《首辅他又奶又凶（穿书）》作者：凌凌劫 文案： 虞九珂穿到一本权谋文里，成了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华元郡主。 作为大齐皇室唯一的女孩，虞九珂从小千娇百宠，本该一世荣华，却因为强嫁给不喜欢她的新科状元裴晅，被后来成为首辅的裴晅报复，孤苦一生…… 望着唇红齿白软萌易推倒的新科状元，虞九珂暗暗握拳，这个阳春白雪一般的小状元，心黑黑，这辈子她要离他远远的，好好享受这滔天的富贵！ 于是，她想法子让皇伯伯收回赐婚的念头，对外不再提裴晅半个字。 赐婚风波平息后，虞九珂暗喜，可还不等她出宫，就被一脸凶狠的小状元堵在了御花园：“郡主说过非我不嫁，如今敢不嫁试试？” 虞九珂：“……” 每天都防着首辅大人黑化的女主vs又奶又凶每天只想宠妻的忠犬男主 ps:1v1，sc，甜宠，喜欢的求带走。架空，勿考据！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九珂，裴晅（xuan） ┃ 配角：预收文《农家有娇娇》《穿成黑化摄政王心尖宠》求收藏 ┃ 其它： 第1章 群臣盛宴 宣和十九年。 晚春京城，桃花漫天，灿若烟霞。 距离会试已经过去月余，殿试也已放榜 ，京城客栈依然滞留了大批还没来得及归乡的落榜举子，还有等待任命文书的进士。 人声鼎沸，京都城比往年热闹了不少。 今日话题的重点依然是三鼎甲。 原因无他，皆因今年三鼎甲都是青年才俊，才貌俱佳，且都未婚配，殿试放榜当天就轰动了京城贵圈。 今日皇上在御花园宴请群臣，京城的贵人们早早就往宫里递了牌子，名为给皇后娘娘请安，实则是想要给自家适龄女孩挑夫婿。 当然，也有人纯粹好奇，想看一看这几日轰动京城的三鼎甲到底长什么样。 不成想，众人刚到宫里，还没开宴，便出事了。 凤仪宫。 “郡主……” “珂儿……” “华元？华元……” “珂妹妹……” 纷纷杂杂的呼喊声在耳边嗡嗡响，吵得脑仁疼，虞九珂拧眉轻哼，别吵！ 迷迷糊糊抱怨一声后喧嚣声不仅没止，反倒更烈，虞九珂忍着不悦睁开眼，眼睛刚眯起一条缝，太阳穴便一阵刺痛，海量信息浪潮般涌来，虞九珂只觉头疼欲裂，忍不住痛苦呻/吟。 惊呼声、哭喊声四起，虞九珂有种自己下一秒就会咽气的错觉。 好一会儿，疼痛感才稍减。 虞九珂脸色却更白了。 尤其是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后，虞九珂脸上血色尽数褪尽。 她穿越了。 穿进一本她正在追的权谋文里，成了和她同名同姓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华元郡主——虞九珂，男主裴晅的炮灰妻子。 虞九珂，翊王独女，大齐皇室唯一的女孩，圣上亲封的华元郡主，被整个皇室捧在手心里娇养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尊贵无双，本该一世荣华，却在殿试放榜后的群臣宴上，对新科状元裴晅一见钟情。自此人生轨迹发生转变，因利用权势强嫁给裴晅，被后来成为首辅的裴晅报复，翊王府失势，翊王爷和翊王妃身死，而她，则被囚于天水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整理出这一条信息的虞九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齐朝最尊贵的贵女，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好惨。 额头一阵阵抽痛，虞九珂艰难睁开眼，殿内太医、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虞九珂蹙眉，没去管这一屋子人，她此刻只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有没有得罪裴晅。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正要开口。 “郡主醒了！” 近旁伺候的宫女哆嗦着喊了一声，一群人立时围了上来。 虞九珂呼吸不畅，看着一个个焦急担忧的脸，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她拧了拧眉，虚弱道：“别吵，我没事儿……” 众人立刻噤声。 噪杂声总算消了，虞九珂在心底长长松了口气，总算可以问话了……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外间便传来一道嘶哑的抽泣声，正哭着说：“……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伺候好郡主！奴婢该死！奴婢本想着既是在御花园，今儿那么多人，裴状元又是个面善的主儿，郡主定然不会有事……” 虞九珂一凛，裴状元？裴晅？ “郡主到底是怎么摔下来的？”外间，青年压着嗓子问。 “奴……奴婢瞧着，像是裴状元把郡主推下来的！” 虞九珂蓦然睁大了眼。 她想起来了。 今天大宴群臣，原主对裴晅一见钟情，强逼着裴晅陪自己爬上假山，因为那里视野最好，可以窥见御花园全貌。原主本想着借此机会朝裴晅表明心意，却因为太激动，脚下一滑，摔下了假山。 摔下前，她下意识伸手去拉裴晅，裴晅也本能地伸手来拉她，可两人伸的都是右手，谁也没拉着，只碰了个衣角，乍一看确实像裴晅把她推下山。 完了完了。 虞九珂浑身发寒，她这是已经把裴晅给得罪了。 “哼！”青年怒道：“孤就知道！珂妹妹喜欢他，他却这般不识好歹！孤这就去找他算账！” 虞九珂：“……” 虞九珂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当场身亡。 她、她已经把喜欢裴晅这件事宣扬的众人皆知了吗？ 这哪里是得罪裴晅，这根本已经把人得罪死了！ 等等…… 御花园，群臣宴！ 虞九珂眼前一亮，还有救。 外间的男子转身出去，虞九珂回过神来，忍着疼翻身下床，踉踉跄跄朝外跑，边跑边喊：“太子哥哥……” 这要给她撑腰的青年，就是太子殿下。 原书里，太子也很惨，被废了。 虞九珂浑身疼得发抖，脑子里却飞速思考，莫不是太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裴晅，才被报复丢了太子之位？ “珂妹妹……”太子看到虞九珂跑出来，脸色顿时大变，忙上前扶着她，心疼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 满眼的心疼不似作假，虞九珂心头一暖，却不敢答应，急声解释道：“我摔下假山，和裴晅无关，你别去找他。” 太子闻言拧了拧眉，片刻后，犹疑道：“珂妹妹，孤……孤不为难他，但今日这事必须得给你个说法，你放心，孤自有分寸。” 那眼神、那表情，就差直接说：珂妹妹，我知道你喜欢裴晅，想护着他，可我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你！你可是大齐的郡主！ 虞九珂冷汗淋漓，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只细细抽着气道：“太子哥哥，这事真和他无关。” 裴晅那么记仇，太子现在过去，不仅会把自己搭进去，还会让裴晅更恨她，百害无一利。 她就是死缠烂打也得把太子留下。 太子看她眼眶发红，顿时就心软了，他的珂妹妹，从小娇宠到大，哪里受过一分一毫的委屈？好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被心上人推下假山，这打击她一个女孩子又如何受得住？ 思及此，太子放缓了声音，温声宽慰她：“好好好，孤不去，你别急。” 虞九珂扯起嘴角，笑了。 太子哥哥果然疼她。 现在看来，逆天改命也没有那么难。 毕竟她又不是女主，只是一个炮灰配角，对主线剧情影响不大。 这么一想，虞九珂稍稍安心了些。 现在只是刚一见钟情，还没嫁给裴晅，一切都来得及。 “孤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太子小心地扶着虞九珂回里间：“左右父皇母后已经在清和殿问他话了……” 堂堂郡主，在御花园摔伤，还牵扯到新科状元，这可不是小事。 刚转身走了几步的虞九珂，立马顿住：“皇……皇伯伯和皇伯母问他什么？” 求生本能告诉她，这事不对劲。 太子奇怪道：“你央求父皇给你和裴晅赐婚，现下出了这事，父皇自是要找裴晅问清楚……” 太子话未说完，虞九珂就转身朝外走。 “珂妹妹！”太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跟上虞九珂。 虞九珂循着记忆，走得飞快。 原主竟然已经跟皇上提了赐婚的请求！ 她是决计不能嫁给裴晅的，所以这婚，万万不能赐！ 一旦赐婚的旨意下来，那就是万劫不复。 虽然以她如今的地位，就算真赐了婚，再解除婚约，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可赐婚后再解除婚约，裴晅只怕要恨死她，她的下场只怕会更惨。 想到这里，虞九珂步子迈得更快，恨不能立刻飞去清和殿。 “珂妹妹你别担心，”太子见虞九珂伤成这样，小脸苍白如纸，还要走这么快，当即心疼不已：“孤已经派人去清和殿回话，父皇和母后必然不会为难裴晅，赐婚的事，父皇和母后也定然会给你做主的……” 听太子这般说，虞九珂心头一梗。 她怕的就是这个啊！ 可她无法跟太子解释，一路疾走，冷汗把内衫都浸透了。 太子看着眉头紧皱的珂妹妹，有些不太明白，裴晅不过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怎么珂妹妹只看了他一眼，便成了这个样子？ 莫不是打击太过？ 太子微拧的眉心动了动，偏生不敢直接说破，生怕把珂妹妹刺激狠了，只得小心地跟着。 清和殿就在凤仪宫旁边，不远，饶是如此，弯弯绕绕也花用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虞九珂心急如焚，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命运可真会折腾人，让她早穿来一天，哪怕早穿来一个时辰也好啊。 一路上，她脑子都没闲着，思考各种可能的情况和对策。 趁现在裴晅刚崭露头角还没站稳脚跟搞死他？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虞九珂否决了。 裴晅是男主，整个世界的支柱，依照‘男主光环’定律，她要敢这么做，下场一定凄惨无比。 所以，她只能躲。 只要小心翼翼避开事件的节点，离裴晅远远的，她身为大齐尊贵的华元郡主，自然没人敢招惹她。 清和殿外，守卫森严，侍卫、宫人见到她，纷纷跪下行礼，虞九珂看也不看，径直往主殿走。 远远的，皇伯伯的声音从殿内传出，低沉威严：“……既是如此，嗯……珂儿既中意你，不如朕做主……” 虞九珂大惊，提着裙子就朝殿内冲：“皇伯伯！” 殿内。 宣和帝坐在上首，皇后娘娘坐在旁边，正微笑着细细打量下方站着的少年。 听到声音，正要当场下旨赐婚的宣和帝话音停住，殿内数人齐齐抬头朝门口看去。 虞九珂扶着门框，细细喘了几口气，正要再说话，一抬头，和正侧着头瞧着她的裴晅打了个照面。 虞九珂登时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听说我夫人想搞死我 [委屈.jpg] ----------------------------------- 预收文《农家有娇娇》甜甜哒种田文，求收藏求收藏啊(*^▽^*) 文案： 尹娇娇穿进一本科举文里，成了那个任劳任怨供男主读书，却在男主高中状元时被一场风寒夺了小命的苦命童养媳。 看着脸白如纸一碰就要碎的男主书亦茗，娇娇眉头拧得死紧。 既然穿来了，就不可能做赔本买卖，先养活男主——主要是养活自己长命百岁，再想办法供他考状元，等他发达了，连本带利讨回来，她就可以离开男主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奔着这个目标，尹娇娇干起活来特别卖力，直到某日书亦茗拎着她的小账本问她：“买宅子搬出书家是什么意思？” 尹娇娇小心措辞：“你日后成了贵人，我配不上你，到时我自己走，不会……” 她话没说完就被书亦茗逼至墙角。 “谁说你配不上？”平日里冷心冷面的少年，突然红了眼，咬着牙放狠话：“你敢走试试？” 尹娇娇：“？？？” *** 冷心冷面的权臣书亦茗重生了，回到差点饿死的十一岁，他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一道细语转移了视线。 看着面前瘦弱不堪还要顶着大雪进山给他找药材的娇娇，书大人冷了两辈子的心，化了。 立志种田致富养夫君却反被夫君娇养的女主vs 重生归来把女主宠上天的病娇男主 tips：女主金手指开大，细水长流过日子，就是个宠宠宠的种田文，简言之就是农女到超一品夫人的荣华路！ 第2章 初见惊艳 眼前的少年，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袭蔚蓝色锦袍，袖口袍襟以银丝绣着细细密密的纹路，华贵又不失稳重，站在明晃晃的大殿内，格外好看，腰间的白玉麟纹佩更趁得整个人皎皎如月莹莹如玉。 虽只有十六岁，却透着股子清冷矜贵。玉面朱唇，一眼望去，美得惊心动魄。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汪了一潭水，明明只是淡淡看着你，却像长了钩子一样，叫人移不开眼。 小、奶、狗三个字砰砰砰砸向虞九珂天灵盖。 震耳发聩。 虞九珂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心神。 长成这个样子，怪不得会把原主迷得神魂颠倒，还失足从假山上摔下来，送了一条命。这…… 虞九珂捂着心口，暗暗咬牙，什么小奶狗，这分明就是个狐狸精！还是个心黑又记仇的狐狸精！她一定要矜持，一定要冷静，绝不能像原主一样被他的美色迷惑！ 在富贵荣华面前，什么美色都是浮云！ 裴晅冲虞九珂行了一礼：“参见郡主。” 嗓音清明，似清泉潺潺，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甚是好听。 虞九珂脑子里全是要怎么办，并没有听到裴晅的话，只愣愣站在那儿。 殿内短暂静了片刻。 虞九珂并不知道自己此时行为有多怪异。 额角青紫一片，还鼓了个包，擦了药后，泛着红。一路疾行，发髻有些散了，发丝胡乱散在两侧，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说话，也不动，只神色不明地盯着裴晅。 宣和帝和皇后对视一眼：珂儿不会是摔傻了吧？ “珂儿，”皇后按下疑惑，温声道：“怎么现在过来了……还不快扶郡主进来坐着。” 大宫女玉汀马上快步走过去扶住虞九珂，轻声道：“郡主小心脚下。” 被玉汀一提醒，虞九珂才反应过来裴晅刚刚是在朝她行礼，思来想去也不知该说什么合适，只好冲裴晅微微颔首。 裴晅看着虞九珂，眸子里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讶异，片刻后便敛去情绪，眉眼微微垂着，只剩清冷。 看裴晅这样，虞九珂眼角一抽。 果然记仇！ 不就……不就是直白地表示了对他的喜欢么，至于这么不愿意看到她吗？ 虞九珂有点替原主委屈，少女心萌动的时候，最是不可理喻，再加上原主是个要星星众人不会给月亮的主儿，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全天下都要顺着她，自然娇蛮一些。不过，强逼着别人娶自己，也确实太过了。 绝好的一手牌，打个稀巴烂。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算了，别想了，先把眼前的修罗场扛过去再说。 一分神没注意脚下，虞九珂被门槛绊了下，要不是玉汀扶得稳，两人定要一起摔倒在地。 玉汀低呼了一声，脸色煞白：“郡主恕罪！” 上座的宣和帝和皇后神情都紧张了一下。 虞九珂站稳后，看帝后神色，马上笑着说：“着急见皇伯伯皇伯母，走太急了，珂儿没事。” 说着她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宣和帝和皇后神情这才放松下来。 “你这丫头，”宣和帝大笑了声，说：“快过来，让皇伯伯看看，额头还疼不疼？” 虞九珂在心底捏了把汗，赌对了。 原主果然是个率性天真的主儿。 虞九珂只顾观察帝后的表情，并没有注意到身旁裴晅微蹙了下眉。 宣和帝今年四十七，正值壮年，五官规整，虽谈不上美男子，却也很舒服，就是带着股子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势，让虞九珂有点犯怵。 走到宣和帝面前，虞九珂手心都还在冒冷汗。 生怕自己这个冒牌货被看穿。 宣和帝看着她，眼神流露出宠溺的神情，虞九珂心下稍稍安心了些。 不用怕，她现在可是被所有人宠着的！ 给自己打了气，虞九珂仰着小脸，笑嘻嘻道：“知道皇伯伯挂心，已经不疼了。” 虞九珂肤色胜雪，长得也极好，从小到大，就像个瓷娃娃一般。 但此时瓷娃娃额头明显青了一块，还肿了个包，看着就心惊，偏生还很贴心的说不疼了，叫人如何不心疼？ 这也是他这么宠着这个侄女的原因。 看着这个样子的虞九珂，宣和帝心疼死了。 这么个娇滴滴的皇侄女儿，何时遭过这种罪。 但皇侄女儿这么懂事，他自然不会拆穿，只拧着眉，心疼道：“纵使不疼了，也要乖乖擦药，这样才好得快，等会儿皇伯伯让人给你送些补品，可要按时吃。” 虞九珂乖乖点头：“好，皇伯伯最疼珂儿了！” 皇后和宣和帝夫妻多年，哪里会听不出宣和帝话里的意思，当即抿唇笑道：“珂儿这是在说皇伯母不疼你了？” 虞九珂马上走到皇后身旁，亲昵地挽着皇后的胳膊，撒娇道：“皇伯母和皇伯伯一样疼珂儿，珂儿嘴笨，皇伯母就不要笑话珂儿了。” 皇后笑着点了点虞九珂脑袋：“好好好，皇伯母不说你。” 虞九珂亲昵地依偎在皇后怀里，心里不住感慨，这地位，原主到底为什么作死啊？ 因为爱情？ 这么想着，虞九珂又偷偷打量裴晅。 明明是个书生，站在那儿却一点儿都不文弱，气质凛然，姿态绝佳，甚是赏心悦目——果然是个风流人物，有让人为之疯狂的本钱。 察觉到虞九珂的视线，裴晅抬头。 虞九珂：“……” 皇后看了看虞九珂，揶揄道：“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虞九珂一怔，马上收回视线，解释道：“没、没看什么。” 但在皇后别有深意的目光下，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男主光环这么强大的吗？不过是对视了一眼而已，心脏居然跳这么快？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裴晅一眼，笑着说：“刚刚你皇伯伯还说……” 虞九珂马上就明白皇后要说什么了，立刻抱紧了皇后的胳膊，急急道：“珂儿今天给皇伯伯皇伯母添麻烦了吧，今天宫里来了那么多夫人小姐……” 她边说边恳求地看着皇后。 皇后微微诧异了下，但也明白了虞九珂的意思，微微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道：“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再这么说，看皇伯母不生气？” 虞九珂松了一口，感激地看着皇后：“珂儿已经没事了，可别因为珂儿耽误了今日的正事才好。” 皇后笑了笑，转头看向宣和帝，温声道：“珂儿受了这么一惊，还是静静休养的好，现下皇上也亲眼看到人了，可是能放心了，御花园还是要皇上主持大局才是。” 宣和帝嗯了一声，看了看虞九珂，又看了看裴晅。 察觉到怀里人的紧张，皇后又笑了笑说：“旁的事，等珂儿休养好了再说也不迟。” 宣和帝沉吟片刻，最后点了点头：“还是皇后考虑周全，那朕和裴爱卿就先过去。” 虞九珂彻底松了一口气。 今天事发突然，事情又多，先拖着也行，正好给她时间好好处理赐婚的事。 宣和帝起身，脚还没抬起来，外面面急哄哄冲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边冲边喊：“珂儿！珂儿！我的珂儿呢！” 男子冲进来，看到殿内的裴晅，先是愣了一下，下一刻，撸着袖子就冲了过去，咬牙切齿道：“就是你推的珂儿是不是？看本王不揍死你！” 变故发生太快，所有人都没还没反应过来，翊王爷就提着拳头冲了过去。 虞九珂：“！！！” 完犊子！ 裴晅一脸错愕地看着冲过来要揍他的翊王爷。 就在翊王拳头要砸上裴晅脸上时，殿外又冲进来一人，精准地抱住了翊王的腰：“皇叔不要冲动，你听孤把话说完啊！” 虞九珂终于回了神，忙跑下来，死死抱着翊王的胳膊：“父王！” 接到宫里的消息，说宝贝闺女从御花园假山上摔了下来，昏迷不醒，翊王爷和翊王妃差点当场昏过去，翊王爷骑了马就朝宫里奔，连王妃都顾不上了。 一进宫门，守门的小太监跟他说，郡主是在跟新科状元说话的时候从假山上摔下来的，都说是裴状元推的。 翊王爷当即就炸了。 敢推他闺女？ 活腻了！ 太子本要跟着珂妹妹进殿，侍卫来报，翊王爷进宫了，情绪异常激动，太子见虞九珂并无大恙，便转身去接皇叔，顺带把事情先给皇叔说一下，免得把珂妹妹捧手心的皇叔发疯。 结果，皇叔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怒气冲冲朝殿里冲…… 听到宝贝闺女的声音，翊王爷总算从盛怒中回神，转头一看闺女额头的淤青，眼眶顿时就红了，哽咽道：“珂儿，都是父王不好，让你受苦了，哪个小瘪犊子欺负你，你跟父王说，父王一定给你出气。” 翊王口中的小瘪犊子裴晅：“……” 翊王是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一激动，说话就容易带上匪气。 可，说话这么霸气，却红着眼眶一脸委屈，违和的虞九珂寒毛直竖。 生怕翊王还要打骂裴晅，让裴晅再给她记上一笔，她急声解释道：“父王，没人欺负我！” “怎么可能！”翊王不信：“你额头都磕青了！” “真的没有。”虞九珂耐着性子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从假山上滑下来的。” “真的？”翊王对此表示怀疑。 “真的！”虞九珂重重点头。 太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也赶忙在一旁说：“真的真的，孤可以作证。” 皇叔性子急，又是个视女儿如命的，真打了裴晅，可不得了！ 文臣们得把皇叔骂死！ 听太子也这么说，翊王脸色稍缓，转头看向裴晅，横挑鼻子竖挑眼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漠的：哼。 虞九珂：“………………” 她总算明白裴晅对她那么大的恨意是怎么来的了。 虞九珂在心里抹了把脸，转头看向裴晅，一脸歉意道：“我父王脾气急了些，没有恶意，裴大人勿要见怪。” 这是变相的道歉。 别说裴晅，殿内众人都愣了下。 他们捧手心娇宠的郡主，什么时候需要跟别人道歉？ 皇后掩唇轻笑了声，宣和帝诧异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视线往裴晅身上瞥了一下，示意宣和帝，宣和帝马上懂了，也笑了，说：“六弟，既然你来了，等和珂儿说了话，也去御花园罢，今年人才济济，朕甚欣慰。” 翊王根本不想去那劳什子的群臣宴，只想守着闺女，但皇上这么说了，他只好道：“臣弟遵旨。” 皇后想着这父女俩怕是要说体己话，便也起了身，和宣和帝一道往外走，命妇们那边，也要她看着的。 裴晅冲翊王和虞九珂行了一礼：“下官告退。” 虞九珂抢在翊王开口前道：“裴大人不必多礼。” 她死死抱着翊王的胳膊，生怕他再哼裴晅一声。 翊王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但好在没再做出什么招人记恨的举动来。 虞九珂总算松了口气，她抬眼，裴晅正好行了礼起身，两人视线相接。 裴晅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虞九珂心头蓦然一紧。 她、她又哪里惹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岳父说要揍死我[超委屈.jpg] 第3章 一家三口 等皇上和皇后离开，翊王立马抓着闺女的胳膊，仔仔细细检查：“快让父王看看，到底伤到了哪里？” 虞九珂那一摔确实摔得不轻，浑身都疼，骨头更像是散架了一般，真不严重原主也不会直接挂了，她醒来后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走错一步，也没太注意，现在被翊王一问，只觉疼得快死了，但看翊王担心的样子，她笑了笑说：“只是轻微的皮外伤，女儿真的没事，太医已经诊过了。” 翊王看着闺女额头的淤青，眼眶又红了几分，哑声道：“很疼吧？” 虞九珂：“……” 这浓烈真挚的父爱让上辈子在福利院长大的虞九珂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翊王顿时慌了。 “哪里疼？”翊王快哭了，又急又小心地问：“珂儿？哪里不舒服跟父王说……” 虞九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矫情了，她张口想说没事，谁知嘴角刚刚扯起个弧度，这一扯不知牵动了哪里，哭得更凶了。 片刻后，虞九珂明白了。 这是原主的不甘吧？ 当然，她自己也很受触动。 她咬了咬唇，在心底道，放心，既占了你的身体，她一定会好好保护翊王和翊王妃，好好保护‘自己’。 翊王看闺女只是哭，也不说话，急的要去找太医，他刚转了个身，虞九珂便拉住了他的衣袖，哭着笑道：“父王，女儿真没事，就是几个时辰没见父王母妃，想得紧。” 翊王脸上这才恢复血色，掏出一条锦帕给闺女擦眼泪，轻轻叹道：“父王着急，骑马来的，跑得快，你母妃坐马车，也快到了，乖，不哭了。” 虞九珂笑着点了点头。 翊王看闺女哭红了的眼睛，又叹道：“早知道父王和母妃就该跟你一块进宫。” 要是他在，闺女绝不可能会从假山摔下来！ 见闺女没事了，翊王这才想起一件事来，问道：“珂儿，你喜欢的人就是刚刚那个小状元？” 还没走远的裴晅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顿，眉心也跟着动了下。 “状元郎！” 太子一声喊，让好奇郡主回答的裴晅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这一打岔，便没听到。 虞九珂愣了一下，然后疯狂摆手。 翊王松了口气，不是就好，在他看来，刚刚肯定是闺女故意护着那个小白脸状元才说是自己不小心。他的闺女，他能不知道？哪有那么毛手毛脚！ 但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闺女都那么说了，他当然要维护闺女面子。 可这口气，他私下里一定要帮闺女出了。 敢欺负他虞瑧的闺女？ 状元也照揍不误！ 真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翊王看了花儿一般的闺女一眼，马上在心里补了一句，他闺女除外。 虞九珂当然不知道翊王此时的心理活动，她深吸了好几口气，一叠声解释道：“欣赏，只是欣赏。” 不能说不喜欢，万一说不喜欢，以刚刚翊王对裴晅的态度，只怕还不等她解决和裴晅之间的‘误会’，翊王就得先把人得罪死了。 而且，裴晅可是男主，能交好最好还是交好，尤其是翊王日后要和裴晅同朝为官，翊王这莽撞的性子，她还是提早打好预防针比较保险。 “欣赏？”翊王狐疑地看着闺女：“柔柔弱弱，有什么可欣赏的？” 虞九珂心里咯噔一声，翊王对裴晅敌意好像有点大啊。 “有才华！”虞九珂诚恳道：“三元及第，才十六岁，前途无量！” 说完这些，她觉得可能还不够有说服力，又道：“而且能看出来，皇伯伯很看重他，父王不是最惜才的么？” 翊王在心里冷哼：本王惜的那些才既不会欺负他闺女，也不会把他闺女抢走！ 但闺女这么说了，翊王只好道：“那好……”吧。 ‘吧’字还没说出口，翊王就皱起了眉头。 闺女什么时候这么卖力地夸过一个外人？ 还说不是喜欢的人？！ 关键，那小状元竟然敢对他闺女动手？ 翊王暗暗磨牙，状元郎，你得罪本王了！你给本王等着的！ 虞九珂并没有发现翊王的不对劲，趁热打铁继续劝道：“父王日后是要和裴状元同朝为官的，女儿觉得裴状元是个可塑之才。” 她真的很想说，父王，你要和裴晅交好啊！ 但她怕太直接了让人生疑，尤其是对女儿最了解的翊王殿下。 虞九珂不知道，她的这些话已经让翊王生了一肚子疑问，只是生疑的方向不是虞九珂担心的方向。 翊王眯了眯眼，看着闺女，片刻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嗯，父王知道了……” 那个小状元，趁早扔出京城！离他闺女远远的！ 不说他对闺女动手的事，首先他就没看上这个女婿！ 说不得要做那个打鸳鸯的棒了！ 翊王妃急匆匆赶到清和殿，远远的就听到女儿左一个裴状元，右一个裴状元，都快夸出花了，心顿时凉了半截。 来的路上，她可是听宫人细细说了。 当着一众夫人小姐的面，女儿直接说了，她喜欢新科状元，要去求皇上下旨赐婚的。 收到女儿醒来且无恙的消息而稍稍好看了些的脸色，听完宫人这些话，立刻又白了。 女儿身边的大丫鬟莲音说的可是裴晅把女儿推下的假山，莲音打小跟着女儿，她是最清楚的，莲音绝不可能说谎，也绝不敢在这事上撒谎。在她这里，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一个刚中了状元的文人，被她女儿看上，是他的福气，竟敢出手伤她女儿，如此嚣张，当他们翊王府良善好欺负不成？ 现在，又听女儿这么说，翊王妃只觉心口闷得疼。 也不知道那小状元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让女儿这么护着他！ 女儿喜欢什么她都无二话，绝对宠着，他们翊王府也宠得起，但决计不能找个不喜自己的夫君。 这些年，她看多了内宅不得夫君喜欢的女子的悲剧，哪怕出身再高贵，嫁给不喜自己的人，到最后也都是悲剧。 她决不会让女儿走这样的路子。 翊王妃拧眉，得趁早让女儿打消了这个念头才行。 这么想着，翊王妃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 像是晚一步，女儿就要万劫不复了一般。 “珂儿……” “母妃！” 看到翊王妃，虞九珂只愣了片刻就扑了过去，直往翊王妃怀里钻。 看女儿这狼狈的样子，翊王妃一颗心都要疼碎了，眼眶登时就红了。 “让母妃看看，”翊王妃心疼地打量女儿：“摔到哪里了？疼不疼？” 说着又吩咐人：“去把太医都请来！” 她得亲自问问太医。 莲音红着眼睛应了声是转身就去请太医。 “快别站着了，”王妃抹了下眼角扶着女儿：“坐着休息会儿。” 翊王终于反应过来，忙小心翼翼凑上前，扶着女儿和王妃：“对对对，快坐着，王妃也坐。” 太医院众太医满头冷汗急慌慌赶到时，翊王府这一家三口，正红着眼，泪汪汪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 太医院院正看到这场面，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翊王爷翊王妃有多娇宠这个唯一的女儿，大齐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这样子莫不是要问他们太医院的责？ 院正一脸惶惶，上前道：“下官参见翊王爷翊王妃，参见华元郡主。” 院正一跪，众太医也跟着在殿内跪下，齐齐道：“参见王爷王妃，参见华元郡主。” “别行这虚礼，”翊王抹了把脸，转头问道：“郡主身体可好？” 院正忙道：“郡主身体并无大恙，虽摔了下听着凶险，然郡主乃金枝玉叶，得上天庇佑，福泽深厚，只受了皮外伤，就是受了些惊吓，需要好生休养些日子，王爷王妃放心。” 这是他斟酌后的说辞。 实在是郡主身份太尊贵，皇上皇后那边也关心得很，虽然脉象上一切正常，他也不敢直说没事，万一后续出了什么事，太医院可担不起这个责。 尤其这事新科状元也牵着其中，一言一行可是要万分谨慎才行。 “可会影响容貌？”翊王妃听院正这么说，心下已然有了计较，但女儿额头看着实在让人心疼，万一留了疤痕，纵使皇家郡主不愁嫁，也不能让女儿家因此毁容。 “王妃放心，”院正道：“太医院已为郡主配了活血化瘀的良药，皇上也赏了西域进贡的奇药，必然让郡主恢复天姿。” 这一点儿，他还是可以保证的。 郡主额头只是磕了下，万幸的是别说磕破，连破皮都没，只是看着惊心，涂了药膏，差不多明日便能恢复。 听院正这么说，翊王妃总算放心了些，便让太医们都退下了。 太医们一走，莲音和琉璃两人便走到王妃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奴婢没有伺候好郡主，求王妃王爷责罚！” 两人齐齐磕头请罪。 她们郡主身边的大丫鬟，打小跟着郡主，今日是她们跟着郡主进宫，没成想竟出了这种事。 她们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莲音和琉璃对自己忠心耿耿，哪怕最后，翊王府凋零，她被囚于天水观，她们都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想到最后那些年这两个跟着自己受尽了磨难，虞九珂就忍不住感慨，好忠心的两个家仆，想来原主也只是被娇宠了些，本性并不坏。 两人既这么忠心，虞九珂自然不会让她们挨罚，她搂着翊王妃的胳膊，恳求道：“母妃，是我不让她们跟着上假山的，并不是她们的错，都是女儿自己不小心，让母妃和父王担心了，就不要责罚她们了。” 没照顾好郡主，险些酿下大祸，不罚她们如何服众？ 但女儿既开了口，翊王妃想了想道：“既然郡主亲自开口求情，就饶你们这一次，罚半年例银，小惩大诫。” 虞九珂松了口气，刚刚看母妃表情，还以为要打莲音和琉璃板子呢。 还好还好，只是半年例银，她私下里多给两人贴补些就是了。 莲音和琉璃红着眼睛磕头：“奴婢谢王妃开恩，谢郡主开恩，日后奴婢一定尽心伺候郡主。” 翊王妃嗯了一声，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起来罢。” 莲音和琉璃起来后，玉枝带着一群宫女进来，给王爷王妃行了礼：“皇后娘娘遣奴婢听王妃郡主吩咐。” 说着，她示意宫女把洗漱用品放在一旁：“奴婢们都是按郡主喜好准备的。” 每次华元郡主入宫，都是玉枝伺候，今日自然也是她伺候。 只是华元郡主一进宫便直奔御花园，等她赶过去时，已经出事了，幸好有惊无险。 否则，别说皇宫，整个京城都得翻天。 翊王妃自然知晓玉枝办事妥帖，女儿形容确实有些狼狈，便点了点头：“去罢。” 玉枝福了福身子过去给华元郡主梳洗。 翊王妃看了眼坐在那儿不动，专心给女儿剥瓜子的自家王爷，轻咳了一声：“王爷，女儿我来照顾就是，王爷还是早早去御花园为好。” 翊王爷抬头，一脸委屈。 翊王妃眉头一挑，皇上让你去，你跟我委屈什么。 翊王爷：“……” 翊王爷不敢再有任何表示，把手里最后一颗瓜子剥好放好，起身道：“这就去。” 走了两步，翊王爷又转身，戚戚然道：“皇兄英明神武，我也就露个脸，王妃……等我一起回王府。” 殿内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发出声音，就连给虞九珂梳头的玉枝动作都轻到不能再轻。 要说这大齐朝，出身最让人羡慕的，自然非华元郡主莫属。 而最让人羡慕的女人，则是翊王妃。 翊王爷和翊王妃是少年夫妻，成婚不久，翊王爷便领兵出征，两年后才回京。在华元郡主之前，翊王妃曾怀过一胎，但没出世便夭折了，翊王妃身子也因此受损，体养了好些年才养回来，却一直都没再怀上孩子。 那时，京城没人不同情翊王妃，刚成婚就守了两年寡，好容易怀上的孩子没了还伤了根本，所有人都觉得，翊王爷肯定会纳侧妃，再不济也是要纳妾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人意料。 自打翊王妃身子受损后，翊王爷便再没出过京，全心陪着翊王妃，翊王府内宅也只有翊王妃一人，别说侧妃，就连通房丫鬟都没有。 皇上怕这个弟弟后继无人，曾想给他纳侧妃，翊王爷知道后，在御书房跪了四个时辰，痛哭流涕，说，他征战在外，王妃辛辛苦苦操持王府内务，他自觉愧对王妃，孩子没了，他和王妃都很心痛，不想因此让王妃伤心。 一番话，言辞恳切，字字肺腑。 宣和帝最终收回了成命，再没提过这事。 也是那之后，所有人看翊王妃的眼神都变了。 一个男人，还是出身尊贵的王爷，为你做到这个份上，没有子嗣又有什么什么关系？ 当然，也有人暗地里嘲笑翊王妃，男人都是善变的，年轻貌美时待你极好，百依百顺，等年老色衰，又没子嗣傍身，男人变了心，到时候有的是苦头吃。 只是，这些想看笑话的又没能如愿。 第二年翊王妃便有了身孕，生下的还是大齐皇室近百年来唯一的女孩，一出生就被赐了郡主封号，荣宠至极，可是让不少人嫉妒的咬碎了牙。 虽然华元郡主出生后，翊王妃肚子再没动静，也没人敢再嘲笑翊王妃。就算没儿子，郡主也可招婿继承王府爵位，更不用说华元郡主是被整个皇室捧在手心里，翊王妃地位有多稳，还用说？ 翊王爷对翊王妃的宠爱，满朝无人不知。 宫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这么多年了，华元郡主都十五岁了，王爷王妃还这样腻歪，她们这些人就是再习惯也有些脸红。 翊王妃本想说，这是在宫里，注意一些，但看自家王爷委屈的眉眼，只好柔声道：“好好好，快去罢，我和女儿等着你。” 翊王爷这才心满意足，高兴地往御花园去了。 “父王！”虞九珂喊住刚走到门口的翊王爷。 听到宝贝闺女喊自己，翊王爷马上跑回来：“珂儿，怎么了？” 虞九珂拉了拉翊王爷袖子，小声道：“今日人多，父王别为难裴大人，被人看到了不好。” 翊王爷一脸不满：“这有什么不好？” 虞九珂小小声解释：“旁人会说父王以大欺小，有损父王英名！” 翊王爷一脸无所谓，英名？英名哪有闺女重要！而且，除了惧内，他还有什么英名？根本无所谓！反正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虞九珂一眼就看穿了翊王爷心思，有点着急，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使出终极大招，嘴一撇，开始撒娇：“父王！” 天不怕地不怕威武不凡的翊王殿下，有两怕。 一怕王妃挑眉。 二怕闺女撇嘴。 一看女儿这样，立马投降：“好好好，父王答应你，一会儿定不会为难那小状元。” 虞九珂这才放心。 翊王爷走出清和殿，心情十分沉重，脸色也很不好看。 怎么办？ 闺女真看上那个小白脸状元了！ 这不行的啊！ 关键他还答应了闺女，不会为难那小状元。 翊王爷右手握成拳在左手掌心狠狠锤了一下——这可如何是好！ 捧着手走了一路，快到御花园时，翊王爷突然醒悟。 他只是答应闺女，他不会去为难那小状元，可没说过私下不会授意人去找那小状元麻烦。 私下里做，没人看到，谁还会说他以大欺小？ 就算被发现了，他也可以不认的嘛！ 翊王爷兴高采烈，右手又狠狠击了左手掌心一下，这才迈大了步子跨进御花园……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听说我要被扔出京城了 [心疼地抱住自己.jpg] 第4章 不可方物 御花园。 朝臣和命妇们分开入席。 众夫人小姐见皇后娘娘一脸喜色回来，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看这样子，华元郡主并无大恙，果然是福泽深厚的主儿。 但，皇后娘娘右手第一位坐席上，却有人不满了。 此乃卫国公孟府的席位，卫国公府是皇后母家，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现任国公是皇后娘娘长兄，协助太子殿下做了不少实事，皇上很是器重孟家。 国公府嫡长女嫁给平远侯世子，身怀六甲不便入宫，今日没来。国公夫人是带了府上另外两位小姐进的宫。 “二姐？”卫国公府三小姐孟珍敏看着身旁拧着眉不住绞手帕的二姐，疑惑问道：“你怎么了？是……是果子不合胃口吗？” 案上的果子都是皇后娘娘让人特意准备的，全是二姐爱吃的，但，二姐一口都没吃。 二姐不吃，她当然不敢动，只眼巴巴看着。 孟珍毓心头如火烧一般，快怄死了。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没摔死她！ 她派人去太医院打听出来的消息，险些让她怄吐血。 她就不明白了，虞九珂到底有什么好，至于这么宠着捧着吗！ 一点儿教养都没有，当众对一个男子说喜欢他，要皇上赐婚，趾高气昂的，好像被她喜欢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也不看看人家喜不喜欢她！ 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仙女啊，是个男人都得围着你转？ 哼，这下被推下了假山，脸都丢尽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嚣张！ 但一想到虞九珂那霸道刁蛮的性子，孟珍毓心里就难安，皇上和姑母不会因此怪罪裴晅吧？ “二小姐……” 蝶文过来，附在她耳边把刚刚从太医院和皇后娘娘身边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她听。 孟珍毓先是一愣，片刻后狂喜：“真的？” 蝶文脸上也带着喜色，点头。 孟珍毓这下放心了，没赐婚！ 太好了！ 就是虞九珂嘴可真硬，说什么自己摔下的假山，啧，脸都丢光了，还想以此掩饰妄图挽回颜面？不过，她这么说也好，免得皇上和姑母怪罪裴大人了。 三小姐见二姐只是不搭理自己，也不知道蝶文说了什么，二姐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有点好奇，忍不住又喊了一声：“二姐……” 孟珍毓没好气地看了身旁不住聒噪的庶妹一眼，不耐烦道：“吃你的，话那么多！” 三小姐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孟珍毓看到孟珍敏这个庶妹就来气。 偏生娘亲非要她处处带着她，不够烦的。 她才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孟珍敏算什么？也配和她平起平坐？ 开席后，刚吃了几口，孟珍毓就忍不下去了，冲下首一个席位上的女孩子招了招手。 女孩子笑颜如花跟母亲小声说了一句，便朝孟珍毓走过来。 孟珍毓冲庶妹抬了抬下巴：“你往旁边坐坐，让秦小姐坐我身旁。” 孟珍敏识趣地给秦蓉让位。 秦蓉刚一坐下，孟珍毓便拉着秦蓉，小声分享她刚刚才得的消息。 秦蓉乃兵部秦侍郎的次女，因她父亲被翊王打压过，便也看不惯虞九珂的做派，两人同仇敌忾，一拍即合，是闺中好友。 听孟珍毓这么一说，秦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不仅孟珍毓和秦蓉，不少贵女私下都在小声议论，华元郡主既然无恙，怎么不来席上？赐婚怎么没音了？只不过好奇归好奇，没人敢问。 而此时，被人惦记的华元郡主正歪在榻上吃王妃一口一口喂进嘴里的燕窝。 一碗燕窝吃完，王妃又要喂阿胶鸡，虞九珂忙道：“母妃，饱了。” “乖，”翊王妃哄道：“再吃半碗就好。” 虞九珂求饶道：“真吃不下了，母妃……” 翊王妃只好把碗放回去，拿过布巾给虞九珂擦嘴角：“那等会儿饿了再吃。” 虞九珂：“……” 母妃，您这是当养小猪呢？ 看女儿不住眨眼睛，翊王妃柔声问道：“困了？” 虞九珂确实有点困了。 见女儿表情顿了下，翊王妃吩咐道：“琉璃你去看看，王爷还需多久？” 琉璃应声，马上往御花园去。 虞九珂想拦着，但转念一想，现在留在宫里一点儿都不安全，总觉得一不小心就要万劫不复，还是先回王府好好计较一番保险。 琉璃刚去了没一会儿便回来了：“王妃，琼林宴已经结束，皇上把王爷留下了，现正在御书房，王爷派了小路子来，说是让王妃和郡主先回府。” 翊王妃眼睛微微眯了下：“小路子呢？” 正等在外面的小路子马上进来行礼：“奴才参见王妃，参见郡主。” “王爷还说了什么吗？”翊王妃问。 小路子恭敬道：“王爷说天色晚了，郡主身上还有伤，让王妃和郡主回去路上慢着些。” 翊王妃眼睛再次眯了下，片刻后道：“你去回禀王爷，既然天都这么晚了，让王爷回府时别骑马了，坐宫里的马车回去。” “奴才遵命！”小路子应道。 “行了，你这便去罢。” “奴才告退。” 小路子走后，翊王妃便对方嬷嬷道：“方嬷嬷你去跟皇后娘娘请罪，郡主身体不适，不能亲去请辞。” 方嬷嬷是翊王妃身边的老人了，马上就懂了王妃的意思。 等方嬷嬷带着皇后娘娘旨意回来的时候，虞九珂都快睡着了。 “王妃，皇后娘娘说郡主身子要紧，不用去请辞，还赐了步辇……” 坐上步辇后，被夜风一吹，虞九珂顿时清醒了不少，一手敲着步辇扶手，在心里细细盘算，如何跟皇上和皇后把事情说清楚。 正想得出神，莲音突然小声道：“郡主，前面好像是裴大人！” 虞九珂没听清：“什么？” 莲音小脸紧绷，盯着不远处的角落，笃定道：“就是裴大人，前面。” 她认得裴大人腰间的那块白玉麟纹佩！ 虞九珂顺着莲音的视线看过去，眯了眯眼又眯了眯眼，直到走近了好些距离，她才认出来，角落里站着的确实是裴晅。 大半夜不回府站在那儿做什么？ 等人？ 虞九珂满心疑问。 莲音有点紧张。 虽然郡主亲口说了，下午时，是她自己摔下来的，她还是有些怀疑。 这会儿，生怕郡主再和下午一样，不管不顾直接冲到裴大人面前。 “太黑了，”虞九珂思忖好一会儿，最后道：“看不清，赶紧回府罢，我困了。” 莲音一愣，紧接着欢喜道：“是。” 看不清正好！ 都是她多嘴了！ 下次绝不可再自作聪明！ 但欢喜的同时，莲音少不得心里打了个鼓，郡主怎么突然对裴大人这么……冷淡？ 她跟了郡主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看错，下午的时候，郡主对裴大人的喜欢货真价实，怎么才半天时间就变了？ 莲音想了又想，实在想不通，最后干脆不想了。 虞九珂见莲音不再说什么，心里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她怎么表示都不对。 说看到了，不用管，我们回府，肯定不行。 说看到了，去跟裴晅套近乎，更不行。 所以，干脆假装没看见，毕竟今天又没有月亮，裴晅站个角落里，她看不见也正常。 出了宫门，虞九珂刚上了马车，还没坐好，莲音便压低了嗓音激动道：“郡主！裴大人过来了！” 虞九珂：“谁？” “新科状元裴大人啊！”莲音声音又低了些：“到跟前了！” 虞九珂顿时慌了，他、他来干什么？ 跟她算账的？ 不能吧。 她今儿也没怎么得罪他吧，下午还护着他呢！ 正想着，裴晅清冽的嗓音便透过窗帘钻了进来。 “下官裴晅，参见郡主。” 虞九珂竭力稳住心神，好一会儿才道：“这么晚了，裴大人有事？” 莲音站在马车旁，紧张地盯着裴晅，也不知这裴状元到底想干嘛。 裴晅却直接忽略了莲音的目光，一脸坦然道：“下官只是想问郡主身体可好些了，初时在清和殿没能有机会问。” 虞九珂满心的疑问几乎要从心口挤出来。 裴晅这是在关心她？ 为什么？！ “没……没事了。”意识到自己晾了人家太久，虞九珂忙道：“多谢裴大人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紧接着虞九珂就听到莲音的声音： “多谢裴大人记挂，我家郡主经太医院会诊，已用了药，身体已然无恙。” “如此甚好。” 裴晅的语气听不出息怒，虞九珂好奇的几乎要坐不住。 裴晅到底要做什么啊？ “这是下官家传的跌打药，郡主若用的到可试试看。” 虞九珂：“……” 来送药的？ 莲音也是奇怪得很，裴状元到底什么意思啊？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既是专程送药的，莲音回过神后，正要上前去接那瓷瓶…… 车帘突然打开，虞九珂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莲音一脸疑惑地看着郡主。 虞九珂利落站稳，冲裴晅笑了笑道：“多谢裴大人好意，莲音，替我收下。” 别人亲自来送药，不管他到底什么打算，这个面子，她都得给。 至少不能在这上面让裴晅记她一笔。 所以，原本打算躲着裴晅的她，只好下车，当面道谢。 裴晅抬头，一脸平静道：“郡主客气了。” 就在这时，乌云消散，如水的月光倾洒下来，清楚映出两人的身形和五官。 玉枝给虞九珂梳的是高椎髻，头发全都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发髻嵌了十颗流光溢彩的红宝石，没有多余的坠饰，却更显贵气，一身大红色云锦宫装，艳丽尊贵，眉眼间尽是绝色，美的不可方物。 裴晅还是白天那套蔚蓝色锦袍，长身玉立，月光下，更添了几分柔和，整个人如画里走出来一般。 莲音完全看呆了。 连药都忘了接，只傻傻看着裴晅。 直到一阵风吹来，莲音才回神，忙上前接过药。 额头已经消了肿，只是还有些淤青。裴晅只看了一眼，就自然地收回了视线，恭敬道：“下官恭送郡主。” 虞九珂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远，裴晅才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这一幕恰好落在刚出宫门的孟珍毓眼里。 手里的帕子再经不住蹉跎被她绞成了碎片。 又一阵风吹来，乌云再次蔽日，裴晅朝虞九珂离去的方向看了眼，一手掩在袖子里，细细摩挲袖中的一颗红玛瑙，微敛的眉眼，轻轻拧了下。 第5章 心这么黑 莲音上了马车，把药捧给虞九珂。 虞九珂一拿到手便蹙起了眉。 触手温凉，只这瓷瓶就不是凡品。 裴晅有这么好心？ 莲音从座下匣子里取出一颗夜明珠凑过来给虞九珂照明。 小拇指大小的白玉瓶，通体莹润，细腻精致，一看就是个稀罕物。 莲音看了看，道：“这瓶子还挺好看。” 虞九珂看了莲音一眼，心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只用好看形容？ 但转念一想，莲音打小跟着虞九珂，吃穿用度自然非一般人可比，见过的奇珍异宝，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翊王府没有的，倒显得她没见识，寡见鲜闻了。 虞九珂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是挺好看。” 莲音本没把裴状元的药当回事，都把人推下假山了，能有多好心？ 刚刚定是在做样子给别人看，好让人知道，事实就如郡主所言，是郡主不小心摔下了山，他们二人并无嫌隙。 毕竟没谁把人推下了山，又巴巴来送药的。 可这药分明很名贵的样子，莲音又不懂了。 好一会儿，莲音终于想通了。 她家郡主身份尊贵，就算要逢场作戏，也得顾及皇家脸面不是，太差劲的东西怎么能呈到郡主面前？ 这么一想，莲音刚刚升起的那点好感又没了。 虞九珂翻来覆去看手里的白玉瓶，想起什么，问道：“莲音，刚刚裴大人说的是家传跌打药？” 莲音刚刚只顾惊讶了，压根没怎么注意听裴大人的话，被郡主这么一问，仔细想了想，“嗯，是，裴大人确是这么说的。” 虞九珂挑眉：“裴大人祖上行医？” 莲音被问住了。 这一次她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今儿在御花园，奴婢只听人说裴大人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一位很有名的大儒。” 虞九珂心头疑问更甚。 祖上不行医，书香世家，哪里来的家传跌打药？ 事出反常必有妖。 虞九珂想了想，打开了玉瓶。 刺鼻的辛涩味立时充斥车厢…… “阿嚏！” “咳咳……” 莲音一边咳一边喊车夫停车，手忙脚乱扶虞九珂下车。 下了车，虞九珂眼泪汪汪扶着车身喘气。 “郡主，”莲音也包了两包泪，不住给虞九珂扇风：“郡主您没事吧？” 呼吸了新鲜空气后，虞九珂终于活了过来，冲莲音道：“没事。”心里却把裴晅骂了个遍。 这小状元，看着白白净净，心这么黑！ 骂了好一会儿虞九珂才想起来，原书作者给男主的标签，其中一个就是腹黑。 是她大意了，以为他现在不过十六岁，就算日后权倾朝野，城府极深，现在也不过是个少年，谁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日后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莲音气死了。 这裴状元忒不是东西！ 送药送药，送的是什么药？ 莲音气得脸都红了，咬着牙道：“郡主，裴状元欺人太甚，这是谋害皇子皇孙！明儿去皇上那儿告御状，定要治他的罪才行！” 虞九珂冲莲音摆了摆手：“算了。” 莲音跺了跺脚，急道：“郡主！” 怎么能算了？ 郡主到底怎么了？ 裴状元不就长的好看点吗？ 至于要纵容他到这种程度吗？ 虞九珂再次摆了摆手，在心里道，你要知道裴晅日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保准会把现在的话全都吞进去。 可偏生，她不能说，只得道：“又没什么，不过药汁子不好用罢了，不用就是。” 正说着，前面王妃的马车也跟着停下来，方嬷嬷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方嬷嬷过来，虞九珂马上抓住莲音的胳膊，低声道：“刚刚的事，别说出去！” 莲音一愣。 心里头不解极了。 裴状元到底哪点值得郡主这般？ 见莲音不吭声，虞九珂又嘱咐了一遍：“谁都不能说，包括父王母妃！” 莲音看着虞九珂，突然就心疼了，她家郡主，天仙般标致的人物，出身又尊贵，偏生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这……这可怎么办呀？ 在虞九珂的逼视下，莲音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奴婢遵命。” “郡主，”方嬷嬷冲虞九珂行了个礼，担心道：“王妃着老奴来看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话落方嬷嬷蹙了蹙眉，什么味？ “没，”虞九珂忙敛下心神，不着痕迹把手里的白玉瓶藏进袖子里，笑着说：“就是突然想跟母妃一处，便下来了。” 那股怪味又没了，方嬷嬷见郡主面色红润，便不再管那味道，也笑了笑道：“王妃也正有此意，老奴正要来请郡主呢。” 虞九珂欣喜道：“我果然跟母妃心有灵犀，这就去罢。” 说着她抬脚就朝王妃的马车走去，临走前，还看了莲音一眼，示意她把马车内的异味处理下，别被人发现。 莲音一脸沉痛地点头。 “怎么了这是？”虞九珂刚爬进车里，王妃便问道。 “想和母妃说话，”虞九珂在王妃身旁坐下，腻歪在王妃怀里：“还是母妃的马车坐着舒服。” 翊王妃原本有些担心，听到这话忍不住乐了：“你可知你的马车满天下也就那一辆！” 华元郡主的马车是皇上亲赐的，内务府为打造这辆马车没少下功夫，翊王殿下自己也给闺女马车添置了不少稀罕物，说独一无二都不为过。 虞九珂道：“那就是马车里没有母妃，所以女儿觉得无趣。” 翊王妃哪里听不出女儿这是在撒娇，笑着哄道：“以后你去哪里，母妃都陪着你，这总可以了罢？” 想到翊王和翊王妃的结局，虞九珂把脑袋埋在翊王妃怀里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母妃不许反悔！” ……原主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家庭，为什么非要作死呢？ 虞九珂实在想不明白。 翊王妃搂着女儿，笑声传出车厢。 车厢里只有翊王妃和虞九珂两人，虞九珂埋在翊王妃怀里，并没有看到翊王妃笑容中那抹淡淡的苦涩。 刚走了没一会儿，马车又停下了。 翊王妃眉头一挑，眼中带着些许警惕。 “王妃，英国公府上表小姐求见。”玉念的声音传来。 翊王妃神情这才松动了些，问道：“表小姐可是有事？” 玉念还没来得及回答，虞九珂已经掀开了窗帘，冲外面道：“快请赵小姐过来！” 英国公府表小姐赵梦翎，是原主闺中好友。 今儿原主本懒怠进宫凑热闹，因好友赵梦翎好奇得紧，她才陪着一起进的宫。 不过今天的事纯属意外，和赵梦翎并无关系。 赵梦翎待原主是真的很好，原书里，原主落得那般下场，所有人都避她如蛇蝎，只有赵梦翎不顾别人的看法，想方设法去探望她，鼓励她好好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虽然最后原主也没能翻身，但她雪中送炭的情意，却是原主支撑下去的动力。 想到这里，虞九珂一刻也不想等了，直接掀开车帘下车。 “郡主！” 赵梦翎一看到虞九珂，就快步跑了过来，因为跑太急，踉跄了下，差点摔倒，虞九珂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赵梦翎也顾不上礼节，只不住问，摔了哪里，有没有事，好不好？她要担心死了。 “知道你记挂我，”虞九珂心里头暖洋洋的，笑着安慰她：“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没事就好，”赵梦翎红着眼道：“本想去凤仪宫看你，可宫里规矩严，只能寻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询问了一番，女官说你无恙，我……我……” 说到这里，赵梦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她提心吊胆了一整晚，尤其贵妇小姐们之间关于裴晅推虞九珂的小道消息，她差点坐不住。 虞九珂敛了笑，认真道：“谢谢你。” 赵梦翎一愣，奇怪地看着虞九珂。 她们之间，何时说过如此见外的话？ 但她还有要紧事要跟虞九珂说，便没太在意。 “刚刚出宫的时候，”赵梦翎朝虞九珂又走近了些，神情凝重，压低了嗓音道：“我看到孟珍毓盯着你的马车，表情有些不对劲。” 若不是那一阵风把乌云吹散，她也看不到孟珍毓的表情。 偏生，她留了心，看到了。 孟珍毓？ 虞九珂眉头动了动，心下了然，孟珍毓看她不顺眼是正常的。 原书里，卫国公府孟二小姐，喜欢裴晅，因自己嫁给裴晅就对自己怀恨在心，翊王府落魄后，见天的作践自己。 沉吟片刻，虞九珂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见虞九珂没太大反应，赵梦翎便放心了些。 孟二小姐和虞九珂都是皇亲国戚，一个是皇上的侄女，一个是皇后的侄女，身份都极尊贵，但两人一直不太对付。 若是往日，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刚刚她看孟珍毓的表情实在可怖，尤其今天还发生了这种事，她不得不提醒好友一句。 她还有话想跟虞九珂说，可今儿太晚了，又是在长街上，不方便，便道：“我明儿去王府看你。” 两人约好明日见面，告别后，虞九珂认真回忆原书里孟珍毓的所作所为。 原书里，孟珍毓只是个不起眼的女配，着墨不多，只知道和她不对付，并没有太多有用信息。 虞九珂想了一会儿，便把孟珍毓放到了一边。 现在最重要的是裴晅，左右孟珍毓也翻不出个花来。 王府距离皇宫颇有些距离，哪怕马车里置了鹅羽垫子和皮裘，虞九珂还是坐得腰疼。加上摔的那一下还没恢复，到了王府，虞九珂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在丫鬟的伺候下迷迷糊糊沐了浴便睡了。 临睡前，莲音捧着裴晅送的那个白玉瓶小声问怎么处置，虞九珂困得眼都睁不开了，随口道：“随便放哪儿罢，反正也不用。” 莲音思来想去，放到了匣子最下面，不显眼，还能留个证据，以防万一。 虞九珂睡下后，澧兰轩一片静谧。 莲音和琉璃两人一起在外间守夜，王妃特意交代了，今晚要格外注意，生怕郡主身上伤势在夜间发作。 琉璃以眼神询问莲音，莲音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别问了，明儿再说，琉璃只好先按下，在一片静谧中守着主子。 卫国公府，孟珍毓回了房后，脸色依然很不好。 尤其是一想到刚刚在宫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她就恨不能撕了虞九珂的脸！ 蝶文知道二小姐心情不好，只小心地伺候着，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呀！”正帮二小姐梳洗的莹裳突然惊呼了一声：“二小姐的耳坠怎么少了一只？” 蝶文忙过来看。 孟珍毓左耳空空如也，只剩右耳那一只。 “快……”蝶文忙吩咐道：“都去找找，许是落哪儿了。” 一屋子丫鬟马上散出去找耳坠。 孟珍毓正烦着，听到这动静，更烦了。 不耐烦地把右耳那只摘下来，随手扔在一边：“扔掉！” 她本就没多喜欢，要不是款式新颖，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丢了就丢了，大张旗鼓地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卫国公府二小姐没见过东西，一对红玛瑙耳坠都这么宝贝，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第6章 弥天大谎 翌日一早，虞九珂睁开眼便轻叹了声。 “郡主？”莲音轻手轻脚进来，试探着问了声。 “扶我起来。”虞九珂有气无力道。 还以为一觉醒来能龙行虎步，结果，她连坐起来都难。 全身疼得动一下都抽气。 莲音脸色顿时就变了，扑通一声跪在床边，张嘴就要喊…… “嘘！” 虞九珂眼明手快，忍着全身的酸疼一把捂住莲音的嘴。 “别喊！”虞九珂小声道：“我没事。” 莲音不敢动更不敢挣扎，生怕伤到郡主，只眨着眼惊恐地看着郡主。 琉璃压低了的嗓音从外面传来：“莲音，郡主可醒了？” 莲音眼珠朝外面转了转。 虞九珂以眼神示意莲音，莲音愁眉苦脸地点头，虞九珂这才松开莲音。 “醒……咳，”莲音维持住平静，对外面道：“郡主醒了，过会儿再要水，先准备早饭罢。” 郡主有醒了也会再躺一会儿的习惯，琉璃不疑有他，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吩咐。 琉璃出去后，莲音脸色又变了，但却不敢再大声，用气声急切道：“郡主，您到底哪里不舒服？还是请太医来看看罢？” 虞九珂没吭声，低头看了眼。 小腿、膝盖、手肘……都青了。 虞九珂皮肤本就白皙，又嫩，平日里磕了碰了都会留下印子，更不用说昨天那惊天动地的一摔，还有好几块青得发紫，看上去很吓人。 莲音倒吸一口凉气，虞九珂马上看了她一眼让她不要出声。 莲音自觉捂着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 “没事，”虞九珂轻描淡写道：“过两日就好了。” 没伤筋没动骨，就是摔的淤青，擦点药膏就行。 莲音快哭了：“郡主，您何苦啊……” 虞九珂一脸奇怪地看着莲音。 莲音又心疼又愤慨：“那裴状元……也没多好，您千金之体，干嘛要为了他委屈自己？” 虞九珂蹙眉，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在莲音看来，她不让她喊人，不让她声张，是怕事情闹开了对裴晅不利，所以才要这么隐忍着，宁愿委屈自己。 虞九珂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刚刚她下意识捂莲音的嘴，主要是不想麻烦。 以原主的身份地位，莲音真要喊了出去，别说翊王府，整个京城都别想安生。 但被莲音这么一说，确实也有几分这个意思。 裴晅那么记仇，想要消弭和他之间的仇恨，可不得处处小心么。 更何况翊王爷又是个视女儿如命的，这事纵使和裴晅无关，只怕也会被迁怒。毕竟她是为了和他说话才爬上的假山，翊王爷一冲动之下若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那才是真悲剧。 但她不能承认。 哪怕她确是这么想的，也不能点头。 “没，”虞九珂佯装惊讶道：“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不想让父王母妃担心。” 莲音一脸不解。 虞九珂又道：“本来就没事，没必要兴师动众。” 莲音将信将疑地看着虞九珂。 虞九珂脸一板：“本郡主什么身份，会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 莲音想了想，小声道：“郡主，奴婢斗胆问您一句……” 虞九珂坐起来认命地让莲音给自己穿衣——衣服太繁琐她不会穿，慢吞吞道：“说。” “郡主到底喜不喜欢裴状元？”莲音一边给郡主穿衣一边小声问。 “你觉得呢？”虞九珂反问道。 她想知道别人都是怎么看的，这很关键，关系到她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这事。 当然是喜欢！ 莲音在心里大声道。 但她不敢说出来，只抿唇假装思考，最后道：“奴婢愚钝，实在看不出来，所以才斗胆一问。” 莲音现下也不过十几岁，又是个急性子的，虞九珂一眼就看穿了她拙劣的伪装。 睡了一觉，虞九珂身上虽然酸疼得紧，脑子却异常清醒，想到昨日皇上皇后的态度，以及太子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翊王爷的反应，再看莲音…… 这是所有人都认定了，她喜欢裴晅。 得出这个结论，虞九珂太阳穴一阵阵抽着疼——要命！ 她现在特别想知道，在她穿来之前，原主到底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让所有人都认为，她喜欢裴晅。 太阳穴的抽痛缓和后，虞九珂心情稍稍平静了些，也镇定了许多。 原主的人设就是裴晅迷妹，一见钟情，情根一种就是一生，哪怕到了最后都还执迷不悟，这种设定下，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平复完心情，虞九珂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本郡主是欣赏裴大人的才华，并非是你口中的喜欢。” 莲音睁大了眼，一脸‘天啊，郡主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 莲音这个表情，虞九珂就是想忽视都难。 连贴身丫鬟都不信她说的，那她这话到底能骗过谁？ 视她如命的父王？ 洞若观火的母妃？ 九五之尊的皇伯伯？ 缜密谨慎的皇伯母？ 答案是，一个都不能！ 除了她自己，没人信。 虞九珂沮丧了好一会儿，最后在心里安慰自己，幸好昨天顾虑深没有直接说不喜欢裴晅，否则，肯定要被人认为，她是表白失败，脸上挂不住才转头自打自脸说不喜欢。 要真这样做了，她敢保证，昨天在御花园，父王肯定会当众把裴晅打一顿给她出气。 所以现在只能咬死了，是欣赏裴晅才华，昨儿是一时口误说差了！ 只有这样，才能既不得罪裴晅，又能稳住父王不让他瞎针对裴晅，皆大欢喜。 至于她的脸面…… 脸面重要命重要？ 理出了头绪，虞九珂心情好多了。 这事，她不能再出面了，不合适，多说多错，但凡她夸裴晅一句，在别人眼里都是她喜欢裴晅的证据。 母妃出面也不合适。 最好能让皇伯母出面。 皇伯母贵为一国之母，由她出面调和，把事情说清楚，再在皇伯伯耳边吹吹枕头风，打消赐婚的念头，这事就圆满解决了。 裴晅继续走他的男主路线，平步青云，无人能挡。 她就安安生生做她的华元郡主，两不相犯。 三天时间，足够淡化昨天的事情，这两日她偷偷找裴晅，把事情解释清楚，得到裴晅的谅解，有可能的话，尽量给裴晅留个好印象——最好能抱一抱男主大腿，再进宫央求皇伯母帮着劝皇伯伯打消赐婚的念头，这事就算圆满解决了…… 虞九珂右手食中二指在案台上一下一下敲着，细细思量。 “……郡主？” 琉璃的喊声打断她的沉思，虞九珂抬眼。 “这两支珠花郡主喜欢哪一个？”琉璃捧着两支时新的珠花问。 虞九珂视线落到面前的铜镜上。 镜子里的少女，肌肤胜雪，面若芙蓉，眼波流转间潋滟如星辰，一眉一眼都生得极标致，是极艳丽的姿容，一颦一笑尽显尊贵。 虞九珂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甚是震惊。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华元郡主的容貌。 她终于懂了文中多次出现的翊王爷那句‘我闺女好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郡主？”琉璃见郡主只是不说话，还以为手里的两支珠花郡主都不喜欢，便又取了一支东珠嵌金步摇：“这支步摇？” 今日虞九珂穿的是一套水碧色羽缎彩绣锦裙，更衬得肤若凝脂，娇艳欲滴。 虞九珂仔细看了看，额头的淤青已经消了大半，不仔细看都看不太出来，皇伯伯赏的药，确实好用，就是身上酸疼，乏得很，懒怠动。 “步摇吧。”她道。 那两支珠花太艳了。 琉璃笑着道：“还是王爷知郡主心思，这步摇王爷在珍宝阁定制的，今儿一早派人送来的，奴婢都还没来得及说，郡主一眼便看上了。” 莲音也凑过来：“这步摇好看！” 虞九珂哭笑不得，这两个丫鬟可真有意思。 不过这步摇确实好看。 早饭是翊王妃亲自吩咐的，非常丰盛。 虞九珂全身酸疼，胃口也不太好，不过她还是吃了很多——怕母妃担心。 吃了早饭，虞九珂歪在暖榻上喝着三果汤消食，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入宫找皇伯母合适。 刚歪了一会儿，母妃就过来了。 虞九珂要起来。 “乖乖躺着，别乱动。”翊王妃快步走过来按住她。 虞九珂咧嘴甜甜地喊了一声：“母妃！” 见女儿额头淤青消退，虽神色懒怠，但气色还可以，翊王妃便放下了心，坐在女儿身旁，柔声道：“药喝了没？” 虞九珂脸上表情顿了一下：“喝了！” 翊王妃转头去看莲音和琉璃。 莲音和琉璃被王妃一看，下意识去看虞九珂。 虞九珂白着脸冲两人使眼色。 翊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便命令道：“把药端上来。” 虞九珂：“………………” 无论是原主还是虞九珂，都怕吃药，非常怕。 “不喝药，病什么时候好？”翊王妃看着女儿苦口婆心道。 “我……我没病！”虞九珂全身僵硬地道。 翊王妃看女儿脸都白了，又心疼得不行，放缓了语气道：“这药不苦，母妃让人加了山楂果的。” 是药就没有不苦的！ 尤其是中药！ 虞九珂看着母妃，还没喝药呢，眉头先拧了起来。 翊王妃心疼道：“乖，喝了药，身上就不疼了。” 虞九珂生气地看着莲音。 莲音端着冒着热气的药过来，挨了主子一记瞪，顿时一愣。 女儿喝个药有多难，翊王妃会不知道？所以吃了早饭，府里事务简单交代了一番，她便过来了。 凭澧兰轩的丫鬟嬷嬷根本不可能劝得动女儿。 翊王妃把药端端到手里，轻声道：“来，母妃喂你。” 虞九珂浑身打了个寒颤，本能往后躲：“我……我不喝！” 闻着就苦，还热气腾腾。 太吓人了。 “珂儿……”翊王妃无奈喊了一声。 虞九珂浑身发凉，几乎要哭出来：“母妃……我真的没事了，不……不喝药行不行？” 嗓音都在打颤。 整个翊王府都知道，郡主怕喝药。 丸药勉强能哄着用水服下去，汤药几乎每次都跟打仗一样，特别费劲。 所以满府里都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郡主有个不适。 看女儿这样，翊王妃也于心不忍，可…… 她狠下心道：“乖，这药真不苦，母妃喝给你看……嗯？” 翊王妃说着舀了一勺喝下去：“真不苦，你喝一口看看。” 看着那黑漆漆冒着热气的汤药，虞九珂连伪装也顾不上了，拼命摇头，发髻上的步摇叮当当作响。 一旁的方嬷嬷心疼地劝道：“王妃，郡主昨儿刚受了惊，要不……药先缓缓，请大夫来看看，若……若无恙，便用药膳养着？” 女儿这样子，翊王妃何尝不心疼，但一想到那么高的假山，她就吃不下睡不着，总怕不吃药留下什么病根。 见王妃犹疑，方嬷嬷又道：“不然，制成丸药？” 虞九珂马上抓着翊王妃的衣摆哀求道：“母妃，吃……吃丸药吧？” 带着哭腔的哀求，翊王妃心都要化了，把药碗放回去道：“好罢，等下大夫来把脉，你不能胡闹。” 因为怕吃药，以前有什么不适，无论太医还是王府请的名医，虞九珂都不好好配合，翊王爷翊王妃操碎了心。 一听可以不用喝苦汤药，虞九珂马上点头：“好！” 女儿难得这么听话，翊王妃很是欣慰。 汤药苦，女儿不爱喝，她是非常理解的。 但生了病，还是得喝药才行。 大夫一早就去请了，没一会儿大夫就来了，翊王妃帮女儿整了整发髻，便让人进来。 一共请了三位京城名医。 三人诊了脉，又细细探讨了好一会儿，最后由其中一人作为代表，恭恭敬敬道：“郡主脉象平稳有力，已然无恙，王妃尽可放心。” 翊王妃追问的话还没说出口，虞九珂便道：“既然没事，就不用吃药了吧？” 那老大夫闻言抬头看了虞九珂一眼，只一眼便马上又低下了头，小心翼翼道：“按理说，郡主身体无恙，不吃药也无妨，但……” “母妃！”虞九珂开心地道：“大夫说可以不用吃药！” 被打断话的老大夫顿时满头冷汗：“但……但为了郡主身体着想，还是吃上两副药调养一下为好。” 虞九珂不乐意了。 是药三分毒，没病为什么还要吃药？ 翊王妃按住女儿的手，对大夫道：“既是调养，制成丸药可行不？” 老大夫马上道：“可以的可以的，老朽们这便给郡主开方子制成丸药送到府上。” 老大夫也不是第一次来王府，自然知晓郡主不爱喝汤药。 翊王妃这才满意了，点了点头对玉念道：“你带几位大夫去开药拿药，派人送几位大夫回去。” 三人行了礼，跟在玉念身后出去。 大夫一走，虞九珂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翊王妃看女儿这个样子，又心疼又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 虞九珂冲母妃咧嘴笑笑，搂着她的胳膊道：“女儿真的没事，母妃就不要担心了。” ……一担心就要灌她吃药，太吓人了。 翊王妃见女儿又是撒娇又是笑嘻嘻卖乖，心里的石头早就放下了大半，也信了女儿是真的没事了，她看了方嬷嬷一眼，方嬷嬷冲屋内丫鬟们打了个手势，一屋子人瞬间都退了出去。 方嬷嬷亲自去守着门。 “珂儿，”等人都退出去，翊王妃轻声道：“母妃有话问你。” 虞九珂见母妃脸色有点严肃，这才注意到屋里只剩她和母妃两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翊王妃这是发现她是个冒牌货了？ “怎……怎么了？”虞九珂勉力维持住冷静，强撑着笑看着翊王妃。 “你和母妃说实话，”翊王妃认真地看着女儿：“你喜不喜欢状元郎裴晅？” 虞九珂有点警觉，母妃怎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谨慎地回道：“母妃……” 翊王妃却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乖，母妃自然向着你，跟母妃说实话，若有什么委屈，母妃定给你做主！” 听到这话，虞九珂很感动，也很内疚，但她还是道：“母妃，昨儿是我一时激动说差了，我只是欣赏裴晅的才华。” 翊王妃：“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虞九珂眼前突然浮现昨日第一眼看到裴晅时的惊艳，她眉心动了动，强行把那张帅脸打散，认真对翊王妃道：“真的。” 翊王妃静静看了女儿一会儿，又道：“那你跟母妃说说，到底是怎么摔下来的？” 昨儿顾着女儿的情绪，没细问，今儿自然要问清楚。 虞九珂知道母妃这是不信她的说辞，想也是，都说了要求皇上赐婚，现在再说不喜欢，确实没人信。 可话她都已经说出口了，绝对不能再改口，只能嘴硬到底。 “就……”虞九珂有点尴尬地说：“就没站稳脚下滑了一下，摔了下来。” “珂儿，你从不是冒失之人，怎会滑了一下？”翊王妃看着女儿的眼睛道。 虞九珂心脏砰砰砰狂跳，脸都憋红了。 翊王妃看着心疼得不行，正要说算了，不逼她了，虞九珂却突然道：“那小状元长得太好看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我还好看的人，只顾看他了，便没注意脚下，这才摔了。” 翊王妃：“……” 虞九珂绞尽脑汁圆这个弥天大谎：“母妃你说是不是？年纪小，又有才华，长得还好看，老天爷也太眷顾他了吧？女儿就觉得好奇，才想多跟他说几句话。至于找皇伯伯赐婚，女儿也只是觉得好玩，并不是真的想嫁给他……” 华元郡主爱玩爱闹是出了名的，翊王妃又怎会不知。 听女儿这么一说，翊王妃已然信了八成，她皱了皱眉道：“下次可不能这么闹了，旁的不说，婚姻大事岂能如此玩笑？再者，真摔伤了，你让父王母妃怎么办？” 听出翊王妃话语里的松动，虞九珂心中感慨，翊王翊王妃可真宠这个女儿啊！ 她凑过去，搂着翊王妃的腰，在翊王妃怀里乖乖点头：“女儿以后不闹了，母妃不要生气了。” 翊王妃轻轻叹了口气：“你喜欢，怎么闹怎么玩都无妨，但得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虞九珂重重点头：“好，都听母妃的！” 从未见女儿如此听话的翊王妃，闻言忍不住笑了。 正说着，方嬷嬷进来道：“王妃、郡主，英国公府上表小姐来了。” 翊王妃是知道她们两人今日约好了的，便对方嬷嬷道：“快请进来。” 说完又对虞九珂道：“母妃知道你和翎儿感情好，但今日不可玩得太过了，仔细着身子，好好休息才是。” 虞九珂点头：“母妃放心。” 赵梦翎先跟翊王妃行了礼，又说了一会儿子话，翊王妃叮嘱了几句，便走了，让她们小姐妹自己顽。 翊王妃一走，赵梦翎便上上下下打量虞九珂：“怎瞧着比昨日精神还要差些？” 虞九珂懒懒歪在榻上：“哪有，昨儿天都黑了，你哪里瞧得出我精神好不好。我好着呢，休想骗本郡主吃药！” 赵梦翎噗嗤一声乐了。 “我什么时候骗你吃过药？”赵梦翎打开食盒，道：“哪次不是给你带好吃的？喏，你最爱的桃花糕。” 桃花的甜香裹着奶味扑面而来，饶是刚吃了早饭还撑着，虞九珂也忍不住坐直了些。 “加了双份牛乳和蜂蜜，”赵梦翎把碟子放到虞九珂面前：“桃花是晟表哥一早亲自去摘的，你尝尝看。” 码得整整齐齐的桃花糕，又粉又嫩，看着就很有食欲，虞九珂捏了一块，桃花糕清香绵软，入口即化，吃完一块，虞九珂又捏了一块…… “对了，”赵梦翎突然道：“我打听到一件事。” 虞九珂把第二块吃完，心道，这是桃花糕？怎么这么好吃？ 在她伸手去捏第三块时，赵梦翎道：“卫国公府曾想和裴府结亲，想把孟珍毓嫁给裴晅。” 虞九珂手一顿，咕哝着问：“谁？” “孟珍毓！”赵梦翎拧眉道：“她私下里早就和裴晅见过面了！我就说昨儿她怎么那样盯着你，敢情是她也看上了裴晅！” “咳咳咳……咳咳……” 虞九珂一口桃花糕卡在嗓子眼，咳了个天昏地暗。 第7章 意难平 殿试放榜第二日，卫国公府便以世子的名义下帖，请新科状元裴晅到府上吃酒，名为吃酒，实际上却是为了促成裴晅和府上二小姐孟珍毓的姻缘。 这事卫国公府办得妥帖，捂得严实，外人并不知道实情。 偏生卫国公世子孟容皓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这些年太子地位愈发稳固，卫国公府也跟着水涨船高，孟容皓走到哪儿都一群人捧着，早就飘飘然了。和一群纨绔子弟吃花酒的时候，被人奉承几句便忘乎所以，把这事给抖了出来，还很是趾高气昂地说，卫国公府不是什么人都能攀得上的，就是新科状元见到他也要点头哈腰称一声世子爷。 原本，卫国公府为府上二小姐寻夫婿，相中新科状元这个青年才俊本无可厚非，可被孟容皓这么一宣扬，却变成了，卫国公府看上裴晅是抬举他，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卫国公府是太子母舅家，纵使太子地位稳固，朝中也并非全都向着太子，更不用说这些年卫国公府嚣张跋扈，本就树敌众多，这事第二天就在纨绔圈传开了。 裴府现在虽落魄了些，可到底是书香世家，读书人，最重风骨，更不用说裴晅小小年纪三元及第，和孟容皓口中的穷酸书生可大不相同。 看不惯卫国公府做派的，都乐颠颠等着看戏。 英国公府向来不掺和朝中的事，只守着爵位过他们的日子，虽无甚实权，却地位崇高，轻易没人敢招惹，和卫国公府虽不常来往，倒也客客气气。 可英国公世子娄晟却很是看不惯孟容皓的做派。 孟容皓同样也看不惯娄晟。 在孟容皓眼里，英国公府不过是个世袭的爵位，一点儿实权没有，娄晟也配在他面前摆世子爷的谱？ 卫国公府想把二小姐嫁给裴晅这事，娄晟并不觉得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孟容皓那番趾高气昂的言论，在他这里也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哪天孟容皓不大放厥词了，他才觉得奇怪。 是以，除了同情一下新科状元，他也没太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把这些带回府里说，赵梦翎虽和娄晟这个表哥如亲兄妹，那些公子哥之间的言论，娄晟不说，赵梦翎自然也不知。 翊王府只有虞九珂一个郡主，这种话更没人在她面前说，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昨天琼林宴上，传出华元郡主要求皇上赐婚的事，娄晟当场就石化了。刚回过神，虞九珂就从假山上摔了下来，要不是英国公拦着，他差点暴走揍裴晅。 好在后面又传出，是虞九珂自己不小心不是裴晅推的，娄晟火气这才消了点。 因为被皇上留在了御书房，娄晟没能去看虞九珂，今儿一早原本打算和表妹一起来翊王府，表妹劝他，让他别这么急，她先去看看情况。 娄晟一想，女儿家都爱美，便答应了。 但他有一点非常想不明白，摘桃花的时候，都还忍不住嘀咕，裴晅到底哪好了，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想嫁他？孟珍毓也就算了，怎么连华元妹妹也看上他了？ 娄晟这一嘀咕，赵梦翎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档子事。 虞九珂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赵梦翎在一旁手忙脚乱又是递水又是拍背，急出一头汗。 小丫鬟们个个神色紧张，尤其是莲音和琉璃，都快哭了。 虞九珂喝了几口茶，好容易把这口气顺了，眼泪汪汪道：“我没事。” 接过琉璃捧来的热帕子，虞九珂擦了擦手，一脸不解地看着赵梦翎：“怎么回事？” 赵梦翎怕虞九珂着急忙把早上从表哥那里听来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虞九珂听完，脸都黑了。 她就说，孟珍毓后期怎么跟个神经病一样疯狂作践虞九珂，敢情伏笔在这儿埋着呢？ 可…… 虞九珂拧了拧眉，书里没写这段啊！ 这是怎么回事？ 赵梦翎见虞九珂绷着脸只是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在吃醋，轻声劝道：“卫国公府只是刚有这个念头，并没有成，你也别生气。” “我气什么？”虞九珂刚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听赵梦翎这么一说，诧异道。 赵梦翎看了看屋里的丫鬟们。 琉璃最会察言观色，马上带着人出去。 “你不是喜欢裴晅吗？”等人都出去后，赵梦翎才小声道。 虞九珂：“………………” 她昨天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笃定！ 赵梦翎看虞九珂脸色着实难看，马上又道：“你放心，裴晅自然不可能看上孟珍毓。” 虞九珂当然知道裴晅不会看上孟珍毓，但凡孟珍毓跟裴晅有一丁点儿的暧/昧关系，书里都不可能只字不提。 所以，真实情况是，早在她对裴晅一见钟情前，孟珍毓就喜欢上了裴晅，只是裴晅对孟珍毓根本无意，孟珍毓却以为是她横插一脚导致她和裴晅没成，所以才那么意难平，处处跟她作对！ 虞九珂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若她没对裴晅一见钟情，那华元郡主的结局，就该是孟珍毓的！ 充当男主成长路上的炮灰的也该是孟珍毓！ 是她替孟珍毓顶了雷，孟珍毓居然还把她当仇人？ 她冤死了！ 赵梦翎看虞九珂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再想到昨日的传闻，她想了想又想，试探着问道：“珂儿？你……怎么了？” 虞九珂闷闷道：“没事。” “昨儿，”赵梦翎坐到她身旁，轻声问：“昨儿裴晅推你了？” “没有。”虞九珂叹了口气，第不知道多少遍解释道：“我自己滑下来的。” 赵梦翎心道还好还好，不是裴晅推的就好，不然这京城得翻天。 虽然现在也差不离了，但好歹没上升到要把新科状元套麻袋卸一条腿的严重程度。 她好容易才把表哥劝住的。 “而且……”虞九珂抬头看着赵梦翎，认真道：“我不喜欢裴晅，昨天就是觉得那小状元好玩，逗他玩的。” 赵梦翎一脸欲言又止。 虞九珂知道好友这是不信，维持住无所谓的表情，继续道：“结果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事情搞复杂了。” 何止是复杂，现在想想，裴晅也是惨。 辛辛苦苦考个状元，先是卫国公府，又是原主，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全都用身份压他，虽说是他自己的婚事，可对上这两个，却根本由不得他！ 原书里虽然没写，但以孟珍毓和原主的关系，两人肯定争得不可开交，孟容皓都说出那般话了，翊王府这边又怎么可能没有相似的说辞？昨儿，翊王爷都当面直接哼人家了呢，只怕和卫国公府比着，翊王府有过而无不及，裴晅那样的性子，怎受得了这种气，也不怪黑化后会那般报复原主。 虞九珂在心里叹了口气，裴晅再惨也是男主，全书最大赢家！可怜他，还不如可怜可怜自己，全书她最惨好么！ 赵梦翎盯着虞九珂看了又看，见她面色平静，终于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我还以为你真喜欢上了裴晅！” 赵梦翎反应有点奇怪，虞九珂警惕道：“裴晅怎么了吗？为什么喜欢他，你这个反应啊？” 赵梦翎该不会跟裴晅这个男主有仇吧？ “没怎么没怎么，”赵梦翎笑着说：“就是觉得你才见了他一面，就喜欢上了，有点不可思议。” 赵梦翎在心里道，真喜欢上了，表哥就要伤心死了啊，说不定还会去找裴晅决斗，想一想就可怕。 但这还没影的事，她不敢多嘴。 赵梦翎想了想，决定帮表哥一把，顺势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被赵梦翎这么一问，虞九珂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裴晅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来，两只黑白分明的眸子深渊一样注视着她…… 虞九珂打了个寒颤。 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珂妹妹？”没等到回答，赵梦翎追问了一句。 “不知道，”虞九珂回过神，心有余悸道：“还没碰到，等碰到再说吧。”先把眼前的难关扛过去才有小命谈情说爱啊！ 赵梦翎嘴角翘了翘，看来表哥还是有机会的。 她最喜欢他们大齐朝这个唯一的郡主了，长得好看，人也有趣，是她表嫂的最佳人选，回去得给表哥打打气，早日俘获佳人芳心才是。 虞九珂压根不知道好友在想什么，她朝外面看了看，压低了嗓音对赵梦翎道：“有个事，请你帮忙。” 赵梦翎正盘算着怎么把虞九珂拐回英国府，听到这话，瞪着虞九珂：“你我之间，还需说这种客套话？” 虞九珂心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她凑到赵梦翎耳边，小小声道：“你回去跟晟哥哥说一下，让他明日申时请裴晅在望月楼喝茶，我要见裴晅一面。” 赵梦翎眼睛瞪得更圆了，一脸‘你不是说不喜欢裴晅为什么还要偷偷私会’的表情。 虞九珂忙解释道：“昨天的事，我得跟他解释清楚，不能让他误会了，怎么说他也是新科状元，不能白白耍人一通。” 赵梦翎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吓死她了！ “不必这么麻烦，”赵梦翎皱着眉头道：“让晟表哥直接跟他解释下，不就可以了，何必你亲自去？” 虞九珂什么身份，就算裴晅是新科状元，也不需她屈尊降贵亲自解释。 “这事闹得有点大了，”虞九珂认真道：“父王昨日差点动手揍他，皇伯伯那么器重他，我亲自去比较好。”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记得跟晟哥哥说，要保密，这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赵梦翎一听便明白了，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会跟晟表哥说的，明儿我过来和你一块去。” 和裴晅见面的事轻松敲定，虞九珂开心地抱着赵梦翎晃了晃：“还是阿翎最好了！” 赵梦翎被晃得眼晕，虞九珂抱着晃上了瘾不撒手，她干脆也上手反击，两人闹了一通，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没甚形象地歪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明日见了裴晅怎么解释比较合适。 而此时，裴府，书房。 杜为站在下首，正朝少爷汇报今日跑了一圈的成果。 “珍宝阁的人说，这是开春新供的红玛瑙，因为数量少，只有他们和玉宝斋有，我打听了，现下只送了庆王府、卫国公府和永宁伯府这三处。” 裴晅盯着手里明显缺了一块的红玛瑙珠子，略显稚嫩的脸庞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昨天华元郡主从假山上摔下时，他听到了一声脆响。 起初他也以为是华元郡主不小心踩到了碎石滑下来的，直到他捡到这颗红玛瑙珠子，这才生了疑。 御花园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碎石？还那么巧让华元郡主踩上了？ 这分明是有人用这颗珠子击碎了华元郡主脚下的石头制造的假象。 敢在宫里动手，还如此肆无忌惮，身份定然不简单。 只是，他不确定，这是冲华元郡主来的还是冲他来的，便没声张。 如今看来，果然不简单！ 杜为见少爷不说话，也不明白少爷让他去打听这个干什么，挠了挠头问道：“少爷，这……哪里来的啊？怎么还是破的？” 府上也没女眷，少爷捡的？ 裴晅没理会杜为的好奇，把珠子收起来，头也不抬地问道：“雪莲买回来了？” 杜为脸一下就垮了：“没有，陆大夫出诊了，小的本想等陆大夫回来，但想着少爷对这珠子关心得紧，就先回来了，小的这就去济世堂等陆大夫，一定把雪莲给少爷带回去！” 裴晅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低头继续看书，没管话痨小厮。 杜为嘿嘿笑了声，又道：“陆大夫也不知几时能回，小的可能会耽误些时候……说来也奇怪，王府明明可以请太医，居然一大早就把陆大夫请去了。” 裴晅正思考珠子的事，听到这话，抬头看向杜为：“王府？哪个王府？” “翊王府啊，”杜为道：“似乎是给华元郡主看诊，不光陆大夫，齐大夫和秦大夫也一并请了去呢。” 提到翊王府，杜为就有点不太高兴。 这些王公贵族，怎么回事啊？一个个都爱用身份压人！明明是仗势欺人，偏偏还要说，是他家少爷攀上高枝，是抬举他家少爷！简直气死人了！ 裴晅眉心动了动。 昨夜他亲自去了趟院正府上，李院正都说了华元郡主只受了点皮外伤，没有大事，怎一早就请了这么多大夫到府上？ 杜为也不知道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惦记着雪莲的事，见少爷也不说话，行了个礼便要走。 “去翊王府送拜帖，”裴晅道：“库房的百年人参取两支，再备一份厚礼，随我去翊王府。” 杜为呆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翊王府？ 现在他们不该躲着翊王府吗？ “少……少爷，”杜为喃喃道：“您刚刚说，去哪儿？” 裴晅扫了眼那颗破珠子，起身道：“翊王府，还不去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虞九珂：我好冤，比窦娥还冤55555555…… 第8章 色厉内荏 澧兰轩。 “大！” “小！” “小！” “大!” …… 呼喊声热火朝天。 莲音撸了袖子，站在虞九珂身后，用尽了力气给郡主加油，脸都涨红了。 赵梦翎这边不甘示弱，蜜果也鼓足了劲给自家小姐加油。 半个时辰前，虞九珂和赵梦翎大致商量了下明天的事，便掷骰子玩，比大小，一局一锭银子。 琉璃端了果盘进来的时候，虞九珂又赢了，莲音马上把赵梦翎面前的银子撸到郡主这边，蜜果红着脸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过去，对自家小姐道：“小姐，加油啊！咱都连输十盘了！” 琉璃没忍住笑出声：“休息一会儿罢。” 虞九珂和赵梦翎异口同声道：“不用，继续！” 一个赢出了乐子，一个输出了性子。 正在兴头上，怎么能停？ 琉璃便也不扰两人兴致，只站在一旁道：“孟国公府二小姐来探望郡主，现正在花厅吃茶。” 虞九珂摇骰宝的手一顿：“谁来了？” 赵梦翎也转头看向琉璃：“孟珍毓？” 琉璃回道：“是，孟二小姐说，郡主身子不适，她理当亲自来府上探望。” 虞九珂和赵梦翎对视一眼，彼此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眼神。 翊王府和卫国公府的关系如何暂且不提，虞九珂和孟珍毓不对付，满京城谁不知道？ 这个时候上门，说探望？ 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琉璃来传话，自然是母妃来问她的意思，是见还是不见。 虞九珂在心底冷笑一声，她还没找孟珍毓算账呢，孟珍毓居然找上门了！ 她放下骰宝，对琉璃道：“请孟二小姐过来，都劳累跑这一趟了，怎么也得当面道个谢不是？” 她倒要看看孟珍毓到底有什么本事，她翊王府还没倒呢，就敢上门挑衅？ 孟珍毓过来的时候，看到赵梦翎，丝毫不见惊讶，只笑着道：“赵小姐果真关心郡主得紧，倒是我脚程慢了。” 暗中讽刺赵梦翎抱虞九珂大腿巴结翊王府，一有什么事就冲在前头。 “孟二小姐贵人事多，”赵梦翎早习惯了她这种做派，只笑吟吟道：“舅母从未约束过我，左不过吃吃茶逗逗乐，自然得闲些，可不像孟二小姐，忙得见了郡主连行礼都忘了。” 孟珍毓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但她反应很快，马上笑着解释：“久不来翊王府，倒是被郡主院子里的陈设晃了眼，反而失了礼。” 说着，她垂眼，冲虞九珂行了个礼。 心里把赵梦翎骂了个遍。 不过是个依仗国公府才得脸的表小姐，以为巴结上了虞九珂，自个就是国公府里的正经小姐了？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奚落她！ 虞九珂静静看着孟珍毓，包括她那些小心思。 明明是个容貌蛮出众的美人，偏偏这般行事做派，真可惜。 孟珍毓行了礼，抬头，正对上虞九珂打量的视线，不禁微微一怔。 虞九珂刚刚那表情什么意思？ 怜悯？ 她有什么资格怜悯她？ 自己被裴晅推下假山闹得沸沸扬扬，里子面子都丢尽了，居然怜悯她？ 刚压下去的不爽立时窜了上来，孟珍毓整个人都不好了。 虞九珂见孟珍毓这样，只觉好笑，就这心性、这手段，也敢上门挑衅？ 但转念一想，若是解决不了当前的麻烦，自己就会被这样的人作践，虞九珂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和裴晅化干戈为玉帛迫在眉睫！得抓紧的！ “琉璃，给孟二小姐上茶。”虞九珂移开视线，吩咐道。 孟珍毓好容易才压住情绪，关切地问道：“郡主身子可好？昨日原本要去凤仪宫探望郡主的，但昨日宫里事多，伺候姑母走不开，郡主勿要怪罪。” 赵梦翎低头喝了口茶，眼底全是嘲讽。 她实在想不明白孟珍毓脑子里在想什么，满京城谁不知道孟珍毓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女，用得着这样日日强调？每次还都跑到虞九珂面前强调，跟争宠似的…… 想到这里，赵梦翎嘴角勾了勾，没准就是。 故意这么说，营造出自己和皇后关系十分亲密，碾压虞九珂这个郡主，以此证明自己才是京城第一贵女。这些年，孟珍毓争的不一直都是这个吗？ 赵梦翎抬头看了坐在对面的虞九珂一眼。 虞九珂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一串琉璃珠子，客气道：“皇伯伯皇伯母赏了不少奇药补品，本郡主可不好着的么，劳二小姐费心记挂了。” 昨日虞九珂出事后，名贵药材、奇珍异宝流水介地往翊王府送，全是皇上皇后赏的，说是给虞九珂压惊。 孟珍毓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摔一下，连皮都没破，有什么好压惊的？ 自己怎么摔的不清楚吗？还拿皇上皇后压惊的赏赐炫耀？怎么一点儿廉耻都没有？ 越想孟珍毓越气。 她今天是来看虞九珂笑话的，怎么反倒被她压了一头？ 她咬了咬牙，既然你自己不要脸面，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也是，”孟珍毓看着虞九珂，关切道：“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不是小事，当然得好好养养。” 虞九珂挑眉，看着孟珍毓，眼底有些冷。 孟珍毓好似不察，继续说道：“不过，郡主以后还是当心点儿好，可别爬那么高了，怪让人担心的。” 虞九珂勾了勾嘴角。 有意思。 果然吃了豹子胆，怪不得敢上门挑衅。 她放下手里的珠子，坐直了，看着孟珍毓。 别的不说，她的人设，在前期可是日天日地无所畏惧，这地位出身还要被人上门打脸，那她也不用去找裴晅求和解了，直接以死谢罪得了！ 孟珍毓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虞九珂，有点怵。 可，她说的都是实话！当众宣扬喜欢人家，要皇上赐婚，一点儿廉耻都不顾的人又不是她！也不是她逼虞九珂那么做的，她怕什么？ 这么一想，孟珍毓腰板又硬了些，毫无畏惧迎上虞九珂的视线。 蓦地，虞九珂轻笑了声，既然孟珍毓这么喜欢借题发挥，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她看着孟珍毓，幽幽道：“能帮裴大人一把，摔一下也无妨。” 孟珍毓愕然，一脸不解地问：“什么帮裴大人一把？” 明明是虞九珂表白被拒，丢了大脸，硬说不是裴晅推的，连婚都没脸求皇上赐了，怎么今儿还颠倒黑白又说是帮裴晅？她怎么不知道裴晅有什么麻烦？ 虞九珂嘴角的笑又散开了些，她身子稍稍前倾，冲孟珍毓眨了下眼，意有所指道：“这事，孟二小姐该比我清楚啊，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孟珍毓一脸茫然。 虞九珂比了个手势，孟珍毓顿时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指着虞九珂：“你……你……” 赵梦翎轻咳了声：“孟二小姐，仪态。” 孟珍毓哪里还顾得上仪态不仪态的！ 她现在只想知道虞九珂是怎么知道她有意裴晅的！ 这事，除了父亲母亲和哥哥，根本没外人知道。 那日请裴晅过府，也是以哥哥的名义，更何况，当日，她和裴晅连话都没能说上一句，虞九珂又是怎么知道的？ 孟珍毓瞪着虞九珂，好一会儿才恢复冷静。 瞎猜的！ 一定是这样。 因为在御花园丢了大脸，所以，虞九珂才要拖她下水！ 就算她知道卫国公府曾有意裴晅，可到底也只是有个念头，细节虞九珂根本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知道这事是她的意思！ 故意说她在纠缠裴晅，说裴晅惹上了他们卫国公府这个麻烦，为自己丢脸行径开脱，用心可真险恶！ 孟珍毓脸色恢复正常，只是眉头还微微拧着，她看着虞九珂，欲盖弥彰地笑了声说道：“郡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九珂扬眉，笑吟吟反问：“是吗？” 对上虞九珂看穿一切的眸子，孟珍毓突然有点心虚。 装的！孟珍毓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虞九珂肯定是装的，在诈她！ “当然，”孟珍毓握紧了拳头，缓缓道：“郡主这是在跟我说笑吧？” 虞九珂看着孟珍毓，眯了眯眼：“孟二小姐说说笑，那就是说笑吧。” 孟珍毓心底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诈她的！ 然而，下一刻，虞九珂又道：“不过，有句话本郡主想送给孟二小姐。” 孟珍毓抬头。 虞九珂靠回去，重新拿起那串琉璃珠子，笑着说：“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孟珍毓脸瞬间就白了。 她想反驳，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更加不明白的是，往常在她嘴上讨不到任何便宜的虞九珂，怎么突然这么牙尖嘴利？ 还是……还是说虞九珂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里，孟珍毓脸更白了。 虞九珂见自己几句话就把孟珍毓打的没有还手之力，顿觉无趣，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别说她知道结局，就算不知道，也不能让她欺到自己头上！ “本郡主有点累了，”虞九珂懒懒道：“孟二小姐的好意本郡主收到，就不多招待了，琉璃，送客。” 琉璃完全不明白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孟二小姐今儿是怎么了，怎么郡主只说了几句话，她就变成了这样？ 琉璃满腹疑问上前，恭恭敬敬把孟珍毓送了出去。 孟珍毓被虞九珂几句话打击的乱了心神，尤其是最后那句，直让她冷汗淋漓。一直到被‘请’出王府，都还神色恍惚，上马车时差点摔下来。 蝶文忙扶住了她一脸担心地问：“二小姐，您怎么了？” 华元郡主到底对她家小姐做了什么？ 孟珍毓脑子里一团乱，根本没听到蝶文的声音。 什么叫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虞九珂到底什么意思？ 讽刺她身份不够，让她不要跟她抢裴晅？ 凭什么？ 虞九珂是皇上的侄女，她还是皇后的侄女呢！她们身份相当，虞九珂有什么资格逼她退出？ 越想孟珍毓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想到平日里，那些人处处捧着虞九珂，却根本不把她这个皇家侄女当回事，脸色就更难看了！ 蝶文战战兢兢陪着，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再问。 就在这时，马车晃了一下，孟珍毓没坐稳，扶着车身正要发火，却从掀起的窗帘瞥见一辆熟悉的马车。 孟珍毓马上掀开窗帘朝外看。 裴府马车在翊王府门口停下，裴晅从车里下来。 看着那抹清朗的身影走进翊王府，孟珍毓牙都快咬碎了。 裴晅，她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一万七千字哈！谢谢没忘记我哒小可爱们！么么么(づ￣ 3￣)づ 另：求收藏求评论呀呀呀呀(*^▽^*) 第9章 知情识趣 翊王妃还在奇怪裴晅怎突然朝他们王府送拜帖，这厢里丫鬟便来报，裴晅已经到了。 这么快？ 翊王妃蹙了下眉，吩咐道：“请裴大人去花厅……派明路去看看王爷何时回府。”吩咐完，便换了件外衫，前去花厅见裴晅。 翊王爷上早朝，还没回来。 王府又没世子，只能由王妃前去会客。 花厅里，裴晅安安静静坐着，丫鬟规矩地奉了茶便退了出去，临走非常小心地偷偷瞄了一眼，脸不禁红了…… 少年神色淡淡，春日暖阳放肆地铺洒进来，给他如玉的侧颜蒙上一层光，美的如画一般。 退出去后，小丫鬟心脏还砰砰砰直跳，这也太好看了吧？ 怪不得连郡主都会动心！ 见奉茶的丫鬟出来，一众小丫鬟便凑了上来，她们也好奇的紧，但更多的是不忿。 让他们郡主从假山上摔下来，还丢了那么大的人，现在居然还敢上门？ 以为自己是状元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了？ 只不过，不忿归不忿，翊王府规矩还是很严的，裴晅再怎么说都是新科状元，这点体统，她们还是顾着的，也只是偷偷打量私下议论，替郡主抱不平！ 可这会儿见到了真人，那些没体统的话，她们突然又说不出口了…… 丫鬟们声音压得低，可毕竟人多，裴晅还是听到了一些动静，他放下茶盏，侧头朝外看了看。 院子里，围在一起的丫鬟们声音蓦地一停，全都转头看过来。 动静消失，裴晅：“？” 他想喊个人问问华元郡主的情况，见此情形，只得收回这个念头。 裴晅刚转回了头，小丫鬟们便又议论开了…… 因为距离远，裴晅听不清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只猜到和自己有关。 杜为拧眉看了会儿，眼睛里的不满更浓烈了，但想到来时少爷的叮嘱，只得把那不满压回去，规规矩矩站着。 翊王妃到的时候，就看到裴晅静静坐着喝茶，一举一动，又矜贵又文雅。 女儿已经解释不是相中了裴晅做郎君，翊王妃现在看裴晅目光都慈和了不少，眉眼间也添了几分欣赏的神色。 “下官参见翊王妃。” 见到翊王妃，裴晅起身行礼。 嗓音虽有些稚嫩，却沉着冷静，不卑不亢。 翊王妃嘴角微微勾起，面色更慈和了些：“裴大人不必多礼。” 坐下后，翊王妃笑着道：“王爷还未回府，不知裴大人今日来府上所为何事？” 直白又客气，却不会给人任何压迫感和不适。 裴晅让杜为把礼品奉上，诚恳道：“昨日是下官反应不及，没能在郡主摔下前救下郡主，让郡主遭了难，实在歉疚，今日特备了薄礼前来探望郡主，不知郡主可好些了？” 昨日的事，虽说是意外，可要真说跟裴晅没关系也是不能的。 华元郡主在和裴晅私下说话的时候摔下山，就足以掀起轩然大波，更不用说华元郡主那番直白的表心意。 说完，裴晅便静静站着。 翊王妃打量了裴晅片刻，面上看不出喜怒。 裴晅上门拜访，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厅内一片安静，杜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额上也开始冒冷汗。 少爷这是干嘛啊？明明是遭了无妄之灾，怎么反倒说是自己的错？华元郡主那可是翊王爷翊王妃的宝贝疙瘩，万一被追究起来……可不更麻烦了吗？ 好一会儿，翊王妃才轻笑了声道：“裴大人有心了，华元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听到‘华元’二字，裴晅眼底划过一抹了然，语气却没有任何变化：“郡主福泽深厚，下官这便放心了。” 以翊王府对华元郡主的娇宠，翊王妃说没事，必然没事，否则，王妃现在绝对没有心情也没时间见他。 听到这话，翊王妃心情着实熨帖不少，不说别的，这小状元倒是个知情识趣的。 “裴大人坐下说话就是，”翊王妃笑着道：“不需这么客气。” 既然人没事，礼也送到了，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裴晅自然不会多留，他道：“郡主既无恙，下官也就不便叨扰了。” 翊王妃转念便知裴晅话里的意思，嘴角不禁溢出一丝笑来，小小年纪三元及第果然聪慧得很，那仅剩的一点儿不满此刻也烟消云散。 她点了点头道：“王爷不在府上，我便替王爷谢过裴大人好意。” 说着让玉念手下裴晅带来的礼品，吩咐道：“送裴大人出府。” 裴晅又行了个礼，便告退。 直到人走远，玉念才打开盒子捧到翊王妃面前：“两支百年人参。” 盒子里两支人参，品相极佳，翊王妃看了一眼，便道：“确实有心了，收进库房吧。” 玉念应了一声抱着盒子下去，刚走到门口，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跑过来，玉念蹙了下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小丫鬟脸都白了，磕磕巴巴道：“王爷回府了，正碰上裴大人，这会儿……这会儿在三角游廊，不……不让裴大人走，封管家让我来回禀王妃！” 玉念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王爷要留裴大人，管家找人回来搬王妃做什么？ 铁定是王爷为难裴大人了，管家怕收不了场才来搬王妃。 把手里的盒子往身旁的小丫鬟怀里一放：“送去库房，我去回禀王妃！” 翊王妃刚喝了半盏茶，正打算去澧兰轩看女儿，听到玉念的话，立刻起身道：“明路怎连个话都没回？” 边说，边往外走。 玉念扶着翊王妃，回道：“许是和王爷路上错过了。” 这会儿也不是追究错事的时候，翊王妃脚步飞快。 她自己的夫君，她能不清楚？ 管家让人来报，事情肯定脱离控制了。 她早上还叮嘱王爷，切莫冲动，切莫冲动，等事情问清楚了，再计较不迟。 走时，他答应的好好的，这才多会儿功夫就把她的话抛到了脑后？ 玉念观王妃神色，心里默默给王爷捏了把汗。 澧兰轩，虞九珂正和赵梦翎嘀嘀咕咕分析刚刚孟珍毓的面部表情。 这一仗兵不刃血，打得漂亮极了，虞九珂相当满意。 正说到兴头上，莲音一脸复杂的跑进来：“郡主，不好了，王爷和裴大人在三角回廊打起来了！” 虞九珂端着茶杯的手一僵，啪，手里的青瓷盏应声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我以为存稿箱里还有稿子，我不是故意要断更的，实在抱歉啊，等下补回来，十点之前还有一章，我忏悔…… 另：这几天调整一下，把更新时间固定下来，到时候会在文案通知，么么哒(* ￣3)(ε￣ *) 第10章 私下道歉 “快……快快快……” 虞九珂什么也顾不得了，穿了鞋子就往外走。 “郡主，您别着急，”莲音见虞九珂急得脸都青了，忙道：“王爷不吃亏，这是在王府呢，都帮着王爷的！” 虞九珂踉跄了一下，实在没忍住，很大力地拍了莲音一下，怒道：“胡说什么呢！快走！” ——都帮着王爷打裴晅吗？！！！ 这场面，虞九珂都不敢想，一想就两眼发黑。 莲音委屈地看着主子，她是看郡主担心王爷的紧，才劝解的，她又没有说错…… 琉璃见郡主这反应，马上就懂了，她给莲音使了个眼色，但莲音正委屈着，并没看到，琉璃只得推了莲音一把，小声道：“你留下听赵小姐差遣。” 边说边扶着虞九珂朝外走。 莲音看了赵梦翎一眼，赵梦翎冲她摆手：“你去就是。” 莲音看着郡主急匆匆的背影，又看了看赵梦翎，只犹豫了片刻便冲赵梦翎行了个礼：“赵小姐稍等，郡主马上就回了，赵小姐有事尽管吩咐素月。” 赵梦翎点头。 在翊王府，她还是很熟悉的，也知道这会儿子事情比较棘手。 见赵小姐点头，莲音马上转身去追已经走远的郡主一行。 虞九珂步子迈得比那日从凤仪宫去清和殿还快。 赐婚毕竟只是赐婚，只要不成婚，都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可真把人给打狠了，那梁子就结大发了。 琉璃担心归担心，却不敢劝，只小心翼翼地跟着，莲音一跟上来，她就给了莲音一个别乱说话的眼神。 这次莲音看到了，马上心虚地点头，一声不吭跟着。 翊王府是先帝赐的府邸，宣和帝登基后为了嘉奖翊王爷，又把临近的一座宅子赏给了翊王爷，两座宅子打通后，大得出奇，前院和内院在两个方位，时间越久，虞九珂脸色就越难看。 好容易到了地方，就看到一群人围着，闹哄哄的，间或传来翊王爷愤怒的嗓音，尤其是当她看到裴晅脸上的红印时，虞九珂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好了千娇百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为什么总是这种修罗场？ “父王！” 飞快敛了心神，虞九珂在心里道，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只要历了劫，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唐僧成佛还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呢，她这才哪到哪？ 这么一想，虞九珂心里平衡多了，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些。 听到郡主的声音，丫鬟小厮立刻自动散开让出一条路。 虞九珂这才看清，翊王爷玉冠歪歪斜斜衣衫狼狈，正斗大如牛地喘气——完全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还败了。 虞九珂眼前一黑，要不是琉璃扶着她，她能直接一头栽下去。 这哪里是什么修罗场，这根本就是十八层地狱！ 看到虞九珂，翊王爷倒是眼前一亮，欣喜道：“闺女！你来啦！” 说完，翊王爷要朝闺女这边走，挨了王妃一记瞪后，只得委委屈屈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虞九珂只看了一眼，便把视线移向了裴晅。 裴晅看上去规整多了，但脸上的红印实在太明显，他皮肤又白，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就那么静静立在一旁，孤零零的。 虞九珂突然觉得这样的裴晅有点惨。 “裴大人。”看了片刻，虞九珂还是强压着崩溃见了个礼。 裴晅一脸平静行礼：“参见郡主。” 恭恭敬敬，不带任何情绪。 虞九珂却心底一沉。 果然记恨上了。 见宝贝闺女不理自己，先去问候那小白脸状元，翊王爷顿时不高兴了，含怒带恨地瞪了裴晅一眼。 虞九珂想问裴晅有没有事，但这么问，难免有仗势欺人强表态的嫌疑，只得先按下，转头看向修罗场制造者——翊王爷，她很崩溃，嗓音都带上了无奈：“父王，您这又是做什么了？” 被闺女这么一问，翊王爷顿时有点怂。 他可是答应了闺女，绝不当众为难裴晅——虽然他认为在翊王府发难不算当众为难因为根本没外人知道，可他还是心虚得紧。 “啊……”翊王爷英俊的脸上现出一抹非常夸张的假笑：“哈哈，没做什么没做什么，就是……刚回府看到裴状元有点激动，激动……” 他边说边用手肘去撞身旁的太子，求助。 太子形容不必翊王爷好多少，下摆上都有个脚印，好在一国储君，宠辱不惊修炼的很到位，他往前一步，挡在了翊王爷和裴晅中间，阻断了翊王爷继续瞪裴晅的意图。 “珂妹妹可都好了？”太子如沐春风般一笑：“孤下了朝就和皇叔一道过来，没成想遇到了裴大人，一时激动了些，反而生了些许误会。” 原书里，虞九珂最信任依赖这个太子哥哥，太子也值得信赖。但现在，太子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当她傻么？ 被珂妹妹这么盯着，太子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不过他反应很快，马上转头看向裴晅，“裴大人，是吧？” 裴晅看着冲自己疯狂眨眼的太子，怔了下，好一会儿才敛眉道：“是。” 虞九珂快哭了。 父王欺负人就算了，还联合了太子一起，裴晅这不得把他们记恨死？ “珂儿，”翊王妃见女儿脸色不太好看，喊了一声：“这边没什么事了，你父王脾气向来急躁，裴大人通情达理，已经谅解了。” 虞九珂心道，一个是王爷，一个太子，一个无官无职的状元，除了忍气吞声谅解，还能怎么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虞九珂自然不会去拆父王和太子哥哥的台。 但，歉还是要道的。 她看了翊王妃一眼，道：“母妃，我和裴大人说几句话。” 翊王爷下意识就要说不行。 说话？说什么话？昨儿说话就摔了一跤，今儿还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翊王妃飞快看了翊王爷一眼，示意他不要开口，翊王爷嘴巴都张开了，最后只得郁闷的闭上。 “可以，”翊王妃笑笑，道：“裴大人今儿是来探望你的，道个谢也是应当的。” 虞九珂愣了下。 探望她的？ 裴晅这举动又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疑惑地朝裴晅看去。 恰好裴晅也朝她看过来。 黑眸清澈明亮，虞九珂心道，这双眼睛也太招人了，得小心。 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道：“枫亭就在前面，去那里罢。” 片刻后。 枫亭里只有虞九珂和裴晅两人。 至于翊王妃翊王爷还有太子，全都留在了原地。 翊王爷原本不放心想跟着，被闺女瞪了一眼，不敢跟了。 “裴大人，”虞九珂歉疚道：“我父王性子一向急躁，今日让裴大人受委屈了，实在抱歉。” 裴晅原本以为华元郡主是要跟他说昨天的事，没想到竟是特意朝他道歉，这让他非常吃惊，脸上也不自禁带了几分讶异。 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道：“郡主言重了，下官并未受什么委屈。” 虞九珂心道，不愧是玩/弄权术的高手，顶着一脸的红印，还面不改色地说没受委屈，他不是男主谁是？ 知道对方就是这样的性子，虞九珂也没继续说什么，反正他肯定能看出自己是真情实意道歉，说多了反而显得太刻意。 她从荷包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裴晅：“这是皇伯伯给我的，很好用，送你。” 裴晅蹙眉，不解地看着虞九珂。 虞九珂见他不接，又往前递了递：“你脸……红了，擦一擦，一会儿就好了，不然可能要肿。” 裴晅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太子殿下拦着翊王爷时，混乱中误伤了他。 他抬手摸了摸，红了？ 没肿，有点疼，不严重。 生怕他生气，虞九珂马上说道：“这药真的好用，我昨天用了，今天就消肿了。” 裴晅已经大致估计出了自己脸上的状况，他本想说不用，但对上虞九珂诚挚的目光，他还是接了过来：“多谢郡主赐药。” 听出他话语中的释然，虞九珂心头一喜，看来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 “不客气，”虞九珂笑了笑道：“你昨天不也给我送药了吗，来而不往非礼也，算我还你的。” 闻言，裴晅先是愣了一下，片刻后，也笑了。 本就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这一笑更是如玉如画，虞九珂心尖猛地跳了下，愣愣站在那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化开……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天呐，又晚了，抱歉，哎……面壁反思去。 晚安啦(* ￣3)(ε￣ *) 第11章 天要亡我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虞九珂并不能深刻理解，倾城倾国的相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的思维、意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裴晅带着小厮离开，她都还没回神。 “闺女，”翊王爷巴巴凑到虞九珂身旁，小声问：“你跟那小状元说什么了？” 怎么还相视而笑了呢？这不行的啊！ 听到翊王爷的声音，虞九珂才堪堪回神：“嗯？” 翊王爷一瞅闺女这表情就知道要糟，和他当年见王妃第一面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哎呀，怎么这样了呢？翊王爷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急声追问了一句：“你们说什么了啊？” “啊——！”虞九珂清醒过来，忙道：“裴大人已经走了吗？” 翊王爷：“……” 翊王爷委屈死了。 闺女怎么就惦记着那小状元呢？ 连他的话都不理了！ 琉璃不知道郡主这是怎么了，就见郡主一脸着急忙回道：“已经走了，太子殿下亲自去送的，这会儿，该到门口了。” “啊？”虞九珂沮丧地叹了口气。 居然这就走了，她刚刚一时没稳住，失态了，连要跟裴晅解释赐婚的事情都给忘了，居然就这么走了……虞九珂暗暗咬牙，自责得不行，刚刚裴晅明显心情不错，她要解释，裴晅一定很好接受，哎，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见女儿表情不愉，翊王爷心都要疼化了，也不敢使小性子了，急哄哄问道：“怎么了闺女？你还有事要跟那小状元说？父王这就让人去把他请来……不，父王亲自去，你别难过……父王这就去把他追回来！肯定还没走远！” 看闺女嘴角都撇了下来，翊王爷当即转身就要去追人。 虞九珂伸手拉住了翊王爷衣袖：“不用了，父王。” 虞九珂有点生气。 生她自己的气。 居然会被美色迷惑，连生死攸关的大事都给忘了。 她唾弃她自己！ 怎么这么容易就动摇了！ 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脑袋上悬着剑呢！怎么能松懈！ 她这会儿脑子里一团乱麻，就算把裴晅追回来，只怕也会失了分寸，还不如等到明日再说，顺便明日再好好为今天的事道个歉。 闺女心情明显不好，翊王爷又心疼又有点心虚，怕闺女是在生自己的气，只好小心翼翼道：“珂儿，你……怎么啦？跟父王说说？” 虞九珂抬眼，沮丧地看了翊王爷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没事。” 翊王爷一颗心瞬间碎的稀里哗啦。 他宝贝儿闺女长这么大，什么时候露出过这么委屈的表情？ 翊王爷又气又恼，又不敢逼闺女，眼睛都急红了，还轻声细语地问：“珂儿，你是不是生父王气了？” 虞九珂再次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会生父王的气。 父王也是疼她，给她撑腰，怕她受委屈。 但……父王这沉重的父爱，明显加大了她和裴晅解开误会的难度，又要顾及父王的情绪，又要缓和和裴晅的关系……所有事一股脑堆到她面前亟待解决，人生地不熟的，虞九珂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刚面对裴晅那一笑的心悸，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大齐朝堂堂翊王殿下，差点没急哭了，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围着女儿：“你跟父王说说到底怎么了？别憋着，父王跟你做主……你要生父王的气，就……就打父王好了……” 翊王妃听不下去了，走过来，推了翊王爷一下，把他推到一边，轻声问女儿：“珂儿，怎么了？” 难不成裴晅和她说了什么？ 虽然听不到刚刚两人都说了什么，可她一直都注意着这边的情况，从她的观察来看，两人并没有出现不愉快啊…… “没事，”虞九珂强打着精神，挤出一抹笑：“就是有点累了。” 她不该把气恼转嫁到父王母妃身上。 “累了？”翊王爷马上道：“累了就快快回屋歇着，父王都忘了你还没恢复呢！快快……” 虞九珂却没动，而是看着翊王爷，一脸认真地问：“父王，刚刚你和裴大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打起来？” “没……”翊王爷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干笑了一声道：“没打，哪里打了，就是……就是开玩笑的……呵呵……” 虞九珂脸子沉了下来。 翊王爷顿时笑不出来了。 在虞九珂生气的眼神下，翊王爷最后只好道：“真的没打，闺女，你不信父王吗？父王怎么可能会跟他一个书生动手呢？” “那裴大人脸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虞九珂拧眉问。 “啊……那个，那个是，是瑾儿打的！”翊王爷想起来了，马上回道。 瑾儿是太子，虞承瑾。 “对的，对的，”翊王爷一叠声解释道：“就是瑾儿打的！” 翊王爷虽然是个女儿奴，又护短，但却绝不会撒谎。 虞九珂眉心拧得更紧了。 怎么又把太子哥哥牵扯进来了？ 而且，好端端的，太子哥哥打裴晅干什么？ “别听你父王乱说，”翊王妃早就听不下去了，上前拉住女儿的手说：“都是你父王的不是，下朝回来，听到裴大人来了府上，就要找他讨说法，被瑾儿拦住了，你父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瑾儿哪里拦得住他，争执中，这才误伤了裴大人。” 翊王妃这么一说，虞九珂顿时就明白了。 她看着翊王爷。 翊王爷心虚地低头，不敢和闺女对视。 虞九珂实在忍不了了，板着脸道：“父王，你昨天明明答应了我的，绝不会为难裴大人，怎么出尔反尔？” 翊王爷顿了顿，小声解释：“我……我这不也没当众为难他吗，这是……这是在咱们翊王府，我找他讨个说法，又没外人知道，不算当众为难的……” 这歪理！ 虞九珂生出一股无力感。 她气呼呼盯着翊王爷。 翊王妃见女儿是真的生气了，也劝道：“这事是你父王急躁了，刚刚母妃已经跟裴大人道过歉了，瑾儿也和裴大人解释过了，裴大人并未在意……不然，母妃明日请裴大人来府上，再行赔礼？” 赔礼道歉根本不是重点。 虞九珂是想让父王做到，不去招惹裴晅。 昨日父王答应她，她还高兴的不行，也挺放心，结果，今天就把人给打了——虽然是误伤。 这样下去，她再怎么努力，也挡不住翊王府被报复的命运。 虞九珂不说话，只看着翊王爷。 枫亭里，一时安静得让人焦心。 翊王爷知道自己这次让闺女失望了，抬头，正要认错，就见闺女红着眼，咬着唇看着他。 翊王爷顿时傻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闺女哑声说： “父王，你别找裴大人麻烦了行不行？” 宝贝闺女这个样子，别说是让他不找那小状元麻烦，就算闺女说要嫁给那小状元，他都能立刻把那小状元绑回翊王府成全闺女！ “好好好，不找不找，”翊王爷忙不迭道：“父王跟你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再为难他，你别难过……” 听翊王爷这么说，虞九珂也心疼他一颗老父亲心，可命运它不允许啊！ “嗯，”虞九珂继续沮丧着脸道：“那我先回去了。” “父王送你回去？”翊王爷小心翼翼道。 虞九珂本想晾晾他，好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了头：“好。” 翊王爷碎了一地的心终于补上来几片。 翊王爷不放心，翊王妃又怎么会放心。 一家三口都往澧兰轩去。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太子就回来了。 “珂妹妹！”太子疾步走过来。 对上太子温润的面庞，虞九珂心情终于稍好了些，太子哥哥还是很靠谱的，她笑了笑：“太子哥哥！” 太子走到虞九珂面前，轻叹了声：“身子好些了吧？” 这关心发自内心，虞九珂笑容又大了些，重重点头：“嗯，好多了！” “那就好，”太子笑笑：“孤昨夜一直担心，你又怕疼，又吃不惯汤药……看到你没事了，总算可以放心了。” 虞九珂心情顿时扬了起来。 见珂妹妹这样，太子也高兴，他又往跟前凑了凑，刻意和皇叔皇婶拉开些距离，压低了嗓音，小声跟虞九珂说：“你放心，孤刚刚跟裴大人透露了，父皇有意赐婚，孤看裴大人表情，并不反对，还……珂妹妹！” 太子话没说完，虞九珂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虞九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天要亡我！ 作者有话要说：虞九珂：[感觉身体被掏空.jpg] 第12章 嘴角翘起 马车上。 裴晅看着手里的药瓶，薄唇轻抿。 杜为在一旁坐着，脖子伸的老长，满脸都是憋不住的疑问，但从出了翊王府少爷便没绷着脸没再说一句话，他有点不太敢问。 翊王府好生霸道！ 杜为咬着唇，暗暗给少爷抱不平。 光天化日，他家少爷好心好意带着重礼上门探望华元郡主，翊王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人，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家！ 要不是太子殿下及时拦着，少爷今儿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越想，杜为越生气，尤其是看到少爷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红印，杜为就更气了……怎地就招惹上了翊王府？ 在裴晅第三次拧眉时，杜为终于忍不住了：“少爷！” 嗓音闷闷的。 裴晅抬头，目光扫过来，以眼神询问。 杜为迟疑了下，可他实在不吐不快，又担心少爷会继续被翊王府为难，忧心忡忡道：“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跑吧！” 裴晅挑眉，不解道：“跑什么？” “就……跑啊！”杜为凑过来，低声道：“趁着任命文书还没下来，去求求夏尚书，直接离开京城，过几年再回来。” 离开几年，避避风头，翊王府总不能一直惦记着他家少爷吧？ 大不了，大不了就不回京了！ 裴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坐好！” 杜为忙坐回去，但还是盯着他，一脸深思熟虑。 他这个样子，让裴晅觉得十分好笑，却又给了他一分警醒。 连杜为都察觉到危险了，京城的其他达官贵人呢？又是怎么想的？ 想到这里，裴晅又抿了抿唇，神情更凝重了些。 ——只不过，他五官本就属于清秀挂的，又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不管是抿唇还是拧眉，都给人一种少年的稚嫩和迷茫，而非严肃。 裴晅眨了眨眼，盯着手里的药瓶，好一会儿，才缓声道：“谁教你的这种话？” 杜为啊了一声，一脸茫然：“没谁教小的啊？这是小的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法子……少爷，难道你就没发现翊王府对你敌意特别大吗？这还怎么留在京城啊？” 翊王府是什么存在？ 他们裴府虽然有些资历，可在翊王府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啊！ 更不用说还有华元郡主这尊神。 惹不起，他们躲还不行吗？ 杜为的表情不似作伪，裴晅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只不过眉心轻轻拧了下，杜为可是打小跟着他的，看来他是被这几日的事情搞的太敏感了。摩挲着手中的药瓶，裴晅在心里道，得平心静气才行，不然后面只怕会乱了分寸。 “这话别再说了。”裴晅吩咐道：“尤其是在外面！” 杜为辩解道：“没，小的就跟少爷说说……这点分寸小的还是晓得的，少爷总教小的要谨言慎行，小的一直奉为金科玉律，丝毫不敢违背！” 裴晅被他这煞有介事的语气逗笑，嘴角勾了勾轻嗤道：“行了，油嘴滑舌！” 杜为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正笑着，突然想起正事来，脸上的笑立刻又没了，担心道：“少爷，你脸上……咱们去济世堂请陆大夫看看？” 裴晅也敛了笑：“不用。” “可……” “没什么要紧的，”裴晅打断杜为的喋喋不休：“只是碰了下。” “那……擦点药吧。”杜为道。 说完，杜为又道：“咱们府上的跌打药呢？少爷一直都在随身带着，小的给您擦擦……” 裴晅把手中的药瓶递过去：“用这个。” 杜为瞪大了眼：“用这个？” “嗯，”不知想起了什么，裴晅嘴角忍不住翘起，轻轻道：“华元郡主刚刚给的。” “华元郡主？！”杜为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耳背吗？”裴晅瞥了杜为一眼：“让你擦你就擦，话怎么这么多？” 被骂了，杜为只好接过药，但眼神还是非常震惊。 裴晅却根本不管他，稍稍侧过头方便杜为擦药。 杜为不敢再说什么，只小心地取了药给少爷擦，心道，这药能有府上祖传的跌打药好用？ 反正他是没见过！ 药汁清凉，擦到脸上立时缓解了脸颊的刺痛，舒服得很，裴晅嘴角又翘了翘。 擦完药，杜为还没坐好，裴晅便把手伸到杜为面前。 杜为一脸茫然地看着少爷：“……什么？” “药，”裴晅一脸冷漠道：“还我。” “啊？哦哦！” 杜为把药还给少爷后才觉得不对劲，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少爷还盯着药瓶看，杜为有点奇怪：“少爷，咱们府上的跌打药呢？” “送人了。” 杜为倒吸一口凉气。 送人了？ 送人了！！！ 裴晅把药瓶收起来，看了杜为一眼：“怎么？” 杜为嘴巴张得老大，不住摇头：“没，没怎么。” 裴府都是少爷的，一瓶药，自然少爷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他真的非常好奇。 “那个……少，少爷，”杜为支支吾吾道：“小的能问问，送谁了吗？” “华元郡主。”裴晅坦然道。 杜为：“——！” 什么时候送的？ 杜为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这……这千金都买不到的药，说送人就送人，还送的是华元郡主！ 震惊中，杜为突然想起来昨天在宫门口，少爷去拜会华元郡主……那个时候送的？ 他仔细想了想，少爷好像是给了什么华元郡主什么东西。 不对不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少爷为什么要把药送给华元郡主？ 察觉到杜为的目光，裴晅沉下脸道：“你话太多了！” 杜为只好把疑问又吞了回去。 少爷平日里极好说话，他也和少爷闹惯了，可规矩还是要守的。 马车缓缓前行，行人、商贩的呼喊声不住往车厢里钻，裴晅一言不发。 少爷不开口，杜为自不敢再讨嫌，只安安静静坐着。 然而，只安静了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一阵杂乱的喧嚣声。 “让开！” “驾！” “都让开！” 嚣张地命令响彻长街，就算坐着马车里也能听出这人的气势，裴晅皱眉，掀开车帘朝外看。 杜为也忙问车夫怎么回事。 “瞧着像是翊王府的人。”车夫不确定道。 刚刚那人那马跑得太快，他又要让路，根本没仔细看。 “翊王府？”杜为惊疑了声，却不觉意外，翊王府向来如此，在京城都是横着走。 杜为刚要坐回去，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驾！” 这次是三匹马，从众人眼前呼啸而过。 杜为一脸惊讶：“那……那不是李院正还有秦太医吗？翊王府……怎么了？” 他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早已有了计较，这般阵仗，只怕是给华元郡主看诊的吧？ 刚要把自己的猜测跟少爷说，一转头，就看到少爷凝着眉对他道：“掉头，去翊王府！” 杜为忙道：“少爷！你刚从翊王府出来！” 这会儿再回去，不合适！ 而且，又没拜帖，就这么去，翊王府只怕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裴晅看了杜为一眼。 杜为一看少爷这眼神就知道少爷什么意思，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声劝道：“少爷，你忘了刚刚翊王爷的态度了？而且，这么多太医，翊王府显然是出了大事，现在去，翊王府也顾不上招待客人啊！” 裴晅没说话。 杜为快哭了：“少爷，咱真不能去！翊王爷要把气撒到你身上，咱不得冤死啊！” 裴晅稍稍冷静了些。 杜为都看明白的事，他当然也清楚。 只是，华元郡主刚刚还好好的，怎地突然这般？ 这个时候去翊王府确实不合适。 “算了，”裴晅道：“回府。” 杜为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裴晅又道：“等等……” 杜为：“……” “去李院正府上。”裴晅道。 杜为：“？” 察觉到少爷的眼神，杜为马上应了一声去吩咐车夫。 只要不去翊王府，去哪儿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媳妇给我的药，嘿嘿。 第13章 会错意 虞九珂睁开眼，望着账顶金线密织的富贵花开纹路，叹了口气。 “珂儿？” “闺女！” “珂妹妹？” …… 虞九珂揉了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翊王妃忙伸手扶她，两眼通红。 “我没事。”她道。 坐起来后，视线扫了一圈，虞九珂神色顿了顿。 满屋子人，光太医就有十好几个。 “快别说话了，”翊王妃嗓音有些哽咽：“好好躺着，今儿就该卧床休息的。” 翊王妃这反应，以及满屋子人凝重的表情，虞九珂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她得绝症了？要死了？ “珂妹妹，”太子温润的脸上也带上了担忧：“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虞九珂迟疑了下，除了气得头昏脑涨，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可这些人怎么都一副她快死了的表情？ 在她沉默的这片刻里，屋内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好一会儿，众人快要被这紧张的气氛压垮时，她才拧眉道：“人太多了，心烦。” 一旁紧张到发抖的翊王爷，马上挥手让人都出去。 “等等！”虞九珂捏了捏眉心，抬眼看过去，“李院正……” 嗓音沙哑，带着寒意。 正躬着身子要退出去的李院正膝盖一软，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下官……在，郡主请吩咐！” “我怎么了？”虞九珂就着母妃的手喝了口参汤，嗓子这才舒服了些。 李院正只迟疑了一瞬，便沉声道：“郡主只是有些气虚，并无大碍，之所以会晕倒，是……是急血攻心的缘故。” 说白了，就是气的。 虞九珂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吓她一跳，还以为刚穿过来第二天就得不治之症要死了呢。 “有劳院正了。”虞九珂道。 听出郡主语气中的缓和，所有人都跟着悄悄松了一口气。 在翊王府，甚至在皇宫，郡主的话都是顶顶有用的，只要郡主不追究，一切都好说。 当然，大部分时候，郡主都很宽宏大量，今日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郡主连着两日昏倒，翊王爷动了怒。 “不敢不敢，”李院正忙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郡主身体康健，是下官和太医院的责任。” 说完这些，李院正才和众太医一起退出去。 太医们一走，屋内顿时空了大半，虞九珂心情也好了不少。 “好端端，怎就急血攻心了？”翊王爷凑过来，搓着手，拧着眉，愁苦道：“珂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事你和父王说啊！别憋着！父王都给你做主！” 一听到父王这语气，虞九珂刚舒展的眉头就忍不住皱起来。 心事就是你们都不要去找裴晅麻烦，都不要去找死，说了多少遍了，为什么都不听？ 不听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花样作死？ 虞九珂抬头，一脸痛心疾首地瞪着翊王爷。 担心闺女担心的快疯掉的翊王爷：“？” 对上闺女责备的眼神，翊王爷一脸茫然，怎么回事啊？ 闺女这是怎么了？ 生他气？ 翊王爷慌了，急哄哄道：“闺女，闺女你怎么了？是不是父王哪里做错了？” 虞九珂压住心头的火，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亲爹，他就是太疼自己了，所以才对裴晅充满敌意，不是故意的！ 五遍之后，虞九珂情绪才稍稍平静了点，她道：“父王……” 翊王爷浑身一僵，又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闺女。 虞九珂心里叹了口气，语气再次缓和了些：“您别为难裴晅了行不行？” 刚刚闺女那一昏倒，翊王爷只觉得命都快没了，听到这话，马上点头：“好好好，不为难不为难，父王都听你的，你放心，父王这一次绝对说到做到，你别着急，也别气，父王以后一定对那小状元和颜悦色……” 翊王爷这一连串的保证，全是发自内心，虞九珂愣了一会儿便反应过来翊王爷应该是被自己吓到了，以为她是因为生他的气才突然昏倒，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但转念，又闭上了嘴。 歪打正着，这样正好！ 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父王呢，机会就送上门了。 于是，虞九珂假装听进去了，但依然有点生气，只不理翊王爷，直到翊王爷又保证了好几遍，她才傲娇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见闺女终于松了口，翊王爷抹了把额头的汗，终于笑了：“闺女，你想吃什么？父王让人给你做，府里没有的，父王这就去御膳房给你取？” 心里还压着大石头，虞九珂一点儿都不想吃，但对上父王殷切的目光，只好道：“我想吃炸佛手。” “好好好，”翊王爷马上道：“父王这就进宫去，你先歇着的，父王马上就回来。” 话音刚落翊王爷就转身去了。 太子看了看皇叔背影，又看了看小脸泛着白的虞九珂，心疼道：“珂妹妹，你放心，孤私下也会跟皇叔说的。”珂妹妹定是因为皇叔又为难裴晅，才生这么大的气！皇叔也真是的！ 虞九珂终于把目光移向了她做梦都没想到的最大障碍身上。 眼见珂妹妹目光一点儿点儿沉下来，太子嘴角的笑渐渐消失至茫然，“珂……妹妹？” 虞九珂绷着脸咬着牙，恨声道：“太子哥哥！” 太子：“……啊？” “太子哥哥你怎么可以不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张呢！”虞九珂气急了，言语间也失了分寸，反正太子哥哥疼她，从小就拿她当亲妹妹，她昨儿就打定了主意要拼尽全力护着太子哥哥，所以此时也没了规矩，不管不顾道：“我和裴晅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你怎么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跟裴晅说那些话？” 愈加茫然的太子：“……什么？” 虞九珂脸越来越白，因为着急，眼睛还红了，太子一看她这样，马上就道：“你别急，别急，慢慢说，孤都听着呢。” 翊王妃也在一旁劝道：“珂儿，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瑾儿向来疼你，这么做定是关心你……” 虞九珂打断翊王妃的话：“母妃！我知道太子哥哥疼我，为我好，可他会错了呀！” 翊王妃和太子对视一眼。 会错意？ 刚刚太子跟虞九珂说的那些话，是悄悄说的，翊王妃并没有听到，这会儿听女儿这么一说，便有些疑惑，太子做什么了？ 太子比翊王妃更疑惑。 他会错什么意了？ 他所说所做，都是按着珂妹妹心意来的啊，这么多年，从没出过错啊！ 而且，整个大齐朝，除了皇婶，就数他最懂珂妹妹心思，皇叔都比不上他呢！ 虞九珂见太子还是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的样子，沉声道：“我对裴晅没有男女之情，你不要再在裴晅面前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了！” 为了讨珂妹妹开心，出宫前刚跟父皇提了要赶紧赐婚的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满心欢喜来讨赏的太子殿下：孤……孤有点慌。 第14章 俏脸含霜 太子温润的表情，裂了。 翊王妃虽不知道刚刚两人说了什么，但听了几句就猜出了大概。她看太子神色有些不太好看，笑了笑道：“瑾儿也是疼你，没事，话说开了就好。” 说完，她又对太子道：“瑾儿啊，昨日珂儿是跟裴大人开玩笑的，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玩闹起来没个轻重，她跟我说了，是看裴大人有趣才跟裴大人闹的，你回头见了裴大人和裴大人好好说说。” 太子：“……………………” 太子：“珂妹妹，皇婶说的是真的？” 被这么一问，虞九珂也有点羞愧。 说到底，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虽然是原来的那个‘她’，但在外人眼里，都是她虞九珂。 如今把这么多人牵扯进来，她也很无奈。 想到刚刚还冲太子哥哥发火，虞九珂就更羞愧了，她低下头，惭愧道：“是，昨儿……是我贪玩了，对不起，太子哥哥，让你费心了，都是我的错，我……” 太子面容一素：“没有没有！” 珂妹妹怎么会有错？ 珂妹妹从来不会犯错！ 要错也是他的错，是他误会了，没探明珂妹妹心思！ 都是他的错！ “珂妹妹，你别这么说，”太子扯起嘴角，笑着说：“就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既然说清楚了，孤自会跟裴大人分说明白，你不用自责，你又没错！” 虞九珂：“……………………” 得嘞！ 可算是知道原主为什么会落得那般下场了。 这哪里是娇宠，这分明就是无条件无底线溺爱啊！ “不用，”太子这么说，虞九珂更惭愧了，她看向太子道：“不用麻烦太子哥哥了，我……我找人跟裴大人说说就行了。” “找谁？”太子一脸警惕：“你是孤唯一的妹妹，有孤在，你还想找谁？” 虞九珂：“……那好吧。” 太子心是好的，除了妹控，没别的毛病，有他和裴晅沟通，不算坏事。 太子这才笑了：“这就对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跟孤说。” 说着，他冲虞九珂挤了挤眼。 虞九珂一看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太子是真的疼她。 虞九珂心情好转，笑眯眯道：“好！” 翊王妃见女儿和太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终于放了心，“瑾儿留下吃午饭罢，皇婶这就让人去准备，有你陪着，珂儿还能多吃些。” 虞九珂也接话道：“太子哥哥一块吃，等过两日，我再入宫，跟皇伯伯解释一下……太子哥哥？” 虞九珂话说一半，太子脸色便变了。 “不，不了，”太子神情有些凝重：“孤想起来还有折子要看，珂妹妹既然没事，孤也放心了，这便回了。” 太子这般说，虞九珂只好遗憾地点头：“太子哥哥别太累了。” 太子有些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冲翊王妃行了礼，就急匆匆走了。 看着太子疾行的背影，虞九珂心道，储君果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刚来便又急匆匆走了……得叮嘱太子哥哥不能为了国事累垮了身子。 翊王府门口，太子匆匆上马车。 吉庆劝道：“殿下小心！” 太子哪里顾得上这些，上了马车便吩咐道：“回宫，快着些！” 吉庆有些不解：“殿下，今日宫中不是无事么？您出来时还说要陪华元郡主开心，到下午再回宫的，怎这就走了？” 太子温润的一张脸，此时深沉似水。 他得赶紧回去跟父皇分说清楚，万一父皇听了他的劝，下旨赐婚，就麻烦了！ 刚刚当着珂妹妹的面，他当然不能说，珂妹妹脸都白成那样了，他要说了这话，珂妹妹万一再一着急昏过去怎么办？ 还是他偷偷解决的好。 当然，这些想法，吉庆当然不知道，就见殿下一脸凝重，要紧事发生的样子，他也不敢再开口了。 翊王府。 太子走后，赵梦翎才过来。 “没事吧？”赵梦翎吓惨了，饶是知道虞九珂无碍，她还是有些心悸。 虞九珂冲她笑笑：“没事。” “没事就好，”赵梦翎趁着翊王妃出去吩咐府中事务，悄声问她：“那明日还继续吗？” “嗯，就按刚刚说好的。”虞九珂点头。 赵梦翎忧心道：“要不，缓几日吧，你多休息几日？” 虞九珂身体这么不好，还是多休息几日的好。 虞九珂摇头：“不用，就明日。” 这事，不能拖。 现在这个局面都有些难收拾了，再拖几日，只怕会更棘手。 尤其是，她发现自己对裴晅有点点特殊的情感，就更不能拖了！ 快刀斩乱麻！ 赵梦翎还要再劝，虞九珂便道：“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好了。” 她都这么说了，赵梦翎只好点头。 想着明日她也一块去，还有晟表哥也在，应当出不了岔子。 “那你今日好好休息，我先回了。”赵梦翎道：“别再冲动了。” 虞九珂本想留赵梦翎一块吃午饭，但想着，她还有话要跟父王好好说，便让琉璃送她出去，临走，还再一次强调了明日的安排。 赵梦翎一走，澧兰轩彻底清净下来。 虞九珂歪在暖榻上，细细整理这半日发生的事。 越思量，虞九珂神情就越凝重。 信息量大到她想哭。 末了，她握了握拳头，明天一定要跟裴晅把这个误会解开，再拖下去，会出大事的！ 吃了碗燕窝羹，服了丸药，虞九珂便开始犯困。 尤其紧张劲过来，疲惫更甚，她也没强撑，让莲音扶着她回屋睡了。 翊王爷带着从炸佛手和一堆御膳房的好菜回来时，虞九珂已经睡熟了。 “让她睡罢，”翊王爷道：“饭菜热着，等她醒了，若有旁的想吃的，本王再去宫里取！” 饭菜一热便是三个时辰。 虞九珂这一觉，睡到了傍晚。 睁开眼时，屋内已经被鎏红的晚霞铺满。 “什么时辰了？”虞九珂问了声。 但，没回应。 嗯？ 虞九珂坐起来，打了个睡饱了的哈欠，径自下床去找人。 因为鞋子不会穿，她便只穿了袜子，踩在羊绒毯上，软乎乎暖洋洋的，虞九珂心情大好，嘴角都扬了起来。 她刚要转过屏风，就听到莲音压低了的惊慌声：“这怎么办啊？郡主要知道，一定……” “嘘！” 琉璃的声音。 “小点声！郡主还睡着呢！”琉璃很小声地说：“这可不能让郡主知道，王妃王爷吩咐了，谁要敢在郡主面前……” “我知道，”莲音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可现在……外面都在传郡主看上了新科状元，用身份压人，逼他就范，裴状元不堪受辱一怒之下把郡主推下了假山，这……这……” “你们在说什么？” 虞九珂走出来，看着门口一脸忧心忡忡的两人，眉心紧拧，俏脸含霜。 作者有话要说：虞九珂：为什么全世界都在跟我做对！ 裴晅：嗯？ 第15章 我想静静 传言是未时末起的。 先时毫无征兆，翊王府又全都围着郡主转根本没人有心情管别人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说什么，等他们察觉时，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莲音说完，看着脸子发沉的郡主，战战兢兢道：“郡主，您，您千万别生气，这……这都是那些愚民瞎传的，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 上午郡主昏过去那一幕，依然触目惊心，再因着这事气出个好歹来，她只能以死谢罪了。 琉璃也道：“世人愚昧，以讹传讹惯常有的，郡主千金之体，自不必理那些劳什子话。” 虞九珂没理两人的劝解，只沉着脸蹙眉深思。 且不论虞九珂的身份地位有没有人敢在她头上撒野编排她的私事毁她名声。 单就昨日刚发生的事今日就传遍了，就很不对劲。 昨日群臣盛宴，能入宫的，不是朝臣就是朝臣家眷，就算八卦议论她和裴晅的事，也该是在贵圈流传，怎会街头巷尾都在传？ 这可不是她生活的现代，互联网之下前一秒发生的事下一秒便能传遍全世界。 在这个信息还要口口相传的时代，一日之间，人尽皆知，除了有人再搞鬼，再没别的解释！ 见虞九珂脸色越来越难看，莲音和琉璃脸色也越来越白。 “郡……郡主？”莲音哆嗦着喊了一声。 虞九珂抬头看了莲音和琉璃一眼：“流言哪里传出来的？” 莲音和琉璃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摇头：“不知道。” 说完，琉璃忙又补充道：“王爷已经去查了，王妃和王爷是怕郡主听了生气，所以才不让奴婢们告诉郡主……” 现在怎么办？郡主全知道了，王爷王妃会责罚的吧？ 虞九珂根本没功夫管莲音和琉璃的担忧，眉心拧得更紧了。 父王都去查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查出来，这事，不简单！ 而且，还有一点是。 原书里，根本没有这个情节。 虽然她只是个女配，在书里着墨不多，很多事也没交代，可裴晅是男主，流言传遍大街小巷，绝不是小事，原书里一句没提，只怕这又是一件原书中并没有发生的事！ 其实，静下心想想，已经很清楚了。 按原书剧情，昨日就赐婚了，自然也不会再有今日这番。 可两日里所发生的事，让虞九珂心中有些不安。 难道因为她行为的改变，这个世界的主线在进行自我修正了？ 想到这里，虞九珂心头愈发不安。 她只是一个炮灰女配，根本就不重要，怎么可能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噬？ 不对不对，一定不是这样！ 虞九珂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她和原主对裴晅的态度大相庭径，所以一系列的事情自然是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昨天她都拦着没让赐婚了，今天的事自然和原书里写的是不一样的！ 情绪平复下来，虞九珂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琉璃，你去跟母妃说，就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有结果了，让母妃派个人传话过来。”虞九珂吩咐道。 琉璃愕然，怔怔看着虞九珂，没动，也没应声。 等了片刻，虞九珂见琉璃还傻愣着，催了一句：“快去啊！” “郡主，”琉璃难得苦了脸，“王妃和王爷吩咐了，不让您操心，这……” “我都已经知道了，”虞九珂道：“我自己的事，怎么可能不操心！”更何况还是跟裴晅有关，她不操心，等着翊王府一块玩完吗？ “你跟母妃说，我没生气，”虞九珂想了想又道：“我只是好奇，说在背后编排我。” 琉璃这才点头道：“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 琉璃走后，莲音更加小心地陪着郡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然而，郡主却只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得她心中只是不安。 “郡主……”莲音绞尽脑汁转移郡主的注意力，终于让她想到了，她道：“郡主饿不饿？现在已是酉时，可要传晚饭？” 虞九珂眼皮都没抬一下。 莲音咬了咬唇又道：“王爷特意进宫去请皇上恩典，御膳房做了好些吃的送来，都是郡主爱吃的，现正热着，只要……” 虞九珂抬手，打断莲音的话：“不吃，你出去。” 莲音：“……郡主？” “出去，”虞九珂道：“我想静静。” 莲音：“…………” 莲音没办法，给郡主倒了杯热茶，退出去。 哒哒哒…… 虞九珂食中二指一下一下敲打桌面。 既然人尽皆知，那裴晅定然也知晓了。 他现在又是个什么反应？ 别的人如何想，她根本不在乎，她只在意裴晅的想法！ 想到这里，她转头想要吩咐莲音去裴府探听一下消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事，明摆着是冲她来的。 现在外面那些不知情的‘愚民’肯定都在心疼裴晅被她用强，这个节骨眼上派人去裴府，反倒让裴晅难做。 算了，反正这事对他来说，好处大过坏处，就让他继续拉‘不畏强权’的好感好了。明日见了面，再分说就是。 前院，翊王爷一回到王府下人就来报说郡主不吃晚饭，想静静。 翊王爷一听就急了。 不吃晚饭怎么行？ 知道闺女是知道了传言的事不开心，翊王爷更心急了。 闺女不开心，得先哄她开心，开心了自然就有心情吃饭了。 翊王爷右拳往左手心砸了一下，转身就吩咐管家…… 管家一脸莫名，这么晚了，请欧阳小姐到府上干什么？ 虽疑惑，管家还是急匆匆出了门，往欧阳府上去请人。 欧阳府正准备吃晚饭，管家匆匆来报，翊王府管家上门，请小姐前去翊王府，大理寺少卿欧阳震夫妇脸色顿时大变。 翊王府来人？ 他们府上素来在翊王府面前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翊王府怎么突然到他们府上，还点名要女儿去翊王府？ 欧阳夫人一脸惊慌：“老爷，这……” 他们女儿才五岁啊！ 他们和翊王府素无往来，更不曾结怨，翊王府这是什么意思？ 裴府。 裴晅刚下马车，杜为便急哄哄道：“少爷，英国公世子送了帖子，请您明日申时望月楼吃茶，帖子是午时送的。” “英国公世子？”裴晅挑眉。 杜为点头：“是啊，小的也正奇怪呢，咱们和娄世子并无交情，怎就突然……” 说到这里杜为话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看着裴晅。 英国公府有一位待字闺中的表小姐，难道娄世子和孟世子一样，也是想要把自家妹妹说给他家少爷？ 裴晅瞥了他一眼道：“又想什么呢？” 今儿在李院正府上等了近两个时辰，又跑了趟济世堂，这会儿乏得很，也懒得搭理杜为，裴晅一边走一边道：“娄世子既送了帖子，自然要去，左右明日无事。” 杜为被瞪了一眼，立马把小心思藏了起来，嘿嘿笑道：“是是是！” 正走着，杜为忽地想起来一件事来，便跟少爷凑趣道：“翊王府刚请了欧阳小姐去王府，急匆匆的，只怕是跟今日的传言有关呢。” 裴晅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杜为：“欧阳小姐？” 杜为点头：“嗯，就是大理寺少卿欧阳府的欧阳小姐！” 见少爷有兴趣，杜为继续道：“听说欧阳大人正四处托人朝翊王府求情呢。” 说完，他在心里感慨，翊王府也是真霸道，欧阳小姐才五岁！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裴晅眉心拧了下。 据他所知，传言和欧阳府并无干系，难道是为别的事？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什么事会和一个五岁的女孩子有联系。 裴晅想不明白，虞九珂此时也正头疼着。 澧兰轩。 虞九珂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谁会顶着得罪翊王府和大齐皇室的风险造谣毁她名声，只得先不想，等搜集了信息再分析。 这一停下思绪，便觉得饿了。 虞九珂叹了口气，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得吃饭。 她起身，打算让人备饭，刚走出来，就看到琉璃躬身护着一个小女娃进来：“欧阳小姐这边请，小心脚下。” 虞九珂微微愣了下，实在看不懂琉璃这是在做什么。 琉璃看到虞九珂出来，一脸开心道：“郡主，欧阳小姐来了！” 虞九珂：“……………………” 她看了看琉璃身旁的女孩子，四五岁的样子，粉雕玉琢，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带着灵气，活脱脱一个小美人胚子，讨人喜欢得紧，但……她不认识。 虞九珂想了又想，最后非常确定，她确实不认识这个什么欧阳小姐。 “她是谁？”虞九珂问。 这下换琉璃一愣：“她……啊，这是欧阳小姐啊！” 虞九珂更疑惑了：“她来干什么？” 琉璃看看郡主又看看欧阳小姐，最后犹疑道：“不是郡主说想见欧阳小姐吗？” 虞九珂一脸莫名，她什么时候说想见欧阳小姐了？而且，她根本不认识她啊！ 就在虞九珂疑惑之时，小女娃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脆生生道：“臣女欧阳静静，参见郡主。” 虞九珂：“……………” 是她想的那个静静吗？ 作者有话要说：虞九珂：[我想静静.jpj] 裴晅：今天又是没有见到媳妇的一天[给自己加油.jpg] --------------------- ps:谢谢啊鹿的地雷，谢谢白竺殿下的营养液，么么哒(づ￣ 3￣)づ 另：更新时间定在晚上九点，入v前日更，入v后双更，谢谢小可爱们支持哈。 第16章 浮出水面 琉璃站在那儿，看看欧阳静静，又看看郡主，一脸茫然。 虞九珂好容易压住呼之欲出的吐槽，看着还规规矩矩行着礼的欧阳静静，尽量放缓了语气：“欧阳小姐不必多礼。” 欧阳静静这才站好，抬头好奇地盯着虞九珂看。 虞九珂心道，肯定是莲音瞎传话，让父王误会了，才整出这种乌龙来！ 大晚上的，让人家一个小女娃来府上拜见她？ 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毛病！ 虞九珂正嘀咕着，一抬眼就看到欧阳静静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打转，甚是有趣，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呢？” 欧阳静静小脸一下就红了，大眼睛眨了眨，扭捏了半晌，最后腼腆道：“郡主真好看！” 声音脆生生的，配着童真无邪的小脸，简直要把人萌化了。 欧阳静静抿了抿唇，又道：“王爷说，郡主想见臣女，臣女这便来了，郡主找臣女可是有事？” 说完，她歪着头，看着虞九珂，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虞九珂看着这个样子的欧阳静静，突然就笑出了声。 她想静静。 然后父王就真给她找来个‘静静’。 虽然这个静静不是那个静静，可……确实很好笑。 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过来，”虞九珂冲欧阳静静招了招手，笑着问：“你自己过来的吗？” 欧阳静静觉得郡主又好看又好说话，便一蹦一蹦地朝虞九珂走过来，点了点头道：“嗯，王府的马车去接的我，我晚饭都没吃就来了。” 欧阳静静是欧阳震夫妇幺女，夫妇二人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个女儿，疼得紧，两个哥哥都比她大了十多岁，也把她当眼珠子疼，是以，她对着虞九珂这个大齐最尊贵的郡主，并不拘束，反倒因为虞九珂长得好看，而心生亲近和好奇。 虞九珂一听这小女娃饭都没吃就被父王给火急火燎弄到府上来，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会儿送人回去，路上也不少耽搁时间，便道：“我也没吃晚饭，要不你和我一块吃？” 欧阳静静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听到这个好看的郡主要留她一起吃饭，眼睛顿时亮了：“可以吗？” 她早就听说王府里好吃的东西多，还有好多御膳房的菜肴，她嘴馋好久了！ 虞九珂心情本就好了不少，又被这小女娃生动的表情逗得不行，忍不住捏了捏她白皙的小脸：“当然可以，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欧阳静静张嘴，正要说话，话没出口便顿住了，她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脆生生道：“我不挑食的，吃什么都可以。” 母亲说过，在外面要矜持。 虞九珂哪里看不出她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吩咐琉璃去准备，还嘱咐她多备些软糯的糕点，等会儿给欧阳小姐带回去。 琉璃原本一脸茫然，这会儿看郡主和欧阳小姐相处得这么好，还满脸笑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还以为郡主因着传言的事要生闷气呢，欧阳家的小姐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主儿，都能把郡主哄乐了。 琉璃笑着出去吩咐人备饭，又亲自去晏霆院回王妃和王爷话。 收到闺女心情大好的回话，翊王爷紧绷的眉头终于松了，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翊王妃是在欧阳小姐人都到府上时，才知道这档子事，此时听翊王爷这般说，忍不住嗔道：“大晚上的，去欧阳府要人，亏你想得出来，也不怕欧阳大人跟你拼命！” 欧阳家的小女儿，她也听人说过一嘴，娇宠得紧。 翊王爷一脸无辜：“要不然怎么办？满京城，就欧阳府有个叫‘静静’的姑娘，去年皇后娘娘生辰宴，珂儿还夸过欧阳家的小姐长得标致，除却欧阳小姐，我真想不到还有哪家有叫静静的了。” 翊王妃又好气又好笑道：“女儿是要安静会儿待着，你弄个五岁的小女娃来？” 翊王爷忙搂着翊王妃，笑着说：“这不是没法子了吗，今儿的事还没个结果，我要去了，闺女肯定要问我，我又想不出好办法让女儿开心，只能这样来逗女儿开心一下……你没听琉璃怎么来回的话吗？女儿心情大好，还留了欧阳小姐一起吃晚饭，可见本王的法子好使，王妃你不夸本王，怎还怪起本王来了？” 翊王妃伸手锤了他一下：“歪理！” 玉念原本想进来问王妃备不备晚饭，刚探了个头看到打情骂俏的两人，忙又退了出去。 翊王妃看了眼没人影的门口，小声问道：“皇上今日怎么说的？” 翊王爷嘴角的笑缓缓消失，片刻后，他轻声道：“王妃放心，本王自然会护得咱们女儿平安无恙，事事顺心。” 翊王爷这般说，翊王妃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她轻轻嗯了一声，微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 澧兰轩。 虞九珂看着大口大口吃得不亦乐乎的欧阳静静，也忍不住食指大动，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末了还喝了满满一碗桃花羹，撑得顶到嗓子眼，才停了手。 琉璃和莲音在一旁伺候着，又是开心又是心惊，生怕主子撑坏了，也怕欧阳小姐撑坏了。 好在两人没有一直吃下去。 伺候欧阳小姐净了手，琉璃忍不住道：“郡主今儿胃口真好，想来是今日菜色得郡主青睐，明儿让厨房多备些。” 虞九珂撑得坐不住，不得不站起来，用热毛巾擦了手，看了眼一脸满足的欧阳静静笑着说：“是欧阳小姐下饭。” 琉璃闻言一愣。 欧阳静静也愣愣地看着虞九珂，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脆生生道：“郡主是要吃臣女吗？” 莲音忍俊不禁道：“郡主是说，有欧阳小姐陪着，心情好，所以吃得多。” 欧阳静静恍然大悟道：“啊，这样啊！” 说完她笑眯眯道：“臣女今日有幸和郡主一起吃饭，也开心得很，多吃了好多。” 话落，她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虞九珂眨了眨眼。 这也太可爱了吧？ 她忍啊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欧阳静静软乎乎的脸蛋，笑着说：“那以后有时间，你多来王府陪我吃饭？” 欧阳静静惊喜抬头，一脸开心地点头。 太好了！ 她可喜欢王府的菜肴，特别好吃！ 郡主也特别特别好！ 天色不早了，虞九珂让琉璃把给欧阳静静备的糕点还有一些特色菜肴收拾好，又让琉璃去她的小库房取了些珍玩给欧阳静静，这才让人送欧阳静静出府。 大晚上，把人欧阳府搅得不得安宁，翊王妃特意让人备了厚礼，一道送欧阳静静回府。 欧阳府一片惶惶。 满府里都想不明白，他们到底哪里招惹了翊王府。 欧阳夫人更是一脸凄然，担心女儿担心得要命。 翊王府马车一出现，欧阳夫人便不管不顾冲了出去。 欧阳震忙跟上自家夫人，生怕夫人冲动。 欧阳静静手里提着一盏虞九珂刚刚送她的流光溢彩的琉璃盏，兴奋地从马车上爬下来。 “静静！” 因为匆忙，欧阳夫人并没有看清女儿的神色，只撕心裂肺喊了一声。 欧阳静静下了马车，抬头看到母亲，小嘴一咧，把手里的琉璃盏举高，开心道：“母亲，看，郡主送我的琉璃盏，好看吧？” 欧阳夫人一愣。 紧接着，翊王府的人把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美味珍馐送过来，欧阳夫人更茫然了。 就连欧阳震都没能保持住冷静，惊讶地瞪大了眼。 管家上前，拱了拱手道：“欧阳大人，欧阳夫人，府上小姐和郡主投缘，这些都是王妃王爷还有郡主送给欧阳小姐的。” 欧阳震一脸震惊地看向还在跟母亲炫耀手琉璃灯盏的女儿，好片刻才回过神来，忙拱手道：“得王妃王爷何郡主厚爱，是小女的福气，欧阳震实在惭愧。” 管家笑了笑说：“欧阳大人客气，我等还要回去听差遣，这便不叨扰了。” 欧阳震忙道：“请。” 翊王府的人一走，欧阳震便把女儿抱在怀里，朝府里走，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欧阳静静年纪毕竟小，又得了新玩具，亢奋得紧，直是说了一路，把她吃了几口糯米丸子都掰着手指说得清清楚楚。 听完女儿的话，欧阳震夫妇对视一眼，都觉得惊奇，又都松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翊王府并不是要为难他们。 没事就好。 只是，华元郡主怎突然想起他们女儿来了？夫妇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 欧阳静静玩着玩着，突然抬头啊了一声。 这一声，把欧阳震夫妇惊得心头一跳。 欧阳静静板着小脸，一脸认真道：“我想起来了，昨日在御花园我看到的漂亮姐姐就是郡主，我还看到有个人朝郡主扔了个什么东西，然后郡主就从假山上摔了下来，那……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夫人一把捂住了嘴。 欧阳震夫妇白着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听说今天情人节，单身狗没得节日过撒[委屈巴巴.jpg] ps:小可爱们，节日快乐呀，嘻嘻(#^.^#) 第17章 望月楼 次日，虞九珂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接连两日充足的睡眠，身上的酸疼总算消了大半。 原本想去晏霆院和父王母妃一起用午饭，翊王爷和翊王妃哪里舍得女儿跑来跑去，一听人来报郡主醒了，两人到澧兰轩来陪女儿，午饭也是在澧兰轩吃的。 至于规矩？ 在翊王府，郡主就是规矩，郡主就是天。 午饭菜色比昨日还要丰盛。 虞九珂吃了一会儿，才知道，早朝后，父王又亲自去御膳房求恩典，皇上知晓皇侄女心情好转，还多吃了一碗饭后，甚是欣慰，赏了两个御厨专门给华元郡主做饭。 看着一桌子菜色，虞九珂忍不住感慨。 父王真疼她，只为了口腹之欲，还亲自去求恩典。 皇伯伯也是，还特意赏了两个御厨。 “想什么呢？”翊王妃给女儿夹了块樱桃肉，问道：“饭菜不合口味？” 翊王爷一听脸色就变了。 不合口味？ 他特意让御厨做了一大桌子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他逼着那俩御厨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就为了让闺女能多吃几口，这要不合口味……翊王爷皱了皱眉头，他得进宫再多求几个御厨来才行啊！ 虞九珂忙摇头：“没，菜太多了，一样吃一口，也尝不过来，有点儿遗憾。” 说完，她撇了撇嘴。 翊王爷马上道：“不怕不怕，尝不完就明天继续，反正御厨都在王府呢，你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吃。” 这顿饭，注定又要吃多。 午饭后，虞九珂喝了两碗三果汤消食才喘匀了气。 赵梦翎照着约定到澧兰轩时，虞九珂正扶着厅内的柱子慢吞吞消食。 赵梦翎起初还诧异，听莲音给她说了始末后，乐得趴在石桌上笑出眼泪。 虞九珂很悲愤，但确实是她自己丢人了。 她这个样子，跟昨日吃得肚子滚圆走不动路的欧阳静静有什么区别？ 虞九珂吃了太多，哪怕喝了三果汤又散了会儿步，还是有点撑，但时间却不允许她继续散步了，得赶紧去望月楼。 现在事情越发散越离谱，她得赶紧和裴晅碰上面，把话好好说清楚。 猜到母妃定然不会允许她在这个时候出府，虞九珂干脆就没说，她的打算是扮成赵梦翎的小丫鬟，偷偷溜出府，事情办完了，再偷偷溜回来。 不过这事要瞒着翊王妃，却必然瞒不过她的两个贴心丫鬟——琉璃和莲音。 琉璃和莲音一听郡主说要扮成小丫鬟溜出府，脸都白了，一个比一个头摇得快。 可。 虞九珂打定了主意，琉璃和莲音除了硬着头皮配合主子也别无他法。 赵梦翎常来翊王府，满京城都知道英国公府的表小姐和华元郡主关系好，是以她出府时，随行的丫鬟多了一人，也并无人注意到。 钻上赵梦翎马车后，虞九珂终于松了一口气，而随行的莲音却苦了脸：“郡主，这要被王妃知道了，要扒奴婢的皮。” 虞九珂一脸不以为意：“没人说，母妃怎么会知道。” 她把最机敏稳重的琉璃留在了院子里随机应变，对外说的是她睡午觉了，让人不要打扰。 要知道，她昨日午觉一觉睡到了日落西山，就算她一个下午都不露面，也不会露馅，所以，她放心得很。 出都出来了，郡主兴致又这么高，莲音只好把担心压回去。 她也有日子没跟着郡主出来逛了呢。 兴许郡主今日出来散散心，心情会更好呢？ 这么一想，莲音心情也跟着好了些。 翊王府到望月楼有些距离，赵梦翎的马车是英国公府重金打造的，虽不能和华元郡主的马车相提并论，倒也足够豪华，虞九珂歪在马车上问赵梦翎：“晟哥哥没说什么吧？” 莲音竖起了耳朵，晟世子？ 赵梦翎道：“没，放心好了，晟表哥都安排好了。” 虞九珂点了点头，那就好。 到望月楼的时候，刚好差一刻申时。 娄晟出面，定得自然是望月楼最贵的包间，赵梦翎一出现，望月楼老板娘便亲自出去迎接。 虞九珂低着头跟在赵梦翎身后，尽力降低存在感。 她偷跑出来的，可不能在这里露了馅。 而且，这两日传言纷杂，也不能让人知道，她私下里见了裴晅，不然指不定再传出个啥呢！ 华元妹妹要来，娄晟自然尽心尽力，虽然他不高兴华元妹妹今日是要见裴晅，可表妹说了，华元妹妹是要借他的面子要和裴晅把话说清楚，这么一想，娄晟有些骄傲。 看，华元妹妹有事都找他帮忙呢，可见华元妹妹是把他当自己人的。 虞九珂进了包间，门一关上，她抬起头长长出了口气。 低头哈腰真的不舒服。 今日未见华元妹妹，娄晟可是盛装打扮过的，见人来了，马上起身，正要说话，却见华元妹妹小丫鬟打扮，正大口大口呼气，不自觉一愣。 虞九珂看到娄晟，冲他甜甜一笑：“晟哥哥！” 娄晟一袭绛紫色锦袍，整个人儒雅贵气，甚是英俊。 娄晟回过神来，这才拱手施礼：“华元妹妹。” 很绅士，很温柔，还很帅。 这是虞九珂给他的评价。 “晟哥哥不用多礼，”虞九珂知道原主和这位关系也很好，自然也不见外，坐下后道：“今日麻烦晟哥哥了。” 娄晟坐下后，莞尔道：“华元妹妹有吩咐，怎么能叫麻烦，这是在见外吗？” 虞九珂觉得这英国公世子挺有趣，忍不住又聊了几句，正说着过几日一道去鹤山看桃花，小厮来报，裴晅到了。 虞九珂立刻敛了笑，坐直了身子。 要跟人解释，请求谅解的，得稳重着些，不能失了礼节。 娄晟和赵梦翎按着之前虞九珂吩咐的，起身去了隔壁，给他们留了足够的说话时间和空间。 因着对外的名头是英国公世子请裴状元吃茶，两个大男人，自然没必要太多礼节，是以小厮说完没一会儿，裴晅就到了。 裴晅是打星明轩来的，手中还带着送给娄晟的字画。 别人请吃茶，虽不知为着何事，礼节总要顾着。 听到一声请进。 他整了整衣领，抬脚进了包间。 他抬头，正要说话，却见包间内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小丫鬟，哪里有娄晟的影子，眉头刚要蹙起，却在看清包间人的面容人，愣住了。 “华元郡主？” 好一会儿，裴晅才恢复平静，带着疑问轻喊了一声。 虞九珂也正盯着裴晅发愣。 裴晅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长衫，玉冠束发，两束垂缨，衬得整个人特别好看，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一般，虞九珂不自觉就看出了神。 见虞九珂不说话，裴晅又喊了一声：“华元郡主？” 这一声，虞九珂才回神。 她正要说话，却见裴晅正噙着笑，直勾勾盯着自己，心跳蓦地一停，虞九珂张嘴要说来意，却在张嘴的那瞬间：“…………嗝儿！” 裴晅：“……” 虞九珂：“……………………” 作者有话要说：虞九珂：让我死吧，球球了！ 第18章 他生气了 虞九珂整个人都懵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也没动，只静静对视。 空气中弥漫着让虞九珂想找个缝钻进去的尴尬。 几个呼吸后，虞九珂勉强稳住了心绪，红着脸，正要挤出笑把刚刚那一幕揭过去，刚有动作，便…… “嗝儿。” 虞九珂：“………………………………” 这一声，打破包间内的死寂，裴晅收回视线，垂下头，恭恭敬敬行礼：“下官参见郡主。” 虞九珂大怒！ 居然敢嘲笑她！ 她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了！以为低下头她就看不到了吗！ 作为女孩子强烈的自尊心在这一瞬间超过了求生欲，她瞪着裴晅，正要指责他不敬，一张嘴…… “嗝儿。” 又一声，彻底打散了虞九珂刚聚集起来的愤怒。 她有点抓狂。 裴晅压下嘴角，有点担心郡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可顾着郡主的脸面，他没抬头。 第一声的时候，郡主整张脸都红了，那表情又茫然又尴尬，甚是有趣，他才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可此刻。 气氛尴尬又诡异，还带着莫名的紧张。 裴晅只犹豫了片刻，便道：“下官不知郡主在此，若有失礼，还望郡主见谅。” 先把刚刚的事揭过去。 脸都丢尽了，虞九珂破罐子破摔道：“今日本就是我要见裴大人，才请娄世子出面下的帖子。” 裴晅愕然抬头。 郡主要见他？ 两人视线刚对上，虞九珂便移开了眼，她实在不好意思，太丢人了。 她指了指凳子：“坐吧。” 原本想要庄重严肃一点儿，显得有诚意，结果三个嗝儿把什么气氛都给打没了。 裴晅嗯了一声，顺从地坐在了虞九珂对面。 “嗝儿。” 虞九珂自暴自弃地想，脸是什么？从今天起，她没了——可是，命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想哭。 裴晅一脸平静，自然地拿过茶匙，煮茶、分茶…… 动作行云流水，格外赏心悦目，虞九珂看着他手上操作，心情终于稍缓。 裴晅把茶杯放到虞九珂面前：“郡主请。” 虞九珂：“嗝儿。” 这一次，虞九珂一点儿没反应，自暴自弃地想，反正都丢尽了，就这么着吧。 连喝了三杯，这嗝逆总算止住了。 虞九珂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嗝逆要一直打到最后！ 她瞅着眼前澄亮的茶汤，顿时恍然大悟。 裴晅一直不停地给她续茶，是要帮她止嗝逆？ 又有风度又善解人意。 虞九珂满是遗憾地想，要不是知道结局，她真的忍不住要动心了。 这样的极品，真的不多了。 不过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虞九珂生生止住了要狂跳的心。 “裴大人，”虞九珂坐直了，一脸认真地道：“今日来是有话要和裴大人说。” 听她语气已经恢复，裴晅这才抬头，清澈纯粹的眸子一眨不眨看向虞九珂：“郡主但说无妨。”温润的五官，蕴着浅浅的笑意。 虞九珂稍稍把视线移到裴晅鼻梁上。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压力有点儿大。 “前天在御花园，我是跟裴大人开玩笑的，裴大人切莫当真。” 虞九珂一口气说完，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尽了一般，要不是一股信念强撑着，她能直接瘫下去。 终于说出来了！ 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过好日子啦！ 原来也没那么难，就是一句话的事！ 裴晅正一心二用，一面关注着虞九珂，一面继续煮茶，闻言，分茶的手一顿，看向虞九珂的目光都变得深邃黝黯起来，微扬的嘴角更是直接撇下。 虞九珂正沉浸在自己终于逃脱了命运的束缚的兴奋中，并没有注意到裴晅表情的变化。 看着一脸根本不把刚刚说的事当回事的华元郡主，裴晅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郡主真有雅兴。” 嗓音已然冷了下来。 可偏生，虞九珂还是没察觉到，她难掩开心地对裴晅又解释了一通：“其实昨日在王府我就想跟你说了，但，想着毕竟是我唐突在先，下帖专程请你一请，比较有诚意一些，谢谢你昨日去王府看我，也谢谢你不计较我父王的失礼之处。” 裴晅微垂着眼，淡淡道：“郡主客气了。” 虞九珂看着裴晅，心道，这可是男主啊！ 要不要抱一下大腿呢？ 虞九珂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忍住道：“那日在御花园，我是觉得裴大人定是个妙人儿，所以才跟裴大人开了个玩笑。” 夸他，总不会有错吧？ 她期待的看着裴晅，裴晅却突然抬头，眸色沉沉地看着她，语气不咸不淡道：“能得郡主赏识，是下官的荣幸。” 虞九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裴晅态度的变化。 不让抱？ 虞九珂有点遗憾，但也能理解，毕竟是男主，自然不能用普通的人的心理去揣度，不让抱大腿也是情理之中。 对着这样油盐不进的裴晅，虞九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裴晅却又道：“郡主若无其他事，下官就不叨扰郡主了。” 虞九珂有点舍不得，多难得的大美人啊，以后只怕只能远远地看看了，连话估计都不能多说。 但再舍不得，她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裴晅起身朝外走，脚步略显匆忙，若杜为在，定然能发现少爷的反常。 偏偏，虞九珂对裴晅了解并不多，压根没注意到。 “裴大人！” 裴晅走到包间门口，刚要推门出去，身后传来虞九珂一声急促的喊声。 他站在那儿，闭了闭眼又睁开，压下眼底的戾气，这才转身。 “郡主还有何吩咐？”他道。 虞九珂就是傻了才会发现不了这短短一小会儿裴晅的情绪变化。 “裴大人还生我气吗？”虞九珂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裴晅抬眼。 他几时生她气了？ “郡主言重了。”裴晅沉声道：“下官不曾生气。” 虞九珂：“……………………” 脸都拉下来了，还说没生气？ 只是，裴晅都这样说了，她要再继续强逼着人表态，就太霸道，也太过分了，开那样的‘玩笑’，害的他差点被揍，还把人推上风口浪尖，别人生一生气也是正常的。 虞九珂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干巴巴道：“裴大人慢走。” 裴晅再次转身，推开门…… 嗝儿！ 虞九珂非常不合时宜的再次打了个嗝逆，她脸直接绿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地捉弄她？ 就不能让她体体面面的跟裴晅说再见吗？ 裴晅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听到这声嗝逆硬生生止住了脚，他站在那儿，眸色变了又变，最后实在没忍住，转头对虞九珂道：“茶水已放凉了些，郡主可多喝些水。” 说完这句，不等虞九珂开口，他便冲虞九珂一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裴晅离去的背影，虞九珂心头蓦地一空，有种怅然若失的落寞…… 作者有话要说：虞九珂：总觉得失去了点什么，到底什么呢？ 第19章 清隽冷漠 杜为去隔壁书坊取了少爷前些日子托老板寻来的前朝孤本，刚踏进望月楼，就看到少爷从包间出来，他嘴一咧，正要跟少爷说孤本拿到了，却在对上少爷冷冰冰的双眼时，愣住了。 这……咋了？ 杜为马上敛了耍宝的心思，忙一脸严肃地迎过去：“少爷。” 裴晅只淡淡嗯了声，便抬脚出了望月楼。 杜为心道完了，少爷这是生了大气了，娄世子到底做了什么？把少爷气成这样？他跟了少爷这么多年，就没见少爷生过这么大的气！ 杜为心里又惊又慌，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小跑着跟上。 裴晅上了马车，好一会儿，才呼了一口气，居然失态了。 他一向自制力超群，却没成想，在华元郡主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失控。 末了，他勾了勾唇角。 人人都道华元郡主身份尊贵，脾气古怪，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女子，竟如此不把婚姻、名声当回事。 他还是低估了华元郡主的乖戾程度。 开玩笑的？ 谁又知道，她今日这般是不是又在开玩笑？ 裴晅脸上的冷峻缓缓消散，整个人也慢慢沉静下来。 她既这般善变，他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日后若再对上华元郡主，需得更加谨慎小心些才行，免得再被她‘开玩笑’。 见少爷脸色缓和了不少，嘴角还勾了起来，杜为这才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少爷？” 裴晅敛了情绪，抬眼看过去。攻重浩：anan随心推 这眼神和往日并不差异，可不知道为什么，杜为却有点怵。 “啊……这个！”杜为马上把焦点转移到手中的物什上：“就是上次寻的孤本，已经找到了。” 裴晅视线移到杜为手中的木盒上，暼到他另一只手，眸色微微变了变。 杜为忙道：“这是昨日在珍宝阁定的玉饰，刚好顺道小的就去取了。” 说完他把两个盒子都捧到了少爷面前。 裴晅拿起了他右手的小盒子，打开。 锦盒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枚翡翠水滴额坠。 通透翠绿，犹如来自九天仙外的天泉眼，这质地品相，是极趁那个人的…… 杜为有点儿好奇少爷定这个小东西做什么，放往日，他好奇也便张口问了，可今日，他没敢开口。 裴晅眸色稍稍沉了沉。 用不到了。 他把盒子合上，又递向杜为：“拿回去收进库房。” 杜为：“…………哦。”催命一样才拿到手的，只看了一眼就收进库房？！ 望月楼。 娄晟和赵梦翎听到裴晅告辞离开的动静，从隔壁走出来，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虞九珂正愣愣望着门口发呆。 “怎么了？”赵梦翎走过来，在虞九珂身旁坐下，轻声道：“谈得如何？” 娄晟也一脸紧张地盯着虞九珂。 这很关键！ 虞九珂看了看赵梦翎，又看了看娄晟，有点儿沮丧。 赵梦翎和娄晟心里同时咯噔一声，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没谈拢？这小状元挺难搞啊！ “挺顺利的。”虞九珂闷闷道。 虽然裴晅生她气了，但话已经说清楚了，她此行的目的也已达成，现在生气也不过是气她没分寸，乱开玩笑，顶多气个一两天的，这点小记恨，自然和原书里，强逼着人家娶自己毁了人家一辈子姻缘的记恨无法相提并论。 总而言之，事情解决的还是很成功的！ 虞九珂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 赵梦翎奇道：“既顺利，怎么还一脸不高兴？” 这话问的虞九珂心头一梗。 她自己也正郁闷呢，明明事情挺顺利，为什么她心里会空落落的紧？甚至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对上赵梦翎和娄晟担忧的眼神，她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道：“我是一时太高兴了，所以有点难以置信，你们别这样。” 两人毕竟和虞九珂熟悉得很，她是真的开心，还是强颜欢笑，两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此时也已经看出来了。 事情解决定然是解决了，只是过程可能没虞九珂说的那么顺利，但虞九珂只字不提，两人也只好先按下不问，免得她更不高兴。 娄晟比赵梦翎想得多一些。 原本，华元妹妹说要和裴晅说清楚，他对裴晅的好感升了一点点，现在么，他对裴晅彻底一点儿好感都没了。 惹得华元妹妹这么难过，简直可恶！今天的场子，他总有一天要帮华元妹妹找回来的！ 这些心思，他自然不会跟华元妹妹说，看着华元妹妹脸上勉强的笑，娄晟又气又心疼。 得想个法子让华元妹妹开心开心。 “华元妹妹，”想到了什么后，娄晟眼睛一亮：“咱们过几日去鹤山春猎可好？” 虞九珂抬眼。 春猎？ 打猎？ 她不太有兴趣。 正要拒绝，赵梦翎挽着她的胳膊兴奋道：“是啊是啊，咱们去春猎吧，还能顺便赏桃花，鹤山的桃花都快谢了，再不去，只能等明年了呢。” 虞九珂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心道，出去散散心，看看花，欣赏欣赏这没被污染的大自然美景也挺好。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 她一应下来，娄晟和赵梦翎便开始合计，哪日去，请什么人，流程…… 虞九珂对这些一点儿都不了解，便不插话，由得两人安排。 赵梦翎正和表哥说着，视线突然暼到案子上的一幅字画，疑惑道：“这是什么？” 虞九珂正出神，闻言看过去，这才想起来，这是裴晅刚刚带来的。 她拿到面前看了看，收藏的挺好，一看就知道主人很珍惜。 “裴……裴大人的，”她道，“许是忘了，我让人给他送回去好了。” 娄晟接过话道：“交给我吧，华元妹妹不用管，我一会儿亲自送去裴府。” 虞九珂有点犹豫，她其实也想亲自送过去的，但…… 看着面前的字画，她抿了抿唇，最后别开眼，把字画推到了娄晟面前。 早断早清净。 命最重要！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三人完全没料到竟有人敢推他们的门，齐齐抬头。 看清来人的那刻，虞九珂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山不来就我，我就……[嘻嘻.jpg] -------------- ps：感觉晚上九点更新是不是有点晚了？把更新时间调整到中午十二点怎么样？ 第20章 人若犯我 孟珍毓今日也在望月楼吃茶。 流言沸沸扬扬，虞九珂里子面子全没了，她正开心得紧，便下了帖子请了几家小姐一道来听戏吃茶。 原本她也没注意到三楼天晓阁的情况，还是秦蓉身边的小丫鬟眼尖，看到赵梦翎和裴晅都进了天晓阁。 若只是赵梦翎，孟珍毓根本不屑地搭理她。 可，牵扯上裴晅就不一样了。 她派了人去打听，这一打听，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好个赵梦翎！ 用娄晟的名义私会裴晅！ 想到昨日在翊王府她被赵梦翎这个小贱人挤兑，孟珍毓就恨得咬牙。 仗着虞九珂的名头在她面前耍威风，私下里却偷偷约见裴晅，打裴晅的主意，还以为她有多清高呢！ 她再怎么说，也是卫国公府嫡出的二小姐，赵梦翎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染指裴晅？ 等她带着人把赵梦翎堵上，让所有人看看英国公府表小姐的闺阁行径，更不用说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虞九珂心悦裴晅，非要嫁给裴晅，好朋友撬自己墙角，到时候，虞九珂会不会勃然大怒？ 既报复了赵梦翎，又能给虞九珂添堵，简直一箭双雕！ 这么一想，孟珍毓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因着激动，再加上裴晅走的匆忙，是以，她们都没注意到裴晅只上去了一会儿便走了。 孟珍毓让蝶文推开包间的门，带着一群人正要围观赵梦翎的不要脸行径，却在看到包间内三人时，全都愣在了当场。 尤其是看清了华元郡主的装扮，一群人更是又震惊又恐慌！ 上门堵人的，却碰上这一幕，原本计划好的，现在全部落空，孟珍毓特别崩溃，她瞪着虞九珂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这话一说出来，别说虞九珂了，就是跟在孟珍毓身后一起来看戏的人，脸色都变了。 虞九珂心情本就非常不爽，被人招呼不打就推门而入，心情更加不爽，推门的人还是处处和她不对付的孟珍毓，她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虞九珂寒着脸，冷冷道：“本郡主在哪儿，要你管？” 嗓音不高，语气冷得却让人骨头缝都在冒寒气。 跟在孟珍毓身后的那些人这才回过神，忙战战兢兢朝虞九珂行礼。 虞九珂连个眼神都没给那群人，只盯着孟珍毓。 孟珍毓被虞九珂盯得头皮发麻，还是被身后的人拽了一下衣服，这才回过神行礼。 “参见郡主。” 旁的人，早就行过了礼，是以，孟珍毓这个礼行得极其突兀，也极其尴尬。 孟珍毓简直要气死了，明明是个大好的机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刚刚行为的不合规矩，只得咬了牙又道：“不知郡主在此，失礼之处，还望郡主恕罪。” 孟珍毓那点心思根本逃不过虞九珂的眼睛，她冷笑了声道：“恕罪？恕什么罪？孟二小姐这声恕罪，本郡主可担待不起！” 听到这话，跟着孟珍毓上来的人，冷汗都下来了。 孟珍毓也有点心虚，说到底，是她不合规矩在前，可被虞九珂这么当众一点儿脸面不留，孟珍毓脸上有点挂不住。 她本来就是看到裴晅在这儿才上来的，这事要说错，也是赵梦翎有错在先，怎么现在反倒都推到她身上。 尤其虞九珂这么不依不饶，孟珍毓当即也有点不爽了，她道：“我是看到裴大人在此，才想着上来打个招呼，没成想郡主也在。” 虞九珂脸色更冷了。 看到裴晅在这儿，所以就带着一群人上来破门而入，打招呼？呵，这是捉，奸的吧！ 虞九珂刚要说话，却突然一顿。 不对。 孟珍毓看到自己的震惊，不似作假，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在这里，那她这般兴师动众……虞九珂眯了眯眼，孟二小姐当真好算计！ 都提到了裴晅，娄晟自然不打算再忍下去，他淡淡笑了笑：“裴大人是我请来吃茶的，本世子觉得，这也没什么吧。” 孟珍毓和华元妹妹不对付，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不敬！ 他自然不会跟一个女子斤斤计较，可护着华元妹妹，他还是当仁不让的。 他这话，让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可偏生，虞九珂一点儿都不让，直接撂下话：“裴大人在不在此处，又关你孟二小姐什么事？” 孟珍毓既然不安好心，她干什么要给她台阶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了我，看我不弄死她！ 在场的人听到郡主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郡主不打算善了！ 一个个冷汗如雨，有不济的，脚下都开始发软。 孟珍毓脸上火烧一般，被这般奚落，她日后还有何脸面出门？ “郡主息怒……”孟珍毓右手边的一位贵女恭恭敬敬冲虞九珂行了个礼道：“裴大人不世之材，既然有缘遇上，孟二小姐这才想着过来打招呼，只是没想到一时激动，在郡主面前失了礼数。” 她姣好的面容丝毫不见慌张，语气也诚恳又温和，听着分外让人舒心。 虞九珂看过去，眸子里的厌恶几乎要压不住。 当她傻吗？ 好片刻，她挑了挑眉，“你是谁？” 秦蓉掩在的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虞九珂太也过分！ 居然假装不认识她！ 扣在掌心的指尖刺得生疼，她好容易稳住情绪，再抬头时一脸笑：“臣女秦蓉。” 秦蓉？ 谁？ 虞九珂嘴角勾了勾：“我让你说话了？” 秦蓉脸一白，嘴角的笑全僵在了脸上，几乎不敢相信，虞九珂竟……竟这般讽刺她！ 秦蓉愣愣站在那儿，又气又委屈，脸上的泪哗地落了下来，她也直接跪在了地上：“郡主恕罪！” 她这一哭，直接把虞九珂的火给点炸了。 她怎么她了？ 哭什么哭？ 盛世白莲都没她这么婊！ 孟珍毓见好姐妹为了帮自己被虞九珂这般为难，当即也狠下了心，一脸隐忍道：“郡主若有气，要打要杀，我自一人全担，何必这般……” 虞九珂今天心情差到了极点。 孟珍毓和她带着的这一帮人，全都踩在了她的底线上。 她手在案子上敲了敲，蓦地，突然笑了声，再开口时，寒意凛然：“你一人全担？孟二小姐，你是忘了本郡主的身份，还是忘了自个的身份？” 话落，她抬眼，气场全开。 今日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都别想走！ 作者有话要说：虞九珂：自己撞枪口，怨不得别人！ -------------------- ps:更新时间还是定在上午九点吧，这样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更新啦……dei，窝就四个善变滴女人！ 谢谢白竺殿下和啊鹿的地雷，么么啾(#^.^#) 第21章 寸步不让 卫国公家二小姐和京城数位贵女，在望月楼冲撞了华元郡主，这事轰动了整个京城。 对郡主不敬，往严重了说那是藐视圣上，可是会掉脑袋的！ 一时间各家纷纷提着脑袋抹着汗朝望月楼赶，得赶在郡主进宫告御状前，让郡主把这口气出了，否则，家族危矣。 翊王爷正在兵部办事，听到府上人来报，当即就把案子给掀了，骑着马就朝望月楼奔！ 敢欺他闺女，家都给他们拆咯！ 满京城皆知华元郡主向来自持身份贵重，不合她眼的，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就算偶有不虞，也都仗着皇宠，拿身份压人，从没像今日这般词严厉色，让人哑口无言。 一众贵女欲哭无泪。 而更想哭的是望月楼老板。 楼上的贵人们随便拎出哪一个，他都吃罪不起，更不用说是华元郡主在他这里受了委屈。翊王爷那宠女儿的劲头，一怒之下拆了他的茶楼，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只能挨个让人去各府上送信，祈求今日这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先赶到望月楼的，是在隔壁吃酒听曲儿的卫国公府世子孟容皓。 孟容皓向来不喜虞九珂，因为她总仗着身份奚落他，明里暗里嘲讽他是草包。 听自家妹妹正被虞九珂刁难，酒也不喝了，曲儿也不听了，直接朝望月楼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妹妹苍白着脸红着眼眶摇摇欲坠地站在门口，孟容皓顿时就火了。 这虞九珂，平日里嘲讽他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他妹妹，当他卫国公府好欺负吗？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抬脚走过去：“毓儿！” 孟珍毓看到大哥，愣了一愣，紧接着眼泪就下来了。 孟容皓直是气得冒火，他敷衍地行了个礼，马上开始维护自家妹子：“郡主这是干什么呢？毓儿哪里得罪郡主了，郡主要这般羞辱人？” 啧。 虞九珂冷笑了声。 这卫国公府的人果然一丘之貉，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功力倒是一脉相承，足得很！今儿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都当她是病猫啊？ 虞九珂这高高在上的轻蔑态度更是把孟容皓气得不行。 “孟世子妄言了，”娄晟瞅孟容皓这样就不顺眼，见他居然这么不男人的找华元妹妹的茬，当即冷下了脸道：“孟二小姐确实失礼在先，孟世子怎可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 孟容皓一听就恼火得很，他早看娄晟不顺眼了，眉头一挑冲娄晟道：“有你什么事？英国公府手也太长了吧？管天管地，还想管本世子说甚作甚？呸！” 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娄晟也不含糊，冷笑了声：“英国公府当然比上了卫国公府人才济济，权势滔天，连郡主都不放在眼里，这一点儿娄某自愧不如！” 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太子殿下听到娄晟这话，上楼的脚步微滞了下。 孟容皓就是再草包也听出娄晟是在说反话讽刺他，他嘴皮子向来没有娄晟利索，一时不知如何反击，直气得发抖，抬腿就朝娄晟冲过去，要揍他，边冲边喊：“你这混账！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眼瞅着要打起来。 “住手！” 一声厉喝震慑全场。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都被惊到了。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孟容皓还没看到太子殿下人，就被太子的随行侍卫给架了出来。 这般丢脸的被拖出来，孟容皓脸上哪里挂的住，只不住地嚷嚷：“太子表哥，娄晟他出言不逊！一个大男人，合伙欺负毓儿！我不过是……” “你闭嘴！”太子殿下沉着脸瞪了孟容皓这个不成器的表弟一眼。 别说孟容皓，就是其他人也被太子这个表情给吓住了，甚至都忘了行礼。 太子殿下虽贵为储君，却生性随和，从不摆架子，也没冷过脸，更不用说发怒了。 此时却动了怒。 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太子表哥。”孟珍毓咬着唇楚楚可怜地喊了一声。 太子看了孟珍毓一眼，脸色虽然还是不太好看，可看到孟珍毓神情凄楚，脸色还是缓和了些，冲她点了下头。 孟珍毓心头一喜，太子表哥并没有怪她，只是这欣喜还没涌上来，太子便转头看向虞九珂，轻声问道：“珂妹妹，你没事吧？” 这态度，天差地别。 孟珍毓嘴唇都咬出血了。 她从没这般恨过。 哪怕是之前生辰宴被虞九珂当众嘲笑，她都不曾像今日这般，恨不能掐死她！ 虞九珂看着太子，只犹豫了片刻，便摇了摇头道：“不太好。” 说了要让他们一个都别想走，就绝对走不成！ 孟珍毓看向虞九珂，满眼怨毒，不太好？她有什么不好的？一直坐那儿颐指气使，这会儿子又装什么可怜？ 太子来时已听说了，本就是毓表妹的不对，这会儿又见珂妹妹这般，他正要让毓表妹赔礼道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彻望月楼，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轰雷般的吼声： “谁？谁欺负我闺女！看本王不扒了他的皮！” 翊王爷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又在战场浴血奋战过七年，这一声怒吼，气运丹田，直震的地板都在颤。 看到太子在，翊王爷原本要松一口气，结果就暼到卫国公家的那个混世魔王也在，当即就没了好脸色。 孟容皓这气势汹汹眉目含煞的样，这是来帮着他妹子，一起欺负他闺女来的啊！ “皇叔您先别急。”太子一看皇叔的脸色，就知道要坏事，忙安抚了一句。 “瑾儿你别管，”翊王爷抬手止住太子的后面的话，直接道：“今儿这事，不要你插手。” 太子心下一沉。 果不其然，下一刻，翊王爷便把视线移向了孟容皓，冷哼了一声道：“你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赶着给我闺女下跪磕头道歉的吗？” 孟容皓被挤怼得脸都绿了。 小兔崽子？ 下跪磕头？ 不说别的，单就身份而言，虞九珂是郡主，可他还是国公府世子呢，他给虞九珂下跪磕头？ 见孟容皓居然死不认错还瞪他，翊王爷撸了撸袖子便道：“不赔礼道歉是吧，行，那今儿本王就好好摆摆这理！” 孟容皓差点被堵得吐血。 这……这翊王爷一把年纪，怎么这么不讲理？ “谁？”翊王爷往那儿一站，山峦一般，扫视一圈，冷着脸道：“都谁欺负我闺女，自己站出来！” 所有人：“……” 不是，翊王爷，谁敢欺负华元郡主啊？您这话是个坑啊！谁嫌命长了啊应这个？ 没人动。 翊王爷被气笑了，可以，都很有骨气，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没人承认？”他冷笑了声：“那就同罪，冲撞郡主，藐视圣威……” 那些跟着来凑热闹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此时听翊王爷这般说，哪里还扛得住。 扑通一声。 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白着脸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是……是孟二小姐说，说有热闹给我们看，我才……才上楼的，我……我不敢对郡主不敬……” 她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而这边，好容易平静了心绪的裴晅，想起还要去济世堂，便让车夫掉头，刚从车上下来，就见不少人匆匆忙忙朝一个方向跑。 “这是怎么了？”杜为一脸好奇。 济世堂的药童看到两人，解释道：“华元郡主和卫国公府的二小姐杠上了，这会子望月楼可热闹了，听说翊王爷和卫国公都去了，要不是还得捣药，我也想去瞧瞧，嘿，还没见过贵女吵架呢……” 裴晅定在原地，眉心轻轻抽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叮咚，您的护妻狂魔属性已激发，请谨慎使用。 裴晅：“？？？” 第22章 护犊子 一旦有人招认，便犹如打开了决口，继那个女孩子之后，扑通扑通扑通，又跪下了三个，且全都指向孟珍毓。 事实如何，一目了然。 翊王爷那个气啊，正要替闺女出气…… “父王，”虞九珂走过来，挽住翊王爷的胳膊：“这事女儿自己就能解决。” 说话间的功夫，又跪了几个。 虞九珂抬眼看过去。 这些女孩子，可怜巴巴跪在那儿，瞧着确实可怜，可她内心却没一点儿波澜。 腿长在她们自己身上，自己不起歹念，孟珍毓还能拿刀逼她们上来看热闹不成？ 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 她们一点儿都不冤！ 若由父王来处置，难免落人口舌，对父王名誉有损，由她跟这些人好好算这笔账，合情合理，反正她盛气凌人是出了名的！ 可翊王爷却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一把把女儿护在身后，防备豺狼虎豹般警惕：“你在一旁看着就好，父王替你处理，万一她们冲过来伤了你怎好？” 胆战心惊的众贵女们：“？” “不，”虞九珂坚持道：“我能处理好。” “不行不行，父王不放心，你快过去，看父王的。” “父王，我来！” “父王来父王来。” 贵女们：“………………” 孟容皓实在厌烦，嘀咕一声：“有完没完？” 他声音不大，可在场的，除了翊王爷和虞九珂根本没人发出声音，所以这一声，尤其突兀。 虞九珂扳着翊王爷胳膊的手一顿，抬眼看过去，冷笑道：“孟世子若急了，大可走就是，本郡主可没邀请你来！” 又被挤怼，孟容皓眼睛都在冒火，但碍着太子在场，愣是没敢回嘴。 虞九珂又冷笑一声：“啊，我忘了，孟世子和令妹都爱干不请自来目中无人之事。” 孟容皓忍不了了，怒声道：“你说什么？” 翊王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把女儿往身后一护，大声道：“你又想干什么？当着本王的面，还敢这么欺负本王的闺女，你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孟容皓差点被气个倒仰，他反驳一句怎么就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有关了？ 虞九珂还想出来骂孟容皓几句，却被翊王爷死死护着：“父王能保护你的时候，自然要把你保护得好好的，今儿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父王都心痛死了。” 快哭了的众贵女们：“？？？”她们哪敢呀！ 翊王爷实在太强势，又护犊子得很，虞九珂没办法，只好后退了一步，静静看着。 安抚好女儿，翊王爷这便开始发难了。 他转身看向孟珍毓，冷声道：“孟世子，孟二小姐，请吧，是磕头还是下跪赔礼，自己选吧。” 他一向不为难女人的，前提是，和他闺女无关。 一旦扯上他闺女，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王公贵胄！给他闺女出气才是大事！ 孟珍毓气得吐血，这些墙头草，她只说了有热闹，又没逼着她们上来，现在全一窝蜂推到她身上，得罪不起翊王府，她们以为她们得罪得起卫国公府？ 还有翊王爷，仗着自己是王爷就可以这么羞辱人了？ 让她给虞九珂下跪？ 孟珍毓死死咬着唇，动也不动。 她就不信翊王爷还能跟她一个小辈动手！ 孟珍毓不跪，孟容皓更不可能跪了，一片死寂中，气氛缓缓紧张起来。 对峙间，卫国公终于匆匆赶到，一来就听到翊王爷正逼她闺女下跪，卫国公也是个不含糊的，当即便冷哼道： “翊王殿下身为长辈，如此逼迫小女，未免有些太过了。” 卫国公身后还跟着其他贵女的家人。 个个都有官职在身，有些官职还不低，赶过来的人挺多，但敢开口的却只有卫国公一人，毕竟在场的也只有卫国公身份勉强和翊王爷相当。 望月楼老板瘫在一楼大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没活头了。 翊王爷从来是个不把那些迂腐体统放在眼里的，听卫国公一来就往他头上扣屎盆子，立刻骂道：“你儿子女儿合起伙来欺负我闺女，你还有脸跟我理论？怎么，欺负我翊王府没人是吗？” 翊王爷这话，糙得很，也直白得很，就差直接指着鼻子骂了。 卫国公可是体面人，他可是皇后娘娘兄长，太子殿下亲舅舅，被翊王爷这般什么都不顾地一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得直喘气。 翊王爷这口气还没出完呢，继续骂道：“你舍不得女儿，那行啊，子不教父之过，你来，你来给我闺女赔礼道歉来！” 一边是舅舅表弟表妹，一边是皇叔堂妹。 太子殿下也很为难，这事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闹成眼下这样，明明他刚到的时候还有温和的解决办法的。现在这样，他只好先劝道：“皇叔，先消消气，慢慢说。” “我慢不了！”翊王爷怒气冲冲道：“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让人把我闺女欺负了去，今儿这事没完！卫国公府仗着人多欺负人，不赔礼道歉，行啊，那就进宫面圣，让皇上来评评理！” 卫国公被这一通骂，又气又恼，气都快喘不上了。 明明是皇家的王爷，却一副地痞泼皮做派，简直有辱斯文！ 进宫面圣他自是不怕的。 翊王爷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女儿家有个龃龉也属平常，偏生他搬出王爷的身份咄咄逼人！ 知道和他讲道理是没可能的，卫国公也是被气狠了，当即便朝皇宫的方向一拱手道：“面圣就面圣！” 他就不信了，皇上皇后还能纵容他一个王爷如此逼迫小辈！ 从卫国公来，到嚷嚷着要面圣，也就片刻的功夫，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如脱缰的野马直奔着最坏的方向而去，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给他们留！ 他们马不停蹄的赶来，是想要大事化小的，不成想，刚打了个照面，便闹到了面圣这最糟糕的地步。 秦侍郎抹汗的手抖如筛糠，郑御史擦汗的汗巾直往下滴水，赵翰林嘴角抽得直似中风一般……众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除了卫国公府上的人，没有不怕的。 卫国公府有皇后娘娘撑腰，他们可没有！ 济世堂。 裴晅只迟疑了片刻，便敛了情绪，抬脚进去。 这须臾间的情绪变化，杜为压根没发觉，听到药童这般说，他更好奇了：“这孟二小姐怎么跟华元郡主杠上了？” 这两位，算上去还是亲戚呢。 药童正捣药呢，一边捣药一边应了他一句：“那谁知道呢，说是孟二小姐带着一群人，冲撞了华元郡主……贵人们的事，复杂着呢。” 几句话的功夫，杜为也从奔跑中的人群口中得知，不光翊王爷、卫国公，连平邑伯、秦侍郎都去了。 杜为忍不住咋舌：“华元郡主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裴晅也是刚刚才知这事，又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但依那人性子…… 他眯了眯眼，面无表情道：“谁能让华元郡主受委屈？” 杜为挠了挠头，一想也是，整个大齐朝，谁敢给华元郡主气受？他咧嘴笑了两声，还是少爷看得明白。 只不过，他没看到少爷垂在身侧握成拳的两手。 走着走着，杜为突然一愣。 华元郡主也在望月楼？ 少爷刚刚从望月楼出来脸色那么难看，难道和华元郡主有关？ 他抬头，一脸惊恐地看向少爷。 裴晅正往内堂走，压根没看到杜为的表情。 在他要跨进内堂时，终于还是停下，转身道：“走。” 杜为还沉浸在刚刚少爷和华元郡主见过且少爷还动了气的震惊中，听到这话，一脸茫然：“……啊？” “回望月楼！”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警告，警告，请谨慎使用。 裴晅：“滚。” 系统：……[委屈巴巴.jpg] 第23章 不能忍 事情闹成这样，进宫前，卫国公府便已经遣人带着腰牌入宫朝皇后娘娘递了话。 接到卫国公府送来的消息时，皇后娘娘刚从承乾宫回到凤仪宫，脸色当场就变了。 平日里，她那个侄子爱闯个祸，她都不以为意，年轻人，气盛些也是有的，等成了亲总会收心，可今日居然和华元郡主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到现在这样？ 招惹谁不好，去招惹华元郡主做什么！ 玉汀见主子脸色实在难看，轻声劝道：“娘娘，世子和二小姐不过是年轻了些，许是哪里没太注意，哪里会有多大的冲突呢？翊王殿下疼郡主得紧，可能是因此才会要闹到陛下面前吧，您莫要动气，把这误会解开就好了……说到底都是亲戚。” 玉枝也在一旁应声道：“说的是呢，怕是郡主近日心情不佳，翊王殿下才会这般着急。” 说完，她又道：“不过，主子去劝着些就好了，郡主也有几日没入宫了呢。” 皇后心口的火气这才消了些，她问道：“太子呢？” 玉汀回道：“太子今日去了工部，查看春种的情况去了。” 皇后点了点头，既然太子有公务在身，就不喊他过来了。 卫国公府的人进宫，本就是打着要皇后娘娘给卫国公府撑腰的念头，压根把太子殿下也在场的事给忘了，皇后又一向对太子放心，便也没让人时时汇报太子的行踪，所以当她在御书房看到太子时，再母仪天下那一刻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崩。 但转念一想，这事已经闹到皇上面前了，太子自然也该知道，这个时候来调和一下表弟表妹和堂妹之间的小矛盾，也是他作为兄长的责任。 这般想着，皇后脸色才又恢复了平静。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行了礼，有点惊讶地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说着她看向虞九珂：“珂儿身子可好些了？本宫今儿早膳时还和皇上说，让太子多去看看你缺什么少什么只管从宫里拿，好些了就多来宫里陪本宫。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孟珍毓和孟容皓兄妹俩，看到皇后姑母来，马上就有了底气，可听姑母话里的意思，完全一心都在虞九珂身上，两人心里一时都有点不太舒服。 明明他们和姑母才更亲，姑母却每次都把虞九珂放在他们之前，现在还这般宠着虞九珂！ “已经好多了，”虞九珂冲皇后行了礼，走到皇后身边道：“珂儿谢皇后娘娘记挂，等身子大好了，必日日进宫叨扰皇后娘娘。” 听虞九珂如此说，皇后心里便有了些底，看来不是什么大矛盾，开解一番就是了。 “这就对了！”皇后拉着虞九珂的手，细细看了看，这才转头看向宣和帝：“我瞧着珂儿气色还好，陛下可是能放心些了吧？” 原本听了翊王爷和卫国公两方的说辞后有些头疼的宣和帝听到皇后这么说，头疼终于消减了些，他看着站在皇后身旁的珂儿，道：“气色是还好，就是穿着太素净了。” 皇后笑了笑道：“可不是么，江南织造新进了一批料子，有几匹云锦，色泽甚艳丽，花样也新，臣妾瞧着，珂儿穿最好不过，一会儿臣妾就让人送去翊王府。” 宣和帝脸上总算有了笑意：“还是皇后考虑周到。” 虞九珂站在皇后身旁，隐约察觉到有点不对劲，她不着痕迹看了皇后一眼，可皇后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反倒是心疼她心疼得紧，这让虞九珂对皇后还是很有好感的。 见皇上笑了，皇后心里就更有底了，她这才转头看向孟容皓和孟珍毓，语气略带了点严肃：“本宫刚听宫人说，你们今儿惹珂儿不高兴了？” 孟容皓张嘴就要反驳是虞九珂仗势欺人，却被卫国公抢先一步截住了话头。 卫国公上前一步道：“小孩子之间玩闹有些不悦本是平常，今儿是毓儿失了礼在前，可翊王殿下不依不饶，非要毓儿给华元郡主下跪道歉，臣觉得是有点太过了。” 虞九珂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原本看在皇后娘娘如此照顾她的份上，只要孟珍毓和孟容皓给她道个歉，这事她就不打算追究了，没想到这卫国公竟恶人先告状，竟打算借皇后娘娘的势指责她父王的不是！这她就不能忍了！ “卫国公爷，”虞九珂语气极其温和地道：“孟二小姐带着一群人冲撞本郡主在前，我怎么说也是皇上封的郡主，可孟二小姐不认错，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撞本郡主，不知这是哪家的规矩？” 翊王殿下原本也因着皇后的话脸色稍有缓和，一听闺女这话，脸色立马一变大声道：“就是！本王不去给闺女撑腰，难不成要看着你儿子女儿一起欺负我闺女吗？” 卫国公恼火得很，欺负欺负，他儿子女儿都被挤怼成那样了，能欺负得了华元郡主？ 可他嘴皮子没翊王爷快，嗓门也没他大，他刚张了嘴，翊王爷已经转了身朝皇上道：“皇上，非是臣弟不依不饶，实在是臣弟看不得闺女这般被人欺负。” 语气沉痛，表情悲恸，连眼眶都红了，简直闻者落泪。 翊王爷一口咬死了，孟容皓孟珍毓合起伙来欺负他闺女，而这事也确实是孟珍毓有错在先，卫国公如此没眼力见，非要争辩，宣和帝着实有点心烦，可到底是皇后母家，就算不顾着皇后面子，也得顾太子面子，他皱了皱眉，正打算开口…… 翊王爷梗了一梗，哑着嗓子道：“如今臣还在呢，闺女就这样被人欺负，哪日臣不在了，珂儿也没个兄弟护着，不定被人怎么欺负，臣只要想到这些，就痛不欲生！”尤其是想到这两日甚嚣尘上的传言，他就恨不能把毁他闺女名誉的人扒皮抽筋！ 翊王爷这话一说，御书房登时就静了，也不知是诛了谁的心。 虞九珂原本只是想给孟珍毓点教训，让她别总在她面前蹦，可听到父王这话，心头酸楚的厉害，眼眶也红了…… 宣和帝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甚至可以用阴翳来形容。 听翊王爷这般说，皇后就知道要坏事，又见宣和帝神色，眉心拧了下，今日若不给翊王府一个交代，只怕是不成了。 只片刻，皇后便道：“毓儿行事冲动，做错了事，自然该认错道歉。” 说着，她抬眼看过去，眸色眼里：“毓儿！” 听到这话，孟珍毓牙都快咬碎了。 还以为姑母会向着她！ 孟珍毓越想越气，可姑母目光实在太严厉，皇上突然动怒，也让她胆颤，孟珍毓实在扛不住，只得上前一步，她抬头，眼泪在眼眶不住打转，委屈到了极点…… 看到这个样子的孟珍毓，皇后心有不忍，可面上却更严厉了，只有这样，皇上才不会继续追究。 起初宣和帝还觉得孟珍毓不过一个小姑娘没必要太为难，可此时，他只觉得心烦。 做错了事，认错，就这么困难？ 还是她觉得，卫国公府可以一手遮天了，连郡主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当着他的面都能如此，私下里呢？ 越想宣和帝脸色越沉。 卫国公见女儿这般，当即老泪纵横。 今日这脸，卫国公府算是丢尽了！ 虞九珂只冷冷看着孟珍毓，在孟珍毓抬头看向她时，动了下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来。 孟珍毓本就羞愤不堪，虞九珂又这般，又气又恨，剧烈的情绪波动，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 宣和帝看着更烦了，正要开口，吉庆一脸惶惶急匆匆冲进来，跪下就道：“翊王妃听说郡主的事，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昏过去了……” 听到这话，御书房内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我有特殊的出场方式，欧耶 [比心.jpg] 第24章 震撼 在杜为一脸不解的凝视下，裴晅从济世堂匆匆赶去了望月楼，但到的时候，虞九珂一行已经进宫面圣了，只留下两杯早就凉透了的茶水。 从老板那里知道始末后，裴晅只犹豫了片刻便又往皇宫赶。 杜为是真的不敢多说什么了他就是瞎了也看得出来，少爷对华元郡主的态度有点诡异。 只不过这一次，没等他开口，少爷便主动解了他的疑惑。 “孟二小姐既是因为我才跑来冲撞郡主，我自然要把事情分说明白，不能再叫人误会了郡主去。” 杜为愣在那儿。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杜为很机灵，下意识就想到了昨日的传言。 虽然他那日并没有寸步不离地跟着少爷，也不知道假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非常清楚，他家少爷是绝对不可能推华元郡主的。 别说是华元郡主，就是换个男子，他家少爷都不会动手。 这不符合少爷的性子。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传出来是他家少爷推了华元郡主，还传的沸沸扬扬，可此刻听少爷这么一说，杜为觉得他好像懂了。 御书房。 吉庆话都没说完，翊王爷就往外跑。 跑了几步才想起来重要的事，又跑回来抓着闺女的胳膊，仓皇中朝皇上皇后行了个礼：“王妃情况不明，臣弟放心不下，先行告退。”嗓音都在打颤。 宣和帝也挺担心：“你快去，把太医……吉庆，去太医院，让李院正带着人快去翊王府！” 宣和帝话落，翊王爷已经带着闺女跑没影了。 翊王妃都吐血了，宣和帝自然不会计较翊王爷的失仪，只是他再看孟容皓和孟珍毓的眼神，已经毫不掩饰的不满。 原本，只要好好认错道歉就行了，现在闹到这个地步，让人看皇室的笑话吗？ 还把王妃气吐血了！ 越想，宣和帝越气，卫国公是怎样教养子女的？贵为皇亲国戚，还是太子的亲舅舅，家风如此不严，不是给太子拖后腿吗？ “到底怎么回事？”宣和帝压着怒火，冷声道：“你俩现在就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 宣和帝动了大怒，皇后、太子，以及卫国公一家，都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 “父皇息怒。” 息怒？ 宣和帝快气死了！ 孟珍毓和孟容皓都快被吓傻了，跪在那儿，全身发抖，连个声都发不出来。 见他俩不说话，宣和帝目光扫向太子，厉声道：“太子，你说！” 太子知道父皇这是在怪他没能第一时间处理好这件事，闹成现在这样。 他也自责得很，只是，两边都不让步，根本没给他发挥的机会。 已经发展成这样，太子自然不敢有丝毫隐瞒，把他到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宣和帝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听太子这般说，狠狠拍了一下御案：“放肆！” 皇后心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可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息怒。” 皇后当然不会怪太子不替卫国公遮掩，在场那么多人，皇上只要一查就能查个清清楚楚，根本瞒不了人，怪只怪哥哥太不收敛，太没分寸，如今也只能下狠手了，得先让皇上消了怒火才是要紧。 “卫国公也是溺爱子女，才导致今日之祸，臣妾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皇后句句有力道：“今日起，皓儿和毓儿闭门思过。臣妾也会督促卫国公府给翊王府一个交代的。” “既教养不好子女就派教养嬷嬷去教养，”宣和帝火气未消，冷声道：“免得再没了规矩，丢皇室的脸面！” 宣和帝这话说的相当重了，所幸一开始御书房就没留外人，自不怕这些话传出去。 可就算如此，卫国公还是羞得满脸通红。 被皇上如此训斥，就差直接骂他无能了。 “皇上说的是，”皇后道：“臣妾也是这般打算的，今日就派孙嬷嬷一道去卫国公府。” 皇后能这般识大体，皇上心情总算好了些，也消了派两位教养嬷嬷的心思，只道：“让赵嬷嬷去。” 皇后心下了然，皇上这是铁了心要重处。赵嬷嬷可是伺候过太后的，规矩是极严的，虽然太后仙逝后，赵嬷嬷便不怎么露面，可体面还是在的，皇上也乐意给赵嬷嬷体面。 反正派孙嬷嬷还是赵嬷嬷，在外人看，差别都不大，只是毓儿要多吃些苦头就是了。 也合该让她学学规矩，收敛着些了。 思量一番后，皇后便恭敬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卫国公被皇上训斥，世子和二小姐被勒令闭门思过，宫里还派了教养嬷嬷去卫国公府教规矩。 这无疑当着全天下的面，打了卫国公的脸。 对卫国公府都能说罚就罚，还罚得这么重，谁还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偏殿里，跟卫国公翊王爷一道入宫请罪的朝臣们，听到这消息，好几个直接晕厥了过去。 卫国公府有皇后娘娘撑着，都落得这般，他们……他们还有活路吗？ 一个个全都脸色苍白，一边在心里骂不孝女，一边思忖着该怎么请罪，才能保住脑袋上的顶戴花翎，才能保住一家老小…… 卫国公还有他两个儿女得了怎样的处罚，以及偏殿的那些朝臣又是怎样的慌乱害怕，虞九珂和翊王爷根本没半分心情去关心，他们恨不能长了翅膀直接飞回翊王府…… 刚出了宫门，明路就跑过来，刚要行礼，就被虞九珂打断：“这个时候，还行什么礼，快回府……母妃如何了？” 虞九珂和翊王爷健步如飞，明路小跑着跟上，车夫忙赶着马车过来。 “小的接到消息就来传话了，并不知道王妃现下情况如何，府里的三位大夫已经在诊治了，王妃福泽深厚，郡主和王爷大可放心……” 后面的话，虞九珂自动屏蔽了。 她急得很。 翊王妃当年小产本就留下了病根，全靠翊王府的财力还有翊王爷的细心照料才这么康健，若因今日之事有什么好歹，她一定会让卫国公府付出代价的！ 虞九珂拧着眉，满脸戾气，跳上马车的那一刻，视线和匆匆下马车的裴晅相接。 虞九珂只停顿了片刻便收回视线，进了车厢。 话都已经说清楚了，日后便再没关系。 裴晅既看不惯她，她也不会再去讨嫌。 她能守着父王母妃，过完这一辈子，就满足了。 车夫扬鞭，马儿嘶鸣一声，便拔足疾行。 再见面……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虞九珂在心里默默道。 眼睁睁看着华元郡主上了马车绝尘而去，杜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了。 从济世堂到望月楼，再到皇宫。 接下来，难不成还要去翊王府吗？ 就这么冒冒然去，翊王爷会把他们打出来的吧？ 可杜为不敢劝，少爷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只要下了决定就绝不会再改变。 就在他以为少爷会跟车夫说去翊王府时，少爷却突然沉声道：“回府。” 杜为：“……”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上马车的少爷，又看了看翊王府马车离开的方向，满脸困惑。 原来华元郡主还有这样的一面。 马车里，裴晅静静地回味着刚刚那一眼虞九珂带给他的震撼。 是和那日艳丽尊贵截然不同的惊艳。 凌厉、恣意，如同一只初现利爪的雏虎。 可到底什么事能让她露出那样的神情？ 裴晅眉心缓缓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敢欺负我媳妇！记小本本上了！都给我等着的！我、很、记、仇、的！ 第25章 听墙脚 下了马车，虞九珂和翊王爷拔腿就往府里冲。 整个翊王府都提着一颗心，见王爷和郡主归来，这才有了主心骨，一窝蜂地全跟着主子跑。 晏霆院一院子人，却没一个人发出声音，全都垂着脑袋，一脸戚戚地站着。 虞九珂刚踏进院子心里就咯噔了一声，只觉得胸口涨得难受，母妃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她一边往屋里冲一边祈祷。 屋内。 翊王妃苍白着脸，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三位大夫正拧着眉给王妃看诊。 看着母妃毫无血色的脸，虞九珂鼻头一酸，眼眶顿时就红了。 “母妃……”她走过来，跪在床头哽咽着问道：“我母妃现在情况如何？” 翊王爷也紧跟着问：“王妃怎么样了？” 嗓音发哑，颤得厉害。 看着发妻如此难受，翊王爷心都在滴血。 闺女被人欺负，王妃也被气成这样，他越想越气。 三位大夫闻言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由一人回道：“王妃急血攻心才会骤然昏倒，身子并无大碍，只是王妃身体本就比常人虚弱些，日后要静养才是。” 翊王爷一听这话，再也止不住心头的酸楚，堂堂大齐朝翊王殿下，九尺男儿，嘴一撇，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他这一哭，屋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躺着的翊王妃。 吉庆和太医们气喘吁吁进来看到这一幕，也傻了。 这……这是怎么了？翊王妃……不行了？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吉庆就打了个寒颤，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忙道：“快……快快去看看王妃如何了！”王妃要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得了！ 李院正带着一众太医，急匆匆见了个礼，就开始给王妃号脉。 号着号着……李院正凝重的表情突然一顿，他眉心动了动，继续号。 所有人都盯着这群太医，见李院正表情一时一变，只以为王妃病情加重了，虞九珂紧张的都快哭了，却不敢问，只死死盯着李院正。 李院正诊完，其他擅长内科的太医也一一看诊。 每个太医表情都不一样，但都很凝重。 等太医们看完诊，翊王爷才哑声问道：“如何了？” 李院正斟酌斟酌再斟酌，最后才道：“王妃脉象虚弱，虽然没有大碍，但还是要小心静养才是。” 虞九珂抓着王妃的手，担心道：“我母妃都吐血了，也没大碍吗？” 她真的很少见人会口吐鲜血的，哪怕她是个现代人，在她的认知里，吐血也都是大病！不是都说什么五脏六腑郁结什么的吗？这个时代医疗技术那么落后，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李院正顿了一顿，而后道：“王妃之所以吐血，是太着急的缘故……” 说到这里，他马上又道：“王妃这些年一直静养，今日情绪波动剧烈，才会如此，日后定要更小心些才是。” 虞九珂还要再说什么，手心突然被人挠了挠。 虞九珂：“……” 她止住还要继续询问的话，转头看向躺在那儿羸弱得几乎要昏睡过去的母妃，带着水汽的双眼，满上惊疑。 然而下一秒，这惊疑便被定了性，因为，翊王妃又挠了下她的手心。 虞九珂：“！！！” 无论是府里的大夫，还是太医，说辞几乎一致，翊王爷揪着的一颗心这才缓和了些，但脸上表情还是很不好看，因为大夫和太医话里话外都是王妃身体虚，得好好养着，这可是在往他心窝里插刀子啊！ 太医和大夫去外间商议用药，翊王爷没跟着，他转头就扑到王妃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刚走到外间的众人：“……………………” 吉庆站在那儿，看着大哭不止的翊王殿下，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无奈，翊王爷和王妃感情真是深厚。只是，他还得回宫回话呢，王爷这一直哭可怎好？ 翊王爷哭得甚伤心，甚至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 若没有母妃挠了两次手心，虞九珂这会儿肯定忍不住跟着一起哭了，只是现在，她看着哭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父王，嘴角忍不住抽搐，硬是咬着腮才忍住笑。 她偷偷看了母妃一眼，母妃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波动，就躺在那儿，不哄也不劝，任父王哭。 虞九珂心道，母妃果然非常人！这都能忍得住！ 翊王爷哭了好一会儿，嗓子都哭哑了，这才抹了泪，转头送吉庆出去，边走边道：“劳烦吉公公跟皇上说一声，王妃此次动了元气，本王要在府中照料王妃，这几日早朝告假。” 边说边往吉庆手中塞了个金貔貅。 吉庆哪里敢接，但扛不住翊王爷坚持，他只好收下道道：“王爷万万保重身子，奴才定会如实朝陛下回禀。” 送走了吉庆，翊王爷抽了抽红彤彤的鼻子，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身回去。 一进屋就看到闺女正捏着手帕擦王妃的脸。 “这涂了多厚的粉？”虞九珂好奇道。 这么逼真的妆容，她想学！ 看到翊王爷进来，翊王妃懒懒道：“王爷不哭了？” 翊王爷扯起嘴角冲王妃露出一个讨饶的笑：“都是本王的不是，王妃就别气了。” 虞九珂一听这对话就反应过来了，她转头看向父王，奇道：“父王你怎么看出来的？” 要不是母妃挠她手心，她根本不知道母妃是在装病！ 翊王爷委屈巴巴道：“我都哭那么惨了，你母妃连安慰都不安慰一句……” 起初他也不知道，哭也是真的伤心了才哭的，但哭着哭着就觉出味了。 尤其王妃瞅他的眼神，分明是责备。 他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不怪你，”翊王妃懒洋洋道：“卫国公到底是国舅，皇上自是不好责罚，那就让他们自己请罪好了。” 她都气得吐血了，皇后不表个态出来，就等着御史参卫国公府吧！ “哪就不好责罚了，”翊王爷一脸认真道：“本王自然会给闺女讨回这个公道！” “怎么讨？”翊王妃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王爷能像个小姑娘的似的跟皇上跟前哭吗？” 被戳穿，翊王爷挠了挠头：“还是王妃聪明。” 翊王妃也不是真的要问翊王爷的责，皇后夹在中间，翊王爷说不得要让一步，可她不想让。 她的女儿，怎能受这个委屈？ 皇后娘娘既然要插手，那就干脆让她去问卫国公府的责好了，现在她被气吐血的事满京城皆知，就看皇后娘娘是要保那两个小混账还是保她自己的脸面了！ 总要让那些人知道，招惹翊王府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传言的这口气，她可还没咽下去呢！ 以为偷偷摸摸他们翊王府就没法子了？ 把事情添油加醋传出去，定然是和他们翊王府不对付的，既然不对付，那就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先拿今天这一拨杀鸡儆猴！ 只冲撞了郡主，便要付出代价，散播谣言损郡主名誉的，且等着吧！ 虞九珂并不知道母妃心底最深的想法，在她知道母妃是在装病后，便猜到了母妃这么做是要逼皇上皇后重罚卫国公府，但她没想到，母妃竟想得这般远，而且看父王的神情，也是一早就明白了，不过是在母妃面前装傻逗母妃开心。 她怎么就没父王这功力呢？ 就在她自我反省的时候，翊王妃话音一转，盯上了她：“珂儿，你今日不该在府里静养么，什么时候偷跑出去的？” 虞九珂：“………………” 她看着父王母妃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跳起来：“我……我我回去换套衣服再来陪母妃……父王你先陪着母妃啊，我马上就回来……” 话没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等她换了衣服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虞九珂心道，这么长时间，父王肯定把母妃哄开心了，一定不会再追究她偷跑出府的！ 进了正堂，丫鬟们刚要行礼，虞九珂便马上抬手制止了。 她蹑手蹑脚走进去，刚走近，正要吓父王母妃一跳，就听到父王的声音道： “……瑾儿是个好孩子，就是心肠太软。” 虞九珂站在那儿，心道，确实，今儿这事，她也看出来了，太子哥哥不是不帮她，只是有时候太心软，总想着和和气气，也不怪最后会被贬，这样性子的人，生在旁的家庭里，都是好事，哪怕是个皇子，都算不得什么。可偏生，他是太子，是储君……虞九珂在心里叹了口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再次抬手要掀帘子…… “皇上对裴晅是什么态度？” 裴晅？虞九珂耳朵动了动，动作却顿住了。 父王的声音道：“皇上铁了心要裴晅娶珂儿……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法子了，这事一定会处理好，珂儿不愿的事，谁都不能勉强……” 虞九珂完全傻了，后面的话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有一句‘皇上铁了心要裴晅娶珂儿’。 皇伯伯铁了心要裴晅娶她？ 为什么啊？ 原书里，不是她非要嫁裴晅的吗？怎么又跟皇伯伯有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郡主：除了父王母妃，所有人都想害我！[绝望.jpg] 裴晅：除了岳父岳母，所有人都在助攻！[兴奋.jpg] --------------------------- 谢谢白竺殿下的地雷，谢谢小温缱、南岭晚凉、白桃乌龙不养乐多、白竺殿下的营养液，么么啾(づ￣ 3￣)づ --------------------------- 另外，后日也就是本周日入v，当日有大肥章哦，为了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明天的一章小肥一下，鞠躬致谢！ 第26章 别院相见 这个突然的消息让虞九珂有点无所适从。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最后还是没进去，转身直接离开了。 玉念看到郡主出来，一脸诧异：“郡主？” 虞九珂勉强冲她笑笑：“父王母妃相谈甚欢，我先不打扰他们了。” 玉念朝屋里看了眼，自然知晓郡主话里是什么意思，只是郡主这神情…… “在外面跑了一天，”虞九珂疲惫笑了笑道：“还跟人吵了一架，累死了，我回去睡会儿，别跟父王母妃说我来过了，免得他们不好意思。” 玉念表情一愕，片刻后笑了：“奴婢遵命。” 转过头虞九珂脸上的笑就没了。 事情不对头了。 从第一天穿过来，她就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不对劲，到现在，更是大大的不对劲。 主线的自我修正？ 若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惨了？ 她好容易跟裴晅把话说清楚，又突然横生枝节，告诉她，主线极有可能会自我修正…… 想到这里，虞九珂整个人都颓了，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没一点儿鲜活气。 莲音瞅着郡主神情一时一变，最后这么沮丧，霜打的茄子一样，实在终于忍不住问道：“郡主，您怎么了？” 从澧兰轩来的时候还开开心心，怎么进去见了王爷王妃突然这样了？ 难不成王爷和王妃训斥郡主了？ 这根本不可能的呀，王爷王妃都把郡主捧在心尖尖上，怎么舍得说郡主什么？ 难道是…… 莲音猛然睁大了眼。 难道是因为在望月楼和裴大人见了一面？ 她就说呢，裴大人走后，郡主情绪就不对劲，只不过她没来得及问，就发生了后面一系列事，一直到现在才算清净下来。 “没事。”虞九珂蹙着眉头认真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才好，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个头绪，而且她也不知道她再做出什么举动会不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虞九珂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咬了咬唇，在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了。免得再引起她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到时候只怕会更棘手。 郡主这神情，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莲音担心道：“郡主，是不是裴大人跟您说什么了啊？” 虞九珂终于给了莲音一个眼神，但张口却是：“什么？” 莲音小声道：“是不是裴大人生气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所以您才这么不开心啊？” 虞九珂皱了皱眉：“没有的事，别乱说，跟裴大人无关。”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全都看不出她在努力地和裴晅划清界限？ 听郡主这么说，莲音更担心了：“那您到底是怎么了啊？” 虞九珂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这事了。 跟裴晅无关吗？ 根本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因为裴晅，却跟他这个人是没有关系的。 虞九珂烦躁地想，好绕，不想想了，回去睡觉！兴许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解决了！ 抱着这鸵鸟心思，虞九珂真睡着了，还睡得很沉。 等她醒来，烦忧的根源并没有解决，却送来了一个让她很开心的消息。 皇上责骂了卫国公教子无方，勒令其在家反省好好肃肃家风，半个月内不准再上朝，孟容皓和孟珍毓兄妹二人也被禁足反思，皇后还派了赵嬷嬷去府上专程教导孟二小姐规矩，就连卫国公夫人都被皇后传了话，要好生教养府中公子小姐。 这可比打卫国公一顿板子还要严厉。 不说别的，单就卫国公夫人这几个月内都没脸再出来走动了。 相夫教子是为妻的本分，被皇上皇后斥责教子无方，卫国公夫人以后都别想在几个国公夫人面前抬起头来，这事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而跟着孟珍毓一起的那些，皇上哪里还有心情搭理他们？ 他们的家眷往宫里递牌子，想见皇后娘娘。 皇后正气得不行，自然也不会见他们。 这可把这些人急坏了。 难道皇上皇后的意思是让他们自己识趣点儿，自己回去处理，至于处理结果能不能让皇上皇后还有翊王府消气，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有心思敏捷的马上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回家就带着礼品上翊王府来探望王妃来了，来之前，当然要惩戒不孝女，禁足半年，甚至一年的都有，都生怕罚轻了，翊王府消不了火，皇上把气出在他们身上。 然而，翊王府却闭门不见。 无论谁来，都是一句：王妃身子不适，王爷不见客。 这下，这些人更是急得不行。 翊王府这是对他们的表现不满？ 最后，这些人一咬牙，直接把女儿送去了城外的庄子，对外的说法是，家门不幸，教女如此，送去庄子养一养性子，若养不好，便只当没生过这不孝女。 这可不是一般的责罚。 连虞九珂听到消息时，都觉得罚的有些太重了。 她本意是，这些人家里收敛着些，顺便警告一番那些不长眼的，别没事往她眼前蹦。 但，事已至此也就这样了。 她们确实有错，可真正把她们推向火坑的，是她们的家人，为了自保把女儿推出去，虞九珂在心底冷笑了声，人性果然是经不起推敲的。 而皇宫，另一处，宜和宫。 云贵妃拂了拂鬓侧的珠钗，轻笑了声道：“把本宫亲手给皇上煮的银耳莲子羹带着，去御书房给皇上降降火。” 大宫女应了一声，亲手捧着食盒，跟在云贵妃身后。 走了没几步，云贵妃又道：“大殿下今日可去了御书房？” 大宫女回道：“殿下今日在户部办差，还未曾回宫。” 云贵妃瞧了眼金灿灿的夕阳，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翊王妃对外称病，翊王爷对外称照料王妃，整个翊王府守卫森严，不见外客，虞九珂也乐得安安静静在府中待着。 从穿过来，她还没能好好静下来想一想事情。正好有之前的一波余威在，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不长眼的给她找不痛快。顺便静观其变，再细细筹划以后。 只不过，她还是没能安静几日。 倒不是有人上赶着找死，而是翊王府收到了一封密信。 是前几日关于她的传言的事。 人证物证全都直接送上了翊王府的门。 主谋，孟珍毓。 翊王爷拿到信，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换了朝服就打马进宫，告御状！ 就说卫国公府不是什么好东西！ 竟然还有这一茬在！ 看他不把卫国公府扒下一层皮来！ 卫国公府二小姐，造谣污蔑华元郡主，这是继卫国公府被皇上训斥后的又一件让满京城哗然的事。 若说上次冲撞华元郡主的事给了个严厉的警醒，那么这一次，便是罪加一等，严上加严！ 皇上直接罚了卫国公一年的俸，盛怒之下更是差点降了卫国公夫人的品级！ 虽说最后，卫国公夫人的品级保住了，但卫国公夫人教出如此女儿，被勒令闭门反思。而孟珍毓，直接被送去了皇家的庄子上思过，什么时候收了性子什么时候才准回京城。 这种没有明确时间的惩罚，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是看皇上心情。 皇上心情好了，过不多久就能回来，可若皇上心情不好，那便是遥遥无期！ 旨意下达当日，孟珍毓直是哭成了泪人，拼死非要进宫朝皇后认错求情，只不过，她在宫门口跪了两个时辰，皇后也没见她。 孟珍毓最后是昏过去被宫人押送去庄子的。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足已表明，翊王府圣宠不衰，华元郡主依然是圣上的心头宝，让华元郡主不痛快，根本就是在找死。 卫国公府被打压，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尤其是大皇子一派，简直想给孟二小姐送面锦旗。 这无异于断了太子一臂，还是那一臂自己往刀口撞的。 虞九珂倒没有因为这事和太子哥哥产生什么隔阂。 这事本就和太子哥哥无关。 可这事闹得这么大，另一个当事人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孟珍毓好端端为何要造谣污蔑华元郡主？ 结合前些日子京中纨绔们之间的笑谈，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裴晅。 两女争一男，才会闹成这样。 裴晅本就才名美名在外，更确切的说，美名比才名还要远播，这事一出，让人更加好奇新科状元到底有多俊美，以至于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裴府门口天天都有人蹲守，就为一睹让郡主和孟二小姐打破头的裴状元的风采，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对各方影响都不好，再加上前几日华元郡主在御花园摔下假山，开始有人暗搓搓地议论裴晅命硬，跟他沾上的女子都要倒霉。 先不说裴府连个女眷都没有，就说华元郡主和孟二小姐，只不过是刚芳心暗许，就一个落得被圣上责骂颜面尽失送去庄子教养，一个更是险些出事更遭受众多非议。 两人可是大齐朝命格极好的贵女，都落得这般，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还不得连命都丢了啊？ 要知道，打从华元郡主出生被虞氏皇室捧在手心里，民间就都在传，华元郡主上辈子是个大善人，这辈子是享福来的，这一切都是她的福报。平民百姓更是以此训诫家中子孙，多行善事，积福报。就连宣和帝都亲口说过，他这个皇侄女是个小福星，如今，却因着裴晅，接连出事，可见裴晅命有多硬…… 于是关于裴晅命硬的言论在坊间悄悄传开。 传言的事找出主谋，且让孟珍毓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本是一件开心的事。 可虞九珂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她看着面前那张被送进翊王府的薄薄信纸，眉心越拧越紧。 传言的事，父王动用了那么多关系，都还没查出来主谋，纵使父王有些不靠谱，可母妃却是谨慎聪敏的，自然会在一旁提点，饶是如此，都没查出头绪，送信的人，是如何查出来的？还这般详尽？这人有什么目的？借翊王府的手整卫国公府？还是有别的阴谋？ 她差点都忘了，这可是个权谋文，到处都充满了尔虞我诈！ 越想，虞九珂脸色越难看，盯着那信纸的眼神也越发凌厉，那样子，像是要透过这薄薄一张纸直接揪出写信的人一般…… 盯着盯着，虞九珂气息突然一窒。 白纸黑字，苍劲有力，唯有‘风’字，多了几分柔和，且那一勾的运笔也格外不同。 虞九珂突然想起，原书里，裴晅成为首辅后，曾被对家伪造他的书信嫁祸。 而关于裴晅的笔迹，文中有详细的描写，裴晅也是靠着笔迹的细微不同翻身的。 其中就有这个‘风’字。 裴晅，字长风，意寓长风入林，是他母亲在世时帮他取的，这两个字也是他母亲手把手教他写的。 哪怕后来他拜入名师门下，改了运笔习惯，这两个字依然保留着最原始的习惯，那是他对亡母的追思。 现在的裴晅不过刚科举入仕，头角都还没露，根本不会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大费周章嫁祸他，所以，面前这张只能是他的亲笔信！ 虞九珂愣愣看着面前的纸张，脑子翻来覆去只有一句：为什么？裴晅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尤其是想到那日宫门口仓皇中和裴晅对视的那一眼，虞九珂只觉眼前像是团了一团怎么也挥不去的浓雾，心头更是一团乱麻。 这一夜，她都没睡着。 辗转反侧一夜，最后还是决定跟父王母妃商议。 他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是她对这个时代了解又不够多，看事情也比不上父王母妃长远，父王虽然有时太冲动，可母妃足够谨慎，和他们说总不会出错。 第二天一早，虞九珂便去找了父王母妃，把这事给说了。 翊王爷翊王妃也是相当震惊，他们也没想到写信的人是裴晅。 最后还是翊王妃思量了一番后，沉声道：“无论裴大人这么做是为何，翊王府都承他这个情，至于裴大人这么做的原因，我觉得还是要亲口问过才行。” 猜是猜不出什么的，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 以如今翊王府的地位，裴晅还不能把翊王府如何。 听母妃的看法和自己一样，虞九珂揪着的一颗心总算有了依靠，她都快被这封信折磨疯了，她道：“我亲自找裴大人问清楚！” 翊王爷一听就大惊道：“那怎么成！不行不行，父王去问！” 虞九珂心底最担心的事，是没办法跟父王母妃言明的，她必须要找裴晅问清楚，不然她真的会疯。 “父王，”虞九珂坚持道：“这事本就是女儿惹出来的，自然该由女儿去解决……” 翊王爷只是摆手：“不成不成……” 虞九珂只好转头去看母妃：“母妃，女儿可以解决好，您让我去罢。” 翊王妃也不赞成女儿去，可见女儿如此坚持，尤其是眼睛都红了——一夜没睡熬的，最后只好答应，但答应归答应，翊王妃到底不放心，便亲自安排了两人见面的地方——翊王府在京城的另一处宅子，若不慎被人看到，也可说是王爷请裴大人吃酒，既安全又妥帖。 母妃的安排，虞九珂没有异议，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想过到底在哪见面，她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找裴晅，问清楚。 按虞九珂的意思，当天就要约裴晅见面，还是翊王妃硬是拦了下来，定在了次日戊时。 虞九珂挨过了两个白天，一个夜晚，掰着手指终于到了见面的时间，她早早就让莲音和琉璃给她梳妆。 时辰一到，立刻坐了府里不起眼的小马车，十分低调地到了别院。 虞九珂一进院子就看到月光下，身着月色长袍，长身玉立的裴晅，眼前不自觉晃了下。 她心里压着事，并没怔愣太久，便快步走到了裴晅面前。 看到来人，裴晅没有丝毫意外，他上前一步，抱拳行礼：“下官裴晅，参见郡主。” 嗓音清冽，在这宁静的春夜里，裹着桃花的清香，格外好听。 虞九珂已经抓心挠肺了两天一夜，哪里还有心情跟裴晅客套，直接把那封信拿出来，开门见山道：“裴大人写这封信送到翊王府，是什么意思？” 裴晅看了那信一眼，片刻后抬头，看着虞九珂，清隽的眉眼忽地一扬，轻笑道：“郡主觉得呢？” 这一笑，清风霁月，虞九珂心跳陡然一窒，心尖像是被什么拂过一般，又痒又酸……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入v，今天给大家更个稍微有点肥的章节哈，入v 当天更万字大肥章，v后双更，求订阅求支持，鞠躬！ 谢谢 喵了个咪和骄阳死傲娇的营养液。 ------------------------------------- 推一下我的下本古言预收文《农家有娇娇》甜甜的种田文，求收藏呀(#^.^#) 文案： 娇娇六岁成为男主童养媳，十二岁遭逢大变，好容易挨捱到男主高中状元，该享福了，却一场风寒送了小命，彻头彻尾的苦命人一个。 尹娇娇穿进书里时，正是书家最一贫如洗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尹娇娇瞅着脸白如纸一碰就要碎日后位极人臣的男主书亦茗，眉头拧得死紧。 跑是不可能跑的，只能想办法养活这个便宜夫君。 可养着养着，尹娇娇觉得便宜夫君和书里写的似乎不太一样，那个一拳打死一头野猪的男人，是她那个风一吹就会倒的便宜夫君吗？ 便宜夫君还偏头冲她笑：“娇娇快去歇着，这里交给我。” 尹娇娇：“……” 说好的冷心冷面病弱寡言呢？ *** 一代权臣书亦茗重生了，回到差点饿死的十一岁，这口气还没喘匀，就被一道细语转移了视线。 看着面前瘦弱不堪还要顶着大雪进山给他找药材的娇娇，书大人冷了两辈子的心，化了…… 立志种田致富养夫君却反被夫君娇养的女主vs 重生归来把女主宠上天的病娇男主 tips：女主金手指开大，细水长流过日子，就是个宠宠宠的种田文，简言之就是农女到超一品夫人的荣华路！ ---------------------------------- 另一本，《穿成黑化摄政王的心尖宠》甜宠哦，也求个收藏哈(*^▽^*) 文案： 六皇子宫珏，冷宫长大，纯良天真，几次被害得差点死掉后，终于黑化，步步为谋，成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太后为了羞辱宫珏，把礼部侍郎家的哑巴女儿慕悠悠赐给他为正妃。 慕悠悠穿进这本逆袭文时，赐婚懿旨刚刚昭告天下。 望着冷冰冰瞅着她的宫珏，慕悠悠两腿打颤…… 为了保命，慕悠悠和父母决定——跑。 可刚跑出城三十里地，就被禁卫军团团围住。 宫珏一双凤目，不怒自威，冷冷清清扫过来：“逃婚？” 慕悠悠战战兢兢垂死挣扎：“不……不是的，臣女和父亲母亲是……是去霞光寺合八字挑日子的！” 宫珏眸光微凛：“既然你这么心急，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成婚好了！” 慕悠悠：“……” 婚后，所有人都等着慕悠悠和慕家被报复，包括慕悠悠自己，可宫珏却宠她入骨，这反常举动让慕悠悠十分不安。 直到某日，她父母私下里偷偷跟她说，她是抱养的，本名叫穆悠悠，是已故穆太师的小孙女。 慕悠悠：“……欸？”这不是宫珏藏在心底多年的白月光吗？ 以为自己是炮灰其实是女主的女主vs 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的痴情男主 ps：女主哑巴是装的。 ------------------------ 今天作话有点长，抱歉哈，以后就不会了。 第27章 御花园【三更合一】 虞九珂不是傻子， 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这种感觉代表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她动心了。 是真的动心，不是疑似， 也不是好感。 意识到这一点， 虞九珂有些沮丧。 第一次动情， 就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先是穿成一个炮灰， 还没能彻底安心， 现在又这样， 命运故意折磨她的吗？ 虞九珂微拧着眉，眸子里全是掩饰不住的烦躁。 裴晅原本并没想以此邀功，可翊王府既然知道了， 他也没打算隐瞒。翊王府送的帖子并没有说是郡主要见他， 但他猜到了。 翊王爷若要见他，根本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他原以为郡主约他来别院，定是有别的用意，没成想，他刚开口说了一句话，郡主便这般反应，看着虞九珂明显不耐的眉眼， 裴晅眸色黯了黯，片刻后道：“传言本就不实，下官实在不忍郡主被误会至此，且此事总归和下官有关， 下官既机缘巧合查到了蛛丝马迹，自然应当如实相告。” 虞九珂盯着裴晅，裴晅微敛着眉眼，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泛着玉泽，看上去又乖又软…… 虞九珂咬了咬唇，难不成黑化前的裴晅这么软这么好说话的吗？ 这个念头刚起，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不住警告她： 怎么可能！裴晅又不是小白花人设！他可是大男主设定！没黑化前就心思深沉！否则怎么权倾朝野！不能被他的外貌骗了！ 理性最终战胜了感性。 虞九珂死死咬着下唇，疼痛感迫使她保持清醒，没人会无缘无故去做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尤其是裴晅这么谨慎的人。 更不用说这件事，还给裴晅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虞九珂眯了眯眼，她想起了那日，她在望月楼跟裴晅把话说清楚时，裴晅脸上的表情，他当时绝对生气了。 所以…… 裴晅这是在故意接近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过来戏耍她一通？ 越想，虞九珂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因为原书里裴晅就经常用这一招对付对家，常常把对家气得吐血。 不能慌。 虞九珂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如果裴晅只是用这种方式报她‘开玩笑’的仇，对她而言并不是坏事。 被戏耍一下比孤苦一生家破人亡强了不知多少倍！ 可转念一想到裴晅帮自己是这个目的，虞九珂心头就涩涩的。 命运坎坷，情路也坎坷，她真惨。 好半晌，虞九珂才稳住心神，故作镇定地扯出一抹笑：“那便多谢裴大人了，这件事确实让我父王头疼了好久。” 裴晅微不可查地动了下眉心，明明郡主脸色都好看了不少，还冲他笑了，可他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一丝疏离。 他刚要说应该的，便听到郡主那略带疏离的轻笑道：“我父王查了许多日也没个头绪，不知裴大人是怎么查出来，我回府上也可告知父王，让他学习一番，免得日后再碰上这种情况，还手忙脚乱……” 裴晅这次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下，微垂的眸子里那抹黯淡更浓了，但他还是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全说了，顺便说了碰上这种事要从哪里入手怎么入手。 虞九珂听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怎么确定确实是本人所为，而不是栽赃嫁祸呢？” 裴晅沉吟片刻道：“凡事都有迹可循，再缜密的谋划也会有留下蛛丝马迹。” 别的不说，裴晅的谨慎和心计，虞九珂是相当佩服。 原书里，裴晅算无遗策决胜千里之外，那些高光时刻，她看的还是很爽的。 和这样的人为敌，简直是找死，她没那么聪明，所以还是离他远一点儿，保持距离比较好。 摁住心底的那点儿不舍，虞九珂稍稍移开了些许距离，冲裴晅行了个谢礼：“谢裴大人赐教。” “郡主客气。”裴晅侧身，让开了这一礼，轻声道：“为郡主效力，是下官的荣幸。” 听到这话虞九珂眼角抽了下。 就说他是个记仇的！ 看吧，让她试出马脚了吧。 荣幸？ 他这是记着那几日，人人传的，她这个皇家郡主看上他，是他的荣幸这事呢！ 不过看裴晅的神色和态度，应当对她和翊王府没有那不共戴天的仇恨，顶多算不爽。 弄清楚了这些，虞九珂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就让他出出气好了，出完了气，以裴晅的人设，必然不会再给她和翊王府眼神，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一松气，连着两夜没睡好的疲惫感便铺天盖地而来。 虞九珂只觉得站着都费劲，便对裴晅道：“我找裴大人也就这一件事，既然裴大人替我解答了疑惑，就不打扰裴大人了，这便吩咐人送裴大人回府。” “郡主！” 虞九珂正要吩咐远远在一旁候着的琉璃，听到裴晅这声略略提高了音量的喊声，刚刚松懈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又怎么了？ 她转头不解又警惕地看着裴晅。 看着虞九珂眸子里的警惕，裴晅抿了抿唇，半晌后，缓声道：“郡主可是怀疑下官？” 明明是坦坦荡荡的质问，虞九珂却愣是听出了一股子委屈劲。 他委屈什么？ 该委屈的是她好吗？ 但，她还是笑了笑，打哈哈道：“裴大人可真会开玩笑。” 十六岁三元及第，智商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从几句话就看穿了她的真正意图，这洞察力也太可怕了，果然离他远点儿没错！ “真的不是吗？”裴晅微拧着眉心，眼睛直勾勾盯着虞九珂。 对上他这双洞察一切的眸子，虞九珂嘴角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这要她怎么回答？ 还没等到回答，裴晅已从她的反应中知道了答案。 看来上次他的失礼，真的让郡主很不满。 裴晅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后绝对不能再冲动了。 她既不愿正面回答，他自然不会逼她，他收回视线，拱手道：“上次在望月楼，是下官失礼，今日既有幸得见郡主，自该朝郡主赔礼谢罪。” 虞九珂：“……” 什么意思？赔礼谢罪？这是又想整她了？ 正疑惑着，裴晅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玉瓶。 虞九珂：“？？？” “上次搅了郡主喝茶的兴致，”裴晅抬头，期待又略带羞涩道：“这是下官新焙的桃花茶，请郡主品尝一番。” 虞九珂看了看他手中的玉瓶，又看了看他，片刻后犹豫道：“今日这么晚了……” 她话还没说完，裴晅便道：“这茶是下官特意调制的，以桃花为主，最适合晚上喝。” 嗓音听着有些急切，可虞九珂注意力都集中在裴晅手中的玉瓶上，是以并没有听出来。 这借口也被堵了，虞九珂怕再拒绝下去，惹得裴晅恼羞成怒，只好道：“那好吧。”哪怕这茶里有泻药，她今天也豁出去了，只要裴晅能彻底消气！ 她话音刚落，裴晅便冲一直候着的杜为招了招手。 虞九珂抱着付鸿门宴的心情，也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好的那一刻，裴晅眸子里闪过的亮光。她只觉得自己好惨。 郡主混成她这个样子，也没几个吧？ 可都答应了，虞九珂自然要打起精神，不能让裴晅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这么想着，虞九珂脸上表情才不那么僵硬，她假装很感兴趣地盯着面前的茶具看…… “……这是岭山的山泉水，”裴晅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一边煮茶一边给虞九珂解释：“傍晚的时候，下官让人刚取回来的，不知郡主吃不吃的惯，若吃不惯，下官还备了今冬的雪水……” “吃的惯吃的惯！”虞九珂忙不迭点头，心道，裴晅为了整她一下，这么下功夫？真了不起！她可得配合着点才行。 于是，她盯着安安静静煮着山泉水的铜炉，试探着夸赞道：“这小炉子真精致，叫什么名字啊？” 她说着，轻轻拨了拨铜炉镂空雕花的提手，咔哒一声轻响，金属清脆的撞击在春日和风里，格外好听。 虞九珂问完，半晌也没等到回答，下意识抬眼。 这一抬眼，虞九珂顿时愣住了。 裴晅正目不转睛看着她，也不知是月色的原因还是他功力深厚会伪装，那双眸子又润又亮，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裴晅只和她对视了片刻，便收回视线，继续煮茶，轻声道：“这铜炉是下官闲来无事时做的，还没有起名字，不如郡主给取一个？” 虞九珂还沉浸在他刚刚那个眼神里，闻言顿了一下，道：“我取不合适……我也取不好。” 裴晅亲手做的，还随身带着，可见多宝贝，她哪能夺走他的冠名权？ “没关系，”裴晅莞尔道：“能入得了郡主的眼，得郡主赐名，是它的荣幸。” 虞九珂原本好转了一丢丢的心情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堵。 又来了！ 荣幸？ 又是荣幸？ 没完了是吧？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抓着这一点儿不放了是吧？ 气性一上来，虞九珂张口便道：“那就叫小气鬼吧！” 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是你让我取的！ 说完，她直勾勾瞪着裴晅，仿佛要通过眼神把她的怨念传达出来一样。 裴晅正在温杯，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抬眼瞄了虞九珂一眼，然后笑了，还笑出了声。 虞九珂：“………………” 看着裴晅翘起的嘴角，虞九珂瞪圆了眼。 又嘲笑她！ 原本还觉得这名字起的太随意了有点内疚，想要改口的虞九珂，顿时怒了：“就叫小气鬼！” 不改了，就叫小气鬼，跟它主人一样！ 虞九珂并不知道，她这一嗔一怒，绰绰的月影下，是个怎样的绝色。 裴晅盯着她看了片刻，低下头，应了一声：“好。” 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掩住了眼底的情愫和柔情，只是那嘴角一直扬着，怎么也压不下。 虞九珂正怄着气，哗啦一声水响，不片刻鼻尖便传来了桃花的清香还有……茶香。 煮好了？ 虞九珂瞥眼看了看，扳指大小的白玉杯里，茶汤莹润透亮，舒展开了的桃花瓣在杯中打着旋，煞是好看。 裴晅拈着玉杯杯沿，递到虞九珂面前：“郡主请。”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都恭恭敬敬把茶水送到她面前了，自然不能再摆脸子，尤其是，她原本就是要让裴晅出气的不是？ 回过神的虞九珂，敛了情绪，道了声谢接过茶杯。 热气裹着桃花的清香和茶香袅袅升起，虞九珂心道，这是在翊王府别院，裴晅再怎么整她，也不会放毒药的，顶多放个泻药，她硬着头皮抿了一口。 入口清香，回味甘甜。 饶是她这个不懂茶的人都觉得好喝。 于是虞九珂又喝了一口。 从她抿了那一口后，裴晅就一直盯着她的表情，见她又喝了一口，便问道：“郡主觉得这茶如何？” 虞九珂是真的不懂茶，一窍不通的那种，裴晅这一问，真把她问住了。 好一会儿，她才捧着茶杯，瓮声道：“好喝。” 裴晅神情明显松了一口气，一举一动更加柔和，就连神情都柔和的让人脸红。 “郡主既喜欢，便多喝些。” 嗓音轻飘飘的，带着些微笑意，被风带到耳畔，虞九珂耳朵尖悄悄红了。 这声音也太好听了。 连喝了五杯之后，虞九珂脸也烧了起来，脑子更是晕晕乎乎。 她看了看冲她笑的裴晅，又看了看手里的茶杯，而后蹙了蹙眉，裴晅下的是蒙汗药？要不然她怎么这么晕？ 不过，裴晅笑得可真好看，真是便宜了那个人，能天天看到这样的笑容，哼。 想到原书里，后期，裴晅那个白月光，虞九珂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低头瞅了瞅。 茶她也喝了，裴晅嘲笑也嘲笑了，一切都遵着他的路线走了，也该消气了吧？ 喝完第六杯，虞九珂咬着唇道：“我……我该回府了。” 裴晅并不想这就分开，但时候确实不早了，他道：“下官送郡主出去。” 虞九珂站起来，闷声道：“不麻烦裴大人了。” 她虽这么说了，裴晅还是起了身，道：“郡主既喜欢这桃花茶，余下这些便送予郡主，郡主回府，也可煮来吃。” 说着，他把玉瓶盖好，正要递给虞九珂…… “不用了。”虞九珂淡淡道：“多谢裴大人。” 气也出了，话也说开了，以后真的不能再见面了，这样才能遏制住那刚刚萌动的心。 没必要留着这么个东西日日扎心。 裴晅手上动作一顿。 虞九珂嗓音里的疏离太明显，裴晅就是想忽视都难。 他抬头，虞九珂却已经转身，他只看到她微敛的眉眼下那抹冷漠。 裴晅蹙了下眉。 明明刚刚喝茶时还相谈甚欢，这……又是怎么了？ 虞九珂心里有些乱，还有点难过，并没有注意到裴晅的表情。 还没表白便失恋了的悲伤终于后知后觉地袭来，虞九珂越想越难过…… 裴晅把玉瓶放下，想了想冲虞九珂道：“这份已经所剩无几，下官明日重新焙制了再给郡主送去。” 虞九珂都快难过死了，听到裴晅这话，心脏更是翻绞着疼。 她默默提了一口气，道：“不用了。” 说完，她抬脚要走，却又想到那日望月楼没能好好道别的遗憾。 她转身，看着裴晅。 裴晅也正看着她。 静静对视了片刻，虞九珂突然扬唇一笑：“谢谢裴大人的桃花茶，就此别过。” 这一次，虞九珂转身不再停留。 脚步甚至有些匆忙。 她怕慢一步，她会在裴晅面前丢人，直接哭出来。 上次都丢了那么大个人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一个完美的背影！ 一直到虞九珂身影消失，裴晅都没从她刚刚那一笑中回神。 不是开心，而是疑惑。 他就是瞎了也看得出来，她那一笑有多勉强。 想到某个可能，裴晅薄唇直是抿成了一条线。 虞九珂晕晕乎乎上了马车，一坐下就闭上了眼睛。 琉璃心里诧异得紧，刚刚郡主和裴大人还详谈甚欢，这又是怎么了？ 因为要分开，所以难受？ 可看着也不像啊？ 琉璃不像莲音，有个什么疑问定要当场问出来，在她搞不清楚的时候，通常都是保持沉默。 尤其是郡主这会儿明显不想说话，她还是不要惹郡主烦了。 马车晃晃悠悠，虞九珂只觉得脑袋更晕了，心里面也更加悲苦，却又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能自己默默在心里祭奠她那还没开始便结束了的初恋。 回到翊王府，琉璃扶着虞九珂下马车。 还没站稳，翊王爷便过来，焦急地问：“如何了？” 虞九珂又疲又累又刚失恋，脸色非常不好看，她扯了扯嘴角：“没事，问清楚了。” 翊王爷一看闺女这脸色，当场就急了：“裴晅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父王这就去找他！” 虞九珂太阳穴隐隐刺痛，她一把拉住翊王爷胳膊：“没有，父王您别闹了！” 一听闺女不高兴了，翊王爷马上小心翼翼道：“好好好，父王不去，可……闺女你怎么了？这么不高兴，跟父王说说？” “没有不高兴，”虞九珂试了试，终于挤出了一抹笑：“就是累了，想睡觉。” “那……快回房间睡觉去。”翊王爷心疼道，就说该他去的，看把闺女累的。 “父王……” 虞九珂长长地喊了一声。 翊王爷立刻站直，瞅着闺女：“怎么……了？” 见闺女只委屈地盯着自己，翊王爷一颗都快碎成冰渣子了，心疼得直哽咽：“闺女，你这是怎么了啊？” “我没事，”虞九珂只是盯着翊王爷，一字一句认真道：“但是父王，你不要有什么事，就去找裴晅麻烦，我的事，从来都跟他没有关系？” 这话翊王爷爱听，他笑了笑道：“是是是，当然没关系，父王哪里去找过他的麻烦，没有的事。” 虞九珂想了想，又道：“咱们翊王府和裴晅也从来都没关系，父王可要记住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话。” 她好容易把话说开了，让裴晅出了气了，可不能再出意外。 翊王爷心道，没关系吗，那裴晅为什么要帮他们？ 但嘴上说的却是：“放心，父王都记住了！”闺女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刚刚也是急了，就把答应过的事给忘了。 听父王这般说，虞九珂还是有点不放心：“父王要再不遵守，我就告诉母妃。” 一提翊王妃，翊王爷马上摇头：“绝对不会！” 虞九珂这才放心些，把和裴晅刚刚见面的事情简单说了下，略去喝茶的具体情节，让父王转告母妃不用担心，这才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瞅着账顶的花纹虞九珂更晕了。 刚刚怕父王冲动，她都没敢表现出来她头晕，也没让琉璃知道。 她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情况好了一些。 想来想去，虞九珂怎么都觉得这不太像蒙汗药。 蒙汗药不该她喝下去就会失去意识昏过去吗？怎么只是发晕？ 难道是因为裴晅太好看啦？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虞九珂直接按了回去，并在心里警告自己，不准花痴！ 想啊想，想到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虞九珂脑子里终于想到了一个词：醉茶。 半睡半醒间，虞九珂在心里嘀咕，就说裴晅记仇小心眼吧，大晚上的非让她喝茶，果然是要整她……下次见了，一定揪他的脸…… 这一夜，虞九珂睡得格外沉，却一点都不安生。 裴晅一直在她梦里飞来飞去，那张脸也一直晃来晃去，晃得她早上起来时，头昏脑涨，跟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般。 坐起来醒了好一会儿盹，虞九珂才堪堪恢复清醒。 她转头看了眼。 蒙蒙亮的晨光映着窗子，能看到院子里快凋谢的桃花，虞九珂就那么静静看了会儿，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今日便进宫跟皇伯伯分说明白去！ 莲音是听到动静才知道郡主醒了，忙轻手轻脚进来，结果一进来就看到郡主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子发呆。 “郡主？”莲音小声喊了一声。 “嗯。”虞九珂没看她，只低低应了一声：“伺候我梳洗，早饭后进宫。” 郡主进宫跟进后花园似的，莲音也不觉得有什么，忙朝外面吩咐了一声备水备饭，这才赶紧过来伺候郡主穿衣。 自打翊王妃‘吐血’后，虞九珂都一直在府里，哪都没去，更不用说皇宫了。 就算不为着旁的事，她也该进宫给皇伯伯请安了。 顺便再去看看太子哥哥。 这几日太子哥哥每每来看她，都一脸愧疚，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他没处理好，才会让吃了这么大的亏，看得虞九珂于心不忍。 翊王妃对外还在‘静养’，所以虞九珂是一个人进的宫，翊王妃安排了身边的玉念一道跟着。 吉庆来报华元郡主进宫请安时，宣和帝正沉着脸看御史弹劾卫国公的奏折。 徇私舞弊、结党营私、草菅人命、强抢民女…… 卫国公有三颗头都不够砍的！ 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吉庆伺候了皇上多年，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他回禀完就静静在一旁站着，不发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声音，免得触了龙威。 宣和帝到底气狠了，突然重重拍了一下御案，怒道：“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简直胆大包天！” 能混到总管，都不是笨人，吉庆自然知道皇上说的是谁，他立刻跪下道：“皇上息怒啊，再生气也要保重龙体。” 吉庆话是这么说，心里却门儿清。 皇上这话，明确传达了一个信息：他还是很看重太子殿下的。 否则，这会儿就不是在御书房发火，而是直接将卫国公斩立决。 好一会儿，宣和帝怒火才消了些，看了眼跪着的吉庆，问道：“你刚刚说珂儿来了？” 吉庆一听宣和帝语气里的松缓，马上挤出笑道：“是呢，华元郡主这会儿就在御书房外候着呢，还提了个食盒，说是给皇上带了好吃的。” 说到这里，吉庆嘿嘿一乐：“奴才瞧着郡主欢喜得紧。” 宣和帝脸上终于见了笑意，摇头低笑道：“这丫头。” 宣和帝这话什么意思，吉庆还有什么不懂的，他马上附和道：“奴才这就请郡主进来？” 同时在心里想，能让皇上从盛怒中露出笑脸的，整个大齐朝，也就华元郡主这独一份，有此荣宠，华元郡主可不是被宠到天上去了吗？ 有些人啊，以为翊王府无男丁，没有未来，便不把翊王府当回事，却根本不明白翊王府荣宠至极的根本原因。 那就是圣宠！ 只要圣宠不衰，翊王府和华元郡主永远都没人能动得了。 家族未来再重要，也比不得圣宠。 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惹了皇上的厌，还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吉庆在心里摇头惋惜的同时，也有点不屑。 他都能看明白的事，怎么那些贵人们却看不明白，不知道是蠢碌还是自视过高！ 宣和帝把奏折往案子上一扔，笑着吩咐道：“让珂儿进来……还有，御膳房的酒酿圆子和茶糕快些送来，朕记得珂儿爱吃。” 吉庆正弓着腰要出去，听到这话马上应道：“奴才这就去，御膳房一直都备着，就为等郡主来呢。” 虞九珂站在御书房外，还在思考一会儿怎么跟皇伯伯开口合适。 “郡主，”吉庆疾步走出来，还没走近便笑着道：“皇上请郡主进去呢。” 吉庆什么都没说，虞九珂却都看明白了，她冲吉庆笑了笑：“谢谢吉总管。” 她刚到时，吉庆苦着脸跟她说，皇上心情正不好呢，这会儿却喜笑颜开，自然是皇上心情好了。 虞九珂一进去，老远就笑着说：“珂儿几日没来给皇伯伯请安，可想皇伯伯了，皇伯伯可有想珂儿？” 话落，她已走到殿内，冲宣和帝行了一礼后，才又继续道：“原本想过几日等母妃身子好些了再一道来给皇伯伯请安的，但实在想皇伯伯得紧，珂儿就只好一个人先过来了。” 宣和帝乐得胡子都在抖：“你这丫头，伶牙俐齿。” 虞九珂委屈道：“哪有，珂儿说的都是实话，皇伯伯不想珂儿就罢了，还要怪珂儿。” 宣和帝指着她笑骂道：“朕何时怪你了？” 吉庆刚好进来奉茶，也笑着附和宣和帝的话：“郡主哟，皇上这几日天天念叨，一天都要问奴才好几遍，郡主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吃了多少，胃口好不好……现在可算是见着郡主人了。” “快坐罢。”宣和帝抿了口茶，对吉庆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打小就这样。” 这话吉庆可不敢应，只是笑。 虞九珂却没坐，而是拿过了玉念手里提的食盒，献宝一样对宣和帝道：“皇伯伯，这是珂儿这几日吃到的特别好吃的点心，带来给皇伯伯尝尝。” 她这绘声绘色的形容，原本对口腹欲并不太看重的宣和帝也忍不住有些好奇：“特别好吃是多好吃？” “就是非常好吃！”虞九珂一边端瓷盅一边正色道：“吃了一次就忘不掉的那种。” 宣和帝伸了伸脖子：“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你这么夸？” 吉庆马上上前从虞九珂手中接过瓷盅，放到御案上。 宣和帝掀开盖子看了一眼。 盅里的点心看着平平无奇，宣和帝只当这丫头又在跟自己逗趣，却听她道：“炸牛乳，还热着呢，皇伯伯您尝尝看。” “牛乳还能炸？”宣和帝一脸古怪，他虽从没下过厨，但牛乳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虞九珂在一旁撺掇：“皇伯伯快尝尝看。” 有求于人可不得先把人哄高兴了，她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道小吃来冲场面。 吉庆上前要试毒，宣和帝却直接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直接夹了一个咬了一口。 吉庆这一惊非同小可。 试毒是例行公事，郡主自然会理解，可皇上却直接制止了。 这是何等的信任？ 吉庆一边伺候一边在心里暗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华元郡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以后可得更谨慎着些才是。 外皮酥脆，内馅鲜嫩，口感确实极佳，兼又稀奇，宣和帝连吃了三个才停下：“果然好吃，难怪你大老远亲自送来。” 虞九珂笑眯眯道：“皇伯伯若喜欢，珂儿日日都给皇伯伯送可好？” 宣和帝笑道：“你现在大了，整日就知道往外跑，能记着皇伯伯就很难得了。” 宣和帝接过吉庆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嘴角，又道：“今日你既来了，有一事，朕说不得要问问你的意思。” 虞九珂从善如流道：“皇伯伯要问珂儿什么？” “你今年也十五了，”宣和帝放下帕子，看着面前的皇侄女，道：“对郡马有什么要求吗？” 虞九珂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水绿色宫装，既娇嫩又清丽，宣和帝自己都觉得配谁都委屈了皇侄女，也就新科状元勉强能和皇侄女登对，再想到卫国公府……宣和帝更加打定了主意。 “珂儿也才十五，”宣和帝突然这么问，虞九珂有点拿不定宣和帝什么意思，只好先推脱道：“现在还不着急找郡马。” “可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过，欣赏新科状元吗？”宣和帝道。 这事他和六弟提过，六弟死活不同意，非抹着眼泪说，翊王府人丁稀少，要找个能护得住珂儿的，裴晅细胳膊细腿，定然不能护住珂儿，还说要给珂儿找个人高马大郡马，这样他才能安心……让他非常头疼。 他是很看好这门姻缘的，可到底是他宠大的侄女，六弟又如此抗拒，说不得要问问侄女的意思，若侄女应了，六弟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了。 虞九珂脸一僵，片刻后，讪讪道：“裴状元才情不凡，是……是欣赏他，可……” “朕也觉得状元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宣和帝道：“也会是个合格的郡马。” 宣和帝不着痕迹打断她的话，虞九珂只迟钝了片刻，就反应过来了，皇伯伯是有意这门婚事的。 她不想忤逆皇伯伯，可，这事她实在不能同意，只好道：“皇伯伯，珂儿并不喜欢裴状元，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才华。” 这话说出口，虞九珂只觉心都在滴血。 “不喜欢可以慢慢喜欢嘛，”宣和帝不在意道：“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朕看裴状元很合适。” 满京城的世家子弟，也确实难找出裴晅这样出挑的。 话说到这里，虞九珂再不明白皇伯伯是什么意思，她就是傻子了。 她不明白皇伯伯为什么那么属意裴晅，也不明白皇伯伯为什么非要撮合她和裴晅…… 就在她要硬着头皮再次拒绝时，她脑子里突然闪过那日她在母妃院子不小心偷听到的父王和母妃的对话。 ‘皇上铁了心要裴晅娶珂儿。’ 父王母妃是绝对知道她心思的，而且父王打从一开始就是反对的态度，所以他肯定跟皇伯伯好好说过这事，但皇伯伯坚持，父王才要另外想法子解决这件事。 看着面容慈和的皇伯伯，不知道为什么，虞九珂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就是前些日子，要孟珍毓给她赔礼道歉的事。 那日事情实在太多，她也心大，便没有去细想过，可今日却突然福至心灵…… 从她穿来至今，一直都视原书的设定为金科玉律，也一直认为，她，虞九珂，华元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整个皇室娇宠。 可如今细细想来，那日在御书房，但凡这设定是真的一成不变，事情都不该胶着那么久，母妃也不至于想出‘装病’的法子，施加压力，迫使皇伯伯和皇后娘娘重罚卫国公府。 想到这里，虞九珂手脚突然开始发冷。 她错了。 还是大错特错！ 她还一直揣着她是大齐皇室唯一郡主的心思，愚蠢的以为，解决了和裴晅的婚事，就可以高枕无忧。 她终于明白很傻很天真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念头一起，便怎么也遏制不住，虞九珂又想到了这些天卫国公府的遭遇，卫国公虽然不上朝，但皇上训斥的圣旨几乎每天一道。 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打压，制衡。 卫国公府势力太大，惹眼了。 而她和孟珍毓之间的矛盾冲突只是一个引子。 一个皇上可以名正言顺打压卫国公府的理由。 看着龙椅上的那个人，虞九珂突然有点恍惚。 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可如今一想，就全都明了了。 皇伯伯还是偏宠她的，只不过没有她想象中的宠她。 她就像一个被许了大大承诺的孩子，承诺并非没兑现，只是打了折扣，巨大的落差和失落，让她相当难过。 宣和帝见皇侄女只是不说话，脸色看上去也有点茫然和无措，难免有点心疼。 让珂儿嫁裴晅，他也不全是私心，裴晅确实是他认为最合适的郡马人选，无论才情品貌还是家世，都配得上珂儿，卫国公府刚有和裴晅联姻的意思时，他其实是很生气的，却没有合适的理由阻止这场婚事。直到珂儿突然说喜欢裴晅，要求他赐婚，他知道后，第一反应就是，珂儿果然是皇室的福星，再加上裴晅才貌双全，便更加坚定了要把珂儿嫁给裴晅的心。 可偏偏后面却生了这么多事端。 宣和帝在心底道，罢了，看珂儿的反应，看来是真的对裴晅无意，左右现在卫国公府气焰已经压下去了，裴晅也决计不可能会去娶卫国公府的姑娘，他还是不愿意勉强珂儿的。 “珂儿，”宣和帝看着虞九珂，缓声道：“皇伯伯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嫁给裴晅？” 虞九珂一颗心瞬间被揪了起来。 皇伯伯这么问她，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念头在虞九珂脑袋里横冲直撞，直撞得她太阳穴生疼。 虞九珂只犹豫了一瞬便认真道：“我不愿意。” 她到底是皇室唯一的郡主，就算因为这事忤逆了皇伯伯，皇伯伯应当也不会重罚她。 但裴晅不同。 裴晅是男主。 一想到原书里，嫁给裴晅的悲惨结局，虞九珂就脊背生寒。 只片刻，她便知道，她又赌对了。 皇伯伯果然还是疼她的。 她说了不愿意后，皇伯伯也没有生气，只是略带遗憾地说：“既然你不喜，那皇伯伯日后再给你物色出色的郡马，定找到你喜欢为止。” 若往日皇伯伯这么说，她肯定要撒娇几句，可今日，她没有，她只冲皇伯伯笑了笑恭敬道：“珂儿谢谢皇伯伯体恤。” 从御书房出来，虞九珂整个人如虚脱了一般。 吉庆要吩咐步辇，被虞九珂婉拒了。 吉庆只当华元郡主是要在宫里转转，也没坚持。 一直压在她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解决，和裴晅把话说清了，皇伯伯也打消了赐婚的念头，她看着大片大片的云朵，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郡主是要去御花园？”玉念轻声问道。 虞九珂这才发现，她已经快走到御花园了。 刚要说不，眼前却突然闪过初次遇到裴晅的情景。 她默了片刻，道：“嗯，去看看，好久没来了。” 玉念有点拿不准郡主的心思，原本她以为皇上打消了赐婚的念头，郡主会很开心才是，可现在郡主看着并不像很开心的样子。 不止玉念这么认为，就连平日里最不会琢磨主子心思的莲音都这么认为。 自从被琉璃私下里说过几次后，莲音不敢再乱说话，只敢偷偷拽琉璃的衣袖。 琉璃也纳着闷，便只给了莲音一个别说话的眼神。 进了御花园，虞九珂突然想起件事来，对玉念道：“你先去凤仪宫，把母妃交代的事情跟皇伯母禀明，我一会儿就过去。” 玉念虽有点不太放心郡主，但这到底是在宫里，便听吩咐往凤仪宫去了。 玉念刚走没一会儿，虞九珂就对琉璃和莲音道：“你俩别跟着了，我一个人走走。” 莲音和琉璃互相对视一眼，郡主又想静静了？还不等她们开口，虞九珂便又道：“我就到前面漪澜亭。” 漪澜亭就在前面不远，是个四面环水的亭子，郡主从前就爱去那里。 莲音和琉璃不疑有他，应了声便乖乖在原地等着。 刚转了一个回廊，虞九珂抬眼便看到了那日她摔下来的假山。 她皱了皱眉，正犹豫要不要顺便过去看看时，腰上突然一紧，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大力拽进了侧旁的山洞里，她张嘴，正要大喊，却在看清楚面前人的五官时，登时僵住。 裴晅紧拧着眉头，泛红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一脸凶狠道：“郡主说过非我不嫁，如今敢不嫁试试？” 虞九珂：“……”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媳妇总怀疑我要害她，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ps：更啦更啦，谢谢小可们继续支持呐，裴大人和郡主的互动好甜有木有，反正我写的时候是被甜哭啦(#^.^#) 第28章 期待【二合一】 华元郡主前脚刚进宫， 后脚满宫里就都知道了。 毕竟这几日华元郡主和卫国公府二小姐的事闹得可不小， 皇上都动了大怒，这是这事后华元郡主首次进宫，自然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 尤其是宜和宫， 不仅盯着华元郡主， 更紧紧盯着翊王府， 巴不得再有个什么事， 直接把卫国公府打进深渊， 不得翻身。 宫人来回禀华元郡主进宫的消息时， 云贵妃正拨着护甲听大宫女青儿跟她说御史台弹劾卫国公的事。 “华元来了？”云贵妃看了眼进来回话的宫人，妩媚的丹凤眼里划过一抹精光。 “是，”宫人回道：“现已经在去御书房的路上了。” 去御书房自然是去见皇上的。 云贵妃嘴角翘了翘：“这些日子委屈华元郡主了。” 殿内宫人， 无一人敢说话。 “不过皇上到底疼华元郡主， ” 云贵妃又道：“青儿，去把前儿本宫新得的点翠头面取来，等会儿带去给华元郡主压惊。” 青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云贵妃又拨了拨护甲，轻轻笑了声，要不是这几日皇后称病不出凤仪宫，她可是非常想看看皇后脸色的。 拨着拨着， 云贵妃手上动作一顿。 今日华元郡主进宫，于情于理，皇后都得见一见的，这样的话， 她完全可以…… 而此时，凤仪宫。 皇后娘娘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母家被训斥，她自然要低调些，免得在这个档口被人借机生事。 玉汀看主子神色，小声道：“郡主素来和娘娘亲厚，娘娘也是真的疼郡主，郡主自不会因此和娘娘生嫌隙，这么多日没进宫，左不过是翊王妃抱恙，翊王妃膝下只有郡主一人，郡主说不得要多陪陪王妃，娘娘自不必担忧……” 皇后眉心动了动。 担忧她倒是不担忧的。 她虽没出凤仪宫一步，可外面的风吹草动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太子日日去翊王府，华元都没跟太子有任何生疏，可见这事上，她是对错分明并没迁怒。 怕只怕，翊王府有了芥蒂。 她是真的没想到，毓儿竟如此大胆，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做就做了，还如此不谨慎，被人抓住抖了个底朝天，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这辈子都忘不掉那日皇上看她的眼神，那样子好像，是她教唆的毓儿去损华元名声一般。 为了太子，也为了卫国公府着想，她那日才没见毓儿，任凭她哭晕在宫门口。 这么多年心血，一朝尽毁，她找谁说理去？ 到头来只能咬牙咽进肚子里，还要眼睁睁看着宜和宫那个贱人生事争宠。 想到这些日子皇上都宿在宜和宫，她就气得心绞痛。 好在皇上只是对卫国公府不满，对太子还是一如既往，这让她烦躁的情绪安心了不少。 只要太子地位稳固，她永远都是中宫皇后！ 正想着，玉枝进来说太子来了。 皇后面上一喜：“快请太子进来。” 太子刚去了兵部，办了差便回宫看望母后，实在是有件事，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行了礼，太子便坐在了母后对面的暖榻上，笑着道：“母后今日气色比昨日还要好。” 皇后问了太子饮食就寝的事宜后，这才问道翊王府：“今日可去翊王府了？” “还没，”太子道：“儿臣原就打算午后再去的，刚好可以带珂妹妹出来散散心。” 听太子这话，便知两兄妹确实还和从前一样，翊王府最是宠着华元，只要华元心里没什么，翊王府自然待太子如常。 “珂儿现下就在宫里呢，”皇后脸上笑意更浓了些，对太子道：“珂儿有日子没进宫了，等会儿你……” 皇后话没说话，太子便惊喜道：“珂妹妹进宫了？” 他今日事多，一路都急匆匆的，并不知晓珂妹妹今日进宫，早知道的话，他便早些回宫了。 珂妹妹总算肯出府走动了，太子只坐不住，话落便起身道：“珂妹妹现在是不是在父皇那儿？儿臣去瞧瞧……” “你等等！”皇后忙喊住他。 太子面容一顿，诧异地看着皇后：“母后还有什么吩咐？若不急，儿臣先去瞧瞧珂妹妹……” 皇后耐着性子道：“你急什么？” 皇上因着一些原因，宠着捧着也就罢了，怎么太子也这样？ 太子笑了笑道：“珂妹妹久不来宫里，儿臣怕珂妹妹一个人觉得闷。” 闷了谁也断断不会闷了华元！ 可眼下这情形也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左右翊王府还有些用，宠就宠着罢，免得被谁看出什么来，再出差池。 “行罢，”皇后道：“等会儿带珂儿过来，母后给她备了些东西。” 太子正要说好，玉枝来报，华元郡主身边的玉念来了。 玉念一进来看到太子也在，恭恭敬敬行了礼，而后道：“王妃身体抱恙，不能给皇后请安，来时，王妃特意吩咐了，要跟皇后娘娘请罪。” 皇后脸上表情没怎么变，笑了笑道：“不妨事，翊王妃身子原本就弱，是该好好养着。” 说完她又问了几句翊王妃的药食，知道翊王妃饮食尚可，才道：“这样本宫便可放心了，这些日子，本宫日日担心着。” 玉念只低着头附和。 皇后这话说的别有深意，玉念哪里会听不懂。 高门大宅尚且弯弯道道不可测，更不用说皇室了。 王妃为何身体抱恙，又为何不能进宫，都清楚得很，不过是换了个说法，让大家面上好看。 皇后倒也不是说不关心王妃，毕竟最不想王妃出事的就是皇后，只是真心有几分，还是能掂量的出来的。 “郡主久不来宫里，刚刚路过御花园，见御花园桃花开得甚鲜艳，非说要亲手给皇后娘娘折两支桃花来赏，要过会儿子才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便派了奴婢来请罪。”把王妃的吩咐办完，玉枝这才说起郡主。 皇后轻笑了声，道：“华元打小就爱这些花花草草，本宫也是沾了她的光，殿内时常都有花香，让她好好顽，尽兴了再过来让本宫瞧瞧她就是。” 说着，她对太子道：“你去看着些，别让她爬树摔了。” 太子早等急了，听到这话应了一声，便转身朝外走。 玉枝朝皇后娘娘行了礼，便也跟着太子出去了。 御花园外，莲音和琉璃面面相觑，莲音踮了脚要看被琉璃拍了回来，被拍了几次后，莲音只好安安分分站着等。 两人谁也猜不到，她们的郡主，此时快要哭出来了。 虞九珂看着面前一脸凶狠的裴晅，呼吸都在这一刻窒住，她根本没空去想裴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脑子里只不受控制的回忆裴晅黑化的样子……和现在极度相似！ 虞九珂小脸惨白，怔怔看了裴晅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道：“……什……什么？” 裴晅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虞九珂无助茫然的神情，裴晅只觉心尖都被人狠狠揪了一把，逼的他要疯。 太子今日召他入宫，本是为着户部的事，左右任命文书还没下来，先调他去户部帮着办差，他自然愿意。 只不过裴晅比原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刻钟，原也没什么，可他却在去东宫的路上，意外听到了两个小太监的话。 说华元郡主拒绝了皇上的赐婚，明确表示不愿意嫁给他。 原就为着昨日虞九珂那突然疏离冷淡的态度焦心的裴晅，听到这话，裴晅自己都说不清那一刻他到底是什么心情，只知道满脑子都在烧着火。 不嫁？ 明明是她先招惹的他，现在又说不嫁？ 得知虞九珂在御花园，他连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朝御花园来了。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一张嘴却是重复的刚刚那一句：“郡主说过非我不嫁，如今敢不嫁试试？” 千言万语，全堵在胸口，堵得他胸口闷疼。 虞九珂千算万算，却根本没算到，她费尽心思让皇伯伯打消了赐婚的念头后，会被裴晅这么质问。 还是被他凶神恶煞的质问。 看着双眼通红，怒火翻腾的裴晅，虞九珂腿都软了，脊背全是冷汗。 按裴晅的人设，他这个时候不该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吗？ 为什么会突然变脸？ 难道……提前黑化了？ 想到这个可能，虞九珂腿更软了。 从她穿来后，就一直在发生一些奇怪的事，现在，连裴晅都提前黑化了，她还有活路吗？ 想到书里她的结局，虞九珂突然就很委屈。 她招谁惹谁了，一觉醒来穿成了个炮灰，拼尽全力和命运做抗争，却招来这么大的反噬，她又没动裴晅的主线剧情，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越想，她越委屈。 尤其是又想到刚刚在御书房的事，什么整个皇室捧在手心的郡主，全是假的！ 原本昨天明确心意后没恋爱便失恋的她就一直堵着，在御书房又遭受新一轮打击，这会儿再被裴晅这么凶地威胁，虞九珂强撑着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她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痛哭流涕，就是默默流泪。 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砸。 她是真的委屈，还害怕。 那份被她强压下的来到陌生世界的恐慌此刻也被无限放大。 她都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这么艰难？ 虞九珂毫无征兆的哭，把裴晅吓得不轻，他又急又心疼，忙松开了手，以为是自己刚刚冲动下弄疼了她。 “你哪里不舒服？”裴晅伸手想要帮她擦泪，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想碰又不敢碰，只拧着眉不住问：“是不是刚刚弄疼你了？” 虞九珂哭得视线一片模糊，因为太委屈难过，也根本没听到裴晅说了什么，只看到他拧着眉不悦地朝自己说着什么，一脸凶狠，哭得更伤心了。哭她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哭她悲惨的命运…… 虞九珂脸小皮肤白，哭起来尤其揪人心，更不用说还是这么个哭法，裴晅急的眼睛要滴出血一般惨红。 压了这么久的情绪，一旦开了闸就怎么也止不住，虞九珂哭了好一会儿，发泄完心里头舒坦了些，才望着紧绷着脸的裴晅，哽咽着问：“我……我什么时候说……说过，非、非你不嫁了？” 就算是男主，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她都专程道了歉了，他也都出了气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见虞九珂终于止了泪，裴晅刚松了一口气，却在听到这话时，拧死了眉头。 先招惹了他，又想抽身，现在连说过的话也不认了？ 不甘和压抑的情愫再次不受控制，他往前一步，朝虞九珂逼近。 虞九珂下意识要往后躲，可刚动了下，脊背便抵上了坚硬的石头，虞九珂靠着石头，一脸惊恐地看着裴晅，他……他要干什么？ 虞九珂不知道，她这个表情，根本就是在往裴晅心窝里扎刀子，拿刀子的人还是她本人。 裴晅到底是男主，理智并没有全部丧失，他只进了一步，便停了下来。 “这里，”他抬手指着两人侧上方的假山，一字一句道：“那日，就是在这里，郡主亲口说的，非我不嫁。” 虞九珂顺着他的手看了眼，一颗心便沉了。 那不就是她和裴晅说话，不小心摔下来的假山吗？ 敢情原主那日已经表过白了啊！还是这么惊悚的非他不嫁！ 虞九珂咬着唇，脑子里各种念头走马灯一样闪过…… 见她不说话，裴晅抿了抿唇问道：“郡主可还记得？” 这嗓音冷得虞九珂浑身一僵。 她……她要怎么回答？ 直接否认到底？说不记得了，不作数？ 裴晅已经有了提前黑化的迹象，她要这么说了，裴晅直接黑化了，她不就比原著还惨了吗？而且，万一这个提前黑化比原书里还要可怕，加大了他对自己的仇恨值，她岂不是……虞九珂打了个寒颤，后面的，她不敢想了。 可若不否认，裴晅这意思，分明就是威胁她必须得嫁给他。 嫁给他就和原书的剧情一样了啊，她结局还是个惨啊！ 虞九珂怎么也想不通，裴晅这是怎么了，原书里明明不愿意娶她，这会儿怎么还威胁她必须要嫁给他了？ 她正纠结着，就听到裴晅又道：“郡主忘了也没关系……” 虞九珂心头一喜，以为裴晅突然想通了，立马抬头。 “……下官这便提醒郡主曾说过的话。”裴晅补完后半句。 虞九珂：“……”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看着裴晅，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娶我？” 抛开男主的身份不提，就他现在的条件而言，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何必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就算因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还在生着气，要报复她，那也不必搭上一辈子的幸福吧？ 虞九珂问出这话，并没注意到，她这话里隐藏的期待，哪怕她明知不可能，还是隐隐地期待着。 裴晅盯着她，突然扯了扯嘴角，哑声道：“郡主以为呢？” 他表现的都那么明显了，郡主居然还这么问，他不明白了，明明之前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虞九珂心脏细微地刺痛了下。 果然是要报复她。 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说的这么直白。 果然是个狠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和人设完全相符！ 裴晅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虞九珂知道自己希望不大，可她不想就此认命，她想了又想，嘴唇都咬破了也不觉得疼。 裴晅也不催，就那么盯着她。 只不过她思考时间越长，裴晅眉头拧得就越紧。 良久，虞九珂抬头，刚要开口…… “你在干什么？” 一个稚嫩的童声传进来，两人皆是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媳妇哭了，熏疼！o(╥﹏╥)o ----------------------------------- ps：提前说一下，21号，也就是周三，上夹子，所以更新时间放到晚上23点，其他时间还是9点更新。作为补偿，21号更大肥章，么么哒。 第29章 步步紧逼【二合一】 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 穿着半新不旧的宝蓝色练武服， 长得浓眉大眼，就是皮肤有些黑，鼻尖全是汗， 大眼睛直勾勾地瞪过来， 甚是生气的样子。 虞九珂第一眼根本没认出眼前的孩子是谁， 但女孩子的天性使然， 她回过神后， 就转过身去擦脸上的泪痕。 虞九珂都不认识， 裴晅更加不可能认识，但他只想了下，就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他稍稍侧了侧身子， 把虞九珂挡在身后——方便她整理仪容。 “下官裴晅， 参见四殿下！” 四殿下？ 四皇子虞承浚？ 虞九珂擦眼泪的动作一顿，她冲空气眨了眨眼，原书里关于虞承浚的描写实在太少，少到她都记不起有这么个人，还是从原主的记忆里挖出些许信息。 虞承浚，今年七岁，宣和帝第四子， 生母是小宫女，生下他就死了，一直养在淑嫔宫里。无论是淑嫔，还是虞承浚都不得宠， 在宫里存在感极低，是以原主也不经常见到他。 整理出这些信息，虞九珂从裴晅身后探出脑袋，瞧了四皇子一眼。 这一瞧，把她惊到了。 虞承浚怒气冲冲瞪着裴晅，大声道：“你欺负我华元姐姐是不是？” 虞九珂还没明白虞承浚为什么突然给她出头，就看到他迈着明显比同龄人短一截的小细腿，握着拳头狠狠踢了裴晅一脚：“让你欺负我华元姐姐！让你欺负我华元姐姐！” 虞九珂登时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继续偷偷观察，忙跑出来，一把拦住还要继续踢裴晅的虞承浚。 “你没事吧，”她半揽着虞承浚，紧张地看向裴晅：“疼不疼？要不要紧？” 小孩子没个轻重，又在气头上，虽然细胳膊细腿，但真用足了力，也很要命的。 裴晅略略拧起的眉头，听到这话，尽数舒展，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不妨事，四殿下并未用力。” 看裴晅表情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她才稍稍放松些，歉疚道：“四皇子还小，我代他向裴大人道歉，裴大人别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虞承浚在宫里地位那么尴尬还跑来给自己出头，可不能让他被裴晅记恨上。 说完，她又跟虞承浚解释道：“裴大人没有欺负我，承浚弟弟你误会了。” 虞承浚原本还气呼呼的，听华元姐姐这么说，呆了一呆：“真的？” 小眉头还拧着。 虞九珂点头。 “可华元姐姐你都哭了，”虞承浚眼睛里带着怀疑：“他没欺负华元姐姐，华元姐姐怎么会哭？” 虞九珂心道，逻辑还挺缜密，她给虞承浚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我刚刚眼睛里飞进了一只小虫子，揉了好一会儿才揉出来，并不是哭。” 虞承浚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嘴巴都张大了，看上去有点虎，但也挺可爱。 “那……那虫子出来了吗？”虞承浚有点着急地问。 “已经揉出来了。”虞九珂笑着说。 虞承浚盯着虞九珂看了看，脸突然就红了，他看了裴晅一眼，低着头，羞愧道：“对不起，我刚刚以为华元姐姐被欺负了，才踢裴大人的。” 裴晅听郡主在四皇子面前如此维护自己，嘴角正压不住地上扬，听到这话马上敛了笑，正色道：“无妨，四殿下也是关心则乱。” 话虽是这么说，虞承浚还是有点愧疚，他看了裴晅一眼，认真道：“不然我让裴大人踢回来罢。” 裴晅：“四殿下言重了，真的不妨事。” 她看了看裴晅衣摆上那个清晰的脚印，还是有点不放心，想了想道：“传太医来看看吧。” 说着就要喊人。 裴晅忙道：“郡主，真的不用。” 传了太医，势必闹得满宫里都知，到时不定会引起什么风波。 见虞九珂一脸不放心，裴晅又道：“上次郡主给的药，下官还没用完，回去擦一擦就是了。” 他这么坚持，虞九珂只好道：“那好吧，如果不舒服，记得请个大夫。” 裴晅盯着虞九珂看了会儿，最后认真道：“好。” 虞九珂顾不上去揣度裴晅表情里的深意，因为她现在非常激动。 因为虞承浚的突然出现，两人之间那紧张又诡异的气氛被打破，给了虞九珂喘气的机会，她只思考了片刻，便打定了注意，牵着四皇子的手便对裴晅道：“我和承浚弟弟还要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先告辞了。” 说完，她也不给裴晅开口的机会，牵着虞承浚就走。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先跑再说！ 裴晅哪里看不出她在打什么主意，直接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刚刚的事情，郡主还没给下官答复。” 虞九珂：“……” 又记仇又偏执，还步步紧逼，完全是他对付仇人的套路！ 裴晅神情比刚刚好了不少，但眼神分外坚定，那样子她十分肯定，她要敢说个不字，裴晅一定不会饶了她。 刚刚是因为消息来的太突然，才一时没控制住，又吓到她了，这会儿已经清醒了，自然不会再像刚刚那么冲动。看着明显不乐意的虞九珂，裴晅竭力压住了那股子躁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日无异。 被华元姐姐牵着手，虞承浚可开心了，他还从来没跟华元姐姐这么亲近过呢。 这么想着，他悄悄往华元姐姐身旁挪了挪，离华元姐姐又近了些。 他可喜欢华元姐姐了！可父皇很少召见他，淑嫔娘娘也总是不让他乱跑，他统共也没见过华元姐姐几次。 今日听宫人说华元姐姐进宫了，实在太忍不住，偷偷跑了出来。 好容易在御花园找到华元姐姐，就看到华元姐姐在哭，他理所应当的以为是状元郎欺负了华元姐姐，自然要保护华元姐姐！ 虽然他弄错了，还踢了无辜的状元郎，华元姐姐却没怪他，还维护他。 越想，虞承浚越开心，小嘴都快笑裂开了。 满宫里，就数华元姐姐对他最好了！ 于是，他又往华元姐姐身边挪了挪。 瞥见华元姐姐脸色不太好看，他眨了眨眼，看了状元郎一眼，华元姐姐都这么为难了，状元郎怎这般不识趣，还不让华元姐姐走？ 想到仅有的几次合宫宴上，父皇说的，华元姐姐是大齐唯一的郡主，自然要宠着，又想到平日里淑嫔娘娘的教导，虞承浚再次挺直了小腰板，一脸严肃道：“华元姐姐既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啊，在宫里，华元姐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唔。” 虞九珂一把捂住了四皇子的嘴，冲裴晅干笑道：“他还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 说到这里，她话音顿了顿。 她还是不甘心！ 她都拿着剧本了，为什么还要走老路？ 可话头都赶到了这个份上，虞九珂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回去想一想。” 怕裴晅还要追问，她马上又说了一句：“今日都没想着会碰上裴大人，太突然了……” 见她都松口要考虑了，裴晅也不想把人逼急了。 毕竟，华元郡主的脾气他还是略有耳闻的，万一真惹恼了华元郡主，他才真是一点儿希望都没了。 “那下官静待郡主佳音。”他道。 虞九珂心道，什么佳音？不归路还差不多！ 记仇就算了，还说反话扎她的心，这是提前黑化的节奏啊！ 脑子里一团乱，还要顾着手里牵着的小孩，虞九珂不敢再多停留，转身就走。 这一次，裴晅没有再拦她的路，可他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出来了。 虞九珂脊梁骨都在打颤，她走了两步，忍不住对裴晅道：“裴大人总跟我干什么？”难不成还要一直跟到她给他答复为止？ 裴晅一脸无辜道：“郡主，这是出御花园的路，下官只是刚好和郡主同路。” 虞九珂：“…………” 又丢人了！ “珂妹妹呢？你们怎么在这儿？” 正尴尬着，太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虞九珂转头就看到太子急匆匆朝她走过来。 “珂妹妹！”太子远远就笑着喊了她一声，嗓音里的欣喜，听得虞九珂乱成一团的心熨帖了些。 “太子哥哥！”虞九珂也应了太子一声。 听到这声哥哥，太子嘴角的笑几乎要咧到耳根，然而，等他走近看到珂妹妹红彤彤的眼睛，笑容立刻没了。 “珂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太子皱着眉头道：“哭了？” 而且，四弟和裴晅怎么也在这儿？ 他一脸疑惑地看向裴晅，虽没开口，眼睛里却写满了‘你欺负我珂妹妹了？’。 太子不知前情，还只是疑惑，莲音和琉璃可是完全被惊到了。 刚刚不是只有郡主一个人吗？郡主还特意吩咐的不准她们跟着，怎么转眼就多了裴大人和四皇子了？ 四皇子是皇子，这不重要。 可，裴大人是何时来的？她们都没看到人进去，凭空钻出来一般，怎么就和郡主一起出来了？ 两人满腹疑惑地对视一眼，莲音眼睛里写满了：郡主不刚跟皇上说了不嫁裴晅，不要赐婚吗？怎么转眼就和裴大人在御花园私会呢？ 在莲音眼里，刚刚郡主怎么都不让她们两人跟着，非要一个人去漪澜亭，根本就是借口，为的是跟裴大人见面！ 琉璃虽没有莲音表现的这么明显，内心里却是赞同莲音的想法的。 但现在在宫里，两人也不敢多说，甚至连惊讶都小心地藏起来。 “回太子的话，”虞承浚主动帮华元姐姐解释道：“华元姐姐没有哭，是虫子飞进眼睛里了。” 虞九珂也跟着道：“眼睛里面进虫子了，没哭。” 太子一想也是，在宫里，还有谁能欺负得了珂妹妹？视线这才落到虞承浚身上。 少见父皇，也少见太子的虞承浚，对上太子的视线才反应过来，他还没行礼。 他恋恋不舍地从华元姐姐手里抽回手，行了个非常标准的礼：“承浚参见太子殿下。” 看着四弟衣摆上的泥土，太子抬手捏去他肩上的树枝：“又翻墙了？” 虞承浚脸顿时就红了，还有点激动。 太子……哥哥刚刚帮他捏树枝了！ “就……就是急着见华元姐姐……”虞承浚低着头，磕磕巴巴道：“所以才翻了墙，我以后不敢了……” 越说头低得越狠，最后下巴都抵上了胸口。 “翻墙太危险，”太子温声道：“而且，出来也要带着宫人才行。” 原本以为太子哥哥会骂他没规矩，却听到太子哥哥这么关心他，虞承浚眼睛一下就亮了，他抬头看着太子哥哥，重重点头：“嗯，承浚记着了！” 吩咐完四皇子，太子这才抬头问裴晅：“裴大人怎么也在这里？” 不该在东宫吗？怎么跑御花园来了？ 更奇怪的是，还和珂妹妹在一起…… 他视线在裴晅和虞九珂身上转了两圈，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两人之间气氛诡异到他想忽视都不行。 虞九珂被太子怀疑的目光打量的有点心虚，怕太子会当着裴晅的面问出什么尴尬的问题来，她上前一步，在太子开口前，飞快道：“太子哥哥，我有日子没见皇伯母，得去凤仪宫了。” 她正打算跑路，太子却道：“孤和你一块过去。” “裴大人先在东宫稍等，”太子说完，对裴晅道：“孤把珂妹妹送去凤仪宫便回去。” 裴晅自然不会说什么。 刚刚因为急着跑，跟裴晅说的是，她和虞承浚一起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虞九珂这会儿自然要带着虞承浚，不能前后脚就自打自脸，又想到裴晅多疑的毛病，虞九珂又给自己圆了圆：“刚刚我都跟承浚说好了，一块去给凤仪宫给皇伯母请安，太子哥哥若有事，不用亲自送的。” 裴晅明显进宫是找太子哥哥有事的，还是别耽误他们办正事的好，免得被记仇。 “不妨事，”太子笑了笑道：“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裴大人？” 裴晅闻言立刻道：“太子殿下和郡主不用顾虑下官。” 话都被他们说完了，虞九珂只得作罢。 出御花园的时候，太子看了裴晅一眼，是时裴晅正在宫人的陪同下往东宫的方向去了，看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异常，也没太大反应，太子眉头挑了下，这么大的事，还能如此镇定？ 他刚刚是故意的。 故意试探裴晅。 他从凤仪宫来的路上，听宫人回禀珂妹妹在御书房跟父皇说了，不要赐婚，不嫁裴晅。 饶是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吃了一惊，更不用说裴晅这个当事人了。 可裴晅却出奇的冷静。 让他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所以刚刚才试探了一番，听话音，裴晅似乎并没有对珂妹妹这一系列的做法有何不满，就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会儿从凤仪宫回去，再探探他口风好了。 虞承浚很少尚渠宫，皇后娘娘也免了他请安的礼，所以凤仪宫他也没来过几次。 跟在太子哥哥和华元姐姐身后，虞承浚前所未有的满足。 比吃了一大碗烧肘子还要满足！ 虞九珂脑子里一团乱，压根没注意到虞承浚脸上的小表情。 太子有话要问虞九珂，便快走了几步，跟上神游天外的虞九珂，压低了声音问道：“珂妹妹刚刚可是和裴大人说了什么？” 虞九珂正在脑子里思考若是就此回王府装死再也不见裴晅的可行性，听到太子的问题，诧异道：“什么？” “珂妹妹可是和裴大人说了今日在御书房的事？”太子问的很含蓄。 当然没有！ 是裴晅质问她才是！ 但刚刚在御花园里的事，她是谁都不能说的，包括父王母妃。 “没有，”虞九珂只想了片刻，便道：“这事也用不着特意跟裴大人说，反正裴大人也不赞同赐婚。” 太子脚步一顿，抬头惊讶地看着虞九珂，裴晅不赞同？ 他竟然不赞成？可昨儿他还特意问了珂妹妹的喜好，如今珂妹妹告诉他，裴晅并不同意赐婚，换句话，裴晅不赞同这婚事，也不愿娶珂妹妹。 这么一想，太子脸色就相当不好看了。 裴晅竟然还敢不愿意？！ 太子微沉着脸，打算等会儿给裴晅点颜色瞧瞧，可走着走着，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难不成珂妹妹是早早知道了裴晅的意愿，所以才突然改口说她不喜欢裴晅，才有了今日这般…… 越想太子越觉得就是如此。 他有些恼裴晅，又有点心疼珂妹妹。 珂妹妹向来要强，裴晅既表示出了不愿，她定然不会抬出郡主的身份逼裴晅点头。 看珂妹妹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太子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 裴晅既不愿，他再给珂妹妹找更好的就是，大齐别的没有，才俊多的是！ 虞九珂根本不知道太子哥哥这一会儿的功夫又脑补了些什么，她快愁死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可她该怎么婉拒才能让裴晅不记恨她是真的把她难住了。 走着走着，虞九珂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后脖颈一凉）：我媳妇又在算计我了？嗨呀，真可爱！ ------------------------------------------- 再次提醒，明天更新在晚上23点，么么哒。 谢谢 辞生、s的三次方、今天又在作死边缘横跳、青栀、左卫门 的营养液！ 第30章 不当刀子 刚到凤仪宫， 还没进殿内， 虞九珂便听到皇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珂儿到了吗？再去看看！” 玉枝应了一声出来，看到虞九珂，一脸惊喜地行了个礼：“奴婢参见郡主……娘娘， 郡主到了！” 凤仪宫内， 其他宫人见到她也都满脸喜悦， 看别人笑， 自己也会被传染， 虞九珂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她暗暗呼了口气， 把刚刚那些杂乱的念头都压下去，笑着冲里面喊了声：“皇伯母，珂儿来给您请安了！” 玉枝行了礼过来迎虞九珂的时候才看到虞九珂身旁的四皇子， 哪怕是宫里出了名的稳重， 此时看到和太子殿下华元郡主一起来凤仪宫的四皇子，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奴婢参见四殿下。” 震惊只有一瞬间，可在场的几位都看到了。 包括年仅七岁的虞承浚。 别人一个眼神一句话，他都能猜到自己是不是招人讨厌了。 玉枝的惊讶，让虞承浚有点难为情，还有点害羞，他红着脸正不知道该怎么应声， 就听到身旁的华元姐姐笑着说：“刚刚在御花园碰上了四皇子，便一块来给皇伯母请安。” “这样啊，”玉枝回过神道：“那倒是巧了，郡主、四殿下快请， 皇后娘娘惦记好一会儿了呢。” 玉枝很聪明。 说话也很有技巧。 既没冷落虞承浚，却也没太亲近。 只玉枝的反应虞九珂便能猜到虞承浚在宫里的真实处境只怕比她想的还要艰难。 虞承浚就算再敏感，毕竟小，哪里听得出玉枝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只悄悄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庆幸，幸好华元姐姐开了口。 他这小动作，虞九珂全看到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内宫的事，自然轮不到她管，这小孩这么护着自己，以后多关心他些就是。 “走吧。”虞九珂把手伸到虞承浚面前。 虞承浚傻乎乎地看着面前的手，没动。 宫人们也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虞九珂却没管别人，也不管虞承浚回没回神，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牵着他往殿里走：“皇伯母该等急了。” 在宫里，又是中宫，没哪个是笨的，华元郡主这举动，就算没有别的深意，也让所有人知道了一个讯息，她和四皇子，关系不错。 虞九珂才不管那些人到底都想到了哪儿，牵着虞承浚进了殿内，一进去便先行礼：“皇伯母吉祥，珂儿今儿来给您请安了，皇伯母不怪珂儿来得迟吧？” 皇后娘娘笑着说：“快过来罢，惯会使嘴上便宜，你也不觉得口干……给郡主上茶。” 虞九珂轻轻捏了下还愣着的虞承浚的手。 虞承浚这才回过神，冲皇后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脸色如常，也笑着道：“四皇子快别多礼了，过来坐。” 把人送到，太子也没多留，跟皇后行了礼，便回了东宫。 他还有话要问裴晅呢！ 皇后气色看上去不太好，虞九珂少不得也关心几句。 “……这几日事多，”皇后道：“原是要去翊王府看你母妃的，实在分不开身，只好让太子日日去探望。” “母妃已经好多了，”虞九珂笑了笑说：“皇伯母不用挂念，倒是皇伯母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宫里事情是多，但让皇后烦心的，只怕卫国公的事更多一些。 皇后不提卫国公府的事，她自然也不会提。 “你日日在府中陪着你母妃，”皇后笑道：“本宫自然白想想罢了。” “怎么会！”虞九珂凑近了点，说道：“珂儿明儿再进宫来，替母妃谢皇伯母今日的记挂。” 皇后是真笑了：“你这张嘴啊！” “珂儿说的都是事实啊。”虞九珂一脸无辜道。 说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冲玉念招手，一边招手一边说：“刚刚我在御花园看到一株桃花忒好看，就折了给皇伯母看看。” 玉念把手里的桃花送过来，玉枝接过后捧到皇后娘娘面前。 皇后仔细看了看，莞尔道：“既是你折的，那必是顶好的，快去插起来。” 玉汀应了声，不片刻便找了个白瓷瓶出来，和玉枝两人一边整理这株桃花，一边道：“郡主果然眼光极佳，花骨朵也多，可是能开上好几日呢。” 虞九珂盯着看了看，心道玉念果然是母妃身边的人，玲珑剔透，选的桃花都这么好看，回府里也让玉念给她折几枝放屋里。 “皇伯母若是喜欢，我便常给皇伯母折来就是。”虞九珂笑嘻嘻卖乖道。 “桃花都快谢了，”皇后笑着打趣：“你怎么常给本宫折来。” 虞九珂为难地咬了咬唇，“还有荷花啊，等到了秋日有菊花，冬日里还有梅花，总有花能来给皇伯母看，难不倒我！” 殿内的人全都笑了，皇后也是打心底里开心了。 看华元这样子，并没有发生她担心的那些事，倒也能安心些。 “那可不能白拿你的东西，”皇后道：“今儿先把你出工钱给结了，免得你不给本宫送花。” 说完，皇后冲玉汀示意。 玉汀笑着去拿早早准备好的物什。 “前两日内务府打首饰，本宫用得也不多，便都给你打了，今儿刚送来，可巧你今日来了，你先看看喜不喜欢，若觉得花样不好，本宫再让内务府给你打。” 玉汀亲自捧着个盒子，身后还有三个宫女，每人也都捧着一个，走到她面前一一打开。 饶是她在翊王府见惯了珠宝首饰，这会儿看着这四大盒，也有点瞠目结舌。 太多了。 而且，也太贵重了。 凤仪宫本就富丽堂皇得紧，结果这四个盒子一打开，更是金光闪闪。 坐在软凳子上捧着牛乳茶规规矩矩坐着的虞承浚看到这些，两只眼睛都瞪大了些。 “看看可喜欢？”皇后问。 “这……这也太贵重了，”虞九珂道：“皇伯母，这使不得。” “怎么就使不得！”皇后故意板起脸道：“你可是唯一的郡主，东西再贵重，也得人能衬得起……还是，你不喜欢啊？” “没有没有。”虞九珂忙道：“都挺好的。” 她哪里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 算是安抚吧。 虽然这些天皇上和皇后都往翊王府送了不少东西，可说到底这事是卫国公府不厚道，皇后今儿这么做也有做给皇上看的意思，毕竟卫国公府是死是活，全得看皇上心情。 “那就都收着吧，”皇后道：“正好近日天儿也暖和了，女儿家多走动，少不得要多打扮着些。” 虞九珂便也只好收了。 收这些，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刚刚不过是客气客气，而且就算她不收，皇后必然会让人送到翊王府，没必要麻烦这一道。 “珂儿就多谢皇伯母疼爱。”虞九珂笑嘻嘻道。 “这就对了，”皇后道：“有什么少的缺的，尽管来找本宫……” “郡主缺什么了啊？”一道娇笑声从殿外传来，打断了皇后的话。 虞九珂正好奇着，就见皇后眼神明显沉了沉。 珠帘哗啦一声，一个雍容华贵姿容艳丽的女子进来，笑着道：“本宫也来瞧瞧可有能使得上力气的地方？” 虞九珂眉心轻轻动了下。 云贵妃。 和皇后分庭抗礼的那位。 今日总算见着了。 云贵妃说完这话才冲皇后娘娘行了个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面色稍稍淡了些，微微颔首：“免礼。” 虞九珂已经站了起来，等云贵妃起了身，才行礼道：“给云贵妃请安。” 云贵妃手帕捂着一边嘴角笑逐颜开道：“郡主多礼了，本宫这些天啊，一直惦记着郡主，偏生也没法子去探望郡主，听说郡主今日进宫了，这便赶紧过来了，郡主可别嫌烦。” 虞九珂笑着说：“云贵妃好意，我心领还来不及呢，怎会嫌烦呐。” 云贵妃一进来虞承浚就从小软凳上站起来了，这会儿才找到机会开口：“承浚见过贵妃娘娘。” 云贵妃笑着扫了眼虞承浚：“哟，四皇子今儿竟也出了尚渠宫，本宫来得倒是巧了。” 虞承浚有点怕云贵妃，腿都忍不住在打颤。 云贵妃看了眼，又笑道：“四皇子是和郡主一道来的？” 虞承浚：“是。” “路上碰到了，”虞九珂道：“便一道过来了，正好我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承浚弟弟了，一路过来倒也不闷得慌。” 云贵妃又笑了声：“起来罢。” 虞承浚这才起身。 “皇后娘娘不会嫌本宫来得不巧吧？”云贵妃本也没把四皇子放在眼里，只是好奇，皇后今日竟让四皇子进了凤仪宫，忍不住多问了句。 “有什么巧不巧，”皇后笑了一声道：“云贵妃不是来看珂儿的吗，不凑巧，又哪里见得到？” 不等云贵妃发作，皇后便吩咐：“玉汀赐座，上茶！” 云贵妃被不轻不重地刺了下，吃了个暗亏，脸上的笑都冷了些。 她看了眼皇后给虞九珂的首饰，心里又冷笑了声。 可真会做面子功夫。 知道皇上不爽卫国公府，不敢去皇上那里劝，就赶着今日讨好华元郡主，呵，打量谁不知道呢！ 云贵妃抿了口茶，复又道：“本宫早就备了套头面，本想着哪日亲自给郡主的，没成想这些日子事情多，让郡主受了这么多委屈，好些日子也没进宫，这才耽搁了些日子，今日听说郡主来了，终于能亲手交给郡主了。” 皇后狠狠攥了手，恨得只想把茶泼云贵妃脸上！ 故意提之前儿的事，挑拨他们关系，就知道她不会安好心！ 虞九珂假装没听懂云贵妃话里的深意，她也不想当云贵妃跟皇后斗的那个由头，只道：“什么头面啊，还劳动云贵妃亲自送来，那我可真的是好奇得紧了。” 云贵妃示意，青儿马上让人把头面捧过来。 头面一捧过来，满室都静了一瞬。 包括虞九珂。 不是说云贵妃这套头面有多贵重，而是精致，尤其是那点翠工艺，让人咋舌。 虞九珂虽然不太喜欢这种首饰，可这工艺还是值得一赞的。 众人的反应，云贵妃都看在眼里，她抬了抬下巴，看了皇后一眼，这才笑着问虞九珂：“郡主瞧着可好？” “好是好……”虞九珂道：“就是，太精致了，我怕我戴不住，少了什么掉了什么的……” 云贵妃不在意道：“少了掉了，再制一份就是。” 虞九珂：“那也太麻烦了。” “郡主喜欢就不麻烦。”云贵妃笑着说。 不收肯定是不行，收了放着好了，这东西，她可戴不出去。 “那就多谢云贵妃了。”虞九珂道。 “郡主真是客气了，”压了皇后一头，云贵妃心情甚好：“怎么说本宫也是郡主的长辈，送小辈儿个礼物，也是应当的。” 皇后忍着没发火，只轻轻说了句：“确实应当，经年也不见上几次，难得云贵妃有心了。” 云贵妃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却只低头喝茶，根本不看她，直把云贵妃气个不行。 虞九珂实在不适应这种场合，便起身道：“我还要回去伺候母妃喝药，今日就先回了。” 说着她又笑了笑：“今日进宫得了这么多好东西，回去也给母妃瞧瞧去。” 这话才让殿内气氛缓和些，她都这么说了，皇后也不好多留，便道：“御膳房新制了桃花蜜饯，你带着回去，你母妃吃了药，可吃上些压压苦。” 虞九珂笑眯了眼：“谢谢皇伯母！” 这声皇伯母，让皇后心情大好，贵妃再尊贵，那也是妾！她才是皇后！才能称郡主一声皇伯母！ “我吩咐了人给你多带些，”皇后笑着说：“给你当零嘴。” 虞九珂重重点头。 皇后待她虽然有私心，但还是有几分真情在的，不像云贵妃，动不动拿她当刀子使，那她可就只能敬谢不敏。 虞九珂行了礼，要走还不忘把虞承浚捎上。 这小孩，坐都快坐不住了，把他自己留这儿，不定得吓成什么样呢。 虞九珂要带四皇子一块走，皇后和云贵妃自然不会说什么，反正四皇子又碍不到她们的眼，可有可无而已。 出了凤仪宫，虞承浚紧绷的小脸才缓和下来。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才小心翼翼抬头问道：“华元姐姐，你要出宫了？” 虞九珂看他不紧张了，冲他笑笑：“是啊，姐姐得回去了。” 虞承浚哦了一声 ，有点点失落，他好容易见了华元姐姐一次，还没跟华元姐姐说几句话呢。 虞九珂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姐姐下次进宫再找你玩。” 虞承浚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虞九珂好笑道。 她有点不太明白，记忆中虞九珂和四皇子交集并不多，可虞承浚的反应，分明是很喜欢虞九珂这个姐姐。 不过，小孩子嘛，喜好有时候也没办法深究，反正她也挺喜欢这小孩的。 “那……”虞承浚犹豫了下，问道：“华元姐姐下次什么时候进宫啊？” 虞九珂迟疑了下。 这个她可说不准。 好容易说服了皇伯伯打消了赐婚的念头，这几日她还是不太想进宫的，免得被问。 可虞承浚这么期待的瞅着她…… 她想了想道：“你若是想姐姐了，可以去翊王府找姐姐，姐姐带你吃好吃的。” 这话便是华元姐姐今日怕是不能进宫了，虞承浚低着头道：“我……我不能随便出宫的。” “没关系，”虞九珂心道，宫里还能养出个这样的孩子啊，但转念一想，太子哥哥不也这样，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虞承浚道：“要不，我后日让府里人进宫接你过去，这样淑嫔娘娘应该会让你出宫吧？” 虞承浚一脸震惊，激动地看着她，重重点头。 虞九珂拿了一包桃花蜜饯给虞承浚：“这个你先吃着，后日去了府上，姐姐再给你别的好吃的。” 虞承浚快高兴疯了，紧紧抱着桃花蜜饯，大声道：“好。” “快回去吧，”虞九珂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姐姐得走了。” 虞承浚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跑了。 虞九珂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只觉得可笑，也有点心酸。 她本来是想跟虞承浚说，想出宫就去找皇上，可又想到他不得宠，淑嫔在皇上面前也不得脸，说了平白让这小孩心里难过，干脆换了个说法，说她派人来接。 “走吧。” 虞九珂转身，吩咐道。 琉璃和莲音今儿都快被疑问憋死了。 琉璃还好点儿，莲音都憋得不行了。 先是裴大人凭空出现在御花园，然后又是四皇子，郡主什么时候和四皇子关系这么好了？她们怎么不知道啊？ 虞九珂一看莲音的表情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但她今天心累得很，什么也不想多说，便在莲音开口前道：“什么也别问，让我安静会儿。” 莲音已经到喉头的话，又使劲咽了回去，本想哦一声，但瞥见郡主已经拧起来的眉头，还是保持了安静，一声没敢吭。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虞九珂到宫门口时，已经又理清了些许头绪，神色也好看了不少，反正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就这么办！ 结果她刚到门口，被她命令闭嘴的莲音便拽了拽她的衣袖。 虞九珂奇怪地看她一眼，莲音指着右前方示意她看。 虞九珂心道，搞什么鬼？ 她抬头看过去，就见裴晅正朝她走过来。 虞九珂心头忍不住有些雀跃，然而下一秒，又有些紧张。 她还没想明白裴晅怎么还在这儿，裴晅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还冲她行了个礼：“郡主。” 虞九珂挤出笑：“裴大人还没回府呢？” 裴晅也笑了笑：“下官在等郡主的答复呢，不知郡主可想好了？” 虞九珂：“！！！” 作者有话要说：虞九珂：刚问完的话，转头就要答复，你咋这么能呢！ 裴晅（跪在搓衣板上）：我错了。 虞九珂：错哪儿了？ 裴晅：………………………… -------------------------------------- 本来今天打算更一万的，但是……前几天贪嘴吃了几根雪糕，今天姨妈痛了一天，只码出来了这么多，不好意思哈(。?＿?。)~~~~明天开始还是早上九点更新，么么哒哟(づ￣ 3￣)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鸱鸱吻 3个；今天忍住不喝可乐了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叶子 50瓶；阿靖、今天忍住不喝可乐了嘛 10瓶；左岸的微笑 2瓶；沦陷在1918、甫生、南岭晚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情难自已【一更】 虞九珂带着虞承浚走了没一会儿， 云贵妃便打算走了。 她是来围观皇后狼狈的， 又不是来皇后面前做小伏低的，围观完了，自然该走了， 免得被她挑出不是来， 给她去皇上面前告状露脸的机会。 “娘娘， ”出了凤仪宫， 走出好远， 青儿才道：“四皇子今儿怎么会来凤仪宫？” 云贵妃还在回忆刚刚皇后的脸色， 只觉甚好笑。 孟安罗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有这一天吧？ 人呐，坏事还是不要做太多了，否则会遭报应的。 孟安罗的报应， 还在后头呢。 云贵妃不在意地笑了笑：“自然是朝皇上显示她的贤惠， 只不过白做个功夫罢了。” 她从没把四皇子放在眼里。 一个宫女生的皇子，养在一个连皇上面都见不到的淑嫔宫里，不过占个皇子的名头罢了，没看孟安罗都没反应吗。 真有什么，那个女人会容忍别的皇子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 青儿还是觉得奇怪：“可四皇子似乎和华元郡主关系挺好。” 华元郡主和太子关系好，四皇子和华元郡主关系好，不就说明， 四皇子很可能和太子关系也很好，这就对大殿下不利了啊！ “郡主和谁关系不好了吗？”云贵妃笑笑：“四皇子也是够蠢的，依附谁不好，偏偏要去依附皇后。” 孟安罗眼里可容不下别的皇子， 四皇子去也白去。 当然，四皇子若来投她，她也是看不上的。 一来，四皇子确实没用，二来，招人议论。 她自是不怕人议论，可招个没用的人在眼前惹烦做什么呢？ 而且，翊王府看上去花团锦簇，内里却是个空架子，有什么用？华元郡主再得皇上宠爱，也不过是个郡主而已，不过听着好听罢了。 听云贵妃这么说，青儿便不再说话了，娘娘说没事那定然没事，她也是关心大殿下。 云贵妃一走，皇后便摔了手里的青瓷盏。 玉汀、玉枝跪在地上，都不敢劝。 苏婉仪这个贱人！ 不过仗着狐媚手段得了几天宠，胆敢踩到她头上？ 忘了当初跪在她面前求饶的时候了？ 越想，皇后越气。 末了，她抬眼：“玉汀，你去找李大人，传本宫的话……” 凤仪宫气氛紧张，而此时宫门口，虞九珂更是紧张到呼吸不能。 她看着裴晅脸上的笑，只想跑。 哪有刚问完就要人回答的？ 连个喘气的功夫都不给人！ 可这大白天，皇宫门口，这么多人呢，她要落荒而逃了，像什么样子？裴晅又会怎么想她？ 她强忍着要跳上车逃跑的冲动，但脸上的笑却是维持不住了：“裴大人在此就是要问我这个？” 嗓音隐隐带着些许不悦。 不要仗着自己男主的身份就欺负人！ 她就算是个炮灰，也是个有身份的炮灰！ 裴晅坦白道：“不是。” 虞九珂正想丢下一句没想好等着罢，闻言抬眼，就见裴晅笑容略显羞涩道：“下官不过是想跟郡主道个别。” 虞九珂：“……” 哪怕她在心里告诉了自己无数遍，他们俩没可能，可听他这么说，心跳还是骤然加速，且有继续加快的趋势。 虞九珂非常艰难地移开眼，竟然连美人计都用了！也太犯规了！ 但她移开了眼，还是忍不住偷偷又瞥了一眼。 她又不是圣人，做不到绝对理智，喜欢的人当着你的面，说我就是想见你，哪个扛得住？ 裴晅看虞九珂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只当她是还没想好，又不愿开口，便主动道：“郡主过两日给下官答复也可。” 虞九珂疑惑地看他，又这么好说话了？ 裴晅又道：“只要别忘了就行。” 虞九珂：“……”好个鬼！ 虞九珂不开心，裴晅心情却很好。 考虑越久，说明越纠结，对这个事情越重视，也可说是对他越重视…… 虞九珂不想多待了，裴晅这个样子，她根本招架不住，只道：“等我想好了会给你答复的，王府还有事，我得走了。” 虽然只说了几句话，裴晅也很满意了，他道：“恭送郡主。” 虞九珂转身走了两步，看到琉璃拎着的食盒，只犹豫了一秒，便从里面拿了一包蜜饯，快速塞到裴晅手里，语速飞快道：“皇伯母给我的，给你一包尝尝。” 说完，也不等裴晅说话，便飞快上了马车。 徒留一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郡主这举动到底什么意思。 只有裴晅，愣了片刻便笑了。 马车里，虞九珂又懊恼地盯着自己多事的手，为什么就是忍不住！为什么非要给裴晅蜜饯啊！ 怪不得一直说感情误事感情误事。 爱情果然是个容易冲昏头脑的东西，她……她刚刚到底又干了什么？ 虞九珂一点儿都不敢回忆！ 可刚刚那一幕一遍一遍提醒她，她犯蠢了。 良久，琉璃和莲音见郡主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不说话，也不动，担心地问道：“郡主，您怎么了？”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虞九珂好半晌才收回手，揉了揉脸，干巴巴道：“没事。” 琉璃：“……” 莲音：“……” 两人对视一眼，隐约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却都不敢说。 看着虞九珂的马车离开，裴晅这才揣着蜜饯转身离开。 杜为瞅着少爷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忍不住问道：“少爷，您到底在高兴什么……这又是什么？” 他看着少爷手中那包他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问。 郡主给了少爷啥啊，少爷开心成这样？ 裴晅眼睛只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也没看杜为，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杜为等了半天只等来一个嗯，一脸困惑地挠头，嗯……又是什么意思啊？ 结果他还没继续问呢，就见少爷把那包东西放到一旁，从荷包里掏出个东西…… 看清楚是什么，杜为惊了：“少爷你哪里受伤了？” “没有。” 这次裴晅总算看了杜为一眼。 但这让杜为更困惑了，没有受伤拿出郡主给的药干什么？ 裴晅却根本没心情搭理杜为，只盯着玉瓶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笑也不禁越来越沉醉。 杜为巴巴瞅了一会儿，脑子总算机灵了一会儿，他朝少爷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少爷，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似乎不太对劲。” 裴晅看了他一眼。 杜为又凑近了些，这话他想说很久了，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了。 他道：“您对华元郡主有点不太寻常啊。” 一听到华元郡主的名字就像变了个现在，现在还瞅着一个纸包和药瓶痴笑…… 裴晅把药瓶握在掌心，淡淡嗯了一声：“是。” 杜为：“！！！” 果然是！ 还这么直白地承认了！ 杜为不禁有些激动。 少爷这是……这是动情啦？ 天呐！ 他都不敢想象！ 激动之下，杜为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嗓音打着颤问道：“可……可少爷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华元郡主的啊？” 他日日跟着少爷，少爷和郡主统共也没见过几次啊？ 啥时候动的心？他竟然都不知道！ 裴晅扫了他一眼，没理他。 杜为还要问，裴晅直接命令道：“闭嘴，太吵了。” 杜为：“……” 杜为委屈地坐在一旁，少爷居然嫌弃他了？ 少爷从来没嫌弃过他！ 裴晅根本不管杜为的小心思，不过却没有把杜为的问题也抛之脑后。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他盯着玉瓶看了会儿，嘴角蓦地一勾，可能就是那日在王府，郡主送他药吧。 或者，更早。 那日在清和殿，郡主维护他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会儿哈，这章没码完，下午三点加更，么么哒。 谢谢小可爱们的关心呐，今天好多了，评论我都看到了，但是晋江这两天太抽了，后台无法回复评论，我是真的很想回复大家的评论来着，但是晋江他不允许，忧桑地不行……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cccccofu 10瓶；左岸的微笑 2瓶；左卫门、今天忍住不喝可乐了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信【二更】 那日群臣盛宴。 第一眼他其实对华元郡主并没有太大印象， 哪怕她对他说要求皇上赐婚， 非他不嫁，他都没有特别的反应。 清和殿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和传言完全不一样，虽然有些娇蛮， 有点小霸道， 却很可爱。 他还从未见过像她这样一举一动， 一言一行都透着与众不同的明艳。 之后的接触虽然短暂， 却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裴晅把药瓶塞回荷包， 这才去开刚刚郡主塞给他的东西。 蜂蜜渍的桃花瓣。 郡主果然是喜欢桃花的。 杜为又震惊又茫然地看着自家少爷。 少爷这样子是真的吧！ 可…… 华元郡主今儿不是刚跟皇上说了， 不让赐婚了吗？ 现在这样怎么办？ 少爷虽然刚考中了状元，可那可是郡主啊！ 大齐唯一的郡主！ 郡主要不同意，少爷还能怎么办？ 看少爷这几天的行为， 似乎有点……有点要入魔了一般。 杜为想了又想， 最后还是没忍住，道：“少爷……” 裴晅边包蜜饯，边嗯了一声，示意他说。 杜为凑过去，很小声地说：“郡主今日跟皇上说了不要赐婚了，少爷还是不要……” 对上少爷扫过来的视线，杜为话音顿时止住。 裴晅看了他一眼， 淡淡道：“我知道。” 杜为不就想说，郡主只怕是不喜欢他。 可一开始说喜欢的是郡主，如今又说不喜欢，谁知道她过几日会不会又喜欢了？ 就算过几日也不喜欢， 那也没关系，只要留在身边，他有的是法子让她再喜欢上自己。 至于郡主说的那日是玩笑话，他才不信。 怎没见她跟别人开玩笑，单单跟他开这个玩笑？ 杜为被瞪了，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虞九珂回到王府先去了晏霆院，跟母妃说了今日在宫里的事，顺便把赐婚的事也说了。 翊王妃听女儿说皇上答应，甚觉诧异：“皇上这就答应了？” 虞九珂点头：“我说不愿意，皇伯伯就说，都依我。” 这是个好消息，可翊王妃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上前几日还坚持非要把她女儿嫁给裴晅，怎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虞九珂心里压着事，翊王妃又伪装得好，她自然看不出母妃的心思。 又把在凤仪宫的事说了后，虞九珂对母妃道：“云贵妃打量我听不出来呢。” 翊王妃笑了笑：“我女儿最聪明了，不想理就不理，反正有母妃给你撑腰。” 皇后和云贵妃送的首饰和头面，翊王妃只过了一眼，便让人都给收去库房。 这个时候想着讨好她女儿了，早干什么去了？ 皇后也太把人当傻子了吧。 “你刚刚说后日要接承浚来府里玩？”翊王妃思量过后，问道。 虞九珂便把今日在御花园见着四皇子的事说了，不过略过了裴晅那段。 翊王妃听完笑了笑：“自然可以，后日我让方嬷嬷亲自进宫去接。” “不用劳累方嬷嬷过去，”虞九珂道：“女儿派院子里的人去就可以。” 她接，和母妃接，不一样的。 “老奴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方嬷嬷在一旁道：“能帮郡主多做点事，是垂怜老奴呢，郡主可是觉得用不上老奴了？” “哪有！”虞九珂板着脸道：“方嬷嬷又故意打趣我！” 翊王妃在一旁笑着说：“就让方嬷嬷去，无妨，左右她也有日子没走动了。” 王妃这般说，虞九珂便也不再坚持。 反正在外人眼里，都是翊王府派了人接四皇子。 又说了一会儿子话，虞九珂便回了院子。 翊王妃这才细细问玉念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 “一个人御花园？”翊王妃道：“知道为何吗？” 玉念摇了摇头：“只说是想去漪澜亭看看。” 翊王妃只想了片刻便道：“郡主从御书房出来，心情是否不太好？” 玉念想了想：“是有些，似乎有心事。” 翊王妃脸色沉了沉。 玉念又道：“郡主在御花园碰上了裴大人。” “裴晅？” “是。”玉念回道：“裴大人是太子召进宫议事的，似乎是和郡主巧遇上的，并未发生什么事。” 翊王妃这才安心了些。 否则，前脚刚求了皇上不赐婚，后脚就见到对方，怎么也说不过去。 事关郡主，玉念自然不敢隐瞒，便把宫门口的事也说了。 “给了裴晅什么东西？”翊王妃哭笑不得道。 “皇后娘娘赏的桃花蜜饯。”玉念答道。 “就这个？”翊王妃指着开了封装在翡翠盘里的蜜饯问。 玉念回道：“是，郡主也给了四皇子一包。” 其实她也没看懂郡主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给四皇子她可以理解，可给裴大人，就不看不懂了。 翊王妃没忍住又笑了声：“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不喜欢吃的，就给这个给那个，生怕拿回来，我逼她吃。” 玉念这才恍然。 果然还是王妃最懂郡主。 怪不得郡主给裴大人的时候那么急切，好像生怕裴大人拒绝一般，想到这里玉念也笑了。 以为皇后娘娘赏的定然是好吃的，便给了虞承浚还有裴晅一人一包，压根不知道母妃会这么解读她的行为的虞九珂，回到澧兰轩，便蔫了。 “郡主累了？”莲音捧了茶送到主子手边。 虞九珂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这什么茶？” 莲音理所应当道：“裴大人送的桃花茶啊，说是郡主爱喝，特意让人送来的，奴婢也是刚听素月说的，咱们进宫那会儿送来的。” 虞九珂盯着手里的茶，一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莲音看郡主只盯着手里的茶，脸色也说不出的古怪，问道：“这茶不好喝？” “没。”虞九珂又抿了一口，抿完，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也不是不好喝，就是喝着怪怪的。 莲音有点疑惑：“郡主喝不惯？”可裴大人说郡主爱喝才专程让人送来的啊？ 虞九珂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茶汤看着也昨日裴晅煮的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可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呢？ “煮茶用的什么水？”虞九珂想了想问道。 莲音愣了下，而后道：“奴婢去问问。” 虞九珂本想说不用了，话还没说出来 ，莲音便跑没影了。 不一会儿，莲音便跑回来说：“素月说是用一道送来的山泉水煮的。” “裴大人送的山泉水？”虞九珂没忍住，这话便脱口而出。 “是啊，”莲音笑着说：“裴大人可真有心，还专程送了煮茶的水来。” 虞九珂怔了一怔，她突然有点说不上来心里头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茶水喝到嘴里也都是苦的，直苦到心里，和裴晅煮出来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只喝了两口，虞九珂便不想喝了。 莲音也不清楚郡主又怎么了，这几日，郡主总是怪怪的，她问了，郡主都说没事，还总是说要静静。 可奇怪了，郡主哪里是喜欢静静的人呢？ 好像自从碰上裴大人后，就格外喜欢静静。 虞九珂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说：“我写封信，你偷偷送去给裴大人。” 莲音：“！！！” 信！ 虞九珂看了她一眼：“别声张，不然我再不信你了。” 莲音马上闭上嘴巴重重点头，以眼神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提笔的时候，虞九珂还有点犹豫，但也只是一瞬间。 算了，早断早清净。 写完后，她看也不看，直接交给莲音：“先藏好，等天黑的时候再送出去，记住……” “一定不让别人知道！”莲音主动表忠心。 虞九珂在心底叹了口气。 是夜。 裴府书房，烛火下。 裴晅噙着笑打开虞九珂的信。 看清楚内容后，笑容便僵在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XXX:裴大人，别宝贝着了，那蜜饯你媳妇不爱吃才给你的！ 裴大人：休要乱说，那是我媳妇疼我！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29498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九九归一 4瓶；左岸的微笑 2瓶；38294983、又岂在朝朝暮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我等你【一更】 第二天午后， 虞九珂收到裴晅的回信， 捧在怀里的果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核桃花生瓜子杏仁滚了一地…… 琉璃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 快步走过来：“郡主？” 莲音也没想到郡主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呆呆地站着， 好一会儿才看向郡主手里的信， 狠狠吞咽了下， 裴……裴大人给郡主写了什么啊？ 她……她……是不是闯祸了？ 愣了好一会儿， 莲音才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郡主，你……怎么了？可是这信不对？” 什么信？ 琉璃转头责备地看向莲音。 莲音心虚，不敢和琉璃对视。 虞九珂深吸了一口气， 把信纸团吧团吧团成一团， 寒着脸道：“没事。” 莲音和琉璃脸色别提多难看了，郡主这神色，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只是，不等两人开口，虞九珂便又道：“你们都出去吧。” 莲音这才看了琉璃一眼，她不放心。 琉璃当然也不放心，只是郡主既这么说了， 又明显情绪不佳，还是不要违逆她的话，琉璃思忖片刻，便道：“是， 奴婢把地上收拾一下。” 说着便蹲下来捡散了一地的果子。 莲音也忙跟着捡。 两人蹲在那儿，悄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信息，先别开口，等郡主心情好了再劝。 收拾完，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一转过身，琉璃便看向莲音以眼神质问她，信是怎么回事。 莲音当然不能说，只摇了摇头，示意她别问，也别跟任何人说。 莲音从来都是个藏不住事的，这会儿竟这般，看来是郡主不让她说，琉璃只好暂时先按下追问的念头。 里屋，莲音和琉璃退出去后，虞九珂寒着脸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把手里揉成团的信纸打开，气呼呼地瞪着上面的字。 实不相瞒，下官也是，还望郡主不嫌弃。 婚事不急，下官可以等。 不过二十多个字，虞九珂愣是看出了长篇大论来！ 字字都是深意！ 她也是没别的招了，才私底下写信偷偷跟裴晅说，她八字硬，小的时候高人给看过，不能成婚太早，只因此事私密，外人并无人知，她不愿耽误了裴晅姻缘，让他另觅佳偶。 结果！ 裴晅回信跟说，他也是！ 他也是什么？八字硬？不能太早成婚？那他昨日在御花园还那么逼她干什么？ 分明是看出她故意在找借口，才原封不动，以同样的理由来回她。 好气啊。 还说他可以等。 虞九珂咬了咬牙，这是她第一次碰上让她完全束手无策的对象。 她不高兴地把皱巴巴的信纸团成一团，扔了。 纸团砸在屏风上，发出一声轻响，又弹回来，最后滚在虞九珂脚边。 “……郡主？”琉璃听到动静实在放心不下，隔着屏风问了句。 “没事，”虞九珂盯着脚边的纸团，闷闷道：“你们不用守着了，我想静静。” 话落，她又加了一句：“也别给我找欧阳小姐过来！” 听着话音，琉璃眉心都拧成了疙瘩，却也只能应道：“是。” 听到琉璃和莲音出去的脚步声，虞九珂往案子上一趴，抓狂地蹬了几下腿，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发泄出来后，她才再次坐起来，长长呼了一口气，最后瞥着脚边的纸团，一咬牙，还是重新捡了起来。 婚事不急 下官可以等 换成白话就是，我等你。 虞九珂看着看着，脸突然慢慢烧了起来…… 怎么办？ 她捧着脸，从手指缝里瞥着信纸上的这几个字，心脏不受控制狂跳。 为什么她偏偏就喜欢上裴晅了啊？ 下官可以等，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她脑子里飞来飞去，横冲直撞，撞得她脑袋一阵阵发昏……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九珂脸上的热度才褪下，她咬着唇一点点把信纸捋平，捋着捋着，她突然有些不甘心。 好端端穿成一个炮灰本就够倒霉的了，连喜欢一个人也成了错。 她，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一下？ 想到穿过来这天里的担惊受怕，心酸苦涩，虞九珂眼眶也红了。 原书里，赐婚可是原主一力促成，而现在，确实裴晅极力要促成这事。 这已经不算小变动了。 既然支线发展和原书不一样了，是不是代表，只要她努力注意避开关键点，便也能改变自己的结局？ 虞九珂越想越觉得在理。 裴晅最后之所以那么对她，是因为，虞九珂强逼着裴晅娶自己，手段还非常不高明，别说是裴晅，就算是她，这事也不可能就这么过去，必然是要记心里一辈子的。 而现在是裴晅非逼着她嫁他啊！ 不嫁的话，以裴晅昨日的反应，绝对会刺激的他提前黑化，提前报复她和翊王府。 最主要的是，她心底其实是想嫁的。 哪怕明知道原书结局，明知道，嫁给他可能会落得那般下场，她心底还是有一丝挣扎，想赌一把。 赌她能争取到裴晅的心。 赌她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赌……裴晅会喜欢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头，便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 虞九珂盯着信纸，越看越激动，那可躁动不安的心更是砰砰砰狂跳起来…… 末了，她深吸一口气，不住警告自己，要冷静，要想清楚，千万不能再冲动，否则一步踏错，万丈悬崖就是归宿！ 她把信纸小心折好，收起来，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转头喊人：“琉璃！” 琉璃和莲音哪敢走远，都在门口呢，听到郡主喊人了，忙进来。 虞九珂看了眼和琉璃一起进来的莲音一眼，对她道：“莲音，你去母妃院子跟母妃说，晚饭我在澧兰轩吃，不过去了。” 莲音不疑有他，应了声就出去了。 莲音走远了，虞九珂才冲琉璃招了招手。 “郡主？”琉璃走近了，轻声问道：“郡主有何事要奴婢去办的？” 莲音传个信还行，但打探消息找人的事，还是安排给琉璃她才能放心。 琉璃听郡主说话，一脸惊讶。 虞九珂嘱咐道：“私下打听，别让父王母妃知道，也别让旁人知道了。” 琉璃回过神来，一脸凝重的点头：“是。” 虞九珂看琉璃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有话你就说，我又不会怪你。” “不知郡主为何要找……她？”琉璃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问出了口：“奴婢不知郡主何意，怕会误了郡主的事。” 虞九珂明白琉璃的意思，她摆了摆手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事，想找她问问，不过现在还没定下来，你打探到消息了的话，先不要声张，也别让人发觉，先回来跟我说，我……我倒是再决定罢。” 琉璃简直不敢相信。 这番话会出自郡主之口。 她家郡主，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何时这般犹豫不决，瞻前顾后了？ 往日里，这话她可能就顺口说了，可今日，她是断断不敢说的。 正要出去办郡主吩咐的事情，刚转过身，琉璃想起件事来，又转回身道：“郡主，裴府刚又送了一瓮山泉水，说是给郡主今日煮茶用的。” ‘裴’字落进耳朵里，刺了虞九珂一下，不轻不重，却让顿时绷紧了神经：“又送了？” 嗓音有些惊讶。 琉璃却敏锐地察觉到，这惊讶中是带着欣喜的。 “是，”琉璃心下了然，笑了笑道：“郡主可是想喝桃花茶了，奴婢这便去给郡主煮来。” 说完，琉璃便转身出去吩咐。 “等等！” 虞九珂突然出声喊住琉璃。 “把泉水和茶具端来，”虞九珂道：“我自己煮。” 旁的人煮的根本就不是她想喝的那个味，白浪费茶和水了，她那日仔细瞧了，照着裴晅的步骤，煮出来应该也不会差太多吧？ 郡主要煮茶，整个澧兰轩都沸腾了。 一个个忙前忙后，风风火火，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这是要做什么大事了。 虞九珂没管丫鬟们好奇的眼神，像模像样的坐在案子前，回忆着裴晅的每一个步骤、动作，紧张又笨拙地……煮茶。 连煮了三壶。 虞九珂便放弃了。 同样的茶，同样的水，她也完全照着步子来的，怎么煮出来味道差别那么大？ 连茶也对她区别对待，真是过分！ 琉璃已经看出来了，她在一旁帮郡主收拾桌面，状似不经意道：“这桃花茶，满京城里，就数裴大人煮的最好，郡主今日既有兴致，不如找裴大人来，煮一壶给郡主吃？” 虞九珂提着铜炉的手一顿，眉心也跟着跳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我媳妇喊我煮茶啦，嘿嘿！ ---------------------------------- 二更在晚上九点左右，或者更晚一些，今天有事情回老家，时间现在还不太能确定哈，么么哒(づ￣ 3￣)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娇娇 11瓶；。。。 7瓶；左岸的微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相思病【二更】 “算了， ”好一会儿虞九珂才淡淡道：“也没那么想喝。” 她放下铜炉， 拨了拨子母杯里打着漩的花瓣，使劲咬着嘴唇…… 她对裴晅已经如此念念不忘了吗？ 刚刚琉璃提议时，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兴奋和期待。 那股情感太浓烈， 她就是想骗自己想否认都难。 这么想着， 虞九珂突然有点难过， 她这般， 那裴晅呢？有没有想她？ 或者说， 他喜欢她吗？ 虞九珂盯着水里的花瓣怔怔出神。 听郡主如此说， 琉璃并不觉得奇怪。这些天，郡主总是这样，还总出神， 有时候看着天边的云朵都能发上好一会儿呆， 也不知在想什么，问了也不说。 但今日，琉璃觉得她好像知道缘由了。 就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莲音在一旁，只盯着郡主手里的茶，什么也没看出来，就连话音都没听出来，只觉郡主煮茶甚美， 像仙女儿一样，她再没见过比郡主还好看的人呢了。茶也煮的香，可郡主却很不满意，这让她有点儿茫然。 捧了一杯茶喝了口， 喝完表情更茫然了：“挺好喝的呀。” 说完，莲音又道：“奴婢觉得郡主比裴大人煮的好。” 虞九珂抬眼看她。 莲音表忠心一般，一边点头一边认真道：“真的！” 以往琉璃只觉得莲音没个主意，今儿算是明白了，她何止是没个主意！ 正想着，莲音欢天喜地递了一杯给她：“你尝尝，郡主煮的茶可好喝了！” 琉璃看了看她，一时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 虞九珂只看了眼，便收回视线，了然无趣道：“你们喝罢。” 琉璃接了茶，也没喝，想问，可郡主什么都没提，她也不好先开口，便只好心事重重地捧着茶喝了口。 “是不是很好喝？”莲音一脸兴奋地盯着她问。 琉璃直想把茶泼她脸上，让她清醒点。 “……嗯，”琉璃心思复杂地点头：“好喝。” 茶确实好喝。 正思量着该怎么旁敲侧击地问问郡主，素月便一阵风地从外面进来：“郡主，太子殿下和娄世子来了。” 虞九珂兴致不太高的哦了一声：“太子哥哥和晟哥哥来府里，什么事？” 这反应，这神色，素月脸上的笑僵了下，她求助地看向琉璃姐姐，郡主怎么了？ 琉璃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素月马上敛了笑，恭敬道：“王妃让人来通知郡主去花厅，太子殿下和娄世子都是来看郡主的。” 虞九珂今天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可太子哥哥都亲自上门了，说不得要去见见。更不用说还有晟哥哥，上次望月楼的事，她还没好好感谢晟哥哥呢，所说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可到底麻烦了别人一番。 “更衣吧。”她道。 莲音和琉璃忙上放下手里的茶杯，上前伺候。 出了澧兰轩，去花厅的路上，琉璃瞧郡主脸色还是如此，想了又想，很小心地提醒道：“郡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虞九珂口不对心地道：“没。” 琉璃又道：“奴婢看郡主脸色不太好，等会儿太子殿下看到了，只怕又要心疼了。” 虞九珂看了琉璃一眼，末了嗯了一声。 她哪里听不出琉璃话里的意思，只是，她脸色有这么难看吗？ 虞九珂一边走一边想，过游廊的时候，忍不住朝水里的倒影看了一眼。 眼角嘴角都耷拉着，连眉毛看上去都是耷拉着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这一眼，着实把虞九珂吓了一跳。 不是吧，这才几日的功夫，她这就害相思病了？ 虞九珂简直没眼看，收回视线后，不住调整面部表情，可千万不能让旁人看出来，尤其是父王和母妃！ 一直到进了花厅的拱门，她脸色才稍稍好看些，眼睛里也有了光采。 翊王妃正陪着太子和娄世子喝茶，虞九珂刚走进他们的视线，太子便站起来冲她喊了一声：“珂妹妹！” 每次听太子这么喊，虞九珂就觉得好笑。 不是可笑，而是太子这般神态，宠溺的表情简直让人跟着心软。 用她的话来形容，就是妹控。 虞九珂不止一次感慨，可真是不容易。 且不说他们不是亲兄妹，单单出身皇室这一条，就够不容易的了，更何况，还是一国储君！ 虞九珂弯起眼睛：“太子哥哥今日怎来的这般晚？” 往日，太子都是上午便会过来的。 太子笑道：“珂妹妹这是怪皇兄了？明日皇兄一定早早的来，可不能让珂妹妹久等了，怕只怕，孤来时，珂妹妹还没起呢！” 这话一出，满厅的人全笑了。 等虞九珂走近了，娄晟才行了一礼：“华元妹妹安好。” 虞九珂也回了一礼：“晟哥哥好！” 这声晟哥哥，可喊到娄晟心坎上了，连笑都深了几分。 昨日听宫里传出消息，华元妹妹亲自去御书房找皇上，不让赐婚了，他开心的差点没疯，打从上次望月楼一见，他便再没见过华元妹妹，昨天下午就迫不及待想来翊王府，还是被表妹给劝住的。 今日一早，他专程等着太子殿下下职，一道来翊王府。 翊王妃笑着道：“太子和世子说要给你找点乐子，带你去春猎，正问我要人呢。” 虞九珂一时没听太懂，茫然地看着母妃。 翊王妃一看女儿这表情就乐得不行：“我就说啊，问我要人没用，得问她自己乐不乐意去。” 虞九珂这才恍然。 太子笑着说：“珂妹妹可愿意陪孤去春猎？” 明明是给她找乐子，哄她开心的，偏生要说，愿不愿陪他去春猎。 虞九珂忍着笑道：“臣妹，不愿意。” 太子故作伤心道：“看来是孤不讨珂妹妹喜欢了，孤的错。” 虞九珂忍不住笑出声。 娄晟也在一旁有样学样：“华元妹妹可愿和在下一道春猎？” 虞九珂还记着上次欠娄晟的人情，笑着应下：“好啊。” 太子叹了口气：“孤果然不讨珂妹妹喜欢了。” 虞九珂这下忍不住了，钻到翊王妃怀里笑个不停。 这些天都没见珂妹妹这么开心过了，太子只板了一会儿脸，便也笑了。 “太子哥哥莫要打趣我了，”虞九珂边笑边道：“谢谢太子哥哥细心安排，我很喜欢。” 太子温声道：“这功劳可不是孤的……” 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娄晟：“都是娄世子的主意，孤就是一道陪珂妹妹的。” 娄晟马上道：“下官不过是提了个建议，一切都是太子殿下安排的，下官不敢居功。” 上次在望月楼，他便跟华元妹妹说过，一道去春猎，顺带给华元妹妹散心，只不成想，之后发生了这么些事 ，耽搁到了现在，也没去成。 昨儿传出消息来，他便更觉得该带华元妹妹去散散心，快把这些事都忘了，来翊王府的路上便和太子殿下说了。 太子正愁着怎么哄珂妹妹开心，一听便觉甚好，马上吩咐了人去准备。 虞九珂哪里听不出两人的意思，她自己也觉得她该散散心，否则都要抑郁了。 她站起来，冲两人行了个礼：“谢谢太子哥哥，谢谢晟哥哥，既然都安排好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娄晟早知会有此一说，但此时亲耳听到还是没忍住那份激动。 虞九珂起身后，看向两人，眉眼弯弯道：“裴大人也去吗？” 她话一出口，厅内便静了，每个人脸色都说不出的怪异……包括虞九珂自己。 裴府。 巴巴等回信的裴晅：“哈啾！” 他皱了皱鼻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奇怪，天儿渐渐暖和了，怎么会着凉呢？倒春寒？得写封信提醒郡主一下，可不能着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天凉了，提醒媳妇不要忘了加衣，也不要忘了想我。 ------------------------------------- 大巴车坏半路上辽，坐马路牙子上用手机写的，连了手机热点发上来的，快夸我快夸我！（路边蚊子可真多呀，吓死个人简直！） 明儿九点见，么么哒(づ￣ 3￣)づ 第35章 【一更】 尚渠宫。 “母妃， ”虞承浚换了一身内务府刚刚送来的新衣， 跑到淑嫔面前，开心地问：“儿臣穿这套好看吗？” 淑嫔看了一会儿，点头笑道：“好看。” 虞承浚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兴奋地说：“还有两套， 儿臣在换上给母妃看看！” 说完， 不等淑嫔开口， 便转身跑了。 淑嫔听着屏风后虞承浚兴奋的嚷嚷声， 脸上的笑顿时有些苦涩， 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锦意小声道：“四殿下和郡主交好，这是好事。” 他们尚渠宫， 一年到头也得不到几次赏， 主子在皇上面前不得脸，本也无可厚非，可宫里哪个不是看人下碟，他们现在连每月应得的份例都没有。 现下天儿暖和了，春服都没给他们送，去内务府问，那边只说宫中人多， 还没顾得上。又问了几次，淑嫔娘娘便不让问了，吩咐他们自己做几件，先应付着。 他们宫里人少， 自己做自然要慢些，先紧着娘娘和殿下，就这样，殿下的单衣也还没做好呢。 昨儿殿下回来，说郡主要派人来接他去王府玩，起初娘娘还不信，还是殿下拿了郡主给的桃花蜜饯，以及紧随殿下身后来的赏赐，娘娘这才信了。 能和郡主交好，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淑嫔又激动又担心，想着不日便要去翊王府，四皇子还没个像样的衣服，便连夜赶制，怎么也不能让四皇子头一次出宫就丢了脸面。 只是，衣服还没做好，内务府新的赏赐便来了。 听到锦意的话，淑嫔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嗯。” 锦意见主子还是这般消沉，便又劝道：“娘娘，殿下聪明又孝顺，等殿下长大便好了。” 淑嫔这才又打起些许精神来，点了点头：“本宫知道，明日，你陪着四皇子去翊王府。” 锦意赶紧应了。 他们主子，打从进宫就这般性子，不争不抢，能忍就忍，可这宫里，哪里是忍得出出路的？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机会，她当然要劝主子抓住，就算不为娘娘自己，也得为四殿下多做打算。 但愿娘娘能听得进劝。 虞承浚正开心地换新衣服，他一定要挑一套最好看去见华元姐姐。 把三套衣服来来回回换了十多遍，问了二十多遍哪套好看后，终于定下来身上这套朱红色金线绣制的袍子。 “那我明日就穿这套了。”虞承浚兴奋地打量身上的衣服，一边打量一边说：“这套红色的，喜庆，华元姐姐一定喜欢。” 说完他又跑到屏风后面。 “殿下怎又脱下来了？”宫女诧异地问。 虞承浚一边脱一边道：“我明日再穿，不能弄脏了。” 淑嫔在一旁听着，只觉又好笑又心酸。 说到底还是她没本事，若她能像……不说云贵妃，只能和兰妃那般能多见皇上几次，四皇子也不会这般委屈，连件新衣都这般宝贝。 淑嫔咬了咬唇，她是不是真的该像锦意说的，得做点儿什么？ 翊王府。 送走太子和娄世子，虞九珂脸上别提多难看了。 又丢人了！ 她明明没有那个意思，怎么一个个的看她眼神都那么古怪？ 不就是问一句裴晅会不会去吗？至于吗？ “郡主您怎么啦？”莲音最近非常困惑，不晓得郡主到底怎么了，时高兴时不高兴的。 “你说，我刚刚问太子哥哥和晟哥哥，裴晅去不去，有问题吗？”虞九珂板着脸问。 莲音：“……啊？” 琉璃垂着眼道：“郡主欣赏裴大人才学，问一句，也是应当的。” 莲音：“？？？”不是应当的吧，谁都不问就问裴大人，很奇怪的啊！而且，都过了那么会儿子了，现在又问，更奇怪啊！ 虞九珂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琉璃又道：“不过，郡主也太关心裴大人了些，郡主若想知道，奴婢们去问问就是了。” 虞九珂一想，也是，她有那么多丫鬟小厮，干什么每次都要自己冲在前头？ 琉璃说得对，果然还是琉璃想得周到！ 虞九珂一脸凝重地朝前走。 琉璃看了眼心思全然露了还不自知的郡主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都看出来了，何况王妃和太子？ 只怕，娄世子也看出来了。 就郡主自己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 哦，还有个一点儿成算都没有的莲音！ 就是不知道王爷知道了，会怎样，想到王爷对郡主的疼爱，琉璃有点为裴大人担心…… 翌日。 华元郡主奏请皇上，不要赐婚的消息，传开了。 满京城的达官贵人听闻此消息，皆是一愣。 那日在御花园，华元郡主对新科状元有多上心，他们可都是亲眼目睹的，这……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连婚也不赐了？ 有人感慨郡主就是郡主，果然得皇上宠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有人感慨新科状元真可怜，自个什么都没做，招来这么一场风波。 说好听点，是华元郡主偶然欣赏了裴状元一番，说不好听点，华元郡主这是又看不上状元郎了，裴状元被皇家退货了，以后婚事上，说不得要艰难些。毕竟哪家要跟裴府议亲，都得先思量一番，会不会因此惹上翊王府。 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 华元郡主自是没人敢议论，可裴晅他们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尤其裴晅自中了状元后，风头尽出，如今看他跌了下来，可不高兴么。 不少人背地里说他妄想攀龙附凤，被郡主识破踹开的，也有说他有什么隐疾被郡主知道了，才被退货了，还有说他命硬，克郡主的…… 总之，没多少好话。 世人爱看热闹，爱八卦，尤其这种风月八卦，最是津津乐道。 旁人怎么说的，虞九珂并不知道，因为她正在府里带虞承浚玩。 第一次出宫，第一次来翊王府，虞承浚又紧张又兴奋，小脸都紧绷着，看什么都特新奇，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生怕华元姐姐会觉得他没见识。 可翊王府实在是太漂亮了，虞承浚又忍不住，眼睛一直在滴溜溜转，想把这般美景都记下来，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能出一次宫。 虞九珂看出他的紧张，只当是小孩子初到陌生地方的不自在，抬头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用怕，这里是姐姐的家，你若是觉得有趣，日后常来玩就是了。” 虞承浚正盯着一个大水车看，听到这话，两只眼睛登时就亮了，抬头兴奋道：“真的？我……我还能来吗？” 虞九珂只觉得好笑，可看到虞承浚小脸上的期待，还有胆怯，又有点儿心疼。 “当然，”虞九珂笑笑，捏了捏他的脸：“你想来，姐姐就让人去宫里接你，爱几时来几时来。” 虞承浚激动的小脸都红了。 他本就生的黑，一般的脸红轻易发现不了，可见是有多激动。 “母妃一早就等着你了，”虞九珂没点破他的小心思，又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带你去见母妃。” 虞承浚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不住点头。 莲音跟在一旁，对四皇子道：“郡主让人准备了好些好吃的，专程等着殿下呢。” 虞承浚这才腼腆地开口：“谢谢华元姐姐。” “这也要谢啊，”虞九珂笑着说：“你来姐姐家做客，姐姐怎么能让你只喝水呢？” 虞承浚又不笨，哪里听不出华元姐姐这话里的揶揄，可他最笨，不会说好听的话，只嘿嘿傻乐。 对于女儿为什么突然要接四皇子来府上，翊王妃不是没疑问，但也没太深究。 女儿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左右不过是四皇子对了女儿的脾气，多个玩伴。 看着女儿牵着四皇子有说有笑的进来，她便更加确定。 只是女儿这性子，说不得要她和王爷多为她打算，总得安排妥帖了才行。 虞九珂一进来就看到母妃正盯着她看，笑着喊了一声：“母妃，四皇弟来给你请安啦。” 翊王妃脸上立刻溢出笑来：“我正等着呢，你们要再不来，我可是要派人去捉你们了！” 虞承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皇婶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本还有点紧张，看皇婶这样好说话，悄悄松了一口气。 “承浚见过皇婶。”他走过去，直愣愣一跪，行了个大礼。 这可把翊王妃惊到了，忙亲自来扶他。 “你这孩子，”翊王妃嗔怪道：“来就来了，行这么大礼做甚。” 虞承浚略显稚嫩的嗓音道：“应当的，承浚难得给皇婶行次礼。” 若不是知晓淑嫔和四皇子的性子，虞承浚这话，说不得要让人多想。 翊王妃却只觉得这孩子看得明白，只不过缺了点心计。 这样也好，纯粹些。 这般想着，翊王妃看虞承浚的眼神也更慈和了，她把虞承浚拉到身旁：“那就多来王府，不就不难得了？” 虞承浚巴不得天天能来呢，这样就能天天看到华元姐姐了。 他重重点头：“好！” 翊王妃正要让人上茶，玉枝进来回话：“王妃，裴大人来了。” 翊王妃眯了眯眼：“哪个裴大人？” 玉枝还没开口呢，虞九珂便问道：“是不是裴晅？” 作者有话要说：玉枝：…… 琉璃：…… 莲音：？？？ 王妃：！！！ ------------------------------- 抱歉抱歉，晚了会儿，晚上九点还有一更，一定准时，么么哒(づ￣ 3￣)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光易逝、岁月静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江九月 68瓶；烟雨扶苏 2瓶；左岸的微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心意【二更】 玉枝抬头看了王妃一眼， 这才转头看向郡主：“是。” 虞九珂嘴角没忍住直接扬了起来， 翊王妃瞥了女儿一眼，慢条斯理道：“王爷现还没回府，我也不便见客， 请裴大人喝杯茶， 便好生送走罢。” 虞九珂：“……母妃！” 翊王妃笑吟吟看着女儿：“怎么了？” 被母妃这么笑吟吟看着， 虞九珂突然有点心虚，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裴……裴大人既来了， 就这样让人走了， 不太好吧？” 玉枝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倒是莲音胆大，瞧了瞧郡主， 又瞧了瞧王妃。 她也觉得是， 裴大人都给郡主送了几次茶还有泉水了，不该让人喝杯茶就走，怎么说也得添两杯茶才合适。 而且，郡主不是喜欢和裴大人煮的茶吗？今儿既然来了，正好煮给郡主吃啊！ 她一想觉得挺对，张嘴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琉璃掐了一把后腰， 莲音吃痛愣是忍着没敢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把嘴巴闭紧了——这是她和琉璃之间的暗号。 翊王妃盯着女儿的脸，沉吟片刻：“也是，这样， 我去见见裴大人，你在这儿和承浚玩罢。” 说着，翊王妃就要起身。 “母妃！”虞九珂也跟着站了起来。 翊王妃继续看着女儿。 虞九珂实在有点顶不住母妃这个眼神，明明是在笑，却像是要把人灵魂都看穿了一样。 “怎么了？”翊王妃柔声问道。 虞九珂犹豫片刻，最后道：“没，没事，我带四皇弟去星辰阁玩。” 算了，现在过去也不知道说什么，万一裴晅又逼问她呢？而且让琉璃打听的事也还没个音信，等打听清楚了再说吧，也不急这一时。她这一日不见就恍恍惚惚的病，得治！ “嗯，”翊王妃点点头：“去吧，注意点，别爬太高。” 翊王妃走后，虞承浚才小声问道：“华元姐姐，是前天御花园的那个裴大人吗？” 虞九珂心思复杂地点头：“是。” 虞承浚长长地哦了一声道：“华元姐姐和裴大人关系真好。” 虞九珂心里咯噔一声，低头看向正在捧着杯子喝水的虞承浚，一脸紧张，不是吧？连个七岁的孩子都看出来了？她藏的很好啊！ “那日在御花园帮华元姐姐，”虞承浚小口小口喝了两口茶，复又抬头，笑眯了眼睛，一脸憨态可掬：“今儿又来王府，可见和华元姐姐关系好。” 虞九珂默默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哭笑不得，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小孩子的逻辑果然天马行空。 “走罢，”虞九珂捏了捏他的脸：“姐姐带你去星辰阁。” 虞承浚放下水杯，从榻上跳下来，兴奋道：“好啊。” 这次虞承浚主动去牵华元姐姐的手。 虞九珂有点念着前院的裴晅，并没太注意，以为他可能是初来乍到，紧张，便稍稍抓紧了些。 虞承浚开心的差点蹦起来，他主动牵华元姐姐的手华元姐姐还让他牵了，这说明华元姐姐不讨厌他！ 揣着这份激动，虞承浚小心翼翼地跟在华元姐姐身后。 快到星辰阁的时候，莲音才小声问琉璃，刚刚掐她干什么。 琉璃瞥了莲音一眼，以眼神示意她去看郡主。 莲音转头，只见郡主正低着头耐心和四殿下说着话，并没什么异样啊，她转头不解地瞪着琉璃。 琉璃第一次生出不想理她的念头，她摆了摆手，示意四殿下还在这儿，好生伺候着，别多问了。 莲音不满，又顾着四皇子在，只得先不吭声。 这些小动作，全都落在锦意眼里。 从进了王府她都非常留意地观察着府里人的一举一动，生怕哪里出了差池，丢了四殿下的脸。 只这么一会儿，她便发现，翊王府的规矩并不是特别严。 像郡主身边的两个丫鬟，在主子面前，只要不是很严肃的场合，想说话都是可以说的，郡主也挺宠着她们的。 锦意心中十分感慨。 原听人说过，翊王府规矩大还严，今日见了，却如此不同。 最重要的是，翊王妃似乎挺喜欢四殿下的，郡主待殿下也好。 看着郡主一直牵着殿下的手，锦意一直压着的石头，总算松开了，她低着头，眼底俱是喜意，只等着回去给主子报喜。 “华元姐姐。”走着走着，虞承浚突然拽了拽她的手，小小声喊了她一声。 虞九珂微微弯下腰，也小声问：“怎么了？” 虞承浚看了眼距他们还有些距离的下人，担心地问：“裴大人那天真的没生我的气吧？” 回宫后，他想了又想，还是内疚。 “没有。”虞九珂拍了拍他的头：“别想了，午饭想吃什么，姐姐让人给你准备。” “那就好。”虞承浚认真道：“我还怕裴大人恼我。” “你又不是故意的，”虞九珂笑了笑道：“裴大人也不是小气的人。” 虞承浚开心道：“我也这么觉得。” 太好了，他和华元姐姐想的一样。 开心了一会儿子，虞承浚又道：“裴大人肯定不小气，他和华元姐姐一样好看！” 虞九珂再次警惕地盯着虞承浚看。 她怎么越听越觉得这小东西话里有话呢？ 虞承浚一脸天真无邪地和她对视，还眨巴着眼睛，仿佛在问她，怎么啦？ 虞九珂心里有鬼，还是很大一只鬼，看谁都像再提醒她她喜欢裴晅的小心思，就连琉璃都是。 虞九珂在心里告诉自己，肯定是她想多了，她藏得那么好！ 这厢里，虞九珂和虞承浚玩得热火朝天，前院，裴晅却心凉如水。 王妃话说得客气，待客也周到，但意思非常清楚，不给见。 本就是打着前两日冲撞了四殿下今日特来赔礼的幌子来的，王妃都这么说了，裴晅只好放下带的礼物告辞。 等人走远了，翊王妃才看了眼裴晅带的礼物，道：“抱来我看看。” 两个小丫鬟忙过去把坛子抱过来。 玉枝上前开封。 淡淡的桃花香和酒香登时溢了满厅。 “是新春的桃花酿。”玉枝道。 翊王妃不咸不淡笑了声：“四殿下这么大点儿，还喝桃花酿呢？” 玉枝那句郡主爱喝桃花酿，没出口便咽了回去。 从翊王府回来，一路上杜为都没敢说话，少爷脸色虽然很平静，但气场怪怪的，他还是别乱说嘴的好。 一进府，管家便过来道：“少爷，许公子在厅里等您呢。” 裴晅嗯了一声，直接去花厅。 他到的时候，许秋明正拿着根枯树枝欺负他缸里的鱼。 “你来干什么？”裴晅道：“来了尽欺负我的鱼。” 许秋明扔了树枝过来，板着脸道：“状元郎脾气真是愈发大了，草民不过逗逗鱼还不成了。” 裴晅和许秋明是同窗，曾一起在傅老先生家读过几年书，两人也是一同参加春闱的，不过，许秋明落榜了。 这人从来就这性子，洒脱得很，落了榜也不见消沉，只笑嘻嘻道三年后再来，便和往日无异了。 “许公子家大业大，来我家逗鱼？”裴晅喝了口茶，道。 许秋明直接坐到他对面，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今儿来找你自然是有好事。” 裴晅抬眼看着他。 许秋明神秘兮兮道：“你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累坏了吧，带你去猎场散散心去，正好我也许久没痛快地跑马了。” 这两天听人背后议论裴晅和华元郡主的事，快把他气死了。 但郡主身份特殊，他也没法说什么，更不好劝，正好京城的公子哥们组织了场春猎，他便想着带裴晅一块过去，免得他整日里闷在家里，再惹出病来。 裴晅一听就道：“不去！” 他没许秋明这么大的兴致，也没他这么爱玩，太子安排的公文都还没看完呢，哪有功夫去春猎。 “别呀，”许秋明拽住裴晅的衣袖：“你就当陪我去呗。” 裴晅把袖子拽出来，嫌弃地甩了下：“你朋友那么多，哪就少了我一个，不去。” 许秋明见他这样，只好道：“行吧，帖子先给你，我帮你讨来的，五日后，你到时想去了，就带着帖子过去，不想去……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了。” 放下帖子，许秋明又道：“今儿就是给你送帖子的，我还有约，得走了，回见！” 说完，许秋明就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裴晅拿起帖子看了眼，随手扔在了废物堆里，便回书房继续看公文。 第二日傍晚。 杜为一脸惊恐地看着少爷急匆匆从户部回来，急匆匆跳下马车，急匆匆冲进花厅，魔怔了一般在杂物堆里翻找。 “少……少爷？”杜为快哭了：“您这是找什么呀？” 裴晅脸沉如水：“昨日许秋明送来的帖子！” 帖子？ 杜为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道：“这里一日一清扫，怕是扔了吧。” 裴晅翻找的动作一顿，站起来就朝外走，边走边道：“清扫的人呢？把东西扔哪儿去了？” 杜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小跑着去找人。 这一日，裴府前所未有的忙乱，全都在找一张鎏金的帖子。 杜为在一旁，看着眉头紧拧着的少爷，一边绢风一边道：“少爷，帖子是许少爷送来的，就算找不到，也可再找许少爷要一份，不打紧的。” 裴晅沉着脸，没吭声。 再要一份？ 去哪里要？ 他今日在工部听人说才知道。 这春猎是太子和娄世子牵头办起来的，为的是哄华元郡主开心！ 许秋明那个不着调的，话只说一半！ 正在吃酒听曲的许秋明：我冤枉，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知道公子哥们对这场春猎趋之若鹜，只当是个好玩的机会，便想着给你弄了一份！ 消息一开始传出来时，都只当是太子和几位世子要玩，这样大的场合，自然能露脸就露脸，还有一些是想开开眼界的，便都想尽办法弄帖子，只有和太子、娄世子关系近的那几人知道真相。 裴府灯火通明至半夜，终于在马厩的草料盆子里找到了帖子。 杜为忙用袖子擦掉上面的草屑，拿过来给少爷。 裴晅打开看了眼，还好，只是外面有点脏污。 “少爷，”杜为道：“小的看了，还可以用的。” 裴晅合上帖子，往怀里一揣，冷了大半天的脸，终于化了冻。 “嗯。” 他道。 夜风里，那眉眼柔得让人眼晕。 作者有话要说：裴大人：呜呜呜呜呜呜吓死人家了o(╥﹏╥)o ----------------------------------- 明儿见面，而且是大场面哦，明早九点一定准时更新，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4169720、时光易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ZhnZIHg 2瓶；34169720、左卫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护短【二合一】 春猎啦， 春猎啦， 翊王府上上下下一片欢腾，个个兴高采烈，因为他们郡主最爱骑射， 更深得王爷真传， 每年春猎都能拔得头筹。 莲音开心地像个开了花的石榴， 跑前跑后， 一面收拾出行的物什， 一面兴奋地嚷嚷：“郡主今年也要拔头筹！让那些贵女们好好看看， 什么叫英姿飒爽！” 虞九珂很懵，也很虚。 她不会骑射啊！ 就勉强会上个马，磨磨蹭蹭走上一小圈那种， 跑都不敢！ “弓箭别带了吧？”虞九珂伸着手让琉璃和素月伺候她穿骑装， 不自在地瞥了眼莲音手里金光灿灿的弓箭和精致华贵的箭筒。 “要带！”莲音一脸认真道：“不带弓箭怎么拔头筹？好容易太子殿下和娄世子一块组织的呢，奴婢都听说了，今年参加的人特别多，郡主去给他们开开眼，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虞九珂在心底抹了把汗，还让别人开开眼， 丢人现眼的眼吗？ “……没必要。”她道。 “有的啊！”莲音特别激动：“这箭头全王爷亲自给郡主打的，一定傲视群雄！郡主每年都能获得满堂彩，今年一定更强！” 虞九珂：“……” 琉璃一边给郡主系盘扣一边道：“郡主可是心情不太好？” 虞九珂从镜子里看了琉璃一眼，她觉得琉璃有点聪明， 说话得小心点：“没，怎么这么说？” “往年一到春猎，郡主是坐都坐不住的，今年反倒很平静，”琉璃轻声道：“奴婢想着，是不是郡主心情不佳，所以对春猎也提不起兴致了。” 虞九珂心里咯噔一声。 一个没注意，倒叫人看出来了。 “不是，”虞九珂一脸坦然道：“就是每年都是这般，也没别的新意。” 琉璃是虞九珂身边最亲近的大丫鬟，自然对原主的脾性了如指掌，她只顾着别的，反倒把这些给忘了，以后可得多注意些才行。 这么想着，虞九珂又补救了一句：“不过终日在府上，春猎倒也是个乐事，去看看别人表演也不错。” 琉璃见郡主脸上露了笑，心里头才放心了些。 否则就这样出去，到了猎场，情绪只怕会更加不好。 “是的呢，”琉璃道：“郡主月前还说，要猎几只狐狸给王妃做大氅的。” 虞九珂心里再次咯噔一声，不是吧？ 琉璃看郡主脸色又不对了，猜到郡主这次可能真的不想射猎，便笑着道：“今年桃花开得晚，此时去，还能赏赏桃花，也挺好。” 虞九珂茫然地点了点头：“是。” 这场春猎，原本只是太子和娄世子想给华元郡主找乐子，却没成想，到出发这日，规模甚大，满京城的贵公子贵女，都想尽了办法要参加，最后便成了今春盛事。 这样的事，自然少不了赵梦翎，更不用说还是娄世子极力促成的。 一大早，赵梦翎就来了翊王府，嘴上说的是怕郡主路上无趣，来给郡主打趣的。 虞九珂正担心着等会到了猎场要用个怎样的说辞，才能不用开弓，看到赵梦翎便突然有了主意。 虽然来了之后和赵梦翎接触的日子也不长，但她这个朋友还是很知心的，有赵梦翎陪着，虞九珂也安心不少。 “好啊，”听赵梦翎又卖乖，虞九珂笑着说：“等会你就给我表演个武松打虎好了，正好路途遥远，只干巴巴坐着，也怪闷得慌的。” 蜜果噗嗤一声，先乐了，捂着嘴道：“那奴婢就表演那只虎罢，配合小姐一起演给郡主看。”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全笑了。 虞九珂头上的玉冠都笑歪了，还是赵梦翎给重新扶正的，她一边扶一边严肃道：“只说上一说，就乐成这样，可见我今日是来对了！” 因急着走，众人只笑说了几句，便在翊王妃和翊王爷十分不放心的眼神和叮嘱下出了王府。 人太多，也不是多正式的围猎，所以是分了几拨去的。 太子、娄世子还有郡主一行，最先出城。 至于旁的世家公子贵女小姐，就没那么多要求，只要跟上就行。 禁卫军开路，浩浩荡荡前往猎场。 这感觉有点像皇家围猎，虞九珂只在电视上看过，不禁有点好奇，拨着帘子朝外瞅个不停。 赵梦翎看着只觉好笑，便生了揶揄的心思：“郡主这是看什么呢？可是有什么俊俏郎君，让我也瞧瞧！” 说着便朝车窗子旁挤。 若是往日，虞九珂定然要反驳，可今日，她只瞪了赵梦翎一眼，因为她心里有鬼…… 赵梦翎是个七窍玲珑心的，见好友这般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尤其是想到前几日表哥从翊王府回去后跟她说的那事，这一联系起来，可不就是有事么！ “我就随便瞧瞧，”虞九珂有点不自在地说：“反正坐着也是坐着，看看外面还能找些趣儿来。” 她并不是要瞧谁，只是被赵梦翎一打趣，自己先脸红了，只好再行找补，结果越找补漏洞越大，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顶着。 看着路旁货架上的一只纸糊风筝，虞九珂心道，也不知那日裴晅回去后，有没有生气…… “可看到什么趣儿了？”好友不愿说，赵梦翎也不戳破，郡主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藏不住事，不定那日就该忍不住跟她说了。 “你看那风筝，”虞九珂指着风筝对她道：“画得真好看……” 赵梦翎便凑过去，两人讨论风筝讨论了一路，还约定好了，等会儿到了猎场，可以先放会儿风筝玩。 鹤山猎场，一向是供皇家贵胄游玩的，距离京城颇有些距离，等到了地方已是午时，帐子都是前一天搭好的，虞九珂坐了一路，腰都要断了，一下了马车就钻进帐子躺着了，一直到吃了午饭才恢复了精神。 虞九珂本不想动，但架不住莲音兴致勃勃，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赵梦翎也在一旁劝，蜜果和琉璃也时不时应和两声，虞九珂没办法，只好爬起来，一块出去看看。 这个时间点，人基本上已经到齐，围猎定在未初二刻，虞九珂一出了帐子就看到黑压压全是人，一个挨一个，个个锦衣华服，颇有点眼花缭乱。 “怎来了这么多人？”虞九珂忍不住问道。 她还只当是太子哥哥和晟哥哥外加几个常一道玩的公子贵女来玩呢！ “今春京城也没什么盛事，估摸着大家都闷坏了，太子殿下要围猎，可不都想来开开眼顺便露露脸？”赵梦翎笑着说。 虞九珂只想了片刻，便听懂了赵梦翎话里的意思。 人多人少，虞九珂也无所谓，反正她今儿就是开开眼看看别人表演的，而且人多了，她推辞起来也顺理成章，就是不知道裴晅今日来了没，想着裴晅那性子，估计不爱这样喧闹的场景，只怕没来…… “郡主，咱们去灵溪瞅瞅呗，”莲音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兴奋地提建议：“奴婢听人说，今年灵溪的桃花跟仙境似的，可好看了！” 灵溪说是溪，其实也算个小湖，沿湖一圈全种的桃树，一到春日，漫天桃花红似火，映着溪水，美不胜收，也是一道名景。 灵溪的桃花，虞九珂也有耳闻，自然应允，便敛了思绪，朝灵溪去。 路上碰到的公子贵女见到虞九珂，自然该行礼行礼，有些还好，看郡主是要自己走走，行了礼便退开，有些人行了礼便跟着一道，想着能在郡主面前留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虞九珂心里藏着事，话便少了不少，她不说话，除了赵梦翎，便没人敢轻易开口，生怕说错了惹得郡主不高兴，所以她们一行，人虽多，却出奇的安静。 还没走近，远远地就看到山脚下桃花林，一群公子哥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虞九珂本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去，却在人群里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心头蓦然一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裴大人今日竟然也来了，真是出人意料，呵呵。” “今儿是太子殿下哄华元郡主开心的，能来的自然都来了，裴大人新贵，自然要来的！” “不过，我前儿好像听说，郡主跟陛下说了，不让赐婚了，裴大人可是做了什么事不妥当，惹郡主生气了？” “啊，对！”又一人道：“郡主可是被皇上疼成了眼珠子，郡主面前，哪个不恭恭敬敬，裴大人到底做了什么啊，怎突然就惹了郡主的厌了呢？” …… 一群酷爱架鸟遛狗的公子哥儿，你一句我一句，明里暗里奚落裴晅不识好歹，也有人幸灾乐祸裴晅错失了一步登天的机会，还得罪了郡主，中了状元又怎么样？看看卫国公府，那可是皇后娘娘母家，太子殿下亲舅舅，照样被皇上厌弃！现在满京城里谁暗地里不笑话卫国公府？ “裴大人今日可要把握住机会，”又一人佯装好心实则讽刺道：“这可是难得的能见郡主的机会，该赔罪赔罪，该认错认错，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一群人笑着附和，各种‘好意’地出主意。 反正裴晅是完了，等任命文书下来，指不定被派到那个旮旯里呢，他们才不怕！ 裴晅静静站在那儿，眉眼一直微微垂着，这些话，他虽不会往心里去，可到底不是好话，听着还是很刺耳的。 就在一群人哈哈哈完，停顿的空档，正要开口反击几句，刚一脸寒意抬眼，却在暼到不远处的虞九珂时，嘴巴一抿，做出了个隐忍委屈的表情。 “是吧裴大人？”一人见裴晅终于敢抬头了，马上追着他问道：“惹郡主生气，这可不是小事，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这些话落进虞九珂耳朵里，简直要把她气死了！ 看他们的样子，只怕说了不少时间了，没一句好话！ 偏生这事 跟她有脱不开的关系，要不是她赐婚不赐婚整这么一出，裴晅也不至于被人这么奚落！ 尤其是裴晅就这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被人奚落！连句反驳的话都不说！看得她又心疼，又生气！ 就算她是郡主，这事也全是她的错，裴晅为什么要这么忍气吞声？他不是男主吗？为什么不骂死他们！ 看着人群中微微垂着脑袋，抿着唇，被众人奚落嘲讽的裴晅，虞九珂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眼看着越演越烈，虞九珂冷着脸走过去： “谁惹本郡主生气了？” 寒森森带着怒意的嗓音在桃林回荡。 华元郡主一开口，所有人顿时静了，片刻后才齐齐行礼。 虞九珂只冷冷扫视着那群人，脸子更是凝冷如霜。 虞九珂这样子，一些人心里难免打了个鼓，不太明白郡主这是对他们的做法高兴还是不高兴，是以，有几个没敢开口，但偏生有急着在郡主面前露脸，行了礼，便主动道：“裴状元既惹了郡主不快，说不得得让他给郡主赔礼谢罪，只是看裴状元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 赔礼谢罪这四个字，若放在以往，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前有卫国公府，现在这四个字，可严重着呢！ 虞九珂视线转到这人身上，嘴角蓦地一勾：“哦？是吗？” 见郡主笑了，马上又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吗，我们这正劝裴状元呢，也不知裴状元是不是因着读书人身份，清高得很。” 虞九珂嘴角的笑又冷了几分，连眼神都带上了寒意。 “就是如此，”又有人道：“难得今日碰上了，说不得要说上几句，裴状元惹郡主不高兴，也太不懂规矩了……” 虞九珂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怒极反笑道：“裴大人怎么惹本郡主生气了？又怎么不懂规矩了？” 能见到华元郡主的，毕竟都是少数，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清楚华元郡主脾性，只当华元郡主这是要当众发难，趁机治裴晅的罪，一个个亢奋地不行，生怕别人抢了自己功劳似的，叭叭叭一通说，还把街头巷尾关于裴晅命硬克郡主的传言都说了出来，跟虞九珂一起过来的贵女们也有拎不清想出头的，也附和着说个不停…… 虞九珂气得肺都要炸了。 传言的事她根本不知情，但从这些人的话里，这是已经把裴晅钉上灾星的柱子上了！ “都给我闭嘴！”虞九珂怒喝了一声。 这一声喝，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全都一脸惊慌地看着华元郡主，包括一旁低着头委屈巴巴的裴晅，不过他不是惊慌，而是震惊。 “裴大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胡说八道？”虞九珂忍无可忍，要不是理智让他保持一分冷静，在场的哪个都别想囫囵爬出去，敢动她的人，胆子肥了！ 这下，要再反应不过来华元郡主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上赶着找死了。 刚刚开了口的没开口的，全都跪了一地。 “裴大人惹没惹本郡主，本郡主都没说话呢，轮得到你们置喙！”虞九珂怒火已经要压不住了。 郡主动了大怒，刚刚说的最兴的那几个，脸上全是汗，更抖得不成样子。 卫国公府可是前车之鉴！ “再说，”虞九珂气得脸都青了：“裴大人根本没惹本郡主生气，你们在这儿逞什么能？礼教都怎么学的，圣贤书都怎么读的？” 现场鸦雀无声，没一个人敢出声。 虞九珂盛火难消，还要再骂几句，裴晅上前一步道：“郡主！” 听到裴晅的声音，虞九珂勉强恢复些许冷静，想到刚刚自己发火的样子可能会有点吓人，虞九珂暗暗吸了好几口气，这才道：“裴大人，让你受委屈了。” 裴晅抿了抿唇道：“郡主言重了。” 虞九珂不想自己在裴晅面前落个泼妇样，看了眼还跪在那儿碍眼的纨绔们，没好气道：“还不走等着本郡主请你们吗？” 这话一出，无疑是郡主饶了他们，此时不走等着郡主秋后算账吗，一个个忙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这场面，是个什么意思，谁也不是傻子，就算没反应过来的，也有同伴提醒，所以跟着虞九珂一起来的那些并未开口的贵女们，也很有眼色的一个个退了。 走的时候，她们没忍住瞧了裴晅一眼，眼睛里的深意，让人想忽视都难，只不过裴晅压根就没看别人，眼睛一直盯着虞九珂。 等人走都了，虞九珂才几步走到裴晅面前，恨铁不成钢道：“他们胡说八道，你为什么不反驳，就站在那儿让那些混账东西奚落嘲讽！” 裴晅眨了眨眼，虞九珂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泛起的红，眉眼耷拉着，又委屈又伤心，虞九珂一颗心顿时就软了，心疼地不行。 她都没这么骂过裴晅呢，那些人竟然敢！ “他们说的确实也是实情，”裴晅抿了抿唇，嗓音低落道：“下官确实惹郡主不高兴了。” “谁说你惹我不高兴了？”虞九珂着急又心疼，嗓音里不自觉带上哭腔。 裴晅眼角抽了一下，强忍住那股哄人的冲动，继续可怜巴巴道：“郡主又不愿嫁给下官了，可不是下官惹郡主不高兴了吗？” “没有！”虞九珂想也不想便道：“你没有惹我不高兴。” 裴晅静静看着虞九珂，红着眼睛反问：“那郡主是为何？” 虞九珂张嘴，却在开口的瞬间，哑巴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嘻嘻(#^.^#) ----------------------------------------- 谢谢关心昂，打了针吃了药，已经好多啦。奉劝各位小可爱，真的不要乱吃东西，病从口入不是说说的，要小心点才行，因为生病真的超级难受，明儿早上九点见，么么哒(づ￣ 3￣)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萝莉 5瓶；南岭晚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anansuixintuianansuixintuianansuixintui 第38章 表心意【一更】 虞九珂望着裴晅， 愣愣道：“我……我那是因为……” 说到这里， 她又哑巴了。 因为什么呢？ 没喜欢上裴晅之前，可以说对他不是男女之情，可现在她都喜欢上了， 不喜欢的话她根本说不出口。 裴晅不急， 也不催， 只静静看着她。 虞九珂突然有点受不了裴晅这样的眼神， 任谁被喜欢的人这样看着都会扛不住吧？ 她别开眼， 有点不自在地四处看， 可看来看去，灵溪仙境似的景在她眼里也比不上裴晅万分之一好看…… 半晌，她又转过头， 见裴晅还保持刚刚的样子， 一动不动看着她，只是那眸子里的温柔快要把她融化了。 虞九珂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咬着唇盯着裴晅，强按下心口那只不住乱撞的小鹿，呐呐道：“你为什么非要娶我？” 裴晅被问的一愣。 为什么？ 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只犹豫了片刻，裴晅便道：“下官心悦郡主，想娶郡主为妻。” 刹那间，天地远去， 灵溪的水，漫山的花，都从视线中消失，眼睛里唯有面前这个人，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脸…… 虞九珂只觉得自己想踩在云朵上，飘飘然，却又提了一口气，怕一脚落空万事成空。 可这感觉又实在太让人心动，再不说点什么，她只怕要憋出问题来。 愣了好一会儿，她终于下定决心，与其这样惶惶不安，不如把话说清楚，她刚要开口…… “珂妹妹！” “华元妹妹！” 听到消息急急赶来的太子殿下和娄世子，看着虞九珂和裴晅两人面对面，气氛朝怪异的样子，远远就先喊上了，嗓音里都带着急切。 虞九珂刚提起的力气，顿时被打散。 她转头看着飞奔过来的太子哥哥和晟哥哥。 太子听人说了之后，气得不轻，这会儿又看到珂妹妹委屈着一张脸，连眼睛都红了，心疼的要死。 “怎么了？”太子急声问道：“跟孤说，孤给你撑腰。” 神经过度紧张后又彻底松懈，虞九珂这会儿脑子都是懵的，只愣愣看着太子，茫然地道：“没，没事。” 太子又气又心疼，见珂妹妹这样哪里还舍得逼问，便抬头去看一旁一脸呆滞的赵梦翎。 “赵姑娘，”太子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梦翎被刚刚两人的对话惊的目瞪口呆。 她都不知道该说这两人哪个胆子更大些，就这么直白白的就说了啊？她还在场呢，就这么说了啊？ 娄晟也发现了表妹的不对劲，轻轻推了她一把：“表妹？” 赵梦翎这才回神，只是看向太子和娄晟的眼神，依然是震惊迷茫的，像是被什么吓傻了一样。 太子脸色更难看了，只当裴晅做了什么不当的举动，才把珂妹妹连同赵姑娘都吓成这样，他转头看向裴晅：“长风，到底怎么回事？” 嗓音有些严厉。 虞九珂也终于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娄晟，最后视线落在一脸诡异表情的赵梦翎身上，她眼皮跳了下，下意识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赵梦翎也很无奈。 她哪里知道，这两人说着说着就诉起衷肠了呢？ 连心悦你，想娶你为妻这话都说出来了，惊得她都忘了脸红。 赵梦翎不自在地瞄了裴晅一眼，心里感慨，不亏是被皇上夸赞的新科状元，小小年纪，可真冷静，这般心智，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郡主也没让我走啊，”赵梦翎收回视线，委屈道：“我一直都在的啊！” 刚刚那种情况，她怎么可能走！ 虞九珂终于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赵梦翎看在眼里，叹气在心里。 她算是看明白了，表哥没希望了。 不过好友能碰上个两情相悦的人，她也是打心底里开心，就是目前情况来看，郡主的感情似乎有点……纠结。 裴晅看虞九珂羞愧地快抬不起头了，冲太子行了一礼道：“郡主刚刚替下官解围，下官只是在感谢郡主。” 赵梦翎眼角抽了抽。 感谢？ 裴大人你莫不是当我是聋子不成？ 还是说，这就是你感谢的方式啊？ “啊对对对，”虞九珂生怕太子哥哥会继续追问，马上附和道：“那些人也太闲了，背后嚼舌根，我看不过眼，就教训了他们几句。” 去跟太子回话的人，自然不敢隐瞒，刚刚的事太子也是一清二楚的，可他要问的不是刚刚的事，他要问的是，那些人走后，珂妹妹和裴晅又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哥哥，”虞九珂恳求道：“我们快回去吧，围猎不是要开始了吗？” 太子看了一脸坦荡的裴晅一眼，又看了看珂妹妹，最后只能点头。 珂妹妹既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就私下再问好了。 娄晟也不傻，更不笨，他自然看出了端倪，只是有些话总要问清楚了才能彻底死心，他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表妹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袖，冲他轻轻摇头。 娄晟看了看表妹，又看了看和太子并肩走在前面的华元妹妹，默了片刻，还是不甘心，又要上前，这次赵梦翎直接开了口：“表哥！” 娄晟紧拧的眉心渐渐松开，连眼神都黯淡了不少。 看表哥这样，赵梦翎挺心疼的，可……没法子的事，但愿表哥能快些走出来吧。 娄晟和赵梦翎的互动，裴晅全看在眼里。 前几日他还疑惑，既是太子殿下要哄郡主开心，怎么娄世子比太子殿下还要上心。 现在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娄晟好一会儿才敛了心绪，看向裴晅，客气道：“裴大人。” 裴晅礼貌回应：“娄世子。” 赵梦翎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两人，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就这么打起来，不，应该说是表哥单方面揍裴状元。 要知道，琼林宴当天，表哥就几次忍不住要揍人的，今儿这般，更危险！ 可好在，娄晟不甘归不甘，并没有失了风度，只淡淡道：“裴大人请。” 裴晅本想走在最后，可看娄晟的样子，明显有话要跟自己说，便轻轻颔首道：“娄世子也请。” 赵梦翎紧张的不行，她硬着头皮打破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挤出笑道：“表哥，我们快走吧，太子和郡主都走远了。” 娄晟看了表妹一眼：“你先过去就是。” 赵梦翎：“……” 表哥话说到这个份上，赵梦翎没办法，只好不甘不愿的走在前面。 娄晟和裴晅一前一后跟在赵梦翎身后几步远。 “裴大人可有解释？”娄晟压低了声音道。 刚刚的事，有蹊跷。 下人来回话时，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裴晅是谁？ 就算没有三元及第、新科状元这些名头，那也是裴府的少爷，裴老先生的后人，能被人这般搓扁捏圆？还要郡主出面才能解围？ 裴晅轻轻笑了声，也压低了声音道：“郡主怜惜在下，在下感激不尽，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娄晟被这话堵的半天没喘上气来。 虞九珂和太子走在前头，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回头看了眼，就见裴晅和娄晟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跟在大后面，忍不住心头刚被表白的喜悦，转身就要朝裴晅跑去，但她刚动了下，就被太子拽住了。 “珂妹妹，”太子蹙着眉 ，一脸凝重地看着虞九珂，沉声道：“你跟孤说实话，你和裴晅到底怎么回事？” 虞九珂又开心，又担心，还有点害怕，被太子哥哥这么一问，又有点害羞，眼神乱躲：“没……没什么啊，太子哥哥怎么突然这么问，怪奇怪的。” 太子看了眼正朝这边看的裴晅，嗓音又低了些：“你是不是喜欢裴晅？” 虞九珂：“！！！”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郡主盛情无以为报，我只能以身相许啦(*^▽^*) -------------------------------------- 第二更在晚上，早的话18点，晚的话21点，么么哒(づ￣ 3￣)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光易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祁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二更】 帐子里。 太子看着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的珂妹妹， 苦口婆心道：“珂妹妹， 有什么话是跟孤也不能说的吗？” 听出太子哥哥话音里的失落，虞九珂抬头，欲言又止了半晌， 最后还是没吭声。 有些事她还没问清楚， 得问清楚了才能说这事， 已经闹了一次， 不能再闹第二次， 否则， 原本裴晅不恨她，再闹一次出来，裴晅只怕要恨死她。 还好刚刚太子哥哥到的及时， 没说出什么不能挽回的话！ 太子叹了口气。 听着这声叹气， 虞九珂心里有点难过，她偷偷瞥了太子哥哥一眼。 太子却又柔声道：“今日不想说就不说，孤也不逼你，哪日想明白了，再跟孤说行不？” 虞九珂感动的眼睛都红了。 太子疼她，她一直都知道，却没料到他心思这般细腻， 这样品性的人，为什么会被废啊？就因为太纯良心太软了吗？ 见珂妹妹这般神情，太子只当自己刚刚的逼问吓到她了，朝她走近了几步：“好了好了， 刚刚是孤不对，下次这样了，别生皇兄气了。” 虞九珂正想着太子被废的事，被太子这么一通安慰，登时哭笑不得：“我没有生太子哥哥的气！” “不生气就好，”太子笑着说道：“走罢，围猎要开始了，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虞九珂脸上的笑有点僵，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正准备要出去，守在帐子外的人道：“太子殿下、郡主，欧阳小姐来了。” 欧阳静静？ 虞九珂马上道：“请欧阳小姐进来。” 帐子外，欧阳牧正紧张地牵着自家小妹，额头后背满是冷汗。 从那日小妹被翊王府接过去后，他们家就再没安生过。 不是翊王府对他们做了什么，而是他们自己犹豫不决惶惶不安。 小妹那日无意中说出口的话，像块大石头，把整个欧阳府死死压在下面，一个不慎，那巨石便会把欧阳府夷为平地。 他们本不想掺和进皇家的事，可翊王府对他们却很是照顾，因着郡主的关系，欧阳震也越来越得赏识，最近更是有了升迁的苗头，于是欧阳府就更不安了。 要知道，欧阳震当这大理寺少卿都十年了，若不是自家女儿突然入了郡主的眼，只怕他到告老还乡，也还是大理寺少卿一职。 欧阳震忐忑多日，最终和大儿子商议决定，告诉郡主。 翊王府对他们有恩，他们不能知恩不报。 只是他们欧阳府毕竟人微言轻，报恩归报恩，也要尽力保全自己，否则一个不慎，家小都会遭难，便没直接去翊王府求见，再加上这段时间翊王府事情多，轻易不见客，便等到了今日的机会。 春猎的帖子是欧阳牧去求的，若不是近日欧阳府入了郡主的眼，别说欧阳牧，就是欧阳震去求也是求不来的。 这也让欧阳府更加坚定了要跟郡主说出实情的心。 于是今日欧阳牧便带着小妹来了猎场，对外只说是自家妹妹爱热闹，带妹妹开开眼，顺便给郡主请个安。 满京城里谁不知道欧阳家的小女儿得郡主青眼，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当然，合理归合理，还是有人因为嫉妒欧阳府得的好处而背地里说欧阳牧小人得志，欧阳震卖女儿求荣之类的话…… 这些话和欧阳府近日遭受的巨大压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他们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帐帘被掀开，琉璃亲自过来接欧阳静静，看到欧阳公子也在，脸上有些惊异。 欧阳牧马上道：“舍妹人小爱热闹，便带了舍妹来开开眼，郡主对舍妹多有照顾，自然该来给郡主请个安。” 琉璃笑了笑道：“欧阳公子，欧阳小姐请。” 欧阳牧马上道：“在下在外面等着就好，不敢扰了太子殿下和郡主清净。” “欧阳公子吗？”虞九珂朝外看了一眼道：“都进来罢。” 听到郡主这么说，欧阳牧哪敢再说不，这边牵着小妹的手进了帐子。 虞九珂今日穿了套黑红相间的骑装，束腰勒出挺拔的身姿，眼眸流转间，顾盼生辉，一眼望去，真真如仙女儿一样，还是个英气十足的仙女儿。 欧阳牧只敢看了一眼，便马上带着妹妹行礼。 “起来罢，”太子殿下看着欧阳静静道：“你就是静静啊？” 华元郡主想静静，翊王爷便把欧阳府的小女儿接去王府给华元郡主解闷从此入了翊王府的眼的事，满京城里早传遍了，现在谁都知道欧阳府的‘静静’是个香饽饽，事关珂妹妹，太子有怎会不知，今日终于见到真人了。 欧阳静静一点儿也不怕人，站起来后，好奇地打量太子，好一会儿才点头，脆生生道：“臣女叫欧阳静静，在家里，父亲母亲还有哥哥都叫臣女静静，臣女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说的静静是不是臣女。” 欧阳静静本就长的粉雕玉琢冰雪玲珑，今日又穿了一身红，虽然只有五岁，却也像模像样，看上去煞是可爱，又这般能说会道，太子不禁笑了：“那你就是静静了。” 欧阳静静眨着大眼睛，想了一会儿道：“太子殿下说是，那臣女便是了。” 果真是个妙人儿，难怪珂妹妹这般喜欢。 有欧阳小姐陪着，太子便道：“孤去看看准备的如何，你和欧阳小姐先玩一会儿子，等会孤让人来接你。” “太子哥哥去就是。”虞九珂笑着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见人终于笑了，太子忍不住又看了欧阳静静一眼，临走，他对欧阳牧道：“你随孤来，孤记得你骑射颇佳，看看还有什么事没安置好。” 欧阳牧心头大震，忙道遵命，太子殿下这是摆明了要提携他啊！ 等太子和欧阳牧走了，虞九珂冲欧阳静静招了招手：“过来。” 欧阳静静跑到虞九珂面前，一脸认真道：“臣女这些日子可想郡主了。” 虞九珂被她说乐了：“想我什么？” 欧阳静静被问的一愣，咬着嘴巴认真想了起来。 虞九珂看她这模样，忍不住打趣道：“想我那儿的好吃的了？” 欧阳静静顿时张大了嘴巴。 这下别说虞九珂，连莲音和琉璃都笑出了声。 欧阳静静回过神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不……不是的，臣女就是想郡主，郡主赏了臣女那么多好东西，臣女都没有机会好好跟郡主谢恩呢。” 虞九珂抬手捏了捏她的头顶的小揪揪：“不用谢恩了，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去翊王府陪我说说话就是了。” 欧阳静静瞪大了眼：“臣女……可以常常去吗？” 虞九珂这才想起来，翊王府不是别的门第，这些日子翊王府又轻易不见客，只怕今日欧阳牧还真是带着妹妹专程来跟她请安的。 她笑了笑：“可以。” 欧阳静静这下是真开心了，她可喜欢这个又漂亮又好说话又给她好吃的郡主了，只是这些天父亲母亲不让她出门，她又不知道翊王府在哪儿，只能天天在家掰着手头数郡主什么时候会再想她。 她等啊等，也没等来，还以为郡主把她忘了，还有点伤心，结果前两日，父亲突然说要带她见郡主，她可高兴了，当天晚上多吃了两个大包子。 不过来的时候，父亲交代她，找个没人的时候，把那日在御花园瞧到的事偷偷告诉郡主，刚刚哥哥也还又交代了她一遍。 心里头压着事，欧阳静静便有点坐立不安，总想着赶紧说了，免得等会儿子忘了。 她朝郡主又走近了点，小声道：“郡主，臣女可以抱你吗？” 瞧着她期待又怯生生的大眼睛，虞九珂心都要萌化了，她点了点头：“可以，过来罢。” 说完她又吩咐琉璃和莲音去准备奶茶和糕点来。 欧阳静静开心极了，被郡主抱上榻后，一把搂住了郡主的脖子。 虞九珂还是很意外的。 毕竟她也只见了欧阳静静一次，就算她赏了不少东西，也不该对她如此亲近吧？难道她天生招小孩喜欢？虞九珂又想到粘着她的虞承浚，觉得可能还真是这样。 欧阳静静瞧着琉璃和莲音都出了帐子，此时只有她和郡主两人，便趴在郡主耳边，小声道：“郡主，那日在御花园，我看到有人拿了个东西砸你脚下的石头，然后你就摔下来了，但离得远，我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我还看到，你被太子殿下抱走后，裴状元在假山下捡了个什么东西……” 虞九珂原本正要笑着打趣欧阳静静粘人，听到这话，笑容便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大人：媳妇还没有答应我的表白，好急ing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鸱鸱吻 5个；时光易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余悸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质问【一更】 有人要她死。 虞九珂面无表情地想。 她出息了。 知道有人要杀她， 居然还能如此冷静， 去分析，谁想杀她。不像刚穿来时，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惶惶不安。 可遗憾的是， 她分析不出来。 唯一能确定的是， 对方不是普通人。 能把手伸到皇宫， 还能安排如此妥帖， 能办到的人不多， 却也不少。 首先能排除的是裴晅， 这也是她能保持冷静的原因之一。 裴晅虽是男主，但他现在并没有到权倾朝野的地步，更何况， 她摔下来时， 只是刚跟裴晅表白，并没逼着他娶她，裴晅不可能也没必要对她下杀手。 可欧阳静静最后说的，裴晅在假山下捡了什么东西，这个坎，她过不去。 以裴晅的性子，不是事关紧要的东西， 他绝不可能在皇宫这种地方冒险去捡。 他…… 虞九珂深吸一口气。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所有线索都在告诉她，裴晅是知道她摔下山是有蹊跷的。 但他没说。 她想不明白，裴晅是以怎样的心情， 跟她说他喜欢她的？ 他怎么能如此若无其事，还说出心悦她，想娶她为妻的话？ 见郡主脸色不对，欧阳静静小心翼翼道：“郡主，你不会怪我吧？” 虞九珂抬眼：“怪你什么？” 欧阳静静眼神有点委屈：“我……我那日去王府没想起来，是回到家才想起来的，而且，我没有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虞九珂脑子里有些乱，费了好半天劲才明白欧阳静静话里是什么意思。 “唔，”虞九珂轻声道：“不怪你。” 欧阳静静咬了咬唇又道：“父亲告诉我，让我悄悄告诉郡主，因为我小，旁人可能会觉得，我看错了，可……可我真的看到了。” “嗯，”虞九珂轻轻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欧阳静静没必要说谎，如果欧阳府不打算告诉她要杀她的人是谁，完全没必要在今天提及此事，欧阳静静确实是没看清。 琉璃和莲音端着奶茶糕点进来，立刻就察觉到帐子里气氛不对。 “郡主？”琉璃把奶茶放到案子上，轻轻喊了一声。 虞九珂看了琉璃一眼：“送欧阳小姐去找她兄长。” 嗓音淡淡的，琉璃心头不禁一凛。 这……这是怎么了？ 欧阳小姐说错话了？ 郡主脸色实在太难看，琉璃也不敢多问，忙带着欧阳小姐出去。 就要掀开帘子出去时…… “静静。” 琉璃和欧阳静静忙转身。 “谢谢你。”虞九珂道。 欧阳静静站了片刻，行了个礼道：“郡主待臣女极好，这是臣女应该做的。” 虞九珂心知肚明，翊王府对欧阳府的那点儿恩情，根本不足以让他们冒这么大的险。 她冲欧阳静静笑了笑。 欧阳静静也回了她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这才跟着琉璃出去。 琉璃和欧阳静静一走，莲音便道：“郡主，您怎么了啊？” 虞九珂喝了口茶，起身道：“围猎开始了吗？” 莲音看了眼更漏，道：“快了。” “出去看看。” 说完，虞九珂便抬脚朝外走。 既是想要她死，断不可能一次没成功就放弃。 今日这么大的场合，这么多人，是最容易下手的时候，不如看看到底谁最不安分！ 虞九珂走出帐子，眯着眼看了眼明媚灿烂的日头。 收回视线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出尘的裴晅。 和虞九珂对上视线，裴晅扯起嘴角刚要冲她笑，虞九珂便极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裴晅：“？？？” 裴晅眉心猛地跳了下，心头更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没犹豫，直接骑着马过来。 因着刚刚在桃林的事，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裴晅霉头，更没人敢再往郡主面前凑，是以裴晅一路过来，人群都自动让开一条路，畅通无阻。 虞九珂刚翻身上马，裴晅便到了跟前。 她抬眼，看着裴晅，很用力才压制住了那股现在就和他对质的冲动。 “裴大人过来可是有事？”虞九珂面色平静道。 裴晅心尖跳了下，果然不对劲，只是，刚刚还好好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郡主态度转变至此？ 他假装没看出郡主心情不悦，一脸坦荡道：“下官不善骑射，听闻郡主骑射深得翊王爷真传，是以想跟随郡主左右，以求学的几分英姿。” 猎场所有人都朝他们这边看。 刚刚桃林的事已经传遍了，郡主喜欢裴晅，而现在裴晅又主动往郡主跟前凑，这什么意思，还有哪个不明白？ 只是，所有人都想不通，既然两情相悦，郡主又为何不让皇上赐婚了呢？ 虞九珂抬头扫了眼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看到郡主朝他们看来，所有人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裴晅，”虞九珂看了被兄长抱在马背上的欧阳静静一眼，目光这才有重新落到裴晅身上，她看着他，语气极其平静道：“我问你一句话。” 这语气平静太过，裴晅敛了心思，沉声道：“郡主请讲。” 看着眼前无论何时都冷静自持的男人，虞九珂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一旁正翻身上马的莲音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 琉璃震惊程度不比莲音小，但她好歹稳住了，没出洋相。 扶起莲音后，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只安安静静在一旁站着。 裴晅抬头，虞九珂眼中的悲痛他看得清清楚楚，也让他分外惊讶。 郡主这话，什么意思？ 就在他要回答时，虞九珂又道：“你说实话。” 裴晅心头一紧，再次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他看着虞九珂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清和殿，郡主在皇上皇后娘娘面前，为下官解释。” 虞九珂紧紧抓着缰绳的手再次收紧：“没骗我？” 因为急切，嗓音都打着颤。 裴晅终于意识到，郡主不信他。 怪不得他做了那么多，郡主还要跟他撇清关系。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他看着她，立誓一般：“若有欺瞒，让我永生永世……” 虞九珂急声打断他的话：“谁让你发毒誓了！” 裴晅紧抿着唇道：“下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郡主相信，唯有如此方可一表心意。” 虞九珂好容易维持住的冷静，被裴晅这一句话，又搅乱了。 就在她要问裴晅那日他在假山下捡了什么时，许秋明骑着马兴高采烈过来，行了礼便冲裴晅道：“裴大人，你来春猎怎么弓箭都不带？来来来，我的弓箭给你用，等会儿让大家伙儿都看看状元郎百步穿杨的绝技！” 裴晅脸一沉正要阻止许秋明，然而已经晚了，他忙去看虞九珂。 虞九珂愤怒地瞪着他：“你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呜呜呜呜呜我没有！都是他们害我！ ------------------------------------ 第二更晚上九点，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左卫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答复【二合一】 桃林的事传到许秋明耳朵里时， 他刚到了没一会儿， 只听了个开头便险些气炸了，然而听到后面，郡主出面维护， 还把那些人训斥了一顿， 许秋明顿时就觉出别的意味来了。 他是昨日才知晓春猎是太子和娄世子为郡主组织的， 生怕裴晅不知道这档子事， 去了和郡主碰上尴尬， 还派了人去裴府传话。他以为今日裴晅定是不会来的， 便最后一批过来，哪成想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发生这么多事？ 原本他还担心，生怕好友因为赐婚的事影响了仕途， 现在看来， 完全没必要。只怕，他还要提前给好友道喜呢。 所以，在看到好友和郡主相谈甚欢，便想着给好友加点助力，尤其看到好友连弓箭都没带，连大方地把自己的弓箭送了来。 华元郡主爱骑射，也擅骑射， 满京城谁人不知？ 谁知…… 许秋明看着突然动怒的华元郡主，又看了眼沉下脸的好友，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虞九珂看也不看许秋明，瞪了裴晅一眼， 便拨转马头，一夹马腹，怒气冲冲走了。 “郡主！” 裴晅打马要追，许秋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把抓住他手里的马鞭：“怎……怎么回事啊？” 裴晅甩开他的手：“回去再跟你算账。” 看着追着华元郡主而去的裴晅，许秋明：“……” 太子正听人回话，见珂妹妹一脸怒气冲冲过来，又见裴晅跟在后面，一国储君，难得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平远侯府三小姐阮清菡看到华元郡主过来，眼睛顿时就亮了。 去年在郡主手下惨败，这一年她骑射精进了不少，就等着春猎的机会，好好露一手，挽回些许颜面，因为太过执着，并没有注意到华元郡主此时情绪不佳，只在心里头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珂妹妹？”太子看了看虞九珂又看了眼跟过来的裴晅，低声道：“怎么了？” 这个裴晅怎么回事，怎么总惹珂妹妹生气？ 偏偏珂妹妹还喜欢他，他还不能骂！好气！ 有人要杀她、裴晅知情不报还骗她，种种事情糅杂在一起，虞九珂心情差到了极点，看谁都像有嫌疑，她甚至不知道她还能相信谁，就连对着太子哥哥，她都不敢再全然信任。 “珂妹妹？”太子见她只是不说话，又低声询问了一声。 虞九珂勉强稳住濒临崩溃的情绪，咬着唇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现在不能慌。 现在谁都有嫌疑，不能露了怯让人看出来，她得想办法查清楚到底谁要杀她！ 太子只当珂妹妹是和裴晅又闹脾气了，便劝道：“围猎马上开始，都是你最爱的项目，等会儿孤陪你玩会儿？” 虞九珂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便听到一把娇俏的嗓音道：“不如臣女陪郡主玩玩罢？” 虞九珂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着嫩粉色骑装的女孩子，正一脸欲欲跃试地看着她。 那样子，好像她是个什么猎物，她要把她打趴下一般，虞九珂心情本就不好，看到她这样，心底的厌烦更甚，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淡淡道：“不必，我今日不想玩。” 阮清菡准备了整整一年，就等着今日扬眉吐气，她并不期待能赢过郡主，只想一雪前耻，让所有人看看，她并不是花架子，当然如果能在骑射上赢过郡主，那便更好了。 她可不是孟珍毓那个蠢货，就知道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结果被反杀，落的个名声尽毁，被赶出京城的下场。 就连他们平远侯府都因为卫国公府被人背地里耻笑，她嫂嫂都好多日不敢出侯府的门了，整日在府里以泪洗面。 她当然不会硬碰硬，但也得让人知道，平远侯府和卫国公是不一样的，她和孟珍毓也是不一样的！ 抱着这个心思期待已久，此时听郡主这般说，阮清菡顿时就急了：“臣女苦练一年，就是想请郡主赐教……还望郡主给臣女个机会。” 她嗓音急切，语气可怜，就连神情都带着让人不忍拒绝的期许。 若在往日，虞九珂兴许就应了。 小女孩，爱出风头，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今日，她没这个心情。 就在她要再次拒绝时，一旁的另一个女孩子轻笑着道：“清菡钦慕郡主，这一年来，日日苦练，骑射颇有进益，郡主骑射深得翊王爷真传，又向来不吝啬指教，何不圆了清菡的心愿呢？” 虞九珂朝这说话的女子看去。 这女子比阮清菡清丽许多，穿了一身绛紫色骑装，出挑得很，眉眼间虽带着笑，却是让人生厌的清高。 魏思月，太子妃亲妹妹，宣平侯府二小姐。 关于这人的信息涌入脑中，虞九珂眉心动了动：“魏小姐既觉得阮小姐苦练辛苦，不如你去陪阮小姐玩玩好了。” 当她听不出来这两人是在捧杀，合伙逼她就范么？ 翊王府再没实权，也轮不到这些人欺到她头上来！ 卫国公府的前车之鉴不够是吧？ 那她不介意拿平远侯和宣平侯开刀！ 听出虞九珂语气里的不悦和回击，魏思月面色怔了怔，便马上道：“郡主说的是，清菡也是仰慕郡主已久，郡主今日既没兴致，臣女去陪她玩就是。” 进退有度得很，一招试探不成，便立刻收回利爪，她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偏生虞九珂今日极度敏感，一丝丝的不对劲都会被她抓住，她看向魏思月：“我要做什么，还要你教？” 魏思月顿时愣了，望着虞九珂的双眼也渐渐泛起了红：“我……臣女没有，郡主误会了。” 华元郡主一向爱逞强，也爱出风头，尤其是骑射，一被夸就飘飘然，今日这是怎么了？ 阮清菡也红着眼睛道：“郡主恕罪，都是臣女的不是，臣女不知郡主今日兴致不佳，冒犯了郡主……” 明明是魏思月和阮清菡非要给她找不痛快，现在反倒成了她是恶人在仗着身份欺负魏思月和阮清菡？ 虞九珂捏了下手里的马鞭，心烦得很，一点儿都没心情和她们两人多说，正要开口让她们自便，跟着她过来一直没开口的裴晅突然道：“阮小姐若有兴致，不如下官陪阮小姐玩几把？” 原本不打算再和魏思月阮清菡计较的虞九珂，听到这话顿时就炸了。 裴晅什么意思？ 连他也觉得是她在咄咄逼人，让阮清菡和魏思月下不来台，主动给她们两人圆场？ 虞九珂又气又委屈，她咬着唇看了裴晅一眼，扬起马鞭，一声轻喝：“驾！” 马儿便化作一道虚影朝丛林深处疾驰而去。 “珂妹妹！” 太子大惊，拨转马头就要去追，一人却比他还快，虚影一晃只留下一句：“下官去保护郡主！” 太子看了眼一前一后绝尘而去的珂妹妹和裴晅，又转头责备地看了眼魏思月。 魏思月刚想请罪，太子便对娄晟道：“这里你安排，我去看看珂妹妹。” 说完，他便带着人去追虞九珂，到走也没再看魏思月一眼。 虞九珂马术一般，这样的速度跑了这么久还没摔下来，全靠马儿聪明懂得避险。 狂奔了不知多久，虞九珂心头的那股躁动渐渐平静下来，她稍稍拉了拉缰绳，马儿立刻减慢速度，驮着她在林子里慢悠悠地散步。 “郡主！”裴晅追上来，急急拉住缰绳，马儿引颈嘶鸣，堪堪在虞九珂面前停下。 虞九珂看着裴晅，那委屈顿时又窜了上来：“你来干什么？不是要赔阮清菡玩吗？” 裴晅认真道：“自然是陪郡主要紧。” “谁要你陪？”虞九珂想也不想便道：“你爱陪谁陪谁去！” 裴晅抿唇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可怜巴巴道：“郡主想让下官陪谁去？” 虞九珂正要再说一遍你爱陪谁陪谁，裴晅便又道：“下官一颗心都在郡主身上，郡主明明知道的。” 虞九珂被堵胸口一窒，耳朵根有点烧，可想到裴晅隐瞒她的事，还有刚刚骗她的事，恼羞成怒道：“我不知道！” 说完她一甩马鞭还要跑，马儿正在吃草，吃痛后猛地跳了一下，虞九珂心烦意乱，缰绳没抓稳，这一下，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郡主——” 裴晅瞬间从马背上跳下来，三两步冲到虞九珂面前，抱着她就朝旁边一滚，堪堪躲过了就要落下的马蹄。 “没事吧？”裴晅低头看了眼怀里脸都白了的虞九珂一眼，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郡主？你怎么样？” 虞九珂又气又怕又委屈，眼泪一眼就落了下来。 裴晅彻底慌了，还以为虞九珂是伤到了哪儿，急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和我说？” 虞九珂狠狠推开他，哭着道：“你这个骗子！” 裴晅没防备，被推了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虞九珂瞪着他：“琼林宴那日，御花园假山下，你捡到了什么？” 裴晅正要赔小心，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虞九珂刚刚那般是为何。 见他不说话，虞九珂只当自己是说中了，裴晅根本就不是真的在意她，说那么多，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骗她的！想到自己的苦恋，一时悲从中来，眼泪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越哭越伤心…… “郡主都知道了？”裴晅眉心微微拧起，道。 虞九珂哭声一顿，泪眼迷蒙地看着裴晅：“是，我全都知道了！你休想再骗我！” 裴晅拧着眉道：“那日在假山下捡了颗红玛瑙珠子，下官确实有所怀疑，但此事事关重大，下官也不能确定，便把红玛瑙珠子偷偷给了翊王爷，之所以瞒着郡主，是因为这事并没查出端倪，怕郡主知道后徒增烦恼。” 虞九珂正哭得肝肠寸断，听到这话，哭声顿时止住了，她抬头，眨着泪眼，哑声问：“你说什么？你把捡到的东西给我父王了？” 这下换裴晅愣住了，他盯着虞九珂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事不是翊王爷告诉郡主的吗？”他刚刚还奇怪，明明翊王爷叮嘱过他，这事先不要让郡主知道，怎么翊王爷自己先说了。 “不是。”虞九珂抹了把泪，想了想又道：“你没骗我？” 这事，她回去一问父王便知，裴晅当然不可能扯谎，但她就是不安心。 裴晅举起三根手指道：“下官发誓！” 虞九珂拍开他的手，恨恨道：“你刚刚还骗我说你不会骑射！” 裴晅盯着虞九珂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抿了抿唇，委屈道：“下官只是想离郡主近一点儿，才出此下策。” 虞九珂原本还在生气，听到这话，一张脸顿时就红了。 裴晅看着她，又道：“而且郡主还没给下官答复，下官自然急得很。” 虞九珂脸更红了，她怔怔看着裴晅，只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驴头不对马嘴地喃喃道：“那你刚刚还要陪阮清菡？” “阮小姐既是仰慕郡主，”裴晅没料到她还记着这一茬，只得认真解释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然不能让人觉得郡主容不下人，这才主动提出陪阮小姐玩两把。” 虞九珂准确捕捉到一句话，反问道：“我容不下人？你是我说小气仗势欺人？” 裴晅一脸惊讶地看着虞九珂：“下官是不想人误会了郡主，郡主怎么这么揣度下官？” “因为刚刚分明是阮清菡和魏思月故意的！”虞九珂气道。 “我知道。”裴晅道。 虞九珂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别人既是有意，”裴晅又道：“郡主巧妙化解即可，免得落人口实。” 虞九珂嘟囔道：“她们故意找事，我还要给她们留面子，什么道理？” 裴晅笑了笑道：“郡主既然不喜这般，日后便随心所欲就是。” 虞九珂抬眼，正要问裴晅什么意思，就听裴晅道：“下官自然会尽力帮郡主解除后顾之忧。” 虞九珂：“………………” 风卷着桃花纷纷扬扬落下，虞九珂眼前阵阵发晕，脑子里更是砰砰砰一直在放烟花。 迷迷糊糊中，脑子里一个声音道，她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相信他？相信她能改变自己的结局？相信他是真的喜欢自己？会一直喜欢自己？ 裴晅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虞九珂开口，只得自力更生，继续道：“今日午后桃林，郡主可是有话还没跟下官说？” 若不是太子殿下和娄晟突然赶到，他早就问到他想听的话了！ 虞九珂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听到这话好一会儿才呆呆道：“我……我才跟皇伯伯说了不……不赐婚，现在又突然去求皇伯伯赐婚，太……太多变了，也……也不好跟皇伯伯解释，再过些日子，我……我就去求皇伯伯赐婚……” 这话一出口，两人全都静了。 虞九珂看着裴晅的双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一般，裴晅的目光也烧得她心慌，她想移开视线，偏生有挪不开眼。 裴晅静静看着虞九珂，目光越来越深邃，越来越炙热。 虽没等到他最想听的那句，但能有这话，他也知足了。至于其他的，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总有她心甘情愿说出口的那天。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好。” 这一声好不轻不重，正正好砸在虞九珂心尖，痒痒的。 下一刻，裴晅又道：“只是，郡主别让我等太久。” 那目光温柔且深情，嗓音更是柔得人心颤。 虞九珂只觉心脏都要从胸膛跳出来，怔了良久，才哑声道：“好。”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如果赌输了，她也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原地转圈圈·晅：哇哇哇准备娶媳妇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 本来想分两章发的，但想想算啦加更吧，断在这里忒不厚道啦(#^.^#)明儿依旧早上九点么么(づ￣ 3￣)づ 谢谢时光易逝的地雷，谢谢南岭晚凉的营养液，么么哒(*^▽^*) 攻重浩：anan随心推 第42章 【一更】 攻重浩：anan随心推 太子追过来时， 裴晅正小心地搀着珂妹妹， 只一眼，太子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匆匆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的太子急声问道：“摔着了？” “没，就是……” 虞九珂话没说完， 就被太子打断：“孤看看。” 太子直接挤开裴晅， 把人小心护着。 “没事， ”虞九珂忙道：“就是脚崴了。” 太子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脚崴了还叫没事？ 他忍了又忍， 实在没忍住， 冲裴晅发火道：“你不是说保护郡主的，怎么回事？” 怎么一碰上裴晅，珂妹妹不是伤了就是哭了！ 一次是巧合， 次次如此， 那便是裴晅有问题！ 太子非常生气，但偏生珂妹妹此时脸都白着，他又只得先顾着珂妹妹，只等着这件事了，再一并跟裴晅好好算算账！ 裴晅原就因着虞九珂崴了脚又心疼又内疚，被太子这般不加掩饰的责备，心里更加愧疚：“是下官没照顾好郡主， 请太子……” “不是！”虞九珂挽着太子的胳膊道：“不关裴大人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的。” 饶是太子把虞九珂宠到了心尖上，此时也忍不住要发火：“好端端的， 怎会从马上跌下来？你骑术如何，孤会不知道？” 言外之意，休要再给裴晅开脱，孤饶不了他！ 虞九珂撇了嘴，放大招：“太子哥哥！真不关裴大人的事，你怎么不讲理？” 太子实在不明白，珂妹妹总这么护着裴晅，裴晅到底哪儿值得了？ “孤今儿就不讲道理了，”太子板着脸道：“现在先让太医瞧瞧，旁的事过会儿再论。” 说完，太子直接把人抱上了马，安置好后，亲自牵着缰绳朝外走。 裴晅上前道：“太子殿下，下官来牵罢。” 太子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孤来！” 珂妹妹搁你手上都伤多少回了？别以为珂妹妹喜欢你，孤就不会治你的罪！ 挨了太子一记瞪，裴晅只好先不说话，小心地跟在一旁护着郡主。 太子殿下动了怒，跟着的人又惊又怕，哪个敢劝？全都默不作声地在后面跟着。 虞九珂也知道这次是她太冲动，让太子哥哥担心了，只得放软了语气道：“太子哥哥，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见太子哥哥还是不理她，虞九珂声音又软了些：“太子哥哥，你真生我气了？”嗓音听着甚可怜。 太子叹了一口气，蹙眉看着她，心疼又无奈地问：“疼不疼？” 虞九珂摇头：“不疼。” 太子原已经把那火气压了下去，听到这话，差点又蹿上火来。 不疼？ 脚都崴了还不疼？ 就这么护着他？ 可对上珂妹妹委屈巴巴的眼神，他只得把对裴晅的怒火再次压下去：“你等会儿乖乖吃药，孤就不生气。” 虞九珂装可怜的脸僵了一僵，本就有些白的脸，又白了几分，落在太子眼里，直疼的心都要碎了，但他忍住了，没松口。 见太子哥哥面色坚定，虞九珂只得不甘不愿地点头：“好。”反正她可以反悔的。 这对话，裴晅听得云里雾里，只是不明白，郡主吃药，和太子不生气有什么关系，直到半个时辰后，他总算懂了。 只是这会儿，他甚是迷茫。 春猎开始前，郡主不知怎么了，独自一人骑着马进了林子，状元郎和太子殿下都追了过去，这么多人看着，就是想瞒都瞒不住，只是好奇归好奇，除了当事人，并没有人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当众人看着太子殿下牵着郡主的马，裴状元在一旁护着，一行人从林子里出来时，还是被惊到了。 直到看到太医匆匆赶过来，郡主被细细搀进帐子，众人脸上的惊讶才换成了恍然和担心…… 郡主受伤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伤了呢？ 太子殿下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裴晅脸色怎么也那么难看？ 因为要诊治，外加太子还气着，便没准裴晅进帐子，太子哥哥今日非常不好哄，虞九珂想着等会儿还有事情要求太子哥哥帮忙，便没敢提过分的要求，只进帐子的时候，看了裴晅一眼。 裴晅以眼神示意她，他就在外面。 两人眉来眼去，哪里逃得过太子的眼，他直接挪了一步，挡住了裴晅的视线，还让人把帐帘放下，彻底把裴晅挡在了外面。 好在太医诊完脉，医女检查后，确定郡主只是崴了脚，卧床好生休养便不会有大问题，太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趁太子询问太医的间隙，虞九珂朝琉璃招手，小小声道：“你去告诉裴大人，就说太医说……” 太子虽在询问太医，却也注意着珂妹妹的情况，见她这样，只能在心里叹了句女大不中留，对琉璃蹑手蹑脚的举动，只当没看到。 敷了药后，疼痛缓解不少，虞九珂脸色明显好了不少，也终于反应过来，她刚刚和裴晅说了什么，脸不自禁一阵一阵地红。 太医和医女退出帐子去煎药，太子又让宫人退下，瞥到珂妹妹脸色，担忧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虞九珂啊了一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太子脸色顿时就变了，站起来就要喊太医，虞九珂忙拽着他的袖子：“我没事，我只是有事求太子哥哥。” 求这个字，让太子一下子警惕起来。 在他面前珂妹妹何时用得着这个字？ 想到还在外面守着的裴晅，又想到前几日在御花园珂妹妹的反应，再想到今日桃林……太子心底一片澄亮。 果然，他还没问什么事，就听珂妹妹道：“我还是想嫁给裴晅，但我前几日刚跟皇伯伯说了不赐婚，现在又去求皇伯伯赐婚，有点……不太好意思，太子哥哥可不可以帮我在皇伯伯面前先透透口风？” 太子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并没有立刻答应。 刚表明心意就被挡在外面，连人都见不到，哪怕郡主吩咐了人一遍遍跟他说没事，他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又站了好半晌，裴晅终于开口道：“下官裴晅，求见太子殿下、华元郡主！” 总要亲自确认无事才能安心。 原以为这次的求见还会被拒绝，帐子里却传来一声：“进来！” 太子的声音。 裴晅心头一喜，忙掀帘子进了帐子。 只是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太子便把手中的药碗往他面前一递：“你来，喂郡主吃药！” 觉得自己只是崴了脚敷药就会好的虞九珂：“！！！” 茫然看着药碗的裴晅：“？？？”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能哄得珂妹妹吃药，才是孤承认的妹夫。 裴晅：……这个简单呀！ ------------------------ 谢谢九城 、江九月 、迷人滴阿布 、九九归一 的营养液，么么哒(づ￣ 3￣)づ 第43章 大皇子【二更】 裴晅看了看药碗， 又看了看神色明显僵硬的虞九珂， 问道：“郡主还疼不？” 虞九珂马上摇头：“不疼了！” 太子在虞九珂说下一句前，截住她的话头：“不疼也得吃药，长风， 等会儿药就凉了。” 裴晅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但看虞九珂眼睛里的恐惧， 他又有点不忍， 想了好片刻， 才缓声道：“外敷内服一起， 才能好得快，郡主身体康健，关心郡主的人才能放心， 下官喂郡主？” 道理她都懂， 可她就是不想听。 而且，崴脚而已，敷药就足够了，她在现代社会，崴个脚，也就擦点红花油等自己恢复，哪就这么娇贵了？更不用她现在用的跌打药都是珍品， 自然好得更快。 但裴晅不是太子哥哥，不能用对付太子哥哥那套，虞九珂只得委屈地眨眼：“太苦了，不喝行不行？” 别说裴晅， 就是太子看她这样，都不忍心再逼她，但不吃药总归不行，太子便别开头，不去看她，反正他已经把这任务交给裴晅了。 裴晅用汤匙缓缓搅动冒着热气的药汁子，眉头微拧，心疼地恨不能替她受这一遭。 “说到底，”裴晅顿了顿道：“都是下官的错。” 虞九珂正想着怎么躲这碗药呢，乍听裴晅这话，顿时一愣。 裴晅停了搅动药汁子的动作，看向虞九珂，自责道：“若不是下官惹郡主生气，郡主也不会摔下来崴了脚，看郡主如此痛苦，下官心下实在难安，若郡主不能尽快康健，下官可是连觉都睡不着的……” 太子背朝着他们，听了一半，正要质问裴晅到底怎么惹珂妹妹生气了，又听到后面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见裴晅眼神都黯淡了不少，虞九珂心里哪里会好受，忙解释道：“我真的没事，这也不是你的错，我……” 裴晅拧着眉，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对上裴晅这个眼神，虞九珂心软的一塌糊涂，她小心地瞅了瞅裴晅：“我吃药就是，你别担心了。” 正嘴角抽搐的太子：“！！！” 一旁捧着茶水和蜜饯的琉璃：“……” 莲音掰着手指头，暗暗道，还是裴大人能说会道，郡主居然肯主动吃药了！ 裴晅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下官喂郡主？” 虞九珂眨巴着眼点头。 药汁子一入口便直接苦到了骨子里，虞九珂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看她这样，裴晅眼里的自责更深了，眉头也拧得更紧。 虞九珂怕他又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只好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的太抗拒。 太子听着汤匙和药碗碰撞的哒哒声，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状元郎怎么回事？喂药都不会吗？ 他转头，就看到珂妹妹正一脸视死如归的一口口吞药汁子。 太子有点气，心疼的。 他上前，又把药碗从裴晅手里夺走，直接把碗递到珂妹妹嘴边：“药要一口喝下去才不会那么苦，一口一口喂，平白遭罪。” 虞九珂快苦疯了，看着太子哥哥，带着哭腔道：“我不喝了！” 裴晅这才醒悟，忙接过药碗，道：“是下官没经验，还是下官来吧。” 虞九珂眼睁睁看着药碗从太子哥哥手里挪到了裴晅手上，心尖狠狠抽了一下，实在是太苦了，可…… 她一咬牙，硬着头皮把药一口全喝了。 太子一脸不敢置信，珂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好哄了？ 赵梦翎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虞九珂正就着裴晅的手喝药，喝得十分顺畅，一点儿都不像以往，喝个药都要闹个天翻地覆。 她一脸惊讶，站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去看同样惊讶的太子，注意到太子不太高兴的眼神，赵梦翎反应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乐了。 虞九珂喝完药，又是漱口又是蜜饯，折腾了好一会儿，一抬头看到赵梦翎正笑话她，气冲冲瞪了她一眼：“不准笑！” 赵梦翎过来的路上，担心得都快哭了，此时看到虞九珂精气神还般足，气色也还好，悬着的一颗心落到实处，言语上也放松不少，她走近道：“我是看郡主气色挺好，才替郡主开心……” 说着她故意瞥了一旁的裴晅一眼，那眼神，又刻意，又暧/昧，虞九珂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顿时大怒：“好啊你！我崴了脚，你不关心我，反倒来打趣我！” 来的路上，赵梦翎就听说了，更不用说桃林的事她又亲眼目睹，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真亲眼看到，会是这般样子，虞九珂眉眼间的小女儿情态，让人想忽视都难，虽是在发怒，可那一举一动，全都透着喜悦。 赵梦翎一面为好友开心，一面为表哥遗憾，忍不住又看了裴晅一眼。 也不知道这裴状元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竟然能让大齐这唯一的郡主这般？ 虞九珂见赵梦翎还在继续打趣自己，又羞又恼，红着脸道：“你快走罢，我再也不理你了。” 赵梦翎的打量，裴晅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但他总不好说什么，更不好表现出什么，只好当没看到，小心剥了一颗果子递给虞九珂：“郡主吃这个压一压。” 虞九珂就着裴晅的手直接把果子叼走了。 赵梦翎：“……” 赵梦翎脸唰一下就红了，忙别开头，臊得不敢再看这两人。 见赵梦翎这反应，虞九珂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不合适。 她偷偷看了裴晅一眼，裴晅正低着头继续剥果子，只是那嘴角压都压不住。 虞九珂：“……………………”她刚刚是不是丢人了？裴晅居然还敢笑！ 但做都做了，虞九珂只得硬着头皮干巴巴转移话题：“你……你怎么来了？围猎不是已经开始了吗？你怎不去？” 这话题转的十分生硬，但好在，帐子里的人都知晓郡主这是羞了，都体贴的不再提刚刚的事。 话题转的再生硬，赵梦翎也接的住，她转过脸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她道：“你伤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围猎。” 还有一句，当着太子的面，她没说。 没有虞九珂一起，这围猎她也没多大兴趣。 “你玩你的，”虞九珂道：“我虽然不能上场，但可以看你们玩，也是有趣的。” 她这话是真心的，其实她都有点庆幸自己崴了脚，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上场了！ “太子殿下刚刚吩咐了，要送你回王府，”赵梦翎道：“我当然得陪着你。” 虞九珂茫然道：“我没说要回去啊？” 太子这才道：“都伤成了这样，还是回王府休养比较妥当，孤已经让人去安排了。” 赵梦翎和太子哥哥话说的轻松，但，她很清楚，她这一走，这春猎也就此打住了，好容易准备了这么久，就因为她这点子小事而半路取消，未免太可惜。 而且，她现在心情很好，对这个时代的围猎、骑射、马术也很感兴趣，反正又不用她上场，当个观众她是非常乐意的。 “我不回去。”虞九珂道：“我伤的又不严重，难得出来，都还没尽兴。” 太子还要劝说，虞九珂又道：“而且太医都在，我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又不乱动，真的不碍事的。” 虽然回王府休养是最妥帖的法子，也是对虞九珂最好的，但见她又是真的想玩，太子想了想，还是松了口：“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几日，你得乖乖听孤安排，不然孤还是要把你送回去。” 虞九珂马上点头。 太好了！ 欧阳静静说的那档子事，她还没来得及思量观察呢，这么大好的机会，哪能就这么错过？ 而且，在这边，还可以多和裴晅说几句话，回了王府，父王母妃肯定要把她关在王府里，寸步不离守着她，到时相见裴晅一面都难！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太子殿下，大皇子来了。” 虞九珂还没回过神，就见一穿着墨蓝色华服五官凌厉的男子进了帐子。 对上男子利剑般的双眼，虞九珂忍不住蹙了下眉。 气场太具有攻击性了。 男子便是大皇子虞承泽，云贵妃之子。 男子一进帐子便看向虞九珂，微拧着眉道：“华元身子如何了？怎在太子殿下准备的猎场里还能伤着？” 这话一出，虞九珂明显感觉到帐子里气氛滞了一滞。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好气！药都不会喂！珂妹妹居然还乖乖把药吃了！ 裴晅：这就是实力！[握拳.jpg] -------------------------------- 抱歉哈，今天有点事情更新晚了，明天九点准时更新，么么哒(づ￣ 3￣)づ 谢谢小可爱 祁 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44章 交锋【一更】 她没去看太子表情， 冲大皇子眨了眨眼， 一脸坦然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已经用了药，不碍事， 让大皇兄担心了。” 大皇子走到虞九珂面前， 瞅了瞅她的脸色， 眼神越发沉了：“用的什么药？怎么脸色还这般不好看？” “太医诊过了， ”虞九珂笑着说：“也擦了太子哥哥给的跌打药， 养几日就能恢复。” 大皇子拧了下眉， 这才看向太子，行了个简单的礼，道：“我这里带了西域的奇药， 皇叔皇婶好容易让华元出来一趟， 还伤着了，可得仔细着才是，不然皇叔那里怕是要不依的。” 说着，大皇子便掏了个药瓶出来。 大皇子和太子不对付，满朝皆知，原书里也有写，只是虞九珂打从穿来后还没见过这位鼎鼎有名的大皇子， 原以为大皇子会是个心机深，笑面虎，就算心里念头再多，至少面上的礼节还是会顾着， 却没料到，大皇子竟这般强势。 太子面色如常，点了点头道：“皇兄考虑的极是，既是西域奇药，自然是要给珂妹妹试试的。” 说完，太子伸手去接。 大皇子却转头看向虞九珂：“这药，皇兄也统共就得了两瓶，一瓶献给了父皇，这一瓶便给你了，下次可得当心着些。” 虞九珂哪里看不出来大皇子是故意的，但偏生，这事她无法插手，也插不了手。更何况，大皇子带着药特来关心她，她更不好说什么。 “嗯，”虞九珂接过药道：“谢谢大皇兄。” 原主虽然和大皇子不怎么亲厚，但到底是堂兄妹，关系还算可以的。虽然第一眼不太喜欢，但虞九珂还是没表现的太见外。 大皇子冲她笑笑，因为五官太过凌厉，这一笑，让虞九珂有点发毛，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大皇子眸子里的意味更深了些，他转头看着裴晅，嗓音平淡地问道：“本皇子听闻，刚刚是裴大人陪着华元，为什么还出了这般岔子？” 虞九珂立时警觉，抬眼看过去。 裴晅恭敬道：“是下官没保护好郡主……” “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虞九珂忙解释道：“跟裴大人没有关系。” 大皇子转头，一脸严肃道：“上次在御花园也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可见伺候的人不尽心。” 琉璃和莲音脸立马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 虞九珂心里有点不高兴，琉璃和莲音是她的人，要罚也该她罚，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她都解释了这么多遍，还不依不饶，非要做她的主？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大皇子便又道：“皇兄来时带了几个宫人，先给你使唤，在这边不比王府，你又伤了脚，多几个人伺候，皇兄也能放心些。” 虞九珂看了眼跪在她面前的两个婢女，很想直接回绝，但她知道，她要回绝了大皇子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来，只得点了点头道：“那珂儿就先谢过皇兄关心，等回了城，再把人给大皇兄好生送回去。” 大皇子爽朗一笑道：“你留着用就是，皇兄还能缺这几个使唤？” 虞九珂也笑道：“大皇兄自是不缺的，但我的脾气皇兄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打小跟着我的，总用着不顺手，皇伯伯还常说我呢。” 太子也道：“皇叔皇婶向来疼她，珂儿身边又何曾少过人，只是她性子如此，自然都依着她，皇兄有心了。” 大皇子眸色闪了闪，点头道：“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等回了城，你若还觉得用不惯，皇兄再让人领回去就是，只是这几日，你身边多几个人，皇兄也能放心些。” 这本也无伤大雅，虞九珂自然应允，反正回了城，她是要把人送回去的，就先放身边几天好了。 “你们两人，”虞九珂点了头 ，大皇子又吩咐两个跪着的婢女：“好生伺候郡主，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拿你们是问。” 虞九珂正盯着手里的药瓶，听到大皇子这话，心头猛然打了个突。 她抬头，见大皇子一脸凝重，还在吩咐人，神情看上去倒是真的很关心她。 只是…… 大皇子之前对她也没多关心啊？上次从御花园摔下来，她也没见大皇子人影，就派人朝府上送了补品而已。今儿这是怎么了？ 虞九珂抿了抿唇，又看了会儿，心里忍不住有些疑问，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正想着，大皇子突然问太子：“太子殿下，外面围猎已经开始了，太子不参加吗？” 太子朝外看了一眼，神色认真道：“珂妹妹既不便行动，孤自是要陪着她的，皇兄若有兴致，可自便。” 说到这里，太子笑了一声：“皇兄一手满月弓超凡脱群，可是有不少人等着看的，皇兄难得来了，可是要让他们开开眼才是。” 大皇子眉心动了动，神色也更张扬了些，笑着道：“既如此，我便给华元猎几只红狐，来之前，华元不是说要红狐皮子么？” 虞九珂心道，这事到底多少人知道？还好她崴了脚，不然今儿指定逃不过去！她笑了笑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有没有也不妨事。” 大皇子也笑了：“等着，皇兄给你猎来。” 看大皇子这般，虞九珂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不过一个炮灰配角，无关紧要的，大皇子就算要和太子斗法，也斗不到她身上。 这般想着，她冲大皇子笑了笑道：“那我先谢谢大皇兄了！” 大皇子转身要走，看到一旁的裴晅，突然道：“我听闻裴大人骑射颇佳，今日既来了，裴大人不玩两把？” 虞九珂立刻敛了笑朝两人看过去。 裴晅不卑不亢道：“下官不过学了一段日子，都是旁人谬赞的，大殿下既然有兴致，下官自然陪殿下尽兴。” 大皇子嘴角勾了勾：“行，那你来吧，我是有日子没松松筋骨了。” 虞九珂：“！！！” 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玩就玩，怎么一副要你死我活的样子？ 虞九珂刚要开口，裴晅便看了她一眼，以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 虞九珂：“……” 看到虞九珂的反应，大皇子笑了笑，打趣道：“怎么，华元这是舍不得？” 虞九珂面色僵了僵，有点不好意思道：“大皇兄这话说的奇怪，我只是觉得帐子里闷得慌，想出去看看。” 大皇子也不拆穿她，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皇兄先和裴大人去准备，等会儿你可要看仔细了。” 说完，便掀了帐子出去。 虞九珂又恼又羞，只觉得大皇子说话忒烦人了。 他玩就玩，干什么非得拉上裴晅？还要来打趣她？ 但碍着大皇子送的婢女还在帐子内，虞九珂只好把抱怨的话咽回去。 太子看出她不乐意，揉了揉她的发顶：“孤带你出去看热闹。” 虞九珂闷声嗯了一声。 太子看她这样，实在没忍住道：“也没见你对孤这么上心，魂都要飞了。” 虞九珂脸一红，拧着眉道：“太子哥哥也要欺负我！” 太子正色道：“谁敢欺负你？孤头一个不饶他！” 虞九珂下意识看了眼大皇子给她的两个婢女，两人正低着头，一脸恭顺。 “快快，”虞九珂没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免得没事惹出事来，只催促琉璃和莲音：“外面要开始了！” 说完还抓着赵梦翎，让她快扶自己出去。 赵梦翎当了好一会儿透明人，这会儿也是巴不得快些出去，有些事知道了比不知道还糟心。 太子看着迫不及待要出去的珂妹妹，笑得有些无奈，但视线落在大皇子送来的两个婢女身上时，那笑便冷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哈，白天有事情了，所以更新晚了，晚上还有一更，emmm……这两天我调整一下尽量定时更新，么么哒(づ￣ 3￣)づ 谢谢 时光易逝 的地雷，谢谢南岭晚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45章 彩头【二更】 直至到了看台坐下后， 虞九珂才知晓刚刚在帐子里大皇子为何会那般。 这些日子她都在府里， 又因着裴晅的事心神不宁，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卫国公府的事，让太子元气大伤， 大皇子一党更是逮住了机会穷追猛打， 皇上虽然并未对太子过多苛责， 可这事到底还是对太子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赵梦翎只在她耳旁玩笑似的提了几句， 却让虞九珂心头大震。 她虽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可原书里， 太子和大皇子不死不休的结局，她是知道的，再加上刚刚帐子里的一幕， 虞九珂已经猜到了朝堂上的风起云涌。 赵梦翎本也是随口一提， 她还以为虞九珂早就知道，所以在帐子里才没直接回绝大皇子，看虞九珂一脸凝重，赵梦翎忍不住问了句：“你不知道？” 虞九珂正想着原书里关于太子和大皇子争斗的细节，听到赵梦翎这话，茫然地摇了摇头。 赵梦翎表情顿了顿，片刻后道：“都是我旁听来的， 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快看快看，裴大人上场了。” 虞九珂抬头看过去，场中最夺目的，可不正是裴晅。 大皇子当真艺高人胆大， 一上场便是移动靶，抬手一箭正中红心，博了个满堂彩。 裴晅紧随其后，虽还是少年人身量，却丝毫不落下风，也一箭正中红心。 大皇子的骑射是出了名的，众人没想到裴晅一介书生竟有如此造诣，一个个都亢奋起来。 骑射场，旗鼓相当才好看。 更不用说场上两人，身份都是如此特殊，更让人好奇谁棋高一着，拔得头筹。 场上场下气氛瞬间便燃了起来，就连莲音和琉璃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 虞九珂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太子和大皇子的事，定然引起了大风波，连赵梦翎都知道了，她竟连一句都不曾听说。 翊王府再没实权，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事关皇位这种大事！ 她不知道，只能是父王和母妃故意不让她知道。 她不明白，父王母妃为何不让她知道？ 怕她参与到大皇子和太子的争斗中？ 虞九珂微拧着眉，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可，她就是皇家的人，这种事又岂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更不用说，她和太子哥哥一向亲厚，在外人眼里，只怕她早就站了太子的队，她都能想明白的事，父王母妃又怎么会想不明白？ 虞九珂越想越不解。 还是说，因为她知道结局，才会和父王母妃想法不同？ 这个念头刚起，便被她否决了。 要说夺嫡，最有发言权的该是她父王。 她皇伯伯的皇位都是从几个兄弟手中夺来的，当年父王便是拥护皇伯伯，才有了翊王府如今的荣光。 否则，仅凭她是大齐皇室唯一的女孩，便能让皇上如此恩宠翊王府？这话，老百姓说说就算了，她可从来没有这么认为，也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要说因着父王的缘故，再加上她是唯一的女孩，才会如此偏宠着她，她是信的。 只不过她的这条缘由因为太过特殊，才会被放大，让人都忽视了翊王爷的功劳。 所以，父王既然经历过一遭，对这事该看得更明白才是，为什么要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虞九珂怎么也想不明白。 还是说，父王母妃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虞九珂又想起那日她不小心听到的父王和母妃的对话。 想到某个可能，她蓦然瞪大了眼。 “郡主！裴大人赢了！”莲音兴奋的拽抓她的胳膊晃，生生把她从刚刚的思绪里抽离。 虞九珂回神后，朝场上看去，十支箭，箭无虚发，都中了红心，裴晅只比大皇子稍稍领先了一点儿。 “大殿□□恤下官乃一介书生，箭下留情，”裴晅在马背上拱手道：“下官谢殿□□恤。” 大皇子瞧了眼宫人搬来的靶子，面色有些不悦，但听裴晅这么说，心情又好了些：“裴大人文武双全，怪不得父皇总夸你。我也是惜才之人，更不用说今日情况特殊，说不得要让裴大人拔头筹。” 大皇子这话一出，场上明显静了一瞬，但也只是片刻，便立刻又欢呼起来。 众人面上不显，却从大皇子的话里听出了不少信息，能来这里的，家里都是有些底蕴的，没谁是真的蠢，更不用说这些日子朝堂发生了那么多变动，哪个还蠢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就活该当炮灰了。 裴晅又冲大皇子道了谢，这才骑着马朝看台来。 众人一看裴晅举动，便明白大皇子刚刚最后一句的意思。 裴大人这是要在郡主面前表现一番啊？ 笑声里，有善意的，也有意味不明的，更多的还是凑热闹的。 直到裴晅到了近前，虞九珂才好容易收了思绪。 “怎么不玩了？”虞九珂还没开口，一旁坐着的太子先开了口。 “下官赢了彩头，”裴晅笑笑道：“拿来给郡主看看。” 太子心道，不就是来邀赏的吗？说得这么好听！ 虞九珂对彩头很感兴趣，听裴晅这么说便道：“什么彩头，我看看！” 琉璃把东西呈上来。 是一对青玉把件，两只小鱼首尾相连，虽算不上多珍贵，倒也有趣。 琉璃看了眼，便让人端了盆水来，虞九珂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琉璃把两只小鱼放到了盆里，水光波动，两只小鱼如活物一般，鳞片都似闪着光，虞九珂顿时瞪大了眼。 “这东西有趣！”虞九珂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裴晅见虞九珂是真的喜欢，便道：“郡主既喜欢，下官便赠与郡主。” 虞九珂哪里好意思收，她正要摇头，太子便道：“拿着孤的东西，送给珂妹妹，裴大人可真是好算计。” 太子只是打趣，裴晅自然听得出来，他笑了笑道：“下官也没什么能入得了郡主眼的，只能借花献佛，太子殿下若觉得不妥，下官也只能先行谢罪，还望太子殿下莫怪，毕竟下官已经说了要赠与郡主，自是不能再收回。” 太子还要打趣的话，被直接堵了回去，虞九珂原本还没想要的心思，但看太子哥哥吃瘪，虞九珂只觉得甚解气，附和道：“就是，彩头既然都给了裴大人，那就是裴大人的了，太子哥哥太也小气，这点子小玩意还要计较……裴大人送给了我，这便是我的了！” 说着，她直接把两只小鱼捞到了手里，这还不够，捞到手里后还冲太子炫耀了一番，谁让他一直嘲笑她来着！还让裴晅来逼她喝药汁子！她已经反应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晚才更……好惭愧，明天我一定准时！周末抽时间加更哈！么么哒(づ￣ 3￣)づ 第46章 回城【二合一】 被裴晅堵了一下， 又被珂妹妹这么奚落， 太子哭笑不得道：“是，孤小气。珂妹妹这是嫌弃孤了？那孤就不再这里讨珂妹妹嫌了。” 说完太子起身，作势要走。 虞九珂也不拦他， 就看着他走。 只不过太子刚起身， 大皇子身边的宫人便捧了个什么东西朝这边来。 “太子殿下、郡主， ”宫人笑着行了礼道：“这是大皇子给裴大人的赏。” 虞九珂正瞅着手里的小鱼， 闻言抬头看了一眼。 锦盒里是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匕首。 这匕首看上去有些眼熟， 虞九珂眯了眯眼， 又仔细瞧了瞧，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正要收回视线， 眼风里却暼见太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虞九珂顿时一愣， 这匕首有什么说道不成？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裴晅上前接过锦盒道：“下官谢大殿下。” 宫人见裴晅接了赏，笑眯着眼睛道：“裴大人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今日春猎拔得头筹，实属难得，大皇子便添了彩头， 大皇子还说了，裴大人既陪着郡主，便不用谢恩了。” 裴晅闻言道：“谢大殿□□恤，今日是大殿下手下留情， 下官自然铭记于心。” 宫人笑得更灿烂了些，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退下了。 虞九珂再去看太子时，太子脸色已恢复如常，只笑着对她道：“长风在这里陪着你，孤也放心，孤去看看前面情况。” 太子脸色太过平静，甚至连笑都和之前无异，若不是她刚刚仔细瞧了，还以为是她眼花看错了。 虞九珂笑了笑让太子哥哥自去忙，不用管她。原本太子就没一直陪着她的道理，更不用说现在大皇子也来了，礼节上更是不能出错。 可…… 虞九珂看着太子哥哥背影，眉心不自觉拧了起来，好一会儿，她视线才从太子哥哥背影落到那把匕首上。 匕首上嵌的宝石非常夺目，每一颗都价值连城，更不用说嵌了整个剑鞘。可除了价值连城，炫彩夺目，虞九珂并没有看出这把匕首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宝剑不都这样子的么？ 裴晅见虞九珂一直盯着他手上的匕首，笑了笑道：“这个彩头郡主可喜欢？” 虞九珂看向裴晅，还没开口，裴晅便又道：“下官看郡主似乎喜欢得紧，只是匕首毕竟是利器，下官怕这东西太过锋利会伤了郡主，改日下官再送郡主称心的把件可好？” 虞九珂本不想要，可听裴晅这么说，反倒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我偏要呢？” 裴晅看着她，沉吟片刻道：“郡主若实在喜欢，那下官只好把这剑刃卷了，再送予郡主。” 虞九珂没忍住乐了：“还是别了，剑刃卷了不就毁了这把宝剑了么，我就瞧着上面宝石好看，没想要。” 裴晅道：“那下官回去把宝石抠下来给郡主。” 虞九珂心道，大皇子送你的东西，你还要把宝石抠下来，真是仗着自己是男主，一点儿都不顾忌啊！ 可一想到，裴晅这么是为了哄她开心，虞九珂又觉得好笑，她朝场上看了眼，这会儿场上热闹的很，也不知太子哥哥又添了什么彩头，看上去一个个要打起来一般。 想起刚刚的疑惑，虞九珂冲裴晅招了招手。 裴晅把锦盒交给杜为，上前。 裴晅上前。 虞九珂正要说话，想起来什么，转头看了赵梦翎一眼。 赵梦翎没法子，只得忍着不脸红，朝旁边让了让。 虞九珂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问裴晅：“刚刚在场上你是不是故意的？”要不然哪那么巧，正正好胜过大皇子一点点？ 裴晅眼睛里蕴着笑，也小小声回道：“郡主觉得呢？” 捕捉到他眼里的狡黠，虞九珂觉得好笑，又有点好奇：“你也不怕他看出来？” 大皇子看着就挺凶，裴晅胆子也忒大了。 “看出来就看出来，”裴晅笑了笑道：“我可是代郡主出站，自然不能丢了郡主的脸……” 虞九珂脸一红，刚要让他别乱说，裴晅又道：“再说，大殿下真要生气，郡主不得护着下官么？” 虞九珂红着脸别开眼，嘟囔道：“谁要护着你！” 这一别开眼，视线便落到了大皇子送来的两个婢女身上，她想了想，又转头看向裴晅：“你胆子真大！” 裴晅笑笑：“这不是给郡主出气吗。” 虞九珂一愕。 裴晅又道：“你是大齐的郡主，想做什么，本就不需顾忌。” 虞九珂：“……” 裴晅是怎么看出来的？ 原书她只追到太子被废去守皇陵，并不知道谁最后坐上了那个位置，所以对大皇子，多有忌惮，却没料到裴晅竟这般细腻，连这点儿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虞九珂看了裴晅良久，心中感慨，原书作者可真是偏爱男主，集全能属性于一身，就差直接给个金手指了！ “嗯，”好半晌，她笑着应了声：“知道啦。” 裴晅见她听懂了，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刻，更何况他们还没成亲，有些话并不太适合现在说。 魏思月和阮清菡两人过来的时候，虞九珂和裴晅还正旁若无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气氛好得很，连一旁的赵梦翎都插不上话，不尴不尬地在一旁坐着。 阮清菡有点犹豫，想等会儿再过来，正要拽着魏思月离开，却被虞九珂看到了。 “谁啊？”她提高音量问了声。 郡主都开了口，阮清菡和魏思月也不好再离开，便上前行礼。 看清楚两人，虞九珂笑了声：“是你们啊。” 魏思月还好，阮清菡听到这句，脸色就有点不大自在了。 “臣女是来给郡主请罪的。”阮清菡道。 因为她的一句话，华元郡主动了气，进了趟林子，出来时便伤了脚，虽然这事她觉得自己没太大责任，可，万一郡主还有翊王府迁怒到她身上，就糟了。 思来想去，阮清菡还是觉得她该主动请个罪，顺便也当是来探望华元郡主的，总好过一声不吭强。 “请罪？”虞九珂觉得好笑，看了阮清菡一眼：“这倒不必。” 阮清菡马上道：“有必要，是臣女没看出郡主心情不好，臣女也是仰慕郡主才……才一时昏了头，还望郡主恕罪。” 虞九珂懒得和她计较，再加上，阮清菡刚刚虽然让她不高兴了，可到底还是让她和裴晅关系又进了一步，她心情好得很，再加上阮清菡也乖觉，知道主动认错，不像那个孟珍毓，死鸭子嘴硬不说，还非要把锅盖到翊王府头上。 “算了，”虞九珂道：“我本也没放在心上。” 阮清菡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点小不甘心，但好歹没让事情更严重，至于其他的她日后再找机会就是。 魏思月有点诧异虞九珂竟这般好说话了，面上却没表现，只在一旁静静站着。 虞九珂见魏思月不说话，觉得奇怪，问她：“魏小姐过来可是有事？” 阮清菡忙解释道：“臣女怕郡主还在生臣女的气，才……才央求了魏姐姐一道过来的。” 魏思月是太子妃亲妹妹，虞九珂就算不看太子妃的面子，总要看太子的面子。 阮清菡只这么一提，虞九珂便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觉得这个阮清菡很有意思。 既然怕得罪她，还非要惹她做什么？现在又搞这么一出，她不觉得累吗？ 不过虞九珂这会儿心情还不错，也懒得和阮清菡计较，她正要说算了，让两人退下时，一直没开口的魏思月突然道：“刚刚也是臣女的不是，刚到猎场，一时兴奋，多少有些失了分寸，郡主如今伤了身体，臣女也很担心，但又怕郡主心烦，才迟迟没来探望郡主，如今见郡主气色尚好，臣女也放心了。” 虞九珂和魏思月并不熟，也不是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性子，只是这话说的倒也妥帖，看在太子哥哥面子上，虞九珂冲魏思月笑了笑：“魏小姐有心了。” 听虞九珂这般说，魏思月才放下心来。 刚刚太子殿下那一眼，她一直提着一颗心，瞅着太子殿下不在裴大人在的时机来请罪，之后也好在太子殿下说项。 阮清菡看不明白，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华元郡主就是个冲动的主，不仅冲动，还是个容易被美色迷惑的，裴晅在场，她必然不会多加为难，也好哄。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魏思月低着头，一脸诚恳，心底里却很不屑。 也不知道翊王爷和翊王妃是怎么教女儿的，裴晅再优秀，堂堂郡主也不至于这样罢？更别说，他现在也不过是刚入仕，虽说是个状元郎，但日后能到哪一步谁说得准？华元郡主是有多想不开，非看上他？ 这般想着，她朝裴晅看了一眼。 裴晅正小声吩咐身旁的小厮，和风吹动华盖带起点点斑驳落在这人如玉的面庞上，好看是好看，魏思月收回视线后在心底道，可只好看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些天听到的事，魏思月眼底带了几丝嘲讽。 虞九珂本就没心情跟这两个小女孩计较，两人既然主动认了错，她自然大人有大量，免得再说点什么，裴晅又得帮她处理烂摊子。 阮清菡和魏思月退下后，赵梦翎终于逮着了机会道：“我去场上看看，先不陪你了。” 待在这里平白找不自在，还不如把场子留给他们，她也好松口气。 虞九珂当然不会让她走。 恰逢娄世子派人来找裴晅，说要进林子围猎了，裴晅便起身，叮嘱了一番后跟着来人走了。 裴晅一走，赵梦翎长长出了一口气，直接靠在了太妃椅上，玩笑道：“可算能松口气，喝杯茶了。” 虞九珂瞪了她一眼：“哪个不让你喝茶了？” 琉璃笑着给赵梦翎倒茶：“赵小姐的意思是，可算是能和郡主一块儿喝杯茶了。” 琉璃能如此上道，让赵梦翎非常欣喜：“对，果然还是琉璃最善解人意。” 虞九珂不接她们的打趣，拽了拽赵梦翎衣袖，让她离自己近点儿：“问你件事儿，孟珍毓现在怎么样了？” 赵梦翎正瞧着守在下面的那两个婢女，听到虞九珂这话，稍稍愣了下，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春猎一共两日，因着华元郡主受伤，又往后拖了半日，众人是在第三日上午返城的。 今春围猎，谁都没想到的最出彩的会是新科状元裴晅，不仅在骑射场上拔得头筹，就连猎物都比旁人别出心裁。 原因无他，只因裴晅的猎物一水的全是红狐，且每只都没伤到半分皮毛，虽然都知他这是为着华元郡主特意如此，可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比这个消息传得更快的是华元郡主和裴晅的新进展，还没回城，消息就已经传开了，全都在说郡主又回心转意，不日就要赐婚了！ 虞九珂还不知道这事已经传遍了，正在马车上和赵梦翎炫耀她新得的皮子。 赵梦翎这几日已经习惯了，此时听她这般说，也只掀了掀眼皮，面上毫无波动地哦了一声便提醒她：“翊王爷还不知道你脚伤了的事，你先想好回去怎么跟王爷王妃交代罢，不然裴大人怕是要吃苦头的。” 虞九珂不在意道：“我自己崴了脚和裴大人有什么关系？” “只有你自己觉得和裴大人没关系，”赵梦翎直白道：“我还是劝你先想好说辞，王爷脾气你最清楚了，发起火来，可不管谁是谁的。” 虞九珂知道赵梦翎是好意，事实上，她这两日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每一想到，就头疼，只能回府见机行事，再不济就撒娇，反正这招屡试不爽。 马车走得很慢，休息的间隙，欧阳静静找了过来。 这几日人多，事情也多，她又行动不便，统共见了欧阳静静也没几面，听到下面的人来报，虞九珂便让人请她过来。 欧阳静静爬上马车正要行礼，就被虞九珂制止了：“别多礼了，过来坐。” 赵梦翎对这个欧阳家的静静也很有好感，觉得这小女娃说话特别有意思，长得又好看，便给她挪了点位置，让她坐在两人中间。 欧阳静静不好意思道：“臣女刚刚骑马，裙子脏了，坐边上就行。” 虞九珂看着她的小身板，好笑道：“你还会骑马呢？” 欧阳静静煞有介事地点头：“嗯，臣女会的！” 虞九珂和赵梦翎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赵梦翎笑着说：“你够得到马镫吗？” 欧阳静静挠了挠头：“够不到，我哥帮我牵着马的！” 虞九珂乐得不行，拍了拍身旁：“过来坐着，跟我说说你这两日都玩了什么？” 太子哥哥生怕欧阳静静人小，碰到她，欧阳牧也担心自家妹妹好动打扰她休养，都不让欧阳静静在她身边多待。再加上她没法子动，自然只能静静坐着，欧阳静静明显是个爱玩闹的性子，又是个坐不住的年纪，虞九珂也没拘着她，便由得欧阳牧带她四处玩，到了晚些时候给她请安时才说上几句话。 “臣女今天早上抓了一窝小刺猬，”欧阳静静小心的在两人中间坐下，回道：“可小了，都还没睁眼睛，臣女打算把它们养大。” 虞九珂和赵梦翎忍不住笑出声，哪有小女孩喜欢刺猬的？ “你会养嘛？”虞九珂笑着问她。 欧阳静静认真想了会儿，摇摇头道：“不会，但臣女可以学，而且哥哥说了，会帮我养！” 虞九珂心道，你哥也是真宠着你，还帮你养刺猬呢。 她捏了捏欧阳静静的脸颊，心里又感慨，欧阳家到底给他家闺女吃什么了，养出这么软乎乎的孩子：“等养大了，给我一只罢？” “好啊！”欧阳静静眼睛一亮，然后掰着手指头道：“一共有三只，臣女给郡主两只罢！” 赵梦翎也忍不住打趣她：“那我呢？给不给我？” 欧阳静静表情一顿，嘴巴都微微长大了，愣愣看着赵梦翎，霎时可爱。 虞九珂没帮她说话，想看她自己打算怎么解决，便支起了胳膊，在一旁看戏。 欧阳静静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皱着小眉头道：“那怎么办，那两只我已经送给郡主了，现在只有一只了，要不……” 虞九珂原以为欧阳静静会说，把最后一只送给赵梦翎，结果，却听到欧阳静静说：“要不，我再给赵姐姐抓一窝吧！” 虞九珂实在没忍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赵梦翎和虞九珂想的一样，乍听她这么说，也是愣了下，片刻后，也笑出了声。 琉璃和莲音在马车外候着，自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连同蜜果，三人好一通乐。 车队本就相距不远，华元郡主马车里的动静周遭的一些人自然全都听见了，一时，各人表情都不尽相同。 欧阳牧远远的守着，生怕自家妹妹说错话，烦扰到郡主，听到笑声，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 这几日的相处和观察，还算好，回去也可好生跟父亲母亲回话，让他们二老安心了。 至于旁人的奉承和暗讽，欧阳牧统统没放在心上。 是福是祸，他们自己都还没定论呢，哪里顾得到别人怎么看？ 朝过来和他打招呼的几位少爷公子客套了几句，欧阳牧便朝郡主的马车走去。 “郡主，”欧阳牧在马车外道：“马上要启程了，下官来接静静，免得路上扰了郡主清净。” “就让她坐马车上罢，”虞九珂掀了帘子道：“正好路上也没事，她那么小，骑马总归累得慌，等进了城，你再接她不迟。” 这本就是天大的抬举，欧阳牧自然应允。 裴晅这两日被太子‘叮嘱’了之后，便没时不时往虞九珂面前凑，但也没离她太远。 虞九珂看到裴晅正朝她这边看，冲他招了招手。 瞥见正朝她看的太子哥哥，虞九珂只好把手收了回来，冲他笑笑，然后在太子哥哥过来之前，把帘子放下。 欧阳静静人小鬼大，这两日又在猎场听了不少话，又和郡主说了会儿子胆子便也大了起来，看到外面的裴大人，便问道：“郡主，你和裴大人是快要成亲了吗？” 虞九珂正喝茶呢，听到这话，被呛得咳了个天翻地覆。 赵梦翎原本要笑，见虞九珂是真的呛到了又赶紧给她顺气。 欧阳静静正开心着，见郡主这般，顿时被吓到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郡主。 虞九珂好容易喘过气，抹了眼角咳出的泪，问欧阳静静：“你听谁说的？” 欧阳静静脸有点白，揪着手指道：“好多人都这么说，我……我就以为……” 看她这样，虞九珂知道自己是吓到她了，便放缓了语气：“没怪你，是在猎场上听来的？” 欧阳静静点了点头。 赵梦翎把欧阳静静拉回去坐好：“没事，不用怕。” 说完，她冲虞九珂道：“这事我也是今早上听蜜果说的，那么多人看着呢，想不传出去也难，不过你也不用在意，不过就是好奇说两嘴。” 虞九珂当然知道这事肯定会传出去，只是没想到传这么快，连欧阳静静都这么问她了，也不知道哪日开始传的，说不定，都好奇她这是怎么了，说了不赐婚，这会儿子又变卦。 虞九珂想了一会儿，反正也是事实，也不需要解释什么，别越解释越黑才好。 又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回了城。 欧阳牧没敢再让自家妹妹多待，一进城，便把人从马车里接了出来。 虞九珂交代欧阳静静没事多去王府，这才让欧阳牧把人接走。 欧阳静静刚走没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虞九珂诧异地朝外看了一眼。 太子和裴晅一前一后过来，神色匆匆。 “怎么了？”虞九珂拧眉问道。 “户部有急事要处理，”太子道：“长风要和孤一块过去，孤让禁卫军送你回府。” 虞九珂刚要说她没事，让他们快进宫去，别耽搁了，一直也没露个人影的大皇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笑着说：“我送华元回府，太子殿下放心就是。” 虞九珂偏头看了大皇子一眼。 大皇子笑着道：“还是说，华元不想让皇兄送？” 虞九珂心道，都进城了，马上要回翊王府，你还能怎样？正好等会直接让他把婢女带走，便笑着道：“那就谢过大皇兄了。” 出去了几日，赵梦翎不便今日就去王府打扰，半道也下了车，车里便只剩下虞九珂。 一下清净下来，虞九珂正要打个盹，车帘从外面掀开，她以为是琉璃或者莲音上来陪她说话的，结果一抬眼，却对上了大皇子那张凌厉的脸，虞九珂瞬间坐直，有点警惕地看着他。 大皇子一看她这样先笑了：“怎不见你在旁的事上这么机警？” 虞九珂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反应太过了，不着痕迹地缓和下神情，靠在软枕上道：“刚刚正想事情出神呢，大皇兄突然进来，吓了我一跳。” 说着她拍了拍胸脯，状似打趣：“大皇兄这是骑马骑累了，也要来坐我的马车？” 大皇子又笑了声，意味不明道：“就当是如此吧。” 虞九珂忍住了要蹙眉的冲动，什么叫就当是如此？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模棱两可的，谁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传言的事你知道了吗？”大皇子看了虞九珂一眼，问道。 “什么传言？”对上大皇子，虞九珂总不自觉的有些警惕，生怕被他套路。 大皇子嘴角勾了勾，是个特别欠揍的笑，虞九珂差点没忍住炸毛。 “不都说，”大皇子道：“你要嫁给裴晅了吗？怎么，做皇兄的，不能关心下妹妹的终身大事？还是说，只有太子殿下才能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啊？” 虞九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但面上还是笑呵呵道：“啊，皇兄说这个啊，都知道了，不就是他们闲着没事，白传传。”她自动忽视了大皇子的最后一句，只当没听见。 “打算什么时候找父皇给你赐婚？”大皇子也不在意她故意装傻，又道。 虞九珂心道，你怎么跟个机关枪似的，问个没完了。 “还没想好。”她闷声道。 大皇子嗯了一声，道：“是要好好想想才是。” 虞九珂敏锐地听出他话里有话，眉头一挑：“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也不恼，反而又扯起那个让人讨厌的笑来，他道：“终身大事，自然要慎重考虑才是，怎么说我也是你皇兄，少不得要多关心一下，免得你所托非人。” 虞九珂坐直了，脸上的笑也敛了，盯着大皇子：“皇兄这话，华元听不懂。” 大皇子理了下衣摆，道：“裴晅为何执意要娶你，你想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啊天呐，今天的flag又倒了！！！又没有按时更新，明天我一定要立住了！早上九点一定准时更新！ 另：明天给大家加更哈，这几天更新太不稳定了，谢谢小可爱们不嫌弃，么么哒(づ￣ 3￣)づ 谢谢时光易逝的地雷，么么(＾Ｕ＾)ノ~ ----------------- 还有哈，晋江评论又抽了，抽了好几天了，后台总回复不了评论，我也很无奈呐，评论我都看见了哈，等哪天让我逮到晋江不抽的时候，给大家回复哈，么么哒(づ￣ 3￣)づ 第47章 【三合一】 “到了。”大皇子朝外看了一眼道：“行程匆忙， 今日就不拜访皇叔皇婶了， 皇兄就送你到这里。” 虞九珂脑子里一片混乱，还在消化刚刚大皇子的话，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车帘被掀开， 微凉的风吹进来， 虞九珂登时清醒， 眼睁睁看着大皇子跳下马车…… “等等！” 她扒着窗子冲外面喊了一声。 大皇子抬头看着她， 笑得肆意：“还有事？” 虞九珂抓着窗子的手不自觉用力， 指尖都泛了白， 她勉强稳住声线，沉声道：“把你的人带走！” 大皇子看了眼低眉顺眼的两个婢女，又笑了：“怎么？用着不顺手？” 这笑刺的虞九珂心头冒火， 她憋着气道：“没怎么！我不高兴！” 说完她气冲冲放下窗帘， 重新坐了回去。 外面传来大皇子一声低沉的轻笑：“行吧，不高兴皇兄就把人带回去，改日皇兄再挑好的送你。” 虞九珂越听越火大，隔着车厢，直接拒绝：“不需要！翊王府有的是人手！” 说完，她又道：“回府！” 琉璃和莲音一脸惶惶，两人都没敢出声。 莲音瞅了眼骑着马一脸春风得意的大皇子， 在心里嘀咕，大皇子怎么老招惹他们郡主？打小就爱捉弄郡主，把郡主惹生气了，还得她们哄， 一点儿都没有当皇兄的样子！跟太子殿下比，简直差远了！ 琉璃拽了把还在出神的莲音，示意她仔细着些，莲音这才压下不高兴，伺候郡主回府。 长街。 小厮苦着一张脸：“殿下，您这又是何必。” 让贵妃娘娘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挨一顿骂！上次那顿板子，他到现在都还没养好呢！ “什么何必？”大皇子不以为意道：“当皇兄的关心一下皇妹，理所应当。” 小厮一脸震惊：“殿下您……您这把那事给郡主说了？” 大皇子驻马，瞥了眼前方的望月楼，沉吟片刻后把手里马鞭扔给小厮：“你回去吧，把人也带回去。” 说完翻身下马。 小厮忙跟着下马：“殿下！” 大皇子不耐烦道：“滚。” 小厮不敢跟了，只能牵着马回去。 大皇子进了望月楼，被掌柜的亲自迎上三楼包厢时，嘴角溢出一抹玩味的笑。 为什么要跟华元说？ 呵。 怎么说也是皇家的郡主，被人牵着鼻子走，未免太不像话。 至于那状元郎到底怎么想的？ 他管他怎么想！ 皇后和太子要促成的事，他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如愿？ 至于翊王府，这么多年了，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价值，还是说父皇真就这么喜欢女孩？ 大皇子有些不以为意，但心里还是有了一丝考量，管他是真是假，试试不就知道了？ 就在大皇子进了包厢一刻钟后，一顶素朴的轿子出现在望月楼楼下，秦侍郎步履匆匆抹着汗进了望月楼。 翊王府。 虞九珂在琉璃和莲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这几日养的好，用的药也好，脚踝早就不肿了，就是还不太能用力，走路的时候得让人扶着。 “闺女，让父王看看。”翊王爷红着眼睛凑到跟前，盯着闺女瞅了瞅，眼睛又红了几分：“瘦了。” 被父王这么一说，刚刚因为大皇子的不快，也被压了回去，生怕父王接下来会哭出来，虞九珂马上挤出笑：“没有！太子哥哥把我照顾的很好！” 翊王爷根本听不进，哽咽了一下：“你还不让父王去接你！出门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就这样了……” 虞九珂眼皮跳了跳，她可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父王要在城门口哭出来，还不得让人以为她是伤得快死了啊，到时候不定又传出什么话来，她是真的不想再听到什么裴晅命硬克她的混账话了。 “真没事了，”她说着晃了晃腿让父王安心：“看……” “别动别动！”翊王爷吓的脸都白了：“别乱动！都还没好呢！” 翊王妃上前扶住女儿，对翊王爷道：“快进屋吧，在这儿站着，累得慌。” 翊王爷这才反应过来，忙过来小心地搀着女儿。 府里的大夫又来请了一遍脉，都说郡主恢复得很好，翊王爷这才放下心来，就是脸上的表情一时半会恢复不了，眉头一直拧着。 “承泽送你回来的？”大夫出去后，翊王妃亲手喂女儿喝了一碗参汤后，问道。 一提到大皇子，虞九珂脸色就沉了下来：“是。” “这是怎么了？”翊王妃把碗递给玉枝：“承泽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了？” 虞九珂张嘴要说，但看到屋内这么多人，又把话咽了回去：“也没说什么。” 她要不要把事情跟父王和母妃说？虞九珂有点犹豫。 翊王爷正在一旁研究哪瓶药效果好呢，听到这话，抬头拧着眉道：“明儿下了朝我揍他给你出气，见天的不学好！” 翊王妃瞪了他一眼：“少添乱。” 翊王爷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添乱，但王妃的话又不能不听，只好转过了头，暗暗思量怎么治虞承泽。 翊王妃见翊王爷不提揍人的事了，又看向女儿，见女儿像是有话要说，便主动问了一句：“裴大人呢？不是一道去的猎场吗？怎没送你回来？” 虞九珂想说裴晅也没义务一定要送她回来，但想到大皇子的话，她和裴晅的事，父王母妃肯定全都知道了，解释根本就是狡辩，便道：“和太子哥哥去户部了，说是有急事要处理。” 王妃见女儿神色不对，抬头看了玉枝一眼，玉枝马上领会，招了招手带着一屋子丫鬟悄悄退了出去。 “怎么了？”翊王妃拨了拨女儿耳畔的碎发，柔声道：“可是那小状元惹你不高兴了？” 翊王爷在一旁紧跟着道：“我瞧那状元郎不靠谱，闺女你别喜欢他了，父王再给你找好的，我瞧着东府上的……” 他话没说完就又挨了王妃一记瞪，只好讪讪闭了嘴，巴巴瞅着闺女。 父王母妃这般，虞九珂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大皇子都能查到的事，翊王府怎么也不会差太多，更何况事关她的终身大事，以父王的脾气不得把裴府查个底朝天，断不可能连这点儿事都不知道的。 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把刚刚大皇子跟她说的话说了。 前些日子，京城关于裴晅被郡主退货命硬的传言，连同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再赐婚传言，都是从裴府里传出来的。 虞九珂听大皇子这么说的时候，根本不信。 因为裴晅没必要这么做。 但这会儿看父王母妃的反应，虞九珂茫然了。 真是从裴府传出来的？ 可，为什么啊？ 虞九珂脑子突然想起大皇子那句‘裴晅为何执意要娶你，你想过吗’。 明明三月暖阳天，虞九珂却手脚冰凉，甚至连心尖都在打颤。 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眨了眨眼。 这是……主线的自我修正？！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缘由。 不然根本解释不了她传来后这一系列和原书不符又都往主线靠拢的事情！ 所以，她做了这么多努力，最后还是逃不过命运的齿轮？ 这些天的甜蜜，连同裴晅给她的那些希望，全都是镜花水月？ 越想，虞九珂越绝望，心口都在隐隐作痛。 偏生眼前还不住浮现裴晅那张脸，笑着的，宠溺的，无奈的，委屈的…… “……珂儿？” 虞九珂眼前一片恍惚，被母妃喊了好几声才堪堪回神。 “怎么了？”翊王妃担心道：“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手怎么也这么凉？冷？” 虞九珂还没来得及说话，翊王爷已经抱了个兔绒披风来给她裹上。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翊王爷急声问：“我让人传太医来！” “不用。”虞九珂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道：“我没事，就是路上时间久，颠簸地有点累了，睡一会儿就好。” 翊王爷和翊王妃对视一眼。 虞九珂又道：“真的没事。” 翊王爷还想再问，被王妃瞪了一眼，只好道：“那闺女你先睡会儿，等醒了，父王再来陪你。” “嗯。”虞九珂心里难过，但对着父王和母妃还是挤出笑道：“等醒了我再跟父王母妃说这几日在猎场的趣闻。” 说完，她怕父王母妃再追问，直接往里面一趟，闭上眼睛，睡了。 她这会儿脑子很乱，在没想清楚之前，不能乱说话了，不然不定还要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 翊王爷翊王妃见女儿睡了，只得先按下疑问，轻手轻脚出去。 等父王母妃走了好一会儿，虞九珂才睁开眼。 原书里，她不就是个没多少戏份的炮灰女配吗？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裴晅是男主，还是大男主，他的征程是千变万化的朝堂，为什么会在她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女配身上打转？ 想着想着，虞九珂突然坐了起来。 她明白了！ 难不成，原书里，裴晅是因为原主强嫁给他，才黑化，步步为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就为了报复她？ 越想，虞九珂觉得越在理。 原主是郡主，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裴晅再不世之材，想要报复郡主和翊王府，没有足够的权势，怎么行？ 所以，她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是无关紧要的炮灰女配，而是男主成长路上必不可少的垫脚石！是刺激男主成长的终极boss！ 所以，她必须得嫁过去，还必须得刺激男主继续成长，直到和原书男主最后的成就达成一致？ 虞九珂瞪圆了眼，毫无焦点地盯着空气，唇都咬破了，也不觉得疼，只死死想着她那家破人亡孤苦一生的结局发恨！ 哎……等等！ 虞九珂脑子一转，只要和原书主线一致，让男主达成原书里的成就，是不是也可以的？ 这么一想，虞九珂眼也不花了，头也不昏了，手脚也提的起力气了，连呼吸都带着勃勃生机。 不就是当首辅吗？ 不就是走上人生巅峰吗？ 她帮他！ 帮他达成这些成就，帮他成为权倾朝野的裴首辅，帮他走上人生巅峰，那主线是不是就会放过她？让她寿终正寝？ 不对不对，还有一点儿。 她嫁给裴晅，怎么摆脱那个破结局啊？ 万一主线最后还要搞她怎么办？ 虞九珂揪着头顶的一撮头发，苦恼不已。 揪着揪着…… 还是不对啊！ 主线虽然自我修正了，可她和裴晅之间的因果变了啊！ 原书里，是她逼裴晅娶她。 现在，是裴晅逼她嫁他。 裴晅对她的恨肯定没原书里那么浓，而且，现在是裴晅逼她，这分明是主动伸出大腿让她抱！只要她识趣点，不作妖，不作死，乖乖辅佐男主上位，到时候，看在她这么乖觉的份上，裴晅应当不会对她那么狠……不，是肯定不会！ 裴晅疯了啊，非要搞死她家人，又没惹他，也没逼他！主线再自我修正，也不能平白增加仇恨值啊！ 对对对。 虞九珂拧了拧眉，一脸严肃地想。 不管怎么说，不管主线怎么搞事情，现在到底是和原书里不一样了，她只要不碰裴晅的主线，还是可以避免那个悲惨的结局的。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嫁给他，帮他，在他功成名就时，再从他的人生中退出来，不留下一片云彩，躲远一点和父王母妃过小日子！ 想着想着，虞九珂又蔫了，倒回去，抓起披风直接把脑袋蒙了起来。 还以为两情相悦，高兴了还没两天，却发现是被命运耍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 虞九珂眨了眨眼，把眼角的泪又眨了回去。 算了。 本来就不该有期待。 都是她痴心妄想，做白日梦。 嫁给自己好容易喜欢的人，然后还要想办法脱身，命运可真会捉弄人！她到底做啥孽了，要这么折磨她？ 不嫁呢？ 虞九珂盯着披风上的纹路，难过地想，不嫁不也可以帮他吗，这样至少内心不会那么煎熬。 然而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否决了。 照现在的情形，不嫁，裴晅直接恨死她，提前黑化，那她下场一定超级惨。 良久，虞九珂放弃了挣扎。 嫁。 按主线剧情走，帮他成就大业，努力感化他，让他看在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份上，最后放她离开。 虽然不完美还很蛋疼，但至少可以避免原书中的悲惨结局。 最主要的一点儿，不、要、动、心！ 免得感情用事，毁于一旦！ 等到时候，白月光出场，直接退位让贤，皆大欢喜。 望着披风上那朵祥云的云尖尖，虞九珂嗤笑了声，还赌呢？赌个屁！打从一开局，她就是输的！早八百年结局就是定的！再折腾她也不是女主！省省吧！ 虽然这么想，虞九珂还是忍不住心酸。 好不容易喜欢上个人，还这样……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吧嗒吧嗒掉眼泪。 哭了好一会儿，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等她醒来时，已是申时。 阳光都温柔了不少，像个大绒球，挂在天顶，傻傻地发着光。 睡了一觉，虞九珂心情多少好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悲苦。 但多少，还是有些低落。 琉璃提着一颗心轻手轻脚进来：“郡主，喝水吗？” 虞九珂脑袋有些沉，掀起眼皮看了琉璃一眼，闷闷嗯了一声。 琉璃忙端了茶过来，虞九珂只觉得浑身都提不起劲，猜测自己可能是睡觉姿势不对，坳到了，便就着琉璃的手把茶喝了。 琉璃一看郡主这样，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小心翼翼问了句：“郡主，您怎么了？” 虞九珂晃了晃脑袋，道：“没事，心情不好。” 琉璃：“……为什么不好啊？” 回来路上不都好好的吗？ 难不成真是大皇子做了什么？ 琉璃脸不禁有些白。 “想明白了一些事，”虞九珂淡淡道：“命苦。” 琉璃被噎了一下。 命苦？ 郡主这……还命苦啊？ 整个大齐朝，谁不羡慕郡主的好命？ 但这话琉璃没敢说，郡主心情不好的时候，得顺着她的话，不能硬劝，可今日郡主这话，又不太好顺，琉璃只好当哑巴，先不说话。 可一步说话，屋里气氛就有些压抑，琉璃瞅了眼，郡主枕着胳膊，看着窗外，也不说话，看着蔫蔫的，怪让人心疼的，思来想去，最后道：“郡主，要不明儿接四殿下来府上吧？” 四殿下活泼，还乖，郡主也喜欢四殿下，兴许能哄郡主开心一些。 “哦。” 巴巴等话的琉璃：“……”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郡主又开口的意思，琉璃以为郡主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郡主终于给了回应。 虞九珂看着窗外已经凋谢的桃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请吧。” 虞承浚也可怜。 在宫里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的，连个人玩都没有，难得那么粘她，多少让她有些许慰藉。 琉璃马上应了一声。 郡主只要愿意找人玩了，不管是赵小姐还是欧阳小姐，还是四殿下，只要愿意，心情就还是好的。 又躺了一会儿，虞九珂觉得无趣，坐起来道：“父王和母妃呢？” 刚刚话都没说完就睡了，也不知道父王母妃会不会多想。 琉璃脸上的笑顿了顿。 虞九珂看了她一眼，挑眉：“怎么？” “王爷……”琉璃有点不安道：“王爷、王妃这会儿在前厅，问大皇子话呢。” 虞九珂一脸不解：“问什么话？” 琉璃看着虞九珂解释道：“刚刚郡主睡了后，王爷王妃不放心过来看了看，看到……” 说到这里她话音顿了顿，虞九珂眉心跟着跳了下。 “……看到郡主哭了，王爷就生气了，问……问奴婢怎么回事，奴婢确实不知道郡主怎么了，可郡主回来的一路都好好的，就是大皇子走了之后才……所以王爷就怒气冲冲，让人把大皇子找来了，这会儿正在前厅问、问话呢。” 说是问话，其实是兴师问罪。 琉璃说完有些忐忑，惴惴不安等郡主说什么，可等了好一会儿，郡主也没说话，她抬头看了眼，就见郡主静静坐着，淡淡说了句：“他活该！” 没事来招惹她！ 不过是给他面子，以为她怕他呢！ 早看他不顺眼了！ 琉璃：“………………” 郡主这是怎么了？ 虞九珂顿了顿又道：“问了多久话了？” 琉璃一脑袋疑问，饶是她一向最懂郡主心思，这会儿也有点看不明白了。 “有半个时辰了，”琉璃谨慎答道：“大皇子没在府上，找了好一会儿子才找到人，但王爷很不高兴，认为大皇子是做……心虚，所以躲起来不敢见他，这会儿在前厅正大发雷霆呢。” 虞九珂有点想看看父王是怎么骂那个阴阳怪气的大皇子的，但她现在又实在不想见到大皇子，便问道：“母妃呢？” “王妃累了，在院子里休息呢。”琉璃道。 虞九珂一听就明白了。 母妃这是故意不出面，纵容父王骂大皇子。 解气！ 明明可以好好说，非要阴阳怪气，活该！ 琉璃见郡主也不说什么，心情看上去也好了些，暗道，果然是大皇子惹郡主不高兴了，便又道：“太子殿下和裴大人也在前厅。”挨骂。 后面两个字她没敢说。 “太子哥哥和裴大人？”虞九珂拧了下眉：“他们不是去户部办事了吗？办完了？” “……不，不是。”琉璃垂着脑袋道：“是王爷把人找过来的。” 虞九珂：“？？？” 跟了郡主这么多年，这几日郡主和裴大人的事，琉璃又都看在眼里，她是真怕王爷一发起火来不管不顾，回头郡主又要跟王爷置气，便小心翼翼道：“王爷问太子殿下和裴大人话呢。” 虞九珂更不解了：“问他们什么话？” 琉璃犹豫了片刻，道：“郡主的脚伤。” 说完，她又补充道：“王爷生气了。”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迁怒。 但这话，琉璃可不敢说，再者，郡主伤了脚，她是料定了，回来王爷肯定会发一通火的，她和莲音都准备好了挨一顿板子了，不成想，这火竟转到了太子殿下和裴大人身上，这让琉璃满心的忐忑。 琉璃这样说，虞九珂再迟钝也听明白了。 原不打算过去，现在么…… 还是得去。 既然自己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就要有这个觉悟。 更何况，这事本也怪不到太子哥哥和裴晅身上，父王那脾气万一真火气上了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糟了。 她还指望全家功成身退呢。 “扶我过去看看。”虞九珂冷静地吩咐道。 琉璃微微有些讶异，抬眼看了郡主一眼。 虞九珂被她看得莫名：“怎么？” 琉璃马上道：“奴婢给郡主梳洗一下换套衣服再过去罢。” 虞九珂低头看了眼，确实要更衣，睡了一觉头发估计也散了，她点了点头道：“嗯，快一些。” 琉璃忙让人准备，心里却不住打鼓。 郡主今儿这是怎么了？ 还没睡醒吗？ 怎么听到裴大人来了，都不急着去见了？ 揣着这满腹的疑问，琉璃给郡主梳了个流云髻，又换了套藕荷色流苏裙，这才小心扶着郡主往前厅去。 虞九珂其实并没有表现的这么淡定，只是琉璃没看出来而已。 她心里急着呢，是她硬生生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的。 对裴晅的感情要遏制，不能像之前那样，免得到最后泥足深陷，万一再为情犯傻，就更惨了。 她在逼着自己，从现在开始要用垫脚石的自觉，一定不能动心，碰上裴晅，也要冷静自持！ 琉璃哪里知道郡主这会儿心里正天人交战风沙漫漫，只觉得郡主和平日不一样了……不，是醒来后不一样了，可能是刚睡醒，精神不太好……琉璃在心里安慰自己。 澧兰轩在王府地理位置最佳的方位，绿荫萌萌，水声潺潺，每一处都精致到灵魂里，就是距离前厅有些距离。 若在往日也不妨事，走走玩玩，就到了，可现在郡主赏了脚，最后还是坐了藤椅，让人抬她过去的。 刚进了厅里，还没看到人影呢，虞九珂就听翊王爷愤怒的嗓音： “……不说好好的吗？脚都沾不了地，还瞒着我？” “皇叔莫气，”大皇子的声音道：“太子殿下想来是怕皇叔担心，才没跟皇叔说，左右现在华元妹妹也恢复的挺好。” “好什么好！”翊王爷怒道：“还没跟你算账呢！少油嘴滑舌！” “都是下官的错，”裴晅道：“是下官没保护好郡主，王爷要责罚请责罚下官一人。” “当然是你的错！”翊王爷快气死了。 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尤其这个裴晅！ 好好的猎场也能崴了脚，他还能指望别的吗？ 还敢耍花花肠子，打量他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呢？ “父王……” 虞九珂让琉璃和莲音架着她，进了厅里。 一听到女儿的声音，翊王爷气焰顿时就下去了，忙过来扶着她道：“你怎么来了，行动不便怎么还乱跑？” 说着还要去骂伺候的人，虞九珂忙道：“睡醒了，听说太子哥哥来了，过来看看。” 没被提名的大皇子眉头一挑。 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的裴晅看着虞九珂，拧了拧眉。 太子被凶了一顿，耳边嗡嗡直响，并没有听出哪里不对，看到珂妹妹，马上过来道：“你让人来传个话，孤去看你就是，怎还自己跑来了？” 虞九珂忍了又忍，最后觉得这样子好像有点太冷漠了，便抬头冲裴晅笑了笑。 她原以为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稳得住，可一对上裴晅的视线，心尖还是狠狠跳了下。 正等着回话的太子：“……” 裴晅担心地看了眼她的脚踝，行了个礼道：“郡主该好好养着才是。” “不妨事，”虞九珂马上收回视线，不再去看裴晅，坐下后道：“本就好个差不多了，走走免得闷得慌。” 大皇子笑了一声道：“华元若觉得闷，就让裴状元来王府啊，左右现在裴大人还没任职，有的是时间。” 虞九珂没好气地瞪了大皇子一眼。 裴晅却认真道：“郡主若有指示，下官自然万死不辞。” 大皇子挨了一记瞪，也不觉得有啥，他偏头看着裴晅，又道：“那是，裴大人不世之材，满京城里谁不夸裴大人和华元绝配……” 说着他又朝翊王爷道：“皇叔还不知道吧？这几日围猎，裴大人大出风采，给华元猎了好些红狐，正好来了，不如也让我看看，开开眼？” 虞九珂有点搞不懂大皇子又在发哪门子疯，但这不妨碍她冷下脸。 有人折辱裴晅的时候，她当然得帮着护着！ 此时不帮不护，等万劫不复的时候再帮再护吗？ “大皇兄既然喜欢，前两日怎不自己去猎？”虞九珂幽幽道：“看我不能上场，得了几张皮子，大皇兄便惦记着，这不合适吧？” 大皇子心里有些纳闷，以华元那眼里不揉沙的性子，不该直接把人轰出去吗，怎么……这样说？ 这是真的动心了？ 呵，白瞎他特意提醒了！ “我可没惦记，”大皇子笑了一声，往后靠了靠道：“有没有别人惦记，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话里有话，在场的几位主子爷，全听明白了。 翊王爷脸色尤其不好看。 这事，他本想等着闺女醒了问闺女的意思呢，哪成想，承泽这混球，直接给点明了。 “嗯，”虞九珂笑了声道：“这倒是，让大皇兄操心了。” 大皇子看了看虞九珂，又朝太子和裴晅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意味也更深了些。 末了他笑了一声：“皇叔，我今儿本来是要来道喜的呢。” 虞九珂眉心一跳。 紧接着就听大皇子道：“太子殿下，你说是不是？” 太子脸色如常，语气平静地反问：“皇兄是要说哪件事？” 大皇子笑了一声，正要开口，虞九珂却笑吟吟道：“明日父王便会进宫请旨给我和裴大人赐婚，不知大皇兄说的是不是这件事？” 突然得知女儿要嫁人的翊王爷：“！！！” 没有任何防备以为至少要等郡主脚伤养好了的裴晅：“……” 作者有话要说：虞九珂：主线让我嫁给你。 裴晅（认真脸）：……我觉得不是。 ----------------------------------- 女主就是个沙雕，请不要较真。 ----------------------------------- flag又倒了，我恨！请忘记我年少无知的疯言疯语吧，我以后再也不立flag了，好好做人，乖乖码字，不说了，我脸有点疼，去找块冰敷敷去……o(╥﹏╥)o 第48章 坦白 大皇子到底想干什么， 虞九珂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大皇子不安好心想找事，她为什么要让他如愿？ 虞九珂一手扣着青瓷盏，一手撇上面的茶叶末， 笑吟吟看着大皇子， 一脸纯真无害。 大皇子已经从虞九珂刚刚的话里猜到了什么， 所以乍然听闻明日要赐婚， 脸上表情并没有太过惊讶， 只是微微顿了一下， 便笑了起来，眼睛在裴晅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最后看向虞九珂， 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欠揍。 “那皇兄可是要恭喜你了， ”大皇子笑得张扬：“今日回去皇兄就着手给你准备添妆礼。” 说完，他又看向翊王爷，那份张扬收敛了一些，但语气听着还是欠揍，他道：“皇叔，侄子这便恭喜皇叔了，寻得如此乘龙快婿， 这可真是大喜事呢！” 翊王爷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他不高兴。 原本因为女儿受伤又被虞承泽欺负而不高兴，乍然听说宝贝女儿要嫁人了，更不高兴了。 可赐婚这话是从女儿口中说出来的， 翊王爷纵有万般不愿，此时也只得先点头：“是，珂儿一回来就跟我说了，明日早朝后，我便会去觐见皇上请旨赐婚。” 大皇子此时眼中讶异深了些。 华元被牵着鼻子走，女儿家心思单纯，一时被迷惑了，尚且可以理解，可皇叔怎也这般好说话了？ 这个裴晅，不简单啊！ 他转头，又看向裴晅。 裴晅正满心疑惑地盯着虞九珂，察觉到大皇子的视线，他转过头，眸色微凛，而后恭恭敬敬道：“大殿下可是有吩咐？” 大皇子嘴角玩味地勾了勾，原本他是没打算对裴晅说什么的，但现在么…… 他看了裴晅身旁没有任何反应的太子一眼，笑着说：“确实有几句话要吩咐。” 虞九珂对大皇子如此不识趣，还不依不饶非要把事情挑起来的行为，非常不爽。 这是在她家！ 她的婚事！ 和他一个皇子有什么关系？ 她刚要开口，就听裴晅道：“大殿下既有吩咐，下官自当洗耳恭听。 虞九珂扣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她深吸一口气，在暼到裴晅淡定沉冷的表情时，突然有点幸灾乐祸。 裴晅是能让人随便拿捏的吗？ 她往后靠了靠，打算看看情况再开口。 大皇子压根没注意到虞九珂变了几变的表情，只看着裴晅，笑了声道：“华元妹妹是我朝唯一的郡主，真和裴大人凑成了良缘，裴大人可是要好生对华元妹妹才是，若有任何不妥……” 说到这里，大皇子话音顿了顿，再开口时，眼神凌厉了些，他道：“我头一个不饶你！” 裴晅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垂眸道：“下官自当一心一意对郡主。” 没人看到他说这话时，眸子里的不悦。 大皇子本也没太把一个刚刚考中状元连个官职都没有的书生放在眼里。 听裴晅这么说，他又笑道：“想你也不敢有别的念头，能娶到我朝唯一的郡主，可不是一……” “大皇兄！”虞九珂冷声喊了一声。 话被打断，大皇子也不在意，更没有被打断的不悦，还饶有兴致地看着虞九珂：“怎了？华元妹妹？” 虞九珂看到他这笑就厌恶，脑子不好吗？ 非得这个时候跑过来，当着她和裴晅的面说这种混账话？ 她要嫁谁，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他指手画脚？ “大皇兄若没事就请回吧，”虞九珂板着脸道：“几日不在，云贵妃只怕还正等着大皇兄呢。” 见虞九珂真动了气，大皇子笑了一声，起身道：“行，皇兄确实要走了。” 翊王爷也觉得这个大皇侄儿今天过分得很，虽然他觉得有几句，大皇侄儿说的很对，但怎么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呢？于是他也冷着脸道：“送客！” 大皇子今日脾气出奇的好，被皇叔和皇妹两人一起赶，也没动气，反倒笑着问了一句：“皇叔，明日可要我陪你一起，怎么说华元也是我皇妹，我和你一块去找父皇多要点赏？” “不用！”翊王爷皱着眉：“你快些走吧！尽惹珂儿不高兴！早知道你找你来了，快走快走快走！” 说着，翊王爷直接让人把大皇子架了出去。 大皇子被人架着还在嚷嚷，嚷嚷的什么，虞九珂压根没心情听，她看着正盯着她的裴晅，不知道为什么稍稍有点心虚，好容易才忍住了别开头的念头，她不自在地对裴晅说：“这几日劳累了，裴大人尽早回府休息罢。” 裴晅衣服都没换，还是从猎场回来那套，想来还没回府。 这么一想，虞九珂又有点心疼。 见裴晅只是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虞九珂在心里叹了口气，下一刻，她冲裴晅笑笑道：“等过几日，再请裴大人来府上。” 也太敏感了吧？ 她要看不出来裴晅是看出了什么，那她就是真瞎了。 果不其然，裴晅抿了抿唇道：“郡主会吗？” 嗓音闷闷的，别人听不听得出来，她不知道，但她听出来了。 委屈。 虞九珂心头又酸又梗。 她还没委屈呢，怎么就轮到他一个男主委屈了？ 但对上裴晅那双黑漆漆眸子，虞九珂认栽。 “当然会。”她道。 片刻后她又道：“要不明日……后日，后日你有空闲的话，就来府上罢？” 同时在心里道，婚是要结的，贤内助是要继续当的，其实没必要把关系搞太生疏，就自然着些，只要不过分亲密把自己陷进去就好。 就当…… 思绪顿了一顿，虞九珂咬了咬唇。 就当谈了场一定会分手的恋爱，珍惜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这么一想，那块压在虞九珂心尖尖的石头总算松动了些，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 谈了恋爱不一定会结婚，结了婚也不一定会白头到老，虞九珂在心里安慰自己，她这点子事算不得什么，看开点。 虞九珂轻轻吐了一口气，笑容又灿烂了些：“明日你只怕是没时间来府上，府上应当也没人手招待你。” 说着她冲裴晅眨了眨眼。 裴晅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明日赐婚的事。 原本他想说，赐婚的事不急，等郡主伤好了再请旨不迟，但话到嘴边，他想到了刚刚离开没一会儿的大皇子，以及脸色明显很不好看的翊王爷，于是他把话又咽了回去，道：“好。” 先把事定下再说，免得横生变故。 翊王爷现在有重要的事要跟闺女谈，自然没心情再跟太子和裴晅两人算账，太子也看出皇叔的心思，主动提出要告辞，翊王爷自然不拦着。 “长风，”太子要走还不忘把裴晅捎上：“孤还有事要与你说。” 裴晅犹豫了片刻道：“下官有几句话想跟郡主说。” 赐婚是赐婚，郡主刚刚明显心情不好，不问一问就回去，他是不能安心的。 太子没应，而是看向了虞九珂。 虞九珂今日已经筋疲力尽，本不想再和裴晅多说——怕他看出什么来，但她现在要拒绝，裴晅只不定会想到哪里。 “裴大人要说什么？”说着，她冲太子哥哥使眼色，要他帮忙把父王拉走。 太子见珂妹妹情绪比刚刚好了不少，便也只当她是刚睡醒被大皇兄气的发了小脾气，回了珂妹妹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挽着皇叔的胳膊：“皇叔，孤刚想起来，有件事要私下里和你说……” 说着，便不顾翊王爷挣扎，连哄带拽把人拖了出去。 而此时，影壁处。 大皇子动了动胳膊，管家还有翊王爷身旁的小厮马上识相松开了大皇子，并在一旁告罪：“奴才们恭送大殿下。” 大皇子不在意笑了声，什么也没说，大步走出翊王府。 等上了轿子，大皇子脸上的笑才敛了。 “徐灵。”他拨开窗帘子，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卫徐灵一脸稳重，听大皇子吩咐，眼睛都没眨一下。 帘子放下，大皇子饶有趣味的捏了手里的玉石。 再天/衣无缝，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皇后娘娘，不知道这次你又给本皇子送了什么大礼呢？ 前厅里，太子把翊王爷拖走后，便只剩下虞九珂和裴晅。 虞九珂原本觉得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刚刚也表现得很平静，但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人，虞九珂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 “郡主脚伤可好些了？”裴晅率先打破沉默。 “好多了，”虞九珂低头看了眼，轻声道：“本来就没什么事，裴大人这几日问了太医那么多遍，应当很清楚的。” 裴晅嗯了一声，而后又道：“就是忍不住担心。” 虞九珂心跳蓦然滞了一滞。 裴晅又道：“郡主刚刚心情不太好，可是有事？” 虞九珂本想顺嘴说没有，但想了想，裴晅那么聪明，都看出来了，她再否认有点欲盖弥彰，便点了点头道：“嗯，大皇兄今日有点讨厌。” 裴晅眉心动了下，看虞九珂只是不看他，沉思片刻，道：“郡主是在生下官的气。” 虞九珂拿茶盏的动作一顿。 这是一个肯定句。 他在陈述事实。 而不是询问。 好一会儿虞九珂才看向裴晅，笑了笑：“没……” 后面的有没说出来就被裴晅紧拧的眉头堵了回去。 脸上的笑僵了一会儿，虞九珂讪讪道：“也不是真生气。” 裴晅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 果然。 他就说刚刚郡主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想到大皇子刚刚每一句都带着深意的话，裴晅眸色沉了沉，道：“可是因为传言的事？” 被戳中心事，虞九珂慌了下，手上没注意，茶盏歪倒在案子上，滚了两滚，而后……啪。 落地，碎了。 不放心守在外面的翊王爷听到动静，转身就要冲进来，被太子殿下拼命拦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该认错该心虚的是裴晅才对，可这茶盏一落，反倒是虞九珂不自在心虚起来。 她抬头看了眼，目光有些闪躲：“也不算。” 她这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裴晅脸色有些沉，他走上前，道：“这事，是我不对。” 虞九珂一愣，看向裴晅的目光都是惊讶的。 他……他在说什么？ 裴晅继续道：“前些天，传言的事，确实是从裴府传出去的。” 虞九珂：“……”为什么呀？ “郡主给下官写的那封信，”裴晅顿了顿道：“被下人看到，传了出去，便传成了这样。” 虞九珂：“……………………” “乱嚼舌根的那小厮，”裴晅道：“下官已经处理了，只是传出去的话，下官却没办法制止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虞九珂问道。 把她蒙在鼓里，还生了那么一场气！ 裴晅垂着眼，一脸乖巧的样子，睫毛颤了颤，道：“那日在桃林，下官本想跟郡主说的，但是……” 说到这里，裴晅顿了顿。 “但是什么？”一想到那日她听到传言什么命硬克妻、被退货的话而生的气，嗓音就忍不住提高。 “但是郡主那日生了好大的气。”裴晅沉声道。 虞九珂一脸莫名其妙，我都生那么大气了你不该早早的把事实告诉我让我消气吗？然后，她就听到裴晅说： “下官觉着，郡主因为旁人妄议下官而生气，是件幸福的事。” 虞九珂：“……” “便没说。” 虞九珂：“……” “因为下官的私心，让郡主不悦，是下官的错。” 虞九珂：“……………………” 裴晅说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虞九珂的声音，以为她气狠了，一脸歉疚地抬头想要继续道歉，却看到虞九珂正愣愣出神。 他愣了下。 等了好一会儿，郡主也没回神，他拧眉喊了一声：“郡主？” 虞九珂堪堪回神，目光落在裴晅脸上，心里缓缓升起一个念头：这是什么品种的纯情小男生啊？！ 还是那个心机腹黑杀伐果断权倾天下的首辅吗？ 主线修正来修正去把男主修正傻了吧？ 看着裴晅紧张又羞涩的脸庞，虞九珂鬼使神差抬手，然后在他脸上捏了捏。 唔。 手感很好，和想象中一样，体温正常，不是那种高冷的冷，甚至还有点点热。 虞九珂正茫茫然嘀咕着，就见面前这张白净好看到极致的面皮，肉眼可见的……红了。 虞九珂：“？？？” 她眨了眨眼，盯着裴晅看了看，又朝自己还在捏人家脸的手看了看，片刻后，她的脸，噌一下，比裴晅的脸还要红上一百倍…… 作者有话要说：裴晅：请叫我哄媳妇小能手(*^▽^*) ----------------------------------- 第49章 软肋 虞九珂收回手， 掩饰性地猛咳了几声， 脸直红到脖子，连耳朵尖都红了。 气氛诡异凝滞了好一会儿，好容易压住了心口那只乱撞的小鹿， 虞九珂才像想起什么， 抬头看着裴晅：“所以， 被那些纨绔子弟们奚落时的委屈， 也是故意装的？” 裴晅怔了下， 而后道：“是。” 虞九珂：“……………………” 裴晅眨了眨眼：“郡主生气了？” 盯着裴晅， 虞九珂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娄晟玩笑似的跟她说这件事时，她还不以为然。 现在看来，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就她自己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想到娄晟说的， 裴晅心思不简单，让她谨慎些……这话是对的！ 裴晅是个什么样的人设，这本书里都没人比她清楚，她只是觉得裴晅不至于，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对她耍什么手段，她又没那么必要。 但现在。 她不这么认为了。 虞九珂咬着下唇， 内心非常纠结。 裴晅骗了她，但主动认了错，还给她解释了缘由，这是不是说明， 现在情况并没有原书里那么糟糕？ 虞九珂闷着嗓子道：“我不该生气吗？” 裴晅要解释，虞九珂却没让他开口：“我知道，你就是想看我护着你是不是？” 裴晅先是一愣，然后红着脸点头。 又腼腆又纯情，虞九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了。 算了，主线有病，男主都快ooc了，但这对她而言，也不是坏事，至少，日后男主能看在她这么‘护着’他的份上，不会那么为难她。 这么一想，虞九珂纠结的心情又明朗了些。 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她看向裴晅，板着脸道：“你有任何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裴晅眼睛眯了起来，就听到虞九珂紧接着道：“但不能骗我。” “不会。”他回的斩钉截铁。 虞九珂有点不放心，追加了一句：“如果骗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裴晅一脸认真，眸色也深了几分：“一定不会。” 得了这个保证，虞九珂稍稍安心一些。 现在的裴晅还是个纯良的少年，虽然心思多了些，但没后期的那些手段和心性，日后可就不一定了，她提前给自己个保障，防范于未然。 虞九珂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天色本就不早了，虞九珂又和裴晅说了几句话，翊王爷就忍不住要送客了。 裴晅和太子殿下走后，翊王爷终于爆发了。 “闺女，你刚刚说的赐婚是认真的？” 晏霆院，正厅，翊王爷坐立不安，拧着眉，搓着手，眼看要哭出来。 “嗯，”虞九珂往翊王妃身边挪了挪，答道：“父王刚刚不是答应了吗？” “我答应……”翊王爷提高了嗓音，但话说到一半，气势又蔫了：“我哪里答应了，刚刚那情况，我能说不吗？” 都怪承泽那个混球！號：zao亻安tuiwen 翊王妃见自家王爷又要偏离重点，只得出口把话题揪了回来：“珂儿，你真的想嫁给裴晅？” 她语气虽然轻，但神情确实严肃的。 虞九珂点了点头道：“是。” 这件事只怕不好让父王母妃点头，她早就察觉父王母妃对裴晅不太满意，更不用说又有大皇子添乱，父王母妃对裴晅的印象肯定更不好，不过她早就想好了怎么说服两人。 果然，她刚点了头，母妃便一脸凝重地摇头：“这事不妥。” 一听王妃和自己立场一样，翊王爷马上附和道：“对对对，不妥，不妥！” 翊王妃看了翊王爷一眼，翊王爷又赶紧识趣闭嘴，同时示意自家王妃快劝闺女！ 翊王妃视线又落到女儿脸上，见女儿一脸平静，翊王妃眼底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和你父王都觉得，裴晅不是良配。” 虞九珂没有争辩，只是看着母妃眨了眨眼，轻轻问道：“母妃觉得什么样的人，是良配？” 如何可以，她当然不想嫁。 但明显，不可以。 而且…… 她垂下眼，睫毛颤了颤，掩去眼底的落寞，扯起嘴角笑了笑道：“裴晅是这么多年都难得一见的人才，长得还好看，还是名门之后，哪里不好了？” 翊王爷脸顿时垮了下来，闺女这是铁了心啊？！ 翊王妃比翊王爷冷静不少，她道：“母妃只是怕你日后过得不好。” 不感动是不可能的，翊王爷和翊王妃有多宠这个唯一的女儿，她比谁都清楚，甚至就连身后事，她都敢断定，翊王爷翊王妃肯定也已经给女儿安排好了。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原本就是打算要保护翊王爷翊王妃的，这些天以来，这个决心更加坚定。 这样的时代，日常接触到的又是一群智商不能用高来形容的人群，她清楚的知道，她玩不转，她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结局，知道主线的发展，她要保护家人保护自己，只能死死抱住这个优势。 裴晅不是良配，可他是男主。 男主光环有多强大，她清楚得很。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得住翊王府，保得住自己。 虞九珂挽着母妃的胳膊撒娇：“怎么会过得不好？我可是郡主！而且我还有父王母妃呢！” 旁的理由肯定不能用，但这个理由，百试不爽。 她这么一说，翊王爷就左手锤了右手手心一下：“就是！我闺女，谁敢欺负？” 翊王妃看了翊王爷一眼，但是翊王爷这会儿很激动，并没有看到，并且还想感慨激昂地继续炫耀翊王府有多强大，只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王妃无情的打断：“不是说欺负，是怕你过得不开心。” 翊王爷：“……” 他看看王妃，又看看闺女，最后道：“就是就是！还是找个门当户对，打小一起长大和你感情深厚的……” 虞九珂抬眼看翊王爷。 翊王爷话又没音了。 虞九珂却冲翊王爷笑了笑：“不会的，女儿会过得很好。” 说着她又对翊王妃道：“满京城都羡慕父王和母妃神仙眷侣，我也一样，父王母妃是不相信我能和你们一样吗？” 这话，把翊王妃翊王爷堵住了。 虞九珂料定了，她只要这么说，父王母妃就会再说不出反对的话，谁知，父王这次却反应快了一回，他道：“我们自然相信你，可我们不信裴晅啊，他不一样！” “他怎么不一样了？”虞九珂是真的好奇父王对裴晅的评价。 翊王爷却道：“我看他不顺眼。” 这次换虞九珂被噎。 这也能当理由？ 翊王爷又道：“而且，他家人丁单薄，你又素来爱热闹，总……” “我多带人过去不就热闹了？”虞九珂道：“而且我还可以住王府的啊。” 翊王爷不说话了。 翊王妃也看出来了，她也不劝了，而是问女儿：“你真的要嫁？” 虞九珂点头。 但点完头，她还是替裴晅解释了一番：“裴晅人真的很好，父王母妃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父王母妃要对裴晅有看法有偏见的话，日后容易产生矛盾，得提前把他们的顾虑打消。 翊王爷翊王妃对视一眼，没说话，但意思已经非常明了。 虞九珂试探着问了句：“是因为传言的事吗？” 翊王爷嗯了一声。 其实还有别的，但他觉得，这件事没必要跟女儿说。 虞九珂猜也是，便把传言的事跟父王母妃说了。 “裴大人……”说到最后，虞九珂顿了顿，脸也有点红：“他、他可能是怕我不嫁他吧。” 翊王爷翊王妃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在虞九珂一声质疑声中，无奈点了头。 她说的是： “父王母妃是觉得翊王府也护不住我吗？” 这话成功击中翊王爷软肋。 怎么可能？ 他的女儿，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怎么能满足不了？ 别说一个裴晅，就是十个，他也给女儿看的死死的！ 翊王爷头脑一热，立刻就点头道：“怎么会！你放心，明日父王就去跟皇上请旨！父王必然也能护得你一世安稳。” 虞九珂隐约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但她注意力很快就被母妃转移走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翊王妃终于笑了说：“明日母妃也进宫去请这份旨意，别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只乖乖在府里休息就是。” 女儿喜欢，还有什么理由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至于旁的顾忌，她和王爷还没死呢，能摆平不了？ 皇上皇后还想对他们的孩子动手，也得问问他们肯不肯！ 这么一想，翊王妃脸上笑意也更浓了些。 选谁，都不可能一点儿麻烦没有，不如选个女儿喜欢的，而且，裴晅也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有翊王府屹立不倒，裴晅就算日后有什么心思，女儿也不会被欺负了去。 翊王妃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 虞九珂哪里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母妃都想了些什么，终于说服了父王母妃，这项本该很艰难的任务完成的如此顺利，虞九珂心情非常好…… “对了，”虞九珂正撒娇想起猎场上带回来的东西，坐起来道：“我带了好些皮子回来，给母妃冬日里做大氅的，全都是红狐哦，到了冬日下雪披着，肯定很好看！” 说着她冲外面喊了一声，让琉璃和莲音去把皮子拿来。 吩咐完琉璃莲音又道：“女儿这次去崴了脚，不能狩猎，这些皮子全都是裴大人帮我猎的，他知道我要这些是孝敬母妃，这两日一直在林子里忙，有十多张呢！” 十多张其实算不得什么，翊王府若想要，京城的铺子，一天之内，能送来百十张，可心意不同，而且两日时间，确实算难得。 尤其，女儿这般卖力给裴晅刷好感，翊王妃都承认了这个女婿，自然不会吝啬称赞话。 裴晅根本不知道在他刚刚离开王府的这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发生了什么事。 从王府出来，时辰就不早了，太子也没再要他去户部，裴晅是直接坐了轿子回府。 上了轿子后，裴晅带着笑意的眉眼，便缓缓凝了下来。 赐婚的事虽然生了点枝节，但好在没有造成多大影响。 郡主还是信他的。 想到这里，裴晅嘴角勾了勾。 就是大皇子…… 想起大皇子那几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裴晅眉心蹙了蹙。 片刻后，他掏出那把嵌满了宝石的匕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脸凝重地收起来，冲外面的杜为吩咐道：“去傅府送张拜帖，傅老最爱鹿肉，今日从猎场带回不少，明日我亲自去探望傅老。” 杜为正在走神，还处在，他们府上真的要迎娶郡主，他们少爷真的要成郡马的震惊中，听到少爷的吩咐，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忙应声：“小的知道了！” 杜为转念又想了一番，送鹿肉是其一，只怕少爷是去给傅老先生报喜的吧？ 老爷夫人去的早，少爷是在族中长大的，打开蒙后就跟着傅老先生读书，傅老先生也算看着他们少爷长大的，也算是最亲近的长辈了，赐婚这么大的事，少爷是该亲自去趟傅府。 只是…… 杜为还有点难以置信。 那可是郡主！ 杜为心思复杂地跟着轿子回了府，但他很识趣没敢问太多，生怕少爷再嫌他烦不让他伺候。 “傅府？” 皇子府，大皇子听到这个消息，英气的眉头挑了挑，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也只当裴晅是尊重师长，便对来人道：“重点盯着他和太子的往来。” 下首的人应了一声，刚要走，大皇子又道：“卫国公府那位话送到了没？” “送到了，”下首的人道：“只是她似乎并不愿意。” 大皇子盯着手里一把箭头，箭头十分锋利，闪着寒光，他看了一会儿，嗤笑了声道：“送到就行，她会愿意的。” 来人退下后，大皇子捏了跟羽毛放到箭峰上，轻轻吹了下，断了。 大皇子笑了，有些东西，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便后患无穷，总有锋利的那一天。 翊王府里，虞九珂炫耀完了裴晅专程猎给她的皮子，见父王母妃神色确实比刚刚好多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便趁着父王母妃心情正好的时候，把欧阳静静跟她说的事，朝父王母妃说了。 翊王爷翊王妃本就是陪女儿开心，听到这话，脸上的笑顷刻间便没了。 虞九珂怕他们一时激动当下就要冲进宫里找皇伯伯大查特查，便忙把自己这几日在猎场观察的情况说了。 “……猎场没看出有什么异常，”虞九珂道：“也可能是隐藏的深，我没看出来，也许是参与的人，根本没去，我觉得这事有蹊跷，就没声张。” 翊王妃再稳重脸色也崩不住了，眉头拧得死死的：“还有谁知道这事？” 虞九珂愣了愣：“我，欧阳府，没了。” 说完她又道：“这件事我想了，不简单，所以我觉得先别打草惊蛇，毕竟在御花园对我动手，胆子也忒大了，情急之下可能会闹出大乱子，还容易让人浑水摸鱼……” 说到这里，虞九珂话音顿了顿。 因为翊王爷和翊王妃反应有点奇怪。 她原本以为父王母妃一定会雷霆大发，直接进宫要皇上彻查，闹个天翻地覆，便早早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劝父王母妃，现在她突然发现，根本不用劝，父王母妃冷静的有点反常。 她看了看父王又看了看母妃，最后迟疑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虞九珂：感觉自己像个智障[头大.jpg] 第50章 赐婚 皓月当空， 一泻千里。 月光下， 吐出新芽的枝丫都染了几分意趣。 虞九珂望着窗外在夜风中晃来晃去的树枝，眉心始终笼着一层沉重。 这是她穿过来后，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阴谋和争斗。 这些日子虽有小冲突， 总体顺心顺意， 还平白得了一场她都没料到的爱情， 是以， 她都快忘了， 这是个权谋文， 不是轻喜剧。 “郡主？”琉璃捧了安神茶来，轻声道：“该歇着了。” 虞九珂收回视线，看了琉璃一眼。 琉璃眼里的担忧一目了然， 虞九珂顿了顿道：“嗯。” 也不知道王爷王妃跟郡主说了什么， 从晏霆院回来，就一直这么坐着，也不说话，怪让人担心的。 喝了安神茶，琉璃扶着郡主往里走，虞九珂走了几步，突然道：“你几岁进的府？” 琉璃被问的愣了一下， 而后道：“四岁，四岁进府，五岁跟着郡主。” 琉璃比她年长三岁，今年十八， 跟了她十三年。比莲音还要早两年。 但有些事，琉璃进府还是晚，不知道。 琉璃见郡主问完，又不说话了，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道：“郡主是有事要问奴婢吗？” 虞九珂坐在床边，还在想事情，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琉璃一眼，片刻后摇了摇头：“没，突然想起来，白问问。” 听郡主这么说，琉璃只好把疑问咽了回去，点了安神香后道：“这几日劳累了，郡主早些歇着罢。” 虞九珂盖着被子看着账顶的嗯了一声。 片刻，屋内暗了下来，琉璃熄了两盏灯，只留一盏静静照亮一小片区域。 虞九珂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拧了拧眉。 到底谁要杀她呢？ 原主虽然骄纵了些，可也没得罪过谁，又是这样的身份，谁胆子这么大，对她下死手？ 连父王母妃都没查出一点蛛丝马迹，这事不对劲。 庆王府、卫国公府和永宁伯府……哪个都没冒着这般大风险杀她的理由。 那颗红玛瑙，其实也说明不了多大问题。 更不用说，也确实没查出来有什么不对。 关键还在欧阳静静看到的那个人，偏生，她还没看到长什么样。 不行！ 虞九珂直接坐起来，长发披散在雪白的长衫上，眼睛瞪地圆圆的。 不搞清楚，她觉都睡不着。 可现在也没个头绪，怎么查？ 虞九珂咬着唇，那日她把欧阳静静的话跟裴晅说的时候，裴晅是什么表情？ 两道柳叶眉凝着，显露出主人内心非常紧张的事实。 他说的是，知道了，他会查，让她放心。 放心，她当时确实是放心了，可这一回到府上，就被父王母妃的反应吓到了，这还要怎么放心？ 虞九珂揪了揪头顶那撮经常被揪的头发，有点方。 因为她真的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父王母妃也让她放心，她能放心才真是心大如盆！ 那可是她的命！ “郡主……” 琉璃一脸惊讶从屏风后绕进来。 “郡主是要喝水？” 看着长发披散神色复杂的郡主，琉璃慌得很。 “不是，”虞九珂摆了摆手：“白日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 琉璃松了一口气，道：“要不奴婢陪郡主说说话？” 虞九珂想了想，偏头冲琉璃招了招手。 琉璃忙上前。 虞九珂低声道：“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琉璃一愣。 虞九珂又强调道：“得罪死了的那种！” 琉璃更愣了。 好一会儿，她才磕磕巴巴道：“郡、郡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琉璃吓坏了。 不知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整个大齐，哪个敢得罪郡主？ 郡主又怎么可能会得罪什么人？ 顶多算郡主屈尊降贵教训他们一番！ 哪里存在郡主得罪人这种论调？ “就是好奇，”虞九珂煞有介事道：“这些日子，总磕了碰了的，是不是谁背后在扎小人诅咒我！” 这话一出，琉璃脸瞬间就白了，魂都要吓没了，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这就去禀告王爷王妃去……” 眼看着琉璃转身要跑，虞九珂这才反应过来，她忙喊住了琉璃：“你站住！” 琉璃一脸郡主要被奸人害了的崩溃表情，虞九珂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乱说的，你别当真，真的，我就是睡不着闲着无聊……” 她一个现代人不信这个，可琉璃不一样。 她信得很。 见琉璃脸色还是白得吓人，虞九珂忙又道：“我真的是睡不着瞎琢磨，乱说的，你回来！” 扑通一声。 琉璃跪坐在了地上。 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听到动静，推开门要进来。 “不用进来，”虞九珂大声道：“没事。” 外面应了一声，关门声响。 见琉璃还是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虞九珂掀开被子下了床，忙把人扶了起来，还慌里慌张给琉璃灌了一碗茶，琉璃脸上这才恢复了血色。 虞九珂见她回过神来，正要走，琉璃却突然伸手抓住她衣袖。 “嗯？”虞九珂转头。 琉璃眼中有些恍惚，对上郡主的双眼，她脑子清楚了不少：“没……没什么，奴婢眼花了以为郡主要摔倒，才伸手拉了一把……” 虞九珂哭笑不得：“是我乱说吓到你了。” “郡主记得陈贵人吗？”琉璃突然没头没脑问了句。 陈贵人？宸贵人？ 虞九珂一脸莫名：“谁？” 琉璃摇了摇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道：“郡主可能不记得，就是东巷子里卖云糕的商贩，奴婢突然想吃了，就……就下意识说出了口。”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虞九珂也以为琉璃是吓傻了，对她说了句：“明日让人去买，正好我也想尝尝了。” 说完，她转身又回床上。 她没看到，她转过身时，琉璃突然凝重的表情。 虞九珂心道算了，夜里最容易多想，也容易感性，还把琉璃吓个半死，白日里再好生问问，再不济，她可以问裴晅啊。 裴晅可是男主，他要插手，总该比旁的人要顺利些罢？ 揣着这个心思，虞九珂没一会儿便睡了。 见郡主真的睡着了，琉璃才捏了捏被角，心事重重的转到屏风后躺下，临睡前，她决定，把刚刚的事跟王妃说一下，郡主刚刚的反应实在让她担心。 翌日，虞九珂是在琉璃和莲音的喧闹声睁开眼的。 “别吵！”虞九珂没睡醒，很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声。 “郡主！快起了！”莲音兴奋的声音嚷嚷道：“圣旨马上就来了！” 虞九珂做了一夜梦，这会儿非常非常累，听到这话又嘟囔了一句：“让他们等着。” 莲音看了琉璃一眼，但没等琉璃说话，她就去晃人：“郡主！今日赐婚啊！你和裴大人的婚事！王爷刚派了人回来传话，赐婚的圣旨就快到了！快起来准备了！” 琉璃想拦，但没拦住。 虞九珂正迷迷糊糊，听到‘裴大人’‘赐婚’几个字眼，直接坐了起来：“什么？” “赐婚！”莲音茫然招呼人准备给郡主更衣梳洗：“和裴大人啊，郡主你忘了？” 在猎场的时候，郡主还裴大人长裴大人短的，她都跟着喝了不少桃花茶，虽然她压根也没喝出来裴大人煮的和郡主煮的有什么区别，但她能看出来，郡主是真的喜欢裴大人，今日要不把郡主喊起来，她敢肯定，等郡主回过神来，肯定要骂她们。 听到这话，虞九珂终于清醒了。 一通忙里忙慌，终于在圣旨来的前一刻，穿戴整齐。 宣和十九年，春，大齐建朝以来最尊贵的郡主华元郡主承蒙天赐，觅得良缘，圣上亲笔赐婚，昭告天下，郡马新科状元裴晅，皇上还将皇家别院赐给郡主，做郡主府，以示恩宠。 赐婚本就在意料之中，所以众人并没有多惊讶。 惊讶的是郡主府。 且不说本朝没有赐过郡主府，但皇家别院做郡主府，就足够让人吃惊的了，偏生这事发生在华元郡主身上，又在情理之中。 皇上为了这位没少破格。 但大多也都在规制之内，哪怕超了……超了也没人敢说什么，反正都习惯了。 虞九珂自己听到郡主府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只不过她就愣了一会儿，来宣旨的吉庆就笑眯眯道：“恭喜郡主！恭喜王妃！觅得如此佳婿！皇上今日特别高兴，若不是顾念郡主的脚伤，这会儿子皇上就要宣郡主入宫呢。” 虞九珂回过神后，在琉璃和莲音的搀扶下接了旨。 翊王妃以为女儿是刚睡醒，便主动替她回了宣旨的吉庆，封了赏后让人领吉庆喝茶。 “吉总管……”虞九珂拿着圣旨喊住了要出去的吉庆。 吉庆马上喜笑颜开：“郡主还有何吩咐？” 虞九珂道：“吩咐没有，就是想问一下，去裴府宣旨的，是哪位？” 吉庆回道：“回郡主，是奴才的徒弟安年，郡主放心，安年办事稳妥得很。” 虞九珂这才点头，冲吉庆笑了笑：“有劳。” 吉庆对她释放的善意，她又不傻，当然察觉的出来，能派他的心腹去裴府传话，可见他的用心。 吉庆听出郡主话语里的意思，笑得更灿烂了些：“郡主这么说可是折煞奴才了，能为郡主跑腿，是奴才们的福气。” 虞九珂笑着道：“我这几日行动不便，等好了便进宫谢恩，还劳烦吉总管传个话。” “这是自然，”吉庆道：“皇上可惦记郡主了。” “我过几日好些了，就带着好吃的进宫去谢皇伯伯，吉总管可要帮我话带到。”虞九珂又道。 吉庆面上笑，心里也笑，华元郡主和旁的皇子皇孙就是不一样，说话就能听出来。 他忙应声：“皇上这几日可是惦记郡主上次带的那道吃食，念叨好些天了。” 这他倒没说谎，皇上确实念叨了几次，御膳房也试着做了，味道始终不如郡主带去的好。 虞九珂会意，又冲吉庆笑了笑，感谢他的提醒。 吉庆从翊王府走的时候，看了眼王妃赏的福包，嘴角的笑几乎咧到了耳根。 帮翊王府办事，又体面，又省心，得的好处还多，也不知哪些个没眼力见的，见天的作死。 裴府虽没翊王府这么热闹，但到底是大喜事，一众丫鬟小厮在府门口接旨，也颇壮观，再加上闻讯而来想要讨几个主人家赏的老百姓，倒显得比翊王府气氛还要欢腾。 安年宣了旨，上前亲自扶了这位前途无量的郡马起身。 裴晅自然懂他什么意思，道了谢请人进去吃茶。 安年本也想多套会近乎，但宫里事多，他又是截了别人的这趟，自然不敢多留，客气了几句便带着裴大人的厚赏，回了宫。 谢过凑热闹众人恭贺，裴晅便把外面交给了管家，红封是昨日就准备好的，给的很足，管家是觉得没必要，但架不住少爷高兴。 等回了书房，裴晅才把圣旨摊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最后视线落在华元郡主，和他的名字上，这才发自内心地笑了。 杜为本想进来问少爷，什么时辰去傅府，但看到少爷脸上的傻笑，他又退了出去。 看着云层涌动的天空，杜为撇了撇嘴，赐婚的时候赐郡主府，他们裴府也不小啊？而且少爷真是越来越爱傻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大人：可以准备娶媳妇了，嘿嘿。 ------------------------------- 第51章 遇袭 朝云叆叇。 霞光璀璨。 虞九珂回了澧兰轩， 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这婚， 到底还是赐了。 她一时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欣喜和惆怅并存。 虞九珂刚惆怅了没一会儿，就被一道欢快喜悦的嗓音打断： “郡主！吃早饭了！” 莲音眉开眼笑，好像今日赐婚的不是郡主， 而是她一样， 每个字眼都洋溢着喜气。 “郡主， 明路刚刚过来说， 王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赏了好些东西！郡主快些吃饭， 等会儿才有力气查看赏赐！明路说都是好东西！” 虞九珂一腔惆怅，被莲音三两句搅合没了。 “刚刚王妃那边来人说了，”虞九珂坐下开始吃饭， 莲音还在喋喋不休：“今日上门的人多， 郡主若嫌吵，大可不必去前院，反正都知道郡主还在养伤，王妃还派人去宫里接四皇子，让四皇子陪郡主说话……” “承浚？”虞九珂正在吃金丝燕窝红枣糕，听到这话，动作一顿。 “是啊。”莲音眨着笑眼道：“估计再有一会儿子就该到了。” 虞九珂心里奇怪， 母妃怎么突然接承浚来，但想了想，估计是昨天她反应太过，母妃让承浚来逗她开心的。 “嗯， ”虞九珂点了点头道：“把四殿下爱吃的都备上。” “已经备上了。”莲音兴高采烈地回道。 虞九珂狐疑地瞥了莲音一眼，她今儿怎么回事？活像捡了一箱金子，乐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莲音却根本没注意到郡主的眼神，只管开心。 打从那日琼林宴，她就觉得，这裴状元不简单，和郡主有缘，看吧看吧，这才多久，不就赐婚了吗？ 裴状元也是厉害，前段日子，郡主都已经和裴状元划清界限了，裴状元竟也能让郡主回心转意。 这是她第一次见郡主做了决定后又改变主意呢。 莲音自顾自地忙活，她出去后，虞九珂朝琉璃招了招手。 琉璃正吩咐人预备茶点，看到郡主的手势，让小丫鬟去忙，凑到郡主跟前，等吩咐。 “我前几日让你打听的事，有消息了吗？”虞九珂问道。 琉璃朝外看了一眼，这会儿，屋里就她和郡主两人，她轻轻摇了摇头：“还没，郡主要找的这位，时间太久远了，只怕人早已不在原籍，要费些日子。” 这个结果虞九珂不是没想过，她本来也想慢慢找的，反正那人出场晚，要到好几年后才会出现，但她得未雨绸缪不是？ 尤其现在婚都赐了，她更是得提前准备才是。 “你让人……”虞九珂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 算了。 可能就是没出场，所以找不到，更不用说她也确实不知道具体信息，这样去找，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郡主不如问问三殿下。”琉璃突然道。 虞九珂抬眼。 琉璃小声道：“三殿下经常奉旨去江南采办，兴许会知晓。” 虞九珂思量半晌，最后道：“先不用，你先打听着，等我想想再说。” 她和三皇子交集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就正常的堂兄妹关系，这事麻烦他，她不放心。 而且，她看到最后都没看出来，三皇子是哪一派的，要么他是真的谁都不站，中立，要么就是他藏得深。她可不敢打这个赌，更别说现在大皇子疯了一样老盯着她挑事，她不怕大皇子，但她讨厌疯子，还是谨慎些好。 她话音刚落，莲音就急匆匆冲进来：“郡主，王爷、王爷在回来的路上遇袭，现在、现在……” 虞九珂手里的碗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着急往前走了两步，钻心的疼传过来，她才反应过来脚上还有上，琉璃忙扶着她：“郡主，先别急，王爷可是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定不会被几个贼人所伤。” 虞九珂哪里听得进去，指着莲音急声道：“父王到底怎么样了？” 莲音紧张地说：“王爷从宫里回来，在长平街……” “父王受没受伤！”虞九珂因为着急，有些怒了。 莲音被喝得一愣：“……没。” 虞九珂差点被莲音急死：“现在呢？人在哪儿？没受伤你慌什么？！” 被郡主一叠声训了几声，莲音总算冷静了不不少，语速飞快地回答道：“王爷没受伤，这会儿押着贼人去大理寺了，要晚些才能回来，王妃是让人来告知郡主，不用担心，在府里好好休养，王妃收到消息就去大理寺了，现在已经出府了。” 虞九珂总算松了一口气，松完气，又瞪了莲音一眼：“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非得她问一句答一句，还句句略过关键点？ 莲音委屈地道：“奴婢是要说，但话还没完就……” 暼到琉璃的眼神，莲音才把话咽回去，又换了一句道：“奴婢就是跑急了，没喘上气，下次记得了。” “袭击父王的是什么人？”虞九珂重新坐回去，问道。 莲音茫然地摇头：“没说，听明路说，好像是贼人作案，逃跑的时候碰巧撞上了王爷。” 虞九珂：“做什么案？” “好像是偷盗。”莲音嗫喏道：“明路说的急，而且还没查出来，并不太清楚。” 她被郡主刚刚的样子吓到了，生怕这个不确定的回答会让郡主再次发火。 虞九珂脸色沉了沉。 皇城根，天子脚下，偷盗？ 怎么就透着股子不寻常呢？ 而且如果真没什么事，母妃怎么连跟她说一声的功夫都没有，就直接去了大理寺？ 虞九珂一边觉得自己疑心太过，一边又觉得她想的很合理，脑子里两个小人打来打去，还是素月来报，说四皇子到了，虞九珂才勉强收敛了心神，打算等父王母妃回来再好生问清楚。 知道王爷没事，琉璃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只当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尤其见郡主脸色好些了后，便直接吩咐人请四殿下直接来澧兰轩。 王爷王妃都去了大理寺，如今府中只有郡主一个主子，郡主又伤了脚不便行动，请四殿下来澧兰轩再正常不过。 虞承浚是跟翊王爷前后脚出的宫。 翊王爷是从御书房出来的，请了旨，带着满满一车赏赐的翊王爷着急忙慌要回去给闺女献宝，便急急忙忙出了宫，和王妃派来接四皇子的人，好巧不巧错过，便分了两拨往翊王府去。 虞承浚昨儿宫门下钥前收到消息，说今日华元姐姐会来接他，便兴奋的到后半夜才睡，今儿更是早早就醒了，把伺候她的锦意担心的不行，但看四皇子精神十足，锦意也只能按下担心，陪四皇子一道去翊王府。 他们是走到半路才知道翊王爷一行遇了袭。 当时已然走了半道，翊王爷也已经和禁卫军一道去了大理寺，接四皇子的下人，以及陪四皇子一道来的宫人，都不知道接下来是要回府，还是把四皇子直接送回宫，就连锦意也很犹豫，最后还是七岁的虞承浚自己做的决定。 他说的是： “华元姐姐伤了脚，我要去看看，也想知道皇叔有没有事。” 四皇子都这般说了，自然是往翊王府去。 虽然出了这档子意外，但好在王爷并没有事，只是会忙碌一些而已。 车子再次朝翊王府驶去，虞承浚紧握的小拳头才松开。 他真怕这些人会直接送他回宫。 他好容易有机会见华元姐姐。 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是真的担心华元姐姐，也是真的想知道皇叔好不好，但他也真的怕，怕他的话没人听。 不过，还好。 进了王府，虞承浚小脸还紧紧绷着，他真怕华元姐姐伤得太严重了。 虽然王妃和王爷都不在，但翊王府依然井井有条，并没有出现主人不在下人们惶惶不安的情况。 锦意跟在四殿下身后，她其实并不太能理解四殿下为什么会这么亲近华元郡主。主子也没有交待过四殿下要和华元郡主交好，所以这一切其实都是四殿下自己的主意？ 看着走在前面绷着小脸的四殿下，锦意心头有个疑问，但这个疑问很快就被之后的念头压了下去。 如果是四殿下自己的主意，那便再好不过。 主子性情寡淡，四殿下要随了主子的性子，那才是要命。 但这些天的观察，她又觉得，四殿下的表现好像和她想的又有些出入…… “四殿下。” 琉璃在澧兰轩外，亲自来接四皇子。 看到琉璃，虞承浚紧绷的笑脸迸出一丝欣喜的笑来，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不是伪装，非常具有感染力，琉璃看四殿下这样，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虞承浚忍住心里的雀跃，迈进澧兰轩，快步朝里面走。 他小短腿迈得快，但步子小，也就刚好和琉璃还有锦意的速度相当。 旁人不觉，琉璃和锦意却是看得明白。 一走到正厅，还没迈进屋，虞承浚就忍不住先喊了起来：“华元姐姐！” 虞九珂刚从饭桌旁挪到榻上坐好，就听到这声带着兴奋雀跃的童声，脸上不自觉也带上了笑：“听到啦。” 虞承浚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小跑着进了屋。 锦意顿时紧张起来，好在虞承浚虽然兴奋，但还是没忘记虞九珂受了伤，进屋后并没有直接扑过去，而是在快到跟前时停下了，一脸担心地看着虞九珂的脚。 “华元姐姐还疼吗？”虞承浚拧着小眉头问。 看他这样，虞九珂笑了，没白疼他。 “不疼，”虞九珂拍了拍身旁的空地：“过来坐。” 虞承浚下意识就往前迈了一步，迈第二步的时候就停了，他四处看了看，最后搬了个小矮凳在近旁：“我……我坐这儿吧……” 说完，他又解释一句：“我怕不小心碰到华元姐姐的，再加重就不好了。” 见他坚持，虞九珂也没再多说，让人把案子挪到了虞承浚跟前。 虞承浚今日对面前的糕点吃食一点儿都关注，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虞九珂。 虞九珂被他这样子逗笑了：“怎么了？姐姐脸上有花吗？一直盯着姐姐看？” 若是往日，虞承浚肯定会羞涩的收回视线，但他今日没有，不仅没有，小脸还更严肃了，他看着虞九珂道：“华元姐姐，我、我长大了保护你……” 虞九珂：“？” “……不让你受伤！”虞承浚一本正经地补完了后半句。 虞九珂：“……” 这是第二个说要护着她的。 第一个是裴晅。 虞九珂不确定原书里，该是怎样的情节，但这会儿，虞承浚的话，还是很窝心的。 不管以后如何，她此时此刻还是很领这份情的。 虞九珂冲他笑了笑：“好，姐姐记住了，你快些长大！” 虞承浚小大人一样，握了握小拳头：“我已经在长大了。” 屋里人都被他这个动作逗笑，这一笑终于冲淡了刚刚遇袭事件带来的不悦。 虞承浚看着华元姐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华元姐姐真好看。 见四殿下只是嘿嘿傻乐，锦意不得不出声道：“昨儿四殿下准备了半宿，说今日要给郡主贺礼的，这会儿子奴婢看四殿下是见到郡主太开心，给忘了……” 虞承浚这才想起来，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颠颠跑到虞九珂面前：“华元姐姐，这是我送你的贺礼。” 他边说边掏出一对玉璜来：“昨日听宫人说，父皇今日会给华元姐姐和裴大人赐婚，我就翻了好久……” 说到这里，他终于红了小脸，有些不自在道：“有点小，也不、不怎么贵重，华元姐姐不要嫌弃。” 虞承浚和淑嫔的处境，虞九珂当然清楚，只怕这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了。 别说是这么一对玉璜，就是随手写的恭喜，她都不会嫌弃。 接过玉璜，虞九珂仔细瞧了瞧，虞承浚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 花开并蒂。 兆头不错。 虞九珂笑了笑道：“谢谢，姐姐很喜欢。” “真的吗？”虞承浚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惊喜。 皇叔皇婶那么疼华元姐姐，华元姐姐必然见惯了好东西，他是真的怕华元姐姐不喜欢。 “嗯，”虞九珂捏了捏虞承浚泛着红的脸蛋，点了点头道：“真的喜欢。” 虞承浚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神情看上去特别逗，也让人心疼。 琉璃之前不经意提醒过她。 四皇子的亲近有些意外。 虞九珂当然知道。 只是她还是觉得，虞承浚的亲近里，真情多过私心。 一如她对裴晅。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这章没码完，我恨！今天的flag不能都倒，晚一点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52章 真相 在虞承浚的陪伴下， 虞九珂心情还算不错的等到了父王母妃从大理寺回府。 事情确实如之前莲音所说， 翊王爷并没有受伤，但这件事让翊王爷很生气。他是带着皇上皇后的赏赐出宫回府，这些赏赐还都是为着闺女的赐婚， 如此良辰吉日， 被这些贼人冲撞， 翊王爷气的当场要砍人， 还是大理寺的人及时赶到才没有见血， 但翊王爷坚决查到底。 大理寺哪敢说不， 更不用没多会儿翊王妃都亲临了大理寺，大理寺自然不敢松懈，只在心里感慨， 果然不能做坏事， 看吧，偷盗而已，这下惹了不该惹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得了大理寺卿一叠声的保证一定彻查到底，翊王爷这才带着自家王妃回府。 虞九珂听父王怒气冲冲的把经过说完，原本有些怀疑也在安慰父王的怒火中给压了回去。 反倒是虞承浚临走时跟她说，皇上宠幸了宜和宫一个宫女， 直接封了贵人的事更让她在意。 原书里，并没有这个从宫女直接成为贵人的人，换句话说，原书里， 宣和帝的后宫只减人，没添过人。 但虞九珂转念一想也觉得可以理解。 原书里，没有卫国公府这档子事，后宫自然要比现在平静的多，毕竟皇后娘娘威仪仍在，镇得住。 而现在，皇后虽然依然是皇后，但到底受了不少打击，威严、权力自然不能和以前相提并论。 这个时候闹出点幺蛾子，也属正常。 就是不知道云贵妃现在脸上会是个什么颜色。 自己宫里出了个一步登天的宫女，只怕已成了满宫的笑话。 虞九珂料的没错，云贵妃确实气的摔了一屋子东西。 “孟安罗！”云贵妃摔了第不知多少套茶具，目眦尽裂骂了一句：“贱/人！” 青儿在一旁，脸色惨白，想劝又不敢劝。 “让本宫受此奇耻大辱，”云贵妃显然没消息，气得浑身发抖，护甲都被她生生掰断：“孟安罗！肖怡君！你们给本宫等着！” “娘娘……”青儿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事已至此，娘娘更不能乱了阵脚。” 云贵妃一个眼刀甩过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也能爬本宫头上了？” 青儿顿时吓了个惨，普通一声就跪下了：“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怕娘娘因为愤怒会着了那边的道，万一皇上知道，只怕会误会了娘娘……” 云贵妃脸色铁青，但好歹青儿这话她听进去了。 青儿实在是怕，但还是继续劝道：“娘娘，肖……那宫女既然已经成了贵人，就是已成的事实，皇上正在兴头上，娘娘若在此时方寸大乱，惹了皇上不悦，不是……不是正中凤仪宫那位的心意吗？” 云贵妃掰断最后一支护甲，狠狠咬了咬牙。 贵人？ 一个贱婢，也配？ 不过是孟安罗手中一个用了就弃的棋子，还真把自己当贵人了？ 宫里因为新宠肖贵人，好生热闹了几日。 连被强制闷在府中养伤的虞九珂都听到了不少风声。 虞九珂是在五日后，脚能下地，进宫谢恩的时候见到的这位肖贵人。 只第一眼她就明白了她养伤的这几日满京城传的圣宠所言非虚。 因为她是在御书房见到的这位肖贵人。 她到的时候，肖贵人正在御书房伺候皇上批折子。 虞九珂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这位肖贵人时，还是小小惊讶了一番。 要说美，这位肖贵人也没有沉鱼落雁的貌，但眉眼间的温和却让人无端觉得放松，透着股子难得的宁静，是个雅致的主儿，但这雅致很平和，换句话说是，很无害，也很招人疼。 而且这肖贵人，很懂分寸，行事也很妥帖，对她恭敬并不过分亲热。 虞九珂隐约觉得这样子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她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恰逢裴晅任命文书下来，去翰林院入职，虞九珂便没多想。 裴晅初进翰林院，忙碌显而易见，并没有因为他郡马的身份而有优待，反倒因为这个身份比任何人都忙碌，因为太子总把他揪去户部帮忙，虞九珂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上裴晅一面，但裴晅日日都遣人往翊王府送东西。 有时候是首饰，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一封信，有时候是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时随手写的字条…… 见不到人，虞九珂便把精力放在了找人上。 直到宫里再次传来喜讯，太子妃诞下小皇孙，她才终于收了收神，和母妃一起去了东宫贺喜。 这小皇孙是宣和帝第一个孙儿，自然金贵的很，皇上皇后已经赏了一波，虞九珂到的时候，第二波赏赐正往东宫送。 她看了眼捧着赏赐鱼贯而入的宫人，处处彰显皇伯伯和皇后娘娘的喜悦。 别说皇上和皇后，就是她都很高兴，来的路上马车都坐不住，只想着赶紧来看看小侄子。 虞九珂一进殿，就看到正在奶娘指导下抱着小侄子的太子哥哥，她轻轻喊了一声，就轻手轻脚跑了过去。 “我看看！”她垫着脚，看着襁褓中刚吃了奶正在吐着奶泡的小肉团子，虞九珂心都要化了。 太子像个雕塑一样，抱着小婴儿，动也不敢动，瞅了虞九珂一眼，笑着道：“还以为太子妃会给孤生个像你这个姑姑似的女儿。” 虞九珂小心碰了碰小婴儿紧紧攥成拳的手，很小声的回道：“皇侄儿也很好啊，好可爱，长大了像太子哥哥一样儒雅，多好！” 太子嗯了一声道：“儿子孤当然也喜欢。” 嬷嬷在一旁适时道：“殿下、郡主，小殿下该睡觉了。” 太子忙把小殿下送回奶娘手里。 虞九珂还有点恋恋不舍，但也没说什么，只想着日后多来东宫，这样就能多多见见这个小侄子了。 奶娘把小殿下抱走后，虞九珂忙把她准备好的礼物送到太子妃面前：“恭喜皇嫂！” 太子妃孕期养得好，此时气色看着也还好，让嬷嬷收了礼物，道：“原本前些日子想去王府给你道喜的，但我身子重，殿下和母后都不让我走动，便也没去。” 虞九珂其实和太子妃见面并不多，但因着太子的关系，她看太子妃也很亲近，她道：“皇嫂送的贺礼，我都收到了，我本来也想来陪皇嫂说话的，但母妃说我总坐不住，便不让我来打扰皇嫂。” 太子妃掩唇轻咳了一声，微垂的眸子敛去一丝冷意，再抬眼时，已经不见，她道：“皇婶也是太过谨慎了些，我倒是想你常来，还怕你觉得我闷，不愿来呢。” 虞九珂惦记着小皇侄儿，再加上太子妃掩饰的很好，她根本没看到。她刚要说她日后常来，还没开口，太子便过来道：“珂儿日后可常来，太子妃前几日还和孤说，你有日子没来了。” 虞九珂确实不常来东宫，听到这话自然应下。 翊王妃跟太子妃说了几句话，嘱咐了几句，便对女儿道：“珂儿，今日先回府，太子妃刚生产，需要休息，等过几日再来探望。” 虞九珂这才反应过来，忙道：“皇嫂，你好好休息，我几日再来看你和皇侄。” 太子妃要起身，别说宫人，就是翊王妃和虞九珂也不能让她起，把她按回床上后，虞九珂便和母妃出了东宫。 太子亲自送两人出去。 等虞九珂和翊王妃还有太子都出去后，太子妃脸上的笑，慢慢散了。 嬷嬷看了看太子妃，又朝外看了一眼，轻声道：“太子殿下并非不喜小殿下，只不过皇室女孩儿少，太子殿下又素来和华元郡主关系好，才会想要个女儿，娘娘这是第一胎，日子长着呢，娘娘自幼就是个有福的，自然会儿女双全，和太子殿下长长久久。” 太子妃眸子微微垂着，轻轻嗯了一声。 嬷嬷见太子妃面色好些了，心里才松了口气，刚刚太子殿下那句，其实她听得出来，不过是看到华元郡主随口一说，但主子脸色明显沉了一下，她生怕主子会记心上，这才宽解了一番。 她正想着，就听脸色不见任何异样的太子妃语气淡淡道：“在皇家，生儿子才有用，女儿……” 太子妃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在笑，又像是看花了眼：“不过是看着尊贵。” 嬷嬷：“………………” 嬷嬷瞪圆了眼看着太子妃，一脸不敢置信。她是太子妃的陪嫁，又在东宫这么久，自然知晓不少事，只是她没想到，太子妃竟就这么说出来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忙压低了声音道：“太子妃这话可不能……” “知道了。”没等她说完，太子妃就打断她的话，闭上眼道：“我这不是只跟嬷嬷说吗。” 嬷嬷一肚子话，看太子妃闭上了眼，又只得咽回去。 从东宫离开后，虞九珂脸上的笑就慢慢敛了。 她一见到太子妃就看出来了，太子妃并不喜欢她，只不过今日大喜的日子，太子哥哥又那么高兴，太子妃掩饰的好，她也就没表现出来。 只是，她很奇怪，记忆中，她并没有得罪过太子妃，太子妃这般是为何？ 难不成是因为春猎时，她说过太子妃亲妹妹魏思月几句，这就被讨厌上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条，虞九珂有些无语，本着不跟月子里的女人计较的原则，她打算等太子妃出了月子再看她还是不是这样，再这样，她就不客气了。 翊王妃见女儿上了马车后就闷闷不乐，想了想，逗了她一句：“怎么？想什么呢？” 虞九珂回过神，笑了笑：“什么也没想。” 翊王妃叹了口气，道：“想谁的吧？” 虞九珂脑子里想的还是太子妃，本想跟母妃说一说，但对上母妃揶揄的眼神，虞九珂脸慢慢红了…… “没有！”虞九珂红着脸道：“真没有。” 她本来就没有想裴晅，但被母妃这么盯着，她脸越越红，越解释就越像狡辩，虞九珂最后只得干巴巴吐出三个字：真没有！ 翊王妃还要说什么，马车突然停了。 还不等王妃开口询问，玉念便道：“王妃，明路过来传话。” 好容易有个机会可以让母妃转移话题，她忙扒着窗子问：“父王说了什么？” 但明路没应。 虞九珂以为父王是要跟母妃说什么悄悄话，正要再问，玉念上了车。 玉念上车后看了虞九珂一眼，又看向王妃。 这一个眼神，虞九珂顿时明白了，和她有关。在母妃开口前，她便对玉念道：“父王传了什么话，说。” 玉念还要去看王妃，虞九珂马上道：“不说我现在就去找父王！” 翊王妃冲玉念点了点头，玉念低着头道：“王爷说，大理寺查出来了，郡主摔下假山，和卫国公府有关，是……是孟二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flag倒了，但我想挣扎一下，天还没有亮，所以还是今天。 --------------------------------------- ps:明天还加更，我不信还倒！[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jpg] 第53章 红玛瑙 虞九珂到大理寺的时候， 裴晅正拧着眉和大理寺卿说着什么， 脸色很不好看，看到她，表情怔了一瞬， 便立刻朝她快步走过来。 “郡主， 你怎么来了？”裴晅担忧地问。 几日不见， 裴晅清减了不少， 原本温润的五官都凌厉起来。 看着他眼底明显的乌青， 虞九珂心头的怒火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 堵的她快炸了。 来的路上她都听母妃说了。 贼人确实是贼人，但大张旗鼓并不是要查贼人，而是查凶手。 名正言顺又能掩人耳目， 翊王爷从来都是个小事闹大， 大事闹得更大的主儿，这一次更是搅了个天翻地覆，可偏生，他有理有据，皇上便也由着他，甚至还派了一部分羽林卫协助他查案。 贼人被查了个底朝天，满京城一大半都或大或小遭了黑手， 从老巢、窝点、典当铺收缴了所有被盗的赃物时，满京城都震惊了。 裴晅便是从这堆赃物中看到的那枚与众不同却又十分眼熟的红玛瑙耳坠。 这不是贼人盗来的，但明显很有疑点。 真正用得起的，不会当它， 也不会只当一只。 顺着这只耳坠，找到了原主。 耳坠是孟二小姐的，典当人是孟二小姐院子里一个三等小丫鬟。 这些日子，卫国公府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小丫鬟一见这些人顿时就吓了个惨，尤其想到自己主子都在别院囚着不见天日，更是魂飞魄散，直接倒了个干净。 她和这事并没关系，耳坠也是正当途径来的，并没有偷盗，那日琼林宴后，孟珍毓回府，心情奇差，看到这只剩一只的耳坠心情更差，直接让人把这耳坠扔了免得心烦，当时她正在小姐身旁端着水盆，蝶文顺手就把耳坠交给了她。 她当然不舍得扔，就偷偷藏起来了。 前段时间她娘病重她哥来找她要钱，她的钱都被家里拿走了，哪里还有钱，便偷偷把这枚耳坠当了，因为只有一只，只当了半吊钱，东西本就是她偷偷藏的，她当然不敢声张，她娘又等着钱抓药，她便认了。 这才终于让他们找到正主，查出真相。 说这些的时候，明路还咬牙骂了句，善恶终有报。 虞九珂忘了自己当时什么反应了，反正没有多开心，只是此时，看到裴晅，心情又低了些，所有人都知道，却偏偏瞒着她？ 裴晅从翰林院调到户部，本不会牵扯太多，但架不住欧阳震日日拿着案卷找他分析，生怕一个不慎漏了什么重要线索，误了事。 她就说呢，翰林院再忙，户部再忙，能天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满腔情绪，堵在胸口，最后，她只吐出一句话来：“我来看看。” 裴晅看着她，轻轻拧了下眉，带着几分哄劝：“翊王爷马上就到，下官送郡主回府，这里……” “不用。”虞九珂打断裴晅的话道：“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裴晅抿了下唇：“这里嫌犯多，恐污了郡主的眼。” 审讯室、羁押处哪个不是血气腾腾。 这也就是裴晅了，换了旁人在这儿堵着她，她早把人推开了。 但对上裴晅染着血丝的眸子，虞九珂心又软了，她道：“有人要杀我，我总要看看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缘由。” 裴晅刚要说，处理完他会把这些都带过去给她看，就听虞九珂又道：“有些话我要当面问问她。” 她这么说，意思非常明确，裴晅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劝了，但还是没让路，虞九珂要侧身进去时，裴晅开口了。 “下官不想让郡主看到这些腌渍事。” 虞九珂看了裴晅一眼，裴晅眉头拧得更紧了，因为清减凌厉起来的五官都带上了几分戾气。 “你累不累？”虞九珂突然没头没脑问了句。 裴晅一愣。 虞九珂抬手，微曲的食指在他眼底轻轻触了下：“乌青乌青的，你知道吗？” 裴晅顿时怔住。 虞九珂收回手，虽然决心不改，但情绪比刚刚好多了，没那么堵了。 她抬脚进来。 “郡主要看也不是不可以，”耳旁传来裴晅微抖的嗓音：“但下官要寸步不离陪着郡主。” 虞九珂还没说话，裴晅又加了一句：“保护郡主。” 要不是场合不对，虞九珂其实是想笑的。 她嘴角绷直了闷声道：“行。” 玉念扶着王妃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郡主和裴大人一前一后进去，郡主在前，裴大人落后一步跟在郡主身后，动作出奇的一致。 郡主和王妃亲临，让本就紧张不已的大理寺卿，脸色更难看了。 卫国公府二小姐谋杀华元郡主，虽然卫国公府经上次的事元气大伤，可……这和冲撞失礼不一样啊！这可是谋杀！ 大理寺卿擦了把额头的汗，白着脸行礼。 “戚大人不用多礼，”翊王妃脸色微微沉着，但语气还算平静：“招供的丫鬟呢？带上来。” 大理寺卿戚鹤犹豫道：“这……” 翊王妃挑眉：“不合规矩？” 戚鹤忙道：“不是！”他是怕场面太过血腥冲撞了王妃和郡主。 虞九珂一眼就看明白了，她道：“父王快到了，母妃在前堂等父王，我过去看看。” 翊王妃当然不允。 虞九珂指了指裴晅：“裴大人陪我，母妃放心好了。” 翊王妃还想说什么，但想到刚给女儿的反应，只好叮嘱裴晅小心着些，尤其不能让女儿乱来。 裴晅还没来得及回话，虞九珂就走在前面朝审讯室去了。 裴晅冲王妃匆匆行了个礼，立马跟上。 大理寺卿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王妃，最后冲欧阳震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郡主。 王爷王妃都紧着郡主，欧阳震和翊王府关系好，万一郡主雷霆大发，欧阳震跟着总比他有用。 两个官差在前面开道，虞九珂走着走着，转弯的时候，她眼前一花，裴晅就走在了她前面，虞九珂看了他一眼，裴晅只当没看见，低声道：“郡主小心脚下。” 虞九珂以为会去审讯室，结果直接却是直接去了牢房。 怪不得裴晅刚刚不让她来，还要走在她前面。 还没进去，虞九珂就被潮湿夹杂着说不清什么臭味的气息冲地拧了下眉。 裴晅从袖中抽出一条崭新的帕子递给她。 虞九珂接过的瞬间，一股清凉冷淡的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看了看帕子，又看了看裴晅。 裴晅示意她捂着口鼻。 虞九珂也闻不出帕子上到底是什么熏香，掩住口鼻的那一瞬间，那股让她恶心发晕的不适便没了。 提神的？ 虞九珂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 虽然捂上口鼻后略有些刺激，但难得神智清明。 虞九珂也没精力去想别的，因为进去后，监牢里面的景象让她根本分不出神来。 和想象中差不多，但人不多。 走了没多会儿，狱卒便把弓着腰打开了一扇门。 里面是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女人，听到动静抬头…… 虞九珂不自觉拧了下眉。 蝶文。 她见过。 也清楚的记得这张脸。 看到虞九珂，蝶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 她像是傻了，怔怔看了虞九珂好一会儿，突然疯了一样扑过来，虞九珂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挡在一人身后。 她看不到裴晅的表情，只听到裴晅冷厉的嗓音：“拦住她！” 官差把人压在稻草堆里，蝶文还在兀自挣扎，一边一挣扎一边大喊：“是我，都是我，是我自作主张为小姐出气！是我！跟我家小姐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她这话，鬼都不信。 一个丫鬟，能在皇宫还是御花园那种地方对郡主下杀手，当皇宫是什么地方？ 没等虞九珂开口，欧阳震便厉声道：“负隅顽抗！你一个下人，怎么指使的动宫里的侍卫，又怎么调的开宫人！” 蝶文倏然没了声音，虞九珂眉心动了动，从裴晅身后挪出一点儿，一抬头刚好对上被官差死死压在地上，艰难朝她看的蝶文的双眼。 那眼神虞九珂相当不喜，但不知道是因为官差力气太大，还是蝶文在严刑拷问下吃了太多苦头，她竟从她眼神看到一丝悲凉。 虞九珂眉心再次拧了拧。 就在这个时候，蝶文突然又疯了一样，艰难大喊：“是我！和我家小姐没关系！小姐待我恩重如山！是我不忍看我家小姐被郡主欺辱才想要替小姐斩草除根！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这话落在虞九珂耳朵里，她厌恶地掀了掀眼皮，冷冷看着蝶文：“你一个人做的？” 嗓音平静，但冷得很。 蝶文挣扎的动作迟疑了片刻，就在她要继续大喊大叫把罪名全抗在身上时，虞九珂又道：“你说是你一人所为，在宫里是谁帮的你？你说不是你家小姐，那会是谁？” 蝶文突然抖了一下，虞九珂从裴晅身后走出来，朝蝶文走去，裴晅拦了她一下，虞九珂朝裴晅看了一眼：“没事，她敢动我一下，卫国公府全府陪葬！” 听到这话，裴晅只是动了下眉心，蝶文却像是被突然抽干了力气，整个人几乎是瘫在地上的，一张脸更是煞白一片。 “既然你不说，”虞九珂居高临下地看着蝶文：“那我就自己猜，是谁帮你调开宫里的人，卫国公？” 蝶文没动。 “卫国公夫人？” 蝶文还是没动。anansuixintui “……孟世子？” 蝶文突然抽搐了一下。 虞九珂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不说，那就只好把他们都抓进来，这三十二道刑罚一个个试一遍，总有人会说实话。” 蝶文终于又动了，但还在嘴硬：“是我！不管主子的事！都是我！” 虞九珂心道，还真是个忠心的奴才，只不过，这忠心落在她眼里只剩碍眼。 她看着蝶文，嘴角勾了勾：“你这么忠心耿耿，不如把孟珍毓找来，让你们主仆好好诉诉衷肠，看看她会不会保你这么个忠心的奴才？” 蝶文绝望又凄厉地看着虞九珂。 虞九珂又道：“顺便把太子殿下一道请来，你把刚刚的话当着太子殿下和孟二小姐的面，再说一遍？” 蝶文终于不动了，连眼神都像是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生机。 其实审到这一步，根本不需要再继续审。 但凡明白的人都知道，这事就是孟珍毓指使的。 虞九珂站起来道：“孟珍毓带来了吗？” “……还没。”欧阳震哑声道：“孟二小姐毕竟是国公府的……” “现在去抓！”虞九珂冷冷道。 欧阳震只犹豫片刻便马上道：“下官遵命！” 虞九珂转身要出去时，眼风里瞥见还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蝶文，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竟觉得蝶文那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裴大人：某个作者请我帮忙跟大家说，今日没有作话。 第54章 别庄 东宫。 嬷嬷正伺候太子妃喝参汤， 织菱从外面进来， 看到主子面色有些疲累，又把话咽了回去，正要轻手轻脚站在一旁守着…… “什么事？” 太子妃只一眼就知道织菱有事要说， 毕竟跟了她那么久。 织菱犹豫了片刻， 但主子从来都看得清楚， 想得明白， 瞒是瞒不过的。她走到跟前， 轻声道：“卫国公府那边出了点事， 太子殿下收到消息便出宫了。” 听到卫国公府三个字，太子妃面色不禁有些沉，但到底没太大表示。 “出了什么事？”她问。 织菱看了主子一眼， 声音又轻了几分：“二小姐……” 这三个字刚出口， 太子妃脸色就已经不能看了：“都在别院修身养性了，就不能安分点？”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静了。 嬷嬷眉眼间带着无奈，织菱低着头，不敢吭声。 主子气不过也是正常。 要不是二小姐这般混闹，主子也不至于月份这么大了，还挺着肚子日日进宫请安， 就为着不让皇上把不满迁怒到太子身上。 现在可好，主子刚诞下小殿下，忍气吞声这么久，正要扬眉吐气， 这二小姐又闹出事来。 太子妃沉着脸，强行抚平心头的郁气，抬眼冷冷问道：“她又干什么了？” 织菱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太子殿下只是让奴婢来告诉主子好生休息，应当……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 太子妃脸色稍稍好转些，但依然沉着脸。 嬷嬷这个时候才出声劝道：“娘娘莫生气，二小姐自幼娇宠惯了的，如今又在别院受罚，怕是心里委屈了些，太子殿下素来重情义，到底是表妹，去看看也是寻常事。” 太子妃没应声。 织菱看了一眼，也跟着劝道：“是啊主子，殿下不过是担心二小姐出什么岔子在皇后娘娘那儿不好交待，并不是要冷着主子，殿下还吩咐了人备着主子爱吃的糯米藕，应当过会儿殿下就会回来了。” 太子妃依然没说话。 嬷嬷和织菱都不敢再劝了。 主子刚生下小殿下，若是政务繁忙倒也罢了，就为着个……哎。 半晌，太子妃才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看着有些悲凉。 “主子……”织菱实在替主子担心。 太子妃抬头看她一眼，织菱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太子妃笑了声，道：“我没事。” 那笑，带着几分自嘲，连嗓音都带着嘲弄。 “是我自己想不明白，”太子妃顿了顿又道：“哪有什么寻不寻常，交不交待，不过是我们母子二人从不在他心上。”谁都能被他放在心上，除了她。 嬷嬷和织菱脸色立马就变了。 “娘娘！” “主子！” 太子妃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神情都比刚刚平静不少，她道：“我累了，想睡会儿。” 嬷嬷在心里叹气，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上前伺候太子妃休息。 见太子妃一脸平静的闭上眼，嬷嬷只得使了个眼色让织菱跟她出去。 两人轻手轻脚出去后，太子妃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看着温柔，对她也很敬重，但她比谁都清楚，他心里没她，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太子妃，是她也好或者旁的任何人也好，只要是太子妃，他都是这个态度。 成婚前她就知道，但她不信邪。 她多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没开始就认输。 再冷情的男人，她也不信她会捂不热。 事实证明，她真捂不热。 他给她体面，给她荣宠，给她太子妃该有的一切，独独没有爱。 起初，她懊恼过愤怒过，她堂堂宣平侯府嫡长女，输给一个死人，这口气，她咽不下！ 到刚刚之前她都以为，她已经认命了。 但织菱说太子殿下因着孟二小姐出宫的时候，她还是火上心头。 她还是有期待的。 以为生下孩子，太子会改变心意。 现在看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被子里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末了，她又叹了一口气。 日后，她便一心守着儿子，好好做她的太子妃，等儿子长大，登上那个位子，她会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寝殿外，嬷嬷小声问织菱：“孟二小姐又怎么了？” 织菱朝殿内看了一眼，脸色白的吓人：“孟二小姐……谋杀郡主，人赃俱获，大理寺已经去抓人了……” 嬷嬷这一惊非同小可，可她还是稳住心神，板着脸对织菱道：“这事不可在娘娘面前说，我……我回趟侯府！” 织菱当然知道现在不能跟主子说，主子刚诞下小殿下，万一急出什么事来，她两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嬷嬷临走前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你必须亲自守着，万不可让人在娘娘面前说漏了嘴！” 织菱点头，忐忑不安地守在殿外。 而此时的大理寺，紧张又严肃。 虞九珂对蝶文刚刚那一眼，耿耿于怀。 “等等！”她喊住要带人去别院抓孟珍毓的欧阳震。 欧阳震转身还没来得及询问，虞九珂便道：“我和你们一块去！” 蝶文的反应有点诡异，她去会会孟珍毓。 说起来，她有两个月没见过孟珍毓，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像之前那么硬气！ 而且有一点让她有些疑惑。 原书里，孟珍毓虽然恨她入骨，可那些恨，大多是在她强嫁给裴晅后累积的，原书里哪怕是到了最后，孟珍毓都没有杀她，怎么这才刚一开局，孟珍毓就急吼吼的要杀她了？ 她有个猜想，需要亲自去证实。 别说欧阳震，裴晅脸色都变了。 “郡主！”裴晅拧着眉道：“别庄路途遥远，欧阳大人一向谨慎，郡主放心就是。” 虞九珂是铁了心要去，裴晅拦着也不好使，她道：“欧阳大人谨慎我知道，但我有几句话想问问孟二小姐。” 翊王妃板着脸道：“有什么话要问，等把人带回来，再问也不迟，你不准去。” 虞九珂见母妃脸色是真不好看，她又想不出别的理由来劝，最后只好朝裴晅看了一眼，冲他眨了眨眼，求助。 裴晅：“……” 虞九珂见裴晅不动，也不说话，顿时有点急了，又冲他眨了眨眼。 裴晅：“………………” 王妃到底还是松了口。 因为裴晅的保证。 坐上马车确认母妃不会再改变主意后，虞九珂才松了一口气。 马车正要开动，一个人钻进来，虞九珂顿时一愣。 琉璃拉了呆呆坐那儿不动的莲音一把，拽着她下马车。 虞九珂看着朝她坐过来的裴晅，想到刚刚他明明不愿意让自己去，最后还不得不帮自己劝说母妃的样子，虞九珂没忍住笑了。 裴晅却没笑，只看着她，虽然已经成定局，但他眼睛里依然是不赞同。 虞九珂看他这样，只觉更好笑：“既然这么不情愿，刚刚为什么还要帮我？” 裴晅道：“所以下官来找郡主要解释了。” 虞九珂张了张嘴，最后道：“没有。” 她不过是怀疑，而且也没法子跟裴晅解释，总不能说这和原书里不一样，所以她才起疑的吧？ “我就是好奇，”虞九珂道：“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要费这么大劲害我。” 裴晅静静看着她，虞九珂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只得反问道：“你后悔了？” “没有。”裴晅轻声开口。 虞九珂心道，没后悔就好，就算后悔了我也不会回去的，然后她就听到裴晅说： “但下官很不放心，为了郡主的安全，一会儿到了地方，郡主若要做什么，得跟下官商议过后才行。” 虞九珂：“……” “若郡主不答应，”裴晅瘦削的一张脸，刻满坚定：“下官立刻掉头，送郡主回去。” 虞九珂：“………………” 裴晅不是开玩笑，虞九珂憋了半天，最后只得点头。 反正她到时候随机应变，等到了地方，那么多人看着，裴晅还能跟她动手不成？ 就是她答应，欧阳震都不答应！ 毕竟是在公务中，还有那么多人跟着，裴晅不好在马车里久待，把话说完，裴晅就下了马车。 下马车前，他道：“下官就跟在郡主马车旁，郡主拨开帘子就能看到。” “哎……”虞九珂看着他的背影喊了声。 裴晅转头。 虞九珂担心道：“你累不累？要不然，我骑马，你在车上歇会儿？” 裴晅神情有一瞬间的诧异。 虞九珂又解释道：“我骑术很好的，上次那是意外，要不你……” “不用，”裴晅轻声道：“下官不累。” 虞九珂还是有点不放心，裴晅这样子，一看就知道好多天都没休息好了，别庄又远，万一路上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办？ 虞九珂的担心，裴晅看得清清楚楚，压在他心头好多天的毛躁，就这么被轻轻抚平了，尤其是刚刚因着郡主的防备让他有些低落的心情都扬了起来。 “真的不用。”他扯起嘴角，冲虞九珂笑了笑：“郡主的心意下官知道了。” 说完，他直接下了马车。 翻身上马时，微垂的眸子里荡起些许笑意。 虽然郡主对他有所隐瞒，但……心里还是有他的。 这便够了。 想到郡主着急之下冲他眨眼求助的举动，裴晅嘴角不自觉翘起，布满血丝的眼底，全是宠溺。 虞九珂知道裴晅的顾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时不时撩开窗帘朝外看一眼裴晅有没有骑着马犯困。 每次都正好对上裴晅神采奕奕的眸子。 第不知道多少次，她要去撩帘子的时候，莲音忍不住了，问道：“郡主是找裴大人有事吗？” 虞九珂：“……没有。” 莲音好奇的抓心挠腮。 没有？ 郡主一路上都朝外看多少次了？ 每次看完都要傻笑，没事才怪了！ 她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郡主是不是看裴大人瘦了许多，所以担心呀？” 虞九珂敛了神色，故作镇定：“没有。” “没有？”莲音扒着窗子看了看，对上裴大人带着疑问的眸子，看了半天又把脑袋缩回去，一脸笃定道：“瘦了啊！还瘦了不少呢！裴大人这段日子也太忙了……” 虞九珂瞅着莲音。 她有点不太明白，莲音明明看着挺机灵一姑娘，怎么理解力这么奇葩？就连说话也是！ 为什么琉璃那么聪明稳重，莲音一点儿都没学到？ 莲音看郡主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茫然地眨了眨眼，最后憋出一句：“……我看错了？” 虞九珂懒得跟她多说，摆了摆手道：“你安静会儿。” 莲音：“哦。” 莲音不说话后，车厢里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因为莲音的眼睛时不时地就要瞅郡主一眼，眼睛里写满了，郡主是不是又不喜欢裴大人了不然怎么连裴大人清减了这么多都无动于衷了…… 虞九珂想假装没看见，但架不住莲音目光灼灼，最后她忍无可忍瞪向莲音。 莲音原还在疑惑，被郡主一瞪，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咬着牙道：“郡主，那孟二小姐也太恶毒了！竟然暗害郡主！郡主可不能放过心肠这么恶毒的人！” 虞九珂还没来得及说话，莲音又道：“还好郡主福泽深厚！孟二小姐实在太坏了，就因着之前的那些小事，就要这么害郡主！” 虞九珂眼睛眯了下。 连莲音这样心思单纯的都觉出来了，那……其他人呢？ 她抬眼看向琉璃。 琉璃正蹙着眉，像是在想什么，脸色不太好看，能看出来她对莲音的话很是赞成。 察觉到郡主的视线，琉璃想了想，道：“奴婢也觉得孟二小姐这次太过分了。” 华元郡主和孟珍毓不对付，这些贵女们是都知道的，就连皇后娘娘都知道。 但众人也都只当是女孩子年纪小，傲气使然，毕竟脾性不合玩不到一块去的事情，太常见了，也都没太当回事。 但，万万没想到，孟珍毓竟然会想杀人！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细想之下，也不是不可能，甚至连原因她都想到了，就在马车外…… 但琉璃不敢说。 虞九珂听出琉璃的话外音了。 因为裴晅吗？ 因为她横插一杠，所以孟珍毓记恨她，要杀了她？ 这个解释也算合理——如果她不知道原书内容的话。 别庄在城外，虽然有些路程，但在疾行之下，也没耗费多少时间。 虞九珂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别庄外已经跪了一地人，有庄子上的佃户有管事的也有犯了事在这里受罚的，还有几个丫鬟打扮的…… 扫了一圈，独独没有看到孟珍毓。 虞九珂眉头挑了下，琉璃马上上前道：“孟二小姐呢？” 一个丫鬟膝行上前，磕磕巴巴道：“郡、郡主……我家小姐身子……身子不适，所以没能出来恭迎郡主，郡主恕罪！” 虞九珂认出来了，这丫鬟是孟珍毓身边的莹裳。 身子不适，这借口傻子都知道是胡诌的。 不过想也是，谋杀郡主，板上钉钉，孟珍毓又一向傲气冲天，会出来跪迎她才真是见了鬼了。 摆明了，硬气得很。 虞九珂勾了勾唇角，孟珍毓真要怕死跪在这儿求她，她真的会鄙视她，现在么…… 呵。 虽然她依然不会放过她，至少，还是有几分骨气的。 虞九珂没开口，只是看了琉璃一眼，琉璃便立马道：“是不是身子不适，看一眼便知。” 说完，也不再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莹裳一眼，扶着虞九珂往里走。 欧阳震早就安排好人前去清场，训练有素的官差齐齐进庄子，五步一哨，安全措施非常到位。 虞九珂心道，欧阳震确实谨慎。 庄子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虞九珂也没心情去看，径直朝孟珍毓‘修身养性’的小院子而去。 到了地方，看着有些破落的小院子，虞九珂微微有点错愕，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孟珍毓是来受罚的，不是换个地方养尊处优的，就算卫国公府有心要照顾，也得看翊王府答不答应。 以她对父王的理解。 绝对不会答应。 而且还会在察觉到卫国公府的私下小动作后，更加严苛。 她猜，一开始孟珍毓的住处不会这么寒酸，肯定是后来换的。 但也不排除卫国公府故意为之。 门是开着的，但院子里空荡荡的，给人一种这里很长时间都没人的错觉。 虞九珂站在院子里，欧阳震示意手下进屋拿人。 “等等。”虞九珂突然开口道。 官差停在原地，等郡主示下。 欧阳震也以为郡主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正要洗耳恭听，就听郡主道： “我先进去看看。” 欧阳震顿时吓了个惨。 这怎么可以，他下意识就道：“郡主，使不得！” 太危险了！ 虞九珂有话要问孟珍毓，这面，她是肯定要见的。 “这么多人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事。”虞九珂说着就要朝门口走。 打从在大理寺看到虞九珂，裴晅就觉得她和往日不太一样，这会儿又要不顾危险进屋见孟珍毓，他自然不答应：“郡主！” 虞九珂一听他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马上就道：“我就看一眼。” 裴晅寸步不让：“郡主答应过下官，来了之后，一切听下官吩咐。” 虞九珂默了片刻朝裴晅走近了点，低声道：“我有话要问她，很重要。” 裴晅看着离她咫尺之遥的虞九珂，眸色闪了闪：“……不行。” 虞九珂：“真的很重要。” 裴晅看了眼别开头明显浑身不自在的欧阳震，以及他身后自觉扭过头的官差们：“………………” “郡主要问什么？”裴晅让了一步道：“下官帮郡主问。” “不行，”虞九珂记恨他刚刚那个斩钉截铁的不行，道：“得我亲自问。” 裴晅蹙了蹙眉，又让了一步：“下官和郡主一起进去。” 当然不可以，虞九珂想也不想就道：“不行！” 裴晅跟她一块，有些话她就没法问了。 裴晅眉头拧得更紧了，半晌才道：“不安全。” 虞九珂指了指满院子人：“这么多人在外面，怎么会不安全？” 欧阳震在一旁，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在心里默默道，果然是让郡主念念不忘的状元郎，整个大齐敢这么跟郡主说话的，一只手都找不出。 虞九珂知道她有点胡搅蛮缠了，但……她很急！ 最后还是裴晅妥协，他看向几人，吩咐道：“进去看看情况，确认安全后再出来。” 刚刚两人的对话，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话什么意思，自然清楚。 欧阳震亲自带人进去。 好一会儿才出来：“郡主，屋内只有孟二小姐一人，没有危险，但郡主千金之体，下官们不能离得太远，郡主若觉得有任何不妥就喊一声。”这是最妥帖的办法了。 虞九珂嗯了一声，抬脚就往里走，走了几步，快要进屋时，她看了跟在她身后的裴晅一眼，一脸疑问。 裴晅道：“郡主进去就是，下官就在门口守着。”守着你。 虞九珂知道，这是裴晅最大的让步，她要敢说不行，裴晅肯定不让她进屋，便点了点头。 前几日刚立夏，天气晴好，但屋内装饰破败，给人一阵阴暗的感觉，孟珍毓就在屋内的炕上坐着。 虞九珂一进屋，就得了孟珍毓一个嘲讽的讥笑。 “堂堂华元郡主，居然会怕我？” 虞九珂又走近了几步才看清孟珍毓的脸。 面色阴冷，眼窝凹陷，整个人透着股子阴狠尖利，虞九珂忍不住皱了下眉。 她知道孟珍毓是在说刚刚欧阳震带人进来排查隐患的事，她看着孟珍毓笑了笑：“嗯，怎么不怕，本郡主差点就死在孟二小姐手下，可不是要谨慎着些。” 孟珍毓磨了磨牙，似有不忿，但片刻后，她冷笑了声道：“可惜，那么高的地方，居然没摔死你！虞九珂，你命可真大！” 虞九珂嘴角的笑瞬间敛了。 孟珍毓抬头，目光阴翳，死死盯着她：“早知道就该直接掐死你！” 虞九珂看了孟珍毓片刻，问道：“你很恨我？” 她和孟珍毓之间，有龃龉，但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孟珍毓对她的恨，哪来的？ 虞九珂这话一出，孟珍毓瞬间激动起来，就连眼神都阴毒了几分：“对！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该死！” 嗓音嘶厉，咬牙切齿，入骨的恨意，虞九珂感受的清清楚楚。 但…… 她现在这个下场，是她害她之后的事，这根本不成立！除非，她知道未来的事。 虞九珂猛然想起来，之前她对卫国公府在琼林宴前请裴晅入府的事的评价是，无关紧要，所以作者压根就没写，可现在，她突然觉得，不是无关紧要所以没写，而是压根就没发生！孟珍毓一定是知道什么！看着虞九珂突然有些慌的眼神，孟珍毓愣了一愣，片刻后笑了起来：“心虚了？虞九珂，你以为你现在皇恩浩荡，就会一辈子如此了？我告诉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虞九珂神色冷了下来。 她看着孟珍毓，一脸嘲弄道：“喔？是吗？可现在不见天日，身败名裂，成为家族弃子的人，是你。” 她的结局，在她自己手中，孟珍毓算个什么东西？ 更不用说，裴晅对她根本就没那么大的恨！孟珍毓的话，根本就是在放屁！她才不会自乱阵脚。 虞九珂这话踩中孟珍毓痛脚，她突然站起来尖声大叫道：“虞九珂！你该死！” 就在虞九珂要继续刺孟珍毓时，门口传来一声有力的：“郡主？” 两个字，全是担心。 听到这声熟悉的嗓音，孟珍毓怔了下，片刻后再看向虞九珂的视线，更加阴毒，可以说，目眦尽裂。 都怪虞九珂！ 要不是她，最得太子表哥重视的就是她！ 整个京城最得脸最尊贵的贵女也该是她！ 和裴晅赐婚的人也该是她！ 都是虞九珂！ 抢了她恩宠，还要跟她抢裴晅！ 孟珍毓脑子里有些混乱，更多的是仇恨。 “没事，”虞九珂冲门外喊了一声：“裴大人放心就是。” 声音是带着安抚和笑的，这落在孟珍毓耳朵里，好比利剑穿心，难以忍受。 虞九珂脸上的笑太过刺眼，刺的她直想把她眼珠子都挖下来，她朝外看了一眼，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上前道：“你以为裴晅想娶你是为什么？” 虞九珂笑容顿了顿，只有一瞬，但孟珍毓还是捕捉到了，她突然有些兴奋。 虞九珂也知道裴晅娶她是有目的的，不是真的喜欢她，这个消息简直太振奋人心了！ 孟珍毓笑容有些扭曲，带着恨和莫名的亢奋：“娶个郡主，从此平步青云，翊王府没有男丁，以后连翊王府都是囊中之物！你真以为裴晅是因为喜欢你才答应赐婚的吗？” 虞九珂目光一寸寸冷下来，孟珍毓却更加兴奋，她觉得她说中了！她过得不好，那别人也休想过得好！尤其是虞九珂！ 她又朝前走了两步：“裴晅压根不爱你！你以为你自己挑了好夫婿，别人不过是把当了那登天的梯！” 虞九珂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她的猜想不成立。孟珍毓不知道以后的事，她就是看不惯她。否则她首先要做的事，就该是帮太子哥哥保住太子之位，而不是来招惹她！ 对裴晅的态度也该是招揽，而不是现在这样。 她看着孟珍毓突然道：“蝶文说，她是为了帮你出气，才找人对我下手，可是有一点我很奇怪，蝶文坚持说此事与你无关，为什么现场会有你的耳坠呢？” 孟珍毓面色顿住。 虞九珂又道：“谁会傻到用自己的耳坠在宫里杀人呢？留下这么大个破绽，反其道而行么？” 虞九珂看她不说话，继续道：“本想让你们主仆见个面，可惜，蝶文骨头硬得很，一直坚持是她主谋，和你无关，这会儿……” 虞九珂顿了顿道：“该咽气了吧。” 她这么说是故意要刺激孟珍毓，而事实证明，被她刺了个准，孟珍毓脸色变了。 “蝶文供词好生奇怪，”虞九珂幽幽道：“一个丫鬟，能瞒天过海在宫里杀人吗？孟二小姐向来聪慧，不如你给我分析分析？” 虞九珂在耍她。 孟珍毓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 想到那人给她的保证，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只盯着虞九珂道：“是我想要你死！也是安排的人手，你觉得你不该死？” 虞九珂有点奇怪，孟珍毓这上赶着找死的样子，和之前太不一样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因为裴晅？” 孟珍毓一言不发只瞪着她。 虞九珂又道：“可他本来就是我的！”原书里，作者盖棺的原配！不管她结局是什么，裴晅娶的那个人都是她！孟珍毓哪里来的自信裴晅就会娶她？ “我和裴大人白头偕老，”看孟珍毓快吐血的表情，虞九珂缓缓道：“我和裴大人，好得很，不牢孟二小姐费心！” 说完，虞九珂又道：“孟二小姐现在该操心操心自己了，谋杀郡主，可是重罪！”既然她上赶着找死，那就成全她！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么恶毒的话，不管御花园的事她掺和了多少，都算到她头上，以绝后患！ 孟珍毓脸色剧变。 虞九珂又道：“就是不知道卫国公府这次还保不保你？” 说完，虞九珂恍然想起什么一样，又道：“啊，对，卫国公府早就不管你了，应该说，这次卫国公府会不会和你断绝关系……” 砰一声巨响。 太子从东宫匆匆赶到大理寺，得知珂妹妹和裴晅都来了别庄，又快马加鞭赶到别庄，刚急匆匆冲进来询问了一句珂妹妹在哪里，就听到屋内一声巨响。 太子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人就已经冲了进去。 他紧跟着进来时，看到的是，毓表妹抓着一块锋利的碎花瓶正朝珂妹妹刺去…… 裴晅在她手落下来时，挡在了珂妹妹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裴大人：这是个肥章，本官亲自认证的。 第55章 罪上加罪 在说这些话， 不， 应该说是踏进这个院子之前，虞九珂都是做好了准备的。 从进屋她就一直防着孟珍毓。 虽然孟珍毓敢当场摔碎花瓶杀她让她有些吃惊，她依然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冷静应对。 裴晅的突然出现， 才是大大的意外。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裴晅是怎么冲到她面前的， 只看到人影一闪， 她就被护在了身后，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利器割破衣帛的声音。 哧啦一声。 还有一声很轻的闷哼。 然后她就闻到了血腥气。 血腥从鼻尖钻进的时候， 虞九珂脑子懵了一瞬，仅仅只有一瞬，她便彻底变了脸， 一脚踹在孟珍毓膝盖， 一声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孟珍毓倒地后凄厉的尖叫，虞九珂眼睛都还是通红的。 就在这几个呼吸间，侍卫、官差已经冲了进来。 虞九珂是在孟珍毓被侍卫制住再发不了疯时，那血红警惕的视线才移到裴晅身上。 “你没事吧……”看着从指缝中溢出的鲜血，虞九珂顿时带上了哭腔，嗓音都是抖的：“你……你怎么样？大夫！大夫……药？金疮药呢？！” 太子冲过来， 直接掏出一瓶药就朝裴晅胳膊上的伤口撒，脸色是极度震惊后的苍白和阴沉。 伤口不长，却很深，可见行凶的人是下了死手要命的， 裴晅和太子在看清伤口时，眸色都变了变，只有担心裴晅伤势的虞九珂还没想到这一层。 血不住往外流，虞九珂又急又慌又心疼，抓着裴晅另一只胳膊的手都在发抖，她哽咽着问：“怎么还止不住血？！” 每个字眼都散发着主人的惧怕和慌乱。 太子包伤口的手顿了一下，脸色也更沉了些。 “没事，我没事……”裴晅不住安慰道：“就受了一点轻伤，止住了……已经止住了，血已经不流了，郡主？” 血从雪白的帕子洇出，刺的虞九珂眼睛生痛，她第一次知道心如刀绞是何种滋味。 好在，血虽洇出了一些，到底还是止住了，只是看着惨烈。 “好了，”短短片刻，太子额上已沁出细细密密的汗，他看向虞九珂道：“血止住了，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珂妹妹？” 太子后知后觉地发现，珂妹妹神色不对。 还不等他再开口询问，虞九珂就猛然转头看向孟珍毓。 “我杀了你！” 虞九珂怒喝一声，就朝孟珍毓冲去。 裴晅和太子反应都很快，尤其是一早察觉到虞九珂神色不对的裴晅，在她动身的那刻，直接抱住了她的腰，太子虽然慢了片刻，但反应也很迅速，两人一起拦着虞九珂，一边哄一边唤她回神。 欧阳震吓死了，忙让人把孟珍毓带下去，一屋子侍卫官差瞬间退了个干净，只剩虞九珂裴晅和太子三人。 虞九珂挣扎着还要去追孟珍毓…… “珂妹妹？” “郡主？” …… 裴晅和太子的呼声一声叠一声。 看虞九珂这个样子，裴晅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眼，更是猩红一片，心疼的。 “郡主，你看着我，看着我？”裴晅顾不上胳膊上的伤，两只手搂着她，不住在她耳边道：“我没事好好的，你看一眼？” 因为急，连称呼都没注意。 太子也是心疼的不行，他第一次见珂妹妹这样，极度懊恼自己来晚了一步，也对毓表妹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 虞九珂好不容易才清醒，她怔怔看着一脸担心却又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喊她的裴晅，睫毛轻轻眨了眨，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双眼本就通红，泪水涌出时更显悲痛。 裴晅怔了一怔。 这是她第三次在自己面前哭，前两次，他虽然心疼，却没有现在这么难受。 他自己都说不清，这难受是从哪里冒出来，就觉得整颗心酸胀得厉害。 “没事了，”他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已经没事了，血都止住了，养几日就会好……” 太子看着这一幕，有一瞬间的失神，这话有些耳熟，熟到他脑子里自动浮现一个经年的画面，只不过受伤的人是他，他也这么跟另一个人这么说，语气、表情都是一样的…… 裴晅和虞九珂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没人看到太子那一瞬间的失落。 堵在虞九珂胸口的那股郁气总算散开，她抹了把眼睛不哭了，瞪着裴晅：“谁让你冲过来的？” 裴晅：“……” 虞九珂又道：“冲过来还把自己弄伤？！” 裴晅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道：“是，都是我的错。” 虞九珂眼睛又红了：“你本来都不会受伤。” 裴晅道：“我说过，会保护郡主，刚刚的情形……下次我一……” “没有下次！”虞九珂皱着眉打断他的话：“不会有下次了！” 太子见她情绪恢复了，这才道：“珂妹妹，先回城，长风胳膊上的伤还要回去找大夫看看，这里交给欧阳大人。” 虞九珂吸了吸鼻子，闷闷嗯了一声道：“太子哥哥怎么来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太子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这里来了？” 刚刚亏的裴晅反应及时，否则…… 一想到刚刚，再想到毓表妹那疯狂的表情，太子眉头又紧了几分。 虞九珂朝外看了一眼道：“孟珍毓要杀我，我亲自来问她，她不仅承认了，还再次行凶！” 她说的咬牙切齿，显然气狠了。 太子想说什么，但现在场合不对，时机也不对，最后他道：“先回城。” 虞九珂担心裴晅胳膊的伤，也想着赶紧回去，找太医来看看，并没有注意到太子纠结悲痛的表情。 裴晅看到了，他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再抬眼时，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虽然裴晅伤的是胳膊，可出去的时候，虞九珂还是坚持要扶着他，裴晅什么也没说，就让她扶着。 琉璃和莲音魂都快吓没了，见郡主这会儿已经没事了，两人才回了半条命，但看裴大人鲜血淋淋的胳膊，两人一句话不敢多说。 到了门口，虞九珂坚持裴晅受伤了必须坐马车，裴晅拗不过，只得钻上马车，琉璃和莲音没敢跟着进马车，默默在外面等吩咐。 来的时候快马加鞭，回去时候就平缓多了，再加上马车上还有个伤号，车队走的更慢了。 虞九珂只担心地瞅着裴晅胳膊上的伤，一句话都不说。 行了不知道多久，裴晅从翻起的窗帘朝外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一脸凝重走在前面，想到刚刚在屋里时太子的表情，裴晅沉吟片刻，看向只把目光落在自己伤口的虞九珂。 “我已经让人去宫里请太医了，”虞九珂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等会先回府，让太医好好看看，这些天你就好好休养在府里养伤，职务直接告假，太子哥哥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裴晅垂眼，翘了翘嘴角。 虽然这些天查的事情有些糟心，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查明白，一团乱麻围着他，今日又险些当着他的面，让她出事，可此时，听她这么絮絮叨叨，竟然有种难得的平静。 这些天的阴戾不悦，都散了不少。 虞九珂抬眼就看到裴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顿时有点生气：“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裴晅抬头，眼神有些茫然。 虞九珂更气了，但她发现，出了生气，她拿他毫无办法，最后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听到了，”裴晅看她表情变化，在她要抓狂时，顺了顺毛：“也都记住了，下官全听郡主的。” 虞九珂脸色这才好看些。 裴晅又朝外看了眼，问道：“郡主打算如何处理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只有孟珍毓谋杀她这一件。 虞九珂看着裴晅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咬了咬唇，一时间没再开口。 御花园的事，摆明了还有内情，孟珍毓不说还很有‘骨气’全担下来，她那么想死，她当然成全她！张口闭口就是咒她死，她会放过她？以为没了她，她就没办法了吗？更不用说，她今天还这么肆无忌惮要杀她！虽然她没伤分毫，却伤了裴晅，她更不可能放过她！ “她要杀我，”虞九珂道：“当然是把她绳之以法，谋杀郡主，是重罪！她还谋杀两次！罪上加罪！”哪怕她是国公府的小姐，都没用！ 裴晅眼风里注意到外面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掠过去。 虞九珂见裴晅不说话，以为他不赞同自己，反问道：“你觉得不合理？” 裴晅抿了下唇：“谋杀郡主在我朝本就是重罪，下官自然支持郡主。” 虞九珂还没回城，卫国公府孟二小姐谋杀郡主不成，又当场刺杀郡主的消息便在京城传遍了。 虞九珂的马车刚过城门，翊王爷翊王妃就匆匆过来查看。 翊王爷堂堂七尺男儿，眼睛都是红的，在看到女儿没事后，才恨恨道：“卫国公府欺人太甚！父王一定给你讨回这个公道！” 裴晅在关键时刻护着郡主因此受伤的事，也传了回来，翊王爷看到裴晅胳膊上的伤，还有衣服的血迹，终于对这个弱叽叽的女婿改变了看法。 “李院正！”翊王爷一声喊：“快过来看看长风的伤势！”连称呼都变了。 李院正是从宫里被提溜出来的，马背上颠了这么久，脸色都还是灰白的，听到翊王爷的声音，赶紧过来。 裴晅看了眼围观的人群，沉静道：“下官伤势不严重，先回府，这里不太方便。” 翊王爷心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先确认伤势才是关键，但，今天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婿保护了他闺女，翊王爷便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道：“行，先回王府！快走快走！别耽误了伤势！” 裴晅本想说，他回裴府，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翊王爷翊王妃肯定要问他别庄的事。 另外，他觉得王妃像是有话要跟他说。 到了翊王府，太医诊过，确认伤势不重，休养几日便会痊愈，又重新包扎了伤口之后，虞九珂才彻底放下心来。 翊王爷看女儿女婿都没大碍，这才换了朝服，气势汹汹进宫告状讨公道去了！ 御书房，听了欧阳震汇报的宣和帝，脸色极其难看。 今日太子妃刚诞下麟儿，他高兴了没半天，竟然就查出了有人要谋杀珂儿，还在天子脚下行凶！ 气氛几度凝滞，欧阳震大气都不敢喘，只跪趴在地上，等皇上示下。 好一会儿，宣和帝才抬眼，看了一眼欧阳震捧着的供词和物证，以及一个极其刺眼的巫蛊娃娃。 娃娃身上三个字极其显眼： 虞九珂！ 宣和帝看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人呢？” 欧阳震马上道：“现关押在大理寺。” 毕竟是卫国公府的二小姐，就算这事……也得皇上开口，他才敢办，万一皇后娘娘说动了皇上呢？这都是保不齐的事，他为官多年，哪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虽然他向着郡主，而这事也确实全是孟二小姐的错，可，凡事都有那个万一，他能做的，就是如何降低那个万一发生的概率，虽然只是绵薄之力，也不妄郡主对他欧阳府的照顾。 于是，他又道：“郡主受了惊吓，裴大人为了保护郡主伤了胳膊，现在还在回京的路上，这巫蛊娃娃是在孟二小姐枕头下搜出来的，上面有郡主的生辰八字，经确认字迹确实出自孟二小姐之手。” 宣和帝脸色又难看了不少。 还以为把她送去别庄，能把性子养回来，这事还是皇后亲自去办的，如今看来…… 宣和帝冷哼了一声。 这一哼，欧阳震脊背冷汗又冒了一层。 就在欧阳震觉得要窒息时，外面传来一声：“皇上，翊王爷求见！” 宣和帝拧了拧眉，眼底划过一抹阴鹜，片刻后道：“宣。”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但是会很晚，大家可以明天看，么么哒(づ￣ 3￣)づ 第56章 求情 华元郡主是大善人转世， 孟珍毓几次三番谋杀华元郡主， 这事在百姓眼里，非常不可理喻，甚至让他们觉得愤怒， 连带着对卫国公府都表达了强烈的不满。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大多都在谴责卫国公府…… 不止百姓， 达官贵人府上， 想的东西更多， 不过因着当事人身份的原因， 没对外表现而已。 唯一平和的地方，也就只有东宫了。 因着太子妃刚生产，这事上上下下瞒得死死的， 连同来探望陪太子说话的二小姐魏思月都被多次叮嘱不要在太子妃面前说漏嘴。 魏思月自然不会让这些糟心事影响到长姐的心情， 今日可是他们宣平侯府和皇家的大喜日子，怎么能让孟珍毓那个蠢货搅合了？ 不跟长姐说归不跟长姐说，魏思月也是恨孟珍毓恨得牙痒痒，非常在今天搞出这一出？要找死就滚远点找死，非要连累他们！ 她是想不明了，孟珍毓到底发什么疯，非要杀虞九珂， 也不看看虞九珂什么身份？ 就为着个新科状元裴晅？ 想到春猎场上裴晅的英姿，魏思月眉心拧了拧，出色是出色了点，可也不至于就因此闹到要出人命吧？ 越想， 魏思月越觉得，孟珍毓就是个不可理喻疯子！ 有个皇后姑妈，除了裴晅，什么人她找不到？偏要跟虞九珂争，不是疯子是什么？ 平日里和虞九珂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争一争也就罢了，现在连刺杀都搞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郡主呢！ 这是没刺杀成功，若刺杀成功，他们宣平侯府也得跟着倒霉！ 魏思月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父亲母亲神色，这次事，对他们宣平侯府影响也不小，虽然她看不上孟珍毓，可……他们和卫国公府是一条船上的，打从长姐成太子妃那刻起就烙在了骨子里。 快到寝殿时，芷冬见二小姐脸色依然不好看，小声提醒了一句：“二小姐，马上要到了，可不能……” 魏思月打断芷冬的话：“知道了。” 说完她狠狠咬了咬牙，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一脸笑意。 芷冬这才放心了。 寝殿里，太子妃睡了一觉刚醒，就听织菱说二小姐来了，原本有些懒怠的神情，顿时明艳不少。 “长姐！”魏思月一进来就先喊上了。 太子妃笑着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二妹，故作严肃道：“都十六了怎还这般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魏思月撇撇嘴：“在长姐面前，要什么样子。” 嬷嬷在一旁笑着道：“娘娘是最疼二小姐的，所以二小姐才这般放松，娘娘放心就是，二小姐在外人面前规矩可是极好的。” 太子妃哪里不知道自己妹妹脾性，笑了笑道：“过来坐好。” 嬷嬷朝芷冬看了一眼，芷冬以眼神示意二小姐知道便放下心来，带着几人下去，让太子妃和二小姐好好说说话。 因着不能提卫国公府和孟珍毓的事，魏思月便也自觉地没在长姐面前提太子，免得提到太子话题会绕到孟真毓身上，白找不痛快。 “……娘前几日让人传话，”太子妃说了一会儿话，想到妹妹婚事便问道：“说看着英国公世子、礼部尚书长孙、勇毅侯府嫡次子，人品都好，家世也不委屈你，娘是要让我做主，但……” 太子妃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有继续道：“但我觉得，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婚姻大事，虽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成婚这几年却看得比谁都明白，夫妻恩爱，最难得，否则，个中冷暖，也只有自己知道。 宣平侯府的荣辱她担着，这个唯一的妹妹，她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开心些，不要像她这样。 魏思月在长姐面前没大没小惯了，平日里也嬉皮笑脸，没个大家小姐的样子，可陡然听到婚事，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看她这样，太子妃惊讶片刻，笑了：“怎么？你还会害羞？” 魏思月脸更红了，恼羞成怒瞪了她一眼：“长姐！” 太子妃只觉新奇，但也没再继续逗她，而是笑着问道：“这三人，你都见过的，不如跟长姐说说，喜欢哪个？” 魏思月红着脸没吭声。 太子妃只当她还在害羞，便一个个分析给她听：“英国公世子一表人才，又是国公府独子，你若是嫁过去……” 她话没说完，魏思月便道：“娄晟喜欢的人是华元郡主，我可不敢高攀。” 这个不敢高攀是反话，国公府虽比侯府品级高一些，但各方面却比不过他们宣平侯府，真要论，也算门当户对，但前面一句却是事实。 太子妃笑了声道：“华元郡主已经许配人家，皇上亲自赐的婚，这个并无影响，你若……” “长姐！”魏思月又打断了长姐的话，她咬着唇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娄世子一颗心都在郡主身上，我可不去找那个没趣。” 娄晟，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好，但独独一点儿，让京城不少贵女望而却步，他钟情华元郡主。 满京城谁不知道英国公府出痴情种，上到老国公，再到如今的国公爷，一个比一个痴情，一辈子都只有国公夫人一人，三代单传，谁都看得出来娄晟深得他爷爷他爹真传，或者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打小护华元郡主跟护眼珠子似的，满朝上下，除了太子殿下这个哥哥，就他护得最紧了。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英国公府会和翊王府结亲，甚至就连英国公夫人和翊王妃都有这个打算，偏生半路杀出个裴晅。 打从赐婚的旨意下来，娄晟就再没出过国公府，满京城都道他为情所困，这腔痴心，若是用在自己夫人身上，那便是琴瑟和鸣百年良缘，偏生不是，这就很要命了。 娄世子和华元郡主的事，太子妃自然也是知晓的，华元郡主没婚配之前，京城里确实没人去打娄世子的主意，当然也有人私下里托人问过，英国公夫人没有松口，问了几次后，其他便都打消了念头，可现在，华元郡主已经许了人家，娄晟可不就成了众人争相抢夺的香饽饽？ 原本，他们也没考虑过娄晟，这不是有意外了么？ 太子妃仔细瞧了瞧妹妹脸色，见她提及娄晟并不是厌恶的表情，便道：“郡主现在既和裴大人赐了婚，娄世子自然也会收了心，我的妹妹，难道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吗？” 魏思月张了张嘴，又闭上，咬着唇脸色阴晴不定，太子妃也没催她，好一会儿，魏思月才道：“不是我没自信，而是我不想。” 说完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堂堂宣平侯府嫡出二小姐，长姐是太子妃，小外甥是皇室嫡长孙，我为什么要去巴巴地讨好别人？” 太子妃眨了眨眼，妹妹说的是在理，可婚姻这回事，有时候就是阴差阳错。 魏思月说完，表情有一瞬间的恼怒，没一会儿，她又道：“而且长姐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娄世子对华元郡主到底痴心到什么地步，他家世是好，家风也好，人品相貌是出挑，可我看得很明白，他忘不掉的。我可不想以后的枕边人，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 太子妃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连神色都黯然了几分。 魏思月还在恼怒这事，并没有注意到太子妃脸色不对劲，她唇都快咬破了，又道：“反正我不乐意！”她可是宣平侯府嫡次女，找什么样的夫家找不到？干嘛减虞九珂不要的？这样子，还不如孟珍毓呢！至少孟珍毓争的是裴晅！ 越想魏思月脸色越难看。 太子妃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稍稍自然些，她轻声道：“罢了，你既不乐意，长姐自然不会勉强你。” 换作以前，她肯定劝说二妹，毕竟娄世子确实是难寻的良配。 可现在，她比谁都明白二妹的顾虑。因为她自己就失败了啊，这条路，她自己走就够苦了，她当然不愿意妹妹继续走她的老路。 想到这里，她挤出笑来，又问道：“那礼部尚书长孙、勇毅侯府嫡次子呢？” 魏思月还在刚刚的情绪里，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她道：“接触不多。” 这话便是还可以的意思，太子妃哪里听不出女儿家的心思，她笑了笑道：“礼部尚书府家风颇严，尚书大人长孙虽然看着严谨了些，但也一表人才，今春科举二甲传胪，有尚书府在，日后前途无量，就是……” 太子妃顿了顿道：“就是比你年长了几岁。” 礼部尚书长孙夏衍秉承祖父的一心只读圣贤书家训，如今已经二十还未娶妻，尚书大人也是奇怪，孙儿要科举，不娶妻，他竟然就同意了，好在今年科举中第，她可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提亲的人都快把尚书府门槛踏破了。 太子妃想了想，夏衍虽性子刻板了些，倒也稳重。她道：“不过年岁上也不妨事。” 魏思月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夏衍那张一丝不苟的脸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夏衍那张脸旁，又浮现了裴晅的脸来。 夏衍是很优秀，可和裴晅一比，难免差了不少。 二甲传胪已属不易，但裴晅可是状元。 魏思月知道自己不能和虞九珂比，可难免有些不甘心。 太子妃见妹妹不说话，便又道：“勇毅侯府嫡次子唐唯，虽然不能继承爵位，但勇毅侯府家风和睦，倒也不错。” 魏思月想来想去，最后道：“长姐看着办罢。” 太子妃知道妹妹这是对夏衍和唐唯态度都尚可，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定的，过几日母亲进宫，她再和母亲商议就是。 魏思月倒了杯茶给长姐，想到自己还没见过小外甥，便道：“我去看看小外甥……” 太子妃接了茶，喝了两口，道：“刚睡着，让奶娘抱来给你看。” 魏思月脸上总算见了笑：“不用不用！我自己去看！睡着了还抱过来万一吵醒了，可是我不好了！”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跑了没两步，突然想起件事来，又跑回来道：“长姐，前段时间春猎，你知道吧？” 太子妃一边喝茶一边道：“怎么？” 太子妃以为她要说阮清菡的事，谁知妹妹却一脸不解道：“那日，大皇子赏了裴晅一把匕首，匕首上镶满了宝石……” 太子妃乐了：“怎么，你看上那匕首了？你把样子画下来，姐让人给你制一个送去？” 魏思月摇了摇头道：“那道没有，就是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大皇子让人把匕首给裴晅时，太子殿下也在场，我看太子殿下神情好像有点不高兴，本来回来我就想问你的，但我给忘了，今天突然想起来了。” 听妹妹这般说，太子妃心头蓦地抽了下：“什么样的匕首？” 魏思月拧着眉想了想：“镶满了宝石，那天我离得远，就看到剑柄那两颗好像是红宝石，形状有些奇怪，挺多棱角的，剑鞘上也是这样子的宝石，不过颜色挺多的……” 太子妃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魏思月恍然道：“哦对，剑穗是金线编织的同心结，我当时觉得这剑穗有些奇怪就多看了两眼，长姐你说……” 啪。 太子妃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脸色惨白如纸。 凤仪宫。 皇后收到消息，简直肺也气炸。 好端端的，怎么会跟刺杀扯上关系？ 她就说那日珂儿摔下假山不对劲！毓儿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事情查出来，毓儿认罪就罢了，毕竟珂儿也没伤到哪里，没想到毓儿竟然还敢当面刺杀！把事情闹得这般大！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稳住局面，皇后脸色铁青，被她这么一闹，所有心血都白费了！ “娘娘！”玉枝匆匆进来道：“翊王爷进宫了！” 翊王爷那个性子，此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想到当年的事……皇后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谋划这么多年，要毁在这个不成器的外甥女手里了！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早知道……早知道她这么不成器，一出生就该处理掉！一点儿用没有，尽给他们招惹祸事！ 玉汀愁着一张脸，扶着皇后，想劝又不敢劝，二小姐怎么这么糊涂呢？ “太子呢？”皇后好容易稳住心神，问道。 “太子殿下正在去御书房的路上。”玉枝道。 “你现在就去，”皇后道：“把太子拦下来，让他过来一趟！” 玉枝一愣，现在不该去御书房求皇上开恩吗？来凤仪宫？ 皇后脸一沉：“还不快去！” 玉枝回过神，不敢再耽误，转身就朝外跑。 玉枝一走，皇后冲玉汀道：“给本宫更衣！穿那套鹅黄宫装！本宫要去面见皇上！” 玉汀有些惊讶，那套鹅黄宫装是当年皇后娘娘入宫时穿的，皇后娘娘这是要力保二小姐？ 玉汀不敢问，只听命把那套宫装找出来，吩咐人进来给娘娘梳妆。 御书房。 翊王爷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那一声听的欧阳震都觉得疼，但翊王爷却一点儿没反应，只沉声道：“臣弟只有珂儿一女，如今遭人三番两次刺杀，臣弟不求别的，只求皇兄给臣弟做主，将凶手孟珍毓绳之以法！” 宣和帝脸色有些沉，又有些无奈，他道：“你起来说话。” 翊王爷一动不动，只一脸愤怒道：“皇兄是看着珂儿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皇兄最清楚，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孟二小姐一定要置珂儿于死地？” 宣和帝脸色更难看了：“你起来，这事朕自当给珂儿做主！” 翊王爷还是不动，又道：“今日若不是长风反应及时，珂儿现在已经横尸当场了，皇兄……” 这一声皇兄，闷着哭腔和后怕：“臣弟差点连珂儿都没了！” 这话落，御书房涌着一股压抑，欧阳震连头都不敢抬，为官多年，他隐约察觉到翊王爷这话里藏着深意，却因为太过惊惧，一时想不出是什么缘由。 宣和帝脸色极其难看，欧阳震虽低着头，但御书房的气氛他明确地知道，皇上这会儿非常非常生气，可以说是震怒。 可偏生，卫国公府是皇后娘娘母家，孟二小姐是皇后娘娘内侄女，这要是个不大不小的错，惩戒一番也就罢了，可谋杀，这和上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以他对翊王爷的了解，翊王爷是想要孟二小姐的命！ 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翊王爷的，别说翊王爷，就是换做他，谁要暗搓搓想要他女儿的命，他也会想方设法把对方先弄死！毕竟谁也不敢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万一哪天又发疯呢？更不用说翊王爷就华元郡主那么一个女儿，孟二小姐就几次三番谋杀，今日还见了血，翊王府没让整个卫国公府跟着受罚就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 欧阳震正想着，突然听到皇上喊了他一声。 “欧阳震！” 欧阳震顿时一惊，忙道：“臣在！” “谋杀郡主依本朝律例该当何罪？”宣和帝沉声道道。 “谋杀郡主，依律当斩！”欧阳震回道。 “那就……” 宣和帝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声：“皇后娘娘到。” 宣和帝脸上划过一抹冷意，然后就是脚步声，他抬头，看到皇后身上的装束有一瞬间晃神，但下一瞬，宣和帝脸上的冷意更甚。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娘娘旁若无人，一进来就行了个大礼。 欧阳震没听到翊王爷给皇后娘娘行礼，他自然也不敢动。 “臣妾来替那不成器的侄女请罪，”皇后行完礼后，一脸痛心疾首抬头道：“毓儿行错有差，犯下如此滔天大祸，臣妾实在愧对皇上，愧对翊王府，更愧对珂儿，望皇上降罪！” 皇后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咚的一声，磕的欧阳震跟着抖了一下。 欧阳震跪在那儿，一脸茫然。 他还以为皇后娘娘赶在这个时候过来，是来给孟二小姐求情的，他原本还以为马上要见到一番争执，没成想，皇后娘娘竟然……竟然主动求皇上降罪，还……还认错？这……欧阳震怎么都想不明白。 孟珍毓不是皇后娘娘内侄女吗？ 要斩首了，皇后娘娘竟然一点儿都无动于衷？ 还是说有别的打算啊？ 欧阳震一脊背外加一脑门汗，实在是想不明白，只静静趴着。 磕完这一个头，没等皇上开口，皇后又冲翊王爷道：“翊王爷，本宫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虽然本宫知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但毓儿养成这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本宫也有责任，此次更是如此胆大包天，行刺郡主，她虽是本宫的侄女，本宫也绝不姑息，定会给翊王府和珂儿一个交代。” 翊王爷做好了准备要和皇后争执一番，听到她这般说，原就拧着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皇后把话撂下后，正要再次请皇上降罪，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皇后娘娘这般说有些避重就轻了。” 大皇子进来，行了个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行了这个礼，他才转向跪在地上严正请罪的皇后，扯了扯嘴角：“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有些拿不准他想干嘛，但还是道：“大皇子怎会来御书房？” 大皇子一脸沉重道：“华元妹妹遭人谋杀，这样的大事，儿臣作为华元的皇兄，自然要关心一下。” 皇后脸色有些沉，大皇子却像没看到一般，转身冲宣和帝道： “父皇，儿臣以为，此次事件并非简单的谋杀！” 他话音刚落，皇后就冷声道：“大皇子这话是何意？毓儿犯下大错，自有大齐律法处置！” 大皇子一哂道：“刺杀郡主，乃是重罪，华元是父皇亲封的郡主，更是皇室唯一的郡主，孟二小姐如此行径，视律法于无物，枉顾皇室颜面，藐视天子威严，儿臣以为，应当严惩！” 说完，他瞧了皇后一眼。 皇后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大皇子嘴角再次勾了勾。 呵。 弃车保帅，皇后当真是皇后，有魄力，亲侄女说弃就弃，可…… 孟珍毓原本就够不上车，充其量不过是个有几分联姻价值的小卒子，皇后娘娘急不可耐把小卒子踢出来保太子和卫国公府，磕碜谁呢？ 真想保卫国公府，一个孟珍毓可不够！ 皇后气的几欲吐血，她转头看向宣和帝，正要解释，却在对上宣和帝的冰冷的目光时，浑身一僵。 局面突然有些失控，皇后心思急转，最后咬牙道：“毓儿打小不听教诲，又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上次事情，臣妾就已经痛下决心要好生教导她一番，臣妾也没料到她如此不受教，胆敢行凶，让珂儿受了如此惊吓和委屈，是以臣妾才会来御书房请皇上降罪。” 大皇子非要把卫国公府拉下水，她决不答应。 孟珍毓绳之以法，可以说是翊王府不轻饶，若要连卫国公府都牵扯进去，无异于告诉满天下，太子失势了。 她原本就打算好了，拦下太子，不让他来御书房给毓儿求情，她来大义灭亲请皇上降罪，把太子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只要让翊王府消了火，皇上不怀疑太子，影响就不大，谁知道大皇子竟然半路来捣乱。 皇后恨得牙痒痒，却拿大皇子毫无办法。 听着皇后迫不及待要把孟珍毓扔出来以了结此事，大皇子只觉得可笑。 一个孟珍毓值得他费这么大劲？ 皇后娘娘太也天真，真以为这事，一个孟珍毓就能平息了？ 就是翊王府答应，他都不答应！ 他怎么也是华元的皇兄，自然得给皇妹好好出这口恶气！ 大皇子不再看皇后，只一脸严肃道：“皇家颜面，天子威严，儿臣以为这是三岁稚儿都懂的分寸，偏生孟二小姐视为无物，儿臣斗胆问一句，这是谁给的孟二小姐胆子？皇家郡主，说杀就杀，如此肆无忌惮，把皇室当什么了？不严惩以待，日后谁知会不会有人更加行事无忌？” 这话一出，御书房突然静了。 欧阳震听明白大皇子话里的意思，冷汗都下来了。 现在敢刺杀郡主，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冒出来个人刺杀皇上谋逆啊？ 皇后几欲吐血，可触到宣和帝冰冷的视线，只觉脊背发麻……皇上是在怀疑她？ 思量再三，皇后突然红了眼眶，一脸凄楚地看着宣和帝，哑声道：“皇上若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好了，臣妾身为长辈，没有教导好毓儿，致使她酿下此番大祸，都是臣妾对她太过纵容。” 大皇子低着头，嘴角扯了扯，有些不屑，道理讲不通开始卖惨哭鼻子，皇后这招也太低级了。 父皇会不会动容他不会知道，反正他不会。 他往前一步，道：“求父皇明断，给华元妹妹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皇后盯着大皇子的背，只想咬死他。 给华元交代就罢了，给天下百姓什么交代？ 她算是看明白了，大皇子就是要借此拉太子下水！ “大皇子这是非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吗？”皇后沉着脸道。 大皇子诧异道：“儿臣不过是就事论事，皇后娘娘给儿臣盖这么大个帽子，儿臣实在承担不起。华元从来都代表皇家，父皇更是把她当公主一般宠着，此番遭此大难，难道不该给她一个交代不该给皇室一个交代吗？还是皇后娘娘觉得，一个家族的颜面，大得过皇家的颜面？” 拉不下太子，那就拉卫国公府，想扔出来一个孟珍毓了事？做梦！ 皇后深吸了几口气，不住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因为他几句话乱了分寸，平静下来后，她看向翊王爷：“翊王爷，这件事，你觉得如何处置合适？” 大皇子说得再多，那也不过是个皇子，翊王爷才是这件事的关键！ 翊王爷面容紧绷，眸色前所未有的沉，听到皇后的询问，拧了拧眉，直接冲宣和帝道：“臣弟请皇兄裁断！” 皇后脸色变了变，她张口想要再说什么，宣和帝一个眼神扫过来，她顿时没了声。 宣和帝道：“皇后，这事你休要插手，朕自会处置！” 说完，宣和帝不再看皇后，冷冷吩咐欧阳震：“押后问斩！” “臣遵旨！”欧阳震勉力维持住镇静。 皇后却悄悄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宣和帝又道： 宣和帝又道：“谋杀郡主一案，关系重大，着大理寺彻查，凡有牵连，一律同罪！” 皇后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欧阳震浑身一震：“臣遵旨！” 谋杀女儿的凶手绳之以法，可翊王爷一点儿都不高兴。 而此时的翊王府，气氛更是怪异。 虞九珂看着面前的太子哥哥，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觉得此时的太子哥哥和以往不太一样。 其他人都已经出去，屋里她和太子两人，虞九珂盯着太子哥哥有些沉的脸看了看，片刻后道：“太子哥哥有话不妨直说。” 太子抬头，对上虞九珂的双眼后，眼神有一瞬间的挣扎，但他最后还是道：“珂妹妹，皇兄求你一件事。” 虞九珂扯起嘴角笑了笑：“太子哥哥请说。” “这一次，饶了毓表妹罢。” 虞九珂静静看着太子，良久都没有说话。 太子被珂妹妹这个平静又平淡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他别开脸，又道：“今日的事，当是毓表妹在别庄一时生了怨怼，并非她本意。” 毓表妹有些骄纵他是知道的，可杀人……他并不信。 这一瞬间，虞九珂只觉得心头非常难过，又难过又失望。 她没说话，太子等了一会儿，又道：“今日，可否只当她是魔怔了，才如此不可理喻，你……你也并无伤到。不如……” 后面的话，太子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可让他看着毓表妹死，他做不到。 那份难过和失望之上，又重重落下一块石头，虞九珂只觉堵得慌。 好半晌，她压下心头的难过，静静反问一句：“那上次呢？” 太子静了片刻，道：“上次珂妹妹也并未有事，皇兄知道你受委屈了，只要能饶她一命，你要如何处置，孤都依你。” 虞九珂看了眼外面已经沉落的日头，突然轻笑了声。 太子抬头，虞九珂正好转过视线静静看着他，她道：“若我死了呢？” 第57章 深意 被玉枝半路拦下， 太子就猜到了， 但当他亲耳听母后说，弃了毓表妹时，还是没忍住惊愕。 那是一个人， 活生生的人， 从小到大跟在他身后喊他表哥的人！不是什么物件！ 他实在想不通母后在说这话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竟然能这般平静？ 还有什么是她在乎的吗？ 太子看着一脸肃然的母后， 默了片刻。 有。 权力、地位、荣耀。 母后最怕失去这三样！ 其他的， 在她眼里一点儿都不重要， 包括他这个儿子。 他试图劝说过母后，但每一次，每一次， 母后都有她的千百种理由， 让他不得不诚服，如若不然，母后就会搬出她早年的经历，苦口婆心，顺便恨铁不成钢。 他不是没反抗过，不是没据理力争过。 可他败了，还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是他一生的痛，一直到现在，提一下都痛彻心扉。 母后下定决心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包括他。 有母后在，他在父皇面前的话也不会顶用，他只能来求珂妹妹。 他知道这对珂妹妹不公平。 可他真的不想再看到身边人死去了。 若不是母后，毓表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会补偿珂妹妹，会对毓表妹严加看管，只要留她一命，任凭珂妹妹处置，可此时，听着珂妹妹这句淡淡的反问，他突然更难过了。 虞九珂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太子哥哥，在心里叹了口气，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今日若不是裴大人，太子哥哥觉得我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太子脸又白了几分，挣扎片刻，他还是道：“皇兄都知道，也知道确实是毓表妹的错，皇兄不是要包庇她，只是希望……” “我死过一次了。”虞九珂轻飘飘扔出一个重磅信息。 原主已经死了，只是没人知道，她也能理解太子，反正她没出什么大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孟珍毓手上是沾了人命的。占了原主身体，自然要给原主报仇，她要孟珍毓死，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这是孟珍毓应得的。 “今天差点死第二次。”虞九珂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太子，继续轻飘飘扔炸/弹：“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合情合理。” 太子被堵得哑口无言。 看太子这样，虞九珂也挺难受，毕竟太子是真的很疼她，不是装样子。但在这件事上，他们立场不同。她也彻底明白了，太子为何会被废。 好半晌，太子才哑声道：“你就当看在皇兄的面子上，饶她这一次？” 虞九珂没回太子的话，而是道：“太子哥哥，不是什么事都能两全的，你想保住所有人，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太子神色一滞。 虞九珂顿了顿又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对立，无法缓和。” 太子脸上血色尽褪，唇角都抿成了直线，他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虞九珂扯了扯唇角，那笑又难过又无奈。 太子脸上终于现出一丝茫然。 虞九珂视线落在太子身后的一抹天青色衣角，她低落的心情稍稍上扬了些。 她看着太子，静静道：“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会毁了你。太子哥哥，你先是太子，其次才是卫国公府外甥。” 太子怔住。 片刻后，他朝对面明显情绪低沉的人执了个礼：“皇兄明白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在抬脚要走时，又道：“这些日子恐不会清净，珂妹妹在府里好生休养，长风……孤会准他休假，珂妹妹不需担心。” 看着太子的背影，虞九珂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真是头痛。 在太子走到门口时，她还是改了口：“我会饶她一命。” 太子脚步一顿。 虞九珂又道：“但也仅此而已。” 换做原主，她的太子哥哥这般求她，她也硬不下心来。 孟珍毓无关紧要，可面前的人却不一样。 “算是谢过太子哥哥这么多年的疼爱和维护。” 一句话，把要转身道谢的太子钉在当场。 他眸子里的光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眉眼都耷拉了下来。 “好。”他背对着虞九珂道。 这个结果，他来的时候就预料到的。 太子走了好一会儿虞九珂都没动，直到那片天青色衣角的主人藏不住了，从廊柱后转出来，虞九珂才眨了眨眼。 看着脸上明显带着犹豫，却依然朝这边来的裴晅，那一瞬间，虞九珂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就是要找机会和太子哥哥说一下这事，今天时机正好，虽然让人难过。 “心情不好？” 裴晅走进来，因为没听虞九珂那句‘我不让你们进来就都不要进来’，有些心虚，视线闪躲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对上虞九珂的双眼。 “嗯。” 她本想否认，但转念又想了想，裴晅估计已经猜到了？否认倒显得她矫情，等会儿还要继续演戏，没必要。 虞九珂这么直白的回答反倒让裴晅一愣，但只有片刻，他眼底便漫上了笑意。 但今日明显不适合笑，他四下看了看，正沉吟着要开口，虞九珂好奇道：“你在看上什么？” 裴晅一脸严肃：“看看有什么可以哄郡主开心的。” 被他这一逗，虞九珂心情好了不少，她道：“找到了吗？” 裴晅摇了摇头：“没有。” 虞九珂佯装不高兴道：“那怎么办？” 裴晅舔了下唇，道：“不如下官给郡主煮茶喝吧。” 煮茶算什么哄人？虞九珂正想着，就听裴晅又道：“下官听郡主的婢女说，郡主对下官煮的茶日思夜想就……唔！” 虞九珂一把捂住了裴晅的嘴，恼羞成怒道：“谁日思夜想！你听她们浑说！” 裴晅眨了眨眼。 虞九珂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有些不妥，她讪讪收回手，只不过收到一半，手心一热，然后她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扣住了。 虞九珂瞪大了眼。 裴晅假装没看到她的惊讶，只牵着她往外走：“杜为刚刚送了一瓮山泉水，现在煮茶正好。” 他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尤其是还在翊王府里，可他不想松手。 他刚刚过来时，虞九珂那个落寞的表情让他没由来地恐慌，就好像下一秒就成陌路一样。 虞九珂头脑发晕地跟在裴晅身后，耳朵尖红得冒烟。 两人过了一个游廊，虞九珂才从这种头脑发懵眼前发晕的状态中回神，她看了眼裴晅，犹豫片刻，低声道：“太子哥哥刚刚来求情，我……” 虞九珂咬了咬唇才继续道：“我答应他了。” 裴晅眼角眯了下：“嗯。”终于说出来了。 太子一来，他就猜到了，也猜到她会答应。 嗯？ 虞九珂不解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裴晅，嗯是什么意思？ “我答应太子哥哥饶孟珍毓一命。”虞九珂又说了一遍。 “嗯。”裴晅嘴角翘了翘。 虞九珂：“………………” 又嗯？ “你不生气？”她提高了音量问。 裴晅停下来，转头看着她：“下官为什么要生气？” 虞九珂指了指他另外一只胳膊：“你都受伤了，我却没有、没有……我却饶了孟珍毓一命，这不是对你很不公平吗？” “下官是为郡主受的伤，”裴晅道：“和孟二小姐如何并无干系，下官求的也是郡主平安，至于郡主如何处置孟二小姐，全凭郡主心情，下官并不关心。” 言外之意，你要杀也好，不杀也好，只要你高兴就行。 虞九珂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裴晅的言外之意，这让她心情好了不少，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裴晅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郡主若觉得对下官不公平，不如好好补偿下官一番？” 说着他冲虞九珂眨了眨眼，一脸深意。 虞九珂：“……” 她张了张嘴，直到把脸憋红了，也没想出来说什么合适，只干巴巴地和裴晅对视。 裴晅只是看着她，也不催，等她下文。 好半天，虞九珂才红着脸道：“我……我煮茶给你吃罢。” 裴晅看她眉宇间的郁气散了不少，松了一口气，听她这般说，好奇道：“郡主煮茶给下官吃？” 虞九珂点头：“你都受伤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你煮给我吃，我……” 她想了想道：“我觉得我煮的茶还是可以的。” 裴晅忍着笑点头：“好。” 走了没一会儿，虞九珂又道：“我若是煮的不好，你不准笑我！” “不会，只要是郡主煮的，在下官眼里琼浆玉露。” 暖风裹着裴晅的声音飘过来，挠得虞九珂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心道，哄人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原书里不是说什么寒窗苦读十数载一朝鲤越龙门，端的是一本正经不闻窗外事，怎么撩人的情话（划掉）骚话这么多？ 都跟谁学的？ 虞九珂脑子里塞满了事，这会儿已经把孟珍毓的事抛诸脑后，只一门心思思量裴晅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想来想去，虞九珂也只想到一个人，许秋明。 虽然就春猎时见了一面，但那一面她就能断定，许秋明定是个油嘴滑舌的公子哥，裴晅要学也只能是跟他学的！ 虞九珂刚要跟裴晅说，少和许秋明学那些没用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以裴晅现在的状态，她这要真么交待了，裴晅肯定二话不说就不理许秋明了，那……她不就听不到了？ 转过拱门，人影绰绰，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虞九珂回过神来，在所有人发现之前，快速把手从裴晅手中抽了出来。 没有任何预兆手心就空了的裴晅：“……” 看着快步走到他前面拉开两人距离的虞九珂，裴晅无奈笑了笑。 笑完他看了眼垂在身侧的手，这么短的距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根本不够。他想当着所有人的面牵着她，一直牵着。 他握了握已经空了的右手，得快些把亲事提上日程才是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裴大人：想娶媳妇昂o(╥﹏╥)o ----------------------------- ps:昨天23点30分左右修改了上一章（56章）的一个逻辑bug，昨晚十一点半之前看上一章的小可爱可以回头看一下最后两千字重新修改的地方，十一点半之后看的就不用回头看了，抱歉哈。 第58章 【二合一】 从翊王府出来， 太子脸色就非常难看， 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难看，隐隐带着一股颓败，卫言看得胆战心惊， 以为华元郡主不肯松口， 所以殿下才会如此。 他一句话不敢说， 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孟二小姐这次实在是太出格了， 郡主不松口也是合情合理， 殿下本就不该来。 太子不说话， 卫言当然不敢发出声音，但他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良久，在卫言以为殿下要一直这样回宫时， 殿下突然开了口： “你去趟卫国公府。” 卫言正忧心忡忡这事会对殿下造成什么影响， 听到这话顿时一愣：“嗯？” 太子垂着眼，面色依然灰败，他道：“告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毓表妹性命无忧。” “小的遵命！”卫言下意识点头，但头点了一半猛然反应过来殿下说了什么，没忍住惊讶：“郡主答应了？” 听到这话，太子眸色短暂沉了会儿， 片刻后，他道：“嗯，你去罢。” 卫言满腔疑问和不敢置信，可殿下的神色， 他一个字都不敢问，只应了一声，便下了马车朝卫国公府跑去。 郡主居然答应了？ 卫言一边跑一边想，脑子里全是惊讶和疑惑，郡主既然都已经答应了，殿下脸色为何这么难看？这不合常理啊？ 马车里，太子雕塑一样又坐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把眼睛里的悲痛掩去。 珂妹妹大概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想到这里，太子眉心细细抽了起来…… 欧阳震主审，刑部协助。 欧阳震还没出宫，御书房里，皇上对郡主被刺一案的处置便传遍朝野。 孟珍毓押后问斩，并彻查所有牵扯进案子的人员，这是一个讯号…… 上次因着冲撞华元郡主一事，皇上就对卫国公府很不满了，而现在，说的是彻查所有相关人员，但真操作起来，可以说是在打压太子的支持者。 皇上对太子不满了。 这可比孟珍毓谋杀华元郡主一事严重多了。 可按理说，宫里有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华元郡主又素来亲厚，再怎么样也不会走到这一步，震惊过后，便有人起了疑问，如此严惩不贷，难道华元郡主被刺杀一案另有隐情？真的和皇后、太子有关？ 起疑归起疑，这种念头，众人也只敢在脑子里想想，没一个人敢往外说，情势不明，多说多错，尤其牵扯道皇家、立储，一个不慎是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这件事却让众人更加明白了华元郡主的地位。 皇上都因为郡主对太子不满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还有翊王爷。 他比所有人察觉的都要早。 皇后和大皇子的做法更是让他厌恶不已。 他的女儿，不是他们互相倾轧的工具！ 回王府的路上，翊王爷脸色都出奇的难看，明路只当王爷还是在生气，并没觉出别的。 因为他也正气着，刺杀郡主 ，连裴大人都受伤了，孟二小姐这是疯了吗？ 皇上的处置虽然解气，可到底也让他们郡主受惊了！换谁谁不气？ 这是得亏了裴大人今日跟着的，万一裴大人没跟着呢？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明路一腔愤慨，默默咬牙切齿，是以他并没有注意王爷脸上并不常见的肃杀。 翊王爷是回到王府才得知太子来过一事。 听管家这么说的时候，翊王爷脸上难得现出了一丝对这个侄儿的不满。 “知道了，”翊王爷冷着声音道：“王妃和郡主呢？” 王爷的不高兴太明显，管家也不敢多说：“王妃和郡主都在晏霆院。”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裴大人也在。” 翊王爷脚步不停，只是在听到裴晅也在时，眉心拧了拧。 但当他踏进院子，看到厅里正笑着煮茶的闺女时，那股不满和阴沉才散了些，没被影响心情就好。 只是当他看到闺女亲手煮了茶捧给对坐的裴晅时，翊王爷心里又有点不爽，还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他撇着嘴走过去。 “父王！你回来啦？” 闺女一脸开心地打招呼，分明是很亲他的，翊王爷心里好受了些，嘴角也不撇了，嗯为了一声问道：“做什么呢？” 他话音刚落就见闺女把裴晅面前的空茶杯拿过去，又斟了一杯，送过去，翊王爷脸又拉了下来。 这个小状元怎么回事？ 怎么能让他闺女给他斟茶呢？ 这么不懂规矩！ 他正要说裴晅几句，面前就递了一个白玉杯，抬眼就见闺女冲他眨眼：“父王你尝尝，我煮的桃花茶。” 翊王爷心道，等我喝了茶的！ 只是他还没喝完，就听闺女道： “我刚跟裴大人学的，裴大人手上有伤，不便煮茶给我喝，我就让他教我了，好不好喝？” 翊王爷视线落在裴晅身上，看到他垂在一侧的胳膊，轻咳了一声道：“好喝。”光顾着生气，都忘了这茬了。 喝完闺女煮的茶，他又清了清嗓子道：“长风身上还有伤，应当好好休息才是。”看他们面前的茶具，这茶煮的得有一段时间了。 裴晅笑笑：“难得郡主有雅兴，下官的伤并无大碍，不妨事的。” 翊王爷这才满意了。 闺女心情肯定不会好，他匆匆回来也是急着哄女儿开心，看现在这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闺女已经被人哄好了。翊王爷想着，心头又有点酸。 虞九珂又把小铜炉里添满了水，这才问道：“皇伯伯是不是又生气了？” “怎么不生气，”翊王爷往旁边一坐，道：“生了大气了。” 裴晅听到这话，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见翊王爷没有要继续的意思，便适时放下手中的茶杯，道：“郡主也该累了，下官今日就不打扰了。” 他话刚说完，翊王爷便道：“长风你确实是该回去好好休息，脸色都发白，还在这里陪着珂儿混闹。” 正在煮茶的虞九珂：“？” 裴晅嘴角挂着笑，微垂的眼底却有些凉。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翊王爷便又道：“不过，也不急这一会儿，这都酉时了，吃了晚饭，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虞九珂：“？？” 裴晅有点不太明白翊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翊王爷自顾自端了一杯茶，连喝了三杯才道：“今日在御书房，皇上是动了真火了，但……” 但那火大半都不是因着珂儿被刺一事。 不过这话翊王爷没说，他只是把御书房的事说了一遍，尤其是皇后和大皇子的对峙，一字不落。 其实就在刚刚，他还没有把这事跟裴晅说的打算，但也就在刚刚，裴晅那句‘难得郡主有雅兴’让他改变了主意。 就闺女的态度，不出意外，这个女婿是没跑了，有些事，现在让他知道多少也能有个准备，闺女这般单纯的性子，总得有个人多考虑一些，他和王妃自然是替闺女考虑的面面俱到，可眼前这个到底是闺女的枕边人，也得心里有数才行。最主要，得让他明白，皇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总有些不能给外人道的复杂。尤其，裴晅这么年轻，比珂儿也就大了一岁，家里也没个长辈提点，那自然只能他和王妃多提点着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翊王爷就打定了主意，得好好培养女婿，这样日后女儿才能高枕无忧。 虞九珂听完翊王爷的话，脸上的笑就没了，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裴晅比虞九珂好一些，皇上的处置结果，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只是，皇后主动请罪，一点儿没偏袒，甚至连一句求情都没有，还是很出乎他的意料的。 而大皇子的插手，更让他确定了他之前的一个猜测。 从他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开始，就处处受阻，但某个时候又会突然寻到线索，就像……两拨人的较量。 这一直都是他的猜测，谁都没说过，翊王爷刚刚的话，让他确定了，这件事只怕打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谋杀。 他抬头，看了眼拧着眉一脸不悦的虞九珂，想了又想，他还是没说出来。虽然翊王爷现在终于接纳了他，可关于皇家，他所知甚少，有些话不适合在此时说。 虞九珂咬着下唇，只觉所有好心情都在一瞬间没了。 皇后娘娘真要严惩孟珍毓，直接自己下懿旨，还用专程去御书房在皇伯伯面前表态？ 她这是打定了主意，太子哥哥来求她，她一定会心软松口，所以才在先在皇伯伯面前表明立场？ 想到这里，虞九珂脸色又难看了些。 皇后娘娘是这个打算，那太子哥哥呢？ 他是料到了，还是根本不知情？ 好一会儿，虞九珂在心里安慰自己，太子哥哥肯定不是这样打算的，他就是心软。 太子哥哥对所有人心软，她对太子哥哥心软。 所以，是皇后利用了她对太子哥哥的心意！ 这么一想，虽没那么难以接受，可被人利用，还是让她很不爽。 至于大皇子，她本来跟大皇子关系就不好，大皇子又一直想要扳倒太子，这个时候不插手把太子拉下水，那才是见鬼了。 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大皇子不说多关心吧，连个人来问问都没有，就急哄哄地用她的名头，拿她的‘血光之灾’搞事，让她更不爽。 明明是他要干坏事，还偏要让人以为是她不依不饶！ 翊王妃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只是这会儿，看女儿脸色越来越不对劲，怕她钻牛角尖，这才开口道：“珂儿，想什么呢？” 虞九珂看了母妃一眼，欲言又止半晌，道：“没想什么。” 声音闷闷的，不看脸色都知道她不高兴。 翊王妃和翊王爷对视一眼，翊王爷要说什么被翊王妃以眼神制止了。 裴晅静了片刻，拎着壶，给虞九珂添了茶，又塞到她手里。 虞九珂抬眼。 裴晅冲她笑笑。 他这一笑，虞九珂更难过了。 除了父王母妃，她能信的人不多了。连太子哥哥都…… 现在的裴晅，她是可以信任的，可一想到日后，她要和他分道扬镳，虞九珂就觉得手中的热茶，冒的都是寒气。 被乱花迷了眼就以为眼前的一切能长久了？ 虞九珂盯着袅袅白雾，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轻声道：“我答应太子哥哥了，留孟珍毓一命，过两日我会进宫见皇伯伯。” 翊王妃猜到会有这么一说，是以刚刚女儿和裴晅一道过来，她没主动开口，她便没问。 翊王爷错愕了片刻，便也想明白了。 “瑾儿他……”翊王爷开口，只提了个名字，便又止住了，末了他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十分意味深长，根本没有掩饰他对太子的态度。 翊王爷对太子的态度，不就是整个翊王府对太子的态度？ 裴晅微敛着眉，翊王爷平日里大大咧咧，眼里心里除了王妃和郡主再容不下其他，都道他是个老婆奴女儿奴，对朝堂的事一概不馋和不过问，这话裴晅一直都不曾当真。 翊王爷是看透了！ 时间久了，怕是都忘了，翊王爷可是经历过夺嫡之争的，今上就是踩着几个兄弟的血肉上位的。 听父王这般叹气，虞九珂也有点心疼太子哥哥，忍不住替他解释了一句：“太子哥哥就是心软，打小就这样……” 说着她还笑了笑道：“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只是留她一命，该有的惩罚不会少，倒也没什么。”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翊王爷神色更复杂了。 这个侄儿，哪儿哪儿都好，唯独这个太子之位，他坐不好。 这话翊王爷当然不会说，别说裴晅在这儿，就是裴晅不在，对着闺女，他也不会说。 见气氛不对，翊王爷哈哈笑了一声道：“你高兴就好，哪日进宫？父王陪着你。” “不用，”虞九珂道：“明……后日吧，后日我自己去就好。” 她情绪变化太明显，裴晅就是想忽视都难，嘴上说的没什么，其实心底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对太子，她肯定是有芥蒂了，毕竟是性命，不是旁的事。只是，他总觉得，刚刚虞九珂看他的眼神，和刚刚太子离开时有点像，那份伤心，似乎不止是因为太子…… 当晚，晚饭后，翊王爷派了三辆车，一辆做人，两辆装补品，十二个侍卫，浩浩荡荡送裴晅回府。满京城都知道了。 不少人在背后揣度翊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但揣度来揣度去，又觉得以翊王爷的性子这样做再正常不过，裴晅是翊王府女婿，今日又在保护郡主时受了伤，翊王府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但在某些人眼里，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比如英国公府，比如大皇子，比如皇后，比如……宣和帝！ 凤仪宫，皇后捂着心口，脸色依然铁青。 就是大皇子和宜和宫那位不是省油的灯，想拉下她儿子上位，做梦！ 宜和宫和凤仪宫完全是两个世界，自打肖贵人那贱婢爬上龙床，让云贵妃颜面大损后，她都没有露出过这么开心的笑了。 青儿在一旁服侍主子，脸上也带着笑：“这是大殿下让人送来的燕窝，特意孝敬娘娘的。” 云贵妃心情大好，一边吃燕窝一边道：“上午还满宫里炫耀太子妃生了皇孙，这会儿就躲宫里不出来了？看来老天都看不过去啦！” 青儿笑着道：“娘娘说的是，大殿下才是众望所归。” 云贵妃哼了一声，既表达了对皇后的不屑，又表达了对青儿这句话的认同。 翊王爷那种老好人都恨死皇后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皇上今儿歇在哪儿了？”云贵妃擦了擦嘴角道：“泽儿这燕窝不错，本宫带一盅去看看皇上。” 青儿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皇……皇上今儿歇在了养心殿。” 云贵妃正高兴着并没有注意到青儿那一瞬间的停顿，她起身嗯了一声道：“那正好，今日皇上生了不少气，本宫去看看皇上。” 眼看着主子要更衣，青儿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娘，皇上没去后宫，但……宣了肖贵人。” 这话说完，青儿立刻屏住了呼吸。 满宫里，主子最恨的人，一是皇后，第二个就是肖贵人了。 虽然肖贵人地位和主子相差太多，根本威胁不到主子，可……肖贵人是从她们宜和宫出去的，尤其是，肖贵人是皇后的人，潜伏宜和宫这么多年没被发现就算了，还一朝爬上龙床成了新宠，让主子颜面大损，可不恨得牙痒痒。 听到肖贵人三个字，云贵妃嘴角的笑立时就没了，脸色更是变了几变，最后才咬着牙道：“行，既然肖贵人在，今日本宫就不、去、了！” 青儿缩着脑袋，只觉后颈都凉丝丝的，她甚至觉得，若这会儿肖贵人在主子面前，主子会忍不住……掐死她。 她不敢吭声，就低着头。 云贵妃怒气冲冲坐下后，一把扫了桌上的燕窝，咬牙道：“看她还能得意几时！” 青儿想了又想，开口道：“娘娘不妨利用这次刺杀郡主一案，趁机除掉肖贵人……” 肖贵人是皇后的人，满宫里谁不知道，只怕皇上对此都是故作不知，刺杀郡主一案牵扯甚广，皇上又下了令严查，只要稍稍动动手脚，并不会有人发现，青儿觉得自己终于能替主子分忧了，非常开心，正要兴致勃勃继续献宝，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主子沉着脸瞪着她…… “蠢货！”云贵妃骂道：“刺杀郡主是孟珍毓和卫国公的事，至多跟皇后有牵扯，和她一个贵人能有什么干系？” 生怕人不知道她容不下一个贵人吗？ 青儿脸一白，云贵妃又道：“而且泽儿说了，那贱婢还有大用，本宫且再容她几日！” 说完，云贵妃也没再管青儿，只皱着眉，咬着唇，眸子里全是不解。 一个贵人，能有什么大用？ 但泽儿这么说，她定然是听他的，若左后，这贱婢没起到什么用，她再出手处置不迟！ 满京城气氛紧张了两日，直到第三日，华元郡主进宫面圣，以小皇孙还未满月，给小皇孙积福，请皇上赦了孟珍毓死罪，流放北疆，才把这密织的恐慌撕开了一个口子。 第59章 赦免 宣和帝本就因着孟珍毓在小皇孙出生之日搞事情而不满， 皇侄女此时来， 正正抚上他心头，熨帖的不能再熨帖。 说到底还是皇侄女贴心！ 虞九珂是带着一摞赏赐从御书房出来的。 这赏赐可比前两日贵重多了，全是宣和帝的珍藏， 往日里他就疼这个皇侄女的紧， 今儿更是赏起来眼睛都不眨一眼， 直看得吉庆惊讶不已。 若说得宠， 那必然是华元郡主最得宠了， 瞅瞅陛下这赏赐， 那是一般人能够得上的么？ 虞九珂自然知道皇伯伯这般做的理由，她的做法正和了他的心，再加上， 这事确实也是她受了委屈， 这些赏赐，虞九珂拿的一点儿也不手软，那支千年老参，等会儿出了宫就送裴府去，给裴晅好生补身子，这些日子他人都快瘦脱相了。 文房四宝，她留着也没用， 也给裴晅送去…… 正盘算着，迎面撞上一队人，虞九珂一直盯着脚下琢磨，并没仔细看， 直到莲音小声提醒了，她才注意到肖贵人带着宫女嬷嬷已经走到近前儿了。 “参见郡主。”肖贵人在十步外停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礼数足，但不知道为什么，虞九珂觉得肖贵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之前一次碰到肖贵人，她就觉出来了，不过她和这个新宠肖贵人并不熟，只当她可能就是这样的性子，但今日，也不知是因为孟珍毓的事让她生了警惕看人带了戒心还是肖贵人今日态度尤其突出，让她觉出来了。 也许是宫里人亲近她惯了，又一贯捧着她，所以肖贵人略冷淡的态度便有些突出。 虞九珂看了看她，淡淡笑了笑：“肖贵人。” 就三个字再没旁的话。 华元郡主这反应，倒是让肖贵人愣了愣。 上次见郡主，态度还不似今日这般，肖贵人心头警惕了些，但面上一点儿不显。 她是特意这这儿等华元郡主的。 郡主一进宫，她就收到消息了，她料想郡主今日去了御书房便会直接出宫，定不会去凤仪宫，果然让她猜中了。 看来郡主和皇后之间确实生了嫌隙，这嫌隙还不是一般的大，甚至连面上的功夫郡主都不做了。 想到这里，肖贵人心头有些激动。 她视线朝后看了看，笑着道：“郡主这是刚从皇上那儿过来？” 虞九珂觉得肖贵人这是明知故问。 这是去御书房的路，她不是从皇伯伯那儿来是打哪儿来？ 她不答反问：“肖贵人这是要去见皇伯伯？” 肖贵人眨了眨眼道：“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太好，连带着胃口也不好，我便在小厨房做了些家乡小吃，给皇上开开胃，也能多吃些。” “嗯，”虞九珂点了点头：“皇伯伯身体要紧，肖贵人快些去罢，这会儿子皇伯伯心情还好。” 听虞九珂这般说，肖贵人心头惊讶更甚，这和她料想的不一样。 但今日郡主兴致不高，还隐隐带着冷淡和警惕，肖贵人只当郡主是因着孟二小姐的事情绪不佳，她心下思量片刻便往旁边让了让：“前两日一直惦记着郡主，原想着遣人去看看郡主，但又怕扰了郡主清净，今儿能见到郡主，也是荣幸，郡主既忙着，我也不便打扰，郡主请。”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怪，虞九珂忍不住看了肖贵人一眼。 对上虞九珂视线，肖贵人又道：“前些日子皇上赏了我几棵雪参，等会儿我让人送去王府，也是我一点儿心意。” 虞九珂又看了肖贵人一眼，她觉得肖贵人这话说的甚奇怪，不是都说，肖贵人是个善解人意的，最是能说会道，怎么在她面前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 虞九珂今日兴致确实不高，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虞九珂冲她点了点头：“有劳肖贵人惦记。” 虞九珂走远后，肖贵人才带着人朝御书房走去。 随行的宫人看不出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刚刚跟郡主对上可是吓死人了，能跟在宠妃身边至少在宫里都是有见识的，她们可从没见过郡主这个样子，不是凶，就是冷，主子竟然还跟郡主说了那么一会儿子的话。 宫人心里思忖，压根没人注意到肖贵人紧绷的神色。 现在还不是时候，肖贵人宽大的衣袖挡住了紧握成拳的手。 虞九珂哪有心情管肖贵人在想什么，快走到宫门时想起什么，吩咐了琉璃一声，琉璃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应了声便招呼了两个送他们出宫的小太监让他们送一些东西给四皇子。 华元郡主进宫、出宫，以及在宫里都见了谁，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尤其是临走让人送了好些东西给四皇子，往日这事也不稀奇，可现在不一样，宫里人没事爱琢磨，这一琢磨看四皇子和淑嫔的眼神就变了。 走到半路，虞九珂想去裴府看看裴晅的伤势，但想到母妃说的这几日肯定不少人盯着他们，又歇了心思，想了想还有些烦，直到回到府里，管家说欧阳小姐来了府上，虞九珂脸色才好看了些。 “欧阳小姐？”虞九珂有些惊讶：“几时来的？” 她有日子没见过欧阳静静了。 “刚到没一会儿，”管家听出郡主话外音，笑着回道：“刚去拜见王妃，这会儿子许是在跟王妃说话呢。” 虞九珂一听就乐了，一五岁小丫头，跟母妃说什么话？ 等她晏霆院的时候，脸色笑意更深了，这小丫头可不正跟母妃说话的么，还一本正经的，看着忒逗。 “静静。”虞九珂走过来喊了一声。 欧阳静静不知道正在跟母妃说什么，手脚并用，连说带比划的，把母妃逗的笑意连连，听到她的声音，忙转头看过来，一脸惊喜。 是真的惊喜，不是装的。 “郡主！你回来啦！”欧阳静静开心道。 虞九珂进屋，笑道：“这里是我家，我不回来去哪儿？” 欧阳静静腼腆一笑，她有日子没见郡主了，不免有些紧张，尤其来的时候，爹爹和娘还有大哥都交代了她好几遍，郡主这几日心情应当不好，不要闹郡主，是以她又拘谨了些。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欧阳静静歪着脑袋挠了挠头道：“对哦……” 虞九珂被她这个样子逗笑，过来捏了捏她的脸，牵着她的手走到旁边的矮榻上，坐下，道：“没听说你今日来啊？” 郡主还是这么亲近和气，欧阳静静又不拘谨了，她挪着小身子朝郡主靠了靠说：“臣女本想昨日来的，臣女听说……听说郡主被坏人刺杀，有点儿担心，但……父亲母亲不让臣女来打扰郡主，臣女特意多等了一日，今日才来的。” 说到这里她又歪着头想了想道：“臣女以为郡主会去看裴大人得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呢，没想到臣女才来一会儿郡主就回来了……” 她凑到虞九珂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的，脆生生的嗓音里带着惊喜，又一脸的天真，虞九珂心情顿时好了大半。 “知道你来王府了，”虞九珂笑着说：“我就赶紧回来了，谁送你来的？” 以往欧阳静静来翊王府，要么翊王府派人去接，要么欧阳家的少爷来送，虞九珂只是随口一问，这个档口，欧阳震竟然会让自己女儿来他们翊王府？ 欧阳静静又凑近了些，几乎贴着虞九珂耳朵，声音压得非常低：“裴大人让臣女来的……” 说完她又道：“臣女本来也想郡主了，就、就来了。” 虞九珂愣了一下：“裴大人？” 欧阳静静马上点头：“嗯，是裴大人。” 虞九珂嘴角扬了一下，故意逗她：“裴大人让你来干什么？” 欧阳静静愣了片刻，又开始挠头，现在已经入夏，天气渐渐热了，欧阳静静小脸红扑扑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虞九珂看着只想笑。 好一会儿，欧阳静静脸又红了一轮，她才扭扭捏捏道：“裴大人说，说郡主想臣女了，就让臣女有时间便来王府……” 虞九珂一听就明白了。 裴晅这是怕她心情不好，塞个开心果来逗她开心。 “……臣女也想郡主了，”欧阳静静还在说：“就算裴大人不说，臣女也是要来的。”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一脸的笃定，认真的不行。 “嗯，”虞九珂最后那点不开心也消失无踪，她吩咐莲音：“早上父王带回来的荔枝还有甜瓜都拿些来。” 欧阳静静原本紧紧挨着郡主，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抬头就去盯莲音姐姐。 莲音见郡主心情好了，脸上也有了笑，应了声正要出去，瞥见欧阳小姐的眼神，忍不住乐了：“欧阳小姐是有话要说吗？” 被发现了，欧阳静静有点不好意思，她摇着头：“没有没有，莲音姐姐快去。” 这下不止莲音，连翊王妃都笑了。 欧阳府还真是养了个小开心果。 小姑娘长得好，养的也好，白白嫩嫩，又极聪明，怎么会不招人喜欢？ 莲音很快就端了荔枝和甜瓜来。 欧阳静静一双眼睛盯着荔枝，顿时就不动了，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荔枝她知道的，但每年也就只能尝鲜吃几颗，现在一小篮子放在她面前，吃货属性顿时显露无遗，要不是小嘴紧紧抿着，口水都要下来了…… 虞九珂看她眼睛要粘荔枝上的样子，乐不可支，拍了拍她的发顶：“去，自己拿。” 欧阳静静一双眼睛这才从荔枝身上挪过来，亮晶晶瞅着郡主：“真、真的吗？” “嗯，”虞九珂被她逗的不行：“让莲音给你剥，别伤了手。” 莲音搬了个小杌子，坐过来，把篮子放到另一张矮桌上，一边笑一边道：“奴婢伺候欧阳小姐。” 欧阳小姐原本想再粘郡主一会儿，爹爹都说了，郡主差点被坏人杀掉，可看着莲音姐姐手里剥了壳后白生生的荔枝，她咬着唇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最后握了握小拳头，她先吃一点儿荔枝，吃饱了有力气，再陪郡主！ 被自己说服的欧阳静静压根不知道满屋子都注意着脸上的小表情呢。 “莲音姐姐最好了，”欧阳静静凑过去一点儿，道：“但我自己也会剥的。” 自己剥，可以多吃几个，五岁的欧阳静静算得特别清楚。 “欧阳小姐姐慢慢剥，”莲音：“奴婢动作快，往日都是奴婢给郡主剥的……” 说着一颗拨了皮散着香气白生生的荔枝已经递到了她嘴边，欧阳静静没忍住，低头吃了，眯着眼笑得一脸满足：“嗯嗯，好。” 莲音伺候着欧阳静静，虞九珂挪到了母妃身边，简单把在御书房的事说了。 她不说，母妃也能猜到皇伯伯会说什么，至于赏赐，翊王妃看都没看就让人送进库房了。 给四皇子送东西的事，虞九珂想了想也跟母妃说了。 他们翊王府做事从来都不顾忌什么，她今日本来也不想在这么打眼的时候往四王子哪里送东西，但转念一想，她本来就是受害者，还要因此缩手缩脚，不成道理，再说，他们翊王府什么时候顾忌过这种事，反而缩手缩脚的让人猜疑。 翊王妃自然是支持女儿的，说到这儿，虞九珂又想到了出宫时碰到的肖贵人。刚要说这事，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又把肖贵人抛到了脑后，一边慢条斯理吃荔枝，一边逗津津有味吃荔枝的开心果。 这一晃，没防备，半个时辰就过去了，王爷让人来传了话，中午不回来吃饭，王妃让人去张罗午饭，欧阳静静吃的正专注，压根不知道已经到了中午。 荔枝燥，欧阳静静吃了二十来个，虞九珂就不让她吃了，看她依依不舍的样子，许诺她送她一筐回府，她才把目光从荔枝上撕下来。 “华元姐姐！” 四皇子一脸兴奋小跑着进来的时候，欧阳静静正坐在凳子上，晃着两条小短腿兴致勃勃啃甜瓜，还啃得满脸汁…… 欧阳静静一直沉迷吃瓜并没有听到别人说有什么人要来，乍一听这响亮的喊声有些好奇，便抬头看，正正好对上四皇子好奇的眼睛，这个小哥哥，她不认识。欧阳静静看着门口的小男孩，眨了眨眼，两条小短腿还在晃，小嘴也在嘎吱嘎吱咬着刚刚啃了还没来得及咽的瓜…… 作者有话要说：四皇子：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静静：瓜好吃，嗝。 ----------------------- 抱歉哈，今天有事情了，更得晚了。 第60章 帖子 四皇子原本前两日就要来， 但是淑嫔娘娘跟他说， 华元姐姐刚受了惊吓需要静养，翊王府这几日也肯定忙，让他过些日子再来。 于是， 他等啊等。 等了一日， 淑嫔娘娘说不可以， 又等了一日， 淑嫔娘娘还说不可以， 四皇子坐不住了， 可淑嫔娘娘不让他出宫，他只能继续忍着，直到御书房的小太监带着东西过来， 说是华元姐姐让他们送过去的， 这下他是一点儿都坐不住了，换了衣服就跑出了宫。 前些日子内务府给他制了腰牌，他现在是可以自由出宫的！ 因为决定的突然，他几乎是和来报信的宫人同时到翊王府的，他又急着见华元姐姐，进了府跑的比王府下人还快，宫人都追不上他， 一路冲了过来。 远远的就看到华元姐姐正笑着说什么，虞承浚可开心了，华元姐姐心情好，他就放心了， 结果一冲进来，就看到华元姐姐身旁坐了个吃瓜吃得兴致勃勃的小女娃，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娃，虞承浚有点惊讶地停在了门槛处。 “承浚？”看到虞承浚，虞九珂也有些惊讶，她是真的没想到虞承浚今天会来。 “快进来，”虞九珂起身走过去道：“怎么现在过来了？” 看他一脑袋的汗，虞九珂从琉璃手中接过帕子，亲自给虞承浚擦了脸。 直到擦完了脸，虞承浚才回过神来，小脸噌一下就红了。 他都七岁了，怎么能让华元姐姐给他擦脸，平日里都他自己擦脸的！ 但他还是有点喜欢的。 虞承浚揣着激动雀跃和害羞，牵着华元姐姐的手进来，先规规矩矩给翊王妃行了礼，才道：“我本来前两日就想来的，但淑嫔娘娘说，这几日华元姐姐要静养，不让我来打扰，我、我就没来，但我好急的！” 说到这里，他语气和神色都紧张了不少，额头都有急出了一脑袋汗。 虞承浚这话里，信息量十足。 淑嫔不让他这个时候过来自然有她的考量，她也明白她在顾忌什么。 “刚刚收到华元姐姐让人送的东西，我就忍不住跑来了。”虞承浚绷着小脸，一脸认真地继续道：“华元姐姐你没事吧？” 这关心虽然晚了几日，但虞九珂依然觉得暖心。 真情还是假意，她还是分辨得出的。 没白疼他。 “没事。”虞九珂捏了捏他的鼻子：“姐姐谢谢你关心。” “臣女参加四殿下。”欧阳静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凳子上跳下来，脸也擦的干干净净，过来脆生生行了礼。 虞承浚正跟华元姐姐亲热得很，听到这小女娃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恰好欧阳静静也抬头打量他。 欧阳静静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原来他就是四皇子啊，她听爹娘说起过，但并没有见过，长得……有点黑，和郡主不太像，但眼睛挺好看的，亮亮的，想夜空里的星子。 虞九珂见虞承浚只盯着欧阳静静也不说话，晃了晃他的手：“这是大理寺少卿欧阳大人府上的小姐。” 虞承浚顿时恍然，一脸惊喜道：“啊，我知道你，你就是静静吧？” 满京城都知道欧阳府的小姐静静，他当然也知道了，而且他还知道，华元姐姐很喜欢这个欧阳小姐呢，白白净净的，怪不得华元姐姐喜欢。 “静静？”欧阳静静歪了歪头，一本正经道：“臣女是叫静静，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不是臣女。” 这话，欧阳静静曾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也这么说过，如今这么一听，虞九珂登时有点恍惚。 “就是你！”虞承浚兴奋道：“快免礼。” 欧阳静静不知道四殿下突然这么兴奋是因为什么，她起了身，盯着四殿下看了看，见四殿下只看着他笑，露出掉了门牙的嘴巴，看上去煞是好笑，欧阳静静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孩子自然喜欢和小孩子一块玩，虞承浚在宫里哪里有同龄人玩？别说同龄人，就是其他的皇子他轻易都见不到，每日里也就是跟身边的宫人逗逗乐，这乍一见这么可爱的小女娃，一直咧着嘴笑，虞九珂又哪里看不出小孩子的心思，没看欧阳静静也一直瞅着虞承浚笑么。 虞九珂放开虞承浚的手，说：“欧阳小姐也是刚刚到府上，你们两个差不多大，去玩。” 在翊王府，她说了算，才不管淑嫔在宫里是怎么管教虞承浚的。 虞承浚犹豫了一下，见华元姐姐冲他抬了抬下巴，虞承浚蹭一下就蹿到了欧阳静静身边。 他还从没跟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玩过，宫里压根没有，他又不能出宫，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虞九珂示意莲音，莲音马上吩咐人端了果子和糕点还有花果茶给两个凑到一起玩的小人准备着。 “……这个瓜特别甜，”欧阳静静把一块瓜递到虞承浚面前，脆生生道：“四殿下尝尝。” 欧阳静静本来就不怕生，再加上四殿下也没架子，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她更加不怕了，而且，这个四殿下和郡主看着关系很亲近的样子，欧阳静静便觉得亲近，一点儿都不像第一次见面。 虞承浚打小也没个玩伴，这么小女娃，看着和年画娃娃似的，还主动给他拿东西吃，虞承浚很激动，他接过来，冲欧阳静静咧嘴笑道：“多谢欧阳小姐。” 这一笑，更显得那少了两颗门牙的嘴巴好笑，欧阳静静指着虞承浚对虞九珂：“郡主，四殿下没办法啃瓜啦！” 虞九珂刚刚没太注意，这会儿一看，也乐了。 门牙少了两颗，虞承浚只能用一边的牙齿去啃，看着又童稚又可爱，连翊王妃都笑了。 虞承浚也不恼，挠了挠头嘿嘿傻笑。 欧阳静静笑了一会儿，便扒拉了两颗荔枝，小心剥好后递给虞承浚：“四殿下吃荔枝，荔枝不用啃。” 正傻笑的虞承浚愣了愣。 欧阳静静见虞承浚不动，又抬了抬手：“四殿下不吃吗？很甜的！” 虞承浚两手接过来。 荔枝很甜，他当然知道，因为前些日子，华元姐姐也给他送了两筐。 这是除了华元姐姐，第二个给他东西吃的人呢，虽然只是个小娃娃，可他也很开心了，虞承浚一边嚼着荔枝肉一边开心地想。 欧阳静静很快又剥了一颗，再次递到虞承浚面前，这次没开口，而是抬手示意了一下。 虞承浚又愣了愣。 欧阳静静见他又愣住了，偷偷看了眼，郡主正和王妃说话，便悄悄朝他这边靠了靠，小小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荔枝呀？” 虞承浚也小小声回她：“不是，我很喜欢。” 欧阳静静一听，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我也喜欢。” 虞承浚把第二颗荔枝接过来吃了，咕哝着道：“欧阳小姐喜欢就自己吃，不用给我剥，我可以自己剥。”在宫里，都他自己剥的，淑嫔娘娘说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不能事事都要别人帮忙。 也不知道是有了新伙伴，还是新伙伴和她一样也喜欢荔枝，欧阳静静开心得晃着两条腿，一边扒拉了荔枝剥一边道：“我已经吃了好些了，今日不能吃了，不然会流鼻血的。” 虞承浚哦了一声道：“欧阳小姐懂好多。” 欧阳静静小腿又晃了晃，更开心了，于是她道：“四殿下可以喊我静静，在家里，爹爹娘亲都是喊我静静……”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郡主也喊我静静的。” 虞承浚马上道：“好啊，我以后也喊你静静！” 虞九珂见他们两人聊得还挺欢，笑着对母妃说：“下次就让他们两人凑一块，刚好有人玩。” 虞承浚在宫里的处境，翊王妃自然也是清楚的，自从女儿长大，他们王府也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有这两个玩起来没个头的活宝在，虞九珂一下午累的话都不想说，到把两人送走，虞九珂甚至连头都不想抬了。 一人一筐荔枝，两筐甜瓜外加两筐香梨，送走后，虞九珂回了院子，倒头就睡。 欧阳静静来翊王府不稀奇，原本华元郡主和欧阳家的小姐就投缘，一直来往着，再加上这次案子，又是欧阳震主审，欧阳震明显向着华元郡主，哪怕这几日京城里大多数贵人都在观望，也对欧阳静静去翊王府不意外。 但四皇子就不一样了。 一向不露面存在感极低的四皇子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有了别的想法还是只是和华元郡主关系好？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他们，但事关朝堂，自然都要多想想的，尤其最近太子受卫国公府牵连，大皇子明显起势，这皇城里一举一动，都不能大意的！ 虞九珂才不管外面人怎么想的，欧阳静静来了，她就让人去宫里接虞承浚，虞承浚来了，她就派人去欧阳府接欧阳静静，两人一起玩，她看个乐，挺好。 众人又见四皇子频繁出入翊王府，每次也都是去玩，走得时候带些吃的，次数多了，又觉得是小孩子爱玩，尤其是每次都会和欧阳家的小姐凑一堆，渐渐的也消了些年头。 只不过，这皇城，到底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暗流涌动。 刺杀郡主一案，牵连甚广，要不是翊王府在背后撑着，欧阳震自己都差点扛不住辞官。 争斗几近白热化，翊王爷翊王妃有意瞒着女儿，裴晅也不在虞九珂面前说起这些，是以，虞九珂这个当事人，并没有知道太多。 就这么表面平静暗里汹涌了大半个月，一张鎏金的帖子，如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整个京城都在这瞬间沸腾了。 那帖子便是，东宫小皇孙满月宴。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回家路上耽搁了，所以晚了这么久，还有点短，明天加更哈，明天努力争取更一万！祝大家阖家团圆，中秋节快乐哈(*^▽^*) 第61章 二合一 打从小皇孙出生， 京城就有不少人家瞅着东宫和宣平侯府呢， 东宫寻常人进不去，可宣平侯府没那么大规矩啊，所以人都往宣平侯府凑。 只是因着郡主被刺杀一案影响太大， 满京城都盯着这个案子， 再加上凶手是卫国公的二小姐， 宣平侯府也受此牵连， 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人多了不少， 导致贺喜的人少了不少， 饶是如此，宣平侯府依然每日都有人上门，只不过郡主被刺杀一案太过骇人听闻， 所以小皇孙出生的风头便被盖过了。 如今， 东宫声势浩大的送满月宴的帖子到各府上，若是以往，自然是个大喜事，可现在不一样。 □□和大皇子党势同水火，因着这事太子和皇后牵扯有些深，大皇子又站了个优势，表现出的就是太子被打压， 皇位的事，可不是小事，往日能得到东宫的帖子那是给脸上贴金的事，现在却成了一些人手里的烫手山芋。 去， 万一大皇子上位了，他们此时的举动不就相当于得罪了大皇子么？ 不去，万一太子过了这段日子又起来了呢？毕竟太子只是受牵连，又没有被废，宣平侯府和皇后可都不是好开罪的，到时候秋后算账，哪里还有活路？ 多少人为此秃了头，最后实在没办法，带着礼物打着看望郡主的名义去打探风声。翊王妃是什么人，第一拨人来，她就猜到了，她连面都没露，直接让管家陪着，喝完茶在好生把人送走，连着来了几拨，别说打探消息，就连王妃的面都没见着，这可急坏了不少人，翊王府这边油盐不进，于是这些人又把主意打到了英国公府和欧阳府身上。 英国公世子虽说和郡主没成，可两家关系依然好得很，至于欧阳府，这可是有目共睹的，这才多久，欧阳震都被委以重任主审郡主被刺一案？更不用说欧阳府的小姐那么频繁的去翊王府，关系如何还用说？ 欧阳静静这几日非常奇怪，家里突然来了好多人，她都不能好好玩耍了，每天都能听到前院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连午觉都睡不成，虽然睡不成午觉很让人不开心，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家里小，府里来了客人，爹爹娘亲要陪客人，自然会顾不上她，爹爹这些日子忙得几乎都要吃住在大理寺，她都有好几日没见到爹爹了，府里自然只能靠娘亲一个人啦，所以她要乖乖的，不给娘亲添麻烦。 书桃趴在石桌上，给小姐剥荔枝，一边剥一边朝前院瞅——虽然她啥也瞅不到，但这不妨碍她一直瞅。 “小姐，”书桃剥了两颗后，一脸好奇地问道：“这几日府上怎么这么热闹呀？是来给大少爷提亲的吗？” 书桃打从六岁开始跟着小姐，今年八岁，跟了两年，平日里小姐最爱和她玩，满府里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都宠着小姐，连带着她这个丫鬟在府里都颇得青眼。 再加上欧阳府没那么大的规矩，书桃和小姐亲近惯了，说话便随意得多。 欧阳静静原本正不高兴着，娘亲原本说了今日陪她吃午饭的，结果，今日又是她一个人吃的，刚塞了一颗荔枝嘬着，听书桃这么说，没精打采的小脸立马扬了起来，兴奋道：“有可能哦！” 哥哥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她也想有个嫂嫂，这样就有人在家里陪她玩了！ 书桃见小姐来了兴致，她也兴奋起来，凑到欧阳静静耳旁，低声道：“前几日，奴婢还听到夫人跟老爷说起过，想要给大少爷说亲呢！” 欧阳静静从石凳上滑下来，对书桃说：“走，咱们偷偷去看看。” 事关哥哥的大事，她当然当仁不让要关心啦，哥哥现在在工部，每日可忙了，都没有时间关心，自然她来分担了，欧阳静静觉得自己想得非常周到。 书桃有点儿犹豫：“可是老爷夫人不准小姐去前院，这几日客人多，老爷夫人特意嘱咐过的！” 欧阳静静却不以为意：“我们偷偷的，不让人看到不就好了？” 书桃还是犹豫，但架不住欧阳静静不听劝，她一把拉住书桃的胳膊：“快，我们赶紧过去偷偷听一听，就听一会儿就回来……” 书桃到底也才八岁，被小姐拽了两步就跟着跑。 凉亭的石桌上放着半盘冒着凉气的荔枝。 欧阳府规矩本就不严，也从不拘着欧阳静静，是以她根本没在怕的。她和书桃两人一前一后，蹲在花厅窗户下，听墙脚。 蹲了好一会儿脚都蹲麻了，欧阳静静抿着嘴巴皱着眉头，委委屈屈道：“听不懂。” 书桃到底比欧阳静静仔细着些，她怕着呢，生怕被人发现，一直很小心，夫人和客人的说话声又不大，还全在打机锋，有的没的，也听不出个啥，反正是没听到有关大少爷亲事的事，于是她也皱着眉头道：“要不，咱们回吧。 欧阳静静小倔脾气上来了，她绷着脸摇头：“不！再等等！” 这可是哥哥的大事！ 但又蹲了好一会儿，欧阳静静脚心开始一扎一扎的疼了，她也没听懂，就听到什么翊王府，郡主，太子妃……这和哥哥的亲事没有关系的呀？ 书桃见小姐脸都红了，汗不住往下淌，忍不住道：“小姐，咱们回吧？” 欧阳静静这次没再坚持，只得板着脸点头。 点完头，她看了书桃一眼：“你……你扶我一把，我脚麻。” 书桃忙来扶她，两个小人一瘸一拐往回走。 欧阳静静不常蹲着，脚麻的厉害，走一步都想踩在针尖上，疼的她眼睛都红了，还有点生气。遭这么大罪，什么也没听着，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这么热的天儿，来她家喝茶的么？ 这个问题，欧阳静静没敢问爹爹和娘亲，免得被他们知道她不听话偷偷跑出来偷听的事，便在第二天去翊王府的时候，给郡主说了。 京城里的人往英国公府和欧阳府打探消息的事虞九珂早就知道了，这会儿听欧阳静静这么说，还是有些诧异。 欧阳静静表述的不全，可从她的话里，也能明白，这是都急了么？直接跟欧阳府挑明了说？ 虞九珂不禁拧了拧眉。 都这么不忌了，只能说现在形势不仅不明朗，还很紧张，要不然这些夫人不会把话挑这么明了去说。 能不紧张吗？ 不紧张他们这些人至于巴巴跑到欧阳府去打探消息吗？ 虞九珂却没去想这些，她只是有点担心。 她提醒过太子哥哥了，逆天改命这种事，虽然她不清楚到底怎么操作，可到底也得本人有觉悟，有大改变，否则还是照样走老路，不然，那句性格决定命运是怎么来的？ 她不太懂皇后是怎么教太子哥哥的，也不知道太子的那些先生们又是怎么教的太子哥哥为君之道，怎么偏生教成了这般软心肠？ 现在的情势，明显是大皇子和太子提前对上了，其他的事情会不会也受影响提前？ 这么一想，虞九珂不淡定了。 原书里因为太子被废一事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现在这样，她哪里知道最后的结果会不会跟原书一样？ 主线自我修正后，虞九珂就已经不太敢赌这个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不慎，那都是人命！ 欧阳静静见郡主一直拧着眉，不安地问了句：“郡主，你怎么啦？是不是天儿太热了不舒服？”不然脸色怎么那么白？ “啊？”虞九珂正想事情，听到这话回过神来，顿了顿道：“没，你这些日子……” 话说一半，虞九珂又顿住了。 欧阳静静不过一个五岁的小孩，她能知道什么？ “我这些日子怎么？”欧阳静静歪着脑袋问。 “没事，”虞九珂笑笑道：“我是说这些日子若是天儿太热了，你就别出门了，免得中暑。” 欧阳静静马上道：“我不怕的！” 说着她握了握小拳头：“我身体很强壮的，一点儿都不怕。” 虞九珂心里压着事，但还是扯起嘴角冲她笑了笑：“是是是，你很强壮，强壮的像个小牛，可以了吧？” 欧阳静静美滋滋地朝书桃看了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听到了吧，郡主夸我强壮的像个小牛，你不能总在我面前说天儿热不宜玩耍了！ 虽然来了翊王府很多趟，可书桃还是很拘谨，这可是王府，面前这位可是华元郡主，她哪里敢造次，眼睛更不敢乱瞄，只规规矩矩站着，所以，她也压根没看懂自家小姐看她这一眼的深意。 欧阳静静美了一会儿，问道：“今天四殿下不来么？” 往日她到没一会儿，四殿下也会来呢，今天竟然到现在也没看到四殿下人，她这日缠着哥哥教了她一些棋局，打算好好在四殿下面前讨回场子呢！ “宫里这几日忙得很，而且四殿下现在要进上书房读书，暂时不得空。” 欧阳静静哦了一声道：“四殿下开始跟着先生读书了啊？那确实没空了……” 虞九珂刚要说，四殿下每月有六天休假，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欧阳静静道：“我……我也该读书了，不然以后肯定就说不过四殿下了。” 虞九珂没懂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女孩子读书也是好事。她也是很久后才知道，欧阳静静说这话的本意是，怕四皇子读书后，棋艺精进，她赢不了他，才急惶惶也要读书的。 没有四皇子在，欧阳静静安静了不少，再加上现在天儿确实热，在澧兰轩吃了两大碗冰粉后，欧阳静静好几日没睡过午觉，今日终于安生了，她便犯起了困，虞九珂看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便让她在自己房里歇午觉。 欧阳静静困的迷迷糊糊，最后都是琉璃把她抱进屋的。 刚把欧阳静静安置好，便来人说，裴晅来了。 虞九珂有点奇怪，这个时候，日头正毒，裴晅怎么这会儿来了？ 但奇怪归奇怪，她可是一点儿没耽搁，拿了罗扇就往前院去，临走还不忘吩咐人带一盅冰粉——她这几日琢磨出的夏日解暑良品！ 一路走的飞快，虽然房里放了冰不觉得惹，可外面热啊，大太阳晒着，没一会儿虞九珂就出了一脑门的汗，等她到的时候，脸都热红了。而反观裴晅，一身水色长衫，白净的脸微微绷着，往那一坐就是一个移动冰块，整个花厅都跟着他清凉起来。 “郡主！”看到她，裴晅立刻起身，微微绷着的脸，也立刻化出一个清爽的笑，甚是好看。 虞九珂心脏跳得有点快，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因为裴晅这个笑。 “别多礼了，”虞九珂制止住要行礼的裴晅，道：“都说过那么多遍了。” 裴晅笑了笑，也没坚持。 虞九珂坐下后，裴晅自然地给她斟了一杯冰镇的花果茶消暑。 正要上前给郡主斟茶的莲音：“……” 莲音看了裴晅一眼，又默默退了回去，不仅退了回去，这次还非常自觉地退远了些，琉璃跟她说过的，这个时候，不要往前凑，裴大人肯定能把郡主照顾的很好，她差点就忘了！ 虞九珂还真渴了，喝了几口茶，才道：“这会儿日头正毒，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而且，怎么就裴晅一个人在厅里？她朝外看了一眼，琉璃比划了一下，虞九珂看懂了。 英国公夫人来了，母妃这会儿不得空。 “族里人送了些葡萄，我尝着挺甜，就给你送来了。”裴晅道。 葡萄？ 虞九珂看了眼，果然见背阴处放了个背篓，看着就不少。 “使唤个人送来不就好了，”虞九珂忍不住又看了眼让人睁不开眼的日头，道：“也不用你亲自过来，胳膊的伤刚养好一些，又跑来跑去……” 琉璃过去让两人把葡萄拿下去，虞九珂喊了一声：“放井水里镇着。” “奴婢晓得的。”琉璃应了一声，临走还把莲音给招走了。 杜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琉璃跑了，虞九珂收回视线时见裴晅正盯着她，她眨了眨眼道：“不是让人传话，这段时间别劳累的么？” 裴晅忍不住笑了笑：“一路上走在马车里，哪里就累着了？” “那也热！”虞九珂道。 “嗯，”裴晅噙着笑道：“就是有日子没见郡主了，下官好容易有个正当的借口上门，便没忍住。” 虞九珂：“……” 她刚刚听到了啥？ 见虞九珂没什么反应，裴晅笑了笑又道：“也对，郡主贵人事多，欧阳小姐和四殿下时不时来府上，郡主自然是没空闲的时间想起下官……” “……你尝尝这个！”虞九珂慌里慌张舀了一碗冰粉放到裴晅面前：“消暑的。” 有吃的就能堵着你的嘴了！ 裴晅低头看了一眼，知道虞九珂这是羞了，便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琉璃用个景泰蓝瓷碗盛了一碗刚洗好的葡萄送过来。 葡萄还沾着水，在阳光下闪着光泽，紫红紫红的，一看就很甜，虞九珂捏了一个，意外的凉，凉滋滋的还很甜，虞九珂眼睛一下就亮了。 “怎么？”裴晅尝了一勺冰粉，正琢磨这东西怎么做的，抬眼就看到虞九珂这个表情，问道。 “这个……”虞九珂顿了顿，想到一个可能，试探着问道：“这葡萄你用冰镇过了？” 裴晅翘起嘴角：“吃出来了？” 虞九珂朝外喊：“琉璃，不用放井水里镇啦，送去晏霆院给母妃还有英国公夫人尝尝！” 琉璃正在外面忙活呢，听到郡主的话，也不进来，就那么远远的应了一声，便让人装了篮子给王妃送去。 琉璃刚走了没几步，又传来郡主一声：“跟母妃说是裴大人送来的！冰镇过啦！” 琉璃笑着叹了口气。 裴晅见虞九珂是真的很喜欢这葡萄，想着明日让人去族中再弄些过来……不，等会儿回府就安排杜为去办。 裴晅看得没错，虞九珂确实很喜欢葡萄，相比于荔枝而言，她更钟情葡萄，尤其这葡萄，又甜水又多…… 她一个一个吃了好一会儿，见裴晅只是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虞九珂愣了愣，吐出嘴里的葡萄皮，道：“你怎么不吃？不喜欢么？” 裴晅示意了下他面前的冰粉，虞九珂看了眼，哦，吃完了。 “你喜欢冰粉？”虞九珂问道。 “这个叫冰粉？”裴晅想了下问道，他可从来没见过呢。 虞九珂被他这个认真的目光盯的有些心虚，她躲开裴晅的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又给他舀了一碗，道：“是不是很好吃？” “确实好吃。”裴晅接过后，又吃了一勺，装作很随意地问道：“是御厨做的吗？” 除了御厨他想不出旁的人了。 “不是，”虞九珂笑道：“我自己琢磨的。” 这次裴晅是真的惊了下，他原想着若是御厨做的，便弄个方子回去让府里的厨子学着做，这样郡主以后也能吃到，没想到竟是郡主自己想出来的吃食。 他的惊讶太明显，虞九珂不禁又心虚了，她一个郡主尽弄些旁人不会的吃食，虽然没什么打不了了，可裴晅不一样啊，万一让他看出什么来，可就麻烦了…… 眼看裴晅又要开口，虞九珂忙捏了颗葡萄塞到裴晅嘴里：“你尝尝葡萄，特别甜！” 因为动作太突然，虞九珂自己都是临时起意，又有点急，所以动作不免有些大，而裴晅是完全没防备，葡萄塞到嘴里后，他下意识咬了一下，很轻，但依然没防备咬到了虞九珂手指，舌尖还舔了一下…… 虞九珂反应过来后，脸顿时就红了。 她收回手，有些不自在道：“那个……你自己拿罢，我是看你……那个……” 裴晅噙着葡萄，道：“郡主，我们成婚罢。” 嗓音有些沉，还有些闷。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呀，给大家画个月饼○(#^.^#) ---------------------------- 没有码出来一万，我明天继续！明天继续努力更一万！么么哒(づ￣ 3￣)づ 谢谢竺小二的80瓶营养液哈，裴大人斗志昂扬要娶媳妇啦！ 第62章 满月宴 虞九珂正扭扭捏捏话题帮刚刚的那一幕揭过去， 猛然听到这话， 登时就愣住了。 裴晅面色沉着，只静静看着虞九珂，等她的答复， 就好像刚刚那话只是寻常的问候一般——那只放在膝头的手满是汗。 原本因着刚刚喂葡萄舔到手虞九珂脸就红的滴血， 这会儿更是红透了。 她哪能想到， 她就喂个葡萄的功夫， 裴晅突然就求婚了。 虞九珂懵的很， 耳边更是嗡嗡响， 懵到极致，脑子里竟然鬼使神差地冒出句，她被男主拎着一筐葡萄求婚了！ 葡萄、求婚…… 虞九珂脑子里全是这两个词， 砰砰砰砸得她更懵了。 这是古代， 她就不说钻石了，但最起码也得有个像样的定情信物吧？玉啊裴翠啊宝石啊都可以的，一筐葡萄……？ 虞九珂瞅了瞅面前色彩斑斓的景泰蓝碗，又瞅了瞅裴晅，见他白净的面皮，还跟块冰似的，在往外散发凉气， 虞九珂后知后觉地觉得——她听错了。 对对对，一定是她听错了。 不说原书里的设定，他们是一年后才成婚，单单只说裴晅这么谨慎的人， 都不可能这么随意的说出成婚这种话。 无意中透露了她最真实的期待，虞九珂脸更红了，她低下头，麻木地吃葡萄，以期借此转移注意力，让脸上的热度尽快消下去，结果，她刚吃了三颗，就听到坐在对面沉静地散着凉气的人，又开了口： “郡主想好了么？” 虞九珂猛地抬头，连咀嚼的动作都忘了，一眨不眨看着嘴唇刚刚落回去的裴晅。 ——不是幻听！ 虞九珂心脏砰砰狂跳，咕哝着问了一句：“什么？” 裴晅眉心动了动，面色稍稍沉了几分，但桌下那紧握成拳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下官说，”裴晅语气异常平静，一字一句道：“我们成婚，可好？” 虞九珂下意识吞咽了下，然后……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囫囵个的葡萄没防备直接吞下去，虞九珂直是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出来了。 裴晅忙起身给她顺气，眉头都拧成了川字——心疼的。 果然还是吓到她了。 裴晅有点生气，气他自己。 这事确实有点操之过急，可这也是他这段日子深思熟虑过的。 孟二小姐刺杀郡主一案，他查出些许隐情，偏生只是他的直觉，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不能跟翊王爷翊王妃细说，这让他很不安，也怕虞九珂再遭遇这种事。成了婚就是裴家的人，很多事他就可以名正言顺…… 这是他这些天在府中‘养伤’思量出的法子。 可此时，看着咳得全身发抖的虞九珂，裴晅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好容易不咳了，虞九珂撑着两只胳膊趴在桌子上，嗓音沙哑道：“你……你认真的吗？” 虞九珂非常吃惊。 这时间线也提前太多了吧？ 不说原书里的剧情发展，就只说现在，他们也不过刚赐婚两个多月，裴晅这么着急的吗？ 她抬头，瞪着一双泪眼，看着站在她身旁，拧着眉绷着脸的裴晅。 赐婚也是他急，成婚也是。 虞九珂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见虞九珂神色不太好看，明显不太赞同的样子，裴晅眯了眯眼，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着急，他在心底道，还没急到这个份上，再给她一段时间适应，原本赐婚就是他逼她的，现在成婚若再逼她……裴晅目光突然深邃起来，眼底的黑色好容易才压下去，怕再吓到她，他别开了眼。 没关系，他可以等。 心绪平静下来，裴晅视线才再次看向虞九珂，就在他要说，他是在开玩笑时，虞九珂有些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我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虞九珂茫然地道。 裴晅眸底闪了一下。 他压住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晏霆院。 翊王妃正在和英国公夫人说着话，玉枝把琉璃带进来，说明了来意，翊王妃奇道：“珂儿送的葡萄？拿进来。” 看到琉璃身后大半框紫澄澄的葡萄，翊王妃笑了：“哪里来的，还挺多？欧阳小姐带来的吗？” 欧阳静静来府上，翊王妃当然知晓。 英国公夫人也看了一眼，夸道：“这葡萄可真水灵，欧阳小姐我也见过，是个聪明懂事的，长得还好。” 琉璃恭恭敬敬回道：“是裴大人刚刚送来的，已经冰镇过了，这会儿子吃口感正佳，郡主就吩咐奴婢赶紧给王妃和国公夫人送来尝尝。” 提到裴晅，英国公夫人嘴角的笑僵了一瞬，也只有一瞬，下一刻她脸上的笑便更慈和了。 虽然郡主没能嫁到他们国公府，但和裴晅也是金玉良缘，裴晅他也见过，是个顶好的孩子，就是自家儿子到现在还打不起精神来，让她有点生气，偏生她还没办法过多苛责，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 她也是看着郡主长大的，见她和裴晅两人如此，她也开心。 玉枝在一旁笑着补充道：“裴大人送来时就一直用冰镇着，送过来刚好可以吃，郡主这才让人赶紧送来，给王妃和国公夫人消暑。” 翊王妃笑了笑，她还没开口，一旁的国公夫人便笑着道：“裴大人虽年纪不大，做事却很是老成，思量也周全，前些日子，老爷还夸过裴大人沉稳，现在看果然如此……” 翊王妃示意玉枝洗净捧上来，笑着跟国公夫人道：“一筐葡萄，还能让你夸出花来。” 嘴上这么说，面色却是很满意的，当然，她语气也并不是要谦虚，而是打趣国公夫人。 翊王妃和国公夫人是闺中好友，几十年的好姐妹了，哪里听不出翊王妃话里的意思，她乐道：“以小见大，王妃娘娘要求莫要太高了。” 翊王妃瞪了她一眼，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笑。 玉枝把洗净的葡萄捧上来后，两人吃了几颗，翊王妃才道：“晟儿最近忙什么呢？也不见他来王府给我请安了。” 娄晟的事，翊王妃怎么会不知道，她是琢磨着，这都有些日子了，这孩子也该想明白了。 说实话，没能和英国公府结亲，她是有些遗憾的，到底晟儿是她看着长大的的，英国公夫人又是她闺中好友，英国公府家风又稳重…… 不过，珂儿喜欢就好。 她哪里看不出来，珂儿一直都把晟儿当哥哥，整日里哥哥长哥哥短的，她原以为等再大些，两人关系会再亲近些，现在看，打从一开始她就想错了！ 翊王妃吃了一颗葡萄，凉滋滋的葡萄汁在口中迸开，甜得很，她扯了扯嘴角，现在，她也挺满意的，主要是珂儿满意。 英国公夫人动作顿了顿，片刻后恢复如常道：“他能忙什么，不过是跟着他那些朋友走马遛狗，没个正事。” 翊王妃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便道：“空闲了，让他来王府啊，有日子没看到他了，怪想得慌的。” 英国公夫人笑着说：“明儿就押着他来给王妃娘娘请安，个不省心的！” 英国公夫人在闺阁时就泼辣，京城好几户人家因着怕她的泼辣劲，不敢和她结亲，偏生当年还是世子的英国公对她一见钟情，追着撵着非要娶她为妻，老英国公和老夫人都起初还有些担心，但后来见两人琴瑟和鸣，这才放了心。 可见，姻缘是不可捉摸的。 她和英国公夫人算是各有各的奇遇，是以也都看得很明白，更看得开。 听她这么说，翊王妃便也放下了心，英国公夫人这么说，自然不会耽误了晟儿那孩子。 两人都心知肚明，有些事也不好说得太白，吃了大半盘葡萄，英国公夫人便提到了这几日京城各府上他们府上拜访的事。 翊王妃听了一会儿，嗤笑一声道：“太子可都在东宫住着呢，这些人倒是急。” 英国公夫人也道：“可不是么，大热天的，非要往国公府挤，谁耐烦招待他们？” 翊王妃打趣道：“白送你家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你怎么没往日精明了？” “英国公府还差那点儿东西？”英国公夫人脸一板，道：“反正我是不稀罕。” 翊王妃擦了擦嘴角：“不稀罕明儿都送翊王府罢，我稀罕。” 英国公夫人哪里不知道翊王妃是在开玩笑，她撇了撇嘴：“那不行，进了国公府就是我的！” 翊王妃的话意思很明白，其实她本来也很清楚。 不管皇上对太子态度如何，说到底现在东宫的主人还是太子，大皇子风头再盛，不也没上位么？这还没个影的事，就开始急，能成什么事？ 就算皇上以后真的会废太子，现在太子也是太子，东宫发出的帖子，那可是以皇家储君的名义，嫌脑袋在脖子上太牢稳了吗，思量些有的没的？ 但她才不会跟那些没个成算的说这些。 形势越来越紧张，连这点子事都看不明白，趁早歇了心思别搅合，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概话，从英国公府都漏不出去，她们英国公府可从来不搀和这些事，少拿这种事烦她！若不是怕影响不好，她都想把那些人直接撵出去！ 欧阳静静醒来时，裴晅已经走了。 她迷迷瞪瞪看着面前盘子里闪着光泽的葡萄，本能的伸出手摸了一颗塞进嘴巴里，本能地咀嚼，连吃了好几颗，才彻底醒盹，眨巴着眼看着在一旁太妃椅上歪着明显心事重重的郡主：“好吃！” 虞九珂正想着要不要答应裴晅，答应的话该怎么跟父王母妃说，听到这话，抬头看了欧阳静静一眼，笑道：“好吃就多吃些，筐里还有好多，等会儿给你带一些回去。” 欧阳静静刚睡醒时特别乖，因为脑子反应不过来，她点了点头，一边吃一边道：“我还想要冰粉，冰粉也好吃。” 虞九珂眉心刚拧起来就破了功，扑哧一声笑出声：“行行行，都给你带着。” 书桃悄悄抹掉额头的汗。 以后可得注意着些，可不能再让小姐在翊王府午睡了，旁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小姐刚睡醒哪里是懵啊，根本就是傻，说话也从不会细想，得亏郡主脾气好，不然可是会吃大亏的！ 看欧阳静静这样，虞九珂干脆也不想了，反正跟裴晅说了她会好好考虑，等她心思静的时候，再想好了。 这日，欧阳静静回府时，带了冰粉、凉糕、葡萄、荔枝……怀里还抱了个大甜瓜，满满当当回了欧阳府。 有这一处，京城里那些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人又盯上了欧阳府，第二日，欧阳府的拜帖比前几日多了三倍不止，直是让欧阳夫人头疼不已。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延续几日，因为小皇孙的满月宴到了。 这一日，整个京城都很紧张。 从收到帖子，到日子到跟前，太子一派又折损了不少人，虽然大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到底意义不同。 虞九珂这一日一大早就醒了。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也就早上凉快些，她原想趁着早上日头不毒去东宫，偏生今日下朝晚，等他们从翊王府出发时，已是巳时末，马车里放了冰都挡不住暑气的侵袭。 翊王府一行浩浩荡荡，丝毫没避人，这可让一些还在犹豫的人吃了个定心丸，赶紧张罗着往东宫去。 凤仪宫。 虽说今日是小皇孙满月宴，可皇后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铁青。 玉汀也不敢劝。 这几日的事，足够糟心的了，娘娘自然是想得明白。 皇后一手扳着矮桌，手指关节都泛着白，可见是气狠了。 好半晌，皇后才冷哼一声，道：“去东宫！” 玉汀低着头，忙伺候着。 她是听得很明白，那一声哼，是秋后算账的意思。 不怪皇后娘娘生气，她都气。 一些见风使舵的，在这个档口闹妖，可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吗！ 娘娘满京城发帖子，也是要看看众人的心思，这不，一下就试出来了…… 小皇孙满月，是这段日子，皇家为数不多的大喜事，虽然有人闹妖，可多的是识趣的，更不用说，太子现在依然是太子，追随者众多，东宫一大早便喜气洋洋，丝毫没受案子的影响的迹象。 来的早的人自然也不会提案子的事，倒也喜庆。 虞九珂出发的本就晚，到的时候，东宫已经来了不少人，众人听到宫人来报，翊王爷、翊王妃和华元郡主到了，饶是再稳重，都在这瞬间，愣了下。 这几日不少人在猜华元郡主会不会来小皇孙的满月宴，如今，华元郡主不仅来了，还是和王爷王妃一道来的，这…… 旁人如何想，太子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听到卫言时候珂妹妹来了，顿时喜不自胜，面部表情都生动不少。 这几日他也担心着，可他不敢问，怕珂妹妹不肯原谅他，便惶惶过了几日，没想到今日珂妹妹真的来了。 太子站起来就朝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孤去接珂妹妹。” 宣平侯夫人正和太子说着话，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太子已经急匆匆出了门，她看了看太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大女儿：“这……” 太子妃扯了扯嘴角：“殿下最是宠着郡主，是急了些。” 那笑淡得很。 魏思月在母亲身旁坐着，多多少少有点不太高兴，尤其是想到那日她跟长姐说起那把匕首时长姐的反应更让她心头不舒服，回去后她破天荒问了母亲，太子之前两心相悦的女人是谁，她原是担心长姐，却挨了母亲一顿痛骂，直到前日，她从一个老宫人那里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再联系长姐和母亲的反应，她猜到了一些事情…… 魏思月咬着唇，抬头看了看长姐，长姐今日穿了一身正红色宫装，妆容也很精致，笑起来，眉梢眼底，端的正是太子妃的稳重尊贵。 长姐是知道的。 魏思月低下头继续绞手帕。 长姐那么骄傲一个人，都知道了，这些年日子又是如何过的？她不敢想。既然长姐不说，她自然也不会在长姐面前提。 虞九珂今日穿了件水青色轻烟罗纱裙，既清爽又靓眼，从马车上下来时，已经跪了一地人。 她挽着母妃径直朝里走，没给那些带着目的的目光半分眼神。 太子赶到时，虞九珂已经快到正厅了。 “珂妹妹！”太子匆匆赶到，鬓角挂着汗，笑得灿烂：“你来了！” 虞九珂怔了片刻，回了太子一个笑：“嗯，父王下朝晚，便来得晚了。” 两人笑里都带着生疏，旁人看不出，可两个当事人心知肚明。 瞧着珂妹妹客气的目光，太子眼神黯了黯，不过很快他就又恢复如常，珂妹妹和他生疏，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都是他不好…… “外面热，皇叔皇婶殿里坐……”太子笑着道。 翊王爷翊王妃倒是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或者说，又区别旁人也看不出来。 虞九珂跟在母妃身后，正好和太子并肩，到底当了那么多年兄妹，虞九珂清楚地感受到太子情绪的低落。 她没做声。 太子哥哥要保孟珍毓，就该知道会这样。 不是她不通情理，而是她无法再全心全意相信，太子哥哥全心全意向着她。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就只能远离。 虞九珂心情很不好，殿里的客套话她又听得不耐烦，坐了没一会儿便提出自己出去转转。 太子原想派人跟着，最后还是没开口。 天儿像着了火一样，闷得人通体不爽，再加上她本就心情不好，更是火上浇油。 东宫她熟得很，今日人虽多，但到底是东宫，没人敢乱转，她很轻松就找了个没人的亭子吹风，这倒是让她心情稍微好一些。 只不过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大皇子就非常不识趣的凑了过来。 虞九珂对大皇子没什么好印象，这会儿更不想搭理他，只懒洋洋瞅了他一眼道：“那么多亭子，大皇兄偏来和我挤？” 他敢说凑巧，她一定反击回去！ 虞九珂全身的鳞片都炸起来，随时准备对大皇子开火，结果就听他勾了勾嘴角道：“皇兄本就是来找你的，可不得和你挤，怎么？不高兴？” 虞九珂不甘心的把反击的话收回去，兴致缺缺道：“今日是小皇孙满月，大皇子找我做什么？” 哪次大皇子找她有好事？ 她才不信今日会有例外！ 大皇子看了琉璃和莲音一眼：“天儿这么热，你俩去给郡主端些茶水瓜果来。” 摆明了要把人支走。 琉璃和莲音哪里敢都走，可大皇子都这么说了，又不好驳他的面子，琉璃正要说，让莲音去，她在这里伺候郡主，还没开口，就听郡主道：“不用，我不渴，也不想吃东西。” 大皇子笑了声：“皇兄渴了，想吃东西行不行？” 虞九珂盯着不怀好意的大皇子：“不行，皇兄渴了使唤你的人去！” 大皇子啧了一声，在虞九珂身旁的凳子上坐下，幽幽道：“这么不待见皇兄？” 虞九珂警惕地看着他，哼了一声：“没有。” 大皇子也不管她口是心非，笑了笑道：“行罢，谁让你是我唯一的皇妹呢，有些话皇兄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说比较好。” 虞九珂一点儿都不想听，但大皇子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你知道，你从假山上摔下来这个案子为什么拖了这久才查出端倪吗？” 虞九珂原本想说我不要听，听到这话，拧了拧眉，顿了好一会儿，道：“你知道？” 大皇子挑了挑眉：“不知道皇兄哪里有脸来跟你提？” 虞九珂虽然好奇得很，但还是觉得大皇子不怀好意。 “皇兄只是觉得你闷在鼓里太憋屈，”大皇子道：“怎么说你也是皇家唯一的郡主，怎么能受这份气？” 虞九珂眉心拧的更紧了。 她和大皇子关系一般，大皇子现在这么上赶着替她着想，处处都透着猫腻，但偏生他说的话，又让她实在好奇。 好半晌，她道：“你说。” 他说他的，真相如何，她自会自己去求证，反正她才不会轻易信他的话！ 大皇子也不管琉璃和莲音两个丫鬟还在场，直接开门见山道：“因为太子殿下包庇孟二小姐，要不然，你当为什么翊王府和裴状元查了这么久才查出线索？” 虞九珂还没甚反应，琉璃和莲音脸先白了。 大皇子看虞九珂神色，知道她不太信，便笑了笑道：“皇兄诓你做什么，你若不信，不如直接去问问太子殿下。” 虞九珂脸拉了下来。 就说他不怀好意！ 果然！ 还不等她说话，一道清朗嗓音传来。 “郡主，大殿下。” 裴晅站在亭外树荫下，行了个礼。 大皇子招了招手示意裴晅过来。 裴晅本就不放心，也没等虞九珂开口便走了过来。 他一进来，琉璃和莲音便马上退下，这话可不是她们该听的。 虞九珂沉着脸，嘴唇紧紧抿着，裴晅刚要问虞九珂怎么了，大皇子便道：“你不信，问裴大人也可以……” 裴晅正疑惑着，就听到大皇子带着笑的嗓音道： “太子殿下包庇孟二小姐，致使案件进展困难，裴大人没跟华元妹妹说吗？” 这次不仅虞九珂脸色变了，裴晅脸色也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62章 ：短小的我不敢说话[瑟瑟发抖.jpg] 第63章 她不信 裴晅看了看大皇子， 又去看郡主。 他怎么也没想到， 大皇子竟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问出这个问题。 裴晅一张清隽的脸，略略有些沉， 虽然是刚到， 但从大皇子这一句话里， 他也能猜到刚刚两人说了什么， 他刚要张口， 就听郡主笑了一声， 一双潋滟的眸子撇了撇大皇子，道：“裴大人自然都跟我说过了。” 裴晅顺势把话咽了回去，不管郡主这话是何打算， 他都和她保持一致。 大皇子舌尖顶了顶腮， 瞧了瞧裴晅，又瞧了瞧虞九珂，最后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哦？是吗？” 这语气听的虞九珂气不打一处来。 是吗是吗？ 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挑拨人小情侣之间的关系很缺德吗？ 虞九珂气得不轻，但大皇子这个人有点阴，她当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大皇子笑完又道：“那华元妹妹刚刚为什么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刚刚他问裴晅时，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错愕，他看得清清楚楚， 自然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虞九珂心道，果然心机深得很，她也笑了一声道：“大皇兄专程来找我说这事，我说不得要配合皇兄一下， 哪里知道大皇兄居然还找裴大人对质？” 说道这里，她笑容又灿烂了些，眼睛里带着些许俏皮味：“不过是想跟大皇兄开个玩笑，谁知道大皇兄竟然认真了。”你膈应我，我也膈应你！ 大皇子果然脸色没那么好看了。 虞九珂开心了，又道：“而且裴大人和我说过什么，我并不太想跟大皇兄多说，还望大皇兄勿怪。” 大皇子勾着唇角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诡异，他看向裴晅，道：“不错，裴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我这皇妹可是出了名的被我们娇宠惯了的，裴大人竟能如此得华元妹妹信任，我这个做皇兄的自然也是开心的。” 这话，表面听着是好话，可不能细究…… 虞九珂还没品出大皇子这话的深意，裴晅已经冲大皇子拱了拱手道：“大皇子说笑了，郡主千金之体，这些本就是下官该做的。” 语气不卑不亢，眸子微微垂着，纤细浓密的眼睫掩住眸底的淡淡的冷意。 大皇子深深看了裴晅一眼，而后转头看向虞九珂，眼中带着些许讶异：“我记得华元妹妹是最嫉恶如仇的，现在居然对别人的欺骗和利用也能一派坦然，实在让皇兄刮目相看。” 虞九珂神色绷不住了，也忍不了了，她拧眉看着大皇子：“大皇兄这话什么意思？我有点听不懂。” 真听不懂，就不会这么问。 大皇子笑笑：“华元妹妹虽嫉恶如仇了些，可心肠软，皇兄怎会不知道你，可心肠软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容易被人利用。” 虞九珂脸又沉了几分，大皇子像没看到她不高兴了一样，继续道：“孟珍毓刺杀郡主，依大齐律例，问斩合情合理，更不用说她一而再再而三行凶，死不足信。皇兄知道的时候可气得不轻，可偏偏，你心软了，饶了她一命，知道的说你菩萨心肠，不知道还当你好欺负呢。” 虞九珂脸色沉得厉害，没好气道：“大皇兄不用跟我说这么多。” 大皇子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那目光让虞九珂心头跳了下。 好半晌大皇子才遗憾地叹了口气：“行吧，打小你就跟太子殿下亲近，从不爱跟我顽，自然我的话你也不爱听。” 虞九珂觉得大皇子有毛病。 突然找上她，打亲情牌，是觉得她傻好忽悠吗？ “但我还是忍不住，”大皇子道：“原以为你不知道真相被故意隐瞒的事，既然你都知道了，也不打算追究，皇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皇兄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别太信任别人。” 虞九珂挑眉：“那大皇兄你呢？我该不该信？” 大皇子不在意地笑了笑：“信不信随你，但皇兄总归是为了你好。太子利用跟你这么多年的情分，保了孟珍毓，皇兄是怕你还傻乎乎的看不明白。” 虞九珂：“……” 她知道大皇子不安好心，可他这话又的的确确是实话。 太子哥哥那日去翊王府找她，她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这事，她一直压在心里，跟谁都没说，现在被大皇子直接戳破，要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而她最介意的是，太子哥哥故意隐瞒第一次事件的真相，裴晅没跟她说，可他刚刚的反应，足以说明，大皇子说的是事实。 再一再二。 她不是没脾气，只是不愿对太子哥哥发脾气。 她说太子哥哥心软，她又何尝不是？ 若再三呢？ 虞九珂死死咬着唇，脸色相当不好看。 看虞九珂这个表情，大皇子右眼眯了眯，因侧着身子，裴晅都没看到他眼底的那抹精光。 “既然都过去了，就别再多想了。”大皇子道。 他起身打算离开，虞九珂突然抬头看着他道：“那大皇兄你呢？” 大皇子低头看着她：“什么我？” 虞九珂皱着眉：“你特意来跟我说，太子哥哥利用我，你呢？跟我说这些，不也是在利用我？” 大皇子看着她，笑了声道：“皇兄刚刚说了，你怎么想我都可以。” 说着，他伸手揉了揉虞九珂发顶：“毕竟是你皇兄，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虞九珂有点抵触他的接触，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大皇子这种人，最让人膈应。 他就那么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对，我就是在利用你，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大皇子收回手，道：“皇兄是把你当皇妹的……日后有什么不高兴的，随时来找皇兄，皇兄给你做主，今儿就说这么多，皇兄也不讨你嫌了。” 说完，大皇子转身走出了亭子。 看着大皇子离开的背影，虞九珂蹙了蹙眉。对她好、给她做主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穿过来的时候，她原以为，她要过的是荣宠无双富贵滔天的郡主生活。 现在看，哪里都是心机哪里都是算计。 原主就是被翊王爷翊王妃保护得太好，心思太单纯了，说不得原主最后的悲惨结局，也和她的单纯有脱不开的关系。 虞九珂拧着眉，咬着唇，神色极失落。 裴晅把虞九珂和大皇子的对话听了个全，大皇子的打算，他早就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堂堂皇子，竟这般无耻！ 挑拨地这么明显，明摆着告诉你，对我就是在利用你，信不信随你。 这要放旁的事，旁的人身上，不会有什么用，偏生是虞九珂，这一招，最管用！ 裴晅算是看明白了，众位皇子里，大皇子是最有手段的，操纵人心的手段更是一流。 看着虞九珂明显不高兴的脸，裴晅心尖揪了揪。 就是因为明白太子殿下对虞九珂而言的意义，他才只是把太子殿下包庇孟珍毓的事跟翊王爷翊王妃说了，而一致决定瞒着她，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跟她说。 结果，这个机会还没找到，大皇子直接给挑破了。 大皇子想利用这事，挑拨翊王府和太子的关系，再明显不过，对外，大皇子也从没掩饰过自己的野心，翊王府虽不站队，可太子和翊王府关系好这是不争的事实，虞九珂和太子关系亲厚更是有目共睹。 说起来大皇子也是处心积虑，明明满朝皆知翊王府和华元郡主不过是承皇恩，荣宠也是来自皇上，对皇位并无威胁，大皇子还是要把这条路给断了。 裴晅也承认，大皇子在某些方面，是很魄力，杀伐果断。 但，当他把这些手段用到自己在乎的人身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郡主？”裴晅走过去，轻声喊了声。 虞九珂拧着眉，正想事情想的出身，并没有听到裴晅的话，裴晅却以为虞九珂是在生他的气，气他瞒着她，不告诉她实情。 “郡主？”他又喊了一声。 虞九珂在心里叹气，出了父王母妃，果然没什么人是她能信任的，她好惨。 “……珂儿？” 虞九珂耳朵动了动。 谁叫她？ 她抬头。 裴晅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她看到，他淡粉的唇动了动： “珂儿，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确定那声‘珂儿’是出自裴晅之后，虞九珂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他他……我、珂儿？虞九珂脑子里一团乱麻，心头更是小鹿乱撞。 “……我本打算过些日子，等这事的风波过去再和你说的，”裴晅并没有看出虞九珂情感的变化，只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轻声解释道：“这事，是我不对，我也是怕事情堆一块你会难过……” 裴晅说了半天，见虞九珂还是愣愣看着他，洞若观火的裴大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虞九珂不对劲。 他顿了顿，眉心也慢慢拧了起来，片刻后，担心道：“你怎么了？” 虞九珂回过神后，怕被裴晅看出来，忙移开视线，道：“没事。” 见她不想说，裴晅也不再追问，想也知道，她肯定是不开心的。 “……大殿下说的事情，”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他道：“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虞九珂按住心头那只乱撞的小鹿，嗯了一声：“我知道。” 这件事上，裴晅没有骗的必要，换句话说，她整个人在裴晅眼里都是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干嘛还要费心思骗她玩？ 这么一想，虞九珂嘴角撇了撇。 “……这话下官说虽然不合适，”裴晅抿了抿唇，道：“可大殿下的话，郡主其实不必往心里去。” “嗯，”虞九珂：“我知道。” 道理她都懂。 可一想到她艰难的人生，她就开心不起来。 太子哥哥这般，大皇子这般，而日后她还有个终极boss——裴晅——要攻略，虞九珂瞬间觉得命运又在玩她！ 什么难来什么！ “……此间事了，”裴晅想了好一会儿，最后道：“下官打算跟王爷王妃商议婚事，早日定下日子……” 他话没说完，虞九珂就抬起了头，盯着他。 裴晅哪里不知道自己这番，确实操之过急。 但情势不允许，他只能如此。 大皇子明显非要把翊王府拉进夺嫡之争，而且他是打定了主意，拉不了整个翊王府，就拉虞九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大皇子的手段他可是清楚的，若是之前他还会犹豫，觉得虞九珂在王府能得到更好的保护，可刚刚大皇子那番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 成了婚，很多事情，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插手，他的底气也会足一些。就像刚刚，若是他们已经成了婚，他完全可以以夫君的身份，和大皇子直接摊牌，不必像刚刚，顾虑良多。 想到那一堆糟心事，还有主线那个小贱货给她准备的结局，虞九珂咬了咬唇：“好。” 早嫁晚嫁，都是嫁。 早点嫁，趁她和裴晅还没掰，她还能多享受一下男主光环的沐浴多给自己留几条后路！ 原以为虞九珂会说她要再考虑考虑，没想到她直接答应了，那瞬间，裴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虞九珂想了想道：“还是我跟父王母妃说罢。” 母妃会如何她不知道，但父王那个脾气，裴晅敢这个时候上门说要成婚，父王一定用扫帚把他赶出去，由她开口就会好很多。 反正婚都是要结的，她拉拉好感，日后也好说话。 而且裴晅家中也没有长辈，到时候婚事说不得要父王母妃操劳，都由她出面，最好不过。 裴晅哪里看不出她是在替他考虑，盯着虞九珂看了好一会儿，裴晅突然扬起嘴角，笑了：“好。” 虞九珂有些不太好意思，哪怕她一个现代人穿过来，陡然说起婚事也脸热，出来有一会儿了，虞九珂便起身道：“我们去前面吧，该开宴了。” “嗯，”裴晅带着笑意的嗓音道：“都听你的。” 虞九珂心尖都开始发麻。 刚从亭子走出来，裴晅又道：“珂儿，你真好。” 虞九珂脸噌一下就红了。 琉璃和莲音刚刚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郡主和大皇子打起来，毕竟郡主可没少跟大皇子打架，好歹大皇子是走了，看着也没发生什么冲突，不过她们也没敢往前凑，刚刚大皇子的话，郡主和裴大人必然是有话要说，但这心却是放不下的，大皇子的话太有冲击性了，她们左思右想都觉得事情非同小可，见到郡主起身终于要回了，两人忙上前，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郡主脸红的如傍晚的火烧云，琉璃小心翼翼瞅了郡主身后一步，眉眼含笑，翘着嘴角的裴大人一眼，识趣的没开口，可她忘了，她身边还有个不识趣的。 “呀！”莲音非常大嗓门地嚎了一嗓子：“郡主脸怎么这么红？中暑了么？” 这是虞九珂有生以来最尴尬的瞬间之一。 她悔得很！ 悔不该带莲音来！ “没有！”虞九珂板着脸道。 莲音还不放心地散发关心：“可是……” 虞九珂恼羞成怒：“闭嘴！前厅要开席了，快走！” 莲音被训傻了，一脸呆滞地站在那儿。 裴晅看了莲音一眼，最后冲琉璃使了个眼色，然后快步追上了落荒而逃的虞九珂。 莲音巴巴瞅着郡主的背影，委委屈屈道：“我……我就是关心一下嘛。” 琉璃简直头疼，但又跟她说不通，最后只好道：“郡主没事，快走吧，刚刚也不是在骂你。” “还不是在骂我吗？”莲音伤心地说：“郡主一定是嫌我笨了。” 郡主有没有嫌莲音笨，琉璃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嫌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开窍的人？ “没有，”琉璃无奈道：“郡主只是害羞了，快点的，郡主走远了。” 莲音被琉璃拉着踉踉跄跄往前走，脑袋里一团疑问，害羞？郡主害羞个啥啊？ 等快到前厅时，莲音的榆木脑袋终于发了个智慧的小芽。 她知道了！ 她一脸开心地抬头，正要兴致勃勃跟琉璃分享她的心得，结果视线扫到前厅，顿时傻了。 前厅里，肉眼可见的紧张。 云贵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时正和皇后娘娘分列两边，斗法！ 作者有话要说：第63章 ：假装不知道我短小。（我是大粗长，小声bb.jpg） 第64章 肖贵人 皇后料到云贵妃今日不会安生， 此时看到她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淡淡笑了笑， 道：“玉汀带云贵妃入座。” 端的是雍容华贵。 玉汀哪里不知道主子什么意思，应了一声立马上前，云贵妃却娇笑道：“本宫这才刚到， 皇后娘娘便让本宫入席， 可真是心急， 难不成宴席结束了， 皇后娘娘还有更要紧的事急着办吗？” 说完， 云贵妃又笑了起来， 那样子摆明了是在说这段时间孟珍毓刺杀郡主一案。 皇后心头大怒，但她还是稳住了。而且神色又得体又慈和，她道：“本宫身为后宫之主， 宫中大大小小事务都要本宫过目， 毕竟侍奉皇上是最紧要的，太子妃这些日子休养好些了，虽能帮本宫料理些许琐事，本宫自然轻松些许，这等忙碌云贵妃自然是不明白的。” 云贵妃脸色一沉。 皇后紧跟着又道：“天气炎热，这几日本宫一直担心皇上被暑气闷着，却一直不得法， 好在，肖贵人聪明伶俐，想的法子确实好用，这边事了， 本宫是要面见皇上，给肖贵人晋位份的，自然要忙碌些。” 云贵妃脸色已经不能看了，她死死瞪着皇后，目光怨毒。 好你个孟安罗！卫国公府都快被削爵了，你儿子的太子之位也将是我儿子的囊中之物，就剩个皇后之位有什么好得意的？等本宫儿子成了太子，登基为帝，第一个就除了你！到时候看你还嚣张！ 云贵妃在想什么，皇后娘娘一点儿都不在意。 她现在，心情好得很。 她还正愁着怎么在今日挽救一下局面呢，云岚这个蠢货就送上门来给她立威。 还以为云岚会闹什么妖，也不过如此，果然还是太高看她了！ 不过肖贵人这棋还真是好用，只要一提云岚就理智全无，也不枉她费那么大劲把她送进宜和宫，位份么，晋一晋也无妨，一个没有皇子的宠妃，除了当剑，又能有什么用呢？ 能把今日这场面稳住，给肖贵人晋个嫔位，也说得过去。 虞九珂早就不用之前的思路想皇后的言行，这会儿也是看得明明白白，想到那个带着些许傲气的女子，眉心蹙了蹙。 肖贵人到底什么打算她不清楚，但她很清楚，肖贵人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她可以凭借皇伯伯的宠爱，荣宠无双，肖贵人自然也可。 想到这里，虞九珂又想起第一次见肖贵人时，她跟自己说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来。 故人西辞黄鹤楼。 李白的诗她知道，可肖贵人偏偏跟她说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虞九珂当时只当肖贵人和皇伯伯联诗的后遗症，再加上她那个时候刚得宠，并没有别的不合常理的举动，虞九珂便没在意。 现在么。 她隐约觉得自己发现了个秘密。 虞九珂咬着唇，小表情突然有些激动…… “郡主。” 裴晅压低了嗓音在虞九珂身旁唤了声。 虞九珂正在脑补各种可能性，听到裴晅的声音茫然转头看过来。 裴晅低声道：“皇后娘娘再喊你。” 说实话，她今天来东宫，完全是为着和太子哥哥的情分，至于皇后，她已经完全无所谓了，所以她刚刚在前厅没坐多会儿，便寻了借口出来，主要也是不想和皇后碰面。可现在，当庭广众之下，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太子毕竟还是太子，皇后也还是皇后，他们翊王府从来不站队，这个时候不待见皇后，不明摆着告诉全天下，不看好太子么？ 不看好太子，那看好谁？ 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她相信，现在朝中的局势，皇伯伯早看得明明白白。 毕竟他也是经历过夺嫡之争的，还是最后的胜利者，这之中的各方较量，他不比旁人看得更明白？ 虞九珂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父王母妃的良苦用心。 因为他们早就看明白了，宣和帝多疑。 只有真正意义上的远离权力中心，才能摆脱宣和帝的猜疑，她再肆意，再张扬，皇伯伯都宠着她，因为她和翊王府的繁荣，完全来自宣和帝的恩赐。 虞九珂嘴角挂着笑，应了一声，朝皇后走去，却在快要走到皇后身旁时，想到了另一件事…… 当年，到底是什么事，让父王母妃那么干脆地做出了退出权力中心的决定？ “皇后娘娘。”虞九珂甜甜地喊了一声：“珂儿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声皇后娘娘，亲疏已显。 旁的人不清楚，皇后娘娘可是清楚得很。 皇后面上丝毫不显，只朝她招了招手，慈爱地问道：“跑哪儿去了，本宫可是让人找了好一会儿。” 说完，她看了眼，和虞九珂一同出现的裴晅一眼，又笑了笑道：“怪不得总找不见你。” 虞九珂假装没听到皇后后一句话的意思，笑着说：“皇后娘娘最知道我的，不爱人多，这便找了个清净地儿坐了会儿……” 虞九珂话还没说完，云贵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今日东宫这清净地儿可没几处，”云贵妃终于调整好了表情，对虞九珂笑笑道：“郡主等会儿不妨到宜和宫坐坐，大皇子前儿给本宫送了一筐吐蕃送来的瓜，刚好给郡主消暑。” 虞九珂笑眯了眼看着云贵妃：“好呀。” 既然请她，自然是要备着好东西等着她，吐蕃的瓜，那定是哈密瓜了，大皇子专门送进宫里给云贵妃，想来是很甜的，不吃白不吃，还可以给欧阳静静那小吃货捎几个回去。 反正云贵妃也没安什么好心，她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听到虞九珂这声好，云贵妃脸色果然好看了不少，还抬高了下巴朝皇后看了一眼。 皇后只勾了勾嘴角，完全不把这个挑衅看在眼里，蠢而不自知！ 今日小皇孙满月宴，京城该来的全来了，一些犹豫不决的最后也来了，甚是热闹。 开席前，皇上派吉庆送了赏来，这就很明显了，小皇孙还是得圣心的，这让那些犹豫不决的可是在心里好生松了一口气，还好来了！ 宴席没有铺张，规格却很足，皇后憋了一口气，就为在今日吐出来，自然准备充分。 除了云贵妃，众人还都是非常给皇后面子的。 不过，虞九珂到底还是没能去成宜和宫。 翊王妃染了些暑气，不太痛快，虞九珂自然要陪着母妃回府，云贵妃并不是真的想邀请虞九珂去她宫里坐，她要的是虞九珂刚刚在众人面前的一句话。 这会儿，虞九珂因故去不了，她也省事，免得等会儿还要打机锋。 人去不了，瓜却少不了了，就为着虞九珂那句给面子的话，云贵妃派人送了两筐给翊王府。 翊王妃还不知道刚刚的事，看着两筐瓜，有点不解。虞九珂便把刚刚的事给母妃说了，还把她的分析给母妃说了一遍。 说完后，她还美滋滋等着母妃夸她聪明，却发现母妃神色并不是很开心…… “母妃？”虞九珂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翊王妃摇了摇头：“没有。” “那怎么……”虞九珂迟疑道。 翊王妃扯起嘴角笑了笑：“我的女儿自然聪明。” 这话，虞九珂听着有点奇怪，一时又说不上来。 “承泽刚刚找你了？”翊王妃敛去眼底的情绪，转移话题道：“跟你说什么了吗？” 虞九珂见母妃脸色又恢复如常，只得把心头的疑问按下：“嗯，找了，他……” 说到这里，虞九珂顿了顿，脸也拉了下来，脸色很是不好看。 “怎么？”翊王妃问道。 “我觉得大皇兄有点讨厌。”虞九珂闷闷道。 翊王妃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嗓音里都带上了厉色。 “也没什么，”虞九珂情绪有点低落，她道：“你们是不是都故意瞒着我，怕我难过，不告诉我太子哥哥隐瞒孟珍毓害我的事？” 这话，翊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还没来得及宽慰女儿，虞九珂便道：“其实我猜到了。” 翊王妃：“……” “不难过是不可能的，”虞九珂又道：“不过也没有那么难过。” 裴晅可是男主，翊王府虽没实权，但查这种事需要实权么？两方一起查，都查了这么久，没人故意混淆视听，她当然不信。 从欧阳静静跟她说看到御花园有人……应该说是从裴晅把那颗红玛瑙给父王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查了。 到查出来，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效率，可真是辱没了男主光环了。 她觉得，父王母妃，连带着裴晅，肯定早就知道，也早就商量好了，不告诉她。虽然是为了她好，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 翊王妃哪里看不出女儿的心思，她想了片刻，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道：“你明白就好。” 有些事情，现在说还是太早了。 说到大皇子，虞九珂想起件事来：“之前春猎时，大皇兄不是给了裴晅一把匕首么，我突然觉得那匕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翊王妃第一次听虞九珂说这事，又是匕首这种利器，不自觉追问一句：“什么匕首？” “就是……”虞九珂想了想，把匕首的特征给母妃描述了一下，等她说完，去看母妃脸色时，才发现，母妃一张脸已经白了…… “……而且，我决定和裴晅成婚。”虞九珂一脸茫然地把最重要的消息宣布出来。 翊王妃被女儿不经意的大消息震得毫无血色的脸，听到后面这句，直似晴天霹雳……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下我的预收文→《农家有娇娇》甜甜哒种田文，求个收藏昂(#^.^#) 文案： 娇娇六岁成为男主童养媳，十二岁遭逢大变，好容易挨捱到男主高中状元，该享福了，却一场风寒送了小命，彻头彻尾的苦命人一个。 尹娇娇穿进书里时，正是书家最一贫如洗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尹娇娇瞅着脸白如纸一碰就要碎日后位极人臣的男主书亦茗，眉头拧得死紧。 跑是不可能跑的，只能想办法养活这个便宜夫君。 可养着养着，尹娇娇觉得便宜夫君和书里写的似乎不太一样，那个一拳打死一头野猪的男人，是她那个风一吹就会倒的便宜夫君吗？ 便宜夫君还偏头冲她笑：“娇娇快去歇着，这里交给我。” 尹娇娇：“……” 说好的冷心冷面病弱寡言呢？ *** 一代权臣书亦茗重生了，回到差点饿死的十一岁，这口气还没喘匀，就被一道细语转移了视线。 看着面前瘦弱不堪还要顶着大雪进山给他找药材的娇娇，书大人冷了两辈子的心，化了…… 立志种田致富养夫君却反被夫君娇养的女主vs 重生归来把女主宠上天的病娇男主 简言之：农女到超一品夫人的荣华路！ 第65章 借刀杀人 小皇孙满月宴， 赚足了目光， 皇后忍气吞声多日，今日总算找回了场子。 晚些时候，宫里另一件大事传出来， 让稍稍沉寂了些的京城再次甚嚣尘上。 肖贵人晋位份了。 妃位。 这是自打大齐朝建朝以来第一位直接从贵人升为妃位的嫔妃， 更是五年来， 宣和帝第一次晋后妃位份， 受宠程度， 可见一斑。 皇后只是料准了宣和帝要给肖贵人晋为妃的心思， 原只想做个顺水人情，以显贤德，顺便还能气一气云贵妃那贱婢， 却没料到， 宣和帝竟是这般打算。 听宣和帝这般说的时候，皇后也只是愣了一瞬便立马顺着话头夸了肖贵人。 再不合规矩，皇上金口玉言，再加上肖贵人是个识情知趣的，妃位不过是早晚的事，现下皇上对她诸多不满，有个位份高的宠妃替她说话， 总是好的。 皇后满意了，云贵妃气炸了。 其他嫔妃虽觉得不合规矩，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几个嘴碎的小宫人在背后嘀嘀咕咕…… 华阳宫的兰妃还好， 宫里这么多年没添新人，总算有了新面孔，虽然只短短几个月便和她平起平坐，她也没甚好说的，谁让她不得皇上宠，自己儿子也不得皇上喜爱呢？ 兰妃不觉有什么，她身边的宫人却不觉得，肖贵人一介宫女出身，不过凭着狐媚手段得了皇上宠，一对社稷无功，二对皇嗣无助，怎么就和他们主子平起平坐了？ 小宫人嘀嘀咕咕，可不是让兰妃听个正着，兰妃原就是平和的脾气，在宫里这么多年，脾性更是温吞了不少，但听到这些话，破天荒动了气。 这是华阳宫里说说也就算了，要是传出去，都当她容不下肖贵人……现在应该说是肖妃娘娘，后宫善妒是大忌，兰妃也是个果断的，直接让大宫女寻了由头把几个嚼舌根的宫人罚去了冷宫。 皇后和云贵妃分庭抗礼的时候，她宫里偏生有了不安分的人，这让她不得不警惕。 都看着她好性，以为她什么都不明白吗？ 这是有人要拿她当刀子使呢！ 兰妃也不去追查这几人里到底哪个是有问题的，直把人全都罚走，不落任何把柄。 梦双把人都撵了，这才进来回主子：“娘娘，都妥了。” 兰妃温婉的一张脸，轻轻嗯了一声，丝毫看不出她们这宫里刚刚经历了什么。 梦双犹豫了片刻道：“娘娘真觉得……在咱们宫里安人了吗？” 兰妃蹙了蹙温秀的柳叶眉，嗓音一如既往柔和：“贵妃娘娘一向眼里不揉沙，安没安我也不想知道，不安分的，早打发早安生，这几日你盯着些，再有不安分，一并罚了，华阳宫容不下不安分的，四殿下日日还来宫里请安呢，把四殿下带坏了，皇上问起来，我可担不起这个责。” 梦双一听就全明白了。 肖贵……肖妃娘娘本就是从宜和宫出来的，又是皇后娘娘的人，云贵妃自然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可肖妃娘娘正得宠，又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跟云贵妃不和，这个时候，但凡发生点什么，都会让人觉得是云贵妃在故意为难。主子不查，是因为，云贵妃和皇后都有可能动这个手，更不用说这一宫看不穿人心的牛鬼蛇神，浑水摸鱼的并非没有，主子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被牵扯进去。 “奴婢谨记娘娘教诲。”梦双道。 兰妃看了眼西沉的落日，温声道：“庆阳宫只怕闹腾。” 梦双一愣，但只片刻，她便反应过来了。 庆阳宫是淑嫔的宫殿。 淑嫔出身永恩伯府，虽说永恩伯府这些年不太行了，可到底大家出身，再加上四皇子又被记在淑嫔膝下，怎么说也是个有资历有皇子的嫔妃，却被宫女出身的肖妃压了一头，这…… 只怕满宫里在庆贺新贵登枝的同时，不少人看淑嫔和四皇子笑话呢！ 梦双可没那个功夫去可怜别人，他们自己宫里日子也不好过呢…… 确实如兰妃所言，庆阳宫或活脱脱黑云压顶，一个个都丧气得不行。 这也是他们更清楚得认识到，四皇子有多不得宠。 主子性子不如，不如新人娇艳，就罢了，可就算为着四皇子，主子的位份也该晋一晋的，至少也该和兰妃一样，现在被个宫女压一头，这不明摆着告诉满天下，四皇子不堪大用，他们主子不得宠么？ 锦意伺候着主子，生怕主子难过，面上一点儿不显，但心里却叹了不少气。 还以为四殿下和郡主关系亲厚了些，皇上也会看在郡主的面子上，高看他们主子一眼，现在看来…… “不准让人在四殿下面前浑说！”淑嫔喝了口消暑汤，沉声道：“违令者，直接赶去浣衣局！” 锦意忙道：“是，娘娘放心，已经吩咐下去了。” 话虽如此说，锦意却一点儿谱都没有。 他们庆阳宫不说，可别的宫里的人会不说？ 四皇子现在日日上书房，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会有人不说？ 四皇子得了郡主青眼，正有不少人眼红呢，没人在这个时候阴阳怪气才是不可能的！ 这话锦意只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想来主子也是能料到的。 没片刻，淑嫔便道：“肖贵妃新宠，宫人怎可议论主子？没得给四殿下脸上抹黑，至于旁人……” 她蹙了蹙眉道：“晚膳时，我自会和四殿下说说。” 提前说明白了，开导一番，也免得四殿下知道后心里不痛快。 锦意是真真觉得她家主子是个心善的，四殿下虽不是主子亲生的，主子却待四殿下如亲生，只不过老天不眷顾，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让淑嫔意外的是，虞承浚听她说完，并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失落，一张小脸平平静静，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娘娘放心，等儿臣长大了，就学皇叔，去战场上杀敌，给娘娘争脸！” 翊王爷的母妃先皇贵太妃便是母凭子贵。 淑嫔原有些低落心情，听到四皇子这话，终于扬了起来。 虞承浚又道：“今日，儿臣本来也想去东宫给太子哥哥贺喜，可先生不准假，也不知道华元姐姐这几日怎么样了……” 淑嫔听着他话说着说着就往华元郡主身上拐，忍不住笑道：“就这么担心你华元姐姐？” 虞承浚小脸一板，郑重点头：“想！可想了！” 点完头他又道：“儿臣都好几日没去翊王府了……” 淑嫔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我看过不了几日，你华元姐姐就该来接你了。” 虞承浚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吗？”他都不知道呢！ 淑嫔只觉好笑，再过三日，便是休息日，又不用去上书房，郡主哪会不来接人？ 满京城喧嚣尘上，后宫更甚。 就连最受冷待的庆阳宫都因虞承浚欢声笑语不断。而被虞承浚惦记的翊王府，却像掉进了冰窟窿…… 翊王爷出了东宫又去了一趟大理寺，终于赶在晚饭前带着望月楼的醪糟给宝贝闺女开胃，结果一回到王府就被告知，他的宝贝闺女要出嫁！ 不是订婚，是出嫁，嫁人！ 翊王爷当场就疯了。 开什么玩笑！这才赐婚多久？裴晅那混小子现在就想把他闺女娶回家？他想都不要想！这是不可能的！ 虞九珂料到了父王会是这反应，却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她看着一句话不听，只红着脸瞪着眼气喘吁吁着嚷嚷，不行不行就不行的翊王爷，张了半天嘴，最后又闭上了。 正在气头上，解释了他也听不进去，还是等他冷静了再说好了。 翊王妃自然也是不太赞成的。 毕竟，珂儿还小，裴晅也不算大，再加上两人确确实实订婚才不过三月，成婚……太操之过急。 不过，真要成婚也不是不可。 尤其今上脾气越来越古怪，裴晅虽年纪不大，却是个沉稳的孩子，嫁过去，她也是放心了，离了翊王府，兴许更安生了也说不定。 这些，翊王妃只在心里掂量，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她自是要和王爷商量的，只不过她也没想到王爷会这么反对。 足足有半个时辰，晏霆院都没别的声音，只有翊王爷抓狂的怒吼，甚或夹杂几句‘那小王八犊子撺掇的吧’‘本王这就去找那小混球’‘看本王轻饶了那小混蛋’…… 琉璃掰着手都没数清，这么会儿的功夫王爷给裴大人换了多少个称呼。 好容易等翊王爷平静下来——其实是没力气了，虞九珂非常体贴地端了茶给父王润嗓子。 宝贝闺女跟他亲，亲自给他端茶，翊王爷开心地立时就要咧嘴笑，但笑的那瞬间想到成婚的事，脸立马又冷了下来，这一笑一冷，变化太快，活脱脱给表演了个变脸，那表情，甚诡异，别说虞九珂，翊王妃都看乐了。 看着笑成一团的王妃和闺女，翊王爷刚聚集好的威严，散了，只好委屈巴巴道：“我不同意。” 一口把茶水喝完，他又道：“这也太急了，婚礼都没法子好好筹备，本王的女儿，怎能如此仓促出嫁？” 虞九珂笑够了，从母妃怀里爬出来，瞅着一脸不高兴的父王道：“怎就仓促了？父王不一直在给女儿筹备嫁妆了么？” 翊王爷心头一痛，抬眼，眉心拧了又拧，最后气哄哄道：“那也不行！” 这怎么能一样！ 相处久了，虞九珂也能听出来，翊王爷这次是铁了心不同意，和以往不一样，以往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翊王爷虽嘴上说着不行，但眼里心里都是宠着她的，今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悄悄看向母妃，想让母妃帮她说话。 收到女儿求助的目光，翊王妃只得道：“这事，我和王爷商量商量，左右这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定下来的。” 说完她朝翊王爷看过去：“王爷是怕珂儿受委屈，我当然明白，可女儿大了总要嫁人……” 轰一声，一刀晴天霹雳劈向翊王爷头顶，那霹雳来自于自家王妃的一句‘女儿大了总要嫁人’，翊王爷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的更新有点短小吼，明日加更，更大粗长，么么哒(づ￣ 3￣)づ 第66章 婚期 到底， 翊王爷也没有当场松口。不过， 他答应了会好好考虑。 在晏霆院陪着深受打击的翊王爷一块吃了晚饭，虞九珂回到澧兰轩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琉璃早早就吩咐人备好了热水和鲜花汁子，一回到院子， 琉璃便利落地伺候郡主沐浴。 泡了热水澡， 祛了一身疲累， 换上纱罗单衣的虞九珂心情也好了不少。 白日里暑气中， 入了夜风一吹， 还是很凉爽的， 虞九珂歪在亭里的贵妃椅上，一边吃裴晅新送来的葡萄一边想事情。 琉璃把云贵妃送来的蜜瓜也端到郡主手边，笑着道：“郡主这会儿子又不困了？” 澧兰轩隔着的就是莲池， 幽香被夜风裹着送到鼻尖， 虞九珂正吹风吹得开心，听到这话摆摆手道：“本就不太困。” 确实不是困，她是乏。 白日耗了好些心神，精神上累。 琉璃看郡主心情确实好，便问道：“过几日是肖妃娘娘封妃礼，郡主要进宫贺喜吗？” 虞九珂捏着银叉拨了块蜜瓜的尖尖嘎吱嘎吱咬着：“贺礼送去就好了，本就不熟……” 她是真的不想去。 天儿这么热， 那个肖贵人，哦，现在是肖妃了，那个肖妃看她目光总是那么怪怪的， 说的话也奇怪，神神叨叨，她不想去。 而且，肖妃这档子事，明摆着水深地很，她才没那个心情掺和。 琉璃早猜到郡主会这么说。 去不去，都有郡主的道理，琉璃自不会做主子的主儿，就是…… “你有心事？”虞九珂偏头，看到月色下琉璃微蹙的眉，问道。 今夜月色特别好，虽然离满月还差些火候，却格外亮，天幕没一朵云，衬得夜色澄净似水。 “奴婢能有什么心事，”琉璃笑了笑道：“怕是郡主有心事，总瞧着别人也像有心事的样子罢？” 虞九珂正咬着蜜瓜，夜风吹得她整个人都要飘起来，舒服得不行，半晌才反应过来琉璃是在揶揄她。 “好你个琉璃！”虞九珂把叉子一摔，佯怒道：“就知道你要打趣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虞九珂起身就去捉琉璃，琉璃忙讨饶：“奴婢错了，郡主饶了奴婢罢！” “不能饶你！”虞九珂脸微红，怒哼哼道：“你都跟莲音学坏了！” 琉璃却笑着道：“其实奴婢说的都是实话，郡主现在连实话也不愿听了么？” 虞九珂又要撕她的脸，琉璃忙道：“不说了不说了……” 虞九珂这才坐罢，气呼呼地坐那儿瞪着琉璃。 琉璃犹豫好一会儿，才凑到跟前，小小声道：“郡主，奴婢有个疑问。” 一看琉璃这样子，就知道这个疑问不是什么好话，但虞九珂是个开明的主子，她抬了抬下巴：“说。” “……郡主和裴大人刚订了婚，”琉璃又压低了嗓音道：“为何要这么快成婚啊？” 何止是快，简直是神速！ 别说翊王爷无法理解，她也纳闷的很，难不成今儿在东宫，裴大人跟郡主说了什么？ 琉璃仔细想了想，当时，大殿下也在，郡主的脸色是不那么好看，大殿下走后，裴大人又说了什么，郡主情绪才好转，她眨了眨眼……没准还真是！ 虞九珂也知道是快了些，尤其是和原书里比起来，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可关键，现在很多事都和原书里不一样了，她也不想看到裴晅在大皇子面前那么多顾虑，这话她当然不会和父王母妃说，自然也不会跟琉璃说。 “……还好吧，”虞九珂道：“反正总是要嫁的。” 琉璃：“……” 她微微张着嘴巴看着郡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琉璃心道，也是，总归都是要嫁的，看郡主对裴大人的喜欢，恨不能明天就嫁去裴府。 琉璃想了一会儿，又凑近了些，小声道：“郡主，是裴大人今儿求婚了么？” 她好奇得很！ 特别想知道裴大人到底都是用的什么法子，总是能让前一刻还怒气冲冲的郡主下一刻就喜笑颜开，这是个技能，她想学一学。 虞九珂瞪了琉璃一眼。 琉璃嘿嘿笑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起身就跑：“奴婢去给郡主煮……哎哟！” 想跑的琉璃一个没防备撞上一人，琉璃捂着下巴问了句：“谁啊，都……莲音？” 她揉着下巴抬头，看到恍恍惚惚的莲音，诧道：“你怎……你这是怎么了？” 莲音何止神色恍惚，连眼神都有些诡异，活像受了什么惊吓，这可把琉璃惊到了，忙扶着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压惊：“怎么了这是？” 月色下，莲音的脸，出奇的白，琉璃心下愈发不安了。 刚刚郡主吃了块特别甜的蜜瓜，非要人把另一半给王爷王妃送去，莲音便自告奋勇，捧着瓜就跑去了晏霆院，这……难不成王爷王妃为着郡主的婚事发火了？才把莲音吓成这样？ 莲音捧着茶杯，好一会儿才动了动眼珠子，瞅着虞九珂道：“郡主，你……你还记得陈贵人吗？” 虞九珂一愣，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可她记忆中却压根没有陈贵人这个人，她正要摇头，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琉璃…… 琉璃脸已经白了。 虞九珂眼皮跳了下：“陈贵人是谁？” 宫里压根没陈贵人这号人，琉璃和莲音都在她面前提起，是什么意思？ 莲音还恍惚的不行，她看着虞九珂，茫然道：“刚刚给王爷王妃送蜜瓜，听到……听到王爷王妃说……陈贵人是太子殿下心上人！” 虞九珂眼皮又跳了一下。 “……那把匕首，”莲音哆哆嗦嗦继续道：“就是陈贵人的！” 虞九珂越听越迷糊：“什么匕首？” 莲音总算恢复了些许神智，她道：“就是春猎时大皇子赏给裴大人的匕首啊！” “你等会儿……”虞九珂拧着眉：“怎么又和大皇子有关了？跟裴晅又有什么关系？”怎么越说越乱！ 莲音狠狠吞咽了下，在虞九珂的逼问下这才把事情说明白了。 这事，和裴晅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那把招眼的匕首。 确切的说，大皇子给裴晅的匕首并不是原物，而是仿制品，仿的陈贵人的那把。 可那把匕首知道的人很少，见过的人更少，所以裴晅和她都不知道大皇子的用意。 可太子认识。 大皇子的目的也是故意让太子知道！ 莲音刚刚去晏霆院，见王爷王妃一脸凝重，，以为王妃和王爷是在谈论郡主和裴大人的婚事，便悄悄靠近，打算听一听，回去好跟郡主说，结果，王爷王妃说的是匕首的事。號：zao亻安tuiwen 她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 陈贵人进宫前就和太子结识，太子甚至想过要娶她入东宫，陈贵人当初不过是个寄人篱下没有一点儿背景的落魄商家小姐，皇后自然不允，但太子铁了心要娶陈贵人，皇后很生气，那是太子第一次忤逆她，她便认为是陈贵人耍了手段勾了太子的心，让太子和她闹，皇后假意妥协，趁着春种把太子支使去了千里之遥的鹤城。太子走后没几天，皇后就把陈贵人送进了宫，等太子回来，陈贵人已经成了陈贵人。 太子和皇后爆发了很剧烈的冲突，可木已成舟，太子只能认命，但从那时候起太子就和皇后不太亲近了，皇后更气了，尤其是发现太子心里还惦记陈贵人后，更加觉得陈贵人是个祸害。原以为，把陈贵人送进宫就能绝了太子的念想，没想到太子竟这般执迷不悟，没过多久，陈贵人就病逝了，死后追封怡嫔。太子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就再没提过陈贵人，这事皇后也封了不少知情人的口，知道的人并不多。那么大的事，王爷王妃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陈贵人居然再次出现……大皇子摆明了是要拿这事做文章，和皇上的妃子私相授受，这可不是小事，轻了废太子之位，重了贬为庶人都是可能的！ 莲音说完，全身都在发抖。 王爷王妃虽没说陈贵人到底是为什么死的，可话里话外已经很明白了，陈贵人的死跟皇后有关，很大的可能是被皇后…… 这可是顶顶密辛！莲音抖得更厉害，她……她知道了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秘密，是不是也活不成了？ 虞九珂沉着脸，拧眉扫了一圈。 还好，在莲音说出那句陈贵人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时，琉璃就已经让人去外面守着了，这些话，只有她们主仆三人知道。 大皇子为什么拿一把仿制的匕首，目的也很明确。他做事从来都是如此，尤其这件事，太子和皇后没一个人会声张。 他在威胁太子，还是在威胁皇后，还是两者都有？ 虞九珂脸色非常不好看。 她很生气。 大皇子要夺位，偏要拉他们下水，简直太讨厌了！ 虞九珂正在心里骂大皇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转头看向琉璃：“我是不是认识陈贵人？” 琉璃脸色不比莲音好看多少，被郡主这么一问，愣了下，虞九珂又重复了句：“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记不得陈贵人……所以，我认识陈贵人，是不是？” 琉璃愣了片刻，点头：“是。” 虞九珂眉头拧得更紧了：“可我对她没印象。” 不管是原主的记忆里，还是她看的原书里的内容，都没有陈贵人这个人！ 琉璃咬了咬唇道：“因为，郡主忘了。” 虞九珂：“？” “什么意思？” 她忘了是什么意思？ “……八年前重阳节，郡主进宫，和陈贵人一起摔进了凤鸣湖，”琉璃迟疑道：“郡主受了惊，大病了一场，发热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就忘了不少事，王爷王妃不让任何人在您面前提这事，所以……您就忘了。” 虞九珂确实想不起这档子事，哪怕琉璃时间地点说的这么详细，她也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可…… 陈贵人和她又能有什么关系？琉璃为什么突然问她那话？ 虞九珂咬了咬唇，几个转念间，她盯着琉璃：“我大病了一场，那陈贵人呢？” 琉璃：“……” 琉璃的沉默让虞九珂心下一沉。 好一会儿，琉璃才道：“陈贵人当时已有身孕，从凤鸣湖捞上来孩子就没了，陈贵人……陈贵人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虞九珂脸色铁青，怪不得不让人再她面前提呢，怪不得她会吓的大病一场。八年前，她才七岁，那种场面，自然吓得不轻，只是好端端的，她和陈贵人为什么会一起摔进凤鸣湖？ 有疑问，她自然问出了口。 琉璃懊恼道：“当时奴婢在御花园帮郡主摘凤凰花，郡主要用花瓣喂凤鸣湖的鱼，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当时……当时出事时，郡主身边也没旁人，郡主醒来后又忘了事情，陈贵人那边只说是不小心，因着没了个孩子，郡主还病得那么严重，这事便只当意外，处理了几个伺候不当的宫人，便……便没提过了。若是奴婢寸步不离地跟着，也许郡主就不……” “不一定。”虞九珂冷声打断琉璃的话。 琉璃一脸错愕地看着虞九珂，虞九珂却只沉着脸，并没有解释为何这般说。 她那时才八岁，身边怎么可能会少了人？且不说别的，就说父王母妃这么紧张她，又怎么会允许她身边离人，所以，出事时除了她和陈贵人并无他人，这事就不对劲，一定是有人把人都支走了。另一方面，陈贵人有了身孕，也只会更加小心，好端端的跑凤鸣湖干什么？ 这里面，肯定有不少事！ 可陈贵人死了，她也没了当时的记忆，其他知道点什么的，又都被处置了，现在要知道真相只怕也难了。 虞九珂支着下巴想了会儿，越想越觉得，这事和皇后有脱不开的关系。 父王母妃言外之意都说了，陈贵人的死和皇后有关，是摔进湖里就有关了，还是从湖里捞上来之后养身子时动的手，这就很难说了。 可想着想着，虞九珂就觉得不对了。 她那日问琉璃她是不是得罪什么人，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扎小人诅咒她，琉璃就问她记不记得陈贵人…… “我和陈贵人关系如何？”虞九珂盯着琉璃问道。 琉璃冷汗都下来了。 “不好？”虞九珂又道。 琉璃这反应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琉璃断断续续道：“也……也不是不好，就是，当初宫里有人传，是郡主推了陈贵人，才……才……” 后面的话琉璃没敢说了，虞九珂却完全猜到了。 她黑着脸，极其不爽。 她有毛病吗推一个孕妇？ 这是有人在泼她脏水吧？ “皇后娘娘下了令，这些传言才止了。”琉璃又道。 直觉告诉虞九珂，七岁的原主被人摆了一道。 是陈贵人本人，还是旁的想要除了陈贵人的人，目前还说不准。 毕竟一个有身孕的嫔妃，可是不少人的眼中钉。 虞九珂很头疼，失去一部分记忆，任她抓心抓肺也想不起来简直让她抓狂！ 已经回过神来，但脸色依然惨白的莲音看了看琉璃，琉璃脸色也一样白，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没敢开口。 今晚的消息，太过匪夷所思，他们都被里面的内情吓到了。 比如陈贵人的死和皇后有关，比如太子和陈贵人有私情，比如大皇子查到了陈贵人和太子的事在暗中搞事……再比如郡主当年不是意外……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够让她们胆战心惊的。 虞九珂沉默了好久，在琉璃和莲音都要担心郡主想起了什么会出什么事时，虞九珂开口了，这次问的是莲音：“你是不是说过，肖贵人很像一个人？” 莲音还惊着呢，被这么一问，给直接问懵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莲音茫然道：“我……我说过吗？” 虞九珂恨铁不成钢地拍了莲音额头一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点儿小事就吓成这个样子！” 挨了一巴掌，莲音吃痛，捂着脑袋哎呦哎呦，但痛是会提醒人的，提醒人想起一些事，莲音抱着脑袋，看着郡主，讨饶道：“想起来了！奴婢想起来了！” 虞九珂话都不想说，只冲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快说。 “奴婢是觉得，觉得肖贵人有点像……像……” “像谁？”琉璃眼皮狂跳。 “像陈贵人！”莲音道。 说完，莲音又忙解释道：“不是说长得像，就是感觉，给人的感觉很像……你，你不觉得肖贵人说话的时候，有时候语气和陈贵人很像吗？” 琉璃咬着唇看向虞九珂。 她原并不觉得，被莲音这么一说，隐约觉得是有点。 可毕竟太久远的事了，她也记不太清，而且她当年也并不大，哪里记得住一个贵人说话的语气是什么样的？ 和琉璃的犹疑不同，虞九珂这会儿已经能确定，肖贵人是认识陈贵人的。否则，她好端端为什么要跟自己说什么‘故人西辞黄鹤楼’。 她和肖贵人从不认识，哪里来的故人？ 至于到底是不是，她去确认一遍就不就行了？ “明儿封妃礼？”虞九珂问道。 琉璃和莲音还在想肖贵人和陈贵人呢，猛然听郡主这么问，都给问懵了。 “肖妃的封妃礼，明天什么时辰？”虞九珂又问一遍。 “辰末一刻。”琉璃回道。 虞九珂嗯了一声起身，道：“明日你俩随我一道入宫，卯时喊我起床！” 说完，她径自朝卧房走去。 琉璃和莲音对视半晌才反应过来郡主说了什么，忙小跑着追过去，但虞九珂一句话也不听了，只道，明儿还要早起，她要早些睡，琉璃和莲音也只得把一肚子的话咽回去…… 第二天，让忧心忡忡一晚上的琉璃和莲音更惊讶的是，王爷王妃居然答应了。 答应郡主和裴大人三个月后成婚！ 虞九珂睡得虽然早，可因为心里压着事，睡得并不安稳，听琉璃玉念过来说这事的时候，梳妆台前正坐着打哈欠的虞九珂瞬间清醒，她猛地抬头去看玉念，因为动作太大太突然，眉笔直接在虞九珂眉尾和额角留下一道长长黑色印迹，琉璃：“…………” 玉念先是一愕，然后笑了：“王爷和王妃正等着郡主用早膳呢，郡主收拾妥帖了就过去罢。” 虞九珂眨了眨眼，一时没太想明白父王母妃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只茫然地点了点头。 玉念走后，琉璃赶忙给虞九珂重新梳妆，莲音在一旁小声道：“三个月？来得及吗？” 这婚期也太赶了吧？ 若是没有昨晚的事，虞九珂定然是开心的，可这会儿，她只觉得奇怪。 她原本的打算也是年底，或者明年春成婚，可现在，父王母妃直接定在了三个月后，这何止赶，简直像着急把她嫁出去一样！ 虞九珂抿了抿唇，不对劲。 “郡主，好了，”琉璃重新画好眉毛，笑着道：“您看看可以不？” 虞九珂心思沉沉地抬头。 镜子里的人，粉面红唇，远山眉蹙着两汪沁水的眸子，飞仙髻更添了几分柔和的贵气。 虞九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道是琉璃手巧，还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张脸，越来越好看了，比她刚穿来时要多了几分灵动劲。 “嗯，”她点了点头道：“挺好。” “郡主今日穿哪套衣服？”莲音指着身后一排捧着衣服的小丫鬟问道。 虞九珂扫了一眼，天天挑衣服也很令人头疼。 她看了看，随手指了一件：“雾蓝那套罢。” 今日封妃礼，宫里必然大红大紫的，没得眼晕，她穿个素净些的，而且雾蓝看着也清凉。 莲音让人退下，让那捧着雾蓝襦裙的丫鬟上前，笑着说：“郡主穿这件是顶顶好看的。” 虞九珂终于笑了，反问她：“我穿哪件不好看？” 莲音卡壳了，看着虞九珂，好半天才继续道：“……郡主穿哪件都好看，但是这件郡主穿出了旁人都没有的贵气，不一样的。” 虞九珂心道油嘴滑舌，但换上后，她发现莲音说得确实很对。 这套裙子，单看不打眼，可穿到身上，整个人都像笼着一层薄雾，好看得很。 虞九珂瞧了瞧问道：“这是什么料子？府里还有么？” 这个色做件披风，秋日里也好看！ 莲音：“说是新进的云锦，奴婢瞧着，往年也没见过这般的云锦，怪好看的。” “还有么？”虞九珂又问了一遍。 “好像没了。”莲音想了想道。 “好像没了是什么意思？”虞九珂看了莲音一眼。 莲音一脸无辜：“这套衣服是裴大人送来的啊，奴婢哪里知道料子还有没有，郡主若觉得好看，奴婢等会儿就让人去裴府传话……” 虞九珂总算听明白了，这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你……” 她话还没说出口，莲音便主动讨饶：“郡主息怒，这是今儿早上裴大人刚送来的，奴婢实在不知……” 虞九珂白了她一眼：“行了，别嚎了。” 莲音嘿嘿笑着凑过来：“奴婢等会儿就让人去问。” 虞九珂想说算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难得碰上喜欢的料子…… 到晏霆院的时候，翊王妃和翊王爷已经在等着她了，两人见女儿今日的装束，都眼前一亮，翊王爷眼睛亮了之后，又有点不高兴。 小东小西的来笼络他闺女，裴晅这浑小子手段有点多啊！比他年轻时手段还要多！ 翊王妃倒是还满意，她也是从女儿这个年岁过来的，哪里会想不明白，目前为止，她对这个女婿都很满意。 “今儿这衣服好看，”翊王妃笑了笑道：“坐罢。” 哪怕隐藏的再好，虞九珂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笑意。 翊王爷哼哼半天，最后道：“那是我闺女好看！所以穿什么都好看！” 虞九珂冲翊王爷笑笑：“都说女儿随爹，自然是父王英武不凡，才把女儿生的这般好看。” 翊王爷胡子翘了翘，心中十分熨帖，没忍住开心起来：“对对对！” 把父王哄好了，虞九珂才问道：“刚刚玉念去传话，说父王母妃答应我和裴晅的婚事，还定在三月后……” 她话没说完翊王爷一张笑脸就垮了，但在挨了自家王妃一记瞪只后，只好又堆起笑脸道：“嗯，我觉得裴晅那浑……” 虞九珂：“？” 翊王爷话转了个弯：“那小子挺好的，我和你母妃也满意……” 又挨了王妃一记瞪后，翊王爷只好委屈巴巴道：“反正就答应了，等会儿进宫，我就跟皇上请示，婚期便定在三月后的九月初六。” 作者有话要说：第66章 ：我好肥昂好肥昂(*^▽^*) 第67章 开门见山 肖妃正得宠， 皇后又想借此向皇上展示她的贤德， 是以封妃礼隆重又奢华，时间虽短，却用足了心。 虞九珂隔着屏风遥遥看了一眼。 皇伯伯是真的宠肖妃。 她使了个眼色给琉璃， 琉璃轻轻点了点头， 按来时郡主的吩咐，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肖妃。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莲音的话对她产生了影响， 她现在看着肖妃， 怎么看怎么觉得像陈贵人。 礼毕。 肖妃给云贵妃敬茶。 当着皇上的面， 云贵妃这张脸到底没沉着，她笑吟吟瞧着肖妃：“肖妃妹妹侍奉皇上尽心尽力，本宫从前倒是没瞧出来， 所幸明珠未曾蒙尘， 今日是肖妃妹妹封妃，怎么说本宫也和你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这支五凤朝阳挂珠簪是当年本宫封妃时太后赏的，难得本宫和肖妃妹妹如此有缘，今儿就送给妹妹了，全当本宫的贺礼，妹妹别嫌本宫才是。” 云贵妃说着， 青儿已经把簪子捧到了跟前。 太后赏的，自然是好东西，肖妃只是有些疑惑，云贵妃今日怎这般好说话了？还送她这么贵重的簪子？ “妹妹哪敢收贵妃娘娘这般贵重的礼物。”肖妃一脸惶惶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已故太后的东西， 她不敢收，云贵妃自然也不能怪到她头上。 云贵妃嘴上挂着笑，心里却恨得很。 若不是泽儿昨儿专程进宫叮嘱她，今日不要与肖妃为难，她会送这么好的东西给这个贱婢？一脸的狐媚样，也配得太后的东西？ “肖妃妹妹如今身份贵重，自然受得。”云贵妃勾了勾嘴角，转头看向皇上：“皇上您说呢？” 宣和帝正瞧着那只五凤朝阳挂珠簪有些出神，被云贵妃这么一问，笑了笑道：“既是贵妃送你的贺礼，收着就是，太后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这簪子衬你。” 肖妃这才把簪子收了。 她等的就是皇上这句话。 和云贵妃比起来，兰妃就低调多了，送了一对玉璜外加一支金步摇。 等后妃都见了礼，虞九珂这才挽着母妃的胳膊从屏风后出来。 “皇伯伯！” 虞九珂一出来就先喊了声，直喊得宣和帝笑逐颜开：“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吭声，躲后面做什么，打瞌睡么？” 谁都听得出来话里的宠溺，再者，皇上今日是真高兴，自然说话也随意得多。 “哪有！”虞九珂板着脸道：“我今日一早就进宫，给肖妃娘娘贺喜的，母妃说我毛手毛脚，怕扰了肖妃娘娘的封妃礼，便不准我出来。” 宣和帝笑意更深，指了指她：“该让你做跟前，那么爱说，换你主持，想必热闹得很！” 虞九珂走到跟前，一一见了礼，这才道：“皇伯伯的话，珂儿记下了，日后若再有什么礼，可得找我才是，不然我不依的。” 十几岁的少女，通身的贵气，偏生笑容明艳，在满殿盛装珠翠的映衬下，尤为灵动。 宣和帝看着这个唯一的皇侄女，心里头还是觉得委屈了她。 卫国公府的事，到底牵扯良多，珂儿又懂事又乖巧，这些日子他一直寻思着怎么补偿她，倒是这会儿想起来了。 “行，”宣和帝笑道：“吉庆你可记住了，若到时郡主躲懒，你只管来禀告朕，朕让人去捉她！” 吉庆一张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郡主向来爽利，有郡主这保证，奴才可是真开心了。” 皇后也在一旁道：“珂儿向来最懂事贴心，主意又多，少不得臣妾也要找珂儿讨花样呢。” 一屋子人言笑晏晏，倒是难得的平和，宣和帝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道：“前朝还有事，朕先走了。” 皇上要走，一屋子人全都起身恭送。 宣和帝走了两步，对肖妃道：“朕晚些时候去你宫里给你庆祝。” 这话一出，不少人脸色都变了，尤以云贵妃最为突出。 其他人虽各有心思，却没太表现出来。 宫里好些年没有新人，没想到一来便来个这么得宠的，这可比当年宠冠六宫的云贵妃还要得宠啊！ 不少人怀着这个心思偷偷去瞧云贵妃脸色…… 宣和帝快走到门口时，又转身对虞九珂道：“朕给你留了好东西，走得时候别忘了拿！” 虞九珂甜甜地应了声。 封妃礼说严肃也严肃，可礼毕后，便随意得很，后宫的嫔妃们聚在一起，左不过吃吃茶聊聊天听听戏赏赏花，日头这么毒也不太好去外面走动，皇后便做主在舫倚阁设宴，听戏。 虞九珂对听戏一点儿兴趣没有，更对后妃们话里话外的打机锋不感兴趣。 宣和帝不在，云贵妃自然就没那么收敛了，儿子只告诉不要与肖妃为难，又没说不能说她几句，她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子，还要她堂堂贵妃捧着不成？ 虞九珂看了一会儿子就看出来了，云贵妃段数有点低，但她位高权重，儿子又是个有出息的，哪怕明摆着的，旁人也只能乖乖听着，这让云贵妃得意不少。倒是云贵妃话里话外，总要拉兰妃出来，让她看出了点别的东西来。 兰妃也不是原书写的那么平庸嘛！ 相反，她聪明得很，一招装傻，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肖妃和她意料中的一样，是个厉害角色，在云贵妃这般挤怼下，丝毫不落下风，还能把云贵妃将住。 就是肖妃那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让虞九珂很是觉得好笑。 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唱着什么虞九珂压根没听，她小声跟母妃说了句，便溜了出去。 没一会儿，莲音便带着锦意过来了。 “奴婢参见郡主！”锦意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虞九珂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问锦意：“承浚这些日子读书可顺利？” 原书里，四皇子可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平庸得很，是以也不讨宣和帝喜欢。 果不其然，虞九珂这么一问，锦意就垮了脸：“不……不太顺利。” “怎么？”虞九珂道：“是读书的问题，还是旁的问题？” 肖妃封妃，宫里最不受待见的当属淑嫔和虞承浚了，刚刚淑嫔的处境，她也看得清楚，倒不是她反应迟钝，实在是昨儿事情太多，让她没分出神来，今儿见到淑嫔才想起来。 “读书的问题多些，”锦意轻声回道：“四殿下开蒙晚，先生教的很多文章，四殿下……我们主子对这些文章也不通的，所以四殿下便吃力不少。” 这话若是旁人问，她定是不会说的，可郡主不同。 这些日子，她每日看着殿下对着文章苦恼，被先生罚，被其他人嘲笑，心疼又无奈，主子也没得好法子，倒是郡主若有时间帮忙想想法子就好了…… 读书吃力？ 虞九珂拧了拧眉，这不就是上学学不会么！ “之前他去翊王府，”虞九珂道：“怎么也没听他提？你也没说过？” 锦意脸有点白，小声道：“四殿下不让说。” 虞九珂：“嗯？” 锦意又道：“四殿下虽小，但……懂事早，自尊心强，不让奴婢说，奴婢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郡主有时间的话可否指导一下四殿下？” 她一咬牙干脆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都说华元郡主聪明，想来教教殿下也是绰绰有余的，郡主这么喜欢殿下，肯定会愿意帮这个忙的！ “这恐怕不成。”虞九珂沉吟片刻道。 满心期待的锦意听到这话顿时一愣，一脸错愕地看着虞九珂。 郡主不愿意帮忙？锦意心里别提多难过了，还以为，还以为殿下和郡主关系很好，却连这点忙都…… “我念书也不成。”虞九珂笑了笑道：“不过我可以另找个人指导承浚。” 锦意正难过着，听到这话，又愣了。 郡主，又愿意帮忙了？ 怔愣过后，就是狂喜，锦意一脸激动地点头：“谢谢郡主谢谢郡主对四殿下的照顾！” 虞九珂哭笑不得道：“你早该说的，早说了，也不用耽误这么久，还能少受点累。” 锦意只听着，没敢说什么，更是不敢问郡主说的找人，找的是哪个，反正郡主答应帮忙了，自然不会差的，锦意正高兴着，身后传来一道嗓音： “郡主是觉得无趣了么？来这里赏风了？” 肖妃走过来时，特意看了锦意一眼，那一眼虽只是随意一瞥，却暼的锦意脚底打颤。 “参见肖妃娘娘。”锦意死死低着头。 虞九珂也没起身，只笑着看着她：“我看肖妃娘娘挺爱看戏的，怎现在出来了？” 肖妃走到跟前，见了个常礼，正要开口，就听虞九珂又道：“肖妃娘娘不会是专程出来找我的罢？” 肖妃眸色一转，笑得风情无限：“都说华元郡主玉雪聪明，果然名不虚传。一直未曾有机会和华元郡主好生说过话，难得今日有闲暇，特意来找郡主，郡主不会不欢迎罢？” 虞九珂看了琉璃一眼，琉璃带着锦意退下。 “那倒没有，”虞九珂捻着手里的真丝帕子，不甚在意道：“只不过，我和肖妃娘娘来往并不多，实在想不出，肖妃娘娘三番两次找我是为何事？” 说完，她抬眼，眸色淡淡，一派闲适地看着肖妃，嘴角的笑都恬淡的恰到好处。 肖妃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片刻后笑了笑道：“素闻郡主深得皇上皇后宠爱，又常常入宫，想来对宫里的事，也清楚得很，才想着找郡主问问……” 虞九珂一哂：“问我？” 肖妃抿了抿唇：“是。” 虞九珂放下手里的帕子，敛了嘴角的笑：“肖妃是陈贵人什么人？” 肖妃正要旁敲侧击，听到这话，一张粉面，顿时白了。 第68章 深夜到访 御书房。 宣和帝听翊王爷说珂儿和裴晅的婚期定在三个月后， 笑脸瞬间严肃。 “这么赶？”宣和帝拧了拧眉。 “是急了些， ”翊王爷回道：“好在臣弟这些年一直都给珂儿攒着嫁妆的，倒也不是不可，打从珂儿赐婚后， 臣弟就一直着手准备啦， 托了好些人， 上个月终于寻了个老神仙， 臣弟专程去请教了老神仙， 老神仙给算的九月初六是个大吉日， 和珂儿还有长风八字都是极相称的。” 宣和帝一听这话，忍不住又拧了下眉。 这个皇弟，哪哪儿都好， 就是一碰上珂儿的事就胡闹得让人哭笑不得。 老神仙？ 哪里来的老神仙？神棍还差不多！ 好好的钦天监不去， 偏偏信什么民间神棍。 打从珂儿出生就这般，这些年愈发混闹了，哪里有个王爷的样子。 珂儿是他唯一的孩子，整日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娇宠的方式难免偏颇了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婚姻大事，哪能这么草率， 找个‘老神仙’就把日子给定了，传出去不让人笑话么？ 宣和帝正了正神色，正要说把两人的生辰八字送去钦天监，让钦天监正使再给算一下， 但话到嘴边，宣和帝还是没说出口。 罢了。 翊王到底疼女儿疼得紧，他这般做，倒是显得不信他了，原就是个大喜事，没必要多此一举。 “既然如此，”宣和帝道：“便让礼部协助翊王府准备珂儿和裴爱卿的婚礼，势必要面面俱到，朕给你批条子，缺什么少什么，直接让内务府去准备，内务府备不齐的，朕私库里给珂儿添置，总之不能委屈了珂儿。” 这半年的时间，珂儿没少受惊，也没少受委屈，婚早晚都是要成的，不如眼下就办，也当冲冲那些委屈了。 想到还未彻底解决的案子，宣和帝眸色沉了沉，片刻后他道：“裴爱卿有勇有谋，保护郡主有功，即日起便升任翰林侍读学士。” 翊王爷刚要谢恩，宣和帝又道：“前些日子，户部尚书夸长风做事稳妥，便继续兼任户部郎中，先历练历练，等过几年，再寻合适的机会让他施展手脚。” 这番话，听得吉庆心惊胆战。 这哪里是历练，这分明是锦绣前程啊！ 他早就说裴状元不简单，人中龙凤，看看，看看！吉庆心里激动得很，要知道，裴状元和他关系好着哩。 如今在皇上这里挂上了号，再有郡主和王府，想不成事都难，更不用说这个裴大人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吉庆一张脸又笑成了花。 翊王爷谢了恩，带着一堆赏和两个官职——虽说不是什么高官，但聊胜于无啊，更别说这都是皇上亲赐的恩典，意义不同。 送了翊王爷出去，吉庆回来还整美着，就听到皇上喊他。 吉庆忙躬身请示：“皇上。” “你去趟礼部，”宣和帝吩咐道：“再去趟内务府，务必把郡主的婚事办妥帖了。” 吉庆笑着应道：“奴才遵旨。” 他转身刚要走，宣和帝又喊住他：“等等……” 吉庆忙又笑眯眯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宣和帝顿了顿，道：“郡主出宫了么？” 吉庆笑着道：“没呢，这会儿子郡主和王妃正在舫倚阁和众位娘娘们听戏呐。” 说完，吉庆又道：“不过，郡主打小就不太爱听戏，这会儿子，像是去了上书房。” “上书房？”宣和帝诧道：“珂儿去那里做什么？” 吉庆一脸茫然：“奴才也不清楚，听郡主身旁的莲音说，似乎是去看四殿下读书用不用功的。” 宣和帝脸色有一瞬间的凝重，但吉庆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只是笑呵呵地继续道：“皇子们都担了要职给陛下分忧，就没那么多时间陪着郡主了，郡主打小就爱动，四殿下倒是对郡主脾气……” “唔，”宣和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去罢。” “奴才遵旨。”吉庆带着笑的退出了御书房，吩咐了徒弟安年仔细着伺候皇上，便朝礼部去了。 宣和帝批了份折子，片刻后放下了朱笔，抬头瞧了眼外面的日头。 左右这些日子朝政没那么忙碌，去行宫避暑好了。 再收回视线时，宣和帝眼前恍惚了下，片刻后：“来人！” 小心翼翼守在外面的安年忙轻手轻脚进来：“皇上。” “去传话，”宣和帝捏了捏眉心道：“郡主的婚事按公主的礼制筹备，无需拘着。” 安年没师父的脑子，也听不出什么，只道皇上是真的疼郡主，应了一声就小跑着去给师父传话。 这话吩咐下去，宣和帝才彻底安心了。 当年是形势所迫，非他本意。宣和帝在心底道，这些年，他对翊王府也是极尽荣宠，到底也没亏待了他们，珂儿更是大齐绝无仅有的郡主，他待翊王府，不薄！ 华元郡主和裴晅，九月初六大婚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便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刚听到这消息时，不少人都觉得是假的，别说郡主，就是一般人家，也没有刚订了婚，便成婚的，赐婚才多久的事？ 直到礼部、内务府都传出消息，皇上要按公主的规制给郡主办婚礼，这才都信了。 吏部任命文书也是在这个时候送到翰林院的，把裴晅这个当事人都惊到了。 他还在等郡主的答复，哪里知道，郡主如此果决，婚期直接定了，还是同僚们朝他贺喜，他才知晓，三个月后，九月初六他大婚。 到底是郡马，裴晅很快就稳住了，一派平和谢过众位同僚的道贺，也是在这个时候，吏部的任命文书到了。 吏部尚书亲自来送的，这么一个小细节便透露出了不少信息，能进翰林院都是有本事的主儿，哪个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三元及第、洞房花烛、平步青云……众人都不知道该羡慕裴晅哪一个了？尤其是和裴晅同年进来的进士，更是感慨颇多。 都是金榜题名，看看人家，这才几个月，就升职了？还是吏部尚书亲自来的，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三鼎甲的另外两个，感触更深。 要说才学，位列一甲，差也差不太多，要说年岁，他们三鼎甲不相上下，都是青年才俊，裴晅这个状元稍小了几岁，要说婚姻大事，虽然金榜题名后去他们家提亲的不少也不乏侯府伯府的贵女们，可和裴晅一比…… 身份地位比不过，这倒没什么可说的，毕竟裴晅的才干，他们都是心服口服的，能入了郡主的眼，郎才女貌，外面传言一点儿都不虚。可这速度……状元郎未免也太神速了，这让年长几岁的他们很是汗颜啊！ 吏部尚书苏蔺虽上了年纪，依然精神抖擞，是个很是精炼的主儿，瞅着裴晅，越瞅越喜欢，直瞅得裴晅脸皮泛红。 “劳累苏尚书，”裴晅诚恳道：“下官愧不敢当，过几日下官亲自上门谢过尚书大人。” 苏尚书一点儿都不见外，拍了拍裴晅肩膀：“傅仲文和我同年的进士，你师从他，也算我半个后生，不错。” 裴晅自然是知晓苏尚书和傅老先生的渊源，忙道：“那晚生过几日就叨扰苏大人了。” 裴晅又行了个晚辈礼，才送苏尚书离开。 再次回到翰林院，道喜声比刚刚更多，嗓门也更高，一个个完全忘了君子端方，都闹着要裴晅请吃酒。 裴晅被闹得没法子，只得应下。 闹完了裴晅，众人又去闹同为三鼎甲的榜眼和探花，问他们什么时候成婚，掌院学士原要训斥几句，让他们注意场合，但实在太闹，再加上他本人也忍不住，便由得他们去。 一群年轻人，平日里又都被规矩束着，这一闹将起来，自然是无法无天，榜眼邱子真和探花郎闻应忱被闹得最狠。 裴晅毕竟是郡马，又刚升了职，再加上年龄确实小，众人便把矛头对上了比他年长些的榜眼和探花，一时间，翰林院好不热闹…… 翰林院如何闹腾，虞九珂自然是不知道的，彼时她正站在上书房书堂的窗户根下偷听。 虞承浚真不是读书的料，先生让他说一说道可道非常道，他回得磕磕巴巴就算了，还一点儿都不在正点。 好容易等到下课，虞九珂从窗子后绕出来，一眼就看到虞承浚蔫头蔫脑地趴在书桌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虞九珂看了只觉好笑：“承浚？” 虞承浚正苦恼怎么完成先生安排的课业，听到华元姐姐的喊声，还以为是读书读傻了出现了幻听，便没转头，还死死盯着面前的四书五经，念念有词，直到书堂的人齐齐起身行礼，虞承浚才蹭的蹿起来。 上书房只有两位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还有庆王府的两位，其他的便是侯府、伯府的世子……来伴读的。 虞九珂笑着让他们行礼，便看向虞承浚。 “华元姐姐！”虞承浚瞪大了眼：“真的是你啊！” 虞九珂看他这样子只觉得好笑：“怎么，我不能来吗？” 虞承浚连行礼都忘了，忙摇头：“没有没有。” “我来看看你读书用不用功，”虞九珂走过来，朝他书桌看了一眼，笑道：“来，我看看。” 虞承浚正偷偷侧着身子把书桌上他被先生批的一无是处的文章偷偷藏起来，听到这话，顿时浑身紧绷：“我……我……” 我了半天，虞承浚也没说出话来。 虞九珂却不管他，直接绕过去把文章拿起来看，虞承浚一张脸顿时红了个彻底。 虞承浚皮肤本就偏黑，一般脸红是根本看不出来，此时能让人看出他脸红，可见他是害羞极了。 “挺好的，”虞九珂大致看了一遍，道：“字儿写的挺好。” 至于文章，她其实也看不太懂，文绉绉的，还都是繁体字，这不为难人么。 这些日子虞承浚被批的一无是处，都快成惊弓之鸟了，原本，他以为华元姐姐看到他的文章，会嫌他笨，没想到，华元姐姐居然夸他！夸他字写的好！ “真……真的吗？”虞承浚抬头，星星眼看着虞九珂。 虞九珂点了点头：“当然啦，不过文章姐姐就看不太懂了。” 虞承浚顿时又有点蔫。 虞九珂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声跟他说：“回头，你去王府，让裴大人帮你看看，保证让先生对你刮目相看！” 蔫巴巴的虞承浚顿时又支棱起来，一脸惊喜的点头。 书堂里一众世子、公子都瞅着她，好几个都是一脸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都传华元郡主和四皇子亲厚，四皇子是经常去翊王府，可也从未见华元郡主对四皇子有多与众不同，尤其是今日肖妃娘娘封妃，更让他们觉得，这不过是外面传的，或是四皇子故意这么说的，压根就没那么亲厚，现在，倒是全都信了…… 虞九珂也不晓得这些小世子小公子们心里在想什么，她抬头看了一圈，笑道：“天儿热，暑气重，我带了些冰镇的蜜瓜给你解暑。” 虞承浚特别开心，转身就要去帮忙，被虞九珂一把拉住：“你跑什么，我还给你带了套文房四宝，要用功读书才是。” 虞承浚开心地差点蹦起来，从华元姐姐手中接过笔墨纸砚，不住点头保证。 这下不少人看四皇子的眼神里都带着艳羡。 虞九珂见目的达成，也没多留，轻轻拍了拍虞承浚的发顶，便道：“不打扰你读书，我先走了，过几日不上课，我派人接你去王府。” 虞承浚大声道：“好！” 他太开心了，华元姐姐专程来看他，还给带了蜜瓜，还送了他文房四宝，还答应他让裴大人给他解惑……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虞承浚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虞九珂在心底好笑，小孩子还真是容易满足。她刚转身要走，一声带着犹豫和怯生的少年嗓音喊她：“华……华元姐姐……” 虞九珂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是个面色苍白孱弱的少年。 见她看过来，眼神有些犹疑地躲了一下，小脸也更白了，似乎是有所顾忌。 虞九珂看了他片刻，冲他笑笑：“三皇弟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喊她的人正是三皇子，虞承瀚。 虞承瀚朝她走了几步，小声道：“我……我可以去王府，朝裴大人请教么？” 他声音非常小，像是怕会被拒绝一般，说到最后，几乎成了蚊呐。 原书里关于三皇子，着墨非常少，虞九珂记忆里，三皇子因为身体孱弱，很少出来，和她交集也不多，因为他身体实在差，不能吹风，天气稍凉一些，就要终日在房里，所以，他和很多人都没多少交集，再加上后宫是皇后和云贵妃的地盘，他就更不敢多出头，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到他，都是这般怯生生的。 “当然可以。”虞九珂笑着应道。 虞承瀚今年十一岁，虽然身量比同龄人瘦小得多，但到底心智更成熟，是以他开心都开心得很隐忍。 “谢谢华元姐姐！”虞承瀚苍白的小脸泛上些许血色，漆黑的眸子都亮着光，握着小拳头道。 虞承瀚刚要点头，虞九珂又道：“不过，你要先和兰妃娘娘商议一下，如果兰妃娘娘担心你的身子，不让你出宫，你也不要勉强。” 虞承瀚刚扬起喜悦的小脸乍然垮了些，虞九珂看得有些不是味。 说到底虞承瀚也才十一岁，身为皇子本就担负得多也失去的多，又是个先天不足的皇子，承受得更多。 虞九珂见他这样，又道：“你好好和兰妃娘娘说，兰妃娘娘会答应的，到时，你和承浚一道，我让人来接你们……” 虞承瀚情绪这才恢复了些，重重点头。他一定会说服母妃的！裴大人不世之材，他虽然……虽然身子不好，可他也想多用功，也许父皇会多喜欢他一些。 虞九珂话刚说完，莲音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郡主郡主！裴大人升职啦！”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虞九珂瞪了她一眼，让她稳重着些，莲音因着太激动，并没有看到，还嚷嚷道：“皇上亲自开的口，裴大人现在任翰林院侍读学士……” 虞九珂有些不明白。 裴晅刚入翰林院没几个月吧，不会是…… 她刚想到一件事，莲音就道：“而且，皇上已经金口玉言把郡主和裴大人的婚期定下了，就是九月初六，皇上还命礼部和内务府，按着公主的规制给郡主办婚礼！” 莲音是真的高兴，一口气说完不带喘气的。 虞九珂：“……” 虞九珂还没来得及说话，虞承浚便大声道：“恭喜华元姐姐！华元姐姐要当新娘子了！” 虞承浚喊完，还冲三皇子使眼色，小声告诉他，快恭喜华元姐姐。 虞承浚小，又是刚进上书房，不知道官员晋升的严格，所以压根也不知道裴晅现在升任翰林侍读学士代表了什么，可虞承瀚知道啊，他正惊讶着，就收到了四皇弟的信号，他犹豫了片刻，也开口说了句：“恭喜……恭喜华元姐姐。” 声音没虞承浚大，但也确确实实是打心眼里的贺喜。 只不过话说完，虞承瀚的小拳头握的更紧了，裴大人果然与众不同，他……他要好好向裴大人学习！ 因着这个消息，虞九珂也没在上书房待多久，回到舫倚阁的时候，戏也已经唱完了，一众人神色都挺开心，她们比虞九珂要早一些得到御书房的消息，是以，这会儿都朝翊王妃道喜，看到虞九珂回来，便一人一句地朝她道喜，除了今日的主角肖妃。 肖妃明显心不在焉，还总出神，但好在反应能力还是在线的，云贵妃几次挑衅都被她挡了回去，想也知道，肖妃有好多事情要好好想想，虞九珂收了众人的道贺，并不打算多留，再留下不过看皇后和云贵妃斗法，她没那个兴趣，天又这么热，她回去还有的事情要做呢，虽说是三个月后，可成婚毕竟是大事，现在开始准备都仓促得很。 众人都看出她的心思，皇后自然也不多留。 翊王妃从来都是个利落的主儿，一回王府便开始着手安排，虞九珂虽然也急，可她更多的是激动。 这就要准备嫁人了？ 比原书里提前了这么久？ 虞九珂瞅着母妃让人给她写的，成婚前女儿家要做哪些准备，愣愣地坐那儿出神，这一坐，坐到日落西山，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直到用了晚饭，沐了浴，虞九珂才堪堪回神，看着面前的单子，清清楚楚意识到，她真的要准备嫁人了。 嫁给裴晅。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嫁给裴晅才是她在这个世界踏出的第一步。 而第二步就是…… 虞九珂正想着，莲音跑进来道：“郡主，裴大人来了。” 虞九珂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疑问归疑问，虞九珂还是换了衣服去前厅。 还没走近，虞九珂就看出裴晅今日有些不太对劲。 父王母妃的神色也有些怪异。 等她走近了看到裴晅陀红的脸颊，才明白，裴晅喝醉了…… 怪不得坐在那儿一直笑。 虞九珂看了眼神色无奈的父王母妃，道：“这里交给女儿，父王母妃去忙罢。” 翊王爷想说什么，被自家王妃直接挽着胳膊挽走了。 “下官参见郡主。”裴晅起身，这个礼行的非常标准。 虞九珂示意琉璃上醒酒茶，对裴晅道：“喝酒了？” 裴晅抿着唇，眼睛里带着笑，却板着一张脸，点头：“喝了几杯。” 虞九珂心道，你这个样子，确定只是喝了几杯？ 琉璃来得非常快，虞九珂示意他：“把茶喝了。” 裴大人非常豪爽，直接一饮而尽，琉璃手哆嗦了一下，忍着笑看向郡主，虞九珂示意她继续倒。 “再喝点。”虞九珂又道。 第二杯又一饮而尽。 这次没等郡主吩咐，琉璃就把茶添上了，裴晅正要喝第三杯，虞九珂忙道：“慢点喝！” 裴晅动作一顿，抬头看着虞九珂，片刻后，抿唇一笑：“好。” 又听话，又皮。 平日里，裴晅都是一副绅士样，哪里会露出这般神态，加之喝了酒脸上泛着红，这一笑，和院子里开得火红的凤凰花有一拼，虞九珂原本要说他，好端端喝那么多酒做什么，看着他这脸，不自觉就愣住了。 裴晅乖乖抿了一小口，就朝虞九珂走过来。 虞九珂正发呆，等她反应过来时，裴晅已经走到她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第69章 酒醒 虞九珂正懵着呢， 琉璃脸色先变了， 她放下手里的水壶就跑过来。生怕裴大人喝醉了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王爷王妃得打死她！ 哪怕婚期近了，也不成的！ 结果， 琉璃白着脸跑过来， 正打算阻止， 就见裴大人红着脸红着眼， 直勾勾盯着郡主， 另一只手从怀里抹了个东西出来递到郡主面前。 琉璃：“……” 琉璃心脏狂跳， 垫着脚看了眼，眼睛里露出些许困惑…… “给你。”裴晅板着脸，认真的有些过分， 他道：“我特意来送这个的。” 杜为已经没眼看了， 可少爷醉了吵着闹着非要来翊王府，他能怎么办？他也拦不住啊！只能眼睁睁看着少爷出糗……他有预感，少爷明儿酒醒了，可能要揍他。 虞九珂低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枚翡翠额坠，浓浓的深绿色，是最难得的帝王绿，水滴形小小一枚， 躺在手心里，煞是好看。 “这么晚特意跑来王府就为给我送这个？”虞九珂抿了抿唇，问道。 裴晅点头。 “嗯。” 他这个样子，实在可爱， 可爱中又透着纯情，虞九珂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伸手把额坠拿走：“我收了。” 裴晅没动，直勾勾盯着她。 虞九珂不明白醉了裴晅这是什么意思，他又抓着自己的手不松，虞九珂又感动，又哭笑不得。 “我们要成婚了。”好一会儿，裴晅才道。 杜为：“…………”少爷哎，咱回府好不，等会儿翊王爷要拿扫把赶人了！ 虞九珂顿了一下，总算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要成婚了，送个礼物给她。 琉璃看了眼捂着脸的杜为，她也默默把脸挪开了，没眼看，真的没眼看，看了要长针眼的，裴大人看着文质彬彬书生气那么重，没想到腻歪起来，比她家王爷还要过分…… “嗯，”虞九珂看出来了，裴晅是真醉的不轻，她有心想多逗他一会儿，可实在太晚了，脸这么红，他肯定也不好受，还是回府休息比较好：“是，东西我收了，你快回罢，回去早点休息。” 裴晅像没听懂一样，还直勾勾盯着虞九珂。 虞九珂等了一会儿，裴晅也不松手，她只得道：“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 裴晅眨了眨眼，像是在思考，片刻后，摇头：“没有。” 白净的一张脸，添了几分陀红后，认真专注的样子，惹得虞九珂心痒痒，她实在没忍住，抬手在裴晅脸上捏了捏。 唔！ 手感真好！ 琉璃偏过头打算偷偷看看这会儿什么情况了，结果就看到郡主直接上手捏裴大人脸，还捏得一脸满足，琉璃：“…………” 虞九珂捏了几下，裴晅只是这么直勾勾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盯得她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她在调/戏良家妇男一样。 “我都知道了，”虞九珂咳了一声道：“东西也收到了，你快回去休息。” 裴晅突然抿起了唇，连眼神都懊恼起来，虞九珂：“……怎么了？” “我的呢？”裴晅拧着眉问。 虞九珂被问懵了：“什么你的？” “我的礼物，”裴晅眉头拧得死死的：“你还没送我礼物。” 虞九珂：“……” 这是在问她要定情礼物？！ 她压根没准备啊！ 她哪里猜得到裴晅会这么晚跑过来？ 可看裴晅这认真样，虞九珂非常确定，她要敢说没有没准备，裴晅就能抓着她的手一直不松手。 她四下看了看，会客厅也没有能送的，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她手上带着的镯子。 “这个。”虞九珂费力的把镯子摘下来放到裴晅手里：“这是我送你的，可以放心回去休息了吧？” 裴晅果然松了一手，一本满足地点头：“好。” 杜为：“……” 琉璃：“……” 他们一致认为，喝醉了的少爷/裴大人有点傻，就这么被郡主打发了，还有点可怜。 醉成这样，虞九珂哪放心他就这么回去，特意派了几个护卫送他回府，她还亲自把人送到二门，裴晅走了几步又折回去，虞九珂以为他又有什么醉话要说，正要洗耳恭听，裴晅凑到她面前，在她脸上亲了下，然后一脸淡定地转身走了，留下虞九珂在夜风中发呆…… 琉璃和莲音全都傻了，尤其是琉璃，千防万防，没想到临了没防住！ 裴大人那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又是几个意思？ 杜为脸白如纸，胆战心惊地跟在少爷身后朝外走，小腿都在打颤，生怕一个慢了会被翊王府的人剥皮抽筋，果然他应该拼死拦着的，这下好了……他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虞九珂呆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被强/吻了，虽然是亲的脸。 四下里静得出奇，丫鬟们全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往日虽说白日里日头毒，热得很，但到了晚上风一吹还是很清爽的，可今日不同，今日的风都裹着让人窒息的粘腻，直压得人喘不上气。 后知后觉的虞九珂在这要命的寂静里，红了脸，心脏也后知后觉地开始走正常流程——砰砰砰狂跳。 虞九珂抬手指了指早就没了人影的拱门，指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偏生，往日里最爱叽叽喳喳的莲音今日却像个锯嘴葫芦，一声不吭就罢了，还死死低着头，虞九珂看了看拱门，又看了看身旁大气不敢出的丫鬟，一张脸憋得通红，最后只得挤出两个字：“回……回去……” 明明她才是被强/吻的那个，结果裴晅一脸平静的走了，她反倒心虚得不行。 琉璃只是因为震惊而恍惚，回过神，还是最妥帖谨慎的那个，马上吩咐跟着的人，今晚的事不准往外说，都是跟了郡主多年的，哪个会没轻重，自是点头保证绝不乱说。 回到澧兰轩，虞九珂脚下都还是飘的。 “郡主？”琉璃看郡主这样，只得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嗯？”虞九珂转头看了她一眼。 “郡主喝完消暑汤？”琉璃斟酌着道。 虞九珂哦一声，只是消暑汤也没能把她脸上的红晕消下去。 素月松了裴大人出府，回来后就跟莲音小声嘀嘀咕咕，莲音是个从来都藏不住事的，听素月说完就跑进来朝虞九珂倒豆子，也不管郡主是不是还在羞着： “刚杜为跟素月说，裴大人今日本是跟翰林院的一众同僚在望月楼吃酒，散了后旁人都回府，偏裴大人非要来咱们王府，走到半道，裴大人又让车夫回裴府，去库房取了个小盒子又朝王府来的，杜为说起初他也不懂裴大人要做什么，刚才想明白，裴大人半道回去，是要取额坠的！” 莲音说完，还嘻嘻笑着凑到虞九珂面前：“裴大人对郡主可真好。” 虞九珂红着脸嗔她一眼：“你快闭嘴罢！” 莲音好笑地朝琉璃说：“郡主害羞了……” 然后她就挨了琉璃一记瞪。 莲音：“……” “天儿晚了，”琉璃见郡主羞得都要冒火了，非常体贴地给郡主铺了个台阶：“郡主歇着罢，明儿四殿下不是还要来王府的么，可是要折腾一天的。” 虞九珂红着脸点头：“哦，对，该歇着了。” 说完，她就朝卧房走，莲音要跟着进去伺候，被琉璃一把拦着，指了指外面，让她去外面守着，免得她又没个成算，乱说什么。 翊王府还算平静，杜为却是要哭出来了。 少爷一上马车就开始乐，乐得他浑身汗毛直竖。 千哄万劝，少爷终于肯歇着了，杜为皱着一张脸坐门口守着。 第二天一早，裴晅睁开眼就先拧了下眉，脑袋有些疼，昨儿被那群人灌多了，以后要注意！ 他抬手去按太阳穴，想舒缓一下，却在看到手中的镯子时，愣住了。 “杜为！” 倚着门睡得正香的杜为，听到这声大喊，顿时一个惊醒，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少爷？”杜为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叠声地问道：“您……醒啦？洗漱吗？早饭吃什么，小的这就让人去准备？渴不渴，要不要喝……” 话没说完，杜为就察觉到不对劲，他闭上嘴一脸警惕地瞅着不住捏眉心的少爷，忐忑道：“少……爷？” “这是什么？”裴晅蹙着没黑着脸，摊开手，厉声问道。 杜为被少爷的神态惊到，以为少爷睡着了把郡主送的镯子弄坏了，忙去看，这一看…… 欸？ 镯子好好的啊？ 裴晅见杜为这欲言又止满腹心事的样，心里顿时一沉，昨儿他多吃了几杯酒，哪个胆大包天的往他这儿塞女人了？ 连镯子这种贴身物都塞他手里，杜为跟了他这么久就没点脑子的吗？ 怒火几乎要从裴晅眼底迸出来，就在他要发火时，杜为扭扭捏捏道：“这……这是郡主送少爷的镯子啊，昨儿回到府上，小的们伺候少爷歇着，少爷非要拿着这镯子睡觉，怎么都不松手，小的们没法子，只能……少爷您忘啦？” 裴晅：“…………”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21点，么么(* ￣3)(ε￣ *) 第70章 二更 杜为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裴晅火气发到一半， 硬生生给噎了回去。 “郡主送的？”裴晅瞧了瞧手里的镯子又去瞧杜为。 杜为狂点头。 何止啊！您还、还……特别有辱斯文， 小的不敢说！ “什么时候？”裴晅脸色变的比六月的天儿还快，一听镯子是郡主送的，嘴角都已经翘了起来。 “就昨儿从望月楼回来呀， ”杜为道：“先去了翊王府， 您送了郡主额坠， 郡主送了您镯子， 这才回来的……” “额坠？”裴晅疑惑。 “是啊， 少爷你真的全忘啦？”杜为一脸不可思议：“就之前， 少爷在珍宝阁定的那个额坠，后来不知怎地，又说用不到给收到了库房， 昨儿少爷亲自去库房找出来送去翊王府给郡主的！” 裴晅绷着脸， 抿着唇，神色异常凝重，因为杜为说的这些，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就算没印象，他也能想象出昨个他出了多大的丑，实在丢人， 好半晌，他才闷着嗓子嗯了声道：“哦，想起来了。”免得杜为继续叨叨。 杜为心道，想起来就好， 他可不敢把少爷昨儿非礼郡主的事说出来。他小心翼翼打量少爷神色，见少爷脸色还是紧紧绷着，眼睛只盯着手里的镯子出神，便料定少爷这是想起昨日非礼郡主的事了，他……他还是闭嘴比较好。 裴晅不动声色把镯子收了起来，和之前的药瓶放到一起，锁在了柜子里。然后和往常无异，吃早饭。今日休沐，不用去上职，他便在书房看书，一点儿都看不出异常，乃至翊王府来人，请他过去，他都以为自己伪装的滴水不漏，却没料到，和虞九珂打了照面，就全漏了…… 今日三皇子四皇子不上学，虞九珂便派人去宫里接了两人来府上，原就答应了，要请裴晅来给他俩指导下文章，恰逢裴晅休息，所以，三皇子四皇子还没到，虞九珂就已经派了人去裴府。 昨儿刚宣布的婚讯，裴府今日拜帖不断，不少人来贺喜，虞九珂的人一来，裴晅就把拜帖统统交给了管家，他带着杜为来了翊王府。 过了一夜，睡了一觉，昨晚那诡异的氛围早冲散了，再加上琉璃的再三叮嘱，没人敢提昨晚的事，这让虞九珂松快不少，也自在不少。 翊王爷一大早就去了礼部，翊王妃正在会客厅见众位来贺喜的贵妇们，裴晅刚进翊王府，翊王妃就直接吩咐玉念把人带去了澧兰轩。 三皇子四皇子还未到，玉枝领着裴晅到澧兰轩时，虞九珂正在亭子里百无聊赖地自己给自己下棋，神色专注，并没有注意到裴晅。 琉璃和莲音都因着昨晚的事，看到裴晅就羞得慌，只福了福身子就跑了，是以虞九珂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只瞅着棋盘，左手打右手，时不时还蹙下眉，嘴里念念有词。 裴晅远远看着，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再想到那个镯子，眉眼更是柔成水，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终于听到虞九珂在念叨什么： “啊，这个，对对，得赶紧拦着，不然就拦不住了！” “这边三个子儿了，也得拦着……” “这里是个坑，下次用这招坑赵梦翎！” “拦不住了……” 裴晅只觉好笑，拦？拦什么？ 而且这棋……裴晅看了一眼，眉心动了动，郡主新学的棋局么？他怎么看不太懂？ 右手赢了，虞九珂一边捡棋子一边继续嘀咕，裴晅见郡主还未发现自己，便走近了笑着道：“郡主……” 刚说了两个字，裴晅脸色就变了。 虞九珂右手手腕一圈淤青，她皮肤本就白，哪里有个磕了碰了就特别明显，今日又穿的湖蓝罗裙，衬得手腕的淤青更加骇人。 裴晅脸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他快步上前，小心地抓着虞九珂胳膊…… 虞九珂正捡棋子打算再开一局，裴晅突然冲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郡主手腕怎么伤成这样？”裴晅眼底泛着红，眉头拧得死紧：“谁把郡主伤成这样的？”几近咬牙切齿。 虞九珂不自在地挣了挣，裴晅虽没用力气，可她还是没挣开。 裴晅抬头，压着火问道：“下官弄疼郡主了？” 这么近距离，沉着脸，红着眼，虞九珂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昨天那一幕，脸腾地就红了，她又挣了挣，小小声说：“没，快松开，丫鬟们都看着呢！” 听到这话，裴晅才稳住情绪，松开手，只是眼睛还是盯着她的手腕：“怎么伤的？” 在手腕上，这么重的淤青，肯定力气极大，是卫国公府？还是大皇子？ 想到后者，裴晅眼底血色更浓。 虞九珂脑子里还是昨天的那一幕，压根没看出来裴晅情绪的不对劲，听到这话，抬头一脸诧异道：“这不是你昨天抓出来的吗？” 裴晅沉着脸：“昨天抓的就……我？” 沉稳内敛的裴大人，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虞九珂小小声道：“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看着吓人，我体质就是这样，碰一碰就青，过两天就消下去了。” 这次换裴晅走神，他脑子里全是，昨晚他喝醉后到底对郡主做了什么的迷惘。白生生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黑一阵…… 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问虞九珂：“我昨儿还做了什么？” 他本意是问，他昨晚喝醉了不知轻重，还伤虞九珂哪儿了，虞九珂却听成了别的意思…… 她红着脸看着裴晅，好一会儿才一脸古怪道：“你忘了？” 这三字语气怪异得很，再加上虞九珂此时的表情，裴晅隐约觉得昨晚的事不简单，可偏生，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正要开口，就听虞九珂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忘了就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别想了。” 裴晅唇角抿的板直。 他不信。 虞九珂是真的松了口气，可以不用那么别扭了。 这一幕落在裴晅眼里，他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虞九珂朝院子里看了眼，故意岔开话题：“承浚和承瀚快到了，等会儿，你抽个时间帮他俩看看文章，尤其是承浚，他读书好像不太行，总被先生骂，你多辅导他一下，还……嗯？” 她话没说完，就把裴晅拉住了胳膊。 看着裴晅微沉的眸子，虞九珂眨了眨眼：“怎么了？” 裴晅一声不吭，拉着虞九珂坐下。 虞九珂：“？” 裴晅一声不吭，从荷包里取出一个药瓶。 虞九珂：“？？” 裴晅一声不吭，打开药瓶。 虞九珂忙摆手：“不用不用，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她已经看明白了，裴晅这是在自责，可她根本不疼，就是看着吓人。 裴晅抬眼，看着虞九珂：“我心疼。” 虞九珂：“…………哦。” 她乖乖把手伸到裴晅面前，很识趣地没有说她自己上药。 药汁特别冲，虞九珂偏过头打了个喷嚏，捂着口鼻咕哝着问：“这是什么药啊？” 裴晅抬头，又看了她一眼。 虞九珂正偏着头，并没有注意到。 “家传跌打药。”裴晅一边给她擦药一边道。 虞九珂心道，家传跌打药？这味道好熟悉啊…… 这药汁实在太冲，冲得虞九珂根本没法思考，她只好把念头抛到脑后，用手帕捂着口鼻，静静看着裴晅给她擦药。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她被药汁冲懵了，她觉得裴晅这会儿好像不太高兴。 不过，裴晅微沉着脸不高兴的时候，特别迷人。 虞九珂盯着看了会儿，鬼使神差地想起一件压在她心底许久的事，她想了又想，原本她早就想找裴晅问问，可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婚期都定了，再不问，以后就更不好开口了，如此又犹豫了片刻，虞九珂一咬牙，终于把疑问问出了口：“有件事，我想问你。” 裴晅头也不抬：“嗯，郡主请说。” 嗓音低沉，带着少年人的清冽，很好听，挠得虞九珂心尖尖都颤了一下，这也更加坚定了要问清楚的心。 “你有喜欢的人吗？”虞九珂道。 裴晅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眼中带着询问的神色。 虞九珂反应过来自己话里有歧义，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喜欢我之前，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裴晅眸色沉了沉。 虞九珂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她移开视线，故作不在意道：“我就问问……” 裴晅盯着她的侧脸：“郡主为何突然这么问？” 这个问题，问的太奇怪，他本就是个缜密的性子，虞九珂这么问，必然有缘由，尤其是想到一开始他们两人相处时，郡主行为中的种种矛盾，裴晅不自禁又拧了拧眉，谁在她面前说什么了？ 虞九珂有点点难过，哪怕她早就知道所有剧情，还是忍不住心酸。不过，她反正也只打算和他成婚走个主线剧情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做夫妻，问清楚了，正好可以彻底死心…… “没什么，”虞九珂嗓音有点低沉：“就是觉得你打小就优秀，该有青梅竹马才是，话本里不都这么写么……” 说到最后，她扯起嘴角，勉强笑笑：“就好奇白问问……” 厅里气氛压抑的让她喘不上气，她视线飘忽了半晌，最后道：“擦好了！我去看看，承浚该到了……” 说着她就有要抽回手，起身要走，但没成功。 裴晅没松手。 虞九珂有点急了，看着他，示意他快松手。 裴晅微微蹙着眉，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没有。” 虞九珂：“……” “在郡主之前，下官没喜欢过任何人。” 第71章 反问 裴晅说这句话的时候， 神情非常认真。 可虞九珂却不太敢信。 若不是一直找不到那个人的消息， 虞九珂也不会这么直白地问裴晅。 她能感觉得到，裴晅可能真的对她有好感，可这好感有多少， 她就不确定了， 她也不敢往深里多想， 主线也不准许她多想。 只是裴晅这么盯着她， 眸子里的深意她想忽视都难， 裴晅在等她的话， 就像昨日，他送了自己额坠，便期待着她也送他东西一样。 不是斤斤计较， 只是想要。 虞九珂心脏狂跳， 她眨了眨眼，再次试着抽回手，这次裴晅松了手，虞九珂马上站起来：“我……我好像听到承浚的声音了，我去看看，看看去……” 她转身要走，身后传来裴晅一声低低的：“郡主呢？” 虞九珂想装傻， 可她清楚地很，她要装傻蒙混过关，裴晅一定会把话拆开揉碎了明明白白的问。 她突然有点后悔。 不该问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虞九珂心里慌得很， 偏偏这会儿亭子里就他们两人，琉璃和莲音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虞九珂咬着唇，睫毛开始发抖…… 琉璃和莲音压根不知道郡主会自己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她们一看到裴大人都握着郡主的手了，昨日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们哪里敢在这边待着碍眼，早早就让人下去了。 她这个样子，落在裴晅眼里，完全是另一种意思。 两人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虞九珂甚至觉得周身的空气都要冻结了，裴晅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微弱的气息扑到后颈，虞九珂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连呼吸都窒住了，她大脑空白了三秒，就在她回过神硬着头皮要开口时，那道细微的气息又扑了过来。 “三殿下四殿下确实该到了，”裴晅语气轻缓，带着淡淡的笑意：“下官陪郡主一道去看看。” 他逼过她一次，那之后，他便立过誓，再不逼她。 更何况，看她那个样子，他也心疼。 这话，无疑打破了刚刚的僵持和压抑，虞九珂没敢看他，可两人本就离得极近，只凭感觉都能感觉到，他这会儿的笑很勉强。 清醒时候的裴晅，总是这样，思虑周到，进退有度，和昨日醉酒下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虞九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点失落。 见她不想说就不问了，还能笑出来，好感度应该也不是很高…… 虞承浚坐在翊王府的马车上，一路上笑都没停过，还跟个猴儿似的，一会儿扒扒窗子，一会儿问几句到哪儿还有多远，这么一对比，倒显得虞承瀚稳重矜持。 一直到翊王府，虞承瀚就只说了一句话，是应虞承浚的那声：“三皇兄，马上就到翊王府了。” 他应了声‘嗯’。 马车一停下，虞承浚就猴似的迫不及待跳下了车，虞承瀚本就体弱，再加上他性子内向，在外尤其注重身份和礼仪，两人下马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虞承瀚踩着脚凳下车，站定，抬头看了眼翊王府鎏金的匾额。 今日日头依然毒，阳光有些刺眼，虞承瀚心情却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来翊王府呢。 母妃原是不答应的，他求了好久，一再保证自己一定小心谨慎，母妃都没松口，最后还是把朝裴状元请教文章的事说出来，母妃才勉强同意，出宫前母妃一再叮嘱，让他说话注意，行事注意，若碰上了什么人，不知如何应答，便只笑笑，宁愿落个不善言辞的形象，也不能落人口舌。 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母妃一个眼神她都知道接下来她要说什么话。但为了能顺利出宫，他还是很耐心的又听了一遍。 “殿下……”他正瞧着蓝天上的云朵，视线就被一把纸伞挡住了，虞承瀚微微蹙了下眉。 “殿下身子弱，受不得晒，今日日头又毒，奴婢给殿下撑着伞。” 说话的是一直伺候他的容鸢，也是母后最信任的宫人之一。 虞承瀚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了头。 母妃一向紧张他的身子，这一趟出来不容易，为了日后能再次顺利出来，还是不要做让母妃不高兴的事为好。 锦意眼睛虽一直盯着四殿下，可眼风里也留意着三皇子的。 毕竟是一道出的宫，又都是皇子，四皇子往来翊王府频繁些，他们虽和平阳宫的兰妃还有三皇子没什么往来，但到底面上的礼还是要顾着的。 “三皇子，”锦意道：“郡主出来接您和四殿下了。” 虞承瀚这才看到华元姐姐正带着人朝这边走，刚刚被伞挡住了视线，并没有注意到。他冲锦意点了点头，抬脚走上石阶。 “裴大人也在。”锦意又笑着提醒了句。 虞承瀚再去看，果然在华元姐姐身后看到了裴大人。 想到两人从赐婚风波到定下婚期，虞承瀚翘了翘嘴角，他想起一句话，好事多磨。不过这话他也只是搁心里想一想，对锦意也是有点了下头，还是没开口。 和惜字如金的虞承瀚相比，虞承浚怕不是个话匣子，远远看到虞九珂，便蹦着喊：“华元姐姐！”一点儿形象都不顾。 虞承瀚和这个四弟交集甚少，若不是四弟也去了上书房读书，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但对四弟，他也有所耳闻，他听宫人唠嗑时说过，四弟性子活泼，爱动，但不太机灵…… 以往见到四弟都是在合宫宴，自然要规规矩矩，哪怕是在上书房，也要规矩的，是以，他并没见过四弟到底是怎么个活泼法，而现在，他明白了。 怪不得宫里人私下都说四弟……咳！ 虞承瀚忙止住思绪，也朝华元姐姐走去。 “别嚷了！”虞九珂微蹙着眉道：“再嚷，翊王府都要被你嚷垮了！” 虞承浚好些日子没来翊王府了，跟个离了牢笼的雀儿似的，又蹦又跳，叽叽喳喳个没完： “我怕华元姐姐听不到，所以才大声喊了！” “我喊一嗓子，就都知道我又来看华元姐姐了，也省的王府里的下人一个个跑着去通传，多好！” “好久没这么喊过华元姐姐了，我憋得慌！” 虞九珂看他一脑门汗，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快别晃了，眼睛都被你晃晕了。” 虞承浚果然听话不晃了，看到华元姐姐身旁的裴晅，又大声喊了一声：“裴大人！” 喊完就开始嘻嘻笑。 虞九珂被他这笑笑得心里直发毛。 “快别笑了，”虞九珂低声斥了一句：“怎么今儿越发像个猴儿了？” 虞承浚又听话的止了笑，但也小小声对华元姐姐道：“我都被先生训了好几天了，今日裴大人指导我文章，我高兴……” 说完他又嘿嘿笑了一声，但这次压低了声音，没笑太大声。 虞承瀚一直等着行礼，但虞承浚话一直说个不停，他又不好打断他的话——那样不太礼貌，便在一旁等着。 见四弟和华元姐姐如此熟稔，虞承瀚有些羡慕。 他羡慕过太子殿下，羡慕过大皇兄，可他从未羡慕过四弟，但今天…… “承瀚，快进来，别在门口站着了，天儿这么热。” 虞承瀚正瞧着四弟出神，听到这话少年弱白的面容，怔了下。 虞九珂只当他是第一次来放不开，也没太在意，她昨儿就看出来了，虞承瀚内敛得很，再加上身子弱，话便更少了。 人都到府上了，虞九珂自然不会冷落了他，她冲他招招手：“走了，我给你们准备了冰粉和凉糕，最是消暑的！” 虞承瀚内心有些激动，他……他也可以的么？ 原本他还以为，来了翊王府，华元姐姐也只是让裴大人指导一下他的文章，居然也有他的份？ 虞承瀚一激动脸上就容易泛红，他重重点了点头：“嗯。” 黑漆漆的两只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概会有三更，正在努力写！么么哒(づ￣ 3￣)づ 第72章 【二更】 和众人见了礼， 虞承瀚跟在华元姐姐身后朝王府里走， 走了两步，他偏头示意容鸢把伞撤了，容鸢犹豫了下， 虞承瀚抿着唇， 不高兴地又看她一眼， 容鸢看了眼牵着郡主的手走在前面的四皇子一眼， 又迟疑片刻， 最后一咬牙把伞给撤了。 这里是翊王府， 总归……总归绿植多，没那么热，再加上四皇子也在， 总不好太过特立独行。 裴晅刻意落在最后面， 压低了嗓音问杜为，昨晚到底还发生了什么，直把杜为给问懵了。 他惊疑地看着少爷，一脸困惑。 少爷不都想起了吗？怎么这么问他？ 就……就那些事啊，他都不敢回忆，少爷这又咋了？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想到昨晚少爷抓着郡主的手不松时， 他转过身闭上眼……难不成就那个间隙，还发生了什么他没看到的？ 这一想，杜为脸就白了。 不是吧？ 那么轻薄郡主就已经够唐突的了，少爷还做了更过分的事？ 裴晅刚刚瞧着郡主脸色就不对， 话里话外音更不对，但也没好直接问，只敏锐地察觉到，昨天的事诡异，这会儿看杜为脸色，他便更加确信了。 这是在翊王府，裴晅也没功夫跟杜为多说，嗓音又低了些道：“我只想起了一部分，别的没想起来，昨儿我是不是对郡主做了什么？” 杜为：“……” “说话！”裴晅蹙眉，不悦地低斥了声。 杜为白着脸狂点头。 “什么？” 酷暑天里，杜为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又朝前方有些距离的虞九珂看了眼，最后狠狠吞咽了下，道：“少爷……亲……亲了郡主。” 裴晅抿了抿唇，怪不得他问她手上的淤青时，她表情那么奇怪，说的话也那么奇怪。 “还有吗？”裴晅又问。 杜为瞪大了眼。 还有？ 裴晅快被杜为气死：“说话，又发什么呆？” 杜为顿了顿，狂摇头：“没了，小的就就只看到了这些，别的，没看到了。” 裴晅才没心情去猜杜为话里的潜台词，亲了？ 他抬眼，虞九珂正低头笑着跟四皇子说话，阳光穿过树叶星星点点打在她侧脸上，朱唇微扬，比花儿还娇艳。 “哪里？”裴晅垂下眼，眸色沉着，问道。 杜为一愣，没明白少爷这话什么意思。 裴晅眸色又沉了几分，只是再开口时，语气虽沉，却少了几分躁动：“亲了哪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他他家少爷竟然问如此有辱斯文之时，简直……简直…… “脸。” 杜为一张脸涨的通红，低着头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裴晅眸色又沉了几分，好一会儿，在杜为快要把自己憋死时，他轻轻嗯了一声。 又浅又轻，带着淡淡的遗憾和……庆幸。 看着抬脚朝郡主追过去的少爷，杜为只想跳进池塘里冷静一下，他可不敢去追少爷，再去命都要没了！ 虞承瀚一直在找机会融进来，可四弟话实在太多，他又和华元姐姐不太熟，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想和裴大人多说几句，裴大人又落在最后，虞承瀚很是心急，又有些无奈。 他今日本就是为着裴大人的来的，都见面这么久了，也没能和裴大人说上话，虞承瀚又有些沮丧，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偏偏又迈不出第一步，主动去攀谈。 “三殿下。” 裴晅要追虞九珂，必然要经过三皇子，不打招呼总归不太好。 虞承瀚正懊恼着，听到这声，转头看过来，脸上顿时一喜：“裴大人！” “下官很少见到三殿下，如有失礼的地方，望三殿下勿怪。”裴晅道。 虞承瀚忙道：“裴大人客气了，是、是我今日叨扰裴大人了，难得休沐，还要劳累裴大人指导文章，实在惭愧。” 三皇子的谦虚让裴晅有些诧异，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只笑笑道：“这是下官的荣幸，三殿下过谦了。” “那我，我可以常常向裴大人请教吗？”虞承瀚一脸期待地问。 裴晅心头再次怔。 虞承瀚见裴晅不说话了，只当他这举动给他添了麻烦，马上又道：“裴大人公务繁忙，没时间也没关系的……” 裴晅心道，也亏得三皇子是认真的，换了旁人，这么说，想不多想都不行。 “可以的，”他道：“下官大部分时间都在翰林院，三殿下可着人去翰林院传话，或者把殿下的文章送去翰林院，都可。” 虞承瀚终于笑了：“好。” 裴晅不是不奇怪的，今日见了这位三皇子，那奇怪更甚。 今上统共四位皇子，除了已经出宫建府的大皇子，和一出生就被立储的太子，另外两位存在感实在太低了些…… 不过皇家的事，做臣子的，也只是偶尔好奇一番，再多的便逾矩了。 “裴大人呢？” 虞承浚叽叽喳喳了一路，终于想起来今日的主要目的了，问了一声后，就开始四下找人。 “下官在呢。”裴晅应了一声。 虞承浚大声道：“裴大人！华元姐姐说，让你帮我看文章……” 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文章写得不好，先生总也不满意，可……可我也不知道怎么改，今日……今日我就不玩了，裴大人教我写文章好不好？” 裴晅想说，他不过一个从四品翰林侍读，哪就能教导皇子了，只是想到某些事，他拱了拱手道：“四殿下既信任下官，下官自当遵命。” 虞承浚高兴地要疯，撒开华元姐姐的手就去找锦意：“快快，我的文章呢，先给裴大人看看。” 锦意看着自家小殿下，实在无奈，但这么多人看着，只好把文章拿出来。 “裴大人先帮我看看，”虞承浚仰着小脸：“有点多，我把这段时间写的文章都拿来了，看、看不完也没关系的……” 裴晅接过来只扫了一眼，眉心便没忍住，拧了下，很轻，旁人没注意，虞九珂却看得清清楚楚。 “我写得不好，”虞承浚还在嘀咕：“上面着两篇是我写得最好的了，下面的……是最开始写的……” 裴晅大致扫了眼，心里已经有了数，便对虞承浚道：“殿下放心，下官定会认真看，等下官看完再跟殿下细说。” 虞承浚立刻便关了话匣子，重重点头：“好，你先看，我不打扰你。” 说完便乖乖坐到一旁，紧张地等结果。 虞九珂看他紧张的脸都白了，便对他和虞承瀚道：“你们去院子里凉快会儿，吃些东西，不用紧张，文章就先交给裴大人看，先去玩去，本来今日就是让你们放松的，看文章只是其次。” 虞九珂这么一说，虞承浚直接从凳子上蹿下来朝外跑，边跑边喊：“好！” 他本来就紧张，还不如在外面一边吃一边等。 虞承浚都跑出去了，虞承瀚也只得一道出去，他虽然想和裴大人多呆着，以期能多学点东西，可到底是华元姐姐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吃食，总不好太不讲究。 虞承瀚让人把文章放下后，便也出去了。 虞承浚倒是无妨，虞九珂就怕虞承瀚不习惯，特意让琉璃和莲音都去小心伺候着，毕竟他身子本就弱，既然来了王府，自当尽心才是。 于是，屋内便只剩了虞九珂和裴晅两人。 裴晅低着头看着文章，偶尔传来纸张翻阅的声音，虞九珂看他眉头越皱越深，便走过来看了看，她实在好奇，虞承浚写得到底是有多差，竟然让裴晅都这么为难？ 她瞄了一眼，其实并没有看懂，也看不太明白。 因为虞承浚的字儿实在太丑了，一眼扫过去，一个都不认识。 看着这一纸的天文，虞九珂觉得有点儿对不住裴晅，扭捏了半天道：“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毕竟这事她也没跟裴晅商量，便自己做了主，原以为虞承浚文章写得再差，到底也是个皇子，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结果…… 虞九珂觉得她脸好疼。 怎么说虞承浚也是她堂弟，见天儿的姐啊姐的喊她，拿这种东西给状元郎看，简直是暴殄天物！虞九珂自己都觉得惭愧。 裴晅抬眼看她：“还好。” 虞九珂道：“你不用这么客气，这文章写的跟小鸡挠得似的，哪里还好了？要不，你别看了，回头我再找人给他指导就是……” 说着，她就要去抽裴晅手里的文章，裴晅躲了一下：“真的没关系。” 虞九珂以为他是不好拒绝，便道：“别看了别看了，他这文章看了眼睛疼，太难为你了，是我没考虑周全，快给我……” 裴晅拿着那叠‘文章’看着虞九珂，静静道：“郡主真觉得难为下官了？” 虞九珂点头：“快给我！”什么文章，就是一堆乱码！ “真没关系的，”裴晅道：“四殿下还小，过些日子就能写好了。” 虞九珂一脸不信任：“真的？” “嗯。”裴晅点头。 虞九珂还有点犹豫，但想到虞承浚那期待的小眼神只好道：“那好吧，但你不要勉强……平白给你添这个麻烦，实在对不住……” 她话没说完，裴晅便道：“郡主真觉得对不住下官？” 虞九珂愣了愣，点头：“是啊，工作量这么大……” “既然如此，”裴晅正了正色：“郡主打算怎么犒劳下官？” 虞九珂：“犒劳？” 虞九珂转念一想，也是，这么辣眼睛的文章，想教好了可不容易，是得犒劳一番，她问道：“你想要什么犒劳？” 裴晅抿了抿唇，然后指着自己的脸：“昨儿，下官亲了郡主，郡主还没还回来呢，不如就用这个犒劳下官？” 虞九珂：“………………”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在21点，么么哒(づ￣ 3￣)づ 第73章 三更 虞九珂脸白了又红， 怔怔看着裴晅， 好半晌，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觉得裴晅中邪了， 男主的人设不是温文尔雅君子端方么？他刚刚说了什么？ 裴晅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 他在赌。 若不是刚刚的问题虞九珂没回答他， 他也不会这般。 看虞九珂像是凝固了一般动也不动， 裴晅轻笑了声：“郡主若不好意思， 要不下官亲郡主一下， 反正昨儿……” “喂！” 虞九珂脸突然涨的紫红，大声喊了一声。 裴晅噙着笑看着她。 虞九珂脸更红了，语无伦次道：“你……你说什么浑话！我……你自己看吧， 我不陪你了……” 说着她就已经转身跑出去了。 太过分了， 她原是觉得大家都在休息都在玩，裴晅一个人看文章改文章挺无聊的，才大发好心顶着不自在和尴尬陪着他，结果他倒好，一开口就没个正经！ 裴晅看着虞九珂落荒而逃的背影，虽然没能挨亲，也没能亲到， 他还是笑了。 反正三个月后就成亲了。 他不急。 虞承浚正兴致勃勃吃冰粉，看到华元姐姐匆匆跑出来，眼前顿时一亮：“华元姐姐！” 虞九珂理了理衣摆，走过去。 虞承浚刚要说今儿的冰粉好吃， 却看到华元姐姐一张脸通红，他惊讶道：“华元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在翊王府，虞承浚从来都不知道矜持是何物，说话就数他嗓门大，生怕谁听不到一样，他这一喊，所有人视线都转到了虞九珂脸上。 虞九珂摸了摸红得发烫的脸，不自在地摆手：“没有没有！” 琉璃走过来刚要问，就挨了虞九珂一记瞪。 琉璃：“……” 她没想到，她也有挨郡主瞪的一天，以往，这待遇都是莲音的。 她朝屋内看了眼，又小心翼翼看了看郡主含羞带怯的脸，瞬间了然，心里头忍不住嘀咕，这个裴大人看着温文尔雅，怎么……怎么这个样子？今儿也没喝酒啊？ 琉璃不敢多嘴，偏生还有个什么都没所查的虞承浚还在那儿嚷嚷：“可是，可是华元姐姐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脸就红成这样了？” 他这话之前，其实不仅琉璃猜到了，就连锦意以及第一次来翊王府的容鸢都猜到了，实在是因为虞九珂这反应太明显了，也就四皇子傻乎乎的不依不饶非要问。 “刚刚跑太快，热的。”虞九珂敷衍道：“冰粉好吃吗？” 虞承浚果然被转移了焦点，马上道：“好吃！今天的超好吃！荔枝味的！” 虞九珂心里松了口气，对虞承浚：“好吃就多吃点。”拿吃的堵着你的嘴，别瞎问了！ 她这念头刚起，虞承浚就毫不客气地给她打破了幻想：“华元姐姐是热的，这碗给华元姐姐吃，消暑最好的！” 虞九珂：“……” “快点吃啊。”虞承浚盯着她催促。 虞九珂：“……好。” 琉璃觉得郡主这个好，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虞承浚一无所觉，还特兴奋，捧着碗坐到虞九珂身旁，还在细心地分享心得：“现在天热，华元姐姐千万不要跑太快，会中暑的，看现在脸就红了吧？可以快走，但不能……” 虞九珂后悔今日把虞承浚接到王府来了。 虞承瀚话不多，但一直注意着每个人的反应。 起初他没明白，但是华元姐姐一再回避，他再笨也看出来了。 皇子十三岁就可成亲，他虽只有十一岁，但该知道的，宫里嬷嬷早就教过了，也就四弟尚且年幼，什么都不知道还话不断…… 他悄悄朝偏厅的方向看了眼，都说华元郡主和裴大人感情好，缘分深，原本他并不是太信，毕竟母妃没少教他帝王心术——虽然他觉得他学这些并没有用，裴晅这样的人物，哪怕表现地再坦然，野心都不会小。 而翊王府恰恰能满足他所有的野心，且能在他原有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时间上，也会大大缩短。 可现在，虞承瀚觉得，母妃有些话说的并不对，男人并不都是父皇那样的，也有真心实意的！ 虞承瀚收回视线，一抬头正正好对上华元姐姐双眼。 虞承浚‘关心’个没完，虞九珂快坐不住了，只好赶紧找点事把这茬揭过去，便想问虞承瀚吃不吃得怪，结果就看到这少年正瞧着偏厅出神。 虞承瀚愣了愣，他强装着淡定，扯起嘴角冲华元姐姐腼腆地笑了笑。 虞承瀚脸比常人白了不止两个色号，是病态的白，能清楚地看到额头和脖颈的青筋的那种白，但他生得好，五官尤其突出，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好看，像个弱小无害的小动物一般，无端让人放松警惕以及……心疼。 “吃得惯吗？”虞九珂放轻了声音问道。 “嗯。”虞承瀚忙点头：“很爽口，味道也好。” 虞承浚得意道：“这可是华元姐姐亲手做的，当然好吃了。” 虞承瀚微微有些惊讶。 他并不知道这是虞九珂亲手做的。 “别听他瞎说，”虞九珂道：“起初我先做的，配方成熟了就交给下面的人做了。” 虞承瀚还是很惊讶，华元姐姐制的吃食呢，怪不得那么好吃。 “不过今日添了荔枝汁，”虞九珂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虞承瀚没犹豫，忙接话道。 素月又端了新口味来，虞承浚碗里早吃完了，看到还有，眼睛亮地发绿，都不用别人让自己就吃了起来，虞承瀚也伸手去端，但手伸了一半，就被容鸢拦住了…… 虞承瀚、虞九珂以及琉璃素月一起抬头看向容鸢。 容鸢脸顿时一白，磕磕巴巴解释道：“郡主、郡主勿怪，三殿下身子弱，太医交待过平日里饮食要格外小心，今儿……” 说到这里她也觉得自己刚刚做法太刺眼了，可殿下身子最要紧啊！ 她硬着头皮继续道：“今儿殿下已经吃了一碗了，这……真的不能再吃了。” 这话说完，容鸢冷汗都下来了。 她真怕郡主会生气，可她也没法子。 “我差点都忘了，”虞九珂忙对素月道：“这一碗就别给三殿下了。” 素月便把三皇子面前的那碗端走了，虞承浚正吃得开心，忙道：“三皇兄那碗也给我罢，我没吃够呢！这个也好吃！” 虞九珂便摆了摆手让素月给虞承浚。 虞承瀚其实是想吃的。 他的饮食，母妃都控制得很严，平日里吃什么喝什么，都按着太医写的条子来，连他想多吃颗荔枝，母妃都不准，这会儿好不容易出宫了，华元姐姐这里好吃的又多，还吃不到…… 虞承瀚有些失落，也有点难过，若是他能像四弟一样有个健康的身体就好了。 虞九珂看出他的失落，笑了笑说：“你一次不能多吃，但可以少吃多餐，每日吃上一些，应当也是无妨的。” 虞承瀚难得露了几分情绪，闷声道：“可我就今儿能来翊王府……” “你哪日想来都可以啊。”虞九珂道：“哪日来哪日给你做。” 虞承瀚抬头，一脸惊喜。 虞九珂又道：“若上课不能来，就让人来翊王府说一声，我让人做好了给你送去。” 一碗冰粉，又不算什么。 虞承瀚压着兴奋点头。 他也可以和四弟一样经常来的啊？这样他是不是也可以常常请教裴大人了？ 一想到这里，虞承瀚就心脏狂跳。 赵梦翎陪着舅母来翊王府道贺，正正好和同样来道贺的欧阳府的人，在翊王府门口相遇。 “赵姐姐！” 赵梦翎还没来得及见礼，便听到了欧阳静静压着兴奋的喊声。 她抬头，这才看到，欧阳静静今儿没坐马车，是骑马来的，虽还是早上，日头不毒，可也热的很，欧阳静静一张小脸红彤彤的，额头还流着汗，只她这兴奋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快下来，”赵梦翎道：“这么热的天儿，怎骑马来了？” 欧阳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朝英国公夫人行了礼，无奈道：“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骑马，怎么劝都不听，我又不会骑，只好让她兄长一路给送了来。” 话落，欧阳牧已经把自家小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欧阳静静今儿终于满足心愿在长街上骑了马，别提多高兴了，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下来就蹭蹭蹭跑到赵梦翎面前，仰着小脸兴奋道：“赵姐姐我会骑马了！” 赵梦翎以为她在求表扬，便道：“静静真棒。” 欧阳静静紧跟着就说：“赵姐姐以后你们去马场玩的时候可不可以带着我？我已经会骑了！” 赵梦翎一愣，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她就说怎么大热天的非要骑马，她弯下腰，捏了捏欧阳静静红彤彤的脸蛋笑道：“好好好，下次一定带着你。” 欧阳静静这下是真的开心了，她转头就朝哥哥炫耀：“哥哥，赵姐姐答应我了！” 欧阳牧觉得自打妹妹和郡主关系亲厚起来后，就越发鬼灵精，这会儿当着英国公夫人的面，又是在翊王府门口，他只好嗯了一声：“赵小姐人好，你可不能胡闹。” 赵梦翎抬头看过去，欧阳牧正好看过来。 欧阳牧和时下的贵公子不同，偏英气，五官也更硬朗些，许是背后有两匹一人多高的骏马映衬，越发显得英挺峻拔。 赵梦翎微微愣了下。 欧阳牧目光闪了一下，便垂下了眼，拱手道：“赵小姐。” 赵梦翎收回视线福了福身子：“欧阳少爷。” 两人仅隔数尺，一个英挺，一个端淑。 作者有话要说：flag终于立住了！！！！！！ 第74章 一更 欧阳牧原是要送妹妹去澧兰轩， 既碰巧遇上了赵小姐， 便在给王妃请了安后，让妹妹和赵小姐一起去见郡主。 “要乖，别闹郡主。”欧阳牧低头对妹妹道。 欧阳静静小脸写满了认真：“我一直都很乖的！” 赵梦翎一看她这个表情就想笑：“欧阳小姐很乖巧， 也很聪明， 欧阳少爷放心就是。” 欧阳牧哪能放心， 每次妹妹来翊王府， 他都提着一颗心， 生怕自己这个被宠坏的妹妹到了郡主跟前会像在家里一样忘了规矩， 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是一样如此。 听赵梦翎这般说，欧阳牧冲她笑笑：“那就有劳赵小姐了。” 赵梦翎和欧阳静静很熟了， 听欧阳牧这样客气， 更是笑得不行：“欧阳少爷也太客气了，静静走吧，姐姐带你去找郡主。” 欧阳静静马上松开哥哥的手，跑过去牵赵梦翎，还一本正经地冲哥哥挥手：“记得来接我啊，要把我的马牵过来哦，我要骑马回府！” 当着赵梦翎的面， 欧阳牧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赵梦翎看他分明不想让妹妹骑马，却不得不点头的样子，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都说欧阳大人雷厉风行， 是个果决能干大事的，欧阳少爷倒是个好说话的。 察觉到赵梦翎的视线，欧阳牧诧异地看过去。 赵梦翎正掩唇轻笑，对上欧阳牧的视线，不知怎地，脸突然就红了。 她慌乱地道：“我们走了。” 说完牵着欧阳静静转身就朝澧兰轩走。 欧阳牧蹙眉站了片刻，而后抿唇笑了笑。 赵梦翎脸上的红直是快到了澧兰轩才消下去，她在心里暗暗嘀咕，好端端她脸红个什么劲？ 欧阳静静压根没发现赵姐姐的异常，尤其是听王府下人说四殿下也来了，她这一颗心就已经飞了，只恨不能立刻就出现在澧兰轩。 赵梦翎和欧阳静静到的时候，虞九珂正吩咐琉璃多做些消暑的吃食，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欧阳静静脆生生的呼声。 “郡主！” 虞九珂转头看过去，就见赵梦翎牵着欧阳静静，正笑着走过来。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虞九珂示意琉璃自己看着办，只瞧着赵梦翎和欧阳静静好笑：“还手牵手，不热么？” 欧阳静静这才松开赵姐姐的手，笑眯眯道：“不热，赵姐姐手凉凉的，好牵。” “臣女见过郡主，”欧阳静静说完，就开始一板一眼行礼：“见过四殿下。” 行了礼，她又瞧着虞九珂身后的一个矜贵的少年，眼里带着好奇。 “那是我三皇兄！”虞承浚忙冲她解释道：“三皇兄很少出宫，所以你没见过。” 欧阳静静一脸恍然，马上又行了个礼：“臣女参见三殿下，臣女还小，没见过三殿下，刚刚有失礼之处，三殿下勿怪。” 哪有人把自己还小挂在嘴边的，满京城也就欧阳静静会这么说了。 ‘静静’的大名，虞承瀚也早有耳闻，今日见了，也不免好奇，这么个冰雪可爱的小女孩，也难怪华元姐姐会那么喜欢，刚刚原就没什么，他冲欧阳静静笑了笑：“无妨，欧阳小姐不用多礼。” 欧阳静静便立刻起了身，开心道：“谢三殿下。” 虽然只是几句场面话，偏生听的人心头舒坦，熨帖的不行，虞承瀚忍不住又多看了欧阳静静几眼。 虞承浚和欧阳静静熟得很，自然也不客气，见她行完了礼，便迫不及待道：“静静！快来，今天的冰粉是你最爱的荔枝味的！” “真的吗？”欧阳静静眼睛一亮，提着裙摆就跑了过来。 虞承浚把原本打算一会儿再吃的一碗冰粉推到欧阳静静面前：“这个我没吃，你尝尝。” 欧阳静静也不客气，往凳子上一坐，捧着碗就舀了一大勺。 刚入口，眼睛就亮得发光。 “好吃！”她咽下这一口，开心道：“郡主这里的东西果然都是顶好吃的！” 虞九珂还没说话，虞承浚就道：“等会儿还有蜜桃味的，你先吃这个。” 欧阳静静吃得没功夫说话，只鼓着脸点头，时不时两人相视一笑，那是吃货的共鸣，看得虞九珂哭笑不得，只得不管他们两人。 不管那两个小活宝，虞九珂这才问赵梦翎怎么她们凑一块了，她今日还没派人去欧阳府呢，也没收到赵梦翎要来的消息。 赵梦翎轻咳了一声，一脸正经道：“实在是郡主婚期定得突然，舅母等不及送帖子，今儿一早便带了我来了，郡主可是瞒的我好苦！” 虞九珂好整以暇，以为会听到什么趣事，结果，她刚坐好，就听到赵梦翎一本正经的打趣她，她脸一红，佯装厉色道：“好你个赵梦翎！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的来！” 赵梦翎讨饶道：“哪就没有？这不是来专程给郡主道喜了么？欧阳夫人带了欧阳小姐来，也是朝郡主道喜的，郡主怎能这么冤枉我，是不是，静静？” 欧阳静静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点头认真地：“真的，臣女和赵姐姐都是来给郡主道喜的，臣女和母亲还带了礼物的，郡主若不信，可派人去看，就在前厅呢。” 虞九珂骂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得道：“好好好，知道了，吃你的，别说话了。” 一时聪明一时又不聪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鬼灵精故意装出来揶揄她的。 欧阳静静这次却没有听话，因为她吃完啦，她捧着碗，晃了晃两条小短腿，献宝一样：“臣女今儿是骑马来的，赵姐姐还答应以后带臣女去马场玩。” 虞九珂看了看日头：“这天儿，骑马，你不热啊？” 怪不得鬓角的头发都湿乎乎的，还以为她刚刚过来的时候搁哪里玩疯了。 “不热啊，”欧阳静静一脸认真地摇头：“臣女骑得可好了。” 虞九珂一点儿都不信，不说别的，之前春猎，欧阳静静连马都不会上，还得欧阳少爷抱上马。 见郡主不信，欧阳静静急道：“郡主不信可以问赵姐姐，赵姐姐都看见了！” 虞九珂看向赵梦翎，赵梦翎笑着解释：“刚在王府门口碰上欧阳夫人，欧阳小姐可不是骑着马么，不过是欧阳少爷牵着马，一路给小心送来的。” 她这一说，虞九珂马上就明白了，但欧阳静静还一脸期待等表扬，她便遂了她的愿：“没想到才这么久你都会骑马了，真棒！” 欧阳静静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就会骑，还……还不会上马，不过我很快就能学会了！” 虞九珂剥了颗荔枝，一边咬着一边好笑，还会害羞，真不知道她这性子随了谁。 “我教你啊！”一直没吭声的虞承浚突然开口道。 欧阳静静看着虞承浚，虞承浚又说了一遍：“我骑术可好了，我教你罢！保证教会！” “好啊！” 两人一拍即合。 一个五岁，一个七岁，都是说风就是雨，玩起来没个分寸的性子。 虞九珂原只当他俩说着玩的，结果，就听到虞承浚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去马场吧，等回府，你就学会了。” 欧阳静静从凳子上跳下来：“好！” 她特别想学！但哥哥老说她小，不让！ 然后，虞九珂就听到虞承浚兴冲冲道：“华元姐姐，我和欧阳小姐去马场，等会儿就回来。” 虞九珂当然不答应：“一会儿天就热了，改日凉快些再学。” 虞承浚张了张嘴，他还没说什么，欧阳静静就开了口：“不热的！” 欧阳静静生怕郡主不信，还特意展示了一遍：“真的不热，看，臣女都没有出汗。” 虞承浚挣扎了半天，最后也跟着道：“我们在阴凉处学……” 对着俩双滴溜溜满是期待的眼睛，虞九珂实在没法子，只能退一步，让人去马厩里牵了只小马驹来，让他们就在院子里玩。 马场？ 想都不要想！ 饶是这样，两人也都兴奋不行。 王府马厩的马都很通人性，特别温顺，虞承浚又是真的会骑，还很得马儿喜欢，他摸了摸小马驹的头，小马驹前蹄就跪了下来，乖乖等欧阳静静上马。 欧阳静静哪里碰上过这种，在虞承浚和训马师傅的指导下，自己翻上了马背。 虞九珂提着心看着他俩，觉得，她不是在陪朋友（欧阳静静）和堂弟，而是养了俩熊孩子。 裴晅看完虞承浚和虞承瀚的文章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虞九珂小心翼翼跟在一匹小马驹旁，时不时给欧阳静静和虞承浚擦汗……还亲自把欧阳静静从马背上抱下来，牵着满头大汗的两人往回走，还低头温柔地跟欧阳静静说着什么，裴晅原本只是看着好笑，郡主童心未泯，和欧阳小姐都能玩一处，可看着看着，裴晅就看出了点别的意味…… 尤其是在看到虞九珂蹲下/身抱了欧阳静静那一下，他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场面，他在一旁看着，虞九珂在院子里陪两个孩子玩，那孩子是他和虞九珂的。 从和郡主订婚，他便不止一次想过成婚后会如何，却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场面，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成婚的念头。 裴晅抿了抿唇，他觉得，可以把生几个小崽子提上日程了…… 第75章 聘礼 虞承瀚又羡慕了。 今天出宫一趟， 见识了太多， 他从前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四弟和华元姐姐关系好，他知道，只是， 四弟什么时候和欧阳小姐也这么要好了？ 想起自己在宫人的包围下长大， 别说宫外的玩伴， 就是宫里的玩伴都没有一个， 虞承瀚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艳羡的。 欧阳静静并不知道裴晅也在， 是以一抬头看到廊下的裴大人，微微有些惊讶，但她看了看裴晅， 又看了看郡主， 抿着唇低声跟虞承浚咬耳朵。 虞承浚本就兴奋着，他终于有一技之长了，至少，欧阳小姐夸他马骑得好，教得也好！ 所以，听欧阳静静跟他说的小话，一时没能忍住， 大声道：“那是当然的啦，华元姐姐和裴大人天造地设一对，当然般配啦。” 虞九珂正牵着俩人往回走，一个没防备…… “虞承浚！”虞九珂沉着脸。 虞承浚忙松开华元姐姐的手跑了， 他跑就跑还不忘把欧阳静静也捎上。 这话，虞承浚可以说，欧阳静静说也合适，但别人就没法在裴晅在场的时候也说的这么直白了，毕竟他们还是很矜持的。 虞承瀚看了看华元姐姐，又看了看裴大人，一咬牙，破天荒头一次在气氛最尴尬的时候出头解围。 “裴大人已经把文章看完了？”虞承瀚略虚弱的声音在院子里飘荡。 裴晅是在深深看了虞九珂一眼后，才看向虞承瀚：“下官已经看完了，三殿下这会儿可有空？” 四皇子问题比较多，但既然三皇子先开了口，先说他的问题也是可以的。 那么多文章都看完，势必不轻松，虞承瀚有心想让他休息会儿，本来就挺麻烦人的，还这么不通情理就太过了些，可这会儿的气氛让他只能点头：“好。”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盯着他，盯得他有点坐不住。 虞承瀚进了偏殿，这才问道：“裴大人先休息会儿，时间上不急的。” 裴晅笑笑：“不妨事。” 虞承瀚本就不太会交际，裴晅既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坚持。 虞承浚看三皇兄都那么急迫地找裴大人讨教了，他也颠颠跟了过去——刚刚说错话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赵梦翎难得没顺着刚刚的话头继续打趣虞九珂，亲自端了果茶给她：“快歇会儿。” 顺便也欧阳静静端了杯。 “我想吃冰粉！”欧阳静静脸上汗津津的，两只眼睛却格外亮巴巴瞅着赵梦翎：“可以么，赵姐姐？” 赵梦翎有点受不住她这个眼神，正要把冰粉端给她，虞九珂却道：“不可以，给她喝果茶。” 赵梦翎愣了下，忍着笑冲欧阳静静做了个鬼脸，然后把温凉的果茶塞到了欧阳静静手里，示意她快喝。 欧阳静静一点儿也不怕，她捧着杯子，乖乖把果茶喝完，这才脆生生道：“郡主，我把果茶喝完啦，可以吃冰粉么？” 以往，欧阳静静这么说，虞九珂就遂了她的愿，但今日不行。 “你已经吃了三碗，”虞九珂道：“再吃肚子会难受，不能吃了。” 欧阳静静把杯子放到石桌上，捧着脸，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遗憾道：“那好吧。” 她这话一出，把亭子里所有人都逗笑了，包括虞九珂。 欧阳静静是真的遗憾，眼巴巴瞅着赵梦翎面前没吃完的冰粉，舔了舔嘴巴，最后挣扎着移开视线，那样子直是把人逗得忍俊不禁。 “别可怜巴巴了，”虞九珂都快看不下去了，好像她故意不让她吃一样，她指了指在树荫下喝水的小马驹：“走的时候，把它送你，你人小，骑这个刚好。” 欧阳静静顿时开心了。 赵梦翎看着她那张小脸，一时一变，跟唱戏似的，别提多可爱了，笑着跟虞九珂说：“欧阳府每日定欢声笑语不断。” 毕竟是好友，虞九珂一听就明白了，笑着嗯了一声：“不过我看欧阳少爷快被这个妹妹折腾惨了。” 赵梦翎想到刚刚欧阳少爷的样子，十分赞同，尤其是想到欧阳少爷一本正经地蹙眉无奈又宠溺的样子，赵梦翎就忍不住想笑。 虞九珂止了笑，见赵梦翎还在笑，诧异地问了句：“想什么呢，乐成这样？” “想欧阳少爷……”赵梦翎顺口道。 虞九珂：“！！！” 话说出口，赵梦翎才猛然察觉，她这话太有歧义了，正要解释，欧阳静静听她们在说自己哥哥，忍不住插话：“我哥哥？我哥哥很好的！” 赵梦翎忙冲虞九珂解释：“我就是想到刚刚在王府门口碰到欧阳少爷和欧阳小姐，觉得好笑并不是……” “你脸红什么？”虞九珂幽幽道。 赵梦翎：“……” 虞九珂：“现在更红了。” 赵梦翎：“…………” 欧阳静静小孩子脾气，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歪着脑袋说：“最近好多人去我家提亲，父亲母亲可忙啦，都是哥哥陪我玩。” 虞九珂故意问了一嘴：“给你哥哥提亲吗？那定下人家了吗？” 欧阳静静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 虞九珂看了赵梦翎一眼，突然觉得有戏，便问欧阳静静：“我送你个嫂子要不要？” 欧阳静静瞪大了眼，嫂子也可以送的么？ 赵梦翎已经听不下去了：“郡主！” 说完，她又对欧阳静静道：“郡主跟你开玩笑呢，别信。” 欧阳静静看了看两人，最后乖乖哦了一声，她就说嘛，嫂子怎么送？ 这话，欧阳静静一个小孩子没放在心上，虞九珂却是认真的，到了晚饭时，便主动跟母妃提了，欧阳牧家世虽然一般，但欧阳震肉眼可见得皇伯伯重要，手上案子一了，升迁是板上钉钉的事，欧阳牧也是个有能力的，前途不愁，主要还是欧阳府人口简单，家风也好。 她话刚说完，还没得母妃的应答，便先被母妃点着脑袋质问：“昨儿裴晅喝醉了，对你做了啥？” 虞九珂心虚道：“没……没啥啊，就坐坐，送了个额坠就走了啊……” 翊王妃冷哼了一声。 虞九珂眨了眨眼，挽着母妃的胳膊道：“裴晅那是喝醉了，我不是没防备么，本……本也没什么的……” 翊王妃也不是真的要说她什么，女儿是动分寸的，她一直都清楚，被她拱了两下，便笑了：“行了行了，我只问你，聘礼的事，裴晅可跟你说了？” 虞九珂一愣，马上坐直了：“聘礼？什么聘礼？” 翊王妃一脸无奈，怎么就被迷成这样了，聘礼这么大的事，都忘了？还问什么聘礼？ “裴府的聘礼！”翊王妃故意冷着脸道：“你说什么聘礼？” 虞九珂第一反应就是，裴府聘礼少了，母妃不高兴，可裴府本来就人丁稀薄，不能用王公贵族的规格要求裴晅啊！ “裴府是裴晅当家，”虞九珂仔细斟酌了半晌，试探着道：“他又一直忙着读书考功名，裴家又是书香门第，清贫些也是正常的，聘礼过得去就是了，左右……左右咱翊王府又不缺那点聘礼，也就……” 虞九珂越说越心虚，最后全成了蚊子哼哼，可就算是哼哼，翊王妃也听到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还没成婚呢，心就偏得这么厉害了？ 她原就是看女儿偏心的太狠，才有此一问，这一问不打紧，可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翊王妃张嘴想要说女儿几句，但转念一想，算了。 “你自己看吧！”她掏出聘礼单子往桌子上一拍。 虞九珂被母妃这样子惊到了，裴府聘礼少到把母妃气成这样了吗？都拍桌子了？ 虞九珂看了看母妃，见母妃还是绷着脸，心里更加不安，看来是真的了，要不她把她的私藏偷偷给裴晅加进来？ 揣着这个念头，虞九珂赴死一般拿起聘礼单子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虞九珂猛然瞪大了眼…… 第76章 三更 礼部、内务府、翊王府以及裴府， 四方参与， 华元郡主和裴晅的婚礼如火如荼地筹备着，因着婚礼是以公主规制筹备，又兼翊王爷对唯一的女儿偏爱， 件件都要最好， 事事都要完美， 银子流水介的花出去， 稀世珍宝不要钱一样堆进来…… 时间紧， 任务重， 参与的人便也多，翊王府给郡主陪送的嫁妆单子不知怎地就流传了出去。 所有人，包括当今圣上宣和帝， 都知道华元郡主成婚， 嫁妆必然十分丰厚，而真看到嫁妆单子，还是把众人惊到了。 只钱庄就有六座，典当行更是直接陪送了一打十二座，另有绸布庄、粮铺、田庄、茶庄……这些数得上数的，便已让人瞠目结舌，余下的金银珠宝珍奇古玩， 更是数不胜数，直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最主要的是这单子并不是最终的，还在不断增加， 普通人不敢想，就算京城的贵人们也是头次看到这样的嫁妆单子！ 翊王府虽无实权，可有的是钱，翊王妃是料理账务的一把好手，王爷王妃要做生意，谁敢拦？什么批文不是一路通到底？ 是以，这些年翊王府积累甚是封后，都道翊王府富的堪比国库，现在一看，果然不相上下。 裴晅和华元郡主赐婚时，就有不少言论说裴晅一步登天，赐的哪里是婚，分明是锦绣前途和金山银山。 现在再看这嫁妆单子，可不是么，郡主出嫁这是把大半个翊王府都搬去了裴府。 坊间便又起了一些不好的言论，认为裴晅这是吃起了华元郡主的软饭，说裴晅许就是看上了翊王府的家产才这么急着要结婚，虽然一开始没人知道翊王府会出这样一份嫁妆单子，可翊王爷膝下只有华元郡主一女，翊王府最后都只会是华元郡主的，说不肖想翊王府，可是没人信的…… 一传二，二传三，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便就有人信了。 虞九珂被奶娘嬷嬷围在闺房里，哄着求着她绣嫁衣，这可愁死她了，天天和绣花针大眼对小眼，倒是不知道外面又再乱说什么，还是一天实在被闷很了，带着莲音偷偷跑出去，这才知道裴晅又被人坑了。 到底是要嫁人了，虞九珂这几日跟着嬷嬷们‘学’了不少规矩，当场没有发作，但回了王府，便气炸了。 恰好翊王爷回来取先帝赏他的一把宝剑，见闺女这么不高兴便把宝剑抛之脑后，忙问闺女怎么了。 虞九珂忿忿不平把流言说了，说完还问父王：“这么大的事，父王不知道吗？” 翊王爷一脸坦然：“知道啊。” “知道不……”虞九珂一脸不敢置信：“知道？！” 翊王爷点头：“嗯。”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辟谣？”虞九珂拧着眉，火气是消了，可还是不太高兴。 翊王爷挠了挠头：“忙忘了……” 眼看女儿要发火，翊王爷忙哄道：“没事的没事的，父王马上就让人去处理，一定把这事处理的明明白白，还长风清白！” 这些日子别说父王母妃，就是她都被嬷嬷逼着忙了不少，父王都这般说了，虞九珂只好压下不快：“行吧。” 明路来传王妃的话，催王爷快着些，翊王爷应了一声，就要走，见女儿脸色还是不好，走了两步又转回身道：“闺女别气了，给父王笑一个。” 虞九珂板着脸。 翊王爷又道：“那父王给你笑一个。” 虞九珂：“……” 虞九珂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翊王爷这才满意了：“今儿晚饭之前就解决，别气了！” 话落，人就出了屋。 虞九珂虽不知道父王打算怎么处理，但既然父王都这么保证了，她自然是信的，再不济，还有母妃呢！ 这厢里，虞九珂为着流言的事闹了一肚子气，裴府也同样。 但生气的人并不是裴晅，而是杜为。 “真是越传越离谱了，”杜为不高兴地道：“少爷怎么就成卖身进翊王府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裴晅刚从户部回来，还穿着官服，闻言也没说什么，直伸着胳膊示意杜为伺候他更衣。 杜为嘴上嘀咕归嘀咕，办事还是很麻利的。 裴晅脑子里正在想事情，杜为的话一句没听进去，等最后捋出了头绪，就听到杜为还在嘀咕，裴晅看他嘴巴一直一张一合，于是好心情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杜为以为少爷是没听清他刚刚那句，便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少爷仪表堂堂，学富五车，明明是良缘，见天的有人眼红，污蔑少爷……高……攀高枝。” 裴晅点了点头：“也没说错。” 杜为：“？？？” 裴晅坐到书桌前，把刚刚的方案写下来，一边写一边道：“确实是我高攀了郡主。” 杜为：“…………” 杜为憋了一口气，最后实在没忍住，道：“少爷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外面那些话都是屁话，少爷不要管，翊王府陪嫁是多，可咱裴府的聘礼也不少，少爷根本就不是哪种人！” 裴晅写字的手一顿，知道杜为刚刚一直在嘀咕的是什么事了。 这事他一早就知道，而且他也知道，嫁妆单子是翊王府故意泄露出去的。 翊王爷翊王妃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一开始只是有点怀疑，但这些天，传言越演越烈，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了。 他完全不觉得王爷王妃这么做有什么不妥，相反，他挺佩服王爷王妃这般果断，还看得远。 翊王爷取了宝剑，终于和自家王妃碰上了头。 “珂儿今儿偷跑出王府，已经知道了。”翊王爷就着王妃的手喝了一碗凉茶，道。 翊王妃一点儿也不意外：“生气了？” “嗯，”翊王爷道：“可不嘛，特别生气。” 说完翊王爷又有些酸溜溜：“你是没看到，她护得那叫一个紧哟。” 翊王妃瞪他一眼：“成亲后，夫妻就是一体，珂儿怎么会不护着？” 翊王爷一听又释然了，虽然还有些失落，可女儿现在很好，以后……以后也会很好，他就放心了。 “长风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翊王爷半晌后道。 翊王妃哭笑不得：“现在说这个，也太晚了吧？” “当然不晚，”翊王爷一改平日里咋咋呼呼凡事不过脑子的神态，蹙了蹙眉道：“这事闹了好些天，那边也没个动静，我猜他猜到了。” “怎么说也是三元及第的人物，”翊王妃笑了笑道：“一日想不明白，两日还会想不明白么？王爷还是不要把他当小孩子看，我瞧着，咱家姑爷，聪明得很。” 翊王爷先拧了拧眉，神色有些担心。 不聪明了吧，生怕护不住珂儿，太聪明了……万一把珂儿骗住了怎好？ 翊王妃看出他的担忧，正色道：“王爷也莫把珂儿想得太不知事了，卫国公的事还有孟珍毓的案子，她看得明白着呢，不过不爱表现出来而已。” 翊王爷一想，也是，末了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倒想她这辈子都不要明白才好。” 只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夫妻和睦，儿女成群，承欢膝下，不要掺和进皇家的糟心事里。 “就算现在不明白，”翊王妃倒是看得开：“以后也会明白，早晚的事，王爷不要把咱们的女儿想得太娇弱。” 到底是她的女儿，她都能一力担起翊王府的担子，她的女儿一样可以！ 她也知道，王爷不过是心疼女儿，不想她不开心，不想她受委屈。 这次嫁妆单子的事，虽然都知道，露富要不得，可有时候也能杜绝很多麻烦。 一来，单子公布了，相当于在天下人面前过了明路，这些东西都是珂儿的嫁妆，明摆着给了珂儿，就算日后皇上要对翊王府做什么，珂儿是嫁出去的女儿，这些东西他轻易也动不得。 这是他们这么做的主要目的。 而二来，假若日后裴晅生了别的心思，也动不了珂儿的嫁妆。 虽说他们都很看重裴晅，对裴晅也满意，可人心难测，珂儿又没个兄弟帮衬，只能他们多做些，给她多留些后路。 倒不是他们防着裴晅，真心换真心，他若对珂儿一心一意，自然不会有他们顾虑的事情。 翊王府的陪嫁，也足以表明他们对这桩婚事的满意。 一箭三雕。 翊王爷答应了女儿要处理流言，自然不会耽误，申时刚过了一刻，裴府的聘礼单子便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大街小巷。 若说翊王府给华元郡主陪嫁了半个翊王府，那么裴府的聘礼，便是裴晅的全副身家，包括裴老先生留给唯一嫡孙的私产。 裴府虽比不上翊王府富可敌国，可多年祖辈积累，也是不容小觑，尤其裴老先生早年在汝阳给孙儿置办的产业早就显赫一方，只是裴晅人在京城，又低调，知之者不多。 而这些，全白纸黑字写聘礼单子上了。 换句话说，除了裴晅这个人，他名下所有财产便在大婚前都交到了虞九珂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偷偷把flag立了起来！迎风招展！(*^▽^*) 第77章 大理寺 翊王府和裴府。 一个豪气冲天。 一个魄力十足。 所有人都被这两张单子砸懵了， 哪还有人嚼舌根。 震惊、羡慕。 感慨来感慨， 最后只得感慨，华元郡主就是命好。 出身不说，那都是老天爷赏的， 然而如今还没成婚， 就能得未来夫君如此敬重爱护， 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 虞九珂早就见过聘礼单子， 现在自然没有多大反应， 只是觉得世人实在愚昧， 人云亦云！ 但琉璃和莲音就不一样了。 她们虽是虞九珂的贴身丫鬟，却是对聘礼丝毫不知的，两人到底是翊王府有头有脸的大丫鬟， 并没有表现出惊掉下巴的样子， 可也差不离了…… 两人惊讶过后，是高兴。 裴大人如此把郡主放心上，她们怎能不高兴呢？ 有了这两张让人瞠目结舌的单子，皇上以及京城的权贵们给郡主的添妆礼，就没那么震撼呢，无论什么，都给人一种本就该如此的错觉。 日子在烈日和忙碌中匆匆而过， 在满京城都期待着郡主和裴晅的婚礼到底该如何隆重的气氛中，孟珍毓谋杀郡主一案，结案了。 华元郡主仁慈，向皇上求情， 孟珍毓免于死罪，流放漠北。 卫国公教女不严罚俸一年，卫国公夫人撤去超一品夫人诰命。 其余牵扯其中以及办事不利的官员，从重处罚。 有人被贬，自然有人升迁。 裴晅护驾有功，已经封赏，其次便是大理寺少卿欧阳震。 缜密谨慎，明察秋毫，升任刑部左侍郎。 一步登天，用在欧阳震身上，更合适。 欧阳静静来翊王府，都皱着小眉头跟虞九珂说，她家这几日访客特别多，连哥哥都要忙着会客，根本没人陪她玩。 莲音还打趣她：“去的人多了有何不好的？说明欧阳小姐家发达了啊，现在都是侍郎家的小姐了呢…” 欧阳静静小孩心性，被莲音打趣几句，小脸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琉璃在一旁看了会儿，见郡主情绪不佳，小声问了句。 虞九珂倒是没说什么，琉璃却当郡主是因着近日被嬷嬷们堵着绣嫁衣而不高兴，便偷偷跟欧阳静静说，让她得了空就来翊王府，欧阳静静自然乐意。 等欧阳静静走了，虞九珂才问琉璃：“孟珍毓后日行刑？” 琉璃正收拾欧阳静静留下的摊子，猛然听到郡主提起孟二小姐，表情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点头：“是。” 虞九珂问完就没再说话了，琉璃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后续，便追问了一句：“郡主为何问起孟二小姐？” 打从孟珍毓被关进大理寺，郡主几乎不提她。 那样恶毒的女人，有什么好提的？晦气！ 但今日…… “没什么，”虞九珂笑了笑，道：“明儿我去看看她。” 琉璃一脸震惊：“郡主？！” 看孟珍毓？孟珍毓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这话琉璃没敢说。 孟珍毓自然没什么好看的，她对孟珍毓本人也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有点好奇，孟珍毓到底在听谁的话做事。 琉璃一直提着一颗心，一直到傍晚，郡主也没再提去大理寺的事，琉璃只当郡主又不想去了，结果这口气还没松，郡主便吩咐她，备车。 虞九珂到大理寺的时候，太阳刚刚去了刺眼的光晕，火烧云映红半边天。 大理寺少卿高升，也有不少人跟着得了封赏，整个大理寺都洋溢在喜庆中，再加上半完一件大案子，精神上都不自觉松懈了不少，虞九珂来大理寺也没有事先打招呼，是以，守门的官差看到华元郡主驾临，还以为自己这几日吃酒吃多了，还在醉着，还是听到琉璃说了句，郡主要见孟二小姐，守门的才回过神。 这一回神，整个大理寺都轰动了。 郡主驾临，可两位大人都不在啊，这可如何是好？ 大理寺卿还在宫里，少卿……少卿去刑部任职了，并不在大理寺啊！ 文书一直请罪，还让人去请欧阳震来，虞九珂倒没为难他们，他本就是来见孟珍毓的，也不打算多待，大理寺卿和欧阳震在不在都无所谓。 “不用了，”她道：“我就见见孟珍毓。” 郡主这么说，其他人哪敢说不，忙带路去牢房。 大理寺的牢房，百年如一日，现是酷夏，一进牢房，铺面而来的潮湿霉味更加浓烈。 “前儿下了场雨，便……便潮了些，郡主这边请……” 虞九珂早有准备，掏出帕子捂住口鼻，琉璃看了一眼，认出那帕子是上次裴大人给郡主的，连熏香都是裴大人亲自送来的，她又默默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 猜到孟珍毓过得不会好，但真见到了本人，虞九珂还是觉得自己想象力太贫乏了些。 孟珍毓这蓬头垢面的样子，何止是过得不好，简直和普通犯人没什么两样！ 虞九珂到的时候，孟珍毓正靠在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声音抬头，先是一愣，片刻后冷笑了一声。 这笑非常刺耳，牢头马上斥了一句：“放肆！见了郡主还不行礼！” 皇后娘娘和卫国公府都护不住的罪犯，牢头吼起来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还卫国公府的小姐，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连个县丞的远房亲戚都不如！人县丞还费尽心思打点呢。这位，别说打点，打从她进了这里，卫国公府连个人影都没来过！ 孟珍毓看都不看牢头一眼，只一脸怨毒地盯着虞九珂。 牢头还要训斥，虞九珂摆了摆手：“你先下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牢头马上躬着腰连道遵命。 等闲杂人都退出去，孟珍毓嗤笑了声：“等着看我对你求饶？呵，只怕要让郡主失望了呢！” 她嘴角挂着笑，嗓音和语气，却是十足十的怨毒，极尽咬牙切齿。 虞九珂冷笑道：“当然不，你求不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你，我也没那个闲工夫听你废话。” 孟珍毓一张阴毒的脸顿时更阴森了，衬着牢房发黑的墙面，活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琉璃不禁有点膈应，她皱了皱眉，朝虞九珂身旁挪了挪，以防孟珍毓发疯伤到郡主。 “那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孟珍毓突然站起来，走过来，扒着牢房门，冲虞九珂吼。 “你早不就是笑话了吗？”虞九珂淡淡道：“从你被皇伯伯送去庄子开始。” 被踩到痛脚，孟珍毓疯了一样大喊：“虞九珂！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对她的咒骂，虞九珂充耳不闻，她只挑了挑眉，略带疑惑地看着她：“有一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还几次三番要杀了我。” 孟珍毓正发疯地大骂特骂，听到这话，表情顿了顿，片刻后，她狞笑道：“恨你的人多了！想你死的人也多了！我不过是付诸行动了而已！” 虞九珂一直都觉得孟珍毓脑子有病，现在她依然这么认为，而且还病得不轻。 “你的耳环是怎么丢的？”虞九珂道。 孟珍毓脸色蓦然变了。 虞九珂眉心一动，可下一秒，孟珍毓却道：“你又想拉谁下水？虞九珂！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和翊王府会遭报应的！” 刚刚她骂她，诅咒她，虞九珂都无所谓，可扯上翊王府，虞九珂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她冷下了脸：“不如看看，是翊王府先遭报应还是卫国公府先遭报应！” 孟珍毓根本不打算告诉她任何事情，她自然也不会跟她耗下去，既然她如此不知悔改，自己不惜命，那旁人也没必要给她留这条命了。 “你威胁我？”孟珍毓大笑起来：“卫国公府现在跟我还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把我当人看，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你去啊！你快去报复卫国公府啊！我巴不得他们身败名裂呢！” 别说虞九珂，这话连琉璃都听不进去了。 卫国公府怎么说也是她家，还有父母兄长，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琉璃觉得，孟珍毓疯了，不是骂人，而是事实。 “郡主，”琉璃小声道：“她疯了，我们回吧。” 虞九珂瞧了歇斯底里的孟珍毓一眼，眼中冷意更甚，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虞九珂这一眼，不屑和无视清晰刻骨，彻底把孟珍毓刺激疯了。 “虞九珂！”她抓着木栏，大吼道：“你以为你有多高贵！你以为皇上是真的宠你？呸！皇上不过是用你牵制翊王府而已！你真以为自己是大齐朝独一无二的贵女？” 虞九珂懒得和她多言，抬脚就走，孟珍毓继续大喊大叫：“你以为那位没能出世的兄长是怎么夭折的？” 虞九珂脚步一顿，猛地转身瞪着孟珍毓。 孟珍毓看她这样，顿时开心了，哈哈哈大笑起来：“你还不知道吧？” 她得意又怜悯地看着虞九珂：“没人告诉你吗？华、元、郡、主！” ‘华元郡主’四个字，加重了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恶意。 虞九珂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笑了声：“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要不要给你找个镜子照照？” 孟珍毓笑声顿时止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她脑子里全是，要把虞九珂踩到脚下，踩死她！ 她抓着牢门，厉鬼一样：“你那个兄长就是被皇上一碗药闷死在翊王妃肚子里的！” 虞九珂：“……” 第78章 警告 琉璃一张脸惨白如纸。 孟珍毓在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 虞九珂站在那儿， 寒着脸， 看孟珍毓的目光都淬着冰。 “不信？”孟珍毓瞪大了眼盯着虞九珂：“哈哈哈，你还看我笑话，其实你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什么最尊贵的郡主， 都是狗屁！你还以自己是女儿身自豪？你要不是个女儿， 连你都活不到不到现在！张口闭口皇伯伯， 你以为皇上真的宠你？真的宠翊王府？皇上根本容不下翊王府有男丁！就连你， 都不会有好下场！你还沾沾自喜， 自以为高贵， 活在虚假的繁荣里，你很开心啊？你那个没出世的哥哥要是知道了，你说他夜里会不会找你哭啊？啊？哈哈哈……” “郡……郡主， ”琉璃脸已经白得透明， 她试探着拉了虞九珂一下：“她都胡说的，别……” 在碰到郡主的胳膊时，琉璃的话音顿时停住。 虞九珂浑身都在抖。 琉璃小心翼翼瞧了一眼郡主脸色，心头的不安更甚。 跟了郡主这么多年，郡主每个眼神每个表情下是什么情绪，她都摸的一清二楚。 郡主这样子，分明是隐忍的愤怒。 隐忍什么？ 又愤怒什么？ 琉璃看着还在不停大喊大叫的孟珍毓， 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 王妃当年…… 琉璃白着脸，想都不敢想。 而郡主的反应，是更让她震惊的，郡主分明不像是刚知道…… 虞九珂看着孟珍毓， 皇伯伯并不是真的宠她，她早就清楚，但事关她那个没出世的兄长，她是第一次听到。 父王母妃从来不提，她有问过一次，母妃说是意外，她知道那件事是父王母妃的痛处，便没再问过，也真的信了母妃的话，是意外，因为她觉得，若不是意外，不管是母妃还是父王，都绝不可能罢休。 现在孟珍毓说，是皇伯伯。 虞九珂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质疑，而是震怒。 宣和帝对她都不是真的宠，又能多信任翊王府，多信任她那个早年征战沙场的父王？ 直至此时，虞九珂才恍然。 父王交出兵权，再不带兵，甚至连实权都不沾，每日都把对不住王妃要在府里陪王妃挂在嘴边，是有深意的。 不交出兵权，不远离权力中心，也许她和母妃都会有危险。 父王是看透了。 她就说，为何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帅，突然就成了老婆奴，兵权再不沾染分毫。 她早就该明白的！ 虞九珂突然有些恨自己的愚昧。 以为自己知道剧情，便不去深思每件事背后的原因，只当这是原书作者的设定。 可她来了这个世界，清楚的看到了，每个人都是鲜活的生命，有自己的思想，自然是遵循‘存在法则’！ 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归根到底，都会有因。 所以，孟珍毓对她的恨到底来自什么？ 虞九珂看着孟珍毓，眼睛眯了眯。 “怎么不说话了？”孟珍毓还在咬牙切齿的发疯：“怕我说的是事实，失去皇上这座大靠山吗？” 虞九珂拧眉。 “别做梦了！”孟珍毓啐道：“皇上从来都不是你的靠山！你以后就活在惧怕里吧，说不定哪天皇上看翊王府不顺眼，就把翊王府抄了！你这唯一的余孽也别想跑！” 虞九珂稳住心绪，冷冷瞥了孟珍毓一眼：“说完了？” 孟珍毓：“你不信？” 虞九珂继续冷笑：“真也好假也好，现在高高在上的是我，而你不过是我发慈悲才保住一条命的阶下囚，孟珍毓，最后给你一个忠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可惜你不懂，也用不上了。 孟珍毓若是听劝，也不会到今日的地步，她只当虞九珂嘴硬不肯承认她的繁荣都是假的，不愿意在她这个死对头面前低头。 “少在我面前趾高气昂！”她怒道：“不过是个一团浮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裴晅为什么娶你啊？还陪嫁半个王府？虞九珂，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裴晅他根本就不爱你！翊王府一点实权没有，不过是案板上的肥肉，你也不过是那登云的梯子！你不用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你等死吧。”虞九珂磨了磨牙，转身就走。 孟珍毓看虞九珂脸色终于变了，顿时开心起来，以为戳中虞九珂心事：“要不要我跟你说一下琼林宴前，裴晅在国公府里跟我说了什么？你就是个工具，一个他攀龙附凤的工具，一个……” 砰！ 虞九珂猛地转身，一把揪住孟珍毓衣领狠狠往牢门的木柱子上一撞。 “我心情好了，留你一命，心情不好，就送你去刑场！”虞九珂冷冷道：“你大可以试试看皇上是听我的，还是会顾着卫国公府的颜面？” 孟珍毓面色僵了一瞬，正要开口大骂，虞九珂又道：“你那么爱排场，我让满京城公子小姐都去给你捧场，你觉得如何？” 孟珍毓脸开始泛白。 虞九珂并不是在威胁她，而是在警告她。 孟珍毓最爱面子，哪怕进了大理寺的监牢，还要摆她卫国公府二小姐的谱——哪怕没人吃她这套，她依然要极尽矜贵。 孟珍毓敢再多说一个字儿，她的话在今晚就会成为现实！ 她仁慈是给太子哥哥面子，孟珍毓既不想要这条命，就成全她。 虞九珂看了眼已经说不出话的孟珍毓，直接一把推开她。 她瞧不上孟珍毓的就是这点儿。 平日里跳得高，遇到正点，就蔫，永远是个拖后腿的，还嚷嚷的最大声！ 孟珍毓踉跄了一下摔倒在脏兮兮的地上。 “打从你被送进别庄，卫国公府就已经把你弃了！” 说完这句，虞九珂没再停留，转身就走。 孟珍毓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不甘心！ 可现在谁还能帮她？ 父亲母亲根本不来看她，皇姑母也不救她，她还能指望谁？ 牢头小心翼翼的守在门口，见华元郡主终于出来了，马上上前，正要开口，被郡主身旁的婢女抬手止住了。 牢头一惊…… “郡主受了些潮气，”琉璃道：“先回王府了。” 牢头马上道：“是是是，这里就是这样，郡主千金之体可要注意……小的恭送郡主。” 直到上了马车，虞九珂堵在胸口的这口气，才缓解了些，可她脸色依然很难看。 琉璃不安地守着，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好半晌，虞九珂才道：“刚刚的事，谁都不能说。” 琉璃怔了下，马上保证：“奴婢嘴是最严的，一定守口如瓶！” 无论哪一件，都不是小事，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乱说。 虞九珂看了琉璃一眼，琉璃顿时紧张起来，生怕郡主不信任自己，正要发誓，虞九珂却道：“我知道你晓得分寸，不过白吩咐你。” 琉璃眼睛顿时就红了。 车子缓缓行了一阵，马车突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传进来：“郡主，裴大人来接您了。” 虞九珂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听到这话回过神来，一把掀开窗帘，正对上裴晅的双眼，夕阳只剩余晖，红灿灿的，映着他白净的脸，他笑着问： “下官在望月楼定了新鲜的对虾，郡主赏脸吗？” 作者有话要说：【喇叭】哄媳妇小能手上线啦！[裴大人的微笑.JPG] 第79章 别有深意 大理寺这边， 虞九珂前脚刚走， 后脚太子就来了。 牢头刚送走了一尊佛，马上又来了一尊，他都有点怀疑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子要见什么人， 他们这些当差的哪里敢问， 把人领进去就乖乖退出来守着。 孟珍毓正万念俱灰， 听到脚步声， 一抬头看到太子表哥， 那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太子表哥来看她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升起后， 孟珍毓瞬间恢复了精神，她手脚并用爬起来，扒着门， 像个快要溺亡的人迫不及待想要抓住这一丝生机， 她挂着泪求救：“太子表哥，你帮帮我，我不想去漠北！我不想去！帮帮我……” 太子虽有不忍，可这已经是对毓表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顿了顿道：“你放心，孤吩咐了人路上照顾你，不会让你吃太多苦。” 孟珍毓一愣。 太子又道：“你可安心， 等过些时日，孤自会安排到时……” “我不要去漠北！”希望落空，孟珍毓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悲愤和恐慌，她冲太子大喊道：“不要以后， 我就想留在京城！你为什么就是不可帮我？” 太子眉心蹙了蹙：“不是孤不帮你，是……” “是什么？”孟珍毓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我现在就要你的帮忙，你怎么不去替我求情？你是太子啊！！！” 太子缓缓吐了一口气，他觉得他今日来错了。 看太子这个表情，孟珍毓更受刺激，比刚刚面对虞九珂还要疯狂：“在你眼里，永远就只有虞九珂一个！我也喊了你十几年哥哥！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偏心就向着她？” 她到底哪点差了？ “孤从没区别对待，”太子脸色有些沉：“是你有些时候太放肆，孤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区别对待？”孟珍毓像是听了笑话一般，大笑道：“那你帮我啊！” 太子眉心已经拧了起来。 孟珍毓被这个神情刺得整个人都疯了：“都是因为你我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你连帮我都不肯！为了保住你的太子之位，卫国公府做了那么多！我是什么？什么卫国公府二小姐，我根本就是为了帮你笼络朝臣的联姻工具！现在又为了你的太子之位，把我推出去，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太子脸色剧变。 这些日子，在这不见天日的监牢里，孟珍毓已经快憋疯了，今日太子来居然要是要她委曲求全，接受流放，她凭什么？ “你是太子啊！一国储君！连个郡主都束手无策，你还怎么和大皇子争？”孟珍毓彻底疯了，她很怕，却更愤怒：“虞九珂算什么？你去杀了她！杀了她我就不用流放了！你去啊！” 太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孟珍毓，孟珍毓却犹自不觉，她只觉得悲愤，只觉得不公平，不甘心：“卫国公府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连我都保不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毓表妹，”虞承瑾沉着脸，竭力压住发抖的声线，缓声道：“你做错了事，我以为你已经……” “我没有错！”孟珍毓大声道：“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要不是为了保你的太子之位，我根本不会是现在这样！你还不肯帮我！” 虞承瑾张了张嘴，彻底放弃了和孟珍毓交流的打算，他点了点头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虞承瑾没再看孟珍毓，转身就走。 “太子表哥！”孟珍毓凄声道：“你别走！你救我出！救我！我不要去漠北！太子表哥……太子表哥……” 孟珍毓凄厉的呼喊声越来越低，虞承瑾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若不是为了你的太子之位’‘卫国公府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连我都保不了’‘你是太子啊’…… 这一句句都像千斤巨石，死死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走出大理寺监牢，夕阳落在他脸侧，虞承瑾抬头眯着眼瞧了瞧…… 好多年前，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至今他都清楚的记得，那天阳光明媚，刺的人睁不开眼。 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当太子。 牢头见太子殿下神色奇差，骇得腿都在打颤，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刚刚，华元郡主也来过……” 他话没说完，虞承瑾便道：“郡主来过？” 牢头忙点头：“是是是，不过郡主走的时候，脸色似乎也不太好。” 言外之意是，里面那个本就是个不省心的，太子殿下不要往心里去，可太子却听出了别的意思：“郡主走了多久？” “太子殿下到的时候，”牢头道：“郡主才刚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虞承瑾只犹豫了片刻，便骑上马去追翊王府的马车。 毓表妹这个样子，肯定说了不少浑话，也不知道珂妹妹都听到了什么。 虞承瑾心里只觉不安，催马催得也急，追到长宁街时，正好看到翊王府马车停在路中间，而裴晅正站在那儿，笑着和车里人说着话，不片刻，裴晅便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他都没有追上去。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消失，虞承瑾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拨转马头，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虞九珂并不知道太子追了她一路，也不知道太子在驻马大街上良久，她这会儿，正小心翼翼掩住情绪不让裴晅看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虞九珂佯装淡定地问。 “王府二管家说郡主来了大理寺，”裴晅道：“下官便沿路找了过来。” “就为了去望月楼吃虾啊？”虞九珂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裴晅点头：“近日南边送来了两缸对虾，下官便让人留了座，想请郡主一道来尝尝。” 虞九珂觉得裴晅这小男生行为笨拙的有些可爱，只是孟珍毓的话，像生了根一样，她怎么都屏蔽不掉，看着裴晅的脸，她就情不自禁想到日后的结局，也难免会带了几分情绪：“让人送到翊王府不就好了？裴大人其实不必这么麻烦。” 裴晅眨了眨眼。 话出口，虞九珂就后悔了。 裴晅却只笑了笑道：“是下官想郡主了，吃虾不过是下官想见郡主的托辞。” 虞九珂：“……” 虞九珂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依然没能压制住不住轻颤的双手。 不是她多疑。 连那么疼她的皇伯伯，都不是表现的这样。 裴晅呢？ 他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这个答案，她一直都清楚，她只是想逃避，觉得还没到那个时间，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裴晅谈一场会分开的恋爱，享受一下过程。 可她是人。 根本做不到完全抛开杂念，只关注眼前。 裴晅眉心动了动，片刻后伸手覆在虞九珂手上。 温凉的触觉传来，虞九珂下意识要躲，却被裴晅反手十指紧扣。 双手冰凉，掌心潮湿，裴晅眸色沉了沉，轻轻把她的手裹在掌心。 “可是孟二小姐说了什么？”他道。 虞九珂没回答。 裴晅早就猜到了，他又道：“你放心，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 虞九珂抬眼看他。 裴晅也抬头。 这话虞九珂自然是信的，也信他有这个能力。 所以，日后处理起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会这么果断自信。 虞九珂心头沉了沉，她轻轻挣了下，想把手抽出来，裴晅却加重了力道，根本不让她挣开。 “珂儿……” 裴晅突然喊了一声。 虞九珂动作一顿。 “你到底在怕什么？”裴晅轻声问道。 虞九珂脸缓缓白了。 车厢里一阵静谧，两人谁都没开口，只静静看着对方。 片刻，马车停下来，琉璃的声音传进来：“郡主、裴大人，望月楼到了。” 虞九珂眼睫颤了颤，但她还是没吭声，只是脸又白了几分。 裴晅眨了眨眼，裹着虞九珂的手，收紧了些，体温顺着掌心传过去，但另一只手，依然冰凉。 裴晅在心里叹了口气，偏头冲外面道：“知道了，马上。” 琉璃奇怪地看了眼，却没敢自做主张去开门。 “到了，”裴晅握着她的手，一下下轻轻摩挲：“今儿十五，月色也是顶好的，用过晚饭，我带你去城隍庙赏月听曲儿，好不好？” 虞九珂没说话，只是看着裴晅。 她不说话，裴晅也不催，好半晌，虞九珂才道：“好。” 总算肯开口说话了，裴晅冲她笑笑：“去吃饭？” 虞九珂心绪稍稍平复了些。 这些事情，她早就有猜测的，不过今日一并都应了准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哪怕有心里准备，还是忍不住生气。 “嗯。”她扯了扯嘴角，笑容很淡。 现在先冷静冷静，等回府问父王母妃……算了，不问了，父王母妃肯定又是故意瞒着她不让她知道这些事。 虞九珂下了马车才知道，她被围观了。 见过虞九珂的平民不多，可郡主的马车，却是谁都知道的，又见裴大人举止亲密，可不马上就猜到这是华元郡主。 望月楼这地，不乏勋贵，自然有不少人是见过虞九珂的，原想着过来行礼，却在看到裴晅后，止了这个念头。 这倒也正遂了虞九珂的意。 反正她今日也没什么心情应对。 可偏生，就是有没眼色的往前凑，还凑得很欢。 她刚进了包厢坐下，门外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带着笑道：“草民参见郡主，参见裴大人。” 虞九珂抬头看了一眼，因位置的原因，并没有看到外面那人的脸，却清楚地看到裴晅的脸黑了，但又不是动真怒的黑，有点像恼羞成怒。 “谁啊？”虞九珂好奇道。 “草民许秋明，”说话的人一步跨进来，笑嘻嘻道：“来给郡主送海鲜的。” 海鲜？ 虞九珂注意力被转移，她瞧了瞧他，觉得这人很是眼熟：“我没有要海鲜啊？” 许秋明笑着道：“裴大人特意让草民去福建那边弄回来的，费了好几缸水呢，一路养着，都是鲜活的。” 说着他把篓子歪着让虞九珂看。 虞九珂看了一眼，顿时睁大了眼。 那一篓全是爬来爬去的螃蟹。 裴晅脸别提多难看了，许秋明刷足了存在感，在好友发飙的边缘火速撤离：“郡主慢用，草民就不打扰郡主和裴大人了，草民告退。” 说完，他看都不看裴晅一眼，直接跑了。 许秋明跑了，但还在爬来爬去的螃蟹却留在了包厢里，裴晅只得自己动手，把它们拎出去交给小二去处理。 看着被揭了老底而恼羞成怒绷着脸的裴晅，虞九珂突然想起来了。 这个许秋明，不就是春猎上，说要给裴晅送弓箭的那个人吗？ “你让人去福建弄回来的？”虞九珂笑着问。 裴晅看了虞九珂一眼：“嗯。” “那么远，”虞九珂道：“多麻烦。” “不麻烦，”裴晅一边洗茶杯一边道：“珂儿喜欢的，都不麻烦。” 虞九珂脸一红，这个称呼，怎么到他嘴里喊出来就这么肉麻？ 刚刚没察觉，这会儿怎么听着这声‘珂儿’怎么发麻。 他话刚落，那个不识趣的人又开始敲门，这次也不行礼了，直接探个脑袋：“郡主，吃螃蟹配黄酒最好，草民这次顺路带了几坛绍兴黄酒，给郡主尝尝。” 他成功在裴晅开口前放下两坛酒逃之夭夭。 裴晅看着那酒，脸都气青了，眼神里还有些不自在。 虞九珂想到那日裴晅喝醉后的样子，再看裴晅这会儿的神色，扑哧一声乐了。 裴晅看了她一眼，见她真的开心，脸上的郁色消了大半，能逗笑了，也值。 “既然是许公子好意，”虞九珂忍着笑道：“裴大人可要多喝几杯才是。” 裴晅笑吟吟道：“下官不胜酒力，但珂儿既然这般说，今晚自然要尽兴才是，只是我若喝多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珂儿要担待才是。” 虞九珂：“……” 这别有深意的话，别有深意的眼神，她笑不出来了。 第80章 面人 白日里暑气重， 出来逛的人也少， 晚上夜风一吹，甚是清凉，众人便都到了晚上出来玩乐， 倒也热闹。 城隍庙紧邻护城河， 烧香的拜佛的玩水的出来耍的都往城隍庙凑， 比旁处更喧嚣些。 因着人多， 裴晅小心地护着虞九珂， 生怕她被磕了碰了， 起初还好，路上行人虽多，倒没那么拥挤， 但越靠近城隍庙人越多， 一个不慎就会被挤散，裴晅的自然而然牵上了虞九珂的手。 彼时虞九珂正在躲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往裴晅身边又靠了靠，两人距离本就几近，这一靠，隔着布料她都能感觉到裴晅身上的温度，还不等她拉开距离， 她手上便传来一阵舒适的温凉，紧接着就是十指相扣，夜色、人群……虞九珂心头一阵心猿意马，心跳都快了不少。 “人有些多， ”裴晅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我牵着你。” 十指相扣于她而言并不是头一次，就连更亲密些的事情，她和裴晅都做过，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虞九珂心跳比哪一次都快，一颗心更是被塞得满满的，她看了眼被月色映得五官轮廓更加柔和的裴晅。 虞九珂笑了笑：“好。” 如果可以这样牵一辈子就好了，虞九珂在心里默默道。 但，只有当下，她也是欢喜满足的。 这般想着，傍晚在大理寺听孟珍毓那些话而生起的不快，总算消散殆尽。 过去的事，她无法改变，她能做的就是把握当下，铺好以后的路，让父王母妃安享晚年。 夜色下，人群中，两人手牵着手，有月色和人群做掩，不用避讳，也不用躲着，可以说是光明正大，裴晅嘴角一直翘着，怎么都压不下来。 牵都牵了，虞九珂也不矫情，本来她也是欢喜的，便悄悄往裴晅身边靠了靠，两人真真就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一般，不经意的靠近和接触都能激得心头一阵荡/漾，雀跃中带着兴奋和甜蜜…… 就连买河灯的时候，裴晅都不愿松开虞九珂的手，愣是一人一个，拿到河边的。 护城河里飘了不少河灯，一眼望去犹如星河一般，裴晅把两个河灯都点着，偏头问她：“要许愿吗？” 虞九珂正盯着对面一对小情侣看，听到裴晅的话，茫然地啊了一声。 “护城河的河灯许愿很灵的。”裴晅煞有介事道。 虞九珂犹豫道：“许吧。” 来都来了，灯也买了，蜡烛也点了。 裴晅嗯了一声道：“一起？” 以往虞九珂觉得情侣一起放许愿灯放河灯的举动好傻，现在轮到她了，她觉得一点儿都不傻！ “嗯！” 放完河灯，虞九珂那股兴奋劲还没过，裴晅看了她一眼：“珂儿许了什么愿？” 虞九珂被他这么一问，脸就红了：“……不告诉你。” 她其实是不敢说。 许了什么愿？ 她许了个无法达成的愿。 自然也是藏在心底，不会告诉任何人。 裴晅笑了笑，牵着她的手朝东街上走，一边走一边道：“我许的是，和珂儿白头到老。” 虞九珂心头抽了一下，连嘴角的笑都在听到这话时，僵了一瞬。 好巧，她也是。 虞九珂被蜜渍了一晚上的心脏，突然泛起酸来。 裴晅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的不自然，带着她走到一个面人摊前。 摊主是个长得很精神的中年人，看到两人，眼前一亮，笑呵呵道：“公子和夫人真是一对璧人，我出摊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公子和夫人这般标致般配的。” 原就是带虞九珂出来散心的，这人说的话正合他意，他指了指他摊上的面人：“可以照着我和……我娘子现捏吗？” 中年人马上道：“那当然能了！公子和夫人等着，马上就好！” 原本摊主那声夫人，虞九珂就已经有点不自在了，裴晅倒好，直接‘娘子’的喊，她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悄悄拉了裴晅一下：“别浑说，谁是你娘子了？” 裴晅小声道：“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珂儿让为夫提前预支一下可行？” ‘为夫’两个字，成功把虞九珂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虞九珂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摊主既是做这个营生的，手艺自然了得，没片刻就把两个依偎在一起的面人捏好了，虽不那么精细，可依然能看出，是他们两人。 “公子和尊夫人一看就十分恩爱，”摊主还在说着吉祥话：“祝二位和和美美。” 裴晅接过面人递给虞九珂：“像不像？” 虞九珂看着觉得有趣：“挺像的。” 摊主马上接话道：“那可不，也是二位恩爱，所以才捏得这般传神，二位一看就是一家人，我见多了，眼睛可好使了，从不会看错。” 虞九珂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裴晅刚刚那句像不像是什么意思，她蹙眉瞪了裴晅一眼，可这个样子落在裴晅眼里，三分嗔三分娇，余下四分，全是情。 裴晅把手抓紧了些，掏了锭银子放到摊主面前：“谢谢吉言。” 摊主顿时就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刚刚的贵人早走远了…… 裴晅是被虞九珂拉走的，她怕再待下去，摊主会说出更多的‘吉祥话’！ 裴晅知她是羞了，也不点破，只笑着道：“明儿来，再找这摊主捏一个。” 虞九珂心道你还没完了？ “不是已经有了？”虞九珂红着脸问他。 “这不是给珂儿的么，”裴晅一脸认真道：“等会儿回府上，我又看不到了，成婚还要些日子，只能睹物思人，也好聊以……” “给给给！”虞九珂脸爆红，把面人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 说完她甩开裴晅的手，快步朝前走。 裴晅嘴角扬了扬，追上去：“这本就是送你的，我不能要。” 虞九珂瞪他一眼：“我不要！” 裴晅有点难过地道：“看来珂儿是不想我的。” 虞九珂脚步一顿，偏头看他。 裴晅继续难过地说：“不过没关系，反正很快就成婚了……” 月光下，裴晅素白的脸染上一层柔光，衬得他五官更加落寞，明知道他是故意装的，虞九珂还是没忍住，道：“没有不想。” “没有不想什么？”裴晅看着她，微微蹙着眉问。 虞九珂：“……” 她第一次知道，裴晅这么粘人，这么会撩！ 虞九珂脸一寸寸红了。 “没有不想你。”虞九珂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缴械。 裴晅眨了眨眼，看着她，目光又认真又深情。 虞九珂认命道：“想你，天天都想你。” 裴晅紧抿的唇终于扯起，连眉眼都弯了起来，笑得如天边的月亮，落在虞九珂眼里，整个心都跟着软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生理痛实在没撑住，明天加更哈，么么哒(づ￣ 3￣)づ 第81章 大婚【二合一】 攻重浩：anan随心推 转眼便至八月底， 中秋的余韵还在桂香里晃荡， 漫天的红便把整个京城带进了另一个世界。 华元郡主和裴晅大婚的日子，到了。 从翊王府到裴府，裴府到郡主府， 如火的红绸在秋风中招展。 临街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过年一般。 翊王府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虞九珂一脸崩溃的伸着胳膊， 让嬷嬷们第二十一次给她试嫁衣。 “已经很合身了， ”虞九珂忍不住道：“不用再试了。” 嬷嬷还没说话， 莲音便道：“袖子加了花线， 要试！” 最初的兴奋和激动已经给磨没了，虞九珂现在只想赶紧拜堂成亲，这样嬷嬷们就可以放过她了！ “吉祥如意还是龙凤呈祥？”琉璃捧着个锦盒， 在一旁问。 锦盒里是两块玉佩， 成婚待日佩戴的，王妃精挑细选了两块，让人送来，戴哪块让女儿自己拿主意。 嬷嬷们七嘴八舌，屋里的丫鬟也在各自发表意见。 有说吉祥如意，有说龙凤呈祥，虞九珂脑袋都要炸了， 她道：“都给我。” 琉璃一脸疑问。號：zao亻安tuiwen 虞九珂道：“一块戴着，一块我搁手里攥着。” 不这样，肯定会没完没了。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 穷人家富人家， 都有选择困难症！ 在他们翊王府尤甚！ 因为选择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她还有个想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的父王。 九月初五，大婚前一夜，虞九珂看着满院子嫁妆，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她要结婚了。 嫁给裴晅。 一切都按着她的的预想进行着，一直到现在，顺利的不可思议。 她一个炮灰，突然这么顺风顺水，实在心下难安。 “郡主？”琉璃端了燕窝进来：“晚饭郡主吃得少，还要会儿子才能休息，郡主再垫垫？” 虞九珂看了眼，不太有胃口，只点了点头：“先放着。” 说完又咬着唇，沉思。 “郡主可是有心事？”琉璃问道。 一整天了，再不问问，今儿这觉她都睡不成。 虞九珂摇头：“没，有点累。” 琉璃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虞九珂坐在窗边，又想了好一会儿，最后锤了下掌心。顺利是应该的，她那么努力，还知道剧情，这都是正常的！ 若她手拿着剧本还逃不开原书里的厄运，那才是不正常的呢！ 对对对。 这都是她该得的。 压在虞九珂心头的石头终于挪到了一边，她又没有逼裴晅，也没有对他不好，还处处帮着他，和原书里早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她和裴晅算是互利互惠，等她再帮着裴晅成为首辅，完成男主的主线剧情，裴晅自然不会为难她。到了她该走的时候，不拖泥带水，识趣让位，两全其美，你好我好大家好，对不对…… 虞九珂死死咬着唇，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 可兴奋着兴奋着，眸光突然黯了，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都蔫了。 一点儿都不好。 虞九珂摸着腕子上的裴翠镯子，镯子是裴晅前几日刚送来的，成色极好，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越想越心酸。 许是因为喧闹在今日戛然而止，她才突然这般感慨。 又过了一会儿，虞九珂便从这股情绪中缓了过来。 毕竟一早就做好的打算，也不是突如其来难以接受，能按着原定的路子走，就已经是万幸了，还要什么旁的？ 长长出了一口气后，虞九珂捧着燕窝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在心底对自己说，会越来越好，很快就可以摆脱命运的诅咒了，是好事，大好事！高兴一点儿！ 这一高兴，她高兴了一整夜都没睡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只觉得眼睛刚闭上没一会儿，就被喊醒了。 虞九珂坐起来，一脸没睡醒地看着琉璃。 “郡主，该梳洗了。”琉璃笑着道：“喜娘都在外头候着了。” 虞九珂困得发懵，眼都没睁，只摆了摆手：“我再睡会儿。” 说完她又躺下了。 琉璃：“……………………” 莲音忙一把拉住她急哄哄道：“郡主你今天成婚啊！时间可紧啦，不能再睡啦！” 成婚？谁成婚？ 虞九珂脑子里一团浆糊，但偏生她怎么都挨不到她亲爱的枕头和床，只得不情愿睁开眼，看着焦急又兴奋地盯着她的琉璃和莲音，虞九珂终于清醒了。 她坐起来，朝外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太阳还没出来，她搓了搓脸道：“更衣。” 成婚了，成婚啦！ 裴府一片喜庆，一群小厮为着自家少爷，欢天喜地伺候少爷穿喜服。 今日起，他们裴晅就有女主人啦，还是华元郡主！想想就八面威风！ 礼部的人早早就来候着了，哪怕前几日已经把所有流程都交代过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郡主要出嫁，这可不是小事，再啰嗦都是要得的。 礼部的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啰嗦，但抬头却见裴大人依然认真听着，礼部的人心头甚感慨，裴大人品性真是极好的，难怪郡主那么喜欢，连挑剔的不行的翊王爷都十分满意。 虞九珂这边，虽然忙碌，却不慌乱，关键时刻，翊王府还是显出了它的底蕴，下人们来来往往，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了不住打哈欠的新嫁娘。 喜娘都是身经百战的，动作又利索，很快就梳妆停当。 “郡主，好了，您看看。”喜娘让开，让人搬了镜子来。 虞九珂正扶着头上好几斤重的凤冠，一抬眼看到镜子里的人，自己都愣住了。 大红色嫁衣裙摆拽地，宽大的袖袍以金线收口，高贵典雅，凤冠下的那张脸，堪称绝色。 虞九珂没少穿这样的红色，但今日这般装束依然美的人心惊。 喜娘笑道：“郡主真是仙女儿一样……” 赵梦翎陪着王妃和舅母一起进来的时候，虞九珂正站在镜子前，她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惊艳，片刻后笑道：“果然是最美的新嫁娘，别说裴大人，我都想抢回家去！” 欧阳静静两只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脸满是震惊，听到赵梦翎的话，立刻道：“赵姐姐是女子，女子不能抢女子的。” 一屋子人全笑了。 原就喜庆，这下更是热闹。 欧阳夫人不便来这边，便让欧阳静静和赵梦翎一道来，虞九珂听两人这话，复杂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些。 英国公夫人过来牵虞九珂的手：“坐着罢，还有好一会儿子呢，站着累，今儿礼也多。” 虞九珂笑着点了点头，丫鬟们拎着裙摆伺候郡主，欧阳静静知道郡主这是嫁衣，今儿很懂事的没有往前凑，只拿眼睛不住瞅虞九珂。 “看什么呢？”虞九珂被她的眼神逗笑，问了一句。 “看……”欧阳静静不好意思地笑笑：“郡主好看！今儿特别好看！” 英国公夫人也喜欢欧阳静静这小丫头，天真烂漫，却又非常懂事，还很可爱。 有欧阳静静在，出嫁前的紧张倒是缓和了不少，至少母妃并没有像昨天似的，动不动就红眼睛，这让虞九珂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但她万万没想到，母妃不哭了，父王开始了。 确切的说，翊王爷是来看看闺女准备好了没有，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结果一进来，看着宝贝闺女凤冠霞帔的坐在那儿，一个时辰后就会别个臭小子娶回家，翊王爷顿时就没绷住，眼泪哗就落了下来。 一屋子人正笑着检查准备，生怕露了什么，翊王爷这么一哭，所有人都愣住了。 翊王妃原本正帮女儿带手镯抬眼看到王爷哭了，眼睛顿时也红了。 虞九珂其实并没有特别伤感，因为最后她也会离开裴晅，和父王母妃一起生活，所以这些天，母妃有时心酸，她都是笑着劝慰，可今日…… 许是因为父王当众哭了。 也许是因为气氛太浓烈。 或者是因为堆积久了到了临界点，虞九珂也哭了。 原本喜庆的气氛，一家三口全哭了，英国公夫人也跟心酸了下，忙上前，先劝翊王妃，谁知，堂堂王爷，偷偷掉眼泪就算了，还嗷嗷哭，翊王妃听着王爷这声音，哪里还止得住，英国公夫人劝着劝着，差点把自己给劝哭咯。 屋里的丫鬟婆子，可不都是看着郡主长大的，这下也全跟着哭了，一时间屋里边只有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欧阳静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稚嫩的小脸满是疑惑。 郡主今日大婚，大喜事啊，怎么都哭了呢？ 而且，裴大人和郡主那么般配，那么恩爱，母亲在家都常常感慨呢，天造地设金玉良缘，多好啊，怎么就都…… 她想啊想啊想，突然想起书桃曾经跟她说过的嫁人的时候，娘家会舍不得。 她其实并不是特别懂的，但这会儿大家都哭着，她只好拧着眉头想了想，朝翊王爷走过去。 “王爷。”她仰着头，甜甜地喊了声：“王爷别哭啦，郡主只是从翊王府搬到了郡主府而已，臣女前几日注意啦，郡主府到翊王府，和从翊王府大门到澧兰轩距离差不多呢，很近的，郡主一会儿就能回来啦。” 郡主府是宣和帝赐的，选址是本着紧邻翊王府的宗旨，自然近，但欧阳静静是不会明白的，再近，那也是出嫁了！ 欧阳静静又小声道：“而且，王爷可以把翊王府和郡主府中间的宅子买下来啊，打通之后，留个小门，很方便的！” 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音量还是不小，再加上满屋子就她一个小人儿在说话，可不所有人都盯着她，听到这话，众人先是一愣，然后破涕而笑。 翊王爷神情变化尤其大。 他捏了捏欧阳静静的脸，一脸严肃道：“你还真提醒了本王！” 欧阳静静板着小脸道：“王爷只是太高兴了，又忙得很，才一时没想起来，臣女就不一样啦，臣女天天可闲啦。” 翊王妃抹了眼角的泪，笑着对欧阳静静道：“既然每日都闲着，就多来走动。” 英国公夫人也在一旁凑趣道：“也可常国公府！” 欧阳静静脆生生的三两句就把沉闷打散了，翊王妃朝赵梦翎看了一眼，道：“对，英国公府你是该常去的！” 赵梦翎正擦着眼角听到翊王妃这话有些不对，抬头就看到虞九珂正冲她挤眉弄眼，赵梦翎一张脸登时就红了。 屋里有知道缘由的下人也跟着偷笑。 偏生欧阳静静压根听不出翊王妃话里的深意只重重点头：“嗯，臣女一定会常去的，赵姐姐也很喜欢臣女的！” 赵梦翎只想捂着欧阳静静的嘴，偏生这小祖宗一无所察，见赵梦翎瞅着她，她还疑惑地眨眼：“不是么？赵姐姐不喜欢我么？” 赵梦翎：“……” “喜欢，”赵梦翎硬着头皮道：“喜欢得不得了。” 被这个插曲一搅合，气氛已经缓了回来，还因着时间的临近，喜气中透着紧张。 虞承浚和虞承瀚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华元姐姐！”虞承浚仗着自己脸皮厚，一进来就嚷嚷：“华元姐姐今天真漂亮！” 虞承瀚话还是很少，但相比之前已经多了不少，他行了礼，这才道：“恭喜华元姐姐。” 虞九珂笑着让他俩到跟前来，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玉念正小声跟父王回话，父王脸色有些不对劲……她眉心动了下，只片刻便想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着虞承浚。 虞承浚眼神有些闪躲，不敢跟华元姐姐对视。 他这个反应，虞九珂更确定了。 翊王爷带着玉念出去了。 虞九珂也没问虞承浚，过了一会儿，玉念一个人回来，在翊王妃耳边回了话，还朝虞九珂看了一眼。 翊王妃笑容顿了顿，摆摆手让玉念去忙。 “太子哥哥来了？”虞九珂笑着抬头问正要开口的母妃。 翊王妃怔了下，而后点头。 虞九珂也点了点头道：“怎么不过来？” 虞承浚忍了好久，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道：“我跟太子殿下一道来的。” 虞九珂的态度很明确，旁人听懂了也只当没听懂，并无一人插话，就连什么都不懂的欧阳静静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要开口。 虞九珂说完，又道：“太子哥哥多年前都答应过我，我出嫁他要背我出门的。” 她早看出来父王和母妃的眼底的犹豫，她出嫁，太子过来，实属平常，只有这件事才会让父王和母妃犹豫。 翊王妃早就知道女儿敏感，听她这么说，便知道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也没说什么，只是冲玉念道：“去看看王爷和太子忙完了不曾，忙完了记着等会儿背珂儿出门。” 玉念马上应了。 吉时到，唱礼官早就候着了，信号一来马上朗盛喊道：“吉时到！” 虞九珂心头顿时一紧，满屋子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快快，盖头！” “鞋子穿好了么？” “手帕……” 虞九珂都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被一道红色挡住了视线，虞九珂心头又是一紧。 不知是因为别人紧张，牵动了她的情绪，她这会儿手心都开始冒冷汗。 婚礼流程极其繁琐。 除了一片红，虞九珂什么也看不到，又因着紧张，再加上人生噪杂，虞九珂只觉耳边嗡嗡声一片，什么也听不到。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听到喜娘扶着她道：“郡主，叩谢皇恩了。” 于是虞九珂在喜娘的搀扶下，朝皇宫的方向拜了三拜。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听到一声拜别父母。 那一瞬，虞九珂眼泪直接落了下来，砸在膝下的喜团上。 她隐约听到了父王哽咽的声音，虞九珂看不到，也不好掀开盖头，只能任喜娘摆布。 她刚站起来，一抹明黄色的衣角撇过来。 “郡主，”喜娘笑着道：“太子殿下背您出门了！” 虞九珂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太子了，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个时候，她还没动，面前的人便低声道：“珂妹妹，我背你出去。” 虞九珂嗯了一声，在喜娘的帮助下，趴在了太子背上。 太子瘦了。 虞九珂心里百味陈杂，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澧兰轩距正门很是有些距离，一路都是欢呼和庆贺声，两人谁都没开口。 估摸着快到月门的时候，太子低声道：“珂妹妹生我气了罢？” 虞九珂沉默片刻：“没有。” 太子本就不欠她的。 她也没有生太子气的立场。 闻言，太子好一会儿才轻轻道：“皇兄祝你和长风，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嗯，”虞九珂趴在太子背上，抱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珂儿也祝太子哥哥平安顺遂。” 太子脚步不着痕迹顿了一下，很轻，虞九珂并没有察觉到。 “我若不是太子，”好片刻，太子低声道：“就好了。” 虞九珂本就因着快到门口紧张不已，听到这话全是顿时一僵，抱着太子脖子的手不自觉收紧，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便过了月门。 喧嚣声、丝竹声顿起，虞九珂什么也听不清，更没办法再开口。 她的反应，太子自然感觉到了，他微垂着眼，自嘲的扯了扯唇角，再抬头时，已经能看到正紧张等着的新郎官。 他冲裴晅笑笑，备着虞九珂朝他走去。 虞九珂心头一团乱。 太子这是生了退意？ 这个时候退？ 她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便听到裴晅的声音道：“珂儿，我来接你了。” 虞九珂思绪瞬间被抽离，她感觉到一只熟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她就被送进了轿子。 虞九珂手心冰凉，还带着潮意，裴晅小声道：“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虞九珂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点了点头。 乐声起，轿子抬起的瞬间，虞九珂掀起盖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父王母妃红着眼送她，因为流程多，起轿便走了，虞九珂只暼到了太子一抹身形，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放下盖头后，虞九珂心道算了，她能做的都做了，太子自己想明白了就行。 急流勇退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接下来繁琐的流程和礼节，虞九珂更没有精力去想太子的事情。 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晕头转向一天下来，虞九珂几乎要站不住，终于在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住时，听到一声： “礼成，送入洞房！” 虞九珂开心得差点哭出来。 她太喜欢这几个字了，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然而，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又开始了。 虞九珂压根不知道，这个时代，成个亲这么麻烦。 好在，余下的都很简单，喝了合卺酒后，一群喜娘丫鬟婆子，说了吉利话后，领了喜钱，便退了出去，把地方留给两人。 “累了？”裴晅看她脸色不太好，有些心疼，可心疼归心疼，眼底还是掩着藏不住的笑意。 “还好。”虞九珂不太好意思说累，显得她矫情。 “饿不饿？”裴晅帮她脱了鞋子，让她躺着：“琉璃说你这几日胃口都不太好。” “不饿，”虞九珂朝外看了一眼道：“你去忙吧，有琉璃她们伺候着呢。” 虞九珂事情完了，裴晅可没完。 见她这么说，裴晅只得点点头：“好。” 他说完，却没走，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十分不自在的尴尬。 不是不高兴，而是因着身份的突然转变，两人一时没太适应。 好片刻，裴晅才冲她笑笑：“那你先歇着。” 虞九珂被他笑得脸一红，不自在道：“嗯，你快去罢！” 裴晅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身走回来。 虞九珂抬头，以为他还有事，正要开口，裴晅却突然倾身亲了她一下：“你歇着，我到晚上再陪你。” 虞九珂眨了眨眼，没能来得及反应，就看到裴晅红着耳朵出去了。 等裴晅走了好一会儿，虞九珂才摸了摸嘴巴，片刻后又摸了摸心口，心脏几乎要从心口跳出来！ 虞九珂又傻乎乎地坐了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而接下来的一个念头，却让她心跳再次加快，这次却是慌的。 她和裴晅成婚了，是夫妻了，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所以……到了晚上要睡一起，还要…… 这个念头一起，虞九珂就彻底精神了，一点儿都不累了，脑子也清醒了，眼睛都瞪得滚圆，她两手死死绞在一起，就这么坐着直到裴晅再次回来，才猛地回过神来。 “没休息吗？”裴晅喝了酒，脸有些红，但是没醉，他走过来，自然地在虞九珂身旁坐下，抓住她的手道：“晚饭吃了没？” 虞九珂记得自己好像吃了什么，便点了点头。 裴晅见她紧绷着脸，也不说话，反应也有些迟钝，还以为她不舒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累到了？” 温凉的手覆上她额头，虞九珂下意识躲了一下。 裴晅手顿在那儿，虞九珂看着裴晅，紧张地道：“没……没有……” 她看了看天色：“太、太晚了，你洗漱休息罢。” 裴晅收回手低笑了一声，在她耳边道：“嗯，我马上回来。” 听着外面吩咐备热水沐浴的声音，虞九珂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的话有歧义！裴晅一定是误会了！ 这可如何是好？ 虞九珂也不坐着了，掀了被子下床，鞋也没穿，就朝门口跑，裴晅早没影了，虞九珂只得又跑回来，她瞅着地上的鞋子，死死咬唇，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现在跑了，裴晅会恨死她吧？心里头一个声音道。 但又一个声音道，不跑，那啥吗？ 虞九珂站在那儿，天人交战，还没想出个法子，脚步声传来，裴晅回来了，虞九珂手忙脚乱爬回床上，假装自己没动过。 等她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才反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漱完，还换了套衣服，虞九珂正要回忆，裴晅进来了，她马上就不敢想了，直勾勾看着裴晅。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些酒还是因为刚沐了浴，裴晅脸比刚刚还红了些，白里透红，两只眸子水润润的，看上去特别人畜无害。 裴晅见虞九珂这么盯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了下，片刻后，他一脸平静地走过来：“今日累了一天，早点歇着。” 虞九珂忙点头，对对对，歇着！ 裴晅见她这样以为她也在紧张，放帐子时，嘴角翘了翘。 新婚夜，烛火不熄，但红帐落下，一方小小的空间，顿时暧/昧四起。 虞九珂刚要说话，裴晅便转身搂住了她…… 第82章 泾渭分明 虞九珂全身僵硬， 她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 终于在一片茫然中找回理智，一把抓住了裴晅探进里衣的手。 “不……不行！”仓皇中，虞九珂语气都不稳了。 “嗯？” 裴晅撑起身子， 以为她是紧张害羞， 反手握住抓着他手的那只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别怕。” 烛火透过帐子打在裴晅脸上， 映出他眼底浓烈的情绪， 虞九珂呼吸都窒住了， 怔怔看着他。 裴晅见她确实怕得很， 便没敢动，生怕再吓到她，只轻声道：“我会轻一些……” 虞九珂狠狠吞咽了下 。 裴晅稍稍靠过来一些， 虞九珂如受惊的鸟儿一般， 伸手止住了他的靠近。 虞九珂脸色实在太差，裴晅神色顿了顿，便笑着说：“可是太累了？今日……” 他话没说完，虞九珂便急声道：“不是！” 她是怕，可她怕的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紧张不是累，她只是不想跟他发生关系。 没有夫妻之实， 日后分开时也能更干脆些。 最主要的是，裴晅的真命天女在不久后就会出现，若他俩有了夫妻之实，这不是给人家添堵吗？万一因着这事迁怒到她身上， 她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最主要的是，她这么做，对裴晅百利无一害，到时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 虞九珂心头一抽一抽的疼，却依然深深地觉得，她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前任，都那么难过了还要为裴晅考虑那么多。 裴晅眉心轻轻蹙了蹙，好一会儿才道：“那是怎么了？” 话就在嘴边，虞九珂却怎么也说不出。 看她这么为难裴晅猜她是真的累了，琉璃都说了这些日子她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胃口也不太好，裴晅又有些心疼，便冲她笑笑道：“那就歇着，你也累了。”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早说清楚早安生，拖拖拉拉只会更糟糕，今日糊弄着躲过去，明日呢？后日呢？ 而且这事压在心里，虞九珂尤其不好受，她一咬牙，张口便道：“我不想同你圆房！” 裴晅正要替她拉被子的手僵在半空，嘴角的笑在烛火下一点点没了。 虞九珂脸色煞白，紧张地和他对视。 良久，裴晅才坐直了，低声道：“为何？” 明明只有两个字，虞九珂却觉得像两座大山，直接朝她压过来，压得她喘口气都艰难无比。 她怔怔看着裴晅，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虞九珂坐起来。 裴晅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分毫不差的盯着她的眼睛。 那目光不重，却让她无法直视，最终她还是垂下眼，选择逃避。 万籁俱寂，唯有烛火的哔啵声。 暧昧散/去，帐子里只剩压抑。 良久，久到虞九珂腰都麻了，裴晅才道：“知道了。” 虞九珂心头一窒。 “歇着罢，”裴晅低声道：“很晚了。” 虞九珂：“…………” 她在等裴晅继续质问她，然后她就可以用是他逼她嫁给他，把自己放在最弱势的一方，以期消除裴晅芥蒂，却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的是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虞九珂盯着喜被绸面的龙凤呈祥纹路，眼眶不住泛酸。 他那么聪明，自然是全都明白了，不过是教养好，没有把话说得太白。 裴晅看了眼还坐着不动的虞九珂，眸底的痛意被他生硬地眨回去，他伸手…… 虞九珂正难过着，看着这只手，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裴晅动作顿住，一张脸沉了极致，片刻，他收回手：“下官只是想帮郡主盖一下被子。” 虞九珂整颗心都像被跑在酸水里，又酸又胀，还一抽一抽的疼。 “我自己来……” 说完，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侧身躺好，不动了。 裴晅看了她一眼，片刻后也躺下了。 虞九珂难过的要死。 虽然她早就料到这个场面，也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再提前准备，也无法消弭悲痛。 裴晅的淡然，更让她难过。 虞九珂睁着眼看着帐子上晃动的烛火，身旁的突然动了一下，她马上闭上眼。 但裴晅只是调整了下睡姿，便不再动，过了不知道多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裴晅睡着了，虞九珂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很困，也很累，小腿现在都还在泛酸，可就是睡不着。 夜深了，也更安静了，静的她都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红烛燃尽，熄灭。 黑暗中，虞九珂睁开眼。 看着看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跑了出来。 她没哭出声，也不敢动，就默默流泪。 什么顺利！什么好运气！ 打从一开始就是在折磨她！ 好端端的穿进这么个世界，还给安了这样的结局。 她那么努力去改变命运，却先提前感受撕心裂肺的滋味。 她又没有做过坏事，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越想虞九珂越难过，眼泪更是越流越多，枕头都被浸湿了，哭了不知道多久，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才悄悄伸手在眼角抹了下。 哭出来，好受多了。 虞九珂心道，得打起精神来，这才是刚开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因为哭了太久，实在难受，她没忍住，抽噎了一声。 最后困倦、疲累还是战胜了难过，她睡着了。 四更天的时候，裴晅睁开了眼。 黑暗中，那双眸子分外亮，如同寒夜的星子。 睁开眼后，他撑着床沿侧身朝里面看了眼。 黑暗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那双眸子亮得骇人。 片刻后，他轻手轻脚下床。 翌日，虞九珂是被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吵醒的。 她还没睁开眼，就先拧起了眉。 头好痛。 “嘶……” 她捏着额角坐起来。 “琉……” “怎么了？” 她刚要喊琉璃，就被人扶住了胳膊，虞九珂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成婚了，不是一个人了，枕边还有个人！ 虞九珂转头看着明显也是刚醒的裴晅。 “不舒服？”裴晅黑发披散，雪白的里衣，微拧的眉，对于清晨刚睁开眼还有些懵的虞九珂而言，是一记暴击。 颜值的暴击。 琉璃和莲音守了一夜，听到动静本要进来，又听到裴晅的声音，琉璃停了下来，还一把拉住要往里冲的莲音。 莲音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琉璃冲她摇头。 莲音：“……” “没……”虞九珂终于想起了昨晚的事，她眨了眨眼道。 裴晅明显不信，朝外面道：“去请大夫。” 虞九珂：“……真不用。” 裴晅转头，虞九珂心虚得很，还不自在，只好道：“可能是着凉了，头有点疼，过会儿就好。” 裴晅没揭穿她，也没提昨晚的事，只是问道：“再睡会儿？” 这哪里还睡得着，再说，两人都醒了，再躺着只会让人想起昨晚的事，徒增尴尬。 “不睡了，”虞九珂故作平静道：“等会儿还要进宫谢恩。” 自始至终，她都不看裴晅的眼睛。 裴晅嗯了一声，这才吩咐人进来伺候。 琉璃和莲音两人，脸色惨白，昨晚她们特意守在外面，生怕郡主和裴大人刚成婚混闹太晚，嬷嬷还特意叮嘱了她们，她们当然尽忠职守，可守了大半夜，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这就罢了，也没要水，怎么瞧着怎么不像新婚夜…… 但她们哪敢多说，就只敢在心里头疑问，还是天快亮时，莲音嘀咕了一句许是郡主白日里太累了，两人早早就歇着了。 琉璃也这么觉得，可这一大清早就请大夫，两人魂都吓没了。 听到吩咐，马上进来。 再一看两位主子，两人当场就不好了。 郡主脸色发白，眉心微拢，一看就是不舒服的样子，而裴大人，双眼泛红，眼底带着乌青，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两位主子一夜没睡么？ 可，她们也没听到动静啊？ 琉璃和莲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彼此的猜想。 还是琉璃最先回神，她熟练伺候主子起身，担心地问道：“郡主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虞九珂心虚，也怕人问，只能强撑着：“没什么，就是有点没睡好。” 琉璃偷偷看了裴晅一眼，见裴大人也没说什么，又劝了一句：“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虞九珂马上道：“不用！” 请太医？开什么玩笑！ 太医一请，那还能安生吗？ 她突然想起来刚刚裴晅的吩咐又对琉璃道：“你去传话，不用请大夫，我没事！” 裴晅正拿着热帕子擦脸，听到这话抬眼看过来。 这是没办法躲了，虞九珂只好看向裴晅，没了遮挡，光线甚好，虞九珂便看到了裴晅眼底的乌青。 她想问他怎么了，但转念便想到了某种可能，这让她连话都问不出口了。 裴晅一夜没睡？！ “还是请大夫来看看，”裴晅像是没看出她眼里的惊讶，轻声道：“郡主身体要紧。” 昨晚因着思绪太杂乱，虞九珂没太注意，反应也迟钝，这会儿，她已经彻底清醒了。 郡主。 昨晚，他喊的就是郡主了，而不是她的名字。 态度明确，泾渭分明。 虞九珂心头梗了一下，移开视线，平静道：“不用，真没事。” 琉璃还想劝，虞九珂看了她一眼，又道：“让父王母妃知道，又要兴师动众，本就没事。” 郡主都这么说了，琉璃只好照办。 郡主精神不好，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府里人都很高兴，这说明，郡主和郡马感情好，莲音也是这么想的，只有琉璃除外。 郡主看裴大人那一眼，在转回头时，眼里的失落，她看得真真的。 这可是要让她担心死了。 郡主和裴大人感情不一直都很好吗？怎么新婚第二天，就这样了？难不成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新婚夜，能发生什么事，不用想都知道啊！ 可偏偏，她还不好直接问，只能先默默观察着，再觑准时机悄悄问郡主，可是把她愁得不行。 虞九珂自己心情都不是特别好，哪里还有精力去管琉璃在想什么？ 偏生，郡主和裴大人相处得非常和谐，谁看都是新婚燕尔。 除了琉璃，满府里，没人能看出郡主和郡马之间的微妙。 吃过早饭，府里人——郡主府以及裴府的人，都来见主母。 他们现在住的是郡主府，婚事都是在郡主府办的。 虞九珂本不想管这些事，可想了想，她现在到底是裴晅的妻子，外人面前，这个角色她还是要做好的。 母妃没教过她如何管理内宅，她听得云里雾里，再加上没睡好，头疼，只能强撑着，就在她头疼欲裂时，裴晅道：“府里的事一并交由陈嬷嬷，陈嬷嬷过目后，会拿给郡主，今儿见了主母，府里的琐事，先朝陈嬷嬷回禀，再由陈嬷嬷定夺，都先下去吧。” 按理说，在郡主府，郡主当家也是理所应当，偏生裴晅直接把府里事连同裴府的事都交给郡主做主，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虞九珂头正疼着，压根没仔细听，见人走了，吵得脑仁疼的声音也没了，脸色终于稍稍好了些，她刚抬头，手便被握住了。 “请大夫看看，”裴晅蹙着眉道：“我让杜为悄悄的去，不让翊王府那边知道。” 屋里的丫鬟婆子一看这情形，马上都悄悄退了出去。 虞九珂想把手抽回来，但身体特别诚实，愣是没动。 裴晅肯定生她气了，她虽然心虚不敢问，但她没瞎，看得出来。 换做是她，她也生气，都成婚了，还…… 虞九珂自己都觉得自己别扭，也就裴晅脾气好，能这么快恢复冷静，还关心她。 ‘不用’两个字在嘴边滚了几滚，最后吐出来的却是个好字。 杜为腿脚快，大夫很快就来了。 劳神气虚，要多休息，放松心情。 大夫诊完下的定论，开了几幅安神汤，走之前有叮嘱了一番要多休息不要太劳累，这才离开。 大夫的话和琉璃跟他说对上了。 胃口差，睡不好，劳神费力，心里压着事，哪能舒服？ 裴晅见虞九珂确实不舒服的紧，很体贴地没多问，只道：“我去宫里回话，晚些时候再进宫谢恩。” 虞九珂连连摆手。 原本没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没事也有事了。 “不用，”虞九珂说：“真没事。” 为了不让人怀疑，琉璃把药端上来她就一饮而尽。 殊不知，她这个举动，才真让人惊掉下巴。 琉璃快担心疯了，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最后还是按着原定的时间点进宫。 马车里，两人都很平静，平静的虞九珂几次都要扛不住。 打从一睁眼，她就在强撑着镇定，裴晅倒是真淡定。 也是，男主嘛，心性自然不是常人可以比的，哪怕是这种事，也依然能保持风度…… 虞九珂盯着手里的帕子出神，裴晅没逼她，也没跟她翻脸，已经是她运气极好了，再要求别的就是她不知足了。 这样就挺好。虞九珂在心里自我安慰。 宣和帝是在养心殿见的两人。 左不过嘱咐两人好好过日子，再赏些东西，虞九珂勉力应对，若是往日，她定是撑不到出宫的，但今日不一样，裴晅比她预料的还要镇定，面对宣和帝的询问，都能应答自如，一点儿都让人看不出不对来。 有裴晅在，虞九珂省心不少。 因着心情不好，虞九珂也没在意今儿怎么没见到这些日子时时跟在宣和帝身旁的肖妃娘娘，还是吉庆送他们出宫的时候，悄悄给她传了信她才反应过来。 “有身孕了？”虞九珂甚是震惊。 吉庆小声道：“这只是奴才的猜测，奴才估摸着大概是了。”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虞九珂道：“皇伯伯是不是也不知道呢？” 吉庆道：“肖妃娘娘那边也没个准话，奴才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多嘴呀，万一是奴才猜错了，那不是让皇上白高兴一场么？” 若真没把握，吉庆根本不会跟她说这话。 她撑着胀痛的脑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上了马车，虞九珂靠着车厢闭上了眼。 头疼。 还真是小看了肖妃。 这才多久，吉庆都被她笼络了。 只是她一个宠妃，还怀了身孕，干嘛要做笼络皇上身边人这么犯大忌的事？ 她正拧眉想着，两侧太阳穴突然被人轻轻按住，她睁开眼。 “疼的厉害？”裴晅淡定自若地和她对视。 虞九珂想摇头，裴晅已经轻轻按了起来，她只好道：“还好，你不用……” 裴晅看她一眼，虞九珂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许是那碗汤药起了作用，或者是到了该困的点了，虞九珂昏昏欲睡，强撑了没一会儿就歪在车上，睡了，临睡前，还在心里嘀咕，裴晅一个读书人，手法还挺熟，男主光环就是厉害，啥都会…… 马车在郡主府停下，琉璃开了车门，等着主子下车，结果刚站好，就被看到的一幕惊得瞪圆了眼。 “郡主怎……” “嘘。” 裴晅抱着虞九珂从车上下来，冲琉璃示意：“睡着了，我抱她回屋。” 琉璃哪敢说不，只是更忧心了。 今日哪哪都透着古怪！ 虞九珂是在傍晚醒过来才知道她被裴晅直接从门口一路抱回卧室，脸登时就红了。 莲音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儿兴奋：“郡主和裴大人感情真好！” 虞九珂有苦说不出，只能让莲音稳重着些，别什么话都说。 莲音被训斥了，也是高兴的，端着盆出去了，虞九珂脸却垮了，蔫巴巴的，半晌才发现琉璃正盯着她看，她看她一眼：“我脸上有花吗？” 说着她欲盖弥彰的抿了抿唇，这一抿，眉头顿时一拧，好痛！ “郡主？”琉璃脸色大变。 虞九珂摸了摸火辣辣疼的嘴巴，奇怪道：“别喊，我是不是喝药烫着嘴了？怎么这么疼？” 琉璃一听，也凑过来看：“没有啊，药都是放凉了些才端给郡主的。” 虞九珂又摸了摸，还是疼，好像还有点肿。 想到她早上喝药时的豪爽劲，虞九珂断定，肯定是药烫的。 琉璃也找不出别的缘由，便也当是药太烫了，所以到了晚上，琉璃特意试了，药汤一点儿都不烫，才端过来让郡主喝。 原本虞九珂还担心到了晚上，昨天的事会再次上演，但老天爷许是睁眼了怜悯她，她喝了安神汤就开始犯困，裴晅刚掀了被子躺下，她就已经睡着了，连托词都省了。 翌日要回门，虞九珂又起了个大早，昨儿睡得早，也睡得沉，今日精神好了不少，看上去气色也好，琉璃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郡主若还和昨日一样，翊王府今日只怕要反了天了！ 有了昨日进宫的经验，今日应对起父王母妃虞九珂就得心应手多了，好在翊王爷还在吃女婿的醋，并没有问太多他们小两口的事，这让虞九珂轻松不少。 午饭后，翊王妃本要拉着女儿，问她婚后可好，府里人可省心，虞九珂却先抛出一记重磅消息。 “肖妃有身孕了？”翊王妃脸色有些凝重，她摇了摇头：“没得到消息。” 翊王妃想了想又道：“不过吉庆既这么说，那就是了，只是她偏偏告诉你是要做什么？” 虞九珂也摇头：“不知道，所以才来问母妃，肖妃是什么意思。” 这事不简单，翊王妃嘱咐她：“这些日子你尽量别进宫，等查清楚缘由，你再进宫跟皇上请安，左右你是新婚，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虞九珂也是这么打算的。 肖妃身份本就特殊，她原也没打算和肖妃有多牵扯，上次谈过之后，她就已经刻意和她拉开距离，没想到她又找上了自己，还牵扯到皇嗣，这事，她自然要谨慎。 “这事你和裴晅说了吗？”翊王妃问道。 虞九珂下意识要说没，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点头道：“说了！” “他怎么说？”翊王妃一点儿也不意外，没出嫁都那么护着，这成了婚，可不得更甚了？ 虞九珂哪里有机会跟裴晅说这个事，但她都撒了谎了，只能硬着头皮圆：“和母妃说的一样，让我这段时间别进宫。” 翊王妃点了点头，也因着肖妃这档子事，翊王妃倒是没怎么问她和裴晅的感情生活。 虞九珂是在回郡主府的路上，跟裴晅说这事的。 裴晅昨儿就收到了消息，还以为虞九珂不打算跟他说，这会儿听她这么说，眸子亮了亮。 “嗯，”他点了点头道：“王妃说的是，这段日子郡主在府中静养就是，宫里那边我也会想办法打听的，郡主不用担心。” 这两声郡主喊的虞九珂十分不舒坦，可都是她自找的，她也只能咬牙认了。 自打这日回门后，虞九珂就没再出过郡主府，裴晅更是下了职就回府，在外人眼里倒是恩爱非常，只有琉璃知道，郡主和裴大人成婚半月余，还未圆房！ 起初，她也只当郡主是不适应，那几日身体不舒服，想着过几日便好了，结果这一等，就是半个月，毫无音信。 她不敢问郡主，更不敢问裴大人，这事又太特殊，她更不可能回王府跟王妃说，只能私底下悄悄跟陈嬷嬷说。 陈嬷嬷是王府的老人，一直跟着王妃，深得王妃信任才作为郡主的陪嫁来了郡主府。 陈嬷嬷是过来人，一听琉璃这般说，脸色就变了。 夫妻生活不和睦，这可不是小事！ 琉璃再三央求，陈嬷嬷才承诺不跟王妃说，两人先私下里观察观察，再想办法问问郡主的意思…… 两人小心翼翼观察了三天。 要说两人感情不好，可明明裴大人事事紧着郡主，郡主心里有裴大人的，可为什么这事就…… 难不成两人不懂？ 这根本是不成立的。 裴晅知不知道她不知道，郡主出嫁前，嬷嬷们可都是教过的！ 最后陈嬷嬷实在等不了了，寻了个午后没人的时候，问虞九珂： “郡主可是在怕？”陈嬷嬷循循善诱道：“出嫁前，嬷嬷们都教过郡主的……” 虞九珂尴尬的脸都红了，连连摆手，不让她再说下去。 不说怎么成？ 陈嬷嬷都担心好些天了，今儿她是一定要问清楚，且把这事给解决的！ “难道是裴大人不愿意？”陈嬷嬷拧着眉道。 虞九珂又摆手：“没有，嬷嬷你快别乱想了，没有的事！” 陈嬷嬷板着脸，正色道：“那是为何，成了婚不圆房，郡主这边没有问题，那就是裴大人的问题了，这可不是小事！要让王爷王妃知道了，那还得了！” 裴晅不愿意，陈嬷嬷一想就气的不行，他们王府千娇百贵的郡主，他有什么不乐意的？虽说没让郡主守空房，可这和守空房有什么区别？ 陈嬷嬷越想越气，当下就要回王府告状去。 虞九珂一看陈嬷嬷是认真的，也急了，忙拉住她：“嬷嬷真的不管裴大人的事！” “那是怎么了？”陈嬷嬷气的眼睛都红了。 虞九珂想了又想，最后小声道：“我不愿意。” 陈嬷嬷顿时一惊。 虞九珂又道：“嬷嬷你别跟任何人说，尤其是父王母妃。” 陈嬷嬷那叫一个心疼啊：“郡主，这又是怎么了？是不是裴大人对郡主不好？” 果然娶回家就和以前不一样了！郡主都伤心成这样了！ “没有，”虞九珂觉得这事不给陈嬷嬷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肯定没完，得了陈嬷嬷再三保证，虞九珂才道：“反正以后是要分开的，这事……就算了吧。” 陈嬷嬷：“……” “这些话嬷嬷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虞九珂拧着眉又叮嘱一遍。 陈嬷嬷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可愣是被郡主这几句话给震住了，好半晌才回神。 “我的祖宗哎，”陈嬷嬷搂着虞九珂，眼泪都掉下来了：“你这是怎么了啊？这刚成婚怎么就说这种话？” 虞九珂没吭声。 陈嬷嬷又道：“郡主不是很喜欢裴大人吗？这都成婚了，您又是郡主，身份尊贵，赐婚的时候不都……” “嬷嬷！”虞九珂打断她的话：“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见郡主情绪不佳，陈嬷嬷只能在心里捶胸顿足。 “我累了。”虞九珂道：“想睡会儿。” 陈嬷嬷只得出去。 陈嬷嬷走后，虞九珂又坐了会儿，最后小声喃喃道：“不是他逼我，婚都不会赐，也不会结婚，谁都不怨，我自己命不好……” 虞九珂不知道，她这喃喃的这几句，偏生被奉裴晅命回来给她送酒酿圆子的杜为听到了。 当天晚上，是虞九珂和裴晅成婚后第一次裴晅没有按时回来。 餐桌前，琉璃道：“裴大人和户部侍郎还有几位郎中吃酒去了，派了人回来传话，让郡主不用等。” 本来吃酒谈事也是正常，虞九珂也没在意。 不过一直到该就寝，裴晅都没回来。 虞九珂想让人去看看，想了想又作罢，问来问去，显得她多小气似的。 就在她打算睡觉不再继续等了的时候…… “裴大人！” 裴晅回来了。 虞九珂忙从屋里出来，刚走两步，就和浑身酒气的裴晅撞了个满怀。 “你……”虞九珂站稳后抬头看他，顿时愣住了。 裴晅一张脸红的滴血，眼睛都是红的，可见喝了不少酒。 “怎么喝这么多酒？”虞九珂也不计较他刚刚横冲直撞了，忙吩咐琉璃去准备醒酒汤。 她话音刚落，裴晅就抓住了她的手，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他死死盯着她，哑着嗓子道：“郡主就这么讨厌我？” 嗓音里满是委屈，还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要分两章的，但想了想，又码了些，反正断在哪里都是要被骂的…… tips:看标签哈，这是个甜文！！！我是亲妈！坚决不虐！ 第83章 喜欢你 琉璃正要出去煮醒酒汤， 听到这话， 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大了眼看着郡主和裴晅。 别说琉璃，虞九珂都被他这话给问懵了。 好一会儿， 虞九珂才蹙着眉道：“你喝醉了……” 她试着抽了下手， 但没能成功。 “我没醉！”裴晅死死抓着虞九珂的手不放， 红彤彤的一张脸已经被委屈填满， 他抿着唇又问了一遍：“郡主就这么讨厌我？” 微垂的眉眼， 泛红的眸子， 委屈的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琉璃回过神来，忙上前道：“裴大人，奴婢们伺候您洗漱更衣……”她怕裴大人喝多了控制不住分寸伤了郡主。 可她话没说完， 一向儒雅温和的裴晅突然变了脸冷冷道：“出去！” 琉璃：“……” 这个样子， 琉璃哪敢出去，她抬头去看郡主。 虞九珂脸色有点白，心里更是一团乱麻，她冲琉璃点点头示意她先出去。 琉璃没办法只好先退出去，提着一颗心在外面守着。 “先喝点水吧，”虞九珂道：“怎么喝这么多。” “你还没回答我！”裴晅不让她走，用了力道把她拉回来， 一张寒冰的脸，又被委屈填满，好像刚刚突然冷脸的人不是他一般。 虞九珂站稳后，气息开始不稳，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按住躁动的心，她抬眼看着裴晅：“没有。” 裴晅一脸不信，眼睛更红了，也更委屈了：“那为何成婚这么久，郡主都不肯跟我圆房？” 明明第一天就说过的事了，这一刻，虞九珂还是被问住了。 裴晅眼睛里的难过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看得虞九珂心尖发疼。 “我……”她一开口，就哽咽得失了声。 裴晅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一字一句道：“郡主是不是不信我？” 裴晅心脏跳的特别快，快到虞九珂都跟着打颤。 “没有。” 裴晅狠狠梗了一下，嗓音开始发抖：“那是为什么？除了郡主讨厌我，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他说到这里，气息不稳，喘得厉害，可见是难过狠了。 虞九珂从没见过裴晅这样，在她的印象里，裴晅就该是如沐春风宠辱不惊，而他也确实是，可此刻，看他这个样子，虞九珂心疼得不行。 那被她死死压在心底的感情，突然就像决了堤的洪水，轰然涌来。 她咬着唇，浑身都在发抖。 别人都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不能改变她和裴晅的结局？ 她为什么要认命？ 漫长的死寂里，裴晅突然哑声喊了一声： “珂儿……” 这一声，打破了虞九珂最后的犹疑，像一只手，把她从黑暗中拽向了光明，她从来都承认她是个贪婪又自私的人。 她贪恋这份感情，她想要更多，她渴望相守！ 烛火斑驳，虞九珂视线被雾气氤氲，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蹭了蹭裴晅红得发烫的脸：“不讨厌。” 她道。 “从来不讨厌，”她嗓音很轻，轻的像夜风拂过一般：“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烛火在裴晅眸子里放大，他几乎忘了呼吸，一动不动盯着虞九珂，脸上的惊愕、眸子里的狂喜，丝毫不加掩饰…… 虞九珂扯起嘴角冲他笑了笑，下一刻，她蹭着裴晅脸侧的手抬高，往前一步，搂上他的脖子，印在了他唇上。 莲音紧张地听着屋里的动静，几次要闯进去，都被琉璃拦住了。 “就这样？不管？”莲音没敢发出声音，以口型问琉璃。 琉璃也头疼，还担心得紧，这要真出了什么事，可不得了，可这会儿…… 她贴着门听了听，冲莲音摇了摇头，示意她再等等，也许等会郡主就该喊人进去伺候了。 素月端了醒酒汤来，莲音眼睛一亮，当即要上前，被琉璃眼疾手快拦下。 “我去！”琉璃一把端过醒酒汤，正色道：“你们谁都不准进来，就在外面守着。” 一般有大事的时候，莲音都听琉璃的，这会儿哪怕她急的要哭，也不敢说不。 琉璃深吸了口气端着醒酒汤，轻手轻脚进屋，隔着屏风，她刚要开口，听到一阵动静，整个人先是一愣，然后脸噌一下就红了，只站了片刻，她忙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莲音一看她这么快就出来了，忙要问，结果却看到她还端着醒酒汤，她顿时就忍不住了：“裴大人还发火呢？我进去看看！” 连醒酒汤都不要，这是……这是要对郡主动手了么？ 琉璃一把拉住她：“别去！” 莲音一脸不可置信，琉璃把醒酒汤交回给素月，压低了声音吩咐道：“去准备热水，等会儿郡主和裴大人要用。” 莲音还急着，素月却一下就明白了，她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欢天喜地的跑了。 等素月跑远了，莲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指了指里面，琉璃没好气地拍下她的手：“规矩点！别乱说！” 莲音哦了一声，乖乖守着不吭声了。 屋内，烛芯没人剪，火苗疯狂舞动，映的红帐内都是摇晃的光影。 蜡烛哔啵声中，传来两道压抑的呼吸声。 虞九珂整个人都是懵的，连视线都是模糊的，她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蜡烛燃尽，黑暗更添了几分幽寂。 虞九珂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神智都开始模糊。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耳旁有人喊她。 “珂儿……” 她神志不清地应了声。 “珂儿……” “珂儿……” …… 虞九珂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便不再吭声，她好累，只想睡觉。 快睡着时，她好像听到裴晅的低喃： “舒服吗？” “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没写完，但……还是赶紧放上来了 另：国庆加更，一直到正文完结，所以，有没有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里留言哈，我暂时只想了一个番外(#^.^#) 第84章 珍视 第二天， 虞九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睁开眼的那瞬间，酸疼便席卷四肢百骸，动一下都抽气。 更要命的是， 嘴唇特、别、疼！ 不用看都知道外头定是阳光明媚， 她满脸绝望， 好丢人， 睡到这个时辰， 琉璃也真是的， 为什么不喊她起床？ 这下肯定满府里都知道了！ 虞九珂动了动眉心，忍不住咬唇，但刚动一下， 嘴巴火辣辣的疼， 就让她变了脸。 好痛！ 她用了很大力气才抬起了手，轻轻摸了摸嘴巴。 果然肿了！ 没办法抿唇，只能拧眉，眉头刚拧起来，脑海中便自动浮现昨晚意识还清醒时的场景，裴晅跟啃什么似的，亲个没完， 然后…… 虞九珂脸蹭的红了，忙阻止自己去回忆！ 琉璃和莲音听到动静进来伺候。 “郡主？”琉璃掀开帐子：“现在梳洗吗？” 虞九珂只好强忍着尴尬，嗯了一声。 再不起，脸都丢尽了！ 琉璃假装没看到虞九珂的不自在， 上前扶她起身。 因为浑身发酸，还提不起劲，虞九珂完全是借着琉璃的力道坐起来的，是以，肩颈处也松松垮垮，原就不太规整的里衣滑下来肩头…… “啊！”莲音没忍住惊呼了声。 虞九珂正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并尽力让脸上的红消下去，乍然听到莲音的惊呼，有点不解，她抬头看到莲音正红着脸盯着她，一张脸通红。 琉璃的脸，也特别红。 虞九珂：“？” 她疑惑地低头这一看，脸红的几乎要烧起来！ 裴晅是属狗的么！ 还带咬人的啊？！ 虽然压印很淡，更多的吻出的青青紫紫…… 虞九珂满头黑线，根本不敢再看琉璃和莲音，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莲音已经被琉璃耳提面命警告了一上午，也就刚刚第一眼没控制住，她惊呼之后，就马上低下了头，非常安分，假装刚刚失态的不是自己。 虽然欲盖弥彰的特别明显，尴尬气息也特别浓郁，但好歹，没问出口，这让虞九珂没有尴尬到想死。 琉璃递给她热帕子时，她不甚灵光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 “啊……” 她无意识发出一个音节，琉璃和莲音马上警觉，一脸惶惶看着她。 虞九珂看了眼两人，忙道：“没事。” 她想起来了，成婚第二天进宫谢恩，回府的时候，她在马车上睡着了，醒来后嘴巴就肿了，她当时还问了琉璃，认为是喝汤药烫的，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什么烫的！是裴晅亲的！ 虞九珂脸蓦然爆红。 又恨又羞…… 琉璃看郡主突然变了脸，不安道：“郡主？” 虞九珂红着脸瞥她一眼，磨了磨牙道：“摆饭，饿了。” 琉璃心里有疑问，但郡主不说，尤其是郡主脸红成这样，想也知道是什么事，琉璃识趣的没再问，收回视线时还警告了莲音一眼，让她别乱说话。 莲音：“……”憋死了！ 琉璃和莲音一个去吩咐，一个给她梳头，虞九珂看着镜子里脸红红的自己，片刻后，翘起嘴角，笑了。 莲音：“？” 她好想问郡主笑什么啊！但琉璃告诫过她很多遍了！不能问不能开口，好痛苦啊！ 所以郡主到底在笑什么啊？ 牛乳燕窝羹、红枣燕窝糕、乌鸡汤、天麻乳鸽汤…… 一水的大补，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虞九珂好容易消下去的绯红又爬上了脸颊。 她轻咳了一声，装作于往日无异的样子。 “裴大人呢？” 虞九珂吃了几口燕窝羹，便不想吃了，瞅着一道酸鱼汤不错，连喝了两碗，才问道。 莲音马上去看琉璃。 琉璃一脸淡定：“裴大人一早就去户部上职了，特意吩咐了不让打扰郡主……” 虞九珂夹燕窝枣泥糕的手一顿。 琉璃像没看到一样，继续道：“午时裴大人回来了一趟。” 虞九珂：“……” 琉璃：“郡主还睡着，裴大人没让喊郡主，放下这碗酸鱼汤又匆匆回了户部。” 虞九珂：“………………” 好半晌，她才麻木地嚼着燕窝枣泥糕，含糊地哦了一声。 吃了饭，虞九珂又开始犯困。 其实也不是困，就是惫懒，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什么也提不起劲，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躺着。 莲音和琉璃便把毯子抱出来，让虞九珂在亭子里躺着休息。 虞九珂本也没想睡，毕竟她才刚起了没一会儿，再睡，只怕晚上要失眠了，但躺着躺着，眼皮就自己往下耷拉，最后还是睡着了。 天已经有点凉了，白日里还好，到了太阳落山，凉气就漫了上来。 虞九珂睡得正香，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像踩了云彩一样飘在天上，风特别烦，吹发丝全绕在脸上，痒痒的，把她弄醒了，她不高兴地拧眉咕哝着去拨头发，模糊的视线里，暼到一张含笑的脸，虞九珂愣了好一会儿。 “吵醒你了？”裴晅声音很轻，眉梢眼角的笑，柔得人心都化了。 “你回来了？”虞九珂好容易找回理智，这才发现自己是被裴晅抱在怀里的，她马上道：“快放我下来！” 裴晅没应，甚至抱的更紧了些，大步朝屋里走。 往来的丫鬟全都低着头不敢看，虞九珂脸一红，认命的把脑袋埋进了裴晅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又丢人了啊！ 进了屋，耳边和头顶传来低沉的笑，震得她耳朵发烫。 她抬眼，红着脸，刚想质问裴晅，笑什么，裴晅却在她抬头的瞬间，低头在她嘴巴上印了一个吻。 虞九珂：“……” 作者有话要说：偏头痛犯了，这章有点短哈，国庆加更么么哒(づ￣ 3￣)づ 第85章 在等我？ 这个吻， 除了让她羞耻感爆棚， 更多的是——疼。 她的嘴唇真的好痛，裴晅这一吻不重，就蜻蜓点水的一吻， 可依然让她本就肿着的嘴唇疼的发麻。 而这发麻的疼， 更提醒着她昨晚的事， 她张了张嘴想问裴晅那天从宫里回来是不是亲她了， 但这么一问， 势必要提及昨晚的事， 虽然裴晅有喝醉了就会断片忘掉醉酒时的所作所为，可他又不是傻子，就算忘了， 早上起来一看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那么聪明，她要敢开口问，指定会被他套路…… 想起昨晚迷迷糊糊中说的那些羞耻话，虞九珂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反正他都忘了。 她不说，就没人知道。 这么一想，虞九珂脸上的红消了些，她推了推裴晅：“快放我下来， 丫鬟们都瞧着呢。” 裴晅原本就是怕她着凉，听她这么说，便把人放到了暖榻上：“困了就在屋里睡。” 虞九珂瞧着他脸上的笑，怎么瞧怎么觉得意味深长， 她坐起来道：“我不困，就是……看书看睡着了。” “嗯，”裴晅也不拆穿她，在她身旁坐下：“看的什么书？” “话本。” 裴晅想了想，又道：“讲的什么？” 虞九珂看了裴晅一眼。 裴晅一脸我很想知道的表情，无辜地看着她。 虞九珂：“……” 讲的什么？她又没看书！哪里知道讲的什么！ 但，她要这么说，就要自打自脸，刚刚自己是在撒谎了。 虞九珂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编故事： “……讲书生进京赶考，路上下了大雨，在山上寺庙躲雨，遇到……遇到狐妖……” 她本来就是刚睡醒，脑子不甚清醒，又被裴晅那一吻刺激得更懵，这个故事编的她绞尽脑汁，极尽她所知道的狗血情节，一点儿逻辑都无，书生对狐妖一见钟情，狐妖帮书生度过难关……书生高中状元，狐妖被道士抓，书生又去救狐妖…… 编到最后虞九珂都编不下去了，结果她不经意抬眼，却看到裴晅正听得津津有味。 虞九珂顿时大怒。 “嗯？”察觉到她的视线，裴晅抬眼，轻声道：“怎么不继续了？” 虞九珂心道，你都看出来了，还故意逗我玩，她气呼呼道：“就看到这，没了。” “哦，”裴晅了然地点头：“这个故事不好，下次换别的书看。” 虞九珂：“……”我没看！ “你都看睡着了，”裴晅煞有介事道：“可见故事不好看。” 虞九珂：“……”你是男主你说的都对！ “想看什么，”裴晅又道：“跟我说，我讲给你听。” 虞九珂：“……”我什么都不想看，也不想听这么俗的情情爱爱小故事！ 但她嘴上说的却是：“好。” 这个字一出口，虞九珂就想掐死自己！最近怎么越来越口是心非！一定是裴晅给她下了蛊！ 虞九珂低着头，表情出奇的凝重。 因为在亭子里睡觉，发髻松松散散，一缕头发还滑了下来，垂在脸侧。 她正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那么没有主见……眼风里暼到一抹影子靠近。 “怎么了？”她垂在脸侧的碎发被侧旁的一只手拨回了耳畔。 虞九珂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的裴晅一眼，一脸茫然，什么怎么了？ “身子不舒服？”裴晅带着担忧地问。 虞九珂：“……”她没有不舒服啊，她只是在气自己不争气！ 裴晅看她不说话，眉心拧了拧，又靠近了些：“是不是难受得厉害？”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几乎是耳语。 虞九珂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裴晅是什么意思，那一瞬间，脸爆红。 “没有！”极度羞耻下，她做了个她自己都想不到的举动。 她猛地伸手推开了裴晅，起身就朝外走，边走边道：“厨房在准备晚饭了，我去看看……”几乎是跑出去的。 裴晅本就重心前倾，注意力又在虞九珂身上，冷不防被推，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他原想扮个委屈惹虞九珂心疼一下，最好是亲亲抱抱，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实施，虞九珂就跑了。 裴晅坐在地上，愣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好一会儿才从惊愕中回神。 他捏了捏额角，无奈低笑起来。 虞九珂哪里是去厨房看晚饭，她就是要跑出来透透气，也没跑多远，就在廊下，刚喘上口气，就听到屋里的人在笑，笑得还那么得意，虞九珂恨恨咬牙，平日里看着儒雅端方，现在怎么一肚子坏水？ 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反正今天不打算理裴晅，免得再被他揶揄。 偏偏，裴晅今日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总往她身边凑，她不开口，他就自说自话，还总是引着她不得不开口。 晚饭后，杜为送来一叠公文，说是急事要紧着处理，裴晅便去了书房先处理要事。 裴晅一走，虞九珂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郡主怎么了？”琉璃呷着笑道。 “没怎么，”琉璃眼睛最尖，脑子还好使，虞九珂故作轻松道：“晚饭吃多了，有点撑。” 琉璃诧异道：“郡主晚饭吃得并不多，可是两顿饭间隔时间太短了？奴婢去给郡主煮消食汤……” “不用！”虞九珂忙道：“一会儿就好了，不想喝什么汤了。” 琉璃看了看郡主脸色，在她开口前，虞九珂便道：“你煮了我也不喝。” 琉璃看了片刻，便了然笑道：“奴婢知道了。” 虞九珂挑着眼角看她，知道了？又知道什么了？要不要怎么聪明？ 算了。 虞九珂心道，丫鬟她选的，夫君也是她选的。 除了认命，也没别的法子了。 琉璃话从来就很少，如非必要，是不会贸然开口的，和莲音完全是两个极端。 屋里一下便安静了下来，虞九珂坐着坐着，突然又觉得不自在，忍不住朝门口看。 琉璃看了郡主好几眼，几次想开口，最后又咽了回去。 虞九珂单手托着下巴，整张脸都绷着。 明明人在身边的时候，总扰的她心神不宁，这才刚走没一会儿，怎么就这么惦记了？她怎么这么矫情？不就刚去书房没一会儿么？ 她告诫自己，不要总往门口看，但身体总是不听她指挥，在她不知道多少次往门口看时，琉璃终于开口了：“郡主可是觉得屋里闷？要不奴婢陪郡主去院子里走走？” 虞九珂哀怨地看了琉璃一眼。 不是聪明得很嘛！为什么这会儿又看不出来她心思了？ “懒得动，”虞九珂收回视线，又托着下巴盯着烛火出神：“不去。” 琉璃压住翘起的嘴角，又道：“那，奴婢去看看裴大人公务可处理完了？” 虞九珂脸上一喜，正要说好，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不用，既是急事，别打扰他办公。” 琉璃：“……是。” 一主一仆，又枯坐了好一会儿，虞九珂终于坐不住了：“你去看看，都这么晚了，什么要紧事非要这个时候处理？” 琉璃应了一声，正要出去。 “算了算了，”虞九珂摆摆手道：“送碗参汤过去，大半夜处理公务，劳神劳力的。” 琉璃早习惯了自家郡主这别扭性子。 “裴大人！” 琉璃刚走到门口，裴晅便回来了。 虞九珂正思考要不要等裴晅回来再休息，听到琉璃的声音，忙抬头。 裴晅进来就看到虞九珂正在灯下坐着，分明是在等他。 “还没休息？”裴晅走过来，道：“在等我？” “没有！”虞九珂又开始别扭了，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裴晅可以这么泰然自若，这些话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就她一个人心神不定，她嘴硬道：“我这就要睡了！” “嗯，”裴晅笑笑：“是该歇着了。” 虞九珂被他笑得脸有点红，打从他下了职回来就一直在逗她，以至于，裴晅只要一笑，她就觉得他不怀好意。 梳洗后，虞九珂先爬上床，直接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就开始睡。 裴晅过来的时候，虞九珂已经闭上了眼。 看着她闭着眼，眼睫不住抖的样子，裴晅笑了一声，吩咐人熄了两盏灯。 身旁凹陷进去，裴晅躺了下来，虞九珂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但她不敢睁眼。 身旁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裴晅侧过了身。 虞九珂：“？？？” 她本就是装睡，又一直警惕着裴晅的动作，哪怕她闭着眼都能感觉到那道落在她脸上的视线。 最后，她撑不住，不得不睁开了眼。 裴晅可不正侧身盯着她看。 光线太暗，身旁人目光又太暧/昧，虞九珂只和他对视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怎……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裴晅道：“郡主不也没睡？” 虞九珂心道，我不睡是因为你一直盯着我！就差把我烧成灰了，还怎么睡？ “我……” 她刚犹豫着我了一声，裴晅便道：“白日里睡多了，不困了？” 虞九珂认命道：“有一点儿。” 她是真的不困。 这一整天，她几乎都在睡觉，这会儿能睡着才有鬼了。 感觉到身旁人视线越来越不对，虞九珂有点慌，而且，她不困，裴晅要这么一直陪她聊天吗？那更恐怖！谁知道他又会聊什么！ 这么一想虞九珂躺不住了，她坐起来道：“我吃两粒安神丸！” 与其心惊胆战，不如吃两颗药丸，赶紧睡。 她刚要喊琉璃，就被裴晅搂着腰压了回去。 虞九珂登时瞪大了眼，一脸紧张地看着裴晅：“你……你干什么啊？” 裴晅正色道：“别总吃药。” “我……” “既然睡不着，”裴晅嗓音里压着笑：“不如做点别的？” 虞九珂：“……” 第86章 “嗯？” “做……做什么？”虞九珂全身紧绷， 警惕地看着裴晅。 边问边悄悄往后躲， 却被裴晅死死扣着腰没能挪动半分。 虞九珂浑身僵硬，那声不，卡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 急的她汗都下来了。 看她脸都白了， 裴晅在她眉心亲了一下， 道：“你不是喜欢看话本吗？我刚刚看了一本， 讲给你听。” 虞九珂还全身僵硬着， 根本动不了， 只好眨了眨眼，以此表达‘好’。 裴晅躺下后，虞九珂僵硬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 吓死她了， 她还以为……还以为…… 不是她不愿意， 实在是昨天折腾的太过，现在全身还都泛酸的厉害，再跟昨天似的来一晚，她明儿连床都起不了。 “嗯……嗯，好。”缓下来后，虞九珂终于能发出声音了，气氛太紧绷， 她实在有点扛不住，硬着头皮道：“讲的什么？” “也是书生进京赶考的故事。”裴晅道。 两人肩并肩躺着，声音几乎是贴着耳朵传过来的，一开口都能感觉到身旁人说话时胸腔的轻微震动， 尤其是裴晅又是侧身对着她，呼出的气息和低沉的嗓音，她耳朵都烧了起来。 “书生赶考？”虞九珂心神荡漾，勉力保持清醒：“也遇到狐妖啦？” 她迫切的需要转移视线。 “不是，”裴晅低笑了声：“我看的这本不是怪异志，就是普通的故事。” 虞九珂哦了一声，心道普通的也可以，只要能分散两人注意力就行。 “……书生碰到的是个富家小姐。”裴晅道。 黑暗中，虞九珂了然地点头。 不是美貌的女妖，就是美貌的富家小姐，别说话本，小说也都是这么写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夜太安静了，还是裴晅说话声太近了，没仙没妖的普通话本，虞九珂竟觉得很好听——她之前对这些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讲到书生进京后钱袋丢了没法住客栈时，虞九珂打了个哈欠。 “……困了？”裴晅轻声问道。 虞九珂嗯了一声：“有一点儿。” “那睡罢，”裴晅道：“剩下的明儿再讲。” 明儿还讲话本？虞九珂一高兴，顿时又不困了，然后她就开始绝望…… 过了好一会儿，她原以为裴晅已经睡了，轻轻动了下，腰有点酸，平躺着不太舒服，她想换个姿势，结果她刚动了一下，耳边便传来一个声音： “身上不舒服？” 虞九珂浑身一僵，黑暗中，整张脸都红了。 她本想嘴硬，可一想到，她现在这样都是说话的这个人没节制惹出来的，她要一直不吭声，每次都这样，遭罪的还是她，想来想去，她最后嗯了一声。 “哪里？”裴晅侧过身子，被子下，一只手揽到了虞九珂腰上。 虞九珂脸更红了，但转念一想，这么黑，反正他也看不到，蚊子哼哼一样：“腰酸。” 她话音刚落，那只手就开始轻轻给她揉着，虞九珂眨了眨眼，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白日里，她不好意思跟丫鬟提这事，只能硬撑着。 现在，裴晅早看出来了，就算他喝醉了不记事，也该自己自己昨晚过分了……腰上那只手，力道刚刚好，于是虞九珂便心安理得让他揉着。 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感觉到那只手温热的体温，她腰酸了一天了，这会儿总算舒服了些，整个人就开始发懒，她又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后来呢？书生没钱住店，是住到那小姐府上了吗？” 这个时候，竟然还惦记着这事，裴晅只觉好笑。 “没有，”他压着笑道：“小姐让管家送书生去国子监住了……” 也许是腰上按得太舒服，也许是故事讲得催眠，或者是她本就该困了，虞九珂眼皮越来越沉，睡着了。 裴晅还是尽职尽责讲故事，察觉到身边人睡着了，他无声笑了笑。 果然‘编’的还是无趣了，不过刚好可以当睡前故事。 他轻轻收回手，过了片刻，又把手伸了过去，小心翼翼把人揽在怀里，这才睡了。 第二天，虞九珂又起晚了。 看着琉璃和莲音死死低着的头，虞九珂很绝望。 解释？ 不解释？ 天人交战半天，虞九珂放弃了。 解释个啥啊，她的夫妻生活，需要跟别人交代？ 反正昨儿那个样子都看到了，今儿……爱想什么想什么罢。 虽然起晚了，但还没到午，和昨日相比，精神好了不少，气色也更红润了，燕窝粥都多吃了半碗，刚用过饭，丫鬟来回话，赵梦翎和欧阳静静来了。 “请她们进来。”虞九珂道。 会客一般在花厅，但虞九珂懒得动，赵梦翎和欧阳静静又和她熟的很，便在院子里见两人。 赵梦翎一进来就看到虞九珂懒懒地歪在贵妃椅上，不禁先乐了。 两人正要行礼。 “别多礼了，”虞九珂瞪了笑她的赵梦翎一眼，懒洋洋道：“过来坐。” 虞九珂面前的案子上，青玉盘里盛着一盘刚剥好的红石榴籽，粒粒艳红饱满，晶莹剔透。 欧阳静静一坐下就盯着石榴看。 虞九珂一看她这样子就笑了，示意琉璃端过去，欧阳静静却道：“这石榴，我家也有。” 石榴虽不稀罕，可虞九珂面前这个，是昨儿母妃遣人送来的贡品，数量有限，欧阳静静这话分明不是说欧阳府也有石榴，而是有这个。 欧阳大人刚升了职，事又办的稳妥，赏个贡品还是寻常的，但欧阳静静却紧跟着道：“四殿下给我的！我昨儿吃了一个大的，就和这个一模一样，所以我认得！” 虞九珂瞧了欧阳静静一眼，承浚和她关系好，她是知道的，没想到现在都这么好了？ 不过…… “你哪日见承浚了？”虞九珂问道。 “昨儿！”欧阳静静抱着盘子，一边吃一边道：“家里没人陪我顽，我就去九门提督等哥哥，就碰到了四殿下，四殿下就给了我好多，然后我就抱着石榴回家啦，没等哥哥啦……” 她就说呢，打从她成婚后，承浚统共也就只来过两次，两次都没和欧阳静静碰上，承浚现在在宫里日子好过了不少，在皇伯伯那里也露过几次脸，显然不再是之前那个不得重视不得宠的落魄皇子，不过现在都能去九门提督了，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只不过…… 虞九珂眉心动了动，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她情绪压下，没表现出异样，只对欧阳静静道：“府里没人陪你玩，我给你个法子。” 欧阳静静马上不吃了，开心地问：“什么法子啊？” “你去跟你哥哥说……”虞九珂道。 赵梦翎本也在听着，以为虞九珂是要给欧阳静静介绍别家适龄的贵女玩耍，结果，听她提欧阳牧，马上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急声打断她的话：“郡主！” “哥哥？”欧阳静静一脸迷茫，哥哥很忙啊，没时间陪她玩，所以她昨儿才跑去九门提督外面守着。 虞九珂看赵梦翎脸都红了，便把那句‘让你哥哥快点给娶个嫂子’换成了：“跟你哥说没人陪你玩，你哥就明白了。” 欧阳静静更茫然了，大眼睛眨巴眨巴，她经常跟哥哥说没人陪她玩呀，也没有任何改变，但在欧阳静静幼小的心灵里，郡主说的都是对的，郡主说可以就一定可以，她握了握小拳头，等回府了，就和哥哥说！ 欧阳静静没听懂，赵梦翎却是听懂了的，她要瞪虞九珂吧，又觉得是自己不打自招，想来想去，之好一声不吭，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正说着话，虞承浚跟在来回话的丫鬟身后冲了进来。 “郡主，四殿下来了。” 虞九珂心道，怎么都赶在今日来了？ 她还没开口，虞承浚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华元姐姐！” 人未到声先至。 虞承浚今儿穿了套天蓝色锦袍，头发被玉冠束着，精神气越发好了。 赵梦翎和欧阳静静朝虞承浚行了礼，虞承浚打从一出宫就开始笑，这会儿嘴都快笑裂了。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虞九珂看他这样就想笑。 “当然高兴。”虞承浚说完，转身跑出去，冲外面道：“快抬进来！” 虞九珂正好奇，他怎么又突然跑了，转眼就见，两个宫人，抬了一个筐进来。 什么东西？ “昨日父皇赏了我一些果子，”虞承浚兴冲冲道：“我给华元姐姐拿来了！” 虞九珂看了一眼。 嚯！ 一筐，满满的，少说也有五六样水果。 “我能吃多少，”虞九珂指了指凳子让他坐：“这么多……你这是把皇伯伯赏你的，全拿来了？” “没有！”虞承浚道：“我留的有！” 说完，他挠了挠头：“拿来了一大半，秋日里干燥，华元姐姐多吃些果子润润肺，嘿嘿……” 虞九珂：“……” 喝了几口茶，虞承浚又道：“本来我昨日就要来的，但裴大人说华元姐姐忙着，就只好今日才送来。” 虞九珂面色僵了一瞬。 裴晅怎么在外面浑说？ 当天晚上，虞九珂就绷着脸，质问裴晅，在虞承浚面前说的那叫什么话？ 裴晅一脸坦然：“昨儿四殿下若是来了，你不累得慌么，你累，我当然心疼。” 虞九珂红着脸瞪他一眼，你个罪魁祸首，还面不改色地说心疼？ 裴晅见她这样，凑过去在脸上亲了亲：“今日身上好了？” 明明两人只有过一次，虞九珂马上就读出了他这句话这个表情里的意思。 “没……没有……”虞九珂躲了一下。 裴晅笑了笑：“都跟欧阳小姐在马场玩起了马球，还没有？” 虞九珂又躲了一下：“我打球累了……啊，是，打球累了！” “才跑了一圈就累了？”裴晅压根没打算放过她，直接把人拉进了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嗯？” 这一声‘嗯’，嘴唇没动，从嗓子里发出，又低又沉，还压着气息。 看着裴晅深邃的眸子，虞九珂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泥，好一会儿，她才哑着嗓子道：“你……你不能太过分了，要、要节制……唔！” 后面的话没说完，便被裴晅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 ……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九珂推了推裴晅，有气无力道：“不要了，我要睡觉。” 裴晅却不放过她，还在她耳边撩/拨：“你不是说很喜欢吗？” 虞九珂断断续续道：“我、我什么……什么时候说喜欢了？” “前天，”裴晅道：“珂儿这是又要反悔了？” 虞九珂都快睡着了，听到这句，迷糊了一会儿，她记得自己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迷迷糊糊想了一会儿，猛然清醒，她费力地睁开眼，看着裴晅：“你不是醉了吗？怎么还记得？” 裴晅动作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加更，么么哒(づ￣ 3￣)づ 第87章 蜜里调油 “你骗我！” 虞九珂瞪着他， 恼羞成怒。 裴晅看着她， 眸子里全是压抑的情愫，好一会儿，他才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唇：“没有。” 他道， 这个吻， 更多的是安抚和珍视， 很轻， 细细密密落下， 就像落在心尖尖上。 虞九珂那点细微的火气， 一下就全没了。 好一会儿，她才哑声问他：“你那天到底醉没醉？” “没有。”带了几分委屈的嗓音从来人近在咫尺的唇间溢出：“我本就没说过我醉了，是珂儿自己这么理解的……” 他当然没醉。 那么重要的时候， 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喝醉。 事实上， 从那次定下婚期和同僚们吃酒吃醉了做出些他无法掌控的事后，他就下过决心，绝不会再让自己醉酒。 可，偏生那日虞九珂那句‘不是他逼我，婚都不会赐，也不会成婚’让他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才在回府的路上喝了几杯烧刀酒， 勉强压住了心头的躁动。 他红着眼冲进屋，原是要问虞九珂，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又答应嫁给他？可看到她， 那些徘徊在心头的各种情绪就只剩了心疼，最后问出口的也就只剩下那一句。 他都做好了她说‘是’的心理准备——哪怕心会更疼，可偏偏，她说没有，还说喜欢他，更是主动亲了他。 魂牵梦萦的人，说出了那句他期待已久的话，还主动亲他……他从来没有那么疯过。 从那日翊王府，她给他药开始，他就没打算放手。 虞九珂一时间有点混乱。 裴晅那日确实说了，他没醉，可喝醉的一般不都说自己没醉吗？那晚他那个样子，怎么看都是喝醉了，偏生他又记得那么清楚，那些话都是他俩耳鬓厮磨时说的，根本不可能有别人听到再转告他，只能是他自己记得，所以他那晚真的没醉！ 可，为什么没醉？ 明明酒气那么重，脸那么红…… “珂儿……” 虞九珂正想着怎么把那晚羞耻度爆表的事揭过去，裴晅这一声，她整个人就是一僵，下一刻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就沿着脊椎慢慢散开…… “干……干什么？”虞九珂嗓音打颤，应了一声。 裴晅抓着她手的手微微用力，五指便从指缝钻进去，十指紧扣，他贴在她耳边，轻轻道：“你说，你喜欢我，我还想听……” 虞九珂：“……” 虞九珂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男主吗？比情窦初开的小男生还傻是怎么回事？ 月光透过帐子，打在他脸上，像是蒙了一层柔光，眼睛很亮，也很纯粹，满眼都盛着深情。 见虞九珂不开口，裴晅在她嘴巴上又啄了一下，诱哄道：“再说一遍好不好？” 虞九珂眨了眨眼，目光复杂地看着裴晅。 这个眼神……裴晅眼底沉了沉，抓着她手的手也微微用力。 虞九珂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喜欢你。” 她本就没打算否认，说出喜欢那一刻，她就做出了选择。 她不放手，不管原书里是怎么设定的，她抓住了，就是她的！ 但如果她知道，她说了这四个字之后，裴晅会疯成这样，她一定……算了，她还是会说。 …… …… “不要了……”虞九珂带着哭腔道：“明日要早起。” 裴晅也知道第一次太过火了，他今儿只是有些兴奋，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并不想她难受。 可他觉得，珂儿这样说话特别好听，就像一只小爪子，在他心尖一下一下挠着一样，便假装还要继续，引着她开口。 虞九珂是真的怕了。 她怕明儿自己又丢人！ 一连三日，她脸还要不要了？ 察觉到裴晅作乱的手，虞九珂口不择言道：“真不成了，不……相公你就饶了我罢……” 裴晅不动了。 虞九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裴晅。 裴晅满脸激动，看得虞九珂一怔。 “你刚刚喊我什么？”裴晅压着嗓子问。 虞九珂：“……” 虞九珂怕他还来，迟疑了下：“……相公？” 她话音刚落，耳边便回荡起愉悦的笑声。 虞九珂：“……” “再喊一声。”裴晅压着笑，道。 虞九珂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裴晅刚刚在笑什么了。 虽然有些难为情，脸也很红，可，还有什么比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幸福的事？ “相公。”她道。 裴晅嗯了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亲。 虞九珂怕他一高兴就……马上道：“今天歇着罢。” 裴晅抬头。 虞九珂紧跟着又道：“要、要节制，明天再继续行罢？” 说着她还在裴晅唇上又亲了一下，以此表示自己是在商量。 她这话这举动，裴晅差点没把持住。 到底还是舍不得。 他压住满腔的窃喜：“好。” 等裴晅在身旁躺好，虞九珂才在心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口气里更多的是开心。 裴晅躺好后侧了侧身，手又放到了她腰上。 虞九珂腰腹紧了下。 裴晅把她搂在怀里：“睡吧。” 虞九珂眨了眨眼，自觉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了。 最近，莲音觉得郡主心情明显变好了，还是那种说不出缘由的好，郡主总是坐着坐着就自己笑出来，问她笑什么，她又马上摇头说没什么。 她觉得很奇怪，就私下里问琉璃，琉璃竟然说她笨！但慢慢的，她就明白了。 不光莲音，满府里都看出来了。 郡主和裴大人新婚不过月余，前些日子，两人虽亲厚看着也甜蜜像个新婚的样子，可这几日完全是蜜里调油，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琉璃、莲音近身伺候的，府里根本没人知道郡主和裴大人之间的问题，所以满府里都觉得，郡主和裴大人感情更好了，主子感情好，他们做下人的自然是跟着开心，也没人去想这突然转变是不是合理，主子的事哪是他们可以打听议论的？ 就在虞九珂和裴晅两人感情持续升温打得火热时，宫里出事了。 肖贵妃的孩子没了。 在皇后的凤仪宫没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会晚一些，建议明天看 第88章 传信 半个月前， 肖妃有孕的消息传遍京城， 宣和帝大喜，当天便下旨晋肖妃为贵妃，因为有孕在身， 月份还小， 晋封礼一切从简， 但该给的尊贵一分不少， 从贵人到贵妃， 不过半年的时间， 这晋升速度，让一众人感慨。 有人感慨，自然就有人嫉妒。 肖贵妃有孕的时候， 虞九珂便猜到， 她这个孩子大概率是生不下来的。 原书里，宣和帝只有四个皇子，并没有其他皇子公主出生，以肖贵妃的受宠程度，真生下孩子，不可能没有着墨。 当然也有可能肖贵妃就是主线外的例外也说不定，毕竟原书里， 也没肖贵妃这号人物。 再者。 太子和大皇子斗成这样，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而且，她隐约觉得，肖贵妃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肖贵妃到底是陈贵人什么人， 进宫又是要做什么，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牵扯进去，封妃那日她就把她知道的事告诉她了，至于她是个什么打算，都随她的便。 虽然话是说的很清楚了，在肖贵妃宣布有孕之前，她也一直没有进宫，但有孕后该有的礼节人情走动，她还是没落下的。 只不过这才半个月。 虞九珂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还是皇后身边最稳妥的玉汀奉茶时不小心把热茶倒在肖贵妃身上，肖贵妃受精站起来时太急崴了脚摔到了地上，孩子便没了…… “郡主，”琉璃道：“王妃让人传话，让郡主不要急，等会儿坐翊王府的马车一道进宫。” 虞九珂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更衣。”她道。 “皇上动了大怒。”琉璃一边给郡主更衣一边道。 虞九珂拧了拧眉。 皇上动怒是应该的，这事只怕不简单。 虞九珂换了套衣服，刚走出院子，杜为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参见郡主！”杜为行了个礼，便喘着气道：“大人让小的送信回来。” 虞九珂正要问他怎么回来了，听到这话，便道：“什么信？” 杜为捧了个条子递过来。 一看就是赶时间随手扯了纸张写的，上面只有四个字： 谨言慎行。 虞九珂眯了眯眼，裴晅肯定知道什么。 杜为又道：“大人公务忙，走不开，让小的传话，若郡主进宫，便和王妃一道。” 虞九珂点了点头：“你回去伺候罢，告诉他我都晓得，若有事让人去西角门送信。” 说完她便往外走，翊王府的马车要到了，她有话要跟母妃说。 刚走到门口，翊王府的马车便到了。 “母妃，”虞九珂上了马车便坐到翊王妃身旁：“父王呢？” 天大的事也没女儿重要，翊王妃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遍，确定女儿没瘦，气色也更红润了些，这才道：“你父王今日出城了，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虞九珂点了点头，而后压低了嗓音道：“母妃，我觉得肖贵妃的孩子没的蹊跷。” 翊王妃看了女儿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厉色，面上却丝毫不显：“这事皇上自然会查清楚，待会进了宫 ，尤其是见了皇上，别浑说。” 虞九珂从来都不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人——除了面对裴晅，她重重点头：“都听母妃的！我不说话，就在母妃身旁站着！” “皇上……” “皇伯伯……” 母女俩一同开口，又同时止了话音。 翊王妃笑了笑：“你要说什么？” 虞九珂想了想，在母妃面前也不必隐瞒，她道：“我觉得皇伯伯可能会……废后。” 作者有话要说：偏头痛又犯了，这章没写完，明天一定补回来！ 第89章 长春宫 刚对外宣布了有孕还没一个月， 孩子就没了， 还是在凤仪宫没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事有蹊跷。不管是云贵妃的手笔，还是肖贵妃要报仇， 皇后都跑不掉。 再加上， 打从上次事后， 皇上对皇后就已生不满， 虞九珂突然想起原书里， 皇后被废似乎也是因着后宫嫔妃的事而触怒了宣和帝， 难道原书里那个嫔妃就是肖贵妃？ 翊王妃看了看女儿，沉吟片刻道：“太子最近可有找过你？” 虞九珂正在思考原书里关于皇后被废那一段的剧情，乍然听到母妃问起太子， 愣了一下， 不过下一刻她就懂了母妃话里的意思。 废后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废后便意味着，宣和帝有废太子的打算了。 “没，”虞九珂摇了摇头：“除了大婚那日，我再没见过太子哥哥，倒是裴晅见过几次， 但也没听他说过什么。” 翊王妃点了点头道：“长风是个好孩子，办事也稳妥……” 虽然母妃说的都是事实，虞九珂还是忍不住得意：“嗯，我出来时， 他还让人回来传话，让我不要一个人进宫，要进宫也和母妃一道。” 翊王妃本是随口一说，抬眼就看到女儿眉眼含笑的小女儿情态，把她都给看愣了。 好片刻，翊王妃才在心底摇了摇头，但看女儿婚后和夫君感情如此好，她也欣慰，她看人一向准，第一眼见裴晅就觉得他是个稳妥可信赖的人，女儿这一点儿倒是随了她。 当年她要嫁当时还只是皇子的翊王爷，父亲也是反对的。 想到这里，翊王妃笑了笑：“嗯，宫里最近只怕不太平，你尽量少进宫就是，皇上……皇上必然也不太有时间想起你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宫里能太平才是见鬼了。 长春宫。 虞九珂第一次见宣和帝这般样子。 双眼发红，盛怒下压着痛苦。 虞九珂并不意外，肖贵妃能宠冠后宫，宣和帝对她的情意自然不是假的，否则也不可能半年内便从一个宫女晋升为贵妃。 原书里似乎并没有写过宣和帝对哪个后妃动了真情，也许有，只是不重要，没着墨。 和心爱之人的孩子没了，又是他非常期待的孩子，对于年过半百的宣和帝而言，打击甚大。 虞九珂看着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宣和帝，一时间有点不敢上前。 她只迟疑了片刻，便道：“皇伯伯莫要太伤心了。” 宣和帝抬头看过来，神情依然很危险。 虞九珂心里清楚，宣和帝这会儿是把所有人都当成怀疑对象了，帝王，尤其是夺权上位的帝王，到了晚年，都会性情大变，多疑便是最普遍的现象，更不用所他一直防着翊王府。 虞九珂自然不可能让宣和帝在这个时候对翊王府产生什么别的想法来，她上前一步，担心道：“贵妃娘娘怕是更难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贵妃娘娘养好身体，贵妃娘娘年轻，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宣和帝看着这个皇侄女儿，突然道：“你就不问问，孩子是怎么没的？ 虞九珂朝里面看了一眼，目露心疼：“珂儿现在比较担心贵妃娘娘的身子，贵妃娘娘没什么家人，仰仗的全是皇伯伯的疼爱，现在孩子没了，她是最难过的，至于孩子是怎么没的，皇伯伯自然会查清楚，还贵妃娘娘公道，我向来不聪明，皇伯伯又不是不知道，问了也帮不上忙，只能宽慰宽慰贵妃娘娘……” 宣和帝神色缓和了些。 宫里的事，她又怎么会知道，更不用说是皇后宫里。 翊王府也没这个本事能插手到后宫。 他刚刚不过是太过生气，迁怒而已。 “嗯，”他点了点头道：“肖贵妃甚难过，你向来会哄人，去劝劝她也好。” 警报解除，虞九珂面色凝重地点头：“珂儿遵旨。” 宣和帝朝里面看了眼，他是想陪着肖贵妃，可事情还等着他处理，他起身，走出长春宫时，一张脸已经尽数沉了下来，眸子里，杀气森森。跟在宣和帝身后的吉庆都忍不住绷紧了脊背。 肖贵妃气色极差，生无可恋地在床上躺着，虞九珂过来，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目光涣散地看着一处出神。 翊王妃出声劝道：“贵妃别太伤心了，仔细伤了身子。” 肖贵妃没一点儿反应。 长春宫的大宫女道：“翊王妃莫怪，我家娘娘伤心太甚，打从醒了就这样。” 说着便哽咽起来。 看肖贵妃这样，虞九珂有点奇怪，肖贵妃瞧着是真伤心，可又给她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贵妃娘娘，”虞九珂想了想道：“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再难过，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听到虞九珂的声音，肖贵妃终于缓缓把目光移了过来，直直地盯着她。 虞九珂被她盯得莫名其妙。 翊王妃也觉得奇怪，但想来肖贵妃是刚没了孩子，情绪还不稳，便又劝了一句：“贵妃娘娘尚且年轻，孩子日后还会有的，切莫太过伤心，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肖贵妃还是盯着虞九珂。 虞九珂看了她一会儿，最后疑惑道：“贵妃娘娘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沉默了许久的肖贵妃，对大宫女道：“你先出去。” 大宫女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只不过她刚退了两步，便听到主子道：“请翊王妃到前厅吃茶。” 大宫女愣了一下，看了看翊王妃有看了看主子，不太明白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翊王妃倒是理解道：“贵妃娘娘和珂儿年岁相仿，想来话题更多一些，珂儿，注意规矩，别没大没小。” 虞九珂冲母妃点了点头，示意放心她有分寸。 翊王妃出去后，肖贵妃便盯着虞九珂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虞九珂一脸莫名其妙：“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肖贵妃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那你为何现在进宫？” 她有身孕的事，虞九珂一早就知道，连她晋位份，虞九珂都没来宫里，现在，她孩子没了，虞九珂却第一时间赶来了，这不是急着看她笑话是什么？ “担心娘娘，”虞九珂坦诚道：“怕娘娘一时想不开，钻牛角尖。” 肖贵妃一怔。 虞九珂又道：“生命脆弱，许多人只是想活下来就拼尽了全力，娘娘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该好好保重才是。” 肖贵妃先是茫然，片刻后瞪大了眼：“你……你到底站谁那一边？” 虞九珂看着肖贵妃，她这样的人，又是在这样的后宫里杀出重围，心性早就不能用年纪打量，多疑也是正常的，只不过，肖贵妃对她的误解有点深，她觉得她有必要把话再重复一遍： “我谁都不站。”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偏头痛今天一天也没有好，晚上去拿了药才好了一些，所以只码了这么多，明天争取日万！ 第90章 我爱你 虞九珂从宫里出来时， 下雪了。 今冬第一场雪。 抬头就看到裴晅从马车上下来， 虞九珂低落的情绪瞬间扬了起来，刚要开口，想到母妃还在身边， 又把喜悦压了回去。 翊王妃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裴晅， 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 示意她去就是。 当着母妃的面， 虞九珂有点不好意思， 强忍着没过去， 并且乖巧道：“我送母妃回去。” 翊王妃轻叹了口气道：“罢了，下雪了，待会路上也不好走。” 裴晅过来正要行礼， 便被翊王妃抬手制止：“别多礼了， 外头冷，快回罢。” 翊王妃坚持，虞九珂只好把母妃送上翊王府的马车，这才和裴晅回去。 “你怎么亲自来了？”一上马车，虞九珂便道：“年末户部不是挺忙的吗？” 这段日子，两人感情升温也有一部分裴晅公务繁忙的缘由在。 看裴晅每日都这么累，虞九珂自然心疼， 有时候还会陪他在书房熬着，不过是裴晅处理公务，她在一旁等，等累了就睡， 几次都是裴晅抱她回房。 “忙也不急这一会儿，”裴晅自然的握住虞九珂的手，给她暖手：“在宫里还好么？没人为难你吧？” “嗯，”虞九珂道：“谁会为难我啊，我不过是个郡主，又不是皇子公主，肖贵妃小产，怎么也迁怒不到我身上。” 裴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虞九珂不高兴道：“不想进宫了，说句话都觉得累。” 勾心斗角，说话前要再三斟酌，以往不知晓那些事情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总会不由自主去想，一想就容易想多，说话就会有顾忌，再加上，皇上对她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今天就是最好的佐证。 “不想去就不去了，”裴晅裹着她的手，轻轻摩挲：“就在府里，想做什么做什么，累了相公给你按摩……” ‘按摩’两个字让虞九珂脸一下就红了，嗔道：“又胡说！” 裴晅却一本正经道：“我认真的。” 虞九珂脸又红了几分，虽然羞恼，但从宫里出来的低落郁闷却一扫而空。 回到郡主府时，细碎的小雪已经变成鹅毛大雪，在青石地板上铺了薄薄的一层，打眼望去，满目澄净，让人心情都跟着明亮起来。 “下大了啊。”虞九珂道。 “可不是，”琉璃撑着伞，在一旁道：“郡主小心脚下。” “伞收了，”虞九珂看了眼，道：“不打了。” 琉璃哪里肯，虞九珂又道：“快收了收了，下雪天打什么伞。”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她还想玩会儿呢。 琉璃犹豫了下，裴晅冲她点了点头：“无妨。” 得了郡马的话，琉璃这才收了伞，小心地跟在郡主身后。 宫里刚没了个孩子，虞九珂也没太高调，她也不是小孩子，见了雪就疯得不成样子，她只是想在雪地里走一走。 裴晅牵着她的手不松：“不打伞我牵着你好了，地上滑，摔了可不行。” 虞九珂冲他眨眨眼：“哪就会摔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也没松开裴晅的手。 琉璃看着廊下不走，专往大雪里走的郡主，忙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姜汤，等郡主尽了兴，赶紧暖身子。 郡主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这样慢慢走，也得走个半天才能转一遍。园子里还有几株秋菊斗志昂扬地开着，落了雪后，更显娇嫩。 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原本阴霾的心情，因为一场雪，烟消云散，走着走着，虞九珂突然想到一句特别中二特别土的话： 是不是下雪天不打伞，我们就能一起到白头？ 想到这句话，虞九珂转头看了裴晅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裴晅抬头，冲她挑了挑眉：“珂儿有话要说？” 虞九珂本就是心血来潮，哪有话要说，但裴晅这么问了，虞九珂一时兴起，便道：“我头上是不是落满了雪？” 裴晅伸手要帮她拂去满头的雪，虞九珂却敏捷地躲开了，她道：“像不像老了的样子？” 裴晅抿唇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虞九珂又道：“我想到了一句诗。” 裴晅饶有兴趣地问：“哪句？” 虞九珂把两人牵着的手举高了些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不是很应景？” 裴晅面色怔了下，静静看着虞九珂，站在那儿不动了。 这话说完，虞九珂也觉得有点肉麻，她目光闪烁四下看了看道：“我们该回了，天都……” 她话没说完，就被裴晅拉进了怀里。 虞九珂愣了一瞬。 “嗯。”裴晅的声音贴在她耳畔道：“不止是应景，本来就是事实。” 虞九珂：“……” 好一会儿，她都没能说出一句话，只呆呆地让裴晅搂着她。 “那个……”回过神后，虞九珂羞红了脸道：“快松开，下人们都看着呢！” 这可是在院子里，不是房里！一大群人跟着呢！ 裴晅不仅不松手，还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沉声道：“让他们看！” 虞九珂：“………………” 雪落在眼睛上，凉凉的，虞九珂眨了眨眼，心道，好吧，我本来也不太在乎的，都是来了这边后被规矩影响的，既然你都不在乎，那么…… 她又眨了下眼睛，伸手回抱住了面前的人。 裴晅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脑袋又往怀里人颈窝埋了埋。 一院子下人，都跟傻了似的，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大雪中回过神来，一个个忙红着脸转过身，不敢再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裴晅闷声道：“你亲口说的，不许反悔。” 虞九珂想说，她都说只是想起了一句应景的诗，不是在宣誓，但这话在嘴边滚了几滚，也没能说出口。 “嗯，”她点了点头道：“那你呢？” 你都逼我把这话都认下来了，那你呢？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爱你。”裴晅低笑着道。 雪花落下来是什么姿势？ 虞九珂看着头顶纷纷扬扬的雪，整个人跟着打旋的雪天旋地转。 原本，她是打算回了府跟裴晅说一下今天的事，顺便讨论一下皇上日后可能的打算以及的立储问题。 但因为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小插曲，别说讨论立储的问题，她连今天宫里的事都没有机会开口。 裴晅今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根本不给她说正事的机会，用晚饭的时候粘着她，动手动脚就算了，还时不时就凑过来亲她，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好容易红着脸吃过晚饭，她本以为可以好好说话了，就被裴晅连哄带骗拉进了屋。 等消停了，虞九珂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裴晅还煞有介事地在她耳边问：“珂儿想和为夫说什么？” 虞九珂筋疲力尽，快睡着时在心里道，我算是看清你了！以后再也不信你的话！ “喝点水再睡……” 迷迷糊糊中，听到裴晅这句，虞九珂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就着裴晅的手喝了点水，把刚刚的立的誓，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吃药吃的心里苦o(╥﹏╥)o所以接下来这几章糖度可能会超标(#^.^#) 第91章 觉悟 第二日， 虞九珂睁开眼时， 雪还在下。 外头银装素裹，雕栏玉彻，煞是好看。 虞九珂用过饭后便无精打采地歪在暖榻上， 隔着窗子看外头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屋内烧着地龙， 还摆了炭盆， 暖烘烘的， 暖的人只想睡觉。 屋外是安静飘着的雪花， 屋内温暖如春， 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韵味。 虞九珂打了第九个哈欠，莲音插刚折的只吐了几个骨朵的红梅枝，笑着道：“郡主累了就睡会儿罢， 左右今日下着雪也无事。” “不困， ”虞九珂哈欠打到一半生生止住，她强撑着坐起来一些，道：“前几日那本神仙怪异志放哪里了？” 莲音马上放下手里的红梅枝子，跑出去把话本翻出来：“这儿呢，郡主还没看完么？” 郡主看书一向很快，尤其是话本子，若是不看完， 是不肯睡觉的，这本都好多天了，该看完了啊？ 虞九珂又打了个哈欠：“走马观花看了一遍，不太有印象了， 再看看。” 其实，她只看了个开头再想看时，就被裴晅闹得看不下去了，随手不知道丢哪儿了，也就是今日骨实在犯懒，才想起来。 莲音把红梅枝插好，又给郡主备了热茶和点心，然后像模像样的抱了一堆话本子坐在地毯上看。 虞九珂只翻了几页，眼睛就开始泛酸，那些文字都像长了翅膀一样，她看一眼，就飞到了天边去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到最后还是没撑住，歪在暖榻上睡着了。 话本落在地毯上，莲音正看得津津有味，被突然落下来的话本砸到脑袋，吓得直接窜了起来，正要问怎么了，抬头就看到郡主睡着了，莲音：“……” 还说不困，不要睡，莲音小小声咕哝了一声，把案子上的茶水糕点都收了，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裴晅回来的时候，雪还没停，见莲音和琉璃都在外面，便朝里面看了一眼：“郡主呢？” “郡主睡着了，”琉璃接过裴晅脱下的披风，递上热帕子：“睡了有一会儿了，估摸着快醒了。” 裴晅嗯了一声，抬脚进屋。 映着雪的窗子下，虞九珂裹在红彤彤的狐皮毯子里，因屋里暖和，睡得脸红扑扑的，看得裴晅没忍住翘了翘嘴角。 在炭盆旁烤暖了手和浑身的冷气裴晅才轻轻朝虞九珂走过去。 在暖榻边缘坐下后，看到一旁放着的话本子，裴晅挑了挑眉，拿起来看了一眼便笑了。 他看了熟睡中的虞九珂一眼，宠溺又无奈的笑笑，还真是喜欢这种小故事。 莲音端了茶水进来的时候，裴晅正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那本话本，莲音憋了一肚子话想说，但怕吵醒郡主，只得又都咽了回去，放下茶便出去了。 虞九珂这一觉睡得特别不踏实。 白茫茫的大雾，什么都看不清，还有个大怪物在后面追她，她只能拼命跑……跑出了一头汗，然后就醒了。 “醒了？”裴晅合上手里话本，偏头看着她。 虞九珂刚醒，还不太清醒，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一片白看不出什么时辰，而后又看向裴晅，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声：“你回来了啊？” “嗯，”裴晅把话本放到一旁，往暖榻里坐了坐，道：“睡好了吗？” “没有，”虞九珂打了个哈欠，视线落到那本孤零零的话本上，再抬头时眉头动了动：“你竟然也看这种小故事。” 裴晅心道，有个喜欢这种小故事的夫人，他也得多储备一些才是，但面上他只点了点头：“看看珂儿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挺有趣。” 虞九珂坐起来，终于清醒了些：“有趣吗？我只看了个开口，还不知道到底讲了个什么，既然你都说有趣，应该是听好看的，我再看看。”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拿那话本。 因着话本被放在了最外面，她只能趴在裴晅身上去够话本，手指刚碰到了边角，她腰上一紧，就被一只手带得落在了一具温热的身体上。 “哎呀！”虞九珂下意识喊了一声，偏头看向使坏的裴晅：“别闹。” 裴晅没松手，还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不是还困着么？不嫌累啊？” 没睡好，全身的惫懒和骨头缝里的乏让她整个人都不想动，她便没动，只眨了眨眼道：“你不是说有趣么？我想看看。” 说完，她又要去够那话本，裴晅却把话本拿了起来。 虞九珂脑袋不动，只抬眼看他。 裴晅笑了笑道：“都困成这样了，我读给你听好了。” 这个主意不错，虞九珂欣然点头。 点完头，她就要翻身躺到一边，却被裴晅死死扣着腰，没能成功。 虞九珂又抬眼看他，满眼疑问。 裴晅没解答她的疑问，只用了力把人往上抱了抱，道：“暖榻不如床榻舒服，刚刚没睡好许就是这个缘由，抱着你睡好了。” 虞九珂枕在他胸前，笑道：“不累啊？” “当然不，”裴晅认真道：“就算累也心甘情愿。” 嗓音带着胸膛共振，就贴在耳边，声音有些失真，和平日里听着大大不同，且一震一震，安神效果特别好，满足感更是大过了一切…… 裴晅读了一会儿，虞九珂却突然问他：“宫里有消息了吗？” “皇后娘娘认罪了。”裴晅看了她发顶一眼，道。 虞九珂沉默片刻，最后哦了一声道：“是不是传出废后的消息了？” “有耳闻，但并没有准信。” 虞九珂又打了个哈欠，轻声道：“我猜是的。” 这次裴晅没应声。 虞九珂也没在意，又道：“皇上要废太子了。” 裴晅眸色深了深，嗯了一声：“珂儿倒是看得挺远。” “出身皇家，”虞九珂懒懒道：“总不能一点儿觉悟都没有。” 这话让裴晅又沉默了，成婚前，翊王爷曾和他说过一些事，他一直都知道，虞九珂比他比翊王爷想象中知道的要多。 现在看，他还是低估了她的敏锐。 刚成婚时，她对他的抗拒，他曾深刻反思过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只反思了三天，就排除了这个可能。 她知道她那个没出世的哥哥是怎么没的，知道王爷王妃瞒着她的很多事，只是一直装着不知道，装着无所谓。 其实她是没安全感。 他一直都以为，她是怕皇上会再次疑心翊王府。 那天，他问她是不是讨厌他时，他才明白，她怕的是什么。 她怕自己所拥有的都是假的，到头来全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裴晅目光落在富贵花开的屏风上，眉心拧了拧，搂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你觉得，哪个皇子希望比较大？”虞九珂又开始犯困，并没有看到裴晅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闷声问道。 至今她也不知道皇位最后会落到谁手上，成婚后，因着一些事，她也没机会跟裴晅说起这事。 现在情势也不太明了，她就只知道太子肯定会被废，并不知道谁会上位，她也分析不出来，可裴晅不一样。 他是男主，他的看法肯定是最准的！ 再加上之前事态也没发展到现在这般，她要冒冒然问了，太不合常理。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这事就摆在眼前，问一问也属正常。 裴晅听到她的话，视线从屏风上移到她身上。 两人的姿势，他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发顶。他静了片刻，轻声道：“珂儿觉得呢？” 虞九珂懒洋洋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 说完，她想了想，又道：“只要不是大皇子，谁都可以。” 大皇子太邪了，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她有预感，大皇子如果上位的话，一定会折腾她和翊王府。 除了大皇子，便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 三皇子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个聪明的，有血有肉，不像大皇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至于四皇子，承浚还小着呢，看不出来什么，但若他登基，肯定不是个暴君就是了。 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论断来，没想到竟然这样的孩子话。 裴晅无奈笑笑。 虞九珂和大皇子关系不大好，他是知道的，她这样的性子不喜欢大皇子也是正常。连他都觉得大皇子城府过于深了，更不用说虞九珂了。 “嗯，”裴晅宠溺地揉了揉的她头发，轻声道：“你不喜欢的人，想来也坐不上那个位子。” 虞九珂心道，我又不是女主，我不喜欢世界也不会给我让路啊？但转念一想，她不是女主，可她相公是男主啊！相公还那么喜欢她！当然会向着她！四舍五入就是世界在给她让路！ 这么一想，虞九珂便开心了，也放心了，她笑着往裴晅怀里蹭了蹭，语气轻快道：“但愿如此。” 裴晅被她这小动作撩得心头痒痒的，脸上的凝重也随着翘起的嘴角消散，他道：“皇上前些日子晋了四皇子母妃的位份，对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教导也更重视了些，三皇子四皇子虽然年幼，但皇上尚且健朗，这事并不急。” 只要不是大皇子，承瀚也好，承浚也好，虞九珂都双手赞成，听裴晅话里的意思，他也是觉得皇上会从三皇子和四皇子选一位当继承人，这看法正中她下怀。 男主的话就是真理！ 虞九珂更开心了，她强撑着浑身的酸软，抬头在裴晅下巴亲了一下，笑眯眯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裴晅眸色一沉，俯身要亲，虞九珂已经敏捷地缩了回去，还红着脸捂着他的嘴巴，瓮声道：“你昨晚又说话不算话，不给亲！” 他们之前说好的，晚上不能太过分，要节制，昨晚，她央求了好几次，裴晅都不肯放过她，才导致她现在动一下都累得慌。 她早上睁开眼就决定了，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然他日后肯定还会再犯！ 男人，不能惯！ 偷吻不成功，还被堵了嘴，视线扫到她红彤彤的脸上，裴晅闷声低笑了声道：“嗯，为夫甘愿受罚。” 虞九珂脸更红了。 她刚要说他，你认错态度不端正，话还说出口，指尖就被咬了下，虞九珂浑身一个激灵，马上抽回了手，全身更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从裴晅身上爬起来…… 裴晅跟着坐起来，虞九珂以为他又要乱来，下意识推了他一把。 因为动作太快，力道也没刻意掌控，裴晅又刚刚起身起到一半重心不稳，直接摔下了暖榻…… 莲音进来添茶的时候，正好看到郡主红着脸恼羞成怒地把裴大人推下暖榻。 咚一声闷响。 莲音：“………………” 第92章 昭雪 废后意料之中。 哪怕都预料到会有此一天， 朝堂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促使宣和帝下定决心废后的， 是肖贵妃小产这事还牵扯出了九年前陈贵人之死也和皇后有关。 戕害嫔妃，谋害皇嗣，为后不仁， 德不配位。 这是公告天下的废后诏书， 然而过了没几天， 有关肖贵妃小产的真相， 更让她震惊。 肖贵妃怀孕后， 皇后就打上了她肚子的主意， 在外人眼里，肖贵妃一直都是皇后的人，由皇后一手提拔上来， 用来制衡云贵妃， 要没皇后，肖贵妃就算再得宠位份也不会晋升的这么快，所以自打肖贵妃怀孕，皇后就表现的很热忱，安排了两位太医日日请脉养胎，十分贤德。 然而，皇后的真正用意却是要用肖贵妃这一胎扳倒云贵妃。 原本皇后的打算就是， 让肖贵妃找个合适的机会激怒云贵妃，最后是云贵妃能推她一把，顺势就可以把小产的责任推到云贵妃身上，连落胎药， 都是皇后命心腹去准备的。 所以肖贵妃小产后，很容易就查到了落胎药的来源，事情败露，皇后哪里敢说她是要嫁祸云贵妃，只能认下是她容不下肖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原本以为，以她和皇上的情意在加上前朝的运作，就算皇上再生气，不过一个没出世的孩子，顶多禁足，却没想到，这一查，却查到了九年前的陈贵人之死。 两个皇子，一个嫔妃。 宣和帝大怒。 这才忍无可忍，废后。 不过这内里的真相并没有对外公布，这也算是个大丑闻了，皇室还是要脸的，若让人知道，堂堂一国皇后，竟然做出这种事，对皇室威严有损。 也正因为宣和帝才怒不可揭，连皇后的面都没再见。 听母妃说完，虞九珂目瞪口呆。 九年冤情，一朝得雪。 不得不说，肖贵妃真的很有手段。 这个女人对自己够狠。 这一手直接扳倒了皇后。 虽然皇后被废也是因着大皇子和太子之争让宣和帝对她失了耐心，可到底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来自肖贵妃，还如此精准，知道什么程度能让皇上下定决心。 虞九珂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小瞧了肖贵妃。 如果真的让她生下皇子，凭她的手段心性，皇位最后落到谁的手里，还真不一定。 一个宫女，利用皇后和云贵妃之间的互相制肘，踩着两人，半年内成为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偏生还给人留下一种她是受害者的印象，每一步都算计的清清楚楚，手段高到虞九珂佩服的五体投地。 宫斗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扛的。 然而，裴晅来翊王府接她回家后，带回来的消息更让她目瞪口呆。 肖贵妃这一胎，压根就保不住。 虞九珂呆呆地眨了眨眼。 她现在是真的觉得肖贵妃非凡人。 皇后扶持她上位，她自己本就清楚皇后的目的。 虞九珂没问过她进宫的目的，但想也清楚，她一定会给陈贵人报仇，自然和皇后不共戴天。 先是向皇后投诚，在宜和宫做眼线，得到皇后的信任后，飞上枝头。 皇后栽的不冤。 只能说是报应。 “……我就说她怎么那么狠心，”虞九珂喃喃道：“好容易怀上的孩子也能……” 她突然有点明白那日她进宫，肖贵妃那生无可恋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人会在大仇得报的那一瞬间，失去方向。 若说刚刚是佩服肖贵妃的手段，现在虞九珂倒是有点可怜她了。 “什么？”裴晅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追问了一句。 虞九珂回过神来，看着裴晅：“这事你怎么知道？” 这么要命的秘密，裴晅居然会知道，他的手都伸到宫里了？果然男主就是不一样！这男主光环，她沐浴着甚是开心！ 男主光环越大越好，这样她就越安全！ 裴晅看了她一眼，也没隐瞒：“之前，你跟我说起肖贵妃有孕的事，我察觉到这事怕是有什么内情，便跟王爷说了，王爷派人查的。” 虞九珂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裴晅现在不过是个户部郎中，势力哪就那么大了，官居极品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而且裴晅这敏感度，她可以放心了，简直就美滋滋。 “在想什么？”裴晅看她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又傻笑，问道。 虞九珂：“？” “乐成这样？”裴晅点了点她的嘴角：“想到什么了？” 虞九珂忙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聪明！” 她只是觉得肖贵妃把怀孕的消息通过吉庆告诉她，有点不对劲，却没想那么深，裴晅说的是父王派人查的，肯定也得他知道些什么，才会去跟父王说，总不能跟父王说，他感觉肖贵妃的身孕有问题吧？ “现在才发现？”被夸了，裴晅脸色如常，只是眼睛里带了几分笑意。 “不是啊，”虞九珂认真道：“第一眼看到你就这么觉得的！” 三元及第，十六岁的状元郎，哪里是聪明，那是神童！ 裴晅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笑了笑。 虞九珂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好一会儿，她才蹙了蹙眉道：“你第一眼看到我是不是觉得我很蛮横？” “没有，”裴晅正色道：“郡主想多了。” ‘郡主’的称呼都出来了，虞九珂本想追问下去，但想到，裴晅第一眼看到的她，是原女主，印象自然不会有多好，还是别没事添堵了。 年关将至，满京城都沉浸在要过年了的氛围中，稍稍冲淡了些废后带来的一系列的影响。 这是虞九珂成婚后的第一年，各田庄、铺子送年礼、拜年，一应事情都要她亲自处理。 虞九珂很头疼。 她不会。 虽然嬷嬷说了，只要坐着听就行，其余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 可虞九珂觉得，头一年，只干坐着不太好，要只是翊王府给她陪嫁的那些也就算了，关键还有裴晅名下的那些庄子铺子，她作为当家主母，总不好一句话不说，全交由手下人去办？ 她愁了没两日，裴晅就知道了。 “怎么了？”书房里，裴晅看了眼窝在榻上眉心还拧着的虞九珂：“这些事大可以都交给陈嬷嬷去处理，不必你亲自出面。” 裴晅这么说了，虞九珂更觉得这样不妥，她迟疑道：“也不是不愿意出面……” 裴晅看着她。 虞九珂扭捏了半晌，最后一咬牙道：“我只是看不懂账本。” 说完，她脸都有些红。 她是真看不懂。 虽然她觉得她一个非财会人员看不懂账本是正常，可这是古代，哪有当家主母看不懂账本的？更不用说，她还是个郡主！ 见裴晅盯着她看，虞九珂有种自己是个‘白痴’的羞耻感，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只要继续硬着头皮道：“不然，你去处理罢，头一年，总不好让嬷嬷去处理。” 裴晅没说话，片刻后，拿了两个厚厚的册子，走过来道：“我教你。” 虞九珂一脸茫然。 裴晅把那厚厚的册子在她面前摊开道：“我教你怎么看，府里的田庄铺子，虽不需要你亲自打理，但你怎么也要知道自己名下的财产都有多少。” 虞九珂一看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就头疼，她非常抗拒。 “你知道就好了，我不用知道。”虞九珂道。 裴晅抬头看她：“不怕我把你的田庄、铺子私吞了啊？” 虞九珂立时就笑了，玩笑道：“怕啊，可你不会这么做的。” 裴晅失笑。 虞九珂又道：“而且，我们都成婚了，分什么你我。” 裴晅脸上笑一怔。 虽说自己的钱要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心，可配选择这样的人设，他若真打她名下庄铺的主意，她就是再多九个脑子也没本事护住，何必费那劲。 更不用说，现在郡主府裴府的所有事，都是她当家，父王母妃是很满意，可她却不太乐意。 管一大家子，真的累。 她之前试着管了一个月，筋疲力尽，还不如裴晅一天的效率高，之后她就把事情都扔给裴晅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可裴晅却不这么想。 尤其是她那句，都成婚了，还分什么你我，让他很是触动。 第93章 同行 虞九珂到底还是学着看账本了。 也不知道是她本身就聪明还是老师教的好， 她学的很快， 学会后反倒觉得看账本是件很有趣的事。 裴晅着手府中事务后，没几日便打理得妥妥帖帖，年关至， 朝臣们都不上朝了， 各部也只是安排了人轮值， 因着顾及裴晅的身份， 户部并没有安排他轮值， 于是他就闲了下来， 霜天雪地，裴晅便日日在府中陪着虞九珂。 府中事务安排妥帖后，虞九珂想着闲着也是闲着， 便让裴晅教她写字。 她羡慕裴晅那一手字好久了， 终于有机会好好练一练。 于是，在各府忙忙碌碌准备过年的时候，虞九珂和裴晅反倒清闲下来，两人在书房，岁月静好的一个看书一个写字。 年前，虞九珂找了天气晴好的一天，和裴晅一起进宫拜见宣和帝。 肖贵妃气色好了不少， 人也恢复了精气神，看样子是打起了精神，仿佛那日那个‘生无可恋’的宠妃只是旁人的错觉一样，宣和帝也因爱妃从阴霾中走出来而带了些喜色。 年三十当晚， 虞九珂和裴晅，连带着几个近身的丫鬟一起在明轩堂守岁。 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年，虞九珂看着红彤彤的炭盆，心头升起一股奇异的情绪，她看了裴晅一眼，裴晅正低头认真地剥栗子，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如画的眉眼弯了弯：“困了？” 虞九珂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满足。 “没有。”虞九珂笑着摇头。 裴晅把剥好的栗子放到盘子里，冲虞九珂勾了勾手。 虞九珂：“……” 她没动。 裴晅等了片刻，见她还是一动不动，便朝她倾了倾身。 虞九珂眼睛里现出询问的神色，裴晅也不说话，只笑了笑，偏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琉璃：“……” 莲音：“…………” 素月：“………………” 没羞没臊的日子流水一样，转眼就是春末，虞九珂还以为会先过几年这样的平静日子，毕竟原书里，男主是有几年积累期，彻底爆发是底蕴积累足了之后，然而立夏这天直隶总督一道加急奏折，打破了虞九珂岁月静好的美梦。 河北遭遇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洪涝，良田尽毁，百姓流离失所。 灾情被当地官员压了两个月，最后实在压不住了才上报，等奏折入京时，已经非常严重，虞九珂知道消息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河北的洪灾她知道，在原书里都是一件非常大的事，因为这是男主裴晅仕途发生巨大转变的关键点。 裴晅就是凭借这次治理洪灾的大功劳得皇上赏识，平步青云。 更重要的一件事是，裴晅也是在这次治理洪涝的期间和原书里的‘白月光’相遇。 虞九珂顿时就坐不住了。 按原书剧情，这件事应该是三年后，怎么突然提前了这么久？ 虞九珂仔细想了下，发现确实很多事情的发展都提前了。 比如皇后被废，太子失宠……都比原书提前了不少。 因着这事，工部户部异常忙碌，裴晅连着几日都是披着星光回府，裴晅忙得脚不沾地，虞九珂愁得揪头发。 和裴晅分开是不可能分开的，就算白月光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让，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裴晅去河北治水。 可…… 这次又是主线的关键点，若不让裴晅去，岂不是大大偏离了主线？ 虞九珂非常头疼。 任命文书下来的时候，裴晅赫然在列，虞九珂突然就定了心神，躲肯定是躲不掉的，那就去！ “珂儿要和我一起去河北？” 裴晅回府后说起明日就要紧急上任奔赴河北，听到虞九珂的话，整理图纸的动作顿时僵住，一脸震惊地看着虞九珂。 一旁伺候的琉璃脸色也变了。 郡主这是怎么了？ 且不说郡主从未离开过京城，单单灾区的现状都不适合郡主现在过去啊！ “嗯。”虞九珂很坚定：“我和你一块去。” 裴晅本就是有大抱负的，拦着他实在不是良策，那她就跟着一块去，她就不信了，她去了还能阻止不了。 而且，她记得，裴晅还在这次的任务中受了伤，她更要去了！ “不行！”裴晅想也不想便道。 这是裴晅第一次对虞九珂说不。 开什么玩笑，灾区可不比京城，且不说那边条件会有多艰苦，单单安全都无法保障，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的灾情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上报，已经说明那边的官员有很大问题，他过去，不仅仅是治水，更大一部分是和当地官员周旋，他就更不可能让虞九珂跟着。 “这是公差，”裴晅道：“不是游玩，那边条件差，人手肯定也不够。” 虞九珂道：“我带王府的护卫，到时候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不会给你添乱。” 这几天裴晅都觉得虞九珂心神不定的，裴晅问过几次，每次都说没事，这会儿他突然就明白了。 她可能是怕自己离京。 “担心我？”裴晅走过来，道：“放心好了，皇上亲自拨的人，很快就回来。” 虞九珂心道，你又骗我，原书里，这场大水，治理三个月才初见成效！这么长时间，她留在京城，天高皇帝远，万一爬墙了，她都抓不到现场，当然不行！ 虞九珂咬了咬唇，没应。 “在家等我回来，”裴晅道：“那边可能会出乱子，带你去我不放心。” 虞九珂心道，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她正思考怎么说服裴晅，转念一想，马上道：“可能会出乱子，那我更要去了，我好歹是郡主，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裴晅看着她，眉心拧了拧。 虞九珂心道，你这么看我，我也不会妥协，她抬头和裴晅对视，目光坚定：“万一你受伤了呢？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那我带护卫？”裴晅哄劝道。 “不行！”虞九珂寸步不让：“我得亲自跟着。” 带护卫有什么用！ 她现在连对方是方是圆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放心？ 而且，裴晅这次受伤很严重，她必须要跟着！ “王爷王妃不会同意的。”裴晅没办法，只能搬出翊王爷翊王妃。 “母妃已经同意了，”虞九珂道：“还拨了护卫给我。” 裴晅：“……” 看他不说话，虞九珂又道：“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着去。” 裴晅：“…………” “我不是在胡闹。”虞九珂蹙了蹙眉：“你自己都说了那边情况复杂，我留在京城，怎么可能会放心？” 事情提前了三年，她哪里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 她不可能跟裴晅说，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更不可能告诉裴晅他会受伤，还是很重的伤，只能她跟着审时度势，尽量避免这件事发生。 受伤虽然不会没命，但她还是不愿意看裴晅受伤，这个时代医疗条件那么差，就算保住了命，也会受很大的罪，她心疼。 裴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虞九珂铁了心要跟着，也不管裴晅答不答应就让琉璃收拾东西，光药材就准备了不少，还带了不少人参…… 看着拿着单子一样样仔细对行李的虞九珂，裴晅最后叹了口气，上前搂着她的腰。 虞九珂浑身一紧，在裴晅开口前，马上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我来，”裴晅接过她手中的单子，道：“你去休息，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发，这都三更天了。” “我不去，你别……”虞九珂话说一半，瞬间噤声，瞪大了眼看着裴晅。 裴晅心疼地拧了下眉：“快去睡，剩下的我来。” 虞九珂看了裴晅一会儿，犹豫道：“你……你不会想要等我睡着了，偷偷跑掉罢？” 裴晅被她这个形容逗笑，他抿了抿唇：“不会，因为灾情紧急，行路会比较急，休息好了才有精神。” “我其实很能吃苦的！”虞九珂道：“不用……” “去睡，”裴晅又揽了她一下：“我心疼。” 虞九珂最后只好听裴晅的，回房睡了，睡之前，又得了裴晅再三保证不会丢下偷偷走掉，才终于放心闭上眼。 第二天，天不亮，虞九珂就爬了起来，精神头前所未有的足。 派往河北的官员，除了户部、工部的人员，皇上还拨了禁卫军随行，并给与了工部侍郎先斩后奏的特权。 虞九珂随行的事，没声张，除却工部侍郎，没人知道，怕太招摇，虞九珂也只带了最稳妥的琉璃，其余一切从简。 饶是如此，虞九珂上了马车还是吃了一惊。 马车外面看不出什么，里面却大有乾坤，案子、炉火、毯子一应俱全。 琉璃小声在她耳边道：“裴大人忙到四更天，亲自命人收拾的，怕郡主路上坐不惯。” 虞九珂知道自己硬要跟着说的不会给裴晅添麻烦，但肯定会有影响，这还没出城，她就觉得自己还是裴晅添了不小的麻烦，她要去，裴晅怎么可能不管她？ 左思右想，虞九珂有点沮丧，她只能尽量低调，把影响减到最小。 裴晅上马车的时候，虞九珂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是以裴晅并没有发现。 出城后，马车便加快了速度，虞九珂看着裴晅眼底的乌青，心疼道：“你睡会儿，反正路上也没事情。” 裴晅却道：“我不困，这么早起，还要赶路，你累不累？”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腿：“你睡，我搂着你。” 虞九珂哪里睡得着，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就提心吊胆，其实她是有点怕的。 主线剧情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万一、万一她没成功呢？ 她盯着裴晅看了看，最后摇头道：“我不困，你一夜没睡，路途这么远，别硬撑……” 裴晅刚要说话，虞九珂便又道：“你要累垮了，我怎么办？” 裴晅：“……” 虞九珂紧接着又道：“你得养精蓄锐，快睡，别让我担心。” 裴晅愣了片刻后，低笑出声。 虞九珂被他笑得心头痒痒的，她挑了挑眉，示意他不要闹了，快点睡。 裴晅笑着点头，顺从的歪在虞九珂怀里。 虞九珂刚要伸手抱着他，裴晅先伸开胳膊搂住了她的腰，还往她怀里使劲蹭了蹭，轻声道：“真好，我还怕留你一个人在府里会无趣。” 虞九珂怔了怔，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抱住了他。 看着睡着了还翘着嘴角的裴晅，她突然就不怕了。 第94章 猫腻 灾情比虞九珂想象中还要严重。 原书里毕竟只是文字描述， 而亲眼目睹却是另一回事。 看着被洪水冲毁的村落、田地， 虞九珂被震住了。 事情比预料中棘手，朝廷派了特使，州府的官员自然不可能旁观， 尤其是虞九珂露面后， 更是让一众地方官吃惊。 郡主都亲自冲到第一线了， 他们哪里敢懈怠。 河道治理一直是大齐的弱项， 每年因着大大小小的水患都有不小的损失， 可没办法， 治水和别的事情不一样，上令下不达，贪赃枉法， 屡禁不止。只是很多时候， 地方都隐瞒不报，到宣和帝眼里才是一派风调雨顺。 这次事情还是灾情特别严重，瞒不住了，才会上报。 阴雨连天，到处都是水，裴晅安置好虞九珂后，便投入到治水中去。 入眼处一片汪洋， 虞九珂知道裴晅特别忙，她暂时帮不上忙，便也不去添乱，免得打扰他。 虞九珂是有心理准备的， 倒是琉璃，看到这样的情景，好几天都心有余悸，生怕洪水突然来了，把他们住的房子也冲塌，每日都提心吊胆，好在今日后虽然阴雨不断，水位却并没有再上涨，再加上虞九珂告诉她他们住的地方，地势高，不会被淹，琉璃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裴晅也比她预料中的忙碌，因为要了解情况商量对策，需要到现场勘查再行商议，有时好几日都见不到人，见到人了也是一身湿淋淋脏兮兮，说不上几句话便倒头睡。 虞九珂心疼，但也没旁的法子，只让王府的护卫寸步不离跟着裴晅，听从他的吩咐。 为了不给裴晅添麻烦，虞九珂只是让护卫们打听了进展，她再分析哪些时候可能会有危险，时不时在裴晅朝她说起灾情时提提建议出出主意，这边条件差，吃穿用度不能和京城，起初裴晅怕虞九珂不习惯特意嘱咐了杜为一切以郡主为先，后来见虞九珂确实不在乎，一点都没有不习惯，才放下心来。 但，没过多久，虞九珂就发现裴晅不对劲。 最明显的是，他拧眉沉思的时间多了，而且也不太跟提灾情的事了，虞九珂心头本就压着一颗石头，看他这样自然不会往好处想，还以为情敌出现了裴晅在苦恼，虞九珂对自己没能提前觉察提前预防，很是懊恼，裴晅不说她又不好直接问，便派人出去偷偷打听。 这日，雨终于停了，虽然依然没出太阳，阴云密布，好歹停了雨，有些工作也好施展。 虞九珂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但外面情况实在太糟糕，她也没办法出去，只能靠着护卫每日打听来的那丁点消息翻来覆去咀嚼…… “郡主，”琉璃脸色有点不太好，小声对虞九珂道：“这几日咱们这院子外多了不少人。” 虞九珂正在想那位到底什么时候出场，听到琉璃这话顿时一愣。 琉璃又小声道：“奴婢跟付铭说过，付铭也说，这几日确实有人盯梢。” 付铭是她这次带出来的王府护卫的头头。 盯梢？ 谁派来的？ 想干什么？ 盯她？还是盯裴晅？ 顷刻间，虞九珂脑子里闪过不少念头。 还是那人来打探消息的？ 这么一想，虞九珂哪里还坐得住，她又是藏不住事的，原是打算先细心观察两日，结果当天晚上就被裴晅看出来了。 “怎么了？”裴晅这几日一直拧眉想事情，眉心都拧出了一道折，看向虞九珂的时候，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担心：“是不是这边待不惯？” 提心吊胆了那么久，又出了这种事，虞九珂脸色怎么可能会好看，她白着脸看着裴晅。 裴晅眉心抽了下，放下手里的图纸，快步走过来：“不舒服？” 他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杜为！”裴晅一刻都没犹豫，立刻要喊杜为去请大夫。 虞九珂拉住他：“没有！不用！” 裴晅看着她，语气放轻了些道：“还是送你回京城吧，这边条件太差了。” 虞九珂脸更白了，脑子根本不受她控制下意识开始脑补裴晅和那位碰上面了，现在嫌她碍眼，要把她支开…… 见虞九珂脸色越来越难看，裴晅很是惊慌：“珂儿？” “……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人？”虞九珂想了想，还是换了个问法。 裴晅担心得不行：“到底哪里不舒服？” 虞九珂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我没有不舒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裴晅面色一顿。 他这一顿，虞九珂心里就跟着咯噔一声。 “你是说什么人？”裴晅问。 虞九珂心道，主线就这么厉害么，她千防万防，一点儿都没察觉，在她眼皮子底下居然就让两人碰面了，她就这么炮灰？ 好一会儿，她才沉声道：“女人。” 裴晅那一瞬间有些茫然，诧异道：“女人？什么女人？” “你……”虞九珂刚要大声质问他说过的和她白首到老的诺言怎么就不算数了，刚吐出一个字，就觉察道裴晅反应有些不对劲。 “一个，”虞九珂想了想，谨慎措辞道：“一个和你有故交的女人，你没见过吗？” 裴晅拧着眉，摇了摇头：“珂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刚刚问你有没有碰到什么人，你的反应分明是碰到了什么人！”虞九珂也拧着眉道。 裴晅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虞九珂的异常和她刚刚那些话的意思。 “怎么？”裴晅轻叹了口气道：“珂儿是怕我被别的女人迷……” 他话没说完，就被虞九珂捂住了嘴。 裴晅微微倾着身子，也不动，只静静看着她。 虞九珂被他这个眼神盯了没一会儿脸就红了，但她还要确认：“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裴晅点头。 虞九珂收回捂着他嘴的手。 裴晅不可能说这个慌。 真碰上了，自然会大方承认，男主就该有男主的品质。 只不过，她手收了一半就被裴晅抓住了。 虞九珂抬眼对上裴晅灼灼的目光，面露不解。 “珂儿就这么不相信我？”裴晅声音轻轻的，但说出的这句话，分量却格外重，一字一句全都落在虞九珂心尖，沉甸甸的。 虞九珂目光闪烁了下，不太敢和裴晅对视。 她不是不信他。 她是怕……算了。 收回视线后，虞九珂还是有点不自在，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刚刚还没完的事，马上问道：“你刚刚的意思是你见到了什么人？什么人啊？” 裴晅静了片刻，在虞九珂没忍住再次抬头时，说道：“珂儿，你回京罢。” 虞九珂：“……” 她愣了片刻，脸色就变了。 裴晅看她又想岔了，解释道：“这边太艰苦了，而且河坝还存在重大隐患，我怕万一……” “我不走。”虞九珂道：“你都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而且，我并没那么娇气。” 她说的实话，裴晅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确实不娇气，但这不是关键。 虞九珂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要不然为什么一直要她回京城？ 裴晅面色如常，笑了笑道：“没有，就是心疼你。” 虞九珂还是觉得不对劲，她想了想，把有人盯梢的事跟裴晅说了，她话没说玩，裴晅脸色就变了。 虞九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出事了！ 这次洪灾，不仅损失惨重，内情还非常复杂，要不然也不会成为裴晅平步青云的关键点。 “你不能留在这里了，”裴晅沉声道：“明日一早，我就让人送你回京！” 说完，裴晅就喊琉璃收拾东西。 琉璃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茫然地看着两人，郡主没发话，不知道要不要听裴晅的。 “因为留在这里会有危险，”虞九珂也没再车轱辘我不走，而是冷静地看着裴晅：“所以要把我送走？” 琉璃脸色大变，危险？ 果然！ 怪不得她这天总是心神不宁，眼皮还总跳！ 裴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虞九珂解释，好容易稳定了情绪，就听虞九珂又道：“明知道危险，还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觉得我会走？” 她隐约有点头绪关于裴晅为什么会在这次公差中受伤…… 裴晅看了她一眼。 虞九珂又道：“你担心我的心，和我担心你的心是一样的。” 裴晅：“……” 琉璃想问到底什么危险，但听郡主这话，再看郡主和裴晅的神色，她只好先出去。 虞九珂直直地看着裴晅，面色平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晅眉心还拧着，但眼神却慢慢温柔下来，虞九珂正提着一颗心等着裴晅告诉到底怎么回事，就见裴晅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珂儿……” 裴晅上前。 虞九珂马上道：“还是劝我回京的话，就不要开口了，你再劝，我要生气了。” 裴晅却突然伸手抱着她，轻笑了声：“你才不会生我的气。” 虞九珂正紧张的等裴晅的回答，冷不丁被抱进怀里，心跳顿时加速。 这些日子，裴晅忙得脚不沾地，她也因为心里压着事，两人好久都没这么亲近过了。 “到底……到底怎么了？”虞九珂回抱着裴晅，闷声问道：“你这几天都心事重重的。” 不把实情说出来，肯定无法劝服珂儿回京。 裴晅犹豫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珂儿最爱多想，若不说清楚，只怕就算送她回去，她会茶不思饭不想。 虞九珂本就猜出了些事，这会儿听裴晅一说，才知道，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第95章 坦言 河北地区年年治水年年水患， 赈灾银两没少拨， 情况却愈发严重，是因为当地官员欺上瞒下，从未认真治水， 是以河坝每逢夏季便会崩塌， 以此每年向朝廷索要银两， 而赈灾的银两和专项拨款， 统统入了官员腰包。 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虞九珂听裴晅说完， 目瞪口呆。 “这事单凭几个刺史必然不能成事， 朝中定有人勾结。”裴晅又道。 虞九珂下意识道：“谁？” 能徇私舞弊到这种程度，肯定身在要职，说不定是个举足轻重的大官。 裴晅摇了摇头：“暂时没头绪。” “你派人回去传信了吗？”虞九珂道。 这次和裴晅一道来的官员， 品级都不高， 这事肯定要上报，让京城那边再派人来查，才能镇得住。 裴晅沉吟片刻后道：“原是打算明日派人回京，但……” 他抬头看了虞九珂一眼。 虞九珂瞬间就明白了。 这两日在他们院子外盯梢的人！是在监视他们！ 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还采取了行动。 虞九珂意识到他们现在很危险，她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觉得他们会鱼死网破？” 只有这个可能，否则， 裴晅不会那么执意非要她回京城。 裴晅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在他再次开口前，虞九珂马上道：“我不回去。” 裴晅原以为把事情说清楚，虞九珂便会明白他的担心。 “我走了， ”虞九珂又道：“他们若是打你主意怎么办？我好歹是个郡主，有我在，他们动手之前也会有忌惮。” 裴晅倒没想到虞九珂会这般说。 “别闹，”他笑了笑道：“我可是郡马，他们动我之前，也会深思熟虑的。” “那不一样，”虞九珂认真道：“动郡主和动郡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质，他们这些人，明白得很！我在，他们就不敢肆无忌惮。” 裴晅敛了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跟我装傻？” 虞九珂反问道：“你又是真不明白我是真的不会走，还是假不明白？” 裴晅看着虞九珂，一时间没有说话。 虞九珂却在安静了一会儿后，轻声道：“若他们真的到了连我都敢动的地步，你留在这更危险，翊王爷疼女儿的名头，整个大齐无人不知，他们敢动我，就要做好被父王荡平这里的心理准备，一朝亲王，再没实权，那也是今上最宠的弟弟……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裴晅还是没说话。 虞九珂说完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裴晅的话，以为他生气了，结果抬头却看到裴晅正用一种她也看不懂的复杂目光盯着她。 “你……怎么了？”虞九珂有点不安。 裴晅还是没说话，虞九珂朝他身旁挪了挪，又道：“生气了？” 见裴晅还是绷着脸，虞九珂抿了抿唇，真生气了啊？ 她想了想伸手去牵裴晅的手，打算撒个娇，结果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裴晅，裴晅便伸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的虞九珂都感觉到了疼。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偏头疼又犯了，疼得要吐，这章没写完，明天或者后天补 第96章 澄净 到底， 虞九珂也没有回京。 但裴晅的察觉已经另他们警惕， 这事便要更谨慎才行，以防他们狗急跳墙。 官场上的事，虞九珂也不懂， 自然不敢乱说， 但她可以出出主意啊。 第二日， 琉璃就病倒了。 灾区物资匮乏， 琉璃又是急症， 耽搁不得， 虞九珂再舍不得，还是在第三日的时候，遣人送琉璃回京治疗， 虞九珂没走， 继续留在这里陪裴晅。 当天下午，裴晅便写了奏报让驿使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然后就是等。 等宣和帝派人派兵过来查清案件、抚恤灾民、重修河坝。 说是等，却不是坐以待毙。 在京城接手的人来之前，他们都是危险的，不用裴晅说，虞九珂心里都清楚的很。 天晴了，一片汪洋， 灾民被安置在城中，然而人数实在太多，临时的棚户根本住不下，不少人都睡在大街上， 城内储备不多，物资极其匮乏，灾民太多，朝廷赈灾的粮食还在路上，还是虞九珂出面，才开了库，在城中布粥，虽然只有一顿，但至少不会饿死人。 最麻烦的是，灾民中不少人都病了，城里哪里还有足够的药材，就算有也物依稀为贵，价格极高，虞九珂可以以自身担保让官府开库房，却不能以此去命令商贩们无偿提供药材。 但，好在虞九珂有先见之明，从京城来时便带了一车药，总算解了燃眉之急，否则这种情况下，吃不够吃，生病又没药医治，只怕还要死不少人！ 人手不够，虞九珂便也加入到救灾的行列中去。 裴晅阻止过几次，均被虞九珂以‘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堵了回去。 在现代的时候，虞九珂就没吃过多少苦，穿过来之后，更是锦衣玉食，然而来河北这段时间，让她感触甚大。 自打裴晅的奏报送上京城，太守便对他们的监视更加严密，虞九珂每日虽然在灾民中穿梭，以尽绵薄之力，但也处处警惕，更别说裴晅终日耳提面命，她自然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按理说，驿使刚上路一日，就算刘太守要截住消息，也没那么快，只是又过了一日，虞九珂刚踏进院子，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实在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发怵。 虞九珂转身就要出去，门外却涌进一群官兵，直接把她给围住了。 看着排众而出的刘太守，虞九珂反倒冷静了下来。 “下官参见郡主。”刘太守恭敬的行了个礼，面上恭敬，行为却放肆至极。 虞九珂轻笑了声：“这么晚了，刘太守这是何意？” 刘太守笑笑：“郡主今日多有劳顿，下官实在惭愧，是以在府中摆宴，粗茶淡饭感念郡主仁德。” 虞九珂眉心微蹙，这是要挟持她？挟持她威胁裴晅吗？ 心电转念间虞九珂便已明白刘太守的来意。 这种局面，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刘太守就这么等不及？ 不对！ 虞九珂猛然警觉，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他们打算提前动手！ 裴晅呢？ 虞九珂一下子就担心起来。 虞九珂的神色变化刘太守全看在眼里，此时见虞九珂这般，他心中更加胸有成竹。 “郡主是在担心裴大人？” 虞九珂面色一凛，看向刘太守。 刘太守却笑道：“裴大人已在府中等候郡主，下官是特意来迎接郡主的。” 虞九珂才不信他的鬼话。 真要接，也该是裴晅来接她，区区一个太守，哪来的脸？ 当她三岁小孩不成？ “裴晅呢？”虞九珂平静了心绪，道：“看到他，我才能答复你，见不到他人，我哪里也不去。” 刘太守依然面带微笑：“郡主同下官一道，便可见到裴大人了。” 虞九珂冷声道：“放肆！本郡主说了不去，没听懂？” 刘太守敛了笑：“那便只能委屈郡主了。” 说完，他抬手，身后的人便哗围了上来。 虞九珂心里也有点慌，但还是厉声喝道：“我看谁敢！” 面前这位毕竟是郡主，她这一声，还是喝住了不少人。 刘太守脸色一沉，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王府护卫保护着裴晅冲进来。 刘太守马上下令，把虞九珂围了起来。 “裴大人还是别太冲动的好！”刘太守看着不识抬举的裴晅，心头冒火，但面上还是一派平静：“裴大人若太冲动，本官一个紧张，伤了郡主可就不好了。” 虞九珂看着满前的刀剑，气得要死。 这些人胆子居然这么大！ 裴晅掩去眼中的戾气，淡淡道：“刘太守这是何意？” 刘太守笑了一声：“自是有事要摆脱裴大人，不知裴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若是白日里刘太守所说的事，”裴晅淡淡道：“恕下官不能应允，刘太守请回吧。” 虞九珂原本紧张地盯着四周，听到裴晅这话，心头顿时一紧，刘太守和裴晅说什么了？ 裴晅的拒绝，刘太守并不在意，他笑了笑道：“裴大人还年轻，有些事情还是多想想为好，再者裴大人和郡主成婚还不到一年，总该为郡主多考虑一番。” 虞九珂拧眉，这回她听懂了。 刘太守已经找过裴晅，要他帮着隐瞒，裴晅没答应，他便想挟持自己逼裴晅就范。 这混账东西！ 见裴晅不说话，刘太守‘善解人意’道：“裴大人的信是送不到京城了……” 这一句话便透露出了不少讯息。 虞九珂眉心一拧，还没开口，刘太守又道：“毓河暴涨，郡主的婢女如今被困在毓河南岸，能不能撑到水位下去，本官也不知道。” 虞九珂：“！！！” 琉璃上京确实是带了信的，但不是信件，而是琉璃本身！她说的话，别人不信，父王母妃一定信！初始就是这个打算，没想到这混账东西这么聪明，直接把人给扣下了！ 放完料，刘太守笑了笑道：“想必裴大人要深思熟虑一番，本官便只好先请郡主到太守府小坐，静待裴大人佳音。” “刘密！”裴晅冷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刘密扯了扯嘴角：“看来是裴大人不知道！” 话落，他便道：“请郡主！” “住手！”裴晅没料到刘密会这么快狗急跳墙，厉喝一声。 刘太守冷笑道：“得罪了！” 虞九珂深吸一口气：“刘密！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对本郡主无礼！不怕我父王取你项上人头！” 喝完刘密，她又冷冷扫视一圈：“我乃大齐郡主，谁敢动我？” 当了那么久的郡主，虽不是自小养尊处优，但威势还是不差分毫的，尤其这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有几分震慑力的。 听到虞九珂提及翊王爷，刘密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若虞九珂提皇上，他自是不怕的，可翊王爷不一样。 但，箭在弦上，刘密冷声道：“带走！” 眼看裴晅要冲上来，虞九珂马上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先拖住刘密，等京城的消息！ 他们一共派出了三队往京城送信，驿使和琉璃都是为了混淆视听的，还有一队是密信，随琉璃一道回的京，但在出城后，就先行一步，刘密只拦下了两队，他们只需拖着，等京城的消息就是！ 裴晅死死咬牙，握着长剑的手都在抖。 刘密看了一眼，更加得意，在他看来，裴晅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郡主，”刘密道：“得罪了！” 就在这时，马蹄声轰鸣而至，暗夜里，一道裹着冲天杀意的厉喝传来：“本王在此！谁敢动我儿！”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身披战甲的翊王爷已带着禁卫军冲了进来。 虞九珂大喜，刚要喊，一道剑光在眼前闪过…… “珂儿！” 裴晅凄厉的嗓音响彻夜空。 嗡一声。 长/枪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横在虞九珂身前，挡住了那直冲她而去的长剑。 冷兵相接，直震得虞九珂耳膜发疼。 她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下一秒便传来了刘密的惨叫声。 虞九珂只看到一个什么东西滚到了脚边，她正要低头去看，便被裴晅护在身后，挡住了视线。 “混账！” 翊王爷大怒，要一枪捅死刘密，最后关头被裴晅拦住：“王爷且慢！刘密还有用，他的罪行皇上自会发落！” 虞九珂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也怕父王直接杀了刘密，还没查清他跟朝中谁勾结呢！ “父王，”虞九珂也道：“还有事情没查清楚，现在先不杀他！” 闺女开了口，翊王爷这才稍稍敛了些杀意，但看刘密的眼神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他看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刘密，道：“皇上已经都知晓了，不日便会钦差调查此事！” “父王怎么来了？”虞九珂从裴晅身后探出头，视线扫到刘密身上登时一怔。 裴晅马上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直接搂着她转了个方向，同时示意护卫们处理现场。 虞九珂瞪大了眼，脸色有些白。 刚刚那个落到她脚边的，是刘密的一条胳膊。 父王……父王一怒之下，砍了他一条胳膊，虽然知道刘密死有余辜，可乍然看到这种场景，虞九珂还是禁不住有些懵…… “没事，”裴晅轻轻拍着她的背：“已经没事了……” 翊王爷也是这个才反应过来让闺女看到了什么血腥场面，忙扔了长/枪，凑过来，安慰道：“都是父王太冲动了，刚刚都是小场面，别怕了，没事的。” 虞九珂不是怕。 她只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有点……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看了看裴晅，又看了看父王：“我没事，也没有怕。” 说完，她朝外看了一眼：“父王怎么来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翊王爷就一肚子火：“你们俩胆子不小，一声不响跑出京城，连个信都不往京城送，我怎么放心的下，还好我来了！” 那日和裴晅一道出京，虞九珂自然不敢跟翊王府说实话，借护卫也只说是保护裴晅的，还是过了几日翊王妃怕女儿一个人在府里闷，让人来接她回王府，才露了馅。 翊王爷当天就要过来，还是被翊王妃拦住了。 但也没能拦住几日。 两日前，翊王爷做了个梦，梦到女儿被大水冲走了，这下谁也拦不住他了，他走时还进了趟宫，朝皇上请旨借了五百禁卫军，来的路上遇到了琉璃，翊王爷一听就知道要出事，但为了掩人耳目，只让琉璃继续在毓河边上等河水回落，他另派了人回京传信，刘密并不知道消息已被翊王爷传回了京城，还在做瞒天过海的春秋大梦。 翊王爷有心要教训把他闺女拐出京城的裴晅几句，但见刚刚他不要命的冲上来，此时又这么紧张，只好先把这事按下，等这边事了，回去再收拾他！ 翊王爷一来，情势立变。 哪怕只带了五百兵，虞九珂也不怕了。 翊王爷的到来不仅给虞九珂吃了一剂定心针，更是让裴晅放开了手脚。 第三日，皇上便派了人来接管当地军队，户部侍郎更是带来了宣和帝手谕，着裴晅为钦差，便宜行事。 有了皇上的旨意，哪里还有人敢反抗。 这一次皇上动了大怒，还给了裴晅密旨，要彻查大清洗！ 七日后户部赈灾银两和粮食等物资也到了。 情势已定，翊王爷也不可能一直在河北不回去，走是要走，但他要带虞九珂一块走，裴晅也是这个意思。 但谁也没能说服虞九珂。 翊王爷离开的时候，唯一的感触就是，裴晅这浑小子就是该揍，等回京了，他一定要他好看。 带着这一腔不满，翊王爷踏上了回京路。 朝廷派了不少特使协助赈灾、查案。 这一查就是四个月。 近五年的账目流水，全部重新彻查一遍。 河坝、河道工程繁琐，两件事同时进行，饶是宣和帝给与了人力、物力支持，还给了裴晅便宜行事的特权，也花费了五个月的时间。 来时是初夏，归时已是深秋。 裴晅和虞九珂回京时，全城百姓自发汇集到城门口送行。 堂堂郡主冲在灾区第一线，正应了华元郡主是大齐的福星这十多年的民间传闻。 都道郡主大善人转世，菩萨心肠，郡马是个大清官为民做主，会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虞九珂看着人群中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有些感慨。 主角就是主角，哪怕是沦为难民，也是人群中亮眼的存在。 女子察觉到虞九珂的视线，冲她遥遥行了一礼。 虞九珂顿了片刻，轻轻颔首。 女子便是原书的那位白月光蒋冉馨，裴晅幼时开蒙先生的小女儿。 她就奇怪为何她费了那么劲去找，却遍寻不到这人踪影，感情作者就是不干人事的，这蒋冉馨身世也惨，自幼失去父母，跟着远亲过活，偏生还在一次意外中失了记忆，还是碰到了裴晅，才恢复幼时的记忆。 故人相逢，裴晅是很意外的，也很惊喜。 虞九珂原是有些警惕，可她看裴晅和蒋冉馨之间倒是客气的很，除却旧时的情意，也并无其他。 她本就不是小气的人，反正裴晅现在是她的，她一点儿也不怕被人夺了去，便大度的朝裴晅提议，把蒋冉馨接去京城安置。 在自己眼皮底下，总不会有什么差错罢？ 裴晅不知道虞九珂心里在想什么，当年蒋老照顾他，如今蒋老只有一女在世，他作为学生自当照料，但蒋冉馨拒绝了和裴晅上京城。 这让虞九珂非常意外。 不过她既然拒绝了，就不关她的事了，是她自己不愿意去，不是她小心眼不让她去。 临走，虞九珂到底有些放不下，给蒋冉馨留了不少银两，托新任太守多加照拂，还许诺蒋冉馨，若有需要，可上京城寻她，她才放心离开。 马车启动时，全城百姓乌泱泱跪了一地。 虞九珂放下车帘，轻轻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很高兴。 “不开心？”裴晅朝外看了一眼，道：“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没有。”虞九珂咬了咬唇道。 “那是怎么了？”裴晅把披风给她裹上，马车里虽然暖和，可到底是深秋，风总是无孔不入，路途颠簸，还是裹严实点放心。 虞九珂感慨颇多，但她只捡了一件来说：“这些原本就是朝廷应该做的，我们做了，却成了百姓眼中的大善人，这是不正常的。” 裴晅一怔，没想到她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会说出这种话。 但转念一想，裴晅又觉得这话从虞九珂嘴里说出来，又正常的很，好像从他认识她开始，她就和皇室的其他成员不一样。 “以为会好的。”裴晅安慰她道。 虞九珂想了想，裴晅可是名垂青史的首辅，民生、商贸、政治都有他的身影，他说会好，必然是差不了的，这么一想，虞九珂心情瞬间好转。 见她情绪变得这么快，裴晅只觉好笑。 “休息一会儿？”裴晅道：“这么早起赶路，困不困？” 虞九珂摇了摇头。 裴晅却直接无视她的意愿，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不困就躺会儿，路上远着呢。” 虞九珂自下而上看着裴晅。 这样的死亡角度，裴晅竟然还是那么好看，可真是造物主的宠儿，三六十度无死角。 看了一会儿，虞九珂道：“把蒋小姐留在沧州……” 裴晅垂眸。 虞九珂心头跳了一下，下意识想要移开视线，最后还是硬撑着没动，和裴晅对视：“……蒋家毕竟照拂过你，这样是否不太妥？” 虞九珂自己都觉得自己别扭，一方面，不想蒋冉馨和裴晅有交集，一方面，又不想当坏人…… “蒋小姐自己的选择，”裴晅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一道回京，但珂儿不是留足了银两，还托了陈瑛关照吗？” 虞九珂没吭声。 裴晅又道：“珂儿好像格外关心蒋小姐。” 虞九珂马上道：“没有，就是觉得她既是你故人，理应……理应……” “没有什么理应，”裴晅道：“她又不是三岁孩童，有自己主见，尊重她的选择就是，况且珂儿已经安排的很妥帖了。” 良久，虞九珂哦了一声，不再说这事。 其实她是想问裴晅，是不是喜欢过蒋冉馨，但又觉得，这话问出来没什么意思，显得她多不能容人似的。 想着想着，虞九珂便在裴晅怀里睡着了。 裴晅看着怀中人的睡颜，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拿过一旁的兽皮毯子给她盖上。 这一觉，虞九珂睡得极不踏实，一会儿梦到没穿来的自己，一会儿梦到原书里最后自己的结局，好容易安稳下来，却发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虞九珂茫然地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眼前正是《盛世首辅》这本书的阅读界面。 虞九珂愣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摸上鼠标，硬着头皮去看这本书的最终结局。 她穿过去的时候，这本书还在连载，没完结，而现在，全书已经完结。 虞九珂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老天可怜她啦，特意给她机会看大结局？ 虞九珂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聚精会神盯着屏幕上的字。 一直到看完，她眼睛都在发胀，还很酸很涩。 她死了。 应该说是原书里的虞九珂死了。 自杀的，她到底还是受不了青灯古佛的日子，选择了自缢。 但，裴晅并没有娶蒋冉馨，原书结局很仓促，应当说是烂尾了，很多事没交代就直接结局，甚至连个番外都没有，留了不少悬念，连皇位最后会落在谁手上都没交代。 虞九珂难过了一会儿，又有些愤怒。 男主孤苦一生，这叫什么大男主文？ 正愤慨着，耳边突然传来急促地呼喊： “珂儿……” “醒醒，珂儿……” 虞九珂睁开眼，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 “怎么了？”裴晅焦急地问：“做噩梦了？” 虞九珂迷迷糊糊摇头。 裴晅抹去她眼角的泪痕：“那怎么哭了？” 虞九珂看着他，愣了片刻。 裴晅见她这样，心尖一紧，正要再问，虞九珂却抱着他的腰，整颗脑袋都埋进了他怀里。 裴晅不明所以，担心的不行，却虞九珂这样子，他又不敢贸然开口问。 好一会儿，虞九珂在他怀里闷声道：“没什么，就是梦到……梦到你走了……” 裴晅愣了下，而后轻笑着道：“我走去哪了？” 虞九珂摇头。 裴晅又道：“且不说我不会走，就算真走了，也要带你一起的，珂儿可是答应过我，要白首到老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虞九珂静了好一会儿，笑着嗯了一声。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明媚，天高远阔，道路两旁俱是红灿灿的枫树，于秋风中哗哗作响，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温暖又澄净…… 第97章 【正文终章】 裴晅从河北回来后， 宣和帝开始正式清算。 斩的斩， 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和地方勾结的朝中官员，是身居要职的户部尚书， 这让满朝震惊， 更甚者， 赈灾贪污舞弊案， 和大皇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既太子之后， 大皇子也在宣和帝面前失了宠。 有愁，便有人喜。 所有主理此案、协助此案的人员，无一例外， 升官进爵。 原本以裴晅一个小小郎中是无论如何也扳不倒顶头上司户部尚书的， 奈何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郡马。 在华元郡主如此受宠的大齐朝，郡马这个身份，比驸马还要好使，因为皇帝会为了制衡会为了朝堂有所顾忌，可翊王爷不会，只因翊王爷是个宠女如命的，他自己吃点亏没什么， 他全都不在乎，但他的宝贝闺女不能吃亏，宝贝闺女的郡马更不能吃亏，因为郡马吃了亏， 闺女会不高兴。 翊王爷那日回朝就先去御书房哭了一通，大骂当地官员无法无天，敢对郡主动刀动枪，还立下毒誓，一定要把幕后主使揪出来给闺女出气。 宣和帝一边愤怒，一边又要抚慰翊王爷，一边还要往河北派人手，可谓是火气大盛，才有了让裴晅便宜行事的密旨。 裴晅和虞九珂在河北的五个月，满朝文武都知道，翊王爷找了个好女婿，这新科状元当真天纵奇才，三元及第后，不到一年便要一步登天，成为大齐有史以来，仕途最顺，升职最快的官员了！ 可不得不承认，人家是真的有才干，还有胆识。 裴晅回京当天，宣和帝便下旨，擢升为户部右侍郎，从五品郎中，一跃成为二品大员，十七岁的二品大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且，户部尚书之位悬空，户部事宜交由左右侍郎共同协商裁定，这无疑释放了另一个讯息。 左侍郎能压得住右侍郎裴晅？ 这户部还不是裴晅说了算？！ 但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这次案件牵连甚广，朝堂大清洗，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调动了不少。 工部尚书因监察不力被贬，由刑部侍郎欧阳震担任。 既裴晅之后，又一个升职最快的官员出现了。 自打欧阳震和翊王府搭上关系，这官运像踩了炮仗一样，响一下蹦三蹦，直看得人心痒痒。 于是关于华元郡主是大善人转世，是大齐的福星的传言，又在朝堂盛传。 不过这些虞九珂一点儿都不关心，回京那日进宫见过皇上，知道裴晅升了户部侍郎后，她便被翊王妃亲自揪回了翊王府，对外宣称郡主在外多有劳顿，要养身子！ 但事实上，是翊王妃近半年没见女儿，又气又心疼，只得以此把人圈在身边。 白净圆润的女儿出去一趟回来，不仅瘦了，还憔悴了，别说翊王爷翊王妃心疼的不行，就是府中下人见了都眼眶发红。 虞九珂自知理亏，只得乖乖在王府住着，认真按着母妃寻遍了名医开得方子，药补、食补…… 媳妇被岳母大人拎回了娘家，何尝不是对裴晅这个女婿的敲打，裴晅出了宫便直接去了翊王府，虚心接受岳父岳母的数落，然后到了晚上，他也不说走。 翊王爷气啊，自己的宝贝闺女，刚嫁出去半年，就被带到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于是翊王爷就不搭理裴晅，假装没看到，最后还是翊王妃给裴晅安排的院子。 于是，裴晅和虞九珂两人都在翊王府住下了。 这突如其来的操作，让满京城的贵人们都很疑惑，完全不知道这到底又是哪一出，但翊王府的事，没人敢打听。 直至十一月底，欧阳府少爷和英国公府表小姐的大婚礼上，虞九珂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个月的调养，虞九珂已恢复了之前的圆润，气色也比之前更好，也是因此翊王妃才肯把她放出来。 入冬后，京城的局势明显更紧张了。 河北一案，让大皇子元气大伤，大皇子又是个从来不肯吃亏的人，他短了一分，一定要从别人身上讨回来十分！ 在大皇子眼里，裴晅和虞九珂这一趟河北行是为了太子。 他暂时没有由头动裴晅和翊王府，可他多的是把柄要太子的命！ 腊八节这一天，一封密报传至养心殿。 太子反了。 宣平侯府、平远侯府以及山东直隶总督拥护太子，犯上逼宫。 大清早天还没亮，虞九珂就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几乎是惊醒的。 小厮来报的时候，裴晅已经在穿衣服，听完情况，裴晅第一反应是：先把虞九珂送去翊王府。 去翊王府的路上，虞九珂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太子没成事，但这次事情太奇怪了，仓皇中，她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裴晅的手：“要堤防大皇子！” 天边一抹鱼肚白，寒冬的清晨，冷得人心都是凉的。 裴晅朝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道：“知道。” 大皇子一直在密谋，他没回京的时候就收到消息了。 虞九珂看裴晅淡定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裴晅受过一次重伤，河北那次躲过了，但，谁知道这个世界到底会是个什么走向，万一这次受伤了呢？ 而且这次事情明显比河北要危险，这么一想，虞九珂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凑近裴晅，压低了嗓音道：“你一定要小心大皇子！千万不要冒险！” 裴晅脸色有些沉，但没在虞九珂面前表现出来：“这些天就在翊王府，不要出来，除非我和父王亲自过去，不然谁的话都不要信！” 虞九珂点头。 北城门狼烟起，虞九珂眯了眯眼，她觉得她猜到大皇子的计划了。 以大皇子的脾性，走上这丧心病狂的一步，根本毫无悬念。 “你快去！”虞九珂推了他一把：“不用管我，我自己去翊王府！” 她一个炮灰都能改变结局，大皇子也不是不可能有这个运气！ 大皇子一旦成功，翊王府一定会很惨，说不定裴晅也会遭殃。 裴晅不放心，还要送，在虞九珂的坚持下，裴晅才上马匆匆往皇宫赶。 马车上，虞九珂浑身冰凉。 是她大意了。 可她根本想不到大皇子会这么疯！ “琉……” 砰一声，马车撞上路旁的围墙，虞九珂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惨叫声便传了进来。 只一瞬间，虞九珂就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 “你们是什么人！”琉璃大喊道：“可知车里是谁吗？放肆至极！” 虞九珂坐稳后，伸手去掀车帘。 “怎么会不知道呢？” 熟悉的嗓音，虞九珂手顿时僵住，她不敢置信地抬头，和一张带着坏笑和狠厉的脸对上。 “华元郡主，”孟容皓冷笑了一声：“好久不见了，请你走一趟。” 心电转念间，虞九珂已经猜到孟容皓要做什么了，她往后一靠：“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让开！” 孟容皓嗤了声：“郡主，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让开？” 琉璃觑准时机扑过来，虞九珂只觉得寒光一闪，琉璃痛喊一声，抱着胳膊倒在了地上。 “住手！”虞九珂瞳孔骤缩，全身发着抖道：“别动他们，我跟你走！” 孟容皓笑了声：“郡主还是这么宅心仁厚，也行。” 他一脚踢开琉璃：“告诉翊王爷和裴晅，虞九珂在我手里，让他们识相点！” 虞九珂：“……”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太子哥哥呢？”虞九珂稳住心神，盯着孟容皓。 孟容皓再次冷嗤：“想见太子？行啊，这就带你去！” 话落，他直接把虞九珂拎到马背上，嚣张而去。 虞九珂趴在马背上，马鞍硌得肋骨疼，寒风更像刀子一样。 虞九珂咬牙保持冷静。 孟容皓刚刚的话很明显，是要绑架她做人质，以此要挟父王和裴晅不要参与到这场夺位战中，那她暂时就是安全的。 捋清思绪好，虞九珂深吸了一口气，先看清形势，不能慌。 一行人在城西一座破败的院落前停下，虞九珂抬头看了一眼，努力要记下这里是哪里，刚抬起头，脖颈便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她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虞九珂想骂人。 手脚绑着，眼睛蒙着，连嘴巴都给她封了起来，她气得正要狠狠朝旁边撞一下，便听到了车轮声。 她在车里？ 虞九珂马上冷静下来。 孟容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肯定不可能出城！ 要逼父王和裴晅袖手旁观，肯定得让他们见到她人，知道她安全。 虞九珂侧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可听了半天，出了兵荒马乱的杂噪声什么也听不出来。 咚一声，马车重重一晃，虞九珂在车里撞了好几下。 进院子了？！ 她忍着疼，凝神。 “带来了？” “嗯！” 然后车门被打开，虞九珂马上装昏迷。 脚步声、兵器碰撞声…… 这是哪里？ 虞九珂被扔到地上，那一下痛得她冷汗都下来了，她咬着嘴里的布巾，生生忍住没吭声。 嘎吱。 关门声，然后是落锁声。 等脚步声走远，虞九珂才挣扎着坐起来，她靠着墙，脑子里一团乱…… 她昏迷时间应该不长，父王和裴晅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就是不知道琉璃现在怎么样了…… 思绪被拉走，虞九珂马上又拉回来，现在还是操心她自己吧。 她是个很有用的人质，这里一定离皇宫很近，所以…… 父王和裴晅会找到她的吧？ 虞九珂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人来救，她得想办法逃出去。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她连手上的牛皮绳都没能撼动半分。 孟容皓那个混蛋！ 虞九珂只得先放弃自救的打算。 年关已至，泼水成冰的腊月天，虞九珂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连太阳都没有，冻得她浑身都在发抖。 神经高度紧绷，又冷又饿，虞九珂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更是迷迷糊糊，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就这样昏睡、清醒、昏睡、清醒…… 到最后，再次清醒时，虞九珂只有一个感觉，她快冻死了。 迷迷糊糊中，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她还是会死吗？ 没死在男主的主线上，反倒死在她觉得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手上？死在这个她都不知道是哪的破房子里？ 清醒了没一会儿，她又昏睡了过去，这次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她是被一声大力的踹门声惊醒的。 因为实在太冷，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踹门，很有可能是来救她的！ 只不过，她还来得及高兴，孟容皓那个讨厌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带她去城楼！让裴晅退兵！不退兵就杀了她！” 虞九珂：“……” 被拖在出去的时候，一道惊呼由远及近： “城门破了！裴晅带着兵打进来了！” 被布条捂着嘴，她笑不出来，可听到这话，她还是用尽了力气扯起嘴角。 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孟容皓阴鹜地骂了一声，紧接着虞九珂脚上一松，她还没站稳，孟容皓就在她耳边威胁道：“走！敢跑就杀了你！” 下一刻，蒙在她眼睛上的布也被拽了下来。 虞九珂使劲眨了好一会儿眼，视线才堪堪恢复清明。 她是在东宫？ 看清楚周围的建筑，虞九珂心中大惊。 孟容皓却不给她再看的机会，拽着她就走。 越走虞九珂越心惊。 这是去御书房的路！ 宣和帝已经被……被控制了？ 等到了地方，虞九珂才松了一口气。 勤政殿。 不是御书房。 看情形，宣和帝还是安全的。 孟容皓满脸血污，粗鲁地拽着虞九珂往前走，一边拽着她一边道：“要不是你还有点用，早一剑捅死你了！” 虞九珂看了孟容皓一眼。 孟容皓怒道：“看什么看？” 孟容皓当然恨她。 因为她，卫国公府一落千丈，他的世子之位没了，他妹妹也被流放。 凶完她，孟容皓又转头冲上面道：“我有办法让裴晅退兵！” 一群人转头看过来，虞九珂浑身的血液登时就凝固了。 她看着太子，眼睛里满是震惊。 看到虞九珂，太子明显也愣了下，就在他要上前时…… 宣平侯以及平远侯世子马上道：“殿下！以大局为重！” 虞九珂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太子视线一点点冷下来。 她眼里的震惊，也慢慢消散，最后全是失望。 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说服自己，是孟容皓自作主张，太子不会伤害她。 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天真的可笑。 太子移开视线，没再看她。 虞九珂眼睛却一直在太子身上。 “容皓，你带华元郡主去午门，若裴晅不退兵，就杀了她！” 虞九珂听着这个声音，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连孟容皓拽着她走，她都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太子。 刚刚那个声音说要杀了她，太子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寒夜里，北风尤为凌厉，刀子一般，吹得虞九珂眼眶发疼。 她浑身早已冻僵，无意识流出的眼泪，暖了一片肌肤……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火海。 一直到再也看不见太子的身影，虞九珂才终于眨了下眼。 她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哪里疼，只觉得呼吸都很费力…… 虞九珂被孟容皓拽上了城楼。 皇城外，是裴晅两天两夜紧急调集的勤王兵。 裴晅穿着战甲，正在指挥攻城。 看着裴晅声嘶力竭的样子，虞九珂眼泪又落了下来。 “裴晅！看清楚我手上是谁！再不停手我就杀了她！” 冰凉的剑锋架在脖子上，虞九珂难过地看着裴晅。 裴晅动作停了下来。 虞九珂能看到他正在发抖。 “退兵！”孟容皓怒吼道：“现在立刻退出京城！” 裴晅没动。 孟容皓大怒，扯掉虞九珂嘴上的布：“你，让他退兵！快点！不然杀了你！” 虞九珂看了孟容皓一眼：“就算他退兵了，你也会杀了我，给你妹妹报仇，是不是？” 因为情势紧急，又有失败迹象，孟容皓异常暴躁：“少废话！快点给裴晅喊话！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快喊！” 因为激动，他握剑的手不住抖，虞九珂猛地拧了下眉。 脖颈被刺破，血顺着剑锋往下流…… “快点退……”孟容皓转头又去喝斥裴晅。 就在这时，一道利箭破空而来。 哧一声…… 利箭刺入血肉的声音，虞九珂眼前一片猩红，只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到脸上，她定睛，就见孟容皓狰狞的一张脸慢慢往后倒。 砰。 架在她脖子上的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保护皇上！诛杀乱党！” “冲啊……” 排山倒海的呼声震得城楼都在抖。 虞九珂刚要动，又一声惨叫在身后响起，她猛地转身，就见一个举着刀要砍她的人被一箭射中心脏。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每一声利箭离弦，便会有一个乱党身死。 箭无虚发。 来自裴晅。 众人看杀不了虞九珂，纷纷撤退。 虞九珂朝下看，裴晅握着弓箭的手，满是鲜血，弓弦都被鲜血染红。 她突然想起来，春猎的时候，她记得谁说过，裴晅骑射极佳，百步穿杨…… 虞九珂不敢乱跑，生怕跑下去碰到作乱的人杀她，就站在那儿，至少裴晅看得到她，可以保护她。 直到所有乱党被剿灭，裴晅才扔了弓箭冲上来。 虞九珂浑身都冻僵了，听到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想也没想就转身，朝来人扑了过去。 裴晅满脸血污，两天两夜急行军，又浴血奋战一天一夜，全凭一股信念支撑，这会儿他的信念，就在他怀里，看得见听得到更能紧紧抱着…… 虞九珂不想哭的，可裴晅身上的血腥味从鼻尖传来，她突然就没忍住，眼泪不住往下掉。 “没事了，没事了……”烽火中，裴晅紧紧抱着她，哑声道：“都是我不好，现在已经没事了……不怕……” 手上绳索被解开，虞九珂张开手就抱住裴晅，埋在他肩头嚎啕大哭。 裴晅只好抱着她，原地坐下来。 哭了不知道多久，虞九珂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抽噎着问：“你有没有受伤？” 裴晅脸上脏的看不出表情，可虞九珂就是知道，他很累。 “没有。”裴晅冲她笑笑。 嗓子哑的像含了沙子。 虞九珂眼泪又落了下来。 裴晅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手伸了一半就被虞九珂抓住了。 裴晅的手，已经不能叫手了，手指血肉模糊，一看就是勒弦的时候太用力伤的。 虞九珂看的泪流不止，又去抓他另一只手。 这一看，更心疼了。 另一只手，手指没事，但手背却被火烧了一片…… “真的没事，别哭！”裴晅小心地用掌心蹭她脸上的泪：“真的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虞九珂哭得打嗝。 怎么可能不疼？！ 皇宫东南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虞九珂愣了下，抬头去看，却被裴晅抱住了：“没事，是父王和英国公，结束了……” 这话让虞九珂眼眶又红了，她也不动了，只是在寒风中，死死抱着裴晅。 翊王爷带人找过来的时候，虞九珂和裴晅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都昏睡了过去。 宣和二十年冬，太子谋逆，在战乱中身死。 废后孟氏，赐死。 宣平侯府、平远侯府、孟家、山东直隶总督、禁卫军右统领等乱党，诛三族，其余乱党，按例从严处置！ 大皇子虞承泽图谋不轨，贬为庶人，终身囚于宗人府，相关人员，逐一清算！ 有人被罚，就有人升迁。 此乱中，裴晅功劳最大，以一己之力，着急各府县三万勤王兵，扭转局势，擢升户部尚书，亲赐恩典入内阁。 其余人，论功行赏。 虞九珂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睁开眼的那一刻，虞九珂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浑身都没知觉。 第二眼就就看到了趴在床沿睡熟的裴晅。 五感渐渐回笼，虞九珂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没知觉了，因为疼…… 浑身都疼。 她抬手，在裴晅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裴晅一个激灵，瞬间惊醒，看到她睁开了眼，激动道：“你醒了？太医！太医……” 一群太医涌进来。 虞九珂觉得自己挺好的，就是有点乏，但太医个个面容严肃，这让虞九珂非常不解。 会诊结束，太医院院正沉声道：“郡主醒来就已无大碍。” 虞九珂有些哭笑不得，她本来就没事，昏睡这么久，应该是那几日神经高度紧绷太累了，她正要跟裴晅说，她没事别担心时，院正又道： “郡主福泽深厚，腹中胎儿无恙，但此番惊吓，还是小心养胎为好……” 虞九珂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院正在说什么。 她看了看裴晅，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因盖着被子，什么也看不到，她便又转头去看裴晅：“我、我……” 裴晅抓着她的手，轻声道：“珂儿，你有身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太医鱼贯而出，翊王妃在一旁看着两人，又心疼又高兴。 那日王爷把两人送回来，她还以为两人都去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都两个月身孕了也不知道？”翊王妃嗔怒道：“还好没事！” 虞九珂已经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呆呆地看着裴晅，看了没片刻，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裴晅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都没事了，别哭了，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总不好一直哭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虞九珂破涕而笑。 翊王妃有心要问女儿几句，但看他们两人这样，只好先出去，让两人说话。 翊王妃一走，裴晅便小心地把虞九珂抱在怀里。 两人都没说话，只静静依偎在一起。 时至今日，他们之间也无须再多说什么。 这世上，再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冬日明媚的阳光照耀大地，把窗格富贵花开纹路映在两人身上，温暖祥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明天开始更番外，谢谢一直支持的小天使们，么么哒(づ￣ 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