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的退休生活》作者：镜吉祥 文案 年轻的夏夫人笑着和邻居打了声招呼，转身就摘掉眼镜，单手掐灭了一只没长眼的白衣厉鬼。 “想附身？那都是老娘几百年前玩剩下的！”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前鬼王白不语的平凡家庭主妇生活被打破了。 棋痴老公的新棋友大多没有腿； 闲不下来的小姑子开了间鬼屋，请她去兼职； 刚上小学的儿子不断卷入灵异事件； 街对面的茶室突然变成了恐怖游戏基地，每周都有人失踪死亡，害她家加入了嫌犯目录！ …… 退休鬼王没鬼权吗？不动手把她当Hello Kitty？！ * 女主活着的时候也不是人。 《山海经·大荒东经》背景相关，不便剧透。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传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不语 ┃ 配角：幸福街的那个家庭主妇，看起来有点可怕…… 作品简评：vip强推奖章： 虽然身份是存世数千年的最凶厉鬼兼前任鬼王，但白不语现在的身份就是幸福街上的一个普通家庭主妇，老公帅儿子萌，生活幸福且非常平静。原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一直平稳地过下去，但一个个麻烦的厉鬼恶鬼却像是说好了一样从周围冒出来，一次次的恐怖灵异事件打扰着幸福街的平静。但是……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惹到鬼王了啊？！本文作为另类甜爽灵异文，情节紧张刺激，剧情一环接一环，高潮迭起，前鬼王的实力碾压颇具爽点。而白不语一家幸福甜蜜的生活更是令人向往不已。 第1章 白不语 幸福街的恶鬼和厉鬼之间流传着一句话—— 不要去惹路过的年轻主妇！ — 幸福街的阿姨阿婆都知道夏家三儿子喜欢下棋，不吃饭不睡觉不说话也要下棋，是个棋痴。虽然有人说夏老三下棋很厉害，但再厉害不也是公园里老爷子们消遣的玩意儿？ 所以街坊邻居都觉得夏竹卿可能娶不到老婆了，可惜这么一个长得好看的。 结果夏竹卿二十三岁生日那天竟然把一位身材娇小又好看的年轻姑娘带回了夏家的小四合院，没多久就领了证，又过了一年夏家的第一个宝贝金孙夏棋就诞生了。 一波骚操作让夏竹卿周围那些从小看他长大的街坊邻居都闪了腰。 这么一个能干又好看的小女人却嫁给一个木头棋痴？周围的街坊邻居反而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夏夫人却整天笑盈盈的，说她就是喜欢这种很普通生活，几百年前就想过这种平平静静的日子了！ 邻居只觉得夏夫人很有幽默感，却不知道人家说的真是实话。 — 可夏棋上小学后没多久，喜欢平静生活的夏夫人白不语却发现幸福街的风变了。 明明才九月，吹来的风里却透着寒意，还有一丝邪气……和鬼气。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夏家对面那家消费很贵的茶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会有鬼气从门口飘出来，进出茶室的人一个个印堂发黑，不是被鬼缠就是见了鬼。 还有好几个年轻人开始经常进出茶室，太阳下山进去，第二天早上才出来，差点让白不语以为对面改行开了小旅馆。 白不语送儿子上学的时候，时常看见这些昨天晚上还精神抖擞的年轻人一脸疲惫地从茶室走出来，印堂发黑嘴唇泛白。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狰狞的伤口，流的血里都带着鬼毒，想必是经历了一个激烈的夜晚。 “我们又活下来了。” 白不语确定儿子安安全全地坐在后座，正准备蹬着自行车出发，却听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突然出声感慨了一句。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脱离恐怖茶室的掌控？我好怕……”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挺漂亮的女生，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大哭过一场。 白不语多看了一眼那个女生，虽然普通人感觉不到，但白不语却能看见那女生身周的鬼气浓郁到快爆炸了，显然不正常。 “只要完成十次任务，我们就能自由了。”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再经历六次茶室发布的恐怖故事任务，我们就安全了。” “但下一次就是第五次任务了。”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表情并不轻松，“茶室的人说过逢五逢十就会遇劫，我们无法得知第五次任务的厉鬼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一秒。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逃掉。” “……” 那些年轻人自以为说话声音很轻，却不知道年轻的夏夫人耳力极为不错。 恐怖茶室？ 经历恐怖故事？ 夏夫人突然觉得这事儿挺像小姑子夏晓菊最喜欢看的那些恐怖无限流小说，难道……他们家对门的茶室变异了？ 白不语对事不关己的事情一向兴趣缺缺，只要对面茶室里的东西不找自己找上门，白不语也乐得和对面相见如宾。 甚至想问问对面茶室的业务能否供人参观，她对无限流恐怖这种新奇业务还是挺感兴趣的。 “老妈，上学要迟到了。”性格外貌都随爹的一年级小盆友夏棋不得不提醒正在发呆的老妈，倒也习惯了自己总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走进教室。 “啊！”白不语立刻回过神来，用力一蹬脚踏，送宝贝儿子上学去了。 那几个要么中二晚期，要么刚刚结束恐怖任务的年轻人迎面看见白不语都礼貌地笑了笑，进出茶室的次数一多，他们对经常出门的夏夫人也瞅着眼熟，知道对面这户人家只是忙忙碌碌生活中的一群平凡人。 每天柴米油盐，每天骑着自行车送孩子上学放学…… 这样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理解他们在茶室里遭遇了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冒险和战斗。 “不过，平凡真好啊！”看着白不语骑着自行车的背影，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忽生感慨。 — 白不语凭借高超的自行车驾驶技术将宝贝儿子掐着点送到了幸福街小学的大门口，然后脚蹬一踩就来了个漂亮的转弯，骑着车原路返回。 但她却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一个没什么人的巷口停下，脸上常带的笑容消失，突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开口说：“跟了我一路了，还不打算现身吗？” “嗬嗬嗬——” 白不语的话音刚落，巷子里突然吹起阴风阵阵，风里似乎还夹杂着听起来有些瘆得慌的笑声，再加上巷子里光线昏暗，这样的阵势足以吓得普通人双腿打颤。 但白不语是普通人吗？ 她压根不是人！ 不过白不语一向深明大义，曾经中二病晚期带着成千上万个小弟去地府抢位置的时候都还知道明察秋毫，这会儿也想给身后这个厉鬼一个机会，看看它到底怎么缠上她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家庭主妇。 又是阵阵阴风吹过，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抓住白不语的左肩膀，狰狞而残破的红色长指甲似乎下一秒就要划穿衣服，刺进肉里。 那只手不仅苍白，而且有着一道道血痕。 更诡异的是，还有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手从地下伸出，狠狠地抓住白不语踩着脚蹬的右脚踝，想要死死将她固定砸自行车上。 “哎。”白不语叹了口气，想要看在曾经算是同行的份上手下留情，“这位小妹妹，我急着给老公带早饭，隔壁街的鸡肉粥铺八点半就关门了。” “那不是正好？”一个嘶哑破碎如同指甲在玻璃上划过一般难听的声音传入白不语耳中，“我就是看上了你那个八字全阴的好老公才来找你，嗬嗬嗬——等我上了你的身，与那帅哥在床榻上共度春宵，厉鬼的滋味一定会让他食髓知味，贪恋缠绵，到死都下不了床！嗬嗬嗬——啊啊啊啊啊！！” 那划玻璃一样的笑声刚起，原本嚣张得不得了的女厉鬼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呜呜——” 女鬼之前的话刚说完，一道看不清本体的黑气已经缠住了她鬼身的脖子，将她高高吊起在半空中，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一样发出难以置信的呜呜声。 而踩着自行车的白不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脸上足够遮住半张小脸的眼镜，将自行车推倒在一旁，瞪着那个被吊在半空中的白衣厉鬼。 第一次正眼看那厉鬼，白不语才发现这个能力不怎么样的后辈长得倒还不错，把身上的伤口遮遮，说话再文雅点可能还能演一出倩女幽魂。 不过…… “就你也敢肖想老娘的男人？！”一只手拿着眼镜，另一只手食指微勾操控着那道黑气将厉鬼吊得更高，白不语双眼含煞地怒道，“一直不动手，真把我当奶猫欺负？！” “呜——”那厉鬼双眼突起，瞳孔缩小，也不知道是因为被黑气掐得太狠，还是觉得眼前的画面过于难以置信。 明明……明明就是个身材瘦小没什么姿色……好吧，有点好看的人类女人，要不是想要霸占那个八字全阴的男人，她这个百年厉鬼根本不屑占据这么一具皮囊！ 可这个女人…… 厉鬼双眼圆瞪地盯着下方的白不语，虽然身形没有变，但那双藏在眼镜后面的双眼泛起红光，原本浅淡的双唇也绯红如血！明明五官未曾有任何变化，但眼前这个“人”给厉鬼的感觉却好像是在血光中盛放一样摄人心魂！ 这女人压根就不是人！ 是隐藏起来的厉鬼啊啊啊啊！ 还有这道让她压根没有任何反击之力的黑气……厉鬼的双眼充血，从被掐住的脖子里拼命挤出带着颤意的声音—— “你……您，您莫非是……是百年厉鬼？！” “百年厉鬼？不带这么侮辱‘人’的！”白不语双眼半眯起，表情很是不爽地将右手握拳，看着黑气以飞快的速度将厉鬼吞噬，“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不可以吗？！” 被黑气笼罩的厉鬼显然听到了这句话，整个鬼像是被丢进了冰寒地狱一样魂体发寒，忍不住发出最后的尖利惨叫。 什么鬼家庭主妇！ 她究竟是找了个怎样可怕的附身对象？连百年厉鬼都看不起！ — 黑气将厉鬼快速蚕食之后，又像是没吃饱一样在巷子里到处乱晃，一直到白不语瞪了一眼，那道黑气才乖乖地原地停住。等白不语把眼镜重新戴回去之后，黑气也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厉鬼被蚕食的可怕画面就好像是转瞬即逝的幻觉一样不复存在。 “糟糕！鸡肉粥！”白不语一戴回眼镜，就瞬间变回了之前的夏夫人，一脸心疼地扶起倒在一旁的自行车，上下左右检查了好几遍之后才重新骑着离开巷子，快速踩着脚蹬向粥铺的方向飞驰。 幸福街小学的上学时间比较晚，白不语带儿子出门的时候已经七点半，回程的时候为了处理那个厉鬼又绕路跑到那个没人的巷子里，所以现在为了赶上八点半关门的粥铺只能抢夺分分秒秒的时间，希望粥铺老板看在她每天买粥的份上别提前关门！ “白姐姐，又去买粥啊？” 白不语飞踩自行车的时候，一个穿着带血校服的男孩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客气地坐在了自行车前面的车篮里。除了校服之外，男孩的脸上和脖子上也到处是血，怎么看也不像是活人。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鬼出没，幸福街也不例外。不过在幸福街滞留的鬼不多，而且大多都不是厉鬼，只是有些执念没能完成的普通鬼物。 白不语在幸福街住久了，难免会和一些鬼有眼神交流，所以她看得见鬼这件事情也不可能瞒得住。只不过和白不语认识的这些鬼都以为这位夏夫人只是开了阴阳眼的人类，压根不知道夏夫人娇小的皮下究竟藏着怎样可怕的存在。 眼前这个穿着校服的小鬼就和白不语很熟，虽然看起来年纪小，却也是在幸福街待了十年的老鬼，很多白不语不方便出手的场合都会请他帮忙。作为交换，白不语也会为小鬼准备一些他想吃的食物闻闻味道。 “乐乐，粥铺关门了吗？”白不语一边踩着自行车一边着急地问了一句。 幸福街是一条老街，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不能拆，路面也是曲曲折折起起伏伏，使得车辆很难在这条街上顺畅行驶。 白不语蹬着自行车在路上疾驰的时候，一不小心还超了几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跑车。 “还开着呢，老板刚才还在念叨今天怎么没见到你。”小鬼乐乐也笑着向白不语传递情报。 白不语听到小鬼的话之后也是松了口气，蹬自行车的速度倒是完全没有下降。也是因为之前蹬得太快，使得白不语不得不在粥铺门口来个紧急漂移，这才避免了自行车撞墙的惨剧。 “老板，来两份鸡肉粥！” “好嘞！” 白不语吃不吃饭都只是一种形式，儿子夏棋因为体质特殊的关系，每天都得吃白不语特制的加料早餐，所以她需要解决的就是老公夏竹卿和小姑子夏晓菊的早餐问题。 也是知道夏竹卿喜欢吃那家的鸡肉粥，白不语才每天风雨无阻地来买。 街坊邻居只觉得白不语嫁给夏竹卿有些委屈，但白不语却不以为然，毕竟她老公夏竹卿深居简出，很少有街坊邻居了解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反而因为太多以讹传讹，才让人觉得白不语委屈下嫁。 “不语啊。”正准备关门的粥铺老板很熟稔地和不语打招呼，“夏九段最近可越来越厉害了，前天在华江市的那场比赛我看了，攻势非常有杀气啊！” “都是累的。”白不语也是笑了笑，“这次华江棋赛的主办方太折磨人了，又上电视又拍写真又采访，都是我家那个最受不了的事。最过分的是不完成工作还不让下棋，结果他从华江回来之后倒头就睡，也不知道现在醒了没。” 街坊邻居都知道夏竹卿是个棋痴，没有正经工作，却少有人知道夏竹卿十九岁成为华夏国围棋九段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夏竹卿赢一场比赛拿到的奖金可以抵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还有很多学校出高价请夏竹卿去讲棋，只不过他一心只想安心和高手下棋，从来不理会这些邀请。 有些人虽然知道夏竹卿下棋赚钱还上过电视，却还是没把这当成正当职业，或者说他们从内心就拒绝相信这一点，宁愿相信夏家入不敷出迟早卖房自保。 白不语和夏竹卿也不是喜欢到处解释的性格，或者说这对夫妻是故意不向外人解释，这才换来了这些年平平静静的生活。就算背后有些闲话，可也打扰不到夏家清静，不是吗？ “让夏九段好好休息，争取再拿个世冠或名人之类的头衔回来给那群阿姨阿婆看看。”粥铺老板是幸福街上的围棋爱好者这一，听多了街坊的议论，辩也辩不过，老是为这个生闷气。 “他也不在乎这些，能下棋就行。”白不语接过粥放进车篮，很是了解地笑了笑，骑着车就走了。 无论怎么解释，不想相信的人还是不会相信，毕竟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而白不语甚至还想顺便给他们再下些安眠药。 家里煮茶的水有些不够用，白不语正好顺路囤货买了箱水。因为自行车带着一箱水不是很方便，所以白不语就使唤小鬼乐乐在后面用鬼的手段托着水，自己还是把自行车踩得飞快，一会儿就到了夏家小四合院门口。 “反正家里人还没起，你和之前一样把水搬到厨房去。”仗着没人看见，白不语和平日里搬水搬货的时候一样使唤着小鬼。虽然想要过平常人类的生活，但白不语也不喜欢为了琐碎的事情多费力气。 “折磨童工。”乐乐装嫩地嘟了嘟嘴，最后还是乖乖搬着箱子穿墙而入。 忙碌了一个早上，白不语站在院门外的时候却还是没能松口气。 刚才只是和一只小厉鬼短暂地纠缠了一下，就使得白不语身周的煞气至今未能平息。刚才一路骑着自行车的时候没怎么注意，现在白不语站在自家门口却发现身周的煞气一直在涌动，一时间有些压制不住。 这些煞气就好像憋了几百年特别想出来放风一样，一出来就想吃点魂魄沾点血，怎么都无法快速平静下来。 可想到夏竹卿和夏晓菊还是普通人类，白不语只是深呼吸了几次，就推开了自家院门。 — 小四合院的正中间种着一棵大槐树，据说是因为夏竹卿小时候身体很不好，所以听风水相师的话栽种了一棵槐树。没想到槐树种下之后夏竹卿的身体真的好了起来，而这棵槐树也比普通槐树长得更高更大。 白不语在槐树下摆了个石棋盘，夏竹卿只需要从房间里把棋子和蒲团带出来就能在槐树下坐上半天，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而这会儿白不语一推开门，就有些吃惊地发现一个人影在槐树下的蒲团坐定，静静看着眼前的棋盘。 这个人身形略显削痩，穿着一身普通的长衣，却有一件灰色的中式长褂披在肩上，防止早晨院里的寒气入体。 那件长褂是白不语从自己收藏里翻出来的老古董，不仅可以挡住寒气，就连邪气鬼气也不能近身。不过单从喜好来说，树下这个人早晨和傍晚之后都喜欢披着这件简单的长褂，往树下蒲团一坐，像是和院门外的世界隔着一个时代。 因为不常出门，所以树下人的皮肤也显得格外白皙，黑色的碎发散在额前，衬着那张平静而秀雅的脸格外好看，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近三十。 特别是按在石棋盘上的那只手，修长得犹如精雕细琢的作品，让人一见就能想象到这只手指间落下的棋子。 树下的人其实很高，但坐在树下时依旧坐姿直挺。当他听到开门声时就转而起身，长身而立，平静地看向白不语的方向，未曾言语，眼神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随之而动。 这就是白不语的丈夫，街坊口中不务正业不顾家的夏竹卿。 另外，八字全阴，是所有女鬼梦寐以求的最佳补品。 “卿卿，我买了鸡肉粥回来！”白不语被自家老公用眼神看着的时候，心里一阵莫名发虚，就好像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一步步挪到了槐树下。 还没等夏竹卿说话，白不语就看见石棋盘上摆满了棋子，这样的情况却极少出现在一大清早的时候。 “卿卿，一大早就开始摆棋谱了吗？”白不语关心地问了一句，“已经休息好了吗？不累了吗？” 夏竹卿摇了摇头，睫毛因为微低着头而投下扇影，这一点曾让身为女性的白不语也嫉妒不已。不过这个优点很好地传承给了两个人的儿子夏棋，白不语也就非常心满意足了。 “遇到一位棋友，就顺手下了一盘。”夏竹卿的声音很纯净，如水一般，又如同贴着白不语的耳边响起似的，无论听多少年都能让人沉醉其中，“你来了，他就走了。” “很厉害吗？”白不语的心跳有些加速。 白不语和夏竹卿结婚七年算得上老夫老妻，自然不可能因为老公说一句话就心跳加速。所以这会儿白不语多半是因为煞气影响，心境一直都无法平静下来。 “还可。”夏竹卿说着就再次盘腿坐下，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之后才抬头看向妻子，“想不想下一盘？” “嗯。”白不语在棋盘对面的蒲团坐下，又很肯定地说，“你赢了。” “赢了。”夏竹卿一边说一边将黑色棋子推到白不语这边，“黑棋先行。” 白不语越了解夏竹卿，就越觉得他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白不语甚至觉得夏竹卿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没人陪他下棋。 所以去外面参加比赛的时候，夏竹卿经常会故意输几局，这样才会有更多人陪他下棋。 只有在槐树下下棋的时候，夏竹卿绝对不会放水。 和夏竹卿下棋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白不语明明已经被顽劣的煞气所影响，心跳加快，气血沸腾，估计要花上大半天才能彻底平息煞气。 可和夏竹卿下了几分钟棋之后，白不语听见了棋子一颗颗落盘的声音，甚至可以听见夏竹卿平静的呼吸声，和槐树被风吹过时树叶轻动的声音。 这些平静的节奏似乎有一种魔力，使得白不语忘记煞气忘记不快，随着自家老公的呼吸而呼吸，听着树叶被吹动的声音，注意着一颗颗棋子落盘的响声…… 白不语甚至会忘记自己在下棋，只是被对面这个人的每一次节奏带动，被每一个动作所引导，无意识地在棋盘上落子，原本需要大半天才能平息的煞气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无踪。 “呼——” 白不语深深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啪！” 一颗棋子再次落盘，白不语突然听见对面传来夏竹卿的声音—— “我输了。” 一语惊醒，白不语突然清醒过来，定言看向眼前的棋盘，果然看见有五颗黑子练成一线。 成了！ “果然，下五子棋还是赢不过你。”夏竹卿认输得非常利落。 而一直都因为煞气而憋着的白不语瞬间就展露笑颜，一串轻笑声在槐树下响起，白不语从蒲团起身，表情很是神气地对自家老公笑着说：“当然，就算卿卿是围棋高手，可每次下五子棋都是我赢，五百五十一战，五百五十一胜，零负！今天还是卿卿洗碗！” 身为夏九段的妻子，白不语对围棋的了解可谓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所以白不语能和夏竹卿玩的，自然也只有规则最简单的五子棋。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五子棋方面夏竹卿从未赢过。 看着从进门起就有些不对劲的小妻子展露笑颜，夏竹卿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难得露出一闪而过的愉悦。 不过这一丝愉悦却很好地被白不语捕捉到了，盯着那张因为笑意而显得更好看的脸，白不语忍不住投身扑进自家老公看似痩却很温暖的怀里，大笑着说：“卿卿，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老夫老妻的夏竹卿却仍然因为小妻子的突然一扑而全身僵硬，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将怀里娇小的身影抱住，缓缓抚过白不语散在身后的发丝。 “哥，嫂子，有没有早饭……” 旁边的一扇门突然打开，刚刚睡醒的小姑子睡眼朦胧头发凌乱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结果一出门就看见自家那个木头一样的哥哥正抱着嫂子在槐树下…… “我……”夏晓菊揉了揉原本就很凌乱的头发，最后只能嘀咕一句，“我还是回屋去吃狗粮好了，真是气死人！” 可没等夏晓菊回屋，半掩着的院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警方，有一位女大学生在这附近失踪，我们想问问相关情况。” 失踪？ 白不语马上从夏竹卿的怀里爬起来，轻咳几声，整了整衣服就跑去开门。 一提起失踪的女大学生，白不语马上就想到了之前从茶室里走出来的那个女生，那会儿她身上的鬼气浓到快爆炸成蘑菇云，看着就非常不正常。 第2章 恐怖茶室 下午放学下班的时间—— “常平，围棋社的活动你不参加了吗？” “社长，我有急事。”一个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的高个男生急匆匆从云河大学跑出来，却被围棋社的社长和另一个社员堵在校门口。 “这可是开学第一天的社团活动。”围棋社的社长有些头疼地站在叫常平的男生面前，“前天迎新的时候，我们围棋社难得招了五个新人，你也不是也答应了今天要指导他们吗？” “我真的有事！”常平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很着急。 “常平你可是我们围棋社的大神。”围棋社社长却不准备放常平走人，“那些学弟学妹都是冲着你来的。” “我……”常平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直接丢下一句，“我去参加另一个社团的活动！” 另一个社团的活动？ “你……你还参加了别的社团？”负责拦路的社长和社员也是愣了愣神，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而常平也趁着这个时候转身就跑。 “喂，常平！你小子参加的什么社团啊！”围棋社社长对着常平的背影大声问了一句，他和常平一起在围棋社待了三年，还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其它爱好。 “恐怖故事交流社！”已经跑远了的常平随口回了一句，一转身就从校门口消失不见了。 “啊？”围棋社社长和另一个社员傻傻地在校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好久才回过神，“常平什么时候和灵异社团扯上关系了？而且我们学校里有这么一个社团吗？” “也很正常啊。”另一个围棋社的成员倒是不吃惊，“常学长的棋力很强，在我们围棋社里也找不到什么对手，平时参加社团活动应该也挺无聊的。说不定学长参加灵异社团……就是为了寻找刺激也说不定？” “我看他就是个怪人！”围棋社社长气愤地转身走人，“难怪会把脾气出了名古怪的夏九段当偶像。” “夏九段？是说夏竹卿九段吗？”那个社员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我还以为夏九段只在女棋手圈子里受欢迎呢，毕竟夏九段今年的胜率不是很高。” “常平那小子也很受女生欢迎啊。”社长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难免有些羡慕嫉妒，“上周我还在街上看见他和大一……不，大二那个很漂亮的新晋校花一起逛街。” “社长，你是说朱瑶？”社员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我忘了你和那位新校花是同专业的同学了。”社长说着也发现身边大二的社员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 “我听说朱瑶已经失踪整整一个礼拜了，音讯全无不说，简直是生死不明啊！”那个社员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今天上课的时候还有警察来教室调查，看样子还没找到。” “不会吧？我上周才看见她……”围棋社社长突然双手环抱自己，牙齿都打了个颤，“我怎么突然就觉得有些瘆得慌呢？” 常平离开学校之后，就直奔幸福街去，他想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灵异社团，而是幸福街尽头处的一家茶室。 十天前，云河大学在读大四的常平、大二的朱瑶和另外三个隔壁大学的学生的微博突然收到了获奖信息，说他们之前转发的那条抽取“幸福街茶室体验会员”的微博中奖了。 因为他们确实都顺手转发过这条微博，而且幸福街的那家茶室确实存在，所以五个原本互相不认识的大学生得以汇聚，一起走进了那家看起来环境雅致的茶室。 没有人想到，这其实是一个来自厉鬼的阴谋！ 从他们进入那间恐怖茶室开始，就必须经历十个恐怖世界副本才能够重获自由。如果他们擅自逃走或是将恐怖茶室的真相告诉给其他人，就会立刻被厉鬼缠身而死！ “还有六个副本，就可以结束了。”因为和同伴们汇合的时间快要到了，常平就叫了辆出租车去幸福街。顾忌到不能让出租车司机太靠近茶室，在其它地方下车的常平加快脚步往茶室方向飞奔，生怕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惹来祸事。 “常平！” 常平刚看见茶室的大门，就被一只非常有力的手臂拽到角落里，三个人将常平团团围住，还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如果眼前这三个人不是和常平一起经历恐怖茶室的同伴，也许他真的要大喊大叫几声。 “嘘！茶室里都是警察，我们暂时不能进去。”堵在常平面前的是一个眼镜仔，在队伍里也算是半个军师。 “警察？开什么玩笑？”常平知道那家茶室其实是厉鬼开的，压根没有想到有一天警察会搀和进来。 可当常平注意到三位同伴严肃表情的时候，却知道事情可能要比他想象中的严重很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同伴的影响下，常平也不知不觉压低了声音。 “朱瑶失踪了。”开口的是眼镜旁边的一个胖子，一边说话一边还拿纸巾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警察和她的家人都在四处找她，因为有人说在这里见过朱瑶，所以警察就跑来了。” “现在警察立案的速度这么快？”因为早上才和那个叫朱瑶的女生分开，所以常平想都没想就说，“那我们也得帮忙去找啊！第五次恐怖副本的鬼物随时都会出现，朱瑶可能会很危险！” “常平。”那个胖子又擦了擦汗，“警察说朱瑶已经失踪七天了！” “七……七天？怎么可能？！”常平忍不住大喊起来，却立马又被身边的人按住，重新压低声音说，“那这一周和我们一起进茶室的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眼镜摇了摇头，眼神里也带着些害怕，“这也是最恐怖的地方，不是吗？如果朱瑶真的失踪了七天，那就意味着我们第二次进茶馆的时候，朱瑶就已经人间蒸发。” “一直在我们身边的朱瑶……”一直抓着常平手臂的健壮男生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表情也同样感到后怕。 常平也开始觉得背后一阵发寒，那个漂亮爱哭但总是细心帮他们包扎伤口的女生，真的有问题？ “我刚来的时候那些警察还站在茶室门口。”眼镜的牙齿都开始吓得打颤，“他们说那家茶室都已经关门大半年了，里面根本就是一片废墟。” 废墟？ 常平明明记得茶室里装修非常豪华，灯光、桌椅和墙壁里种着的青竹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难道只有他们几个人看得见那间恐怖茶室吗？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四个人缩在角落里沉默的时候，一个幽幽的女声突然从后方传来。 那是朱瑶的声音！平日里让四个大男生眉开眼笑的声音，这会儿听来却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召唤，怎么听都觉得背后发凉。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朱瑶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字一顿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活人，“该·去·茶·室·了——” 茶室的鬼曾经说过，逢五逢十的时候几位参与者会遇劫，可怕的厉鬼可能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现……可常平他们从没想过，第五次副本的鬼物可能一直都跟在他们身边！ “啊啊啊啊啊！”最先忍不住的是那个已经满头大汗的胖子，他知道那个“朱瑶”就在身后，所以只能向着正前方茶室的方向冲过去。 至少那里还有警察在！ 对，有警察在！ “胖子……”常平和其他两个人连忙跟了上去，只希望能够离后面的“朱瑶”越远越好。 可就在四个人拼命飞奔的时候，一阵阴风突然从他们脚边吹过，接着四个人就不约而同地脚下一绊，直接扑倒在了茶室附近的幸福街大路上，双脚一阵抽痛，连起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可恶！”常平一拳捶在路面上，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后面的阴风越来越近。 难道他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 事到如今，常平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珍惜曾经平静而普通的生活，甚至觉得以前的生活无趣而枯燥，还曾经因为遇到恐怖茶室而感到刺激和兴奋…… 到了现在常平才发现，平凡而普通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 还有一直在等他回家吃晚饭的父母……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 常平绝望地闭上双眼，再次冲着路面捶出一拳。 “老妈，他们在干什么？”就在四个大男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稚嫩但平静的童声突然从附近传来，“这些大哥哥也要做无聊的蚂蚁观察日记吗？” “不准说老师布置的作业无聊。”接着响起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声，随之传入常平耳朵的还有自行车在他们身边停下的声音，“这些大哥哥都没有觉得观察蚂蚁无聊，你也要好好完成作业，不要整天只知道跟你老爸学下棋。” “快走啊！”常平挣扎地撑起身子之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娇小女人将自行车停在一旁，车子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五六岁的西瓜头小男孩，一大一小都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你们快走！这里很危险！” 常平认出对方就是茶室对面那户人家的年轻夫人和儿子，也是一直过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卷进这件事情来！ “快走啊！！！” 第3章 叫我夏夫人 白不语是一个很低调的“人”，而且拥有非常明确的人生目标——当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 当白不语的那些亲信知道她这一“宏伟”目标之后都大跌眼镜，一个个瞠目结舌像是死后伸长舌头的吊死鬼。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在鬼界足以称王称霸的白不语，为什么会羡慕那些弱小人类的生活。 所以白不语就坐在高处，一脸无趣地问他们：“当鬼，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那些亲信面面相觑，最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到附身人类搞鬼，大到聚集上万鬼军和地狱众鬼群殴，白不语带领着他们把身为鬼能做的大小事情全部都做了个遍……还，还能做什么？ 管理鬼军？ 在那么漫长的岁月中，他们早就已经建立了非常完善的管理体制，就算突然改朝换代，底下的小喽啰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事实上，白不语已经窝在这个看起来很大却连网络都没有的老巢里当了几百年甩手掌柜。 真的……无事可做啊！就连白不语手下那些身居高位的亲信，其实也觉得鬼生无趣。当年的热血和中二，早就伴随着时间流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走了。”白不语丢下这么三个字，就彻底消失在那群羡慕嫉妒恨的亲信面前。 所以白不语会选择现在的生活，并不是在逃避什么，只是真心想要寻找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过她一直都没有体验过的全新生活。 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白不语只是想要来云河市散散心，享受一下人类买买买宅宅宅的生活，却没有想到会在这座城市遇到夏竹卿。 现在还有了从出生起就体质特殊的夏棋，生活也走上正轨。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虽然白不语只想过平凡普通的生活，甚至选择了在鬼界一向声誉良好很少会出事的云河市，但在平平淡淡地度过了六年后…… 云河市幸福街的风，似乎变了。 因为女大学生失踪的事情，云河市的警察在夏家四合院门口转悠了一整天，有的时候还会躲在角落里对着夏家院门在小本子上涂涂画画写些什么，让时不时进出院门的白不语一阵不自在。 不过那些警察也只是公事公办的普通人类，因为从知情人口中知道了“幸福街茶室”的事情，又在路口的摄像头找到了女大学生最后的踪迹，所以掘地三尺也想要在这里找到她的线索。 加上夏家人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不怕鬼敲门，更不怕警察敲门，所以白不语努力维持着原来的生活节奏，放学时间一到就骑着自行车接夏棋去了。 没想到白不语刚把儿子接到家门口，就看到四个体型各异的大男生集体趴倒在路上，像是被踩到了无形的尾巴一样古怪地扭动挣扎着。 当然，白不语也看见了不远处那个全身湿漉漉的女鬼……也就是早上跟在那四个男生后面眼眶红红却满身鬼气的女生。 才大半天不见，她的造型倒是完全换了风格。 “老妈，这些哥哥都这么老了，还要观察蚂蚁吗？”第一天上小学的夏棋完全没有普通小孩子的激动心情，反而乖乖巧巧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两只小手安安分分搭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四个人，表情略显呆萌。 在白不语的精心保护下，夏棋从没见过任何他不该看见的东西，也自然看不见近在咫尺的那个女鬼。 “乖。”白不语将自行车停下，支撑好之后就抱住自家宝贝儿子，双手一提溜就把大娃娃一样的夏棋抱下自行车，哄骗道，“我看见你老爸偷偷买了一本古董棋谱，肯定趁你不在家自己一个人玩！” 夏棋黑溜溜的眼睛突然睁大，虽然脸上看不出情绪，但快步往家里跑的时候却已经同手同脚，歪歪扭扭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可见这孩子心里到底有多激动。 对此白不语还是有些郁闷，身为一只鬼，十月怀胎历经千辛万苦生下这么一只白白胖胖又可爱的包子，怎么就和他老爸一样爱上下棋了呢？ …… 眼看着夏棋小跑进院门后，白不语才继续推着车和那个全身湿漉漉的水鬼擦肩而过，向那四个仍然趴在地上的男生走去。 “大姐，你……” 常平可以感觉到他的双腿已经被厉鬼控制，所以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起身。但现在最让常平觉得难受的是，无论他怎么警告那位推着自行车的年轻夫人，对方的表情还是云淡风轻，甚至还和儿子谈风说笑！ “你们没事吧？” 来到常平他们身边之后，白不语将自行车停在一旁，弯下腰看着或害怕或痛苦的四人组，故作不经意地在常平脚边拂过。 就算是路过的家庭主妇，在看见有人姿态难看地趴在自家门口的时候，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问。 更何况白不语也没做什么，只是随手拂去常平他们脚边的鬼气，让他们该去哪儿就去哪儿而已。 “我们……”常平还没想出来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就发现自己脚边一轻松，之前那种被重物压着的感觉突然消失不见。 四个大男生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看见彼此眼底的诧异，一个个都连滚带爬地快速从地上起身，准备趁着自己还能动立刻跑路。 白不语想要看到的就是这四个大男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幸福街，毕竟那个依然站在那四个人背后的女鬼是跟着他们来的，如果他们走了，女鬼自然也不会留下。 “这位大姐，请等一下！”常平这会儿却突然改变了主意，面色沉重地问白不语，“大姐……你有没有看见我们身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股寒气久久没有散去，虽然常平和其他三个伙伴一样不敢回头看，但他却还是很想知道——朱瑶到底是不是真的变成了鬼？朱瑶是不是真的站在他们身后？ 白不语眼神自然地从女鬼身上晃过，带着一脸疑惑的表情摇了摇头。 “常平，快走啊！”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看常平站着不走，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着急，却还是怎么都不敢回头看一眼，“怎么说我们也经历过四次了，如果现在不走，说不定就直接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大姐……”常平却还是咬了咬牙看向身旁的白不语。 “你可以叫我夏夫人。”白不语听常平喊了那么多声“大姐”，突然就觉得自己又老了好几百岁。 “夏，夏夫人。”常平乖乖改口，也是第一次知道茶室对面那家人姓夏，“今天早上我们也见过，那个时候你看见跟在我们后面的女生了吗？一个挺漂亮的女生！” 听到常平的问题，被恐怖茶室选中的其他两个人也是身体一颤，静静等待白不语的回答。 白不语当然知道常平想要知道什么，所以一脸认真地说：“女生？今天早上我就看见你们四位从对面茶室出来啊！说起来，警察都说对面茶室倒闭大半年了，你们几个小伙子天天没事去废弃茶室过夜做什么？不害怕吗？你们还是学生吧？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学习，漂亮女生和在外过夜什么的，还是等毕业之后再说吧。” 身材娇小的白不语一身普通的雪纺衫、牛仔短裤和厚底鞋，最普通的清汤面发型加上大框眼镜，看起来比常平他们还要年轻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常平知道她是个六七岁孩子的母亲，刚才可能也喊不出“大姐”这样的称呼。 当这副打扮的白不语用长辈的口吻劝他们好好读书的时候，四个大男生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但很快他们就因为白不语所说的话而陷入巨大的恐惧中…… 一直以来，真的只有他们四个人才能看见朱瑶？ 这一周以来跟在他们身边的，一直都是朱瑶的鬼魂？！ “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家去，别让家人担心。”白不语对四个满脸恐惧的男生点了点头，就推着自行车继续回家。 就是在这个时候…… 原本被警方认定为废弃建筑的茶室里突然迸发出一波可怕的鬼气！ 白不语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茶室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凝聚起了一片黑雾，并且以迅雷一般的速度向幸福街街道扩散。 这些黑雾瞬间吞噬了常平他们四个大男生，吞噬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水鬼，甚至吞噬了白不语的自行车后轮胎。 “我一直觉得鬼和鬼之间相见如宾就好。”白不语半眯着双眼盯住后轮胎，“结果你不止自己找上门来，还想偷我的自行车？！” 眼看着那黑雾就要冲进四合院的大门，白不语将鼻梁上的眼镜向下一推，另一只伸出去的右手竟然直接抓住了黑雾！ 那虚无缥缈不可捉摸的黑雾竟然被白不语一把揪住，然后连拖带拉直接拽进对面茶室！ 可就在白不语进入茶室的一瞬间…… 出现在白不语面前的并不是废弃茶室，也没有她记忆中的雅致环境，反而是一个地铁站？ 一个没有任何声音的露天地铁站，原本临近傍晚的天色也瞬间变成了深夜，天空无星无月，只有昏暗的灯照亮眼前这个车站。 就在这样悄无声息的世界里，一辆地铁悄然驶来，缓缓停靠在地铁站前。而朱瑶的鬼魂，就这么低着头站在地铁门内，全身的水和血混杂在一起，显得狼狈而阴森。 明明是如此诡异的场景，白不语却突然露出了笑容。 因为她发现这个车站里除了朱瑶的鬼魂之外，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恐怖茶室吗？选人的眼光倒是不错。”白不语笑着说完之后就摘下眼镜擦了擦，整个地铁站内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到了零…… 第4章 鬼王死了 “连那四个人都不见了。” 停在白不语面前的地铁里，全身血水往外冒的女鬼朱瑶正在拼命拗造型，但深夜空旷地铁站里的唯一观众却完全不为所动，将擦干净的眼镜戴回去之后，随意看了一眼女鬼就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看起来整洁的地铁站，除了灯光稍微暗一些之外，其它电子站牌和大屏幕之类的设施全部都运作良好，显示着当天的日期、天气以及下一班地铁的到达时间，大屏幕上还播放着最近频繁看见的明星广告。 可即使如此，周围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太空旷了，除了白不语之外，就只有那个和她隔着一道地铁门的女鬼朱瑶，没有自行车，没有那四个大学生，也没有那些应该守在茶室里的警察。 透过地铁窗户的倒影，能看见白不语孤零零的身影，和旁边无声却热闹的广告屏幕互相映衬，有些诡异。 而且白不语很快就发现…… 这个地铁站竟然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地铁站的站牌上写着一个陌生的地名——兰城学院站，看起来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点，但也肯定不在云河市的地界内。 白不语盯着那个电子站牌上的站名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兰城学院，好像和某个很出名的灵异事件相关。 因为前职业的关系，白不语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灵异地点，这些地点因为各种恐怖事件而被废弃，也因为各种恐怖事件而无法被拆除，最终成为生人勿进的场所。 不过这些灵异地点对于厉鬼和恶鬼们而言却是最好的家园，这里充斥着的鬼气对于鬼物而言也是很好的食物和养料。 这个“兰城学院站”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从牛仔短裤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后，白不语原本想要搜索一下这个“兰城学院站”的相关消息，却发现手机一个信号都没剩下，甚至还显示不在服务区。 不过……这也算是灵异地点的正常操作了。 白不语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接近家里平时开饭的时间，整个人精神一振，没了刚才那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一大一小碰到棋盘就废寝忘食，小姑子房间里多的是零食……”白不语盘算着家里大大小小目前的状态，右手却已经搭在了眼镜上，半眯着眼睛看向眼前的地铁门。 夏家的大大小小没有一个人知道白不语的身份，一个是因为白不语隐藏得很好，另一个是因为白不语在夏家的这几年过得的确很开心，几乎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可不能因为眼前这个情况而耽误了晚饭！ 白不语思忖完毕之后，就站在原地，看着地铁站的上方天空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引诱那些人类进来做什么，但既然这次你选中了我，有什么手段就全部施展出来如何？” “……”天空一阵沉默。 虽然女鬼朱瑶就站在白不语的面前，但白不语却很清楚她最多只是个被驱使的喽啰，真正控制着茶室和那些大学生的那个东西，一直都好好地隐藏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 白不语的宣告刚说完没多久，这个无人车站原本就昏暗的灯光突然疯狂闪动起来，眼前的地铁门瞬间全部打开，地铁里的女鬼朱瑶一个闪现直接出现在白不语的面前！ “救救我！！！！！！！” 女鬼嘶哑地尖叫声折磨着白不语的双耳，突然抬头的女鬼完全没有双眼，两个黑窟窿里不断流出鲜血，以最恐怖狰狞地模样冲向白不语。 与此同时，车站内的温度再次疯狂下降，这并不是因为周围变冷了，而是因为车站内鬼气的容量暴增！ 鬼会有鬼气。 鬼气越强，鬼就越强！ 白不语鼻梁上的眼镜就是一个非常便利的封印鬼气道具，如果她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摘掉眼镜，真正属于白不语的鬼气就会迸发而出。 当然，和车站里这些混乱的鬼气相比，白不语的鬼气是可以被控制的，甚至可以在她的操控下凝结成实体，像之前在巷子里的时候一样去吞噬其它的厉鬼。 比起鬼气，白不语更难控制的是她身体中的煞气，那是一种高阶鬼物才会拥有的力量，不好控制，容易暴动，一个不好就有可能被煞气反噬。鬼物的力量越强，煞气也会随之变强并且变得更加不好控制…… 这也是白不语隐藏身份做一个普通家庭主妇的原因之一。 “真可怜啊。”白不语完全没有被女鬼朱瑶此刻的样子吓到，反而抬起手有些怜悯地抚过朱瑶沾血的脸颊，“多漂亮的孩子啊。” 沾血的指甲已经靠近白不语，但眼前这个哭泣尖叫着的女鬼却因为白不语的话而停顿了片刻，等女鬼动作再恢复的时候，眼前的白不语已经伸出左手摘掉了鼻梁上的大框眼镜。 这一次，白不语没有控制自己的鬼气，而是舒展了一下手臂，让自己体内一直憋着的鬼气在这个没有活人的灵异车站内肆意迸发。 黑色的双眼变得血红，原本浅淡的双唇也染上一抹绯色，黑色的长发随着鬼气扬起，一抹肆意略带煞气的笑容也在白不语的脸上浮现。 还有白不语露在外面的双腿和手臂上，也有那么一刹那浮现出了血色的花。 明明还是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装束，可摘去眼镜的白不语却像是从地狱归来的鬼神，一眼看去除了气势惊人之外，似乎连身材也变得高挑了一些。 不过……如果对比一下白不语身边的电子站牌的话，就会发现白不语的身高也没有变化，只是周身气场的转变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而已。 白不语的鬼气与车站里的鬼气碰撞在一起，就如同热水……不，是灼热的岩浆倒入冷水中一样，车站的鬼气全线败退！ 太过于强大的鬼气在彻底释放的情况下如同黑色的风刃一般割裂周围的一切。 “啊啊啊啊！” 女鬼整个人浸在白不语的鬼气中，被无数鬼气切割撞击，不仅无法再次靠近白不语，就连原本还算凝实的身体都开始变得透明飘渺起来。 被白不语鬼气撕裂的并不只有眼前的女鬼朱瑶，就连眼前这个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无人地铁站也在鬼气的侵袭中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 白不语的鬼气反客为主，将车站里原本用来伪装的鬼气全部逼退至角落，所以白不语轻而易举地剥去了这个地铁站的伪装。 漆黑一片的天空终于恢复成了红霞漫天的傍晚，和白天相比更加凉爽的晚风吹起白不语的长发，为车站也增添了一份真实感。 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傍晚的真正光线足以让白不语看清楚这个地铁站真正的样子。车站里的电子站牌和广告牌瞬间黑屏，电子屏幕上甚至多了一些被砸烂的窟窿，还有一些蜘蛛网挂在那里，显然许久不被修理。 原本雪白光洁的地铁站墙壁瞬间变得斑驳残破，一些巨大的海报已经从墙壁脱落，胡乱散在地上，被晚风吹得哗哗作响。 干净的地面现在也是布满尘土，角落里还倒着一些老鼠和小动物的尸体，地面和低矮的墙壁上还有一些不明的暗红色痕迹，让人难以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还有前方的铁轨…… 白不语特地上前走了几步，凉爽的晚风习习，红霞之下的铁轨上并没有地铁的痕迹，无数半人高的杂草将铁轨覆盖，随着晚风左右摇曳。 “原来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地铁站。”白不语轻喃了一句，转身就看到车站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有些飘忽的半透明身影。 正是之前被白不语的鬼气吹到几乎魂飞魄散的女鬼朱瑶。 白不语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角落里的那个女鬼。因为才死了一周的关系，女鬼朱瑶的实力弱得可怜，也只能对付一下没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类。 可就是这个正在魂飞魄散边缘的女鬼，竟然试图吞噬白不语的鬼气！ 这是多强的求生欲？！ 朱瑶根本无法承受白不语的鬼气，所以她刚刚吞下一丝鬼气，整个鬼就像是被撑爆了一样四下散开。可散开后不久，这个女鬼又凭借着让白不语刮目相看的毅力重新凝结在一起，并且再次吞下一丝鬼气……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原本应该早就灰飞烟灭的女鬼朱瑶竟然硬生生了挺到了现在，半透明的身体竟然真的重新变得凝实起来。 这还是白不语第一次见到胆敢将她的鬼气当成补品的小鬼。 “你想活下去。”白不语重新戴上眼镜，周围的鬼气瞬间收束，失去补品的女鬼朱瑶也不再受到鬼气的攻击，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快速恢复成原本凝实的模样。 女鬼朱瑶蜷缩在角落里，并没有说话。 “如果是五百年前的话，说不定我会有兴趣培养你这样的好苗子。”蹲下身的白不语用手指划过女鬼的脸颊，表情看起来还有些可惜，“多么强烈的求生欲，多么浓郁的怨气，多么甜美的恨意，不做厉鬼实在是可惜了。”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现在的白不语看起来有些放飞自我。 “如果今天被拖进地铁站的是你那四个朋友，也许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白不语站起身，看了眼杂草丛生的周围之后，才低头看向女鬼，“你呢？你的尸体在哪里？” “啊啊啊啊啊啊——” 当女鬼朱瑶听见“尸体”两个字之后，再次发出尖利如同指甲划过玻璃一般的声音，可怕的血泪从双眼流下，血水沿着白色的长裙流淌，下一秒就突然变成一滩血水，渗透进墙角消失不见。 “新能力吗？”白不语吃惊地看着血水一点点消失，“只是吞噬了那么一些鬼气就掌握了新的能力？” 退休整整七年的白不语，再一次体会到了“见才欣喜”的感觉。 “嗞——” 朱瑶消失后不久，一阵古怪的电流声引起了白不语的注意，她一抬头就看见那个残破不堪满是窟窿的广告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一个个血红色的文字出现在黑色的背景之上—— [你究竟是什么？] [加入我们。]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白不语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煞气都快控制不住了。 而广告屏幕上也出现了新的血字—— [我们知道，鬼王死了。] [加入我们，扶持新的鬼王，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嘭！” 身材娇小纤弱的白不语女士，直接一拳轰烂了眼前的屏幕！ 那一刻，咬牙切齿的年轻夏夫人露出可怕如鬼煞一般的眼神…… 你才“死”了呢！ 哪个混账造的谣！ 想篡位是一件值得鼓励的大好事，不过现在的鬼王候选人也太不尊重退休前辈了吧！ 第5章 鬼话 白不语心心念念想退休，所以七年前她才会突然从鬼界消失。 因此对现在的白不语而言，有没有人……不，有没有鬼想当鬼王并不重要，甚至会为鬼界拥有新的吉祥物鬼王而感到高兴，还有那些略麻烦的亲信们也不会再到处搜索她的踪迹了。 可即使如此，白不语也还是不喜欢“被”死亡的感觉。 特别是对于鬼来说，他们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再死一次，所以死亡就意味着灰飞烟灭，也就是说连魂魄都被敌人打散，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竟然说鬼王“死”了…… 作为一个想要功成身退平静退休的前任鬼王，白不语并不喜欢这位传播谣言的“继承人”。 白不语也不看好这位“未来鬼王”的行事方式。 虽然不知道恐怖茶室的运作原理是什么，也不知道恐怖茶室是如何将她从幸福街带到这个废弃车站来的，但白不语却知道对方已经将五个普通人类卷入灵异事件。 而它的目的，不是想要杀死这些人类，就是想让其他四个人和女鬼朱瑶一样一点点变化成厉鬼。 被白不语砸了一拳的破屏幕现在显得更加残破，不过因为白不语身高有限，所以只是砸在了屏幕和墙壁的衔接处，厚实的车站墙壁被直接打穿，蛛网一般的裂缝向外扩散，白不语这一拳的力量可见一斑。 [啊。] 已经没多少完好部分的广告屏幕上，却顽强地出现了又一个血红的字。 [痛。] 一个广告屏幕怎么会感觉到痛？白不语看着那个像是撒娇一样的红字眼角一抽，尽可能平静地说：“送我回幸福街。” 鬼知道白不语现在多想回去做饭！ [加入我们。]屏幕上的血字依旧锲而不舍地想要邀请白不语加入“新鬼王”麾下。 下一秒，白不语伸手一抓，直接揪住了一缕灰色的鬼气。 对于鬼物，甚至是上百年的厉鬼来说，鬼气都是飘忽不定不可捉摸的东西，但对于白不语而言……她却可以捕捉所有可察觉的鬼气，然后凭着这一缕鬼气去寻找那个隐藏在幕后不敢露面的胆小鬼。 也就是说……抓住这一缕鬼气，跟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没什么区别。 “送我回幸福街。”白不语揪了揪那一缕鬼气，觉得还挺有弹性的，忍不住又揪了两下。 [ ～～～ ] 残破的屏幕上竟然出现了古怪而又销魂的波浪线？ “魂飞魄散和送我回去，选一个。”白不语好好感觉了一下手中的这一丝鬼气，发现和普通厉鬼的鬼气有些不同，让人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送你回去，放我自由？] 红色的血字再次出现，原本标准的加粗宋体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扭曲感，好像有个鬼正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一样。 “当然。”白不语揪住鬼气，缠在双手间翻了个花绳，年轻甚至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和善而富有亲切感的笑容。 [好，我相信你。]血字一个接一个出现，对白不语表现出了莫名的信任。 就在花绳成型的一瞬间，白不语感觉到许多和自己手中鬼气一样的力量开始从四周汇聚，就像是之前在幸福街的时候一样，灰色接近黑色的鬼气成雾涌向白不语。 白不语这一次没有抵抗，只是任由鬼气将自己笼罩在其中。何况对方鬼气的小尾巴还被白不语揪在手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个世界上的部分鬼物确实会拥有一些类似天赋的特殊能力，就比如之前的女鬼朱瑶似乎就掌握了可以变身成血水向任何地方渗透的能力。 但能够令人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特殊能力，对于白不语来说都是闻所未闻。 一阵空气的扭曲感之后，周围黑雾一般的鬼气散去，白不语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站在夏家四合院的院门外，之前那个废弃的地铁站就好像是一晃而过的幻觉一样。 被白不语抓在手里的灰色鬼气颤了颤，似乎是在提醒白不语兑现之前的承诺，放它自由。 “有些着急了吗？”白不语扯了扯牢牢抓在手中的灰色鬼气，突然笑着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年轻的后辈，不知道你是否曾经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人说人话，鬼说的……自然就是鬼话。”明明是普通人类的样子，但白不语此刻嘴角勾起的笑容却似乎恶意十足，“既然是鬼话，又怎么能信呢？” 说着，白不语空着的那只手将眼镜向下推了一些，揪着灰色鬼气的手用力一拽，左右两只手像是在把玩橡皮泥一样用力一搓！ 一阵阴风吹过之后，周围的鬼气全部消失不见，而白不语的手中也多了一枚灰色的珠子，看起来颜色混沌，像是用了质量不过关的便宜塑料。 “怎么可能放你走？”白不语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院门，压低声音对那颗珠子说，“你那间茶室惹了那么多麻烦，等朱瑶和那几个人类的事情完全结束之后再解决你的问题。” 说着，白不语直接将珠子往自己的智能手机上一拍，手机外壳一阵肉眼可见的鬼气闪过，而那颗灰色的珠子却不知所踪。 之前这个鬼物曾经操控过广告屏幕，白不语虽然没接触过会远距离移动的鬼物，却见过控制电子屏幕的鬼物，所以知道他们能够被封印在电子设备中，不用去找其它麻烦的封印物品。 白不语将茶室的鬼封印完之后就打量了一下周围的街道，之前被吞噬的自行车不知所踪，说不定被丢在了兰城学院站附近的哪个杂草堆里，瞬间损失好几百块。 而那四个曾经进入过恐怖茶室的大学生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四合院对面的茶室大门紧紧关着，但白不语却能够感觉到茶室里藏着人。如果现在藏在里面的不是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隐藏在这里守株待兔的便衣警察 虽然知道这些警察在找朱瑶，但白不语却并不好插手这件事情。毕竟朱瑶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尸体的下落，那些普通的人类警察更不可能找到。 她总不能把朱瑶的鬼魂拎到警察面前，然后让这些警察快速结案离开幸福街吧？ — 深呼吸一口气后，白不语直接迈着焦急的步伐推开眼前的院门，冲进四合院里。 此时的院子里已经亮起了电灯笼，款式古典好看，而且比蜡烛灯笼环保很多。 而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竟然还面对面地坐在傍晚的大槐树下，一个个姿态端正，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真是抱歉！”白不语顺手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带着一脸歉意走到槐树下，“我在外面遇到了一个刚好路过的老同学，不知不觉就聊到现在，你们肚子都饿了吧？” “嗯？” 白不语眨了眨眼，突然发现摆在棋盘上的不是棋子也不是棋谱，而是一个很大的汤碗？ 弯下腰，凑近汤碗，黑而直的发丝划过白不语的脸颊，她盯着汤碗里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看出那究竟是什么。 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然后白不语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不是真的近视，只是眼前汤碗里的东西实在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 “老妈，肚子饿。”夏家小宝贝黑溜溜的双眼有些委屈地看向白不语，“咕咕吃了一点就冲进洗手间，到现在还木有出来。” 夏棋口中的“咕咕”，就是白不语的小姑子夏晓菊。 白不语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宝贝老公夏竹卿，问道：“卿卿……你下厨了？” 想来想去，白不语觉得这一碗神秘物质只有可能出自有“厨房杀手”称号的夏九段之手。 而坐在棋盘旁边的夏先生姿态端正，双手正放，双眼直视前方，像是在准备定生死的棋局。沉默了好几秒之后，夏竹卿才悠悠开口道—— “已经尽力而为，只可惜不擅厨艺。” 夏九段低眉看着棋盘，微微一叹。 白不语努力憋笑，在自家老公的脸颊上偷亲了一口，然后一边溜向厨房，一边大声说道：“今天晚上吃牛肉火锅，都洗手去！” “嫂子！！！给我留点肉！”四合院内传来小姑子一阵高呼，“还有，让我哥别再下厨了啊！！！！” 白不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夏晓菊虽然已经是当姑姑的人了，却和小孩子一样爱吃爱玩，也难怪夏棋总是不愿意规规矩矩地喊“姑姑”。 “你也过来。”白不语走进厨房的时候，对着墙角缝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朱瑶若隐若现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厨房里，没了之前湿漉漉四处冒血水的恐怖模样，反而像早上跟着那四个大学生的时候一样干爽整洁。 突然现身的朱瑶对着白不语双膝跪地，但脸上却并没有恭敬请求的表情，反而充满了害怕和疑惑，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跪下。 第6章 鬼气烙印 白不语回到家的时候，距离云河市很远的定江市正有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 在定江第一高楼的宴会大厅里，很多曾经上过杂志页面的明星和富商还有名媛佳丽汇聚在这里，觥筹交错，杯酒言欢，而人群的视线大多都集中在宴会的中心——一个穿着黑色礼服西装的白发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苍白的头发看起来没有任何光泽，也不像是精心染制的颜色，不过白发也并没有影响这个男人年轻出众的容貌，周围盛装出席的名媛佳丽们也时不时迈动脚步向这个年轻的白发男身上靠。男人的脸上挂着笑容，平添斯文的细边眼镜旁挂着铂金链，在宴会的灯光下显现出一份神秘。 也就是在这个白发男人和某个定江有名的投资商聊天的时候，一位穿着红色紧身礼裙的女士向他款款走来，身材高挑而且上身波涛汹涌，再加上漂亮的脸蛋精致的妆容和优雅的大波浪，无疑能够让宴会中的大部分男性露出暧昧的目光。 偶尔勾唇一笑，都能让宴会中游走的服务生撞在大厅的圆柱上。 而这样一位尤物却恭恭敬敬地来到白发男人的身边，轻声唤了一句：“老板。” 正在和白发男人聊天的投资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女士的胸口，笑着说：“早就听说厉老板身边的首席助理是一位艳压群芳的大美人，现在一看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厉老板好艳福啊。” 那位白发的厉老板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助理，对面前的客人道了声歉后，两个人就一起转身离开。穿过许多想向他搭话和敬酒的宾客，厉老板和女助理一路走到旁边没什么人的走廊里，并且将所有服务生屏退左右，然后才推门走进一间亮着灯的休息室。 “发生了什么事？”确定门关了之后，厉老板才开口问道，“你不是应该在处理定江鬼舍的事情吗？” “鬼舍那边的事情没什么，只是几个自以为正义的警察发现鬼舍和最近的失踪案有关，所以就对其他的几个被选中者穷追不舍地追问，导致那几个选中者差点无法按时参加恐怖挑战。”女助理看向这位白发老板的眼神里带着情愫，“不过已经处理好了。” “那几个人类暴露了吗？”厉老板走到落地窗旁，一边看着夜景，一边喝着手中的红酒。 “怎么会？”女助理的脸上露出明艳的笑容，“只要他们敢说一个字，我就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恶鬼吞噬而死。” “那你来找我，是又出了什么事？”厉老板微微皱眉。 “云河市的鬼舍出事了。”女助理正了正色，“云河离定江太远，那里的鬼舍也是新设立的，所以我们对那里的了解并不多。不过之前被安排在云河鬼舍的那个鬼物脱离了控制，下落不明了。” “云河市？”厉老板思忖了一会儿，“我记得那里的鬼舍是我亲自安排的，那只鬼也是我亲自在一个废弃茶室里找到的，实力不错，能力也很特别，所以就顺手烙了印。” “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女助理看起来有些担心，“我们的计划一直进行得非常小心，每间鬼舍里安排的鬼物身上都有老板您亲自留下的烙印，就算那些鬼物魂飞魄散我们也会有所知晓，不可能像现在一样人间蒸发。” “红衣。”厉老板并没有给女助理答复，转而反问道，“我们现在手中掌控着多少鬼舍？建立这些鬼舍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百零一个。”红衣毫不犹豫地回答，“老板您想要鬼王的位置，可是那个死鬼王的狗腿一个比一个麻烦，甚至不愿意再让任何后起之秀接触权力的中心，所以我们利用鬼舍吸引八字偏阴并且正值青年的人类，利用各种陷阱来让鬼气滋润他们的人体，再在最适当的时机将他们杀死，借此方法来培养完全臣服于我们的厉鬼和恶鬼，壮大老板的鬼军！获得鬼王的地位！” “但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们的计划就岌岌可危。”厉老板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虽然这些厉鬼是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但他们的能力不可能比得上那些老鬼手下的百年厉鬼，所以我们的鬼军数量一定要比他们多十倍甚至百倍！” “在此之前不能有任何纰漏，也绝对不能让那些老鬼发现！”厉老板盯着杯中的酒液，自言自语一样轻声说了句，“最大的遗憾就是我变强了，她却死了。” “可是老板，就算我们建立了这么多鬼舍，鬼军数量的增长速度还是不容乐观，为什么我们不选择更加快速的方法？”红衣艳红的指甲划过唇角，“当着那些人类的面直接杀死他们的至亲至爱，一样可以让他们在死后变成厉鬼。” “你也别太小看人类了。”厉老板冷笑了一声，“虽然人类当中多得是蠢蛋，但如果事情闹大了，一些比我更强的鬼都曾经因为这些人类而前功尽弃。” “鬼王死了，除了那些顽固的老鬼之外，哪里还有比老板您更强的鬼。”红衣助理眼波流转，又将胸前的波涛汹涌向白发厉老板靠近了一些，“再加上手段和智慧，不可能有鬼比得上您。” “鬼王死后，想要那个位子的鬼数不胜数。”厉老板眼镜后闪过戾气，“我一路低调走来，就是为了等鬼军成型后异军突起，出其不意，一举得胜！” “一定可以。”红衣看着厉老板的表情满是痴迷，几乎下一秒就要扑过去，“红衣会一直陪着老板。” “那你就亲自去云河市一趟好了。”厉老板却用手将靠近的红衣一把推开，然后转身就走，“安排好自己的身份，别让人起疑，顺便让脑子清醒一下，别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厉老板转身离开，红衣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却最终不敢说什么。 “帮我订一张最快去云河市的机票。”厉老板走后，名叫红衣的女助理立刻打了个电话，然后用力挂断电话，咬着牙含糊地说，“无论是你还是鬼后的位置，我都要！” 白不语并不知道定江市发生的事情，她只是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女鬼朱瑶，就去准备待会儿要吃的火锅。 外面肚子咕咕叫的三人组爱吃什么，白不语全部都了如指掌。幸福街的街坊们觉得白不语操持家事非常辛苦，却不知道她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只是买菜和一日三餐的投食。 夏竹卿会帮忙处理食材，夏晓菊则包揽了所有洗碗和整理的工作，就连夏棋也会帮忙端菜和拿筷子，白不语要做的就是站在锅前展示自己的厨艺。 夏九段曾经还偷偷买过几本菜谱和《从零开始学烧菜》，只不过在厨房发生了几次莫名的事故之后，做菜的任务还是稳稳地交给了白不语，而那几本书现在还被藏匿在夏九段的那堆棋谱里，沉稳淡定的夏先生一直以为家里没人知道这件事。 两大一小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吃饱肚子就行。 所以平日里白不语买那么多菜，烧一桌子美食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下厨是这位前鬼王退休后自己培养出来的兴趣爱好，时间不够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吃火锅也会很愉快。 “你一定会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跪在这里。”冰柜里多得是夏竹卿处理过的食材，不过白不语还是放慢了放盘的速度，和女鬼朱瑶说着话，“化成血水逃走的能力确实很实用，只可惜这个能力是吞噬我的鬼气之后才有的。” 女鬼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不语，时间一长倒确实有些恐怖。 “你刚死了十天都不到，自然不会有人告诫你，别随便吞噬鬼气。”白不语把夏竹卿最喜欢的牛肉堆成漂亮的金字塔形，“遇到鬼气比你弱的也就算了，但如果吞噬了高阶鬼物的鬼气，就等于接受对方的烙印，自愿成为对方的鬼仆。” “以你现在的情况……”白不语考虑了一下，又从冰箱里拿了一些牛奶出来，“除非我主动消除烙印，否则你永远无法违抗我的命令，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想让你去哪里你就必须去哪里，我想让你跪下你也必须跪下。” “嫂子，我来拿电磁炉和火锅！”厨房外面传来小姑子夏晓菊的声音。 白不语听到声音之后，将最后一叠豆腐放在托盘的最上面，接着对女鬼朱瑶下了命令：“先藏到没人发现的地方去，有事我会找你。” 因为吞噬鬼气而成为鬼仆是一些新鬼最容易犯的错误，所以一些有了常识的鬼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意成为任何鬼的鬼仆。 就算白不语退休前有很多手下，他们当中也没有一个想成为白不语的鬼仆。所谓鬼仆，就是主人打一个响指就会灰飞烟灭的悲剧炮灰，失去所有的自由，甚至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永远只能成为主人手里的工具。 白不语并没有奴役鬼的习惯，所以也只是暂时让朱瑶留在这里，不让她到处乱跑泄露一些不该泄露的事情。 “好了。”等血水渗入厨房地面后，白不语就一脸轻松地端着大餐盘离开厨房，对走进来的夏晓菊笑了笑，“炉和锅都还放在原来的地方。” “好嘞！”夏晓菊扎着简单的马尾，身上穿着机器猫的大T恤，看着就是一个很活泼的邻家女孩，“嫂子，我们下次还是买点速冻饺子之类的东西放冰柜里好了，我实在受不了我哥的厨艺，那味道实在是太厉害了！” “看到你哥煮的那碗东西你还能吃的下去……想起来还是你这丫头更厉害一些。”白不语想起之前棋盘上摆着的不明物体，对夏晓菊的吃货本性更是佩服不已，“今天在屋里吃，还是在外面吃？” “在外面吃，晚上挺凉快的！” 白不语和小姑子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一大一小两父子已经将桌板搁在了石棋盘上，拉好电源，周围放上四个蒲团，原本闲情雅致的树下棋盘，马上就变成了接地气的露天火锅，在电灯笼的光亮下让全家人享用迟来的晚餐。 “大侄子，第一天上小学的感觉怎么样？”夏晓菊不断地将燕饺塞进嘴巴里，却完全没有影响她说话，“班上有没有特别好看的小姑娘？” “无欲无求，平心静气，棋艺才能进步。”夏九段将刚煮好的大份牛肉放入白不语的碗中，顺便给儿子夹了片生菜。 “哥，你这是让夏棋去当和尚？” “瞎说！”白不语把调好的酱料递给两大一小，顺便摸了一把宝贝儿子细细软软的头发，“我正等着夏棋早早把我的儿媳妇带回家！” 夏棋像小仓鼠一样嚼着鱼丸，黑溜溜的眼睛很不开心地看着碗里的生菜，声音有些含糊地说：“木有好看的，木有我好看。” “嗯……”夏晓菊盯着自家大侄子看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夏棋继承了父母容貌上的所有优点，比他好看的小学生还真不好找。 “骄躁。”夏竹卿微微皱眉，抬起手又给儿子夹了片生菜。 “小孩子确实要多吃点蔬菜。”白不语为了表示对夏先生的赞同，又给儿子夹了第三片生菜。 “……” 第7章 薛红衣 每次夏家吃完火锅之后，夏晓菊和夏棋这对姑侄就铁定会吃撑。因为吃撑着睡觉不舒服，所以白不语就让一大一小围着大槐树散步消食。 结果夏晓菊走着走着就带着大侄子出门去逛幸福街的夜市，回到家的时候带着一身烧烤味，手里还拎着好几根大肉串，消食没成功，肚子反而比吃完火锅的时候更撑了。 白不语当然不可能惩罚自家已经二十好几的小姑子，所以就让夏竹卿和夏晓菊好好谈一谈健康饮食的问题。 兄妹俩在槐树下面对面着，夏竹卿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坐姿端正地看着自家妹妹，半个小时之后夏晓菊就弃械投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自己不健康的饮食方式，顺便以黄瓜味薯片的名义发誓再也不带夏棋去吃夜市烧烤了。 夏棋在吃了消食片之后，就靠在床上等自家老妈揉小肚子，母子两个人折腾到半夜，夏棋才哼哼唧唧地闭眼睛睡了过去。 确定宝贝儿子睡了，白不语才松了口气，一转身就被另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 夏竹卿将手里的棋谱放下，顺手关了灯，在白不语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隔壁的小房间收拾好了？” “嗯。”白不语早就已经开始犯困，下意识地往夏先生怀里缩了缩，“明天就让夏棋搬过去睡。” 夏先生心满意足地点头，拥着怀里娇小的妻子入睡。 “好吃……”夏棋小朋友还在吧唧嘴说着梦话，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被亲爸亲妈驱逐出境。 第二天一早，作为昨晚折腾到半夜的结果，白不语和夏棋小朋友意料之中地赖床了。夏竹卿虽然起得早，但想着让母子两个多睡一会儿，就一个人披着长衣去院里摆棋谱，然后就完全忘了时间。 等白不语像抱着大娃娃一样，把匆匆套好衣服还没睡醒的小朋友从房间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还没洗漱换衣服的白不语打着哈欠把夏小朋友直接塞进他爸的怀里。 “卿卿，我去换衣服，你带夏棋去洗脸刷牙，早饭我已经给他投喂过了。”白不语半闭着眼睛就准备转身回房间。 夏竹卿放下指间拈着的棋子，看向怀里还在呼呼大睡的儿子，转而对回房间的白不语说：“我送他去学校。” “嗯，那我睡一会儿就起来煮粥，你送完儿子直接回家，别吓到街坊邻居。”白不语虽然困，但也知道周围那些阿婆阿姨不常看见夏先生出门，这次猛地看见活人恐怕得吓一跳。 白不语顺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发现那个不知名鬼被封印到手机里之后就完全没了动静，不反抗也不哀求，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而夏九段抱着怀里的小朋友进洗手间之后，第一步就是用温毛巾糊在小朋友的脸上，让怎么都睡不够的夏棋只能被迫醒来，黑溜溜的眼睛盯住镜子，看着自家亲爸将挤好牙膏的软毛卡通牙刷塞进自己嘴巴里。 “自己刷牙。”夏先生把小朋友的小短腿直接放在一个加高的椅子上，让夏棋可以够到水池。 “窝就知道，老爸乃讨厌窝。”夏棋小朋友一边乖乖刷牙，一边含含糊糊地抱怨，“肯定是嫉妒窝人见人爱又可爱。” “……” “嫉妒窝下棋天分比乃好。” “……” “还嫉妒老妈更喜欢窝这样的可爱小宝宝。” “嗯。”夏先生终于应了一声，替麻烦的小朋友擦了擦嘴，没帮可爱小宝宝梳头就把他带出门。 确定小混蛋在自行车后座坐稳之后，夏九段就骑着白不语新买的那辆粉色淑女车离开四合院，在街坊邻居们“见了鬼”的表情中不紧不慢地向学校驶去。 “天啊？那不是夏家老三吗？他怎么……怎么出门了？” “竟然还送小孩上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送孩子上学放学有什么好奇怪的？夏家老三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最后苦的白不是他老婆？” “我听说夏家老三下棋挺赚钱的啊。” “胡说八道，下棋怎么可能赚钱？！” “你说这么好看一个小伙子，怎么每天就知道无所事事呢？” “……” 许多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夏竹卿耳边闪过，不过夏九段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依旧稳稳当当地骑着车向前走。 夏棋已经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但夏竹卿却好像完全没有着急的感觉，趴在他背后又睡了过去的小朋友自然更不可能着急。 一大一小来到校门口的时候铁栏门已经牢牢关闭，所有的学生都聚集在操场上，国歌声在庄重肃穆的情况下响起。 没有互相提醒，夏九段和夏小朋友就这么面向操场，默默站在校门口，等声音结束都还没回过神来。 “天啊！这什么破地方！” 嗔怒的女声从夏家父子身后传来，一个拖着红色行李箱的女人从街的另一边走过来，因为踩到街边的石头而绊了一下，折了十五公分的鞋跟，怒骂了一声之后就脚步一高一低地向幸福街小学的大门走来。 那个女人穿着红色紧身长裙，虽然没有礼服那么暴露，却将前凸后翘的身材全部显露了出来。再加上一头挽起的波浪卷和精致的妆容，熟悉的人稍一辨别就能认出对方是定江那位厉老板的贴身助理——红衣。 “还一定要安排个不被怀疑的身份，真不知道我们这是在做鬼还是做贼。”一大早从定江坐飞机赶来云河的红衣也没找下榻的地方，直接就听从老板的吩咐来到安排好的工作地点，却没想到这条幸福街越走越偏僻，周围连个商场都看不见。 红衣来之前已经听说有警察在调查云河鬼舍——也就是那间茶室，所以知道自己做事的动静不能太大，可还是忍不住要抱怨幸福街这个破地方。 “也不知道老娘出这趟差要多久，回去的时候说不准老板身边又围了多少贱人！”红衣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己断掉的鞋跟，口中的抱怨一直没停，“老娘我从街口走到这里，竟然一个献殷勤的男人都没有，全是一群色眯眯盯着看的老头子。没艳福又没邂逅，老板你这招也太狠了！” 红衣眼神凶狠地一抬头，就看见站在校门口的夏竹卿和夏棋转过身来，小的揉着眼睛喊困，大的则是迎风而立，姿态出众，润如冷玉。 刹那间，红衣眼角带媚，嘴角带笑，原本的抱怨和愁苦瞬间消失，一边舔着唇一边向夏竹卿走去。 “真没想到，这个破地方竟然有这么一个大补品在。”红衣算得上是百年厉鬼，自然能看出来夏竹卿八字偏阴，说不定还是个八字全阴的大宝贝，所以看着旁边夏棋的时候就有些不愉快了，“只可惜是个有妇之夫，操作起来就麻烦了。” 八字带阴的男人对于每一个女鬼来说都是滋补之物，只可惜进补的过程对于女鬼而言没有那么轻松。简单的来说，如果女鬼想要找男人进补，但那个男人不愿意，那就算用强硬手段得手了，女鬼也得不到任何滋补。 这也是为什么身为夏夫人的白不语走在街上比夏竹卿还危险，毕竟那些女鬼想到的第一个主意就是附在白不语的身上去找夏先生进补。 就连眼前的红衣也不例外。 所以红衣并没有直接去找夏竹卿搭讪，只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给夏先生暗送秋波，然后摇曳着身子来到学校门房处，话中带媚地对门房里的保安说：“哥哥，我是学校请来的代课老师，帮昨天晚上进医院的李老师上课的。” “是，是一年级教语文的李……老师？”那保安看着红衣的时候，不仅眼睛发直，就连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是啊，我就是来代她课的。”红衣笑着说，“她昨天晚上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己跳楼了吧？” “是，是啊，特别奇怪。”那保安好像完全忘了校长的禁令，看着红衣的笑容就把所有事情都往外说，“李老师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昨天下班的时候还在朋友圈里晒过婚纱照，谁知道大半夜的竟然从四楼跳下来，简直像是中邪了一样。” “这么可怕啊？”红衣故意露出一脸害怕，“李老师没事吧？” “没事，听说运气好，只……只是摔伤了而已。”保安莫名地捂住自己胸口，然后很是谄媚地笑着说，“那老师您先进来？” “麻烦哥哥了。”红衣再次展露笑颜，“我姓薛，薛红衣，以后就是一年级三班的语文老师了。” “真是好……好听的名字啊。”保安赶紧从门房出来帮薛红衣把门打开，“简直像是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一样。” “可能是因为帮我取名的人是个老古董吧。”薛红衣说完，又笑着向站在校门外的那对父子招了招手，“那边的小朋友也进来吧？” “老爸，我不想上学。”夏棋赶紧拽了拽旁边亲爸的裤腿，抬头小声哀求着说，“我就是三班的呀。这个新老师看起来像个狐狸一样，会不会看我可爱就把我吃掉呀？” “……”夏竹卿拍了拍小混蛋的头发，弯腰一推就把小朋友推到薛红衣面前，轻轻点头说，“麻烦了。” 说完就甩甩手，推起墙角的自行车，走了。 “大粪旦！”夏棋小朋友咬着刚换好的牙齿，发誓今天晚上一定要老妈把老爸赶到旁边的小房间去睡，然后自己和老妈抱在一起睡觉觉！ 作者有话要说：夏宝宝：大粪旦！（大混蛋！） 第8章 叫家长 幸福街小学门岗上的保安认识夏棋，还知道这个小朋友是一年级三班的学生。主要的原因是昨天放学的时候，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追到大门口送夏棋新的练习本和糖果，不过夏棋什么都没收下，只是抬起小下巴宣布自己最喜欢的零食是巧克力和薯片。 于是这个受欢迎的小朋友就在教职工的朋友圈里出了名，昨天放学的时候还是一年级三班的李老师乐呵呵地说那是她班上的孩子，长得像洋娃娃一样。 结果几个小时之后就跳楼了。 “薛老师，这个孩子就是三班的，你们一起去班上看看？”保安擦口水归擦口水，心跳加速归心跳加速，但也知道眼前这位薛红衣薛小姐和他这个小保安之间没什么可能，能天天就近看着都已经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所以就殷勤地帮薛红衣指路。 “我送你去教室好不好？”薛红衣想着眼前孩子那个看着就可口的爸爸，语气和变得温和起来，涂成大红的嘴角努力勾起更亲切的笑容，“看你这么可爱，你妈妈一定也很漂亮吧？” “哼！”夏棋把小脑袋一扭，转过头去不理薛红衣，自己背着小书包往教室跑。 “臭小鬼！等我上了你妈的身，一定先把你揍一顿！”薛红衣自认走到哪里都受欢迎，却在夏棋宝宝这里栽了跟头，所以看着小朋友的背影恨恨说了一句。 因为白不语在家里给夏棋的班主任打过电话，所以夏棋只是被叫到办公室小小教育了一下就被放回教室，一群才认识一天的小伙伴就开始围在夏棋桌边问这问那。 “夏棋，夏棋，你今天怎么迟到这么久？”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就坐在夏天前座，一转头就对夏棋眨巴眼睛。 “因为要睡觉呀！”夏棋一脸理所当然，“昨天吃多了，好晚才睡觉，今天早上就起不来了。” “夏棋昨天吃了什么啊？”围到夏棋右边的是班上另一个好奇女娃，“我们家昨天晚上吃了大馄饨，冬瓜肉馅儿的，特别好吃。” “我们家吃的是火锅！”夏棋打量了一下围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发现还是自己最可爱之后，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有好多好吃的肉和鱼丸，一不小心肚子就吃得圆滚滚了。后来咕咕还带我去吃夜宵，都是特别好吃的大肉串。” “夏棋你好开心哦！”周围的小朋友们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前座的小姑娘更是不开心地说，“麻麻总是不准我晚上吃太多，还总是让我吃蔬菜，蔬菜一点都不好吃！” “因为老妈最疼我了呀。”夏棋眨了眨眼睛，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那碗噩梦一样的生菜和吃撑之后受的苦。 “笨蛋！” 就在夏棋和其他小朋友聊得正开心的时候，坐在夏棋后面的小男孩冷哼了一声，说：“如果真是为孩子好的话，怎么可能会让小孩子吃那么多肉。而且，因为吃撑起不来所以上学迟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荒唐了！” “所以……夏棋你的爸爸妈妈真的是为你好吗？”那个坐在夏棋后座的男孩虽然看起来是个帅哥胚子，但一副嘲讽脸已经初具雏形。 “……张日天我讨厌你！”夏棋小朋友不笑也不生气，只是凭借自己多年来从亲爸身上学到的本事，就这么静静盯着后面的男孩看，一副想要用眼神吓死他的感觉。 可惜，夏棋还是只学了个皮毛。 “我叫张昊！不叫张日天！昊！hao！”后座的男孩却因为夏棋的话而气得腮帮子鼓鼓，“我更讨厌你！” “明明就是张日天！”夏棋指了指后座男孩放在桌上的作业本，姓名那一栏的两个字看起来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张”字写得特别小，“昊”字又写得很大很分散，乍一眼看过去还真以为是“张日天”这三个字缩在了一起。 “是张昊！”男孩虽然之前带着一张嘲讽脸，这会儿被夏棋指着自己写的那两个字，却好像被戳中软肋一样脸红起来，“昊是广阔无限的意思，是我爷爷给我取的名！” “就算认错，也是因为你写得太丑了！”两个小朋友像是互为仇人一样，互相反驳起来。 “我才一年级！等我两年级之后就会写得好看了！”张昊也毫不让步。 “可是我的字就很好看呀！”夏棋骄傲地拿出自己还没来得及交的作业，上面的每个字都工工整整，写成一片的时候更是能够感觉到这种虽然稚嫩但工整的风格。 不得不说，虽然夏棋和自己亲爸总是拌嘴，但从小夏棋就跟着夏竹卿学书法学泡茶学下棋，并且发誓一定会在各个领域把夏先生打趴下！ “夏棋的字好好看啊！”围在夏棋身边的小朋友越来越多。 “夏棋教我们写字好不好？” “夏棋，你认识很多字吗？” “夏棋你好厉害，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 “是我老爸教我的。”因为所有小朋友都围在夏棋身边，所以小朋友看起来也有些不自在，“不过我以后会写得比那个老头子更好看。” “我……我……”张昊看着被所有同学围住的夏棋，小大人的模样绷不住了，嘲讽脸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作业本上那两个不好看的字，扁扁嘴巴突然大哭了起来—— “我爸爸妈妈都很忙，没有人教我写字，但妈妈说只要听老师话就会写很多很多字！妈妈还说只要我会写很多很多字，就会有很多小朋友和我一起玩，结果你们现在都围着夏棋，没有人和我玩哇哇哇啊啊啊啊！” “……”看着班上公认最酷最懂事的小大人张昊哭成这副惨烈的模样，小朋友们都愣住了，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我妈妈是医生，爸爸开事务所，他们总是不回家，只能找杨奶奶照顾我。我昨天晚上吃的是杨奶奶做的菜，比火锅和烤肉好吃一百倍！”张昊擦擦眼泪，就好像刚才哇哇哇哭出来的不是他一样，很快就调整过来看着夏棋。 “你呢？你爸爸和妈妈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他们可以教你写字？” “……”夏棋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附近的阿姨说我老爸和老妈没有工作。” “啊？没有工作？”张昊的眼泪不流了，愣愣地看着夏棋，“他们都不上班的吗？” 夏棋摇了摇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张昊，肯定地说：“老爸和老妈几乎每天都在家啊，只有老爸偶尔会去外地一段时间。” “去外地？是去打工赚钱吗？”张昊的嘲讽脸和气愤完全消失不见，只是诧异地看着眼前像娃娃一样好看的夏棋，因为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背着一样的书包，所以张昊小朋友也看不出来夏棋家庭情况怎么样。 “老妈说老爸是出去赚钱了。”夏棋点点头。 于是，偶尔去其它地区出席围棋比赛的夏九段，就这么在儿子口中成了“外出打工”。 “难道……”张昊小朋友突然脸色大变，“你昨天晚上吃这么多，是因为你老爸打工回来了？” “嗯……”夏棋小朋友努力盘算了一下吃火锅和老爸之间的关系，想半天没想明白，就似懂非懂地回答说，“我老爸是前天回来的，不过一回来就趴在院子里呼呼睡大觉，老妈说他很累很累。” “……”张昊小朋友沉默了。 虽然张昊小朋友的父母总是因为忙于工作而不回家，但因为爸爸妈妈的工作都很不错，所以张昊住着漂亮的大房子，生活方面也是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张昊小朋友从小就很要强，也很早熟，总是希望爸爸妈妈回家的时候能够看到自己最棒的一面，也希望能够在一年级三班成为人见人爱的小朋友，交好多好多朋友让妈妈高兴。 张昊没有想到的是，一年级三班竟然出了夏棋这个原本在张昊看来很讨厌的小朋友，虽然长得很可爱，但脸上压根没什么表情，还总是拐弯抹角夸自己可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偏偏所有小朋友都想和夏棋聊天，还给他送东西吃！ 最讨厌的是一年级三班竞选临时班长的时候，演讲出色的张昊竟然输给了夏棋这个一句话不说的，而且整整差了十票，实在是太讨厌了！ 可现在…… 张昊小朋友没有想到夏棋的家庭竟然这么拮据，父亲母亲都没有工作，为了维持生活，夏棋的父亲只能每过一段时间就出去打工赚钱，而且每次回来都会累倒在小院子里。 之所以夏棋会因为吃火锅而吃撑，也是因为只有父亲打工赚到钱回来之后，一家人才能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肉吧！ “夏棋。”张昊真诚地看着夏棋，“下次去我们家玩好不好？我请你吃肉！” 夏棋小朋友被张昊的眼神看得毛毛的，扭头之后才说了一句：“不要！” “……” “吵什么吵！吵得脑壳疼，就不能一个个安安静静等上课吗？！”上课铃还没响，一个踩着新高跟鞋的红衣女人带着不怎么愉快的表情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一年三班的代理语文老师薛红衣。 “啊！是狐狸！”夏棋下意识低呼了一句。 “什么？”张昊听见了夏棋的话，好奇追问。 “那个新老师，长得像狐狸妖怪一样。”夏棋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又想起来问话的是那个讨厌的张日天，所以又“哼”了一声不理他。 “放心，我会保护你哒！”张昊拍拍什么肉都没有的小胸脯，“我跟你说，我爸爸是很厉害的风水师，除妖抓鬼最厉害。” “你说谎，我只是说新老师长得像狐狸呀。”夏棋动动小鼻子，“我老妈说这个世界上才没有妖怪和鬼呢！” “才没骗你，不信我下次带你去看！”被人质疑的张昊小朋友也着急了。 “夏棋！”薛红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夏棋的课桌旁，原本围在周围的小朋友们已经全部回到座位，只剩下薛红衣弯下腰，用妆容精致的脸盯着夏棋，“就是你在扰乱课前纪律对不对，下午让你妈妈来学校一趟，我会让你们班主任联系的。” “啊？”夏棋小朋友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老师，现在还没有上课。”刚刚说了要保护夏棋的张昊马上举起手，“而且夏棋也没有扰乱纪律。” “是吗？”薛红衣眯着眼睛看向张昊桌上的作业本，“张日天是吧？让你妈妈也来一趟学校！” “我妈妈出差了。”张昊得意地挺胸抬头。 “那就让你爸来一趟！”薛红衣冷哼了一声，直起身看向周围，“以后只要是我的课，无论课前课上还是课后，都一句废话都不准说，敢说废话就叫家长！” 一年级三班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的榜样就是夏棋和张日天，下午我就和你们的爸爸妈妈好好聊聊。” “张昊……”张昊小朋友弱弱说了一句，气势大不如前。 不管怎么样，叫家长都是会被打屁屁的。 第9章 背锅张先生 接到夏棋班主任电话的时候，白不语正在教导封印在手机里的那只鬼玩手机游戏戏，并且争取让它早点成为消消乐高手，赢过好友列表里所有的街坊邻居。 然后白不语就从班主任那里听说了夏棋扰乱语文课纪律的事，并且知道语文老师薛老师想要和自己面对面谈一谈。 等白不语骑着自行车来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和班主任约好的下午三点半，等双方聊了聊之后还能顺道接孩子放学回家。 “请问，是夏棋小朋友的家长吗？” 白不语刚刚把自行车停好，就听见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转头就看到一辆好像很昂贵的黑色跑车，以及正从跑车上走下来的男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累的男人。 在白不语看来，虽然对方穿着一套正经的黑色西装，但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疲惫。领带耷拉着，胡子拉渣，眼睛周围还有两圈非常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和声音一样非常疲惫。 人看人貌，鬼看人魂。 白不语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个非常苍老的灵魂，以及一股她并不喜欢的力量。这股力量足以说明对方不只是一个很疲惫的人，还是一个实力不错的人类驱鬼师。 “是，我是夏棋的妈妈。”看出对方的潜在身份后，白不语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您是……” 虽然对方是驱鬼师，但白不语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 “原来您是夏棋小朋友的妈妈，我还以为您是他的姐姐，毕竟您看起来太年轻了。”那个疲惫的男人笑了笑，“我是张昊的家长，那两个孩子好像一起在语文课上捣乱，所以就一起被叫家长了。” “原来是这样，您是张昊小朋友的……父亲吧？”因为对方苍老的灵魂，白不语本来想要说“爷爷”，但对方的外表看起来除了有些疲惫之外还是很年轻的，所以半途更改了说辞。 说实话，眼前这位张先生在白不语眼中简直就是命不久矣的病人。 “是，我叫张文彦。”张昊的父亲疲惫地笑笑，向白不语伸出手。 “白不语。”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驱鬼师后，白不语非常自然地和对方握了手，而对方也完全没有发现和自己握手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两位家长互相报了名字之后，就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一起走进校门。一个西装革履一脸倦意，一个雪纺短裙步伐轻快……如果这里不是小学的话，也许这两个人会被误解成父女。 “夏夫人，您为什么会让孩子在幸福街小学读书？我记得离这里不远有一所实验学校，无论是升学率还是口碑都要比幸福街小学好很多，今年也抢了这里不少生源。”因为前往办公室的路有点长，张文彦没一会儿就开始找白不语聊天。 “这里离家更近一些。”白不语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理着，“而且您不是也让孩子在这里读书吗？” “因为这所学校更干净一些。”张文彦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至少在那个老师跳楼之前，我是这么觉得的。” 在走进教学楼的那一刻，张文彦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白不语故作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张文彦看了一眼某个方向，“就是觉得这栋楼有些不干净。” “张先生是做清洁公司的吗？”白不语看了一眼周围的学校走廊，“我倒觉得这里打扫得挺干净的。” “差不多吧。”张文彦一边说一边继续向前走，“一年级的办公室是在一楼的最后吧？等结束之后我可以去问问校长要不要换清洁公司，最好能把里里外外各种不该存在的东西全部都清洁干净。” “是啊，干净的话对孩子也好。”白不语推了推眼镜，笑得若有所指。 白不语也可以感觉到这所学校里藏着一只鬼，虽然用了很厉害的隐藏手段，那种隐藏手段甚至可以让鬼变得和人无异，但终究瞒不过一些真正拥有实力的人。 一开始白不语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出手让夏棋的学习环境更干净一些，不过在看了张文彦的表现之后，白不语就觉得自己走这一趟可以轻松很多。 “夏夫人，我觉得还是我先进去比较好。”越靠近一楼办公室的位置，张文彦的脚步就越沉重，疲倦的脸上努力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里面可能……” “里面怎么了？”白不语适时地表现出疑惑。 “不，我只是觉得我家那个臭小子那么调皮，这次的事情一定是他惹的祸，和夏棋小朋友没太大关系。”张文彦试图通过让自家儿子背锅来劝阻白不语继续向前走。 “您太客气了，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和夏棋的老师们见一见。”白不语推了推眼镜，笑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请放心，我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会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的。” “也是。”张文彦显然也是想起来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所以深呼吸了一下之后就推开了面前的办公室门。 让白不语也有些吃惊的是，那么大一个教师办公室里竟然只有一个老师在，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长发女老师。 “两位就是夏棋和张日天的家长吧？其他老师都去开会了，我特地留在这里等两位。”叠腿坐在办公椅上的女老师在白不语他们的面前优雅起身，却在看见张文彦的时候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夏夫人，请快速离开这里，咳咳！”张文彦看起来身体有些不适，但却在第一时间挡在了白不语的面前。 女教师薛红衣这会儿却很开心。 “我听说云河市的驱鬼师不多，这个姓张的不会就是废了云河鬼舍的人吧？”薛红衣轻声念叨了一句。 她一开始叫家长只是为了上夏棋妈妈的身去进补，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有点实力的驱鬼师。再加上幸福街小学和那个废弃茶舍都在幸福街上，薛红衣有理由怀疑张文彦就是她想要找的人！ “张先生，怎么一副很怕我的样子？”薛红衣看着张文彦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一丝忌惮，反而笑着说，“两位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张日天同学和夏棋同学的事情。” 说着，薛红衣就带着一阵香水味从白不语身边瞬间移过，在张文彦反应过来之前就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然后就站在那里问张文彦：“张先生，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所以疏于和张日天同学好好交流？” 张文彦紧紧盯着薛红衣，甚至顾不得纠正自家儿子的名字。与此同时，一把和手术刀差不多细小的刀从袖口滑落，被张文彦直接夹在指缝间。 “薛老师，我们家张昊就是个混蛋小子。如果张昊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我一定回去把他好好教育一顿，哪里敢让薛老师您帮忙盯着。”张文彦又向左一跨步，继续将白不语挡在身后。 “我这不是担心张先生没有时间吗？”薛红衣眼神渐渐沉了下来，“张先生最近工作应该很繁忙，是不是忙着幸福街那间废弃茶室的事情？” “嗯？”张文彦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薛红衣在说什么。 站在一旁看着的白不语倒是听懂了，张文彦这是在替她背锅啊！薛红衣似乎对幸福街的那家废弃茶室很了解，而且还将张文彦当成了除去恐怖茶室里鬼物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张先生：突然觉得今后的岁月里，将会有无数口大锅从天而降。 第10章 打散鬼气 “一个可以凝聚成实体的恶鬼？”张文彦皱眉看着近在咫尺的红衣女人，不，红衣女鬼，“像你这样的恶鬼，人人得而诛之！” 张文彦显然不知道薛红衣究竟在说什么，只是身为驱鬼师的责任，让他整个人和精神都处于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 “人人得而诛之？”薛红衣听了张文彦的话之后，却不怒反笑，“果然是你！” 白不语：“……” 张文彦：“？” “就是你害我沦落到这种破地方！”薛红衣似乎拥有短距离的瞬间移动之类能力，所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从门口的位置转移到了白不语身边，一伸手就掐住了白不语的脖子，另一只手划过她的脸颊，引得这位年轻夏夫人的身体一阵轻颤。 “哈哈哈，害怕到说不出话了吗？”薛红衣站在白不语的身后，满足地感受着对方的恐惧，“就是因为想到你这个小可人，还有你那个更加可口的丈夫，我的心情才不至于太糟……” 薛红衣的话还没说完，张文彦整个人就已经扑了过来，以最快速度去抓薛红衣掐着白不语的手，另一只手握拳向薛红衣猛击过去！ 下意识地将手中人质带去一旁后，薛红衣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了张文彦的眼中。 可没等张文彦的拳头集中薛红衣，那个穿着红色紧身裙的女鬼突然发生了变化，穿在她身上的红色长裙像是瞬间变成了正在融化的血幕一样，不断向下滴血，转而卷起一地血水向挥拳而来的张文彦袭去！ “哼！你以为我是那些随意就能被你们除去的废物吗？！”薛红衣一边讥笑，一边又加重了掐着白不语的力道，“你难道不怕我杀了她？！” 也就是在薛红衣松懈下来的那一刻，向后倒去的张文彦突然甩手，一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刀冲向女鬼，瞬间刺入薛红衣的额心！ 白不语一直都在静静看着张文彦和薛红衣的战斗，就像之前向张文彦承诺的一样没有插嘴。 一个是因为白不语真的不想在夏棋的学校里“闹事”，另一个也是因为张文彦并不弱。 虽然这位驱鬼师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并不理想，但却绝对不是那些只会烧烧符纸变变魔术的骗子风水师。 特别是那把刀…… 白不语看见那把刀的时候，细小的冷兵器已经飞到她的面前，没有刀柄，刀身十分纤细，破空而过的时候似乎带起了一丝火气！ 鬼属阴，自然惧怕阳火。 张文彦拥有的这把刀器显然拥有着令鬼畏惧的力量，也能够杀死鬼！ 最重要的是，这把刀器的攻击速度非常快，足以在普通鬼物反应过来之前命中目标，根本无法躲闪。 “什么……” 薛红衣还没反应过来，那把带着火气的刀器就已经穿过她的额心，打散她的鬼气！就连白不语耳边的一缕发丝也被刀器的火气所伤，只是因为程度微小，所以不足以被张文彦发现。 鬼物将自己凝聚成实体并不是稀罕的事情，无论是薛红衣还是白不语，她们要做的都只是将自身鬼气凝聚和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压缩。 说起来似乎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毕竟每一个鬼都可以很轻松地学会并入门，但如果真的想要将这一方法运用到更高层次，却需要自身拥有更加庞大可怕的鬼气。 鬼物费尽千辛万苦到达入门境界之后就可凝聚成半透明的实体，虽然不能被人类触碰，却可以在夜晚的时候让普通人类见到。 然后它们再一点点向非透明的实体努力，一直到可以触碰人类世界的事物，再到可以让自己的外貌变得和人类无异，最终开始前往一种更加神奇玄妙无法解释的境界。 薛红衣的实力不弱，但白不语所处的境界实在太高，别说这个红衣女鬼，就算是更厉害的鬼物来到这里恐怕也看不出白不语的真实身份。可即使如此，白不语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变得更加强大…… 鬼的身体由鬼气凝结，而张文彦的那把刀器却可以打散鬼气！ 由此可见其强大，以及使用这把刀器的张文彦的实力。 刀器刺入薛红衣额心之后，白不语就感觉到一直掐着自己的那只冰冷的手瞬间松开，她也在第一时间转身后退来到张文彦的身边，如同普通的人类一样躲避在最安全的地方。 “啊啊啊啊——” 随着薛红衣的一声惨叫，她的身体先是变成半透明的状态，随之又变成灰蒙蒙一片，嘴周才如同烟雾一般迸发而出，彻底四散！ “抱歉。”眼看着薛红衣的鬼气被打散，张文彦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然后无力地跪地，“夏夫人，你现在就离开。这个鬼很强，即使我已经竭尽全力也只是暂时将她打跑，她应该就在附近，很快就会回来。” “你病得很重。”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白不语就知道张文彦命不久矣。但看到张文彦现在满脸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却发现他的伤势或病痛要比她想象的严重很多。 “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那个什么语文老师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很厉鬼的鬼。”扶着办公桌勉强站起身来的张文彦虚弱地笑了笑，“每个驱鬼师从入行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会因为这份工作而丢掉性命，所以我也算是早有准备。” “那张昊怎么办？张昊，这是你儿子的名字吧？”白不语没打算离开，因为她知道薛红衣还藏在这间办公室里，就藏在办公室大门的旁边，根本没打算给他们任何逃走的机会。 张文彦的右手轻轻颤了颤，然后说：“如果我今天之后下落不明，还请夏夫人多多照顾我家张昊。” “没兴趣。”白不语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三个字，“还是你好好留着命，自己去折腾那个迟早会叛逆中二然后结婚生子的儿子吧。” “……” 还没等张文彦深思白不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办公室里的空气突然变冷，原本无影无形没有颜色的空气，在此刻的白不语和张文彦眼中却变成了淡红色。 整个空间中的鬼气一直都在增加，白不语甚至还能感觉到一小丝几乎不能被察觉的煞气，不禁有些佩服那位薛老师的能力。 “红色？！”张文彦大惊失色，“原来那个家伙是红衣厉鬼，怪不得这么厉害！” 白不语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搓了搓，又放到鼻前一嗅，用只有身边张文彦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不错，这年份应该有一百年了。” “百年厉鬼？！”张文彦吓得几乎站不住脚，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白不语，“你怎么知道的？” 红色的鬼气中，一个婀娜的身影缓缓显现，黑发红衣惨白的皮肤，双眼流淌着血泪的薛红衣以鬼物真正的模样现身，手里却有些别扭地拿着一台手机。 “老板，我找到人了。”薛红衣一边说，一边斜眼看着张文彦，“那个驱鬼师叫张文彦，是云河市幸福街小学一年级三班张日天的父亲。” “放心吧，虽然对方有一柄看起来很厉害的火器，但我可以应付。”薛红衣挂断电话后，带着一脸血水妩媚一笑，“杀了驱鬼师，吃了补品，我就能顺顺利利回去交差了。” 办公室里的鬼气瞬间爆炸式地增长，红色的鬼气充斥整个空间，甚至让人看不清办公室里其它的摆设。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不语突然发现这个红衣女鬼的鬼气正像昨天那股灰色的鬼气一样，将她和张文彦拉去另一个地方。 “放心吧。”白不语叹了口气，转头看张文彦，“总不能让你白白背锅。” 张文彦：“？？” 红色的鬼气散去，白不语发现他们果然已经离开幸福街小学的教师办公室，而是来到了一个白不语熟悉的地方——兰城学园地铁站！ 不是那个杂草丛生的环境，而是那个干净整洁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的幻境。 就连原本在白不语和张文彦面前现身的薛红衣，这会儿也不见了踪影。 “你还记得这里吗，张先生？”薛红衣缥缈的声音从四周传来，“这里就是你除掉茶室那只鬼的地方。” 张文彦：“？？？” 第11章 刀器之变 深夜的地铁站，灯光昏暗，空寂无人。 广告屏幕上，一个很有名气的女演员正在无声地笑着，口中说着听不见的广告词。而地铁站中间的电子站牌也展现着各种详细的信息，并且告知站内的乘客，末班车很快就要到了。 “兰城学院站？” 张文彦此刻的状态很糟糕，不仅因为刚才使用那把古怪的刀器而变得更加虚弱，也因为薛红衣和白不语的话而陷入一片茫然中。 但在看到这个空旷地铁站正中间“兰城学院站”的电子站牌后，张文彦还是带着古怪的表情说：“我听说过这个地方。” 白不语之前也觉得这个站名有些耳熟，但后来她一回家就忙着折腾火锅和小夏棋的肚子，所以一时间忘了去搜索兰城学院站的相关信息。 这会儿听见张文彦的话之后，白不语正好听他继续往下说。 “这个车站是隔壁市著名的灵异地点。”张文彦环顾四周，“好像是五年前，一个杀人魔疯子装作普通的乘客，在末班车到来之前趁着安检疏忽将一柄利器带进地铁站。当时车站里只有工作人员、一个补课到很晚的学生和两个加班刚刚结束的普通人，而这些人也全部都被杀人魔杀害。所有尸体也在末班车进站后，被那个疯子全部拖入地铁内，那个疯子随之也当场自杀。” “现场和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张文彦这么一说，白不语也很快想起了和兰城学院地铁站相关的事情，虽然在云河市的七年里她不常关注这类事情，但那个时候周围的街坊邻居们确实都在谈论相关的话题，甚至使得很多有加班和拖延习惯的人早早就赶回家，不敢在深夜里逗留。 “但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咳咳！”张文彦疑惑不解地四处观察，甚至想要去寻找出口。 “既然这里是灵异地点，那么发生一些灵异的事情也不奇怪。”白不语更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赶上接夏小朋友放学。 “不是这样的。”张文彦却肯定地摇了摇头，“虽然当初兰城学院站的鬼物都非常凶狠，那个杀人魔疯子所形成的恶鬼更是难以对付，但两年前这里所有的鬼物都已经被几位驱鬼师一同除去。其中还有一位业内非常有知名的前辈，他因为和那只恶鬼战斗所有失去了双腿。” “无论如何我都可以肯定，兰城学院站内的鬼已经全部消失。”一直在四下检查的张文彦突然在地铁站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些古怪的粉末，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检查，仔仔细细地在看似干净的地板上搜索。 此刻的张文彦就好像是发现了关键线索的侦探，过分专注的时候甚至还伸出手指，沿着一条连白不语都看不见的线去描绘些什么。 白不语“退休”前没少和驱鬼师打招呼，却从来不会关注他们是怎样的性格怎样的脾气，甚至不会记得他们的长相。来到云河市之后，更是没怎么见过驱鬼师。 毕竟当初白不语选择云河市，就是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风水宝地，也没有什么人杰地灵的传说。百年前的云河市曾经是最最贫瘠的土地，即使现在也算得上民风淳朴，没发生过什么重大事件，没有太多灵异地点，就连鬼都不愿意再这里长留。 就像张文彦一开始说的那样，幸福街很干净，甚至有可能是这片大地上最干净的一片土壤，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出现什么正经的驱鬼师。 所以白不语也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张文彦这种水平的驱鬼师……明明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出了问题，明明之前薛红衣说了一些他不明所以的话，但是当这个兼职侦探的驱鬼师发现现场有一些古怪之后，就将这一切全部都抛在脑后，一心一意扑在了研究上。 好像他这一条命，就是为了做这些而存在的一样。 “你发现了什么？”白不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雪纺短裙，小心翼翼地和张文彦面对面蹲下来，看着他在那里继续用手指勾勒看不见的图形。 同样蹲着的张文彦看了一眼白不语，那眼神看起来有些无神，就好像他现在仍然沉浸在对线索的思考中。 “你……您不是普通人吧？”过了好几秒，张文彦的眼神才聚焦到白不语的身上，“你能分辨厉鬼，你也是驱鬼师？” “嗯……”白不语眼神一转，是似是而非地说，“以前曾经做过几次类似的工作。” 白不语听见张文彦失声一笑，苍白满是胡渣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以为幸福街只有我一个驱鬼师。”张文彦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因为我受了伤，也不会带全家跑到这里来休养避难。却没有想到原来幸福街上的驱鬼师不止一位，而且两个孩子竟然在同一个学校上学，还一起惹祸？这也太走运了吧？” “毕竟是个很干净的学校，所以会选择幸福街小学也很正常。”白不语不觉得遇到驱鬼师是一件走运的事情，而且夏棋会被家长也不是什么巧合。 之前薛红衣掐着白不语脖子的时候就说过，她的目标是夏竹卿那个平时不出门一出门就惹烂桃花的大猪蹄子！ “这样一来，我的压力也能稍微减轻一些。”张文彦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那把非常细小的刀器再次被他握在手中，“我刚才研究了一下这里的地面，发现地上画着一个非常奇怪的法阵。我曾经见过类似的法阵，但现在我们脚下的这一个却更加复杂。” “这个法阵的作用是什么？”白不语听张文彦提起法阵，其实也有了一些兴趣。 她之前就在怀疑，为什么这些鬼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们从幸福街转移到这个鬼车站。 如果其中有法阵在出力的话，倒显得没有那么不可思议了。 果然，张文彦紧接着就解释说：“我上次也是在一个灵异场所见到过类似的法阵，还在那里见到了一个叛变向恶鬼的驱鬼师，当时他就用类似的法阵瞬间将一些恶鬼召唤出来对我们进行攻击，我现在想起当时的画面也还是忍不住冒冷汗。” “你的身体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也和那场战斗有关？”白不语可以看出如今的张文彦空有一个年轻的躯壳，身体里的生机却已经没了一大半，就算是他体内剩下的那一些也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流逝。 怎么说对方也是夏棋朋友的父亲，白不语并不是无心帮忙。只是比起游戏里的牧师，白不语更像是亡灵法师，叫她杀人倒还行，让她救人就有些为难鬼了。 “一半一半。”张文彦再次苦笑了一声，“我的身体原本就有暗疾，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早晚的事。而且夏夫人，我们可能没有什么时间像这样闲聊了。” 张文彦的话音刚落，深夜鬼车站里的灯光闪烁，旁边的电子站牌上开始显示列车进站的消息，一辆看起来普通的列车也在这个时候也很慢很慢的速度开始进站。 列车最前方的电子屏幕上写着终点站的名字，不过那也是白不语完全陌生的地名，应该在云河市隔壁那个城市的某个地方。 “车门上有血。”就在白不语关心终点站的时候，张文彦却已经看见了地铁车门上的鲜血，“不管是真是假，我们现在看到的可能就是那辆五年前出事的地铁。” “不只是地铁。” 白不语和张文彦一起起身向地铁的方向走，然后又在半途中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看见五六张满是鲜血流淌的脸挤压在地铁的车门上，向着车外哀嚎！ 而那五六张脸的后方，一个带着疯狂笑容的瘦高男人扛着一把很长的西瓜刀，充满凶煞之气的双眼紧紧盯着车外的白不语和张文彦。 “不可能啊……”心里非常清楚这个鬼车站里所有恶鬼都已经被驱除的张文彦露出费解的表情。不过即使再费解，张文彦还是手持那把细小的刀器挺身上前。 “等一下。”白不语及时将张文彦叫住，然后走上前抓起他拿着刀器的右手，“你的身体会变成这样，估计也和驱使这把刀器有关系。在身体情况稳定之前，还是尽可能不要使用它比较好。” “可是……” 张文彦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白不语从他手中顺走那把刀器。 “暂且借用一下你的指甲刀。”白不语有些嫌弃地握住那把小小的刀器，入手的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灼伤了一片。 这种带着阳火的刀器会对所有的鬼物产生伤害，即使白不语的身份再特殊，她的本质依旧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厉鬼。 但也正是因为白不语比所有其它的厉鬼都要强，所以就算她的掌心被灼伤，她还是能够勉强使用这把刀器。 可是下一秒，让白不语和张文彦同时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白不语紧握住刀器，并且希望使用刀器的时候，原本细细小小和指甲刀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刀器，竟然瞬间“成长”！ 半透明的火气迸发而出的瞬间，原本的指甲刀竟然变成了一把比恶鬼手里西瓜刀还要庞大四五倍的巨型砍刀？！ “嗡——” 突然变得超巨型的刀器本身发出一阵蜂鸣，就好像是饿了大半辈子突然吃了顿饱饭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嗝？！ “我哔——” 即使文明如张文彦，看到眼前这个景象，看到自己好吃好喝供养了十几年的刀器突然变样，也忍不住胡口骂了一句。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张先生：完了，不仅要背锅，连宝贝也叛变了o(╥﹏╥)o 手机鬼：拍肩。 第12章 恶鬼 刀器的变化确实在白不语的意料之外。 能够打散鬼气的武器其实并不少，而且外形千奇百怪，从最普通的刀剑弓鞭到各种扑克牌骰子麻将，多得让白不语着实惊叹人类的想象力。 但薛红衣之所以会因为张文彦操控刀器而吃惊，完全是因为能够使用这些武器的驱鬼师实在太少了，即使偶然出现一个，说不定也是张文彦这种身体被掏空的类型。 所以白不语以为张文彦的刀器就是这么一个指甲刀的造型，完全没有想到刀器落入她手中之后竟然不仅吸收她的鬼气，还狠狠灼伤了她的手掌心。 这样一副吃了大餐还嫌弃服务不够好的模样，让白不语深深觉得—— 这刀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现在可以肯定，这把刀的来历一定有问题。”身材只能用娇小来形容的白不语为了见夏棋的老师特地换上一身淑女的雪纺短裙，这会儿却不得不扛着一把外表异常凶猛的大砍刀，手感还特别糟糕。 “……”张文彦看着从指甲刀变成彻彻底底凶器的自家武器，沉默片刻后只能说，“至少，至少我得到它的时候，它就只是一把指甲刀。” 也许是因为白不语的影响，现在就连张文彦都觉得那把刀器有点像指甲刀。 一开始张文彦还想阻止白不语使用那把刀器，毕竟他现在这副病恹恹的身体就是拜那把刀器所赐，所以不希望那把说不清来历的东西继续去伤害其他的人。 即使是驱鬼师也不行。 可现在看到刀器的变化……张文彦想说的话都卡在嗓子眼，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静观其变。 “咚——” 原本安静无声，就连广告都没有声音的地铁站里突然传出轻脆的铃声，列车就这么在站台前停下。 知道地铁的车门即将开启，没了指甲刀的张文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纸，上面用红色的朱砂画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法阵。 这架势看起来倒是更像驱鬼天师一些。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地铁门还没打开，白不语就突然背对着张文彦说，“两年前那些驱鬼师确实已经将地铁站内大部分的鬼驱除。” “可是地铁里……”张文彦也算是见多识广，可看见地铁里那些狰狞的鬼物和已经从地铁门漫出来的血，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你不是说五年前被杀的有学生有上班族还有地铁站的工作人员吗？”白不语一边修复掌心的伤势，一边继续握紧砍刀，“你看地铁里那几只正在尖叫的鬼，有哪个看起来像是地铁站的工作人员，又有哪个看起来像是学生？” 张文彦仔细辨别了一番之后，发现地铁里的那些鬼物竟然真的和传闻不同，没有年轻的学生，更没有穿着制服的地铁站工作人员。 “有‘人’用你之前发现的法阵，将新的鬼送到了这里。”白不语挥了挥砍刀，“我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就目前而言……它们肯定是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啊啊啊啊啊啊——” 地铁门打开的一瞬间，那些鬼带着刺耳尖锐的惨叫声向白不语他们冲了过来。也许是因为得到了薛红衣的命令，所以这些鬼攻击的第一目标仍然是站在白不语身后的张文彦。 但白不语既然已经插手，就不可能当个安静的花瓶。 相反，此时此刻她可是手持大砍刀的暴力家庭主妇！ 双手一起握住看到，白不语手腕一转将砍刀放平，然后对着冲过来的那些鬼用力挥去，拦腰截断！ 这把刀器还是指甲刀的时候就能够打散上百年红衣厉鬼的鬼气，让薛红衣不得不狼狈逃脱。而现在向白不语他们冲过来的这些家伙甚至连普通厉鬼都算不上，最多只是一些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怨鬼。 无论是人还是非人类，都认为鬼大致可以被分为三种。 普通鬼、厉鬼和恶鬼。 普通鬼只是一些对世界和亲友留恋不舍的魂魄，等他们自己想开了或是心愿了结后就会静静离开，前去地府被安排投胎。 而厉鬼一般蒙受冤屈、死因特殊且死状惨烈，它们一开始只是一些普通的怨鬼，如果低调做鬼放下执念，终究有一天也能离开。 但如果怨鬼恨意难消或是助纣为虐，那终究有一天会因为某个契机而蜕变为厉鬼。红衣厉鬼则是其中最凶残的一种。 最后一种是恶鬼。 这些恶鬼一般生前就不是什么好人，死后也变不回好鬼。大多数恶鬼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双手沾满鲜血，所以一变成鬼就会变得异常凶恶，难以对付。 白不语算是个厉鬼，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记得自己究竟在不甘心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好怨，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在世间徘徊，一眨眼就不知道度过了多少时光岁月。 不过活到她这岁数，是人还是鬼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有的时候还挺羡慕你们，从头到尾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白不语就这么看着冲过来的五只怨鬼被刀器斩成两半，淡薄的鬼气瞬间四散，半空中似乎还能看见他们。 “这还是……还是我那把指甲刀吗？”张文彦瞠目结舌地看着白不语将五只怨鬼一刀切，虽然那样的怨鬼对张文彦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但他从没见识过这把刀器这么干净利落一挑五的样子！ “别放松，厉害的来了。”白不语手里的砍刀看起来很沉，不过她抓着刀的动作看起来却很轻松。 就在正前方的地铁里，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飞溅血迹的恶鬼一步步走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响起时，那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恶鬼挥舞着西瓜刀来到张文彦和白不语的面前，然后盯着手持黄符纸的张文彦说，“你就是那个杀了茶室小鬼的驱鬼师？” 白不语和张文彦都有些吃惊，毕竟除了难听的笑声之外，这个恶鬼条理清晰的表达方式完全不像是刚刚成型才五年的恶鬼。 “听说你已经被驱除了。”白不语挥了挥手中的砍刀，使得原本在把玩西瓜刀的恶鬼莫名顿了顿。 “你是说那个被我砍掉双腿的驱鬼师？”恶鬼露出不屑的笑容，“如果不是老板救了我，说不定还真被他得手了。” “老板？”白不语皱了皱眉，想到之前薛红衣打电话的时候也提到了“老板”这个称呼，“你们的老板是谁？” “你以为我会让驱鬼师知道我们老板的身份？然后再让驱鬼师知道我们老板想要成为鬼王的计划？”恶鬼又大笑了三声，“我该谢谢你这个姓张的杀了茶室的小鬼，这样我才能离开定江那个破地方，有机会接手那家伙的鬼舍！” “所以说……你们老板的大本营在定江，他之所以在各个城市设置鬼舍，杀死普通人培养厉鬼，就是为了成为鬼王？”白不语看着眼前这个凶归凶，但脑袋依旧不怎么好使的鬼物，然后简单地猜测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杀人恶鬼面露异色，“你们果然早就想干扰我们老板建立十万鬼军的计划！” 白不语：“……” 张文彦：“……” 真的没人……不，没鬼来阻止这傻子继续说下去吗？ “住口！”原本一直躲藏在暗处的薛红衣也听不下去了，瞬间面容扭曲地出现在车站内，红色的长裙拖地，红色的血水四下绵延。 “你想干嘛？不是说这几个交给我处理吗？”恶鬼瘦骨如柴，抓着西瓜刀的右手像是包着皮的骷髅爪子，脸上更是没什么肉，双眼深深地陷在眼窝里，露出并不愉快的眼神。 “闭嘴！”薛红衣以瞬移的能力来到恶鬼的面前，一甩袖子就拍了它一脸血水，“老娘是脑子坏了才把你这么一个东西带到这里！” 说着，薛红衣又转头看向白不语：“原以为那个男人是一道可口的大餐，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母老虎嘴里护着的一块肉。来云河第一天就遇到了两个驱鬼师，我的运气还真不错。” “无论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都会如实转告其他驱鬼师，不会让你们的计划得逞。”张文彦本身就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驱鬼师，所以在听说了鬼舍的鬼军的事情之后，就决定要让尽可能多的驱鬼师知道这个消息。 “知道了又如何？你们今天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薛红衣和恶鬼并排站着，一个盯着张文彦，一个盯着白不语，“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张先生。我还以为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驱鬼师就是知道了鬼舍的事，所以才驱除了茶室的……” “咚！” “……” 薛红衣还没把话说完，就眼睁睁看着应该是同伴的白不语，一转手就用刀背将张文彦拍晕。 “无论如何还是要解释一下。”白不语抬着比她人还高的大砍刀，带着某种强烈的违和感，笑着对眼前两只鬼说，“茶室那只鬼……是我干掉的！” “的”字还没落地，依旧戴着眼镜并没有摘除的白不语一跃而起，手中的刀器倾斜着劈出一刀，准备从恶鬼的头部，一路劈过薛红衣的胸口。 不过两只鬼的能力不低，砍刀的刀刃还没落下，他们就瞬间化作鬼气向四周散开，等白不语落地后才再次开始凝聚。 不过白不语的速度和反应显然出乎薛红衣他们的意料。 刚刚落地，脚尖一转，白不语手中的砍刀就向上一劈，直接从恶鬼的菊花一路切到天灵盖！ 虽然恶鬼同样非常快速地化成鬼气逃逸，但还是被砍刀切中了一部分，重新在附近凝聚后就一直双目圆瞪还不断怒喘气，显然是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怎么又是一把火器！你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白不语像是个疯狂的战斗份子一样不停攻击，丝毫不给薛红衣和恶鬼修整的机会，一次又一次无缝衔接的劈砍让两只鬼化成鬼气不知道逃走了多少次，就连再次凝聚的身形都开始变得透明和不稳起来。 想到怒处，薛红衣干脆就放弃了人形，直接化作一大团血红色的鬼气，直接向白不语冲了过来。 见白不语刚刚收刀还来不及闪躲，薛红衣一阵大喜，准备让自己的鬼气侵入白不语的身体，耗尽她的生机，腐蚀她的身体，说不定还能在她死前附一回身，去见见幸福街的那块肉！ “哈哈哈哈，看我用我的鬼气腐蚀你的身体！” 无人的地铁站中，一道红色的气流猛地冲进白不语的身体，再以猛烈的速度冲出来，没怎么停留就又冲进去…… 冲出来，冲进去，冲出来，冲进去，冲出来，冲进去…… 白不语眨了眨眼，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看着薛红衣在她面前又一次凝聚，然后对方还气喘吁吁地问：“你难道就不觉得身体特别难受？难道没有想要吐口血的冲动？你到底知不知道人被鬼气灌体之后会死啊？！” “抱歉。”白不语摊了摊手，砍刀也随之在半空中画了个圈，一脸无辜地说，“其实我也不是人来着。” “……” 第13章 她是…… 白不语当然能够感觉到薛红衣的鬼气在她身上四处乱窜，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大海里突然掉入了一滴水……不，是一粒沙子，所以很难感觉到一些什么。 倒是白不语身体里一直努力压制的那些煞气因为外界鬼气入侵而再次出现了一些骚动迹象。 也感谢这些闲不住的煞气，使得白不语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火力全开，一定要做一个修身养性的普通人，千万别在自己好不容易退休之后又因为这些煞气的关系而变成没有理智的大魔王！ 然后四处中二病发作收小弟，妄图毁灭人类，建立新时代新制度之类…… 若真是如此，前鬼王白不语女士真可以称得上是晚节不保了。虽然……咳咳，这些事白女士“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碰过。 面对眼前的情况，白不语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如果再给这两只鬼和外界联系的机会，那他们那个不明身份的老板就一定会找到夏棋，夏家平静的生活也会不断被打扰！ 想到这里依旧，戴着眼镜的白不语双眼已经染上了些许绯红，动了真正的杀意。 “你不是人类？！”不断消耗鬼气灌入白不语身体的薛红衣真的很累，却又突然听到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身周的血色鬼气瞬间翻涌起来。 身为那位神秘老板的专业助理，薛红衣的办事效率确实非常高，所以在听见白不语所说的那句话之后，陷入震惊的薛红衣立刻从暗处掏出一枚手机。 也不知道她之前将这东西藏在了哪里…… 但也就是在薛红衣拿出手机的瞬间，白不语手腕一转，一米多长的巨大砍刀就这么被她随手丢向女鬼，动作比丢沙包慢不到哪里去。 而那把被直接丢出去的砍刀带着一道破空声，极为利落地切断了薛红衣拿手机的那条手臂！ 鬼气四散！ 只要薛红衣没有魂飞魄散，那她被打散的鬼气就还会重新凝聚。可惜那台人类制造的手机却随着清脆的声响落地，直接在薛红衣的面前四分五裂！ 只可惜了那台最新款的凤梨手机，白不语还老想着买一台送给夏大猪蹄子当生日礼物。 那把巨大的刀器在离开白不语的双手之后又发出一阵不怎么愉悦的“嗡嗡”声，最后有些不甘地重新变回原本微不起眼的模样，落在那台破碎了的手机边上。 “真是痛死我了！”白不语甩了甩自己刚才握住刀器的双手，火器和鬼气的碰撞使得她的掌心皮开肉绽，甚至有血源源不断就出来。 除了奇怪的受伤方式外，好像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娇小柔弱的普通人类而已。 不过这位普通人类的掌心处伤口，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快速愈合，很快就恢复成了毫发无损的样子。 “你是鬼。”薛红衣的声音咬牙切齿到了极致，显然没想到自己叫个家长会碰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好啊！好啊！”旁边那个脑子有点问题的恶鬼竟然在一旁兴奋地抖动身体，带着扭曲的声音说，“我最喜欢同类相残了，那种感觉真是让人怀念，哈哈哈哈哈！” 看着那个又疯又傻的恶鬼，白不语不得不同意薛红衣的观点，她把这个傻子从定江带到云河绝对是最大的错误。 白不语很理解那位幕后老板拼命找恶鬼和厉鬼当手下而且不管质量的心情，毕竟十万鬼军不是那么容易凑齐的。而且，这个拿着西瓜刀的家伙除了脑子有问题之外，能力方面确实有些突出，会被当成打手带在身边也很正常。 要说不正常的话……只能说张文彦和白不语的出现对于薛红衣的计划来说有些不正常吧？ “这个地方的幻境结界不错。”白不语低下头，摘下眼镜，梳理了一下因为挥舞砍刀而略显凌乱的长发。 “我上次来的时候就感觉这里的隐蔽性和可塑性都很强，那位张师傅还说这里有个可以传送鬼甚至人类进出的法阵。” “另外，这个灵异场所似乎和废弃茶室乃至其它地方联通在一起？你们老板看起来很有天赋，莫非生前是开连锁超市的？” 白不语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显得云淡风轻，和家里那位不经常出门的蓝颜祸水很有夫妻相。 但在这平静声音的背后，失去那副眼镜封印的鬼气却正以一种非常狂暴的方式迸发而出！ 白不语背后出现的黑色鬼气看起来和普通恶鬼差不多，但其中的威压以及薛红衣他们心底涌现的恐惧感却与颜色无关…… 太可怕了！ 那种可怕甚至可以和他们老板的鬼气相提并论！ “你……到底……是谁……”比起身边趴在地上如同尸体的恶鬼，一直待在老板身边的薛助理要稍微好一些，不过她同样已经坐倒在地上，身周原本变化成长裙的血水也开始融化散开。 “我听说你们的老板想要当下一任鬼王？”低着头的白不语声音依旧温和，那语调像是水流潺潺，像是在哄一个调皮的孩子—— “那你知道，上一任鬼王是谁吗？” 薛红衣哪想得到那么多，甚至真的以为白不语在问她问题，所以一边控制自己鬼体不散，一边很是结巴地说，“我……我哪知道……只……只知道他姓……姓白！” “你知道她为什么姓白吗？”白不语猛地抬头，毫无血色的皮肤，绯红的双眼，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唇色和笑容展现在眼前这两只小鬼的面前，“不如我来告诉你们！” 白不语的最后一个字落地，原本已经非常可怕的黑色鬼气暴涨数十倍，甚至连颜色…… 连颜色都变成了白色！！！！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白色的鬼气！！！！ 薛红衣的鬼眼向外凸，她想要大喊甚至想要尖叫，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或者说……她鬼气凝聚而成的身体已经在白色鬼气出现的一瞬间消散！ 就连她的鬼命…… 都要不在了…… 她还没当上鬼后，还没看着老板成为鬼王…… 鬼王…… 鬼王？！！ 她是…… 薛红衣最后残留的意识陷入狂暴，她要告诉老板，她要告诉老板，要告诉老板，告诉老板……老板！！！！ 意识……却越来越虚弱…… “知道又如何？你们今天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白不语说着薛红衣之前对他们说过的台词，重新戴上眼镜，觉得自己有了几分反派风采。 白色鬼气出现的时间不足两秒，但周围的幻境不复存在，恶鬼和薛红衣也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周围只有一个傍晚的废弃车站，杂草丛生。 这样的画面，莫名让人觉得眼熟。 只是地上多了无辜被击晕的张先生，而白不语身体内的煞气也出现了七年来最激烈的反应。 就连白不语的双眼暂时也无法恢复成黑色，只是在那副眼镜的帮助下不会被普通人发现。 “虽然火力大开很省事，也很舒服，但最近还是少用比较好。” 白不语自言自语了一句后，就走到张文彦面前蹲下，伸手推了推，又用力掐了掐鼻下人中。 “发生了什么？”悠悠转醒的张先生一脸茫然，“鬼呢？我们在哪儿？” “现在赶回去的话，还能在校门口接到孩子。”白不语答非所问，并且开始研究旁边看不见的传送法阵。 可惜术业有专攻，她看不懂。 “啊！”白不语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到了张文彦身边，“张先生，之前薛红衣给那个老板打过电话吧？” “好像是。”张文彦觉得自己这一刻可能是世界上最茫然的人。 “电话里面，她好像把你的信息传回大本营了？”白不语敲了敲额头。 “嗯？”张文彦揉了揉头，不明白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这么疼，就像是被人狠揍过一顿的样子。 “你别起来了。”白不语跪坐在张文彦身边，将想要起身的张先生按了回去，伸手拂过他的双眼，“就此安息吧。” “啊？”张文彦莫名其妙地挣扎起身，神情焦虑，“不行啊，夏夫人！你听到他们刚才说的了吗？他们要建立十万鬼军啊！我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驱鬼师！但我们应该去哪里找那个老板？去定江吗？” 看着情绪激动，连精神都比以前好的张文彦，白不语悠悠地说：“你待在家里，他们就来了。” 张文彦：“啊？” 白不语扶额：“大家不是常说，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吗？” 张文彦：“……” “我先去研究那个法阵。”张文彦觉得自己和这位年轻漂亮的夏夫人无法交流，于是默默起身走了。 “不用研究。”白女士突然掏出手机，“我有办法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你……”张文彦默默看着白不语，“准备百度？” “……”白不语突然有着佩服张先生的想象力，毕竟他的话给了白不语一个特殊的灵感。 只见白不语敲了敲自己的手机壳，警告了一下被她封印在手机里的茶室小鬼，顺便开了个小后门，然后打开浏览器搜索页面，佯装成使用智能语音输入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 “咳咳，百度百度，怎么利用这个法阵离开？” 张文彦：“……” 可就在下一秒，这个怎么折腾都没有反应的无色法阵中，预留作为能量的鬼气瞬间飚出，将张文彦和白不语环绕其中。 法阵……被启动了！ “卧槽！！”黑色的鬼气中传来张文彦完全不和谐的喊声。 等等，他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指甲刀：……窝敲里…… 第14章 罗旭 “你是说，红衣死了？” 傍晚，远在定江的一处豪宅中，正坐在花园里喝茶的白发男人推了推眼镜，表情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就好像是听说领居家宠物走丢了一样。 “是的。”向白发男人汇报的是一个挂着研究所身份牌，穿着研究白袍的男人，态度十分恭敬，“按照老板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所有拥有烙印的成员全部都记录在案，像这样用现代人类的手段去改进烙印技术的想法，也只有老板您这样伟大的存在才能够想到。即使是前任鬼王见到您，也只能自惭形秽、望尘莫及啊。” “废话少说。”白发男人微微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才。”不明身份的研究员继续恭敬地说，“红衣和那只被她带走的车站恶鬼的烙印破碎，应该已经魂飞魄散。” “云河市……”白发男人的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旁边的茶几，“上次路过的时候好像没发现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有想到短短两天的时间竟然毁了我三个手下和一间鬼舍。” “还有兰城学院地铁站。”研究员如实汇报，“和云河鬼舍相连结的五个灵异场所中，兰城学院站的法阵和布置也完全被废了。” “老板……”看白发男人一直坐在那里静静喝茶，研究员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是一两个废物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白发男人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数据是十万，这才是你们几个研究员应该研究的事情，其它的不听、不理、不说、不想就可以了。” “是。”研究员汇报完成后，就弯着腰慢慢退下，只留白发男人独自坐在花园的藤椅上喝茶。 也就是在那个研究员走后没多久，白发男人突然起身。 “呯！” 镶着银线的精致茶杯瞬间被白发男人狠狠砸在鹅软石路上，砸碎的瓷片飞溅，有一片甚至划过了那个男人表情狰狞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老板！”灌木的阴影中又走出一位身材姣好的短发女助理，白衬衫暗红色西服西裤，看起来干脆利落。 而这位女助理一来到白发男人的面前，就直接双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 “老板，请不要生气。”女助理低着头仔细收拾，“您刚才也说了，我们的目标是十万鬼军，损失两三个鬼物也只是……唔！” 白发男人伸出脚直接踩在女助理捡起碎片的那只手上，用力一碾，眼睁睁看着血丝一点点渗出来，面容扭曲地说：“不要生气？！我怎么能不生气？！你知道我手下总共才多少个百年厉鬼？还有，是谁让红衣偷偷把那只恶鬼带走的？” 此刻这种煞气十足的样子和刚才的淡定截然不同。 “我，我也不知道。”女助理也不是活人，自然不会觉得痛，只是因为畏惧而将头低得更低。 “你知道那只恶鬼是什么来历吗？”白发男人收回脚，向后倒回藤椅中，“那可是让顶级驱鬼师废了两条腿的家伙，再加上红衣……究竟是什么样的驱鬼师能同时驱除他们两个？” “老板，云河市哪有什么厉害的驱鬼师。”短发女助理直接低头跪在那里回答，“红衣她只是刚刚登上百年，和其他百年厉鬼相比不免自视甚高而且心浮气躁，所以很可能是因为轻敌才丢了命。至于那只恶鬼，他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好……” “那你说怎么办？”白发男人冷笑着低头看向脚边的女助理，眼镜也滑落至鼻翼，黑色的鬼气快速向外弥漫。 “我明天就去云河市处理这件事情。”女助理的全身都开始颤抖。 “红衣是因为轻敌而丢了鬼命。”白发男人的表情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冷静下来，甚至快速收敛鬼气，“难道我也要因为轻敌，而让手下的半吊子厉鬼继续去送死？” “那老板的意思是……” “直接让罗旭和他的手下去处理这件事情。”白发男人点燃了一根雪茄，“之前红衣不是打过电话，说茶室的事情和一个姓张的人有关系吗？就从那条线开始查。” 也许是听到了“罗旭”这个名字，跪在地上的女鬼竟然再次颤抖起来，好像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还有，让各地的鬼舍加快速度！”白发男人的眼中多了决绝，“不管用什么手段，让那些被选中的人早点死！” “是！” — 身为一个尽职的家庭主妇，刚刚灭了一只厉鬼一只恶鬼的白不语回到学校之后就立刻和张文彦相约保密，各自接了各自的娃，一个开车一个骑自行车，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走的时候还真诚地说了句“再也不见”。 张文彦带着孩子上车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忘记了什么，就准备回头叫住白不语。可张文彦刚刚转身，又觉得胸口一阵生疼，最后还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继续带孩子上车回家。 而白不语确定小朋友在后座坐好之后，就直接蹬着自行车就往家的方向骑，完全不记得他们是不是忘记了某把古怪又性格恶劣的指甲刀。 没骑多久，白不语就觉得车轮碾到了什么小石子，微微颠簸了一下之后就不在意地继续向前骑。 只留下一把小小的刀器躺在马路上，在夕阳的霞光下闪着光，又如同灵异事件般消失不见。 “老妈，薛老师跟你说了些什么呀？”夏棋显然很清楚薛红衣找白不语谈话这件事情，所以从校门出来后就显得特别乖巧，一看到亲妈就给了个大大的拥抱，甚至拉拉白不语的手臂，木着一张小脸在她脸上涂了个亲亲。 在看到亲妈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之后，夏棋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一句。 “……”白不语下意识觉得自家小朋友不会喜欢她和那位薛老师之间的对话，那可是堪比儿童不宜恐怖片的限制级画面。 但与此同时，白不语又觉得这是一个教育小朋友的好机会，所以语重心长地说：“薛老师说你和张日天小朋友扰乱课堂纪律了对不对？” “我没有啦！”夏棋小朋友一脸不甘心，“还没有上课，薛老师就好凶好凶地冲进来，就好像要吃小朋友一样。” 小小的粉色淑女车在幸福街曲折狭小的道路上前行，傍晚的霞光照在母子两个的身上。 当夏棋小小的身体紧紧抱住白不语后背的时候，她身体里的煞气似乎也在渐渐平静。 “好了，在学校里交朋友是一件好事，不过千万别只顾着玩。”白不语绝对是家里最宠夏棋的，如果不是有夏九段对付小朋友，这孩子说不定已经成了混世大魔王。 “我和赵日天才不是朋友咧！”夏棋张大眼睛，“我最讨厌他了！” “那也好，那就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听夏棋这么说，白不语倒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白不语希望夏棋在十八岁之前尽少接触那些与众不同的人和匪夷所思的生活。 十八岁之后，如果夏棋还是更喜欢这样平凡而又平静的生活，那白不语也很乐意让夏棋永远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活下去。 所以，虽然有些对不起张文彦，但夏棋离张家人越远越好。 “老妈，我不想去上学了。”夏棋抱着亲妈沉默了一会儿后，就突然开口说，“我不喜欢薛老师，我还是喜欢昨天教我们语文的李老师，薛老师上课好无聊呀。” “放心，明天薛老师不来上课。”白不语一边看路，一边说，“她有事要请假，很长很长的假……” 夏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听亲妈这么说了之后，因为叫家长而紧张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竟然靠着亲妈的背就呼呼睡了过去。 晚风很温柔，霞光很温和，靠在白不语背后的夏小朋友也很温暖，白不语的内心渐渐平静。 可是……白不语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结。 “我们回来了。”把小朋友抱下来之后，白不语就推着自行车进院门，果不其然看见夏九段正坐在槐树下，面前还摆着一副已经结束了的棋。 “今天有人来下棋吗？”白不语环顾了一圈四周，还是没看到一个人影。 “一位棋友。”夏九段点了点头，就开始收棋，然后起身帮白不语把车篮里小朋友的书包拿出来，“小妹说要减肥，不打算吃晚饭，我就准备了蔬菜和豆腐……帮助消化。” “晓菊要减肥？”白不语第一次听到这样惊人的消息，不免张大眼睛，“那她晚上肚子饿了怎么办？” 夏竹卿：“她从超市买了薯片。” 白不语：“……” “咚咚咚！” 就在白不语催促夏棋去洗手之后，关上的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白不语和夏先生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地走到院门前，然后就听见门外传来小孩子的声音—— “爸！我不要去夏棋家！我要回家！” “爸爸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出差，待会儿态度好一点，爸爸我也得好好求求人家。”紧接着传来的是张文彦的声音。 “我不要！爸爸你不知道夏棋家的情况，他们家很穷的，夏棋爸爸打工赚钱很辛苦，赚的钱也不多，只够夏棋一年吃一顿肉！我们这样会打扰人家的！你自己去出差，我去杨奶奶家吃饭！” 虽然白不语觉得那个孩子的声音非常陌生，不过瞎猜也能猜到那是张日天小朋友的声音。 “就是因为刚才接到电话说杨奶奶身体不好，我才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张文彦说着，又有些迟疑地问，“夏棋小朋友家庭真的这么困难？” 第15章 告别 白不语“吱嘎”一声将院门打开，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跑车停在她家的院门外，挤在狭小的路上让人担心。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拼命扒着车门往车里钻，而那位刚刚道别过的张先生双手往小孩子肩下一勾，直接拎着张日天小朋友来到白不语的面前。 “爸爸！”也许是顾及到夏棋家人的心情，小孩子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你儿子这么喜欢吃肉，会让夏棋家锅里没粮的！” 看自家儿子说的这么认真，张文彦对于自己先斩后奏直接跑到这里的行为有些心虚。 本来他是想拜托隔壁杨老太太照顾张昊的，但他半路上又接到电话说杨老太太身体不好，现在已经入院治疗了。 张文彦一家搬到幸福街没多久，周围也没有多少认识的人，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白不语。 对方是张昊同班好朋友的母亲，又是一位出色的驱鬼师，对张文彦来说绝对是一位非常合适托付的人。 但如果对方真的家庭情况困难…… “这个……”张文彦真有些没办法开口了。 白不语就这么站在院门边上，双手环着，看两父子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堪比变脸。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白不语比较好奇这一点。 “我毕竟是干这行的，而且还开了一个事务所。”张文彦也有些惭愧，“在找人方面总得有点门路。” 张文彦仔细看了看夏家的这个四合院子，虽然看起来已经很有年代了，但修缮得非常好，看起来甚至像是故意作旧的新院子，可见四合院主人对它的打理十分到位。 不过就算有这个院子，张文彦也还是无法证实白不语家里情况，四合院虽然好，但这里并不是华夏国最发达的定江、京州和北海这些地区，而是相对贫瘠的云河市以及更加偏僻的幸福街。 想了想，张文彦又觉得乱猜夏家的情况有些失礼，所以很快就收回视线，非常不好意思地看向白不语。 不管怎么说，既然夏夫人已经开门，张文彦只能拎着儿子硬着头皮说：“夏夫人，我最近有事必须外出一段时间，这孩子的妈妈一时间又回不来，所以……能不能麻烦您帮忙照顾他一……一个晚上就好！我会尽快找人照顾他。” 妥善起见，张文彦还是决定只让张昊在夏家待一个晚上。 “爸爸！”依旧被张文彦拎着的张日天小朋友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被张文彦直接丢进车里，“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滴”的一声竟然连车都锁了！ “夏夫人，您也知道这一次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我必须立刻赶往京州和大家商量。这件事情过于危险，我不可能带着孩子一起去。”确定张昊听不见他们的话之后，张文彦才开始解释。 “再加上具体布置和任务分配，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陪在张昊身边，甚至有可能就这么……” 张文彦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那里的疼痛感就好像是倒计时的滴答声，一直充斥着他的大脑。 “你可以不去管这件事，或者直接打个电话？你留在幸福街也许就不会出事。”站在院门口的白不语皱了皱眉，“而且孩子的母亲真的赶不回来吗？” “……”张文彦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其实，这孩子的母亲明面上是医生，但和我一样也是驱鬼师。” 想到这里，张文彦的脸上多了一丝哀伤。 “不久前她接了一个去定江驱鬼的工作，等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却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里，至今没有醒来。就连送她去医院的人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儿子知道吗？” 张文彦揉了揉鼻梁，摇摇头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他妈妈到国外出差去了。后来为了避开定江那边的危险，我就把妻子转院到了云河，自己也带着张昊来云河修养。” “夏夫人，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取得您的同情。”张文彦正了正色对白不语说，“但如果我真的不如管这些事情，那我和张昊妈妈曾经做过的努力不就白费了？而且，定江的事情可能和张昊妈妈的受伤有关，我必须要去看一看。” 张文彦看向白不语的身后，看见了那个正坐在树下的男人和刚刚从屋子里蹦蹦跳跳走出来的孩子。 “夏夫人，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这样平静而安逸的生活，只可惜我和我妻子都是闲不下来的类型，一天不抓鬼就浑身难受。” 张文彦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笑，尽管他的脸上全是胡渣，却笑得像个普通的孩子。 “如果不麻烦的话，至少让这个孩子在这里住一晚。”张文彦恳求着说，“明天我就能找到照顾他的人。” “最重要的是……”张文彦回头看了一眼车里扮鬼脸的孩子，“张昊和我们一样都有阴阳眼，而且有时候连普通鬼和人之间的区别都看不出来，我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 “所以……”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照顾张昊几天。”白不语也同样认真地看着张文彦。 “什么条件？”张文彦知道白不语没有义务帮忙带孩子，所以也已经做好准备，竭尽可能地答应白不语提出的任何条件。 但张文彦却没有想到，这位夏夫人说的是—— “活着回来，把儿子接走。” “……” “做不到吗？”白不语半眯起眼睛，“那等你变成鬼飘回来的时候，估计只能看着儿子在幸福街流浪了。” “……” “怎么想都是你帮我背了黑锅，如果你因为这个而出事，也有些说不过去。”白不语不想欠人情，“既然你能找到我家地址，想必电话号码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如果真的到了必死的局面，你就联系我。” “谢谢。”张文彦也不多说，直接打开车锁，让车后座闹腾到现在的张日天小朋友可以气呼呼地打开门钻出来。 说实话，张文彦并不打算打电话给白不语。如果京州所有驱鬼师都无法解决这个事件，那白不语又能帮到什么？ 在将小朋友交给白不语之前，张文彦又提了一句：“一切交给我们就好，夏夫人请安心。” 白不语表示一点都不安心，但如果她真的插手这件事情——说不定情况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糕！！ 张文彦将准备好的银行卡递过去，却被白不语狠狠瞪了一眼，只能尴尬地收回手，向对方弯腰感谢。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白不语按住了张昊的肩膀，一起目送张文彦转身离去。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熊孩子一脸的不情愿。但真到了一定要分别的时候，张昊这个孩子却显得格外安静，就好像曾经一次又一次习惯了的那样，静静地看着父亲的背影一点点离去。 毛毛细雨落在张先生关上的车门上，使得他们看不见对方最后的表情。 “阿姨。”张昊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会回来吗？” “……”白不语有些吃惊，但还是拍了拍张昊的小肩膀说，“放心吧，无论以怎样的方式，他都会回来的。” 虽然之前说得严肃认真，但这都是白不语担心张文彦直接把娃丢下去送死而打的预防针。 其实对白不语来说，张文彦是生是死根本没有那么重要，特别是对于现在这种身体状况的张文彦来说，变成鬼说不定还能活得舒服一些。 也就是说……变成鬼他也得把孩子接回去！ 一个熊孩子就够累的了，来两个还得了！ “对了，那个一年只吃一顿肉是怎么回事？”白不语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张日天小朋友好像说他们家很穷？ “老妈，是谁呀！”家里的熊孩子却在这个时候大呼小叫起来，“我好像听见张日天的声音啦！” “是张昊！不是张日天！”听到夏棋的声音之后，一直表现非常平静的张昊猛地就炸毛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直接冲进院子对夏棋扮了个鬼脸。 “外面在下雨，你们先去大厅玩，待会儿就吃饭了。”因为毛毛细雨还在下着，所以白不语赶紧催促两个孩子进屋去。 “卿卿，那孩子是夏棋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为了让张昊的留下变得更合理，白不语睁着眼说瞎话，像是完全不记得夏小朋友说过自己不想和张昊玩这件事情。 “他父母都在外面出差，让他在这里留宿几天应该可以吧？”白不语不顾院子里下着大雨，仗着没人看见就这么靠着夏九段的手臂，努力抬头才能看见夏先生的薄唇，“卿卿，他毕竟是夏棋的朋友。” 披着褂子的夏竹卿轻轻抬手，为妻子阻挡雨水。 “你太累了。”夏竹卿另一只手抚过白不语的脸颊，他不太会用表情和语言来表达自己对妻子的情感，但他的眼神却总是很容易被读懂，“会很辛苦。” “不辛苦。”白不语靠在丈夫的怀里，感受着温暖和那些快速消失的煞气，“而且有张昊在这里的话，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地让夏棋去小房间住了。” 一抬头，白不语就给了夏先生一个计谋得逞的表情，笑着说：“如果不是送上门的张昊，那个小祖宗今晚肯定又得哭哭闹闹很久。” 夏九段愣了愣，然后缓缓点头道：“那个孩子不错。” 白不语笑着看丈夫改口，伸手挽住夏竹卿的脖子，在夏先生弯腰之际赶紧垫脚偷亲了一口，转身就往厨房溜。 “我去做晚餐，你快点进屋躲雨！” 张昊和夏棋在大厅里闹腾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夏竹卿从外面走进来，抖抖长褂上的水珠挂在一旁之后，两个孩子才慢慢安静下来。 不得不说，夏竹卿自带一种气场，那就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会给人莫名的压力，周围的整个空间都会比往常更加安静。 更可怕的是，夏先生似乎一直都处于面无表情的状态。 夏家的大厅是正在环球旅行的夏家二老布置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一堆红木家具，学着民国宅斗剧里的布置在大厅里摆了好几张红木椅，正对大门的墙上还有一副气势磅礴的山水画，看起来非常气派。 而夏家吃饭的地方是在大厅的屏风后面，里面摆着沙发、玻璃餐桌、液晶电视甚至PS4，在吊灯的照映下显得亮亮堂堂，和隔壁像是两个世界。 只不过因为里屋没有窗户，就算灯再亮夏晓菊和夏棋也觉得有些压抑，所以除非下雨和蚊子多，他们还是更喜欢在院子里吃饭。 “坐。”夏竹卿帮两个小朋友拉开椅子，顺便打开了电视，让有些沉闷的里屋稍微显得热闹一些。 “你们吃饭啦？”之前信誓旦旦和夏竹卿说要减肥不要吃晚饭的夏四小姐偷偷摸摸溜进来，拉开椅子就坐下来，“哥，今天晚饭吃什么？” “……”夏竹卿默默看了妹妹两眼，低眉说道，“青菜和豆腐。” 张日天小朋友的双手在颤抖，内心戏怎么都停不下来。 “哥，你又上电视了啊！” 在餐桌前坐下来的夏晓菊突然看到电视屏幕里出现了熟悉的人物，但想想好像也很正常……因为夏竹卿和夏棋都喜欢下棋，所以餐厅的电视机好像一直都停留在同一个频道，夏九段出场的几率自然很高。 不过第一次来到夏家的张昊却好奇地看着电视里的画面，下一秒就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电视里正在播放之前夏竹卿在定江的比赛。 为了让围棋比赛更有氛围，定江围棋协会特地布置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场地，墙壁里种着室内观赏竹，在灯光下显出几分幽绿。 木质的案几，盘腿而坐的席位，木枝蔓蔓的盆景。 但最重要的是正在对战的两个人。 夏棋的父亲坐在左侧，表情平静，捏着棋子伸出的右手却非常稳，每一次落子都像是在攻掠城池！ 每一颗棋子落盘，都像落在张昊耳边一样，连带着心跳声都开始加速。 “呯”的又一声棋子落盘，坐在夏棋父亲对面的那个人开始不停地擦汗，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颤抖的手和已经麻木的表情，最终抓了几颗棋子放下，投子认输。 那一刻，夏棋的父亲轻轻闭目，长出一口气。 “太……太帅了！”坐在餐桌前的张日天小朋友拍案而起，“比我爸爸帅一万八千倍！” 夏家人：“……” — 就在张昊慢慢融入夏家晚餐的时候，云河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一个脑袋和手臂上都缠着绑带的年轻女性突然在昏睡中开始痛苦挣扎。 一段时间后，那位女性缓缓醒来，静静看着病床上方的点滴一滴一滴滴落下来。 略显空洞的双眼也慢慢有了焦距。 虚弱而干涩的声音在单人病房里回响—— “我现在叫李潇，是幸福街小学一年级三班的语文老师。” 第16章 张昊 既然家里多了一个小客人，白不语自然不可能真的端着一盘青菜和一盘豆腐进餐厅，所以就用夏先生准备好的豆腐加上粉皮煲了鲜鱼汤，又准备了几道清淡简单的蔬菜，招呼两个小朋友把菜端进里屋后，白不语一天的任务也算是完美完成。 而张日天小朋友也终于知道，夏棋家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穷，而且夏叔叔真的好厉害呀！ 特别是下棋的时候，看起来真的特别帅！张昊也总算知道为什么夏棋会叫“下棋”了。 在张昊的心里，所有的爸爸妈妈可能都和自家爸爸妈妈一样，因为工作所以每天都很忙很忙，每天回到家的时候都是一脸疲惫，甚至可能会生病好几天。 等病好了之后，爸爸妈妈又会离开家去工作。 有的时候张昊也想生病，觉得如果自己生病了，也许爸爸妈妈就会回来陪自己。但等张昊真的生病后，着急的爸爸妈妈一天打十几次电话嘘寒问暖，会让隔壁奶奶送自己去医院，还会邮寄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过来。 但……还是看不见爸爸妈妈。 当然，因为张昊的体质特殊，从小就从张文彦那里学到了很多其他小朋友根本不会接触的东西，他知道事情比身边的同龄人更多，想法也会显得更成熟一些。 张昊也能够清楚地知道爸爸妈妈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爱着自己，就算工作再忙，每周也一定要回家一次。就算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爸爸妈妈也会在自己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再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睡一晚。 可就算明白这些，一个孩子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己家能够像夏棋家一样。 一顿不怎么豪华但很温馨的晚餐，一个每天亲自做饭菜给孩子吃的妈妈，一个会严格纠正孩子吃饭习惯，等孩子反驳的时候默默用眼神来降服对方的父亲。 特别是当电视画面中的解说员介绍了夏棋爸爸的职业以及所获得的成绩之后，对围棋一窍不通而且什么都听不懂的张日天小朋友却莫名觉得夏棋爸爸真的好了不起！ 特别是夏棋爸爸下五子棋的时候姿势好好看！ 原来下五子棋是这么帅气的一段事情吗？！ 张昊也因此特别想不明白，为什么夏棋那么喜欢和夏叔叔唱反调呢？ “夏棋，我妈妈说小孩子应该听爸爸妈妈的话，因为我们的判断能力还不够好，需要大人的引导。”张昊小朋友端正地吃着饭，不讨厌蔬菜也不让米粒跳出饭碗，在看到夏棋小朋友木着脸不吃青菜的时候还帮腔说，“夏叔叔说的对，小孩子是一定要吃蔬菜的。” 说着，张昊还夹了一筷子嫩菜芽，津津有味地细嚼慢咽。 “谁说我不喜欢吃蔬菜？！”看见和自己吵过架的小朋友在自家亲爸亲妈面前表现得这么乖巧，夏棋小朋友紧跟着也夹了一筷子嫩菜芽，把嘴巴张得好大，然后一下子塞了进去。 有那么一瞬间，夏棋小朋友的小脸苦苦地皱在一起，但很快就故作津津有味地说：“老妈做的菜真好吃呀！” 看自家小侄子演得那么愉快，夏晓菊一下子没忍住，掩嘴偷笑了好几声，还悄悄对坐在一旁的白不语说：“嫂子，这个小朋友真厉害，竟然能让熊孩子主动吃蔬菜！” 白不语忍住没笑，继续一脸随意地问张昊：“昊昊，晚上让你一个人睡的话，会不会害怕？” 张昊立刻端端正正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地说：“阿姨，我很早就已经一个人睡啦，我的小房间也是自己整理的，所以睡在哪里都可以。” “昊昊真厉害。”白不语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夏棋，“我们家夏棋……” “我也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的呀！”白不语的话还没说完，夏棋宝宝就挺胸抬头地说，“我也有自己的小房间，我爸妈卧室旁边那间就是呀！” 说着，夏棋还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给请亲爸亲妈亲姑姑使眼神，好像是希望他们一定要配合自己。 “嗯。” 让小朋友很吃惊的是，这次最配合他的竟然是讨厌的老爸！ 虽然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却也让小朋友感觉到了一种无言的父爱，果然亲爸还是爱着自己哒！ “是啊，我们家夏棋一直都一个人睡的。”白不语故意加重了“一直”这两个字，顺便建议道，“家里空房间不多，昊昊这几天就和夏棋一起睡好不好？夏棋一定要好好照顾同学才行。” “好！” “……”比起张昊的一口答应，夏棋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答应了很不得了的事情，但说出口的话不能收回，当着张昊的面要求和老爸老妈一起睡好像也很丢脸。 最后小朋友只能苦着脸点了头。 不过，等夏棋带着张昊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那个到房间之后，小朋友才发现自己完全着了亲爸和亲妈的道！ 他的玩具神马时候搬到隔壁来的？ 他的衣服神马时候放进这个小房间柜子里的？ 他的小被子小枕头和小毯子……神马时候都跑到隔壁来的？！ 这是一个阴谋！ 夏先生和白女士在小朋友眼中无言的爱和温柔的支持瞬间破碎！这是一个阴谋！ 但是当夏棋转头看见进入小房间之后表情就变得有些失落的张昊后，又默默将手里老妈给的另一套小被子放在床上，奶声奶气地说：“张昊，要是你不跟我吵架的话，我就把咕咕藏起来的零食送给你吃！” “嗯！”张昊发现夏棋语气变软后，也把小书包放在柜子上，“我不跟你吵架，那你能不能教教我语文作业？薛老师的作业好难，他们说只有你做出来了。” “那个课后任务好麻烦的，不过还好老妈说明天薛老师请假不回来啦。” “真的吗？” “是呀……” 白不语和小姑子在两个小朋友的房间门口偷听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们没有吵架之后才笑着走远。 白不语是回房间睡觉，夏晓菊则是跑进厨房从冰箱里顺了几块点心出来。 据说这位小姑子立志减肥，下午在幸福街溜达了一万多步，到了晚上就觉得肚子特别饿，又吃了好多东西…… 亏得夏四小姐是吃不胖体质，除了她自己之外，也没人觉得她体重超标，所以白不语就暂时由着她胡闹了。 等回到房间之后，白不语和夏竹卿好好享受了一番久违的两人世界，两个人躺在床上折腾到十点多，主要是白不语躺着，夏竹卿一下又一下为老婆服务，动作或缓或慢或轻或重地……帮老婆按摩酸痛的肌肉。 白不语则是趴在床上享受着肌肉放松的感觉，她今天下午火力大开了一次，虽然当时是挺舒服的，但事后这具身体就像是剧烈运动过后一样出现肌肉酸痛的情况。 听到老婆喊腰酸背痛的夏先生也不问为什么，直接上手就开始帮白不语按摩，虽然没什么技巧，但也是力道适中，按着按着就让白不语舒服地睡过去了。 — 第二天一早，白不语的手机震了震，显示通讯软件里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迷迷糊糊醒来的白不语划开手机，然后就看见夏棋班主任创建的“一年级三班家校交流”群里就出现了一条通知，说是教语文的薛老师突然生重病辞职。 开学刚刚第三天，一年级三班的两个语文老师却相继倒下，马上就要面临第二次更换老师的状况，所以班主任会急忙向家长们解释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让白不语吃惊的是，薛红衣都已经魂飞魄散了，到底还有谁会好心帮她向学校请假？ 更让白不语吃惊的是，那位班主任金老师紧接着在家长群里说，之前因为进医院而请假的李老师今天就会回来上课，不会影响孩子们的学习！ 之后各个学生的家长都在群里议论纷纷，白不语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议。 白不语听说过那位李老师半夜突然从楼上跳下来的消息，毕竟幸福街有一些特别喜欢偷听八卦的鬼，甚至让她觉得这些鬼就是太热衷于偷听八卦所以才不肯去投胎。 每次上街买菜的时候，白不语就能从人和鬼的口中听说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包括那位李老师住进重症病房的事情。 结果……那位老师才住院一天就准备出院回来上课了？ 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家长群里也有一些知道这件事情的家长，也很快提出了疑问，并且语气认真地希望李老师可以好好休息。 而那位大概四十多岁的班主任也耐心地解释说李老师伤势严重只是大家以讹传讹，说那天李老师只是忘了收衣服，半夜昏昏沉沉起床去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出了事，幸好被楼下的雨蓬接住，所以只是受了轻伤。 既然已经得到了“官方”解释，家长群里的声音也就渐渐消失，毕竟无论是休息还是工作都是那位李老师的自愿行为，他们身为外人不便多说，也希望一年级小朋友们的老师能够尽快稳定下来。 白不语虽然觉得事情比较离奇，但这个世界上离奇的事情多得是，连一心当主妇的鬼王都有，何况是一天就出院的伤患呢？ 不过…… 白不语看了看右边空着的床榻，在床头柜上敲击几下，然后一滩血水突然出现在卧室的地面上，缓缓变成了白不语手中唯一一个鬼仆朱瑶的模样。 “朱瑶。”白不语叮嘱说，“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儿子夏棋的身边，出现什么状况就及时告诉我，总之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夏棋的安全。” “是，我会跟在小少爷的身边。” 也不知道朱瑶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这次出现在白不语面前的朱瑶戾气消散了不少，而且对待白不语的态度也十分恭敬。从朱瑶对夏棋的称呼来看，她甚至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仆人。 “不用跟太紧。”白不语继续吩咐，“他身边那个叫张昊的孩子有阴阳眼，学校里可能也会有一些奇怪的人出现。就算有人看到你，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或鬼发现你和夏棋有关系，知道吗？” “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少爷！”朱瑶的热情和积极性完全出乎白不语的预料。 “朱瑶，你好像有点奇怪。”白不语忍不住问道。 朱瑶低下头，顿了顿才说：“小少爷……很可爱。” “……”白不语完全不知道这个水鬼躲起来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做了些什么，但怎么说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见白不语挥了挥手之后，朱瑶就再次化作血水，渗入地面，消失不见了。 得到朱瑶这个鬼仆也是一个意外，在白不语退休之前可能瞧不上这样刚出炉的新鬼。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白不语确实需要一个鬼仆跟着两个孩子，毕竟鬼仆就是一个短距离对讲机，只要在幸福街范围内，白不语就能收到朱瑶对情况的汇报。 做了一些安排之后，白不语一边期待着自己的生活能够回到原本的轨迹，一边和往常一样送孩子去上学。 唯一的变化就是白不语这次没有骑自行车，而是左手右手各牵着一个小朋友，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步行去上学。 步行当然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不过第一次和小伙伴睡一个房间的夏棋竟然醒得很早，甚至在白不语醒来之前就和张昊一起争先恐后地完成了洗刷任务。 这样的画面让听到动静特地出来看的夏晓菊也大吃了一惊。 这就是小朋友之间的战斗吗？！ — 也就是在两个孩子快步走进校园之后，一个穿着白色长裙而且长发飘飘的身影缓缓从远处走来。 那是一个年轻但容貌较为普通的年轻姑娘，不仅行走的步伐有些飘忽，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如果是在夜晚走上街头的话也许会让擦肩而过的吓一跳。 这个姑娘的脸上还贴着胶布，手臂上的绷带也留着，看起来像是大伤未愈，却拿着一本小学一年级的语文书缓缓向幸福街小学走来。 “潇潇！阿姨说你一定要出院来上班是怎么回事？！”一个骑着普通电动车的年轻男性从后面赶上来，又急急忙忙在那个姑娘的面前停下，“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受伤又突然要出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是……”姑娘用非常茫然的眼神看着对方，“李乐？” “……”当姑娘用捧读的语气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名叫李乐的青年倒吸了一口气。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那个姑娘就像是在背书一样，生硬地说道：“对不起，最近我有一些事情要忙，等事情忙完之后我会联系你。” 说完之后那个姑娘就绕开李乐，继续向幸福街小学的校门走去。 那个叫李乐的青年并没有继续追上去，而是停在原地拿出了手机。 下一秒苍白纤细的手用力抓住了李乐的手腕，仍然是那个行为古怪的李潇去而复返。 “我知道你母亲是云河有名的神婆。”那个“李潇”用一种非常可怕的眼神盯着李乐，“如果你敢到处乱说话的话，我保证你的未婚妻就死定了！” 话中的意思显然是在告诉李乐，她只是依附在李潇皮囊下的一只鬼！！ 说完，李潇伸出小拇指在颈部划过，还露出了一个让人觉得慎得慌的笑容。 就在李乐愣神的时候，“李潇”转身离去，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突然对着空气轻声说了一句—— “主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云河市所有的驱鬼师引上钩！毕竟，制造灵异事件可是我们的拿手好戏。” 与此同时…… 一个又一个恐怖而又匪夷所思的灵异事件在云河市各处蔓延开。 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第17章 故“人” “上次的事情老板很生气，所以我们得大干一场才行。” 夏日未曾过去，幸福街上却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身影，他一边在街上溜达，一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好像在跟一个并不存在的人对话一样。 和那厚重的大衣不同，穿着大衣的那个人却笑得异常轻松愉悦，几乎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带着笑纹，甚至让人质疑他究竟能不能看清前面的路。 阳光下自然卷的短发显得略带褐色，加上满脸的笑意和不俗的外表，就算对方穿着古怪，也足以吸引住很多人的视线。 “什么？找到灭了薛红衣和那只笨蛋恶鬼的驱鬼师？”笑眯眯的男人继续对着空气说话，“我可没兴趣为那些废物报仇。” “放心吧，没有鬼比我更了解老板的想法。”男人的笑容越发灿烂，“他特地把我派来这里，如果我不‘培养’十几二十个厉鬼回去弥补老板的损失，岂不是很丢脸？” “另外，如果这里真的有那么厉害的驱鬼师在，相信我们很快就会遇见的。”笑眯眯的男人说着就注意到旁边有一位很漂亮的小姐正看着他，所以特地向那边歪了歪头，“小姐，看面相你今天会撞鬼。” “……”那位漂亮的小姐立刻脸色大变。 “我没有四处搭讪，真的。”被那位小姐白了一眼之后，男人又继续自言自语说，“你知道我不喜欢人类。” “你的任务？”男人摸了摸下巴，“你附身的这具身体叫李潇吧？那个叫张日天……不，叫张昊的孩子就在你任教的班上，他的父亲是个驱鬼师。” “你也不用太认真，我见过他父亲，只是一个剩下半条命的驱鬼师而已，不可能是薛红衣和那只恶鬼的对手，真正的高手恐怕另有其人。” 男人眯着的双眼睁开一些，表情略显兴奋地说：“那个人一定很强，越是强大的人类，越是能成为可怕的厉鬼。” “所以对我而言，杀掉他们，就是在为他们创造新的生命！老板最想要的，也一定是一个新的鬼仆，一个强大又不得不带着屈辱的表情屈服的鬼仆。” “想到那样的画面，我的这具身体就忍不住兴奋起来。”男人的身体激动到颤抖，甚至双手掩面轻笑出声，“我们一定会见面的，毕竟我们之间一定有一根血红色的线牵系着，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为了准备丰盛的见面礼，我们去大干一场。”男人放下双手的时候，表情又恢复成原本笑眯眯的样子。 “是的，大家分头行动，这次你们想怎么玩都可以。”男人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云河市所有的驱鬼师全部都引出来！那个人也一定就在他们之间。” “我？”男人笑得格外灿烂，“工作是你们的事情，在找到那个人之前，我会去寻找一个新的猎物去玩，毕竟我的假期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好了，你就加油工作吧，李老师。” 结束了“通话”之后，这个穿着古怪毛呢大衣的男人就看向旁边的某个粥铺，一位身材娇小穿着白裙小外套的年轻女性正和粥铺老板打招呼。 “夏夫人，这是您的粥。” “谢谢。”那位戴着眼镜的女性长发散在肩头，即使没有看见正脸，都能让人觉得娴静而端庄，“沾了我家那位的光，老板每次都会多放肉呢！” 就连随之传来的笑声也很温柔。 “你家的小朋友喜欢吃肉，不是吗？”粥铺老板也笑了，“鸡肉，健康！” “谢谢。” 那位年轻的女性再次道谢之后就转过身来，与站在那里的笑脸男突然间就对视上了。 那一刻，穿着毛呢大衣的男人瞬间失去了笑容，全身颤抖着看向那位年轻的夫人，双眼睁大，瞳孔缩小，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死盯着对方。 “王……”男人似乎连说话的能力都失去了。 也许是因为那眼神实在太过灼热，刚刚从粥铺买完早饭的白不语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在夏天穿毛呢大衣的怪人。 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很厉害的鬼。 虽然不知道对方来幸福街的目的是什么，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白不语还是出于礼貌向对方点头微笑，然后准备转身回家。 “对不起。” 就在白不语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鬼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阻拦着说：“我能……？” “抱歉。”没等对方说完，白不语就笑着婉拒，“我丈夫还在家里等我带早餐回去。” 没理会对方的阻拦，白不语点头微笑，再绕开对方的视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白不语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不过以白不语这种连自己怎么死都不记得的记忆力，她不可能记住所有曾经见过的鬼。 白不语能记住的，大概就只有现在的亲人和近邻，还有退休前经常在她面前转悠的四大天王和八大战将之类…… 说实话，这些称呼真是够难听的。 当然，白不语也相信自己的伪装能力，就算那些亲信和她面对面站在一起，她都有把握让对方认不出自己。 抱着手里热腾腾的粥，一路步行的白不语步伐轻快。 心怀天下的人都很伟大，但也很累，觉得自己有职责阻止任何非正义的行为。 但白不语的心里没有天下，只有小家。 — “老板，我是罗旭。”看着白不语的背影，那个穿着毛呢大衣的男人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我在云河遇到了一个很像她的人类。” “长相大概有五六分相似，但脾气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但那个人类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像她的人。”罗旭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甚至伸出手在半空中勾勒着刚才那位年轻女士的容貌，“我只是想和老板您商量一下，等我把她带回定江之后，您可不能从我手上抢鬼。” “不止很像她，还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善良温和的人。”罗旭眯眼笑着，“让我迫切地有一种想把她染成黑色甚至血色的欲望。” “这可不算什么恶趣味，只是看起来越温和的人，崩坏之后就会显得越疯狂。” “到了那个时候，她看起来一定会更像她……” 第18章 打破醋坛 “您好，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白不语原本以为不会再遇见早上那个来历不明的“鬼”，却没有想到刚把垃圾分类完准备丢出去，就看见对方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对方和之前一样满脸笑容。特别是在看向白不语的时候，他脸上堆着的笑意热情得仿佛就要融化了一样。 不过白不语只觉得对方的笑容过于夸张。 而且搭讪的时机有些不对。 “你是在和我说话？”白不语手上拿着两个大垃圾袋，左手是小姑子和儿子制造的零食包装垃圾，右手是厨余垃圾，从形象来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值得被年轻人搭讪的好对象吧？ “抱歉，我正准备去洗衣服，毕竟家里除了丈夫儿子还有两个人要照顾，家庭主妇的工作还是很忙碌的。”白不语说话的时候，故意在“丈夫儿子”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说完之后，白不语就“啪”得一声把门关上！ 完全不给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名叫罗旭的鬼就这样被挡在夏家的院门外，看着紧闭的大门收敛笑容，下一秒嘴角却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然后转身离开。 “有人？”夏家一向没什么访客，所以正在书房里闭关的夏九段在听到动静之后也走了出来。 “嗯，有一个长得挺帅的小弟弟想要请我喝茶。”白不语有一个原则，就是除了和鬼王身份有关的事情之外，她不希望隐瞒夏先生任何事情，“卿卿，棋赛的准备怎么样了？” “可以。”夏竹卿好像完全不在意那位“长得挺帅的小弟弟”，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会有有趣的对手出现吗？”白不语听说夏竹卿要参加那个棋赛的时候，就猜到那里一定有某个让他重视的对手在，不然他肯定不会这么频繁的出门。 “会。”夏竹卿点了点头，和拎着垃圾袋的白不语平静对视几秒，然后有些突兀地说，“大哥寄了新的茶叶回来，我去煮茶。” “……”白不语看着夏竹卿突然转身往书房走的模样，忍不住偷笑。 说到底，夏先生还是非常在意那位“长得挺帅的小弟弟”请他喝茶的事情啊！ — 那只奇怪的鬼有两天没有出现在白不语的面前，所以她觉得对方那种莫名其妙的热情应该已经消退。 于是就不再放心上。 云河市幸福街也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街坊邻居们每天都热衷于各种八卦，主要是包括那位在幸福街失踪的女大学生朱瑶，还有不小心跳楼之后瞬间恢复回学校上课的女老师李潇。 朱瑶的尸体至今没有被找到，白不语也不能自己走进警局告诉他们朱瑶变成了水鬼，再让他们去水里找找她的尸体。 而那位李潇李老师…… 白不语对那一位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跟在夏棋和张昊身边的朱瑶说学校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连两个小孩子都说李老师回学校之后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但上课的时候反而变得更厉害，好像什么都会一样，就算不幽默不温柔也还是成了一年级三班小朋友们眼中的偶像！ 只有夏棋在张昊小朋友特别推崇李老师的时候默默说了一句，说他还是更喜欢原来的李老师，和老妈一样温温柔柔的。 当时白不语就抱着自家小朋友亲了两口，毕竟这小嘴实在是太甜了。 至于那位突然大变的李老师，只要她是真的在给小朋友们上课，白不语就不觉得是什么特别糟糕的问题。 去了京州的张文彦也打来了电话，说他过几天就会回云河。听张文彦的语气，他似乎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势，所以被京州那边的驱鬼师强制遣回。 一切波澜好像都已经过去，生活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一直到…… “您好，请问这家的女主人在家吗？！” 总是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日常琐事的白不语正坐在里屋的餐厅里追剧，顺便看手机里的那只鬼冲击消消乐通关榜首。 而坐在一旁的夏竹卿正用自己顺手的茶具为老婆大人泡茶。 自从上次白不语说了那位“长得挺帅的小弟弟”请她喝茶的事情之后，虽然夏竹卿什么话都没说，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平静淡定。 但……每天泡三壶茶，配合着早中晚三顿…… 被夏竹卿定时投喂的白不语在原本就没三两肉的情况下，又硬生生瘦了两斤！ 这一天，当门外传来招呼声的时候，夏先生又在专心致志地泡茶，白不语只能自己将电视上的灵异电视剧暂停跑去开门。 “请问……” 白不语刚刚打开门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就看到一大捧红玫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近百朵玫瑰花被扎成了爱心的华丽形状，因为包装很大很奢华还放了一些爱心和小熊，所以只能被那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勉强扛着，甚至让白不语无法看见玫瑰花后面的脸。 “您好！”那个完全陌生的年轻人挣扎着从玫瑰花的下方探出半张脸，努力笑着说，“您是这家的女主人吗？” “我是……”白不语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是要问路吗？” “不是，不是！”年轻人立刻扛着巨大花束艰难的摇头，“一位长得很帅的先生在我们花店里送了花，让我们一定要当面送给这家的女主人。” “你可能找错人了。”白不语压低了声音，坚决不想让屋里的那个大醋坛子继续吃醋。 “没错，没错！”年轻人有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看着院门外的门牌号说，“这号码肯定没错，是不是您丈夫想要给您一个惊喜啊？能不能先把花收下再说？实在是太沉了，就像是那位先生想要向您表达的沉沉爱意一样。” “……”白不语忽略花店店员的油嘴滑舌再仔细想了想，发现除了夏先生结婚那天听从小姑子的吩咐塞给自己的捧花之外，她好像再没有从夏竹卿那里收到过任何类似花的礼物。 她收到的礼物种类不多。 结婚前的热恋期好像就只有棋谱、棋盘、夏先生棋赛全程录像、夏先生参与采访的杂志、夏先生的签名照片等。 结婚后就变成了夏先生棋赛全程录像、夏先生参与采访的杂志和写真照片、每次棋赛的现金支票、每次棋赛的奖杯奖牌、银行卡、银行卡、银行卡、银行卡…… 好像就只有这些而已。 夏九段才不懂浪漫。 “小姐，您能收货吗？”看白不语沉默那么久，花店的店员动了动老腰，提议说，“玫瑰花中间有一张小卡片，要不您先看一看？” 白不语从花瓣堆里扯出那张烫金的小卡片，只见上面写着—— [来自一位邀请过您喝茶但被拒之门外的绅士。] “抱歉，这束花我不能收。”白不语笑了笑，直接拒绝说，“就当送给你们花店好了，还麻烦小哥把这束花再载回去。” 说完，白不语再次熟练地关上了院门。 只剩下花店开车的司机和抱着花束的小哥面面相觑。 白不语回到餐厅的时候看见夏先生的茶刚刚泡完，所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播放电视剧，然后美滋滋地品尝夏九段牌好茶。 说实话，虽然夏竹卿最近泡茶的频率飞速上升，但泡茶煮茶的手法火候和茶叶都无可挑剔，白不语还是挺享受的。 只要大醋坛子没注意到刚才门外发生的事情就好。 可就在第二天…… “那个……请问夏夫人在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花店小哥再次敲响了白不语家的院门，所以年轻的夏夫人刚刚打开门就有些后悔，只能正视门外那位在花束后面露出半张脸，而且表情和白不语同样尴尬的花店小哥。 “夏夫人，您好，这是送您的……花。” 白不语第一眼看到那束花的时候也愣住了。 和昨天的巨大玫瑰花束不同，这一次花束中的每一朵玫瑰花竟然都是用粉红色钞票折叠而成，也难怪今天这位花店小哥捧着花的双手都在轻轻颤抖。 “抱歉，我……” “夏夫人，请等一等！”白不语的话还没说完，那位花店店员就赶紧解释说，“让我们送这束花的先生和昨天那位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他也给您留了卡片！千万得等您看完之后再说不要啊！” 不是同一个人？ 白不语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转而从钞票花海里找出那张素白色的卡片，只见上面用熟悉的笔迹写着—— [来自一位随时都可以给你泡茶的职业九段。] 白不语：“……” 白不语这才知道今天早上夏先生为什么那么积极地出去买早餐！ “夏夫人，这束花还要吗？”花店店员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前任鬼王大佬白不语女士的老脸竟然红了，“他买花的时候说什么了？” “那位先生指了指您昨天拒收的那束花问我们店里还有没有更贵的，还要当天就能送的，所以老板娘就推荐了这束。”花店店员觉得眼前这位女士的态度好像和昨天有些不同，“那位先生还特地叮嘱我上门的时候要称呼您为夏夫人。” “夏夫人，这束花……您要吗？”因为对方的确拒收过一次，所以花店店员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要啊！”白不语二话不说就从花店小哥的手里接过花束，动作比这位年轻力壮的小哥还要轻松不少，“自己家的钱怎么会不要！辛苦你啦，小哥！” 白不语说完就满脸堆笑地和花店店员挥手告别，拿着花进屋子的时候都是蹦蹦跳跳的状态，整个人不仅心花怒放，而且周围的空气里都似乎出现了普通人所看不见的粉红色泡泡。 虽然一样是“花”，而且是同一家花店送来的，但在白不语的眼里就是完全不同啊！ 你看昨天那束玫瑰花，大红色什么的看起来多么俗艳，而且真花放一段时间就会烂掉，到时候就算包装再好看也只能丢掉。 再看今天自家老公送的这束花，不仅颜色耐看而且还特别实用，除了有私藏私房钱的嫌疑之外，绝对是白不语千年来收到过的最实惠的礼物了！ 夏竹卿显然也知道花店店员会什么时候上门，就算他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灵异电视剧，但抱着花进门的白不语还是可以看出自家卿卿有些莫名的紧张。 毕竟……夏竹卿从来不看灵异电视剧。 而且旁边茶几上的茶都已经凉了，却还是一动都没有被动过的状态。 “咳咳。”也许是为了掌握一家之主的主动权，夏竹卿掩着嘴咳了一下，“是定江棋赛的支票，正好给你。” 下一秒，花被放在了桌上，娇小的身体却直接扑进了夏九段的怀里。 夏竹卿愣了几秒，习惯性地将妻子环抱住。 有的时候两个人之间不需要说什么话，仅仅依靠一个动作就可以与彼此沟通。七年的婚姻，早就已经让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培养到了极致。 不过…… 信任归信任，醋还是要吃的。 — 老人们常说，当一块石子从斜坡上滚下来之后，它就会越滚越快，越滚越快！ 而很多事情发生之后，也会有更令人头疼的事情发生。 比如白不语正心情愉悦地陪两个小朋友在院子的大槐树下做开学第一周周末作业的时候，四合院的大门再次被敲响。 “请问，这家的女主人在家吗？我是甜品店的店员，一位先生为您预订了至尊奢华版心形巧克力，请您签收一下好吗？” 这一次的来访者和之前低调的花店店员完全不同，当他在院门外大喊的时候，就连躲在自己房间里上网的小姑子夏晓菊都被惊动，所有人都探着头想要看看这个“至尊奢华版心形巧克力”究竟是什么样子。 白不语完全不想开门。 却没有想到那位甜品店店员已经大喊起来—— “那位先生还为您准备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来自一位日日夜夜都在梦里梦见您的绅士！” 白不语深呼一口气。 果然，当看到幸福街上出现来历不明的鬼时，还是吃了为好！ 第19章 鬼王的狂热粉 “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自己留下那个巧克力。” 虽然觉得平静的生活受到了打扰，但现在站在院门外大喊大叫的毕竟只是甜品店的店员，而不是那个奇怪的鬼，所以白不语只是再次拒绝，将那个看都没有看一眼的巧克力直接送给了大嗓门的甜品店店员。 “老妈，有巧克力？” 正在一起讨论英语作业怎么做的张昊和夏棋一起抬起头，刚才那个店员说了一堆话，但夏棋小朋友好像只听见了“巧克力”三个字，下一秒就两眼发亮地看着白不语。 自从张昊和夏棋混熟之后，两个小朋友之前那些幼稚的争吵渐渐变少，夏棋从吃饭到睡觉再到写作业的习惯也变好了许多。 毕竟两个孩子每天回家后，大家都能看见张昊跟着夏棋学写字，学语文，再积极地拉着夏棋写英语和做算术。 于是，夏棋小朋友也奋起啦！ “张昊，下周二你爸爸就能回云河了。”白不语却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对张日天小朋友说，“不过你爸爸这么忙，晚上还是和夏棋一起过来吃晚饭怎么样？” “阿姨，没事的。”张昊听到白不语说的话之后也显得有些激动，“等回家之后我可以去杨奶奶家吃饭，我也好久没见到杨奶奶了。” “那也好。”白不语看了眼一如既往平静的夏九段，点点头说，“不过你夏叔叔下周也要去京州出差，院子也会变得比以前更冷清，你还是要多过来玩玩。” “嗯！”张昊懂事地点点头，“我还想继续跟夏叔叔练字呢！如果夏叔叔出差的话，我还可以和夏棋一起练字，所以一定会经常来的。” “不过……”张昊又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夏竹卿，“如果能亲眼看见夏叔叔比赛就好了，夏叔叔下棋的动作实在是太帅了！” “寒假。”石棋盘上摆了桌板，夏竹卿在石棋盘上泡好了茶，又在两个孩子面前各放了一杯牛奶。 桌板上还放了一些夏晓菊无聊切好的芒果块和橙子，像是槐树下的下午茶。 “你夏叔叔的意思是说，如果寒假里能遇到赛事的话，就可以带你们一起去看。”白不语想了想，也感慨地说，“我也没怎么去过比赛现场，不过倒是看了不少现场的录像。” “我哥巴不得你每次都去赛场呢！”坐在一旁的夏晓菊一边吃薯片一边说，“嫂子你不常跟着我哥出差，结果现在‘夏夫人’在他们围棋的圈子里也变成一个神秘人物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亲眼见见‘夏夫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窝就不想去。”嘴巴里塞着一大口芒果的夏棋说话有些含糊，“听缩外面的人喜欢绑架可爱的小孩。” “那你就能放心了。”夏棋小朋友的姑姑在一旁“安慰”说，“他们一定不会绑架熊孩子。” “咕咕坏！”夏棋扭过头看白不语，“老妈，窝可不可爱？” “可爱，我们家夏棋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宝。”白不语在宝贝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很高兴大家都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刚才那个“心形巧克力”上。 “家里的牛奶好像有些不够。”大家聊得正开心的时候，白不语却站起身，“我去附近超市买一些，你们继续喝茶。” 白不语摸了摸夏棋和张昊柔软的发顶，就走到院门边上将那辆粉红色的淑女自行车推了出来，再次和家人打了声招呼之后才离开。 “哥，嫂子……” “别多想。”夏竹卿根本不听夏晓菊把话说完，只是喝了口刚沏好的茶，“下周，去找工作。” “哦——”听到夏竹卿提起工作的事情，夏晓菊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吃了一口苦瓜一样，“啊，好怀念什么都不用烦恼的上学时光啊！” “咕咕，没事！”夏棋站起身拍了拍夏晓菊的肩膀，然后将数学算术题推到她面前，“这个算术题送给你做，好不好呀？” “熊！”夏晓菊当时就拿起算术题打了夏棋的小屁屁。 这一次在旁边看着的张昊却不再显得那么羡慕了，因为他知道爸爸很快就会回家，也许国外出差的妈妈很快也会回来，到时候他们也可以一家团聚了。 — 白不语出门当然不只是为了买牛奶，也是为了看看自己溜达的时候会不会遇到那个不明来历的鬼。 遇到的话，就干脆点顺手解决掉。 “夫人，这边请。” 结果白不语还没四下寻找，不远处的露天咖啡店方向突然有一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白不语挥了挥手。 正是白不语想要找的那个鬼！ 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自己再次找上门来！ 不过……白不语想了想对方这两天的行为，又觉得这家伙会在这里“守株待兔”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夫人，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想邀请您喝一杯。”罗旭的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似乎能让人在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到他愉悦的心情。 下一秒，罗旭又从咖啡桌的下面拿出一束普通的百合花递向白不语，并且笑着说：“我后来仔细想了想，与夫人相比那些大红色的玫瑰还是略显艳俗，所以今天就带了百合过来，就像夫人您带给我的感觉一样秀雅清丽。” 原本罗旭以为自己会再次遭到拒绝，却没有想到对面这位女士毫不犹豫地走到对面坐下，没有看一眼罗旭手中的百合，仅仅只是认真地与他对视。 “你选的地方不错。”白不语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点的咖啡店和街上还有很多人，她倒是有些不太好下手。 “毕竟夫人看起来就是文雅之人，而他家的咖啡也是简单而有格调。”看对面罗旭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压根没听出来白不语话中有话。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说完之后我就送你一程。” 送你上路。 白不语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您真的是一位很温和的人，不过我还得在幸福街待一段时间。”对面的鬼将百合花放在桌上，又看了看手机，笑着说，“按照安排，我们下周才能完成工作。” “往西走两条街就有一个我很熟悉的车站。”白不语每次被女鬼盯上的时候，就会带它们去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方便下手。 “您长得很像我……姐姐。”坐在对面的罗旭依旧笑容满面，“她已经死了好些年了，所以看到夫人您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吃惊。” “你也会给那位姐姐送玫瑰花和爱心巧克力？”白不语推了推眼镜，努力挤出笑容，“想去幸福街的公园看看吗？那里环境不错……” 而且人迹罕至，还有很多遮蔽物。 “我还没为那位姐姐做什么，她就已经死去。”罗旭依旧笑着，但嘴角和眼角的弧度却有着掩不住的哀伤，“所以看到夫人您的时候，我就想为您做些什么。” 罗旭说到这里的时候，从旁边的小罐子里取出一粒方糖，放入白不语面前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咖啡里。 “至少能陪我喝杯咖啡？”罗旭的语气略显真诚。 如果那一粒方糖没有缠着那么多鬼气的话，罗旭的话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白不语就这么看着那颗满是鬼气的方糖被丢进咖啡杯里，整杯咖啡瞬间开始冒黑气，简直像是传说中的黑暗料理。 更诡异的是，白不语的手刚刚触碰咖啡杯的把手，那些鬼气就开始绕着她的手指不断向上，一点一点地全部渗透进她的身体里。 这些鬼气在试图影响白不语的身体甚至精神，如果坐在这里的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性，根本不可能躲过对方的手段。 白不语一抬头就看见几个熟悉的街坊邻居正从对面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于是故作头晕地低下头，并用右手撑住了额头。 坐在对面的罗旭在注意到白不语此刻的反应之后，似乎以为她已经中招，所以上半身前倾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你和她其实是完全不一样，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类可以与她相提并论！” “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夺目，即使简单地站在那里，都能让鬼群中渺小的我忍不住低头叩拜。” “她的存在让日月星辰黯然失色，她的存在造就了如今的鬼界，她的存在近乎神明！” “她是我们的王，是我前进的目标，是我为之存在的一切！” 白不语越听越起鸡皮疙瘩，甚至忍不住打了个颤，她当鬼王的时候没少见那些狂热份子，但那些家伙在她面前都乖巧得不得了，谁知道私下里像蛇精病一样！ 不过白不语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对面这只鬼之所以找上她，竟然是把她当成了她自己的替身？！ “你在发抖吗？”罗旭带着误解继续说，“你应该发抖，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公平。” “为什么身为渺小人类的你可以过这样平静的生活？” “为什么那么伟大的王却只能魂飞魄散？！” “人类真是令人厌恶！” 罗旭脸上的笑容再不能用亲切来形容，反而充满了扭曲和讥讽。 “刚才我已经在你身体里种下了种子，你内心将会充满憎恨和嫉妒，可笑的是……这样可怕的能力曾经有幸被王称赞过。”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王对我说——有点意思。” “这四个字足以让我永生永世铭记！鬼王陛下一定会赞同我将这份力量用在可恶的人类身上！” “……”白不语见那两个熟人走远，才放下手臂抬起头来问道，“你确定？” 只可惜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罗旭，根本没有注意到白不语脸上的表情以及眼镜后的神态发生了变化。 “我送了两次礼物，你那个被邻居诟病的丈夫真的不会在意吗？对家人的不满，对生活的不满，对各种事物的憎恨，都会因为那颗种子而无限放大。” “最后将渐渐走向疯狂。”罗旭突然大笑出声，“和这座城市一起狂欢。” 白不语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别指望向任何人求救，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你。”罗旭的声音如同耳边响起的恶魔低语，“放心，我会为你举行最盛大的葬礼，以及前所未有陪葬者。” 古怪的轻笑声徘徊不去。 而白不语只是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原本就坐在白不语对面的罗旭竟然消失不见了。 白不语却并不着急，她换了个姿势，略显悠闲地靠在椅子里，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手指间却一下一下把玩着一缕黑色的鬼气。 比起蛇精病一样的狂热粉，白不语更在意手机上夏棋班主任发来的消息—— 明天晚上六点半，在学校教室内召开第一次家长会？ 白不语看了一眼天空，心里很清楚云河市的夜晚来得很快，所以六点半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深夜的家长会吗？ 白不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20章 偶遇 鬼气是一道线索。 不仅可以让白不语找到刚才那个鬼, 还可以找到那个站在他背后主导一切的罪魁祸首。 “是烙印吗？” 白不语看着自己指间把玩的鬼气, 能够感觉到上面存在着模模糊糊的烙印，这说明他曾经吸收过某个更强大鬼物的鬼气, 并且自愿或被迫成为了对方的鬼仆。 另外……能够接纳这样精神不稳定的鬼为鬼仆的幕后指使者，可能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至少白不语几百年前招兵买马的时候，招鬼的条件都是五官端正、精神健全以及无不良嗜好。 这么想着, 白不语就想起了手机里封印着的那只鬼、之前“兰城学院站”的那只恶鬼和那位薛老师，他们的鬼气中似乎同样存在着烙印。 所以无论薛红衣是多少年的厉鬼, 她说到底也还是另一个鬼的仆人。 但……突然有这么多实力不错的鬼仆几乎同时出现在云河市，使得白不语不得不怀疑他们可能是同一拨人。 薛红衣和另一只恶鬼之前已经在白不语的鬼气下瞬间魂飞魄散，白不语根本来不及找到足够充分的线索去寻找那位“老板”的真身。 白不语手机里那只拥有古怪灰色鬼气的鬼原本也有烙印, 不过那只鬼被白不语封印的时候，她没怎么在意就顺手将那个烙印抹去，原本该有的线索也就这么断了。 不过今天被白不语“抓”到的这个就不同了！ 白不语笑看着被她捏住的那一缕鬼气, 感觉自己就像是牵住了遛狗的绳索, 只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完全逮住，就有办法找到幕后的主使者！ 不过, 在此之前白不语需要一位合适的背锅侠。 “已经魂飞魄散的鬼王突然出面剿灭某个鬼王候选人？这样的消息怎么听都有些爆炸啊……” 白不语坐在露天咖啡店里想了想，觉得自己果然还是需要一位堪称完美的背锅侠。 第一个出现在白不语脑海里的人当然是——张文彦。 但张先生实力一般, 身体也因为被鬼气渗入而残破不堪, 如果让张文彦出来当背锅侠的话, 他可能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白不语好好想了想，随手就给张文彦发了条短信—— [张先生, 云河市要出大事了，如果你还在京州的话，就多带一些驱鬼师回来，越多越好！我快顶不住了！事情和全国各地的鬼舍以及定江的事情有关！！！] 在多加了十几个感叹号之后，白不语表情淡定地按下了发送键。 既然一个背锅侠不够，那就找一堆好了。 三秒钟之后，白不语就收到了张文彦的回信——[收到，定速回！] “果然，驱魔除鬼这样的事情，还是由专业的来比较好。”白不语悠闲地坐在那里，本来打算顺手拿起咖啡喝一口，却想起来这杯咖啡之前刚刚被鬼气滋润过，虽然现在看起来和普通的咖啡没什么区别，但也算是被污染过了。 “不语？白不语？天啊，我没认错人吧？” 一个有些尖利的女声从旁边传来，然后某个穿着时尚带着墨镜的女人手里挽着好几个购物袋在白不语的面前坐下。 “你是……”白不语曾经是鬼王没错，但却没本事透过这么厚的墨镜去看对方的真容，不过她肯定自己不认识这样有着锥子下巴的女人 “你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完全不像是已经奔三的人了。”墨镜女将购物袋直接堆在咖啡桌上，勉强扒开几个袋子让自己可以和白不语面对面看见，“大学毕业后我们就没再见过了吧？我是徐美美啊！” 徐美美摘下眼镜，露出一张涂着各种化妆品的脸，不仅下巴尖成锥子，就连一双眼睛和眼瞳都大得可怕，再加上眼影、眼线、腮红、高光和阴影…… 白不语也不是说对面这位徐女士不好看，只是突然以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这张犹如调色盘一样的脸，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惊悚。 “哎呀，别盯着看，我刚做完一个小手术没多久，看起来还不太自然，哈哈。”徐美美笑得时候按住了一边脸颊，就连笑声都显得特别干巴巴，像是不敢太用力一样。 “抱歉，我还是没想起来您是谁。”白不语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对方还活着，而且看起来……应该不是非人类。 “我们大学的时候总是一起上课的啊，我还问你借过笔记抄呢！”徐美美说着，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嗬嗬笑笑说，“不过我那个时候有点胖，毕业后才减肥的。人家常说减肥就像整容，没减肥成功前我还真不相信。” 不，您是真的整容了吧？！ 幸福街民风比较“淳朴”，所以白不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锥子脸的美女，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过听对方的口气，白不语和这位徐小姐可能真的是大学同学。毕竟刚刚退休那会儿，白不语为了跟上人类的节奏，确实在云河的某个大学里学了一段时间历史。 毕竟很早以前就听别的鬼说过——想要了解某个国家，就要先了解她的历史。后来白不语才发现，上网和社交网络也完全足以让她快速融入这个世界。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对徐美美完全没印象的白不语笑了笑，“你怎么会来这里？” 看对方拎着这么多购物袋，应该不是出来买菜的。 “我老公的亲戚结婚，所以就顺便来云河逛逛。”徐美美说着，还有些嫌弃地招了招手，“不过这地方连个大点的商场都没有，逛来逛去也没几个我常买的牌子，而且我怎么好像越走越偏僻了？” “这里是幸福街，确实在云河市也算偏僻。”白不语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觉得还不用太着急，只要眼前这位小姐别像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邀请她去参加什么同学会就好了，她对激情打脸没什么兴趣。 “不语啊，你不会就住在这里吧？”徐美美那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盯着白不语，“我记得你不是云河人，怎么在这破地方读大学还不够？还把自己后半生留在这里浪费？还不如去大城市随便嫁个人呢！” 白不语突然想到了之前那只鬼说的话，如果他在咖啡里下的那颗种子真的能激发人的憎恨和嫉妒，说不定“普通人类夏夫人”会转手给徐美美一个大耳光子。 “是啊，我丈夫的祖宅在这里。”白不语却是挑了挑眉，将面前那杯没碰过的咖啡连碟子一起推到徐美美的面前，“你应该逛了挺长时间，如果口渴的话就喝这杯好了，服务生刚送来的，还没人动过。” “真是太好了！”从鞋子到墨镜全都是名牌的阔太太徐美美倒也没怀疑什么，将咖啡杯又向自己挪近了一些，“我之前买衣服的时候就觉得口渴，但附近到处都是没营养的饮料奶茶，好不容易才看到这里有一家咖啡店，结果又遇到老同学，算得上是喜上加喜了，嗬嗬。” “不过，你现在和老公一起住在祖宅里？”徐美美搅了搅咖啡，一边露出诧异的表情，一边又努力控制手术完还没恢复好的面部肌肉，“我记得云河的房价不高啊，昨天我老公还说想要用年底的奖金在这里买套房子坐等升值。” “你和你老公也应该工作好几年了吧？还买不起云河的房子吗？”徐美美喝了口咖啡，“这儿的咖啡倒是不错。” “没必要，有地方住就挺好。”白不语也只是笑笑，“反正现在家里做什么都不缺钱，就算靠买卖房子赚了钱，家里过的日子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真的不缺钱？”徐美美打量了一下白不语身上的穿着，没看出什么类似大牌的款式，最后落在她的手上，“不语，我们可是老同学了，别遮着瞒着了，你看你手上这枚婚戒，上面连个钻都没有。你老公……是不是亏待你了？” “这只是普通的戒指，毕竟钻戒看着好看，但戴着却并不舒服。” 白不语永远搞不懂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所谓的老同学和天天见面的某些街坊邻居对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客客气气嘘寒问暖，对所有的事情都关心得不得了。 但如果忽略对方的语气和言辞，只看她的眼睛和表情…… 却觉得……对方好像巴不得自己家破人亡、夫妻失业、以泪洗面甚至流落街头？ “原来是这样啊。”徐美美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却并不相信。 白不语对此也无所谓，她总不可能为了让所有人了解自己的家庭情况而把所有首饰都带在身上，再把银行存单什么的都搁在包里吧？ 说不定他们家还得为此买辆豪车，就停在没有任何车位、路还没人宽的四合院门口？ “下次如果你们有空来定江旅游的话，可以来找我玩。”徐美美笑着从小包里拿出一张花里胡哨的名片，上面写着类似美容顾问之类的头衔，甚至还自带某种让白不语忍不住想要打喷嚏的浓郁香气，“我们那儿工资也还不错，随便找个工作就能养活一家人了，如果你有意向的话也可以找我。” 等白不语接过名片之后，徐美美就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脸部肌肉有些僵硬地说：“其实像你这样平静悠闲地过日子也不错，毕竟无论钱多钱少都是各有各的过法。但别说老同学不提醒你，如果现在不多出去走走的话，我们这个年纪也是会跟不上时代的。” 白不语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想起自己答应要买的牛奶都还没有买，所以礼貌性地道了声歉之后就独自走了。 那位徐女士说了这么多，白不语还是没想起来任何与徐女士有关的记忆。而且白不语记得自己在大学的时候还挺低调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紧跟时尚的徐女士为什么能这么快认出自己。 没看见之前那个精神已经扭曲的狂热粉都没能认出她来吗？ 还有，徐美美喝进肚子的那杯咖啡里虽然已经没了浓郁的鬼气，但怎么说也还残留着一些鬼气的渣渣。 这些残余虽然不会对人的生命有任何危害，但二十四小时内很可能会让人腹泻不止，一直到体内的微量鬼气全部被排出才能停下。 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徐女士就会知道——无论钱多钱少，当他们颤抖着双腿不断往返洗手间的时候，其实都是一样的。 等白不语走后，徐美美拿起贴满了水钻的手机就打了个电话。 “喂，陈大帅哥吗？我现在就在云河啊，正准备找时间来看看你这位未来的大学教授呢！” “对了，我今天见到白不语了。” “就是那个中途转系到我们班里，在学校404那个死了人的鬼宿舍里待了整整一年的白不语啊！你现在在母校任教，应该还记得那个经常死人的鬼宿舍吧？”徐美美语气夸张地说，“当初我们不是天天都打赌那间宿舍会什么时候出事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一开始连手机都不会用的白不语！” “长是长得挺好看的，不过现在的生活好像不怎么宽裕。哈哈哈，肯定没有大城市里的人活得那么潇洒啦！” “嗯？”徐美美突然露出诧异地表情，“你问我在哪里见到的白不语？这破地方连个路标都没有，反正就是云河的某个地方，具体的地址我怎么可能知道？” “用聊天软件发定位？你准备现在就过来？什么？404宿舍又死人了？！”徐美美一脸茫然，“那你找白不语干什么？喂？喂？陈宇你竟然挂我电话？！” “算了，我还是赶紧走比较好，云河这个地方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徐美美环顾四周看了看，又突然觉得腹中一痛，连忙拦住一个服务生问，“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哪里有洗手间？” — 白不语买好牛奶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小朋友正在收拾明天上课要用的书包。只不过张昊小朋友是把书本和作业一点点整理好再放进书包，而夏棋宝宝则是在书包里塞满了零食。 “不能把零食带进学校。”白不语严格地将夏棋书包里的零食重新倒了出来，“把作业本和要用的书都放好，还有劳动课要用的美工刀我好像放在你书桌上了，也要好好地放进书包。” “哦。”夏棋木着一张小脸看亲妈取走零食，绝望地发现白不语连一颗糖果都没给他留下。 “使用美工刀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劳动课外的时间不能拿出来玩，知道吗？”白不语一点点叮嘱。 夏棋小朋友用力点了点头之后才和张昊一起把书包拿回房间，却并没有在房间的书桌上发现任何看起来像是美工刀的东西。 “是不是那里的小刀？”张昊突然发现旁边的书架上，有什么东西在灯光的照映下一闪一闪的。 两个小朋友走到书架旁边，踮起脚跟仔细观察着那上面的小刀。 没有刀柄，也没有刀鞘，就只有银白色的刀身躺在书架上，夏棋小心地抓住平滑没有刀刃的一端，然后放在灯光下细细地瞧。 “好小的刀呀，不过劳技课的时候应该可以用吧？”夏棋的小手轻轻在刀身上点了点，“就把它当成美工刀好啦！” “是不是叔叔阿姨落下的东西呢？”张昊小朋友还是觉得这把小刀出现在书架上有些奇怪。 不过夏棋却已经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铅笔盒的下面一层，最后塞进了书包里。 第21章 家长会 “今晚的夜色不错。” 罗旭就站在幸福街小学教学楼的天台上,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站在左侧的女性是李潇, 或者说是附身在李潇身上的那只鬼。 站在右侧的也是一位女性，只不过她并没有附身在任何人类的身上, 也没有用鬼气凝聚出不那么吓人的身体，反而以厉鬼真正的样子现身。 她的头颅被整个割断，所以只能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脑袋, 任由断口处的鲜血流淌，将身上白色睡裙的绝大部分都染成了血的颜色。 因为脑袋和脖子已经完全分开, 而且伤口还不停地在流血，所以无论那只厉鬼怎么扶着脑袋，苍白可怕的头还是在脖子上滑来滑去, 令人毛骨悚然。 “小白很快就要晋升红衣厉鬼了吧？”罗旭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把玩自己脑袋的断头鬼，“以你的能力当我这个鬼仆的鬼仆，确实有些可惜了。” “啊——啊——”那个断了头的女鬼似乎不会说话, 只能从嗓子口挤出一些难听的声音。 “等小白的裙子被全部染红之后, 就能成功晋升了。”站在一旁的李潇似乎是在替那只被称为“小白”的厉鬼进行翻译。 “真是一个好消息。”罗旭的脸上依旧满是笑容，“不过, 我不是让你们分头行动吗？为什么又把我找到这里来？” “我和小白有一个计划。”李潇恭恭敬敬地说，“我们想要把周围所有的通灵者全部都吸引到学校里来, 然后再一网打尽, 使他们全部成为替未来鬼王陛下效力的厉鬼。” “通灵者？”罗旭挑了挑眉, “难道这里周围都只是一些拥有见鬼能力的通灵者？没有驱鬼师吗？” “没有发现驱鬼师。”李潇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白，“我让小白在周围游荡了好几天，这里虽然有几个半吊子的通灵者, 但都没有杀死厉鬼和恶鬼的能力。我们觉得那个解决了薛红衣的驱鬼师可能只是凑巧经过这里而已。” “真是令人失望。”罗旭轻声念叨了一句，“还好我已经找到了更有趣的猎物。” “另外，我们还抓住了在附近游荡的一些普通鬼。”李潇指了指入夜后的学校操场，“凭借主人你的能力，足以让这些普通鬼变成充满怨气和憎恨的冤鬼，也能让他们变成我们的战斗力。” 深夜的操场上，许多身上带着伤势和血迹的半透明身影在操场上游荡，他们想要离开操场的范围，却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一样，根本无法逃脱。 还有一个穿着染血校服的小鬼郁闷地坐在操场上，正是那只经常帮助白不语搬运东西的小鬼乐乐。 “一个四处游荡着鬼物的学校吗？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罗旭笑着摸了摸下巴，“不过，你说过这附近的通灵者都没什么本事吧？如果那些半吊子知道学校里都是冤鬼，估计连靠近都不会想要靠近吧？” “如果学校里有人质呢？”“李潇”的嘴角动了动，“几十个无辜的人类被困在冤魂游荡的学校里等待救援，这附近的通灵者在那个为首神婆的带领下，一定会到来，我们可以趁机将其一网打尽。” “什么人质？” “我让小白附身在一三班班主任的身上给那些人类发了消息，让他们明晚来学校参加家长会。”李潇说着又指了指自己，“我还顺便将这具身体的未婚夫关在了学校的某个地方，而那个男人的母亲就是指挥这附近通灵者的神婆。” “等明天时间一到，我会通知她带着通灵者们前来救人。”李潇露出古怪地笑容，“当然，是以她未来儿媳妇的身份。” “原来如此，重要的儿子成为了厉鬼的人质，就算是再胆小的通灵者也得挺身而出。”罗旭哼笑了一声，“如果能够让变成厉鬼的神婆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和未来儿媳的话，事情就更有趣了。”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场地和演员。”李潇指了指这个学校和操场上被困住的那些普通鬼，“接下来主人你想要看怎样的剧情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小白，你可以继续去布置鬼打墙了。”李潇对旁边努力扶正自己头颅的女鬼吩咐了一句，女鬼的身影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断了头的女鬼从天台消失后，附身在李潇身上的厉鬼竟然从后面环抱住了罗旭，然后又被罗旭笑着推开。 “主人。”李潇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继续说，“结束这次的任务之后，你就让老板消除你身上的烙印吧？” 罗旭笑了笑，随之也消失在天台上，只剩下李潇一个人站在夜晚的风中。 — 云河市的夜幕总是来得特别早。 周一放学后，白不语接送完了两个孩子并且叮嘱张昊留在夏家等张文彦回来之后，就再次踩着那辆粉色的自行车去开家长会。 但白不语刚刚来到校门口，就感觉到平日里很干净的幸福街小学突然变得鬼气冲天，而那些和白不语一起来开家长会的家长感觉不到这些异常，依旧彼此间有说有笑地走进校园。 一直被白不语留着的那一缕鬼气也在靠近学校的时候骚动起来。 在意识到了什么之后，白不语立刻给张文彦发了消息，让他回到云河之后尽快带着人赶到幸福街小学。 所有的学生都已经放学回家，因此即将入夜的校园里只剩下鱼贯而入的家长，就连学校门岗上的那些保安都因为这种入夜后才进行的家长会而感到奇怪。 “我觉得天黑后开家长会挺奇怪的。”看着不断往学校里走的家长们，白不语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明明四点孩子放学之后就可以开会，不是吗？” “老师的安排，我们能怎么办？”听到白不语这么说，那些往前走的家长仅仅只是回头苦笑了一下，“当了父母，不就是这么身不由己吗？” “是啊，可能是照顾到一些家长下班比较晚吧？” “开家长会也是一件好事，如果我们连这个都不配合的话，家校之间不就连最基本的信任感都不存在了吗？” 你一言我一语为班主任找了一堆理由之后，家长们还是全数走进学校，白不语也自然就跟着一起进去了。 “哐当”一声后，幸福街小学的铁门在所有家长的身后关闭。 原本亮着灯的门岗瞬间熄灭了灯光，就连门岗旁边的侧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闭，一直都在谈笑风生往教学楼走的家长们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他们没了退路。 “等等，你们不觉得不对劲吗？”一群人靠近教学楼之后，才有一位小朋友的母亲疑惑地问道，“这教学楼怎么这么黑？” “真的好黑啊！” 所有家长抬头往教学楼看，有些害怕地发现整栋楼的绝大部分地方都没有灯光，放眼看去就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唯一亮着灯的是位于一楼的某间教室，大家甚至可以远远看见教室里的桌椅以及教室后面刚刚完成一小半的黑板报。 “那个教室就是一三班的教室吧？我之前曾经来过一次。”有家长在人群里解释说，“这次开家长会是班主任自己决定的，是她自己对学生教育的重视，所以其它教室和楼层的灯光关着也很正常。” “是啊，是啊，教室就在一楼，就算走廊里没开灯我们也一定可以找到。” 听那几个家长讨论了一番之后，其他家长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平复，看起来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所有人迈步走进没有开灯的教学楼，教学楼的右侧是巨大的装饰镜，借着门外的月色倒映出几十个家长略显苍白的脸。 周围显得非常寂静，家长们甚至都能够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大家好像都不敢看旁边的镜子，生怕自己转身看向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身影却偏偏背对着自己。 “这样的气氛还是太吓人了。”白不语见气氛有些古怪，就开口打破了可怕的沉寂，“下次千万别再让老师安排这个时间段的家长会了。” “是啊，是啊！” “我记得，你在校门外的时候好像说过这次家长会有些奇怪？”某个小朋友的爸爸有些疑惑地问，“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白不语想了想说，“我们刚刚进校门，门岗上的灯光突然就暗了，可学校的门岗应该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才对。” “你是……西街夏家的媳妇？”一个月色下拜访苍苍的老婆婆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靠近白不语辨认了很久，“没想到老夏的孙子这么快就上小学了。” “您是……”白不语觉得对方的声音很陌生，所以确定这位老婆婆并不是什么熟人。 “我就是个普通的神婆。”老婆婆轻描淡写地回答说，“几年前老夏夫妇来找我帮他们的儿子算姻缘，我说那夏家老三注定一生无妻，却没想到没过半年那个孩子就成了婚。我当了大半辈子神婆，就在你这个小姑娘身上栽了跟头。” “神婆？”旁边的家长听到这个职业后也都有些发虚，“老姐姐，您孙子也是一三班的？” “我夭折了好几个孩子，好不容易保住的这个儿子还没结婚，哪里来的孙子？”那神婆向走廊里面走了几步，“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开家长会，而是因为我的儿媳妇打电话给我说，她和我的儿子都被困在了学校里，希望我来救她们。” “困在了学校里？救？”家长们早就因为气氛的古怪而聚拢在一起，这会儿听见神婆说的话之后，有的家长已经哆嗦起来，“老姐姐，你的儿子媳妇是谁啊？” “我儿子你们肯定不认识。”神婆望向走廊深处，看见有明亮的灯光从其中一间教室里漏出来，“但我那个未来儿媳妇是语文老师，一年级三班的语文老师。” “那个跳……”有家长本来想要说出“跳楼”两个字，但说到一半就赶紧憋住了。 “老姐姐，难道学校里有坏人？有罪犯？” 神婆摇了摇头，声音苦涩地说：“困住我媳妇和儿子的不是人，而是学校里的鬼！就好像现在的我和你们一样，都被这个学校的鬼给困住了！” “我来的太迟，赶到学校的时候你们都已经走进校门，我冲进去想要拦住你们，却连我自己也被困住。”神婆摇了摇头，“不过大家也不要着急，我的朋友们也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一定能找到让我们离开这里的办法。” 神婆说完之后，周围安静了好一段时间，似乎都是犹豫要不要相信那神婆说的话。 “开什么玩笑呢？！”一个高高壮壮的家长说，“我就是来开个家长会，不是来听鬼故事的！” 说着，那个家长直接迈步向亮着灯的教室走去，完全不在乎刚才神婆说的那些话。 其他的家长没有跟上前，而是站在一楼走廊的这一边，心情各种忐忑地看着那个家长快步向前走。 “回来！”神婆压低着的声音根本没什么信服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到教学楼外面去，大家聚集在一起不要走散，坚持一段时间之后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老姐姐，你如果是想要用这种玩笑来让我们吓一跳的话，也算是非常成功了。”有的家长忍不住苦中作乐，“说不定等会儿班主任就冲出来问我们干嘛还不进教室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喊叫声在一楼的走廊里响起，那个原本气势汹汹而且自信满满向前走的家长在往一年三班的教室里面看了一眼之后，立刻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向白不语他们冲了回来。 那个家长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和崩溃，一边往回逃，一边大喊着—— “有鬼啊！！！教室里都是鬼！！！！” “啊啊啊啊啊！” 原本家长们就已经身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在听到那个家长的大喊之后竟然瞬间向四下逃逸，根本不记得刚才神婆说过要让他们聚集在一起的事情。 大部分家长冲出了教学楼。 一部分家长冲进了离他们最近的教室。 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紧张的白不语用眼角余光和直觉发现那个神婆一直都盯着自己，所以顺手打开了身边的一扇门躲了进去。 等白不语回头看的时候，月光从高高的窗户流泻而下，也让白不语看清她随手找的避难所竟然是学校的洗手间！ 就连夏棋小朋友都知道，身处于恐怖片里的人绝对不可以躲进洗手间！如果剧本安排他们进入洗手间的话，也许就会白不语经历同样的事情。 此时此刻，白不语面前是一个个没有门扉遮挡的隔间，脸上都是血的冤鬼以爬行的姿势从隔间里趴了出来，手脚并用，速度极快地向白不语袭来！ 带着一种捕食猎物的喜悦，那只冤鬼突然像青蛙一样跳到半空中，向白不语扑了过去。 可没等那只冤鬼近身，一条由鬼气形成的锁链已经牢牢捆住了她的脖子和四肢，就这么死死地将她禁锢在了洗手间的天花板上！ “呜——呃——” “你不是幸福街街道洗手间里帮忙给别人递纸的那个女鬼吗？”将眼镜推向鼻翼的白不语招了招手，那条结构简单的鬼气锁链就将冤鬼带到了白不语的面前。 白不语认识大部分游荡在幸福街的普通鬼，所以能够辨认出眼前这只冤鬼就曾经是普通鬼中的一员，一直都徘徊在公共洗手间里，为丢三落四的人们送纸。 虽然“工作场所”有些奇怪，但也算是帮助了不少人。 但和之前那只乖乖呆在洗手间里给人地址的女鬼不同，白不语眼前的这只女鬼脸上充满了暴戾和愤恨，长此以往甚至可能会变成无法回头的厉鬼！ “已经被影响了吗？被人种下了憎恨的种子吗？真可怜，明明再有几年就可以投胎去，却没有想到竟然让你撞见了这种事。”白不语帮女鬼理了理头发，“事情结束后我会把你带回去，但如果害你忍不住害了人，我就帮不了你了。” “唔——” 被鬼气缠绕着的女鬼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使得白不语完全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将自己说的话听进去。 交代完能够交代的事情之后，白不语直接用锁链将女鬼拖入隔间的阴影中，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也没忘记给门上个锁。 回到教学楼走廊里的白不语发现那些家长和神婆好像都已经离开教学楼，不过时不时还有尖叫声从教学楼外面传进来，说明这些家长们也还没有找到离开这座学校的方法。 白不语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大部队，而是看了一眼走廊深处亮着灯的教室，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 她要利用指间渐渐散去的鬼气，尽快抓住那只给普通鬼变成冤鬼的罪魁祸首，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迎鬼而上。 亲爱的狂热粉，惹到爱豆可不是一件好事！ 白不语的鞋跟不高，但当皮鞋踏在铺有地砖的走廊里时，还是传出了一下又一下声响。 亮着灯的教室距离白不语越来越近，很快她就看见了一年级三班的班牌以及教室的大门。因为教室的大门关着，所以白不语只能继续迈步走到窗前，向内看去。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教室里…… 此刻竟然坐满了“人”。 “叩叩——” 白不语伸手敲了敲窗户，像是没看见教室里那些鬼相十足的身影一样，眯眼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是来开家长会的，可以加入你们吗？” 第22章 新一批鬼仆 白不语伸手叩响教室玻璃的瞬间, 所有坐在教室里的鬼动作整齐划一地向窗户方向拧过头来。 她见过太多游荡在幸福街的鬼, 不一定每一个都能记住，但当她看清楚那一张张鬼相之后, 却觉得大部分的脸都有些眼熟，极有可能也是一些曾经遇到过的普通鬼。 白不语眼中的普通鬼，要么表情麻木终日没有任何目的地游荡, 要么就像她经常接触的小鬼乐乐一样除了外表像鬼之外，举止和言行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这些原本可以算是幸福街中一员的普通鬼都被禁锢在教室里, 禁锢在每一张矮小的桌椅间，双眼绯红，带着一种痛苦的表情在无声地嚎叫！ 当它们死死盯着窗外白不语的时候, 它们的上半身努力想要挣扎着脱离桌椅，冲着白不语长大嘴巴无声嘶吼！ 那一张张惨白的脸和一双双滴血的眼睛正对着白不语，如果不是它们被舒服在桌椅之间, 也许早就已经向着白不语冲了过来！ 它们很痛苦。 它们还没放弃, 还在挣扎！ 这是身为前任鬼王的白不语所感受到的。 白不语眉宇间微微皱起，直接踏着步子就到教室门口, 利落转身后伸手一推就将并没有锁上的教室门直接推开。 “抱歉，我是不是迟到了？”白不语表情自然地拿出手机看了看, “好像的确晚到了几分钟, 大家已经开始了吗？” 白不语知道那些掏出教学楼的家长们绝对不会靠近这间教室, 所以并没有伪装自己的言行举止，甚至在迈步进入教室之后还好心地帮忙锁上了门。 她一边向前走一边观察教室内的布局，想要尽快确定那些鬼王候选人的鬼仆有没有在窥视这间教室。 教室里大概一共有二十多只鬼被困, 每一只鬼从眼神和表情来看都已经处于疯狂和崩溃的边缘，这也使得它们的鬼相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 但白不语就像是没看到任何可怕的画面一样，直接对被困在教室里的这些冤鬼点头微笑，并向教室靠窗的那一排位置迈步走去。 她依稀记得夏棋小朋友曾经提起过说自己周一换座位之后就可以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了。 所以白不语走到靠窗那一排，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在那一张张课桌上。 一排、两排、三排、四排…… 等白不语走到第四排的课桌旁后，她就在一片寂静和诡异的气氛中看向坐在那里的一只冤鬼。 从外表来看那只冤鬼原本只是一位去世时已经上了年纪的普通鬼，所以看起来白发苍苍且容貌衰老。 白不语猜测它之所以会以鬼的姿态继续停留在这个世间，很可能是因为放不下家里的孩子或者是伤心的老伴。 但现在它的双眼里已经开始闪烁憎恨和疯狂，好像生前或死后所经历的一切黑暗面都被一种可怕的方式激发了出来，并且还在继续放大！ 这些冤鬼之所以在这教室里不断挣扎，也许就是因为它们的本性和入侵它们体内的可怕鬼气正在不断地抗争着！ 如果这些鬼输了，如果它们真的向那疯狂的鬼气屈服，它们可能瞬间就会因为崩溃而陷入无数的憎恨中，就算是自己曾经留恋的亲人和爱人站在它们面前，它们脑海中能够浮现出来的想法可能也只有杀戮！ “咚！” 坐在第五排的是一个穿着破烂校服，斜扎着马尾的年轻女鬼，在无法嘶吼出声的状态下她竟然用自己的头拼命撞击眼前的课桌。 那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声，似乎是这个女鬼在大喊着——我不想变成厉鬼！ 看着此时此刻正在拼命撕咬自己手臂的女鬼，白不语倒是想起了她的身份。白不语记得这个女孩本身也是幸福街出身，因为在学校里的时候成绩非常糟糕而且性格大大咧咧，所以总是成为街坊邻居们聊天时的笑柄。 女孩的脾气却非常不错，每次见到认识的人时都会笑得非常灿烂。 因为女孩的家离白不语住的地方并不远，所以白不语和她见面的时候，她也会笑着喊一声“白姐姐”。 但后来……白不语听说他因为和父母吵架而在夜里逃出家门，一边用手机和朋友聊天，一边心情低落地低着头过马路。 虽然女孩穿过马路的时候是绿灯，但深夜里疲劳驾驶的司机却在不注意的情况下直接将女孩辗轧在了车轮下！ 从那以后，少女的鬼魂就一直徘徊在那个一向容易出事的十字路口，只要看见有人一边玩手机一边过马路就会跑过去唠叨几句，或是对着行人的眼睛吹口气。 要是再遇到哪些粗心的司机，少女还会用尽全力将行人推开，然后在对方神魂未定的时候唠唠叨叨地重复着过马路注意事项。 被撞倒的行人绝大多数都听不见少女所说的话，更看不见少女的身形。 但少女的鬼魂却还是日复一日地游荡在那个十字路口，那里也再没有出现过和她一样的悲剧。 “其实，大家一直都是那么平静地生活着啊。”确定这间教室真的没有被鬼窥视后，白不语环顾了整个教室，未能从中找出半个本性恶毒的鬼物。 说起来，前任鬼王退休后在幸福街“隐居”整整七年，如果这里真的有恶鬼厉鬼或是其它不应该存在的鬼物，那白不语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令其魂飞魄散了，哪还能留到今天？！ 能够在幸福街留下来的，也只是这么一些普通的街坊邻居，他们死后也只是对这条街和街上的人有所留恋，或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替幸福街的人做些事情而已。 现在，却变成了这幅样子！ “我知道你们还听得见我说话。”白不语转身又回到教室的最前方，正色看向教室里所有被禁锢的冤鬼们。 “大家都是很久的街坊邻居了，如果我想要害你们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所以……如果你们想要摆脱如今的束缚，就只能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白不语一把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小心地折叠好之后就放入了随身的小包中。 再抬起头的时候，白不语的双眼已经变成了厉鬼特有的绯红，原本普通而有血色的皮肤也变得苍白冰冷，从不点涂的双唇也如同刚刚抹过鲜血一样变得艳红。 原本看起来温婉如碧玉的五官，在眨眼间变得耀眼和锋芒毕露。 那种容貌的变化，就像是从一种内敛的美，突然转变成了一种张扬的美，足以抓住任何人和鬼的视线。 解除对鬼气束缚的白不语手指轻轻一勾，刚才被她锁在洗手间里的那个女鬼下一秒就被白不语放出的黑色鬼气拉扯进教室，转而又被鬼气直接压制在教室后方的墙壁上， “唔——吼——”女鬼不断低吼出声，向厉鬼转变的速度也要比教室里其它的鬼更快。 而教室两边的窗帘也在力量的影响下“啪”的一声瞬间关合，将教室和外面隔绝成了两个互不影响的世界。 “一只拥有特殊能力的鬼在你们的身体里埋下了一颗鬼气种子。”白不语所述说的，是她自己对昨天那只鬼特殊能力的理解。 “那些种子拥有着特殊的力量，会不断放大你们内心深处的阴暗面，让你们一点点陷入疯狂。”白不语就站在教室的前方望着众鬼，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当初随意训斥手下的时光。 “你们的理智似乎还没有被这颗鬼气种子彻底吞噬，因为你们中的大多数都还在努力压制自己，想让自己不变成那种丧失理智的恶鬼，对不对？” “我不擅长救人，也不擅长救鬼。”白不语能够听到家长们的惊呼声从外面的操场传来，不过似乎还没有太过可怕的事情发生。 “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白不语眯眼看着眼前这些鬼，“等你们彻底变成厉鬼之后，躲在学校深处的主使者就会立刻派你们去杀死外面那些人类。”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听到白不语的话后，被束缚在教室里的鬼物更加痛苦地挣扎起来。 “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白不语微微勾起唇角，“一个可以让你们脱离那只鬼的掌控，甚至还能反过来让他大吃一惊的办法。” “也算是传说中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话音刚落，白不语的身周就出现了一些伪装后的微弱黑色鬼气。 这些鬼气慢慢地向教室中的每一只鬼慢悠悠飘去。 “如果愿意相信我，如果想要报仇，想要送给那个主使者一个大惊喜，那你们就竭尽可能地去吸收这一缕鬼气。如果不愿意相信……那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去理会。” 白不语没有说的是，如果眼前这些鬼吸收了那一缕鬼气，就会被打上白不语的烙印，就会成为白不语的鬼仆。到时候，让这些鬼恢复平静和理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有说这一点并不是故意想要隐瞒，而是因为白不语打算解决完这次的事情之后就抹除这些鬼的记忆和身上的烙印，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所以说或者不说都无所谓，何必增添麻烦？ 而眼前这些鬼所吸收的鬼气，和之前朱瑶在战斗中吸收的鬼气也完全不同。 如果说朱瑶拼着灰飞烟灭的危险所吸收的鬼气是放了一百倍辣椒的沸腾火锅，那么现在这些鬼所吸收的鬼气就是白不语调配稀释之后适合婴儿食用的小米粥。 白不语对眼前这些鬼的照顾……也算是尽心尽力。 它们毕竟是幸福街的一部分。如果真出了事，这条街也会变得单调许多吧？ 而那些正努力吸收着鬼气的鬼，也因为前任鬼王赠送鬼气的原因而向着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开始发生变化…… “等一切准备就绪，好戏就开场了。” 白不语从包里取出眼镜戴上，然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 “神婆，我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间学校！” 那些被困在学校里的家长们尝试了无数的方法想要离开学校，但学校的铁门已经被紧紧锁住，侧门和门岗也根本没有任何出路。 一些身体健壮的家长想要尝试着攀爬铁门和墙壁，但每次勉强成功的瞬间，他们又会被一阵阴风吹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不敢尝试第二次。 最终这些家长们能够求助的，就只有站在人群中一脸思索的神婆。 “我叫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神婆看了看学校大铁门的方向，“经过学校的那些人根本就听不见我们的声音，所以我们一定是被鬼的力量困住了，只凭借普通人的力量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那如果你请来的援兵也听不见我们的声音呢？”一心只想来学校开家长会的家长们，怎么想也无法接受他们目前的处境。 “他们可不是普通人，咳咳！”神婆有些难受地咳了几声，“虽然我老了，可是那些人……都是云河市通灵协会的中流砥柱！” “婆婆！我们来了！” 神婆的话才刚说完，校门外就传来了一些新的动静。 当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校门外的时候，从教学楼刚刚走出来的白不语也趁机混入了家长们的队伍中。 因为周围黑黑的一片，就算是站在身边的人也只能隐约看清楚一个轮廓，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家长的队伍里什么时候少了一个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而白不语也在这个时候看见了那些“云河市通灵协会”的人。 这是白不语第一次听说云河市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毕竟她七年的时间里只见过张文彦这么一个还算能打的驱鬼师。 那些通灵者就聚集在校门外的路灯下，等白不语看清楚他们的打扮之后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从未在意过这些通灵者。 “婆婆，我们听你的话赶来了，可是……这学校里的鬼气超标了啊，我们根本不可能搞得定啊！”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黄色道袍带着道士帽子的中年人，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把不知真假的桃木剑。 “婆婆，交情归交情，你这是让我们把命也搭上啊！”另一个穿着黑白八卦道袍的道士手里拿着一串符咒，看起来也是做足了准备。 “好了，来都来了我们总得想点办法。”接着开口的是一个穿着紫色纱裙戴着紫色面纱，手里还捧着一个水晶球的女人，听声音也已经有些年纪了。 “可以啊，你看看你的水晶球会不会告诉你答案。”那两个道士马上就和拿着水晶球的女人吵了起来。 “阿弥陀佛，大家别吵了。”好不容易有个人跑出来劝架，却是一个剃着光头穿着印有哆啦A梦图案僧袍的“和尚”。 “婆婆，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到天亮？说不定天亮以后就好了。”一共十几个通灵者汇聚在校门口，却只有一个站出来提了个不怎么靠谱的建议。 “现在老婆子我连个鬼影都看不见，等那些鬼真的出现了……我和这些普通人还有命等到天亮吗？”神婆敲了敲手上的拐杖，看起来很是恨铁不成钢，“几十年前我们建立通灵协会就是为了帮助普通人，没有想到现在协会里都是一些贪生怕死的。” “您也别说我们。”一个全身黑还涂着深紫色唇膏的女人看向神婆，“你也是为了救儿子才会掺和进来吧？” “反正我要走了！”好几个道士打扮的通灵者都打了退堂鼓。 这种看起来像是神棍组织一样的协会，白不语以前怎么可能会去在意？！ 看起来根本就是骗子算命师占卜师聚集的地方啊！ 白不语默默希望正在赶来路上的张文彦能够靠谱一些，毕竟她需要的背锅侠不是这些怎么看都没什么实力的神棍，而是至少从外表上来看有能力对抗鬼王的真正驱鬼师。 前提是……他们得快点到才行！ 不然可就赶不上背锅了！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 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来。 白不语和其他人一起向后看去，就看到一个深夜里穿着白裙子的女人缓缓向他们走来。 “我叫李潇。”穿着白裙的附身女鬼张开双臂，“既然大家都是来开家长会的，就跟我一起回教室吧？” “李潇？儿媳妇？！”神婆看到李潇之后就冲了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乐呢？我儿子在哪里？” “婆婆，你别过去啊！”校门外的通灵者大喊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儿媳妇跳楼那件事情就是有鬼作祟！你看她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像人！” 神婆也在半途中停下了脚步，拄着拐杖的手有些发抖。 人群中的白不语也能够看见，附身在李潇身上的鬼正在全力释放鬼气，也难怪可以感觉到鬼气的神婆被压制得无法前进更无法动弹。 “我再说一遍，既然大家都来了，就一起留下好了。”李潇看着铁门外的通灵者们，向半空中挥了挥手，“小白，动手。” 一阵巨大的阴风吹过。 那些原本打算转身就走的通灵者们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正如同机器人一般僵硬地撞向学校的大铁门。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会结结实实地撞上铁门，所以忍不住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他们随着阴风阵阵不断向前走，根本没有撞上任何坚硬的东西。 等他们回过神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铁门里面，站在了校园里，站在了那群家长们的面前！ 铁门消失了吗？还是他们穿门而过了？！ 通灵者们惊慌失措地转身想逃，却看见学校的铁门好端端地关着，还有一个断头的厉鬼严守在那里！ 那是一只穿着白色睡裙的厉鬼，只不过裙子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 传说厉鬼的凶狠程度与其死亡时的状况大有关系，那么现在站在所有人面前的这一只一定是非常凶猛的厉鬼，因为她的整个头颅都被割断，只能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按在脖子的伤口处。 “唔——呃——” 被双手扶着的头颅上有一双凸起的红色眼睛，正死死盯着想要离开的通灵者们。 “客人们都到齐了。”李潇站在后方拍了几下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主人，这里一共有三十位学生家长，十六位半吊子的通灵者，里面还有二十二个正在转变中的冤鬼，虽然质量不怎么样，但数量却足够交差了。” 以一种古怪的角度弯折头部，李潇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类问道—— “你们……做好去死的准备了吗？” 此刻，张文彦携大部队正在赶来的路上。 第23章 不明的鬼身 罗旭那边的计划是—— 把学校里选中的鬼魂、人类和通灵者统统变成厉鬼, 让他们快速加入那位未来鬼王陛下的鬼军, 早日凑齐十万鬼军的数量，夺取鬼王的宝座。 具体计划则是先把幸福街鬼魂变成冤鬼, 再让它们用最残忍地方式杀死其他人类。杀人的行径会让冤鬼以最快的速度变成厉鬼，而被杀害的人类则同样会拥有成为厉鬼的潜质，也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 白不语那边的计划是—— 干掉所有的麻烦, 让驱鬼师背锅！ — 相比另一边弯弯道道的计划，白不语的计划其实非常直白而简单, 整个计划中唯一的意外就是此时此刻教室里那些刚刚新鲜出炉的“鬼仆”。 鬼仆的改造需要一些时间。 张文彦等人赶来也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白不语就混在家长群体当中，看着露出诡异阴森笑容的李潇。 “拥有这样可怕的鬼气，你竟然真的是鬼！”神婆就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也就是离李潇最近的地方，她手里抓着的拐杖也在微微颤抖，“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你当了一辈子神棍, 脑子里填满了自负和自满。”李潇脸上的笑容消失, 脑袋也瞬间摆正，“而我当鬼的时间, 可能要比你活的时间还长，想要瞒过你很难吗？” 后方的神棍们也像其他家长们一样挤成一团, 完全没有平日里拿钱驱邪时候的威风凛凛。 至于那些家长……他们在白不语赶到之前就已经和那个断头的女厉鬼“玩耍”过很久, 该哭的哭过了, 该叫的也叫过了，现在只能人和人挤在一起，才勉强能够坚持站着。 他们其实也想晕过去算了, 但每次想要晕倒的时候都会有一阵阴冷的风吹过，让他们想晕都晕不了。 只能继续保持清醒。 “我去过很多地方，几乎可以算是跟着主人踏遍了这个国家的每个城市，也见过许许多多的通灵协会和驱鬼师组织，却从没见过像你们这么弱的。” 李潇一脸轻蔑地略过那些无措的家长，收敛身周的鬼气，直接看向后方的通灵者们。 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网里的鱼，不相信他们还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 “云河市是一个平静的地方。”没了鬼气的压迫，神婆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大家的生活可不像其它地方的同行那么刺激。” “原来如此。”李潇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云河市的这群通灵者，只是一些连厉鬼恶鬼都没怎么见过的半吊子？” 神婆无法反驳，毕竟眼前这只鬼所说的都是大实话。 因为云河市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风平浪静，所以只要是能够看见鬼、听见鬼或者感觉到鬼的人都可以加入通灵者协会。 比起其它地方的那些大组织，云河市的协会……就像是专门为神棍和算命师颁发证书的一样。 总的来说就是，没有任何实力！ “我，我们想说……”都说不知者无畏，现在这种情况下胆子最大的反而是那几个虽然害怕却不知道事情究竟有多严重的家长。 其中一个穿着西装革履显然为了今天晚上的家长会而涂了不少发胶的男人，还有一个身材微胖看起来很有福气的女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您……您是李老师吧？我和这位陈先生是家委会的成员，也是曹琳小朋友的母亲，之前家委会开会的时候我们曾经见过。” 那位女士勉强笑着，双手却因为害怕而搓在一起，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您和这位老姐姐之间有什么事情要完成，但应该和我们这些家长没什么关系吧？” “是啊，是啊！”旁边的陈先生也立刻点头，紧张地吞咽着说，“我们只，只是来开家长会的，既然家长会取消，那我们可以下次再过来。我们现……现在就走，无论你们是什么，我们都不会打扰你们！” “对。”就连白不语也在一旁故作着急地帮腔说，“只要离开这里，我们保证会忘记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白不语并不担心普通人的安全。当她看见幸福街的那些鬼都被束缚在教室里后，就猜到了这些家伙想要做什么。 如此漫长岁月的鬼王生涯让白不语见识了不少荒唐的手段，这一出倒也不算太让人吃惊。 “抱歉，各位可以说是好不容易才被选中的人。”李潇也许是顾及这些倒霉的人马上就要没命，所以语气也不算强硬。 她只是看着那个什么倒霉的家委会，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说：“不过，就算附身在这具身体里，我也依旧是一个外来者，所以我找了一些在云河市土生土长的朋友来招待各位。” “主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李潇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暴戾狂躁的鬼气在空旷无人的学校里迸发蔓延。那并不是源自李潇身上那只鬼的鬼气，更可怕，更让人无法反抗！ 很快，一只鬼以自己鬼身的姿态渐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鬼身，是属于鬼物真正的样子。无论他们用多少鬼气凝聚成普通的样子，无论他们怎样掩饰自己死去时的模样，当他们恢复真正鬼身的时候，就会变成自己死亡之初的模样。 与此同时，鬼身状态出现的鬼也将发挥出最强的力量。因为各种原因，白不语可能已经好几百年没显露过鬼身的姿态了。 而现在出现在众人和众通灵者面前的鬼……他虽然显露了鬼身，却又似乎不想让他人看见鬼身真正的模样，所以用一层又一层的黑色鬼气将自己包裹起来，远远看去就是拖着一大堆黑气走来的黑色人影。 在月光下让人觉得寒气渗人。 “主人，可以开始了吗？”李潇站在黑色的人影旁边，恭恭敬敬地问道。 “可以了，那些本就是经历过死亡的鬼，所以鬼气的种子只需要短短的时间就可以生根发芽。”从那个黑色人影中传来的是罗旭的声音，但身型看起来却要比白不语见过的罗旭矮很多。 对此，混在人群里的白不语倒是不觉得奇怪，很多对自己外貌没有自信的鬼都会用鬼气凝聚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体出来。 那个有着褐色卷发容貌不凡而且总是眯眼笑着的鬼，显现出鬼身之后说不定是一个三层啤酒肚的秃顶大叔。 但不得不说，罗旭的出现让在场的通灵者们知道……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他们死定了。 “更厉害的来了！”神婆立刻向后退了几步。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神婆竟然退到了白不语的身边，颤抖而且布满皱纹的右手紧紧抓住右边白不语的手臂。 “夏家媳妇。”神婆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在白不语耳边说，“如果我死了，能不能麻烦你……一定要让人想办法找到我儿子李乐！” “婆婆？”白不语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叮嘱自己这件事情。 “我小时候就替夏家老三算过。”神婆似乎看了白不语一眼，“他不只是一辈子没有婚姻子嗣，而且还是英年早逝的命，根本活不过二十五岁，只是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夏他们罢了。” “夏家媳妇，你不一般。”神婆紧了紧右手，捏住白不语的手臂，“记得我说的话！” 交代完之后，神婆举起了手中的拐杖，一道不大不小的火苗竟然在拐杖的顶端燃起，为原本仅有月色的深夜带来一丝别样的光亮。 “老朋友们啊。”神婆大声喊道，“反正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怎么选最后都是会死！你们到底是想要窝窝囊囊地死，还是和它们同归于尽！” “真是入了你这个老婆子的套了！” 嘴上虽然抱怨，但那一个个穿着道袍或是占卜师打扮的神棍通灵者们全部都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拿桃木剑的拿桃木剑，拿符纸的拿符纸，拿水晶球的拿水晶球，所有通灵者都咬着牙冲向那个黑乎乎一片的厉鬼。 “啊啊啊啊！我们跟你拼了！” 但一个眨眼的功夫，所有的通灵者就已经被鬼气撞飞，好几个甚至撞在了那群马上就要呼吸骤停的家长身上，使得大部分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别搞错了。”现出鬼身的罗旭一直都在环顾四周，虽然眼前这些通灵者都是废物，但他还是时刻都在警惕那个杀死薛红衣的驱鬼师突然袭击。 和薛红衣不一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敌！ “你们的对手可不是我。小白，解开那些冤鬼的束缚。”因为鬼气而看不清真容的罗旭对守在校门口的断头女鬼下达了命令。 “看那边！” 一个通灵者率先喊了起来，然后大家都被指引着看向教学楼原本就亮着灯的那间教室。 亮着灯的教室里，二十多只被束缚住的鬼离开了座位，排成一排站在教室窗口处，直盯盯地看着白不语他们的方向。 深夜的学校里，唯一亮着灯的教室，一动不动站成一排的鬼影。 通灵者们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些冤鬼竟然瞬间从教室里面出现在了一楼教室的外面，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告诉它们要怎么做。”罗旭的鬼影看起来像是转了个身，“我会在天台上看着这一出幸福街好市民们自相残杀的好戏。” 罗旭的鬼影话音刚落，周围黑色的鬼气就变得越发浓郁，很快就形成了一个黑色的茧，让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阵阴风吹过，将罗旭鬼气直接卷到半空中去了。 那一股鬼气并没有消失，而是像它刚才所说的那样转移去了学校教学楼高处的天台上。 通灵者们也并没有因为鬼影的离开而松一口气，毕竟在他们前后有李潇和小白两个厉鬼，还有二十几个来历不明的冤鬼正向他们步步逼近！ “杀了他们，你们就算是正式加入我们了。”李潇转身看向一步步逼近的冤鬼们，向它们招了招手，就像是在招呼刚刚加入帮派的小弟。 走在冤鬼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残破校服斜扎着马尾的年轻女鬼，她低着头带领其它幸福街的鬼一点点向前移动。 李潇身上的那只附身鬼显然以为这群冤鬼会乖乖听话，会按照他们的命令去攻击眼前这些通灵者和人类。 等它们的双手沾染鲜血，就以更快的速度成为厉鬼，成为对那位神秘老板有用的鬼军一员。 李潇没有看见的是，那一个个“怨”鬼之所以低着头，只是为了掩饰他们脸上忍不住的轻蔑笑意！ 白不语现在正用右手的手指轻轻打着节拍，好像是在计算某个未知的时间。 “来了。” 白不语轻声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一个非常嘹亮的声音突然从校门外传来—— “我们是京州驱鬼师协会的人！如果里面还有活人的话，现在立刻弯腰趴在地上！我们要攻击了！” 驱鬼师协会？！！ 云河那堆半吊子的通灵者们原本都已经对眼前的局面彻底绝望，毕竟云河这样偏僻的地方连个正经的驱鬼师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能帮忙的援军？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京州那种大地方的驱鬼师来这里？！ 而且听口气，好像还不止一个？！ 通灵者们喜出望外的同时，也没有忘记一边趴倒在地上，一边对周围大喊道：“是救兵！很厉害的救兵！大家照着做，都趴下！” “京州驱鬼师？！” 站在那里的李潇显然也没有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有援军出现，但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声巨大的炮弹轰鸣声出现在学校的上空处。 某种看起来像是迷你型导弹一样的东西划过天际，它的周围包裹着半透明的火焰，似乎也是某种专门用来对付鬼物的火器！ 不过看起来要比之前那把脾气不好的指甲刀要靠谱许多。 既然是炮弹，那就注定会有爆炸的一瞬间! 也许是为了不打扰普通人类的生活，当那枚包裹在半透明火焰中的火器弹炸开并且照亮整个幸福街小学校园的瞬间，出现在众人耳边的声响却不比爆竹声打多少。 特别是当他们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无数红色的星火洒落，看起来的确像是颜色单调的美丽烟火！ 所有人都已经乖乖趴在地上，那些从天空中落下的星火也在接触到人类前就消散在空气中。 但这些星火却能够让鬼物受伤！ “又是这些驱鬼师的把戏！”李潇恨恨地看着天空中的焰火，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和驱鬼师的这一招数碰面，脸上也并没有很具和慌张。 “这么一些火气，别说是伤到主人，就连我都能抵挡下来！”李潇说着又看了一眼身边那些排排站的冤鬼，“可惜这些刚转化的小鬼是保不住了。” 眼看着李潇和守住大门的断头厉鬼准备转身回教学楼…… 白不语的手指动了动，那些原本低着头的怨鬼们却好像接收到了命令，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化作漫天的鬼气，如同越来越猛烈的小型龙卷风，将两只罗旭的鬼仆和白不语等人全部都包围起来！ “真是一些没有智商的东西。”被围在鬼气旋风当中的李潇怒骂了一声，“大祸临头了还想着杀人，活该被那些驱鬼师全部都灭掉!” 但李潇刚刚说完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那些被鬼气龙卷风包围着的人类竟然已经开始安然无恙地四下逃逸？ 那些鬼根本就没有打算伤害人类！ 它们的目标究竟是…… 李潇发现异状的瞬间，无数鬼气冲进了她的身体！ 是冲着她来的！！混蛋！ 准确的说，这些鬼气正疯狂地冲入被她附身的这具身体，而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将自己的身体中挤出去？！ 李潇愤怒地睁大眼睛，就这么看着所有的人类都躲去了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只剩下她和小白被困在鬼气的龙卷风当中。 她已经向主人罗旭求救，但马上就被这些在她看来非常渺小的冤鬼挤了出去，甚至还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直接扔到学校的大铁门边上！ 脱离了李潇的身体，鬼身受伤的鬼仆趴在地上，震惊地看着两只幸福街的小鬼抱住了小白的头颅，像是玩气球一样用力抛去了校门外？！ 他们脸上的表情竟然还是乐呵呵的！ 这些普通的冤鬼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只是种了一些鬼气种子怎么会让他们变得这么强？ 他们到底是怎么变强的？！ 又为什么要反过来攻击同为鬼的她们？！ “吱嘎——” 刚才那一枚火器炮弹虽然没有伤到任何一只鬼，但却将小白布置在学校周围的幻境和屏障全部消除……这也是驱鬼师们的真正目的。 没有了屏障，校门外的那些驱鬼师理所当然就能顺利地冲进学校。 在校门打开的一瞬间，白不语也给新出炉的鬼仆们下达了命令，让那一股鬼气所形成的龙卷风将她卷入其中，化作黑雾一起冲入教学楼！ 学校里的幸存者们已经四下躲开，这也是白不语趁机去解决罗旭的好机会。 因为白不语和鬼仆们跑得很快，所以当好几个拿着火器的京州驱鬼师抱着刚才飞出来的女鬼脑袋走进学校的时候，就看见地上和四周或躺或蹲着许多人类，有一些在哭，有一些还晕了过去。 但每个人都毫发无伤。 还活着…… 京州的驱鬼师们松了一口气。 不过…… 那只少了脑袋的厉鬼身体茫然地在校门口徘徊，还有一只明显受了伤的女鬼趴在校门口，那张脸还真是够难看的！ “怎么了？”京州的驱鬼师回头看向张文彦，表情同样茫然，“文彦，这是……没开始还是已经结束了？” 张文彦：“……” “还有一只！！”躲在附近的神婆突然大喊道，“教学楼的天台上还有一只！一只至少五百年的厉鬼！” 京州的驱鬼师们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而天台上的罗旭还是一副黑色鬼影的模样，他并没有看着校门口那些弃子，也不关心那些驱鬼师究竟会怎样，反而正对着那扇通往天台的大门。 像是在等待什么。 几秒钟后，那些吸收了白不语鬼气的伪鬼仆簇拥着什么人出现在罗旭的面前，他们一个接一个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 “我终于等到你了。”罗旭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开始颤抖，“就是你杀了薛红衣吗？哈哈哈哈，能够驱使鬼的驱鬼师，我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过你这样厉害的人物了！” “要是杀了你，老板一定会很高兴！”罗旭的声音里虽然有激动，却完全没有恐惧。 而那个被鬼仆们簇拥着的身影，也缓缓出现在罗旭的面前。 第24章 您是人质吗？ 在幸福街众鬼掩护下到达天台的, 自然是白不语。 楼下的驱鬼师们虽然知道天台上还有一只很凶的厉鬼, 但校门口有两只需要处理，白不语也在上楼的过程中将该锁上的门全都锁上, 为自己解决天台上这只麻烦的厉鬼争取了时间。 为了幸福街众鬼的安全，白不语刚刚到达天台就直接抹除了他们身上的烙印，让他们各自从化成鬼气离开, 回到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去。 至于这些遭受无妄之灾的鬼离开后会不会记得今天晚上的事情…… 说实话，白不语对鬼术之类的小技巧非常不在行, 虽然这些后来被称为“鬼术”的小手段都是白不语曾经的手下几百年前捣鼓出来的，而且都只是一些灵活运用鬼气的技巧。 但如果让白不语来用的话……她大部分情况下都会用力过猛！ 就算只是消除记忆的技巧，到了白不语手里都能变成清空对方大脑甚至灵魂的可怕招数。虽然经过七年的修身养性之后, 白不语对鬼气的控制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有的时候下手却还是不知轻重。 因此白不语对众鬼使用的手段……效果类似于用木锤子敲击普通人的脑袋，等他们从“昏迷”中醒来之后, 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鬼, 也是会做梦的。 只是，自认为处理得非常完美的白不语还没有意识到, 幸福街众鬼身上的烙印和记忆可以消除，但一些其它的变化却已经无法消除。 与此同时—— 站在天台上看着白不语出现的罗旭, 已然陷入一种静默的疯狂。 白不语被幸福街的一众鬼簇拥着从楼梯口出现的那一瞬间…… 罗旭晃神了。 那一道穿着白裙的身影, 似乎和那个让他记了几百年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重叠在了一起。 罗旭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位前鬼王时的画面。 当时, 她的周围站着许多罗旭至今都追赶不上的强大鬼将，而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就坐在某个外表如同可怕巨兽一般的鬼将肩上，高高在上。 鬼王和鬼将的背后是属于地下世界的熔岩海, 他甚至至今还能回忆起无数鬼军正在高声呼喊的声音，整个血红的世界里都充斥着燃烧的战意！ 罗旭最后悔的事，就是他当时大胆看了一眼之后就慌乱地低下了头，再没有看那位鬼王陛下第二眼的勇气。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就算下一秒就灰飞烟灭也要继续看着那个身影，直到将那位陛下的每一根发丝都映入脑海，永远不再忘记。 几秒后，罗旭眼前久远回忆中的画面渐渐散去，他才发现出现在天台门口的身影终究和那位鬼王陛下有所不同，对方穿着的是也只是普通白裙和外套，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鬼气，看着像是活生生的人类。 但……为什么会是她？！ 即使知道对方不是鬼王，当罗旭看见那个人类出现在天台的时候，还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如果罗旭没有记错的话，他曾经见过这位女性！ 甚至就在一天前，他刚刚在这位人类女性的咖啡杯里种下了一颗鬼气种子！ 按照正常的发展，这位普通的人类女性应该会因为那颗能够影响情绪和性情的鬼气种子而陷入近乎疯狂的憎恨和嫉妒。 她那原本干净的灵魂会蒙上黑雾，会因此做出一些违反人类法律的事情，甚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 这样一来，等罗旭准备离开云河市幸福街的时候就会顺便带走那个变得越发“出色”的灵魂，将这个和鬼王陛下有那么几分相像的厉鬼留在身边。 可是，现在这个人类却以出人意料的姿态出现在了出人意料的地点，就连刚才她身后出现的那些被种下过鬼气种子的幸福街众鬼，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疯狂的预兆！ “怎么可能会是你？！”此刻罗旭的样子依旧是一个什么都看不清的黑影，无数黑色的鬼气向外蔓延，但逐渐变得狂暴的鬼气以及略显颤抖的声音显示着罗旭内心的动摇。 众鬼已经散去。 天台上只剩下白不语和罗旭面对面站着。 “怎么可能是你？”黑色的鬼气中传来罗旭的又一次询问，他似乎完全无法从这个疑惑中解脱出来。 “为什么会是你？” 罗旭彻底被困在了这个无限循环的问题里。 白不语却只是看着眼前被鬼气缠绕的罗旭，她扶了扶眼镜，看到了被罗旭用鬼气遮掩的真正模样。 白不语记性不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经历了太多人太多事情，如果要将每个人和每件事情都记下来的话，实体化的日记本说不定可以占据一整个图书馆。 所以她学会了忽略很多不重要的东西，然后将她觉得值得记下来的事情努力记住。 当她看到鬼气遮掩下罗旭真正的模样之后，却发现她可能真的和眼前这只鬼接触过！ “你就是杀死薛红衣他们的驱鬼师？”罗旭发出一连串莫名的笑声，“真没有想到，让我们上上下下为之震惊的云河市驱鬼师，竟然只是一个甘愿为家人洗衣做饭的女人！” “为家人洗衣做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白不语看着鬼气之下的罗旭，“想要过与众不同的生活，就要抛却平静的生活。相对的，想要过平静的生活，也许就要忘记自己的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有什么不好？”罗旭的声音突然拔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幸福街那些鬼变成怨鬼吗？因为它们的存在实在是令人厌恶……明明已经是鬼，为什么还那么努力地想要自己和人类一样？！明明已经是鬼，为什么要婆婆妈妈地替人类做事？！” “它们知不知道，鬼王陛下建立鬼界就是为了不与人类为伍？！” “你错了。”听完罗旭所说的话之后，白不语却轻描淡写地纠正说，“鬼王建立鬼界的原因从一开始就和人类无关，仅仅是希望那些徘徊不去尚且不能轮回转世的鬼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停驻之地而已。” “你凭什么这样下定论？！”罗旭却好像是被点燃了的爆竹一样，大喊着说，“你凭什么随意揣摩鬼王陛下的想法？！” “不需要揣摩。”白不语摇了摇头，“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鬼王的想法。” — 教学楼的上方瞬间没有了任何声音，楼下那些驱鬼师所造成的动静好像也消失不见，整个天台上的空气都似乎凝结。 白不语没有摘下眼镜，更没有显露那与众不同的白色鬼气。但此时此刻，罗旭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的狂热粉直觉却好像突然发挥了作用。 他看着眼前这位不如鬼王耀眼，没有鬼王气场，容貌和性格没有一点与鬼王相同的“人类”女性，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极为荒谬却难以控制的猜测。 但是……怎么可能…… “我想起来了。”白不语看着眼前这一团黑色鬼气，看到的却是罗旭最初的样子，“我确实曾经见过你。” “……” 风从天台吹过，吹起了白不语的长发和裙摆。 “不可能。”黑色的鬼影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虽然记不得是在几百年前，但那个时候地界自称神人的那些家伙怎么都不肯划出一块地方给我，所以就干脆打过去了。” 白不语轻描淡写地说着当年的往事。 “不过那些家伙可不好对付，再加上地界是他们的老巢，我们有一段时间打得很艰难，甚至有一些鬼军想要放弃。” “但那个时候，有个拥有特殊能力的小家伙却天天在鬼军里跑来跑去，想要用自己微弱的特殊能力来鼓舞军心。” 白不语回忆到这里，笑了笑才继续说：“当时真觉得挺有意思的，明明是那么弱小的新鬼，却显得比我们还操心，所以就特地去了解了一下。” “原来他拥有的力量，是可以用自己的情绪去影响周围的‘人’。” 白不语看着眼前的鬼影，眼底倒是有了些许怀念。 但下一秒，从眼神到表情都变得无比漠然，甚至带着冰冷的语气说：“只可惜，那样与众不同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罗旭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与众不同”。 但在白不语的眼中，当初那个让她说出“有点意思”的那只与众不同的新鬼…… 却已经不复存在。 …… “不可能，你们这群诡计多端的驱鬼师！这是你们的阴谋！” 沉默半晌，被黑色鬼气笼罩着的罗旭却似乎突然发狂一样，由鬼气凝聚的黑色长剑不顾一切地向白不语刺了过去！ “王，从来都不会这么弱！” “王，怎么可能如此平凡！！” “王，绝对不会否认我的能力！” “王，绝对不会堕落成人类！” 鬼气笼罩中的罗旭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妄想着能够用手中鬼气所凝聚的长剑杀死眼前“冒充”鬼王的白不语。 但是…… 他根本无法继续动弹！ “弱？” 白不语有些失笑。 “平凡？” “堕落？” “你在说谁？”白不语将摘下来的眼镜收好，这才走近那个刚刚准备攻击就被白不语的鬼气从四面八方缠住的厉鬼。 “是不是鬼王并无所谓，无论你相不相信也都无所谓。”白不语看了一眼后面已经被她锁死的楼梯，然后才转头看罗旭，“究竟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需要被认可的错觉？” “……” “你似乎对鬼王很忠心，所以我就应该为此而心软吗？”白不语半眯着眼睛，语气并不愉快。 “如果你真的对前任鬼王忠心，又为什么成了另一位的鬼仆？” “如果你真的相信前任鬼王的能力，又为什么那么肯定她会魂飞魄散？！” “如果你真的了解那位鬼王，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也不会对我动杀念。” “对不对？” 白不语突然笑了，而且笑得非常温和。 她右手穿过黑色鬼气轻抚罗旭的脸颊，左手从他手中取下那把鬼气缠绕的黑剑，转手就捅进了罗旭他自己的身体。 不需要仔细观察，那把剑刺穿罗旭的鬼体，甚至准确刺入那位神秘老板所留下的烙印之中。 “唔——”罗旭的双眼惊恐地盯着白不语。 穿过鬼气，白不语可以看见他的双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因为鬼体突然受到重创而失去语言的能力。 他的嘴巴挣扎着开合，双手竭尽一切地向前伸，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要触碰到白不语的衣角，却因为白不语的突然后退而失去重心，直接跪倒在地上。 即使如此，罗旭依旧不顾一切地向前爬着，将一件东西放在天台的地面上，然后才用尽全力高高地抬起头，仰望前方白色的身影。 白不语不会自称暴君，但鬼王这个称呼也从来不会给优柔寡断的君主。 烙印碎裂的一瞬间，远在定江的那位神秘老板一定会很快发现自己痛失爱将。不过那些事情和白不语无关，她只是后退一步，看着那些缠绕在罗旭身周的黑气褪去。 鬼气凝聚而成的黑剑，也缓缓消散。 昨天出现在白不语面前的罗旭，高大阳光且满脸堆笑，无论走在那里都能吸引周围人的视线。 可鬼气消失后，跪倒在白不语面前的罗旭却比之前矮半个头，不止消瘦无力，而且还有一片红色的胎记覆盖他的额头和右眼。 比起鬼气烙印，那才是从生到死，罗旭永远无力消除的印记。 “就是这个胎记，让我想起曾经发生过那么一件事情。”白不语弯下腰，笑着抚过罗旭的脸上的红色印记，“那个时候，曾经被你鼓舞过的鬼军们都说，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地界不存在的太阳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刻，罗旭惨厉的喊声响彻天空，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但最终，他重重地在白不语的面前磕下了头。 再也不曾抬起…… 硬生生被白不语击碎烙印的鬼物已然站在魂飞魄散的边缘，就算接下来什么都不做，它们也会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消散在阳光下。 “杀死人类，建立鬼军？”看着跪倒在那里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罗旭，白不语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到我家熊孩子能竞争鬼王位子的那一天，这种愚蠢的计划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说到这里，站在天台的白不语突然向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形快速藏在入口的阴影之下。 她这么做不是在躲避可能出现的敌人，而是因为头顶上方竟然出现了直升机飞行的声音！ 白不语微微皱眉，发现自己刚才专注于听罗旭说那些鬼话，竟然没有在意半空中突然出现的直升机。 实在是不应该出现的纰漏。 事实上，一直到那个直升机在这一范围内徘徊了几圈之后，白不语才意识到这架直升机出现的原因可能和幸福街小学内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关。 “轰！”一阵硬物的撞击之后，一路过关斩将打破了所有的锁才冲上来的驱鬼师们终于敲烂了最后一道锁，打开天台的门冲了出来。 “夏夫人，没事吧？！”张文彦冲出来后就对白不语大喊了一声，“那个神婆说你不见了，我就知道这些鬼肯定是想要对你下手！” 白不语静观其变，没有打断张文彦丰富的想象力。 “那些家伙肯定是知道了之前的事情，所以想要为同伴报仇！”张文彦一脸正气，“如果我能早回来几天的话，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 “没事，张先生能够准时赶到，已经帮了我大忙了。”白不语看着那些冲上天台的驱鬼师将跪倒在地上的罗旭团团围住，一出场就将他们身上所有的火器刺向罗旭。 “怎么会有直升机出现在这里？”白不语随口问道。 “是那个什么通灵协会里的某个风水师叫来的。”张文彦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那个老混蛋好像急着出名，以为他们可以威威风风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搞定，就把这里出现灵异事件的情况提前卖给了电视台！” 电视台？ 白不语眉目微皱，那不就意味着刚才半空中可能有摄像机经过？ 这些整天浑浑噩噩的通灵者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再看教学楼的天台上，几乎一瞬间的功夫，迟早要魂飞魄散的罗旭已经再次被那些可以打散鬼气的火器刺成了刺猬。 那些驱鬼师就好像是担心对方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使诈一样，丝毫没有停下攻击的意思。如果不是如今的罗旭已经失去意识，说不定无论如何都会有和这些驱鬼师同归于尽的冲动。 “他怎么已经跪倒在地上了？” 一连串的攻击之后，驱鬼师们终于发现那个让他们严阵以待的五百年厉鬼不只是没有反抗……它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倒在那里了啊！ 怎么回事？ 是他们刚才的攻击太过犀利了吗？ 是他们下手太重了吗？ 不是说是五百年的厉鬼吗？这家伙留在楼下的那两个鬼仆看起来都让他们花了一段时间来处理，这么到了这里就跟切豆腐一样？ 所有人都面露疑惑和不解地看向站在一旁穿着简单白裙的年轻女士。 而年轻的家庭主妇白女士只注意到刚才驱鬼师们攻击的时候，那架直升机又飞得低了一些，确实有人用类似摄像机的东西在不停拍摄。 不知道刚才背锅……不，驱鬼师们来之前，这些摄像机拍到了些什么？ 摄像机……能拍到鬼吗？ “请问，您是人质吗？”某位看起来挺有威严的中年驱鬼师来到白不语的面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情况？你都看见了吗？” 第25章 惊喜 “许先生, 这位是……”听见那个中年驱鬼师称白不语为“人质”, 站在一旁依旧面容苍白身体虚弱的张文彦马上就打算解释。 “白不语，一个学艺不精的半吊子驱鬼师。”白女士向老朋友张先生和对面第一次见面的许先生点了点头, 凭借自己不怎么出色的演技，努力表现出神魂未定的感觉。 白不语倒是不怕暴露身份。 但怎么想……家里的一大一小才应该是最先发现她秘密的人吧？！关外人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白不语刚说完自己是驱鬼师, 站在天台上处理罗旭问题的几个青年驱鬼师就开始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她。 “你也是驱鬼师？”对面的许先生好像有些吃惊，“应该还是学生吧？” “许先生。”旁边的张文彦提醒说, “夏夫人已经结婚了，而且她的儿子和我家昊昊是同班同学。” “啊？！”那位许先生和刚才古里古怪看着白不语的那几个驱鬼师都不禁喊了一声，似乎张文彦所说的话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一样。 白不语对此有些不解。 也许是看出了白女士眼中的困惑, 许先生叹了口气解释说：“抱歉，夏夫人。因为驱鬼师的生活特殊，所以协会里很多人都没有安稳的家业。不得不说, 大家都很羡慕文彦和他妻子这样同行结婚的生活方式……” 说到后面, 许先生的声音也弱了下来，显然想到了张文彦的妻子至今仍然躺在云河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 昏迷不醒。 “请不要见怪，这几个兔崽子总是胡思乱想。”许先生回头瞪了那几个驱鬼师一眼, 再重新看向白不语, “所以夏夫人……还是叫你白小姐好了。白小姐,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我们过来之前，你一个人就把这只厉鬼给……” “我只是个半吊子而已。”白不语顿了顿，才继续说, “之前我和张先生在学校里遇到了一只红衣厉鬼，后来因为张先生那把古怪的武器，我们才勉强驱除那只红衣厉鬼。” 白不语在这里用了“驱除”两个字。 但在此之前，白不语从未告诉张文彦那天在“兰城学院站”战斗的细节。 因此听到白不语的用词后，张文彦张嘴似乎准备说什么，但想了想之后还是保持了沉默，直到最后也没有再插嘴。 “张先生应该和各位提起过定江那位神秘的幕后老板，而这次学校里出现的三只厉鬼也都是那位老板的手下，刚才各位驱除的那一只就是幕后老板的鬼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可能是为了找我们报仇而来到云河市的。” 白不语看似虚弱地笑了笑，言语间却努力把“驱除厉鬼”这个锅推给眼前这些驱鬼师。 “可是它怎么会跪在地上？”许先生还是有些不明白，“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这只厉鬼也没有任何反抗，就好像……好像战斗已经结束了一样？” “其实我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白不语组织了一下语言，“这只厉鬼好像完全没有想到我会预先让张先生带着各位先生一起赶来救援。” “我们到了天台之后，这只厉鬼就因为各位的出现而给那个幕后老板打了电话，后来两个人……不，两只鬼就吵了起来。”白不语算准了眼前这些驱鬼师不会去找那个什么老板求证，“这只鬼只是对方的鬼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勇气和那个老板起争执。” “吵着吵着，他就一脸很痛苦地跪倒在地上了。” 听完白不语说的话之后，许先生表情严肃地走到罗旭还没消散的鬼身附近，有些凝重地直接伸出手去触碰。 周围的人也都安静地看着那位许先生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很清楚他为什么做，也都信任他所做的这些事情。 “他身体里确实曾经有过鬼气烙印。”许先生皱着眉说，“但现在这个鬼气烙印已经破碎了。” “许先生，是外力造成的吗？” “不是。”许先生摇了摇头，看了白不语一眼，“就像白小姐说的那样，应该是这只厉鬼和它的主人争执的时候，那个神秘老板亲自毁了它的烙印。” “其实这样的行为也可以理解。”许先生想了想，又说道，“那个神秘老板应该无法忍受鬼仆的反抗，而且烙印破碎之后，我们也就没办法利用这只厉鬼来找到幕后老板了。” “也不一定。”白不语从地上捡起罗旭失去意识之前向自己递过来的东西，转而交给旁边的张文彦，“这是那只厉鬼最后留下的东西，也许可以帮我们找到幕后老板的线索。” 被白不语拿在手里的，罗旭最后托付的东西……是一枚手机。 “他就是用这枚电话和那个老板吵架的。”白不语顺口说，“对于人类而言，从这个小东西上开始调查应该会更方便。” “人类？”许先生有些奇怪白不语的用词，不过也以很快的速度从张文彦手里接过手机。 白不语则只是笑了笑说：“人类和鬼，终究是不同的。” 许先生查看了一下罗旭的手机，又立刻用自己的手机语气匆匆地打了好几个电话。虽然不知道这位许先生在跟谁通话，但白不语听得出他担心那位老板消除最后的线索，所以正在抓紧时间调查那位老板的真实身份。 “许叔叔！”驱鬼师中一个特别年轻的青年站出来问道，“除了鬼仆的主人，真的再没有能让鬼气烙印破碎的人或鬼了吗？” “不敢说保证，但至少我个人从未遇到过例外。”许先生特别认真地解释说，“鬼气烙印对于鬼和鬼仆而言都是非常特别的存在，其他人或鬼想要破坏的话……哈哈，除非传说中的鬼王现世吧！” “许叔叔又开始讲童话故事了。”那个青年无所谓地笑笑，手里则已经开始拿着一罐看起来像空气清新剂一样的东西四处喷，“鬼王不都存在于小时候听说的故事里吗？” “老前辈们总说鬼王是存在的，就一定有其道理。”许先生和其他驱鬼师也都从宽大的衣服里掏出了那个喷雾罐子，对着天台的各个角落喷洒。 “那是什么？”白不语倒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东西，所以有些好奇地询问张文彦。 “是一种泡过符咒的水，可以一定程度上消除空气中的鬼气。”张文彦介绍说，“厉鬼出没的地方会留下非常浓郁的鬼气，这些鬼气会影响驱鬼师和通灵者，但对普通人的影响更大。” 白不语有的时候真的挺佩服这些人类驱鬼师。无论是能够消除鬼气的喷雾，还是刚才那个瞬间击破学校周围所有屏障的“炮弹”，都是身为鬼王的白不语初次见到的黑科技。 “如果不消除学校里的鬼气，这里的老师和孩子们很可能会因此生病。”许先生接着解释了一句，然后又有些费解地说，“这里的鬼气好像有些难消除，怎么回事？” 白不语不经意间注意到自己的手里还拿着眼镜…… “咳！” 白不语轻咳了一声，然后悄悄将那副防止鬼气偷跑的眼镜戴了回去。 虽然刚才白不语并没有动用鬼气，但在没有眼镜束缚的情况下总会有一些鬼气偷偷跑出来，所以这些驱鬼师才会觉得天台的鬼气无法驱除。 还好这些驱鬼师的注意力都放在罗旭的身上，才没有怀疑这里还“藏”着其它的厉鬼。 “好像稍微淡一点了。”拿着喷雾罐努力的年轻驱鬼师观察了一下，“不过这里的鬼气真的很浓，我觉得我都需要一个口罩了。” “不错，只靠这些喷雾恐怕无法彻底去除这里的鬼气。”许先生想了想，“我还是跟有关部门反馈一下这个情况，这个学校暂时还是禁止进入比较好。五百年的厉鬼，没有想到鬼气竟然这么厉害！” “但想一想那个老板动一动手指就能干掉这么厉害的厉鬼，真的是让人害怕。”年轻驱鬼师不禁抖了抖。 在白不语想要将“驱除厉鬼”这个锅甩给驱鬼师的同时，又成功将同一个锅甩给了此刻一定心情复杂的神秘老板。 “可以做到吗？”白不语没怎么去过云河市之外的地方，现在倒是觉得京洲的驱鬼师真的有些厉害。 “相信这位许先生的能力吧，夏夫人。”张文彦说着，又对那位许先生说，“许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将夏夫人牵扯进这件事情，毕竟夏夫人的家人都是普通人，所以……” “我了解。”许先生点了点头，“来的时候文彦也说起过白小姐的事情，虽然我的确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也可以保证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白小姐的生活。” “谢谢。”白不语想了想，又看似随意地问道，“上面那架直升机怎么办？” “那个该死的风水师！”想到直升机的问题，就连许先生都有些愤怒，“他想出名的话，就让他出名好了！如果这件事情压不下去，就对外宣称那些厉鬼是被那位厉害的风水大师干掉的好了！” “……”事到如今，白不语突然发现这位许先生也很会甩锅。 不过……一只至少五百年的厉鬼在遥远的云河市被干掉，再加上之前的两只厉鬼和一只恶鬼，白不语觉得那位总是躲在幕后的神秘老板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 在整件事情当中，白不语觉得自己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就是请来了许先生这几位救兵。虽然不知道许先生在京洲的时候是什么身份，但处理事情方面的效率真的是没话说。 事情结束的第二天，幸福街小学就对各位学生和家长发布了紧急通知—— 由于学校的装修和加固安排，二年级至五年级的所有学生暂时转移去附近实验小学旧教学楼上课，而所有一年级的学生因为旧教学楼部分楼层需要清理，所以开学时间延迟，另行通知。 也就是说……刚刚开学一周的夏棋小朋友和张昊小朋友突然又获得了大概一周时间的假期！这让两个小朋友瞬间欣喜若狂！ 唯一不怎么如意的消息是，那位许先生告诉白不语那天晚上电视台的直升机上真的有一个扛着热成像摄像机的摄影师，而且的确拍到了一些难以用常识来解释的画面，而且早已经将影像发布网络。 无论是那个风水师还是摄影师，都已经想火想疯了。 因为是热成像摄像机，而且直升机飞得比较高，所以压根无法辨认出谁是谁，就算视频在网络上不断发酵也和白不语没什么关系。 只是许先生对这件事情非常生气，白不语隐约听张文彦说那位风水师和摄像师还没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什么，可见有的时候某些人类会比鬼王更加可怕。 不过白不语也听说那段她还没看过的视频在网络上越来越火爆，有一群突然出现的狂热粉疯狂传播视频，甚至将其视为“圣经”一般膜拜。 也不知道他们膜拜的是视频本身，还是什么在视频中出现的“人”…… 最幸运的事情则是——夏棋小朋友的假期和夏九段的棋赛时间正好重叠！ 这让一直都没有机会亲自为丈夫加油的白不语有了一个特别的主意。 于是，那天夏九段刚刚收拾好行李去机场，下午白不语和夏小朋友就临时起意买了动车票，收拾行李准备一大一小跑去京州棋赛给夏先生一个大大的惊喜！ 顺便也能让云河这座城市平静一段时间。 本来白不语可以带着张昊小朋友一起去京州，不过张文彦准备在云河休息几天，张昊的母亲也还没有醒来，所以张文彦代替儿子婉拒了邀请。 “嫂子，你真的不给我哥打个电话？”夏晓菊看着白不语和夏棋悠悠哉哉地打包好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右眼皮莫名其妙就开始狂跳，“要是我哥被吓到怎么办？” “你以前不是经常说想要给你哥一个惊喜吗？”白不语把夏棋放在行李箱里的垃圾食品往外丢，“如果不是你刚找到工作，我们三个就一起出发了。” 看着亲妈丢走自己最喜欢吃的小零食，夏棋小朋友木着脸又把零食塞进自己背着的小熊包包里。 由于白不语临时起意买不到合适的机票，一大一小才选择了同样较为舒适的动车。在那之后，知道车车肯定比飞机慢的夏棋小朋友就总是觉得自己的小肚子会因为没有零食而挨饿。 “而且你哥怎么会被吓到？”白不语有些疑惑地看向小姑子，“他又不是做坏事的小孩子，怎么会被吓到？” “也……也是哦！”夏晓菊一边捂住狂跳的右眼皮，一边跑回自己屋里。 一关上房门，夏晓菊就给应该已经开始安检的夏九段打去一个电话。 “哥！别怪妹妹我不帮你，嫂子准备带着夏棋坐动车去京州给你一个惊喜。”夏晓菊压低声音向夏竹卿报信。 “嗯。”坐在候机室里一边翻阅棋谱一边接电话的夏竹卿动作一顿，但语气还是一样淡定，“好。” “哥，你可别在京州找什么红颜知己或烂桃花什么的。”夏晓菊更加压低了声音，“虽然我对你有信心，但我怕嫂子会误会！” “胡说。”夏九段皱了皱眉，直接习惯性地挂断了电话。 在夏竹卿看来，妹妹的担心简直毫无道理。 但就在夏九段挂断电话的下一秒，一个女声突然从旁边传来—— “夏九段？竟然能够在这里遇见您，真是我的荣幸。” “……” 突然间，夏竹卿也是背后一寒。 第26章 候车室偶遇 白不语不常出远门。 平静的生活至今还对白女士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所以白不语在幸福街的生活看似简单, 对她自己而言却算得上有滋有味。 不过也许是这段时间的波澜起伏调动了白女士新的生活热情，这次出行也难得让白不语的心情略有些激动。特别是人生第一次坐动车和出远门的夏棋小朋友, 在把背后的熊熊背包塞满零食之后也蹦蹦跳跳地跟着亲妈一起出门了。 虽然熊孩子略有些肉肉的小脸和夏先生一样不擅长做表情，但木着小脸在小姑姑脸颊亲亲告别的时候就是格外可爱。 甚至让刚刚找到工作不满二十四小时的夏三小姐有一种辞职跟着小侄子跑路的冲动。 不知道要在京州待多久的情况下，白不语为自己和夏棋准备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小小的卡通行李箱在熊孩子的手里就好像是能推动的小汽车，四个小轮子在幸福街的街道上咕噜噜转着, 引来许多街坊邻居的注意。 “夏棋，和妈妈去哪里玩啊？”住在附近的阿婆很好奇地问了一句，眼神不断在白不语和小朋友身上打量, “还是和爸爸吵架了？” “不是，我老公去京州参加比赛，所以我和夏棋过去当观众。”白不语笑了笑, 从来不会故意隐瞒夏竹卿的职业和行程。 不过这些阿姨阿婆相信不相信, 就不是白不语可以决定的事情了。 “哦，你老公又去其它城市下棋了？”那阿婆显然并不太理解职业棋手, 所以也是笑着说，“车票机票也挺贵的, 下次就别跑那么远了。” “好。”白不语也不喜欢说太多, 知道迎合着这些阿婆点头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话题。特别是当看到提前叫好的出租车已经挤进幸福街之后, 就匆匆和街坊邻居们道别，拎着小朋友就上了出租车。 除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之外，白不语母子还各背了一只大小不同但款式一模一样的小熊背包。除了暗藏的拉链之外, 他们的背上就像是背着两只憨憨厚厚的棕色小泰迪熊，绝对是童心未泯大朋友和小朋友们的最爱。 就连一大一小身上穿着的也是同款式白色短袖和牛仔裤，短袖的正前方也都有一只毛绒绒的立体小熊脑袋，可以说是将母子装发挥到了极限。 只可惜，难得将长发束成马尾的白不语怎么看都不像是七岁熊孩子的母亲，所以走在路上两个人与其说是母子，看起来倒更像是结伴出行有些年龄差的好姐弟。 — “阿文，你看那边的女生！” 云河市火车站的候车室中，几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原本背着书包拿着棋谱或手机在钻研些什么，但其中一个男生突然小声喊了一句之后，其他人也都抬起头，循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 从候车室门口走进来的是一大一小穿着同款服饰背着同款背包的一对“姐弟”，小的那个看起来玉雪可爱，大的那个戴着眼镜长相好看，弯腰和小朋友讲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柔柔的笑，像是小说和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初恋情人。 虽然没有特别昂贵漂亮的衣着，没有那些精雕细琢的妆容，但对方简单好看又充满年轻活力的感觉足以吸引这三个还没从校园离开的男生。 “是哪个大学的？”被“召唤”的阿文一看见那个“女生”蹲下来帮旁边的“弟弟”整理衣领，眼睛就挪不开了，“我天天上云河市的大学论坛，怎么还有这么漂亮的漏网之鱼？！” “好好的这么一个人，怎么就成鱼了？”挤在旁边的另一个男生也探出头来，“这姐弟看起来还是学生的样子，可今天不是周三吗？” “社长，我们也是学生，不也在这里吗？”第一个发现那对“姐弟”的男生把眼镜抬高了一些，像是准备再看得仔细一些，“说不定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去京州看棋赛的？” “京州棋赛有这么火爆吗？”挤在中间的围棋社社长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我之前向学校请假的时候，那几位领导看起来压根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们挤在这里说悄悄话也没用啊。”阿文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们就去搭讪啊！” “搭……搭讪？”看起来比较沉稳的社长这会儿却缩了缩，并且开始往周围环顾，“常平呢？搭讪这种事情，常平不是很擅长吗？” “社长，你没事吧？”戴着眼镜的社员小心翼翼地说，“搭讪这种事情总不能让别人代替吧？如果让常学长去搭讪，那个女生不就成了常学长女朋友？” “那阿白你说该怎么办？” “我……”名叫阿白的社员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头绪。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三个围棋社男生突然看见“女生”身边的那个小男孩把行李箱一丢，背着自己的小熊包包就向不远处的洗手间走去。 而“女生”就在原地附近找了个背对着他们的位子坐下，低着头应该正在把玩手机，看起来对小男孩的单独行动还挺放心的。 “有了！”阿白立刻“灵机一动”说，“那个小孩子肯定对他姐姐很了解啊，如果我们可以从小朋友那里找突破口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知道那个女生的兴趣爱好，然后我们就能对症下药了啊！” 阿白刚刚为自己机智的想法感到得意，一回头竟然发现自家社长和那个叫阿文的家伙已经百米冲刺往洗手间跑，再过一会儿估计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喂！你们这两个叛徒！”阿白立刻起身赶了过去。 于是候车室的洗手间门口出现了可怕的一幕—— 三个笑到几乎面部神经抽动的男生就这么蹲在一个刚刚洗完手的小男孩面前，语气很欠揍地说：“小朋友，要不要吃糖啊？” “……”夏棋小朋友木着脸看了看眼前三个陌生的怪蜀黍，动作潇洒地将手里的纸团球球丢进旁边的纸篓里，“什么糖糖？” 周围走来走去的人都目睹了这样的画面，既想要报警又不想惹太大的麻烦，所以只能把手机抓在手里，只要那三个男生对小朋友做出任何不正常的行为，他们就一定要报警。 特别是几个同样带着小朋友的家长，赶紧就抓住了自家孩子的手，离那三个男生越远越好。 就连火车站里的工作人员也都走到围棋社三人的不远处，瞪着眼睛不放松。 “什么糖？”不知不觉就说完了怪蜀黍标准台词的三个围棋社成员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和书包边袋。 阿文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捂化了的巧克力。 社长只找到一根皱巴巴的口香糖。 倒是三个人里年纪最小的阿白找出一罐还没开封的巧克力花生豆。 原本阿白准备倒几颗巧克力豆出来给夏棋，但是当他看到小朋友亮亮的眼神直直盯着巧克力罐之后，一咬牙就把整罐巧克力豆递给了熊孩子。 至于阿文和社长手里的寒酸“糖果”，直接就被夏棋华丽丽地忽略了。 “你们要拐卖可爱的小孩子吗？”夏棋先是把巧克力罐抱在怀里，然后才看向三个男生，“我老妈说如果有人敢拐卖小朋友的话，一定让他们连鬼都做不成哦！” 这种诅咒也太毒了吧！ 虽然围棋社三人组压根就没想过要拐卖小朋友，但是听到夏棋的话之后还是背后一寒，就好像真的有一双恐怖的眼睛在背后紧紧盯着他们一样。 “小弟弟，你误会了。”自认为长相最有亲和力的社长笑着说，“我们就是想问问，你姐姐有男朋友吗？” “姐姐？”夏棋歪了歪头，没听懂眼前这些叔叔在说什么。 “如果你姐姐没有男朋友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姐姐可能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阿白也急切地追问道。 夏棋看了看眼前这些人，又看了看不远处自家老妈的背影，长年累月和亲爸在棋盘上斗智斗勇所培养的小脑瓜子立刻转得飞快。 “嗯……”夏棋小朋友用手指点了点下巴，眼神流转，“木有男朋友。” 三个男生立刻松了口气。 “叔叔，我姐姐最喜欢喜欢小孩子的男生啦！”夏棋小朋友煞有其事地说。 “喜欢小孩子？” 围棋社三人组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刷刷再次对夏棋露出笑容，不约而同地说：“我们都很喜欢小孩子啊，特别是小弟弟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面对这样的笑容攻势，就连熊孩子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然后扭过头说：“可是，我不喜欢叔叔们呀！” 一边说，熊孩子一边抱紧了怀里的巧克力罐子。 社长和阿文一脸茫然，就只有觉得自己特别机灵的阿白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包泡椒鸡爪递给夏棋。 身边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掏出书包里的饼干，一个掏出了自己准备在动车上吃的苹果。 只可惜小朋友对面前的这几样零食有点兴趣缺缺。 “小弟弟，你姐姐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小弟弟，你姐姐有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啊？” 面对叔叔们小心翼翼的询问，夏棋小朋友只在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耳朵动了动，一边四下环顾寻找候车室里可以看见的食物，一边说：“我姐姐喜欢吃好多东西啊，比如说巧克力、薯片、羊肉串、手抓饼、汉堡包、烤鸡腿、小浣熊干脆面、烤海苔、酸牛奶……” “到底是你喜欢吃，还是你姐姐喜欢吃啊？” 又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其中一个一开口就戳穿了夏棋小朋友的“阴谋”，然后对围棋社三人组说，“社长，这小孩感觉鬼精鬼精的。” “常平？！” “常学长？！” 围棋社三人在看到走过来的两个人之后，也都直起了身，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阿金也来了啊！”社长看到跟在常平身边的那个男生后也笑了笑，“你不是有人不打算参加社团活动了吗？” 被称为“阿金”的男生看起来酷酷的，刘海里染着几撮金毛，看起来有那么一些不稳重。 “我还是想去看看京州其实啊。”名叫阿金的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而且刚好在外面碰到常平学长，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呢？”常平低头看了看那个抱着巧克力罐的小男孩，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一样。 “这个……”阿白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我们就是看小弟弟挺可爱的，所以逗逗他。” “然后他碰巧有一个漂亮姐姐？”常平忍不住打趣，“从小孩子身上找突破口，这是十年前的搭讪方式吗？” “我们哪像你这么厉害，上次大二那个朱瑶……” 旁边的阿文刚说完“朱瑶”这个名字，就突然停下不再说话，几个人之前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奇怪。 毕竟大二那个叫“朱瑶”的漂亮女生已经失踪两三个礼拜了，至今人和尸体都还没有找到。虽然平日里大家不常议论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情，不过大部分人都很清楚那个漂亮的女生活着的几率真的不大。 阿文虽然一时口快，阿白、阿文和社长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常平的眼神里则是露出了一丝恐惧，毕竟他和朱瑶一样是被恐怖茶室选中的人，虽然暂时好像从恐怖茶室的威胁中解脱了出来，但他也不知道那种恐怖感什么时候会再次降临。 与之相比，理应和朱瑶没有任何交集的大一新生阿金脸上却出现了非常恐怖的表情，这使得他只能低下头才能掩饰自己脸上的恨意和杀意。 “夏棋？你在那里做什么？” 一个女声打破了围棋社众人之间尴尬的气氛，然后他们就看到小朋友的那个“姐姐”一步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夏棋小朋友顿时从那几个古古怪怪的叔叔堆里挣脱出来，像只小兔子一样扑向自家亲妈，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巧克力罐子。 从那边推着行李箱走过来的白不语倒是没看清楚宝贝儿子手里的战利品，而是在确定熊孩子一切正常之后才对围棋社的那几个男生点了点头说：“抱歉，夏棋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三个原本就绞尽脑汁想要和白不语搭讪的男生立刻摇摇头，然后由社长上前一步向白女士自我介绍说，“您好，我们是云河大学围棋社的成员，都很喜欢小孩子，也很喜欢照顾小孩子。” “啊，原来是云河大学的学生啊。”白不语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着重强调“喜欢小孩子”这一点，但还是笑着说，“我也是云河大学毕业的，算起来也是你们的学姐。” “学……学姐？” 三个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有想到人家年纪比他们还大一些。 “学姐，您是那一届的啊？”长年沉浸在大学社团，自认为对云河各所大学和风云人物了如指掌的阿文追问了一句，“说不定我们之前在校园和社团活动的时候见过！” “这应该不太可能。”白不语眯眼笑着说，“我都毕业七年多了，自称学姐都算是在装嫩。” 也许是因为在同一所大学求过学，所以身为前辈甚至完全可以说是长辈的白不语在看向眼前这些年轻人的时候，语气里竟然还有一丝……慈祥？ 七……七年？！！ 正值大四的围棋社社长努力在自己现在的岁数上做了个加法，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脸上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痕迹的白不语。 白不语倒是有些怀念地看向眼前这几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在看到常平的时候微微一愣，难得记起对方就是和鬼仆朱瑶一起被恐怖茶室坑害的那几个男生之一。 之后白不语又看到了站在队伍最后面依然低着头的阿金，只不过在候车室的灯光下，那个叫阿金的男生的……影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刚才白不语好像看见那个男生的影子，有一瞬间变成了狂乱舞动的……尾巴？ 云河大学又有非人类学生了吗？ “既然是学姐，那学姐您和弟弟就和我们一起怎么样？到了车上也能和人换个位子，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映。”社长指了指旁边他们堆放行礼的地方。 “弟弟？”白不语很是茫然地看向对方，“你们是说夏棋吗？” 刚刚调皮捣蛋了的熊孩子直接把自己的小脸埋进了亲妈的腰里，试图用炉火纯青的撒娇功力来浑水摸鱼。 第27章 灵异视频（2更）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白不语和夏棋, 围棋社的人实在不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没看见那猴精猴精的小鬼像抱自家亲娘一样抱着那位年轻的学姐吗？ “我们当然有血缘关系。”白不语不禁失笑, “这是我儿子。” 这是我儿子…… 是我儿子…… 我儿子…… 儿子…… 子…… …… 从见到白不语的第一眼开始，就想要搭讪告白一条龙完成的围棋社三人组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就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 下巴惊得掉下来了都没有任何知觉。 “抱歉，我说错了什么吗？”白不语弯下腰，在儿子肉肉嫩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感受了一下他姑姑最热爱的手感，“是不是我儿子又调皮捣蛋了？” “没什么, 只是大孩子和小孩子一起闹着玩而已。”常平自从经历了种种的事情之后，似乎变得比进入茶室之前更加成熟沉稳，所以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当和事佬。 “嗯, 没什么。”三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男生，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是仰望候车厅天花板上的灯泡, 纪念自己还未萌芽就已经枯死的纯纯憧憬。 想到尴尬处, 还不禁伸手掩面。 三个大男孩倒是没有想过要和夏棋小朋友计较，毕竟一开始是他们自己目的不纯。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竟然问小朋友怎么样才能和他妈妈搭讪, 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 归根到底，果然还是这位学姐的外貌太具有欺骗性了。 “学姐, 你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围棋社的社长笑了笑, 身为一名大四依旧单身的优秀青年, 其实大家都挺想得开的。 围棋社参加这次社团活动的一共是五位社员，从大一到大四都有，也算是云河大学围棋社的中流砥柱。 这次从学校请假出行的目的, 也是听说京州将要举办一次国际性的围棋比赛，国内很多厉害的职业棋手都会参加，所以就算没办法进场观看，他们也想要去京州走走，说不定路上就会遇到一两个平时只能在电视里看见的职业棋手。 “我们都比较喜欢研究齐名人的棋谱，只有常平喜欢一个人研究夏九段的棋谱。”围棋社众人和白不语互相介绍了一下之后，就如同之前说的一样坐在了一起。 “抱歉，白学姐，我们是不是说太多和围棋有关的事情了？” 发现白不语一直都坐在旁边礼貌微笑，但一直都没有插话之后，滔滔不绝讲了好一会儿的众人才开始担心这位白学姐是不是不喜欢聊围棋相关的话题。 “没事，其实我老公也很喜欢下棋。”白不语说的时候，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喜欢研究夏九段棋谱的常平，然后捏捏儿子的小脸蛋说，“这孩子也很喜欢下棋，从小我老公就教他下棋，大家也都说他学得挺棒的。” “没想到这里还有稚嫩的新一代啊！” 听到白不语这么说之后，包括常平在内的围棋社众人都有些惊喜了。 原本以为只是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学姐，却没有想到这个鬼精鬼精的熊孩子竟然是从小就开始学习围棋的新一代。 “小弟弟，你喜欢夏竹卿九段吗？”不甘寂寞的常平似乎是在努力向夏棋安利自己的棋坛偶像。 却没有想到夏棋竟然往白不语怀里一扭头，木着一张小脸说：“不认识，不喜欢。” “常学长，小朋友还这么小，哪里知道什么职业选手啊？”围棋社的学弟无奈地拍了拍常平的肩膀，“其实我们都知道夏九段很厉害，如果夏九段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话，我一定跑过去要几十个签名！” “毕竟是偶像级别的棋手啊。”围棋社社长也是感慨了一句，“听说有夏九段写真的杂志比夏九段的棋谱好卖多了。” “那个人，下棋很差吗？”大学生当中年纪最轻的阿金似乎也对职业棋手不怎么了解，所以听到社长说的话之后顺口问了一句。 “你瞎说！”刚才还说自己不认识不喜欢夏九段的夏棋小朋友，这会儿却气呼呼地对阿金做了个鬼脸。 白不语又轻轻捏了捏坐在她腿上的小朋友。 听到自家亲爸名字一脸嫌弃的是这熊孩子，因为亲爸的棋被看轻而生气的也是这个熊孩子，养小朋友还真是挺麻烦的。 但还是要怪那位夏先生总是不好好下棋，宁愿在槐树下和看不见的友人下棋，也不肯在聚光灯下好好发挥。 “夏九段的棋当然很厉害，那位可是九段啊。”社长也是有些头疼，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这时，有一个看起来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一个看起来患有唐氏综合症——也就是先天智弱的女孩从白不语他们身边走过。 那个女孩目光有些呆滞地从每个人的身上看过去，最终将视线落在围棋社社员阿金的身上，突然呵呵笑地指着阿金反复说：“狐狸！狐狸！狐狸！狐狸……” “乖，爷爷给你买好吃的去。”女孩的爷爷看起来非常疲惫，一边弯腰向白不语他们道歉，一边让身边的孙女嘘声。 阿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其他人并没有在意这一个小小的插曲。 “哈哈，那个小妹妹也许是在夸你长得好看。”坐在一旁性格乐观的阿白拍了拍阿金，“在我看来你小子的桃花运一点都不比常学长少。”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阿金板着脸躲开了阿白拍过来的手。 这也让本来想要活跃气氛的阿白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动车到达后，白不语和围棋社的一行人就带好了随身的东西上车。在和周围的人调剂了一下座位后，白不语母子如约和围棋社的四个人坐在一起。 云河市与京州市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他们仍然需要在动车上度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所以白不语觉得坐在旁边听这几个大学生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一向对围棋感兴趣的夏棋也很喜欢听这些大学生聊那些和围棋有关的事情。 动车里的六个座位面对面放置，中间还有一张便利的茶几，空间比白不语想象中的宽敞许多，座位的舒适程度也很让人感到惊喜。 奇怪的是围棋社那个叫阿金的男生拒绝和其他几位学长坐在一起，而是自己独自一个人坐在了距离他们好几排的位置，看起来和周围的所有人都有些格格不入。 之前曾经和白不语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个老人和唐氏综合症的孙女却凑巧坐在了白不语他们旁边那一排，和他们几个人仅仅隔着一条走道。 “白学姐，你有看过这个视频吗？” 当坐在身边的阿白拿着手机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白不语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某一场围棋比赛的视频录像。 但出现在白不语面前的却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热成像视频。 “这可是现在网络上最火爆的灵异视频！”阿白在旁边热情的卖安利，而对面常平和社长他们则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天啊！又来了！”的表情。 “灵异视频？”白不语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热成像影像，莫名觉得那个画面有些眼熟。 “这是摄影师坐着直升机从半空中拍到的画面，好像是我们云河市某个学校的教学楼天台！”阿白激动地指着手机屏幕，“一共有两个人形，那个橙色和红色痕迹的是人类。” “但你看见旁边那个蓝色的人影了吗？！”阿白的声音几乎在颤抖，“那个蓝色人影周围还有很多冒出来的淡蓝色，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该有的热成像影像，是属于……属于鬼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阿白口中那个人类就是指白不语，而那个蓝色的鬼影就是当时天台上的罗旭。 从阿白的手里接过那台手机后，白不语发现视频的后半段突然从热成像变成了普通的拍摄画面。 因为当时的拍摄环境是夜间，所以就算凭借月色也不可能拍摄到特别清晰的画面，更不可能拍到白不语和罗旭的脸。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巧合或者后期的技巧惊人，白不语竟然从放大并且处理过的视频画面中看到了自己当时白裙飘飘的身影。 很模糊。 但的确可以分辨出是一位穿着长裙的女性。 “大家都说，她一定是传说中拥有阴阳眼的隐世高手！”阿白的语气里满是憧憬，“一定是一位像小龙女一样白衣飘飘翩然若仙的大美女，也是我们这些灵异爱好者眼中的新一任女神！” “咳咳，她好像也没做什么。”虽然知道这件事情永远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但白不语还是莫名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会什么都没做？”阿白将视频向前划了几分钟，然后仔细地解说道，“你看他们原本面对面站着，但后来这位女神向前走了几步，几秒钟之后那只蓝色的鬼就跪下了！如果仔细看后期处理版本的话，甚至会发现他不只是跪下，而且好像还磕了头！一定是在向我女神跪地求饶！” “女神就是女神！实在是太厉害了！”阿白完全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学姐，你别见怪。”对面的社长特地打了声招呼，“他最近一直都这样。” 白不语原本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身后的椅子有动静，就下意识地向后看了一眼。 “小子，你挺有眼光的啊！”一个坐在白不语后方的男人叼着电子烟从座位上起身，手里还拿着一台家用DV，“如果你是女神的粉丝，那今天就是你的幸运日。” “幸运日？”阿白显然有些不明白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正好和女神坐同一辆动车啊。”男人说话的时候，原本坐在他旁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女人也随之起身。 “啊？”阿白刚才知道夏棋是白不语儿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震惊。 “这位就是最近最火爆灵异视频中被偷拍到的女神本人了！”叼着电子烟的男人得意洋洋地向阿白他们介绍着。 站在旁边的那个白裙女人也冷漠地向阿白他们点了下头。 “这位就是女神？”白不语看了一眼那个网红脸的“女神”，故作好奇地问道，“她看得见鬼？” “当然看得见。”叼烟的男人一脸理所当然。 白不语却只是笑了笑，如果那位漂亮的女神小姐脖子上没有缠着一只鬼婴和脐带的话，也许她会更相信一些。 第28章 莲花般女子 “哎哟, 小家伙长得还真别致啊！” 那个拿着DV叼着电子烟的男人带着那位表情冷漠的女神从座位上起身, 行走到走廊里的时候正好撞到了隔壁那个低头捡东西的小女孩。 在看到女孩那张脸之后，男人特别夸张地在车厢里大喊了一声, 让坐在周围的人都免不得皱了皱眉，反而是女孩的爷爷又像是习惯了一样在旁边弯腰道歉。 白不语因为觉得那个女孩有些奇怪，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只看见那个女孩抬起头之后,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一对男女，然后脸上就露出了非常惊恐的表情—— “啊——啊——啊——”女孩神色惶恐地指着那个穿着白裙的女人, “小鬼！小鬼！死掉的小孩子！” “喂，傻子！你乱说些什么啊！”男人刚准备怒骂，就被身边的女人拉住。 转头看去的时候就发现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脸色惨白,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能够驱鬼的女神，倒像是鬼物本身。 看到这里，白不语也可以确定这辆车上确实存在着拥有阴阳眼的通灵者, 但并不是这个被鬼婴脐带缠住脖子却不自知的白裙女人, 而是那个有唐氏综合征的女孩。 她不止可以看见白裙女人脖子上的鬼婴，还能够看见被阿金隐藏起来的某些异于常人的小秘密。单纯从天赋来看就要比云河市那些神棍风水师和占卜师要厉害很多。 只是…… 白不语看着隔壁排那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孩, 那张因为先天病症而拥有明显特征的脸，还有被爷爷批评是委委屈屈的表情和略显口齿的表达方式, 并不确定拥有这一能力对于女孩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阿白, 你快看他们在做什么？”坐在对面的阿文突然小声喊了一句。 还沉浸在“那个女神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疑惑中的阿白回过神来, 循着阿文的手指往车厢后面看去。 在所有人注目的视线中，他们看见那个叼着电子烟的男人在车厢中间蹲下，手里拿着DV歪歪扭扭地对准车厢最后面的白裙女人。 而那个白裙女人就站在车厢最后, 面对着眼前的空气自言自语说着话。偶尔白裙女人还会伸出手对着空气笔画一下，就好像那里有一个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站着一样。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阿文皱了皱眉，“阿白，那个女人真的是你这几天拼命吹捧的女神？难道说她在这辆车上见鬼了？” “呸！”在看清楚那一男一女的举动后，阿白竟然嗤之以鼻地鄙视了一番，“他们压根就是在拍山寨视频！” “山寨视频？”白不语对于年轻人的一系列玩意儿也不是很了解。 “他们估计是看中了之前那个灵异视频在W·Yun视频网站上的热度，所以准备假冒我女神拍摄冒牌山寨的灵异视频，到时候无论看视频的人信还是不信都能增加热度。” “真是的，这几天这种垃圾视频越来越多了！” 阿白说着，还对那个蹲着的男人指指点点地说：“你看他故意歪着录像机就是为了让视频看起来像是偷拍的。而且他一个大男人拍视频有必要这么抖吗？摄像头前面好像还蒙着什么，反正这些小动作就是为了让视频看起来玄玄乎乎的。” “真的灵异视频哪有那么容易被拍到，这两个人压根就是在摆拍！”阿白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还特地提高了音量，被那个叼着烟的男人狠狠瞪了一眼。 不过大学生年轻气盛，一看到那个男人瞪过来，围棋社的几个小伙子马上站起身一起瞪了回去，让那个拍山寨视频的家伙虽然一脸不爽，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灵异视频真的这么火爆吗？”白不语还是有些奇怪，在她的记忆里人类应该对鬼怪避之不及才对。 当然，对于有那么多人赶着帮她背锅这件事情，白不语也是求之不得。 “其实以前还好，但近几年歪云……就是那个叫W·Yun的视频网站开了一个叫‘子不语’的灵异视频板块后，喜欢光顾那里的人就越来越多了。”阿白挠了挠头，“我本来是打算上网站看棋赛视频的，结果不小心进了灵异板块，然后就变成灵异爱好者了。” 白不语也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刚准备看看那个叫歪云的视频网站是什么样子，就发现那只被她封印在手机里的鬼已经将那个视频网站的APP软件下载完毕？ 不得不说，这只白不语还没好好了解过的鬼，在进入她这台普普通通的智能机之后就像是完全变身成了未来科幻电影中的智能程序一样…… 会下软件。 会打游戏。 会交水电煤气费。 会拦截垃圾广告电话和短信。 甚至还能提高移动网络下载速度！ 也许是听见了白不语他们在谈论那个什么歪云视频网站的内容，所以手机鬼就率先将视频软件下载了下来。 白不语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那个白底蓝云的图标，轻轻一按将其点开。 虽然白不语从来没有用过这个软件，但视频网站再怎么特别也还是大同小异，一点开就是各种电视剧和电影的推荐，每一张宣传海报看起来都没什么区别。 不过…… 这个歪豆视频网站的右上角确实有两个非常醒目的图标。 一个叫“围棋天地”。 一个叫“子不语”。 白不语顺手点开了“围棋天地”，正中间的超大宣传格子里站着一个穿青花瓷图案旗袍的年轻美女，上面还写着“芸蕊教你学围棋”六个精致的花体字。 “这个大美人是歪豆的副总裁哦！”阿白一看到白不语手机上的那个旗袍美人就眼睛一亮，“她特别喜欢围棋，围棋天地这个板块也是她力排众议坚持要增加的。” “她叫木芸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上市公司的副总裁，人漂亮又善良，脾气也是温和有礼，简直是我的女神！”阿白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提到过的另一个女神。 “确实很不错的。”就连坐在对面的社长也点头说，“她不止喜欢围棋宣传围棋，而且自己也是业余围棋七段，组织过很多次奖金丰厚的围棋比赛，对于兴趣爱好来说真的太难得了。” “我也是因为她那个学围棋的视频教程才加入围棋社的。”旁边的阿文也是一脸憧憬，“美女的号召力实在是太强了！” 从围棋社三人组的语气和神态中，白不语看得出他们都很推崇这个叫“木芸蕊”的旗袍美女。 而宣传海报中的木芸蕊也是笑语盈盈，虽然身份是副总裁，但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逼人的气场。再加上淡妆衬托的美貌和旗袍勾勒的身材线条，也难怪身边这些大学男生一口一个“女神”。 如果说当初遇到的薛红衣像是一朵带毒刺的玫瑰花，那眼前的木芸蕊就像湖中摇曳的莲花。 白不语的手指划过屏幕，不小心点开了一个题目是“采访木芸蕊”的视频。 视频中出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木总，请问您最喜欢的职业棋手是哪一位？” “当然是夏竹卿夏九段，这个答案我好像每次接受采访都会说一次，大家不都知道我喜欢夏九段吗？”视频中的木芸蕊和宣传海报中的没有什么差别，反而显得更加温婉得体。 但白不语注意到的是这位女副总的眼神以及一语双关的暧昧言语。 当“夏竹卿”这三个字从木芸蕊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白不语觉得这女人的眼神和表情都有些不对劲！ 还有那个什么“喜欢夏九段”……她似乎故意没有说清楚自己到底对夏九段是哪一种喜欢，也许是对棋艺的崇拜，也许是个人的爱慕？ “女神真的很喜欢夏九段啊。”旁边的阿白下意识看了一眼夏竹卿的忠实粉丝常平学长，然后才继续说，“我甚至听说她增加‘围棋天地’板块和赞助比赛都是为了夏九段，如果不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夏九段已经结婚，说不定……” 白不语也是点了点头。 比人类还要准确的直觉告诉白不语，这个女人…… 对她老公有意思！ 白不语半眯着眼睛看向手机屏幕里的木芸蕊。虽然白不语对夏先生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但如果这位木小姐做出什么真正过分的事情…… 她不介意送木芸蕊自己上灵异频道！ “你们继续往下看，这个视频后面还有个花絮。”一向力挺偶像的常平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白不语也将视频的进度条向后拖了几分钟，然后就看到一张自己特别熟悉的帅脸出现在镜头前面。 那个“花絮”好像是某一次棋赛的进场，视频中的夏竹卿看都没有看镜头的意思。不过有一个苗条纤瘦的身影踩着高跟鞋从后方走了过来，看模样是木芸蕊无疑。 镜头下的木芸蕊努力走得风姿娉婷，但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她努力加快步伐赶上前面的夏竹卿，甚至在走到夏竹卿身边后想要主动伸出手去挽住他的手臂。 只可惜下一秒，夏竹卿看起来非常自然地加快了脚步，再次和木芸蕊拉开了距离。 而准备将整个身体的重心全部都放在夏九段身上的那个女人，却差点因为鞋跟过高而摔倒在地上。 视频中的木芸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又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镜头笑了笑，转而有带着一种娇嗔的表情看了一眼前面的夏竹卿。 那一刻，白不语眼前闪过的那些视频弹幕上几乎都写着—— [太有爱了！] [在一起！] [看起来实在是太养眼了！] [虽然知道不对，但反正当事人看不见，我们颜狗还是要喊一句——在一起啊！] [……] 如果不是手机已经变成了鬼物的封印，那一刻白不语按住手机的力道足以在手机上戳出一个洞来！ 有爱个鬼啊！ 没看见她家卿卿被那个木莲花吓得都加快脚步了吗？！ 不知道那个姓夏的是有妇之夫吗？！ 那一刻，已经到达京州了的夏竹卿又是背后一寒。 — “真不知道这位木总究竟是喜欢夏九段的棋，还是喜欢夏九段的脸。”社长当然不知道那位夏九段家中可怕的妻子就坐在他的正对面，而且正眯眼笑着看向他，“说实话如果让我选的话，就算结婚了我也想……” “抱歉，请不要说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白不语面带笑容说，“太血腥了。” 血腥？ 围棋社众人不明所以。 “木芸蕊？”摆拍结束后重新回到座位的一男一女还没坐下，就看到了白不语手里的视频画面，有些不爽地抬头看着他们一行人问，“你们也是去京州参加歪豆通灵者大赛的？” “通灵者大赛？也？”阿白有些好笑地反问，“一个拍山寨虚假视频的家伙，也敢参加比赛？” “你懂个哔——！”男人直接骂了脏话，“我们不能参加视频类比赛吗？” 本来做好准备要在动车上吃光熊熊背包里所有零食的夏棋小朋友一上车就呼呼睡了过去，这会儿却因为那个人的怒骂而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老妈，到了咩？” 看到儿子被吵醒，白不语伸出手动了动眼镜，在男人的眼睛上动了点小手脚。 下一秒，原本根本看不见任何鬼物的男人，突然看见身边白裙女人的脖子上……缠着一只浑身是血而且身体发黑的鬼婴！！ 当男人和那只鬼婴对视上之后，黑红的脐带慢慢向男人的身上延伸…… “啊啊啊啊啊！那是什么鬼东西啊！”男人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像是疯了一样想要将那些伸向他的“脐带”和鬼气驱散开，却发现那些鬼东西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赵秀芳！你身上那个怪物哪里来的啊！”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瞬间将女人丢下，连座位上面的行礼都来不及拿都拼了老命冲出了这间车厢，一会儿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哈哈哈哈哈！”对于阿白他们这些看不见鬼的普通人而言，刚才那个男人所做的事情就像是在原地抽筋，“那个人刚才是见鬼了吗？也许他才应该去参加那个什么灵异大赛啊。” 灵异大赛？ 白不语注意到这个比赛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那对爷爷和孙女。 难道他们去京州，也是为了参加这个比赛？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白不语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毕竟目前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果然还是解决夏竹卿身边那朵烂桃花啊！ 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白不语必须要让一些人知道—— 夏夫人较真起来，她根本不是人！ — 而在京州W·Yun视频的办公大楼内，被白不语盯上了的那位副总裁木芸蕊刚刚推门走进总裁办公室就用力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吗？”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一位看起来比较年长知性的女性。 “总裁说笑了，厉鬼怎么可能感冒呢？我们的身体看起来没有破绽，但终究还是鬼气所凝聚而成。”木芸蕊笑着在办公桌对面的空椅子上坐下，“总裁找我有什么事情？” “虽然是在自己的公司里，但下次这种暴露我们身份的言辞还是越少越好。”女总裁看了一眼木芸蕊，“这几天你好像一直都忙着那个什么棋赛的事情，都要忘记自己真正的工作是什么了吧？” “总裁……” “好了，我对你的私人生活没兴趣，无论你看上的是男是女有没有家室都和我没有关系。”女总裁摆了摆手，“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总裁请说。”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这个公司乃至上属集团都只是鬼界放在人类当中的一枚棋子。”女总裁将一张照片递给木芸蕊，“说到底我们在人类身上赚的钱再多，也只是金字塔底层的下人。”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外表大概只有七八岁的男孩。 “这位是从鬼界过来视察的大人。”女总裁的介绍显然和照片上的男孩形象有些冲突，“听说前任鬼王在位的时候，他就是经常在前鬼王身边行走的大人物，是我们这些下人绝对得罪不起的角色。” “是。”木芸蕊颤抖着手从总裁那里接过照片，“总裁，这位大人物来京州，到底是想要视察什么？” “你也不用太紧张，如果真有大事发生的话，我早就亲自去接待这位大人了。”女总裁叹了口气，“说是视察，其实也是想要在京州好好玩一玩，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竭尽可能用我们的资源去满足这位大人的任何要求。” “是。”木芸蕊立刻点头。 “别说我不提醒你，这个任务对你也是有利的。”女总裁身子向前移了移，压低声音说，“如果你把这位大人物照顾开心了，说不定能从他的手里得到一些好处，让那位大人满足你一些小小的要求。” “要求？”木芸蕊一时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迫切想要满足的愿望。 “鬼界的秘法千千万万，无论是提高实力还是改变一个人的记忆和情感都轻而易举。”女总裁若有所指地笑了笑。 而木芸蕊的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了夏竹卿的身影。 改变一个人的……情感？感情？ “请总裁放心！”木芸蕊整个情绪都高涨了起来，“我一定会全方面满足这位大人的要求，一定会让他满意！” 那可是前任鬼王面前行走的大人啊！ 第29章 竹卿！！ 京州市是一个好地方, 就连许先生那样的驱鬼师也把那里当作是总部。 但可能是因为风水太好环境不错人类科技也很发达, 即使有许许多多厉害的驱鬼师驻守在京州，这里依然是魑魅魍魉最喜欢的地方。 白不语刚下火车, 就发现这个大城市里…… 有的地方鬼比人还多！ 就比如这座京州市重金建造的超豪华火车站里，四处都游荡着或迷茫或无所事事的鬼魂，它们有的原本就停驻在这里, 有的是跟在来来往往的乘客身后才聚集到这里，一眼看去熙熙攘攘,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鬼物外表恐怖，也许还真难以分辨人类和非人类。 与之相比，云河市给白不语的感觉实在是太干净了。 为了不让京州市的鬼物对自己的视野产生困扰, 白不语调整了一下自己鼻梁上那副特殊的眼镜，将一些弱小的普通鬼直接屏蔽，倒也让眼前的视线干净了很多。 但这种对于白不语来说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于走在她不远处那个可以看见鬼的女孩来说却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突然云河来到京州, 突然看见这么多可怕的鬼，那个女孩从一下车就开始嚎啕大哭, 转过身躲在爷爷干瘦的身躯之后，怎么都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那个想要参加什么通灵者大赛的白裙子女人却好像是和另一个被白不语动了手脚的男人走散了, 所以一直都在火车站里慌慌张张地找人, 脸色也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显得特别苍白。 至于那个满口粗言的男人…… 白不语也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坏事, 只是将一小缕鬼气送入了对方双眼中，想让热衷于那些骗人视频的他看看真正的灵异世界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有趣。 等那一缕鬼气散去, 对方自然而然就无法再看见鬼。 白不语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自己那一缕鬼气究竟会在什么时候消散。 “白学姐，你和小朋友准备到哪里去？”阿白因为在车上的时候和白不语坐得比较近，所以聊着聊着就熟络了许多，“说不定我们是同路。” 白不语说了自己已经订好了的酒店名字，那家酒店也是棋赛组织方安排棋手下榻的地方，夏先生收到日程安排的时候她就记住了那个酒店的名字，看起来还挺高大上的。 “我们也没来过京州，不过我们是要去棋赛场地附近的青年旅社。”阿白挠了挠头，“坐公交车去。” “我和夏棋还是坐出租车去好了。”白不语笑着说，“小家伙可能快撑不住了。” 围棋社几个人看向夏棋小朋友的时候，就看见在动车上睡了一路，下车的时候好不容易才被喊醒的夏棋小朋友背着一点零食都没有吃的熊熊小书包，手里拎着小行李箱，低着小脑袋无精打采地向前走。 此刻的夏棋可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所以虽然两只小脚还在机械式地向前走，但小脑袋一点一点，时不时还能听见小朋友“呼——呼——”的呼吸声。 这分明就是一边走路一边睡觉的状态啊！ 在这种状态下想要勉强夏棋小朋友走到公交车站也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且刚才他们还在动车上的时候就突然下起了雨，好多没有带雨具的人都被堵在了火车站门口不知所措，去往另一边的汽车站也就显得越发艰难了。 “那如果白学姐回云河大学来玩的话，一定要来找我们啊！”围棋社众人自然也不再邀请，而是挥了挥手和白不语母子道别，甚至还拿了一个塑料袋，将他们在动车上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零食都装在里面，想要送给鬼精鬼精的夏棋小朋友做分别礼物。 但最终白不语还是在小朋友半梦半醒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以熊孩子牙口不好为理由不好意思地拒绝了。 围棋社五个人当中，那个古里古怪像是非人类一样的阿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当社里的其他人开始研究公交车和步行路线的时候，阿金却在从白不语身边走过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 “朱瑶的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不会让任何一个凶手逍遥法外！” 说完之后，阿金就和白不语擦肩而过，快步回到前面那些学长的队伍里，紧跟着曾经参加过恐怖茶室的常平。 白不语不解地看着那个紧紧跟着常平的阿金，不明白这个将狐狸尾巴藏起来了的非人类……怎么就跟朱瑶扯上了关系呢？ 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是想要找到害死朱瑶的凶手 他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 白不语想了想曾经开设在自己家对门口的恐怖茶室，莫名地怀疑—— 对方不会是把她也当成是杀死朱瑶的嫌疑犯了吧？ 因为刚才阿金只是在她面前晃了一圈，轻言轻语地留下了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又擦身而过…… 如果白不语是一个连朱瑶是谁都不认识的普通路人，也许会将阿金的举动解释为简简单单地一句自言自语。 但如果听见这句话的人真的和朱瑶的死有关，那这句话就相当于是一句来自非人类的警告。 不过阿金也绝对想不到……白不语既不是路人，也不是杀死朱瑶的凶手，而是将变成厉鬼的朱瑶收在手下的鬼仆之主。 原本白不语只需要询问一下朱瑶就有可能知道这个阿金的真正身份，但她在离开云河市的时候特地将朱瑶留在夏晓菊的身边以防万一，并没有让她跟在身边。 再加上京州和云河之间的距离将白不语和鬼仆之间的联系隔断，如果阿金在这段时间里不自己蹦出来的话，那白不语只有回到云河之后才能从朱瑶那里得到解释了。 阿金为什么出现在围棋社？ 又为什么跟着常平？ 这两个问题想来和白不语的关系应该不大，其中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他调查到朱瑶失踪前就是和常平他们在一起。 但他会是谁？ 早就看好了天气预报的白不语从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防雨罩子，仔仔细细地套在大小两个行李箱上，又给困困顿顿的小朋友穿上有两只小熊耳朵的雨衣，撑开雨伞后就走出了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大厅。 外面的雨势有点大，因为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京州就已经下雨，所以路边都已经有了不少积水，那些车辆经过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 “看品种，他和朱瑶绝对不可能是亲戚。” 雨水从天空中落下，白不语时不时弯下腰推一把因为想睡觉而停下脚步的小朋友，一边还思索着说：“品种差异太大，就算是远房亲戚也不太可能啊。” 再加上对方那种一定要找到杀死朱瑶凶手的执着，倒是有点像因为朱瑶逝去而不断寻找真相的爱人。 白不语不打算阻止阿金的行动，因为无论是白不语还是现在留在云河的朱瑶都很想知道她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朱瑶是水鬼，所以她的死因或者现在朱瑶尸体所在的地方应该和水有关。但朱瑶却似乎对自己死前的这一段记忆有所遗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所以每当白不语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都会显得万分痛苦，饱受折磨。 如果阿金真的能够找到杀死朱瑶的凶手，那对于白不语这个鬼仆之主而言也是一件好事，甚至有可能让痛苦的朱瑶安安心心散去怨念，投胎转世再当一回人。 这么想来……白不语之所以会承认这个鬼仆，其中的缘由可能就是因为她们都失去了自己死时的记忆，所以难免会产生一种古怪的亲近感。 和朱瑶不同的是，白不语不止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还不记得自己生前经历过的事情和认识的人，甚至不记得自己生前究竟是什么！ 白不语一边感慨一边向出租车等候处走去，她遥遥已经可以望见雨篷下面挤满了人，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打到车。 而已经差不多清醒的夏棋小朋友脚步还是踉踉跄跄的，似乎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小皮鞋上沾到雨水的感觉。 “哗啦！” 结果还没等白不语走到候车点，一辆看起来非常炫目的银色跑车突然冲到路旁，一个甩身就让路边的积水高高溅起，直冲向白不语和小朋友站着的地方。 手上的行李有点多，白不语只能在第一时间放下箱子，腾出手将小朋友直接拎了起来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抓住撑在背后的雨伞向下一按，挡住大部分飞溅过来的脏水。 白不语这一连串简单的动作几乎只发生在一瞬间，也已经用上了非人类的反应力，但白不语牛仔裤的小腿处还是遭了殃，几乎像是从水池里走出来的一样，还是干了之后会变成一块块泥巴的路边脏水。 “非常抱歉。”跑车停下之后，一个穿着时装裙子的漂亮女人带着一脸歉意从车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被溅了半身水的白不语。 白不语原本只打算笑笑了事，却突然发现眼前这个摘下墨镜的女人有点眼熟。 这不是…… 木芸蕊吗？！ 白不语意外地记住了这位女士的名字。 但她更想不到的是，这个木芸蕊虽然披着漂亮的皮囊，但压根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活了几百年的厉鬼！ 一只厉鬼，而且还看上了夏竹卿？ 白不语顿时有些不理解，如果这只恶鬼是看上了夏先生那大滋大补的体质，那就该依依不舍地追到云河，以最快的速度附身在夏夫人身上去找夏先生大块朵硕才对，为什么要一次次大费力气地在夏先生面前刷存在感呢？ 难道这位木小姐是想要走第二条路，让夏先生真心诚意地爱上她？ 那这位木小姐也早该干掉夏夫人这个碍眼的竞争对手了，不是吗？ 白不语真看不懂了。 “抱歉，我会进行赔偿的。”木芸蕊说话的时候一脸真诚，再加上她下车后并没有撑伞，雨点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妆容，看起来还有些楚楚可怜。 虽然道歉非常诚恳，但不知道为什么……白不语总有一种自己才是肇事者的感觉。 说着，木芸蕊已经拿出了钱包，从中点了好几张粉红的钞票出来之后就递给了白不语，态度不得不说非常不错。 “不用了。”在对方如此良好的态度之下，白不语也只是摇了摇头，重新将怀里沉沉的小朋友放下来，让已经清醒过来的夏棋可以自己站着。 “那这样吧。”木芸蕊笑了笑，“反正我刚接到电话说，我需要接的那个人已经先走了，这里等出租车的人又那么多，不如我把你们送去想去的地方吧？” “这……” “请不要推辞，这也是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木芸蕊就这么迎着雨向白不语走了过来，“如果不是我太不小心，也不会弄脏你的……” — 木芸蕊本来看见溅起的脏水那么凶猛，原以为那个站在路边的人全身都会被溅湿，但等她定眼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女士竟然只有裤腿的部分被水溅湿，其它部分还是干干爽爽。 说出来的话自然不能反悔，木芸蕊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经常露面的公众人物，虽然不会有太多在正规电视台露面的机会，但W·Yun视频已经拥有了完全可以媲美电视台的正规团队，从记者到主持到导演到后期一应俱全，还拥有了难以想象的用户群体。 在这种情况下，木芸蕊自己在围棋板块的专栏非常火爆，在各个歪云旗下的网综和新闻中也经常现身，可以说是一位年轻貌美而且有身家地位的网络红人。 随意走在路上都能够享受明星才有的待遇。 在这种情况下，木芸蕊当然要特别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如果她不处理好每一件发生在身边的事情，也许下一秒就会有手机镜头对准自己，然后各大视频网站和社交平台就出现和自己有关的负面消息…… 木芸蕊最不希望的事情就是让夏竹卿看到和自己有关的负面消息，而木芸蕊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让夏竹卿看到越来越多和自己有关的正面消息。 所以这次木芸蕊一定要帮助眼前这位女士，就是因为她竟然看到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拿着设备慢慢走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记者出现在火车站做什么，但木芸蕊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被抓住任何把柄！如果那些记者真的注意到了她，那么她就算付一千块一万块，也要让眼前这个穿廉价牛仔裤的女人接受自己的道歉。 “请一定要给我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木芸蕊的表情楚楚可怜，这样的表情总是能够让她从大部分普通人类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 对面那位女士的话还没有说完，木芸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还是她的顶头上司。 面对突发情况，木芸蕊只能和对方说了声抱歉，叮嘱这个人千万不要离开之后，就直接在雨里接通了自家总裁的电话。 “什么？那位大人没有找到酒店，现在迷路了？”木芸蕊脸色大变。 “诶？那不是木芸蕊吗？她怎么在这里？”原本站在那里四下环顾的记者凑巧也看到了站在雨里的木芸蕊。身为京州的记者，确实少有不认识这位有颜有钱大名人的。 其名气，不下于走到哪里都会被拍照的国民老公。 挂断电话之后，木芸蕊看了看走过来的记者，看了看面前的人类，又想了想那位大人的地位以及能够带给她的好处。 咬了咬牙之后，木芸蕊直接速战速决地准备将自己的名片留给对方，然后开车走人。 “木小姐，您好，我们是火焰新闻的记者。”那些自带雨衣的记者带着做好防御措施的设备跑了过来，“您来这里是为了迎接哪位棋手吗？” 木芸蕊顿时就皱了皱眉，她知道这是几个社交平台的记者，影响力比普通的八卦记者糟糕很多。而且从对方问的问题来看，他们显然知道棋赛的事情，该不会是负责棋赛的记者吧？ 这些家伙不在酒店候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如果不是下了很久的雨渐渐停了下来，木芸蕊这会儿的心情还能更糟糕一些。 “我……” “没什么，我是木小姐的粉丝，所以看到木小姐之后就想要找她签个名。”倒是站在对面的那个女人轻描淡写地帮她解了围，让木芸蕊很是感谢。 “木小姐，多谢你的签名。” “没什么。”木芸蕊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穿着便宜衣服的女人看起来顺眼了许多，“我要接的人已经先行离开，所以我本来就没什么事情。” 木芸蕊在亲切回应“粉丝”感谢的同时，还在侧面告诉那两个火焰微博的记者——她这里没有什么可以被他们挖的新闻。 之后，木芸蕊才转过身看向那两个记者说：“你们是棋赛的跟踪记者？那怎么会出现在火车站呢？” “您不知道吗？”那两个记者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小声说，“还以为抓到一个大新闻了。” 木芸蕊怎么说也是一只厉鬼，听见他们小声说话还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木小姐，我们告诉您的话，您比赛后可得再给我们一个采访的机会。”因为木芸蕊平日里总是脾气很好的样子，所以那几个记者也没有面对大牌的时候那种拘谨感。 “没有想到火焰微博的记者这么厉害，下次我们歪云的记者得好好向两位学习一下。”木芸蕊笑了笑，眼角瞄到旁边的女人因为停雨而收起了雨具。 她身边带的小孩子全身上下也都是一些便宜货色，但唯独眉宇之间竟然长得有些像夏竹卿。 如果她和夏先生能够有孩子的话，一定会比那个孩子更可爱吧？ 也一定会过着王子一般幸福富裕的生活。 木芸蕊的脑海里刚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是鬼，夏先生是人，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怎么会有孩子呢？ “其实我们是跟着夏九段来的。” “嗯？”那个记者的话将木芸蕊的思绪拉了回来，努力表情平静地追问，“夏九段来了火车站？” “是啊，因为酒店里挤满了人，所以我们跑到外面抽烟，恰好看见夏九段刚上楼没多久就卸了行李下楼，连伞都没带就拦了辆出租车出发，我们就也拦了一辆车跟出来了。”那个记者还看了看四周。 “那现在夏先生在哪里？”木芸蕊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心情越发着急了。 她既想要找到夏竹卿，又得立刻去找那位迷了路的大人。 到底该怎么办啊？！ “木小姐，您真的不是特地来火车站和夏先生见面？”那几个记者似乎还是想要争取挖一个大新闻。 “你们觉得火车站是什么适合见面的风水宝地吗？”木芸蕊身上穿着的时装是一字肩，所以这会儿有些湿的头发散在肩上，皮肤上也有雨水的痕迹，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浪漫。 而且一着急，木芸蕊的口气就不如之前那么好了。 “夏先生在哪里？”木芸蕊再次问了一句。 “其实我们也跟丢了。”两个记者偷偷将木芸蕊皱眉着急的模样拍了下来，“本来我们一直都在旁边看了好几个小时，腿都麻了就是为了知道夏九段来火车站是为了什么人。但后来夏九段突然就跑进了火车站里，我们一不小心也就跟丢了。” “真是没用！”木芸蕊咬牙轻声念了一句，然后努力平静地说，“夏九段是个成年人，走到哪里都被人盯着也不是一件自在的事情，我们还是棋赛时再见。” 木芸蕊匆匆回到车门边上，想要去找那位失踪的鬼界大人物。 “是夏九段！” 可事情好像就是要折腾木芸蕊一样，她才刚刚准备坐进驾驶座，就听见那个记者喊了一句。 而夏竹卿的身影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马路的对面。 此时此刻的夏九段和平日里那种平静淡然的感觉完全不同，不仅头发因为雨水而淋湿打乱，披着的外套上也已经满是雨水。 夏竹卿似乎是一路跑着过来一样，不仅少有地喘着气，面容看起来都比以往更有血色，整个人完全没有了下棋时的沉稳缓和，像是在追着什么一样一直跑，一直跑！ “难道他是看见木小姐在这里，所以跑过来了？！”两个记者瞬间架好了设备，“我就说这次肯定有大新闻！” 记者们看着夏竹卿的目光转移到他们这一边，然后努力在避开车流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他们！ 不，记者们相信夏竹卿的目标肯定不是他们这几个小记者，而是刚刚准备开车离开的木芸蕊！ 天啊，难道他们要亲眼目睹一段罪恶而令人期待的感情拉开序幕？ 他们马上就要成为这段历史的见证者？ 升职加薪马上就在等着他们？ 在摄像机的镜头下，原本准备开车离开的木芸蕊和从车里走了出来，呆愣愣地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夏竹卿。 她一直以来……难道根本就不是单相思？！ 连绵的雨已经完全停下，天边也开始出现了光亮。记者们看着镜头下那美丽的画面，两个人都不禁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竹卿！！” 木芸蕊忍不住冲上去喊了一句。 — “让一下。”夏竹卿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挡住自己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只是动作利落地从她面前转过去之后，一路笔直地跑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镜头下木芸蕊那充满期待的背影…… 好像完全石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木芸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0章 水军造势 白不语之前和木芸蕊对话的时候, 就觉得对方的态度虽然不错, 但那一双眼睛却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向她，说出来的话可能也不如这位木小姐自认为的那么真诚。 所以白不语就拿出了对付嘴碎街坊邻居的办法, 给了木芸蕊一个好好的台阶下，然后就直接收拾一下雨具转身离开。 从一开始，白女士就不指望那位木小姐真的送他们去酒店。 但是当那两个记者提到夏竹卿的事情之后, 白不语却牵着小朋友停下了脚步。 当听那两个记者说夏竹卿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跑到酒店把行李放下，打车急匆匆来到火车站之后, 白不语就知道家里那个怎么都管不住嘴巴的小姑子肯定将自己来京州的事情提前告诉夏竹卿了！ 指望小姑子和自己站在一边实在是太天真了！ 回去就没收零食！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比白不语更清楚夏九段为什么跑来火车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也很自信夏先生来火车站等的究竟是哪一位。 夏竹卿在生活方面的常识不比刚在人界呆了七年的白不语多多少, 所以这位夏先生肯定不知道云河市到京州市的动车需要多长时间，只能自己傻乎乎地提前跑到这里来等。 后来也许是听见了云河市的名字，就匆匆忙忙跑出来到处找老婆和孩子。只是京州市的火车站有多个出口, 夏先生也一定因为这个原因而在一个个出口处转悠了很久, 就连身上的衣服被淋湿都没有在意。 在白不语此刻的视野中，淋了雨的夏竹卿似乎比平日里清泉水似的模样更有生机, 更有……魅力。 结婚七年，已经老夫老妻了的夏夫人一时间也多看了几眼自家的老黄瓜。 不过帅气归帅气, 等夏竹卿真站到了白不语面前, 这位严厉的夏夫人还是叉腰指责了一句：“你怎么连伞都不带, 跟个大傻一样！” 白不语的责怪听起来有些随便，甚至还将围棋界女性眼中才貌兼具的夏九段直接骂成了个“大傻”，但在外人听来这语气里却满是说不出的亲昵。 夏九段的名气大多都是在圈子里, 所以火车站周围走来走去的人大多数都不可能认识夏竹卿，更不会认识白不语。就算偶尔有人往他们这边多看几眼，多半也是因为扛着摄像机和设备的那两个记者。 所以周围的人也绝对想象不到，现场目睹了这一切的两个记者和木芸蕊的内心深处究竟受到到了多大的冲击，又体会到了多大的震撼！ — 那两个记者原本真的以为夏竹卿冲过来是为了和木芸蕊见面，所以已经架好了摄像机，对准镜头，准备把两个人“激动见面”的这一刻全部都录摄下来。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夏竹卿压根就没打算在木芸蕊面前停下脚步啊喂！ 甚至就算那位人称京州一朵花的木小姐已经自行上前了一步，不顾他们两个记者在场就娇滴滴地喊了夏的名！ 结果那位夏九段说了什么？ 让一下？ 让一下？！ 让一下！！ 这不是偶像剧的剧情啊！ 这两个火焰新闻的记者因为本身懂一些围棋，所以经常被委派和棋赛相关的任务，久而久之对于这个圈子里的各种八卦自然是如数家珍。 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木芸蕊从来都没有在公众场合表露过自己对夏竹青九段有私人暧昧情感这件事情。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夏竹卿九段已经结婚整整七年，而木芸蕊不止条件好还是单身女钻石，两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合适。 但身为记者，他们就是要有一颗追求八卦以及希望各个圈子里风浪四起永不平静的心。 所以从木芸蕊第一次公开表示自己最喜欢的棋手是夏竹卿之后，就开始有一些根本摆不上台面的八卦小报开始书写着两个人的故事。 其中流传最广的版本就是，夏竹卿在没有遇到木芸蕊之前就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一个贤惠但没有什么特色的普通妻子，而且近年来那个从未露面的妻子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在家抄持家务的全职主妇。 夫妻生活可以说是平静没有波澜。 那些八卦小报还用非常煽情的用词说——也许夏竹卿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几年后遇到木芸蕊，郎有才妾有意，却因为一个来迟一个已婚而无法在一起。 说实话，那篇才两千多字的小文章里面用了好几百字的华丽修辞来夸赞木芸蕊的容貌和才情，让明眼人不得不怀疑这篇文章是不是木芸蕊自己找人写的…… 对于记者群体来说，木芸蕊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在镜头面前的每一句话都能说得滴水不漏，所建立的形象也十分完美，怎么都让人恨不起来。 但她越是这样，似乎就越有人将她和八卦小报上流传甚广的故事联系在一起。再加上她每次看向夏竹卿的眼神，甚至提到“夏竹卿”这三个字时脸上的表情，都不能不让人觉得夏竹卿早在七年前就娶妻……真的是一件非常令人觉得遗憾的事情！ 另一点非常重要的是，如今的职业高段棋手当中，年轻而且相貌有夏竹卿这样好看的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所以一些会关注围棋圈子的女棋迷们在看到木芸蕊和夏竹卿同框的时候，都能够感觉到一种颜控方面的强烈满足感。 从来也不会有人在两个当事人面前提及相关的话题，两个当事人认识多年也从未有过礼貌性握手之外的任何接触，但私底下的消息散播得却非常快…… 这其中，就牵扯到一些水分了！ 每次出现木芸蕊和夏竹卿暧昧消失的时候，大部分明眼人其实都是怒骂的状态，不知道这些小道消息的撰写者为什么一定要把两个都没怎么说过话的人扯在一起！ 社交平台上甚至还出现了两个人的视频剪辑！ 那些视频剪辑一律配上了煽情的音乐，其中大部分加上粉红泡泡特效的都是木芸蕊的表情和眼神。 等视频转到夏竹卿那边，就只剩下一次次棋手和主办方见面时的握手，以及一句轻描淡写的“你好”。 握手，你好！ 握手，你好！ 握手，你好！ 拜托，亲爱的网友们，人家亲爱的夏九段的片段都这么生疏冷淡了，你们竟然也好意思给视频加上粉红泡泡和爱心？！ 虽然记者喜欢搞事情，但私底下的吐槽却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 而且每一条相关的微博下面都是一切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评论，点进那些评论者的主页却发现都是一些没什么内容的新注册账号！ 这分明就是有营销公司和水军在试图操控网络上的舆论走向！不然哪会出现这么多三观不正的吃瓜群众？ 那些支持木芸蕊的声音，应该大部分都是某个人花钱购买的水军！ 也正是这些水军不断出没各个社交网络和视频网站，发送各种评论留言以及弹幕信息，混淆大众视听。 至于花钱的那个“某人”的真正身份，很多人也只是在私下里说一说，还不敢把没有证据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讨论，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收到歪豆的律师函。 于是在这样的信息时代，久而久之就有一些对事实真相不了解的吃瓜路人入了水军的坑。有的因为这件事情而讨厌夏九段，有的因为这件事情默默支持两个人，也有的因为这件事情而替木芸蕊委屈。 只要这些水军说的煞有其事，就不缺少会去相信这些事情的人。 真是……让人唏嘘。 但是今天，这两个火焰微博的记者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捕捉到一个惊人的大新闻，这个新闻也许能够反转他们过去的所有推论，也许那些谣言和小道消息也不完全是虚假的，也许两个人真的会在他们摄影机的镜头下拥抱在一起。 天啊！ 一个是上市公司的副总裁，一个是年轻有才华但已经有家室的职业棋手！ 这样的主角搭配，记者有信心可以将这件事情炒热到出圈！保证让那些连围棋怎么下都不知道的人一起来开开心心地当吃瓜群众，一举将消息顶上热搜顶峰！ 当然……凭借木芸蕊的能力完全有可能在视频被放出去之前就将其拦截，但两个记者还是兴致勃勃地拍着。 一直到…… “让一下。”两个记者就看着夏竹卿像是压根不认识木芸蕊一样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这位夏九段的行为太离奇了吧！ 那好歹也是个大美女，还是棋赛的主办方啊！ 人家大美女都主动示好了，这位夏九段怎么只说了一句“让一下”，然后就动作非常利落地从木芸蕊身边绕开，径直向他们这两个记者跑了过来？！ 紧紧跟着夏竹卿的那台摄像机一路对准了夏九段，一时不明所以记者也还是忠实地将这一段内容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不管是偶像剧还是打脸，这段视频火定了！ — 可这两个记者就算再吃惊，也没有被夏竹卿无视了的木芸蕊那么震惊！ 当夏竹卿从她身边那么走过去的时候，木芸蕊内心深处的尴尬、震惊和困惑加载在一起，让她就这么在原地站了好久，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如果不是有几件事情堆积在一起，从而使得木芸蕊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冲动地喊出夏竹卿的名字，甚至还用了“竹卿”这个她自己在心里呼唤过无数次的称呼。 但当初出现在木芸蕊面前的那一幕，真的就像是人类偶像剧中才会出现的画面啊！ 大雨刚过，俊美的心上人就出现在了路的另一边。 他看起来湿了发丝，汗水和雨水在脸颊滑落。 然后，当两个人对视上的时候，那个人就加快脚步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面对这样的开始，木芸蕊觉得接下来两个人就应该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才不枉费她三四年来的苦心经营，甚至还雇佣了长期的秘密水军来让自己和夏竹卿之间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关系成了如今充满暧昧的状况！ 至少在木芸蕊的自我催眠之下，他们之间是存在着着粉红泡泡的！ 只可惜，木芸蕊看见了开始，却终究没有料到结局。 没错，那位总是像清泉一样冷冽的夏九段确实一反常态地向她冲了过来，但夏竹卿的目标却并不是她，而是站在她身后的某个人！ 还有……让一下？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木芸蕊都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把身边的车砸了，毕竟在此之前，夏竹卿与他的对话一般就只有两个字——你好。 不对！ 会让夏竹卿这样急匆匆奔过去的究竟是谁？！ 木芸蕊猛地转头向后看去，竟然看见…… 夏竹卿在那个穿着便宜衣服还拿着一堆行李的女人面前停下了？！ “你怎么连伞都不带，跟个大傻一样！”那个一直被木芸蕊忽略的女人一边出声责怪，一边非常顺手地将大行李箱递了过去。 而那位被木芸蕊视为男神的夏九段，不止默默接过行李箱，还伸手将对方背上的熊熊大背包一起摘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背到了自己的肩上。 夏竹卿，夏九段，夏先生！ 就这么背着一只可爱系的泰迪熊背包！ “还挺适合你的。”那个看不出有什么优点的女人竟然还轻笑了一声。 “窝不要和老爸背一样的熊熊！丑！”那个熊孩子竟然还嫌弃自己和夏九段背同款！ “嗯。”都已经这样了，夏九段所做的竟然只是从儿子的手里接过被嫌弃的小熊熊背包，然后一起背在了肩上…… 夏竹卿，夏九段，夏先生！ 就这么背着两只一大一小的泰迪熊背包出现在记者的镜头下！ 木芸蕊觉得自己嘴唇都颤麻木了。 “夏先生。”木芸蕊觉得自己嗓子都快爆炸，但还是面露微笑地走到夏竹卿面前，“我们又见面了。” — “你们认识？”白不语看见木芸蕊走过来打招呼之后，从看着夏先生偷笑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挑了挑眉故作自然地问道。 夏竹卿听见有人说话就转过去看了一眼木芸蕊，然后回过头来继续看向自己老婆，淡定地摇了摇头。 “真的不认识吗？”白不语倒是愣了愣，因为围棋社那几个人和眼前这两个记者说的话，让白不语都觉得自家夏先生和这位木小姐似乎是圈内流传非常广泛的暧昧对象。 然而……她家夏先生真的不认识自己的“暧昧对象”吗？ 除此之外，她家夏先生还真是不会看人脸色。如果是正常的情况，就算真的想不起来人家是谁，看这位小姐如今脸色难看的模样也该稍微补救几句。 但夏先生就这么手里推着大行李箱，身后背着一大一小两只泰迪熊背包，头也不回地带着老婆孩子往那个依旧挤满了人的出租车候车点走去。 “夏先生，您真是会开玩笑，难道您真的不认识我吗？”木芸蕊突然觉得这个玩笑开大了。 不过……之前因为她总是束手束脚地不敢与夏先生太过靠近，一见到夏先生脑海里又都是自动浮现出来的许多想象，所以确实从来没有和夏先生主动聊过什么天，难道…… 可他们见面那么多次！ 夏竹卿不会真的不记得她是谁吧？！ 这个男人平日里不上网的吗？她之前请的水军发的那么多消息，他都从来没有看见过吗？！ 可夏竹卿没有说话，甚至一丝反应都没有。 站在一旁的白不语却突然觉得有些无奈，她知道平日里的夏先生其实并不是那么没有礼貌的人，就算遇到一些喊不出名字的街坊邻居和他打招呼，他也会点点头以示回答。 所以这次夏竹卿表现得这么冷淡，一个可能是因为他真的不认识这位木小姐，另一个该不是怕她误会吧？ “你不会除了家人之外，都不去记其他人的脸吧？”白不语对那边还在拍摄的记者比了个手势，希望他们可以停下拍摄留给他们一些私人时间。 只不过那两个记者一个依旧处于目瞪口呆的状况，一个因为太敬业所以还拿着相机不停拍摄。 白不语想了想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反正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三口，出了火车站就站在候车点等出租车而已，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拍的。 “……”夏九段沉默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家人和妻子会认真记住，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 “那下棋的对手呢？如果是感兴趣的对手却不记住对方的脸，那不是会很苦恼？”反正等车的时间还很长，白不语就随口问了问。 “不用记住。”夏竹卿同样肯定地说，“只要比过一次，就能记住他们的棋。” 完全被忽略在外的木芸蕊可能是过于不甘心，甚至连顶头上司特地给她安排的差事都被抛去脑后，直接走到夏九段他们排着的队伍旁边，笑着说—— “夏先生，我是木芸蕊。我们以前经常见面，而且这次的棋赛也是我们集团总部出资赞助的。” 提到“赞助”两个字，一向礼貌的夏先生点点头简短地说了句：“谢谢。” 就这样？ 内心像是被几百只爪子挠来挠去的木芸蕊却只能继续笑着说：“夏先生和这·位·夫·人·是要回酒店吧？不如我直接送您和夫·人回酒店怎么样？” 在说到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木芸蕊的声音就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白不语打量着眼前这位穆小姐，觉得她可能都不知道她此刻看向自己这位夏夫人的眼神就好像是一条恶毒的女蛇。 夏竹卿请示一样看向白不语，虽然不想多接触这个人，但夏先生也觉得站在这里等车会让第一次来看自己比赛的老婆和儿子很辛苦。 第一次啊！ 老婆和儿子来看自己比赛！ 夏竹卿左手默默握拳，这一次不能留手，必须全胜才行。 “也好，但会不会打扰了木小姐的工作？”在有豪华专车司机自荐的情况下，白不语也不是那种因为吃醋就愿意吃苦耐劳的类型，所以就直接代丈夫点了点头，“刚才您好像接到了工作的电话？” “……” — 木芸蕊看着那位夏夫人的时候，整个人四肢都在发抖。 她是厉鬼，夏竹卿是八字全阴。 但木芸蕊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特地去吸夏竹卿的精气，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想要成为他的恋人，想要谱写一出能够永久流芳的人鬼恋情。 唯一的阻碍就是这个被她看上的男人，已经结婚了！ 那位夏夫人就是木芸蕊的唯一阻碍，这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也相信如果能够把夏夫人干掉的话，她就能够得到夏竹卿。 但木芸蕊也是骄傲的，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一个普通的人类女人，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依靠那样的手段去处理一个没什么竞争力的阻碍。 所以她并没有对夏夫人动手，而是想要处处表现出自己的完美，处处想要建立自己和夏竹卿见面的机会，处处想要将那个见都不想见的夏夫人碾压在脚底下。 只是一个面临“七年之痒”的女人而已，有什么厉害的？！ 在见到那位夏夫人之前，木芸蕊是这么觉得的。 在见到那位夏夫人之后，木芸蕊还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当她看见夏竹卿和夏夫人之间的交流，当她看见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的模样，她突然发现…… 这个女人的威胁，真的太大了！ 只要她还活着，夏竹卿就永远不会看她木芸蕊一眼！ 从这一刻起，原本对白不语没有任何恨意的木芸蕊重新下了决定，她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这位夏夫人以最狼狈最糟糕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先送你们去酒店，然后再去找我们集团的那位客人。”木芸蕊看向白不语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明媚至极，“何况我刚才就答应过要送夏夫人一程，答应过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那就辛苦木小姐了。”白不语直视着眼前的木芸蕊，笑容显得更加温暖，“等我们放好行李，等木小姐忙完事情，我一定得好好请木小姐吃顿饭。” 在白不语看来，当木芸蕊说出“送夏夫人一程”时，不像是准备送她回酒店，反而更像是准备送她下地狱。 “我也正想这么说呢！”木芸蕊的笑容又咧开了一些，“这次棋赛没有什么女眷，我正好和夏夫人搭个伴，可以一起出去逛街顺便吃个饭。” “正合我意。”白不语推了推眼镜，笑容也是同样完美无缺，“我对京州并不太了解，还希望木小姐能够推荐一个比较清幽的好地方。” “我正好知道几个饭馆非常清静，不会有人打扰。” 木芸蕊和白不语看似非常和谐地谈笑着，也许就连摄像机镜头都无法捕捉到违和感。但有的时候孩子却很容易能够看出事情的真相。 “老爸。”熊孩子突然拉了拉讨厌的亲爸，“老妈笑得好可怕。” 夏棋觉得上次亲妈这么笑的时候，他的小屁屁痛了很久。现在一看到亲妈这么笑，屁屁就有点疼疼的。 “嗯。”夏九段看向木芸蕊的时候皱了皱眉，转而背着两只小熊背包走到那两个记者身边，轻声吩咐了一句。 等木芸蕊的注意力从白不语身上移开，想要警告那两个火焰新闻记者的时候…… 却发现那两个拍下整件事情过程的记者竟然不知所踪！ 如果视频被放去火焰微博和火焰新闻…… 木芸蕊当时就拿出手机准备直接打电话给火焰新闻总部的人，可这个时候白不语却在旁边故作不解地问：“木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没，没什么。”木芸蕊将手机锁定，重新放回包里，抬头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出发就酒店吧。” 暗地里，木芸蕊却恨不得咬碎了牙。 对于那些记者而言，多给他们一分钟都能把视频传得满世界都是。就算回头通过公关让火焰新闻那里删除消息，都有可能会被让人误会欲盖弥彰！ 夏九段和夫人火车站相遇这件事情没什么爆点，但真正糟糕的是有她木芸蕊出镜的那一段啊！ 木芸蕊捏了捏手中的包，到了这个时候唯一能扳回一城的方法，就是让现在这位夏夫人离开人生舞台了。 木芸蕊琢磨着哪一种方法能够让夏夫人显得更加狼狈，琢磨来琢磨去…… 不如让她见见鬼？ 第31章 一起睡 比起在雨中等大半个小时才能坐到的出租车, 木芸蕊所驾驶的这一辆银色跑车坐起来要比那个舒服多了, 至少车厢里还香喷喷的，让夏棋小朋友一上车就“阿嚏”了一下。 “老爸, 鼻子好难受。”对这种莫名香味过敏的小朋友连鼻子都红了，小脸上的表情特别委屈。 “通风。”夏竹卿打开车窗，扇了扇风。 跑车的副驾驶上坐着白不语, 夏竹卿和小朋友则是坐在了跑车的后座，一大一小的怀里都抱着一只棕色泰迪熊熊, 看起来倒是一对极为和谐的父子。 只不过木芸蕊的脸都快绿了，多亏还有一层粉底帮她挡着。 刚在副驾驶座上坐下的时候，白不语就看见车的前面放着一张七八岁男孩的照片, 而且这张照片里的男孩越看越让白不语觉得眼熟…… 这不是她家前任小鬼仆吗？！ 白不语眨了眨眼，确定自己应该没有认错。 鬼王白不语退休之前，身边也有好几个聪明伶俐的鬼仆, 只是在她离开鬼界的时候就放这些鬼仆自由了。这些鬼仆要做的并不是完成什么高难度的重要工作, 反而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是在鬼界里照顾白不语的仆佣。 白不语在鬼界的时候, 从吃穿到住行都是这些鬼仆帮忙安排，但照片里的这个小鬼仆却并需要做这些琐事, 只需要变成小狐狸乖乖当鬼王陛下的宠物就可以了。 没错, 这只小鬼仆叫小狐, 生前是一只在青丘之国长大的小灵狐，但在他连名字都还不曾有的时候就丧了命，之后就成了小鬼。 因为小狐狸鬼有怨念, 一直不明白世间还有这么多好玩的，为什么自己就早早死了，所以就化作一只灵鬼长留世间，后来偶然间被白不语捡了回去。 灵鬼算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品种，百万只普通鬼物中也不一定出现一只灵鬼，所以这一品种大部分情况下都会被忽略。 毕竟，只有天生灵物才能变成灵鬼，而大部分的天生灵物都有办法在漫长的岁月里逃避死亡。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无论是人还是非人，无论是最低等的动物，还是开了灵智的狐仙，只要不小心死了，就算能力有所高低，但最终却成了同类——鬼。 想到这件事情，白不语作为前任鬼王就有些感慨，总觉得鬼这个群体真的是非常特殊。 白不语之所以会把这只年幼的小鬼狐留在身边，就是因为当鬼王的那段岁月实在是太过无趣，把这个特别能把人逗乐的小家伙留在了身边时不时逗弄一番，也算是无聊鬼王生活中仅有的调味剂。 可那个小家伙应该一直都留在鬼界才对，为什么木芸蕊会有她的照片呢？ “这个孩子是木小姐的弟弟吗？”白不语表情非常自然地问道。 “不是的。”木芸蕊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说，“这个孩子是我们集团大客户的公子，因为想要在京州到处玩一玩，所以上面就委派我来照顾他。其实，这次我来火车站也是为了接他，却没想到不小心就错过了。” 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之后，白不语就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询问为什么集团大客户家的公子会坐火车来京州这样多余的问题，而是笑了笑随口夸赞说：“这孩子长得还挺可爱的。” “可爱？是吧……”木芸蕊听到白不语的评价之后显然愣了，似乎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用“可爱”来形容这位从鬼界来的大人物。 无论是人还是非人，死后所形成的鬼都会保留其生前最后的模样，所以就算是那些看起来刚出生的鬼婴，说不定也是存在于这世间好几十年的老鬼。 加上那位大人的来历，木芸蕊估计根本就不敢去想照片中这个看起来可爱的小男孩到底在这世间存活了多少岁月。 木芸蕊开车的时候，放在旁边的手机上已经出现了好几条消息以及顶头上司的未接电话，但也许是因为这位木小姐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这些来电和留言也都被她一律忽略，完全不理会发来消息打来电话的究竟是谁。 事实上，木芸蕊真的非常努力想要保持表情上的平静，但现在她这辆跑车的车速以及闯过的那些黄灯的数量都足以表达“司机”此时此刻的内心狂躁。 虽然跑车的抓地力不错，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白不语还是有一种正在游乐场里玩碰碰车的感觉。 白不语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夏竹卿就坐在后座，这个疯女鬼可能会带着她故意去撞车。 “啊……大……阿姨，老师说那个灯变成黄色的时候，开车要慢慢行哒！”就连坐在后座的夏棋小朋友都忍不住发表了意见。 “嗯嗯，小弟弟真可爱。”木芸蕊对着后视镜笑了笑，心里指不定在考虑着成为夏夫人之后要怎么处理这个小兔崽子。 “你说我可爱，是不是想要绑架我呀？”小朋友话语中的反转说来就来，他好像至今都还惦记着可爱的小朋友会被绑架这件事情。 “……”就连木芸蕊都有些接不上话了。 银色的跑车如同流星一般抵达酒店门口，在白不语他们下车的时候，木芸蕊还特地打开副驾驶座的窗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夏夫人，因为我们集团将所有参加棋赛的职业棋手都安排在了顶层，所以我们只能将棋手的亲眷安排在楼下其它同样舒适的客房里，还请夏夫人不要介意。” 言下之意是，就算你这个夏夫人跟着夏竹卿到了酒店，也别妄想可以睡在同一间房间里！况且，如果白不语和夏竹卿睡一个房间的话，木芸蕊的很多手段就不能施展了。 “没事。”白不语原本就自己订了房间，所以无所谓地笑笑，“我们一开始就已经自行订好了房间，相信一定不会打扰到棋赛的安排。” “真是抱歉。”木芸蕊也回以笑容，语气真诚地说，“相信您一定会居住得非常舒适，我这边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夏夫人安排妥当。” 说完之后木芸蕊就直接开着跑车离开，脸上因为一直挂着所以已经开始麻木的笑容终于消失。当木芸蕊的脸上显现真正的情绪，她此刻这副咬牙切齿而且满眼毒辣的表情才表达了她此刻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喂，帮我查一下跟着夏竹卿一起进酒店的那对母子住在哪个房间，然后找几个鬼身比较恐怖的小鬼进去，好好跟那对母子打声招呼。”木芸蕊戴上蓝牙耳机，直接跟自己安排在酒店内的某个手下咬牙切齿地吩咐着。 “不需要现在就动手，真正的好戏还是要留到晚上才比较精彩。”安排完之后，木芸蕊的脸上总算出现了爽快的表情，她已经可以猜到鬼物进屋之后那位夏夫人和夏小公子脸上会露出怎样精彩绝伦的表情。 “叮——” 木芸蕊刚挂掉电话，电话又响了起来，打电话过来的是之前被她忽略了好几次的顶头上司。 “总裁，很抱歉，刚才我遇到了一些事情。什么？那位大人去了梦幻游乐场？”木芸蕊还没开始找那位鬼界的大人，就从上司的话里得知了这个令人头疼的消息，“梦幻游乐场和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几乎隔了一整个城市啊！那位大人是有四只脚不成？怎么会跑这么远！” “抱歉，是我失言了。”听到电话那头上司的责骂，木芸蕊冒着冷汗接受，倒是没了之前的凶狠。 想到自己将要伺候那位大人是个完全停不下来的性格，原本就已经很烦躁的木芸蕊显得更加头疼。 啊啊啊啊！ 如果这位大人整天都活力十足地跑来跑去，那就算夏夫人死了她估计都没办法和夏竹卿说上话啊！ 而以很快的速度办好入房手续的白不语一家也成功进入了面积上不如顶层豪华套房，但环境确实很舒适的双人标准房。 白不语出发前就打算让刚刚搬到小房间去住的宝贝儿子继续体验独自睡觉的感觉，所以特地订了有两张床铺的标准房。 结果……某位明明有豪华套房可以住的夏先生却赖在房间里不肯走了！ 这可能是木芸蕊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也许木芸蕊原本觉得搬出棋赛规则就可以阻止夏家三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但她绝对没有想到……夏先生宁愿不住豪华套房，也要跟老婆孩子挤在同一个标间里！ 更何况一家三口住这么大一个标间也确实足够了，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拥挤。 “好好的顶楼不住，跑下来睡小床，你还真是傻傻的。”白不语无奈地看着上楼两分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行李拎进标间的夏先生，直接一把将他和行李里逃出来的浴袍一起推进浴室。 因为夏竹卿一到酒店就跑火车站淋雨，所以外套和里面的衣服多多少少都淋湿了一些，再加上头发也淋了雨，如果不快点洗个热水澡的话估计会很容易生病。 在夏先生洗澡的这段时间里，白不语也已最快的速度准备了换洗的干爽衣服。怎么说夏先生的行李也是她来收拾的，动作自然干净利落。 等夏先生穿着浴袍香喷喷热腾腾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之后，白不语比划了一下标间里的两张床，有些可惜地说：“我估计这床睡不了两个大人，所以今晚还是我和夏棋一起睡好了。” 其实就算夏竹卿不下来和他们一起睡，白不语也会觉得一家人住在同一个酒店里却需要分开睡，真的是一件很不让人习惯的事情。 “不用。”夏先生却表情平静地提出，“他自己睡。” “那卿卿是打算睡地板？”看了看标间的地面，白不语认真思考了一下，“地毯看起来倒是挺干净而且挺厚，偶尔睡一觉应该也没什么。” “啊！” 白不语的话还没说完，就整个人被突然兴起的夏先生拉入怀中，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以抱着的姿态一起扑倒在房间中的一张床上，白不语甚至还能感觉到刚出锅的夏先生身上的热度。 整个动作发生得非常快，白不语刚眨了眨眼整个人就已经躺在了酒店异常柔软的床榻上，一回神就忍不住捶了了紧紧抱住自己的夏先生好几下。 “你干什么呢！”白不语忍不住看了一眼隔壁那张床上的小家伙，却发现这个动车上还没睡够的小傻子竟然已经呼呼睡过去了！ 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快就会变成小猪？ “可以睡。”紧紧抱着自家老婆的夏先生却看起来一脸认真，“两个人躺正好。” 刚才这一连串的突袭，只是为了测量一下这张床能不能躺得下两个人？ 白不语瞄着身旁的夏先生，自家卿卿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底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绝对是故意的！ “叮！” 就在老夫老妻日常甜蜜的关键时刻，白不语口袋里的手机提示音突然响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短信还是什么新闻提示。 “好了，你先打电话订点吃的，让人直接送进来。”白不语看了眼床头柜的闹钟，发现他们早就已经错过了中饭，但肚子里却还没来得及塞什么正常的食物，所以就推开夏先生让他去点餐。 夏竹卿在火车站等了那么久，白不语不用猜都知道他什么都没吃，如果不直接把饭端到他面前，说不定大傻能撑到晚饭也不说话。 而白不语自己则拿出手机，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又多了一个叫“火焰微博”的软件APP，而且正在向自己推送新闻。 又是那只闲不住的手机鬼多管闲事了？ 白不语记得之前在火车站外面遇到的那两个记者，就是什么“火焰新闻”的记者。难道才短短一个小时不到，那些记者就已经将拍摄到的画面上传成功？ 而且没有被任何“人”阻止？ 毕竟那条刚刚推送过来的新闻标题就是——“职业棋手夏竹卿九段幸福家庭首度揭秘，羡煞旁人！” 虽然白不语是这条新闻的主人公之一，但她还是得说这条新闻实在不可能激起吃瓜群众太大的热情，毕竟“幸福美满”似乎并不是如今网络热度的主流因素。 唯一值得探究的，也许就只有那“羡煞旁人”四个字了。就算不打开新闻视频，白不语也能猜到这个“羡煞旁人”指的究竟是哪一位“旁人”。 要不要点进去看？ 白不语想了想还是作罢，这个视频对于其他少数感兴趣的人来说可能算是首度揭秘，但对于白不语而言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更何况她还是现场观众质疑，看不看都无所谓。 白不语对这个视频持着无关紧要的态度，但当某位“旁人”好不容易赶到梦幻游乐场却并没有接到人，反而被告知那位鬼界来的大人已经自行回到下榻的酒店之后，木芸蕊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但这还没完。 当木芸蕊开着车停在梦幻游乐场门口，对着方向盘一阵狠砸后，就刚好收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说——那两个记者已经用火焰新闻官方账号和私人账号同时将视频上传，甚至还组织了几个平时会关注围棋方面消息的流量号一起上传，四处透露着要让整个围棋圈子全部都关注到的决心。 就算木芸蕊已经吩咐下面以最快的速度公关这件事情，删除相关的消息。但现在的信息时代之下，就算只发出去一秒钟，一切事情都已经太迟了。 这新闻标题本身没什么，就算是当今围棋界头衔NO.1那一位的家庭情况也没多少人关注，但这些记者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发这段视频显然是想搞事情！ 他们想简简单单地用“羡煞旁人”四个字就把她木芸蕊拖下水，成为这一新闻热度的衬托和绿叶！ “可恶！” 木芸蕊将手机丢在车内的支架上，就这么静静等待自己戳开的这条视频缓冲播放。她明白这些记者的意图，也很清楚这一新闻热度的重点压根就不是第一次露面的夏夫人和夏公子，而是她木芸蕊！在视频中狠狠被打脸的木芸蕊！ 当初她用水军炒作的力度越猛！现在的反噬就越可怕！ 没有直接在新闻标题里写出她的名字算是这两个混蛋记者夫人赏脸不成？！ 视频开始之后，最初画面对准的就是木芸蕊那辆银色跑车，而且还是木芸蕊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的一瞬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如同偶像剧一般的背景音乐突然响起，视频画面也瞬间加上了梦幻的滤镜。 步伐匆匆而且呼吸有些着急的夏竹卿出现路的对面，视频还分别给当时的木芸蕊和夏竹卿几秒钟的大特写，重点突出了两个人当时的表情和眼神。 木芸蕊不得不佩服那两个记者，他们竟然在如此匆忙的时间内对视频进行了剪辑和后期加工，前面这一段的表现简直就像是木芸蕊特地找人制作的拉郎配CP向短片一样，甚至和木芸蕊花大价钱买的那些视频相比做得更认真一些。 真是让人看瞎眼！ 木芸蕊在不自我摧残的情况下直接关掉了视频，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接下来的画面是什么样子的，所以这辈子也不想再看第二次！ 但关掉视频之后，底下那些数量不怎么多的评论就措不及防地进入木芸蕊的视线，也让身为百年厉鬼的木芸蕊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视力为什么比人类更强。 [哈哈哈哈，本来想看看夏夫人，却没有想到竟然发现了宝藏，虽然做视频的人有点不道德，但那些三观不正的CP粉终于被打脸打得啪啪啪啪啪啪啪响了！] [谁再说夏九段和夏夫人七年之痒，我就把视频丢给他们看！] [有话好好说，别丢视频！这段视频前半段看得我几乎怀疑人生，做视频的确实有恶意慢慢的感觉，突然有些同情那位旁人小姐。] [只可惜夏夫人那里整个画面都做了模糊处理，虽然看起来很温馨，但真的好可惜啊！PS：做视频的也不是什么良善，真的很有恶意。] [只看得出夏夫人小小的，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夏九段。] [那句责怪实在是太甜了！] [承包夏九段的小熊背包，求同款！] [旁边的小家伙就是小小夏？都已经这么大了吗？！]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夏九段有儿子，人家都这样了某人还拉着引导舆论真是闻所未闻！大家也别说视频恶意了，我看画面估计是记者拍的，本来及时想要搅浑水的样子。] [哎，看这个视频前我还真以为人家家庭多不和谐多痛苦……洗脑包真可怕。] [上面谁说“别丢视频”的，我把夏先生绕路那段开始几百遍，简直是今天的快乐之源。] [就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视频，你们看得出什么？说不定是夏竹卿故意炒作呢？而且后面那段互动假惺惺的。] [所以呢？楼上没看介绍吗？博主本来只是想采访那位旁人小姐，不小心拍到了大料而已。围棋圈子冷成这样了，炒作能得冠军不成？流量对夏九段有用吗？] [就算假惺惺，也比被旁人小姐拉着炒三观不正CP要好多了，至少人家是真夫妻！] [是啊……冷圈一共就这么几条评论，炒作上天也不可能直接拿奖金啊！你觉得谁想红？夏九段还是夏九段的老婆孩子？难道《爸爸走吧》节目准备带冷圈一起玩了吗？] [无论是水军还是三观不正，我这两年被网上那些无耻的言论折磨了这么久，今天作为夏九段的棋粉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抱抱楼上。] [一个连微博账号都没有的九段，却在微博上被拉着炒三观不正CP炒了两年，那位“旁人”小姐真的像她对外表现的那么莲花般温柔善良吗？] [那不就是白莲花吗？] [……] “嘭！”木芸蕊的方向盘再次遭了殃，面对这种情况也难怪她得买昂贵的豪车，如果是普通的小车子估计被砸两三次就得重新换方向盘了。 木芸蕊就这么坐在车里咬牙切齿。 虽然视频的热度确实不怎么样，就如同那么几条评论里说的，围棋圈在社交网络平台上真的只能算是冷圈，热度对于那些不准备接代言接广告的棋手而言没有任何用处，更何况对方还是除了比赛之外什么外快都不在乎的夏竹卿。 但这个视频的出现，就意味着木芸蕊在整个京州棋赛期间都会成为棋手、棋迷和那些记者眼中的笑柄！ 她甚至已经可以想象那些盼着起风起浪的无良记者们在棋赛开始后会问出哪些刁钻的问题！ “啊啊啊啊！”虽然不知道这款跑车的隔音怎么样，但对着方向盘发泄了一通的木芸蕊再抬起头的时候，双眼已经变成了厉鬼的绯红！ “喂。”木芸蕊卸载了“火焰微博”后，直接给手下打了电话，表情中带着诡异的平静，“不撤视频，让水军开始控评，就说我今天就是为了接夏先生的家眷才去火车站的，看到夏先生迎上去也只是礼貌。” “对，夏先生一个人坐的飞机，夏夫人和夏公子是坐火车来京州的。” 挂断电话后，木芸蕊又紧接着打了个电话，并且跟对方说：“请夏夫人去1404，就说我想和她聊聊天。” — 另一边，因为大多数的棋手都已经到达酒店，所以夏竹卿刚休息了没多久就被人叫去下棋。下棋毕竟是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就能进行的“游戏”，但因为棋手们天南地北地住着，所以很多都不常见面。 特别是待在云河市的夏竹卿，一露面就成了棋手们的邀请对象。 白不语知道夏先生想去，也看见了他眼底的渴望，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阻止他，只是叮嘱夏先生一定要准时用晚餐才行。 所以当白不语和小家伙两个人待在房间里，就有一个酒店的工作人员来转述木芸蕊的话，说是那位木小姐邀请她去1404聊天。 白不语看得出来，木芸蕊一开始没有想过这么快就向她出手，之所以计划会提前估计和之前的视频脱不开关系。 不过……白不语也很想看看那位手段不怎么样的木小姐会想出什么样的创意来“折磨”自己，所以就叮嘱夏棋乖乖在房间里看动画片，自己则单独离开房间准备去十四楼。 夏棋虽然自己不自知，但他自己却有着足够的自保能力，所以白不语也并不怎么担心。之前让朱瑶跟着夏棋和张昊……其实大部分情况下也只是担心张昊小朋友出事而已。 毕竟夏棋那个熊孩子，可能不会知道怎么样去保护另一个人。 除了顶层的十六楼需要专门的房卡启动电梯之外，其它楼层只需要普通的房卡就可以到达。 可当白不语刷卡的时候还是默默想了想——之前她上楼的时候，电梯按钮里有十四这个楼层数字吗？ 等白不语乘坐的电梯在十四楼打开之后，她才诧异地发现这一层楼竟然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连衬托出房门号的灯都全部暗着。 整个封闭的楼层似乎只有白不语身后的电梯才显现出光亮。 只在几秒之后，就连电梯也在走出去的白不语身后关闭，她整个人也瞬间如同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只有呼吸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略有可闻。 白不语觉得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只有她一个人呼吸也挺恐怖的，所以干脆……她也不呼吸了，彻彻底底地和黑暗融为一体。 “吱嘎——” 生锈老旧的轮子在酒店走廊的地毯上压过，发出了有些刺耳难听的声响。 白不语静静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第32章 十四层鬼域 “吱嘎——吱嘎——” 即使在黑暗中, 白不语也可以凭借前方传来的鬼气“看”清楚来者的模样。 没有灯光, 没有门牌号旁边的壁灯，甚至连底下紧急出口的灯都是暗着的。就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一辆酒店常用的手推车慢慢向着白不语的位置挪动。 正是这辆手推车在发出“吱嘎——”的声音。 这种手推车一般都用来收拾酒店里需要换洗的被褥和器具，白不语也能够听见推车的上面还有一些瓷餐具撞击发出的小动静。 但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辆推车此时此刻的速度真的很慢很慢很慢…… 白不语细细“看”去, 才发现那个手推车下面有一个小小的金属格子，其中的空间可能只够让夏琪小朋友蹲在里面, 说不定还会让他觉得有点挤。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间当中，竟然挤着一只鬼！ 也正是那只鬼将一只手臂挤出推车，一点一点用手指扒着地毯, 带动推车缓缓向前移…… 如果仔细观察那只鬼伸出来的那条纹着纹身的手臂，就会发现对方应该是一个并不瘦弱的男鬼，生前甚至可以说十分健壮, 但此时此刻却挤在一个非常非常狭小的金属格子里。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将这只鬼各个部分的肢体全部重组, 折叠多次之后才能够刚刚好将其装在这么小的手推车里。 “呜——”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受到了挤压，所以当那个鬼试图发出声音的时候, 唯一的声响就是这种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呜咽声。 它在寻找着些什么………也许是在寻找白不语？ 看着那个空间狭小的手推箱，白不语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么一个类似的东西。 说起来, 白不语其实很佩服木芸蕊, 因为她的效率确实非常快。原本以为这只和薛红衣差不多的女鬼会选在晚上的时候开始行动, 白不语甚至为此考虑了一下自己应该如何当着夏竹卿和夏棋的面毫无痕迹地解决这个问题。 却没想到这家酒店里竟然还隐藏着原本不存在的第十四层楼，而被同时隐藏起来的除了这一层楼之外，还有一直徘徊在这层楼中的“工作人员”们。 如果白不语没猜错的话, 这些工作人员的任务——也许就是将她吓晕、吓傻甚至干脆直接吓死算了？ “客人？客人？客人你在哪里啊……” 除了那个用两根手指带着金属推车不断往前移动的鬼之外，白不语还看见一个佝偻着腰，撑着一根拐杖的老鬼走在金属推车后面，一边走一边转动脑袋寻找着什么人。 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个把腰弯得很低的老婆婆手里撑着的并不是什么木制拐杖，而是一条手臂！一条肌肉健壮的男性手臂！ 那条手臂上同样纹着纹身，而且和手推车里那只鬼手臂上的花纹完全对称，这根“拐杖”的来历也就清楚了。 “客人……你们看到客人了吗……” 白不语的视线跟着那个老人而移动，然后她就看见酒店走廊靠客房门的那一边，还站着两个人……不，鬼影。 那两个鬼影的鬼气非常微弱，给人的感觉也非常卑微，弱小到几乎令白不语忽略。而且那两个鬼影都斜着身体站在那里，顶多让白不语能够看见他们的侧面，应该是年龄差不多的男女两个人。 此时此刻白不语就站在那些鬼的正前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不语也屏住了呼吸，所以那些依靠人气来寻找白不语的鬼物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将她也当成了站在旁边的小鬼。 “呜……呜……” 也许是因为怎么都找不到上面吩咐说“一定要找到”的那个人，推车里那只被挤压得不成人形的鬼发出了一连串无法理解的声音。 “真想问问上面那些鬼……凭什么为了一个人类就要我们两个一起出手？”伛偻着的老人咳了几声，“听说那个扭扭捏捏看起来怎么都不像鬼的姓木的看上了个人类，结果那个人类竟然已经有老婆了，所以要我们对付的就是那个人类的老婆？” 那老鬼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恨，好像对这个任务非常不满意。 “你说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在这家酒店改建之前就已经待在了这里，也一直在收拾这些年来死在这儿的孤魂野鬼，怎么说也算是老鬼了。”老鬼婆看了看走廊里侧身站着的那两个小鬼，叹了口气，“原以为鬼王的人将这个酒店收编是件好事，咱们这两个老鬼也算是熬出了头。可上面那些鬼做的事儿怎么就越来越不着调了呢？” “竟然让我们几个老鬼为了那个姓木的争风吃醋而出来吓人？我这老婆子生前生后就没做过这么掉价的事！呸！” 在以为白不语还没到十四楼的情况下，那个老鬼婆竟然吐槽起了他们顶头上司的木芸蕊。 白不语瞬间觉得木芸蕊也挺失败的，虽然围棋社那些嫩小子们都对她这样漂亮又知性的围棋爱好者非常有好感，但无论是记者还是这些鬼对木芸蕊好像都只是表面奉承，背地里却并没有什么好感。 “呜……呜……” “你也觉得，上次定江来的那只鬼说的有很道理对不对？”老鬼婆突然压低了声音，她明明知道十四楼应该没有人，却还是将声音放得很轻，像是不希望被别的鬼听见一样，“跟着这些鬼实在是越来越没意思了，那个姓木的压在我们头顶上，不就是因为她在这里的资历比我们老吗？” “反正鬼王也已经走了，迟早有一天需要立新鬼王。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早点向新鬼王投诚，把我们这个十四楼鬼域送给新鬼王当鬼舍，帮他召集鬼军！” “嗬嗬……等那位老板当了新鬼王，那个姓木的再见到我老婆子，还不得跪下来磕头喊一声奶奶？” “嗬嗬……嗬嗬……” 那个老鬼阴冷的笑声在走廊里环绕不去，若是没有听见她说的那些话，也许十四层鬼域的氛围还会显得更恐怖一些。 其实人对鬼的畏惧就是这样。 人害怕的其实并不是鬼，而是一种来自未知存在的未知性。因为他们不确定鬼是不是存在，他们不确定鬼会不会害人，他们甚至不确定此时此刻鬼是不是就在他们身边…… 但如果所有人都像白不语这么了解鬼，知道这些鬼也有权利纷争，有善恶喜好，会抱怨工作报酬不平等，会在背后说其他鬼的闲话，甚至会一次又一次明争暗斗…… 也许鬼在人类的眼中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白不语曾经见过一些特殊的人类，他们比其他人类更了解鬼，甚至觉得当鬼要比当人更快乐。因为在他们的眼里鬼不再需要面临生命的终结，甚至会渐渐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还能够让其他人类畏惧。 对于这些人类，白不语只能说这些想法实在太过简单片面，也许像木芸蕊这样的鬼表面上看起来活得比人类更精彩，但对于整个鬼界而言，比木芸蕊和薛红衣更强大的鬼却不过万数！ 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亿的人类，几乎每一秒都有人类死去，但在数千年的岁月流逝之中能够用鬼气凝聚人形并且像人类一样生活的鬼物竟然不足一万！ 当鬼真的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绝大部分的鬼，就算自认为已经足够强大了，也还是只能像眼前这两只老鬼一样蜷缩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里，用自己恐怖的外表和拙劣的能力来吓唬普通人类，以此取乐。 这也是为什么白不语觉得那位神秘老板想要速成十万鬼军的想法……实在是不靠谱。 不过那位看起来好像精通连锁店经营的神秘老板好像比木芸蕊还努力，他的手下势力甚至已经延伸到了这个前鬼王阵营的酒店，准备把鬼物寄居的第十四层鬼域也变成他手下鬼舍之一！ 和恐怖茶室一样，吸引八字偏阴的人类加入，让鬼气侵入他们身体，最后杀死他们并且将他们变成鬼仆鬼军的恐怖鬼舍！ “呜……呜……” “什么？你刚才看见电梯的亮光了？”撑着一只手臂做拐杖的老鬼婆听到推车中那只鬼所发出的声音之后，脸上露出几分沉思，“那个人类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你们是在找我吗？” 白不语控制了自己的脚步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到那个老鬼婆身边，略略低下头之后就附在那只老鬼的耳边长出了一口气，又问了一句：“你们是在找……我吗？” “啊啊啊啊啊！！” 看起来胆子可能并不是很大的老鬼婆，突然感觉到自己耳边的人气，又听见了故意沉下声音以示恐怖的那句话之后，竟然就这么在原地尖叫起来，甚至因为手忙脚乱而把自己手里原本充当拐杖的手臂也甩到了不知名的黑暗处。 “啊啊啊啊啊！” 因为发现自己的另一条手臂被丢掉，所以那只被塞在手推车里的鬼也随之大喊大叫起来。 由于那只鬼无法正常说话，所以他只能用起伏连绵变化不断的喊叫声来体现自己内心深处的崩溃感——那可是他的手啊啊啊啊！ 而那两个原本靠墙站着的小鬼似乎也因为两位“老大”突然大喊大叫而受到了惊吓，站在门旁边鬼吼鬼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就连白不语也说不清究竟是自己更可怕一些，还是他们更可怕一些？ 不过，他们刚才真的被吓住了？ “抱歉，可能吓到你们了。”白不语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这个完全黑暗的走廊里突然就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闪光灯照射出来的光芒直接投在白不语的脸上，那从下至上的光效看着倒挺像是恐怖片中惯用的套路。 “但我觉得……你们刚才就是在找我，不是吗？”在手电筒的光效之下，白不语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阴冷的笑意。 “啊啊啊啊啊！！！” 老鬼婆乍一眼看到这样的白不语，再次惊恐地大喊大叫起来，于是十四层的走廊里又是一阵起伏不绝的尖叫，让人觉得尖锐至极甚至还有些耳疼。 这些鬼也太胆小了吧？ “抱歉。”白不语不禁给这些鬼道了声歉，将手机的光挪开了一些，面露和善的笑容说，“因为这里没有开灯，我怕走路摔倒才会打开手电筒。没有吓到你吧，老婆婆？” “……” 就站在白不语对面的这个老鬼婆愣住了，但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虽然找到了那个需要吓唬的人类，但这个女人就算和她面对面站着也丝毫没有露出任何被吓到的痕迹！ 倒是她这个恶鬼被吓到了两次！实在是太丢鬼脸了！ “……”老鬼婆表情有些怀疑地打量了一下自己，难道她看起来还不够吓人吗？ 但以前见到她的那些人类都会在一瞬间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然后转身就跑，而她也会拄着那条手臂拐杖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追上去，干净利落地把那个吓晕了的人类关进另一个空的手推车里。 不对，手臂！ 老鬼婆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被吓到之后，似乎顺手就把那条用来吓唬人的手臂给丢了出去！所以现在对面这个女人看见的并不是拄着手臂的恶鬼，而只是一个长相非常丑陋的老太婆？ “咳咳……” 老鬼婆组织了一下语言，借着手机那扩散性并不强的灯光，语气非常阴沉地对白不语说：“小姑娘，这里不是你一个活人该来的地方。” 尾音悠长，声音低沉，一听就是恐怖片里经常出现的片段，老鬼婆相信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一定能够让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恐惧感。 “您客气了。”但没等老鬼婆开始讲故事，白不语就笑了笑，“我都已经是一个六岁孩子的母亲了，被叫成小姑娘还挺不好意思的。” “没人管你好不好意思！！”气氛被打断的老鬼婆看着眼前一脸笑眯眯的白不语就忍不住吼了一句，“不知道现在是恐怖故事时间吗？！” “原来您要给我讲恐怖故事吗？”白不语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是我来十四楼是为了找人，等我找到那个人之后再来听你讲故事，如何？” “不行！” 鬼怎么可能会和人讲条件？ 老鬼婆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非常令鬼讨厌！身为人类，在这种老人家辛辛苦苦塑造出来的恐怖氛围里，难道就不应该害怕地尖叫起来吗？！为什么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见鬼了呢？！ 这种完全吓不倒对方的感觉让老鬼婆觉得很讨厌，她和手推车里的那个家伙应该算是最传统的鬼怪，他们最喜欢的养料并不是什么八字偏阴的人类，而是人类的恐惧和尖叫！ 就算这个世界上有那种愿意和人类和平相处的鬼，所指的也绝对不会是他们！ 如果他们愿意和人类和平相处的话，就不会盘踞在这家酒店不存在的十四层鬼域里，硬生生将这里变成了京州市有名的灵异场所之一。 在老鬼婆他们看来，鬼就应该外表可怕，鬼就应该令人恐惧，鬼就应该在人类的尖叫声中发出刺耳而得意的笑声！ 所以他们从来不会用鬼气将自己修饰成更漂亮更能让人接受的外表。鬼就是鬼，为什么要装成人？！ 但现在，眼前这个人类女人却剥夺了他们唯一的尊严和爱好！ “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老鬼婆想要用拐杖来敲击地面，却发现自己总是抓在手中的那一条手臂已经被她丢到了黑暗里。最终老鬼婆只能踩了踩没什么声音的走廊地毯，做出一副非常凶狠的表情大声说道：“老二，现身给她看看！” 老鬼婆的话刚说完，一直都静静停在黑暗中的手推车突然开始移动，那条从手推车里伸出来的手臂非常艰难地移动手指，一点点揪着地毯让手推车在狭小的走廊里转弯。 借着手机的光亮，那个被折叠在手推车里的恶鬼在白不语的面前现出了身形。 “呃——” 被挤在手推车里的那只鬼努力想要张大嘴巴，但因为头顶上的小腿挤得太紧，他还是只能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身影。 “原来如此，老太太您委屈地住在这么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就是为了照顾身体残疾而且是个哑巴的儿子吗？”白不语弯下腰看了看手推车里的那只恶鬼，“老太太里很擅长讲故事吗？不如这一次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你……” “轰！” 那个老鬼婆才刚准备骂人，自己的脑袋里却好像是有一个炸弹突然爆炸了一样，整个人都懵了！ 原本一直都安静的十四层鬼域中，一股可怕到足以让任何一个鬼瞬间跪倒的鬼气突然迸发开，整个十四层的走廊瞬间成了鬼气的压迫之海。老鬼婆早就在鬼气迸发的一瞬间跪倒在了原地，整个鬼就好像是在海水里窒息地旱鸭子一样表情痛苦。 只可惜老鬼婆已经变成了鬼，不可能在这股压迫中再死一次，所以只能承受着那种能够让她回忆起死亡的痛苦，惊恐地看着那个拿着手机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人类女人”。 “看到那个手推箱的时候，我倒是想起来了。”白不语的鞋子踩在十四楼软软的地毯上，那两个原本呆站在那里的小鬼也已经跪趴在地上，整个十四层楼就只有白不语一个人还沾着，她异常轻松地走到手推车旁边，纤细的手指在手推车的金属表面轻点，“几十年前我好像来过这里。” “只不过那个时候京州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建筑，这里也还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旅馆。”白不语抬头看了看走廊顶部，似乎在回忆那个时候的事情，“几十年前这种十几层的建筑真的很了不起，但因为经常闹鬼反而成了生人勿进的恐怖地方。” 几十年前…… 跪倒在地上的老鬼婆忍不住发抖，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那个时候我带着手下来京州停驻，因为对人类世界缺乏了解……简单的来说就是没有任何金钱，所以就临时住在了传说中有鬼出没的十四层旅馆里。”白不语脸上的笑容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虽然那里挺可怕的，但对我们来说却还挺亲切的。” “唯一扫兴的就是，我们这一群刚刚来到京州的第一夜就有一老一少自称母子的两只鬼来敲门，借口说他们住的屋子着了火，希望我们能开门帮忙去看看。”白不语的表情有些怀念，“后来那两只鬼怎么样了？” 如果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老鬼婆和手推箱里的恶鬼能够开口说话，也许会再一次尖叫起来。 “我的脾气一向很好，只是当时带在身边的人脾气有些急躁。”白不语叹了口气，“那个看起来年轻点的鬼被团成球塞进了手推车里。因为手推车里的空间太小，所以我身边那个暴躁的手下就干脆掰断了一条鬼手丢掉了。” “……” “大家当时其实都还挺尊老爱幼，所以没有对那只看起来年纪大的动粗手，只是有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对那位老婆婆下了诅咒，只要她离开十四层鬼域，或是对人类起了恶念，就会立刻被烈火焚烧，灰飞烟灭！”白不语难得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和那些跟在自己身边几百年的老伙伴和老朋友们。 “……” “也不知道现在那两只鬼怎么样了。”白不语瞬间收敛鬼气，转身看向那个老鬼婆和手推车里的恶鬼，“生前是骗子，骗人钱财。死后还是骗子，骗人性命！刚才我好像还听说……你们准备转行跟着新老板建立鬼舍？” 白不语收敛鬼气之后，那个老鬼婆整个人趴倒在地上，从头到脚不停地颤抖着！ “这几十年来，两位在这十四层鬼域的生活应该很愉快吧？”白不语弯腰看着老鬼婆，“是觉得时间久了不再有威胁，还是觉得当初我那位伙伴的诅咒已经失去了效果？” “……”老鬼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几乎只剩下了颤抖的本能。 “可是看看你的手指，好像已经燃烧啊……”白不语直起身，迈动脚步从那个老鬼婆的身边走了过去，向之前有电梯的方向走去。 手机的光渐渐远离，但黑暗的走廊里却燃起了新的光！ 烈焰燃烧的火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从见到白不语的那一刻起，老鬼婆似乎就逃脱不了恐惧和尖叫。 而这一次，老鬼婆、手推车里的恶鬼连带着那两只虚弱的小鬼都被烈焰吞噬，就在白不语的身后慢慢灰飞烟灭。 “你是谁！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 老鬼婆先是大声询问着这个困扰了她几十年的问题。但在灰飞烟灭的最后，那个生前身后都是骗子的恶鬼婆婆突然对白不语大喊了一声—— “小心那个姓木的！不要睡觉！！睡觉的话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不语已经打开了电梯门，让黑暗的十四层鬼域在自己的面前慢慢消失。但电梯门彻底关上之后，白不语才喃喃自语了一句：“好奇怪，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和以前认识的那些家伙？” 白不语轻轻捂住胸口，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努力压制的煞气在身体里沸腾。这一次如果不是那两只恶鬼的身上残留着几十年前的诅咒，也许她又得唤醒身体里这群不安分的煞气！ — 但白不语乘坐的电梯不断向上时，她隔壁的另一台电梯却在不断向上。 一个从自家亲爸的换洗衣服里找出金色房卡的熊孩子离开了客房，自以为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位于六楼那个普通标间的房卡。 可熊孩子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在电梯里刷了房卡，那台电梯没等他想好究竟去哪一层，就突然开始迫不及待地向上升！ 电梯的目标是位于酒店顶楼的十六楼！ “哇！”名叫夏棋的熊孩子睁大眼睛看着飞快的电梯，露出了好好玩的表情。 “叮咚——” 电梯门打开之后，出现在夏棋面前……是一个比他还矮一点点的小男孩，眉心处还有一颗红痣。 “你是谁？！”那个眉心有红痣的男孩眨眨眼看向夏棋，“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棋小朋友认真想了想对方的问题，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说，“我是老妈的儿子呀！” “……” 第33章 鬼小狐 夏棋在六楼房间那柔软的大床里醒来的时候, 扑腾了好几下才从床上滚到了床下, 刚揉开眼睛就发现身边没有亲爸也没有亲妈。 小朋友迷迷糊糊地喊了两声，却依旧没有听到来自亲情的回应, 所以生气地木着小脸自己穿好衣服和小鞋子，拿好咕咕夏晓菊送给他的一台小手机后，就准备开门去找那两个一到地方从来不会带小朋友一起玩的亲爸亲妈！ 可就在夏棋踮起脚尖准备开门的时候, 就突然看见了夏九段放在浴室里的那件外套，外套的口袋里还露出了半张房卡。 因为以前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 所以小朋友马上就把那张金色的房卡拿在了手里，觉得这样自己就绝对不会被关在门外回不来了。 毕竟房间里还有夏棋辛辛苦苦准备的零食和玩具，如果进不了房间的话, 小朋友一定会哭的！ 但是等夏棋刷了房卡进入电梯之后，却开始考虑自己到底应该去第几层才得找到夏先生和白女士呢？或者说……他是不是应该留在房间里等待比较好呀？ 想到这里，小朋友的屁屁又开始痛了。 夏琪小朋友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就这么蹲在看着特别豪华的电梯里面摆出沉思者的造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原本静止不动的电梯开始以很快的速度向上移动。 好奇心宝宝就这么看着电梯不断向上，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接近顶层了。 这里不得不说到夏棋小朋友的记忆力, 也许是遗传到了父母双方优秀的那一面，所以夏棋小朋友对事情的记忆也同样优秀。毕竟夏九段和白女士平日里只是懒得去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从而显得自己记性不怎么好的样子。 但这两个亲爸亲妈对于需要记住的东西却会记得非常牢固, 就算是几十年前发生的鸡毛蒜皮小事, 只要故地重游一次就很快能让白不语回忆起来。 这样的记忆能力在尚且不会删选的小朋友身上显得有利有弊，导致夏棋总是会记住许多乱七八糟不重要的事情，怎么忘都忘不掉。 所以之前夏棋跟着爸爸妈妈登记入住的时候, 他就听到前台那个叔叔说过——不在顶楼入住的客人是不可以踏足顶层十六楼的。 可现在夏棋小朋友头顶上的数字已经变成十六了啊！电梯门也打开了啊！ 会有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来抓他吗？ 可是出现在电梯外的并不是警察叔叔，而是一个年纪跟夏棋差不多的小男孩，脸色苍白得过分，而且没有一丝血色。这样有些可怕的脸色也显得对方眉心那一颗红痣特别显眼，红得简直就像是要滴下来的血一样。 “你是谁？小孩子怎么会出现在十六楼？” 对方的声音明明很稚嫩，但说出来的语气却老气横秋，简直就像是夏棋的爷爷在跟他说话一样。 我是谁？ 蹲在电梯里的夏琪小朋友歪了歪头，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也同样认真地抬头看着门外的男孩说：“我是我老妈的儿子呀！还是幸福街小学一年级三班的班长！” 还没等对方从这个特别具体的答案中回过神来，夏棋小朋友就再次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电梯里的小精灵吗？” “我不是！我是你鬼小狐爷爷！”眉心有红痣的男孩就好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一样，跳起来喊道，“不许说我‘小’！” “可是……你的名字里不是也有‘小’这个字吗？”夏棋觉得自己应该并没有听错，还特地伸出手指在地上写出“龟小壶”三个字，因为“壶”的笔画特别多，所以夏棋特地在手指上哈了哈气，然后才继续写。 “傻小孩，不是这么写的。”老气横秋的鬼小狐也想蹲下来，但如果不按着按钮的话电梯就会自动关上，所以鬼小狐就在空气中比划了好几下，“是这个‘鬼’和这个‘狐’，傻乎乎！” “原来是鬼小狐啊！”夏棋眨了眨眼。 “不许再说那个字！”名叫鬼小狐的男孩表现出了十足的蛮不讲理气质，腮帮子气鼓鼓地说道，“我比你大很多，所以你不能直呼我的名字！” “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夏棋说着，又抬头看了看门外这位踮起脚尖用力按电梯按钮的鬼小狐“爷爷”，关心地问了一句，“这么按着不累吗？” “你还要在电梯里蹲到什么时候？不会自己走出来吗？真是不尊老爱幼！”鬼小狐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说着就又瞪了夏棋一眼，“我的年纪可比你这个小崽子能够想象的要大得多，就算直接喊我一声‘爷爷’，吃亏的也是我呀！毕竟我才不想要你这么笨的孙子呢！” “不行不行！”夏棋立刻摇了摇头，“我已经有爷爷了呀，而且如果我叫你爷爷的话，你不就比我老妈还大？” “那有什么！”鬼小狐有些不服气地说，“你妈妈也只是普通人类而已嘛，就算是你妈妈看见我也得叫一声鬼小狐爷爷！” “那可不行啊！”夏棋小朋友从电梯里蹦出来，然后就和鬼小狐面对面一起蹲在电梯门口，“我老妈很凶很凶，很可怕的！” 鬼小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眼前这个小朋友一起蹲了下来。但就算回过了神，他也只是动动小脚蹲蹲好，继续不怎么在意地说：“那算什么？我主……我家里的大人才可怕呢！” “真的吗？你家里的大人也会一边笑一边打你屁屁，然后每次看见她笑的时候就会小屁屁痛吗？”夏棋眼前一浮现出自家亲妈眯着眼睛笑的模样，身后的某个部位就出现了熟悉的痛感。 然后小朋友就想到自己之前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就从房间里溜出来，等碰到自家亲妈的时候他会不会又要被打屁屁？ 好痛！ “我家的那位大人从来都不会笑的！尊贵的大人才不会像人类一样笑得那么轻佻呢！”鬼小狐也是抱紧手臂，好像想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场景似的，“所以我家大人一定比你那个人类妈妈要可怕很多，毕竟我家大人是那种杀起来不眨眼的类型！” 鬼小狐还适时地扮了一个鬼脸，似乎就是为了强调自家大人的可怕之处。 “杀？”夏棋却对眼前这个新见面小朋友的表达内容不是很理解，所以蹲着的小脚动了动，又向鬼小狐的方向挪近了一些，“难道你家大人就是传说中的杀……手？！” “怎么可能是那种无聊的东西！”鬼小狐对所谓的杀手不屑一顾，“我们家大人可是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的！” “杀……人如麻？”夏棋小朋友就像是在想成语接龙一样，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么一个词。 “我们家大人从来都不杀人！”鬼小狐努力想了想，确定以前跟随的那位大人从来都不对活着的人类下手，她手下解决的也都是一些恶鬼和厉鬼而已，最多也只能说是杀鬼如麻！ “那不是很无聊吗？”夏棋小朋友总觉得自己这个新认识的朋友喜欢吹牛——没错，在夏棋心里已经给鬼小狐冠上了“朋友”两个字，这待遇可比张昊小朋友好多了。 要问其中原因，可能是夏棋觉得眼前这个眉心有痣的孩子看起来傻乎乎的，连张日天小朋友都要比他聪明一些。 “真的很厉害很厉害啊！要比你妈妈厉害一千倍一万倍！”鬼小狐蹲在那里为自家大人打气！ “那我妈妈就比你口中的那个人再厉害一万倍和一亿倍！”夏棋小朋友眼底有些得意，因为他记得老师说过“一亿”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数字，他也算是活学活用了。 “我……我……” 鬼小狐原本想要再夸一夸自己口中的那位大人，但话到嘴边却觉得自己缺少足够的词汇量来描述，怎么都无法表达自己想要的意思。 所以鬼小狐就这么面对面和那个人类小家伙蹲在一起，硬生生憋到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你……你也是来下棋的？”准备转移话题的鬼小狐正好就看见夏棋抓在手里的那张金色房卡，那是独属于这家酒店十六层的房卡。 “我老爸是来下棋的，不过下得比较一般。”夏棋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房卡，“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他们了。哼！明明说好了要一起玩的。” 夏棋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他们怎么可以把小朋友一个人丢在房间里呢？ “那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会独自出现在十六楼的电梯前，这个叫鬼小狐的孩子显然也没人陪伴，原本老气横秋的语气似乎也散去了一些，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对夏棋发出邀请，“我们一起来玩捉迷藏好不好？” “捉迷藏？”夏棋歪了歪头，也不知道心里高兴还是不高兴。 “是啊，我最擅长捉迷藏了！无论是谁都找不到我！”鬼小狐露出了特别得意的表情，“今天还有一个人拼命想要找我，但是我跑得比她快多了，怎么可能让她找到！” “嗯……”夏棋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 “一个人也很无聊吧？果然还是有人一起玩比较有趣吧？”鬼小狐努力想让夏棋心动，甚至眼神转了转说，“如果你找到我的话，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好不好？” “可是……”夏棋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现在哪里还有小孩子喜欢玩捉迷藏啊？” “不许说‘小’！我才不是小朋友呢！”鬼小狐好像会对任何情况下出现的“小”字起反应，但条件反射一样反驳了一下之后，才回过神来，睁大眼睛问夏棋，“那现在的小孩子玩什么？” 夏棋干脆双腿盘着坐在十六楼厚厚的地毯上，比划着手指说：“你会玩电脑游戏吗？你会玩Switch游戏吗？你玩过PS4吗？你试过VR游戏吗？你知道马里奥吗？你知道动感超人吗？……” 鬼小狐坐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刚刚从鬼界来到这里，裤子口袋里就揣着几个硬币，来酒店的一路上全靠公共电话亭和这边的人联络，身边连手机都不曾有过。 “那是什么？听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那手机游戏总玩过吧？”夏棋和鬼小狐盘腿坐在电梯门口，打开手机里的某个消消乐软件，让鬼小狐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上三个连在一起的小狐狸脑袋突然消失了！ 难道这是一个可以远程杀死狐狸的东西！ 鬼小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屁股后面被隐藏起来的大尾巴，确定刚才那三个小狐狸脑袋消失的时候自己没有受什么伤。 “你没有玩过吗？”看着鬼小狐脸上诧异的表情，夏棋也有些吃惊了。 “我也想玩。”鬼小狐对人类的东西不是很了解，所以就一脸期待地看着夏棋。 “那你……当我弟弟我就教你玩怎么样？”夏棋突然有了主意，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特别了不起地看向还坐在地上的鬼狐，“这样我就是哥哥啦！我可以把手机、平板和游戏机都借给你玩！” 夏棋小朋友早就想要当哥哥啦！就连咕咕和爷爷奶奶都说想要老爸和老妈再添一个妹妹出来陪夏棋玩，只可惜夏棋都上小学了，还是没有看见妹妹的影子！ 而且，老爸和老妈到底要去哪里找妹妹呢？ 难道妹妹现在还躺在垃圾桶里吗？ 夏棋小朋友牢牢记得老妈小时候说过，他是从垃圾桶里被捡回家的。 第34章 鬼故事 “可是我比你大很多啊！”听到夏棋小朋友提出的要求后, 鬼小狐就开始觉得为难了, “你们人类怎么可以这么狡猾？” “你站起来看看。”明明鬼小狐还没答应当夏棋的弟弟，但夏棋却好像是一个哥哥一样把鬼小狐扶起来, 用手指比了比自己和鬼小狐的身高后就对这个小弟弟更加满意了！ 因为鬼小狐竟然比夏棋矮！ 夏棋再次找到了一个鬼小狐比张昊更优秀的地方，实在是太棒了！ “人类怎么这么讨厌！”鬼小狐看到夏棋举动的时候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所以气鼓鼓地嘟哝了一句。 为了给鬼小狐展示自己的游戏收藏, 夏棋就兴匆匆带着比自己还矮的鬼小狐下到六楼，想要给鬼小狐看看自己最喜欢的游戏。 等两个小家伙回到六楼的标间门口之后就发现房间的大门竟然开着, 也省了夏棋折腾开门的功夫，带着新朋友一回房间就打开自己的小行李箱搬出了平板和游戏机，像是晒宝贝一样拿给鬼小狐看。 “你们人类实在是太狡猾了！”鬼小狐看到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就好像有好多爪子在自己的心上挠一样，最终放弃似地闭着眼睛说，“好啊, 只要你教我玩游戏再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就叫你哥哥！” 鬼小狐怎么说也是三百年的老狐狸了，虽然在自家大人的保护下没有受过什么苦, 但也不可能就为了玩乐这样的小事情，就叫一个人类小鬼头为“哥哥”呢？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吗？！ “什么事情？”夏棋看着眼前突然露出笑容的鬼小狐, 觉得自己还挺亏的, 不禁要教新朋友玩游戏, 还要答应他一件事情。 有弟弟真的是一件好麻烦的事情啊！ 爷爷奶奶和咕咕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才说想要给夏棋一个妹妹的呢？ “嗯……”鬼小狐努力想了想，眼神一转, “你能不能说出一件虽然经历过，但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你说不出来的话，不仅要教我玩这个，还要叫我爷爷，好不好？” 在鬼小狐看来，如果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说出来呢？ 但如果是能够说出来的事情，又怎么能算是不知道呢？ 果然他鬼小狐还是这么聪明绝顶啊！ “怎么样？”鬼小狐露出一个笑容和边上可爱的小尖牙，“不行的话，就要乖乖叫鬼小狐爷爷，但是不准加‘小’字！” “其实，真的有这么一件事情哦！”夏棋眨了眨眼，“那次我和同学张日天回家玩的时候，遇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张日天？”鬼小狐有些震惊，“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嚣张的名字？而且还比鬼小狐爷爷的名字好听？” “名字才不重要咧！”夏棋才不承认自己刚才又叫错了张昊的名字，而是将错就错继续叙述说，“张日天之前有事在我家借住了一段时间，等他爸爸回来之后就回去住了。” “不过就在他爸爸回来的前一天，张日天说想要回家整理一下房间，所以我就和他一起去了他家。他还说以前都有杨奶奶帮忙烧饭和整理房间，但杨奶奶生病了，所以他要好好把房间收拾一下，让他爸爸回来之后可以直接休息。” “可是……” 夏棋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疑惑。 “张日天刚刚用钥匙打开家门，脸上的表情就突然变得特别开心，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冲了进去。” “因为张日天家里的厨房没有墙，所以我明明就看着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但他不但没有给我拿答应好的酸奶，还对着厨房喊了好几声‘杨奶奶’。” “一开始他真的好开心，甚至忘记了我就站在门口，只顾着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根本不理睬我。” “可厨房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夏棋一脸沉思地托着小下巴，“等张日天回过头想起我的时候，他还特别高兴地跟我介绍那个看不见的杨奶奶，说杨奶奶看起来身体很棒，应该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还帮他做了好多好吃的饭菜。” “我那个时候真的看见桌上有好多好吃的，但看上去都是冷的，而且厨房里真的没有什么杨奶奶啊！” “……”鬼小狐也是顿了顿，然后说，“那个杨奶奶只有张日天可以看见？” “嗯！”夏棋点了点头，“他一个人和那个杨奶奶说了好多话，还问那个杨奶奶身体怎么样了，就好像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杨奶奶’在跟他说话一样。” “那后来怎么样了？”鬼小狐就好像在听故事一样追问着。 “后来我就随口说了一句‘张日天，你在和谁说话？’”夏棋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难过，“张昊的表情就突然变得非常奇怪，好像非常非常非常难过一样。” “他好像也发现了什么。”鬼小狐好像没有发现张日天小朋友的名字突然变了。 “不知道啊，我明明只是实话实说。”夏棋之所以会说出这件事情，就是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张昊看起来真得特别伤心，没一会儿就哭了起来，还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一直走到我家门口才擦擦眼泪不哭了。” “你这个朋友，还真的有些特别。”鬼小狐若有所思。 “所以，这算是我经历过但却不知道的事情吗？”夏棋认真地看着鬼小狐，“我真的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鬼小狐知道夏棋说的没错，但身为三百年的老鬼，鬼小狐真的不想叫眼前这个钻空子的小鬼“哥哥”，所以就转移话题说，“我觉得那天真的有一个叫杨奶奶的人待在厨房里。” “可是我看不见啊。” “人类看不见的东西太多了。”鬼小狐成功转移话题，“之前你不是说那个杨奶奶生病了吗？也许那个人真的病得很重，甚至有可能……已经去世了。” “如果杨奶奶真的病得那么重，那应该在医院里啊，为什么会出现在张昊的家里呢？”小朋友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因为人类去世之后就可能会变成鬼，这样她就可以以鬼的姿态从医院里走出来，回到她最留恋的地方去见她最舍不得的人。”鬼小狐对鬼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少，“那个杨奶奶一定很舍不得你那个名字很酷的朋友。” “所以……张昊看见的是杨奶奶的鬼魂？”夏棋显得特别纠结，“张昊的爸爸确实是风水师，可是老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呀！”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鬼！”鬼小狐挺了挺胸，三百年的老鬼就站在这里，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没有鬼呢？ “这样吧！”鬼小狐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需要叫夏棋“哥哥”的好办法，所以特别得意地说，“如果你想看见真正的鬼，我可以帮你呀！不过你得无条件地教我玩游戏！” “我才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呢！” “你自己看一看就知道了！”鬼小狐不等夏棋点头或摇头，直接就取了自己的一丝鬼气，想要注入夏棋的双眼之中。 这一招白女士在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用过，并且成功让那个看不见鬼的DV男成功看见了缠在同伴身上的鬼婴。 这是连白不语这种鬼术白痴都知道的简单技巧，所以鬼小狐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这一次…… 当鬼小狐试图将鬼气送入夏棋双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鬼气竟然连半分都无法进入！ “怎么回事？” 鬼小狐身为三百年的灵鬼，鬼气就算没有罗旭那么厉害，至少也要比木芸蕊厉害许多，但却根本无法将自己的鬼气送入夏棋的双眼！ “狐狸弟弟，你在做什么呀？”因为鬼小狐听不得“小”这个字，所以夏棋就直接喊他“狐狸弟弟”，避免了鬼小狐不想听见的字眼，也满足了夏棋想要做哥哥的心愿。 “我……” “可以看见鬼了吗？”夏棋转过头去看了看，但他们现在在六楼的标间里，除了鬼小狐之外连个人都没有，怎么会有鬼呢？ “别动！”鬼小狐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难道有人在你的身体里放了封印？谁会在你这样的人类小崽子身体里放封印？！” 鬼小狐虽然遇到了如此诡异的事情，但怎么都不愿意放弃，所以干脆就凝聚出一股更强的鬼气，准备直接撞进夏棋的双眼。 “停下。” 一只纤细的手直接按在了鬼小狐抓住鬼气的小手上，他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人类女人突然出现在房间里，还按住了他的手。 “就算是两个孩子玩游戏，也要适可而止。”那个人类女人脸上挂着陌生的笑容，笑得很好看，但真的非常陌生…… 他从没有见过那样的笑容。 鬼小狐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类女人，一时间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唯一的意识就是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类看，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当你换了衣服、换了发型、化了妆、戴了墨镜甚至减了肥之后，也许你和你的朋友老同学面对面撞在一起，对方一时间都不会发现你的身份。 可是当你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小宠物却会在第一时间扑上来！ 毕竟它们从来都不会凭借主人的外表来记住他们，而是有着它们自己的方法。 就好像此时此刻的鬼小狐，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就是这么一直盯着眼前的白不语，眼睛都不眨一下。 — “夏夫人。” 鬼小狐还没回过神来，木芸蕊略显狼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标间的门口，她为了找鬼小狐在外面转悠了几个小时，知道鬼小狐回到酒店之后才匆匆赶了回来。 结果一回来木芸蕊就听说十四层的那几只鬼不知所踪，简直就好像是离家出走了一样，所以应该被吓死的夏夫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木芸蕊一到酒店就匆匆赶了过来。 这会儿木芸蕊眼里全部都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夏夫人，甚至没有发现那个背对她站着的小男孩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鬼小狐。 “夏夫人，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木芸蕊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但在周围没有摄像机跟着的情况下，免不得还是有些咬牙切齿，“晚上棋赛的主办方准备了一场晚宴，因为没有邀请家属，所以我会和夏九段一起入场，夏夫人应该不介意吧？” “我家夏先生知道这件事情吗？”白不语看着木芸蕊，知道这个女人又到她面前来炫耀了。但一想到夏先生真的不记得她是谁，白不语就觉得有些无奈，实在无法表现出任何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连演都演不出来！ “他很快就会知道了。”木芸蕊表情一僵，但还是立刻露出笑容，“这次来得着急，我也没有特地准备参加晚宴的裙子，不知道夏夫人愿不愿意帮我参谋挑选一下？” “也好。”白不语笑了笑，“我们正好可以聊一聊。” 在白不语跟着木芸蕊离开之前，她特地对鬼小狐叮嘱了一声说：“保护好夏棋。” “是！”当时鬼小狐就条件反射似的应了一声，那积极的态度就差摇一摇狐狸尾巴了！ 一直到两位女士的身影离开，鬼小狐才茫然地看着门口，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就回答得这么自然呢？” “嗯？” 夏棋先是看了看要让自己见鬼，但至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鬼小狐。 接着夏棋又看了看门口，刚才他家亲妈露面几分钟后又再次消失不见…… “老妈你又不带我玩！”夏棋小朋友真的要生气了！ 第35章 清醒梦 “其实如果要认真出席晚宴的话, 还是定制专门的礼服比较好。”木芸蕊带着白不语来到某个店面之后, 语气还是有些不喜欢，“只是晚宴的安排太过突然, 也只能来看看成衣了。” “我以为棋赛前的晚宴不需要太过正式。”白不语看着挑选成衣的木芸蕊，脸上还是一贯的温和，“毕竟我也没替竹卿准备太正式的礼服。” “夏夫人说的是, 职业棋手虽然比赛录制的时候有着装要求，但平日里多半更喜欢舒适的穿着。”木芸蕊挑选了一件白色的长裙, 上面缀着一些浅白绿色的小莲花，“如果突然穿特别正式的礼服走进去，说不定反而会有些违和。” 说着, 木芸蕊又拿了一件稍微短一些的白色裙子，腰间系着绿色的丝带，同样都是素雅简约的风格。 “夏夫人, 您说我选那一条裙子和夏九段一起出席晚宴比较好？”之前视频的事情让木芸蕊气掉了半条鬼命, 这会儿却还能笑盈盈地“刺激”白不语，可见这只百年纯度的女厉鬼真的很喜欢夏竹卿。 “木小姐,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白不语的视线略过一套套被拿出来的成衣，看向对着镜子摆来摆去的木芸蕊。 “你一定是想问我……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夏先生吧？”木芸蕊没等白不语说完, 竟然自己接过了话头。 自从火车站的那件事情之后, 木芸蕊就知道矜持不会带来任何好的结果, 还不如把一切摊开来说更快捷方便一些。 更何况如今的夏夫人在木芸蕊的面前……和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夏先生和我的救命恩人很像。”木芸蕊自顾自说，“不止容貌很像，就连性格也很像, 简直就好像是我的救命恩人转世一样！” “转世？”如果白不语没算错的话，木芸蕊的那个救命恩人至少也是几十年前的人了，不然怎么可能有转世呢？ “抱歉，我说的夸张了一些。”木芸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他们真的很像，所以忍不住就让人想要多靠近一些。” “木小姐，我想你误会了。”白不语看似随意地看着眼前的某件成衣，“我刚才是想要问木小姐……为什么你只选白色的裙子呢？其它颜色不好吗？比如黑色红色或者粉色之类？” “每个人都有适合或者不适合的颜色。”木芸蕊发现自己误会了之后，勉强扯了扯嘴角，“就这家店里的成衣来看，粉色实在有些小家子气，黑色红色不仅挑皮肤，而且还不符合我的气质，所以还是选白色更保险一些。” “咦，这条裙子倒是很适合夏夫人。”木芸蕊选了那条白色带青莲的长裙之后，又看到了被店员放在角落里的一条小碎花裙子，不禁眼前一亮，“夏夫人你觉得怎么样？” “我倒是不经常穿碎花。”白不语半眯着双眼看木芸蕊。 “我觉得这条小碎花裙子还挺好的。”木芸蕊笑着说，“款式看起来普通又简单，价格也算是便宜，真的很适合夏夫人。” 说着，木芸蕊就对站在一旁的店员吩咐了一句说：“麻烦帮我去拿一件合适的尺寸，这两条裙子我都要了。” “夏夫人，您喜欢做梦吗？”眼看着店里只剩下木芸蕊和白不语两个人，木芸蕊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很喜欢做梦，因为在梦里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完成任何还未完成的梦想。” “但醒过来的时候，不还是一场空？”白不语的手从眼镜上放了下来，她眼角的余光看见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店外鬼鬼祟祟。 “但有些事情却不会丢。”木芸蕊深呼出一口气，淡淡的鬼气开始向四周弥漫，“在梦中会想起来自己遗忘许久的记忆，也能够看见自己最想看到的画面，那些都不会随着醒来而消失哦……” 白不语可以感觉到店里的灯光变得越来越亮，外面的天色也似乎正在变暗，木芸蕊的鬼气正在影响着店内的空间，令其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也是在这个时候，白不语突然想起十四层鬼域那个老鬼婆魂飞魄散的时候似乎大喊过一句——千万不要睡觉？ “夏夫人，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困？”木芸蕊似乎觉得自己的鬼气已经开始影响白不语，所以特地走到白女士的身边扶着她在店里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最好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白不语当然不困，但刚才木芸蕊所说的某一句话却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刚才木芸蕊好像说……梦境可以让人回忆起自己遗忘许久的记忆？ 作为一个千年失忆症患者，白不语倒是挺想要试一下木小姐的睡梦疗法。所以就算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陷阱，但白不语还是让自己躺在沙发上彻底放松下来，任由那些鬼气继续向四周弥漫。 她想试试，这位木小姐能否承受得了她想要的“梦”。 “白学姐？” 可就在白不语即将主动进入梦境的时候，玻璃店门突然被几个人推开！ 之前白不语看到的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就是想要来酒店附近瞅瞅有没有机会遇见职业棋手的云河大学围棋社众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推开门走了进来！ “白学姐，没想到你竟然认识木小姐！” 这几个围棋社的社员之所以在店外鬼鬼祟祟，就是因为在外面看见了最近人称“围棋公主”的歪豆副总裁木芸蕊才在那里徘徊不去，后来发现站在木芸蕊身边的人竟然是白不语之后才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包括阿金在内的五个围棋社社员全部进入店内，而店里原本还算柔和的灯光瞬间变亮，甚至变得非常刺眼！ 在那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袭击下，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怎么……”木芸蕊看到店里在关键的一瞬间突然多了五个人，表情也是说不出的怪异，但她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已经开始发动，想要收回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而白不语在看到那五个人迫不及待地冲进来时，也是微微皱眉，但在看到他们在灯光下闭上眼睛之后，也随之闭上了眼睛。 反正已经来不及阻止，也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 “刚才发生了什么？”围棋社的五个人当中，常平是最先睁开眼睛的那个人。 而常平睁开眼睛之后看见的，就是周围的社员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就好像正站着睡觉一样。之前看到的白学姐现在就坐在旁边看起来挺舒适的沙发上，也同样闭着眼睛。 不过那位白学姐很快就睁开眼睛，向常平他微微一笑。 “白学姐，刚才有发生什么事情吗？”也许是曾经经历过恐怖茶室的关系，常平对身边奇怪的事情特别敏感，总觉得刚才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好像是灯突然变得很亮，然后我就闭上了眼睛。”白不语说话的时候，其他几个围棋社的社员也睁开了眼睛，正打量着四周。 “怎么回事？”社员中最活跃的阿白——也就是那个心里藏着很多女神的男生看起来有些吃惊，“刚才木小姐不是在这里吗？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原来如此，虽然喊着‘白学姐’三个字走进店里，但真正想要看的是那位木小姐吗？”白不语笑着逗了一下，果然看见那个叫阿白的男生脸刷得红了。 “既然木小姐走了，那我们也……”站在那边一向对美女数据资料特别感兴趣的阿文想要溜走，却因为眼前的白不语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之前他们进来的时候，是拿这位白学姐当借口的。 “你们不觉得这里有点奇怪吗？”另一边的围棋社社长突然开口说道，“你们看店的外面！” 白不语听到那个社长说的话之后，和他们一起透过橱窗看向店外。 虽然店外又行人走过，也有车走过，但每个影像看起来都很模糊，根本无法看清这些行人的脸……不只是这样，就连橱窗外的人形和车的形状都是扭曲变化的，就好像是被捏坏了的橡皮泥一样，没有固定的形状。 “这……这是……” 白不语身边的大学生们都露出了诧异不敢相信的表情，为什么他们无法看清橱窗外面的人和物呢？ “会不会是这家店的橱窗玻璃比较特殊？”阿文猜测道，“这里感觉挺高级的，会不会是什么高级的新玻璃材料之类？” “不会。”白不语却肯定地摇了摇头，“刚才那个橱窗还挺正常的，根本不会有这么古怪的景象。” “快看那里！”这时，常平好像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白不语一转身就看到常平站在店里供人选衣服的大镜子前面，而镜子里也出现了他们这几个人的影像——同样是模糊而扭曲的，根本无法看清。 “怎么会这样？”所有人的表情立刻古怪起来。 倒是白不语一脸平静地走到店铺内的灯光开关旁边直接暗了一下，在开关的作用下，店里的灯光好像又亮了一些，但并没有任何一盏灯被关闭。 接着，白不语又走到店铺的杂志架前，选了一本杂志之后就随手翻开。 在白不语做这些略显莫名的举动时，大学生们尝试想要打开店门，却发现以他们的力气竟然连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做到，眼前看似脆弱的玻璃门却好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根本无法拉动或推动。 “各位，你们知道清醒梦吗？”白不语从杂志架上拿了五本封面一模一样的杂志，然后走到那几个大学生的面前，“一种可以让做梦者在梦境中保持意识清醒，从而无法分辨现实和梦境的奇特梦。” “有……在小说里看见过？”常平也不明白白不语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在清醒梦中，做梦者会保持思维能力和记忆，所以只能依靠一些梦境中的‘漏洞’来发现自己正在做梦的事实。”白不语说到这里的时候，围棋社中的一些人开始露出诧异的表情。 也许他们也已经发现了什么。 “比如……当做梦者身处于清醒梦中时，周围镜子和玻璃所映照显现出来的东西会和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灯光的开关也有可能会失去效果……”白不语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做的事情，“从橱窗到镜子再到开关我们都试过了，最后发生的时候都和清醒梦的特征很像。” “白学姐，你是说……我们在做梦？”围棋社的社员们互相看了看彼此，“但是我们下动车之后就再没有睡过觉了啊！” “不错。”那个本身就有些古怪的阿金皱了皱眉，“我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睡着。” “拿好这五本一模一样的杂志。”白不语将手中的五本杂志一一放到五个围棋社社员的手上，“不许偷看旁边人的杂志，毕竟它们看起来一模一样，不是吗？” “然后呢？”常平一开始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所以当他照着白不语所说的去做时，表情显得非常认真。 “请大家一起把杂志翻到第六页，静静地看着那个字。”白不语露出若有所指的笑意，“暂时先看着就可以，不需要念出来。” “这有什么意义？”阿文不怎么想做这个无聊的游戏。 “阿文！”身为学长的常平瞪了那个男生一眼，然后率先翻到指定的页数，看着指定的那个字，“我看到了。” “已经确定自己找到那个字的人请举手，记得是第六页的第一个字。”白不语观察着那五个低头看杂志的围棋社社员，“我之前也看过那本杂志，所以我知道我看见的是哪一个字。” 等五个围棋社社员全部都或认真或有些不情愿地举起手之后，白不语才继续说：“现在，将那个字大声念出来。” 几个大学生再次互相看了一眼。 “我先来。”常平再次站了出来，“我看见的是一个‘茶’字。” 常平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而难看起来。 “常平，你不会想要和白学姐一起耍我们吧？”阿文握着杂志的手都轻轻颤了一下，“我看到的是一个‘女’字。” “……”站在旁边的阿白抿了抿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看到的一个‘木’字。” “我看到的是‘赢’。”社长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是觉得自己有可能发烧了，“阿金，你看到的是什么？” “‘瑶’。”阿金面无表情地合上杂志，“是我女朋友的名字。” “你这小子，小小年纪竟然是我们当中最早有女朋友的。”社长原本想要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但却发现并没有人想要接话，所有人都表情严肃地望向前方的白不语。 “我刚才看到的是一个‘家’字。”白不语笑着下达了另一个指示，“接下来还想麻烦大家一件事情，大家一起翻到……今天是9日，那大家就一起翻到第九页，找到第九个字，然后从常平开始一个个念出来怎么样？” 因为几个大学生就这样在白不语的面前站成一排，所以她的手指在半空中划过，告诉他们按照怎样的顺序将那个字念出来。 而常平也马上遵从白不语的指示，翻到指定页数之后就念出了那个字，围棋社的其他人现在也知道事情并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所以也一个个乖乖地照做—— “我”。 “是”。 “在”。 “做”。 “梦”…… “我们……真的在做梦？”常平环顾着自己身处的这个不大不小的店铺，似乎还是没能适应这种“清醒梦”带来的虚假真实。 “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但从结果来看我们确实是在梦境中。”白不语笑容依旧，“我们正一同身处在同一个清醒梦中。” “那我们应该快点醒过来吗？”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让常平无暇去想造成目前状况的原因是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是想要找到摆脱清醒梦的方法，“或者我们可以去找一个出口。”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白不语姿态悠闲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人生能有几次清醒梦的经历？为什么我们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做个自己最想做的梦呢？” “白学姐……你真的只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吗？”常平当然记得白不语，也记得她是住在茶室对面的普通全职主妇，每天都会准时送他家小孩去上学。 但此时此刻，面对第一个发现了清醒梦异状的白不语，常平实在不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主妇能够做到的事情。 甚至就连经历过恐怖茶室的常平，也无法做到白不语这么平静悠然。 “之前有一位小姐告诉我，梦境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白不语开始用自己的语言转述之前木芸蕊说过的话，“你可以在梦里看到任何想要看见的东西，可以在梦里实现自己实现不了的愿望，可以在梦里回忆起自己已经忘记的记忆，难道你们不想试一试吗？” “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看到的人？” “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找回的遗失记忆？” “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不如先在梦里好好体验一下，说不定下一秒出口就会自己出现。”白不语的视线先是落在常平的身上，然后才落在阿金的身上。 白不语之所以自投罗网进入木芸蕊创造的清醒梦，就是想要看看这只百年厉鬼的特殊能力能够令她想起一些和自己生前相关的事情，就算是一瞬间的画面对于白不语来说也是一个零的突破。 不过在看到围棋社这些误入者之后，白不语觉得这个清醒梦对于其中的某些人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我觉得白学姐说得对。”从云河火车站见面至今，这是阿金第一次用“白学姐”这三个字来称呼白不语，这个藏着狐狸尾巴的男生甚至直接走到了白不语的身边站定，“梦境真的非常有用，我们可以试一试。” “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围棋社的其他人也是无奈区服，毕竟他们打不开这家店的门，也暂时找不到任何看起来像是出口的地方。 他们觉得事情也许就像白学姐所说的那样，等他们玩了一会儿之后，也许出口就会出现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动用我们的想象力吗？” “我们需要一个道具，这个道具能够让我们的梦境从这家成衣店走到别的地方去。”解释的竟然是站在白不语身边的阿金，“我读到过一些和清醒梦有关的资料，如果我们想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一扇任意门。” “任意门？！” 所有人就看着阿金走到那扇根本打不开的店门旁边，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一个类似于魔法阵的东西，嘴巴里还念叨了一些听不懂的“咒语”。 完成了“施法”工作之后，阿金就对站在附近的阿文说：“我现在已经把这扇门变成任意门了，只要你打开这扇门，就能看到你想要的梦境。” “真的假的？”阿文有些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这里是梦境，我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阿金的表情非常肯定。 也是这种肯定的表情给了阿文鼓舞，他真的带着相信的表情握住门把手，然后用力一拉—— 门竟然真的开了！ “天啊！”看着门后面的风景，阿文瞬间大喊大叫起来，“清醒梦什么的，真是太棒了！” 一直旁观着阿金动作的白不语必须承认，这个藏着狐狸尾巴的男生确实对清醒梦有所了解，而且懂得引导他人去控制梦境。 如果想要控制梦境，唯一的诀窍就是用你自己的意志去改变。 你相信梦里有风，梦里就会出现风。 你相信梦里有雨，梦里就会下雨。 你相信梦里会掉钱，梦里就会掉钱。 但如果你不相信自己能够改变梦，那什么都无法改变。 阿金知道围棋社的其他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半信半疑，他们的这种状态根本无法改变梦境，所以就自己“创造”了一扇任意门，引导他们去打开这扇“任意门”，让他们相信“任意门”后面有他们想要看见的梦境。 这样一来，改变梦境的难度在“任意门”的帮助下就越来越小，就连阿文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够在门后面创造出梦境。 “真的可以创造出来吗？”社长和阿白也激动地冲了过去，“天啊！你怎么创造出了这么多美女？！美女沙滩？！” “只要你们相信，就一定能够创造出来。”白不语笑着看大家一个个穿过门进入阿文的梦境，自己也跟了过去。 正常的清醒梦很难创造出“美女沙滩”这样的大型场景。 但现在白不语他们身处的清醒梦是木芸蕊创造的，木芸蕊就像是一枚积攒了百年能量的强力电池，运行着白不语他们眼前的这个梦境。 阿文创造的美女沙滩，和之后常平、阿金和白不语想要创造的梦境，都将会消耗木芸蕊这枚“电池”的“电量”。 在白不语看来…… 木芸蕊想要用梦境困住她，她倒是希望木芸蕊的“电量”别那么不经用。 毕竟，她有太多想要回忆起来的事情了。 总之……木芸蕊，挺住！加油！ 第36章 回溯梦 木芸蕊让店员们都在里面的屋子里睡着, 又让白不语他们坐在沙发上陷入睡梦之后才用鬼气困住门锁。 可是等木芸蕊转身离开, 想要在梦境可控范围内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一个略显严肃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你用梦困住了那位夏夫人？” “总裁？” 木芸蕊回过头的时候, 就看见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顶头上司正沉着脸站在那里，一身深色职业装，脸上摆满了对自己刚才行为的不认可。 “总裁, 您怎么会来这里？”木芸蕊勉强笑了笑，“只是一个棋赛而已, 还不需要您亲自到场。” “我让你照顾鬼界来的那位鬼狐大人，就是不希望你亲自动手。”那位女总裁就倚在路边的车门旁，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的环境之后就打开了车门, “上车再说。” 那位总裁的车是低调的黑色，而且正规规矩矩地停在停车位里，所以当两个人坐在车里进行交谈的时候, 可以避免让其他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总裁, 不是我不愿意等鬼狐大人出手，只是那位夏夫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木芸蕊一想到自己之前的视频已经在网络上漫天传播开, 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您知道, 我本来也只是想要公平竞争, 想让夏九段跟她好聚好散, 可是……” “可是什么？”女总裁的表情虽然很平静，但语气却显得越来越严厉，“视频我已经看过了, 你一直挂在嘴边上的那个人类根本就对你没意思，甚至连你是谁都没有放在心上，你还指望他对你动心？！我还以为你早就过了爱做梦的年纪，却没有想到还沉浸在不可能的梦里！” “总裁，您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木芸蕊看着那个戴着眼镜的知性女性，诧异地说，“您说过会支持我。” “一个人类而已，你想怎么做我都无所谓，但我也说过了这件事情最好能哄鬼狐大人出手，你现在毕竟有着人类的身份，略有差池就不得不滚回鬼界去。”女总裁转而提起了鬼小狐的事情，“但鬼狐大人说你根本就没有去找他？他现在对你的印象糟糕透了，更不可能会帮你。” “我……”木芸蕊对此无话可说，她确实是急匆匆地将白不语从酒店拉走，迫不及待地想用自己的能力来狠狠教训她一下。 “我不需要那位大人帮忙了！”木芸蕊咬了咬牙，很是自暴自弃地说，“夏竹卿爱不爱我也无所谓！我现在就想看那个夏夫人变成人人厌恶的疯子！” “木芸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女总裁侧身看着木芸蕊，“也许我该好好帮你回忆一下那些泡沫一样一戳就破的梦是怎么把你害成现在这样的？” “百年前你为了一个心术不正的游散人士逃离家门，做着自由地梦就这么跟那个人渣四处奔走，最终却为情所伤。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这丫头片子脑袋里就全都装着浆糊了。” “我不是……”木芸蕊看起来很不喜欢回忆自己生前的事情，但也只能底气不足地弱弱回应。 “不是？”女总裁冷笑了一声，“为了一个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优点，最多也只是油嘴滑舌的男人而放弃了自己的家人和原本应有的生活，甚至还骗走了家里的钱财，你还说自己脑袋里装的不是浆糊？” “为情所伤之后你便四处流浪，因为一无所长，最终惨死他乡。死后就成了一个冤鬼，四处勾引人类男子，只要有人上钩将其折磨致死，最终也就成了厉鬼。” “如果只是这样，你在厉鬼里倒也还算有救……”女总裁看着陷入沉默的木芸蕊，似乎想要一层一层扒下她的外壳，“结果你又看上了一个人类道士，一见到人家就发花痴做春梦，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了。” “这是你清醒的时候自己和我说的，不是吗？”女总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自己都知道那些英雄救美、人鬼痴恋、恶鬼拆散之类的把戏都是自己梦中的景象，幸亏那人类道士死得早，你才没死在梦里。” “……”木芸蕊这次不说话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女总裁推了推眼镜，“因为你当初清醒的时候曾向我发誓，永远不再因为男人而使用那个会让你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能力，但现在你却违背了誓言。” “总裁……” “虽然我们已经是鬼，但从百年前开始我就一直把你带在我身边，不能说是亲如姐妹，但我也一直把你当后辈看待。”女总裁叹了口气，“你现在收手，和我去找鬼狐大人，然后再一起回总部，歪豆视频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对不起。”木芸蕊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地说，“总裁，我刚才已经为那个梦境画了死牢，除非梦境中的人全部失去意识，不然梦境是无法终止的。” “你设计了一个什么梦境？”女总裁想起木芸蕊说过想要那个夏夫人去死，只觉得她替那位夏夫人准备的梦境一定不简单。 “……”木芸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如实说道，“那位夏夫人会在梦里被杀死，被自己的丈夫夏竹卿亲手杀死！” “怪不得你说那位夏夫人会变成疯子，这么多年下来，你倒是变得越来越狠心了。”女总裁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根烟，“只希望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免得自己遭到反噬。” “怎么说我也积攒了一百多年的鬼气。”木芸蕊显得有些无所谓，“那些人类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我的梦境里翻出花了。” “说到底，也只是一些普通人类而已。” “不值一提。” — “天啊，阿文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当所有被困在梦境中的人都走进“任意门”之后，看到的就是阿文梦想中的美女沙滩。 蓝天白云和超大的沙滩，无数穿着泳衣的美女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虽然大部分泳装美女的面容都模糊不清，虽然前面蓝天碧海映衬下的海景也是模糊不清甚至还带着点儿扭曲，虽然阳光灼热却丝毫无法让人感觉到热度…… 但这样的美女沙滩不得不说还是非常养眼的！ “阿文，这几位看得清脸的美女看起来都很眼熟啊。”旁边的好搭档阿白用胳膊肘推了推阿文，“好像都是咱们学校和附近学校的大美女嘛！” “还有不少我喜欢的女明星。”阿文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乐了，“白学姐和阿金说的没错，这个清醒梦只是一个好东西啊！这样的画面如果不是在梦里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 “不是可能，是一定看不到。”白不语抬头看了看并不刺眼的阳光，“可惜这是一个梦，不然我们也能在这里好好晒晒太阳。” “阿文，这是你的梦，你去好好玩玩吧。”旁边的常平突然提议说，“在你享受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也能好好想想我们自己的梦该是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体会到这种美梦的阿文自然没有意见，马上就奔向前方的波涛汹涌，留白不语和其他几个围棋社的一员坐在遮阳伞下，商量起了他们想要的梦境。 阿白和社长的梦想相对于人类而言有些普通。 但是当常平准备说出自己的梦想时，阿金却突然站起身走到常平的身边，将手放在了常平的肩膀上，有些突兀地说—— “常平学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我……”常平显然不明白为什么阿金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拜托。 可就在下一秒，阿金按在常平肩膀上的那只手的指甲处突然伸出了如同金属一般光泽的利爪。 这哪里像是拜托，简直想是在恐吓。 还有这种爪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阿金，你的手！”常平无法理解为什么平日里看起来除了内向一点之外没什么异常的阿金会有这么恐怖的爪子！ “学长，你忘了这里是梦吗？既然是梦，当然出现什么都有可能。”一直都沉默寡言的阿金突然笑了，眼角弯起，略显妖气，“所以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在旁边看着的白不语却知道阿金在说谎。 也许梦境真的可以改变人的身体，但阿金的爪子……显然是真的。 就好像现在阿金身后沙滩上出现的狐狸尾巴影子一样，都是真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叫阿金的男生应该是狐狸、狐妖或灵狐……反正就是和狐狸有关的存在。 但他和鬼小狐不一样。 鬼小狐已经死了，阿金确实活生生的狐狸妖怪！ 坐在旁边的阿白看见阿金爪子的变化之后，倒也想要尝试一下能不能把自己也变成什么奇怪的形状，但无论嘴里怎么念叨，无论怎么集中精神，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却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 “阿金，我们现在还被困在这个清醒梦里，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出去再说怎么样？”在看到阿金举动的时候，常平就知道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对，但他们现在既然在梦里，自然不可能去完成阿金的拜托。 “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只有在这个清醒梦里才能够完成。”阿金伸长的指甲几乎已经刺入常平的外套衣服。 “你想让我做什么？”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但常平下意识地觉得如果自己不点头答应的话……阿金可能也不会放弃。 “我希望常平学长你能够在清醒梦里回忆一下某一天发生的事情。”阿金说着就报出了一个开学前不久8月份的具体日期，然后另一只手紧紧握拳，“每天我都会和朱瑶互发消息，但那一天她说要和几个朋友出去玩，然后就再无音讯。” “朱瑶？” 除了白不语之外的每个人都脸色大变，因为他们的确没有想到离开云河市之后还能听见这个名字——这个至今都没有找到人或者尸体的失踪女大学生。 “你认识朱瑶？”常平突然想起之前他们翻看杂志的时候，阿金看到的第一个字就是“yao”。 那个时候阿金说了什么？ 他说那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难道那个“yao”就是朱瑶的“瑶”？ “没错，不止认识而且很熟。”阿金苦笑了一声，“她是我很辛苦才追到手的女朋友，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事情，也许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阿金是围棋社中最年轻的一个，因为刘海里夹杂着几缕黄毛而显得有些轻佻，但此刻的脸色确实所有人当中最沉重的。 “我从来都没有听朱瑶提起过。”常平会感到吃惊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和朱瑶也算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而且在过去的一年里她也是大一新生当中的风云人物，身后的追求者一个接一个却从没有传出过朱瑶谈恋爱的消息。 “我和瑶瑶是在高中时候认识的。”阿金脸上的表情不似有假，“因为我比她低一级，所以就约好了先上同一所大学，等她大二我大一的时候就可以正式在一起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我如约来到了这所大学，却再也找不到想要找的那个人。”阿金的手爪略微用力，眼眶竟然也开始有些泛红，“而常平学长……那天晚上她说要一起出去玩的朋友当中就有你吧？为什么你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其他人都不确定朱瑶究竟是哪一天失踪的，但天天都在联系却突然断了音讯的我却很清楚，她就是那一天不见的！所以等你创造自己梦境的时候，我想看看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朱瑶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死了。”常平皱了皱眉，“就算清醒梦真的可以挖掘一个人的潜意识，就算清醒梦可以展现那天我们经历的事情，你也不可能从中找到朱瑶的死因。” 常平很平常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却发现坐在对面的社长和阿白都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他说错了什么吗？ “死因？”阿金突然挑了挑眉，“就连警方和朱瑶的父母都不敢保证朱瑶的生死，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朱瑶已经死了？” “……” “看来我没有找错人，常平学长你真的知道一些什么。”阿金原本平静如死水一般的眼神突然就变得热烈起来，整个人几乎压在常平的身上，声音也变得非常热切，“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朱瑶死了？” 那一刻，就坐在对面的白不语似乎看见阿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竖瞳。 “因为我们看见了。”常平深吸一口气，“我们看见了朱瑶的鬼魂，她甚至想要杀了我们。” “如果你们和她的死没有任何关系，她为什么要杀你们？”阿金一脸复杂地看着常平，“常平学长，我知道你不是恶人，这也是我耐心等到今天的原因。但现在借着清醒梦的机会，我真的想要知道更多和朱瑶的死有关的事情。” “整件事情很复杂，如果我们说出来的话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只能说我确实和朱瑶的死无关。”常平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松口。 虽然恐怖茶室自从警察进驻之后就好像消失了一样，茶室本身也变成了一个废弃的空间，常平他们也不再被强迫进入那些恐怖副本。 但因为他们经历过那种真实的恐怖，所以茶室一开始的警告和诅咒一直都环绕在常平耳边，至今他和其他人都没有将这段匪夷所思的恐怖经历告知给任何外人。 “我不需要常平学长你自己说出口，你只需要在梦里展现给我看就可以了。”阿金在常平的耳边循循善诱，每个字听起来都是那么的有道理。 犹豫了许久之后，常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答应你利用清醒梦来回溯那一天的经历，但这并不是因为你的拜托，而是因为如果不弄清楚朱瑶的死因……我自己这一生恐怕都无法释怀。” “谢谢。”在听到常平所说的话之后，阿金看向常平的眼神总算多了一丝温度，“虽然无法保证你展示的梦境是否真实，但我还是相信学长您的为人。” 阿金将手从常平的肩膀上挪开，挪动脚步重新在遮阳伞下盘腿坐好，就好像刚才那一段略带杀气和妖气的小插曲并不曾存在过一样。 “白学姐呢？白学姐您想要做一个怎样的梦？”也许是为了转移话题和恢复气氛，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围棋社社长努力带着欢快的语气问白不语。 “我想要找回一段记忆。”白不语也不隐瞒，而是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你们也知道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所以我想借着这个清醒梦的机会去回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看来白学姐真的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坐在旁边已经构思好自己梦境的阿白挠了挠头，“我虽然有时候也想回忆一下小时候，但仔细想想那些日子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顶多就是一些调皮捣蛋然后被狠狠揍一顿的经历吧？” 阿白的话说完之后，周围的气氛确实变得轻松了一些， 但紧接着白不语就转头问阿金说：“阿金，既然你已经为常平敲定了梦境，那你自己又有什么想看见的呢？” “我想看见一间教室吧。”阿金的眼神有些迷蒙，“上大学之前我就和瑶瑶有了约定，希望有一天两个人能够坐在同一间大教室里听同一个教授讲选修课，时不时能够双手相握，时不时能够相视而笑，那可能就是我梦想中的大学校园了。” 还真是一个简单的梦啊。 “对了……”阿金说完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接着说，“虽然另一个梦想有些远也有些不切实际，但朱瑶她真的很喜欢小孩子，甚至有时候会憧憬未来孩子的出生、成长、毕业、踏入社会甚至结婚生子……” “那个时候我总说她想的太远，而且机会渺茫。”阿金的眼底有些忧伤，“但现在想想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一群人就这样坐在阳光沙滩的遮阳伞下，因为阿金话语中的伤感而沉默了几分钟，也没有人去询问为什么阿金一开始就觉得朱瑶的梦想机会渺茫。 在白不语看来，如果阿金真的是狐妖，那么人类想要和非人类诞下后代原本就是一件机会非常渺茫的事情，阿金会这么说也很容易理解。 白不语甚至觉得朱瑶现在即使变成了鬼，她可能也还不知道自己的小男朋友其实并不是人。 而如今白不语既然成了朱瑶的主人，那么论身份地位至少也算得上是阿金的……丈母娘？ 白不语看向阿金的眼神瞬间就变得诡异起来。 “好了各位，我满足了，咱们继续吧！”原本在沙滩上和美女们玩的特别欢快的阿文，这会儿却挥舞着手臂迎着阳光向他们的方向快步跑来。 也许是因为阿文最先掌握了控制梦境的方法，所以当这个大男孩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身上竟然只穿着一条沙滩裤，鼻梁上还架着墨镜，还真有一种在梦境中游刃有余的感觉。 “这么快就放弃了吗？”身为阿文的“狐朋狗友”，阿白有些诧异地问，“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场景吗？我还以为你能在这里呆上几天几夜！” “别开玩笑了，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有自制力的男人！”阿文挺胸抬头，眼神和表情却还带着些许激动，“这么美好的梦境我会永远记在心上，但如果我继续待下去的话，可能再强大的自制力都无法阻止我了。到时候，我可能会想要这辈子都呆在这个梦幻天堂吧！” “是啊，梦毕竟是梦。”身为围棋社社长的男生将手埋进脚边的沙子里，“如果一个人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的话，那还不如不要做梦。” “社长，没想到你还挺有觉悟的。”因为刚才阿金所说的话，所以常平之前就不轻松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但当他听见社长所说的那些话之后，却还是感到十分吃惊，毕竟这家伙平日里也是个梦想主义者，天天想着自己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在职业棋坛上拿大满贯。 而事实上，这位社长至今还没拿到业余六段的头衔，只是因为资历以及对围棋社发展所做的各项贡献才坐到了社长的位置。 “其实我就是事先给自己一个警告。”社长尴尬地笑了笑，“如果不先警告一下自己的话，也许等会沉溺在梦境中不肯离开的人就变成我自己了。” “那下一个就让我来吧！”阿白从遮阳伞下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后就有些疑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阿金，刚才你创造的任意门好像不见了。” “门只是一种概念。”阿金的手指指向另一个方向，“不用去考虑门的外观和地点，在梦境中出现的任何一扇门都可以成为打开你梦境的任意门。” 而阿金手指指向的地方正好有一个公共的更衣室，那里的门正紧紧关着。 在梦里，这就是通往下一个梦境的入口。只要阿金这么说，只要围棋社的众人相信，那么那扇门就可以通往阿白的梦境。 在确定通往下一个梦境的入口之后，所有人都跟在阿白的身边向更衣室的门走去。 阿白和社长的梦境其实都很简单，一个梦见自己的女神们排着队给自己签名——这些女神中有的容貌清晰，有的却和灵异女神一样面容模糊，但即使在梦里阿白也是把这些各个领域的女神当成偶像，保持距离，态度恭敬。 另一个社长的梦其实之前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就是社长成为职业棋手在职业棋坛大杀四方的梦。 如果不是常平一直在旁边拉着，可能这位社长真的要赢到大满贯才愿意从梦中脱离。 然后…… 当常平闭上双眼推开第四扇门，好戏就真正开场了。 白不语他们跟在常平的身后走入他的梦境。 这一迈步就走进了深夜里。 风吹，蝉鸣，周围的动静和声响格外真实，这也意味着常平对那天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一直都没有忘记。 “这是什么地方？”阿金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正身处于一个小树林中，虽然不远处有一条亮着昏暗路灯的小路，但他们却站在更暗的树林里。 “……”常平只是摇了摇头，重申道，“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当时只顾着逃出去，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让我们仔细观察。” “你们没事干跑到这里来干嘛？阴森森的……”虽然感觉不到寒冷，但阿白和阿文站在这个树林里就觉得全身将要起鸡皮疙瘩。 但常平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只是继续沿着黑暗的树林向前走。 沉默片刻后众人才想起来常平好像说过，如果他说出事情的缘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有好好的路不走，干嘛走树林啊！”阿文和阿白看了看有灯光的那条路，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准备跑到那里“取取暖”。 “别……”常平本来想要阻止，后来想了想又放下了手，自言自语了一句，“算了，反正也只是梦境而已。” 阿文和阿白一起走到那条有着昏暗路灯的路上之后，就突然听见一阵“嘻嘻”的笑声。 “我找到你了。”一个小女孩铃铛一般轻脆的声音响起，位置好像是在路旁边的某一棵树后。 但是等两个人循着声音看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葬礼上才会出现的纸扎人！ 大红的腮红，粗糙画就的五官和咧开的嘴角，涂成黑色的纸片扎成很难看的双马尾，那个直挺挺的纸扎人就这么从树后突然歪了出来，对着阿白和阿文发出“嘻嘻嘻”的笑声。 “啊啊啊啊啊！”两个不禁吓的大男生瞬间吓得抱在了一起！ “安静点，只是一个梦而已！”常平用双手捂住耳朵，“你们也看见了，那天我们经历的事情就是和这个纸扎人一起玩捉迷藏，如果站在光亮处的话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当然，现在是时间回溯的梦境，所以它应该不会对你们做什么。”常平说着就对那边吓得走都走不了的阿文和阿白招了招手，“快跑过来！” “如果被纸扎人抓住了怎么办？”白不语看着那个“嘻嘻”笑着的纸扎人，默默地问了一句。 第37章 梦中的婚礼 如果被纸扎人娃娃抓住会怎么样？ “不知道。”面对白不语的问题, 常平又是摇了摇头, “我们只知道最后大家都平安离开了这片树林，好像也没人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那么朱瑶呢？”阿金的双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看向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纸扎人娃娃, “朱瑶也平安离开了吗？” 常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阿金在朱瑶鬼魂出现之前问出这个问题，常平一定会肯定地说“是的”。 但现在既然确定朱瑶是在这一天失踪的……连常平自己也不确定当初跟着他们离开这个鬼树林的朱瑶…… 究竟是人还是鬼？ “常平学长，你们这玩的究竟是什么游戏啊？！”阿文和阿白非常狼狈地从亮着灯的小路那里逃回了树林。 也许是因为他们正在梦境中经历这件事情, 所以那只纸扎人娃娃竟然真的没有继续追过来，只是转了个方向, 依旧躲在树的后面咧开嘴对阿白和阿文笑嘻嘻。 “嘻嘻嘻嘻……” 虽然一行人已经跟着常平向前走了不少路，但他们却似乎依然能够听见那个娃娃的嬉笑声不断在耳边环绕。 “嘻嘻嘻嘻嘻……” 白色的纸扎人在路灯的逆光处躲藏，好像舍不得背后的路灯光亮一样, 并没有很快向树林的黑暗处移动。 但当所有人目不斜视向前走的时候，也依然能够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背后盯着他们。 那双用劣质颜料粗糙绘制的眼睛。 “学长，你们到底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和纸扎人玩捉迷藏的？”阿白是个灵异爱好者没错, 但叶公好龙说的应该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虽然阿白有一种想要把现在看到的东西全部拍摄下来, 传到歪豆视频的灵异频道赚一波热度的想法。但他们现在毕竟是在做梦，就算变出个摄像机来也没有用啊！ 当阿白挤着阿文一起紧贴在常平后面向前走的时候, 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而模拟着那天路线的常平还是没有搭理身边的这两个好奇宝宝，只是继续一路直行, 眼前这个黑暗的小树林里踩着柔软的树叶前进。 当身处于这样黑暗的树林里时, 像常平这样的普通人类其实很难判断自己当初是以怎样的路线往前走的。 但是常平此刻的前进方式也并非没有依据, 至少他一直都走在距离旁边那条亮着路灯的小路两三米的地方，保持着和那条路平行的状态，靠黑暗中的树来遮挡纸扎人娃娃的视线, 毫不犹豫地向前行走。 “朱瑶他们呢？”阿金忍不住问道，“他们当时也和你一样在这里一直往前走吗？” 常平却摇了摇头，在不提及恐怖茶室和副本的情况下解释说：“我们的队伍被打乱了所以，从一开始每个人就独自被分散在这个树林的各处，差不多到最后一刻我们才聚集在一起。” 常平说完就看了阿金一眼，眼神认真地说：“所以就算用清醒梦来回溯我的记忆，你可能也找不到任何和朱瑶死有关的线索。” 如果来到这个小树林的时候，常平和朱瑶他们几个人全部都分散行动，整个过程中彼此无法碰见彼此，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常平确实很有可能错过了朱瑶被害的过程。 特别是当常平他们几个人在副本最后聚集在一起时，刚刚在险象环生的副本中死里逃生的他们，也不可能注意到那个时候的主要已经是鬼了。 “一路上真的什么特殊的情况都没有遇到吗？”阿金还是希望能够从常平口中挖掘到更多和朱瑶相关的线索。 “你得多亏了清醒梦帮我回忆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常平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纸扎人娃娃，“如果没有像现在这样再体验一遍的话，很多细节已经被我忘记了。” 常平说着，众人突然发现身后那个纸扎人瘆人的笑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怎么回事？” 众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后方依然是一片漆黑，但旁边靠近路灯的地方却同样没有了纸扎人的身影。 “这个树林里的纸扎人好像只有一个。”常平前进的速度依旧很快，“所以它追着我的时候，树林里的其他人就是安全的。” “现在它去追别人去了？”阿白忍不住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这种黑黑的地方本来就够恐怖的了，现在再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纸扎人，那还不得心脏病发作？” “我确实记得它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常平的脚步终于变慢了一些，“但对当时的我来说，那样的环境可能要更恐怖一些。毕竟一开始我还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逃，但那个纸扎人失踪之后，我就不知道它下一次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还好这是一个梦境。”旁边的围棋社社长一直都默默跟着，精神状况总算从刚才“即将大满贯”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在围棋社三个原汁原味的普通人当中，这位社长在梦境中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差一点就沉溺在美梦中不可自拔，就算脱离之后精神也受到了一些影响，直到现在都还被阿金搀扶着向前移动。 “有的时候梦也是能杀人的。”白不语的脚步在树叶堆起的树林里轻点，声音在黑暗中也显得有些幽然，“想要控制清醒梦，就必须要相信自己有在梦中创造的能力。但如果你太相信眼前的梦从而使得自己沉溺其中，也许你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美妙但虚假的梦境，而现实世界里你那具正在沉睡的身体，也会因此而变成永远的植物人。” 因为沉溺梦境而变成植物人？！ 黑暗树林里的众人瞬间打了个寒颤，胆子比较小的阿白甚至偷偷拍了拍身边的阿金说：“要不你别做梦了？我们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放心吧，会没事的。”白不语摘下眼镜擦了擦，因为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所以就算她摘下眼镜也不会导致鬼气四溢，“而且机会难得，错过实在是太可惜了。” 现在他们所做的这些事情，就好像是吃饭有人付账、用电有人充能，简单地说就是不干白不干！ 摘下眼镜之后，白不语的五官就越发显现出来。 其实白不语原本就不是那种看起来就小家碧玉温婉和善的女性，现在不是，以前当鬼王的时候更不是。只是在戴上眼镜之后，会给白不语一种角色扮演的感觉，从而让自己向一个年轻主妇的形象靠拢而已。 摘下眼镜之后，白不语的脸上就恢复了几分鬼王的样子，五官变得比之前更为精致醒目，虽然身材娇小纤细，却有风姿端雅之意，长发被梦中的夜风吹动，眼神流转间竟然还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错觉”。 只不过很少有人见过白不语摘下眼镜的模样，戴着眼镜的时候虽然也会被旁人称赞为“好看”，但却少有人会再仔细瞅瞅白不语究竟有多好看。 而现在，虽然白不语摘下了眼镜，但周围“有幸得见”的几个大男孩却因为夜幕深深而看不真切，甚至也不会多在意身后六岁孩子的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子。 “常平！” 白不语他们沿着这个回溯梦境的路一直往前走，之后就有一个满头大汗神情非常疲惫的眼镜男向他们冲了过来，那个带着眼镜的男生在常平面前停下之后还是不停的喘着气，一副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的感觉。 “我总算是见到活人了！”那个眼镜男弯着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气来，直起身子就将手放在常平肩膀上借力。 整个过程当中，这个眼镜男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白不语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双眼就这么看着常平，好像整个黑暗树林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难道我们所有人都被打乱拆开了吗？”眼镜男接下来所说的话也证实了其他人的猜测。 现在他们所看见的这个梦境毕竟是属于常平的回忆，所以当初这个眼镜男在树林里遇见的自然就只有常平一个人。 “是啊。”常平的记忆渐渐被唤醒，他就像记忆中的那样回答眼前这个同伴，“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就在这树林里瞎跑了好长一段时间。”那个眼镜脸上的表情有些费解，“你说那个……把我们送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想用这个黑乎乎的树林来吓唬我们吗？” 在那个眼镜的话语中似乎提到了“恐怖茶室”，但因为常平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恐怖尝试的存在，所以就将眼镜男话语中的相关内容都省去了。 “难道你没有遇到纸扎人吗？”常平向对方介绍了一下刚才那只会出现在路灯附近的那个恐怖纸扎人娃娃，但眼镜男的表情依旧是一脸茫然。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靠近路灯吧。”眼镜男有些庆幸地拍了拍胸脯，“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呆在树林深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太清，只能一通吓跑。后来我发现这边有光亮，就拼了命地向这里跑，然后就遇到你们了。” “他真的什么都没遇到吗？”呆在旁边像个旁观者一样的白不语突然指了指眼镜男的袖口，对方原本穿着一件格子的衬衫，而且是袖口带纽扣的那种。 但此时此刻，眼镜男左边袖口上的纽扣完好，右边袖口上的纽扣却像是被人拽走了一样只剩下一道白色的细线挂在那里，就连衬衫衣袖也像是被人狠狠拽过一样起皱不平。 “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遇到，为什么他的袖子会变成这样？”旁边的阿金眼神也盯紧了眼镜男的袖子，似乎是想要从中找到什么遗失的关键。 “我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常平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奇怪，“他说那是他在树林里奔走的时候袖子不小心挂住了树枝，他匆匆一拉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眼镜男就这样加入到他们前进的队伍当中，无视着白不语他们的存在和常平聊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整个过程中似乎完全找不到任何和朱瑶死亡有关的线索。 “差不多就是在这里了。”常平突然在某个地点停下脚步，转而向亮着路灯的那条小路走去。 “这里？”众人环顾四周，却觉得这片树林和刚才没有什么区别，完全不知道常平是怎样辨别出其中不同的。 “我就是在这里听见声音的。”常平为不明所以的众人解释说，“在整个捉迷藏的过程中，我一共遇见了两次纸扎人娃娃，第一次是一开始被她追赶，第二次就是临近整个副本结束的时候，我们几个分散在各处的人因为听见某个声音所以一起赶到了旁边的那条路上。” 声音？ 所有人停止闲聊，停下脚步，想要听一听到底有什么声音。 很快，他们就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开始由远及近地传来，发出声音的好像是一个女人，而她在呼喊着的是—— “救命！救命！救命！” “是瑶瑶啊！”在分辨出自己女友的声音之后，阿金第一个脱离队伍，沿着那条有些光亮的小路，发疯了一样向路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我们得跟上去啊！”看到阿金恨不得双手双脚一起用劲奔出去的样子，围棋社的其他人也追了上去。 而就在常平一行人跑起来的时候，路的两边也冲出了两个听见求救声所以赶来的男生，他们也是被恐怖茶室选中的人。 被恐怖茶室选中的五个人就是以朱瑶的求救为契机，一起出现在亮着灯的小路上，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朱瑶手上拿着崴了跟的高跟鞋，就这么赤脚在满是尘沙土粒的小路上飞奔，当朱瑶看见出现在小路上的常平他们时，朱瑶的眼睛里还露出了希望的光。 朱瑶不得不飞快逃命，因为那只纸扎人娃娃就跟在她的身后，一只沾满鲜血的纸手如同索命一般伸向朱瑶，似乎下一秒就能触碰她的身体！ “瑶瑶！”许久没有再见到恋人的阿金冲向朱瑶，但最终的结果却是硬生生从梦境中朱瑶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一回头便发现朱瑶根本没有看见自己，而是直直向常平跑了过去。 这会儿的阿金就站在朱瑶的身后，他的双眼看见的应该就是当时朱瑶所看见的画面。 阿金看到的就是最先和常平会面的眼镜男从常平的身后走了出来，一脸恐惧地看着前方。 他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那个追过来的纸扎人娃娃？ 还是在害怕朱瑶？ 而朱瑶也在看见那个眼镜男的时候顿了顿脚步，一直到身后的嬉笑声逼近才再次飞奔起来。 “那个纸扎人娃娃……”白不语再次发现有些异样的地方，“那个纸扎人娃娃的右手什么时候沾上了那么多血？” 所有人看向纸扎人娃娃的右手，果真看见它那纸做的手臂上沾满了鲜血，那鲜血甚至还在一滴一滴地滴落，显然刚刚沾上去不久。 但常平、眼镜男和刚才聚集过来的两个被选中者身上都没有任何伤口！ 所有被选中者聚集之后，大家就一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路灯照耀的范围，冲进黑暗的树林深处。 所以常平也来不及想太多，也同样带着白不语他们不断向前跑。 在奔跑的过程中，阿金一直都陪在朱瑶的身边，但梦境毕竟是梦境，无论阿金说多少话，朱瑶都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他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女孩在奔逃，在哭，在喊…… 阿金甚至听见朱瑶一边摇头一边哭，用很轻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 “她像是在对我说话。”阿金无数次试图将朱瑶拥入怀中，却一次又一次失败，“那个时候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能帮她！” “相信我，我们遇见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不是普通人可以帮上忙的。”常平的步伐渐渐变慢，周围原本漆黑一片的树林好像变得更黑了，原本在众人四周奔跑着的眼镜男、胖子和健壮男生一个个消失，最后连朱瑶也消失在黑暗中。 而常平和白不语他们则停在了一片黑色的空间中，没有树，没有风，没有远处的灯光，更没有追赶着他们的纸扎人。 周围明明什么光线都没有，但所有人却都可以轻轻松松地看清楚彼此，也许这就是梦境的诡异之处。 “这个梦境差不多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常平停下脚步，走到阿金的面前，“之后我们怎么逃出来的并不重要，但如果你确定朱瑶是这一天丧命的……那么刚才在小路上看见朱瑶飞奔过来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死了。” “毕竟之后我和她一直都在一起，没多久就离开了这片树林，手机的信号也得以恢复。”常平说着，又想到什么似地露出了无奈的笑容，“除非你怀疑这个梦境是我编造的。” 在这个梦境褪去的黑色空间当中，阿金有些痛苦地蹲了下来，沉默不言。 “那个纸扎人右手上那么多血……会不会是它杀死了朱瑶？”在阿白看来，这可能是最简单的推理了。 “阿金，你还好吧？”身为围棋社保姆的社长走到阿金的身边，弯下腰想要安慰他几句。 不过阿金已经率先站起身，摸了摸额头，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没事，无论杀人的是纸扎人还是别的，我总算是从这次回溯梦中发现了一些事情，所以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其实，常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没有说。”白不语揉了揉好不容易从眼镜下解脱的双眼，重新又将眼镜带了回去，“朱瑶鬼魂出现的那次其实我也在现场，我接孩子放学回家的时候刚好看了几眼。” 阿金睁大眼睛看向白不语。 “因为鬼怪之说实在太过离奇，所以就算把这个事情告诉警察，他们估计也只会把我的话当成开玩笑或者恶作剧。”白不语看了看常平和阿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朱瑶鬼魂出现的时候全身湿漉漉的，身上滴下来的除了血之外还有水，所以我觉得朱瑶的死可能和水有关。” “刚才那个树林附近有水吗？”阿金立刻跑到常平面前去追问。 “我们到最后都没看见哪里有水。”常平也有些茫然，“不过我一直在树林边缘转悠，有可能树林的另一边有河或者湖之类的地方，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可能会知道更多和树林深处有关的事情，离开这里之后我可以替你问一问。” “不用，我会自己去问。”阿金脸上的表情时不时变化，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 “好了好了，气氛别那么沉重啊！”阿白又下意识地开始活跃气氛，“接下来不就轮到阿金你的梦境了吗？也许这次你可以在梦里好好和朱瑶聊聊天，或者跳支舞什么的？” “不用了。”对于阿白的提议，阿金竟然摇了摇头，表情漠然地说，“我放弃做清醒梦的机会，毕竟再真实的梦境也是假的，就让这位白学姐先开始吧，她好像一直都很期待自己的梦境。” 不得不说，白不语确实将自己对梦境的期待摆在了脸上，整个人都期待着借用木芸蕊的力量来回溯一些有趣的东西。 “不过这里连一扇门都没有，怎么办？”刚才的四个梦境都是大家依靠打开任意门这一方法来完成的，所以当大家周围黑乎乎一片的时候，阿文开始纠结这位白学姐应该如何创建梦境。 “这里不是梦吗？”白不语笑了笑，“如果没有门，那就先创造一扇门好了。” 白不语将自己的右手向前伸，然后做出了一个握住门把的动作。 就在她握住那个并不存在的门把的一瞬间，一扇金红色的华丽大门突然出现在了所有做梦者的面前，看似纯金的装饰和厚重的红绒，整扇门就好像是安装在某一场盛大的舞会之外一样。 白不语原本虚握着的右手，也着着实实地握住了金色的门把！ 她用力一推，眼前的华丽大门在一声厚重的闷响后缓缓开启。 “嗯？” 可是当白不语看到门口的景象时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因为她看到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看见的记忆，而真的是一场……许多人盛装出席的舞会！ 许许多多面容模糊的人身穿晚礼服翩翩起舞。 门开的一瞬间，原本舞成一个圆环的众人缓缓移动，使得门外的白不语他们可以看清楚舞池正中央的那一对舞者。 两个人都身穿盛装，一个是黑色的礼服，另一个是洁白如婚纱的礼裙，下摆在舞姿旋转时就像是盛开的雪莲一样美丽。 女方还戴着皇冠和头纱，所以她身上的礼裙并不是看起来像婚纱，而是原来就是婚纱！ 只不过……男方长着夏竹卿的脸，女方却是木芸蕊。 “看来我们进错梦境了。”白不语轻声说了一句，“这可不是我的梦。” “那这是谁的梦？”门外的其他人也有些茫然。 “是木芸蕊的梦。” 白不语倒没有太吃惊。 这毕竟是木芸蕊创造的梦境，如果她没有在这个梦境里动手脚，那才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而且这一场以“夏竹卿”和木芸蕊自己为主角的晚会，很显然是为了刺激白不语而准备的。 “欢迎来到我的婚礼。”梦境中的木芸蕊向白不语嫣然一笑。 第38章 第二枚“电池” “现在都还没有结束吗？”那个歪豆视频的女总裁和木芸蕊一起坐在路边的车里, 怎么算梦境里的时间流逝应该也要比现实世界快一些, 但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木芸蕊所创造的这个梦却依旧没有结果。 “没什么, 只是之前有几个捣乱的家伙混了进去，这些人里可能凑巧有人懂得一些控制梦境的小方法，所以就多消耗了一些时间和力气。” 木芸蕊虽然并没有关注梦境中的情况, 但还是对梦境中正在发生的事情不以为然，甚至非常肯定地说：“我已经做好了安排, 只要总裁你不阻止，那么夏夫人终究会看到自己的噩梦。” “我记得你创造的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变化都需要消耗你自己的鬼气，难道不担心他们在梦境里做的事情会过度消耗？”女总裁对待木芸蕊这次行为的态度似乎也缓和了一些, 不再像之前那么严厉。 “总裁您说笑了。”因为对自己的能力有把握，所以木芸蕊的脸上没有任何迟疑，“创造梦境又不是像平地里盖房子那么麻烦的事情, 如果他们想要耗尽我的鬼气, 那得创造一个多大的梦境才行？” “怎么想……那都是人类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是我多虑了。”就连那位女总裁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显然对木芸蕊的能力有所了解。 这位女总裁虽然因为木芸蕊动用“梦境”的能力而感到生气, 但说到底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对她的能力也有信心, 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而已。 “芸蕊, 你觉得那位鬼狐大人怎么样？” 女总裁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这让坐在副驾驶座的木芸蕊也感到有些茫然，但还是考虑了一下说：“我对鬼狐大人的能力并不了解，但在行事方面似乎并不是那么靠谱。” 如果是沉着稳重的大人, 怎么可能会像躲猫猫一样在京州到处乱跑不让人找到？由于几次扑空被放鸽子的状况，木芸蕊对这位鬼狐大人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我还没和鬼狐大人见面，也不清楚那位大人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但是……”女总裁顿了顿，突然降低了声音说，“不久前定江的厉先生联系了我。” “定江的厉先生？”木芸蕊低眉想了想，突然恍然，“你是说那个想当鬼王的厉先生？” 见女总裁默认，木芸蕊神色一变，有些害怕地说：“总裁，他该不会是想让你叛……可如果鬼狐大人和鬼界的其他大人知道这件事情，我们就……” 事关重大，木芸蕊甚至都不敢把话说全。 “你的顾虑也正是我的顾虑。”女总裁将车窗开了一条缝，使得车厢里的烟味能够散去一些，“虽然鬼界没了鬼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鬼界多的是鬼狐大人这样厉害的鬼王旧部，也都拥有着我们不可企及的实力。” “但……”女总裁话锋一转，“新鬼王总是要有的，如果我们现在不给厉先生面子，等他真当上了鬼王，我们恐怕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了……” “总裁，那我们该怎么办？”木芸蕊突然也开始左右为难。 她在鬼界确实只能算是个小人物，但歪豆视频和人类世界的财富给予了木芸蕊足够的光环，这一光环让她实在舍不得离开现在生活。 “我现在也只能拖着不做决定。”女总裁转而看向木芸蕊，“无论是鬼王旧部还是厉老板都是看上了我们在人类世界的资源，而我们也自然有需要依靠他们才能做的事情。所以芸蕊，你以后不要做傻事，把这些麻烦交给那位鬼狐大人难道不好吗？” “是。”虽然木芸蕊知道，眼前这位女总裁离开工作场所之后确实像对待亲切后辈一样对待自己，但也很清楚违背她的想法会引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因此木芸蕊认真地保证说：“等到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这样的誓言，你百年前似乎曾经说过一次。”这位女总裁却对木芸蕊的誓言并不看重。 木芸蕊咬了咬牙，她在这里当中能够凭身份和财富在人类当中耀武扬威，但在比自己强大的厉鬼和恶鬼面前却什么都不是。 “只要不让我当鬼仆，无论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木芸蕊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底线降低到零，因为她很清楚手下和鬼仆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把鬼命的存亡都交给别人去决定。 女总裁只是深深看着木芸蕊，久久没有说话。 — 而在木芸蕊的梦境中，白不语也看见了木芸蕊事先设好的陷阱——一场不曾存在，未来也不可能出现的虚假婚礼！ “欢迎来到我的婚礼。”梦中的木芸蕊缓缓向白不语走来，笑容嫣然，身子窈窕，穿着婚纱的模样更是让身后的那几个大学生看得表情恍惚。 对于阿白他们这几个围棋社的小年轻来说，一直支持棋赛而且自己也喜欢围棋的木芸蕊就是围棋界的现任女神。 而现在身穿梦中婚纱的木芸蕊，显然是处于美貌的巅峰——她的容貌在梦境中似乎也有所美化。 “木……木芸蕊？！”阿白看见那个牵着新郎的手缓缓向他们走来的木芸蕊，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说，“白学姐，木芸蕊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这不是我的梦。”白不语重申了一遍，将眼前的这个场景和自己撇开关系，“这是木芸蕊的梦。” “木芸蕊的梦？”其他人也是一阵茫然，毕竟他们从进入梦境开始就再没有见过木芸蕊，怎么会突然进入她的梦境呢？ “果然木芸蕊喜欢的是夏九段啊！”社长对木芸蕊的憧憬之情没有那么严重，所以这会儿竟然看着那个新郎八卦了起来。 在木芸蕊的梦中，那个和夏竹卿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表情深情款款，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爱慕和宠溺。 但也许是因为夏竹卿的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表情，所以显得那个“东西”看起来和本尊很不相似。 “呵。”白不语却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因为这会儿白不语就站在所有人的正前方，所以站在后方的众人可以看见她将手背在身后，一把小小的刀子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里是梦境，所以白不语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变化出刀子。 但为什么是刀子呢？！ “白学姐，怎么了？”看到白不语把刀子藏在身后，其他人莫名有些慌。 从清醒梦开始至今，这位白学姐的表现其实一直都很低调，所说的话其实也不是很多。所以在这群大学男生的眼中白学姐就是一个和他们一样倒霉被关进清醒梦的无辜群众，一起闯出清醒梦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得交给他们这群“健壮男性”。 但仔细想想，他们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于梦中，是这位白学姐一字一句地教会他们辨别梦境和现实，然后引导他们走到现在。 这么说来，难道白学姐才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 “要不要来一起跳舞？”身穿婚纱的木芸蕊笑着向白不语伸出了手，“感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你会祝福我们吗？” 白不语却并没有说话，就看着木芸蕊的手伸在那里僵持不动，完全没有想要回应的意思。 “白学姐，这个木小姐在和你说话。”作为憧憬着木芸蕊的众多小男生之一，阿白眼看着梦境中这个“木芸蕊”的手伸在那里半天，就忍不住提醒了白不语一下。 “我没兴趣和假人说话。”白不语放在身后的那只手依旧在把玩着那把小小刀，“就算是真人站在这里，我也没有任何兴趣。” “白学姐也不喜欢木芸蕊？”作为夏九段的忠实支持者，常平也算是不待见木芸蕊各种拉郎配绯闻的人之一，所以他能够从白不语的语气中感觉到她对木芸蕊的不喜。 “你觉得呢？！” 白不语反问出声的时候，特地回头看了一眼常平。 那一刻，常平看到白不语的眼镜略微下滑，一双眼睛突然睁大，绯红的眼瞳像是要滴出血一样，没有焦距的眼神就这么盯着常平，使得这个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生突然心底一寒。 正常的人类……真的会拥有这么一双眼睛吗？ 那究竟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艳红，绯红…… 明明是挺漂亮的瞳色，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害怕。 “白……白学姐……”站在常平不远处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白不语的变化。 只不过那些虚弱的阻拦对白不语起不了任何效果，白不语回过头看向木芸蕊，一边向前迈动一步，一边从背后伸出那只抓着小小刀的右手。 也就是在小小刀挥出的一瞬间，那把原本看起来和指甲刀差不多的小东西，竟然在迎风而起的瞬间变成了一把巨大的砍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 梦境中的木芸蕊尖叫声起，而她原本伸向白不语的右手却被那把比白不语人还高的大砍刀砍断了！ 估计梦境之外的木芸蕊只觉得这样的景象能够刺激到白不语，却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位夏夫人竟然会具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虽然被砍断手的只是梦境中的虚影。 但是站在一旁看到了整个过程的几个人除了阿金之外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就算是梦，但那飞起的红色液体和那个“木芸蕊”的痛苦和尖叫却是那么的真实。 白不语看都没有看“木芸蕊”的伤口，而是紧接着就想要再向对方挥出第二刀，准备将她拦腰截断！ 在梦境中，白不语当然能够创造出任何趁手的武器。而对于白不语来说，脑子里最先响起来的竟然是之前和张文彦一起驱鬼的时候，曾经忍痛使用过的那把指甲刀。 于是梦里的武器，就变成了和那把指甲刀差不多的模样。 “白学姐，不要啊！看起来也太残忍了吧！”胆子最小的阿文立刻上前阻止。 “残忍？”白不语回过头看向阿文，原本白色的裙子上也沾上了梦境中“木芸蕊”的血，“她在梦里抢人男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残不残忍？” “抢男人？”常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白……白学姐，难……难道夏竹卿是……” “是我孩子他亲爸！”白不语一转身又给了木芸蕊一刀，“你们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知道这个梦境就是冲着我来的就行。” “啊啊啊啊！”木芸蕊因为受伤流血而尖叫，但是整个宴会大厅中依旧响着悠扬的音乐，两旁翩翩起舞的宾客也依旧陶醉在舞池之中，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宴会的主角新娘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也许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如此荒诞的情节。 可就在白不语准备继续将梦境中拦路的“木芸蕊”彻底解决掉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却突然挡在了“木芸蕊”的面前。 “你在做什么！”梦境中那个假的“夏竹卿”竟然护住了身后已经受伤跪在地上的“木芸蕊”，“为什么你要伤害我最爱的人！” “夏竹卿”脸上的表情悲痛欲绝。 “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梦境里的这个夏竹卿好像被植入了某种狗血言情文的剧本，所以说着某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剧情，“但我现在爱的人是芸蕊，就算杀了她，我的心也不会再回到你的身上去了。” 白不语继续向前走了一步。 “对不起。”那个假的“夏竹卿”也向前走了一步，竟然伸出双臂做出想要拥抱白不语的姿势。 但就在夏竹卿伸出的手中，同样抓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白学姐，小心！” 身后那群大学生的尖叫声刚起，白不语已经一只手抓住“夏竹卿”拿刀的手臂，另一只手将大得夸张的刀器刺进了“夏竹卿”的身体。 “唔——” 白不语松开手，就这么看“夏竹卿”带着那把大刀和“木芸蕊”一起跪坐在地上，倒是有几分夫妻对拜的模样。 “抱歉，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如果你敢三心二意的话就死定了。”白不语看着地上这对新郎新娘，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而听到白不语的话之后，身后几位目前还单身的男生瞬间抖了抖，好像突然就觉得美丽的女性特别可怕一样。 “而且……”白不语眯着眼睛俯视地上的“夏竹卿”，看他挣扎着还想要举起刀之后，就干脆走过去将他握着刀的手踩在脚下，“性格不对，记忆不对，仅有一副卿卿皮囊的你和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本夫人难道还能对充气娃娃下不去手不成？！” 从表面上来看，白不语似乎并没有受到木芸蕊这个梦境的影响。 但身后对气氛比较敏感的阿金却偷偷戳了戳常平，悄声问道：“白学姐好像很生气？” “只觉得有点可怕。”常平也觉得现在背对着他们的白不语让人害怕，明明还是那个娇小的身影，却不知道为什么给他们一种看见了大魔王的感觉。 白不语解决完眼前这两个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威胁的梦境幻影之后，就抬头看向眼前的宴会。 从一开始到现在，虽然云河大学围棋社的几个人都创造了自己的梦境，看起来好像是他们自己在控制这个梦境。 但事实上这个梦境至今仍然在木芸蕊的掌控之中，这一点从刚才白不语的梦被“拦截”，并且换成了那个特别让人不爽的梦境就可以看得出来。 之前常平他们的梦境在控制着这一切的木芸蕊看来可能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不过木芸蕊对这个梦境的控制，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白不语没有回头，只是对身后那几个大男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们都后退一些，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就带你们回去。” 几个男生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但白不语看都没看就又说了一句：“再后退二十步。” “……” 这位白学姐到底是准备做什么？要在这个梦境里装定时炸弹吗？！ 虽然心里的念头不断，但众人还是听话地继续向后退，总觉得白不语真的很有可能像刚才那把大刀一样再变出一些□□来。 白不语当然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暴力凶残，她只是确定所有普通人类和阿金那个道行不怎么样的狐狸妖怪已经后退去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轻轻闭上双眼。 等白不语双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刚刚染上的绯红已经消失不见，但眼前这个曾经歌舞升平的宴会厅却燃起了熊熊烈火！ 白不语在破坏木芸蕊的梦！ 以这种火焰的形式，将木芸蕊安排在梦境中的这场婚礼全部焚烧殆尽！ 与此同时，这也是白不语在和木芸蕊对抗，试图从木芸蕊的手中剥夺她对梦境的控制，从而让这个梦境展现出白不语真正想要看到的东西！ 火焰熊熊！ 烈火燃天！ 那火焰甚至蔓延至白不语的身周，在远处围棋社众人的前方戛然而止，没有继续向后蔓延。 白不语面前的这一切都被火焰吞噬，受了重伤的新娘用鲜血染红了婚纱，失去力气的新郎如同充气娃娃一样倒在地上，无神地透过火焰望向白不语。 而那些原本在跳舞的宾客，就这么依旧在火焰中起舞，即使裙摆已经染上火焰，依旧能笑着舞出华丽的圈。 只是周围的音乐像是被火焰影响了一样，渐渐变得沙哑和残破，连同整个华丽的宴会厅一起在熊熊烈火之中缓缓坍塌！ 周围再次变成一片黑暗的模样。 “碍眼的东西终于消失了。” 白不语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身体里再次活跃起来的煞气，正式在梦境中转客为主，借着木芸蕊的鬼气开始创造自己真正想看的梦境。 不过这一次，白不语并没有在黑暗中创造一扇门，而是在所有人的正前方布下一层白色的迷雾，那层迷雾很厚，如果不走进去的话根本无法看见迷雾后面藏着的景象。 白不语看着那层迷雾，轻声自言自语着：“在这迷雾的后面，就藏着我失去的记忆。木小姐，看在咱们品味差不多的份上，就借用你的力量让我看看死之前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又因什么而死？” 白不语闭着双眼缓缓走进迷雾。 她选择迷雾作为自己梦境的入口，也许就是因为这一段她极其渴望想起来的记忆在此时此刻看来就是一层完全看不同的迷雾。 但走向迷雾的每一步，对于白不语而言都是极为沉重的。 如果木芸蕊和罗旭一样是五百年的厉鬼，也许她所创造的梦境要更强大更稳定。可因为木芸蕊的鬼气只积攒了一百多年，白不语现在前进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木芸蕊的鬼命上一样，每走一步都要消耗难以想象的鬼气！ 这也意味着迷雾后的真相需要耗费难以想象的代价！ 每走一步…… 梦境似乎都会发生震动，木芸蕊所构架的这个梦境也会变得更加脆弱！ 每走一步…… 梦境之外的木芸蕊就会变得越发虚弱！ 但白不语不在乎，她此时此刻想要的就是迷雾后的真相，所以她所前进的每一步都稳很扎实！ — “唔——” 坐在车里的木芸蕊此时此刻终于发现事情的发展和自己的计划不一样，因为她的双眼双耳她脸上的每一个窍孔都开始流血！ 木芸蕊甚至看见自己伸出的右手突然化作透明的鬼气四散，她用尽全力将鬼气重新凝聚才重新看清了自己的右手。 “怎么回事！”女总裁也发现了木芸蕊的古怪之处，并且立刻按住木芸蕊的左手，将属于自己的鬼气送到木芸蕊的身体里。 木芸蕊的七窍还在流血，这一次化成鬼气的是她的右腿，她耗费了三倍的时间才将整条腿重新凝聚成实体。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打散！ “是梦！”木芸蕊痛呼出声，“他们到底在梦里创造了什么怪物！” 下一秒，木芸蕊的脑袋也化作鬼气散开！这一刻，木芸蕊哪里还顾得上鬼仆不鬼仆，她竭尽全力从女总裁那里吸收鬼气，想要努力将自己的身体稳固住！ 但木芸蕊绝对想不到的是，她吸收女总裁鬼气这一举动……简直就是给白不语找到了第二颗“电池”！ 这世界上可能没有比这更好的“人”了。 “你还不进去看一看！阻止他们！”女总裁也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鬼气也随着木芸蕊的举动快速流逝，所以焦急地让木芸蕊快点动手。 木芸蕊知道事情要糟糕，立刻就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梦境。 也是在同一时候，白不语也迈动脚步，真正踏入迷雾之中！ 那一刻，木芸蕊和白不语一起看到了同一片风景—— 陌生的天空，耸立在云雾中的高山之巅，一颗巨大如盖的古怪老树，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变异了的大槐树，只是更高更大，树枝和树干也更为扭曲古怪。 一排模样丑陋奇特的禽鸟从崖边的云雾之上飞过，留下一连串比乌鸦更难听的叫声。 白不语就站在那棵树的不远处，而树下还有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坐着，一身款式特别古怪的华服，不似任何白不语知晓的年代，但那人被挽起的一小缕长发和其它随意散着的发丝实在不像是现代人。 也不像是历史书中那些头发规规矩矩打理着的人物画像，显得更肆意，更随性…… 那人不知道坐在那里做些什么，因为白不语除了难听的鸟叫声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她想要继续靠近，但下一步却怎么都迈不出去。 “你……” 这是，一个缥缈的声音却突然在白不语的耳边响起，哪个声音像是经过了无数的处理，让白不语实在分辨不出任何情绪，甚至听不清楚那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白不语咬了咬下唇，坚定地想要继续再迈一步。 也许再往前一点的话，她就能够听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究竟和她白不语有什么关系，但白不语却是第一次找到和自己生前有关的线索，她甚至忍不住想要赞美木芸蕊的能力，就算木芸蕊因为今天的事情魂飞魄散了，她也会想办法留住一部分，充充电再继续使用！ 白不语希望木芸蕊在这一刻千万要坚持住，毕竟她的鬼气在梦境里可是没有半点用处。 只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 木小姐，你可得挺住啊！ 第39章 一抹红 木芸蕊就这么坐在车里大声喊叫, 就算女总裁的这辆豪车隔音不错, 但那样凄厉的惨叫声还是从刚才她开启的窗缝中传了出去。 沿路有几个戴着红袖章的辅警听见车里传出的喊叫声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用力敲了敲那位女总裁的车窗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这时候木芸蕊和那位尚不知姓名的女总裁哪里管得了什么人类辅警，也顾不得在那些辅警准备往车窗里面看的时候隐藏些什么。 她能够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消去木芸蕊脸上正流淌着的鲜血。 木芸蕊会突然七窍流血倒并不是因为受了重伤之类人类的理由，而是因为她身体内的鬼气快速流逝, 所以她的外表正在慢慢显露属于厉鬼的真正模样。 “抱歉。”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鬼气被一点点抽空，论资历要比木芸蕊多上百年的女总裁此刻也显得脸色刷白, 很勉强地将车窗开启一些之后，就对那两个在窗外敲了很久的辅警说，“抱歉, 我妹妹现在真的很难受。” 辅警观察了好一会儿，但也只看见两个挺漂亮的女人坐在车里，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暴徒犯罪分子, 只是那个让人觉得有点眼熟的白衣服女人在那里不停喊叫而已。 看那个女人直冒冷汗的额头和极为痛苦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肚子平坦, 两个辅警甚至以为这个女人就要在车里生孩子了！ 而坐在驾驶座上那个女人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些，她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做什么, 只是好像非常担忧地抓住了那个女人的手，貌似是在安抚她。 瞅了半天没瞅出任何异常, 那两个辅警只能认定是白衣服的女人因为身体不适而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 “要不要去医院啊？”那两个辅警还好心地问了一句。 “我们马上就去。”女总裁此刻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哪里还有把车开走的力气, 所以一边把车窗关上一边继续说，“不过我妹妹很难受，我打算等她平静一些之后再开车去医院。” 为了不让那两个人类辅警怀疑, 女总裁还加了一句说：“我妹妹这是老毛病了，就算不去医院只要过一会儿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那两个辅警看了看对方之后就笑了笑转身离开，女总裁远远还能听见他们念叨了一句，“看那姑娘挺漂亮的，就像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明星一样，没想到竟然脑子有病。” 车里的两只厉鬼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人类的闲言碎语，深色的车窗刚刚关上，木芸蕊的下半身就直接化成鬼气四散，这一次木芸蕊就像是失了神一样压根就没有精力再将四散成鬼气的下半身再次凝聚起来，只能依靠身边的这位女总裁继续输送鬼气才慢慢有了一些实体。 “木芸蕊！”在那扎耳的尖叫声当中，女总裁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告诉我，他们到底在你梦境中干了什么！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告诉我啊！” 但木芸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即使在女总裁全力输送鬼气的情况下停止了喊叫，但还是像突然痴傻了一样愣愣地看着车顶，只差从嘴角流出口水来验证辅警口中脑子有病的猜测了。 “木芸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然后我才能帮你！”女总裁对木芸蕊是真的很上心，所以这一次才会三番五次地警告和出手相助，没有不顾情面地将变成这副模样的木芸蕊直接放弃，“如果你不说的话，你今天就死定了！” 但木芸蕊此刻又怎么可能作出反应？ 如今她就是一个向梦境输送鬼气的工具和媒介，除了帮助白不语一步一步走向梦境深处之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么傻傻看着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 就连木芸蕊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白不语的这个古怪梦境能够耗尽她的鬼气呢？为什么这样一个像是在古装玄幻剧里随处可见的特效场景梦境会逼得她近乎魂飞魄散？！ 白不语究竟想通过这个梦境做什么或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位于云雾之上的山崖究竟位于什么地方什么时代？ 那个背对着白不语坐在山崖边古树下的人究竟是男是女？是什么人？ 而这些问题其实也是白不语想要知道的！ — 在木芸蕊和那个女总裁数百年鬼气的全力支持下，白不语总算又成功前进了两步，那个围绕在她耳边的模糊声音也比之前显得要更为清晰。 “你又来了。” 这一次白不语终于能够肯定，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和夏九段有些相像，但夏九段从来不会像那个人那样说话，声音低沉，略带笑意。 夏九段从来不笑。 “我是谁？你认识我吗？”白不语知道这个梦境的力量只能够让她走到这里，整个梦境早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崩塌。 所以如果白不语执意再往前走一步，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白不语尝试着向那个背影提问，想问问他为什么说自己“又”来了？他又是谁？为什么她要一次又一次地去找他？ “这次是变成云鼠吗？”那个背影又说了一句。 云鼠？ 站在后面的白不语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那么，是回溯梦中的自己变成了云鼠吗？ 但……云鼠是什么？ 白不语轻皱眉宇，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名字的鼠类。 重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之后，白不语发现这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古怪和陌生，不知名的树、不知名的植物、不知名的山崖和不明身份的背影。 这山崖的周围飘浮着云雾，还有不知名的禽鸟从云雾之上低低飞过……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白不语怎么都想不通的时候，那个背影却再次开口说道：“这是你第几次陪我在大言山等日出？下次你又会变成什么？究竟哪一个才是你真正的模样？” 白不语对夏九段之外的任何雄性都不感兴趣，所以对眼前这个只看得见背影的家伙也没有任何好感，总觉得如果这个家伙是正对着自己的话，她就可能从这个梦境中得到更多线索。 可偏偏这个家伙一定要背对着自己装帅？！ 正面一定很丑！ 不感兴趣归不感兴趣，白不语还是将眼前这家伙说的每个字都记在心上，而且还记住了一个特别的地名——大言山。 下一秒，白不语就看见那个背对着她的家伙拂袖而立，竟然是一副准备转过身来的样子！ 快转过来啊！ 白不语正要看看这个没事坐在山顶上装帅的雄性长什么样子，突然就听见一阵喊声在整个梦境空间中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木芸蕊的声音！ 她撑不住了！ 在那一瞬间，白不语有一种看小说看到一半遇到作者卡章的感觉！ “不行！这样压根就不行！”白不语脚下的地面在颤抖，整个空间都似乎有了裂缝，所有的一切都在四分五裂。 但即使这样，白不语还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试图将鼻梁上的眼镜直接摘掉，将自己的鬼气全部输送到这个梦境中去，只为了问问那个背影男—— 她到底是谁！ 可就算白不语的眼镜在梦境中摔碎，她的鬼气对这个梦境也没有任何帮助。与之相反，这个梦境反而会因为白不语的愤怒而加速崩坏！ 白不语周围的梦境碎裂，她就踩着那些碎片向背影男迈步，然后大喊着问道：“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是什么让我变成厉鬼！” 也许是白不语最后的挣扎有了效果…… 当一切碎裂，当一切回归黑暗，白不语的面前却还留下了一个“人”。 一个和白鬼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是白不语最初的模样，也是鬼界旧部天王鬼将们最熟悉的那个“鬼王”。 不经任何改变的真正模样！ 当然也就是白不语她自己。 白不语就这么看着另一个自己站在正对面，看着另一个自己穿着和背影男一样古怪的袍服布裙，比现在长得多的头发斜斜挽着，耳坠和发饰更像是某些新鲜摘下来的花草细叶。 那个白不语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表情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冷漠冰寒。 “你到底是谁？”白不语再次开口询问。 寂静无声的黑暗中，白不语的声音无数次回响，一声比一声更响亮，但对面的那个自己却只是静静看着她，一动都不动，像是假人一样。 “你到底怎么死的？” 白不语的声音再次在黑暗中回响。 但她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黑暗中，白不语突然清楚地看见对面的自己笑了，原本满是冰冷表情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值得欣喜的事物或是人。 与此同时，在对面那个自己的身后，竟然出现了一对白色的虚幻之影！ 那虚影的形状看起来……竟然像是一对翅膀？！ 白不语实在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她就这么看着身上穿着类似古代服饰的自己身后长出了白色的翅膀影子？！ 难不成自己是天使或者鸟人？！ 白不语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木芸蕊耍了。 虽然白不语失去了一些记忆，但她以自己的鬼命发誓，她一定是这片华夏土地上土生土长的鬼，甚至死后的这数千年里都没离开过华夏的地界！ 所以，她到底是谁？ 她是幸福街上的一个普通年轻主妇。 她是夏棋的妈妈。 她是夏竹卿的妻子。 她是退休好几年的前任鬼王。 她是建立鬼界让鬼物有一处容身的白鬼王。 她是懵懵懂懂失去记忆后好不容易醒来的天地间一厉鬼！ 那么在此之前呢？ 在此之前她到底是谁？！ 白不语相信自己和西方那些长着翅膀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今天在木芸蕊小姐慷慨无私的帮助下也得到了许多线索，相比白不语这么多年的无用功可以算是飞一样的突破。 但看了那个背影男和那个长着白翅膀的自己之后，白不语还是像遇到了卡章技能MAX的作者一样迫切想要知道更多，迫切想要继续往下看！ 而这个愿望在这个完全残破的梦境里恐怕是无法实现的了，她必须赶在木芸蕊魂飞魄散之前动点手脚，说不定以后还能继续用这个方法找回自己的记忆。 白不语揉了揉鼻子，才发现刚才自己激动的时候已经把眼镜丢了出去，她深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看着周围的梦境继续坍塌。 从有光，到完全黑暗，最后连黑暗都变成碎片，白不语再次出现在了一开始的那家成衣店里。 成衣店里的灯光闪烁，店里所有的玻璃和镜子瞬间崩裂，无数碎片飞向白不语以及刚刚出现在这里的围棋社五人。 那些尖锐的玻璃甚至飞向了众人的双眼，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一起闭上了眼睛。 然后…… 等白不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是坐在那张舒适柔软的沙发上，整家成衣店还是原来的样子，玻璃和镜子全部都完好无损，镜子里倒映出来的景象十分清晰，橱窗外面的车水马龙也没有任何扭曲，她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个行人的脸。 白不语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发现自己的眼镜还好好地架在那里，这就意味着在梦中被丢弃的眼镜果然无法影响到现实世界。 原本应该和白不语一起呆在成衣店里的木芸蕊不知所踪，不过这一点倒并没有让白不语十分吃惊，毕竟梦境的掌控者一般都会选择躲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那五个不小心闯进成衣店里的大学生则是直接睡倒在了成衣店冰冷的地板上，和白不语躺在沙发上的待遇完全不同。 “天啊！”因为木芸蕊动了手脚，所以这会儿才从里屋走出来的成衣店店员诧异地看着店里的情况，“这些人怎么了？是中毒了还是晕倒了？” 成衣店那个店员的想象力不错，不过睡在地上的那五个大学生很快就逐一醒了过来，有些茫然地看了一圈四周之后，那几个大男生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到成衣店的杂志架前抢了几本杂志，想要用白不语教他们的方法来辨认一下这里究竟是现实世界还是梦境。 “你们在干什么？！”只不过这种刚刚在成衣店地板上“耍赖”好一会儿，紧接着又跑出来抢杂志的无理行为直接让店员恼火了起来，“这里是女装店，你们可不许乱来！有病就去看病，没病就到别的地方去玩！” “放心吧，我们已经离开那个清醒梦了。”白不语从沙发上站起来后就对常平他们轻声说了一句，接着就转身向店外走去。 如果白不语没猜错的话，木芸蕊此刻一定还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留住木芸蕊的几丝魂魄！ 来到这里之前，白不语绝对不曾想到自己也会有追着木芸蕊想要留下她半条命的时候。 “小姐！”白不语推开门准备走的时候，那个店员拿着木芸蕊挑中的白裙子和那条木芸蕊用来刺激她的碎花裙子跑了过来，小心地问道，“这两条裙子还需要帮您包起来吗？” “不用了。”白不语回头看了一眼那两条裙子，勾了勾唇，“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红色。” 说完之后，白不语就直接推门而去。 成衣店门外，一辆黑色的汽车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离开车位，向棋赛选手们下榻的那间酒店飞驰而去。 木芸蕊依旧坐在那辆车的副驾驶座里，但此刻的木小姐哪里还有之前挑选礼裙时的光鲜，甚至已经完全无法凝聚实体，以一种比刚刚去世的新鬼更加虚弱的状态无力地靠在车座上。 如果不是有那位女总裁在一旁，她的鬼命哪里还能留到现在？ 不过也多亏了这位女总裁，白不语还能有机会抓住木芸蕊的魂！ 木芸蕊此刻的样子也变回了属于厉鬼的真正模样，粗布制成的寿衣上染满鲜血，满是伤痕的身体和看不清五官的面容全部都流淌着鲜血，除了拥有阴阳眼的人类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看见此时此刻的木芸蕊…… 就算看见了恐怕也会被这惨烈的模样吓一跳。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更惨的是……已经变成这幅模样模样的木芸蕊那半透明的虚弱身体还会像信号出故障的电视屏幕一样时不时疯狂闪烁花屏，之后又开始渐渐变得更加透明，整个鬼都时隐时现，简直是在魂飞魄散的边缘试探！ “你坚持一下！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鬼狐大人！” 到了这个时候，女总裁又想到了那个神出鬼没喜欢捉迷藏的鬼小狐，所以一边稳住木芸蕊的身体，一边肯定地说：“他一定有办法可以帮你！” “她到底是谁！！”此时此刻的木芸蕊却根本听不见那位女总裁的声音，只是反复念叨着同样的话，“她到底是谁！！！” 在梦境破碎的一瞬间，之前完全没有关注梦境的木芸蕊瞬间接收到了那个梦境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引导那些普通人类发现这是一个梦的竟然是那个夏夫人？！ 自己引以为豪的梦中婚礼竟然对那个女人起不到任何效果？！ 木芸蕊在鬼生最痛苦的阶段，精神恍惚地看着自己判断中那个如同普通碎花裙子一样大众平凡的女人，就这么从身后拿出一把巨大的砍刀，砍去了梦中自己的两条手臂！ 木芸蕊创造这个梦境完全就是为了要让白不语崩溃、嫉妒、憎恨…… 她本要让那个夏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她木芸蕊相亲相爱如同一对璧人！ 她本要让那个女人看着她生命中的全部——她孩子的父亲，亲手用手中的刀刺进那位夏夫人的心脏！ 人类经常说如果一个人心死了，那就和死没有什么区别了。不过大部分人只是将其当成是一个笑话。 拥有梦境能力的木芸蕊却觉得这句话并不是全无道理，因为如果一个人在梦境中陷入绝望，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因为自己在梦中被杀而对自己的死亡深信不疑。 在这种情况下，现实世界中的那位夏夫人就永远无法再醒来了…… 木芸蕊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的。 到现在…… 那个反手将刀器刺进“夏竹卿”身体里的女人究竟是谁！就算这是在梦里，但真的有人会这样毫不犹豫地用刀刺杀自己的丈夫吗？！ 然后，木芸蕊也看到了那个“拙劣”的古装剧，和长着“翅膀”的白不语……这种奇奇怪怪的梦让“人”觉得云里雾里，而那个时候的木芸蕊已经神智模糊，更不可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这一刻，木芸蕊也知道自己即将魂飞魄散，所以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总裁……我想去见夏先生……” 虚弱的声音在那位女总裁在耳边响起，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身边的残魂，恨不得干脆杀了那个“祸国殃民”的男人！ “我现在就带你去。”女总裁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就带你去，了结你的心愿！！” 看时间，棋赛的晚宴应该很快就要开始，女总裁知道鬼小狐和夏竹卿都会去参加晚宴。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木芸蕊，但如果木芸蕊出了什么事……她不会放过那个姓夏的一家！ 女总裁知道，这次木芸蕊出事绝对和那家人脱不开关系，而一家人也绝对不是木芸蕊口中的普通人类！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木芸蕊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手下，就算不是当成女儿妹妹看待，至少也算是跟在她身边近百年的宠物狗，她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怎么能看着木芸蕊被人欺负到魂飞魄散？！ 而现在鬼界的那位大人也在，不管姓夏的是什么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但这位女总裁不知道的是，白不语现在偏偏就不希望木芸蕊魂飞魄散！ 白不语离开成衣店的时候那几个大学生还没能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只不过因为之前有迷雾挡着，所以他们都没有看见最后白不语所创造的梦境。 五个人现在都像是大睡一整天后刚醒来一样脑子不够灵活，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被成衣店的店员训着。 而白不语刚刚离开店门，就收到了夏竹卿发来的短信，信息里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张夏九段用拙劣拍摄技巧拍出来的照片—— 烫金的晚宴请帖上写着“诚邀夏先生一家”，而请帖的旁边还放着一套主色调为红色的礼服。 就算好好扮演了七年的朴素主妇，那个男人好像也一直记得他和白不语刚见面的时候……那一抹横冲直撞进眼帘的艳红。 第40章 别的狐狸 为了棋赛而办的晚宴, 这样的活动本来没什么好关注的, 就算赞助方之一的歪豆视频拥有众多用户人气，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网络视频平台, 无法为一场晚宴带来什么帮助。 双方一结合，这一场棋赛开始前的晚宴本该冷冷清清，可能只有几个关注棋赛的媒体人和参加棋赛的职业棋手们会参加。 但因为歪豆视频的背后有那个有名的W集团, 所以还是有一些附近的商人打着“围棋业余爱好者”的旗号参加到了这次晚宴当中。 整场晚会虽然不能说是名人云集精彩绝伦，但也算是热热闹闹谈笑风生。 商人们有商人们自己的话题, 棋手也有棋手自己的话题，有的参赛者甚至将简易的棋盘和棋子都带到了现场，只为了无聊的时候可以和在场的同好们进行几次热身赛。 当然, 这些休闲节目得在晚宴正式开始之后才可以进行，如今宴会厅门口的工作人员还在接待陆续前来的宾客，所以每当有人从门口走进来, 正在等待晚宴开始的众人都会转身施以注目礼。 其实比起参加晚宴, 各位参赛者还是更喜欢棋盘上对决的感觉，只是这次出资的歪豆视频及其背后的W集团为冠军提供的奖金是500万, 所以这群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棋手们对这场晚宴也多了几分热情。 而在等待宴会开场的人群当中，有一个身影却显得风尘仆仆而且匆匆忙忙, 那就是歪豆视频那位不经常出面的女总裁！ 不经常出面不代表没有人见过, 所以当那位女总裁在人群中匆匆而过时, 还是有很多人走出来向她打招呼，却一一被忽略。 这些普通人类自然无法看见这位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匆忙的女总裁手里正拽着魂魄飘忽的木芸蕊。 此刻木芸蕊的魂魄已经没有了下半身，没有焦距的眼神却依旧在环顾四周, 好像正在寻找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夏竹卿。 女总裁同样也在寻找，不过她现在最想找到的并不是姓夏的一家人，而是能够帮助木芸蕊的那位鬼狐大人！ 一到酒店，这位女总裁就疯了一样地四处寻找鬼小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位鬼狐大人捉迷藏的本事实在太好，她安排在酒店里的“人”除了知道他会因为美食而出现在晚会上之外，对鬼狐的行踪一无所知。 所以知道晚宴即将开始之后，这位女总裁就拽着只剩下一半的厉鬼木芸蕊冲进了宴会场地，不理会任何打招呼或奉承，只差站在原地大声喊人了！ 女总裁现在的状况其实也不好，因为刚才她将身体中至少一半的鬼气输送给了木芸蕊，所以此刻就算有人类化妆品的遮掩神情也显得有些狼狈。 “是夏竹卿九段！” 当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时，很多人的目光都开始看向晚宴的入口处。 就连那位总裁和已经只剩下一半了的木小姐也都停了下来，和其他人类一样看过去。 对于在场的大部分人类而言，他们想看的倒不是经常参加棋赛的夏九段，而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那位夏夫人。 晚宴现场的大部分人平日里都会关注围棋圈的各种新消息，其中也包括了今天早些时候火焰新闻发布的那则视频推送。 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个视频对木芸蕊可以说是恶意满满，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因为夏夫人的容貌被视频特效模糊而感到可惜。 毕竟他们也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位女士能够陪伴脾气古怪的夏九段整整七年，还使得这位夏九段完全忽略身边又年轻又有钱又有貌的木芸蕊小姐。 这位夏夫人，真的像网络上传言的那样平淡无奇吗？真的因为七年之痒的关系而和夏九段不合吗？ 带着这样的好奇，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投向宴会厅的入口处，去注视出现在那里的人影。 最高的那个自然是他们熟悉的夏九段，作为如今职业棋坛上公认长得最帅的男棋手，先不提夏九段的棋艺究竟下得如何，此刻黑色礼服内搭暗红的夏九段只能说是帅得一塌糊涂。 但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还是站在夏九段身边的那一位。红色的一字肩礼服，优雅剪裁的下摆边沿和腰间束着的却都是黑色缎面。 红与黑的搭配，与身边的夏竹卿相映成对。 长发挽起，露出线条和锁骨，因为根本没什么时间找专人打理，所以一小缕细发垂在颊边，平添妩媚。 白不语之前放在行李里备用的特制隐形眼镜这会儿也派上了作用，使得夏夫人难得的红妆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在宴会的灯光下显得更为妍丽。 这就是传说中平平无奇的夏夫人？！ 当所有人为此惊艳的时候，那位总裁和只剩下半个魂魄飘着的木芸蕊也看到了如同璧人一般站在那里的夏先生和夏夫人，木芸蕊再次吐出一口鬼血，整个魂魄又透明了好几分！ 她只是想要来见夏竹卿一面！ 可为什么就得这么看着他和自己妻子恩恩爱爱地走进来呢？ 那个把她害成这样的女人又凭什么光鲜亮丽地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就只有她看起来像是被丢弃的流浪犬一样狼狈！ 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一刻原本已经离魂飞魄散只剩下半步了的木芸蕊就如同发生了奇迹一样，以自己残缺的鬼身不要命地冲向白不语。 白不语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带着笑容陪夏竹卿向前走了一段，将手里牵着的小朋友转移到他爸爸手里之后才说：“我好像看到木小姐了，我去打声招呼，感谢她特地送我们来酒店。” 穿着一身小礼服跟在爸爸妈妈身边走进来的夏棋小朋友也得到了很大的关注，只不过被亲妈转移到亲爸手里后，小嘴巴就嘟得好像能挂住酒瓶子一样，特别特别特别不情愿。 虽然夏竹卿和小朋友的眼神中都有些不乐意，但白不语来参加晚宴就是为了抓到木芸蕊，甚至恨不得手里拿着儿子游戏机里的精灵球向木芸蕊扔出去，然后大喊一声—— 就决定是你了！木芸蕊！ 所以此刻看到面目全非但依稀还可以勉强辨认的残魂时，白不语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只不过白不语还没碰到木芸蕊的残魂，站在远处像是放风筝一样的那位总裁就已经将木芸蕊的残魂拽了过去。 并不是那位总裁不想让木芸蕊报仇，而是她知道如果毁掉梦境的人真的是那位夏夫人，此刻残破不堪的木芸蕊一定不会是她的对手！ 而且总裁正好看见鬼小狐的身影出现在宴会厅的侧门，正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木芸蕊的残魂？ 女总裁也顾不上去考虑为什么鬼狐大人看起来这么难以置信，抓着木芸蕊的残魂就往鬼小狐的方向跑。 宴会的其他人只觉得这位歪豆的女总裁行色匆匆非常奇怪，但因为看不见她手里拎着的木芸蕊，所以也没人觉得大惊小怪。 而鬼小狐在看到那个女总裁带着一只残鬼向他这边走过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地退到了宴会厅侧门外的阴影处， “鬼狐大人！”女总裁在称呼鬼小狐名字的时候，可不敢说出那一个“小”字，“求求你看在我们同在鬼王之下的份上，救救这个孩子。” 女总裁将身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残魂拉了出来，在夏家人的刺激下，木芸蕊此刻已经再无神志，甚至只能迎风摇摆，好像轻轻吹口气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但奇怪的是，鬼小狐却极为冷漠地仰视着比他高太多的女总裁，语气冰冷地说：“我为什么要帮她？” “看在……的份上？”女总裁的声音有些弱，“鬼狐大人，您一定有办法可以帮她，她这些年为W集团也做了不少事情，所以……” “做了不少事情？”鬼小狐挑了挑眉，“你是说这个如果不管她就连十分钟都撑不下去的厉鬼？她为W集团做了哪些事情？” “这……”说到这里，女总裁再次语塞，虽然木芸蕊在歪豆视频风光得不得了，但对于鬼界而言好像也确实没做过什么。 “那就看在我……” “你先等一下。”鬼小狐虽然个子小小的，平时还有些不讲道理的顽固，但这会儿却不仅眼神犀利而且问题也很尖锐地问，“你们刚才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攻击那位夫人？” 鬼小狐刚才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木芸蕊残魂想要攻击白不语的那一幕，当时就气得不打一处来！结果这两个家伙竟然还跑过来请求他的帮助？ 作为前任宠物，鬼小狐看到白不语的一瞬间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认识她！ 他知道她是谁！ 特别是当一身礼服的白不语走进宴会厅灯光下的一瞬间，更是让鬼小狐肯定眼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但刚才这个该死的残魂，竟然敢攻击主人？！ “那个女人？”女总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鬼小狐会这么问，但还是咬牙切齿地说，“她可能是一个厉害的通灵者或者驱鬼师，来这家酒店肯定不怀好意，是我们和鬼狐大人您共同的敌人啊！她把木芸蕊害成这样，接下来也会攻击我，攻击您，攻击这家酒店里的每一个鬼物！她是在向鬼王的势力挑战！” “你是说……她会想要攻击我？”鬼小狐再次挑了挑眉。 什么时候鬼王大人改行当驱鬼师了？ “一定！”女总裁为了将鬼小狐拉拢到自己的身边，就拼了命地往白不语身上倒脏水，“京州的那些驱鬼师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那个女人绝对和他们是一伙的！” “你是说，她想要挑战鬼王势力？”鬼小狐再问。 “是啊！木芸蕊一直兢兢业业，她却不问缘由地将这孩子变成现在这幅样子，难道还不算是挑战吗？！” “呵。”鬼小狐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鬼狐大人！”女总裁再次恳求，“只要您抱住木芸蕊，我一定会向您发誓忠诚，甚至愿意将这个孩子送给您当鬼仆！只要您救下木芸蕊，杀死那个女驱鬼师，这个孩子就是您的了！” “……”那一瞬间，鬼小狐也不知道这个姓木的对女总裁来说究竟算个什么，如果木芸蕊真的对这位总裁很重要，她怎么能把这只厉鬼随便送来送去的？ 或者说这位女总裁只是因为自己的“权威”和地盘受到挑战，才视对方为眼中钉呢？ 而且……他还想在主人顺便继续当个孩子好不好！ 才不要这种攻击主人的丑女鬼呢！就算他想要长大成人，也要找那种眼睛大大的，牙齿好好的，身材修长的，尾巴蓬松的，毛色和自己一样好的大美人！ 哼！那种丑女鬼算什么！ 鬼小狐干脆走去一边，漠然地丢下一句：“要救你自己救。” 说完，鬼小狐就迈动小脚向前方不远处的白不语走去，将女总裁和那一抹残魂直接抛在脑后。 至于那个总裁有没有在他身后露出仇恨的目光，是鬼小狐的小脑袋完全不会去想的问题，那一瞬间他想做的就是去见白不语这一件事情而已！ 但等鬼小狐走到白不语身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身边围着好几个年轻的人类，其中还有一个藏着狐狸尾巴的狐狸妖怪！ 狐狸！ 为什么是狐狸！！！！！ 主人不是已经有狐狸了吗？！就是他这个小可爱啊！ 鬼小狐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去。 而站在那边的白不语原本是打算“拿着精灵球”去抓木芸蕊的，但走到一半却遇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伪装成服务生混入宴会厅的云河大学围棋社五人组！ 这几位围棋社社员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围棋，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办法穿上服务生的小马甲，端着一些调酒就光明正大地混入晚宴中，实在不能不让白不语感到佩服。 所以当阿金和常平偷偷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白不语也只能停了下来。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只被白不语抛弃在鬼界的小狐狸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看起来超凶的样子。但小家伙刚刚在白不语的面前站定，转而又泪眼婆娑地抿着嘴盯住白不语看，完全又变成了小可怜的模样。 就在白不语考虑如何解决眼前这些小问题去找木芸蕊小精灵的时候，却只看见鬼小狐伸手指着那边一脸茫然的阿金，委屈地说了一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有别的狐狸了！” 第41章 充值送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找了其它的狐狸！” 在看到阿金的时候, 鬼小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遇到竞争对手了。 身为鬼界当中独一无二……不, 最受鬼王宠爱的小鬼狐——鬼小狐同学在前鬼王的众多鬼仆当中脱颖而出，甚至可以说是鹤立鸡群。 鬼小狐自身的鬼气也在宠爱他的鬼王帮助下突飞猛进, 成为鬼气方面完全不逊色于几位鬼将的存在。 当然，这说的只是鬼气的储备量排行，如果论实战经验的话鬼小狐压根就挡不住那些鬼将几招, 本身就是一只喜欢黏着鬼王大人的小狐狸。 所以当鬼小狐知道鬼王离去的消息之后，就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小可怜一样坐在空荡荡的鬼王殿里嚎啕大哭了三天三夜, 直到最后把鬼泪哭干了，鬼气也上气不接下气，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睡就睡了很久很久。 等鬼小狐再醒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前鬼王可能已经魂飞魄散的消息。 说实话，鬼小狐至今都不愿意在“鬼王”这个头衔前面加上一个“前”字, 因为在他甚至鬼界的众多鬼眼中, “鬼王”并不是一个可以被继承的职务或称号，而是独独属于白不语一人的东西, 谁也无法抢走！ 鬼小狐待在白不语身边的时候曾经听周围的鬼将和天王们说过很多以前的故事，听着当年天地间一个小小的厉鬼聚集了一群朋友, 一点点为众鬼争取停驻之地的故事。 故事听起来轻描淡写, 但他们所经历的却绝对不是一场轻松的战役, 而最终获得胜利的白不语当得起“鬼王”这个称号，如今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来继承。 但是…… 感情归感情，拥护归拥护, 你要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狐狸，他鬼小狐也是会生气的！ 鬼小狐鼓着腮帮子看向旁边的阿金，他可不知道这个藏着狐狸尾巴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却看得出来阿金藏起来的狐狸尾巴是棕黄色的，这家伙分明就是一只黄毛狐狸精！ 鬼小狐想着自己洁白无瑕而且特别滑顺的尾巴和皮毛，心里不明白这只黄毛狐狸到底哪里比他强。 明明是他的尾巴更漂亮，明明是他的皮毛更滑顺，明明是他的模样更好看，明明是他先来的！ “主……” “小朋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不语也没想到这只小鬼狐在鬼界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整天就会在她身边打滚撒娇，甚至连自保的本事都没多少，让她走的时候都操了不少心…… 结果这小家伙竟然是第一个主动发现她身份的？！ 眼看着小鬼狐就要当着这几个人类的面说出一些更为“匪夷所思”的话，白不语不着痕迹地打断了鬼小狐的话，像是个普通大人问候小孩一样，半哄半骗地扯开话题。 “大人，您真的不要小狐狸了吗？！”鬼小狐的眼神有些伤心。 就在六岁孩子母亲白女士有些扛不住对方的眼神时，如同天使一般的夏棋小朋友手里拿着一杯小布丁，木着小脸就转悠到了不远处。 “狐狸！！”夏棋小朋友看见鬼小狐之后，就噔噔噔跑了过来。 两个小家伙缩在同一间标间里玩了小半天任天堂游戏，在双方表达了对游戏的热爱之后，夏棋和鬼小狐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变成了朋友。 但因为鬼小狐不喜欢听见“小”字，所以夏棋就把“狐狸”当成了自己这个新朋友的昵称。 而鬼小狐之所以接受这个称呼，是因为这么一个称呼要比一开始的“狐狸弟弟”好多啦！ “狐狸，你在这里干什么呀！”小朋友看了看鬼小狐，又看了看站在一起的自家亲妈，眨了眨眼睛说，“你不会真的要让我老妈喊你爷爷吧？我老妈好凶的，不会答应的！” “爷爷？”白不语没怎么听懂小朋友说的话，所以略显疑惑地看向分别七年后胆子肥了很多的小鬼狐。 而鬼小狐则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突然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发寒，但下一秒鬼小狐就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她……这位真是你妈妈？！”鬼小狐一脸难以置信地抓住新朋友的肩膀，“夏棋，这位真的是你妈妈？！” “嗯？”小朋友歪了歪头，一脸不解地看着鬼小狐，“是我妈妈呀！” “原来是小朋友你啊？”白不语笑眯眯地弯下腰对鬼小狐说，“我们是不是之前在房间里曾经见过？我是夏棋的母亲，你是不是把我误会成什么其他的人了？” “那学姐，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见这里小朋友越来越多，原本正在和白不语聊天的常平也压低了声音告辞，“您可一定得记得帮我向夏九段要张签名！” 常平一想到自己曾经在偶像夏竹卿的家门口来来去去那么多回却毫无察觉，就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浪费机会！ 懊恼了好一会儿之后，常平和其他几个社员就继续装成服务生的样子到处游走，托盘的底下还夹着他们藏起来的签名本。 而等那几个社员走后，鬼小狐也不再考虑那只黄毛狐狸是不是夺去了自己“鬼王第一爱狐”的头衔，而是完全不敢相信地说：“怎么可能！如果是鬼王大人的话……怎么可能有孩子！夏棋，这位真的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鬼小狐觉得鬼王大人这么厉害，身边多几个争宠的狐狸也很正常…… 但是，鬼王大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一个崽来呢？怎么可能呢！ “是呀！”小朋友认真地点了点头，续而又更认真地说，“我老妈说，是她亲手从垃圾桶里把我捡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鬼小狐也是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夏棋你是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啊！” “对呀！一定是好大的垃圾桶!”小朋友非常认真地分析着自己的“出生地”。 看着两个小家伙把开玩笑的话语当真，白不语只能解释说：“小朋友，夏棋真的是我家的孩子，不是从垃圾桶捡的。说起来，垃圾桶之类的话也都只是以前的玩笑而已，毕竟之前我们还曾经说过小家伙是我们充值电话费送的。” 却没有想到，夏棋小朋友转而就睁大眼睛问了一句：“老妈！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送妹妹吗？” 白不语无奈地摸了摸小朋友的发顶，完全无法理解他对“妹妹”的执着。 “你是人类？”当鬼小狐从夏棋的脸上找到和白不语的相似之处后，马上就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难道眼前这位夏夫人真的不是鬼王大人吗？ 就在鬼小狐怀疑自我的时候，依旧站在侧边走廊的那位女总裁此刻表情却非常不好地看着那位鬼狐大人和白不语“谈笑风生”。 她似乎有点懂了，为什么这位鬼狐大人不愿意帮忙！为什么这位鬼狐大人不愿意救木芸蕊！为什么这位鬼狐大人不站在她们两个鬼界一员这边！ 她一边揪住木芸蕊的残魂，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机，拨通了某个她原以为永远不会拨通的电话。 “喂？”电话接通之后，女总裁就脸色阴沉地对电话那头说，“厉老板，我是何花。之前您跟我说的事情我仔细考虑了很久。” “我可以答应您，替您做事。”有着一个接地气名字的何总裁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对电话那头说，“但也请您遵守承诺，助我一臂之力！” 听到电话那头之后传来的声音，何总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 第42章 魔术师 白不语不知道夏竹卿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如果是平日里那些无关紧要的慈善晚宴, 如果白不语没有参加进来, 也许夏先生会像那些职业棋手一样跑去对着棋盘说这说那——虽然夏先生不喜欢开口，但至少也会坐在那里认真听。 但在这场晚宴上的夏先生却有些不一样。 当两个小家伙在那边讨论垃圾桶里有没有小朋友, 讨论充值话费到底送不送妹妹的时候，夏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棋盘和棋谱。 于是夏棋小朋友的眼睛就好像是变成了向日葵，视线完全粘在了棋谱上, 怎么都挪不开眼睛！ “啊——啊！！”小朋友认出了他问亲爸要过很多次，但亲爸怎么都不肯借给他的那本棋谱！那棋谱看起来简直像闪闪发光一样, 比什么游戏机零食都还要有吸引力！ 对于夏棋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一兴趣爱好也算是难得。 夏先生虽然从不喜欢夏棋玩那些他不怎么懂的游戏机，也不希望小家伙吃太多乱七八糟的零食, 但却知道棋谱和棋盘对夏棋小朋友有着同样的吸引力……毕竟那怎么也是他自己的崽！ 鬼小狐不懂夏棋，但对这项古老的“游戏”还是有所了解的，现在又看到夏棋对棋盘和棋盘露出那么着迷的眼神之后, 鬼小狐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夏棋和棋盘跑了。 何总裁和木芸蕊的残魂不知道去了哪里。 围棋社五人组满屋子乱窜, 到处偷偷和棋手自拍合影甚至私下里要签名。 两个小朋友又跑去对着棋盘玩着玩那。 等夏竹卿成功将白不语身边的所有人全部遣散之后，就像是个门神一样守在白不语的身边哪儿都不去。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白不语靠近了一下身边的温暖源, 七年来第一次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下一秒，一件西服就落在了白不语的肩膀上, 站在身边把西服披在老婆身上的夏先生调整了一下领带, 伸手挽住老婆的细腰, 然后转移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虽然夏竹卿并没有看着白不语，但白不语却看得出夏先生耳根变得有些红，就像是刚谈恋爱那会儿的年轻小伙子一样。 白不语笑着又往夏先生身边靠了靠, 把夏竹卿肩膀按了按，踮起脚尖有些辛苦地轻声问道：“一开始晚宴不是没有邀请我和夏棋吗？” 夏先生的耳朵好像又红了一些，轻咳一声后说：“要来就一起。” “不一起就不来了？”白不语扶着微微低下身的夏先生的肩膀，轻声细语在他的耳边却如同暖风拂过。 眼看着夏先生像是酥麻了一样颤了颤，白不语趁着没人注意，扯起肩膀上夏先生的西装简单挡了挡，接着就在夏竹卿的耳垂处偷亲了一下。 “……”夏九段身体晃了晃，然后才眼神有些无奈地看向做完“坏事”就往旁边撤的白不语，“听说晚宴要很久。” 白不语摊了摊手，恶劣地表示几点结束晚宴回去房间休息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何况儿子就睡在另一张床上，他们能做什么？ “顶楼套房更安全，床很大。”夏九段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嗯？”白不语略有些想歪，所以饶有兴趣地等夏竹卿继续说下去。 夏竹卿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说：“晚上让夏棋和另一个去顶楼。” 说完，夏竹卿还看了看一旁已经开始玩了的小朋友和鬼小狐，话中显然意有所指。 “嗯？”白不语面露笑容，却还是假装听不懂，“你想做什么？” 夏九段木着脸认真的时候，表情和自家崽如出一辙，语气也非常认真地说：“去充话费。” 白不语忍不住再次靠在夏竹卿的身上，以此来掩饰自己忍不住的笑意，她家夏先生不仅不经逗，而且有时候说出的话还特别冷笑话。 却不想这个时候夏竹卿突然伸手将白不语环抱住，然后低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做危险的事情，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白不语硬生生一愣，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夏竹卿会说出这样的话。 “卿卿，你在说什么呢？”白不语故作一脸不解。 但夏竹卿却依旧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下棋的时候，睡着了。” 虽然夏竹卿的话让白不语觉得有些联系不上，但却同样让她非常吃惊，因为白不语非常了解夏先生对围棋的认真态度，很难想象这样的夏九段竟然会在下棋的时候睡过去。 而且如果白不语没有记错的话，今天下午夏竹卿的对手应该是一个他很欣赏的棋友才对，绝对不是什么无聊的棋局。 “然后做了梦。”夏竹卿微微皱眉，“梦里，你遇到麻烦。” “只是梦而已。”虽然知道夏竹卿的这个梦有些奇怪，但白不语还是笑着说，“因为做了一个梦就这么担心我，卿卿你也太可爱了。” 因为看到有人将目光望过来，所以白不语戳了戳夏先生抱着自己的手臂，两个人从看似腻歪的动作恢复正常，又是一副纯天然的伉俪情深。 几个冲着白不语和夏先生来的媒体人也光明正大地帮夏家夫妇拍了几张照片，白不语和夏竹卿这次也不再回避什么。 夏家四小姐说得对，白不语确实很少参与夏竹卿的工作。而这次白不语既然已经带着夏棋特地跑来了，自然也不在乎网上多出现一些夏九段夫妇的照片。 这样一来，以后应该不会再光明正大地出现木小姐那样的小麻烦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宴会厅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白不语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向某个方向转身而去。 就在白不语此刻正前方的某个位子，宴会厅屋顶上的聚光灯突然亮起，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黑色礼帽的怪人出现在交叉的聚光灯下，脸上还带着一个左边哭右边笑的古怪白色面具，怎么看都是棋赛晚会的氛围很不搭。 倒像是在舞台上表演魔术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个聚光灯下的魔术师吸引住，脸上也都是疑惑和茫然的表情。 “女士们，先生们。”怪人并没有拿麦克风，但声音却很响亮，足以让宴会中的每个人都听清楚，“在下是魔术师，将为参加晚宴的各位客人带来精彩的即兴节目！”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听说有表演节目的时候，周围的宾客看起来都是一副挺感兴趣的样子，白不语甚至还听见旁边有人喊了一句—— “快来一个把身体割成两半的！” 那一刻，白不语还真担心聚光灯的那个魔术师把说话的人割成两半，毕竟这个戴着面具的“魔术师”显然不是活人，而是一个年份和木芸蕊差不多的恶鬼。 不是厉鬼，而是恶鬼。 对方的鬼气里充满了恶鬼的臭味，说明对方是一个生前就作恶多端，死后也完全没有醒悟反而继续为非作歹的恶鬼！ 只不过这个“魔术师”并没有立刻发难，而是嘻嘻笑了几声后说：“大家都知道这次晚宴的另一个主角是歪豆视频，而歪豆视频的宗旨就是时时刻刻给予大家惊喜，不是吗？” 聚光灯突然上移，所有人震惊地发现这个位于酒店中的普通宴会厅顶部，竟然出现了三个笼子！ 三个笼子在宴会厅顶部拼命摇晃，就好像是里面有什么正在挣扎！ 因为聚光灯的照亮，晚宴的宾客可以看到有人类的手臂从笼子里伸出来！ 那些笼子里装着的是人！ “你疯了吗？！”大部分三观正确的宾客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场面，所以纷纷上前抗议。 不过那个魔术师的周围突然多了许多带着空白面具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助手”，将那些想要理论的宾客全部都挡在了外面，他们的手里拿着黑色如同魔术棒一样的东西，甩在人身上的时候还会引起一阵痛呼。 “不要伤了我们尊贵的客人。”古怪的魔术师立刻向被打到的宾客道歉，一边控制着屋顶上的那三个笼子缓缓下降，一边嬉笑着说，“大家不要介意，这只是我们的节目效果而已，所有参加这场晚宴的人类都将加入到我们‘歪豆通灵者大会’的现场直播节目中来！” 通灵者大会？ 白不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表情和不远处的围棋社五人组一样诧异，他们都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说过这个词！ 好像是在动车上？ 那个拍摄虚假灵异视频的电子烟男似乎就说过他要参加这个什么通灵者大会，最后白不语还亲自给他开了临时的阴阳眼。 但为什么一场普通的晚宴会和那个通灵者大会扯在一起？ 白不语的脑海里刚刚浮现出这个疑惑，就看见那个救走木芸蕊的女总裁像是扯风筝一样，满脸阴沉地扯着几乎要看不见了的木芸蕊走到那位魔术师的身边，两个“人”见面之后都向彼此轻轻点头，显然都知道彼此的来意。 下一秒，对方还用一种充满恨意的目光盯住了白不语。 难道，这突然出现的即兴节目和木芸蕊的事情有关？ 这么想着的时候，白不语就看到顶上的那三个笼子已经完全落下，在周围人的避让下“轰”的一声砸在宴会厅的地面上，三个笼子落下的位置相隔比较远，呈三角形散开。 聚光灯再次对准之后，白不语就诧异地发现这三个笼子里大部分都是“熟人”！ 第一个笼子里是那个能够通灵的唐氏综合症小女孩和她的爷爷。 第二个笼子里是被白不语开了阴阳眼的那个电子烟男人和陪在他身边的白裙子女人。 只有第三个笼子里是白不语也不认识的年长道士和另一个年轻的小道士，那个老道士看着白须飘飘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都被关在笼子里的关系，三组人的情绪都有些慌张，甚至努力想要向周围的人求助。 站在周围的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宾客，哪里遇到过这么古怪诡异的事情，在看了看笼子上那个可怕的大锁之后也是连连摇头，拼命向后退去。 “当当当——”魔术师的身上重新出现了聚光灯，所有人就听见他兴致很高地说，“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就是我们‘通灵者大会’比赛决出的三强，也都是非常优秀而且出色的通灵者！今晚我们将在大家的帮助下从中决出冠军、亚军和季军！以此作为歪豆‘围棋频道’和‘灵异频道’的特别联动！” “大家，开不开心！” 在魔术师努力烘托氛围的情况下，整个宴会厅却依旧鸦雀无声。 因为大家都有些不明所以…… 这里不是棋赛开始前的晚宴吗？虽然举办方有歪豆视频的名字，但棋赛就是棋赛，对于每个职业棋手来说都是一件非常认真的事情！ 联动？ 你以为是在玩游戏吗？！ 明明喝点酒互相寒暄一下就可以美美地回去睡觉，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陪一群自称“通灵者”的家伙玩游戏？ 在场的华夏国人大部分都是无神论者，就算走夜路会觉得害怕，但在这种场合也绝对不会承认世界上真的有“鬼”这种东西存在。 还有这种把人关在笼子里的出场方式到底有什么有趣的？！ 大部分人只觉得这个歪豆视频的安排有毛病，根本没有几个人当真，甚至当场就有很多很多人提出退出游戏的要求，声称自己想要回去睡觉。 “别着急嘻嘻，我还没公布游戏规则。”那个魔术师却根本不在意那些抗议的人群，仗着自己周围的“助手”将人制止住，继续乐呵呵地说，“在这个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可以选择追随其中一位通灵者一起完成任务，如果各位追随的通灵者能够在本次大会中获得最后的冠军，将会获得世界上最珍贵最奢侈的超级至尊大奖！” “没有人能够抵抗这一大奖的诱惑。”魔术师伸手掩住面具上的半哭半笑的嘴部，“所以各位一起来参加游戏好不好？” 说到最后，魔术师原本带笑的声音里竟然带了点哭泣的呜咽声。 “什……什么大奖？”听到魔术师这么说，还真有原本打算转头就跑的人停下了脚步，摸摸回过头来看向聚光灯的方向。 毕竟这位魔术师所说的话真的很具有诱惑力。 世界上最珍贵的？ 世界上最奢侈的？ 超级至尊大奖？！ 那得是多少钱！！！！ 是钻石还是用黄金搭建的屋子？！ “你先说是什么奖励！”周围立刻传来了那群宾客的声音，无论他们是媒体人还是商人甚至是职业棋手…… 如果这样的奖励是真的，那么必定能够让绝大部分人心动！ 就连站在不远处端着盘子的围棋社五人组，此刻的表情也激动了起来。 站在黑暗处的白不语一家人可能是在场的人当中表情最平静的，毕竟夏竹卿一向对钱没有什么概念，而在白不语看来钱财更是什么都算不上。 对于正在一起玩的两个小家伙而言——钱是什么？能吃吗？ “不要急，不要急，先来让我们认识一下我们通灵者大会选拔出来的三强！”魔术师大笑三声，似乎是对此刻现场的气氛非常满意，并且一个个指向附近的牢笼，开始逐一介绍。 “首先来看这对看似普通的祖孙，孙女一看就知道是你们人类中极具有辨识度的唐氏综合症患者，但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通灵者，甚至可以看到普通通灵者看不见的东西。” “然后是这对年轻的情侣。”魔术师又指挥着聚光灯看向那个电子烟男的笼子，“别看这位小伙子畏畏缩缩，但这位年轻人却通过了初赛中所有的题目，每次遇到灵异挑战都是所有参赛者当中第一个尖叫出声的！” “另外想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小伙子身后的小姐，据说她和最近灵异频道中知名度非常高的那位超级驱鬼师‘女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是小伙子隐藏起来的杀手锏！” 魔术师刚刚这么说完，就有很多人开始用手机百度那位驱鬼师“女神”的消息，得到确定的情报之后很多人都对着那个笼子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不得不说……从表情来看在场的大部分宾客似乎真的对这场比赛产生了兴趣，大部分都愿意参与其中。 “最后要对大家介绍的是这位京州非常有名的算命师梁道长！”魔术师看向最后一个笼子里的的老道士，“在场应该也有很多京州人士，应该会认识这位开价非常高昂，人称十算九灵的梁道长！但他的通灵能力到底有多强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好了，大家决定好参加谁的队伍了吗？”所有的聚光灯重新回到魔术师的身上。 “你还没说奖品是什么呢！”众人再次喧哗起来，“我们这么多人，最后奖品要怎么分？！” 虽然选择一个强大的通灵者对于想要奖励的他们来说很重要，但让他们坚持听到现在无疑还是魔术师之前提到过的奖品。 参加晚宴的人虽然说不上挤挤攘攘，但至少也有一百来号人，如果每个人都确定要参加这场比赛的话，那么三支队伍的人数至少也得超过二十人。 到时候就算奖励再丰厚，分配到每个人手里的时候也肯定会产生纠纷，毕竟没有人能说清楚到底谁应该拿大份谁应该能拿小份。 虽然现在就考虑这一点确实有些过早，但这个超级至尊奖品让他们留下来的唯一动力，如果不弄清楚的话实在无法让人放心。 “嘻嘻嘻。”对于这样重要的事情，那位魔术师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好几声，之后才解释说，“请参加联动游戏的各位放心，无论获得冠军的队伍里究竟有多少人，我们都会为冠军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送上同等价值的超级至尊大礼，保证每一份礼物都是世界上最珍贵最奢侈的！所以各位就一起来玩吧！” 魔术师最后的语气慷慨激昂，但在场的宾客却又骚动起来，因为他们越听魔术师的话就越觉得不靠谱。 如果这个所谓的礼物真的能够人手一份，那还称得上是最珍贵最奢侈的礼物吗？ 就算是歪豆视频背后的那个W集团，恐怕也支付不起这些宾客脑海中想象出来的超级至尊大礼。 “抱歉，我想问一个问题。”就在所有人都为了礼物而产生争执的时候，白不语却举手问道，“既然这里的所有人都必须参加这个游戏，那么撇去身为主持人的您……站在您身边的这位女士也需要参加游戏吗？” 白不语所指的，自然就是站在魔术师身边的那位何总裁，以及那一缕飘忽的残魂。 白不语可以看得出来，那位同样是厉鬼的女士偶尔会用自己的鬼气勉强帮助一下木芸蕊，所以才使得这个可怜兮兮的残魂继续以这种狼狈的模样存在于这里。 魔术师和何花对视了一下，交换了眼神之后就说：“当然，歪豆视频的何总裁也会参加这个游戏。” 得到确切的答案以后，白不语就再次回到了一边，被站在那里的夏竹卿握住了手。 白不语从夏竹卿手上的力气中感觉到了他的担心，他似乎也因为某些原因而发现眼前这个联动游戏有些不对劲！ 事实上，这样的联动游戏放在哪里都不对劲，只是因为魔术师口中那个超级至尊大礼的关系，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而已。 “看来大家真的很关心这一次联动游戏的超级至尊大礼，那么现在就由我魔术师来为大家揭晓谜底！”魔术师在众人的争吵声中终于松了口。 可就在魔术师说完那句话之后，宴会厅内所有的灯光瞬间全部兴奋。 宴会厅的两个侧门和后方的大门入口处传来了“轰”得一声关门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他们觉得宴会厅所有的出口都被封死，就连那么大一个宴会厅里的空气似乎也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所谓的超级大礼就是……”魔术师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只有赢得冠军的队伍才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无论真假，所有人都在这种气氛下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嘻嘻嘻嘻嘻……” 在魔术师古怪的笑声中，宴会厅正常的灯光终于亮起，除了宴会厅的三个出口全部被关闭之外，整个大厅似乎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但魔术师的话却在所有人耳边徘徊不去。 “你们这些人类的活命，对你们自己而言难道不是最珍贵最奢侈的吗？嘻嘻嘻嘻……”魔术师依旧站在三个铁笼子的正中间，“现在来选择你们想要追随的通灵者，选择你们将要面临的挑战，如何？嘻嘻嘻嘻嘻……” 无所谓其他人的选择，白不语的目光已经早早落在了木芸蕊的那一缕残魂上。 第43章 酒店鬼舍 没有人知道, 这场在酒店宴会厅里举行的联动游戏究竟是一个想要让人身临其境的整人恐怖游戏, 还是一个真的会让他们失去性命的存亡游戏。 对于无神论者来说，他们更愿意相信前者, 相信这个魔术师刚才所说的话都是为了他们在游戏节目当中表现得更为慌张，最终他会在游戏结束的时候告诉他们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 但对于白不语或者阿金他们这样接触过非人类世界的参与者来说，却觉得事情更偏向于后者。 冠军队伍之外的那些人很有可能真的会丢掉性命, 但反过来说……既然决定规则的是一只恶鬼，那么就算是冠军队伍里的那些人, 最后也不一定能收到那份奢侈的超级大礼。 不过很快，所有人的想法都开始向白不语他们的判断转变。 因为当有一个人说着侮辱性的话语，骂骂咧咧地准备打开宴会厅大门离开的时候, 其中一个“助手”拿着黑色魔术棒走了过去，还用那根魔术棒的某一端对准了那个人的太阳穴。 “哈？”那个想要离开的人露出嘲讽的笑容，“你们以为这东西是枪不成？” 那个戴着白面具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助手”在听到那个人类所说的话之后, 直接将魔术棒翻转方向, 将尖端指向天花板，另一只手在底端轻轻一扭…… “呯！” 一声枪响在宴会厅中炸开, 附近的人全部都下意识地抱头蹲下！ 虽然并不知道原理，但在场的人瞬间知道这些怪人手里拿着的绝不是普通的棒子, 也不是那种扭一下就会变出一束鲜花的魔术道具, 而是真正有破坏能力的武器！ 像这样的黑色魔术棒在他们周围还有数十枚, 一个个都掌握在那些带着白面具穿着黑色紧身服的“助手”手中。 “看样子我们差一点就有了第一位出局的选手。” 魔术师再次说话的时候，场内那些原本骂骂咧咧的人全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节目效果，也不知道那个刚才因为枪响而吓软在地上……甚至失禁的家伙是不是节目的托, 但没有人愿意继续用命去赌。 况且那个以极为狼狈的状态倒在地上的男人是一个挺有名气的媒体人，在场的宾客很多都认识他，不认为他会为了当托而将自己的形象牺牲到如此地步。 “那么现在，我来说一下游戏规则。”魔术师嘻嘻笑了一会儿，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之后，才继续开始解说所谓的游戏规则。 “其实规则很简单。” “当各位参与者选择了自己想要追随的通灵者之后，三位通灵者手中的通讯设备里就会出现一个任务。而最先完成这个任务回到宴会厅里来的队伍，就是我们本次游戏的冠军，将会获得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魔术师非常简单地说明了“游戏”的玩法，然后张开双手，在手中变出一束鲜花—— “那么现在，开始选择各位想要追随的通灵者吧！” 摆在所有宾客面前的是三个选择。 一个是京州市特别有名的神棍，收费非常高昂的梁道长和他的小徒弟。虽然不知道他的小徒弟有什么本事，但看一身行头总该能见个鬼画个符之类的。 一个是看上去很怂很胆小的男人，但听魔术师的意思这家伙也是一个通灵者，而且他身后那个白裙子像鬼一样的女人好像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好像很害怕那个白裙子女人，好像对方真的是什么可怕的鬼一样，让人怎么都看不透。 最后一个是唐氏综合症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再加上一个好像什么用都没有的老头，感觉是三组通灵者中实力最弱的一组。 就在众人打量着三个笼子的时候，白不语牵着夏竹卿的手来到了鬼小狐和夏棋的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鬼小狐真的把夏棋当成了朋友，所以在此时的突发情况下，鬼小狐就安安静静地守在夏棋的身边。 “老妈，这是游戏吗？”夏棋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事情，因为缺少对鬼物的感知，夏棋基本上就是一个无神论者。 原本夏棋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有通灵者的，但自从上次遇到了张昊和杨奶奶的事情之后，夏棋自己也对此有些没自信了。 “主……”鬼小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白不语。 这位女士的身上没有鬼气，而且脸色白皙红润很健康，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鬼，只像是身体特别健康的人类。 但是一只小宠物的直觉告诉鬼小狐，眼前这位女士真的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主人，鬼界的鬼王大人！ 可如果夏棋的妈妈是鬼王大人，那么夏棋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呢？ 难道夏棋不是亲生的？ 鬼小狐脑袋里刚刚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就看到了和夏棋有五六分相似的夏竹卿。如果夏棋真的是捡来的，怎么会和他爸爸长那么像呢？！ 难道是夏棋的爸爸…… 鬼小狐又看了看眼前表情平静的白不语，立刻将那个罪恶的念头抛出脑后，整只狐狸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想法而晕晕乎乎，完全搞不清楚眼前这位女士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主人。 “待会儿跟紧我们。”白不语微微弯腰伸出手在鬼小狐和夏棋的发顶上都摸了摸，然后轻声细语地说，“乖孩子就会好好听话，对不对？” 当白不语的手从自己头顶抚过的时候，鬼小狐幸福地眯起了眼睛，瞬间就觉得眼前这位女士是不是主人并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时隔多年，鬼小狐再次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温暖。 那一瞬间，鬼小狐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变回毛茸茸的小狐狸，立刻享受一下被白不语抱在怀里的感觉。 但鬼小狐最终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担心白不语真的是人类，他担心白不语看见自己鬼狐的模样之后会害怕地转身走人。这样的话，他可能会再一次与温暖擦肩而过。 两只小家伙都答应乖乖听话之后，就由夏竹卿牵着夏棋的手，白不语牵着沉醉在幸福中的鬼小狐的手，四个人二话不说就组成了一支小队联盟。 白不语当然想过要带着一家人和鬼小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但这里留有太多曾经和夏竹卿对战过的棋友，说这里有着华夏国职业围棋的半壁江山也丝毫不为过，所以白不语也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将这里所有人抛下，更不能大张旗鼓地让所有人都加入她的队伍。 还有这只小家伙…… 白不语低头看了看手上牵着的鬼小狐，知道一个小家伙除了可爱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大嘴巴！ 无论多么重要的秘密，只要让鬼小狐知道了，很快就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变成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所以白不语才没有立刻与这只小宠物相认。 白不语甚至怀疑鬼界那些家伙之所以派鬼小狐过来，就是为了想把她钓上钩！ 好不容易才退休过上有趣日子的白不语，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被叫回鬼界？而且这些厉鬼和恶鬼似乎在七年当中发生了很多糟糕的变化，在她的前手下们解决这些麻烦之前，白不语绝对不情愿接手这个烂摊子。 想来想去，白不语觉得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先和那位何总裁一起加入到同一个游戏当中，然后暗地里给这位何总裁使绊子夺走木芸蕊的残魂，并将其封印成能够长久保存的魂珠，回来后再慢慢为珠子充能，找回更多的记忆。 等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游戏回到这个酒店之后还，白不语就打算想个办法将其他人安全地送出去，随后再回去解决那个魔术师和其他的小鬼。 而且……这家酒店不该是依附鬼王势力而存在的吗？ 可眼前这只自称是魔术师的厉鬼怎么看也不像是她白不语手下带出来的货色。 干掉这个家伙，应该像干掉薛红衣和罗旭一样没什么多大影响才对。 …… 就在白布雨思忖方法的时候，宴会厅内的大部分人竟然都已经选好了自己想要追随的通灵者。 其中大部分的宾客都选择跟着那位在京州市名气很大的算命师梁道长。 毕竟他们面临的很可能是生死攸关的抉择，所以在很多宾客看来……选择最贵的应该没有错！ 何况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的梁道长一看一个高手，在三个通灵者当中绝对是最靠谱的那个！ 当然也有一些喜欢神秘喜欢赌一把的宾客选择了那个电子烟男和他身后的白裙子女人。 魔术师在介绍这组人的时候特地使用了一些具有诱导和迷惑功能的用词，所以当真有人认为这一组可能是隐藏最深的强大通灵者，不仅有扮猪吃老虎的怂男，还有身份是杀手锏的白裙子女人。 选择小女孩那一组的宾客理所当然是最少的。 且不说这个年纪最小的通灵者到底有多厉害，只说那个小女孩身后的老头子看起来就颤颤巍巍走不动路。在这种以通关时间为决胜依据的游戏当中，这个老人显然会拖整个队伍的后腿！ 如此一来，选择这一组的人自然就不会很多。但偏偏那个一直站在魔术师身边的何总裁正迈步走向那个笼子！ 带着木芸蕊残魂的何花选择了躲在自己爷爷身后的那个小女孩。 白不语看见后就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家人和宠物，也一起迈步向那个笼子走去。 游戏就是要和家人一起玩才有意思，但如果在游戏中加入一个触手可得的猎物，那就更有意思了！ “好了，现在请大家手牵着手围成圈站在各个笼子的四周。” 听到魔术师说的话之后，所有的宾客就好像是听话的木偶人一样照着他所说的话去做。 于是整个宴会厅中就出现了这样的古怪景象，白裙子女人的那个笼子周围出现了一个三十多人的大圈，歪歪扭扭地将那个巨大的铁笼围在中间。 梁道长笼子周围的人群却足足绕了三大圈，占了晚宴总人数的一大半，就连围棋社的那五个人也都站在了梁道长的队伍里！ 围棋社的阿白甚至还好心地邀请白不语他们加入这个队伍，只不过下一秒就被白不语摇头拒绝了。 已经站在圈里的那只狐妖阿金在看到白不语他们向小女孩的笼子走去时，他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表情，似乎是也想要加入白不语他们的队伍。 但因为围棋社的灵异爱好者阿白为其他人科普了一下这位梁道长的强大之处，再加上社长坚信人多力量大的原则，相信这个占据晚宴一大半人数的超大队伍一定能够成为这次游戏的冠军！ 更不用说……这支队伍里还有着许多他们耳熟能详的职业棋手偶像。 在看到伙伴们坚定的目光之后，阿金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而且还轻声对旁边同样想要改变阵营的常平说：“常学长，如果你想去夏九段那边的话就去吧，围棋社的其他人由我来保护。” 阿金知道夏竹卿是常平的偶像，所以也能理解他想要前往偶像那一边的心情。 但常平听了阿金的话之后却只是笑了笑，然后说：“我们围棋社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大一的学弟来保护了？这种拯救世界一样的机会，就交给我们这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学长来完成。” 常平说着就握紧了自己身边两位同伴的手，依旧在梁道长的笼子周围站定。 最凄凉的应该就是白不语他们所属的队伍。 当所有人都选择了追随者之后，小女孩这个铁笼子周围的圈终究也没有被“画”满，整个队伍里竟然就只有白不语他们一家子加上小宠物加上何总裁再加上几个之前和夏竹卿打过招呼的职业棋手。 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职业棋手，他的年纪估计比夏竹卿还小几年，长相看起来瘦削端正，却有一双破坏了整体正气的桃花眼。 白不语倒是看过他和夏先生比赛的视频，也从夏先生口中知道了一些和他有关的事情，可以确定地说这家伙的确是一个多情种子。 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举手投足却绝对是个老江湖，撩妹技巧可能比棋艺更高超一些。 这些都是白不语许久之前上网搜索来的资料，毕竟他就是夏竹卿口中的那个有趣对手。 能得到夏九段如此的评价，这个何必也已经非常不简单了。 白不语知道这个叫何必的职业棋手是八段，再需要经历一些契机就可以荣升九段，但对方却似乎一直都没有努力向上的想法。 白不语还知道这个何必就是夏竹卿下午时候的切磋对手，就连那张邀请夏竹卿全家的请帖也是这位何八段准备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位何必先生的背景也同样不简单。 何必就算只是站在那里也会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平日里在各种比赛中的表现和胜率都非常不理想，所以很多人都拿他和夏竹卿相提并论。 就是这两个被围棋圈的旁观者暗地里称为“侥幸八段”和“侥幸九段”的人，却不约而同地将对方视为有趣的对手，实在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特别是对于知道夏竹卿不喜欢认真下棋的白不语来说，更是觉得这个比夏竹卿还年轻的何八段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这果然是一个整人节目吧？”这个何必长相只能算普通，但长手长脚，一双手更是修长而骨节分明，穿着定制礼服身材也像是个衣架子，举手投足间还有一种非常夸张的贵族感。 如果说夏竹卿的气质能够与棋盘相融，看起来就像是为了夏棋而生的名士。 那么这位何先生就像是将下棋当成是业余爱好的……风流皇子？ “……”夏竹卿没有答话，就算对方是一个有趣的对手，夏竹卿似乎也没有打算与对方深交。 白不语在围成圈的时候，将两个孩子安排在自己和夏竹卿的中间，而夏竹卿就和何必牵着手，何必的另一边就是白不语这一次的目标——何总裁。 “何总裁。”何必看起来与身为歪豆视频总裁的何花认识，所以特别自然地问，“您能不能透露一些内幕？我们在这个小小的宴会厅里能做什么游戏？拔河还是接力赛跑？” “……” 何花这会儿正盯着白不语，眼中的仇恨显露无疑，根本没空搭理这位何必何先生。 何必再次讨了个没趣，转而又挪了挪身子对隔着几个人的白不语笑着挥了挥手，语气感慨地说：“这位就是夏家嫂子吧？我是夏竹卿的好朋友何必啊！盼了那么长时间，这回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夏竹卿愣了愣，显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好朋友。 “……”白不语也没空搭理何必，虽然知道这家伙很神秘很有意思，但她现在正打算完成一个非常重要的布置，所以不打算分神。 “难道我有百分之百被人无视的超能力吗？”这位何先生郁闷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又不放弃地看向夏棋小朋友，“你就是夏家的小公子吧？来，叫一声哥哥，哥哥给你糖吃好不好？” 夏棋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哥哥”的大叔，直接扭过头去不看他，再次完美地忽略！ “……”何必已经不想说话了。 现在下棋已经是这样一个艰难的事业了吗？不仅要参加生存游戏，还让他从一个花见花开的潇洒男子变成了没人搭理的小可怜？ “如果大家已经准备完毕，那么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嘻嘻嘻！” 聚光灯再次出现在魔术师的身上，紧接着下一秒，更加令人惊悚难以置信的情况发生了！ 以三个巨大的铁笼子为圆心，所有人的脚下都出现了一个基本上一模一样的鬼气法阵！ 那血红色的法阵发出血红色的光芒，也让白不语很快辨认出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法阵！ 这根本就是被那个想要当鬼王的神秘老板改造过的特殊传送阵！可以将那些被他选中的倒霉蛋随时传送到附近的灵异地点！ 夏家对门的茶室里，薛红衣的办公室里，还有那个诡异的兰州学院地铁站那里都曾经出现过这个传送法阵！ “看来，你找了一个新的老板。”白不语在认出这些法阵之后，就立刻语气冰冷地对那个何总裁说了一句。 在看到那位女总裁脸色大变之后，白不语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这个女总裁本来应该算是依附着鬼王势力的厉鬼，所以他们一开始对鬼小狐的存在恭恭敬敬，将其当成上面下来视察的大人一样照顾。 但当这三个传送阵出现在这里的一瞬间，就意味着这位何总裁已经背叛，不仅变成了那位神秘老板的手下，而且还将这家酒店送给那位神秘老板作为他们在京州市的鬼舍！ 那个魔术师恶鬼和周围的小鬼显然也是神秘老板的手下，而晚宴上的所有人就像常平和朱瑶一样，变成了被鬼舍选中的人！ …… 白不语辛辛苦苦从云河市赶来京州市，结果竟然再次走进那位神秘老板的鬼舍陷阱，想来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 “叛徒！”鬼小狐平日里脑子动得不算快，但遇到类似这样的事情却非常敏感，当下就瞪了何总裁一眼，“你竟然敢背叛主……你竟然敢背叛！就不怕我伸手撕了你吗！” 成为叛徒的何花手里也拿着一根和那些助手小鬼们一模一样的黑色魔术棒，看向鬼小狐的目光虽然畏惧，但却完全没有躲闪后退的意思。 “现在的小孩真是凶残！”何必看着长相可爱但龇牙咧嘴的鬼小狐，再次感慨了一句。 而鬼小狐还没来得及冲过去撕了何花，他们脚下的这个传送阵就突然大亮，所有人和非人的眼前都是一阵黑。 等大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这里是！”白不语动了动眼镜，右脚在堆满树叶的地面上轻轻划过。 在传送阵的作用下，他们已经从酒店离开，转而来到了一个没有任何光亮的黑暗树林当中。 不得不说，这个黑暗的树林以及不远处亮着昏暗路灯的小路，看起来都诡异的眼熟。 “嘻嘻嘻嘻……” “什么人！”第一次经历超自然现象的何必有些慌张地转身。 就在靠近路灯的地方，一个右手沾着鲜血的纸扎人女孩就躲在树的后面向他们微笑。 第44章 纸扎人 “嘻嘻嘻嘻嘻嘻……” 虽然从兰城学院地铁站那一次开始, 白不语就清楚地知道那位神秘老板手下的连锁鬼舍所使用的灵异场所都不是一次性的。 白不语也知道京州市和云河市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所以两个地方的鬼舍共用其中的一个灵异场所也很正常。 但白不语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来到的竟然是这个有着纸扎人娃娃的黑暗树林！ 这里也极有可能是朱瑶死去的地方。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魔术可以办到的事情吗？” “天啊，晚宴的酒里是不是下了迷魂药，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里也太黑了吧, 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 跟白不语他们一起选择了这个队伍的职业棋手们在发现自己身周的环境改变之后，都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惊叹声。 至今他们依然想要将这个情况解释为魔术或者全息投影之类的东西。 但当他们感觉到脚下铺满树叶的松软土地和拂过脸颊的微风时, 他们实在无法从这个场景中找到一丝破绽。 就算是吃了迷药，也不可能有这种真实感吧？ 连白不语也觉得这个树林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真实。毕竟上次这个小树林是出现在常平的梦里，这一次他们才算是真正地身临其境。 他们现在就位于这个国家的某个未知的坐标点上！离开这里也变得比梦境艰难很多, 需要切切实实地找到这个树林的出口才行。 杀人娃娃的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这使得周围突然寂静得可怕，当没有人说话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拜托, 你们能否说句话, 出点声音？！”作为一个喜欢社交喜欢和别人交流的人，何必在这一片寂静中感觉到了些许绝望, “这里已经很恐怖了，不要让这里的气氛变得更恐怖好不好？” “谁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那边的通灵小女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是打怪、闯迷宫还是完成收集任务？” “刚才那个白色像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鬼？是我眼花了吗？！” “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回去呢？” 何必靠在某棵树上, 一脸烦恼地扶额, 嘴巴却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好像完全停不下来一样。 “何八段，停一停。”旁边那些不知道名字的职业棋手都觉得脑壳开始疼了，“慢慢说, 慢慢说……就你一个人喊那么大声也挺可怕的。” “……” “这里的鬼气好重。”鬼小狐的手紧紧牵着夏棋，而且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这么重的鬼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树林里到底藏了什么怪物！” 自从上一次白不语说过“保护夏棋”的话之后，鬼小狐就没有离开夏棋很远，就算是晚宴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一直都在旁边看着。 那位白女士随意所说的一句话，对鬼小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咒令！ 来到这里没多久，鬼小狐就发现这个树林里的鬼气很浓很浓非常浓郁！拥有这种鬼气的鬼物，说不定要比鬼小狐还强。 那个通灵者的小女孩自然不懂得什么是鬼气，但因为对这些非自然的东西非常敏感，所以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都缩在爷爷身后发抖。 就这种状态来说，少有人选择这个队伍也是正确的。 如果不是白不语他们身处在这个队伍当中，那个小女孩就算拥有很强大的潜力，也无法以最快的速度将整支队伍带出树林！ “这里的鬼气真的好强！”何花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是欣喜若狂，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刚刚投靠那位厉老板，厉老板竟然就派了这么厉害的帮手给自己！ 而且这么强的鬼说派就派，这位厉老板的实力实在深不可测！ 说不定比前任鬼王还厉害！ 何花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跟随那位即将成为未来鬼王的厉老板才是最为明智的。 那些拒绝厉老板拉拢的鬼王旧部简直是瞎了眼，已经魂飞魄散的前鬼王有什么好忠诚的？ “鬼气？”旁边的何必听到了那个词，却完全不明白指的究竟是什么。 “别……别靠着那棵树。”躲在爷爷身后的那个小女孩颤颤巍巍地向何必的方向伸出手指，“会，会有东西！” “我孙女的意思是，之前那个白色的东西可能会从树后面冒出来。”前面的老人向前走了几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这是那个魔术师放在笼子里的，刚才好像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何必吓得向前跳了十几步！ “老人家，你们究竟是怎么被关进笼子里的？”看见鬼小狐牵着夏棋，白不语也看了一眼自己被夏竹卿紧紧抓着的手，然后才转头问那个老人。 “我姓王，叫我王老头就行。”王老头向白不语点了点头，可能已经发现眼前这位女士有些眼熟，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才说，“我和我孙女王小雨是为了参加那个什么通灵者大会才凑了点车票钱来京州的。” “我孙女的情况你们也看得出来，从小就因为这个病而被她爸爸妈妈丢在我这里，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也找不到那两个混蛋。这次也是听说大会有很多奖金，我才和小雨来这里碰碰运气。” “小雨的体质确实有些特殊，但我没想到好不容易赢过那些扑蒙拐骗的神棍上台领奖金，结果一上台就像昏过去了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在笼子里。”王老头唉声叹气地说着，时不时还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看起来身体情况真的不是很好。 “这就是手机上发来的短信。”王老头将手里的那台手机展现给其他人看。 众人只看见短信里写着——他们这支队伍需要在这个地方完成一次捉迷藏的游戏，只要在一个小时内不被纸扎人抓住，那么能够送他们回酒店的传送阵就会在树林的某个地方开启。 “刚……刚才那个是纸扎人？”何必之前只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形东西出现在那里，现在看清楚短信里的内容之后才恍然明白原来那竟然是一个纸扎人！ 送给已逝者的祭品！ 只不过刚才还从树后面探出头来的纸扎人娃娃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环顾四周也还是不见踪影，像是将白不语他们就这么丢在了漆黑一片的树林里。 “我们真的要一直站在这里吗？”那几个参加进来的职业棋手看起来似乎有些后悔，但还是指了指旁边亮着路灯的小路，“那边不是有一条路吗？而且还有路灯，完全不像现在这样黑漆漆的，我们沿着路往前走走怎么样？” “你们自己去好了！” 众人只听见一个声音，然后就看见原本站在夏棋身边的小鬼狐向何花的方向飞扑了过去。 白不语是一个计划派，总是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后才行动。 但小鬼狐……说到底只是一只被宠爱的小动物，他知道何花背叛了鬼王，那就是和他鬼小狐爷爷作对！ “爷爷我用爪子挠死你！”鬼小狐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成了竖瞳，哪里管什么纸扎人，哪里管什么魔术师，他只要把叛徒挠死就好了。 这支队伍里一共就只有王小雨祖孙、白不语一家、鬼小狐、何花、何必以及四个职业棋手。 也就是十二个人的小队。 四个职业棋手似乎不喜欢和白不语他们站在一起，所以站得分开了一些，看起来各自为伍。 但所有人就看着那个小小的影子像是传说中的“剑气”一样向那位歪豆视频的女总裁冲了过去！ 普通小孩子的速度能这么快吗？！ 因为大部分人都只能看见鬼小狐的背影，所以自然无法看见他小手上伸出的小爪子，更不用说他突然变成竖瞳的双眼以及龇牙咧嘴时所显露的尖牙。 鬼小狐是真的在全力一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鬼小狐的战斗方式与白不语如出一辙，完全不会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只会将自己的鬼气全部都凝聚在爪子上，然后非常用力地糊这位何总裁一脸！ 何花显然也猜到鬼小狐会突然发难，所以立刻就对着空旷的周围大喊了一句：“还不快点保护我？！” 何花在留住木芸蕊残魂的时候消耗了很多鬼气，所以至今仍处于一种比较虚弱的恢复期。 再加上这个灵异场所周围弥漫着的鬼气要比鬼小狐更强，所以何花相信这些鬼气的主人——也许就是那个纸扎人娃娃，一定会出手帮助她这个盟友！ 面对这种突然从恐怖片向武侠片甚至玄幻片转变的画面，旁边那四个职业棋手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想将眼前的景象全部都拍摄下来。 虽然手机连不上网，但其它功能却依旧是正常的。 可就在鬼小狐的爪子即将碰触到何花那张人模人样的脸时，异常浓郁的黑色鬼气突然从地下钻了出来，如同屏障一样挡在了何花的面前，也同时将鬼小狐的攻击完全挡住，其防御力度几乎可以说是一丝不漏！ “哈……哈哈……”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的何花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新盟友里竟然还有着如此彪悍的存在！ 就连鬼小狐也一脸茫然地落地，很是疑惑地盯住自己的爪子看，好像是在回忆几百年来自己这一招猛击究竟失败过多少次。 因为普通人类无法看见鬼气，所以这样的一幕在周围的普通人看来就是刚刚跳起来的鬼小狐突然放弃攻击，力度不痛不痒地后退了几步，动作看起来和闹着玩没有什么区别。 “唔……唔……”那个叫王小雨的女生倒是能够看到那一股强大的鬼气，但因为不知道如何正确表达，所以她只是哼哼了几声，使得身边人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什么鬼玩意儿！”因为没有拍到什么震撼的画面，那几个职业棋手关掉了手机继续向亮着路灯的那条小路走去。 白不语却没有动，因为她从常平的梦里知道那个纸扎人娃娃一般会出现在光源附近，所以越亮的地方就越危险。 只不过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会下意识觉得有亮光的地方更安全一些。 “嘻嘻嘻嘻嘻……” 果不其然，当那四个职业棋手略微靠近小路之后，那只制作粗糙而且笑声非常渗人的纸扎人娃娃就出现在了某一棵树的后面。 明明是如此昏暗的灯光，明明是如此黑暗的树林，但只扎人的那一抹白色却白得有些刺眼。 在常平梦里的时候，这只纸扎人第一次出现时右手上什么都没有。 纸扎人第二次在梦境里出现时，右手上却沾满了鲜血，而且鲜血还在不停的向下滴……所有人都怀疑那是属于朱遥的血。 而现在，当这只纸扎人再次出现在白不语面前的时候，她发现纸扎人右手上依旧有非常明显的血迹，但那血迹已经因为干涸而变得暗红，说明着时间的真实流逝。 但紧接着，发生了一件让白不语意想不到的事情。 就是这只纸扎人娃娃出现之后，并没有去抓那四个跑去小路上的普通人类，反而将两只纸做的手向前伸，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向何花的方向走去。 这个纸扎人和何花不是一伙的吗？ 为什么一副想要去抓何花的样子？！ “谢谢你。”何总裁却并没有想太多，反而非常真诚地向那个纸扎人娃娃道谢，“没想到你看起来不太起眼，实力却这么强大。” 何总裁至今依然相信刚才把自己救下来的是眼前这只纸扎人娃娃。 “嘻嘻嘻嘻嘻……” 纸扎人娃娃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粗糙的笑脸涂鸦，一步一步继续挪向何总裁，好像下一秒就能用自己的手触摸到何总裁的身体。 “你想要做什么？”何总裁这会儿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皱着眉说，“我们是盟友，我们都是老板的手下！” “嘻嘻嘻嘻嘻……”纸扎人娃娃却依旧在向前走，甚至还发出了如同顽童一般的邀请，“嘻嘻嘻……一起来玩吧！” 那一瞬间，何总裁突然明白了这只纸扎人娃娃根本就是敌我不分，所以马上就决定转身离开。 纸扎人娃娃的速度很慢，所以逃离应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紧接着下一秒，那熟悉的浓郁鬼气再次从地下冲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这股让鬼小狐都束手无策的鬼气并没有保护何花，而是变成黑色的绳索缠绕在何花的脚踝处，将她死死地困锁在纸扎人娃娃的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何花第一次知道原来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距离那么远，又那么近！ “何总裁，你没事吧？”白不语将手从夏竹卿的手中挣脱开，向前跑了几步来到何花附近，“需不需要帮忙？”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情……”等白不语走到近处，又用后方的人听不太清的音量说，“如果被纸扎人抓住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何花勉强还能够转动上半身，所以当她转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想要杀掉的那位夏夫人正带着一种若有所指的微笑看向她。 “看来是绳子绑的还不够紧？”白不语再次将声音放轻，“也许还能再绑得紧一点！” 白不语的话音刚落，那些牢牢锁住何花脚踝的鬼气竟然如同能听懂人说话一样继续向上延伸，将何花从脖子到脚跟全部死死绑住！ “这些鬼气……是你！！！！” 当何花大喊出声的时候，白不语才露出计划成功的笑容。 没有人比白不语更懂得隐藏自己，也没有人比白不语更懂得在隐藏自己的情况下如何处理一些扰人的麻烦。 其实早在来到小树林的一瞬间，白不语就完成了一个小动作——她推了推眼镜，然后用脚划过下方的树林土地。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白不语已经将自己的一部分鬼气直接送入了地下。 之后鬼小狐和何花所感受到的那股浓烈的鬼气……从一开始就是白不语自己的！ 但因为这个环境对所有人而言都非常陌生，所以竟然没有人怀疑这股浓烈鬼气的来历。 如果单单只是这个纸扎人娃娃的话，怎么可能比鬼小狐还强？阻挡住鬼小狐攻击的自然就是他自己的鬼王主人。 白不语之所以挡下鬼小狐的攻击并不是因为她想救何花，而是因为看到那几个人类拿出手机想要拍摄视频。 如果他们真的成功拍到了鬼小狐杀死何花的画面，甚至只是用双眼看见这样的画面，看见歪豆视频总裁死在小动物的手里……事情都可能会变得更加麻烦一些。 所以何花才会在鬼小狐攻击的时候逃过一劫。 白不语原本的计划就是想用鬼气把何花送到纸扎人娃娃的面前，看看这只纸扎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而现在既然这只纸扎人敌我不分想要直接攻击何花，那白不语自然就省事很多，直接将何总裁固定在纸扎人手边就行。 白不语还顺便在何总裁被鬼气紧紧缠绕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取走了木芸蕊的残魂！ “白不语！！！是鬼！！！！”何花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类和非人类都听得非常清楚。 但白不语却只是抓着手中不断挣扎的木芸蕊残魂，一边后退一边故作慌张地说：“是啊！这个纸扎人好像真的是鬼！” “她是鬼！！”何花拼命向着那些职业棋手大喊，“告诉所有人，她是鬼！！” “你们还在愣在那里干什么？”白不语立刻对那四个职业棋手挥了挥，“何总裁已经被抓住了，她在提醒你们快点跑啊！” 那几个职业棋手懵懵懂懂地向反方向跑，反而离白布与他们越来越远了。 下一秒，白不语灌输在地下的鬼气就已经再次延伸，直接捂住了何花的嘴巴。 “唔——唔——唔！！！！”这一次无论这位何总裁说什么，就连非人类都无法再听懂她所说的话了。 而那只纸扎人娃娃沾满鲜血的右手，已经按在了何总裁的身上…… 这一刻，就连白不语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好奇被纸扎人抓到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过来呀……过来呀……” 就在何花全身开始抽搐的时候，白不语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男孩子微弱的声音，她一转身就发现树林深处的黑暗里竟然出现了第二个白得刺眼的纸扎人！ 也许就连常平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灵异场所里存在着第二个纸扎人！ 一个没有画两条纸辫子，身上还画着蓝色小男孩T恤衫和短裤的纸扎人男孩！ 最糟糕的是当另一个纸扎人娃娃向前挥动右手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落单了的夏棋小朋友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很好奇地向那个纸扎人娃娃走去。 现在整个树林里全部埋着白不语自己的鬼气，竟是让这两个纸扎人小鬼的气息显得极为微不足道，难以提前发现。 面对这样的场景，白不语虽然知道夏棋小朋友有自保的杀手锏能力，但还是操控着鬼气准备攻击那只纸扎人。 可就在白不语动手之前，被她丢在一旁的夏先生仗着腿长，几个跨步就来到了夏棋面前，将这个不听话的小朋友直接拦腰抱起。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下一秒，夏先生一个非常帅气的转身，竟然直接对着第二个纸扎人娃娃藏身的那棵树来了个……回旋踢？！！ “嘭！” 那棵树……竟然硬生生被蛮力……踢断了！ 踢断了！ 断了！ 做完一连串动作之后，就连夏先生也像是愣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棵断树以及被死死压在树下无法动弹的纸扎人。 说实话这棵树不像百年老树那么粗壮，但如果让小朋友张开双手去抱的话绝对是抱不拢的！ 可就是这么一棵树……竟然硬生生被夏九段踢断了！ 那几个已经走远了的职业棋手先不说，至少站在旁边的何必何先生已经完全看傻了眼，下巴都快惊得掉到地上去了！ 这位夏先生确定是围棋九段？ 确定不是空手道合气道跆拳道之类的？！ 白不语也眨了眨眼睛，对眼前的情景感到有些吃惊。毕竟在白不语的印象里，这个和他结婚七年的男人不喜欢散步不喜欢逛街甚至不喜欢出门……虽然身材还是很有料，但白不语以前一直都觉得是她把夏先生养得很好！ 但这一招…… 好像有些突然。 “唔！！！！！” 第二个纸扎人暂时被那棵大树压在下面动弹不得，而身后被鬼气束缚着的那位何总裁突然无法控制地发出悲鸣！ 所有人向那位何总裁看去，却震惊地发现……何总裁的身体就像是被放了气一样快速变薄，很快就变得像纸一样薄了！ 变成纸？ 白不语倒吸了一口气，被这些纸扎人抓住的话……该不会……也会变成纸扎人吧？ 第45章 石井 因为白不语的鬼气缠绕, 何花无法发出声音。 因为白不语的鬼气缠绕, 何花身为厉鬼却完全无法像之前的薛红衣一样将鬼气四散以便逃离！ 她眼睁睁看着白不语从她手中将“爱犬”的残魂夺走，却也只能继续看着自己的四肢在纸扎人的影响下一点一点变薄。 如果只是变薄也就算了。 但何总裁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变薄的四肢开始变得苍白、粗糙……定制的西服也变成了线条简单的黑色颜料色块！ “唔——唔——唔！！！！” 几乎不需要镜子, 何总裁已经可以想象自己的脸、头发和其它地方一定也已经变得像眼前这个纸扎人一样被粗糙拙劣的涂鸦所代替！ 那个厉老板不是说好了她会安全无事的吗？！ 为什么又要特地叮嘱她加入这个队伍！！ 为什么！！ 白不语确定身后的夏竹卿和夏棋没有危险之后，左手手指微动就让那些缠绕着何总裁纸扎人的鬼气全部融入纸扎人中。 其实纸扎人并不是薄薄一张纸，而在内部放一个支架, 然后将纸张糊在支架外面，做成类似人的形状之后再用颜料画出人的五官和衣服。 所以等何花变成一张薄薄的纸, 鬼气再融入人形的白纸之后，她……它就像是充了气一样膨胀了一些，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只比纸扎人女娃高很多的成年纸扎人。 那只纸扎人娃娃用沾满血的右手碰了碰何花的手, 接着就像是手牵手一样带着何花的纸扎人转过身面向白不语他们。 何花那精英女总裁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显露在白不语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上身和下身用黑色颜料涂出简陋的西装套裙样式，脸部则是一个画技稚嫩拙劣的哭脸, 眼睛周围画着两个圈, 看起来像是何总裁原本戴着的眼镜。 最令人感到惊悚的是，纸扎人的胸口还用鲜红的颜料写了两个字——妈妈。 纸扎人娃娃牵着何花, 就像娃娃牵着妈妈，一步步向白不语他们走来。 纸扎人的速度很慢, 一边走一边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 先是那只纸扎人娃娃发出“嘻嘻嘻嘻嘻嘻……”的笑声。 然后是纸扎人何花发出“呜呜呜呜……”的哭泣声。 在遇到白不语之前, 何花怎么说也是修炼了两三百年的厉鬼, 凭借她的能力所以在人类世界兴风作雨，活得无比光鲜亮丽，如今却被封印在纸扎人里, 被一只纸扎人小鬼当成妈妈牵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何花又怎么能不哭呢？ 而那个纸扎人小鬼也许是因为找到了妈妈，脸上颜料涂抹出来的笑脸似乎更加明显，嘴角高高扬起，向白不语他们一步步走来。 “你刚才那一脚是怎么回事？”白不语他们倒退着向后走，虽然看见另一只纸扎人也从树下硬生生挤了出来，和另外两只纸扎人一起如同一家三口一样向前走。 但白不语倒还有心情问夏竹卿问题。 “不知道。”夏竹卿也是皱了皱眉，“身体自己动的。” “也对，正常人很少会去踹树。”白不语的语气很平静，像是习以为常，完全不觉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以为会骨折。”夏竹卿也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两口子谈论非自然情况的语气也太奇怪了吧？！跟在旁边的何必有些目瞪口呆，而且因为嘴巴里憋不住话所以直接就开口问道—— “嫂子，要不要带夏哥去医院看看？” “没病没痛的，去医院做什么？” 白不语、夏竹卿和夏棋一家三口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何必，一致的茫然眼神和传说中的夫妻相再加上继承了父母容貌的夏棋，这一家子的表情显得十分同步。 “……”何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夏先生去医院，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身体发生异常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医生吧？ 一伙人在那里毫无紧张感，那四个脱离团队的职业棋手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在场还有紧张情绪的也许就只有那位应该带领团队的通灵者小女孩和她的爷爷，以及因为某些突发事件而愣在那里的小鬼狐。 刚才那位何总裁发生异变的时候，鬼小狐一直都站在旁边看着，他看见了白不语的靠近，也看见了那个原本保护过何总裁的鬼气将她死死地钉在那里，最终制造出了那个被写着“妈妈”两个字的纸扎人娃娃！ 还有，何花原本抓在手里的那一抹残魂去了哪里？ 之前靠近过她的就只有夏棋的妈妈！ 那一家人也太奇怪了吗？ 鬼小狐的狐狸眼扫了下那一家三口，看了看刚刚踢断一颗大树的父亲，身体里有着古怪的封印令鬼气无法入侵的儿子，还有那个母亲…… 鬼小狐抿了抿唇，直接原地蹲了下来，一脸想哭的表情望着站在一起极为和谐的白不语一家。 明明以前鬼王在的时候，空旷的鬼王殿里就只有鬼王大人和他这只小鬼狐，其他的鬼永远都是来去匆匆，好像不愿意在冰冷的鬼王殿里久留一样。 离开鬼界之前，有一只鬼告诉鬼小狐鬼王可能并没有魂飞魄散，所以鬼小狐就缠着几位鬼将同意他离开了鬼界，到处寻找鬼王大人的踪影。 看到白不语的那一刻，鬼小狐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 但“鬼王”的身边不仅有了别的狐狸，还有了家人…… 已经不需要回到冰冷的鬼王殿里去了吗？ 已经不需要整天板着脸了吗？ 已经不需要鬼小狐了吗？ 已经…… 不寂寞了吗？ …… “不过我还真的有想要好好问问的事情！”白不语压根就不在乎夏竹卿到底能踢断多少棵树，而是直接弯腰，眯眼看向被亲爸抱在怀里的的夏棋小朋友，“我没想到，竟然连纸扎人都能把你这个熊孩子拐走！” 说实话，这一家人好像根本没有在意慢慢吞吞往他们这边移动的三只纸扎人，那种目中无鬼的态度让何必不得不心生钦佩！ 白不语还真没想到夏棋小朋友会傻乎乎地跟着纸扎人跑！ 没怎么犹豫就在熊孩子的屁股上狠狠揍了两下。 “哎哟！”因为小孩子皮嫩，白不语还特地加了些许力道，所以就算只是被揍了两下，熊孩子也嚎了一声，眼泪水都下来了，“可素……可素窝看辣个东西会动……” 眼泪一下来，熊孩子说的话都有些含糊了。 确定小朋友吃痛之后，白不语就想起了刚才一直站在那边愣神的鬼小狐。 其实好好养过宠物的人都知道那种难以割舍的感觉。就连何花这样的厉鬼，也会为了自己养在身边的木芸蕊而和白不语为敌，更何况是鬼小狐这样在白不语身边陪伴百年的小宠物呢？ 但白不语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小鬼狐不见了踪影…… 去哪儿了？ 周围都是漆黑一片的树林，三个在黑暗中白得发亮的纸扎人缓缓靠近，那只总是喜欢和人捉迷藏的小狐狸却不知去处，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 白不语一边带着身边的三大二小缓缓向后退，一边四下寻找鬼小狐的踪影。有的时候看那三只纸扎人在那里摇摇摆摆的样子，白女士就想着干脆全部一下子解决掉算了。 “嗷——嗷——” 弱弱的轻唤声从树林间传来，紧接着白不语就看见一只小小的白狐狸从某棵树的后面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踩着树叶来到白不语的面前。 那只狐狸有一双漂亮的金色竖瞳，洁白的皮毛像是无瑕的圣物，长相看起来其实和普通的狐狸有所不同，却只会显得这个小家伙更加可爱灵动，让人完全找不出讨厌这只小狐狸的理由。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白不语当初能够从千千万万的鬼仆候选人中挑选出这只小狐狸，毕竟喜欢小动物的人来恐怕都无法抵挡这只白色小灵狐的魅力。 小小的白毛团子来到白不语的面前，之后就小心翼翼地在白不语的脚边蹭了蹭，像是在努力亲近。 “小家伙，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白不语当然知道眼前这只小小的白狐狸就是鬼小狐的真身，毕竟在白女士退休之前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让鬼小狐变成狐狸的样子，并将其抱在怀里玩抚。 直接弯腰将小鬼狐抱入怀中后，白不语就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温度。 时隔多年，这只小毛团子还是有种舒服的暖和感。 “嗷——” 被白不语抱入怀中的小家伙幸福地嚎了一声，又在白女士怀里蹭了蹭，怎么都没有暴露自己会说人话的能力。 “刚才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小孩子在吗？”何必回头看到小白狐的时候才发现这附近竟然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了。 那几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职业棋手先不说，那个之前和夏先生家孩子玩得很好的小孩子能够跑到哪里去？ “可能是追着那几个职业棋手去了吧。”白不语看都没有看怀里的小狐狸，反而将鬼小狐直接塞给揉着屁股回到地面的夏棋，叮嘱着众人说，“小雨，何先生，现在最重要的是别被纸扎人抓住。如果被纸扎人抓住了……会发生什么你应该也已经看到了！” 说着，几个人终于有了一些逃亡游戏的氛围，加快步伐向树林深处走去。 王小雨的爷爷速度显然要比其他人慢一大截，于是白不语特地用上了藏在地下的鬼气，帮忙这位身体不适的老人步伐更加轻快一些。 因为白不语走在了最前面，所以其他人不知不觉就跟上了白不语的步伐，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那条有着路灯的小路越来越远，为什么要往越来越黑暗的树林深处去？ 如果深处的树林里再冒出来一个纸扎人怎么办？ 你看人家都有姐姐和弟弟或弟弟和姐姐两个纸扎人了，刚才又抓住了作为“妈妈”的纸扎人何花，说不定哪里还藏着一只纸扎人爸爸！ 可因为身后的纸扎人追得很紧，所以大家也来不及想太多—— 事实上会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人只剩下何必一个了，王小雨和她的爷爷显然也不是那种有很多想法的人。 “老妈，我们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夏棋一路上总是时不时回头，“狐狸会不会迷路了？！” 夏棋的怀里虽然也抱着一只狐狸，但他心里想着的还是不知所终的鬼小狐。 “放心吧。”白不语在向树林深处走的时候顺便拍了拍夏棋的肩膀，“所有的纸扎人都已经追在我们后面了，所以你那个小朋友的的情况要比我们安全很多。” 听了亲妈的话之后，夏棋小朋友才放松了很多。 “嫂……嫂子，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何必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快点解决掉后面这三个东西比较好？” “何先生有什么妙招？”白不语虽然跑了一段时间，但她和身边的一大一小似乎完全没有气喘吁吁的样子，就好像是刚刚从家里的厨房到卧室走了几步而已。 “我？”何必突然被“委以重任”，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之后就灵机一动说，“这些纸扎人说到底还是用纸做的，我们可以用火来把他们全部烧光！全部烧光！” “好主意！”白不语对何必比了一个大拇指，就连夏先生也向何必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里找火呢？” “火……火……火……”何必一边跑一边开始从头到脚搜索自己，过了两三分钟之后才崩溃地苦着脸说，“抽烟这么好的生活习惯，我平日里怎么不好好培养一下呢？！” 说着，何必还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夏先生。 只可惜夏竹卿也简单地摇了摇头，他也是不抽烟不喝酒不在九点之后回家的居家好男人，身边自然也不可能带上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小姑娘！”何必加快脚步跑到王小雨身边，“你会火球术不？” “……”王小雨直接躲在爷爷的身后，用一种看怪蜀黍的眼神看着何必。 “我知道了！”还没得到肯定答复的何必突然打了个响指，然后眼神大亮地对白不语说，“嫂子，我们可以钻木取火啊！这里到处都是树！” “有想法！”白不语再次好不吝啬地给予大拇指，“你留在这里取火，我们先走了！” 说完，白不语一家再次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等等我！”到了这个时候，何必终于明白刚才白不语两次对自己比大拇指多半是在调侃，毕竟如果他留下来钻木取火的话…… 估计火还没冒出来，他自己就已经变成纸扎人了！ “嫂子，我们到底要到哪里去？”何必也不是故意一直和白不语说话，只是王小雨不说话……夏竹卿不说话……夏棋不理他……能够说话的好像就只剩下这位初次见面的夏夫人了。 “去找一个湖。”白不语这次倒是没有继续调侃，而是非常认真地说，“也许是河也许是湖也许是一个喷泉，我想知道树林的那一边是不是存在着一个有水的地方。” 朱瑶怎么说也是白不语现在唯一的一个鬼仆，所以既然知道朱瑶的尸体很可能在这里，白不语自然也想帮忙找一找朱瑶尸体所在的地方。 没有立刻解决那三个纸扎人，就是因为白不语想要在这个副本里待的时间更长一点。 “那……井算不算？”何必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气喘吁吁地指了指他们所在地左侧的另一个方向。 白不语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另一个方向有一口石井，石井的旁边还放着一只纸扎的白色灯笼。奇怪的是，那个白色灯笼和那三个纸扎人一样即使没有任何光亮，也还是在黑夜里白得发亮，就好像原本是属于那些纸扎人的东西一样。 “谢谢。”白不语向何必道了声谢，毕竟如果不是他左盼右顾发现了石井，等他们再往前走一段路之后就会和石井所在的地方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嘻嘻嘻嘻……”就在白不语他们停下脚步的时候，那几只纸扎人也停下了脚步。 虽然纸扎人的脸都是用颜料绘制的，但白不语总觉得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好奇以及一些其它的东西。 “一起玩吧？” “过来呀……过来呀……” 两只纸扎人娃娃看起来都会说话，但一只只会邀请别人和她一起玩，另一只也只是招招手发出另一种邀请。 这好像是他们少有能说出来的话。 “来玩捉迷藏呀！” “过来啊，过来啊……”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说的话和他们的动作有些对不上？”何必总觉得如果自己不说话的话，胆大如他都有可能被这里的氛围吓到，“他们明明是在邀请我们过去，又为什么要指着那边的那口石井？！” 何必说的没错。 白不语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小的纸扎人娃娃。 那两个娃娃所发出的声音是邀请，但双眼却直直看着另一个方向的古井，伸出的手也直直地指向那边的古井。 除此之外，那些纸扎人没有再继续向前一步！ “你们想让我们到古井那边去？”白不语抓着夏先生的手，夏先生抓着熊孩子的手，熊孩子让小小的白毛团子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家人都看向那三只表现古怪的纸扎人。 “过来啊，过来啊！” 那两个小小的纸扎人抓着何花的纸扎人，非常僵硬地向白不语他们倾斜身体。 因为纸扎人无法弯腰，无法弯曲任何肢体，所以他们无法快速行走，也无法向白不语他们点头。但在白不语看来，当他们拼命将自己身体倾斜的时候就像是在向他们点头。 “到了古井那里之后，你们会害我们？”何必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了这样的画面，于是情不自禁地开始自言自语起咒语一样的东西。 “你在念叨什么？”白不语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红颜知己的名字。”何必的脸色苍白，“我答应过她们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呼唤她们的名字……” “……”白不语觉得如果这些红颜知己知道何必报名字的时候和报菜名差不多，可能完全无法产生任何类似感动的情绪。 “如果你想害我们，就往前倾斜身体。如果你不害我们，就左右倾斜身体。”白不语不理会何必，转而对那三个纸扎人说。 下一秒，那三个纸扎人就左右倾斜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那你们想让我们过去做什么？”白不语也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这些纸扎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何花”，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流露善意？ 是撒谎，还是因为之前的鬼气而让他们改变了主意？ “姐姐。” 令人意外的是，纸扎人娃娃的嘴里出现了新的字句。 “姐姐，姐姐，姐姐，井……” “井……井……姐姐……” 白不语想到了一些事情，于是加快脚步向那个石井的地方走去，其他人也都紧紧跟在白不语的身后，时不时向后看一看那些纸扎人有没有动。 那些纸扎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真的没有想要“杀”死他们的意思，只是那苍白拙劣粗糙的身体一直像向日葵一样随着他们的动作而转向，在黑夜里看起来特别吓人。 很快来到井边之后，白不语向井里看了一眼。 树林里其实真的很黑，被树木笼罩着的树林里连月亮和星星都无法看见！但当他们向井里看的时候，却一眼就看到井里残存的水中漂浮着一个成人大小的纸扎人！ 那粗糙的白纸在黑暗的石井中同样显眼至极！ 这只纸扎人也不知道在这井水中浸泡了多久，但纸扎人的形状和五官却丝毫没有褪色，勉强可以看出是一个穿着裙子的成年女性，应该就是那两个纸扎人娃娃口中的姐姐。 “这只纸扎人就是他们的姐姐？”何必也发现了这一点，“难道他们就是为了让我们想办法将这个纸扎人捞上来，才希望我们来这里的？” 何必说话的时候，白不语已经伸手按在了石井的边缘。只不过没等白不语翻身进入水井，一只手已经按住了她的动作。 “要捞上来？”耳边传来的的是夏竹卿的问话声。 “嗯。”白不语刚应了一声，抬头就看见夏竹卿伸手去过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然后将其撕扯成了三段…… 虽然夏竹卿的西装礼服质量应该不错，不过对于一个连树都可以踢断的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能把西服撕扯成几段。 夏竹卿将西服用力打了结，拉扯了一下确定承受力还行之后，就准备将临时制成的绳子交给白不语。 可看了看白不语弱不禁风的纤弱手臂之后，夏竹卿又转而将绳子交给何必，然后自己拿着绳子的末尾，直接纵身一跃跳入井中。 “唉，什么时候我能像夏哥一样，为了爱人的一个字跳井，不，跳入井中？”心怀多个红颜知己的何必不得不感慨，“嫂子，你这一刻是不是觉得夏哥特别帅？” “他任何时候都很帅。”白不语没有阻止夏竹卿，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想要做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 就好像当初他决定将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娶回家的时候一样，谁的反对都没有效果。 “唔！”等夏竹卿完全下沉之后，何必拿着绳子的动作就开始变得吃力起来，最后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拉住西服绳子，又生怕西服上打的结出什么问题，整个人比被纸扎人追着还紧张。 “我来帮忙。”白不语看出了何必的吃力，所以伸出看似纤弱的手臂拉住了绳子。 那一瞬间，何必就觉得自己的压力少了很多……不，他手里的绳子好像一点都不重了！ “嫂子……”何必有些尴尬地看着只用了一只手的白不语，“虽然有些冒昧，但你们家的伙食……应该挺好吧？你和夏哥的力气……都挺大的？” “伙食应该还不错。”白不语谦虚地笑了笑。 也就是白不语和何必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夏竹卿已经一只手拽着绳子，一只手拎着纸扎人的手臂，脚在石井的内壁用力一蹬就坐到了井边，带着湿了的裤腿迈出石井。 “水不多，很浅。”夏竹卿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又对何必点了点头，“谢谢。” “鞋子湿了，得赶紧回去换才行。”白不语看了一眼夏竹卿的鞋子，然后才看向被夏竹卿抓在手里的那只纸扎人。 和其它三只纸扎人不同，白不语感觉夏竹卿从井里捞出来的这个纸扎人是死的……纸扎人的里面没有灵魂，简直就像是一具尸体。 “姐姐……” 白不语还没有仔细看，就突然听见身边想起了一阵细语！ “哇！”何必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一后退就把自己丢去井里，“这三个东西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他们的身后，那三个原本停留在很远很远地方的纸扎人，竟然已经来到了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够触摸到他们。 何必还没有忘记……如果被这三个纸扎人抓住的话，他们自己也会变成这种难看丑陋的纸扎人！ “姐姐。”三个纸扎人都不约而同地向白不语和夏竹卿伸出僵硬的左手，就连中间的何花好像也已经被同化了一样不再呜咽，而是跟着伸出手向白不语他们讨要那个应该是“姐姐”的纸扎人。 “抱歉，这个不能给你们。”白不语从夏竹卿的手里接过纸扎人，因为怀疑这个纸扎人是朱瑶尸体，所以她想要在真相大白之前将这个纸扎人带回云河市。 其实白不语可以尝试着将纸扎人变回尸体看一看…… 但带着一个纸扎人总比带着一具尸体到处走要合适得多，白不语还不希望被人类的相关部门抓住再按上杀人嫌疑犯的头衔。 “姐姐！！” 那三只纸扎人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愤怒！ “一起来玩吧！”三只纸扎人前倾身体向众人扑了过去，脸上的表情显得狰狞而愤怒，“家人！家人！家人！一起来玩！” “你们刚才果然在骗人！”何必他们拼命向后绕，死也不想成为几个纸扎人的家人！ “不知道你们是谁，但还请你们到该去的地方去。”白不语的嘴唇动了动，但因为没有发出声音，所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说什么，“再见。” 白不语刚刚说完“再见”两个字，在场的所有人就看见…… 那三个纸扎人脚下的土地突然像是变成了沼泽一样！使得那三只想要向他们伸出手的纸扎人就这么陷入“沼泽”之中，那些伸出的纸扎手也距离在场的人越来越远！ “发……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捉迷藏游戏结束了吧。”白不语轻描淡写地回答着何必所说的话，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刚才用留在树林土地里的鬼气做了一些什么。 尘归尘，土归土…… 白不语已经解决了兰城地铁站的恶鬼，也不介意再解决这个恐怖黑暗树林里的纸扎人娃娃。 能够看到最后土地中鬼气翻腾的除了白不语自己之外，恐怕就只有在躲在爷爷身后的王小雨以及夏棋肩膀上的小白狐了！ “喂！！！！” 就在白不语等待何必他们缓过神的时候，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手机手电筒的光亮，只听见之前那几个走远了的职业棋手对着树林大喊道：“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有特效的传送阵！做的像是真的一样！不会就是能把我们送回去的那个吧？！” 之前魔术师好像确实说过，等他们的捉迷藏游戏结束之后，传送阵就会随机出现在某个地方。 只是没有想到最终找到传送阵的竟然是那四个局外人。 “看来你们也不是很强啊！”等白不语他们和那四个人汇合之后，那四个人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得意，“最后还不是得靠我们离开？” “果然实力不如运气啊。”这几个找到传送阵的人类一时半会儿有些停不下来，甚至还乐呵呵地看了一眼王小雨，“就连有没有实力我们也不知道。” “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们刚才经历了什么。”何必这会儿却完全没有心情和那四个人辩解什么，虽然一切事情发生的很快，但何花变成纸扎人的那一幕以及井里那只纸扎人的事情恐怕已经成了何必的经历中最神奇最可怕的记忆。 一行人迈步走进那个和宴会厅里一模一样的传送阵，在一阵晕晕乎乎的感觉之后，众人周围的环境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但是…… — 白不语他们也许是第一个回到宴会厅的。 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类，甚至也没有魔术师和助手那些非人类…… 白不语他们周围有的…… 是熊熊燃起的火焰！ 宴会厅……着火了！很大很大的火！已经吞噬了整个空间！ 而他们此刻就身处在火焰中！无论动手的是不是魔术师，总之就是有“人”在宴会厅里放了一把火！ “看来是没办法和女朋友分享今天的奇遇了。”站在唯一没有火焰的传送阵中，何必满脸绝望。 “妈妈！！！！”就连抱着白狐狸的夏棋，这会儿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拼命将自己小小的身体挤到爸爸和妈妈的中间。 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时，这样完全无法逃离的火焰要比纸扎人娃娃可怕百倍千倍！ 所有人脚下的传送阵渐渐消失，而外围的火舌也开始拼命向他们延伸，好像下一秒就要扑到他们身上来了一样！ 就连一直都很平静的夏竹卿都从后面紧紧抱住了白不语。 似乎每个人都觉得他们很快就会被火焰吞噬！ 只有手里还拿着一个粗糙纸扎人的白不语，依旧还能够平静地站在那里，看向前方狰狞凶猛的火舌！ 第46章 千年龙 人被困在火灾中的时候, 能做什么？ 等待救援？ 那火焰几乎已经要烧到众人的身上, 四周甚至连一块墙壁都看不见，全部都是火焰！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等待救援？！ 自救？ 在周围全部都是火焰, 连门和窗户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应该如何自救？ 所以面对这样的环境，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觉得——他们完蛋了！ 正常酒店里都会有一些烟雾感应器，当这些设备感觉到烟雾之后就会从天花板喷洒出水源来扑灭火焰。 可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 这些烟雾感应器要么不存在，要么就是已经完全失灵。 “完了！完了！完了！”何必一边绝望, 一边又开始像报菜名一样念叨自己各个红颜知己的名字。 “这个……这个东西消失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就要……就要……死了……”随着传送阵的消失，所有人开始感觉到火焰的高温, 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双眼因为火焰的灼烧而感觉到酸痛。 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变得不适合人呼吸，大家开始停止说话，生怕下一秒就会因为窒息而死亡。 脚下的传送阵已经只剩下星星点点即将熄灭的光, 看起来就好像是他们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但是下一秒…… 传送阵的光却再次亮了起来！蓝色的光亮像是网络游戏中属于法师的特效, 上面绘制着一些压根就无法看懂的图案，但此时此刻却变成了何必他们最想看到的图案。 白不语此刻已经摘下了眼镜, 鬼小狐会不会确认她的身份也已经无关紧要了，她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鬼气来维持这个传送阵。 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 但白不语发现只要传送阵没有消失, 外面的火焰似乎就无法让传送阵里面的人受伤！ 再加上这个传送阵原本就是由鬼气来启动的, 所以白不语还能够让它坚持很久。 但如果没有救援到达，白不语也必须立刻将人带出去！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有鬼气从白不语的身上蔓延开，趴在夏棋怀里的小白狐高高地抬起了小脑袋, 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白不语，也不知道它的小脑袋里正在想些什么。 “亮了！亮了！”此时此刻，传送阵的每一个变化都牵动着每个人的心，特别是对刚刚报完一堆菜名的何必来说，就好像是看到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一样。 对于人类来说，何必应该算是胆子比较大的那种类型。所以当何必感慨着传送阵重新亮起来的时候，那四个同样身为普通人类的职业棋手已经没有了之前找到传送阵时的得意和高兴。 此时此刻的四个人显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将彼此的身体靠在一起互相支撑，防止他们因为身体无力而直接倒出传送阵被火焰缠身。 “对不起。”夏竹卿虽然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要提到那棵树，但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力量跟普通人不同。 可就算这样，夏竹卿面对眼前熊熊烈火也束手无策，他能做的就是抱紧挚爱的妻子和儿子，然后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参加这一次棋赛。 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留在家里，留在云河市，留在没有那么多诡异情况的地方，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永远不要说对不起。”白不语将眼镜随意插在发间，转身和夏竹卿面对面而立，“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丈夫，从没有做过任何需要说抱歉的事情。而且现在的处境远远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糟糕，相信我。” “大家的手机，现在有信号了吗？”白不语身上穿的是礼裙，所以干脆就将没什么用处的手机放在了房间里。 而何必在听到白不语所说的话之后，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这么站在传送阵中拼命将手机举向高处，并且成功地让手机接收到了一格信号！ “喂！是火警吗？！”何必拨通了那个幼儿园时候就熟记却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的三位数号码，“我们这里着火了！很大的火！” “什么？我们在哪里？我们就在那个W·house酒店！这里八楼的宴会厅着火了！我们被困住了！” “您说什么？！”在听到火警电话那边传来的回复之后，何必再次问了一句，并且开通了手机通话的免提功能。 “火警已经到达酒店外。”电话里传来一个语气有些复杂的声音，“因为救援有些艰难，所以请您务必坚持，在火灾中自救的方法有……” “救援有些艰难？为什么会这么说？”何必对那头继续传来的话语不是很感兴趣，毕竟自救那一套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这次就连火警电话那头都开始犹豫，东扯西扯就是不愿意正面回答何必的问题。 “是……是不是因为这个。”王老头拿在手里的是魔术师留给他们的那台手机，他随便打开了一个名字里有新闻的手机软件之后，就将首页的某一条新闻展现给大家看。 《大火吞噬酒店，上演无人生还！》 也许是因为事件的围观者很多，所以白不语他们可以从新闻中看到许多照片和视频。那些图像和影像中出现的酒店大楼已经浓烟密布，夜空下酒店的每一个窗口处都透露出火光！ 着火的根本就不是这小小的宴会厅，而是整个酒店！整个酒店全部都已经被火焰吞噬！ 就如同新闻标题所说的那样……真的很难想象有多少人会在这样的火灾情况下逃出生天。 “就算我们逃出这里……外面也都是火吗？”何必直接挂断了自己和火警之间的通讯，根本不知道那些已经到达酒店外面的消防人员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这里解救他们。 “你们还记得那个魔术师说会让冠军队的成员全部都活下来吗？”白不语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然后又似乎有些感慨地说，“看样子那个魔术师完全没有打算让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这家酒店。” 那位神秘老板需要十万鬼军，虽然这家酒店里的人连零头都及不上，却也是他们滴水成海中的一部分。 站在传送阵里的这段时间内，白不语的脑海里很快就出现了各种各样带领众人从火场中逃出去的方法。 比如说，白不语可以直接用鬼气劈开火焰，像西方神话传说中的摩西开海一样带着这些人冲出去！ 又或者，白不语可以用鬼气保护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告诉他们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无敌状态，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可以大摇大摆地从火场里走出去并且毫发无伤。 再或者，白不语可以打电话给自己退休前心爱的鬼将，问问那个可以让他们瞬间移动的鬼气技巧究竟是怎么弄来着？ 还有…… 总而言之，白不语可以想到很多帮助他们逃出生天的方法，但每一个方法都可能会让白不语奢求千年的平静生活毁于一旦。 想到环游世界还没有归来的夏家二老，想到刚刚找到工作的夏晓菊，想到每次夏家大哥二哥回到老宅时的各种平静琐事，想到每天送夏棋上学的日子，想到每天给槐树下下棋的夏竹卿披上外套的日日夜夜…… 白不语下意识地捏紧了右手的拳头，同时也捏紧了被她藏在右手指缝间的一颗珍珠大小的魂珠。 那是用木芸蕊的残魂捏搓而成的魂珠，因为真的没有多少剩下的东西，所以最后得到的魂珠也只有这么小一颗而已。 之前白不语曾经试图用自己的鬼气来给魂珠“充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鬼气被这颗珠子完完全全地排斥，无法起到任何效果。 但这一次…… 当白不语紧紧捏紧那枚魂珠，在灵魂深处大声问—— 到底怎么做才好？！ “轰！” 那一刻，白不语感觉到有冰冷的鬼气从魂珠蔓延到自己的手指，然后一点点向内蔓延。 那一刻，白不语的大脑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漆黑一片的空间里，穿着一身古怪服饰且头戴花叶的“白不语”站在那里，一对半透明的白色翅膀虚影出现在她的背后。 那是白不语在梦境最后所看到的画面，当时她还深刻地质疑了一下自己生前到底是什么品种。 可就在此时此刻这种被熊熊烈火包围的情况下，白不语的脑海里竟然再次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画面中的“白不语”微微低眉，然后像是发现了白不语的注视一样缓缓地抬起头来，一滴如鬼气一般白色的泪水从“白不语”的眼角滑落，沿着脸颊流淌，最终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落起小小的涟漪。 “她”看起来在哭，却又带着泪痕露出微笑，轻声说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这些火吗？” 其实白不语听不见那个自己的声音，但却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个“白不语”在说些什么。 “轰隆！” 下一秒，那黑色的梦境中突然出现了雷鸣闪电！ 黑色梦境中的“白不语”抬头看了一眼上空，突然…… 突然化作一条白色的龙飞向天空！ 鹿角、蛇腹、鱼鳞、凤足、人须、黑色的龙瞳……这些特征和人类传说中的龙很像，但“白不语”所化身的这条龙通体为白，明明是华夏龙的模样却偏偏还有着古怪的白色羽翅！ 古怪的龙在黑色梦境的上方盘旋，气势惊人，游走于电闪雷鸣之间，似有无尽的雨水倾盆而下，无论是灼热或是火焰都无法抵挡那冰冷而绵长的雨水！ 那瞬间的冰冷蔓延白不语的全身，一眨眼就发现眼前一片火光。 没有黑色的梦境，没有长有翅膀的白龙，没有漫天的雨水，只有熊熊的烈火在传送阵的周围燃烧着。 “这……”白不语低头看了一眼被她藏在指缝间的那颗魂珠，却发现原本珍珠大小的魂珠竟然变得只有米粒那么大，几乎无法找到合适的地方安放。 白不语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背处一阵刺骨的寒痛，将手翻转之后就看到自己右手的手背上竟然长出了一枚……白色的鳞片？！ 那枚鳞片在火光中透出怪异的光泽，显然不是凡物！ 梦里的自己突然变成龙是什么意思？！ 这片鳞片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生前真的不是人？！ 是那个龙？长着翅膀的龙？ 羽龙？鸟龙？飞龙？ 白不语盯着那枚鳞片看了几秒钟，后退了一步从夏竹卿的怀抱中挣脱出，将手里拿个写着“姐姐”的纸扎人安置在一边，然后又用左手紧紧按住了那枚白色鳞片。 她可以感觉到这一枚鳞片里有着古怪的力量……甚至还有一些可怕。 但白不语又想到了黑色梦境中的那一场雨。 夏棋从小读的绘本中都有神龙降雨的故事，而梦中的那条长龙也在闪电和雷鸣中穿行，为梦境带来了无尽的倾盆之雨！ 白不语心念一动，那枚突然出现在手背上的白色鳞片像是感觉到了白不语内心的真实想法一样再次出现了冰寒入骨的感觉！ 被白不语按在手心下的那枚鳞片渐渐消失，就在他以为一切可能只是错觉的时候，白色的光芒突然从白不语的身体里冲了出去，瞬间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宴会厅里迸发开来，让所有毫无准备的普通人类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那白光的出现，消失的不仅是白不语手背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白色鳞片，还有白不语体内的鬼气。 虽然鬼气的流逝像是汪洋大海中被抽走的涓涓细流，但白不语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鬼气的流失！ 那白色的光爆发得非常快，大部分的人可能都只是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像是被聚光灯直射了一样完全睁不开眼睛。 但发生这一异状的时候，白不语分明就看见与自己面对面站着的夏竹卿从头到尾就没有闭上眼睛，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那古怪的白光从妻子的身体中爆发而出！ 那一刻，夏竹卿一向都非常平静的面部表情都发生了变化，双眼开始睁大，瞳孔微微缩小，那是只有看到难以置信场景时才会露出的眼神。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不语才知道夏夏竹卿看清楚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看见了！ 被他看见了！ “轰隆！” “轰隆隆！” 明明大火已经焚烧了整个宴会厅，明明天花板上的构架都要因为巨大的火焰而崩塌…… 但这个时候却有可怕的轰鸣声传入宴会厅中，让所有因为刚才的白光而闭上眼睛的众人眯着眼睛茫然四顾。 “是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夏竹卿看到了异状，语气一向极为温和的白不语此刻却突然冷了下来，一边望向夏竹卿的双眼，一边说，“马上就要下雨了。” “只可惜，外面的大雨救不了里面的大火。”何必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外面努力的消防人员只会变得更辛苦吧？” “嗞————” “哗——” 何必的话音刚落，酒店宴会厅本该已经被损坏了的灭火设备突然发出一声怪响，然后比普通灭火设备更加强劲的水流从宴会厅的顶处喷洒而出！ 无论是火焰还是灼热，都在水流的冲刷之下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开始消退。 消退的速度确实很慢，但对于站在传送阵里默念了几十遍遗书的众人而言，却好像看见了久夜的太阳初升，就好像感觉到了灼热沙漠中的绿洲风景！ “难道我们得救了？” 传送阵的正上方就有一个正在喷洒水流的出水口，可即使强劲的水流冲击何必的身上，他还是无法从这一连串的事情转变中回过神来。 一开始他是来参加棋赛的。 后来被告知要出席晚宴。 再后来何必就听说那位很有趣的夏九段想要带从未露面的妻子一起出席晚宴，所以他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进来。 结果何必还没有和那位能够与夏竹卿生活整整七年的神奇女性见面，就有一个自称魔术师的家伙出现，让他们这些职业棋手和一群灵异爱好者一起玩游戏？ 如果这个创意是在W集团认可的情况下进行的，那么何必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家里那个钱多的发慌的老爹仔细考虑一下是否继续和W集团合作……这样的活动策划简直就是……难以启齿！ 玩游戏也就玩游戏了，把人装在铁笼子里算什么？还说是什么通灵者？通灵者也是人啊，难道就活该被关在笼子里吗？ 何必觉得自己乖乖参加游戏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还好传说中的夏夫人看起来真的非常赏心悦目，如果不是已经名花有主，何必觉得自己肯定会瞬间下手。 但下一秒……他们竟然瞬间移动了！ 瞬间移动了！！ 瞬间移动了！！ 你以为自己在拍科幻电影吗？！为什么他们会突然从宴会厅转移到那个黑不溜秋的树林里去！ 就在何必以为自己在拍科幻电影的时候，那些恐怖纸扎人的出现突然让他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恐怖片！ 因为那个以前在其它晚宴上见过的歪豆视频何总裁竟然就这么在他眼前变成了纸扎人！ 那一刻，何必知道他陷入了某种绝境，某种逃不开就会死的绝境！ 但最让何必绝望的是，就在他们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轻松状态逃离了那个树林之后……他们又被火海包围了！ 整幢酒店竟然全部都着火了！ 还有比他们这些更倒霉的人吗？！ 为什么这种大酒店的灭火设施会全部失灵呢？！ 然后…… 就在何必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的下一秒，一阵白光闪光，强劲的水流从天而降直接浇在他的脸上。 之前毫无反应的灭火设施竟然……恢复了？ “这真的是水……”何必仰头看着从天而降喷洒向四周的水流，感受着全身上下都被冰冷的水柱打湿的感觉，似乎生怕这是自己被烧死之前最后一秒的想象。 在传送阵中的所有人都被淋湿了，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抱怨，只有身为非人类的小白狐缩在夏棋的怀里有些惆怅地舔了舔毛，时不时有些哀怨地看白不语一眼。 只是白不语此刻完全注意不到这些额外的事情，她只是愣愣地和面前的夏竹卿对视着，生怕从那一双眼睛里看到惊讶之外的东西。 比如说陌生、惊恐、害怕和疏离…… “夏哥，刚才那道白光……” 何必很没有眼力劲地凑了过来，全身湿漉漉地想要询问刚才那道白光的事情。 但夏竹卿连头都没有回，只是直接摇了摇头，用特别认真的语气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夏竹卿几乎一字一顿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而且整个过程中双眼都一直静静看着面前的白不语，眼神和表情渐渐平静，让白不语也看不懂夏先生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奇怪？难道是我的幻觉？”何必顿时开始怀疑自己。 — 对于宴会厅里被困的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只是一道非常强烈的白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但对于酒店外所有关注着这场惊天火灾的人来说，他们看到的也许是……旷古烁今所有的神话传说中最令人震撼的那一幕！ 因为这一场火灾来势汹汹而且形势非常恶劣，所以当地已经竭尽所能安排了部署，但酒店里的火焰就好像被施展了魔咒一样，越灭越旺！ 越灭越旺！ 就在所有人都毫无头绪的时候…… 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 闪电和雷鸣随之而来！ 然后…… 一道白色的光从酒店冲天而起！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那道光像是科幻电影里那种超级大的激光！ 可是当白光到达天空，所有人瞬间认出那不是什么该死的激光，那是一条龙！ 一条白色半透明的华夏神龙！ 那条白龙舒展着与其它神话中并不相同的白色羽翼，直冲云霄穿越闪电，最终盘旋在天空高处，高高得昂起了龙头！ 无声长啸！ 大雨瞬间倾盆而下，白色的飞龙影像也从空中消失，但所有临在雨中的人都久久没有任何动作，实在无法从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那是龙啊！ 招云布雨，天龙于天！ 等所有人勉强回过神来，却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的脑海里回访刚才那一幕的时候，才刚刚有人发现原本一直都难以扑灭的古怪火焰竟然以非常快的速度被消防车的水和从天而降的雨水扑灭。 这一切都是那条白色的神龙所带来的奇迹吗？！ 所有人就这么站在雨水中，尽情尽兴地被雨水冲刷，好像这些水并非是普通的雨水，而是被神龙祝福过的神水一般！ 当然，也有一些“人”在注意到那条白色飞龙的时候露出了了然的笑意，用旁人根本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终于找到了，千年龙。” — 火焰渐渐被扑灭的宴会厅里。 夏竹卿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打扰和欢呼，他只是用一只手抓住白不语，另一只手抓住夏棋，低眉思忖片刻之后就轻声说了一句：“我们可以回家了。” 白不语突然睁大了眼睛，在火焰扑灭的宴会厅外，她看到那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身影在门口一晃而过。 “你们在这里等待救援！”白不语交代了一句后，特地瞪了一眼趴在夏棋怀里睡觉的小狐狸，然后转身追了上去。 “……”夏竹卿二话不说就准备跟着白不语出去，却一下子就被何必拽住了手。 “夏哥，火都被扑灭了，你还担心什么？”何必的手里拿着手机，上面已经传来了这栋楼救援情况的现场转播，一脸疲惫地拍了拍夏竹卿的肩膀，“嫂子说不定是去洗手间了，你跟着干嘛？” 被何必一说，死里逃生的几个人顿时也有些急了，立刻就从被烧得一塌糊涂的宴会厅里冲了出去，他们也不指望找到完好无损的洗手间，只希望找到一个有遮蔽物的地方就好了。 “火灾现场很危险。”夏竹卿从何必的手中挣脱开，又转而将夏棋的手交给何必，“先带他出去。” 夏竹卿傻乎乎地觉得自己可以犯险，但孩子必须得第一时间离开这里才行。 交代完之后，夏竹卿就向着白不语离开的方向跑去。 只是因为被何必拖住了几秒钟的时间，前方的白不语竟然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那些恶鬼现在在白不语的眼里都是闪亮亮的“充能电池”，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47章 黑环 “魔术师, 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 白不语追着那个魔术师的身影, 最终沿着不断向上布满火灾痕迹的的安全楼梯，来到了那个不存在于酒店结构中的十四层鬼域！ 也许就是因为这里是难以用科学解释的鬼域, 所以这一层的墙壁、房门乃至地毯都没有被火灾波及，依旧是白不语上次前来时候的模样。 就连十四层走廊里的电梯都还亮着楼层的指示灯，这对于一个被火焰吞噬了很久的酒店大楼而言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这里没有白色的飞龙, 没有火焰，没有漫天的大雨, 也没有身份被怀疑的危机。 当白不语站在这个并不存在的十四层楼走廊上时，她就是白不语，前任鬼王, 现在的普通家庭主妇。 而她家鬼仆的男朋友现在还被困在某个未知的灵异场所里，白不语觉得自己有资格要过问一下。 还有白不语留在宴会厅里的那只纸扎人，她得把那件东西和狐妖阿金一起带回云河市去！ 那个魔术师本以为来到十四层鬼域之后就能甩开一直都追在他身后的那个人类女人, 却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够跟着他一路来到第十四层这个黑暗、没有任何人气而且每一扇紧闭着的房门外都印有血手印的灵异楼层！ 其实白不语也是第一次发现每扇门上的血手印, 因为这一次她为了让十四层显得更为光亮一些，所以在路过电梯的时候就特地打开了电梯门, 按住了保持按钮，使得电梯里的灯光可以照亮部分走廊, 也照亮了站在白不语不远处的这位魔术师先生。 “小姐, 您真的没有必要跟着我那个魔术师。”魔术师展示了一下自己戴着白手套的双手, 上面没有拿着扑克牌，没有拿着鲜花，更没有拿着那个看起来像是武器一样的黑色魔术棒。 “我做人的时候就有一个原则, 那就是魔术失败后就不会再玩第二次，永远都不会！”魔术师的语气听起来要比在宴会厅里的时候更和善一些，甚至有些无辜，“虽然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类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好，但我们的这一次行动已经失败，我也见识到了比我更厉害的魔术师。” “更厉害的魔术师？”白不语眉宇微微轻皱，显然没听懂这个魔术是恶鬼所说的话，所以又追问了一句，“那个魔术师在哪里？” “你们没看见吗？”魔术师摆出一副挺友善的样子，像是在闲话家常一样对白不语说，“就是变幻出那条龙的人！那绝对出自最强的人类魔术师之手！不，那一定不是人类，那是即便在我死后都无法完成那样壮丽那样令人惊叹的伟大魔术啊！” 令白不语觉得诧异的是，这个魔术师在说话的时候真的能够表现出毫无恶意的感觉，能够让人真心觉得他是真的在为那个所谓的魔术而赞叹。 但是……什么龙？ 听到“龙”这个字的时候，白不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通过木芸蕊的魂珠所看到的那条飞龙，但那不是她脑海中的影像吗？眼前这只恶鬼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嘻嘻嘻嘻嘻……看来你错过了那场绝妙的表演。”魔术师带着得意的笑声说，“错过史上最伟大的魔术表演绝对是你们的损失！这样的遗憾将会永远留在你们心中！嘻嘻嘻嘻嘻……” “……”对魔术并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的白女士沉默片刻，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只恶鬼会自称是魔术师了。 “你们就是第一个完成游戏的队伍吧？”魔术师话锋一转，又对白不语说道，“看在今晚那一场旷世魔术秀的份上，我就难得兑现一下承诺好了。你们可以活着离开这里，然后乖乖地将这一切全部都忘记，永远都不要再回到这里，如何？” 魔术师最后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将棒棒糖交给公园里小女孩的那种怪人。 “抱歉我早就不是那种吃了糖之后就会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忘记的小女孩了。” 白不语一步步走近魔术师。 什么飞龙，什么火灾，什么身份暴露……这些问题全部都抛去脑后，白不语以前任鬼王的身份再次认真地问道：“魔术师，剩下的那两支队伍在哪里？” “真是遗憾。”魔术师看着站在电梯前方逆光处的白不语，身体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我们刚刚接手这个地方不久，哪有时间布置什么高等级的传送阵，所以没人知道那三个传送阵会把人送去哪里。 “嘻嘻嘻……能不能活着回来，也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魔术师微微侧了侧脸，用微笑的那一半脸对向白不语，“我可以走了吗？” “你身上的鬼气很浓，还带着一股血腥味。”白不语张开自己的右手心，里面藏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魂珠。 这颗魂珠现在急需要充能，偏偏白不语的鬼气无法进入魂珠。 那么眼前这只恶鬼的鬼气呢？ “你看得见鬼气？”因为戴着面具的关系，所以没有人能看清魔术师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却变得有些奇怪。 “难怪了……”魔术师发出了然的声音，“我之前还觉得奇怪……那个小姑娘虽然是货真价实的通灵者，却并没有能力完成游戏，原来她的背后还有你。” “所以，那个何花说的是真的？”魔术师虽然惊讶，却并没有露出任何紧张的情绪，“你真的是驱鬼师？” “算是吧。”白不语梳理了一下被水打湿了的长发，“我和京州驱鬼协会有些来往。” “没有想到京州的驱鬼师们这么快就注意到了我们的行动。”魔术师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中原本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在他看似随意地拍了下手之后，一根黑色的魔术棒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与此同时，十四层走廊的黑暗处也出现了许多飘浮在半空中的白色面具。 不……那并不是漂浮在半空中的面具，而是十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衣带着白色面具的小鬼，每只鬼的手中都拿着一样的黑色魔术棒。 “既然是驱鬼师的话，那就只能说声抱歉了。”魔术师的语气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一只恶鬼，但说出来的话却的确没有任何留情，“我们家老板最讨厌的就是京州的驱鬼师，见一个就得杀一个才开心！” 说完，魔术师把玩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魔术棒，然后对身后的那些小鬼下令—— “杀了她。” 那群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小鬼，瞬间就向白不语扑了过来。 白不语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拍在右侧的墙壁上，毫不掩饰的白色鬼气瞬间沿着墙壁蔓延，然后就好像突然掀起的白色巨浪一样，直接将十四层鬼域走廊里出现的所有鬼物拍去了另一面墙上！ 那个自称魔术师的鬼物之所以总是一副沉着于胸且万物皆掌控于手掌之间的态度，就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比这里所有的鬼物乃至通灵者都要更加强大。 所以他可能完全无法理解被人拍扁在墙上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一刻，他却很好地体验到了。 当魔术师戴在脸上的白色面具被白不语的鬼气压扁，他的脑海里当然闪过了许多新的认识。 比如说眼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可能是人类驱鬼师，这如同白色巨浪一般的鬼气难不成是说有就有的吗？！ 就在魔术师感觉自己所凝聚的这个身体即将被扭曲时，他以最快且最明智的反应将自己的鬼气四散，准备从之前被白不语打开的电梯间逃逸。 至于那些手持凶器却没有机会使用的小鬼？ 在魔术师的眼里，可能根本不会理会那些渺小的家伙究竟是否魂飞魄散。 魔术师黑色的鬼气从白色巨浪的包围中逃出来的瞬间，只来得及捡起自己所持有的那根黑色魔术棒，在冲向白不语头顶的时候用劲狠力，拼命射击！ 可就算那些子弹已经从魔术棒里冲了出去，下一秒白色的巨浪就再次席卷而来，不仅跟上了魔术师逃逸的速度，而且还将那看起来非常污浊的黑色鬼气全部都“吞噬”！ 这只恶鬼的称号是魔术师，至少也该是一个魔术爱好者。所以当鬼气被包围“吞噬”的时候，魔术师还是竭尽全力使出了障眼法。 他看起来好像是被吞噬了绝大部分的鬼气，但其实魔术师绝大部分的本体都缩成小团，并试图从缝隙中挤出去！ 只可惜他这一招百试百灵的障眼法无法逃过白不语的眼睛，另一道白色的鬼气巨浪直接从魔术师逃跑的正前方拍了过来。 “你会后悔的！”在此之前，魔术师从来都没有想过来京州出差竟然会让他走投无路，最终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只要让老板找到你，一定会让你魂飞魄散！” “那我正好可以见见那位老板。”白不语看着逃脱不开的魔术师鬼气，“在人类当中，新老交接也是一个不错的传统。” 新老交接？！ 魔术师的鬼气突然变得狂暴起来…… 新老交替……白色的鬼气……魔术师马上就想到了那个传说！ 但没等魔术师确认自己的猜测，白色的鬼气已经汹涌而来，任何障眼法都无法逃脱它的吞噬，整个十四层鬼域像是被白色洗涤过一遍似的，连整个走廊的亮度都似乎提高了许多。 等白不语将白色的鬼气收起之后，昏暗的走廊里就只剩下了几颗黑色的珠子。 在让那些鬼物魂飞魄散的同时，白不语留下了这些鬼物的鬼气，毕竟她的手里还有一个小东西需要“充能”。 白不语将手心里那颗米粒大小的魂珠轻轻抛起，然后那颗木芸蕊的魂珠就混入了其它大大小小的魂珠当中。 那枚排斥了白不语鬼气的魂珠，这会儿却在其它的魂珠之间徘徊，将其它魂珠里的鬼气全部吸收到自己的“身体”中去。 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魂珠渐渐变大…… 可即使吸收了那些小鬼和魔术师的鬼气，即使吸干了那些比米粒大得多的鬼气，木芸蕊的魂珠却最终只是勉强变回了普通珍珠大小，不禁让白不语觉得这种“充能”的过程依旧十分艰难。 为了让这颗小小的魂珠补充更多的力量，白不语踩了踩脚下十四层走廊的地板，然后走廊的地毯就像是变成了一片怪异的沼泽一样，然后之前被吞入沼泽的三只纸扎人重新被“吐”了出来。 这是之前小树林里那两只纸扎人娃娃和何花的纸扎人。 白不语通过传送阵回来的时候，顺便也把这三只纸扎人一起带了回来，不然这三只鬼物身上的鬼气就被全部都浪费掉了。 “你是鬼。” 何花的本体虽然还被困在纸扎人里，却似乎已经有了说话的力气，毕竟她的能力确实要比周围的这两只纸扎人厉害很多。 “你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鬼。” “鬼狐认识你，难道你是鬼王……手下的鬼将？” 何花可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前任鬼王本尊。 “人类的生活很有趣吧？”白不语伸出右手手指，微微轻点之后站在何花右侧的那只纸扎人男娃瞬间倒下，只留下一枚黑色的魂珠被木芸蕊的魂珠吸引了过去。 “毕竟，你们在人类世界的生活似乎比在鬼界更愉悦一些。” 再次轻轻一点。 站在何花左侧的纸扎人女娃也倒了下去，魂珠也再次变成了“充能”的养料。 “……”何花看着两枚魂珠以非常快的速度消失在半空中，纸扎人的身体都忍不住抖了抖，但习惯了女强人角色的何花却依旧硬着气说，“至少我们高人一等，不像鬼将大人您一样甘愿平凡！” “我虽然背叛了鬼王，但甘愿像普通人类一样平凡的您难道不是背叛了鬼界所有的鬼物吗？！！！！！你才是最大的叛徒！！！” 当何花歇斯底里喊的时候，白不语只觉得自己身体中煞气翻滚，直接转过身去。 向前走了几步之后，白不语又突然回过头去，变成绯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何花的纸扎人，语气冷厉地说—— “当初我建立鬼界的时候就说过，任何时候我都可以选择继续保护它……或是直接将其摧毁！所以别用‘叛徒’这两个字来定义我，我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我已经厌倦了，疲惫了，每一秒都迫切地想要将一切都毁掉！” “因为我的离开，才让你们这群跳梁小丑能这么四处蹦跶，不是吗？！” 白色的鬼气巨浪席卷白色的纸扎人，略大一些的黑色魂珠在喷泉一般的鬼气上方冒出，最终也成了木芸蕊那颗魂珠的食物。 鬼物一般都不会去吸收其他鬼物的鬼气，毕竟如果操作不当的话很有可能会反过来成为被对方控制的鬼仆。 因此就算白不语让这些鬼物魂飞魄散，也还是将对方的鬼气留了一些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以后，就叫你‘回忆珠’。”白不语伸出手，看着如同漆黑弹珠一般的魂珠落到她的手心处，然后将其紧紧握住，“好好消化你的食物，然后把我的记忆送还给我。” 这颗魂珠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属于木芸蕊的意识，所以自然也不会因为白不语所说的话而又反应，但这也正是白不语所需要的。 — 白不语最后还是通过安全楼梯离开了十四层鬼域，虽然说十四层的电梯运作正常，但没有人知道在火灾肆虐的情况下其它楼层的电梯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回到宴会厅所在的八层之后，白不语游走在被火灾摧毁的楼道间，很容易就可以听见不远处传来各种救援的声音和一阵一阵的惊呼声。 所有的窗户和门框都已经变形，各种电器设备更是惨不忍睹。 因为酒店的走廊里都铺着厚厚的地毯，所以白不语就像是踩着灰烬一路前行一样，原本就湿了的高跟鞋上已经沾满了各种各样的残灰。 窗外在拼命下着大雨，雨势之大完全看不出任何要停止的意思。白不语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外面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雨！ 所有原本应该已经被烧毁了的灭火设施，这会儿却好像是被强行打通了一样四处喷涌出灭火的凉水。 酒店的外面在下雨。 酒店的里面也在下雨。 “找到了。”全身湿漉漉的夏竹卿出现在白不语的面前，然后重重打了个喷嚏。 就算能够踢断一棵树，夏竹卿还是一个被冷水淋湿了的人类，这会儿会出现感冒的迹象也很正常。 只不过夏竹卿每次感冒的时候鼻子就会变得红通通的，看起来特别可怜。 就连夏竹卿的眼睛里似乎都多了一些血丝。 “不是让你带夏棋先离开吗？”白不语有些心疼地看着摸了摸红红鼻子的夏先生，知道夏竹卿每次感冒的时候都会变得特别难受，但她的鬼气在这个时候却压根帮不上半点用处。 “你会害怕。”夏竹卿轻轻捏了捏鼻子，却不敢去擦。 他站得离白不语很远，甚至阻止白不语继续向他靠近。 “看起来你好像更怕我一些。”当夏竹卿摇手阻止自己的时候，白不语总觉得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脏被刺痛了一样。 “不是。”夏竹卿很快就努力摇头，“感冒会传染，不能靠近。” “……”白不语刚才一时间忘记了人类的这条常识，想起来之后才苦笑着说，“那你怕我害怕什么？” “我看见那道光从你的身体里出现，那种感觉应该就像我之前踢断了那棵树。”夏竹卿很少会说这么长一句话，所以这一次他的语气也特别认真，“我会害怕，你更会害怕，也许会有人把我们带去研究，那一定很可怕。” “那你会保护我吗？”白不语轻笑出声，“我好像没有卿卿你这么可怕的力道，如果有人来抓我的话说不定真的很可怕。” “好。”夏竹卿按了按自己的红鼻子，看向白不语的眼神却特别深，“保护你。” 白不语就这么带着感冒了的夏竹卿向救援人员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然后就在八楼的宴会厅附近看见了身穿制服的救援人员。 何必看到他们夫妻两个都安全回来之后，就放手让夏棋小朋友向爸爸妈妈扑了过去，自己则向那边的救援人员解释说白不语和夏竹卿和刚才那几个人一样找地方解决五谷轮回的问题去了，所以那边的救援人员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已经裹好了毯子的夏棋小朋友紧紧抱着小鬼狐，虽然表情依旧木木的，但抿紧了的双唇却是不是颤抖，眼眶周围有些微红，显然小家伙有在什么地方偷偷哭过。 虽然夏棋在白不语的眼中是最特殊的，但他本身依旧还是一个不怎么懂事还被全家人宠着的小孩子，这次的事情真的让他吓坏了。 夏竹卿不敢让儿子靠近感冒的自己，所以白不语也不顾周围何必和其他救援人员诧异的目光，直接伸出手将夏棋抱了起来，让裹紧毯子的小朋友可以靠在她看起来特别纤弱的肩膀上。 对于身材娇小的白不语而言，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抱着一个已经上小学的孩子，画面看起来确实有些引人关注。 “他们全家力气都挺大的，可能是吃得好。”何必在一旁很勉强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分别为夏竹卿和白不语送去了防寒的毯子。 “……” “白学姐。”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非常狼狈的身影裹着毯子唤了白不语一声。 “常平！”白不语看到常平的时候也忍不住吃惊，毕竟她离开宴会厅的时候他们的队伍还没有出现，“你们队伍也完成了游戏？” “……”常平的身上有伤，就好像是回到了被恐怖茶室奴役的时候一样，哭丧着脸说，“就只有我们五个人活下来了。” 常平说完让开了身体，让白不语可以看见躺在后面地上昏迷不醒的阿金，和围棋社其他三个带着伤势的社员。 “发生了什么？”白不语问问题的时候，有一个救援的相关人员也拿出了录音笔和纸笔，似乎是打算将常平之后所说的话一一记录下来。 “我们队伍的人数是最多的，但那个梁道长根本就是假的，他甚至连鬼长什么样子都看不见。”常平叹了口气，靠着满是火烧痕迹的墙壁蹲了下来，“梁道长身边那个小道士倒是能看见鬼，毕竟以前那个道士就是靠那小孩子到处坑蒙拐骗的。” “我们在一个古怪的山村里遇到了特别凶残的井中女鬼，没有人能阻止那个女鬼杀人。”常平说完又看了一眼身后昏迷着的阿金，“最后是阿金耗尽全力把我们四个人救了下来，我们还看见阿金他有……耳朵和尾巴……” 常平最后五个字说得很轻很轻，再加上低着头的关系根本无法让人看清他的口型，也只有白不语这样的非人类能够勉强听见他最后用气音说出的内容。 而那个一开始准备记录常平说话内容的救援人员已经完全放弃，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山村和女鬼什么的……就目前的状况来说简直可以算是天方夜谭。在这些普通的救援人员看来，常平可能已经因为火灾的关系而神志不清了。 白不语他们又在八楼等了一段时间。 但最终跟着那个白裙子女人和电子烟男人的队伍没有一个人返回宴会厅……最大的可能就是已经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白不语即使已经离开酒店，脸色和表情看起来也还是有些难看。 “怎么了？”鼻子红通通的夏先生看出了妻子的心不在焉，所以就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这一次……死了很多人。”坐着车离开的白不语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变成废墟的酒店，“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是啊。”夏竹卿也难以想象这一次事件的影响，毕竟那些死……不，暂时只能说失踪了的职业棋手、媒体人和商人每一个人都有一定的身份，这样可怕的事件将会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继续影响还活着的人们。 “阴间的人难道没有被惊动吗？”这才是白不语觉得奇怪的事情。 “阴间？”夏竹卿不是很理解这个词。 “阴间、地府、地狱、轮回……无论怎么称呼那里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同样的东西。”白不语用一种戏说的语气对夏竹卿说，“就是那种有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的地方。要是他们知道这里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应该会很着急吧。” 白不语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自己却很清楚着一切的火灾都是由那位神秘老板和他的手下们引起和造成的。 那些家伙的胆子真的大到无视阴间和鬼界签订的合约？ 这么大的死亡人数……真的不会引起阴间的注意？！ — 在所有人看来这样可怕的灾难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人为，再加上各个楼层都在大雨突袭之后找到了一些幸存者，所以白不语他们也只是被定义为灾难中幸运儿的一份子，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只是因为之前濒临死亡的关系而产生了很多奇怪的错觉。 没有人觉得幸存者和这次的火灾有关。 救援的具体情况也不向外界公布。 坐着车离开的何必有的时候会想……这些救援人员和相关部门到底要怎么解释那些进入传送阵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的“失踪者”？ 那些本应该在酒店里，但最终却连尸体都找不到的“失踪者”们应该怎么办？ 在其它楼层都找到烧焦尸体的情况下，只有八楼宴会厅没有尸体这件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回程的时候，何必一直都在念叨着这些事情。 导致一段时间之后白不语还接到了何必打来的电话，何必在电话里告诉白不语—— 秘密调查队在已经变成废墟了的酒店里发现了一个没有任何火灾痕迹的可怕楼层！那就是酒店里压根就不存在的十四层！ 也许是因为十四层的鬼气被白不语完全洗劫一空，所以原本不为人知的鬼域就这么暴露在了普通人的面前。 但更可怕的是…… 这些救援队在十四层的房间里发现了失踪者的尸体，没有任何烧伤或其它外伤，每一具尸体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特别可怕的东西一样！ 从那之后开始，京州市组建的秘密调查队就完全解散，酒店的事情也被某个秘密的相关部门接手，所以就算何必再有本事也无法再打听到任何相关的事情了。 不过，这也是白不语他们离开京州之后才接到的电话。 — 离开京州之前，白不语他们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手续而停留了一段时间，毕竟他们所有的证件银行卡之类的东西都留在了酒店的房间里，随着那一场大火而烧成了灰烬。 夏棋小朋友出发前特地带上的挚爱平板电脑、游戏机和各种游戏卡带也全部都在大火中毁于一旦。 当小朋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竟然哭得比看见纸扎人还痛苦难受，让熊孩子的亲爸亲妈也是大开眼界。 再加上白不语他们怎么说都是酒店大火的幸存者，所以各种各样的手续使得他们无法立刻离开京州，甚至可能会因为急着离开京州而让自己背上原本就不存在的嫌疑。 围棋社众人因为年纪比较轻，所以也经历了很多次盘问，只可惜就算他们老老实实说一些和魔术师或者山村女鬼有关的事情，相关部门还是觉得他们被吓得不轻，最终也还是没能从幸存者身上收获什么线索。 滞留京州的这段时间里，白不语一家还收到了幸福街小学一年级三班班主任的消息，表示实验小学的旧校舍已经整理完毕，一年级的宝宝们可以准备回来上学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白不语只能无奈地再帮夏棋请了几天假，并且询问一下幸福街小学校舍的问题。 毕竟当初让幸福街小学放假的原因是罗旭和白不语在校园里释放了鬼气，那些驱鬼师担心鬼气对孩子们产生危害，所以谎称学校需要装修并且临时关闭了校园。 也许是感觉到了白不语身为家长的关心，那位上了年纪的班主任也实话实说表示一开始其实只是几个自称相关部门领导的人跑来学校检查教学楼质量。 但没有想到那几个领导真的在幸福街小学检查到了建筑方面的质量问题！ 于是……幸福街小学的校舍就真的重新加固装修了。 如此一来，幸福街小学的学生们就只能继续使用附近实验学校的旧校舍进行上课。 那位班主任还特地让白不语放心，虽然实验小学的旧校舍里曾经传出过很多可怕的鬼故事，但他们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相信科学才是发展的第一生产力，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鬼，旧校舍的鬼故事只是一些人云亦云的虚假传闻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白不语好像越听越无法放心。 让夏棋去一个传出过各种灵异事件的旧校舍上学？他们有想过那些鬼的感受吗？！ — 白不语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是从他们一家“千辛万苦”从京州回到云河市之后才开始的。 不对劲的地方有四点： 第一，为什么幸福街周围的普通鬼增多了十倍？！ 第二，虽然白不语回来之后就看见之前自己从幸福街小学解救的那些普通鬼回到了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但为什么本地的鬼和那些陌生的鬼……脖子上都有一圈黑色？！ 第三，当白不语找到自己熟悉的那只校服小鬼乐乐的时候，这个平日里没什么本事的小鬼凭什么趾高气昂地说——“我是黑环的左护法杨乐，以后请叫我乐哥！” 第四，黑环是什么？ …… 针对自己的最后一个疑问，白不语特地把小鬼乐乐拉到了某个隐蔽的角落里“严”刑逼供。 看在自己和白不语相熟的份上，乐乐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解释说—— “你们人类本不应该知道太多，但也不差你一个。不瞒你说，九月初的时候我们幸福街所有的鬼都遭遇了一场很大的灾难，所有的鬼都被一个非常邪恶的大魔王控制住，那个大魔王想要我们残杀人类！” “那个时候我们几乎就要向邪恶势力妥协，但是却有一个人……不，一个鬼出现将我们救了出来！那个强大的鬼告诉了我们要战胜邪恶，在拯救我们之后还亲手消灭了邪恶，拯救了我们幸福街所有的鬼！” 乐乐说得慷慨激昂，白不语却显得有些茫然。 乐乐所说的显然是之前白不语和罗旭在幸福街小学发生的事情，但白不语记得自己当时应该已经清楚了这些普通鬼的记忆才对。 “我们的记忆其实很模糊。”乐乐紧接着说，“我们不记得那一位长什么样子，我们也不记得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位所说的每一句话和那一刻的感觉我们却永远都记在心里！后来我们从迷茫中清醒之后，幸福街的一些鬼开始出现一个奇怪的能力……” 乐乐说到这里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黑环”。 “夏夫人你还记得那个在十字路口教训路人的不良少女鬼吗？这个黑环就是她的能力，不仅可以为我们标记，还可以让我们感知到其它伙伴所在方向。所以在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之后，这个‘黑环’就成为了我们伙伴之间的统一标记。” “伙伴？”白不语的眼角抽了抽，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没错！”乐乐的表情也激动了起来，“我们这群幸福街的老鬼们一同创建了一个组织，组织的名字就叫做黑环！而曾经拯救过我们的那一位……因为我们不记得他的样子，所以我们都称他为‘黑环之主’！” “这就是我们替黑环之主所创建的联盟——黑环！” “……” 白不语总觉得自己刚刚扔掉脑袋上写着“鬼王”两个字的沉重头冠，又被残忍地按上了“黑环之主”四个字！ “你们……建立帮派？”白不语最希望的是这些普通鬼平静生活在这里，而不希望他们走上喊打喊杀的老路。 但乐乐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夏夫人请放心，我们只是从黑环之主的身上学会了‘帮助他人’和‘强大自身’，所以我们‘黑环’只是一个向需要帮助的鬼物伸出援助之手的正能量组织，能够加入我们的也只有一心帮助鬼和人类的鬼物而已。” “所以新来的伙伴和我们一样信仰着黑环之主传承下来的理念，帮助他人，强大自我！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可怕的组织，我们只是想要帮助我们可以帮助的人或非人。” “但是……”乐乐又突然皱了皱眉，“最近‘黑环’的势力扩张确实有些太快了，自从不良少女鬼……也就是我们‘黑环’的右护法找人在人类世界建立了一个叫‘黑环’的网站之后，连一些古怪的人类都想要加入我们了，网站的点击量也是节节飙升。当然，‘黑环’中的鬼也越来越多……”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也是白不语想要问的，“为什么幸福街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听到白不语的问题，乐乐脸色很沉重地说：“因为最近真的有很多人去世，车祸、火灾、漏电、煤气……夏夫人，这个世界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第48章 至宝丢失 很难描述京州市酒店大火灾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就伤亡人数而言那肯定是京州市近几年来最可怕的一次。 因为相关部门的调查一直都在进行当中, 所以虽然短时间内在社交网络上引起了一系列的轰动，但在酒店背后W集团的操作下还是被更多其它的热搜压了下去。 作为鬼界在人类世界的最大产业, W集团这一次才是真正损失惨烈，甚至有人传言说集团总部突然空降了许多神秘的厉害人物，全面接管了W集团。 这些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究竟从哪里来，究竟有什么强大的身份背景……这些是众人一时间所无法知晓的。 但无论W集团的损失有多惨重, 也比不上那些火灾中丧命者亲人爱人们内心的悲痛。这些失去亲人和爱人的人类显然会在很长的时间里难以从黑暗中走出来，他们会怀疑W集团，会怀疑所有从火灾中幸存的, 会怀疑很多很多。 唯一庆幸的是，当初歪豆视频的副总裁木芸蕊为了全力办妥棋赛的事情包下了大半个酒店，向公众开放的低楼层中成功逃生的宾客很多, 也还有许多参加棋赛的人员因为时间安排未能在火灾前到达酒店…… 死里逃生的每个人都为了自己能够持续下去的生命而感到庆幸。 总之, 这一场京州大火的余温还会继续在火灾的相关者当中蔓延和纠缠，只是短时间内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已。 — 除了京州大火的事情之外, 还有很多人在关注歪豆视频易主的消息。自从W集团高层大“清洗”之后，就连歪豆视频的总裁和副总裁也换了人, 原总裁何花和原副总裁木芸蕊打着“出国进修”的旗号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和她们一起消失的还有歪豆视频的围棋频道以及灵异频道, 新总裁掌控歪豆视频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限制了灵异视频的上传, 而和围棋相关的内容也被转移到了“生活娱乐”页面的某个小分类中去。 大部分人对此并没有意见，只有那些以灵异频道为根据地的灵异爱好者好像没有了家一样，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抒发自己对各种灵异故事和灵异事件的热情。 也就是这个时候, 一个名叫“黑环”的网站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当得知这个网站的灵异爱好者们打开“黑环”的网站之后，最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黑色的背景，以及网页正中心的白色光圈！ 明明叫“黑环”，但众人看到的却是一个白色的光环，向外散开白色的光，像是在黑夜中显而易见的光亮。 只要进入者点击屏幕的任何一个地方，网页上就会弹出登陆注册的按钮。 但因为开放注册的活动已经结束，所以进入者只能通过各种渠道获得的邀请码来进行注册。等登陆或注册成功之后，就会有七个字在光环的正中间缓缓出现又缓缓消失—— “向黑环之主致敬。” 等那七个字缓缓小时之后，出现在黑环中间的是八个字—— “黑环一下，你就知道。” 这是一个看起来神神叨叨，但主旨却莫名显得有些正能量的网站，完全不会因为主题是灵异恐怖的关系而让人觉得奇葩和另类。 所以当灵异爱好者阿白——大名徐白的云河大学围棋社大二社员将这个网站介绍给常平他们的时候，正陪着阿金在云河市第一中心医院病房里疗养的众人就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平板，连上医院的免费wifi后就进入了网站。 但因为好不容易在网站升到二级的阿白只有一个激活码，所以最终大家都围到了常平的笔记本电脑周围，就连病床上略显虚弱的阿金也探出了头来。 “黑环一下，你就知道？这真的是灵异网站吗？”阿文——大名文敬祥的围棋社大二社员笑了笑，“听起来像是山寨百度，是不是还有提问和回答的环节？” “差不多吧，只不过在这里提问的基本上都是一些遇到灵异方面困扰的人。”阿白立刻指了指网页的右下角。 等众人转移视线看过去之后，还真的在那里发现了一行不算小的白字—— “我们不是百度，但是知道一些百度所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你因为某些无法控制的非自然事情而苦恼迷茫，也许你可以把本网站当成百度一样使用，应该可以找到您想要的答案。” “看起来有些玄乎，其实只是一个灵异爱好者的互助论坛而已。”阿白在光环中间的那八个字上点了一下，然后就有一个新的页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确实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论坛，底色为深灰色，还有一些深黑色的黑云在背景涌动，让人觉得很有质感。 而页面边缘的一左一右各有一个看起来很“灵异”的“人”的图像。 站在左边的是一个穿着染血校服的小男孩，虽然脸色苍白双唇泛黑，但表情很灵动，一双眼睛好像随时会对你眨眨眼一样，而图像中男孩的脖子上有一个似乎紧贴皮肤的黑环。 站在页面右侧的是一个同样穿着染血校服的少女，只不过年龄看起来要比男孩大一大截，穿着的校服也是云河市的高中款式，蓝底白纹的连衣裙加小外套，只是看起来不仅染血而且非常残破。 右侧那个少女虽然也是脸色惨白，但眼妆划开，烫卷了的长马尾有些散乱，脖子和四肢都绑着一些染血的绑带，看起来就像是电影中的僵尸少女。 在这个少女脖子周围绑带散开的地方，也露出了她脖子上的“黑环”。 左侧的男孩是杨乐，右侧的女孩是那个出没在十字路口的女学生……事实上这就是为什么杨乐自称“左护法”的原因。 这压根不是组织团体！！！！！ 不是组织团体！！！ 只是一个山寨百度知道的论坛！ 至于左右两只鬼，用时髦一点的话来说……他们算是代言人。 因为所有鬼都自认为“黑环”不是一个组织，所以“黑环”内部自然没有什么等级职介区别，之所以会有左护法和右护法，就是因为杨乐和那个女鬼站在论坛的左边和右边！ 压根就是代言人的站位而已！ 对于这两只鬼留在论坛上的影像……竟然少有人觉得害怕，可能就像是一些恐怖片爱好者对僵尸少女的热爱一样吧。 比起恐怖，这种形象在人类眼中更偏向于哥特系。 “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图像特别酷！”灵异爱好者阿白如实说，“只可惜正常人都不会在自己脖子上放一个。” “别管这些有的没的。”常平更多关注的是论坛本身。 论坛的功能和普通论坛没有什么区别，有成员等级有个人中心只是没有什么VIP功能而已，论坛的左上角还有会员提示，每次刷新都会有新的会员加入进来。 整个论坛只有三个板块。 “灵异求助”、“实时新闻”和“分享倾诉”。 整个论坛将求助板块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似乎也展现了“黑环”想要帮助他人的决心，只可惜这一板块似乎是论坛中最冷清的。 “这个版块怎么帖子这么少？”常平他们打开的时候，整个灵异求助的版块里竟然只有两个帖子，而且都标注着“已解决”的红色小章。 “这个论坛所有的帖子都必须被审核通过后才会显示。”阿白显然已经在论坛里混了一段时间，所以对一些小规定也有所了解，“虽然不知道标准是什么，但一些虚假的灵异求助好像都被论坛的管理拦截住了。” “刚才页面上那个女生穿着的是云河市的高中校服吧？”坐在旁边的社长陈启后知后觉地说，“这个论坛不会是云河市的人开的吧？” “有可能，里面确实有很多都是云河人。”阿白说着又指导常平他们逛了论坛的另外两个板块。 “分享倾诉”的版块里都是一些众人经历过的鬼故事，只要用词规范，无论鬼故事是真是假都可以通过论坛管理的审核，也成了三个板块中最受欢迎的版块。 版块里还有“灵异视频”、“灵异故事”和“原创小说”三个分类，还特地说明前两个板块必须标注原创或转载，否则也会在审核的时候被管理删帖。 “我的等级就是在这个版块水出来的。”阿白说的时候表情还有些感慨，“我说我是京州市火灾中的幸存者，而且还经历了灵异事件，虽然没几个人相信我说的话，但也让我在几天里认识了不少论坛上的人。” “还真是讽刺。”躺在床上的阿金苦笑了一声，“灵异论坛里的灵异爱好者却不相信你口中的真实灵异故事。” “毕竟这个世界上假货太多了。”阿白嘴角扯了扯，“如果那个梁道长不是假货的话，其他人也不会……” 病房里的五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也还没从之前的事件中回过神来。 “这个实时新闻……真的是新闻频道？总觉得和论坛有些不搭。”常平打破了周围的沉寂，点进了论坛的第二个版块，“毕竟新闻不可能播送灵异事件，不是吗？” “之前我也这么觉得……但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平。”阿白这么说的时候，常平已经点进了新闻版块，入目可见的每一条新闻都有些触目惊心。 “车祸”、“火灾”、“沉船”、“高空坠物”、“漏电”、“煤气泄露”…… 每一条都是常平他们在新闻推送中曾经看见过的，但是当这些新闻全部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一个个相近的日期互相叠放时，竟然让人觉得惊悚。 “好像是最近才开始的。”阿白的语气也有些唏嘘，“虽然知道是巧合，但看着它们就这样被放在一起还真有些可怕，也难怪昨天论坛的人说最近阴间的业绩可能有些不够。” “别乱说！”一向努力让自己正能量一些的社长陈启拍了拍学弟的脑瓜子，“只是巧合而已，这种阴森森的论坛你还是少看一点比较好。” “哦……”在社长的教训下，徐白少年还是非常听话的。 倒是常平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陷入沉思。 — 白不语也在家里上网。 因为带出门的电子设备全部被烧毁，所以回到云河市之前白不语特地带着夏棋进行了一番大采购，顺便也给家里多添置了几台带移动网络功能的平板电脑，以后小姑子和二老出门的时候也能方便一些。 昨天从小鬼乐乐那里知道了黑环以及黑环论坛的事情之后，白不语就用杨乐这个“左护法”提过的方法注册了黑环论坛。 白不语无意和这个“黑环”扯上太多关系，毕竟这个东西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灵异事件的小论坛而已，但白不语总觉得这个不是组织也不是团体的小论坛终究会带来一些祸事， 之前杨乐曾经说过——虽然人类可以通过某些方式注册论坛，但这个论坛的真正作用还是帮助一些陷入困境和自我怀疑的普通鬼，甚至还有那些差一点就要误入歧途了的怨鬼们。 因此当鬼物们想要注册网站的时候，他们身上缠绕着的鬼气可以使他们轻而易举地发现邀请码界面旁边多出了一个小方块，里面所显示的数字就是为广大非人类们所准备的邀请码。 在提到这一登陆方式的时候，那个小鬼杨乐还有些抱歉地看了白不语一眼，知道这位夏夫人就算是阴阳眼，也没有办法用他们鬼物的方式来注册。 不过白不语刚回家就用这一方式随手登陆了进去，非人类就是任性。 云河大学围棋社这几个小伙子在论坛上只能看见了三个板块，但白不语进入论坛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四个板块。 在“灵异求助”版块的正上方还有一个非人类专用的求助版块，里面甚至特地好心地划分了地区和城市，以便各个地方的鬼物可以依靠这套系统进行自救和互救。 虽然已经变成了鬼，但各个地方的许多普通鬼都还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说不定哪天会冒出来一只五百年的厉鬼并且奴役它们去杀人放火。 哎，做鬼太难了。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类似鬼界“百度知道”的网络版块。 白不语听说这套系统全部由黑环内部的某个普通鬼完成，虽然所有人类死后都成了没有什么区别的鬼物，但在生前那个鬼却是在圈子里非常有名气的专业人士，足以建立这么一个简单的小论坛。 论坛的运营渐渐步上正轨，发展速度甚至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快速一些，而这群鬼物现在唯一烦恼的事情就是……他们本身并不强大的鬼气在维持这套非人类可以使用的网络系统运行时，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之前杨乐就曾经向白不语抱怨过，说是希望有一个鬼气充足的强大鬼物能够加入“黑环”，只可惜他们至今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毕竟这年头久经沧桑还保持着乐于助人习惯的百年老鬼实在不多。 而在久经风浪的白不语看来，这个所谓的“黑环”怎么看都有些小打小闹，再加上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坏事，所以她也就没有将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 倒是夏家内部的风浪要比外面更可怕一些。 之前在京州遭遇大火的时候，白不语他们为了不让老人担心，就没有将遭遇火灾的事情告诉家里人，所以一开始家里也是风平浪静，就连不看新闻也不怎么逛社交平台的夏晓菊都不知道自家三哥和嫂子竟然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等夏竹卿的二哥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原本还在悠悠哉哉环游世界的夏家二老哪里还呆得住，直接重新安排了行程，订了最快的机票，几乎和白不语他们同时回到云河市！ 今天刚在家里团聚，二老就带着夏竹卿和夏棋去附近的庙宇拜拜了。 出于身份原因，白不语最终还是婉拒了二老的邀请，反正夏家的两位老人和两位大哥也都知道她这个三媳妇怪怪的，拒绝一两次也很正常。 事实上，如果不是夏家二老在知道事情之后立刻和白不语他们视频了几个小时，这两位老人也许还能来得更快一些，甚至有可能直接飞到京州市去找他们。 “嫂子，你们这经历也太玄幻了吧？”夏晓菊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个树林和纸扎人的事情，但就算只是从白不语他们口中得知火灾的事情，夏晓菊还是难以想象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会被卷入这么大的事件！ 再加上网络上传播的各种小道消息，夏晓菊一边看就一边感慨说：“嫂子，要是你这个时候能出本自传的话，销量一定会变得非常火爆！” 白不语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下，笑着摇摇头说：“我就算了，但如果你想看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写出来了。” 白不语所指的当然是从火灾死里逃生之后瞬间就变成了灵异爱好者的何必先生。 何必的家世好像特别好，而且上面还有好几个能干的哥哥姐姐，导致他这个家族里的老幺成了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自在做任何事情的人。 无论是下棋、泡妞、追逐灵异事件还是写小说，何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没有任何收入，父亲和哥哥姐姐也会给他花不完的零花钱，可以说是过着绝大部分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所以自从白不语加了这位何少爷的朋友圈好友之后，就每天以另一种方式参与到了这位何少爷的生活中去，并且得知他准备着手写一部与这段时间经历有关的剧本…… 也算是典型的想一出是一出。 就在白不语和小姑子闲聊，并且努力回归到平静生活中去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一阵敲门声传来。 “请问夏竹卿先生一家是住在这里吗？” 门外传来的是一个听起来挺深沉的男人声音，所以四合院内剩下的两位女性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白不语从客厅的沙发上起身，穿过院子走到紧闭着的院门附近。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白不语在院门内问道。 “您好，我是W集团派来这里的，我的老板想为之前酒店里发生的事情向夏先生一家道歉，并且希望夏先生能够收下W集团送上的道歉礼。”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礼貌，但白不语却感觉到门外正传来缕缕鬼气，时不时接触一下她，然后继续向屋里蔓延。 白不语知道这一种小手段，知道对方是在用这种方式在观察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观察这里有没有残留的鬼气，观察这里有没有藏匿着非人类。 “酒店的事情我们都很抱歉。”白不语还是没有开门，“所以你们可以将所谓的道歉礼去送给更需要的人，再见。” “请等一下。” 也许是因为对方没有从四合院里察觉到任何可疑的地方，所以外面入侵的鬼气快速收了回去，一份奇怪的文件连同一个文件袋从院门的下方被塞了进来。 “其它的道歉礼我们可以收回，但这一份的手续已经办成，还请一定要收下。” 白不语闻言，就弯下腰将文件和文件袋捡了起来，然后发现这竟然是一份商铺买卖的合约，文件袋里则是相关的证明和证件。 “怎么可能？”白不语看着文件上的名字，“我们根本没有参与这件事情，没有到场也没有签字，所以这份合约是无效的。” “您是夏夫人吧？”门外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这份合约当然是有效的，不然如何能体现我们的诚意？” 说完之后，外面的那股鬼气没等白不语继续拒绝，就已经快速远去。 等白不语打开院门的时候，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看了看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文件和文件袋，白不语不得不说这个集团出手阔绰，显然是决心要让这件事情所造成的影响快速变小。 不然也不会一出手就送一套商铺。 低头看了一眼文件上写明的地址之后，白不语发现这套商铺竟然位于幸福街附近的商业街，也算是云河市非常繁华的地带之一，商铺的价格这些年也是水涨船高。 “嫂子，怎么了？是推销的吗？”夏晓菊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不，只是多了个烫手的山芋。”白不语很是随意地拿着那个文件袋，好像里面的东西只值一百块，而不是一百万一样。 “轰隆！！！” 就在白不语打算打电话和夏竹卿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类似爆炸的声音，和小姑子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个人就一起走出四合院。 因为那个声音很大，所以这条街附近的住户全部都走上街头，就在白不语手中这套商铺所在的商业街附近，有很浓的烟雾窜到半空中，使得远在幸福街尽头的白不语都能够感觉到那里有什么大事发生！ “糟糕！我工作的那家店好像就在附近！” 夏晓菊看了一眼烟雾的方向之后，就匆匆忙忙骑着她自己的自行车向商业街赶去。 白不语因为不放心小姑子一个人前往，就也从院子里推出了自行车，把文件随手丢在车篮里之后就锁上院门也向商业街赶了过去。 出事的并不是任何一家商户…… 等姑嫂两个人到达商业街的时候，才发现出事的是两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撞在一起的公交车！ 商业街附近的马路要比幸福街宽很多，所以面对面行驶的两辆公交车应该有它们自己的车道，却鬼使神差地双方一起变道，在没有任何减速的情况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白不语赶到的时候，悲剧已经发生。 但和周围的普通人类不同，白不语竟然看见一只长着牛头的怪物和一只长着马头的怪物手里拿着长长的铁链将两辆公交车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不过那两个怪物脑袋上的大眼睛看起来既呆滞又没有焦距，简直就像是被人操控的纸扎人一样，只不过从外表上来看比纸扎人还要丑一些。 那两个好像是……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 发出声音的并不是白不语，而是站在白不语身边的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那个人有着年轻的容貌和沧桑的眼神，就好像是一个苍老的灵魂被塞在了一个年轻的身体里一样。 因为白不语的视线很快挪开，所以对方可能觉得并没有人察觉到他的举动，很是放心地打一个电话，用很轻的声音说：“老七，我在事故现场真的看见了牛头马面的影子，不过它们看起来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谁操控了一样。” “我知道，京州的那场大火应该也和它们有关。” “看样子，偷走判官笔和生死簿的真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徒！” “什么？”听到这里，白不语一时没有忍住，诧异地回头问了一句，“判官笔和生死簿被偷了？！” 人类的神话传说半真半假，就连白不语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发生过，哪些又只是后人的杜撰。 但白不语很清楚的知道，鬼界的邻居——那个送鬼物轮回的阴间有着两大至宝，也就是能够定人生死的判官笔和生死簿！ 在白不语退休之前也曾经想要见识一下那两件宝贝，结果阴间那些自称“神人”的家伙竟然摆出了一副“防火防盗防鬼王”的表情，就算天天抱着那两件宝贝睡觉也不肯给白不语看一眼。 不过那个时候白不语没有怎么计较，毕竟那两件宝物如果出什么问题的话肯定会让人类世界大乱，对于每一个守护着两件宝物的神人来说都是两个烫手山芋，白不语也就不去额外添乱了。 可现在…… 阴间最重要的这两件宝贝……竟然被偷了？！ 下一秒，白不语和那个黑西装的男人面面相觑。 “老七，我好像碰到麻烦了。”黑西装男的脸上出现了绝望的表情，“有个人类偷听我打电话。” “你傻吗？！”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大吼，“你就说你在排练节目不行吗？！傻子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死簿和判官笔!” “我听见了。”白不语认真地点了点头，“您的朋友声音很大。” “是啊，而且有点大舌头。”黑西装男想了想，就向白不语伸出手去，“在下范无救。” “笨蛋！！！”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一声大喊，“别告诉人类你的真名！！” “我们合作吧！”白不语揉了揉太阳穴，周围的惨叫声和哭嚎声让她体内的煞气再次涌动起来，“我可能知道那个小偷是谁的手下。” 一味的佛系生活似乎平息不了白不语体内的煞气，那么最有效的方法可能就是—— 斩草除根！ 第49章 黑白无常 没有人比白不语更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定时炸弹。 千百年的战役让她体内的煞气积累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就算一开始白不语只是天地间一只普通的厉鬼, 她现在也已经成为了天地间唯一一只煞鬼！ 在白不语退休前，也就是在她担任鬼王的后期, 白不语已经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性格变得暴躁冲动，经常会因为一些无谓的琐事而大发雷霆。 所以，白不语选择和自己挑选的小宠物住在冰冷空寂的宫殿内, 不再过问任何与鬼界相关的事情，让自己体内的煞气能够渐渐平息。 当煞气上涌, 当白不语的理智被煞气控制，那一刻她也许就会变成想要毁灭一切的大魔王，无论是鬼界还是人界, 那个时候的她可能会将一切都毁掉！ 只可惜，虽然独居在鬼王殿的决定确实让白不语的煞气平息不少，但那种孤寂感却依然令白不语时不时暴躁不安。 于是最后, 白不语终于卸下这一切的担子, 将“鬼王”这两个字从脑袋上摘去，抛下一切来到人类世界, 生活在人类当中，在人类当中学习, 去感受一个新鲜的世界。 用现在的话说, 白不语经历了七年的“佛系人生”, 控制着自己体内的煞气，避免让自己成为毁灭世界的大魔王，又成为了一个叫夏竹卿的人类的妻子, 有了一个时而挺熊时而可爱的儿子。 但总有一些该死的麻烦来扰乱她平静的生活！ 难道就没有一个鬼知道引爆炸弹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偷生死簿和判官笔？如果那是鬼物可以随意驱使的东西，阴间可能早就已经完蛋了，到底是谁吃掉了那些想要谋权篡位傻子的脑子？ 他们把那个阴间当成了可以任意驱使的歪豆视频了吗？！ 白不语知道阴间里的傻子也不少，但如果阴间里都是傻子，白不语又何必为了争夺土地而和他们打了千百年的仗？！ 所以…… “我们合作吧！”白不语对眼前这个自称范无救的西装男伸出了手，“你的任务是为了找回生死簿和判官笔，而我想要的则是平静的生活，毕竟儿子上小学之后作为家长的任务也会变得更加繁重。” “您到底是谁？”范无救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白不语，“小姐，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生死簿和判官笔，我们也不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 “这不是游戏。”如果站在白不语面前的不是范无救，也许白不语也不会说出合作这样的话。 但站在白不语面前的的确是范无救，电话那头的应该就是谢必安。 不过对于人类而言，他们更令人熟悉的应该是……黑无常和白无常这两个称呼。 这两位在阴间绝对不算是什么最强的角色，最多只能算是一般般。但白不语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性格和品性都还不错，也不是那种管不住嘴巴四处说的人。 算是阴间那堆神人当中……少有的可交流人士。 当然，嗓门大和管不住嘴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位小姐，这里站着这么多人，而且刚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您就注意到了这么渺小的我呢？”范无救苦着一张脸，“您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行不行？” “应该有人在刚才的事故当中去世了吧？”白不语的眼神有些无辜，“难道你们黑白无常不把那些人的灵魂带回地府吗？” 阴间，地府，地狱……反正都是同样的地方。 “确实有人称呼我们为勾魂使者不错，但我们就两个人，光这个国家就有十几亿人，我们怎么可能管得过来？”范无救就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所以我们的工作更像是维护者，只会出现在发生动乱的地方。” 白不语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对黑无常的评价，这位范先生真的是那种守口如瓶的人吗？ “笨蛋！！！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电话那头的谢必安比白不语更像是一个暴躁的家庭主妇，“今天晚上别回来了！！” “看样子我被逐出家门了。”范无救耸了耸肩，挂断电话之后还特地叮嘱了一句，“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起对方那张看了几百年的脸，我们还是更喜欢青春活泼的女孩子。” “奇怪了……”范无救自己也是疑惑地皱了皱眉，“怎么我突然就什么都往外说了呢？” “那这里死去的人，会怎么样？”白不语看见自己的小姑子匆匆忙忙闯进某家咖啡馆，所以干脆就和范无救聊了起来。 “应该会经历一段非常迷茫的时期吧，然后又会是一段充满怨气的时期，如果能坚持着挺过去的话，也许就能去地府报到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会帮助这些迷茫鬼的慈善组织。” 范无救说着，依旧嘴硬地解释：“这些都是我从书上看到的，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以前确实没有那么傻兮兮的慈善组织。”白不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以后却有些说不准了。” 白不语转身看向某个方向，范无救也循着身边这位女士的目光看过去。 在相关部门将所有无关人士都拦截在事故现场之外的情况下，有几个身穿黑色装束的人……不，鬼从人类的身体中穿过，丝毫没有阻碍地来到了事故的现场。 而那两个可能造成了整个事故的牛头和马面，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黑环”的“左右护法”就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只不过一大一小两个鬼不再穿着之前的染血校服，而是穿着统一的黑色装束。 那个曾经被称为不良少女的女学生，此刻穿着一字肩的黑色小裙子，头顶的发带也变成了黑色的蝴蝶结。 虽然染血的绷带依旧缠绕在身体各处，但因为统一装束的关系而显得干净漂亮了很多，只是因为全身上下依旧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而略显阴沉。 他们脸色苍白，但脖子的位置却都有一圈黑环。 走进事故的现场之后，他们就第一时间找到了一脸迷茫的新鬼，带着温和的表情将他们带离现场。 整个过程快速而高效，就好像曾经重复过许多遍一样非常顺利的条件下带走了刚刚死去的新鬼。 “那些是什么？”范无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个比他们勾魂使者还尽职尽责的鬼，转而又指着白不语说，“您能看见他们？”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吗？”白不语叹了口气，“世界变得太快，就连我这样的老人家也需要一把椅子好好休息一下了。” — 范无救把路上遇到的这位古怪小姐带回了他和谢必安在人类世界的居所——一家小小的香烛店。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这家由黑白无常所开设的香烛店也算是在热门街区，但是当白不语走进香烛店的时候却能够感觉到那种阴风阵阵的凉意，就好像整家店的温度和色调都和周围其它的店铺格格不入一样。 黑白的颜色。 入目可见的香烛、花圈甚至纸扎人都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样的店铺硬生生在这片闹市区圈出了一个真空地带，所有人想要路过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地绕着走，就连香烛店左右的两家店也因为这家店的存在而生意惨淡、门可罗雀。 这也是为什么范无救带着白不语回香烛店的时候，隔壁两家店闲着没事干的老板都用一种看仇人的目光看着范无救，估计连把这位黑无常杀回地府的心都有了！ “这家店还真是……”白不语看了看顶上的店名，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才说，“真是一目了然。” 店的招牌上简单直接地写着七个大字——“黑白无常香烛店”！ 真的只能用“一目了然”来形容了。 “不过，人类也不可能想到黑白无常会真的在人类世界卖香烛吧？”白不语又看了看香烛店，发现店面要比左右那两间店铺更加狭小，看着还有种夹缝求生的感觉。 “我们可不是黑白无常，小姐您别误会了。”范无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死鸭子嘴硬”，甚至还认真地解释说，“不过黑白无常以前也是人，出现在人类世界也没什么。而且这个时代也没勾魂使者什么事，估计这两个也只会在大规模非自然事件发生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时说不定和我们两个一样在开香烛店。” “你今天智商离家出走了吗？！啊？！”一个大嗓门传来，白不语一转头就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长裤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店门口。 那是个……挺有时尚感的男人，白色的衬衫有着不规则的几何下摆，略长的白发在脑后扎出一个小啾啾，再加上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完全看不出是那种嗓门特别大的人。 “老八！”白发男人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刘海，“这个女人是谁？你又假装成黑无常去泡妞了吗？” “……”范无救眨了眨眼，好像没能理解自己搭档话里的意思，但最终还是乖乖闭嘴看搭档表演。 “真是抱歉。”白发男人插着口袋来到白不语的面前，然后拿出棒棒糖和口袋里的手，规规矩矩地向她弯了弯腰，“我家不肖弟弟经常坑蒙拐骗来勾搭一些喜欢灵异事件的漂亮妹子，如果他跟您说什么范无救或者黑白无常什么的请一定不要相信。” 说完，白发男人还走到范无救的身边，按着他的脑袋跟白不语道歉。 从身高上来看，白发男人要比范无救高一大截，倒还真有一些兄弟的样子。 “对对对对！”范无救咬着牙点头，眼神有些恨恨地看向身边的搭档，“其实我刚才都是在骗人，您别当真。” “所以……”白不语叹了口气，眼神故作失望地说，“你们不想知道判官笔和生死簿可能在谁的手里了？” “这是最近新出的电视剧还是新出的小说？”比起范无救，这个白发男人才是最难搞定的，特别是不那么大嗓门的时候，表现可以说是温文有度，“小姐如果需要人聊天的话，可以进店里坐坐。” 说着，白发男人就让开身，把香烛店的大门显露在白不语的眼中，说是邀请，却显然并不相信有人喜欢在一堆纸扎人里面坐着。 “我们节省一些时间怎么样？”白不语低头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图片向白发男人伸了出去，上面是之前酒店火灾之后的救援照片，裹着毯子淋了水的白不语正好素颜出镜，“酒店火灾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如果你们确定那场火是偷走生死簿和判官笔的人所为，那么我应该在现场和他们的人交手过。” 等白发男人确认了照片之后，白不语又在自己的朋友圈好友里翻了翻张昊小朋友的父亲的名字，然后将张文彦不久前发给她的消息给对方看。 “这是京州驱鬼师协会所掌握的消息，已经可以确定制造京州酒店火灾的罪魁祸首和定江的纯白科技有关。”白不语在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她对科技方面的事情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个纯白科技究竟是做什么的。 “纯白科技？”范无救摸了摸下巴，“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说过，是不是最近有个新游戏上市之类的？” “您是京州驱鬼师协会的人？”白发男人和范无救所注意的重点似乎永远都不相同。 “只是有过接触。”白不语笑了笑，没有继续让京州的驱鬼师们背锅，“所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范先生？谢先生？” 如果白不语每猜错的话，这个更加谨慎的白发男人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中的白无常谢必安。 没有画本里的恐怖长相，也没有黑色和白色的高帽子，谢必安和范无救站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身高略有差别，但看着和女孩们喜欢的人气帅哥没什么差别。 在白不语喊出“谢先生”三个字后，站在那里的谢必安全身上下突然鬼气大作！他虽然是阴间的勾魂使者，但本质依然是鬼，而且是很厉害的鬼！ 但面对谢必安所表现出来的力量，白不语却没有后退半步，依旧认真地说：“谢先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是为了合作而来。” “其实……我们出现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白无常谢必安再没有否认白不语的称呼，而是沉默了半晌后开口说道，“这段时间的非自然事件很多，判断依据主要是人类在事故中死了，但魂魄却消失无踪。” “最初的事件大部分集中在云河市，即使后来非自然事件不断扩散，仍然有一半的事故发生在云河市，我们猜测偷走生死簿和判官笔的小偷应该就在云河市。” 谢必安说着，又看了看外面出现事故的方向，叹口气说：“本来我们是打算守在这里抓现行，可没有想到最近事故中身亡的鬼都被那些脖子里有黑环的鬼带走了。” “那些脖子有黑环的鬼我们也去查了，但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还帮我们省了不少事。”范无救显然也知道云河市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黑环”，却也没有将他们当成是做坏事的恶鬼。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必须尽快找到纯白科技背后的主使者，还有判官笔和生死簿。” 谢必安在试探过白不语之后，倒没有再把她当成是普通的人，但还是非常责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范无救，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将阴间丢失两件至宝的消息透露给了外人。 而后，谢必安又用一种合作相谈的语气说：“我之前在电话里听见小姐您说要合作？不知道您有什么想法？” “我可以帮你们找回判官笔和生死簿，前提是无论我在定江市折腾出多少动静，都需要你们来帮忙背锅。也就是说，我不希望事后有任何人或者非人类知道定江的事情和我有关。”白不语提出了最速战速决的方案。 “不行！”谢必安瞬间否决了白不语的方案，没什么表情地说，“判官笔和生死簿的事情不能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去做。” “我们可以一同前往。”只要事情能够解决，白不语完全不在乎事情的过程是什么样子。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阴间的两件至宝，白不语完全可以自己去解决。 “也不行，必须有人留下来看店才行。”不知道为什么，这家破破烂烂的香烛店在两位黑白无常的眼中似乎和判官笔生死簿一样重要。 “那我可以和你们中的其中一位一起去定江，留下另一位在这里看店怎么样？”白不语再次提出意见。 “不行。”这次黑无常和白无常同时摇了摇头，并且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两兄弟一向都不会分开。” “……”白不语默默看着眼前的黑白无常，顿了几秒钟才问道，“那两位的意思是？” “我们去定江，你留下来看店。”范无救和谢必安异口同声地说道。 “……”白不语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你是说，你们去解决这件事情，我来看着这家香烛店？” 虽然白不语很努力想要掩饰，但她还是必须承认自己对香烛店没有半点好感，更不喜欢这些画风粗糙的纸扎人。 当然，在看了看香烛店里的纸扎人之后，白不语还是必须承认黑白无常出品的纸扎人质量确实要更高一些，至少画风还能明显感觉出仕女图的风格。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改变这是一家黑白风格香烛店的事实。 “这家店真的很重要。”谢必安非常郑重地将一个金属制品送到白不语的手中，“我们哥俩的日常开销全靠这家店了，这就是香烛店的钥匙，拜托了！” “你们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白不语下意识接过那个金属钥匙，“如果我是骗你们的呢？” “事实上，老八带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收到了消息，生死簿和判官笔的被偷确实和定江那边的某个家伙有关。”谢必安也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得去定江，所以顺便就拜托这位来历不明的小姐看店了。” “这是我们的名片，扫一下二维码就可以加我们朋友圈。”谢必安又丢给白不语一张黑白的名片，“有事我们朋友圈说话！” 说完之后，谢必安就直接抓着范无救的肩膀，向白不语深深弯腰许久才直起身。 随后，这两位黑白无常在冲进香烛店的一瞬间化身成了头戴高帽身穿黑白服饰的画本形象，紧接着就在店内供桌的白色蜡烛燃烧起来的一瞬间，消失在了供桌后面的墙壁上。 而这家香烛店的供桌后面贴着的竟然是黑白无常的画像？再想到开店的竟然是黑白无常本尊，白不语就越发觉得这家店非常古怪了。 “嫂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白不语的小姑子夏晓菊从对面咖啡店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白不语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站在一间香烛店门口，顿时就有些奇怪地问，“你不会想进去买东西吧？” “我们老板说了，这家店很奇怪，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夏晓菊在对面的咖啡店工作了一段时间，所以对这附近的商铺也自然有了些了解。 “没什么，不过我刚巧认识这家店的老板，他们正巧要去国外出差，所以就委托我帮忙看几天店。”白不语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金属“钥匙”。 那竟然并不是一把钥匙，而是一块古旧的金属令牌！ 正面写着“一见生财”，反面写着“天下太平”？！ 这样一块令牌……可能是一家普通店铺的钥匙吗？白不语又看了看眼前没有开灯的香烛店，突然觉得这个黑漆漆的店铺不像是香烛店，反而像是阴间的入口。 可如果这不是一把普通的钥匙，为什么黑白无常会这么信任地将令牌交给白不语呢？ 突然在白不语身边打电话泄密的范无救，还有之前看着很正常但是在电话那头却特别大嗓门的谢必安…… 她和黑白无常的相遇，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什么？香烛店老板出国出差？”夏晓菊在一旁却听得一愣愣的，“他们出国做些什么？” “好像是什么中西文化交流论坛吧！”白不语随口胡诌了一下，拿出手机拨打了张文彦的电话。 中西文化交流？！ 看着香烛店里黑白无常的画像，夏晓菊脑海里出现的是黑白无常和恶魔撒旦坐在一起喝茶的景象…… “嫂子，你不会真的打算帮他们看店吧？”刚刚在香烛店门口站了一会儿，夏晓菊就已经开始觉得全身发冷。 “那倒不至于。”白不语看了一眼被自己停在附近的自行车，以及自行车车篮里的那个文件夹，“我可能会在这里……另开一家店吧？” “哦！”夏晓菊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等回过头的时候就突然大喊了一句，“什么？！！！嫂子你要开店？！！” 但这个时候，白不语已经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握着自行车车把，左脚一蹬就飞驰而去。 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非常危险，隐藏身份不是鬼王的小朋友们千万不可以模仿。 “喂？”白不语打通了张文彦的电话，“张先生，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现在已经在定江。”张文彦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就好像有很多人正坐在一起争论些什么一样，“夏夫人有什么事情吗？” “黑白无常也去定江了。”白不语丝毫没有打算替那两兄弟隐瞒，“那个神秘老板似乎派人偷走了生死簿和判官笔，所以千万隐藏好自己的真实身份，定江那里有可能藏着一只掌握人类生死簿，甚至能令鬼魂飞魄散的偷窃者！” “什……什么？！！！”也许是因为白不语所传达的内容信息量太大，张文彦那里传来了手忙脚乱手机乱砸的声音，“夏夫人，你说谁来了？那个神秘老板手里有什么？！！！” “总之你们先别行动！如果黑白无常成功了，那么这件事情就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黑白无常失败了，那么就凭你们几个也完全没有胜利的机会！”白不语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具体的事情回来再说。” 挂掉电话之后，白不语将自行车停下，顺手加了黑白无常的朋友圈。 毕竟她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太快，还没回过神来她堂堂一个退休鬼王就开始给阴间两个鬼差打下手了？！ 怎么想她都是被坑了！ 那两个家伙…… 白不语看着毫无反应的朋友圈，突然皱眉，觉得这两个演技出众而且焉坏焉坏的家伙……该不会认出了她的身份，所以才让她看店吧？！ 白不语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那两个家伙从一开始就在对她使用敬语，之前她只觉得是对陌生人的礼貌…… 可是再想到那两个家伙离开之前所行的大礼…… 他们恐怕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还骗堂堂鬼王给他们看店？！ 白不语的手机上适时跳出了好友信息通过的消息，下一秒她就被拉入了一个三人群聊，除了她之外这个群聊里就只有谢必安和范无救两个人。 紧接着，这两位黑白无常就各自发了一个卡通Q版黑白无常的表情包，两个动态小人在那里深深鞠躬，脑袋上还不断跳出“对不起”的中英文切换！！ “用生死簿和判官笔的失踪来让您收下钥匙实属无奈，两件至宝的丢失不易让太多‘人’知晓，但香烛店又必须有‘人’看管，判官大人才帮我两兄弟想了这个法子。”一直装傻充愣的范无救在群聊里拼命道歉。 “请您放心，我两兄弟一定速去速回，且生死簿与判官笔虽然事关重大，但生死簿上生死早有注定，宝物本身不会伤人类性命。多谢您告知定江鬼物所在之处，等事情结束我两兄弟再来告罪，香烛店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这两个阴险鬼差！ 难怪溜得那么快！ — 就在白不语离开商业街后没多久，一个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女生骑着车篮里放着小雏菊的淑女车来到了黑白无常香烛店门口。 香烛店的门依旧开着，但店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唯一庆幸的是很少有人会偷盗这样的香烛店。 “咦？范大哥和谢大哥不在吗”女孩好奇地在香烛店门口张望了一下，然后对自己车坐后面带着的一个憔悴女鬼和她怀里的孩子说，“反正时间还早，你们先在这里等一等，再去找找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魂魄。” “对了！千万不要加入那个奇怪的‘黑环’，那个黑环之主一听就是隐藏很深的反派，你们可千万不要上当了。”说着，女孩对那个女鬼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里的店主人是黑白无常！但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哦！” 说着，女孩骑着自行车远去，留那对母子鬼站在黑白香烛店门口发愣。 第50章 七年 云河高中高三四班的云小蝶, 出身中产家庭, 成绩中等，身材中等, 长相文静，就属于那种坐在班级里让老师放心，但又不会得到太多关注的学生。 听起来很普通。 但云小蝶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让云小蝶一直相信自己是特殊的——她可以看见鬼。 而且，她还知道黑白无常一直都守护在她的身边！ 在云小蝶看来, 阴阳眼虽然也算得上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能力，但她真正骄傲的还是能够得到黑白无常的保护。 事情得从七年前说起，那个时候云小蝶还是一个刚上五年级的学生, 看不见鬼，性格也特别活泼开朗，是家人眼中的小公主。 可是就在某天放学之后, 云小蝶正在自家咖啡店附近的巷子里跳绳玩, 却刚好有一个小偷背着鼓鼓的包从旁边的窗户爬下来。 那个时候，云小蝶和小偷全部都惊慌失措, 小偷为了害怕这个女孩突然大声喊叫，就一下子从窗户跳下来, 捂着云小蝶的嘴巴往旁边用力一推就飞快地跑了。 巷子的角落里堆着一些丢弃的家具, 云小蝶的身体不幸撞击在尖利的角上, 小小年纪的女孩就这么看着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涌出来。 那一刻，在疼痛中即将失去意识的云小蝶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短暂一生的各个片段，虽然年纪还非常小, 却总觉得自己可能就要以这种非常遗憾的方式和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 好痛…… 但云小蝶很快就自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好好地躺在巷子里，虽然能闻到血的味道，但之前的那种疼痛感却已经消失无踪，甚至还有一种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云小蝶全身都无法动弹，无法大声呼救，甚至连呼吸都非常微弱。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云小蝶听见两个大哥哥在附近说话。 那两个大哥哥的声音都很好听，但真正吸引云小蝶的，是那两个大哥哥交谈的内容。 “终于找到她了。” “多亏我们带了生死簿，不然可能真的又要丢了。” 云小蝶平日里很喜欢看书，五年级所认识的字也足够她可以看懂父亲放在咖啡店里的那些厚厚的奇闻异志。 所以云小蝶听说过生死簿，据说那个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猴子就曾经将生死簿上所有花果山猴子的大名全部划去，使得花果山的猴子能够长生不死。 那个时候咖啡店里的客人就告诉云小蝶，只要将生死簿上的某个名字划去，那个人就能死而复生。 虽然之后咖啡店里的客人们全部都笑了起来，但云小蝶却听得非常认真。 所以……那两个大哥哥口中的“她”，是指她云小蝶吗？ 是不是那两个大哥哥在生死簿上划掉了她的名字，她才没有死？！ 那两个大哥哥，是神仙吗？！ 云小蝶突然开始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但还是振作精神继续听那两个大哥哥往下说。 “判官大人怎么说？” “判官大人说让我们不要太过靠近她，留在比较近的地方看着比较好，但不是监视，应该更像是一种保护吧？” “要不我们和她打声招呼？以她的身份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用心。” “还是不要了，判官大人说她出现在人类世界就是想做一个普通人，如果贸然打扰说不定会惹她不快。” “那我们这次出差得持续多久？难道要等她当腻了人类之后，我们才能回阴间吗？” “自然如此。” “如果她想要在这里待上十年、几十年或上百年怎么办？” “判官大人也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专门帮我们开了个后门，不仅自掏腰包帮我们在这条街上买了个店铺，还打算临时在店铺里开一个地府入口，方便我们随时述职。” “这么大阵势？！”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诧异。 “没办法，谁让她身份特殊呢？如果因为我们的工作略有差池而使得她在人类世界显露身份，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得怪罪在咱们两兄弟的身上。” “哎……谁让她是动动手指就能让众鬼低头的狠角色呢？” “放心吧，不用的几十年几百年，只要等她发现我们的身份，我们也就能离开了。” 一直到七年之后，云小蝶也一直都记得那两个大哥哥在暗处所说的那些话。 他们所说的那个人，就是她云小蝶吧？ 不然又怎么能够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奇迹呢？ 七年前的云小蝶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然后出来寻找她的父亲就在巷子里发现了她，因为被她衣服上的血吓得慌了神，所以也没多检查就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去了医院。 结果自然是毫发无伤，云小蝶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她还在医院里饱餐了一顿，然后就在一头雾水的医生和父亲眼皮底下下了床，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第二天，云小蝶父亲的咖啡店对面就开了一家从名字到布饰都非常不吉利的香烛店。 云小蝶的父亲很不喜欢这家香烛店，暗恨这家店把咖啡店的客人赶走了一半。 但云小蝶却从第一次见到“黑白无常香烛店”这两位老板，第一次听他们说话并且从他们手中接过好吃的糖果开始，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找那两位大哥哥聊天。 因为云小蝶知道，这两位大哥哥是为了保护她而来到这里，是能够改变人类生死的阴神。 也是从云小蝶死而复生开始，她就拥有了能够看见鬼的能力。这种能力也让云小蝶觉得自己身边隐藏着的黑白无常能够走得更近一些。 只不过七年过去了，云小蝶从未说穿黑白无常的身份，毕竟他们曾经说过——被看穿身份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离开人类世界的那一天。 云小蝶不好奇自己的身份，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而她目前最想要的就是她的黑白无常能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云小蝶知道香烛店里存在着通往地府的大门，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在香烛店里见到范无救和谢必安，或者是他们中的一个。 所以为了制造和黑白无常交流见面的机会，云小蝶会主动去处理一些和非人类有关的事情，甚至是和厉鬼恶鬼有关的可怕事件，等她遇到麻烦的时候，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去香烛店寻求帮助。 这一招百试百灵，因为云小蝶知道她的黑白无常一定会帮助她！ 但因为云河市一直没有太多厉害的恶鬼厉鬼，所以云小蝶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一些迷茫的新鬼去找黑白无常。 次数多了之后，云小蝶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但为了能够和黑白无常更多接触，她也从来都不挑挑拣拣，只是偶尔会希望云河市的恶鬼能更多一些。 可最近……云小蝶发现云河市的路上连迷茫的鬼都不多见了，因为这附近多了一些自称“黑环”的家伙，不仅会帮助迷茫的鬼，还会送给他们一本叫做《云河市做鬼指南手册》的东西，背面写着八个大字——好好做鬼，早日轮回。 在这种情况下，每次云小蝶问那些鬼需不需要帮助的时候都会遭到摇头拒绝，实在不能不让她暗恨在心。 这次云小蝶好不容易抢在那些“黑环”的前面找到了一对母子鬼，赶到香烛店的时候却发现范无救和谢必安竟然都不在店里，整个店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形生物。 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小蝶刚准备骑着自行车往周围找找，看看黑白无常是不是就守在附近，却突然看见有一位好看的女士推着一辆粉色的自行车向香烛店走了过来。 那位女士不涂脂粉，但皮肤白皙颜色也很好看，长发随意散着，只有一枚看起来像镶了假钻的发卡夹在耳侧，在阳光下折射出光亮。 也许是因为那位女士的脸上没有笑容，所以当云小蝶看见她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比在路上碰到班主任更有压力。 这位年轻的女士穿着黑色的上衣和格子裙，上衣的腰间是一个蝴蝶结系带，将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显露无疑。 当看到那位女士自带气场款款走来时，云小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穿着校服裙子的腰。云小蝶一直觉得自己不胖，而且怎么吃体重也都不会增加，可是在看到对面那位女士的时候，云小蝶突然对晚餐没有任何想法了。 “你等一下！”云小蝶看见那位女士与自己擦肩而过之后就径直向“黑白无常香烛店”走去，就立刻停下自行车，跑过去将白不语拦住，“你要去香烛店吗？” 云小蝶努力表现出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一只护着窝的小动物一样伸出双手拦在那位女士面前。 — 白不语回香烛店是因为……她忘了关门。 而且她还从黑白无常那里知道了店里有“地府入口”这件事情。 当初和地府大战的时候，白不语就对黑白无常这两个即将晋升千年老鬼的阴差没什么恶感，被夹在地府神人和人类之间的这两位老鬼以及更鬼一些的那位地府判官偶尔也会在停战的时候陪他们喝茶。 这一次黑白无常的小诡计其实很容易被识破，如果不是他们溜得快，也许白不语也不会收下那块奇怪的令牌。 然后那块令牌就好像认识人一样，黏着白不语想扔都扔不掉了。 归根到底，还是白不语对自己的伪装太过自信。她怎么可能想到连亲信鬼将都能骗过的伪装，竟然会被两个阴差识破？ “你们究竟在云河市待了多久？” 因为群聊里的黑白无常只知道发自己系列的表情包，完全不肯好好回答白不语的问题，所以她只能换了一个问题。 群聊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挂着白无常卡通头像的谢必安才冒出了一句：“大概两千五百多天吧……” 白不语还真认真地算了算，然后发现…… 那不就是整整七年吗？！ “你们在云河市呆了七年？”白不语有些无奈地看着手机上的群聊界面，“那你们维护世界和平的工作呢？” 白不语记得之前范无救说过，虽然他们不再需要勾魂，但还需要四处去解决一些影响人鬼两界平衡的非自然事件。 “……” 群聊那边又是沉默了许久，大概五六分钟之后才看见范无救小心翼翼地发了一句—— “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守着您老人家啊。” …… 白不语沉默地看着手机界面上这两句话，心里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这两个阴差会认出自己的身份，因为这两个家伙可能从她来到人类世界之处起，就已经躲在了云河市的某个地方。 “你们之前说生死簿无法随意被人使用？”白不语之前将生死簿当成了类似黑色小本本一样的可怕存在，却没想到之前谢必安说生死簿上的生死早已注定，就算手握判官笔这样的至宝，人类的寿命也只能增加不能减少。 更何况修改生死簿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那么，生死簿和判官笔的事情会不会和定江的那伙鬼无关？”白不语又追问了一句。 “两件至宝确实在定江，我们对定江的那伙鬼也知晓一些，甚至知道他们多次贿赂判官想要和他合作的事情。但若非您告知，我们也不知道那伙鬼竟然和那个什么纯白科技有关，多谢。”谢必安说着，又发了一个谢谢的白无常卡通表情。 “而且掌握判官笔就能控制牛头马面那些傀儡，刚才就有两只傀儡牛头马面出现在公交车事故的现场，所以最近的事情和纯白科技脱不开关系。”范无救这会儿的用词倒是恢复了正常，“不过无论是什么牛鬼蛇神，咱们两兄弟都得让偷走至宝的混蛋魂飞魄散。” “我可以帮忙。”白不语一开始就说过要和黑白无常合作的事情。 “不行！不行！” 黑白无常的表情包疯狂摇头，然后就看见范无救在群聊里说：“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被定江那个鬼头子看见了！” “等我们两兄弟的好消息，您老先帮忙看店！！” 说完之后，两个黑白无常的表情包瞬间闪人，代表着群聊告一段落。 因为知道“地府之门”还开着，所以白不语就将自行车调头，手心里抓着那块令牌跑回香烛店去关门。 却没想到刚走到香烛店门口，就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拦住了白不语的去路，还询问她是不是要到香烛店去。 “嗯。”由于琐事缠身，所以白不语没有心情和陌生人笑着唠嗑，就简单明了地说，“请让一下。” “那你不用去了！”小姑娘面容神态中还带着些许青涩，但在白不语的眼神注视下却没有退缩半步，依旧壮着胆子说，“店里没有人，你下次再来吧！” “我知道店里没有人。”白不语这会儿也开始打量眼前的少女，觉得她可能与黑白无常认识，所以就加了一句，“我和这里的老板是朋友，所以就过来替他们关店门。” “不可能！”那少女却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你说说看这里的老板是谁？！” 少女后退了几步，直接拦在了香烛店的门口，两只手撑住有些狭窄的店门，就这么盯着有些来历不明的白不语。 “范无救和谢必安。”白不语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小妹妹，我只是来关店门的而已，还请让一让。”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名字？！”那个少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从来不把名字告诉别人，从来只让别人称呼他们为七爷和八爷，你不应该知道他们的名字才对！” “而且，从来没有客人之外的人来找他们，他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少女滔滔不绝地说着，看起来似乎对黑白无常的生活非常了解。 “你呢？你也不是他们的朋友吗？” “我？”听到白不语的问题之后，女孩愣了愣，然后才说，“我不一样！” “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白不语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但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偏题，所以就直接拍了拍女孩扶在门框上的左手，看似不怎么用力，但女孩却下意识将手收了回来。 趁着女孩子收手，白不语直接上前将店门拉上，因为门上没有任何锁孔，所以白不语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锁上了门。 不过当门关上的时候，白不语明显感觉到自己藏在手心处的那枚令牌微微发热，说不定就是在告诉她门已经关闭。 虽然黑白无常一直希望白不语帮忙看店，但白不语既然已经关上了门就没打算再打开，最多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待在附近，提防“地府之门”会不会出现什么状况。 而这个时候，W集团之前送上的那套商业街上的店铺就派上了用场，虽然白不语没打算真的收下店铺，但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再将店铺返回去也不迟。 “等……” 那个少女看见白不语关门的时候，双眼看向香烛店门外墙角的地方想要说些什么，但表情看起来又十分犹豫不决。 倒是白不语自己也发现了墙角处缩着一大一小两只鬼，看模样像是一对母子鬼，但如果透过外表看本质——也就是查看那两只鬼的鬼气之后，就会发现女鬼怀里那个三四岁大孩子的鬼气显然要浓郁很多！ 那个女鬼正一边抱着小鬼一边颤抖，看起来似乎有些可怜兮兮。 但在白不语看来，那只小鬼显然正霸着那只女鬼不放，甚至在汲取那只女鬼的鬼气！ 当白不语的双眼和那只小鬼对视上的时候，原本低头埋在女鬼怀里等那只小鬼立刻凶相毕露，直接露出厉鬼的模样扑向白不语！ “啊！”看到这一幕的少女显然吓了一大跳，她一直在各个街道游走想要找到一两只恶鬼厉鬼，却没有想到这些狡猾的家伙竟然就藏在普通鬼的周围！ 现在那只表情狰狞的小厉鬼竟然还要攻击那位女士？！ 站在黑白无常香烛店门口的这个少女自然就是云小蝶，当她看见小厉鬼扑过去的时候不禁尖叫出声，却又看到了更加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看见那位来历不明的女士侧了侧身就让扑过来的厉鬼扑了个空，然后那位女士的左手向后一捞，那个看起来很凶很凶的厉鬼就莫名地惨叫起来，就连原本看着非常恐怖的鬼神也化作一道黑气被那位女士揪在手中。 那位女士全程都没有移动脚步，就算是在将鬼气揪到手中后也还是一脸平静。 等黑色的鬼气散去之后，留在白不语手中的就只剩下一枚黑色的魂珠，也就是她珍藏的那颗回忆珠最需要的充能“电池”。 “看来也不算是一个糟糕的差事。”看着手中的“电池”，白不语轻声自语了一句。 “你……”而站在那边的云小蝶这会儿也冲了过来，一脸正经地问，“你把那个鬼怎么了？！” “原来如此，你看得见鬼？”白不语倒也不慌，反正她已经和京州驱鬼师协会单方面建立了友好关系，家里的老公也已经向大力水手进化，她就更加不担心抓鬼这些小事情被人撞见了。 “你也是鬼差？”云小蝶最终找到了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你和范大哥谢大哥一样都是鬼差吗？” “有点关系吧。”白不语半真半假地说着，鬼界就在阴间隔壁，说是邻居关系倒也还行。 “范大哥和谢大哥去哪里了？”云小蝶焦急地问道。 “你是谁？”白不语反问了一句。 “你没有听说过我？”云小蝶刚问了一句，又自言自语似地自己解释说，“他们的任务一定太特殊了，就算是同事你也不一定知道。” “……”白不语觉得自己和高中女生之间一定隔着几千个横沟，所以她才搞不懂对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只能重复了一遍和小姑子说过的话，“他们到国外出差去了，好像是参加什么中西方文化交流论坛。” “我懂！我懂！”云小蝶非常善解人意地点头，“这么说来，你是帮范大哥和谢大哥看店的吧？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云小蝶指了指门口那只还在颤抖的女鬼，倒是没想过要询问对方的名字。 “看样子，你要比我更懂一些。”白不语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要不，你来教教我？” “好啊！”云小蝶笑着点点头，“我经常和范大哥谢大哥一起超度亡魂，不过最近他们已经很放心让我一个人做了！” 白不语将右手中藏着的令牌靠近香烛店店门，在手心一热之后，店门就自动打开了一条缝，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高级感。 然后白不语就看着这个姑娘非常熟悉地找到黄纸和纸钱，还有一个可以烧火的铜盆，嘴里念了几遍白不语听不懂的咒文之后就开始为女鬼超度。 白不语也听说过这种超度，好处是成功率高，身处在地府大门口超度的时候成功率更是爆表，缺点就是仅支持一个一个超度，完全不适合大批量工作。 不过白不语从来不考虑这些，毕竟她是鬼，从根本上就无法完成超度的工作。 只看这个云小蝶熟练的动作，显然已经在这家香烛店门口做过不少类似的超度工作了。 “谢谢！”完成超度之后，云小蝶调皮地吐了吐舌，“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呆在这里等范大哥和谢大哥回来的！” 说完之后，云小蝶在依旧不知道白不语名字的情况下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就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这该不会是黑白无常惹下的桃花吧？ 白不语看了看那个青春活力的背影，突然想起范无救好像说过他们很喜欢青春可爱的年轻女孩？！ “鬼渣！”白不语当即就在三个鬼的群聊里给黑白无常发了两个字加上一个感叹号。 而正在通过地府的捷径去定江的黑白无常看到消息之后则是一脸茫然……他们做错了什么？ 重新关掉香烛店的店门之后，白不语也陷入沉思。 如果生死簿真的不能杀人，如果判官笔最大的作用是让人长寿和使唤那些名叫“牛头马面”的傀儡，那么定江那些鬼究竟为什么要冒着被地府追捕的危险偷这两个东西呢？ 刚才那个女孩又是谁？她乖不乖和黑白无常又有什么关系？ 白不语摇了摇头，原本因为想要和黑白无常合作剿灭定江鬼窟而涌动的煞气，也因为黑白无常的拜托而渐渐平静下来。 “喂？”白不语的手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未知的电话来电，因为显示并非骚扰信息，所以她就接了起来，“你好？” “白同学。”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声，“我叫陈宇，是七年前你在云河大学读历史时候的同学。” “如果是同学会的话，就不用叫我了。”白不语条件反射似地说道，“毕竟我只是你们一年的同学。”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陈宇接着说，“但你也是唯一一个在女生宿舍404住了整整一年依旧没有遇到任何生命危险的人，所以我有一些事情想向你请教。” “请教？”如果不是电话那头的声音提起，白不语早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大学的时候住的究竟是哪一间宿舍。 “又有一个女生在那个宿舍死去了。”陈宇的声音有些苦涩，“你毕业之后，学校就以为那间宿舍里的鬼已经……却没想到……” “你应该去找警察，而不是来找我。”白不语皱了皱眉，“你口中那个女生的死和宿舍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白不语直接挂断了电话。 骑上自行车就回家去。 算算时间，夏家二老和那大小两个宝贝应该也已经从庙里回来了。 第51章 夏家二老 “陈老师, 联系到人了吗？” 看陈宇脸色不怎么好地挂断电话, 云河大学历史系教师的办公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有人开口问了一句。 五个愁眉不展的女大学生围在老师陈宇的身边, 见他不说话就又问了一句：“陈老师，那位学姐怎么说？” “哎。”陈宇也是满腹愁绪。 这么多年来，大部分人都听说过女生宿舍404闹鬼的小道消息, 所以除了白不语这个主动要求住进404的学生之外，今年是第一次有人搬进404宿舍。 本来就算学生愿意, 学校方面也会试图阻止一下。 但今年云河大学扩招，新建好的一栋宿舍楼里面还弥漫着甲醛的味道，所以学校就先将所有的四人间全部改成了六人间, 却还是遇到了一些宿舍分配的小问题。 宿管老师曾经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让学生住进404，但那个时候就是因为陈宇提了一句白不语的事情，说是自己七年前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一个住在404的女生, 那个女生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出事。 所以听到陈宇的话之后, 学校里那几个本来就对封建迷信有一些看法的领导马上就拍案让人整理404宿舍，还安排了六个自愿住进去的女生。 再加上有几间闲置的教师宿舍也被改造, 总算是暂时解决了学生住宿的问题。 却没想到刚开学才一个礼拜，住在404宿舍的一个女生就突然从窗口跳了下去。 顿时那些曾经支持开放404宿舍的领导又将矛头指向陈宇, 觉得这一恶性事件的发生和陈老师还是有关系的。 所以学校不仅下命令让陈宇安抚和安顿搬出宿舍的其他五位女生, 还让他调查清楚404宿舍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在陈宇头疼的时候, 一个大学同学突然给他打了电话，说是在路上遇见了当年住在404宿舍的白不语，而且当年那个女生就嫁在云河市。 陈宇想尽办法终于联系到了白不语, 只可惜从刚才和白不语对话的情况来看，这位交情并不深的大学同学似乎压根就无意插手这件事情。 “你们反正已经离开了404宿舍，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陈宇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师，虽然职业听起来高尚，但在大学校园里却和那些辅导员没有什么区别，工资还不如那些在初中和高中里当历史老师的大学同学，更不用说转行后混得风生水起的那些老同学。 所以陈宇在被白不语拒绝了一次以后，实在不想继续深入研究这件事情。 “但我们毕竟在那个宿舍住过。”已经从404宿舍搬出去的女生们看起来还是忧心忡忡，“而且……” 那几个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而且什么？”陈宇总觉得这些女生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不说。 “其实在她跳楼前……”看起来最高的那个女生抿了抿嘴，还是说，“她跳楼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在宿舍里玩了笔仙。” “在404宿舍玩笔仙？！”陈宇倒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几个女生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算了，我还是亲自上门去找我那个同学，问问她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对付404的问题。” 那些女生还是很不放心，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也的确是唯一的办法，至少比那些一看就是神棍还自称通灵者的家伙不多了。 — 白不语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家不像出门前那么冷清了。 早就完成了开学准备作业的夏棋被夏竹卿硬塞了一本字帖，夏竹卿又在石棋盘旁边摆了张小茶几，上面放着全套茶具。 在看到白不语回家之后，夏竹卿就为她沏了一杯放在对面。 白不语不会品茶，所以直接走过去一饮而尽，再加上之前在外面兜了一圈的关系，她还真有些口渴。 白不语刚喝完一杯，夏竹卿就又在茶几上放了一杯，因为茶杯都是小小一个，所以白不语在对面坐下之后没怎么在意就再次一饮而尽。 直到夏竹卿沏了第三杯茶之后，白不语的动作才渐渐慢了下来。 白不语试着小口小口地对着茶杯浅酌，这才刚开始感觉到了茶的香气和口感。 “如果能静下心来，很多烦恼的事情都会消失。”夏竹卿在白不语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小妻子双肩紧绷着，眉宇间也似乎有些不愉快，所以才像他之前一直做的那样为妻子沏茶。 白不语虽然不懂茶，但是当一口口慢慢品茗时，她的双肩还是缓缓放松，眉宇间似乎也渐渐舒展开。 夏竹卿所沏的茶回味悠长，当白不语闭上眼睛的时候似乎又能感觉到槐树下的凉爽、偶尔拂过的清风、手里杯中的茶香以及对面夏先生平缓的呼吸声。 这种普通日常里的普通一幕，对于白不语而言却像是她煞气最暴躁的那个时候静静坐在山下所听见的寺庙钟声，一声一声一声…… 但却比那钟声更加轻缓悠长，更有一种属于平凡的幸福感。 当白不语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手里的茶杯已经再次见底。 等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夏先生时，她本以为夏竹卿会再给她递一杯茶，却没想到这男人已经收起了茶具，还从白不语的手中取过了杯子，轻声说了一句：“快晚饭了，浓茶不易多饮。” 说完之后，夏竹卿还伸出了手，趁着夏棋正在专心练字就顺走了小朋友手边唯一的一块巧克力，转而放进了自己老婆的手里。 “甜味同样能够让心情变好。”夏竹卿握住了妻子有些冰凉的手，“晚饭还是去屋里吃，外面开始凉了。” “老爸！”夏棋小朋友发现巧克力失踪之后，像是委屈的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然后转身对四合院大厅的方向说了一句，“奶奶！老爸抢我的巧克力！” “哎哟，我的乖宝贝！别急，奶奶这里还有很多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呢！”一个穿着时髦的年长女士拿着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从屋里走了出来，梳着贵妇头，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旗袍配珍珠饰品，看起来不仅仪态很好皮肤很白，而且容貌也是保养有佳。 这位毕竟是夏竹卿他们兄妹四个的母亲，颜值肯定不低。 “你也真是的！”夏妈妈瞪了一眼自家三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孩子抢零食吃？更何况这孩子还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忍心哦！” “……”一向在夏棋小朋友眼中很有威慑力的夏竹卿这会儿却像是踢到了铁板一样不知道如何做声，只觉得家里这个熊孩子肯定又要回到当初被奶奶护着无法无天的状态了。 还是早点去上学比较好。 “奶奶，爸爸抢我零食！”熊孩子再次告状。 “好，该罚！”夏妈妈对夏棋的宠爱倒并不是因为夏棋是夏家唯一的孙子，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爷爷奶奶对孙辈的宠爱总是多于子辈。 很多父母在教训孩子的时候有多严厉，在照顾孙子的时候就有多宠爱，人之常情。 所以当下夏妈妈就捏了捏宝贝孙子肉嘟嘟的小脸蛋，笑着问：“那小夏棋觉得应该罚你爸爸什么呢？” 熊孩子眼神一转，揉了揉有些痒痒的脸颊说：“就让爸爸去旁边的小屋子睡！” “就这样？”夏妈妈可能是觉得这惩罚太不痛不痒了一些，但马上换了表情转头对夏竹卿说，“听见你儿子说的没？今天晚上收拾被褥去睡小屋！” 夏竹卿：“……” “奶奶你最棒了！”熊孩子的嘴巴瞬间像是抹了蜜一样，还飞扑进奶奶的怀里，“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奶奶了！我最喜欢你了！” “真的吗？”老人家直接就露出了心花怒放的表情。 只有坐在一旁吃着薯片玩手机的夏晓菊露出了受不了的夸张表情，好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家精明的老妈为什么总吃熊孩子的这一套！ “那宝贝今天晚上跟奶奶睡好不好？” “明天再和奶奶睡。”夏棋又转而扑进了白不语的怀里，习惯性在自家亲妈的脸颊上啵了一口，“今天我和妈妈一起睡！” “你这小娃娃，果然还是最疼你妈妈。”夏妈妈语气故作生气，脸上却依旧是笑盈盈的。 “最喜欢奶奶了！最喜欢奶奶了！”熊孩子立刻继续哄老人。 “那就不喜欢爷爷了吗？”一个听起来有些严肃且硬朗的声音从大厅那里传来，然后一个穿着宝蓝色唐装的老人从大厅里走了出来，虽然头发半白却精神抖擞，身上的装束很显然和夏妈妈是情侣装，连花色纹路都是同一款。 夏爸爸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很严肃，不过夏家的男性除了夏竹卿的二哥之外似乎都是这种不擅长做表情的类型，就连白不语怀里的小朋友也是这样。 夏棋就缩在白不语的怀里，对严厉的爷爷完全不害怕，甚至眨了眨眼睛用软糯糯的声音对夏爸爸说：“因为爷爷长得比我还帅，所以我就不是最喜欢爷爷了，但我知道奶奶最喜欢爷爷了！” “就你嘴甜！哄得老头子在国外都拼命想你这小宝贝疙瘩！”夏爸爸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眼里却满是笑意，还特地走过来又捏了捏熊孩子的脸。 “等我长大了，就带老爸老妈和爷爷奶奶一起去坐好大好大的船旅行！”夏棋用力抱紧了白不语，还讨好似的在自家老妈脸颊上又啵了一下，轻声说，“所以老妈把巧克力给我好不好，只有那块是蜜瓜味的！” 白不语眯着眼睛伸出手在儿子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这小朋友就是在老人家面前的时候嘴特别甜。 “咳咳！”坐在旁边的夏晓菊不知道为什么咳了好几声。 倒是熊孩子瞬间明白了夏晓菊的意思，立刻加上一句说：“坐大大船的时候，还要带上咕咕！” “这才对嘛！”夏晓菊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小姑姑发了工资之后，就给你买蜜瓜味的巧克力！” 夏妈妈忍不住笑出声来的时候，夏棋却偷偷凑到白不语的耳边，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声说：“妈妈，其实我还是最喜欢你啦！” 在夏棋紧紧抱着白不语的时候，白不语也紧紧地抱着夏棋，顺便把那块蜜瓜味的巧克力塞回了夏棋的口袋里。 “少吃点，小心牙疼。”白不语在小朋友屁股肉上轻轻拍了一下。 虽然甜味可以驱散不愉快，但此时此刻的白不语已经不再需要那一丝巧克力带来的甜味，因为当身处在这样闲适环境里的时候，白不语所有的不愉快和所有的煞气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那就是白不语最好的“药”。 “爸，妈。”白不语就这么抱着宝贝儿子，一边请夏爸爸和夏妈妈坐下，一边问道，“你们刚回来又跑了一趟寺庙，怎么不好好在屋里休息一会儿？” “没事，我们在飞机上都睡够了。”夏妈妈说着又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玉佩交给白不语，笑着说，“这是我们在庙里求的，特地让大师开了光，你带在身上也就和去了庙里没什么区别了。” 白不语笑着收下，先不论所谓的玉和开光究竟是真是假，反正也对她没什么影响，收下下夏妈妈的心意才是真的。 白不语一直都很感谢夏竹卿的妈妈。虽然一开始夏竹卿说要娶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时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但在磨合了一段时间之后，白不语就知道这个家里并没有什么坏人。 特别是在白不语意外怀孕之后。 从怀孕到生产的近一年里，白不语其实一直都处于一种不知所措甚至恐慌的状态，那个时候的白不语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显得脾气暴躁，煞气翻滚，有时候脾气变得比天气还快，就连白不语自己都受不了当时的自己。 怀孕时期简直就是白不语的黑历史。 但那个时候夏妈妈却一直都陪伴在她的身边，无论白不语怎么脾气暴躁也不曾离开，不禁天天照顾着白不语，还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教她一件一件关于孩子的事情，甚至手把手教白不语织出一双双小鞋子和一件件小衣服，让白不语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白不语似乎就无意识地向夏妈妈靠拢，想要试着做一个和夏妈妈一样的母亲，以及一个普通但却很好的人。 “对了，二哥呢？”白不语往周围看了看，却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今天不是二哥开车送你们去寺庙的吗？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坐坐？二哥好像很久没回来过了。” 因为夏竹卿不会开车，所以担任这次司机任务的是夏家自告奋勇的二哥。 “刚到家门口就被他老婆打电话叫走了。”提到自己的二儿媳，夏妈妈很不可察觉地轻叹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什么。 “看我那个二嫂就知道什么叫婚前一个样婚后一个样了，我二哥也是！”倒是夏晓菊缩在一旁有些不愉快地说，“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二哥回家就不高兴！如果大哥也找这么一个未来大嫂的话，那他还是继续单身好了！” “说什么呢？”夏爸爸严肃地看了小女儿一眼，让夏棋出生前还倍受宠爱的前任小公主夏晓菊委屈地扁了扁嘴。 “不语啊，这么说来你们大哥有没有私下里跟你们提起过这方面的打算？”一提起大儿子的终身大事，夏妈妈脸上也多了几分愁色，“其实我跟你老爸都挺开明的，就算他对象是个男孩子我们也不介意的。” “妈，你担心什么呢？”白不语能理解像妈妈的担心，却还是无奈地说，“大哥其实就是比较热爱自己的事业，所以一时间没有去考虑这些事情而已。对事业比较热衷的男人，不是有很多都是这样的吗？” “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夏妈妈突然瞄了一眼旁边的夏竹青，“可以想到连我们家老三都已经结婚整整七年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夏竹卿：“……” 白不语：“……” “操什么心，操心了大半辈子还不够吗？”夏爸爸看起来要更想得开一些，“反正后天我们又得出发了，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操心就行。” “后天就出发？”白不语虽然知道夏爸爸和夏妈妈的环球旅行才刚开始没多久，却没想到二老只准备在家休息一天就再次出发。 “夏哥！嫂子！你们在家吗？！” 就在白不语和夏晓菊准备再劝劝的时候，就听见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挺大的声音，而且声音听起来还挺耳熟的。 “我是何必啊！！！！”门外的来者自报家门，“人见人爱的何必啊！！” “今天晚上我来下厨，让你们尝尝我从国外学回来的特别料理！”夏妈妈看见有客人来找夏竹卿，就顺手拉着夏爸爸走了，“你们朋友不介意的话就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听声音好像是个年轻人……说不定和晓菊差不多……” “行了，行了！” 夏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还是夏爸爸直接把夏妈妈推进了厨房，声音才消失不见。 听出了夏妈妈意思的夏晓菊无奈掩面，没想到自己一眨眼也成了需要自己母亲操心终身大事的年纪了，可在夏晓菊的内心深处却还觉得自己还能再痛快玩耍几年！ 白不语打开院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外果真站着才刚分开没多久的何必。 这个白不语刚刚有些相熟了的年轻人看起来风尘仆仆，手里还拿着一个大行李箱，端正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嫂子，我们又见面了！”何必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先解释了一句，“嫂子放心，我不是带着行李来这里蹭住的。刚才来的路上我已经找人帮忙，就在这附近租了暂住的地方，只不过先来跟夏哥和嫂子打声招呼。” “你要在这里租房子？”白不语记得之前他们在机场分别的时候，何必还说要回家安定一段时间缓缓神，没想到这家伙一眨眼的功夫又跑到云河市来了？ 真可以算得上是任性！ 这个时候，夏竹卿也走到了白不语身边，一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晚餐之前的来客。 “夏哥！我来找你下棋了！” 听到何必说的这句话之后，夏竹卿的脸色倒是好了很多，虽然何必的性格有些不靠谱，但和他下棋对夏竹卿来说倒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下棋嘛！总是需要有一两个喜欢的对手才行！ “好了，别在门口站着，进来再说吧。”何必毕竟是客人，白不语自然不能让他拿着行李箱在门外傻站着。 “打扰了。我之前不是说想要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写下来吗？”何必听白不语的话将行李推进院门，然后述说来意。 “后来我就让人帮忙找了一些资料，我看了之后觉得有些内容还挺有意思的，就想带来给你们看一看。” 何必对坐在院子里的夏晓菊点了点头，顺便偷偷在夏棋的怀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才继续说：“反正都要带来给你们看一看，我就想着云河市这地方挺清静的，应该很适合写作，所以就这么来了。” “不要偷偷给小孩子塞糖果。”白不语不理会苦着脸的小朋友，直接没收了刚才何必塞给夏棋的一大包糖果，“牙疼了难道要靠你来哄吗？” “咳咳。”被识破小动作的何必轻咳了几声以示掩饰，接着就立刻转移话题，“我拜托的那个人通过纸扎人、树林和古井这些关键词找到了一些资料，可能和我们遇到的那些纸扎人有关。” 何必说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嫂子，你把带回来的那个纸扎人放哪里了？” 虽然之前何必听说白不语拿那个纸扎人有用的时候觉得挺惊悚的，但在看了那些资料之后，何必倒有了一些兴趣。 “我怎么可能带纸扎人上飞机？”白不语不会沏茶，所以就从屋里给何必拿了一瓶绿茶饮料，“我在京州的时候委托了快递公司把纸扎人寄回来，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到了。” 朱瑶的事情既然已经开始了，就需要一个结果，所以白不语自然不可能忘了纸扎人的事情。 倒是她去快递公司的时候，意外收获了许多惊悚畏惧的眼神，还专门有人问她是不是想要寄送恐吓包裹，白不语费了很大的劲才让快递公司成功将纸扎人成功打包装箱。 在白不语他们提到纸扎人的时候，槐树下的土地上有鬼气涌动，应该就是白不语他们去京州之后就一直留在四合院里看家的朱瑶。 她可能还不知道她那位狐妖男友正在疯了一样地寻找她。 第52章 幽竹之间 因为何必接下来想要说的事情必定会涉及纸扎人, 所以白不语直接让夏晓菊带着夏棋进屋去写作业, 然后才邀请何必在槐树下落座。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何必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羡慕地说, “感觉特别亲近，难怪夏哥不怎么喜欢出门。” “你查到了什么？” “国内和树林有关的灵异场所其实很多，但和纸扎人有关的并不多, 我把所有的资料都看了一遍之后就确定我们当时所在的应该是这个树林。” 何必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彩印的纸，上面似乎是一个航拍的镜头, 有一大片密林，以及一条横穿整个树林的小路。 “这片树林所在的地方就位于京州市和云河市之间，因为经常有人在这片树林里迷路, 所以被称为‘迷失林’。” 何必说着，又将其它资料递给白不语和夏竹卿，然后才继续说：“好像是在十几年前那个GPS什么还不为人知的时候, 有一个赌鬼加酒鬼的父亲因为没有钱生活, 所以就借口带孩子出去玩，直接将一对双胞胎送进了树林, 只留下家里一个已经可以出去打工的大女儿。” “那个酒鬼赌鬼父亲在树林边缘抛下双胞胎的时候只告诉他们这是一个捉迷藏游戏，所以让他对双胞胎尽可能地往树林深处跑, 并且约定十分钟之后他就会进树林去找他们……” “那个父亲当然没有走进树林, 而是转身离开, 直接回家去了。” “很少有人会靠近那个树林，那个酒鬼一开始也没有将孩子的去向告诉任何人，甚至囚禁自己的妻子不让她出去找人。” “一直到后来, 妻子好不容易从酒鬼赌鬼丈夫在眼皮底下逃走，求助了各种相关部门和亲朋好友之后才终于组建了一支愿意进入树林的小队伍。” “这支队伍为了不迷失在小树林里而做了非常多的准备，包括做记号、绑绳子、撒荧光粉甚至还带上了相关部门最先进的设备，这才勉强确保不会迷路。” “只可惜因为搜救的行动迟了很长时间，所以大家找到那对双胞胎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件事情总算是得到了相关部门的重视，他们在不减少城市绿化面积的情况下，用一条小路贯穿了整个树林，并且在小路的两边准备了许多路灯。” “他们不仅是希望后面的人可以在这条小路和路灯的帮助下不迷失方向，也希望那对最终没有找到树林出口的姐弟可以在路灯的指引下找到回家的路。” “那两个孩子的母亲和姐姐曾经多次到树林祭奠，也确实烧过她们亲手绘制的纸扎人，然后就带着两个孩子的骨灰，结伴离开了这个留给她们许多伤心回忆的城市。” “事情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何必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资料翻到最后一页，“只可惜那片树林一直都没有安定下来，有很多暗中传播的消息说那片树林一到夜晚就会闹鬼，会有两只非常恐怖的纸扎人逼着他们玩捉迷藏，而且被那两只纸扎人抓住了的人也再没有从树林回来过。” “我们遇到的那两只纸扎人娃娃心中一定或多或少还有怨气，所以也的确曾经做过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即使令他们魂飞魄散也不可惜。”白不语并没有像何必那么动容，她见过太多厉鬼，知道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不过按照你所说的那个故事，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去世，并且一直都在闯入的人当中寻找自己的母亲和姐姐。”白不语思忖片刻，“所以何花和朱瑶的纸扎人上才会有‘妈妈’和‘姐姐’这两个词。” 那两只纸扎人一开始之所以徘徊在小路边缘有灯光的地方，应该也是害怕自己再次迷路吧？ 白不语记得那条小路弯弯曲曲地向远方蔓延，无论身处在树林的何处都能够看到那昏暗却长明的路灯。 只要能找到路，就不会迷路。 但那些孩子却永远无法再跟着那条路回家。 何必除了小树林的事情之外还调查了很多其它的资料，比如说酒店的十四层究竟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比如说围棋社五人组死里逃生的那个古井山村又是怎么回事，再比如说那个像是有超能力一样的魔术师究竟是谁…… 有的成功让何必找到了一些相关的资料，有的却让何必觉得毫无头绪。 不过何必谈及这些资料时激动的模样，也让白不语确信这家伙是真的对这些灵异神怪的事情上了心。 等何必聊完想要告诉白不语他们的事情之后，就看见夏竹卿已经在旁边摆好了棋盘，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在何必眼里简直就在说—— 如果不下棋的话，就可以送客了。 不过何必也是热爱围棋的，否则围棋也不会变成他这二十多年来坚持时间最长的兴趣爱好，所以当何必开始和夏竹卿下棋之后，就开始进入一种短时间内停不下来的状态，一直到夏妈妈和白不语她们准备好了晚餐摆上餐桌之后，坐在槐树下的两个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夏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每次跟我下棋的时候都特别狠！”何必一边跟在夏竹卿的身后，一边继续唠叨不停地说，“我第一次有机会跟你比赛之前明明研究过你的资料，但那些资料里可从来都没有说过夏九段下棋这么厉害！你和别人下棋的时候该不会是放水了吧？！” “彼此。”夏竹卿轻描淡写地丢下这两个字，然后就走进了已经飘满食物香味的客厅里。 — 夜幕降临后，因为夏竹卿被小朋友惩罚，所以白不语就被抱着小被子冲进大卧室的夏棋缠了大半个晚上。 一到妈妈身边就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的夏棋小朋友想问的并不是那些和大自然小动物有关的问题，而是之前在京州遇到过的那些纸扎人、魔术师和火灾。 这些问题夏棋之前就已经问过无数遍，白不语也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方式去回答夏棋的问题，但却似乎怎么都没办法满足小朋友旺盛的好奇心。 看着夏棋眼中与何必类似的求知欲光芒，白不语总觉得无论她如何压制，夏棋这个孩子终究有一天还是会步入那个更加复杂的世界。 “乖，睡吧。”白不语虽然担心那一天的到来，却也没有阻止或强行让小朋友忘记那些事情，只是觉得自己可能得为夏棋多准备一些保护者或是……防身物？ 说到防身物，白不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些可以对付厉鬼的火器，但却不知道夏棋的体质究竟能不能使用那些火器。 而且…… 火器？ 白不语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等第二天天一亮，正值周末的夏棋小朋友还在被窝里赖床，白不语就已经去了幸福街之外的那条商业街，她刚一走到黑白无常的香烛店门口就发现有几个年份不是很久的厉鬼在附近徘徊，所以……就顺手收了几颗“电池”。 年份不久就说明鬼气不多，但白不语知道滴水能成海，所以也完全不嫌弃这些厉鬼和恶鬼鬼气低微。 白不语并不知道这些刚成型不久的厉鬼为什么会来到香烛店门口，思忖了好久之后也只能理解为香烛店里隐藏着的“地府之门”可能对这些厉鬼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不过这对于白不语而言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之后，白不语又根据W集团之前送过来的文件找到了同样位于商业街上的那家店铺。 让白不语有些吃惊的是……她看见的并不是一个空店面，而是一家仍然还在营业中的书店！ 店门口还有一个模样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在低头打扫。 “您好。”白不语就这么拿着文件袋走了上去，“请问这家书店……” 那个正在打扫的中年男人一抬头就看见了手持文件袋的白不语，当即就用身上穿着的围裙擦了擦手，然后满脸笑容地问：“您应该不会是姓夏吧？” “我丈夫姓夏。”白不语抬了抬手中的文件夹，打量了一下完全不像是出售状态的书店，“看来您知道W集团的事情。” “原来是夏夫人。”那个中年男人立刻笑着说，“这家店从昨天开始就是您的了，所以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老王就可以了。” “您是这家店的老板？”白不语又看了一下这间叫做“幽竹之间”的书店，因为店里亮着灯，所以白不语一眼就看见了书店里有整整两面摆满了书的书墙，再加上舒服的灯光和供人阅读的木桌，怎么看都是一家很用心布置的书店。 “是啊，不过这家书店是我女儿布置的，她出国后就一直是我一个人在看。”王老板看着书店的眼神里也有着一丝留恋。 “如果您很喜欢这家书店，其实我可以把商铺退回给W集团，到时候您取消交易就行。”对于白不语而言，就近看管香烛店并不只有一种方法，所以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件白得来的商铺而让人失去所爱。 当然，白不语也绝对不会做出商铺白送这种事情。 这位王老板既然拿了钱，那么想要拿回书店就得把钱还给W集团才行。 “千万别。”那位王老板马上用力摇了摇头，“夏夫人，我现在真的非常需要钱，今天开店也是想完完全全地将这家店交给您而已，等您接手之后我就会带着钱去找我女儿。她……她那边遇到了一些事情。” 王老板越说脸上的表情越着急，甚至压低声音说：“夏夫人，我难得遇到这么慷慨出价的大公司，其他人真的出不起我所开的价格。而且合同里也写了如果您不接受店铺的话交易就会取消，所以您千万得收下这家店，这里的书和装修我保证原封不动全部交给您，绝对比那家集团买下的其它店铺合算多了。” “您可能想开些别的店，不过我这间书吧有挺多老客户，收入也还算是稳定，您也不用太早更改营业方向。至于营业执照之类的东西……如果夏夫人没有意见的话，我也会找人帮忙办妥。” 王老板既然这么说，白不语也就不再拒绝，装修和商品全部到位的商铺确实少见，也的确可以为白不语减少不少麻烦事情。 看来W集团确实在这家店铺上花了不少钱。 “我带您进去走一走吧。”王老板将扫帚放到一边，然后对白不语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白不语走进书店店门的时候，她的眼角似乎看到一团小小的白色从角落里窜了出去，那体型怎么看都让白不语觉得有些眼熟。 因为那小小一团白色出现之后又立刻消失，所以她也没有追上去细看，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收回，转而放在了眼前这家书店上。 与其说这是一家书店，倒不如说这更像是一间书吧。 店面在整条商业街上应该都能算是比较大的那一种，进门就是一个简洁的原木色柜台，墙上的木架子上摆了一些看起来非常精致的明信片和书签之类小东西。 整个柜台很长，除了付账的那一边之外还有一个可以泡茶和咖啡的区域。白不语曾经见过那台在那里摆放着的机器，知道那是专门用来提供热饮的器具，而柜台下面也还摆放着许多看起来精致的杯碟，说明这家店还有着为客人提供热饮的服务。 七个满满当当的原木色书架立在玻璃橱窗附近，享受着白日里最好的光亮，绿萝的枝叶从书架的顶上向下蔓延，使得这些原木书架也多了一种小清新的感觉。 杂志、报纸、散文、漫画、小说等等各自有各自的摆放方法，一眼看去一目了然。 书架后面的那面墙是完完全全的书墙，上面有一个个小小的木牌子进行简单的分类，只不过看起来都是曾经被人翻阅过的旧书。 书墙的旁边还放着几张木桌，简单优雅的阅读灯从高高的天花板垂下，用非常柔和的光亮照亮了木桌上的阅读区域。 再加上那些看起来十分舒适的座椅，白不语相信坐在这里阅读也是一件令人觉得享受的事情。 正对着书店大门的后方也有一面稍微矮一些的书墙，旁边还有一个同样塞满书的楼梯，可以让人踩着去往书店特地隔出来的开放式二楼。 开辟出来的二楼也有桌子和阅读灯，不过因为光线都集中在靠外面橱窗的那些书架上，所以二楼区域的光线会显得暗一些。 二楼的一侧没有墙壁只有围栏，可以让人站在二楼的植物旁边直接俯视整个书店的风景。 另一侧看着倒有些像夏竹卿他们之前在定江下过棋的那个房间，墙壁里种着一些观赏的竹子，墙缝内柔和幽暗的灯光也使得整个二楼显得越发幽静。 “楼梯旁边这个门只能从柜台里面打开。”王老板指了指长柜台边上的一扇小门，“二楼下面的空间就是仓库和洗漱室，整个店铺使用起来应该还是挺方便的。” 王老板对书吧的每一个细节都非常了解，每次说到一件小东西的时候都会回忆起自己和女儿的过往，这也让白不语觉得自己所在的这家书吧是一件充满故事和回忆的书吧。 王老板还有一本重要的册子，里面是购书的一些渠道，和一些定时送货结账的标记。 “这是我的电话。”王老板又将一张名片放在柜台上，“书店的事情很细很复杂，我在这里说您可能也不太能理解，所以遇到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我会暂时帮忙看管这些书吧。”白不语很喜欢书吧的环境，却从来没打算过永远做一个营业者，所以就在王老板准备拎着包离开的时候就特地补充了一句，“等我玩腻之后，你们可以再找W集团拿钱买回去。” 王老板在听见“玩腻”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肉痛的表情，但也不知道他和女儿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总之他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不语在“幽竹之间”在二楼停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夏先生可能会喜欢这里的环境，毕竟夏先生之前从定江回来的时候就说过——虽然整个棋赛非常无聊，但环境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么想着，白不语总算又找到了一件好事。 白不语回到“幽竹之间”门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又看到有一只白色的小毛团子从角落里窜出去。 窜来窜去难道就不觉得累吗？ 白不语轻叹了口气之后将书吧的玻璃门打开，然后轻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一条毛绒绒的白色尾巴在墙角处闪现了一下，又再次消失不见。 “现在进来就让你留在店里。”白不语又说了一句。 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小狐狸终于从旁边探出了小脑袋。 城市里哪里来那么多小狐狸？ 所以这根本就是之前被白不语他们留在京州的鬼小狐变成的！ 当初为了不让鬼小狐继续跟着，白不语还特地带着夏棋小朋友去附近的公园树林放生。后来看小狐狸渐渐走远，白不语还以为鬼小狐总算放弃了跟在她身边这个打算。 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家伙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云河市，还玩起了跟踪的戏码！ 这下子，白不语是完全没辙了。 再次轻叹了一声之后，白不语将店门又开大了一些，并且蹲下身对鬼小狐说：“暂时你只能待在店里，等会儿我去给你买个床回来。” 鬼小狐变成的小狐狸凑近白不语，伸出小舌头在白不语的指尖轻轻舔了一下。 “不准卖萌！”下一秒白不语就在狐狸脑袋上拍了一下，叮嘱说，“我出门的时候好好看店！” 说完，白不语就将店门关上，没有锁就直接走了出去，她记得这附近应该有一家很大的宠物商店才对。 有只装嫩的老鬼在书吧里看着，白不语怎么想都不觉得会出事。 — 因为是周六的关系，云小蝶一起床就往父亲的咖啡店跑，还没到咖啡店就注意到之前见过的那个女阴差从“幽竹之间”走了出来。 幽竹之间是云小蝶她们这些高中女生特别喜欢去的地方，总觉得只要在那边的阅读区坐下，喝一杯热饮，拿一本书翻阅，就能让自己的格调和气质上升一百个百分点。 不过这次云小蝶真正注意的还是那个“女阴差”。 她这是要到哪里去？ 云小蝶刚想要跟上去看看，就有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蝶？” 因为突然被拍了一下的关系，云小蝶不禁被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见自己的堂姐云霞站在自己身后。 “姐姐？”因为云小蝶只有这一个堂姐，所以她和云霞接触的机会也很多，虽然感情不是特别好，但也是非常熟的那种。 只不过这一次看到云霞，云小蝶总觉得她脸色苍白，就好像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过好觉了一样，看起来特别疲累。 “你在看什么呢？”云小蝶的堂姐虚弱地笑了笑。 “没什么，倒是学姐你脸色好像不是很好。”云小蝶转头又看了看刚才那个“女阴差”所在的地方，却发现已经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小蝶……”云小蝶的堂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云小蝶说，“你是不是真的能够看见鬼？” 云小蝶从来不向家人隐瞒自己能够看见鬼这件事情，毕竟对于她而言阴阳眼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完全不需要隐藏什么。 只不过云家的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云小蝶说的话，甚至让她爸爸带她去精神科好好看一看，云小蝶的堂姐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所以她们姐妹的关系才不是很好，只不过是路上见到会打声招呼的那种亲戚而已。 但这一次，云霞的表情看起来却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你遇到鬼了？”云小蝶皱了皱眉，这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解释。 “我今年不是刚考上云河大学吗？”云霞往四周看了看，就好像害怕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一样，“我住的那间宿舍……可能有鬼。” “姐姐，你该不会是住进了女生宿舍404吧？”云小蝶七年前就知道自己有阴阳眼，所以对于这附近的灵异事件和灵异场所都有所了解。 但看到云霞点头之后，云小蝶还是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诧异地说：“那间宿舍不是不让住人吗？” “是我和五个朋友主动想要住进去的。”云霞脸上露出了后悔的表情，“其中一个已经出了事，然后这几天我身边也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第53章 我不普通 虽然云河市大部分时间都是风平浪静的状态, 但整整七年的岁月当中云小蝶也曾经解决过大大小小的灵异事件, 或者说是……在黑白无常的帮助下解决过一些厉鬼和恶鬼。 正是因为这种不断磨合，才让云小蝶相信自己也已经是黑白无常香烛店的一份子。 可自从昨天遇见那个帮忙看店的女阴差之后, 云小蝶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为什么黑白无常不将看店的任务交给她呢？ 难道是因为觉得她的能力还不够胜任香烛店的工作吗？ 云小蝶相信自己的身体里拥有着令黑白无常都尊敬和畏惧的能力，只不过因为她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尚且无法使用自己真正的能力。 但怎么样才能激发自己真正的能力呢？！ 云小蝶不禁想到了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和漫画。那类作品中一个个被封印了强大能力的女主角似乎都是在生命危急的关头才能觉醒她们真正的力量？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破不立 带着这样的想法, 云小蝶深呼吸了一下就对找上门来的堂姐云霞说：“我也不知道能帮些什么，不过你可以说说看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听见云小蝶没有直接拒绝自己, 身为云河大学女生宿舍404住户之一的云霞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说：“之前去世的那个女生叫阮阮，是我们六个人当中胆子最小的一个，也是当初唯一一个反对住进404宿舍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而被宿舍里的女鬼盯上。” “我现在真的很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一定要让阮阮陪我们一起住进404呢？” 云霞在那里悔不当初，但怎么说都没说到云小蝶想要听的重点, 所以云小蝶只能开口打断云霞的叙述, 直接问道：“姐姐，你说你身边发生了一些怪事, 所谓的怪事究竟是指什么？” “就是那些恐怖故事里经常出现的剧情啊！”云霞的脸上再次出现了后怕的表情，“我每次去洗手间的时候总觉得镜子里有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总觉得有人在床头盯着我看, 还有半睡半醒的时候我能够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出现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甚至轻轻抽泣,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会不会是压力太大了？ 云小蝶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很多灵异事件不一定是真实的，室友的死以及404宿舍的传说很有可能会让云霞在极度恐慌的状态下产生一些错觉。 但在看见云霞脸上的苍白和惊恐之后，云小蝶最终还是把话憋在了心里, 转而对云霞说：“我们先去那间宿舍看一看。” 考虑到云霞的状态，云小蝶又特地加了一句说：“姐姐你只需要带路就行，我一个人进去看一眼。” 听说不需要再亲自进入404宿舍，这个叫云霞的女大学生也是松了一口气，很是感谢地握住了云小蝶的手说道：“小蝶，我以前真的有些对不住你！只要你能解决这次的事情，无论是让我给你买礼物还是辅导功课都可以。你不是一直想要考云河大学吗，只要我帮你在复习的时候抓住重点，云河大学也不难考。” 云小蝶的分数想要考入云河大学确实很悬，所以适当的辅导也确实对云小蝶有利……不过在云小蝶看来，考不考得上大学其实也并不重要。 云小蝶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早日知道和觉醒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真正力量，那么她也不会再留恋普通人类的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云小蝶在班级里几乎没有朋友，也是为什么云小蝶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但抱着想要证明自己实力的想法，云小蝶还是在这个周末时间跟在云霞的身后来到了云河大学。 因为云霞完全不敢靠近404宿舍所在的那栋楼，所以她只是遥遥站在远处指了指宿舍楼的方向对云小蝶说：“小蝶，那间宿舍就在那栋楼的四楼，左起第二个窗户就是404寝室，你真的要去吗？” “我先去看一眼。”云小蝶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满了，只是看了看正前方的那栋高楼。 云河大学的宿舍楼很高，毕竟这个大学校园所在的地方占地面积并不多，所以就建造了搭配电梯使用的高层宿舍楼。 云小蝶来到宿舍楼前的时候还是大白天，而且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太阳最烈的中午，但眼前的这栋宿舍楼却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明明阳光很好，但靠近四楼的部分却因为云层遮住太阳的关系而盖了一层阴影，让云小蝶内心深处浮现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特别是当云小蝶一个人走到宿舍楼近处，然后抬头看向四楼第二个窗户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站在窗口。 因为玻璃逆光的关系，云小蝶看不清太多，却能够确定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甚至有可能正在和她对视着！ 云小蝶慌忙收回了视线，然后拿出手机给留在远处的云霞打了个电话。 “姐姐，你们宿舍现在还有人吗？” “怎么可能有人？”电话那头的云霞语气非常肯定，“宿舍已经被学校完全锁住了，我走的那天看见的，整整上了三把大锁！” “我看见有一个穿白衣服的人站在那里。”云小蝶说完也不等云霞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将双拳握紧之后，鼓足了勇气往宿舍里面跑！ 女生宿舍的宿管坐在那里织毛衣，所以云小蝶猫着腰从窗口下面溜了进去，一转沿着安全通道的指示找到了紧急楼梯的位置。 云小蝶一路都没有坐电梯，一是因为四楼并不是太高，二是云小蝶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在闹鬼的建筑里坐电梯比较好。 但也正是因为走楼梯的关系，云小蝶越是往楼上走，越是有一种寒飕飕的感觉，那是在温暖的九月不应该感觉到的温度。 当云小蝶到达四楼，将手放在冰冷的墙壁上时，几乎已经确定这里有一只鬼！虽然404也许是闹鬼的根源，不过在云小蝶看来这里的整个楼层都已经不适合活人生存！ 她还要继续向前吗？ 云小蝶的步伐有些犹豫，毕竟她要面对的是一只会杀人的女鬼啊！ 怎么办？真的要在生死危机的时刻尝试着让能力觉醒吗？ 如果封印很牢固，一直到云小蝶快被女鬼害死了都还没有觉醒怎么办？而且黑白无常都不在云河市，出现了什么问题还能找谁帮忙？！ 对啊，这种会杀人的鬼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比较好，她可以等黑白无常回来之后再继续证明自己的实力啊！ 来时信誓旦旦的云小蝶却在几次自我解释之后动摇了，她不想再冒险，她想回家。 和那种女鬼相比，云小蝶以前敢接触的那种基本上都是鬼里面的老弱病残！稍微凶残一些的全部都交给黑白无常去处理了。 怎么说他们都是专业处理厉鬼和恶鬼的阴差。 阴差…… 阴差？！ 云小蝶突然想到了商业街上新出现的那个阴差！ 那一刻，云小蝶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念头，然后没有继续走进四楼走廊，反而以最快的速度从四楼冲了下去，最后再直接从抬起头来的宿管面前冲了过去。 “喂！你是我们学校的吗？！你穿的是高中校服吧？！！” 云小蝶不理会身后追出来的宿管老师，直接冲向云霞躲着的地方。 “小蝶，怎么样？！”云霞看见云小蝶冲出来之后，也马上冲了上去，“四楼那个鬼解决了吗？！” 云霞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惊讶的表情，毕竟云小蝶进宿舍才几分钟，难道真的已经把那只女鬼消灭掉了？ 快速的奔跑让云小蝶有些气喘，缓了好一会儿才对云霞说：“我需要准备一下，你别着急。” 说完之后，云小蝶就从校门口推了自己的自行车，飞快地蹬着往商业街的方向去了。 云小蝶觉得……既然黑白无常总是在帮助自己，那么这个新来的阴差也该帮助自己才对啊！如果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介意告诉对方一下！ 气喘吁吁地骑到商业街之后，云小蝶先是去了黑白无常香烛店，不过香烛店的大门依旧紧闭着，显然是处于没有人的状态。 而后云小蝶又去了那家叫“幽竹之间”的书吧，书吧的门口挂着“店主有事出门”的牌子，还有一只白色的小狗蹲在玻璃门的里面盯着云小蝶看。 那个女阴差到底去哪里了？！ 云小蝶骑着自行车在商业街上溜达了一圈，心里越想越气！！！ 范大哥和谢大哥知不知道这个女阴差竟然擅离职守？！ 那个女阴差一看就没有黑白无常那么有名气，所以应该是范大哥和谢大哥的手下。 范大哥和谢大哥相信她才让她看店，没有想到她就这么把店一关四处潇洒？！ 还不如把店交给她云小蝶来照顾呢！ 云小蝶一边生气一边想着等黑白无常回来之后，她一定要跟两位大哥哥告状，让大哥哥们知道谁更靠谱一些！ 就在云小蝶不得不放弃继续寻找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商业街的某家宠物店推门走了出来。 看似纤细瘦弱，却能够将云小蝶最害怕的恶鬼一把揪死！ 那个从宠物店走出来的女人就是昨天那个阴差！ — 白不语从宠物店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轻轻松松地拎着一个超大的箱子，那是她给鬼小狐准备的小床。 虽然现在鬼小狐以一种像是小狐狸一样的姿态留在店里，但白不语总不能真的给这只小家伙准备狗窝和狗粮吧？ 再怎么说鬼小狐生前也是备受宠爱和尊敬的灵狐，在白不语的眼中也是和她没有什么区别的个体，所以住处和睡榻也不能太过寒酸。 可就在白不语正准备带着这个小床回书吧的时候，却被一个女生伸出双臂拦下。 白不语总觉得自己昨天就经历过和这一模一样的剧情，就连拦在她前面的这个女生都和昨天一模一样。 “你是香烛店门口那个有阴阳眼的女孩？”白不语打量了一下对方，“有事吗？” “我叫云小蝶！”云小蝶特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直接进入主题，“你是阴差吧？云河大学的女生宿舍里有一只鬼杀了人，你能不能帮忙将她除掉？！” “云河大学？”白不语还真没有想到，女生宿舍404室发生的事情会和眼前这个阴阳眼的女孩扯上关系，但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觉得那件事情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小姑娘你最好也不要管。” “有一个叫阮阮的女孩死了啊！”云小蝶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白不语。 “那么人类的警察呢？”白不语反问了一句。 “警察？”云小蝶没有想到阴差竟然会提到人类的警察，有些愣愣地说，“警察说还在调查，但这种事情警察怎么可能调查出结果。” “那等警察调查出结果之后再说吧。”白不语点了点头，“抱歉，能让一让吗？” “那里有鬼！我确认过了！”云小蝶没有让路，“云河大学404室一直都有女鬼的传说，你上网查一查就知道了。” “……”白不语看着眼前有些执着的少女，心想她可能真的很担心404的事情，就难得耐心地说，“我知道那间宿舍，也知道那间宿舍曾经闹过鬼，不过七年前那个鬼已经被人除去，所以那间宿舍现在很干净。” “怎么可能！”云小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白不语所说的话，即使眼前这位女士态度比昨天相遇的时候要温和许多，但云小蝶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如果白不语能听到云小蝶的心声，一定会骂一句——既然不相信我，又来找我做什么？ “被鬼杀死的人是我姐姐的朋友，我姐姐半个月前也住过那间宿舍。宿舍的其他人离开宿舍之后也还是一直被鬼所影响着，所以我希望你身为阴差可以出手相助！”云小蝶继续拦着白不语说。 “那只女鬼，是被我亲手打到魂飞魄散的。”白不语一边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边加重了语气，“如果404室出现了新的鬼，说不定就是你姐姐死去的那个朋友。” “至于那个女孩究竟怎么死的……这又变成了警察该做的事情。”白不语将自己想说的全部说完之后，又笑了笑，“可以让了吗？” “帮我！无论是什么鬼，你都得帮帮我！我答应了姐姐一定会帮她。”云小蝶却还是没有动，反而有些泪汪汪地看着白不语，“这位大姐姐，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这位小妹妹，阴差一共就那么几个，如果每个人类都来找阴差帮忙的话，阴差可能也分身乏术。”白不语既不打算真的谎称自己是阴差，又半真半假地用这个身份来掩饰自己。 “我和其他人类不一样！”云小蝶脱口而出。 “你当然和其他人类不一样。”白不语轻轻点头。 “真的？”云小蝶没有想到白不语竟然会同意自己所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哪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人。”白不语用哄孩子的语气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你什么都不懂！”云小蝶着急地跺了跺脚，“我是黑白无常的朋友，也是香烛店的一份子，如果他们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帮我的！” “哦？黑白无常的朋友？”白不语正准备绕道走人，听到云小蝶这么说之后又停下了脚步，“那你也许可以用手机问问范无救和谢必安，问问他们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我……”云小蝶突然脸色难看的摇了摇下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该不会……没有他们的联络方式吧？”白不语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我不需要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云小蝶努力挺胸抬头，睁大眼睛看着白不语，“只要我还在商业街，黑白无常就永远不会离开这里，我们的关系也比朋友更加复杂！” “我认识一个人，他总是跟我说人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白不语就这么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但你却似乎一直都在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说完之后，白不语直接绕开了挡在前方的云小蝶，拎着给小狐狸准备的床往书吧的方向走。 “那不是我真正的能力啊……”云小蝶看着白不语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这七年来，云小蝶总觉得黑白无常一直都站在自己身后，那自己做什么都有恃无恐。 可是就在黑白无常离开的第二天，云小蝶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成。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里真的蕴藏着神秘的力量吗？黑白无常会不会是找错人了？ 她明明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学生，成绩不好，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是特别漂亮…… 黑白无常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找错了人，所以才从商业街离开？ 想到这一点之后，云小蝶突然就开始慌了。 在过去的七年里，在黑白无常驻守在商业街的七年里，云小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来是什么样子。 最多就是觉得自己将来会跟小说漫画里的女主角一样过着刺激而精彩的生活。 但如果黑白无常真的找错了人……云小蝶突然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因为并不出色的成绩而无法考上好的大学，甚至无法考上大学。 从学校毕业之后找一份自己可能并不是非常喜欢的工作，或者留在附近的咖啡店里打下手。 最后再找一个合适却没有任何亮点之处的丈夫，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就这样站在宠物店门口，云小蝶害怕地颤抖了起来。 她的未来应该有黑白无常，应该有魑魅魍魉，应该像之前的女鬼差一样能够把恶鬼和厉鬼一把揪死，能够告诉父亲和所有觉得她古怪的亲人们——她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 她真的不想和普通人一样！ “我不想做一个普通人类！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能解决这件事情！”云小蝶转过身，突然就对着还没走远的白不语大喊了一句。 “真是奇怪。”白不语带着悠闲的表情走向书吧，口中却轻声念了一句—— “有鬼想要做人，有妖想要做人，却也有人不想做人，这个世界果然很奇怪。” 白不语往回走的时候，与几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鬼物擦肩而过。 这几只普通鬼脸上几乎没有怨气，甚至还会在那些准备乱穿马路的人耳边轻轻吹气。 仔细再看一眼的话就能看见这几只普通鬼的脖子上都有一枚“黑环”。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不语的错觉，这个城市里的“黑环”似乎越来越多了。 等白不语回到书吧的时候，却看见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女孩的脸色非常苍白，唇色也有些泛黑，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活人。 就连被白不语安排看店的鬼小狐也在门内对那个女孩龇牙咧嘴。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忙？”白不语走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孩身边，将店门口“店主有事外出”的牌子摘了下来，然后将书吧的大门打开，对女孩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你看得见我？”女孩有些吃惊地问了一句。 “嗯？”白不语假装听不懂女孩话里的意思。 “没什么。”女孩果然摇了摇头，“我以前经常和朋友来这家书吧玩，这次偶然经过这里就想进来看看。” “请进吧。”白不语将还没有拆箱的小床放在一旁，“无论什么时候来，这家书吧应该还会是以前的样子。” “是啊，一模一样。”女孩走进店里之后就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昨天才和朋友们来这里玩过一样，之前我们几个朋友一起收到云河大学的通知书时也来这里玩过，还被这里老板说太吵了。” 女孩走到在里面的木桌旁坐下，脸色在阅读灯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脖子上隐隐约约有些泛青。 “云河大学？你叫什么名字？”白不语看着眼前的女孩，脑海里却浮现出之前云小蝶提过的一个女孩的名字。 “我叫阮阮。”女孩抬起苍白的脸，“我能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白不语看见小狐狸非常戒备地盯着这个女孩，就顺手将白色小毛团抱了起来，“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就在柜台那里。” 白不语没有想到自己接手后遇到的第一个客人是一个女鬼，而且还是云小蝶口中那个因为404宿舍而死掉的女孩。 第54章 泰迪熊（大改） 安静的书吧里陆陆续续有了一些客人, 这应该就是前任老板所说的固定客源。 白不语今天一早出门的时候只是想着要来店铺周围看一看, 却没有想到店开着就有些脱不开身了。 那些经常来书吧的客人对于书吧老板突然换人这件事情也有些好奇，不过最令他们好奇的是书吧里突然多出来的那只“小狐狸犬”。 比起那种在动物园和电视上见过的狐狸, 鬼小狐变身的小白狐确实漂亮得有些不像话，自称是有博美血统的超级变异可爱狐狸犬估计也有人相信。 特别是当白不语将那个特地购买的木头小床组装起来之后，那些客人就惊奇地看着小狐狸乐得上跳下窜, 在表现出惊人弹跳力的同时，也表现出了对白不语的极度亲密。 那小小的白毛团子就这么伸出两只小爪爪抱住了白不语的脚部, 小小软软的身体就这么在白不语的鞋上打滚，偶尔翻过来之后还因为腿短而翻不过去。 好不容易滚舒服了之后，小狐狸就直接蹦上了并不高的原木小床, 那张小床上被白不语铺了软绵绵的被褥，所以当小狐狸躺在床上打滚的时候就好像是身处于粉红色的棉花糖里一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对于鬼小狐而言, 其实他也不介意白不语为自己准备的究竟是狗窝还是小床, 只不过因为本体是灵狐，所以就算鬼小狐愿意睡狗窝, 小家伙的心里肯定还是会有些小委屈。 可就在鬼小狐做好准备迎接狗窝的时候，没有想到白不语准备的竟然是这么漂亮又舒适的小床, 比在鬼王殿的石头床还要舒服很多！ 所以小家伙开心得简直停不下来, 让很多围观的客人都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对着小白毛团子拍个不停。 哪里还能看出这是一只数百年的老鬼！ 也就是在鬼小狐玩得特别开心的时候, 白不语看见那个叫阮阮的女鬼依旧坐在书吧的角落里，动作不变，沉默不语。 也许是因为刚刚变成鬼, 那个阮阮虽然能让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却还没有能力做出翻阅书籍这样的高难度动作，所以只能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围观小狐狸的其他客人。 白不语原本打算等客人走了差不多之后就关了书吧的门回家，然后把店关个十天半个月，和不远处的黑白无常香烛店一样冷处理。 可客人们刚走，何必又拉着夏竹卿一起来了，还用好大的保温箱直接带来了夏妈妈准备的午餐。 W集团塞合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白不语来商业街找店铺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 后来王老板的事情，白不语也在群聊里和大家说了，所以夏妈妈就准备了饭菜让何必和夏竹卿帮忙送过来。 不过来了之后，两个人也和白不语预料的一样看上了二楼的环境，何必“顺手”就掏出棋盘，和夏竹卿坐在那里对局了起来。 这间书吧，看样子一时间是关不掉了。 白不语一个人吃着夏妈妈准备的饭菜，还顺便拿了一个空碟子给鬼小狐分了一点吃。 而名叫阮阮的鬼，却依旧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叮——” 书吧外的风铃吹动，玻璃门被人轻轻推开，然后云小蝶和另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女孩走了进来，那个女孩脸色苍白得好像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吃过饭一样，带着一种被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感觉。 来者正是云小蝶和她的表姐云霞。 其实云小蝶的心情也非常不好，因为她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开始考虑如果黑白无常认错了人的话，自己以后应该何去何从。 也许会开一间像“幽竹之间”一样的书吧？ 云小蝶这么想的时候，下意识转头看向书吧柜台的方向，却正正好好看见正在将一块蛋蒸肉放在小狐狸犬碟子里的白不语。 “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本只是陪云霞散散心的云小蝶顿时就愣住了，“你不是应该在香烛……” “云霞……” 还没等白不语说什么，那个原本一直都缩在角落里的女鬼阮阮突然瞬间出现在云霞的身边，原本平静的双眼竟然流出了血泪。 “云霞……” 那只女鬼就站在云霞的身边，甚至小心翼翼地靠着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云霞，告诉警察……” “啊啊啊啊！”女鬼阮阮的话还没有说完，云小蝶依靠着阴阳眼的能力就发现了女鬼的存在，当时就拿起了手上的书包直接向女鬼所在的方向挥了过去！ 新生的鬼非常脆弱，所以当书包砸过去的时候，女鬼阮阮做出了抵挡的动作，就好像还遗留着人类的意识一样害怕被这么一个普通的书包砸中，甚至在书包砸过来的时候有了一些鬼气涣散的状况。 “小蝶，怎么了？！”云霞因为云小蝶的动作而吓了一大跳，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就变得更加惨白了。 “我看到一只女鬼！”云小蝶赶紧拉着云霞向后撤，“说不定就是一只缠着你的那一只！” “女鬼？！404的女鬼吗？她……她真的从宿舍里走出来杀我？！”云霞至今仍然觉得想要杀死自己的是404宿舍恐怖传说中的那只女鬼，却不知道七年前白不语入住404宿舍的时候就已经把逗留在那里的女鬼捏死了。 如今站在云霞面前的并不是传说中的女鬼，而是和云霞一起入住404宿舍后又于某一天突然跳楼死亡的大一女生阮阮。 “云霞，杀……” 女鬼阮阮的话还没有说完，云小蝶又是一书包挥了上去，使得还没有适应鬼物身份的阮阮略显畏惧地站在原处，有些不敢向前。 “就是那个鬼杀了阮阮？”因为云霞看不见鬼，所以也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阮阮！为什么啊！！！” 在场的两人一鬼，一个想要说些什么，一个只顾着把鬼击退，一个拼命质问自己的朋友究竟为什么而死，整个现场看起来简直鸡同鸭讲，在白不语看来可以说是混乱得不得了！ 所以趁着店里没人，两个棋痴在下棋的时候估计什么都听不见，白不语在云小蝶第三次挥出书包书包的时候直接拽住了她的手。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听一听这位女鬼小姐想要说些什么。”白不语看着云小蝶，也不知道该说她是鲁莽、中二还是幼稚，总之在她的眼里云小蝶只是一个让人觉得有些头疼的问题小孩。 “还是说，你虽然拥有看见鬼的能力，却从来都不会听他们说话？”白不语微微皱眉，“如果没有学会倾听，那你平时都是怎么把那些孤魂野鬼带到香烛店里去的？难道只是找到他们，不问鬼的意见就二话不说把他们带走？” “问鬼的意见？！”云小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白不语，“为什么？鬼留在世上就只会害人，所以只要将鬼驱除不就行了？” “那么范无救和谢必安呢？”白不语挑了挑眉，“他们不也是鬼？” “范大哥和谢大哥不一样！”云小蝶脸颊突然微微飘红，“黑白无常怎么可以和其它的鬼相提并论！” 说到底还是因为脸长得比较好看吧？ 白不语看着莫名露出害羞表情的云小蝶，又转而看向站在旁边不明所以的云霞，代替那边畏畏缩缩的阮阮说：“现在在这里的这个女鬼曾经告诉过我名字，她叫阮阮。” 云小蝶和云霞都愣住了。 “她在这里呆了一个上午，刚刚靠近你的时候还喊过你的名字，你应该是叫云霞吧？”白不语对那边的女鬼招了招手，又看向云霞，“她可能就是想要和你说一些话。” “阮阮？她是之前那个被女鬼害到跳楼的女生？！”云小蝶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边的女鬼。 “你没有开玩笑吧？”云霞愣了好久，然后扯了扯云小蝶的袖子，“小……小蝶，你如果真的看得见那个女鬼，就帮我看看那个女鬼脸上有什么特征。” “脸上？”这也许是云小蝶第一次仔细去看一个鬼的脸，让她这么有底气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女鬼差”白不语就站在旁边。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云小蝶才不确定地说：“挺好看的，就是鼻梁旁边有一颗很大的痣，脖子里也有两颗很明显的痣。” “真的是阮阮。”因为云霞知道云小蝶不可能认识阮阮，所以才头疼地捂住了额头，“天啊，这几天一直出现在我身边的难道一直都是阮阮？！” “你不是看得见鬼吗？”白不语松开云小蝶的手臂，直接叮嘱说，“既然这位阮阮小姐有话想要和这位小姐说，那么你正好可以担当一下翻译。虽然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既然碰巧有了阴阳眼，那还不如好好利用一下。” 云小蝶默默低下了头。 每次当她站在白不语面前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骄傲被牢牢地锁了起来一样完全无法抬头，就好像总是低眼前这个女鬼差一等一样。 明明……她在黑白无常眼中也是特殊的，不是吗？ 因为店里还需要做生意，所以白不语直接让云小蝶她们带着鬼回阅读区去，没有继续插手这件事情。 白不语虽然不知道黑白无常这七年里是怎样帮助云小蝶的，但身为一名母亲，白不语却可以非常肯定地说—— 孩子是绝对不能宠的，要学会自力更生才行。 有阴阳眼不是一件坏事。 为了面子或是其它的原因而决定帮助别人更不是一件坏事，白不语也从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无私奉献的张文彦。 但总是依赖别人来处理事情却是被宠坏的孩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对于云小蝶有些糟糕的真正性格处事，白不语总觉得范无救和谢必安也有一定的责任。 过了一刻钟之后，那个叫云霞的女大学生一脸怒火中烧地从书吧里冲了出去，甚至都来不及和柜台后面的白不语打声招呼，就直接向着某个方向拼命冲了出去。 而云小蝶也表情有些复杂地从阅读区走了出来，那个女鬼阮阮则依旧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身边的书墙。 “她去哪里了？”白不语顺口问了一句。 “警察局。”云小蝶低着头，“阮阮告诉了我们她真正的死因，她的死和404宿舍的传说没有半点关系。” “是啊，人类的事情还是得找警察才行。”白不语并没有追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事实真相的好奇心，“就算是有阴阳眼的人，也千万别把自己当成是执法者。” “嗯。”云小蝶的心情显得有些低落，随之就推开书吧的门走了出去。 云小蝶的低落在白不语的意料之中，这个女孩总是喜欢把人类和鬼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然后再让自己停留在鬼物的那一边，完全不想去接触人类的世界。 但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人类和鬼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有的鬼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有的人却比鬼还要可怕。 而她云小蝶就算拥有阴阳眼，也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 云小蝶离开书吧的事情心情确实有些复杂，因为她知道了阮阮并非被鬼杀死，而是被人杀死的。 如果不是白不语插手，也许云小蝶一直到最后都会以为一切的元凶都是404宿舍传说中的那只女鬼。 但真相并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恶意的谋杀。 那个女鬼差说得对，从一开始就应该去找警察才对。说不定那些人类警察早就已经调查到了一些线索，她这个阴阳眼在整个事件中根本就不算什么。 没有了黑白无常，什么都不是。 “没有什么特殊的……” 被黑白无常守候七年的自己，真的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吗？ “是不是连黑白无常都后悔了用生死簿来救我？”云小蝶就在商业街边上的长椅上坐下，轻轻自言自语了一句。 [你是特殊的。] 一个写字板突然递到了云小蝶的面前。 云小蝶看着眼前的小白板，诧异地转头去看，然后发现递过来小白板的竟然是一个穿着超巨型泰迪熊玩偶装的人。 泰迪熊取回白板，唰唰唰又写了几个字——[一直有‘人’在守护着你。] 那个“人”字上还打了引号，让云小蝶在诧异的同时不禁想——这只熊说的难道是黑白无常？ “你是谁？”云小蝶想要去摘对方的泰迪熊脑袋，却被对方快速躲开。 用小板擦擦了擦小白板之后，泰迪熊又在小白板上写了几个字——[有人欺负你了吗？] 当小白板再次出现在云小蝶面前的时候，云小蝶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一个穿着泰迪熊玩偶装的人竟然会关心自己。 说不定只是哪家新开店铺的宣传噱头。 最终云小蝶摇了摇头，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书吧。 [是黑白无常来让我保护你的。] “什么？！”当云小蝶看到小白板上的字时，被白不语打击下去的骄傲再次开始挣扎，她眼睛有些红地盯着眼前的泰迪熊，“黑白无常，真的一直都在保护我？我真的是特殊的？” 白不语之前所做的努力，在这只莫名其妙泰迪熊的只字片语之下就碎成了碎片。 [是的，你是特殊的，从七年前开始一直保护着你。] 泰迪熊的字写的很丑，也许是因为身上的玩偶装让这个不明性别的人无法好好写字。 但泰迪熊写的每个字却都足以让云小蝶心花怒放。 “证明给我看。”云小蝶认真地睁大眼睛对泰迪熊说，“证明给我看，我是特殊的。” [你想做什么？]泰迪熊毫不犹豫地写下这几个字。 “我想要拥有杀死鬼的能力！我想要拥有比鬼差还要强的能力！”云小蝶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下一秒，云小蝶看到泰迪熊挥了挥手中的笔，然后两个半透明的虚影出现在他们的左右。 一个影子是长着牛头的怪物，另一个影子是长着马头的怪物，两个怪物的手中都拿着一根看起来很长又很坚硬的锁链！ 牛头，马面。 泰迪熊手中的笔再次一挥，又有两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的牛头和马面出现在云小蝶的身边。 当泰迪熊第三次挥笔之后，即使隔着厚厚的玩偶装，云小蝶都可以听见这个泰迪熊沉重的喘息声，就好像刚刚的所作所为耗尽了他的许多力气一样。 而云小蝶的身边则围绕了整整六个半透明的鬼差，整整三对牛头马面！ 只不过和黑白无常这样的超高级鬼差相比，这些牛头马面简直就像是没有任何意识的傀儡一样，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这份力量，是属于你的。]泰迪熊虚弱地在小白板上写下了这一行字。 “我的力量！”云小蝶只是一个从来没有真正出过社会的女学生，也没有从黑白无常那里学会太多东西，所以当她尝试着让六个牛头马面转身而这些透明鬼差竟然一一听命之后，云小蝶的心脏因为紧张兴奋的原因而呯呯呯跳得不停。 她离开书吧之前，还是一个除了看得见鬼之外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女生！ 可是在离开书吧后没多久，她竟然拥有了六个可以随便使唤的鬼差？！ 云小蝶小嘴微张，诧异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泰迪熊，再次问道：“你……您到底是谁？” [一直守护着你的人。] 泰迪熊的话说完，就留下六个鬼差，自己独自转身离开。 “等一下！”云小蝶向泰迪熊冲了过去，却没有想到那么笨重的泰迪熊竟然突然跑了起来，跑动的速度还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商业街的转角处。 等云小蝶冲过去的时候就发现那只泰迪熊竟然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云小蝶没有再去过“幽竹之间”，但白不语却从新闻上看见了某一条和云河大学有关的新闻。 通过警方的调查，云河大学之前发生的跳楼事件与一直流传着的封建迷信没有任何关系，反而是有人恶意利用404宿舍的封建迷信扰乱大众视线，更顺利地完成自己的害人计划，甚至希望借助封建迷信的掩饰来让自己逃脱法网。 只可惜这一切小手段都没有掏出警方的法眼。 各个论坛和新闻网站还用一种写小说的方式叙述了整个事件的始末，在白不语看来这个故事却怎么看都十分狗血无聊。 故事大体上是说—— 云霞、阮阮和其她四个女生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好友，而且相约一起考上云河大学。 其中阮阮和云霞的成绩最好，其她四位女生中一个叫婷婷（化名）的女生成绩相差分数线更多一些，所以为了能够和好朋友们一起考上大学，每天不顾一切地复习迎考，对身边其它的事情都看淡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婷婷喜欢的男孩子也准备考入云河大学，她准备一拿到录取通知书就开始倒追那个男孩子。 过程是辛苦的，结局是完美的，婷婷最终也成功考上了云河大学。 但这位婷婷小姐喜欢的男孩子却在她努力复习的那段时间里和阮阮走在了一起，从高考结束的那一天起就在婷婷的面前卿卿我我，整个暑假期间都成了他们圈子里的模范情侣。 每次那对情侣当着婷婷的面站在一起的时候，婷婷就觉得自己的胸口被插了一刀。 从那个时候开始，婷婷就已经怒火中烧，心怀恶意。 所以当婷婷知道学校希望有人愿意住进404宿舍之后，她就从各个角度怂恿朋友们一起入住，她很清楚地知道朋友当中除了阮阮之外都是标准的无神论者，根本就不相信鬼神之谈。 千方百计说服阮阮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再利用404的灵异故事来害死阮阮，整个过程出奇地简单，所以在排除了闹鬼的可能性之外，警方很快就掌握了相关的线索。 之前云霞去警察局报警的时候，其实警方已经抓住了这次事情的犯罪嫌疑人。 所以白不语的猜测没有错，这次的事情只需要警方出面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阴阳眼和鬼差牵扯其中。 至于那个能够为了一段无中生有的感情而害死朋友的犯罪嫌疑人……她的布局显然也不可能有多完美。 关掉手机上的新闻，白不语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情—— 听附近的鬼说最近有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在不断消灭云河市的鬼。无论是普通鬼、恶鬼还是厉鬼只要碰到那个家伙就会被消灭，所以没有鬼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一时间云河市的鬼物“人人”自危，倒是让致力于保护鬼的“黑环”势力又扩张了一些。 第55章 旧教学楼 因为幸福街小学的教学楼出现了安全问题, 所以在装修期间就只能将学校里的学生们安置到附近实验小学的旧教学楼里去。 那栋旧教学楼不是很大, 但幸福街小学的人数总数大概也只有实验小学的三分之一，所以原本的旧教学楼足以容纳幸福街小学的学生。 只不过因为闲置已久, 所以旧教学楼的某些教室早已经沦为杂物间和仓库，想要重新启用的话就算不重新粉刷，也得好好清理一段时间将堆放的物品重新找地方摆放才行。 这样一来, 幸福街小学的部分学生就不能按时上学……在这种考虑下，学校最终还是决定让刚刚上学没几天的一年级学生们暂缓上学, 并且向家长表达了歉意。 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孩子们的安全问题，所以家长们也没有提出反对的声音，一年级的小朋友们也都非常高兴自己成了全国唯一拥有特别假期的学生。 不过……玩得有多开心, 在听到开学的通知之后就有多绝望。 当家长们转告班主任的通知，告诉小朋友们下一个周一就要按时上学之后，各个家庭的小朋友们发出了哀嚎的声音, 在幸福街的各个居民点此起彼伏！ 白不语的宝贝儿子也不例外。 “真是幼稚！学生除了好好上学之外还能做什么？你还想要做什么？继续呆在家里不也是浪费时间看动画片和吃零食吗？我还盼着早点开学呢！” 不要误会, 在夏家的小四合院里发出如此正经训斥并且教育得头头是道的声音……并非来自夏家的任何一个成年人，而是来自特地跑来夏家请教语文作业难题的张日天小朋友。 不, 是张昊小朋友。 比起抱着零食和游戏机痛哭流涕的夏棋宝宝，张昊小朋友就显得成熟太多了, 甚至还得到了正在收拾行李的夏妈妈和夏爸爸一致赞扬, 觉得夏棋小朋友能这么快交到一个这么懂事的好朋友实在是太好了！ 这下子不用担心宝贝孙子在学校里跟坏孩子一起学坏了！ 在以张文彦“同行”的身份问了问张昊之后, 白不语也知道张昊小朋友这段时间没有离开云河市，甚至也没有离开幸福街。 本来张昊的父亲张文彦是打算把张昊交给京州的一个朋友来照顾的，顺便也可以让小朋友在京州玩玩放松一下。 但因为杨婆婆去世而且张昊还亲眼见到了因为放不下他而回到家里的杨婆婆, 受到了一些打击。所以张文彦改变了主意，不仅教了张昊一些可以对付普通鬼物的小方法，而且还把张昊母亲真正的情况也告诉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一些新的事情以及懂得了一些新的东西，在医院里陪伴了母亲近半个月的张昊看起来要比之前还要成熟一些。 这不禁让白不语觉得……他们是不是太宠夏棋了？ 之前白不语还觉得云小蝶的处事方法是因为被黑白无常宠惯了的关系，但回头一想好像他们也总是这样宠着夏棋小朋友。 只不过因为夏棋小朋友年纪还小，所以总给人一种即使宠宠也没有什么关系的感觉。 白不语和夏竹卿对视了一眼，总觉得等夏棋正式开始小学一年级的生活之后，他们得改变一下教育策略了！ 夏棋小朋友却还没有意识到自家亲爸亲妈准备动手把他培养成一个成熟而且独立自主的孩子，依旧在那里向张昊展示自己的新游戏机还有亲奶奶特地从外国给他带回来的各种巧克力和糖果。 然后两个孩子就玩开了，孩子毕竟是孩子。 眼睛一闭一睁，也许一个夜晚就会这样过去，所以等夏棋小朋友一觉醒来之后需要面对的，就是久违的上学日。 第二天在自己小房间里独自醒来的夏棋手里还抱着亲奶奶给他带回来的新书包，里面装着的是夏棋小朋友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的好吃零食！ 只要抱着这个小书包，夏棋的脸上就一直挂着很安心的表情。 而在被夏棋小朋友丢到一旁的卡通铅笔盒里，一把很小很小的迷你小刀就躺在里面，偶尔还会在金属盒子里略微颤动一下，似乎是在对自己此刻身处的状态表示不满一样。 “起床了。” 白不语走进夏棋小朋友的房间后就直接毫不留情地把窗帘直接拉开，然后把小朋友轻松从被窝里拎了出来，在额头上惯例留下个早安吻。 “老妈，好困……” 光亮直接从窗外照了进来，让小朋友直接用两只小手捂住了眼睛，嘟着嘴巴撒娇说：“再睡一会儿。” “先吃了再说。”白不语手中出现了一颗奶白色的珠子，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牛奶糖。 “嗯。”小朋友都没有睁开眼睛看，直接把奶白色的“糖果”一口吞下。 这是白不语每天早上都会给夏棋吃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牛奶糖，事实上却是由白不语的鬼气形成，专门封印夏棋与普通人类完全不同的体质，也能让小朋友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可以睡了咩？”吃完牛奶糖的小朋友又打算往被窝里钻，毕竟平日里自家老妈一定会宠着自己的。 但是…… “不行。”白不语一伸手直接扒了小朋友的睡裤，在小屁股上拍了拍，“今天开始要去实验小学上课，那个学校比较远，我们必须得早点出发才行。” “窝不要上学……”小朋友晃了晃两条藕白藕白的小腿，口齿不清地抱怨着。 “好好穿衣服，不然今天就穿着小裤裤去学校！”白不语既然决定了不惯着夏棋，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张昊肯定早就已经到学校去了，难道我们家小夏棋不应该比张昊更早到学校吗？我记得我们家小夏棋是班长，张昊是副班长吧？” “班……班长当然比副班长到的早啦！我，我还要先观察一下新教室呢！”夏棋小朋友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木着小脸推了推自家亲妈，“老妈你让一让啦，我要穿衣服啦！” “没问题。”白不语马上把精神起来的小夏棋放在小床上，离开小房间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一眼夏棋乱糟糟的书桌，以及打开在那里的金属铅笔盒，“夏棋，别忘了收拾书桌上的东西。” “知道啦！窝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学生了，可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小夏棋一边把白不语准备好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窝今天一定要第一个到学校去！” 白不语从房间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夏竹卿坐在槐树下向她看了过来。 “怎么样？”夏竹卿面前的棋局才下了一半，却不见对局人的模样。 就好像一直都有一个看不见的棋友在槐树下陪夏竹卿下棋一样。 “成功。”白不语对夏竹卿比了一个OK的手势，“你说的没错，小家伙嘴上不说但还要强的。” “毕竟是我儿子。”夏竹卿的手里捏着棋子，“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比如呢？”白不语走过去，靠在丈夫的肩上，好奇地问了一句。 “娶你。”夏竹卿黑子落盘，“做到了。” “明明是我把你娶到手的。”白不语捏了捏夏先生的脸颊，“头一回见面的时候卿卿你就被三四个彪形大汉围着，如果不是我英雄救美，夏美人就要落难了。” “英雄救美？”夏先生皱了皱眉。 “是啊，英雄救美。”白不语继续捏了捏夏先生的脸颊，不得不佩服夏竹卿那么大人了，皮肤状况和手感却还是那么好。 这时候夏晓菊和夏家二老也凑巧准备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小两口坐在那里卿卿我我就对视笑了笑，蹑手蹑脚地没有打扰。 — 夏棋最终还是没有比张昊先到学校，毕竟张昊小朋友有着五点半自己起床穿衣服，然后还去外面跑步锻炼的优秀习惯，所以怎么都会比七点才挣扎起床的夏棋早到学校。 即使最近张文彦去了定江，张昊还是日复一日地这么生活着，据说等他放学后还要走到云河市第一中心医院去照顾妈妈。 连夏家二老听说了都很是心疼，却也帮不了什么忙。 夏棋沿着校门口的指引一路走进旧校舍的一楼，一年级三班就被安排在一楼的第三间教室，隔壁就是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 虽然这间被安排在实验小学旧校舍里的新教室看起来没有以前的教室那么干净漂亮，但是当久违了的小朋友们碰面之后还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就好像过了一个寒暑假一样。 而且当小朋友们从一楼教室窗口往外望的时候，还能够看见属于实验小学的大操场以及许多幸福街小学没有的设施或滑滑梯这些好玩的东西，让小朋友们都有那么点小期待。 夏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整理假期之后该交的作业时，就听见坐在自己周围的两个女生在那里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好像实验小学之所以会建新的教学楼就是因为这栋旧教学楼里闹鬼。”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怼朋友做了个鬼脸，语气也不算太认真。 “只是流言传说而已，我妈妈说千万不能相信这些事情。”另一个女生正在很认真地用湿巾纸擦拭自己的“新”桌子，语气也特别认真，“而且这里除了灰尘多一点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爸爸也说不要听那些吓唬人的故事。”另一个小男生也凑了过去说，“我爸爸特地读了新闻给我听，说之前一个大学里发生了很恐怖很恐怖的事情，大家一开始都以为是有鬼在作祟，其实人比鬼可怕多啦！” “我也在电视里看到那个新闻了，里面的老爷爷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我们不要相信。”小朋友们都围在一起开始讨论有没有鬼的问题。 如果是以前的夏棋听说这件事情一定会不屑一顾，但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夏棋马上就转过身看向依旧坐在他后桌的张昊。 “张昊。”夏棋总算没有再用三个字来称呼他亲爱的后桌，而且还神神秘秘地问了一句，“这个教学楼里有没有鬼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到达新环境的关系，张昊的言行举止看起来有些拘束，整个身体都紧绷着，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动都不动。 在快速环顾了一下左右两边之后，张昊才对夏棋说：“没……没什么吧……但如果你想在这里上洗手间的话，最好还是叫我一起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张昊的眼睛一直在四处偷瞄。 “嗯？”夏棋有些不解地歪头看张昊，“张昊昊，难道你害怕一个人上洗手间咩？！” 夏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张昊，顺便又给亲爱的后桌取了个三字的别称。 “不是。”张昊摇了摇头，双眼却并没有看着夏棋。 过了几秒钟之后，张昊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长长松了口气，原本一直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放松了下来。 张昊小心翼翼地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后，才压低声音对夏棋说：“夏棋，刚才我都不敢说话，因为有两只鬼就这么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真的有鬼啊？！”在张昊小朋友的影响下，夏棋也趴在张昊的课桌上，压低声音说：“看起来可不可怕呀？” 夏棋已经不再怀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这件事，所以他相信张昊说的话，如果张昊说这里有鬼，那一定有鬼，张昊从来都不骗人的。 不过夏棋还是有些好奇那些鬼究竟长什么模样。 “看起来倒是和活的人类没什么区别，不过脸色更加苍白一些而已。” 放假的这段时间里，张昊一直都跟在父亲张文彦的身边学习通灵者和驱鬼师的一些入门小技巧。 张文彦会选择交给儿子这些入门的东西，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想要把张昊带入行，只是经历了杨婆婆的事情之后，张文彦实在不希望张昊以后还是分不清人和非人类。 也不希望张昊和上次一样因为纠结生与死的问题而陷入低落。 集训的结果也要比张文彦预料的好一些，虽然这么几天时间还不够张昊学会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但至少张昊能看出鬼物的脸色比人类苍白很多这一点了！ 甚至还能够发现这个教学楼里确实混杂着一些非人类的存在。 “我刚才在一楼的洗手间那里也看见了一个鬼。”张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担心，“那些旧教学楼里的传说应该是真的吧？” “这个旧教学楼里真的有鬼？！那我们要不要告诉老师？”在白不语的保护下，夏棋的思考方式和普通的小朋友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在遇到这种非自然现象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将不正常的事情报告给班主任老师。 但张昊却摇摇头说：“老师应该不会相信吧？回头我和我爸爸提一提，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张叔叔好厉害呀！”夏棋真心地感慨说，“我爸爸和妈妈就不会，他们只会下棋和做饭，还抢我零食吃！” “你爸爸妈妈都不上班的吗？”旁边的小姑娘冒出一句。 “不上呀！”在夏棋的认识里，整个夏家四合院里好像没有人能够和“上班”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夏竹卿不上班。 白不语不上班。 夏晓菊好像在咖啡店上班，但夏棋没见过夏晓菊上班的样子，毕竟每天咕咕夏晓菊起得比夏棋小朋友还晚！ 再加上四处环游世界的爷爷和奶奶……夏棋突然觉得为什么家里的大人都这么不务正业呢？！ “那……那……”小姑娘好像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修辞，“那……不是没有办法买新衣服了？” “为什么呀？”夏棋有些不理解。 “别听他的。”曾经因为夏棋含含糊糊的用词上过当的张昊连忙阻止对话继续下去，并且对小姑娘说，“夏棋的爸爸妈妈都很厉害的，家里不缺钱。” 小姑娘眨了眨眼，不再说话了。 “同学们，好久不见啊。”伴着上课铃声，一年级三班的语文老师李潇笑着走进了教室。 年轻的女教师看起来青春靓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一度让张昊觉得这位李老师是不是鬼。 不过李老师并不是鬼，只是有点倒霉。 当初薛红衣想要潜入幸福街的时候，使计让李潇从高处窗口跳了下去，使得新学期才上了一天班的李老师直接住进了医院，薛红衣这才以代课老师的身份进入了幸福街小学。 后来李老师还没出院，就被厉鬼罗旭手下的厉鬼附了身，以此接近云河市神棍协会……不，通灵者协会的神婆。 前者让李老师身体受伤，后者让李老师鬼气入体，所以就算事情已经过了近半个月，但李潇的脸色还是非常苍白，只是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李老师好！”小朋友们还是很喜欢李老师上的课，所以看到李潇走进来之后都大声打了招呼。 “你们好。”在没有鬼物附体的情况下，李潇是一个特别有活力和激情的老师，上课也非常幽默，对教室里的小朋友们也充满了喜爱。 看到熟悉的老师后，夏棋小朋友的心倒是定了一些。 但是…… 夏棋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树林里的纸扎人，想到了那一场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来的大火。 鬼使神差的，夏棋竟然从自己的铅笔盒里拿出了那把小小的“美工刀”，套上他特地用铅画纸做的“刀鞘”，然后就塞进了校服短裤的口袋里，内心似乎也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在夏竹卿的提前教育下，夏棋的语文成绩非常不错，稍微差一点的应该就是英语成绩，毕竟夏竹卿是那种不怎么使用英语的人。 至于白不语…… 她之前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英语。 所以夏棋在面对二十六个字母的时候特别头疼，他倒不是学不会，只是觉得不喜欢学这个，也不喜欢那个总喜欢中英文混杂和他们说话的英语老师。 结果就是，夏棋被英语老师留堂了。 庆幸的是，张昊也被语文老师留堂了。 等夏棋和张昊从一楼的教师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夏棋总算是学会了今天英语课上教的那些单词和句子，而张昊却还在纠结之前那篇语文阅读理解里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 张昊小朋友一直无法学好语文的关键在于，他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阅读理解会有正确答案。 为什么要为每个人的不同理解打分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学英语呢？ 两个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陷入了类似的困惑，成为了一年级三班正副班长学习之路上的第一道坎。 而第二道坎可能是…… “你走在我身后。”张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转而走到了夏棋的身前，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环顾四周。 云河市的夜晚总是来的很快，五点刚过一点点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所以一直有着闹鬼传说的旧校舍就显得更恐怖了。 更何况…… 张昊还可以看见很多脸色苍白的鬼站在走廊的左右，就这么看着他们一点点穿过一楼的走廊。 真的……好多鬼。 张昊尽量不去看两边的鬼，不让那些鬼知道他可以看见他们。但即使如此张昊还是看得出这些鬼年龄各异装扮各异，大部分看起来和实验小学没有任何关系，就好像是从各个地方聚集在一起的鬼将这个旧校舍当成了大本营一样。 这些鬼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之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看着两个孩子的目光里大部分也都是好奇。 但这些毕竟是鬼。 原本张昊已经快带着什么都看不见的夏棋走到旧校舍大门口了，但其中一个原本安安分分的鬼突然向夏棋动了动身体。 情绪一直都非常紧张的张昊还以为那个鬼要对夏棋动手，当时就一伸手将夏棋拦在了自己身后！ 那一刻，张昊的双眼也和那只鬼对视上了。 “你看得见我？”那只女鬼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周围原本老老实实站着的所有鬼物都向张昊和夏棋围了过来。 “你看得见我们吗？！” “夏棋，快走！”张昊牵起夏棋的手，拼命往校舍大门口的方向跑。 夏棋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能够感觉到身边的空气温度下降了不少，就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小刀。 不过旧校舍里的鬼看起来也不像是厉鬼和恶鬼，他们虽然一直追着张昊跑，却并没有露出想要害他们的意思，只是当时的场面看起来有些惊悚而已。 可就在张昊拉着夏棋奔出教学楼的一瞬间，他突然看见六个怪物站在教学楼外！ 三个长着牛的脑袋！ 三个长着马的脑袋！ “怪……怪物！”张昊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小弟弟，别怕。”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然后张昊和夏棋就看见一个穿着云河高中校服的女生从旁边缓缓走来，那个女生走到小朋友们面前后还笑着说，“它们是牛头马面，传说中的鬼差。” 女生说完就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站在她身旁的牛头马面突然就挥动手中的铁锁链，向旧校舍里跑出来的鬼物丢了过去！ 牛头马面虽然只是鬼差中的傀儡，但对付一些普通鬼却完全不在话下，眨眼间就用锁链将那些鬼一个个串了起来，使得这些鬼看起来像是关押在途的罪犯。 近乎两米高的牛头马面，身材相对矮小的高中女生，这样的画面印在张昊的眼中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夏棋看到的却只有那个穿着云河高中校服的女生而已。 “你们走吧，以后这间旧校舍不会再有鬼了，你们也不用再害怕了。”女生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不像是坏人。 “等一下！” 就在张昊要带着夏棋走人的时候，又有一个穿着云河高中校服的女生带领着一伙“人”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同样是云河高中的校服，后面走来的这个女生身上的校服破破烂烂满是血迹，女生的皮肤也苍白没有血色。 就连跟在那个女生后面的“人”也都脸色泛青，身上沾着或多或少的血迹。 “夏棋，你看到了什么？”张昊站在一旁轻声问夏棋。 “看到一个小姐姐。”夏棋如实回答。 “那后面来的那个大姐姐果然是鬼。”张昊自言自语似地轻喃了一句。 张昊眼中看到的是之前穿着整洁校服的女生带着三组牛头马面和被锁链拴住的十几只旧校舍的鬼站在右边。 后来穿着校服的女鬼带着另外一群鬼站在左边。 说是两军对立的场景也不为过。 只是右边有牛头马面，而左边……唯一特殊的可能是这些鬼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黑环”。 “你就是这几天来到处消灭鬼物的家伙？”“黑环”那边的校服女鬼双手抱胸看着对方，“没想到还是校友。” “你们就是‘黑环’？”带着牛头马面的女生也看了一眼校服女鬼，露出不屑的笑容，“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那些都是普通鬼，你灭了他们有什么好处？”“黑环”那边的女鬼指了指被牛头马面抓住的鬼，“他们躲在这里谁都没有伤害，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去投胎了，也没有碍着你什么啊！” “那两个孩子不就被吓到了吗？”带着牛头马面的女生却指了指旁边还没来得及走的张昊和夏棋，“为什么他们会吓到？因为对于人类来说鬼很可怕不是吗？既然可怕，那么灭掉就好了，反正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女生扬起了下巴，自信地说：“我叫云小蝶，我不仅能灭掉这些普通鬼，还能灭掉黑环。” 说着，云小蝶还从挎包里拿出一本看着普通的笔记本，打开翻到某一页之后对眼前“黑环”的校服女鬼说：“既然你们已经送上门来，不如就在我的笔记本上留下名字作为我能力的证明。” “能力的证明？”那个校服女鬼有些好笑地看着云小蝶，“你杀这么多鬼，就是为了证明你的能力？你把这个本子当成了什么，生死簿吗？难不成你把自己当成了黑白无常？！” 听到黑白无常四个字，云小蝶直接收起了笔记本，招呼身边的牛头马面向对方冲了过去。 但牛头马面的傀儡终究还是有些不成熟，那就是当它们的锁链锁着鬼的时候无法再次攻击，当它们想要再次攻击的时候原本锁链上串着的鬼就会逃离！ 所以当六只牛头马面冲向“黑环”的时候，那群得以自由的鬼疯了一样冲向张昊和夏棋，因为两个孩子的身后就是学校的出口，就算已经变成了鬼，他们想要逃走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冲着出口跑。 鬼没有实体，所以他们直接从夏棋的身体内穿了过去，就算张昊挡在了夏棋的前面，也无法阻挡鬼物的快速穿过。 云小蝶见状立刻指挥一只牛头去追逃走的那些鬼！其它的牛头马面则继续向黑环的那些鬼冲过去。 那一阵阴冷的风将夏棋小小的身体包围着，一种寒气刺骨的感觉在夏棋的身体里蔓延。 夏棋在阴风吹拂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夏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一只巨大的牛头向自己冲了过来！ 好……好大的牛！ “啊啊啊啊！有牛啊！！”夏棋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握着小小指甲刀的右手拼命向前一挥，软绵绵的喵喵拳没有任何力道，看似不会对任何人或非人类产生伤害！ 但就在喵喵拳握着的小小的刀器之上，微小的星火瞬间即逝。 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和鬼在看不见小小指甲刀的情况下，就看到那个小朋友软绵绵地打了牛头傀儡一拳。 “哞！！！！” 一声惨烈的牛叫声后，原本看起来如同战神一样的牛头瞬间倒在了地上，biu的一下化作鬼气四散了。 那似乎是云小蝶的勇气、云小蝶的自信、云小蝶的力量和云小蝶的骄傲。 就在这个一年级小朋友的喵喵拳下，破碎了。 —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听到动静之后立刻走进来的白不语到达旧校舍前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老妈！！！”也许是敏感地感觉到了白不语的脚步，闭着眼睛的夏棋一转身就准确地扑进了白不语的怀里，“好大的牛！” 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这个小朋友就用小拳头揍翻了一只傀儡鬼差。 第56章 泰迪熊是谁？ “嘘。” 趁着双方都在愣神, 从后方暗处靠近的白不语直接牵走了张昊和夏棋两个小朋友。 “老妈, 刚才看到了好大的牛。”夏棋的小拳头里依旧塞着那把小小的刀，跟着白不语走出好远之后才把捂着眼睛的小拳头放下来。 “可能是你最近看太多牛大和牛二的动画片了。”白不语拍了拍夏棋的发顶, 顺便对张昊使了个眼神。 “是啊！”张昊立刻点了点头，偷偷捂住了心跳还在加速的胸口，“刚才才没有什么牛呢？” “真的吗？”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夏棋一脸茫然。 “我们先回去吧。”白不语没有理会旧校舍那边的情况, 直接带着晚回的两个小朋友离开了学校，只希望还留在旧校舍加班的那几位老师出门的时候不要被殃及池鱼。 白不语不担心夏棋。 就连鬼小狐的鬼气都无法进入夏棋的身体, 白不语更不担心路边那些随随便便的普通鬼会用鬼气伤害到夏棋。 但白不语却没有想到夏棋竟然会有那么一瞬间看见牛头。 是因为最近接触了太多鬼气？ 还是因为那把莫名其妙出现在夏棋身边的古怪刀器？ 白不语特地看了看夏棋握过刀器的手，小小的手上没有任何烧灼的痕迹，就好像真的只是拿着一把美工刀随意地玩了玩一样。 白不语还记得自己使用那把刀器的时候, 虽然能够发挥其力量，但她自己的手也被刀器狠狠烧了一通，靠着鬼气自愈的能力才能够恢复过来。 但这把刀器却没有在夏棋的手上留下任何印记？ 这就好像刀器本身知道这一个小小的使用者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份一样！ 白不语知道这把刀器有些特殊, 它就像是有着微弱的意识一样在自己想办法寻找最适合的主人。 说不定…… 白不语带着两个小朋友走了。 但旧校舍前的局势却因为刚才那一下小拳头而变得诡异起来。 “原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鬼差, 却没想到连小朋友的拳头都经受不了。”校服女鬼略有些嘲讽地说了一句，也使得站在对面的云小蝶攥紧了拳头, 咬紧牙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杀那些害人的恶鬼厉鬼我们不管，但对普通鬼下手就是不行！”校服女鬼的手轻轻拂过脖子上的黑环。 “牛头马面！解决掉它们！”云小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还是直接对身边的半透明傀儡下达了命令, 看着五个牛头马面向黑环的那些鬼冲了过去。 “我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看电影, 特别是魔幻电影。”黑环的校服女鬼打了个响指，带领身后所有的黑环成员鬼气四散，化作灰色烟雾一般的鬼气如同炊烟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牛头马面的锁链飞出去的时候, 却只砸到了灰色鬼气的尾巴尖！ 云小蝶带着牛头马面快速转身向鬼气散去的方向看，却发现所有的鬼气缠向那些向校门口冲过去的鬼物，在鬼物们的身周化作一道深灰色的环，看起来就像是他们的标志——“黑环”。 紧接着，半空中突然传来了之前那个校服女鬼的声音：“幻影移形！” 出自著名魔幻小说中的咒语一出，云小蝶顿时就知道为什么对方之前会突然强调一句自己喜欢魔幻电影了！ 与此同时，“黑环”带着黑环内的所有鬼化作鬼气，瞬间如同移形换影一样从实验小学的校园内消失不见！ 看起来真的像是电影里的咒语！ “你们这些废物！”云小蝶满脸恨恨地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牛头马面，只可惜无论云小蝶怎么骂，这些傀儡终究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 除了听从他人的命令之外，这些傀儡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表情和眼神，就仿佛完全没有灵魂一样。 从学校离开之后，云小蝶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到了之前与那个可疑的泰迪熊相遇的地方。 云小蝶就站在那张有些熟悉的长椅前四处环顾，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几分钟之后，一个穿着笨重玩偶装的泰迪熊竟然真的出现在了云小蝶的视野中，只不过原本看起来干净而且毛茸茸的玩偶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脏乱。 玩偶装上的绒毛一片一片地交缠在一起，看起来除了脏乱之外还十分狼狈！ [谁又欺负你了？]一模一样的白板递到了云小蝶的面前，泰迪熊微微歪着大脑袋，似乎正在试图露出关心的表情。 “还不是这些牛头马面？”云小蝶气呼呼地甩了甩手，“对付一般的小鬼倒也马马虎虎，但碰上稍微有能力一点的却什么用都没有！” [只是一些傀儡而已，不值得生气。] 泰迪熊的手里依旧拿着那支奇怪的笔，当那只像是自来水笔一样的东西在空中划过的时候，云小蝶身边又多了三对牛头马面。 [不生气了，好不好？] “只是一些傀儡而已，要他们有什么用？”云小蝶主动抱住了泰迪熊毛绒绒的手臂，仰头看着大大的熊脑袋，“你一定比这些傀儡更厉害对不对？难道你就不能直接来保护我吗？” [我不能一直留在你的身边。]泰迪熊摇了摇大大的脑袋，看起来有些为难。 “为什么？”云小蝶疑惑不解的看着泰迪熊，“既然你要守护我，又为什么要离开我？你到底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泰迪熊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个人影突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一派悠闲地跟了一句：“我也很好奇，这位泰迪熊朋友最近究竟在忙些什么。” “你？！” 云小蝶从长椅上站起来，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白不语，诧异地脱口而出：“你跟踪我？！” “只是凑巧路过，想看看黑白无常香烛店那里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白不语已经提前将两个孩子送回家，正想来香烛店找几块“电池”的时候，就在这里遇到了云小蝶和那只古怪的泰迪熊。 黑白无常说最近周围的城市出现了许多看起来像是天灾和意外的事故，有的遭遇了车祸，有的出门被突然掉下来的花盆砸死，也有的走着走着就掉进了阴井盖…… 各种各样的死法以及突然飙升了好几倍的死亡人数让黑白无常不得不在意。 根据黑白无常的调查，这些异常死亡现象几乎和判官笔生死簿的失窃同一时间发生。 再加上之前商业街发生巴士相撞事件的时候，黑无常和白不语都在事故现场看见了手持锁链的半透明牛头马面，所以这些事情定然和阴界两大至宝的失踪有着密切的联系！ 毕竟能够召唤牛头马面傀儡的，就只有判官笔而已。 生死簿定人生死，但所有的生死早已在生死簿上注定，就算有再大的神通也不可能用生死簿来害人，最多就是在那些人类或动物的寿命上添上几笔，或是像传说中的孙猴子一样用极大的法力将生死簿上的名字勾去。 如果想要害人的话，判官笔的作用倒是要比生死簿来的强很多。 所以在群聊的时候，白不语和黑白无常都认定偷走生死簿和判官笔的那个家伙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用判官笔来害人。 而牛头马面就是握在他们手中的武器。 可就在今天晚上，白不语亲眼见到五六个牛头马面回在云小蝶的身边，还凑巧遇到了一个手持古怪自来水笔的泰迪熊，所以就连白不语都忍不住立刻现身了。 “朱瑶！” “是！”随着白不语一声令下，化作血水一直都隐藏在白不语身周的女鬼朱瑶瞬间如同血色的绳索一般绑住了云小蝶，并且将那个有着阴阳眼的普通女生直接拉到了白不语的身边。 那些牛头马面和泰迪熊原本想要阻止朱瑶，但朱瑶毕竟是白不语的鬼仆，身为主人的白不语更是身处现场，自然不可能让那些牛头马面傀儡阻拦成功。 白不语看的出来——这个叫云小蝶的女生对那只古怪的泰迪熊应该很重要。 “我和这位小妹妹一样很想知道，这位泰迪熊朋友最近究竟在做些什么事情？”白不语的脸上挂着笑容，“也许是忙着用那支奇怪的笔夺人性命？” 泰迪熊转过身来与白不语面对面，一时间却并没有回答白不语的问题。 也没有在手边的白板上写些什么。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这个青春活泼的小妹妹可能就要变成一抹黄土了。”身为前任鬼王，白不语深知反派角色应该如何饰演，所以微微勾着唇角，不屑一顾地说，“相信我，如果我想杀死一个人类的话，就绝对会连着她的灵魂一起抹掉。” “你说谎！”被朱瑶绑着的云小蝶突然大声说，“范大哥和谢大哥曾经说过，鬼差不能杀死人类！” “谁说我是鬼差？”白不语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云小蝶，“我可不是那种善良还要遵守法纪法规的正派角色。” 白不语的话音刚落，缠着云小蝶的鬼气瞬间收紧，特别是云小蝶的脖子和胸口被勒的十分难受，整张脸都因为有些窒息而开始泛红。 “说说看吧，你这段时间究竟在做什么？”白不语再次看向前方的泰迪熊，“雇用你的，应该是定江那个野心蓬勃的连锁超市老板吧？” “如果我告诉你真相……”出人意料的是，一直选择使用白板和云小蝶交流的泰迪熊，这个时候却突然发出了声音，“你会放了我们吗？” 泰迪熊的声音非常沙哑，沙哑得就像是打碎了的玻璃以及被指甲划过的黑板，残破而尖锐，甚至无法辨认发出这个声音的究竟是男性还是女性。 “不一定。”白不语漠然地扔出了三个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往对待恶鬼和厉鬼的时候还是太温柔了一些，要是在她退休之前……哪有这么一些东西敢在她面前提条件叫嚣？ “但如果这位泰迪熊朋友不愿意开口的话，这个世界上可能要缺少一个叫云小蝶的姑娘了。”白不语的手指划过云小蝶的脸颊，“多么美好的年纪啊，在这个时候凋零是不是太可惜了一些？” “确实很可惜。”没想到这只泰迪熊竟然真的回了一句，沉思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根据生死簿的记载，云小蝶应该死于七年前的事故。” “但黑白无常救了我！”云小蝶很清楚那段过往，也很清楚正是那段过往才成就了现在的云小蝶。 但泰迪熊却摇了摇头，带着难听而沙哑的声音说：“黑白无常为什么要救你？” “因为他们一直都在找我啊！”云小蝶的表情突然显得有些茫然，好像眼前这只泰迪熊也变得古怪陌生起来，“他们来云河市就是为了找我！他们在商业街开了七年的香烛店就是为了保护我呀！”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泰迪熊说着，又难受地咳嗽了几声，“你的这些想法应该从来都没有告诉过黑白无常吧？” “这是一个秘密，是我和黑白无常之间的秘密！”云小蝶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虽然朱瑶并没有紧紧地勒着她，但她却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当初救你的人是我。”泰迪熊总算说出了这句话，“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快死了，我在生死簿上找到了你的名字，发现你原本就只有十年生命。” 云小蝶现在的确是十七岁左右，所以七年前自然就是十岁。 “我想帮你多续上一些，但改动生死簿需要很强大的力量，我能做的就是将生死簿上的‘拾’字前加了一个小小的‘贰’字，这就是我能力的极限。” 泰迪熊说了一连串的话，声音如同夜空中的乌鸦。 “如果当时有黑白无常来改的话，也许还能让你更长寿一些。”泰迪熊说着，扶了扶熊脑袋，“只可惜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你。” “当时你怎么会接触到生死簿和判官笔？”白不语皱眉问了一句，“又为什么一定要救云小蝶呢？” “……”泰迪熊没有回答，也似乎不打算给白布于一个正确答案，沉默很久之后才给出了短短几个字，“她是特殊的。” “暂且不说这些，既然你已经修改了云小蝶的寿命，而且七年来都没有被发现，那你又何必再次犯险？”白不语看不出云小蝶有什么特殊之处，只看出这个身份不明的泰迪熊七年前就已经为云小蝶延长了寿命，如今却再次偷窃了判官笔和生死簿。 “因为二十年还不够。”泰迪熊塑料的双眼紧盯着陷入震惊中的云小蝶，“二十年……怎么都不够。” “可以理解。”白不语不理会旁边陷入呆滞状态的云小蝶，径直点了点头，“但恕我直言，你的能力依旧不怎么样，根本无法再次改动生死簿吧？” “我和厉槐做了交易。”泰迪熊的口中先是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贴心地解释了一下，“就是定江的新鬼王。” 白不语挑了挑眉，表示自己还没有认可这位继任者。 不过白不语至少知道了那个神秘老板的名字——厉huai。 “我帮他偷走生死簿判官笔，他帮我隐藏身份。我帮他凑足鬼军，他给我再次改动生死簿的力量，这就是我们的交易。” 泰迪熊并没有隐藏太多内容，可见此刻被挟持着的云小蝶对他的确非常重要。 “够了吗？”泰迪熊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如果我继续说的话，就算你放过我们，厉槐也不会放过我们。” “那还真是抱歉。”白不语命令朱瑶将云小蝶高高拎起，“我还真想和这位老板比一比，谁的动作更快一些。” “你……” “反正都会死，不如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白不语向前走了几步，挡在云小蝶的面前，双手环抱，“说不定我们还能替你保住云小蝶剩下的三年寿命。” “……”泰迪熊此刻估计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问了一句，“你想知道什么？” “我猜你也不知道太多事情。”白不语摸了摸下巴，依旧面露笑容，“不如就说说这位老板到底要用判官笔和生死不做什么？为什么判官笔和生死簿到手之后他不自己使用？” “只有阴间的‘人’才有办法触碰生死簿和判官笔。”泰迪熊说出了一句包含信息量的话之后，顿了顿才继续说，“所以在抓不到黑白无常的情况下，只有我能替他做事。” “厉槐想要建立十万鬼军，但他要的并不是十万只普通鬼，而是十万厉鬼！”泰迪熊说着白不语他们已经获知的讯息，“他们召集了全国各地的厉鬼，强迫他们成为鬼仆，但数量却远远不够。于是他们又开设了许许多多的鬼舍，想要挑选八字偏阴的年轻人，并且将其快速培养成厉鬼！” 说到这里的时候，绑着云小蝶的朱瑶不可察觉地颤了颤。 “但数量却还是远远不够。”泰迪熊说到这里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所以他们最近想到的新方法就是利用生死簿和判官笔来制造厉鬼。” “怎么制造？”白不语能理解判官笔在整件事情中的作用，却不理解这件事情究竟和生死簿有什么关系。 “他们让我搜索生死簿当中注定要长寿、高寿和福寿连绵之人，让他们在青年、少年甚至婴儿之时去世，这些人去世之后必然怨气冲天，稍加掌控就会化身为厉鬼。” 泰迪熊说出了让白不语都有些难以相信的话。 这段时间那么多生命的去世，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些死者注定长寿甚至本该享尽齐人之福？ “翻阅生死簿和使用判官笔都需要耗费力量，所以厉槐一次又一次让手下的厉鬼将鬼气灌输进我的身体，那些乱七八糟的鬼气汇聚在我的身体里，几乎要让我爆炸。” 泰迪熊的声音渐渐低落。 “但厉槐答应了，只要帮他凑齐一定数量的厉鬼，他就会一次性给我再次修改生死簿的力量。”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云小蝶都听见了，她听见自己还剩下三年的寿命，她听见自己本该在七年前就已经死去！ 这多出来的七年寿命，和仅剩的三年寿命都和黑白无常没有任何关系！全部都是眼前这个像是恶徒和罪犯一样的家伙为她带来的！ “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你！！！” 云小蝶双眼通红地盯着眼前的泰迪熊，突然大喊出声：“与其让你这种人救！我还不如七年前死了算了！” “你究竟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特殊的。”泰迪熊沙哑的声音依旧，就连说的话也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我根本就不特殊！一点都不特殊！我只是做了七年的梦，然后发现再做三年就要死了！”云小蝶痴笑着看向前方，“我不稀罕你救我，更不稀罕杀了那么多人的你来救我！” 说完之后，云小蝶突然有些奇怪地张开了嘴巴。 “朱瑶！不要让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白不语和朱瑶及时制止了云小蝶的行为，没有想到这个曾经将自己当成主角的少女，竟然也会选择小说中的方式来了断自己的性命。 “唔……”被鬼气堵住嘴巴的云小蝶只能继续用仇恨的目光看向前方的泰迪熊。 白不语其实也有些想不通。 这个泰迪熊第一次见到云小蝶的时候，云小蝶应该只有十岁。对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对云小蝶出手相助？ 如果只是一时兴起，那这只泰迪熊这一次又为什么要耗费如此大的代价继续为云小蝶是命呢？ 为什么云小蝶是特殊的？ 她究竟特殊在哪里？ “我们两兄弟特地来回了一次定江，却没有想到偷走判官笔和生死簿的犯人四处逃窜，最后竟然比我们两兄弟更早回到这里。” 飘渺的铃声响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就算是夜晚都非常热闹的商业街竟然没有了行走的路人。 路灯下的商业街遍布迷雾，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穿着黑白无常的标准服饰从远处走了过来。 腰间的招魂铃轻响，手中的招魂幡轻摇，这应该也是云小蝶第一次看见范无救和谢必安真正以黑白无常的模样现身。 “还好在香烛店开了一道门。”范无救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不然我们都走不了捷径。” “你说你不是鬼差！！”那只泰迪熊在看到黑白无常的时候却突然惊恐了起来，“你说过你不是鬼差！” “我不是。”白不语摊了摊手，“只是曾经和鬼差喝过几次酒，顺便加了朋友圈。” 白不语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她和黑白无常正处于群聊通话状态。 “刚才的话我们兄弟俩都听见了。”白无常谢必安一点点走进泰迪熊，“现在来让我们来瞧瞧这只熊到底是什么鬼。” 第57章 真面目！ 看到黑白无常靠近, 那只刻意的泰迪熊开始拼命向后退去。 他似乎并不希望自己的真面目被黑白无常揭露。 为了云小蝶的安全, 泰迪熊可以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真相，也可以将判官笔和生死簿在这些事情中的作用一一说出来, 但他唯一不愿意的似乎就是当着云小蝶的面暴露真正面目。 若非如此，他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以泰迪熊的身份来接近云小蝶。 “七年前你不应该能够接触到判官笔和生死簿才对，毕竟那个时候这两件至宝都被保管在判官大人的手里。”黑无常范无救有些不解地看着泰迪熊。 “不, 不对。”范无救还在纠结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白无常谢必安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时候我们不是问判官大人借过生死簿和判官笔吗？判官大人不能离开阴间，那会儿是谁帮我们送来生死簿和判官笔的？” 云小蝶也记得自己七年前刚醒来的时候，就听见站在不远处的黑白无常讨论过生死簿的问题。 所以七年前, 生死簿一定曾经离开过阴间。 也正是因为当年从黑白无常口中听见了“生死簿”这三个字，云小蝶才会告诉自己——她的命是黑白无常用生死簿救回来的！ 但一切……好像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云小蝶没有去看黑白无常，觉得那两位阴差也并没有看向自己,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云小蝶却总是硬生生闯入他们的世界，想与他们的世界纠缠在一起。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我不想知道他是谁, 我只想回家！”被朱瑶绑着的云小蝶此刻神情颓丧，再不复当初的青春活力和骄傲自信。 原本总是闪着光亮的双眼此刻也显得黯淡无神, 就好像是完全陷入绝望的将死之人一样。 “朱瑶, 把她带去旁边的巷子里, 等我们把事情解决之后再让她出来。”白不语对身边的鬼仆下达了命令。 “是。”朱瑶点了点头，就这么缠着云小蝶，将她转入旁边的巷子里。 在朱瑶离开之前, 白不语对着自家鬼仆眨了眨眼，似乎下达了一个额外的命令。 鬼仆和主人之间只要不是隔得太远，就算不通过语言也能够使双方进行交流。 所以接收到白不语命令的朱瑶将云小蝶拖入巷子里之后，捂住了她的嘴巴却并没有捂住她的耳朵。 云小蝶环顾四周，突然觉得内心深处更加绝望了。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对她开了一个玩笑，云小蝶现在所身处的地方竟然就是七年前她“死去”的那个巷子。 同样是夜幕昏沉，同样处于身体无法动弹嘴巴无法开口的状态，云小蝶眼前的画面瞬间和七年前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因为朱瑶没有捂住云小蝶的耳朵，所以当不远处的黑白无常开始说话的时候，被藏在拐角处的云小蝶将每一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像七年前一样。 “没想到偷走生死簿和判官笔的竟然是……” 外面传来的是范无救的声音，他先是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的语气里也充满了震惊和诧异。 “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范无救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让人实在难以想象他究竟在泰迪熊的玩偶装下看到了怎样一个“人”。 “我想起来了。”紧接着传来的是谢必安的声音，“因为判官无法离开阴间，当时香烛店的地府之门也还没有开启，所以判官大人就派遣了身边的傀儡将生死簿和判官笔送到我们手中。” “生死簿和判官笔实为一体，所以当时就算我们用不着判官笔，那个充当信使的傀儡还是将两件宝物一起送到我们的手中。” “原来如此。”紧接着传来的声音来自于那个云小蝶至今都不知道姓名的神秘女性，“他就是那个傀儡。” “不错，判官大人之所以对傀儡放心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只是一枚如同操线人偶一般的工具而已。”谢必安的声音里也充满了震惊，“我在阴间近千年，从未见过拥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你究竟是如何拥有自我意识的？难道只是因为看见当年的云小蝶垂死？”白不语似乎充当了第三位审判官的身份。 “这还不够吗？”泰迪熊那残破难听的声音随之传来。 被绑在暗处的云小蝶知道，黑白无常和那个女人一定都看见了泰迪熊的真面目，但究竟是怎样的真面目才让传说中的黑白无常都感到难以置信？ 为什么他们会说泰迪熊是傀儡？ 说到傀儡，云小蝶脑海里浮现的就是泰迪熊帮她召唤出来的那些牛头马面，那些傀儡不仅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而且蠢笨如牛，能力平平，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阴间的傀儡竟然会拥有意识，估计以判官大人和鬼王大人您的阅历都闻所未闻吧？”范无救长长叹了口气。 但范无救所用的一个词，却让被绑着的云小蝶轻轻一颤。 鬼王大人？ 谁？！ “你们阴间的事情我可不怎么了解。”女性的声音随之传来，“若是我对你们阴间了如指掌，那也许当初我就不只是当鬼王，还有可能会顺便抢了你们阎王的位子。” 对方所说的话有些超出云小蝶理解范围。 她是鬼王？ 鬼王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能够和传说中的阎王相提并论的存在？！ 云小蝶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被她认为是鬼差的人，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 变成了…… 云小蝶很难用精确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一刻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和那个“人”身处于完全不同的世界。 云小蝶原本以为在经历七年的努力之后，自己会距离那个世界越来越近。但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本以为触手可及的那个世界其实只是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她对那个世界真的毫不了解。 “不过我很好奇，傀儡真的不可能拥有意识吗？”那位鬼王大人的声音再次传来，“真的连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没有吗？” “应该没有吧。”比起更为成熟多虑的谢必安，范无救的回答总是非常快速，让人觉得这位黑无常的行事风格也是快狠准的那种。 “其实，理论上应该是有可能的。”谢必安一开口，就直接推翻了好兄弟刚才所说的话，“毕竟这些傀儡也都是从一些恶鬼当中挑选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傀儡也曾经是人？”那位鬼王大人的语气里突然多了一丝恍然大悟。 “不错，准确的说都是有罪之人，更准确一点来说是犯有大不孝之罪者。”谢必安的声音悠悠传入云小蝶的耳中。 “这应该是许久许久之前传下来的老规矩，在世时对至亲不孝，甚至因不孝而令至亲枉死者，此后将化身牛头马面，永生永世为地府傀儡。” 当云小蝶听到这里之后，她突然全身颤抖起来，因为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一个她根本就不想承认的答案！ 不可能！ 不可能是那个人！ “这条规定我也曾听说过。”范无救立刻挽救了一下，“但我确实从未见过会有傀儡恢复意识，相信判官大人也从未见过，不然也不会将至宝交由傀儡来传送。” “既然理论上可行就可以了。”谢必安的语气里却又多了几分费解，“但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倒并不奇怪。”这次解惑的是那位鬼王大人，“他本身能力低微，定江那位老板为了让他继续使用生死簿和判官笔就让许多厉鬼的鬼气进入他的身体。” “在外行人看来鬼气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对于我们而言每一只鬼的鬼气都各有不同，吸收陌生的鬼气……特别是比自身更强大的鬼气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白不语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下旁边巷子的方向，当初朱瑶就是强行吸收了她的鬼气才在灰飞烟灭的边缘成了她的鬼仆。 “但这位泰迪熊朋友却非常勉强地坚持了下来，整个身体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了也不奇怪。” 白不语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命令朱瑶捂住了云小蝶的耳朵，不希望那个女孩听到接下去的内容。 被黑白无常处理过的这条商业街已经变成了暂时与世隔绝的鬼域，所以普通人类无法靠近，周围除了他们之外也再没有半只鬼的踪影。 但就是在这样的鬼域里，月亮依旧照常高挂，柔和的月色洒在商业街上，撒在卸下了玩偶脑袋的那位泰迪熊朋友身上。 月光之下，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腐朽生疮的……牛头。 这是一只原本没有意识，就连身体都应当是半透明的牛头傀儡。 但他却为了七年前偶遇的小女孩而修改生死簿，甚至在七年之后为了再次续写这个女孩的生命而在人类世界大肆杀戮。 “你到底是谁？”白不语从那张恐怖的牛脸上看不出任何线索，但她还没等牛头回答就转而看向谢必安，“能不能找到他成为傀儡之前的身份？” “地府办公最重视材料保存，所以档案库里什么都有。”谢必安倒是对此自信满满，觉得无论是阴间还是人类世界，相关部门的办事手段都相差不多。 “那谢先生送判官笔和生死簿回地府的时候，可以顺便查一下这个傀儡的资料。”白不语毕竟是事外人，更不会像个侦探一样去阴间查个明白。 但白不语万万没有想到，谢必安下一秒就拿出了手机，打开闪光灯对准面前的牛头傀儡拍了一张照，然后语气自然地对白不语说：“不用，我们的手机是特制的，只要拍张照片……无论这是个傀儡变成什么样子，那边都能找到相关资料。” “……”只会用手机玩消消乐和打电话看新闻的白不语默默安静了。 “这是？！” 没过多久，谢必安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反馈，然后白不语就发现这位白无常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怎么样？”白不语透过去看了看谢必安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虽然脸色微变，但却并没有露出特别震惊的表情。 “原来如此。”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白不语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已经无处可去的泰迪熊朋友，“这又是何必呢？” “……”泰迪熊沉默不语，就这样看着范无救从他……不，她的手中抢过伪装成自来水笔，要从她的身上搜出了生死簿。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一定也会这么做。”泰迪熊手中的两件至宝都被剥夺，但她的状态似乎要比之前更轻松一些。 “也许吧。”白不语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但如果这么做的话，被延长寿命的那个人也永远不会开心，也永远不会感谢你。” “无所谓。”腐朽的牛头也摇了摇，“不需要她理解，不需要她感谢，我只是想做所以就这么做了。” 黑白无常的锁链缠上了这只牛头傀儡的身体。 “我想再说一件事情。”在被黑无常带走之前，牛头傀儡低声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往返各个城市，也去过不少次定江，所以就算你们找回了生死簿，厉槐那里已经掌握了许多福寿之人的信息。” “等我走后，厉槐应该会用他们的方式将其他的人置之死地。”牛头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向那个巷子。 在巷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以为，你们会在这里让她灰飞烟灭。”白不语并没有阻止黑白无常抓捕这只无头傀儡，她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简单的事情。”范无救摇了摇头，“这次有那么多人因她而死，回到阴间之后必须让判官大人将一件件事都判理清晰，能补救的补救，不能补救的……哎……” 范无救摇了摇头，有很多事情连他们阴间都无法完成。 “你说这又是何必呢？那个小姑娘经常来我们香烛店溜达，虽然脾气稍微有些奇怪，但以她的性格估计会恨不得让你魂飞魄散。”范无救拎了拎手中的锁链，让牛头傀儡跟着他向前走。 “她是特殊的。”牛头就这么低着头，闷声再次说了一句。 “是啊。” 只不过这一次，白不语却赞同了牛头的话。 “对于每个母亲来说，孩子都是最特殊的。” 这其实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一个女人因为大不孝而害死了自己的至亲，死后就成了阴间一个没有任何意识的傀儡，失去自己的容貌和声音，成了传说中拥有牛头和马面的怪物。 但这样一个女人，却深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于是，当变成牛头的母亲路过巷子，发现自己的女儿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她竟然冲破了桎梏，恢复了意识。 而那一刻，她的手里正拿着可以延长人类寿命的生死簿和判官笔。 她会怎么做？ …… 白不语以为她及时让朱瑶捂住了云小蝶的耳朵，所以云小蝶就不会知道事情最后的真相。 但白不语所不知道的是，当云小蝶听到一半的时候其实已经有所了悟。她现在虽然无法发出声音，却在朱瑶的束缚下蜷缩和颤抖着身形，无声地喊叫着。 她不是悲伤，也不是恨。 那种心情很复杂，使得她只想不顾一切地大喊出声，问问老天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 “关闭地府之门需要很多手续和步骤，所以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后，还想麻烦鬼王大人继续帮忙看顾一段时间。” 等范无救把牛头带回香烛店，谢必安解除了商业街上的临时鬼域，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将变回人类模样的谢必安和白不语吞没。 “看来你们白跑了一趟定江。” “我们可没有白跑。”谢必安无奈地笑了笑，“鬼王大人的信息帮了我们大忙，我们现在可以确定那个纯白科技就是那群厉鬼的老巢。”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谢必安继续说，“鬼王大人您知道，那个叫厉槐的厉鬼头子把手下的鬼军安排在哪里吗？” 谢必安提了这个问题之后，白不语才开始考虑这一问题。当初白不语就是想要给自己和追随者找一个可以安居的地方，所以才想要开辟鬼界。 而现在那个厉槐想要建立十万鬼军，就算现在没有凑齐数量，五六千七八千应该也已经有了，这个数目早就已经比白不语当初的追随者高出百八十倍了。 这个厉槐，究竟将鬼军藏在了哪里呢？ 如果他就这么让这些厉鬼盘踞在城市当中，那么整个城市不就变成了鬼城？阴间和鬼界的那些家伙也绝对不会允许厉槐做出这样夸张离谱的事情。 “我当初也想不通。”谢必安看出了白不语脸上的费解，带着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说，“您应该也猜不到，他竟然将鬼军藏在了服务器里！” 服务器？！ 白不语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准确的说是一款网络游戏。”谢必安表情严肃地解释说，“是他们老巢纯白科技开发的一款叫做《鬼界》的多人在线恐怖类网络游戏，而且这款游戏几天前已经开始运营了！” “……”白不语突然觉得，厉槐认为自己有能力成为新鬼王不是没有道理。 地府已经开始使用扫描分类的档案库，这群新的厉鬼势力干脆就开了一个科技公司，已经研究出了把鬼塞进电脑游戏里的方法。 而她这个前任鬼王……竟然昨天才知道视频网站上的弹幕并不是实时消息！ 前任鬼王不禁掩面。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白不语突然想起了被自己困在手机里的那只鬼，当初那只鬼似乎就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藏身在地铁站的大屏幕里。 被封印在白不语的手机中后，那只鬼除了没有自由之外也是如鱼得水。 这么一想，把鬼藏在电脑游戏里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鬼王大人，这件事情您怎么看？”白无常观察了一下白不语的表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地府定然会对这件事情追查到底，但若是你也觉得厉槐可以接任鬼王，那阴间与鬼界的大战恐怕又得死灰复燃。” “我已经整整七年不过问鬼界之事，甚至鬼界已经流出传言说我已经魂飞魄散，恐怕已经有不少旧部转变成那位厉老板的手下了吧？” 白不语的目的，本就是希望鬼界的旧部可以完全将她忘记。 “我也从未想过，堂堂鬼王大人竟然是真心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谢必安与白不语对视了一会儿，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说，“鬼王大人，如果地府与厉槐开战，我们真心希望您可以站在我们这一边。” “……” 白不语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问道：“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做？” “先带云氏回去复命，然后判官大人应该会命令我们俩兄弟去阻止厉槐继续杀害福寿之人。”谢必安也顺着白不语的话题转移回答说，“就算他掌握信息，我们也掌握着生死簿，不是吗？” “那么那款游戏呢？”白不语还记着那款藏匿鬼物的游戏。 “我们地府在人类世界能做的真的不多。”谢必安也有些无奈，“之前我们去纯白科技看过，那里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两兄弟能力的范围，我们连那个服务器藏在哪里都不知道，对电脑之类的东西更是一窍不通。” “而且纯白科技里面全部都是人类，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我们实在不好下手。”谢必安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折腾出这么麻烦的东西！” 因为纯白科技公司大楼里只有人类，所有的鬼就像全部都躲进游戏世界里了一样无法触及，所以很多简单粗暴的方法都难以施展，这才是黑白无常最头疼的事情。 白不语思忖片刻，最终给了谢必安一个答案。 “这位厉老板为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麻烦，而且行事风格实在让身为前任鬼王的我感到不愉快。” 白不语顿了顿，又继续说：“放心，地府和鬼界的大战不会死灰复燃。就算要打仗，也是地府和白不语结盟的情况下与厉鬼头子厉槐之间的仗。” 白不语的话说的很直白，那就是当战役打响的那一刻，她会重新站出来，以“白不语”的身份召集依旧愿意跟随她的旧部，参与到这场战役中来。 就算没有旧部，她本身也是强大的战力，不是吗？ 谢必安深深弯腰，为自己叨扰到白不语平静的生活而感到抱歉。 第58章 《鬼界》 《鬼界》是一款由纯白科技开发的最新恐怖类多人线上游戏。 很少会有人将恐怖游戏做成多人在线的网络游戏, 毕竟这类游戏的限制太多, 即使是单机游戏都有可能为了通过相关审核而将游戏本身的恐怖氛围修改成四不像。 更不用说限制更多、内容更广的在线游戏了，所以在刚看到这款游戏的宣传推广时, 大部分人都并不看好，觉得这一定是又一个四不像的敷衍品。 但是……开发这款网络游戏的是纯白科技啊！ 当吃瓜群众们发现这一点之后，所以的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 纯白科技之前开发的都是一些饱受好评的小游戏。但这些小游戏并不简单, 反而是制作难度很大的沉浸式VR游戏。 当玩家使用VR眼镜或头盔进行纯白科技这些游戏的时候，能够完完全全地享受到身临其境的感觉, 其细节品质和清晰度都要比同时期的VR游戏高出数百倍，可以说是这一方面的佼佼者！ 当其它VR游戏画面满是锯齿和各种方块的时候，纯白科技的VR游戏所展现的就已经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异世界！ 现在…… 这款在线大型恐怖类网络游戏竟然也支持VR设备？！ 纯白科技紧接着竟然还开始销售与《鬼界》这款游戏配套的VR头盔, 并且特地指出这款头盔的续航能力很强，不用担心普通VR设备电量消耗快的问题。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纯白科技在介绍这款VR头盔的时候表示, 就算玩家长时间佩戴头盔并且沉浸其中, 也很少会像佩戴其它VR设备一样出现头晕眼花等不良反应。 而且，就算不购买VR头盔, 玩家也可以选择继续在电脑上使用客户端登录游戏。 在一番宣传推广之后，这款名为《鬼界》的游戏吸引了许多尝鲜者和游戏爱好者, 所有人都很好奇一款沉浸式的VR多人在线恐怖游戏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很多人都是带着这样的好奇心去查询更多和《鬼界》相关的信息, 或是直接打开《鬼界》的官网网站来下载客户端。 恐怖VR沉浸式游戏其实并不少见, 但纯白科技以往游戏所表现出来的画质、细节、体感和享受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纯白科技以前从未做过恐怖游戏，这也让玩家们的期待更多了一些。 在《鬼界》的官网上写着很大的一行字—— “鬼界是人类世界的倒影, 这里有熟悉的城市和风景，但在城市中游走的却并非人类。” 人类世界的倒影？ 熟悉的城市和风景？ “真的这么厉害吗？”洛溪是在咖啡店打工的服务生，只不过因为咖啡店的老板突然有事想要关门一段时间，所以洛溪就待在和男朋友合租的小公寓里玩游戏。 “我看网上的评论挺离开的，只不过剧透的人有点少，像是故意要吸引人自己去看看一样。”坐在洛溪旁边用笔记本下载游戏的是和她一起在咖啡店打工的夏晓菊。 第一次听说“夏晓菊”这个名字的时候，洛溪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从村里出来找工作的，但后来听老板介绍才知道这位夏小姐是本地人，而且还是个大学生。 两个女孩熟了之后，洛溪才知道夏晓菊是比较鸡肋的历史系毕业，所以毕业后还没想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因为夏晓菊是家里这一辈最小的孩子，上面还有“梅”、“兰”、“竹”三位哥哥，所以也没人逼着夏晓菊尽快决定自己以后走一条怎样的路。 但在当了大半年米虫之后，夏晓菊还是出来工作“体验生活”了。 这家位于商业街的咖啡店，就是夏晓菊体验生活的第一站，原因是因为她路过咖啡店的时候发现洛溪身上穿着的制服很好看，而且咖啡店的氛围也是夏晓菊喜欢的那种。 洛溪也很喜欢咖啡店的工作，毕竟咖啡店的老板是一个很好的人，有一个正在读高三的女儿，看起来就就是有些慈祥的老好人。 而且咖啡店的云老板对咖啡店里的服务生很好，发工资的时候也十分大方，比在那些大高楼里当文员的待遇还要好。 咖啡店的气氛一好，洛溪和夏晓菊还有店里的常客也都渐渐变成了朋友，特别是洛溪和夏晓菊在下班和休息的时候经常会一起逛街一起吃饭。 因为洛溪闲暇时候喜欢看恐怖小说和电影，所以在被老板放假后闲着没事干，一看到《鬼界》的宣传就拉着夏晓菊一起来玩了。 《鬼界》怎么说也是恐怖游戏，两个人一起玩也能够减少一些恐惧感。 因为《鬼界》的客户端很大，所以就算公寓的网速非常不多，洛溪和夏晓菊也坐在电脑前面等了好一会儿，等两个人下楼吃了中饭之后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才显示下载完成。 客户端的界面分为光和暗两个部分，上方是阳光明媚满是笑容和生机的街道，下方却是充满烧灼和腐朽痕迹的废弃城市，一个个佝偻蹒跚的动态剪影在废墟中行走，即使没有任何声音都似乎能够让人听见怪物的低吼。 这就是《鬼界》。 “突然觉得有点恐怖。”坐在旁边的夏晓菊打开了一瓶牛奶给自己压压惊。 “进去再说吧。” 洛溪的胆子显然要比夏晓菊大一些，所以直接就点击按钮打开了游戏，笔记本瞬间就进入了一个黑色的界面。 “请选择想要进入的城市？” 洛溪读了一下黑色界面上的白色文字，然后诧异地在向下展开的选项中发现了华夏国的各个城市！ 有云河市，有京州市，有定江市……所有洛溪叫的上名字的城市全部都在这个选项列表里。 “是选择服务器的意思吗？”夏晓菊也不常玩游戏，所以半猜半蒙地说，“如果我们选择云河市的话，会不会网速更快一点？” “应该不是吧……”洛溪盯着除了那行字之外什么都没有的黑色屏幕，最终还是在一个个选项里选中了“云河市”。 “请选择目的地？”洛溪看到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选项，这次出现在选项中的有“幸福街”、“实验小学”、“中心医院”、“云河大学”等等她们耳熟能详的地方。 “先进去看看吧。”洛溪随便选了一个目的地，然后期待地看着渐渐出现白光的屏幕，“反正就是一个免费游戏而已，不买头盔不氪金的话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紧接着出现在洛溪和夏晓菊眼前的就是…… 熟悉的商业街画面。 没错，刚才洛溪和夏晓菊几乎同时选择了“商业街”作为目的地，所以下一秒她们就同时在笔记本的屏幕里看见熟悉的商业街场景。 她们甚至看见了工作的咖啡店，咖啡店门口的常青树，还有温暖洒下的阳光和从半空中飞过的小鸟…… “这也太……太逼真了吧？！” 洛溪很难描述自己所看见的，当她第一眼看到眼前画面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商业街的照片。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建模和裸眼3D的感觉。、 这种画面如果用VR头盔来看话……不就跟自己本人站在商业街上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洛溪用鼠标转动游戏屏幕的时候，可以发现自己的角色在游戏中就是一个黑色的影子，没有名字没有脸也没有装备。 还有很多和洛溪一样的黑色影子在阳光明媚的商业街上徘徊着，夏晓菊所操控的角色应该也在其中，只是洛溪根本无法分辨哪个是哪个而已。 洛溪和夏晓菊对着屏幕研究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熟悉了一点游戏玩法。 她们现在身处的就是游戏中的“人类世界”，所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玩家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闲逛、休息和进行游戏交易。 但只要她们控制角色走进人类世界中任何一处有倒影的地方——比如说玻璃、镜子或者湖面这些地方，她们就可以进入“鬼界”。 在第一次进入鬼界的时候，游戏就会要求洛溪这些玩家创建角色，但洛溪她们可以决定的内容也只有名字、性别和身高体重而已。 这些信息可以让游戏生成出一个身形和玩家相似的角色，不过也可以随玩家的心意让角色变高或变瘦。 洛溪和夏晓菊她们查看攻略的时候还听说如果购买纯白科技VR头盔的话，头盔还可以扫描使用者的容貌，再让玩家在游戏界面进行各种数据的调整，最终创造出一个最接近“人类”的角色。 创造角色成功之后，洛溪和夏晓菊就分开单独进入游戏的“新手任务”，让她们创造出来的角色孤零零的在“鬼界”探索一段时间。 不过等洛溪和夏晓菊完成“新手任务”之后，她们就可以和现实世界的朋友、游戏中的伙伴或是随机的其他玩家一起组团进入鬼界进行探索。 洛溪静静看着“鬼界”的商业街。 之前阳光明媚而却干净整洁的商业街瞬间进入黑夜，虽然商业街并没有像客户端上的“鬼界”一样被大火烧毁，却没有声音，没有人影，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洛溪一个人。 游戏屏幕上也出现了洛溪的“新手任务”——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所有离开的通道都被关闭，请你在三十分钟内探索这个世界，并找到一位引路者。”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了…… 为什么还会有另一个引路者？ 因为夏晓菊突然接到了家里人的电话离开，所以洛溪就一个人窝在小公寓的沙发上，一点点探索着游戏中的“鬼界”。 洛溪一个人的角色在商业街行走，但当她看向商店橱窗的时候……却发现倒影中的自己周围有很多看起来模糊不清的影子。 洛溪向其中一个影子伸出手去。 然后就看到那个影子同样将手伸向自己…… 那一刻，洛溪好像真的感觉到自己握在鼠标上的手指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碰触到了一样，寒气入骨！ 明明是游戏中的画面，但洛溪还是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让自己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这个不仅小而且简陋的出租公寓。 窗外还有阳光的痕迹，九月底也依旧是温暖的天气，但当洛溪看着电脑画面的时候却真的有一种想要添件衣服的错觉。 她刚才真的在游戏里感觉到了沉浸感，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真的生活在一个没有其他人的世界里，黑暗，无助，只有一些看不见的黑影包围在她的身边。 但当身处于那个世界的时候，他们不需要工作，不需要买房，不需要存款，也不需要婚姻…… 洛溪缩在沙发里，看着斑驳开裂的墙壁，突然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界”的话也是一件好事。 “你今天怎么不上班？” 出租公寓的门被打开，走进来的高个子男人就是洛溪的男朋友。 “咖啡店放假了。”洛溪看到来人之后，心情还是有些纠结。 “放假？”洛溪的男朋友张鹏皱了皱眉，“哪有咖啡店会放假？该不会经营不善要倒闭了吧？你要不要赶紧再找一份工作？” “不是要倒闭了，只是老板的女儿遇到了一些事情。”洛溪解释了一下，给自己打了打气，对张鹏露出笑容，“我听说明年大四的学生会开始实习，你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 “你都没读过大学，知道的事情倒挺多的。”张鹏的脸上也有笑容，却显得若有所指，“反正大学生找工作总比你轻松多了。” “是啊。”提到学历的事情，洛溪的眼神有些黯淡。 “对了，你这边还有钱吗？下周我们学校要去其它市观察学习，我手头不是很宽裕。”张鹏提到钱的时候，语气又柔和了一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家里最多自己种地自给自足，如果不是有大学贷款的话，我可能连学费都付不起。” “还要有你。”张鹏一副深情模样地看着洛溪，梳理着女友耳边的细发。 “我……”洛溪叹了口气，“张鹏，我最近手头也不是很宽裕。” “真的没办法吗？”张鹏在沙发上坐下，将洛溪拥入怀里，“这次观察学习很重要，说不定我能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实习工作，甚至以最快的速度转正，到时候你借给我的钱我会全部都还给你的。” “而且明年我毕业后就会娶你，到时候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洛溪靠在张鹏的怀里原本想要拒绝的心再次一点点柔化了，她把脸缩进男友的怀里，有些无奈地问：“需要多少？” “有三千块的话，应该能应付过来了。”张鹏在洛溪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会不会很麻烦？” “我想想办法。”洛溪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电脑屏幕，屏幕中的“自己”和她默默对视着。 “你也玩这个游戏啊？”张鹏也看到了洛溪的电脑屏幕。 “也？”洛溪抬头看张鹏，“你也在玩游戏？可你最近不是都在图书馆吗？说是要准备一个很重要的考试，在学校的时候连电话都关机了？” “我……我怎么会玩游戏呢？！”张鹏马上摇头，“只是听朋友说有这么一个东西而已。” 说着，张鹏还特地叮嘱说：“放假的时候玩玩也就算了，你也别影响工作。而且我们现在手头很紧，你可千万别在游戏里花什么钱买什么头盔之类的。” “我知道。”洛溪勾了勾春，“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青年的情侣在沙发上相拥，却并没有因为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而染上温暖的感觉。 第59章 家庭主妇 [玩家“小溪”、“小鸟依人”、“阿鲁巴”组队成功, 是否现在进入“鬼界”随机副本？] [是。] [随机进入五人副本——宿舍。] [副本参与者不足, 是否随机匹配玩家？] [是。] [……] [匹配成功，玩家“家庭主妇”、“竹”进入游戏。] [副本倒计时开始。] [……] 洛溪电脑上再次出现画面的时候, 她就已经身处在一间深夜的宿舍里，洛溪的角色静静地躺在宿舍某张床的上铺，游戏画面上的提示告诉洛溪她暂时无法移动。 自从半个月前开始玩“鬼界”之后, 无论洛溪下班之后有多累，她都会进游戏玩很长一段时间。 网上的人总说看恐怖电影是释放压力的一个很好途径, 而《鬼界》这个游戏中近乎数之不尽的恐怖元素对于洛溪而言同样是绝佳的解压方式。 对于大部分《鬼界》的玩家而言，最吸引他们的是被誉为现实世界倒影的“鬼界”世界。 虽然不知道纯白有着怎样的背景，但就算他们能够把现实世界的街道百分之一百地还原进游戏世界, 他们也不可能还原一些不可能的细节。 比如说，洛溪可以在游戏里找到她现在身处的这栋公寓楼，但等洛溪控制游戏中的角色进入游戏中的公寓楼后, 内部的环境甚至房间却和洛溪所知道的现实世界完全不同。 但《鬼界》最强大的地方在于, 只要洛溪利用纯白科技所开发的一款手机软件拍摄公寓楼内部甚至她租房内部的画面，《鬼界》在非常快速的审核之后就会对游戏世界进行修改。 一开始, 《鬼界》只是一个初具雏形和外壳的游戏时间，但是许许多多像洛溪这样的玩家利用附带的手机软件为这个空壳添加了无数的“补丁”。 整个《鬼界》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变得充实、完整、细致、真实……也开始变成一个真正的“倒影世界”！ 特别是当玩家们穿过镜子来到与阳光明媚的“人类世界”相对应的夜晚“鬼界”之后, 那种真实而又可怕的感觉就像是戒不了的瘾一样牢牢地将玩家绑住！ 就好像洛溪最喜欢的事情, 就是在“人类世界”利用点数购买了装备、食物和新的外观之后, 就穿过镜子或橱窗到达“鬼界”的商业街，沿着深夜中熟悉的路回到公寓楼。 这个“鬼界”在没有组队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人孤独的世界, 戴着耳机的洛溪可以听见黑夜里遥遥传来的哭声，可以看见莫名其妙滚落到她脚边的皮球，以及摇摇晃晃从她身边开过去的公交车，公交车破烂不堪而且空无一人…… 比起“人类世界”的快乐、阳光和整洁，“鬼界”中的公寓楼肮脏杂乱，墙壁上还能看见血手印和其它红色的痕迹。 洛溪就喜欢控制着自己的角色，一步步走进租房，坐在窗前的沙发上静静呆着。 “鬼界”的租房里面遍布灰尘，地上到处丢着散乱的衣服，衣服上还混杂着一些血迹。这些都是《鬼界》根据洛溪所拍摄的视频和照片随机生成的。 每次洛溪静静看着电脑中的角色时，都会想象玩家带着VR头盔时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爽快的体验。 只可惜在将自己最近的积蓄交给男友张鹏之后，洛溪就没有足够的钱去购买两千块钱一个的VR头盔了。 在“鬼界”的时候，洛溪和其他的玩家会随时随地遇到一些从各个角落突然出现的鬼。 也许是从镜子里出现，也许是藏在突然打开的衣柜里，也许是在走廊里游荡，也许会突然打来电话…… 这些鬼会在“鬼界”发布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任务，单独完成或是组队完成都会获得游戏中最重要的点数。 除此之外最大的点数来源就是“副本”。 一开始洛溪只能进入一些简单的新手副本，随着洛溪点数和经验的提升，越来越多更恐怖更有难度的副本开始向洛溪开放。 玩家可以通过副本列表来选择喜欢的副本。 也可以通过“随机副本”来获得双倍的点数。 值得一提的是，“随机副本”的体验也非常出色，除了有双倍的点数之外，还隐藏着许许多多副本列表中并不存在的游戏副本，还可以通过随机队友与全国各地的玩家一同进行游戏。 所以选择随机之后，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会面临怎样一个副本，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怎样的同伴。 随机副本也是洛溪最喜欢参加的游戏。 而这一次，洛溪他们进入的这个副本名字叫做“宿舍”，参与者一共是五人。 其中，小鸟依人和阿鲁巴是洛溪的好友，而洛溪的角色名字就是“小溪”。 之后进入的“家庭主妇”和“竹”则是随机匹配的陌生玩家，也是洛溪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人。 “我们现在是不能动吗？”洛溪的电脑里传出小鸟依人甜甜腻腻的声音。 这个叫小鸟依人的女生和洛溪合作过几次副本，性格让人觉得天真可爱，虽然总是喜欢卖萌和撒娇，但在和鬼作战的过程当中也曾经帮过洛溪好几次。 小鸟依人在现实中似乎挺有钱的，所以不仅有VR设备，而且还拥有很多《鬼界》商店出售的精美时装，走到哪里都是其他玩家注目的焦点。 “我这边也提示不能移动。”接着说话的这个玩家叫阿鲁巴，听声音是一个略带口音的糙汉子，“我在门左侧的下铺，用VR看起来黑乎乎的，门底下的缝隙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动来动去。” “至少我们还可以语音。”洛溪戴上了耳机和麦克风，没有VR设备的好处，可能就是洛溪比其他玩家更具有“大局观”，可以通过电脑屏幕看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这间宿舍一共有四张床，都是上下铺，两张床靠门，另外两张床靠窗，相当于位于整个宿舍的四个角落。”但无法转动鼠标和视野的情况下，角色位于上铺的洛溪还是看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我现在就在靠窗左侧的上铺，阿鲁巴在靠墙左侧的下铺，所以在可以移动之前我可能无法看见阿鲁巴。”洛溪也算是经历过许多副本的老玩家，所以马上开始记录一些有用的信息，“小鸟，你现在在哪里？” “没猜错的话，我应该就在你的下铺哦！”耳机里传来小鸟依人娇滴滴的声音，“如果没办法动的话，我估计就不能让你欣赏男朋友刚送我的钻石小皇冠了！” 小鸟依人的话语永远离不开三样东西——首饰、衣服和男朋友。 如果洛溪没有记错的话，小鸟依人的男朋友似乎叫“大鹏展翅”。 “这么看来，门右侧的上铺，和窗右侧的上下铺应该就是‘家庭主妇’和‘竹’……嗯？” 洛溪刚刚看了一眼对面两张床，坐在电脑前面的她就忍不住颤了颤，顿了几秒才说：“这是五人副本吧？为什么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对面两张床上还有三个人？！” 三加三就是六。 多出来的那个究竟是什么？ “我是家庭主妇，我在门右侧的下铺。”洛溪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是一个年纪不大的温和声音，听起来并没有这个角色ID所带来的年长感。 “竹是我的队友。”那个家庭主妇紧接着说，“他就睡在窗右边那张床的下铺，我能看见他的绿帽子。” 家庭主妇说的没错，虽然宿舍是在黑夜，而且没有任何光照，但那张床下铺的一点绿色却有些显眼。 洛溪记得这个时装帽子，绿油油的，像是顶着大荷叶帽子，看起来挺有创意，只是因为帽子颜色的关系而鲜有人会购买。 “那么……这个竹的上铺……”小鸟依人就睡在竹的对面，所以一抬头就能够看见竹上铺凸起的“人”影。 “这里是《鬼界》，发生什么都很正常，不是吗？”家庭主妇的声音不以为然，“只可惜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在外面购买的装备可能用不上了。” “不会又是解谜类的副本吧？”阿鲁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 对于阿鲁巴这些热血沸腾的男性玩家来说，他们最喜欢的副本莫过于丧尸围城或者百鬼夜行。 因为这些副本能够让阿鲁巴他们在外面购买的武器和装备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威力，副本中享受畅快淋漓的战斗。 在随机副本的列表当中也有许多阿鲁巴他们喜爱的战斗副本，但同样也存在着许多阿鲁巴他们最不喜欢的解谜副本。 因为在解谜副本当中，通关的条件并不是战斗，而是解谜，这实在不是阿鲁巴所擅长的范围。 “要等一等，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出现通关条件了。”所有玩家角色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虽然语音频道有些热闹，但当声音消失之后整个画面就成了最让人觉得可怕的恐怖片。 更何况躺在床上的六个人影当中，有一个……并不是人类玩家。 [叮咚！] 随着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所有参与副本的玩家面前都出现了一行字—— [请准确地找出宿舍中所有的鬼，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已经醒了。] 那行字出现的瞬间，一阵风吹来的声音从游戏中传来，让电脑之外的洛溪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所有玩家恢复了自己对角色的控制，也就是说他们可以离开床，在宿舍里行走，甚至离开宿舍。 但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因为通关提示已经有言在先，不能让鬼发现他们还醒着。 更何况这间宿舍的鬼，似乎也不止一个。 “床上那个，应该算一个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提示的关系，就算每个玩家都知道他们语音交流的内容不会惊扰到宿舍内的鬼，但小鸟依人说话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降低了音量。 而阿鲁巴却突然提起了一件和副本没有关系的事情。 “家庭主妇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挺耳熟的？”阿鲁巴的语气似乎在思索，“是不是曾经在排行榜上出现过？” “排行榜？”洛溪都有些不相信，“我记得排行榜记录的是全游戏前一百的高手，而昨天纯白科技公开的数据中显示这个游戏已经有千万玩家了！” “可能是吧。”那边的家庭主妇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不过我不怎么玩这个游戏，平时都把账号交给别的代练。” “天啊，怎么代练这么厉害？”小鸟依人的声音里也满是诧异。 “不算是人吧……”家庭主妇顿了顿，“应该算是一只被封印在手机里的鬼。” 说完之后，角色名字是“家庭主妇”的玩家又轻笑了好几声。 “啊啊啊啊啊？！”其他人不禁再次诧异。 第60章 宿舍有鬼 宿舍里有多少只鬼？ …… 他们现在正处于一间深夜的宿舍里。 唯一让他们可以看清楚画面的也许就是来自游戏的神秘光源, 那光源或许是宿舍阳台外的月光。 四张上下铺的床。 躺在床上不敢动弹的五个人。 如果动了, 就会被鬼发现！ 宿舍靠窗的地方还有一个阳台，放着洗漱的水池、镜子还有代表独立卫生间的小门。 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因为通关的条件是“找出宿舍里有多少只鬼”, 所以这个看起来好像普普通通没有任何不对劲地方的宿舍……瞬间变得哪儿都不对劲了。 鬼会藏在哪里？ 镜子里？ 卫生间里？ 或是那些空着的床上？ 再加上每个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角色，这个解密副本渐渐就显得可怕起来。没有戴VR头盔的洛溪还好，其他戴头盔的伙伴感触应该会更深一些。 “大家现在感觉怎么样？”洛溪有些关心地问道。 “没办法动的感觉有点恐怖, 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我都快窒息了。”小鸟依人一向不喜欢恐怖气氛, 会坚持玩这个游戏也只是为了陪男朋友而已。 偏偏小鸟依人的男朋友似乎是那种每天竭尽全力冲刺点数排行榜的人，所以从来没有时间带小鸟依人玩游戏。 “鬼会在哪里呢？”阿鲁巴大大咧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个家庭主妇我记得是排行榜上的人吧？再加上是一个女玩家……你说不定很擅长解密副本, 要不你传授一点经验？” “我的经验？”家庭主妇……不，霸占了夏竹卿书房玩游戏的白不语将耳机的音量调高，“也许你们能够安静下来的话, 我们就可以从细小的动静里知道一些重要的东西。” 从刚才吵到现在, 让难得亲自玩一下游戏的白不语差一点摘掉耳机。 白不语所创建的“角色”确实在这款游戏的“点数排行榜”上，但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都是那只被白不语转移到游戏里去的鬼物在玩。 为了让那只鬼物乖乖听话, 白不语还委委屈屈地将其强制收为鬼仆，把这只小家伙的鬼命拽在手里。 在白不语的命令下, 被命名为“小机”的鬼物几乎天天泡在《鬼界》这款游戏中, 其目的之一就是想要为大家找出《鬼界》的漏洞。 事实上除了白不语之外, 张文彦能够联系到的所有驱鬼师，还有黑白无常所率领的地府人员也都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潜入到了《鬼界》之中。 施行这种笨办法之前，白不语和黑白无常他们也做出了很多努力。 他们曾经前去纯白科技的总部, 在驱鬼师协会的帮助下驱散纯白科技所有的工作人员，然后又用最简单粗暴地方法直接毁去所有能够看见的服务器！ 但事实证明…… 名叫厉槐的厉鬼头子带领自己的手下消失，没有人意识到纯白科技出事，《鬼界》的火爆席卷各个城市，就好像所有和厉槐有关的一切以及他所聚集的鬼军全部藏进了《鬼界》中，彻底脱离了掌控。 在这种情况下，驱鬼师协会中还有一些能人可以联系到相关部门，并且想要强行对《鬼界》下手！ 但是……《鬼界》头盔的销量已经攀升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 《鬼界》客户端的下载量同样让人震惊。 如果强行对《鬼界》下手，就连白不语也不知道这些玩家会发生什么！事实上，当白不语知道《鬼界》这款游戏的时候，《鬼界》的开服以及头盔的开售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所有人和非人都已经陷入了“阻止”和“不阻止”两难的境地。 普通玩家所不知道的是，所谓的“点数排行榜”上有很多人都身份特殊，都是已经潜入游戏很久的“对鬼专业人士”。 就连阿金这样来自青丘的妖怪都混杂其中。 白不语还没有告诉阿金关于朱瑶的事情，因为自从那个装着纸扎人的快递通过千难万阻经历几次倒霉抽查和验证终于到达朱瑶手中之后，那只一直都徘徊在白不语身边的女鬼就带着纸扎人一起化作血水，消失在了泥土中。 朱瑶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去想清楚一些事情。 比如说她到底为什么会落入树林的石井中？比如说杀死她的究竟是纸扎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过对现在的白不语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这局游戏。 这关系到白不语能不能再从游戏里抢几枚“电池”出来。 “什么时候结束？”刚刚打开电脑不到十分钟的夏先生有了些困意，“明天孩子学校还有亲子运动会，早些睡较好。” 因为夏先生只是想要走个过场，所以他并就没有打开游戏里的麦克风功能。只不过因为夏竹卿和白不语就身处于同一个房间里。 所以夏竹卿的声音自然而然通过白不语的麦克风，传入了洛溪他们这些其他玩家的耳朵里。 — 亲子运动会？！ 这个家庭主妇……真的是家庭主妇？ 那个竹……是她的丈夫？！ 洛溪和张鹏从高中开始谈恋爱，至今已经整整五年。只不过一个至今还是咖啡店打工妹，一个马上就要从大学毕业了。 说没想过结婚一定是假的，虽然有些揪心自己和张鹏的未来，但洛溪确实想过和张鹏结婚这件事情，毕竟这个从山村里走出来的小姑娘将自己有的……将自己能给的都给了张鹏。 所以这个时候洛溪也忍不住想，自己和张鹏婚后是不是也能过上“家庭主妇”那样的生活？当一个家庭主妇，养一个孩子，然后晚上可以和老公一起玩游戏？ “嘘……”洛溪的耳机里再次传来家庭主妇的声音，“仔细听，这次副本的关键应该在于声音。” 家庭主妇的声音也是小心翼翼，这也使得副本中的其他人默默将耳机和头盔的声音调到了最大。 在最大的音量之下，洛溪可以听见宿舍外面的鸟叫蝉鸣和风吹过的声音。 因为其他人没有关麦克风，所以洛溪还能够听见小鸟依人她们麦克风那头的呼吸声。这时候如果有人大喊一声的话，其他人肯定会被吓得晃神。 幸好大家更关注游戏里的声音。 “吱嘎。” 宿舍床和床的中间放着两个大柜子。 其中一个柜子正发出“吱嘎”的声音，有可能已经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甚至可能会有一只眼睛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世界。 “是衣柜！” 阿鲁巴的声音突然传来，成功让洛溪吓得丢掉了头盔。 “阿鲁巴，你要吓死人家吗？！”小鸟依人也受不了地喊了起来，急促的喘息声在耳机中传来，“不给精神损失费的话，我们就绝交！” “抱歉抱歉！”阿鲁巴立刻压低了声音，“反正我觉得衣柜里有一只！” “床上那只应该也是。”洛溪降低了耳机的声音，深呼吸了一下才说，“我们明明只有五个人，我却看到了第六个躺在床上的身影，那个应该也是鬼。” [叮咚！]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玩家新提交：藏在衣柜中的鬼物——听说宿舍死过人，那么尸体会被藏在哪里？] [玩家新提交：躺在空床上的“人”——宿舍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所有人陷入恐惧和长眠。对了，失踪的尸体在哪里？] [共两条线索，玩家是否完成提交？] “否！”洛溪抢先拒绝提交，然后对其他参与者说，“我估计宿舍里的鬼可能不止两个，还是再确定一下比较好。” 小鸟依人和阿鲁巴也表示了同意。 洛溪的耳机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他们继续听着游戏里的声音。 宿舍阳台上的窗户可能开着，所以他们可以听见呼呼的风声，还有窗帘被吹动时最上方铁环撞击的声音。 风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吱嘎。” 又有声音传来。 “嘣！” “刚才的声音你们听见了吗？”洛溪降低了耳机的音量，然后压低了声音，“那好像不是衣柜，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不是隔壁。”耳机里传来家庭主妇的声音，“我觉得是从洗手间里传来的，毕竟这是一个宿舍内的副本，不是吗？” “洗手间？”小鸟依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讨厌，我本来想去的……” “是啊。”家庭主妇继续说，“估计风太大所以吹动了洗手间的窗户，所以被惊扰到的某‘人’就顺手关了窗，这才出现了后面那一声撞击。” 某人…… 洛溪眼角抽了抽，怎么都不会相信刚才关窗的是人。 “所以洗手间里也有一只鬼？”阿鲁巴的声音倒是并不惊讶，“衣柜啊洗手间啊什么的，听起来倒像是传统的套路，没什么新鲜感。” [叮咚！] [玩家新提交：躲在洗手间里的鬼——他不敢出去，他不敢出去。门外有，宿舍里有，衣柜里也有，他都看见了！出去他就会死，所以他不敢出去！最终，他就永远留在了洗手间里。] [共三条线索，玩家是否完成提交？] “否！”这次拒绝的是阿鲁巴，“你这系统还真是罗嗦，不能等我们想提交了你再出声吗？真实烦人！” “等等，阿鲁巴！”洛溪阻止了阿鲁巴的抱怨，“每次系统提示我们提交的时候，好像都会说出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信息，这些信息好像和宿舍里的鬼有关，说不定我们可以靠这个来推测出其它的鬼。” “刚才系统提示里的内容是不是在说……门外有鬼，宿舍里有鬼，衣柜里也有鬼？”洛溪简单分析了一下。 “门外那只我倒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家庭主妇的声音传来，“我现在的角色就睡在门边上，下面的门缝挺大的，外面的走廊里又好像有灯光，所以我隐约可以看见有一双鞋或是两只脚站在门外。虽然那只鬼会时不时走动，但大部分时间都静静站在那里。” “那你不早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憋得有些着急，小鸟依人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颤抖了。 “这和副本无关，不是吗？”家庭主妇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困了，“游戏只是让我们找到宿舍里的妖怪，宿舍外面有什么都和我们无关。” 这么听来好像也有道理。 紧接着，五个玩家又安静了好一会儿，但这次除了风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烦死了，干脆提交了算了。”阿鲁巴听起来有些着急。 “与其提交还不如我们先乱猜一通。”洛溪却是想要完美通关的性格，“我们想想这间宿舍里还有什么地方会藏着鬼。” “系统。”想到这里，洛溪率先说道，“我看见阳台上有一面镜子，那里有没有鬼？” [玩家新提交：镜子里晃过的白影——他想从窗口逃离，却最终难逃一劫。他最后的身影被镜子记录，那一抹白色也只能在镜中徘徊。] [共四条线索，玩家是否完成提交？] “否。”洛溪再次拒绝。 “看来真的可以。”阿鲁巴惊叹了一声，自己也尝试起来，“我猜……另一个柜子里也有鬼！” 这次，没有任何系统提示音想起。 “应该没有了吧？”小鸟依人弱弱地说了一句，“宿舍就这么大，哪有那么多藏着鬼的地方。” “家庭主妇，你觉得呢？”洛溪还想问一问排行榜高手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 “系统，我们提交线索！”洛溪立刻对着耳机麦克风说了一句。 [共四条线索，玩家是否完成提交？] “是。” [四条线索，提交中……] 等等！ 在系统进行倒计时的时候，洛溪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个副本需要五个人真的是巧合吗？ 他们五个人就这么静静躺在床上真的是巧合吗？ 五个人…… 他们五个人找到了四条线索？！ [线索提交成功，副本任务完成度五分之四，玩家遗漏了宿舍中的一只鬼物。] [遗漏的鬼物打开了宿舍门，门外和门内所有的鬼物获得自由。] [玩家遗漏线索：床下的朋友——你有没有低下头去看看自己的床下？那里究竟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是最危险的地方？] [玩家任务失败。] [逃脱的鬼物将永远纠缠着宿舍的参与者。] “天啊，浪费了那么长时间竟然还失败了！”阿鲁巴懊恼地捶了捶头盔。 “我有点不敢动了，总觉得床下有什么。”正躺在床上玩游戏的小鸟依人害怕得几乎要哭出声，“我要去找男朋友安慰一下。” “还好只是游戏。”洛溪也是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深夜玩游戏的关系，他们一个个决定都急匆匆的。 洛溪他们三个人只知道自己副本任务失败，浪费了一次进入副本的机会。 没有人在意最后系统提示说了些什么。 没有人在意为什么“逃脱的鬼物将永远纠缠着宿舍的参与者”？ 所有人都觉得那就是恐怖游戏惯有的故弄玄虚而已。 “别以为这只是一个游戏。”家庭主妇的声音传来，“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在游戏里联系我，我的账号会二十四小时在线。” 嗯？ 听到家庭主妇说的话之后，大家都是一脸茫然。 然后家庭主妇就给洛溪他们送来了加好友的请求。 洛溪一边添加好友，一边继续看向游戏屏幕。因为之前的副本已经结束，所以屏幕上开始播放和副本有关的CG动画。 这段动画就好像是真人动作捕捉之后完成的动画一样，动作和细节都非常精致，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深夜的宿舍里，拿着刀的不速之客突然推开了忘记上锁的宿舍门冲了进来。 宿舍里的五个人却还在沉睡。 直到距离门最近的下铺传来惨叫，所有人才突然惊醒。 第一个被塞进了柜子。 然后是唯一一个上铺，他还没来得及从上铺跳下来，就被永远留在了那里。 剩下的三个下铺，一个躲进了床底下，一个躲进了洗手间里，一个试图从窗口跳下去。 最终却…… “太，太可怕了！”就连阿鲁巴那样的汉子都忍不住摘了头盔，给电脑接上麦克风之后顺便把游戏屏幕最小化，“我还是喜欢丧尸围城。” “小溪……” “阿鲁巴……” 耳机里传来小鸟依人依旧弱弱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刚才看梳妆镜的时候，有一个白色的影……影子飘过去了。” “我给你们留一个地址。”家庭主妇给所有人发了一条文字信息，“如果晚上你们发现了什么异常，就给我的游戏账号留言。如果你们明天还好好的，那么就来这个地址。” 洛溪仔细看了看那个地址，然后发现那个地址离她工作的咖啡店好像很近。 看起来好像也是商业街上的一个店铺地址？ 难道家庭主妇在商业街上开店？ 她不是家庭主妇吗？ 洛溪努力去想一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有底气告诉自己，她此时此刻感觉到的……床下传来的动静应该只是普通的幻觉而已。 只是幻觉。 是错觉。 “记住，着急就给我的账号留言，不着急的话可以明天来这个地址找我。” “明天有亲子运动会。”竹的声音传来。 “那是下午，至少上午我还有时间，而且那两个也会帮忙看店。”家庭主妇说完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耳机那边恢复了安静。 但洛溪却不是很喜欢这种安静，她希望还能听到一些别的声音。 “小羽，怎么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声音突然从洛溪的耳机里传来。 那是…… “张鹏！！！”随之响起的是小鸟依人的声音，“刚才吓死我了，你今天要陪我睡哦！”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撒娇。 “咳咳。”一直到阿鲁巴出声阻止，小鸟依人那边才调笑着停了下来。 但洛溪却整个人愣住了。 张鹏？ 那个声音……那个名字……没有错啊，那个和小鸟依人共处一室的男人……好像就是她洛溪的男朋友？ 第61章 张鹏 洛溪确实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男朋友张鹏, 毕竟他最近很多时候都不太理人, 而且花钱大手大脚还不肯去打工赚钱，甚至有的时候会不喜欢自己在咖啡店工作。 但洛溪和张鹏之间除了冲动的爱情之外还有友情和亲情, 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而且从高中开始就谈恋爱，至今已经整整五年, 这么多年来的记忆也并不都是这么糟糕的。 所以洛溪觉得他们只是进入了一段比较容易烦躁的时期，等熬过去之后也许她和张鹏都会变得更好。 而且现在已经十月多了, 咖啡店的老板答应过年底会有一笔奖金，洛溪已经准备好等奖金下来之后就和张鹏去旅行，然后好好确定一下两个人的未来。 洛溪怎么都没有想到, 她竟然会在玩游戏的时候……听见张鹏和小鸟依人聊天的声音。 而且现在已经近乎半夜，张鹏这个时候和小鸟依人待在一起，总不可能是单纯地想要聊天吧？ 颤抖着关掉麦克风之后, 洛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冷飕飕的。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洛溪才和张鹏通过电话，但那边似乎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 所以洛溪刚问候了几声，电话那头就匆匆将电话挂断。 只是当时洛溪并没有想太多有的没的事情。 可现在看来…… 张鹏哪里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哪里有什么校外实践, 这一切可能都是一个谎言！ “张鹏, 下次你还是带我一起下副本吧？我刚才和朋友下副本的时候随机到了一个特别可怕的副本，吓死我了！”不知道为什么，小鸟依人那边的麦克风又打开了。 所以洛溪他们又能够听见小鸟依人和张鹏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宝贝。”张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宠溺, “我之前说过我们工会正在冲刺排行榜，等下个月的排行榜结算之后，我就陪你到处飞好不好？” “下个月，下个月不还有新的排行榜吗？”小鸟依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一边撒娇一边抱怨，“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有时间陪我啊！” “很快了，乖。”张鹏的声音柔柔的，完全不像是之前和洛溪说话的语气，“你也知道我们工会的老大会按照我们最后的排名发奖金，等奖金下来之后我就给你买新的时装。” “你又不差钱。”小鸟依人的语气还有些嗔怒，但心情却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好了好了，你继续去下副本，我再和朋友们聊聊天！” “好，亲一个！” 耳机那头黏黏糊糊了好一会儿之后，洛溪才听到小鸟依人开口说：“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男朋友，他的游戏名是大鹏展翅。” “你男朋友也是排行榜大佬？”阿鲁巴显然是很崇尚战斗力的那种玩家，所以马上就问道，“我得去瞧瞧！下次让你男朋友带我们一起飞啊！” “挺麻烦的。”小鸟依人却有些犹豫地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选了京州市的服务器，所以我想过去的话也得氪金买车票。” “车票”是可以让玩家从一个城市去往另一个城市的道具，不过价格略微有些高了，一般都是购买时装的时候赠送的附属品。 小鸟依人肯定不缺这个，但阿鲁巴却并不一定肯花钱买。 “还真挺麻烦的。”阿鲁巴嘟哝了一下，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现在，洛溪、小鸟依人和阿鲁巴所创建的三个角色都站在阳光明媚的商业街上，就算已经是凌晨，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的样子，所以不仅感觉不到黑暗，而且还感觉不到孤单。 “这里的阳光真好啊。”小鸟依人的笑声传来，“洛溪，你真的得快点买一个VR头盔，经历了那种副本之后回到这里实在是太棒了，简直有一种让人可以放松一切的贤者时间！” 洛溪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关掉了游戏，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和张鹏的合影发呆。 曾经，她也是买得起VR头盔的。 “窸窣——” 因为关掉了游戏的关系，洛溪租住的公寓里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洛溪感觉到自己床下似乎有窸窣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墙角缩一样。 声音不大，但在这个非常安静的环境却显得有些可怕…… 那是什么声音？ 洛溪现在就抱着笔记本电脑蜷缩在床上。她想起了之前经历的游戏副本，想起了那只躲在床下并没有被他们找到的鬼！ 玩家任务失败…… 逃脱的鬼物将永远纠缠着宿舍的参与者…… 洛溪明明已经关掉了游戏，但游戏副本最后所说的话语，那些原本被洛溪认为是故弄玄虚的词却似乎一直都在她的耳边徘徊不去。 逃脱的鬼物，将永远纠缠着“宿舍”副本的参与者？！ 难道说！ 洛溪的呼吸开始加重，她颤抖着握住鼠标重新打开游戏，重新戴上耳机，看着自己所操控的角色站在阳光明媚的商业街上，温暖悠扬的背景音乐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洛溪上线没多久，她就看见阿鲁巴的上线提示。 “咳咳。”阿鲁巴下一秒就给洛溪发来了语音，“小……小溪啊，你也……也睡不着吗？” 阿鲁巴那么一个大男人，这会儿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洛溪却不敢说话。 她的胆子比阿鲁巴更小。如果床下真的有什么……那如果洛溪在床上稍微动一下的话，床底下的东西会不会有所察觉？ “小溪，你在吗？” “嗯……”洛溪轻轻地给了一个声响，却不该再多说话。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阿鲁巴那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喘着粗气问，“我这边好像有点不对劲。” “嗯。”洛溪将笔记本轻放在一旁，就这么戴着耳机将整个人都蜷在一起。 她听到了！ 她听到床板被一下下敲动的声音，像是在敲门！ 那里真的有东西，绝对不是洛溪的错觉！ 当洛溪感觉到害怕的时候，下意识地会想要向男朋友张鹏寻求保护。可是一想到张鹏现在应该和小鸟依人在一起，洛溪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 她害怕着床下的东西，害怕自己的床下真的藏着一个鬼。但与此同时，洛溪又觉得人类有时候比鬼更可怕！ “我现在就在房间里。”阿鲁巴的声音也压得很轻，“我一个人在家，客厅里的灯开着，我看见有什么东西在我房门外走来走去，我可以看到那东西脚的印子。” 参加“宿舍”副本的五个玩家中。 阿鲁巴好像遇到了门外的鬼。 洛溪像是遇到了床底下的鬼。 刚才小鸟依人似乎说过自己在镜子里看到了白影…… 如果再加上洗手间里的鬼、衣柜里的鬼和躺在床上的鬼，那么“宿舍”副本里的鬼物就聚齐了。 “小溪，我们不会真的见鬼了吧？”阿鲁巴的声音颤抖着。 他们…… 真的见鬼了？！ — 而在夏家的四合院里，夏竹卿刚在床上躺下，就看到自家老婆从洗手间里抓出一把空气塞进衣柜里。 随后，白不语又用手在床铺上拍了拍，像是抓了根头发一样，再次把一团空气塞进衣柜里…… 做完这两个动作之后，白不语还把最近经常放在手里把玩的一颗黑色珠子也丢进了衣柜里。 从始至终，夏竹卿看到的就是白不语和空气互动的画面。 “怎么了？”夏竹卿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白不语笑了笑，像是在微波炉前面等待食物烤熟一样，一分钟之后就重新打开衣柜门，将稍稍变大了一丢丢的黑色珠子取了回来，“最近屋子里灰尘有些多。” “院子就是这样。”夏竹卿帮白不语拍了拍枕头和被褥，“等夏棋大一点之后，我们可以搬出去住。” “这里挺好的。”白不语掀开被子在夏竹卿身边躺下，“如果离开这里的话，你喜欢的棋友一时半会儿不就找不到你了吗？” 听到白不语说的话之后，夏竹卿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眼神。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亲子运动会。”白不语打了个呵欠，缩进夏先生的怀里，“要是游戏里那几个真的遇到了鬼，我明天早上还得带他们去找范谢二位。” “危险的事情让他们专业人士来解决就行。”夏竹卿跟着白不语经历了一些事情，所以对于鬼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些皮毛，但也就是知道张文彦、范无救和谢必安拥有驱鬼的能力而已。 至于白不语身上的特殊性，好像一直都被夏先生忽略了。 “放心吧。”白不语继续缩进被窝里，“和夏棋学校的运动会相比，游戏里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 白不语的手里握着那颗“回忆珠”。 因为上次刚刚从回忆珠里得知一些皮毛，白不语的回忆就戛然而止。所以白不语现在有意让回忆珠吸收更多的鬼气，只希望下一次再用这枚珠子进行回忆的时候能够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 自从白不语和手机鬼“小机”混入《鬼界》这款游戏之后，像刚才衣柜里、床铺上和洗手间里出现的鬼物一样的小杂鱼比比皆是。 虽然每一只鬼物身上的鬼气都非常微薄，但滴水成海的道理白不语不会不懂，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丝鬼气！ 但至今白不语还没收集到足够的鬼气…… 伸出手将回忆珠放回床头柜的盒子里之后，白不语带着困意闭上眼睛。 在梦里，白不语又看见了那个山崖和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 在梦里，长着羽翅的白龙飞入云际…… 第62章 开始闭环 白不语管理的那家书吧目前大部分时间都由黑白无常来照顾, 所以如果游戏里碰巧遇到的那些人真的有事要相求, 待在书吧里接待也是范无救和谢必安。 那两兄弟为了在旁“照顾”白不语，开了整整七年的香烛店。 而白不语的那家书吧和夹在缝隙当中长年灯光昏暗的香烛店相比肯定是好太多了。 这两兄弟在香烛店里窝了七年其实早已经有些厌倦, 就连晚上他们也只能躲在小小的香烛店里打地铺。 所以搬进又大又宽敞又明亮又有人气的书吧之后 ，两兄弟对于新家可以说是满意至极！ 就算睡眠区域只是书吧仓库里的两张普通钢丝小床，但终于有床睡了的黑白无常几乎已经喜极而泣, 比回到阴界的家里还高兴！ 书吧距离香烛店不远，所以用令牌把香烛店店门关闭之后, 住在书吧里的黑白无常也可以很好地关注地府大门的情况。 在这样的安排下，如果白不语在游戏里偶遇的玩家半夜联系白不语的账号，那么一直帮助白不语代管游戏角色的手机鬼“小机”就会立刻联系黑白无常的电话。 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顺其自然地交接到鬼差的手中。 毕竟对于一名家庭主妇而言, 白不语现在考虑的是夏棋小学第一次亲子运动会的事情。至于副本中遇到的人……这样的人《鬼界》中要多少有多少，最好的办法还是交给鬼差来处理。 白不语是这样想的。 不过对于身处灵异事件之中的洛溪而言，之前家庭主妇所说的那一番话成了让人觉得非常复杂的救命稻草。 现在的洛溪依旧躺在床上不敢动弹, 床板下面依旧传来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 那小小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叩响鬼界和人类世界之间的阀门。 洛溪并没有关游戏……她不仅没有关游戏，而且电脑上的游戏界面还停留在自己和“家庭主妇”的对话框上, 只不过洛溪并没有在对话框上输入任何内容。 虽然这个叫“家庭主妇”的玩家确实说过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二十四小时联系，但对方实际上也只是一个陌生人啊！ 在洛溪看来, 床底下的声响固然可怕, 但一个只认识角色ID的游戏人物又有多么值得信任呢？而且为什么那个叫家庭主妇的人会那么确定自己可能遇到麻烦呢？又为什么要特地留下联络方式呢？ 另外,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鬼，那么这个叫家庭主妇的玩家百分之一百是人类吗？ 洛溪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两难境地，最终她咬了咬牙合上电脑屏幕拿起手机, 拨通了男朋友张鹏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困意，显然她的那个男朋友刚才已经好好睡去，并没有像洛溪这样慌乱和害怕。 “你怎么会现在打电话给我？”张鹏的声音很轻，还伴随着下床的窸窣声。 “你现在能不能回家？”几年来的交往，让洛溪早就喜欢了将这间租房称为他们两个人的“家”。 “现在？我在校外实践，根本就不在云河市啊！”张鹏似乎将自己关进了一个较小的空间里，所以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鬼界》里好像有真的鬼。”不知道为什么，洛溪虽然觉得心很凉，却依旧能够心平气和地和张鹏说话，“你刚才也听见了吧？小鸟依人说她从镜子里看见了飘过的白影。” “……” 电话那头迟迟都没有声音，也许张鹏怎么都没有预料到洛溪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这件事情，毕竟他怎么都想不到洛溪和那个女孩竟然会是游戏好友，而且刚才还正好处于连麦的状态。 “……”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张鹏才带着非常尴尬的语气说：“你都知道了？” “听说你在游戏里很厉害，能靠打游戏赚钱了。”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些难受，洛溪的注意力倒是从床下的动静转移开了很多，有些咸咸的泪水缓缓滑落。 与其说洛溪在伤心。 不如说洛溪觉得自己有些不值得。 “之前确实有些拮据，所以就问你借了一些。”张鹏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你没有去校外实践吧？那三千块……”洛溪擦了擦眼泪，稳住自己的声音，“该不会是为了买头盔吧？” “那个时候确实有些拮据。”张鹏并没有否认，“等我手头宽裕了，一定会还给你。” “你这个骗子！你……” “咦？” 洛溪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突然传来张鹏奇怪的声响。 “怎么了？”洛溪顺口问了一句。 “我，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镜子里飘了过去？”张鹏的身影有些迟疑，紧接着却又倒抽了一口气，“刚才她好像也说过……” “啪！” 下一秒，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在洛溪的耳边炸开！ “张鹏！” 洛溪刚控制不住大喊了一句，就听见自己身下的床板被重重敲了一下！床板的震动也第一次这么明显！ 那一刻，洛溪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她抓着存有“家庭主妇”那个地址的手机直接冲下床，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洛溪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停下或回头之后会看到什么会遭遇什么，她的身上只穿着一套卡通睡衣，甚至没有带上屋子的钥匙，就直接冲出租房，冲下楼梯，冲到大街上，然后向着商业街飞奔！ 也就是在洛溪走后，那张双人床的床下传来了微弱的哭泣声…… — 一些黑暗处的“枝蔓”慢慢滋生，但用黑白无常的话来说就是——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至少白不语在亲子运动会上遇到张文彦的时候，他作为驱鬼师协会和地府之间的联系人是这么信誓旦旦和白不语说的。 说这话的时候，白不语正和张文彦一起坐在台下观看幸福街小学和实验小学联合举办的亲子运动会开幕式，当时正好是一年三班的孩子们在表演“兔子舞”。 包括张昊和夏棋在内的小朋友们都穿着粉红色毛绒绒的兔子装，小小一团的绒球尾巴随着蹦蹦跳跳的动作一动一动，显得特别可爱。 “兔子尾巴抖啊抖。” “兔子耳朵甩啊甩。” “兔子兔子抱一抱！” “兔子蹦蹦，蹦蹦蹦！” 随着节奏轻快的音乐，一年级三班的小朋友们动动尾巴动动耳朵，显得特别可爱！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年级三班的班长和副班长，但有意思的是身为班长的夏棋小朋友木着一张小脸，虽然一个个动作很认真很标准，但就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反而凸显出了另类的反差萌。 还有一年级三班的副班长张昊，张昊小朋友是特别早熟的类型，所以总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大人。当张昊穿着小兔子衣服蹦蹦跳跳的时候整个人红着脸特别害羞，几乎想要用兔子兜帽将自己整个人藏起来。 当羞羞的张昊和木着小脸的夏棋跟着音乐蹦蹦跳跳，时不时抱一抱，时不时背对背动动兔子尾巴的时候，周围爸爸妈妈们的手机疯狂拍摄着，还不断地有善意的笑声从周围传来。 在这种情况下，张文彦和白不语聊一些《鬼界》的事情也没有人发现。 夏先生虽然看见了，但心里也知道白不语他们在聊些什么，所以只是专心致志地听妻子和夏妈妈的要求将夏棋小朋友的每一个动作都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谢谢夏夫人帮我们和黑白无常牵线搭桥。”张文彦一边看表演，一边用很轻的声音说，“说实话，刚知道他们身份的时候，我们这群人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没什么，他们需要人类的帮助，你们也需要他们的帮助，各取所需。”白不语也轻描淡写地说着，时不时对着夏棋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是的，因为鬼军全部都藏在网络里。”张文彦也有些无奈，“我们虽然可以创建账号可以进入游戏，但又怎么可能对游戏里的鬼出手呢？就算在游戏里把鬼杀死了，那些鬼也不是真的魂飞魄散啊！” “所以你们需要鬼的帮助。”白不语顺着说道，“既然厉槐的鬼军有办法可以进入网络，那么其它厉害的鬼应该也可以进入网络才对。” “不错，这是一场……只能由鬼来对抗鬼的战役。”张文彦点了点头，“但进入网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们驱鬼师协会这边想尽办法找到各种专业人士，再加上地府那么多鬼差鼎力协作，才刚刚找到了进入《鬼界》的方法。” “现在结果怎么样？”白不语问了一下战役的进度。 “事情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张文彦又摇了摇头，“那些鬼军好像有一种特别奇怪的力量，就好像可以影响鬼差的神智一样，好几次都让进入游戏的鬼差变得暴戾而且充满怨恨，简直下一次就要变成厉鬼恶鬼了一样！” “等大家离开游戏缓冲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些鬼差才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他们对再次进入游戏这件事情也是心有余悸。总而言之，大家现在对《鬼界》的接触都十分谨慎。”张文彦轻声解释说。 让接近的鬼变得暴戾而且充满怨恨？ 当白不语从张文彦口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那只叫做罗旭的厉鬼。 那个时候，拥有影响他人神智的厉鬼罗旭就是想要用这种力量来影响幸福街的普通鬼，想要用这种力量控制幸福街的鬼物去杀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变成厉鬼！ 如果不是白不语从中阻挠，罗旭的计划应该已经成功了。 失败就是失败，也正是因为罗旭当初的失败，才使得幸福街的那些鬼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使得那些鬼最终拥有了特别的力量，并且成立了名叫“黑环”的队伍。 虽然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凑巧，但白不语总觉得《鬼界》影响鬼差神智这件事情，很可能和已经魂飞魄散的厉鬼罗旭有关。 “不过好消息是，我们可能找到了一些不受《鬼界》影响的鬼。”张文彦的话峰回路转，“你可能也知道'黑环'的事情。” “黑环？”白不语挑了挑眉，总有一种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感觉。 “不错，我们和‘黑环’也有所联系，毕竟他们的队伍里有对网络非常在行的高手。”张文彦解释说，“我们本来就打算去找那位高手，却没有想到对方已经去世，而且还加入了黑环……所以我们的计划难免就和‘黑环’产生了交际。”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黑环’中的那些鬼竟然可以抵抗《鬼界》的影响！”张文彦的语气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太奇怪了啊，就连那些厉害的鬼差都没办法，那些普普通通的鬼竟然做到了这种不可能的事情。” 白不语没有说话。 但如果《鬼界》影响鬼物神智的事情是真的，那么“黑环”能够抵抗那种力量也并不奇怪，毕竟那些鬼都曾经体验过一次，而且亲自抵抗过那种力量！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把《鬼界》里的鬼逼出来！”张文彦的声音又降低了一些，“我们的主要战力都在外面的世界，如果那些鬼一直躲着不出来的话，只靠‘黑环’里的那些小鬼根本不够！所以我们正打算想办法让‘黑环’把《鬼界》里的鬼逼出来！” “应该并不简单。”白不语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张文彦所说的那么简单，但现在也只能靠这鞋人类自己想办法了。 毕竟如果白不语她……压根挤不进去《鬼界》的网络，那种狭小的东西实在无法容纳白不语的鬼身。 “云河市……可能会变成战场吧？”张文彦紧紧握拳，无奈却又带着不得不做的坚定。 [各位家长，亲子运动会正式开始，请选手到检录处检录！] 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打算了张文彦和白不语的对话。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带上夏先生一起走向表演结束了的夏棋和张昊。 夏棋小朋友正面无表情地揪着张昊小朋友的兔子尾巴，惹得想要快点换衣服的张昊转头将夏棋脑袋上的兔子尾巴打了个结！ …… 本来白不语是打算和夏棋一起参加各个运动会项目的，但等到夏棋准备和白不语一起参加自愿报名的两人三足比赛时，母子俩突然参加比赛的竟然都是各个孩子的父亲！ 所以最终，担任摄像工作的夏先生就被推上了跑道，和一脸不开心的夏棋小朋友绑在了一起。 也许是习惯了和自家亲爸唱反调，就算是比赛开始之后夏棋小朋友还是屁屁扭啊扭，略微有些不配合地拖自家老爸的后退。 看出熊孩子心思的夏先生干脆一把将娃拎起来一点点，让两只小脚略微腾空，直接就往终点线跑！ 就算是一年级的小朋友，那至少也得是一袋大米的重量，但夏先生就是能够一边小心翼翼地拎着，一边进行长时间的“两人三足”！ 这对于其他家长而言可能有些困难。 但夏先生是谁？ 那可是一脚踢断大树的狠角色！ 倒是苦了两人三足比赛的裁判，毕竟比赛的规则里好像没有提到过拎着小孩往终点跑这种方法算不算违规。 被拎着的夏棋也是气鼓鼓的，还没摘掉的兔子手套拼命向自家亲爸挠着，这一切一切的画面都被白不语手中的手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也算是……珍贵的日常吧？ 第63章 《鬼界》打乱 一颗圆形的大金属球可能无法通过狭小的瓶口进入瓶中, 但如果换上许许多多的金属小珠子, 也许它们不仅可以顺利进入瓶子，而且还可以让瓶口狭窄的矿泉水瓶瞬间容纳几十颗甚至上百颗小珠子！ 那些珠子加起来的重量, 也许不仅可以抗衡最初的金属球，还有可能会超过金属球的重量。 这就是为什么白不语的鬼身无法进入《鬼界》，但黑白无常却可以召集包括“黑环”在内的许许多多鬼物一起进入《鬼界》的游戏世界, 搅乱正常的游戏进程，让整个游戏世界动荡起来。 其实在黑白无常这么做之前,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类乃至普通人发现鬼界的诡异之处，毕竟厉槐和他率领的鬼军想要的绝对不是认认真真运营一个网络游戏，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可能是利用网络的传播性, 以最快的速度将越来越多的人变成鬼，然后借助《鬼界》打造一支数量越来越可怕的鬼军！ 质量虽然重要，但排山倒海一般的数量也同样不容小觑！ 像洛溪这样经历了副本之后被鬼缠身的玩家绝对不在少数, 而且随着玩家在游戏中与鬼接触纠缠的时间和次数直线上升, 这些原本藏匿在游戏中的鬼也越来越容易对玩家进行追捕和狩猎。 洛溪他们并不是第一批遇到鬼的人，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批。 越来越多和《鬼界》相关的传言开始散播开, 但因为网络上相关规定的阻拦，很多人只能通过口口相传来告知鬼界的可怕之处, 甚至还有很多人并不知道《鬼界》这款游戏究竟发生了什么。 新的玩家依旧争相恐后地购买VR游戏头盔, 然后下载客户端, 一个接一个地进入鬼界。 假如厉槐他们不在乎老玩家的不断离开，加入《鬼界》没有新的玩家继续涌入，那么厉槐他们想要扩充鬼军的想法自然就会失败。 所以在面对各种□□的情况下, 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出现了—— 一些可能根本没有接触过网络游戏或者恐怖游戏的人开始收到来自亲朋好友的消息和邀请进入《鬼界》游戏的链接。 这些“亲朋好友”通过各种的方式邀请甚至蛊惑那些没有接触过《鬼界》……甚至一开始并不打算接触《鬼界》的人类去下载游戏的客户端并且进入游戏。 面对好友、爱人甚至亲人的邀请，很多人都并没有选择拒绝，很多就这么带着试试看的心情成为了《鬼界》游戏中新玩家的一员。 但这一现象的可怕之处在于…… 没有人能够确定，给他们发送邀请信息并且说出一大堆蛊惑言辞的…… 究竟是他们真正的亲朋好友…… 还是附身在他们身上的鬼物？！ 在这种混乱而黑暗的情况之下，有一个网站开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并且在此时此刻拥有了越来越高的影响力。 那就是名为“黑环”的网站。 这个原本只是灵异爱好者根据地的小网站随着《鬼界》热度的攀升和负面言论的攀升开始渐渐和这款恐怖游戏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论坛的管理者甚至为了《鬼界》这款游戏而开专门开辟出一个求助板块，允许那些在鬼界中遭遇灵异事件的玩家进行互帮互助。 除此之外，因为“黑环”那些鬼物的体质特殊，并且已经和驱鬼师协会以及黑白无常建立了临时的合作关系。 所以在“黑环”论坛求助，除了可以获得其他论坛成员和“黑环”的帮助之外，还会得到全国各地驱鬼师协会以及鬼差们的帮助！ 自此，“黑环”渐渐成了某个关键的据点。 — 灵异事件终究还是引起了大范围的轰动，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诡异事件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定江的一家普通网吧里就遭遇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 所有正在登陆《鬼界》游戏的玩家全部都昏迷不醒！ 因为这样诡异的事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所以就算网吧的工作人员及时发现了情况，但事情已然无法挽回。 最诡异的事情在于，所有陷入昏迷的网吧客人都在昏迷前打开了各种通讯软件，并且借由这些软件将《鬼界》的游戏下载地址和邀请群发了出去！ 这些消息在发送出去的时候还伴随着各种带有蛊惑性质的话语，这些信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诱导他人进入鬼界！ 还有京州市的一所普通高校，当时正在计算机房上课的学生们的电脑突然受到统一控制，然后电脑上竟然出现了从未下载过的《鬼界》客户端！ 《鬼界》这款游戏如此频繁地出现问题，使得很多人不顾一切地想要停止游戏的运营。 但在很多人无数次地尝试之后就发现…… 他们才终于意识到——《鬼界》已经失控了！ 没有人能关闭《鬼界》！ 《鬼界》的玩家数量还在上升！ 因为《鬼界》而遭遇灵异事件的普通人还在持续增长！ 人类开始慌了。 — 夏家四合院的槐树下，有两个人影正在下棋。 只不过两个人并不是在下围棋，而是在下……五子棋。 在此之前，会在树下下五子棋的就只有白不语和夏竹卿两个人而已，但这一次坐在槐树下的却是白不语和夏棋。 “老妈，你真的要和我下棋？”小朋友很是怀疑地看着自家亲妈，“坏蛋老爸说你不会下棋呀！” “围棋和五子棋不一样。”白不语自信满满地说，“论五子棋，你老爸都从来没有赢过我！” “真的？”夏棋小朋友的表情有些吃惊。 虽然不喜欢那个总是和他抢老妈的坏蛋老爸，但夏棋小朋友对夏先生的棋艺还是非常信任的，就算是五子棋……臭老爸也不应该输给老妈呀？！ 于是，三十秒后…… “老妈，我赢了呀！”夏棋看着已经连成四子而且头尾没有被夹攻的白棋，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老爸的五子棋真的这么糟糕吗？！” “青出于蓝也是一件好事啊。”白不语捏着棋子沉默片刻之后，才在小朋友的眉间轻轻一点，“说明我们家的小夏棋比爸爸还要厉害！” “真的咩？！”夏棋小朋友有些不相信了。 “是啊，只不过在追老婆方面，还是你老爸比较厉害。”白不语默默叹气。 “……”夏棋满脑袋雾水。 “呜——” “呜——呜——” 原本趴在槐树下的狐狸“犬”小白突然间站起身，向槐树的方向轻轻唤了几声。 白不语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这棵伴随着夏竹卿长大的槐树，然后就看见槐树的一部分树叶和枝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衰败。 第64章 门开了 在研究了很长时时间的战略之后, 黑白无常、驱鬼师协会以及“黑环”百八十个核心成员全部都加入进了战局。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 就是通过白不语以及那只手机鬼所提供的游戏漏洞线索，努力在这款名叫《鬼界》的游戏撕扯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最后利用阴间的两件至宝——生死簿和判官笔，以及商业街上的地府大门来把游戏中藏匿的鬼物全部都引诱出来！ 虽然这些鬼物被藏在游戏之中，但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听从厉槐命令的鬼仆, 甚至还有一些心有不甘情有不愿的普通鬼物。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鬼物有着出奇吸引力的地府大门再加上拥有同样效果的判官笔和生死簿三者叠加在一起……的确能够对那些藏起来的鬼物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此一来, 就算有一些厉槐手下较为强大的厉鬼能忍着不中招，他们也至少能够折断厉槐的一半羽翼！ 唯一的麻烦之处在于，他们必须选择一个和游戏中鬼物大战的地点, 而拥有地府大门之一的云河市商业街就这么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似乎很少会有厉鬼和恶鬼停驻在云河市。 在黑白无常看来，这其实不只是因为云河市贫瘠不发达，更是因为某些连黑白无常都不确定的神秘原因！ 这个原因可能是因为这里驻守着强大的前任鬼王, 但在这位鬼王来到云河市定居之前, 这里似乎就已经是一个恶鬼不愿靠近的地方了？ 那又是为什么呢？ 这些恶鬼总不可能已经事先预知到这里会出现一位强大的退休鬼王吧？ 多番猜测没有结果，到最后黑白无常也无法确定云河市究竟是因为怎样的原因而变得特殊, 但却还是从地府的那位判官大人那儿收获了有用的只言片语。 那位如今临时掌控地府大权的判官大人告诉黑白无常——云河市是最适合的大战地点。 他们相信判官大人的决断，也相信这片土地上真的隐藏着的一处无法解释的神秘。 更相信那位虽然隐居在这里, 但却总是帮助这处土地驱除恶鬼和厉鬼的鬼王大人！ — 所以当《鬼界》游戏开发出新的“百人团战”副本系统之后, 得知系统“漏洞”的黑白无常和驱鬼师协会的所有游戏参与者全部都选择组团进入到一个叫做“百鬼夜行”的副本中去。 所有玩家全部都从商业街的同一家店的同一个玻璃橱窗进入鬼界副本, 这是为了确保他们撕裂游戏漏洞的时候能够保证地点统一。 比起在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切割伤口，还不如集中一处反复攻击！ 这次更新之后，《鬼界》游戏出现了两个“百人团战”副本, 其中一个叫做“百鬼夜行”，另一个叫做“丧尸围城”。 从现有的数据来看，显然是后者更受欢迎一些。 但黑白无常却知道从“丧尸围城”那个副本入手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因为那个副本里根本就没有藏着什么真正的鬼，有的也只是一些行动迟缓而且长相难看的丧尸NPC怪物而已。 真正的鬼怪都藏身在那个看起来通关条件更加麻烦，而且奖励更加微不足道的“百鬼夜行”副本中。 用白不语的话来说—— “这个副本可能是厉槐设计出来给手下的鬼物放风用的。” 也是手机鬼找到的所谓“游戏漏洞”。 完成这个副本不仅需要消灭233个鬼物，还需要找到某一只副本随机指定的关键鬼物并且杀死，副本没有时间限制，但需要两个任务全部完成才能够离开。 这样的百人团副本，算是在战斗模式的同时兼顾了“宿舍”那种副本的解谜因素，这也是这个副本被黑白无常他们盯上的主要原因。 在几组人全部都组团完毕，然后塞满了好几个“百鬼夜行”的副本之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利用这段时间在游戏里混出来的装备杀死了足够数量的233只鬼物，却唯独留下了系统要求他们寻找到的那只关键鬼物。 每个副本需要寻找的鬼物都是随机的，但副本也根据这只鬼物的特征给出一些线索，以供玩家寻找。 而驱鬼师协会和黑白无常他们也并不笨，所以战斗的那段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找到跟那个关键鬼物有关的线索。 这也保证了他们在击杀其它鬼物的时候，独独将那只通关要求的关键鬼物排除在外。 233只鬼物全部被击杀。 但那只通关要求的鬼物却依旧一脸茫然地在黑白无常他们操控的玩家角色面前飘来飘去，就好像在招呼这些玩家快点把它击杀掉一样。 可副本里面的玩家却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一样，一个个全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看那只鬼物，一会儿又看看游戏中的天空。 [击杀数量已完成，关键鬼物依然存活，请玩家不要放弃继续寻找关键鬼物。] 天空中传来了《鬼界》游戏系统的声音，机械而且没有感情。 系统所说的话听起来只不过是一句友善的提醒，但如果这个《鬼界》的游戏系统拥有意识的话，也许它也想不到同时进行的好几个“百鬼夜行”的“百人副本”当中，会有数百人同时高声喊道—— “放弃寻找！” 这就是手机鬼在游戏当中找到的一个潜藏“漏洞”，一个不算漏洞的漏洞。 张文彦这类的驱鬼师其实也不知道这个“漏洞”是什么，他们只是被告知……当系统“询问”他们是否要继续游戏的时候，一定要选择拒绝，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拒绝！ 如此而已。 虽然这次系统的提示并不是疑问句，更不是“是”或者“否”的选择疑问句，但也许是因为厉槐的手下工作者设计这款游戏的时候出于私心而努力提高了系统的智能…… 当系统得到玩家的回应，当系统听见数个“百人副本”中的数百个玩家同时要求放弃继续寻找关键的时候，原本应该沉默的系统再次出声—— [是否放弃寻找关键鬼物？] “放弃！！！” “百人副本”中的所有玩家再次同时高声大喊！ [请玩家注意，若放弃寻找关键鬼物，副本挑战失败，副本所有掉落奖励将全部清空] [副本挑战失败后，本周“百人团战”次数清空，所有参与玩家本周内无法再次开展“百人团战”，所有参与者自绝生路——即死亡一次，必须接受死亡惩罚。] [是否放弃继续寻找关键鬼物？] 在说了那么多放弃副本的“严重后果”之后，游戏系统才再次向百人团内的所有玩家发出确认提醒。 其实在这样的反复提醒之下，应该不会有普通玩家选择放弃副本。 首先，这个副本的要求是集齐全部人的力量杀死233只鬼物，而整个“百鬼夜行”副本能够容纳的鬼物也差不多只有300只左右，所以就算参加副本的玩家不去寻找副本中的线索，80%的玩家也能够在战斗过程当中顺手将关键鬼物杀死并且顺利通关。 就算真的笨到找不到关键鬼物……那对于这整整一百个玩家而言，再累也只是再杀掉几十只鬼物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对于玩家而言非常友好的副本，非常友好。 再则，这个“百人副本”进入时有等级限制，基本上能够达到这个等级的玩家都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实力，所以“百人副本”的难度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整整一百个高等级玩家一起打一个副本仍然无法通关？ 这种事情在系统的运算中可能都不曾出现过。 于是，在这两个前提之下，从来都没有人试图放弃通关副本！ 从来没有！ 就算真的在某种极为严苛的条件之下发生了玩家想要放弃副本的情况，那么在听到系统再三的提示以及各种挑战失败的副作用之后，绝大部分玩家也都会快速打消放弃挑战念头。 毕竟《鬼界》这款游戏的死亡惩罚是非常严重的！ 但也正是因为条件苛刻，所以白不语才称它为游戏的“漏洞”！ 而抓住游戏漏洞的黑白无常和驱鬼师他们也根本不会在意放弃副本之后有什么损失，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玩家。 “我们放弃！”所以所有参加副本的人或者非人类都再次大喊了一声。 于是，他们等待已久的系统提示声音终于响起—— [寻找关键鬼物失败。] [副本挑战失败。] [失败惩罚计算中……] [望周知，被遗漏的鬼物掌握着打开“鬼界之门”的方法，鬼界之门打开，百鬼夜行重现人间。] [你们……准备好了吗？] “就是这里。”操控着玩家角色的黑白无常在听到系统的提示音之后，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顺便对着麦克风大喊了一声，“接下来就看你们了！” 下一秒，所有身处于副本中的玩家都被瞬间踢出了“百鬼夜行”的副本。 整个游戏副本世界似乎恢复了寂静，但一个个被玩家打倒的鬼物竟然都活动了一下四肢重新出现在了这个游戏副本中。 这些画面是被踢出副本的黑白无常以及张文彦他们所无法看见的。 “这是什么鬼放风活动。”其中一只鬼物揉了揉脖子，“厉槐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准备进攻真正的鬼界？一直把我们关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你们听见了吗？刚才那上百个人类玩家好像挑战副本失败了！”另一个鬼物睁大了眼睛，“我有个朋友在‘宿舍’副本当鬼，他说只要玩家挑战失败，他们就能去真正的人类世界放风！” “我也听说过那个‘宿舍’副本，听说那儿工作的待遇特别好！” “那我们也能出去吗？”说话的鬼物脖子上有一枚黑环，“刚才不是说挑战失败了吗？” “‘宿舍’副本一共才那么几只鬼，我们这里有整整两百过个！厉槐大人不会允许我们出去的吧？”鬼物有些担心。 “但是这里好无聊啊。”另一个脖子上有黑环的鬼揉了揉肩膀，“大家不想出去看看吗？” “门要打开了。”一个年长一些的鬼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们和那些普通副本里的鬼不同，那些鬼的任务就是狩猎人类，所以他们可以从门出去。但我们的数量太多了，离开这里会惹怒厉槐大人!” 在听到厉槐的名字之后，原本跃跃欲试的鬼物们一个个静了下来。 “如果我们不被允许离开，门又为什么要打开？无论是什么门，它之所以打开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方便我们进出吗？！”另一个脖子上有黑环的鬼物大声说道。 “是啊！” “说的有道理！” “去人类世界才是放风啊！待在这里被人类一次次杀死太窝囊了！” “我们要出去！” “我们要出去！” “我们要去人类世界！” “……” 一个个脖子上有黑环的鬼物混在这群厉槐控制的鬼物中，带着节奏，怂恿他们继续打开《鬼界》游戏之门，诱导它们前去人类世界！ 之前控制着玩家角色的黑白无常和张文彦他们虽然都已经被踢出了副本，但却有一些东西没有被踢出去——那就是在此之前就已经跟着驱鬼师和黑白无常一起进入游戏世界的“黑环”。 “黑环”的鬼物并不是以玩家的身份进入游戏，而是和游戏里的这些鬼一样是游离在电子世界的鬼，即使混在厉槐控制的鬼物当中也并不显眼。 而现在，他们的计划非常成功！ “你们想去就去吧。”那个鬼龄比较长的老鬼叹了口气，“那个门很快就会关闭，你们好自为之！” 在不远处，一个类似黑色漩涡的东西出现，两百多个鬼物在“黑环”的怂恿下蜂拥而去，急急匆匆地冲了过去！ 脖子上有黑环的鬼物留在了最后面。 根据“黑环”左右护法的指示，黑环的核心成员们不仅要怂恿鬼物离开《鬼界》，还要撑住那扇“门”，甚至继续将门撕扯大！ 整整五六个“百人副本”，五六个出口同时被撕扯！ 最终出现的就是白不语所需要的真正“漏洞”！ 厉槐本可以将自己和鬼军藏在一个封闭的网络或者服务器里，却偏偏自大地将这个网络世界变成了一个所有玩家都可以随意进出的“网络游戏”。 在厉槐和他手下的鬼物享受着狩猎人类的过程时，就应该想到有一天会有人通过游戏中的“漏洞”来反将一军！ 《鬼界》的门打开！ 而门的出口并不是每个玩家的家里……而是黑白无常他们进入鬼界副本的地方——商业街！ 那些等着放风的鬼完全想象不到，“门”外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第65章 “门” 按照黑白无常的推断…… 驱鬼师协会和他们所率领的鬼差都是由《鬼界》游戏中的同一个商店橱窗玻璃进入副本。 那么被诱导出《鬼界》的鬼物, 应该也会从那个商店橱窗附近涌出来才对！ 当初黑白无常他们的联盟整整塞满了五个百人副本！ 也就是那五个副本中的上千个鬼物都会瞬间从商店街涌出来, 落入黑白无常他们率先布置好的陷阱中。 但…… 很快范无救和谢必安就发现，整整五批鬼物竟然出现在四个完全不同的地点！ “张先生, 实行b计划！”守在地府之门大门口的谢必安和范无救手里拿着两件地府, 并且借助生死簿和判官笔的力量在商业街周围乃至上空制作出一个屏障。 这个屏障类似于结界, 可以使得黑白无常他们的鬼差队伍和普通人类的世界完全隔绝开, 彼此无法干涉，也可以保护普通人类不在战斗中被误伤。 毕竟几秒钟之后，这条商业街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新的鬼域！ 此时此刻，黑白无常和上百个鬼差就站在结界屏障中的商业街上，目光都盯紧了正前方的商店橱窗。 这个橱窗看起来真的和《鬼界》游戏一模一样。 有两股鬼气正渐渐从橱窗的部分冲出来…… 谢必安和范无救的耳边都挂着一个耳麦，他们和张文彦还有白不语等势力从刚才开始就使用蓝牙耳麦进行联系, 防止意外的发生。 当两兄弟发现鬼物从不同的门出现之后, 谢必安和范无救也依靠着这个第一时间了解到了情况，所以立刻和张文彦商量着开展“b计划”！ 虽然谢必安和范无救已经布置好了陷阱，但因为事先已经做好了突发情况出现的准备，所以黑白无常还是让驱鬼师协会、白不语和“黑环”的其它鬼守在了商业街附近的其他地方。 现在这一安排也的确派上了用场， 据黑白无常的了解，五批鬼物被分成了四波, 其中两波出现在布置好陷阱的商业街，另外三波出现在张文彦他们守候的云河市第一中心医院、“黑环”所负责的云河市实验小学旧教学楼以及距离白不语并不远的地方。 这些地方无一不是云河市鼎鼎大名的灵异场所, 所以也算是意料之中。 “但还是有些麻烦了啊，没有想到那些鬼竟然会分开出现。”即使早有准备，黑白无常两兄弟还是觉得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了, 只希望人类的驱鬼师和“黑环”那些稍有修为的普通鬼物能够坚持得更久一些。 要知道，他们要对付的鬼物其实并不只是眼前这少少的上千个鬼物啊！ 他们派遣“黑环”的成员诱导这些鬼物只是计划的一小部分，“黑环”真正的作用是将原本并不算大而且很快就关闭的《鬼界》之门硬生生撕扯开！！ 当那通往人类世界的门被彻底打开之后，藏身在游戏中其它地方的鬼物定然会发现这一点，厉槐和他计划中的十万鬼军极有可能会借助这一通道回到人类世界！！ 所以这上千个鬼物最多只能算是饭前小菜，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是厉槐的鬼军！ “真的很糟糕啊。”黑无常范无救看了一眼身后的鬼差，“我们这里和那位大人那边也就算了，人类驱鬼师和那个什么‘黑环’怎么可能对付这么多鬼！” “真的是糟糕啊。”谢必安说话的时候，已经看见有恶鬼和厉鬼的手从橱窗的玻璃里伸了出来，“但现在已经不是抱怨的时候了，我刚才已经派人通知判官大人了。” “但判官大人也不可能来帮我们啊。”范无救苦笑了一声，“阎王大人现在不在地府，判官大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地府。” “别走神，上吧！” 谢必安推了推没回过神的范无救，和鬼差们一起冲了上去！ “终于又回来了！” 因为是周末，所以云河大学的校园里有些冷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个普通人类看不见的身影从校园略显阴暗的角落里鱼贯而出。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鬼物面目狰狞，手里甚至还拿着凶器，一看就知道是生前就已经习惯了一系列凶神恶煞行为的恶鬼。 跟在恶鬼后面的是一些身上布满血迹的厉鬼。 所谓厉鬼，定然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其中大部分的想法就是那种“我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还有一部分就是真的承受了太多冤屈。 但厉槐手下的厉鬼不一样。 厉槐鬼军中的厉鬼，很大的一部分原本只是非常非常普通的人，但这些人却被厉槐和他的手下用各种各样可怕而匪夷所思的方式杀死！ 这些厉鬼被杀死只是其中之一，他们中的一些甚至必须看着自己的亲人和爱人在自己面前被杀死，最后这些厉鬼还没来得及爆发又被厉槐和厉槐的手下强制收为鬼仆，就算想要让自己灰飞烟灭都做不到，整个鬼生都将永远徘徊在痛苦和自我折磨这种。 他们痛恨厉槐。 但他们的一切都被掌握在厉槐的手中。 在这种不断不断不断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折磨中，这些厉鬼本身的力量进步的很快。而那个叫厉槐的鬼就这么踩在这些鬼仆的痛苦之上放声大笑。 让鬼军在自我痛苦之中变得更加强大，这原本就是厉槐的目的。 除了恶鬼和厉鬼之外，出现在云河大学校园里的还有一些茫然的鬼物，这些鬼物正处于普通鬼和厉鬼之间，只要手上再多染上一些杀戮的血迹，就会成为厉槐眼中合格的鬼军。 “没意思，怎么只有这么点人？”走在最前面的恶鬼有些不满意地看着略显空荡的校园，然后开始带领着数量多达三百的大部队一点点地向云河大学的宿舍区移动。 对于这些鬼物来说，想要知道哪里人类更多一些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这些鬼物刚刚走到教学楼和宿舍的交界处——也就是云河大学的操场时，就遇到了一个静静站在路中间的身影。 “还真是怀念啊。”那是一位穿了身舒适休闲服的女士，看起来就好像刚刚晨练结束一样。 她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三百多个鬼物正冲过来一样，依旧悠悠闲闲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将柔顺的长发慢条斯理地编成了麻花辫子，然后直接挽起，用一支小学生使用的卡通木头铅笔束在发顶。 只有一缕调皮的头发缓缓滑落在耳边，随着微风在脸颊边拂动。 “好像有很多年都没有来过了。”那位女士环顾四周，即使视线从眼前黑压压一片的鬼物身上划过，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人类！人类！” 那群鬼物看到那位女士的时候，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珍宝一样，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而那位女士却只是继续悠悠闲闲地站在那里，并且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直接掰碎，毫不犹豫！ 正常人会在大学校园里掰眼镜吗？ 如果有普通人类路过的话，也许心里还会露出这样的疑惑。但这些鬼物大部分都已经丧失了冷静和理智，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副眼镜，已经不需要了。”站在那里掰断眼镜的女士自然就是白不语。 一开始侧着身站在操场附近的白不语在掰断眼镜之后，就以正常的速度走到较为空旷的操场。 然后……突然转身！ 黑色的鬼气突然迸发，就连天空都似乎蒙上了一层淡灰！那是伪装过的鬼气，毕竟白不语本身的鬼气是特殊的白色。那才是属于鬼王的鬼气，特殊的白色鬼气，也是白不语以“白”为姓氏的原因！ 鬼龄近千年的黑白无常都需要依靠生死簿和判官笔的力量来创造足以笼罩商业街的结界屏障。 而白不语……她靠自己就可以了。 右手缓缓伸出。 只此一瞬！ 所有的鬼物根本来不及说出半个字，就看见那个原本想要杀掉的人类女性淡定伸手，一阵让鬼都能够感觉到寒冷的狂风袭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整三百个鬼物！ 虽然鬼龄不长，却都是厉槐用“拔苗助长”的方法“催熟”出来的恶鬼和厉鬼，此时此刻却好像是被割了韭菜一样全部倒下！ 狂风卷起风刃，将所有鬼物的鬼气割裂！ 因为鬼物们的数量很多，所以当白不语的鬼气攻向后方的时候，那些鬼物身后的“门”都还没来得及关闭就直接被白不语轰然撞击！ 如果说之前“黑环”的鬼物努力想要将《鬼界》的门撕扯大，那么白不语的攻击可以算是直接将那扇门炸飞，只剩下一个如同黑色漩涡一样的窟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不需要拖延。 不需要隐藏什么。 但是，似乎总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 更可怕的鬼气从“门”内蜂拥而出！ 白不语他们竭尽全力想要打开通往《鬼界》游戏的门，所以也能够猜到当门真正打开的时候究竟会有多少鬼从中出现！ 但出现在黑色漩涡中的却只有一个“人影”。 一个。 白不语下意识地用鬼气碾压，但下一秒对方完全掀起了操场上残留着的鬼气。之前的数百个鬼物虽然已经魂飞魄散，但因为速度太快，所以还有残留的鬼气在空旷的操场上打转。 那些残留的鬼气被来者掀起，如同灰暗的墙壁一样挡住了白不语随手的一次攻击。 “原以为是一直追着我们的鬼差在搞鬼，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同类相残。”来者是一个胡子拉渣的鬼，看上去并不凶恶，但充满戾气，是一只鬼龄千年以上的强大厉鬼。 白不语并不认识这只厉鬼，但知道这种鬼龄的厉鬼在真正的鬼界也并不多见，所以就算不是厉槐也应该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 在那个胡子拉渣厉鬼出现的时候，白不语还注意到有许多鬼物的身影出现在他后方的漩涡里。 白不语和黑白无常的计划应该是成功的，他们所做的事情成功打开了《鬼界》游戏的门，但现在出现的这只鬼，却将原本准备涌现出来的鬼物堵在了“门”里。 并且想要独自对抗白不语。 白不语没有说话，另一只手向前伸出，一道鬼气所形成的的狂风直接向那只鬼冲撞而去。但下一秒，那只鬼竟然从漩涡里拖出了一群“替死鬼”来当炮灰，承受了白不语的攻击。 白不语身体内煞气翻涌，只是静静看着那只突然冒出来的鬼，没有说话。 “加入我们吧。”胡子拉渣的鬼向白不语伸出了手，“等厉先生成为新的鬼王，我们会完成上任鬼王未能完成的事！” “……” 见白不语不说话，那只鬼继续说道：“阎王和上任鬼王同归于尽，现在是阴间地府力量最薄弱的时机，只要厉先生成为鬼王，聚集鬼军，将地府鬼差全灭并不是什么难事。” 阎王和鬼王同归于尽？ 这是白不语这辈子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一群疯子。”白不语向那只鬼走了几步，手中伪装的黑色鬼气化作一把巨大的砍刀形状，然后被白不语直接扔了出去，直直劈向那个胡子拉渣的鬼。 胡子拉渣的鬼瞬间被劈成两半，却又在鬼气四散后重组在一起。 “没有想到你们真的可以打开‘门’。”那只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漩涡，“还逼着我们这些老骨头不得不出场收拾残局。” “但你的路就到这里为止了。”那只鬼化作鬼气笔直冲向白不语，“我不擅长说什么好话，也不会劝说其它鬼，既然你不愿意加入我们，那我就把你变成我的鬼仆！！” 第66章 阎王司幽 其实白不语之前也曾经疑惑过。 为什么生死簿和判官笔会被偷？ 为什么阴间地府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和地府曾经进行过长年拉锯战的白不语深知那位总是隐藏在鬼兵和鬼差后面的阎王大人究竟有多厉害。 那位阎王大人就好像是地府的支柱一样, 以强大的力量坐镇地府, 甚至可能有着很强的策划和统领能力。 毕竟在白不语建立鬼界之前，“鬼王”这个称号其实是属于那位阎王大人的。 只是因为阵营不同, 白不语从未正面见过那位阎王。 这倒不是说那位阎王有多神秘……毕竟反过来说, 那位阎王也从来都没有见过当时身为鬼王的白不语。 可是……为什么现在会出现阎王和鬼王同归于尽的传言？ 这比她这个上任鬼王灰飞烟灭了还要令她觉得匪夷所思, 让白不语实在是不得不好奇这样的传言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而眼前这个拼命想要让她成为鬼仆的家伙, 可能会知道一些答案。 白不语看着那股向自己冲过来的鬼气，直接伸出右手一拽，手腕扭转，黑色鬼气散去之后就已经轻而易举地掐住了那只胡子拉渣鬼的胡子。 因为白不语的身高不够，所以白不语直接伸手一拽，让那只不知名的鬼物跪在了地上。 “你说……阎王和鬼王同归于尽了？”白不语歪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鬼物, 有些好奇地问。 那只鬼物此刻已经被按在了地上, 却依旧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白不语。 白不语的鬼气让他无法动弹，而他也显然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这么简单就被制伏。 鬼生自有胜败，他也不是输不起的鬼……但这输的也太轻松了吧？他还什么都没做啊，怎么直接就被制伏了？ 如果眼前这个女鬼真的那么强大，那为什么要和黑白无常为伍？为什么甘愿在地府的手下工作？ 一时之间，这只鬼竟然没有听清楚白不语在问他些什么, 所以夏夫人只能再次开口问道—— “为什么会说阎王和鬼王同归于尽了？” 为了避免这只鬼在自己的鬼气下无法开口说话，白不语特地收敛了一些鬼气。 “阎王没了, 鬼王也没了……除了他们彼此之外，还有怎样的存在能够伤害到他们？！”那只鬼物被白不语压制得极为痛苦，所以在感觉到自己能够说话之后, 他就大声地喊了出来。 “阎王不就该好好地呆在地府吗？”白不语看眼前这只胡子拉渣的鬼不像是在说话，但也因此而显得更加疑惑。 只不过面对白不语的有一个问题，那只鬼不再说话，只是上唇和下唇颤抖着，鬼气也显得奄奄一息。 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从这只鬼的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所以白不语直接伸出手一掐，让那只已经说不出来话的鬼物直接在眼前灰飞烟灭。 此时此刻，被刚才那只鬼堵在漩涡内的其它鬼也陷入了慌乱，毕竟当那只胡子拉渣的鬼刚出场的时候，它们原本以为对方就算谈不上是什么王者，也绝对是一个拿得出手的狠角色。 却没想到那只鬼也就是刚出场的时候撂下了几句狠话，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对方碾压。 看到这样的景象，那些鬼哪里还敢从漩涡里再蹦出来？！ 白不语也没有太在意之前的小插曲，毕竟她和那个阎王真的不熟，就算真的问出些什么，估计也只是一个无聊的谣言罢了。 所以白不语又挥了挥鬼气，将眼前这个正在自行变大的漩涡再扯扯开，最好可以拉开一个能帮她自己塞进去的口子。 可是白不语刚刚挥手，就突然发现云河市的某个方向上空突然出现了非常可怕而庞大的黑云，极为浓郁的鬼气也自那个方向而来，在感觉到鬼气强大的同时，白不语还能够从中感觉到鬼气自带的强烈血腥味！ 对方显然来者不善！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不语按了一下耳边的蓝牙耳机，然后就听见了另一头谢必安有些着急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商业街和中心医院的战斗都很顺利，就算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也并没有遇到什么太强大的厉鬼，一切都还算应付得来。”谢必安的声音听起来却一点都不轻松。 “没有想到实验小学那里竟然出现了岔子。” “实验小学旧校舍那里守着的是‘黑环’，他们的能力一般，所以能做的应该也只是坚守阵地而已。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显然《鬼界》的出口被完全打开了！有大量的鬼从《鬼界》的门那里涌了出来！” “如果‘黑环’没有能力把‘门’彻底打开，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厉槐的手下主动打开了门！他们想要主动开战!”白不语伸手按住耳机，“我现在就赶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现在是周末，但听到“实验小学旧教学楼”之后白不语还是浮现出了一丝非常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您走了的话，云河大学那边的‘门’怎么办？”范无救地声音也从耳机那边传了出来，“我们两兄弟现在正打算赶往实验小学，我们会让剩下的鬼差继续留守商业街，所以您可以继续留在云河大学。” “那么多‘门’，少一个也没什么。”白不语的鬼气直接冲撞漩涡，堵在‘门’口处的鬼物被解决之后，整个漩涡像是被粉刷填平了一样渐渐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而那些被巨变冲散出来的鬼气，则全部都被白不语丢到半空中的那颗珠子吸收去了。又能换来清净，又能给珠子充充电，这样的事情白不语自然不会拒绝。 “既然对方已经率先发动攻击，留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门’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去实验小学看看我们今天真正的对手。” 说完，白不语顿了顿，又转而问道：“谢先生，我想问一件事情。” “不敢当，您请说。”谢必安似乎因为白不语的称呼而感到诚惶诚恐。 “之前一直听说那位判官先生在为你们出谋划策，那么地府的阎王呢？那位大人现在怎么样了？”白不语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耳机那边沉默了一段时间，最终冒出两个字，“安好。” “是吗？”白不语一边往实验小学的方向走，一边继续说，“我怎么听说阎王和鬼王同归于尽了？” “……”耳机对面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只是误传。”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谢必安才说，“这件事情自然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阎王真的不在地府？”白不语微微皱眉。 “阎王大人只是恰巧有事外出。”谢必安也是一边赶路一边解释说，“但却被一些有心‘人’误传，四处传播阎王大人的离开与鬼王的离开有所关联，这些不实的消息越传越夸张，最后竟然变成您两位全部都魂飞魄散了，实在可笑。” “阎王大人离开地府的事情……自然与……与您没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为什么，谢必安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而白不语也捕捉到了谢必安话语中的那份不确定，所以很快就追问：“我原本倒是没有怀疑这一点，但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莫非，那位阎王离开地府真的与我有关？” 白不语平日里无聊的时候也会看看人类的电视剧和小说，遇到这种剧情脑海里倒也会付出一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情节，总是忍不住怀疑她身边的某个人会不会就是阎王伪装而成。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可能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关系。”谢必安还是显得有些犹豫。 而白不语的怀疑也更深了。 “阎王是什么时候离开地府的？”白不语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影子就是夏竹卿，如果阎王是三十年前离开地府的话，她免不得就会怀疑…… “应该是七年前吧？就是您来到人类世界后不久，阎王大人就从地府离开了。” 白不语的想象还没有结束，谢必安的话就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如果那位阎王七年前还在地府的话，就应该和她身边认识的那些人类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倒是让白不语免不得松了口气。 “也正是因为您二位离开的时间差不多，才让一些有心或怀有恶意的家伙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谢必安也在耳机那头叹了口气。 “还有呢？你不是说阎王的离开和我有关吗？”白不语可没有忘记谢必安之前所说的话。 “其实……当时的事情与我两兄弟以及生死簿判官笔这两件至宝有关。”谢必安像是梳理了一下语言一样，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继续往下说。 “阎王大人听说鬼王您离开鬼界前往人类世界，不免有些担心您会在人类世界遇到一些麻烦，所以就委派我们两兄弟前来照拂。”谢必安将话说得非常委婉，“毕竟您在鬼界生活了那么漫长的岁月，来到人类世界之后定然会遇到一些不适应的地方。” “谢先生说话还真是客气，与其说是担心我遇到什么麻烦，不如说是担心我给人类世界带来什么麻烦吧？”白不语挑了挑眉，戳破了谢必安的漂亮话。 “您说笑了。”谢必安倒也没有否认，“虽然阎王大人下了命令，但我们两兄弟哪有本事在人类世界找到您呢？随意找了一段时间没有头绪之后，我们就灰溜溜回去求助阎王大人帮忙了。” “后来没过多久，我们就收到了判官大人给我们送来的生死簿和判官笔，说是这两件东西能够帮助我们找到您的下落。” “原本我们对此也是有些不解，后来有次和判官大人联系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阎王大人在让判官大人送来两件至宝之后就从地府离开，不知所踪，只是交代判官大人暂时代理地府事务，无论如何都不得离开。”谢必安似乎已经到达了实验小学附近，所以说话的语速也渐渐加快了。 “判官大人说，为了找到您的下落，阎王大人亲自翻阅了生死簿。但因为与您相关的记录年代十分久远，所以阎王大人也算是耗尽了力气才有所收获。” “生死簿上有我的记录？”白不语说不吃惊绝对是假的，为了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和身份，白不语也算是想尽了办法。 但她倒是从没有想到地府的生死簿上竟然会存在着和她有关的线索。 “自然。”谢必安的声音传来，“当地府不是地府的时候，生死簿和判官笔就已经诞生于世间，所以两件至宝诞生之后天地间所存在的一切生命都记录在册。只是对于我们这些小鬼差而言，想要找到与您相关的信息比登天还难罢了。” “所以，阎王找到了我的记录，然后……” “判官大人说阎王大人在看到与您相关的记载之后脸色大变，不久之后就匆匆离开。”谢必安的语气里也有些不解，“后来的事情我们这两个小鬼差也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们最多就是靠着生死簿找到您，根本无法翻阅与您有关的相关记载。” 七年前…… 生死搏…… 她白不语的记录？ “谢先生，说起来‘阎王’应该只是一个和‘鬼王’一样的称号，那你们那位阎王大人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称号和名字？”白不语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倒是曾经在判官大人喝醉的时候听他提起过。”耳机里传来范无救的声音，“阎王大人的名字似乎是‘司幽’，司掌幽冥，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是什么禁忌，只是现在少有人这么称呼了而已。” “司……幽……”这个名字从白不语的齿间流出，带着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我们到实验小学了，这里果然开了门，鬼物的数量还在不断攀升！我们先去制止情况恶化！”谢必安那边的声音着急起来，“‘黑环’这边的力量不足以打开结界屏障，所以有很多普通人类被卷进来了！” 说完，谢必安和范无救的声音都从白不语的耳边消失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强大鬼气，白不语直接伸出手推“开”了正前方的一面墙，走了一条更快更便捷的近道。 越是靠近实验小学所在的地方，白不语内心深处不祥的预感就越明显。 所以白不语结束通话之后就暂时中断了蓝牙耳机，而且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因为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所以夏竹卿暂时没有需要离开云河市去参加的各类棋赛，这会儿应该就等在家里和何必下棋才对。 可是电话的嘟声响了一段时间之后，接电话的却是夏晓菊。 “嫂子？怎么了？”在听到白不语的声音之后，休息在家的夏晓菊问了一句。 “你哥呢？还有夏棋有没有乖乖在家写作业？”白不语一边对着耳机说话，一边又“推开”了一面墙。 “轰隆！” “嫂子，你在拆迁工地吗？”听到墙倒下的声音之后，夏晓菊先是嘟哝了一句，然后说，“夏棋去学校了啊！” “去学校？”白不语立刻加快了脚步，“怎么回事？” “夏棋他们学校不是搞活动了吗？周末兴趣社团啊！” 听了夏晓菊说的话之后，白不语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是接到了这么一个通知，但她似乎记岔了，总觉得周末兴趣社团是下周才开始的事情。 “夏棋和那个叫张昊的小弟弟都参加了学校举办的周末围棋社，那边的老师听说我哥是职业棋手，所以就让我哥跟夏棋一起去学校了！”夏晓菊说完，又疑惑地问了一句，“嫂子，你今天回来吃中饭吗？如果要我帮忙的话你就说一声。” “解决完手上的事情我就回来。”白不语交代了几句安全问题之后，就挂断了和家里的通话，转而联系了黑白无常。 “实验小学里现在应该有很多普通人类在。”电话一接通，白不语就直接说，“现场怎么样了？” “旧教学楼这边操场的鬼气已经超标，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们都已经受到了影响，绝大部分停留在学校里的普通人类都看见了鬼。唉……后续可能只有消除记忆这么一条路了。”谢必安的声音传来。 “我也到了。” 说话间，白不语从崩塌的墙壁裂洞里走了出来，看见了实验小学的大门。 很显然黑白无常已经使用生死簿和判官笔的力量在学校周围布下了结界屏障，所以大部分的鬼气都被收束在了结界中，使得实验小学周围的区域和人类不会受到鬼气的影响。 但原本就身处于实验小学内的老师和学生们恐怕一时间还无法离开。 白不语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下一秒，足以让人产生密集恐惧症的鬼物黑压压地挤在旧教学楼前面的操场上，一个非常非常巨大的黑色漩涡就悬浮在学校的半空中，漩涡的大小足足是之前白不语关闭那一个的十几倍！ 而在鬼物群中，由“黑环”成员能力幻化而成的黑色环状能量将所有能够找到的人类老师和学生保护在其中。 那实体化的黑环已经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还好谢必安和范无救及时赶到，此刻已经威风凛凛地站在了黑环和人类的前方，正面对峙蜂拥而来的鬼群！ 夏竹卿和夏棋赫然也在人群之中。 因为夏棋的奶奶很喜欢之前运动会的时候夏棋穿着的兔子装，所以特地帮夏棋买了好几套有兔子耳朵和小熊耳朵的卫衣，这会儿小家伙就穿着一身黑白熊猫卫衣，和张昊手牵着手站在夏竹卿的身后，木着脸一点都不害怕地看着前方的鬼物。 这样的表现在哭闹不止的小朋友们当中显得有些突出。 第67章 围棋班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的小孩子喜欢围棋了, 据说是哪一位很厉害的专家在某个很热闹的节目里说围棋可以从小锻炼孩子的逻辑思维能力, 于是各大围棋儿童班少年班的生意越来越好做，就算做父母的连围棋基本规则都不知道, 也都纷纷将自己的孩子送入围棋班。 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开始学围棋, 那些授课的老师就说孩子越早学越容易开窍。 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开始学围棋, 那些授课的老师就说孩子大一点思维能力更强一点, 所以学围棋就能够学得更快更好。 总而言之就是学围棋的风潮在这个世界越演越甚，所以云河市小学教育段的优秀代表——云河市实验小学自然也不甘落后。 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实验小学决定于每周日和周六举办包括围棋在内的几个儿童兴趣班，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兴趣班还是免费的，更是引来了无数家长的喜悦和拥护。 毕竟学校办这个兴趣班的目的并不是盈利，而是打出招生的口碑。 再鉴于幸福街小学现在暂时和实验小学的校区在一起, 所以实验小学也没有将这个携带着的小兄弟忘记, 甚至还决定将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围棋兴趣班设立在旧教学楼。 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 负责围棋兴趣班的老师在查看报名学生档案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小孩围棋基础写着“超级厉害”，业余段位却是无。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父亲竟然叫夏竹卿！ 那可是职业棋手啊！ 而且是对于他这样兴趣班老师而言遥不可及的职业九段！ 要是能够邀请这位夏九段一起来学校的话…… 他可以…… 和夏九段拍张照片、要个签名、在夏九段指导孩子下棋的时候偷拍几张照片、写一篇名叫《职业棋手来实验小学热心指导围棋爱好者》的新闻稿！ 校领导一定会喜欢的！ 于是和几个领导一合计之后，这位围棋老师就通过夏棋的班主任对夏先生进行了邀请。 对方毕竟是夏棋的老师，就算夏竹卿不喜欢出门, 但是面对夏棋老师的邀请，他自然不可能拒绝。 所以周六早晨的时候, 夏竹卿就带上心不甘情不愿而且还硬生生从被窝里被拽出来的熊孩子，套上夏妈妈特地网购邮寄过来的小熊猫卫衣，就这么和夏棋小朋友手牵着手非常“和谐”地去上学了。 “放开我！窝不要上学！” “今天是周六！窝要睡觉！” 幸福街的一大清早, 夏棋小朋友痛苦的高呼声就在街坊邻居的窗外响了起来。 用猪肉铺李老板的话来说，那声音听起来比他杀猪的时候还惨烈。 但夏棋小朋友可能并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最惨烈的并不是被坏蛋爸爸从温暖的被窝里拽起来，而是好不容易适应了外面的空气，坐在了熟悉的教室里，并且开始专注自己喜欢的围棋…… 事情开始向好的情况发展，除去一些围在他身边吹捧坏蛋爸爸的同学和老师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非常巨大的黑色漩涡突然出现在了旧教学楼窗外的半空中，简直就像是夏棋小朋友在3d特效电影中才能够看见的画面。 当时夏棋小朋友就忍不住大声高呼了一句—— “老爸，魔界深渊斯坦威星球的反派来抓你回去啦！” “啊！” 在夏棋的内心深处，自家老爸一定是可怕的反派角色！ 下一秒，夏棋小朋友就被自家亲爸带着深沉父爱的手指狠狠敲击了一下额头。 紧接着小朋友的手就被父亲紧紧抓住，眼睁睁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大太多的身影直接挡在他的面前。 …… 不知道为什么，从夏棋有记忆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坏蛋！ 虽然这个男人有着令夏棋佩服得不得了的棋艺，长得好像也比他目前稍微帅一些，而且还承担着养家糊口的艰巨任务，从小就让他们过着比普通人优越一些的生活。 这对于夏竹卿这个其实压根就不怎么喜欢出门的男人而言，其实也已经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了。 但夏棋就是觉得他不是那么适合自家老妈，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一直都这么觉得的！ 也正是因为夏棋自己说不出所以然，所以夏棋觉得自己一定要成为能够超越坏蛋老爸的好孩子！竭尽可能快地让自己变成一个棋艺更加高超、更加帅气、更加高大、更加厉害的好孩子，然后变得比老爸更有能力更优秀，变得能够给老妈更好的生活！ 虽然夏棋本身还是个调皮鬼，但就算是做梦的时候，小朋友也喃喃自语着说想要给妈妈买很多很多好吃的，然后再塞在一个更好更大的房子里！ 不过夏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依旧被父亲和母亲保护着，被自家坏蛋老爸保护在身后。 只是心里还是非常不愉快的！ 夏棋的身边是独自一个人来上兴趣班的张昊小朋友，当那个巨大漩涡出现的时候，张昊也急急忙忙地想要联系自己的父亲张文彦，只可惜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小朋友看着窗外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小朋友们，你们都安安静静地留在教室里！” 发现外面发生了那样匪夷所思的状况之后，围棋班老师的声音都在颤抖，却还是提醒开始慌乱的小朋友们一点点安静下来。 可就在老师的话说完没多久，一楼教室的墙壁和窗户突然崩出了一道道裂缝，紧接着一瞬间就化成粉末坍塌而下！ 墙壁就这么在一眨眼的功夫之后出现了一个大小可供人通行的窟窿，这也使得对事情发展完全陷入迷茫的小朋友和老师们都愣在了那里。 就只有本身拥有阴阳眼能力的张昊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向后退了一步。 “张昊，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这一段时间来，夏棋已经和张昊走的很近了，所以也发现了他的这一小动作。 “有鬼！”张昊的脸色突然就苍白了起来，就连嘴唇都像是刷了一层白一样，显然心内浮起了极大的恐慌。 但不知道为什么，张昊并没有转身逃跑，反而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无神地看着窟窿之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要不要离开？”夏竹卿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所以也只能转身问张昊。 但张昊愣了好久，双唇颤了颤之后才用非常快的速度摇了摇头，说：“夏，夏叔叔，好像没有路了！” “没有路了？” “好多！外面有好多好多鬼！多到根本数不清了！他们把所有通道都堵住了！都堵住了！”张昊的声音其实并不小，但在意他所说内容的人却并不多。 “好像有人，不，有鬼在和他们战斗，就是上次我和夏棋在这里看到的那些人！但漩涡里出现的鬼越来越多了，他们好像不行了！” 毕竟很少会有人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去在意一个小孩子的说法，所以这会儿那个教室里的围棋老师已经第一个走向墙壁的窟窿，张望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的教学楼外之后就率先走了出去。 在那个身为普通人类的老师看来，外面除了风大一点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看到老师都已经走出去了之后，那些一定信任着老师的小朋友们也开始从那个窟窿往外走。 “好冷啊。” “怎么会这么冷？” 一边走，那些小朋友还环紧了自己的双手，总觉得外面的空气很冷很冷，就算是早上离开被窝的时候，那种温度似乎也要比现在温暖很多。 但在夏棋小朋友看来，如果张昊没有说假话，那么现在外面……甚至里面都有可能挤满了鬼，那些走出去的小朋友和老师在向外走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从那些鬼的身体中穿过去的！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周围的温度变得更冷了！ 夏棋小朋友也忍不住抖了抖，觉得自己脑海中的画面好可怕，说不定有好多好多牛头怪物挤在外面，就好像上次在外面操场上看到的那样！ “我，我也可以帮忙！” 这会儿夏棋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比老爸更强的地方一样挺了挺小胸脯，很骄傲地说：“上一次我不是用那把小刀刀打败了可怕的牛头怪物吗？！” 夏棋的手中像是变戏法一样出现了那把之前一直被他当作是美工刀的迷你刀器，还做了一个戳戳戳的动作。 周围的气温开始飞速地降低。 如果白不语在这里，就一定会知道这是某个空间中的鬼气在快速充溢所造成的。 当这个空间中的鬼气数量飙升到一定境界之后，这个空间就会变成新的鬼域。到了那个时候，身处于鬼域中的普通人类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看见鬼物。 这就是为什么在绝大部分人类都不具备阴阳眼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有人在鬼屋或是其它灵异地点遇见鬼……因为那些地方都充斥着鬼气，是名副其实的鬼域！ 就像是之前酒店的第十四层楼，有着纸扎人的小树林，以及兰城学院地铁站这些地方都是充满鬼气的鬼域，所以夏竹卿和何必这些普通人才能够在小树林里看到那些纸扎人。 所以等旧教学楼的鬼气再充溢一点…… 这里的人类都将能够看见漩涡中出现的鬼物！ “啊啊啊啊啊！” 因为从《鬼界》中出现的鬼物实在太多，很快外面的操场上就传来了各种尖叫的声音。 夏棋他们这才想起来周末来学校的并不只有他们这些学生，还有送小朋友来参加兴趣班的家长。因为兴趣班的时间不长，最多也只会持续一个半小时，所以很多家长会选择留在外面等兴趣班结束。 所以，那些等候的家长才是距离漩涡和那些鬼物最近的人类！ 而在鬼气充溢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类看见了《鬼界》中汹涌而出的鬼物！ 可怕、沾着暗红色痕迹的各种身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站在校园里，一双双眼睛都紧紧盯着被包围在其中的普通人类。 那种眼神，就像是饿了许久之后终于看见了肉一样，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不，不只是毛骨悚然。 事实上，根本没有人能从这种可怕的情景中缓过神来，一个又一个受了惊吓的人类晕倒过去，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后会遇到过么可怕的事情。 “移形换影！” 就在夏竹卿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明显模仿魔法小说咒语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一个巨大的黑环随着一道狂风突然出现在旧教学楼外，名叫“黑环”的团队利用黑环能够瞬间移动的特殊能力，直接瞬间移动到了墙壁的窟窿外面！ 就连普通人类，现在也能看见“黑环”的鬼物了！ “黑环”的鬼物之前已经和厉槐的手下战斗了一段时间，但是敌人的数量之多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黑环”的一些成员甚至已经产生了退意！ 但看着被鬼物团团围住的那些小孩子，已经疲惫了的“黑环”还是选择移动到了人类那边去，竭尽可能地扩大黑环的保护范围。 现在，黑环以墙壁上的窟窿为圆心，保护住了还在教室里的孩子，以及教室外面还没来得及走远的孩子。 与此同时，黑环中的校服女鬼和小鬼乐乐也在招呼着周围还清醒着的人类回到黑环里来！黑环内部可能是现在校园里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记得你们！” 当扩大的黑环将原本挤进教室的鬼物全部都排斥了出去之后，张昊就带着夏竹卿父子从窟窿里走了出来，站在校服女鬼和小鬼乐乐的后方。 “你们会移形换影！”张昊看到那部魔法电影，所以知道这个瞬间移动的咒语。最重要的是，张昊还记得上一次他们就是用这个黑色的环环，将旧教学楼里的鬼全部都移形换影走了。 “你们能不能把我们移形换影出去？”张昊的目光中带着希望。 但支撑着黑环的校服女鬼却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说：“抱歉，虽然这个黑环能暂时保护你们，但我现在只能转移鬼物而已，没有办法把人类救出去。” 夏棋则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小刀，特别希望这把小小的玩具刀可以像上一次一样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可是夏棋盯着这把小刀看了很久，还念了很多自己知道的咒语——比如芝麻开门之类的，但小刀却还是原本玩具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夏棋下意识地抓紧了老爸的手，双唇紧紧抿住，看着黑环外黑压压一片的鬼军。 夏棋知道自己应该害怕。 甚至应该像其他小朋友和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那样晕倒。 但夏棋却还是睁大眼睛看着外面的鬼军，与其说是在害怕，不如说是有些紧张，甚至还牵起了身边害怕的张昊小朋友的手，三个人紧紧站在一起，像是在等一个“天亮”。 第68章 真相 事实证明, 如果不是黑白无常及时赶到, 也许下一秒“黑环”的那些成员就再也撑不住了。 没等夏棋弄明白自己手上这把小小的美工刀究竟应该如何正确使用，没等夏竹卿折腾明白自己最近刚发现的特殊能力能对目前的处境做些什么…… 身穿画册中黑白服饰的范无救和谢必安就这么直接拿着生死簿和判官笔, 在鬼群当中杀出一条魂飞魄散之路, 当然赶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主要还是范无救。 “小鬼, 你不害怕吗？！” 当范无救来到“黑环”内部的时候, 就看见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特别可爱的小男孩正张大眼睛看着自己，那目光中有好奇有不解，但确实并没有看见恐惧。 而且这小孩看起来还有点儿眼熟。 “你们是谁呀？”夏棋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似乎正在反复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位黑白无常，接着又歪了歪小脑袋，有些疑惑地说：“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当然, 毕竟咱哥俩也是很有名气的。”作为兢兢业业工作了好几百年的阴间著名鬼差, 范无救对自家两兄弟在人类当中的影响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你们是不是给饼干做过广告呀？”夏棋还是很好奇地看着范无救，“就是辣个黑白配……” “你记错了！” 范无救被夏棋的那一双大眼睛盯得有些发毛，直接拿着手里的哭丧棒就冲了出去，只来得及对兄弟叮嘱一句说：“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出去把这群小鬼解决了！你在这里等着！” 黑白无常两兄弟分工明确，黑无常范无救比较擅长这些动手动脚的工作, 而白无常谢必安则更适合留在这里帮助那个校服女鬼支撑“黑环”。 只不过等范无救冲进鬼群，直接一棍子敲得一排鬼物魂飞魄散之后, 就隐约听见那个小男孩在身后对谢必安说—— “叔叔，你们是什么关系呀？你们穿的衣服好像哦！老妈说穿成这样不是亲子装的话，有可能是情侣装哦！是不是买错衣服了呀？” “……这是我们工作的制服。”白无常一边帮助校服女鬼构建黑环, 一边眼角跳了跳，“我们只是兄弟。” “两兄弟？就是哥哥和弟弟吗？”夏棋一脸好奇。 “算是吧……”谢必安专心致志，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问题一大堆的小孩。 “有弟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夏棋下意识地将刚才冲出去的范无救代入到了弟弟的角色当中，“会抢你的东西吃吗？晚上会踢你被子吗？会把老爸老妈抢走吗？老妈会不会更爱弟弟呀？” “这是谁家的孩子，领回去！” 谢必安刚忍不住说了一句，就第一次回头看见了正眨巴眨巴眼睛顶着自己而且还一脸好奇的夏棋。 “你不是夏家的孩子吗？！”谢必安满脸诧异，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位前任鬼王大人不顾一切地要赶过来了。 自家孩子就在这里，哪能置之不理？！ 黑白无常跟着白不语在云河市住了七年，就算范无救没有记住夏棋的模样，谢必安也已经记住了。 然后视线移动，谢必安又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夏竹卿。 哟，这一大一小都在呢！ 白不语赶到的时候，夏棋小朋友正和谢必安大眼瞪小眼，完全看不出害怕的样子。 但在白不语看来，这所学校所面临的情况却绝对不能算是乐观。 上百个……不是，整整上千个鬼物密密麻麻地挤在实验小学的校园里。 小学的操场并不是很大，所以就算新旧两个操场加在一起都很可能挤不下那些鬼物！ 白不语甚至可以看见有几只鬼层层叠叠地攀爬在一起，像是长着几只手几只脑袋的怪物一样张牙舞爪。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鬼物显然并不是什么强大之辈，所以拿着哭丧棒的黑无常一路横扫，轻而易举地打扫出一条空荡的路来。 看起来似乎没有一只鬼物能够阻挡范无救的攻势，但这也只是一开始…… 白不语准备走进鬼群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范无救的清扫动作开始一点点减慢。那并不是因为范无救累了，也不是因为范无救的动作变慢，是因为他所面对的敌人开始变强！ 白不语也看得出来。 当操场上那些鬼气非常稀薄的小家伙被哭丧棒打散之后，依旧有源源不断的鬼物从半空中那个黑色漩涡中涌现出来。 而这一批出现的鬼物……有着和上一批完全不同鬼气，他们甚至可以使用鬼气抵挡范无救的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范无救的攻势会变得越来越慢。 “必须让这些普通人类都离开。”白不语控制着鬼气的外放，恰到好处地让周围那些麻烦的鬼物无法近身，就这么在其他人注意到她之前，走到了范无救的身边。 现在周围乌压压地围着一堆种类各异的鬼物，身穿一条普通白色裙子的白不语身在其中可以说是完全的不显眼。 而范无救看见这位前任鬼王大人到来之后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就连手下的动作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急迫，那根哭丧棒的挥动也渐渐变得行云流水起来。 “我们应该还应付的过来。”范无救说这话，倒不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而是因为现在学校里的那些人类已经被鬼军包围在正中心，想要离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除非白不语愿意出手。 “事情有些不太对。”白不语和上次在纸扎人的小树林里一样，将自己的鬼气灌入实验小学的操场地下，并且在鬼气彻底蔓延开之后瞬间使其迸发而出！ 那一刻……站在黑环当中的人类可以清楚看见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鬼物就像是被突然烧成了灰烬一样，瞬间灰飞烟灭。 黑色的鬼气在操场上蔓延开，那污浊的色彩使得众人无法看清操场上的情景，也无法看见和范无救站在一起的白不语。 但没等那些黑色的鬼气散开，又一批新的鬼物从黑色的漩涡中冲了出来！ 而且这些鬼物看起来更加强大，其中有几个甚至已经将近百年！ “事情的发展有些奇怪。”白不语皱了皱眉，“虽然是我们主动出击没错，但这里出现的鬼物也太多了吧？难不成这个厉槐不打算把自己手下的鬼军留到和地府的大战了吗？” 白不语记得之前遇到的那只鬼曾经说过，厉槐准备用鬼军侵占地府的土地，并且以此作为荣登“鬼王”宝座的筹码！ “如果在这里让所有的鬼军牺牲掉的话，是否太过得不偿失？”白不语和范无救一起在黑色的鬼气当中穿行，一点一点向黑环所在的位置靠去。 所以当白不语出声询问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站在了谢必安的附近。 “怎么说，也得把最强的势力留到最后的大战不是吗？”白不语看着天空中越来越大的黑色漩涡，总觉得还会有一些更加麻烦的东西从漩涡中冲出来。 “说不定这就是最后的大战了。”谢必安一阵苦涩，“其实我们也知道厉槐的打算，那个恶鬼头子的想法并没有错……失去阎王的力量之后，我们地府也算是不堪一击，连一只普通的牛头傀儡都能偷走阴间的两件至宝。” 白不语逐步退入黑环，一抬头就看到了丈夫夏竹卿的脸。 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们究竟在经历些什么。 人们总说“不知者无畏”，所以以前白不语总觉得夏先生能够在鬼气森森的鬼域当中露出那样平静的表情，是因为他对非人类的世界一无所知。 但这一次，白不语这突然有了不同的想法。 “卿卿？”白不语握住了夏竹卿空着的那只手，表情非常认真地问道，“你该不会……都知道吧？” 白不语还是小心谨慎地设下了一个套，她并没有直说夏竹卿应该知道些什么，而是想要通过这个问题了解自己丈夫究竟知道哪些事情。 “什么？”夏竹卿反问了一句。 夏竹卿父子的睫毛都很长而密，眨眼睛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漂亮，甚至因为光线的关系而投下扇影。 “……” 看白不语迟迟没有接话，夏竹卿才缓缓说道：“你是指……我娶了一位非常特别的女性这件事吗？” 夏竹卿的表情莫名地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没有露出哭或者笑这样明显的情绪，但脸上却好像隐约间多了一丝认真。 “是因为上次在酒店里的事情吗？”白不语还没有忘记自己上次释放鬼气的时候被夏竹卿抓包这件事情，所以觉得自家丈夫一定是因为那一次才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却没有想到夏竹卿竟然摇了摇头，低眉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说：“夏棋已经六岁了吧？” “……”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还是会尽可能地去了解自己的妻子。”夏竹卿一只手牵着儿子，一只手牵着妻子，所以无法腾出手像往常一样为妻子梳理有些凌乱的刘海。 “更何况当年你怀了夏棋之后，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啃我几口。”夏竹卿看着妻子的眼神有些委屈，“而且有时候半夜你还会起身，嘀咕着想要去抓几只鬼再放点血给儿子补身，我只得将你抱着入睡。” “不过每次天亮之后，你便会忘了夜里发生些什么。” “……”白不语愣愣地听着夏竹卿叙说。 对于夏先生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前任鬼王大人真的一无所知！ 所以说…… 白不语自认为自己成功得伪装成了普通人类，已经完全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但实际上如果不是夏先生的阻止，早在六年前她就已经变成四处放血的大魔王了？！ 第69章 红线 夏竹卿虽然沉默寡言了一些, 但也总有过年轻青涩的时候, 而且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年轻的时候其实是四肢会比大脑更先动起来的类型。 所以当年夏竹卿和棋友在云河大学的湖畔摆桌下棋时, 他看到了某个一袭白衣的女孩站在湖边, 晨风吹拂, 青丝微扬。 虽然对方有着精致的侧脸, 但夏竹卿当时注意到的…… 应该是对方那种下一秒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感觉，而那微起涟漪的湖面就好像是对面异世界的大门一样。 那一刻，夏竹卿直接就站起身，将身体微倾向前的“女孩”直接扑拽倒在湖边的草地上，他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对方可能想要跳到湖里去！ 但下一秒，夏竹卿就看见了对方略显诧异的表情。 是他误会了？对方并没有想要跳湖？ 夏竹卿很快就知道自己误会了一些什么, 只是当时一时语塞, 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想了半天，最后夏竹卿脱口而出的竟然是—— “想要下盘棋吗？” “……” 夏竹卿很难描述当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几年过去之后他也只能说自己依然记得当时棋子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种眼神和第一次看见密密麻麻棋谱的夏晓菊差不多，都是茫然而不解的。 没错，当时那个被夏竹卿误以为要跳湖的“女孩”就是来到人类世界后偶尔回到没人的地方发呆平复煞气的白不语。 也许普通的女孩在听到那样莫名其妙的邀请之后会选择转头就走, 但也正是因为那个女孩是白不语，所以她竟然真的在棋盘边上坐了下来, 看着棋子的眼神也并不陌生，显然对这种黑白色的棋子有所了解。 只不过坐下之后，白不语还有些困惑地问了一句：“下棋也是人类重要的礼节吗？” 当时的夏竹卿并不是很理解白不语说这句话的意思。 但只是几秒钟之后, 夏竹卿就发现这位和自己对弈的“女孩”其实压根就不懂围棋。 虽然白不语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但她所持的黑子每一步都走得乱七八糟，完全看不出任何章法路数，简直像是小孩子在棋盘上摆着玩一样，夏竹卿研究了很久才敢肯定地说对方可能确实不会夏棋。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在下棋的时候露出了很轻松的表情，好像这一盘棋下得非常高兴一样。虽然对方并没有露出什么笑容，但双眼却比之前有神很多。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即将回到天空的织女被牛郎留在了人间，被人间的美景吸引后，慢慢流露出了带有人类感情的表情。 夏竹卿当然不觉得自己是牛郎，因为在他看来传说中的牛郎只是强留织女的自私鬼，所以他只是一边继续摆棋子，一边用余光看着白不语。 这可能是夏竹卿唯一一次心不在焉地下棋。 因为这盘棋和坐在对面下棋的人都很特别。 她真的很好看，比夏竹卿以往遇见的人都要更好看。 这种好看并不只是因为容貌，更是因为对方融于言语举止间的每一分魅力。 当初的夏竹卿只是这么看了一眼对方，下一秒就听见对面初识的“女孩”说了一句——“我赢了。” 赢了？ 夏竹卿诧异地看向眼前的棋盘，接着就看见纤细白皙的手指正将五颗黑棋子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条线。 夏竹卿随之又听到了一声轻笑，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对面的女孩第一次露出笑容，那在当时看起来还显得有些生涩的笑容，却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更加柔和。 “你们人类下棋也都这么弱吗？” “……” “输了。”迟疑片刻之后，夏竹卿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当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棋友都看呆了。 在以往的下棋经历当中，无论夏竹卿是认真下棋还是放水，他都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承认自己输，毕竟只要他不想输，他就不会输。 沉默的背后，也是属于夏竹卿的信心。 但鬼使神差的，那个时候的夏竹卿竟然会当着将围棋下成五子棋的“女孩”的面承认自己输了。 真的很奇怪。 后来…… 后来夏竹卿就目送着那个女孩转身走了。 至今夏竹卿都还记得那个站在一旁的棋友不知道为何恨铁不成钢地对他摇了摇头，甚至还对他说：“指不定哪天你会后悔自己没有追上去问个名字。” 年长许多的忘年交棋友那会儿其实已经患了重病，身体情况极为不佳，虽然动作看起来很利落，看着依旧硬朗，但脸色和唇色都非常苍白，却还是莫名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当时夏竹卿的脚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迈出去，而是将又开始咳嗽了的老人送到一旁等待着的家人身边去。 这位年老的棋友非常固执，怎么样都要在住院前下一盘棋，所以不怎么出门的夏竹卿才难得来到这位老教授熟悉的大学湖畔，和他下这盘棋。 却不小心让老人家看了一出“偶遇”。 就算是老人跟着子女走后，也还是给夏竹卿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当时的夏竹卿还是不怎么明白。 一直到夏竹卿第二次遇到白不语……那个看起来娇娇小小柔柔弱弱的女孩竟然一出手就击倒了沿路抢走夏竹卿钱包的小偷以及他的五六个同伙！ 那几个一看就是人高马大的社会混混人士，偶尔看到夏竹卿钱包在口袋里随意放着，就像顺路赚上一笔，却没有想到被那个比他们矮那么多的小姑娘瞬间撂倒在地上！ 那时候夏竹卿就知道，对方绝对不简单。 只是当时的白不语可能不知道那一幕在夏竹卿看来究竟有多震撼，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武林高手还是特异功能。 夏竹卿和白不语之间似乎总有一条无形的线牵系着一样，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明明感情迟钝的夏竹卿每次都只是在见面后点头离去，然后独自感慨又一次忘了问名字，但两个人就是一次又一次地相遇了。 相知，相识，在一起。 和所有普通人类一样拥有普通的感情，成为了一对同样向往普通生活的夫妇。 但夏竹卿知道，自己的妻子某些方面和普通人类不一样。 她不仅有可能是武林高手或超能力者，还拥有一段非常特别的“孕期”。 她会在夜晚吸食夏竹卿的血，会在意识模糊地情况下试图“抓几个人的灵魂给孩子吃”，甚至会在半梦半醒间说梦话。 夏竹卿却从未告诉过白不语她有说梦话的习惯。 也许是因为夏竹卿只能从梦话中了解白不语，了解她以前的朋友和敌人，了解她喜欢和不喜欢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在夏竹卿眼中自己的妻子终究还是普通的，他们互相爱着，互相照顾，夏竹卿也竭尽可能地给予白不语所想要的“平凡”。 也许是因为…… 夏竹卿害怕一切说破的那一天，白不语会像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一样……也许只要他一不留神眨个眼睛，心爱的妻子就会迈开步子走入一个他所不知晓的世界。 他不舍得。 “你知道？”白不语难以置信地看着夏竹卿，“你都知道些什么？” 但夏竹卿却只是牵着白不语的手，非常努力地将唇角勾了勾，极为难得地试图露出笑容。 只不过笑得还是不怎么好看。 而且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股强大的鬼气突然从那个黑色的漩涡里走了出去。几个穿着职业套裙看起来非常干练的漂亮女鬼走了出来，鬼龄至少也是一百起步。 “厉槐这是想要干什么？直接在这里开战？”黑白无常也看不懂了，“他们的目标不是前任鬼王的大本营京州市吗？在云河市这种小地方开战干什么？闲得无聊吗？” “想这么多做什么？”白不语一边抓紧了丈夫的手，一边并不奇怪地说，“这次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将他们从《鬼界》中诱引出来吗？现在狠角色都被你诱引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们只是想要折断厉槐一般的翅膀，解决掉一部分的鬼军而已。”范无救也是摸了摸鼻子，“可是看现在的样子，厉槐的手下是打算倾巢而出？！” “他们不是要争夺鬼王的位置吗？他们不是要攻占地府吗？为什么要在云河市展开最后的战斗呢？”谢必安还是有些想不通。 这会儿却听见那边的女鬼对旁边问了一句—— “你们确定阎王会出现在这里？” 第70章 大战将至 阎王在云河市？ 在听到那几个女鬼的窃窃私语之后, 白不语下意识地看向就站在她两边的范无救和谢必安, 但这两位知名地府鬼差的脸上也是一片迷茫。 显然，他们虽然听见了那几个女鬼的窃窃私语, 却对此同样非常不解。 为什么她们会说阎王大人在云河市呢？ 就连黑白无常两兄弟都不知道那位“失踪”的阎王大人去了哪里啊！ “阎王可能真的在这里。”白不语却皱了皱眉说, “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阎王, 并且确定阎王在这里, 那么他们会选择在这里打一仗也不奇怪。” 毕竟，如果他们杀了阎王……那么结果就和攻占地府没有什么区别了。 白不语虽然没有见过那位阎王，但却知道他是地府能够存在的关键，也是厉槐想要消灭的关键。 当然，这一切推论的成立在于——阎王现在究竟在不在云河市！ “怎么可能？！”这一次就连谢必安都有些不相信白不语所说的话。 毕竟在他们鬼差的眼里，阎王这两个字代表的绝非只是一位上司领导, 而算是整个地府的信仰。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让他们想灭就灭？ “我倒是不担心你们阎王的实力, 但你说为什么对方的语气如此笃定，就好像已经在和阎王的对立中占了上风呢？”白不语也看了看那边神态自若的女鬼。 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阎王”这两个字都会给他们足够的威慑力，就是那种仅仅将称呼念出口都害怕会被那位阎王大人听见的威慑力。 谢必安也看了一眼在那边不断商量着的女鬼们，神色突然沉了一些，有些不愿意相信地说：“除非他们有取胜的信心。” “抓住了漏洞。”白不语也觉得只有这样一个可能, 所以特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如果阎王真的在这里, 那么究竟是哪一个？” 谢必安也和白不语一样开始转头看周围围观的人群。 有在“黑环”内吓晕过去的人。 有在“黑环”外凭借着范无救的帮助拼命向里面跑的人。 有的人惊慌失措。 有的人满脸茫然。 孩子们大多懵懂不知，大人们则更能够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的可怕之处。 可白不语和谢必安反复看了好几遍周围的活人，都没有看出来其中哪一个的身上有半点属于“阎王”的特质。 “完全感觉不到阎王大人。”谢必安的手上拿着判官笔和生死簿, 却依旧未能感觉到阎王的身处之地。 “所以，阎王也来云河市过人类生活了？”白不语一眼看去这里不是小孩子就是少数几个老师和小孩子们的父母，所以下意识觉得如果阎王真的在这里的话，那他的目的可能是和她一样想要退休了。 “算了，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再说。”白不语对谢必安使了一个眼神，“快把结界架起来，让无关人员尽快从这里离开。” 谢必安努力拿着两件至宝试了试，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说：“这里的鬼域太厉害了，以我的能力催动这两件宝物实在是有些勉强。” 那几只女鬼却在一步步逼近。 原本穿着人类职业套裙的身影，渐渐变成了染满鲜血的红衣！ 整整二十只女鬼！竟然都是百年以上的红衣厉鬼！ 白不语不得不说，仅看这一批先头部队的阵容，就知道厉槐确实有成为鬼王的资本，如果不是鬼界藏着太多她以前的旧部，说不定厉槐带领着他的鬼物不打仗都能拿下“鬼王”的位置。 “老七，我有点撑不住了！”在黑环外围的黑无常范无救此刻已经和那几只面目狰狞的红衣厉鬼对上，虽然范无救的能力比单个女鬼强很多，但当二十多只女鬼一拥而上的时候，范无救还是觉得吃力了，“这些女鬼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的，感觉好像和其它的厉鬼不一样！” “她们都是鬼仆。”白不语却看出了这些红衣厉鬼鬼气中不同寻常的地方，“应该是厉槐的鬼仆，能力也受到了鬼仆之主的影响。” “只要找到阎王，地府就是我们的了！”那女鬼瞪大了眼睛，黑色而带着腥味的鬼气直直冲向范无救。 “大姐，到底哪个是阎王？”站在带头女鬼旁边的赶紧问了一句，并且指着那边拿着判官笔和生死簿的谢必安说，“是那个吗？” “那是黑白无常。”带头的女鬼半眯了一下眼睛，“老板说了，等到了那个时候阎王自然会出现，我们的任务就是让这里的人类一个都逃不出去。” 果然是冲着阎王来的！ “张昊！！” 也就是在白不语正准备迎战的时候，张昊父亲张文彦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爸爸？！” 原本小手颤抖着站在后方的张昊听到声音后忍不住走了出来，然后就看见状态很是糟糕的张文彦正独自一人拿着一把像是斧头一样的火器一路走来！ 在此之前，张文彦所拥有的火器就是被夏棋当成美术刀收着的那把刀器，而现在这位驱鬼师手持的斧头也同样是可以让鬼物魂飞魄散的火器，只不过看起来有些陈旧，和穿着西装的张文彦也有些不搭，说不定是从哪里借来的。 张文彦的身体早就因为与鬼的战斗而亏空，所以使用火器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可怕的负担。 好在这会儿他扛着的这把斧头没有之前那把小小刀器那么奇怪，所以张文彦还能勉强支撑得住，甚至专门找到了一块防守比较薄弱鬼物不那么强大的位置进行突破，最终在范无救的接应下成功来到了黑环附近。 “夏夫人，您也在这里。”当张文彦看到白不语的时候还是小小吃惊了一下。 他倒不是觉得白不语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毕竟他都会来这里找张昊，白不语来这里找儿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让张文彦吃惊的是……这位夏夫人竟然比他还早到这里！而且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之前联系的时候不是说她去了云河大学吗？！ 要知道，张文彦听说实验小学出事之后，可以说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这么快来到这里，还特地向驱鬼师协会的负责人借了这把斧头形状的火器，开着那位负责人的宝贝座驾，在没有出事的情况下违反了一些不应该的交通规则之后才来到了这里！ 步行的白不语竟然比他更快？ 目前对白不语真实身份还不算特别了解的张文彦并不知道，白不语为了第一时间来这里到底砸了多少面墙壁……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白不语看向冲过来的女鬼们，悄悄松开了抓着丈夫的手。 当夏竹卿意识到白不语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再次伸出手重新抓住自己的妻子。但白不语只是给了夏竹卿一个熟悉的笑容，用无声的口型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继续向前走去。 “也对。”张文彦立刻深呼吸了一下，继续握紧了手中的斧头，“你们都躲在我身后！” “等一下。”白不语却已经走出了黑环，走到了张文彦的前方，转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类似的话……类似的场景……张文彦总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曾经经历过一次。 而那样的画面，似乎再次出现了。 “这个……”慌忙间，张文彦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将手里的斧头递了上去。 但白不语的却已经捏紧拳头，一拳轰向鬼群！ 黑白无常倒是很清楚，这位前任鬼王的战斗方式，一向都是这么简单粗暴。 这一次白不语已经完全不加以掩饰，标志性的白色鬼气直接在握拳的右手周围凝聚。 当这一拳直接揍向那只离白不语最近的倒霉鬼时，看似柔和的鬼气瞬间爆发出了令人震惊和畏惧的可怕鬼气！ 狂风一般的气流几乎将那些鬼龄不怎么长的鬼物瞬间魂灭，剩下那些厉鬼和恶鬼虽然没有一击而亡，却也像是在龙卷风外行走的人一样，蜷缩着自己的鬼体，让人看不清它们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震惊还是恐惧！ “轰！” “怎……怎么回事！”张文彦虽然是站在白不语的身后，但拉开的西装和多日未曾打理的头发都像是遇到了暴风一样被吹着，双眼却控制不住地盯住白不语的身影。 那个身影……那个力量…… 真的是普通的驱鬼师吗？！ “没想到驱鬼师竟然这么强！”张文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总觉得自己之前的几十年驱鬼师经历像是白折腾了一样。 “开什么玩笑。”因为白不语出手，所以范无救也趁机后退到黑环里休息了一下，听到张文彦所说的话之后就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怎么可能是驱鬼师？那种力量，可不是活着的人类可以拥有的。” “那个光……”就连一直努力在谢必安的帮助下维护着“黑环”的校服女鬼也睁大眼睛看向白不语的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个光…… 白色的，耀眼的，即使记不清当时的画面，但那光却一直都铭刻在“黑环”众鬼的脑海里。 只是一时之间，还是未能将这熟悉的光和对方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比起这边的张文彦和“黑环”，更加震惊的可能是正面被白不语砸了一拳的那群入侵者！ 白不语的这一拳几乎将那些实力不怎么样还把操场挤得密不透风的弱小鬼物全部都一网打尽，整个校园看起来都宽敞了一些。 只是宽敞，并不明亮…… 从鬼物们将实验小学变成鬼域的那一刻起，小学的上方天空就已经变得乌云密布，周围的光亮自然也变得极为阴沉。 在没有了那些碍眼鬼物的影响后，整个校园看起来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恐怖，原本蜷缩在黑环内颤抖和恐惧着的大人和小朋友们也渐渐站起了身，开始向黑环外的操场张望。 变得空旷了的操场之上，白不语和几十只百年厉鬼恶鬼面对面对峙着。 第71章 白鳞之盾 白不语对鬼术之类的东西实在是一窍不通, 不然的话她也不必特地让谢必安他们来布置结界。 但白不语很清楚一点, 那就是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会超乎任何时期的想象，再加上夏竹卿显然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她也就没有什么顾虑的地方了。 除了身边的至亲之外, 白不语压根就不在乎任何人类或非人类的眼光！ 至于夏棋…… 白不语都没来得及转身看一眼自己家的宝贝儿子, 只觉得她的儿子能力特殊, 说不定接受能力也要比同龄人高一些。 晚面对不如早面对，白不语觉得现在让夏棋知道一些事情也并不算早！ 站在白不语对面的那几只红衣厉鬼一直都没有说话，毕竟她们不是那些有眼无珠的小鬼，刚才白不语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她们看在了眼里。 鬼界和人类世界不一样，有哪些强大的鬼物她们也是心知肚明，甚至能够像人类阐述历史一样说出他们的名字和众所周知的称号。 但在这些强大的鬼物当中, 拥有奇特白色鬼气的鬼物却只有一位, 那就是传说中拥有“白”这个姓氏的……前任鬼王！ “姐姐，鬼王不是在和阎王的战斗中同归于尽了吗？”那只红衣厉鬼的声音放得很低，神色也显得极为慌张。 “老板是这么说的。”带头的红衣厉鬼表情也非常复杂，“你也知道老板在地府安排了人手，那边原来的消息就是阎王和鬼王同归于尽，鬼王魂飞魄散, 阎王却因为身份特殊而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这会儿应该就躲在这附近！” 看着那些厉鬼一边说一边向后退, 再听着她们口中所透露的信息，白不语突然想通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埋在肚子里的困惑。 明明她来实验小学之前就有一只鬼物告诉她说“鬼王和阎王已经同归于尽”，言下之意也就是说现在是厉槐攻占地府最好的时机。 可现在又有几只红衣厉鬼跑过来说想要找阎王？ 当时白不语就觉得有些奇怪, 只是因为她内心深处也深知阎王不可能真的灰飞烟灭，所以才顺着她们的话题和谢必安继续探讨下去。 现在总结一下两方面的想法……白不语觉得那个叫做厉槐的厉鬼头子显然对自己安插在地府的眼线非常信任。 因此他们既相信鬼王和阎王已经同归于尽，更相信阎王不会因为和鬼王的对峙而灰飞烟灭，反而可能以一种虚弱的状态躲藏在了云河市……甚至是她们身处的这座小学中！ 奇怪的是，他们能相信阎王的能力不会在对峙后灰飞烟灭，却似乎非常坚信她这个前任鬼王已经魂飞魄散了？ 所以说……她这个退休老人家在这群新生代的年轻厉鬼们当中……威望真的这么糟糕吗？ 这些女鬼对她这个老古董太缺少信任感了吧？ 怎么说她当初带领着鬼军和阎王地府对峙的时候也是打了胜仗……白不语越想越觉得感慨。 当然，在这个连鬼都能够做网游，而且还能够将鬼军藏在网络服务器里的世界，她这个只会玩连连看的退休鬼王确实是有些落伍了。 而白不语的出现也彻底颠覆了这些女鬼们原本的认知。 毕竟那个叫厉槐的厉鬼头子之所以想要聚集鬼军争夺鬼王的位子，就是因为听到了鬼王和阎王两败俱伤而且同归于尽的消息。就连这一场长达七年的夺位准备也完全是建立在“鬼界失去鬼王”的基础上展开的！ 除此之外，厉槐和厉槐的每个手下都相信鬼界那些鬼王旧部对那位厉老板非常排斥，但因为鬼王已经离去，所以厉槐的手下们相信那些鬼王旧部最终还是会在各方面的压力下承认厉老板鬼王的身份。 可如果鬼王还活着，她们还能用什么方法来保证鬼界那些鬼王旧部不会出手？ 几个女鬼身为厉槐鬼仆，立马把“鬼王还活着”这个把她们吓到魂飞魄散的消息传达给身为“鬼仆之主”的厉槐。 她们整个“夺位”的计划中，包含了杀死人类创造厉鬼，包含了找到阎王侵占地府，包含了增加人类世界的鬼域数量…… 但可能并不包含与鬼王旧部正面为敌这件事情。 毕竟现在整个鬼界都知道前任鬼王已经魂飞魄散，所以就算那些鬼王旧部不喜欢厉槐，就算厉槐在人类世界的动作再大，那些鬼王旧部从头到尾连个屁都没有放过！ 因为所有的鬼王旧部都还在观望。 如果他们知道鬼王还在…… 原本脸色就已经非常惨白的厉鬼们表情变得更加恐怖了，毕竟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别想那么多了。”站在最前面的那只厉鬼却摇了摇头，“老板想做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鬼仆而已，不需要替老板出谋划策。所以现在我们的任务就只有一个，找到阎王！” 说完之后，那只厉鬼还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手持生死簿和判官笔的谢必安。 “上次的事情之后，生死簿和判官笔应该被严加看管才对，现在却被一个不那么厉害的鬼差握在手中……”厉鬼脸上露出思忖的表情。 “虽然人类常说尊老爱幼。”白不语半真半假地看着那些厉鬼，“但如果年轻人不尊老的话，我这样的老古董也不需要爱幼是不是？” 白色的鬼气直接侵入学校操场的地下，因为这一次的鬼气完全没有伪装成别的颜色，所以就连普通人类都可以发现整个操场在发出淡白色的光芒！ 下一秒，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像是人类在游戏中才会遇到的群体技能一样，将那二十多只红衣厉鬼全部都包围在其中！ 那些厉鬼在白不语动手的瞬间已经四散成鬼气，向漩涡中奔逃而去！毕竟那作为出入口的黑色漩涡就在操场正上方的空中，所以也位于白色的光芒之中。 只要逃进漩涡……说实话，白不语就没办法把她们怎么样！ 看着那白色的鬼气所带来的光芒，就连范无救和谢必安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在和鬼王结束了当年漫长的一战之后，其实谢必安和范无救对白不语的能力也有了些许免疫，知道这位大佬虽然极为强大，但比她实力更可怕的是“技能特效”…… 那白色的鬼气一扫而过的时候，场面说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白色的鬼王。 谢必安至今都还记得，那一场战役的最后，白不语释放全身的鬼气，将地府运输亡魂的冥河直接染成了白色！ 那个时候，白色的冥河就如同是一条白色的巨龙，延绵向前！ 从那之后，冥河之北为地府，冥河之南为鬼界，以此为界。 …… 就是在谢必安忍不住回忆往昔的时候，一支新的鬼军从黑色的漩涡中飞快冲了出来。 面对白不语的鬼气，这些新来的鬼军不躲不避，反而架起手中统一的盾牌护在那几十个红衣厉鬼的面前。 诡异之处就在于那几十只鬼手中拿着的白色盾牌！ 看起来大小略有不一，但形状和材质却几乎一模一样。这些诡异的盾牌竟然真的挡住了白不语的鬼气！ “那个盾牌……” 白不语的鬼气渐渐变淡，站在后方的范无救和谢必安也开始看清楚操场上所发生的事情，也进一步看清楚了那些鬼手上拿着的盾牌。 此刻的鬼域里天气阴沉。 但是在仅有的光亮下，那些盾牌依旧努力折射出光亮。 “那个盾牌，看起来好像是鱼鳞……”谢必安不是很确定地说了一句。 “别开玩笑了。”范无救却摇了摇头，“哪里有这么大的鱼！” 第72章 对的人 不错, 就连白不语都觉得那几只鬼手里拿着的盾牌像是白色的鱼鳞, 只不过就尺寸而言，那白色的鳞片几乎可以挡住那些鬼的身体, 实在称得上是巨大无比。 就像范无救所说的那样,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鱼！ 白不语就这么看着那些鬼用那巨大的白色盾牌阻挡着自己的鬼气, 然后一路向自己冲过来。 当那些红衣女鬼看见盾牌挡住了白不语鬼气的时候, 她们的脸上也各自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似乎就连这些隶属于厉槐的鬼物都不知道这种白色的盾牌竟然还会有这么神奇的用法和如此诡异的力量。 这个时候，如果白不语让藏在操场下的鬼气瞬间爆发出来，这些只能挡住前方的盾牌也许就不会显得那么强大。 只不过还没等白不语出手，她就已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后方冲了出来，一下子就冲到了那些向白不语袭来的盾牌前, 用丝毫不逊色于白不语的粗暴方法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那些拿着盾牌的恶鬼厉鬼都像是真正的军队一样排成整齐的阵容, 所以当那一脚踹出去之后，站在中间的几只鬼瞬间就被踢飞，力道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你出来做什么？！”白不语有些恨恨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继续一脚将某个拿着盾牌的鬼踢飞的夏竹卿。 这位夏先生虽然无法接触到鬼物，但似乎可以直接接触到他们拿在手中的盾牌，从而将其一脚踢飞！ “我是你丈夫, 这么做很奇怪吗？”夏竹卿向来不多话，也非常信任自己的妻子, 但却无法继续任由自己躲在安全的舒适区里。 毕竟现在站在正前方面对可怕敌人的，是他的妻子！ “即使帮不了你太多，但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靠近你。”夏竹卿长腿一抬, 又是一脚！ 虽然这些古怪的盾牌可以抵挡白不语的鬼气，但面对夏竹卿脚下的力气时，这似乎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要是受伤了怎么办？！”白不语先是再次瞪了丈夫一眼，直接操控鬼气从地下开始偷袭。 有些奇怪的是，这些后面出现的鬼物就像是专门训练过如何对付白不语一样，不仅拥有可以抵挡她鬼气的古怪盾牌，还能够在白不语继续出手的瞬间，转移盾牌挡住来自地下的鬼气！ 那娴熟的动作显然早已有所准备。 而且，这些拿着盾牌的厉鬼似乎只是戒备着白不语的每个动作，反而对夏竹卿这个普通人类乱七八糟的腿法毫无防备，每一次都踢个正着！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支针对白不语的军队。 一支专门对付前任鬼王的盾牌军！ 不过白不语并没有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半真半假地对夏竹卿说：“如果是毁了容伤了腿也就算了，如果手受伤的话你以后怎么下棋？！” “无论如何，无论怎么做，都要比我今天躲在后面不动要开心很多。不下棋固然可怕，但不动手就是后悔一生。”夏竹卿的声音很平静，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 其实今天夏竹卿所说的话已经比往日多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夏先生和白不语同样清楚，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白不语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只打算在人类世界散散步，最后却找了个普通人类当老公，还生了一只熊宝宝。 但是白不语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她确实拥有了家庭幸福夫妻和睦和平静生活，这七年来的日日夜夜在白不语看来每一天都要比在鬼界的时候更加幸福和愉快。 夏先生这个人，喜欢下棋，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会赚钱，会顾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话不多，但从眼神就可以看得出来是一个情绪非常易懂的人，和白不语两个人独自相处的时候更是大胆的很，哪里还有平日里淡然不顾的假象！ 白不语知道他是普通人类……应该是吧…… 白不语知道他不是大富大贵首富地主。 白不语知道他们可能是属于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但……就因为她是鬼王，她就必须要找一个比她更强大的对象吗？然后两个“人”在一起的娱乐活动是什么呢？ 继续称霸“世界”？ 白不语在内心深处摇了摇头，她想要的依然还是一份平静。能够在槐树下吃火锅，能够在客厅里看电视，能够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然后乱七八糟地乱煮一堆最后还有人捧场，能看着丈夫辅导熊孩子功课，顺便给他们送上一杯茶一瓶牛奶…… 她想要的只是这些，所有强大与不强大压根就不重要，她想要的只是能够给她内心平静的那个人而已。 这样的想法莫名显得有些奢侈，毕竟她体内隐藏着无法释放的煞气，却一心奢望能够一直平静下去。 不过……此时此刻站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真的那么普通，那么……不强大吗？ “老爸，老妈……”被托付给谢必安的夏棋看着迎战在最前方的父母，悄悄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那把小小刀器，但无论如何熊孩子都知道，他现在是该乖乖的的时候。 “不管了，连一个普通人类都冲上去了，我还怕个什么！”范无救也看着前方的两个身影。 白不语的鬼气无孔不入，像是最可怕的群攻法术一样，让那些训练有素的鬼军用尽了一切精神去抵挡那可怕的白色鬼气。 如果他们的对手只有白不语一个，那么他们说不定面前还能够支撑得久一些。但就在他们耗尽一切精神去抵抗鬼气的时候，还有一个完全没有章法，动脚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的夏竹卿。 很难想象，他们辛辛苦苦利用盾牌来抵抗白色鬼气，结果旁边突然有个人对着它的盾牌来一脚！ 毕竟夏竹卿没有办法接触到这些鬼物的身体，只能攻击他们手里拿着的古怪盾牌了！ 最可怕的是，那明明就是一个普通人类，但当那一脚踹在他们盾牌上的时候，他们竟然腾空而起飞了出去？！ 特别是一些鬼军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同伴就这么飞出去，原本训练有素的动作和冷静的心情也完全被打乱了。 再加上他们刚刚拿出盾牌就挡，旁边一脚就这么飞踹了出来……原本训练有素的鬼军竟然真的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打法而渐渐摧毁！ 后方范无救也拿着哭丧棒冲了过来，并且疑惑地问白不语：“您老知道这些盾牌究竟是什么东西？说它强嘛，连个人类随便踢一脚就能把他们踢飞。但说它弱嘛，竟然能够挡住你的鬼气。” “……”白不语只是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也只是转移话题说，“其它地方的战况怎么样了？” “其它地方可没有这里这么麻烦的情况。”范无救的话题也得以转移，“其它地方都在按原计划行事，只是对付一些从漩涡里跑出来的鬼物而已，等扫尾的工作结束之后，大家就会过来帮忙。” “你们放弃吧！”已经在盾牌鬼军的掩护下回到黑色漩涡里的那几只厉鬼突然狞笑了起来，“你们可能是看不见扫尾的同伴了。” “什么意思？” 范无救的脸色大变，白不语也是神色微动。 “看在这位‘前任’鬼王的份上，不如我们来告诉你们一些好东西，毕竟各位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魂飞魄散了的话，也太可怜了。” 因为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漩涡不接触地面，而且只有一个入口，所以这些厉鬼在漩涡边缘护着一圈白色盾牌的情况下，大胆地对白不语他们说了这样的话。 “多谢你们帮忙打开了《鬼界》的门，省了我们一些小小的流程。”那些厉鬼自从知道盾牌可以阻挡白不语的鬼气之后，说话的底气似乎也足了一些。 不过因为还是不怎么敢直视白不语，所以她们竭尽可能凶狠地蹬着夏竹卿，而夏竹卿却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言语和眼神。 “我们只是想要找到阎王，既然这位已经退休，自然不该再理会继任者和前敌人的闲事，不是吗？” 从那些女鬼的话语听来，她们似乎认定了白不语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对付她们是在多管闲事。 “我只是个被卷入者。” 白不语轻描淡写时，脸上也挂着一贯的笑容。 从最初的茶馆、到薛红衣和罗旭在幸福街小学闹事、再到棋赛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现在实验小学的战役，白不语可没有主动干涉对方的任何一件事情。 她也从没想过干涉继任者，无论对方最后的夺位会不会成功。 从始至终，只是她和她的家人被不断卷入而已。 “那如果我们找到阎王，带着他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出现，你又是否会停止插手？”虽然不知道这群女鬼从她们的主人那里得到了什么指示，但她们显然不想与白不语为敌，所以一直用言语在拖延着时间。 白不语虽然还没有回答，但站在一旁的范无救和谢必安却有些紧张地看着她。黑白无常两兄弟知道那群女鬼说的很在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确实和前任鬼王的关系不大。 如果厉槐的鬼军真的彻底离开云河市……如果阎王真的被找出来……谢必安和范无救也不知道这位大人会不会转身离开。 特别是在那些女鬼说了之前那些话之后，两兄弟真的很担心其它“门”那边的情况，但却怎么都联系不上那边的负责人。 无论是鬼差还是驱鬼师，任何一方都没有任何回应！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白不语真的放弃插手这件和她没有太大关系的麻烦事，他们真的可以证明战胜那个叫厉槐的厉鬼头子吗？ 一直都信心满满的黑白无常突然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厉槐想要抓阎王这件事情，好像真的和白不语无关吧…… 第73章 神人 “我们老板近日接待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我有幸在旁听见了一些故事。”躲在重重盾牌后的红衣厉鬼声音冰冷而且尖利。 “无论是你们阎王, 还是我们在神话传说中读到过的神仙，无论如何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这一点恐怕身为鬼差的你们也不会有异议。” 黑白无常自然不会否认阎王的存在。 就算现在的世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阎王和“神仙”之类的东西只是前人杜撰, 但地府的存在却是真真切切的, 阎王的存在也是无法抹去的。 “这些存在不是鬼, 也不是人。” “而是一种被称为‘神人’的种族，其实就是千万年前的人类，而且是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人类。那种力量在千万年后的今天似乎已经从人类的身上消失，那些被称为‘神人’的存在，也已经或躲藏或消亡。” 女鬼说的故事，白不语和黑白无常其实也非常清楚。 从一开始, 白不语对地府那些存在的称呼就不是“神”, 而是“神人”。在这么漫长岁月的认知当中，白不语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不同的能力，有的很强，有的特别强，有的足以毁天灭地。 但即使如此，这个世界依旧没有神。 无论是“神人”、“人类”还是“鬼”, 其实说到底都是同根同源，说不定有的人在变成鬼之后突然拥有特别的力量, 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淡薄的神人先祖的血。 只是在白不语的认知中，她所知道的神人，好像只剩下阎王这一位了。 “我们老板……也就是我们主人的客人, 就是一位神人，一位从千万年前存活下来的神人！而且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存在，他会帮助我们主人成为鬼界之主，所以就算是鬼王在位，最终也只会在我们的主人前面低头叩拜！” 也不知道那位神人究竟在这些厉鬼的面前展示了怎样的力量，使得那些女鬼竟然在这样的状态下露出了眼高于顶蔑视一切的表情。 就好像得到神人力量帮助的并不是厉槐，而是她们自己一样。 “看来，你们这些古怪的盾牌也是神人的馈赠。”白不语看着那些如同巨大白色鳞片一样的盾牌，内心深处还是浮现了些许古怪。 只是这份古怪远远没有白不语身体中的煞气醒目，只是被那些不断想要涌出的煞气压在身体深处而已。 提起盾牌的事情，那就是女鬼的表情看起来竟然还有些得意。 毕竟身为鬼物，她们最害怕的就是身为前任鬼王的白不语身周所缠绕的白色鬼气，而那些古怪的白色盾牌竟然真的可以克制她！ “其实这样的事情我们原本也不可能知晓，但也正是因为那位大人的告知，我们才知道原来地府的阎王大人竟然不是什么神，而是远古时代的人类。” “虽然同样强大，但那位大人也提起过你们那位阎王大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地府在，阎王在。” “地府乱，阎王必受其难！” “而让地府乱起来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让生死簿上那些人类的寿命一次又一次地被篡改！让地府的规则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那个女鬼的话音刚落，一直被谢必安拿在手中的那本生死簿突然漂浮了起来，暗淡而诡异的灰色光芒包围着生死簿，那种阴沉的色调难免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不语眼看着那些鬼躲在乌龟壳里不出来，就干脆后退了几步，拉着夏先生一起来到谢必安的身边。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见那本古朴的生死簿自动翻开，然后看似完全空白的页面上开始渐渐浮现一些白不语他们完全陌生的名字。 这些名字与白不语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每个名字都代表了一段独一无二的人生。 此时此刻，这些名字已经呈现了让人觉得非常不妙的灰暗颜色，甚至还在继续重新淡去。 紧接着，就连那一页书页都开始渐渐变得残破泛黄，最终直接从生死簿上撕裂，化作灰烬飘散在空中。 白不语突然明白了这些女鬼的意思。 只要地府大乱，阎王身上就会发生一些非常糟糕的事情，也许可以糟糕到让所有鬼物都发现其存在的程度。 而让地府大乱的方法，就是不该死的人死了，他们记录在生死簿上的人生全部都被拦腰截断！ 当一片片书页开始化成灰烬，一直站在黑环处的夏棋突然拧起了眉头，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穿着熊猫卫衣的小肚子。 第74章 阎王的身份 白不语这才明白, 其实当初那个牛头傀儡偷走生死簿的时候已经埋下了伏笔。 当时牛头傀儡和那个叫云小蝶的女孩之间所产生的各种故事虽然在当时听起来已经足够曲折…… 但现在看来, 其中却很有可能还有着更加隐秘的内幕。 当初牛头傀儡被带走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虽然生死簿和判官笔最后归还到了黑白无常的手中, 但是厉槐的手下已经将生死簿上的信息记录了下来, 就算没有生死簿在手, 他们也可以继续杀人。 当时白不语只是感觉到了厉槐想要扩充鬼军的野心, 却没有料到对方这么做除了要扩充鬼军之外，还能够伤害到阎王本身。 不得不说，这件事情对于厉槐而言可以算是一举两得的好计划。 而在白不语的身后，因为亲爸亲妈后退回到“黑环”之中而走上来的夏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极为痛苦。 一开始，夏棋只是在一旁隐忍着，似乎并不希望因为自己小肚子上出现了一些小麻烦而在这个时候打扰白不语和夏竹卿。 但夏棋怎么说也只是个小孩子, 在坚持了几分钟之后还是忍不住拉了拉自己亲妈的衣角, 声音非常弱小地说：“老妈，肚子好痛。” 白不语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结果就看见了夏棋的额头上冒着冷汗，整张小脸煞白，五官都几乎要皱在一起了。 最重要的是，白不语感觉到自己在夏棋身体里安放的封印正在蠢蠢欲动。 当初夏棋出生的时候, 白不语就知道这个孩子非常特殊，因为无论白不语再怎么强大, 人类和鬼物都不可能孕育下一代。 至少在白不语的认知当中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从白不语怀孕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世界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白不语甚至怀疑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是不是某个不知名敌人的阴谋，但是当她感觉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轻轻一动的时候, 她就知道自己心软了。 于是就有了夏棋。 当预产期临近的时候，白不语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鬼气开始迅速流失，但这种流失并不是流向外部，而是转移到了自己肚子里那个婴儿的身体之中。 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竟然能够顺顺利利地将白不与的鬼气吸收，不仅毫无异常，而且还显得更加好动？ 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白不语就知道这个孩子并不是普通的人类，但他也肯定不是鬼物。 所谓的鬼物，一直都是只活人死后的状态，绝对不可能出现女鬼此后生出小鬼的可笑事情。 所以当夏棋顺利出生，感觉到夏棋身体里充斥着的鬼气之后，白不语就在他的身体里放下了封印，而封印关闭的那把锁就藏在孩子的双眼中。 这也是为什么夏棋身为前任鬼王的孩子，却一点都看不到人类世界中的鬼物。 现在，这个一直都被全家人好好保护这个孩子，就这么抱着母亲白不语，小小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原本总是小鹿一样看着母亲的双眼此刻突然开始变得有些失去焦距。 孩子应有的光亮，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但孩子除了刚开始的那一声呼唤之外，再没有说过别的话，只是紧紧抿着双唇，缓缓闭上眼睛紧靠在白不语的身上。 飘浮在半空中的生死簿上，一个个名字出现，又一个个随着残破的书页化成灰散去。 每有一页纸散去，夏棋就更紧地抱住。 “白鬼王，我们现在仍然尊称你为鬼王。”这个时候，漩涡处的那些女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高声对白不语说，“只要你安安心心地退休，好好当你的退休鬼王，我们主人一定会保留你在鬼界所拥有的荣誉，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我拒绝。” 白不语直接将夏棋抱起来，和夏先生站在一起，一家三口紧紧相靠。 “这件事情，我必须插手。” 紧紧抱着儿子的时候，白不语的脑海里所浮现的是之前黑白无常所说的话。 他们说阎王是七年前来到人类世界的，是在白不语退休之后才来到人类世界的。 没有鬼知道阎王藏在哪里，阎王也似乎从来都没有和地府联络过，整个地府可能只有身为判官的那一位才知道些许和阎王有关的信息。 但现在白不语觉得，阎王根本就没有躲藏起来，也不是故意不和地府联络…… 而是因为…… 他可能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身份，还只是个孩子。 仍然需要父母保护的孩子。 第75章 护崽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生死簿上鬼物死去的骚乱已经过了很久, 其中的大部分鬼物甚至已经变成了厉槐鬼军中的一份子, 说不定就在刚才白不语一拳轰没的那些鬼物之中。 虽然整件事情都是一件悲剧，但是如果任由这些原本无辜的鬼物在厉槐的压榨下渐渐变得充满怨念更加狰狞, 还不如在那一瞬间魂飞魄散, 以清清白白的姿态重回天地之间。 但……明明是那么就之前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生死簿的书页现在才受到影响呢？ 看在如今飘浮在半空中的生死簿以及不断化作灰烟的残破书页, 谢必安不免有些无法理解。 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然后，谢必安的蓝牙耳机里就收到了各种各样不好的消息，驻守在云河市各个灵异场所的鬼差和驱鬼师都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那些地方全部都出现了黑色的漩涡，许多和普通鬼差以及人类驱鬼师相比要更加强大的鬼物接二连三地从漩涡中出现！ 再这样下去，厉槐手下的势力将会在攻占地府之前率先攻下整个云河市！ 再后来，谢必安就听见了白不语的声音。 刚刚对面那些红衣厉鬼好像说什么要用丰厚的条件来劝说白不语这个前任鬼王退出当前的战局…… 谢必安刚才有些分神, 所以并没有仔细听, 只觉得对面这些红衣厉鬼所提出的条件合情合理。 如果他是那位前任鬼王的话，可能也同样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毕竟鬼界和地府本就是冥河左右两个互相针对的势力，在鬼界提出丰厚条件并且允诺给予白不语应有荣誉之后，她此刻就算转身就走，谢必安也不会有任何意外的感觉。 但更让谢必安诧异的是……白不语竟然拒绝了！ 她竟然拒绝了！ 谢必安的视线总算从发生异变而且充满不祥气息的生死簿上转移开, 转而看向刚才毫不犹豫拒绝了红衣厉鬼冷落的前任鬼王白不语。 紧接着，谢必安就从不远处的一家三口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怪异。 怎么回事？ 母亲抱着孩子, 丈夫紧紧守候在一旁，这样的画面在此时此刻的战局中显得既普通又有些怪异，最怪异的莫过于前任鬼王的那个孩子此刻正缩在母亲的怀里不停的颤抖。 是因为害怕了吗？ 谢必安的脑海里刚刚浮现出这样的猜测, 就再次自我推翻，他怎么都不觉得这个从鬼王肚子里蹦出来的小崽子会因为眼前这些不怎么大的排场而感到害怕。 毕竟谢必安还没有忘记自己刚见到这个小朋友的时候，对方那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如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询问着他和范无救之间的关系。 要知道那个时候鬼物已经挤满了整个操场，四处都是阴暗鬼魅的氛围，甚至可能比现在这会儿的状况还要更可怕一些。 那个时候都能够叽叽喳喳的小朋友，这会儿怎么会吓到冷汗直流全身发抖了？ 谢必安怎么都有些无法相信。 但下一秒更加令谢必安难以相信的画面出现了，那本一直都漂浮在他面前的生死簿一边烧着纸张一边从他的面前轻飘飘地飞走，最后跑去了白不语的面前。 不，与其说是跑到白不语的面前，不如说是停在了那个夏家的小朋友面前！ 那破本子竟然还如同贴心的小宠物一般蹭了蹭小朋友的发顶，原本充满不祥气息的阴沉力量似乎都缓和了一些。 白无常突然想起自己和兄弟从地府述职归来的时候突然被公务繁忙的判官大人拦住。 那个时候，代理阎王一职管理地府的判官大人莫名其妙地将刚刚回到地府的判官笔和生死簿重新交给谢必安。 当时谢必安就觉得不对劲，好不容易将地府的这两件至宝找回来，怎么判官大人又让他们把这两件东西带到人类世界去了？ 但无论谢必安怎么询问，地府的判官都没有给予明确的答案，只是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告诉他们说—— “会有用的。” 于是后来谢必安他们就乖乖的使用了这两件至宝，并且利用这两件至宝的力量来构建结界，顺便诱导那些鬼物离开漩涡…… 事实上，在谢必安看来这样使用这两件至宝怎么说都有些大材小用，但因为除此之外实在无法解释判官所说的话，所以黑白无常也没有想太多。 但现在……判官笔和生死簿却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人类世界中仅有的两位“委托使用者”——也就是黑白无常，然后乖乖巧巧地飞到了那个夏家的小朋友身边？ 使用生死簿和判官笔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谢必安所说的是“使用”，而不是在生死簿上动小小的手脚。 就比如之前的那个牛头傀儡……虽然那个傀儡拥有着和其它牛头马面不一样的力量，但能做的也只是耗尽全力在生死簿上添了两个笔画，使得云小蝶的“十岁”寿命，变成了“二十岁”。 自此之后，就再无余力！ 这样的改动对于生死簿而言就好像是沧海一粟，或者说是大海中的一滴水。 当那个牛头傀儡想要再次改动生死簿的时候，其难度就好像上升了数万数亿倍一样，所以她只能依靠厉槐的力量吸收各种各样与自己身体完全无法融合的鬼气，承受着身体中力量和外力互相排斥的痛苦，只为了能够拥有第二次改动生死簿的力量。 但最终，就算牛头傀儡全身溃烂不堪，也终究容不下第二次改动生死簿的力量。 所以，那个牛头傀儡完全无法“使用”生死簿和判官笔。 黑白无常……准确的说是两兄弟中较为冷静的谢必安通过判官大人学会了一些“使用”判官笔和生死簿的方法，只可惜他们身体里积攒近千年的力量依旧无法将这两件至宝的威力发挥至5%。 而现在…… 谢必安和范无救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棋和半空中生死簿判官笔之间的互动，虽然其中一方正因为不停地颤抖而缩在母亲的怀里，另一方看起来也只是完全没有意识和感情的纸笔。 但两者确实被联系在了一起，两兄弟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个小朋友身体中所隐藏着的力量正不断地溢出，那股力量和判官笔生死簿的力量在不断交互，甚至不断融合！ 其实谢必安和范无救曾经见过类似的画面。 就在七年前，当判官大人声称自己无法通过判官笔和生死簿寻找到鬼王白不语的下落时，总是躲在大殿中深居不出的阎王大人少有地现身。 那个时候，在两兄弟看来极为“高冷”的地府至宝却如同扑腾着的小鸟一样直接飞入阎王大人的手中。 当阎王大人手持判官笔并且开始翻阅生死簿的时候，谢必安就曾经见过这种力量的交互。 那是只有两件至宝回到他们真正主人手中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 而判官笔和生死簿真正的主人，自然就是地府的阎王！ “怎么可能……”谢必安可能是除了白不语之外第二个发现真相的“人”，他一脸震惊地看着缩在白不语怀中的孩子。 这个八卦到脑补自己和范无救关系，而且一直在纠结有了弟弟自己晚上会不会被踢被子的熊孩子…… 就是阎王大人？！！！ 比起透过丝丝线索发现到了某个谜题答案的谢必安，藏在漩涡里的那些红衣厉鬼却还在打量着操场上那一个个成年人，他们应该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地府的阎王大人会是一个缠着母亲不放的孩子。 “大姐，我们应该怎么样找到阎王？”站在稍后方的女鬼轻声问了一句。 面对后方传来的问题，带头的那只红衣厉鬼却丝毫没有降低音量，带着完全不想掩饰的姿态大声对白不与她们的方向说—— “刚才你们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生死簿上的命线被强行扯断，应该活着的人却在一点点堕落为厉鬼，所以生死簿的力量已经在渐渐变得混乱！即使我站在这里，都能够看见那本破书周围的气息开始变得灰暗！” “哈哈哈哈哈！” “对于生死簿而言，这些人的寿命未尽。但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却已经变成了鬼！生死簿上的数字和周围的现实产生了冲突，但这些鬼物和这本破书之间却依旧有着藕断丝连一般的浅淡牵扯。” “现在，我们已经让这一批鬼军前往云河市的各个地方，那本破书应该已经感觉到了。” “等那些鬼军开始伤人甚至杀人之后，生死簿受到的伤害就会变得越发明显！” “而作为生死簿的真正主人，那位阎王也会同样受到伤害！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我们无法找到那个隐藏起来却忍不住面露痛苦而且无法控制力量的‘人’，那个阎王自己说不定也会因此而灰飞烟灭！” “你们知道的太多了。”白不语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孩子，自从夏棋进入小学之后，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将孩子抱住了，“这些事情不是你们应该知道的。” “没错，这些事情都是主人的那位客人告知的，这些盾牌也是那位客人给予的。”红衣厉鬼扬了扬下巴，“就连将战场设在云河市这一安排，也是那位大人所制定的。” “如果前任鬼王大人你不愿意退出的话……其实也无所谓。”红衣厉鬼从漩涡中探出头来，看向云河市的其它方向，“我们的鬼军已经开始侵占了云河市的各个地点，就算前任鬼王大人你守住了这么一个小操场，也不可能阻止我们杀死阎王，可能阻止我们的计划！” 红衣厉鬼的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白色盾牌从漩涡处出现。 这一次出现了鬼军和之前又有了些许不同…… 这些鬼军的身上，竟然穿着白色的盔甲！ 这些盔甲的材质与盾牌如出一辙，同样像是用巨大白色鱼鳞制成的一样，虽然做工粗糙，却在阴沉的光亮下折射出色彩！ 到这一刻，这些鬼军才真正显现出了“军队”所应有的样子。 但白不语的双眼中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畏惧和退缩，无论制成盔甲和盾牌的材质是什么，无论会有多少鬼军从漩涡中走出来，无论那个安排了一切的神秘客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没有人能够伤害她的家庭！ 没有人能够伤害她的孩子！ 退休和平凡的生活都见鬼去吧！ 白不语的双眼先是变成了属于厉鬼的绯红色，然后又在下一秒突然变成了金色的竖瞳！ 第76章 鬼王的鬼气 不知道原因, 也不知道过程, 但白不语知道……厉槐想要寻找的那个阎王就是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儿子夏棋。 她只要清楚这一点就够了。 “白……夏夫人……”谢必安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用了这个相对温和的称呼, “你怀里那个小朋友该不会刚好七岁吧？” “你们两兄弟不是在云河市监视了我们很久吗？”白不语一边将还在颤抖的夏棋交给一旁将身体挺得笔直的夏竹卿, 一边用自己的身躯挡在父子的面前, 语气平淡的说, “他才六岁。” “六岁？”脑筋转得不是那么快的范无救听到这个数字之后竟然松了口气，“那还好，那还好，只要不是七岁就行！” 白不语用眼角看了一眼如今显得额外天真的范无救，只能补充了一句说：“他出生前还在我肚子里呆了十个月。” “……”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夏棋小公子应该和我们地府的阎王大人有关。”谢必安的话则显得相对保守, 并没有轻易下结论。 但在低眉思忖了片刻之后, 谢必安又苦笑了一声说：“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初判官大人让我们来云河市监视……不，看护的究竟是您，还是您肚子里的孩子。” 一直以来，谢必安都以为自己和范无救的任务是盯住白不语，不让她在人类世界造成大乱。 但这会儿他却开始怀疑, 判官大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才特地让他们守在阎王大人转世的身边。 转世, 轮回。 这样的词对普通人类而言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却是地府从远古至今最重要的职责。 身为地府掌管者的阎王，自然也拥有着这一能力。 身为鬼差, 黑白无常虽然在人类当中有着一定的知名度，但在地府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当差的，对阎王的了解也远远不如地府的二把手判官大人。 但黑白无常曾经听喝醉了的判官大人说过一次，据说判官第一次接触地府的时候，这里根本不像是一个地下世界，也不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审判场所，更像是一个完全没有秩序的可怕牢狱。 四处都是黑暗，四处都是荒芜，四处哀嚎遍野，四处冤鬼丛生…… 就连黑白无常眼中威严无比总是身穿华服的阎王，那个时候也充满了阴森黑暗的气息。 但是等两兄弟再细问的时候，判官即使已经大醉，也没有再继续详说。 无论如何，对方都是地府的掌控者，地下一方世界的主人，为什么要转世成白不语的儿子呢？！ “现在先不要考虑其它的事情。”白不语的声音沉了下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夏棋等身体好转过来？” “我们……”谢必安也有些语塞。 “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就想办法问问那个判官！”白不语没等谢必安回答，以一种久违了的急躁语气催促说，“那样的千年老狐狸，一定会知道些什么。” 白不语知道判官是几千年的老鬼，再加上身份不同，对眼下这件事情的了解肯定也远远高于谢必安和范无救两兄弟！ “我们马上联系！”谢必安也知道事发突然，他们和白不语之间的合作关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此之前，虽然谢必安他们选择了和白不语合作，但他们还是提防着曾经敌对过的彼此。 如果之前白不语对他们下达要求，黑白无常不一定照办。 但现在……这位前任鬼王大人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他们阎王大人的母亲？！ 母亲担心孩子情有可原，他们保护阎王也是职责所在，突然之间这种合作就变成了一种牢不可破的关系，倒是让黑白无常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安心…… 就好像是知道，就好像是知道这位鬼王大人并不会让阎王大人出事一样！ 谢必安以最快的速度和驻守地府的判官大人取得联系，将他们现在瞬息万变令人震惊的战况汇报了过去并且寻求判官的帮助。 在短时间的快速交流之后，谢必安脸上的表情也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一阵惊疑不定之后，谢必安才小心翼翼地对白不语说—— “夏夫人，如果想让夏……夏公子恢复的话，必须要彻底斩断那些鬼物和生死簿之间的联系才行！判官大人还说，情况可能会以最快的速度变糟，所以必须要快才行！” “斩断鬼物和生死簿之间的联系？”白不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将近在眼前的生死簿彻底毁去！ 但白不语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生死簿，就发现夏棋的表情正在变得更加痛苦，所以果断地说道：“也就是要让所有的鬼物魂飞魄散！” 白不语在儿子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对夏竹卿说：“老公，如果我累了的话，晚上就煮馄饨吃吧？” 说完之后，白不语直接转过身像那些穿着古怪白色盔甲的鬼物冲了过去。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些鬼物分散在整个云河市，甚至更远的地方。 如果那些生命被截断的鬼物全部聚集在操场上的话，那么只要给白不语几分钟的时间，她一定能够让全家人轻轻松松地回家吃火锅！ 但是这些鬼物零零散散地遍布在各个不同的地方，所以白不语欠缺的并不是实力，而是时间！ 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候，一群古怪的鬼物穿着能够阻挡白不语鬼气的古怪盔甲，一个个面露不善地挡在白不语的面前。 白不语现在哪有时间和他们周旋？！ 那一刻，白不语恨不得自己会飞！ 也就是在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的一瞬间，白不语突然从那群盔甲鬼屋面前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白不语只是使用了鬼物们都能够做到的最普通的一招——她将凝聚成身体和隐藏在深处的鬼气全部四散至半空中，看似无声无息，却在下一秒卷起风暴冲向天空！ 其实白不语很少用到这一招。 她所拥有的鬼气已经与其它鬼物有了本质的区别，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还能够对自己所拥有的鬼气进行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压缩，使得白不语可以拥有和人类一模一样甚至比大部分人类都更健康的身体。 为了使自己的身体不只空有外表，白不语一次又一次地对身体进行压缩和再次构造，就算陪着小姑子和公公婆婆一起去体检，白不语也不会被检查出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 这样一件事情听起来可能并不怎么伟大，但对于鬼物而言却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数千年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仅有白不语一个。 所以，当白不语将身体中百万次压缩在一起的鬼气彻底释放，并且冲向天空的那一瞬间，就连穿着特殊盔甲的那些鬼物都直接被吹倒在地上。 毕竟他们虽然能够抵抗鬼气，却抵抗不了鬼气冲撞时所带动的力量，这种无力就好像是他们在面对夏竹卿飞起一脚时的感觉。 而白不语的鬼气四散的那一瞬间，她心里没有任何杂念，一心想做的就是让那些被截断寿命的可怜鬼物结束继续被驱使和奴役的命运，以最快的方式让他们得以解脱。 为此，她要更快，让自己鬼气笼罩的范围更大更广！ 她指望不上被压制的鬼差，指望不上能力低微的人类驱鬼师，更指望不上那些刚刚获得一些小能力的普通鬼“黑环”。 她只是让白色的鬼气冲向四周，无差别地将那些带着怨念和血腥的鬼物“吞噬”，完全没有意识到全力释放鬼气的自己究竟有多么大的力量！ 至少在夏竹卿看来，他实在是娶了一位不得了的妻子。 白色的鬼气延绵而上，与其说像是不断扩张的云雾，不如说是延绵向远方的云海，并且为了让自己笼罩的范围更广而盘旋至上。 与此同时，成为非人类的谢必安和范无救但是能够感觉到独属于白不语的鬼气在整个城市中蔓延，也许再过不久这份强大到只能用无与伦比来形容的鬼气能够充斥整个城市！ “天啊，这是藏了多久！”为了不让自己受到白不语鬼气的影响，范无救干脆捏起了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明明是午后，却因为鬼气而变成迷雾清晨般的周围，这不断蔓延的鬼气简直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 与此同时，守护在人类周围的“黑环”，特别是维持着“黑环”的校服女鬼和小鬼乐乐因为受到白不语鬼气的影响，而觉得脑壳子生疼。 这些“黑环”的第一批成员都曾经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过白不语的鬼仆，只是后来白不语将这段短暂的记忆都毫不客气地删除了。 可当他们再次置身于白不语的鬼气中时，他们似乎再次感觉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那原本已经被他们遗忘的记忆似乎又再次浮现在他们的脑海当中。 云河市火车站附近—— 一群大包小包风尘仆仆的“人”刚刚从火车站走出来，就在感觉到白不语鬼气的一瞬间，惊得让手中的包都掉在了地上！ “那只狐狸说的是真的！”其中一个“人”竟然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鬼王大人真的还在！鬼王大人就在云河市！” “这分明就是殿下的鬼气！”某个看起来格外妖娆的女性夸张得露出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纤细的手指绞着手帕，“下次谁再造谣，我就诅咒他转世成猪猡！” “鬼王大人一向低调，藏了整整七年才被我们发现线索，又怎么会突然生这么大气？”另一个“人”直接用鼻子嗅了嗅，“一定是有事发生！” 于是，一群“人”重新将大包小包拎起来，要是突然涌进城的农民工一样向鬼气最浓郁的地方奔涌而去！ 第77章 汇合 那一天的云河市, 似乎发生了一些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那天夏晓菊刚刚从咖啡店辞职回家, 却有些莫名地停在了半路上。 之前和夏晓菊一起在咖啡店里打工的年轻女性出了事，好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在医院里调整了许久, 然后被舍不得住院费的父母接回乡下休养去了。 最后住院费结算的时候也多亏了夏晓菊在场, 才没让对方辛苦赶来的父母陷入尴尬, 对方的家庭也确实因为女儿的出事而在经济上失去了支持。 当曾经的同事跟在老人的后面缓缓离开医院的时候, 那个总是面带笑容的女孩表情极为认真地对她说了一句：“游戏里有鬼，游戏里的鬼跑出来了！” 这并不是夏晓菊第一次听她这么说，毕竟当初对方之所以被送进精神病院就是因为她这翻来覆去的胡言乱语。而且在距离她租房不远的某个小区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在警方推算的死亡时间内夏晓菊的同事刚好和被害人之一通过电话。、 更凑巧的是，死在那间屋子里的两个人又正好是那个同事的前男友以及她前男友的劈腿出轨对象。 如果不是因为社区和房东安置在走廊的摄像头都没有拍摄到夏晓菊同事的身影，而且商业街的摄像头也证明了案发不久后对方就出现在了距离凶案现场很远的商业街某家书店门口……也许她待的地方就不止是精神病院了。 相关部门认为夏晓菊的同事一定在那通电话里听到了些什么, 并且因此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只可惜夏晓菊同事清醒后所说的话一直都围绕着一些非自然现象和非人类的存在, 所以相关部门也无法获知任何有用的讯息。 这反复又反复的提醒虽然并没有改变夏晓菊这个无神论者，但对方和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医院的背影却一直都印在夏晓菊的脑海里。 夏晓菊没多久就辞了工作，这个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过着无所谓米虫生活的女孩，终于决定结束这种自由自在又略显荒唐的生活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寻找真正值得去钻研的工作，并且开始规划自己人生的下一个目标。 可就是在今天, 夏晓菊刚刚向咖啡店老板告别，一走出咖啡店就觉得上方的天空有些奇怪。 云河市的空气质量一直都很不错, 这也算是这座贫瘠城市难得的优点。在夏晓菊的印象里，只要是不下雨的天气她都能看见属于天空的蓝色。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只要对着天空按下快门，就能够立刻收获一张蓝天白云的壁纸一样。 但此时此刻, 夏晓菊先是感觉到天空阴沉了很多，乌云将天空层层盖住，整个天空都显得阴霾灰暗。 就在夏晓菊觉得要下雨了的时候，突然又有一道白光从她头顶飞过！ 等夏晓菊抬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眼角余光所看见的并不是什么白光，而是乌云漫布的天空处突然多出来了的白色云雾！ 那片白色的云雾不断扩张，虽然将天空原本的颜色完全盖住，使得天空应有的蔚蓝和光亮比之前藏得更深，却让夏晓菊周围的亮度提高了好几层，简直就像是可怕的乌云突然被打光加上了滤镜一样！ “这样的场面还真是壮观啊！” 夏晓菊刚准备拿出电话联系哥哥和嫂子出来看奇观，就发现对面有一堆穿着奇装异服而且大包小包的人正向她所站的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说—— “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壮观了，果然鬼界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无法发挥鬼王大人的实力！” “太美了，果然白色的鬼气还是要在有光的地方才能显现出真正的震撼！” “能够再次见到大人的鬼气，实在是太幸福了！” 夏晓菊不知道这些望着天空不断向前走的是什么人，但他们好像完全不担心会被电线杆撞到，走着走着还走到了马路上。 如果不是因为商业街上的大部分人也都被天空中的景色所吸引，也许这群走路不看路的家伙真会出什么事故。 另外，在听了这些人毫不掩饰的话语之后，夏晓菊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们言语中对某个人的崇拜、钦佩、仰慕甚至再次见面的兴奋。 所以说现在天空中那些白云，是什么好事吗？ 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直接和夏晓菊擦肩而过，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过夏晓菊这样普通人类的存在。 而夏晓菊却下意识地转过身，继续向那些奇怪的人看过去。 这一次，夏晓菊看到了更古怪的画面！ 自家的哥哥夏竹卿抱着孩子跑在最前面，自家原本健康活泼可爱的小侄子好像有些痛苦地缩在他爸爸的怀里，但一只小手却依旧坚持指向某个方向。 而夏竹卿也一直都顺着夏棋所指的方向快速跑着！ “哥！哥……” 夏晓菊刚刚喊了一声，就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她…… 她哥身后跟着的是啥？！！！ 夏晓菊揉了揉一向没有视力问题的双眼，反复确认了无数次之后才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真的有两个看起来像是书本上黑白无常的家伙急匆匆地跟在她哥和侄子的后面！ 而且还有一堆像是刚刚遭遇了车祸一样全身血迹衣服残破的“人”也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一些惊恐甚至已经晕倒过去了的人。 “哥……他，他们是……” 夏竹卿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追赶白不语的半路上遇到夏晓菊。 虽然夏竹卿一行人觉得留在实验小学的操场上是一个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比较明智的决定，但不知道为什么夏棋的状况一直有些奇怪，不仅随着白不语的离开而显得越发痛苦，还拉扯着自家父亲的衣角想去某个地方。 虽然操场上到处都是白不语扩散出去的鬼气，但夏棋却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舒缓和安全感，反而迫切地指向某个地方。 眼看着夏棋（阎王）的情况越来越不佳，黑白无常和夏竹卿也来不及考虑太多，直接就这么抱着孩子冲出了学校。 之前白不语化作云雾的时候已经解决了那些漩涡外面的小喽啰，所以这个时候也是带领实验小学的普通人类逃出来的最好时机！ 但夏竹卿没有想到，自己不仅一出来就碰到了自家妹妹，而且身为普通人类的夏晓菊竟然第一眼就看见了跟在他后面的黑白无常和“黑环”。 “看来鬼域的面积被扩充了！”黑白无常暗道不好，并且向夏竹卿解释了一下他妹妹的情况，“普通人类可以在鬼域当中看见鬼，就好像你……咳咳。但现在这座城市里到处都弥漫着鬼气，所以只要身处在这座城市中，就和身处鬼域之中没什么区别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夏晓菊之前看见的那些奇装异服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直接扭转，盯着黑白无常就这么一直看了看。 最后，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被抱在怀中的夏棋身上。 “好可爱的孩子啊！”其中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妩媚女性笑容嫣然地向夏竹卿走了几步，“和鬼狐传过来的照片一模一样！” “你们……”黑白无常盯着那些奇装异服的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想起了他们的身份，“你们怎么会出现？” “老兄弟。”其中一个身高马大的壮汉对黑白无常使了下眼神，“你这就不对了，当年一起喝酒的时候说人家是知己，现在鬼王大人出现不告诉人家也就算了，连有架可以打也不通知，过分！” “……” 第78章 现身 在人类的历史中, 最强大的驱鬼师能够培养自己的火器，一刀斩鬼，一刀灭魂，所斩杀鬼物的鬼气残留在火器和驱鬼师的身上，百米之内鬼物无法主动近身。只此一人，就足以保全长街百姓不受叨扰。 但今日, 他们发现最强悍的, 还是发飙的夏夫人！ 白色的鬼气化作云雾自然不只是为了好看，鬼气所到之处可以吞噬所有心怀怨念和身缠孽债的鬼物。 厉槐的手下通过《鬼界》这个游戏的真实地图，在云河市这片土地上打开近百个黑色的漩涡。 但只要有鬼物从中冲出来, 下一秒就会卷入白色的鬼气云雾！ 甚至就连白不语那原本纯白色的鬼气，都因为吸收了太多杂乱鬼气而开始染上一层灰蒙蒙。 不过这种灰蒙蒙的感觉也只是暂时的。 一颗原本不大的黑色珠子也在云雾中不断穿行, 当黑色珠子路过那些杂乱鬼气的时候，所有杂乱的颜色瞬间被珠子吸收入内，云雾变回白色，而那颗黑色的珠子也在不断吸收的过程中开始慢慢变大，变大的速度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那颗珠子叫“回忆珠”，拥有着能够帮白不语挖掘深层回忆的力量, 珠子中蕴含的力量越强, 能够制造的回忆也会越稳定。 白不语最担心的肯定是儿子的情况, 并且已经分出了许多鬼气将实验学校的那个黑色漩涡裹成了蚕茧，只要夏棋他们不离开学校就是安全的。 不过让回忆珠吸收鬼气也只是顺便的事情。 白不语此刻虽然四散成鬼气，但本体也依旧隐藏在其中, 就好像是一望无际云雾中的“核”，操控着回忆珠以很快的速度游走。 最终，回忆珠落在了商业街上方的漩涡附近。 可能是因为这里开启着“地府之门”的关系，半空中的漩涡甚至比实验小学那个还大一圈。 刚刚还驻守在实验小学里的那一批红衣厉鬼也因为那边的漩涡被“废”而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和之前的嚣张不同，这批红衣厉鬼现在一个个都毕恭毕敬地站在某个人影的后方，一个个低头弯腰如同仆人一样没有抬头半分。 能够让那一批红衣厉鬼毕恭毕敬的，想来应该就是她们这群鬼仆的主人了。 白不语利用鬼气幻化出临时的身形飘浮在半空中，虽然这种临时的身体不如她之前那个那么完美，但至少可以让彼此面对面站在一起。 绝大部分的鬼气依旧在城市里游走，灭除鬼物！ “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银发男人，容貌远看应该不是什么歪瓜裂枣，但反正就是没有鬼王家的卿卿那么好看。 “没有想到您竟然真的活着。”这个银发男人的声音显得格外温和，眉宇间也尽是柔软，整个“人”的气质是周围的那些手下从未见过的。 至少在那些厉鬼的眼里，这个银发男人是一个除了自己之外可以对任何存在残忍的恶魔。 “你就是厉槐？”白不语记得这个名字。 银发男人……不，厉鬼头子厉槐没有否认，只是浮空向前走了几步，身边的一层黑光阻隔着白不语鬼气的靠近，继续答非所问地说：“如果我知道您还活着……如果我知道您还活着……” 虽然对方的态度很奇怪，但白不语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讨厌的家伙，所以皱着眉问了一句：“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你就不想当鬼王，不想作乱了？” “自然不会。”厉槐又靠近了一步，“但至少，我会在身边为您留一个位子，我扩张鬼界地域，您主内尊我为王，不好吗？” “……”白不语并没有沉默多久，直接一道鬼气轰了上去，“这样乱七八糟的妄想，我倒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您当然遇到过很多，但我却是其中最特殊的那个！”厉槐的笑容越发张扬，“您实在想象不到，当我听说您还在世的时候有多开心，哈哈哈哈哈！” 白不语的鬼气直接轰裂了厉槐的屏障，但他穿在身上那一身看起来很丑的白色皮甲，看起来却好像和其它鬼军的盾牌和盔甲一样，直接挡住了白不语的鬼气。 这些白色的材质到底是什么！ 白不语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住她的鬼气！这也是为什么白不语当鬼王的时候也很少像自己的手下们那样研究各种各样的鬼术，总是直来直去一拳搞定的原因。 所以这次碰到那么多古怪的东西……白不语倒不是说害怕，只是有些担心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 就好像人类常说的，最需要提防的其实是那些未知的东西。 “帮助人类？帮助鬼差？帮助驱鬼师？”厉槐看着下方商业街上震惊围观的人类讥讽地冷笑了一声，“您又为何要做出这样不顾身份的事情，为何要帮助那些低劣的家伙？” 白不语没有和他搭话，一边操控回忆珠继续去其它地方吸收鬼气，一边努力折腾着自己的鬼气，研究那古怪的白色材质。 “您知道吗？知道您离开的消息之后，就连您的旧部都已经和我们订下了血誓约定。”厉槐满意地看着自己身上不怎么符合他审美观的皮甲，然后继续对白不语说，“除非我对鬼界动用战力，否则他们不会出手针对。与您旧部一战自然不可避免，但现在您却也只是一个光棍司令罢了。” “您固然强大，但真正可怕的最终还是您‘鬼王’两个字所带来的号召力，不是吗……” 厉槐的尾音未落，白不语的手里突然“变”出了一把巨大的砍刀，半透明的火焰覆盖在半透明的砍刀上，看起来气势汹汹，与白不语娇小的身高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是……”厉槐突然张大了眼睛，因为他清楚地看见这把刀的刀柄正在不断烧灼着白不语的手掌，但白不语却依旧在将鬼气灌输进刀器之中，让那半透明得火焰几乎冲天而起！ 那无疑是一把火器！ 而且还是一把非常强大的火器！ 白不语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使用火器的鬼！ 准确的来说还是第二次使用。 火焰冲天而起的砍刀直接劈向厉槐，被这位自称鬼王继任者的厉鬼头子狼狈躲开。 “为了一群低劣的人类和鬼差，身为前任鬼王的您竟然用人类的火器指向我？”厉槐的脸色开始变了。 虽然在穿着白色皮甲的时候他并不畏惧白不语的鬼气，但是……吸收了白不语鬼气的火器？ 厉槐也不知道硬碰硬的话会发生什么。 厉槐并不是不了解白不语实力的无知者，事实上正是因为了解白不语的强大，他才会在这样漫长的岁月中憧憬着这位王！ 她是黑暗鬼界的光！ 所有鬼物憧憬仰望的“神”！ “为什么！！！” 就在厉槐歇斯底里的声音刚刚落地，就有一个略显沧桑但又不像是老人的声音从后传来—— “很简单，因为你想要杀死的阎王，就是她的儿子。” 紧接着，一个白不语同样陌生的人从厉槐的身后走出来。 这个人并没有穿着什么夸张的皮甲，却同样自如地行走在白不语的鬼气之中，穿着一身绣着金线的远古袍子，头上还戴着夸张的金冠，看起来款式和古装剧里瞎折腾的发冠完全不同，但分量似乎非常沉重。 那个人有着一张看起来年轻的脸，但右眼的眼角处却有了深深的皱纹。 皱纹奇怪地没有扩散，像是被束缚了一样停在右眼眼角处，使得对方原本称得上优秀的容貌又多了几分诡异。 “咳咳。”这个人的身体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但看向白不语的双眼却又很有神，“好久不见了，千年龙，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千年龙？ 白不语听到了那三个字之后，突然就一阵头疼。 再看向那个陌生人的时候，又觉得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张脸！ 而且为什么他会知道夏棋的事情？！ “阎王？她的儿子？”厉槐似乎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 与此同时，在夏棋的指引下一路赶来的夏竹卿和黑白无常众鬼以及怎么都甩不开的夏晓菊也靠近了白不语他们所在的地方。 黑白无常刚想把夏晓菊弄晕，就看到了半空中和厉槐对峙的白不语，下手一慢就听见夏晓菊说：“嫂……嫂子？！” “看看谁来了？”那个神秘人低头看了一眼夏棋，整个身体就开始从飘浮的状态慢慢下沉，渐渐靠近地面。 白不语和厉槐也一起靠近地面，然后缓缓落地。 “你是谁？”夏竹卿抱着不断颤抖的夏棋，很是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直直地盯着那个神秘人，生怕对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真是让人伤心啊。”神秘人故意做出一脸愁绪的模样，然后一步步走近夏竹卿，却终究被白不语拦在半路。 “别这么煞风景。”神秘人笑了笑，右眼的皱纹越发深了，“我只是想要看看我久违的小孙子。” “孙子？”白不语眉宇皱起，“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方向后退了一步，摊了摊手，完全不遮掩地说：“吾名为帝俊，现在也算是世间最后一位神人。” 神人…… 生活在远古时代的人类。 无论是远古还是现代，其实都不存在“神”，只是远古那些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人类自称为“神”，后称“神人”。 而帝俊…… 虽然在现代人类中的知名度还不如黑白无常，但在写有“帝俊”这两个字的传说古籍之中却无疑是身处于神人顶峰的存在。 传说中的远古之帝。 在东方之处建立部落各国的远古之帝。 生于“神人”辉煌之时，至今未曾陨落。 身体腐朽，力量衰弱，却依旧挺直了躯干，故作强韧。 “真是想不到啊。”因为白不语和夏竹卿都拦在他的面前，所以自称“帝俊”的男人无法靠近夏棋，只能站在不远处看着不断颤抖的夏棋。 “现在没空和你废话！”白不语能够感觉到身后夏棋的情况不佳，明明回忆珠已经飞回到了白不语的身边，云河市中该解决的鬼气也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夏棋却一直都没有好转！ “但是你不得不跟我废话。”帝俊突然将自己的右手向前伸出，然后一枚黑色的魂珠出现在帝俊的掌心处，其大小竟然比此时此刻的回忆珠还要更大一些，一眼就能看出这枚珠子已经吸收了很多很多的鬼气甚至鬼物本身。 “这些从生死簿中截获的鬼物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杀手锏，怎么能被……被白小姐轻易解决了呢？”帝俊扯出一个笑容，右眼的皱纹更深了一些，“您已经收下了一些见面礼，而剩下的鬼物都在这枚珠子之中。” 白不语想要伸手夺过那枚黑色的珠子。 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继续靠近！ 自己越是靠近那枚珠子，就越是有一种心在发慌的感觉。 “放弃吧。”帝俊似乎感觉到了白不语的那种挣扎，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也自有对付你的办法。” “不许……” 一个很轻很小带着喘息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不许碰我老妈！” 被夏竹卿抱在怀里的孩子虽然身体不适气息急促，却和父亲一起用排斥的目光盯住帝俊，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面孔上流露出的是一模一样的敌意。 “真是让人觉得眼熟的画面啊。” 虽然夏竹卿为了怀里的孩子忍住没有挺身向前做傻事，但看着帝俊的眼神却绝对不友好。 帝俊明明连白不语的鬼气都毫不在意，却在夏竹卿和夏棋的双目注视之下苦笑了几声，又重复了一句说：“还真是让人觉得眼熟的画面啊。” 下一秒，白不语手中的砍刀已经向帝俊砍了过来，但只要白不语靠近帝俊手中的那枚珠子，脚步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停下来。 “怎么回事！”身后的黑白无常这会儿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哪里冒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白不语平息着自己身体里其实早就已经熬不住了的煞气，努力冷静地盯着眼前自称帝俊的家伙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但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实力不是很强。” “不是很强？”这么说的话，黑白无常就有些不敢相信了。 毕竟白不语看起来像是完全无法碰到帝俊衣角的样子，所以现在就算听见白不语亲口说帝俊不是很强，他们也有些无法相信。 第79章 羊入虎口 “他的力量明显在衰退。”白不语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帝俊, 或者说是盯着他右眼附近已经完全无法控制的皱纹。 时不时的，这个自称“最后一个神人”的家伙还会痛苦地咳出血来。 当然，这还只是帝俊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衰弱。 还有…… “他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消失。”白不语提高了音量，就这么当着帝俊的面说，“再过不久，就算我们不动手, 他可能也会变成……最后一个死去的神人了。” 白不语可以看见帝俊力量的流逝, 所以知道他早就已经命不久矣。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有克制我的办法。”这才是白不语真正担心的事情。 无论是之前的白色盾牌、盔甲、皮甲，再到现在帝俊手中的这枚珠子,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针对着白不语一“人”而来一样！ “如果是我们两兄弟一起出手的话，有多大的胜算？”谢必安突然莫名地开口问了一句。 “一成。”不得不说, 白不语给出的答案要比他们预料得好太多了。 “前提是对手只有他一个的话。”白不语说着又画风一转，“别忘了他的身后还有那个厉槐和他的鬼军。” 专门克制白不语的帝俊，以及厉槐和众多鬼军，双方结合之后确实成了一个很严肃而且必须解决的大问题。 “那个厉鬼头子能否交给大人您来解决？”谢必安脸上却并没有怎么紧张，这一点也让白不语有些吃惊。 “可以。”白不语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砍刀，“但夏棋现在看起来还是很不舒服，我怕……” “只要您解决了厉槐, 剩下的我们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谢必安看起来却是信心满满, 就连范无救也很有气势地挥舞起了哭丧棒。 这群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自信了？ 白不语都为此感觉到有些诧异。 但白不语却并没有多问, 直接纵身一跃与帝俊擦肩而过，手中的砍刀向后方的厉槐劈了过去！ 说实话，虽然厉槐的皮甲可以抵挡白不语的鬼气, 但是当鬼气变换成砍刀上的火焰之后，就算力量略有弱化，也绝对不是厉槐可以抵抗的存在。 因此白不语脑子里所想的一直都是速战速决，毕竟黑白无常对上帝俊也只有一成的把握，白不语能够做的就是把厉槐尽快解决掉，再去解决后面的鬼军！ 可白不语怎么都没有想到，身后的黑白无常竟然大喊了一句—— “地府的鬼差们，我们一起去对付鬼军，这个什么神经病人交给‘黑环’的兄弟们对付！” 黑环？！ 白不语都忍不住脚底一滑，这黑白无常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去解决鬼军，让“黑环”那些社会闲散人士去对付帝俊？！ 就连他们两兄弟也只有一成左右的胜率，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有“黑环”能赢的错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帝俊就算已经到了衰弱期，也是神话传说中远古帝王的身份……黑白无常这么做，难道是想要眼睁睁看着那些普通鬼魂飞魄散吗？ 这一刻白不语脑海中浮现的是“黑环”那群没做什么大事，而且平日里还让她有些嫌弃的小鬼乐乐和校服女鬼。 这些家伙之所以会拥有力量，也是因为当初白不语的无意之举。 后来成立的“黑环”虽然有利有弊，但归根到底的源头还是她白不语，就这么去送死真的好吗？ 白不语还没来得及回头，又猛地听见一些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咧，砍死远古的帝王吗？听起来就很劲爆！” “把无辜的亡魂毫无人性地禁锢在那样的破珠子里？别人能忍，我们黑环也忍不了啊！毕竟我们黑环的宗旨就是保护无……无辜的鬼物？我没记错吧？” “没错，以你的脑子记住这些已经足够了。”另一个女声响起，“不过在你说废话的时候，我已经在他的身上下了封闭五感以及行动迟缓的诅咒。时间有限，我们还是快点动手！” “传说中的诅咒师就是下手利落动作神速啊！如果给你足够时间的话，也许你一个人就能放风筝把他给耗死。” “彼此彼此，怎么能和您比呢？其实您来的话更是轻而易举，但就是怕您看见这位远古客人长得还不错就一不小心怜香惜玉导致轻敌。” “你还别说，长得还真有点味道。” “……” 那些自称“黑环”的家伙说了一堆不着调的废话，就连一直努力保持平静的帝俊也是脸色大变，直接动手攻了过去。 而那些自称“黑环”的家伙却好像预料到了帝俊的动作一样，极为利落地躲开，那动作那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半吊子出身的“黑环”众。 因为……那些家伙压根就不是“黑环”！ “鬼·将？！！” 不只是白不语，就连刚才被白不语压着狠揍了一顿的厉槐也咬牙切齿地看着那群突然出现在现场的所谓“黑环”。 那哪里是什么“黑环”！分明就是白不语的鬼界旧部！曾经跟着白不语征战地界，实力只能用强劲来形容的鬼将们！ 一眼看去，所有厉槐能够叫得上名字的鬼将已经全部来到了这里！ “你们想要违背血誓？！当初你们可是发过誓，只要我和鬼军没有进入鬼界，你们就不会插手！” 厉槐想要成为鬼王的计划已经实施了很久，自认为已经天衣无缝。 因为他是第一个将鬼军和现代网络技术结合在一起的“人”，就算他不想当鬼王，凭借着纯白科技所掌握的技术他也可以在人类世界称王称雄。 但厉槐的梦想，就是坐上白不语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成为鬼王！ 他摆平了心有不服但不得不承认鬼界需要鬼王的那些鬼王旧部，他掌握了这个国家绝大部分的灵异场所，他的手下遍布各个城市！ 他成立鬼军，还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灭除阎王，侵占地府！ 刚刚得知白不语有可能还活着的时候，厉槐确实犹豫过是否要继续下去，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位前任鬼王究竟拥有着多强大的力量。 但是，这个名叫做帝俊的“神人”出现了。 他有能够克制白不语的方法。 他所带来的那些神秘白色材料，有的像是鳞片，有的像是未知的兽皮，甚至还有一些类似于象牙的材质同样被镶嵌在其家和盔甲之中，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却真的能够抵抗白不语的鬼气！ 厉槐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对于这位帝俊先生的信任就更深了一层。 但是现在…… 让他们可以抵抗白不语的鬼气，但他们也无法对这位前任鬼王产生任何伤害，也使得厉槐内心深处突然涌现出了一种并不踏实的感觉。 这是在厉槐千年的岁月当中都不曾遭遇过的。 而现在……原本以为已经作出妥善安排的那些鬼王旧部竟然就这么一脸理所当然地蹦跳了出来？ “你们想要违背血誓吗？”厉槐大声喊了一句。 “那种东西，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当回事。”外表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鬼将也是冷笑了一声，“我记得血誓的内容是……鬼界鬼将不得插手？” “厉先生可能搞错了，我们并非什么鬼将。”带着妩媚声音的女子将脖子里艳色的围巾取下，露出脖子上一圈黑环，“我们的队伍被称作‘黑环’，和鬼界没有什么关系，唯一认可的领导者就只有传说中的‘黑环之主’！” 看着那个女性鬼将脖子里真假莫辨的“黑环”，厉槐气得咬牙切齿。 如果说这位女性鬼将还算是有诚意，那么旁边的几个就根本是拿他厉槐当猴子耍！ 几个家伙有的在脖子里缠了一块黑布，有的干脆不知道从哪个商店顺了一支马克笔在脖子里画了一圈！ 厉槐终于确信，这些家伙几年前立下血誓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把所谓的誓言放在心上，如今假意加入“黑环”，原本的血誓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而在那群假“黑环”的身后，真正属于“黑环”的那个校服女鬼以及其它的“黑环”成员全部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注视着正前方的白不语！ 因为空气中弥漫着的白色鬼气，他们此刻都已经恢复了记忆，并且可以确定他们所一直期待着的“黑环之主”就是眼前这位夏夫人！ 既然鬼王和“黑环之主”同一个，那么这些鬼将说起胡乱话来也是毫不心虚，甚至可以说是底气十足。 但这样一来，白不语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群老伙伴的到来确实非常及时，有他们在也的确足以应对力量早已经开始衰退的帝俊！ 至于厉槐的鬼军…… 白不语回头看了一眼黑白无常口中那些所谓的鬼差，然后发现带队的那个也是熟悉的面孔，“鬼差”之中许多鬼物的装束看起来也不像是地府中人。 “哟，你也及时到了！”那边的鬼将抽空和率领“鬼差”冲向漩涡的那个熟悉面孔打了声招呼。 “没办法，贿赂那个奸猾的判官打开地府之门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边那个白不语感到熟悉的面孔也是叹了口气。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现在有许多鬼界原本的鬼军混杂在那些“鬼差”之中。 因为大批的鬼军没有办法像其他鬼将那样坐着人类的交通工具提前赶来，所以就特地让某一位善于交涉的鬼将留守和能够打开云河市商业街地府之门的判官进行私下交易。 在判官点头并且同意打开商业街的这扇地府之门之后，他们就可以带着这一批曾经和白不语并肩作战过的鬼军混杂在鬼差之中进行协助！ 黑白无常，再加上鬼界的鬼军…… 还有白不语在一旁接应…… 就算厉槐真的凑齐了10万鬼军，恐怕也得掂量一下。毕竟地府之门已经打开，这一批鬼军可以到来，那就还会有更多的鬼军陆续前来进行协助！ 厉槐自以为是大军逼近。 但事实上，却是羊入虎穴。 并不是厉槐不够强，事实上如果缺钱白不语、判官、鬼将其中任何一个因素，厉槐的胜算都会直线飙升。 只能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算是厉鬼投资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帝俊！”在牢牢地被白不语的砍刀劈中几下之后，厉槐果断省去了对帝俊的敬称，“想想办法！你不是很厉害吗？！”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帝俊背对着厉槐，目光依旧落在夏竹卿和夏棋的身上，头也不回地说，“帮你只是因为我们目标一致，如果这次事情败了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倒不如你现在跟这些地府的人打个招呼去轮回，下辈子当个普通的富豪，做做网络生意怎么样？”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白不语直接用砍刀把厉槐戳进了商业街的地面，他身上所穿着的皮甲固然厉害，但似乎也限制了厉槐的行动。 所以当身体被砍刀禁锢住之后，厉槐竟然没有鬼气四散，只是看着白不语的鬼军和鬼差混杂在一起冲向后方的漩涡，甚至冲进他们的大本营。 而其他的鬼将则继续和帝俊对抗。 这位力量已经开始衰减的神人虽然曾经异常强大，但此刻应对起来却依然显得有些吃力。 “我想要做什么？”帝俊冷笑了一声，“只是大限将至，所以希望曾经最厌恶的‘人’比我更早一步离开这个世界罢了！” “神人陨落，凭什么你们这些曾经的罪人却能够过的比谁都好？” 帝俊身体中的力量爆发，也不知道是一直隐藏着的实力，还是最后的回光返照，总之就是把一直缠着他的那些鬼将全部都轰了开来！ 下一秒，帝俊又做了一件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竟然举起了手中那枚古怪的黑色珠子，然后眼睁睁看着珠子当中被封印起来的鬼气向半空中飘散，并且主动进入到白不语的那一枚回忆珠当中！ 帝俊似乎在黑色的珠子当中封印了太多太多的鬼物，所以当回忆珠将这些力量全部都吸收之后，开始一边缓缓旋转一边变得如同儿童足球那么大！ 啊！ 白不语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一枚回忆珠最初只是属于一个几百年而已的厉鬼，所以这枚珠子无法承受过多超额的力量！ 现在这枚回忆珠看起来就像是要被撑爆了一样！ 仅仅是一个眨眼！ 回忆珠化作浓浓的黑雾将在场的许多“人”都包围了进去，包括白不语，包括夏竹卿和夏棋，包括诸多鬼将，包括黑白无常，包括做出这一切的帝俊！ 白不语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丈夫和孩子的身边，却发现他们正被这股力量拉入迷雾和回忆的幻境之中！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帝俊正迫使他们回忆起远古时期所发生的事情！ 加上这一次主导回忆的是帝俊，他们所将看见的记忆将会更清晰很明确……也将是帝俊希望他们回忆起来的记忆！ 第80章 回忆 迷雾渐渐散去。 白不语看见的竟然是当初她在回忆的幻境中所看见的那个山崖。 一棵古树歪歪扭扭地生长在崖边。 也许是因为山崖特别高的关系, 所以白不语向下望去的时候只能看见遍布的白云，以及一些长相非常奇怪的飞禽从云雾间穿行。 比起白不语，其他人可能要因为此刻的景象而感到更加诧异。 毕竟只有白不语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对于其他人而言这样的画面简直就像是小说中的突然穿越。 “这里是属于神人最辉煌的时代。”帝俊的声音从后方响了起来。 白不语转过身去的时候，就看见帝俊手里拿着一枚珠子静静站在那里。 也许是因为珠子中的鬼气已经全部消散，所以帝俊手中那枚原本黑色的珠子此刻竟然变成了白色！ 带着类似珠光的光泽, 如同巨大的顶级珍珠一般美丽的神秘珠子就这么躺在帝俊的掌心处, 让白不语每看一眼就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那枚珠子和那些盾牌皮甲一样，时不时就会给白不语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但没有头绪的情况下，白不语选择环顾四周。 这个山崖虽然曾经在幻境中出现过, 但这里却并没有出现白不语之前在幻境中见过的那个陌生背影。 白不语还记得那是一个身穿远古时代服饰的背影，听声音应该是一位男性, 在从怎么都不肯回头的举动来看说不定是一个长相非常丑陋的家伙。 现在他们身处的这个山崖上这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个时候，我们以为自己所创造的时代可以永远地延续下去，甚至可以让这个时代变得越发辉煌，变得更加强大！”帝俊手持着那颗可以阻止白不语靠近的珠子，言语中竟然带着怀念。 “在这个时代，能力上的弱小以及曾经犯下的罪孽都会让人变得低劣。”说到“低劣”两个字的时候，帝俊的目光在白不语的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而拥有强大能力的人和出身高贵血统的人, 则注定站在高处, 不是低劣而无能的人群。” 说到这里, 帝俊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夏竹卿的身上。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千年龙的故事？” 千年龙…… 这个称呼在白不语的舌间飞过，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在下一刻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在那个时代, 青丘之国的妖怪、各个领地的神人以及各种各样的非人类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那个时候有龙修行千年，通体纯白，身有双翼，称千年龙，又称应龙。” “应龙无比强大，是各个领地首领梦寐以求的工具。但工具终究也只是工具，最多也就是比起锄头更加锋利一些的武器。” “当领地与领地之间的战争结束，曾经杀死了包括蚩尤夸父在内许多强大神人的应龙成了和平的牺牲棋子。” “应龙被判有罪，杀戮暴虐之罪，不仅被剥夺强大的力量，还以戴罪之身被镇压在土丘之南。” “土丘之南遍地荒芜毫无人烟，所以那条罪龙总是偷偷溜去一座名为‘明星’的高山，看日出日落，星月轮回。” 帝俊的目光一直都看着旁边的白不语，一边冷笑一边说：“这里便是明星山，也是那条罪龙与我儿晏龙私会之处。” 帝俊说话之间，周围云雾流转，这座明星山顶处的风景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白不语曾经见过的身影出现在那棵歪树之下，时而轻抚远古琴瑟，与如今乐曲截然不同的声音悠扬环绕在云雾幻境之中。 接着白不语就看到有许许多多的小动物出现在那个抚琴之人的身后，有时候这小小的狐狸，有时候是小小的鼠类，有时候又是一条让人提不起惧怕之心的纯白色小蛇。 当抚琴之人沉醉之时，这些小动物就会变成身穿远古服饰的女子轻轻靠在那人的身侧。 帝俊的手指微动，幻境中众人的视角竟然发生了变化，他们所处的地方也从那抚琴之人的背后，便成了那人的正前方。 他们的脚下从山崖的土地，变成了浮空的云雾。 只是白不语顾不得这些！ 因为那抚琴之人居然有着与夏竹卿极为相似的容貌！ 而那有小动物幻化而成的女子，竟然也有着和白不语一样的脸！ “看清楚了吗，罪龙？！咳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之后，帝俊的脸上依旧是一抹冷笑！ “什么鬼王，什么人类都不重要……在那个时代你只是一条没有什么力量的罪龙，而你身边那个男人几世之前就是我那个无能的儿子！” 帝俊的手指指向了站在白不语身边的夏竹卿。 “一个有罪，一个无能，一个低劣，一个只知抚琴！”帝俊的语气越发愤恨，“咳咳咳！如此二人竟然暗中私会，实在是丢尽了脸！” 在帝俊愤恨的声音当中，原本云雾缭绕的山崖突然阴沉。 电闪雷鸣！ 风雨交加！ 能幻境变成某个没有月色的夜晚，当这个夜晚只能依靠闪电的光亮来照亮的时候。 白不语看见幻境中的“晏龙”跪在“应龙”的前方。 帝俊的利刃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刺穿了“晏龙”的身体！ 鲜血在伤口处缓缓流淌，“晏龙”的头低低垂着。 而在“晏龙”身后，一直都被保护着的“应龙”却紧紧护着自己的小腹，即使雷电劈在她的身上，也依旧在努力保护着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那个无用的儿子竟然会有拥有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人。” 帝俊站在那里，看着幻境中将利刃收回的“自己”。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一个人究竟会为了另一个人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81章 END “为了一条罪龙, 他一直都站在那里任由我动手，一直到站不住撑不住了才无奈跪下，却依旧想要护着身后的罪龙！” 帝俊一挥手，一闭眼，就将幻境中“晏龙”的影子挥散，只留下“应龙”独自一“人”护着小腹, 倒在雷鸣闪电之下！ “而这条罪龙, 身体内还剩余着一些自保的力量，却因为腹中怀有孩儿而不愿使用力量来反抗，而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保护这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孙子——司幽。” 帝俊在述说这个故事的时候, 其实白不语也有些吃惊。因为他并没有用“孽子”或是其他一些带着侮辱意味的词来称呼应龙肚子里的孩子。 相反的，帝俊说那是一个孩子, 而且是他的孙子。 如果不是白不语亲眼所见这个幻境中的残忍，也许白不语会觉得帝俊的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丝柔软。 事实上，白不语所看见的是数不清的落雷劈在“应龙”的身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那些落雷像是无休止一般，不断的劈在“应龙”的后背。而“应龙”使尽了全力去保护腹中的孩子，自己的身体却毁于一旦。 最后的最后, “应龙”甚至无法再维持人形, 遍布伤痕的白色千年龙就这样倒在曾经看过无数次日出日落的明星山上。 帝俊所带来的神人自作主张剥去了“应龙”的鳞片, 带走了“应龙”褪下的皮，拔下了“应龙”的牙齿，甚至带走了应龙身体中不可或缺的白色龙珠。 但既是如此, “应龙”依旧保护着尚未出生的孩子，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在，就没有放弃！ 看着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白不语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像是在看与自己无关的电影一样，却又忍不住沉浸其中。 等白不语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少有地落泪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盾牌、盔甲和皮甲能够抵挡她的鬼气。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盾牌和盔甲曾经是属于“应龙”身上的鳞片，那些皮甲则是来自于“应龙”褪下的皮…… 还有那颗让白不语不愿意靠近的珠子，根本就是属于“应龙”的龙珠！ 白不语甚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是一只厉鬼。 因为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她免不得会有怨，会有恨！ “那个孩子最后怎么了？”虽然听到司幽这个名字之后，白不语已经猜到了一些故事的后续，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个孩子是罪孽的果实，但因为拥有着强大的天赋，所以就被允许活了下来。”帝俊的目光落在夏棋身上。 当时出生的司幽如果真的拥有强大的潜力，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帝俊还能认可这个孙子。 “但他身负父母的罪，所以无法成为光荣的战士，只能被派遣到最恶劣的环境，去地下九幽担当守卫者。” “晏龙死后，其亡魂继续轮回，若无悔意，则每一世都活不过30岁！” “罪龙死后，其亡魂化作厉鬼，永世不得超生！” “身为他们的孩子，记忆被封印的司幽日日夜夜静坐在没有任何生人的九幽黑暗处，即使父母与其擦身而过，也终究不得相见！” 帝俊说着，幻境里突然又平添了许多云雾。 “世事无常……谁能够想到千万年后的世界竟然会变成这样？人类不再拥有特殊的能力，神人也已经近乎完全陨落，只剩下我这个苟延残喘者，以及被人称为阎王的司幽！” “哈哈哈哈！” 帝俊突然大笑出声。 “神人陨落！当年的罪龙成了鬼王！晏龙这个无能之人毫无悔意也就罢了，每一世一直都在追逐着罪龙的身影，至死也不曾后悔！” “而曾经做着最卑劣工作的司幽，却在漫长的岁月中建立了地府，成为了阴间的掌控者！” “就连司幽身上的封印也渐渐散去，那个孩子也开始拼命的寻找晏龙和那条罪龙的身影！” “而我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不人不鬼，永远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衰老而死的未来。” 一切明了，白不语和夏竹卿却各自松了一口气，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之前到现在，其实这对夫妻脑海里所想的事情非常简单，就是担心夏棋和阎王之间的事情出现什么问题，担心自家儿子的来历会不会特别麻烦。 甚至还想着，如果哪天夏棋变回阎王了，他们这对父母又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现在两个人却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司幽还是夏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一样是他们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名叫司幽的那一个，竭尽一生所求的也许就是回到父母的身边，当一个普普通通被宠着的孩子。 “多谢告知。”夏竹卿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却真真实实地因为这件事情而向对面这个不像是好人的家伙表达了感谢。 相信他今天所做的以及所说的这些事情，都会为他们这个小小三口一家的平静尽一份力。 这也使得白不语更加疑惑帝俊告诉他们这些往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但白不语又觉得帝俊这样的举止其实没什么，毕竟他这个远古时代的“大家长”已经命不久矣，容貌和力量都在快速衰败。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做出怎样古怪怎样疯狂的行为也很有可能。 虽然无法理解，但确实有所可能。 更何况帝俊所表现出来的恶意已经大大超过了他心底可能也已经消失了的最后一丝亲情。 “凭什么？！凭什么最终只有低劣的人还能在这个世界生存！凭什么神人一族会输给那些无能的人类！” 帝俊身体中的力量迸发而出，似乎就连他拿在手中的那枚龙珠都开始有一些力量外露！ 就算当年的应龙被取走龙珠的时候已经不再剩下什么力量，在如今看来却同样恐怖，这也让白不语忍不住感慨帝俊这个曾经的帝王在远古时代究竟拥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但即使是这样强大的力量，这群神人依旧如同恐龙一般灭绝衰弱。 不对，准确的说神人并没有消失，他们只是失去了力量，转而变成了如今的现代人类。 “在这些无能人类的支撑下，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帝俊的脸上依旧是一贯的冷笑。 “我倒觉得，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化，如今这些你口中的无用人类已经比你们当初更加强大。”白不语也笑了笑，“至少他们所创造的这个世界，已经比你们当初的那些远古部落辉煌无数倍。” 说完之后，白不语也顾不上帝俊先生的脸色有多难看，反正她已经发现龙珠里封印的鬼气消散之后夏棋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已经脱离了生死簿的恶劣影响。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需要继续与帝俊虚与委蛇。 身周的幻境已经变成了如今的人类世界，有高楼大厦，有飞驰的交通工具，有使用各种通讯设备的人类…… 世界已然不同。 “所以你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人类？”白不语思忖了数秒之后突然问了一句。 “一开始是。”帝俊也不否认，“只不过这个时代无能的不只是人类，还有这些妄图自称为王的废物鬼。” 帝俊看了一眼身后的厉槐。 “而且我也发现了新的猎物。”帝俊转而看向白不语一家，眼神也变得更加深幽，“比起你们，我才是更应该活下去的那一个，不是吗？” “但我命消亡已然无法阻止，那身为后辈的你们不妨随我一起上路……如何？” 帝俊的力量迸发，也许是因为寿命已经到了尽头，一切已经无所畏惧，白不语可以从这份杀意中感觉到同归于尽的狠意！ “我婆婆经常告诉我……” 白不语直接将砍刀从厉槐的身上拔了出来，一家三口似懂非懂地一起看向前方的厉槐。 “人年纪大之后难免会容易话多，所以当后辈的一定要体谅才行。”白不语的鬼气开始渐渐聚拢，也不管掌心的伤势，不管手里的这把火器会不会吃撑，一股脑就将鬼气充入砍刀之中。 云河市的鬼物威胁已经基本消失，所以白不语不再需要将鬼气四散在城市各处，完全可以让四散的鬼气重新凝聚在白不语的身体中。 实力，巅峰！ “但我也得谢谢这位帝俊爷爷。”白不语一边说向帝俊攻了过去，怎么看都不像是受到了龙珠的影响，这一点让原本肯定自己可以克制白不语的帝俊也是脸色大变。 “对于我而来，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龙珠，而是那种不明所以的未知感 ！感谢这位老爷爷帮忙解惑，既然知道那珠子是什么，自然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白不语手中的砍刀竟然真的砍中了帝俊！ 就算帝俊慌忙躲闪最终只是砍去了衣角，也证明了帝俊手中的龙珠对白不语失去了效果。 “所谓应龙和晏龙与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站在后方的夏竹卿也坦然看向眼前的帝俊，完全无所谓对方是什么神话传说，“我就是我，我妻子只是我妻子，我们的儿子也只是我们的儿子。所以无仇无怨，您身为老人也的确有些过分了。” 被夏竹卿抱在怀里的儿子也眨巴着眼睛看向帝俊。 他才不明白什么阎王什么司幽，他只觉得自家发飙的老妈真的好帅呀！比张日天的老爸还要帅气！ 果然老妈最棒了！ “我家老公说的没错。”白不语的攻击毫不留情，“这里没有司幽，没有晏龙，没有什么应龙！只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啊！” 那一瞬间，假装成“黑环”的诸多鬼将也围了上来，能力早就已经开始快速衰弱的帝俊不断消耗自己的力量，就连右眼处的皱纹都开始不断扩散，原本还算不错的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从一个看起来阴霾的端正男子，变成了一个符合其身份的垂垂老者！ 明明已经许多年不曾并肩作战。 但这一刻的白不语和旧部们却依旧默契非常，倒是让一旁帮助鬼差清理残余鬼军的夏竹卿都有些羡慕嫉妒。 “为什么，这些可是从你龙身取下的龙珠、鳞片甚至皮囊！这些是能够克制你力量的武器！”帝俊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这些东西竟然会对白不语失去克制的效果！ 无论有多少人围攻，无论是不是有鬼将残余，帝俊其实根本就不担心，因为就算他衰弱至最后一秒也有能力对抗。 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我说了很多遍了。”白不语手中的砍刀高高举着，半透明的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将鬼气收回后重新变得阴霾的天空彻底划开！ 蔚蓝的颜色突然显露，笼罩在云河市半空中的鬼域也被彻底摧毁！ 白不语他们的身影在普通人类的眼中消失，他们茫然惶恐地环顾四周，手中的各种电子设备却没有录下任何特殊的画面。 所以他们看不见商业街新建起来的结界中，白不语手中的火器轰然而下，直接劈在了帝俊那张衰老到掉了牙齿的脸上。 “应龙什么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名字……是白不语啊！” “轰！” — 其实，从鬼将们擅自违背血誓的那一刻起，厉槐就没有了什么胜算，他当初依仗的就是鬼界需要一个鬼王这一点，所以在没有鬼阻止的情况下动点小手脚罢了。 厉槐也很清楚，如果他的鬼军真的在人类世界惹出了什么大麻烦，鬼王旧部也不会坐视不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不可能收手了。 而帝俊…… 其实白不语到最后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白不语只知道他一开始好像是准备毁灭人类来着，但他自身的力量衰弱，找到的搭档——厉槐又是个不怎么能扶起来的家伙，顿时就觉得毁灭世界无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帝俊发现了白不语一家三口。 发现的契机应该就是白不语在京州的那家酒店里爆发的那一次，那迸发而出的属于应龙的气息让帝俊知道他并不是最后的远古残留。 既然他活不了了，那就同归于尽好了。 只可惜，从帝俊开始衰老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所谓的远古人类已经无法成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人的衰弱……也许就意味着现代人类的崛起。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 “鬼王大人，还请您回鬼界主事！鬼界需要一位鬼王！”一群鬼将就这么跪在白不语的面前，恳求着白不语能够重回鬼王的位置。 只可惜白不语新家的厨房没有四合院里的那么大，所以这么十几号人跪在厨房里还真显得有些拥挤。 白不语一边给儿子热牛奶，一边品尝着夏竹卿进修了厨艺班之后第一次成品——炒蛋。 嗯，虽然忘了放任何调味品，但也正因为如此终于可以入口了。 “如果你们很闲的话，可以帮忙削土豆吗？”白不语转过头，很是真诚地问诸位鬼将。 “……” “鬼王大人，请您回鬼界主事！”那些鬼将再次不依不饶。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你们如果真的需要鬼王，就自己投票选一个好了，如果觉得投票为难，就干脆石头剪子布。”白不语又把儿子带去学校的饭盒洗了洗，“反正我相信你们每一个的能力。” “大人……”鬼将们为难地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说出了心里话，“这样选出来的鬼王难以服众，还不如由鬼王大人亲自挑选继任者！”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把难做的事情让给退休的老人来做？”白不语暗自看了看天花板，最后一摊手，“如果你们真的想让我来挑选继任者，那就让鬼小狐来做好了！” “不行！！！！” 诸位鬼将以及趴在旁边喝着食盆里牛奶的鬼小狐都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 “我才不要离开鬼王大人！！！” “鬼王大人请不要开玩笑，鬼狐卖萌也就算了，当鬼王是真的不行！” “那看来你们还是有判断能力的，知道什么是行什么是不行，那就自己乖乖地挑选继任者去吧！” 鬼气爆发，白不语直接就把这群搬了家还能找上门的家伙轰了出去！ 还让不让人过退休生活了！ — 自此之后，“黑环”这个概念也进入了鬼界。 鬼界的鬼物不再与世隔绝，不再拒绝人类世界。相反，因为鬼界和地府之间有了一座名叫“夏棋”的桥梁，所以带着“黑环”这个称呼的鬼物们会主动维持人类世界的平静，将一些闹事的鬼物直接抓起来，再通过冥河上新架起来的桥梁送到地府去受罚。 不然能怎么办呢？ 谁让前任鬼王是他们阎王的老妈呢？ 而搬了家在另一个城市展开新生活的夏竹卿一家人似乎还不知道，白不语这个退休老人家的身上还背负着“黑环之主”的称呼。 这个名叫“黑环”的东西，也真正成了地下世界的官方组织，不断扩大着…… 还有夏晓菊，这个丫头在看到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之后，竟然和何必何八段一样迷上了灵异世界，还一起开了一家鬼屋？ 没有了最后一个神人，世界果然还是一样运作着。 当不当鬼王原本就没什么关系。 如果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吧！ 偶尔过一下退休生活也是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