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同人之穗禾传 作者:笨笨FISH 文案: 【穗禾篇】 我从未想过再来走这一遭 这漫漫上神之路 一世 早已耗尽了心力 【润玉篇】 你说 你怀着最大的恶意来接近我 见不得那温润似玉的纯净无暇 定要让他沾染这红尘爱恨 如今 他已染上了 你 可还欢喜 【雷区】 穗禾重生反杀文 CP暂时不知道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可能长篇也可能短篇 情节一部分取自各种小视频,【书版】没看,【剧版】刷到大约10集左右,【人设】来自杜撰和各种网页刷的小视频。 这是穗禾的故事,三观不正,请不要乱入,尤其不要人生攻击。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重生 女配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穗禾,润玉 ┃ 配角: ┃ 其它: 重生 阴黑凄冷的山洞,身上游走的手,还有那身体被硬生生撕裂的痛苦,那恶心的声音……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身子似乎被什么给禁锢了,就连呼吸都是极其的压抑,触手可及的冷,是魔咒那般挣脱不开的噩梦。 猛的睁开眼睛,血色的眸子里面是藏不住的恨意与杀意,身上的禁制被冲破,四周的水流瞬间散开,在周围暂时隔出了一片小小的真空地带。 双手结印,穗禾调动身上的灵力,看着眼前的景象,眉目沉了沉,快速的来到了水底。 看着自己的手,穗禾眉头皱了皱,又看着自己变小的身子,着实让穗禾吃了一惊。 这是…… 梦? 水的压力来自于四周,挤压着穗禾身边的空间,咬牙吞下了嘴里的血腥,穗禾双手结印,灵力在周身游走,才让穗禾轻松了一点。 我这是,回到了从前? 穗禾很少记起从前的事情,甚至有意的去压抑着从前的一切,有些记忆太过痛苦,痛苦到就连回想都不愿意去回想丝毫。 那些年,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孤女罢了,就算是翼渺洲的族长又如何? 当年天帝征战魔界,父皇母后接到天帝密令,亲率领鸟族前往,除了她这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公主,孔雀一族皆战死,九天便只余下她这一只孔雀了。 她这个一无所知的孔雀就成了翼渺洲的新任族长,此后百年,困在翼渺洲的孔雀神殿,百年来从未踏出一步,做着这翼渺洲的族长…… 想到了这里,穗禾不禁笑了笑,笑道眼泪都漫上了眼眶。 眼前的情景很熟悉,这是第一次穗禾骗了身边的侍从,从翼渺洲偷偷的溜了出来,还未出去转转便被人从身后给推下了山崖。 翼渺洲一面是悬崖峭壁,下面是翻腾的江水,穗禾记得那时候她伤的很重,任由水流带着她逐流,底下暗礁巨石那么多,却也到底让穗禾活着,千山万水,她这样一个不足百岁的小孤女就这样一步一步的爬回了翼渺洲。 那是第一次,穗禾明白了人心是如何的险恶,她这个鸟族鸟族公主与族长原来挡了那么多人的路。 眼前的景象穗禾从未见过,那时候的自己被囚禁在翼渺洲的孔雀神殿,从未人交过她识文断字,灵力修行,以至于当时被人推了下来,只能那般随波逐流,若不是这次不知怎么的回来了,只怕也是断然不会使用灵力来阻止自己随波逐流了。 四周的水很压抑,似乎天性自然,对她这只生活在陆地上的鸟一点都不友好,在这里只能像一个无力的娃娃,身上的灵力被透支的太多,以至于没走一步都很艰难。这样的无力感,让穗禾心下有几分的恼火,前世便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如今身份在这里,无论碰到了谁,她都是一个香馍馍了。 眼里满是谨慎,穗禾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的景象,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留下了标记。 耳畔传来了细微的啜泣之声,穗禾的眉头紧皱,忙找了一处将自己藏了起来。 水中有熟悉的灵气波动,穗禾不禁侧身,偷偷的看着躲在一处哭泣的人。 红白相间的衣服,同她差不多年龄的,头上顶着犄角的小鬼正在伤心的哭泣。 润玉! 只消一眼,穗禾就认出来了,放在石头上的手不禁紧紧的握着,指甲都深入了石缝之中。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再见就看见这个前世让穗禾心里不爽快之人。 穗禾的眼中带着杀意,此刻的润玉毫无防备,杀之轻而易举,像看个死人那样看着在那里哭泣的润玉,穗禾轻轻的迈开了脚,前尘往事在穗禾的心头交错,想到了前世眼前这个人给旭凤锦觅带来的那些,穗禾眼底的杀意又退了。 润玉,不能死。 若是死了,将来谁来给旭凤锦觅添堵? 润玉,不,此刻还以为自己是一只鲤鱼的润玉叫做鲤儿,哭的伤心,四周是散落的晶莹的珠子。 鼻尖有一股淡淡的从没有闻过的花香,鲤儿忙抬头,匆匆的擦去了眼泪,鼻尖红红的看着来人。 这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脸上没有表情,看上去就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相处的样子,只是长得确是非常的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水族女孩子还要好看。 看着女孩子手中的手帕,鲤儿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拿在了手上,匆匆的把眼泪擦去。 “你能不告诉我娘亲吗?” 小时候的润玉的声音还是糯糯的,带着这个年龄男孩子有的特点,又藏着几分卑微的请求,倒是让穗禾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想到后来这样一个天帝润玉,到底也有这样的时候,穗禾不禁觉得心下五味陈杂。 娘亲吗? 这两个字对于穗禾而言,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想要拥有。 其实天后荼姚是利用她的,穗禾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也是带着别有用心来接近荼姚的,只是那漫长的千年之间的相处,到底是让她这个一无所有的孤女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暖。这样虚幻的带着衡量算计又复杂的暖,到底还是让穗禾迷恋,倒是生出了不该有的情分。 当年旭凤被锦觅所害,那时候穗禾心下是没有归宿的,但是那份暖穗禾到底是贪恋着,才会想着不顾一切的抓住,不择手段,以至于落得那般的下场。 想到了这里,穗禾心下不禁苦笑,想到了她那一生,那短暂又可悲的一生,到底是那样的可笑啊。 “为什么?” 良久,穗禾才开口。 “娘亲会伤心的。” 看着眼前人,穗禾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来说,那双墨色的眸中都是祈求,纯粹到到穗禾想要让它们染上尘埃。又想到了旭凤,穗禾不禁问自己,若是没有荼姚,在锦觅杀了旭凤之后,她还会不坏这般的不顾一切也要保住他的一丝魂魄。 不会,穗禾很清楚,自小就看人眼色行事,自小就懂得自保,又怎么会那般的拿自己前程去赌那渺茫的希望? 是爱吗? 穗禾不知道,可她知道,若是爱,她那一生也就太可悲了。 看着眼前人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衣袖,穗禾眼里满是复杂,带着几分审视看着眼前人。 “好。” 良久,穗禾点了点头。 前世的时候,穗禾一开始关注的是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后来整颗心关注的都是旭凤,至于润玉,除了后来因为锦觅之事,他们有过过节,关于润玉的过往,穗禾却也只是偶尔听闻,到底不曾放过丝毫在心上。 “你哭什么?” 穗禾看着眼前人,不禁问出了口。 “他们都不和我玩,”眼前之人低下了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失望与难过,“他们都说我是怪物?” “他们?”穗禾倒是有几分的不解,“哪个他们?” 听着润云板着手指头,口齿清楚的一个个的数着,穗禾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都知道太湖之畔天后杀了龙鱼族余孽,穗禾倒是不知道为何润玉后来又去了天界,眼下听着眼前人这样数着,穗禾倒是有几分诧异,感情眼前这位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了一条鲤鱼。 “我真的不是怪物,娘亲是笠泽公主,是一条鲤鱼,我也是一条鲤鱼,”眼前人很认真的说道,“我也在很认真的做一条好鲤鱼。” “……” 恨意 来自四周的水压让穗禾感觉特别的不舒服,她是一只孔雀,如今冲破禁锢本就灵力耗损,对于这只不足百岁的穗禾而言,待在这水底真的是非常的不舒服,水的压力从四周涌过来,似乎要硬生生的将她给碾压。 穗禾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沉了沉,原本就冷艳的脸上更加的冷艳,远远看着就是一点都不好相与的样子。 不想同眼前人再纠缠,虽然不知道为何回到了现在,但是能重活一次,又何尝不是赚了? 至于旭凤锦觅润玉这三人的那一堆破事,穗禾是实在不想再掺合进去,尤其是如今她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还没有理清楚一个前因后果,着实没有什么心情来宽慰这只自以为是鲤鱼的白龙。 没有理会这个叫做“鲤儿”的润玉,穗禾毫无留恋的转身,刚走却被人给拉住了衣袖。 皱了皱眉,穗禾停了下来,眉宇间具是不耐烦。 回到这个点,本就是泥菩萨过江,不管这龙鱼族同天后荼姚之间有什么过节,此刻的天后荼姚轻易就可以灭了龙鱼族,穗禾着实是不想做这只被殃及的鸟。 穗禾不仅是鸟族公主,更是鸟族的族长,若是被人发现她穗禾在这里,只怕到时候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枝节来。 “你是要走了吗?”年幼的润玉跑到了穗禾面前,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矮许多的小姑娘,眼里带着希冀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 一边说着,一边冷冷的看着年幼的润玉,在穗禾的目光之中,润玉不自觉的放手了。 “这样啊……” 没有理会年幼润玉的心情低落,穗禾快步的从润玉身边离开了。 年幼的润玉眼里带着脆弱,看着那个比自己小的姑娘那样干脆利落的离开,心下觉得无端的委屈。 果然,我是个怪物吗? 一个大家都不喜欢的怪物吗? 委屈的咬了咬唇,那墨色的眸中满是水汽,下意识的用擦着留下来的眼泪,润玉看着眼前这方帕子,又顿了顿。 或许,这个小姑娘是有急事才离开的,这个小姑娘凶巴巴的,却没有嫌弃我,还给了我帕子,是不是不把我当做怪物来看? 看着穗禾远去的身影,年幼的润玉认真的想着。 是不是我太爱哭了,所以这个小姑娘不想同我一块玩了? 笠泽 簌离 穗禾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四周,一边回忆着过往。 瞬间想起了太湖之畔荼姚手刃龙鱼族余孽之事,这感觉让穗禾着实的不好。 当年天帝为了制衡水族,以鸟族为刀,硬是让天后荼姚带着善妒的名字,屠戮了龙鱼族,八百里富饶太湖上空尽归鸟族,至此鸟族在整个九天瞬间赤手可热,权力领土之盛到达了鼎峰。 天帝太微心思一向不可测,天后荼姚又甘心为了天帝太微牺牲一切,相比较于当年的她自己对旭凤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怕这屠戮龙鱼族之事天帝太微酝酿了良久,这湖面之上还不知道有谁在监视这太湖的一举一动。 如今若是她自己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了这太湖水域,还是一身的伤与狼狈,只怕天帝太微都不用图谋,以她穗禾为出师之名,只怕分分钟就能灭了这龙鱼族,分化了权利最大的水族,只是除了她穗禾要被这个锅而已。又想到后来这个润玉谋,反夺位成了天帝,手段狠辣,雷厉风行,心下更是不好了。 润玉本就心里深沉,不好相与,若是一切不能改变,只怕等到润玉变成了天帝,到时候她这个背锅的孔雀,还要被清算一遭了。 想到这里,穗禾恨恨的停了下来,轻轻的咬了咬唇,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这一团糟的心情。 原本以为重来一次能轻松点,没想到又是这一团的糟心事! 小心的观察着这太湖笠泽的四周,也幸亏那些年痴迷于旭凤为了他东征西战的,倒是让穗禾能找到一处好的藏身之处。 如今灵力几乎耗尽,最多能在这水底撑过两三天,这上又不能上,下又不能下的,感觉着实是不好。 胸口有阵阵的疼,呼吸都十分的不顺畅,这又让穗禾原本糟糕的处境变的更加糟糕。 只怕是刚才为了不被水流绞杀和冲破禁锢,使用的灵力过度,如今伤在体内了。 身上还有其他细微的疼,穗禾将手伸进衣服里,咬了咬牙,猛地将镶嵌进肉里的碎石给拔了出来,看着细小的石头,想到了自翼渺洲以下这一路来的事,穗禾心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水润的眸中满是恨意与杀意! 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穗禾才缓了下来,将手中带血的石头丢在了一旁,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咬了咬牙,又将腿上嵌入的各种细石一一挑去…… 不知道捣鼓了多久,穗禾才把这一路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给处理好,可惜不像之前陪旭凤征战那样身上时刻都带着伤药,以至于只能粗略的包扎一下。 身上的浅粉色纱裙被穗禾撕得不成样子,穗禾看着这一出湖底的水潭之中自己的样子,轻轻的闭眼。 穗禾是孔雀,专注于火术修行,使用的也是火之灵力,这四周的寒冷让那不堪的记忆再次侵袭心头——肮脏的手,无助的挣扎,漆黑的山洞,恶心的大笑…… 每想到一分,穗禾就恨旭凤锦觅一分,想到前世她那般结局,又想着旭凤锦觅两人——他们一人贵为花神有婚约在身却不知廉耻的野合,一人贵为九天最尊贵的皇子却那样大义凛然的在栖梧宫睡了自己的嫂子,最后结局却是隔着杀母之仇都能终成眷属。只要一想到这里,穗禾就觉得恶心,觉得不甘,觉得恨,这些恨意像一条毒蛇,盘踞在穗禾的心头,吞噬着穗禾。 旭凤! 锦觅! 这口气穗禾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憋在心头吐不出来,穗禾只觉得整个人头都疼得厉害,浑身颤抖着,无力的扶着旁边的巨石,左手从巨石上划过,留下了深深的带血的抓痕…… 旭凤! 锦觅! 穗禾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两个名字。 前尘过往的那些似利剑,一遍又一遍的在穗禾心头捅着刀子,直到穗禾她自己都无力来恨了,才缓缓的抬起手,看着左手十指都是划破的伤痕鲜血,穗禾扯着嘴角笑了笑,水中的倒影里面,她穗禾那水润的眸中是翻滚的恨意与杀意,却笑得十分的纯真,眉目弯弯,着实好看又诡异。 旭凤,锦觅,我穗禾回来了! 我穗禾从回来了! 我穗禾从那阴冷的魔界,从前世的不堪之中回来了! 轻轻的勾起了嘴角,穗禾逼着自己对着水中的自己笑得温柔无害,直到脸上的肌肉都开始酸疼了,直到笑出来是那样温柔又无害的笑意,感受不到丝毫的恨与怨,穗禾才放过自己。 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又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穗禾看着水中的自己,轻轻的吸着带血手上的左手,直到整个唇畔都被鲜血给染红,别样的红色在夜色之下格外的刺目不祥…… 前尘往事压在穗禾心头,让穗禾完全喘不过气来,过往的那些不堪,差点没有将穗禾给逼疯,原本就残留不多的灵力纷纷在穗禾体内暴走,嘴角是擦不净的血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穗禾才压制住了心下的肆虐,翻滚的血气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穗禾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依旧咬着牙起身,小心翼翼的清理着自己留下的痕迹。 等到留下的痕迹终于清理干净了,穗禾才回到了刚才找到的那个安全的藏身之处,刚踏入,疲惫就袭来,沉沉的睡去了。 梦里一点都不安稳,穗禾的眉宇间是藏不住的恨意,即便是闭着眼睛,穗禾的脸上却是湿润的泪痕,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睡着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在这一处的山洞之中的阴暗角落之中蜷缩着…… 缘起 穗禾是被浓重的血腥味给熏醒的,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模模糊糊的,头不仅疼的厉害而且还还感觉特别的沉,特别的重,肌肤下的血液在翻滚,似有着烈火在灼烧着。 空气之中的血腥味很浓,穗禾扶着巨石缓缓的站了起来,努力睁开眼打量着这四周,原本能够渗透月光的地方被封印了起来,似乎在原本的藏身的外面额外加了一层封印,强大的水灵之力透过这底下的空气还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鼻尖的血腥味很重,这又让穗禾想到了前世那个地方,原本水润的眸子变成了红着的瞳孔,孔雀真身的纹路在穗禾的身上若隐若现,放在巨石之上的手紧紧的握着,穗禾的额头之上都是细密的汗水,原本包扎好的伤口渐渐的有红色渗透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穗禾将心下的肆虐给压了下去,才瘫痪着靠在巨石之上。 许久之后,穗禾才起身,一步一步又小心翼翼的走向了血腥味来源之处,每走一步,穗禾的心就沉一分,只能紧紧的握着放在手中的簪子,这透骨的凉意倒是让穗禾安心几分。 前方有着若隐若现的亮,地下是闪耀的点点亮光,像天上的群星,越靠近火光之处,血腥味愈加的浓厚,穗禾的心却越来越平静。 里面除了清浅的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俯下身子,捡起地上闪耀的物件,强大的水灵之力盘旋在穗禾的手中,穗禾仔细打量着这手中的之物,眼里有着不可思议。 这是 龙鳞 上面还有血液的残存的温度,这一片龙鳞在穗禾的手中,倒是让穗禾原本被这水底排斥的水压瞬间退去了,倒是让穗禾轻松了许多。 谁的鳞片? 这太湖笠泽除了润玉,难道还有别的龙存在? 将鳞片放在胸口保存好,穗禾隐身在阴暗之处,静静的听了许久,前方依旧是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倒是让穗禾心下愈发疑惑。 指尖灵力微动,穗禾化作了一只螃蟹,挪动着身子,从巨石的缝隙之间打量着前方光亮之处,眼前的景象倒是让穗禾倒吸一口冷气。 灵力微动,穗禾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天挪不动脚步。 润玉化作了原身,银色的白龙将自己裹了起来,鲜红的血液从银色的龙身之上流下,全身上下,竟然没有几处是完好无损的,原本已经长出来的龙角被硬生生的拔了下来,掉落在一旁。橘色的火把之下,散落的是满地的龙鳞,泛着轻轻浅浅的光。 润玉 穗禾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下咀嚼着两个字,目光之中满是复杂。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同润玉之间并不熟悉啊。虽然心里有点看不起这个天帝的庶长子,但是该有的礼节至少在明面之上从来没有缺过。那千年之间虽然并无交情,但是夜神润玉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却是有口皆碑的。 那样的夜神润玉,竟然也有这样一遭吗? 鸟族众多,孔雀最为高傲,水族万千,却是龙族最为高傲。 孔雀也好,龙族也罢,即便是没有记忆的传承,也不会轻易的将本体露出来,这是他们的本能。 似乎看到了来人,蓝色的眸子里面有过快速闪过的诧异,接着便是满满的失望。 只见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这银色的白龙消失了,穗禾见不远处的石壁旁边靠着一个比她还要狼狈千百倍的润玉。 “你来了?” 年幼的润玉声音很虚弱,却依旧努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对着穗禾笑了笑。 真难看 穗禾在心里说道,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沉沉的看着对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穗禾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那些散落在地的龙鳞,走到了润玉身边,看着无力躺在地上的润玉,问道,“这般狼狈?” 似乎戳到了眼前人的伤心之处,墨色的眸中是藏不住的不解与委屈,穗禾看着眼前这个喜怒这般明了的润玉,想到后来眼前人为了帝位在翼渺洲夺了她穗禾鸟族之权的狠厉与不动声色,倒是让穗禾心下有几分快意。 润玉啊润玉,纵使你是将来的天帝又如何? 你还不是被你的兄弟和未婚妻子给绿了,却还是那般的卑微的任由锦觅践踏,让她居住在璇玑宫,任由她锦觅穿梭于神魔两界。 这样一想来,穗禾到不知道是她比较可悲呢,还是眼前人比较可悲。 “我真的是怪物吗?” 耳边响起了眼前人的响声,声音里面都是痛苦与说不尽的悲哀。 “什么叫做怪物?” 看着眼前人进多出少的,穗禾心下瞬间想到了什么,笑的愈加的温柔,看着眼前这个润玉,笑着问道。 “恩?” “你笑的好难看。” “……” 脸上的笑容僵了几分,穗禾顿了顿,一脸面无表情的蹲了下来,细细的把着润玉的脉搏。 “你,你在干吗?” “想知道?”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笑的不怀好意,年幼的润玉心下又不好的感觉,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穗禾对着润玉笑了笑,水润的眸子变成了血色的红,妖艳的孔雀色纹路在脸上缓缓的散开,低下头,直直的看着润玉,脸上带着恶意的微笑,对着润玉一字一句的说道。 “本座想,你尝起来定是不错的,”穗禾轻轻的舔了舔唇,眸子锁定了润玉,嘴角露出了真身的獠牙,满是困惑的询问道,“你觉得,从哪里下口,比较好呢?” 眼前之人脸色突变,在穗禾的注视之下,竟是晕了过去。 变回了正常的样子,穗禾看着已经吓晕的润玉,一脸的淡漠,认真的把起脉来。 这脉象并不好,若是千年之后的穗禾或许有几分能将眼前人给养个完好无损的,但是此刻,作为自身都难保的穗禾,也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润玉的身子很凉,有一种死气似乎就潜伏在这血液之下,这点倒是同她穗禾完全相反,如今她这般也比润玉好不到几分,在这水底十分的不适应,没有灵力的加持,火之灵力在血液里沸腾,似乎要燃尽这四周的凉。 起身,捡了几片带血的龙鳞,穗禾看了一眼润玉,小心翼翼的不留痕迹的离开了,找到了一处安全之处,借着手中的龙鳞布置好了结界,将龙鳞和龙之血液化为了己用,凭借着前世留下的记忆,穗禾双手结印,快速的修炼着前世的功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穗禾再次睁开眼,鼻尖是比之前更加浓厚的血腥味,穗禾的眉头皱了皱,如今有着几百年的灵力,穗禾愈加能够感受到这水底那恐惧的气息,还有那浓厚的血腥味。 莫非是润玉? 穗禾眼里有疑问,不远处有着另一股强大的水灵之力正在缓缓的离开,穗禾化作一只螃蟹,缓缓又笨拙的挪动着,看着那袭水绿的衣袍慢慢的离去。 龙鱼族的人? 鼻尖有着女子独有的清香,穗禾不禁想到了那个龙鱼族的公主——簌离。 簌离公主动的手? 直到强大的水灵之力封印了这一出,穗禾过了许久,才恢复了原身,跑到了之前润玉所在之处。 眼前的润玉,身上的龙鳞基本被剥夺殆尽,就连胸口的逆鳞都被剜了下来,穗禾能够感到空气之中的死气蔓延在这散落于地的龙血之中,化作原身的润玉,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微微的动了动。 “你是来……吃我吗?” 穗禾水润的眸中满是复杂,低下头看着润玉,眉宇沉了沉,快步走过来,轻轻的摸着润玉的逆鳞处,银色的龙身轻轻的颤抖着,天蓝色的眸中满是不解。 想要拉起润玉,穗禾却发现她自己力气太小了,顿了顿,灵力从穗禾身上散开,润玉看着对方,愣了愣。 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小姑娘变成了像他娘亲和舅舅那么大的人,黑色的头发散落在那纱裙之上,白色的纱裙上面是那明亮的容颜,大方高贵,散落着在地的是那七彩的,像水滴那样的流苏落在了他的真身之上,沾着他龙身上面的鲜血,把那白色的纱裙染成了血色…… 心下不知为了多了几分的安心,尽管是一个要吃他的不知名的水族,还是一个凶巴巴的雌性水族,虽然总是欺负他,到底却也没有真正的伤害他,墨色的眸中带着几分安心,润玉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漂亮的小姑娘,不,应该是大姑娘,眼里带着几分笑意,用头轻轻的蹭着对方的手臂。 润玉,你若是死了,将来又有谁能够名正言顺的来把旭凤从那至尊之位上拉下来? 让他跌落尘埃,神不神,魔不魔的? 穗禾忙抱起润玉,将他至于一块稍微平整的巨石之是那个,脸上满是严肃,灵力刚聚集在手心,看着掌心那炙热的灵力,穗禾顿了顿。 她这是干什么? 是准备像膳房的那些师傅那样,把我给烤了吃吗? 润玉的思绪还在漫游,突然感到那灼热的气息瞬间退去,紧接着耳边是好听的声音,里面带着说不出的焦急。 “龙珠呢?” 龙珠? 这是什么? 润玉不解的看着对方,完全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 看着眼前这只躺在巨石之上一脸不知所措的银色白龙,穗禾突然觉得头好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来说。 “每个种族出生,都有着伴生灵珠,”穗禾耐心的解释道,“龙族的伴生灵珠被称为龙珠,藏在每一龙族的精魄之处。” 伴生灵珠? 精魄之处? 润玉每个字都能听懂,连起来却一个字都不能听懂,迷茫的对着那一脸焦急之人摇了摇头。 “就是……”穗禾顿了顿,想着适当的能让眼前这个百岁左右的润玉理解的话语,“那个地方最脆弱,碰一下就受伤?” “现在可明白了?” 润玉看着眼前人,顿了顿,银色的龙尾缠绕着穗禾的手,将手放在了身体的那藏的最为隐秘之处,银色的龙尾又缓缓的放开了穗禾,看着那双好看的手上留下了他本体上的鲜血,润玉心下无端的欢乐,那银色的还带着伤疤与血迹的龙头信赖的蹭了蹭穗禾。 穗禾的眼瞎满是复杂,看着一脸信赖的润云,心下五味陈杂。 不远处就是跳动的心,只要轻轻用力,眼前这条银色的白龙就会立刻烟消云散的,此后世间将再无润玉,无论是夜神殿下还是后来的天帝润玉。 “我现在把龙珠取出来,”穗禾看着润玉,郑重的说道,“我修的是火灵之力,过程会很痛苦,你千万不要反抗,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银色的白龙似乎明白了穗禾所说,原本蹭着穗禾的龙首顿了顿,抬起头,银色的龙首轻轻的蹭了蹭穗禾的额头,然后乖乖的躺在了巨石之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缘缠 天蓝色的伴生灵珠被取了出来,整个洞中都是幽蓝的光,似缓缓流动的水色,强大的水灵之力在穗禾的手中挣扎着,似猛兽破笼而出,这般力道差点让这伴生灵珠从穗禾的手中脱手而出。 这天蓝色的伴生灵珠在排斥着穗禾,穗禾眉头紧紧的皱着,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龙吟,忙分心去看润玉,就感到手上的带着几分的湿热,眼前银色的白龙轻轻的咬着穗禾的手,天蓝色的伴生灵珠渐渐的安分了下来,乖乖的躺在穗禾的手心,无比的安顺。 看着眼前天蓝色眸中具是信赖,穗禾的眼中满是复杂。 润玉,你就这般信赖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吗? 天蓝色的眸子眨了眨眼,穗禾心下复杂,刚准备说什么,就看见化作真身的润玉从眼前直直的落了下去,穗禾下意识用手揽住了这银色的白龙,掌心灵力微动,原本的银色白龙真身退去,变成了那个穗禾初见的红衣少年。 “润玉!” 焦急的叫了一声,眼前之人却沉沉的睡去了。 这一瞬间,穗禾心下有丝丝的愧疚,却也是快速的消失了。 快速的扶着润玉,穗禾眉宇间具是凝重,强大的火灵之力顺着伴生灵珠迅速的转换成了水灵之力,涌入了润玉的心头,慢慢的滋润着原本破损的身躯。 灵力每转换一分,穗禾的心就沉了一分。 润玉的伤势太重了,她只有几百年的灵力,最主要的是,润玉体内没有丝毫的灵力,这般下去,只怕是双方俱损。 救,还是不救? 深吸了一口气,穗禾撤回了灵力,放下了润玉,自己慢慢的调息了起来。 龙是水族之中的顶端存在,亦如孔雀凤凰在鸟族之中的这般地位,尽管水之灵力和火之灵力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灵力,却并不是不能相互转化,化为己用。 龙的全身都是宝贝,龙血龙鳞就是其中两种。 看着这散落满地的布满血迹的龙鳞,又回头看着躺在巨石之上,勉强维持身形的润玉,穗禾的嘴角轻轻的勾了勾。 润玉,你我前世在这个点并无交情,今生阴差阳错,偶有几面之缘,本座已经了解了这因果,后面就看你的造化了。 伸出手,轻轻的挑起了润玉的下巴,穗禾的眼角眯了眯。 果真是生了一副好的相貌,也不外乎后来那温润如玉,谦谦儒雅的风范,只是可惜了,这次,九天怕是再难有那样的一位翩翩公子了。 原本想着趁你年幼的时候结交几分,后面也好合作,拿下这九天权势,穗禾看着眼下之人,眼里满是可惜。 因果轮回,是再回这一遭打破了原本的常规吗? 润玉啊润玉,你,可惜了…… 水润的眸中满是冷漠与可惜,收回手,穗禾毫不犹豫的从巨石之上跳了下来。 灵力耗费的差不多,原本成人的样子已经无力维持,化作了这不足百岁的模样。 轻巧的落地,回头看着巨石之上的痕迹,穗禾眉头皱了皱。 龙鱼族的人应该是不会发现的,润玉本体是龙,从一处到这个巨石之上,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这满地的带血龙鳞,穗禾想要都拿走,但是,穗禾很清楚,若是都拿走了,才是真正的饮鸩止渴了。 看着手上的泛着浅浅蓝光又温顺的龙珠,穗禾倒是心下平了几分,这龙珠可比那些龙血,龙鳞珍贵多了。 小心翼翼的挑选着带血的龙鳞,等到再也不能带走剩下的,未免破坏现场,穗禾才起身,化作一道风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灵力从指尖涌动,穗禾化作了长大的模样,看着一手就能握住的龙鳞,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旭凤啊旭凤,纵使你有琉璃净火在手又如何,今日本座既然回来了,有这龙珠在手,还怕修炼不出琉璃净火? 你当真你为,当时荼姚将一身的功法传给本座后就没有好好的钻研这琉璃净火吗? 不然,你以为能护住你那缕残魂? 哼 穗禾的嘴角挂了冷冷的笑,看着右手掌心出现的桃红色的火焰,眼里带着快意。 锦觅 今生若是再用琉璃净火杀了水神风神,再嫁祸给旭凤,本座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你会怎么把旭凤给杀了。 若是没本座护着旭凤那道残魂,看你求到了九转金丹又如何? 就算有人敢出手护着旭凤那缕残魂,本座定当倾尽翼渺洲之力,将那人一族挫骨扬灰,亲戚六眷,本座绝不会让他们在这九天凡尘有丝毫的立足之地! 旭凤 锦觅 你们放心,本座今生会一一的拔了你们的羽翼,本座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从九天跌落凡尘的凤凰霜花又如何的相爱相恋,如何的生死不渝! 这样想着,穗禾却依旧觉得心头有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就算把旭凤锦觅在心里折磨了千万遍,依旧不能释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掌中的红莲碎成了瓣瓣残红,穗禾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指骨发白作响。 温柔的水之灵力轻轻的环绕在穗禾的周围,倒是让穗禾这暴虐的情绪退去了大半。 看着眼前这泛着蓝光的龙珠,穗禾的眼里满是复杂。 伸手,握着这龙珠,似乎能感受到上面残存的温度,穗禾那放在身侧的手轻轻的敲打着地面。 不久,灵力在这方狭小的天地涌动,良久之后,穗禾的龙鳞与龙血慢慢的失去了光泽,直到粉尘,消失不见了。 有着前世的记忆在前,又有这龙珠加持在后,短短的时间内,倒是让穗禾修炼起这火之灵力成效显著,掌心的红莲已经慢慢的由桃红转换成血红,初步具备了这琉璃净火的模样了。 穗禾看着掌心绽放的红莲,心下是无比的安心。 从来,只有手中强大的力量,能让她穗禾安心几分。 猛地回头,水润的眸中潜藏着杀意,涌动的灵力还未散去,穗禾的身影已经飞至了洞外,猛地抓住了来人。 “咳咳咳……” 润玉咳的喘不过气来,看着眼前这双带着冷意的眸子和扣着自己脖子的手,心下有几分害怕与怯意。 “是你?”穗禾眼里有诧异,放开了润玉的脖子,迅速的敛去了情绪,面无表情的问道,“有什么事?” “谢谢你,”虽然眼前这个雌性的水族凶巴巴的,脾气也不好,但是自己身上的伤到底是让她治好了好几分,若不是这个雌性的水族出现,只怕他早就死在这洞里了,这样一想来,原本真诚的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感激,“谢谢你救了我。” 打量着眼前这个小润玉,穗禾倒是有几分诧异,以德报怨,这天性倒真是仁厚。 润玉啊润玉,你可知,日后你可是能为了一个绿了你的未婚妻锦觅而发动天魔大战的人啊。 这般的性子? 嗯? 年幼的润玉在眼前人赤,裸,裸的打量下脖子都红了,不禁低下了头,只是盯着自己脚趾下,似乎要看出一朵花来。 “你好了?” 到底还是穗禾提前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嗯,”年幼的润玉点了点头,“已经不那样疼了。” 听到这里,穗禾诧异的挑了挑眉。 “身上的伤好了?” “不知道,”良久,润玉才开口,小心翼翼的说道,“身上有点痒,还,有一点疼……” “……” 痒? 疼? “那你化作真身给我看看?” “啊?” 年幼的润玉诧异的抬头看着穗禾,眼里满是惊讶与羞涩,原本上好的面庞都染上了血色,一直蔓延到了脖颈,整个人似乎都透着淡淡的粉。 润玉虽不足百岁,也并不知道太多的人情世故,但是在一个雌性水族面前化作原身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润玉不清楚,这种来自骨子里面的本能却是依旧告诉年幼的润玉这是不好的,不能随随便便的化作原身的,尤其是在雌性面前。 “你害羞什么?”穗禾看着快速低下头的润玉,蹲下身子说道,“本座见过的鲤鱼真身,大的小的加起来,比你的岁数还要大,还要多。” 这句话说出来,年幼的润玉听了,竟然无端的有些委屈,心里是非常的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化作真身,本座怎么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疼一会痒的?” 耐着性子,穗禾再次开口说着。 “你真的见过那么多?” “嗯?”穗禾缓了一会才理解了这年幼的润玉想说的是什么,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不仅见过,还吃过。” “尤其是龙鱼族一族,肉质鲜嫩,回味无穷。” 润玉听了脸色突变,接连推后了好几步。 小孩子,果真是无趣的很。 就算是将来的天帝,小时候果真也是那般的无趣啊。 “是你自己来呢?”穗禾轻轻的靠近润玉,看着的对方那墨色眸中显而易见的恐惧,水润的瞳孔变成了血色,妖异的孔雀纹路出现在这样明艳的脸庞,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恶意,那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挑起了润玉的下巴,似毒蛇吐芯,带着浅浅温度的手碰过的地方是无端的凉意却又让润玉感到皮肤下面的血液不正常的的加快了流动,只听见对方俯身,鼻尖是一股从未闻过的淡淡香气,让润玉有点晕乎乎的,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慢悠悠的说到,“还是本座,自己动手?” “嗯?” “我,我,我……”年幼的润玉浑身都在哆嗦,话都说不完全,但这次好歹没有吓晕,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急忙退回到了一边立刻回答道,“我,我,我,我来。” 浮萍 穗禾看着年幼的润玉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之物,三步做一步的跑到了不远处的巨石旁边,眉宇间具是纠结,一双手来来回回的动着。 穗禾看着,心下觉得无趣,也就褪去了原本要化作真身的样子。 吓个小孩子,原本就不是什么很有成就感的事,尤其是眼下这个润玉约莫着百岁左右的样子。 刚才也不过顺势开口问问而已,不否认这里面是有丝丝好奇的——她穗禾是没有被人这样拔过羽毛,也没有再重新长出来的这种经历,现下也不需要去了解这些。至于润玉如何,痛也好,冷也罢,本就是她穗禾无需关心的事。 想到这里,穗禾刚准备转身离开,眼前却是出现了一道微闪的白光,原本的年幼小童子便化作了一条银色的白龙盘旋在巨石之上。 穗禾看着上面的银色鳞片,眼里有些不可思议,原本要踏出的脚步也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润玉真身之上,之前的龙鳞几乎被人尽数拔尽,就连胸口的逆鳞都没有,没想到这也快就长出来了。 只是这些龙鳞仔细看下去,又似乎有些不同。 走近,右手轻轻的从龙鳞划过,指尖下的银色小白龙轻轻的颤抖着。 这新长的龙鳞同原本的龙鳞相比较,还是有差别的,外表看上去难以区分,触碰之下,能感受到不同的灵力分布。 带着几分温热的手指从润玉的身体划过,血液之下那种不安分的感觉让润玉觉得很奇怪,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似留恋却又害怕。可惜对方却似乎没有看到他目前这纠结的样子,那神情同他娘亲深思的时候特别的相似,心下有股冲动想要去咬对方一口,想把眼前这个雌性水族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来。 “你……”过了许久,润玉才艰难的开口,“好了没有?” 这倒是将穗禾从原本的思考中给拉了回来,只见年幼的润玉身子微微的抖着,原本那清明的墨色眸子里是解不开的疑惑。 就这般冷? 水族居于水底,也怕冷? 还是被拔了龙鳞的龙,在长出新的龙鳞之前,也是这般害怕寒冷?即便是居于水族之地,也是这般? 化作本体的润玉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穗禾那放在一侧的手不禁轻轻的动了动,感受着这水底的寒意。只是还没有等到穗禾墨摸清楚一二,眼前的白光微闪,银色白龙不见了,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小童子。 原本就灵力不足,倒是不必这般的浪费。原本聚在手中的灵力瞬间散去,那原有的丝丝好奇也消失殆尽。 “你的龙,嗯,鳞片,对,鳞片,在重新长出来,”穗禾差点说漏了嘴,耐着性子说道,“疼可能是因为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痒应该是鳞片在慢慢的长出来,会感到痒。” “哦。” 润玉点了点头,看着对方脸色淡淡的,墨色的眸子暗了几分。 果真,我是个怪物,这般的不讨人喜欢吗?就连这个凶巴巴的雌性水族救了我,也不愿意和我多说话…… 娘亲不喜欢我,拔了我的鳞片;其他水族也不愿意同我玩,都说我是怪物就连这个漂亮的没见过的雌性水族,看见我每次都是凶巴巴的,救了我也不愿意理我…… 润玉越想越伤心,水汽聚在墨色的眸中,快要落了下来。 即便娘亲是笠泽的公主又如何,我长的这样丑,还是个怪物,果真是没有人愿意同我玩的! 果真,大家都是不喜欢我的…… 看着眼前润玉脸上神色快速的变换,那一腔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穿,看着眼前人快要落泪的样子,穗禾心下是无语的。 果真娇气的紧。 又想到了她自己的处境,眼中有过丝丝的嘲弄。 命运就是这样啊,区别对待。 没有理会对方那一腔解不开的小心思,穗禾转身,走开了。 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拉住了衣袖,眉头轻轻的皱了皱,转身看着润玉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穗禾突然觉得脑仁有点疼。 对于小孩子,穗禾本就没有应对的经验,尤其是那种同单纯无脑这些词扯上关系的,穗禾有种本能的厌恶。 这些都会让她想到当初的锦觅,那个水神的私生女。 冷冷的瞥了润玉一眼,穗禾那水润的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润玉原本拉着穗禾衣裙的下意识的放了下来,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看穗禾,一副做错了事情,乖乖认错的模样。 看了润玉一眼,穗禾毫不犹豫的转过了头,离开了。 润玉看着对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眸色的眸中满是脆弱无助,就那样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直到对方的身影渐渐的消失了,墨色的墨子里满是伤心难过,这里面有的不仅仅是对他自己外貌丑陋的不堪,娘亲拔了她鳞片的痛,没有水族愿意同他玩耍的不解,更多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是天性的本能让润玉觉得心下难过。 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摸了摸不知为何有点轻疼的胸口,墨色的眼眶中带着微红,良久,润玉蹲下了身子,抱着自己,头埋在膝盖里,哭了。 整个山洞依旧很黑,看不清五指的,静到每一丝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这样都黑与静,穗禾却是无端的偏爱,似乎像她这样的人,就天生适合这样的黑,适合这样的暗。 即便是作为一个不足百岁的鸟族之人,黑暗对于她们这种天生仙体之人而言,本就同白日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这种黑暗之下,让穗禾有种无端的安全感,心有种无比的放松与自在。 或许,她就是这般适合黑暗之人。 天上人间,谁都喜欢锦觅,喜欢她那阳光懵懂与单蠢的性子,九天凡尘,没有谁能越过锦觅去。 想到这里,穗禾却停住了脚步,水润的眸中满是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不解,有不甘,还有那数不清的迷茫。 是啊,天上人间,谁都喜欢锦觅,谁都护着她。 想到这里,穗禾不禁闭上了眼睛,将眼中的泪水给咽了下去,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锦觅 旭凤 其实,说到底,这四个字对于穗禾而言,就连穗禾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真正意味着什么。 恨吗? 怎么能不恨,恨到不择手段,宁愿风神水神丧命; 爱吗? 怎么能不爱,爱到为了那个人,宁愿杀了凡间那般疼爱自己的爹爹,这千百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那样不掺杂着丝毫杂质的疼爱着她这个女儿的凡人,宁愿在大势去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情况下,也要孤身一人同天界为敌,只为了保住旭凤那缕残魂。 可是这无尽的爱与恨之后,穗禾的心中却是一片荒芜。 可是,结果又是什么呢? 在魔界那毫不留情的算计,那般顶着大义凛然的由头废了她那一身的灵力,那样没有丝毫迟疑的将她扔进了那洞穴之中,任由…… 穗禾只觉得心头有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就这样横在心间。那些过往,就像一根扎入柔软肉里面的刺,刺进去了,疼的血淋淋,现下拔,出来一点点,却有着一个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永远都横在心头,不能消失。 此刻,在这黑暗之中,在这一片静的可怕的陌生之地,穗禾才敢卸下心房,这样毫无规矩的肆意的坐着。 只觉得头很疼,心下很累,穗禾心下很清楚的知道,她这个状态,不仅仅是翼渺洲那一堆需要处理的事情和见到润玉之后的烦躁,还有她内心的那种空空荡荡,没有归宿,就连恨意都不能填满丝毫,只觉得人生如浮萍,这般的无可奈何。 既然那般的痛过,那般的无可奈何,那般的不堪过,可为何又要让她重走这一遭。 若是真正的重来一遭,穗禾简简单单的在走过奈何桥,宁愿忘却这些前尘。神仙也好,鸟族公主也好,鸟族族长也罢,这些从来都不是穗禾所求的。 从来,穗禾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知心人罢了一个能护着她的知心人。这个人可以不是举世文采的才子,可以不是权倾天下的帝王,只要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能够护住她宠着她的罢了。神仙凡人也好,山精妖怪也罢,穗禾所求的不过是一片能护住她的安宁之所和一颗没有杂质的心罢了。 只可惜,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上苍从来不曾厚待过她穗禾半分。 她自出生便是这翼渺洲的族长,从头到尾,都没有她穗禾选择的权力,在她的面前从来只有两条路——要么不择手段,提刀上阵,手握权力,活下去,守着这块双亲留下的基业;要么死在这争权夺利之中,连一条贱命都保不住,甚至九天凡尘连一个埋葬着她尸首的地方都没有。 这条路不长,每一步却是耗尽了穗禾的心力走了下去的,喜怒哀乐本就不输于她自己,是她自己失了本心,到底是孤独了太久,迷恋那难得的温柔与暖意,以至于落得个那般的下场。 穗禾想到这里,不禁笑了出来,眼泪顺着笑意流了下来,打湿了羽衣。 穗禾何曾不想换一种方式活着,只是可惜,作为翼渺洲的族长的穗禾公主,从来,便没有选择罢了…… 思量 穗禾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似乎从泪水从眼中落下,慢慢的从脸庞滑下,打湿了脸庞,再一点点的干涸,只余下那浅浅的湿的痕迹。 四周依旧是暗色,黑的暗和静到心慌的静,直到身子都麻木了,穗禾心头那种寂寞到极致的情绪才慢慢的散去,眼中的荒芜才渐渐的褪去。 无论结果如何,她穗禾到底是重活了一世,无论前生这漫漫上神之路是如何,那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一世。至于今生,却是开始,又何必这般纠结那些不能放开的过往?这般,只怕到底是气着自己,不过是徒劳而已。 重来一世,真的要这般过一生吗? 这就是她穗禾想要的吗? 有什么似乎要从心头喷薄而出,原本几百年的灵力迅速在穗禾的身边聚集。 这是,突破境界? 眸中是藏不住的喜悦,穗禾双手结印,灵力迅速的在指尖涌动,修为一个境界一个境界的提升,却在紧要关头全部都散去。 噗 鲜红的血液从穗禾的嘴角流了出来,穗禾用手扶着胸口,随即便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境界迅速下滑,直到回到了之前那几百年的样子,才渐渐稳固了。 是因为锦觅和旭凤吗? 匆匆的擦去嘴角的血迹,穗禾慢慢的运起灵力来调息,直到身上的灵力稳了下来,穗禾才轻轻的松一口气。 锦觅旭凤的身影在穗禾心头快速的闪过,那幻境快速的浮现在穗禾的心头,没想到一分,穗禾的脸色就沉一分。 这是她的心结,可能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 前世是一个永远都回不去的存在,一道可能永远都跨不过去的砍,今生依旧要这样吗? 无论对错,若说放下,穗禾做不到,若是放下了,那口在心头的气就那样卡在那里,咽不下,吐不出,时时刻刻都让穗禾痛苦着;可是,若是让穗禾拿这一生去报复锦觅旭凤,心下又觉得不值,觉得浪费了这样的重生一世。 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又握住,良久之后,穗禾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脸上那些复杂的情绪才慢慢的退却。 想到之前那个想法,扶持润玉上位,拔了锦觅和旭凤的羽翼,让他们跌落尘埃,尝尝那一无所有的滋味。 这本是极好的,可惜,润玉…… 如果能与锦觅仙子相守一生,放弃这天界浮华又如何?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我不学,也不会让你学。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一日,我便会护你平安康乐一日,绝对不会让你有一丁点机会使用此……锦氏独门保命之窍。 觅儿贪玩,我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便用水雾架起了虹桥。如此,觅儿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抬头便可看见回家的路,便可忆起,在虹桥的尽头,还有一个默默守候的……还有一只默默守候的魇兽。 如果说时间注定是用来浪费的,那么我只愿与她蹉跎此生。 我所要不多,不求你能爱我有多深,只要每日喜欢我一点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可以吗? 觅儿,不要再让我看你的背影了,好吗?我在等你回头,一直在等你回头,你知不知道呢?我说服自己,只要我纵容你,只要我放任你,只要我日日睁一眼闭一眼地自欺欺人,只要这些能让你开心,能让你的身体好起来,你便总有一日会看见我的好看见我对你的情,可是,为什么你却从不回头呢?为什么你宁愿被他用三昧真火焚烧也不愿意来寻我的怀抱? 这是当年为了逼迫旭凤同自己成亲,穗禾特意去派人搜索的关于两人情深意笃的一些证据,这些话语就是其中之一。 当初看着白纸黑字上写的这些,即便是站在对立面,穗禾心下都是动容的,这样的情话撩人心弦,让她这个局外人都无端的羡慕锦觅。可是,当初在魔界听了下属汇报的那些,穗禾心下又带着几分疑惑——润玉,真的爱锦觅? 到底什么才是爱? 那时候,穗禾不知道,到了那个地步的穗禾也不想再去纠结爱与不爱这些无聊的话题,但是穗禾心下清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爱人的方式,那些话是润玉对锦觅的爱。 有着这个先例在前面,如今若是想利用润玉重新翻盘,重走这漫漫的上神之路,真的值得冒险吗? 天上人间,谁都越不过锦觅而去。 就算锦觅同旭凤彼此都有着杀母之仇,就算花界花了千年阻止锦觅,就算荼姚那般逼迫旭凤,就算锦觅杀了旭凤,他们都还能够最终成亲,在一起。 这样的砝码,穗禾不敢,也不愿压到润玉身上。 这个夜神润玉,后来的天帝润玉,若是将他扶持上位了,不说将来对着翼渺洲如何,只怕有着锦觅在,还有那一纸婚约在,翼渺洲将来都讨不到几分好处。 润玉的变数太大了。 想到这里,穗禾回头看着远处火光之下抱着腿哭的伤心的润玉,水润的眸中带着杀意。 若是润玉死了,将来就算玩腻了这重走一次路上的绊脚石,想要杀了锦觅,只怕阻力也会更小。 可是,若是润玉死了,这九天就只有旭凤一人,难道同锦觅抢夺这旭凤的天妃之位? 且不说天帝太微一直都在顾忌着鸟族,就连前世荼姚那般逼迫,整个九天都默认了她穗禾将来是要入住这栖梧宫,做这个栖梧宫女主人位置的人,天帝太微都能够那样吊着荼姚,她还有整个翼渺洲,若是重来一世,天帝太微会突然改变? 就算没有天帝太微这层阻碍在,经历了那样不堪的一世,又如何让她放下心结去面对旭凤,同这样的旭凤许下白首鸳盟? 旭凤 锦觅 锦觅 旭凤 这重走一遭,前后都是虎狼,从来都不容易啊。 穗禾只觉得脑仁疼,怎么都想不出来一个结果。 揉了揉眉心,穗禾在心下叹了叹气,只能庆幸现在年龄还小,还有时间来慢慢谋划,倒不用这般急功近利。 不远处灯火下的润玉还在那里暗自伤神,穗禾是怎么都不明白,现在的润玉,为何能有那么多的伤心事。 亲人在侧,无忧无虑的,不用想她这般折腾,进退两难,又有什么值得去伤心的? 果真是天家子弟,自幼便娇气的紧,旭凤如此,润玉亦如此,想来那锦觅也差不了多少了。 果真是一类人。 水润的眸子冷冷的瞥了润玉一眼,穗禾眼底是藏不住的不屑,懒懒的转过身,朝外面走去。 这片水域很大,穗禾在黑暗之中走了大半天,却依旧没有找到出口,加上又需要小心翼翼的清理有过的痕迹,自是慢了下来。 水灵之气越来越重,若不是有着润玉的龙珠在身上,依照穗禾此刻的灵力,只怕是破为费劲的。 为了不暴,露身份,穗禾不敢使用丝毫的灵力,只能像个凡尘之人那样,一步一步的靠着脚走着,幸而化作的是成年的样子,每一步的幅度倒是不小。 空气之中有水之灵力的波动,穗禾在心里默默数着,一共有十次,每次水之灵力波动一次,穗禾就能感到周遭的水中似乎多了一分暗淡。 这种暗淡没有任何的征兆,可是,当你看到这一方水域,在这其中,便能深刻的感觉到那种暗淡,一分分的暗淡,似乎在哀悼什么,那种悲伤一天比一天深沉。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变故,让穗禾心下很是不解。 难道是荼姚来了太湖? 突然,胸口的龙珠飞了出来,穗禾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这龙珠。 幽蓝的光中带着不安分,这种浅浅的蓝色此刻看上去竟然穗禾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每一丝的蓝光之中都泛着藏不住的伤,毫无保留的传递到穗禾的心中。 心口有着浅浅的疼,穗禾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莫非,润玉出事了? 可是,润玉出事了,看了这蓝光,她为何心口会疼? 兔死狐悲? 同病相怜? 不,这些都不是。 对于润玉,穗禾很清楚的明白,心下没有丝毫多余的情感,不过是一个路人一般的存在。若是真的要深究一二,有的,不过是不屑与嘲弄罢了。 身上的伤很疼,心上的伤更疼。 已经不想再去记起关于娘亲的一切,润玉只要想到那绿色的身影丝毫,就觉得疼得喘不过气来。 没有了伴生灵珠的加持,润玉只觉得那个凶巴巴的水族拿走了他的伴生灵珠以后,每次被拔了鳞片,每次恢复和疼痛就多加了一分。 可是,润玉心下却不后悔,把伴生灵珠送给了那个,那个漂亮的小水族,也好。 反正他是要死的,就在这个阴暗的山洞里面,谁都不会知道,就他孤零零的一人。 可是,润玉心下却是还想再看那个虽然凶巴巴却又十分漂亮的雌性水族一眼。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他的伴生灵珠,会不会放在身上带着? 带着的时候,会不会,会不会,想起他? 不用想太多,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 洞里很静,静到能听到呼吸声,润玉只觉得眼睛很沉,身子在一点点的变冷。 好想睡去啊。 可是,若是睡了,她来了,便看不到了,还是撑一会,再撑一会,一会会,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洞中的火把都熄灭了,整个身子都冷的似一块石头,没有丝毫的温度,润玉依旧不愿意睡去,依旧在努力的睁着眼。 你真的,不来了吗? 赠鳞 眼前是散落满地的龙鳞,鲜红的血迹已经慢慢的干涸,银白色的龙鳞渐渐的失去了光泽,像是冬日里枯萎的花朵,却又不甘心就此凋零,硬是撑着一口气不愿意凋谢。 看着眼前的小白龙,穗禾心下有着戚戚然,叹了叹气,到底是出手了。 火之灵力涌动,通过龙珠迅速的转换成了水之灵力,一点一滴的滋润着润玉那被伤的千疮百孔的身体。 润玉似乎又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淡淡的却让他无比的安心,睁眼看到的是那孔雀蓝色的纱裙,心下不觉轻快了许多。 你到底,还是来了…… 想要动一下,却发现早已浑身僵硬,是这般的无能为力,只能心下苦笑着,第一次,幼年的润玉这般痛恨自己。 黑暗渐渐的来袭,润玉想要多看眼前人一眼,终究抵不过这汹涌而来的黑暗,到底是闭上了眼睛。 鼻尖是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轻轻浅浅,却又是无端的醉人,让人迷恋。轻柔的水之灵力轻轻的融入心头,一点一滴的滋养着身上的伤,有谁在温柔的抚摸着那血淋淋的伤口,轻柔的触感,让润玉心底有着无比的安心沉溺…… 几百年的灵力就这样瞬间被耗尽了,耗尽到穗禾都使不出灵力来维持以后成人的模样。 细细的替润玉把了把脉,又小心翼翼的替他清理了身上的伤口,穗禾累的满头大汗,身上每一处都不想动,只想躺着,好好的睡一觉。 看着这年幼的润玉渐渐的有了生气,晕了过去却依旧气息平稳的样子,穗禾看了,心里有几分的不爽,有种想要踹一脚这条银色白龙的冲动。 叹了叹气,穗禾还是起身,捡起了手边的龙鳞,龙珠在左手发出幽蓝的光,右手的龙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等到了聚集了百年的灵力,穗禾才睁开眼睛。 算了一下那十次水之灵力波动的频率,每隔七天便来一次,倒是给了穗禾机会来修整自己。 指尖灵力微动,化作了成人的模样,火之灵力从右手边涌出,在掌心化成了一朵桃红的莲花,穗禾右手微动,桃红色的莲花从掌心飞到了半空,散开红色的光,下面的龙鳞慢慢的飞到了半空之中又有一些在慢慢的掉落。 大概就这么多了,穗禾右手微转,灵力顺着指尖划出,桃红色的莲花落在了半空中的那堆龙鳞之中,那银白色的龙鳞逐渐化作了莲花的模样。左手龙珠发出幽蓝的光,飞至了莲花状龙鳞的中间,穗禾将额头的汗水擦去,看着前方,嘴角勾了勾。 双手快速结印,莲花状的龙鳞和龙珠缓缓的落在了穗禾的面前,灵力在指尖滑动,龙珠快速的转动,发出了幽蓝的光,带血的龙鳞化作了水之灵力,通过龙珠和穗禾的灵力加持,一点一滴的化作了火之灵力融入了穗禾的身体。 润玉醒的时候,旁边是一股灼热的力量在涌动,像他见过的膳房烧火师傅燃起了那一堆堆的柴火时,那橘色的火苗的涌动,只是身旁的这股涌动,较之那膳房师傅点起的火苗,要凶多了。 鼻尖那种淡淡的香味还没有散去,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舒适宜人,就连这身上的伤似乎都感觉不到了,心头有种莫名的开心,却又不知道缘由。润玉只知道这种感觉真的特别的好,想懒洋洋的摆着他的尾巴,然后在水中畅快的打几个滚。 身随心动,刚刚想扭动身子,那些伤痛便瞬间弥漫全身,润玉疼得差点断了气,墨色的眸中满是泪水,只能委委屈屈的侧过头,看着旁边那个雌性的水族。 旁边的雌性水族又化作了那大人的模样,白色的长裙拖地,孔雀蓝的,水滴一样的流苏从懒懒的扑在地上,黑色的头发被银色的饰品束了起来,有几丝滑了下来。润玉能看见这个雌性水族的好看的侧脸,像珊瑚一样的红色的唇瓣,水水润润的。 这个雌性水族眼睛闭着,双手交握,倒是像水中的睡莲,胸口处那银白色的龙鳞被堆砌成水中盛开的莲花,那银白色的龙鳞渐渐的褪去了原来的颜色。 润玉看着这个雌性的水族,不明白对方在做什么,满头的困惑,可是看着,便觉得很欣喜了。 她就那么喜欢我的鳞片吗? 润玉抬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新长出来的柔韧的鳞片,又看着那地上带血的鳞片,眼里满是纠结。 罢了罢了,要是她喜欢这银色的鳞片,便再拔了好了…… 嗯,反正,它也能很快的长出来,虽然,有点疼…… 嗯,只要,只要她一直陪我玩,就好了…… 这样想着,润玉也便不再纠结了,倒是那墨色的眸中带着飞扬的神采,一阵白光散过,润玉勉强化成了人形。 身上很疼,每走一步都是那刺骨的疼,可润玉却依旧咬牙挺过来了,才捡了一会自己的鳞片,润玉脸色便发白的厉害,惨淡的如同鬼魅,额头上都是汗珠,可心下却又觉得值得。\\\' 只要想到眼前这个雌性的水族睁开眼,看到他捡的那么多的鳞片,定然是非常欢喜的,若是她欢喜了,肯定不是不那么凶巴巴的样子,要是能对他笑一笑,这些痛也就更值得了。 嘴角不知为何染上了笑意,就连眉宇间都是神采飞扬。 穗禾能感受到在这龙鳞和龙珠的加持之下,直接越过了原本需要炼心的幻境,修为节节攀升。 这龙族果真全身都是宝物,不愧是这九天凡尘得天独厚的一族,也无外乎能够掌管这九天,凡尘帝王也都称为真龙天子了。 水润的眸子睁开,黑色的瞳孔变成了血色的红,看着眼前莲花状的龙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只余下了这发着幽蓝光芒的龙珠,穗禾双手快速结印,看着掌心这血色的莲花,嘴角勾了勾。 琉璃净火,终究,还是让她穗禾给练成了! 有这琉璃净火在手,本座倒要看看,这九天凡尘,谁敢挡路! 润玉不知道眼前这个雌性的水族为何笑的这般可怕,尤其是那掌心的莲花,那血红的颜色看着便是灼热的温度,一眼就让润玉心里有着抵触,不禁抱着鳞片,接连推后了好几步。 穗禾冷冷的撇过头,眉宇间带着杀意,却看见化作人形的润玉抱着一大包的东西接连后腿了好几步,眼里是藏不住的迷惑与害怕。 琉璃净火在穗禾的掌心微微的动着,穗禾那水润的眸子轻轻的眯着,看着润玉,眼里带着思量。 杀? 还是 不杀? 只是没有待穗禾想明白,对方倒是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抱着胸口的那堆东西,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了穗禾的面前。 “给。” 润玉的身上依旧带着伤,红白相间的袍子上都有着淡淡的血迹,血腥味立刻就充斥了鼻尖。 润玉送到眼前的,是用一个大荷叶包裹起来的东西,里面是带着血的龙鳞,对方眼里都是期待,在那墨色的眸中,清晰又清澈。 “……” 这润玉不会是傻了吧? 手中的琉璃净火散去,穗禾看着润玉,一脸的疑惑。 “给你,”润玉将那包荷叶包裹的血色龙鳞放到了穗禾的手中,脸红扑扑的,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不好意思,一会低下头,一会又偷偷的看着穗禾,这样来回倒腾了几次后,似下定决心说道,“你,可还喜欢?” “……” 看了对方举了老半天,想到这个龙鳞对于她而言,还是蛮有用的,也就接了过来。 这是,把我当成了簌离? 还是 傻了? 穗禾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看着这一大荷叶包裹着的带血的龙鳞,这熏天的血腥味,让穗禾只想捂着嘴吐出来。 这本就是润玉身上的鳞片,还好好的收集起来,用荷叶包好。 “……” 还有对方脸上的伤口,那血红的血迹顺着原本受伤的地方渐渐的溢了出来,那张原本如玉的小脸上是莫名的血色鳞片交错的纹路,穗禾心下是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个年幼的润玉有什么好欢喜的,笑的,嗯,这般难看! 算了,傻了就傻了,反正已经有着这琉璃净火在手,扶持一个傻子傀儡,也没什么大问题。甚至而言,在某种程度上,对于她和翼渺洲而言,反而是一种更好的掌控。 穗禾没有纠结润玉这般不正常的反应,倒是直接伸手,拉过了润玉的手。 “你的伤如何?” 润玉顿了顿,看着穗禾,挠了挠头,让穗禾一脸的莫名,突然只见一阵白光散过,轻微的水之灵力从空中划过。 “……” 看着自己手中的龙爪,穗禾只觉得嘴角抽了抽。 这龙族的脑袋构造同他们鸟族的,果真是不同的。 真不知道眼前这个润玉同后来的润玉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穗禾也懒得去纠结了,无论是润玉还是闰土,对于穗禾而言,只要是太微之子就好了,傻与不傻,也就是掌控容易与否的问题而已。 眼下,还是先保住这条龙命后再来同龙鱼族交易好了。 右手灵力聚集,穗禾强行让润玉化作了人形,另一只手拿过龙珠,将火之灵力转换成了水之灵力,慢慢的替润玉修复着这满身的伤。 润玉啊润玉,本座这般耗费心力,你可千万别轻易的死了! 不然不说荼姚动手,只怕你这笠泽的生灵,都承受不住本座这翼渺洲的怒火! “你可会修炼?” 良久,穗禾收回灵力,看着眼前这个年幼的润玉,耐着性子问道。 “修炼?” 墨色的眸子一片迷茫,穗禾看了只觉得脑仁不是一般的疼。 这一世的润玉,不会是个,傻子吧…… 若真的是个傻子,穗禾那前世在润玉那里吃的亏和那一肚子怨气恐怕是没有地方来报仇了,这憋屈的感觉,着实是不怎么好。 “你看,”深吸了好几口气,穗禾耐下性子,将食指的中指和食指伸出来,在润玉面前轻轻的摆着,满脸认真的问道,“这是几?” “……” 这个雌性水族是脑袋不怎么灵光吗?一会就变一个样的,现在又问这个问题? 我这是答还是不答呢? 要是答对了,她会不会太伤心啊? 看着润玉眉宇间都是思索,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穗禾真的不知道该摆一个什么表情。 这是,真傻了? “二。” 纠结了好久,润玉才开口,又小心翼翼的看着穗禾的脸色。 好吧,还有点救,不至于那般的痴傻,像魔界那两个傻子。 想到这里,穗禾的脸色变了变,眉宇间都多了几分杀意。 额,果然,这个雌性小水族果然是傻的。 估计是我说对了,觉得比她聪明,然后不高兴。 我这就不该说对,她那脸色都变了,好可怕的样子。 她会不会是生气了,会不会以后都不想和我一起玩? 我该怎么办? 润玉想着对方特别喜欢这个鳞片,还特别欢喜的收了下来,难道送她鳞片会高兴? 可是,现在地上已经没有鳞片了,只有他身上刚刚长出来的 这是,要自己拔吗? 穗禾着实是不懂润玉为何突然低着个头,脸上那一脸纠结来一脸纠结去的,只觉得脑仁是真的疼。 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揉了揉眉心,穗禾在心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还是不要要求太高了。 看着润玉那谨小慎微的样子,穗禾只觉得脑仁更疼了。 小孩子什么的,尤其是这些个养尊处优的天家子弟,果真是,最讨人厌的! 想到自己原本的筹谋,穗禾突然有种无力感,只能在心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哎…… 不想再理会润玉,穗禾只觉得这心不是一般的累。 看着眼前这个润玉还在一脸的纠结,穗禾有种想要拎起袖子胖揍眼前人一顿,就算以后长大了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先揍了一顿,也是能出点气的。 猛的站了起来,穗禾看着润玉,心头的不爽毫不犹豫的表现了出来。 看着对方才齐腰的高度,穗禾倒是有几分不想下手去欺负一个小孩子,这样冲动的站了起来,倒是让穗禾觉得自己情绪波动的太大了,没有控制好自己,原本那不好的脸色更加的不好了。 看着眼前这个雌性水族那一脸阴沉沉的样子,润玉一咬牙,自己伸手拔了一片鳞片。 “给。” 看着对方掌心里那血淋淋的龙鳞,还能感受到上面那残存的血液的温度,看着润玉那墨色的眼中那一脸的期待。 “……” 润玉,你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看着润玉眼里的期待,又看着那掌心带血的龙鳞,穗禾真的不知道该摆着什么表情来面对。 难怪锦觅一直缠着旭凤,根本就不不喜欢你,原来你竟然是一个披着温润如玉外表的怪胎! 这下子,穗禾只觉得头更疼了,这润玉那一手带血的龙鳞,穗禾真不知道是收还是不收…… “你,”润玉只觉得心头特别的委屈,原本身上的被拔的鳞片之处更疼了,墨色的眸子中在拔鳞片的时候没有水汽,此刻却是水汽漫漫,里面的光彩也渐渐的淡去,穗禾听见润玉说道,“不喜欢吗?” 谁会喜欢这样血淋淋的东西? 她穗禾是心狠手辣,但又不是变,态! 想到润玉后来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穗禾就觉得心中恶,寒——夜神润玉好歹是谦谦君子,在九天都是有口皆碑的,没想到竟然都是装出来的。想到这里,穗禾心下不禁有几分幸灾乐祸,想到锦觅那原定的未婚夫润玉竟然私下里是,恩,口味这般重的一个人,难怪那般死皮赖脸的往旭凤身边凑。 想到这里,看着润玉,穗禾眼中不禁读了几分满意,看着润玉,伸出手拿起这鳞片,嘴角勾了勾。 润玉能感到这个雌性小水族开心的心情,不禁也笑了。 盟友 “给。” 穗禾将手中考好的鹿肉递给了润玉,润玉双手接过穗禾用荷叶包好的鹿肉,吃的欢喜。 没想到,润玉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到底是承了润玉赠麟的这一份情,穗禾虽然心下对润玉恶寒,还是出手修复好了润玉的外伤,又耐着性子警告了润玉好几遍,不能随便将鳞片给拔了去。 就算将来同翼渺洲联姻,嫁入翼渺洲的鸟族姑娘,只怕是这般往火坑里面推吧…… 想到这里,穗禾心下就觉得多了几分的烦躁——作为女子,更是能体会到身为女子的不容易。这个世道本就是不公,九天凡尘,对待女子本就是多着苛责,若是嫁的是一个衣冠禽兽,只怕这一生就是毁了! 这样想来,穗禾心里对润玉的不满更是到了另一种高度,想着她作为翼渺洲的一族族长,竟然把翼渺洲的姑娘往这样的火坑里面推,心下就不舒坦,看着旁边那个吃的欢快的润玉,穗禾只觉得堵心的厉害——对着一个傻子,发火什么的又太失了风度。 穗禾暗自吸了好几口气,脸上的深情越来越不好看,只能恨恨的戳着眼前的柴火,暗自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下那不好的心情,脸上的情绪也才渐渐的淡去。 “吃饱了?” 感觉到了旁边那一只看着自己的目光,穗禾看都没有看润玉,随手拨弄着柴火,淡淡的问了一句。 “还没有……” 穗禾瞥了润玉一眼,想到了润玉身上的伤,倒是明白了几分——这烤的妖兽本是翼渺洲给她这个族长准备的,里面含有充沛的灵力,润玉恐怕不是没有吃饱,而是缺灵力来滋养身体。 想到这里,穗禾顿了顿,终究还是将柴火之上的另一块鹿肉交了润玉,又拿出了一块,不急不缓的烤着。 润玉开心的接过了穗禾递过来的东西,一边吃的开心,一边看着这个雌性的水族,橘色之下,这个雌性水族长大的样子真的是非常的好看,就算是面无表情,也还是那般的好看。 穗禾看着这橘色的柴火,却想到了那前世千年间,陪同旭凤东征西战的日子。 那时候她只是一个黄毛丫头,魔界进,犯天界,作为翼渺洲的族长,必须挂帅出战。 魔界整日都是阴阴沉沉的,空气中的魔气难闻的厉害,那时候灵力不足,身边也没有一个人,被那些低等的魔族追的乱跑,吓得哭喊都哭喊不出来。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翼渺洲的族长,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翼渺洲的面子,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风度,让人看不起翼渺洲。 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穗禾已经忘得差不多,只是那种恐慌的感觉与无处可逃的绝望穗禾依旧记得,穗禾也依旧记得那时候,她被逼到角落里,阴差阳错之下夺过那个低等魔族的刀时候的颤抖,记得那个低等魔族看着自己握着刀时候眼里的不屑,更记得那样用力捅,进对方身体里,血液溅到脸上的温度和嘴里的腥味…… 穗禾想,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那个刚满了三百岁的穗禾便将童年的自己也杀死在了魔界,此后便再也不曾有过那样的单纯的穗禾,有的只是一个在一点一滴的看人眼色行事,想着怎样活下去不被人那般践踏的穗禾了。 想到这里,穗禾嘴里有种涩涩的感觉,看着眼前的烤肉,穗禾眼底深处有着一种悲伤。 凡尘有句俗语,叫做穷人孩子找当家,她穗禾可不就是凡尘那种穷人的孩子。 九天的各种生灵基本在三千年后成年,穗禾三百岁的时候就要面对那些,可不就是这般的穷吗。 此后那几千年,穗禾一直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连带着将旭凤也照顾的很好。 想到这两个字,穗禾拨弄柴火的手顿了顿,只觉得心下五味陈杂。 那几千年的岁月里面,无论是在栖梧宫还是在战场,她都用尽所能,将旭凤照顾的那样好,只可惜…… 无论是九天相遇后还是凡尘历劫,自懂事开始,便会每年为自己准备两套衣服,一套嫁衣,一套丧服。 若是旭凤能活着,便由荼姚做主,嫁个他;若是旭凤死了,便穿着那套丧服,为他殉情。 前世魔界婚礼之上的那般算计,几千年的恩义都不足锦觅一人,落得那般下场,只是不知道她死后,有人在翼渺洲发现那几千套的凤霞披冠和白色丧服,会是何感想。 穗禾想,这辈子,她会再去爱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其实一早就有答案——不会。 那般全心全意的爱过,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前程和整个翼渺洲,最终不过是那般凄惨落幕…… 想到这里,穗禾反而笑了,嘴角轻轻的勾着,水润的眸中却是藏不住的伤。 “吃饱了?” 快速的敛去心底的深思,穗禾转过头,看着润玉,见对方乖巧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细细的棍子扔进了眼前的柴火,穗禾左手轻轻的拂过那柴火,眼前那放着鹿肉的柴火便不见了,润玉看了,眼里满是惊起,不禁睁大了眼。 穗禾转头,看着润玉那样看着自己,又看着润玉那小花脸,着实是嫌弃的紧,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左手出现了一块丝绢,塞到了润玉的手中。 “擦擦嘴。” 看着润玉那一脸单蠢的样子,穗禾心下有丝丝的羡慕,却也不过是转瞬而逝。 到底不是一路人,出生不同,走的路也不同,结果……也不相同…… 润玉看着这洁白的丝绢之上都是油污,在洁白的丝帕上更是显眼,心下有几分不好意思,又偷偷的看着眼前这个雌性小水族一眼,又想起来对方似乎从头到尾一口都没有吃,自己却是吃的饱饱的,心下不禁十分的愧疚,看着手中的丝帕,一脸的纠结。 要不,我在给她拔一片鳞片? 没有理会润玉那一脸的纠结,穗禾伸手拿走了那丝绢,润玉一脸的诧异,却看见那个雌性水族在掌心点起一团火,面无表情的将那个丝绢烧成了灰烬。 润玉只觉得心下特别的不好受,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咬咬唇,看着那丝绢化作灰烬,洋洋洒洒的落下,散开了,再无踪迹。 夜晚的笠泽很美,有一种安静的静谧,能听见水底那幽幽的悠闲的脚步声,走在中间,有种特别的静谧的感觉。 笠泽的王宫同翼渺洲完全不一样,翼渺洲的宫殿偏向于明艳大气,有种气势恢宏的感觉,笠泽的王宫却是内敛沉稳,像是一个小憩中的君子。 笠泽的王宫云梦泽,当真是能当得起这三个字,繁华若梦,泽被九州。 云梦泽,好名字。 手中轻轻的敲击着窗沿,看着外面的游鱼与水色,穗禾的嘴角轻轻的勾了勾。 锦觅 旭凤 本座说过,这辈子定是要拆了你们的庇护与羽翼! 真的很好奇,若是没有了那些庇佑,你们还能这般深情不悔,执手白头吗? 穗禾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温柔,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穗禾缓缓的转过身,看着眼前那一身翠绿色锦袍的笠泽太子殿下,左手轻轻的抬了起来,整个房间瞬间灯火通明,嘴角轻轻的勾着,朱唇轻启。 “穗禾见过笠泽太子殿下。” 交锋 房间灯火通明,看着一袭落霞锦的女子,明艳大气,眉宇间有种藏不住的高傲贵气,笠泽太子眼里有过惊艳,却快速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穗禾?”笠泽太子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子,只是这个名字无端的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不知仙上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自然,”穗禾嘴角轻轻的勾了勾,笑得温柔,“是有要事。” “既是要事,仙子应该在光明正大的拜访笠泽,而不是这般私闯寝殿,”笠泽太子看着眼前这个笑的温柔的女子,皱着眉头说道,“仙子这般,未免太不在乎自己名节了。” “名节?”听到这里,穗禾不禁笑了,走近笠泽太子笑道,“龙鱼族之人,竟然高喊名节两个字?倒真是让人笑话。” “你……” 穗禾也不想同来人打嘴仗,嘴角轻轻的勾了勾,左手轻轻的伸出来,灵力在掌心集聚,润玉便出现在了房间,笠泽太子看着润玉,脸色瞬间变了。 “鲤儿!” 笠泽太子不禁喊了出来,又看着对方睡的香甜,看着来人的眼光带着审视。 “你想要什么?” 穗禾没有直接回答笠泽太子的话,而是左手轻摆,润玉的身子便出现在了穗禾的面前。伸出手,轻轻的勾着润玉的下巴,看着润玉这张脸,笑道。 “鲤儿这张脸,同天帝陛下倒是相似,”穗禾收回手,看着笠泽太子笑道,“只是不知道,簌离公主看到这张脸,是什么感想?” “至于这名节二字,”穗禾说到这里,无辜的看着笠泽太子,满是好奇的问道,“龙鱼族说这两个字,未免有点……” 笠泽太子听了眼前之人的话,眼里是藏不住的杀意,水之灵力在掌心悄悄的聚集。 “笠泽太子就这般想快速的杀人灭口吗?”穗禾挑眉笑道,右手灵力聚集,火之灵里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对方朱唇轻启,“太子殿下敢同本座斗法吗?” “想必这太湖之畔的鸟族,也是希望看到这水里的动静,”穗禾笑道,眉宇间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战意,“翼渺洲很少同水族交手,本座也是万分期待呢。” 想到了眼前之人鸟族的身份,笠泽太子的眼中满是严肃。 “仙子既然背着天后私下这笠泽,”笠泽太子看着眼前人笑着化去掌心的灵力,语气之中是说不出的疑惑,“不知所求为何?” 穗禾左手轻动,润玉的身子便出现在了笠泽太子的眼前,赶忙抱好润玉,细细检查了一番,心下才松了一口气,将润玉放到床榻之上,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阁下是鸟族之人,又修炼出的火灵之术这般霸道,想必在鸟族地位自是不低,”笠泽太子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害的女子说道,“这般半夜大费周章来本殿这笠泽,不知这笠泽是什么入了阁下的法眼。” “不知阁下想要什么?” “太子殿下错了,”穗禾看着眼前这个同润玉有几分相似的笠泽太子,慢悠悠的说道,“应该说,我们,想要什么。” “本殿倒是不懂阁下所说,”笠泽太子说道,“阁下明明样样都占据上风,却开口说“我们想要什么”,只怕这笠泽太小,装不下阁下这野心!” “本座好歹是一女子,太子殿下连一点场面话都没有留,就这般赤,裸,裸的,倒是让本座手忙脚乱,”穗禾笑着,痛快的承认道,“只是此事,对于本座而言,是野心;对于笠泽而言,只怕是生死存亡了。” “笠泽,到底能不能装下这野心,”穗禾笑着,瞥了睡的香甜的润玉一眼,不急不缓的说道,“这答案,不是早有了?” 笠泽太子的眼里满是复杂,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又想到了自家妹子同天帝那荒唐之事,心下沉了沉,原本以为是能够隐瞒一段时间算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 此刻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眼前人想做的,笠泽太子心下猜到了几分,却不敢说破。 “愿闻其详。” 听着眼前人的话语,穗禾轻轻的垂下了眼脸,将眸中的不屑藏住了,轻轻的拿起了桌上的茶水,不急不缓的轻抿着。 “天后荼姚一向善妒,这千年来在九天,陛下身旁那些个红颜知己,不死即残,”穗禾不急不缓的说道,“如今有这个一漏网之鱼,太子殿下认为,天后能容忍簌离公主的存在?” 笠泽太子看着眼前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穗禾看着眼前人,想着对方那点小心思,不禁感叹——这水族,还真是佛系的紧,尤其是那水神。 “千年来,荼姚的确无子,以至于这天界那些个有着小心的都在蠢蠢欲,动,”穗禾看着笠泽太子,一句话打破了对方的幻想,“可是,本座在下笠泽之前,已经有黄岐仙官替天后诊治过,结果是——喜怀麟儿。” 最后四个字,让笠泽太子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太子殿下难道认为,将簌离公主的孩子交给了荼姚,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吗?”穗禾看着笠泽太子,问道,“既然是天帝的血脉,自是有着争一争的资本了。” “就算天后荼姚无子,将这个孩子当做养子,太子殿下难道认为荼姚会容忍龙鱼一族存在,将来来威胁她吗?”穗禾笑道,“殿下可不要说不知道,这来自血脉的羁绊,究竟有多深。” 听到这里,笠泽太子的眼神十分的凝重。 “既然天后已经喜怀麟儿,本殿是实在不知道阁下为何要舍近求远,特地来一趟这笠泽。” “因为看不惯天后荼姚行事。” 天帝太微对翼渺洲的各种限制,将翼渺洲当做刀来用,不仅借用荼姚之手让翼渺洲削弱翼渺洲的力量,更是让翼渺洲四处树敌! 还有前世那么多放不开不能释怀的愁怨和这重来一世堵在心口的怨气! 这根本原因,穗禾却是没有说。 “天后荼姚行事,让翼渺洲受损太大,专职跋扈,却没有给翼渺洲众人该得的东西,”穗禾那好看的眉眼之中带着几分机锋,“荼姚既然不仁,翼渺洲自是可以另谋出路,太子殿下觉得呢?” “翼渺洲之人还真是会见机行事。” 没有理会笠泽太子的讽刺,穗禾倒是笑了笑。 “这不过是其一罢了,”穗禾收起了脸上的戏谑,语气里满是认真,“其二,才是真正重要的。” “本殿愿闻其详,”笠泽太子说道,“本殿是着实不知道翼渺洲还有什么大义凛然的理由。” 听了笠泽太子的话,穗禾心下叹了叹气,眉宇间具是凝重。 “百年前神魔之战,虽说天界更胜一筹,刻着代价也太大了,出战的各族,活着回来的,”穗禾说道这里,顿了顿,“太少了……” “魔界虽然元气大伤,但是魔尊和那四方城王都不是好相与的主,虽然是主和,挂着这修生养息的名号,暗地里做了什么,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穗禾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看着笠泽太子,一字一句的问道,“无论现任魔尊是否有着向天界开展的念头,魔族一片欣欣向荣之势,对于我们而言,真的是好事?” “自然不是,”笠泽太子看着眼前人,心下有种无端的危险,“这同阁下来这笠泽,又有何干系?” “自是有关系,”穗禾将茶盏放下,语气之中满是认真,“天界一向是天后势强天帝势弱,难道太子殿下认为天后荼姚产下麟儿,便会改变这局势?” “今时今日天后荼姚无子,都能废了先花神,逼迫花界脱离天界,独居水镜,自称一界,”穗禾笑道,“太子殿下可不要忘了,母凭子贵这四个字。” “那又当如何?” “有着翼渺洲在,天后的麟儿必然会是下一任天帝,”穗禾眼里带着询问,“有着这天后荼姚在,太子殿下觉得将来这新任天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真的让笠泽太子不知道如何来回答。 好与不好,都不是他龙鱼族有这个立场来放肆的,而翼渺洲则是不同的。 “凡尘有言——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穗禾不急不缓的说道,“这将来的新任天帝若是荼姚腹中的麟儿,只怕整个天界的日子都是不好过的吧。” “等到魔界羽翼丰满,这神魔大战只怕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候的天界,真的能抵抗那些跨过忘川的魔头?”穗禾眼里满是严肃,“这天界千万年,不是没有过魔族攻破天界的先例,那场景,想必太子殿下比本座这一弱女子更加清楚。” “翼渺洲所求,不过是希望将来的新任天帝,能够在天魔大战的时候,护住这天界罢了。” “那你翼渺洲还真是忧国忧民。” “那是自然,”穗禾无不自豪的说道,“好歹,这翼渺洲是天界第一道防线,九天之中权势最为炽热之地之一。” “……” “就算不是这个原因,太子殿下,你和笠泽有选择的余地吗?”穗禾的眼里带着看好戏的意味,慢悠悠的数道,“盘桓在太湖附近,日夜守候的鸟族;笠泽公主同洞庭水君的那一纸婚约;还有,那日益长大的银色白龙。” “你这笠泽,又有多大的能力,能承受得起这些后果?”穗禾眉宇间具是傲气,语气里是毫不犹豫的笃定,“若是今日拒绝了本座合作的提议,龙鱼族也好,笠泽也好,真的有退路?” 笠泽太子深深的看了穗禾一眼,没有回答,却是陷入了沉思。 穗禾看着眼前思索的太子殿下,不急不缓的喝着手中的茶,心下笃定眼前人会答应。 簌离同天帝太微的这一段,本就让有着婚约的洞庭湖水君下不了台面,若是这个事情捅了出去,只怕整个龙鱼族这八百里太湖都不能够保住,更不要说这一族的性命了,前世可不就是这般上演的。 况且,龙鱼族留下润玉,又有谁能够保证就没有别的心思? 心疼润玉这条龙命也好,心疼簌离这个也罢,无论是什么理由,怀璧其罪,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龙鱼族再无退路! 穗禾轻轻的品着这龙鱼族的茶水和眼前这位笠泽太子变幻莫测的脸色,神色愈加温柔可亲。 盟约 这笠泽水君是水神忠实的心腹,水神又是忠于天帝太微,就算先花神锦觅都先后出事,这水神也没有太多的动作,依旧中立。 想到这里,穗禾嘴角勾了勾。 在锦觅旭凤这些人看来是中立与与世无争,或许说到底,不过是——懦弱! 因为水神的懦弱,才会有龙鱼族灭族,天帝分化了这八百里太湖,将权力尽归鸟族之事了; 这正是因为这懦弱,先花神被逼跳了诛仙台,这水神似乎都毫无察觉; 或许,这正是因为这懦弱,才会有后来的锦觅同杀母仇人搅和在一起之事了。 想到这里,穗禾又看着眼前这个笠泽的太子,眼角化开了浅浅的笑意。 笠泽水君有九子一女,九子的灵力皆是不俗,这一女却是放在心尖疼,也就是簌离。 前世太湖之事后,穗禾受天后荼姚的命令,为了防止谋,逆之人逃脱,特地翻阅过关于太湖笠泽龙鱼一族的卷宗。 笠泽水君的这九子,当属这笠泽太子同簌离交情最好,最为心疼这个难得的妹妹。 当日看到卷宗,最为让穗禾记得这笠泽太子的一点却是——为人忠厚,一诺千金。 那时还感叹过这笠泽太子果真是一个忠厚之人,可是看到润玉在天后荼姚的雷刑之后,那种想法瞬间不见了。 穗禾依旧记得润玉穿上了那不属于龙鱼一族而是九天的守孝衣服的时候,穗禾心下是恐惧的,经历了这么多的一个人,刚刚丧母,那样能忍,简直太可怕了! 当日见过润玉之后,穗禾那时候建议天后荼姚杀了润玉的,只可惜,天后荼姚跋扈那么多年,太大意了。 穗禾前世是想过自己动手杀了润玉为旭凤除去这最后的潜在威胁,但是听了天后荼姚说太湖之事,穗禾便想,她那灵力在润玉面前还真是不够的,到时候节外生枝,只怕弃子会是她! “阁下为何会找本殿?” 到底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啊,穗禾看着眼前的笠泽太子,眉眼弯弯。 “自是因为你是笠泽的太子殿下,”穗禾不急不缓的说道,“笠泽水君已经几万岁了,这事是折腾不起的。” “笠泽水君共有九子,除了太子殿下,其余八子均为世子,”穗禾毫不吝啬恭维的说道,“即便远在翼渺洲,笠泽太子仁厚的名声依旧是有口皆碑,将翼渺洲的未来交给太子殿下,本座同翼渺洲都是十分放心的。” 因为有着那些仁义的名头累赘,就算不愿意忍也得忍着,就是因为你那忠厚仁义,一诺千金,才好掌控,才能更好的为翼渺洲和本座所用! “太子殿下是翼渺洲上下皆钦佩之人,”穗禾的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诚恳,脸上挂着最真诚的笑意,“这便是为何笠泽处于当下境地,穗禾亲自走这一遭的原因了。” “你说,你叫穗禾?!”笠泽太子急忙起身,面前的茶水都被打翻了,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你是翼渺洲族长?!” 穗禾含笑着点了点头,笠泽太子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笠泽太子满眼都是震惊,“翼渺洲族长穗禾公主不过一个不足百岁的小孔雀,又怎么可能是你?” 眼前有着轻微的灵力波动,穗禾回到了原来不足百岁的模样,对着笠泽太子羞涩的笑了笑,笠泽太子看了,满眼的复杂。 “翼渺洲,果真是人才辈出。” 看着笠泽太子的感慨,穗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若非人才辈出,又如何能横行天界多年?天后荼姚又如何能够在天界那般强势,这一切还不都是翼渺洲这只老虎在后面的原因! “穗禾为刚才那鲁莽行为向太子殿下致歉。” 穗禾弯下身子对着笠泽太子行了一礼,只是才半弯下来,就被笠泽太子给拉了起来。 “快起来,孩子,”笠泽太子摸了摸穗禾的头,满眼的感慨,“没有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 “先翼渺洲族长夫妇刚产子便随天帝出征魔族,无一人归,”笠泽太子看着眼前这个比鲤儿还小的姑娘水润的眸子满是水汽,轻轻的咬着嘴唇不说话的倔强样子,不禁心下心疼这个小姑娘,安慰的拍了拍穗禾的肩膀,感叹道,“没想到,你就长了这么大,还这么懂事。” 看来,父皇母后之事,这个笠泽太子是知晓,或许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只是不知道是真的知道呢?还是做戏?眼下还是先拿到润玉的上仙之誓再说,可不能再出了岔子,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穗禾懂事的将眼泪给抹去了,抬头看着这个笠泽的太子,满眼都是信任。 “穗禾,你告诉本殿,”笠泽太子蹲下身子,看着穗禾,认真问道,“谁让你来的?” “隐雀长老。” 穗禾毫无愧疚的将锅帅给了隐雀,天真的毫无杂质。 “隐雀长老说,只有穗禾亲自来了,笠泽太子殿下才会相信翼渺洲的诚意,”穗禾看了看旁边床上睡着的润玉,不急不缓的说道,“隐雀长老还说,这里有着和穗禾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哥哥,能和穗禾一起玩。” 笠泽太子听着穗禾的童言,眼下神色复杂。 “刚才那些,也是隐雀长老教你的?” “嗯嗯,”穗禾忙点头,眼里满是苦恼,语气之中是藏不住的委屈,“隐雀长老说穗禾的神情语气不对,让穗禾对着镜子练了好几个月。” “穗禾没有做好,都不会让穗禾吃饭,就要跪在孔雀大殿反思。” 最好的谎言,便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般才是最让人信服的。 笠泽太子看着眼前这个眼眶微红一脸委屈的穗禾,爱怜的摸了摸对方的头。 “你为什么告诉本殿?”笠泽太子温和的问道,“是隐雀长老让你说的?” “不是。” 穗禾赶忙摇头,听到隐雀长老那几个字的时候,不经意的轻微颤抖着,这恐惧却没有逃过笠泽太子的眼睛。 “隐雀长老说不能说的。” “那本殿问你,你为什么要说?” “因为,小孩子不能说谎啊,”穗禾一脸不明白的看着笠泽太子,满脸的纠结不解,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谎,穗禾这里难过。” 看着眼前的这个不足百岁的天真的翼渺洲族长,笠泽太子只觉得对方单纯又可怜,在那翼渺洲虎狼之地,只怕日子不好过,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一定。 这个小丫头长的倒是很讨喜,变成本性也是软萌软萌的,要是配鲤儿倒也是极好的。 只可惜,鲤儿并不是一尾鲤鱼,而是天生的白龙,是注定不能呆在这笠泽的。原本想着拉一把这个小丫头的心思,也就瞬间淡了。 “还有这个,”穗禾在身上掏了半天,将润玉的龙珠拿了出来,整个房间都是幽蓝的光,笠泽太子看到龙珠,脸色都变了,“隐雀长老说,拿到这个小哥哥的龙珠,就可以让自己看起来非常有厉害,有很多灵力的样子,这样就能吓到你们了。” “这个龙珠可能交给我?” “不要,”穗禾看着笠泽太子,眼里都是不愿意,紧紧的抱着龙珠,“这是那个小哥哥的,不能给你。” “那你还给那个小哥哥,可行?” “还给小哥哥?”穗禾水润的眸中有懵懂,反应过来后却是十分的赞同,“要小哥哥自己来拿才行哦。” 果真是小孩子,天真的紧。 “那好,本殿去叫醒他。” 看着笠泽太子走远了,穗禾垂下眼睑,藏住了原本的情绪,想着自己的目的,穗禾忙小跑着跟上去。 “小哥哥,”润玉刚睁开眼,就看到那个雌性的小水族抱着龙珠对他笑的开心,嘴角不禁也挂着微笑,忙从床榻之上下来,看着这个雌性小水族,眉眼弯弯的,“给你。” 果然,笑起来最好看了。 嗯,叫我小哥哥。 小哥哥,也挺好听的。 那就让她叫我小哥哥吧…… 润玉开心,墨色眸中满是穗禾带着笑意的影子,双手愣愣的接过了那个雌性小水族手中的龙珠,笠泽太子在一旁看着,忽然有种脑仁疼的感觉。 “你不喜欢吗?” 润玉想着当初的情景,觉得这个小雌性是非常喜欢这个龙珠的,就像喜欢他的鳞片一样。 “喜欢啊。” 谁会不喜欢龙族的伴生灵珠,这可是天地间难求的至宝。 “那,”润玉想都没想,直接将龙珠递给了穗禾,笑着说到,“给你。” “鲤儿!” 笠泽太子却是拦住了润玉,语气难得重了几分,润玉和穗禾都同时无辜的望着笠泽太子。 “这个对于鲤儿而言,很重要,”笠泽太子解释道,“穗禾不要,好不好?” “好吧。” 穗禾心下有几分失望,却也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润玉跑到了一边,踮起脚在润玉耳边,用手捂着润玉的耳朵,悄悄的说着话,笠泽太子看着两个小家伙,又看着润玉开心的将龙珠放入身体,拍着胸膛对穗禾点了点头,不禁失笑了。 果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是,想到了穗禾来笠泽的原因,这笑意也就淡了几分。 天意弄人,从来如此。 只是,笠泽太子却从未想到,此刻的感慨一语成谶,以至于后来那几千年,只能看着已经贵为天帝的那个白龙那般为情所困,挣不开,逃不掉。 “隐雀长老说,等小哥哥他日登基为帝,必须娶翼渺洲的下一任族长为后。翼渺洲则会倾尽全族支持小哥哥,”穗禾没心没肺的说道,“还要穗禾和小哥哥都各自立下这上仙之誓。” 听写穗禾奶声奶气的声音,笠泽太子算是明白了翼渺洲的打算——翼渺洲扶持鲤儿上位,鲤儿娶翼渺洲下任族长为后。 想到下任族长这几个字,笠泽太子看着穗禾,眼里有过愧疚与怜悯,只怕翼渺洲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穗禾都处境,是将穗禾当做枪来使的。 “你回去告诉隐雀长老,”笠泽太子思索了一会,“本殿替笠泽答应他!” “好的。” 穗禾笑了笑,然后抓了抓脑袋,一脸苦苦思索的样子。 “好像还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润玉眼里也是焦急,“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 本座忘的是这中间还差什么,既能让隐雀背锅,又能让笠泽太子不怀疑,还有就是将来你登上帝位,查不出来蛛丝马迹,你能想到什么? 看着润玉拉着自己的手,上面有那龙族独有的凉意,穗禾又想到眼前人长大后为了锦觅要死要活的夺了她翼渺洲的权力,强忍住没有收回手,又想到之前润玉那些奇怪的行为,心里止不住的一阵阵的恶寒。 穗禾在心里冷冷的笑着,面上却依旧是一脸思考的可爱模样。 “隐雀长老说,这合作和上仙之誓应誓的时候,必须要等穗禾和小哥哥成年之后,”穗禾装作一脸郑重的样子说道,“鸟族如今还在荼姚之下,至少要等到穗禾成年才能清理好。” 笠泽太子思考了一会,说了一个好。 “还有,小哥哥必须立下上仙之誓,登基为帝后,必须娶翼渺洲下一任族长为后,庇佑翼渺洲。” “你在翼渺洲?” “嗯。” “那是什么地方?” “仙女住的地方啊。” “我能去找你玩吗?” “应该能吧,隐雀长老说了,小哥哥立下了上仙之誓,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吗?” “那这个上仙之誓也是很好的。” “嗯。” 三人就这样立下了上仙之誓,誓言的意思很简单,等到穗禾成年,也就是两千九百年后,三人携手,图谋这天帝之位——若是龙鱼族想要合作,便以这婚贴为信号,合作的内容则是很简单,穗禾与翼渺洲和龙鱼族鼎力相助润玉登基为帝,润玉登基为帝后,必须娶下一任翼渺洲的族长为后,世代庇佑翼渺洲;至于这两千九百年间,为了以防万一则是各自积蓄力量,互不往来。 “这是婚贴,”穗禾将怀中的白色婚贴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是需要写名字的。” 笠泽太子看着这翼渺洲的婚贴,不禁感叹这翼渺洲隐雀长老的心思深沉,将穗禾这个稚儿利用个干净——婚贴的立贴人翼渺洲是穗禾。 可惜,龙鱼族在留下润玉的那刻起,便再无退路了。笠泽太子思来想去,却发现才是最好的办法,倒也是相信了翼渺洲的诚意。 笠泽太子在代表龙鱼族的一方写下自己的名字,穗禾看着上面“夙夜”二字,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需要小哥哥的名字,”穗禾笑道,“翼渺洲的下一任族长,翼渺洲自会好好的挑选,给小哥哥挑一个合适的天后。” 笠泽太子将笔递给了润玉,看着润玉在婚书上写下的那狗爬的字体,穗禾心下无端的欢喜。 “太湖之畔都是鸟族,”穗禾说到这里,忙很骄傲的说道,“但是穗禾知道有一个地方,她们都没有监视到。” “穗禾公主可知道是哪里?” “那当然,”穗禾笑道,“我可是从那里下来的。” 告诉了笠泽太子那个鸟族没有监视到的盲角,穗禾不急不缓的收起了婚贴,一式两份,一份给了笠泽太子,一份自己收好了放在心口。 告别了笠泽太子和润玉,穗禾笑着离开了笠泽,站在云端之上,敛去满脸的笑意,冷冷的看着手中的婚贴和下方的太湖笠泽,嘴角挂着冷冷的笑。 果真是长的一副好看的模样,单蠢的人更能讨人喜欢啊,穗禾在心里冷笑着。 “我叫鲤儿,”润玉看到穗禾要离开,心下无端的有种恐慌,挣脱了笠泽太子的手,跑到了他的小雌性水族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穗禾,”穗禾看着润玉,一字一句的别有深意说到,“翼渺洲——穗禾公主。” 想到临走前润玉那个样子,真不知道再见的时候,看到这份婚贴,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会是什么神情。 润玉啊润玉,你自己签的婚贴和天帝给你立下的婚约,你到底会应承哪一个? 想到这里,穗禾不禁觉心情好了很多,转身看着翼渺洲的方向,穗禾眼睛轻轻的眯着,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 翼渺洲,穗禾回来了! 那些喜欢的本座的也好,讨厌本座的也好,你们可做好了准备来应对本座这个穗禾公主? 穗禾的嘴角轻轻的勾着,水润的眸子是藏不住的无情杀意与势在必得! 再见 对于神仙而言,最不值钱的便是这时光了。 天上人间,谁都会老去死亡,只是神仙不同,这个老去死亡的过程太过漫长,悠悠千载,除去那三千年从幼年变成成年时间,后面的那悠悠千载,也不过是能够让岁月在脸上留下丝丝的痕迹,若是能够晋升为上神,这个寿命则会是更加的绵长。 三千年的时光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发生的事主要的也就那么一两件。 三千年的时光里,对于重回翼渺洲的穗禾而言,也就做了不过三件事。 第一件,当日离开基友以后,穗禾借着年纪小的优势,扮猪吃老虎,倒是将翼渺洲的势力重新清洗了一番,如今整个整个翼渺洲倒是完完全全都掌握在穗禾的手中。 第二件,也就是关于琉璃净火之事了,虽然修炼成了琉璃净火,但是琉璃净火上面又是再分等级的,三千年的时光里,倒是让穗禾借助润玉当初赠送的龙鳞,将这琉璃净火修炼到了鼎峰,还差一点,就可以到达极致了,而这一点,却是过了这三千年,穗禾依旧迈不过去的那道心坎——锦觅旭凤。 第三件,就是从鹰族领回来了一个小丫头——无霜,鹰族一族的小公主。长的干干净净的,有一种很舒适的媚,有着那清水般透彻的性子,同锦觅那性子倒是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他穗禾的影子,不是那种看到一个男的就死缠烂打,不顾伦常的。整体来说,无霜这孩子,倒是让穗禾没什么不满的。 耳边是陌生的灵力波动,穗禾睁开眼,看着这传音灵鹤,倒是让穗禾记起了那许久不曾想过的事情了。 穗禾打开了那传音灵鹤,听了那传音灵鹤里面的消息,眉头皱了皱。 起身,撕下了一片孔雀翎羽,化作她修炼的样子放在了洞中,又在周围布下了阵法,穗禾才化作一道光离开了翼渺洲。 有些事即便是重生一次,似乎是也不能改变的。当日达成交易后,穗禾曾借用隐雀的名义给笠泽太子传过信,要小心看好润玉,切不可被荼姚知晓。只可惜,润玉当初不知为何,在湖底闹出了太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荼姚。 穗禾依旧记得那天接到夙夜的传音,得知润玉弄出那么大动静失踪之后,连夜赶往了笠泽准备同夙夜商议,结果却是整个龙鱼族以除了这个笠泽太子夙夜侥幸逃过一劫,其余全族皆亡。 看着那一地的尸体,穗禾心下对荼姚的认知,有了渐渐的转变。 簌离应该是不会死的,若是她死了,润玉以后就不会那般轻易黑化了,穗禾同夙夜一具一具的翻看着龙鱼族一族的尸体,找到的簌离,却是死亡的。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吗? 穗禾第一次,眼里对着未来有过迷茫。 “龙鱼族已经灭族,这是无可改变之事,我们悄悄来查探龙鱼族是否留有活口,如今也只能悄悄的走,”看着那个落魄的夙夜,穗禾到底还是开口了,“太子殿下莫要忘了,龙鱼族的鲤儿,还是没有找到的。” 穗禾能感受到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却不能体会到那种痛,看着龙鱼族的笠泽太子那般双眼无神,形同行尸走肉,到底是不放心,看护了几日。 “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弃,便随穗禾去翼渺洲吧,”那日翼渺洲传来急信,临走之前穗禾对着这个笠泽太子说道,“去找水神,或许,也是能有一安身立命之所。” 那日穗禾离去,笠泽太子却是跟着穗禾回了翼渺洲而没有去找水神,倒是让穗禾心下有几分吃惊。 “你为什么会跟着我?” “因为,你够狠,”穗禾依旧记得那日夙夜看着她那复杂的眼神,“从头到尾,想要同笠泽合作的,便只有公主殿下吧。” 猜测的语气,笃定的回答,穗禾听了,到底是笑了。 “是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袭红衣黑袍的笠泽太子,穗禾停了下来。 周围是熟悉的灵力波动,看来这位笠泽夙夜的灵力又是进步了不少。 看着破风而来的长剑,穗禾嘴角勾了勾,轻羽扇出现在手中,灵力从掌心溢出,挡住了这一波的攻击。 来来回回便是已过百招,笠泽夙夜将嘴边的猩红擦去,看着穗禾,眼里带着佩服。 “百年不见,公主殿下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太子殿下的修为亦是如此,”穗禾嘴角轻轻的勾了勾,问道,“这伤,如何?” “无妨。” “那便好。” “公主殿下还是叫在下夙夜吧,”笠泽太子说道,“龙鱼一族已灭族,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夙夜当不起。” 若是往常,穗禾定会劝说一番的,想到她快要去九天参加天后荼姚寿宴之事,便点了点头。 现在才是真正的战场,小心谨慎些,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好,我叫你夙夜,你叫我穗禾便好。” “还是叫你穗禾公主为好。”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穗禾也便没有计较了。 “不知今日夙夜让穗禾前来,有什么事?”灵力轻抚,面前出现了一套茶具,穗禾坐下,不急不缓的替对方倒了一杯茶水,“千年了,倒是第一次看到夙夜这般着急。” 夙夜倒是没有立刻回穗禾的话,而是看着眉宇已经张开,同千年前所见的一模一样,明艳大气,眉宇间有种岁月沉淀的气质。 穗禾看着一脸深思的夙夜,品了一口茶,笑着问道。 “怎么了?” “当初那纸婚约,穗禾公主是故意的吗?”看着对方笑而不语,夙夜继续说道,“你就没有看上过润玉几分?” “没有,”穗禾眉目清明,水润的眸中没有丝毫的混质,“确切说,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润玉。” “这倒是让老夫好奇了,”夙夜说道,“润玉既然是公主殿下准备扶持做这天帝之人,为何没有考虑过丝毫?” “当天帝的女人,就那般好吗?”穗禾眼中带着不解,看着夙夜,问道,“天帝同这翼渺洲的族长,有多大的区别?” “没有吗?” “对于我而言,”穗禾摩挲着手中的杯子,顿了顿,“本质上,没区别。” “愿闻其详。” “翼渺洲也好,天帝也好,都是统帅一方,”穗禾看着夙夜,神色清明,“这样的尊贵位置上的人,享有最高的权力,何尝,不是拥有最大的禁锢?” “处于这个位置被万人仰慕,从来都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你踏错的每一步,下面便是多了一堆的白骨人命;” “至于喜怒哀乐,更是不能有的,要是有心人想针对你一二,摸清楚了你的秉性,到时侯只怕是万劫不复,不知道多少无辜之人为此丧命,家破人亡了。” “这天帝和翼渺洲的位置在穗禾公主眼中就这般的不堪?” “不是不堪,”穗禾看着夙夜,摇了摇头,认真的说到,“是太重。” “在其位谋其事,是本份!”穗禾认真的说道,“而在其位不谋其事,是失德!” 想到这里,穗禾不禁想到了锦觅。 穗禾恨锦觅,时至今日想起来,虽然境界已经变了许多,却不能说不恨。 锦觅出生好,有人宠着,在这点上,穗禾从未嫉妒过,心里一直都明白,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活法。 可是,锦觅既然得知了旭凤的心意,又收下了那寰谛凤翎,也同旭凤灵修了,为何又要用那殒丹作为由头,那般来糟蹋旭凤,同夜神润玉暧昧不清,甚至在旭凤为了他要反抗天帝给润玉立的婚约的时候杀了他。 耗尽心血保存了旭凤一魂,锦觅为何又偏偏来招惹旭凤,不放过他,至于最后她穗禾落得那般的下场? 若是锦觅得到了旭凤的心,不糟蹋旭凤,她穗禾到底是会死心的。爱着旭凤不假,可是,作为孔雀,穗禾是有着自己的骄傲的,她看不下去锦觅的那些所作所为。 这是穗禾恨锦觅都第一点,至于第二点,便是锦觅的身份了。 锦觅的身份与她的所作所为,让穗禾最恨! 穗禾从来没有旭凤,锦觅,润玉,流莺(找不到魔界公主那个字,就这个吧)这些同辈人幸福,那前世也好今生也罢,这千百年的时光里,从翼渺洲到天庭,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宠过她,给她遮风挡雨过,也没有人拉过她一把,告诉她还有她/他在,不用担心。 这一路走过来,穗禾已经记不清这中间有着多少的血泪和痛苦,唯一记得的便是遇到那些不公与无奈,只能咬着牙吞进去。让穗禾感受最深的便是遇到一个不尽职尽力的人,所要吃的那数不清的苦,折腾的那数不清的累,而这些本是可以避免的,就因为在职之人在其位不谋其事,害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奔波,有时甚至是一个人的身家性命了。 正因为穗禾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才很明白在其位不谋其事对别人带来的伤害,所以当初花界长坊主那般在翼渺洲放肆,穗禾还是忍下去了,她不能容忍眼里有沙子!不能容忍鸟族在这般四面楚歌的境地下,依旧懒懒散散,以至于在其位不谋其事! 当初锦觅来天界,穗禾以为只是一个小妖,旭凤开心,穗禾对她也是极好,可没有想到竟然是花神之女,后来又是水神,那这个所作所为,穗禾是看不惯的,加上前仇旧恨,私情与为人处事想法的加持,穗禾看着锦觅,心底是打心眼的不喜欢,或者说,厌恶的。只是穗禾不明白,这种蛀虫,却能在天界逍遥自得,得到众人欢喜,就因为空长了一副花容月貌和那单蠢如水的性子,想着穗禾就觉得无语,那样的人在翼渺洲,穗禾是恨不得将这样一个人杀一个后快! 想到这里,穗禾不禁轻轻的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笑着看着自己那时候单蠢的行为,如今历经这么多,或许早就没有了那时候单蠢的那股子劲头与心力了。 或许,从头到尾,穗禾恨锦觅的,不过是看不惯锦觅的行为罢了,无论有没有旭凤在,这样的锦觅,终究是穗禾所不喜不耻的。 想到这里,穗禾倒是觉得心下豁然开朗了许多,心境不能解开的地方似乎在慢慢的松动却又有一种薄薄的东西挡着。 这一步之遥,便是万水千山了。 穗禾笑了笑,也就释然了。 或许,机缘未到吧。 “在其位谋其事,是本份!”夙夜重复着穗禾的话,“而在其位不谋其事,是失德!” “穗禾公主,”夙夜认真的说道,“第一次,老夫后悔了那纸婚约。” “后悔?” 听到这里,穗禾挑眉,眼里带着疑问。 “你才是最适合当这天后的人,”夙夜认真说道,“润玉,终有一日,会后悔的,会恨老夫这个舅舅的。” 穗禾听了,笑而不语,只是朝着夙夜坚定的摇了摇头,可心下却明亮的和透镜一样。 普天之下谁都会后悔,唯独润玉不会。润玉旭凤就喜欢锦觅那种人,清水一般的性子,单蠢无知到让他们奋不顾身,以至于连伦常都能罔顾。 这样都旭凤润玉,如今重活一世来看,穗禾是打心眼里瞧不上的,虽然前世的她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不知今日夙夜让穗禾前来,有什么事?”穗禾旧话重提,“千年了,倒是第一次看到夙夜这般着急。” “倒是有一事,需要公主帮忙,”夙夜起身,对着穗禾行了一礼,“九天的大殿下,或许是——鲤儿。” 穗禾看着夙夜,扶起了对方,却没有立刻回话。 天后荼姚生辰,彦佑,还有那个同天帝太微牵扯不清的什么仙子。 这些瞬间都涌上了穗禾的心头,只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泄露。 “你我既是盟友,穗禾自当遵守约定,”顿了顿,穗禾才开口,“过几日便是天后荼姚的寿宴,到时穗禾自是会想办法去确认一二。” “夙夜代替笠泽,多谢穗禾公主!” 鲤儿,若是当初年幼的你知道那上仙之誓和那纸婚约到底意味着什么,你可会,怪我们…… 番外 闲思 得知穗禾死的时候,润玉正在七政殿批阅奏折,听着邝露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握着笔的手突然不小心用了力,看着上面那个字笔画中加重的一笔,润玉心下不由来的有着说不出的烦躁。 心口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原本应该批阅的奏折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心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手上的朱笔猛地折断了。这清脆的响声,让七政殿的侍从仙娥瞬间跪了一地,就连最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看着手中断成两节的朱笔,一向没有多少表情的润玉愣是皱了皱眉头,修长的手指上沾满了鲜红的朱砂,似鲜红的落霞锦拂过指尖,下意识的想要去抓住什么,却发现只有那粘稠的朱砂,空荡荡的…… 猛地起身,润玉突然觉得头有点疼,心口那处一点都不舒服,鲜红的朱砂给洁白的锦袍染上了落霞的红色,那白色的白龙染上了这朱砂的颜色,似受伤的幼兽。 “陛下!” 邝露看着染上朱砂的锦袍,焦急的叫了一声。 自从跟随润玉以来,润玉便最爱干净了,这般样子,倒是让邝露从未见过。 “无妨,”润玉没有理会邝露,只是摆了摆手,“下去。” “诺。” 良久,邝露担忧的看了润玉一眼,才缓缓的退了出去。 “你骗爹爹说爱我,你骗长坊主说爱我,你骗全天下人说爱我,你根本不懂得爱是什么。” “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你只是骗我说你爱我。” 锦觅的话又浮现在了心头,那一个他不敢去深思的,披着落霞锦的女子容颜又出现在了润玉的心头,润玉只觉得心头那无端的烦躁又多了几分,猛地将案桌上的奏折给扫到了地上。 “穗禾。” 润玉到底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两个字,眸中是藏不住的复杂。 七政殿的灵力波动,润玉的身影消失不见,出现在了邝露说的那个山洞。 腐臭与血腥味立刻充斥了鼻尖,还有不远处那两个魔界傻子的傻笑,伴随着这魔界阴冷的风让那笑声无端的变的十分的可怖,看着那满洞错乱的白骨,润玉的眼睛眯了眯。 蓝色的水之灵力出现在了润玉的手上,带着冰冷的温度,前任魔尊的那两个傻儿子就被拖到了润玉的身前,看着那两个傻子一脸的傻笑和那身上的鲜血,润玉墨色的眸中突然布满了杀意。 心下还没有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身体却先行动了。 整个空间瞬间都被强大的水之灵力结界包围着,强大的水之灵力紧紧的扣住着前任魔尊的两个傻儿子,看着这两个人的挣扎与尖叫,润玉不知为何心下竟然无端的有种畅快。 这样阴森森又无人的山洞里面,润玉似乎心下觉得安全,可以不用带着天帝的面具,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喜怒哀愁。 “你骗爹爹说爱我,你骗长坊主说爱我,你骗全天下人说爱我,你根本不懂得爱是什么。” “魔界的人说,穗禾在临死之前,都一直叫着旭凤的名字。” “洞里的凄惨声渗人,但是那个穗禾似乎傻了,也不知道逃,只是一边哭,一边叫着旭凤的名字。” 邝露和锦觅的话出现在润玉的脑海中,润玉只觉得心头那股暴虐的情绪更加的重,手上的水之灵力不禁加强了,洞中的惨叫声与血腥味更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前任魔尊的那两个傻儿子化为了灰烬,润玉才罢手。 一步一步的从光亮走到了那黑暗的地方,看着碎了一地的骨头和那熟悉的孔雀蓝翎羽。 心下很痛,从来没有这般痛过,比知道旭凤和锦觅灵修了,知道锦觅口口声声职责他,扔了那龙之逆鳞还要疼,似乎有什么被压抑在心头,日积月累,一下子变的尖锐了,要从心底冒出来了。 润玉摸着自己的胸口,墨色的眸中满是不解,不能明白为何会这么疼。 “龙性本淫,从来不在乎有多少伴侣,可龙族却又是极致的专情,灵魂伴侣从来只有一个,刻入心头,融入骨血,其他不过是浮云。” 省经阁的那些字眼又出现在润玉的心头,墨色的眸中万千情绪褪去,有的只是那种不屑一顾,嘴角画出了一个冷冷的笑。 哼。 穗禾又如何,本座不过是看不惯魔界这般欺人太甚,穗禾不过是这一孤女,却也是本座天界上有身份的神仙,还轮不到魔界来插手! 润玉眼里满是危险的光,看着那满地的碎骨,到底还是俯身将他们捡了起来,一点一滴拼凑出了穗禾的身形。 掌心幽蓝色的水之灵力划过,面前那一堆的碎骨人形便不见了,转眼间,润玉便倒了翼渺洲。 翼渺洲很大,这是润玉第三次踏足,在隔了千年之后,再次偷偷的来到了这个禁地。 眼下正是那丁香花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那浅浅的淡紫色。 丁香花本没有那粗壮的枝干,但是翼渺洲却有一株硕大的紫色丁香花树,长势旺盛。 这是当年穗禾成年之时,花界送的贺礼,只是穗禾素来任性,硬是施法让这丁香花树肆意生长,如今已经是同那高山之树那般四季皆紫,紫色的丁香花盛开,香气轻轻浅浅的弥漫着整个山谷,这丁香花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微风拂过,点点滴滴的紫色从枝头落下,落在了润玉的肩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勾勒了一个清浅的弧度,只是还没有成型,却又迅速的散去了。 润玉轻拂衣袖,眼前出现了穗禾那不够完整的骨架,幽蓝色的水之灵力弥漫着穗禾的身体,橘色的火焰从上面燃气,润玉看着眼前一点一滴化为灰烬的骨架,心下有什么似乎也在渐渐的逝去,像那盛开的花在秋日里,一点一滴的闭上了眼睛。 看着掌心洁白的骨灰,润玉倒是难得的捋起袖子,在这株盛开的紫色丁香树下挖了一个坑,将它们放到了这株丁香花树之下。 等到润玉忙好了一切,懒懒的靠在了这株紫色的丁香花树下,却发现脸上有这一股浅浅的水迹,抬指看着食上的湿润痕迹,润玉愣了愣。 风很轻,似乎这天地之间只有他孤身一人,有种叫做寂寞的东西从心头一点一滴的蔓延开来,润玉无端的有种疲惫,不禁飞身上了这株紫色丁香花树,拿出了一壶清酒,慢慢的品着,很多不曾也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倒是在今日有着闲情都慢悠悠的浮上了心头。 天魔之战以后,天界虽然有着短暂的安宁,但是却并非八方来服,多多少少的都有着争端。 润玉记得那次旭凤负伤回来,心下着急的不行,便偷偷化作小兵随同旭凤出行,只盼能够护住旭凤一二,没想到却跑错了战场。 那是润玉第一次见到穗禾,眉目如画,明艳大气,远远的偷偷看了一眼便不敢亵,渎,心下却有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一直以为天界的仙子都应该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却没有想到还有她那般征战沙场,果断狠辣,杀人不眨眼的。 那时候的穗禾还是翼渺洲的族长,从未来过天界,只是听说每次征战这翼渺洲的穗禾公主都会亲自披甲上阵。 那时候他的灵力不足,被打伤却也不敢让人知道,只能偷偷的化作原形,蜷缩在一角,躺在这泥坑里面,静静的修复着这伤势。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小家伙,”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张带着几分欣喜与吃惊的眼睛,原本如玉的脸上是残留的血迹与漆黑的污垢,心下不自然的跳动着几分,润玉看着对方一脸好奇的搓着它的原身,对着随行之人说道,“这蛇,长的还真不是一般的丑。” “公主,给雀灵吃了吧,”润玉依旧记得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都半个月了,一滴米粒都没有。” 眼前那个女子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戳了他几下,眼里是说不出的嫌弃,却还没有扔了它。 “不行,”润玉听见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欣喜,水润眸中那明亮的光似乎要灼伤他的心,“这里还是有活物,身上没有魔气,说明这里并不是攻无不克的。” “雀灵,此地定是没有目前我们所想的那般难以攻打的,传令鸟族,让大家坚持下去,”润玉听到对方言之凿凿的说,“既能找到这水蛇,我们翼渺洲的鸟族定是也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 “诺。” 一直等到了那一战结束,润玉就这样被用一瓢清水养在了这穗禾公主的营帐,每日里,那个披着战袍的穗禾公主便会给他投喂一些馒头之类的,偶有闲暇的时候,也会心血来潮的给他输送一些灵力。 那样的日子似乎持续了很久,大概有着半年的时间。 润玉记得那最后是在这株紫色的丁香花树下,穗禾将他带了回来,一直以为他是一只长的丑陋的蛇类,设置了一个聚灵阵,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魔气第一次入体,润玉伤的极深,幸而这翼渺洲的草木灵气浓厚,有着滋养的功效。 几乎是每隔几日,润玉都能听见穗禾叨叨絮絮的说着族中之事,完全将他忘记了。 润玉想到了这里,突然觉得嘴角有几分说不出的苦涩。 那日他是被惊醒的,耳边是穗禾的声音,长剑划破空气,带着凌厉,润玉依旧记得那个在丁香花树下练剑的穗禾——招招简练却又凌厉,带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红色的落霞锦纱裙随风舞动,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柔情,朝阳从海面升起,金色的阳光之下,那张明艳的脸庞上有着点点的汗珠,润玉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只觉得全身血液流动的不正常,清风带着穗禾的喘气声,不小心猛的一甩尾巴,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润玉脑袋一片空白,只好闭着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双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抓起了他的原身,润玉不敢看着来人,只能盯着那红色的落霞锦纱裙。 “那日战场之上,虽是我想办法稳住了军心,才有了那一战的险胜,但到底是借着你的名头,”润玉听见穗禾说道,“既然身上魔气已除,你也该回到你主人身边了,我也算是了断了这段因果了。” 穗禾将他放到翼渺洲下面的水里的时候,润玉下意识的轻轻的咬住了穗禾的手。 “都说蛇类本淫,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也如此啊,”润玉听见穗禾戏谑道,“我可是这翼渺洲的公主,你还是不要想了。” “长的这么丑,脑袋还不灵光,”润玉感觉到对方的叹气,抽回手,戳了戳他的头,说道,“若是将来修炼成了人形,还是多多关注你的容貌,这世间可是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一副好的容貌的。” 润玉想要说什么,却看见对方径直起身,拿起插在泥土之中的长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对于穗禾而言,他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入不了眼的庶子润玉,又或者说是曾经她偶然碰到的,长相丑陋,却又想要肖想翼渺洲公主的蛇类罢了。 想到这里,润玉不禁笑了笑,说到底,不过是那时年幼,生出了,润玉看着手中的酒,顿了顿,才把思绪接上,不过是年少血气方刚,独自一人,偷偷的,生出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看着这漫天的紫色丁香花,润玉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头有几分昏昏沉沉的,润玉似乎回到了记忆之中的那个时候,那日的阳光很好,风轻轻浅浅的,漫天紫色的丁香花随风舞动,落在了穗禾的发间,又调皮的飘落了下了,留下了满鼻的清香,依旧记得那日他躺在水底疗伤,穗禾逆着光,穗禾读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信件,语气里满是不解。 “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那些不过是见色起意的废话,想要睡到一个漂亮姑娘的撩人手段。可到了这临终之际,却也不得不来坦诚心扉面对自己。我心头念着那白首与共的妻子,可是内心深处却依旧思慕着那个姑娘。” “其实,这千年来,我一直都思慕着那个姑娘,即便她从来都不知道我这见不得人的心思,即便我已娶亲她亦嫁人,终无交集。” “爱字一字难得,或许在于它的残酷。年少的绮念,纯粹无暇,无关立场恩义,容貌权位,有的只是那藏在心底的涩涩的不为人知的绮念——一眼万年,一瞬白首,执念于心,再无替代。” 遇见 有些事情,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不可避免的,比如此刻,穗禾看着鸟族给她准备的这一身浅色的落霞锦纱裙和翳魄。 穗禾换上这浅粉色的落霞锦,打开了这翳魄,看着满屋子的华光,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闪着蓝光的翳魄,不禁想到了以前在手中把玩的龙珠,到底是龙族的东西,不是区区翳魄可以比的,心下到底是有几分失望,想到那次宴会后来的一切,穗禾的嘴角不禁勾了勾。 天后荼姚的寿宴向来奢靡,似乎自先花神去世之后,天后荼姚在每一件事上都愈加的奢靡,穗禾能明白那种不得人所爱的寂寞,只可惜,荼姚越是这般,天帝太微却越是不喜,只是因为鸟族,到底还是没有废黜了这天后之位。 “鸟族穗禾参见天帝天后,”穗禾依照前世的记忆,对着二人行了一礼,然后打开盒子,整个天庭都是满屋的华光,“此乃翳魄,是由鸟族眼珠制成,象征着这矢志不渝的爱情。翼渺洲愿意借此寿宴,将它赠送给天帝天后。” 天后看着穗禾,却没有像前世那样的淡漠,倒是在天帝开口之前,主动开口了。 “穗禾是吗?”天后荼姚的语气倒是难得的温和,“千年未见,倒是愈发的标志了。” 穗禾听闻,瞬间便明白了荼姚的意思,轻轻的颔首,笑的娇羞,不敢看在座众人。 “本座久未去过翼渺洲,如今你既然来了,倒也是省了这一趟麻烦了,”天后荼姚笑道,“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本座一声姨母。” 穗禾听闻,笑的愈发的温柔,轻轻的叫了声姨母,才慢慢的离场。 依旧是前世的位置,穗禾的旁边是彦佑,或者说是那个初位列仙班的彦佑,穗禾看着彦佑如同前世那般,直愣愣的看着她,酒水撒了一地。 穗禾轻轻的瞥了一眼,彦佑似乎才回过神,忙拿起酒杯,对着穗禾说道。 “穗禾仙上,在下彦佑,”穗禾听着眼前人说着同样的话,语气里还有几分忐忑,“仙上笑起来,真让人难忘。” 穗禾听闻,又看见旁边的祈珧仙子依旧同天帝眉来眼去,心下便能猜到太后荼姚是何种神色了,愈是娇羞的笑了笑,不急不缓的饮下了这杯酒。 润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不是在这翼渺洲的丁香花树之上,而是在一旁的花丛之中,熟悉的景色让润玉瞬间眯了眯眼,眼里有过杀意,刚准备起身,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让润玉顿了顿。 “穗禾仙上,当真是,”穗禾二字和彦佑那熟悉的声音让润玉愣了愣,心下有着千般情绪,拨开花丛,润玉听见彦佑说道,“当真是,棋中高手。” 润玉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和那熟悉的落霞锦纱裙,心下有过恍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哪里。 “讨厌,彦佑君,你怎么这般聪明?” “那彦佑君,明日,你可愿与我在这花园转转?” “那,是花美,还是,我美?” 明明是很久远的事情,润玉却发现自己依旧接的那般的清楚,那个翼渺洲的姑娘,终究是这般喜欢权势,不惜以色相诱,也要攀上荼姚这根高枝。 那一瞬间,润玉便明白了那些原本说不出口的心思,只能埋在心底,独自一人慢慢的品着。眼前的这一幕,再见依旧是刺痛润玉的心口,心下不禁有几分藏不住的苦涩。 “是吗?”润玉看见穗禾毫无害羞的看着一脸害羞不敢看着他的彦佑,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只见穗禾懒懒的撑着头,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彦佑君倒是说说,本座这棋艺到底是如何的好?” 这话说出来,润玉原本那些绮丽的心思,瞬间敛去了,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是自己在梦中,不希望听到那熟悉的话语还是自己妄想那些画面,穗禾不会说出那话语。 “仙上的棋艺,自是极好的。” 润玉能感到穗禾眼里的丝丝的兴味都退去了,眼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像看一个木头一样看着彦佑。 这样的眼神? 润玉看着穗禾,心下带着几分思索。 空气之中突然而来的沉默,让彦佑有几分尴尬,假装咳嗽了几声,才说道。 ”这是我在凡间采的花,”穗禾看着对方送来的花,听见对方如同前世那般说道,“送给你。” 轻轻的瞥了彦佑一眼,礼貌的笑了笑,穗禾接过彦佑的花。 “这天界已经好几千年没有花了,”穗禾轻轻的闻着这花香,熟悉的香味,垂下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的深思,“彦佑君,有心了。” “穗禾初来天界,人生地不熟,只怕到时,倒是要劳烦彦佑君了,”穗禾看着彦佑,指尖灵力微动,一个青色的盒子出现在手中,放到了棋盘之上,彦佑君的对面,轻轻的笑道,“礼尚往来,彦佑君可莫要推辞。” 水灵之力扑面而来,是水灵珠。 润玉看着彦佑一脸的诧异与惊喜,心下却是摇了摇头,只怕他这个义弟是被穗禾给迷晕了。 水灵珠虽然不止一颗,但是千年才能凝聚一颗,里面含有上千年的水之灵力。 这份礼,太重了。 若非别有用心,又为何这般无端的献殷勤? 润玉看着穗禾,墨色的瞳孔里越来越严肃。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彦佑欢喜的收下了这水灵珠,却是看着穗禾,不禁来了这样一句,穗禾听闻,嘴角轻轻的勾了勾,心下却毫无波动。 果然,心已经这般的冷了吗? 彦佑还准备再说什么,却收到了水神的传音灵鹤,恋恋不舍的起身向穗禾告辞。 “听了这么久的墙角,还不出来吗?”润玉看见穗禾不急不缓的说道,以为说的是自己,却看见旁边一袭纱裙的祈珧仙子走了出来,原本踏出的半步慢慢的收了回来,润玉看见穗禾拿起原本彦佑一方的棋子,看着棋盘一会,不急不缓的落子,“祈珧仙子?” “你我并不熟悉,为何穗禾族长会独自相邀?” “素闻祈珧仙子聪慧,倒也来文穗禾这个问题?”穗禾都没有抬眼看祈珧仙子一眼,只是盯着棋盘,不急不缓的落子,“仙子心下不是早就明白了?” “哼,”祈珧仙子看着眼前这个翼渺洲的族长,冷笑了一声,“好一个荼姚的鹰犬!” 穗禾听闻,却是笑了笑。 “仙子这倒是说错了,”穗禾落下最后一子,不急不缓的走到了祈珧仙子面前,眉宇间是润玉熟悉的高傲和很少见到的盛气凌人,“天后娘娘出自翼渺洲,作为一族之长,本座自然是护着的。” “这些,还需要天后娘娘来示下吗?”穗禾浅笑着,一步一步的逼向祈珧仙子,“听说兄上前些日子北征魔族,到底是有些情况不妙,陛下为此在七政殿倒是发了好几次火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曲线救国虽好,只可惜天后娘娘素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本座既然来了天界,自是要护短的,”穗禾收起脸上的笑意,想到当初祈珧仙子族人同魔族勾结,翼渺洲出战的鸟族伤亡惨重,心下不禁怀疑这祈珧仙子当初是不是故意让她看到她同天帝的这一幕的,就是为了后来倒打一耙,才有了穷其祸乱之事,穗禾心下有着杀意,只是脸上却是看不出丝毫,语气依旧温柔却是很凉,透人心的凉,“本座向你保证,若是仙子还想走这曲线救国的路线,只怕从这翼渺洲出发的鸟族,脚程再快也就最多能来得及给仙上的兄长及族人收尸。” “你……” “怎么做,想必仙子心下是有数的。” “穗禾,你这般狠毒,”祈珧仙子看着穗禾,眼里满是怨毒,语气里带着怨恨,“总有一天,你的下场不会比今日的我好几分!” “既然穗禾已经背了这狠毒的名,倒也是不能白白的浪费了仙子的这一番好意,”润玉看见穗禾眼里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拂过祈珧仙子的眼中,眼里没有丝毫的波动,语气里却是带着说不出的可惜,“原本不过是想给祈珧仙子你提一个醒,留一条自保的路。” “现在看来,还是穗禾心肠太软了,”润玉看着穗禾带着笑意看着祈珧仙子,快狠准的废了祈珧仙子的仙骨,居高临下的看着祈珧仙子,慢悠悠的说道,“诛仙台,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快到午时了,想必此刻诛仙台定是清净许多呢,”穗禾笑这问道,“不知仙子觉得如何?” “你,你……”祈珧仙子无力的坐在地上,身上的仙骨被废了,可是看上去却依旧是完好无损的模样,那张脸上满是怨毒,“你不得好死!” “穗禾,你不得好死!” “是吗?”穗禾无所谓的笑了笑,看着祈珧仙子甩袖离去,笑着低语道,“只可惜,祈珧仙子你,是等不到了。” 这不是记忆之中那个穗禾! 还没有等到润玉想明白,一股强的力道便将他从这花丛之后拉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起身,润玉看见穗禾转过身,带着笑意看着他,语气温柔却又深藏这那转瞬即逝的不屑。 只见穗禾不急不缓的走到他面前,看着它,慢悠悠的说道。 “大殿下,别来无恙。” 六芒 那时候的穗禾是什么样子? 润玉看着眼前人,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大殿下,”穗禾顿了顿,看着润玉,眼里有过深思,“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记忆也是喜新厌旧,穗禾总感觉眼前的润玉同后来登基为帝后的润玉有几分相似,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却是多了几分锋利,几分帝王的威仪。 润玉 穗禾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脸上笑的温柔,眼光却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人。 “殿下,”穗禾顿了顿,眼中带着伤感,叹息的问道,“不记得了吗?” 润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似乎有一股力道要把他从身体里面寄出去,心下有着想吐的感觉,不禁用手揉了揉眉心。 “殿下?” 润玉只觉得身上一疼,转眼间便醒了过来,睁开眼,鼻尖是清浅的紫丁花香味,月色正好,洁白的衣袖上落满了紫丁花,沾着浅浅的酒意。 皱了皱眉头,润玉靠在紫丁花枝干上,揉了揉内心。 宿醉的后果是,头疼欲裂。 白光微闪,润玉出现在了紫丁香花树下,看着下面的一方泥土,似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神之岁月无尽头,所挂在心上之事不过一二,”再次睁眼,却看到的是一方安静的泥土,润玉靠在紫丁花树下,将手中的酒洒入了旁边的泥土之中,喃喃低语,“没想到的是,你倒是成为了我这记挂的一二了……” “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你,彻彻底底的……” 说到这里,润玉倒是自嘲的笑了笑,拿起了手中的酒。 “你死了,却依旧能乱我心绪……” “穗禾,”润玉到底是念出了这两个字,慢悠悠的说道,“你那般喜爱权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若是知晓了这日后手握九天的是我这个你从没入眼的润玉,当初,你又会如何选择呢?”润玉说到这里,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这答案,你不是早就给出来了吗?” “你爱权势不假,只可惜,你最爱的,还是旭凤。” 说到这里,润玉原本有着几分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了,衣袖轻拂,酒香散去,又是那个九天毫无弱点的天帝润玉了。 “一眼万年,一瞬白首,执念于心,无替代……又,如何?”润玉负手而立,看着这飘落的紫丁香花,伸手任由花瓣落下,看着这紫色的花朵,情绪在墨色的眸子渐渐消失,“你终究是归于混沌,而本座,坐拥九天,万世升平!” 说完,手中紫丁花化作了粉末,风一吹,再无踪迹。 润玉的身影离开翼渺洲的时候,这禁地的万千紫丁香花瞬间枯萎,这方天地中落下了皑皑的白雪,顷刻间就有着厚厚的一层,风轻轻的吹着,带着冬日的冷意,白色的光影过后,紫色的光从穗禾埋骨的地方缓缓升起,渐渐的变成了六芒星的模样。 若是润玉此刻回头,便能看到那紫丁香花颜色的光芒一点一滴的勾勒出了穗禾的模样,一点一滴,最终栩栩如生,似睡着了。 浅紫色纱裙的穗禾双手相交,头发懒懒的散开,掌心握着一把血红色透明剑的残影,浓郁的邪气从四周升起,渐渐的模糊了眼前的景色。 空气中的灵力交错,白色的光芒照亮了每一角,将月色都吞噬了,此刻,这方天地却被封印了起来,周围的土地似乎被什么用利剑给劈开了,连原本的灵气都被劈成了两半,快速的沉入了地底,顺着流水来到了忘川之底,周遭的魂魄碰到了这紫丁香花色的邪气瞬间烟消云散。 恐惧在忘川河畔蔓延,万千魂魄浮上了水面,任由这方天地迅速又隐蔽的流向忘川之海的方向,直到水中那不详的气息消失,万千魂魄才缓缓的重新沉入忘川河畔。 翼渺洲那边空出的土地却是另一番模样,原本留下的紫丁香花的邪气却似乎生出了灵智,迅速的游走,转瞬间留下来同润玉来之前那别无二致的景象。 —— “殿下?” 穗禾刚准备说什么,就看见润玉眼神迷茫,直直的倒了下来,穗禾忙退后了好几步,这白色的身影便倒在了穗禾的脚边,惊的旁边的云朵轻微的颤了颤。 原本就是为了祁珧仙子之事而设定在了这个相对而言比较僻静之地,如今若是丢下润玉去唤别人,无论出事与否,只怕她这翼渺洲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若是走开去找他人相助,润玉没出事,只怕天帝会拿她胆小怕事,不配做一族之长的问题来说事;若是润玉出事了,只怕这翼渺洲问题更大了。 这些归咎到底,还是翼渺洲势力太盛,威胁了天帝的这帝王权威。 轻轻皱了皱眉头,穗禾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轻轻的替润玉把脉。 这脉象倒是着实让穗禾疑惑,幸而没有性命之忧。 不求他多久性命,只要他能够承担登基为帝,让无霜受,孕即可。 想到这里,穗禾不禁记起了一件往事,嘴角勾了勾,扶起润玉,掌心灵力浮动,来到了另一处。 “仙上……” 穗禾满脸焦急,看着旁边旭凤的身影,忙焦急的大喊了一声。 “前面那位仙上……” 旭凤依旧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穗禾灵力聚于指尖,猛地让旭凤旁边的衣服着火了。 这倒是引起了旭凤的注意,忙停了下来,冷冷的看着灵力微动的方向。 “见过仙上,”穗禾一边扶着润玉,满头大汗,一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诚意惶恐,“穗禾斗胆,冒犯了仙上。” “着实是情况紧急,还请仙上相助一二。” 旭凤原本心下恼怒,千年来在天界,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冒,犯他。转身看见那道浅粉色的身影,满脸的焦急和润玉之后,旭凤这恼怒倒是退却了几分。 “怎么回事?”旭凤忙过来扶着润玉,“大殿怎么会这样?” “仙上容禀,”穗禾忙说道,“小仙经过御花园,发现了这位仙上昏迷在地。” “昏迷?” “嗯,”穗禾急忙点头,“小仙初来这九重天,一切都不熟悉,着实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才大胆冒犯了仙上。” “这是大殿下,”旭凤说到,“赶快去请岐黄仙官。” “那您是?”穗禾看着旭凤身上的图案,脸色大变,忙行了一礼,“见过二殿下,穗禾无状,冒犯了二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嗯,”旭凤高傲的点了点头,“此次事急从权,本殿不与计较,你起身吧。” “谢二殿下。” “去请岐黄仙官。” “诺,”穗禾听了,抬头看了一眼旭凤,眼角带着几分娇羞,又看了一眼旁边不醒的润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穗禾初来九重天,人生地不熟。着实不知道,去哪里请这岐黄仙官?要怎么请?” “还请二殿下示下。” “拿着本殿的腰牌,去东北方岐黄仙官宫殿。” “诺。” 旭凤看了看欢喜接过腰牌的穗禾,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果真是一个莽撞的小仙。 穗禾,是吗? 直到旭凤带着润玉走了,穗禾才起身,收起了眼底的笑容,把玩着这手中的腰牌,不急不缓的像东北方向走去。 拖拖拉拉,嗯,应该说是不急不缓的,好半天,穗禾才急匆匆的请到了这位岐黄仙官,又因穗禾不明白该请这位岐黄仙官去什么地方,又交流了一番,才兜兜转转的来到了这璇玑宫。 又是一番折腾,直到大半夜,穗禾才回到了寝宫。 寝宫内烛火通明,穗禾揉了揉眉心,最近睡得不太好,夜里总是喜欢做梦,梦到一些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和不太想要去面对或者说响起的人和物。 轻轻的闭上眼,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后,穗禾项链上的玻璃色珠子渐渐的变红,六芒星的样子若隐若现,发出了淡淡的红光,有一下没一下的亮着。 月色正好,却又似乎多了几分清冷的意味,这月光落在了这宫殿之上,倒是独显了几分寂寥。 我这又是在做梦了。 穗禾心下不禁叹了叹气,揉了揉眉心,继续走着。 眼前的情景很熟悉,穗禾白日里刚走过一次。 璇玑宫? 以前做梦倒是看着过去的自己的一些事,这倒是第一次,梦见了出荼姚锦觅旭凤意外的人了。 莫非这次还能梦见润玉不成? 穗禾不禁在心里冷笑着。 本座倒要看看,这次的梦会有什么。 若说今日上午的璇玑宫是一种寂寞,但也有几分那君子独立于世的风度,眼前这璇玑宫倒是有一种死寂,压的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远处有脚步声,很轻,能听得出有几分疲惫。 穗禾微微侧过头,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润玉。 一袭白衣广袖长袍,银白色衣袖上有着银线的丝线绣着龙腾于沧海的图案,在月光下,翻着微微点点的光。墨色的长发束束起,落在身后,修长的手指捏着眉心。 刚走了几步,润玉便停了下来,眼中的疲惫瞬间褪去,墨色的眸中带着锋利与威仪,看向了前方。 目光触及眼前人,润玉愣了愣。 “是你?” 夜话 润玉? 不 第一眼,穗禾就知道眼前人不是今早那个润玉,而是后来谋,逆上位的润玉,或者说,天帝润玉。 这梦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看着眼前人,穗禾的嘴角勾了勾。 穗禾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外面套着浅粉色的纱裙,墨色的长发懒懒的披了下来,随风舞动,同记忆中的那个姑娘,一模一样。 “是你?” 润玉心下有过波动,墨色的眸子有过惊讶与欢喜,突然想到了翼渺洲,那些情绪却烟消云散,带着审视。 “大半夜的,穗禾公主这番打扮出现在本座的璇玑宫,”润玉看了穗禾一眼,眼里带着嘲讽,“莫非攀不上旭凤,便来本座这璇玑宫自荐枕席?” “自荐枕席?”穗禾闻言,嘴角轻轻的勾了勾,不急不缓的说道,“天帝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视甚高呢……” “就算穗禾想要自荐枕席,”穗禾轻轻的走到了润玉旁边,打量着润玉,眼里带着失望,笑道,“天帝陛下还真是入不了穗禾的眼。” 润玉冷冷的看着穗禾,轻哼了一声。 “本座自是入不了穗禾公主的眼,只是可惜能入的了穗禾公主眼的人,穗禾公主在那人眼里,也不过是一文不名罢了。” “天帝陛下这怼人的功夫是一如既往的好,”没有理会润玉的嘲讽,穗禾叹息道,“只可惜,有的只是嘴上功夫厉害。” “那也比穗禾公主好,不仅嘴上讨不到便宜,还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听完这句话,穗禾心下惊了惊。 莫非这不是梦? 而是来到了前世她死后的时间? 心下尽管惊讶,穗禾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依旧带着几分讥讽看着润玉。 眼前这个人是年少思而不得,那漫长的前面岁月里,穗禾出现的时候,润玉都是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只怕对于穗禾的了解,都超过了穗禾她本身了。如今穗禾的虽然成熟了很多,但是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却依旧没有改变。 即便千年已过,自己竟然还是这般的了解她——一个小动作,就能看出对方有所盘算。 想到这里,润玉嘴角的嘲讽不禁更深了。 润玉啊润玉,你真是可悲啊! “身死道消又如何?”穗禾眼里带着冷意,不急不缓的说道,“穗禾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那般凄惨下场也不过这〈求仁得仁〉四个字,”润玉听到这里,心下倒是惊讶如今穗禾的转变,慢条斯理的说到,“本座倒是好奇,穗禾公主如何的〈求仁得仁〉,竟也能这般的波澜不惊?” “原本倒是不想说的,不过,”穗禾打量着这璇玑宫,又看了看润玉,轻轻的叹了叹气,“看到天帝陛下这般落寞可怜,罢了罢了,本公主还是大发善心,做一次为天帝陛下解惑的好人罢了。” 穗禾的目光和语气让润玉尤为的不舒服,尤其是这种打量,更是让润玉觉得不堪,似乎要剥开层层华丽的外衣,看到里面原本烂透的芯子。 无论他是否是当今的天帝,执掌九天也好,手握八方权势也罢,在眼前人的眼里,他润玉依旧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 即便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帝,而她却是个下场凄惨,身死道消,被驱逐鸟族的孔雀。 眼前人的目光,从未为他逗留过丝毫,就连惊艳都不曾有丝毫。 穗禾,你当真是残酷至极! “若是世间一切是注定要消亡的,以何种方式消亡,又有何区别?”润玉听见眼前人言语里带着几分感叹,“作为九天的神,谁能保证,自己手里是那般干干净净,出淤泥而不染?” “穗禾倒是下场凄惨,”穗禾听到这里,无所谓的说到,“有着风神水神两条命在手,又能让锦觅痛苦不堪,亲手杀了旭凤。这一一细细算来,倒是穗禾赚了不少呢。” “天帝陛下觉得呢?” “穗禾公主倒是让润玉对〈死性不改〉这个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润玉冷冷的说道,“这天上地下,只怕也是穗禾公主独有了。” “那穗禾倒是感谢天帝陛下的夸赞了。” 穗禾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润玉语气之中的讥讽,只是笑着应承着。只是这句话说完,眼前人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让润玉心下有种不好的感觉。 “就算天帝陛下心心念念的锦觅仙子,也当不起这〈出淤泥而不染〉这六个字吧,”穗禾看着润玉变的难看的脸色,眼里的嘲弄更深了,“经历了这么多的锦觅仙子要是真能当得起这几个字,那穗禾还真只能感叹——这花界的花神,还当真是一代比一代,嗯,婊呢。” “你……” 润玉听了气结,当真是不知道眼前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从好好的修养的公主到了爆粗口的样子,只是自己又没有立场来说什么,猛地一甩衣袖,指尖灵力微动,润玉径直走到了石桌旁,坐了下来,连连喝了好几杯水。 “怎么,戳到了天帝陛下的痛处了?” 润玉原本拿着手的杯子顿了顿,看了穗禾一眼,又冷冷的撇过了头。 看着润玉坐在了石凳之上,原本神色难辨的天帝陛下到底是被她气的多了几分的正常人有的神态,穗禾倒是不禁想着这千年来润玉给人的感觉——润玉一直是没有存在感,旭凤在的时候,似乎每次见面,眼前人都像一个影子那样跟在旭凤身后,怎么说呢,一袭白衣锦袍,倒像是旭凤夜间走过后,那落下的一地月光。 千年来,润玉都将自己的情绪放在了那名叫做〈温润如玉〉的盔甲后面,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如同这千古不变的冷冷的月色,温润如玉,透人心寒。 只是,这样寂寞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遇到了锦觅旭凤,倒真不知道是劫是缘呢。 锦觅 穗禾在心间慢慢的念着这两个字,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不急不缓的轻拂衣袖,坐到了润玉的对面。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锦觅这般的样子,又有谁能说先花神是那般冰清玉洁,不染尘埃?” “穗禾公主不给逝去之人抹黑,心下便不痛快了?” “抹黑吗?”穗禾看着润玉,撑着头,不错过润玉脸上丝毫的情绪,“天帝陛下对于锦觅的人与事,还当真是维护的紧呢。” “这倒真是,”穗禾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怜的紧!” “说到底,你润玉不过是一个可怜虫,一个被人玩弄于鼓掌的可怜虫罢了!” 润玉猛地抬头,冷冷的看着穗禾,眼里是难得的愤怒。 “怎么,生气了?”穗禾眼里带着笑,语气却很凉,“天帝陛下,恐怕你自己都不敢揭开这遮羞布吧。” “穗,禾!” 润玉从咬牙切齿的缝隙间蹦出了这两个字,墨色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怒火。 “天帝陛下这般失态,倒是让穗禾心下难受的紧,”穗禾故作叹息道,“向来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穗禾观之天帝陛下这状态,只怕这天帝之职,陛下做的却是委实不怎么好呢。” 润玉听了,怒极反笑。 “那本座倒是要听听穗禾公主的高见了!” “高见倒是不敢说,”穗禾语气里满是诚恳,水润的眸子带着几分无奈看着润玉,只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人关系是多么的铁,“不过是见天帝陛下你着实可怜,想说几句实话罢了。” 润玉只觉得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深深的看了穗禾一眼,又给自己加了一杯茶水。 “那穗禾公主还真是不可怜了,”润玉冷冷的说道,“千百年来孤身一人,只能趋炎附势,凡尘好不容易有个真心相待之人,却死于公主之手,却还是落不到几分好。” “说到底,穗禾公主你这生,不过是一个随时可抛的棋子罢了!” 穗禾听了润玉的话,心下却没有丝毫的波澜,反而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天帝陛下这般诚恳,倒是让穗禾受宠若惊,”穗禾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感叹道,“原本还想藏捏几分真心话的,既然天帝陛下话都说到了这般,穗禾不倾心直言,倒真是〈良心不安〉了!” 润玉冷冷的瞥了穗禾一眼,一口气将杯中的茶饮尽。 “穗禾这一生确是如同浮萍,毫无根基,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的,注定只能漂泊,随水而立流,才能苟活下来,”穗禾懒懒的靠在璇玑宫身后一株不知名的树干之上,随手扯了几根狗尾巴草,“可这一生,路怎么走,事怎么办,十之八九,都是穗禾自己选的。” “至于这结局凄惨,除了这因果轮回,不外乎是旁人心思罢了,”穗禾把玩着这手中的狗尾巴草,慢悠悠的说道,“细细算来,穗禾这一生虽然结局着实是凄凉了些,可是,还真是不亏呢。” 润玉听到了这里,看着穗禾,墨色眸子深处满是深思,又看着穗禾背后的那株枝繁叶茂的树和穗禾被风吹的凄凄惨惨的狗尾巴草,垂下了眸子。 晚风拂过,送来了穗禾那带着不屑与可怜的话语。 “可是啊,天帝陛下,你这一生,却都是〈被安排〉的,”耳边是狗尾巴草在穗禾手中蹂,躏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突然的显得刺耳,润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又听见穗禾继续说道,“这千百年来,天帝陛下,你又何曾选择过自己想要的天命?” 宿命 穗禾的话刚说完,润玉放在手中的杯子猛的在手中化成了碎末,额头上青筋直现,墨色的眼眸冷冷的看着 穗禾,眼里带着杀意。 穗禾看着润玉手中化为碎末的杯子,依旧懒懒的靠在璇玑宫的树干之上,把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轻轻的扬了下巴,水润的眸中带着挑衅看着润玉。 有谁在拿着一把剑,猛的毫不留情的划过了心头,那些想要藏起来的过往不堪就这样赤,裸,裸的被拉了出来,这般毫无遮掩的摊放在地上。 “穗,禾!” 每一个呼吸声里面都带着可以压制的愤怒,润玉放在石桌上的手慢慢的握着,指骨发白,整个人都在轻轻的颤抖着。 水润的眸中带着不屑,随手将手中的狗尾巴草化为灰烬,随手撒了,穗禾冷冷的瞥了一眼润玉,不急不缓的起身,用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润玉,朱唇亲启。 “天帝陛下,”润玉看着眼前渐渐靠近的脸庞,似乎那清浅的呼吸下一秒就能落在自己的脸上,朱红色的唇畔带着温柔却留下的是说不出的残忍,“不是吗?” 水汽不禁轻轻的不受控制的漫上了润玉那墨色的眼,润玉看着穗禾,眼里带着藏不住的愤怒,还有,恨意…… 千百年来,润玉一直都是胆怯的,不敢去争取,就连日常人情往来,都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偏爱或者情绪,只能静静的将自己活成一个隐形之人,只求所有人都能忘记他,也好过被人利用。 所有的刁难,所有的落寞,所有的心思,润玉都一一的忍下了,只能在那凄冷的璇玑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慢慢的品尝着,这不堪的滋味,再一点一滴的咽下去。 就算贵为天帝,没有这名正言顺的程序,这九天凡尘,不知道他润玉在多少仙家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罢了,润玉心下清楚,那些神仙不会违背他的旨意,却会不着痕迹的拖泥带水,这拖泥带水的后果就是令行禁难止或者说,根本就不止,所以他才会这般疲惫。 九天凡尘,从未有谁真正的了解过他,也从未有谁愿意去真正了解他! 讽刺的是,这些话语却是在眼前这个早就身归混沌,却阴魂不善的鸟族公主穗禾身上听到——言辞犀利,每多说一个字,每多添一个眼神都让他恨一分,可却字字句句都直击要害,述尽了他的前半生! 只是 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再我好不容易放弃后,却又恰恰是你! 为什么! “天帝陛下这般倔强的样子,倒真是着实的让人心疼呢。” 看着眼前人的挣扎,万般情绪在眼里挣扎,有的是穗禾看不懂的复杂,却也不妨碍穗禾心情舒爽,懒懒的坐回来,指尖灵力微动,穗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着眼前人不断的挣扎着压抑着自己,穗禾只觉得无趣的仅。 润玉,你还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呢! 当真是能忍啊! 哼,本座今日倒要看看,你这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天帝陛下到底能忍到何时! “天帝陛下昔年从太湖笠泽来到这九天,不过是作为天后荼姚固宠邀功的一颗棋子罢了,穗禾曾无意翻阅了省经阁中关于那一段的记载,倒真是感叹天帝陛下作为“儿子”的孝顺呢,”穗禾嘴角勾勒了一个清浅的笑,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水,不急不缓的说道,“只可惜,棋子永远都是棋子,替代品,也只能是替代品!” “穗禾心下着实是好奇,当初天帝陛下又是怀着何种心态面对天后荼姚的嫡子,天帝陛下的亲弟弟——旭凤!”润玉那墨色的眼睛渐渐的染上了绿色,整个人身子都在颤抖着,穗禾的眼睛眯了眯,灵力悄悄的在指尖缠绕,“龙鱼族全族皆灭,生母死于嫡母之手,这些,可就在天帝陛下面前呢。” “穗禾呢当真是不知道,也是相当的好奇——在生母惨死之后,天帝陛下受了三万道雷行,而您的好兄弟,旭凤,却在栖梧宫“光明正大”的睡了您的未婚妻锦觅后 ”穗禾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语气依旧温温柔柔,笑道,“穗禾心下是当真好奇,那夜,天帝陛下将锦觅接回璇玑宫,这内心滋味到底是如何?” 润玉墨色的眸中绿色同墨色交错,穗禾每说一个字,润玉眸中的绿色便深了一分,身上的煞气便重了一分。 只是这种凶煞的气息,却无端的让穗禾觉得亲切,心下竟然有一种想要伸手抚摸的冲动,似乎有谁在轻轻的召唤着她。 这感觉就像倦鸟归巢,这是一种来自血脉的呼唤。 润玉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灵力不知觉的悄悄的覆盖着穗禾的全身,穗禾眼角都是藏不住的温柔,看着润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润玉。 穗禾看着一直在挣扎的润玉,水灵之力同这凶煞之气在润玉的身上交错,空气之中有灵气撕裂的声音,穗禾放在身后的手指尖微微动,一道透明的结界不着痕迹的覆盖着璇玑宫。 “锦觅是个蠢的,可她却有一句话说的不假,”穗禾看着灵气暴走越来越肆虐的润玉,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里带着笃定,“你根本不爱锦觅!” “润玉,你根本就不爱锦觅!” 穗禾看着这越来越肆虐的煞气,那种召唤却越来越强烈,血脉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那种亲切的感觉越来越浓,穗禾心下越来越冷静,眉眼带着讥讽,一字一句的说道。 “润玉,从头到尾,你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可怜虫,”穗禾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就像看着地上尘埃,下巴轻轻的扬起,“你连自己将要白首与共的妻子都不敢交付真心,只会藏在那“温润如玉”的面具之后,像个懦弱胆小鬼那样贪婪的啃,食着自己的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润玉,你不过是一个从来没有人会爱的可怜虫罢了!” “够了!” 润玉的眼里全是浓重的绿色,眼前的桌子瞬间化为了碎末,穗禾指尖的灵力同时微动,整个人立刻向旁边滑出了十丈之远,另一道灵力从掌心飞出来,隔绝了这润玉身上的带着凶狠煞气的灵力攻击。 两人交手,只是可惜了这璇玑宫唯一的一株从未开过花的紫丁香花树被波及,被拦腰折断,橘色的火焰在紫丁香花树的树干之上蔓延,一点一滴的烧尽了这树干,又因为煞气与灵气的交错,原本好好的紫丁香花树瞬间化为乌有…… “啊!” 天帝的冕旒猛的被挣开,墨色的长发披了下来,伴随着周身的灵力在空气之中飘动,润玉那洁白的长袍上墨绿色的煞气从润玉脚底升起,绣着银色的白龙衣袍随着交错的灵气翻腾,穗禾看见那绿色的煞气在润玉的脸上游走,润玉那墨色的眼眸之中都是透亮的绿,看着穗禾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杀意与狠辣。 果真,这才是真正的天帝陛下呢。 什么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真不过是骗人骗自己的罢了。 润玉,你也不过如此! 嘴角轻轻的勾了勾,穗禾双手快速的在指尖结印,十二瓣化作双层的血色红莲出现在穗禾的掌心,眉心的血色六芒星印记若隐若现。 耳边传来一声锐利的剑鸣声,这声音让穗禾觉得无端的刺耳,接着空间一阵轻微的晃动,这是结界破碎的声音,穗禾身形猛的向旁边闪过,赤霄剑从穗禾身后飞出,划破了穗禾浅粉色的衣袖,掌心灵力迅速的流出,同赤霄剑僵持着,灵力在整个璇玑宫波动,不一会儿,整个璇玑宫周遭都乱成了一团,似狂风过境。 穗禾左手的血色红莲刚刚向同赤霄剑对峙的右手方向移动,赤霄剑却似乎像有了灵性那般,瞬间避其锋芒,回到了润玉的手中,穗禾只觉得额头上有什么发烫,有什么要从灵魂之中破壳而出,有一股肆虐的力量在血脉之中挣扎着,穗禾眉头轻轻的皱了。 天上突然飘下了晶莹的雪花,菱形的雪花,却比正常的雪花要大好几倍,只是这种雪花却又一股透人心寒的凉。 神是不怕这区区雪花的,可是这雪花落在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凉,似乎能凉透人心。 润玉,竟然有这般的功力! 看着出现在润玉手中的赤霄剑,穗禾嘴角的笑意淡去,掌心灵力迅速的集聚,眉心却愈发的灼热。 赤霄剑发出龙吟之声,原本从润玉脚底渐渐升起的墨绿色的煞气渐渐的消失,润玉那墨色的眸子一点一滴的变成了原本的墨色。 穗禾眼里带着严肃,灵力快速的在指尖游走,掌心血色的红莲愈发的诡异,还没等到穗禾出手,猛的一股强大的力道将穗禾给拉了回去,快到连穗禾都来不及反应,只能随着这股力量逐流。 ---- 殿中有着清浅的月光,穗禾眉心的六芒星印记渐渐的暗淡,原本一闪一闪的琉璃珠也渐渐的失去了红色的光泽。 猛的睁开眼,穗禾的眼里带着杀意,可看到的却是随风摇摆的蚊帐,浅浅的月光从外面照进来,只留下这静悄悄的夜…… 轮回 衣袖轻拂,整个大殿之中顿时烛火通明,穗禾猛地起身,脸上带着说不出的严肃。 猛地下地,就连鞋子都没有穿,猛地拂开珠帘,穗禾坐到了铜镜前面,仔细的打量着镜中之人。 看着镜中之人,穗禾眉目沉了沉。 右手轻轻的抚摸过额头,上面却是洁白无暇,没有丝毫的痕迹,没有那种透人心寒的凉,也没有那种血脉里面不安分的躁,动,更没有那种熟悉的呼唤。 难道,仅仅是一个梦? 可是,为何在这个梦里,润玉能看到自己,而其他的关于前世的那些梦境之中,却没有人能够看到自己? 突然看到了镜中的衣袖,穗禾忙抬起右手,看到被削掉一部分的浅粉色外袍,修长的手细细的拂过这杯切断边缘的痕迹,穗禾心下是说不出的疑惑。 难道,一切都是真的? 莫非,在梦中回到了前世自己死后? 既然被破坏的地方能在现实之中带回来,那若是死了,是不是真的就再也回不来? 那么,哪一种才是真实呢? 是梦中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眼下的世界是真实的? 这一切,究竟又是意味着什么? 仅仅,只是一个梦? 仅仅,只是梦? 灵力在穗禾左手缠绕,血色的红莲一点一滴的绽放,穗禾看着手中的绽放的红莲,总觉得同那梦境之中的红莲差什么,但是又具体说不上来到底差着什么东西。 手中的红莲散去,穗禾的眉头皱了皱。 或许,这个疑惑,赤霄剑能解开…… 灵力微动,旭凤的腰牌出现在了穗禾的手中,穗禾的手指不禁轻轻的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天际的时候,穗禾推开了窗户,看着远方的天际,褪去了一身伪装与铠甲的穗禾的眼中带着清浅的笑,橘色的阳光落在了穗禾的身上,似一副温柔的画。 轻羽扇化作长剑被穗禾握在手中,穗禾随手将头发束了起来,落霞锦的红色与白色交错,随着穗禾的身影舞动。 阳光渐渐失去了橘色的温柔,带着几分炙热,穗禾的眉宇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风轻轻的吹来,落霞锦随着青丝轻轻的舞动。 穗禾的剑法同前世相比,更加的简练大气,没有任何的花哨的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简单而利落的致,命杀招 百招过后,穗禾收起了招式心下无端的觉得愉悦,能感受到血液在体内快速的游走,能感受到汗水从身体里流出来,能听到心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的直跳,这时候,穗禾才会感觉,自己活着,真正的活着。 都说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知道健康的重要,同样的,也只有在死了之后,才会明白生命的重要。 重活一次,穗禾很是惜命。 轻轻的伸出手,看着落在掌心的阳光,伸出手,穗禾感受着心脏的跳动,眼里是藏不住的光,眉宇间都染上了笑意——灵动,珍惜,满足和愉悦。 动如脱兔,静如处子。 这是润玉无意看到眼前人以后心下的第一反应,轻咳了几声,对方却似乎依旧没有注意,只是沉迷于剑法,整个人同手中的长剑融为了一体。 看了一眼,润玉便收回了目光,等到前方长剑舞动的声音渐渐的停了下去,润玉才敢抬头,却看见对方伸出手,对着阳光笑的那般无暇,让润玉感受到了一种生的愉悦,下意识的想要转过头,却到底还是贪恋这笑容,多看了几眼。 风中有着清浅的香味,穗禾忙收起脸上的笑,带着清浅疏离的笑,看着不远处。 一袭白衣锦袍的润玉独立在茂盛的树下,目光倾斜,并不看向穗禾,却又没有让人感觉丝毫的入,侵感。 温润如玉,彬彬有礼,莫不如是。 想到了昨夜梦中的天帝润玉,穗禾看着眼前人,眼睛眯了眯。 指尖灵力微动,穗禾身上的衣服瞬间变成了常服,轻羽扇在手轻摇着,慢慢的走向来人,穗禾听见来人不急不缓的行了半礼,嘴角带着清浅有礼的笑意,轻轻的说道。 “在下润玉,见过穗禾仙上。” 爱欲 殿中缀满了夜明珠,亮的如同白昼。阵法从脚下蔓延开来,牢牢的束缚着阵中的人。 听到了脚步声,黑衣长袍的人嘴角勾了勾,慢慢的转过身,看着润玉,眼里带着几分嘲讽。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庞,一个是温润如玉的白衣润玉,一个邪魅诡异的黑衣润玉。 “你来了?”黑衣润玉眼角带着丝丝的邪气,看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另一半,嘴角带着浅浅的嘲讽,“怎么,你的觅儿又让你不快了?” 白衣润玉看着眼前人,眼里带着怒意。 “你就是我,我也是你,你我本是一体,”黑衣润玉走近白衣润玉,慢悠悠的说道,“我的心情,你能感受得到;你的心思,我亦能猜出来。” “看来,这束神之阵,依旧不能让你安分几分。” 眼前人化作了一股黑色的烟雾,慢慢的出现在了润玉的背后,黑衣润玉出现在了白衣润玉的身后。 “究竟是谁不安分呢?”黑衣润玉眼里带着嘲讽,看着眼前的自己,“我不过是你那不安分心所化的执念罢了。” “若非看到凡尘之中,穗禾为了旭凤杀了那个那般疼爱她的父亲,旭凤眼里却依旧没有你心上人丝毫,穗禾却依旧为了旭凤肝脑涂地。那时你心下恨与怨都到了顶峰。”黑衣润玉看着白衣润玉眼里带着怜悯,“可惜,从头到尾,这不过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一场单恋。” “执念太深,以至于生出了我。裂身之术,不啻于分神之痛,可你却动手了,毫不犹豫,”黑衣润玉看着放在身侧紧紧握着手的润玉,眼前人的感受黑衣润玉亦是感同身受,“可即便是用了裂身之术,在红尘劫结束之后,你却依旧心有不甘,打断了穗禾同旭凤的谈话,说了一声穗禾公主安好。” “闭嘴!” “就算我不说,你能骗得了自己的心吗?”黑衣润玉走到了白衣润玉的面前,指尖是黑色的灵力缠绕,修长的手指之上出现了一颗蓝色的跳动的晶莹心脏,语气里满是叹息,“润玉,你那半颗心,在这里啊……” “你找死!” 白衣润玉伸出手,掐住了黑衣润玉的脖子。 “你我本是一体,我是你求而不的执念,”可是黑衣润玉却丝毫都没有反抗,只是看着眼前人,眼里是说不出的怜悯,“为了穗禾这个执念,不禁将自己硬生生的撕裂成了两半,将另一半的自己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璇玑宫。” “润玉,从来,你都不敢面对自己的心,”黑衣润玉看着白衣润玉,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白衣润玉的脸,“如今,竟要气恼的连自己都要杀死吗?” “到底是我这藏在暗处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可悲呢?”黑衣润玉眉宇间具是邪气,可是眸中却带着星星点点的泪光,“还是你这个风光霁月,残缺不全的夜神润玉比较可悲?” 润玉躺在床上,墨绿的煞气同白色的水灵之力互相的交错,四周都是带着煞气与凶狠的风刃,十丈之内,无人靠近。 太巳真人带着一堆忠于润玉之人守着璇玑宫,旷露看着璇玑宫寝殿之中的情形,心下焦急的厉害。 陛下,这是入魔的征兆啊! “你又来了?”白衣润玉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狼狈的黑衣润玉,眼里带着心疼,“即便是没有那半颗心,你依旧会感到心疼吗?” 天帝润玉看着眼前的自己,满身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上神之誓的反噬,你到底还是为了穗禾担着,”黑衣润玉叹了叹气,缓缓的蹲下身子,黑色的灵力在指尖缠绕,将灵力送入白衣润玉的身体,“既然放不开,又何必那般压抑着自己,那般来逼迫自己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衣润玉,或者说,白衣天帝睁开眼,看着孱弱的黑衣天帝,眼里带着不解。 “为什么帮我?”白衣天帝看着另一半的自己,“我死了,你便可以主宰这副身体了,想做你想做的一切了。” “究竟是我想做的一切还是我们想做的一切?”黑衣天帝看着白衣天帝,“我若死了,你依旧不能独存。” “这些日子,我已经越来越强大了,即便你用了裂身之术将我从你的身体里面分割出来了,只留下一个干干净净却又不完整的,没有着对穗禾丝毫欲望的天帝润玉,”黑衣天帝说道,“可是,执念却依旧在你的心头滋长着。” “仅仅是一张魔界的婚贴,就能让那个清白如水的你邪念与欲,念重生,即便对着你的锦觅仙子许下了那般动人心魄的诺言,你的心,我的心,却依旧是空的,”黑衣天帝看着白衣天帝,叹道,“天魔之间,终有一战,难道你就真的不曾想过把穗禾给抢回来?” “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九天最有权势之人,让她知道,她爱慕的权势,只有你能给她,只有你才是她的依靠,”黑衣天帝眉眼间邪气更重了,语气来带着丝丝的诱人,“现在你已经是天帝了,掌管着这九天凡尘,难道连这点欲望,这九天凡尘都不能满足你吗?” “卑劣不堪又如何?巧取豪夺又如何?”黑衣天帝轻轻的笑道,“你那心上之人,终究是会在你的怀里。” “就算她只是爱慕你的权势又如何?九天凡尘,唯有你值得她这般去爱,”黑衣天帝在白衣天帝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当她的身上留下的只有你的痕迹,当你用天后之位囚,禁了她,当她为了你生儿育女后,这漫长的岁月里面,难道你还没有信心,得到穗禾的心吗?” “锦觅正好去了魔界,同旭凤私会,这天魔之战开战的借口,都不会让穗禾背上这丝毫的〈红颜祸水〉的罪名,”黑衣天帝眼里的邪气更加浓郁了,“到时候,穗禾作为战利品被你收了回来,那只小孔雀,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你想怎么处置,便是看你个人的心思了,”黑衣天帝将手放在白衣天帝的那半颗心脏旁边,“润玉,让我来帮助你把。” “我能感觉到,你很动心,即便用裂身之术将我从你身体给分割了,你依旧,如此动心,”黑衣天帝轻轻的在白衣天帝的耳边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重新融为一体吧。” 四周的束神之阵瞬间碎裂,白衣天帝同黑衣天帝融为了一体,白衣天帝单膝跪在了地上,墨色的眸中染上了邪气,嘴唇轻起,轻轻的笑了。 赤霄剑发出了金色的光芒,润玉身上的墨色煞气渐渐的褪去,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握着半解落霞锦的手指骨渐渐的发白。 龙吟之声响彻九天,床上的润玉猛地睁开了眼,眉目星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那握在手中的半解落霞锦,心口猛地疼了。 “我走了,”眼前的黑衣天帝带着润玉从未有过的悲伤,“穗禾走了,我便再无留恋了。” “可你是我,我是你,你若走了,我又当如何?” “我是你求而不得的执念所幻化而成的心魔,是你,却又不是完全是你,”黑衣天帝看着眼前的自己,“穗禾如今已死,我便再无留恋了。” “既然你走了,再无留恋,”白衣天帝摸着自己的胸口,墨色的眸中满是疑惑,“可是为何,我还是这么痛?” “因为,你爱过,一个人偷偷的用心去爱过,”黑衣天帝说道这里,指着白衣天帝的心口处,“你这里曾经装的,只有穗禾,也只有她,虽然,从头到尾,这不过是你一个人的单恋。” “我,”白衣天帝看着黑衣天帝,墨色的眸中疑惑更深,“爱她?” “这世间,又有谁比自己更能了解自己呢?”黑衣天帝看着白衣天帝脸上的血迹,轻轻的用手擦去,“锦觅,你真的,爱她吗?” “旭凤说锦觅是你们妹妹的时候,你心下并无波动,可是,却在偷听到水神说锦觅是你的未婚妻的时候,你却心生了一计,”黑衣天帝将过往一点一滴的展现在白衣天帝的脑海中,不急不缓的说道,“若非为了水神和风神背后的势力,你会那样突生一计吗?” “你并非爱慕权势之人,可是又为何会在乎水神风神背后的势力,”黑衣天帝叹了叹气,“说到底,还不是那次御花园再见,你看到了穗禾,那样爱慕权势?只可惜,你最缺的,却是她所爱慕的权势。” “你给锦觅许下了那么多的诺言,到底是因为给锦觅安心,还是为了给你安心呢?”黑衣天帝说道,“你可知道,一个真正的男人,为了心上之人,只会用自己的行动,却很少用这么多的诺言。” “真心誓言并不少,可是太多的诺言,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却是为了掩盖那内心空泛的虚无罢了。” “若是当初是穗禾处在锦觅的位置,你还会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她来往于神魔两界吗?” “你会嫉妒旭凤,可却从未记恨旭凤,真的是因为你深爱着锦觅以至于这般宽容吗?”黑衣天帝叹气道,“爱,本性不若自私,占有,不过是一种方式罢了。” “即便你将我囚禁在璇玑宫,登上天帝之位后如履薄冰,只有半颗心的你却依旧不愿意动穗禾丝毫,而你明知道,那般情况下,置之死地,方为上策,可你却依旧让她安然居在飞鸾宫,再次见面,宁愿针锋相对,却从不在感情上利用穗禾丝毫,”黑衣天帝看着一滴泪从白衣天帝的眼中缓缓落下,“锦觅扔了你的龙之逆鳞,你会痛,可那痛,熟悉吗?” “是不是那样的熟悉的感觉,亦如当初穗禾知道你身份后,看你的眼神?那时候,捡起这龙之逆鳞,明明是锦觅对你的怨恨,可是,你心下想的,为何又是穗禾那般痛恨你的眼神?” “你喜欢过锦觅,那种单蠢如水的性子,在这暗黑的九天是那般出尘不染的难得,让人惊艳,”黑衣天帝叹了叹气,“那种喜欢,却是无关情爱的,只是一种单纯的欣赏的喜欢。” “你本就不爱权势,是因为穗禾,才去争取的,可是等你争取到了,却发现你们越来越远了,而最可悲的是,那人,那个你偷偷的藏在心上的人,却从来都不知晓。” “锦觅确实蠢的可以,这样的人,你心下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做一时的宠物逗乐逗乐尚可,可若是天后之位,那便是要拉着你尸骨无存的存在了。” “锦觅,与其说你深爱,倒不如说,你是绝望的想要留住那份时光——那份纯净如水的单纯日子,虽然有着天后荼姚偶尔为难,但是同旭凤却是有着凡尘的那种兄弟之情,能不染尘埃,溜着魇兽,偷偷的看着自己思慕的姑娘,自己独自欢喜。那段日子,没有兄弟反目,心上之人入魔,生母依旧在,你依旧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夜神殿下。” “所有人都离你而去,你能唯一抓住的,只有锦觅。” “即便你知道,锦觅早晚也会离你而去,那段时光永远都回不来,可是,你就像个苟延残喘的人,能拖一时是一时罢了。” “可惜,一切终成空,最悲哀的是,你连自己,都不敢面对,都要骗着,”黑衣天帝轻轻的擦去了白衣天帝的泪水,叹气说道,“润玉,天道无情,你,好自为之。” 不敢面对自己吗? 想到了昨夜穗禾的话和那消失的半个自己的话,润玉不禁揉了揉眉心,睁开眼,掌心灵力微动,赤霄剑在手中,推门而出,便是那个威仪无双的天帝陛下了。 “参见陛下。” 璇玑宫外,由内到外的跪了一团的仙家。 “上朝。” 润玉看着脚下众多仙家,嘴角带着轻轻的嘲讽。落霞锦在润玉的手心,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这半解的浅粉色。 你真的走了吗? 你我本是一体,若是你消散于天地,我又怎么还活着! 穗禾,你真的身归混沌了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权。 穗禾,他日再见,你便再也不能这般飞出本座的掌心了! 来客 天帝才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囚徒。 润玉面无表情听着下面的争论,每一方代表都有理有据,只是每一方都在为背后的所代表的利益来说话罢了。 心下突然有一股烦躁,原本被压制的穷奇之力似乎又在蠢蠢欲动。 这一切的争论,即便最后定多了,诏令下了又如何,登上这个天帝之位,背负着造,反弑,父和逼迫兄弟的名声在前,在遇到真正涉及各方利益的问题前,即便是贵为天帝,同样是一种被人攻击的把柄! 那夜遇到穗禾之后,这穷奇之力便愈发的不安分了,润玉眉头轻轻的皱着,宽大的衣袖下是紧紧握着的半截浅粉色的衣袖。 “报。” 一个小兵焦急的声音打破了天界的争论。 来人是四海水兵,四海之人世代居于水底,除非紧要之事,否则从来都不上九天。 上一次四海水兵出现在天界还是七千年前先天帝号令天界各族征讨魔族。 四海水兵出现在天界的时候,天界有一种紧张与焦虑在悄然无声的蔓延开来,尤其是这次出现的四海水兵还是西海的。 上古时期,龙族兄弟达成约定,一族统帅天空,成了后来的天帝;另一族,统帅四海,成为水中龙王。四海龙族臣服于九天龙族,无论天帝如何变换,只要是那一代的龙族血脉之人登上帝位,四海龙族,世代效忠于九天。 “启禀天帝,无妄海鲛人一族来访。” 这一句话出来,大殿之上立刻哗然。 西海之侧无妄海鲛人一族,不同于四海的那些鲛人,无妄海的鲛人有着居于四海撩人的魅力,更多的却是善战。 千万年来,四海多次同九天结盟,依旧不能吞并无妄海。 无妄海,一直是九天心头的一根刺。 经过了这千万年来的征讨,无妄海同九天的关系已经到了冰点,两族已经将近万年没有往来了。 “可知,为何事而来?” 太巳仙人率先问道。 “幽冥之力和穗禾公主。”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大殿之上的人愿意听到的消息。 天魔大战结束还不到百年,新任天帝许下了终生不愿意踏足魔界的诺言,天界与魔界分界而治。 鸟族前任族长为了天界二殿下旭凤堕,入魔道,世人都知道这位鸟族族长如今早已身陨,还是一个凄惨的下场。 至于幽冥之力,更是一个不愿意提及的存在。 当年的忘川横贯天界魔界,幽冥之力已经是让神魔两界最为头疼的存在了。 无论哪一种,有着无妄海横,插一脚,只怕神魔两界好不容易安定百年的局面又要出现问题了。 大殿之上是交头接耳的声音,润玉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声音渐渐的淡去。 “来者何人?” “无妄海之主——新任海皇虞笙。” 这句话出来,大殿之上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无妄海同九天素来势同水火,如今却是新任海皇亲自到访。 “四海可有异,动?” 润玉的眼睛眯了眯,看着坐下的西海水兵,继续问道。 “无妄海陈兵四海边境,战意凛凛,”西海水兵这里,声音里却是说不出的严肃,“两族交战不计其数,此次无妄海却带领了鲲鹏一族之人助战。” “四海龙族伤亡过半,其余龙族出战皆被囚,禁于无妄海的边境。” 大殿上满是哗然,场面几乎失控。 润玉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清冷冷的声音,倒是让原本几乎失控的场面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海皇虞笙在哪里?” “就在殿外。” 握着赤霄剑的手紧了紧,润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怯懦。 “宣。” “诺。” 一股强大的水灵之气扑面而来,不似九天之人常见的那种水灵之气的气息,而是更加的纯粹,也更加的凉。 一行九人,紫色长袍的公子走在最前面,其余众人都是水蓝色的长袍,男女各半。 四海鲛人都以容貌为名,无妄海的鲛人却丝毫不逊色。 今日随行而来无妄海来的八人,个个容貌皆是迷人心魄,女子面容娇好,姿容倾城,男子却是温雅似玉,身上没有丝毫的杀伐之气。 最为耀眼的却是为首的海皇虞笙,眉目精致如画,一袭紫色长袍,墨色长发被懒懒的挽起来,紫色的眸中透着不染尘埃的纯粹,似一个翩翩少年,书生意气,没有丝毫的帝王威严。 有着之前的压迫在前,这如今来访之人,却又是另一般的景象,众人心下见了倒是无言。 “无妄海虞笙见过九天天帝陛下。” 海皇停了下来,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帝润玉,不急不缓的说道。 “无妄海同九天素来并无交情,不知海皇今日陈兵边境,屠戮四海龙族,有何赐教?” “天帝陛下言重了,”海皇虞笙并未理会天帝润玉言语之中的锋利,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整个大殿之上似乎都染上了一种无奈的情绪,“本王无妄海之人从未超越边境,踏足九天境地,至于这屠戮之事,更是无从谈起了。” “难不成还是四海污,蔑你无妄海?!” 破军沉不住气,率先说道。 “倒也不是说不可以,”海皇虞笙轻轻笑道,“说道这起因,也不过是因为一只不起眼的白鹭越过了边境,伤了本王无妄海的鲛人。” 鸟族之人! 众人想到这里,又想到今日来人是为了前任废族长穗禾公主,心下倒是送了一口气。 不过是鸟族的一只白鹭罢了。 润玉听到这里,太阳穴却跳了跳。 世间鸟族万千,为何偏偏是白鹭,还是能够越过四海龙族结界,大伤无妄海鲛人的结界? “只是无妄海向来护短,伤了本王的族人,自是要派人来谈过说法,”海皇虞笙嘴角的笑容淡去,带着几分冷意,“只是四海龙族却扣押来使,侮,辱无妄海之人,更是率兵越过边境,倒不知道是如何的说法?” 一时大殿之上都是安静,四海的奏折并未到达九天,若非这西海水兵出现,只怕众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这些事天帝陛下自可以去查个清楚,本王今日来却是为了另一件要事。” 众人只见灵力轻轻的浮上了虞笙的指尖,一只白玉琉璃簪出现在虞笙的指尖。 “这是孔雀翎羽,昔日穗禾公主留下的定情信物,”虞笙轻轻的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羞涩,整个凌霄宝殿似乎都染上了那种轻快羞涩的少年心情,众人听见虞笙嘴角弯了弯,好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与欢喜,不急不缓的说道,“本王亦用本族至宝沧海遗珠为聘,许下了这一世姻缘。” “虞笙今日造访天界,只是为了接将过门的妻子回家。” 虞笙 这句话说出来,整个凌霄宝殿突然静了静,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回复。 润玉看着海皇虞笙,关于穗禾并未死的猜想愈加的确定,嘴角勾勒了一个清浅的孤独。 穗禾 好 很好 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更是引外族进入这九天! “穗禾在九天七千年,本座从不听说过有过这一桩婚约的存在;七千年已过,海皇今日才来提及这婚约,”润玉看着虞笙,不急不缓的说道,“海皇的说辞,未免有点让人,不可信……” 润玉的话说完,下面的仙家纷纷附和。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天帝太微需要给一个说辞了,”海皇虞笙也不急不缓的说道,“不知可否请天帝太微出来一见?” “先天帝已经身归混沌,海皇是想来个死无对证吗?”太巳仙人说道,“况且,这九天凡尘,谁人不知,鸟族废……鸟族穗禾,痴恋于旭凤?” “海皇陛下这信手拈来之词,恐怕不是为了求娶,而是为了挑起无妄海同九天的争斗吧!” 太巳仙人说道这里,猛地一甩衣袖,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虞笙身后的水蓝色鲛纱的女子刚刚准备说什么,润玉却见这海皇虞笙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太巳仙人这般放肆,而是嘴角勾了勾,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心下不禁觉得这海皇虞笙是不好相与的人。 只怕,此次之行,是蓄谋已久了。 “这本来也是无妄海皇族之事,”润玉听见海皇虞笙无奈的叹了叹气,“既然来了九天,本王还是将前因后果细说一番,也好过日后两界毗邻,不好相与。” “愿闻其详。” 润玉适时接过橄榄枝,顺着台阶而下。 “九天只有一只白孔雀,便是穗禾,”海皇虞笙说道穗禾,眼里带着清浅的笑意,指尖灵力微动,这白玉琉璃簪便化作了雪色的孔雀翎羽,“想必,这白孔雀翎羽,大家是熟悉的。” “那又如何?”破军说道,“不就是一根羽毛?” “无知之辈,翎羽对于鸟族而言,是何等的珍贵!翎羽只会赠给另一半,”海皇虞笙身后的女子出言讽刺道,“听闻先天帝太微的结发妻子是一只金色凤凰,只拥有一只寰谛凤翎,赠送给了先天帝太微,战场之上多次救先天帝于生死边缘。” “孔雀一族地位并不比凤凰低,尤其是白孔雀一族,更是孔雀一族的王者,甚至是超越凤凰一族的存在,”水蓝色鲛纱的女子看着破军,冷冷的说道,“没想到不过千百年的时光,在九天众仙便这般贬低孔雀一族,倒真是让人疑惑!当年的天帝太微为了这只白孔雀,可是一路求到了无妄海!” 水蓝色鲛纱女子的话刚说完,虞笙便冷冷的瞥了一眼,润玉看见那个女子便快速的低下了头,整个九天凌霄宝殿却是炸开了锅,海皇虞笙却似乎没有听到这些仙家的议论,清润的声音有一股抚慰人心的能力,润玉听见海皇虞笙不急不缓的说道。 “无妄海皇族的婚约由傀儡师观摩天象而定,本王的王后确是鲲鹏一族的穗禾公主,只可惜本王那时候并未成年,如今刚成年了,便匆忙的来接妻子回家了,”海皇虞笙继续说道,“穗禾公主的身份并不是你们九天的鸟族孔雀一族孤女,而是无妄海鲲鹏一族的孔雀公主。” “八千年前,九天忘川的幽冥之力泛滥,灵力余波亦是震惊了无妄海,那是鲲鹏一族的穗禾公主恰巧出生,整个无妄海的幽冥之力瞬间褪去,归于平静,”海皇虞笙没有理会在场所有仙家脸色各异的神色,依旧不急不缓的说道,“当年的天帝太微还是皇子,亲自从四海龙族交汇的净月之门,三步一跪的去了无妄海的鲲鹏一族的神殿,只求借用穗禾公主千年。无妄海皇族怜惜九天皇族太微的一片赤诚之心,遂封印了穗禾公主灵力,借用给九天,只待到本王成年,自可以将妻子接回家。” “你胡说!”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先天帝是自不会这样的!” …… 大殿之上议论纷纷,对比海皇虞笙众人,润玉心下是真的觉得有点掉价,墨色的眼眯了眯。 看来,这些仙家是真的老了,九天,也该清理清理了…… “不知海皇说这些可有证据?” “到底是天帝陛下,还是明事理的,”海皇虞笙看着润玉,笑了笑,“本王若是没有证据,天帝陛下,又当如何?” “两界这般大动干戈,”润玉亦轻笑道,“本座相信海皇是不会这般轻易玩笑之人。” “证据,自是有的,”海皇虞笙慢悠悠的说道,“只是本王看着天界众仙家,就怕好不容易拿出了证据,又有其他的言辞。” “话可以说,但有些话说的太多,就容易伤了两界的和气了,”海皇虞笙看着天帝润玉,笑道,“天帝陛下认为呢?” 天帝润玉听闻但笑不语,正准备说什么,却看见一道强烈的琉璃净火自凌霄宝殿门外进来,润玉却没有看来人,而是看向了这海皇虞笙。 海皇虞笙却是对天帝润玉轻轻的笑了笑,微微侧过头,紫色的瞳孔之中快速的散过了杀意,只见海皇虞笙左手快速的动了,强大的水灵之力直接越过了身后随行之人,攻向了这琉璃净火。 那是杀意,即便被快速的压制住了,天帝润玉依旧看出来了,那嗜血的杀意,海皇虞笙身上那嗜血的杀意。 这倒是有趣了。 翼渺洲什么时候,同这无妄海来往了? 琉璃净火却在遇到这水龙以后,像花朵般快速的枯萎消散了,不止润玉,九天众仙家心下都一惊。 润玉抬头,只见凌霄宝殿门外,一道浅紫色的身影和金色战袍的影子,并肩而立。 三道带着琉璃净火的火灵之力飞快的顺着战神之弓射,了出来,海皇虞笙看着扑面而来的三道利箭,嘴角微微勾了,带着几分轻蔑与嗜血,袖中一道白色的白鹭便飞了出来,径直迎上了这飞来的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