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您才是公主的替身!》作者: 似宫 文案: 受尽欺辱倔强清冷的庶子小可怜男主X美艳大气心机人间富贵花公主 靖城县宋大商户家的长子与表妹成亲,庶十九子宋颐与长兄当街争吵,怒发冲冠为红颜,遭到百姓围观。 云禾公主李玉婻辅助胞弟夺嫡,为逃追杀混入吃瓜人群,不料突然被推了出去,一句“她跟表妹好像”,被宋颐拉去成了个亲。 李玉婻:? 她本不愿,可看清楚宋颐的脸之后,李玉婻表示:也还行。 很像她近在嘴边却吃不到的驸马白月光。 至此之后,靖城人都道玉娘是宋颐表妹的替身。 胞弟成功登基派人来寻她,李玉婻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人,回去做自己的公主去。 宋颐不过是去考了个童生试,还没报喜就发现玉娘死了。 这边,宋颐酗酒悼念亡妻,意志消沉。 那边,李玉婻听曲赏伶,好不自在。 后来,宋颐偶然见一公主,与亡妻极其相似,他极力求见,却只得她侍女一句转告:“想见我,你配吗?” 宋颐自此苦读,三年历经乡试、会试、殿试,终于见到了公主本主。 可不就是他的玉娘! 当他看清楚与玉娘亲密随行有一绝色男子,见到他那张熟悉的脸,宋颐才发现,自己才是替身! 宋颐犹若雷劈,可终究无法释怀,趁夜,宋颐独入公主府,跪在公主床边:“公主,微臣来自荐。” 内容标签: 爽文 科举 朝堂之上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玉婻,宋颐 ┃ 配角: ┃ 其它:双替身、男替身 一句话简介:替身上位,全靠毅力 立意:只有真心换真心 第1章 :吃个瓜顺便成了个亲? ◎为逃追杀的李玉婻真的只是想躲在人群避灾的◎ 靖城县。 “公主,他们的人四处都是,我们找个人多的地方暂时躲躲。”侍女桃鸯低声说道。 在她身侧,是同样一身穷姑娘打扮的李玉婻,粗布裙子,脸上有些脏污,可一双狐狸般的美艳眼眸,水灵灵的,仍能隐约看出是个绝色美人。 “嗯,去那里。” 李玉婻目光瞄向了前方不远处聚集的群众,决定加入他们。 她们两人很快钻入人群,还成功挤到了前面,混在其中。 这样,追杀他们的人一时半会找不到她们。 此刻被吃瓜群众围在中间的,是靖城县最大的商户,宋家的两个儿子,和在宋家寄住的表妹。 三人正上演着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 宋家长子宋宝成长得微胖,身材壮实,眼睛小又细长,头上冠玉,一身华丽的绸缎袍子,是宋财来最宠爱的儿子。 此子与他对面的宋家庶十九子宋颐,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颐一身粗布干净的青色袍子,身材瘦弱修长,与宋宝成不同,他长得眉清目秀,带点少年气,一双暗含风流的桃花眼,红唇齿白,已经能迷倒一片姑娘婶婶大娘们。 李玉婻眼角余光注意着几个靠过来的人影,他们手中都握着一把剑,看着他们环视四周离开后,她吐出一口气,开始认真吃瓜。 宋宝成笑的阴险:“还读书,有个屁用,读了也没考上秀才,读了表妹明天也要嫁给我,宋颐,你真是个没用的懦夫!” 他上前猛地推了宋颐一把,宋颐怀里抱着的包袱落地,散落了一地的书本。 宋颐目光清冷,低垂着头,青丝盖住半张脸,踉跄几步站定,默默弯腰捡地上的书。 李玉婻看到他十分细心的拍打每一本书,然后放在包袱上,当不停辱骂他的宋宝成像是不存在。 挺能忍的,能成大事。 宋宝成见他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显然不尽兴,他本就喝了点酒,一把将旁边站着哭的表妹拉过来,揽在怀中:“表妹,瞧他,你看他像不像一条狗,哈哈哈,庶子而已,他就是我们宋家养的一条狗。” 被称作表妹的乔桐影粉面微红,脸蛋上布满了泪痕,拿着手绢拼命想远离宋宝成的桎梏:“大表哥,你别这样,你喝醉了。” 李玉婻注意到,乔桐影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一旁捡书的人身上,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原来表妹喜欢这个庶子啊。 宋颐仍是捡书,头都没抬一下。 周围人有指指点点、低声评论的,纷纷落入李玉婻的耳中。 “这个宋颐啊,少年天才,曾被知府大人接见过,夸其聪慧,可是却连乡试都没能过。” “哪里是没过,是宋宝成使绊子啊。” “宋家就宋颐不肯听宋宝成的话,又长得俊俏,读书又好,乔表妹与他两情相悦,自然就成了宋宝成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表妹也是可怜,一定是宋宝成逼迫的,乔表妹分明与宋颐才是真爱。” 有趣。 宋宝成拉着乔桐影,哪里肯放,他以掠夺宋颐的所有为乐,包括表妹。 乔桐影哭哭啼啼,用手绢捂住眼睛,已经听之任之了。 宋颐依旧在捡书,似乎此刻除了天地和他就是书。 够执着的啊,李玉婻心想。 宋宝成却更加气愤了,推开乔桐影,上前一脚踹了过去,宋颐倒在地上,刚摞好的书被他自己砸倒,他半坐在一摊书上,没动一动。 “果然是婊/子生的,一身媚骨,你这样的,不如去给龙阳之好的做伴读,或许还能赏些银两给你去买书,就不用偷钱买书了。” “宋颐,承认吧,你天生就贱,像你那个婊/子娘一样,不知多少男人睡过,也……啊!” 地上的宋颐突然化身猛兽,站起来就将宋宝成扑倒在地,拳打脚踢。 宋宝成看似块大,实则虚胖,被宋颐揍得不轻,毫无招架之力。 “快保护大公子!” 宋家家丁这才反应过来。 表妹哭喊着:“你们不要打了,不要为了我伤害到自己啊,表哥……” 李玉婻挖挖耳朵,表妹这句,是说给哪个表哥听得呀。 宋颐被家丁拉开,宋宝成一哎呦,家丁们又都去扶他,只留一个按住宋颐。 家丁被宋颐大力推开,那家丁一副呆鹅的模样,似是没见过宋颐发这么大脾气。 宋颐冷眸上前跨几步,正好背对了李玉婻。 李玉婻只能看到他被撕扯坏了的后背,衣服的破洞露出几片肌肤。 唔,好白…… “宋宝成,你骂我可以,但不能辱骂我母亲,若再敢口无遮挡,下次我还敢打你!” “还有,你娶表妹,我没有任何意见,更没有任何想法,不必拿来刺激我。” 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个人喊道:“宋颐,这个姑娘比表妹也不差!” 随着这声,李玉婻感觉到身后有人突然推了她一把,她不自觉向前踉跄几步,差一点点就要撞在面前这个衣服破了好几处的背上。 李玉婻一脸懵逼。 李玉婻:? 身后传来桃鸯小声的呼喊。 更多的是群众议论。 “别说,除了脏了点,与乔小姐还真有几分相似。” “宋颐,娶她!” 李玉婻:“……” 你谁啊,说娶就娶? 面前的青袍男子终于转过了身。 首先映入目光的是同样破损的青衫,只是这回,换到了胸前,近距离看着几处雪白,她吞了吞口水,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一双清冷的桃花眼。 李玉婻呆住了,微张着嘴,心中仿若受到重击。 这……真他娘的像! 原来世界上还真有两个人会这般相似。 宋颐看了眼面前女子,还没说话,一旁的宋宝成又可以了。 “宋颐,你有本事就娶了这个要饭的,我看你们倒是相配的很,哈哈哈。” 宋宝成眼小也不聚光,只远远看着这姑娘穿的破烂,脸上又脏,以为是个要饭的。 李玉婻完全走神,并没有发觉面前男子的身体在微微抖动,显然气得不轻。 老实人被欺负狠了,爆发起来,寄几都控制不住寄几。 她还没说什么,宋颐突然发问:“请问姑娘芳龄?” 李玉婻的脑子像是炸开了,脑海中同样有一个温润的声音在问:“小姑娘你芳龄?” 不同的时间和地点…… 李玉婻张口就道:“我十八……” 桃鸯:“……” 公主你可已经二十又一了鸭! 宋颐:“年龄相仿,可有婚配。” 李玉婻:“尚无……” 桃鸯:??? 那个府里来了好几年的驸马呢? 公主这是怎么了! “我们即刻成亲如何?” 李玉婻:“好……嗯?” 李玉婻理智稍回,目光突然捕捉到右方有个拿剑的男人在凌厉的盯着她。 不好,是抓她的人。 紧急之下,李玉婻上前一步,冲入他怀里,将脸埋了进去,声音刻意大了些:“公子,人家害羞~” 宋颐:“……” 他脑袋一热,又在气头上,这声娇羞的呼喊和怀里撞入的女人,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在做什么…… 此刻他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僵着手臂,完全不敢动。 些许后悔,怎可如此莽撞。 那边表妹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十九表哥!” 声音带了哭腔,带了几分怨气。 还有宋宝成的大笑:“哈哈哈,娶个乞丐女,十九弟,放心,我会帮你跟爹娘说的,肯定同意。” 群众反而抚掌祝福,议论纷纷: “这下好了,宋颐也要娶亲了。” “虽是表妹替身,总比没有强。” 李玉婻故作娇羞的扭了几下,宋颐向后退,她就往前钻,直到从他身侧看到握剑男人转身离去,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 李玉婻松开他,想要退开。 宋颐听到宋宝成所说,气又“腾”一下升起来。 他伸手就扶住怀中女人的腰将其按向自己,怒视宋宝成:“那宋颐谢过长兄!” 李玉婻:? 她双手撑着他们俩之间的距离,这个瘦弱的男子手劲还挺大,她仰着头看着他的脸,眼中充满了疑惑,什么? 察觉到怀中女人正在看自己,宋颐扬起笑脸,低头看她,笑道:“明日我便娶你过门。” “不、这,不是……”李玉婻结巴了几声,看了他的脸一会,突然放松,应下。 “好。” 真的,对着这张脸,她无法拒绝。 像,太像了! 桃鸯伸出了手,似想阻止,却已经无力改变什么。 公主哇…… 这可使不得! …… 桃鸯以相依为命的妹妹,李玉婻的唯一家人身份,一起来到了宋家。 没外人的房间,桃鸯急的团团转。 “公主,这怎么行!” 李玉婻却淡定的很,在答应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 “怎么不行。” 她直接解释道:“在当时,正好还有一个黑衣人盯着我,我不得不随机应变。” “还有一个原因,这次不对劲,有内奸。” 李玉婻眸中的点点阴云,让桃鸯意识到了问题严重。 此事涉及驸马,桃鸯不敢随便评论,自行禁声。 这次追杀是将她们往死里追,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他们已经发现了她们的踪迹,暂时不会离开靖城县。 躲过了今日,躲不了明日,还不如在宋府。 公主这么做,也是权宜之计。 不一会,有宋家婢女送来嫁衣等,桃鸯展开质地很差的红嫁衣,有些哭笑不得:“这要让驸马知道了,怕是要恨死公主了。” 李玉婻坐在浴桶中,美眸紧闭,不为所动,静静的想自己的事。 按理说,这次之后,皇弟的人应该马上接应她,可她没等来接应,却等来了追杀,让她狼狈逃了半个月之久。 而唯一知道她行踪的人,只有驸马…… 靖城县一个废弃的农户家中,几个江湖人藏匿其中。 “头,今日我看今日那个女的分明就是云禾公主。” “你懂个屁,云禾公主已经有驸马,又是五皇子的胞姐,怎么会不知廉耻的当街对男人投怀送抱。还有,据说,云禾公主,爱极了她的驸马,当年,硬生生从她姐姐常宁长公主手里抢来的。” “所以,肯定不会是她。” “但也不会跑出城去,明天再搜搜西城。” ◎最新评论: 【 【 【 【 【 爱了!爱了!快给我更 地雷在手,偷懒抖三抖,作者大大快去码字!!!(催更版)】 【希望不要给男主弄出一个牛逼轰轰的身世,比如渣驸马失踪的胞弟啥的,真的真的不要啦,不想看这种两亲兄弟争一女的场景,想看男主慢慢的一步一步往上高升。爱你哟,作者大大!真心好看,希望不要崩啦!】 加更!加更!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砸下了一颗地雷】 【撒花】 【好看,加油!作者大大支持你,希望不要烂尾。希望作者大大加大力度惩罚渣渣驸马,垃圾男,呜呜呜,快快安排男主大大上位!爱你哦,文笔超好,我还推荐同学看了,有好多,好多,都喜欢你呀!和你的文。Come on】 【嘤嘤嘤大大加油,真的很喜欢!请更下去!!我去超话给你推文!】 【咱就是说也太好看了吧太绝了】 【想看小宋和秦狗打起来】 节奏文笔挺不错的!看腻委曲求全公主了 看这个真快乐】 -完- 第2章 :洞房花烛 ◎我悦你◎ 靖城县今天有件大喜事。 宋家长子成亲,还有一个完全被忽视的宋家庶十九子也成亲。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李玉婻坐在婚房里,看着略显寒酸的房间简单挂了红饰品,也没在意,她很清楚这个庶子娶自己所谓何事。 虽然他没有说,但就凭昨天的观察来看,他公然决定娶她,多少也是因为心上人表妹嫁给了他兄长。 门口有府上丫鬟经过,讨论的声音顺入她耳中。 “就是因为长得很像表小姐才被十九公子娶回来的,她就是个表小姐的替身。” “据说家里没人了,就一个妹妹,沿街乞讨,没名没姓的,十九公子长得那么俊俏,真是可惜了。” 李玉婻嘴角微勾。 那便好,相互利用,她就没有负罪感了。 反倒是旁边的桃鸯皱了眉,她对于现在的情况真不好评判,公主已经有了驸马,这又成亲,一会洞房可怎么…… 不过目前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越反其道而行之,越不会被发现。 桃鸯仔细想想,对于公主来说,这也没什么,公主本来就可以养面首,紧急情况成个亲又怎么了,大不了以后回去了,把这个男人也带回去。 驸马都能带碧落,公主更能带面首。 外面安静了一会,新郎官就回来了,桃鸯悄悄退去。 从昨日带她入府到现在,宋颐还没跟李玉婻说上一句话。 新郎官也是一身大红喜服,同样的粗制滥造。 “在下宋颐,昨日的事情,我思来想去,是我失礼了。” 李玉婻微微一笑,后悔了? 可不行。 她还得在这里住一阵子。 她伸手将头上的盖头扯去,大大方方的看向面前人。 宋颐没料到她突然这样做,下意识抬头看她。 大红喜烛微微摇曳,昏黄的灯光映照着面前的美人,宋颐看的一愣。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她真容,原来灰尘掩盖之下的容颜,竟如此娇媚。 作为从宫里出来的女人,勾搭一下这种纯情书生,李玉婻还是很在行的。 按照他先前那句话,是想让她走吗? 那可不行。 她微微对他一笑,轻声唤道:“夫君。” 宋颐感觉到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脚底升起,一路往上。 眼前的女子笑若春桃,云堆翠髻,巧笑倩兮,美目流转,妩媚又纤弱,倾城之色不过如此。 一阵口干舌燥,宋颐心中忽的闪过孔圣人,连忙低头,又退几步,背抵住了门,才又停下,心中懊悔又羞涩。 身后的门在告诉他,他已经无路可退。 虽是他气愤至极时的法子,但人毕竟已经娶回来了。 李玉婻也有些恍惚。 太像了。 宋颐与秦弦润,都是君子身骨,儒雅气质,神情至美,姿容俊秀,比之现在的秦弦润,宋颐眼中更清澈些,还有些少年气。 可她更爱的,就是少年时的秦弦润。 李玉婻心中宁静被搅浑,她如痴如醉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疯狂的情感再也压制不住,往上涌来。 她太寂寞了。 秦弦润是她的驸马,可是他却不愿与自己同房,不愿与她共食,她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他执着碧落的手,在凉亭里教她写字…… 李玉婻的脑中闪过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就当宋颐是他好了。 这么多年的爱而不得,已经快把她折磨疯了,宋颐跟他长得如此相似,可以慰藉她的灵魂。 宋颐恢复正常,往前走了几步,仍不敢抬头。 “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李玉婻张口就来:“玉娘,我没有名姓,夫君不会嫌弃我吧。” “自然不会。” 李玉婻美眸一转,低低诉道:“我本江南女,家中做点生意,不料天灾人祸,爹娘相继死去,弟弟走失,留下我跟妹妹,盘缠在靖城县被偷,近些日子只能乞讨为生。”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长得如此美艳,原本是小家碧玉。 宋颐心中了然。 他仍是不敢抬头,床上女人的眼神,太过炙热。 “夫君不过来坐吗?” 宋颐听着她玉音婉转,突然想到文斋一个故事,传说有妖女可以靠声音勾引读书人然后吸其精血,原来,故事是有原型的。 亲都成了,宋颐觉得没理由不过去。 他强作镇定,李玉婻的余光,却注意到他微颤的指尖。 不觉好笑,怎么,当她是老虎?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在床上,只是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 宋颐脸上清冷,没什么表情,一身喜服,却看不出几分乐来。 瞧着这模样,李玉婻的心似有一只手在挠痒,但想到自己已婚妇女的事实,她还得再确认一下。 她小心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如果他说不喜欢,那她也可以放宽了心相互当替身,看谁替过谁! 如果他说喜欢,那她可就要溜了,双人运动可以,谈感情那不行。 这回男人大胆了许多,皱眉,转过头打量她。 李玉婻只看他这眼神,便知道是第一种答案,他这是在用眼神告诉她:你不看看你几斤几两,还能跟我白月光比? 宋颐在想,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莫非是因为昨日的表妹? 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张嘴道:“昨日表妹……唔。” 李玉婻放心大胆的凑了过去,伸手就堵住了他的嘴,她贪婪而迷恋的盯着他这张脸,这个时候说表妹太残忍了,她都懂,他仍爱着表妹,没必要说出来。 像啊,太像了。 她的秦郎。 从来不曾这样近距离的让她欣赏。 不知不觉,她竟探出手,迷恋的抚上了他的脸。 宋颐被看的脸上烧红,心脏扑通,她这一动作,宋颐立马想去推她,可她竟然躲的妙极了,俯下身子,他都没看清怎么回事,自己就被她轻松压制在床上,身下是他换了红被罩的被褥。 “你……你别……”宋颐磕磕巴巴,他活这么大,的确没有经受过这样的事。 “嘘,春宵一刻值千金。” 宋颐一听,立马挣扎起身,可却给了李玉婻可乘之机。 李玉婻成功拽散了他的腰带。 “不是,我……我们……”宋颐此刻脸上热到冒气,小心脏砰砰砰,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娶了个娘子。 他在宋家一直不受待见,自然也没人教他男女之事,他也只在书中隐约意会。 今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已经娶了她,自然要给她快活。 可…… 李玉婻散了他的外袍,痴迷深情的望着他的脸,声音魅惑:“你不想?” “我……” 她勾唇,笑的像是一朵艳丽的花儿一般,手钻入他衣内:“你什么,你不行吗?” 她看到宋颐的眼神害羞躲闪,然后把头偏向一边,语气酸涩:“我……不会。” 李玉婻轻笑了几声,俯下身子在他耳边道:“我娘在我及笄之后就给我准备好了一本书,你想不想知道。” 宋颐的目光逐渐涣散,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快乐的事。 …… 深夜寂静时,李玉婻躺在宋颐身下,满脑子都是秦弦润。 印象里,那个男人从来都是不疾不徐,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会疯狂,他跟那个碧落在一起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即便是怀疑这次被追杀是秦弦润透露了消息,可她一想到那年宫墙之下,那个明媚的少年一身华服,嘴角总含着笑,目光清冷清澈,帮她抄写太傅罚她的文章,帮她从李玉妆手里救出,会用干净的手揉她的脑袋,会把雪莲花带给她看…… 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可却独独会手把手教她写字,会在她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送了姜茶,会眼睛亮亮的跟她聊未来。 “如果有机会,我想骑马上沙场,像我爷爷一样,金戈铁马,挥斥方遒。玉婻,你想让我这样吗?” 他还会询问她的意见,就像把她当做了会一起有未来的同行人。 这个少年,温暖了她宫墙之下的寒冬。 美好的如同梦一般,也如梦一般容易破碎。 秦家所支持的大皇子死后,秦家遭到清算,当时她刚陪同皇后从行宫回来,知道秦弦润被长公主要去,将成为大驸马。 一直小心谨慎的李玉婻,做了第一件出格的事。 连夜去长公主常宁公主李玉姝那里抢人,这事闹的轰轰烈烈,惊动了整个皇城的人。 人刚抢到府,她就被父皇叫去,长公主在皇后怀里哭哭啼啼,她则跪在下面默不作声。 父皇训斥她,命她立马放人,送去长公主府上,她不应。 年老的皇帝失去了耐心:“放不放?” “他是我的。” “朕问你放不放!” “他是我的。” “……” 大殿里长公主哭的越发响,皇后不住抚慰她的乖女儿,皇上额角青筋直跳,甚至要命人绑她。 老皇上从未见过这个一向乖巧的五公主这般执拗过。 他敏锐的察觉到有原因,便带她去了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李玉婻直接跪下:“父皇,儿臣请求将秦弦润赐给我,儿臣为父皇争取五千两军饷。” 老皇上严肃的脸上这才松动:“就知道你鬼主意多,朕还想着,那秦弦润到底怎么迷住了你们俩,你呢,是为什么?” 李玉婻不语。 “那秦弦润就归了你吧,朕给你写道圣旨。” 李玉婻还没谢恩,老皇上又道:“不过你得去帮朕哄玉姝,她哭闹起来,实在是让朕头痛的很。” “儿臣遵命。” “还有,军饷,一万。” “儿臣……遵命。” 她赢得了秦弦润。 等她忙完一切回府,等待她的,却是一个疏离而冰冷的他。 “谢谢你救我,但我更想去长公主府上。” 所有的欣喜掉落地上,一文不值。 那就相敬如宾,可他把碧落带回来的时候,她再度崩溃。 秦弦润是她想放却放不下的执念。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身上的人停下来,声音绷紧:“我……是不是重了?” “没有,很好……”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与他贴近,深深望着他的脸。 心中念一句秦弦润的名字,说出了她从未说出口的三个字。 “我悦你。” 她每在心中念一声秦弦润的名字,就会嘴上说一遍“我悦你。” 宋颐被她纠缠,清润的眼神布上了红丝,形单影只十几年,他终于有了一位跟他有极其亲密关系的家人。 末尾,他轻喘着在累极睡去的她耳边道。 “定不负你。” ◎最新评论: 【唉:-(】 -完- 第3章 :他们的小家 ◎露在案几外的衣角被缓慢的被抽了回去◎ 今日的风刮了多少次,宋颐不知道。 但他知道,今日的书,有多难读下去。 脑海里全都是红香细软,纤腰柔腕,独属于他的女体在他身下绽放吟哦,宋颐像是看到了花开…… “啪嗒”一声,他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宋颐一惊,慌忙去捡。 正在此时,小书房的门口传来娇软的女声,嗓音一出,宋颐脚下一软,直接栽倒在了书桌底下。 宋颐:…… 李玉婻一过来,刚喊了声夫君,就听到破碎的撞击声,目光一转,便看到一个人影往案几底下钻去。 她忍住笑,索性迈着悠闲的步子进来。 露在案几外的衣角被缓慢的抽了回去。 这么可爱的嘛,李玉婻极力忍笑。 宋颐这一刻在想,如果有地缝的话就好了,让他钻进去。 他坐在案几底下,抱住双腿,眼中尽是窘迫、懊恼之色。 应是走了吧。 他向外看去。 叮—— 脑中像是敲响了钟声。 心跳随着钟声加快。 目光所接处,正蹲着一身穿淡青百褶裙的女人。 可不是他昨日刚娶进门的小媳妇,正托着腮,歪着头,眼中闪亮亮的,看着他笑。 “夫君,为何在书案底下读书啊?” 李玉婻眨眨眼睛,天真问道。 宋颐读了这么多年书,应付过家里诸位兄长姊妹的欺负,但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比如,怎么跟娘子日常相处。 “这里读书安静……” 宋颐不自然的强行解释。 “哦。”李玉婻真信了一般,还点了点头。 只不过接下来,她竟跪在地上,向前膝行,靠近了宋颐这边。 宋颐的心跳清晰可闻。 “你……” 宋颐声音颤抖,看着那张绝美妖娆的小脸在向自己靠近,他的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李玉婻望着这张脸,坦然而欣喜若狂的凑近,闭上眼睛。 长而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就像是欲要飞走的蝴蝶。 昨日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可是因为生疏,他还未曾亲过她的唇。 一吻芳泽的滋味,书中没有描写过。 李玉婻只轻轻的在他唇角印了一个吻,珍惜而虔诚,美好而梦幻。 这吻对于宋颐来说,却如同隔靴搔痒,在她离开的瞬间,他控制不住的向外追了几分,又生生被埋在心底的“克己”二字止住,只是眼神泛滥出昨晚的迷蒙。 李玉婻对他甜甜一笑:“夫君,我们该去给二老敬茶了。” “啊?” “对对对,嗯,好。” 宋颐语不成调,啰嗦没有逻辑,又故作淡定。 一个慌张而美好的清晨,李玉婻非常享受这样的清晨,那颗在宫中千疮百孔的心,在这里,突然被治愈。 与他们一同向宋财来跟宋家主母敬茶的还有宋宝成和乔桐影。 作为宋财来跟原配生下的长子,宋宝成跟乔桐影一进来,便被宋家主母拉过去嘘寒问暖,而宋颐李玉婻夫妇,则被晾在一边。 等敬茶的时候,宋财来本想喝李玉婻敬上的茶,可看一眼妻子的脸色,他还是放下了,只“嗯”了一声。 李玉婻看到宋颐的手在袖子底下握成拳头。 看来,宋颐在宋家,过的十分艰难啊。 李玉婻还观察到,乔表妹一直强颜欢笑,眼角余光不住的扫在宋颐身上。 偶尔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是另一番意味。 李玉婻回给乔桐影一个微笑,笑容没什么实际含义。 但看在乔桐影眼里,却像一根毒刺。 她住在宋家这么多年,最喜欢的就是宋颐,长相俊俏又有才华,靖城县人都说,日后宋颐必定高中,飞黄腾达。 可他现在只是庶子,还是最不受宠的庶子,姨母,也就是宋家主母告诉她,如果她要嫁给宋颐,那她肯定不会再管她。 乔桐影很爱宋颐这个人,但是无法跟他过苦日子。 所以,她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先嫁给宋宝成,也就能一直留在宋家,跟宋颐保持联系,等时机成熟,宋颐考中时,她便和离,去跟宋颐。 可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玉娘,破坏了她完美的计划。 特别是今日见到她的真容,乔桐影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外面说她跟自己很像,她还有些不屑,那个脏兮兮的臭要饭的,像她是玷污了自己。 可如今见她梳洗打扮后的模样,乔桐影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哪里是像她,是比她更妖娆妩媚! 刚才她对自己那一笑,就是挑衅! 完事之后,宋颐带着李玉婻向外走去。 沉默的走了一会,宋颐突然止住脚步,回头看了眼李玉婻,脸色些许凝重。 “玉娘,我在家中地位浅薄,委屈你了。” “我不在意,玉娘嫁的是你,不是他们。”李玉婻淡笑道。 “你跟我来。”宋颐深深看她一眼。 两人匆匆离开。 刚出来的乔桐影看着他们双双离去的身影,指甲陷入手心里,那张娇俏的脸蛋此刻扭曲。 这次连大表哥的眼神也时不时落在玉娘身上,在宋家,她一直是最美的代表,现如今突然有个这么大的威胁,乔桐影心中冷哼。 不过是个乞丐女,大了天曾经是家里还不错的农家女,跟她斗,她也配! 回到他们稍许寒酸却称得上一尘不染的房内,宋颐让她坐在床上,他则挑了帘子进里屋翻东西,没一会,就抱着一个小包袱出来。 宋颐将东西摊开在床上,一边解一边道:“这都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也有母亲留给我的,我就这些东西,往后,交给玉娘保管。” 李玉婻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挺自觉啊,懂得上交。 她看着被打开的包袱,有些无语。 几点碎银之外,就是一个破旧的铜钗,还有两本书。 她看着书名,拿起来看了看。 宋颐观察她:“玉娘可识字?” 李玉婻摇头,将书放下,“不认识。” 她将心中的惊讶按压下去,这竟是怀素先生的笔墨,他竟还得到过怀素先生的赠予。 文学泰斗级别的大人物,父皇请了多次都不出山的人,竟赠了面前人两本书。 是得多看中他啊…… 李玉婻的目光不由得又投放在他身上。 宋颐只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每次玉娘用这种炙热的眼神看他时,就会使他全身不自在。 “我素日一边学习,一边会抄书作为营生,偶尔去给大户写字抄经书赚些银子。” 宋颐怕她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 “不会让你饿着。” 这也太可爱了叭! 李玉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还没见过像宋颐这种纯情的书生,话本里的书生都是风流,跟真实的截然相反。 在父皇七个公主中,她是最保守的,可再保守,也多多少少带了些公主病。 没办法,天生的。 宋颐没等来李玉婻的回答,等来的却是这大胆的小娘子将他整个扑倒在床上,响亮了亲了好几口。 宋颐虽恋恋不舍,还是规矩的推开她,叮嘱道:“万不可在外人面前如此。” “知道知道。”李玉婻了然一笑。 是怕你的表妹误会了不是,她今日可对表妹笑了,搞好关系。 宋颐扶着床头起身,“今晚我在小书房抄书,就不回来了,院子有刘妈,吃饭的时候你去找她吧。” 不回来? 李玉婻心中虽然赞同,昨日一晚,可累的不轻,今日歇歇也好。 不过,哪能这么轻易饶他。 李玉婻大方而热烈的看向他的脸,求道:“那好,玉娘要夫君亲亲,作为补偿。” 宋颐此刻脑中有两个人打架。 黑的:“亲啊,这可是自己媳妇,不亲难道让别人代劳吗!” 白的:“太过分了,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可当馨香凑过来时,宋颐大脑一片空白。 甜…… 宋颐一走,桃鸯进了来,面带忧色。 “公主……” “嘘,叫我玉娘。” “是,玉娘,追杀的人还在靖城县转悠。” 相比桃鸯,李玉婻倒是很淡定。 “这次是下了狠心了。” “五……五公子他……” “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全凭造化,但我相信,熙儿他可以的。”李玉婻眸光闪动了一下。 若成功了,日后无虞,若没成功,她还有什么回去的必要。 “紧密监视那群人,过段时间,放个假消息,引他们走。” “是。” 寂静的深夜,宋颐抄写完毕,准备回房。 他此生本打算娶一普通的女子过日子,自己考取功名,离开宋家,有几个孩子,做官不必太大,孩子也不用很多,就他们一家人,就已经很满足。 理想中的妻子,不像玉娘那般大胆、美艳,倒是有点像表妹,温婉可人,要说没有动过娶表妹的心思,那是假的。 可现实摆在那里,他一个庶子,是不可能娶了主母的外甥女的,不如早早断了这个想法。 这个娘子虽来的奇怪又冲动,大胆的举动跟他的理想型是有些不同,可娘子已经属于他,他自然要负责到底。 现在开始,他要守护他们的小家,尽快考取功名,离开宋家,自立门户,不再让他的小娘子受委屈。 等到宋颐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褥睡在外侧时,怀里立马滚来了一个热乎乎的香软之物,宋颐整个人都绷紧。 “夫君辛苦了……” 怀中的女人自己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抱住了他的腰。 “不辛苦,快些睡吧。” “嗯。” 好一会,宋颐才大着胆子伸手环住娘子的细软腰肢,细细品味这极好的手感,年少容易冲动,宋颐原来不明白,现在总算知道其中艰辛。 宋颐艰难入睡之时,忽听怀中女人梦呓。 “我……悦你……” 宋颐一下子变得清醒,将怀中女人抱的更紧。 我会好好待你的。 娘子。 他在心底默念。 ◎最新评论: 【大大写的好棒呀!!!加油】 【好看哒,加油等更,太太有唯啵 weibooo 求关注防迷路吗?】 【喜欢大大的文!大大写的好棒!不知道大大用不用微博呀?想关注大大!】 -完- 第4章 :夜读有香 ◎“给我准备避孕药吧。”◎ 李玉婻难得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宋颐的小院子清静,他也不受主母喜欢,自然也就免了去请安招她烦。 桃鸯进来伺候公主梳洗,刚帮其梳妆完毕,就有一丫鬟来说,大少夫人有请。 乔桐影? 李玉婻摸了摸刚梳好的单螺髻,照着镜子,似乎没听见。 桃鸯便明白公主的想法,立马出去回了十九少夫人身子不舒服。 回来后,桃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玉娘,既然是暂时躲藏,我们还是少跟这里的人接触。” “嗯。” 李玉婻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只要她不惹我。 宫中存活下来的七位公主,哪一位不是经历了殊死搏斗。 除了李玉姝,她虽然没脑子,但是却是位团宠小公举。 真他娘让人嫉妒。 本以为她的不理会,乔桐影会放弃,没想到晌午时,她直接派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指名道姓让玉娘去见大少夫人。 李玉婻心情不漂亮了。 去的时候,桃鸯多次嘱咐。 一定按捺住寄几! 我们是来躲祸的,要低调。 作为跟在公主身边多年的侍女,桃鸯深知自家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茬,超凶哒。 一入乔桐影的院落,原来李玉婻还不觉得,跟宋颐的院子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宋家,按理说也是地方巨富,怎么会如此亏待一个庶子。 入了厢房,乔桐影正坐在上面喝茶,见她来了,慢悠悠放下茶盏,笑着迎出来。 “妹妹,你让我好请。” 妹妹?啊对,她今年十八。 “大少夫人,是我身子确实有些不舒服。” 乔桐影挽着她的手,拉她坐下,佯装关心:“哦?哪里不舒服?” 对乔桐影这种心机拙劣,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谈得上是手段的女人,李玉婻本打算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可一想到宋颐心中有这个女人,她不由得想多打探打探。 李玉婻手绢一遮,羞赧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几日夫君闹腾,使我身子疲乏,大少夫人是不是也是如此,女人第一次,终究是有些疼的。” 她目光清澈又带点懵懂的探寻,就好像把乔桐影当做同是新嫁妇的友人,相互探讨一些夫妻密事。 乔桐影的表情微微裂开了,她胸脯剧烈起伏了两下,袖下拳头紧握。 十九表哥竟然跟这女人同房了,看她脸色红润,一副刚被滋润的模样,再想想自己不堪回首毫无体验感的新婚之夜,乔桐影心底嫉妒的发狂。 乔桐影勉强笑笑:“让你过来,主要还是想安慰妹妹几句,我听碎嘴的下人说,十九表哥娶你,是因为你跟我容貌几分相似。” 谈起这个,乔桐影嘴角上翘,虚荣心爆棚:“我与十九表哥青梅竹马,他对我,有几分真心,因为一时赌气娶你,还望你不要介意。” 李玉婻漫不经心的揉了揉心口的位置,双眉微蹙,似有几分忧愁。 乔桐影见她这副脸色,心中的阴云驱散开,连忙又放个糖衣炮弹:“妹妹可是心脏不舒服?可要我请个大夫过来?” 只见李玉婻淡淡一笑,用平常的语气,说出惊人的话语。 “只不过是夫君抓的疼了,不妨事。” 乔桐影的笑容僵住。 李玉婻走后,乔桐影连摔了好几个茶盏,脸色狰狞,如同泼妇般辱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我的替身而已!” 李玉婻觉得,乔桐影真的是俗不可耐的女人,如果宋颐真喜欢这类型的,她……也管不着! 反正,她迟早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当然,她霸道要求在她在位期间,宋颐不许找别人,只能做她专属之物,既然两人没有感情,就是平等的相互利用关系。 一回到院子,正好见到院子唯一的仆人刘妈准备做饭。 刘妈做的饭,她实在是不敢恭维。 李玉婻会做饭,在最落魄的时候,她在冷宫中自己开小灶,给弟弟加餐,她是有天赋的,有时候只需要看看宫宴上的哪一种菜,就大约能猜出怎么样做,熙儿总说她做的比御厨做的好吃。 想到宋颐将他的全部身家交给她,李玉婻决定犒劳一下他和自己的胃。 “刘妈,我来吧。” “少夫人,这可使不得。” “没事。” 外面站着的桃鸯看的心惊肉跳,公主竟然亲自下厨了,距离上一次公主下厨,还是公主跟五皇子在冷宫的时候。 并且从那以后,公主别说做饭了,就是橘子都没亲自剥过,大概是不想回忆那段悲惨凄凉的冷宫岁月。 恰逢此时宋颐从外面回来。 桃鸯看他的眼神就有了些许不满,驸马都没尝过公主的手艺,倒是这小书生,得了公主的赏赐。 等等! 桃鸯突然脑中闪过一道闪电,她再次打量这男人,擦亮了眼睛打量。 这跟驸马长得何许相似! 怪不得公主举动反常,答应成亲还亲自给他做饭。 难道公主把他当驸马的……替身? 莫非是被驸马伤的深了,寻这宋颐做安慰。 顿时,刚才看宋颐还很生气的桃鸯,这一会看他的眼神成了可怜。 宋颐路过桃鸯时,还笑着招呼了一声。 桃鸯越发摇头,可怜呐。 这边宋颐刚进屋,李玉婻就跟着进去了,脸上带着春光。 桃鸯:“……” 公主…… 刘妈过来,见到她,笑着招呼:“桃姑娘,少夫人真是贤惠,刚才那手法,奴婢都没看清啊,就看这样扭了那样扭,一团面就开成花了。” “奴婢看呀,我家公子也是高兴的很,指不定,今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 桃鸯突然紧张起来,对啊,她用不用给公主准备事后药啊,虽说公主怀的不是驸马孩子这事也不稀罕。 唉,造孽啊…… 她真是为公主操碎了心啊。 相比心碎的侍女,公主此刻却春心荡漾。 就好像突然美梦成真,她跟她年少时的那位少年,在此结为夫妻,没有朝堂烦忧,没有人叨扰。 宋颐今天有点心事,今日帮一人家写了一副字,赏了不少钱,路过胭脂水粉的摊子时,他听人介绍,就买了一个,想送给娘子。 可回到家,看到娘子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他又有些不敢拿出来。 熬到了夜晚降临,宋颐这个心结还没解决。 这几日,书看不下去,整日对着这一页,不能深思圣贤道理,他又生出几分愧疚来。 正在他思虑万千时,门口传来响动,紧接着熟悉的女声传来。 “夫君,我来给你送宵食了。” 宋颐的心紧跟着提了起来,摸到袖子里的胭脂盒,慌张的不行。 一见到他,李玉婻就开心,她迈着碎步,将食盒放在他案几上,像蝴蝶一般的扑了过去。 宋颐只闻到一股淡淡好闻不知名的花香,紧接着一具娇软的女体就贴在了自己身上。 “夫君,这般晚了,还在看书啊。” 李玉婻瞧着他看的书,十分贴心的给他正了过来。 “这样看,兴许能好些,是不是,夫君。” 李玉婻转过头来,纯真的目光望着他,霎时天真无邪。 “玉娘,我……” 宋颐红了半边脸,手里攥着胭脂盒,话要冲破口的时候,身边温香软玉突然撤离。 “对了,我给你做了些点心,你尝尝看。” 食盒打开的瞬间,宋颐眼中闪过惊艳,这形状各异,颜色都不同的小面点,他只在别人嘴中听说过。 李玉婻拈起一个红豆包,喂到他嘴边,甜甜的笑:“尝尝。” 宋颐只好咬下,入口香甜。 “好吃吗?” 李玉婻深情的凝视他。 “好吃。” 宋颐心口流过一股暖流,这不就是他一直盼望的吗。 孤独有伴,夜读有香。 吃了糕点,李玉婻提了食盒,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夫君,别熬坏了身子,一会快些睡吧。”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宋颐叫住。 “等等,玉娘,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李玉婻走近,注视着他。 宋颐垂首,眼睫很长,看着有几分乖顺,比起秦弦润那种大世家长起来的孩子,是要纯洁的多。 她的笑容淡了几分,突然感觉现在的场景,不真实起来。 宋颐拿出胭脂盒,递了过去,目光躲闪:“我今日多挣了一些,给你买了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李玉婻接了过去,纯正的路边货,不过怕是这个小书生目前最大的心意,她收起来,走过去亲了他脸侧一口,笑眼看他:“谢谢夫君,我很喜欢。” 宋颐的心结在她亲自己的这一刻,全都化了。 他起身,与她相视一笑:“夜深了。” 李玉婻将脸靠在他手臂上:“我们歇下吧,夫君。” 李玉婻每日过的蜜里调油,每每对着宋颐这张脸,她就高兴,连桃鸯说什么,她都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有一点,她还听进去了。 整日跟宋颐如此,是得考虑怀孕的事。 她手指敲着茶杯,对桃鸯道:“给我准备避孕药吧。” 这平顺的日子又突然被打破。 宋府突然传出,十九少夫人跟大公子私通,十九公子私藏了大嫂的钗子。 这一切就发生在宋颐出了一趟远门,去佛堂为一户人家抄写佛经时。 ◎最新评论: -完- 第5章 :祠堂发威 ◎娘子生气了,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宋宝成、乔桐影、李玉婻三人,被勒令去祠堂。 出了这样的丑闻,并且传了出去,宋家主母一怒之下,令他们三人罚跪。 “宋颐呢?他又跑去哪了,这主意不会是他想的,专门陷害他大哥,混账东西,他娘是妓/女,他自己也会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了。” 宋家主母怒斥道,同时将桌子上搜来的钗子丢在地上。 李玉婻看向了乔桐影。 乔桐影虽哭哭啼啼,可明显哭的心不在焉,收到自己探寻的眼神,很快躲闪开,舔了舔唇,明显的不安。 李玉婻心中有了数。 宋宝成膝行到亲娘面前,摇她的手:“娘,我要玉娘,玉娘比乔桐影好看,娘,娘。” 宋家主母捏了捏眉心,拨开他:“你也混账,这丑事都说出去了,还有脸跟我要人,若是想要,之前跟娘说就是了,何必非得如此。” 乔桐影趁机也哭道:“娘,是玉娘勾引大表哥的,你要为我做主啊娘,将这不害臊的赶出门去。” 宋宝成一听急了:“那可不行,你这妒妇,我早就看透你了,今日你无论如何也得允了让玉娘进来!” 好家伙,这是根本不拿她当人啊。 李玉婻抬了抬眼皮,直接站起了身。 “我有几句话要说。” 没有人理会她。 李玉婻上前一步,将宋家主母的茶盏掷在地上,清脆一声响,祠堂瞬间安静。 这几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也忘记了该有的反应。 李玉婻平静的望着宋家主母。 “我夫君只是为了营生出去两天,你们便要这样害我,婆婆,您偏心到如此,这世间也是少有。” “先不说其他,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大哥如此不知廉耻,当众讨要我,他不害臊,难道婆婆您还不知道伦理纲常吗?” 宋家主母怒拍案几,站了起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李玉婻淡漠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宋家主母见这女人眼神冰冷的望她,周身的气势凌厉而强大,她的内心竟生出几分寒意来,不能像处理一些低贱下人一般为所欲为,多了几分莫名的顾忌。 “先不说消息真假,倘若真让我入了大哥的房,就坐实了消息,到时候外人都知道宋家出了丑事,当大哥的,纳了弟媳,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公公也算是靖城县德高望重之人,被他知道是婆婆在故意给他脸上抹黑,怕是公公会生您的气。” 宋家主母心有余悸,刚才她虽对儿子这样说,可实际上心里没谱,这事实在是荒唐。 “再者,出了这样的丑闻,婆婆不先按下消息,却先想这些腌臜事……” 李玉婻看一眼乔桐影,意有所指:“我刚才都看了,传这些消息的不是大少夫人院里的翠玉,就是大少夫人院里的花枝啊红秀啊什么的。” 她一停顿,看到乔桐影脸色大变,笑眯眯的看着宋家主母,“婆婆,你说怪也不怪,这事不光是我的丑闻,明显还有大少夫人的啊,合着这事我们院里的刘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反倒是大少夫人院里的这花那红的都知道,这不贼喊捉贼,婆婆掌管宋家,家大业大,这点都分辨不清?” 乔桐影脸色一白,指着她咬牙切齿:“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故意栽赃我自己!” 李玉婻双手一摊,“那我也奇怪啊,我在院子里好好的,怎么我都不知道夫君那里有大少夫人的钗子,反倒是大少夫人的这些女婢先知了呢,敢问哪里学的周易,可否给我也算一卦?” “你、你胡说!” 乔桐影急躁的跺脚,跑到宋家主母身边撒娇。 宋家主母虽厌恶宋颐及跟他有关的一切,但维护宋家,却是她心中的头等大事。 刚才玉娘一番话,她就像是醍醐灌顶,这才发现差点被儿子跟外甥女带偏。 她瞪了这几人一眼,转身吩咐身边的丫鬟问问情况,没一会便知道了答案。 再想想之前外甥女曾想过要嫁给宋颐,这事到底谁传出来的,简单明了。 差点让这俩祸害害了她,害了宋家。 宋家主母仗着自己与宋财来是结发夫妻,共患难过,可如今宅子女人太多,哪一个不虎视眈眈,若因为他俩让自己地位不保,可真是…… 宋宝成心思简单,不会想娘到底在忧愁什么,他过去抱住娘的大腿,不停的求着。 “娘,把玉娘给我吧,她那么漂亮,让宋颐睡了太便宜他了,娘,娘……” 真是个没断奶的大龄婴儿。 那边乔桐影见姨母脸色不对,扒着宋家主母的膝盖哭:“娘,您不能不管我,都是这个贱女人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娘……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吧,没了她,家里不就没事了。” 李玉婻伸手捡起一片茶盏的碎片,抵在了脖子上。 “我是夫君宋颐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宋颐没回来之前,我不可能跟宋宝成,更不可能被你们赶出去,这里这么多人,婆婆,就让宋家丑闻再猛烈一些吧。” 宋家主母脑仁疼的厉害,身边两个哭的,那边有一个不断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她一时间脑瓜子嗡嗡的。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阻拦声,紧接着宋颐一声声“玉娘”又传了过来,宋家主母心焦不已,眼前一花,就晕了过去。 这下祠堂更加热闹了。 宋颐刚回到靖城县时,在茶棚歇脚,拿着手里刚赚到的银子,正想着要给玉娘带点什么,就听到了有人议论宋家。 “听说了吗,宋家出了腌臜事了,前段时间不是宋家长子跟宋十九都成亲了吗,两人都喜欢乔桐影。” “听说了,怒发冲冠为红颜嘛。” “现在又出大事了,宋颐的房间里,发现了他大嫂子的钗子,而宋宝成又跟宋十九娶的娘子,那个啦。” “真的假的,叔嫂、大哥弟妹的,带劲,嘿嘿嘿……” 宋颐这碗茶没有喝,他猛地推开桌子,快步向城内跑去。 周围茶客看过来,有一人说:“这不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吗?” 众人立马禁声。 宋颐回到宋家,听桃鸯说玉娘被主母带去了祠堂,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刚进门便见到玉娘握着茶盏碎片,信誓旦旦的说出了那一席话。 宋颐三岁没了娘,孤苦伶仃活到如今,玉娘还是他头一个遇到将他与生命同等对待的女人。 他一下子有了归属感。 宋家主母晕倒了,大家一拥而上,都去管她了,没人理会他们俩。 宋颐跑过去一把将玉娘手里的碎片夺过来丢掉,红了眼睛检查她的脖子、全身,确定没有伤痕后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玉娘……” “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玉婻见到他这张脸的瞬间,就感觉心安。 多少次自己身陷囹圄,是秦弦润过来救她。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着迷的望着他:“夫君……我们回去。” 他们卿卿我我的一幕落在了乔桐影眼里,妒火中烧。 夜晚降临时,李玉婻依偎在宋颐怀里,细长如玉的手指轻抚他的眉骨,细腻若脂的肌肤紧贴他的,浑身懒散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刚一番柔情蜜意,宋颐忍下又升起来的冲动,隔着被子抱着她的腰,贴近自己,“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告诉我好不好。”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大少夫人让我过去,我过去后却被她的丫鬟带到宋宝成那里,与他刚见面没多久,她就带着几个丫鬟进来,说我们有奸/情。” 宋颐不觉收紧了怀抱,她虽三言两语,可实际发生,又该是何等凶险,玉娘只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今日都拿凶器以自杀相逼,若他再晚来一步…… 李玉婻说的含糊,是因为她在遇上宋宝成想对她动手动脚时,想都没想,一脚就踹了过去,虚胖的宋宝成连退几步,倒在了椅子上,并吓呆了过来捉奸的乔桐影。 不过,一想到今晚的宋颐的主动,激烈程度,她心中就欣喜不已,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喉结,然后将脸贴在上面:“我当时怕极了,夫君,宋宝成还跟婆婆说要我,可玉娘跟了夫君,就是夫君的人,怎么可能再跟他人有染,当时,我想要轻生也要保住夫君的名声,呜……” 宋颐此时不知是该快活还是担忧,玉娘全心全意的爱让他受宠若惊,可是出了这样的事他又没在,让他惶恐不安。 李玉婻一边呜咽一边扭来扭去,没一会宋颐浑身绷紧,难受的喘息:“玉娘……” 他被撩拨的浑身发热,伸手欲要抱她,却被李玉婻推开。 李玉婻转了个身,背对他。 “哼。” 宋颐靠了过去,手放在她肩头:“怎么了?” “光说我了,那钗子又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有乔桐影的钗子,莫非,夫君真如外面传闻,跟她……” 说完,李玉婻就想咬死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代入角色太强了不是,还真把自己当做宋颐的新婚妻子了,这嫉妒小性耍的浑然天成。 牛/逼。 宋颐一怔,这个他听说了,那钗子就在地上,他也看见了。 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钗跟他有什么关系。 恍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年少时,乔桐影多次救济他,在她及笄时,她曾经拿着一把类似的钗子想要送给他,并想与他约定终身。 当时他便有清醒的认知,虽然表妹十分照顾他,可有主母在,他是不可能娶乔桐影,耽误了她的前程,便没有收。 乔桐影将钗子摔在他身上就离去,他注视钗子良久,细想之后也没有捡,便不了了之。 宋颐忙解释道:“那钗的确是乔桐影的,可是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更不是外人传的,我少年时与她……” “我不想听!” 面朝墙壁的李玉婻恹恹道,她为什么要关心宋颐跟乔桐影有什么事,更没有必要听他们之间的故事。 她是公主,何须用得着为一个钱权没有的男人烦忧。 宋颐闭嘴,注视她背影良久,没再开口。 他睁目平躺,辛苦的平复自己。 他虽没有跟女子相处的经验,可他明显感到,娘子生气了。 ◎最新评论: 【嗷呜~】 -完- 第6章 :玉娘,请再给我三年 ◎驸马是叛徒◎ 靖城县温雅阁,是本地才子自发办的诗社,最惊才艳艳的两位,要数宋颐与郁建祥。 今日两人没有探讨天下事,也没有深究诗文,而是在谈女人。 “郁兄何必耻笑我,帮我想个办法才是正办。”宋颐郁闷道。 郁建祥轻咳一声,正了颜色:“哄女人,可比读书要简单的多,女人嘛,见识短浅,给她们买些首饰,带她们逛逛街,就会很开心了。” 虽然不认同郁兄对女人的定义,但是方法倒是可以学习。 上次已经买了胭脂盒,也没见她用过,这次不如就带她逛逛街吧。 宋颐清晨出去一趟,现回到院中,刚进屋,便闻到一股药味,看着娘子放在桌子上的空碗,紧张询问:“玉娘,怎么了,可是生病了?吃的什么药,怎么没跟我说?” 李玉婻神色淡定的看了一眼空碗,“没什么,我自小体寒,妹妹经常帮我熬些药喝罢了,也不算病。” 昨日的闷闷不乐,李玉婻早就抛之脑后。 宋颐先将药的事情搁置,“之前是我疏忽,一直没有带你出去转转,今日天气尚可,可愿与我一同逛街?” “逛街……” 李玉婻昨天累着了,反应迟缓,好一会脑子才清醒。 “好啊,夫君带我去逛。” 顺便看看追杀她们的人动向,她还需要一点确认。 “让我妹妹跟在后边,她也想玩玩。” 宋颐温笑答应。 路上,李玉婻对什么都十分好奇,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东西,她在深宫很少接触,没一会,宋颐双手、脖子都挂的满满当当。 等到李玉婻还想要个草编的精巧小笼子时,被宋颐拉住了衣角。 李玉婻不解回头。 却见宋颐一张俊脸通红,透白的耳朵尖都染上了红云。 “玉娘,为夫囊中羞涩……”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看着他身上满满当当的东西,赶忙拿下几样帮他分担。 “夫君,是我太过分了,我不买了,这些我让我妹帮你拿。” 宋颐拗不过她,只好分出去些。 他心中甚是懊悔难堪,带妻子出来逛街,却因为囊中羞涩买不起东西,他产生了自我否定情绪,向来觉得钱是身外之物的他,今日改了观念,决定日后定要好好努力赚钱养家,给娘子赚钱花。 都怪近日总贪欢,晚上虽在书房,却总想入非非,不能做正事,日后再不可如此。 “我们去这边歇歇脚。” 李玉婻收到桃鸯传来的眼色,带着宋颐去了一旁的茶棚。 在他们不远处的面摊上,有几个系着黑色腰带并且佩剑的男人,行动举止灵活有力,一看就是养在府上的侍卫。 “妹妹,你去要碗水喝。” 李玉婻对桃鸯笑道。 桃鸯应声而去。 她明白公主的意思。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引开他们,就是想确认,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宋颐趁此机会,向玉娘道歉。 郁兄说了,不要跟女人讲道理,不管原因对错,主动道歉是上上策。 “昨日委屈你了玉娘。” 李玉婻余光注视着那些杀手的动向,嘴里无意识的哼了两声。 宋颐当她默认,心想果然,在玉娘心里,他就是错的。 “对不起,是我错了,没有保护好你,日后我会保护好你,我想好了,再过小半年,我就去参加童生试,必定考出个功名来,早日带你离开宋家。” 李玉婻心中有了答案,黑腰带,统一佩剑,剑柄隐约画的是个虎头。 她眼睛微眯,竟是二哥李鄣,也是,除了他还有谁呢。 这个表面文质彬彬,礼貌客气的二哥,可是最憎恨她了。 早就恨不得除她而快之。 他也是唯一一个知晓她在辅佐保底李熙夺嫡。 宋颐见她走神没反应,以为她不信,拉了她的手,坚定道:“玉娘,我会给你一个未来,请再等我三年。” 李玉婻含糊回答:“好。” 她脑中飞快运转。 她得知父皇身体已经危在旦夕这个秘密之后,便为熙儿定下了大局,那遗诏写的,将会是熙儿的名字。 但到底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走下去。 二哥肯定得知了什么消息,一直追她不放。 离开皇城之前,她唯一告诉的,也只有驸马。 那时秦弦润眼眸未抬,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此去九死一生,他只是“嗯”了一声。 可凭她这些年的努力,李鄣不可能如此精确的追踪她,唯一的答案…… 李玉婻闭了闭眼睛。 真相就是,秦弦润告诉了李鄣,或者本就是秦弦润派人跟踪她。 她的心底沉入湖心,冰凉浸透她的血液,她听到“噗通”一声,有一个自己,已经坠入湖中,永不复生。 秦弦润,年少时最交好的就是李鄣。 她本该料到的,可是却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会顾念旧情。 可到底他们之间有情吗…… 原来,她是信的,现在…… 她的眼前渐渐清晰,是宋颐不断呼唤她的名字。 “玉娘,玉娘,你怎么哭了,别哭好不好,是不是还是想买那个小笼子,我现在就去给玉娘买。” 这张像极了秦弦润的脸,脸上却是那个人从未有过的关心。 李玉婻伸手拽住了欲走的宋颐,拉着他跑到了一旁没有人的小胡同,将没有防备的他推在墙上,双手攥住他胸前的衣服,拉近两人的距离,猛烈的亲吻上去,像一只小鼠嗫咬他的唇,疼的宋颐眉心紧皱,却没有躲开。 满胸腔的气息瞬间火热起来,宋颐被她的热烈所感染,也忘记这是白日,这是大街上,读书人的所有矜持在这一刻全都摒弃。 他环住娘子的细软腰肢,拼命的将她贴近自己,他感受到娘子此时此刻对他的需要,她积压许久的委屈,毫不保留的对她发泄。 他的反客为主,把本来窒息疼痛的李玉婻带入了另一番境地。 她感受到身边男人对自己的怜惜与珍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将溺水的她拉出冰凉的湖水,陷入温暖的境地。 毫不客气的回吻,间隙之中,李玉婻手胡乱一扯,愣是将宋颐的领口扯开。 突然那双无意作乱的手被/干燥的大掌握住,唇上的酥麻也消失,宋颐眼睛有光,唇此刻又红又亮,面白透红,耳朵尖尖都显得可爱。 “玉娘,不可……” 李玉婻看一眼被自己不小心扯开的领口,又看他这一副为难羞涩的模样,一下子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他不会以为自己要光天化日之下跟他玩这么野吧? 还真是高看她了。 但她又起了逗弄之心,整个人靠在他怀里,迫使他不得不抱住自己,然后拼命扭啊蹭啊,再来一句:“夫君,我要~” 宋颐此刻差点没给她跪下。 李玉婻看着他窘迫到不行的样子,心中竟恶劣的觉得享受,甚至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大长公主的快乐。 大长公主,皇姑姑,李苓,驸马早死,府上就像开了后宫,一个月身边伺候的男人都不带重样的,而且皇姑姑最爱的就是这种懵懂清纯的男人,要是长心眼了,就被她赶出去。 原来这就是皇姑姑的快乐。 那边桃鸯探查完毕,又帮他们取了水来,一转眼公主跟宋颐都不见了,她差点以为是被杀手带走,连忙四处寻找,刚一入这边胡同,就听到了公主的虎狼之词。 夫君,我要,我要,要…… 再看一眼衣衫不整的宋颐,桃鸯对自家公主有了新的认知。 还以为自家公主多么洁身自好,不学其他公主似的爱养面首,爱找男倌,如今看来,公主就是公主,是公主,必然就有公主病。 听闻脚步声,宋颐一见来人,娘子的妹妹,他一边背过去整理衣服,一边四处寻找地缝。 今日真是丢人到家了。 李玉婻倒没什么,像个刚调戏完良家妇男的纨绔,甩袖走过来,“妹妹,水可倒上了?” “倒上了……” 桃鸯在心里默默为公主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你! 回去的路上,宋颐的脚步都发虚。 他难以置信在之前的半个时辰,到底跟娘子发生了什么。 靖城县最热闹的街上,一旁的无人小胡同,他跟娘子吻的难舍难分,甚至玉娘娇语,说了…… 不堪回首! 非礼勿想!丽嘉 圣贤护佑! 宋颐突然觉得,玉娘,好像一只妖精…… 太超纲了。 远远超出了科举考试的范围! 宋颐自顾自寻求心理安慰,李玉婻没心情揣摩一个良家妇男的心理,她走在后边,跟桃鸯小声的聊了几句。 “确定了?” 桃鸯点头。 “那,做掉吧。” “是。” 桃鸯还是忘不了刚才刺激的一幕,总想忍不住问一问,公主当时什么心情,什么感觉? 可是不太敢。 李玉婻微眯眼睛,享受这一刻的阳光明媚:“这里可有南勤阁?” 桃鸯细想,“有的,就在前边拐角处。” “你跑快些去,去跟那老板说,他需要一副字。” 桃鸯:? 聪明的桃鸯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南勤阁是公主早些年设下的当铺,遍布各个重点城镇。 夺嫡,要钱要权要人,权跟人他们没有,那就赚钱。 快要拐入府上时,宋颐突然被一掌柜的拦下。 “公子,你可是会写字?我这里正缺少一副贴在堂上的对联,你可能帮我?” 宋颐扭头,看着南勤阁中正有伙计着急忙慌的取下原来的对联木。 “你这……” 掌柜的看一眼桃鸯,连忙道:“那个写的太烂了,我越看越生气,就想今天换了它,算命的说让我在门口等,肯定有一天命之人会过来帮我写。” 宋颐有些迟疑,但很快答应。 等写完的时候,掌柜的拿出两锭金子,宋颐受宠若惊,只勉强拿了一个,便匆匆带了玉娘回府。 李玉婻不解:“跑这么快干嘛,还有,既然他给了,怎么不都拿着?” 宋颐脸上带了羞愧:“不瞒娘子,南勤阁掌柜刚才撤掉的对联也是鄙人写的,他大概不记得了,还好为夫聪明,匆忙写完,拿了钱就跑,省得他日后再来找。” 看着宋颐一脸求表扬的神情,李玉婻笑弯了腰。 这也太可爱了叭! 第7章 :宋颐打人 ◎我们终非一路人◎ 李玉婻起来又是日上三竿,桃鸯伺候公主梳洗,看到公主脖颈上的斑驳,小声嘀咕。 “他也不知道心疼公主。” 李玉婻微眯眼睛,昨晚的甜蜜滋润重回脑中。 成亲这么久,昨晚的宋颐最主动,她的体验感最佳,正所谓渐入佳境。 “你懂什么。” 她红唇轻启,淡淡训斥。 桃鸯不敢再说别的,汇报了情况。 “那些人已经引出去了,现在需要向外面传达了您的讯息吗?” 李玉婻闭目思索。 这次父皇如果不出意外,活不过两个月。 现在的宫内,明争暗斗,最是激烈的时候。 她回去的用处不大,不如就在外钳制李鄣的部分势力。 还有,如果熙儿失败,她也能做个外援,保他性命。 “这个不着急,暂且待在这里,静观其变。” “是。” “宋颐呢?” “宋……公子他早早就出门了。”桃鸯本想直呼其名,可看最近公主对宋男侍的态度,感觉到时候是可以带回公主府的那一种,不觉尊敬起来。 也好,到时候气一气驸马,省得他整日不守夫道。 李玉婻坐在门外的藤椅上,任由桃鸯帮她按摩,身心无比的放松。 一来远离了朝堂纷争,二来,也远离了有那个人的地方。 实话讲,从知道秦弦润是内奸以来,她心凉了大半。 若是以前,别说秦弦润帮别人害她,就是他亲自杀她,她也没想过退缩,还会有一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浩然之气。 现在想想,那也太傻了。 就比如,现在身边的宋颐,就很合她的心意。 脸是她喜欢的,身材是她喜欢的,还不是文盲,尺寸嗯……也很可观。 特别是男欢女爱这件事上,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感觉以往守着一个秦弦润,实在是浪费生命。 一想到宋颐红着脸在她耳边低语喘息,那双素日里清冷的桃花眼坠入案底,幽深沉沦,李玉婻笑出了声。 桃鸯愣住,她观公主此刻面容,面若桃花,春光满面。 魔怔了,简直魔怔了啊,公主知道驸马是内贼之后一定难受极了,性情大变,将宋颐当成驸马不说,还跟他坠入爱河。 这可不妙。 作为她的贴身侍女,桃鸯必须思虑周全。 她怕公主真的陷入到这里面去,等回去了,不能对驸马果决,兹事体大,她还是出声提醒。 “我听外面人都说,宋公子跟府上的乔桐影青梅竹马,两人早就私相授受,宋公子在他表妹大婚之日娶您,是因为您……” 桃鸯不敢说下去了,怕公主生气。 李玉婻美眸微睁,嘴角翘起:“说我跟乔桐影像,只是宋颐嫉妒之下拿来做戏的?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他对我好并非真心,只是把对表妹的爱意转移到了我身上,可那又怎么样呢,各取所需罢了,我们终非一路人,我懂得分寸的。” 桃鸯放了心。 李玉婻说这些话,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迟早是要回到宫里去的。 不可能在这个小县城,跟宋颐过一辈子。 院子里的刘妈抱着柴垛,在门口问好:“公子回来了。” “嗯,刘妈,您年纪大了,这些活让我来做,来,给我吧。” 桃鸯默默退开。 李玉婻看着抱着柴垛的儒雅男人,突然想,如果是秦弦润会不会帮助一个下人抱柴垛? 不会。 因为她也不会。 她跟秦弦润才是一路人。 宋颐将柴垛送到厨房,将外衫褪下搭在手臂上,才来到她身边。 李玉婻注意到他手里还握着一把东西,像是干草。 宋颐双手按在她椅子两侧,靠近懒洋洋的她,目光在她脖颈上环视一圈,垂目道:“玉娘,对不起,让你受累了,我以后会控制的。” 他能清楚的看到她露在脖子外面布满青痕的肌肤。 玉娘的肌肤实在是太细腻了,细腻的让他爱不释口,顶礼膜拜,这样滑嫩如剥壳鸡蛋似的肌肤,不是天生的,便是娇养出来的。 玉娘说她家中做小生意,看来之前的日子富裕清闲,但跟了自己…… “没事,夫君亲亲就好了。” 李玉婻嘟嘴撒娇,手指摸上他的脸颊。 她最爱摸他的脸。 最爱他那双清冷的桃花眼。 宋颐羞红了脸,这可是院子里,可是娇妻邀请,他拒绝不了。 “进屋吧玉娘……” 妥协之下又不放弃希望,对于玉娘不断打破他的底线行为,宋颐觉得自己还有救。 李玉婻索性自行拉住他胸前的衣领,将其拽下,红唇堵住了他还想讲条件的唇瓣。 废话真多。 干就完了。 几天后,李玉婻才知道,宋颐弄那些干草做什么。 原来他竟去那日逛街的摊子上偷学了手艺。 见他空闲时间,就坐在院子里弄草编笼子,李玉婻惊奇之下也有无奈:“上次不是赚了些钱,为何不直接买。” 宋颐对她笑笑,天气炎热,他鬓边少许汗滴,眉目清秀,眼神清澈见底,脸上微红:“我想亲手为你做一个。” 哦,原来是心意。 李玉婻懂了。 真是个傻瓜。 他的手并不像普通读书人一般嫩滑,她知道他中指、食指包括掌心有一些薄茧,能让她颤栗。 她见过他的手捧过书,抱过柴,现在见他手指灵活的编织着草片,认真仔细,又想到他的克己复礼,对下人都同等对待,跟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她注视他清冷的桃花眼,心中一暖,将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丢在地上,整个人坐在他怀里,灵巧的双臂勾上他的脖子,柔柔的亲上了他的唇。 此刻还有什么事情比这重要。 宋奕放在她软腰上的大掌收紧,微微泛白,如同找到水源,寻到真理,孜孜不倦,谷欠壑难填。 见宋颐如此真诚,李玉婻突发奇想,也想要给宋颐送一样东西。 她别的不会,倒是画画不错。 她画了花样,然后将材料丢给桃鸯,让她照着秀。 桃鸯:…… 桃鸯没忍住,还是吐槽道:“公主,这是第九条……” “怎么啦?” 李玉婻心情愉悦的把玩着宋颐编制的精巧笼子,还能打开关上,有趣的很,心不在焉回道。 “没什么……” 桃鸯将泪咽了回去。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都是人上人。 加上今天这条,是公主送过的第九条腰带,前面八条,两条送给了五皇子,六条送给了驸马。 公主除了画个样子,剩下的都是她绣的……呜…… 上次宋家主母气病之后,大房那里安静了许久。 可宋宝成却记挂上了十九弟媳。 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美人。 看起来,媚而不妖,又浑身透着一股子高冷气息,他形容不上来,总之就是挠着他心痒痒的感觉。 乔桐影因为这事没少跟他发了脾气。 宋宝成觉得之前亭亭玉立的表妹在玉娘面前黯然失色了。 乔桐影自上次事发之后,被姨母训斥几句,近日不敢乱惹事,可是多过一天,她就难受一分,想到十九表哥和那个贱女人日日睡在一张床上,她就嫉妒的发狂。 想来想去,她决定下一剂重药。 她让丫鬟翠玉找江湖人买了些催情散,托给了宋宝成的小厮明贵。 这次她学聪明了,她仍旧明面上不许宋宝成想玉娘,暗地里操纵着这件事。 白日宋颐忙活着挣钱养家,晚上夜读,深夜还得加班投喂娘子,不过却比之前干劲十足。 李玉婻则每日安心的待在家里,监视桃鸯绣腰带。 桃鸯心里苦,却不能说。 只是今日还没安静多久,院子门口就传来男人的呵斥声。 “滚开,老不死的,再不让开老子就打你。” “你们不能进,这是十九公子的院子,不能进啊,哎呦。” 是刘妈。 李玉婻看向桃鸯。 桃鸯会意,快速起身出去查看。 年老的刘妈倒在地上,周围地上散着刚洗完的衣服,哎呦哎呦的喊着疼。 桃鸯快速取出一枚雪白的丹药,让刘妈含着,然后挡在了门口,目光坚定的瞪着来人。 “大公子,请您避讳。” 宋宝成看了这女人一眼,眼中一亮。 玉娘见不到,这女人也行啊。 “你叫什么名字?” 桃鸯不语,袖下的拳头捏紧。 作为当朝云禾公主的贴身侍女,她身怀功夫,挡一挡这些草包完全没有问题。 宋宝成胖乎乎的脸蛋颤了颤,脸上淫/笑不止,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人就准备硬闯进来。 桃鸯正准备动手,身后一声不咸不淡的命令,她退了回来。 “妹妹住手。” 李玉婻早已经站在影墙后面,还要在这府上一段时间,不能闹的太僵。 宋宝成一脸臭屁,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 桃鸯快速走到公主身边,警惕注视。 “弟妹,好久不见啊。” “大哥。” 李玉婻微微颔首,目光在眼前几个人身上扫过,最终定在他身后一小厮的袖子上,沾了些许白色粉沫。 桃鸯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知大哥来这里要做什么,夫君他出去了,不如大哥等些时候再来。” “不用,我找的就是你。” 宋宝成目光发春,看着她,就差流口水下来,都忘记了之前“拍掌撒催情散”的约定,张开双臂就向李玉婻扑了过来。 “玉娘,哥哥好想你,来,给哥哥亲一口,嘿嘿……” 李玉婻的眉眼没动,桃鸯蓄势待发。 可就在此时,门口一声大喊,李玉婻还没看清楚,就见一青色影子冲了过来,一下子将宋宝成扑倒在地,两个拳头就死命的挥了下去。 这场面让大家都愣住了,不过没一会,宋宝成的小厮就反应过来,连忙过去帮忙。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宋颐打人。 他打人的时候隐忍不发,面色铁青,目光赤红,虽然身子看起来比宋宝成要单薄很多,可却能打的宋宝成哭爹喊娘。 她竟从他的神情和举动中看到了执拗。 近乎疯狂的执拗。 她心底有一个声音暗暗在说:李玉婻,这个人,怕是不好惹。 ◎最新评论: 【捉虫,照着绣】 【捉虫50%左右,男主名字写错了】 【嗷呜~】 【?大大加油】 【男主估计是个病娇。。。女主可能玩不过他。。。】 【加油写呀~】 -完- 第8章 :书有她好看? ◎玉娘相信,终有一天,夫君会位极人臣。◎ 拿着桃鸯买回来的药,在他们的房内,李玉婻勒令宋颐把衣服脱了。 宋颐薄面微红,按住系带,挣扎了一下:“玉娘,我自己就可以。” 李玉婻拿着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没一会,宋颐就认命的将系带解开,还把身子背了过去,才褪下衣物。 “还有呢。” 李玉婻瞅了瞅。 “没伤……” 李玉婻将药膏一放,伸手按在了他大腿上,宋颐神情大变,痛苦的闷哼一声。 “还说没伤,你哪个地方我没见过,害羞什么。” 看着宋颐又羞又惊的神色,李玉婻觉得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太符合她此刻的人设,鲁莽了!她连忙软了语气,目含担忧:“夫君,你别让我担心了好吗,就让我给你亲手上药吧。” 宋颐闭了闭眼睛,认命的解开了腰带。 李玉婻看着他的背,上面除了淤青,还有几道红痕,她伸手对了对自己的指甲,嗯,很符合。 她揉了药膏涂抹在青痕上,帮他揉开。 痛并快乐的感觉交织,宋颐觉得这样的上药,实在是一种折磨。 为了不辜负娘子的好意,他极力忍着,他已经很会隐忍。 他双手攥拳,放在腿上。 “你怎么会这么冲动,他们多少人,你又几个。” 李玉婻嗔怪的话语,轻飘飘的落在他耳朵上。 他目光微冷:“玉娘,宋宝成之前也来过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宋颐心中松了一些,可又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失望:“对不起玉娘,我往后白日不出去了。” “不出去你怎么挣钱啊。” 李玉婻真是难以置信,有朝一日,她还会为钱发愁。 “我可以做些能在家里做的,比如抄书什么的。” “不用,有我妹妹在,你不必担心,今日你也看见了,我妹妹能一个打十个。” 宋颐想到白日他们打成一团时,娘子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妹妹,生生将宋宝成拎了起来,转了好几圈,就这么将他丢出了门外。 他的小厮们都惊呆了,桃鸯可不给他们机会,一脚一个,一手拎俩,跟抓小鸡仔似的,全都打了一顿丢了出去,并在门口拍拍手,让他们滚。 宋宝成他们哪里见过如此剽悍的女子,顿时都跑了。 “玉娘的妹妹的确厉害,有她在我很放心。”宋颐又状似无意道:“玉娘原本的家中,是不是原本富裕小康?” 李玉婻手按的重了一下,宋颐疼到抽气。 “夫君莫非怀疑我骗你?对你隐瞒家世?” 李玉婻走到他身前去,在他肩膀上的伤口撒了药粉。 宋颐肩膀瑟缩了一下,连忙抬头望她:“没有,玉娘说的我都信,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无能,没能保护好你。” 看他眸光中的沮丧情绪,李玉婻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在御花园玩耍,其乐融融,只有她跟弟弟,在萧瑟的冷宫。 其实他们当时已经可以出去了,可是她怕,怕被嘲笑。 还是秦弦润过来找她,看透她的心思。 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一身白衣,红色抹额的尾端与青丝一起飘扬,他靠在门框上,低头温柔笑着。 他扭过头来时,耀眼的笑容刺穿她的心脏,她至今还记得那时斜阳通过他的脸庞洒进来,映照出他脸上细微的绒毛,给他镀上了金边。 “玉婻是有封号的公主,拙翎相信,终有一天,玉婻会成为最耀眼的公主。” 拙翎是秦弦润的字。 这句话,鼓励了她多少次第一回 。 她突然很想体验说这种话的心境到底如何。 李玉婻毫不客气的往他腿上一坐。 宋颐浑身一紧,喉咙不自觉发出声音,倒不是疼的…… 他见她目光深深,极其认真,不觉也端正了态度。 “夫君,你是我玉娘的夫君,玉娘相信,终有一天,夫君会位极人臣。” 她说完,滚烫的泪流淌下来,宋颐被她这句话说得心弦狠狠一震,仰头,便吮吻上她的眼睛。 这句话,也成为日后宋颐每个困倦黑暗的夜里,不灭的神灯。 而李玉婻,也终于懂了秦弦润是以什么心态说的这句话,原来是怜悯。 …… “公主,我都按你说的做了,我一去探,果然是乔桐影搞的鬼,她还准备带一大波人过来抓女干情呢。” “那你怎么处理的。” 桃鸯一乐:“学了公主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玉婻笑出了声:“讲讲。” 桃鸯听到乔桐影的打算后,正好又见到宋宝成跑回来。 心想乔桐影不是想栽赃陷害公主嘛,她自己好像对这个宋宝成也不甚满意,那就恶心恶心她,让她自己享受享受催情散的滋味。 乔桐影见宋宝成就这么跑回来,还鼻青脸肿的,着急问他怎么回事,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屎盆子扣在玉娘身上。 宋宝成此刻有点晕晕的,一会又觉得热,没过一会,就直接当着一众丫鬟小厮的面对乔桐影上了手。 乔桐影一推,宋宝成便栽倒在了椅子上,磕的哎呦出声。 她一慌,连忙过去扶他,不料直接被宋宝成掀翻在地,压了过来,手重重一撕。 其余人见状,立马都出去了。 上次事情发生后,宋家主母方氏越想越后怕,宋财来问过她外面传言的事情,被她挡过去了,消息也没散开,就此作罢。 她多了个心眼,就在乔桐影身边安了个婆子。 这日她听到婆子跟她汇报。 “主母啊,老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就是了。” “我看表……大少夫人啊,似乎不太愿意跟大公子,上次大公子当着我们众人的面抱她,被她一把推倒,磕的那个疼呦。” 方氏冷了脸,传儿子过来一看一问,宋宝成哪里敢说自己去玉娘那里,就都推说乔桐影说的,方氏就将乔桐影唤过来训斥。 乔桐影身子到现在还疼,又被方氏训斥,一肚子的委屈没有地方说也不敢说,进而转化成了对玉娘的恨。 都怪玉娘这个贱女人! …… 院子里没什么人,就一个刘妈,李玉婻无聊,就跟刘妈聊起了天。 “公子小时候啊,可懂事了,总是给老奴帮忙,老奴多次拒绝,可公子固执,老奴知道,公子这是感恩,公子跟别人不一样。” “老奴现在可高兴了,能见到公子娶妻,夫人人美心善,老奴高兴的不得了,此生也没别的愿望了,就差能看一眼公子的娃娃了。” 李玉婻轻笑一声,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扯开话题:“刘妈,宋颐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说起这个,刘妈长叹一声。 宋颐的生母是宋财来在外地做生意时带回来的,是外地一风尘女子,端的是美艳动人,一带回来就被宋财来捧在手上,十分宠爱,让原配方氏红了眼。 宋颐生下来不到三年,他娘就自尽投湖了,这事当初在靖城县闹的轰轰烈烈,那之后,宋家就闹鬼,而宋颐,被看成了不祥之物,宋财来跟方氏都不管他,只有刘妈照顾他,每月府上分给宋颐的月钱也少得可怜,有时刘妈还需要拿自己的月钱接济他。 刘妈说:“宋颐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倔强不屈服,不然,早就考上秀才当大官了。” “在公子十六岁的时候,去参加童生试,可在第一场县试的时候,知县大人的儿子作坏,要收公子的钱才能进去,公子没交,也没参加成考试,公子的仕途就被毁了。” 李玉婻听到这里,冷笑一声,父皇自以为经过科举考上来的都是天下大才,但现实还是如此。 “哎,倘若当时公子交了钱就好了,唉……当初公子还去知府找,知县大人也怕公子高中了日后报复,这事就压下来了,老奴看,公子怕根本走不了仕途了。” 刘妈眼中流露出奕奕的光彩:“别看现在公子隐忍不发,少年时,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后来被主母惩罚,被大少爷多次使绊子,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懂得了隐忍的滋味,老奴看着公子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哎……” 她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 李玉婻能理解,十六岁的年纪,少年轻狂。 所以,每一个少年,都曾经像秦弦润那样光彩鲜活吗? 最近几天,宋颐很晚才从书房回来,回来的时候,李玉婻都睡着了。 她看了看身边空空的位置,咬了咬唇,略微不满。 书就那么好看吗? 有她好看? 李玉婻不满的掀开被子,披了件中衣,往小书房去。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宋颐惊慌失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什么东西混在了一旁的书里。 “你怎么来了。” 宋颐对她笑笑。 李玉婻弯了弯嘴角,笑的意味深长,走过来,拉起他的手臂,就坐在了他腿上。 宋颐眉目微动。 “穿这么少就出来,会着凉的。” 宋颐的手扶住了她的腰,温笑道。 “藏什么呢?”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他桌面一眼。 “没有。” “哼,我说这几日怎么都不早回来,原来是喜欢上画上的了,是不是画里的女人比我美啊。” 李玉婻扭身翻他的桌子。 宋颐这才明白她什么意思,按住她乱翻的手:“没有的,我这几天,的确有一些事情要忙。” “什么事?”李玉婻索性靠在他身前,听着他平稳又带有一丝慌张的心跳。 “怀素先生邀请我去他的山庄,我想带你去,正给他写信,本来想给你个惊喜……而且事情还没有确定,所以不想先告诉你……” 李玉婻一听便兴奋起来。 “怀素先生!” “你知道?” “哦……听说过,听那些读书人说,怀素先生是大才,很多大人物想见他一面都难。” 宋颐收紧双手,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怀素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 他的眼眸变得浓稠,看着巧笑倩兮的娘子:“玉娘,天晚了,我们歇下吧。” 近日他觉得自己太过颓废,想到他们的未来,他收心读书,但也没必要委屈了美娇娘。 而此刻李玉婻心中只有怀素先生,她抱住宋颐的脖子亲了他脸颊一下,乖巧的趴在他耳边:“那夫君要好好写信哦,争取能让我也见见怀素先生,玉娘不打扰夫君了,夫君要努力哦~” 她从他怀里起来,飞快的跑了出去。 宋颐怀里空落落的,低头理了理下摆,淡睇了眼桌面上还未写完的字,他拂手起身,低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最新评论: 【嗷呜~】 "不祥之物"给作者大大捉个虫~用来“形容”男主的话,“物”换成“人”或“兆”,会不会更好一点呢_(:з」∠)_】 【哈哈哈今天更得快,不过坐对方腿上时,亲眼睛应该是仰头哦~】 -完- 第9章 :山庄两日游 ◎那夫君可知道,哪位公主最好看呢?◎ 料不到名满天下的怀素先生,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大师,就住在靖城县郊外的流月山庄上。 宋颐近日工作很顺利,小赚了一把,去的时候雇了辆马车,小小的奢侈了一把。 马车内,李玉婻还很兴奋。 “怀素先生怎么答应你的?” “先生也想见见我娶了什么样的娘子。” “幸好我仔细打扮了。” “玉娘不打扮也极美。” “是嘛,夫君嘴好甜,我看看是不是吃糖了……” …… 坐在马车外的桃鸯掏了掏耳朵,这还是那位杀伐果断、心机深沉的云禾公主吗? 驸马呢? 公主的白月光呢? 都抛到脑后啦? 虽然那白月光是个白皮黑心的,可公主念了白月光十多年,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 看着山庄别致,宏伟壮阔,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李玉婻不解:“怀素先生很富有?” 这富丽堂皇的山庄,跟怀素先生的节俭风不太搭啊。 宋颐偷偷拉了拉她:“切莫多言,这都是先生的学生留先生暂住的,先生云游天下,居无定所。” 这样啊…… 李玉婻翘起嘴角,好奇四处观望。 没走几步,她终于见到了怀素先生真容。 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老头,反而是文质彬彬、满身儒雅的中年美男子! 又是一个曾经的少女杀手。 即便是站在宋颐面前,怀素先生也不输风采,反倒比宋颐多了岁月的光华。 怪不得当年皇姑姑曾私下里全网通缉怀素先生。 “这就是你新娶妇人,怪不得不舍得,如此如花美眷,宋颐,你有福气啊。” 声音质地圆润且有力,还很洪亮。 “娘子,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怀素先生,快见过怀素先生。” 李玉婻羞涩行礼,却在抬头时,跟怀素先生的笑眸对视了一眼。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极力镇压下还是不免显现出一丝慌乱。 这是什么眼神,有点古怪。 宋颐发现娘子的失神,低声询问,李玉婻摇头。 怀素先生朗声大笑,顺着七拐八拐的走廊向深处慢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宋颐如此关心一个女人,之前我没少给宋颐说亲,他哪个也不同意。” 李玉婻冷笑看向宋颐:呵呵。 宋颐突然感觉很有压力,语气带了埋怨:“先生……” “哈哈哈,随我来,我们许久没有聊聊了。” 李玉婻见状,停下来:“夫君,那我先去别处逛逛?” 宋颐看向了怀素先生的背影。 文怀素像是背上长了眼睛:“知道你不舍得,一起来吧,是该听的人。” 李玉婻心一窒,什么叫该…… 难道…… 宋颐倒没多想,对玉娘一笑,牵着她往前去,直到到了地方才撒开。 他们的聊天跟那些文士没有什么区别,先是怀素先生的答疑阶段,宋颐请教了几个问题,怀素先生引经据典,点化之下,李玉婻都听得津津有味。 文怀素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瞟过李玉婻,不易察觉。 突然他来了一句:“我这里可是往来无白丁,宋颐你这新妇看来也是读书之人。” 李玉婻心中警铃敲响,眼中懵懂,喃喃道:“什么丁,白萝卜丁吗?” 宋颐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对怀素先生作揖:“内子不识字。” 娘子除了心善人美,还很可爱,这副懵懂的俏模样,让他很想…… 目光不期然就垂落在她的唇瓣上。 打住打住。 宋颐快速打消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怀素先生大笑之后,突然正色:“宋颐可知最近朝廷形势?” “先生请赐教。” “自大皇子薨后,各皇子龙争虎斗,前几日,更是传出了通天门事变。” 李玉婻支起了耳朵听。 当铺打听消息的能力有限,她都不知道现在到底宫里成什么样。 “四皇子李勋半夜突发兵说要清君侧,带了启闵及霍子罡向皇上禀报,实则是在逼宫。” “四皇子动手了。”宋颐沉声道。 李玉婻并不意外,李勋鲁莽冲动,肯定会做这个出头鸟。 “如果此时有哪位皇子能立马镇压住,保卫皇宫,想必这皇位基本就落入囊中。”怀素先生一顿。 宋颐询问:“莫非是二皇子?” 李玉婻心中一沉,四哥李勋这一步她算到了,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但最怕的,就是这个过程中二哥李鄣出来搅局。 这是整件事情最拿不定的。 “我也以为会是二皇子,他隐忍多年,实力早就具备,这次机会难得。” 李玉婻内心轻哼,原来怀素先生竟是个二哥党。 又是一个被李鄣礼贤下士、温良大度的外表欺骗的渣渣。 “事实上,四皇子怕也没有预料到事情搞得这么大,再过几天,天下人皆知他要逼宫,这个时候谁出手,都很有嫌疑。” 李玉婻心中狂喜,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没觉得疼。 转头,她便对上宋颐幽幽的眼神。 她悻悻收手,哂笑一下,口型道歉:“手误,不好意思。” 一声轻咳,怀素先生道:“是我疏忽了,先去用饭吧,待明日我们畅聊。” “明日?”宋颐奇怪。 “对啊,来都来了,当然得住一晚,你是我最喜爱的门生,我好不容易来到靖城县。” “学生谢过先生。” “这流月山庄最有名的就是醉月温泉,山上夜凉如水,我建议你带你娘子过去体验体验,不枉来一趟。” 宋颐脸上滑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还是规矩作揖谢过。 饭后歇在房间,李玉婻对温泉耿耿于怀。 宋颐却显得有几分羞涩。 可娘子撒娇,这谁顶得住,反正他顶不住,温声软语几句,就跟她去了温泉。 醉月温泉是天下名泉之一,天然形成,常年温度合适,有去除百病的功效。 温泉整个包裹在一个亭子里,亭子四周挂着青纱帐,随风飘动。 虽宫中更华丽的有的是,但却少了这里的野趣。 宋颐不肯同她一起泡温泉。 李玉婻不管他,解衣滑入水中。 宋颐背坐在池边上,听到水声哗啦,强行剪断脑中的旖念。 李玉婻撩了撩水,红唇微勾,弄不他下来,她还能叫李玉婻吗,对得起云禾公主这个称号吗。 今日她非常高兴,极其愉悦。 就知道熙儿可以的。 这事发展到这步,只能顺其自然,二哥也不敢妄动,只能等遗诏出来,一切天下大白。 她得做点愉快的事情提前庆祝一下。 “你真的不下来吗,好舒服的。” 李玉婻的声音刻意温柔。 宋颐感觉到风在挠他的耳朵。 看着他坚定的背影,李玉婻撇撇嘴,还挺倔强。 她深吸一口气,没入水中,同时叫了一声。 “啊——夫君救我!” 宋颐惊慌回头,正好看到玉娘被没入水中的瞬间,一时间顾不得所有,闷头就跳了进去,下去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游泳。 水中见到宋颐的一刻,李玉婻便一把抱住了他,看他惊慌扑棱,还喝了不少水,立即带着他往上去。 宋颐条件反射的牢牢扒住她的肩膀,抱的很紧,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玉、玉娘,我不会水,你别管我,先上去,上去啊,咳咳……” 宋颐说完,就吐出了一口水。 李玉婻笑出了声,不会水啊,还这么容易就下来了,有点点被感动到。 “你站起来就好了,水面不高。” 宋颐此刻的双腿本能的缠在她腿上,听闻她这样说,试探松开,触及地面,然后就站了起来,水才到腰间。 尴尬了…… 气氛凝固了…… 玉娘会不会以为他是个胆小之人。 李玉婻弯唇,伸手环上他的腰,“反正衣服都湿了,就泡一下嘛,就当是陪我。” 还能怎么样呢,宋颐认命。 他这辈子是败在玉娘手里了。 可是又止不住的欣喜,他得是多幸运,得了玉娘这样的娘子。 他抱紧她,语调都变得潮湿:“往后不许吓我。” 李玉婻开始不规矩,宋颐面红耳赤,抓住她作乱的手:“玉娘,这里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还不是本公主说了算的。 李玉婻不管他,站起身来,仰头吻了上去。 没过一会,宋颐就听到耳边玉娘的调侃。 “身体倒是足够诚实……唔……” 他只能堵住这双什么都敢说的小嘴。 氤氲的温泉里,气氛逐渐浓厚,又渐渐平息。 夜凉如水,但是温泉内却火热异常。 李玉婻是被宋颐抱回了房间,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宋颐亲了亲怀里闭眼休憩的娇妻。 终有一天,他也会给她一个大房子,一个安稳小康的家。 李玉婻并不是很困,她今天极度兴奋。 闭着眼睛趴到他身上,懒洋洋开口:“你跟怀素先生还会商讨宫里的事情啊。” “嗯,都是先生告诉我的,分析天下事也是一门学位,学以致用。” “夫君,宫里的皇子啊公主啊什么的,你都知道?” “知道一些。” 李玉婻闭着眼睛笑了:好极了。 宋颐托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将被子拉起,盖在两人身上。 瞧着她一脸娇憨的笑着,宋颐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掉了。 “玉娘,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李玉婻睁眼,对着他下巴随便亲了下,敷衍回应。 她现在只想知道宋颐是怎么评价自己的,怎么评价熙儿的。 “你们是在聊哪个皇子会继位的事情吗?” “是。”宋颐一手抚上她的秀发,眼神温柔如月。 “那你最看好哪一位皇子。” “五皇子。” 李玉婻睁开了眼睛,目光幽深望进他的眸子。 熙儿的事,做的比二哥还隐蔽。 皇城都没几个人知道熙儿有夺嫡的意图,怎么远在天边靖城县的宋颐会支持他。 “为什么?” “先生跟我探讨过每一位皇子的性格,还有行事,我觉察,五皇子在刻意隐瞒实力。” 有点牛。 李玉婻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喉结,看到喉结滑动,嘴唇贴上去:“夫君好厉害,隔那么远,就能知道皇城里的事情,还能知道每位皇子的性格。” “见微知著而已,玉娘……” 宋颐有些把持不住,拉了拉她的手臂。 “我从江南一路过来,听说二皇子乐善好施,是个很宽宏大量的人,还是位玉面公子。” 腰上的手臂缠紧,宋颐叹息一声:“若他真的乐善好施,江南闹灾荒的几个地方,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流民,收买人心的举动而已。” 李玉婻觉得差不多了,她手指在他胸膛上画圈圈,吞吐问出:“听说宫里的每一位公主都是美人,那夫君可知道,哪位公主最好看呢?” 第10章 :敞开心扉 ◎行事阴险又恶毒,狡猾又善变,堪称老奸巨猾的楷模◎ 宋颐还真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两人自成亲以来,还是头一回这样敞开心扉聊天,他很珍惜这次机会。 强行忽略她在自己身上捣乱,宋颐评价道:“现今皇上最疼爱的便是长公主李玉姝,据传她绵柔娇美,婀娜多姿,腰比柳枝,眸若秋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玉娘……” 宋颐脖子一痛,她竟咬了一口。 李玉婻快他娘的气死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李玉姝。 那个矫情的不行的小公主,被所有人捧着,烦死啦! 现在连宋颐都觉得她好,好个屁! 宋颐很快反应过来,摸摸她的头:“这都是传言,是他人的评价,不是我的,为夫只觉得,天下女子,谁都比不上我的玉娘。” 李玉婻心里舒服了点,手指滑入他衣内,噘嘴道:“快想些词赞美我,比刚才赞美李玉姝要多才行!” 宋颐瞧着她不满的模样,心中流过一阵酥麻,进而朗声大笑起来。 娘子这是在吃醋吗。 李玉婻感受他胸腔的震颤,掐他一把:“快、点、赞、美、我!不然让你下不了床!” 越来越大胆了。 宋颐捏了捏她的鼻子,望着娘子的粉面,眼中深情点点:“枕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李玉婻内心开始美滋滋,起码宋颐形容自己不止词语,而是诗词。 宋颐突然托着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两人的呼吸瞬间交织,他低语:“鸡声唱破五更秋,我与娇妻共风流……” 李玉婻愣了。 宋颐的脸红了。 李玉婻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宋颐竟然在说什么词艳曲。 所以,他还有闷骚属性有待挖掘? 宋颐说完眼睛都不敢看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像话,一肚子的诗词,偏偏作弄出这么几句来。 对得起圣人,对得起先生? 李玉婻倒没觉得不好,那比比皇姑姑,他们这差远了。 她笑着亲亲他的嘴角:“玉娘虽然没文化,但玉娘懂……” 宋颐眼睫微颤,此刻他多么希望她没听懂。 李玉婻乐了,扭了几下,又退下去,趴在他身上:“除了长公主,夫君还知道哪位公主?” 宋颐此刻额头微汗,桃花眼中的清冷有了热度,他捏着她的软腰,继续陪聊。 “这朝中除了长公主,倒还有一位公主可以说道。” “谁?” “五公主。” 李玉婻低着头,眼皮跳了跳。 终于来了是吗? 不行,她得先铺垫铺垫。 抬头,略带兴奋的眼眸映照着他的。 李玉婻一副“我想起来了”的样子,重重拍了拍他的大腿。 对于娘子有事不往自己身上招呼的行为,宋颐已经接受了。 “这位公主我知道,她最是宅心仁厚的,她曾到江南几州放田,我们家就曾经受过这位公主的恩惠,我还曾经偷偷看过她,哇,好美的,好像天仙一般,感觉比夫君刚才说的长公主要好看呀,人美心善,尊贵明艳,是姑娘们的表率,是世家公子的心头爱。” 意识到说的有点多,李玉婻住了嘴,“吧唧”亲了他一口,眨眨眼睛:“夫君听说的呢?” 宋颐只笑。 “听玉娘好像十分崇拜她。” “那当然,我就见过这么一位公主,亲眼所见哦。” 宋颐摇头。 他这一摇头,李玉婻脸上一沉。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李玉婻:呵呵。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觉得五皇子最有希望吗,就是因为我看到了他这位胞姐。” 李玉婻偷偷翻了个白眼:行行行,天下你最能。 “五皇子最安静,五公主却是大刀阔斧。” “说说看。” 李玉婻眼睛找了找他脖子上清楚的动脉。 “他们的行动的确很难察觉,但我注意到一件事,二皇子在修筑天幽台时,遭到恶劣气候,一夜之间,就毁掉了还未建好的天幽台,好不容易凑齐的星钒石一夜消失。建天幽台时,为求上天庇佑,礼部说基底需要嵌八十一颗星钒石,这次全都不见,为如期完工,二皇子做了很多,表面上是他自己出钱出力,可我却发现一个微妙的变化,自那之后,五皇子悄无声息的掌管了吏部,而五公主借放田的名义,来江南收租。” 李玉婻安静的听着,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一个县城读书人该有的见识? 他不会是二哥派来的奸细吧! 不如今晚杀人灭口得了。 李玉婻瞄了瞄他的微微跳动的动脉,只需要一口。 “我说这些,玉娘会不会无聊?” 宋颐手指落在她背上轻抚安慰。 “不无聊……” 只需要对准之后猛地咬一口,这天下就少了一个知道他们秘密的人。 “不若我说些玉娘感兴趣的吧,比如传言中的五公主性格、容貌?” 李玉婻脑子“咔嚓”一声,杀人灭口的想法暂且被搁置。 她闷着头问:“如何?” 最后一次机会了。 “绝非善类。” 李玉婻手狠狠一抓! 宋颐闷哼一声,疼的差点昏过去,腰上的肉掐起来太疼。 紧接着,刚作恶的手又轻轻给他揉了揉,还上去呵气,宋颐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夫君,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掐着玩来着,不小心手重了,我帮你吹吹,呼——”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宋颐翻身,将她压下。 李玉婻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亲下来的嘴,目光滑过一丝狡黠:“夫君,你说完好不好,我想听五公主的事。” 宋颐苦笑,只好亲了亲她的掌心,将其搂在臂弯里,继续评价。 “她有实力帮助她的胞弟五皇子夺嫡,能是什么善人,况且,她的生母犯错被打入冷宫……” “她没有错!” 李玉婻脱口而出,看着宋颐探究的眼神,她才赶忙趴在他怀里,讨好的亲了亲他的嘴角,胡乱吻了吻想退回,却被他托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哪能让他得逞啊,她很记仇的。 几次躲避,宋颐总算停下来,眼中的迷离退却:“玉娘为什么刚才说惠妃没错?” 还没忘记这茬。 惠妃是她跟胞弟的生母,生下他们不到三年,便因为舅舅犯错,全家被诛,整整三百人。 即便错在舅舅,可是母妃有什么错,父皇一杯毒酒赐死,不念任何旧情。 她与弟弟还很懵懂的那一天,母妃就死了。 她早应该看淡了才是,从放下仇恨,去帮助父皇做事争宠开始,她就已经不会再情绪化了,今晚有些失态。 “夫君,我就是不明白,一个深宫里的妃子,会有什么错。” “这都是传言,宫墙又高又深,谁又知道真相,或许玉娘所说没错,他们的生母没有错。” “五公主好可怜啊,这么小就没有了母亲……” 李玉婻低头,看着有些失落。 猜到她想到了她母亲,宋颐像拍打婴孩一样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的确很可怜,但没有办法,想要在深宫生存,他们只能坚强,所以,我相信五公主肯定是个内心坚强的人,有她的伟大。” 哦吼,雀跃。 李玉婻内心舒服了点。 “但是她大量收购土地又转头加租的事情,证明五公主坚强过了头,且行事阴险又恶毒,狡猾又善变,堪称老奸巨猾的楷模,若五皇子真的登基,务必要小心他这位胞姐。” “说完了?” 李玉婻咧嘴对他笑。 宋颐眼睛闪了闪,怎么觉得娘子笑的时候,露出的尖牙阴森可怕,是稍瞬即逝的错觉吗? “说完了。” “那我们……” 李玉婻贴近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宋颐立即被点燃,翻身将其压在身下。 正是情浓时,李玉婻突然喊了停。 宋颐以为她不舒服,眼神略微迷茫看她。 “夫君,我忘了一件大事啊!” “什么事?”不能再等等吗?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李玉婻像一条鱼儿溜走,留下箭在弦上的他。 宋颐将一旁的被子扯上来,手臂搭在了眼上,喉间滑动,没吭声。 难受啊…… 李玉婻出了门,衣服穿好,腰带打了死结,露出冷笑:敢这么说她,还想美事呢,不咬死你就不错了。 她墨迹了一会,拿出了来之前桃鸯缝好的腰带,又走了进去。 宋颐闻声拿开手臂,眼角略微有些红,哑声唤道:“玉娘……” 李玉婻握着腰带,低头含羞一笑:“夫君,自从嫁给你,玉娘特别开心,不用再流浪,有了自己的家,夫君还不嫌弃玉娘,还送了玉娘好多礼物,胭脂盒、小笼子,我都好喜欢,所以,我也想送给夫君一个礼物,这是我偷偷绣的,夫君要不要试试?” 宋颐看她衣服整洁,裹的严实,有点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 可见她如此期待的站在那里,他自然也不好有什么别的心思,看着她手里精致的腰带,坐起了身:“玉娘的手如此巧妙,明日我就戴上。” “夫君,我想让你现在试试嘛……” 声音软乎乎的,人也是娇柔柔的。 宋颐咬牙,穿裤子下床。 试试就试试! 为了玉娘,也得忍着! 李玉婻低身帮他系上腰带,细致的打理好每一处。 “好看吗?” “好看,玉娘做的,都好看。” “夫君,你戴着睡一晚上好不好,这样,腰带上就沾染了我们俩的气息。” 宋颐闭了闭眼睛。 “……好。” 好得很。 两人相拥而眠,相安无事。 在宋颐看不见的地方,李玉婻露出得逞的笑容。 让你敢说我老奸巨猾,今日你就看到了吧。 第11章 :朕要你陪葬 ◎疯了么! 这么粘人!◎ 不同于李玉婻的锦帐春宵,这一夜的大魏宫内,有许多人彻夜未眠。 南嘉帝病危。 四皇子李勋以“清君侧”为名逼宫。 禁卫军及周边巡防营全部赶来救驾,四皇子李勋被抓。 朝中诸多大臣在宫内待诏。 南嘉帝当着上万人的面,让贴身公公冯九英宣读了遗诏,五皇子李熙继位,其余皇子国丧之后回到封地,无诏永不得回皇城。 在其余皇子眼红与不安之下,朝中大臣,竟有多半拜李熙为新帝,禁卫军统领柯衍佩剑站在李熙身后,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二皇子李鄣拳头捏到发白,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错了,母后错了,最应该防的不是什么老三、老四、老六,而是老五!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有部下劝他动武,李鄣眼眸阴鸷,冷恨道:“这种时候动武,你想让我遭天下人唾弃吗!” 机会已失,是他太小心了,在李勋逼宫的时候,就应该动手,太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反而让自己失去了先机。 事情已经这样,他只能咽下这一口气。 启闵在他身边小声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本来就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从大哥生病开始,这个梦就开始在他体内滋生,早已经蔓延他的五脏六腑。 他遥望高处一身缟素的李熙,眼神幽暗不明:“本王怎么也想不到,他是怎么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笼络了这么多朝臣……” “终究是本王小看了她李玉婻,更小看了我这五皇弟。” …… 大殿之上,李熙叩拜天地,叩拜灵堂中的先皇,众臣及兄弟姊妹同行,后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接下了遗诏,已成定局。 …… 后半夜,灵堂的偏殿,五公主李玉婻的驸马秦弦润被传了进来。 进门时,秦弦润被禁卫军推的一踉跄,差点扑在地上,他稳住身子后仰头,便看到了背对他负手而立的新帝,只看背影,他变便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赫斯之威。 当年冷宫中会怯生生喊他一声秦哥哥的小孩,如今刚刚继位成为大魏的新帝。 “秦弦润。” “……臣在。” “是你把皇姐的消息,透露给李鄣的吧。” 李熙用了肯定句,他转过了身,眼神沉稳威严。 小时候他曾对玉婻打趣她这位皇弟:“熙儿少年老成,日后是可塑之才。” 如今的一切,物是人非,他也料想不到。 秦弦润在这一刻反倒没有很难过,声音清润:“臣有罪。” 一声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在地上炸开。 新帝拂手便将桌上的茶盏掷在地上。 帝王之怒在这一刻席卷房间。 “秦弦润,你怎么说出这句话的!朕的皇姐爱你护你,当年用了什么样的代价将你救出来,给你荣华富贵,许你尊严,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就算是养条狗,都能帮皇姐看门!你呢,狗都不如。” 早些年那个风光无限又骄傲的少年郎,现在面对这些言语侮辱已经习惯了。 他现在已经可以说跪就跪,跪在这个曾经喊自己哥哥的少年面前,卑微而怯懦。 秦弦润脸上无甚表情,斟酌很久,才问出:“陛下,公主她,找到了吗?” 声音不自觉带了一丝颤抖。 李熙冷笑,“现在才想起关心皇姐的安危,黄鼠狼给鸡拜年?” 秦弦润苦笑,舌根都觉得苦涩。 “从现在起,你在公主府内禁足,闲人不准进入,若皇姐安全找到,等她回来发落你,若皇姐找不到,朕要你陪葬!” 秦弦润垂下头颅,展臂长拜:“罪臣谢陛下恩。” 秦弦润走出来的时候,他突然猛咳几声,拿袖子遮掩,松开的时候,雪白的袖口上,有几滴鲜血。 “公子!” 他的贴身小厮晏勇惊呼一声,扶住他的胳膊。 “无事。” 秦弦润苦涩道,这是他该受的,当他把玉婻的踪迹透露出去的一刻,他就做好了要陪她死的打算。 如果她被李鄣所杀,他也不会苟活,甚至连李鄣手里攥着自己的把柄,他都可以不要。 他按住胸口,又闷闷的咳嗽了几声,这些日子,他根本睡不着也吃不下东西,希望她平安无事。 可若是她真的回来了,两人又该如何面对。 一想到这个问题…… 秦弦润站住,长身晃了晃,吓得晏勇大喊“公子”,秦弦润摆了摆手,制止了他大喊大叫。 胸口尖锐的疼痛勒的他几乎不能呼吸,秦弦润痛苦的捂住胸口,疼到弯下了腰。 即便是玉婻回来再也不喜欢他,他也希望她能活着。 即便是身陷万丈深渊,他仍有一丝希望,有一天他们有机会能够重新面对。 …… 宋颐、李玉婻夫妻二人回到宋府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桃鸯迎了上来,语气不善:“大少夫人来了好些时候了。” 因为被怀素先生留了又留,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晌午。 乔桐影在他们院子里站着,一见到宋颐,眼泪扑簌扑簌的就掉了下来。 “十九表哥……” 一声娇柔的呼唤配着梨花带雨的表情。 李玉婻想:戏精表妹上线了。 反正昨日宋颐对自己那番评判她记在心里了,宫里现在到底情况未知,她也没有心情跟宋颐谈情说爱。 她对着宋颐笑,像个“贤妻良母”:“夫君,既然大少夫人找你,那我先进去了,你们聊。” 桃鸯瘪瘪嘴,对男人的印象又坏了几分,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谁知,李玉婻刚转身要走,手腕就被拽住,一股力量将她硬生生拽了回去,因为没有防备,她撞在了宋颐胸膛上,听到头顶上宋颐对欲要扑过来的表妹道:“大少夫人,请自重。” 桃鸯见状,默默退去。 乔桐影看着宋颐的眼神毫无波澜,甚至有一丝冰冷陌生,她内心的委屈泛滥成灾,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委屈的不行。 看到小表妹这么哭,李玉婻也不起来了,索性靠在宋颐怀里,欣赏起来,心情愉悦啊。 她就喜欢看这种看着单纯实则闷坏的小东西哭闹了,跟碧落、李玉姝,同等货色。 当然,论起段位来,小表妹差那两位可远多了。 乔桐影看玉娘在她面前抱着宋颐,哭的更凶了。 “十九表哥,大表哥打我,我后悔了,大表哥,救救我吧。” 宋颐的目光落在乔桐影身上,她右脸颊比左边要大了一圈,稍显红肿。 他很快移开眼睛:“我不知道大少夫人在说什么,若有不公,你大可以去找主母。” “宋颐!我们能不能不要相互折磨了,我们分明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把这个女人休了,娶我,我跟你离开宋家,哪里都可以!” 乔桐影几乎嘶哑喊道。 李玉婻想,如果宋颐同意,那再好不过,她也该回去了,两不相欠。 如果宋颐不同意,那她还可以待会,大不了给他些补偿。 宋颐却很平静,他觉得今日当着娘子的面,这件事情应该说清楚:“大少夫人,你大概误会了,我们从没有过曾经,我也不会休我娘子,大少夫人还是请回吧。” 乔桐影听闻大笑,又笑又哭:“你忘记当初你被关在柴房,是谁给你送吃的,你忘记姨母让你罚跪三天三夜还不准吃饭的时候,是谁帮你求得情!” “那些恩情宋颐自不敢忘,日后必定会还。” “那我现在就要你还,我要你娶我,我要你带我走!” “我宋颐一辈子,只钟情玉娘一人,也不曾对表妹生过其他心思,还请大少夫人快些出去吧。” 宋颐声音坚定,下了逐客令。 乔桐影感到了无尽的恐慌,她的计划破灭了,她想回头,路已经堵死。 十九表哥,爱上了这个贱女人! 李玉婻觉得这种时候再不说句话,就白费了宋颐这么坚定拒绝。 “听到没,你小叔让你走。”语气贼贱。 她放开了矫揉造作,随心所欲,发现这感觉真不错,怪不得李玉姝天天心情好。 乔桐影突然狰狞,瞪着玉娘:“你这个勾引表哥的贱货,你根本配不上我表哥!” 宋颐眼中阴云积聚,恼怒看她:“大少夫人,你逾矩了!玉娘是我的妻,还轮不到大少夫人指手画脚!” 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李玉婻眼尾上扬,说不出的风情万种,云鬓如雾,纤腰柳肢,就这么当着乔桐影的面贴上了宋颐,勾住了他的脖颈。 她望着宋颐近在咫尺的脸:“那咱们给大少夫人证明一波。” 说完,她就主动吻上了一脸懵逼的宋颐。 多日的缠绵,让两人的身体一触碰就引发自动反应。 宋颐便也再也离不开这双柔软的唇瓣,闭眼吻住,托住玉娘的后脑勺,极限索取。 乔桐影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在她眼里,宋颐是个恪守礼节,从不逾矩的规矩读书人,是万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就这样跟女人亲吻,即便是和自己的妻子。 年少向他表白多次失败后,她看着自己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又恨又爱,恨他不解风情,爱他规矩懂礼,可现在见他此刻似毫不在意一般的拥吻怀里的女人,加深了这个由玉娘开始,由他结束的亲吻,暧昧的声音传出,乔桐影再也待不下去。 她不敢相信那个清冷自持的十九表哥,有一天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暴击。 听到小表妹“嘤嘤”的哭着跑出去,李玉婻厌烦了他的深吻,快把她肺里的空气都吸光了,推了他几把,宋颐松开了她,睁眼,眼角有些发红。 李玉婻还没发问,突然被他快步拉入房内,门关上的一刻,她整个人被推在门上,他又贴了上来。 疯了么! 这么粘人! 第12章 :玉娘授真理 ◎宫斗争宠冠军在线传授经验◎ 宋颐越发的粘她了。 李玉婻发现了他的变化。 成亲一个多月以来,多是她主动,甚至有时候撩拨半天,他才回应。 但是从这两天起,李玉婻发现有时候她都不用怎么撩他,他就可以了。 这日她又做了些红豆包,拿到书房给宋颐吃,打开食盒给他放好,还没出声,就被他一把拉到怀里,按坐在他腿上。 李玉婻挣扎了两下,就被他大力按住腰:“别动了……” 声音不太对。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陪我一起吃吧,玉娘。” 宋颐声音温柔如水,他觉得自己与玉娘在流月山庄彻夜谈话之后,又当着她的面破除了自己跟表妹的谣言,他们的关系更近了。 两颗心走的更近。 李玉婻却对宋颐起了警觉心思。 见识过他独特周到的眼光后,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李鄣的人,但若真是李鄣的人,早该动手了,哪里还容得下她对他百般欺压调戏。 她睨了眼他脖子上自己作弄的红痕,这代价也太大了不是。 她拿起一个红豆包咬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最近怀素先生有没有给你写信啊。” 回来之后才发现,文怀素那里的讯息贼快,他之前说的大魏宫内的事,今天桃鸯才给她汇报。 外界传闻怀素先生只爱山水不理朝政,假的不能再假。 宋颐的目光流连在她咀嚼红豆包的唇上,红软香舌隐现,他的目光顿时一暗。 “有写,先生过些日子才离开靖城县,最近常与我讨论朝中事。” “哦。”李玉婻小小的开心了一下,红豆包没白做。 “你觉得甜不甜?”宋颐突然没来由的问。 李玉婻:? 李玉婻刚把红豆包咬在嘴里,杏眼写满了问号。 她自己做的,能不甜吗? 下一瞬,宋颐突然凑近了她,呼吸喷薄在她面上,痒痒的。 “我觉得,你这个可能更甜。” 说罢,宋颐张嘴就咬住了她嘴边的红豆包。 是盘里的不够他吃,还是盘里的没夹馅啊,非得跟她抢一个。 她最烦有人跟她抢东西了。 当年秦弦润被李玉姝抢走,她连夜过去抢回来,何况是个红豆包。 李玉婻变得凶狠,与他争夺这个小小的红豆包,等整个包子几乎落在自己嘴里,她得逞的后撤,还没得意,就被他反扑。 虎口夺食,绝对是虎口夺食! 李玉婻眼都睁圆了,都吃到她嘴里了,他还敢抢。 好大的胆子,本公主可不是吃素的。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谈不上谁输谁赢,到了最后,红豆包都不知道进了谁的肚子里。 谁还管红豆包啊。 宋颐抱着她放在桌子上,双手撑在她两侧,又吻了过来。 李玉婻被这阵猛亲迷乱了心智,等她清醒的一刻,发现两人衣衫都松散了。 “停停停!宋颐,这里是书房!”要点脸。 李玉婻拧眉,怒视他,一只手推拒在他身前。 宋颐一怔,眼中逐渐清晰,他的目光刚好扫过一本圣贤书,浓浓的愧疚心扑面而来,他伸手帮她整理好衣物,又理好自己的,抱她下来,佯装无事的样子:“你问怀素先生的信做什么?” “给我看看。”李玉婻又补充:“我看看他写的字好看不?” 她觉得自己真是说谎都说的一本正经。 宋颐笑了,但也给她找出书信,提醒道:“那娘子可看得懂?” 是在提醒她,她现在是一名文盲。 她一点也不羞涩的摇摇头:“看不懂,但好不好看还是看得出来的。” 宋颐展开信纸,递给她:“那你看吧。” 李玉婻拿过来快速一扫,很快还给他:“还不错。” 宋颐被她这副正儿八经胡说八道的模样逗乐了,摸摸她软乎乎的脸蛋:“玉娘,我教你写字好不好。” “好~夫君教我。” 她现在心情极好,盖因为刚才怀素先生的书信中透露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天下易主,五子为尊。 文怀素剩下的废话,都在夸奖宋颐的敏锐嗅觉,有政治天赋,而他只不过是一个略懂些书的读书人而已。 其实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是怀素先生他格局小了。 所以,她现在等着熙儿来找她就是了。 完全不用慌。 并且还很有心情在他面前装文盲。 宋颐站在她身后,贴着她,右手攥着她的右手,与她一同执笔,带着她写下了第一个字。 “颐,是我的名,我还没满二十,还没有字。” “哦……”李玉婻眨巴了两下眼睛,真的认真研究了他写的字,虽然她刻意抖了两下,但其中风韵骨节仍在,又想他这般聪慧,眼光独到,她觉得,日后,宋颐不会是个凡人。 “那我接下来教你写你自己的名字好不好。” 宋颐被她这副认真可爱的模样萌化了,凑近她亲亲她香香的脸蛋,又带她写了个玉字。 玉娘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花香味,可他总想不到是哪一种花。 只是临摹了几遍,她就画的有模有样了。 “娘子厉害。”玉娘是聪慧的,他一直都知道, “那还用说。” 宋颐让她在旁桌认真练习,自己则端起了科举要考的书来看。 童生试快开始了。 这一次,他比以往更加渴望能考中,取得功名。 没有观众,李玉婻也懒得装文盲,她瞟了认真读书的宋颐一眼:“夫君,是不是快考试了。” “对,还有两个月不到。” “我听刘妈说,你得罪了知县大人的儿子,会不会县试让你去不了啊。” “没事。” 宋颐放下书,对她一笑,璀璨明亮。 李玉婻赶忙移开眼睛,又听他说:“我拜托怀素先生帮我写了介绍信,到时候会有人帮我的。” “那就好。” 综合最近的了解,李玉婻对宋颐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宋颐是个读书人,长相俊美,还有男子气概,知书达理,尊老爱幼,不歧视人,踏实肯干,刻苦认真,又懂得担当,富有责任,对了,器大活好。 可她还是发现了宋颐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有时会表现出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固执。 他太把某些理想性的东西放在心上了。 如果宋颐选择走仕途,那么这一点一定要改正,人可以不圆滑,但做事要圆滑,是她多年斗争一切得出的真理。 既然她也快要回去,对于他这段时间的伺候,也算满意,不如走之前就免费给他上一课。 她放下笔,依偎在宋颐身边。 宋颐立马放下书,手臂一揽,将其揽入怀里。 李玉婻靠在他胸膛上,“夫君,玉娘的学问不如夫君,但是夫君也有一些事情不如玉娘。” 宋颐一听乐了,手指轻轻攥着她肉感细腻的玉碗,捏了捏:“那是自然。” “夫君,不管是你上次童生试被拒,还有最近打了宋宝成这事上,都有些冲动了。” 宋颐没吭声,当年宋宝成跟知县大人的儿子一丘之貉,给他摆了一道,当初年少轻狂,他丝毫没怕。 至于前些日子打了宋宝成,他亦不后悔。 他看到宋宝成欲要对玉娘动手动脚时,当时一股子气从脚冲到脑,他根本无法控制,甚至想让宋宝成死。 他不容许任何人碰玉娘。 见他不语,李玉婻安抚的顺了顺他心脏的位置。 “夫君,或许怀素先生有哪位门生做大官,给你写了这个,可大官不如现管,在靖城县这个小地方,知县就是天,一切他说了算,有那封介绍信,他也可以找个理由把这事推了。” 宋颐眸光闪了闪,刚才那么说,他含着些安慰她的意思,这封介绍信到底有没有用,他也说不准,想不到玉娘竟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事。 “鸡找鸡,狗找狗,宋宝成的狐朋狗友肯定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时候,我们花点钱或者投其所好,这件事说不定就这么过去了,还能避过知县大人,你说是吗?” 宋颐喉结微滑,“可我也看不惯我们辛辛苦苦挣得银子,白白给了他们。” 李玉婻笑着从他臂弯起来,亲亲他的嘴角:“如果你的目标是星辰大海,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年三公主李玉奷欺辱他们姐弟俩,故意刁难他们,需得她亲手跪下给李玉奷奉茶才给他们书本。 她倒是无所谓,有没有书都行,但熙儿不能没有。 她跟熙儿约定过,他们要同心同德,携手一起成为皇城最尊贵的人。 跟这个目标相比,只是跪下给李玉奷奉茶,又算得了什么。 甚至都没有在她心理上留下过什么痕迹。 宋颐的眼神奇亮。 他为玉娘这句话触动不已。 如果跟他与玉娘的未来比,送些银两给他们,投其所好,又算得了什么。 李玉婻见他听了进去,又讲了之前他打宋宝成那事,桃鸯是怎么替他们处理的。 “听娘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玉娘,为夫受教了。” 李玉婻笑笑。 得意去吧,这个真谛,她可从不外传,就这一点,她就能心安理得将宋颐踹一边走人。 宋颐继续读书,李玉婻在小书房四处玩,有时还故意找找存在感,都被宋颐忽略。 直到她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她拿着那本书到宋颐跟前,指着赤果果的三个大字,天真的问他:“夫君,这是本什么书啊,为什么里面有不穿衣服的小人?” 宋颐只看一眼,脸上就绷不住了,他想夺过那本书,不料玉娘早有准备。 最后,宋颐脸不红心不跳的指着那三个字教她认识。 “防中暑,文如其名,是讲如何预防炎热天气人昏倒的医术,这本不适合你看。” 看他将此书收回,李玉婻忍着笑:“原来是防中暑的呀,夫君好厉害,还会医术。” “……随便看看。” 怪不得他最近突飞猛进。 ◎最新评论: 【救命!!!老子都看到这儿了 他妈的 这是姐弟恋!!! 救命 (请原谅我不喜欢姐弟恋)】 【嗷呜~】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分离四年太久了,居然有点不舍得。(主要是男频主角分离在久都可以找其他人,女频贞洁牢笼太重,分离再久也得旷着,哎……旷四年啊)】 -完- 第13章 :避子汤 ◎兄弟相称,互相帮助,打造和谐后宫◎ “县署发县试公告了!” 大街上,不知谁喊了一句,靖城县的百姓纷纷跑到公告栏前围观。 温雅阁中,郁建祥拿着宋颐写的一篇策论,赞不绝口。 “宋兄的这篇文章,以小见大,清晰深刻,让郁某醍醐灌顶,此类文章若不得中,天无理也!” 宋颐并不为所动,怔怔的望着桌面。 郁建祥将文章放下,靠近他,风流倜傥的玉面上带着一抹坏笑:“怎么,最近跟弟妹房事不快?” 宋颐冷冷瞥了他一眼。 郁建祥连忙后退,“那你怎么这副样子,县试可开始了啊,你可不能再耽误了,今年惠文帝科举有新策,派驻了州府督导巡抚,如果那个狗知县再敢阻止你,就告他一状。” 想到前些日子玉娘的嘱托,宋颐却淡定瞧了郁建祥一眼:“冲动,此乃下下策。” 郁建祥一噎:“什么意思?” “我娘子说,冲动是魔鬼。” 宋颐起身,收拾好书本。 郁建祥眼瞪得老大:“你这娶了个什么宝贝,不光得了你这颗少男身,还取了你的少男心。” “娘子不让我跟单身狗多待,告辞。” 宋颐如风般的大步离开,郁建祥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好久才反应过来,长指指着自己,念出声来:“他,说我,单身狗?” “呵……呵呵……” “滑稽,我郁建祥要什么女人没有!” …… 大魏宫内,新帝刚继位,事情繁多,但目前他最挂心的一件事,便是皇姐。 有太监来报,禁卫军统领柯衍求见。 李熙连忙让他进来,并亲自迎接。 “柯叔,有消息了吗?” “陛下,使不得,您不能再这样称呼末将。” 李熙还有些青涩的俊脸上微微一笑:“没人的时候,我还是想喊你一声柯叔。” “陛下……末将已经在名山府查到了公主的踪迹,正好遇到李鄣的人在附近搜寻,拷问之后发现,正是他们之前追杀公主,还好他们并没有得逞,说明公主无事,公主福泽,聪慧通达,必定不会有事。” 李熙眉头微皱,“阿姐一天不回,朕一天心忧,还请柯统帅多加用心啊。” 柯衍抱拳,声音坚定:“末将遵命。” 空荡荡的御书房只有水漏的滴答声提醒着时间的流失,李熙扶着案几坐下,双目有些眩晕,近日事情繁多,甚至连续几日不睡。 这偌大的皇宫,终于如愿以偿的到了他手上,可是他最想分享的阿姐,却生死未卜,不在身边。 他扶住眉心,低低叹息。 “阿姐,你在哪里……” …… 李玉婻此刻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享受桃鸯的按摩服务。 “公主,现在大局已定,五皇子继位了,你还不高兴啊。” “高兴,我高兴的都纵欲过度了,怎么不高兴了。” 李玉婻勉强掀了掀眼皮,“帮我揉腰。” 桃鸯转移位置,帮她按腰,嘟嘴道:“宋公子可真不知道心疼人。” 李玉婻脑中不自觉回想起昨晚来,分明昨晚喊停的是宋颐,她笑道:“你怎么不说是我不心疼他啊。” 桃鸯一噎,顿时明白,向她投去佩服的眼神。 她转念一想,既然大局已定,那回去也是近日的事了,宋公子该如何处理? “公主,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带着宋公子一起回去啊。” 李玉婻仔细想了想这个可能性。 带着宋颐回到公主府,然后向他宣布:你其实只是本公主的一个面首,这公主府是有驸马的。 然后再把秦弦润喊出来,笑眯眯对他们俩道:往后,你们要兄弟相称,互相帮助,打造和谐后宫。 呵呵…… 不要。 绝对不要。 从阴差阳错跟宋颐成亲,到现在。 她一直看着那张脸,把自己的不甘与依恋,投在了宋颐身上。 最渴望的那个男人,就像是挂在天边的月亮,看得到,却吃不到。 秦弦润成了她的驸马,还整天带碧落那个小蹄子在身边,她也忍了。 体谅嘛,他全家被杀,一时间从最高处跌下神坛,成了罪臣之子,又被女人抢来抢去,接受不了也正常。 只要他不跟那个碧落发生关系,她全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到最后,秦弦润不光不跟她亲近,还想要害她,这她忍不了! 逃跑的路上,她带出来的侍卫全都战死,就剩下她跟桃鸯,有时两天吃不上东西,有时三天不能睡觉,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如果爱一个人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那不叫爱,那叫找虐,苦着长大的李玉婻没有找虐倾向。 可是内心深处,总还是有留恋,不愿割舍,总愿意相信他们还有一个未来,那毕竟是照耀了她最苦难时期的暖光。 这就导致了爱与恨在她心中交织,无法释怀,最后化成了跟宋颐的纵情,极致的快乐,可以让她忘却一切,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圆满。 可现在她眼前的宋颐越发的清晰,他不再是秦弦润的替身,只是宋颐。 宋颐的优点缺点,鲜明的摆在那里,十分通透,而秦弦润,她看不透他。 “其实我有点后悔了。”李玉婻低低道。 “为什么?”桃鸯不解,驸马都那样了,还要他作甚,直接回去,把宋公子扶成正夫,不行专门在驸马面前跟宋公子你侬我侬,气死驸马得了。 “宋颐若是没遇上我,娶个正儿八经的过日子的女人,应该比这更好,他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接受我有驸马。” 桃鸯纳闷:“可是宋公子对您也很好啊,看得出他很爱您。” 她偶然见过宋公子搂着公主帮她洁面、擦手甚至洗脚,那语气动作,要多小心就多小心,要多温柔就多温柔,还低声诱哄着,像对待小婴儿,眉眼中的爱意不似有假。 而他怀里的公主,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慵懒娇憨的姿态,什么时候公主撒过娇,她都一度以为公主不会撒娇,是钢铁公主。 “就是因为我觉得他对我很不错,所以我才不会带他回去,他是一个有尊严的男人,我宁愿他忘了我。” 桃鸯心中小声哔哔:为什么啊,宋公子那么爱公主的啊! 但公主说的对,哪里有铮铮男儿愿意去做面首。 “那公主怎么办?” “办法会有的。” 她想要让宋颐主动抛弃自己。 她只需要显露一下本身性格的一两点,就足以让他厌弃。 她有这个信心。 反正他不也最看不上自己吗,还说自己老奸巨猾。 正说着,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桃鸯立马出手,按住了来人。 李玉婻一瞧,竟是乔桐影。 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几处伤痕,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大少夫人?”李玉婻装作惊奇的唤了一声。 桃鸯退开。 乔桐影起身往前爬了几步,抱住了李玉婻的腿,哭道:“玉娘,救救我吧,宋宝成打我,姨母也打我,我不能再在那里受欺负了玉娘,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李玉婻皱眉,嫌恶的看了眼自己的腿,不经意道:“是你当初选的宋宝成吧,因为夫君是庶子,你看不上,现在又是何必。” 乔桐影苍白的小脸掉下泪珠:“不是的,是姨母逼我的,我本就寄人篱下,哪里有什么选择权,我跟十九表哥自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心意相通,若不是因为我,玉娘你还在街上流浪呢。” 这是求人的态度?这一踩一捧的求给谁看呢? 李玉婻厌恶,“放开我。” “玉娘,帮帮我吧,我知道你很聪明,你帮我我也帮你,我正好知道一个宋宝成要害十九表哥的事。” 乔桐影仰着小脸,凄楚的望着她。 李玉婻扫了一眼,眼底竟是红血丝,看来被折磨的不轻。 “我可以帮你。”李玉婻淡淡道。 “但你也要帮我做事。” 乔桐影垂首,低低啜泣:“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玉婻安排了桃鸯,让她帮忙关照乔桐影,乔桐影也说了宋宝成准备跟知县儿子联合,阻止这次宋颐参加县试。 她轻哼,在乔桐影走后,对桃鸯道:“去传消息,让他们来迎本公主的驾,切忌低调。” 桃鸯欣喜,即刻去办。 …… 宋颐今日做完事情,回家的时候,想起一事来。 娘子一直吃药,虽说他已经把家底给她,钱也上交,可到底病情如何,她却不愿意告知他,只说小病。 今早出来时,他特意去厨房里煎药的瓦罐取了些药渣。 日后若他出去考试,留她一人,真让他放心不下。 但为了将来,也别无他法。 只能现在走之前,多为她做些事情吧。 到了药铺那里,他问郎中。 “大夫,请问我娘子体寒虚弱,应服用些什么药?” “女子体寒,也分多种,但多数是吃些当归、川芎等,具体如何,还需要看症状。” 宋颐细想娘子总是懒于早起,又不愿出门,让她出来怕比登天还难。 叹口气,他取出在家里带的汤药渣给大夫看:“我娘子一直常服用这些药物,不若今日就先按照往常一样吃些吧,请为我抓几副。” 郎中在靖城县很有名,他拿过宋颐手里的药渣滓,轻轻一嗅,又拨弄查看,摇了摇头:“这怕根本就不是治疗女子体寒虚弱的。” 宋颐一愣,心中“咯噔”一下,莫非娘子还有别的症状。 “那这是……” 郎中捏出一根藏红花:“这是避子汤的配方,不光不治体寒虚弱,还会加重这种症状。” 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宋颐什么都听不见了,整个人处于一种空白的状态,茫然的走出了医馆。 他背脊出了好多虚汗,心中既酸楚又愤怒,脑中一直回荡着刚才大夫所说的那三个字。 避子汤,避子汤…… 玉娘她。 到底为何…… ◎最新评论: 【嗷呜~】 【放开了写,加油~】 -完- 第14章 :柴房之夜 ◎玉娘,我就那么不讨你喜欢吗?◎ 李玉婻跟乔桐影再次见面。 有桃鸯护着乔桐影,她没有再挨宋宝成的打。 乔桐影也坦白了宋宝成跟知县儿子的计划。 他们打算在今天晚上动手,把宋颐绑起来,锁在柴房,不让他去报名。 乔桐影只求能帮她离开宋宝成。 大少夫人当的好好的,突然不想当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乔桐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乔桐影隔三差五的给他们添堵后,桃鸯就买通了她身边几个丫鬟,这次打探之后,原来乔桐影怀了宋宝成的孩子。 她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 李玉婻是这么对乔桐影说的。 “晚上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样让宋宝成他们绑架宋颐,然后,你帮我见一面公公。” 乔桐影不解:“公公?你见他做什么?” 李玉婻不语。 乔桐影也不再问,答应了下来,并哭哭啼啼的保证。 “等我出了宋家,我再也讨你们的嫌了,玉娘的大恩大德,我乔桐影一辈子难忘。” “你会难忘的。”李玉婻说的意味深长。 对于宋财来这个人,李玉婻唯一的印象就是跟宋颐刚成亲时,他想要接过她奉上去的茶,却在看了方氏的脸色后没喝。 又想着刚入宋府时宋家批下来的粗陋的成亲用品,这说明,宋财来应该不讨厌这个儿子,甚至有点想关心却不敢关心的意思。 抓住这一点,今晚上或许能赢。 宋财来见了她,身边没有方氏。 李玉婻哭着进去,一进去就跪在地上,大呼替夫叫冤。 宋财来有些头痛,转了转核桃:“有什么事去给主母说去。” “这件事情主母做不了主,此事关系宋家颜面,儿媳不得不向公公直言啊。” 人有钱了,就注重个面,李玉婻把这一点拿捏的死死的。 宋财来脸色微变:“怎么了?”一听到关乎宋家颜面,他就紧张起来。 李玉婻添油加醋的把三年前宋宝成联合知县儿子阻止宋颐县试的事说了出来。 宋财来气到核桃也不转了,宋颐虽不是方氏的儿子,却是他宋财来的儿子,哪个父亲不希望家里出个官员,宋家十九个孩子,就宋颐一个肚子有墨水的,方氏也没有放过,实在是过分至极。 “今天晚上,儿媳听说大哥变本加厉,想要绑了我夫君关在柴房,不让他出去报名县试,儿媳实在无法,只能求助公公了。” 宋财来大怒,他说前几年怎么宋颐没考上,原来竟有这样的事。 “我现在就去找宋宝成问问。” “直接这么去找,万一误会了大哥,也是不好,儿媳请公公今晚去柴房看看,若有,请公公做主,若没有,也不至于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李玉婻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宋财来点头应下。 …… 今日宋颐回来的颇晚,李玉婻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一个酒鬼。 她一叉腰,看着面前半边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你长本事了不是,敢喝酒了。” 宋颐沉闷的哼了一声,并没有作答。 他抬步要往屋里走,被李玉婻阻止。 “夫君,走,我们去外面溜达溜达,顺便散散酒味。” 今天就是喝醉了,也得陪她把这出戏演完! 她抓了宋颐的手就往外拽,动作太大,宋颐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酒量不好,只半杯,整个人便醉醺醺的。 还没走到门口,宋颐整个就贴上了她的后背,将她拢在怀里,怀抱滚烫火热。 “玉娘,你不能这么对我……” 宋颐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李玉婻登时就怒了,一脚踩在他脚尖上,“你发什么酒疯。” “走!” 她拽了他的腰带,往前去。 宋颐这个醉鬼朦朦胧胧感觉回家了,刚一见到娘子,就被她拉着往外去,想着娘子不愿意给自己生孩子,他越发怨怼。 他嘟囔道:“玉娘,我就那么不讨你喜欢吗?非得今天晚上就把我……” 他打了个酒嗝,看了眼四周,黑灯瞎火的小树林。 顿时想哭:“非得趁着夜黑风高把我活埋了。” 李玉婻:! 她突然停下,转回头眯眼看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管了,继续拉着往前去。 桃鸯悄咪咪的过来,告诉她:“宋宝成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周围静谧,宋颐多少也听到了桃鸯的话,一听到宋宝成,慌张搂住了前面的人,将她锁在怀里,嘴就胡乱亲上她的脸:“不要玉娘,你不能跟宋宝成走,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要我,其实我还可以的玉娘……” 桃鸯连忙捂住眼睛,从指缝里看。 李玉婻黑了脸,这么关键的时候,跟她说这个? 她的手“啪”一声按在宋颐脸上,死命推着他。 喝醉了的宋颐力气极大,不光锁着她不让她动,甚至手还乱摸。 “玉娘,就算你不想跟我生孩子,也别离开我好不好?” 这是谈下一代的时候吗? 李玉婻眉毛一竖,冷喝:“打晕他!” 桃鸯擦掉嘴边的口水,立马行动,干净利落,宋颐就倒在李玉婻身上,进而将她压在地上。 李玉婻黑着脸拿掉身前的手,从底下爬出来。 拍了拍手,她听到周围有声响,跟桃鸯藏了起来。 “来,快点,哥几个,今天晚上干了这一大票,宋大爷就请咱们喝花酒!” “咦,这是什么!” 有人踩到了宋颐。 “是个人……” “啊——鬼啊!” “去他娘的,什么鬼,拿灯来。” 几个人围着宋颐仔细看了看,为首的确定道:“这就是宋颐,真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走,抬走,回去交差,今晚娘们都归我!” 末尾还有人抱怨:“啊,他肾够吗,全都要……” 等他们走远,李玉婻跟桃鸯起身,绕了小路去柴房。 见到宋颐被关入熟悉的柴房后,乔桐影激动到垂泪。 曾经她跟十九表哥,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知相遇,现在回到以往,又到了她去救十九表哥的时候了。 “公主,她果然进去了。”桃鸯带着公主躲藏在树上,透过窗户,还能看到柴草上躺着的宋颐。 李玉婻目光一冷。 她这个人对私有物看的很重,宋颐已经是她的人了,若是乔桐影怎么着他了。 她是万万不肯再要的。 就是喝醉了也不行。 就像是她容忍秦弦润带着碧落在公主府上的原因,一旦他跟碧落真的睡了,那么再多的情也阻止不了她杀了那对狗男女。 乔桐影在柴房摸索,月亮悄悄的从云朵后面出来,给她带来一丝光。 当她看到地上沉睡着的十九表哥后,巨大的思念根本收不住,她立即扑过去了抱住了他。 李玉婻:! 桃鸯突然感觉有点冷,扭头一看公主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公主这是想杀人啊! 宋颐突然被一阵浓烈的香气熏醒,打了一个喷嚏,睁眼一看,竟是表妹,吓得他大叫一声,即便双手双脚被绑着,也连连后退。 桃鸯见状,给宋公子说情:“公主你看他,还是很自觉的。” 李玉婻轻哼。 “十九表哥,你、你刚才对我做了那种事情,你要对我负责!” 宋颐:! 他的脑袋仍晕乎乎的,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到的这里 ,面前又哪来的表妹,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分明穿的还很好啊,不可能…… “你别胡说。”宋颐声音沙哑,还带着几份醉意。 乔桐影听得耳朵都快怀孕了,又凑近几步,害羞道:“我没有胡说,你喝醉了,你喊我名字,然后跟我……那什么,我们俩的衣服还是我帮忙穿的。” 这话说的漏洞百出,宋颐皱眉,他手脚都绑着。 突然里面不知道什么声音响动,乔桐影吓得就往他怀里钻,宋颐拼命远离:“大少夫人请自重!” 见他竟然躲自己,乔桐影的眼泪立马流了下来:“表哥,你不喜欢桐影了吗,你刚才怎么不说让我自重,现在睡了人家的身子,又让我自重。” “我被大表哥打,又被姨母打,十九表哥,我就只剩下你了,我给你松绑,你带我逃出去怎么样?” 宋颐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 他分明已经回到了自家院子,见到了玉娘。 怎么又来了这里。 乔桐影越来越激动:“十九表哥,我从宋宝成那里拿了不少盘缠,我们一路南下,找个地方定下来,这些钱只要不乱花,一辈子都不仇。” 宋颐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她身后。 柴房是连着厨房的,厨房里,月光越发的亮,那里的人也逐渐可以看清楚。 他表情淡淡的发问。 “你为什么要离开宋家,又为什么要嫁给宋宝成。” 乔桐影哭着恨道:“姨母她打我,说我嫌弃他儿子,可他儿子肥头大耳,好色张狂,还总是欺辱我,当初嫁给他,都是姨母逼迫,不然肯定要嫁给十九表哥你,我受够了这个家了,你带我走吧,十九表哥……” “我为什么在这里?” “是宋宝成把你绑来的,他想关你几天,不让你去报考县试,毁你前程,三年前那次,也是他联合县丞之子害的你。” 宋颐只静静的看着她,眉目有些慈悲,他不明白那个天真可爱又善良的表妹,如今怎么成了这样的人。 乔桐影看着这陌生的眼神害怕极了,她可怜道:“十九表哥,我们走吧,好不好?” “够了,你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随着一声大喝,周围突然亮了起来,乔桐影慌忙转身后看,竟看到公婆与一众宋家人在身后冷眼看着他们。 刚才冷喝的便是宋财来本人。 方氏的脸一片苍白。 宋财来看着方氏:“三年前那事,你知道的对不对。” 方氏直摇头。 “放肆,还敢不承认,我宋家一脉要毁在你这毒妇手里!” “乔桐影,你不守妇道,勾结小叔,既然不想留在这里,即刻撵出去!” 乔桐影惊慌失色,膝行过去,望着方氏:“姨母,我已经有了大表哥的孩子,你不能赶我走啊。” 方氏气到发抖,此时若不再跟丈夫一条线上,她这主母的位置岌岌可危。 “谁知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宝成的,管家,撵出去!” 闹剧最终雷声大雨点小的收场了。 毕竟是家丑,只限于宋家内部。 李玉婻进了柴房,望着解了绑呆呆的男人。 “夫君,我来接你回去了。” 宋颐凝眸,酒气已醒,脑中清明。 第15章 :宋公子让您荤了头! ◎是什么让公主荤了头◎ 月光透过窗棂撒在干草上,撒在宋颐洗的发白的青袍上。 宋颐大概想清楚了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先是娘子关心了他报考县试的事,接下来,她便为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实话讲,刚才宋财来能站在公正的态度处理他的事情,已经让他受宠若惊。 娘子的智谋他很佩服,没有花一分钱,便达成了他的事。 无论如何,她是为他好啊。 宋颐心里有些酸楚。 “走不走?”李玉婻语气不善。 她巴不得此时宋颐看她不顺眼,决定跟她和离什么的。 “走……” 宋颐声音低哑。 李玉婻暗中翻了白眼,瞧这委屈屈的,像可怜的兔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并肩走着。 李玉婻抬头赏月,低头赏花,心情稳定。 宋颐抬头倒回眼泪,低头叹息,心情郁郁。 不远处跟着的桃鸯都快被宋颐的叹息给叹疯了,难道此刻的公主是聋的吗? 宋颐终于没忍住,主动出声:“玉娘,你都不关心我……” 李玉婻站定,扭头,决定恶人先告状:“你跟你的表妹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可都看到了。” 宋颐一慌,微张着嘴,眼里写满了震惊。 还有这样的操作! 瞬间理亏。 “不是,我、我被绑住了,娘子,我不能动,她那样,我阻止不了。” 李玉婻冷笑,继续往前走,走的比之前快些。 宋颐心里却好受了不少,比起刚才娘子的不管不顾,现在看到娘子吃醋,察觉到她内心的在意,苦楚的心尝到了微甜。 “我之前喝醉了,不太清醒,后来见到乔桐影身后的父亲和主母后,才猜到了大约什么事,谢谢娘子帮我,娘子温柔又聪慧。” 宋颐追上她,握住他的手,解释道。 李玉婻决定让自己的脾气坏一点,她立即甩开,凶狠道:“别碰我!” 宋颐的手像是碰到了针尖一样快速缩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闷闷的走了回去。 宋颐今晚也没去书房,他早早的跟她一起躺在床上,好久才问出:“你每天早上喝的什么?” 李玉婻眼皮都没掀开,发现了? 她诚实回答:“避子汤。” 宋颐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攥住被角,攥白了手,直到微微颤抖。 他抑制住想要脱口而出的质问,换成了低声的控诉:“为什么不愿意怀我的孩子……” 李玉婻单手拄着头部,歪身子看他,这一看,心中的怜惜就泛滥了,一下子就狠不起来了。 此时的宋颐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青丝散下,淡淡的月光让他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高挺的鼻梁上有一双含着水光的桃花眼,之下有一双微微颤抖的唇,他有些散乱的寝衣裂开一个优美而禁忌的弧度。 李玉婻看渴了。 她不禁懊恼。 怎么能在颐颐考试之前跟她说分手呢。 颐颐? 李玉婻玩心顿起,凑近他,喊出了声。 “颐颐。” 她能感受到他的微颤。 “我能不能这样叫你。” 李玉婻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霸道,根本不像请求。 宋颐却是感觉到无比的亲切自然,记忆深处的母亲,似乎也这样称呼他。 “玉娘……” 没有否认就是肯定,李玉婻一向如此认为。 她狡黠一笑,就探手进去,很快被宋颐握住。 “为什么,玉娘……” 他眼睫轻颤,微滑的喉头出卖他的动情。 怎么安抚这个可怜的兔子呢? 李玉婻的脑子飞速运转,谎言信口拈来:“我怕耽误你科考,若我们很早就有了孩子,你怎么还能放得下心,全心全意的去考试。” 她声音柔柔的,扫着宋颐的耳朵。 “是吗?” “不信我?我今天还给你解决了大麻烦,颐颐就不相信我了,真坏。” 宋颐忍住眼里的酸意:“往后不喝了好不好?” “听你的。” 李玉婻此刻已经快听不见什么了,随意答道。 “玉娘,谢谢你今日为我做的一切,你不要离开我,相信我,我会给你,给我们将来的孩儿一个未来的,好不好?” “好。”李玉婻都快哭了,再聊下去,她就要谷欠火焚身了。 宋颐这才松开她的手,与她一同坠入一个沉沦的夜。 娘子最喜欢他乖顺的模样了,他都知道。 最深处的时候,宋颐桎梏住她,深情重复:“玉娘,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李玉婻也不断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回答。 “我不会离开你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宋颐才勾起了唇角,阴云散去。 李玉婻在最后想,颐颐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翌日。 宋颐早早起来,吻了她的额头,告诉她他去报名,让她在家等着,别出去。 李玉婻浑浑噩噩的哼唧了几声。 等她起来的时候,刘妈很快就端上来一碗热乎乎的粥。 李玉婻看着桃鸯,眼中疑惑:我的药呢? 桃鸯为难,小声道:“被宋公子带走了。” 李玉婻:够狠! 行,一天不吃也没什么问题。 等四周都安静了,桃鸯有些激动的上前,跪在公主身前,“公主,陛下的人已经到靖城县了,随时都可以带我们走。” “行,跟他们对接,然后你去买些靖城县的土特产来,带回去给熙儿吃。” 桃鸯偷偷笑了笑:“是。” 桃鸯离开后,李玉婻看着院子里的梨树,揉了揉眉心。 怎么回事,她昨晚就像是中了毒一般,那样痴缠宋颐。 她脑中迅速复盘,想着之前他眼中的执拗,冷笑了起来。 常理来说,知道妻子自作主张,又喝了避子汤,正常男人不疯也得生气,可昨晚的宋颐,就像是察觉到她想要走的意图后,在故意用……嗯,色相,没错,就是这个,在挽留她。 他也在无形之中抓到了她的弱点。 鉴定完毕,这个人有病娇属性! 不行,得赶紧走, …… 宋颐如愿以偿的成功报名县试。 靖城县的百姓们又有了谈资。 李玉婻逛街买特产的时候,坐在茶楼角落,听一群闲人瞎扯。 “听说了吗,这回宋老爷亲自出面,保宋颐报名无忧,已经报上了,就是县丞大人也没说拦着。” “不知道给了多少钱。” “什么钱,新帝身边的禁卫军大统领知道吗?” “知道啊。” “他手下一个有名的副将,少年将军明喆,他做我们名山府督导巡抚,而且听说来我们靖城县,县丞大人还怎么……懂吧。” “那这回宋颐高中了,发达了,美人还不就自动贴过来了,打个赌,我觉得乔小姐得改嫁,宋颐得休妻!” “要我说,乔小姐那样的,宋公子考中了,也算不得什么了,若宋公子考个状元郎,公主都能娶回家。” 乔桐影虽然被赶出去,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方氏手下留了情,将她送到田庄子上养着,不得回来,这事对外不宣。 桃鸯陪同公主坐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笑了。 李玉婻白了她一眼,勾唇道:“明喆小将军来了。” “定是公子担心您。” “呵,他就不怕明喆回不去。” 桃鸯无语,不至于吧公主,宋公子让您荤了头! “你去见他,让他严把这次县试的关,就说我的命令。” “是。” 宋颐去考试那天,李玉婻像其他妇人一样为他装好刘妈做的干粮。 靖城县有个传统,夫君去考试之前,娘子会为夫君做一双新鞋,再做一套新衣,寓意新的景象。 不过上次娘子只给他做了一条腰带,便声称手疼,让他吻遍她的纤纤玉手。 虽然他没找出一个痕迹来。 但也挺心疼的,断不可再让她动针线。 李玉婻贴心的给他打好了包,又贴心的帮他背在身后,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夫君,你要好好考。” 宋颐不为所动,眉间甚至蹙起一团忧愁:“只是县试,考完我就回来,娘子要在家里乖乖等我。” 李玉婻:大意了! 她内心裂开了一个口子,脸上的笑容却没变,“我盼望夫君归来。” 宋颐走出门的一刻,院子内很快布满了黑衣暗卫,为首的宁睿跪在她面前,低声喊了一声公主。 是她公主府养的暗卫团。 走的时候没带他们,应该是熙儿让他们来的。 兴师动众。 宁睿揭开面巾,抱拳道:“属下等请公主回宫。” “再等两天吧。” 宁睿抬头快速看她一眼,迟疑道:“这……” 李玉婻伸手就勾上了宁睿的下巴,眼波流转,姿态妩媚:“怎么,宁侍卫长,本公主的话都不听了,你怕是又想给本公主暖床?” 宁睿的脸以可见的速度在变红,周围的暗卫们发出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桃鸯已经能淡定的看待这一切,公主的职业素养而已,没什么的。 “公主……”宁睿低声唤道,咬了咬牙:“属下知错。” 李玉婻放开他,目光移向院子的梨树,淡淡开口:“驸马怎么样?” 宁睿肩负着监视驸马的重要职责,立即报道:“驸马得了重病,最近一直卧床,现在被陛下禁足在府上,也……” 宁睿觉得之后的可以不说,就断了音。 “怎么?” 公主锐利的目光一投射在他身上,宁睿就怂了,他立即禀报实情:“陛下断了驸马的药。” 李玉婻以为自己不会有所动,但她的心还是不可制止的漏跳了一拍。 沉寂之后,李玉婻仍道:“再等几天,这几天,你们先去帮我办件事情。” ◎最新评论: 【呜呜呜 为啥这姐弟恋写的这么带劲】 求更新,求速肥,来颗地雷激发作者潜能吧!】 【嗷呜~】 【哦吼,其实怀个崽儿也不错,不然分别4年啊,又不能和侍卫长和病弱驸马亲亲我我,也太难熬了(沮丧)。 哎都怪JJ枷锁重,公主有俩侍郎怎么了,哪个富婆没有鲜肉伺候呢】 【这男主也太好了,后面公主要虐他了,呜呜呜】 -完- 第16章 :把她带走 ◎公主是这般心善仁慈又温柔(划掉)◎ “揭榜了!” “宋公子榜一啊。” “哪位宋公子?” “宋颐啊,除了他还有谁,我就知道他行。” 这个喜讯,县丞亲自带了人送到了宋家,并向宋财来递上了喜帖。 宋财来虽有钱,却从来不被这些官员看得起,如今县丞大人亲自来告知,他受宠若惊。 荣宠之下,宋颐跟李玉婻当天便搬了院子,新院子堪比宋宝成的,又大又舒服。 李玉婻吃着桃鸯剥的橘子瓣,心情极好。 “公主,明喆将军跟我说了,一切都按公主的意思办的,这次宋公子县试第一,全凭他实力,绝无舞弊行为,还请公主尽快回去,不然他不好交差。” 李玉婻红唇咬着橘子瓣,汁水刷的她的唇更亮,骨子里透出来的妩媚,让桃鸯都多看了几眼。 “你告诉他,若是他愿意去我府上陪我玩,我就立刻马上跟他走。” “公主……这、这我说不了……”桃鸯头低的不能再低,公主没有耻度,她可有节操! 李玉婻美目一瞪:“瞧你那点出息。” 桃鸯小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颐颐明天要出发去名山府参加府试。” 也不差这一天。 今日家里来了大人物,宋颐作为当事人,头一回陪同宋财来迎客。 等送完了各路来贺的人,他推脱了宋财来的其他要求,说要回去。 今日饮酒几杯,虽比上次好点,没有醉倒,却也熏熏然,头有些眩晕。 从回来,他都没有跟玉娘好好说上几句话,这样的乐事,他最想分享的只有玉娘。 玉娘,玉娘…… 他急匆匆往他们的新院子去,掌灯的小厮快跟不上他的步子。 这小厮还是今天刚配的,只不过通过一县试,父亲态度大转变,还真是讽刺。 天色已晚,新月如勾。 忽的有一影子从一旁闪了过来。 宋颐慌忙躲避。 影子发出“哎呦”一声,是个女人声。 小厮名叫谷岁,他哆哆嗦嗦掌灯去看。 宋颐眼前清明些许,望着那团影子,不确定道:“乔表妹?” “十九表哥!救救我吧。” 乔桐影哭喊着又扑上来,宋颐皱眉,推拒开,退到安全距离,才又问道:“你又为何在这?” “我偷偷跑出来的,今天田庄的人都回府上帮忙,我听他们说,你过了县试,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表哥!”乔桐影又哭又笑。 宋颐没出声,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新院子,里面映出的灯光吸引着他回去。 “若你没有事,我先……” “我有事!十九表哥,你怎如此心狠,当初我在你最危难的时候救济你,现在我最难的时候,你怎能见死不救!” 宋颐头有点疼,但心里的确不好判断。 “十九表哥,你要了我吧,就算给你做小,我都愿意的。” 眼前的影子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宋颐警觉,看去,竟发现她在解衣宽带,顿时气恼,直接转过了身。 “请你自重!” 谷岁没有转身,他倒是很想欣赏面前的一幕。 刺激啊,这不是原来的大少夫人嘛! “我再自重,我就要死了。” 乔桐影此刻近乎疯狂,她从未如此后悔当初的抉择。 当她在田庄子得知县丞要来宋家送喜帖,她便知道十九表哥考过了。 她惊慌失措,只想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拼了命从田庄子跑了回来,一身狼狈。 她看着十九表哥的背影,想要抱住他。 却在这一瞬间,她腹痛难忍,一摸裤子竟然湿漉漉的,是血! “表哥救我……” 乔桐影痛呼。 宋颐在听到呼救时就转过了身,看到地上捂着肚子喊疼的人,当机立断,就想让谷岁去喊人。 “不能让……府上人知道我,不然……会没命。” 乔桐影疼到说话发抖。 宋颐咬了咬牙,拿过谷岁手里的灯,“抱她起来!” 谷岁傻愣了片刻才照做。 李玉婻吃饱喝足等来的,便是宋颐带了仍流着血的乔桐影出现在她面前。 宋颐在看到玉娘的一瞬间,就感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娇美又温柔的玉娘,在这一刻,目光冷若冰霜,冻到宋颐瞬间清醒。 他连忙看着她解释:“我、玉娘,她突然冒出来,然后喊疼,我不能见死不救。” “那你现在怎么办?”李玉婻却十分冷静的问他。 在刚才宋颐带着乔桐影进来的时候,她仿佛回到了秦弦润带着碧落回来的那一天。 当时秦弦润眉目清冷,眼光温柔,与曾经的少年郎如同一般。 “玉婻,她是我府上的人,幸运避过了灭门,我带她在家里好不好?” 她从没有拒绝过他,从来没有。 因为他的每一个要求都让她心动又快乐。 “玉婻。”秦弦润叹息的样子充满了无奈,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被她拂开:“不要耍小脾气好不好,你知道我现在没有心情谈情说爱,带她回来也不过是救她一条命而已。” 她答应了,她的梦也破碎了。 这次面对宋颐为乔桐影请求,李玉婻看着乔桐影披头散发,衣衫半解,扶着微凸的肚子,裤子被血染了大半。 她那颗在靖城县被滋养温暖的心再次结冰。 “把她带走,我不会救她的。”这是她的态度。 “玉娘,你不要误会,我跟她……” 一声乔桐影的痛呼,打断他们两人间的谈话。 “表哥……” 李玉婻冷笑:“她叫你呢,还不快去。” “我能把她送到医馆那吗,小时候她有恩于我,若不是她送了几个馒头给我,我肯定就……” “快去吧!”李玉婻声音陡然提高,笑容愈发温柔,还从荷包里拿了碎银子给他:“带点钱。” 她有什么可在意的。 宋颐提起的心松了一点:“玉娘,我很快就回来。” “嗯,我等你。”李玉婻满脸笑意。 等宋颐带着乔桐影一走,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桃鸯从屋内慢吞吞走了出来,她知道公主为什么情绪变化这么大,肯定是想到了当初驸马带碧落回府的场景。 “公主,宋公子是个心善之人。” 她小心说道。 其实宋公子与那表妹没什么事,宋公子念她往日救济他的事上,知恩图报,也没什么。 但是,却触了公主的霉头。 “我知道。”李玉婻只淡淡答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宋颐是为了报恩,他的所有行为没有瞒着她,更没有跟乔桐影发生过什么,她相信的。 可这一切跟她什么关系。 他们这段本不该长久的夫妻关系本就到头了。 相互利用而已。 何必闹的不愉快。 那边宋颐一出府,雇了辆车,将乔桐影送去了医馆,即便是已经跟玉娘说清楚,也征得了她的同意,可是他总是想起刚才玉娘冰冷如霜的眼神,让他极度不安。 他想快点结束这件事,赶快回去。 在医馆交了钱,找了个照看她的丫头。 又吩咐了谷岁不准乱说,让他守着,等明日雇辆马车,送她跟那丫头去江南,并留了钱。 他转身出了医馆,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心慌慌,他怕玉娘生气。 可是他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当年濒临死亡的时候,那几个馒头的恩情,他刻在心里,不管恩人如何待他,他都要还了这个情。 回到院子时,看到还亮着的灯,他舒了一口气。 他真是小人之心度玉娘之腹了。 可是走到门口时,宋颐却迟疑了,站在门前,有些不太敢进去。 桃鸯听到动静后,在退下之前,犹豫问道:“公主不会杀了宋公子吧?” “怎么会,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多虑了,我这般心善仁慈又温柔的女人。” “……” 桃鸯:我信你个鬼!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暗卫团现在可是在公主手里呢。 “公主,宋公子他罪不至死啊。” 李玉婻剜了她一眼,用那双饱满而细致的双唇,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滚。” 桃鸯立马溜走。 李玉婻整理了一下仪容,走到门边,双手一推,娇气喊道:“夫君~” “咦,人呢?”她四处观望,难道刚才听错了? “玉娘……” 李玉婻目光往下,看到地上躺着、捂着鼻子的宋颐。 她大吃一惊,连忙过去搀扶:“夫君,你没事吧。” 宋颐哪里敢说有事,他胡乱擦了擦,仰着头:“没事没事,让夫人久等了,我身上脏,先去沐浴。” 李玉婻可惜道:“好叭。” 刚才碰了别的女人,的确挺脏的,她离他远了几步。 宋颐看着玉娘一双杏眼写满了天真,待他跟之前无异,可是这提起来的心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等他洗干净了与她一同躺在床上时,宋颐心动道:“玉娘,县试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取得一份功名送给你,然后我们离开宋家,过自己的日子。” 李玉婻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在意,她的脚有意无意的蹭他的腿。 宋颐今日虽有些累,但娘子有兴致,他必定奉陪。 “玉娘……”声音变得喑哑暧昧。 没一会,李玉婻就眼中含泪,低声嘟囔:“颐颐,我不想。” 宋颐深吸一口气,不太敢信。 “那……睡吧。” 他盖好两人的被子,搂她入睡。 没一会,宋颐就睁开眼睛,他艰涩开口:“玉娘?” “我就玩玩。”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宋颐刚要动,听到怀里的妖精撒娇。 “颐颐,我不想……” 宋颐太阳穴狠狠一跳,头一回想骂句粗话。 “颐颐,我困了。” 妖精又道。 “睡吧玉娘……” 第17章 :依依惜别,各怀心思 ◎“玉娘,等我。”◎ 美好的清晨,从一句问候开始。 “夫君,是昨夜没有睡好吗?” 李玉婻心疼的看着宋颐眼底的乌青,葱葱玉指触碰了几下。 宋颐无法在玉娘这样纯洁善良的眼神之下提出质问: 这一切不是拜你所赐? “无事。” 宋颐抓住她的手,收放在胸前,仍有些不放心:“不若你跟我一起去参加府试吧。” 李玉婻抽回自己的手,嘟嘴不满:“哪有考试带娘子去的,你莫非忘记你说过的了?” 她隐约记得他多次向她表述未来。 “我记得,玉娘,你等我。” “嗯。” 一旁的谷岁打了个哈欠,他刚把乔桐影送走,睡得晚起得早。 “公子,老爷等着给你送别呢。” 宋颐不理,这个家他唯一牵挂的就是玉娘。 他索性放下包袱,拉了玉娘跑到屋内,伸手环上她盈盈一握的软腰,将她拉近,捧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按在心口的位置。 李玉婻的耳朵贴在他胸口,听到了强有力的心跳声。 告别就告别,整这么多花儿唿哨的。 “玉娘……”玉娘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那些令他患得患失,总怕她会突然消失。 宋颐还是将这些话吞到了肚子里,像平常一样,低头轻吻她的额头,“玉娘,等我。” 磨磨唧唧不像话! 李玉婻推开他,伸手拽住他的衣领,霸气的拉下他的头,凶狠的吻了上去。 宋颐睁大眼睛,过会又化被动为主动,闭眼深情的回吻。 这是一个纯洁而依恋的亲吻。 这是一个龙争虎斗你争我抢的亲吻。 依依惜别,各怀心思。 一个在想:等我回来。 一个在想:再也不见。 他们再次出来时,桃鸯跟谷岁的眼睛在两人红肿的唇上来回扫。 懂了。 虐狗。 当李玉婻挥着小手绢泪别宋颐,她的心逐渐变得欢悦。 也该回去了。 好久没有见到熙儿了。 当宋颐开始踏上考试的路时,李玉婻出了府。 当宋颐出了靖城县时,李玉婻换上了华服,坐在了公主软轿上。 当宋颐进入名山府城内时,李玉婻乘坐华丽马车,由明喆小将军亲自带队护卫,浩浩荡荡向皇城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名山府城内济济一堂、人满为患。 宋颐屏气凝神,脑中一直在复习四书五经。 这次县试,郁建祥也过了,在第一列里,排名第四。 “你不是都有钱了吗,还这么会过做什么,住好点的房间不行吗?”郁建祥实在是不懂宋颐。 宋颐还没回答,就听到外面百姓大喊:“是皇家的队伍,快看,这是坐的什么人!” 郁建祥一听,扇子一敲脑袋,拉了宋颐就往楼上去,开了二楼的窗户,向下看去。 底下的队伍长达一里,两头是骑兵护卫,中间是华丽的两匹马拉的马车,最前头有一银甲银盔的将军。 “你干什么?”宋颐不满。 郁建祥往下张望:“你知道那高头大马上坐的什么人?” 宋颐站住,看向他指的人。 “真没意思,你就不能问我一下?” “什么人?” “太没诚意了吧。” 宋颐转身就要走,被郁建祥拦住:“唉,你这人真是没趣,你娘子是怎么忍受你的。” 一想到玉娘,宋颐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不少,他甚至还浅浅一笑。 郁建祥无语,微抬下巴,示意将军打扮的人:“这是明喆小将军,禁卫军统领柯衍的义子,少年将军,今年才与你同岁。” 宋颐看了几眼,真诚道:“这位小将军少年成名,定然有不世之才。” 郁建祥摇头:“啧啧啧,我觉得他就是幸运,同样出身差,他因为是柯衍的义子,就有机会大展身手。” “你这是嫉妒。” “我没有,他就是比我幸运嘛。” 宋颐不理他,只想进屋学习。 “别走啊,你看后边那个华丽的马车,看装饰是个女人,能让明喆小将军护卫,应该是个身份极为尊贵的女人,不会是个公主吧!别走啊,你看看,这辈子都难见的!” 郁建祥强行拉住他。 宋颐敷衍的看了几眼,突然在马车周围几十个女婢之中,看到了一张有点熟悉的脸,像是娘子的妹妹。 他又去寻,人群中已经看不见了。 他转开视线,想大概是看花了眼,她怎么可能到名山府来。 郁建祥抱胸靠在窗边,想入非非:“若是这公主看上了我,让我做她的驸马,我还学个屁。” 宋颐瞟他一眼,淡淡提醒:“醒醒。” 郁建祥一噎,顿时觉得没了意思。 …… 桃鸯刚才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视线,她迅速看了一眼,吃了一惊,竟然是宋公子。 这多有缘才能又在名山府刷到他的脸。 她快速钻入马车车厢,小声道:“公主,我在客栈楼上看到宋公子了。” 李玉婻倚肘假寐,头发已经梳成了繁复的宫廷样式,金簪斜飞,步摇精美。 上衣也换成了素色圆领大襟短衫,布料是江南供上来的碧水纱绸,前后绣样繁复,下衣旋开铺展的深绿色马面裙,莲花暗纹之上,绣着公主最爱的帝妃兰,花团锦簇,热闹生动。 她这个拄肘动作让软袖褪下了大半,露出一段皓腕,皓腕之上,一个通体翠绿的玉镯卡在上面,这副姿容宛若画中仙。 她一动没动,只淡淡“嗯”了一声。 桃鸯见此,坐在一旁也不出声了。 她郁闷想,若是公主能把这股狠劲用在驸马身上,也不会伤心难过这么久了。 李玉婻此刻在想正事。 宁睿他们已经确定二哥李鄣去了封地,走的十分彻底。 他放弃了吗? 母猪上树的时候或许是真的。 那他这样异常乖巧,又是在谋的什么鬼主意。 他的封地就在名山府隔壁的旧城,东面临海,地广人稀,暗卫竟没打探到一点消息。 这很不好。 非常不好。 如此一来,熙儿在明他在暗,一下子就跟之前反了过来。 这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思虑费神,李玉婻出来活动时,已经是下午。 见她下来,明喆小将军策马过来,下马后跪在地上请安。 “末将见过云禾公主。” “嗯。” “公主要用膳吗?”明喆低着头恭敬询问。 李玉婻看着这个银袍小将,走近了他,裙裾摆动摇曳,环佩叮当。 明喆已经嗅到了公主身上的兰花香。 他知道,云禾公主最爱的就是帝妃兰,据说她府上都是。 “抬起头来。” 明喆不得已抬起了头。 李玉婻仔细打量着,笑道:“柯叔真是不知道心疼你,瞧把你晒得,都黑了。” 明喆脸上微红,“公主不要打趣末将,哪一位能上战场的将军不都得经历阳光曝晒。” 李玉婻脸上露出为难的颜色:“虽然本公主喜欢白净的,小明喆晒黑了,没原来好看了,但本公主还是很喜欢小明喆。” 明喆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公主,幸亏脸黑,看不出他红来。 李玉婻心情愉悦,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抬步往吃饭的地去。 明喆愣了好久,看向桃鸯,一脸不可置信。 桃鸯叹息,小声道:“小将军珍重。” 常规操作,不必奇怪。 说罢,桃鸯忙着去给公主盛饭。 明喆站起来,转身上马,巡视周围,可总是不经意走神。 下巴上的触感似乎还在…… 公主她竟然摸我! 这、这怎么突然从原来的语言调戏上升到动作上了。 她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对了,她还让他特别关注那个叫宋颐的书生。 难道…… 不可妄自揣测公主心思! 明喆收起心思,仔细巡逻。 …… 快马加鞭,不久便到了皇城。 明喆已派人通报,等到了公主府,宫里来人,特请云禾公主入宫面圣。 李玉婻回府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更为隆重的宫装,前去面圣。 公主府今晚热闹非凡。 连同禁足在屋里几乎奄奄一息的秦弦润,也听到了动静。 他的心一暖,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快回来,多多少少还是挂念着他吧。 他让晏勇过来帮他穿衣。 晏勇都快哭了:“公子,您都病成这样了,再折腾折腾,唉……” “听话。” 等他收拾好仪容打开门,两个看守立马将□□交叉,挡住了他的去路。 “没有皇上旨意,不准你出门半步!” 秦弦润丝毫不惧怕雪亮的枪尖就在他脖子处,声音淡然:“公主回来了,我要见公主。” 其中一个看守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切”声,上下打量他:“还以为你是公主捧在掌心的驸马呢,公主早就进宫面圣了。” 秦弦润脸色微变。 晏勇怒视看守:“你胡说八道什么,皇上和公主都还没说什么呢!” “晏勇。”秦弦润阻止他,然后转身往回走。 晏勇重重关上门,回头就听到了公子强烈的咳嗽声,连忙过去扶着。 秦弦润拿袖子挡在嘴边,等不再咳了才拿开。 雪白的袖口上,血丝明显。 晏勇的眼泪立马涌了出来,扶着秦弦润坐下:“公子!你别难过,说不定公主现在就进京给你求情去了,回来就会给你请大夫吃药的。” 秦弦润伸手阻止他说下去,自行躺下,闭上眼睛。 眼睛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他强行压着。 第18章 :回宫 ◎吩咐驸马洗白白◎ 大魏宫内,灯火通明。 李玉婻一入宫,便有步撵来接。 这不合适,她本拒绝,熙儿身边的太监王明德却十分为难。 “若公主不坐,咱家没法交代啊,公主若想让咱家多活会,就坐上吧,难道公主看不出来,这是陛下的心意。” 李玉婻勾了勾唇,坐上了步撵,这个王明德,很会说话做事,熙儿的眼光不错。 对了。 不能再叫他熙儿了。 他现在是大魏的皇帝。 惠文帝。 古往今来,无论是谁,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人就变了。 李玉婻心中有些感伤。 那个与她相知相守的胞弟,从今天起,就要成为天下人的皇帝。 下了步撵,宫人引她进了兴庆宫。 进去之后,她便见到了一身常服的熙儿,极好的黑色布料在烛光下泛着流光。 小半年不见,他好像比以前更加挺拔,仪表堂堂,丰神俊朗。 浑身散发着至尊至贵的帝王之气。 这一路走来,他们姐弟相互扶持、鼓励,从冷宫被弃的两个孩子,一步步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之前李玉婻还觉得有点不真实,在见到熙儿本人的这一刻,她真正认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成功了。 她展臂向前,欲向九五之尊行大礼,只是还没有跪下去,就听到熙儿声音低沉而稳重:“皇姐免礼。” 他转头向宫人淡道:“你们都下去吧。” 顷刻间,偌大的兴庆宫只剩下了这姐弟二人。 李玉婻再不敢如原来一般叫他熙儿,定定在原地站着,嘴角含笑。 “皇上。” 她轻声唤道,虔诚无比。 此刻李熙脸上刚才的严肃的表情撤去,唯有见到皇姐时的激动与担忧,他快步向她走来,握住了她的手,如同原来那般:“皇姐,你可回来了,累不累?可有危险?快与我说说。” 熟悉的感觉一来,她刚才还有点怅然若失的心情立马散去。 她的熙儿,还是那个熙儿。 “去了西南一个县城避祸罢了,哪有什么危险,我不给别人带来危险就不错了。”她轻描淡写一句,盖过了那将近一个月的亡命生涯。 李熙却心中如明镜,他知道皇姐说的越简单,事情越难搞。 他心中微疼,看着巧笑倩兮的皇姐,拉了她的手,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 李玉婻一愣,自从长大之后,他们便不曾这样抱过。 没想到熙儿的怀抱,也可以这样宽厚安稳,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头顶上传来熙儿沉稳的声音:“皇姐,从今天起,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姐弟二人了。” “嗯。”李玉婻心中微微颤动。 “皇姐,我们一同做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一起掌管大魏的天下。” 李玉婻轻轻推开他:“皇上糊涂了,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 李熙却面带不满,满脸写着不开心。 李玉婻只看一眼,就“噗嗤”笑出了声。 李熙强势再次把她拥入怀中:“皇姐,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熙儿吧,我们姐弟相称,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天底下最亲最信任的人了。” “行了,都是做皇帝的人了,还这么撒娇,好歹也已及冠。” 李熙拉了她坐下来,让她讲这小半年发生的事,他也说了自己是如何惊险夺下了皇位。 李玉婻只说为逃追杀,躲入一当地人家,宋颐的名字,只字未提。 她感叹熙儿真的已经长大成人,在四哥李勋通天门之变时,他充分利用了李鄣疑心病的弱点,让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这上边来,让李鄣没敢轻举妄动,直接改变了事情发展轨迹。 实在是妙。 千钧一发,胜败只在一念之间。 李玉婻正了颜色:“你不觉得李鄣太过听话了吗?” “感觉到了,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但这件事情,我想以后慢慢说。” 李玉婻一愣,看着他。 以往都是她主导他们的事情,现在,是该换换了。 李熙眉头一皱:“皇姐,现在有一事迫在眉睫,秦弦润不可再留。” 李玉婻沉默了。 这小半年,她从一开始不愿相信秦弦润会想害自己,然后到慢慢忘记,坦然,倒也没有很难过,毕竟有更快乐的事情要做。 可要真的杀了秦弦润,她做不到。 即便是没有爱,秦弦润也是她年少时的精神支柱。 若没有他的出现,她跟熙儿不会走到这一步。 “秦弦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是我的驸马,他的事,可否让我自己处理?” 李熙眉头紧锁:“我不明白,他到底哪一点好,他差点害你没命,皇姐,你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李玉婻笑了:“既然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那我肯定就有其他图谋喽。” “皇姐为何非要拿自己的幸福当赌注,我们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天下的好男儿任皇姐挑选,皇姐偏偏非要因为他浪费时光。” “你放心,我从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人。” 李熙无奈:“那随皇姐的意吧。” 两人暂时无话,李熙想起一事:“听明喆说,你特别关注靖城县一个叫宋颐的书生?”他巴不得皇姐移情别恋。 李玉婻眨眨眼睛,答非所问:“让明喆去我府上做两天守卫好不好?” “皇姐。” “好吧,知道你器重他,哼。” 李熙脸上有些发红:“皇姐怎么也……”像皇姑一样胡闹了…… 李玉婻得意的笑了:“你日后会懂得。” 熙儿自小就是自律稳重的性子,她这个做姐姐的虽与他同岁,但长姐如母,在熙儿初懂事时,她没少给他普及生理知识,甚至想给他安排个通房,但熙儿全都拒绝了。 夜深了,李玉婻索性没回府,在宫里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正好参加熙儿许她的长公主的册封仪式。 再见到这些姐姐妹妹们,李玉婻心情舒畅,离开这群小比崽子这么久,还有点想念。 李玉姝见到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她就道:“你竟然没死。” 李玉婻对她“和善”一笑:“托常宁长公主的福,本公主没死,让你失望了。” 李玉姝一跺脚,气的小脸通红。 李玉婻心中感叹:真是个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白痴啊,这小半年,没了父皇跟李鄣的庇佑,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连父皇的丧礼都不来,你还敢回宫!”李玉姝说到父皇,眼珠子就串了线似的往下掉。 李玉婻毫不客气的回怼:“戴孝期间,你穿的花枝招展,又凭什么站在这里职责本公主。” 李玉姝被说的一噎,“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她莞尔一笑,靠近李玉姝,凑在她耳旁:“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嫁出去,又穿的如此粉嫩啊姐姐……” 这话彻底让李玉姝羞恼,她向身后人呼道:“本公主是长公主,你敢侮辱本公主,给本公主掌嘴!” 恰逢此时,王明德领着一群小太监过来,拖着长音:“圣旨到——” 一群宫中娇弱的温室花全都跪下。 “云禾公主李玉婻秀美端庄,嘉言懿行,温良淑德,朕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霈纶綍之恩,诞敷庆赐。感先皇恩德,念皇家之威仪。尊其为云禾长公主,以享荣华。” 李玉姝倏地抬头向李玉婻看去,咬着唇欲哭。 王明德将李玉婻扶起来,将圣旨递给她,笑眯眯道:“皇上给的赏赐咱家这就派人直接送到长公主府上。” “劳烦王公公了。” “长公主客气了。” 李玉姝声音尖细:“我才是父皇亲封的长公主,怎么可以随便改,皇上不公!” 王明德收了笑:“圣旨当前,请常宁公主勿妄言。” 李玉姝白了脸,不敢再吱声。 李玉婻内心嗤笑,这个被娇养灌了的小公举,大概还以为现在父皇活着、李鄣在的时候呢。 不过调戏调戏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小公举是十分快乐的。 她故意去跟李玉姝说话。 “别难过嘛,谁做长公主还不一样,而且这样的话,大家就以为你年纪没那么大嘛,说不定就来娶你了不是。” “你!”李玉姝气到跳脚。 李玉婻拉了她的手动作亲昵:“不跟你聊了,有空去我府上坐坐,驸马还被关着呢,我再不回去他怕是就凉凉了。” 提到秦弦润,李玉姝脸上的嚣张气焰灭了下去,变得有些可怜,鼻子尖红红的。 她小心拽了拽李玉婻的袖子:“能不能救救秦弦润?” “救他啊……”李玉婻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李玉姝都快哭了,听闻皇帝将驸马软禁起来,还不给他药吃,她去找皇帝闹过,不管用,也自行绝食过,更不管用。 她喜欢秦弦润,一直就没放下过。 “也不是不行,你总得意思意思吧?”李玉婻搓了搓拇指跟食指。 李玉姝咬唇,不情不愿的让侍女去拿钱了。 李玉婻露出欣慰的笑容,就这一点,她还不是那么讨厌李玉姝,起码知道交保护费。 其余公主在她走后才敢说话。 “没做长公主前已经很嚣张了,这做了长公主,怕是要上房揭瓦。” “你看她,像个骄傲的公鸡。” 李玉妆恨道。 “你小心点,她最记仇了……”李玉奷提醒道。 “哦……” 回到府上,李玉婻更衣后换了常服,欣赏着满屋子的赏赐,还有刚从李玉姝那里骗来的一套珊瑚玉珠宝首饰,十分满足。 等数完了钱,她对桃鸯道:“去,让软禁驸马的人都撤了。” 桃鸯看着公主眼中奇亮,知道她心情极好,多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让他洗白白脱光光躺床上,本公主今晚要临幸他。” 桃鸯:! 第19章 :公主驸马对峙 ◎公子,今天晚上,你要把握机会啊。◎ 秦弦润躺在床上,身体很难受,连意识都模糊了。 他忽的想起少年时,第一次见李玉婻的场景。 秦家当时是最鼎盛的时期,他还是风光无限的宣平侯世子,他入宫做伴读,却迷了路,误入冷宫,见到了萧瑟的宫内,玩的十分开心的姐弟俩。 他很诧异,冷宫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么两个小孩子,怎么会这样开心呢? 好奇之下,他过去跟他们聊了几句,看着弟弟挡在姐姐身前,戒备的看着自己,他有些发愣,因为弟弟的眼神太过冰冷,分明比他小了几岁,竟如此凌厉威严。 而被弟弟护在身后的姐姐,一双漂亮的杏眼掺着畏惧、好奇与懵懂。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秦弦润看到那个漂亮又有点可怜的小姑娘,萌发了他的保护欲,让他想做她的哥哥。 秦家鲜少有女孩。 他抽空就来找姐弟俩,像父兄教导自己一样,教导他们两个。 弟弟总是对他很警惕,姐姐却慢慢开始主动靠近自己。 后来都可以温软的叫自己一声“秦哥哥”。 他惊喜又满足,付出跟回报成正比。 小姑娘给他的惊喜不止一点,她聪慧伶俐,学什么都很快,他教她骑马、射箭,她看一两次就会,比他学的时候还要快。 她懦弱不敢向前,被其他公主欺负的委屈,眼巴巴的望着他时,他心里就有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他会谆谆善诱,引导她从困境中走出,与此同时,他获得莫大的成就感。 她越长越大,越来越有皇家公主的模样,身形也越发窈窕,脸蛋娇美艳丽,他早已经不知不觉,从哥哥的心态,对她转变成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他很骄傲,这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小公主。 直到他们秦家的灾难说来就来。 在发生的前一刻,他还曾与她诉说心意,将一个纯净的吻落在她的发顶。 他想成为她的驸马。 那天他们聊了好久,她很开心,总在他想离开时留住他。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故意这样做,他也开始怀疑她并非爱他。 秦家满门抄斩,而他无能为力,他见她眼中含泪,眉头紧蹙。 他恨恨问她为什么。 她是皇帝宠爱的公主,她肯定已经知道消息了,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他。 她声音悲戚:“秦哥哥不是说过,事情已经无力回天的时候,就做最坏打算……我会向父皇请求。让你做我的驸马。” 秦弦润痛哭流涕,没有家人,他一个人又活着什么意思,这样冷冰冰的道理,用到身上冰冷刺骨。 连斥责她的话他都无法说出,这是他教的。 她竟这般生性淡漠。 极度没有尊严的情况下,他选择了长公主李玉姝投来的橄榄枝。 他对李玉婻生了恨,她本应该可以告诉他,而不是以这样耻辱的方式保住他自己。 他还不能不明白不白的死了,他要活着。 李玉婻连夜把自己抢走那一次,他的心松动了些许。 他一面悲哀自己沦落到没有灵魂的物体,任凭女人抢来抢去。 一面又为她对自己如此看重而略感兴奋。 他陷入无限矛盾之中。 可又在这时,李鄣向他传来消息。 他的两位兄弟还活着,在李鄣那里。 他需要为李鄣做事,才能保他兄弟无虞。 而他要做的事,就是埋伏在李玉婻身边,帮助李鄣夺嫡。 他曾信以为知己的好友,如此落井下石。 他以为可以共白头的女人,对他隐瞒事实。 在秦弦润顺风顺水的前二十多年里,从未有过的背叛、煎熬、落魄,他现在通通尝遍。 他也慢慢明白了为什么李玉婻没有按照他想的那样长大,因为她一开始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生而凉薄。 在李鄣那里见过他的兄长后,他同意留在李玉婻府上做他的眼线。 他变了,他对李玉婻又爱又恨,心狠的把从她这里获知的消息告诉李鄣,坏她的事。 他本来也没有完全看透李玉婻,她竟如此有野心,想要扶持她的胞弟夺嫡。 他不看好,单枪匹马,又一姑娘家,如何能成。 若有一天李鄣成帝王,或许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李鄣派了碧落到他身边帮他,他不以为意,倒让李玉婻醋意大发。 实话讲,看她为他吃醋的样子,他心里很痛快。 有报复的快感,也有之前被他强行忽略的情愫。 若有一天他可以找回尊严,他会好好跟她在一起的。 现在还不行。 在最后一次将她的行动告知李鄣后,他去求见了李鄣,哀求他留李玉婻一条命,李鄣同意了。 之后的日子,他天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他已经决定,这次劫难之后,若她还活着,他必定好好跟她过日子,若她不幸,他陪她死。 他的梦终究破碎了。 李玉婻成功了,李熙继位。 她的心机、果决、聪慧,发挥到了极致。 这次之后,他的阴谋也会暴露,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公子,好消息!桃鸯姑娘送信说,今晚公主要宠……要和公子圆房呢。” 晏勇匆忙跑进来,喜悦喊道。 秦弦润被他喊的一口气憋住,咳嗽起来。 晏勇连忙过来扶他坐起来,轻轻给他拍背。 秦弦润这次咳嗽倒不是因为病的,纯属因为晏勇这声吆喝。 外面还有人,他怎可这样张扬的提到……圆房二字。 他苍白的两颊生出两团可疑的红云来。 “公子,我这就让桃鸯姑娘给公主带话,让公主给您备药,就是要圆房,也得先把身子养好啊。”晏勇愁眉苦脸。 秦弦润猛咳两声,瞪他一眼:“住嘴!” 晏勇一怔,顷刻明白公子为何让他住嘴,笑道:“放心吧公子,外面的人,桃鸯姑娘让他们撤了,这说明公主心里,还是有公子的,公子,今天晚上,你要把握机会啊。” “胡说什么!”秦弦润咳嗽的间隙,制止他。 晏勇只笑,公子身子一直好好的,自从公主失踪,公子突然大病,越发严重,他都以为公子活不久了,但公主回来的消息一传到公子耳朵里,他明显气色要好很多。 公子心里一直有公主,而且爱的极深,怕是公子自己都没发现。 “公子,水已经备好了。” 秦弦润轻咳一声:“你出去吧。” “是,公子。” 晏勇走到门口,不放心的又补充了一句:“公子,身子为重。” 秦弦润闭上了眼睛,这个多事的晏勇。 事发时,他的小厮晏勇在他身边,免过了灭门灾祸。 秦弦润在浴桶里闭目养神。 两人成亲之后,没有办喜宴,他正值内心最煎熬的时候,也没有跟她同房,后来就习惯性的分居,她也没提过这事。 今日,她一回来,就撤去了他的监/禁。 想来她昨日夜里匆忙入宫,就是为了给他求情吧。 如果他们两人有了孩子,是不是事情还有转机呢。 …… 桃鸯约莫了下时辰,询问公主:“是让驸马过来吗?” 李玉婻琢磨了一下,摇头:“我过去。” 桃鸯在心中为宋公子打抱不平,宋公子分明那么喜欢公主,驸马再怎么说也害了公主,公主为什么还要…… 李玉婻只瞅她一眼,便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但笑不语。 她拎的清楚,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 当她入了秦弦润的房,门关上的刹那,响起一声水声。 “公主,我还在沐浴,请稍等。” 秦弦润没料到她会来的这样快。 李玉婻的目光投向了屏风后。 在洗澡? 原来尊重他,照顾他的心情,她从不会强迫他做什么。 但现在他已经没那么珍贵了。 她勾唇一笑,旋身拐入到屏风后。 “要不要我帮忙?” 她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注视着他果露的胸膛,比起宋颐,他要显得瘦削。 秦弦润真没想到她就这么闯进来,而且还不避讳的看他。 目光炙热,炙烤着他的脸。 秦弦润往下坐了坐,别开头:“公主,请先避一避,我穿好衣服就出去。” 原来怎么没发现他病病殃殃的模样这样惹人怜爱呢,李玉婻欣赏着面前的美景,踱步走近:“我为什么要避开,这是本公主的府邸,你是本公主的人。” 秦弦润脸上发烫,哪里见过这样的李玉婻,目光不敢看她。 李玉婻扶着浴桶,笑眯眯的跟他对视:“我活着回来了,你高兴吗,秦弦润?” 她少有直呼他的姓名,秦弦润心中有几分羞耻与不适,她从来不会这样以上对下的跟他讲话。 “公主,请不要这样。” 秦弦润低垂下头,耳侧的青丝还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 李玉婻心中冷了几分,他竟然还不满她这样跟他讲话,他都可以杀她了,有什么资格对她提要求。 她不怒反笑:“不要这样,哪样?是这样吗?” 她伸手探入水中。 秦弦润浑身一颤,又羞又恼的看着她:“玉婻,你……” 他伸手阻止她,可她太过灵活,而他顾忌很多,活动不开。 没一会秦弦润的脸上就微微发红,气息也不稳了。 李玉婻凑近他的脸,她脸上笑靥如花,却显得几分冰冷。 “秦弦润,原来你答应留在府上,只是为了给李鄣做事。” 秦弦润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的手从浴桶里出来,湿哒哒的手捏住他的下巴,拇指在他唇上摩挲,她注视着他的唇,像是对待深爱之人,说出的话却冷极了:“怕你担忧,我向你说了我走的消息,你转头就报给了李鄣,你知道我被追杀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秦弦润认命的闭上眼睛,睫毛微颤,该来的总会来的。 “起来。” 她放开他,冷酷命令。 第20章 :她不要他了 ◎她心想完了,果然美色误人,公主没救了……◎ 秦弦润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在他印象里,李玉婻绝不跟其他皇家公主一般,她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含蓄内敛,是他喜欢欣赏的。 李玉婻见他震惊不已的眼神,丝毫没有退缩,冷笑着再次命令:“起来。” 秦弦润屈辱的攥紧了手中的拳头,眼中有些悲哀:“玉婻,不要学其他公主……” 她嗤笑,还敢用这样的语气教导她,“还以为自己是意气风发的秦家世子呢,皇家的公主,轮得到你来评判。” 冷话伤人六月寒,秦弦润知道她心中有气,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过分。 自从两人成亲,她一直很照顾他的情绪,从不提起身份地位这样的事,现在却直接血淋淋的剥开。 他垂下了眼眸,一动不动。 “不起来?” 李玉婻也不生气,声音淡淡的。 秦弦润沉默。 “你不起来也可以,明日,我便进宫去求皇上,本公主要休了你。” 秦弦润猛地睁大眼睛,心中如同被捅了一刀。 李玉婻转身就往外走,等到了门口,她停下,缓缓道:“秦弦润,本公主给过你无数机会,但这一次,本公主不会原谅你。” 出门后,迎面的晚风拂着她的脸庞,刚才与他交锋的时候,她仿若沉在水底,喘不过气来。 秦弦润似乎成了她的心魔。 她分明知道他是个危险分子,不该再留,可是今晚对他言语行为的羞辱,她心底还是止不住的发紧。 真是不争气。 桃鸯跟在公主身后,后面远远跟着一大群侍女,挑着灯笼。 桃鸯算了算时间,公主从进去到出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莫非,驸马太短? 啊啊啊,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好想知道啊! 桃鸯内心抓狂。 李玉婻只瞥桃鸯一眼,便知道这小妮子一脸苦大仇深是为什么,她满足她的八卦心理:“备好马车,本公主明日进宫向皇上请求休了驸马。” 桃鸯:! 李玉婻停顿一下,又道:“不过,本公主猜驸马不会同意的。” 桃鸯:? 李玉婻继续往前走。 桃鸯这会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终于没忍住出声问道:“驸马为什么不同意?公主到底还喜不喜欢驸马?” “想知道?”李玉婻停下脚步,笑眼望她。 桃鸯点头如捣蒜,疑问在她脑壳疯狂试探。 李玉婻仰头望望月亮,愉悦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桃鸯:“……” 她懂了,公主今天想让她失眠。 公主她实在是太坏了呀! …… 秦弦润在浴桶坐到水凉,还是晏勇进来提醒他该出来了。 他一直有个既定的认知,那便是不管怎么样,李玉婻心中是有他的,她的深情与痴迷,他看在眼里。 这次事情,他想过会很难,但他觉得只要自己能对她温柔些,如以前一般,她会原谅自己的。 可他今晚受到了重创。 他好像真的把她的心给伤透了。 苦涩的滋味从心脏蔓延。 也罢,他本来也不配再占用他驸马的位置。 他本来也不想活了。 兄弟又如何,秦家又如何,他背负了太多,太累了。 死了的话就解脱了…… “公子,公主让人给您传药了,都是公主的心意,快些喝了吧。” 秦弦润看也没看晏勇端过来的药。 他内心悲痛,脑海里不断重复: 她不要他了。 连她也不要他了…… 心里难受到整个人往下坠,在体内堆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抗拒喝药:“你出去吧晏勇。” “公子,你怎么了,先把药喝了吧。” “出去!”他用力大吼,带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是。”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秦弦润披着薄薄的中衣,坐在床边,整个人定定出神。 忽然窗户有声响,翻进来了一个女人。 秦弦润头也没抬,声音萧然:“告诉李鄣,我的两位兄弟他想杀就杀,我不会再帮他做事了。” 来人正是碧落。 碧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湿的衣衫紧贴着他的胸膛,映出些线条来,看的她羞涩低头。 “公子这是怎么了?” “她要跟我和离,明日我便不能呆在公主府了,我帮不了他。”秦弦润声音充满了疲惫。 碧落一愣,察觉到他的悲伤,咬了咬唇。 秦公子光风霁月,温柔儒雅,是个极好的人,她不忍心让他难过。 “这次王爷的意思是让公子务必想尽办法不能离开公主府,不然,公子的两位兄弟……” “随他,连我一起活剐了才好。”秦弦润鼻孔里传出不在意的笑声。 碧落有些急了,她看出来公子真的有了不想活的意图。 想来想去,她忍着内心的排斥,帮他出主意:“其实,公子还有挽回的余地的。” 秦弦润终于动了一下,目光注视着她。 碧落甜笑道:“女人都是需要哄的,公子想想公主到底想要什么,投其所好,说几句软话,公主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况且……” 她看着公子的目光逐渐亮了起来,心里失落落的,终究公子心里一直都是公主吧。 “况且什么?”秦弦润有些急切追问。 “公主既然定在明日才入宫请求,分明就是对公子还留有余地,公子需得把握这个时机啊。” 秦弦润清楚的感知到内心的渴望,他想留在玉婻身边,想仍与她做夫妻。 她想要什么,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自己最多能给什么。 他起身,匆匆走到门口:“晏勇,把药端过来!” …… 李玉婻朦胧快睡着的时候还在想事情。 李鄣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秦弦润,李鄣知道自己之前有多么爱他。 所以,秦弦润多半会为了留下来求她。 而她想要的,就是秦弦润留在府上。 李鄣离开皇城后踪迹难寻,秦弦润是一个很好的观察窗口。 他还有利用价值。 秦弦润,你也就剩下这点价值了…… 第二天李玉婻梳妆时,桃鸯来报,驸马求见。 她没说话,只整理自己的。 桃鸯顶着两个黑眼圈,不由得多看了驸马两眼,怎么觉得今日驸马有些不同,头上的冠玉比往日更精致了,衣服都是之前没穿过的样式,白衣如雪,衣袂飘飘,嗯?连腰带都是她绣的,哦不,公主送的! 用心险恶,来者不善啊。 桃鸯真的很怕公主会原谅他。 她也摸不准公主到底什么个意思,公主一直很聪明,但在驸马的事上却糊涂的很。 李玉婻放下梳子,抚了抚裙角微小的皱褶,直接往门外走,外面不远处停着她的马车。 秦弦润就站在门边,见她出来,向她施礼:“公主……” 李玉婻看都没看,直接忽视,还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 桃鸯眼疾手快,连忙扶着她,往马车方向去。 秦弦润鼻翼间滑过一阵兰花香气。 他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我来向公主请罪。” 李玉婻自顾自上了马车。 秦弦润心乱成一锅粥,他知道一旦她走了,他们便再也没有可能。 下定决心,他快步走到开始驶出的马车前头,跪了下来。 “公主,我有几句话要说。” 马夫连忙拉住马儿,马儿抬起前蹄仰天长鸣,再多走一步,就要将秦弦润踏成肉泥。 桃鸯皱眉:“驸马这是做什么,敢阻拦公主车驾。” “我要与公主说几句话。” 李玉婻勾唇:鱼儿上钩了。 她的声音自马车中传出。 “本公主命令你站起来你都不站,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本公主说话。” 秦弦润脸上一热,这能一样吗,当时他没有穿衣服,直接站起来的话…… “公主……” 他的声带了点央求。 李玉婻心情愉悦,“想跟本公主说话?除非,你当众裸/奔。” 秦弦润:“……” 桃鸯及众随从:[震惊脸] 李玉婻心里乐开了花,自从去了一趟靖城县,她真是越活越明白、自在。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拜访一下皇姑姑了。 秦弦润忍住没暴走,强行按住羞耻心,他今日就是来求人的,无论她怎样侮辱他,他都得忍着。 “公主,可否让我到马车上去……” 李玉婻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声音都是快乐的:“这个要求本公主满足你叭!” 桃鸯眉心一跳:这不对啊公主! 她想阻拦,但又觉得此时此刻她说话不太合适。 秦弦润上了马车,马车也不隔音。 李玉婻终于拿正眼看向他,这一看,眼睛贼亮。 她抬了抬下巴,高傲看他:“脱吧。” 秦弦润按在膝盖上的手攥紧又松开,最后挣扎了一下:“非得如此?” “非得如此。” 也罢,她能让他上来,就说明机会还是给的。 他今天来,就是抱着豁出去的打算。 况且他们是夫妻,这也没什么。 他手指微颤的按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桃鸯已经十分有先见之明的遣散了众随从,七成兴奋三成担忧。 “继续。” “咳咳咳……” 驸马还咳着呢,公主真是…… “装病是没用的。” “嗯,腰很细嘛。” “啧,挺白。” “哦呦!这个……” 桃鸯听得脸红心跳,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可以呀,深藏不露,不过比起我上次见的那个,算不得好……” 公主不要流氓哨啊喂! “你还见过谁的?” 驸马生气了! “你是来干什么的?” 好家伙,公主急转弯。 “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玉婻,我不想离开你……” 这是陷阱啊公主! “不想离开我这个消息库?” 好样的! “我不会了……” “我答应了,把衣服穿上吧。” 喂,这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桃鸯恨铁不成钢。 “然后下去。” “怎么,看我干吗?我要出门。” “找谁?” 驸马是咬着牙说的吗? “再不下去我就反悔。” 桃鸯看到驸马下了车,衣衫凌乱,玉面绯红,她心想完了,果然美色误人,公主没救了…… 第21章 :冰火两重天 ◎怕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 李玉婻出了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这是一场心理战。 她不能完全装的若无其事,也不能跟他演一场决裂的戏码,只能先打一顿,再给颗糖吃,让他看到:她生气了,并且很严重,原谅他,是因为心里还有余情。 去他娘的余情。 夫妻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有感情了,他倒是可以说弄死她就弄死她。 既然他打着“她还爱他”的谱,就别怪她将计就计。 李鄣怕是也以为自己舔狗的不行,就这事也不能把秦弦润怎么样。 那就看看谁的小算盘打的响。 就当以前一片真心喂了狗! …… 皇姑姑大长公主李苓,奢靡成风,喜慕男色,人人皆知。 可她分寸掌握的极好,言官抓不住她的大错,顶多就是行事不雅,得皇上不轻不重的说一句就算了。 李玉婻是极少数知道皇姑姑是风流的外表,智勇双绝的内核。 当年她还是不起眼的公主时,就曾得到过她的关键提点。 这是她第一次拜访她府上。 看着四处鎏金,各色精美的地毯,器具各异,侍人的颜值都一顶一的好看。 李玉婻觉得自己这个南勤阁主人白当了。 李苓虽已三十有五,可乍一看去,双十年华也有人信。 一身红色的圆领大襟短衫,坠着金链胸花,深红色的百褶裙铺展开,衬的她肤色雪白,整个人仿若艳丽的牡丹。 “皇姑姑好似又美了些许,竟耀的侄女睁不开眼。” 李苓手肘拄在靠背上,歪着身子慵懒的看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启:“你这丫头,死里逃生,嘴倒是甜了,莫非是掉蜂窝里了?” 李玉婻微微一笑:“什么消息都瞒不过皇姑姑。” “别兜圈子了,什么事,直说。” 李玉婻咧嘴一笑。 “哪有大事,不过想向皇姑姑打听,这皇城,哪家男倌馆的服务好啊。” 李苓坐直了身,眼中闪出几分兴趣:“不整日宝贝你那驸马了?” “瞧皇姑姑说的,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我瞎忙活了小半辈子,还不允许我享受享受了。” 李苓赞许道:“好,你这丫头到底还不算丢我们皇家的面子。” “那皇姑姑,今日可否指点一二?” “这是自然,皇城的男倌馆,我可如数家珍。” …… 李玉婻在皇姑姑的带领下,在皇城玩乐一天,天都黑透了,才回府。 秦弦润今日在家里等了一天,都没见到公主的影子。 他脸色不太好的问晏勇:“她去哪了?” 晏勇虽无意打探,但今日长公主跟大长公主连扫五家男倌馆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他支吾道:“公子还是别知道了……” 秦弦润盯着他。 晏勇顶不住,丧气道:“公主去找大长公主,两人一起……一起去了好几家男倌馆。” 秦弦润握紧了拳头。 玉婻从不去那种地方,那不是她该去的地方,他见不得她如此堕落! 他要去找她! 然鹅。 桃鸯看着驸马,淡声道:“公主已经歇下了,她今天很累,请驸马回吧。” 第二天,李玉婻仍旧早早出去了,又是早出晚归,今天倒是没跟大长公主在一起,而是自己去了男倌馆。 晚上驸马秦弦润求见,被拒见。 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 秦弦润终于坐不住了。 当李玉婻还坐在雅间里欣赏自己设计排练的舞蹈的时候,桃鸯匆匆忙忙进来,报道:“公主,驸马来了!” 面前的一溜小倌齐齐停下,缩在一起,露出害怕的眼神。 这种捉女干场面,他们见的多了。 李玉婻仰头摆手,面带不愉:“怕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 秦弦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被群男环绕,眼中迷蒙,嘴角含笑,痴迷极了。 他气到咳嗽,可李玉婻连头都没回。 他只好坐在她旁边,瞪了在她旁边伺候的男人一眼,那人连忙放下酒壶溜了。 “玉婻,你不要这样。” “哪样?你都能跟碧落饮酒作乐、湖心亭共笔,还不许我在这里看场演出,好没道理!” 李玉婻皱着眉,两颊微微红,还打了个酒嗝。 秦弦润听着她满含怨气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往后我会注意的,回去我陪你好不好,我们就像正常夫妻一般好好过日子。” 他伸手按住了她拿着酒杯的手,欲图阻止她再喝下去。 “不好!”李玉婻对着他大吼,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动作把他给逗笑了,秦弦润心满意足的想:还是他的那个小姑娘啊。 他正低头想间隙,抬头就见李玉婻拉着一个男倌的手不放,“小哥哥小哥哥,给我亲一口好不好啊?” 秦弦润:“……” 桃鸯:今天又是公主打破下限的一天。 被拉住的小倌知道这是位公主,觉得此刻千载难逢,正要表现表现,突然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射向他,他看了过去,浑身一抖,快要哭了,缩回手就跑了出去。 这一天是秦弦润陪着李玉婻回去的,他牵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肩膀,听了她一路的话,每一句都有认真回答。 “我是故意这样做的,我就想让你在乎我!” “我知道。”秦弦润笑的无奈,心中却泛着柔情。 一直以来,两人都缺乏交流的机会。 “你跟李鄣做事,我明白,你想替秦家翻身,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信我呢,我不比李鄣强,呜……你不会喜欢李鄣吧……” 她说着说着就痛哭流涕。 秦弦润有些心疼,这些事情都太复杂,国仇家恨,根本扯不清楚。 “玉婻,不要哭,我不喜欢李鄣。”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 到了她的寝殿门口,秦弦润扶着她进来,满眼温柔。 李玉婻扒住他的胳膊,醉眼惺忪的望着他:“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秦弦润心中微乱,羞涩情绪之下,他扯开话题:“你喝醉了。” “哼!那你走吧,你永远别来!” 李玉婻伸手就将他推出房门,将门关上了。 秦弦润一愣,如果再多问他一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 这就尴尬了。 桃鸯见状,对他道:“驸马请回吧,奴婢会照顾好公主的。” 这下更加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秦弦润怔怔的点了点头,恍恍惚惚的回去了。 总觉得,好像差点什么…… 寝殿中的李玉婻面色冷淡,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娇羞怨妇之色。 桃鸯看着公主,心想:我就知道…… 公主的酒量,那可不是盖的。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醉。 一点甜酒而已。 她都喝了几杯。 她最爱甜酒了。 桃鸯日常询问:“明日还用备车吗?” “不用了。” 李玉婻收敛情绪,刚才对秦弦润,她虽是刻意演戏,可九分假中,多多少少也掺了一分真。 也算是祭奠她死去的爱情吧。 她的嘴角慢慢向上,“明天把今天跳舞的男倌们请到府上来。” 桃鸯:“……是。” 公主就是公主! …… 秦弦润这天晚上做了个旖旎的梦。 他开始正视内心,想要挽回。 今天公主没有再出门,他坐等右等,也没见她来。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秦弦润决定前去陪同她一起吃饭。 从一起吃饭开始,从点点滴滴开始! 昨天晚上驸马送公主回寝殿的事情早就在府里传开了,所以当秦弦润要见公主的时候,门口的人直接让他进去了。 此时此刻,李玉婻正在为其中一个小美男动作不标准而悉心教导。 “你看看,这腿,是不是应该再叉的开一点呢。” 她亲自上手,纠正小美男的腿。 小美男脸上羞红,四处躲避:“公、公主,那不是腿……” 李玉婻大彻大悟一般收回手,掩饰尴尬:“啊,记住我刚才说的了吗?” 小美男点头:“记住了。” 桃鸯无语凝噎:公主,您刚才动手没动嘴啊喂! 其中有一个男倌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摆,李玉婻露出甜笑,还没问,就听他怯生生道:“公主,有人在门口……” 李玉婻笑着抬起了头,与秦弦润的目光对上。 惊,她的白月光变成黑月光了! 脸好黑。 秦弦润袖袍下的拳头攥紧,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重新开始?” 真是惊险刺激的一幕啊。 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哪能只对他好,得让他患得患失,永远挂念,这是皇姑姑的箴言。 秦弦润像是进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一边渴望与她重修于好,一边又被她做的事气到不行。 终于他想找她好好谈谈,却又被告知公主入宫去了。 李玉婻入宫,不为别事,只因告别。 李熙惊讶不已:“皇姐,现在事务繁忙,正是用人的时候,你怎么能走?” “你都已经是皇上了,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到熙儿。” 李熙疑道:“是不是秦弦润伤了皇姐的心?”她最近的行为,他听说了,但他深信皇姐不是那种人,肯定是让姓秦的气的。 “不为任何人,我就想出去玩玩,游历天下。” “皇姐心意已决?” “是。” “那好,皇姐要多带些人,常与我通书信。” “那是自然。” “皇姐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还真有一件……” “皇姐但说无妨。” 李玉婻犹犹豫豫,心怀愧疚:“能不能……给这次童试优异者中的贫困生,发点助学金?” “是个好主意。” …… 云禾公主府上,还等着公主来哄的驸马,等了一天后,终于忍不住过去找她,却被告知: “驸马,公主她出去游历了,归期不定。” 秦弦润:“……” 第22章 :宋颐疯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玉娘,如隔三秋。◎ 童生试已揭榜。 沉浸学习连带考试一个月后,比起等待成绩,宋颐更期待回家。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玉娘,如隔三秋。 思念如潮涌。 他在客栈快速收拾好包袱,还没系上郁建祥就冲了进来。 “你第一宋颐!哈哈哈,你第一啊!” 郁建祥大喜若狂,抚掌大笑,比自己得了第一还高兴。 宋颐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你呢?” “自然也过了。” “同喜同喜。” 郁建祥笑了好一会,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又想起一事:“对了,今年有变化,惠文帝今年要给每个州府的童生试前三名扶贫奖励,家境贫困者,赏十两白银啊,十两呐!” 宋颐有些惊讶,“新帝体恤学子,包元履德。” “你眼光真不错,有学问的人多了去了,可是有眼光的人少之又少,宋颐,你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到时候苟富贵,勿相忘!”郁建祥拍着他的肩膀,突然语重心长道。 宋颐拍开他的手:“胡说什么。” “走吧。”郁建祥拉着他就往外去。 宋颐摸不着头脑:“干什么?” “领赏啊,名单上有你。” “可……”宋颐吃惊,如果调查背景,宋家不至于要被扶贫。 郁建祥摊手:“我也奇怪,但估计是知府大人喜欢你吧,走啊,管他呢,有钱不领是不是傻。” 宋颐是喜悦的,有了这个钱,他就能跟玉娘搬出去住了,总算可以开启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他已归心似箭。 除了跟知府大人见面,其他的他一概推拒了,郁建祥还打趣他:“这些达官贵人都看中你了,都想把女儿嫁给你。” 宋颐表情却很郑重:“郁兄莫要开这种玩笑,我宋颐此生,唯我娘子一人而已。” 所谓好事成双,喜事连连,宋颐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他人在路上走,钱从天上来。 他与郁建祥买了两匹马,刚牵马走了几步,头顶上就掉下来个大红花。 宋颐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一群人包围。 “恭喜恭喜,本府今日散财,恭喜公子获得本府特等奖,请问公子是选择娶我府千金,还是选择一千两银子呢?” 一穿深褐色袍子的中年男人抱拳向宋颐恭贺,像是大户人家的管家。 郁建祥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人比人气死人。 同样一起走,为什么大红花掉不在他头上? 宋颐微愣之后,向中年男子还礼:“对不起,在下无意得奖,告辞。” “哎哎哎,谁答应让你走了。” “就是就是。” 这群闹腾的人估计是府上的人,围的宋颐水泄不通,别说走了,就是动都不容易。 中年男子眉眼微动,有些不乐意的样子:“本府散财,求得就是这机缘,公子必须选择一样,不然是不会放你走的。” 郁建祥急坏了,扒开人群,疯狂对宋颐暗示:我!我可以! 宋颐无奈只好道:“可否让我这位兄弟代领?” “不行。”中年男子拒绝的干脆利落。 “那我走?”宋颐试探。 “不可。” 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 中年男子看他沉默,摸了摸下巴,脸上尽是无奈:“罢了罢了,看来公子是无意留在本府,去拿一千两给这位公子吧。” 他一说完,立马有人飞快往跑去。 宋颐并不太喜欢这种意外之财,他出口拒绝:“我不需要,还请您给更需要的人吧。” “不想要钱?” “是。” “那好办,去把我们家小姐请……”管家喜笑颜开。 宋颐一听不对,连忙拒绝:“我要钱!” 领了钱,两人再次上路。 郁建祥的脸已几近扭曲,他直勾勾的盯着宋颐。 “你怎么了?”宋颐问道。 他很忧愁,突然天降巨款,他拿的不是很安心。 “没什么,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宋颐:“……” 郁建祥正色:“你拿这么多钱上路,会被打劫吧,这种散财的事江湖人肯定早就盯上了,你要不要请几个护卫。” 宋颐环视周围,出了城后的官道,两边偶有人家,树木森然:“我们走的是官道,官道打劫,未免也太过张狂。” “这年头为了钱什么事做不出来啊,还有,好奇怪啊,那个散财的人家,为何主人也不与你见一见,这散的也太容易了吧,这不会是个陷阱?” 郁建祥越想越不对劲。 宋颐自然也想到了。 可就在两人沉默时,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男子,这男人长相端正,身形高大,劲瘦有力。 “两位公子,相逢即是有缘,此路凶险,我知这位公子在城中所发之事,在下想为两位公子保驾护航!” 宋颐:“……” 郁建祥:“……” 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很诡异啊! 宋颐想拒绝这人,可这人根本甩不掉。 宋颐回家心切,不再管这些,三人骑马归去。 这壮士送他们到靖城县边界就自行离去,宋颐几次想给他路费,都被他拒绝。 那壮士大义凛然道:“在下日行一善,公子莫要坏我道行啊。” 他只好作罢。 这一路的奇奇怪怪,宋颐都忍了,只因他现在急切的想见到玉娘。 …… 宋家自宋颐出去考试后,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宋颐出去的第二天,宋颐娶的妻子玉娘,突然暴毙。 这事穿到宋财来耳朵里,他叹息不已,只吩咐先秘密安葬,消息不外露,更不可将此事告知宋颐。 宋财来认为事情并没什么。 本来宋颐娶的这个娘子来历不明,又没有媒妁之言,算不得数。 若他能考个功名回来,他还愁没有好女儿家嫁给他。 想必他在外开了眼界,也看不上家里那个了。 …… 宋颐回到靖城县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切。 他一出现,便有熟人询问他考的如何。 他微笑不语,只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玉娘。 他拨开人群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走。 身后的群众自动聚集起来,开始闲聊。 “看这样子,八九不离十了吧。” “宋家十九这回出息了,那宋宝成再也欺负不了他喽。” “哎,你们说宋颐若是成秀才了,乔表妹会不会后悔,一念之差,就错失了官夫人的位子。”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说不定宋十九忙着回去提这件事,反正他之前那个乞丐娘子,怕是要下堂。” …… 宋颐回到家,立马有人去通报。 宋财来亲自过来接他。 他罕见的对这个儿子笑道:“一路上可辛苦了。” “不辛苦,父亲,玉娘呢?” 宋颐环视一周,略微失望,“我先回去见见玉娘,顺便沐浴更衣,再来见父亲。” 宋财来与方氏对视一眼,方氏扯出笑容,拉住宋颐:“宋颐,你先别急着回去,这次童生试,过了没有?” “过了,我还是先回去看看。” 宋颐的心有些乱乱的,这么长时间玉娘没出现,他有点慌。 “哎呀,那你可是秀才?”宋财来面带欣喜。 宋颐再次点点头,心中却是有些冷漠,他这些所谓的家人,关心的根本就不是他,在乎的是他所能带来的荣誉。 幸好这次他就能带着玉娘离开这个家了。 宋财来喜出望外,“我宋家后继有望了!” 宋颐已经不想再留下,他直接往他们院子去。 身后似乎有人喊他,宋颐根本听不到。 他心里默念着“玉娘”的名字,心脏“咚咚”乱跳,一种恐惧渐渐笼罩他。 走着走着,他奔跑起来。 回到院子门口,看到里面的梨花树枝,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平复呼吸。 玉娘喜欢他的脸,他一直都知道。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难看的样子。 他稍事整理衣冠,稳步走了进去,有些许紧张。 一进去,空荡荡的院子倒是干净利索,看得出有人每日洒扫。 正屋的门是开着的,一扇帘子遮着。 宋颐想喊一声“玉娘”,嗓子却像是糊住了,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他掀开帘子,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已经隐约看见她的背影了。 宋颐心跳加快,痴痴的望了进去,看着那一抹熟悉的绿衫裙。 绿衫裙的主人渐渐转过头来。 “十九表哥。” 宋颐永远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他求一样东西,费了千辛万苦,马上就要找到了,可打开门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奔的方向根本不对,这种窒息的感觉将他淹没,巨大的悲痛藏在心的暗处,在叫喧着一个可能的事实:玉娘离开了他! 他强势忽略这个提醒,神色极冷的看着面前的乔桐影,“玉娘呢?你为什么在我们院子里,为何穿玉娘的衣服。” 乔桐影一愣,她还从未见过表哥这样冷淡的看她,里面竟是厌恶。 她有些难过,微微垂眸:“十九表哥,我知道你考上了秀才,我……” “玉娘人呢!”宋颐吼了一声,脖子的青筋凸出。 乔桐影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激灵,差点哭了,她被宋颐盯的紧张,结巴就吐出:“她、她病死了……十九表哥,你还有我呢……我、我跟宋宝成和离了,我们……” “滚!”宋颐伸手指着门口,眼神幽深可怕,声音充斥怒气。 他的脑中突然开始轰鸣,他根本不接受、也无法接受这个说辞,他只想让这些不相干的东西赶紧在眼前消失。 乔桐影一呆,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怜道:“十九表哥,我……” 她还没说完,宋颐却已经一把抄起了一旁的茶壶,向她的方向狠狠的投掷过去,瓷器砸落在她脚边,其中有碎片触碰到她的脸,乔桐影彻底傻了,尖叫着往外跑去。 宋颐疯了! ◎最新评论: 【嗷呜~】 【小可怜好心碎π_π】 【加油,消失十天,回来给你补评论么么】 -完- 第23章 :大起大落 ◎目之所及,皆为过往◎ 宋颐转身就往外跑去,去看他们原来住的院子。 路上,他遇到了宋宝成。 宋宝成这段时间的风头都让他给抢了,一直心里不痛快,见他过来,命人拦住他。 他看着无法动弹的宋颐,肆意笑道:“什么事这么着急,莫非你找玉娘呢?哦,玉娘,一想起她来,还真是令我想念,她可真是个尤物……” 宋颐一下子怒意肆虐,感觉到体内自下往上冲上来一股力量,冲破他的喉咙,他大吼一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开抓着他的两个人,疯了一样的扑向了宋宝成。 “我要杀了你!” 宋颐面色逐渐狰狞,宋宝成刚才那句话,引燃了他,他心一下子痛到无以复加,一想到她的玉娘被宋宝成欺负,他恨不得将宋宝成碎尸万段! 这次宋颐下了狠手,他死命掐住宋宝成的脖子,根本不管周围那些人对他的拳脚相向。 宋宝成看着宋颐可怕的红眸,脖子的窒息感让他害怕了,他死命挣扎,没有挣脱,憋红了脸才发出细微的声音:“我……骗你的……我没有动她……她是病死的……” 宋颐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脑中只有一个认知:宋颐欺负了玉娘,他要宋宝成死! 周围小厮见他动了真格,再掐下去,大公子就没命了。 有人就帮宋宝成喊了起来:“十九少夫人是病死的,跟大公子无关啊!” “是啊,你出去的第二天,她就病死了,死的很突然。” “老爷已经把她下葬了,十九公子,快些放手吧。” 宋颐意识回归的一刹,又听到了另外一个噩耗。 他走的第二天,玉娘病死了? 怎么可能! 他不信。 他吞下喉咙里的腥甜,起身就往他们原来的院子跑。 不可能,玉娘怎么可能病死! 不可能! 他带着一身伤回到他们原来的院子,因为没人住,院子已经破败不堪。 找遍每一个角落,没有人…… 宋颐闭了闭眼睛,忍住一股眩晕的感觉。 他转身,又往他们的新院子跑。 他去找了刘妈。 刘妈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家公子。 宋颐张着嘴,想问她,可几次开口,都发不出声音来。 刘妈心疼的哭了起来:“公子,是老奴没有照顾好少夫人,你走的第二天,少夫人突发疾病去了,老爷不让把消息告诉你,公子,你要节哀保重自己啊……” 宋颐紧锁眉头,张着双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啊啊”的声音,然后跪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刘妈陪着他一起哭,又一边劝他,可现在的宋颐,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宋财来听说此事,要他去见他。 宋颐双目红肿,嘴角紧绷,目光极其冰冷的看着这个父亲。 “是你不让人把她的消息告诉我的?” 宋财来一抬眉:“是又怎样,你是去考试,一个女人而已,孰轻孰重,你拎得清吗?” “可你所说的一个女人,是我宋颐的命!” 宋财来拍桌子,怒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孝子!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宋颐一动未动。 宋财来气道:“她本来也没有被我宋家承认,没有入族谱,算不得你的正妻,你现在已经是秀才的身份,这几日来说亲的不少,有……” 宋颐冷笑一声,甩袖转身出去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他在刘妈那里得知了掩埋玉娘的地方,带了一把铁锹,直接就往外走。 刘妈让谷岁拿上灯笼跟着去。 没有月亮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黑的浓稠。 宋府深处的老林中,鸮鸣阵阵,哀凄不已,给林子布上神秘恐怖的色彩。 一盏极小的灯笼抖动着,谷岁吓到浑身哆嗦,他劝道:“公子,咱们回去吧,这、这怪吓人的……” 宋颐没搭理他,他抚着一堆土的外围,怎么也想不明白,走的时候玉娘明明还好好的,她还答应会等他回来。 怎么可能呢…… 谷岁吓到牙齿打颤,“公子,咱回吧……” “闭嘴!”宋颐冷声喝道。 谷岁不敢说话了,现在的公子,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温文尔雅,全身都充满戾气,就是他现在杀人,他也不觉得奇怪。 宋颐站起身,拿过铁锹,开始铲土。 谷岁倒吸一口气:公子这是干吗!怎么还挖墓! 太诡异了! 宋颐已经决定好了,若墓中有她,他就跟她躺在一起,一起死了算了。 如果墓中无人…… 那…… 谷岁快吓晕了,特别是他已经看到了棺材的边缘,他退后几步,又听后面鸮叫,连忙往前靠近宋颐。 宋颐完全不知疲倦,也不顾身上伤处,他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愣是用了一个多时辰,将棺材上面的土清理的七七八八。 谷岁想出声阻止他,夫人已经死了一个月了,这会开开,那得是什么样子! 可见到公子那张阴沉沉的脸,竟觉得他比鬼还可怕,没敢吱声。 宋颐抚了抚棺木,眼中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往下落。 到了这里,他又不敢开棺。 万一、万一她就在里面…… 最终,宋颐还是掀开了棺木的盖子。 …… 宋颐在他与玉娘生活过的老院子,从深夜呆到了天明。 目之所及,皆为过往。 他虽与玉娘共同生活的时间不长,也就短短三个月而已,可他觉得,他们像是一起了很久。 那扇门,他们曾抵死缠绵亲吻。 那张案几,他曾握着她的玉手教她写字。 那几层小屉,装着他买给她的首饰粉盒。 床顶上,还挂着他给玉娘编织的小笼子…… 宋颐不知自己哭了多少回,他从不知道他能有这么多泪,就是年幼被欺辱到跪着给宋宝成穿鞋,他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他想到那半开的棺材,露出玉娘的衣角,还没看全貌,他便已经昏厥过去,被谷岁背了回来。 倒也不急。 他决定给自己一个晚上的时间怀念,他还没有好好的想想玉娘。 他整理着每一件他们曾经共同拥有的东西。 玉娘送给他的腰带,他只用了一次就不舍得用了,用布包好,是他每个疯狂思念的夜晚唯一的慰藉。 刘妈说不清楚当时玉娘死时的情况,宋财来直接让人抬出去了,她追不上。 他便想着每一种可能。 他走的时候,玉娘对他很好,唯一发生的起眼的事情,就是他救了乔桐影回来。 一开始玉娘的态度是拒绝的,可后来又同意了这件事。 他想到,她终究是生气的。 没关系,等两人泉下相见,他再慢慢向她解释。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抱着一个包袱,衣冠楚楚的走了出来,脸上含笑。 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宋颐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直直的看向她身后的月门。 乔桐影咬唇,唤了一声:“表哥!” 宋颐没搭理,继续走自己的,他仿若已经看到远处有玉娘的影子,在微微笑着,糯糯的唤他“夫君”。 乔桐影见状,转身大喊:“其实玉娘根本没死!” 宋颐整个人绷住,心中燃起一簇火苗,直直的望着乔桐影,等待她的下文。 乔桐影一鼓作气:“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她是假死,我正好碰见,她就是为了逃脱你,才这样做的,若十九表哥为了这样的女人想自杀的话,未免太不值得!” 一声钝物落地的声音,是宋颐手中的包袱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 李玉婻假死离开宋家的方式,并不怎么高明,但骗一骗这些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让桃鸯寻了具女尸,穿上她的衣服,代她入葬。 凭借宋家对她的忽视,这一切也没什么漏洞。 可要怪就怪在李玉婻在走时,突然想回去拿一样东西。 好歹给了她三个月比较满意的夫妻生活,即便没有感情,可某些事情上,宋颐跟她十分的契合,甚至可以说,宋颐简直是她的理想型。 白月光的脸,能带给她快乐的身躯,温柔深情虽不知真假的感情。 值得纪念。 他送过不少东西,可若少了一样都不太好圆,想来想去,她卷走了一开始宋颐给她的家底。 里面有他母亲的铜钗、几两碎银、几本书。 反正也是他给的,那就是她的了。 正在她走的时候,却碰到了乔桐影。 乔桐影尖叫一声:“你、你是鬼!” 李玉婻淡定道:“不,我头七,回来看看,这就走。” 乔桐影吓得后退一步,她本来脸色就苍白,现在白的比李玉婻更像鬼。 李玉婻自顾自往外走,路过她的时候,乔桐影闻到淡淡的不知名花香味。 “你没死!” 这次乔桐影肯定道。 李玉婻没理她,直接拐出了门。 乔桐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出去一看,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那时就想,若十九表哥回来,不管真假,她一定要告诉他这件事,那个女人是主动丢弃表哥的,根本不值得表哥喜欢! …… 可乔桐影看着知道这个消息细节后的宋颐,见他喜极而泣,仰天大笑,跟她的预感大相径庭。 乔桐影不确定喊道:“表哥?” “表哥,她分明负你,我已经与宋宝成和离,孩子也……掉了,我们就像原来一样,相知相守,你娶我好不好?” 宋颐浑身激动到颤抖,脸上泪痕未干,他欣喜若狂,只要玉娘没死。 是了,玉娘怎么可能死,她肯定是生他的气,跑掉了而已。 他这去把她找回来! ◎最新评论: 【嗷呜~】 【加油加油哇!!不用着急的~写文开心就好啦~大大的么么哒^3^】 【大大加油~不要着急慢慢按着你的节奏来~等你明天更新~】 【作者大大加油哇,很好看!!】 【盼望着更新中~】 【不错!】 【小宋太可怜了】 【好看~】 【好看~】 【 -完- 第24章 :悼亡妻 ◎他也不晓得。 要去哪里找她。◎ 离开皇城,李玉婻疲惫的躺在马车里,一旁的桃鸯不敢吱声,给她按摩腿。 李玉婻发现,自己在外面呆了这么久,竟一刻也不想跟秦弦润再相处下去。 她原本的计划是让秦弦润爱上她,死心塌地,然后顺藤摸瓜,打掉李鄣这个隐患。 按理说,秦弦润开始关注她,开始介意她与别的男人接触,也头一回跟她表态,想要好好在一起,她本应该是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觉得心好累。 这是她急着离开皇城的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她发现自己于熙儿,已经没有原来重要。 熙儿没了自己,游刃有余。 夺嫡关键时刻,他四两拨千斤的一个举动,皇位就轻易落在他手上。 她回去后,她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她能干什么,她只是一个公主而已,公主参政,又像什么话。 忽的,她想起了宋颐曾经说过,“若五皇子真的登基,务必要小心他这位胞姐”。 她笑出了声。 自古帝王无情,她该早早醒悟的。 之前她是帮助熙儿夺嫡的最主要的人,现在,她也该歇歇了,不应该管那么多。 她惋叹一声,虽然相信熙儿绝非那种无情之人,可一想到他们姐弟就此有了隔阂,心里还是很难过。 桃鸯看着公主一会笑,一会叹气的,想了想公主最近的行事风格,小心问道:“公主,可是要去附近找个男倌?”开心开心? 李玉婻睁开明眸,冷淡的看着桃鸯。 桃鸯心口一缩,觉得不太妙,她不该多言的。 没想到公主轻启红唇,懒懒问道:“到哪儿了?” “南山府。”桃鸯如实回答,想了想,又补充:“离名山府很近。” 可以去看看宋公子的,公主。 她余下的话没敢说出来。 李玉婻瞧她一眼,既然是出来玩的,就得放开了玩。 “去。” 桃鸯惊喜,公主终于还是觉得宋公子香了? “去名山府?”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带了点喜悦。 李玉婻蹙眉:“去找个美男陪本公主吃饭,你脑子都想些什么!” 桃鸯连忙低头,低低应了就去下车去了。 李玉婻轻哼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桃鸯怎么想的,她肯定觉得自己渣了宋颐。 她已经给了他很多,她才亏了,况且,三个月的夫妻,他不出一个月就忘了。 她见多了这种人了,从前就有不少读书人自荐想入她的府上,最终不都为了求个功名。 宋颐才学没问题,早晚会步入仕途,说不定这次就有哪家小姐看上他…… 正想着,马车外传来宁睿的声音。 “公主。” “进来吧。” 宁睿看了看马车门,身后的小弟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咬了咬牙,将脑中一些关于上公主马车的黑历史强制清除,带着些许悲壮上了马车。 李玉婻见到宁睿的脸时,不悦道:“你要死?” 什么鬼表情! 宁睿脸色一白,知晓自己刚才表情管理不到位,立马跪好:“属下该死。” “哼!” 至于吗,她最近也就是逛窑子逛多了而已,又不至于对谁都那啥,怕成这狗样。 宁睿咬了咬后槽牙:“请公主责罚。” 李玉婻想都不用想:“那你给本公主秀秀你的八块腹肌吧。” 宁睿羞愤欲死,遥想当年,皇上派发他们这些优秀禁卫军,去各个公主府上做侍卫长,因为他长相俊秀,几个“大名远扬”的公主当众争抢他,皇上仁慈,让他自己选一个,他便选了最没名气的公主,虽然可能会断送他的仕途,他也不想成为那些公主的玩物。 一直以来,云禾公主还算正经,可自从她失踪了一段时间回来,就彻底变了。 变得极其不正经! 宁睿脸色惨白,目中无光,手中寒光闪现,出现一把匕首,衣服就从上到腰间划开一道口子。 李玉婻目光一闪,不愧是她的侍卫长,够狠! 既听了她的话,又表达了自己极其不愿的决心。 “行了行了,不愿意就算了,本公主交给你的事,你可都办好了?” 宁睿舒了一口气,他渐渐也摸清楚公主的新脾气,她就是爱玩,一般不来真的,但是你若是抵抗她,那么很有可能给你来真的。 “属下已经按照公主的意思办了,名山府的贫困秀才名额分了宋公子,属下又安排人又给了宋公子一笔意外之财,并且派人护送宋公子安全到家。” 李玉婻点点头,“这么说,他选的是钱不是美人?” “是。” “果不其然,就是个爱钱的俗人罢了。”李玉婻轻蔑的下定结论。 宁睿本想辩解几句,当时公主不就是下的死命令,无论如何,要么给宋公子钱,要么给宋公子女人,让他必须选一样。 现在公主又怎么…… 总感觉公主像是得罪了那位宋公子,现在这样说,就是在为自己开脱罪责。 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出来的时候,没有意外,那些小弟看他的眼神暧昧不已,被他瞪了回去。 他扯了扯破掉衣衫,快速消失。 公主,岂是他能想的。 …… 李玉婻走后的三天,秦弦润没怎么吃喝,药都停了。 他刚刚重新拾起他们的曾经,想与她好好过日子,可她竟然就这么跑了! 他心中苦闷。 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放不下的东西太多,秦家、两位兄长还有她…… 仇恨、亲情、爱情交织,他从高处重重跌下,到现在还无法正视。 分明一开始他就是把玉婻当做自己未来媳妇养的,可后来事发之后,他觉得玉婻太冷漠了,竟然可以那样清醒的告诉他早已知道的事实。 他是有气,可更多的是对秦家结局的怨恨,他们秦家世世代代,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如何就这样一纸莫须有的罪状坑杀了全家。 前几日见她在男倌馆流连忘返,他承认自己是动了气的,可现在冷静了几天,发现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他此生最大的事就是为秦家报仇雪恨。 等他翻了盘,再跟玉婻好好解释也不迟。 即便是知道了他是李鄣的人,她不也没有真的动他。 秦弦润独自坐在黑暗中,感到放松,嘴角逐渐带出一抹冷笑。 忽的他又痛哭了起来。 他也曾经是鲜衣怒马的秦家小世子啊。 他看不起现在的自己…… …… 旧城的纪王府。 李鄣看着来报的碧落,负手笑道:“果不其然,本王这皇妹是个痴情种,绝不会把他赶出去的,更不舍得动他一下。” 碧落却有些走神。 纪王安排他去秦弦润身边后,她发现秦弦润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她深知他的苦衷,理解他现在内心复杂的困境,他有时给她讲的只言片语,她就会在心里想好久,从他的一句话里去推好多好多事。 后来,他执着她的手教她写字,温柔的劝她姑娘家不要喝酒,不要打打杀杀的时候,她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喜欢她。 可现在她看到秦公子为了公主绝食,为了公主找别的男人难过,为了公主离开悲痛,她发觉梦醒了。 她错的离谱。 李鄣将她恍惚的眼神都收在眼里,微眯了眼神,唤道:“碧落。” 碧落惊醒,低头行礼:“王爷。” “碧落,你是本王最信任的人。”李鄣向她走了几步,伸手抚上她的脸,蹭了蹭:“你可不许背叛本王啊。” 碧落连忙跪下磕头:“碧落不敢,碧落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碧落必定为王爷效力。” 李鄣扯扯嘴角,俯视着她:“既然如此,那你今晚留在来陪本王吧。” 碧落的心狠狠一颤,可还是应了下来。 “是,王爷……”丽嘉 …… 宋颐把自己关在跟玉娘在一起时间最多的老院子,细细的想着他们曾经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玉娘的身世,他早就察觉玉娘的身世可能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她的姿色都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身边的那个妹妹身手矫健,身怀功夫,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家世。 再往前数,他初次见她,提出成亲的时候,她答应的也太过简单。 走的时候更不用说,安排了假死这样的戏码,还是他刚去考试的第二天,就走了,迫不及待的走了。 棺材里的女人虽已模糊不清,但从骨架来看,绝非是她。 她的每一处,他发觉都已经了如指掌,好像老夫老妻一样。 他觉得又怎样。 只看开始和结局,她嫁给他,就像是一个计划好的事。 他拿起酒坛子,倒了一碗,仰头灌了下去。 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他最后分明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她那时好像会故意想跟他吵架,都被他含糊过去,以为她找不到理由就会放弃。 他抬起袖子胡乱了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艰难的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他们的床走去。 整个人扑在床上,使劲闻嗅,试图去找那个淡淡的花香。 娘子身上总是有好闻的花香味,他不晓得那是什么花。 他也不晓得。 要去哪里找她。 …… 宋颐变成了一个酒鬼。 好事的靖城县人,开始传他是为情所伤,因为乔表妹被赶出了宋家,他们终究无缘。 “没想到宋颐自此郁郁,学业荒废,意志消沉,整日饮酒为乐。” “可那也不妨碍上门说亲的人把宋家门槛踏烂。” “不是都拒绝了,到底还是和表妹是真爱啊。” 这些人还没说完,突然听到旁边桌的人猛一拍桌,站了起来,冷声喝道:“宋颐此生,唯有玉娘!” 众人这才发现,这旁桌胡子拉碴又醉醺醺的落魄男人,不就是前段时间风光无限的宋秀才吗。 何故如此,竟成了这副鬼样子。 众人还没从惊讶中出来,就见宋秀才突然大声喊道:“小二,上笔墨!” “快来看,宋秀才这是要留墨宝了!” 众人都围了过来,只见宋颐大笔一挥,三个潇洒的大字就呈现在纸上。 有人念道:“悼——亡——妻?” 靖城县人这才醒悟,事情并不简单,此事无关表妹,竟是亡妻! 第25章 :秋闱 ◎我命令你,即刻跟我去延庆报名,参加乡试!◎ 一晃,半年时间过去。 李玉婻赏遍了大魏美景,尝遍了大魏美食,看遍了大魏美男,也听够了大魏小曲。 她在深山之中拥抱空气,笑着说道:“没有朝堂的烦忧,没有感情的纠葛,这种感觉真不错。” 桃鸯站在一旁,打了一个哈欠,对于公主的说辞,她只想说一句——呵呵 公主这哪里是游玩啊,分明就是微服私访啊,走到哪里都能给皇上写一摞书信,内容大到处理地方官,小到仙游村里的桥该修修了,哪里无忧无虑了。 没有感情的纠葛,这也不成立啊。 公主这一路惹了多少桃花债,多少俊美的公子在公主走后哭昏了过去。 桃鸯在心中数着公主的罪恶,念了句“阿弥陀佛”。 李玉婻舒服的微眯眼睛,晒着秋后的太阳,整个人慵懒而舒适。 “接下来我们去延京,本公主开始想念繁华的生活。” 桃鸯立马去安排马车、行程,宁睿也调度人先行去延京探路,收集公主喜欢的信息。 桃鸯给公主送糕点的时候,随便一瞥,便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树底下,向来冷峻的宁侍卫长,以严肃的表情,吩咐着手下做事。 “你第一次领任务,我要交代几句,公主要的消息,最好从茶楼打探,越贴近生活越好,最感兴趣的是爱恨情仇、风流轶事,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买一些当地畅销的话本子,注意,千万不能买悲情结尾和男人背叛女人的,最好能带插图。” 桃鸯:“……” 她就是佩服宁侍卫长的定力,说这些东西脸不红心不跳的。 李玉婻歇够了,上了马车,伸出纤纤玉手,遥指北面,吐出一个字:“走。” 路上走走停停,根本快不起来。 因为公主的喜好,走的尽是些“旁门左道”,还需要带着公主各种用品,这给宁侍卫长带来了很大的压力,遇上了一波又一波的强盗、山匪,甚至一边打着,还得满足公主提出的各种要求,诸如太吵了、渴了、饿了…… 公主的要求是没有上限的。 杀了打劫的强盗还不行,还得去捣毁他们的窝点。 宁睿的副手苦笑道:“侍卫长,公主这是把我们当万能的使啊。” 宁睿冷眼瞪他,自行快速包扎伤口,训斥道:“不得背后议论公主!” 副手将话都吞回肚子里,找谁说理去! 干的时候也没听说公主的侍卫还得剿匪啊。 …… 公主愣是把短短三天的路程,走成了半个月。 倒也来的很是时候,此时正是秋闱前夕,延庆布政司门口围的满当当的,净是延庆之内各州府的莘莘学子。 乡试又称秋闱,只有过了童生试的秀才能够参加。 李玉婻在布政司旁最好的客栈住了下来,并听取宁睿收集来的消息。 “当地百姓反馈,延庆的布政使张远倒是个为民办事的好官,他还曾经是宣治三十九年的榜眼,但延庆这个地方本地官抱团,相约排斥他,故意疏远他,导致在实际操作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并不能接触到真相,出了不少冤假错案。” 李玉婻轻哼:“张远是学成了书呆子了,连底下的人都管不服。” 宁睿继续道:“去调查的时候,就有布政司底下的人对前来报名乡试的收报名费,这个现象不止延庆有,其他地方也有。” “本来就没有相关详细的条律可遵循。”李玉婻清楚的很,父皇想法很多,可执行上非常不到位,没有严厉的规定,各地都当耳旁风。 听烦了这些,她不满嘟嘴:“宁大侍卫长,说点本公主爱听的吖~” “是,公主……”宁睿腿一软,有点承受不了公主这样撒娇…… 他轻咳一声,面无表情的开始说:“延庆最近最风靡的,是一篇名叫《悼亡妻》的赋,被当地的百姓广为传颂,还改编成了各个版本的戏剧、画册等,据说,怀素先生读后,将此赋与《求淑》、《明嫁》并称为最催人泪下的情赋三篇。” 李玉婻脸色微变,这些年与秦弦润的冷淡,都快让她忘记了,当年秦弦润还是皇城最耀眼的少年天才时,在聚德楼上,他一篇《求淑》让人惊叹,此赋她读过百遍,更是抄写无数次,那篇《求淑》辞藻华丽,引经据典,将一个铮铮铁骨少年郎想求娶佳人、效力国家的心思写的细腻饱满,她对秦弦润的才华佩服的五体投地。 真的会有人能达到他那种程度,能与他那篇赋相提并论吗? 她不相信,只淡淡道:“都没有传到皇城去,怎么入得了情赋三篇,怀素先生也是老糊涂了。” “是。”宁睿止住,不再说下去。 “本公主的话本子呢,拿出来吧。” 宁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还有一封信。 “公主,这是刚收到的密信。” “好,你出去吧。” 李玉婻看着信封上朱批的红字,落款只是一个“禧”字,这是她跟熙儿的暗语。 信上说了她交代的事情,他均已办妥,近日天凉,让她照顾好自己,万万不可累坏了身子,并盼望年底之前,她能回去一起过年。 这信是熙儿的字迹,满纸真心,字字关怀,让她不觉松了一口气,他们姐弟二人,好像还如同原来。 将信烧了,李玉婻饮了几口当地的名酒,看了几页话本,昏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竟与人楚天云雨、春风一度,她快活的仰头,整个人像是在云端飞翔,后来飞了好久,她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再后来,这梦就变了味,成了她躲他追的恐怖逃亡,她在云团之间跑啊跳啊,身后的人却是紧追不舍,到了后来,她忽的听清楚了那人在喊什么。 好像是喊了一声…… 她猛然惊醒,睁眼望着乌黑的房间,困意又涌了上来,她还没细细回想,再次睡了过去。 到第二天,她忘记自己做过一个梦。 今日,她起身梳妆,神清气爽,要亲自去看看,布政司里的人,是如何向秀才们收报名费的。 …… 今年童生试与乡试,间隔不远,意味着过了童生试的秀才们,可以立马报名参加乡试。 宋颐一篇《悼亡妻》被广为诵读,可宋颐自己,却仍意志消沉,很少读书写字,多数时候都在山上,一个人常常发呆、哭泣,或者喝了酒之后发呆、哭泣。 郁建祥见了,恨铁不成钢,劝了他不下百次,想了各种让他振奋的法子,都不起作用。 宋财来眼见未来可期的儿子沦落至此,气到对他动了家法,打到他昏迷,也没让他醒悟,后来索性将他赶出家去。 可宋颐也不离开靖城县。 郁建祥问过他为什么,却见本呆呆的宋颐笑着说:“我怕玉娘回来找不见我,我找不到她,就只能等着她来找我。” 郁建祥摇着头,恨他是个“痴货。” 眼看乡试马上就要报名了,宋颐仍不思进取,郁建祥拿了酒,上山去找他聊。 见到宋颐时,他发现他竟然在茅草房前晾衣服,挽着袖子,仔仔细细抚平湿衣服的每一处皱褶。 郁建祥忍下想冲过去将衣服扯下来丢掉的冲动,假笑着走过去,“辞玉老弟,近来可好啊。” 宋颐给自己取了个字,辞玉,宋辞玉。 宋颐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死。” 郁建祥:“……” 他是怎么以这样一副祥和的模样,说出这两个字的。 郁建祥轻咳,过去拉了他,寻了块干净的白石,将酒坛子墩上面,又将坛子上扣着的碗拿下来,放在两人身前。 他打量他,有些心疼这位仁兄。 宋颐两颊都有一点凹陷进去,又瘦了不少,能在山上吃什么呢,那几分他想起来就锄一锄的田,里面的草倒是养的旺盛而肥美。 虽然他经常带吃的用的上山,可也挡不住宋颐不吃不喝啊。 不过今日与往日也有改观,见他衣着干净,面容也有修整,不禁笑道:“你可是打算下山了,收拾的这么利索,早知道我就不上来了,在下面等你。” 宋颐却摇了摇头:“我不想玉娘见我邋遢的样子。” 她最爱他的脸了,他都知道。 她望着自己这张脸时,会用痴迷的眼光看自己,让他心动不已。 想到这里,宋颐舔了舔干涩的唇。 郁建祥仰头望了望天,十分无语。 宋颐现在已经三句不离玉娘,像是魔怔了一般。 不行,不能生气,今天他势必要劝他下山。 “今年新帝恩批了乡试,我们可以直接报名去了。” 郁建祥说完,仔细注视着宋颐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出些表情变化来,之前他是多么渴望取得功名啊。 宋颐只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机会难得,郁兄要抓紧了。” “你呢?”郁建祥气道。 宋颐低头看着那碗酒,有些干渴,长睫垂顺着:“我不能离开靖城县。” “可这么难的的机会,宋颐!这次不考,又得等三年!三年,三年啊宋颐!”郁建祥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看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意已决。” “你决个屁!我命令你,即刻跟我去延庆报名,参加乡试!”郁建祥拿起面前的酒碟子,仰头就灌了下去,喝完就将碟子摔在山下,大有他不下去就跟他干到底的气势。 宋颐只是的慢慢喝着酒,他愈发爱上了酒的滋味,那种欲/仙欲/死、能陷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感觉,令他着迷。 “郁兄,不必费心劝我,反倒气你自己。” “我他娘的倒是不想生气,那你跟我去啊!”郁建祥感觉自己快疯了,宋颐现在这副“什么都与自己无关”的表情,太气人了! 宋颐饮酒如喝水,自顾自又倒了一碟,淡定道:“不去。” 郁建祥:“……” 我他娘…… 第26章 :宋颐下山 ◎可若是玉娘等着他去找她呢?◎ 郁建祥生着气下了山之后才幡然醒悟,他一拍脑袋,骂了一句脏话,说好的无论如何要把宋颐弄下山呢,怎么他自己把自己气下来了。 他叹一口气,回头望望山路,只好再想办法。 看来从他自身出发是白搭了,可若是在他身上呢? 只能赌一把了。 宋颐感觉自己像是病了。 他有时也会深刻怀疑,分明只是三个月的夫妻,她欺骗、丢弃了自己,为什么还要犯贱的去想念,去等待。 可他内心真实的渴望骗不了他,他就想要她,无论她什么样子,或者见到她能把事情说明白。 万一,她有万不得已的理由呢? 写下那篇《悼亡妻》是他所为,里面增添了许多百姓喜闻乐见的情节,就是为了传的更广。 他就想着,若她能看到自己的赤城之心,会回来呢。 又或者,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敢细想下去。 酒是个好东西,喝多了会产生幻觉,可随着他喝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喝醉。 直到他听到耳边有人软软的叫他夫君,他才停下了喝酒的手。 他笑着去抚玉娘的脸:“你来了……” “夫君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呢,把我忘记不好么?” 宋颐紧紧抓住她的手,生怕她离开,摇了摇头:“我宋颐一生,在遇上你之前可以用孤苦伶仃四字概括,可遇上你之后,酸甜苦辣我都觉得幸福,人是贪心的动物,得到过美好的东西,就不想忘记了。” “傻瓜。” 玉娘柔柔的摸着他的脸,宋颐眼神迷离,搂住她的腰亲吻她,浑身炙热。 “玉娘,玉娘……” 宋颐每次喝醉了都会睡上一天一夜,再次醒来,就会愈发的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等记清楚现实,巨大的空虚又让他喘不过气来。 然后他又开始发呆、哭泣,精神恍惚。 直到郁建祥再次上山。 宋颐有些愣,看着郁建祥这次竟背着棉被,身上挂着锅碗瓢盆一起上来的,“我这里不缺这些。” 郁建祥翻了翻白眼:“不是给你用的。” “玉娘也用不着……”她用我的就是了,宋颐在心里补充。 郁建祥:“……” 他左右看了看,背脊发凉,哪里有什么玉娘,这位仁兄精神已经出现了异常。 不管他,这次他要豪赌一场。 郁建祥把东西都放下,一边一收拾一边回:“不是给你的,是我自己要用的。” 宋颐捏了捏手,看着他自己忙碌,“你又何必劝我。” “切,自作多情,我也没说劝你啊,反正我也考不了乡试,索性就在山上住好了。” “为什么?”宋颐不解。 “不光我啊,这一回咱们温雅阁上次过了童生试的几个,都报不了乡试。” 郁建祥说话说了一半,然后就淡定的收拾自己的。 比之以往,不知定力好了多少。 宋颐沉默半晌,没等来他的下文,可想到温雅阁中峥嵘岁月,同窗好友,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郁建祥收拾好床铺,悠闲自得的躺上去,抱手枕在脑后,翘起了二郎腿,哼了两声不成调的小曲:“你别管了,就这世道。” 宋颐坐在床边,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 初时还好,可到后来,郁建祥实在是受不了哥们这样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 宋颐愈发瘦了,他本又长相俊秀,无端的增添了几分阴柔气息,就是他一个大男人被这样盯着看,都忍不住心思乱飞。 “行了行了,我实话实说,你别看了我了,你再看下去我可能就……”郁建祥及时止住嘴,他怕说出来宋颐把他杀人灭口。 现在的宋颐,什么干不出来。 “我们几个一起前去延庆报名,要求拿五两银子才能报,卢柳立,你知道他,性情秉直,跟都事吵吵了几句,结果就给我们涨了钱,一人没有五十两,无法报名,把我们都卖了都卖不了五十两,索性就都卷铺盖回来了。” 郁建祥说的真真假假,其实他没去,是温雅阁里先去的那一波说的。 宋颐听完,起身到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个钱囊出来。 “这是二百五十两,你快些给他们送去,先解了急。” 郁建祥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是他大意了,忘记之前宋颐有意外之财。 郁建祥强制自己镇定,没接那钱囊,“你说的到轻松,就以那都事的性格,见我们拿钱来了,指不定会再加价,就是个无底洞,我看没什么必要去考了。” 宋颐见他不接,将钱放在了桌子上。 他虽然意志消沉,但智力却没有减退,以郁建祥每次上山找他的理由,加之距离乡试还有一段时间来看,郁建祥有骗他的嫌疑。 可这回郁建祥是真的不下山了。 他在山上住了几天,宋颐有些无奈。 “倘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你也应该去积极解决,我是有事情不想去考试,可你们又没有;倘若你是为了劝我下山,也不该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 郁建祥发现宋颐还是那个宋颐,聪明的一塌糊涂,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他突然正经起来,盘腿坐好,严肃问道:“为什么玉娘这么重要?” 宋颐没急着回答,一会才道:“我三岁没有母亲,照顾我的只有刘妈,可她年纪大了,不能事事护我,我的兄弟姐妹们总是欺负我,父亲就没跟我说过几句话,在宋家,我举目无亲。” “我宋颐此生,十分庆幸有书为伴,暂时给我精神的慰藉,可那毕竟只是虚幻的,只有玉娘,给了我真实。” 郁建祥打断他:“可按照你说的,她离开了你,所以那些曾经可能是她的假装。” “那又如何,她给了我一个家,我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家,况且,在没有见到她之前,不能妄下结论,万一她有苦衷。” “好,那我觉得你更应该下山,她既然离开又没有给你留任何消息,就说明她不愿意回来,也不愿意告诉你,所以,你得主动出去找她啊。” 郁建祥抓住重点。 这个说法的确打动了宋颐,一直以来,他都不敢离开靖城县,怕她回来找不见他,可若是玉娘等着他去找她呢? 她带走了他给她的母亲的遗物,是不是也想着日后相认呢? “宋颐,你跟我们去一趟延庆吧,那里地方大,人也多,我不逼你报名参加乡试,就当是陪我们一起去,再帮我们解决一下报名的问题,顺便找你娘子,这总可以吧。” 宋颐觉得可以出去碰一碰。 只停留在虚妄之中不是好事,他知道自己近来每况愈下。 宋颐下山了。 与温雅阁的同窗,一起去了延庆。 大家都发现,他比以前消瘦了、沉默了许多,眼睛里没有什么光泽,像是一潭死水。 卢柳立义愤填膺:“日后我可不会对女人好,女人都是魔鬼,我们靖城县最有希望的宋秀才被伤成这个样子,实在可惜。” 郁建祥真是怕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上前去勾住卢柳立的脖子,“说什么呢,宋秀才今年不考,那是给我们机会呢,我等得谢他不杀之恩才对,可惜什么,等三年之后,宋秀才一飞冲天。” 大家都笑他说的是,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宋颐微微一笑,却不复曾经温柔,空洞而少有生气。 …… 李玉婻的客栈有个观察布政司的好位置,在楼梯尽头侧面的窗户处,正好能看到报名的月门。 都事带了几个管事的,支了一张桌子,在门口候着,但凡想进去,都得先过这一关。 一会功夫,进去了三个人了。 桃鸯陪在她旁边,看的气愤不已:“这一天得收不少银子啊,一个小小的都事,他花的过来吗?” 李玉婻却很淡定,“他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做这种事,大部分钱是落不到他的口袋里的,肯定都拿来孝顺上边的人了。” 桃鸯醒悟:“还是公主聪明。” “少拍马屁,你去把宁睿叫过来。” 桃鸯应下就走了。 李玉婻见惯不怪,没什么看下去的兴趣了,转身想离开这里,却在离开之时,眼角意外瞥到一个人的影子…… …… 第27章 :像极了玉娘的声音 ◎可恶,又激起了她的为数不多的良知啊!◎ 靖城县的秀才们先商定了一个结果,让宋颐过去送钱。 宋颐思忖之后,告诉他们,等一会看他手势,若他举手,他们就过来交钱,只交五两。 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郁建祥却有些兴奋:“看来在山上的日子倒没让他痴傻。” 宋颐淡然的走了过去,看都没看门口的都事,就要直接进去。 都事不满的伸出脚,挡住了他的去路,发出不满的声音,同时伸出五根手指,抖了抖。 宋颐停下来,一脸奇怪的望着他:“敢问都事为何不让在下进去?” 都事将他的五根手指头扬了扬,心里更加不满,这么多书呆子里就他最呆,这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宋颐停顿一会,恍然大悟一般的拍了拍脑袋,将背上的包袱解开。 都事满意的收起了手:孺子可教也。 谁知宋颐竟拿出两个干巴巴的烧饼,有些羞涩的将它捧在都事面前,“这个献给都事大人。” 都事眼都瞪直了,干这个这么久,潜规则基本都知道,还是头一回有个这么傻的公然在这里挑战他的底线! 他一把将那烧饼扫到地上,怒视宋颐:“没钱就滚!” 宋颐默默将滚在地上的干粮拿起来,拍了拍又包好,一脸不解的看着都事:“没人说乡试要收钱,招生简章上没写。” 都事被这个榆木搞的头都大了,不想跟他扯:“滚滚滚!” 宋颐没动,再次摸了摸包袱,犹犹豫豫的从里面掏出一个五十两的银锭来:“我倒是有五两银子的……” 都事本不愿理他,可看到他拿着一个五十两说五两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是个钱都不会认的傻子啊! 他很纳闷,这么一个傻子,是怎么考上秀才的。 都事缓和了语气,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规矩呢你可能不懂,报名乡试,都是要拿钱的,一个人五两,嗯……就是你手里拿的这个,你只要交上呢,你就可以进去,在册子上写你的名字。” 宋颐皱眉,一副“我还是不理解”的样子:“这样吗?那别人为什么没交?没有人告诉我。” 都事咧嘴笑道:“这不还没有人呢,等其他人来了,都得交的。” 宋颐举了一下手,往后退了两步,一脸不信的看着都事:“那我看看其他人吧,如果他们交了,那……那我也交,母亲叮嘱我不要上当的。” 都事心里馋的很,表面装作不在意的又坐好:“行,你看着吧小兄弟,这是规矩,又不是我骗你。” 都事心急如焚,念叨着赶快来人啊。 现在是报名最后几天,报名的人基本差不多了。 可很快,他就看到了希望。 他看到了一群有点眼熟的人,步子踯躅,有点不敢向前,他记得好像是发生过什么来着,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马上唾手可得的四十五两。 这些钱都是要孝敬左参政的,左参政贼的很,按人头算,他哪里捞的着,可若是他能得这五十两,他就大赚了一笔。 都事立马起身远远喊道:“乡试报名了,你们几个,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郁建祥冲在前面,一脸害怕的过去道:“大人,我、我们几个,实在是凑不……” 都事吼道:“凑什么凑,每人五两,快点交了进去!” 郁建祥一喜,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宋颐,连忙向身后的人说:“快快快,每人五两。” 这些人交了钱就被放了进去,都事笑眯眯的看着宋颐:“怎么样小兄弟,我没骗你吧。” “是没骗我。”宋颐诚实的点点头。 “那你还不快交了进去,报名可是快结束了哦。”都事友情提醒。 宋颐却只淡淡的望着他:“大人,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都事一愣:? “君子可内敛不可懦弱,面不公可起而论之。”宋颐缓慢的吟道。 都事:“什么意思?” “我不考了,告辞。” 宋颐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留下都事长时间接不上,到底是什么让他的四十五两飞走了呢? 宋颐走时,忽听头顶上有微弱的笑声,像极了玉娘,他猛地抬头望去,只看到了半开的木窗。 没有人。 他停下观望一会,再次离去。 李玉婻双手向后折,抵在墙上,躲在窗后,笑骂道:“这个呆子,装的还挺像……” 这招声东击西,运用的毫无痕迹,怕是那个都事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不管这都事明不明白,宋颐再想报名可就难了。 所以,他这是不考了? 他放弃了自己的机会。 她垂下眼眸,低声说了两个字。 “荒唐。” 别告诉她是因为她。 可恶,又激起了她的为数不多的良知啊! “宁睿!” “在,公主。” “本公主要见延庆的布政使张远。” “是。” 宁睿没有问是什么让公主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只需要按公主的命令办事。 秋风萧瑟,天高云淡。 政绩死活上不去的延庆布政使在这一天,府上竟迎来了一个大人物。 当朝长公主、新帝的胞姐云禾长公主。 作为从未接受过大领导检查的张远头冒虚汗,战战兢兢的请长公主进门。 张远跪在地上,叩拜之后:“下官这就召集布政司所有官员迎接长公主。” “不必了。”李玉婻望着底下的张远,还未过半百,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那……”张远捉摸不准,各种想法在心中穿插,其中最可怕的就是要削了他的官。 早就听说近日新帝整治了不少地方官,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可细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心系百姓,为官清廉。 “你可知你手下管乡试的都事向学子收取报名费的事情?” 张远顿时冷汗淋漓,可也如实回答:“下官不知,但若有此事发生,下官必定严查!” 李玉婻心想这张远还不至于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起码能正视这个问题。 “本公主亲眼见到你府上的都事收取报名费,不然不会来找你,给你三天的时间,你把这件事情处理清楚,然后向本公主汇报情况。” 张远磕头领命。 她很快就离开了,拒绝了张远的挽留,回到了客栈。 …… 靖城县这群有志之士在成功报名之后,纷纷要感谢宋颐,并一起劝他也报名参考。 宋颐是这么回答的:“先不说我无心考试,就是有心,也晚矣,学成于勤荒于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荒废学业半年多,如何报得,各位无需为我可惜,即便是要考,也不是这次。” 大家都很沉默,只有耿直的卢柳立看看左右,“可我觉得辞玉兄就刚才这番话论点清晰、论证有效,完全不减当年,何不潇洒一试。” 郁建祥嫉妒道:“他最好不好去。” 大家纷纷又开始劝宋颐不要去了。 宋颐只淡淡的笑着,心里却一直在想今天听到的那声笑声,像极了玉娘。 “接下来呢,宋颐你别走了,先留在这,万一有事,还好找你解决啊。” 有人提议道。 宋颐望了望那座高而豪华的客栈,“我请各位住那间客栈吧,就当为各位践行。” 其他人均回头看了眼,又互相望望他们这些人穷酸的样子,有人还把破掉的鞋子缩回袍子底下。 “那也太贵了,不合适吧。” “再说,也不能让辞玉给我们花钱啊,今天他已经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了。” “无妨。”这是宋颐说的。 “无妨!”这是郁建祥说的,只有他知道宋颐早就跟他们这些穷比不是一路人了。 “就那间,宋颐请!”郁建祥嚎了一嗓子。 有他带着,其他人也不说什么了。 郁建祥凑近宋颐,他很高兴,今天宋颐做回了普通人,先不说考不考试,就他的能力,就是三年后考也照样不是问题,现在先把心态调整好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几个刚进去,就有一队官兵跑了进来,将他们赶到了一侧。 “什么情况?” 并没有人报,只是一会后就有一辆马车开到了客栈门口。 马车被一个高大的佩剑青年打开,里面有一个侍女扶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郁建祥等几个好事者拼命往前挤,把宋颐挤到了后面。 宋颐此刻却无端的心怦怦跳起来。 他突然大力抓住了郁建祥,迫使郁建祥不得不把头回过来看他。 郁建祥:“?” “退后。” 郁建祥:! 郁建祥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宋颐大力拉到了后面,看着宋颐的背影,他一时有些疑惑,啊这…… 宋颐注视着门口进来的人。 一队侍卫护卫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长长的白纱垂到了下半身,宋颐在缝隙里只看到了墨绿色的裙裾。 他莫名其妙的心砰砰乱跳,死命注视着这个女人的裙裾,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 这一定是个极其尊贵的女人,排场已经说明了一切。 什么人需要布政司的府兵亲自护送,还是个女人。 且这个女人走路时步态轻盈,分花拂柳,看得他渐渐红了眼睛。 ◎最新评论: 【嗷呜~】 【公主掉马啦】 【冒个泡】 【能认出来嘛】 【啊啊啊啊,心疼小宋】 -完- 第28章 :想见我,你配吗? ◎他找玉娘,干我李玉婻何事?◎ 无论步态还是身形,他敢肯定这就是玉娘! 为了求更多的证据,他的目光移到了扶着她的人身上,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都停滞,是玉娘的妹妹。 是她,一定是她…… 多日积压的思念一下子涌了出来,他张嘴,就要唤出“玉娘”的名字,可话到嘴边,他却像是失了声一般,只能无助的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上了楼,在那个身影将要拐入楼梯末端时,他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却被府兵拦住。 他眼泪断了线一般,咬着舌头拼命让自己镇定,直到尝到了铁锈味他才停下来,喉咙里偶然发出压抑的哭声。 那肯定是玉娘。 一定是她! 可他不能冲动,不能被府兵抓起来,不然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能冲动啊宋颐…… 郁建祥等人看着宋颐这般失态,紧张的去扶他,见到他嘴角有血流出来时,他惊慌失措的想喊人。 宋颐伸手按在了他的手上:“别叫,我没事。” “你怎么没事!刚才那些人伤到你哪里了,你都流血了!” “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在这几瞬之间,宋颐脑中快速运转。 玉娘定然身份不一般,他不能公开造次,他得忍下来,现在既然她也住在这间客栈,那他就再寻找机会,不可慌在这一时。 郁建祥半信半疑,见宋颐自行站好,眼泪已擦净,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他只声音有些颤抖:“我没事,我们上去吧。” 李玉婻与桃鸯回到了房间,门一关上,桃鸯就盯上了公主,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 李玉婻摘掉了帷帽,张开双臂,等待着桃鸯给她更衣。 桃鸯发现公主还真是淡定的很。 公主瞎么? 她不觉多看了她的眼睛几眼,又大又圆,还能翻白眼,好像没什么问题。 李玉婻知道她的八卦之心又疯狂的开始旋转跳跃。 “公主,如果奴婢没看错,刚才好像看到宋公子了……”桃鸯实在是憋不住了。 “嗯。” “宋公子刚才好像很激动,看起来还受伤了。” “你喜欢他?” 桃鸯:! 她听着公主轻飘飘的询问,脑子“轰”的一下子,立马跪在地上,大呼:“奴婢没有,奴婢对宋公子没有半点心思,天地明鉴,奴婢只是……” “你只是太八卦了对不对。”李玉婻淡睇她一眼。 “是……”桃鸯脸一红,接着又白了:“啊不是的,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八卦,奴婢……” “住嘴!” 李玉婻不耐烦的对她挥挥手:“让本公主清静清静。” 桃鸯连忙溜了。 只不过她这个人是个纯正的八卦爱好者,记吃不记打,只出了公主房间半刻钟,心里的小虫子又开始往外爬。 啊啊啊,好像看公主跟宋公子的久别重逢啊! 公主为什么这么淡定! 其实李玉婻并没有很淡定。 她之前已经见过了宋颐,在观察布政司那个都事的时候,他巧妙的一招声东击西,帮助同乡成功报名。 而她不惜暴露身份见了张远,主要还是因为他。 宋颐真的跟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一开始以为他将自己当做乔桐影的替身,可是后来,她再给他强加罪名,都不是很成立的样子。 宋颐,好像是真心的喜欢她。 这个想法一出来,李玉婻就立马收住。 混迹多年,人心复杂,他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读书人,等时间长了呢…… 况且,他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份,再表现这般深情,就有慕贵的嫌疑。 可刚才所见的那张憔悴面容,在她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竟瘦了这么多,颧骨都有些凸出了。 一个大男人,愣是哭成了泪人,汹涌的往外流,眼睛像是不会眨了,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眼神里的激动、思念、困惑与仇恨交织,她不知用了多么大的控制力才让自己继续往前走。 她对他还是有怜悯之心。 真是一段孽缘啊。 即便是她有心也无力,他们两人身份不对等,是没有结果的。 除非,他心甘情愿去公主府里做他的面首,但这样的要求,她自己都说不出口,宋颐是有尊严的。 所以,她更不能给他任何希望。 宋颐在房间沐浴更衣之后,出了门。 府兵守候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从下午到晚上,早已经无精打采。 宋颐瞅准了机会,趁着一个府兵头去茅厕,快步跟了上去。 他热情的给府兵拉开帘子,然后一脸讨好的看着那府兵:“官爷,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值守呢,为民办事,可真辛苦,这上面可是出什么案子了?” 府兵被他这副态度伺候的舒服,一边动作一边道:“不是案子,是……” 他住了口,微眯眼睛看向宋颐:“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这可是机密。” 宋颐点头道:“ 原来如此,机密那就不打听了,能让这么多官爷在此候着,肯定是个不小的人物。” “那可不。” “在下斗胆向官爷请一件事,不知官爷可否帮我给那上面的人带句话,就捎带一句,不白让官爷带话,这是报酬。” 宋颐拿出了一锭价值五十两的银子。 府兵拒绝的话就这么咽下去了。 “这可是个难差事,不过你要问什么话,我酌情看看。” …… 李玉婻今日没什么心情看话本子,她让桃鸯帮她拆头发。 鉴于刚才公主的态度,关于宋公子的话她都不敢说了。 料不到宋公子这么有本事,竟然差人把话送到了她这里。 “你再敢拔本公主一根头发,本公主就把你剃光!”李玉婻看着镜子里桃鸯心不在焉的样子,冷冰冰道。 桃鸯连忙道歉,手下更仔细些。 李玉婻扫了她的脸一圈,“说罢。” “啊?” 桃鸯愣了一下,一会才反应过来,道:“是有一件事要向公主汇报,宋公子买通了府兵,传信上来,说要见公主,并刻意提到,自己是玉娘的夫君。” “玉娘的夫君?他找玉娘,干我李玉婻何事?”李玉婻微皱黛眉,一脸“雨我无瓜”的表情。 桃鸯在心里给公主鼓掌呐喊,漂亮啊!公主无耻的这样理直气壮。 可说完了气话,李玉婻发现还是得正面解决这个问题。 “本公主渣吗?” 桃鸯心中警报拉响,脱口而出:“公主温柔敦厚、雍容闲雅、端庄秀美,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人。” 李玉婻勾了勾唇:“说不得不错,再说两句。” 桃鸯张嘴,发现肚子里的词基本上都用净了。 李玉婻笑了一会,然后收敛:“你去见宋颐,你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想见我,你配吗’。” 桃鸯沉默,这不是公主的渣言语录吗,这一路上没少跟人说啊。 可怜的宋公子呦,你只是公主千千万万个中的一个啊。 她去办了这事。 宋颐得知被接见的时候,心脏漏了一拍。 所以,玉娘是不是还是念旧情的,她是有苦衷的。 可见到来人是她的妹妹,或者不是妹妹的桃鸯时,宋颐弯起的嘴角渐渐放平。 桃鸯虽然心中最可怜的就是宋公子,但她也不会违背公主的意志,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她基本摸透公主的脾性。 公主让她这么说,就是想打击宋公子,不要让他再抱有幻想,这对宋公子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他们俩是不可能的。 “桃姑娘,玉娘她近来可好,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我……我一直在等她,你能不能告诉她,我很思念她。”宋颐从胸臆中的千言万语中挑出了最重要的一句。 桃鸯有些惊讶,她猜测宋颐会问她很多问题,甚至做好了宋颐怒发脾气的准备,可没想到他上来最关切的却是公主好不好。 痴情人啊,公主她莫得感情。 桃鸯脸上无甚表情,甚至有些冷,“我不是什么桃姑娘,这里也没有公子口中的玉娘,但公主交代了我有一句话务必原原本本带给公子,公主说‘想见我,你配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望公子珍重。” 宋颐听到“公主”二字,十分惊异,但见桃鸯说完了就要走,着急的想拦住她,但她身边的侍卫却已经挡在了他面前,拔出了半截的剑,寒光闪现。 宋颐伸出的手慢慢落下,只能生生的看着桃鸯的越走越远。 他的脑中不断回荡着刚才她所说的那句话。 玉娘竟然是公主…… 她不见他。 他不配见她…… 那三个多月的夫妻生活算什么,只是一个公主出来猎艳的吗。 又不知道,在她走后的这些时间,她是否又跟别人…… 诸多时日攒下的思念,在此刻变成了笑话,宋颐心中难堪异常,拳头紧握,浑身冰冷。 宋颐站在房间前的窗前,彻夜未眠,将要黎明时,他听到门外的动静,看到长长的队伍鱼贯而出,恭恭敬敬的迎了高贵的公主上了豪华的马车。 宋颐浑身凉透了,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个戴帷帽的女人,又看着她的车队渐渐驶离。 所以,她丢弃了他。 是吗? 是的宋颐。 他自以为是的家,是一个混蛋公主三个月的游戏! 情绪冲破了牢笼,最终汇成了一股新的力量,宋颐大步下楼,直奔布政司。 第29章 :尚公主(超肥三章三合一) ◎重逢啊……◎ 靖城县温雅阁的几位学子, 大家相互鼓励,特意空出一间房间来,以供大家一起学习,相互探讨, 学习氛围浓厚。 唯独缺了一个宋颐。 郁建祥觉得这两天宋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好像不像以前那样发呆了, 眼睛里会有情绪流露。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 他注视了他一会,突然被吓了一跳, 因为宋颐平静的眼神,突然迸射出了强烈的东西,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郁建祥觉得他如果此刻手里拿的不是筷子, 而是一把刀的话,怕是要砍人。 而他变成这样的转折点,就是那日宋颐见到了住在客栈上的贵人。 宋颐什么都不肯说,他也不方便问。 乡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不得不收起心思。 只是有一天的下午,宋颐突然抱着几本书进来,在大家诧异的眼神中, 寻了个角落,看起了书来。 郁建祥作为代表上前询问他:“哎呦,辞玉老弟, 今日这是刮的什么风, 怎么把您老给吹这儿来了。” 宋颐头都没抬,翻了一页书:“学习, 勿扰。” 郁建祥:“!” “不是, 你怎么突然又学习了, 你又没报名乡试?” 宋颐这回给了他一个眼神,无端的犀利冰冷,郁建祥被这眼神镇住了。 “我报名了,你要努力。”宋颐轻飘飘的说完,继续翻书。 屋内所有人都震惊了,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会功夫,每个人都匆忙落座,全身心投入学习。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这次乡试竞争压力又增加了! 他们发现,宋颐这次不学则以,学起来不要命啊! 宋颐不睡觉的吗? 为什么他从来都是走的最晚,来的最早,像是有无尽的精力。 宋颐又如何不知,人的精神是有限的。 他也不是铁打的,一样会疲累。 可他已经落后了这么多,荒废学业这么久,再想重拾起来,考过乡试,自要比别人多费十倍的力气。 每日两个时辰不到的睡觉时间,他总有犯困的时候。 有一次郁建祥起夜,路过他们学习的房间时,看到里面的烛光微颤,以为走水,连忙过来看,却在门缝往里面看时,听到了痛苦的闷哼声。 他止住脚步,看着里面的宋颐,撩起了袖子。 郁建祥瞪大了眼睛,快速捂住了嘴巴。 他竟然看到宋颐拿着蜡烛,对准小臂内侧的嫩肉,猛地倾倒下去,滚烫的蜡烛油滴在他的胳膊上,他看到宋颐整个人都在颤抖。 疯了,简直是疯了! 古有头悬梁锥刺股,今有宋辞玉滴蜡夜读! 郁建祥觉得宋颐跟以前彻底不一样了。 他现在变得很极端,非常极端,甚至有些不太正常。 可他也没想到,这只是宋颐疯狂的开始。 当乡试的成绩公布时,宋颐榜上有名。 他成功入围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竟然可以考到榜第十。 而他们几个,学的最好的郁建祥也不过榜二十七。 惠文帝开恩科,万宝三年春,会试开始。 宋颐考中贡士,排名第十三,与其他一众贡士,步入大魏皇宫,角逐高下。 黎明时分,经过搜身等检验,宋颐随众学子进入皇宫。 他举目遥望远处的宏伟建筑,高大宫墙,恍如隔世一般。 这不到三年的时间,似乎像永夜一般漫长,又似乎白驹过隙,眨眼之间,他便已到了这里。 这便是她生活的地方吗,果然古朴中透着贵气,典雅中透着端庄,是不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带着她那样的气质。 旁边有人悄声谈话,他本不想听,但奈何风偏偏灌入他的耳中。 “按照往常,公主都是要在殿试前三甲中挑选驸马的,皇上虽然还没有女儿,但是他的众位姊妹还有不少没下嫁的。” “若是能当上驸马,留在京中,我就死而无憾了。” 旁边同走的周自修打趣道:“以辞玉兄这样貌才学,尚公主应该不在话下啊。” 周自修是他在京城认识的好友,虽没有什么深交,但两人合租房子,又一起过了会试,同排名靠前,周自修这次排名还要比宋颐要高两名。 周自修却对宋颐这个人充满了兴趣。 因为他看不透宋颐这个人。 说他是个书呆子吧,但跟官员打交道时,他圆滑的没有一点缝隙,可平日里他又看着十分冷淡,别人在公众场合吹牛的时候,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参与。 特别是会试放榜之后,榜前五十早就在皇城名声大噪,唯独宋颐,一直没什么名气。 这样的人,不是怪才就是奇才。 宋颐只淡淡的回了他两个字:“不敢。” 周自修笑笑:“这有何不敢。” 周自修出身名门,见多识广,倒并没有觉得尚公主遥不可及,如此看来,宋颐难成大才。 宋颐察觉到他笑背后的深意,心中冷笑,没吃过亏的人是不懂那些公主的厉害。 他是见识过了,呵…… 大魏皇城的紫微宫,殿试黎明而入,日暮而出,百多人之中,择优胜者十名,他们的策论,被送到皇帝那里亲阅,取出三甲。 这是李熙自登基以来第一次举行殿试,这两年他处理了不少旧臣,朝中正是用人之际。 这一篇篇精彩绝伦的策论,看花了帝王的眼。 再瞅瞅底下这次优选出来的十位杰出人才,李熙不动声色,对王明德道:“去请长公主过来。” …… 这两年李玉婻过的很快活。 不管怎么说,熙儿已经成功登基,羽翼渐丰,即便是李鄣还在暗中蓄力,也没有什么太过担心的。 况且,她得改改这个爱操心的毛病。 所以,她大部分精力,都投到了赚钱上。 各地又开了不少南勤阁,她偶尔也会出去视察,看看有没有收到什么稀世宝物,这一出就是一两个月甚至小半年。 而她与秦弦润,已经达成了非常微妙的默契。 两人都不提那一年的事情,但也没有更近一步,以外人的眼光来看,云禾公主又回到了原来那般,将驸马捧在手心里,仍然是她的心尖宝。 只有秦弦润知道,公主她跟以前已经不同,她面对他的时候,会说两句情话,但转过身去,会跟男倌打情骂俏,如果他说她两句,公主会非常诚恳的道歉,并且把各种珍贵的宝物送给他,哄他开心,可过两天,又会重复如此。 秦弦润心中无比煎熬,每次见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时,他都会用家仇来劝说自己,况且,她也不过是跟那些人玩玩,那些肮脏之人,又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她是他一手教起来的,审美不会如此之差。 终究还是生他的气罢了。 近日,李鄣越发不满他给出的讯息。 他认为毫无用处,近日,便让碧落带来了最新命令。 李鄣让他取得李玉婻的信任,利用她对自己的心思获取核心情报,不惜一切。 秦弦润看过了那张字条,投入火盆中。 春寒料峭,自从三年前那次,他的身子一直没有调养好,咳嗽成了旧疾,也十分怕冷。 碧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门口,她看着公子眉心紧锁,有些心疼:“王爷可是为难公子了?” 她已经提前看过消息,可她想知道公子的态度。 秦弦润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轻咳了一声,端起一旁川贝煮的水,喝了几口,压下了喉咙里的痒意。 “碧落姑娘,谢谢你带来的川贝,我用了感觉很好。” 碧落面上一羞,低头小声道:“对公子有用处就好,公子好,碧落就心满意足了。” “什么?”秦弦润没怎么听清楚,看着她问了一句。 碧落一慌,公子在她眼里就是光风霁月一般的人物,她算个什么,哪里配跟他表白,连忙扯了个谎:“没什么,看到公子读的那本《衡术》,我有些地方不懂。” 秦弦润看着这个向来细声细语的女人,她眼里的躲闪出卖了她的心思。 她喜欢他。 “有什么不懂的,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碧落眼中一亮,碎步走了过去,与他只隔两个拳头的距离。 当王明德将口谕带到李玉婻这里时,她刚与大长公主一同听曲回来,李玉婻脑子里还时不时浮现出那个伶人绝美的身段,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阴柔的男人呢? 李玉婻看着笑眯眯的王明德,问了一句:“王公公,你可知是什么事?” “殿下正在选殿试三甲呢,觉得哪哪都好,想请长公主过去定夺,顺便,还要请长公主一起参加晚上的百花宴。” “哦,这样,那公公先行,本公主换身衣服就去。” 她换上一身宫装。 下身是莲青色和淡青还有灰色等十多种颜色组成的月华裙,上身则是烟霞色大袖衫。 桃鸯在给她整理领子时,突然脸红的往下瞄了一眼:“公主原来这些宫装,可是紧些了,都怪奴婢没注意,下次做些新的。” “嗯。”李玉婻懒洋洋回道。 扶着公主出去的时候,桃鸯有些郁闷,为什么天天跟在公主身边,公主越来越大,自己却越来越平,没有公平可言! 走出门的时候,桃鸯又想起驸马来了,公主这两年顺着驸马这条瓜,也摸到了不少消息,这次回来之后,两人还没见过面呢,好像得提醒公主该维护一下他们的表面夫妻关系了。 “可是要请上驸马一起?” 李玉婻微眯眼睛,忽然想起府上还有个驸马,嗯,是好久没有哄美人开心了。 “本公主亲自去请,你们不必跟了。” 这样也显得她态度诚恳。 她现在对秦弦润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她完全可以抱着游戏的心态跟他玩。 走到秦弦润房间门口时,他的小厮晏勇正坐在台子上打瞌睡,李玉婻放缓脚步,慢慢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一幅美好的画卷在她眼前展开。 多么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只见碧落站在秦弦润旁边,离的很近,两人的衣角时时相碰,秦弦润指着书上的一句用清润的声音解释,而碧落脸色微红,目光偶尔会落到秦弦润的脸上,一触就走,好不娇羞。 “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无论是物还是人,甚至是情感、身体都应处于这种平衡之中,方可不悲不喜不急不躁,不为外物所动。其中原理,正是……” 秦弦润还未说完,便听一声熟悉的女声接着往下道:“正是世间万物皆阴阳,自然宇宙尽平衡,正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也。” 李玉婻心想:原来他不止跟一个人这么教过,呵呵,渣渣。 秦弦润一惊,伸手便推开了身边的碧落,起身望她,眼中有一丝惊慌:“公主……” 李玉婻笑看着他们,抚掌道:“不错,驸马在本公主府上,还不忘传道受业,真是高雅之士。” 碧落被秦弦润推开的瞬间,心里像是撕裂了一道口子,刚才的美好突然被打破,美梦破碎,她的情绪急需宣泄。 她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公主,一切都是碧落的错,碧落有一句不懂,想请教驸马教我,公主误会了!若要责罚,就罚碧落吧。” 李玉婻冷笑着,“大胆,你哪只狗眼看到本公主误会了,误会了什么?罚你,本公主和驸马的事情,你算哪条狗,要跟着掺和。” 她这些话十分难听,碧落脸色苍白,不住的磕头,模样可怜。 秦弦润看了碧落一眼,皱了皱眉:“玉婻……” 李玉婻咬牙,指着秦弦润:“你就包庇她吧,哼,我不理你了!” 她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活脱脱一副吃醋暴走的模样。 秦弦润心里流过一阵暖流,醋了啊…… 碧落望着公子脸上淡淡的笑容,心中难受,坐在地上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头上也流了血,“公子,一切都怪碧落。” 秦弦润的目光收回,看向地上的人,过去扶起她:“与你无关,刚才公主这样说你,是生我的气,你别怪她。” “怎么敢,碧落本来低贱。” “不必妄自菲薄。”秦弦润叫来了晏勇,让他给她找点药上上,自己则匆匆去沐浴更衣。 刚才见玉婻一身隆重打扮,似是要喊他一起入宫。 不知道现在去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李玉婻一从秦弦润这里出来,愉悦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正好给她找了个理由最近不用哄他,还可以表明自己对他的赤诚之心,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桃鸯见到公主一身盛装的快步过来,形色匆匆,头上的步摇乱晃,隔着老远就喊:“快,快走!” 桃鸯:? 身后也没有猛兽啊。 所以即便是秦弦润用了最快的速度沐浴更衣,来到公主寝殿的时候,仍没见到她的影子。 他还不确定的问了看守的侍女一句,被告知公主已经入宫去了,走的时候很生气。 他不能自由入宫,他是一个完全没有身份地位的驸马,只能跟着李玉婻才能入宫,追去宫里的可能性完全没有。 秦弦润只好失落落的回去了。 而心情极好的李玉婻,一入宫,就见到了值守的大统领柯衍。 “柯叔叔,好久不见。”李玉婻掀开车窗跟他打招呼。 “哈哈,长公主还是那么光彩绝伦。”柯衍向她笑着行礼。 “柯叔叔这么表扬本公主,那让明喆去本公主府上做事可好?”李玉婻对着他身后的明喆眨了眨眼睛,语态轻浮。 柯衍不动声色的将义子往自己身后推了推,用笑声掩饰尴尬:“哈哈哈,公主说笑了,犬子笨拙,公主府乃重地,他怕是无法胜任。” 李玉婻被柯衍这个举动惹笑了,怕是柯叔也以为她现在是名满皇城的“名”公主。 等长公主的车架过去,柯衍看了眼羞红了脸的明喆,斜眼瞧他:“喜欢她?” 明喆张嘴一愣,连忙摇头。 柯衍觑他一眼,摸摸下巴,语气深沉:“最好没有,这般女子,非一般人能降住,老子了解你,你除了在马上能聪明点,完全没有胜算,趁早断了什么心思。” 明喆低头抱拳,语气诚恳:“义父教训的是。” “走吧,今晚百花宴,可不得有任何闪失,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紫微宫内,金碧辉煌,能容百人的大殿灯火通明,十位优选出来的学子正等待着他们的命运,而他们的命运掌控者,正在厢房之中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李玉婻一出现,李熙便站起来迎了上去:“皇姐这是又去了哪个桃花源,好久不见信,可是要朕担心。” 李玉婻对她一笑,让桃鸯上前,将一个包好的酥果交给王明德。 “我怎么会忘记皇上,还给皇上带了土特产,皇上应该喜欢吃。” “皇姐休想就用包土特产打发朕,快随朕上前殿,看看今年这些人,朕要皇姐帮朕裁决。” 二人携手到了前殿,里面的人一见皇上出现,立马下跪行礼。 李熙坐在皇位上,旁边稍下的位置坐着李玉婻。 “众位国士不必多礼,且站成一列,请朕的皇姐云禾长公主看看。” 李熙指着下面这些备选的新科,看了眼皇姐的脸色,又吩咐道:“都抬起头来,不必拘谨。” 李玉婻一脸职业假笑,端庄矜持的看着一排人,一个个的扫了过去,只是到第七个时,她被这人的眼神烫到,一下子不淡定起来。 咦?好生眼熟。 卧槽,这不是…… 这不是那个谁吗! 这双眼神深不见底,幽深的像是一口古井,似乎含有多种情绪,但都很克制,让她一时间也无法看透他。 她眼皮猛地跳了几下,这他娘的真是修罗场啊。 谁能想到,昔日被她抛弃的重婚夫君,有朝一日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李玉婻低下了头,十分想把自己埋起来。 一旁的李熙适时道:“皇姐,你觉得哪个好?” 李玉婻看他一眼,便知道自己被这个臭弟弟给算计了。 这哪里是让她帮着选前三甲,怕不是要给她选驸马吧。 这几年,每逢见到熙儿,他总会忧愁她的事,想让她快点把驸马休了换新人,不得委屈自己。 好嘛,竟然算计姐姐头上了。 他怕是早就知道自己跟宋颐那档子破事了。 想看她的笑话? 不存在的! 她是谁,她是大魏最励志的长公主! 再次抬起头来时,那不远处的炙热眼神已经不能阻碍她什么,她笑盈盈的望向皇上,眼波流转,妩媚天成:“皇上肯定已经对前三甲有内定之人了是不是?” 只看皇姐这眼神,李熙便知道他的小心思被看透了。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看不得秦弦润还在皇姐府上,就是看不得皇姐被那个白皮黑心吊着,就是看不得皇姐不幸福! 所以,见到这十位个顶个都是样貌中上,器宇不凡,才华横溢,不比秦弦润那烂人强。 况且,据他所知,皇姐遇难之时,曾与这宋颐有些许典故。 此人虽商户出身,可文章可谓是严丝合缝、规矩合体,最了不得的就是此人的政治抱负,非常符合他的治理观念,宋颐之策论,乃万篇中最佳。 李熙移开眼睛,低头拿起三篇策论:“有三篇策论,朕属实觉得极好,只是他们三人再排出个一二三来,朕就无能为力。” “哦,皇上看好的是哪三个?” 李熙将手里的三个策论交给王明德,王明德扬着嗓子:“请英国公府林岩星、文府文鸿客、靖城县宋颐上前听圣令。” 十人之中,有三人向前一步,皆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意气风发。 “皇姐请看。” 李玉婻不光是看,还走了下去,多色的月华裙甩出好看的弧度,低着头的宋颐,觉得眼前像是开了一朵花。 从她进来到现在,他的脑子一直发出“嗡嗡”的声音,各种情绪迸发,被他掩藏的很好。 想过他们会见面,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真的能一直刷新他的认知。 原来她不仅仅是公主,看起来还是皇上最宠的长公主。 这么久未见,她比原来美的更多,浑身不可逼视的珠光宝气,华贵艳丽,明媚的让他睁不开眼。 他恨不得将她的美,全都吞入肚中,狠狠的咀嚼成碎渣。 没有人注意到他在盯着面前这位美艳的公主时,吞了好几次唾沫。 李玉婻仔仔细细的看了第一位,又接着去看了接下来的两位,看到宋颐的时候,见他垂着眉,甚至还靠近了他,轻轻的嗅了嗅,最后满意的旋身归座。 宋颐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掐到麻木,天知道刚才那股花香最浓郁的时候,他有多么想…… 她是故意的! 这个女人! 她就从来不安好心! 只见公主端正的坐好之后,眼中盈盈秋水,唇角含着淡笑,王明德适时将三人的文章呈上,李玉婻看都不看一眼。 她的唇若丹霞,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 “皇上,本公主认为,既然三人才学都差不多,那就看脸,第三位相貌最优,应是探花郎,第一位相貌平平,做个状元郎,第二位,就委屈当个榜眼喽。” 皇上大笑,点头表示满意:“好,朕听皇姐的,王明德,就按照长公主所言宣吧。” 整个紫微宫里的人都目瞪口呆,哪有这样选状元的,没听说过。 点三甲这样的大事,皇上竟然交给一个公主来办,这公主也是荒唐,不看文章只看脸! 下首的所有人中,即便是李玉婻强装镇定,也无法忽视那一道盯着她想把她盯出个窟窿来的视线。 要命! 知道宋颐不是简单人物,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芸芸众生这么多人,当初她怎么偏偏渣了他呢。 还是皇姑姑说得对,不怕男人长得俊,就怕男人有文化。 知识就是力量,一点也没错。 她再怎么想,也没想到宋颐有朝一日能入殿试,还能成为三甲。 还他娘的刚刚被她点中了探花郎。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他能考到这里,多半是恨极了她吧,刚才他都想用眼神杀死她。 李玉婻表面淡定,内心实则慌得一批。 之后王明德宣布了三甲的名单,还有他们即将上岗的职位。 状元林岩星为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宋颐及文鸿客为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之后又宣布了其他进士名单,及官职名称。 李玉婻是一个字都没听下去,她匆匆去了后殿,没一会李熙便独身过来。 李玉婻狠狠瞪了他一眼:“皇上真是给我帮了一个大忙!” 李熙连忙过去赔罪,扶着她的胳膊:“皇姐帮了我的大忙才是,李公和那老东西总是跟朕对着干,在选人用人上,朕可真不想听他的,这下好了,皇姐帮我如愿了。” “好嘛,你这个臭小子,那老东西怕不是要弹劾我!”李玉婻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任他弹劾去,再说了,我也想帮帮姐姐,姐姐应该重新振作起来,选一个对姐姐好的人做驸马。”李熙一顿,“皇姐觉得宋颐如何,他身世简单,容易操控,朕调查他,没发现有什么污点,而且还……” “还什么?” 李熙笑的纯真:“还是姐姐曾经的夫君啊,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既然他这么有本事,上天这是把你们俩按死在一起啊。” 李玉婻无语,看着李熙一脸“我磕到了”的表情,怀疑他是不是桃鸯上身。 “不可能,我的私事皇上就不要管了,我现在很好,秦弦润还有用处。” 李熙看姐姐一脸认真,表情松动,叹息一声:“我就是不想姐姐为了这些事情牺牲自己,我想当皇帝,不过为了我们姐弟能够不被欺负,姐姐能过的幸福……” 李玉婻心中柔软下来,拍了拍熙儿的肩膀,“好了,百花宴,本公主去看看,万一有人幸得本公主眼的呢,对了,我好久没有见李玉殊了。” “姐姐又想拿大姐姐寻开心,姐姐好坏。” “再说我打你。” “姐姐我错了……” 李玉婻心中阴霾一扫而光,熙儿还是她那个熙儿,是她唯一的家人,她会用一生好好守护着他。 百花宴设在御花园,今晚考中的进士将在这里痛快畅饮,与皇上同庆贺,还有众位大臣、公主,整个大魏皇宫一派祥和欢乐。 李玉婻及各位公主随着太后登上宴席。 皇上及众位大臣等全都向太后行礼。 太后看着越发有帝王之姿的李熙,目光闪烁了一下,心中痛恨又后悔,最不起眼的一个皇子,继承了帝位,她虽然被尊为太后,皇上每日的礼节也没少过,但终究不是亲生的。 李熙走过来,扶着太后的胳膊坐下,笑着唤了一声“母后”,太后应了一声,寒暄几句,如临大敌一般。 她的亲女儿李玉姝依偎在她身旁,一脸小女儿的娇态。 李熙坐稳后,看了李玉姝一眼,神色淡淡:“今日人多,常宁皇姐还是回到自己座位去吧。” 太后脸色一僵,看着嘟嘴的女儿,立马呵斥道:“都这般大了,还撒什么娇,成何体统,快些坐好。” 李玉姝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还是在李玉婻的下面。 她的不满都写在脸上。 李玉婻抿了一口清酒,发动了攻击。 “今日常宁公主打扮的可真是好看。” 李玉姝挑眉:“你也会赞美人?” “当然,常宁公主这粉荷色的衣服一穿,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五的人啊。” “你!”李玉姝眼中的泪立马涌了上来,差一点就要往下掉。 “把你的手拿开,公然这么指着本公主,本公主可是会生气的呦。”李玉婻眼中闪过杀气,李玉姝害怕的缩回了手指,坐在座椅上自己跟自己生气。 其实李玉姝一点也不显年龄,二十五岁的高龄,却依然像个十八的小姑娘,这就是被宠爱长大的吧。 李玉婻就是看不惯这种被团宠长大的人,她就是赤果果的嫉妒。 所以她最爱欺负她,看她每次被自己气到,她都非常有成就感。 特别是她成为长公主之后。 原来虽然也可以欺负她,但没有现在这么爽。 她的内心发出一串长笑——咩哈哈哈哈 嗯? 她的眼睛突然对上一双清冷阴沉的眼眸,吓得她心里的得意灰飞烟灭。 她立马转向一旁的花树洗洗眼睛。 今日紫微宫点状元的事早已经在进士们之间传疯了。 周自修找到了宋颐,向他贺喜,这位不怎么吱声的仁兄之前一直在保存实力啊! 不过想到自己跟探花郎同住过一段时间,他还是很开心。 “听说今日长公主对辞玉兄另眼相看,我之前说的没错吧,辞玉兄尚公主的几率最大哦。” “尚公主……”宋颐一直对这个不予回应,却独独念出了这三个字,听起来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旁边有多嘴之人道:“那可不,我可亲眼看到长公主闻了他一下,我都想知道辞玉兄身上是不是抹了香膏。” 宋颐只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噎住了,好强大的气场! 周围人都不敢笑了。 周自修也略感尴尬。 正值此时,钟声响起,御花园立马安静下来,王明德请了今年的三甲上前去。 三人已换上了官服,唯有状元林岩星是绿袍官府,宋颐及文鸿客皆是青袍。 可李玉婻竟觉得他们三人,就宋颐穿着好看。 好吧,她承认,时隔多年,宋颐还是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这是非正式场合,也就有点其他的意思了。 太后的眼睛在这三人身上转来转去,自己亲女儿婚事一直没定下来,是她心头上的刺。 今日说什么也得从这三人之中选一个。 王明德宣了皇上的意思,请他们三人表演才艺,让太后及各位未婚公主放开了好好挑驸马。 即便是没让公主选上,还有各家有女待嫁的大臣等着捡漏。 今晚必定成就几番好事。 林岩星会跳舞,男子之武,潇洒自然,超凡脱俗,尽现阳刚之美,赢得大家一致的喝彩。 文鸿客会弹琴,他虽不及宋颐的样貌,但却独有自己的特色,文雅的书生气质,配上他抚琴的氛围感,让在场的不少公主暗许芳心。 而第三位宋颐,立在场上,大大方方的行礼之后,从怀里掏出了几张薄纸:“微臣没有什么才艺,就给大家念一念微臣为亡妻所写的一篇赋吧,《悼亡妻》。” 正在喝水的李玉婻当时就一口水喷了出去。 这宋颐也太敢了吧,他当面念那个是什么鬼,她本人就在这里呢,靠! 念给谁听啊! 此刻她莫名想说“卧槽”二字,想用情感助词抒发心中之感。 前两个节目或激烈生动,或温柔适宜,第三个节目,这篇赋词直接拉低在场之人的情绪。 赋词情意绵绵、对仗工整,宋颐低沉的声音拂过每个人的心房。 在场之人,有亡妻的怀念亡妻,想着去烧点纸,有妻子的想着要回归家庭,有初恋的开始祭奠他们死去的爱情。 而李玉婻,听得浑身发热,原地蒸发,当着她本尊,他给她念悼词! 李玉婻最终听不下去,起身暴走,声称凉快凉快。 她一个人躲入花园中的假山之中,小声骂了几句: 好你个宋颐,本公主记住你了! 调整好情绪,她正要回去一战,却在转弯出来的时候,手臂被一双大手拉住,同时另外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又拽了回去…… 第30章 :她有驸马! ◎初次切磋……◎ 李玉婻精神万分紧张起来, 脑子飞速运转,这皇宫之中,会有谁要害她。 难道是…… “玉娘,玉娘, 玉娘……” 一声急促而颤抖的呼唤在她耳边响起, 热气喷薄在她敏感的耳朵上, 李玉婻缩了缩脖子, 大为震撼。 “宋颐!”她低声威胁。 “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呵……” 她整个人被他推在假山上, 背后凹凸不平的石头硌得她的背生疼,他的双手桎梏住她的,大手钳制的死死的, 连同双腿,也被他的抵住,整个人不能挣扎半分。 他比以前高了些,也壮实了不少,胸膛很结实的困着她,力气大的吓人。 他伏在她的耳侧,说话阴恻恻的, 听起来含了不少怨气。 “这三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李玉婻心里乱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 妈耶, 他也太会了吧。 竟然激起了她的少女心。 宋颐见她不答, 又凑近几分,盯住那莹白的耳珠, 眼中有些混沌, 再次问了一声:“嗯?” 这声低沉又带着意味不明的尾音, 听得李玉婻脸上都热了几分,熟悉的身体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她微眯眼睛,低笑了一声,“怎么,一个刚被封的七品芝麻官,就开始肖想本公主了,这个官职,是不是有点小,嗯?” 她学着他一般轻哼,明显感觉他身子紧绷,又挑衅的向下看了一眼。 皇家公主,绝不认输。 宋颐眼神一颤,气息有丝乱,他有些懊恼,凭什么主动权一直握在她手里。 “你已经嫁给我了,你是我的妻。” “嫁给你的是玉娘,而本公主是当朝长公主,念你初次来皇城,本公主不怪罪你的无礼,你大可没事去打听打听,或许你会改变主意。” “什么意思?”宋颐稍退了些,低头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目光幽深而阴鸷,心脏缩紧。 外头传来男子说话声和女子娇笑声。 李玉婻一点也不怕,反而更加放得开,伸手搂上他的脖子:“你还喜欢我?” 宋颐却言他,眼神像是在寻求肯定,如果细看,能看出他眼中还有一丝请求:“你早已经属于我,你是我的。” “你说身体吗?哦,公主本就比一般女子自由,等你在皇城久了,你就会大开眼界。” 宋颐立马掐紧了她的腰,紧的李玉婻咬了咬唇。 “你说过,要见你需要有配得上你的身份,现在我可以了。” 李玉婻点头:“你不是已经见到我了。” “我们再成亲。”宋颐黑眸中有化不开的浓郁,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这个女人像是滑溜的鱼儿一般,根本拿捏不住。 漂亮,话题又绕了回来。 李玉婻不想玩下去了,她声音忽的冰冷下来:“成亲是不可能成亲的,那三个月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相应的补偿,你应该也知道了。” 宋颐眼神深沉,似乎是咬着牙说的,“我那么轻易的报了县试、乡试,莫名其妙的意外之财,突如其来的壮士护送,还有贫困生奖励。” 李玉婻笑的明媚,伸手勾起他的下巴,轻飘飘的说:“既然选择了仕途,那就好好走下去,已经说了是亡妻,就当是死了吧。” 宋颐无端一股气在体内横冲乱撞,他非常不愿意听到她这样无情的说话,体内的困兽冲破了囚笼,他再也无所顾忌,低头就咬住了那张乱说的嘴。 李玉婻一痛,想要挣扎,可是越挣扎就被他按得越紧,咬得更痛。 这是一场没有什么欲/望的亲吻,反而像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开始是宋颐单方面发起进攻,后来李玉婻被咬急了,反咬回去,两人分开的时候,唇上多多少少都带点血。 李玉婻气到胸脯剧烈起伏:“你属狗的吗宋颐!” 她的声音有点大,宋颐还没回应,不远处就传来桃鸯的声音。 “公主,你在这里吗?” 桃鸯见没有回音,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停下来,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再次试探:“公主?” 李玉婻毫不客气的看向宋颐,眼神带了点得意: 瞧,我的人来了,你若再敢对本公主动手动脚,你怕是要死。 宋颐的怒气仍没有发泄出来,他知道轻薄长公主的罪恶有多大,但是他仍心有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他历经千辛万苦,得到她一句“就当是死了吧”,怎么能死呢,玉娘就在他面前好生的站着呢,是他宋颐明媒正娶的妻,他不明白,他近千个日夜的煎熬与折磨,就换来她这样无情的拒绝。 到底为什么! 宋颐眼中闪过一丝狂乱,他突然伸手死死捂住李玉婻的嘴,张嘴便咬上她的耳珠,直到留下一个牙印。 过程很快,李玉婻很快就被放开,她气的不轻,甚至想叫人。 她的侍女团及侍卫就在附近,若是她叫一声,这刚点的探花郎,怕是要锒铛入狱,脑袋掉地。 可她在看到藏在半个阴影下的宋颐,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一点害怕,没有一点恐惧,他眼中有困惑,有失落,有恨意,有眷恋,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面前,跟今日人前那个冰冷冷的探花郎相比,好像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是三年前的宋颐。 那个给了她暂时温暖与治愈的男人。 她脱口而出的呼喊就这么吞了回去。 她正色,声音缓和。 “从今往后,你我只是陌路人,望君珍重。” 她没有再说什么让他难堪的话,相信很快,他就会了解真实的她,他会想明白,迷恋她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他是这次最年轻的进士,不过二十有一,看得出熙儿很喜欢他,他的未来必定不会平凡。 他会慢慢步入正轨。 李玉婻走了出去,桃鸯连忙迎上来:“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本公主乏了,回府吧,别让驸马等久了。” 李玉婻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在驸马二字上,她又咬重了些。 她知道他听得见。 没想到当年一个打发他的戏言,他能做到如此,真的去寻求一个对等的地位。 那么为了他好,她也不必隐瞒。 不再给他留一点空隙。 她还是很知恩图报的。 路上,桃鸯几次看公主,都觉得公主像是跟谁野战了一般。 这唇肿的,衣服凌乱的,还有耳垂上的牙印,感觉如果把百花宴上所有的进士的牙比对一下,应该能顺着找到牙印主人的。 哦,公主的快乐。 桃鸯突然灵光一现,想起刚才公主独自离席之后,宋公子的赋也讲的差不多了,大家都久久沉浸在悲伤的故事里,只有她做贼心虚般的注意到宋公子从角落悄悄出去。 难道…… 跟公主野战的不是别人,就是宋公子? 天呐! 桃鸯吞吞口水,突然觉得公主索然无味的生活怕是要被打破。 万一宋公子知道了驸马的存在怎么办! 万一宋公子见到驸马,看到他的脸……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宋颐觉得此生这个女人就是派她来考验自己的,那“驸马”二字,犹若霹雳,把他最后一丝尊严吉了个稀碎,他抓着假山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强忍住声音,大哭了起来。 她竟然已经有了驸马…… 他以为她跟别人不一样的。 自己这三年想她疯魔,可她竟然有了新人。 果然从古至今,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宋颐回到百花宴上时,已经是宴会末尾。 他这篇悼亡妻,吓退了不少想纳他做乘龙快婿的人,但也不妨碍个别人的喜欢。 比如在场的公主们,谁不为宋颐的颜倾倒。 之前一个秦弦润就引得公主相争,现在又出现一个更惊艳的宋颐,况且这次没有李玉婻的参与,这些人心里都开始摩拳擦掌。 就是大长公主李苓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宋颐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一些人眼中的肥肉。 百花宴结束,大家纷纷散去,宋颐随周自修等一众人转战醉仙楼,一醉方休。 宋颐独自一杯又一杯的灌自己。 周自修醉醺醺的过来,勾着宋颐的肩膀:“来,我们喝一个,宋探花,过几日我就要离开皇城去偏远县城赴任,再想相见可就难了。” 宋颐眼中噙满了笑意,端起酒杯,说了声“好”字。 周自修喝完后对着他傻笑,有点醉了,若是平时,他一定能发现宋颐笑不达意。 周自修只注意到他的嘴又红又肿,不免奇怪:“咦,宋探花莫非被哪家公主给强吻了?” 想来百花宴上只有公主,也只有公主干得出来。 周自修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围了过来,羡慕嫉妒恨的盯着宋颐的唇,开始瞎猜。 “莫非是长公主?” “不对不对,刚才已经辟谣了,长公主有驸马,她还喜欢的紧呢。” “那会不会是常宁公主,她可还没有驸马呢。” “啊?我觉得常宁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很喜欢? 宋颐闭了闭眼睛,痛苦的想,他还有什么不接受的。 烈酒刺激着唇上的伤口,他一会回忆刚才激烈的唇齿相交,一会又被现实刺激的疯狂,他发现自己嫉妒如狂。 她的驸马是什么样的人,有他疼爱她吗? 旁人仿若听到了他的心声,有人说起来。 “说起当年最轰动有趣的事,那要数大公主与五公主抢秦弦润做驸马的事,秦弦润都知道吧,秦家小世子,秦家轰然倒下之后,因为秦弦润长相俊美,被留了一命,本被皇上赐给了大公主,可五公主听说了之后,连夜去了他府上抢人,毕竟秦小世子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俊逸少年郎啊。” 众人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什么时候?”宋颐捏着酒杯,咬牙问道,像是寻仇。 “啊?”那人被吓了一跳,一会才道:“大概是……六年前。” “咔嚓”一声响,众人齐齐寻声看去,发现宋颐手里的酒杯碎裂,他的血与酒水混合,顺着桌子往下流。 只是看着,就觉得要疼死了,奈何宋颐却一脸面无表情,轻描淡写:“不好意思,手误。” 众人:“……” 第31章 :谁的牙印 ◎谁咬的,给我站出来!◎ 自那次百花宴之后, 太后就心心念念的想让宋颐做玉姝的驸马。 她找了女儿谈心,问她对此人印象如何。 李玉姝想到那个灼灼的探花郎,目光忽的躲闪开,脸上带了几分娇羞:“可他已经娶过妻了, 而且还念念不忘。” 太后老姜辣的很, 一眼就看出女儿对此人合意。 “姝儿, 你是公主, 可你也是母后的女儿,母后不想你嫁给什么王侯将相, 只希望你能找到个老实人,对你负责的人,照顾你一生, 这样母后也不必挂着你,可以随你父皇去了。” 李玉姝眼睛霎时红了,扑倒太后怀里:“母后!您不能这样说。” 太后脸上的神色柔和了几分,自先皇去世到现在,她一直都精神紧绷,现在鄣儿也不在身边,唯有这个女儿, 能慰藉她的心灵。 “既然如此,母后去找皇上说说,他身世简单, 你配他绰绰有余, 圣旨一下,料他也不敢说什么。” 李玉姝乖乖点了点头, 想到那个笔直挺立、姿容甚好的探花郎, 他能记挂亡妻至此, 肯定是个极其深情的人。 只是,她咬了咬唇,在秦弦润和宋颐之间,有些难以取舍。 虽然秦弦润容貌不比宋颐,可毕竟是她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哎,好彷徨,好烦。 今日李熙来永安宫看望太后时,他本像素日一般,微微鞠躬,喊了声母后,然后又问了一日三餐等无关紧要的事,准备离开,不料太后却喊住了他。 “皇上,哀家有一事相求。”太后开口时脸色有些许不自然。 李熙疲惫的站住,声音依然有礼而温柔:“母后但说无妨。” “哀家见这次的探花郎才貌双全,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常宁公主至今还在闺阁,哀家想为他们俩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可好?” 李熙眉目微动。 他了解到宋颐跟皇姐的事情后,早已经在心中将他定为了下一任姐夫,不,第一任姐夫,他本来就不承认秦弦润。 当太后这样提,他本想拒绝。 况且那日百花宴,皇姐与宋颐一前一后的离开,他可看得清楚,要说两人没什么,他不信。 可皇姐认真拒绝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 不若他帮她添一把柴,放一把火? 太后竟生出几分紧张情绪,只看皇上的脸色,这事好像并不简单。 李熙脸上绽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此事朕会记下的,只是事关常宁公主的人生大事,待朕确定宋探花的品性之后再说罢。” 太后喜出望外,心中已经把这事定死,告诉女儿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她甚至开始为女儿准备成亲事宜。 李玉婻那里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驸马秦弦润开始各种找事情,比之原来爱答不理的态度,现在都可以称得上倒贴。 李玉婻看着秦弦润执着她的手,他的手很漂亮,记得年少时被这双手握着学写字,她看手的时间比看他教字还长。 原来被他抓着手,她会小鹿乱撞,砰砰然,现在,她一想到这双手还握过碧落、辟邪之类的东西,她忍不住一阵嫌恶,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终止了他的话题。 “不准,本公主的花,谁也不能动。” 她霸道的一票否决了秦弦润跟她讲了半个时辰的公主府花坛布置规划图(新)。 秦弦润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唇,明显一怔,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之前不拒绝。 “玉婻……” 李玉婻突然生气:“这是本公主的府邸,要种什么花都是本公主说了算,你再说别的,本公主就休了你!” 她半真半假的话让秦弦润心里一紧,他现在什么都可以不要了,唯独求能留在她身边。 她这种危险的想法不能有。 秦弦润突然扳正她的身体,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目光在她脸上温柔巡视:“玉婻,三年前那件事,我一直不敢提,怕惹恼了你,但时至今日,我已经想通了,我们好好的一起吧,如果你不喜欢我沉默,那我就多说话,如果你不喜欢我自卑,那我就主动,你所有不喜欢我的地方,我都改,好不好,别再闹脾气了。” 这是想跟她一笔勾销,李玉婻除了鄙夷之外,心中还生出了几分悲哀,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呢。 为什么越来越让她失望。 她同样直视他,冷冷提道:“让碧落滚出本公主的府邸,本公主不喜欢她。” 秦弦润愣住,又突然笑了,额头向前,想抵住她的,被李玉婻偏头躲开。 他手指按紧了几分,并未像往日一般一被她躲闪就退缩。 他紧盯着她,李玉婻同样毫不客气的回望,这顿饭两人都基本没怎么动筷。 门外候着的桃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们真的是在吃饭吗? 对视了许久,秦弦润笑了:“真不必如此看重她,她还真没有让我喜欢上的本事,反而只有你,才是我从少年相识到现在执意要娶的妻,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这话的意思是做她的驸马跟他娶她是不一样的,臭毛病,她不惯着。 李玉婻肩膀有些痛,伸手拂开他,扭正身子,冷冷嗤笑:“偏见,你即便还是秦家小世子,也娶不了本公主,你到底还是只把本公主当做那个冷宫里被人随便欺负的小孩罢了。” 秦弦润捏了捏手,耐性一点点流逝,他最难面对的就是从秦家小世子到公主玩物的转变,他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他放低自己,这是他最后的尺度,然而她总是一遍遍的提起他现在玩物一样的身份地位,如何不让他恼怒难受。 分明她还是个小粉团子的时候,一声声软软的秦哥哥,天真无邪又心地善良,总是能触动到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是变了,她也不是从前。 两人似乎完美错过了彼此最重要的转变阶段,一直别扭到了现在。 但是,即便是这样别扭着,秦弦润也不想放开。 如果他的事能达成,他会慢慢教她,回到原来的状态。 秦弦润叹一口气,“那我们先聊些别的。” “碧落那个贱人不死,本公主不会跟你谈别的。”她拍了拍掌,让桃鸯进来,选了几样菜让桃鸯去热热吃,勤俭节约,从她做起。 李玉婻当然知道他不会让碧落死,更不会让碧落离开,碧落是李鄣的人。 她不是烦碧落,是烦他。 “你……”秦弦润颇为无奈,本想说几句软话,目光落在她耳珠上时,停滞了。 牙印! 牙印? 他知道李玉婻这两年经常出入风月场所,但不管是他还是他派出去的人观察,她都不曾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所以这个牙印,到底是怎么来的? 气“腾”一下子自下升起,再也无法控制,秦弦润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紧盯着她洁白泛粉的耳珠,那个牙印仿若在无声的嘲笑于他。 “你的耳朵是怎么回事,谁咬得?” 李玉婻有些烦了,一来烦他,二来烦留印的人。 男人真是麻烦。 她十分不耐烦的挣了挣,没挣开,她眼皮一跳,这一个个的都准备用强的,当她是吃素的? 安排侍女收拾桌子的桃鸯,眼神拼命的往她这里瞟,同时还不忘清理现场,让侍女们动作加快。 李玉婻伸手摸了摸耳朵,不耐烦道:“我自己咬得。” 秦弦润眼神罕见的充满了情绪,眼中阴云密布,仍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像是她不回答,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似的。 李玉婻眼神乱瞟,寻找目标,正好对上了桃鸯探寻的眼神。 桃鸯那厮只跟她对视一眨眼不到的功夫,连忙垂下头装作擦桌子的模样。 呵,什么时候她公主府的侍女穷到用袖子擦桌子的地步了,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玉婻眼中闪过快意,指向桃鸯:“还不是那个小贱蹄子咬本公主,她觊觎本公主的美貌好久了!” 桃鸯叫苦不迭,却无他法,连忙跪在地上,开始瞎编:“奴婢该死,奴婢一不小心失了手,失了嘴……奴婢见公主的耳朵模样甚好,如同暖玉,便生了歹心,若是咬上一口想必是极好的……” 秦弦润眼神收敛了一些,也放开了她,见她用一种“你还不走”的眼神看他,知道不可操之过急,先行起身告退,并预约了明天、后天和大后天的中饭、晚饭。 他一走,李玉婻就让桃鸯把门关上,表情已然恢复正常。 每日跟秦弦润插科打诨,也十分锻炼演技啊。 “看来李鄣近日从他这里得不到好处,开始实施美人计了,可惜,本公主已经尝过更好的美人了,除却巫山不是云,李鄣这个计划怕是要失败。” 桃鸯擦了擦额角刚被急出来的汗,幸好她反应灵敏。 “公主英明,凌燕晚上送来了消息,说李鄣手里有驸马的把柄,根据秦家万人坑的记载,秦家一共有三个人生死未卜,一为秦弦润的小叔秦晔,二为四哥秦晖,三为五哥秦铛,怀疑有可能李鄣当时救下了此三人,拿捏住了驸马。” 这个猜测她其实早就有的,秦弦润不是那种为生计折腰的人,一定有什么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她虽然不了解秦家,但是从他的口述带出的点滴来看,秦家是一个和谐有爱的大家族。 所以,在最危难的时刻,他宁愿选择李鄣,也不愿与她坦诚。 她收起这些杂念,嘱咐道:“一定要知道李鄣所扣押之人是谁,他的两个兄弟不足为惧,但他的小叔秦晔非等闲,十个李鄣也玩不过他。” 她一顿,又道:“告诉宁睿那边,李鄣留下的网,要尽可能详细再详细的彻查,不能放过一个,查到的每一个都要立马转到慎刑司。” 而另外一边,秦弦润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刚才他没有拆穿她与桃鸯伪劣的谎言,既然她不肯说,那么他自己查便是。 回到房内,他叫来晏勇,目光带了些狠戾:“让人查查昨日,不,公主这三日内都见了什么人,跟哪个男人有过亲密往来,若有,直接杀了。” 晏勇略微惊讶,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公子利用他们的线去查一个并不值得的事。 但他还是听从。 …… 翌日,李玉婻美好的午休,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扰。 宫里来人了。 王明德端着尖细的嗓音宣布了皇上口谕,因李公和为首的几个官员弹劾她恶意干政,主要表现在紫微宫戏点状元郎,现皇上罚她抄写《公主训》一遍,并派翰林院编修督促,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让翰林院编修拿回去给皇上看。 李玉婻看着王明德身后一身青袍的宋颐,按住了太阳穴。 熙儿可真够胡闹的。 第32章 :因为公主“老奸巨猾”啊 ◎扯平了……◎ 王明德念完口谕, 过来搀扶起长公主,一脸讨好:“皇上怕您累着,特意选了两位编修协助您,皇上说了, 让您慢慢写, 千万不能用力过度、费力劳神。” 李玉婻从容应下。 李公和是两朝元老, 如今的内阁首辅, 曾经又是父皇的太傅,在朝中德高望重。 此人动辄江山社稷, 是个非常典型的保守派,最喜欢按照祖制办事,经常上折子, 一天能弹劾八个人,烦人是烦了点,但也不能糊弄,寒了百官的心。 罚她抄《公主训》,就是一个应付他的形象工程。 况且就一遍,李玉婻就是闭着眼睛,也能默写出来, 小事一桩。 皇上派的两人,除了宋颐,另外一个应也是今年刚入职的, 她记得是榜眼, 岭南文氏。 等王明德走后,这两人低眉眼, 微微弓着身子, 一人托着《公主训》, 一人托着笔墨纸砚走上前来,向她行礼。 “翰林院编修宋颐、文鸿客见过长公主。”两人异口同声。 李玉婻看过去,两人均是一身青袍官服,如同青松一般,都很养眼。 “那便随本公主到亭子里写吧。” 请他们进屋她怕有人胡说八道。 此时正是春夏之交,春风和煦温暖,不冷不热,天气正好。 湖心亭四周挂着轻纱,随风摇曳,府上的新月湖连通皇宫里的太液湖,水被吹出皱褶,一层层细细的涟漪往远处赶过去。 文鸿客已经听说了这位公主光辉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真如同传言,他几乎不敢抬头看她。 宋颐接到这个任务时,有些惊讶,还从未有派翰林院编修去督促一位公主抄写罚书的说法。 皇上对这位胞姐,太过纵容了些,他就是说,皇上登基,应该摆脱他胞姐的束缚! 他的目光擦过她露出的一小片肩膀和雪白勾人的锁骨,目光幽深,咬紧了牙关。 不检点! 李玉婻并没有注意这个问题,她本来午睡被扰醒,就有些不爽,随便披了个绣金杏色对襟宽袖衫就出来接旨。 抄《公主训》这件事,她信手拈来,毕竟从小时候她就经常被罚抄这个。 “把东西都放桌子上吧。”李玉婻淡淡命令。 两人把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 桃鸯为公主铺好纸张,为她研磨,心情颇为激动。 她还时不时张望远处,驸马会不会来呢? 李玉婻执起笔,养精蓄锐,准备一气呵成。 宋颐见她并未翻开《公主训》,走过去帮她将书展开,翻到第一页,用镇纸压住。 李玉婻看着他多此一举的动作,陷入沉思。 主要是她注意到宋颐的手,他的手虽不似秦弦润那般光洁,有劳动百姓的象征——薄茧,但整体还是修长细白,但今天这右手,掌心竟然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像是被碎裂的瓷器划伤。 好歹这双手还碰过自己,她表示有些心疼。 宋颐站在她旁边,见她举着笔久久没有落下,两滴墨点已经晕染了纸张,忽然想起曾经她说过不会写字的事来。 原来他深信不疑,现在却动摇了。 身为长公主,还是帮助现今皇上夺嫡的狠辣角色,怎么可能不会写字。 李玉婻收回目光,看了眼纸上的墨点,笔走龙蛇,将墨点巧妙的化在了字里。 宋颐心里一阵莫可名状的难受,又骗他…… 他还期待个什么呢。 一股子气来的快又冲动,宋颐无法控制的脱口而出:“不是说不会写字吗!” 这句话说得极快,多多少少带着些埋怨。 宋颐说完自己都愣了,很快脸上带出可疑的红云。 如果这个摊牌的话,那么他…… 李玉婻也停住了笔,惊讶看他,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点小傲娇。 桃鸯在感兴趣的事情上,机灵的过头。 她忽的说道:“公主,要不要奴婢再去拿一张纸来?” 李玉婻看着笔尖已经在纸上晕染开一个大黑点,并向下渗透了几页,实在是无法用了。 “嗯,去拿吧。” 站在一旁的文鸿客耳朵动了动,怀疑自己幻听,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东西,虽然没有听清宋编修说的什么,但这语气实在诡异,他好像在向公主撒娇啊,一点也不像是清冷少言的宋颐做派。 桃鸯看了眼支着耳朵的文鸿客,抬了抬下巴:“文编修一起过来帮我拿吧。” 文鸿客连忙应是,跟了上去。 李玉婻用眼睛剜了桃鸯一眼,瞎抖机灵。 亭子附近就只剩下了她与宋颐。 宋颐索性也放开了,目光露骨的自上而下盯着她露出的雪肌,咬牙切齿道:“堂堂长公主,在接旨和见外客时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李玉婻低头扫了一眼,并没有按照他的期待把衣服整理好,反而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见她笑,宋颐更气了:“你非要如此不自爱吗!” 李玉婻对他眨眨眼睛,笑的很甜,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气人:“因为我老肩巨滑啊,这不是你说的吗。” 宋颐:“……” 他没想到当时他所说的“五公主老奸巨猾”的评判,还能这么用。 可是他当时并不知情,她还钓鱼式提问,怪不得总是问五公主怎么怎么样,难为她还瞎编了个故事。 呵,只有他一个人被骗的团团转。 果真她是阴险歹毒、老奸巨猾! 想到老奸巨猾,他不免多看了眼她的圆肩,喉咙微滑。 李玉婻眼光锐利,论吵架,她怎么会输呢,她立马抓到他的小尾巴:“你看,一边说着让人家把衣服穿好,一边还看,宋编修也要自爱自重啊,非礼勿视,不是读书人的准则吗?而且,也要以身作则嘛。” 宋颐倒没有被她的话打击到,反而想的是:好嘛,连性格也是装出来的,这个伶牙利嘴的女人,可不是他的玉娘。 他的心中失落落的,他的玉娘只是她装出来的吗,皇家公主的演技都这样好?他竟都没有怀疑过玉娘的善良。 所以,现在眼前这位,真如传说中的一般阴险善变、狡猾恶毒又风流多情的五公主吗? 理智分明告诉他是。 是的宋颐,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值得你的喜欢,也不是你该喜欢的人。 快放弃吧,别执着了,像个傻子一样。 他收起脸上的表情,退后一步,声音恢复清冷:“长公主,是下官僭越了,往后,下官不会……再这般。” 说到最后,尾音的异常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本来就决定趁这个机会跟她划清界限,既然她说把玉娘当做死了,那么,他的元妻,就是过世了。 他会永远念着玉娘,但不是她。 她是李玉婻,是皇上的胞姐,是大魏云禾长公主,她有喜欢的人做驸马,她对自己只有玩弄。 李玉婻欣慰:“你早该跟我划清界限的,少年人,你前途无量,不要因为姐姐耽误了前程呀。” 她将手臂枕在桌子上,宽袖落下,又露出一段莹白的皓腕。 宋颐艰难扭头。 不看就是不看! 对了,她还隐瞒年龄,又是一股子气冲了上来。 宋颐不可控制的发泄道:“我当初分明问了你的年龄和婚配,分明问了!” 在李玉婻看来,他突然的发飙,就像是曾经她养的小奶狗被她戏弄到炸毛乱叫的模样。 可惜,那条小奶狗没有活到冬天。 她托着腮,好整以暇的说道:“为了给你赔不是,我决定再说一遍,本公主芳龄二十四了,按年龄讲,你要喊我一声姐姐,叫一声?” 宋颐紧抿着嘴,眼里毫不掩饰的迸射出恨意,比之刚才故意收敛清冷的模样要生动的多。 李玉婻也不等他叫,继续闲散道:“本公主于宣治三十七年成亲,距今已经有六个年头。” 宋颐气到胸脯剧烈起伏,眼尾有些发红,他的脑子像是炸了一般。 “另外,姐姐还要告诉你,当初之所以答应你的乌龙求婚,是本公主正逢追杀,见你心慕你的表妹,以为你嫉妒之下想随便成亲,所以才答应,帮你解围。” 她换了另外一只手托腮,目光带着回忆的悠远:“我与你成亲三月,我每天贡献自己供你玩弄,实话讲,你一点也不亏。” 她突然盯上他,目光带着隐隐的光芒,她一个眼神,就引得铺天盖地的回忆在宋颐脑中炸开,他喘着粗气,嘴里只蹦出一个“你”字。 她是在告诉他,没必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大家互相利用了不是。 “你给我提供避难场所,我给你提供深夜服务,两不相欠,两两相平了不是?” 宋颐目光越发幽深,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 这个女人,竟然将他们那样美好的缠绵当做交易。 实在是…… 李玉婻还没完,既然说,那今天就借这个机会说透,也算她仁至义尽。 “除此之外,我给你的那些,你也知道了,这还不够吗,宋编修,普通人做到我这种程度的有吗?” 李玉婻也在说辞中不断加强了自信:没错,她做的一点没错。 宋颐沉沉的没有说话,却比刚才镇定了许多。 这样的表情,是她初次见他时的那般,那是与她做夫妻的宋颐不曾有过的表情,似乎是他这三年修炼出来的新技能。 怒却引而不发,不为外人所知,是仕途之路的必备品质。 两人之间唯有风声,好一会宋颐才开口,语气低沉:“为什么当初交给我时还是完璧之身。” 他最后一点希冀。 可她出声的那一刻,宋颐就知道自己输的彻底。 第33章 :该死,这个男人在玩火! ◎本公主又没有缺斤少两◎ “你呢, 你是第一次吗?”李玉婻反问。 宋颐答:“是。” 李玉婻莞尔一笑:“那就更公平了呀,都是初次,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本公主又没有缺斤少两。” 这一刻, 宋颐才觉察出来, 李玉婻跟玉娘, 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面前巧笑倩兮的女人, 虽然有着跟玉娘一模一样的脸,但却让他感到一些陌生。 他神情恍惚, 然后轻轻说道:“之前你给我的那些钱,我往后会还的。” 李玉婻见他如此平静,觉得他应该明白了, 颇为大方,“不用还了。” 宋颐抬头看她,问了句为什么。 “那是本公主给你的分手费。”她不缺钱。 宋颐:“……” 宋颐重复道:“我会给的。” “随便你。” 两人一时无言,恰好桃鸯与文鸿客回来。 文鸿客看着公主气定神闲,宋颐神色淡然,加之刚才桃鸯姑娘花了造一张纸的时间拿了一张纸的行为,他心中对长公主与宋颐隐约有了猜测。 这两人不对劲。 料想不到谪仙一般的宋颐, 竟也成为长公主的裙下臣? 他竟是靠着女人往上爬的人么。 纸笔准备好之后,李玉婻再次提笔,却已经没了写字的兴趣, 她睨了眼装的风轻云淡的宋颐, 放下了笔:“宋编修,本公主字写不好, 你替本公主写。” 宋颐猛地转头看向她, 在炸毛的边缘, 都已经这样了,干什么再招惹他,戏弄他很好玩是吗? “如果你还想回去复命,那就乖乖写,反正本公主是不写。” 李玉婻起身,随即潇洒离开了这里。 宋颐与文鸿客双双沉默。 皇家公主的霸道,他们方才领略到了。 宋颐凝视她的背影,恨恨的坐在了她坐过的位置上,捏起了她的笔,回想了一下她刚才写的那个字,尽力模仿。 脑子里却在复盘刚才的所有。 她不是玉娘,她不值得喜欢。 为什么驸马没有跟她一起来接旨? 醒醒吧宋颐!管她的驸马作甚! 当初她看自己时的眼神,分明是喜欢的,如何就能说爱就不爱了呢,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帮他那么多次。 可是豺狼的怜悯,鳄鱼的眼泪,信她个鬼! 时间久了就好了。 认清楚现实吧。 文鸿客看着宋颐的嘴角一会上翘一会下拉,再度陷入沉默,不对,他跟长公主的关系有着说不出的奇怪?到底是哪里不对。 李玉婻回到房间,桃鸯便向她汇报了各路消息。 “凌燕已经派了几人打入到纪王府内部,目前李鄣府上只见到了秦晖、秦铛两人,秦弦润的小叔秦晔不知去向。” “另外,不出公主所料,李鄣果真在院内设下了兵器房,并蓄养私兵。” “宁侍卫长那里列的名单上,多是些官职较小的人员,反而之前支持他的几位大员,没有一点消息,似乎界限划得很清楚。” 李玉婻有预感:“应该快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侍女通报:“驸马求见公主。” 不然,秦弦润最近也不会跑的那么勤快。 是要跟熙儿好好商议此事,永除后患。 “请驸马进来。” 桃鸯出去,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秦弦润今日一身竹纹青纱袍,衬的他俊雅秀气。 “今日宫里来了人,公主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一点小事而已。”李玉婻微眯眼睛,收拢外衫,毫不避讳的打量驸马今天尤其骚包的行头。 秦弦润坐在她身边,给她倒了水,突然开口:“我听说,今年选三甲,皇上让你去帮忙看了,就是那天,你生气跑走的那次吗?” “嗯。”李玉婻就这么承认了。 “我还听说,玉婻你按照相貌,排了前三名。” “不用听说,就是这样。”李玉婻痛快的说道。 秦弦润脸色微变:“科举是为广纳天下优士而设,你怎可如此玩闹,科举在读书人心中,值千金鼎重。” 李玉婻突然想起来,当初秦弦润也是参加了科举的,他童试便去了国子监,乡试还是皇城第一名,名副其实的才子,她当时特别的崇拜他,觉得他学识渊博,多学之士。 呵,谁还没年轻时看走眼的时候。 “还记得这个吗?” 李玉婻被他的声音吸引,看了过去,见他手里竟拿着一个歪七扭八的小布人偶,杂乱无章的针脚,一看就是她的杰作。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这么多年,我一直戴在身上。” 秦弦润抚着手里的破旧玩偶,目光温柔。 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叫她小跟屁虫的秦哥哥。 该死,这个男人在玩火! “我那时就在想,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把这个小姑娘娶回家。” 李玉婻打断他的煽情,强行插入:“你娶不走我的,你只能入赘到我这公主府。” 秦弦润:“……” 原来怎么没发现她这么会煞风景。 他稳住继续:“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动心的,反正此生非你不可了,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择去常宁府上吗?” “因为她比我傻,我比她漂亮。”李玉婻使劲挥开空气中的暧昧。 秦弦润再度沉默,好一会才接道:“我不想让我心爱的人见到我落魄的样子。” “可我还是见到了,让你失望了。”李玉婻十分给面子的他说一句,自己回应一句。 秦弦润有一种在棉花上使劲的感觉,但今天这些话他必须要说,因为,他察觉到了危机。 他走到李玉婻身前,俯身,单手按在她身侧,靠近,眼神攫住她的眼睛,目光渐渐下移,停在了那双红艳艳的唇上。 “玉婻,你是我从始至终的想要。” 李玉婻也盯住了他,他身上的气息清冽,是她熟悉的。 看着他渐渐靠近的脸庞,她有些沉迷。 白月光这种存在,因为长期得不到,被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表皮,掩盖了缺陷,越发的美轮美奂。 李玉婻闭上了眼睛。 亲一下又能怎么样,反正占到便宜的是她。 当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时,李玉婻却嗅到了一丝甜腻的香味,哪怕只是十分之一,她也觉得恶心,一定是碧落那个贱人。 她李玉婻,堂堂长公主,怎么能吃别人剩下的食! 千钧一发之际,李玉婻伸手就重重推了过去,甚至还补了一脚。 没有防备的秦弦润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踉跄后退几步,又被她踹倒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微张着嘴喘气。 李玉婻站起来,一身清冷,俯视着他,字字清晰:“本公主说过,想跟本公主谈别的,先把身上的脂粉擦干净,本公主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不要试图挑战本公主的底线。” 秦弦润偏开了头,十分狼狈。 再给他一点时间。 秦弦润的院子里,碧落失神的晾晒着公子的衣服,每一件都细细抚平皱褶,心里却空落落的。 公子又去公主那里了。 这是王爷最新的任务要求,她需要实时向王爷汇报,不敢有任何一丝隐瞒。 附近还有王爷的人,上次她不过少说了一两句,就被王爷…… 想到那些,碧落揪心难过,她再也不想跟王爷,她只想属于公子。 秦弦润回到院子时,便见到碧落所做,立马想通了为何李玉婻推开他。 她的嗅觉一向灵敏,他回想刚才,不禁怒从心来,训斥道:“谁允许你动我衣服的!” 碧落晾晒衣服的手一抖,立马跪下来,声音如同蚊子般:“是碧落自己要求洗的,碧落想为公子出一份力……” 秦弦润控制住自己,声音柔和下来:“洗的不错,下次不要洗了。” “是……”碧落委委屈屈道。 公子竟然凶她。 秦弦润回到屋内,神情疲惫,脸色也变得苍白,轻轻咳嗽了几下。 他目光注视着窗外,安安静静的看着,等待着。 太后的生辰到了,虽还未出三年丧期,但太后整四十的寿宴,还是要摆的,只邀请皇家内部成员参加。 当然,已经被送往封地的王爷们,李熙是不会召回他们自找麻烦的。 这种讲究团圆的场合,有驸马的带驸马,没驸马的带面首,反正就要成群结队的来。 继上一次李玉婻把秦弦润推倒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听说是病了,病的严重,他的小厮晏勇几次来找她想让她去看看,她都拒绝了,并让他去找大夫,她不会治病。 因为这场戏,很快就要演完了,甚至一开始她想报复他,让他爱上自己再狠狠甩了他的计划,她没有一点实施的欲/望。 她与秦弦润一同入宫。 两人同坐一个马车,秦弦润一直沉默,偶尔咳嗽几声,脸色煞白,似乎病还没好。 她直接让人通知他,就是抬着,也得抬进宫。 还好,他没让人抬着,就说明身体还行。 她心情极好的看着窗外的风光,完全忽视耳边阵阵咳嗽。 小时候被骗怕了,她宁愿错判,也不会容忍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 如果有人对她不忠,在她心中,无论是谁,都被直接判死刑,没有翻盘的机会。 从秦弦润想置她于死地那次开始,李玉婻就已经将他移到到了不可信任的区域。 马车外的晏勇询问了一声:“公子,你要不要紧?” “没事,咳咳……” 李玉婻终于将目光转向他,他的咳嗽非常隐忍,像是故意憋着,看起来也怪可怜的。 她爬过去,伸手按在他胸膛上,“驸马,你怎么了?” 要死吗? 秦弦润浑身一僵,伸手拽住她的手往下拉:“我没事,咳,你放手。” “我帮你揉揉。”她就这他改变的位置,根本不离开,又瘦了一圈。 “……不用。” “你还生我气呢。” “没有……放手,咳咳……” “揉揉嘛~”李玉婻睁着无辜的眸子,眼睛里写满了体贴贤淑。 这直接导致两人下车时,众目睽睽之下,大家看到了一脸满足的李玉婻,还有衣衫不整、面色红晕的驸马。 几位公主遥遥望着,暗地里评判。 李玉姝:“无耻!” 李玉奷:“下流!” 李玉妆:“卑鄙!” 李熙带着一群侍从走过来,笑盈盈的迎了上去:“皇姐,路上累了吧,快随朕去养心殿歇息。” 谁都知道李玉婻的公主府离皇宫最近! 知道他有事商讨,李玉婻也不墨迹,立马跟了上去。 秦弦润看着完全把他当空气的两人,眼中黯淡了几分。 大殿中摆放了各色鲜花,布置的清新典雅,既不冲突丧期,也尽显节日气氛。 李玉姝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秦弦润了,她见他一脸病容,却似乎比原来还要红唇齿白,心跳漏了一拍,刚要上去找她说话,就被侍女叫住,说太后喊她过去。 她不舍得忘了眼秦弦润,见他被李玉奷等人围住,咬唇去了母后那里。 太后今日有一件重要的事,自从上次向皇上说了姝儿与宋颐的事,他便没了下文,这次她特意请了宋颐等几个今年的新科来寿宴,借此机会,促成女儿的好事。 “姝儿,一会可要乖巧些。” 李玉姝将头埋在太后的胳膊上轻轻蹭了蹭。 娇羞无比的“嗯”了一声。 ◎最新评论: 【想小宋了】 【嗷呜~】 【每天都是激动的打开更新,等着wuli颐宝和狗驸马的碰面修罗场~】 【????这公主也是见一个爱一个啊】 -完- 第34章 :微臣想单独问公主 ◎原来是把他当做了……◎ 进入翰林院, 宋颐接触到的都是秘藏典籍,律法条制,书籍浩如烟海,士则通晓古今、出口成章, 他渐渐投入到了这份工作之中。 他的人生除却玉娘, 还有读书。 天无绝人之路, 虽然自己被骗了感情, 但好歹这里让他得到慰藉。 今年新进来的一批,大多都去修订史书, 摘抄整理,这是一个需要夜以继日、代代相传的大事,大家基本都按时按点上下班, 唯有宋颐,经常修读到半夜。 翰林院典籍殿夜不灭灯,宋颐可以在明亮的环境下工作,或者读各类典籍,收获良多。 作为本次殿试的三甲,宋颐无疑是最低调的那个。 当别人讨论时政,辩论分析时, 宋颐在读书。 别人互相结交,寻找知己,拉帮结派时, 宋颐在读书。 林岩星、文鸿客等人开始跟内阁大学士接触的时候, 宋颐还在读书。 众人都觉得,宋颐输在了起跑线上。 书让宋颐平静。 只是今天一个意外的通知, 打破了这份平静。 皇上口谕, 传今年的三甲去太后的寿宴。 旨意传达之后, 有一些庶吉士开始小声议论,传入宋颐的耳朵。 “肯定是为了常宁公主。” “不知道这三位谁能有幸娶到公主。” “英国公的世子林岩星最有胜算吧……” 宋颐轻吐一口气,只要跟他无关就好,他不介意去做这个陪衬。 翰林院里不少人都向林岩星祝贺,林岩星只是苦笑。 他们三人一起过去时,林岩星坦白讲:“我林岩星此生欲娶个非凡女子,常宁公主非我所好。” 文鸿客笑谈:“如果你不愿,太后应该不会为难你。” 英国公与太后可是故交。 文鸿客瞧了瞧宋颐:“辞玉没有想法吗?” 宋颐简单干脆:“没有。” 文鸿客想到他跟长公主特别的关系,心下了然。 宋颐脑子里只单纯的计划着,今晚去找哪本书来读。 …… 李玉婻与李熙在养心殿中,促膝长谈。 两人表情均是严肃。 “多亏皇姐照看,这江山,有皇姐的一半。”李熙目光坚定的看着姐姐。 李玉婻心中一惊,一旦穿上这身明黄色,“江山分你一半”的玩笑,可万万开不得。 即便是她相信熙儿是真心话,仍是吓了一大跳,她连忙否认:“江山是皇上一人的,若非皇上托我查办此事,我定然不会插手。” 李熙拉过她的手,脸上笑的温柔:“皇姐不要这样跟我见外,我们姐弟相依为命,如同连体婴儿,现在江山未稳,我去哪里找皇姐这样知心的得力助手,若细说起来,现在还要皇姐替我操劳,我也感到羞愧。” 李玉婻心里好受一点,拍了拍他的手表示安慰。 “这些人,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李熙默了一下:“此事涉及人数众多。” 李玉婻有些心急:“在这件事上,切不可心软,若你不想背负骂名,我可以替你办。” 李熙笑笑:“再等等吧,说不定有其他变数,现在还在掌控之中。” “嗯……” 李玉婻发觉那个什么事情都听她的弟弟,现在也有了自己的主意,这是好事,虽然她并不赞同留着这些人过年。 王明德来报,太后请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出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玉婻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秦弦润已经在那里等着她。 见她过来,秦弦润温柔体贴的递过来了手,李玉婻直接忽略,自行坐下。 秦弦润面上冷了几分,收回了手。 李熙笑看底下一众,让大家把贺礼送上。 “朕先来,朕请今年的三甲,为太后共写一首祝寿词。” 李玉婻眼皮跳了跳。 该来的还是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三人一到,一张案几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大长公主李苓却在此时笑出了声,引得大家都看了过去。 李苓看向李玉婻时,李玉婻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皇姑姑要搞事情! “他们三人负责想,是不是缺一个写的呢,皇上,想当年长公主的驸马书法飘逸,翩若惊鸿,不如让他代笔如何?” 果不其然! 李玉婻低着头,几乎不敢抬头,只那道视线都快把她的头发盯到烧焦。 李熙看着皇姐,鲜少见她这般,看了眼宋颐,见他俊美如玉、气质文雅,又看了眼秦弦润,快速移开,“大长公主此提议极好。” 李玉婻:! 秦弦润倒是十分淡定,他按住膝盖,悄声跟她说了句“我去了”,从容起身,来到案前。 与今年的新科站在一起,秦弦润并不逊色,能与宋探花比肩。 全场的女人们,眼睛都盯在这两人身上。 李玉姝更是陷入了纠结:怎么办,秦弦润和宋颐我到底选谁!好难啊…… 李玉婻硬着头皮开始吃菜。 不慌,还能怎么,她害怕一个小小的编修不成。 从左到右,林岩星先行说了一段,紧接着是文鸿客。 秦弦润边听边写,虽然时而咳嗽,却手法稳重,落笔流畅,未有涂改。 等到宋颐说时,秦弦润停笔好一会,也没听到他的口述。 他不由得转头看他一眼,却好像看到了一双野兽的眼睛,危险而克制。 他看第二眼的时候,那双眼睛已淡然无波,同时他听到了此人缓缓念出了自己的部分,他只好收回怀疑,压住怪异的感觉,执笔书写。 当巨幅的祝寿词被太监们拉开为太后展示时,太后乐开了花。 皇上见太后高兴,对王明德道:“为三位赐座。” 秦弦润也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看着低头只吃的公主,又回想刚才那名新科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无意识的摸了摸头。 李玉婻走神之际,突然被秦弦润轻轻碰了一下,听到他说:“该我们祝寿了。” “哦。” 两人齐齐走到中间,李玉婻说了几句客套话,送上了一对寿山石,暗搓搓的就想回去。 今日她穿了一身对襟宽袖雪绸袍,内搭一件齐胸襦裙,转身匆忙,她踩住了袍角,身子顿时不稳,想要歪倒。 立马有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避免了她倒下。 “慢些。” 秦弦润小声说,同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与之交叉相握。 李玉婻不便甩开,只能忍着不适回到座位,速度抽回了手。 不怕事多的皇姑姑还打趣了他们一句:“不愧是我们皇城的模范夫妻啊,这种时候还不忘手牵手,太后,本公主记得当年先帝也是这样牵着太后的手,手拉手不放开啊。” 太后眼圈立马红了,没搭理她。 在座的基本都知道,当年大长公主与太后关系并不和谐,先皇也是十分为难,只感叹姑嫂关系千年谜题。 该大龄剩女李玉姝上前祝寿。 李玉婻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肯定又要跳舞。 真难为她一大把年纪,仍有一颗少女心。 每次面对李玉姝,她都要尖酸刻薄些,大公主的人生在这宫里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的令她嫉妒。 “姝儿献丑了。” 李苓瞧着底下,立马接道:“丑就不要献了嘛,本来太后就心情不好。” 太后咬牙切齿:“哀家生辰,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太后随后给了李玉姝一个肯定的眼神。 李苓翻翻白眼,开始嗑瓜子。 李玉婻放开了吃,却也耳听八方,还是最喜欢他们皇家,每次聚在一起都能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李玉姝跳着跳着,突然摔倒在地,原因是给她伴舞的一个舞女披帛太长,绊倒了她。 李玉婻这回抬眼看去,她没看李玉姝,反而偏头看向李玉奷,见她眼中隐藏的得意之色,便知道是她所为。 嫉妒并不止她一人嫉妒,只不过李玉奷总爱行小人之计。 寿宴场面一时混乱,李玉姝下去之后,大家祝寿的速度顿时加快,之后太后乏了,让大家赏桃林就离去了。 李玉婻本不想动,见到周围四五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知道这些女人想找秦弦润,她冷笑起身:“本公主不耽误你们了,省得他们的眼神像是要吃我似的。” 秦弦润微微皱眉:“大家自小一起长大,只是相互打招呼而已。” 她没心情在这里跟他吵架,起身离开,桃鸯立马跟上。 一走到人少的地方,桃鸯就忍不住开始巴拉巴拉:“公主,我刚才见宋公子一直往这边看呐,吓死人了。” “他又不是豺狼虎豹,自己吓自己。” 桃鸯:→_→ 刚才是谁头都不敢抬的,公主什么时候也开始说大话了。 事实证明,上天最见不得有人说大话。 李玉婻没走几步,就见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宋颐。 她转身就想改变路线,身后人的声音急促传过来: “微臣只是想跟公主确认一件事,只问一句便走。” 李玉婻站住脚,偷偷的吐了一口气,强作镇定,缓缓转身:“可以。” “微臣想单独问公主。”他的目光带着纯净的期许。 李玉婻大概是懂了。 他想求个彻底死心,这个要求她可以满足。 “桃鸯,你留在这里。” 她说完,走上前去,与宋颐拐去了桃林深处。 走了好一会,李玉婻还没听到他问,索性停下来:“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吧。” 宋颐面上看不出如何,心底却掀起汹涌波涛。 刚才的一幕,他到现在仍不肯接受。 她的驸马,竟与他眉目相似极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这样相似而毫无血缘! 他敢肯定自己是无论如何跟皇城百年世家秦家扯不上联系,可为何…… 他猛然想通了几个一直困惑他的问题。 为什么玉娘望他的眼神充满了迷恋,分明他们也没有认识很久。 皇城传闻她爱极了她的驸马,却在给他时还是清白之身,她与驸马已成亲三年,所以她是爱而不得吗? 所以,她才会在新婚之夜,一遍遍的说爱他。 她最喜欢的自己的脸,总爱用手轻轻抚摸。 驸马不爱她。 所以。 原来是把他当做了…… 一个驸马的替身。 而已。 怪不得她会如此无情。 怪不得分明心狠手辣的五公主,会背地里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还以为她喜欢过他…… 他的心像是被石头一下一下的砸,钝痛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微微颤抖。 当时旁边的文鸿客发觉,还问了他怎么了。 他眼前一片发黑,只摇了摇头。 他看着她与驸马坐在一起,无论从哪里看,两人好像都是良配,看着他们并肩、牵手、落座、交谈,宋颐每呼吸一下都是疼的。 可怕的是,他仍固执的想,今天必须找她问清楚。 在一棵百年老桃树下,宋颐目光格外脆弱,语气带着几份可怜兮兮的祈求:“你实话告诉我,当初……选择我,是不是因为我与……” 宋颐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嘴唇抖动:“因为我与驸马长得很像……” 第35章 :狗血的桃花树啊 ◎桃花有意,流水无情◎ 桃花树下落英缤纷, 浪漫而唯美。 李玉婻本可以像往常一样,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没错,我就是把你当做秦弦润的替身。 可是她却突然想到了那个夏日的午后,宋颐盯着烈日炎炎给她编草笼子的情景, 他坚持从学到编, 非要用心给她做出一个她一时兴起想买的小物件来, 那时她便觉得, 这人有些偏执。 而她走后,他竟还能念着一般人早就放弃了的过往。 她生在冷宫, 自小环境恶劣,除了弟弟,她不信这世上有毫无保留而持久稳定的感情。 秦弦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何况一个昙花一现的宋颐呢。 李玉婻收回心思, 看向宋颐准备回答他时,却吓了一跳。 宋颐哭了。 他无声的流泪,两行清泪不间断的往下流,嘴角微微颤抖,像是在强忍着声音。 眼睛中湿漉漉的,在一瞬间,李玉婻突然记起了初次见他的样子。 清冷的眼神, 溢出的少年气,激发了她的母性光辉。 她别开眼睛,头一次面对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手无足措。 “别哭啊……” 宋颐突然转身, 抬手用袖子狠狠擦拭眼泪, 不让她看。 李玉婻哭笑不得,也舒了一口气, 看来不用说了, 什么意思, 他应该懂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 她仰望纷纷的桃花瓣,忽的怎么有一丝惆怅呢。 宋颐望着不远处的溪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这大抵就是一个桃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伤故事。 与他《悼亡妻》中所写的结局何其相似,注定悲剧。 天意如此。 百年老桃树下,女子仰头望着桃花,男子低头凝视流水,高贵精美的宫装裙,朴素典雅的青官袍,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 出了丑的李玉姝哭红了眼睛,在太后好一番安慰,又处死了那名伴舞之后,她心情才好一点。 太后抓握着她的手,好生劝着,让她去跟宋颐认识认识。 李玉姝出来后,却只想先去找秦弦润说说话,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望来望去,也没见到他的影子,倒是见到了他的贴身小厮晏勇。 李玉姝咬着唇走了过去,对晏勇道:“若是你家公子回来了,让他找本公主的侍女,本公主有几句话想对他说。” 晏勇点头哈腰的回复是,这里哪位公主,不比长公主待公子好啊,唉…… 李玉姝让侍女在这里等着,想着不如自己先去找宋颐。 从见到宋颐第一面起,她就莫名的喜欢,他与秦弦润有几分相似,但整体却要比秦弦润俊美一些,一想到他要成为自己的驸马,心里就有些激动呢,她欢快的奔向桃林。 没多久秦弦润就回来了,听闻晏勇所说,笑道:“倒是许久没有见过常宁了。” 晏勇立马指着桃林:“她去里面了,公子不如去里面瞧瞧。” “长公主呢?” 晏勇摇头,“一直没回来。” 秦弦润扫了眼会场,那三名新科都不见了。 他转身步入桃林。 …… 双双沉默了一会,宋颐转回身,向李玉婻深深行了个礼。 “之前,是微臣冒犯了,微臣愿长公主与驸马白头偕老。” 李玉婻察觉出了他话语里的真诚。 她浅浅一笑,没了之前的戏谑,多了几分正经。 “宋颐,你不会是平凡人,祝你前程似锦,寻到属于自己的良缘。” 两人默契的想向两个方向走。 李玉婻今日的确不够顺,这微微一错身子,袍角又钻入了脚下,她根本没来得及挣扎,往前扑了过去。 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只闪过了一个想法: 这条对襟袍是绝对不能要了! 宋颐在她倒的时候就慌忙伸手去扶,可到底位置不是很对,手下又松开再扶住,姿势已经发生了无法预料的变化。 两人脚下踉跄,同时错了几步,腿脚相擦,宋颐大力握住她的腰肢,强行稳住,一手去扶周围唯一的物体,那棵一人粗的老桃花树。 等一切稳定下来,两人均是沉默,呼吸都谨小慎微。 宋颐一手撑在背后的树上,一手揽住了她的软腰,而危机时刻的李玉婻,则下意识的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求生意识可以说很强了。 此刻两人目光相对,呼吸交织,难以言说的气氛在周围冒泡。 对襟的宽袍在拉扯之中向后坠了坠,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后颈,从背后看,两人不像是在干好事。 娇羞期待的李玉姝找来时,就见到了这么一副“美妙”的画卷。 她张大了嘴,似乎不可置信,又跑近了些,看清楚一个是她最恨的妹妹李玉婻,一个是马上要与她成亲的宋颐,她立马红了眼圈,大吼大叫:“你们怎么这样,李玉婻你怎么什么都要跟我抢!” 她一来,李玉婻就立马收回手,向后退。 李玉姝此刻已经失了理智。 上一次分明父皇已经把秦弦润许了她为驸马,可眨眼功夫,就被李玉婻生生抢走。 这一次又是这样,母后都说了,宋颐是她的驸马,李玉婻都已经抢走一个秦弦润了,为什么还要跟她抢宋颐。 她无法接受这些,上前就猛地推了李玉婻一把,毫无防备的李玉婻向后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宋颐倾身伸手去拉她,并大喊一声:“玉娘!” 李玉婻直接带着宋颐也往地上倒去。 李玉婻再次闭上眼睛,果然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就在触地的关键时刻,宋颐一把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一手握住她的腰,两人瞬间换了位置。 李玉婻惊呆了,睁大眼睛看着他。 倒下时,她听到了耳边有压抑的闷哼声。 现在看着他脸色微微苍白,头发都乱了几分,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或许这棵老桃花树已经修炼成精,最爱人间的狗血话本子。 正在此时,又一个关键人物登场。 寻来的秦弦润看到这一切,清润的声音变得冰冷异常:“你们在做什么!” 李玉婻:“……” 宋颐:“……” 他们也没料到会这样啊! 李玉姝在推了李玉婻之后就后悔了,想到上一次被李玉婻报复,她顿时瑟瑟发抖。 见到秦弦润出现时,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了过去。 “拙翎哥哥!” 秦弦润脸色铁青,直接避过扑过来的李玉姝,大步流星的走到还躺在地上的两人,伸手就拽住了李玉婻的臂膀,将其硬提了起来。 李玉婻感觉胳膊都快要被他捏断了,皱起眉头,站稳之后,强行甩开他。 秦弦润并没有放手,眼神直逼向她:“我问你,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从那个牙印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晏勇没有查到具体何人,还有今天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亦是! 原来他不怕她对自己冷淡,也不怕她跟那些男倌逢场作戏,他很肯定以及确定她心里总归有自己,只是气气自己罢了。 可现在,他亲眼看到她将今年的一位新科压在身下,旁边还有围观者,她竟如此兽性大发! 李玉婻很不喜欢被这样桎梏着质问。 她强压住心里的恶心,记忆中的阴暗,眼中威严而强势,命令道:“放开本公主!” 秦弦润心中的火气根本不能消减半分,但他还是知道这是皇宫,周围还有人,他还有未竟之事,只能松开了她。 “你给我解释!” 秦弦润气急败坏道。 向来从容淡定的他,此刻黑着脸,说话都恶狠狠的。 李玉婻拍了拍掌,从旁的林中,快速跑过来一个人。 是宁睿。 李玉婻看也没看宋颐,只冷静吩咐道:“带驸马回府。” 秦弦润眼中一冷,冰冷的目光直射向她:“你……” “打晕他!”李玉婻快速命令。 宁侍卫长的手速也不慢。 秦弦润没能说完一整句话,就直接被宁睿打晕了扛走。 这个过程实在是太快了,不管是宋颐还是李玉姝,都心里一紧。 宋颐:不愧是……五公主啊,果然手段狠辣…… 李玉姝:她不会也要打晕我吧! “宋编修,你且回去吧,放心,我的事不会影响到你。” 宋颐没有任何留下的立场,作揖后往回走。 李玉姝本想喊住他,质问他和李玉婻什么关系,可她却不敢。 李玉婻目光落在她身上,异常冷漠。 “敢推本公主?”她问的十分玩味,脚下向她靠近。 李玉姝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知所措:“本、本公主不是……宋颐是我的驸马,你、你对我的驸马做坏事,我当然要……” 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完整,她害怕李玉婻,不敢真正惹恼她,她生气的时候,周身的气势骇人。 “谁许他是你的驸马了?”李玉婻面色冰冷。 李玉姝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皇上许的……” “哦,那本公主现在告诉你,他不会是你的驸马,你最近乖乖待在自己府上,不要乱跑,乖。” 李玉婻伸手摸了下她的脸,说完转身就走了。 李玉婻回府与秦弦润大吵了一架。 秦弦润阴着脸质问她:“你跟那个宋颐到底怎么回事?” “想知道?”李玉婻嬉笑着说。 “告诉我!”秦弦润吼的声太大,吼完立马强烈的咳嗽起来。 “那你也给我讲讲,你跟碧落都有过什么,她给你洗衣,给你暖床?还是你教她写字,与她搂搂抱抱,甚至滚到床上?” “那不一样!” 李玉婻冷笑:“怎么不一样,你能玩得,本公主就玩不得,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此刻的身份,罪臣之子,倘若没有我,你根本活不下去。” 曾经最顾忌的东西,她如今也可以大肆张扬的说出来了。 秦弦润捂住胸口,又是一阵猛咳,心脏锐疼,好一会才皱眉看她,两颊生出红晕,咳出来的。 “你与他,到什么地步了?” 秦弦润声音收紧,居然有些不敢听答案。 李玉婻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舒爽,当初,她见到他跟碧落暧昧不清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滋味,她不表现出来,但不意味着她心里不难受。 也该让他尝尝这个滋味。 她故意含糊不清:“该做的都做了,本公主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你应该清楚,秦弦润,本公主对你,已经没有爱了,你错失了本公主给你的机会。” 秦弦润捏紧了一旁的椅子,才勉强没让自己倒下,胸腔里怒气翻腾,那句“没有爱”,听得他心里极其难受。 他平复了一会,眼神镇定了许多,“如果真的是不爱了,你又为什么找了一个与我极其相似的人,是将他当做了我的替身吧,玉婻,正视自己的心就这么难吗,之前几年是我一直走不出来,但是现在我在向你示好,为什么不给你,给我们一个机会呢?” 李玉婻握紧了拳头,终究没有跟他争辩。 现在的关头,他们俩的事情对她已经不重要,她要的是熙儿的江山稳固! 秦弦润狠狠盯着她的背影,抹了把嘴角的血丝,心中默念:你只能是我的! 第36章 :小宋升职记 ◎“让我放弃,除非我死!”◎ 大魏深宫, 年轻的帝王勤于政事,每每都鸡鸣而起,夜深才睡。 他有一个宏伟的蓝图,奈何发现现在的朝廷, 就像是一团交错如麻的锁链,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只能望洋兴叹。 深夜皇姐的造访, 让他暂时从大臣吵架的奏本中出来,紧锁的眉头舒展, 笑着迎了上去。 “皇姐,这么晚怎么来了?” “王明德,看茶。” 李玉婻将制止了他, 看了眼王明德,李熙立马会意,让所有人都出去。 门“吱吖”一声关上时,李熙看着一脸严肃的皇姐,也变得正经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皇姐?” 李玉婻嘴唇蠕动了几次,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许了宋颐做李玉姝的驸马?” 李熙心中微讶, 料想不到大晚上的皇姐竟为了这种事来找他,看得出宋颐在皇姐心目中的分量了,他收住了话头, 改变了主意。 “确有此事。” “不行!”李玉婻严词拒绝。 李熙眼中故意现出疑惑, “为什么呀,姐姐不是不要他, 太后几次求我, 我看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皇上, 宋颐此人,日后会成为你的臂膀。”李玉婻说的十分肯定。 李熙心中更加不解,等待她说。 李玉婻在屋内小幅度的走动,“你也应该知道了,我当初在靖城县避难时,暂时与他做了三个月的夫妻,那时我便发觉此人的不平凡。” 李熙眼中现出兴趣,只在殿试之中,他便很是欣赏他,可他身后无权无势,他倒是可以给他权势,但他也不确定这个人值不值得他冒险。 “他只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怀素先生的得意门生,先生还赠了他几本书,对他大加赞赏。” 李熙惊叹:“怀素先生!那可是天下大才啊。” “他还带我去见了怀素先生,两人讨论时事,未曾让我避嫌,听到他们谈论当时的夺嫡。” “宋颐看好谁?”李熙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出。 李玉婻微微一笑:“怀素先生以为二哥礼贤下士,当为一国之主,这也代表了多数普通读书人的想法,然而,宋颐却一直坚定的认为你可以,这是最让我诧异的。他竟能从我这里判断你有夺嫡之心,不是一般厉害。” 李熙心中竟有几分激动。 “一个在小县城里的读书人,当时只通过道听途书就已经能精准的判断朝政时局,这是一个天生的优秀政治家,有才之人处处都是,有独特见地的人却少之又少。” “此人洞察之力惊人!”李熙眼中闪烁,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从才学上讲,他也极其有天分,今年的进士中,他是年纪最小的,从我与他分别,他三年历经乡试、会试、殿试,这个速度不慢。” “岂止是不慢!” 李玉婻见他如此,便知道熙儿对此人会上心的。 说实话,她到现在仍有些不敢相信,他能从靖城县一个小小的庶子,成为当今她胡乱点的宋探花! 宋颐此人,简直是集美貌与才华,运气与时运于一体的奇人,她都要忍不住赞叹一句:也太厉害了叭! 李熙从兴奋劲中出来,狐疑问她:“可是皇姐说的这些,跟能不能与大皇姐成亲有什么关系,倘若他成了皇家驸马,正好有了靠山与身份,这不是更好吗?” 是皇姐你自己根本不舍得了吧! 今天他就要一探究竟。 赶紧让宋颐上位,替换秦狗,了却他一桩大心事! 李玉婻摇头:“李玉姝的性格,只会给宋颐惹麻烦,你若想让他好好的为你所用,还是不要她为妙。” “好。”李熙微笑道。 皇姐果然死鸭子嘴硬,理由一找一个,冠冕堂皇。 李玉婻转移话题:“李鄣的事,目前可以收网了,全部杀掉,不留后患,即便是李鄣后来再有什么动静,起码朝中之人没有能帮他的了。” 李熙收起表情,负手而立,语气惆怅:“涉案人员多达上千人,况且里面许多都是曾经与李鄣有交集,现如今表现也不错的……” 李玉婻叹息:“皇帝仁慈是好事,但我还是觉得要分清楚事情轻重,你待他们仁慈,可他们要跟李鄣反你,他们可对你不会仁慈,一旦他们到时候拿遗诏的事大肆宣扬,会让你失了民心。” “皇姐说的有理,此事再容我想想。” 李熙沉默了一会,看着皇姐愁眉不展的样子,咧嘴笑了:“这个名单里,无论如何也得有秦弦润的名字吧,他当初可还帮了李鄣,泄露了你的踪迹,让皇姐差点有去无回,论起罪证,要比其他人严重的多。” “我自不会包庇……” 第二日,常宁公主府就收到了皇帝手谕:禁足令。 太后那里也得到了婚事待议的通知。 李玉姝在府中大哭,撒泼打滚的闹,却也没敢反抗。 这事却也提醒了其他几位公主,李玉婻还是那个李玉婻,睚眦必报,权势滔天,只比原来更过分。 听说她都开始对秦弦润家暴了! 当年让全城少女心怦然的秦小世子,大家是不指望,也不敢指望了。 …… 对宋颐十分感兴趣的文鸿客最近观察,宋颐又变了。 从原来沉静如水的状态,变成了一潭随时能掀起风浪的黑水。 而且还偶尔酗酒,偶尔会在寝室做梦大哭,甚至有时候说出的话都莫名其妙。 文鸿客本来把宋颐当做了故意攀附皇家公主的趋炎附势之人,可他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他分明是个真正的有学之士,相比林岩星,他更喜欢宋颐的低调作风,而且暗中将其作为榜样,也开始秉烛夜读。 但好像从太后寿宴之后,他变了。 这次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有些……阴恻恻的。 就好像眼神里失去了温度。 而且,有时候跟他说话会很奇怪。 大多宋颐的见解都让他刮目相看,只有偶尔会插播一点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讲到了王朝更替,他就感叹了一句:“果然世事都是历史的安排,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你我都如蠹虫,小之又小,仍然是抵抗不了命运的。” 他说的是多么平常而普通的感叹啊,他敢说真的只是有感而发。 没料到宋颐反应会这么大。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酒葫芦,快速的拔掉盖子灌了一口,酒水从他嘴角流出,他拿袖子擦了擦,恨道:“凭什么!” 文鸿客:??? 这位仁兄的意思是想跟命运抗争?好、好刚! 宋颐的酒葫芦又不知被他藏到哪里,他不喝酒了,眼中却凶光炸现:“让我放弃,除非我死!” 文鸿客:!!! 他真的没说什么吧。 他突然不敢辩驳,只弱弱的说了一声:“咳,翰林院上班时间不准饮酒哦,还有……” 宋颐目光看向他,文鸿客被吓了一跳,后半句的“饮酒伤身”吞入腹中。 文鸿客再次认识到,宋颐是个怪才。 可过段时间,他又变了。 王明德亲自到翰林院宣了皇上的口谕,让翰林院里的人写一篇青词献给皇上,供今年的祭天使用。 听到青词这二字,翰林院多数学子都倒吸一口气。 青词! 那种根本不是常人能写,什么“九九八十一数,六六三十六声”毫无实际意义并且辞藻华丽,神神叨叨的青词! 王明德环视一圈这大魏精心选上来的才子,再重复问了一句:“有谁能写?” 几位翰林学士有胡须的摸胡须,没胡须的摸下巴,一脸“你们也有今天”的看着众位,作为大魏朝历代皇帝,他们也就青词这么点爱好了,要不是因为不会写这玩意,他们也不会还留在翰林院。 众学子一时沉默,就连平日里最张扬的林岩星嘴巴都闭的紧紧的。 只闻一清冷的声音自最后面传来:“微臣能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人身上。 就是宋颐。 这些人脸上纷纷都写着:你是谁?你怎么那么牛逼? 而以为自己比别人更多了解宋颐的文鸿客,震惊到无以复加,这位仁兄还会写青词!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有宋颐带头,这次三甲加上一些人勉勉强强举手。 只是过程中大多数人绞尽脑汁也不能写上一两句,而宋颐拿着朱笔,在青藤纸上就没停过,行云流水。 文鸿客看着他潇洒的动作,咬了咬唇:从今日起,宋颐就是他偶像。 永远的神! 大魏皇帝似乎天生都有鉴赏青词的天分,还能从多数人看都看不懂的青词中挑选出最好的几篇。 李熙看到宋颐的青词之后,拍案而起,大呼一声“好”。 随即,他便只召了宋颐一人入了养心殿,让翰林院中其他学子流露出“羡慕嫉妒”的目光。 只有文鸿客兴奋的对林岩星说:“我敢说,此人为吾辈楷模!” 林岩星料想不到他竟对宋颐如此高的评价,些许不赞同:“他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文鸿客斜眼瞧他:“那我等怎么偏偏没有备呢?” 林岩星哑口无言。 养心殿中,李熙看着宋颐的目光,多了几分炙热,求贤若渴的炙热。 这眼神烫的宋颐不敢抬头半分。 他打量这位与皇姐做过夫妻的前姐夫,发觉此人长相俊美,神态沉稳,眼中临危不惧,动作不卑不亢,一身青色官袍,与之极其相配,衬的他身体修长,又不失男子劲力。 原本他还觉得商户出身是有些配不上皇姐,如今看来,配得! 这一晚上,君臣二人彻夜长谈,从三皇五帝到大魏,从经济谈到民生,从水利谈到建设,两人愣是生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鸡鸣之时,王明德道一声“该上朝了”,李熙才恍然大悟,聊了太久。 他握着前姐夫的手站起来,年轻的帝王此刻激动外露,“若有卿帮朕,大魏兴盛指日可待!” 宋颐顶着黑眼圈:“微臣惶恐!” 即日,翰林院一个刚来不久,名不见经传的编修,突然鲤鱼跃龙门,成了皇上身边的侍读,旋即又被破格提为翰林学士,从三品。 一个刚来的进士,从七品编修的身份到三品翰林学士不到半年,这个跨度,让翰林院的人惊掉了下巴。 林岩星:他到底爬了哪位公主的床?可有门路…… 文鸿客:不愧是我偶像! 皇上这样力排众议的破格提拔一个无身份无背景的人,在大魏朝挺掀起了一阵浪。 但这样的引人注目,也给宋颐本身带来了麻烦。 比如,皇城公主们的觊觎。 秦弦润是肖想不得了,但宋颐,尚可一试。 甚至有人不惜用大代价,想与这位俊美的年轻男子春风一度。 第37章 :宋、绿茶、颐 ◎替身,永远是替身◎ 身为翰林学士, 宋颐却没钱出去租、买房子,因为他要攒钱还钱。 他是认真的。 但最近,他感觉总有人想要害他。 翰林院有一庶吉士帮人捎带了一封信给他。 没有署名,只写了: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盼君清水河, 我俩共叙旧。 清水河就在皇城门外不远处的地方, 将皇城分为南北两片,由木桥搭接。 宋颐从字迹和事实出发, 排除了李玉婻。 他不由得自嘲一笑,她那种女人,怎么可能念旧。 只一想到她, 他的眼里就升腾出一小簇火苗来。 呵,女人。 他猜测写这封信的,很有可能是皇城的某位公主。 公主的开放程度,他是见识过了。 最近他成了大魏朝的焦点,关于他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 多是些难听之言,什么“爬床上位”之类的, 他并不在乎。 可想到那些无法无天的皇家公主,宋颐决定还是谨慎一些,他从所攒的俸禄中拿出了一部分, 请了一个武林高手。 沐尘。 武功高强, 身手矫健,是他机缘之下遇到的。 这位高手哪哪都好, 除了不爱说话, 到目前为止, 宋颐跟他的交流只有他的点头摇头。 话少也好。 春日祭要开始了。 今年是惠文帝登基的第一年,祭天仪式要大搞。 得到上天的认定,才是顺应天理的帝王。 钦天监夜观星斗,得出皇家成员都要捐出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缝成祈福衣,做敬天之用。 皇上随手点了宋颐去做此事。 皇家公主是老虎,此行对于宋颐来讲,就是羊入虎口。 他先去找了几个不怎么出名的公主,就发现她们就已经开始装摔倒往他怀里扑,后面的,他简直没眼看。 特别是还有公主在这样严肃的事情上捐主腰。 他索性让人拿了赶紧走,没敢多说一句话。 直到到了长公主这里。 …… 自从上次长公主与驸马吵架之后,驸马又被气病了。 府上的药是没有断了他的,只是李玉婻本人从未去看过。 她的狠心与决绝,秦弦润头痛到眼前能看到白光。 他不惜一切去查宋颐,甚至派人去监视他。 晏勇不得不为难说出:“二爷留的人本来就少,这种时候还要用他们来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若二爷知道了……” “无关紧要!这怎么是无关紧要的事!” 秦弦润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力嘶吼,咳嗽到差点昏厥。 晏勇快要哭了,一边给他喂药一边安抚:“小的马上去做,公子千万不要生气,大夫都说了,公子若再这样气下去,性命怕是要保不住的!” 秦弦润渐渐平静下来:“这些时日,她……有没有来看过我?” 晏勇支支吾吾的不敢看他。 秦弦润眼中无光,拥着厚重的被子,仍全身冰冷。 “不该这样的啊……” “玉婻她分明爱极了我,她说过的。” “还是因为我泄露她踪迹的事吗,可是,可是我……” 秦弦润嘴唇颤抖,慌张的六神无主,突然他一把挥开了晏勇手里的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我要去找她。” 他的脚还未沾地,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晏勇哭喊求道:“公子这是何必,公子的身子最重要啊,公子,我们还有秦家的大仇未报,不可以因为男女情爱耽搁啊,这不是公子发的毒誓吗!” 秦弦润听到了,他坐在床边,捂住脸,哽咽道:“晏勇,再去给我端碗药来……” 他想要复仇,可是他也想要李玉婻。 一开始他可以坚定的认同并执行,分得清主次,可这回突然出现的宋颐,却让他惶恐慌起来。 晏勇见公子如此,想着他们的大业,变着法对公子道:“公子,即便是您要长公主,也得身子养起来才好,这么久以来,你总是心情郁郁,病入了骨髓,日后大业成了,您若身子骨不行,如何跟长公主长长久久,公子,您得为以后着想啊。” 许久之后,秦弦润才点了点头。 他是不会被这么容易打败的。 他已经能经受常人不能人忍受之苦,还有什么不能等待的。 复仇他要,人他也要。 不过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子,还只是一个替身,不足为惧。 李玉婻又回到了听曲赏伶的快活日子。 今日她刚要坐着马车出门,不巧就遇到了奉命行事的宋翰林。 桃鸯见到宋颐的眼都亮了。 最近生活缺少趣味。 这不,趣味它就找上门来了! 桃鸯上前询问:“敢问翰林大人有何事?” 宋颐抬头扫了一眼,早就听闻长公主近些时日总爱光顾男倌馆,风流成性,这般轻车从简的…… 他的神色一凛。 宋颐行礼道:“皇上派微臣向长公主征集一件贵重的衣物,作祭天之用。” 桃鸯看向紧闭的马车,还没询问,里面就传出声来。 “桃鸯,你去拿本公主早已备好的衣裙给宋大人。” 宋颐闻言,上前一步,再次作揖,直直面对马车:“此事关系皇家威严,还请长公主亲自交予微臣,以示对上天、皇上的崇敬。” 桃鸯默默给宋颐点了个赞:宋翰林好勇,敢跟公主对着干。 没料到马车沉默一会后,突然被打开,李玉婻一双冰冷的眸子看向面前的人。 第一眼,还是有些惊艳。 宋颐带着两个宦官,纹丝不动的站在他面前,颇有几分重臣的威严。 他戴着黑色的官帽,深蓝色的官袍,绸缎泛着幽幽的光泽,胸前的绣孔雀精美华丽,器宇轩昂、玉树临风。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 他语气倒没有故意刁难的意思,顶多算是规矩死板。 李玉婻笑盈盈的望着他:“那依宋大人看,怎么交给你才算虔诚?” 宋颐心平气和,躬身作揖:“还请长公主回府,与微臣交接完毕再出去。” 李玉婻蹙眉,看向了桃鸯,桃鸯火速回答:“公主,奴婢要派人去推了逸公子的约吗?” 李玉婻:“……” 这个死丫头,她分明是想让她找个理由把宋颐搪塞过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于她间歇性瞎机灵的事,李玉婻也只能忍了,毕竟再找个贴身侍女培养起来也费不少心力,她现在只想少操心,早退休。 李玉婻决定拿出点皇家威仪来把宋颐赶跑,不料宋颐先发制人。 只见宋颐不卑不亢的看着他,目光淡然如水:“长公主,皇上非常看中此事,从准备青词到仪式器物,已经有足月的时间,长公主身为皇上的胞姐,最是应该为皇上祈福之人,想必皇上最期待的也是长公主的心意,微臣以为,此事虽小,却马虎不得。” 好像说的,也不是踏马的没有道理。 李玉婻多看了他几眼,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报复”这两个字。 可看来看去,他脸上只有“坦荡”二字。 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新人办事死板一点倒也可以理解。 李玉婻看着宋颐,对桃鸯说:“不必去推,回府,先交代了宋大人的事。” “是,公主!” 宋颐如愿以偿的再度进入公主府。 比之上一次,他这回有心情四处张望。 去过这么多公主府,她这里是除了大长公主之外的第二奢侈地。 地上泛着五彩光泽的石头,门柱似乎还鎏金,连门口花园里种的花都跟别的公主府里不一样。 宋颐只轻轻一嗅,便知道是玉娘身上的味道。 原来是出自这个。 他望着花的形状,翰林院中所读告诉他,这是贵妃兰,只有皇家能养,怪不得香气独特,他从未闻过。 李玉婻耐着性子忍受宋颐逛园子似的速度,到了门口,她让宋颐留步,并询问:“宋大人可还有其他嘱咐?” 宋颐立马跟她讲了一些说相关也相关,说无关也对的东西,一千个字提炼出来,大抵意思就是让她焚香祈福之后,将衣服捐出来。 李玉婻皮笑肉不笑:“宋大人稍等,本公主这就去焚香祈福。” 宋颐礼数周到,再次作揖:“若皇上知道长公主如此重视,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皇上高兴……就好。”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门“哐当”一声关上,将其隔绝在外。 宋颐身后的两个宦官心中疑惑,怎么之前在其他公主府上,大人没这么多事呢? 但大人依照规矩办事,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近些时日秦弦润心力强盛,身子好了大半,他听说公主要出门寻欢作乐,怒气冲冲的就往她的寝殿赶,看看还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车。 可到了公主寝殿,他却见到了一个最意想不到且最不想见的人。 秦弦润脸色黑了大半,直奔此人。 宋颐自然也见到了他,倒没有像他那般恼火,反而镇定许多。 “你来干什么!” 秦弦润的声音夹带火药味。 宋颐看着这张跟他有几分相似的脸,感受到些许安慰,跟他相比,自己比他年轻,比他俊美,最重要的是比他健康有劲。 按礼法,他这个从三品无实权的翰林学士,是无需向驸马行礼。 “本官奉皇上之命,前来拿长公主的祈福衣物,用以皇上祭天之用。” 秦弦润冷静了些许,他目光森寒看着他,上下打量几眼,突然嗤笑出声。 “我劝宋大人最好不要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替身,永远是替身。” 言下之意,不必跟他装蒜。 宋颐却淡淡笑了,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远方,身板笔挺:“也比某些人得不到强。” “你!”秦弦润刚要大怒,喉咙翻涌起一阵痒意,猛地咳嗽起来。 他怒火中烧,他这话里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懂。 他非常、极其在意这件事情,一想到他与玉婻赤身相拥,同眠共枕的情景,他嫉妒到发狂,想杀了他! 这种刺激之下,男人之间别无选择,只有肉搏。 秦弦润咳嗽完之后,直冲向宋颐:“你胆大包天,竟然敢觊觎公主!” 说着,他就扑了过去,将宋颐压在身下。 身体每况愈下的病秧子驸马爷,和从小干活长大还实操练过的宋颐相比,似乎不是一个重量级。 初始秦弦润很快就占了下风,身上挨了宋颐好几拳。 秦弦润痛到龇牙咧嘴,嘴上还在找回自信:“我们自小青梅竹马长大,情谊深厚,岂是你这种替身能比。” 他很快就受到了宋颐几次重击。 宋颐很少说话,多数都在出拳、出腿。 两人扭做一团。 宋颐的两个宦官惊呆了眼,怎么还没说两句话就打起来了。 公主府里的侍从也不知该不该劝架,毕竟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府上不受宠的驸马爷,他们不知道帮谁。 但有人把消息传到了长公主那里。 李玉婻快速出来看的时候,恰巧就看到了秦弦润的拳头往宋颐脸上招呼过去,宋颐的眼神正好也在直直的看着她,幽深不见底,拳头过后,宋颐的嘴角就流出鲜血来。 “住手!”李玉婻焦急喊道。 第38章 :可耻的梦 ◎本公主让你永不能——◎ 李玉婻气得七窍生烟, 她怎么也想不到,两个文雅人,竟然会打起来。 更气的是,宋颐就这么不还手, 还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挨打。 他肌肤如雪, 嘴角的鲜血异常分明, 竟有几分妖冶的样子。 她承认, 他这样的确让她有点点怜惜之情。 见宋颐不动,秦弦润还又补了几拳, 宋颐哼都没哼。 李玉婻眼皮一跳,怎么说现在宋颐也是天子近臣,她是熙儿的胞姐, 更不能知法犯法。 她快步走到他们身边,一把揪住了秦弦润的耳朵,大吼道:“你给本公主住手!” 秦弦润这才停下,喘着粗气爬起来,耳朵还在李玉婻手里,眼睛却是瞪着宋颐,苦大仇深似的。 宋颐自行站起来, 两个宦官过去帮他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李玉婻松开秦弦润,看向宋颐,他此刻脸色格外苍白, 嘴角的血丝带给他几分脆弱之感, 他行动缓慢迟钝,似乎被打得不轻。 想来秦弦润小时打马射箭, 力气是不小的。 在她看来, 宋颐一定是吃了亏的那方。 她走到宋颐面前, 语气带着歉意:“让宋大人在本公主府上受了伤,我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若宋大人不嫌弃,可否先到我殿中上点药?” 宋颐还没回答,秦弦润已经咬上来了。 “李玉婻,你别忘了你到底是谁的妻!”秦弦润含恨道,语气中暗含警告。 李玉婻那股子不服管的气又上来了,她挑衅的抓住宋颐的手,回头瞪着秦弦润:“你发什么狗疯,朝廷命官你也敢打,你病好了是不是。” 秦弦润眼中异常猩红,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劈开了两人牵着的手,伸手就拉着李玉婻卷入自己怀里,还一边往殿里拖:“你背着我跟他做了什么,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羞愧之心吗!” 本来李玉婻只是轻轻的按住了宋颐的手,被秦弦润分开时,宋颐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挽留,指头只稍稍抬起来,便被他强行按了下去,他微敛眼眸。 如此疯狗似的秦弦润力气大的可怖,李玉婻完全不能招架,在外人面前,秦弦润竟如此不知好歹,丢她的面子。 她怒极大喊:“本公主的侍卫都是死的吗!” 她这一声之下,四周立马飞出不少黑衣人,宁睿几个简单动作,秦弦润就已经被制服在他手里,他将人交给手下,干净利落的跪在地上:“属下来迟了,请长公主责罚。” 李玉婻暂时不好发飙,她看了眼宋颐,“宋大人,衣服本公主已按照大人所说焚香祈福,今日本公主府上家事较多,有些不便留大人,可否先请大人回去?” 宋颐眼中无波,认真作揖道:“既然如此,微臣便告辞。” “桃鸯,送大人出去。” 李玉婻吐出一口气,刚要处理面前的事,听闻那边桃鸯喊道:“不好了,宋大人晕倒了!” 李玉婻立马转头去看,见到走了有十多米远的宋颐此刻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弦润虽被制服,但仍能说话,恨恨道:“不准把他留下!” 李玉婻根本不理他,安排人立马去请大夫,并让侍卫将宋颐抬入离这里最近的大殿——自己的寝殿。 “秦弦润,你敢打朝廷命官,现本公主令你回自己院里闭门反省,等待日后发落。” “宁睿,你安排人在秦弦润院子周围安排看守,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接近秦弦润!还有,你刚才失职,自行领十板子。” 宁睿磕头领命。 秦弦润被侍卫拖拉着往自己院子里去,他还一边嘶吼。 “是你对不起我,李玉婻,是你背叛我!” 李玉婻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去你娘的背叛,本公主爱跟谁睡就谁睡,你管得着吗你,渣男,自己都不干净,还敢说我。” 周围的侍从均心肝一颤。 自从公主、驸马反目成仇,这府上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万分精彩。 原来,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和气质出尘的驸马爷,吵起架来,跟市井夫妇也没有什么区别。 房间内,太医诊断之后,出去到了另外一屋。 李玉婻焦急询问道:“他如何,可是被打坏了脑袋?” 好不容易熙儿有了个得力助手,若被她毁了,可真是…… 太医摇头:“长公主,这倒没有,宋大人应是气血不足,劳累过度,加之长公主刚才所述的激烈打斗,脉虚无力,才导致昏厥,我已为他施针,等他醒来,多入些甜食粥米,应该就无碍了。” “太医辛苦了。” 李玉婻舒了一口气,脑子没事就好。 他肯定平时不好好吃饭,营养不足,血气亏损。 桃鸯走上前来,小声询问:“逸公子那里派人来问,公主还去吗?” 恰逢珠帘后的宋颐发出一声低喃,李玉婻观察了一会,向外走了几步,“不去了,你让厨房做些甜粥,红豆包吧。” “是。” 桃鸯领命出去,一边心中感叹,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前段时间公主跟宋颐似乎切断联络后,今天这一闹腾,再次让两人有了联系,并且还能在同一个屋檐下。 缘,妙不可言。 睡梦中的宋颐感觉自己徜徉在一片花海,到处都是玉娘的味道。 从三年前玉娘离开到现在,他从未做过这样真实的梦。 好像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小院子,屋外大雨瓢泼的时候,他与玉娘抱在一起,在混合着泥土香气的帐幔中,互相亲吻,好似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他们。 在遇到她之前,他对床事是没有多少期待的,甚至多多少少认为有点辱没读书人的斯文,可遇到她之后,可都去他娘的吧,他只想拥着温香软玉,夜夜笙歌。 最快乐的事情不是读书,也不是道理的顿悟,而是跟喜欢的女人做喜欢的事情。 这样香浓的花香味,让他几乎忘记了现在,回到了那个没有科举、没有公主、没有翰林院的靖城县。 李玉婻斜倚在床对面的贵妃塌上打了个盹。 这闹腾了大半天,她累得够呛。 美男美男没看成,还差点让皇上亲点的宋翰林倒在她府上,秦弦润还发狗疯,她当初是怎么看上秦弦润的? 真晦气! 一声压抑的哼哼声让她惊醒过来,她皱着眉,看到宋颐闭着眼睛动了动头,她揉着酸麻的胳膊走过去查看。 宋颐的眼珠在快速滚动,似乎在什么梦里,两颊绯红,干裂的嘴唇微张,上下张合,似乎想要说什么话。 李玉婻奇怪,歪着头将耳朵凑近了些去听。 听还未听清楚,倒是见到了他下摆可疑的变化。 这厮! 敢在她床上做不可描述的梦! 李玉婻生气想将其推醒,只推了一下,就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 她十分惊讶,低头看着抓着自己手上的大掌,顺着那只手往上,瞧见了睁着一双黑瞳的宋颐。 李玉婻眉毛一挑:“给本公主装睡呢!” 宋颐此刻眼仁极黑,眼珠微微转动,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突然大力将她拽了下去,收紧,根本没有防备的李玉婻就这样倒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磕的鼻子酸疼不已。 这还没完,一只大手托住她的脑袋,硬生生将她拉了上去,一双干裂的唇就在她脸上一通乱亲,另外一只手似乎还不老实。 李玉婻娇躯一震,大眼一瞪,想杀他的心都有了。 敢对她用强! 色胆包天。 就在宋颐的唇就要往下去时,一个响亮的巴掌呼在了他脸上。 宋颐停住了。 李玉婻站好,后退几步,气的胸脯起起伏伏,眼中有两把火在熊熊燃烧。 跟她装昏迷占她便宜呢。 宋颐这回眼睛完全睁开了,神志也清楚了,一脸懵逼的望着顶上华丽的帐子,又艰难的转头,看着不远处的长公主,他只回想一下刚才的梦中…… “唰”一下子,他的脸便红了大半。 他坐起来,觉得一边脸疼的很,不禁伸手碰了碰,发出“嘶”的声音。 好疼…… 桃鸯在此时端着托盘出现,一进来,就看到宋公子一脸迷茫的捂着半边脸,而公主站在床边,眼中像是能喷出火来。 嗯,完了? 这么快?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 桃鸯真恨厨子做饭太慢! “把饭端给他,让他吃,吃完马上滚。” 李玉婻说完就要往外走,可像是想起来什么,又折了回来,直到走到床边,伸手指了下宋颐的罪恶源泉,恶狠狠道:“宋大人今天虽然在本公主府上受了伤,但也犯了更严重的错,今日的事情就算扯平,你若敢在皇上面前多说半个字,本公主让你永不能——” 最后两个字,李玉婻只用嘴型说的,宋颐看的清清楚楚,甚至睁大了眼睛,瑟缩了一下。 她说的是:人道。 好狠…… 宋颐难堪的起身下床,整理下摆,掩盖住什么,低头小媳妇般的弱声道:“今日微臣在长公主府一切安好。” 李玉婻听后,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第二次了,这个宋颐实在是胆大包天,敢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两次占她便宜。 她一边生着气走一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她是不是对宋颐太过宽宏了,以至于让这厮忘了当年山庄夜中对她的评判? 宋颐窘迫极了,奈何桃鸯还总拿眼睛往他这边看。 桃鸯把托盘端到了桌子上:“大人吃东西吧。” 宋颐拒绝,微微弓着身子,只想逃离。 “额……不了,我不饿,我先走了。” “等等!”桃鸯急切的喊住他,拿了一个红豆包追了上去。 宋颐停在门口处,也不敢完全转身,微侧了身子:“姑娘何事?” 桃鸯将红豆包塞在他手里,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眼睛里像是有星子一般灼灼的望着他。 宋颐被看的移开了眼睛:? “宋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公主对您说的最后几个字是什么,我真的十分好奇,拜托了!求大人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宋颐:“……” 他真的不太想回忆刚才,回都没回她,直接携包子暴走。 门外还有两个宦官等着他,见他出来,也立马拿着长公主捐献的衣裳匆匆跟了上去。 “大人慢些。” 宋颐却根本慢不下来。 一想到刚才他在她的房间睡得贼香,还做了那种梦,最可怕的是还当着她的面起了…… 直接社死! 宋颐觉得此生就没这么窘迫过。 他所有的淡定全然不见,一路带风的滚出了公主府,直接回到自己宿舍才叹出一口气。 在只有他住的房间里,他伸手按在关上的门上,将脸埋在手臂间,大口大口的喘息。 为什么呢…… 不是已经知道玉娘只是她装出来的,已经释怀。 为什么还会可耻的想要她。 甚至在对待驸马的事上,他都忍不住用了自己本不屑的小心机。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能回答他。 第39章 :不好! ◎扫黄!◎ 等的太久是什么样的心情。 远在鸟不拉屎的旧城, 传闻中淡定自若、惜才爱才、受人爱戴的纪王爷李鄣,这几年过的并不好。 他的脾气越发暴躁,长久地等待折磨的他快要疯了。 连同对他的座上宾及拥护者也变得冷酷起来。 对于背叛者,他更是实施惨无人道的酷刑。 耐心已经完全被磨灭的时候, 李鄣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 他的人就人心惶惶, 再难成事。 况且自李熙登基以来, 减赋税,轻徭役, 百姓纷纷赞颂这位年轻的帝王,称他是继高祖、成祖之后最有希望振兴千秋伟业的帝王。 李鄣已经调查清楚当年李熙登基的事情,原来他就靠了个假遗诏, 实在算不得高明,只要揭发他,向天下人都知道他名不正言不顺,这天下,注定还是他的。 他的野心透过双眸,投射到回来禀报的碧落身上时,让碧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李鄣目光冷戾, 笑的阴恻恻的,对碧落招了招手。 碧落踌躇往前,留了三步距离时, 听到李鄣语气森森:“过来。” 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碧落只好再走近, 心中发怵。 她现在越来越惧怕这个男人。 李鄣小时救了她,将她养大, 找人传授她武功, 教授她读书写字, 那时她觉得李鄣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将他当做兄长看待。 可后来,她发觉他身边像她这样的人太多了,自己很难得到他一个回应,直到她奉他之命去秦弦润那里,心慢慢被那位清润贵气的公子俘获,他们之间相处的点滴,她只要想一想就感觉甜蜜。 直到两年前,李鄣占了她的身子。 她甚至觉得荒唐,那个养大她的男人,残酷的要了她。 另一方面,没有能把清白之身留给喜欢的男子,对她来说又是另外一种残忍。 之后,他每次见到她只有更加过分。 每次回到这里复命,她都恐惧不安。 甚至她想逃离他的掌控。 可那样做的结果是被他手底下的人追杀致死,更不可能见到秦公子。 每次在这种彷徨与不安的矛盾中,她只能默默和血吞。 李鄣在她靠近时,便一把拽住了她的腰带,将其拢入自己怀里。 碧落浑身僵硬,微微颤抖。 李鄣安抚她的背,笑不及眼底,“落儿,这些年,你替本王在外办事,辛苦你了。” “不辛苦,王爷养育碧落,是碧落该做的。”碧落用手撑住他的胸膛,稍稍拉开一点距离。 李鄣大掌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看着她目若秋波,温婉可人,李鄣满意道:“落儿这些年出落的越发婀娜多姿。” 他看了眼周围的侍从,低头趴俯在她耳边,语气带着流气:“当然,也有本王不断浇灌的辛劳。” 碧落瑟缩,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周围都是比她功夫还好的高手,他们岂能听不见。 李鄣大笑起来,对于她低头不语又害怕的神色十分受用,语气也欢乐起来。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落儿,再等半月,我就能拿回天下,到时候,本王就封你为妃子,让你有享不完的富贵荣华,哈哈哈……” 碧落心猛地一跳,惴惴不安,她抬头望着李鄣,他也看着她。 李鄣脸色变得狰狞可怕,向她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杀掉秦弦润。” “他已经对我们没有用处了。” “若你做得好,你余生无虞,若你敢背叛本王,就是天涯海角,本王也不会放过你。” “落儿,本王相信你。” “去吧,去完成本王赐给你最后一次任务。” 碧落浑浑噩噩的回到公主府时,还处在巨大的惊愕中。 她怎么可能杀秦弦润。 可是若是不杀,她与他大概都活不下去。 在她回来之前,秦弦润就从晏勇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李鄣要反了。 李鄣终究耐不住性子,这件事情,大概率会被皇上和玉婻知道。 而且,李鄣会杀了自己。 见到碧落眼中的不安之后,他便知道了,这一次,李鄣是派她来杀自己的。 晏勇着急询问:“公子,要不要小的让人解决了碧落?” 考虑许久,秦弦润摇了摇头:“不要动她,我自有打算。” …… 祭天典礼,皇族均来参加仪式。 这是继上次尴尬的事情发生后,宋颐第一回 见李玉婻,隔了数天。 虽然几次在她面前经过,但李玉婻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神色淡淡的。 想到那日秦弦润的疯狂,他就十分后悔当天的举动,受了他的刺激,秦弦润才发狂,甚至对李玉婻动手动脚,即便是知道在她府上,她的人身安全能得到保护,但若是她对秦弦润松动了呢…… 她本来是喜欢他,看起来,秦弦润也不是对她无意。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住的泛酸。 导致他念青词的时候都无甚感情波动。 还好这东西本来就不需要有感情诵读。 忙完祭天典礼,宋颐在人群寻李玉婻的影子。 下了天幽台,宋颐眼前就飘过一个花儿唿哨之物。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伸手将一旁的宦官华津拉了过来,挡住了那个花儿唿哨的、往他怀里撞人。 华津是皇上特意安排给他的随从,突然被宋大人拉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塞了香气扑鼻的软香。 宋颐看了一眼。 四公主李玉妆。 李玉奷的小跟班。 华津托着怀中娇躯,丢也不敢丢,抱也不敢抱。 他怀中的公主闭着眼睛,玉指按住额角,嗔道:“本公主的头好痛,宋大人……” 华津苦哈哈的看向罪魁祸首宋大人,目光询问:我到底该怎么办…… 宋颐给了他一个眼神。 华津连忙低声下气的开口说道:“四公主,您摔倒了,小的这就扶您起来,去给您请太医。” 李玉妆立马睁眼,抬头看到一脸猥琐的太监,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立即站好,训斥道:“竟然敢碰本公主,你好大的狗胆!” 华津哆嗦一下子,连忙向宋颐求助。 宋颐挡在了华津面前:“四公主息怒,华津也是不小心所为,主要怕四公主倒在地上,念他一片好心,四公主就原谅他这一回可好?” 李玉妆挽了挽玫红色的披帛,眼中隐隐现出几分兴奋来。 近看的话,宋颐年轻英俊、清秀挺拔,又不似那些文官弱不禁风、骨瘦如柴,李玉妆瞧着他的腰身,有些眼馋。 “原来是翰林大人的人,那本公主必然给这个面子。” 宋颐作揖,想要告辞。 李玉妆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宋颐向后退了两步,不解问道:“四公主还有何事?” “宋大人,本公主却有一事,正愁找不到人,现在见到宋大人,觉得宋大人是做这件事的最合适人选。” 宋颐拒绝的话就在嘴边,李玉妆却抢先道:“是关于本公主的五妹妹,当今长公主殿下。” 宋颐的话吞了回去。 李玉妆面露难色:“刚才本公主见皇姑姑给长公主喝了什么药。” 宋颐眼底深处微变,不易察觉,这让李玉妆有些摸不准。 “宋大人大概是不了解皇姑姑,她贪恋美色、四处留情,最好与我们玩闹,她怕是最近听说长公主与她的驸马吵架,想带她去水华馆玩。” “要知道水华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本公主与长公主都是守身如玉之人,不像某些公主,我们一生只与驸马相知相守,皇姑姑可不管这些,她就喜欢这么欺负小辈,本公主只怕五妹妹清醒过来寻短见啊。” 宋颐一直无甚什么表情,更没有回答什么。 李玉妆为难道:“若是本公主没事,亲自去救她也就罢了,可今日敬太妃喊本公主伺候,本公主不得不去,所以,烦请宋大人跑一趟如何?” 等待几许,宋颐都没什么动静。 李玉妆“嗯”了一声,尾音上翘。 宋颐这才作揖答道:“微臣还要去皇上那里侍读,没有皇上允许,暂不能出宫,还请四公主另择他人吧。” 他说完就直接走了,李玉妆轻哼一声,转入宫宇之中,与早已等待的三公主李玉奷汇合。 李玉妆见到她,嘟嘴不满道:“我看你说的一点也不对,他好像根本不关心李玉婻那个贱人怎么样嘛,根本不同意。” 李玉奷沉着道:“你细细讲讲刚才所有经过,包括你说的。” 李玉妆原原本本讲完一大通,喝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眼中渴望:“三皇姐,这下我们怎么办,那个宋颐,果真长得肤白星眸,红唇齿白的,看得我好心动。” 李玉奷细细复盘了一下,笑道:“我们直接按照原计划进行吧,他会去的。” 李玉妆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他根本没有半点在乎,他也没答应。” “倘若他完全不感兴趣,是不会给你机会说完那么多废话的,他目前的地位,完全不必害怕我们,我的观察应该没错,宋颐对李玉婻,绝对有什么,或许,他现在已经在去水华馆的路上了。” “玲儿,备车。” 宋颐虽觉得李玉妆说的有不少漏洞,比如李玉妆的关系好像跟长公主没那么好,这样的关心实在是不应该。 可另一方面,他又对大长公主有所耳闻,她似乎还真是做得出这样事的人。 想来想去,宋颐差了华津去长公主府上问问她回去没有,自己则换了常服带沐尘出了皇城。 即便是几乎不可能,他也坐不住了。 水华馆,皇城公主最爱去的男倌馆,最有名的逸公子便在这里。 不管是谈心还是做按摩,水华馆,给予你最好、最全面的服务。 宋颐到了水华馆门口时,果真看到了皇家公主的车驾,上面一个“长”字,让宋颐乱了心。 若真如此…… 他抬脚踏入馆内,还没完全进去,就被一花枝招展的男人挡住。 “哎哎哎,公子你来做什么!” 宋颐躲开这个涂脂抹粉男人的触碰,往左跨了几步,并示意沐尘给他解释。 沐尘已经白吃了他一个月的大米饭,也该展示展示。 沐尘智力倒是没问题,理解了主子的意思。他绷着脸抱着剑走到花男人面前,寒眸微敛,仿若闪过剑光,吓得花男人嘴巴张的圆圆的,不敢说话,一楼大厅里也不少人往这边看。 沐尘这回张嘴说话了。 只见他盯着花男人,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扫黄 宋颐:“……” 他就说便宜无好货。 趁花男人没反应过来,宋颐拉住沐尘,将他拽到了身后,从怀里掏出银两,塞入花男人手里,笑道:“我帮他找个人,你懂得,通融一下。” 花男人见到银子嘴巴就合上了,虽说他们这里主要服务女性,但也不是完全拒绝龙阳客人。 只是,真看不出来啊…… “两位,请上去吧。” 沐尘紧随其后,脸仍绷着,目光紧盯着周围的动向。 又有一瘦弱清秀的男子迎上来,看着宋颐,目光闪烁,他压着嗓子细声细语道:“敢问公子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先看看。” “公子看我这样的如何?” “……” 宋颐回头,看了眼自顾自逛起来的沐尘,脸上一黑,喊了他一声。 沐尘这才立马跟上,凶神恶煞的盯着那柔弱男人,不让他靠近公子半步。 宋颐有一种不好的直觉,这样的“高手”,似乎保护不了他。 回去他就开了他。 看了几个地方,宋颐询问那阴柔男人:“今日,你们这里有没有贵客?她们都点了谁,我这兄弟糊弄不得。” 他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沐尘。 阴柔男子有些失望,竟然是那个傻大个,他稍凑近了些,立马被沐尘瞪,他害怕的后退,宋颐却让沐尘退下,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你说吧,没事。” 阴柔男子脸上写满了感恩,话也多了:“不瞒客官,今天有两位公主呢,她们就在最里面的雅间,点的是我们这的头牌,逸公子,客官今日是见不了了,若是想见,我可以帮客官预约。” “唐风,你瞎说什么呢!” “这位公子,需要什么,可以问我,我来给您解答。” 突然,旁边拐出来一个浓脂腻粉胖女人,她瞪了阴柔男子一眼,然后扭着胯向宋颐走来。 被叫做唐风的男人害怕的退下。 紧接着,走廊上的人似乎一下子少了起来,大眼望去,不见一个。 宋颐预感不妙,立即大喊了一声“沐尘”。 只是“沐尘”二字刚落下,他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味,整个人的神志瞬间不清醒。 不好! 第40章 :只怪宋颐太撩人 ◎玉娘救我……◎ 沐尘是江湖人, 在这群人刚出现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危险,早早的从怀里抽出一方巾,遮住了口鼻。 看到宋大人扶住栏杆差点歪倒时, 他才窘迫的想到—— 他似乎没有尽到一个护卫的责任。 “把他绑起来带过来。” 胖女人凶神恶煞的说道, 几个小厮立马向宋颐围了上去。 沐尘纵身一跳, 迅速来到宋大人身边, 当着他的面,拿出另一块方巾, 帮他系上了口鼻。 宋颐:“……” 沐尘听到宋大人突然幽幽说道:“你觉得这种时候你再给我围上还有用处吗?” 沐尘动作稍一犹豫,诚实的摇了摇头,将方巾解了下来。 宋颐一口老血梗在胸口, 他暂时不管他。 他看着身后,快速联想前因后果,得出自己可能被李玉奷、李玉妆给套路的结论。 他当机立断,也不指望沐尘在这里能帮他什么。 他抓住沐尘的袖子,小声道:“他们暂不会威胁到我的性命,你立马去长公主府,告诉她我在这里遇到了危险, 请她来救。” 沐尘十分过意不去,突然觉得白吃一个月的米饭不香了,他表情严肃, 表示自己一定把话带到。 宋颐看着逼近的人, 语速极快:“若是她不肯来救我,你就说她若是不来, 我宋颐就把跟她的事在皇城曝光!” 沐尘还迅速回问了一句:“什么事?” “让你去就去, 别问为什么!” 宋颐气到咳嗽。 沐尘眨眼就消失了。 周围的人去看胖女人, 胖女人指着宋颐:“不用管,要的就是他,快点,别让别人看到。”宋颐在这些人快要触碰到他时,低声斥道:“我自己走。” 胖女人笑道:“那最好不过。” 宋颐浑身都虚软无力、头晕目眩,可即便是走路磕碰,他也不准那些人近他半分。 他用他剩余不多的清醒在思考现在的处境,预算下一步的计划。 以及,倘若长公主她不来…… 他一手扶着墙,一手狠狠捏着大腿,保持自己清醒。 最终,他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 门被关上的刹那。 他看到了两个女人。 没有意外。 “宋大人,又见面了。”李玉妆笑嘻嘻的向他摆了摆手。 宋颐手按在门上的雕花格子上,用棱角不断刺痛着自己,保持清醒。 “两位公主真是胆大包天,胆敢绑架朝廷命官,并用了这般下作手段,你们不怕惹怒皇上下狱。” 他咬着牙含恨说道。 李玉妆放声大笑,站起身慢慢走向宋颐,笑的妩媚而放荡:“可倘若你今日与两位皇家公主发生了什么,宋大人再是能言善道怕也说不清,到时候谁下狱,可说不准了。” 她伸出手去碰他的脸,宋颐将头狠狠扭向一边,躲开她的手,目光仍是清冷厌恶。 “不得对宋大人无礼,玉妆,你且先出去。” 李玉奷浅淡道。 李玉妆想了想她们的约定,又看了眼面前神仙似的人,恋恋不舍的开门出去了。 宋颐靠在门上,在李玉妆出去的瞬间,他眼角瞥到外面就两个把守的人。 她也不想把事情弄大。 宋颐微敛眸子,沉住气。 “三公主一向聪明识大体,为何非要做这种强人所难事情。”宋颐眉头紧锁,整个身子发沉,他用了极大的心力才没从门上滑下去。 药力不小。 李玉奷一身绛紫色马面裙,雪青色圆领宽袖袄,她迈着轻盈的碎步,走到了宋颐面前,笑的得意:“就是因为识大体,知道宋大人是个非同凡响的人,所以才向大人递出橄榄枝。” 李玉奷看着他寒冽而好看的面容,温然一笑:“宋大人朝中势力单薄,与本公主合作如何,本公主府上还缺个驸马的位置,你我联手,宋大人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寸步难行。” “三公主这样的行为,可不像是要谈合作。”宋颐扣住门棱的手已经发白。 李玉奷轻笑了一声,只伸手推了宋颐一把,宋颐便再也无法撑住自己,顺着门滑倒在地上,地上皆是厚重的地毯,反而他的背重重摩擦过门上棱角带来疼痛,疼痛倒是让他理智回归不少。 “因为,今天不是跟宋大人谈合作,而是要宋大人不得不跟本公主合作。” “你放心,你我只要有了夫妻之实,然后你乖乖娶了我,我也不会让别人染指你,包括李玉妆。日后,你我夫妻二人共同把持朝政,共享富贵,如何?” 宋颐攥紧拳头,使劲撑住想要塌下来的眼皮,“你休想!” 李玉妆缓缓蹲下来,嘴角微微上扬:“难道宋大人还在期盼着李玉婻能救你吗,真是不巧,据我所知,她喜欢的只有她的驸马,从她自冷宫遇到秦弦润开始,便深深的爱上了他,为了他可是做过不少疯狂的事情,宋大人还是现实一点的好。” 她慢慢靠近他,一手撑在地上,一手伸过去解他的腰带。 她眼中几分迷蒙,心荡神驰,从看到宋颐的第一眼开始,她便动了这个心思。 他身世卑微、文彩四溢又得皇上喜爱,极其符合她心目中的驸马人选。 所以,今天她必定不会跟李玉妆分享他。 宋颐,只能是她的。 况且,没有女人能逃脱宋颐这张脸,李玉奷心中生出几分迫不及待的急切感,手法都乱了不少。 在腰带将解半解的时刻,宋颐察觉到她半分的失神,咬牙用了仅剩的力气,拼尽全力猛地推开李玉奷,紧接着站起来,用整个身子去撞门。 外面守着的人不过是两个便装的宫女,见他冲出来,面色几分狰狞,目光凶狠,又见三公主倒在地上,一时吓到没有反应。 还是李玉奷快速仰着头命令:“将他捉回来!” 可宋颐怎会乖乖坐以待毙,他拖着不稳的身子跌跌撞撞向外面逃去。 在脱力想要倒下的瞬间,他蓦地想到了玉娘,想到了科举路上他伤痕累累的胳膊,想到她冷漠的让人告诉他他不配,想到了假山与她重逢…… 还有什么比这难的。 宋颐突然像是有了用不完的力气,他脚下加快,看了眼身后紧跟的人,已经换成了之前抓他的小厮,快速抉择之后,他猛地撞开拐角处的一间,冲了进去。 可看到里面的人时,宋颐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这个屋里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长公主殿下,大魏朝风流公主之首。 此刻她一左一右有长相阴柔的男子侍候,当他看过去时,有两把雪亮的剑架到了他脖子上。 宋颐无望的闭上了眼睛。 终究是他小看了这些皇家公主。 李玉婻说得对,他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这些生来就在权力漩涡中长大的女人,做起事情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得到,然后弃之如履,特别是对他这种没有家世背景的人,如同耗子对猫。 相比之下,李玉婻不知道要好多少。 他在这一瞬间,竟无比的希望她能来。丽嘉 对她的急切盼望,让他心弦颤动。 他在心里不断默念她的名字。 倘若她能救自己,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的裙下臣。 外面追他的人见宋颐被刀逼住,又见里面的人富贵打扮、气势凌人,不敢冒进。 李苓仿若无事一般的喝着左边小倌递过来的酒,搂着右边小倌的细腰。 外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推出了一个人,那人搓着手向前一步,站在门框前。 “这位贵客,可否让我们把人带走?” 李苓停下来,这才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场景,目光在宋颐身上转了两圈,看向门外人,轻飘飘的吐道: “这里没有你们的人,滚。” 那人还想再说,只听一阵拔剑声“唰唰”响起,他立即捂住了嘴,逃也似的往外跑了。 门被关上的瞬间,宋颐察觉到脖子两侧的剑被拿开。 他睁开眼,坐在地上,头晕目眩,昏昏欲睡,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的转啊转…… “你们都退下。”李苓对身旁两人道。 两人乖乖的出去了。 她从塌上起来,走到宋颐面前,蹲下,与之平视,见宋颐面色苍白,目光有些呆滞,手指软软的搭在地上,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 “被下药了。”李苓露出会意的笑容,伸手捏住了宋颐的下巴,左右端详。 “啧,怪不得侄女会选择跟他,这模样即便是我也看的心旌神摇。” 宋颐只能看到面前这张嘴在不断的张合,说的什么有些听不清楚。 他感到下巴上的异物,甩头想躲开,可这力度更像小猫在蹭痒。 李苓大笑起来,眼中透露出一丝精光,她起身站起来。 这场戏她已经看了许久,现在,她有了一个新主意。 李玉奷将李玉妆唤回,等待着人把宋颐捉拿回来,最终却没等来宋颐。 “人呢!”李玉奷火冒三丈。 “他、他跑到另一个贵客屋里了……” “什么人,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李玉妆拍案而起。 “小的也不知道,就只觉得她身份高贵,肯定不一般,而且,她还有好多佩剑的侍卫,小的们的命也只有一条啊,求公主饶了我们吧。” 李玉妆还想发火,被李玉奷拉住。 “能有这个阵势的,怕是只有李苓。”李玉奷精准判断道。 李玉妆傻了,坐了回去,无措道:“那怎么办?” 李玉奷眼中滑过一丝不甘,到了皇姑姑嘴里的肉,她怎么可能吐出来。 这件事几乎已经板上钉钉,去招惹她无疑是摸老虎的屁股。 但一想到刚才宋颐那张神颜,她眼睛微眯,对李玉妆道:“如今,还有一计可施。” …… 李玉妆怀着试一试的心情到了大长公主的房间门口。 无疑,这个诱惑很大。 李玉奷说若她能将宋颐捉回来,宋颐就单独归她。 她虽然同样惧怕大长公主,可还是来了。 只怪宋颐太撩人。 她鼓起勇气敲了门,声音发飘:“皇姑姑,是你在吗,我的人好像误闯到你这里了,能不能让他出来?” 根本没有回答。 李玉妆试着去推门的时候,突然一把雪亮的剑从她脸边“唰”的刺了过来,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剑带来的风。 李玉妆全身都僵硬了,许久之后,她才慌乱后退,脚底发软,连滚带爬的远离。 她要命! 李苓让人将宋颐抬到了塌上,并让侍女找来了一个好东西。 吩咐侍女将雪白的丹药强行喂入宋颐口中后,李苓坐在案前托腮,看着宋颐笑道:“就看你的命如何了。” 从知道李玉奷跟水华馆的人谋划此事开始,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祭天大典结束后,她抄近道到了这里,刚才门口发生的一切,包括李玉奷的马车用了五侄女的标识,她都看得清楚。 宋颐倒也不傻,派人出去叫人了。 李苓笑的风情万种:“宋颐,本公主猜你应该去叫我那侄女了,那我们打个赌,看看是我那侄女来得快,还是你的药效发挥的快。” “到时候,可不能喊冤啊……” 宋颐迷糊之间,嘴里滑入了不知什么东西,没多久,他就察觉有些不对,体内气息乱窜,并急速的往下走,汇聚。 他知道自己恐有危险,下意识的就喊出了一个名字。 “玉娘,玉娘救我……” 李苓眼中露出了然的色彩,“这下被我逮到了吧,你跟我那侄女果然有什么。” 玉娘是玉婻的闺名。 “我了解我那侄女,她可不一定会来……” …… 当沐尘奉命匆匆来到长公主府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决定省过普通步骤,直接跃墙而上。 可刚跳上屋顶,他便察觉到一股子不容小觑的杀气向他逼近。 沐尘反手就拿剑挡了上去。 两人交锋数十下,进而各退几步,在屋顶对峙而立。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长公主府!”宁睿紧握着剑,另一只手负在身后,他的手腕竟微微颤抖,他自认为实力已经算是禁卫军中的佼佼者,但在刚才与之交手时,胳膊被震到发麻。 此人的内力,强到可怕。 宁睿神经高度紧张,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沐尘也没想到长公主府中竟有这般高手,刚才那几剑他虽然只用了七成力,可也是他的绝招,这个人可以毫发无损的站在他对面。 他心想:是个可以交手的好对手啊…… 停! 宋大人还等着他去救呢! 刚才已经万分抱歉,这次必定不能再出意外。 他留下一句“我有急事找长公主,兄弟留步”,然后脚下一点,开足了马力,直往下冲。 宁睿自不会退缩,立即跟了上去,同时吹了一声口哨,府上的侍卫立即听令而来。 沐尘就像是没头的苍蝇,胡乱撞着,并不知道哪个是长公主的寝殿。 他每次都破窗而入,浑身都扎满了木窗的棱条和尖刺,可他像是毫无直觉一样,闯入一个又一个的房间。 宁睿几次抄近路追上他,可每次交手不到几下便被他甩的远远的。 此人的功力远在他之上。 看到沐尘冲向下一个房间时,宁睿大喝一声,所有人都集合一起,向公主的寝殿而去。 可这个人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没有人能追上他。 此刻的李玉婻正被几个侍卫围在中间。 从她知道有高手闯进来开始,她就一直在想这是谁。 谁会这么大胆,直接派人到她府上刺杀她。 桃鸯张着手臂握着匕首挡在她身前,咬着牙看着门口。 当巨大的声响在他们耳边炸开时,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窗户上,只是眨眼的功夫,李玉婻好像看到眼前有一个虚影闪过,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扛起,眼前一白,然后见到自己寝殿窗户上的人形大洞在渐渐远离。 李玉婻:? 刚才是什么东西过去了。 她怎么飞起来了? 宁睿见到公主被捉,拼了全力追了上去。 扛着一个人就不比刚才丝滑,又对上全力豁出性命的宁睿,沐尘很快就被宁睿拦下。 其他侍卫及府兵全都往这边赶了过来。 此刻宁睿、扛着李玉婻的沐尘,站在湖心亭的顶上,不断有暗卫飞来,将他们围在中间,水泄不通。 底下黑压压都是府兵,里三层外三层。 连驸马都过来了。 秦弦润看着被人劫去的公主,大声命令道:“绝对不能让公主出事!” 并没有人理他。 李玉婻看着倒着的秦弦润,见他一脸气急败坏,脸上担忧不像有假,开始怀疑是不是他贼喊捉贼。 反正他都可以杀她。 沐尘吃力的大口喘息着,鹰眸盯着周围,不放过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身上的几十处伤口,有的正汨汨的流着血。 刚才光是找到她,就已经费了他大半的力气,刚才与宁睿交手,又损伤巨大。 宁睿低喝:“把公主放下,你要什么,我们可以慢慢谈。” 他身上伤口不比沐尘少。 沐尘摇头:“我就要她。” 李玉婻戳了戳一个仍扎在他肉里的木头渣,“你是谁的人?” “宋大人。” 沐尘回答的极快。 李玉婻震惊极了,“哪个宋大人?” “朝中的宋大人。” 李玉婻:跟我玩废话文学,嗯? “大人让你去救他,大人还吩咐,倘若你不来,他会把你们的事在皇城传开。” 沐尘这回没有废话。 李玉婻:“……” 这样线索,她再不知道是谁,就白活二十多年。 宋颐是从哪来搞到了这么个武力高强的二货。 “我不会去救他的,你放开我。” 沐尘抓紧她,完全不顾她在他背上使劲戳他的伤口,语气坚定:“今日,容不得你不去。” 他必须报答大人的米饭之恩! 宁睿眼中露出危险的光:“快将公主放下,你已经没有力气逃出去了。” 沐尘没吭声,他突然低头弯腰,伸手摸入裤脚,从里面拿出两包什么东西来。 宁睿眼皮一跳,看清楚那是练功人用的重沙袋,这只能说明,此人的轻功刚才还都没有发挥极致。 他立即大喝:“保护公主!” 可是却为时已晚,刚才还被围在中间的人,像是烟火一般突然向上蹿去,又直直冲了下来,一个扫荡腿将亭子顶上的人全部扫下,又拐了一个大直角,向府外而去。 这个过程,快到他们毫无准备。 宁睿被属下扶起来后,完全不顾腿上不小的伤口,他咬牙命令:“追!” 李玉婻被风吹到脸都歪了,她使劲拍着这人的背:“你听……有……放……来。” 强劲的风直接吞了她的字音。 可恶! 去就去,倘若见了宋颐,她要将其活剐! 第41章 、反目 ◎只要她◎ 沐尘扛着李玉婻一路狂奔, 并谨记大人教导,剑未出鞘,没有杀人。 到了水华馆的时候,沐尘自门口进入, 门口的人根本都没看见。 “刚才怎么突然刮风了?” “谁知道。” 李玉婻心中疑惑不已, 水华馆? 宋颐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沐尘直奔大人被带走的房间, 打开之后, 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沐尘心头一颤。 难道大人已经被…… “放我下来,既然都来了, 我也跑不了了。” 沐尘听话的将她放下来,然后疯狂的开始开门。 一扇接一扇。 甚至不少门里正上演活色生香的画面,尖叫声与唾骂声此起彼伏。 李玉婻看的十分无语。 太丢人了。 难道宋颐被抓来水华馆当男倌了吗? 不至于吧…… 底下宁睿他们也很快追来, 李玉婻向宁睿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在下面等待。 宁睿即刻安排人在四周布防,同时强制让水华馆关门,也没人敢说什么。 …… 刚才是虚软无力,此刻的宋颐感觉体内有一把大火熊熊燃烧。 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跟玉娘的那些日日夜夜,肆意的快活,此刻在他脑海里清晰回放, 他难受到轻哼,抓住身下的被单拧成了花。 李苓眼中闪过几丝惊艳。 她移开眼睛,不再看他, 饮了一口凉茶, 滋润喉咙。 真是长到她心坎的尤物啊。 不如,不等侄女来了吧…… “大长公主, 外面有人带长公主闯过来了。” 她的侍卫长向她汇报。 李苓眼中闪过失望。 这样啊…… 当沐尘从最右边一路踹到了最左边的门, 终于见到了他家大人。 他惊喜喊道:“大人!” 迎接他的是十几把雪亮的剑。 大人说不可以主动杀人, 但如果有人要杀他,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剑出鞘的瞬间,大长公主十几把剑都在微微颤动,像是在王者面前害怕的瑟瑟发抖。 沐尘眼睛赤红,血气上涌,对李玉婻道:“让我先杀了他们。” 李玉婻在门打开的瞬间,便看到了李苓。 皇姑姑一身大红衣裙,眉心花钿,红唇微勾,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从容不迫。 而她的身边坐着的,便是宋颐。 他的月蓝色直缀凌乱散开,腰带早已不知去了哪里,白色的交领有一边只包住了半边的肩膀。 她注意到他里面白色的中衣仍是完整,虽有案几遮挡,她还是看到了他中衣上系着的黑色绣花腰带。 是她给他的。 李玉婻的心狠狠的一颤。 宋颐是真的遇到了困难。 他一个没有背景的探花,初次就被卷入权力中心,其实挺残酷的,没有任何过度。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有愤怒、有怜惜,还有一些她也说不清的情绪。 不管怎么说,她与宋颐也有过非同寻常的关系。 她上前一步,拦住了要动手的沐尘。 “退后,现在一切交给我。” 沐尘一愣,他刀口舔血的人生中,竟然在这一天,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让他退后…… “哐当”一声,沐尘的剑掉落在地上,他睁大眼睛捂住了嘴,眼中含泪。 李玉婻:“……” 这个人多少那个大病。 李玉婻上前,笑盈盈的对着李苓拜了拜,“皇姑姑,近来可好啊。” “不好,本公主正跟我的郎君风流快活呢,你的人就闯进来了。” 李苓的语气让她分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生气。 皇姑姑吃过的盐,经历过的腥风血雨,比她要多得多,李玉婻向来看不透李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只知道,她是个不能招惹的人。 看着周围十几把雪亮的剑,李玉婻再次作揖,规规矩矩诚恳致歉:“实在是抱歉,只是宋大人派人让我来救,于情于理,我应该来。” 沐尘:?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苓大笑,伸手勾过旁边宋颐的下巴,仰着头凑近,几乎与他脸贴脸:“贤侄女是不是记错了,宋大人是心甘情愿与本公主风流快活的,又没有危险,为何需要找人来救。” 李玉婻突然感觉面前的画面多少有点刺眼。 宋颐几乎无甚力气,那只触感冰凉的手指贴上来时,他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到了满头的金钗,鼻翼间充斥着浓郁的香气。 这是……大长公主,不行…… 可是这只手的触碰让他好舒服。 宋颐,你就要如此自甘堕落吗。 他的脑中唯一的清醒在同魔鬼斗争。 李玉婻眼睫微微压下,声音提高:“那也得等我向宋大人亲自询问过后才行。” “皇姑姑,允否?” 她礼节周到,不卑不亢。 李苓收回手,对着两边的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后,并对李玉婻道:“允,贤侄女过来问。” 李苓打量她,她一头秀发披散,衣裙也有破损,可见来的有多匆忙。 有意思。 李玉婻缓步走到了宋颐面前。 宋颐在李玉婻出声之时,就有些发愣。 他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她会来吗? 她怎么可能来。 在看到宋颐的那一刻,李玉婻就明白他被下药了。 他脸色绯红,额头生出薄汗,双手紧紧的抓着案几,指甲都抠出了血。 在她看他时,他也仰着迷茫的眼看她。 李玉婻掉入了他渴求、迷惘又充满欲/望的眼眸。 他只是从靖城县一个商户家走出的读书人,他出来的时候,或许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皇家公主的玩物,即便是已经身处要职。 那些渴望成就一番事业的寒门学子,没有一个强大的背景,或许还没出头,就已经被不知什么势力夺去了尊严。 这个人,曾经是她的。 “宋颐,你是自愿要跟着大长公主的吗?”李玉婻大声问道。 声音灌入宋颐的耳朵,他浑身一颤,眼中多了几许疯狂与炙热,目光中亮了几分。 李玉婻在这样的眼神攻势之下,根本无法保持与他对视,轻咳一声,她转开视线。 有点热。 “宋颐,若你是被强迫的,就眨眨眼睛。” 宋颐心中欣喜若狂,他看到玉娘来救他了,真的来了。 那种已经从期望到失望又燃起的新生,他激动到无法说话,只能疯狂的眨眼睛。 李玉婻暗自松一口气,毫无畏惧的迎上李苓的视线:“皇姑姑,你也看到了,不管怎么说,宋大人也是朝中三品官员,皇姑姑莫要忘记自己当年承诺的好。” 她是在提醒李苓要守住底线,李苓自己有个原则,不碰朝中人。 李苓笑了起来,贤侄女也开始威胁人了。 她眼中似认真道:“倘若我不放人呢,你又当如何?” 李玉婻重复了一遍:“倘若你不放人……” 她说着,向后走了几步,似乎在揣度一般。 只是宋颐看着她远走,心里一下子慌了,用了仅剩的一点力气站起来,腿被案几绊住,狼狈的向前趴去,重重摔在案几之上。 他摔在她的脚边,趴在地上。 李玉婻听到他用异常沙哑的声音在说: “求你别走……” 李玉婻的心仿若狠狠的坠落,被人掏了一拳似的难受。 她忍住了去扶他的念头,直视李苓:“若大长公主执意不放人,那侄女只好得罪了。” 李苓十分意外:“你要为了他与我反目?” “不止是为他,还为了皇上,为了大魏的将来。” “说的冠冕堂皇。” 李苓笑着起身,她知道该抽身了。 侄女已经不是当年,如今她都不知道李玉婻到底还有多少隐秘的力量,没必要跟她对着干。 她走过来拍了拍李玉婻的肩膀:“贤侄女,你要感激我,若没有我,宋大人早就被某些人吃掉了。” 李苓最后三个字咬得极轻,意味深长。 她说完,便直接往外走去,她的人簇拥着她,他们走到下面时,守在门口的宁睿向她投来询问的眼神,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苓回头向她笑了笑,出了水华馆。 桃鸯从外面冲了进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公主,眼圈都哭红了,“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你立即去查今天水华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玉婻一顿,嘱咐道:“从祭天大典之后开始,一丁点细节都不要漏掉,着重注意李玉奷的动向。” 桃鸯抹掉眼泪,应了下来。 今天实在是太吓人了。 “公主,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您要先回去吗?” 李玉婻低头看看仍趴在地上的人,叹一口气:“不用,你们都出去吧。” 桃鸯一步三回头的出去,顺便清除无关人员。 特别是抢夺公主的贼人,桃鸯凶狠道:“你怎么还不出去!” 沐尘坚持:“大人又没让我走。” 一声微弱的声音自地上传来,清晰的落入房间内每个人的耳朵里。 “滚。” 沐尘:“……” 大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沐尘转身就出去。 房间里,终于清净下来。 李玉婻还没舒一口气,就感觉一只滚烫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腿,摩挲着向上爬。 她倒吸一口凉气,踢了踢他,横眉冷目:“宋颐,你又可以了是吧!” 宋颐借着她的力量坐起,眼中的情绪再也把持不住,滚烫的目光落在李玉婻的身上。 “玉娘……”宋颐的声音无比的沙哑,心中在欢快跳跃。 经历这样的事,现在他只看到她就欣喜不已。 李玉婻想起他让沐尘转告的威胁之言,心中就升起无名之火:“难受是吧,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几个美人。” 宋颐皱眉,整个人向她扑了上去,虽然没有力气,但只凭借重量也能将她压在身下,宋颐埋在她颈部,热气在她脖颈游走:“只要你……” “什么,十个不够?”李玉婻挑眉。 宋颐已经迫不及待的吻了下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李玉婻感觉到身体被他瞬间激活,有些恼怒,挣扎推开了他。 “谁允许你碰本公主的。” 宋颐迷蒙的看着她,眼中露出不解,甚至还歪了歪头。 李玉婻:“……” 可爱到犯罪…… 她突然舍不得给别的女人看了。 算了,那就辛苦辛苦自己。 的。 手吧。 宋颐轻易被她推倒,实话讲,李玉婻在一开始,就很馋他。 的身子。 他俊脸流露出痛苦而快乐的神情时,仍一动不动用一双黑瞳盯着她看,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李玉婻鬼使神差的吻了他,在他耳边吐出魔音:“宋颐,不如你做我的面首吧。” 他没有回应。 他又怎么可能回应呢。 他快死了吧。 嗯…… …… 第42章 、夫妻离心 ◎她竟然背叛我!◎ 御书房中, 年轻的帝王在批阅奏折的间隙,还要挤出时间来读书学习。 宋颐与文鸿客在一旁侍读。 当皇帝问了一句古语,让他们两人各抒己见时,宋颐仍未回神, 目光游离。 昨日发生, 恍若梦境。 他低估了李玉奷她们的恶毒程度。 他也低估了自己对李玉婻的余情。 即便是他在心里千千万万遍的告诉自己李玉婻不是玉娘, 她在欺骗自己, 将自己当做她那位驸马的替身,可他心底似乎并不那样认为。 他根本骗不了自己。 他就是犯贱又不可控制的痴迷于她, 倘若之前还能隐藏,经历过昨日的事情后,他的防守全线崩溃。 他眼中氤氲着潮湿的雾气, 在软筋散和春情丹的双重作用下,他下了一个决心。 倘若大长公主要动他,他就咬舌自尽。 没有想到,望眼欲穿的人竟然来了。 就好比在一万个绝望中,他寻到了万分之一的希望,那一刻,他彻底被俘获。 谁能拒绝一个本来就心心念念, 又在自己陷于困境之下赶来救自己的人呢。 不夸张的讲,她来的那一刻,他仿若看到了神明。 他心甘情愿拜倒在她裙下, 心甘情愿为她死。 在她来了之后, 他亢奋不已,意识都清醒了几分, 他听到她说要去给他找别人, 他害怕的抱住她, 不想让她离开。 令他难堪的是,两重药的加持下,他浑身都软烂如泥,除了那,也没多少力气可以发挥主动性。 她用了另外一种特别的方式,解锁了他们俩之前从未试过的。 最情动时她亲吻了他,满腔都是她的气息,让他快乐的要死。 时至今日,一想起来,他便腹下发麻…… “宋翰林。”李熙见他没说话,双眼失神,微眯眼睛喊了一声。 文鸿客也在干着急,奈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宋颐纹丝未动。 “宋颐!”李熙加大了声音,带了一丝帝王之怒。 宋颐惊醒,闻声立即下跪,双手伏地:“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 李熙觉得他这位宠臣不太对劲。 “宋翰林昨日可是熬夜了,如何眼底发青?” 宋颐适时托出一件事来。 “昨日,微臣百般思虑陛下所问之事,今日,已经有些眉目。” 李熙放下书,十分感兴趣的看着他,“王明德,快给宋爱卿搬把椅子来。” 文鸿客悄悄往后退了退,偶像就是偶像,他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 李熙只留了宋颐在房内。 那天,他将如何处理李鄣等人的事情问了宋颐,这也是一直挂在他心头上的一件大事。 “微臣以为,纪王的事,可与陛下想要大力推行的反贪污腐败相结合,以纪王涉嫌贪污先对纪王下手为强,一来从名声上打击他,二来可以起到威慑群臣的作用,三来可以达到陛下的目的。至于朝中纪王的支持者,择一些人着重处理,以贪污罪名处分,不提叛逆之罪。” 李熙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是个绝妙的招数。 他自登基以来,多行抚慰之策,安抚民心,优待百官,但也造成威信不在,新政难推行的恶果。 若以整顿风纪为名,既可以除掉纪王,又能在朝中起到以儆效尤之效,更能早些堵住李鄣的嘴,省得让他胡说八道。 他大笑着站起来,执起宋颐的双手:“爱卿果真聪颖过人,朕没看错人!” “王明德。” “宣宋翰林任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赏四进宅院一出,白银一千两。” 从御书房出来时,宋颐与文鸿客并肩而行。 宋翰林又升迁的消息已经传开,文鸿客真诚的恭喜,并关心道:“刚才我还以为你走神了,着急的不行,没想到宋侍郎是有意为之,实在是高。” 宋颐苦笑,就是走神,这个对策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刚才拿来救场罢了。 文鸿客比自己升了官还高兴:“对了,宋侍郎高升又逢迁新居,不若我找几个翰林院的兄弟一起帮你搬家如何?” 宋颐作揖:“那便多谢了。” 宋颐望着宽阔的宫道,红墙金瓦,目光比原来要悠远宁静。 有些人,有些东西,他是不会放手的。 …… 李玉婻在水华馆睡到日上三竿才回府。 一次之后,谁想他又…… 后来,她懒怠动弹,随便他蹭。 能怎么办呢,真是欠他的。 她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回府的马车上,李玉婻觉得整个胳膊特别是手腕贼酸,让桃鸯给她捏捏。 桃鸯睁着一双纯洁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 到底什么姿势这里疼啊? 她想不通。 李玉婻闭着眼睛抽空询问:“查的怎么样了?” 桃鸯却把心里想法不小心吐了出来:“我不李姐。” 李玉婻睁开眼睛看她,目光充满了危险。 桃鸯立即正色,将查到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最近没有管她们,这两人就蹬鼻子上脸了。”李玉婻鼻子轻哼。 “要杀人咩?”桃鸯目光有几分期许,最近长公主太善良,她都快看不下去了。 李玉婻白了她一眼:“还跟原来一般,我这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不白当了。” 权力在手,根本不用圈圈绕绕。 软禁的圣谕很快传到了三公主李玉奷和四公主李玉妆府上,由长公主的人监视,罚她们抄写《公主训》五百遍。 精神的折磨比身体的折磨更甚,相信最近一两个月,李玉奷跟李玉妆梦里都会是《公主训》,抄到闻它色变的地步,抄到恶心想吐还不得不抄的地步,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为了熙儿,她先留她们一命。 竟然利用她的名头骗宋颐,骗宋颐她不管,但用她的名头那就是她们该死了。 她李玉婻的名号是她们想用就用的吗。 …… 秦弦润一夜未睡,天微微亮的时候他才等到了晏勇。 他慌忙站起来,“玉婻如何?” 晏勇看了公子一眼,这次没有支吾,实话实说,是时候让公子认清楚现实了。 “公主没事,她被宋颐的人抓去了水华馆,宋颐中了药,公主为他……解的。” “什么药?” “春……药。” 秦弦润感觉浑身血液冰凉,滑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可置信。 “她竟然背叛我……” “公子,公主她的确是变心了啊,您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呢!” “她竟然背叛我!”秦弦润怒不可遏将桌子上的茶具拂在地上。 晏勇吓了一跳,看到公子额头青筋毕露,有些心疼:“公子不可动怒,小心身体。” “她呢,她现在在哪里!”秦弦润忽的就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倒在地上。 他面目狰狞,眼中尽是怒意与失望。 他一直以为他们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可以胜过一切,可以胜过一切的! 她骗人,还说有多么多么爱他,原来就是这样爱的…… 爱到为了别的男人,献出自己的身体。 他都一直没舍得碰她啊。 他想等秦家洗净冤屈,想等自己以平等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像原来一样,执起她的手,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她竟然就这样背叛了他! 在他眼皮子底下,跟那个叫宋颐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秦弦润难以接受,就要冲出去找人。 晏勇急忙拦住他,快速说道:“公子,你冷静一下,这一次出去,我还遇到了二爷的人,他让我给你传一个消息,你先看看这个好不好。” 秦弦润红着的眼睛看向他:“小叔?” “是。”晏勇连连点头:“是公子的二叔,他让我带给公子一封密信。” 秦弦润渐渐冷静下来,坐回去打开了密信。 看完,他便将信烧了。 李鄣要反的消息被皇上知道了,这不意外。 皇上查贪官查到李鄣那里,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与小叔的计划失败了。 小叔让他立刻坦白,检举李鄣,并嘱咐他勿忘家仇。 秦弦润手攥成了拳头,狠狠的敲击在桌子上,痛感直达骨头深处,他却不觉。 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又岂在这一时半会。 李玉婻终究是他的所有物。 这样也好,她不仁,也别怪他不义。 碧落看着秦弦润为找公主吐血又熬夜,气到发抖。 那个女人哪里值得公子挂念。 在天蒙蒙亮时,她带着剑,来到了秦弦润的房间。 秦弦润一直就这样坐在案几前,双手搭在扶手上,闭目养神,眉心紧锁,像一尊雕像。 当剑的冰凉感传至他脖子的时候,秦弦润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看也没看,只叹息般的唤了一声:“碧落……” 碧落的手微颤,连声音都是抖的:“公子没能完成王爷的任务,王爷命我来杀你。” 秦弦润伸手捏住了剑,慢慢推开,声音笃定:“碧落,你不会的。” “谁说我不会!我本就是王爷的人,王爷救我于水火之中,我的命就是王爷的。” “你不会杀我。”秦弦润淡淡道。 碧落一惊,手中的剑滑落几分。 秦弦润转头看向她,目光幽深:“碧落,你喜欢我对不对。” 只被他看一眼,碧落眼中的热泪就滚落下来,她丢掉了手里的剑,满脸泪水,惊慌失措的直接投入秦弦润怀里,死死的抱住他的腰。 “公子……” 秦弦润没有回抱她,但也没有推开她,任由她这样抱着。 “公子,碧落舍不得杀你。” 秦弦润在她耳边字字清晰道:“那你愿不愿为我做事,离开李鄣?” 碧落欣喜,她等的就是公子这句话。 她幸福的抱紧他,脸上带着笑容:“碧落愿意。” 秦弦润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面上没有半点温度。 “嗯。” 碧落纵情若狂的吻上了他…… 秦弦润想到李玉婻跟宋颐,伸手就撕开了碧落的腰带。 还有什么可守的! …… 李玉婻回府的时候,就见到秦弦润正站在她寝殿外,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他见到她笑了。 “公主看起来休息的不错。” 李玉婻看了眼跟随在他身后的碧落,目光落在她梳成的妇人髻,还有她脖子上的红痕时,同样笑着回敬道:“驸马休息的也很不错。” “同喜。” “同乐。” 李玉婻敢说,这是最近她与驸马最默契的一回。 两人都笑的似乎冰冷到骨髓里。 夫妻离心,大抵如此。 第43章 、和离 ◎ “没有余地?”◎ 在这一刻, 李玉婻感觉到了释然。 跟秦弦润的互相折磨也该到头了。 她仰着高傲的头颅在马车上俯视他,眼中平淡无波。 “驸马所谓何事?” 秦弦润心口突然刺痛,并没有想象中的报复的快感,反而有一丝慌乱。 他在李玉婻的眼中, 似乎看到了一扇铁门, 彻底将他关在了门外。 他紧捏着手, 咬了咬牙关, 故作镇定。 “很重要的事。” “正好,本公主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随本公主进来吧。” 李玉婻在桃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进门之后,瞥到紧跟着秦弦润的碧落, 突然停顿。 “本公主的寝殿,不是什么花花草草就能进的。” 她声音陡然提高,碧落的脚还未跨过门槛,脖子上就横了一把剑。 宁睿面容冷酷的站在了碧落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碧落脸色一白,抬头看了看秦弦润。 秦弦润对她摇了摇头。 碧落咬唇,眼中失望, 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李玉婻冷笑道:“你辩解了这么久,还不是将她收入囊中了。” “那公主又是为何一夜未归,跟谁过的夜?”秦弦润沉着脸反问。 “你没有资格问本公主, 本公主与你是君臣关系。” “只是君臣关系, 你当初又为何偏偏将我从常宁那里掳来。”秦弦润脸上讥讽:“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知道你如今会变成这样, 那时我应该在冷宫绕道走!” 李玉婻闭了闭眼睛, 怒气在她心口翻涌。 再睁眼时, 她目光多了几分凌厉,向箭一般射向他。 “你以为你去了常宁那里就万事无忧了吗,在父皇的安排下,你根本就活不到跟她成亲!” 秦弦润目光一缩,后退一步:“什么意思?” 他心里突然有一丝害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挖去。 事实好像就摆放在他眼前,他却不敢打开。 李玉婻嘲弄道:“秦弦润,这些年,本公主对你足够好了,是本公主犯贱,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现在……” 秦弦润内心极度惶恐不安,他能预料她接下来的话可能有多无情。 他喉结快速滑动,快速向她走了几步,紧紧盯着她:“倘若这些年,我一直有苦衷呢?” 李玉婻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也不急于一时,就彻底说个明白。 “我秦家灭门,李鄣偷偷救下我两位兄长,以此要挟我为他做事。” “为什么我会选择去常宁府上,就是不想接近你,让李鄣得逞。她只是个清闲公主,而你是不一样。” “可你强硬的态度触动了我,除了你之外,我本就没有想要娶别人,我们十几年的陪伴、感情,我也很难做到拒绝与你成亲。” 李玉婻眼睫低垂,心中感叹,若是他的告白能来的再早一些,结局就不会这样。 可能天意如此吧。 秦弦润脸上几分凄楚:“你怪我不与你亲近,又怎知我陷入在怎样的矛盾中,我难道不想接近你吗,可我又害怕自己跟你走的太近,反倒是害了你,实话讲,这些年来,我哪次真的伤害过你,即便是……” “即便是三年前那次,是我透露给了李鄣你的下落,但那次是我被逼无奈,若我不说,我的两位兄长就会被立马折磨而死,权衡之下,我只能告诉他,但我也立即派人去帮你,而且,我赌你的能力,绝对不会被李鄣算计到。” “为此,你对我失望,各处寻欢作乐,我都忍了,只想着等日后时间长了你就会见我真心,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与那宋颐……” 秦弦润目光赤红,嫉妒之心外露,声音都变得歇斯底里:“他到底哪里好,我又哪里不如他,是我不能让你快活吗,李玉婻,你将我对你的尊重当做粪土!” 见她沉默,秦弦润一鼓作气吐道:“你一直介意碧落,她在公主府上进进出出,逃得过你的眼睛吗,我们真的做过什么,你会不知道吗,她是李鄣的人,是监视我的,你分明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眼神变得悲凉:“李玉婻,你其实从始至终才是最自私的那个,和其他皇家公主也没有什么不同,你们从来都是只从自己考虑,从不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你这样凉薄之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李玉婻呼吸都快停滞,几乎不敢相信。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跟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她倏地像是回到了冷宫之中,望着茫茫的白雪,与熙儿依偎在一起,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而那个世界里,秦弦润从来没有出现过。 像是她做的一个梦。 李玉婻声音凉如水:“你说得对,我不配得到爱,所以,秦弦润,我们……” 秦弦润突然暴躁,猛地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像是要吃了她:“闭嘴!” 李玉婻皱眉看他。 秦弦润大口喘着气,强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我找你,还为了另外一件事。” “即便是皇上查办了李鄣,但李鄣还留有一个不可小觑的势力在旧城。” 李玉婻凝眸:“什么?” 秦弦润轻蔑一笑:“在你昨晚与宋颐共赴云雨时,我利用碧落对我的感情,从她那里获取的消息,这个消息对你和皇上并无害处,信不信由你!” 秦弦润甩开她的手臂,震得她的手臂发麻。 李玉婻突然想起来,秦弦润少年时也是降烈马、挽大弓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的。 她揉着自己的手臂,“在哪?” 秦弦润背对她,声音显得疲惫:“旧城最南,荒野之山。”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李玉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怔忪。 宫里血腥的生存条件,养成了她的性格,她自私自利,她是知道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也为他付出了很多,起码她以为。 可原来在他眼里,自己是这样的不解风情,生性凉薄,甚至被他说不配得到爱。 李玉婻蜷缩了身体,用手臂抱住了双腿,环在脚踝。 还未修补好的窗口吹着傍晚的凉风,夕阳昏黄已经打到了房顶。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睁着一双明眸。 她错了吗? 她也只是想得到一份没有一点杂念的爱,全心全意的爱,是她不配吗…… 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自她眼中掉落,她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 一阵几不可闻的走路声在靠近,李玉婻一动没动。 宁睿在门口已经等了很久。 他沉默的跪在了地上。 “公主,属下来请罪。” 李玉婻抬眼望向他,看着他仍穿着昨日那身衣服,伤口都只简单的包扎,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干涸成了黑红色。 她的声音带着点哭后的柔弱:“为什么不先去让大夫给你处理伤口,你也觉得本公主是那种不分轻重缓急又不讲道理的人吗?” 宁睿一愣,连忙否定,口齿笨拙道:“不,不是的,长公主是……很好的人。” 他这两句话说的憋红了脸。 李玉婻“噗嗤”一声笑了,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你没有罪,昨日那个狗东西有多厉害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下去吧,去找大夫疗伤,省得被别人说我克扣下属,残忍没人情。” 宁睿垂首,小声说道:“不是的……” “好了好了,快去吧。” 宁睿抱拳,欲图退下,走到门口时,听到公主突然喊道:“宁睿。” “属下在。”他立马回头躬身。 “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属下谨记。” 李玉婻温温一笑:“这是我们的秘密。” 宁睿心中仿若有什么荡开了。 他也想不到,在他余生中,这个小秘密,成了他心中抹不去的牵挂。 李玉婻还是那个李玉婻,她挨过饿受过打,经受过宫廷争斗,六子夺嫡,这点小麻烦怎么可能难倒她。 她速速让人备马车进宫。 秦弦润说得对,这个消息,并无害处。 熙儿要稳坐皇位,务必斩草除根。 马车之上,她快速了解了最近的局势,知道熙儿用整顿风纪的方式查办了纪王府,并一同捉拿了与他相关的朝中官员,她赞叹不已,实在是一记妙招。 熙儿想维持一个宽容大度的帝王形象,不愿大肆杀人,贪赃枉法这个罪名一扣,百姓拍掌,李鄣也有苦说不出了。 二哥可不是什么廉政之人,只要查,必定不少事。 实在是妙。 一进御书房,李玉婻便兴奋询问:“是谁想出来这样妙的主意的?” 李熙正在看审理李鄣的相关折子,见到皇姐过来,脸上露出微笑,“皇姐,我正要寻你。” 见到他脸上不可忽视的疲惫之色,李玉婻心疼道:“最近又熬夜了。” “无事。”李熙不在意道。 “怎么无事,我知你胸有宏图伟业,可身子都保证不了,怎么去实现,从今天开始,你不准熬夜。” 李熙笑着将她拉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面前的折子给她看,“皇姐,李鄣做恶多端,只查他府上就发现他私自铸币高达十万两,这两年更是搜刮旧城民脂民膏,买官卖官得来的也在万两以上,李鄣一查,国库立马充盈了不少。” 李玉婻并没有把这些钱看在眼里,就这? 私自铸币也就赚了这点,二哥你不行啊。 她转头问他:“谁出的主意?” 李熙轻轻吐出:“宋颐。” 李玉婻沉默,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今天早上她是被宋颐给亲醒的,被扰了好觉的李玉婻挥手就对他的俊脸一巴掌。 宋颐捂着脸安静了一会,然后道:“我去上值。” “快滚!”李玉婻非常不开心的向床里滚了滚,恶狠狠的说。 难以想象,他心理素质这么好的吗,昨天都那样了,今天到熙儿面前,随口就给他出了个极好的主意。 他还真是处处给她惊喜…… 幸好她昨天去救他了,若真让那些女人折了他的尊严,他怕是要跳河自尽。 对于熙儿、对于大魏,是多么大的损失。 她心中唏嘘不已。 李熙见她走神,不禁问道:“昨日听闻皇姐府上有贼人,没事吧?” 李玉婻摇头:“没事,不过是个小毛贼罢了……” 她收起心思,面色变得严肃:“此番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秦弦润向我坦白,李鄣在旧城留有后手……” 她全盘托出,李熙听后,立即派人查办。 同时,李熙面色凝重,看着皇姐:“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李玉婻心弦一颤,终究还是要面临这个问题。 她不带有一丝感情:“我与他和离,之后,随皇上处置,与我再无一点瓜葛。” 李熙的目光不放过皇姐脸上任何一点变化,许久才说了个“好”字。 李玉婻回府已经晚上,她先去了秦弦润的院子,只站在院子里与他对视。 月光皎皎,星云袅袅。 一晃之间,他们已经做夫妻七年之久。 今天晚上,谁都知道,必定有个结果。 晚风拂起了李玉婻耳侧的发,飘荡出她不含感情的声音。 “我们和离吧。” “没有余地?” “没有。” “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让我见一面皇上。” “好……” “你……” “爱过。” “……” 风吹过来,什么都散了。 悄悄的,把感情也吹淡了。 第44章 、同款腰带 ◎她跟内阁大学士宋颐的绯闻……◎ 好巧不巧, 圣上赐下的宅院,就在长公主府的斜对面,距离不过百步。 宋颐微妙的察觉到了皇上对他与李玉婻的态度。 他甚至大体能猜到皇上对他重用,多少是跟李玉婻有关系的。 他遥遥的望了望公主府高大的朱门, 心中怅然。 他这又算什么。 沐尘悄悄的落在宋颐身后, 跪在地上请道:“大人, 请别赶我走, 我日后定当为大人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宋颐没理他。 沐尘吞了吞口水, 小声道:“大人,我可以少吃一点的。” 宋颐收回视线。 这一次也多亏了他。 不过鉴于他之前的表现,他决不能表现出来。 宋颐不动声色道:“你还是走吧, 我用不起你。” 沐尘艰难道:“不若我两天吃一顿也是可以的!” “重点不是吃多少的问题,是你,哎……着实不适合在皇城。” 沐尘眨巴了一下眼睛,仰头望着大人:“我往后肯定机灵些,大人教导我罢。” “你愿意学?” “愿意。” “那你先留下来吧。” “谢谢大人!” …… 今天李玉婻要与秦弦润进宫面圣,然后领了和离书,就此诀别。 桃鸯小心翼翼的看着公主, 帮她梳洗打扮都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惊了公主。 李玉婻瞟她一眼,见她动作极慢。 “今天是没吃饭么?” 桃鸯一惊, 手上一抖, “吃了。” “这么小心做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我是怕……”桃鸯快速看她一眼, 声小如丝:“怕公主难过……” 李玉婻弯弯唇:“什么时候, 我在你眼里成了这般深情人设了, 没睡醒吧?” 桃鸯:! “感情也不是时间越长越深厚的,我跟秦弦润就是反着来,反而慢慢消磨了彼此的情谊,实话讲,说一点不难受是假的,可也没那么难受。” 李玉婻将头仰了仰,微眯眼睛:“我也退休了,又没了驸马,我也该享享公主的乐趣,做个皇姑姑那样的公主,岂非潇洒。” 桃鸯都被公主的快乐感染:“好耶,到时候公主别忘了给我挑一个。” “等着吧。” 她独自乘马车进宫,给秦弦润安排了另一辆。 他几度要跟她说话,都被李玉婻忽略。 她是个做事很绝的人,一旦将此人判入死刑,这个人就没救了。 秦弦润心中复杂,他恨她无情,又恋恋不舍,七年的时间,竟走到这个结局。 见到皇上,李玉婻发现宋颐也在。 这是继那天之后,她头一回见他。 这次见他,与之前又有些不同。 他的目光淡如水,看着她也没有什么波澜,情绪收敛的极好。 这是高位者才有的喜怒不形于色。 “皇姐来了。”李熙笑看着皇姐,目光移到秦弦润身上时,神色已经淡然。 根据秦弦润提供的消息,他的人果真在旧城最南,荒野之山,寻到了驻扎在那里的一支精锐骑兵,包括一处兵器库和马场,若真起兵造势,是个不小的麻烦。 可以说,秦弦润这个揭发作用很大。 秦弦润跪在李熙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他的目光幽深,声音字字清晰。 “罪臣秦弦润,见过皇上。” “起来吧。”李熙不带感情的笑了笑。 “皇上……”李玉婻开口,想提和离之事,不料被李熙打断。 “先不说那些,今日朕正好与宋爱卿谈到骑射,朕知秦弦润曾经最爱骑射,不如就请你们二位陪朕练习射箭吧。” 秦弦润应下。 宋颐也躬身作揖:“微臣遵旨。” 李玉婻不由得多看了宋颐两眼:你会吗? 几人来到靶场,李熙脱了外衫,他今日一身黑色华贵的常服,垂顺无褶,矜贵端庄。 而秦弦润与宋颐也走到一旁,解下了外衫。 李玉婻默默的看着这无比和谐的一幕。 桃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眼中奇亮,在公主耳朵边叨叨。 “公主,你看呐,两个人都是前夫哥。” 李玉婻:“……” 讨打。 “比起来的话,好像宋大人比前驸马要高一点点。” 桃鸯并着五指横在空中,闭了一只眼睛虚虚的比了比。 李玉婻已经不想看了,她不知道熙儿到底要做什么。 桃鸯兴奋的眼睛,在看到两人某个地方时,突然止住了。 这,这是! “公主,公主!快看呐,他们俩今天是约好的吗!” 李玉婻有点烦,眼睛却已经自动对了过去。 什么不同,真是的,令人尴尬。 嗯? 嗯??! 李玉婻震惊了。 他们、他们两个竟然…… “公主,他们都系了公主送的腰带。” 李玉婻按了按心脏,不敢看。 “公主,宋大人跟前驸马对视呢!他们好像发现了彼此的秘密!” 李玉婻:“……” 求你别憋说了…… 此刻的宋颐与秦弦润,各自都有点不服气。 宋颐挑眉:他也有? 秦弦润皱眉:他怎么会有! 那边皇上还在准备工作,两人得以空闲,并不着急。 秦弦润首先打破沉默,语带鄙夷之色:“宋大人这样的腰带,我有六款,若是喜欢,我日后都送你。” 即便是经受过千锤百炼,宋颐还是心里有些难过。 他唯一不多的念想,一个个的被残忍打破。 呵,李玉婻…… 他面上并无不妥,语气也没有很冲:“秦公子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已经有最新款了。” 可恶,是说他是旧人么! 秦弦润嘴角下拉,面色阴沉,盯着他的腰上的腰带,恨不得去给他扯下来。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宋大人。”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秦公子。” “卑鄙如斯!” “彼此彼此。” 李熙遥遥的喊了一句:“两位,可准备好了?” 秦弦润轻哼,甩袖而去。 宋颐稍作整理,从容跟上。 李玉婻难堪了一会,突然释然了,这有什么,反正她也决定做个阔落的风流公主。 就从今天起好了。 她没什么,只是其他人需要学会接受。 李熙看着面前两位,从实力上讲,两人旗鼓相当,又都相貌堂堂,与皇姐均可配之。 但以他看来,秦弦润这个人,太过复杂,已经不适合在皇姐身边。 女人都是感性的,他真怕哪天皇姐沦落在秦弦润的攻势下,被他利用,促成他们姐弟反目成仇。 他的目光敏锐的发现对面两位的腰带跟他款式极其相似,除了花纹不是很一样。 他挥了挥手,将试图逃跑的皇姐给召唤过来。 “皇姐,你看巧不巧,朕与他们的腰带竟这般相似。” 李玉婻的眼皮狠狠跳了跳,她干笑两声,干巴巴评价:“的确有点像……” 桃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能不像吗,都是出自她之手。 她目光挨个扫过这三人的腰间,还未收回,突然撞上了皇上一双深眸,像是要把她给吸进去,吓得她慌忙低下头,一副好不乖巧的样子。 桃鸯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这三个无聊的男人开始了无聊的射箭运动。 李玉婻坐在旁边,看天望地,略感烦躁。 桃鸯在她耳边直播。 “公主,前驸马中!” “哇,公主,皇上也好帅啊!” “天呢,公主,宋大人竟然会射箭,还能这么好!” 李玉婻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 每人连射两发,此刻宋颐正在准备第二箭。 他手臂伸的笔直,宽袖绑了起来,一米长的大弓握在手里并不费力,另一手拉弦直到拉满,上半身很稳,松开的瞬间,轻松自如。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射箭? 起码三年前在靖城县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个技能。 “公主,宋大人又中了,百发百中啊。” 李玉婻受不了,小声呵斥:“闭嘴!” 他们竟这样不言不语的射了几百支,三人均累成了狗。 不过男人就是男人,再苦再累也要装的云淡风轻。 结束后,秦弦润的嘴唇都白了,他突然直直跪在李熙身前,伏地不起。 李熙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边,一边接过王明德递过来的手帕擦手,一边询问:“秦公子这是为何?” “罪臣斗胆想请求皇上一件事。” “什么事?” “秦家冤枉,秦家到灭门家中也未曾多出一名士族、一把刀剑,何以就认定秦家有谋逆之心!罪臣秦弦润斗胆请皇上为秦家翻案正名!秦弦润死不足惜!” 李玉婻也没料到秦弦润会这么做。 去否定先皇的断定,这件事对熙儿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秦弦润终究是背负着家仇的。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上前来报。 “皇上,李首辅带着钱次辅,还有林大学士、张大学士有事求见皇上。” 气氛一时微妙,这里秦弦润刚刚挑起了敏感话题,那边总与皇上作对的内阁大学士就找上门来了。 李熙冷冷一哼,“你们随朕过来。” 李玉婻站起身,还未走动,突然听到熙儿道:“皇姐你先回府吧。” 李玉婻心里一紧,看了他们一眼,答了个“是”字。 熙儿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她瞎操心。 李玉婻在心中告诫自己。 …… 第二天,内阁大臣共同请愿为秦家翻案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听说皇帝暴怒,任凭李公和他们在书房闹着要撞柱而死,也没有一点松口。 最终,皇帝下令,发配秦弦润到南疆,并不许任何人再提秦家翻案的事情。 李玉婻这才意识到,她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熙儿也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熙儿了。 他是皇帝。 皇帝心头,皇位是第一位的。 秦家的错根本不可能是父皇所说的谋逆之罪,而是支持大皇子。 现在熙儿分明知道秦家无罪,却也不肯为其翻案。 他怎么可以为了大皇子曾经的支持者翻案呢? 而且,对于秦弦润的处理,已经十分宽容,没有处死他,多少有她的原因吧。 她跟秦弦润的和离书也传到了府上。 李玉婻叹息,日后,要开始学会做个清闲公主了。 …… 李鄣被杀之后,朝中又有了大动向。 参与为秦家翻案的两位内阁大学士被革职入狱,宋颐进入内阁,成为大魏史上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 李玉婻十分欣慰,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再次出去游历,顺便看望看望那些被她渣过的美少年们。 可就在她走之前的一天,沉寂已久的皇城,突然传出她跟内阁大学士宋颐的绯闻…… 第45章 、绝逼是绯闻! ◎故意勾引本公主?◎ 李玉婻气到跺脚:绯闻, 绝逼是绯闻! 李公和那个老狐狸竟然借此上奏,哭天抢地,说宋颐跟她有裙带关系。 弹劾宋颐也就罢了,老东西竟然又弹劾她。 欺人太甚! 没等她有所动作, 她便被传旨入宫, 与宋颐、李公和对簿公堂。 地点在武英殿, 当着内阁所有大学士的面。 场面搞的很大。 李玉婻的目光扫过宋颐, 他身姿挺拔如松,眼神淡漠、深沉。 时隔短短一月, 他周身竟已自发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气场,非同以往。 自那次之后,两人再无什么交集, 甚至她能察觉到宋颐若有若无的疏远。 看来他已经转变思想,专心致志的走仕途、搞事业,不再执着于她,这很好。 只是这次,他们被迫卷到一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皇上不怒自威,环视众人, 问道:“李阁老,你把事情原委当众讲清楚。” 李公和上前一步,步履沧桑, 拖着老寒腿一脸蒙受皇恩的感动。 “陛下——” “有人向臣告发, 三年前,宋大学士与长公主有过一段私情, 关系非同一般。 另外, 宋大学士科举之路飞速, 超出常人,并且在殿试之中,长公主还亲自点了宋大学士为探花郎,这其中疑点重重,似乎都在两人不一般的关系。” 众位大学生不敢看长公主,眼神纷纷落在宋颐身上。 作为最年轻的大学士,内阁里服他的人没有。 众人用眼神落井下石:原来你靠爬床上位。 宋颐仿若没看到一般。 李玉婻不甚优雅的翻了个白眼,道:“李老这顶帽子可扣的难看至极,说的好像本公主神通广大,像是随随便便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干扰科举一样,宋大学士得到皇上重用,可是皇上亲力亲为。至于殿试,皇上一共给了本公主三个名额,本公主要是徇私舞弊,为何偏偏点宋颐为探花,近日内阁一定是太闲了,李老都开始吃瓜了。” 众大学士唏嘘不已。 李公和是两朝首辅。 可面前这位,也不是善茬啊。 当年生生将秦弦润抢入府中,前段时间又和离将其发配南疆,张扬又冷血,霸道又狂妄。 虽外表极美,妖艳妩媚,可说起话来,句句诛心,字字气人。 李公和被气到吹胡子瞪眼,嘴上的胡子都在抖动,“你欺人太甚,误解老夫!” “你胡说八道,侮辱本公主的名声!” “狂妄,太狂妄!倘若先皇还在,定要、定要……老臣不活了,老臣要撞柱自尽,以正天理!” 李公和年迈,腿还没迈动,那边李玉婻却首先冲了出去,直冲柱子,哭腔道:“云禾也要撞柱自尽,云禾要见父皇说理去。” 宋颐目光紧随她转了过去,有些幽深。 这武英殿就中间一根粗壮的柱子,李玉婻抱住了,李公和就没得撞了。 一时场面变得十分诡异,本来是李公和的经典撞柱表演,如今换了主演,成了那个蛮横不讲理的长公主。 一群太监宫女的与长公主拉拉扯扯,李公和捂着心脏,被一群大学士扶着,要死要活。 两人各哭各的,异常混乱。 李熙头都大了,眼中忒冷,握着扶手的手已经捏白。 正在大家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时候,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声音清冽如泉,愣是让现场一度安静。 “陛下,既然李阁老怀疑微臣才学,微臣自请皇上审查。” 李公和停止皱眉装晕,李玉婻也停止撞柱行为。 “宋大学士的科考正是朕上任以来把关最严的一批,朕可以为他作证,李阁老,你可有异议?” 李公和连忙回道:“无异议。” 李熙再道:“云禾长公主与宋大学士之前认识的事情,也不能作为否定宋大学士本领的理由,李阁老,你可赞同?” “臣赞同。”李公和不敢说别的,怎么说这也是主观臆断。 “究其根本,李阁老是对宋大学士的才学不够肯定,觉得他难当大任,对不对?”李熙掷地有声道。 李公和也没说出别的。 他的确十分不看好宋颐这个人,资历太浅、上升太快,他多少是信他靠皮相上位。 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皇上利用他来推行新政。 李熙朗声道:“既然这样,不如朕就专门举办一场辩论,专门试试宋大学士的才学,李阁老看如何?” 李公和赞同。 李熙又问了宋颐,他也没有意见。 “这件事情既然是李阁老提出的,并在皇城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极大损害了云禾长公主的名声,那么,李阁老要担起责任,与宋颐一起接受辩论考验,如何?” 李公和立马愤愤然道:“陛下难道要让老臣与一小儿辩论?” 在李熙层层设问之后,李玉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给李公和下套。 懂了。 在拿她当枪使。 李玉婻接道:“李阁老是怕了吗?要说你觉得身份不对等委屈你了,那你也别提跟自己身份不对等的事啊,状告一个公主的私事,您老都信手拈来,何况是跟一个大学士辩论,李阁老,别让武英殿这么多大学士看笑话。” 李公和怒喝道:“你目无尊长!” “那你就答应啊。” “答应又如何,那老臣就豁出脸去,与宋大学士较量较量!” 鱼儿上钩。 他们的辩论定于三日后的翰林院,题目由皇帝派人来出。 李玉婻走时见熙儿带着王明德匆忙离开,没再去打扰,也出宫去了。 她心里窝了一肚子气。 合着这根本是贼喊捉贼,她就说靖城县的事情,一般人不可能知道。 肯定是宋颐给熙儿出的损招! 她回到府上,李玉姝竟在等着她,眼泪汪汪的。 “你太可恶了!” 李玉婻眉毛一挑,李玉姝这副想叫她名字又不敢,想发火又不敢说重词的模样多少有点可爱了。 “那你说本公主可恶在哪里?” 李玉姝先把自己给说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当初秦哥哥那么好,你抢去了,你抢去就抢去了,如何又把他发配南疆,还、还有,好不容易母后给我说了个宋颐,又跟你有关系,传闻还说你三年前就跟宋颐……呜呜……你怎么可以那么渣啊啊……” 李玉婻愣是被她说笑了。 她突然明白,李玉姝成为团宠是有原因的。 看她哭的鼻涕泡泡都出来了,眼泪止都止不住,却是在为秦弦润跟宋颐打抱不平,又或者在感叹自己的良缘,在皇城中,能养出她这样单纯的性格来,的确稀罕。 当然,她是不可能宠她的。 “别哭了!”李玉婻皱眉。 听到她凶巴巴的一句,李玉姝哭嗝都出来了,睁着一双大眼睛憋屈的看她。 “不要多管闲事,这两个男人都不适合你,看着人畜无害,其实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你把你的眼界放到普通人身上,说不定还能得一佳婿。” 李玉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不要,我在认真的跟你说事。” 李玉婻却直接吩咐桃鸯:“送客。” 李玉姝嘴巴张的大大的。 李玉婻最后又看她:“回去吧,沐浴梳洗,好好睡一觉,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李玉婻没有多余的废话,她还有事。 她换了一身夜行衣,戴上兜帽,只带着桃鸯出了门,直奔宋颐的府邸。 宋府就沐尘一个人在院子溜达,见到她还友好的打了声招呼。 “公主,属下去跟大人说一声。” 李玉婻轻哼,“不必。” 沐尘点头,大人倒是叮嘱过。 她气势汹汹直奔唯一亮着的屋子,桃鸯在门口守着。 开门,李玉婻就觉得空气有点湿润,水雾弥漫,然后就看到了屏风前一个极白的背影,正扯着一身轻薄的中衣要穿不穿的样子。 更要命的是,这衣服自他右肩斜拉到左边胯骨的位置,正好露出腰窝的位置…… 李玉婻伸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啪——” 宋颐惊扰,回头看去,两人目光在水雾中对视。 李玉婻的目光紧紧盯着腰窝的位置…… 宋颐突然快速转身躲入屏风后,并抽走了屏风上挂着的衣服。 “微臣不知公主要来,实在失礼,待微臣整理一二,再面见公主。” 宋颐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啊这…… 李玉婻回神。 她轻咳一声:“好,一会喊我。” 她迅速开门出去,并纳闷,刚才为什么第一反应是关门? 李玉婻看着在院子溜达的沐尘,走了过去:“你家大人既然在沐浴,为什么不拦着本公主,不会是你跟你家大人在故意勾引本公主?” 沐尘呆了呆:“大人在沐浴?” 大人不是已经沐浴过了吗? 他想了想,谨记大人“切勿多言多语”的教诲,决定不说。 李玉婻睨了他一眼,放弃了,指望这个傻大个说什么呢。 没多会,宋颐便已经着好装束,开门请她进去。 李玉婻摘掉兜帽,看了他一眼。 大晚上的有必要穿三层吗? 到了他屋里,宋颐才发现这间房子被屏风分成两半,一边是他的浴室,一边是他读书和睡觉的地方。 寒酸、简陋。 “你应该也被赏了不少钱,不至于吧。”李玉婻不经意道。 宋颐却没说话,直直走到书架的位置,找出一个书盒,打开,竟是灿灿的银子,数额高达上千两。 “微臣说过,会还公主钱的,正好今日公主过来,顺便拿着吧。” 李玉婻没接,她冷笑道:“既然想分的这么清,为什么偏偏要传你我的谣言?” 宋颐只将银两放在桌子上,浑身仿若沐着一层淡淡的光华,说出来的话过分温柔。 “公主猜到了。” “我只是不管了,又不是脑袋不行了。” 宋颐竟然笑了,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整个人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李玉婻觉得他的房间通风不太好。 如果不是他最近的表现太过疏离,她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勾引自己。 “公主真以为是微臣传的吗?” “难道不是吗?”李玉婻的语气有些动摇了。 宋颐向她走近了几步,分明还隔着俩个人远,她却已经若隐若无的嗅到一丝皂角的清香。 只见宋颐给她拉开了房内唯一一把椅子,请她坐下,自己则退后几步远,恭敬的站着。 “公主再仔细想想呢,微臣真的有能耐一天之内传遍皇城吗?” 没有。 李玉婻细想了想,她忽的一个念头闪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是熙儿…… 今日熙儿似乎躲着她一般,不似原来。 熙儿是早就了解这事的。 是他突然散播她跟宋颐的事,正好戳中李公和的心,借此来铲除他。 这就解释的通了。 李玉婻有些尴尬,搞得她好像是想找个理由来见他一般。 赶紧撤! “这样,那……” 她还未说完,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女声。 “本郡主要见宋颐!” 第46章 、公主,微臣想你 ◎你对本公主图谋不轨◎ 郡主? 李玉婻并不能靠声音, 猜出这是哪位郡主,公主就已经很多了,何况是郡主。 这大半夜的有郡主找上门,意思也是非常明显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 她跟宋颐绯闻乱飞的时候, 她现在只想做个清静公主, 不想引人注意。 若是让这个郡主见到她从宋颐房里出来, 明天皇城她怕是不用待下去了。 她看向宋颐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她。 他眼神里多多少少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李玉婻环视周围, 小声道:“那我……藏起来?” 宋颐只歉意的低下了头。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随即躲入屏风之后。 宋颐眼角瞥到屏风底下露出的裙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香凝郡主李苏儿今日无意中听闻宋颐跟长公主的绯闻。 自从陪太后时远远与宋颐一瞥, 她便深深的记挂上了他。 李苏儿是镇北王的女儿,镇北王老来得子,对她宠的不行,也养成了李苏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她各种打听之下寻到了宋颐的宅院,大晚上就直接找来了。 她要当面质问他,问他到底是不是跟长公主有事。 沐尘见到李苏儿闯进来,立即拦住, 根本不管是什么郡主丑主的,态度十分冷硬。 李苏儿气急,在院子里就大喊起来。 “宋颐, 你给本郡主出来, 本郡主有话要问你!” 宋颐推开了门,并快速关上, 走了出来, 对着李苏儿作揖道:“香凝郡主, 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李苏儿都快哭了,她娇俏的脸蛋上写满了不开心,头上的金钗步摇乱晃,叮当脆响,月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宋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跟长公主有事!” 宋颐沉默,望了眼门外候着的马车,劝道:“香凝郡主深夜来微臣宅上,属实不妥,还请避嫌。” “避什么嫌!本郡主对你……对你……”李苏儿羞于说出,轻哼跺脚,整个一扭捏小女儿作态,她知道她每次对着父兄这样做,自己任何条件都会被满足。 或许男人就爱这样。 这个俊美秀拔的内阁大学士,应该也吃这一套吧。 宋颐神情却是淡漠的,若是回到三年前,他没有遇到玉娘之前,他或许喜欢的会是这一类姑娘。 除却巫山不是云。 再也无人能及她。 宋颐叹息:“郡主请回吧,微臣不值得。” 李苏儿有些难堪,她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看不出来吗。 所以,他是拒绝? 怎么可以! 李苏儿跺脚,撇嘴道:“本郡主不管,你今天要跟本郡主说清楚,你跟长公主到底有没有事!” 她说着,就要往屋里冲。 宋颐虚虚张开手臂,做了个挡住她的动作。 “郡主万万不可!” 李苏儿更加生气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莫非你屋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有,郡主,请回吧。” “我不!” 李苏儿强硬的往屋里闯,宋颐也不好直接拦着,让她进了去。 李苏儿眼睛瞪大,进来就扫过全场。 没看见有人。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宋颐,眉宇间都是担忧:“宋颐,你是清白的对不对,这说明长公主的魔爪要伸向你了,她故意跟你炒作关系,你可千万不能屈服。” 宋颐望了眼屏风的方向,认真回答:“捕风捉影的事情。” 李苏儿总算放下了心:“我就知道,肯定是她弄出来的消息,你不知道,长公主那个人,脾气很坏,人又霸道,最爱抢别人家的男人了,你要小心她。” 李苏儿跟李玉妆的关系最好,自然听得都是长公主的坏话。 宋颐皱了皱眉,来朝中这么久,关于李玉婻的传闻,大多恶言相向,正如他当年在靖城县时,也是这样以为的。 她都不在乎么…… 她听到的时候,应该也会很伤心难过吧。 宋颐声音带了几分冷淡:“还请郡主不要妄议,长公主身份尊贵,郡主不该这样说她。” 李苏儿眉尖蹙起:“你在为她说话吗?” 她忽的恍然大悟,面色愤愤:“难道你喜欢她?” 宋颐没答,目光再次落在了屏风之上。 李苏儿这才注意起他的小动作,自进门以来,宋颐已经多次看向屏风的位置,她也随之看过去,一眼就注意到了底下露出的一角裙衫。 李苏儿尖叫一声,小脸写满了愤怒,“你屋里藏了人!” 她根本不顾宋颐在说什么,也不管他拦着,直接冲了过去。 宋颐屋里只点了两根蜡烛,还都在书桌上,屏风后昏暗了许多。 李苏儿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女人,她心里又气又怒,抬手就向那人甩了过去。 “贱人!” 李玉婻也没料想到她会突然冲过来,一时也没有反应。 只是宋颐突然大步向前,一把就握住了李苏儿的手腕,阻止她扇向李玉婻,并用力甩开了她,差点让她撞到身后的浴桶上。 李苏儿退了好几步,直到摸到浴桶的边缘才稳住了身子。 她错愕不已的看着墙角里的女人。 外面的人一听到郡主尖叫,立即冲了进来。 桃鸯担心公主吃亏,慌忙拨开人群进来。 沐尘忧愁他们把大人的门挤坏,连忙站到门边上。 三拨人各忙各的,各喊各主。 “公主!” “郡主!” “别挤了!” 突然挤进来很多人,宋颐那个寒酸的屏风倒在了地上,大家均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只见宋颐挡在长公主身前,与她一同怒视疑似摔倒的郡主。 从站位来看,信息量爆棚。 第三者关系显而易见。 李玉婻胸中怒火正旺。 她忽的推开宋颐,向前走了几步,直到李苏儿的面前,伸手就挥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 “放肆!”李玉婻最烦被人打耳光了,这个李苏儿,今天踩到她的雷区! 李苏儿脑瓜子嗡嗡的,她捂住热辣辣的脸,认出了面前这位主,她喃喃道: “长公主……” 郡主的随从们:长公主! 他们的眼一下子亮了几分。 #香凝郡主夜闯宋宅,坐实长公主宋颐二人传闻!# 李玉婻冷淡的看着李苏儿,“还不快带着你的人滚。” 李苏儿从小到大哪里被这样打过,她的反骨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她直指李玉婻的鼻子,眼泪滑落,嘴角抖动:“即便你是长公主,也不能这样过分,你怎么可以强迫宋颐呢……” 李玉婻此时很生气,极其生气。 她伸手就捏住了面前泪人的下巴,用了几分力气,目光露出些狠毒:“正是因为本公主是长公主,所以做什么都不过分,若说起过分,你一个未出阁的郡主深更半夜闯入宋大人家里,算什么,你身为晚辈,竟在背后辱骂本公主,说本公主脾气坏?霸道?呵,今天本公主就霸道给你看!” 李苏儿被吓得都忘记哭了,呆呆的看着她。 在她与长公主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她都是孤傲清冷的,不爱与他们这些晚辈说话,现在看着她绝美的脸上阴云密布,竟让她想到了母亲给她讲过的杀人美女蛇的故事。 她就像那个从故事里跑出来的杀人美女蛇! “桃鸯,你立刻找人去给镇北王妃传话,她的女儿藐视皇威,辱骂本公主,她既然不会教导女儿,那本公主替她教训!” 桃鸯好久没见过气场全开的公主了,狗腿子属性点亮,立即跑了出去。 李苏儿的仆从们哪个也不敢动弹,更没人敢上来劝,实在是这位长公主传闻中脾气实在是不好。 李玉婻放开她,眼中冰冷不带一点温度:“香凝郡主冒犯本公主,现立即到本公主府上罚跪。” 李苏儿身子软软的滑倒在地上,眼中已经从气愤变成了害怕。 在她的命令之后,她叩谢起身,苍白着小脸走了出去,走时,还期期艾艾的看了宋颐一眼。 在他们的人撤干净后,宋颐呼出:“公主……” 李玉婻望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多少有点瘆人。 “怎么,心疼你的小郡主?” 宋颐在刚才见李苏儿要打她时,无法控制的冲上前去,怒不可遏的将李苏儿甩开。 他根本见不得有人伤害她。 哪里又会心疼一个想要伤害她的人呢。 宋颐稳住心神,得体应道:“并不是,微臣只是担心,香凝郡主带了这么多人,众口难堵,会……” 李玉婻了然,她缓缓的走向他,笑的冷艳:“你担心他们传出去,越发肯定了我们的绯闻?” 宋颐突然有一种压迫感,他喉咙微滑,应道:“是……” 李玉婻笑出了声,她突然伸手拽住了宋颐的前襟,将他向后推,想将其一把按在墙壁上,奈何竟没有推动。 还是宋颐察觉到她的意思,配合的挪了挪,将背靠在墙上。 李玉婻:“……” “你装什么纯,宋颐,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李玉婻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宋颐没说话,沉默的看着她,眼中有异样的情绪在动。 “本公主可能没有宋大人懂治理国家,但在小把戏上,宋大人在本公主面前只是个初学者。” “绯闻是你传出来的,皇上帮你传的。” “今天晚上也是你设计好的,你让沐尘刻意不拦我,或许连你衣衫半解都是专门给本公主看的。” “你还装出一副跟我划清界限的样子,让本公主以为你真的改变了心思,好放松警惕。” “李苏儿的事上,也在你意料之中,她肯定之前就开始缠着你,偏偏今晚到你家来,还遇上了我,更有意思的是,她还能发现屏风后的我,但凡你随便糊弄几句,她都不可能进屋,更别说是看到我。” “所以,宋颐,你对本公主图谋不轨。” 宋颐眼中的情绪再也遮挡不住,思念与眷恋喷涌而出,毫不保留。 热烫的眼神落在李玉婻的脸上,他低头吻了吻她揪着他前襟的手腕,低低喘息一口:“你说得对,我还是对你图谋不轨。” “我想要你。” “公主,微臣想你……” 第47章 、公开辩论 ◎表脸◎ 李玉婻这晚怎么都睡不好。 倒不是因为外面跪着的李苏儿, 而是因为…… 在宋颐毫无保留的说出他心中所想时,又对上他爱意与痴念掺杂的双眼,老脸竟然红了。 她多少年没脸红过了。 反正得有个把年头了吧。 怎么说呢…… 原来宋颐就像个毛头小子,粘着她的时候她觉得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顶多让她心生几分怜惜之情。 可是现在的宋颐, 宋大学士, 身上三分书卷气, 五分高位者的气势,还有二分不多不少的情愫, 戳心。 他一个看她的眼神,一个吻她手臂的动作,都充满了情调, 看的她莫名脸红,心神荡漾。 事情是她挑明的,但她却没有胆量应对,在宋颐慢慢靠过来时,她仓皇逃跑了。 要命。 李玉婻觉得这样很不对。 一方面他肯定会成为熙儿的得力帮手,一介权臣,势必顾忌很多, 日后居高位变心几率大。 另一方面,她对婚姻多少有点恐惧了。 跟秦弦润的七年,没有多少快乐, 简直像是自己戴上了一副枷锁, 勒的她到现在还没喘过气来。 况且,跟她沾上关系, 对于宋颐的仕途也不利, 本来他爬的这么快就引人妒忌, 若是再跟她攀上关系,不管她有没有刻意提携宋颐,都少不了闲话。 李玉婻抚了抚心脏的位置,有些想通了。 大抵是年纪大了,身体有些需求吧。 既然已经和离了,现在独身一人,不若就先找几个合眼缘的男倌来。 那种事情,的确很快乐。 想通了的李玉婻昏睡了过去,第二天又是日上三竿。 这可苦了李苏儿,长公主给她的命令是她起床再说。 李苏儿的母亲镇北王妃一早就赶到了长公主府。 李苏儿一见到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母亲,长公主她……” 她剩余的“欺负我”还没说完,就被镇北王妃扇了一巴掌。 “闭嘴,你这个不懂规矩的不孝女,怎地惹了长公主不开心,为娘真不该生了你!” 李苏儿愣了,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打过她。 却见镇北王妃跟她一起跪了下来,面色坚定:“我与你一起跪,给我跪好了。” 李苏儿从未见过如此严厉的母亲,她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哭也不敢哭,挺直腰板跪好,膝盖的痛还是让她忍不住扑簌扑簌的掉眼泪。 镇北王妃面色冷然,她昨夜一宿没睡,一直想过来,又怕长公主不高兴。 今天早上过来,见女儿仍在这里跪着,心中几分发凉。 看来长公主气得不轻。 别人不知,她还不知这位长公主的手段,她夫君镇北王便是当今皇上的支持者,当年诸多洽谈,都是长公主去的,她从夫君那里听过她的事迹,这宫中死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只是这位长公主素来低调,许多人并不知道罢了。 她甚至已经向夫君递了快信,让他一起想办法。 等李玉婻起来,梳洗完毕又吃了上午饭,桃鸯才提醒她,李苏儿还在门外跪着,王妃也来了。 李玉婻哼道:“真不明白这样清醒聪明的镇北王和王妃,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的。” 桃鸯提了一嘴:“世子不错呀。”当年还给公主你表过白,后半句她没敢提。 李玉婻让桃鸯传话,让他们母女走吧。 镇北王妃眼中有些惊愕,但想着那长公主本来就脾性不定,很难猜透,谢恩后走了。 路上,李苏儿看着严肃的母亲,也没有去发脾气,只疑惑道:“母妃为什么看起来很怕她?” 镇北王妃哀叹一声,“若是没有她当年把王爷从纪王那里拉回,我们一家只有黄泉相聚了。” 李苏儿心里难以接受,这位长公主竟然对他们家有恩。 “可是,那也不能随意插手宋颐的私事啊。” 镇北王妃突然将手抬高。 李苏儿以为母妃又要打她,吓得也不顾膝盖上的伤痛,立即缩到马车角落,瑟瑟发抖。 镇北王妃放下了手臂,眼神严厉的看着她:“连跟她有关系的人你也敢碰,你信不信真惹怒了她,你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就是你爹也救不了你,你以为皇上的胞姐,当今的长公主殿下是闹着玩的?” 李苏儿还不死心,她委屈的犟嘴:“常宁表姑当长公主那会也没有这样……” “你这个猪脑子,怪我平时宠你太盛,我们即刻回去,你在家里好好给我反省,不准再出门!” 只要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宋颐,李苏儿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 当娘的终究还是心疼,将李苏儿拉入怀里,好好拍打:“乖,日后娘会慢慢给你挑夫婿,比宋颐好的有的是。” …… 那晚宋颐在李玉婻仓皇逃走之后,靠在墙上,只轻笑一声,用手背碰了碰嘴角,他没有追出去,而是淡然的坐在了书案前,继续处理一些未完的公文。 今晚有所收获,李玉婻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只是…… 他手腕飞快的写着字,心中似乎有一滴水底下,在心海泛起一丝涟漪。 他还要心。 沐尘进来任劳任怨的擦桌子扫地扶屏风,顺便倒洗澡水,忙完一切之后,他一脸求表扬的站在宋颐旁边,“大人,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按照大人的嘱咐,该放的不该放的,我是不是都做到了?” “尚可。” 沐尘失望的出去了。 只是尚可…… 看来他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嗯! 加油,未来可期! …… 李玉婻还没来得及寻思去找哪个馆的哪个鸭,她就被传入宫中,听这场整个大魏都瞩目的辩论会。 公王公贵族、朝中臣子均会旁听,就是平民百姓、三教九流都可以在底下远远围观。 一方辩手是两朝首辅,李公和,他年轻时也长了一张嘴,其出身名家,师从文山人,宣治年间提出“正本清源”的八策,提倡清正廉洁、断绝玩物的工作作风,大大提高了大魏朝干部团队的质量。 本人更是受到大魏朝百官的敬仰,德高望重,其中,“撞柱谏言”是他的拿手好戏。 而另外一方,被称为坐在女人的裙摆上,又乘着快马飞升的宋大学士,宋颐,仕途顺风又顺水,其晋升速度,受到了整个大魏朝百官的眼红嫉妒恨,但凭借俊美的外表,深情的人设,收获了一大波女流的喜爱。 李首辅出场时,百官哗然。 宋颐出场时,只有女人的尖叫声: “宋颐我悦你!” “宋大人选我我超甜!” 宋颐走上来时,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甚至还揪起了左边的袍角,防止得被一群女流拽住了衣服。 从某件事情之后,他就视女人为老虎,半点不敢靠近。 坐在皇帝下首位置的李玉婻见状,竟有几分欣慰,大魏的女性天性得到了解放啊。 她这随意扫的一眼,竟无意之中对上了宋颐的视线。 这双极有特色的清冷桃花眼在遇上她时突然柔软下来,充满了点点笑意,爱意毫不掩饰。 李玉婻立马移开眼睛。 她抿了口茶。 行,他现在无所顾忌了是吧。 呵,她之前退让那么多,按理说,她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他若再如此执迷不悟,她也没必要装好人了。 大不了撕破脸皮。 她握紧了杯子,冷哼一声。 表脸! 李熙望着底下,对皇姐道:“今日之盛景,真是难得啊。” 李玉婻慢慢转向他,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李熙觉得她是在怪自己利用她跟宋颐的事套路她的事情,但…… 都是为了国,皇姐会理解的吧。 李熙尴尬的移开了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观看。 李玉婻却心中一凉,她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熙儿,见青年剑眉星眸,眉宇间不怒自威,一身黑色与金线交织的常服,气势迫人,威仪在在,唯我独尊。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看啊李玉婻,他是皇上,从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熙儿了,为了皇位,他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即便是自己。 李熙同样心中一凉:皇姐会不会怪我吧,皇姐对我那么好,应该不会的吧。 一时两人也无言,他们最近鲜少交流,似乎生疏了不少。 此时,礼部尚书请出了今年的出题者。 文怀素登场的时候,李玉婻眉毛一挑,就知道今天皇上跟宋颐又是不简单。 这肯定不会只是一场辩论。 底下的大臣都疯了。 “我的天呐,那是怀素先生吗!” “是啊,他还活着……感动。” “我没白活……” 然而女流反应淡淡,只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 唯有几个大家闺秀,对怀素先生报以热忱,羞怯的激动,其中就有皇城第一才女时攸薇。 礼部侍郎亲自主持,怀素先生当场出题。 出完之后皇上亲自审过,才宣了出去。 题目就是,针对当下土地矛盾突出问题,是支持旧的大地主集中管理,还是新的土地政策。 这个题目就比较深奥了,宣出的刹那,王公贵族多有沉默。 大魏朝建立以来,土地就基本掌握在贵族手中,这大地主,说不得不就是他们吗。 李玉婻非常敏锐的察觉皇上跟宋颐之间眉来眼去,其中有深意。 李公和当场就反道:“你这是妄议!文怀素,你既然是读书人,定然知道这是祖宗之法,怎可用来辩论,这其中道理缘由,不是早就清清楚楚的写在大魏条律上。” 文怀素看着李公和,心中似翻起千层浪,他与李公和同是叔父的弟子,两人同窗,是叔父文山人最看好的两个弟子。 都说他不爱朝政,可谁知道他年轻时,跟李公和一样,同样畅想能走上朝堂,实现自己的抱负,开创天地,延续文家的传奇。 可没想到李公和竟然在两人一起参加县试时,恶意举报他作弊,害他被打了一顿,终生无法入仕。 他身上那张小纸条,到底是从何而来,文怀素想了大半辈子。 如今,再面临李公和,他心里有了几分痛快。 皇上变了脸色,一开始,他念李公和是元老功臣,尊他敬他,他不光不知感恩,还得寸进尺,动不动就拿祖宗之法来束缚他,让他完全伸展不开手脚。 这皇帝做的,也太没有意思。 今日,他必叫李公和卷铺盖滚蛋。 他声音带了丝不悦:“李首辅,这是朕亲自阅过的题目,是李首辅不信朕吗?” 李公和立马收敛,回答不是。 “那好,这场辩论题目就定下来,同时,朕要让辩论更精彩些,不知二位对输赢可有什么赌注啊?” 只见宋颐首先上前,低首沉声:“若微臣失败,微臣自请辞官去。” 众人皆惊,这个代价有点大啊。 李公和都心头一跳,他正寻思什么说什么条件,不料长公主突然盈盈起身,语音带笑道:“李首辅几次奏本公主的本,勇气可嘉,依本公主看,李首辅若是输了,不如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吧,不然对不起您老的勇气。” 李玉婻说完,就得来皇上的赞同。 她收起笑容,磨了磨牙,若不是刚才皇上跟宋颐轮番给她使眼色…… 他娘的,他们俩竟然用起她来没完没了。 可恶…… 第48章 、姐姐,我好想你 ◎必须把她哄开心了◎ 有了两人的赌注, 这场辩论变得更加精彩起来。 真正开始的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 原来都是说话,有的人说话就那么好听易懂,有的人说话像是在说天书。 李:“自古以来, 祖宗之法。” 宋:“若是允许农民自行开荒, 定然能大大增产增收, 国家的税收也得到提高, 更重要的是,农民得到了土地, 有了根本,民之生无虞。” 李:“满口胡言,违背天理。” 宋:“民为国之根本, 农民以地为依靠,大魏古旧的田地制度,导致大量的田产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有的还恶意欺压农民,应州府、徐世府两地流民多达五万人,也大大影响了大魏的稳定,若是许了他们开荒, 何愁没有饭吃。” 李公和气到颤抖,他难以想象这个刚来的没背景的年轻人,竟然敢挑战大魏运行了几百年的章法, 简直是…… “无知透顶!这几百年的古制, 岂是你说说就能改变的!” 宋颐毫不惧怕的对上李公和的眼神,声音依然坚定:“既然我敢提出, 自然有应对之法。” 李玉婻的眉头皱出了一道痕迹, 是不是也太由着他胡闹了。 他怎么能凭一己之力对抗扎根了几百年的制度。 是不是也太冒进了。 宋颐此言一出, 皇上大笑接道:“敢问宋爱卿有何良策?” 全场都静悄悄的。 这毕竟事关他们的自身利益,不管是贵族世家还是平民百姓,大家都仔细听。 宋颐吐字清晰,声传全场。 “地主捐地、保护官田、农民垦荒、适度适量。” 宋颐提议一出,近处没有人反应,反倒是底下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兴奋起来,高声呼道: “皇上万岁。” “宋大人一心为民!” 李熙心中有多雀跃,脸上就有多收敛,他沉声道: “此事再议,两位大人的辩论应该有个结果了,请怀素先生裁断吧。” 李公和脸上带出几分愤怒,心中也有些慌,若是让文怀素来判…… “皇上,臣认为这样的朝中政事,让一个从不接触朝政的文人来判实属不妥。” 立马有几个内阁大学士跟着喊不妥。 李熙面上疑惑:“朕知道怀素先生应该是你的师兄,你们师从文山人,都是泰斗级别的人物,如何他评不得,莫非,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李公和心中一沉,几分慌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若是…… 况且,这里也没有柱子可撞。 就让他判好了,还能怎样,皇上还真敢让他走不成。 李公和镇定下来,退到了后面。 怀素先生宣判了结果:“从专业角度,李大人只考究祖宗之法、行事之困难,完全没有从好与坏上评价此事,没有为你的观点加以作证,而宋大人有理有据,还提了可行对策,无论从哪一点看,宋大人都远远在李大人之上。” “因此,草民认为,宋大人胜。” 全场哗然。 到底怎么胜的怎么输的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之前打的赌要如何判得。 李熙十分满意这个结果,他就不信李公和脸皮厚到如此地步。 “既然结果已定,那么,两位大人就要完成之前的赌约。” “李公和,你可有异议?” 李熙眼中的厌恶与冷淡传至李公和眼里时,他才惊然发现,时至今日,这分明就是一场针对他的有组织有预谋的活动! 他怎不知皇帝早就看他不顺眼,却没想到他竟敢这样做。 面对这么多人,他若是不守承诺,他这首辅继续坐下去,也是难当啊。 他愤然跪在地上,声声凄凉。 “既然如此,臣愿赌服输,告老还乡,请皇帝允许!” 说罢,他回头看了眼刚才还跟着他吆喝的人。 这内阁之中,除了宋颐,哪个不是他亲手提携之人。 立马就有其他大学士跟着跪在李公和身后,并请愿道:“若首辅还乡,我们也不干了。” “不干了。” “回家垦荒。” 一个接一个的青蛙跳入水中,还没有察觉水温的升高。 这些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就争个鱼死网破,皇上难道还能把他们都辞退了不成。 他不敢的。 李熙此刻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即便是他们今日不自请离开,他也会一个个的“安排”他们滚蛋。 现在倒好,他们竟然撞到了枪头上。 只见皇上愤怒站起,怒拍案几,声音若雷霆。 “既然如此,你们都有一颗告老还乡的心思,朕,就满足你们!” 以李公和为首的老一代内阁人们全都惊愕的抬起了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最上边那位。 心里“咯噔”一下,才明白自己也到头了。 其他人无不震惊,这种大规模的罢官行动,实在少见。 特别还是一个年轻的帝王。 李熙孤傲的仰着头,长长一叹:“朕也是舍不得你们,可朕要为天下百姓着想,既然你们不愿干,自有人愿意跟朕干!” 李熙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当众宣道:“御史大夫何在。” “臣在。” “在他们走之前,对他们的资产及过往行为进行检查,我大魏朝的官员,即便是要走,也得是清正廉洁的走,要对得起李前首辅定下的正本清源八策。” 一锤定音。 这场由百官、贵族、世家、百姓等共同见证的辩论,彻底结束。 后来,史官称它为一场由辩论引起的内阁大动荡。 这场行动,让百姓满怀期待,也让贵族世家瑟瑟发抖,经历三年之久,新帝开始放火了。 第一把火,就烧向了他们占据百年之久的土地。 …… 李玉婻有些想不通。 犹豫之下,她还是去找了皇上。 王明德在门口恭恭敬敬的唤她长公主,让她直接进去,李玉婻摇了摇头。 “王公公还是去通报一声吧。” 熙儿不好多说,她做姐姐的,难道不该自行划清界限吗。 没一会,李玉婻看到李熙亲自过来了。 “皇姐。” “皇上。”李玉婻说着就要行大礼,手却被李熙扶住。 李熙皱眉:“皇姐这是作何,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 “皇上……”李玉婻听到这样的话,却没有之前的触动了。 现在的李熙,已经变得她快不认识了。 她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刚刚全场最佳辩手,宋颐。 见她过来,宋颐对她笑了笑,温和有礼道:“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李玉婻“哼”了一声。 她甚至觉得,宋颐抢走了她可爱的熙儿。 现在,熙儿整日与宋颐厮混一起。 “皇上,我有事想与你说。”丽嘉 “皇姐请说。” 李玉婻看向了宋颐。 宋颐了解,立即躬身作揖:“那微臣不打扰皇上与长公主了,先行告退。” 李熙却皱起了眉,甚至还走了过去,按住了他的手:“别走。” “朕一会还有事要与你说。” 李玉婻看着宋颐的眼神多少含了几把刀子。 她十分后悔当时在熙儿面前推举他,竟让熙儿宠爱到这种地步,根本不舍得让他离开。 看着宋颐一脸为难的样子,李玉婻想到了两个字:绿茶。 她是得多傻才信他是真意离开,肯定是为了让皇上挽留他,才故意这样说。 贱人! 李熙对上皇姐,一脸温柔:“皇姐,有什么话就说罢,宋大人也不是外人。” 李玉婻心中不平,上前就跪在了皇上面前,大呼道:“皇上,请您冷静!” 李熙震惊,皇姐还从未对他行过这种大礼。 “皇姐,你怎么……” “皇上,我知您亲民爱民,可若是此刻要动固守了几百年的士族土地,必然会遭到报复,甚至造成朝廷不稳,您今日之举,实在是有些过了。” 李熙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看着她:“连皇姐都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她抬头看他,竟看到熙儿脸上几分悲凉,心慌不已。 她咬了咬牙,还是坚持道:“起码不是现在,若是此刻大动干戈,对皇上极其不利,况且,您又突然处理了这么多官员……” “朕知道了,皇姐还有什么事吗?” 距离一旦产生,就回不去了。 若是以前,她说什么,熙儿肯定会仔细听,如今都可以直接打断她。 李玉婻看着站在皇上旁边的宋颐,是那么的扎眼。 他就像是横在他们姐弟之间的第三者。 忍无可忍,李玉婻脱口而出:“皇上,却有一事,还请皇上要把握分寸,千万不要把身边人宠成下一个李公和啊。” 李熙的面色有几分古怪,他看了眼宋颐,又看了眼一脸悲愤的皇姐。 “我话已至此,先行退下了。”李玉婻起身,招呼完就往外走去。 她走后,李熙长久不能平息。 他看着宋颐,“你得罪皇姐了吗?” 宋颐嘴角苦笑:“微臣自认为没有。” 李熙瞥了他一眼,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朕罚你立刻马上去皇姐府上请罪,必须把她哄开心了。” 宋颐跪地领命。 …… 回去的马车上,李玉婻一直在想事情,她以为熙儿能安安分分的做大魏史上爱民如子的皇帝,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也就够了,却没想到,他的想法这么大。 父皇在时,岂非没有动过垦荒的心思,但他综合考虑之后,久久未动,不了了之,便可知此事有多难。 熙儿江山都未坐稳,就凭借一个宋颐,岂能如愿。 若是动得很了,江山倾覆,皇位易主,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不切实际的空想主义。 一回府,李玉婻发现府上来了一个人。 那少年一看见她,兴奋跑过来喊道:“姐姐,我好想你!” 李玉婻露出微笑,迎了上去。 ◎最新评论: 【嗷呜~】 【客观来说 ,一个首辅和一个探花的辩论不该这么简洁。感觉这个首辅的官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花钱买的。个人以为哪怕是一个老迂腐,也该是个引经据典的老迂腐】 【打卡】 【这个姐弟情是到头了吗!!!心里难受】 【两个男的把女主当靶子,哎】 【小宋:这哪里冒出来的臭弟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宋不会要吃醋了吧哈哈哈哈】 -完- 第49章 、姐姐吃葡萄 ◎姐姐再吃一颗!◎ 宋颐匆匆出了御书房, 他已经远远看到长公主的车驾,正要追上去,被一个人喊住。 “宋辞玉。” 他回头,见到了怀素先生。 他立即规矩向其作揖, 低头唤道:“老师。” 文怀素微微点头, 面上含笑, 上前扶着他的手, “今日的事情,我还要多多感谢你, 让我可以见他一面。” “都是皇上圣明,允了我的主意。”宋颐斟酌道。 文怀素笑道:“你如今能在如此贤德的君主下做事,日后必定位极人臣啊。” 宋颐慌道:“学生不敢。” “一个人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很容易迷失自己,为师希望你能保持清醒,知分寸,懂进退。” 宋颐一愣,有所悟,他再次拜了拜,“老师所言, 学生谨记一辈子,这次请老师出山帮忙,辛苦老师了, 您回去的事情, 学生都已经为您打点好了,若是有什么需要, 请务必告诉我。” 文怀素满意的看着官服加身的宋颐, 突然道:“我今日看长公主, 竟觉得像极了你那名亡妻,你们……” 来皇城这几日,他已经听说了宋颐跟长公主的传闻,他很奇怪,以他的了解,宋颐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但今日一见,他似乎明白其中道理。 宋颐苦涩一笑:“此事恕学生难言……” 文怀素大笑起来,“我懂了,你好自为之吧……你且忙去吧。” 宋颐离开后,文怀素在他的人带领下,找到了李公和。 李公和没有穿戴官服,也没有戴官帽,一身白色的中衣,一下子仿若苍老了许多。 朝堂四十载,一瞬间灰飞烟灭。 他见到文怀素时,他突然觉得四十载白驹过隙。 今天一见到他,他其实有点慌。 像被剥开了最隐秘的部位,解开他封藏已久的往事。 对于那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刺。 “要回去了?”李公和声音沧桑。 “嗯。” “老师他……” “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他恨我吧,一直不愿意见我……” 李公和突然发现自己争了一辈子,其实也挺失败的,连恩师都不愿意见他一面。 文怀素只静静的看着他。 “你也恨我吧。”李公和似叹息道。 文怀素笑道:“倘若我恨你,我不应该落井下石吗,你这些年,手脚也不是很干净吧。” 李公和身躯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浑浊的眼珠带了丝危险。 文怀素毫不在意道:“叔父在临死之前的遗言中,说让我找个机会去找你,告诉你树大招风,人为名高,他到死都在担心你不能善始善终。” 好似一把利剑,狠狠的戳入李公和的心中。 “噗通”一声,李公和跪倒在了地上,双眼失去了瞳距,又忽的老泪纵横,他用袖子掩面,哭了起来。 文怀素拍了拍他肩膀,叹息一声,想要离开。 话已带到,似乎没什么遗憾了。 不论是什么事情做到了极致,就会往反方向走,人爬的最高的时候,摔的也是最痛的。 李公和心中再无怨言,只余愧疚,在文怀素要走之时,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当年,那纸条不是我放的。” 文怀素心中一凛,停了下来。 “我虽然很快明白是有人要害你,但我还是举报了你,我承认,师兄,我嫉妒你的才华。” 周围寂静的只有风声,大魏的深宫,似乎只剩下了他们师兄弟二人。 文怀素本以为自己早就释怀,却没想到,今天才是真正的释怀。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弯下腰,含笑看他,伸出了一只手,正如他们少年时一样。 李公和感到背脊有一种铺天盖地的酸麻感,那种兴奋、轻松、欢愉,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他多年都未有的感觉。 他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借着他的力气起来,慢慢的抬起头,仰望万丈天际。 “老师说我永远理解不了‘大隐德所薄,归来可退耕’的境界,缺乏一种超然脱俗的气概,原来,我需要用一生去认识。” …… 李玉婻府上的客人便是镇北王府的世子,李棠开,也是前两天刚被她罚的李苏儿的亲哥哥。 当年她去镇北王府时,遇到过他几次,那时她不过十七的年纪,而李棠开也只有十五。 可十七的她俨然已经是个大人,而十五的李棠开就是个小屁孩。 第一次见面,是她在王府等镇北王的时候。 父母不在,小世子倒也知道让她进屋等待,并奉上茶。 然后李棠开站在她面前,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冷淡又孤傲的少女,天真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装的这么冷酷?” 李玉婻不怕有人惹事,但就怕跟小孩子打交道。 她在跟李玉奷斗的眼红时,眼前这个小屁孩还在吃奶的吧。 面前的小屁孩戴着淡黄色镶嵌一颗白珍珠抹额,一身黑红相间的圆领袍子,脖子上还挂了个金螭璎珞圈,脸蛋带着婴儿肥,白皮红唇,一看就是娇养的富贵人家的孩子。 李玉婻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她没必要跟一个吃奶的小孩子较真。 却没想到李棠开不死心,甚至更近了看她,嘟囔道:“这么能装……” 李玉婻彻底恼了,她冷道:“给本公主打这个小屁孩的屁股,让他知道什么叫尊敬长辈!” 镇北王夫妇回来后,就看到在他们家中,云禾公主高高在上,底下,他们的亲儿子正在被一个嬷嬷打屁股,李棠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大呼“姐姐我错了”。 镇北王夫妇:“……” 他们被李鄣逼到极点,此刻李玉婻就是他们唯一的救星,皇上下令的让他上交粮食,他们无论如何也交不上,交不上,必定触怒龙颜,只有面前阔绰的云禾公主能借给他们粮食。 所以,儿子只是被打屁股,就打吧…… 夫妻两人默默移开眼睛,等云禾公主消气。 后来,李棠开才知道这个冷傲的小姐姐是他远的不能再远,几乎都论不到一起的表姑。 怎么说他也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当着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姐姐,还是个漂亮的小姐姐被打屁股,在他心里成为不小的阴影。 导致每次见到她,他都有些羞涩,但每次都会想方设法去她跟前找几句骂。 直到得知她成亲的消息,他才开了窍,莽撞的第一次自己进皇城去找她,只为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他想娶她。 然后遭到了残忍的拒绝。 他一帆风顺的人生,头一回这样难过,更可怕的是,父母还嘲笑于他,将他当做笑柄,他更伤心了。 这些年他自己都快要分不清对云禾公主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他只知道在得知她和离之后,他既激动又兴奋,甚至彻夜难眠,听闻母亲跟妹妹的事情,他主动请缨,来皇城跑一趟。 而时过境迁,他也不再是当年鲁莽的小子。 …… 李玉婻对李棠开的印象,仍停留在弟弟。 好在,李棠开弟弟的角色,扮演的还挺成功,起码不让她讨厌。 现下熙儿与她有了隔阂,她更加享受与李棠开这个弟弟的相处。 眼下她抛开一切,坐在庭院里跟他聊天。 而李棠开,一直在姐姐长姐姐短,比小时候的熙儿还懂事。 “姐姐,这是我从北疆带回来的葡萄,可甜呢。” “哦。”李玉婻伸手想拿一个尝尝,却被李棠开抓住了手,又快速放开。 李棠开皱着眉,青年爽朗的面容笑的似乎有星星闪烁。 “姐姐这样好看柔嫩的手,怎么可以剥葡萄呢,让我给姐姐效劳。” 李玉婻的嘴角又往上翘了翘,甚至手腕一转,摸了摸他的头。 李棠开身子一僵,又很快放松,一边剥葡萄一边道:“姐姐,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的。” 李玉婻点点头:“你说得对,下次我注意。” 她忽的想起熙儿小时候也是,突然有一天,他面无表情的告诉她,不准再摸他的头,他已经是个男人了。 她收回手,眼里有些失望。 这些没逃过李棠开的眼睛。 在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手时,李棠开突然探出头去,将自己的头主动递到了她手心里,蹭了蹭。 “但是姐姐例外,我想让姐姐摸我一辈子。” 李玉婻看着他小狗似的用头发蹭自己的手,心里一阵暖流滑过。 从小到大照顾弟弟已经成了她心中最大的事情,他突然如今这般有了自己想法,还跟她疏远,她这个弟控多多少少都有点难受。 李棠开的出现尤为及时啊。 李玉婻想着事,也没有听清他到底说什么,反正都挺甜的。 哦,这耳朵,跟熙儿好像啊,李玉婻不自觉的用指尖碰了碰。 正在剥葡萄的李棠开脸上慢慢变红,手指微颤,手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姐姐……” 这声喊的异常怪异,也唤醒了李玉婻的良知。 她在干什么,她在对弟弟干什么! 这是该对弟弟干的事? 她立即收回手,装作无事的样子。 李棠开眼中似有墨汁晕染开来,一条黑色绣金纹的抹额,脸上阳光又英气,一点婴儿肥无疑成为他颜值的加分项。 好可爱的弟弟! 李玉婻心中有点激动。 “姐姐,我听母亲说,妹妹她惹姐姐不开心了,是这样吗……” 李玉婻心中揪起,看着他垂首内疚的模样,声音都低落了不少,有点心疼。 “已经过去了,本公主又不是记仇的人。” 若是有桃鸯在她旁边,一定又要在心里吐槽她。 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骗骗弟弟又怎样。 李棠开语气高兴了几分:“所以,我来代表妹妹给姐姐赔罪,在这里,我就是姐姐的人,姐姐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玉婻一愣,嗯? 这话有些不对啊。 听着怎么这样别扭。 她迟疑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在李棠开炙热的眼神攻势下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尤为清冷的一声。 “长公主殿下,微臣求见。” 李玉婻转头一看,心口莫名一跳,又移向引着他过来的桃鸯,狠狠剜了她一眼。 死丫头不嫌事大。 桃鸯装作看天,并不看她。 宋颐也不等她说什么,竟已自行起身,向他们走来。 李玉婻见他目光直直望向了自己一旁。 的李棠开。 李棠开也在抬头看他。 两个男人对视的瞬间,好似有火花在噼里啪啦的绽放。 气氛有些微妙。 李玉婻轻咳一声,对宋颐道:“宋大人找本公主何事?” 她刚说完,一旁的李棠开突然伸手过来,两指托着剥好的葡萄,晶莹剔透的果肉在花儿似的葡萄皮上微微颤动。 她听到李棠开甜甜说:“姐姐吃葡萄。” 她也不是没有被小时候的熙儿投喂过,十分自然的低下了头,咬住了那颗葡萄,正要吞掉,却对上了一双寒眸。 李玉婻咬着葡萄,十分艰难的咀嚼了两下,快速吞入腹中。 这是什么眼神,搞的她好像背叛了他似的。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她此刻怕是已经被宋颐的眼杀了百八十遍了。 “宋……”她还未说完,第二颗葡萄就飞到了嘴边。 “姐姐再吃一颗!” 啊这…… 第50章 、有病 ◎“伺候过人吗?”◎ 李玉婻看着眼下这只葡萄, 突然觉得它不好吃了。 “长公主,微臣奉皇上之命有事与长公主说,单独说。” 李玉婻一听到皇上,立马推开了面前的葡萄。 假弟弟不如亲弟弟。 万一熙儿真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起身, 看着一脸纯真无害的李棠开, “本公主与宋大人说些事情, 你若是饿了, 就吩咐府上的人给你先做就是了。” 李棠开十分听话乖巧的将她没吃的葡萄吞入口中,点点头, 吸了吸鼻子:“姐姐,你跟哥哥去吧,不用管我, 我若是饿了,自己会找吃的。” 他说完,又吸了一下鼻子,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行成一小片扇形,怎么瞧都有点楚楚可怜的模样。 李玉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还想再看时, 眼中突然被一身墨绿深袍占满。 仰头,她看到了面若冷霜的宋颐。 他直直平视前方,没有看她, “还请长公主快些, 微臣还要回去复命。” 李玉婻刚动了一步,身后的李棠开就喊道:“姐姐, 我等你回来。” 李玉婻回头对他笑了笑, 与宋颐进了屋内。 “皇上他怎么了?”李玉婻直奔主题。 却见宋颐目光幽深的盯着她:“你对所有人都笑吗?” 李玉婻:? 宋颐别开头, 侧脸冷冷淡淡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李苏儿的哥哥,镇北王府的世子李棠开吧。” 李玉婻一脸“你说得对我看你到底想说啥”的表情。 “他分明还要比我大一岁,在这里喊你……那个称呼,你难道很享受吗?” 懂了懂了。 再闻不到这刺鼻的醋味,她就白逛这么多窑子。 李玉婻笑的森冷:“所以,你在假传圣旨?” “你分明知道我对你……” “那又如何。”李玉婻神色冷淡道。 她不是个喜欢吊着的人,既然不可能就要大胆拒绝。 宋颐眉间深锁,漂亮的桃花眼有一抹掩饰不住的伤痛。 “那本公主现在就正式回答你。” “别说了,求你……”宋颐的声音带着颤音,脸都苍白了几许。 李玉婻看着自己架上扶手上的手指,直言:“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寒窗苦读,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为了你,为了能配得上你!”宋颐眼角已经有些发红,声音大了些许,末尾的破音出卖了他的隐忍。 李玉婻忍下心中的怪异,挑着一双盈盈秋水眸看他,嘴角的笑很冷。 “宋大人,我也没说过,你能配得上我了,我就答应你什么吧,自作多情?” 宋颐似乎被敲了一记闷棍,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她,缓缓抬起一只手臂,颤颤巍巍的用只露出一根的手指指着她:“你、你……怎可如此赖账……” 李玉婻咧嘴一笑,两侧牙森森然。 “一言以蔽之,我们没可能,宋大人好好做官,为皇上效力,我做我的闲散公主,大家从此是路人,这不好吗?” “不好!” 宋颐有些失控的低吼。 他本以为在朝廷深水里趟了这么久,定力已经很不错,却没想到在她这里,什么定力,什么官道,气都气没了! 正在这时,门被敲的“邦邦”响。 外面传来李棠开的声音。 “姐姐,我专门去外面的一品香买了麻油鸭啊,一起来吃吗?” 李玉婻暂时没理他,冷淡的看着气急败坏,完全没有素日里清冷气质的宋颐。 “既已身居高位,又得皇上重视,就得懂得取舍,你要积极向上,心胸开阔,不要恋爱脑。” 她说完,觉得已经说清楚了,起身准备出去,只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的手腕被大力握住。 两人一正一反,袖子在中间缠绕。 宋颐没有转头:“你可以给害你的秦弦润机会,也可以接受李棠开不要脸的喊你姐姐埋藏他的私心,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李玉婻皱眉偏头看他,“因为……” “邦邦邦!”一声比刚才还大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李玉婻发觉头顶上有灰尘掉下来,她的门框整个在震动。 这用了多大的力气。 李棠开的声音再次传入屋内。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助?”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他喜欢你,他在利用这种方式接近你,你如此冰雪聪明,难道看不出来?” 宋颐声音微冷,侧头看她。 李玉婻毫不客气的与他对视,“你查了我很多事情嘛宋大人。” “对于你所说的那些,我认为问题不大,我本来就是一个流连花丛的人,不巧这么多花啊草啊,就你追着我不放,有意思吗?” 宋颐也冷笑:“长公主未免也太过妄自菲薄了些,倘若你不值得,我为什么会爱你。” 李玉婻心脏漏了一拍。 爱…… 这么沉重的词。 她的门再次被拍响,李棠开一声更比一声高。 “姐姐,姐姐,你再不说话我就闯进去了!” 李玉婻有些烦躁,甩了甩手,没甩开,心疼自家的门,不免窝火道:“你别……唔。” 她突然被旁人捂住了嘴,下一秒,整个人就落入温暖疏阔的怀抱。 宋颐托着她的脑袋,将她狠狠按入怀中,闷得她都要喘不过气来。 他另一只手揉着她的腰,仿若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成为自己的一部分随身携带才好,这样,她才不会朝三暮四。 “我本想慢慢来,现在后悔了,你根本就不是放长线能掉到的鱼。”宋颐的声音通过亲密的□□传导,李玉婻听得很清楚。 她很生气,竟然想钓她? 说话困难,但还是要说。 “不阔呢!” 她感觉到他的胸膛在震动,是在笑。 莫名的感觉不妙。 外面的敲门声已经快把她的门敲破了。 桃鸯看着一直敲门的祖宗,劝又劝不动,拦又不敢拦,她也搞不清楚面前这位和里面那位,到底谁的分量在公主心里更重些。 只能苦哈哈的在旁边守着他,以防他做出什么过分之举。 李棠开脸都要青了,他听到他们在里面好似在笑。 好不容易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 李玉婻的心中的担忧还未放下,突然被松开,她还未有所反应,突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托住了臀部,整个举了起来。 她要惊呼,可宋颐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在她条件反射的抱住他的脖子时,他便仰头封住了她的唇,按住了后脑勺。 更可怕的是,一阵头晕目眩,她就看到了门外的世界。 门不是被李棠开砸开的,而是宋颐主动推开的。 李玉婻被他这个惊世骇俗的行为震惊了。 她的眼睁的不能再大,心跳的也不能再快。 她完全无措的搂住宋颐的脖子,任凭他毫无顾忌的攻城略地,在外面李棠开、桃鸯以及一众下人的面前,亲她。 还亲的这么……忘乎自我。 这似乎是她曾经为了气他那个表妹,演示过绝技。 他甚至又在众人还没动作之前,松开了她,然后用水亮亮的红唇吐出让人误会的话。 “皇上让微臣来哄你,微臣哄完了,告辞。” 他挥袖而走的背影太过潇洒从容,以至于李玉婻怀疑刚才到底是谁先动的手脚…… 想清楚之后,她只想问候他的老父亲。 狗日的。 外面的人心思各异。 李棠开见到这一幕时,惊到呆滞,恨到牙痒。 他根本料不到这个看起来行为得体的朝中官员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他走之后,他心里的嫉妒才慢慢化开,让他深刻怀疑自己目前走的路线到底还行不行得通。 桃鸯见此,心都要飞起来了。 这是什么神仙画面,是她能看的吗,今天把宋大人放进来,真是她的明智之举啊! 啊啊啊,今天是少喝了多少甜酒才换来的绝世甜吻啊! 简直要疯,宋大人原来还有这种时候…… 简直没眼看。 李玉婻的心也是十分复杂的。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遍的一遍的折损他的尊严,换来的竟然是他……嗯? 什么破行为! 她有点抓狂。 她好像还没遇到过这样难缠的人。 李棠开上前,一脸愤然:“姐姐,刚才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我去找他,我去告诉皇上,我给姐姐找回公道!” 李玉婻头有点疼,她摆手道:“不必去了。” 李棠开:“啊?” “让我静静。” 李玉婻退后,将门重新关上,无力的走到贵妃榻上,躺下来。 想了一会,她突然好生气。 咬着牙骂了一句。 “有病!” …… 李玉婻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宋颐他,病入膏肓了。 暂时没有走成,她反而不忙着走了,留出时间去逛窑子。 她觉得自己之前都只是说说,以至于宋颐对她抱有什么期待。 现在她该用实际行动来向大家证明,她就是个渣渣。 挑来挑去,她看中了空谷馆里一个新来的清倌,瞿速。 几天的拼命砸钱的了解下,李玉婻得知他竟是父皇时为集权灭门的瞿家长孙,沦落到这般地步,真是挺可怜的。 但看在瞿速那张长得非常合她心意的脸上,李玉婻不记前仇。 当瞿速给她弹了一曲之后,李玉婻心情都舒缓了,她睁开眸,笑看着面前谦谦君子般的瞿速。 “伺候过人吗?” “没有……” “今晚伺候我,我包你一个月。” 瞿速低着头,一身竹青的纱袍,勾勒着修长的身子,他坐在琴前,一根手指还按在弦上。 听闻她说,他的手一抖,滑过了锐利的弦丝,很快染红了一根琴弦。 “瞿速愿意服侍小姐,谢小姐能看得上奴。” ◎最新评论: 妙笔生花,给一颗手榴弹做奖励吧!】 晋江潭水深千尺,不及地雷砸你情~】 玫瑰开在九月里,我的心中只有你,好想和你在一起,一颗地雷送给你!】 【打卡】 【嗷呜~】 【宋崽崽站起来了!!冲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小宋的情敌不是来了,就是在来了的路上】 -完- 第51章 、宋颐你病得不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当李玉婻将清俊的瞿速推倒在床上时, 看他白脸微红,欲拒还迎,极其赏心悦目。 李玉婻感叹自己竟然如今才活的明白。 想她自见秦弦润便一见倾心,不能自拔, 快要把命给他, 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都怪自己, 偏偏要一颗真心。 这世上怎么会有真心。 还不如灯下销魂, 耳鬓厮磨,今朝有酒今朝醉。 瞿速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快到李玉婻根本捕捉不住。 她的手在他脸上缓缓滑动,带来的感觉让他汗毛竖立。 “小姐要我么?” “要。”李玉婻怜爱道。 “一辈子吗?” 她的眸色冷淡了一点。 瞿速了然的笑了。 他伸手去抱她的同时,一把雪亮的匕首从他袖口现出。 李玉婻看到他眼睛中迸射出的冷意与恨意, 顿觉不好,就感觉到后腰顶上了一个利器。 “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让他的女儿来偿命!” 瞿速恶狠狠道,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羞涩的模样。 又听“叮”的一声,似乎是兵器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匕首掉在地上的声音。 李玉婻突然被一个人迅速拉起, 她只能顺着这股力量向旁边摔去,最后并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反而摔在了一个怀抱里。 李玉婻快速回头, 发现那人也在看她。 宋颐…… “公主!” 门外突然冲进来的正是她的侍卫长宁睿, 宁睿慌张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最后目光锁定在床上早已被制服的人身上。 听到兵器声, 他便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 十分后悔之前没有好好检查。 此刻的宋颐一手勾着她的腰, 使她的胸腹与他紧贴。 他神情冷漠,低头一句话不说,就看着她,嘴角绷的紧紧的。 “你怎么在这?”李玉婻面色怪异,为什么最近宋颐出场率这么高。 宋颐并没理她,而是看向了床上的瞿速。 “瞿速,本名瞿恒,原为瞿阁老家的长子,于宣治年间因涉嫌谋反全家被灭门,瞿恒万幸中活下来,隐匿于声色场所,只为复仇。” 他镇定说出这一切时,李玉婻是有些震惊的。 他现在消息这么灵通的嘛? 瞿速咬紧牙关,根本动弹不得,嘶吼道:“我父亲才不是谋反,我们家是清白的,那个狗皇帝死了,我要杀了他女儿!” 宋颐淡淡道:“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得跟我走一趟。” 瞿速恨道:“我死都不会跟你们走的,我……呜呜……” 他没机会再说话了,因为沐尘已经快速掐住了他的下颌,逼迫他吐出一粒药丸,同时抽了他的袜子塞入他的嘴里,最后又从腰后摸出绳子,动作娴熟的捆扎起来,五花大绑,绑的十分有艺术感。 李玉婻看了都叹息,这沐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带他去刑部,在我去之前,务必让钱大人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沐尘立马提起了绳子留好的提手,像拎一个什么东西一样,将绑成球的瞿速给提走了,轻松自如。 “我要跟你单独谈谈。”宋颐清冷的声音落在她耳旁。 李玉婻看了眼门口的宁睿,从刚才一有人进来,她就在死命的推他,甚至用上两个指甲盖盖掐他腰间的软肉,他竟纹丝不动,一点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看来不与他谈谈,还不好办。 她可不想明日传出她跟宋颐在男妓馆里打架的破事。 “宁睿你先出去吧。” 宁睿看了眼宋大人,低声抱拳:“宋大人,公主金枝玉叶,希望宋大人注意分寸。” 他说完便退出房间,同时关上了门。 宋颐轻笑了一声,笑意不明,但李玉婻总听着有几分不屑。 现在的宋颐,真是阴晴不定,连她也看不透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放开我!”李玉婻蹙眉,冷声命令。 宋颐仍用刚才那般冷漠的表情望她,像是聋了一般。 “给你脸了是不是?”李玉婻气到胸脯剧烈起伏,她果真是太纵容他,才导致他一遍又一遍的蹬鼻子上脸。 不等他回答什么,她凶狠的扯开他严谨的衣领,张嘴咬了上去,牙齿厮磨皮肉,直到见血,她才松开,看着他锁骨上方一个带血丝的牙印,冷笑道:“还不放开本公主!” 她还是低估了宋颐目前的脸皮厚度。 没想到他突然低头,也瞄向了她细嫩的脖颈,张开了嘴。 这一下犹若开启了什么不可控的东西,宋颐突然快走几步,将她整个丢在床上,然后压了过来,继续完成他未完成的佳作。 李玉婻低呼一声,伸手推他,打他,他像是毫无知觉一般。 脖子一痛之后,她听到宋颐埋在她颈间,吐出两个字:“不放。” 李玉婻摸着他咬的地方,虽然没出血,但还是很疼,气到浑身颤抖:“你属狗的吗!” “你还记得我的属相。”宋颐霎时又恢复冷淡,双手按着她的细腕。 “我不记得!你占本公主的便宜占上瘾了?你来皇城这么久,就没有听说过本公主的传说?” 李玉婻被激怒,目光冷的像是要杀人。 宋颐起身,站在床边。 她以为他退缩了,却没想到他竟然站在床边开始解腰带。 李玉婻:! “你想好了,你要与本公主为敌?” 她暗含警告,眼前这个人已经触及她的底线。 宋颐依旧我行我素,慢条斯理的解下了外衫。 他捏着衣衫弯下了腰。 李玉婻的手指紧攥着被褥,“我的人就在外面,只要我喊一声,他们……唔!” 她的眼睛慢慢放大,看着眼前突然靠的很近的男人,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漂亮的让她沉醉。 甚至忘记他亲在自己唇上的…… 只是瞬间,那双眼睛突然翻出阴云来,李玉婻看到了他的不高兴,他闭眼退后,将外衫披在她身上,伸手拉她下床。 他干净利落的给她系上腰带,甚至还帮她把袖子挽了好几折。 刚才为了方便跟瞿速进行深度感情交流,她穿的是清凉一些。 李玉婻无语。 “宋颐你病得不轻。” 宋颐细心的做完这一切,眼神滑过她脖子间一抹红痕。 “不要再查瞿家的事。” 李玉婻眼珠一颤,她有些想不通,怎么突然之间,宋颐好像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了呢。 “你说什么?” “皇上已经发现了大皇子的痕迹,对于帝王来讲,凡是威胁到他皇位的,是最不讲情面的。” 她本想张口就反驳他,告诉他“我是全心全意为了熙儿”,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来。 她已经不敢保证,熙儿是否还如原来一般信任她。 宋颐已经在她发呆的时候牵起她的手,带她往外走。 李玉婻挣了两下,索性放弃,直接询问:“关于大皇子,你知道多少?” 宋颐回头看她一眼:“当年先皇怀疑大皇子谋逆,对秦家、瞿家、孟家三大家族进行清算,大皇子乃先皇后所生,先皇后背后势力巨大,盘根错节,最大的也就是这三个家族,即便是先皇杀了先皇后,灭了这三家,可当年大皇子尸体未找到的事,成为先皇与当今皇上心中的毒刺。” 李玉婻心中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件事情知道的,她敢说整个皇城不超过十个。 她不由得怀疑道:“你是出去卖了吗?” 宋颐突然停住,眼神淡淡瞥了她一眼,几多哀怨:“我不像你。” “你说我出去卖?”李玉婻陡然提高声音。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呵,幽默。 李玉婻望着五光十色的皇城大街,灯火通明,她看到她的马车静静的等待一旁的小道里。 扭头,她高傲的仰着脖子:“谢谢宋大人今日狗拿耗子,本公主先走一步。” 说完,她甩了手,向自家的马车走去。 可宋颐根本没有松开她,跟着她一起往前走。 李玉婻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你如果不想明天被弹劾就乖乖给本公主放开。” 宋颐丝毫不怕,甚至还加快了步子,走到前头拉着她:“我送你回去。” “我看你是想蹭本公主的车!” “你知道的,我并不富裕。” “你他娘的根本就是个守财奴。” 一路骂骂咧咧,倒也不耽误回家。 到了门口,热情的弟弟立马迎了上来。 “姐姐,你……” 李棠开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姐姐穿的竟然是男人的衣服,马车上还下来了一个宋颐,甚至…… 他的目光锁定在姐姐脖子间的红痕上,整个人僵住,呼吸都停住了。 “还没睡呢,我先进去了。” 李玉婻只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最近宋颐不要脸到极点,她竟然有些无措。 李棠开站在门口,马车也已经拐去了后门,只剩下了他跟宋颐。 李棠开眼眸微眯:“宋大人好不要脸,竟如此纠缠我姐姐。” “世子的手段也没有比我宋某人高明。”宋颐单手背在身后,从容应对。 “我与姐姐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岂能是你这种后来人能比得了的,况且,既然有亡妻要悼念,就不要再招惹别人。” 宋颐笑了笑:“忘了告诉你,我从皇上那里得来消息,你来皇城待的太久了,该回去了。” “你!” “告辞。” 李棠开站在门口,嘴都气歪了,却又毫无办法。 镇北王府驻守边关,无诏不得久待。 他仰头望了望浓稠的月色,嗤笑一声,转身进去。 第二天一早,李棠开就已经准备离开,离开之前,他想再试一次,也算不虚此行。 不管怎么说,李棠开最近也给李玉婻带来了不少乐子,她给他拿了不少土特产。 盛情难却,李棠开只好收着,在出府时,他突然握住了李玉婻的手,眼中也变得不同以往。 “我……” “姐姐我其实……” “圣旨到——” 李棠开:“……” 一听圣旨,李玉婻急忙去接旨。 “乌桓国来我大魏,特宣云禾长公主进宫参宴。” 李玉婻收敛心神。 乌桓,大魏西北疆土最危险的存在。 第52章 、臣下请求将长公主嫁我 ◎他在说:放心。◎ 李玉婻接旨后, 立马吩咐桃鸯去备车,然后匆匆往寝殿走,准备更衣。 走了两步,她想起李棠开来, 回头看他仍眼巴巴望着她, 她叹一口气, 对他遥遥摆了摆手。 “一路平安。” 李棠开一怔, 也伸出手摆了摆,见她匆匆离去, 直到看不见,走出了府。 这趟皇城,也算没有白来。 …… 这次乌桓国的使者规模空前, 不仅有乌桓国的四皇子奥底,还有乌桓国玛莎菲蒂公主,加上使者及庞大的贡品队伍,约莫百人。 李玉婻一入宫,就碰上同时入宫的宋颐。 她直接想走,却被他叫住。 “长公主,这次乌桓国来访, 你怎么看?” 李玉婻脚下一顿,又走了起来,没好气道:“本公主怎么看重要吗。” “很重要。” 宋颐跟的不紧不慢。 “这次乌桓四皇子与公主都来, 意图十分明显, 他们想要与大魏联姻。” 李玉婻自然也猜到了,大魏建国以来, 倒也送过几位公主和亲, 和亲的一年半载, 两国之间会有商贸往来,关系也更和谐,但这并不能维持多久。 两者不是没有短兵相接的时候,输输赢赢,倒也没有分出个胜负。 倒是乌桓每次想要交换什么东西,或者哪位皇子缺媳妇了,就会主动带东西来上贡,最终不仅娶到媳妇,还能得到比上贡的多得多的东西。 虽然大魏以大国自居,崇尚礼尚往来,并不会深究谁拿的多少的小事。 但在她这个商人眼里看来,乌桓就是在故意占便宜。 李玉婻不理他,继续走自己的。 宋颐也不等她回答,又说道:“若是皇上询问你的意见,你是支持和亲还是不支持?” 李玉婻无所谓道:“倘若能让两国和平,就算让本公主前去和亲,本公主没有什么怨言。” 她话音刚落,手腕就突然被他抓住。 没完没了了! 李玉婻转身抬手就是一巴掌挥过去,清脆响亮。 她甚至能看到周围的宫娥或是宫廷侍卫颤了颤。 反正他们来的风言风语也不少了,不缺今天这一巴掌的事。 宋颐扭头的动作有些狼狈,几丝头发在耳侧落下,他白玉般的面庞上,五指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 他根本没管,手也没撒开她,直视她,目光定定道:“乌桓根本就不是君子之国,只想占小便宜罢了,大魏这几百年的历史还不能证明吗,一味的委曲求全只能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这个亲,绝对不能和。” 李玉婻还没见过他这样分外激动的时刻,不得不说,他想到她心里去了,她也早就看不惯乌桓那爱占小便宜的样。 可要打,就得劳民伤财,就得死人。 但现在这些轮不到她说,她要开始学着做一个闲散公主。 就在李玉婻犹豫要不要再给他来一巴掌时,一声娇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长公主跟宋大人关系是真好,皇宫重地,也这样拉拉扯扯,哼。” 李玉婻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玉姝来找骂来了。 宋颐松开了她,作揖离去。 李玉姝恨恨的看着宋颐的背影,跑到李玉婻身边,又恨又酸道:“你们在聊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有事情聊?” 宋颐还一见到她就走了,分明是躲着她嘛! 李玉婻瞥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同时说道:“在聊这次乌桓国来访的事情,他们要和亲,我们正在说准备送你去。” 李玉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伸手拽了李玉婻的袖子,哀求道:“我不去,别让我去好不好,求求你了,长公主,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嗯?”李玉婻喉咙里发出质疑的声音,似乎在考虑李玉姝的诚意。 李玉姝哭的稀里哗啦,不断哀求,甚至拿起她的袖子准备抹眼泪。 李玉婻警告的眼神“刷”的射向了她,李玉姝动作立马止住,自己拿出手绢来擦擦:“长公主,我不想去和亲,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李玉婻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收回自己的胳膊,嘴角上翘:“当年父皇赠你的那块绝世美玉你还留着的吧?” 李玉姝哭的更大声:“留着呢,我这就派人拿了送到长公主府上,只要不让我去和亲,嘤嘤嘤。” “行,我尽量帮你说说。” 李玉婻心情好极了,今日份进宫的意外之财。 宫宴设在明达宫,在这里接见大魏使者团,李玉婻一进去嗅到了一丝膻味,有些犯恶心,奈何只能忍着。 她的右边就坐着宋颐,他脸上的掌印已经消了不少。 虽然现在内阁还未完全成立,但宋颐俨然已经成了内阁之首,坐在前面。 他中途离开了一会,很快又回来,然后将几片叶子偷偷放在了她案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对她说:“闻一闻薄荷叶可以提神醒脑。” 虽然应该把叶子丢开,然后骂他一句多管闲事,但李玉婻不是个喜欢为难自己的人。 她真心不喜欢闻这种味道,捏了叶子在手里捻了捻,放在鼻下轻嗅,果然好了很多。 她忽的想起以前在靖城县的时候,屋子里似乎也总有薄荷的清香味,寻其根源,好像是放在床头一个花瓶,时常有他在外采摘来的野花、薄荷、香草、艾草,那是没有在意,现在想想,他倒是一个很爱生活的人。 怎么回事,最近好像宋颐好像总在她面前晃悠,甚至每次见都让她发现他的新优点。 哼,这个心机男。 她冷哼的时候,宋颐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李玉婻立马判断,眼神勾引,绝对是眼神勾引! 乌桓四皇子带着公主、使者上前,向皇帝行礼问安。 乌桓四皇子一头浓密的浅棕色卷发,被镶嵌着红宝石的银色王冠箍住,衣服的颜色色彩斑斓,纹路与大魏大相径庭。 乌桓公主同样一头卷发,长及腰部,额头上的饰品非常多,两侧挂着流苏,着装大胆,腰腹部挂着玉坠,掩住白皙的腰部皮肤,若隐若现。 两人都是俊男美女,眉骨要比大魏人更突出。 他们献上了乌桓的土特产,牛羊及各种佐料,还有他们那里能工巧匠织的精美地毯,甚至还有土不拉几的陶罐。 除了大魏没有的,这些东西在随便一个大魏普通人家里都能找到,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好的。 乌桓使者开始胡诌,拿中原人的“礼轻情意重”大肆宣扬乌桓对大魏的敬仰。 倘若真心敬仰,也就不会频频在边疆惹是生非,试图挑衅。 皇上的回应得体,没有过分看重,也没有礼数不周。 之后就是表演节目,火辣的乌桓公主,玛莎菲蒂跳了一支西域舞,大魏也让宫伶奏乐跳舞。 李玉婻全程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看,只是时不时注意到乌桓四皇子奥底看过来的眼神。 有病。 宫宴上,两方不停的赞美彼此,气氛很融洽。 很快就到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情上。 奥底突然单膝跪地,单手放在胸前,目光虔诚而期待的望着大魏皇帝。 “尊敬的皇帝陛下,此次乌桓来访,还有一重要的事情,父亲想与大魏建立友好的邦交关系,也希望我能娶一位美丽的大魏公主为妻。” 全场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百官之中,有人支持和亲,也有人不支持,议论纷纷。 皇上并未立即回复,只静静的看着他。 奥底面上泛光,展开手臂,伸手一指李玉婻的位置,兴奋道:“我的皇帝陛下,您能不能将这位美丽的公主嫁给臣下,臣下定当与美丽的公主一起,共同促进两国友好的关系。” 李玉婻的小酥肉吃不下去了,她艰难的将嘴巴里的咽下去,不可思议的看着奥底,难道和离之后,自己的颜值更高了? 还是其他公主年老色衰,自己全靠其他公主衬托,让这位四皇子看上? 怎么说皇家公主的颜值普遍都高,虽然她肯定是倾国倾城,但其他的也没有差她很多。 李玉姝这才后知后觉上当了,可是她已经差人把东西送过去了,送到李玉婻那里的东西,根本不用想着要回来,可恶。 李玉奷跟李玉妆对视一笑,心中快意,倘若真能送走这尊瘟神…… 见皇上不答,有官员出来道:“皇上,此乃两国百姓之幸事,长公主正好也缺一位驸马,乌桓四皇子身份尊贵,样貌堂堂,跟长公主极其相配,皇上为何不允?” 李玉婻看过去,冷笑一声,兵部尚书何廖,他这么说也不奇怪,她前几年微服私访时查办的一个贪官何柱,正是何廖的亲弟弟。 李玉婻站起,扫一眼全场,面向皇上,微微颔首:“皇上,若本公主与乌桓四皇子成亲能带给两国极大的好处,本公主愿意为国家奉献自己,不过本公主要求,要一同带着何尚书的三个女儿一起,他们都是本公主的闺中好友,想必也极其愿意陪同本公主一起前往乌桓。” 何廖的脸霎时白了,他是出了名的爱女儿,让他把三个女儿交出来弄去乌桓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直是要他的命! 何廖急急出声:“皇上……” 只听皇上突然阻止道:“兹事体大,宋大学士如何看?” 在刚才李玉婻说出愿意奉献的话后,宋颐的心就狠狠揪着,此刻听到皇上问他,他站起,与李玉婻肩并肩。 他规矩作揖,然后才道:“微臣认为,长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又是皇上胞姐,是不合适去和亲的,这天下不管是谁,都不忍与至亲之人骨肉分离。” 奥底站了起来,他眉心皱着,有些不满:“难道这位大人认为我乌桓国不配娶皇上的胞姐?” 此语说出,无疑暴露了乌桓的野心。 乌桓使者连忙上前,笑着打圆场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尊敬的大人,四皇子的意思是说,他十分欣赏长公主殿下,真心想求娶她,而不在与两人的身份。” 奥底也明白过来,立马改口:“我对长公主殿下一见倾心,被她的美貌和美好的德行折服,臣下真心娶她,求皇帝陛下同意。” 奥底说完,含情脉脉的双眼看向了李玉婻。 宋颐突然上前一步,站的位置恰巧能挡住这个浑身散发羊膻味的乌桓皇子。 李玉婻坐下,嗅了嗅手间的薄荷,胃里的翻腾才消了下去。 这乌桓果然欠揍,一个小小的皇子,都不把大魏放在眼里,似乎已经忘记他们祖上当年被大魏先祖追着打的事了。 她眉目注视着案上的茶水,里面映着宋颐的背影。 她听到宋颐笑了一声,爽朗中透着一丝不屑,却把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松了一些。 “我听闻乌桓盛产美酒,最出名的就是葡萄美酒,可见乌桓人都很爱喝酒,四皇子更应该酒量不错。” 宋颐此言一出,奥底与使者相视而笑。 在他们族里,最崇尚大口吃肉喝酒,酒量岂能是瘦弱矮小的中原人能比。 更何况是眼前这个瘦削的文官。 奥底也笑道:“是比大魏能喝一点。” “皇上,那让微臣与乌桓四皇子比比酒量如何,倘若他能胜我,再考虑他请求和亲事宜,倘若不能,那么乌桓男儿就不配娶我大魏公主了。” 宋颐说的轻描淡写,奥底脸色一变,觉得这个人是在自找苦吃。 皇上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他声音洪亮,传至明达宫内各个角落:“入乡随俗,乌桓有葡萄美酒,我大魏有粮食酿造的佳酿,来人,上十坛好酒,让我大魏朝臣与乌桓男儿比试比试酒量。” 此话一出,震惊全场。 连李玉婻都抬头看向宋颐,手指紧握。 十坛! 比酒! 蛮夷本就好酒肉,酒量惊人,若是让大魏的军人来比比还有胜算,让宋颐一介书生来比…… 她深知他的酒量,他不过是几杯就熏熏然的量,如何比得。 若是硬比,非要把人喝死! 熙儿也是胡闹,如何自辱朝臣。 李玉婻按住案几,想要起身阻止,却在刹那间对上了宋颐一双温柔的眼眸。 他在回头看她,然后微微的摇了一下头,又转了回去。 这个过程快的很难捕捉到。 但李玉婻却在那双眼眸读到了两个字。 他在说:放心。 李玉婻松开了手,放弃了阻止的想法。 明达宫内议论纷纷。 官员之内,因为宋颐提拔飞速,引来不少人不服,见他这般不自量力要比酒,坐等看他笑话。 只有少数人担心他,比如跟宋颐一批的进士,现在仍在翰林院的文鸿客与林岩星。 两人在宋颐的介绍下在六部之内做事,也算是有了出路。 林岩星皱眉担忧:“跟蛮夷之族比酒量,他这个做法是不是太……” 文鸿客却不这样想,他见识了宋颐身上太多的不可思议,最近他们文家的怀素先生来给宋颐撑场的事又震撼了他一回,他现在已经觉得宋颐无所不能。 他低声道:“不一定,在翰林院的时候,他身上总挂这个酒葫芦,常常见他喝,却没见他醉过,他酒量应该可以。” 第53章 、我喜欢这位大人 ◎我想嫁给他◎ 明达宫内, 宋颐与奥底分坐两边,十坛满满的美酒全部开封,宫殿内顿时酒香四溢。 乌桓使者与奥底小声说了什么后,奥底提道:“臣下要求检查这些是不是真酒。” 皇上看了眼王明德, 王明德走了过来, 每一坛都取了一点让双方品尝。 奥底这才放心。 宋颐展开一只手臂, 目光清冷的说了个“请”字。 奥底倨傲的哼了一声, 拿起一坛来就开始“吨吨吨”。 相比他,宋颐吩咐让人倒在碗里, 一碗一碗的喝。 几乎没有人相信宋颐能喝这么多酒,李玉婻也是。 她手里的薄荷已经被捏烂了,也忘记了膻味犯恶心的事情, 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他面不改色的一碗接一碗的喝。 他是怎么变得这么能喝的。 又是什么时候。 记得在靖城县的时候,他的酒量还很一般,喝醉了还向她发酒疯。 这些年他是喝了多少,才变成千杯不醉。 答案她隐约知道,却又不敢相信。 在她的认知里,除了骨肉之情, 人与人之间绝无不掺半点假的真情。 她以为的爱情是这样,现在连她以为的亲情都摇摇欲坠。 她更不敢相信宋颐对她是真的。 只是三个月的夫妻,她用了一张假面去面对他, 还用了各种方式侮辱他, 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人经历过这些,仍念着那个人呢。 她曾经爱了秦弦润十多年, 在知道他出卖自己的踪迹后, 她的爱就消减了大半。 何况是三个月呢。 奥底已经喝完了一坛, 将空坛子示众,又提起了第二坛。 宋颐不多时也喝完了第一坛。 两人都开始喝第二坛。 第二坛时,奥底的速度明显下降了,他中途几次停下来,脚下有些踉跄,眼神都看着涣散了不少,白皙的脸上更是染上几分红晕。 而宋颐却还维持着一开始的样子,一碗接一碗。 他端着碗举起又仰头饮下,有酒水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动作很潇洒,与他素日里文质彬彬的模样大不相同,展现出男人独有的魅力。 在场的女人目光都集中在宋颐身上,比起蛮横的奥底,宋大人饮酒的样子,赏心悦目。 李玉姝还偷偷拽了拽李玉婻的袖子,小声道:“长公主,你帮帮宋大人吧,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李玉婻抽回自己的袖子,仰头也饮了一杯酒,热辣入腹,并不好受。 她有什么办法,这是他自找的。 李玉奷眼神流露几分痴迷,她就知道宋颐是个非比寻常之人,他必定会名留青史。 原本上次水华馆之后她放弃了,但今日见到他当众豪饮,面不改色,心中又有点痒。 仍想得到他。 比之前更想。 李玉婻还注意到,就是那乌桓公主玛莎菲蒂,也正直勾勾的盯着宋颐。 她轻轻哼了一声。 一声清脆的陶器碎裂声在宫中炸响,只见抱着酒坛子的奥底还没喝完,整个人突然向后一躺,酒坛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酒水也撒了一地。 乌桓使者连忙去查看地上的四皇子,将其扶起来,抱着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还没询问,就见奥底突然张嘴,“哇哇”的吐了起来。 场面一时十分难看。 另一边的宋颐仿若未闻,他饮完最后一碗酒,让人将空酒坛示众。 整个殿内一时十分安静。 又见宋颐自行站了起来,步履稳健的面对皇上,伸手作揖:“皇上,看来微臣与乌桓四皇子的比试,已经有了结果。” 那边的奥底还在大吐特吐,跟他一比,宋颐这边的状态实在太好。 殿内讨论声渐起,有一部分在这一刻心服口服。 刑部的钱大人更是拍着大腿:“我就说每次请宋大人去喝酒,他都不去,怪不得怪不得,我们这点酒量哪配跟他喝啊!” “宋大人藏得很深嘛。” “乌桓在大魏牛什么牛,喝酒都比不过我们这一个文官。” “还想娶公主,白日做梦!” 皇上大笑几声,询问乌桓使者:“你们可还要娶朕的皇姐?” 乌桓使者哪里还敢说别的,只白着脸拒绝。 “为了两国友好,朕特意安排人带你们在皇城转转,感受感受我大魏的国风。” “臣下谢过陛下。” 就在大家都以为要结束时,乌桓公主玛莎菲蒂突然跪在地上,望了眼宋颐,又看向皇上:“陛下,我喜欢这位大人,我想嫁给他,留在大魏。” 全场又是一阵哗然,不过这次倒是揶揄打趣居多。 “乌桓公主倒也天姿,配得上宋大人。” “宋大人不若收了吧,西域美女,别样风情啊。” “宋大人好福气。” 皇上大笑,突然提道:“长公主如何看?” 全场的目光又都落在李玉婻身上。 她诧异抬头,看着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太阳穴跳了跳。 宋颐也转头看她,目光似有所期待。 她这个人,天生反骨。 她移开眼睛,看着玛莎菲蒂,笑的明媚:“这是好事,倘若乌桓公主嫁到大魏,定能促进两国关系融洽,宋大人何不大度娶了公主,传两国佳话?” 她挑衅的看着他阴沉沉的眸子,想要驯服她,做梦。 皇上按了按额角,他在想什么,皇姐一天不口是心非还是她吗。 竟然就这么把宋颐给推到了坑里。 明达宫内气氛一下子达到高潮,平日里缄默的百官们,有的开始嚎叫。 “娶了她,宋大人!” “宋大人上啊。” “宋大人别怂。” 李熙并没有恼怒,反而乐呵呵的看着,这大大说明了目前官员队伍的年轻化,果然将以李公和为首的老家伙们赶走之后,官员们朝气蓬勃多了,是他想要的。 宋颐躬身,声音不大不小的:“陛下,还请让微臣说几句。” “爱卿请讲。” “微臣虽愿为大魏九死而不悔,倾尽所有,但唯独不想将微臣的感情捐献,微臣早已心有所属,恕微臣不能迎娶公主。” 宋颐说完,展袖跪在了地上。 皇上立马就着这个台阶,抱歉的看着玛莎菲蒂:“乌桓公主,你看,虽然朕也想促进两国友好,但大魏不是强人所难的地方,所以……” 玛莎菲蒂似懂非懂站了起来,目光直视宋颐:“如果是这样,还请大人直言,告诉我大人喜欢的人是哪位?” 任何一个大魏女子,在别人这样说了大抵就都懂了,但直来直去的乌桓人不信邪,必要刨根问底。 宋颐也起身,与玛莎菲蒂对视,目光坦然,却有一丝苦涩:“中原人崇尚含蓄,还请公主见谅,恕我不能直言她姓名,但我对她情比金坚,爱如深海,犹若金日追逐银月,不可撼动,我将终此一生信奉她。等公主遇到真正爱的人时,大致会体会到我的心情。” 这些声音一字不落的落在李玉婻的耳朵里,她那颗长久归于平淡的心脏突然加快起来,眼中有微光在跳跃。 玛莎菲蒂点点头,笑道:“或许吧,这次来中原,我学到了很多,也不虚此行。” 两人的交流竟是无比的畅快坦然,他们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李玉婻分不清心中的感受,只觉得很不是滋味。 这场邦交最终结束,大魏没有送公主去和亲,并狠狠的羞辱了乌桓,极大的振奋了大魏百官的信心。 同时,宋颐的地位也得到了巩固,明达宫宴刚结束不久,皇上就宣布了他内阁首辅的认命书。 出了宫宇,宋颐才放松些许,他的胃似有鞭子在不断抽打他,他背脊再也无法挺直,微微含胸,面色苍白,唇色浅淡。 太监华津想去搀扶他,却被他躲开。 华津苦道:“大人这是何苦,喝了那么多酒,皇上都说了让大人去看看太医的。” 说着,华津竟然抹起眼泪来了。 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宋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若是想让我好,就去给我准备辆马车。” 华津听后狠狠抹了抹眼泪,快速跑着去了。 宋颐望着李玉婻的马车远去,目光翻涌。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既然不能忍,那就强行上。 他回到自己府上,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解酒汤,一身酒味,总算散去了不少,可胃里的痛楚仍在。 在自己家里,他的疲惫外放,整个人透着一股虚弱。 沐尘跑前跑后的照顾他,同时将那些拜访的人都推了。 大人都虚弱成这样了,再见什么人。 宋颐靠在床头上,头痛欲裂,但听到沐尘说推了许多客人,还是问了一句:“都是谁?” 沐尘一板一眼道:“有钱大人,他给你送了不少水果,我替大人收下了,还有文大人、林大人,询问大人身体,我说无碍,还有一个宫里来的太医,大人不是说推了吗,我也推了,还有一个骗子。” “骗子?”宋颐睁开眼眸,眼底血丝浮现。 “他说他是大人的老乡,这么久大人都没有老乡来,他肯定是骗子。” 宋颐无奈:“他说他叫什么了吗?” 沐尘敲了敲脑袋,一会才想起来:“好像叫什么遇见翔?” 郁建祥? 宋颐猛地坐了起来,眼前黑暗,似有金星:“他走了多久?” “一炷香的功夫吧。” “你现在立马给我找到他,务必带回来!” 沐尘有些奇怪,但还是转身出去追了。 好奇怪,一个骗子有什么好追的。 难道大人想亲自审问他? 应该是。 郁建祥是来皇城参加会试的,自从宋颐考上,他奋发图强,比之以往更加努力,如今走到了会试这一步。 他跟靖城县的那些人早就知道宋颐做了大官,宋家到处宣传,只是宋颐自考上之后就没回去过,宋家也没有主动去皇城。 有的人说宋颐发达了,忘本了。 但是郁建祥不信,他打听之后,寻到了宋宅,想要拜访,不料直接被拒绝,心生怅然,只好离去。 只是还没有走几步,突然被一个路边蹿出来的人拦住。 “呔!毛贼,你往哪里跑!” 第54章 、老乡见老乡 ◎两眼泪汪汪◎ 当五花大绑的郁建祥被沐尘丢在宋颐面前时, 宋颐扶额,下床:“快松绑!” 沐尘一愣,手已经先于脑子干起来。 跟在宋大人身边有段时间了,沐尘能察觉到大人在生气。 啊, 他又做错事情啦! 郁建祥还处于懵逼状态, 他是怎么从那边, 然后“嗖嗖”两下子就到宋颐床边的。 宋颐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走到郁建祥身边,伸出手去:“郁兄, 快快请起,都是误会。” 郁建祥看着眼前这双手,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内阁大学士的手啊,他能摸摸吗? 摸摸能保佑他会考考的都会,蒙的全对吗? “郁兄?”宋颐笑着提醒。 郁建祥试探的伸出手去,与他相握,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 “沐尘,去倒杯茶来。” 宋颐找出了两个蒲团,请他坐下。 “郁兄快坐, 一切都是误会,今日我身子不舒服,拜访的客人很多, 我就让沐尘给我推了, 我也没跟他说过家乡的事,他以为你是骗子, 实在不好意思。” 虽然面前的宋颐跟原来大不相同, 总让他有点畏惧, 但他如此诚恳的解释,郁建祥渐渐找回了感觉:他还是宋颐,是他的好友,同乡,温雅阁的创始人之一。 郁建祥舒展一笑:“看来做了大官,也有大官的烦恼。” “确实如此,我见到今年参加会考的名单了,首先恭喜你,走到了这一步。” “哈哈哈,我这点进步跟宋大人没法比啊。” “哪里,碰巧罢了。” 宋颐好久没这么轻松过,只身朝廷,又被皇上委以重任,他不是没有压力,有时候回府比上值还累,思绪繁多,谨小慎微,每天都要复盘一天的事情,还要为明后天做打算。 见到郁建祥这个老熟人,他难得自在些。 郁建祥也逐渐放开,宋颐没变,他很欣慰,他就知道,那些关于他忘本的传言是假的。 他这次来皇城,还听说了另外一件逸事,就是宋颐跟长公主的绯闻。 他想不明白。 宋颐见他迟迟不语,几次张嘴,但又以饮茶掩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颐垂着眼帘,帮他斟茶:“郁兄不必见外,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辞玉定当竭尽全力。” 郁建祥连连摇头,表情严肃:“我肯定不会向你要此次会试的答案,我郁建祥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宋颐失笑:“那是。” “我只是,另有一个问题,我来皇城几天,倒是听说了你的一桩逸事,说你……”郁建祥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强行镇定。 宋颐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这件事他从未向别人吐露过,但郁建祥是倾听过他很多的人。 “说我跟长公主有私情,三年前就认识,说我靠攀着她的关系升上去的。” 郁建祥彻底不淡定了,惊讶道:“你怎么说的这样轻松?” 宋颐笑而不语,他自己传的,有什么难说又难以接受的。 郁建祥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不自在,“我不太明白,三年前你分明爱你那个玉娘爱的死去活来,甚至差点把命都给丢出去了,为什么现在又跟长公主……” 宋颐转了转茶杯,声音都温柔下来:“倘若她们是一个人呢。” 闻言,郁建祥手里的杯子掉在了腿上,茶水滚泼下来,满腿都是。 可他还似不觉,嘴巴张的大大的,一脸震惊。 宋颐起身帮他拿了块干净的布巾。 郁建祥连忙接过,擦拭腿上,仍无法从这个惊人的信息中走出来。 宋颐三年前那个死了的妻子就是当今长公主,那不就是说…… “她假死骗你,始乱终弃?”郁建祥攥着布巾,手乱比划。 宋颐点点头。 “她嫁给我时早就有驸马了。” 郁建祥:“什么!” 他的手都开始激动的哆嗦,这是他能知道的消息吗? 太劲爆了! “三年前她是为了避险才嫁给我,哦,最主要的是我跟她的驸马长得像。”宋颐抬手喝了一口茶,像是在谈别人的事,十分淡定。 郁建祥猛烈咳嗽起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的。 谈起这些他从未对别人说过的事情,宋颐又想到今日明达宫内她直言让他娶乌桓公主,心口就生出郁气来。 他以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她会看到自己的好,换来的却是她将自己推给别人。 很生气。 他转身到橱柜里,拿出一小坛酒来。 郁建祥:? “陪我喝点。” “可你今天不是与乌桓国皇子拼了酒,喝了很多?这事现在在皇城传的沸沸扬扬的。” 宋颐打开盖子,重新拿了两个杯子:“没事。” “不好吧,饮酒过多伤身啊,你还年轻……”郁建祥按住了他的手。 宋颐没挣扎,抬头看他,眼里已经弥漫上了一层雾气。 郁建祥立马放开了他,懂了,兄弟心里苦,想借酒消愁。 要说他也忒惨,妻子死就死了,现在又活了,还说他是替身,听着就她娘的气。 两人慢慢喝着酒,宋颐一股脑的将他们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郁建祥边听边喝,最后大着舌头评论道:“这事也怪你,世间女人千千万万,你非得非她不可吗?” 宋颐趴到在桌子上,头枕在一只胳膊上,另一只手捂着胃部,痛苦的皱眉。 “我一开始也劝自己,说玉娘死了,可就是忍不住注意她,注意着注意着,又发现她更多的好,彻底沦陷,比以前还死心塌地。” 郁建祥摇头:“那你光这样纯粹的对她好也没用啊,你得行动,反正她现在也和离了,听我的,你去告诉她,说你不喜欢玉娘了,就喜欢她李玉婻一个人。” 宋颐疼到轻喘,仍回答道:“可是她们是一个人,一个人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完全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的,她不承认罢了,其实她并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坏。” 郁建祥也陷入了苦恼,兄弟为情所困,他被感染的也很忧愁,仰头灌了一口酒,一拍案几,震得宋颐浑身一颤。 “这么地兄弟,不就是个女人嘛,你现在就去找她,告诉她你爱她,想得到她,然后就……你懂得,女人很吃这一套的,有时候来点强的正中女人下怀。”郁建祥拍的胸膛“咚咚”响,一脸“按我说的做保你明天就能娶到她”的表情。 宋颐抬头看着两个头的郁建祥,迷茫道:“真的?” “千真万确!” “那我走?” “快去啊,让你那个伙计,给你备车!” “不用,她就住在对面不远,我去去就来,你困了就睡在我床上。” “快去吧,今晚不用回来。” 宋颐拖着随时要倒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出门,沐尘想扶他,被他推开。 “沐尘,你留在家里照看郁兄,记住,他不是骗子,是我的好兄弟。” 宋颐竖着一根手指点了点,着重强调。 “记住了大人,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别管我。” 宋颐似乎在棉花上行走,脚下怎么也走不稳,他扶着墙缓了一会,才走到李玉婻府门口,伸手敲门。 此刻李玉婻刚睡下没多久,迷糊之间,听到外面有人小声说话,眼睛倏地睁开。 是谁在打扰她睡美容觉! “谁在外面吵?” 李玉婻拥被起身,厉声询问。 不知道她有一点动静就睡不好吗! 外面桃鸯正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放宋大人进来,上次她自作主张放他进来,被公主打了五板子,想起来她的屁股就隐隐作痛。 “公主,是宋大人,他喝多了酒,醉醺醺的,嚷嚷着要见公主,我们不知道要不要让他进来,他看起来很虚弱……” 李玉婻伸手捏了捏眉心。 又是宋颐。 她本想让人赶他走,却突然想起了宋颐今日跟奥底拼酒时的模样。 像个小可怜。 “让他进来见我。” 李玉婻下床披衣,因为刚睡醒而被打扰的面容显得十分冷漠。 她的长发如缎,披散身后,随着她走动微微摇曳。 屋里铺的都是她南勤阁收集来的精美地毯,比今日乌桓国上贡的还好看。 她可以赤足走在屋里,无需穿鞋。 宋颐进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双娇小的白玉足,足整个细白而瘦削,指甲莹白泛着粉,右足小指下方的一颗小痣,他的手把玩过,也…… 他顺着那双赤足往上看,清透的薄纱和白色的中衣裹着玲珑的躯体,每一处对他来说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宋颐喉头上上下下,脑中似乎开始燃烧。 “看够了?” 李玉婻声音冰冷异常。 这声音一出,宋颐才迷迷糊糊想起他这次来所谓何事。 他瞥了眼被关上的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 宋颐憋了一口气,突然就向她冲了过去,猛地将她整个抱了起来,直接往里面的床上去。 “宋……唔!” 李玉婻眼中喷火:他娘的又来! “别喊,求你。”宋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强迫她直视自己。 “我有几句话要说。” “唔唔唔……”李玉婻骂了他几句。 “李玉婻,我喜欢你,我想得到你。” 李玉婻翻了个白眼。 宋颐见她反应,胸腔里似乎有什么要涌出来。 “李玉婻,我宋颐喜欢你,爱你,我做你的驸马!” 这次,不等李玉婻回答,宋颐松开捂着她嘴的手,低头就胡乱的亲了上去,动作粗鲁而急躁。 酒气熏天,一点也不好闻,李玉婻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大声喊道:“宁睿!” 她的门立即被撞开,一个身影极其快速的闪到了他们面前。 宋颐还没寻到她的唇,就已经被宁睿制服,茫然的坐在地上看着她。 第55章 、迎难而上(修) ◎“迎难而上。”◎ 郁建祥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 又看到了宋颐。 郁建祥惊然坐起:“你。” 宋颐痛苦摇头:“我被丢出来 。” 郁建祥嘴巴紧闭,好像皇家公主跟普通女人是不太一样啊…… 宋颐坐在案几前,低垂着头。 黑暗的房间没有点灯,只有窗户里泄进来的月光给房间镀上一层银霜。 宋颐清醒了很多, 他脑中回忆着刚才李玉婻对他说的话。 “别以为你最近好像帮了什么大忙, 说你狗拿耗子一点也不过分, 瞿速那事, 你觉得我没有自保能力吗?我的人就在房顶上等着我发信号,你不来我也死不了。还有, 你还将瞿速送到刑部,如果大皇子的势力真的在复苏的话,那你觉得刑部没有他们的人吗, 钱尚书一个人也不能全天盯着他一个吧,我刚得到消息,瞿速一个半时辰前死在了狱中,你也没有审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再说和亲一事,就算是在明达宫我答应他又如何,我有一百个办法让他娶不成,甚至可以利用奥底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没求你跟奥底拼酒,你明白吗,你以为你现在可怜的样子会得到我的怜悯吗, 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大魏的女子千千万万, 我不是最漂亮也不是最好的那个,不值得你念念不忘。” “你能不能不要辜负我向皇上举荐你的期望, 好好的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考虑, 别再喜欢我了行吗, 你说,你喜欢我哪点,我改还不行吗!” “还有,今天就说清楚,你说你要娶我,你觉得这现实吗?皇上当年的事情,手底下的诸多人是我替他打理的关系,即便是这些年我一直在交接,但现在皇上对我的忌惮你是瞎吗?你如今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若我们联姻,这天下到底是皇上的天下还是你我的天下,你的脑袋在处理这些的时候是死的吗?” 听完,他有点颓然,但又无措极了。 原来他做出的这些,在她眼里就这样一文不值。 他忽的想到了那天他在水华馆中药时…… 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都想再搏一把。 如果不行…… 那便…… 郁建祥见他久久在黑暗中坐着,小心翼翼询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等的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宋颐说:“迎难而上。” 郁建祥惊愕,舌头都打结:“迎、迎难而上?” 宋颐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迎难而上。” 郁建祥在他身上看到了大写的“坚韧不拔”四个字,任凭那公主东南西北风,他仍立在破屋中,这份坚持,人间难得。 不愧是首辅大人啊! …… 李玉婻将宋颐骂了一顿赶出去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生气的在床上滚了滚,脑子不断回忆刚才自己骂他的场景。 好像把他骂的一愣一愣的。 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了。 其实,她好像也没有必要那么生气的。 她叹一口气,坐了起来,拿了被子靠在身后,望着外面幽幽的月色。 他还真的好坚持。 都让她产生怀疑,她真的那么好吗,分明所有人都在说她恶毒,说她公主干政,说她抢别人的男人。 却偏偏有一个叫宋颐的,一个可以书写在史册上的男人,对她念念不忘。 他们有过最亲密的关系。 他们好像也没有关系。 长在深宫之中,她最明白不过,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短暂最不靠谱的东西。 她也已亲自试验过,秦弦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他们少年相识,他一路扶持、陪伴,她将他视为最可信的人,一旦发生涉及两方利益的事情,十多年的感情,一朝破裂,并再也无法修复。 情,果然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东西。 宋颐,是她认识的所有男人中的例外。 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她会怀疑他别有用心,就是因为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她才迷茫。 这算什么,她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将他骂了一顿赶走之后,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可他若是步步紧逼,她好像也不是很适应。 当天间有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李玉婻才感觉身上冰凉,她起身下了床,站在窗前,及腰的长发被清晨的微风吹拂起来,那双灵动的狐狸眼映着一点微光。 她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她是一个喜欢大胆假设验证的人。 如果他敢再来试试,那她也不介意再试验一次。 等天大亮之后,桃鸯进来伺候她梳洗,并奇怪道:“昨夜皇上竟招了宁侍卫进宫,要问话。” 李玉婻看着镜中的女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 “小叔,瞿速死了。” 秦弦润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握着写着死讯的小纸条,指尖微微发抖。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知己瞿速啊。 死因还因为李玉婻。 那个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分开这么久,她是过的越发滋润了,都去那种地方,还想要对瞿速……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像有一千只小虫子在爬,难受至极。 小叔帮他打点关系,将他救了出来,隐匿在南疆,谋划他们的大事。 既然天下不容他们,那么反了天下又如何。 他把心思全都放在大事上,跟小叔一起谋划,偶尔,也会想到李玉婻。 秦晔看一眼侄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近服侍的人不入你的心吗?” 秦晔负手而立,一身白布衣,仍穿出了气度不凡的感觉。 在秦家还处于鼎盛时期时,相比秦弦润,秦晔要低调很多,很少有人知道他才是秦家家主。 为了帮这个侄子治病,他给他安排了十个美人,轮番去他房里,以一种特殊的法子帮他去除病根。 秦弦润一惊,他心底是非常惧怕这个小叔,小时候父亲长年在外驻守,教导他的任务就落在了小叔身上,小叔于他,亦父亦师。 “小叔,我觉得我病好了不少……” 秦晔唇角微勾,他比秦弦润年长十二岁,但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仍面庞如玉,发髻还有美人尖,一双秦家祖传的桃花眼比起秦弦润,还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 “我看也没必要,你还是忘不了一个李玉婻。” 秦晔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却让秦弦润莫名心里一紧。 “她……也算是灭了我们秦家几百条人命的推动者,我又怎么会再喜欢她。” 秦晔冷哼,突然拔出了放在架子上的剑,剑出鞘的时候,剑身闪着寒光,秦弦润着急喊道:“小叔,你别!” 秦晔回头看他,目光不屑:“我怎么,你觉得我想要杀了李玉婻?” 秦弦润知道自己担心多余,不敢再说话。 “你枉为秦家人!若不是你当初离开公主府犹犹豫豫,你的那两位兄长也不会被杀,他们是因你而死,你再这般优柔寡断,别怪我大义灭亲!” “小叔……” “够了,你这样子也不适合出去,还是留在南疆吧。” 秦弦润见他提剑出去,追了几步,又自己停下。 他的心一团乱麻,根本捋不清。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跑步声,还未等他回头,就有人从他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公子,别丢下碧落。” 秦弦润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根本就见不得碧落,每次见到碧落,他跟李玉婻的点点滴滴就不断回放。 “放开。” 碧落小脸苍白,“公子,碧落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即便是去伺候公子房里十个美人,碧落都愿意。” 她的话让秦弦润松动些许,他叹一口气,不再管她。 只希望这次小叔去皇城,一切顺利。 …… 李熙做皇帝这些年,许多事情都在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他看到整肃百官之后,贪赃枉法的少了,换了新的内阁班子后,事情处理也越发高效率。 手头上的事情越来越少,他的心却比之前更加累。 其中很大的原因,来自于皇姐的疏离。 他不明白为什么皇姐突然对他态度不冷不热的,分明说好了他们姐弟共享天下,没人可以再在他们面前大声说话,可为什么她最近态度变化那么大。 有时候,他也会产生一些动摇的想法,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皇姐助她登上皇位,那些原本支持他的官员,多是皇姐联系的,他们现在还有联络吗,皇姐既然能扶持他登基,是不是也可以扶持其他人呢。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根本消除不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皇姐与他出生入死,他竟然怀疑皇姐。 好像自从坐在这把金灿灿的椅子上之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自己都感觉到了。 他希望她能好好的,希望她幸福,所以不断的将宋颐推向她。 宋颐是个值得的人,他们还有过去,在一起应该很幸福,皇姐也不会孤单。 只是他现在实在有些摸不清楚皇姐对宋颐的态度,皇姐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如今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直接问她她肯定不说,他就想到了宁睿。 公主们的侍卫长都是禁卫军表现出色的,还是归禁卫军管理,不如找他来问问情况。 王明德跨了进来,声音尖细报道:“皇上,宁睿在门口候着了。” 李熙看了看天色,已是到了就寝的时候,顺便在回寝殿的路上问他吧。 “走吧。” 此时深夜,宫中侍卫及禁卫军加强巡逻,晚上都是一个小时辰一换班,防止疲劳巡逻。 “长公主平日里生活丰富,作息良好,私下里跟首辅大人的确有几次出格的见面,就今晚,首辅大人喝了酒进了公主府,还对……对公主不规矩,公主喊了属下,让属下把他丢了出去。” 李熙大笑出声,他怎么也看不出宋颐竟然是这样冲动的人。 不过想想皇姐也是把宋颐给逼急了。 欣慰的是,他知道皇姐对宋颐是与众不同的,若是其他登徒子,早就命魂归西。 他正想着,突然就看到斜前方一把雪亮的剑向他刺了过来。 王明德看着锐利的剑尖,大声喊道:“有人行刺皇上!” 第56章 、遇刺 ◎请宋大人独身去见长公主◎ 李玉婻梳妆完毕, 用完了早膳,左右看了一眼,询问桃鸯:“宁睿呢,还在宫里?” “的确还没回来, 按理说, 问完话就该回来了。” 桃鸯望了望门外, 忧心忡忡, 宁睿总不能被皇上看中,留在身边了吧, 这样,这样她就不能经常看见他了吗…… 李玉婻气呼呼站起来,“我的人也敢扣, 哼,备车,我要进宫要人。” 桃鸯用比平日里更快的速度去吩咐人备车,就算宁睿看不见她,但只要看到他,她就很满足。 谁不喜欢武功高强、长相端正、身体强壮还很有礼貌不花心的男人啊。 当李玉婻气冲冲到了皇上的御书房时,刚一踏进屋内, 就发现里面竟跪了一地人,其中还包括柯衍大统领跟他的义子明喆,当然, 少不了新任内阁首辅, 宋颐,跪在最中间。 她一进来, 这群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李玉婻的火气一下子被灭了, 好像来的不太是时候。 倒是皇上见到她,嘴角上扬,喊了一声“皇姐”。 李玉婻尴尬道:“那个,我去别的殿等皇上。” “去吧皇姐。” 她出来后,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今日皇上喊她的声音格外温柔,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没有睡好,眼下淡青,还有,他脖子上似乎有一道红痕。 李玉婻停住脚步,表情收敛。 桃鸯见她停下,还以为她不去找宁侍卫了,不禁提醒了一句:“公主?” 李玉婻回头望了眼御书房的位置,不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底下跪着的人,多是跟宫廷守卫有关系。 熙儿又受了伤,难道是……昨夜有人行刺! 她立马返回,等候在御书房的偏殿,十分着急。 皇姐一走,李熙脸上和煦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冷冰冰的望着底下跪了一早晨的臣子,厉声问道:“朕对你们太失望了,这么多人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朕的安全,却让这种刺杀行动发生在朕睡觉的地方,实在是荒唐!” 他说着,手臂一挥,将案几上的折子全都推了下去,下面跪着的人即便有人被砸倒,也不敢出半点声音。 “柯衍。” “臣在。” “你是负责这件事情的首要责任人,朕罚你半年俸禄,并打二十大板,命你三日之内,将凶手捉拿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臣遵旨!” “首辅留下,其余人各司其职,加强守卫,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朕要你们脑袋!” 御书房内只留下宋颐,他此刻胆战心惊。 料想不到昨晚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李熙淡睇他:“首辅大人,你可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宋颐已经初步了解了情况。 “微臣认为,此事极其严重,柯大统领戒备森严,是出了名的,也并不是没遇上过刺杀这种事情,但这一回,极其古怪。 刺杀位置在靠近皇上寝宫的路上,周围是御花园,两旁栽种花草,夜间灯光弱,昨天又是下弦月,周围更是昏暗无比。 这里本该是巡逻的重点位置,但他们来的时间,臣看正是巡逻侍卫换班的空隙。 而且今晚皇上回宫,因为要问宁睿的话,所以侍卫都远远跟着,才导致刺客刺杀时他们毫无准备,有心无力。 时间、地点、包括皇上身边的人,好像都在说明,这是一场涉及到皇上安全秘密的事件,肯定有人拿到了巡逻布防图,据臣了解,这个图三天一换,也就是说,他们最多是三天前谋划好的。 只是他们好像并不了解宁睿,只以为他是个普通人。 他们百密而有一疏,忘记了宁睿。” 李熙叹息,他的宫内,渗进来了一些想要杀他的人,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有今天跪在他面前的人协助进来和逃跑的。 若非宁睿,他怕是早已成了剑下鬼。 “依你看,会是谁?” 宋颐斟酌:“皇上不如尽快排查今日来皇城的人员,如果是大皇子余孽,他们必定会借这个机会谋反。” 李熙瞳孔猛地缩小:“王明德,把明喆给朕叫回来。” 王明德进来,应下之后,想了想,再道:“皇上,长公主还在偏殿等你。” 李熙不觉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苦笑道:“皇姐她该是看出来了,这事不要告诉她,她最是担心我,我不想再让她担惊受怕。” “是。” 李玉婻在偏殿坐立难安,直到李熙进来。 他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来,微笑着叫了一声皇姐。 “熙……皇上,你没事吧!” 李玉婻快步走近他,上上下下打量,最终在他脖颈处打转。 伤口细小,切口平整,中间深两边细,似是利器所伤。 她忍住想去触碰那道伤痕的冲动,着急问道:“皇上,你这伤……” 李熙看着她担忧的表情,还有她情绪中的克制,心里倒是几分愉悦,他毫不在意的摸了摸,然后道:“我正要说,昨日我招了宁睿陪我练两下,我让他别让着我,他竟真的不让,哼,朕要罚他在宫里给我站岗,我再给皇姐派个侍卫长。” 李玉婻可以肯定,熙儿在骗她,他在刻意隐瞒,他或许是不想她担心,又或许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不能清楚知道熙儿的事,她就会一直担心,胡思乱想,怕他一个不留神,把命搭进去。 她还剩下什么,就这么个弟弟了。 她唯一的亲人。 他不说,宋颐可以说。 她镇定下来:“真的没事吗?” “当然,皇姐不必担心。” “那好,宁睿就留在你身边吧,不用着急给我安排侍卫长,我还有凌燕。” “也好。” “那我先回去了。” “皇姐慢走。” 李玉婻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眼神真挚:“皇上,倘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要告诉我。” 李熙愣怔,点了点头。 在李玉婻离开后,李熙久久望着门外,陷入沉思。 皇姐知道他在说谎。 他也知道皇姐在假装不关心。 对方的计划如此缜密,截至目前毫无消息,似乎想长久打算,他不能再让皇姐掺和这些危险的事。 他的江山也不能处在这种危险的境地,必须得稳固之后,才能逐步实现他的构想,延续大魏社稷。 索性,今天他消除了心中的疑虑,皇姐待他,还如最初。 他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宋颐一整天都在忙碌皇上遇刺的事情,这件事情让他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一个认知错误。 他缺人,严重缺人。 他一直以为为官必不能培养党羽,但目前看来,形单影只而对方却是团结合作时,他们非常被动。 “柯大统领那里有消息了吗?”宋颐捏了捏眉心。 昨日喝了那么多,他后半夜一直在吐,吐出来就好了不少,只辛苦了郁兄,照顾了他大半宿。 今日又遇上这样的大事,耗费精力过度,此刻他疲惫至极,但还不得不强撑着。 正在帮他整理文书的文鸿客走过来恭恭敬敬道:“首辅大人,还没有。” 文鸿客跟林岩星被宋颐破格带在身边,都安了个六部侍郎的官职。 文鸿客已经拿宋颐当做神一般的人物,就差要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了。 林岩星心中却总归有几分不舒服,分明他才是状元郎,身后有家族势力,如今,他却要到宋颐手底下做事。 想归想,但这提拔速度虽然比不得宋颐,但比其他人可是好太多,他做事也非常认真。 他看出宋颐的疲惫,知晓他昨日喝了太多酒,上前劝道:“首辅大人,现在已经夜深了,在这里等着也是等着,不若您先回去休息,我们俩在这里守着就行,一旦有消息,我们立即去告诉大人,如何?” 文鸿客也劝道:“身体重要啊大人,若是熬坏了身子,就算是想为皇上效力,也……” 宋颐清楚自己已经熬到了极点,他不能倒下。 他好不容易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他起身,准备离开,并叮嘱他们若有消息立马去告知他。 文鸿客一直目送他身影消失,回头,他竟看到林岩星坐在宋颐的位置,翻看文书。 “你怎么坐大人的位置?”文鸿客皱眉。 “我只是帮他梳理线索,不能为大人分忧,只是一味拍马屁的话,好像并不能解决什么事情。”林岩星头也不抬。 文鸿客轻哼,去另外一旁归档案宗,心里却想:林岩星说的头头是道,可还是暴露了他的野心,我需得防着他点,大人一片苦心栽培,他竟如此不懂珍惜,呸,我还以为他是个人物,没想到竟低劣如此,披了张人皮而已。 宋颐在马车上很快睡着了,沐尘稳稳的赶着马车,还没到家门口,突然在前方隐约见有一女子,挡住了他们要走的道,吓得他立即勒住了马。 “吁——” 马儿一惊,前蹄腾空,马车狠狠的向后倾倒,宋颐惊醒,忙扶住车壁,快速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无需沐尘回答,那女子已经将剑一横,无人的道上,蓝雾弥漫,看不真切,女子声音清脆:“请宋大人独身去见长公主。” 沐尘立即抽出腰间的剑,怒斥一声:“呔,来者何人,竟然敢拦我家大人的车!吃我一剑!” 那女子也拔剑相向。 宋颐掀开车帘,看着面前的女子,并不认得,他按兵不动。 以沐尘的功夫,应该…… “女侠饶命!” 宋颐眉毛一挑,眨眼之间,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沐尘,竟然已经被那女子踩住了脖子,剑尖抵在了后腰,动弹不得。 女子看着宋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跟你去,你不要伤害他。”宋颐看了眼前面长公主府门口灯笼的微光,舒展开了眉眼。 宋颐下了马车,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深夜的大街上根本没有人,他的脚步声十分清晰。 女子一直没有放开沐尘,等宋颐往前走了十多步,她才松开他。 沐尘一自由,立马反攻,但很快又被压制在地上。 他咬着牙道:“你是那老巫婆的徒弟?” “哎呀——”他听到“咔嚓”一声,大声惨叫起来。 第57章 、握手言和 ◎“那微臣,想自荐枕席。”◎ 这条街最近的住户就是李玉婻, 在这条街上行凶劫人的,除了她根本不可能有别人。 宋颐袖下的手指搓了搓,有了一个猜测。 她想插手皇上遇刺的事,因为没法跟皇上直言, 所以, 想从他这里获取信息。 这个请人的方式, 还真的很李玉婻。 此刻夜已深, 昨日没睡好,今天李玉婻又担惊受怕一整天, 又等着宋颐回来,已是精疲力尽。 她实在是顶不住了,就在床上眯了一会, 直到桃鸯告诉她人来了。 桃鸯细心的帮她按摩头部。 李玉婻睁开眼睛,无比酸涩,她也没起来,只是睁着眼看着锦帐顶上,发起呆来。 一个小丫鬟在门口说了一声:“宋大人来了。” 李玉婻迟缓的挥了挥手,让桃鸯出去。 为什么她觉得比当初夺嫡时还累呢。 大概因为那时她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熙儿,可以豁出命去为他争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要帮他,还得七拐八拐。 她派了凌燕去拦他, 怕他因为上次的事不想再来。 她已经试过了, 这件事熙儿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就是明喆那小子都不对她说实话。 唯一的突破口, 就只剩下了宋颐。 怎么让他开口? 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 李玉婻知道, 他来了。 也是奇怪,靖城县时,她每日都待在家里,院子里唯一的动静就是宋颐回来的脚步声,时至今日,她还是能一下子就听出他的脚步声。 “吱吖”一声,门被关上,慌乱了一屋子的烛火。 李玉婻翻了个身,侧躺着,一手拄着软枕,托腮,因为刚才睡了一会,此刻她小脸绯红,发丝柔顺的披散在身后,还有一缕搭在身前柔软的位置,带出惑人的弧度。 宋颐的心快速跳动了起来。 无法控制。 她像个不怀好心的狐狸。 然后狐狸还开口说话。 “宋颐,我们做场交易怎么样?” 宋颐几乎秒懂,但他还是望着她,询问:“什么?” “你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可以满足你的渴望。”李玉婻的眼睛垂下,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了一片薄影。 宋颐不语,嘴角却比刚才紧绷不少。 李玉婻还是头一次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换,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得到她,心死,或者得到她,报复她,再心死。 见他只盯着自己,李玉婻祭出了锋芒,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当然,你不要有压力,这些事情,对公主来说十分常见,你知道的,我经常光顾皇城那几家著名的男倌馆,他们对我的评价甚好。” 言下之意,她睡过很多了,选择跟他交换一场,不过是很随意的选择。 宋颐这回说话了,却谈起其他的来。 “我听闻,你想找个长期的男倌到府上来陪你。” 李玉婻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你很关心我的行踪。”虽然她找男倌这事全皇城都知道。 一位风评很差的公主,带着一脸“我就是这样的人”的表情,甚至还因为他的提及感到一丝丝的骄傲。 “你想知道今天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宋颐语气肯定,眼神却比刚才凌厉几分。 李玉婻另外一只手放在身前的被褥上,点了点:“没错。” 她猜他应该会拒绝,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了解不过,虽然很聪明,知识也渊博,很有天分,但行事还总带些新人的死板。 以他的性格,他应该不会说的。 她开出的条件似乎还不够。 她看着宋颐往前走了两步,正疑惑他要做什么时,突然看到他大手揪了下摆,跪了下来。 李玉婻的手指不动了,表情僵硬。 他想干嘛? 宋颐此刻与她平视,那目光是平和的,安静的,也充满着浓情蜜意。 谁成想那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会给她跪下。 “那微臣,想自荐枕席。” 李玉婻震惊五百年。 她脑子卡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在回答他自己之前的询问,他问她是不是想找个长久陪伴自己的男倌,然后,他举荐了自己。 她脑子很混乱,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难以预料。 有病吧,搞这出。 李玉婻不淡定了,她坐了起来,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宋颐不为所动,仍是含情脉脉的用目光追随她。 “当初在水华馆,你不是问过我,问我想不想做你的面首,我答应了。” 李玉婻:! 我答应了。 答应了。 应了。 了。 想起那日事情,李玉婻羞愤不已,她在用手帮他这事倒没什么,重要的是她当时着迷般的亲吻他,跟他说了不少话,他既然连这句话都记得,那他岂不是也听到她说…… 宋颐仰着头,神色恳切:“你说你不是对我没有感觉,靖城县那三个月,你也很快乐,你怕我不是真心实意,怕我爬的高了就会变心,怕我像秦……” “够了!”李玉婻气急败坏的阻止他说下去。 宋颐听话的停下了。 他不会把她逼的太紧。 她是骄傲的长公主,有权力命令他不许讲。 他一直在查她的过去,知道的越多,越渴慕她,他们有着同样悲惨的幼年。 她一定跟他一样,不会轻易让别人走进自己的生活。 三年前的靖城县,是她主动打破了他的壁垒,现在,换他来打破她的。 即便是以卑微的姿态跪求,也在所不惜。 “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这世人,有几人能做到公主这样呢。倘若真的无情,怎么会帮我那么多次呢,如果真的恶毒,我一开始见你对你胡搅蛮缠,我不早就人头落地,如果真的残忍,公主怎么会为皇上付出那么多,又怎么会想尽办法,想从我这里得到讯息。” “这天底下男子多情众多专情极少,我自认为是少数者,并以此为约束,我期盼我能遇上一个真正美好的女子,与她共度余生,这种概率小之又小,但我很幸运,我遇上了,就是公主你。” “我也知道,你跟秦弦润有过美好的过去,这种美好的破碎让你不再相信情,我仍然跌跌撞撞的捧着一颗真心给你,我觉得你再多了解了解我,可能会喜欢我的。” “现如今,我也只有一个愿望,你不再推开我,我也心甘情愿成为你的面首。” 李玉婻的脸色从震惊到愤怒,又转而平淡。 他像是撕开了她冰封已久的内心世界,将她伪装的皮撕掉,露出那个脆弱的、可怜的、没有能力的自己。 那个自己被关在永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三天三夜,一个只有七岁的女孩子,被二公主李玉珊像个宠物一样随随便便关了起来,没有食物和水,她活下来所受的屈辱,是她心头厚重的伤疤。 从出来的那刻起,她就决定不会再让那个脆弱的自己出现。 十五岁那年,她设计圈套,终于杀了李玉珊。 史册记载,二公主李玉珊病死。 没有人知道,是她将李玉珊关进了小黑屋,活活吓死的,她不光不给她饭吃,还找人装神弄鬼,审判了她曾经对自己的种种恶行。 李玉婻眼神重新归于淡漠,看着面前的宋颐。 她说过,如果他再来一次,她会给他机会。 “可以,你做我的面首,但是我要知道我想知道的。” “我会告诉你。” 李玉婻嘲讽一笑:“你口口声声说要为皇上效力,如今,连他明令禁止的东西都敢告诉我,宋颐,你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你这样想?”宋颐目光定定看她,温柔一笑,眼中星星点点:“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迂腐,我肯定你是为了皇上的安全着想,目的只要是对的,手段可以变通,这不是靖城县里,你教给我的。” 李玉婻眸光闪过狡黠,竟然给他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别怪她来个偷换概念。 “你刚才说你现在只要求我不拒你千里之外,对吧?” “是这样。” “那好,我们合作,没必要委屈宋大人当面首,我这里有人有钱,宋大人不正好缺这个,共同解决一下大皇子余孽带来的危机,岂非妙哉?” 既然他说真心喜欢她,那她便给机会,不过不可以涩涩哦。 宋颐知道她言下之意。 同时也非常欣赏,她已经猜的大差不离。 宋颐扬起嘴角,同时稳稳的站了起来:“都依你。” 李玉婻得意上翘的嘴角突然翘不起来了。 他这是什么无奈而又宠溺的语气,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过分! 他还气定神闲的坐在了她床上,完全无视她的眼刀。 李玉婻忍住脾气,翻了个白眼:“到底怎么回事?” “跟你猜的差不多,不过问题相当严重,宫内渗透了不少他们的人,涉及这么多人的大规模行动,明天,肯定会有新的线索。” 李玉婻心脏提了起来:“那皇上呢,他现在安全可以保障吗,让柯衍跟明喆不要离开半步。” “已经这样办了,目前宫中的守卫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皇上会很安全,你不要担心。” “就这些?” “其他仍在排查。” “切,跟我知道的也差不多。” “公主厉害。” “滚吧。” 宋颐没动。 “我们约在什么时候见面?” 约? 李玉婻并不认同,她冷笑一声:“目前我们不见面,只保持书信往来,等地道修到你那里的时候,我们再私会。” 宋颐错愕:“地道?” “是不是又解锁了本公主的一项技能?” 宋颐失笑:“这个着实没想到……” 仔细想想,地道私会,倒也刺激。 第58章 、不记得小爷爷我了吗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秦爷, 我不想死,让我一命吧,我什么都不会说……啊!” 秦晔面无表情的将剑拔了出来,剑上血淋淋的, 他拖着这个人来到悬崖边上, 将人踹了下去, 又将附近带血迹的土清理干净, 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城各处路口已经封禁,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晔冷冷一笑,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冒险回了皇城中心大街,四处都有禁卫军的人,要想再往前一步, 十分困难。 他目光一转,定在了一队华丽的马车车队上。 是大公主的车队。 今天李玉姝是出来吃东西的,没有如意驸马,只能用吃东西的方式来弥补自己,她摸了摸微凸的肚子,十分满足。 正有睡意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一些怪响, 若是平常她也不会注意,但想到最近皇城似乎查的严,她问了侍女一句:“什么声音啊?” 外面的人恭敬回答:“回公主, 是车底勾到了一块石头。” 李玉姝闭上了眼睛, 开始打盹,美滋滋的回想刚才那块小酥饼的香味, 好想把那家的厨子带回家啊。 “你流口水了。” 迷迷糊糊之间, 李玉姝好像听到了一个男人说话, 半梦半醒之间的她,下意识的闭着眼睛抬手去摸嘴,果真摸到了水渍,她砸吧了两下嘴,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直接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一眼望不到底的那种,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好像掉入了牢笼。 她张嘴就要叫,被眼前的人迅速捂住了嘴,同时那人靠近了她几分,“小玉姝,不记得小爷爷我了吗?” 李玉姝眼睛睁得更大,吓得困意全无。 是他! 是秦晔! 那个总是阴森森的,还会欺负她的可怕男人。 他还没死! 这是什么噩梦。 她只有十来岁的时候就遇上过秦晔,他好大的胆子,这宫里根本没有人敢欺负他,他却将她堵在没人的角落,逼着她喊他小爷爷,还威胁她若是敢告状,就砍掉她一双腿。 公主能屈能伸,李玉姝怕死,也怕没了腿,就叫了。 然后秦晔就越发的得寸进尺,每次见了她都要逼她喊。 好在,后来秦家被灭门,包括这个大坏蛋在内的秦家人都死了。 秦晔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她,说要砍了她一双腿。 可现在,他竟然活生生出现在面前,李玉姝拿指甲轻轻抠了抠自己,有感觉,不是梦。 她突然想哭。 秦晔低声威胁道:“不准发出声音,更不准哭,你让马车直接停到你寝殿门口,然后让人离开,自己下车。” 李玉姝没哭出声,但眼泪还是哗啦啦的往下流。 她怎么这么倒霉,她今天只是出来吃个饭而已…… 秦晔本想掐她的脖子,却见她默不作声的流泪,一时默然,气势都不觉小了几分:“咱就是说,让你把马车停到寝殿门口,让他们离开,又没说砍你双腿……” 李玉姝哭的更汹涌了。 秦晔太阳穴直跳,决定还是采取原来的政策:“你这笨脑子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见好,你若是不听我的,你今天就别想活着出马车了。” 李玉姝浑身一抖,死亡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她很胆小,她还想活着等到她真正的驸马呢。 在宫里她使出浑身力气逗父皇母后开心,也只是在寻求他们的庇佑,不然早就被李玉婻之类的弄死了。 她拼命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配合。 秦晔微眯眼睛,“一会若有禁卫军盘问,你不能让他们检查你的马车。” 李玉姝再次点头。 “你最好别有什么其他心思,若你敢喊人,我就算是被抓,也会带着你一起死,你看看到底是你喊得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精致镶嵌宝石的小刀抵在了李玉姝的心窝,衣服单薄,她总感觉那匕首的尖部已经把她刺出了血。 她哆哆嗦嗦的点着头。 一会,果然马车被拦停。 侍女在外面询问:“公主,禁卫军的说要检查马车。” 秦晔看了眼李玉姝,动了动下巴,然后松开了她,同时,将匕首又抵在了她脖子上。 李玉姝声音都不敢大了,生怕刀子把她的喉咙割破。 “不行,本、本公主的马车,不能随便检查。” 侍女听出公主的声音不对劲,想开门看看。 眼见马车门就要被打开,李玉姝感觉到刀子似乎已经割破了她的喉管,她吓得立马出声:“别上来,本公主在……更衣。” “是公主……” 李玉姝闭了闭眼睛,捏紧了拳头:“告诉他们,想查我的马车,就让柯大统领来查,不然,本公主要你们好看!” 巡逻的人虽然得到了柯大统领的指示,但也的确不好招惹这位公主。 想她也曾经是长公主,先皇的掌上明珠,动不得。 马车被放行,但李玉姝并没有感觉到刀子松开。 她害怕的用眼神去看他。 秦晔眼中阴云翻转:“你是故意的?” 李玉姝傻了,“什么?” 秦晔否定了自己的答案,她说出让柯衍来查,这句话他一开始认为她带了暗示,但见她这副呆傻模样,放弃了怀疑,他还算了解她,从小就缺根筋,不是一天两天了。 “到你的寝殿我再放开。” 李玉姝欲哭无泪。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直到进了寝殿,刀子还在她脖子上,她精神高度紧张,并没有感觉到那刀子其实已经离她的脖子有一指远了。 秦晔将李玉姝绑在了床头上,用床幔绑了她的手,又堵住了她的嘴,李玉姝又开始默默掉眼泪。 秦晔坐在凳子上,捂住了腹部,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之前处理那些人,他深受重伤。 “你让人送些创伤药和绷带来。” 他说完久久没有回音,抬头,看到李玉姝一边流着泪一边望着他。 哦,把嘴堵上了。 秦晔撑着身子走过去,将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他走过的路上,滴下了几滴血。 李玉姝看着地上的血,还有他整个被血染红的手,害怕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放开你,你在门口说,让他们把东西拿进来就放下,不然……” 秦晔锐利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李玉姝浑身一瑟缩。 秦晔走到了里屋,李玉姝稳住声线,对外面人道:“给我拿创伤药和绷带来。” 她的贴身侍女走了进来,脸上急切:“公主是受伤了吗?” 如果可以,她应该想办法向侍女呼救,可、可是…… 她不敢…… 她真的好怕他冲过来把她杀了。 “没有,你给我拿来就是了,别问。” 侍女看了公主一圈,转身出去。 等东西一拿来,李玉姝就让她出去。 门关好的一瞬间,李玉姝后悔万分,她该勇敢一些的,若是呼救,说不定她的侍卫长能来的比秦晔快…… 秦晔那厮的声音自珠帘后传出:“拿着东西过来。” 李玉姝磨磨蹭蹭的过去了。 秦晔早就躺在了她床上,裸/着上身平躺,腰腹部血肉模糊,他拿她的衣服垫在了底下。 是她很喜欢的一件宽袖纱袍。 李玉姝咬了咬唇。 “呆什么,给我上药。” 李玉姝拿着两样东西,无措道:“我不会……” 秦晔:“……” 他喘一口气,疼到抽筋:“把药打开,撒在伤口上,然后用绷带包起来。” 李玉姝笨拙的开始做这些,期间无数次碰到秦晔的伤口。 秦晔恶狠狠道:“想要我死就直说!” 李玉姝吓得手一哆嗦,秦晔疼到眉头紧皱。 “蠢货。” 包扎完,秦晔也不穿衣服,倚着她的床头假寐。 李玉姝站在床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终于鼓起勇气:“你会离开吧,我可以让人避开你,不会追你的,更不会告诉禁卫军。” 秦晔眼都未睁开,嗤笑一声:“这么盼着我走,我偏不走。” 李玉姝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 她立马改口道:“其实你也可以留在我这里,我也不是很着急……” “嗯。” 李玉姝睁大眼睛,嗯? “嗯”是什么意思。 到底走不走。 突然,秦晔睁开眼睛,倏地坐了起来,伸手就将李玉姝拽上了床,不知从哪里摸出的匕首,又放在了她脖子上。 “禁卫军来了,你说你睡了,不准他们进房。” 李玉姝哭到眼睛都肿了,害怕的点点头。 柯衍这次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目前所有的线索,都在说明那三名刺客还在皇城,而且外围已经排查了好几遍,现在,只剩下了这些达官贵人的家宅没有搜。 今日就听到下面人报道说常宁公主拒绝配合,他觉得有些怪异,亲自带人来查。 李玉姝的人全都被禁卫军挡在外围,柯衍走到了门口,恭敬的躬身作揖:“常宁公主,微臣柯衍奉命查贼,想请公主开一下门。” “本公主已经……睡了。” 柯衍听出了她声音的不正常,他收敛眉目,再次请求:“那请公主穿好衣服,让微臣查探。” “本公主都睡了,你们还……啊……” 柯衍敏锐的发觉到了异常,这最后的声音婉转娇羞,似女子在房事才会发生的声音。 “你们再不离开,本、本公主就要,嗯……生气了!” 没错了。 柯衍确认,这位公主在与男子行房。 只是传闻常宁公主没有这爱好。 他正猜疑着,门内又发出几声怪异隐忍的叫声,柯衍想要去推门的手终究还是放下。 常宁公主年纪也不小,况且,明日再过来查就是了。 “那微臣打扰公主休息了,微臣告退。” 禁卫军的人一走,李玉姝就气急败坏的去掰身前作乱的手,满脸羞红:“秦晔!你还不放开。” 秦晔手又动了动,松了下来,目光带了点揶揄:“很大。” 李玉姝整个人像是开了锅,想要发作,但秦晔手里的刀子却还在她腰间,她委屈羞耻的哭了起来。 太倒霉了。 ◎最新评论: 【这个男配有点带感耶】 【emmmm】 【怎么还有一点甜?这是反派男配啊】 -完- 第59章 、他的目的是什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不过哭归哭, 李玉姝最终还是睡着了。 秦晔看着枕着自己手臂的女人,有些无语。 鲜少有人会像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坏人就在自己旁边也能睡着,也是天赋异禀。 他的目光在李玉姝脸上的婴儿肥上转了几圈, 想她也如今这般大了, 仍然脸上有婴儿肥, 手感也不错。 房顶上传来异动, 秦晔立即起身,将李玉姝小心放在床上, 出了里屋,有一个黑影从窗户里进来。 “秦小爷。” “嗯,都搞定了吗?” “主人早就让我把人准备好了, 常宁公主行为异常,柯衍已经在周围布下了严密的网,要想出去,只能先换了身份。” “嗯。” “此人名叫欧阳德,他的室友叫郁建祥,两人明天就要参加会考。” …… 秦晔回头看了一眼仍睡得死沉死沉的李玉姝,动静被她弄得这么大, 她又那么笨,会不会连累了她。 这个想法一瞬间滑过,被秦晔抛弃。 他早已不是秦二爷, 皇家的人, 是他的仇敌。 …… 李玉姝一睁开眼,瞪着床帐回神了半天, 才突然坐起来, 四处看看, 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还算规整。 她下床环视四周,发现昨日的金创药和绷带都没了。 好像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仿若昨天晚上根本没有那个人拿刀子逼迫她。 她摸了摸脖子,嘟囔了一声:“难道是做噩梦了?” 外面的侍女听到里面的动静,出声询问她要不要洗漱。 李玉姝想了想昨日,皱眉,“本公主要沐浴。” 虽然是噩梦,但也挺恶心的。 李玉姝坐在浴桶中,侍女伺候她沐浴。 侍女突然出声:“公主,您这里,怎么会有……” 她顺着她的示意低头一看,竟看到一个青指印。 这! 不是梦! 她很快镇定下来:“我自己不小心抓的,无事。” …… 今日一早起来,李玉婻就在等待宋颐的消息,直到中午,才得到沐尘送来的一封信。 因为宁睿被皇上要去,凌燕就不离身的跟着她。 沐尘来的时候,见到她身边的凌燕,竟踯躅不敢过来,直到凌燕出声提醒。 “怎么还不过来。” 沐尘手一哆嗦,连忙过来。 李玉婻看着他俩,目光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接过了沐尘的信,没有急着打开:“你们认识?” “不认识。” “认识。” 沐尘睁大眼睛看着凌燕,比划道:“我就是住在南山阴面齐敬的弟子,你师父来欺负我师父的时候我们见过。” 凌燕只冷哼一声,别开了脸,显然不欲多话。 沐尘看着她握紧了剑,立马闭上了嘴,告辞离去。 李玉婻大约猜到了他们应是有什么过往。 她走到屋里面,打开了信。 现在柯衍将皇城翻了个遍,发现了几处疑点,其中最关键的就要属常宁公主府。 并且他们在城郊的悬崖底下发现了几具尸体,正是那日刺杀皇上的人,验证过后,这些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而且没有户籍。 不过这也侧面反应,这些人是在一个庞大的势力庇佑下,才得以能避开官府,走到今天这一步。 李玉婻几乎可以确认,肯定和大皇子的势力有关,父皇在位时,势必要铲除先皇后的家族,那个将几个百年世家联合起来,形成的庞大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已经严重威胁的大魏社稷,而她也在父皇铲除他们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们还在喘息。 信中还写到了请她去常宁公主那里看看。 李玉婻将信放下。 “备车,去常宁那里,同时,把柯大统领请上。” 她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对付李玉姝,她信手拈来。 …… 李玉姝再傻也看出了最近禁卫军在查的贼人应该就是昨天的秦晔,她又不敢说出来,怕秦晔回来报复她,可是不说…… “公主,柯大统领又带着禁卫军来了。” 李玉姝皱眉,娇气道:“跟他说,本公主不允许,他有什么资本查本公主的府邸。” “本公主这就去亲自跟他说!” 李玉姝气呼呼的打开门出去。 可还没走几步,就见到一个身穿紫色圆领袄和月华裙的女子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过来,仿若在逛街。 “你要去给谁亲自说啊,怎么本公主来你府上,你不欢迎,莫非,是你府上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李玉姝顿时气焰就灭了下去。 她矢口否认:“你、你不要胡说。” “那就得查,柯大统领,常宁公主同意你们进去搜查了。”李玉婻转身就对柯衍道。 李玉姝惊慌失措,却当着李玉婻的面,她又不敢发作,只能干着急。 李玉婻紧盯她的表情,看出她的确与平日不一样。 “你过来,本公主要问你几句话。” 她走入一旁的凉亭,桃鸯贴心的在石凳上铺上了白色狐狸毛的垫子,还递上了一把团扇。 李玉姝瘪瘪嘴,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李玉姝看着亭子外,无所谓道:“去吃饭啊。” “那回来为什么一直让马车驶到寝殿门口,还避开了所有人,你不觉得太可疑了吗?” 李玉姝震惊:“你、你在我府上安插了眼线!” “对啊。”李玉婻非常理所当然的摊了摊手。 李玉姝气到跳脚:“你怎么可以这么狂,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最好坦白,不然,本公主就把你送到监狱里去。” 李玉姝惨白着小脸。 一边是监狱,那个又黑又潮湿还会打人饿着人的可怕地方。 另一边是秦晔,恶魔一样阴魂不散,断双腿,割脖子…… 李玉婻在她眼里捕捉到了犹豫和挣扎,开出条件:“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多少关系,你全都告诉我,我不会让你进监狱,仍然可以正常的生活。” 她的脑容积做不来这事,顶多被利用。 李玉姝看着她嘴动了动,紧锁眉头。 李玉婻放下团扇,了然道:“好,那我帮你猜猜,若是,你就点点头。还有一个警告,你若是再不配合,就别怪我……” “是秦晔!” 李玉姝急的快哭了,一跺脚,全盘托出。 李玉姝觉得还是先解决眼前的比较重要。 说完之后,李玉姝坐在凳子上,不住的抹眼泪:“完了,他要是知道我说出他的名字,会回来杀我的,我活不了了……” 秦晔,秦晔…… 李玉婻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 她知道他没死,也知道他肯定参与进来,却想不到他竟然就这样冒然的来到了皇城。 作为关键人物,他怎么会亲自来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 李玉姝哭闹声更大了,李玉婻怒斥道:“别哭了!” 李玉姝立马收住了哭声,茫然的看着她,还吸了吸鼻涕。 “你不会死,你最近不要出府,禁卫军的人会保护你。” 那边柯衍也查完了,过来向李玉婻道:“是有些外人的痕迹,但不确定是谁。” 他说完,还看了李玉姝一眼,第一印象的作怪,他总觉得那是常宁公主的姘头。 李玉姝也想起了昨日,羞红了脸。 正在此时,一个下属来报。 “在公主府周围发现了两名可疑人员。” “带过来。”柯衍命令。 李玉姝忘记刚才想注意什么事,目光已经被带过来的两人吸引。 其中一个人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那人也正看着她,眼睛瞪得像铜铃,突然脱口而出:“玉娘,你是玉娘!” 李玉婻也想起来了,这是宋颐在靖城县的同乡,好像姓郁。 另外一名,跟他一样,都是穿着粗布衣的青年,缩着肩膀,十分害怕的样子。 柯衍上前训斥:“你是何人,竟然对长公主胡说八道。” 郁建祥想着宋颐告诉他的事,惊的立马跪了下去:“草民该死,都是草民的错,草民只是跟室友一同去参加会考,请长公主跟这位大人放了我们去吧,不然,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另外一名青年也同样跪下来求饶。 “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何在公主府周围鬼鬼祟祟?”柯衍厉声询问。 “我叫郁建祥,他是我室友,我们本来在一个客栈住的好好的,昨日突然被掌柜的赶出来,让出价更高的人去住了,临近会考,附近根本没有空闲客栈,我们见这公主府周围空旷,就在后门一个厦子底下凑活了一晚,没想到要走的时候,突然被官爷留下了。” “我是欧阳德,我们句句属实,因为没房子所以就借了公主的宝地,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郁建祥她比较放心,知根知底,李玉婻的目光着重放在了欧阳德身上。 “欧阳德,抬起头来。” 此人面容也算过得去,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哪里人,家有几口人,可否见过什么可疑人士?” 欧阳德连忙回道:“惠山府万庄镇人,家里就我跟老母亲,我还未娶妻,想努力考取功名,最近也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我们都在准备会试的事。” 柯衍看着李玉婻:“长公主,将他们两个带回慎刑司再审审吧。” 能找到贼人的痕迹,这说明他不可能跑得远,所以周围任何可疑的人不能放过。 李玉婻看到郁建祥痛苦的神色,知道他因为什么。 他跟宋颐是一起考的,上次根本就没有过机会参加会考,若这次再无法去考…… “柯大统领,放他们先去考试吧。”李玉婻淡淡道。 柯衍神色讶然,但想着刚才那个叫郁建祥的似乎跟公主认识,就放了心。 郁建祥跟欧阳德感恩戴德的谢过之后,两人离开,总算是赶上了进场。 只是郁建祥在排队验明身份时,突然想到一个细节,他回头问后面的人:“欧阳兄,你不是说你家里有一个童养妻?刚才怎么……” “一直在我家养着,伺候我母亲,倒也没真正成婚。” 郁建祥点点头,“是这样啊……” 而远在南疆的秦弦润,见到跟着小叔的人满脸是泪的跪在他面前,他的心“咯噔”一下。 “小叔怎么了?” “秦二爷他,他被抓到处死了!” “秦二爷在进去前说把他的东西带回来交给公子,并让公子不要再管这些事了,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去过普通人的日子。” “还有,二爷说他对不起你,不该把你搅进这件事里。” 秦弦润犹若雷劈,他最后一位亲人,最后一位亲人就这么…… 离他而去了。 他的眼眶逐渐变红,就是鼻头都在发红,眼中有液体在打转,他大口呼吸,仿若就要窒息的鱼。 “小叔他,怎么被抓到的,不是说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吗,怎么会死!” 秦弦润大声喊道,情绪崩溃,声音都在颤抖。 跪着的人低下了头,似乎有话不敢说。 秦弦润嘶吼着又问了一遍,那人才答: “是李玉婻,他查到了二爷的踪迹……” ◎最新评论: 【死的好快】 【秦润弦怎能感觉不大聪明的样子?】 【全订了还是有防盗qwq】 -完- 第60章 、公主这是要祸害谁! ◎她说的是宋颐不准涩涩,又没要求自己。◎ 皇宫御书房。 李熙看着底下跪着的臣子们, 心情沉重。 目前所查到的就是三具尸体。 尸体又不能说话,更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 而还有一个本应该死了的人,似乎还留在皇城。 秦晔,那个小时候就被人说慧极必妖的人, 此刻正潜伏在皇城中心。 他还亲自放走了秦弦润。 秦家的秦晔、秦弦润。 之前瞿家的瞿速。 那四大家族到底还有多少存活在世上, 是不是就在他周围, 甚至身兼要职。 他们想做什么。 父皇对他们动了刀子, 他们想要复仇吗。 李熙眸中跳跃着微光,手指捏紧了扶手。 “那就接着搜, 但柯衍办事不利,又是禁卫军统领,罚半年俸禄, 打二十大板。” “其余所有人,均罚三个月的俸禄。” 柯衍带着禁卫军的人出去领罚了,御书房内只剩下几位阁老。 张远上前报道:“此事正逢多事之秋,陛下,今年的殿试……” “照常。”李熙毫不犹豫的回道。 宋颐琢磨着圣意,找不到秦晔的踪迹,这是天大的事情, 但皇上的反应好像过于平淡。 而皇上又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所以他猜测皇上有别的意图,应该还在掌控之中。 等大家散去, 李熙跟宋颐一边散步一边聊事情。 李熙叹息:“皇姐都知道了吧, 什么事都瞒不了她。” “长公主也是担心陛下。” 李熙摆摆手:“此事凶险,若是他们的目标是朕, 皇姐也会陷入危险, 还是少让她知道吧。” 宋颐躬身作揖, 应声答是。 今年的会试结束,殿试也被立马安排。 又是一年群英荟萃。 今年的前三甲分别是裴子茂、魏髯、欧阳德。 而这次好不容易来到会试这一步的郁建祥,也很幸运的擦着边线成了进士。 宋颐特意邀请了郁建祥到家里喝酒。 郁建祥对这份成绩已经十分满意了,他端着酒,打了个酒嗝,敬宋颐:“我这趟来皇城,有三幸,一幸有机会参与会试,二幸是能中进士,三幸便是旧友未变,关系依旧,首辅大人,我敬你。” 宋颐笑着,打心底为他高兴。 “你这次大概率会去做县官,不过我相信郁兄,志不在官小,倘若我能活下去,若郁兄成绩出彩,虽辞玉不敢保证郁兄能直接入京,但绝对可以保证没有人对郁兄的仕途的使坏。” 郁建祥大笑起来:“好,有辞玉兄此言,我无忧矣。虽然只是做个县官,但我郁建祥已经十分满足,哪能谁都跟我那朋友欧阳德一般,突然就冲进前三甲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咚咚咚——” 两人均被这声音搞的一愣。 “咚咚咚——” 更加清晰,似乎从桌子底下传出来的。 宋颐首先明白过来,立即对郁建祥喊道:“快退后!” 郁建祥连忙向后撤去,不明所以的看着桌子,他瞪大眼睛,指着桌子:“桌子在动!地震了!” “应该不是……” 宋颐沉默的看着桌子在渐渐下沉,想着:大概地道挖到他家了…… 长公主的人果然效率,定位也极其精确啊。 没过多久,底下就冒出来一个土人,郁建祥大叫一声。 “诈尸了!” 宋颐看了郁建祥一眼:“淡定郁兄,这是个人。” 土人向外吐了一口土,拿袖子擦了擦脸,将鼻子上的土擦去,然后看向了宋颐:“麻烦把桌子挪一下。” 宋颐照做。 郁建祥不可思议到摇头,这是什么神奇的画面。 为什么突然喝着酒,桌子底下长了一个人! 土人终于可以看见完整的周围,他环视一周,然后点了点头,似乎对挖的情况十分满意。 “长公主说了,这个口要挖到大人床边,然后洞口大人自己掩饰一下吧,我出来帮大人将土挖出来。” 宋颐勉强笑道:“辛苦你了,还有,替我谢谢你家公主。” 郁建祥的眼神不断的从宋颐跟土人之间切换,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拉着宋颐跑到一边,小声问:“你们和好了?” “并没有。” “……” “目前只是合作。” “也行,见面多了机会也大,我前几天见到你那亡……你媳妇了,看着不太好惹。” 宋颐失笑:“希望吧,还请郁兄替我保密。” “包我身上!” …… 地道完成,李玉婻进去视察,十分满意,底下备有长灯,中间段加宽,挖出一个两丈长,一丈宽的房间,里面有一个桌子,一个书架,墨宝也有,宽敞明亮,还做了装饰,周围挂了帐幔,底下铺了地毯。 非常满意。 她继续往前走,直到楼梯向上,便是宋颐那边的出口。 出口有根穗子,拽一拽,就有铃声。 过一会,出口就被打开。 见光的瞬间,李玉婻不适的微眯眼睛,看着上方的人影,大致辨认出是宋颐。 “来,我拉你上来。” 看着他伸出的手,李玉婻轻哼一声,“你把门锁上,然后跟我下来,我带你走一遍。” 宋颐立马执行。 两人一直走到了中间的房间。 本来宽敞的地道,因为两个人的进入,变得有些紧凑,甚至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李玉婻从怀里取出了一沓纸,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当年父皇铲除四大家族秦、瞿、郝、孟四族的秘辛,秦晔这次留在京城,目的就在报复皇族,甚至要颠覆大魏。” 宋颐对这些只有从皇上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还有根据往年卷宗猜出的信息,而李玉婻给的这些,才是更贴近真实、详细的一手资料。 他拿起来随机看了几页,已经相当震惊。 李玉婻手指敲着桌面,询问道:“皇上怎么样?” “他今日处罚了柯大统领,似乎不再如之前那么大发脾气。” 李玉婻发觉疑点,熙儿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 宋颐看着她秀美的长发,烛光照的她娇媚的脸透出几分温柔,声音软了下来:“他已经知道你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并且不想让你再插手,这些既然针对皇上,那么作为皇上皇位最大的推动者,长公主,你也会陷入危险境地。” “不参与就不会危险了吗,事实已经发生,那么我们就要掌握主动权。” 李玉婻起身,“你在这里看吧,看完放在书架上就行,这些东西不要带出去,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出去。” 宋颐也站了起来,目光注视着她离开。 那窄瘦的腰身微微摇着,他目光微动,荡漾起波纹。 对她认识的越多,宋颐就越发的感觉到自己卑微到骨子里。 她经历过的那些,是他的十倍之有,而他在她面前,不过是个朝堂新人,不过被环境选中而已,没什么被拿来可以在她面前炫耀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对她说为了她走到这一步,现在想想竟十分好笑。 为什么要去强迫呢。 就算是永远不能在一起,哪怕只是在她身边看着,他也应该满足。 宋颐收回心思,放在了手中的资料上。 如果她要守护大魏,守护皇上,那么他帮着她一起。 …… 今年的百花宴如期举行。 李玉婻看着那些努力表现的进士们,不由得看了眼宋颐。 三年前,他也曾站在这里,还是个愣头青。 今日,他身穿代表最尊贵的黑色玄端服,头顶乌纱帽,威严的坐在那里,原本过分清隽的面容被这份肃然遮盖,气质早已不同以往。 他的改变几乎肉眼可见,就是最近,他一举一动都更加稳重了些,更不会再对她做些不规矩的事情。 察觉到她的视线,宋颐也看向她,微微翘了下嘴角。 李玉婻收回视线,反正自己已经给了他机会,那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打动她吧。 三甲结束表演后,皇上询问了他们的婚配情况,三人只有欧阳德未婚。 李玉婻看着此人,记起是那日留下盘问的人。 如果那时留下了他们,得让大魏损失一个人才。 李熙询问太后,让欧阳德做李玉姝的驸马如何。 太后有些犹豫,看着欧阳德,“相貌太一般了。” 李熙懒得多问。 等宴会散了,李玉姝追到了太后那里,跑到她怀里,不满的嘟嘴:“母后,为什么不许那欧阳德做女儿的驸马,他看起来很老实啊,母后不是说,人不可貌相的吗?” 太后搂着她:“此人不光相貌不行,就是家世也太寒酸了,再等等吧,这事不能急。” “母后倒是这次不急了”,李玉姝的嘴都能挂东西了:“我看欧阳德好像对我有意思,百花宴的时候看了我好多次呢。” “他,看你了?” “嗯,还对我笑。” “母后,你抱我这么紧做什么?” “没事,母后会给你挑更好的。” 那边皇上送李玉婻,两人边走边聊。 聊得都是些闲事。 “朕让太后选欧阳德给大公主做驸马,她竟还嫌弃他貌丑,朕看大公主是嫁不出去了。” 李熙谈笑道。 李玉婻也笑,笑容同样有点假,隔阂一旦产生,就很难再恢复如初。 “皇上还说她,皇上也登基四年之久,也该到了选妃的时候,你莫非当皇上还想打光棍不成?” 李玉婻说这话是有典故的。 熙儿小时候曾经哭着对她说,他不要娶媳妇,要娶姐姐,要跟姐姐永远在一起。 她就说那不就是打一辈子光棍喽? 熙儿认真点头道:“对,我就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李熙也想到了这个,脸上泛出回忆的微笑,“那皇姐就帮我操持选妃的事情吧,皇姐喜欢的,肯定不会差。” “好啊,对了,皇上今年二十有四了,年纪是真不小了,父皇这时候都已经生了我们了。” “皇姐还说我,我二十有四,皇姐不也是吗?” “可我起码成过亲了,不像你。”李玉婻眼中带了点鄙视。 “皇姐过分……” 大概是跟皇上这么一聊,李玉婻意识到自己年纪真的挺大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突然不想较劲了。 及时行乐最重要。 她说的是宋颐不准涩涩,又没要求自己。 对,是这样。 她有理她怕什么。 她把桃鸯叫了过来。 “去,给我弄点催情散。” 桃鸯:! 公主这是要祸害谁! 第61章 、宋颐,这酒有毒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玉婻为给皇上选妃, 在宫里忙前忙后半个月,索性宿在宫中。 选妃这事,她分成了三步,第一步海选, 展示才艺, 第二步面对面谈话, 了解人性, 第三步背调,对此人家世及祖上三代审核。 层层筛选, 最终择出了二十人。 这二十人里择一人封后,再选二妃四嫔六美人。 皇后的位置至关重要,她还需要慢慢考虑。 索性已经把范围圈定至最小, 不用着急。 李玉婻住在自己曾经住过的雅阙宫内,心事落下,开始琢磨自己的事。 这几日宋颐都在武英殿加班,晚上也不回去,偶尔还能在宫里见到她,他会浅浅对她笑。 李玉婻傲娇的扭过了头,转头就露出了森森牙齿。 当初看中他, 不光是看中了那双跟秦弦润极其相似的眼睛,最主要的还是: 她馋他的身子。 他是那么柔软好欺负,一推就懂得躺下, 一拉就懂得抬身子, 那种掌控感简直绝妙。 现在他温和对她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每次把他惹得满面通红, 不能自持, 她心中都有一种满足感。 现在, 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坐在案几前,面前摆着两个酒壶,一壶甜酒,一壶酱香。 今夜宋颐应该同样不会回去。 看来他也不是没有小心思。 呵,男人。 拿着手里的催情散,她有些犹豫。 需要给自己来点助助兴吗? 不用。 她将其中一壶酒放到一边,只在另外一壶里加了催情散。 做完这一切,她洗了个澡,在冷秋中换上了一件交领襦裙。 “凌燕,你去把宋颐给本公主偷偷带过来,记住,不要让人看到。” “桃鸯,你把桌子上角上那瓶甜酒拿走,收拾收拾,然后今天晚上把门给本公主看好了,五十步内不准有任何喘气的!” 凌燕飞身而去,桃鸯也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今晚,她家公主又硬回来了! 兜兜转转,还得是宋大人。 等出了里屋,看着桌子上的两壶酒,桃鸯有些犯懵。 哪壶来着? 她分别拿起来闻了闻,放在了一起,同时想起了公主说桌子角那个。 看着被她放在桌子中间一模一样的两个酒壶,桃鸯陷入了沉默。 这下彻底分不清了…… 优秀! 如果这两个非要选择一个拿走的话,那她肯定选择本命甜酒。 桃鸯拿了出去。 她边走边闻,心里就越馋的慌。 她太喜欢喝甜酒了。 甜中带辣,那滋味…… 不行不行,公主应该下药了吧。 不对,如果下药了为什么要让她拿走。 她停住,拔开了塞子。 “就喝一口。” “一口就是有药也没事吧。” “就一口!” 一会,她砸吧着嘴,甜丝丝的感觉沁入心脾,心想:既然一口没事,说明这个应该没药。 两口。 三口。 桃鸯飘了。 …… 宋颐被凌燕带过来的时候,猜测他是不是想问最近查案的进度,有消息称,在南疆,最近有些奇怪的活动。 只是迈入房间,见到公主人时,他的脚步不由得在门口停下来了。 只见李玉婻一身芙蓉色大交领襦裙,月白的上衣拢着傲人的高度,樱红色的腰封裹着不足一握的小蛮腰,赭红的宫绦打了漂亮的蝴蝶结,长长的垂直地上,线条优美。 十二幅的裙裾有象牙白、蜜合色、月蓝色等交织而成。 她整个美的令他目光动弹不得。 李玉婻看到他眼中的失神,就知道今天的打扮满分。 “首辅大人?” 她提醒道。 宋颐眉间舒展,收起神色,走了过来,打量周围。 金碧辉煌、极尽奢侈。 “你原来就住在雅阙宫?” “没错,首辅大人觉得可还行。”李玉婻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看了眼桌子上的酒壶。 宋颐坐在了她对面,脸上带着温笑:“极好。” “不觉得我过分奢侈了吗?” “钱是自己赚的,富贵是自己享受的,奢侈更是自己的,关别人什么事。” 李玉婻心花怒放,真是开窍了,一点也不迂腐。 “我们边喝边聊,我不胜酒力,首辅大人千杯不倒,不如我以茶代酒,跟首辅大人赏月喝酒如何?” 宋颐微微讶异,他看着她熟练的提起酒壶,给他斟酒,又给自己倒上了茶。 事出反常必有妖。 水华馆那次,已经成了他的噩梦。 不过,这次是李玉婻。 他摸上了酒杯,手指感触细腻的白瓷。 “来,敬首辅大人,这么久,作为故人,我还没好好给你庆祝高升。”李玉婻端起了茶杯,眼中盈着真诚的笑意。 宋颐也端杯,饮了下去。 这就够辣。 宋颐眉目微变。 李玉婻心中开始蠢蠢欲动,不会这就开始起作用了吧。 宋颐觉得她今天有点怪,几次看过来的目光都透着古怪。 而且,多次看向他手里的酒杯。 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酒杯。 一杯下肚,酒杯已空。 这酒,似乎有问题。 “首辅大人,来,我帮你满上。” 宋颐握着酒杯,“公主不要这么客气,我自己来。” “这哪行,来者是刻,何况,我们关系匪浅。” 宋颐心口一动,关系匪浅? 看出他的疑惑,李玉婻道:“我们是深度合作关系。” 宋颐垂眸,看着酒杯再次盈满。 李玉婻再次举杯:“第二杯,祝我们合作顺利,目标达成。” 宋颐发愣,心中略微失落,导致走神。 李玉婻看着他看着酒杯发愣,心被提起:“莫非首辅大人怀疑这酒有问题?” 宋颐回神,端起酒杯,“不会。” 他仰头喝干,自己主动又倒了一杯,同时漫不经心道:“就是有问题,你给的酒,我也会喝的。” 李玉婻敛眸,心口一跳。 什么意思,他还能尝出催情散的味道来不成? 不可能,桃鸯说她买的高档产品,三杯就倒。 “第三杯,我……” 她的话被宋颐打断。 宋颐眸光奇亮的望着她,嘴唇也亮晶晶的,“第三杯,我敬公主,给宋颐这一路的帮扶,若无公主,也无我宋辞玉。” 三杯下肚,李玉婻还没喝完茶,就听到“哐当”一声,是她珍藏的三百年历史的白鹤杯掉在了地上,同时宋颐也歪倒在桌子上。 李玉婻第一个先去抢救了她的白鹤杯。 宋颐中了药,没什么可怕的了,只是她这价值连城的杯子,可摔不得。 仔仔细细检查了白鹤杯,没坏。 幸好。 她将杯子放好,过去查看宋颐。 见他呼吸急促,又面色潮红,知道大概是药效发挥了。 李玉婻不需要他没有意识,那不好玩。 她靠在他身边,摸摸他的脸:“宋颐,这酒有毒。” 宋颐只难受的自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李玉婻弯下腰,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贴近他的耳朵:“宋颐,我给你下的是催情散。” 她可以感受到宋颐身体微颤,抬起头来,近距离的看着她。 看着他乖顺又暗含情愫的眼神,李玉婻摸着他的脸,字字清晰的说道:“你不是说过,甘愿做我的面首吗,现在机会来了,你若愿意,我就继续,你若不愿……” “我也不会放了你。” 宋颐颤抖着声音,这副唇红齿白两颊微红的模样,她竟从这里面看出楚楚可怜四个字来。 这个男人,卸下了白日的伪装,似乎又变成了靖城县宋家那个不受宠的庶子。 外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空气混着泥土的清香传入屋内。 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秋风秋雨萧瑟人。 他声音喑哑。 他问。 我是谁? 李玉婻吻上了那双唇,细细遣倦,酒香味并不刺鼻,醇香浓厚。 “你是宋颐。” 腰后有一双手缠了上来。 他又问: 我叫什么? “宋颐,你是当今首辅大人,也是我李玉婻的面首。” 李玉婻再也等不及了,伸手一推,力气不大,宋颐就顺势躺在地上,乖巧的不行。 这种感觉。 好怀念。 她现在甚至觉得,在靖城县时,她真的只把他当做一个替身吗? 如果只是一个替身,为什么会心疼他,为什么会在后来默默给他做了那么多事,为什么在拒绝了他之后会无端伤感。 有一个几亟待冲出的答案,在她心中想要冲出牢笼,但又被她的骄傲关上。 李玉婻觉得醉了。 这酒不愧是酱香型的,回味无穷,微醺的感觉,让她如梦似幻,一切都戴上美好的面纱。 只是最关键的时候,她听到他掌着她的腰,呼吸浓重的低吼:“我是谁,李玉婻,我是谁?” 李玉婻觉得根本无法分出精力来回答,她现在急需上船,胡乱蹭了蹭。 宋颐目光赤红,可他仍亲吻着她,不再更进一步,声音温柔下来:“李玉婻,告诉我我是谁?” “宋颐,你是宋颐,你……唔。” 她想挑战一个结局。 他只求她叫出的是自己的名字。 他无数次让她喊自己的名字,她也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 只是一个主动,一个被动。 李玉婻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催情散不愧是质量最好的! 秋雨带来了房间的潮湿与冷气,可室内火热根本不惧。 李玉婻睡了一个十分满足的觉,没有噩梦惊扰,也不会被小动静打扰。 而宋颐,却抱着她根本不舍得闭眼,他用手用唇描绘她的容颜。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巧,跟以前一模一样,他就知道,她骗不了他,一个人再假装,也会带出本身的影子。 听着外面的风雨,他掖好被角,低语:“我弱冠那年,给自己取了个字,辞玉,既有对你离开的思念,也有对未来的憧憬,你能活着,我就很高兴了。” “李玉婻,我这辈子败给你了。” “不过我心甘情愿。” …… 李熙知道自己的皇后即将被选出,头一次花精力想了想这件事情。 皇姐能深爱秦弦润,他为什么没有遇上过一个那么爱的人呢? 他站在院子里,仰望天上一轮明月,直到,一个重物,突然从旁边的树上掉下来,并在落地的时候大喊“哎呦”。 侍卫一股脑上前,被李熙拦住。 是个女人。 等那女人转过身来,李熙心中一跳。 “桃鸯。” 第62章 、竟敢演我! ◎“昨晚表现不错。”◎ “皇姐, 她是谁!”十多岁的李熙指着地上脏兮兮的小丫头,满脸怒气。 “熙儿,她是我救下的一个丫头,往后, 将会成为我们自己人。”李玉婻摸了摸弟弟的头。 她又来到桃鸯身边, 蹲下与她平视。 “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此刻正桃花盛开,鸳鸯戏水, 不如就叫你桃鸯吧。” “谢谢……姐姐……” 桃鸯最后的两个字叫的很是微弱。 李玉婻笑了笑:“往后,你就是我的大侍女了,要叫我公主, 规矩,我慢慢找人教你,记住,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是……” 桃鸯是个江湖弃儿,父母曾经是武林高手,金盆洗手不干之后, 又被仇人追杀致死,落桃鸯一孤女孤苦伶仃。 她自此无忧,更是努力成为公主的得力帮手。 而李熙一开始看不惯她, 但见她努力习武, 练字,读书, 竟比一般男孩子还要奋进, 不由得生出较真心理, 也越发的认真起来。 时间长了,避嫌原因,李熙跟桃鸯就很少有过交集。 直到今天,桃鸯从树上掉下来。 她难受的哼唧了一声,似摔得不轻,李熙眼皮一跳,赶忙过去扶起她,摸着她脸滚烫,着急喊道:“去叫太医!” 他另一手放在她腿弯上,轻轻松松就把桃鸯抱了起来,往自己的寝宫去。 只是在想将她放在床上时,李熙发现桃鸯紧紧扒住了他的前襟,还拿着脸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李熙浑身一僵,青年的俊脸上现出一抹红晕来。 “放手。” “不……” 这声音软糯娇憨,李熙听得耳朵一软。 “放开,一会太医过来,听话。”他声音都软了下来。 在他满是对头的世界,桃鸯跟皇姐一样,是为数不多的可信之人,他还是非常担心她。 这次桃鸯没回答,反而一只小手沿着他的交领钻了进去。 李熙:! 他差点没有站稳,也就是这个机会,桃鸯伸手拽着他的领子倒在床上,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灵巧的腿也盘了上来。 李熙这回看到了她的小脸,眼中迷离,脸上绯红,眉头蹙着,小嘴微张。 李熙心口狂跳起来,他还从来没有跟一个女子这般近过。 正僵持着,你推我拒时,门外传来太医的声音。 李熙连忙起身,将身上的手脚拆开,拼命将她按在床上,想了想,又把床帐放下来,露出她的手腕。 太医进来后,不敢抬头,只看到一只女人的手露在帐外,这还是头一回。 “她直喊热,脸色通红,是不是染了风寒?” 太医诊断之后,心中有了猜测,躬身请求:“可否能看一下病人的脸色?” 李熙掀开了帘子。 太医一看便心中明了:“这位姑娘,不是染了风寒,而是被下了催情之药。” “什么!这可有解药?”李熙提高了声音。 “市面上□□配方比例各不相同,若要配置,也得几天才行,可这位姑娘是等不得的,最合适的法子,便是找一位男子与之行天地阴阳之术。” 李熙表面平静,内心却慌张的一批。 他轻咳一声:“你且下去吧。” 王明德站在门口,并没有自觉。 李熙朝身后看了他一眼。 王明德浑身一抖,立马退了出去,悉心的关上了门。 李熙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陷入纠结。 “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看我明日非要把给你下药的人揪出来,狠狠的教训。” 桃鸯呜咽,难受到哭。 李熙心提了起来:“别哭啊,我、我去给你找人?” 他说完就想打自己的脸,却突然对上桃鸯睁开的眼睛。 “去……” 桃鸯只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 紧接着她拽着他的手爬了起来,仰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又说出两个字:“谢谢……” 李熙脸黑了。 不开熏。 分明她面前就摆着一个,她竟然还要找别的男人! 是不把他看在眼里,还是不把他当男人。 李熙目光幽暗,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僵持了一会,他主动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热烫的脸上,沉声道:“这个点去找别人怕是不好找了,就先由朕代劳吧,朕会对你负责的。” 桃鸯有一瞬间的抵抗,可是药效加上酒劲,她浑身发软,根本无力,很快就卷入海浪之中。 …… 今晨的皇帝陛下看起来格外有精神,神采奕奕,脸上都似乎隐隐带着笑意。 更可怕的是,王明德亲眼看到,皇上昨晚要了热水,根本没有让侍女进去。 难道皇上亲自伺候昨晚那女子? 此时的桃鸯在一片黄橙色中醒来,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却发现身子一动,竟疼的很。 她猛地睁大眼睛。 甜酒……热……皇上…… 她立马坐了起来,腰肢酸软的要命。 身上的被子滑落,桃鸯的脸也在看到些青紫后羞红了。 紧接着眼泪就在眼眶中充盈。 她竟然跟皇上…… 她的第一次竟然是跟皇上…… 她多么想与自己喜欢的人啊。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哭了一会,然后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动静,立马四处找衣服穿,床脚、地上,哪哪都是。 胡乱弄好之好,她以最快的速度,在门打开的瞬间,像一阵风一般的蹿了出去。 外面有武功高强的侍卫拦住了她。 桃鸯抱着来不及穿的外衫,看着眼前的人都傻了。 面前人不是明喆是谁! 明喆看着她也愣了,他已经听闻昨日皇上宠幸了一个女子,没想到是桃鸯。 “桃鸯姑娘?” 桃鸯垮着脸,已经觉得无颜面见江东父老,低头转身就跑了。 都怪昨日一时贪杯! 她发誓,日后再也不喝甜酒! 明喆找到皇上复命。 “桃鸯姑娘已经走了。” “她走了?她可……罢了。”她还能到哪里去呢,也只会是皇姐那里。 李熙不自觉微微一笑,“那腌臜药的事有眉目了吗?” 明喆颔首,有些犹豫:“有了。”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宫之中用禁药!”李熙鼻孔里发出冷哼,又道:“是谁,朕要当众审他!” 明喆头越发的低了,声音都小了几分:“这药,是从雅阙宫内传出来的。” 李熙沉默了。 雅阙宫,皇姐住的地方。 所以,是皇姐故意的。 难道,她是故意想把桃鸯推给自己? 他心中不由得喜滋滋的。 昨日初懂□□之后,他发觉桃鸯这姑娘还不错。 从小就有交集,知根知底,长得不赖,声音……也很好听,抱起来也很软,身子骨又好,肯定特别能生,她虽然不及皇后之位,但做个受宠的贵妃应当没有问题。 “朕要去雅阙宫质问长公主!”李熙夸下海口。 明喆沉默:真的么,我不信。 …… 李玉婻这一觉睡的贼香。 早上醒来,她的手指传来滑滑热热的触感,她又摸了摸,然后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满含深意的桃花眼。 那双黑白并不分明的眼睛,含着似醉非醉的朦胧,媚而不妖,恰到好处,被这样一双眼睛看到,会移不开。 正如李玉婻这样。 她看了好久,手指动了动,感受到他呼吸急促,调笑道:“昨晚表现不错。” 宋颐脸上一抹赧然之色,也就是她,能把这种事情说出来。 “当然,首辅大人不必介怀,都是因为我给你下了药。” 宋颐眉毛一挑。 李玉婻向外看了眼天色:“今日不上朝么,首辅大人?” “嗯。” 宋颐终于答了一声,慵懒的字音,低沉惑人。 李玉婻瞧了瞧他的喉结,鬼使神差的亲了上去。 宋颐喟叹,眼中一变。 没想到李玉婻很快离开,逃出他的怀抱,拿脚踹了踹他:“快点起来,本公主今日还有事要忙。” 宋颐也不说别的,慢条斯理的穿衣服,目光就没离开过她。 李玉婻很大方,反正更过分的事都有了,还差这两眼。 李熙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宋颐出来。 宋颐从容不迫的行礼。 李熙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他大概猜到为什么皇姐这里会有那种药了。 “宋首辅,你跟朕请假,原来是跟长公主有要事。”李熙语气带了丝揶揄。 宋颐不慌不忙,作揖回道:“是向长公主请教了一些宫廷往事,事关大魏社稷,微臣不得不紧凑一些。” 回答的没有破绽,李熙觉得宋颐变了,也开始油滑起来。 他嗤笑一声,没再理他,走了进去。 他身后的随从留在院子里,其中就有最近保护皇上安危不离身的明喆,还有刚被皇上要去的宁睿。 二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宋颐身上,他只向两人微笑,神色淡淡的离开。 心中感慨:情敌不是一般多…… 李熙见到皇姐,开门见山直接询问:“皇姐怎么弄了催情禁药到宫里?” 李玉婻摊摊手:“你进来的时候,没见到人吗?” 回答云淡风轻,理所当然。 李熙被噎住了。 他轻咳一声,向四周看了看:“桃鸯呢?” 李玉婻也奇怪:“今天早上还没看到那小蹄子的影子。” “皇姐,我想把桃鸯纳入宫中。” “你抢我的人抢疯了是不是?”李玉婻横眉冷竖。 李熙轻咳:“我们昨晚……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中了药,误跑到我那。” 李玉婻拍桌子惊起:“什么!”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如果桃鸯昨日拿走的是她下药的酒,那宋颐喝的岂不是……没下药的酒! 李玉婻咬牙切齿:“竟然敢演我!” 李熙奇怪:“皇姐你在说什么啊?” 两人还未深谈,门外匆匆进来一个武官,风尘仆仆,双手握着一卷文书,声音粗粝:“皇上,八百里加急军事情报!” 第63章 、长公主被罚 ◎“玉婻,我不会放过他的。”◎ 紧急召开内阁会议。 乌桓两日前早晨突然袭击大魏西边防线, 戍边大将军蓝田毫无准备,丢下西城向关内逃跑,导致乌桓大军肆无忌惮,践踏大魏国土, 肆意残害大魏百姓, 目前已经占领了西城及周边十多里地区, 整体处于被动。 李熙拍案大怒:“蓝田懦夫!朕让他守边, 他倒跑的挺快,弃大魏百姓、疆土于不顾, 让蓝田回来,朕要他的脑袋!” 宋颐上前,劝道:“陛下, 此时边关失守,正值危难时机,蓝田大将军骁勇善战,一代名将,是不会做出这种退缩的事来,诚如军报中所说,现在西边正缺得力干将, 蓝田大将军也是为大魏保存兵力。” 李熙平心静气下来:“那你们谁主动去支援蓝田?” 众人一阵沉默。 李熙大怒:“莫非朕的大魏养的都是一群废物!” 他转而将桌子上的砚台丢向宋颐:“你给朕管理的内阁便这样无用,大敌当前,连个敢上阵的人都没有, 你自己也不做个表率!” 宋颐立马跪下, 声音仍旧不疾不徐:“微臣不做表态,是因为微臣虽略懂军事, 但功夫不如文昌兄, 谋略不如耳俞兄, 冲锋不如贾兵,善后不如王子文,此四人,比微臣合适。” 这些人有的是默默无闻的内阁朝臣,有的是年轻刚出茅庐的兵部侍郎。 李熙惊觉,这四人绝非宋颐刚刚点的,定是之前就已经寻找好,不愧是他的首辅啊。 李熙脸色好了许多:“那让这四人速速入宫见朕,蓝田年纪大了,朕再给他找个帮手,不如让安远侯来吧。” 底下的众人不禁你看我我看你。 安远侯? 陈兆。 那可是有名的纨绔。 虽然他父亲和他爷爷都是名垂青史的名将,但到陈兆这一辈,只留下个吃喝嫖赌,兵没见他怎么带过,领着其他家公子不学好倒是真的。 当晚,李玉婻在地道中的小室得知了皇上要重用陈兆,当即拍了桌子。 “竟然用陈兆那个纨绔!这也太胡闹了,他整日里跟女人玩,身子都没多少力气,让他去带兵打仗,这不是在主动断送大魏的命脉!” 李玉婻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实在不能忍:“我不允许他将陈兆带来,我这就进宫找皇上。” 宋颐急忙拉住她:“皇上又怎么不知他这些毛病,重用他定有理由,再说,你若找他,他不就知道我们……” “我不允许他来皇城!”李玉婻的情绪格外激动,鲜少这般模样。 宋颐也察觉到了,他放轻了声音:“公主,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不允许这种人来践踏皇城的土地。” 李玉婻转身就走。 宋颐在她身后追道:“公主,你冷静!” “我今天晚上不会去的,放心,不会让你掉了乌纱帽。” 地道里只剩下了宋颐一人。 他一怔,乌纱帽,她以为自己很贪恋这个吗? 他苦笑。 第二天,李玉婻就气势汹汹的跑去宫里质问皇上。 李熙像往常一样迎了上来。 “皇姐,你……” “皇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让陈兆做主将!” 李熙一愣:“你都知道了?” “这又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大家都知道陈兆是个贪图风流的纨绔,现在全大魏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为什么要让他做主将。” 李玉婻情绪激动。 李熙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他向旁边走了两步,“皇姐何必这么激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既然选择了陈兆,他必然有些本事。” “你这是在拿大魏的江山做赌注啊!此次乌桓来袭,气势汹汹,百年未有,若是错失一步,大魏的江山可能就要叫乌桓吞去一块,陈兆是什么人,从小就不爱学习,他祖上虽然是名将,但他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借了祖上一点名声而已,如果没有他爷爷和爹,他连爵位都无法继承,他……” “够了!” 李玉婻愣住,在她的印象里,熙儿从没有对她这样吼叫过。 “皇姐,你回去吧。” 李玉婻艰难的摇了摇头,“不行啊,陈兆他会毁了大魏的……” “回去吧。” 李熙背对她,声音冷漠。 李玉婻咬了咬唇,就这么跪了下来:“皇上,求您收回成命!” 李熙转头看她一眼,脸上愠怒,“宣,长公主干政,罚禁足府内一个月,抄写《公主训》十……抄写一遍!” 李玉婻心凉了大半。 如何走到这一步,竟成了如今的样子。 帝王无情。 帝王无情…… …… 经过商议之后,由陈兆担任剿乌大将军,与西北大将军蓝田共同抵御外敌,同时命刘文昌为机动将军,耳俞为参谋,贾兵为冲锋,王子文负责后勤及断后,又带十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往西北而去。 此次征战的目标: 驱除乌桓,彻底剿乌。 而李玉婻则在自己府中郁郁不已。 整日不是看话本子,就是脸上蒙个手绢晒太阳。 直到忙的终于抽出空回家的宋颐,自地道来到了她这里。 桃鸯悄悄退去,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她想到他们,就忍不住想到自己。 她好羡慕公主啊,有一个那么喜欢她的人守着她,而且公主也不是完全没意。 但自己就倒霉多了,叫谁占了身子她都能接受,偏偏是皇上。 受公主的影响,她特别不喜欢当皇上的女人。 公主说了,皇上注定是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而且后宫险恶,她这样的,要是入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公主问她的意思时,她坚决的拒绝了,并恳求公主帮她。 公主就帮她推了皇上,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她宁愿伺候公主一辈子也不嫁人。 宋颐来的时候,李玉婻正抱着话本子哈哈大笑,嘴也没闲着,舀了奶羹吃,嘴边有一点白色。 “太棒了,这十八式,我敢说整个大魏没几个会的,太考验身体素质了吧,哈哈哈……” 正想着怎么安慰她的宋颐一时沉默。 她竟然在看小黄书! 他瞄了一眼,差点吐血。 还有插图! 插图画这么仔细做什么。 哼,大魏的出书乱象是该整治整治了,怎么能公然传播这种书。 “咳,公主……” 宋颐手攥了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李玉婻停下笑,放下书,躺在摇椅上仰头看他,眼睛顿时一亮,进而眼神慢慢往下看去。 宋颐觉得此刻她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已经将他的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层层叠叠的朝服给割开了。 虽着衣,犹身赤。 他的脸上都感觉火辣辣的。 李玉婻还将那书给他翻过来,指着上面的图片:“试试?” 宋颐:“……” 这两人是在杂耍吗? 他伸手夺过了她的书,然后将她拉了起来。 李玉婻瞪他,又美眸一转,嘴角噙笑,突然就拽住他往躺椅上来。 宋颐停了一下,顺从的躺了上去。 很快就变成了李玉婻趴在他身上,对着他笑。 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从前。 但跟从前并不一样。 连宋颐自己都不一样了。 “你不要生皇上的气。” 他开口就提起李玉婻的心结。 李玉婻脸上的笑瞬间没了。 “皇上告诉我,其实他知道陈兆很有带兵的天分,而且,我猜测皇上还有另一个用意,陈兆纨绔的事情早就传开,乌桓的探子很容易就知道这是个表面将军,肯定会放松警惕,如果陈兆有实力给予反击,赶走乌桓不在话下,彻底打垮乌桓也不是不可能。” 李玉婻仍没有什么表情,她不感兴趣的起身,然后冷道:“起来。” 宋颐站起了身。 李玉婻拉着他腰间松垮的革带,直接往床上去。 到了床边,在他询问的目光中,李玉婻再次命令:“躺上去。” 宋颐叹息,却听话的脱靴躺在了上面。 李玉婻也很快上来,床帐被放下。 这是白天。 她突然毫无前戏的动作,两人都很不适。 可李玉婻不允许他动,咬着牙继续。 只是看到她掉下的眼泪时,宋颐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将她护在怀里,让她躺在自己的臂膀上,轻柔的吻她的脸:“想哭就大声的哭吧。” “宋颐。” “我在呢。” “宋狗。” “在。” 李玉婻“哇”的一声就哭嚎起来,哭的十分用力,好像活这么大很少这么哭过。 等哭的差不多了,李玉婻才靠在他的臂弯,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安抚了她的灵魂。 她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墨香,脸颊摩擦着他丝质柔滑的朝服。 “我都明白,其实陈兆的确是个很有带兵天分的人,可是我恨他。” “这件事我之所以反应那么大,一是因为他,二是因为皇上……” “小的时候,熙儿想看几本兵法典藏,只有安远侯家的小侯爷有,可是那时他好色的名号就远扬,我看熙儿虽然不说,但一直强颜欢笑,闷闷不乐。” “我就想办法去给他找,然后我就主动找上了陈兆。” 宋颐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他呼吸都要快停下来。 “他说,若是我给他……亲,他就把书借给我看。我那时还不是很懂,没有人教导我,那个畜生,畜生他还欺负我……” “这么多年我也看开了,其实当时见我哭了,陈兆已经后悔了,求我不要说,并把典籍直接送给了我,可如今,我见到熙儿因为他吼我,惩罚我,就忍不住委屈,你知道吗,宋颐,我……我就是很委屈……” 她说完的瞬间,突然被他抬起下巴,嘴巴就被堵住,她听到他含糊说:“我懂,我不会放过他的。” “玉婻,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的温柔遣倦又带了几分霸道,强行把李玉婻从之前的情绪带出来,与他一起进入另一个领域。 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全数被宋颐吻去。 他虔诚的膜拜她,眼里都是她,那种真诚而纯净的情绪,涤荡了李玉婻心中的污浊,让她颤栗不已。 ◎最新评论: 【这么好的作者大大我的好好评价 作为一个资深老书虫男主女主刻画得都很好都刚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每个人物都生动活灵活现不浪费笔墨没有多余的废话 看完真是酣畅淋漓舒坦 大大快写哈加油加油加油】 【???】 -完- 第64章 、穿过地宫宠幸你 ◎“这是哪个小贱人的衣服落在这了!”◎ 李玉婻睁开眼睛的时候,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这一觉之后,她心中的郁闷尽数消散,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巧。 那些事情她不能跟皇上说,久久憋闷在心里, 成了郁结, 一吐为快之后反而心情畅通无阻。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她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就是了。 她知道自己有错, 皇上从大局出发,这样考虑没有错, 但她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从某些方面来讲,她去阻止,没有错。 披了外衫下床来, 她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沓写满字的纸。 她拿起来一看,是她本应该抄写的《公主训》。 他还会模仿她的字迹。 李玉婻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来。 宋颐真是个处处温情的男人。 桃鸯在给公主梳妆的时候,明显发现公主今天心情好,虽然之前她也会哈哈大笑,愉快的做任何事,但眼底深处的冷漠还是很明显。 桃鸯心细如发,明白这都是首辅的功劳。 “公主, 你是不是喜欢上首辅大人了?” 李玉婻挑着簪子的手一停。 喜欢吗? 反正不讨厌。 她以李玉婻式的风格回答:“本公主喜欢的人多了去了。” 嗯,这样才没错。 才符合她的人设。 李玉婻心中十分满意。 桃鸯眼中黯淡了几分:“公主,你是不是很懂感情的事啊?” “肯定比你懂得多就是了。” “那、那喜欢一个人, 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啊……” 桃鸯梳着公主如缎的黑发, 低声询问。 李玉婻只一听,就心中明了:“既然喜欢宁睿, 那总要说一声的吧, 不说的话, 等你老了回想的时候,总会遗憾为什么当初不会说,即便是说了被拒绝,不值得,起码不会留下遗憾。” 她这句话是亲身体会的。 当年在她决定要不要去抢秦弦润的时候,一边是她刚刚起来的生意,若是父皇以此让她出钱,她苦心经营的一切会遭受致命打击,另一边是对秦弦润的感情,她怎么舍得让他去做别人的驸马。 权衡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现在,她也不后悔。 桃鸯被看破心事闹了个红脸,可想到自己跟皇上拉扯不清,甚至丢了清白,又沮丧不已。 “可我……”好像都没有资格去见宁侍卫长了,他是那么一个洁身自好又心术端正的人,非冰清玉洁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 “如果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的确没必要问了。”李玉婻轻嗤。 桃鸯一愣,心中阴转晴。 是啊,她可是桃鸯啊。 就是不在一起,问一下又怎么样嘛! …… “让我跟李玉姝成亲。” “秦……” “闭嘴!” “……欧阳德,你忘记你当初怎么对我说的吗?你为什么又看上我的女儿。”女人抽泣。 “大业面前,我没时间跟你讲这些,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我需要这个身份。” “……好,我答应你,谁让我那么爱你。” 宫内萧瑟的一角,阴暗晦涩,仿若没有任何生机,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女人匆匆走过。 这一切,都落入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眼里。 …… 母后突然同意了自己跟欧阳德的事情,李玉姝高兴的跳起来了。 她觉得欧阳德虽然长得一般,但是谈吐很有魅力,偏偏那么巧,他会试之前,还曾借住在她府上的屋檐底下。 缘分,妙不可言。 她终于等到了。 他们偶遇多次,每次都带给她不经意的欣喜。 唯有御花园那次,她傲气询问他,为什么总是偷偷看她。 没想到欧阳德一点也不怕,嘴角的笑容很满,目光紧紧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吃下去。 李玉姝无法直视那双眼睛。 “公主问微臣为何总看公主,微臣也要问自己,为什么知不可为却偏偏要为。” 他甚至还向她靠近了一步,眼眸中都是她自己的影子,不由得让她心跳加速。 她毫无底气道:“你你你不能看本公主。” 没想到欧阳德还敢近她,两人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的呼吸都打在她脸上。 李玉姝莫名脸红心跳。 “公主,我……” 在李玉姝无数次幻想中,会有一个优秀的男人向她勇敢表白。 欧阳德优秀吗? 他是今年的三甲。 他勇敢吗? 无疑是这样。 他是表白吗? 正在她愣神之际,眼前一只手闪过,她觉得头上异动,紧接着就见到他自她发上拈下一片枯叶。 他眼神中的情绪赤/裸/裸的,李玉姝满面羞红,被男人包围的危险感让她觉得不适,她皱眉呵斥:“大胆!” 欧阳德立马后退,躬身作揖:“微臣该死,公主长得太美,微臣一时看呆了……” 她的身边很少有人这样赞美她长得好看。 李玉姝娇声斥道:“你看哪个美人都这样吗?” “微臣出身卑微,来到皇城,唯独觉得常宁公主最美。” 他说的语气诚挚,至少李玉姝信了。 “如果给你个机会让你做我的驸马,你愿意吗?” 欧阳德失笑:“公主何必这样折煞微臣,公主如此美好,岂非微臣这种卑贱之人能沾染,微臣宁愿远远的仰望公主,就已经很满足了。” 李玉姝已经十分确定,她要的就是欧阳德。 她不想要什么权势,也不想要很多男人,她就想有一个男人深爱着她,呵护她。 这个人不必很有钱,不必很有才华,不必有权势,只要全心全意的爱她就足矣。 李玉姝心中得出结论,看向欧阳德,他正好垂下眼睛,眼神交错而过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盯上,后背发凉。 可看他规规矩矩的站着,李玉姝抛开所有。 太后再次向皇上提了李玉姝跟欧阳德的婚事。 李熙看着太后,脸上带起一抹疑惑:“上次跟母后说起此事,母后还认为不妥,今日怎么就换了主意?” 太后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常宁年纪也大了,欧阳德虽贫苦,但胜在上进、本分,哀家之前错看他了。” “这样……”李熙意味深长。 “那请皇上下旨赐婚吧。” “朕会考虑的。” …… 这次李玉婻主动找来了宋颐的寝室。 宋颐过来开门的时候,身上还泛着潮气,被水浸湿的中衣紧紧贴着皮肉,有的地方还能显示出轮廓。 李玉婻看的很直白,目光朝下:“首辅大人莫非在色/诱本公主……” 宋颐赶忙转身披衣,屏风后的浴桶还冒着热气。 “只是你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洗完澡,匆忙披衣服罢了,并没有……”色/诱。 看着地上的水渍,好像出来的的确匆忙。 李玉婻盯着他的背影:“其实我不介意你色/诱我。” 宋颐伸手按在屏风上,另一只手捂住了眼,字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没有……我真的只是单纯洗澡。” 对于有前科的人,李玉婻保持怀疑,嘴角上翘,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宋颐的手指抓了抓屏风,转过身来,恢复淡定。 “今日,皇上给常宁公主跟欧阳德赐了婚,婚期在下月中旬。” 得知这个消息的李玉婻,第一时间就觉得欧阳德有问题。 “不可能,就凭李玉姝脑袋空空,哪个男人会看上她!” “欧阳德?上次柯大统领在她府周围排查的时候,找到的就是这个欧阳德。” “欧阳德大有问题。” 虽然不是很苟同公主对于常宁公主没人看得上的事,但宋颐尊重她的判断,他想到:“似乎郁兄当初就跟他一起,还做过室友。” “那你问问他,欧阳德有过什么异常没有。” “好,我一会就给他写信。”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还是宋颐先打破了寂静:“公主要喝水吗?” “不……” 李玉婻摇摇头,她道:“我找你是有正事。” 宋颐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本公主是来亲自来宠幸你的。” 李玉婻昂着骄傲的下巴,宣示了她的霸道。 宋颐:“……” 他看了看堆在案几上一摞公文,颇为无奈:“那容微臣先处理一点公事,再洗个澡……” 李玉婻给他一个“就你事多”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自顾自走到他床边,打量了一下,虽然被褥粗糙了些,但却干净整洁,她屈尊降贵的躺了上去。 宋颐坐在案几前,一会看一会写。 李玉婻瘪了瘪嘴,美人就在他床上躺着呢,他就这态度? 突然,她瞥到了他枕头底下一抹鹅黄的颜色,顿时眉毛竖起,一把揪出,同时呵道:“这是哪个小贱人的衣服落在这了!” 宋颐回头,看到那件衣服,着急的就走过来,欲要伸手抢夺。 李玉婻赶紧藏到身后,气到声音颤抖:“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一边跟我说爱我,一边跟别的女人厮混,你告诉本公主她叫什么名字,本公主要去撕烂她的嘴,抓花她的脸,拆了她的家,砍了她的头!” 宋颐无奈,见她动了真气,脸上两抹红晕浮现出来,他转头看着别处,轻咳一声:“那是你的,上次祭天大典收集来的……” 李玉婻生了半截的气登时就消散了。 她说怎么有一点熟悉。 再次拿起衣服端详。 好吧,是她当初随便找了件不穿的衣服丢给他了。 他竟然没有用作祭天,甚至还…… 李玉婻声音变的暧昧:“把本公主的衣服藏在床上,枕头底下,首辅大人莫非平日会拿着本公主的东西亵渎……” 宋颐的脸一下子烧红。 他才觉得之前她在靖城县的时候有多收敛。 现在她真是什么都敢说! “我没有……” “那你怎么不跟本公主睡,哼,我懂了,原来你纵欲过度。” “……”宋颐突然百口莫辩,完全没有当初跟李公和一战的雄风。 他叹一口气,再次道:“今天事情有点多……” “借口!本公主看你就是自……” 李玉婻说不下去了,他看到宋颐突然冷漠的快速解衣,眼中露出几分兴奋之色。 不说了。 没必要~ ◎最新评论: 【 -完- 第65章 、惊天霹雳 ◎秋末打雷,天生异相。◎ 李玉婻一脸餍足的撑着手臂, 躺在床上看灯下奋笔疾书的背影。 她再也无欲无求:“什么东西需要首辅大人深夜加班?” “西边战事。” 李玉婻眼波流转,“你什么时候学习的军事?” “只是看过一些书和战事详纪,翰林院的藏书极其丰富。” “哦。” 李玉婻盯着他的背影,他却一个头都没有回过。 她轻哼:“我回去了。” “嗯。” 仍没有回头。 李玉婻赌气翻了个身, 到了床里面, 卷了他的被子裹上。 凭什么, 他想让她走, 她偏偏不走。 殊不知宋颐得下了十二万分的毅力才没有回头去看。 这份战事参考,他必须得认真完成。 哪怕写完之后再哄她。 宋颐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文书中去。 等到他写完, 天竟已微微亮。 这样的夜晚他经历了不少。 还能在床上再躺一会。 来到床边,看到里面的人,他忽的一愣, 紧接着嘴角笑开。 轻手轻脚的躺了上去,又小心翼翼的给她掖了被角,然后环她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 今日是李玉婻解禁的日子,她需要入宫呈上罚写的《公主训》。 正纠结一会怎么见皇上,她听闻一群刚走过的不知名小公主竟对她议论纷纷。 “长公主是皇上亲姐姐又如何,还不是被罚。” “我还听说她把皇上彻底惹怒了。” “没有皇上, 她算什么。” 李玉婻停下了脚步,又让桃鸯将那群名字都叫不出的公主们带到面前。 李玉婻犀利的眼神,挨个审视她们。 然后她在无名公主们瑟瑟发抖之下, 笑的阴恻恻的:“怎么, 你们几天没看见本公主,以为本公主没以前呵护你们了?” “不、不是的!” “没有……” 只有几个微弱的辩驳声。 李玉婻看了看今日阳光不错, 微笑道:“晒太阳对身体好, 皇姐决定让你们晒一天的太阳, 太阳什么时候落下,你们什么时候离开,桃鸯,你在这里看着他们!” “是。” 桃鸯愉快的答应,现在进宫快成了她的心理阴影,她是一点也不想靠近皇上半步。 这次姐弟两人见面略显尴尬。 李玉婻呈上罚写的《公主训》,同时道:“我按照皇上嘱咐,在府内闭门思过,并认真抄写了《公主训》,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皇上点兵点将,自有道理,我不该无礼干涉。” 李熙看也没看那罚写,只放到一边,眼观鼻,轻咳一声:“辛苦皇姐了,朕……朕也是一时冲动。” “没有没有。” “……” 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尴尬,李玉婻正想告辞时,听闻李熙道:“桃鸯呢?” 李玉婻只给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她愿不愿意见你,你还不知道吗? 李熙别开眼睛,腮帮子鼓了一下。 李玉婻再次酝酿告辞的话,又被他打断。 “皇姐。” “嗯?” “你会永远相信我吧。” 无论他怎么看她,又如何对待她,李玉婻自不会改变对熙儿的态度。 她目光真诚的看向熙儿,诚恳道:“请皇上相信,我永远不会是背叛皇上的那一个。” 好巧不巧,李玉婻出去没几步,就见到了欧阳德。 他与其他几个翰林院的人走在小路,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李玉婻想了想自己的怀疑,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欧阳德。” 欧阳德恭敬作揖:“微臣在。” “抬起头来。” 欧阳德听话的抬头。 样貌几乎没什么可以记住的点,要说什么最显眼,似乎只有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就好像从哪里见过。 说不出的熟悉感。 “长公主殿下,微臣还有事情,若……” “你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 欧阳德的请辞被打断,只好一五一十的说道:“惠山府万庄镇人,家里就我跟老母亲,一个妹妹,我还未娶妻。” “这次又多了一个妹妹了。” 李玉婻嘲讽道。 她倒没有将此人跟上次刺杀之人联系一起,只觉得这是个典型的凤凰男,不过想借着李玉姝往上爬而已。 就凭李玉姝那个脑子,肯定会被利用。 欧阳德还未答,只听旁边传来一声娇喝。 “李玉婻,你又要做什么!” 来者正是李玉姝。 她见到李玉婻又在招惹自己看上的男人,气的脸都歪了,若不是怕她,她早就呼她巴掌。 李玉姝像是老母鸡一般张开手臂,护在欧阳德身前,怒视着她,眼中还隐隐有泪光,一副又气又委屈的模样。 李玉婻被气笑了,看着李玉姝,眼中冷了几分:“李玉姝,这个人不简单,你若跟他成亲,他可以把你玩的团团转。” 李玉姝倔强道:“你又知道什么,就许别的男人喜欢你,不许有男人喜欢我吗?” 她背后的欧阳德出声道:“公主,其实长公主也没有怎么样我,不过是逼问了几句话而已。” 欧阳德说的十分无奈。 逼问? 李玉婻咀嚼这个词,欧阳德果然是个心机男,手段高明啊,装的一手好戏。 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是李玉姝能够驾驭的。 她气恼:“随便你吧,等你被坑了,可别找我哭!” 等李玉婻一走,李玉姝才放下手臂,转头看着欧阳德,眉宇间尽是担忧:“你没事吧?” 欧阳德一愣,紧接着摇头,笑道:“幸好公主来的及时,我早就听闻这位长公主有抢别人男人的嗜好,吓到我了。” 李玉姝还是头一回遇见一个跟自己有同样见解的人,还正好是自己的准驸马,心情很舒畅。 她拍拍欧阳德的肩膀:“放心,往后本公主罩着你。” 欧阳德心中微讶。 在他的印象里,李玉姝从来都是一个软弱的人,可今日她竟硬气的护在他面前,那份难得的纯真,搅动了他的心弦,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女人,从来都是用来取乐和利用的东西。 李玉姝也不例外,跟他以前那些有过浓情蜜语的女人一样,也只是一个帮他达成事情的手段而已。 …… 如果李玉婻知道熙儿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她一定会珍惜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深夜,李玉婻已经窝在宋颐的怀里熟睡,外面却传来声音,桃鸯在门外报道,说宫里王公公来了。 深夜皇上的贴身大太监来访,李玉婻立马睡意全无,起床穿衣,出了里屋,把王明德请了进来。 王明德一见到她,立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李玉婻眼前一阵发黑,强行稳住自己:“到底怎么了?” 王明德一抽一抽道:“长公主,皇上他,皇上他……” “皇上到底怎么了!”李玉婻心“咚咚”如擂鼓,脑中闪过一串不好的消息。 最终,王明德交代了出来:“皇上在批阅奏折的时候,突然一声惊雷,惊雷之后,皇上就昏了过去,然后就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太医看过没?”李玉婻一手扶在桌子上,忍住眩晕感。 王明德满面愁容:“请过了,都请过了,可是好几位太医局元老都毫无办法,只说皇上呼吸微弱,危在旦夕……” 李玉婻瞬间倒了下去。 王明德眼前闪过一个白影,再次看清楚时,就已经见到首辅大人抱着公主站了起来,匆匆往床上去。 王明德:! 信息量突然好大,一时难以接受。 李玉婻在失去意识的瞬间,几乎耗尽心神的让自己清醒。 她不能倒下,熙儿出事了! 她不能倒下! 忍过一阵翻天覆地的眩晕感之后,李玉婻伸手抓住了宋颐的胳膊,睁开了眼睛:“扶我起来……” 宋颐担忧:“别勉强。” 她闭眼摇头。 等坐起来之后,又让王明德靠过来说话。 王明德跪在地上:“皇上在昏过去之前,笔下写了九个字,我给公主带来了。” 王明德颤颤巍巍的奉上了那个奏折。 朱批的字写的有些变形,似乎是十分艰难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那九个字让李玉婻目光一震。 “长公主监国,宋颐辅之。” 李玉婻深深喘了一口气,几乎尖叫:“备车!” 快马加鞭,李玉婻来到熙儿的寝宫时,腿都是软的,好几次都要摔倒,被宋颐扶住。 宋颐此刻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的陪着她。 熙儿躺在金色的帐子中,床边跪了四五个太医。 李玉婻扑在床上,颤抖着拉开了床帐,看到的是熙儿一张惨无血色的脸。 她抖着声音呼唤:“熙儿。” 没有回答。 她再叫,仍旧没有。 但好在他呼吸虽然微弱,却也规律,似是沉睡。 她紧抿着唇站了起来,看着跪着的太医,冷声询问:“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太医互相看看,为首的老太医报道:“按照皇上的经历来看,怕是受到了惊雷影响,心生惊悸,导致昏了过去。” 惊雷,她在睡着后不久,好像的确听到了一声雷声。 秋末打雷,天之异相。 “那皇上到底会怎么样,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宋颐问道。 那老太医道:“皇上只是受到了惊悸,对身体机能影响不大,但精神有没有受创,就很难说。如果没什么问题,大概明日就会醒来,醒来无事,若差一点……皇上可能三日才能醒来,但会神情痴傻,失去心智。” “轰隆”一声,李玉婻的心中也打了一个霹雳。 失去心智。 倘若熙儿失去心智,这天下怎么办。 现在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若…… “报——前方紧急战报。” “蓝田大将军与陈兆大将军意见不和,蓝大将军无法,只能带着自己的部队迎敌,但因双方力量悬殊,蓝大将军不仅兵败,还受了重伤,大魏的筒子楼镇,已被乌桓四皇子带领的兵马占领。” ◎最新评论: 【熙儿以身为诱饵引某些人出来 玉娘挺住呀】 -完- 第66章 、熙儿痴傻 ◎你觉得本公主是要谋逆夺权吗?◎ 李玉婻咬紧了牙关。 此时她要保持镇定, 万万不可慌张。 让王明德将人都带出去后,李玉婻坐在床边,望着熟睡的熙儿发呆。 宋颐站在一旁,伸手揽上了她的肩膀。 李玉婻将头倚靠在他身上, 叹出一口气。 “宋颐……” 其实现在这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不是没有过, 与之前最大的不同, 就是这次她身边有一个依靠。 宋颐看着她的发顶, 声线温柔而坚定:“皇上是天子,上天福佑, 不会有事,即便是皇上不能……你还有我,我们一起, 守护皇上的江山、大魏的子民。” 李玉婻在他身上蹭了蹭脸,表示自己被安慰到了。 她拿起熙儿在昏倒之前写下的那九个字,“如果被雷惊悸,还能有精力写这些字吗?” 宋颐看了一眼:“除非有非同一般的执念,皇上最挂念的便是这大魏的江山。” 李玉婻放下奏折,凝视熙儿,喃喃低语:“你说他会醒过来吗?” “放心吧, 太医都说过了,会醒过来的。” 李玉婻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 她正躺在一旁的榻上, 睁眼,就看到宋颐坐在凳子靠着桌子打盹。 她一动, 他便醒了。 两人的眼神交错而过, 其中深意彼此知晓。 李玉婻来到熙儿床边, 看着他仍在沉睡,心中一凉。 还未醒来。 眼见上朝的时间就快到了,李玉婻与宋颐一对视。 “烦请首辅大人先去主持内阁会议,并通知下去,近三日休朝。” “微臣明白。” 李玉婻等到了下午,才把熙儿等醒。 她紧张的看着熙儿悠悠转醒,心中充满希冀。 熙儿是被上天选中的孩子,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李熙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皇姐,他咧嘴笑了,开心的唤了声:“姐姐。” 李玉婻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没有痴傻! 万幸万幸! 她一把抱住熙儿,大哭道:“吓死姐姐了,熙儿你没事,我马上叫太医,万幸你没事!” 没想到熙儿拼命挣脱开她,还害怕喊道:“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别哭啊,我把我最喜欢的宝贝送给你好不好。” 李玉婻一愣,她慢慢松开他,盯着他看。 李熙脸上现出一抹担忧,还伸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姐姐,我把木风车给你,你别哭了好吗。” 木风车? 熙儿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她给他买的木头风车,宝贝的不行,并且之后他哪次惹她生气了,都把这木风车找出来说给她,让她不要再生气了。 李玉婻每次都会无可奈何,只说不生他气了。 可男孩子调皮捣蛋,他还是会再犯,直到他懂事。 那时候他们不过十多岁。 她懂事早些,熙儿还是个孩子。 所以,熙儿的智商是停留在了十多年前吗…… 李玉婻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仿若在她心口劈出一道裂痕。 见她呆滞,李熙歪了歪头,小心翼翼的伸手拽了拽她的袖缘:“姐姐,不要生熙儿的气了好不好……” 李玉婻伸手抹掉眼泪,大喝一声:“传太医!” 等到太医局的一群太医围着皇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后,李熙终于开始不耐烦:“姐姐,这些老头在做什么?” 被称作老头的太医们浑身一抖,立马跪在地上。 李玉婻等着太医给话。 还是昨晚的倒霉太医,他颤声道:“皇上,被雷惊到,似乎……似乎失去了一些记忆,回到了孩童时期。” “皇上?他们在喊谁皇上,父皇难道不在了吗?”李熙眨巴着眼睛,满脸天真。 李玉婻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看着众位太医,低声威胁:“此事若走漏半点风声,本公主要你们的项上人头,还需你妻儿一起陪葬!” 太医们脸上跪下磕头,各种保证。 李玉婻转头看着王明德,大声道:“传出去,皇上为百姓祈福,特意修炼止语,嘱咐所有人,不许跟皇上说话,否则,杀无赦!” 王明德跪地领命:“谨遵长公主的旨意。” 长公主监国,宋颐辅之。 皇上即便是在生命垂危的时分,还是将一切安排妥当。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李玉婻吐出一口气,坐在床边,看着一脸问号的熙儿,温柔道:“熙儿,我们玩个游戏,你若是表现的好,姐姐就不再生你的气了好么?” “好!”李熙抚掌大呼。 “那从今天开始,除了姐姐,你不能跟任何人主动说话,别人问你,你也不能说。” “嗯嗯。” 李熙立马捂住了嘴巴。 看着他乖巧的眨了眨眼睛,颇有当年熙儿小时候的样子,李玉婻心中又觉可怜又觉好笑,怜爱的摸着他的头:“熙儿乖,你现在是皇上,过几天,你得上朝。” 李熙眼中竟蓄出水来,一脸害怕的模样:“我不敢姐姐,熙儿不敢,熙儿怎么会是皇上,皇位分明是大皇兄的。” “没事,你只要不说话,你就只在座位上坐着,什么都不用管。”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李熙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宋颐忙完了事情,到了晚上才到这边来。 李玉婻看着熙儿吃完了饭,这才空出闲来。 宋颐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情况,他伸手攥住她的手指轻捏:“累坏了吧。” “还好,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两人只静静的看着,根本无需多言。 李熙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情景,突然瘪嘴道:“姐姐,他是谁,他为什么占姐姐的便宜!” 李玉婻挣了挣,宋颐就放开了手。 李玉婻把宋颐推上了前去:“熙儿,这是宋颐,能处理国家大事,你要跟宋大人好好学习。” 李熙跟他小时候并不完全相同,熙儿小时候很少胡闹,更不会胡搅蛮缠,现在的熙儿就多了这些。 他只哼道:“姐姐,他是我未来的姐夫吗?那我那个姐夫怎么办啊。” 李熙说完,宋颐还眼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李玉婻凌乱,熙儿这病可不是一般奇怪。 说他失忆,怎么最近几年的事情还记得。 李玉婻硬生生扯出一个笑:“熙儿胡闹,姐姐我现在没有驸马。” 李熙发出长长的“哦”音,暧昧的眼睛在他们俩之间打量。 李玉婻:“……” 他真的是回到小时候吗,他小时候可不懂那么多。 好在李熙很快就自己跟自己玩上了。 李玉婻把宋颐叫到一边,问他大臣们都怎么样。 “不少人都关心皇上的身体,一时半会很多人都难以接受皇上突然练止语。” “目前有一个重大的问题需要定夺,西边战事发展到此,到底是任凭陈大将军继续,还是及时止损,需要圣上定夺。” 李玉婻摇头:“他现在根本就不稳定,也不接受自己是皇上的事,我让他别说话,三日之后上朝。” 宋颐惊讶:“你打算……” “没错,这种时候,我绝不允许有人敢动熙儿的江山,出一个圣旨。” “好。” 宋颐坚定的看着她。 三日之后,休了三天大臣们终于看到了他们的皇上。 只是皇上果真一言不发,只坐着,旁边,还加了一个椅子,上面赫然坐着的就是长公主。 认命长公主监国的圣旨一出,底下立马议论纷纷。 李玉婻微笑着给他们一点接受的时间。 等看的时间差不多了,李玉婻给了熙儿一个眼神。 他们约定,她看他的时候,熙儿要猛地拍打桌子。 一声巨响之后,朝堂顿时安静。 李玉婻给了熙儿一个赞许的目光,站起来道:“众位大人,既然皇上为民祈福,修炼止语,并让本公主暂时监国,本公主自然不能推辞,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众位大人海涵。” 宋颐首先作揖跪下,头一个呼道:“长公主千岁。” 紧接着,内阁的人遍纷纷跪下,其余大臣纷纷效仿,即便是不少人内心认为她牝鸡司晨,可到底皇上还在上面坐着。 李玉婻也说出第一个决定。 “对于西北战事的问题,本公主认为皇上之前的决断没有问题,并将西北的战场,全权交给陈兆大将军,各位勿再议论此事。” …… 李玉婻这个监国长公主其实并不是很累,普通政事完全可以交给宋颐,由内阁决议,而需要决断的事情,她跟宋颐商量商量就行。 剩下的时间,李玉婻都用在了熙儿身上。 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从皇上遇刺开始,一切好像走上了另外一条轨道。 她又把明喆叫过来,细细盘问了当时的事情。 大皇子余孽的事情,一直搁置到今天,还没有什么结果。 秦晔也没了影子,这皇城到底有多少漏洞,他们是不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活跃,都很难说。 李玉婻想到了秦弦润。 自他走后,她再也没有管过他的消息。 但如今看来,他必定有问题。 他是秦晔的侄子,秦家所剩不多的人。 流放南疆,入了那个民族众多,很难相融的地方,秦弦润有一百个方法可以逃过地方监禁。 “派些精锐去南疆打探,看看秦弦润现在在哪里,都做过什么。”李玉婻对明喆道。 明喆应下,将要走时,李玉婻突然叫住了他。 “明喆,你觉得本公主是要谋逆夺权吗?” 现在外面对她的评价不好,她很清楚,刚被皇上惩罚,皇上便莫名其妙的不说话了,她成了监国公主,大有嫌疑。 明喆抱拳,声音诚挚:“末将从不会被流言蜚语影响,在末将心里,长公主不是那种人。” 李玉婻笑了笑,让他下去吧。 她扶额,皇上在睡觉,她总算可以歇歇。 她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最新评论: 【。咋突然这样了】 【怎么感觉会虐呢?】 【大大加油?】 -完- 第67章 、我想把命都给你 ◎你满意了吧,宋颐!◎ 明喆刚走, 宋颐就走了进来,他看着李玉婻满面疲惫,又看看一旁自娱自乐的皇上。 “你不能每天都陪着皇上,会把自己熬坏的。”宋颐的双手放在她肩膀上, 为她轻揉。 李玉婻叹气, 看了眼皇上:“可他现在只找我, 看不到我就闹。” 宋颐默然, 继续给她揉肩膀。 她现在心力交瘁,一边担心皇上, 一边又担心有人趁此机会搞偷袭,还有些不确定的东西。 “我妇人之仁,竟放走了秦弦润, 明知道秦晔还在,秦家对皇室的痛恨。” “这不怪你,人之……常情。”宋颐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帮她揉肩。 桃鸯现在一点也不怕见皇上了,反正他都成痴呆了,没什么好怕的。 虽是这样说,这还是继上次之后, 她第一次来到皇上的寝宫。 她寻思着,皇上是不是真的变痴了。 “公主,首辅大人, 该用膳了。” 桃鸯将饭放在桌子上, 又摆好,才靠近李熙, 仔细观察他。 他正在把玩着一个木头小人, 嘴里念念叨叨的, 完全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见到桃鸯过去,李熙眼中一亮,拿着小人就往她手里塞。 “小姐姐,陪我玩。” 桃鸯多瞅了他一会,看着那双跟长公主极其相似的狐狸眼中充满了孩童的天真,才放心的接过小人,跟他一起玩了起来,心中竟生出几分报复的快感来。 叫这个王八蛋敢占了她的身子! 她笑眯眯提议:“我们玩木头人的游戏好不好,看谁先动,动了的就要挨打。” “好!”李熙快乐应下。 大人跟小孩玩,自然是小孩容易笑场,所以每次被打手心的都是李熙。 桃鸯虽有报复之心,却也不敢真打。 但总归爽歪歪了。 等到那边李玉婻吃完饭,看着跟桃鸯玩的不亦乐乎的熙儿,眼珠一转,提议道:“熙儿,你今天自己睡好不好?” 李熙立马丢下桃鸯,满脸不高兴:“不嘛不嘛,我要跟皇姐一起!” “皇姐今天有事,不如让桃鸯姐姐陪你好不好?”李玉婻笑眯眯道。 桃鸯猛地看向公主:! 欸??? 李熙也看向了桃鸯,指着她:“可她好丑啊姐姐。” 桃鸯:…… 去她姥姥的!当初黑灯瞎火,你也没说丑! 桃鸯心中愤恨想。 李玉婻双手按在熙儿肩膀上,狡黠一笑:“她很丑,很但温柔,你们刚才不是玩的挺好的吗,听话,姐姐太累了,姐姐也想休息休息。” 李熙委屈的低下了头,回头看了眼桃鸯,郁闷的点了点头:“好叭。” 语气多少带点勉为其难。 桃鸯:我还委屈你了是不是,是不是! 狗皇帝! 李玉婻抓紧跟宋颐开溜,还没走几步,突然被李熙叫住。 “姐姐!” 李玉婻回头,不自然的绽放出一个微笑,“怎么了?” 李熙看向她旁边的宋颐:“姐姐今天晚上是要陪这个哥哥一起睡吗?” 李玉婻:…… 她有时候真的很怀疑熙儿到底是不是真傻。 她笑不露齿,说道:“自然不是,哥哥是大人,不需要人陪。” 这样,李玉婻才逃了出来,与宋颐一起去了雅阙宫,两人商讨了一阵子政事。 那边桃鸯看着面前的李熙,目露凶光。 “皇上,再跟奴婢玩一次木头人的游戏吧。” 李熙拍手:“好啊好啊。” 桃鸯胜券在握,想着这次要趁人少狠狠的欺负他。 却没想到,她都撑不住了,李熙竟然还能面无表情,十分严肃,甚至故意逗他他都不带笑的。 几次之后,桃鸯的手心都红了。 她耍赖:“不玩了不玩了!” 李熙点点头:“那我们睡觉吧,我困了。” “我们?” 桃鸯捏住了衣领,警觉性提高。 李熙歪头:“对啊,姐姐都是要搂着我睡的。” 桃鸯无语:“我又不是你姐姐。” “我不管我不管,你不搂着我睡,我就去找姐姐,让姐姐罚你!” 想着刚才公主的疲倦,桃鸯万不能再让面前的烦人玩意找上去,她咬咬牙:“行!” 一会后,两人到了床上,李熙看着桃鸯,皱眉:“姐姐怎么不脱衣服呢?” “就不脱,睡不睡,不睡我走了。” 李熙忍气吞声好几次,自己脱了衣服,还把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码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桃鸯瞪着眼睛,小声嘀咕:“神经病。” 紧接着李熙躺好了,看了桃鸯的后脑勺好几次,也没见她有翻过来抱住自己的意思,立马就不开心了:“姐姐怎么不抱住我。” 桃鸯没搭理他。 惯的。 李熙干瞪眼了一会,嘟囔道:“姐姐不抱我,那我就抱姐姐了。” 桃鸯眼倏地睁开,还没反驳,就被李熙整个抱住,十分紧,一时半会竟挣扎不开。 “放开!”桃鸯威胁。 李熙收的更紧:“除非姐姐抱着我睡,不然我就抱着姐姐睡!” 最终就是桃鸯差点被李熙给桎梏到窒息,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随便他了。 她累的眼皮子快黏在一起,拗不过他,想着他现在的情况也做不了什么,沉沉睡去。 在听闻怀中女子的呼吸平缓之后,李熙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仿若闪过一道光。 桃鸯梦里睡得也不安稳,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猪拱了! …… 那边李玉婻跟宋颐去休息时已经很晚,李玉婻窝在他怀里,伸出手去,还没多久,就被宋颐抓住。 她听到他声音喑哑:“我就只想陪你好好休息,没想做别的。” 李玉婻轻哼,任凭他抓住自己的手,“我也没想做别的,就只想摸摸……” 宋颐一阵无语,这个理由多少不是很成立。 李玉婻发现,不管是在靖城县,还是在这里,她都能睡一个无梦且质量很好的睡眠,好像都是因为,在他怀里。 翌日。 明喆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秦弦润一入南疆便没了身影,押解他的兵卒收了银子,任凭别人将秦弦润带走,根据线索,最后一次查到他的踪迹,是在南疆木府。” “木府?” 李玉婻惊讶,她从来不知道秦弦润跟南疆木府有什么关系。 她忽的想起前些日子在看南勤阁各地账本时,在南疆有一笔不小的未知支出,她没有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熙儿就受了惊悸。 种种线索合在一起,李玉婻突然想清楚了秦弦润真正的意图。 当初她给了他一个可以调用南勤阁财产的玉牌,他想要成事,必然需要大量钱财,呵,竟然敢用她的钱。 她立马吩咐下去,冻结南疆南勤阁的财产。 她看向宋颐时,他也在看她,只是他的眼中,多少带点探寻。 李玉婻收回目光,她知道他心中还是在意当初把他当替身的事,但是现在没精力管那些。 “现在主要兵力都在西北,云南王手底下精兵十万,可若是南边出事,他到底支持谁,这还说不定。” 熙儿登基这几年刚刚丰盈了一点的国库,怕是已经被掏空。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没有多余,不出三天,大魏各地突然起了反兵,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诛杀妖女,匡扶大魏。 主要在江南及以南地区出现反兵,特别是应州府、徐世府两地,不少流民走投无路,为了填报肚子,加入到造反的行列中。 仅仅三日,这些声称诛杀妖女、匡扶大魏的黄巾兵,竟已达三四万人。 整个大魏内忧外患,突然陷入动荡之中。 李玉婻看着熙儿仍不知忧愁的开心玩乐,对他的一丝怀疑全然放下。 这些事,她必须扛起来。 唯一的商议对象,便是宋颐。 “当初你跟皇上把土地改革提出来,我还认为不到时机,现在看到江南这些地方的流民造反,才认识到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土地的问题已经把大魏皇室跟百姓的矛盾拉到了极点。” 李玉婻痛恨自己的短见。 宋颐摇头:“的确不到时机,当时就算不顾一切的实施新的土地法规,也是全然不可能的。” “现在主要的将领都在西北,南边的事情,一日不复,会发酵的越发厉害。”李玉婻突然觉得就凭自己之前人斗的那些经验,在管理国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之前觉得宋颐还不够,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他太够格了。 “我想让明喆去,他少年成名,跟随柯大统领,有一定的战事经验,应该错不了。”李玉婻思忖,并看着他,等待他的意见。 “明喆小将军虽能力在,但威信还不足以做总指挥,况且,涉及到南疆问题,需要跟当地土司照面,他自己怕胜任不了。” “那还有谁?” 宋颐目光投向她,越发淡然如水的双眸写满了坚定:“需要我去,我跟明喆去。” 李玉婻脱口而出:“不行!” 宋颐等她说理由。 李玉婻也有些慌了,她垂眸左右环顾,支吾道:“我离不开你,朝廷没了你,我一个人不行。” 宋颐笑了:“什么时候长公主也自谦起来了。” 李玉婻很慌乱:“反正你不能去!” “为什么?”他刨根问底一般的求个答案。 室内一时寂静,李玉婻赌气一般,眼眶一红,声音都提高了几度:“因为我担心你,战场终归有很大的风险,你从来没去过战场,我怕你有去无回,我不想失去你,你满意了吧,宋颐!” 她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下,就被温暖有力的怀抱拥入怀中。 她听到很近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 “我很满意,你的心里终于有了我的位置,我的胸腔溢满了幸福,所以,我想为你披甲上战场,心甘情愿的,你留在朝中,会比我艰难,同样也面临未知的风险。你我现在都不是自由人,做不得甩手掌柜,既然如此,何不拼一次,如果可以,我想把命都给你。” ◎最新评论: 【弟弟是装的就好,还以为真傻了】 【小宋大人的“命都给你”比其他男主的听起来正常多了】 -完- 第68章 、为夫许你做我的皇后 ◎可是,她又怀了自己的孩子……◎ 李玉婻立在城墙之上, 旁边站着头一回身披银甲的宋颐。 多么难以想象,一个从小县城走出来的读书人,有一天竟也可以披甲出征。 她信了,原来世上真的会有人这样毫无保留的爱另外一个人。 甚至连她守护的东西也要一起守护。 在底下将士们听不到的地方, 两人愉悦的交谈。 “宋颐, 要回来, 回来, 你就是我的驸马,如果回不来, 我可就换人了。” “谨遵公主之命。” 他们无法像普通的有情人一样亲吻拥抱,只能用眼神向对方诉说自己的情谊。 李玉婻从未像今天这样肯定,她爱上了宋颐。 不可自拔一步一步的掉入名叫宋颐的陷阱, 还是愿者上钩式。 如今,两人要分开,各自步入自己的战场,生死未可知,但两人心中均义无反顾。 临走之时,宋颐对她深深一拜,声音很轻。 “我去了。” 浩浩荡荡的军队从皇城出发, 李玉婻眼中越发模糊,形成一片薄薄的虚影。 她在心中念出:宋颐,我悦你。 她说的是宋颐。 …… 有了驸马后的李玉姝感受到了生活美满, 欧阳德很尊敬她, 两人举案齐眉,李玉姝也在尽心尽力的扮演妻子的角色。 这日欧阳德捏着她的手, 与她一同赏雪。 “皇上还没好吗, 你作为大公主, 应该多去看看他。”欧阳德不经意提到。 “不是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欧阳德,你有点奇怪。” 李玉姝虽然这样说,却将脸贴上他的胸膛,不满的嘟囔。 不太明白为什么欧阳德三天两头的就叫着她一起去宫里看望皇上。 欧阳德轻笑,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没什么,我就一时难以接受,那般英明的皇上,怎么突然痴傻了。” 李玉姝虽不太喜欢李熙,但自从他做了皇上,对她,对太后都没的说,一切都按照礼制规矩,所以他出了事情,她也很担心。 想着不少流言蜚语,李玉姝道:“有人说皇上是被李玉婻给害的,这种说法简直没脑子,谁不知道这姐弟俩关系好到可以为对方去死,唉,希望皇上没事。” 欧阳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手指蹭着她的脸蛋。 太后近日在金光寺吃斋念佛,为大魏祈福。 金光寺,距离常宁公主府不过千步。 李玉姝总觉得最近她睡着了之后,好像欧阳德起来过。 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近来精神太紧张了。 毕竟连她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大魏,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有一天,李玉姝做了一个噩梦,她竟梦到大魏亡国,她被秦晔禁锢在一个小黑屋里,他拿着一把刀子,一点一点的把她切碎,场面十分骇人。 她拼命挣扎,但怎么也脱离不了秦晔的控制,只能被他一刀又一刀的切割。 最终她尖叫一声,被自己给惊醒。 醒来之后,背上冷汗淋漓,她喊了一声欧阳德,并没有回应。 她迷迷糊糊的向旁边看去,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伸手一摸他被窝的位置,是凉的。 他已走了多时。 李玉姝立马起来,询问侍女。 侍女支支吾吾,李玉姝立马发现了端倪,伸手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贱人,你莫非跟驸马牵扯不清!故意包庇他!” 侍女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今夜的常宁公主府灯火通明,李玉姝坐在正厅,等待着欧阳德回来。 欧阳德回来时,远远看到正厅敞着大门等着他,只是微微惊讶,就闲庭信步的走了进去。 “在等我吗?” “你去哪里了。” “这么晚还不睡,当心明天不漂亮了。” “我问你去哪里了!”李玉姝怒拍桌子,眉毛拧着,显然气坏了。 欧阳德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强行按住拍打她的背部:“别生气,我只是出去办事去了,有些事情,白天不是很合适。” 李玉姝疯狂的掐他推他,哭闹不止:“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你这个混蛋,你跟那些男人有什么不同,本公主要休了你!” 欧阳德也不多余解释,回头看着那些跪着的侍女们,猛地将李玉姝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好了,别哭了,我们回屋里再说。” 没有人敢拦他。 李玉姝气急,可她哭喊却没人管。 到了他们房内,欧阳德将她猛地丢在床上,紧接着整个人就略显粗暴的覆了上来,狂风暴雨般的亲吻,让李玉姝忘记了是为什么。 在秦晔看来,女人哭闹不止,那睡一觉就好了,如果总是哭闹不止,那就多几次,让她没有力气再闹。 他做到了,李玉姝沉沉在他怀里睡去,不哭不闹,秦晔勾起了嘴角,手指抚弄她的唇。 女人,从来都是争权夺利的工具,她们很好哄,也很好用。 像侄儿那般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的命都快没了,简直是太胡闹,没有一点秦家儿郎的气度。 若是她再闹,他就告诉她一些事情,不过是个大魏公主,给谁当公主还不是当,这样兔子般性格的小女孩,肯定会服服帖帖的为他做事,况且,李玉姝本来就一直被李玉婻姐弟俩欺负,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外面有乌桓,里面有秦弦润起兵谋反,而他,也需要搅弄一把朝政,给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再添一把火。 李玉姝再次醒来的时候,欧阳德已经不在家了。 她有些呆滞,把昨晚的事情又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忽的想起当初她要成亲时,李玉婻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她知道自己蠢笨,但有一定的判断力,如果李玉婻说这个人有问题,那么,他就的确很可疑。 她把自己当侍卫长林直叫了过来,让他派人去跟踪欧阳德,并且让他在自己身边随身保护,防止像上次欧阳德强迫她。 林直很快给了她回应,原来欧阳德那几个晚上,竟去了金山寺。 而金山寺中,住着她的母亲。 李玉姝按住额角,有些眩晕感。 怎么会这样。 欧阳德跟母后怎么可能有牵扯。 她有些不敢再问下去。 面前的林直垂着眼眸,一副听她意思的样子。 李玉姝咬了咬牙,“可有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林直望了她一眼,平静说:“苟且。” 李玉姝整个人犹如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时耳鸣。 “什么!” 林直重复了这两个字——苟且 李玉姝整个人崩溃不已,她的眼泪疯狂的往外涌,心中又气又震惊。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一个是她的母后,一个是她的驸马,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但是她很快想到之前母后对她跟欧阳德的阻拦、反常的态度,不得不开始相信。 林直不会骗她。 李玉姝悲痛至极,两眼一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林直眼中闪过慌乱,连忙扶住面前的公主,大声叫人。 …… 李玉姝终于鼓起勇气跟欧阳德说起这件事。 她十分冷静。 “欧阳德,我要跟你和离。” 欧阳德眼中有几分奇怪,还有几分异样的色彩。 他难以置信,以李玉姝的性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公主是生在下的气了吗?” “你跟我母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不管到底怎么样,你已经背叛了我。” 欧阳德眼中变得阴暗。 “你跟踪我。” “是你先做背叛我的事情。” “你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先问问我。”欧阳德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了过来。 李玉姝有些慌乱,“欧阳德,我是很认真的通知你。” “我知道你很认真,看来有些事情是得告诉你,省得你在家里疑神疑鬼。” 李玉姝站起来,向后躲,眼睛一直瞟着外面,“欧阳德,你混蛋,你竟然跟我母后苟且,你简直王八蛋!” “那是有原因的,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欧阳德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李玉姝脊背发凉,竟想起前几日的噩梦来。 那噩梦里,就有人对她这样笑。 “欧阳德,我恨你!你不要靠近,林直,林直!” 她尖声喊道,害怕的后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外面没有人进来。 欧阳德低低笑了几声:“我还没有问你,你和你那个侍卫长,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的人抓他的时候,他竟还问你有没有事,自身都难保了,还会关心你,李玉姝,你是不是不老实了。” 李玉姝吓的脚底发软,一下子往地上坠去。 欧阳德伸手一勾,就将她搂入怀中。 他贴近她的耳朵,阴恻恻的。 “我的公主,为夫在做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情,若是为夫有朝一日成为天下的王,为夫许你做我的皇后。” 李玉姝脑中一白。 欧阳德。 竟要造反! 李玉姝心口发疼,还没细想,就已失去了意识。 欧阳德见她突然不省人事,立即横抱起她往外走,边走边叫大夫。 很快就有大夫被人压着过来,欧阳德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女人,眼中尽是阴霾。 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 很快,大夫就颤巍巍道:“恭喜驸马,公主她诊出了喜脉,已有月余,只不过脉象十分不稳,有滑胎征兆……” 欧阳德瞳孔一震,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的身体已先于脑子对着大夫吼道:“还不给公主开药,若她有事,我要你的脑袋!” 李玉姝昏迷了几天,欧阳德几天就没有睡觉。 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心中控制不住的担心。 同时,他的心中也拉响了警铃,怀里这个女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心态,理应铲除。 可是,她又怀了自己的孩子…… 以往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他有过亲自喂那些女人喝下堕胎药的经历。 但为什么到了她这里,他竟犹豫不决。 第69章 、谁装傻? ◎李玉婻不得不起了疑心◎ 睁开眼的李玉姝头痛欲裂。 记忆在她脑海里回放, 李玉姝难过的流下眼泪。 房间内空空荡荡,她坐了起来,忽然听到清脆的锁链声,低头看了过去。 只见她的手腕上竟戴着一个极细的锁链。 她又惊又怒, 立马想摘下来, 却根本没有办法。 她大声喊叫, 叫她的侍女吉香。 门口传来微动, 她的大侍女吉香走了进来。 李玉姝拧着眉:“快给我解开。” 吉香看了她的手腕一眼,吞吞吐吐:“这……驸马吩咐了, 不可以。” “吉香,你是我的侍女还是欧阳德的,他背叛了我, 本公主要休了他,他不再是我的驸马!” 吉香不为所动,只低头站着。 李玉姝明白过来了:“什么意思,你听他的?” 吉香沉默把头低的更低。 李玉姝委屈哭道:“为什么吉香,本公主当时选中你,栽培你,到底哪点对你不好, 你怎么会背叛本公主……” 吉香跪在地上,头磕的很响:“对不起公主,奴婢也没有办法, 况且, 驸马这样做,都是为了公主好, 公主现在有了身子, 胎相还很不稳, 不能剧烈活动……” 李玉姝尖叫:“本公主才不要怀他的孩子,欧阳德是个王八蛋,他背叛本公主,他跟太后苟且,离情背德!欧阳德呢,让他过来见我!” “驸马出去了,若公主有事,可以叫我。” 李玉姝整个人几乎癫狂,她不断骂欧阳德混蛋,骂吉香背叛,终于把自己骂累了,没有力气的躺在床上,头发凌乱,面容枯槁。 “林直呢?”她虚弱问。 吉香被她刚才的样子快吓坏了,若是公主出了事情,她如何跟驸马交代。 只是林侍卫的事情,告诉公主应该没什么吧。 “林侍卫长被关在府上。” “带我去见他。” “……” “带我去见他!” 吉香一边磕头一边痛哭:“请公主不要再难为奴婢了,奴婢也没有办法,奴婢也没有办法啊……” 李玉姝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她转身面朝墙面,闭上了眼睛。 所以,真如李玉婻所说,欧阳德只把她当做攀龙附凤的工具人。 而且他不仅要往上爬,甚至要推翻大魏。 现在正是李玉婻监国,她肯定忙的焦头烂额。 她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李玉婻! 绝不能让欧阳德成功!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锁链,铁链已经把她手腕上的皮肤磨的通红,有的地方还破了血。 她屈辱的流下眼泪。 …… 秦晔正在尽可能拉一切可以拉拢的人。 西边传来消息,乌桓现在气势越来越盛,三日后便要向陈兆发起总攻,以陈兆的能力,他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住乌桓的进攻。 同时,也是侄儿秦弦润围攻宋颐的时刻。 大魏气息最弱的一天,他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断了大魏的命脉。 李玉婻只是一个女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保住大魏。 为了好看一点,秦晔准备逼宫,逼迫李玉婻跟李熙给他演一出禅让的戏码。 到时,他需要很多人来捧场。 加上之前秦家的诸位老朋友,他尽量有多少就拉拢多少。 现在,还剩下李玉奷、李玉妆。 只要李玉奷允了,那李玉妆也就允了。 李玉奷这里,他早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林岩星。 英国公世子。 英国公与秦家多次联姻交好,他会帮他的。 此时的林岩星正卖力的与一具女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黑眸紧盯着身下女人的面容,心中闪过一丝恨意。 他才是状元郎,凭什么屈尊在一个县城商户之子底下。 哼,宋颐可以爬长公主的床,他同样也可以爬上三公主的床。 况且,等秦家大业一成,他将是新一届首辅。 李玉奷神魂颠倒,她无法拒绝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即便是心中有警惕,也在他猛烈追求下散的一干二净。 虽比不得宋颐,但与她出奇的一致,两人都有不可描述的野心。 特别是在李玉奷看到李玉婻监国之后,她心中蠢蠢欲动。 李玉婻可以,她凭什么不可以。 一切停歇后,房内只有两人的喘息声。 林岩星下了床,起身穿衣,“三公主,微臣之前与你商议的事情,你可有了结论?” 李玉奷手臂都无力抬起,疑虑升起。 “你们跟秦家是什么关系?”她问了句别的。 林岩星折回身来,只穿了条裤子,他俯下身狠狠的亲吻她,看到她眼中的迷离,才道:“是有过多次联姻,你放心,若秦家得了天下,我会成为首辅,照样疼你。” 见她不答,知道李玉奷不像其他公主那么好骗,他又笑着亲她的脸蛋:“你是知道的,秦家也是被逼急了,秦家没罪,而且,打败李玉婻,不是你的毕生追求吗?” 李玉奷莞尔一笑:“还是你懂我。” 林岩星故意捞起她身子向前顶了顶:“我也一样,打败宋颐,是我毕生的追求,我们是天生一对。”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他们刚敲定了此事,李玉奷的侍女在门口通报,欧阳德来了。 林岩星解释:“是自己人。” 李玉奷心中疑虑更甚。 她不至于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 这边她刚下了决定,那边秦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这是巧合,还是密谋已久。 李玉奷一边更衣,一边深思。 秦晔看到李玉奷跟林岩星一起出来见他,便知道事情已成。 这些草包公主里面,也就李玉婻跟李玉奷有点脑子。 能获得李玉奷的帮助,对他们来说如虎添翼。 这个叫欧阳德的,是通知她三日之后的地点时间及需要做的事情,同时要让她交出侍卫团供他们所用。 李玉奷不动声色全部应下了。 交出侍卫团,就等于她把自己的命全都搭在他们身上,可若是他们不能赢呢。 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些人太小看李玉婻了。 以她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打败,或许他们的事情,她早已知晓。 这些话没必要跟欧阳德和林岩星说。 他们成功,她就跟着,他们失败,她有自保的法子。 而侍卫团,她是绝不可能交出去的。 秦晔又跑了趟李玉妆那里,她早就得到了李玉奷给她的消息,将欧阳德迎了进去,大大方方的交出了自己的侍卫团。 做完这一切的秦晔,内心有一种隐隐的兴奋。 从先皇开始警觉秦家开始,秦家就已经开始为复兴做准备,而他为了这件事,蛰伏了整整十七年。 噤若寒蝉的十七年,在三日之后,终于可以唱响这个冬天。 回到常宁公主府,欧阳德在吉香那里了解了李玉姝哭闹的情况。 他知道此时不该再管她的事情,可脚下还是忍不住向她的房间走去。 大概是因为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他内心允许这个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见到她躺在床上几乎奄奄一息,秦晔心中柔软了几分。 “为什么不吃饭,你是打算把我的孩子活生生饿死吗,天下哪有你这样的母亲。” 秦晔说着,对吉香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端饭。 李玉姝想了一天,想通了一件事。 既然欧阳德这样轻松的控制了她府上的人,也把林直抓了起来,那跟他硬碰硬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她想若是自己像以前一样,让他放松警惕,或许能找到机会,见到林直,让他去找李玉婻。 现在整个府上,她只有林直可以信任了。 这种伪装小白兔的方法她不是没用过,她用这个方法骗过了好多想害她的人,让他们觉得她人畜无害就够了。 见到欧阳德来了,李玉姝冷冷一哼。 欧阳德嘴角一勾,“怎么,生气了。” “你干嘛还回来。”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像打情骂俏。 欧阳德紧绷了一天的精神放松下来,他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我是你的夫君,你肚子孩子的生父,我不回来我去哪里。” 李玉姝心中一酸,刚要说出去太后那里,被她强行咽回去了。 此事暂不可提。 “你、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李玉姝抽了抽鼻子,也不看他,像是在撒娇。 秦晔明白她指的是之前告诉她想要天下的事情。 “这是自然,为夫不骗你,而且,为夫说过要立你为后的事情也是真的。”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李玉姝大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好不伤心。 秦晔怕她哭坏了身子,皱眉呵斥一声:“别哭了!” 李玉姝哭的更大声。 秦晔眉心直跳,有一种败给她的感觉,叹一口气,声音降了几度:“怎么了。” 声音温柔了几分。 “我才不要什么皇位之位,哪有要当皇后的人被人像狗一样拴着,我是公主,我有公主的尊严,呜呜……” 秦晔眉毛舒展开。 原来如此。 他看着她细白柔嫩的手腕有几道干涸的血痕,不免心疼,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给她打开,又把她抱在怀里,亲自给她上了药。 李玉姝一直哼哼唧唧的,秦晔眸光幽黑,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别诱惑我。” 李玉姝把头埋在他怀里,脸上的笑意收敛。 第一步,取得信任,完成。 …… 御书房中的李玉婻几乎三天没怎么睡过觉了,今天终于等到了宋颐的一封信。 信里他写到了现在南疆及闹的最欢腾的两府情况,云南王的态度尚不明确,可以争取,目前最坏的情况就是流民很多的两府,他在信中提了办法。 在两府施行最新土地法,同时与云南王交涉,得到他的帮助,两边同时,可以从根本上瓦解秦弦润的叛乱。 末尾,还问了她安好。 李玉婻那颗坠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不少。 可同时,另一边的折子上关于西北战事的事情,她忧愁不已。 “这个陈兆到底还行不行……” 她头痛的念了一句,没想到得到了旁边玩耍的李熙的回应。 “陈兆哥哥是兵王,陈兆哥哥战无不胜!” 李玉婻猛地看了过去,见他正缠着打瞌睡的桃鸯转圈圈,并无什么异常。 她走了过去,看着李熙,轻柔问道:“熙儿,你怎么知道陈兆哥哥?” “陈兆哥哥给我说过啊,他还给我讲过兵法呢,好厉害的,他没事就用石子演练,他说他已经打了上万场战争了。”李熙歪头道。 十几岁的李熙的确是知道陈兆的。 可是他这回答她的时间点太过蹊跷,李玉婻不得不起了疑心。 李玉婻突然严肃了表情,大声呵斥:“李熙,你是不是在装傻!” 这声把瞌睡的桃鸯都给惊醒了,她浑身一抖,连忙站了起来,四处张望:“谁,谁装傻?” 第70章 、一生中最勇的时刻! ◎太不容易了……◎ 室内一时安静, 李熙张着嘴错愕的看着李玉婻,突然嘴巴一合,嘴角下拉,蹲了下去, 自己把自己环住, 然后大哭:“姐姐说我傻……” 鬼哭狼嚎。 李玉婻太阳穴疼。 正在此时, 柯衍跟凌燕快步走了进来, 神色异常。 李玉婻顾不得他们,立马转身走了过去。 桃鸯见到凌燕在公主耳边说了什么, 公主脸色微变,三人匆匆出去。 她目光收回,放到面前哭的像傻子一样的李熙身上。 “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她嘟嘟囔囔。 没想到李熙的哭声戛然而止, 看向了她。 桃鸯被这略显凌厉的眼神看的一愣,但想着他脑子已经坏掉了,便肆无忌惮道:“别哭了,赶紧起来,吵的我耳朵疼。” 李熙抽抽搭搭的捏着她的裙角擦眼泪,擦完了还不放开,满脸委屈:“桃鸯姐姐也觉得熙儿傻吗?” “那当然。” “不许说熙儿傻!” “你就是傻!” 狗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何况是李熙。 他垮着脸,向桃鸯整个扑了过去,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住, 压在身下。 桃鸯的脸逐渐变成酱猪肝色。 李熙脑子是有问题, 可这具身体还是成年男子。 男人的身躯覆过来时,一些被她刻意忽略的记忆立马在脑海里叫喧。 桃鸯掐他:“快起来!” “你还说我傻吗?”李熙一脸骄傲。 桃鸯伸手去推他, 却按了一手硬邦邦的胸大肌。 她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 立马缩回, 闭着眼睛大喊:“你不傻,我傻,快点起来!” 李熙这才放过她,坐起来还重复:“对,桃鸯傻,桃鸯才真傻。” 桃鸯咬着牙坐起来,看着一脸臭屁的李熙磨了磨后槽牙。 …… 柯衍跟凌燕均发现朝中异常,有一股暗流在撺掇谋反的事情。 李玉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晔。 当初他莫名其妙消失在皇城,一直没有消息,现在看来不是死了,更有可能,他换了个身份,隐匿在周围,暗中操纵着一切。 现在已经是危急关头,她需要尽快找到人。 如果这样的事情李玉奷不跟着插一脚的话,很难说得过去。 “凌燕,你与我走一趟三公主那里,柯叔,你带几个精锐一同过去,见机行事。” 此时的李玉奷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既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还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秦家这事不一定会成,那她就带人远远在旁边观看,若看哪一方得势,她便立马出来添一把火,送一把柴,既让自己很关键,又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想清楚之后,李玉奷端着茶盏,盯着烛火笑道:“李玉婻啊李玉婻,此刻你一定还被蒙在鼓里吧……” 她话音刚落,突然屋内刮起了一阵风。 她惊吓站起,听到背后有人凉凉说:“三皇姐,有什么事情,是本公主不能知道的呀。” 李玉奷惊出一身冷汗,眼前白光一闪,她脖子挨上了一把雪亮的剑。 面前站在她阴影之下的,是一个冷面女人。 李玉奷半分不敢动弹。 “三皇姐,说呀,本公主想知道。” 李玉婻慢慢绕到她前面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长、长公主……”李玉奷说话都不敢张嘴。 “本公主在呢,本公主想听听,三皇姐用什么法子想蹿了这大魏的皇位呢。” 李玉奷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能慌,外面都是她的人,只要她一喊…… “嗯?三皇姐不会以为你的侍卫团还有用吧,你忘记他们都属于禁卫军了,禁卫军大统领在外面呢,他们还会听你的?要想清楚了再说哦。”李玉婻眼中闪过几分揶揄。 李玉奷动了动手指,再次让自己镇定,李玉婻不敢杀她的,她肯定已经听到了风吹草动,她就是来她这里获取消息的,自己对她还有利用价值…… “这似乎不是谈事情的态度吧,长公主。”李玉奷道。 李玉婻没说话,她从凌燕腰间摸出一把牛角刀,脱去刀鞘,刀子在李玉奷脸上滑来滑去。 “李玉奷,没必要跟我绕弯,你在想什么,我都清楚的很,没错,我是来问你消息的,但消息不止你一个人知道,若你没有利用价值,那……” “噗呲”一声,李玉奷瞳孔猛地一缩,她听到了自己肉身与利器相碰的声音,初始还不觉得什么,渐渐疼痛从她的大腿传至全身,她尖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软倒在地。 “李玉婻,你竟然敢!” 李玉奷伸手捂住腿上的血窟窿,惶恐到眼泪飞出。 “李玉婻你这个疯子,你竟然敢伤害我,我是你的三皇姐!” “李玉婻你要遭报应的,快给我喊人,我要不行了……” 李玉奷哆哆嗦嗦,她一直以为跟李玉婻之间至多是勾心斗角,还不至于威胁到生命安全,但今日见她竟如此无情的往她身上捅刀子,她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李玉婻。 她可以狠毒到为了消息伤害自己。 “报应?呵,拿自己家的命脉去给别人献祭,李玉奷,我看你也就一些小聪明罢了,你快点说,我没那么多时间,我还得去李玉妆那里,她肯定知道。” 李玉婻拿着还流着血的牛角刀,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还有一丝不耐烦。 李玉奷带着哭腔:“我本来也没打算全帮他们,我是被逼的!” 李玉婻再次举起了牛角刀。 李玉奷浑身哆嗦的厉害,面前的李玉婻就好似一个恶魔。 “我说了你能不能不杀我?” 李玉婻略微一停顿,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 “好,那好,我说……” 当听到秦家的线人来找她时,李玉婻打断她:“什么人?” “我、我不认识。” “说谎!”李玉婻手起刀落,再一次扎在了李玉奷的小腿上。 李玉奷整个人疯狂尖叫,嘴里直喊“疯子”。 “再不说,可就不止扎腿了,本公主平时容忍你小打小闹就够对你宽容的了,这种时候再敢跟本公主插科打诨,你这条命,不要也罢。” 说着,李玉婻再次举起刀子。 李玉奷从未见过这般狠毒的李玉婻,她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拼命后退,嘴里哆嗦求饶。 “我错了,我说,他是欧阳德,是欧阳德!李玉姝的驸马!” 李玉婻惊讶中有些理所当然。 这里面有很大的疑点,当初她跟郁建祥出现在常宁公主府周围,的确可疑,但问题就在于他是跟郁建祥在一起的。 因为宋颐的原因,她不自觉对郁建祥产生了信任,并理所当然,爱屋及乌的认为欧阳德也没问题。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早有图谋。 今夜她悄无声息的来了一趟李玉奷这里,最后又将其打晕带走,布置了人在她府上应付。 他们打算三日之后动手。 似乎在寻求什么机会。 李玉婻快速回宫,与柯衍共商此事。 …… 李玉姝终于见到了林直,看着地窖里被吊在上面的几乎不成人形的林直,她的眼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她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忍住哭音,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林直……” 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林直被这熟悉的声音唤出一点意识。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地上模糊的人影,觉得自己好像又出现幻觉了。 “林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林直……” 李玉姝大哭起来,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这哭声久了,林直渐渐觉得真实,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人影,又察觉身上的疼痛,艰难说出了两个字。 “别哭……” 李玉姝一停,她不敢相信的仰头看着被吊着的人,泪汪汪的:“林直你说什么?” 她以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都是问林直的,他虽然沉默寡言,但会真心实意的给她想办法出主意,不像其他人,能糊弄就糊弄她。 “公主,属下知道他们都是谁,属下说你记下来,然后传给……长公主。” 李玉姝一愣,立马四处找纸笔。 这里怎么可能再有,她又是借如厕的原因出来了,也不能回去拿。 见她急的团团转,林直喘息一口:“公主,蘸着属下的血,写在你的衣服上。” 这提醒了李玉姝,她立马将外衫一脱,在白色中衣的下摆撕下一块来。 林直脚下的确有一滩还在滴着的血,李玉姝脸色白了白,像是下定了决心,张口咬了自己的手指,“你说吧。” 林直稍一愣,这才迟缓的知晓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她可是擦破一点皮都会哭的公主啊。 在审问他的那些人中,聊天中透露了不少消息,还有一些布防,他都记得。 过程中他看到公主几次咬自己的手指,几乎有些不忍心说下去,只能尽量简短。 写完之后,李玉姝焦灼:“可是我现在又该怎么送出去……” 林直说了这么多话,精力几乎耗尽,脑袋眩晕,有些听不清楚。 李玉姝看他闭上了眼睛,害怕他死了,看看周围,搬过来凳子,站上去给他解拴着他手的死结。 根本解不动,她想了想,又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尖头努力的戳断绳子。 林直发现她的意图,艰难道:“公主……” “林直,我马上就放你下来。” “不要管属下,不要浪费时间,越快的送到长公主那里,才能有用。” “一直都是你护着我,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救你一命!” 李玉姝铁了心要救他,她的手指被簪子戳破多次,还有刚才写字的伤痕,手指刺痛,连着心脏都疼,可是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不停的戳着。 等到最后一根绳子断开,李玉姝的胳膊酸到快不受身体控制,想放下来都很艰难。 她咬着牙将他平放在地上,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是她提前准备好的回魂丹,疗伤圣药,特别是对命悬一线的人有用处,还是父皇在时赏给她的。 她喂他吃下一粒,大声命令:“林直,我不许你死!” 然后她匆匆出去。 现在有办法了,林直说只要把这个名单送到李玉婻手里。 她一定会化解这次危机的。 她自己是出不去的,眼下也没有可以用的人。 只能她自己想办法出去。 等欧阳德回来后,她一直都温温柔柔,跟昨天一样,是只乖顺的小兔子。 秦晔根本不设防,他了解李玉姝就像了解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她从小就没脑子,长大了也一样。 她这样可亲的模样让他十分受用。 等晚上两人睡在一张床上,李玉姝安静的躺在秦晔怀里,突然旧事重提:“欧阳德,你是喜欢我的吧……” 秦晔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拍了拍她的背,只“嗯”了一声,又道:“睡觉。” “为什么喜欢我还要去找母后,她是我母后啊,但凡是别人,我都可以接受,但为什么是母后……” 李玉姝小声的啜泣起来,像受了伤的小兽。 她本身就长得十分少女,身上带着天真烂漫的影子,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幼兽在自己怀里哭泣。 秦晔默了一默,突然道:“她根本就不是你的生母,这样,你就想通了吧。” 李玉姝震惊到忘记哭泣,她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她感受到腰间缠着的东西,强行将震惊压了下去。 秦晔捏着她的小脸,大手掌在她的小腹上,轻轻的感受:“这回想通了吧傻丫头,等我大业成了,到时候再慢慢说给你听,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工具罢了,我皇后的位置,只会是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将会是太子。” 李玉姝哼哼几声,在他怀里钻了钻。 她识趣的不再说什么。 没过一会,李玉姝突然又道:“欧阳德,我想吃宫里那棵老枇杷树的果子。” 秦晔睁开刚闭上没一会的眼睛,有些疲惫:“明天我去给你摘。” “我现在就要吃。” 秦晔眼中充满了威胁。 李玉姝生气滚到了床里面,她偷偷拿出一块包着的猪大肠闻了闻,立马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想要呕吐。 她连忙转身,重重踩着欧阳德的肚子想下床,不料胃里的东西已经不受控制的跑了出来。 她一转头,全吐在了欧阳德身上。 秦晔的睡意全无,脸变得黑极了。 常宁公主府晚上又灯火通明,擦洗、换床单被子、请大夫等一系列操作,最终秦晔得知这个时候的孕妇口味很刁钻,忍不住想吃各种东西,若是不能立马被满足,就会影响到胎儿,此时李玉姝的胎儿还很不稳。 他看着李玉姝躺在床上两眼含泪,浑身虚软无力的样子,终究低下了头,摸着她的头发劝道:“我一早就去给你摘。” “我要自己摘,边摘边吃……” 李玉姝弱弱的说了一声。 秦晔忍住了脾气,想着刚才大夫的嘱咐,心中泛起怜爱:“好,我带你去。” 李玉姝泪花翻涌的更甚。 太不容易了…… 这是她一生中最勇的时刻! 第71章 、决战 ◎“我们出发。”◎ “公主, 这是在御花园老枇杷树那里发现的,似乎是常宁公主的字迹,在此之前,欧阳德与她一同来过, 看着像是摘枇杷果吃。” 李玉婻停下笔, 有些诧异, 这种时候, 秦晔竟然还敢出来。 见到那张血书时,李玉婻震惊。 根据掌握的消息, 这些名单上有一部分都是秦家拉拢的人,更有许多她未掌握的人名,更甚还有一条路线。 这的确是李玉姝的字迹, 她十分肯定。 她也不会骗她,她没那个胆子,更没这必要。 想想这种关键时候秦晔还会带着李玉姝来御花园摘枇杷吃,只有一个答案。 秦晔对李玉姝动了心。 呵,真是祸福相依。 有了这个,她也就获得了主动权。 大魏的皇上有一个独属于他的影卫团,他们无息无踪, 向来神出鬼没,他们办事迅速果决,从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要调动影卫团, 需要皇上的令牌。 可令牌在哪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玉婻没时间跟他交涉,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桃鸯, 除了她, 李熙只跟桃鸯玩。 桃鸯用了各种法子, 都没能从李熙那里套出令牌的下落,她急的快哭了,拉着李熙的袖子,哀求道:“求求你了,快点告诉我吧,你再不告诉我,我们可就要成亡国人了,我还好,你就有点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李熙歪头:“那么想要我的令牌吗,桃鸯姐姐?” 桃鸯使劲点头。 “那好,你得给我好处。” 桃鸯一喜,连忙将他平时一直想要的东西统统拿出来。 “给,我的簪子,还有手镯,还有这个,荷花手绢,绣熊猫香囊,绣花鞋也给你了。” 李熙望了一眼,眼里有几分馋,但他忍住了:“不太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快说,你说什么我都满足你。” 桃鸯几乎都要给他跪下了,这种危机时刻,她都着急。 “我要你亲亲我。” 这种时候,桃鸯觉得只要不是太过分什么都行,亲?呵,亲怕什么。 桃鸯快速凑了过去,在他脸上响亮的“吧唧”一口。 “这回行了吧。”她向他伸着手。 李熙摇头:“太快了,我都感受不到。” 桃鸯磨了磨牙,捏了捏拳头,在脑海里无数次打爆这狗皇帝的狗头之后,脸上现出假笑,缓缓的凑了过去。 李熙开始没动,可她快要亲上他时,突然扭了扭头,紧接着桃鸯便感觉亲上了温热的软物。 “唔……” 桃鸯瞪大了眼睛,怎么亲到嘴了! 她立马向后撤退,看着李熙不满的舔了舔嘴,“行吧,我给你拿。” 桃鸯暂时压着自己的气,气鼓鼓的等他给她拿令牌。 他翻来找去,最终递给她一张纸,纸上写了两个字:令牌。 桃鸯瞬间将纸捏碎,眼中喷出火来:“你耍我!” 她开始挽袖子,士可杀不可辱,她今天忍到头了。 李熙害怕的退了两步,连忙摇手:“这回我真的给你拿,桃鸯姐姐别生气嘛,熙儿只是想逗你开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桃鸯吼道。 李熙匆忙又跑到了床边,四处摸索,许久,才拿出一个金色的令牌来,上面写了一个“影”字。 桃鸯吐出一口气,立马去公主那里回复。 李熙看着跑出去的桃鸯,脸上的傻气慢慢淡去,他低垂着头,把玩着手里的香囊,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 今晚的秦晔根本睡不着觉,他将李玉姝哄睡,静静的等待着黎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秦家比李氏家族的历史还要长,没有当年秦家的帮助,李家也不可能登上王位,如今,秦家回归,必是天下臣服的一天。 门口有响动,他的人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小声道:“太后在外面要见您。” 秦晔皱了皱眉,他看了眼怀里的李玉姝,有些犹豫:“她什么事?” “只说有重要的事情。” 秦晔想了想,还是起身去见了。 他动作小心的起来,完全没有让李玉姝察觉。 见到秦晔,太后整个人扑了过来,硬生生钻入他的怀里。 秦晔没阻止,但也没有推开她,只冷淡道:“有什么事?” “秦晔,你带我走吧。” 秦晔皱眉,将她拉开,看着她满脸泪水,声音冰冷:“发生了什么?” “李玉婻已经把你拉拢的那些人全部抓起来了,今天晚上秘密执行的,等我发现,人早就都没了。” “什么!”秦晔捏着她的肩膀,“你说什么,李玉奷、林岩星等人?都不见了?” “是,秦晔,他们已经知道了,连具体的名单都知道了,我们快走吧,逃到天涯海角去。” 秦晔将她丢开,感觉浑身血液逆流,眼前闪过几片黑。 怎么可能,他步步为营,计划周密,怎么可能被李玉婻发现。 太后看他将自己推开,颤抖着声音道:“秦晔,是李玉姝,是她把消息透露出去的,你今天还带她进宫,她肯定做了什么,秦晔,我们把她杀了,现在就走好不好。” “闭嘴!” 秦晔快速让自己冷静。 他的计划不止这些,他还有一线希望。 他还有中坚力量,只需要拖的久一点,等到侄儿和西北这两个契机,照样可以将皇位从李氏家族手里夺回来。 “那些人本来作用就不大,不必担心。” 太后再次扑向他,想抱住他,被秦晔躲开。 太后两眼空空:“秦晔,你变心了。” “这种时候,根本不是讨论那些的时候。” “秦晔,是你说让我入宫为后,等到合适的契机,再把我娶回家的,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李玉姝,你亲手杀了她生母,将她抱到我膝下养着,她怎么可能入得了你的眼。” 太后颓然的看着他,不住的摇头,泪水不断。 知道李玉姝透露了消息,他还没有立马杀了她,对于秦晔来说,这多么反常,这种反常的理由,她不敢相信。 秦晔沉默,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转身,他就想回府。 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影,让他停住了脚步。 月光下的李玉姝小脸苍白,见他看她,她慢慢滑坐在地上,捂住嘴巴,破碎的声音从指尖漏出。 “你杀了我生母,我生母是谁……” 秦晔看着她,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他冷声命令:“将公主关入房内,没我的命令,不许让她出来。” 他看着天空开始变成灰色,肉眼可见的在变白,秦晔负手而立,这一刻竟有几多悲壮。 他向虚空命令:“开始行动。” 暗中的人影一个又一个的跳出来,逐渐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队伍,向他们的仇恨源泉,皇宫而去。 李玉婻也彻夜未眠,她让桃鸯带着李熙躲藏在皇宫密室,又安排好了一切,等到天破晓的时候,凌燕跟宁睿走了进来。 三人相互看看,此番仍是凶险,结果未可知。 李玉婻在这一刻心态却是平静无比,她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只能交给上天来决定。 她心中仍有一件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在宋颐出征前与他成亲。 现在更无法交流,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其实也没有几天是坦诚相待的。 她一直像身上有刺一般的对他避之不及,他却总是敞开心怀,一次又一次的被她伤害。 命运弄人,在她什么都信年纪,偏偏遇上了秦弦润,在她不信的时候,又遇上了宋颐。 大概苍天就不想见她圆满。 大抵她此生没有什么好姻缘。 她微微一笑,轻轻说道:“我们出发。” 她带人往太和殿前走去,与此同时,秦晔带着的人轻易攻破了玄武门,两方在此对峙。 远远的,李玉婻看到秦晔身旁站着一个人影,十分熟悉,竟是许久不见的四哥李勋。 也难怪,这两年李勋太安静了些,事出反常必有妖,原来是跟秦家勾结在了一起。 这的确好本事,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弄了万人的精兵。 这个大魏,被他们渗透了多少。 她听到他们向她喊话。 “李玉婻,你贪慕权力,害了皇上,还不迷途知返,速速投降!” 李玉婻轻哼,但凡谋逆,总会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玉婻看着眼自己这边,目光定在文鸿客身上,之前宋颐身边似乎总出现这个人。 她命道:“文鸿客,你来跟他们对着喊。” 对方在比他们明显兵多的情况下故意拖延时间,犹豫不决,看来是想等好事。 既然如此,她就成全他们,看看到时候等来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相信熙儿,所以相信陈兆一定会赢。 她相信宋颐,所以相信江南叛乱,一定会赢。 这种心态之下,她前所未有的镇定。 当西北和江南的消息纷纷传来时,秦晔竟然没有发怒,他跟之前一样,相当淡定。 西北输了。 江南也输了。 两个赌注,竟然都输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自己也知道。 可是前面只有一条道,后面已无路可走。 秦晔没有将消息散出去,只稳稳的命道:“前进!” 李勋带人往前冲了过来,与李玉婻面前的禁卫军交战。 凭借人数优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晔死死盯着混战的人们。 禁卫军再优秀再强悍,也是很少打仗的人,这些人有些事当年各家底下的残兵,有些事怀恨在心的被皇族所害的家人。 他不怕打不赢。 他们的人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现在终于可以杀他们的敌人。 果然没有多久,他们就已经行进百步,越发的向里面逼近。 秦晔眼中墨黑,隐隐兴奋。 第72章 、愿侄安康 ◎就在他们的势头要碾压李玉婻那边时,突然有人喊道:“又有一支军队来了!” 秦晔转头,看到……◎ 就在他们的势头要碾压李玉婻那边时, 突然有人喊道:“又有一支军队来了!” 秦晔转头,看到宫门口大开,一支雄壮的骑兵向他们而来。 秦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李玉婻心中却松了一口气,李棠开带着镇北军来了。 这把稳了。 突然后方来了千军万马, 地面都为之震颤。 秦晔却只苦笑了一下, 明白是输了。 上天都没帮他。 这个时候, 他心中只有一个人, 一个胆小如鼠又天真可爱的女人。 他突然觉得很幸运,此生跟她结为夫妻, 也有他们的孩子。 只是现在,他输了,他们的孩子, 还有李玉姝…… 他遥遥的看着李玉婻,心中唯一想的就是李玉婻到底会不会留下李玉姝。 其实,带着姝儿一起去老枇杷树那里,他看见她慌里慌张的在草丛里丢了什么东西。 他大约能猜到那是什么,但他选择了忽视。 潜意识里,他不自觉的给她留了一条路,如果这个东西被李玉婻看到, 她会因为这个,留下李玉姝一条命吧。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 那会是他千辛万苦拉拢来的人的名单。 他不后悔, 从打算来皇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把命交出去了。 但凡死在其他任何时候, 他都是不快乐不满意的, 唯独这时, 他已经跟李玉婻对过手,跟李家对过,也已经亲身站在这里,也不算失败。 他不后悔。 既然如此,那他要送给侄儿最后一个礼物。 李玉婻看到李棠开带着人很快就将秦晔的人包围,心情极好,她刚要跟柯衍说点什么,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公主小心!” 李玉婻回头的瞬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拿着一把剑向她砍了过来。 是太后! 李玉婻惊讶之余,本能的向后躲去,奈何前面是阶梯,她脚下一空,直直往下栽去。 情急之下,她听到“铛”的一声,那把向自己砍过来的剑被人挑开,同时自己也没有预想中的摔倒,而是被人稳稳的抱住,很快扶起来站好。 李玉婻看了过去,是宁睿。 刚才也是他喊得。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少得了你姑姑我呢。” 一声轻笑,李玉婻看到人群后面走出来了被人簇拥着的大长公主。 而刚才挑开太后剑的人速速归入李苓身后,显然是她的人。 太后已经被柯衍的人制服住。 “皇姑姑,你怎么来了,这种小事,晚辈都不敢烦扰您。” 大局已定,李玉婻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话。 李苓嗤笑:“你管这叫小事。” 她看向太后,高傲的抬着下巴:“顾素素,你果然还是秦晔的忠实的狗啊,这么多年,你骗得了所有人,但骗不了我。” 李玉婻有些惊讶,她本来就没想明白为什么太后想来杀她,李苓这么一说,太后竟跟秦晔有过往。 顾素素冷冷笑着,抬头看李苓,“当年,你不也喜欢秦晔,你跟我,有什么不同。” 李玉婻持续震惊,继续吃瓜:什么!皇姑姑竟然喜欢过秦晔! 李苓大笑:“我们怎么会一样,我早就看透了他的本性,而你还被他迷得团团转,我每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你总在为不可能的梦活着,顾素素,像你这么痴情的,天下没有几个。” 有人来报,李玉婻不舍的退出吃瓜群聊,跟着王明德走到后面人少的地方。 “公主,西北来消息了,陈大将军在昨晚突然发动袭击,打了乌桓一个措手不及,几乎把主力全部歼灭,现在已经向乌桓老巢进发。” 李玉婻开心大笑,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太好了,那首辅大人那边呢?” 王明德脸上带着笑:“首辅大人足智多谋,几乎没有废一兵一卒,就瓦解了秦弦润的起义军,现在已经跟云南王向南疆逼去。” 李玉婻眼中一亮,她看着王明德的笑容,突然见他容色一冷,她立马汗毛竖起,背上冷汗,心中大叫不好。 可已经来不及,她只觉鼻前嗅到一股香味,就已经不省人事。 混乱之中,这一会的功夫,宁睿就发现公主不见了。 他立马将此事报给柯衍,听到这个消息,李苓惊愕,顾素素却阴笑起来,嗓音难听的喊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秦郎他有多厉害,他密谋了这么久的事情,能让你们这么快就打败吗,哈哈哈,你们也太不自量力了。” 李苓皱眉挥手:“把她带下去,严刑逼问。” 她又表情严肃的看了一圈众人:“立马秘密寻找公主,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 见到应州府、徐世府的流民起义军之后,宋颐深刻认识到这些人并非是真正自愿要起义,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 明喆从兵法角度分析,认为这些人并无纪律,多瘦弱胆小,更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足为惧,大可以一举进攻,全部歼灭。 诚然,明喆的方式或许更快速高效,但宋颐阻止了他这样做。 既然已经认清楚这些人并非是真正的起义,若是趁机滥杀无辜,怕是会引起有志之士的愤慨,到时候若各处星星之火燃烧起来,便再也无法阻止他们。 明喆让出了一步。 宋颐花了大量的时间,在两府的土地上忙活,最终达成每户必分有土地,并且鼓励垦荒制度,垦荒唯一的条件便是第一年收入上交一半,此后便如普通耕地交贡粮。 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大部分土地都掌握在当地官员及大型商户手中,宋颐连说带赎回才放出了大量的土地。 流民有了土地,可以种粮食有饭吃,谁还会跟着拿命去起义,很快,这两府的起义军销声匿迹了一般。 宋颐与明喆直奔云南王府。 云南王见起义军这么快被剿灭,当下便表示一定要和大魏朝廷一同剿灭反贼。 两边军队几乎将南疆包围的密不透风,宋颐向秦弦润发出了最后的通牒,不然将于明天一早,全力进军。 秦弦润自小就梦想有朝一日能像父亲一般,驰骋沙场,最爱读兵法。 陷于这样的困境他并没有很担心,手底下三千精兵,是他们秦家当年的旧部,唯他是从,忠心耿耿,大家纷纷决心死也不会投降。 秦弦润看着地图,最终决定拼最后一把,从南疆奇道突围。 而此时的宋颐,在跟明喆了解,秦弦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很清楚,能得到李玉婻青睐那么多年的人,绝非简单人物。 况且当年秦家世子的名号已经响彻整个大魏,必有过人之处。 明喆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他从小就爱看《解方》、《天泽》之类的奇书,还看的津津有味。” 宋颐眸中微动,这两本书被称为两大怪书,其中包含天文、地理、兵法、人性、算数、天道等各种各样的内容,他也曾对这两本书有过极大的兴趣,每次看都能看出新意来。 两本上古奇书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解读,但他知道,若能了解其中一二,人生境界定然能上升一个阶段。 倘若他们不是这样的关系,或许他们两人可以谈谈。 明喆看着暗黑的天空:“以我对他的了解,秦弦润不可能投降,但应该也是个清醒的人,目前的处境,已是绝境。” 宋颐微微一笑:“所以,明将军认为他会拼死一战?” “是。”明喆见他笑,有几分拿不定,不知道何时,那个分明青涩的年轻人,现在一举一动都让他看不透,已然成了城府极深的高位者。 以前他觉得宋颐配不上公主,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天底下倘若有人配得上公主,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宋颐。 “不会,他会想办法突围,整个南疆,哪里防守最脆弱?” 明喆细细一想:“南疆有一奇道,在高山之上,悬崖峭壁,当地人用铁锁出行,那里地势高险,就算没有防备,他也不会……” 他说着突然停下。 若是让他们上了那里,他们完全可以凭借当地的崎岖的地形跟他们斡旋。 一个本认为是己方优势的地方,突然成为对方可以乘的漏洞,明喆心惊胆战,看了眼宋颐,立马派兵过去。 宋颐仰望远处的高入天际的山峰,心中却觉得大概还是晚了。 秦弦润大概率已经进入。 不过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他相信明喆可以处理好。 许久未归,他已归心似箭。 …… 秦弦润艰难的爬上了山顶,顶上是一个塔寨,这里也是秦家多代做下的据点。 秦家老祖为了家族的绵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居安思危,没想到如今他都能遇上了。 等下了山,他们便可以转战西南。 可没有想到,他在这里等到了一封血书。 字迹是小叔的,最后一枚秦家家主的吊坠也在其中。 他急忙打开来看,看完几近崩溃: 吾侄,见字如面。 在汝见此文之时,吾已死,前曾骗汝,致汝奋进,如今吾真死矣,汝不必慌乱,静心阅之。 吾继祖宗之法,求秦家昌盛绵延,可为独于皇家之存在,立天地之间,一朝可称王也。历史百年,为吾等后辈铺就此路,其中道理,是对是错,吾以往坚信之,后犹豫不决,吾曾听汝言,弃祖宗之法于不顾,求一妇人苟活于市井之中,才为双全法。此言吾甚不解,然至命尽,吾才觉此也为吾所好,惜事已往,不可追之。 吾不悔,但却不想侄再覆吾之路,知汝悦云禾公主,汝静待九寨,自此入桃园之中,繁衍子嗣,与世隔绝,此为吾所能为之末事。 苍天浩荡,愿侄安康。 第73章 、天道好轮回 ◎玉娘,你起来了◎ 皇宫之内, 静无一人的皇上寝宫,李熙脸色有些白。 “朕所有人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王明德,朕那么信任他, 他竟然对皇姐下手!”李熙声音压抑不住的颤抖。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大长公主李苓。 李苓眉目间也有些难过:“此事常人难以预料, 王明德的尸体没有找到, 只在宫脚一处寻到了一滩尸水, 旁边还有王明德随身之物,应该是他被用了化尸水。” “去找秦晔, 一定是他办的,朕现在还不方便露面,这事就交给大长公主, 无论如何,也要从秦晔口中套出话来。” 李苓行礼,应声出去。 在此之前,她便与皇上共同策划了今天,但是百密一疏,还是让他们带走了李玉婻。 她冷冷一笑,带人进了慎刑司。 秦晔肯定知道。 只是他用了最后一个筹码, 做了这样的事,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他带走李玉婻是为什么。 李苓细细想着,突然想到了似乎有一种可能, 秦弦润在南疆还没有消息, 是不是为了他。 可当初秦弦润都可以拿侄女的性命开玩笑,又怎么会做这种痴□□呢。 李苓百思不得其解。 号称大魏最恐怖的所在, 慎刑司的地牢, 阴暗恐怖, 一些听着就瘆人的极刑,能将人的意志逼疯。 在最里面的一间狱内,小臂粗的铁锁被打开,一张地毯,一把椅子,摆放在了中间吊着的人面前。 有狱卒提起一旁的盐、辣椒混的水,猛地向吊着的人泼上去。 吊着的人未着寸褛,浑身血肉模糊,已很难分辨清楚面容。 李苓看也未看,淡然的坐在了中间的椅子上,饶有趣味的看着秦晔逐渐清醒。 “好久未见。” 秦晔喉咙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然后沙哑的说了一声:“好久未见。” “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失败的。”李苓轻松询问,像是跟老朋友谈话一般。 秦晔笑了笑:“不算失败,你该多亏大魏还没到咽气的时候,但迟早有这一天的。” 李苓摇头:“本公主指的不是这件事。” 她话音一转,“我是说,你爱上常宁公主的事。” 秦晔头动了动,没说话。 “你心中从来都只有你秦家的事,向来不把女人当做人,如今,自己却爱上了仇家的女儿,这感觉,是不是挺酸爽的。” 秦晔还是沉默。 “当年,秦小少爷可是皇城众女心中的情人啊,谁不喜欢才华横溢又俊美雅致、身世显赫的男人呢。本公主当时都被迷住了眼,哦,还有顾素素,但天底下几个女人如她那样痴情的,反正皇家的女人不会这样。” “天道好轮回啊,秦小少爷。”李苓笑声在狱内传开。 秦晔忽道:“李苓,李玉姝什么也不知道。” 李苓岂非没听懂他语中的深意,他不过是怕自己心思歹毒,对李玉姝做什么事罢了。 “你也太小看皇家的公主了,她如果真的都不知道,还会利用你的偏爱将重要信息送到宫里来吗,而且,不要狗眼看人低,她是本公主的侄女,本公主自然疼爱她。” 李苓收起嬉笑之色,面上变得冰冷无情:“李玉婻同样也是本公主的侄女,本公主同样不会让她有事,所以,秦晔,你把她弄去了哪里?” 秦晔突然哈哈大笑,“原来是你有求于我,李苓,你求我啊,若是求我,说不定我还会说。” 李苓没搭理他,而是拍了拍掌,外面等着的人闻声进来,这些人手里皆拿着各种各样骇人的刑具。 李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早就听闻秦小少爷自小定力非凡,年纪轻轻便喜怒不形于色,本公主今天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晔眉头都没有皱,总归一个死,他已经不怕死了,还会怕这些。 李苓紧接着就道:“注意分寸,千万不能让他死了,本公主要让他活生生受着!” 十八般刑具齐上阵,纵是秦晔,也无法控制的惨叫出声,浑身颤栗,眼中流出脆弱的眼泪。 他抖着声音,断断续续的渴求道:“让我死,李苓……让我死,求你……” 李苓走了过去,围着他转了一圈,十分满意:“你们都下去吧,让本公主听听,秦小少爷是不是想说话了。” 秦晔浑身剧烈的抽搐,身上还冒着被烙铁炙烤出来的烟,双手双脚的指甲均插着竹签,屈辱的姿势,赤/裸的身体,是秦家自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名门公子从未经历过的。 他无比的难堪,心中恨极了,他向列祖列宗求饶,希望等他死后,列祖列宗不要将他赶出秦家,身上再痛苦,都比不得他的尊严被这样践踏。 李苓眼中一狠:“说,你把李玉婻弄去哪里了?” 秦晔半死不活的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想动,更没有说话。 “哦,看来你非要让本公主再给你上点新的,行,把常宁请过来吧。” 秦晔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写满了恐惧,他不由自主的吐出一个字:“别……” 别让她看到我这副样子…… 秦晔眼中再次涌出泪水来,他抗拒的浑身扭动,钻心的疼痛让他不断抽泣。 铁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娇小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头都不敢抬,手指微颤,一只手还不由自主的挡在肚子前。 李苓走了过去,牵起了李玉姝的手,声音有几分温柔:“姝儿,欧阳德就是秦晔,你知道了吗?” 李玉姝小脸惨白,她还是头一回来这种鬼地方,她经常被李玉婻吓唬,动不动就说要把她弄到这里来,这回真的来了,她抑制不住的恐惧。 秦晔没有想到还能再见一面李玉姝,但这一面,他宁愿不见。 他这样丑陋没有尊严的样子,他不希望被她看到。 他只想留最后一点体面。 他不想等日后自己的孩子出生时,知道他的父亲经受过这些。 李苓摸了摸李玉姝的头,然后让人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 “姝儿,你不能生秦晔的孩子,你明白吗?” 李玉姝看着李苓,心生恐惧,向后退了一步。 秦晔见后大吼,言语带了辱骂:“李苓,你做什么,你说好了不伤害姝儿的!李玉姝,我不准你喝!” 李苓没有看秦晔,李玉姝同样没有。 李玉姝平生都没有经历过这些恐怖的事情,就是父皇去世,她也没有这样惊慌过。 她的驸马跟母后苟且,母后又非她生母,驸马却是从小欺负她的恶魔,又变成欧阳德,她的驸马禁锢她,统御她。 她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之前对欧阳德的那些感觉,早就被吓散了。 她看着皇姑姑,有些不知所措。 李苓微微一笑:“女人从来不是给男子传宗接代的工具,你有权力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但这个不行,这是秦家的种,我李氏家族,绝不能留秦家的种,这是给你准备的滑胎药,你喝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当着秦晔的面,你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秦晔觉得此刻比之前受的任何折磨都要痛,他声音粗哑难听,喊破了喉咙:“李玉姝,李玉姝,你听我说,骗你是我的错,但我对你的确是真心的,你看我有没有真正伤害过你,这个孩子要留下,要留下啊李玉姝!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们有过曾经,从小就相知。” 李玉姝听闻他说,突然皱了眉,她勇敢的看向了他,直视他的眼睛:“你没有伤害过我?你跟顾素素滚在床上的时候没伤害过我?你把我的人吊起来动私刑的时候没伤害过?你用假身份跟我成亲,利用我,这是没伤害过我?” 她说到自己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但仍勇敢道:“你凭什么认为你就那么值得我给你生下孩子,若是知道你是秦晔,我早就恶心的想吐了,你不会以为你从小对我做的那些,包括前几个月你利用我的事,会让我觉得感激,对你动心吧,别做梦了秦晔,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拿我当猴子戏弄的人,我告诉你,我只听到你的名字胃里就已经翻江倒海,真可笑,你竟然还拿我对你的恐惧厌恶当成喜欢。” 李玉姝说到激动处,伸手就抢过了那晚黑乎乎的药,捏住了鼻子就要往下灌。 秦晔眼中慌乱无比,他大吼道:“别,别喝,我把李玉婻的下落告诉你,求你别喝……” 李玉姝顿住了手,李苓微眯眼眸,看向秦晔,等待他的话。 “我到死,方知侄儿那些话是真的,他曾经多次劝我,让我与他都放下仇恨,寻一个妇人,好生过日子,但我不信,并设计让他对李氏产生恨,我已经无可救药,所以想给他最好的,他喜欢李玉婻,我就用了最后一计,把李玉婻送到他手里。” 李苓呵道:“她在哪里!” 秦晔闭了闭眼睛,“我说了,李玉姝能不能单独跟我说几句话。” 李苓斟酌道:“可以。” “九寨。” 南疆一个民族聚集地。 李苓拉着李玉姝就往外走。 “李苓,你答应我的,你怎么不守信用。” 李苓头也没回:“跟你这种人讲什么信用。” 没想到李玉姝突然甩开了她的手,李苓止住,静静的看着她。 秦晔欣喜:“姝儿,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李玉姝突然“呸”了一声,再次抢过药碗,捏住鼻子当着他的面猛地灌了下去。 秦晔惊恐嘶吼:“不——” 李玉姝喝完,将碗摔在地上,恶狠狠道:“秦晔,我此生最痛恨的事情,便是遇到你,我是不会生下你的孩子的!” 她说完,大步出去,心中生出快意,一洗这么多天的恐惧不安。 在她说完这句话,秦晔突然仰头喷血,立马便不省人事。 李苓震惊了,她根本想象不到一向胆小怕事、柔柔弱弱的李玉姝能做出这种豪爽大气的事情来。 她对属下说了句将秦晔处理掉,快步跟了出去。 李玉姝一边哭一边跑,李苓的人将她拦住,她才坐在地上呜呜咽咽起来。 李苓过去,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傻孩子,哭什么,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那么做。” 李玉姝抽抽搭搭:“不、我、我害怕,我会不会死……” 李玉姝接着大哭起来,“我怕死,皇姑姑,我好怕呀!” 李苓:“……” 是她想多了。 她哭笑不得,伸手拿着李玉姝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别哭了,那根本就不是堕胎药。” 李玉姝哭声戛然而止。 “不仅不是堕胎药,还是安胎药,女人生的孩子是自己的,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跟他秦晔有什么关系,生下来,好好养就是了,谁敢透露他亲爹的事,我替你杀了他。” 李玉姝傻眼了。 她紧接着又开始抹眼泪:“呜……我怕疼……生孩子可疼了……” 李苓;“……” …… 遥远南疆一个高山上的寨子,来了一个天仙似的美人。 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一天只有一个时辰是醒着的,见过她的人都说这怕是个傻子。 她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累的不行,可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又说不清楚,隐隐约约,好像跟皇宫有关。 可是,她不过是寨子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怎么可能跟大魏皇宫有关系呢…… 她遥望着窗户外的云松,歪着头陷入了沉思。 一个穿着深蓝大襟长衫,头上戴着白色头巾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见她醒着,温柔道:“玉娘,你起来了。” 第74章 、拙翎,放开我 ◎宋颐:回南疆!◎ 对了, 她叫玉娘,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她有些羞涩,按理说女孩出嫁前不该跟未婚夫见面吧, 但因为她父母突然惨死, 家中遭了变故, 自己身子又弱, 听未婚夫说,知道这个消息之后, 她就晕倒了,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还忘记了许多事, 比如,把父母还有未婚夫,甚至寨子里的事都忘记了很多。 还好未婚夫没有嫌弃她,还把她带到家里,细心照顾,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而且,她发现未婚夫长得特别好看。 一双桃花眼染了几分寒霜, 清冷自持,既有风流,又有疏离, 她特别喜欢他这双眼睛, 每次一看就忍不住害羞。 “拙翎……”她轻唤他的名字。 秦弦润心弦微颤,中间的过程何等艰难, 他才又能重新拥有了她。 端了饭过去, 将她扶起来, 又温柔的给她在背后垫了一床被子。 一碗素粥,一碟清淡的小菜。 秦弦润有些不好意思:“我厨艺不好,玉娘多担待。” 玉娘闻声,连忙摆手:“怎么会,你能给我做饭,我就感激不尽了,什么担待不担待的,再说,不应该是女孩给男人做饭……” 她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倒并非因为别的,只是她这样说的时候,思想一下子与自己的声音独立,就好像在另外一个角度看着自己这样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回事,好像内心不是很认同。 见她突然沉默,秦弦润问她怎么了。 玉娘回神,只说没事,默默吃饭。 吃完饭,拙翎又给她端来一碗药,她喝了,并不觉得困,并提出要下来走走。 秦弦润并没有拒绝,细心的帮她拿来的一套新衣服,还有各样的首饰,在外屋等她出来。 她出来见整个寨子竟在悬崖峭壁之上,这里天然有一块巨大的空地,寨子扎根这里,似乎与外面与世隔绝。 最外面有一个高大的木头牌,上面写了一种独特的文字,似乎是寨子独有的。 玉娘有些难过,原来自己竟是不识字的文盲。 咦,若不识字,可为什么她隐约感觉自己可以写东西。 她不自觉拿手比划了一下。 怪了怪了,她怎么好像会另外一种文字,不会是吓傻了吧。 秦弦润将她的小动作都收在眼里,伸手攥住了她一只手,不经意道:“你父母本就是中原人,从小教你的便是汉字,看不懂寨子的字没关系,我告诉你。” 玉娘感受自己的手被他的大掌包裹住,心思慌乱,微微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 “那那个牌子上写的什么呀?拙翎。” “九寨,是寨子的名,旁边两根柱子,刻的是寨子的规矩,比如,寨子里只能一夫一妻。” “啊,这样……” 正说着,旁边有几个小毛孩欢呼着跑了过去,有人见到她,还大声喊道:“这是拙翎哥哥未来的娘子!” “睡美人竟然出来了!” “哦,新娘子哦——” 进而不少寨子里的大妈都开始往这瞧,不过有人拿着笤帚,有人端着木盆,佯装在做其他的事罢了。 玉娘察觉这些眼神,向拙翎靠了靠,咬唇道:“他们在看我……” “没事,大家都很和善的,你原来很喜欢跟他们聊天。” 玉娘有些诧异,又变得失落,怎么好端端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拙翎,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你不会嫌弃我吧。” 拙翎另一只手按了按她的,停下来很是认真的看着她,“傻姑娘,我们自小定亲,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不嫌弃,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秦弦润看着她眼中的迷茫,心中生出一些慌乱来,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整个环入怀抱,他等不及了,他要快点跟她成亲,只有他们真的变成了夫妻,有了孩子,他才觉得心里踏实。 玉娘整个身子僵住了,被人这样整个抱着,她打心底有一种排斥,她小手推了推,纹丝未动,只能哀求道:“拙翎,放开我,这是在外面……” “不放,我等你够久的了,玉娘,我们自小青梅竹马,无话不说,你不光忘记了其他,最重要的是忘记了我,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才是最难过的。” 玉娘停止了挣扎,她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是啊,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又早早定了亲,她突然忘记了他,他才更加觉得不好受吧。 “对不起……”她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来,环上他的腰身。 她抱住了他。 秦弦润眼中不争气的流出两滴眼泪来,不敢让她看到,只将她抱的更紧。 他现在也只有她了,余生,与她一起,补全他们之间所有的遗憾。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大概是拙翎给她的药起了效果,玉娘有了更多的时间了解九寨。 拙翎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不厌其烦的告诉她各种各样的事。 有时在别人家里做客,那人也道:“拙翎对玉娘你情谊深重,千万不能辜负他。” 这样的话她听了不止一遍,以至于她心底有些庆幸,女孩子能遇到一个这么喜欢自己的人,很不容易的吧。 他把她当成宝的样子,她都亲眼看到了。 她觉得自己天生应该是活泼的,很快就跟寨子里的人打成一片,有时自己就能出去玩了。 秦弦润这些天在置办家具。 马上就是寨子的火把节,他要在火把节上跟她求婚。 玉娘今天跑到了寨子最远的地方,想要探索更多。 只是这里荒无人烟,没几个人住,但景色却是极好的,还有天然的五彩池,在阳光下绽放出各种各样的色彩来。 她蹲在一个冰蓝色的池子边上,饶有兴致的玩水。 “分明是蓝色的,为什么把水捧起来却是无色。” 她一个人嘟囔着,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李玉婻。” 玉娘心中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发现一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正面色不善的盯着她看。 她突然想起她刚才喊得好像是个人名,李玉婻。 肯定是个人名,她反正一听她喊就忍不住转过身来了。 她是认错人了吗? 玉娘看着她的打扮,“你穿的是中原女子的衣裙吗,好漂亮啊。” 面前的女子只是冷斥一声:“李玉婻,你果真不认识我了?” 玉娘迷惑不已:“什么?我们之前认识吗,对不起,我生了一场大病,谁也不认识了,我们之前是好朋友吗?” 女子非常不屑:“笨死了。” 玉娘垂下头,有些无措,夸奖她一句也被说笨吗,那她不说话好了。 碧落看着这女人片刻,见她总是盯着自己的衣服看,突然脸上勾起笑容。 “你是不是也想要我这样的衣裙?” 玉娘快速抬头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宽袖,仿若仙女一般,她无端觉得喜爱,便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跟我来吧,我这里有许多。” 那姑娘转身就往前走了。 玉娘愣了片刻,才欣喜的跟了上去。 这个姑娘虽看着不好相处,但是个好人呢,而且好像还是故人。 她被这个姑娘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果然有好多套漂亮衣裙,女孩倨傲的看着她:“你自己在这里慢慢试,试好了我送给你。” 她说完就走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此刻玉娘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漂亮衣服上,她一件一件的试,发现几乎没有一件是合适的。 好像身前的尺寸过分大了些。 玉娘有些脸红的看了看,脑海中却突然滑过一个羞死人的画面。 她立马闭上眼睛,捂住了脸。 为什么会想到那种画面,她是发春了吗,是被拙翎刺激的吗? 可为什么那个画面真实的她好像经历过一样,甚至她能感受到那人的呼吸,看到他眼中的迷离,听到他低哑黏人的唤她玉娘。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她还没有成亲,怎么可以想那种事情。 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 她换回自己的衣服,想要开门出去,却发现门在外面上了锁,根本就打不开。 她喊了半天,又去开窗户,都没有办法出去,最终力气耗尽,只能在房间的角落蹲坐下来,双手环住自己。 她眼中现出迷茫,心中无端的恐惧,她好怕被关起来啊,屋子里没灯,若是天黑了,她怎么办。 她不断啜泣,哭累了睡一会,醒来又哭。 与此同时,秦弦润在寨子里找人快找疯了! 寨子里多是秦家及其他家族的后人,均听命于他,所有人都在四处找。 秦弦润站在自己院子里,紧缩眉头,心脏抽痛,他真的再也经不起任何变故了。 门口悄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秦弦润只看一眼,便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白衣女子听闻,大笑起来,笑声悲凉:“秦公子,你分明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的,为什么丢下我,独自跟那个女人来到这里,她都成了傻子,你竟然还要她!” 秦弦润眼中一冷,瞬间反应过来:“是你带走了她,她在哪里!你告诉我,我还能饶你不死!” 他几步就走到碧落面前,伸手就卡住了她大脖子,两指捏着她的喉咙,再多用几分力气,就能让她死。 他的身后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其中还有短襟打扮的晏勇。 碧落并没有挣扎,反而笑的更大声,眼中有一层薄薄的水光:“秦弦润,你跟天下那些负心男子根本没什么不同,我全心全意为了你,你却将我丢下,跟李玉婻来这里过神仙日子,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安生!” “闭嘴,她在哪里,别逼我动手。” 碧落毫不惧怕:“哈哈哈,你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秦弦润暴怒,太阳穴青筋滚动,手上用了大力。 碧落很快就无法呼吸,她的脸在慢慢变红,挣扎的动作渐渐无力。 秦弦润眼中现出狂暴之色:“你以为你是什么的东西,敢伤害我的玉娘,今日,我亲自送你一程。” 碧落眼中逐渐现出惊恐,她想不到他竟会这样无情,但他真的没有给她一丝机会,直到她两眼一翻,再也无法呼吸。 秦弦润丢下手里的人,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冷道:“处理她,去人少的地方找,她一定还在寨子里,不会远的。” 她既然有本事敢出现在她面前要挟他,就意味着玉娘不会有事,而且,肯定还在寨子之中。 …… 当宋颐马不停蹄的准备回皇城的路上,突然接到了皇上的亲笔信。 他看信的表情逐渐疯狂,突然失控的向队伍嘶吼:“回南疆!” 第75章 、她的姘头 ◎“你还想弃我第二次,你想都别想!”◎ “请问姑娘芳龄?” “我十八……” “年龄相仿, 可有婚配。” “尚无……” 玉娘又做梦了,梦里有个声音沉稳温柔的声音跟她对话。 她梦到他们很亲密,但又好像无论如何,也不能以真实面目相见。 而且一旦她想细究, 就头痛的要命。 直到她被一声声呼唤叫醒。 “玉娘, 玉娘……” 她头痛欲裂, 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 她看到了拙翎。 她茫然的望着拙翎,心里竟空落落的。 秦弦润看着她眼神迷茫, 害怕,眨眼间,还有两行清泪往下流, 他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即便是当初他们初遇时,李玉婻也从未表现出这样脆弱的姿态来。 他喜欢的,从来是那个即便是被欺负仍然不屈服,惊艳他的,是她眸中的坚韧,而不是现在的怯弱无助。 看着她依赖的趴在自己怀里,秦弦润将她环的很紧, 心中一沉,告诉自己:小叔已经这么做了,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对她, 其余的什么都不要管了。 “拙翎, 我好害怕。” “我在这呢,别怕, 不管遇到什么, 我都会第一时间来到你身边。” 他抚着她背上如缎的丝滑黑发, 深深吐出一口气:“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欺负你,玉娘,我们成亲吧。” 听到“成亲”两个字,她就想起之前做的那梦来,那那个呢,如果跟他成亲,梦里的男人又是谁。 秦弦润将她整个抱了起来,像抱小孩子一样,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将她抱出了院子,大声喊道:“玉娘,马上就是火把节了,到时候,你把鞋子丢给我,我们就成亲。” 他说的很欢乐,玉娘抛开那些杂七麻八的想法。 面前的男人是她的未婚夫,自己遭事这些天都是他在照顾自己,他有情有义,情谊深重,他们肯定是要成亲的。 她羞涩一笑,慢慢环住他的脖颈,小声道:“好……” 拙翎开心的抱着她转圈,大声又快乐的喊着:“玉娘要嫁给我喽,玉娘要嫁给我喽……” 玉娘被他的笑声感染,一扫阴霾,也跟着他一起笑。 拙翎的房子就在寨子牌坊不远的地方,前面有一棵巨大的千年榕树。 他们的出现,惊飞了榕树中的鸟儿。 玉娘望着不断有鸟儿飞出的榕树,笑意越发的深,她的内心还是非常渴望有一个家的。 她的笑容突然停住,眼神定在那榕树旁边一个穿着中原服装的男人身上,离得很远,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他在看自己,她便觉得心痛的要死。 拙翎发现她的异常,停下来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了,玉娘?” 玉娘左右看了两眼,摇了摇头:“没什么,放我下来吧,我有点头晕。” …… 三日之后便是火把节,寨子里所有人都聚集在一片空地之上,一大堆柴烧起巨大的火苗,男人们一起,女人们一起,在村长的带领下,一项一项的完成祈愿,最后大家又围着火把一同跳舞,吃肉。 玉娘快乐的想哭。 还没到姑娘们向心仪男子丢绣花鞋的时候,玉娘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女孩子们在打闹着,还有人对着那边的男子指指点点,有时候还会有一个姑娘害羞的捂住脸。 巨大的火焰直冲天际,火舌在努力的舔着夜空。 还能听到虫鸣声。 她的思绪又想起梦里那个男子来了。 为什么她的记忆成了空白,她之前的人生到底经历过什么,真的就这样嫁给拙翎吗。 可不嫁给拙翎,她又能干什么,又要去找谁。 她不知道。 想着想着,周围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少了很多。 她四处望着,似乎到了扔绣花鞋的时候了。 拙翎呢? 像只无头苍蝇一般的寻找,她没有找到拙翎,却看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男子。 九寨的百来号人她都有印象,唯有此人,她肯定自己没有见过。 可是没见过,铺天盖地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同样穿着寨子里的特色服装,但不知道为何他穿上,比任何男人都要好看。 “李玉婻……” 又是李玉婻,这是迄今为止第二个这样叫她。 玉娘想到那次见到的中原女孩,好像自此再也没有见过,问拙翎,他含糊的也不告诉她。 一次或许是巧合,那么两次,她不信还是巧合。 她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对这人微微一笑:“你好,不过我叫玉娘。” 男人眼中微微一愣,进而喃喃出口:“玉娘……” “对。” 他清俊优雅,面容却带了几分疲倦,还有她看不懂的哀愁。 这么好看的人,因什么而愁? 仔细看的话,他好像跟拙翎很像,特别是眼睛,但似乎比拙翎还要好看。 “额,我先走了,拙翎还在等我。” 玉娘觉得既然自己马上就要嫁给拙翎了,还是不要跟别的男人有太多牵扯。 她正要从他身边走过,却突然被握住了手腕,力气大的她微微皱眉。 她回头,有些生气:“放开。” “拙翎,你是说秦弦润,你要嫁给秦弦润?” 男人盯着她,眼中似乎燃烧着大火球,烫灼的她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是拙翎的未婚妻,我当然要嫁给拙翎。” 她慌张的说着,又好像在内心不断肯定这个想法。 心脏不由自主的开始狂跳,这个男人怎么回事,一遇到他,她就各种不对劲。 难道,在她失去记忆之前,他们有过过去? 她被硬生生拉回他面前,强迫与他对视,他眼中似乎有小火苗,低低的质问:“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没有见过,我爹娘去世,我悲痛万分,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如果我们之前认识,那我们只能重新认识一下了,不过不是现在,马上就要丢绣花鞋了,我要找拙翎。” 她这样说着,还四处观望了一下,人越来越少,拙翎还没有出现。 怎么这么奇怪。 面前男人眼中的火苗渐渐熄灭,他失神落魄的松开了她,然后逐渐滑落到地上,声音喑哑:“她把我忘记了……” 清俊的面容上满是忧伤,看的玉娘心像是被针狠狠戳了几下。 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拙翎还没到,那她也不用很慌张。 她犹犹豫豫的蹲在他面前,看了他几眼,一只手在地上画着圈圈:“咳,你怎么这么难过,是因为……是因为我们俩之前有私情吗?” 啊,她原来是那么不检点的女子吗……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好像的确很容易跟他犯罪啊,不能全怪她吧。 面前的男人看向了她,沉默不语。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这眼神看着就有些忿忿不平,含怨带屈的,大抵他们真的是有过什么,不然自己也不会见到他反应这么大。 她轻咳一声,决定说清楚:“我真的很抱歉,可能我之前,嗯,跟你,那什么,但我毕竟是拙翎的未婚妻,我还是要跟他成亲的,如果我们有什么过去,那么请你也忘记了吧。” 她觉得自己够诚恳的了,说完这些,她起身要走,竟突然被面前的人拽住手拉向他。 她惊慌的倒在他怀里,被他狠狠按住,半点动弹不得,整个身前与他紧密相贴,柔软跟紧实的碰撞,她又羞又怯,然后她听到他在她耳边恶狠狠道:“你还想弃我第二次,你想都别想!” 在这样的公众场合下,她的姘头毫无顾忌的按住她的后脑勺亲了她。 玉娘想哭:她的绣花鞋还能扔出去吗…… 第76章 、大结局(一) ◎预收文求收《穿成霸总的冤种前妻》◎ 从得知李玉婻被秦晔带走, 到吊着一口气上了这悬崖峭壁,最后又看到她跟秦弦润搂搂抱抱,宋颐当即便吐了一口血。 沐尘紧张坏了,扶着他大声嘶吼:“大人你何苦!” 宋颐用力过度, 眼前几次发黑, 终于看清楚周围时, 他的眼睛在底下的悬崖飘忽, 有时候真想一了百了,直接跳下去。 可是已经走过了那么长的路, 最后这一段,他真的不想放弃。 观察了几天,宋颐了解了一个基本情况, 原来九寨是秦家最后一道防守,这里居住的大多是秦姓人,而寨子前些日子来了个陌生的姑娘,大家都说那是拙翎的未婚妻。 拙翎,秦弦润的字。 他想起初见她时她一脸害羞的被秦弦润抱着,看到自己时眼中有过诧异,大约猜到她一定是被动了手脚。 彻底摸清楚情况后, 宋颐让沐尘抓住了秦弦润。 秦弦润见到他,并不意外,只冷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宋颐眼神平静, 望着他时, 充满了悲悯:“我以为看《解方》、《天泽》的人是不屑于做这种事。” “我又做了什么,你一直都是插足在我跟玉婻中间的第三者, 宋颐, 是你拆解了我们夫妻, 是你毁了本来相爱的我们!”秦弦润有些癫狂,双手双脚挣扎,晃动的铁链直响。 宋颐不为所动:“如果你没有做那些伤害她的事,她肯定不会跟我一起,在不在一起的选择权不是你我,而是她,很显然,在你将她带过来之前,她都是选择我的。” 秦弦润狂笑:“你也知道那是之前。” “你觉得如果你不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她真的想嫁给你吗?” 宋颐不等他回答,逼近他,直视他的眼神:“不管你相不相信,又用了何种手段,她,还是会选择我。” 他一顿,眼中有一些疯狂和残忍:“而你,从现在开始,已经没有资格跟我一起被她选择了。” “秦弦润,我敬你曾经惊才艳艳,便送你痛快上路。” 沐尘搓了搓双手,握住了剑,剑的锋芒闪烁着寒光,剑已饥渴难耐。 秦弦润并不惧怕,直视宋颐:“那你觉得,现在的李玉婻没有我,她活得下去吗?” 宋颐微微一笑:“那就不劳你担心了,这是我们的事,沐尘,还不动手。” 沐尘还从没见过大人这么愉快的决定杀一个人,他向来都是能动嘴皮子绝不动手,今日这是怎么了,是情敌的力量吗? 他寻思着,手起剑落,已削下了那人的脑袋。 宋颐看着滚落在地上的人头,眼中闪过几丝肃杀之意,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他怎么敢,怎么敢对李玉婻下手。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谈爱她。 即便是忘记自己又怎样,重新来一回又如何呢。 三个月零七天的思念,从冬天到初夏的想,宋颐狠狠的吻着那双日思夜想的唇,被他隐藏的很深的狂野在此刻倾泻而出。 他最终深深吸一口气,埋在她的脖颈,鼻子一酸,鼻音重重的问道:“真的不记得我了?” 玉娘的灵魂还未归位,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体会着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心思乱飞。 难道她以前跟他很相爱么,不然为什么身体并不排斥他,见他有点可怜兮兮的趴在自己脖子处,多少有点心慌。 “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身上的人突然动了。 他微微起身,刚才还环在她腰上的修长手指突然抽开了她的腰带。 玉娘惊呼,伸手去捂,同时四处看,熊熊的火焰还在燃烧,但哪里还有人,人呢! 她惊呆的片刻,给了宋颐机会,再回过神来,她已所剩无几。 她都不知道该捂哪里。 为什么看着分明那么儒雅的男人会对她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说好的今天要向她求婚的拙翎没有出现。 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火把节变成了这样。 这里可是外面,随时会有人出现,她觉得屈辱,突然就大哭起来。 哭声拉回了宋颐的理智。 他心脏狠狠抽痛,脱下外衫,将她整个罩住,整个抱入怀中。 他在她耳边说:“我能拿你怎么办,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突然觉得心疼,头又紧接着痛了起来,她痛苦的叫了一声,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的时候,玉娘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衣服,甚至发型都变了,这好像是中原人的衣服。 摸着光滑的丝绸,她甩了甩袖子,见到宽袖飘飞,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这床还有周围的家具,都不像是寨子的风格,不过她觉得这很好看。 她好像天然喜欢中原人的一切。 她下床四处看看,每一样都很喜欢,却又有说不出的熟悉感,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不然她怎么打开这只楠木箱子的。 正奇怪,她已走到了外间,这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她之前见过的姘头,额,暂且叫这个名字吧。 另外一个,身着铠甲,鹰眸锐利,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见这个陌生的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看,玉娘有些害怕的走到了姘头的身后,不管怎么说,他们有过曾经,他会保护她的吧。 明喆看她躲避,不觉往前一步,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长公主,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明喆。” 长公主? 明喆分明在长公主眼中看到奇怪和不解,顿时泄气。 “明喆,剩下的事情,你快些去处理吧,我先与她回皇城。” 明喆看了她一眼,抱拳出去了。 宋颐转身,便把藏在他身后的女人捞到怀里,“醒了,饿不饿?” 她挣扎两下,然后就放弃了:“你要带我去哪里,这里不是九寨吗?你快送我回去,拙翎找不到我该着……唔。” 她没有机会继续说下去,就已经被宋颐封住了嘴。 紧接着是极富技巧的吮吻,她有点犯迷糊。 刚才,想问什么来? 许久之后宋颐才放开她,微笑看着她:“饿不饿?” “饿……” 她有些飘飘然,完全想不起刚才要问什么。 她在这个房间待了三天,才大致弄懂现在的情况。 她要被带去皇城,大魏的国都。 天呢,她的姘头要带着她私奔了。 虽然但是,他的姘头投喂的饭更好吃些,姘头长得也更好看些,姘头好像还很有钱,能给她每天带新鲜玩意,还有穿不完的漂亮衣裙。 更重要的是,对于每天必要的几吻,一开始她还挣扎拒绝,后来,她开始顺从,再后来,她甚至主动张开了嘴…… 这个时候她就会怀疑自己的人品,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觉得不太对,但她并没觉得有什么大错,这样想,她原来肯定是一个道德底线极低的人,怎么能因为失去记忆就拉高底线呢? 没有必要,做人嘛,还是要坚持做自己。 这样把自己安慰了一通,她就心安理得的被投喂,被送各种各样的漂亮衣裙,被按在怀里亲亲…… 至于寨子里的未婚夫,谁还在意。 …… 今天是公主被带走的第十天,想她。 今天是公主被带走的一个月,想她。 今天是公主被带走的两个月,桃鸯受不了。 她不能再继续跟傻皇帝耗在宫里,她必须出去找公主! 想到此去悲壮,危险重重,她决定在走之前,完成自己的另一个心愿。 她要去跟宁睿说明心意。 公主说了,如果不说的话,会后悔一辈子,她不想后悔一辈子。 宁睿现在负责皇上的安全,她能很容易找到他。 趁着傻皇帝自己出去玩泥巴了,桃鸯溜出他的寝宫,在外面找到了巡逻的的宁睿。 宁睿中规中矩的向她行礼,叫了她一声桃姑娘,了解的人都知道,皇上对桃鸯十分特别,没有她的陪伴会一直闹,晚上还要跟她一起睡。 现在皇上因为痴傻没有妃子,桃鸯就是宫里唯一的女主人。 如果皇上哪天痊愈,桃鸯一定会成为皇上的妃子。 桃鸯见他向后退了一步,内心几分酸涩:“你也这么看我的?” 宁睿疑惑:“什么?” “没什么。”她别开脸,“公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宁睿垂首:“桃姑娘不必担心,有首辅大人在,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 “哦,那个,宁睿,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桃鸯觉得时机已然成熟。 初夏的晚上微凉,空气里弥漫着花香,桃鸯觉得脸上有点烫。 她心脏跳的贼快,此刻十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坚持站在他面前,她觉得如果心脏不说,她往后再也没有机会。 宁睿抬头看着她,沉默不语。 桃鸯等了一会,决定一吐而快,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宁睿面前,红着脸大声吼道:“宁睿,其实,其实我真的很喜……” “桃鸯!” 一声冷斥,吓得她差点魂都飞走了。 这种高度紧张的时刻突然被人打断,真的特别难受。 桃鸯只看到面前的宁睿突然消失,见他朝一个方向跪在地上,她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挨千刀的憨批皇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皇上在这一刻好像十分怒,但转瞬间,又被他委屈的表情占满。 他跑了过来,拉住了桃鸯的衣袖:“桃鸯姐姐,你跑到哪里去了,我见不到你好害怕啊……” 桃鸯无望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机会,没有了。 算了,反正她不说也知道答案了,宁睿根本对她没有一点意思。 呵,那如果这样的话,她还是快点去找公主吧。 一年找不到,她找两年,两年找不到她就一直找,找一辈子,反正她的命就是公主给的,还了公主也算是功德圆满。 出逃的过程并不简单。 她第一次翻窗户出去的时候,落地竟然看到了李熙。 那个憨批歪着头看她,还给她拍掌,夸她伸手矫健。 啊呸! 第二次她学聪明了,伪装成一个太监,一路过关,就在马上要出宫的时候,那个憨批皇帝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下子认出了她,还说她的衣服穿反了。 淦! 第三次,没有第三次,她被大长公主警告了。 现在大长公主暂监国,她告诉她公主已经找到,并且在回来的路上,她的任务就是照顾好皇上,也算是为了公主。 更让她郁郁寡欢的是,宁睿突然被调去了西北战场。 陈兆大将军自从那次意外的反击,打的乌桓措手不及,一下子支棱起来了,带着军队以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对乌桓进行围追堵截,目前已经把乌桓赶到了无刺山的西边,再赶下去,乌桓人怕是只能跳海。 早不调晚不调,偏偏这个时候调走,桃鸯那天晚上还偷偷的哭了一晚。 憨批皇帝陪着她哭了一晚,还一直问她:“为什么哭呀,桃鸯姐姐是不是想母亲了?” 桃鸯哭的更大声了,她怎么这么悲惨,为什么让李熙给缠上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竟然躺在狗皇帝怀里,吓得她“咕噜”一下子爬了起来。 却见李熙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桃鸯姐姐,我娶你吧,太医说桃鸯姐姐是思春了才会大哭才会难过,熙儿也是男人,熙儿能治桃鸯姐姐的思春病。” 他说完,还展开了双臂。 桃鸯愤怒,抱了被子就丢向了他:“你才思春病,你才思春啊!” 还能怎么办呢,她只能在宫里静静的等待,等待公主的回归。 …… 玉娘能感觉他们一直在往北走,但走走停停,有时候甚至要在一个地方停三四天,有时候好像还在原地打转,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特别是在应州府、徐世府这两个地方,百姓听说宋颐来了,竟夹道欢迎。 看他微笑着跟平民百姓说话,还问几年庄稼长势,玉娘突然有那么点觉得,这人挺有魅力的。 她现在日子过得富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每日有看不尽的景,玩不完的玩具,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有时候她也会审问自己的灵魂,是否还记得寨子里的未婚夫呢? 每次产生一些愧疚感,宋颐总来的那么是时候。 他们单独一起的时候,宋颐很少说话,却不是抱她就是亲她,有时候甚至拿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还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倘若不记得也好,起码不会再丢下我。” “你总是那么狠心。” 玉娘在他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惆怅,分明她就在他眼前,他却看得并不是她一般。 每次一细想,就是铺天盖地的头痛。 终于有一天,宋颐勾着她的腰让她坐在他身上,指了指前方,告诉她:“前面就是皇城了,那里有你的亲弟弟,还有你的家人,不要害怕。” 她迷糊:“我的家在九寨,皇城怎么会有我的家人呢?” “那你在九寨,看到你的家人了吗?” 他淡淡的反问,让玉娘感到迷茫。 她的父母不是死了吗? 拙翎呢? 他会不会找她。 她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未婚夫对她那么好,她却抛弃了他跟姘头跑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眼泪就不自觉的掉下来。 忽然脸上有温凉的触感,宋颐帮她拭去了眼泪。 “你这样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哭,你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一呆,腰间一松,被他推了起来。 她见到宋颐脸上挂着的苦笑,就这么出去了。 他不高兴了。 她能非常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情绪,甚至因为他的不高兴自己也很难过。 她抹了抹眼泪,她原来这么水性杨花的吗…… 一边挂念着未婚夫,一边还因为姘头难过。 今晚没有人给她洗脚、擦拭头发,也没有人给她裹被子,更没有人给她一个睡觉前的亲吻。 习惯是可怕的,她刚习惯了那些,突然断掉,委屈就从她心里滋生,她将头埋在被子里,哭的呜呜咽咽。 不知过了多久,被子突然被掀开,一具比她温度要高的男性躯体贴上了她。 他背对着她,伸手到前面,指腹抹去她的眼泪,“睡吧。” 就一句睡吧。 她觉得心里苦,委屈吐出:“是你把我带出来的,我不是自愿的……” 她感到背后的身子一僵。 “我明明马上就要跟拙翎成亲了,你、你却对我……我又不是自己想失忆的,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就算我们之前有过什么,那也是以前。” “送我回去好吗,拙翎该等我着急了。” 她小声的哀求,心脏跳的很快。 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只是不知多久,她感到身后的身子向后靠了靠,与她分开,黑夜再次陷入沉默。 玉娘都是沾枕就睡的,今天说了那么多,早就疲惫了,撑不住就睡了过去。 等她睡着了,宋颐才微微起身,瞧着月光下的美人,她眼下还有泪痕。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即便是知道她被秦弦润用了别的法子失去了记忆,但她每次提到秦弦润,提到想要离开,都如同冰锥一般刺穿他的心脏。 她在他的身边,他竟也快乐不起来。 迎接长公主回宫的场面办的很大。 李苓身着华衣,带着皇上及众位大臣,在宫门口迎接。 他们却看到那个向来跋扈的长公主,这次竟畏畏缩缩的躲在首辅身后,头都不敢抬。 李熙第一个冲了过去,拉住她的手,大声喊了一声“姐姐”。 这声音仿若穿过了她的脑袋,扎入记忆深处,她头针扎般的痛了几下。 宋颐发现她的异样,快速结束仪式,带着她回了雅阙宫。 太医局的人围在李玉婻身边,给她诊断。 玉娘一脸惊恐,只能紧紧抓着唯一熟悉的人,宋颐。 宋颐只温柔对她笑,告诉她没事。 等一切结束,李玉婻也已睡了过去。 宋颐走了出来,皇上、李苓,还有桃鸯等人,都在外间焦灼的等待。 太医局元老述说了病情:“长公主是中了罕见的毒药,这种毒药可致神经错乱,记忆缺失,用量极为关键,稍不留神就可能导致死亡,长公主所中的量正好是能够损失她记忆的。” 宋颐脸色白了几分,他以为秦弦润就算是想得到她,也不至于用这样狠毒的药,竟对她的身体伤害如此之大,让他那么轻易的死了,真是不该! “到底是谁对公主下此恶手,让我去杀了他!” 桃鸯恶狠狠道。 宋颐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长公主失忆这件事,对宋颐的伤害是最大的吧。 他们刚刚敞开心扉,又突然面临被对方不记得的事。 李苓看着太医:“董太医,那长公主的病就交给你了,能开什么药就开什么药,务必将长公主治好!” 李玉婻醒来发现身边多了几个人。 一个扎着两个揪揪,一个挺着大肚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些,稍显富态。 她害怕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道:“你、你们干嘛!” 大肚子的女人首先笑了起来:“皇姑姑,你看她,李玉婻什么时候有过害怕的表情,啊哈哈哈……” 李苓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李玉姝立马不笑了。 桃鸯趴在床边,紧张兮兮的凑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快要哭了:“公主,我是桃鸯,我是你的侍女桃鸯,当初是你救的我,你还记得吗?” 他们不停的盘问,李玉婻只觉得害怕抵触,幸好没过多久,宋颐就走了进来。 李苓看着宋颐脸上的疲惫之色,叹一口气:“我们走吧,她会好起来的。” 李玉姝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大声喊道:“李玉婻,你若是想起来了,我、我把那套万福头饰送给你。”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宋颐坐在床边,沐尘端进来了一个青瓷的药碗,他接了过来。 “乖,吃药吧。” 李玉婻没接,她可怜兮兮的向他撒娇:“别让那些人过来了好不好,我害怕,宋颐,我害怕……” 宋颐看了她一会,答应道:“好,不会再让他们来了,先吃药吧。” 李玉婻乖乖端了过来,只喝了一口,就苦到脸变形。 “太苦了……” “乖,喝了给你吃糖。”宋颐低声温柔劝道。 李玉婻只好再端起来,又喝了一口,差点吐掉,眼泪都被苦出来:“我不喝了,太苦了,苦死了……唔……” 她抗拒的将碗塞回他手里。 宋颐微微皱了皱眉,突然仰头喝了一大口,将她一把捞了过来,便整个压了过去。 苦涩的药被渡入口中,李玉婻根本无法躲避,她眼泪直流,被迫吞下一口一口的苦药。 等一碗药喝完了,李玉婻干呕了几次。 宋颐连忙倒了水让她漱口,又给她塞了果脯,她整个人才泪眼汪汪的躺在他胸口,时不时还啜泣两声。 之后的日子,李玉婻开始跟这苦药斗争,宋颐总能想到法子让她喝。 三天之后,她喝了这药就开始头痛,昏迷,醒来后她拉着宋颐的手,可怜兮兮的请求能不能不喝了,没想到宋颐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直说“好”字。 果然,自那天,宋颐再也不要求她喝苦药。 但她也明显在宋颐脸上,看到了一丝忧郁。 他好些越发的瘦了,下巴都要能锄地了,白天出去忙,晚上陪着他的时候,也很难见到笑容。 桃鸯白天总过来陪她,跟她说一大堆话。 “公主,你不能这样对首辅,你已经伤害他一回了,人心是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李玉婻把玩着手里的团扇,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她道:“颐颐伤心了是吗?” 桃鸯一愣,好、好别致的称呼! 桃鸯对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公主尤为不适,她避开她的眼神,解释道:“事实上是公主跟首辅成亲了,然后公主被第三者秦弦润,就是那个拙翎插足,他还给公主下药,让公主失去记忆,公主却总是提秦弦润,忽视首辅,他肯定是伤心了。” 她又听到公主问:“我跟颐颐以前的关系很好吗?” “特别好,公主说本来这次事情之后,要跟首辅成亲的。” “好到哪一步了?” 桃鸯再次愣了,公主说的是哪一方面呢? 她灵光一闪,就算不是那方面,也得往那方面引导啊。 她贼兮兮的凑了过去:“公主以前跟首辅早就夜夜宿在一起,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公主为了方便,还挖了一条地道通向首辅大人的家里。” 李玉婻:“……” …… 今晚还像以前一样,宋颐忙了一天,回来要跟她一起吃完饭,洗脚脚,最后躺板板。 宋颐做着哄睡日常,动作轻柔,跟以前一样。 他抱着她,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缓慢而舒服。 李玉婻仰头望着这个男人的脸,他侧躺着,一手拄着头,闭着眼睛,眉间却有一蹙抹不去的褶皱。 她伸手,想要抚平这个褶皱。 宋颐睁开了眼睛,轻轻笑了笑:“睡不着吗?” “颐颐为什么不开心?” 她轻轻说道。 宋颐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称呼自己,声音很软。 “我没有不开心。” “你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她固执的反驳。 李玉婻伸手摸上他的脸,突然语调轻柔:“那我给你亲亲,你别不高兴了好么?” “嗯。”他只发出一个单音。 李玉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慢慢亲了亲他的脸颊,下巴,又返回去亲了亲她的眉心,再次往下,看着他上下滑动的喉咙,吻了上去。 宋颐发出一声低叹,突然抓她抓的更紧。 李玉婻像是打开了新大陆,一路向下,宋颐的反应越发的大。 黑暗中,男人浓重的呼吸起伏,十分好听。 在他身上蠕动的影子已经钻入被子里。 “这是什么?” “可以亲吗?” “颐颐不说话,我就当默认喽。” “我就想让颐颐开心。” “嗯……” …… 李玉婻跟桃鸯在湖边避暑,桃鸯暗戳戳的问她昨晚怎么样,李玉婻眼中困惑:“什么怎么样?” “你昨天听了我说的,没有什么表示吗?” “没有呀。”李玉婻抓起一旁的西瓜,咬了一大口。 桃鸯:!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李玉婻发现宋颐越发的不开心了。 他吃的更少,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很多。 即便是她想了各种各样的法子逗他开心,他好像都很难笑起来。 皇上每日必要日程——玩泥巴,其实是跟大长公主商议国事。 李苓叹一口气:“如果玉婻再不想起来,我看首辅都很难撑过今年冬天。” 李熙眸光闪过一丝光芒,“不必担心,朕有办法,你按照朕的方法去做,朕赌皇姐肯定能蹦起来。” 李苓讶然,听了他的办法后,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 李玉婻跟桃鸯在亭子里玩,偶尔喂喂池子里的鱼。 桃鸯不厌其烦的给她介绍。 “这里就是公主的公主府,公主自从成年有了封号后,一直居住在这里,亭子顶上的七彩琉璃瓦还是公主搜集来的波斯器物。” 李玉婻四处看看,点点头:“好看。” 她手里吃着桃鸯剥的橘瓣,眼中像是在沉思什么。 突然凌燕走了过来,皱着眉,看着公主,欲言又止。 桃鸯大大咧咧道:“凌燕姐姐,说就是了,公主在这呢,她现在可聪明了。” 她说完,就似乎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眼神射向自己,立马回看过去,只看到公主无辜的眼神。 桃鸯觉得刚才或许是错觉。 凌燕看着公主,向来泰山崩而不改色的她着急道:“公主,皇上为了表彰首辅的功劳,竟要往他府里送十个美人!” “什么!” 李玉婻直接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呼出。 紧接着两道怀疑的目光就看向了她。 凌燕跟桃鸯紧紧盯着公主,见到公主脸上的表情从愤怒一下子委屈起来。 然后公主黯然的滑落在凳子上,面色怆然,委委屈屈道:“颐颐不爱我了……” 桃鸯收起怀疑,还是那个失忆公主没错了,若是没失忆的公主,现在怕是已经血洗首辅家了。 没有人知道,李玉婻早就将手里的衣角攥出深深的褶皱。 她在房内坐立不安,等待着宋颐归来。 可坐等右等,月上柳梢头,也没有见到他归来的影子。 终于,她受不了,按了书案上的开关,身后的屏风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暗门来。 她闪身走了进去。 抓奸! 她倒要看看,那十个美人到底怎样的天姿国色,把宋颐迷的人都不来。 磨着牙齿,她走入地道,嘴里骂骂咧咧。 “好你个宋颐,竟然敢背叛我,我李玉婻平生最讨厌背叛。” “看我抓到你不给你好看。” “呵,男人都是一样的。” “宋颐,你给我……” 她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视线开阔,她来到了地道最中间的小厅,有一个人正静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卷书,黑瞳淡然无波的看着她。 李玉婻脑中迅速算计。 被发现了! 他不会打我吧! 不会的,颐颐不是这样的人。 可…… 要不再试试? 她怯懦的喊了一声:“颐颐?” 见他不语,她又委屈道:“我莫名其妙的进到这里来了,颐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能带我出去吗?” 宋颐叹一口气,将书放在案几上,漂亮的桃花眼写着愠怒和悲哀。 他似叹息一般问:“李玉婻,骗我很好玩是吗?” 李玉婻:“……” 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颐颐真的生气了。 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她也是突然一下子才清醒过来的。 她眼中出现茫然,头歪了歪:“颐颐,你在说什么?” 没想到宋颐竟自嘲笑道:“是我不配。” 他说完,起身就要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李玉婻赶忙过去拉住他,他停住了脚。 李玉婻心脏狂跳,十分不安,拉着他的手:“颐颐,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也是前两天才恢复一些记忆。” 宋颐背对着她,嗤笑一声:“前两天?” “好吧,五天前……” “呵……” “真的不骗你……半个月前。” 宋颐这回不吱声了。 李玉婻低着头,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间,握住他的,嘟囔道:“我就是想让你开心啊,我以为你更喜欢玉娘那样,会软一点,呆一点……” 宋颐缓缓转回了头,目光赤红,目眦欲裂一般盯着她,突然嘶吼,印象里他很少情绪这么浓烈。 “我的心也不是铁做的,是肉长得,你还不如一直骗我,起码我不用知道你是清醒状态下提起了秦弦润,也不用再受二次伤害,李玉婻,你好狠的心!” 李玉婻一愣,愧疚心蔓延,她瞧着宋颐红红的眼角,突然拉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低,吻了上去。 此刻的语言已经没有力量,唯有更加亲密贴近灵魂的事才能拯救他。 地上的柔软地毯仿佛为了这一天而铺,两个人吻的都很凶狠,仿佛要吃掉对方。 特别是宋颐,李玉婻从未见过这样如狼似虎的他。 她整个颤栗不已,灵魂在疼与享受之间飘荡,没有一点温柔,到最后即便她苦苦哀求,他仍一声不吭,仿若要把她杀死才算完。 狂暴而销魂,在密室之内上演。 痛苦的指甲滑过他的背脊,带出几道红色血痕。 李玉婻逐渐啜泣,求饶,昏睡过去之前,她看到烛光背影下一张被汗水湿透的脸颊,那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仿若是在看一个猎物。 原来宋颐,竟也有如此狂野的一面。 那他之前是有多忍着。 李玉婻不知道了。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一个人在地道的厅内,烛火已经熄灭,宋颐已经没了影子。 她浑身碾压般的疼痛,咬着牙努力坐起来,刚一坐好,就听到地道有动静,她看了过去,发现是凌燕。 “公主,奴婢接您回去。” 李玉婻动了动脚,酸软无力,只好对着凌燕展开了双臂。 凌燕一扫公主身上的痕迹,垂下眼睛,轻松将公主横抱起来,向外走去。 李玉婻闭着眼睛休息,磨了磨牙:好你个宋颐,竟然敢丢我一个人。 这是还有气呢。 李玉婻回府沐浴休息了一天,晚上的时候,一路杀到了皇上寝宫。 桃鸯最近的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自从上次李熙说要娶她,并且让她成为宫内唯一的女主人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给她。 虽然她就这点出息,但她的确被感动到了。 如果他一直这么可可爱爱下去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每天晚上的晚安吻,她已经能跟他非常自然的亲亲,还能跟他躺在一起,睡得满足。 特别是上次有个不知名的小公主欺辱她时,李熙还帮她撑了场子,她突然觉得,皇上也不是那么坏。 今天她刚要睡着时,听到通报:长公主来了。 她欣喜睁开眼睛,却见李熙不知何时早就下了床,还小声嘱咐那小太监:“小声点,别吵醒了她。” “我已经醒了,公主为何这么晚才来。” 李熙看了她一眼,对小太监道:“让姐姐在偏房等我。” “李熙,你搅了我的局,还敢自己得清闲。” 李熙还未吩咐完,就见皇姐已经气冲冲的进来了,满脸都是要杀了他的表情。 李熙心脏一紧,大呼不妙,脸上不觉带出苦笑。 “皇姐……” 李玉婻正在气头上,看着站在床边披着衣服一脸懵懂的桃鸯,她笑着走了过去,拉起她的手:“桃鸯,皇上其实一直都清醒着呢,他在故意装失忆骗你,博取你的同情,占你的便宜!” 李熙:“……” 皇姐,大可不必自相残杀。 桃鸯看着公主这气势,首先惊道:“公主你好了?” 紧接着她更加震惊:“皇、皇上是装的!” “没错,还有,宁睿去西北,也是他出的主意,他怕你跟宁睿见面。” 李玉婻又补了一刀。 李熙:“……” 李玉婻说完这些,就这么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了这么个烂摊子。 李熙眼中一闪,捏了捏拳头:姐姐既然坏我好事,那大家都不要安生了。 他吩咐道:“给首辅送过去的十个美人,务必留在他府上,绝对不能送出来!” 桃鸯看着李熙吩咐时冷狠威严的模样,“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竟然骗我……” 李熙手脚慌乱,连忙过去,恨不得给她跪下:“祖宗,你别哭了,我、我也是……” 没有办法的办法…… 之后的半个月,宋颐竟然都没有再过来见过李玉婻。 即便是李玉婻主动过去找他,他都像是没看见一般,自己做自己的。 更可气的是,他竟然真的留了那十个美人,十个美人整天被沐尘拉在院子里集训,娇声啼叫,他则每天吃饭喝茶看文书,她在旁边,也不跟她说一句话。 李玉婻单手扶着手腕,眼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光芒。 好啊,那么,只剩下必杀招式了。 第77章 ◎皇上归位,大赦天下。 陈兆将乌桓彻底剿灭,大胜归来。 而当年支持大皇子的那些家族,死的死隐的隐,……◎ 皇上归位, 大赦天下。 陈兆将乌桓彻底剿灭,大胜归来。 而当年支持大皇子的那些家族,死的死隐的隐,再也没有了音讯。 大魏彻底没有了威胁, 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江南两府实行的新土地法取得了成果, 当地税收比往年提高了六成。 这个方法要在全国推广, 就得动大地主的奶酪。 这个艰难的任务, 自然由首辅来做。 李玉婻也不去宋颐那里找存在感了,她开始气定神闲的坐在家中, 等着宋颐上门。 要说土地,这大魏有谁比她的土地多呢。 一开始,宋颐派了内阁中的文鸿客过来说服她, 文鸿客说到口吐白沫,李玉婻也没给他一杯茶喝。 “说完了?” 文鸿客一愣:“说完了。” “说完就走吧。” “那长公主的意思……” 李玉婻对他微微一笑:“你转告你们首辅,要想让我让出土地,除非他本人来,不然,免谈。” 文鸿客被长公主这笑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他也不太知道首辅跟长公主这是怎么了, 反正不对劲,是他趟不得的浑水。 这个消息禀报到宋颐那里时,宋颐正跟刚被调入皇城做官的郁建祥饮茶。 听闻消息, 宋颐只淡淡应下, 让他离去。 郁建祥瞅着他的神色,小心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对她不死心?” 宋颐低头看着清淡的茶水:“近日我读了不少经书, 觉得以前的自己是也太俗。” 郁建祥:“……” 好家伙, 这两句话说的, 都快成佛了。 他沉默一会,看着浑身散发着佛光的宋颐,“实话讲,我认为在某些方面,你永远也胜不了她。” 宋颐没答。 他觉得自己现在挺好,或许是可以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没有她又如何,那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戏弄他的感情。 他冷冷一笑。 去见她又怎样,他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他不会再像原来那样为她疯狂,反正她心里也不会有自己罢了。 万事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去,唯业随身。 情本虚妄,缘何痴念。 最终感动的不过一个自己罢了。 宋颐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府中,闲看云卷云舒,风停风起,心态如湖水没有波澜。 土地改革是为苍生,宋颐爱天下苍生,所以这趟公主府他还是来了。 时隔半个月没见,宋颐周身仿若产生了一种出尘脱俗的光环,似乎下一秒就能看破红尘,羽化而去。 李玉婻眼底露出一些痴迷,她内心邪恶的在想,若是这样神明般的人物因她坠落,是不是太美。 宋颐没有废话,身姿挺拔,熠熠生辉,“皇上下令进行土地改革,是为天下百姓,是千秋伟业,长公主若能捐出些土地,为民造福,百姓会对长公主更加敬仰。” 李玉婻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有限自如,听他说完,才懒散道:“天下百姓跟本公主有什么关系,本公主不需要他们的敬仰。” 宋颐移开了眼神,负手而立,看着院子里的落花,语气轻飘飘的:“那微臣要如何做,长公主才肯捐地。”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李玉婻咧嘴笑道:“那好,你若留在本公主府上,任凭本公主差遣一天,本公主便放地。” 如果是以前的宋颐,顶多皱皱眉就答应了。 但是现在么…… “既然如此,那微臣便告退。” 宋颐施施然作揖转身,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点留恋。 李玉婻微眯眼睛,突然喊道:“凌燕,把药给本公主端上来。” 宋颐的脚步还是微不可察的顿了一顿,走路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微风拂过,带来身后女人的声音。 “既然你爹不肯要你,那为娘也没有留你的必要了。” 宋颐猛地睁大了眼睛,整个身子僵住,完全停下脚步。 什么! 他迅速转身,看着李玉婻已经捧着凌燕端来的药碗准备喝,他胸口的怒意外溢,向她狂奔过来,一手就夺过了她手里的药碗,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紧紧地。 宋颐眼中的云淡风轻已不见,此刻阴云密布,已经是暴怒的极点。 “李玉婻,你说什么?” 这回变成了李玉婻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你又不要我跟孩子,连留在我府上被我差遣都不愿意,我堂堂公主,怎么可以一个人养孩子,不要也罢。” “你敢!”宋颐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心脏狂跳,四大皆空什么的早就抛之脑后,他瞪着她,又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肚子,声音嘶哑:“什么时候……”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地道的时候,哼……”李玉婻脸上带着不高兴,挣了挣手腕,没挣开,另一只手伸手去抢他手里的药碗。 “把药给我,反正你也不要我们娘俩,留着作甚。” 宋颐气急,他突然退后一步,拿着药碗,仰头大口喝下,黑色的药汁从嘴边流下,他将空碗一扔,宽袖抹了抹嘴,眼中黑的浓郁,有几簇小火苗在熊熊燃烧。 李玉婻惊呆了,他就是把药泼在地上也好,怎么就……喝了呢? 那可是安胎药啊…… 她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古怪:“你什么意思?” 宋颐气急败坏,那个朝堂上淡然自若、挥袖便能决策千里的首辅大人,神情具裂,眼神仿若要吃了她一般,他几乎在嘶吼:“李玉婻,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把我杀了吧!” 李玉婻双手环胸,瞄他一眼:“杀你干什么,我又没病。” 宋颐颓然,肩膀都塌缩了些许,向前走了几步,嘴唇微抖:“李玉婻,你要我怎么办?” 李玉婻仰头看看,低头望望,掏了掏耳朵,“也没什么,你得先留在府上,听我一天的差遣。” “好。” 他回答的又快又脆,跟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 李玉婻心中露出一些得意,她就知道可以的。 宋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请大夫。 李玉婻冷笑:“你觉得我在骗你。” 宋颐无语的看着她,那眼神仿若在说:你有病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无奈扶着她的胳膊陪她慢慢往屋里走:“我只是想确定你现在情况没有问题,你……” 他突然停住话头,眼中有些酸涩。 李玉婻停住不走,强迫他看着自己:“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风华绝代的首辅大人慢慢红了眼睛,变得有些湿润,眼神透露着沮丧:“你不是总在我们……之后,喝避子汤,那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李玉婻本来应该大笑的,因为她得逞了,宋颐分明还是十分在意她,可是她笑不出来。 想着自己之前的种种逗弄,她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挺不地道的。 她慢慢靠在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轻轻说道:“颐颐,对不起,我往后再也不骗你了,看在咱儿子的份上,原谅我吧。” 他环上她的腰,不似以前一般将她紧紧桎梏,动作千万温柔,语气万般气急:“李玉婻,你就仗着我对你毫无办法。” 在他怀里的李玉婻眼睛微湿,却“咯咯”笑了起来:“那你打我啊。” “啪”一声,李玉婻感觉自己的屁股被拍了一掌,不轻不重的。 李玉婻一气,仰头张嘴咬上他的喉结。 宋颐很快变得气息不稳,连忙后撤,将她的头按在怀里,声音喑哑:“别动了。” 李玉婻恶意的抬了抬膝盖,感觉他整个人都颤了颤。 “李玉婻!” “嗯,本公主在呢。” “别使坏。” “本公主没有使坏,本公主只是想告诉你,在靖城县的时候,我就对你动心了,之所以离开,只是想逃离这种奇怪的感觉,到了后来,还是忍不住对你产生感觉,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不然,像我这么胆小的人,肯定不会主动去找你的。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很多,可惜时光没法倒流,所以接下来的余生,让我守着你吧,傻瓜,其实在靖城县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把你当替身了,你比任何人都要好,我其实有被你惊艳到,你……唔……” 缠绵的亲吻间隙,他抵在她的耳边,吐纳着白玉般的耳珠,语气带着一股子狠劲。 “李玉婻,你知道我这个替身为了上位,用了多大的毅力吗,你知不知道……” 在第六个年头,繁华纷飞,漫天飞舞。 水岂非无情,分明是落花刹那,不够长久。 门内拥吻的两人仿佛已经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外面等待着的太医和凌燕。 太医跟凌燕面面相觑:他们说完了吗? 太医:我可以去看病了吗? 当大夫真累,当皇家的大夫更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