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https://www.256zww.com--- 256中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鬼面驱虫师》 作者:冬雪晚晴 当鬼医传承者遇上神秘的驱虫师,又会引出怎样的故事? 生死轮回虫,无孔不入! 第一章 羽化蜕变 我到周山的时候,正值盛夏,天气燥热得紧,所以,我中午休息了一段时间在赶路,导致的结果就是,我到周山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西边的天际,把整个山头都染成了暗红色,我站在村口,村口有个石碑,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周村。 看那个石碑的模样,应该有些年代了,至少也是解放前的东西。 周村很是落后,加上天气干燥,地上都是干扑扑的黄土,村口一棵老树上,站着一只已经老得有些褪毛的乌鸦。 哇——哇—— 乌鸦的叫声,在昏暗的黄昏,显得有些吓人。 我微微皱眉,我是受邀前来周山的,约我前来的人叫做周虫,听的说,原本他名字叫周冲,后来因为种种缘故,改名叫做周虫。 通过袁疯子介绍,我算是认识了这个周虫,为寻找鬼药,熔炼回天镜,我在听到周虫介绍后,立刻就赶来了周山。 突然,我的耳畔传来哭凄凄的声音,我心中一愣,难道说,我居然这么不巧,碰到周村有丧事? 我一边想着,一边抬头向着哭声处看去,只见在暮色中,不远处的山头上,有着一群穿着诡异的人,都是披麻戴孝,前面还有两个画成金童玉女的白纸人开路,后面就是一群人抬着棺材,匆匆的消失在不远处的竹林里面。 送葬的?迁坟的? 我心中暗叫晦气,又隐约感觉不对劲,若是送葬或者迁坟的,怎么这个时辰下葬?黄昏下葬,阴阳交错,轮回更迭,生阴灭阳! 昏——日冥也,这个时辰,可是大凶之兆。 我的头顶上,那只老鸦依然在“哇——哇——”的叫着,实在让人难受得紧,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碎土块,扬手对着那只老鸦打了过去。 我的准头有些偏,但是,老鸦还是被惊起,扑棱着翅膀,向着远方飞去,很快,就没尽暮色中…… 我转身向着村口走去,却没有想到,村子里面,大都是一些低矮的土房,甚至还有一些,是泥砌的墙壁,芦苇茅草结橼的,比比皆是,更诡异的是,十室九空,在暮色中,透着一种苍茫气息。 我接连走了几乎人家,想要找个人问问路,都没有找到一个人,最后,我终于在一户人家门口,看到一个耄耋老人,坐在一张木头板凳上发呆。 “老人家,请问周虫家怎么走?”我忙着上前问道,心中却是抱怨袁疯子,怎么就给我介绍这么一个地方?看着就诡异,似乎没有一个正常人。 不料,我话音刚落,那个老人陡然抬起头来,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我,随即,他起身,端着板凳进屋…… “喂,老人家……”我忙着追了上去,心中不明白,我好想没有得罪这个老人啊?难道问个路,也犯法了不成? “砰”的一声,一扇斑驳的木门,重重的甩了上来,然后,那个老人恶狠狠的骂道:“周冲早死了,滚!” 我差点就被门缝夹到鼻子,忙着后退了一步,伸手摸摸鼻子,然后想要敲门,却又放下手来。 周虫?周冲? “滚!”里面,老人的声音,再次恶狠狠的传来。 突然,有人轻轻的扯了一下子我的衣角,我转身一看,却是一个十来岁大小的男孩,低声说道:“大叔,你是外乡人吧?” 我忙着点头:“我是周虫的朋友,来找他有事!” 男孩神秘兮兮的来着我走了几步,这才低声说道:“你快别问周爷爷了,我听得我妈说,周叔叔因为玩虫子,把周奶奶都气死了,他就住在沟外面,你顺着这条路过去就是了,不过——” “不过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我听得我妈说,沟外边那片竹林里面有鬼,我们都不敢去的,就连着周爷爷,都不敢去,周叔叔一个人住在那里……” “啊?”我愣然,闹鬼?周虫一个人,找个闹鬼的地方住着做什么啊,有毛病不成?我将来就算要隐居,也一定要大隐隐于市,找个热闹繁华大都市住着,我实在厌倦了这等孤寂的生涯。 “你看,就在前面!”男孩隔着一条水沟,指着对岸的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说道,隐约里,我能够看到竹林的一角瓦房。 “小朋友,为什么你们这个地方,这么荒凉?”我不解的问道,十室九空,除非是战乱,否则,我还真没见过这么荒凉的地方。 “就因为我们这地方太穷了!”小男孩说道,“我爸爸妈妈都搬去镇子上住了,今天星期六,我回来看姥姥的!” 我轻轻的叹气,老人大都恋旧,不愿意搬去城镇里面,但年轻人都向往外面热闹的生涯,能够出去的,只怕早就出去了。 “还有——”男孩拉着我的衣角,突然神秘的说道,“我还听的说,我们村子里面的人都离开,那是因为怕周虫叔叔。” “怕他?”我不解的问道,“怕他做什么?” 男孩不说话,只是一脸的惊惧模样,甚至,他还警戒的向着四处看了看—— “小心!”我一把抓住那个男孩,向着后面退了好几步,就在山路边,暮色之中,一条寸许粗,红黑相间的赤练蛇,正盘在树上。 那男孩也见到树上的蛇,忙不迭的躲在我身后,我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这蛇虽然有毒,但毒性并不算太强。而且你不动它,它也不会咬你的。” “大叔,你看那——”男孩手指颤抖着指着那颗槐扬树,低声说道。 我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是一愣,那是一只全身呈现乳白色的蝉,比普通的蝉要大一点,大概有小儿拳头那么大,趴在树上,正在蜕壳。 “你想要这蝉?”我转身问那男童,我记得我小时候,常常用一根长长的竹竿绑着网兜,往树林子里面抓蝉,有时候也抓蜻蜓蝴蝶等等飞虫,不过,我们男生更加喜欢抓蝉,只有女孩子才喜欢那些蝴蝶蜻蜓等漂亮小昆虫。 但不管是蝉还是知了,一般的颜色都是黑色,或者土灰色,绿色,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炫目的乳白色。 难道说,是得了白化病?现代科学解释,某些白色的动物,那是得了白化病。 男童一脸惶恐的看着我,又指指那蝉,低声说道:“这是虫鬼……”说着,他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着来路跑去。 “喂……喂……小朋友……”我扯着脖子叫了两声,他却是连着头都没有回一下子,更没有搭理我。 我叹了口气,心中奇怪?虫鬼?我还是第一次听得这么诡异的名称,那男童明显不是被那条赤练蛇吓跑的,而是被那只可爱的白蝉吓跑的。 什么虫鬼?我摇摇头,简直就是荒谬之论,我把药铲拿在手中,转身盯着那只白蝉—— 白蝉的背上,已经裂开一个口子,先是两片白嫩嫩的翅膀,努力的挤了出来—— 我原本想要用药铲拍死那只白蝉的,刚才那个男孩,明显就是被这只白蝉吓跑的,临走还说了一声“虫鬼”,这虫鬼又是什么东西,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但现在,我看着白蝉努力的击破外面的一层壳,一只柔嫩的爪子,也努力的挤了出来,但身子还在里面,没有破壳而出。 我举着手中的药铲,这个时候却是有些拍不下了,甚至,我在心中暗暗的叫着:“努力啊!”我读过一些杂谈,知道蝉是以树木汁液为生,算是害虫。幼虫生活在漆黑的土壤中,根据品种不同,蝉的寿命也不同,有些地区的幼虫,甚至能够存活十多年。 但是,当幼虫与黄昏时分,爬上数值,开始蜕变羽化,若是成功,从此得见光明,展翅在天地之间,仅仅二月左右的辰光而已。 若是蜕变羽化不能够完成,就只有死路一条。 据记载,幼虫倒是有白色的,但成虫,我还真没有见过这么白嫩可爱的,而且,这只蝉明显比普通的蝉要大得多,至少也有普通的蝉三倍大。 “不如抓了它,送给周虫做见面礼?”我心中暗道。 袁疯子说,周虫酷爱天下奇虫,这虫子估计算不得什么奇虫,不过,我既然是来拜访人家,怎么着也不能够空手吧?我一边想着,一边从背包里面,翻出来一只破丝袜——零时找不到可以装这白蝉的网兜,这丝袜倒是正好用,通风透气还轻软,也便于存放。 想到这里,我心中得意的笑了一下子,然后,我目光落在那条寸许粗的赤练蛇上,嘿的笑了一下子,真是一举两得啊!这蛇明显想要吃那只白蝉,正好,把它宰了,炖一锅蛇羹。 虽然赤练蛇有毒,但作为堂堂鬼医传承中,我还怕这点小毒不成。 不过,我却没有动,这一切都必须要等白蝉羽化蜕变完成,否则,一点我惊扰了白蝉的羽化蜕变,可能,它马上就会死亡,我算是白忙活了一场了。 尽管这个时候,我很想把白蝉抓过来,帮它剥掉外面的一层蜕皮,可我知道,弄不好,我会伤了那只含有的白蝉。 赤练蛇顺着树干,一点点的爬上去,探出血红的蛇信,试探了一下子,却没有下口,它似乎也在等着,等着白蝉羽化蜕变,然后,在好生享受一下子这个美味。 我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白蝉,终于,它把六只爪子一起挣扎了出来,整个身子也挤出了蜕皮中,雪白的身体,晶莹如玉,果然是难得罕见的品种。只有在头顶上,有着一些血红色的花纹,如同是殷红的血液,落在白雪上面,红白相间…… 天! 我差点没有惊呼出声,这白蝉头部的花纹,竟然是一个血红的骷髅?是的,我没有看错,那就是一个血红的骷髅,虽然很小,却是栩栩如生。 好诡异的东西! 第二章 骷髅雪蝉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静静的等待着时机的赤练蛇,陡然电射而出,脑袋一缩一伸之间,对着白蝉扑了过去。 “啊?”不管那白蝉如何,我今夜都准备抓了它做礼物了,可现在,如果被这赤练蛇吃了,我就算把赤练蛇杀了,也于事无补。 我挥舞药铲,对着赤练蛇头部下面,七寸处狠狠的落了下去,蝉在刚刚完成羽化蜕变的时候,是最弱的时候,虽然已经具备飞行的能力,但是,却还不能够飞行,它们必须要经过一点时间的修养,一夜,或者是几个小时。 所以,蝉都喜欢在黄昏时候钻出土壤,进行虫生最关键的一刻——羽化蜕变。 我手中的药铲,狠狠的落在了赤练蛇身上,但同时那个白蝉的尾部,也分泌出一些液体,落在了赤练蛇和我的药铲上,——据说,这是蝉的尿,当蝉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分泌而出,以求自保。 但是,这蝉液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性,小时候我们捕蝉,从来没有惧怕过这蝉液。 赤练蛇被我打中七寸,却没有立刻死亡,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扭曲着身子,不断的挣扎着,我举起药铲,想要再次拍打下去,却陡然感觉不对劲。 我低头看着药铲,一脸的骇然,刚才还好好的药铲,这个时候,居然开始快速的腐朽,糜烂;而那条赤练蛇的身上,也开始糜烂,蛇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连着肠子都拉了出来…… 剧毒的蝉液? 我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这白蝉好生了得,这么一点点的蝉液,不但能够腐蚀毒蛇,连着我的药铲——那可是精钢打造的,也被腐蚀了。 如果刚才不是有这个赤练蛇在,我贸贸然的去抓白蝉,想要也被它的蝉液所伤,只怕一只手都未必能够保得住了。 这白蝉太毒了! 我从背包里面摸出手电筒,对着白蝉照了过去,那白蝉还停息在树干上,在手电筒的光柱下,通体晶莹剔透,宛如冰雪,唯有头部的一点血红色花纹,形成一个人类骷髅模样,诡异莫名。 似乎,白蝉又比刚才略大了一点,我丢下药铲,取出防毒的鹿皮手套,戴上,然后放轻手脚,蹑手蹑脚的靠近,想要捕捉。 出乎我的意料,这白蝉并不像普通的蝉一样,需要一定的修养期,双翅一抖,迅速的飞了起来,瞬间,就消失在茫茫暮色中——或者,它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那条蛇自然是没法子成了,我炖蛇羹的计划也泡汤了,我套着鹿皮手套,把那只雪白色的蝉蜕取了下来,举着手电筒细细的看了看,果然,在裂开的蜕变线上,两边都有一些血红色的花纹,若是拼凑在一起,就是一个人类骷髅头的模样。 诡异的白蝉!我摇摇头,从背包里面取出塑料袋子,小心的装好蝉蜕,这蝉蜕可是好东西,能够入药,当然,这白蝉我还没有见过,加上它又有剧毒,不明药性,我准备等下找周虫问问,他既然喜欢玩虫子,想来见多识广,知道这白蝉的来历。 根据那男孩的指引,我一路向前,很快都走到一条水沟边,水沟那边,就是密密麻麻的竹林,在暮色中黑漆漆的一片,隐约能够看到一角瓦房。 水沟上有一条一米来款的坝基,可以通行,我顺着坝基过去,昏暗的竹林里面,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里面。 我陡然想起红楼梦里面描写的——曲径通幽!想那林黛玉住这样的地方,难怪早死,太阴森了,没有一点阳气。这周虫也真是一个古怪人,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我一边想着,一边顺着羊肠小路,向着里面走去,夜风吹过林梢,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声,宛如鬼哭,他妈的,哪个文学家说——风过竹林,那是龙吟凤鸣?龙凤就这个声音?鬼哭都比它好听啊。 突然,我看到前面的小路上,竹林地下,隐约蹲着一个人。 “周虫!”我见状,顿时大喜,高声叫道。 那人不答,依然蹲在竹林下面,我心中纳闷,但还是有些兴奋,快步走了上去,就在我距离那人大概有着两三步远的地方,那人陡然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对着我脸上就是一下子。 “啊呀!”我忙着低头,虽然躲开了脸上的证明攻击,但头上却是挨了一下子,头皮火烧火燎的痛。 我抬脚就对着那东西踹了过去,心中暗骂不已。那东西怪叫一声,发出令人牙酸的“吱——”,然后窜入竹林中,瞬间消失不见。 “是只猴子?”刚才虽然是电光火石,速度极快,但我隐约看到那东西就像西游记上写的,毛脸雷公嘴,典型就是一只猴子。我微微皱眉,摸了摸头上,黏糊糊的,想来是破了,还流血了。 这该死的竹林里面,居然有猴子?周虫不光玩虫子,居然还养猴子,上来就给老子一爪子? 我一边想着,一边有摸了一下子头部,还真够痛的,我得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子伤口,天知道那个该死的猴子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搭在我的肩膀上,这次,我想也不想,抬脚就对着后面踢了过去。 “吱——”的一声,身后如同刚才一样,传来类似于猴子的叫声,我掉头的瞬间,看到一个毛茸茸的怪物,已经窜入了竹林中。 “这周虫的爱好,还真是特别,养虫子不算,还养这样的怪异猴子?”我在心中思忖着,刚才惊鸿一瞬,我也没有看的真切,但看着那猴子的模样,又和普通的猴子不相同。 大体来说,猴子还是比较聪明可爱的动物,性子也比较温顺,不会无端袭击人,摸着我头上火辣辣的伤,我摇摇头,突然站住了脚步,不对啊?猴子确实也会直立行走,但是,大体情况下,它们还是喜欢四只脚落地,跑的比较快捷。可刚才那两只猴子,明显都是直着身子走的。 难道不是猴子?猩猩?类人猿?山顶洞人?我一边想着,一边想着前面走去。竹林阴暗,但路并不算太长,我很快就走到一座破烂的房屋面前。 这地方也太过破旧了吧?这些年我常常行走于山间,寻找鬼药,也见过一些由于交通不发达,依然很是穷困的地方,土房茅舍,比比皆是。 可这个地方的破,不同于那种破——这地方原本应该是砖头瓦房,只是有了年代了,从旁边我可以看出来,这房子经过了很多次的返修,只是却是越来的破败了,三件房舍,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门前依然是竹子,仅仅只有一小块空地,种植一些怪异的植物。 我举着手电筒照了照,不仅微微皱眉,普通人家门前都是种菜种瓜,或者栽种一些花果,也是好的,可是这个周虫,居然种植了几棵毒草。 其中有一棵毒草,根茎有着手指粗细,通体乌黑,却在顶端开着一朵艳丽之极的红色花朵,我认出来,那是黑乌,剧毒无比。 我走到门口,原本两扇油漆木门,这个时候老早就剥落不看,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的,倒是门口的铜环,依然存在,可惜,就连着这门上的铜环,都生了铜绿。 门上竟然挂了一块匾额,上面原本应该有两个字的,如今,我举着手电筒照着,静静能够分辨出一个字来——周。 后面的那个字,实在剥落的厉害,认不出来了。 我伸手扣住铜环,敲了敲,门内寂静如死,没人答应我。 “有我在家吗?”我提高声音叫道。 我的声音透过竹林,散在风中,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这周虫难道不在家?我伸手在门上推了一下子,门被拴死了,应该是从里面闩上的,想来,周虫是在家的,只是这个时候,他总不会已经睡觉了吧? 房间里面,都是漆黑黑的一片,并没有灯火,我再次用力的在门上拍了下去,大声叫道:“周虫,我是袁疯子介绍的,我是西门!” 隔了一会儿,依然是没有人答应,我想了想,当即顺着墙角,向着东面窗口走去——可怜见而的,这该死的周虫,实在太穷了,居然连着玻璃都没有安装,还是破旧的纸糊的窗户,如今,这破窗户还破了一个老大的洞。 我举着手电筒,从窗户破口处照了进去,这一看之下,我不禁吓了老大一跳。 好端端的房间里面,有着一张八仙桌,上面还放着热水瓶等物,一盏美孚灯,显示有人居住,可是,这房间却在按床的位置,摆了一具陈旧的棺材。 是的,那是一具已经有了年代的棺材,油漆斑驳。这还不是吓唬到我的根本,如今,这个棺材竟然被人掀开了一个缝隙,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棺材盖子一点点的向上升起…… 一只枯瘦的手,探出了棺材外面。 我忙不迭的灭了手电筒,然后,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尸变了?僵尸?天……周虫家里,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我还要不要进去啊? 第三章 成也是虫,败也是虫 我靠在墙角,想了足足了一分半钟,决定还是离开为好,那棺材里面的东西,明显不太好招惹,而且说不准,还是周虫养着的,我曾经听得老人说过,这世上有一些变态人,喜欢养尸,说不准周虫就是这样的怪人。 而且,把尸体养久了,这都成精了,会出来吓唬人了。 越想,我越是感觉害怕,不由自主的,我想起刚才竹林里面的猴子,那些浑身长了毛的怪物,说不准不是猴子,就是长了毛的僵尸。一想到这里,我头皮都发麻了,我竟然被僵尸拍了一爪子?这要是中了尸毒,可是棘手的事情。 我一边想着,一边就欲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周虫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中年人,干巴巴的站在门口。 我瞎叫一声,拔腿就跑——这僵尸出来了,我能够不跑吗? “西门先生——西门先生——”身后,有人大声叫我。 我他妈的,这僵尸还是修炼过的,居然成精了,有做鬼的本事,我听得人说,鬼如果叫活人的名字,绝对不能够答应,也不能够回头,否则,就会被鬼拘出魂魄吃掉。 “西门先生,我是周虫!”身后那人气喘嘘嘘的追了上来,一把扯住我道。 我喘了一口粗气,差异的问道:“你就是周虫?” “当然!”那人忙着点头说道。 我退后两步,算是松了一口气,忙着问道:“可有凭证?” “这个?”周虫苦笑道,“我连着居民身份证都没有,如何凭证?对于村民来说,我都算是一个半死人了。” “周先生曾经写过一封信给我!”我说道,今天的遭遇,实在有些离奇,不是我太过胆小,谨慎过头了,可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啊? 周虫苦笑道:“连着西门先生都这么怀疑我?当然,那封信是我写的——曾听袁先生介绍,西门先生精通鬼医十三针,工夺造化,有起死回生之效,今恩师染鬼病,命垂一线,还请西门先生援手,吾愿以重宝答谢……” “成,我相信你是周虫!”我忙着说道,我的地址是袁疯子告诉他的,而那封信除了我和周虫以外,再无外人知道,他既然知道信的内容,自然是周虫无疑。 刚才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他是生人无疑,不是什么鬼魂怪物,只是被吓得不轻,多少也有些恶作剧的心态。 “西门先生,请里面说话!”周虫殷勤的说道。 “好吧!”我点点头,跟着周虫走了进去,虽然我很是好奇,为什么周虫的房里会有一具破旧的棺材,但是,也许这是人家的特别爱好,人家不喜欢睡大床,就是喜欢睡棺材了。 喜欢吃毒蛇的袁疯子,喜欢住古墓的仇十九,这样的怪异人物的朋友周虫,要是没有一点特殊的爱好,也不能够成为怪人了,更不会惊扰到附近的村民远他而去。 “进来坐!”周虫非常的热情,一边说着,一边还忙着点起一盏美孚灯来。 “你这里连着电灯都没有?”我诧异的问道,借着昏黄的灯光,我开始打量周虫的外貌,听的说,这人年龄和我相仿,不超过三十岁,可是身材干巴巴的,脸上还好,一双手干瘪如柴,和他的真实年龄不太相符。 这等酷暑热天,他身上还裹着厚重的棉袄,脸色蜡黄,透着一种死灰色的苍白。作为一个大夫,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家伙有病,而且病得不轻,看样子需要寻方问药,治病求医的,可不单单的他师父。 “没人愿意给我接电线!”周虫叹气道,“这里的人,见到我,比见到鬼还要怕。” “对于一个睡在棺材里面的人,别人是不怎么能够理解的。”我笑道,“你跑去镇子上住一段时间,人家就认可你了!” “西门先生刚才看到了?”周虫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问道。 我感觉,这个周虫虽然诡异一点,怪癖一点,但似乎性子还不错,并不算难以相处,当即哈哈笑道:“我都被你吓得落荒而逃了,你说,你有多吓唬人——好好的房间里面,放一具棺材,也不怕晦气?” “我喜欢睡大床,不喜欢睡棺材,可我没法子!”周虫摇头道,“西门先生这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说,你没事在竹林里面养什么猴子?差点就抓死我!”我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头上的伤道。 “猴子?”周虫不解的说道,“周山可从来没有听说有猴子啊?而且,我也没有养猴子的爱好……” “不是你养的,那哪里来的?”我开玩笑的笑道,“放心,我不找你索赔就是。” “真不是我养的!”周虫正色道,“西门先生,你确定你看到的是猴子?” “西游记里面最经典的形容词,毛脸雷公嘴——不是猴子是什么?”我笑道,“管他谁养的,还是野生的,我认倒霉了呗,我就知道,黄昏看到丧事,不吉利啊。可不是就有了血光之灾。” “丧事?”周虫的表情更加奇怪了,就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取出热水瓶,倒了一杯白开水给我,叹道,“我这里连着茶叶都没有,西门先生将就点。” 我端过杯子来,喝了一口白开水,这才说道:“没茶叶没关系,我也不是挑剔的人,只要给碗米饭就成,我可是从中午赶路,一路走过来的,你这地方真不好认,这还不算,连着交通工具都没有,到了镇子上,就没有人愿意拉我过来了。” “众人都说,周山有鬼,自然没人拉你过来,你刚才说什么,碰到了人家办丧事,这怎么可能?”周虫摇头道,“现代人都实行火化制,不会再葬入周山了。” “哦?”我细细的想去,陡然吃了一惊,难道我所看到的,竟然并非真的?只是幻觉? 那些送葬者的衣服都古旧得很,不像是近年之物?难道我真是活见鬼了?听得说,某些特性的场景,会在一些诡异莫测的情形下,再次显示出来,类似于海市蜃楼那是一种真实的回放,就像现在的摄影技术一样。 只不过,那是大自然自己自动摄影,自动播发,也不知道该说是有缘还是倒霉,反正,我就是看到了。 想到这里,我轻轻的骂了一句:“晦气!”随即,我想起周虫刚才说,周山没有猴子?那我怎么就碰到猴子了,这头上抓伤依然,可不是幻觉啊。 “周先生,这周山真没有猴子?”我指着我头上的伤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们又来了?”周虫微微皱眉道。 “他们?”我诧异的问道,“他们是谁?” “这话说来长——这也是我请你前来的缘故之一!”周虫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一边的土炉子面前,扒开炉子,丢了几块木炭进去,放入米和水,开始煮饭。我从旁边取过一把扇子,轻轻的扇风,突然,我惊奇的发现,这地方居然没有蚊子? 伦理,这个季节,这地方有临近水沟,还有大片茂密的竹林,乃是蚊虫最多的地方,可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一只蚊子。 周虫这样的老房子里面,一盏美孚灯发出昏暗的光,我盯着有光的墙壁上,光秃秃的墙壁上,不但没有蚊虫,角落里面甚至连着蜘蛛网都看不到。 这绝对不可能,不合理,就算是在繁华大都市,这些讨厌的蚊虫,也总有法子侵入人类的地盘,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吸食你的血液。 可是,周虫这里,真是一只蚊子都没有。 “周虫——”我直截了当的问道,“为什么你这里一只蚊虫都没有?”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断虫埂。 除非这四面都有断虫埂,让蚊虫没法子靠近,否则,实在解释不了这个地方为什么没有蚊虫。可是,这地方是活人居住的地方,不是坟墓。 作为鬼医传人,我自然知道断虫埂的配方——那是利用剧毒,埋入土下,毒气散发出去,蚊虫不敢靠近,类似于现在的驱虫药,但是,效果却比普通的驱虫药不知道要强多少倍,所以,不但杀得死蚊虫,也一样可以灭杀人类。 活人居住的地方,用这样的东西,那等于是自杀行径。 古人修建坟墓,利用这样的东西,一来死人是不怕剧毒的,二来死人也一样怕虫子破坏遗体,所以,这玩意才能够行得通。 周虫正忙着煮饭,闻言回头,冲着我诡异的笑道:“难道西门先生想要被蚊虫叮咬不成?” “当然不是!”我正色道,“只是这等季节,你这里又多竹林,临近水源,没有蚊虫,实在是感觉怪异莫名。” “那好吧,我带你去看看蚊虫,如果西门先生有些特殊爱好,喜欢被蚊虫叮咬,我也可以满足你的要求。”周虫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拿了一把手电筒,带着我绕过房子,向着后面走去。 还没有走进,我就听到蚊子嗡嗡嗡的叫声,似乎,有着成千上万只蚊虫聚集在一起。 “你看——”周虫拧亮了手电筒,一道光柱,对着一棵竹子上照了过去。 “吓!”我惊呼出声,那是一棵普通之极的竹子,也不比普通的竹子粗壮,但是,如今这也一棵竹子上,却是密密麻麻,聚集着蚊虫,而且,要命的是这些蚊虫一层层的叠了起来,竟然叠了一公分的粗度出来。 所有的蚊虫,都集中在一棵竹子上,别的地方再也没有蚊虫。 这情形实在是太过怪异了,无数的蚊虫,不去噬咬人畜,却全部集中在一根竹子上,开会啊?只怕就算人类开会,也不见得这么齐整吧? “你怎么做到的?”我叹为观止,差异的问道。 “成也是虫,败也是虫,这话得从头说起!”周虫苦涩的一笑,说道,“西门先生不用惊诧,我不比你,玩不起剧毒的,你大可放心——不过是一些小手段而已。”说着,我们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走回房里,他掩了门,向我说起一件关于“虫”的往事。 第四章 周虫的往事 周虫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山村周山,本名叫做周冲——周山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听得风水先生说,这算是风水宝地,但是,这风水宝地却没有给周山的人带来什么好运,由于交通不便,周山越发的贫穷落后了。 但那个时候,周山还是有很多人的,周村被划分成了十七个小队,加起来男女老少少说也有数百口人。 周虫七岁的那年,听的说,周山接到了上头的指示,要平坟造田,增产富民,让大家都行动起来。 领导们也很重视这次的重大改革,连着城里的市长县长什么的,都赶了过来—— 要说这周山,别的没有,就是坟头多,整个东面山头到山坳,大概有数百亩地的面积,地理位置也好。要是真平了坟头,造了良田,从此每户人家也可以多增加一点粮食,改善一下子窘迫的生活。 所以,村里的年青人都很响应这次的领导号召,那天一大早的,周山十多个小队的青壮年,都扛着锄头铁锹,赶着上了山。 虽然村子的老人反对,但却挡不住年轻人的步伐。 周虫那时候还小,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事情,他父亲是个乡村老师,可以不去参与这样的活动,所以周虫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就约了两个小朋友,一起去看热闹了。 东面山坡上,原本的土坟头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四处可见森森白骨,周虫见到有几个人戴着塑胶手套,拎着一个大麻袋子,把一些残骸用麻袋装了,扔到了拖拉机上。 经过一整天的集体努力,虽然表面上的坟头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尸骸更是不知道被翻出来多少具了,但这周山东面的坟头,实在都有了年代了,不说古往,就算前些年,各个村子老了人,也都是往东面的山头上找个地方一埋了事,这两年,国家在于丧葬方面,实行火化制,村子老了人,才送去火葬场,骨灰也不入土为安,而是放在了一个专门制定安放骨灰的伽蓝寺。 “造孽啊!”一个老人的声音,突兀的在周虫耳畔响起。 周虫掉过头来,正好看到了自家的姥爷叼着焊烟筒,不断的摇头叹气,那一年,周虫的姥爷已经六十开外了,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服,身材干瘦,脸上的皱纹,沟沟坎坎,透着深沉。 “姥爷,你怎么也来了?”周虫三步两步蹦蹦跳跳的走过去,叫道,“你也来干活嘛?” “安子,你怎么在这里?”姥爷看到周虫,非常吃惊,叫道,“这地方可不是小孩子来玩儿的,我不是关照你妈,不让你来吗?” “我从小学里过来的,为什么不让我来?”周虫好奇的问道。 “这地方的坟头都有些年代了,这上面的坟,大都是一些穷苦人家的坟墓,就算有棺材,也都烂掉了,这下面的——可就难说了,小孩子眼睛干净,保不准会看见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姥爷说道。 “我不回去。”周虫摇头道,“姥爷又说这些迷信东西,老师说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都是骗人的,我才不信。” 年幼的周虫,根本不相信姥爷的话,大声的反驳着,再说了,邻居大胖和黑蛋、连着丫头都在,周虫自忖自己是一个男孩子,怕什么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姥爷似乎很是恼火,举着焊烟筒就要打。 周虫顿时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姥爷一看到他哭,那手就怎么也落不下来了,而周虫也捂着眼睛,抬头从指缝里面,偷偷地看着姥爷。 因为周虫知道姥爷很宠他,从来舍不得打他的,只要他一哭,姥爷就准没辙了。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呢!”果然,姥爷见周虫哭了,忙着低声安慰,但口气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焦躁,“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周虫揉揉眼睛,倔强的说道:“我不回去,你看,大胖和黑蛋都在,哼,连着黄花丫头都在呢,为什么让我回去?” “你……”姥爷用手指着周虫,想要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该当如何说才好,半晌,才说道,“只怕你妈也要下班了,等下就要吃饭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你回去不?”年幼的周虫问道。 “我要看着点。”姥爷的语气中,更是多了几分难掩的焦躁,说着,他还抬头看了看天色。 初秋的天光,还是有些长的,太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下面,只剩下满山的红霞,凝练成血一般的色泽,渐渐神色,远处的山坳中,隐约有淡淡的黑色雾气升腾而起,是的,天要黑了,但周虫从小大胆,倒也没有怎么害怕,加上各村子里面平坟的青壮年实在是多,这么多人,他怕什么? 姥爷似乎很是无奈,最后想了想,叹气对着周虫道:“那你跟着我!” “好!”周虫听得姥爷不在赶他回去,顿时就眉开眼笑,乐呵呵的跟随在姥爷身后。 “发财了发财了,三队里面挖出来好大一坛子金子,大家快过去看看!”突然,有人高声嚷道。 一下子,众人就像炸了锅一样,而随即,这些穷怕了的人,都丢下手中的家伙,一窝蜂的向着前面凑了过去。 乱糟糟的,周虫听得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就知道这地方有宝贝……” “是啊,那时候古代有钱人,下葬都有陪葬品的……” “我们翻了一天的烂骨头,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命?” “人家祖坟冒青烟了……” “不要急,人家可以挖出金子来,难道我们就不成了,明天继续!”有人大声嚷嚷道。 “祖坟都让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子孙刨了,还冒青烟?”人群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恶狠狠的骂道,“一群天打雷劈的畜生,也不怕遭报应?” 众人听了,都不再说话,但那金子的诱惑力,却依然强大,无数的人涌了过来。 三队在另外一个山坳里面,并没有多少路,周虫也跟着众人跑过去,年幼的周虫,唯一见过一次金子,是偶然一次,看到母亲从衣柜最里面摸出来一只小盒子,里面有一只指环,黄澄澄的,周虫当时想要多看一眼,母亲都没有同意。 所以,周虫也知道,这金子可是好东西,否则,一向喜欢自己的母亲,不会这么宝贝到连着看都不让他看的。 而现在,三队居然挖出来一坛子的金子?一坛子啊?那得多少?虽然坛子又大有小,但是最小的坛子,应该就是家里腌制雪菜的,如果装满了金戒指,也都多的了吧? “姥爷,真的有金子吗?”周虫好奇的问道,心中却在思忖着,如果有,等下偷偷的藏一点起来,带回去给妈妈,妈妈一准高兴的。 “说不准!”姥爷摇头道,“古时有钱人家入葬,都有陪葬品的,一般也就是金银之物。” “这么说,这下面不是有很多金子?”周虫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虽然他还年幼,但金钱的观念,也已经根深蒂固。 这地方的坟头,可不是一个二个的,如此说来,那下面的陪葬品,肯定也很是丰富了,难怪这么多人赶着来看热闹,姥爷赶他回去,自己却不肯回去,原来是来找金子的。 一瞬间,周虫小小的脑袋瓜子里面,就都是亮灿灿的金子了。 “这些人这么起劲,不怕遭遇报应,也就是图个财!”姥爷的语音里面,带着几分难掩的伤感,“现代的年轻人啊……” 那时候,周虫心里很是看不起姥爷,他老人家难道不是为着金子了,否则,他跑来这里做什么,还这么起劲?报应?能够有什么报应了,这些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年幼的周虫,并没有太过的惧怕心理,反而对于泥土里面能够挖出金子来,非常的好奇。 他和姥爷是费了一点功夫,才跑到三队那边,众人围着,周虫人小,不顾姥爷的呼唤,用力的挤进了人群里面…… 中间有个穿着白衬衣的男子,梳着油光水滑的头,看着不像是村子里面的人,这个时候,黑蛋也挤到了周虫身边,低声说道:“你看到了吗?那个人,听说就是镇长啊!” 镇长? 这算是周虫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了。 “听的说,他要把这坛子金子拿走,说是什么文物——三队不依呢!”胖子也凑了过来,卖弄刚刚听到的小道消息。 周虫偷偷的看了一眼那个所谓的镇长,心中很是瞧不起,说:“谁挖出来的归谁,凭什么这个镇长就要拿走啊?太不讲道理了。” 周虫这么说,也有他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如果这地方真有金子,而且谁挖出来归谁的话,那么,后天就是星期天了,到时候正好约了大胖黑蛋,大家一起过来挖,说不准运气好,就能够挖到金子了。 就算挖不到金子,也没什么损失的。 可如果这金子挖到了,还要别那个狗屁镇长拿走,周虫感觉实在不值得了。 “安子,不要乱跑!”人群里,姥爷大声叫着。 “知道了!”周虫忙着答应着。 “你姥爷忒讨厌!”黑蛋低声说道,“老是管着你……” “你们看到那坛子金子了吗?”周虫问道。 “就在那边。”大胖低声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周虫心中也是无限向往那坛金子,当即就跟着大胖,凑了过去——那果然是一个大坛子,白色的瓷釉,上面有着一些蓝色的花纹,沾染着泥土,甚至有些裂纹了,一半已经被挖了出来,另外一半还埋在地下,典型的上面小,下面大,上面的口子处,破了老大一块,想来是有人撬开的时候,用力过猛,把坛子敲碎了…… 周虫和大胖想要凑够去看看,但坛子口已经被人用一块破麻袋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旁边还有两个大人守着,他们也不敢去揭开。 这么一大坛金子,那要多少啊?周虫在心中有些羡慕,但终究年幼,也没有说什么,正欲随着大胖,黑蛋走回去,不料,他眼睛的余光,正好看到那麻袋下面,爬出来一只金灿灿的虫子…… 那虫子模样有些像是蝉,却要比蝉略微的大那么一点点,通体金黄色,但却没有翅膀…… 第五章 金镇 周虫心中想着,难道这是没有蜕壳的蝉?山村上,一到夏天,蝉儿就一个劲的叫唤——知了知了…… 小孩子都喜欢找一根长长的竹竿,绑上网兜,然后去树上扑捉,周虫自然也不例外,没少抓过蝉,但都是长着翅膀的,听的说,土里刚刚钻出来的蝉,都是没有蜕壳的,没有翅膀——周虫也在树干、树叶上,找到过很多蝉蜕。 蝉蜕是脆的,有手指轻轻一捏,就碎掉了——这是一种神奇的动物,小时候的周虫对此表示没法子理解。 也曾经问过姥爷,为什么蝉蜕壳后,就长出翅膀会飞了?人什么时候蜕壳,能够长翅膀飞啊? 每次周虫问,姥爷都是和蔼的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人是不会飞的,会飞的,那是妖怪……” 所以,周虫小时候非常非常的羡慕那些会飞的妖怪。 因此,周虫看到这个没有蜕壳的金黄色的蝉,心里很高兴,忙着把它抓了起来,然后,藏在口袋里面,他要带它回去好好的研究研究,它是怎么蜕壳的?为什么蜕壳后,就会长出翅膀了?为什么人就不能够蜕壳? “安子……安子……”不远处,传来姥爷有些焦急的声音,“你不要乱跑。” “姥爷,我在这里呢,没有乱跑!”周虫忙着答应着,还不忘捂了一下子口袋,用手指隔着布捏了一下子那只虫子,它在蠕动挣扎,安稳的在他口袋里面。 周虫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它跑了,当即在地上找了一根有些任性的茅草,然后把衣服口袋拉了出来,把虫子放在口袋里面,再用草绳扎紧。这才向着姥爷那边跑去。 这个时候,那个被人称作罗镇长的人开始说话了——说是那些金子是古董文物,不能够给村子里面的人,但他可以找国家补贴,让国家按照有关规定,奖励村民现钱。 这么一说,倒是很多人都答应了下来,自古以来,民不和官斗,加上金子放在家里,也是要换成现钱才可以用的,既然这个罗镇长能够给他们换成现钱,岂不是还省了麻烦? “来来来,大家加把劲,把这坛子挖出来!”罗镇长身边的一个小喽啰,大声的吆喝着,“乡亲们,明天如果还能够挖出什么好东西来,你们放心,罗镇长那是一心为民,绝对都会上报国家,给你们申请奖励,但文物嘛,大家都知道,那是国家财富,个人买卖是犯法的。” 一句犯法,吓了不知道多少人。 姥爷只是叹了一口气,拉着周虫的手,说道:“安子,天黑了,你别乱跑。”安子是周虫的小名,意味“平安”之意。 周虫抬头看了看天色,西方的晚霞已经沉了下去,暮色深沉。 大概是受到那个罗镇长的鼓励,很多人再次挥舞着锄头铁锹,开始挖掘那只大坛子,很快,坛子周围的浮土就被清理了出来,当即就上去几个壮汉,抓住坛子边缘,用力的想要把坛子抬出来。 但那里知道,那些壮汉使了吃奶的力气,也动不了那坛子分毫…… 最后两个人,变成了五六个人,可那个坛子,依然纹风不动。 “咦,这下面好像有东西?”一个黑面大汉大声嚷道,“谁有手电筒,过来瞧瞧。” 由于有着那么一坛金子,罗镇长一直站在一边看着,他身边的那个喽啰,听的说叫什么王强,这个时候早就取出一把手电筒,冲了过去,端着手电筒照着。 “把这下面的土清理了,看看有什么东西?”王强说道。 几个壮汉拿着铁锹,把坛子周围的浮土都挖掉了,然后,众人惊诧的发现,坛子下面居然有个生铁铸成的铁托,上面一根根的倒刺和那个装着金子的坛子,铸造成了一体,也难怪拿不出来。 王强跑到罗镇长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又跑了过来,大声嚷道:“乡亲们,加把劲,把这下面的土也挖掉,说不准下面还有好东西呢!” 众人也都好奇,这个时候虽然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但人不但没见减少,反而更加的多了起来。 王强一声号召,于是,很多壮汉就拿着铁锹锄头上了,很快,周围的土都被扒开,下面露出来黑漆漆的糙土。 “奇怪奇怪,这土怎么是黑色的?”有个大声嚷道。 “这土好硬,挖不动啊!”又有人说着。 “好像是个土疙瘩,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要不,一起挖出来看看?”有人建议。 周虫也想要凑过去看看,无奈姥爷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不放,周虫抬头看着姥爷,那时候他小,但却发现,姥爷的脸上,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甚至他握住他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由于姥爷的这种异常状况,周虫也没有敢哭闹,只是看着。 都说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办事,虽然那个黑土疙瘩很大,但是,却顶不住这些山村壮小伙子的锄头铁锹,没过多久,黑土周围被挖了一个深坑出来,众人看时,都不禁愣住了。 那黑土疙瘩像是一个立体长方体,端端正正的竖立在深坑中,看着似乎是一个竖立摆放的棺材。 而在那黑土方的上面,就是那个铁托,托着一坛子足够让人疯狂的金子。 “金镇……”姥爷低声的说道。 “姥爷,你说什么?”周虫诧异的问道。 但是,姥爷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那被挖出来的深坑,里面那一方黑漆漆的糙土,嘴唇哆嗦着,却是不再说话。 “这玩意看着像是个棺材,可棺材怎么竖着放啊?”有人说道。 “看着是像,但这人怎么穷成这样,弄个糙土棺材啊?”一个青年跳下深坑里面,伸手拍了拍那糙土,说道,“真够硬的。” “大概是用火烧过的吧?”一个颇有见识的中年男人说道。 “这个看着有些诡异,不会是什么诅咒吧?”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不要乱说话!”立刻就有人反驳道,“什么诅咒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思想?” “罗镇长,你给个主意。”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想到了请教罗镇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个平日里鬼气森森的乱坟滩,如今虽然有着很多人,夜风过去,依然是让人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罗镇长抽着烟,想了半晌,终于说道:“大伙儿找铁锤来,不就是糙土吗?敲开看看。” 有着罗镇长发个话,立刻就有人取来铁锤,没有铁锤的,就用锄头铁锹用力击打——那黑色糙土虽然坚硬,但也禁不起如此蛮力的敲击,没几下子,就裂开了缝隙。 糙土一经裂开,自然事情就很好办了,有人拿着铁锹,从糙土的缝隙里面插进去,然后死劲的扳下来,没多久,表面的一层坚固的糙土,就被处理的差不多了。 里面,呈露出来一具棺材——那棺材原本应该也是有着油漆的,只是如今上了年代,加上糙土粘上去,又剥落下来,上面原本的油漆颜色,已经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但是出乎众人意料,那个装着金子的坛子,下面的铁托,居然没入了棺材里面,和棺材融合成了一体,想要把那个坛子取出来,就必须砸开棺材。 本来,如果只是想要坛子里面的金子,也只需要把金子取出来就算了,可是,现在众人都好奇啊。 翻了一天的乱坟滩,棺材自然也翻出来不少,可大部分都是腐烂不堪的,棺材里面除了已经剩下枯骨的尸骸,大部分什么也没有。 如今,先是挖出来这么一坛子金子,随即,紧跟着有出来这么一具棺材,众人心中都有些兴奋。 棺材顶上都放着金子,想必那棺材里面,殉葬品就更加多了。 所以,不等那罗镇长说话,立马就有人拿着铁锹锄头,把棺材盖强行撬开了。 棺材盖一撬开,罗镇长的助手王强,举着手电筒对着棺材里面一照,然后吓得“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随即,手中的手电筒啪一声掉在地上,他自己也立足不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鬼啊……”半晌,王强才结结巴巴的叫道。 旁边,有人七手八脚的把王强扶了起来,然后,有人拿着手电筒,对着棺材里面照了过去——一看之下,众人都不进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棺材是竖着立在地上的,如今,棺材盖被人强行打开,里面,一具分不清楚到底是女尸还是男尸的尸骸,直挺挺的站在棺材里面,两只干巴巴的手指如同是爪子一样,向外伸了出来。 但是,这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莫过于这具尸骸,竟然是被人绑在棺材内的。这尸体身上缠着一根根并不算太粗,却看着很是诡异的黑色丝线,那些丝线缠绕在身上,最后凝聚成一团,在头顶上汇聚。 “吓死我了,原来是个干尸!”王强拍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来,说道,“去看看,棺材里面可有什么宝贝——嗯,文物……文物……” 尽管王强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那是文物,但众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就是想要看看,棺材里面有没有宝贝儿。 有几个胆大的,举着手电筒上前,对着那尸体照过去,只是出乎预料,那个尸体中,什么殉葬品都没有,倒是那尸体头顶上的黑线,和连接外面的铁托纠缠在一起,应该说,正是这个黑线,把外面装有金子的坛子和棺材、尸体捆绑在了一起。 “罗镇长,没有发现有什么文物!”王强这个时候,也大着胆子上前了。 “算了,把那坛子抬走吧,今天天黑了,大家也都饿了,明天再继续吧!”罗镇长也很是失望,原本以为,棺材里面会有一些好东西,金子固然值钱,但他和那些乡民们不同,他知道,更加值钱的,是那些古时人家殉葬的珍贵瓷器玉器之流,若是真有价值的文物,小小的一样东西,就不是这个一坛子金子能够比拟的。 再说了,那个金子已经落了众人的眼,他也不好捞身上了,但若是文物,这些土包子谁也不懂,那时候,他拿了也就拿了,谁知道个屁啊? 第六章 人壳 王强刚才摔了一跤,很是丢了面子里子,这个时候,他忙着急冲冲的走在了最前面,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一把弯刀,跳到土坑里面,垫着脚,对着那尸体头上的绳子割去。 “哎呀——”突然,王强大叫了一声,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急问道,“怎么了?” “什么东西咬我的脚?”王强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手电筒向着脚下照去,却发现,他脚上穿着高邦雨靴,裤腿都塞在了雨靴里面,虫子根本就咬不进去。 “哪里有什么东西了?”旁边一个青年说道,说着,他也跳下去,想要帮忙,但回首之间,他惊慌发现,那干尸的眼睛,竟然在动——没错的,他举着手电筒照了照,那干尸的眼睛真的在动—— 青年惊慌失色的向着土坑外面爬,一边爬,一边叫道,“快,拉我一把……” 众人见状,都不知道咋回事,但还是七手八脚的把那个青年拉了上来,那青年一脸的惊恐,指着那具干尸道:“眼睛……眼睛……” “眼睛怎么了?”有相熟的人,忙着问道。 “眼睛在动!”青年结结巴巴的说道。 “眼睛不懂不是都死了?”有人善意的笑骂道。 “那个干尸眼睛在动!”青年终于把话说清楚了……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的心都忘下一沉,这人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连着尸体都成了一具干尸了,眼睛怎么会动? 王强还趴在坑里,听得这么说,忙着举着手电筒照了过去,半晌,他笑道:“老乡也忒胆小了,把金甲虫当眼睛了,你过来看看?” 众人听了,忙着都凑过去看,果然,那干尸的眼睛部位,爬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甲虫,全身金黄色,在手电筒的反光下,咋一看还真以为是那干尸的眼睛在动呢。 “吓,虚惊一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都取消了那青年一阵子。 偏生就在这个时候,王强突然颤抖着声音叫道:“你们过来看——这……这……居然是一具人壳?” “什么?”众人都没有听说过“人壳”,当即就有一些胆大的人,凑了过去瞧着。 这一看之下,众人都心中凉飕飕的——那干尸面朝外立着,原本因为有着黑绳束缚,能够站得住,但这个时候,黑绳已经被人用弯刀割断了,干尸站立不住,向着深坑里面倒了下来,背面露了出来。 那干尸身上,原本应该是裹着什么衣服之类的,如今,正面的还有所保存,但也和干尸贴合在了一起,背面的腐烂掉了,露出尸体本来的背脊,腐烂并不算严重,但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这干尸胸腔里面,竟然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这干尸剩下的竟然只是一具失去水分,干巴巴的人壳——甚至,从他背部那一条裂开的痕迹来看,似乎是被人从背部剖开,剥去了里面的血肉,如今仅仅只是剩下了人皮。 可是,人皮是软的,这个壳却是有些硬的,看着不像是人类的壳,倒有些像是某些动物褪下的皮…… 众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见状,都吓唬的不轻,很多人都露出了胆怯之色,甚至有人暗中窃窃私语,说这是不详之物,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说来还真是奇怪,那人壳在棺材中这么久了,干瘪瘪的看着似乎有些脆,但终究还是有些腐烂的,却闻不到腐烂的臭味,只有一股风干的怪味道,漂浮在空气中。 但是,王强却是强悍得很,大声喝道:“不要胡说八道,再胡说,小心我治你们一个宣传封建迷信的罪名。” 众人闻言,都不在说话了。 “你们看,这个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有人眼眼尖,突然发现,在棺材的底部,好像还埋着什么东西。 “挖!”王强大声说道,“赶紧挖出来看看,乡亲们,赶紧动手,挖出来重重有赏。” 被他一吆喝,众人在那一坛子金灿灿的黄金的诱惑下,再次挥舞着锄头铁锹就动手了——而那一具干瘪瘪的人壳,就这么被抛在了一边,在黑暗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个时候,周虫才有些害怕,紧紧的抓着姥爷的手,但是,他发现,姥爷也在颤抖…… “姥爷,你怎么了?”周虫小心翼翼的问道。 “金子……金镇……”姥爷摸出烟丝,在焊烟筒里面摁紧,然后,点燃,用力的抽着,似乎是对周虫说,又向是自言自语,“这个尸体的四周,都有黄金,这是传说中的金镇,非大凶大恶者,不会有这样的格局。” 周虫不懂的什么金镇,也不知道什么大凶大恶,但看着姥爷神色慎重,他也不敢说什么。 少顷,果然听得人群中有人欢呼道:“金子……又是一坛子金子啊,你们快来瞧……” “这边也有……” 过了一会儿,另外一面也被挖开了,众人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不断的叫着:“金子……金子啊……” “发财了,发财了……”在黄金的鼓舞下,众人乱哄哄的闹成一团,那具人壳,也被人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地方。 周虫通过影影绰绰的手电筒光柱,看着一群挥舞着锄头铁锹的人,感觉怪异无比,似乎是群魔乱舞。 别说是周山的村民,就连着罗镇长,还有那个王强,也都被众人的兴奋感染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下面有人惊呼出声:“虫子……好多虫子……” 一瞬间,人哄的一下子,向着周围散去了,随即,周虫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那个跟随着罗镇长的小喽啰王强,连滚带爬的从土坑里面往外爬,一边爬,一边口中发出嘶哑的恐怖叫声。 那叫声,就像午夜猫儿叫春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救我……” 王强不断的叫着,但是,他爬起来,就在此跌倒在地上,再爬起来,再次跌倒……在手电筒的光柱下,周虫死死的拉着姥爷的衣服,隐约看到,王强的脸上,都血污,在红色中,有着一抹诡异的金色。 就像他偷偷的看到母亲的戒指的颜色一样,金光闪烁,透着耀眼的光。 “啊……”王强躺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面,满脸打滚,撕心裂肺的叫着。 “姥爷……”周虫拉着姥爷的衣角,弱弱的叫着。 “完了!完了!”姥爷呐呐念叨着,却是没有理会周虫。 “快——把他抬到拖拉机上去,找个医生看看!”周虫听得,那声音恍惚是罗镇长。 众人又乱了一气,随即,白天那辆运死人骨头的拖拉机开了过来,终于有几个大胆的壮年,带着塑胶手套,七手八脚的把王强抬到了车上,周虫隐约看到,那人似乎已经叫不出来了,但依然在痛苦的挣扎着—— 然后,那几只装着金子的坛子,也被人搬到了拖拉机上,再然后,众人都心有余悸,散了。 姥爷叹了口气,微微颤颤的拉着我的手,也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周虫在地上看到几只指甲盖大小,金光闪闪的虫子,出于小孩子对虫子的特殊爱好,他想要捡起来,却被老爷拍了一巴掌,骂道:“刚才那人你没有看到吗?找死不成?” 周虫恍惚想起来,刚才那人脸上的金光,似乎就是这虫子的反光,他心中非常的害怕。也不敢吭声,随着姥爷回去了,晚上洗澡的时候,他发现原本藏在口袋里面的那只金色的蝉不见了,但口袋好好的,没有破,草绳依然在,只是蝉却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周虫怕姥爷骂,也不敢做声,洗完澡,吃了一点晚饭,就在姥爷家睡下了。 周虫的母亲是姥爷的养女,姥姥过世的早,姥爷一个人住着,周父是个老师,有时候就住在学校,母亲工作忙,常常加班,平日里也没空理会他,大部分时间,他倒都是跟着姥爷过着。 第二天,周虫就听得村子里面的人说起,罗镇长身边的那个王强死了,是被虫子咬死的——那个棺材里面尸体身子里面,都钻满了虫子,就连着装着金子的坛子里面,也有虫子,王强下去,就被虫子咬了。 众人把他抬到拖拉机上,还没有来得及送到镇上,这个王强就声嘶力竭,一命呜呼了。 罗镇长也没有再来管平坟造田的事情,村子里面的青壮年,不顾老人的劝阻,又去乱坟滩上乱挖了一起,翻出来无数的死人骨头,自然也免不了总有那么几个好运的人,翻出来一些值钱的东西。 于是,翻出金银之物的人,更是起劲,而没有挖到宝贝的,在妒忌心的作祟下,在那个乱坟滩上,挥舞着锄头铁锹,忙活一气,甚至,连着晚上都有不怕鬼的,跑去挖坟的。 那两天,周虫常常听得人说,某某某挖出来一堆钱币,又有某某挖出来一块玉佩,拿着去镇上卖了多少钱,也有谁挖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大家争相去看什么的。 没人理会,无数的残肢断骸,就这么暴露在太阳底下,看着让人恐怖。姥爷偶然也会去看看,却从来没有参与过。 那天晚上,周虫记得天气有些闷热,似乎是要下雨,吃了晚饭,他也和往常一样,上床歇下了,睡到半夜,猛然就肚子痛起来,似乎,肚子里面有着什么虫子在撕咬爬动。 年幼的周虫,当场就痛的哭了起来。 姥爷被他的哭声惊醒,问起缘故,周虫只说是肚子痛,姥爷起身,披一件衣服,背着他就向卫生所走去。 初秋的天气,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大风,乌云浓密如墨汁,伸手不见五指……姥爷背着周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周虫总感觉,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 出于本能的,他回头看过去,身后黑漆漆的一片,他恍惚中隐约听到,有人嘶嘶的吸气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闪电划破长空,陡然亮起的强光,他清楚的看到,一个干瘪瘪的人,身上裹着乱糟糟的衣服,就站在他身后。 周虫一声大叫,眼前一黑,就晕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虫才再次醒过来,想起那个干瘪瘪的鬼脸,顿时吓得一个咕噜就坐了起来,然后就抹着眼泪哭了。 “安子不怕,姥爷在这里!”姥爷伸出手来,轻轻的抓住他的手安慰着。 大概是姥爷手掌那温热的温度,让周虫感到了舒心,他摸摸眼泪,想想那个干瘪瘪的鬼脸,当即说道:“鬼啊……” “不怕,有姥爷在呢!”姥爷摸着他的头,轻轻的说。说着,又对外面堂屋里说道,“老周,你进来看看?” 外面,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老人走了进来,周虫一见之下,吓了一跳,忙着躲到姥爷的身后。 姥爷把他拉了出来,低声安慰道:“安子别怕,这是你周爷爷!” 我知道这个老人姓周,和我一个姓,事实上,周山很多人都姓周,这不算什么稀奇事情,甚至,年幼的周虫以为,这世上姓“周”的人最多了。 村子里面的人都称呼他周老头,听的人说,能够驱虫抓鬼,画符念咒,文革的时候——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周老头被批判的狠了,他不像是姥爷,是外地过来的,却是本身土身土长的周山人。 周老头也没个儿子孙子,平日里喜欢喝个老酒,一个人住在村沟外一件破房子里面,听的说那房子原本是个祠堂,也是文革的时候,祠堂被废,周老头原本的房子,早就被破坏无遗,于是,他就搬到祠堂里住着。 村子里面的小孩子怕他,也不是没有缘故,平日里小孩子只要哭闹,大人就吓唬,要把孩子送去给周老头吃了。 于是,村子里面的小孩子,潜意识中,周老头是个吃小孩的老妖怪,没人不怕的。 周虫见到周老头,就像是见到鬼一样,紧紧的抓住姥爷的衣服,吓得簌簌发抖,惶恐的看着周老头。 那周老头怪笑了一下子,伸出一只干巴巴的手,就要来抓他。 “不要!”周虫惊恐的叫道。 “这等胆子,居然敢把尸虫藏在身上?”周老头怪笑道,“你这孩子到底是胆大妄为,还是胆小如鼠?” “那真是尸虫?”姥爷的脸色很不好看,低声问道。 “是的!”周老头点头道,“那东西跟上他了,我估计,那个不但是尸虫,还是头虫!” “那怎么办?”姥爷急道,“老周,你可不能够见死不救?” “老安,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外孙就是我外孙,我怎么会见死不救?”周老头叹气道,“但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一早,我就听得村子里面乱糟糟的闹腾,说是三队的二狗子死了。” “谁死都不管我的事情,都是自找的!”姥爷哼了一声,骂道,“一群畜生,祖坟都挖了,还算人嘛?那地方,可不光是乱葬岗,没有实行火葬的时候,这十八个村子,老了人,不都埋那里?” “从镇子上的王强死,到二狗子,正好七天!”周老头皱了一下子眉头,低声说道,“但愿是我多心了。” “哦?”姥爷很是诧异。 周虫年幼,完全不明白这个七天有什么说法了,当然,似乎——周老头说的很是神秘兮兮的,还有些忌惮,甚至恐慌。 姥爷也皱着稀疏的眉头,半天才说道:“要是让那东西造成七丧局,想要收它,就难了!” “现在要收它,倒还不难。”周老头说道。 “你有什么法子不成?”姥爷问道。 “就这孩子足矣!”周老头指着我说道。 周虫心中纳闷,这周老头和姥爷,要收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还要他?他一个小孩子,能够做什么啊? 第七章 七丧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周村都蒙上了一层愁云。村子里面,接二连三的无端死人,死者都是那些曾经去平坟造田的青壮年,一瞬间,各种留言传了开来。 有的说,是在乱坟滩上撞了不干净的东西;也有的说,是挖了祖坟,祖宗生气了,所以,要责罚这些畜生,更有人说,那些金子是不能够拿的,那些东西带着古时候的诅咒啊……如今,连着村子里面的人,都要遭殃了,弄不好,整个村子的人,都要死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段日子里面,还是有人莫名其妙的死亡。 于是,另外一个说法传开来了,七丧——每隔七天,就要死一个人,七七四十九天后,当聚集了七个恶灵,恶鬼就要复活了。 有心人算了一下子时间,从王强死亡开始,可不就是每隔七天,就死一个人吗?这岂不正好应了七丧的说法?于是,众人更加人心惶恐。 那年头,文革的时候破四旧,庙堂佛像都被平了,什么也没有留下,但是,还是有一些老人,偷偷的留下泥塑的菩萨,偷偷的在家里开始供奉了,祈求菩萨保佑自家人平安。 一人如此,自然是众人都有些心动了,就算没有丝毫的效果,好歹也寻个安心啊。但是,菩萨似乎也不管用,七天一个,再次有人莫名其妙的死了。 以前村子里面老了人,都会大举操办丧事,各家各户都会有青壮年守夜,但是,在那几天,连着丧事众人都不敢办了,死了人,最多半天,给死者穿上寿衣,就匆匆送去火葬场,然后,把骨灰送走…… 又过了两天,村子里面有人偷偷的开始议论,说是村子头上住着的周老头,擅长护符抓鬼,如果能够请他出手,帮忙把那个恶鬼抓了,也许,整个村子就有救了。 那时候,村子里面已经接连死了六个人了,众人心中都是害怕,听得这么一个说法,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周村经过商议,决定找这个周老头谈谈。 周老头倒也是爽快,虽然开始的时候,推托了几句,但还是答应下来,就在周家祠堂,给村子里面的人做一场法事,并且设法抓住那个邪鬼,给村民除害。 村子里面的青壮年,原本都是不相信这个的,对于周老头也鄙视得很,但是,现在却都有点胆寒,于是,周村一干众人都说,只要周老头能够除掉恶鬼,从此以后,他们愿意供奉周老头到老死,然后,一些有经验的老人,又问需要什么法器? 周老头说,一概不用,只要周虫相助。 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周虫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童子相助,周老头解释说,周虫乃是阴年闰月出生,阴气极盛,天生对于邪鬼就有克制作用。 众人听得这么说,自然也不再说什么了。当初周虫的姥爷也在,也没有反对。 那天是七月初七,也正好是王强死后七七四十九,换句话说,若是今夜过了子时不在出现死人,这七丧残局就算是被打破了,村子里面从此就可以安然无事。 村子里面的人,一早就被关照了,晚上过后,早早就关门歇下了,而有一些胆大的,趁着夜色未曾完全黑下来,偷偷的跑去沟外面周家祠堂看了一眼,原本希破的祠堂里面,已经整理了出来,摆了一个法坛,只是却没有请神,也没有神坛什么的,只有香案。 更没有画符鸡血之类的驱邪之物,让众人有些不解。 晚上,周老头让周虫坐在法坛前的一张椅子上,自己就盘膝坐在地上,闭门养身,法坛上,摆着香案,香炉里面,燃着一种怪异的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虫突然听到父亲的声音:“冲儿——冲儿——” 当时周虫已经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听得父亲呼叫,忙着一个激灵,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周冲回来!”身后,周老头忙着叫道,说话之间,他伸手就要去抓周虫,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不对劲,似乎,背后有什么东西袭了过来。 而这么一缓之下,周虫已经跑了出去——远远的,暮色之下,水沟对面的坝基上,站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 “爸爸!”年幼的周虫,事实上是非常害怕的,飞快的向着坝基上跑去,他不要呆在这该死的周家祠堂,也不要帮着抓什么邪鬼,这些都和年幼的他没有一点儿的关系。 “冲儿,你真是胡闹得紧!”周父大声说道,说话之间,他张开手,想要抱住飞奔过来的周冲。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父的身子陡然“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他的背后,另外站着一个黑影,黑漆漆的影子,如同是鬼魅一样。 “爸爸……”周虫被吓着了,但却没有停下脚步。 “周虫站住,不要过去!”身后的周老头,焦急的叫道,说话的同时,他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对着那个黑影刺了过去。 但是,迟了,就在剑影贴着周虫的身子,越过周虫,刺向黑影的瞬间,黑影如同是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头一样,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但是,一道乌黑乌黑的光,却没入了周虫的眉心之中。 那天晚上,周父死了,七丧残局已经成了定局,在也没有法子破除。 从此以后,周村的人虽然没再次莫名其妙的死亡,但是,也都被吓唬的不轻,于是,一些有门路的人,开始筹划着搬家了。 搬出镇上,或者外出去大城市打工,带着家里的孩子或者亲人,一起走了,除了一些恋旧的老人,二十年的光景,整个周村,彻底的荒芜了。 我听到周虫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原来——他的父亲居然也搭了进来,而且是这么死的?令我惊讶的是,周虫在述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神色不动,宛如是古井不波,似乎,他就是在述说一个故事,一个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故事,浑然忘记,他就是那个故事的主角。 “令尊的死因是什么?”作为一个大夫,我觉得我有必要询问一下子死者的死因。 “脸色乌青,看样子是中毒而亡!”周虫听得我问起来,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子,这才说道。 说着,他走到炉子前,揭开锅盖看了看,我鼻子里面已经闻到了一股米饭的香味,刚才听得他诉说年幼之事,还不感觉肚子饿,这个时候闻到米饭的清香,一下子就饥肠咕噜了。 “好香!”我忙着笑道。 “陈米沟水,有什么香的?”周虫叹气道,“西门先生这是饿的慌了。” “我本来指望你请我下馆子吃大餐,所以,从早上开始就饿着肚子没有吃饭啊!”我哈哈笑道。 周虫一听,也不禁被我逗乐了,笑道:“将来若是能够离开此地,去的外面大城里,我请你吃大餐。” 周虫盛了一大碗米饭,从竹制的碗柜里面,端出一碟子野菜,递给我道:“实在没什么好吃的,西门先生将就点。” “没事没事!”我老早就饿得发慌,有的食物充饥就好,哪里还顾上什么别的?“你还是给我说说,令尊的死因。”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隐约感觉,周父的死,似乎是另有缘故,怎么会是中毒死的? 如果真是死于诅咒,怎么说,都不应该是中毒啊?难道是尸毒? 可刚才周虫说的明明白白,周父根本就没有去参与平坟造田,他是最不应该中尸毒而死的人。 提到这个,周虫宛如活死人一般的脸上,竟然微微抽搐了一下子,半晌,才说道:“我那时候太小了,真不懂!师父也像你这么说,说爸的死,另有缘故,但村民不相信,纷纷说他是骗子,还害死了我爸——连着我爷爷,从此也不再待见我,甚至可以说是怨恨上了。因为是七丧残局,村子里面的人,都怕沾染晦气,所以,我爸死后不足半日,也就是在第二天上午,就拖去火化了,骨灰都没有留下来……” 我一点也不客气,扒拉了一大口米饭,然后,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白开水,说道:“这么说,你尽然不知道你老爹是怎么死的?够糊涂的。” “我是糊涂,否则,我请你做什么?”活死人一般的周虫,嘴巴倒是一点也不饶人。 “如果你老爹刚死,我至少能够分辨出什么毒,从而推测出大概的死因,但现在——”我笑着摇头道,“还是说说你师父吧?他怎么了,难道他也不知道你老爹的死因?” 周虫想了想,这才说道:“我那时候还小,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父亲一死,我就没了主张,师父别人暗算,受了暗伤。所以,当时他老人家就立马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暗中疗伤,大概过了三四个月,这才出现,收我为徒,否则,我老早就死了……” “看得出来,你中了很严重的阴毒,如今,经脉大半萎缩,就是靠着一些鬼物维持生气,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啊,需要寻方问药的,可不单单是你师父。”我直接说道。 “虽然我也很想请西门先生出手相助,但是——”周虫迟疑了一下子,这才说道,“我听得袁疯子说,西门先生诊金实在有些贵,不受金银谢礼,除了鬼药奇毒,就只收古时字画?” “也可以分文不取的!”我笑了笑,周虫这人倒还真是有趣得紧,只是我开始是在被他吓得狠了,心中很是想要捉弄他一下子。 “我这人不敬鬼神,不拜菩萨,除了父母师尊,就没有跪拜过别人,所以,你的另外一个规矩,就算了,我没空用香火虔诚供奉你的朋友生灵。”周虫摇头道,大概,他也从袁疯子那里,得知我的规矩。 第八章 有头无尾 我喝了一大口水,故意神秘的笑道:“也可以用别的东西交换的。” “呃?”周虫明显有些动心,想了想这才问道,“拿什么交换?” 我哈哈大笑道:“就你刚才驱赶蚊虫停在竹子上的法子交给我就成。” “你要学那个做什么?”周虫有些奇怪的问道,“以你之能,想来多的是药方,可以把蚊虫驱赶出去。” “那玩意太有趣了,我想着,我哪天不做郎中了,就去街头耍把戏,画符驱虫,保证日进斗金。”我乐呵呵的笑道。 “你……”周虫这才知道,我是逗他的,隔了半晌才苦笑道,“这玩意有些特别,所以,你想要学恐怕有些难度的,不过——不过——如果你真能够医治好我,我倒不在乎丢脸,可以去给你画符驱虫耍个把戏,到时候,你就负责收钱好了,至于能不能够日进斗金,那可难说得紧。” “好,就这么说定了,一言为定!”我笑道,“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脉!” 周虫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西门先生的好意,我先心领了,只是家师的病情,已经是刻不容缓,所以,还请西门先生先医治家师,在为我劳心不迟。” “你这人倒是有趣得紧!”我笑了笑,既然周虫不愿意,我也不再勉强,事实上,我这人懒散得紧,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对于他们的驱虫术有些兴趣,我还真懒得跑这一趟,刚才虽然是戏言,我未必就真心想要学习,可若是能够了解一下子,也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 周虫也扯动脸皮笑了一下子,我细细的寻思着,周虫刚才所说,周父之死是中毒,而且是满脸乌青,这毒似乎并非多么的高明,如果换成我下手,普通人只怕连着死因都找不出来。 “令尊背后的东西,是什么?”我问道。 周虫明显的呆了一下子,大概是被我这种跳跃式的思维问住了,半晌才说道:“说了你可能都不相信,是个纸人!” “撒豆成兵?”我心中有些狐疑,这类奇术,我也略有耳闻,却从来没有见过,这和一些精妙机关术不同,也非幻术,可以说是奇妙无比。 那个纸人能够站在周父身后,除非是有个作怪,否则,就是一些我所不知道的奇术了。 “我不知道。”周虫摇头道。 “那个纸人呢?”我问道。 “烧掉了!”周虫说道,“村子里面的人害怕得很,火葬家父的同时,就把纸人也烧掉了,听的说——焚烧那纸人的时候,奇臭无比,二三里路外,都能够闻到,可是当时那个纸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们村子里面,可有扎纸人的?”我问道,我感觉周父的死,实在是疑窦重重,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隐约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虫看了看我,老半天也没有说话。 “你姥爷呢?”我问道,从周虫的诉述中,凭感觉他姥爷也不是普通人,金镇?至少我就不知道,金镇是什么意思,而周虫的姥爷明显是知道的。 “失踪了!”周虫说道。 “失踪?”我不解的问道。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不叫失踪?”周虫说道,“从那事过后,我老爸死了,他也不见了,我妈是他的养女,我又病了,我妈就抛开我们,另外找了一个人嫁了,我爷爷把我养大的。” “我刚才碰到过你爷爷,可不是好相与的老头啊!”我说道。 “我奶奶是被我吓死的,他自然也恨我。”周虫叹气,又说,“我这人命硬,克死了父亲,克死了奶奶,哎……” “哪里有这等说法了?”我说道,“那天晚上,周老头不是说了,让村子里面的人,都不要出来吗?为什么你爹就去找你了?” “如果当日师父挑选的是别的人家的孩子,就没有这个事情了!”周虫说道,“坏就坏在他选了我,我老爸是个老师,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那天的事情,本来是瞒着他的,结果那天是周六,晚上他回去了……” 通过周虫,我才知道,周父是个小学老师,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对于什么七丧的说法,也是不置可否,甚至认为,村子里面的人胡乱惊慌,并非什么大事,至于接二连三的死人,那也是天命所属,只是巧合罢了。 所以,那天是星期六,周父回家后,不见周冲,就问了一句,本来——周爷爷和周奶奶都瞒着他,这是谁也没有想到,担心儿子的周母,一个不留神,就说了出来。 周父当场就怒了,本来就瞧不起周老头,认定他是装神扮鬼的骗人,原本那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也不管他的事情,他想要骗人,哄一些吃喝的,而村民也图个安心,他骗就骗吧。可现在,居然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牵扯了进去,所以,周父一怒之下,抓了一件衣服,就匆匆的出了门。 不管周爷爷和周奶奶怎么阻拦,也没有挡住他的脚步。于是,就有了周父去沟外祠堂寻找周虫的那一幕。 周虫本来就有些害怕,听得父亲叫唤,立刻就出来了。周老头原本想来追出来,可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突然有人偷袭。 周老头还是被绊了一下子,也不及查看,到底是什么人躲在暗中偷袭,匆匆出来,就看到了周父倒了下去,一道乌光,射入周虫的眉心。 虽然周老头的速度很快,但是,剑锋贴着周虫的头皮过去,刺入那人胸口,应手而倒的,却是一个邪气的白纸人。 而周老头当场就吐出一口紫红色的血,倒了下去,年幼的周虫当场就吓晕了,等着再次醒来,已经完全物是人非。 周父死了,连着尸骸都已经火化了,骨灰都被撒掉了,周爷爷心痛儿子,周奶奶一着急,也病倒了。 姥爷失踪了! 从那以后,周虫就再也没有见过姥爷。 “村子里面的人,难道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你姥爷?”我感觉奇怪,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了,好歹也有人问一声啊? “开始有人寻找,找不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除了我,谁也不记得他了。”周虫叹气。 “你妈呢?”我问道,“你有没有找你妈问过你姥爷的来历?”这整个事件,最倒霉的要算是周父了,他是因为儿子,无端牵扯进来的。 问题就是,周老头似乎是没什么问题的,周虫的这个姥爷,却存在很大的问题——这人和周老头一样,本身就有些学问,然后,又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我姥爷不是本地人!”周虫苦笑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周山的,然后,正好那年我妈父母都死了,孤苦伶仃,姥爷可怜她,就把她抱回去养活了。所以,我妈根本不知道我姥爷原本是做什么。” “那你姥爷在村子里面,以什么活计为生?”我问道。 “扎纸人!”周虫的脸色,变得非常的古怪。 “啪”的一声,我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扎纸人?周虫的姥爷居然会扎纸人,这可是技术活!而周父的身后,又出现了白纸人,整个事件中,这个白纸人可是事关重大。 周虫看着我,有些苦涩的笑了一下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姥爷有问题?” “嗯,非常有问题!”我慎重的点头道。 “我那时候还小,真的不知道,但是师父他老人家却说,不是姥爷,姥爷是无辜的。”周虫说道。 “那你姥爷去了哪里?”我问道。 “不知道……”周虫摇头道。 我仔细的想着整个事情的关键,第一,那个白纸人;第二就是周虫的姥爷——时隔二十年之久,白纸人老早就被烧掉了,周父的尸体也老早就火化了,骨灰都没有存在来,想要从当年的毒药下手,却是没法子的事情了,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到他姥爷的去处,也许可以解开这个谜团。 另外,当初偷袭周虫师父的,却又是什么人?这人一定是知道周师父的计划的,否则,他不会躲在暗中偷袭。 更让我觉得古怪离奇的事情就是,人家害命至少还谋个财呢?这个隐藏在暗中的人,明显什么也没有图啊? 除了杀了周父,弄得周虫一家子家破人亡,几乎是什么也没有得到。这件事情中,周虫应该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那时候的周虫,年仅七八岁,又如何和人结怨了?周父是一个小学老师,还是很受村子里面的人尊重的,更不会有谁想要花费这么大的心力,置他于死地。 如此看来,如果背后真有那么一个凶手的话,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周虫的师父。 “这以后,村子里面就没有什么怪异是情了?”我问道。 “没有,整个村子里面最怪异的人,现在就是我。”周虫扯了一下子嘴角,冲着我笑了笑,“你好像比我还要好奇啊?” “我能够不好奇吗?”我反问道,“你给我讲了一个有头无尾的故事,让我听得心里痒痒的,我这人从小就喜欢刨根究底的,不弄清楚了,连着觉都睡不着。” “你活的真够辛苦的。”周虫说道。 “人生苦短,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我笑笑。 第九章 碧血虫心 周虫摇头道:“我看着你就是闲着很无聊!” “我要是有事,你以为你一封书信,就能够让我千里迢迢的跑来找你?”我说道,要不是我最近正好真的闲的无聊,想要出门走走,加上又是袁疯子介绍的,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我都应该走上这么一趟。 而且,我对于周虫师父的怪病,也很有兴趣。 周虫把我吃过的碗筷收拾了,然后,又去煮茶,我看着他取出来的茶叶,竟然通体翠绿,裹着一种金黄色的绒毛,心中很是好奇,当年我跟着雁栖的时候,他富甲天下,什么名茶没有吃过,却也没见过这等茶。 “这是什么茶?”我好奇的问道。 “这是周山的土茶,倒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过,口感还成,我自己采的。”周虫说道。 “我本来还有兴趣尝尝,被你一说,我感觉有些发毛了。”我故意说道,“你诓骗我来,却是家徒四壁,不会就准备那点土茶贿赂我吧?” “袁先生说,你这人有趣得紧,果然!”周虫一边说着,一般等着水烧沸了,然后把茶叶丢进去,看着水再次沸腾后,少顷,封了炉子,取出两只细白瓷工笔荷花杯子,倒了一杯给我,笑道,“你尝尝。” 我伸手接过那茶盅的瞬间,白瓷竟然温婉如玉,触手细腻之极,这绝对不是现在的工艺品茶盅,更不是普通的茶具。 我端起茶盅来,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果然,清香满口,温润生津。 “好茶,好杯!”我笑道。 “茶倒不值什么,我自己采摘的,只是不是用明火炒的,而是用阴火炒的,和普通的炒茶大不相同,因此必须要沸水煮了才能够吃,至于茶盅,那倒是真的好东西,是宋代汝窑出的——本来有一套的,上次袁先生来,也是喜欢,我就送了他两只,你要是喜欢,这两只送你。”周虫很是慷慨的说道。 “你可知道外面汝瓷的价钱?清代就有流传——纵有万贯家产,不如汝瓷一片在手,何况是你这等完整的汝瓷?”我说道。 “那些躺在棺材里面的尸体,纵然有着再多的汝瓷殉葬,也抵不了无偿性命。”周虫冷笑道,“西门先生是豁达之人,难道也被金银俗器蒙蔽了?” 我闻言,不仅哈哈大笑,点头道:“你说的对极。” “我听得袁疯子说,你收集这些东西,竟然是为着一个已故朋友,真正称得上的重情重义,所以,我才送于你,你如是用外面那些金银俗器来衡器,岂不是也忒瞧不起人了?”周虫反问道。 “嗯!”我听了,忙着起身道,“周先生勿要动怒,如此说来,我代那位故人谢过了。” “这才对!”周虫说着,转身走了进去,很快,他取出一只竹筒来,抛给我说,“给你看看——” 我好奇,打开竹筒上面的塞在,从里面倒出来一卷画轴,大概是为着怕防潮,还用油纸包裹着,我打开油纸,把画卷铺开,浓浓春意,顿时就铺面而来,工笔彩绘海棠,加上两只栩栩如生的鹦鹉,翠羽红花,鲜嫩的海棠花叶子…… 自然和谐,完美至极! 我在心中暗赞不已,虽然宋徽宗那个没出息的皇帝,治国无能,却是书画双绝,就这么一幅画,果然称得上是传世之作了。 “这是屏风画,共有四张,我还有一张牡丹孔雀图,在我师父那里,你若是医治好我师父,另外一幅也送你,这幅画——只是感谢你不惜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这份情,我周虫领了。”周虫说道。 “你说的这等慷慨,我都不好意思收你的画了。”我一面在等下细细的观赏那海棠鹦鹉图,一面笑道。 “这等东西,算得上是国宝了,放石先生的私人书房中,比落在我等草莽之徒手中好,所以,我也算是放心。”周虫说道。 “多谢!”我苦涩的笑了一下子,是的,放在雁栖的书房中,确实很是安全,也确实比放在别的地方好,至少,不用担心被人变卖或者毁掉,更不用担心子孙不肖,拿去换钱败家。 “咦——”我的目光,突然落在那张海棠鹦鹉图上,刚才在灯光的投射下,鹦鹉的眼睛,竟然似乎是动了一下子?鹦鹉活了?宋徽宗的画,居然传神到这个地步? “怎么了?”周虫问道。 “没事,我眼花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把古画卷起来,不料,眼角的余光再次看到,鹦鹉的眼睛,似乎是动了一动。 画的太过逼真,也不是好事,我在心中叨咕着。收好古画,我看着周虫的脸色,在灯光下,有着青色的阴影,加上长久不见阳光的缘故,透着一种死人般的苍白。 “今天总不能够去看你师父了,我就在你这里歇一晚上,你给我瞧瞧,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我说道。 “哦?”周虫的眼神,明显有些怪异。 “别婆婆妈妈的!”我拉过周虫的手,手指直接扣在他的脉搏上。 周虫没有反抗,但是,我的眉头却是越州越深,周虫的全身经脉,竟然大部分萎缩,这要是换成别人,只怕老早就缩成一团,成了一只卷曲的虫子,活不了了。可周虫居然还活蹦乱跳的。 “那只手。”我说道。 周虫倒也配合,把右手伸了过来,我扣在他右手的脉搏上,半晌,才问道:“小时候就是这样?” “是的……差点就变成虫子了,所以,我叫周虫。”周虫说道。 我理解他的说法,大凡毛毛虫之类的爬行昆虫,在遇到危险或者抵御外界环境的时候,就会缩成一团,人有时候也会因为本能的害怕,收拢手脚,但那只是收拢,不像周虫这样,全身经脉内敛,如果不能够舒展开来,就和一只煮熟的虫子,没什么区别了。 “病发的时候,应该很痛苦吧?”我问道,自古以来,剥皮抽筋都是酷刑,如今,周虫这种怪病,就是类似于抽筋的酷刑。 “生不如死。”周虫点头道。 我从背包里面取下来一根银针,拉过他的手指,对着他左手无名指上,刺了下去,然后,死劲的挤压,我才挤压出一点血液来—— “啊?”我惊呼出声。 我行医多年,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血液颜色——那是一种怎样的触目惊心? 周虫的血液,竟然是一种鲜艳的碧绿色,和正常人的艳红色,完全不同。 “一直如此?”我讶异的问道。 “自从那次以后,一直如此!”周虫叹气道,“当时我妈、爷爷找了医生给我看病,医生说要验血,然后验血的时候,抽血的小护士看到血液的颜色,当场就吓晕了,从此以后,整个周村的人,都知道我不同于常人,被鬼怪附身了,也没有大夫,愿意给我再医治。” 我想了想,也是不得要领,就算中毒,哪怕血液的颜色变成暗黑色,我都能够表示理解,可是,我还真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碧绿色泽的血液? 萎缩的经脉,碧绿色的血液?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他都应该是中了阴寒之毒。 “这应该是一种寒毒!”我说,“只是什么寒毒,这么厉害?奇怪,真要这么厉害,你应该活不久……嗯,周虫,我可不是咒你,我就事论事。” “我知道!”周虫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冲着我点点头道,“西门先生,你不用在我身上费脑筋了,还请你想法子医治好我师父,周虫就感激不尽。” “你师父什么病?你在信上说的太过含糊,趁着现在有空,不如给我细细说说?”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凭感觉,周虫似乎对我隐瞒着什么,包括他这怪病,这碧绿色的血液…… 他妈的,这就是一只大大的青菜虫啊?想我小时候踩死的青菜虫,可不都是一肚子的绿? 周虫见我不在询问他的怪病,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忙着说道:“不知道西门先生对于羽化,如何理解?” “羽化?”我愣了一下子,想起刚才碰到的那只骷髅雪蝉,说道,“有些昆虫经过蜕变,可以长出翅膀,翱翔在蓝天之下,蜕变和羽化,应该是联系在一起的,嗯……好想还有一种说法,羽化飞升?” 羽化飞升——只是说的好听,事实上就是指人类死亡罢了。 我自以为,周虫这个时候问我羽化,自然不会是问昆虫界的那个蜕变,我只是一个大夫,可不是昆虫学家,所以,他的羽化的含义,应该是指人? “那西门先生行医这么多年,可曾见过,人的蜕变?”周虫问道,“可知道羽化飞升的来由?” 我茫然摇头,羽化飞升的来由,我还真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深究过,至于人的蜕变?小时候倒是听得老人开玩笑的说过一些。如今被周虫提起来,又想到袁疯子曾经说过,周虫这一门,乃是诡异的驱虫师,外人根本就没法子理解。 驱虫,养虫! 驱虫我刚才已经小小的见识了一下子,把所有的蚊虫都驱赶到一处,让它们停息在一根竹竿上,而不骚扰人。 养虫?怎么养?总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抓一只蜻蜓蝴蝶,养在玻璃瓶子里面看着好玩吧? 如果真是这样,驱虫师就没有什么神秘了? 羽化?难道说,我小时候听到的那个故事,也有些根源? 第十章 躲在门后蜕壳的人 我记得小时候听得村头的阿婆说过,有个姓殷的书生出门去舅舅家,结果在路上有事耽搁了,到是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看着舅舅家的门虚掩着,就推门进去。 当时满屋里面一片漆黑,殷书生就大声叫着舅舅,他知道舅母早亡,表兄出远门做生意,因此,舅舅家就一个人住着,而舅舅偏生喜欢喝两杯老酒。 当时书生心中还想着,不会舅舅又出去喝酒了吗? 所以,殷书生叫了两声,眼见没人搭理,想着算了,就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亮了,找蜡烛点了,偏生就在这个时候,书生听得舅舅家门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书生心中向着,不会是猫还狗的吧?于是,点着蜡烛,就向门口走去——只见门开着,门后面隐约露出一双脚来。 书生当时心就咯噔一下子,闹贼了?再看看,那双脚上穿的鞋子,明显就是舅舅的,他想着,舅舅躲在门后面做什么啊?不会又喝醉了吧? 所以,书生一边想着,一边就叫着“舅舅”,顺便拉开了木门。然后,书生拿着蜡烛对着门后的人照了一下子,顿时就吓得大叫一声,蜡烛落在地上,满屋里面一片漆黑,书生接着朦胧月色,当时就夺门而出,跌跌撞撞的跑回家,跟着晚上就病倒了。 家里人都担心的不得了,忙着请郎中来看病,那书生只是满口里面胡说八道,说是看到舅舅在门后面蜕壳…… 众人自然不信,这人哪里有蜕壳的道理?又不是蛇类?于是,就有人去娘舅家,想要看个明白,结果,去了一看,舅舅死在了门后面。 村保请了仵作来验尸,说是酒醉而死,并没有什么蜕壳的说法,书生晚上眼花罢了,还说,若是当时抢救及时,舅舅就不得死了。 那书生后来如何,不得而知,但是,躲在门后面蜕壳,就成了一个笑话,小时候,老人没事常常说给孩子们听,偶然还会善意的取笑——这孩子忒胆小,和那殷书生一样。 我把故事说给周虫听,周虫听完,却是脸色有些不对劲,半晌才说道:“想来那书生并非是看花眼了……” “呃?”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周虫,书生没有看花眼,难道他娘舅还真是躲在门后面蜕壳了不成? “家师就因为蜕壳未成,如今……生死未卜,只剩下一口气了。”周虫说道。 “什么?”我大惊失色,这世上真有蜕壳的人? “虫子可以蜕变羽化,为什么作为万物的人,却是不可以?”周虫问道,“早些年,一些术士为着寻求长生之道,一来就是像你们这样,死命的在医药方面做研究,于是,采药炼丹,成为道家的必修之课程,而我们这一门的始祖,却是结合了巫蛊之术,起先是驱虫,然后是养虫,以己身饲养虫宝,然后借用虫宝的蜕变,自身也跟着蜕变,从而达到不死不灭的境界。” “你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我仔细的想了想,周虫的所说,完全已经超过了我的认知,虫宝?这绝对是一个新鲜名字。 不过,利用虫子的蜕变羽化,从而自己也跟着蜕变,达到长生的目的,也许,比我们这一门的某些老不死的寻找不死药,似乎还要靠谱一点。 “令师何在?”我说道,这个时候,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周虫的师父,到底是如何蜕变的,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什么要寻方问药? “天色已晚,西门先生连夜赶路,明天再去吧。”周虫说道,“家师这个样子,也有些年月了,不急在这么一个晚上,还有,西门先生头上的伤,也该处理一下子。” 周虫说着,指了指我头上的伤,提到这个,我心中又开始有些不痛快了,低声咒骂道:“这些该死的猴子!” “周山从来都没有猴子的。”周虫再次说道。 “此话当真?”我狐疑的问道,不是猴子,那是什么东西? “你又不是妙龄美人,我骗你做什么?”周虫笑道。 我心中暗自叨咕,这厮明显就是一副活死人模样,也是活一天,算一天的角色了,居然还惦记着妙龄美人?说不准啊,那就是虫性本色。 “我明明看到就是猴子啊?”我说道,“你这竹林子里面,养了什么怪物不成?”我想想就郁闷啊,好端端的跑来周山,先是让怪物给抓伤,借着,又被周虫吓的半死,如今,他居然还说不是猴子? “没有怪物!”周虫摇头道,“我没有养怪物的爱好。” “我活见鬼了?”我说道,“我明明看到那东西,毛脸雷公嘴,就是猴子,而且还是两只。” “难道是别的地方跑来的?”周虫说道,“要不,等着明天白天,我们林子里面找找?” “对,找出来我非扒了它的猴子皮不可!”我说道,“对了,我来的时候,还碰到一件稀罕事情。”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白色的蝉蜕取出来,递给周虫。 哪知道周虫一见之下,顿时脸色大变,惊问道:“你在什么地方见到这玩意了?” “就在沟对面的树林子里面——”我说着,便把遇到这白蝉的事情,和周虫说了一遍,然后,我还取出被腐蚀的药铲,给他看了。 “这玩意——怎么来了这里?”周虫说道。 “这东西难道还有什么来历不成?”我问道。 “这叫骷髅雪蝉,是水系驱虫师的虫宝,性阴寒——也不知道你多见到的这个白蝉,是什么人豢养的。”周虫说道,“我木系驱虫师,和水系驱虫师,可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驱虫师,居然还分派系?”我好奇的问道。 “嗯!”周虫点头道,“医门药门,不是也分派系?” “人多了,自然就纷争不断,然后,派系就是这么分出来的。”我说道。 “我们是根据五行分的。”周虫说道,“五行相克,各派纷争不断,算了,这是我们本派之事,西门先生倒不用放在心上。” “这个白蝉,除了剧毒,可有什么厉害之处?”我心中还是对那只白蝉好奇不已。 “明末,陕西境内闹蝗灾,蝗虫所过之处,那个不见片绿,可见其厉害!”周虫说道,“那些该死的蝗虫,在吃光了植物之后,饿急了就开始吃人,虽然未必咬死,但却是造成了不小的惶恐,更可怕的是,被虫子咬过的人,都全身红肿溃烂,高烧不退,求医也没有效果。” “好厉害的蝗虫!”我说道,“那时候周虫没有恰逢盛会,否则,去念几句咒语,那些蝗虫就不敢作怪了。” “这可难说得很。”周虫摇头道,“当时有个方县令,认识水系的一个驱虫师,在他家门外跪了整整一夜,求着那位水系驱虫师出手,你道怎样?” “怎样?”我好奇的问道,“那个水系驱虫师就去念了几句咒语,于是,虫子都聚集在一起,然后,全部捕杀?” “差不多,但却不是念什么咒语,我们是驱虫师,又不是茅山道士,念什么咒语啊!”周虫摇头道,“当时那个水系驱虫师,就带了这么一只白蝉,让所有的蝗虫全部集中在城外——然后命村民举了柴火,把这些蝗虫全部烧死了。” “一只白蝉,就可以让那些铺天盖地的蝗虫,全部聚集一起?”我有些不敢相信。 “这就是我们驱虫师养的虫宝,自然有着号令百虫的能力!”周虫介绍道,“这还不算是最奇怪的。” 我想起来的时候,那个小男孩惊恐的说着:“虫鬼!”想来,对于外人来说,这些虫子诡异莫名,恐怖得紧。 “这如果还不算最奇怪的,那还有什么奇怪的?”我问道。 “最奇怪的莫过于下面明明有人架起柴火,焚烧蝗虫,而有着那只白蝉在,所有的蝗虫居然只敢带在火堆中,被烧成灰烬,也不敢逃走,甚至,远方的一些蝗虫,还自己扑向火堆……”周虫说道。 我在脑海中构思那等情景,下面是愤怒的人们架起的熊熊烈火,无数的蝗虫匍匐在上面,任由火焰吞噬,烧成灰烬,而天空中,还有蝗虫前仆后继的赶来,扑入火堆中……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你养的虫宝?”我问道,“木系驱虫师,养的虫宝,又是什么样子的?” “这……”周虫明显有些迟疑。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看着周虫勉强的样子,我忙着说道。 “倒也不是不能够给你看,我怕我给你看了,你又要被吓着。”周虫说道。 “我没这么胆小!”我忙着笑道,正常人看到有人从棺材里面爬出来,只怕都会被吓着,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情,如今,我既然知道周虫养着虫宝,就算他取出再诡异的虫子来,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怎么也不会再被吓着了。 “既然这样,请随我来!”周虫说道。 第十一章 木虫 周虫擎着灯,领着我向他房里走去,刚刚一脚踏进房门,我就感觉到一股森森阴气,刺骨冰冷,几乎要钻进骨髓中去。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那具横放在房中的棺材,这棺材绝对不是近代之物,油漆斑驳,实在是有些年代了。 棺盖是敞开的,我目光落在棺材口上,那里有一些缺口,是被人强行撬开过后留下的——这棺材里面曾经睡过死人,而且还是一位“阴人”。 周虫本身中的毒,就是阴寒之毒,本身又住在祠堂,外面又是竹林,临近水源,地理位置也背阴——想来,他是想要借用这地方的阴寒之气,克制体内的寒毒?但如此一来,岂不是等于饮鸩止渴? 我刚才给周虫把脉,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对症之药,若是要治愈,需要长久针灸,一点点的把寒毒驱散开来,但是,我看那周虫的表情,似乎对我有着诸多隐瞒,甚至不太想要治愈自己的寒毒。 既然这样,我自然也不能够多管闲事,毕竟,每一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私隐。 周虫举着灯,向着棺材走去,微弱的灯光照在他苍白得有些发青的脸上,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我终于明白,周爷爷为什么说他早死了,有这么一个怪癖的孙子,想要接受他,还真不容易。 村子里面的人都惧怕周虫,也绝对不是没有根源的,一个睡在棺材里面,只在黑夜才出没的人,谁都有些惧怕的。 甚至,我心中都有一些狐疑,这人——到底算是人,还是算是半死人?或者,就是活死人? “你不想过来看看嘛?”周虫擎着灯,突然冲着我诡异的笑了一下子,露出森森白牙,透着寒气。 “好!”我大着胆子,向着棺材走去,低头向着棺材中一看,我顿时就“哎呀”一声,惊叫出声。 随即,我感觉背后有一股寒气袭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热,顿时全身都出了一身汗水。 “你……这是什么东西?”我惊恐的指着棺材里面的东西说道。 “嘿……”周虫大概是见我吓得不清,居然笑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房间的缘故,我总感觉,他的笑容透着阴森寒气:“这就是你要看的东西。”周虫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那东西取了出来,递给我看。 那是一个只有正常人头骨一半大的小人头颅,呈现半腐烂的模样,我刚才一见之下,以为是小儿头颅,在震惊周虫的变态和残忍的时候,自然也免不了心惊胆战,而这个时候,在灯光下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小儿头颅,只是一个木头疙瘩,模样像罢了。 自己吓唬自己!我暗骂了一句自己胆小,只是那玩意看着实在太像是小儿头颅了,所以,周虫递过来,我愣是没有去接。 “没事的,它在冬眠期,不会咬人!”周虫说道。 我听得周虫这么说,壮着胆子,伸手把那玩意接了过来,对着光,我才发现,那个木头疙瘩里面,有一个雪白的东西,蜷缩成一团,想来就是周虫的虫宝。 “这就是虫宝了?”我诧异的问道。 “嗯!”周虫点头道,“我们驱虫师,不管是金木水火土那一系的,都会豢养几只虫宝,当然,虫宝是要从小豢养,甚至需要本身的精血豢养,才可以驱虫师息息相关,指挥如臂。” “哦?”我表示理解,突然感觉,这驱虫师似乎也没什么神秘了,这不就和养宠物一样嘛,从小养熟悉了,自然就听从人的指挥了。 “可你说的蜕变,又是怎么回事?”我问道,这个虫子蜕变,就算长出漂亮的翅膀,我不信周虫也能够跟着长出翅膀了。 “驱虫师的虫宝,分外虫和内虫两种。”周虫说道,“你看到的这个,是外虫——一个驱虫师,可以养多只外虫,但是内虫的话,那就是我们的本命虫,平日里养在身体里面!这却是不能够给你看的。” “养在身体里面?”我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天啊?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疯狂的人?以本体饲养虫子? “是的!”周虫点头道。 “就像肚子里面长了蛔虫一样?”我这么说的时候,都感觉有些恶心,人体有一些寄生虫,这是众所周知的话题,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变态的人,利用本身的血肉之躯,饲养昆虫? 突然,我心中一动,传说,苗疆的黑巫术,那些巫师,本身养蛊放蛊,不都有本命蛊?他们那个本命蛊,岂不就是虫子?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法子!”周虫似乎对于我的理解,有些不赞同。 我摇摇头,想起刚才给周虫把脉,并没有发现他体内有什么虫子啊?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再次扣向他的脉搏。 周虫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把美孚灯向前一伸,横了过来,挡住我的手,问道:“西门先生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再次给你把个脉,看看你的虫子!”我也不隐瞒我的好奇心,当年我听得这蛊虫之说,就非常好奇,可惜去苗疆,现在人却不在养虫养蛊了,也无缘一见,今天碰到周虫这样的怪人,自然要好好的研究研究。 “若是让你把脉看出端倪,我们驱虫师还混什么?”周虫摇头道,“算了,你明天见到我师父,就明白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 “好吧!”我讪讪的笑着,心中对于驱虫师,更是感觉好奇,“等着你们体内的虫子蜕变,你们也会跟着蜕变?” “不尽然!”周虫摇头道,“这个另有说法,属于本门机密,还请西门先生见谅。” 既然是人家的秘密,我也不好再问,看了看那块类似于小儿头像的木头疙瘩,问道:“这玩意——为什么弄成这样?” 周虫说自己是木系驱虫师,想来这虫子也喜欢木头,那么,随便找个木头疙瘩养虫子就是了,何必弄成这等恐怖模样吓唬人? 而那个虫子卷缩成一团,躲在木头疙瘩中,我除了看到是白色的,连着模样都没有看到,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这是骷髅木!”周虫说道。 “骷髅木?”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稀奇的说法。 “不知道西门先生可知道树葬?”周虫问道。 “知道,我还亲眼见过!”我说道,树葬不算什么稀奇事情,一般的风俗就是,老了人,砍伐树木,做个棺材,找个风水宝地埋葬。 而树葬却是另外一回事,等着人死了,找那些粗壮的树木,也不砍伐了,直接从中间掏空一块,把死者穿戴好衣冠,葬如树洞中,在用树皮把表面封起来。 一般这种情况下,粗壮的树木不但不会死亡,反而由于得到了尸体腐烂的滋养,更加的旺盛。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叫道:“木化?” 看到周虫点头,我连着手指都颤抖了一下子,刚才,就在刚才,我还把那玩意拿在手中,细细的观赏,我他妈的——这该死的周虫,就是一个变态狂。 睡棺材,玩骷髅的变态狂。 “你……你……你太变态了!”我指着周虫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告诉我,刚才我吃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吧?” 对于这个问题,周虫居然神情专注的想了想,这才说道:“米饭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茶——生火的木材是棺材板,就地取材很方便,茶叶是在坟头上采摘的,坟头的茶叶,都长得特别旺盛鲜美,你喝茶的杯子是汝窑的没错,但是却是棺材里面摸出来的……” “老子要掐死你!”我暴怒,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差点没有吐出来,茶叶棺材木,我都认了,可是那个汝窑的瓷杯,居然是殉葬品,想想,我就恶心啊。 “上次袁先生来了,还赞我的茶好!”周虫漫不经心的说道,“这若不是有求于你,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待客。” “他是疯子,我不是!”我指着周虫的鼻子说道,“以后给我的东西,你先说清楚,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的。”周虫依然是一副死人脸,完全不为所动。 “成,我不和你说,我要睡觉!”我直接说道,“明天去看你师父,早看好我好早滚蛋,袁疯子说的不错,你就是一个变态,亏得我刚才心中还替你平反呢!” “谢谢!”周虫居然一本正经的道谢,“作为客人,这又是酷暑热天的,要不,你睡我的棺材?” “滚!”我咬牙怒道,睡他的棺材,这都什么话啊?人上茅坑还讨个吉利呢,老子我还没死呢。 宁可露宿荒野,在我活着的时候,我绝对不睡棺材。 “在我们死后,天知道有没有棺材睡?西门先生,你真的不考虑活着的时候,体验一下子?”周虫居然一本正经的问我,“你和我不用这么客气的。” 我揉揉有些发痛的脑袋,问道:“你这里可有正常一点的地方可以住宿一宿?若是没有,我出去找个地方睡觉。” 我肯定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扎的帐篷,也绝对不要睡这个棺材。 第十二章 阴气鼎盛 那样阴森森的棺材,我若是睡了,保准折个十年阳寿。 “上次袁先生来了,就住在西面房间,不如你去看看?”周虫说道。 “好!”我点头答应着,不管怎么说,袁疯子虽然是个疯子,看着也比周虫正常一点点,一点都没有错,疯子口中的变态,就是绝对的变态。 周虫这才领着我,走向西面的房间——西面的房间还有些像是正常人的房间,两张长长的木凳,支起一块大木板子,上面铺着竹席,倒还干净。 大概西面的房间甚少住人,所以,很是破旧,窗户空洞洞的开着,能够看到外面竹林的阴影,有细微的风,从外面吹进来。离开周虫的房间,这酷暑热天,我才感觉到一丝燥热。 但幸好这地方四面都是竹林,又临近水源,倒比别的地方凉快了很多。 有周虫在的好处,没有蚊虫叮咬,这地方也不错了。 “总算看到了一点正常人的东西。”我把背包丢在床上,冲着周虫点头道。 “既然这样,西门先生就在这里歇息一宿,明天我就带你去见我师父,只要你治好我师父,你要滚蛋,我绝对不留你。”周虫说道。 “一言为定!”我笑着答应着,心中却有些没底,蜕变没有完成,导致他师父重病垂危,我可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蜕壳的人? 周虫把美孚灯放在窗前的条凳上,然后就告辞了出去,临走还关照一句:“若要茶水,外面茶炉子上有。” 我对于周虫的茶还是很感兴趣的,可是,一想到那个殉葬着的瓷器,我哪里还吃得下? 等着周虫出去了,我立马就发现了一个再次让我要揍人的问题,铺床的木板,哪里是什么木板了,明显就是棺材板。 我他妈的——我就知道,袁疯子的朋友,不是疯子,就是变态! 好吧,棺材板就棺材板吧,反正都是木头做的,我赶了一天的路,这个时候,小腿肚都有些酸痛,当即吹灭灯火,脱掉鞋子,用背包枕着头,倒着床上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就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侧耳听去,似乎就是风吹竹叶的声音,但似乎又有人在窗口窃窃私语。 我死劲的睁开眼睛,对着外面看了看,外面有微弱的天光,透过竹林,只有竹子的影子,影影绰绰的像是一个个鬼怪。 我摸出手电筒,对着手表照了照,还早,才晚上两点,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当即正欲再次睡去,不料,手电筒一晃之下,我看到窗口一个黑影,一闪而没。 “谁?”我低声喝问道,说话之间,我已经侧身,摸出搁在一边的药铲,全身戒备。 但是,窗口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过了一会儿,我放松精神,想起周虫的话,附近村子的人,都视他如鬼怪,白天都没有人敢来沟外面的祠堂,何况是这等深夜时分?想来是窗口的竹子,影子映在了上面,我睡得迷迷糊糊,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如此一想,我心安理得的再次睡下,但没过多久,我恍惚又听得有人说话了,这次,我闭着眼睛,努力的镇定心神,侧耳去听,却依然是什么也听不清楚,可那说话的声音,似乎就在窗口不远处。 我手里摸着药铲,侧身向着窗口看去,却冷不防看到一个披散着长头发,穿着白衣服的女鬼,趴在窗口,正在向里望着。 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心中暗叫晦气,天知道我身下的棺材板儿,原本是不是属于这个女鬼的?如今,这个女鬼想要回来,却发现我睡了她的棺材板,所以,她就趴在窗口看着? 我感觉,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闭上眼睛,再次睁开。 这次,窗口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了,但我却不敢再睡了,只睁着眼睛,到东方有些发白,才朦胧睡去。 这里刚刚睡着,突然就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撕心裂肺。 我吓得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窗外已经是一片大亮,天亮了…… 总算是天亮了,我叹了口气,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沉的,想起昨夜那似睡似醒之间看到的白衣女鬼,想想心里就发毛,今晚说什么也不睡这里了,反正,村子里面十室九空,到时候我去村子里面借宿,绝对比住在周虫这里安心。 我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整理了一下子衣服,然后,拿着毛巾等物,就出了门,向着水沟边走去,我昨晚太累了,就这么睡了一宿,早晨起来,总要梳洗一下子。 走到外面堂屋里,看到东面的房门还紧闭着,想来周虫还没有起来,对于一个睡在棺材里面的人,我也不想去叫醒他。所以,我径自拿着毛巾,去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都没有闩,这周虫大概也是太过放心了吧? 夜不闭户? 这家伙虽然家徒四壁,可多少还是有一些好东西的,比如说,那个汝瓷的茶杯,虽然是殉葬品,放在外面拍卖的话,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 至于宋徽宗的花鸟图,那就不用说了,那称得上是国宝级别了。 我手指按在门上,开门的瞬间,目光落在门闩上,心中讶异——原来不是周虫太过大意,没有关门,却是有梁上君子,拿着匕首,挑开了门闩。 真是奇怪了,哪个贼如此不长眼,居然跑来偷周虫的东西?也不怕被虫子咬死?这个贼一定是外地人,以周村本地人对周虫的畏惧,断然没有人胆敢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摸到他家里来。 一个睡在棺材里面的半死人——这要是贼偷偷的摸进周虫的房间,不知道会不会被吓的尿裤子? 我昨天可是被吓得不轻,心中想着,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情,当即开门出去,早晨清爽的夏风吹过,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子筋骨,然后,向着水沟桥码头走去。 “咦?”桥码头的青石板上,居然有着一滩猩红的血迹,凭感觉,这应该是人血? 周虫不会把昨晚摸进来的小毛贼,杀了丢进水沟里面吧?依他那怪癖变态的性子,倒是有这个可能性。 我伸手沾了一点血液,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淡淡的甜腥味传入鼻孔,果然就是人血?我一边想着,一边低头向着水沟里面搜寻,看看是不是周虫那个变态,杀人毁尸灭迹,把人丢水里了? 就在我弯腰低头的瞬间,突然从桥底下伸出一只惨白色的手,一把扯住我。 “啊呀——”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心中暗道:“不好!”这小毛贼诈尸了,我不禁叫道,“朋友,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事情找周虫,可别找上我。” “他妈的——”桥地上,有人破口大骂,“西门先生,你不厚道啊。” “周虫?”我愣然,听声音,这个桥底下的冤魂,居然是周虫? “拉我一把!”周虫叫道。 我探头向着桥下看了看,果然,可不就是周虫那么一张惨白的死人脸,如今在水下,就算是在阳光下面,也渗透着一股吓人的死气。 “你没事趴在桥下做什么?”我没好气的问道,“你想要吓死我啊?” “西门先生不是一向胆气很大吗?”周虫骂道。 “大个屁!”我没好气的说道,胆气有时候就是被人逼出来的,而这该死的周虫,总有法子出乎意料,把我吓唬的一惊一乍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周虫拉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下泡过的缘故,这等酷暑热天,周虫的双手,竟然冷硬如冰。 “你一大早的,泡水里做什么啊?”我说道,“还有,这血迹是怎么回事?” “哪里有血迹了?”周虫一边站在水桥上拭擦身上的水泽,一边问道。 “咦?”我愣然,就在我拉周虫上来的瞬间,原本桥码头上的血迹,竟然不见了。 “你活见鬼了!”周虫板着死人脸,白了我一眼。 “我那是见你了!”我实在是没好气,直截了当的说道,既然没有血迹,我也不在追究,可是,刚才我明明见着的啊?难道是被周虫上岸的时候,不小心擦掉了?也罢,就算他真是杀人毁尸灭迹,又关我什么事情啊? 想着,我俯身在洗脸漱口,然后刷牙,最后,我连着鞋子袜子一起脱掉,把脚泡在水中,舒服的差点没有呻吟出声。 “你梳洗了就上来吧,我去煮早饭,然后我们去看师父。”周虫说道。 “好!”我点点头,早完早了事,而且,我也很想看看,这周虫的师父,到底是怎么蜕变的?人居然还能够蜕变? 等着周虫转身进去,我再次掉过头来,查看水桥上,可是,青石板上除了水迹,什么也没有,根本就没有血污,难道真是我自己出了问题?活见鬼了? 不对的,如果真是幻觉,我刚才明明就亲自触摸过,不会有错的,作为一个大夫,我自然也能够轻易的判断出那是不是人血。 而我不但可以判定,那就是人血,而且还是活人血,周虫的血液,明显就是碧绿色的,那不是周虫,而是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就连着酷暑夏天,初生的太阳,似乎有没精打采的,甚至,我感觉不到太阳的炙热。 这个一个阴气鼎盛之地! 第十三章 针囊 昨天我来的时候,有些晚了,也没有留神看这四周的环境,如今,站在水桥上,仔细留神一看,却发现这四面都环山,就中间一个盆地,偏生,竹林却是出乎一场的茂盛,郁郁葱葱,苍翠有力。 素来有君子之称的翠竹,在这个地方看起来,却似乎并非那么刚劲挺拔。 我双手捧了一点水,洗去头上的淤血,然后,就这么对着水沟里面的水照了照,有手抚摸着,头上的伤疤依然在。 刚才那血污,周虫说是我看花眼了,可我头上这个伤,难道也是我自己弄的?昨天——我明明看到了两只猴子,可周虫那王八蛋居然说,周山根本就没有猴子。 我清洗了一下子伤口,然后,我突然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沾染了一些干枯的血迹,呈现诡异的紫黑色。 “有毒?”我呐呐低语,是的,没错的,昨晚偷袭我的那玩意,爪子上有剧毒,这是碰到我这样的人,本身对于毒素有着一定的抗体,没什么觉察,若是旁人,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倒在地上,等着收尸了。 “他妈的,什么人这么狠啊?”我低声自语,我自信和人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见面就下这等毒手,要人性命? 最可疑的,自然就是周虫,可是周虫有求于我,在我没有医治好他师父的时候,他是不会下这样毒手的。 这地方,一定有别人来过——我心中想着,当即站了起来,略加收拾了一下子,就向着竹林小道里面走去。如果有人来过,终究会留下一点痕迹的——很快,我就走到了昨天在竹林里面遇袭的地方,细细的留神地下,果然被我找到了一排脚印。 只是那个脚印,看着竟然有些像是三岁孩童的脚印。我皱了一下子眉头,又在地上找了一会子,无奈竹林里面,有着厚厚的一层落叶,却是找不出脚印了,不过,我也没有失望,我在一根竹制上,找到了几缕金色的毛发,看着像是猴子的毛发,但仔细看看,又有些像是人类的头发。 我满腹狐疑,那个该死的周虫,一准隐瞒了我什么。想要去问他,但想想,就算我去问了,他不想说,我也没法子,再说了,做为一个走方的郎中,我只要负责医治好病人,别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我昨晚看到的女鬼,也另有缘故?我一边想着,一边向着西面的窗口走去,这次,我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房中,已经传来了米饭的清香味,我走了进去,看到周虫在炉子上,煮着米饭。 “令师住在哪里?”我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周虫的对面,问道。 “对面东山上。”周虫说道。 “对面东山?”我愣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对面的东山,原本就是一片乱葬岗。 “是的!”周虫答应着。 我见周虫不想说话,自然也不再多问什么,吃好早饭,我就收拾行李,准备跟周虫去见他师父。 “这是什么?”突然,周虫一把抓住我的手,劈手从我手中夺过针囊,原本一张活死人脸,居然出现了一抹异样的红色。 “针囊。”我很是好奇,为什么周虫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我们走方的郎中,为着携带银针,都会备用针囊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针囊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插着型号各不相同的银针。 “这是针灸用的针囊?”周虫愣然的松手,似乎很是失望。 “是啊!”我笑道,“否则,这么多针,我怎么携带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针囊挂在腰上。 “我可怎么没见别人用过?”周虫似乎很是不死心,挣扎了一下子,终于说道,“我见到别人,不是这样的……” “各门的习惯不同吧!”我笑道,“还有就是个人爱好不同,有些人喜欢用盒子装,也有人喜欢用棉布裹着,而我们这一门,喜欢用针囊,主要是方便。” 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来,对着周虫手上的虎口刺了过去。 “就只有你们这一门,喜欢用针囊吗?”周虫说道。 “应该是的!”我点头道,“没必要随身携带,就不需要用针囊的,大部分老中医,都喜欢用盒子装的。” “我给你看样东西,你看看,你是否认识!”周虫说着,返身走进自己房里,少顷,再次出来,手中居然多了一个黑色的针囊,上面有金色的丝线,绣着火焰的图案。只是那个针囊已经很陈旧,有了年代。 “西门先生,你认识这东西嘛?”周虫问道。 “针囊!”我苦笑道,“你从哪里得到的?” “那你可知道,这针囊的主人是谁?”周虫问道。 我仔细的观看那火焰的图案,半天也没有吭声,这火焰,并非是普通的火焰图案,而是一个圆形的火焰,里面,绣着一只三足金鸦。 “怎么了,你知道这针囊的主人是谁?”周虫问道。 我依然没有答话,伸手在那针囊上捏了一下子,感觉,里面竟然还有一根银针,我熟练的打开针囊,这个针囊,不管是大小款式,还是里面的内扣,几乎都和我现在用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个针囊上面,绣着精美的金鸦图案。 针囊里面,果然有一枚细细的银针,细若发丝! “回天鬼针?”我捏着那枚银针,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什么是回天鬼针?”周虫一把抓过我的手,急问道。 我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想了想,这才说道:“医者的最高境界什么,你可知道?” 我没有等周虫回答,就继续说道:“那是生死人,肉白骨,可是,这只是传说,妙手回春都是一个神话,何况是生死人,肉白骨了?这是有违天和的!但是,我们这一门,却一直有着仙针回天,鬼针索命的说法——这种针和普通的银针不同,要比普通的银针细了很多,现在的工艺大概能够轻易的打造出来,但是以前,普通的银匠手工打造的话,几乎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如此说来,这个针囊,应该是你同门的?”周虫问道。 “大概算是的!”我点头道,“不过,自从家父过世,我们这一门,大概算是死绝了。到不知道你问这个,却是为什么,还有——这针囊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当年在这祠堂内,家师遭人暗算,就是这根你说的回天鬼针。”周虫说道,“如果不是这人暗算了家师,家父也不会因此身亡。” 我终于明白,周虫为什么见到我的针囊,居然如此的激动了,杀父之仇,可谓是不共戴天,更重要的——连着一点缘由都没有。 周父之死,可以说是完全的没有理由。 “二十年前,我只有十来岁。”我笑了一下子,“没有本事偷袭令师。” “我不是说你……”周虫摇头道,“若是你,自然不会来此地了。只是,令尊——” “我家老头子不会做这种事情。”我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从周虫的手中接过那个针囊,仔细的看着那个金鸦图案。 火焰——金鸦—— 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图案,但是,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啊? “怎么了?”周虫大概是见我神色有异,问道。 “这个图案,我见过,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我说道。 “西门先生!”周虫闻言,大是激动,抓着我的手腕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想想——我们周家,可是被他害惨了。” 被周虫这么一说,我只能够静下心来,仔细的想去,想了很久,我突然“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周虫很是激动,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明白周虫的心事,好好的一家子,就因为这回天鬼针的缘故,弄得家破人亡,父亲惨死,母亲改嫁,奶奶如今也死了,就剩下一个老头子爷爷,还不认这个不人不鬼的孙子。 但是,那个人也死了…… “雁栖曾经画过这么一个图案,我在他书房见过,只是——你知道的,他也过世十多年了,死于矿井塌方,连着尸骨都没有找到。”我说道。 “雁栖是谁?”周虫问道。 “雁栖苍梧!”我从口中吐出四个字。 “果然是他!”周虫道,“只是,不会是他的,他就算活着,比你还要小,怎么可能?” “他不是我们这一门的,不懂针灸之术。”我摇头道,心中却是满腹狐疑,这十多年的时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雁栖的死另有缘故,只相信,天妒英才,或者说,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存在,有碍天和,老天爷都容不下他。 但如今想来,似乎这其中另有缘故——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在我去米国的前夕,他曾经收到一封信,然后,那封信的落款,就是这么一个诡异的图案。 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隐瞒我的人,却对我隐瞒了那封信的内容,等着我从欧美国家转悠了一圈回来,收到的,只是他的噩耗,然后……余下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也没有太过的追究。 甚至曾经想过,他这样死,也没什么不好,否则,等着再过一年半载的,他血气枯萎,我去无力回天,只能够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只怕更是难受。 可现在想来,莫非他的死,竟然也另有他因。 第十四章 人蜕 周虫说道:“总算有些收获,至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我带你去看师父。” “好的!”我点头道。 这个时候,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周虫的师父,已经不仅仅只是好奇,我还想要知道,那个火焰金鸦的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 “令师没有说起过这个?”我问道。 周虫摇头,带着我出了门,直奔东山,越走,我就越感觉不对劲,这附近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荒冢累累。 “你们村的土坟,不是都被平掉了?”我好奇的问道。 “平掉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周虫说道,“出了那档子事情,村子里面的人都很是害怕,于是,就把一些残骸捡起来,再次安葬,就是这里了。” “哦?”我答应着,能够表示理解。 “那个干尸呢?”我问道,“也葬掉了?” “没!”周虫说道,“听说没找到,我那时候太小了……真的不知道。” “没找到?”我好奇啊,这周虫的姥爷失踪就算了,毕竟,大活人的,腿长在肚子底下,他爱上哪里就上哪里,谁管得着啊?一具已经被掏空的干尸,难道还会跑不成?如果是金银财宝,没了就没了,可能是有人藏了起来,可一具尸体,谁要了? “村子里面的人都说,那干尸就是妖孽,要找出来烧掉,或者埋葬。”周虫说道,“但是,就是没有找到。” “成了,还长腿跑了。”我说道。 “我师父也感觉很是怪异。”周虫说道,“那个干尸,有些来历的——据说……”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不在说下去。 我却是好奇,问道:“据说什么啊?” “据说是人蜕。”周虫说道,“师父是这么说的。” “就是人褪下的壳?”不知道为什么,我陡然感觉一阵寒意,爬上心头,人蜕下的壳?虽然周虫和我说了这么久,给我灌输养虫驱虫,利用虫子的蜕变,完成己身的蜕变,达到不死不灭的概念,但是,我还是不能够接受——人蜕! “是这里了,西门先生,你小心一点!”周虫说道。 我低头看了看,跟着他走了半天,已经走到一处山坡上面,下面是一处陡峭的悬崖,但是,这个悬崖上面,却隐着一条羊肠小道。 “家师居住的地方,有些怪异,有劳西门先生。”周虫说道。 “没事,我见过的怪人也够多的。”我说道,对于这等山路,我还可以胜任,紧紧的跟随在周虫身后,手脚并用,很快就攀了下去。而下去一半,我就发现了一根隐蔽的软索。 我看着周虫扯过软索,顺势而下,不仅笑道:“令师居住的地方,可真够神秘的,他老人家平日里上上下下,岂不是麻烦?” “下面另有通路的,只是要绕上大半天的路,这个软索,平日就我走。”周虫说道,“我知道西门先生身手了得,自可胜任。” “你少拍我马屁!”我低声骂道,“我来你这里一夜,被你吓了几次,我可既胆小又怕死得紧。” 周虫没有回答我的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我一愣,顺着周虫的眼神看了过去,不禁也吓了老大一跳,在悬崖下面,就是一个小树林子,而今,在那个树林子的边缘,一颗歪脖子树上,远远的看去,挂着一个人。 “师父……”周虫突然痛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向着悬崖下面跑去。 大概是太过紧张激动,或者说是山路陡峭,周虫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但是,他立刻就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着前面跑去。 “喂!你等等我!”我急叫道。 但是,周虫就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只是向着树林子跑去。 我无奈,只能够跟在他身后,到了那树林子边缘,周虫早就趴在地上,对着那树上的人,失声痛哭:“师父……师父……” 我心中狐疑,难道说,周虫的师父竟然想不开,一根绳子自尽了,难道说,他不知道周虫特意请了我来,还没有等我给他看病,他就受不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又向前走了几步,正巧,这个时候一阵风吹过,那挂在树上的人,被人吹得左右摆动了一下子,我一见之下,吓得差点没有叫出来,这哪里是什么人了?这根本就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周虫——周虫——”我惊叫道,“你别哭,你起来看看。” 周虫却是不理会我,一边痛哭,一边死命的捶着地面,口中叨咕着一些什么东西,我无奈,只能够大着胆子向前,走到那人皮面前,细细看了看,我却发现,那人皮似乎有些异样。 作为一个走方的郎中,我也见过很多怪病,但这人皮——如果生在活人身上,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这人皮已经开始硬化,有些类似于虫壳,不太像是人类的皮肤组织,柔软细腻。 整张人皮完美无缺,背后有一个裂开,里面有一些粘糊糊的黄色液体,不像是血液,但我可以保证,这些黄色的液体,也含有蛋白质,不是毒素。 这绝对不是被人剥下来的人皮。 虽然我知道,这个想法荒诞得很,但是,根据我多年的行医经验,这绝对是最正确的结论。 “周虫——你师父不是被人剥皮了。”我说道,想起周虫曾经对我说过,他师父是蜕变没有完成,才寻医问药的。 难道说,如今他师父完成了蜕变,这个人皮,就是他师父褪下的老皮不成?人蜕皮?想想都荒唐。 “好了,他妈的,你不要哭了!”我被周虫哭得心乱如麻,再看看那诡异的人皮,当即走到他面前,把他扯了起来,说道,“说不准,你师父已经完成蜕变了,你看,这人皮快要赶上虫壳了,外表够坚硬的,怎么做到的?” “你懂个屁。”我不说还好,我一说之下,周虫摸了一下子眼泪,骂道,“我师父就是没有完成蜕变,所以变成不人不鬼的,平日里只能够躲在墓室里面,陷入冬眠状态,我请你来,就是想要让你帮他,要么让他蜕变完成,要么就是让他恢复原本人样,可现在——你看看,他是被人强行从人壳中剥离出来的,只怕这个时候,已经凶多吉少了。” 周虫一边说着,一边就在地上坐了下来,仰头看着挂在树枝上的人皮。 我也在地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我对周虫的师父好奇得很,如今看到这张诡异的人皮,就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缘故,居然让他本身的老皮开始硬化,然后开始剥离? 但是看着周虫这个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沉吟片刻,这才说道:“想来做这个,也是你们的同门,否则,换成普通人看到人蜕壳,不吓死才怪——反正,如果不是你指引起来,我看到一个墓室中的人,虽然陷入了冬眠状态,但是却要蜕壳,还是没有那个胆气,把他从人壳中剥离出来的。” 被我这么一说,周虫也扭过头来,看着我,然后,他似乎是考虑了一下子,这才迟疑着说道:“难道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他们是谁?”我问道。 周虫不答话,只是低头不语。 我见他不说,想起昨天碰到他开始,种种前因后果,他似乎都隐瞒着我什么事情,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问。 别说他这样的怪癖之人,就算是普通人,心底多少也有些属于自己的秘密,未必愿意告诉我这样的外人。 我只是一个郎中而已,给人看病,收取诊金,别的与我何关? 但周虫就这么不说话,我也无奈,从地上站起来,取出背包,从里面翻出小镊子,沾染了一些流在地上的黄色黏糊液体,放在鼻尖闻了一下子,味道有些怪异,不像是人体散发出来的问道,倒有些像是某些树木。 我又抬头看了看那挂在树上的人壳,背后有一条整齐的划痕,像是刀划过的,从背脊一直延伸到头皮上面,人壳里面自然是空的,肉体已经被剥离了出来,只剩下了那些黄色黏糊液体。 有一根麻绳,打了一个活扣,把人壳掉在了树上,乍一看,就像是这人自己上吊吊死的。 从那人壳的表面看,周虫的师父应该是上了年岁了,至少也七十开外了,灰白的眉头,灰白的头发,甚至,他下身的毛发,都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我叹了口气,造孽啊,伦理这样的老人,如果活着,也应该安享晚年,可他居然学什么驱虫术,最后把自己弄成这等模样,被人剥了人壳,赤身裸体的吊在这里。 “我该怎么办?”突然,周虫抬头问我道。 我被他这么一问,倒是呆了一下子,想了想才说道:“当务之急,要先找到你师父的肉身,看看他是死是活,倘若活着,说不准还有救,若了死了,最好也和人壳一起安装。” 我不知道驱虫师死后,会不会求全身而葬,但听得古代那些宦官,若是死后,都会求全身入葬,免得来生还是残疾。 另外有些蜕壳的昆虫,据说在蜕壳之后,也会把自己蜕下的老壳吃掉,不会遗留下来。我听得老人说,成精的蟾蜍,就会蜕壳,但人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蟾蜍壳,那是因为,蟾蜍蜕壳过后,就把自己的老壳吃掉了,不会留下来。 第十五章 茶毒 周虫听了我的话,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飞快的向着不远处的一个洞穴跑去。我跟在他身后,走到那个山洞的跟前,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墓室,墓碑已经倒塌,横在地上,还有一些残碎的石屑。 “你师父平时就住在这里?”我好奇的问道。 “是的!”周虫答应着,“我师父那个样子,见不得人,只能够躲在墓室中,我每隔十天半月的,进来看看。” “哦?”我不置可否的答应了一声,周虫的师父既然已经陷入了冬眠状态,可能是不需要食物的,不对啊?听的说,有些动物在陷入冬眠状态后,也需要一些食物和水分的补充,只是不知道周虫的师父如何了。 石洞是个典型的墓室,规模倒是不算太大,可能是古代王侯之墓,前面有一些石桌石凳,还有残存的蜡烛,证明这个墓室有活人居住过。 后面,伦理就是典型的墓主存放棺木的地方,有一些缩小了规模的楼台等等,还有小型花园子,里面都用金箔扎成的花草树木形状,两个纸人,打扮成金童玉女的模样,在园子里面嬉戏。 只是,原本布置完美的墓室,如今却是一片狼藉,就连着那些缩小了规模的楼台,都被人给砸得粉碎。 棺材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上,里面有一些棉被,自然不是原本主人殉葬所用的,想来是周虫师父的日用品。 而如今,连着这些棉被,都被人撕开,成了一片片的碎片。 “这也太过分了吧?”我低声叨咕道。 杀人不过头大点事情,这片墓室中,原本的主人自然是不知道被安置在什么地方了,可能老早尸骨无存。如今成了活人的居所,可什么人这么狠,居然把这里捣鼓的不成样子? “师父——”周虫三步两步抢到宫床上,低头看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棺木,然后,用力的捶了一下子旁边的石头栏杆,骂道,“这也太狠了。” “喂,你家老头子得罪谁了啊?”我好奇的问道,这个时候,我就算再傻也知道,这地方肯定有人来过,而且绝对和周师父有些冤仇,否则,不会这么狠。 “金系驱虫师。”周虫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绕着宫床走着。 “咦——”突然,周虫叫道,“西门先生,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原本也正在查看墓室,这些人的破坏力真够强的,好好的一个古墓,如今已经被砸的面目全非——想来,这些人也够狠的,把周师父从人壳中剥离出来不算数,还把人壳吊在了树上,最后,还把人家的老巢给砸掉了。 “你看——”周虫手中擎着一物,送到了我面前,“这绝对不是我师父的东西,想来是凶手留下的。” 我一看那东西,顿时就大吃一惊,随即,我全身都是一片冰冷,目瞪口呆,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怎么了?”周虫大概是看我有些异样,忙着问道,“西门先生,你没事吧?” 我劈手从周虫手中抢过那东西,那是一块翡翠挂坠,雕刻成了一只翠绿色的蝉,老坑玻璃种满绿翡翠,难得的是,这是一种新亮绿色,用赌石者术语来说,就是属于正绿色,是翡翠中不可多得的精品。 我手指在那玉蝉的腹部抚摸了一下子,果然摸到了我熟悉的纹路,然后,反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古文——娲皇! “西门先生,你认识这东西?”周虫再次问道。 “这是我朋友的手笔,你看,这是他的落款。”我把玉蝉反过来,递给周虫看,唯恐他看不清楚,我还特意拧亮了手电筒。 虽然是大白天,而且是烈日之下,但这里毕竟是古墓,没有门窗,外面只有一些幽暗的阳光透入进来。 就算如此,周虫还信手点了一支蜡烛,如今,昏暗的烛光在古墓中,摇曳不定。 “那位石先生吗?”周虫问道,“我虽然不认识,但也听的说,他亲手雕刻的翡翠饰品,那是千金不易。” “总有一些会出售的。”我说道,“但是这个,还真不是卖品。” “那这东西,怎么会落在这里?”周虫问道。 我低头看着那只玉蝉上面系着的黑色丝绦,这应该是有人挂在身上,然后,不小心掉落的。 “这东西价值不菲,失落的人,肯定还会回来找!”我说道,“所以,只要我们偷偷的藏于此地,肯定会等到那人,然后,顺藤摸瓜,说不准就能够找到令师。” “嗯!”周虫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只是这东西既然不是非卖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那只玉蝉,翡翠特有的润泽和细腻,让我打心底有些宁静,半晌,我才说道:“苍梧之城有人偷偷的把他的东西,偷了出来典当,也未可知!” 我口中说着,心中却免不了有些恼恨,这些年我很少去管理苍梧之城的事情,只怕终究有些人,忍不住金钱的诱惑,把他生前的一些东西,偷出来典卖。 翡翠——这两年更是炒出了天价,而他生前喜欢的一些翡翠,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加上他亲手雕刻的,落下了娲皇字号的,已经成了一个传说,坊间传闻,凡是雕琢了这样字号的饰品,就算玉石本身有些瑕疵,都少则千万计。 “此地事了,我会回一次苍梧之城!”我淡淡的说道,“势必还你一个公道。” “多谢!”周虫点头道。 我们两人又在墓室中转悠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无奈之下,只能够先回周虫的家,准备等着晚上在过去。 “周虫,你就不怕那些人等着我们走后,就回去?”我故意问道,我有些怀疑,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周虫已经在暗中做了手脚。 “嗯……”周虫道,“大凡驱虫师,都喜欢在夜晚出没,能够佩戴这样玉佩的人,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我在墓室中留下了一点东西,等着晚上再说吧。” “也罢!”我知道周虫有些事情瞒着我,也不好再问了,没见到周虫的师父,却看到了诡异的人壳,我也算是不虚此行,因此,午饭过后,我还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就端另一张板凳,从新换了药铲,竹根下挖了两条蚯蚓,砍了一根竹子,做了一个钓竿,就在水桥上钓鱼。 但我这人不沾腥气,一个下午,连着鱼鳞都没有看到一片,晚饭的时候,被周虫一顿笑话。 周虫倒是殷勤,晚饭过后,还特意煮了一壶茶给我。 我端着茶盅,慢腾腾的喝着茶,但是,茶刚入口,我就感觉不对劲,不仅砸吧砸吧嘴巴,细细的品味了一下子。 “怎么了?”周虫问我。 “好茶!”我笑了笑,端起茶盅,一饮而尽。 “还是昨天那茶,就是水不同!”周虫说道,“我特意去老村子里面,打了一点深井水,可能口感有些不同吧。” “嗯,是有些不同。”我笑的莫测高深,然后扶着桌子站起来道,“今天白忙活了一天,鱼没有钓到一条,我明天继续——哈欠,晚上有事你叫我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向着西面房间走去。 “好的!”周虫答应着。 我走进房里,然后,顺手关上门,就感觉到眼皮子沉重,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声:“好厉害的药性!” 心中思忖着,却感觉思维已经离我远去,眼看我都摸不到床沿,就要昏睡过去,我忙着用力的掐了一把我自己的大腿,疼痛也只能够让我略微的清醒了一下子。 我扑到床上,瞬间在背包里面摸出一颗绿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我才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心中把周虫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明明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居然还下毒?难道他不知道,对于一个鬼医传人下毒,简直就是笑话。 但是,我仔细的回想刚才那药的药性,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强烈几分,我自幼研究以毒攻毒的药典,自然对于各种毒药,都有涉猎,可刚才周虫融入茶水中的安眠药,我竟然分辨不出药性来。 我和衣倒在床上,就这么枕着自己的背包,心中狐疑,这该死的周虫到底要干什么?居然在我的茶水中下毒? 时近半夜,我突然听得堂屋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窸窸窣窣的走动着。 我卧在床上,一动不动,少顷,果然听得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随即,似乎有人摸索到我床头——隐约间,我感觉有人似乎在我床头搜寻什么,然后,他居然托起我的头来,然后,把我枕头的背包,抽了出去。 我依然装着熟睡,任由那人搜寻,心中却是好奇,周虫想要寻找什么?我身上最值钱的,大概就是他送的那副“海棠鹦鹉图”了。难道这厮舍不得那幅宋徽宗的真迹,想要偷回去,所以,在我茶水中下毒? 我听得那人在我背包中,窸窸窣窣的翻寻了一阵子,然后,又小心的伸手托着我的脑袋,把背包塞在我的头下面,再然后,我就听得脚步声离去,最后,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我躺在床上依然没有动,唯恐周虫去而复返,但过了一会儿,却是没有动静,倒是外面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有人出门的声音。 第十六章 鬼影 我又等了一会儿,听着外面没有了动静,这才爬起来,拧亮手电筒,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子背包,却是发现背包里面什么也没有少,那副宋徽宗是海棠鹦鹉图,依然装在竹筒里面,好端端的放在我的背包里面,就连着那两只宋代汝窑的茶盅,也还摆在桌子上,用个小盒子装着。 我的背包里面只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药材,毒药良药都有,不懂的人,拿去完全没用,弄不好,还会沾染毒素。 周虫到我背包里面,到底找什么啊?我不禁皱眉,我自认我身上还真没有值得他如此煞费苦心想要偷盗的东西。 这深更半夜的,周虫一准是去了他师父的居所,想要等候那个玉佩的主人? 难道说,周虫居然是来找那个玉佩的?我一边想着,一边摊开手,用手电筒照着自己手中的那只玉蝉,周虫大概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我把玉蝉抓在了手中? 白天我表现的很是冷静,事实上,心中却是憋着一股子怒气——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雁栖虽然雕刻的翡翠饰品不算很多,出售的更少,但市面上总有流传的,可这个却是他早些年随身携带的,这个玉蝉对于他,有着一定的意义。 但他死的时候,我在国外,根本不知道,这玉佩最后落在了何人手中,还是陪着他一起永远的埋在了缅甸附近的翡翠矿地下? 我用手指摩挲着那只玉蝉,翡翠的玉润细腻,渗入心底——我要跟去看看,这个玉蝉的主人,到底是谁,和我师兄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玉佩,会出现在师父的墓室中? 想到这里,我迅速的起身,把背包拉链拉上,背在背上,抓起药铲,开了门,就直接走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星星点点的朦胧星光,透过竹林射了过来,不但没有驱散竹林的黑暗,反而更加增添了竹林的阴森感。 我正欲开门出去,却听得东面房间里面,传来啪的一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吓了一跳,心中狐疑,周虫不是出去了?为什么东面房间还有人?随即东面房间居然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活见鬼了!”我在心中低声咒骂了一句,堂屋里面,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东面房间里面那人,到底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见着门外朦胧的天光,我看着打开的门,忙着躲到门后,然后,从门缝里面眯着眼睛,盯着东面房门。 果然,过了一会儿,东面的房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黑暗中只能够看到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周虫? 黑暗中,看着那人的身量高低,隐约就是周虫?可是,如果他是周虫,那么刚才搜查我的背包的人,又是什么人?总不会有两个周虫啊?我明明刚才听得他已经走了出去,为什么现在房间里面,再次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看着打开的门,口中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然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就在他经过门口的时候,我的鼻子里面,闻到一股怪异的香味。 之所以称它是怪异的香味,主要是,这味道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说它是香味,那是没错的,没有人会把这个味道称之为臭味,但是,我只嗅了一下子,竟然有些头晕目眩,还夹着阵阵恶心。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闻的香味!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些别扭的扭过头来,盯着西面的门缝,我躲在门后面,一动也没有敢动。隐约中,大概是黑暗的缘故,那人的眸子,竟然是诡异是深蓝色,似乎还能够反光。 蓝色的眸子,倒是不算稀奇,很多外国人都是蓝眼睛黄头发——只有我们东方人的眸子,才漆黑发亮。 可这人的眸子,竟然不太像是人类! 错觉吧?黑暗中的错觉!我在心中自语。 终于,那人大咧咧的走了出去,也许他已经发现了门后偷窥的我,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发现,一切都是我多心,反正,他没有在多看门后一眼。 等着那人走了出去,我松了口气,心中百思不解,如果这人真是周虫,为什么堂屋的大门是敞开的?而周虫居然没有一点在意?再说,就算周虫半夜偷偷摸摸的出门,想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也应该把门关上,掩人耳目,而不是这么大咧咧的开着门啊? 可如果说这人不是周虫,那他又是谁,为什么会躲在周虫的房间里面?这个时候出去? 我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名堂来,摇摇头,不管这么多了,我要赶去周师父的墓室,我要等到那个丢失玉蝉的,问问他,这玉蝉他从哪里得来? 周师父的去向问题,我并不怎么关心,我只是一个走方的郎中而已,不负责侦探寻人。但对于故友之物,我却不得不追问一下子,尤其是,这还关系到我故友的死因。 要不要去周虫房里看看?我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放弃了,非请而入,非君子行径,而周虫既然以礼待我,我倒也不好太过。 走出大门,夏天的竹林里面,居然听不到丝毫的虫鸣娃叫,着实透着一种诡异。 林荫昏暗,阴沉沉的压在我的头顶上,恍惚中,我隐约看到竹林子尽头,站着一个影子——看其身量高低,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人。 我侧身躲在竹林子边缘,等了一会儿,那人才开始向前走去。 果然,正如我所料,那人就是周虫,走的路线也是白天带着我走的那条路——一走出竹林,我眼前陡然开阔起来,似乎天也没这么阴暗了。 夏天的天,本来就谈不上多黑,加上漫天的星斗,虽然没有月亮,终究还是有些明亮的,耳畔有着虫鸣蛙叫,生机盎然。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明白,为什么我在周虫的住所,每次都感觉不舒服——这厮睡棺材就算了,还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子,把周围的昆虫全部赶走了,没有蚊虫叮咬果然是一大幸事,可是,这若是四周万籁俱寂,实在也和坟墓没什么区别了,毫无生气。 前面那人速度很快,我有两次差点就跟丢了,幸好,这条路周虫白天就已经带着我走过一次。 没过多久,已经到了悬崖下,那人顺着软索爬了下去,我唯恐被他发现,看了看手表,从那软索上下去,大概需要三分钟左右,我白天就留意过,所以,等着过了四分钟,我才顺着软索向下爬去。 就在我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我只感觉手中一空,身不由己的向下急速的坠入下去。 “他妈的,软索断掉了?”这一瞬间,我全身冷汗直冒,慌乱中忙着抓过一块凸起的岩石,幸好这个悬崖不是那个直上直下的,多少有些陡坡,还有无数凸起的岩石和藤萝,横生的灌木,否则,就这么一下子,老子我就尸骨无存了。 我心中暗骂周虫,居然不把软索弄结实一点,这个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我麻利的从背包里面抽出绳索,绑在岩石上,然后,攀着绳子爬了下去。悬崖下面一片漆黑,我实在看不清楚,也不怕暴露了,反正,我也不是做贼的,摸出手电筒拧亮了,想要照一照四周的地势。 光柱亮起,悬崖下一个全身长着长毛的人影,嗖的一下子,就蹿了开去,两三个起落之间,已经消失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面。 这一下子突如其来,我被吓得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但随即我就捂住嘴巴,不在发出声音。 我手中的手电筒光柱,落在树林子边缘,一棵歪脖树上,隐约可见,吊着一个人…… 那是周虫师父的人壳——被人活生生的从肉体上剥离出来,我白天让周虫收拾过,但周虫却是没有理会,这个时候在晚上看过去,模糊中透着几分诡异。 “刚才那个全身是毛的东西,看着像是猴子?”我心中有些狐疑,周虫明明说,周山没有猴子的,可我在竹林就被猴子袭击过,现在,虽然只是惊鸿一瞬,但想来我没有看错,那影子就是猴子没错的。 我满头雾水,向着周师父的墓穴走去,不料脚下一绊,差点就绊倒了…… 我举着手电筒向着脚下照了照,原来是刚才断裂掉下来的软索,我叹了口气,摇摇头,幸好我动作快,否则,从上面摔下来,不死也半残了。 就在我要掉头离开的时候,我目光一扫,突然凝固——这软索断口处平整光滑,明显就不是摩擦良久,缓慢断裂的,而是被人用利器割断的。 我向前走了两步,弯腰去捡那软索,想要仔细的看看,但就在这个时候,我背后风声骤起,有什么东西对着我脑门狠狠的砸了过来。 我暗叫“不好”,猫腰前倾,同时药铲向上,对着后面的东西狠狠的挥了过去。 一块大石头几乎是擦着我的脑门而过,重重的落在地上,同时,我背后传来一声惨叫…… 第十七章 鬼影乍现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中的手电筒,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四周一片黑暗。我迅速转身,死死的抓着药铲,全身戒备。 但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一道黑影,飞快的向着林子里面跑去,身影微微有些佝偻,偏瘦小,不像是周虫。 “呼——”我松了一口气,这周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初来乍到的,却频频被人攻击? 我从口袋里面摸出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开,对着地上照了照,很快就找到了手电筒,捡起来拍拍打打,还算好,不愧是军用手电筒,居然没有摔坏。我先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子四周,没发现附近潜伏着什么人,这才弯腰捡起地上的软索。 那软索是麻绳编成的,断口处凭证光滑,明显就是有人用利器割断的,绝对不是自然磨损折断的。 周虫下去,居然没事,换我下去,这软索就被人割断了,这人显然就是针对我来着的——但我仔细的想想,我真没有得罪什么人,让人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把我置于死地? 我抓着软索想了想,最终,丢下软索,索性拧亮了手电筒,向着小树林子走去,既然那些人已经发现了我,不管这人是周虫,还是别人,反正我都没有必要在偷偷摸摸的。 走到小树林边缘,举着手电筒对着那棵歪脖子树上照了照,周师父的人壳,还在树上挂着,白天我已经仔细的看过,在黑暗中看起来,多了几分诡异。 刚才那个偷袭我的人,明显是向着树林子里面跑去的,我迟疑着,要不要也跟着去林子里面看看?但转念一想,江湖俗话,逢林莫入——如今我在明,敌人在暗,那些人明显是想要我的命,我跑去林子里面,岂不是正好中了人家的埋伏? 这么一想,我直接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古墓入口走去。 走到墓室入口,我脚下一滑,出于本能的,我扶了一把旁边的岩石,然后举着手电筒,低头向着脚下看去。 脚下是一些深绿色的液体,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不小心踹死青菜虫了!”我在心中叨咕了一句,也不在意,继续向着墓室里面走去,但是,我走了几步就在此发现了那些绿色的黏糊液体。 “周虫的血液?”我陡然愣住,应该是没错的,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周虫的血液,不同于普通人,可不就是绿色的? 周虫受伤了?我心中有些狐疑,如果周虫也受伤了,可能,伤他的人,和偷袭我的人,应该是同一伙的。 我站在古墓入口,忍不住叫道:“周虫,我是西门!” 如今这墓室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周虫受了伤,肯定心有戒备,古墓他又熟悉,躲在暗中偷袭,我可是防不胜防。 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墓室中回荡着,没有人回答我。我等了一会儿,见里面依然没有丝毫动静,当即取出药铲,握在手中,小心的走了进去。 外面一层的墓室,还和白天一样,似乎的没人动过。 但就在这个时候,里面的墓室里面,原本漆黑一片,这个时候,一盏橘黄色的灯,突然亮了,亮的那么突兀。 “周虫?”我试探性的叫着。 依然是没有人理会我——我熄灭了手电筒,迅速的走到第二层墓室的入口,然后,身子贴在墓砖上,一动也不动,以防里面的敌人暗算。 有人点灯,就意味着里面墓室绝对有人。如果这人不是周虫,很有可能就是偷袭了我两次的敌人。 我真想不明白,我这人甚少和人结怨,这些人为什么见面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想要置我于死地?如今看来,这些人应该和周虫有仇,然后,以为我和周虫是一伙人,所以,要算计就连着我也算计上了。 我真他妈的比窦娥还要冤枉啊!这今天要不是我躲得快,就那一石头砸下来,我这脑袋还不开花? 我耐心的等了足足三四分钟,里面死一般的沉寂,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淡淡的橘黄色的灯光透露出来。 我惦着脚,手中紧紧的握着药铲,先是探了脑袋看了一下子,第二层墓室里面,原本放在宫床前面的石墩上面的蜡烛,不知道被谁点燃了,墓室依然如同是白天一样,乱七八糟的。 我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这才小心的走了进去,绕着墓室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这个墓室不算大,虽然有着一些缩小了规模的楼阁,但是想要藏个人也不容易。我正欲抬脚向着宫床上走去,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得地下传来一阵“扎扎扎——”。 这万籁俱寂中,古怪的墓室中突然从地下传来声音,还真是吓了我老大一跳,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我忙着蹲了下来,然后,借着倒塌的楼台柱子遮掩,抬头向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没过过久,宫床上那具破烂的棺材里面,居然冒出一个人头来。 我一见之下,差点没有吓晕过去,诈尸了?闹鬼了?僵尸?粽子……我只感觉头皮都发麻,背后凉飕飕的,冷汗直冒。 借着那一盏烛光,我看着对面的墙壁上,一个恍恍惚惚的人影,越发的高大起来,似乎,有人正从棺材里面爬出来。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敢伸出脑袋去看了,唯恐被那家伙发现了,我甚至连着呼吸都屏息住—— 我听得老人说,鬼是没有眼睛的,它们只凭着感觉生人的气息,而活人和死人的区别,就在于这么一口生气而已。 昏暗的烛光摇摇晃晃,隔了一会儿,那“鬼”似乎没有向我走过来,我到是听到一些一些细微的脚步声,很轻,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妈的!”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鬼还有脚步声?莫非不是鬼,是人?想到这里,我大着胆子,偷偷的升出脑袋,向着那“鬼”看过去。 烛光下看得分明,那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我却认了出来,这人——可不就是周虫?只是这个时候,周虫似乎没有发现我,已经向着门口走去。 我张大嘴巴,想要招呼周虫,但终究死劲的用手捂了一把自己的嘴巴,默不作声。这个周虫太过奇怪了,天知道他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跑回这个古墓,做什么来了?还有,他躲棺材里面做什么啊? “噗嗤”一声,周虫吹灭了蜡烛,然后,拧亮手电筒,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蜡烛熄灭,整个墓室里面一片黑暗,我等了一会儿子,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当即拧亮手电筒,就在我手电筒光柱亮起的一瞬间,我看到对面的墙壁上,迎着一个漆黑黑硕大的人影。 “还有人?”我本能的想着,今晚这古墓中,可真热闹得紧。 我猛然转身,恍惚里面,只见到一个黑影,在墙壁上一点点的淡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就这么这么看着,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这影子到底是鬼,还是活人?人怎么可以消失在墙壁里面?就在我手电筒光柱下,这么一点点的消失?淡化? 这一刻,我全身冰冷,鸡皮疙瘩直冒,刚此那个人影,明显就是周虫,可现在这个影子——又是什么东西? 只到那个黑影全部消失不见,我愣了足足有一分钟,这才回过神来,镇定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脏。再次转过身去,墙壁上那个黑影,果然已经没有了。 难道这墙壁里面,另有什么机关不成?我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所以,我举着手电筒,壮着胆子走到墙壁上,伸手在墓砖上敲敲打打,指望能够找到机关。但是,我敲打了一整子,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空落之处,墓砖砌的严丝合缝,虽然古墓的规模不大,但却还是蛮讲究的。 每一块墓砖上面,都有一些古怪的花纹,还有一些狰狞猛兽,都不是现实中的东西,有些像龙,有些像龟,还有一些像鹿,有鸟如朱雀,有蛇如卧龙。 但惟独没有任何的机关设置,也许,是这个机关设置太过隐秘,我这个菜鸟找不出来? 我转身向着宫床走去,在经过宫床栏杆的时候,取出打火机,点燃安放在上面的蜡烛,一盏昏黄的烛光,让我心中安定不少。 我暗自安慰自己:“没事的,周虫师父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一个诡异的虫人,连着鬼都被他吓跑了,哪里还有什么鬼了?” 宫床上面,棺材一如白天,被人弄得破烂不堪,就这么摆在当地。 难道说,这棺材下面竟然有机关不成?我想着周虫是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也许,墓墙上面没有机关,棺材里面才有机关? 棺材的下面垫着棉褥,我弯下腰,伸手把棉褥揭开,下面就是普通的棺材板,我找了一起,也没有找到机关。 没有机关,周虫爬棺材里面做什么啊?难道这厮也有某种特殊爱好不成?我一边想着,一边回忆起白天周虫诡异的行径……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该是绕着宫床四周走了几圈的,而且,那时候周虫神色慎重,似乎在细心查看什么? 第十八章 棺材里的活人 我也学着周虫白天的样子,绕着宫床走了两圈,什么也没有发现,我不禁叹了口气,我就不是挖坟掘墓的料啊,明明知道有机关,却就是找不出来。 算了,我是一个大夫,既然周虫瞒着我,我也不玩了,还是早些回去睡觉吧。只是想想那个翡翠玉蝉,我心中又有些不甘心,这可不光是周虫和他师父的事情,还关系到我故友的死因,还有我频频被偷袭,险死还生,虽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终究心中有些不舒服。 想到这里,我用力的一圈垒在宫床旁边的栏杆上,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得地下传来轻微的“扎扎”声,似乎有机关缓缓的移动的。 难道我找了这么久,居然没找到的机关,竟然被我误打误撞的打开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向着宫床中间看去。 果然,原本坚实的棺材底部,木板竟然缓缓的移了开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果然有机关!”我在心中低声叨咕了一句,同时又有些欣喜,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高兴了起来,大概每一个人的心底下,都有一些窥视他人私隐的心?据说,有科学调查研究,有些人行窃,有时候并非是为着钱财,只是为着偷的兴趣?我私底下以为,这人是想要从不同人的随身之物,或者是家宅之中,了解一些别人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就像我早些年认识一个盗墓的,他挖坟盗墓的目的,竟然不是为着金银古董,他就是想要揭露古时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这人是有数的大历史学家,著有一些未尽传世的巨著,当然,他的学说,大部分被那些真正的历史学家斥为荒唐之论。 只是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上鬼,我的这个朋友就不小心点遭遇了一点荒唐的事情,如今找了一个阳光充沛的地方修养,从此不再盗墓。 我一边想着,一边举着手电筒,对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照了照,洞口是一排向下倾斜的陡峭石阶,延伸到黑暗中,似乎要沟通幽冥,透着几分神秘。 我站在洞口迟疑了一下子,就直接扶着棺材口,爬了进去,然后顺着石阶,一步步的向下走去。 下面竟然也是一个小型的墓室,我有些狐疑,难道说,这么小的墓室中,竟然也有墓中墓的说法? 某些仅仅存在传说中的风水宝地,不小心就有墓中墓的可能性,毕竟,这世上的风水宝地并不多,不同代的君王相上同一处地方,倒也在情理中。 可这地方,实话说,地理位置不错,背山靠水,但终究小家子气了一点,最多只能够算是中上穴,居然也出现墓中墓? 不对!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这个墓室不大,但从上面的墓砖看,却是蛮精巧的,看样子,是原本墓室的主人防了一手,怕自己百年之后不得安宁,因此修建了这个地下室。 上面的宫床棺椁,不过是掩人耳目,下面的这具棺材,才是墓室主人真正的埋骨之地。 地下墓室很小,我目测了一下子面积,大概十多平方米的样子,放着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材,漆着黑漆,大概是保存的好,黑漆依然鲜亮,并没有剥落的现象。 我在墓室中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丝毫有价值的东西,仔细的看了看棺材,明显棺材钉就是钉死的。 想来,周虫的师父在发现这个墓室后,上面的棺椁中,并没有尸体,所以,他就鸠占鹊巢,光明正大的搬进来住着。 而下面的这个墓室,却是真正墓室主人安眠之地,于是,这么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周虫刚才下来做什么啊? 我心中狐疑,百思不得其解!偏生就在这个时候,那具端端正正摆在地上的棺材,突然里面发出“砰”的一声响。 “啊——” 我吓了老大一跳,全身冷汗直冒,诈尸了?我举着手电筒,退到入口处,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棺材。好长一会儿,棺材里面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在心中暗自叨咕了一句。 我再次小心的走进棺材,想要细细的看看,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得棺材里面,似乎有窸窸窣窣的细碎声,似乎有人在用指甲不断的挠着棺材盖。 这么一想,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棺材里面有人用指甲挠着棺材盖?这是什么概念? 是的,没错的,棺材里面那细碎的声音,虽然隔着厚重的棺材盖,但还是清楚的传到我的耳朵里面,似乎还夹着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呻吟,又…… 想到这里,我不禁面红耳赤,我自认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可今天居然面对一具棺材古尸的时候,有了这等荒唐的想法——可是真的感觉,那声音就像是某个女子的叫床声,带着几分娇憨。 难道是一个女鬼? 我头皮都发麻了,背脊上都是冷汗,想要离开,却怎么都挪不动脚步。 “喂——你是人还是鬼啊?”我大着胆子问道。 被我这么一问,棺材里面的响声,戛然而止,四周都是一片死的寂静,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我才错觉。 “我真他妈的神经了!”我低声咒骂了一句,说着,我头也不回的向着入口处走去,就算这棺材里面真有鬼,还是香艳女鬼,我也不好这么一口,还是早些离开为好,我是人,她是鬼,还是让着点走比较好。 就在我走到入口石阶上的瞬间,棺材里面再次发出“砰”的一声大响,吓得我连着心跳都漏了一拍,整个心脏都空落落的难受。 我像是木偶一样,有些艰难的转过身来,盯着那具保存完好的楠木棺材,终于咬牙说道:“我对女鬼没有兴趣的!” 大概是被惊吓过头了,连着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居然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么一句荒唐的话。 棺材里面似乎是回应我一样,又发出砰的一声响,里面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更是重了几分。 我绕着棺材走了一圈,作为一个行医多年的大夫,我心中有一种荒诞的想法——这个棺材里面的人,是个活人,还有生人气息,这是一种感觉,但我的感觉,一项很灵验的。 “喂,我说你是人,还是鬼?”我几乎是贴着棺材问道。 里面的人不答,只是死劲的抓着棺材盖子……那指甲挠木板的声音,抓的我头皮都发麻。 难道说,周虫居然把一个活人钉入了棺材中,想要活生生的闷死他?我这么一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如果真是这样,周虫也未免提过狠毒,就算和人有仇,一刀杀了人家,也比这等把人钉死在棺材里面闷死要强的多。 我想着,一边留神看着那几根棺材钉的入口,果然,这些棺材钉都有被撬出的痕迹,然后,应该是新近再次被人钉入其中的。 只是这个钉棺材的人,手法很是高明,新的痕迹和老的痕迹几乎完全重合,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就像是棺材原封没动过。 这个时候,棺材里面挠木板的声音,似乎是小了一些,大概里面的人力气已经用尽,绝望了,放弃了。 “你别急,我找东西救你出来啊……”我忙着说道,告诉对方我没有走,让他有些希望,应该多少会有些鼓励作用,人啊,如果绝望了,就会放弃挣扎,那么会死的很快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忙着在背包里面寻找,只是我背包里面榔头倒是有,却没有起子,这棺材钉如何能够拔出来啊? 我想了想,对着棺材说道:“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棺材里面,似乎有人呻吟了一下子,类似于那种叫床的呻吟,我又有些想歪了,然后,我顾不上这么多,快步跑了出去,在外面的墓室中四处寻找,果然,我很快就在一个低矮的小楼台里面,找到一个包袱,把包袱翻出来,里面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然有榔头和起子,应该就是周虫留下的东西。 这厮居然真的把活人钉在棺材中,我一边想着,一边在心中狠狠的骂了周虫一顿——卑鄙恶毒还残忍。 抓着起子,还有包袱里面的备用蜡烛,我快步跑下地下墓室,点了一支蜡烛,收起手电筒,要干活,拿着手电筒不方便,然后不顾三七二十一,忙着开始起钉子——只是棺材钉可不比普通的铁钉,还真够难起的。 在我起钉子的时候,棺材里面就再也没有传来什么声音,竟然是不断的说话,想要对方也回应一句,可对方就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这让我很是狐疑,难道说,对方竟然是哑巴不成?否则,我说了这么多,忙活的满头大汗的救他,他好歹也表现一下子,说一句话啊? 被闷晕过去了?但原本他挠棺材板的时候,也没有说话啊?或者说,他怕我是和周虫一伙的? 我百思不解,也没有去想这棺材中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周虫要把他钉死在棺材里面,对于我来说,这种做法太过残忍——人之生来有命,那是上天的恩赐,就算这人是十恶不赦,这等做法总是太过残忍。 第十九章 吓破胆 我终于把最后的一根棺材钉给起了出来,然后,我有些吃力的推开棺材盖子,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随即,我眼前一黑,一个人对着我扑了过来。 “啊……”我忙不迭的后退,但一来没有防备心,二来变生不测,也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我整个人向后倒去,被某个重物压在身上,鼻子里面是令人窒息的腐烂尸体臭味。 借着昏暗的烛光,我看的分明,那就是一具已经半腐烂的尸体,露出森森白牙,空空的两个眼窝子,透着诡异的光,就这么盯着我,头盖骨上,还有蛆虫在蠕动。我一阵恶心,慌忙把那东西推开,挣扎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光,对着我脑袋直刺过来。 我慌忙一闪,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站立不稳,直接向着旁边摔了过去。 而不巧的是,刚才是那半腐烂的尸体压在我的身上,而现在,我就这么摔了下去,正好,不偏不倚,压在了那腐烂的尸体身上,我只感觉恶心难受,挣扎着就要起来,只是喉咙口一凉,一把寒光闪闪是短剑,抵着我的咽喉…… 我接着昏暗的烛光,向上看去,那个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服的年轻女子,手中握着一把短剑,烛光暗淡,勉强能够看到那女孩半张脸蛋,却是标准的鸭蛋脸儿,丹凤眼,新月眉,嘴巴不大不小,很是美丽。 她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十个指甲之间,都是鲜血淋漓…… 她颤抖不要紧,可是现在,她手中的剑尖抵着我的喉咙,如果这么一个颤抖,老子这条命就交代了。 想着我身下那具腐烂的尸体,我就恶心不已,挣扎着动了一下子。 “不要动!”女孩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是经过长期的哭叫后,叫坏了嗓子。 “姑娘,我们没怨没仇的,你先让我起来好不好?”她能够说话,自然不是女鬼了,想来我原本猜测的没错,她果然是被人钉在棺材里面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周虫那个变态,他怎么就忍心,把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钉死在棺材里面?如果我今晚不是因为好奇和一点不甘心,还有那个玉蝉做诱因,跑来这古墓中,这女孩子岂不是被他害死了? “说,你和周虫是什么关系。”女孩狠狠的盯着我,嘶哑的声音里面,带着难掩的怒气。 “我是他请的大夫。”我说道。 “你助纣为虐,就是该杀。”女孩手中的短剑,在我脖子上紧了一下子,差点就刺破表皮,吓得我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子脖子。 但随即我心中一股怒气升起来:“我怎么就是助纣为虐了?我治病救人,难道还错了?我刚把你从棺材里面救出来,你居然就要杀我,你这等行为,难道不是恩将仇报?他妈的,早知道如此,老子就应该装着没看到——就让你和这个死鬼一起陪葬。” 我一想到那个恶心的半腐烂尸体还被我压在身下,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女孩造成的,我就难过,我对于压着死尸倒是没什么害怕,很多年前这人也和我们一样,是个活生生大活人,而现在,也不知道在这里长眠多久,肉身已经腐烂,长蛆…… “这么说,你不是周虫的同伙?”黑衣女孩似乎有些迟疑了。 “废话!”我小心的从旁边捡起药铲,然后,几乎是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方式,陡然发力,对着她手中的短剑上扫了过去。 “铮”的一声轻响,药铲和短剑短兵相接,我同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一脚对着旁边的蜡烛踹了过去。 瞬间,狭隘的墓室中陷入一片黑暗中,我闭上眼睛,凝神息气,留神黑暗中的动静。想来对方也和我一样,在黑暗陡然来临的瞬间,为防止我偷袭,居然也没有出声。 凭着记忆,我小心的身后摸向一边的石阶,果然没错的,这就站在墓室的入口处。甚至这个时候,外面墓室中那昏黄的光,隐约有射入地下墓室的,因此,我竟然能够看到一点点,我放低脚步,向外走去。 圣人曰:“唯小女子难养也!”这女孩子蛮不讲理,我还是离远一点好,反正,我已经把她从棺材里面放了出来,她很快就会摸索到出口,看这女孩出剑很是凌厉,想来是专门练过的,懂得一些武功,倒不用我替她担忧。 我摸着石阶走了几步,突然,我的耳畔传来刚才那个黑衣女子惊恐的叫声:“救命——” 她声音嘶哑之极,在古墓中陡然这么叫了出来,吓得我差点就跳了起来,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我拧亮了手电筒,恍惚里,我看到一个古怪的黑色影子,在狭隘的地下墓室中,一闪而没。 那黑衣女子的短剑,已经掉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脖子,惊恐之极的叫道:“救……我……” 又是那个古怪的黑影?我心中狐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真是的鬼嘛?我已经看到了两次了,反正,我是绝对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 黑衣女子捡起地上的短剑,三步并作两步的抢到我身边,瑟瑟发抖:“你别走!我怕……” 我举着手电筒对着她脸上照了照,她脸色青白,被吓的不轻,而且,十个指甲中都是鲜血,大部分指甲都已经断裂,血肉模糊,看着就痛,想来她被周虫钉死在棺材中,还把她和那腐烂的恶心尸体放在一起,换做常人,只怕吓也吓死了,她还好,还算胆子够大的,棺材中闷了半天,有些脾气,倒也可以理解。 “你不要怕,我们出去吧!”我放低声音,柔声说道。 “好……有鬼……”女孩战战兢兢的说道,“我刚才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抓了我脖子,要掐死我,我摸过他的手,冰冷冰冷的。” “人在黑暗中,就会产生错觉。”我安慰她道,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也是怀疑,那个黑色影子,想来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 “真的嘛?”女孩跟在我身后,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小心的问道。 “当然,我是大夫。”我温和的笑着,这女孩明显被惊吓过度了,刚才她一直都在强做镇定,再被我一吓唬,已经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如果我不能够安抚她,只怕弄不好,她会疯掉。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要是疯掉了,那可真是一种罪过。 刚才虽然在手电筒的光柱下,我没有看得分明,但她脸色隐隐透着青色,似乎有胆被吓破的样子。 走到古墓外面,我轻轻的松了口气,找了一处干净的石头墩,让那女孩子坐下,漫天的星斗,夏天吱吱鸣叫的虫鸣,都让那个惊悚中的女孩子明显的镇定了下来。 但这等暑热天气,她却不断的打着寒颤,似乎是极冷。 “姑娘,你能不能给我把个脉?”我举着手电筒,问道。 “我……没事……”女孩颤抖的说道。 “如果胆被吓破,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的!”我依然温和的笑着,“你比普通人镇定很多了,但你脸色青白,明显就是惊吓过度的表现,你看——” 我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手电筒,对着她太阳穴摁了下去:“头上的筋都暴起来了。” “你真是大夫?”女孩似乎对我还是有些怀疑。 “嗯!”我认真的点头。 女孩反手抓住我的手,惊恐的说道:“那个坏人……不不不,是那个鬼……从后面抓住我的脖子,掐我……我想要叫,却是怎么也叫不出来,后来……后来他用裹尸布罩在我头上,还绑了我,把我丢在棺材里面,还把那个尸体压在我身上……好臭……好臭……我好害怕……”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发抖,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我,眸子里面,蒙着一层水光。 这女孩子真的很漂亮,我不得不承认——刚才她能够在墓室中举剑杀我,完全就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欲望。而现在一旦松懈下来,她已经频临崩溃的边缘了。 我想着,我要是被人用裹尸布绑了,钉死在棺材里面,身上还压着一具腐烂的尸体,我也会疯。要是能够出来,也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杀掉身边的人和动物,这真的不稀奇。 所以,我没有嘲笑女孩的胆小,而是温和的安慰她:“没事的,我现在已经救你出来了……” “四周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我怕,我不断的叫唤,希望有人听到,希望有人能够来救我,但是……但是……没有人理会我——在你之前,还有人进去过,真的,我可以保证,不是我的错觉,我大声的叫着,让他救我,可他根本不理会我……我听着他的脚步声出去了,我绝望了,他一定和那个鬼是一伙的。”女孩结结巴巴的说着,满脸的惶恐、还有绝望。 周虫?在我之前进去的人,自然就是周虫,我也确实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从里面出来的。 第二十章 金系驱虫师初现 “把你钉入棺材里面的人,不是周虫?”我问道。 “不是……不是周虫那个坏人……”女孩惶恐的摇头道,“是个鬼……一个黑影,全身都的冰冷冰冷的……” “真不是周虫?”我再次问道。 “是的,绝对不是周虫。”女孩摇头,然后,她偏着可爱的小脑袋,似乎的考虑了一下子,这才说道,“可能是他的同党……我没有看清楚,不是鬼!” “是啊,这事实上哪里有鬼啊!”我轻轻的安慰女孩,“你想啊,这年头死的人那是日积月累,如今这么久了,岂不是四处都是鬼了?” 哪知道我这么一说,女孩居然警戒的四处看了看,然后,她吓得一声惊叫,嗖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树林子道:“那里有个鬼……” 我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歪脖子树上,隐约吊着一个人。 “那不是鬼,是个人壳!”我笑着安慰女孩道,“周虫师父的人壳。” “吓死我了……”女孩忙着说道,然后,她低声叨咕道,“我怎么就把这个给忘掉了……” “我给你扎两针,你会好过点。”我说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嗯……”女孩轻轻的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得紧,心脏都有些不受控制,我的肌肉都有些痛,还有,我老是闻到尸体的臭味……好臭……大概也是心理作用吧。” “不是!”我苦笑道,“你被尸体压了那么久,还把那腐烂的尸体推到我身上,你想想啊,我们两个,现在能够不臭吗?”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扣在女孩的脉搏上,果然,这女孩的脉搏乱的紧,明显就是惊吓过度了。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这位大哥!”女孩向我道歉。 “没事,你不要动,我给你扎针。”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从针囊中取出两根银针。 “男女有别,还是算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女孩有些迟疑。 “不用脱衣服。”我笑道,“我没那么平庸!”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摁在那个女孩的头上,然后,手指一动,一根银针已经扎了下去,捏着银针转了三下子,一提一收,回针,女孩顿时神色一松。 我就知道,我的针灸起作用了,这女孩已经镇定不少。 “舒服了吧?”我问道。 “嗯!”女孩似乎有些享受的闭上眼睛,说道,“真想不到,你真是大夫。” “我是大夫——难道看着不像?”我笑问道。 “不像!”女孩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很显然,给我扎了一针,这女孩子已经恢复不少,她心态够好,想来是从小练武的缘故,练武不但能够增强体质,自然也能够壮胆气,艺高胆大并非没有缘由的。 “你把这颗清心丸吃下去,休息两天,就会彻底恢复了,我刚才给你把脉,发现还好,你并没有沾染一些不干净的病毒。”我笑着,从背包里面取出一只小瓶子,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递给女孩子道。 “好,谢谢你!”女孩一边说着,一边信手就从我手中接过药丸,但却没有吃,只是看着我。 “怎么了?”我看女孩一脸的狐疑,不解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单身一人,来这荒坟古墓?”女孩突然问道。 “你来自有你的理由,我救你,那是出于一个做人的基本道德问题。我想,任何人只要碰到这事,都会救你的。”我笑着,虽然我和好奇,这个女孩子为什么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古墓中瞎逛? 但也许这女孩就是有些特殊爱好呢?就像周虫喜欢睡棺材一样,别人爱好,我们总不能够批驳,只要他们没有危害到别人就成。 女孩把药丸放在口中,吞了下去,半晌,才低声说道:“那人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因为他的周虫!”我在心中这么想着,从女孩把我当成周虫的同伙,我就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周虫不救她自然也合情合理——谁愿意救自己的对头,甚至有可能是仇家? 但我嘴上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温厚的笑着:“可能,他是聋子,没有听到。” 这个一个很蹩脚的理由,所以,那个女孩竟然被我逗笑了,露出一排细碎的贝齿,而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时候,心中居然想到了刚才那个墓室中腐烂的尸体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那个人死亡的时候,应该是年龄不大的,牙齿都还完整的保持着。 “我叫慕容嫣儿,我金系驱虫师,和周虫算得上是世仇!”女孩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半夜来这古墓中?” 这女孩子果然不是普通人,竟然是金系驱虫师,难怪武功不错,别的本事,我还没有见过,我在包袱里面翻了翻,找出来一包药粉,递给她道:“你等下弄点清水,把手上的伤洗干净了,然后把这药敷上——我叫西门。” “西门?”慕容嫣儿看着我笑了一下子,“姓?” 我点点头,慕容嫣儿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西门就是,名字并不重要。”我摇头,不想提及自己的名字。 “那你为什么来古墓?”慕容嫣儿和普通女孩子一样,一旦镇定下来,脱离危险,居然也开始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是受周虫邀请,前来医治他的师父,结果,白天我们赶来古墓的时候,他师父居然被人剥去人壳,肉身不知道去了何处,是死是活,那厮言语前后矛盾甚多,半夜鬼鬼祟祟的出来,我心中好奇,就跟了出来,所以,他前脚离开,我后脚就跟着进去了。”我解释道。 我自然不会告诉这女孩子,我来古墓,事实上也想要寻找那个翡翠玉蝉的主人——我实在不能够接受,雁栖的随身之物,怎么会落在别人手中? “你呢?”我笑道,“一个女孩子,就算你是金系驱虫师,也不该这么半夜三更的跑来古墓,你也不嫌忌讳?” “我把我师兄送我的定情信物丢了!”慕容嫣儿说到这里,低头弄着衣角,声音如纹呐,“所以,我来找……” “你怎么会把东西丢在古墓中?”我故意问道,由于这女孩子金系驱虫师的身份,我心中已经隐约猜到,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古墓中了。 “因为——因为——就是我们剥去了周老头的人壳。”慕容嫣儿说道。 果然如此!看样子我没有猜错,周老头之所以被人从古墓中扯出来,剥了人壳吊在树上,就是他们之间的门派纷争。 我就知道,如果是旁人,看到一个即将蜕壳的人,不吓死才怪。反正,我在没有接触驱虫师的时候,不知道他们的内幕,一定也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哦?”我微微皱眉,压不下心中的好奇,问道,“那现在周老头是死是活?” “活着。”慕容嫣儿说道,“我们抓他,那是因为二十年前,他偷了我们金系驱虫师的秘宝,躲在了这周山上装神弄鬼的,事实上,我们也没有别的目的,只要他把我们家的宝贝归还,当年的事情就算了,就因为他,我妈现在弄得半死不活的,还指望秘宝救命。” “所以,你们把古墓翻了个底朝天?”我问道。 “嗯!”慕容嫣儿点头道。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谁跑来古墓和一个半死不活的蜕壳之人为难,果然是有些前因后果的,只是,周虫的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而这个叫做慕容嫣儿的女孩子,说的话我也将信将疑。 “找到了吗?”我问道。 “没有!”慕容嫣儿道,“要是找到了,我们就不会剥掉他的蜕壳了……或者用你的话,叫做人壳?驱虫师能够蜕变,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就是他是我们的仇人,我们也不会趁人之危。” 这慕容嫣儿虽然是女孩子,但说话却带着几分大气,让我对她多了几分好感,点头道:“你说得对,要是能够研究出来蜕变的原理,那可是人类医学史上的盛事。” 我原本并不知道周虫师父患了什么病,直到那天来了,听得他说起,才算多少明白了一些,后来在白天见到吊在树上的人壳,更是心痒难熬,恨不能一见这人:“你们把他肉身藏在什么地方,能不能让我看看?” 我直截了当的问道,不料我一问,慕容嫣儿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警惕。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我笑笑,“只是,他如果没有醒过来,你们就算抓了他的肉身,也休想找到你们金系的秘宝。” “你有法子让他醒过来?”慕容嫣儿试探的问道。 “没看过他的人,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试试。”我说道,“你知道的,周虫请我来就是医治他师父的。” “哦?”慕容嫣儿低头沉吟不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我站起身来,准备让她好生想想,她心中一定认为,我和周虫是一伙的,所以不信任我,这个我是可以理解的。 “你去哪里?”慕容嫣儿看着我向前走去,忙着站起来跟了过来。 “我记得白天路过那个树林子,旁边不远处就有一道清泉,这一身的恶臭,我自然是过去洗洗。”我说道,这一身的尸臭,我还真受不了。 第二十一章 剥皮 慕容嫣儿跟在我后面,哭丧着脸说道:“我觉得我比尸体还要臭。” “那就一起洗洗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 “可是——”慕容嫣儿跟在我后面,吞吞吐吐的说道,“男女有别……这不好吧?” 我故意的咳嗽了两声,说道:“难道你心里想要偷看我洗澡?” “你……”慕容嫣儿很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么一句,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眼见她低着头,只是跟在我后面,想来,这个时候她的脸一定的红的,当然,我很想拿着手电筒照照,但也怕做的太过分了,让人家姑娘脸上下不来。这小丫头蛮漂亮的,脸红的时候,一定更加漂亮了。 “你这个大夫一定不是好人。”慕容嫣儿感觉我回头看她,不禁咬牙道。 “我要不是好人,就随你躺棺材里面了。”我没好气的说道。 慕容嫣儿嗅了一下小鼻子,突然低声道:“喂,大夫,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除了臭味还是臭味。”我没好气的说道,“难道你还指望我能够闻到你身上的女儿香?” “你这个混账东西。”慕容嫣儿低声骂道,“不是……我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我心中一颤,这地方哪里来的血腥味?这附近又没有人家?我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子鼻子,然后,低声道:“是有血腥味,就在这附近。”我一边说着,一边摸出手电筒,顺便拧亮,对着树林子照过去。 “啊……”就在这个时候,慕容嫣儿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叫,然后,她一把抓住我,颤抖的指着小树林子。 小树林边缘有一颗歪脖子树,树上挂着一个人——一个被人剥去人皮,血肉模糊的人……当我看到血淋淋的样子,握着手电筒的手不仅颤抖了一下子,差点手电筒就握不稳,掉在了地上。 “小马……小马……”慕容嫣儿哭了,声音里面带着颤抖。 歪脖子树上挂着的,已经不是周虫师父的人壳,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现在,这个人明显是活不成了,但他却也没有死透,甚至,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手脚在冷风中,还在抽搐…… “你认识他?”我低声问道。 “是小马!”慕容嫣儿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快步向着那边奔跑过去。 “别,小心有危险。”我一把抓过慕容嫣儿,低声说道。 这人手段残忍之极,杀人也就罢了,居然把人活剥了人皮,吊在树上?这人是什么时候被人剥了皮,掉在树上的? 由于是夜晚,加上白天周虫师父人壳就是这么挂在树上的,所以,我无法准确的判断,这人是在我进入古墓之前,还是在进入古墓之后? 会不会是周虫?我是亲眼看着周虫从古墓中走出来的,也许,这个小马来找慕容嫣儿,然后,撞见了周虫。 慕容嫣儿挣脱我的手,跑到树下,我怕她有闪失,忙着也跟了过去,地上汪着一滩血污,还有剥下的人皮——很显然,这人不是老手,人皮并非是整张的剥落下来,而是割成了一块一块的。 那个一个年轻的男子,脸上也被人乱七八糟的画了好多刀,有一刀从眼脸上划过,半个眼珠子都掉了出来,挂在脸上,他的双手就这么被人绑了起来,吊在树上。除了这些,地上还有散乱的衣服,同样一件破烂不堪。 这人在临死前,饱受折磨,因此导致他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但是,慕容嫣儿却隔着老远,就一眼忍了出来,可见,他们应该是比较亲近的人。 慕容嫣儿一只手握着嘴巴,哭了起来,我取出药铲,对着小马手腕上的绳子挑了过去。 慕容嫣儿像是受了刺激,急着叫道:“你要做什么?” “我把他放下来!”我叹气道,“你总不会让你的朋友,死后还吊在这里吧?” 慕容嫣儿听得我这么说,这才没有说什么,我掉断绑住小马的身子,他的尸体,就像是一个破麻袋,扑通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小马,你说,这是什么人干的——姐要给你报仇……报仇……”慕容嫣儿扑到小马的身上,哀声大哭起来。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等事情,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插口,事实上我已经隐约猜到,这事情有可能还真是周虫那厮干的,这家伙果然不是好人啊。 他能够明知道慕容嫣儿被人钉死在棺材里面而见死不救,自然也一样可以对她的朋友出手,想到昨天白天的时候,周虫看到被剥去人壳的周师父,同样在这里痛哭流涕,而现在,他开始报复了。 我不了解木系驱虫师和金系驱虫师之间的恩怨,也不知道他们谁说的话可以相信,但凡是都有因果——一饮一啄,早已注定。 等着慕容嫣儿哭了一阵子,我这才说道:“你先别哭了,先把你朋友的尸体收拾了,在做打算吧。” “怎么收拾啊?”慕容嫣儿身上又是恶臭,又是血污,还哭得眼泪鼻涕,加上头发散乱,看着和女鬼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听了也是一愣,是的,这尸体怎么收拾啊?小马原本的衣服已经被扒掉,如今还光着身体,原本我还想着,挖个坑,直接埋了了事,但看着慕容嫣儿的意思,想来是想要把这人的遗骸带走的。 可这还如何带?而且,就算入土为安,总也不能够让他光着身子下土吧? “这样,我在他身边撒一些药粉,避免蛇鼠虫蚁破坏他的尸体,我们去周村买一身衣服回来,给他穿上,如果你想要把他的尸体带走,恐怕是有些难度的,你看看,这个天气……”我说道,这可是酷暑热天,尸体根本就没法子保存,而且,现在大都实行火葬制度,也没得棺材买,根本没法子。 “我师兄就在周村,想来他是有法子的……”慕容嫣儿低声说道。 我从慕容嫣儿的语气中听得出来,她对于自己的这个师兄,似乎是颇多信任,当即点头道:“也好,那就听听你师兄怎么说,我们还是先去水池清洗一下子,然后去找你师兄要紧。” 慕容嫣儿先是遭遇大变,这个时候又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杀,早就乱了方寸,对我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我从背包里面翻出一瓶药粉,撒在了小马尸体的旁边,这药粉有剧毒,普通又灵性的虫蚁,闻到药粉的味道,就会绕道而走,就连猛兽也不敢靠近,自然不怕有什么东西再次毁坏小马的尸体。 然后,我带着慕容嫣儿,正欲向小树林走去,不料慕容嫣儿却是站住脚步。 “怎么了?”我诧异的问道。 “不对。”慕容嫣儿低声说道,“小马是我的师弟。” “嗯!”我点点头,刚才我就猜测到小马的身份了,虽然现在不比古代,但一个门派想要生存下去,总要寻找传人的,古人师徒如父子,而这些古老的传承,对于师徒关系,也非常看重,同门师兄弟,更是情同手足,不可相残。 “小马的身上,应该有虫宝!”慕容嫣儿低声说道。 “虫宝……”虽然我听得周虫说起过,但是,我对于他们这一门,还是表示很怀疑,体外之虫,最多算是养的宠物,就像某些人养小猫小狗一样,没什么稀奇的,他们就是养一些古怪的虫子而已。 可是养虫入体,那是另外一回事。 “是的,虫宝……”慕容嫣儿低声说道,“周虫那个坏人,有没有对你说过虫宝?” “说是说过,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们怎么把虫子养在身体里?”我问道。 “这个有秘法,是我们驱虫师的秘密。”慕容嫣儿低声说道,“我也不好向你解释,反正,你已经明白,我们都有虫宝养在身体里面就是了,如今,小马死了,这虫宝去了哪里?” “小马死的话,虫宝会不会跟着死?”我很是好奇的问道。 “不会!”慕容嫣儿摇头道,“虫宝比人长寿多了,如果是异虫,可以一代代相传下去的。” “呃……”我对这个说法,感觉很是神奇,一代代相传?难道是老子传儿子,儿子传孙子?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料还真是如此。 蜕变毕竟是极少数的事情,想要长生不老,更是不太可能,所以,当人死后,本身精血饲养的虫宝,就传给自己的弟子,如此代代相传。 “如此说来,这虫宝还在小马身上?”我好奇的问道,对于驱虫师的虫宝,我很想看看,周虫是驱虫师,他体内也养着虫宝,但是,我在把脉的时候,居然没有看出来,这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体内有虫没虫,我居然看不出来,我这个大夫白当了。 “应该不在。”慕容嫣儿皱眉道,“人一旦死了,超过一刻钟,虫宝就会离开人体,找个隐僻的地方结茧,等待下一次的蜕变。” “哦?”我只感觉这玩意真是神奇无比,常言说得好,隔行如隔山,真是一点不假,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西门先生,你能不能陪着我进树林子找找?”慕容嫣儿低声说道。 “好吧!”尽管我心中有些不情愿,那个偷袭我的怪物,就是跑去树林子里面的,这个时候,树林子里面一片黑漆,别说找虫子了,就算是找个大活人,只怕都不容易。 但是,我实在有些不忍心拒绝这么一个女孩子的要求,所以,我取出手电筒拧亮了,问她道:“那虫子习惯性躲在什么地方?” 第二十二章 嗜虫兽 虫子都有一定的生活习惯的,比如说,蝴蝶喜欢在花中飞舞,蜻蜓喜欢近水源的地方,萤火虫大都是栖息在芦苇蒲草之间,但愿小马的虫宝,也有固定的喜好,这样找起来,也容易得多。 “我们的金系驱虫师,所以,养的虫宝大部分也喜欢金属之物,你进入树林子,寻找一些废弃的金属,也许就能够找到。”慕容嫣儿低声说道。 “好吧!”我答应着,握着手电筒,向着树林子走去,慕容嫣儿就跟在我身后,还好,这个树林子里面,并非太过浓密,但也漆黑得很,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寻找一只虫子,还真是有难度。 “那个虫子,长什么样子?”我问道,“有多大?” 慕容嫣儿不说话,只是左右看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这丫头——”我在心中叨咕了一句,她明显不想告诉我太多关于虫宝的秘密,大概是怕我将来对付他们?但是,她是被吓着了,所以,需要一个人陪着她进入树林,因此拉着我一起来了。 想来这丫头还真是大胆,胆敢一个人半夜三更跑来古墓,只是被吓了一次,差点连着小命都丢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 “你说你进入古墓是为着寻找一样东西,你找什么啊?”我故意问道,我很想知道,慕容嫣儿要找的,是不是就是那只翡翠玉蝉?如果是,那只玉蝉是怎么落在她手中的?她说,那东西是她师兄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可见,她那位师兄,也是很看重这个定情之物的。 “是个玉蝉,碧绿碧绿的。”果然,慕容嫣儿低声说道,“听得师兄说,是翡翠做的……” “是这个?”我从口袋里面摸出那只玉蝉,给她看到。 “是的!”慕容嫣儿见状,忙着就要扑过来抢。 我手一缩,身子一转,闪了开去,摇头道:“这可不能够给你。” “你……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慕容嫣儿明显就着急了,忙着说道,“这是我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就算是她的,我也没有归还的打算,我要知道,为什么这只玉蝉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可能关系到我故友的死,我岂能不重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啊?”慕容嫣儿急道,“这真是我的,后面还刻着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我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是睁眼说瞎话,不知羞啊!难不成她居然叫女娲了? “你不信,你可以拿着手电筒照着看看,后面写了两个古文,我师兄说,他特意找人雕刻上去的,就是我的名字——嫣儿。”慕容嫣儿偏着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嘛?”我心中有些狐疑了,难道说,是慕容嫣儿的师兄骗了她?毕竟,不认识这两个古字的人,实在太多了,甚至我就没有碰到过,能够认出这两字的人来,也许,是她师兄得到了这个玉佩,然后送给她,为着讨好女孩子欢心,就编了这么一番话骗她? “是的是的!”慕容嫣儿大是着急,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西门先生,刚才是我不好,求求你,把那个玉蝉给我吧,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别的东西……” “那两个字,不是嫣儿!”我看着慕容嫣儿,正色说道,“你师兄骗你了。” 虽然我很不想拆穿这对情侣之间的小秘密,但是,这个玉蝉关系重大,我却不得不说。 “不会的,师兄怎么会骗我?”慕容嫣儿摇头,怔怔的看着我,明显不相信,而且,我看她的模样,蓄势待发,大概是准备趁着我出其不意,把玉蝉抢回去? “这两个字,是上古鸟篆,叫做‘娲皇’。”我笑了一下子,“你不叫女娲吧?” “你骗我!”慕容嫣儿摇头道,“你不想归还玉蝉就直接说,我可以拿别的东西换回来,不用说这样的话骗人,你说那两个字是娲皇,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我一边说着,一边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慕容嫣儿道,“你自己看,这两个字,和你那个玉蝉上的字,是不是一模一样?” 我这个玉佩是玉玲珑,颜色不是翡翠常见的绿色,而是含有的血红色,通体晶莹剔透,单论价值的话,比那个玉蝉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也比她那个玉蝉要略大一些。 “你看!”我把玉蝉和玉玲珑放在一起,两块完全不同的饰品,但背面却雕刻着一模一样的字迹,甚至连着比划大小,都是一模一样,“我总不会暗恋你吧?玉佩上雕刻着你的名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很显然的,慕容嫣儿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如同是看着怪物一样的看着我。 “我这个是血翡!”我从她手中接过那块玉玲珑,挂在脖子上,这才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是某个翡翠雕刻师的毛病,他崇拜女娲娘娘,又精研古文,所以,他雕刻的一些饰品上面,如果不准备出售,就会留下这样的字样。” “师兄为什么骗我?”一瞬间,在手电筒的光柱下,慕容嫣儿的脸色雪白雪白的,甚至,她连着身子都摇了摇,然后,她就这么无力的靠在一棵大树上,无神的看着我。 我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打击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但是,如果不能够弄明白,这个玉蝉为什么会在她手中,我实在有些不甘心。 “大概是你师兄得到了这个玉佩,想要哄你开心,就这么说了。”我安慰她道,“这并不妨碍你师兄爱你的心……”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慕容嫣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接受了我的安慰,只是依然不好受,知道自己深爱的人,居然欺骗了自己,这感觉绝对不好。 “这玉蝉是我在古墓中捡到的,还你倒也没什么,只是,你要告诉我——你师兄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个玉蝉?”我问道。 慕容嫣儿终究不笨,在看到我的那个玉玲珑之后,她已经猜到了,当即低声说道:“师兄说,是他从云南那边某个玉器商人手中买来的……他花了大价钱。” “再大的价钱,这也是买不到的——因为这个不出售。”我低声说道,我倒也不是向慕容嫣儿解释什么,只是心中实在不好受。 “也许,你朋友有急事要用钱,所以就卖掉了……”慕容嫣儿看着我,说道。 “他要是真能够爬起来卖玉,我谢天谢地了。”我没好气的说道,“我朋友都死了十年了,怎么会卖玉?再说了,他要是缺钱,随便卖点什么东西不好,没必要卖这个的。” “那你的意思是?”慕容嫣儿皱眉道,“我师兄送我的这个玉佩,来历不明?甚至不干不净?你不能够这么冤枉我师兄的。” 我仔细的想了想,雁栖都过世十年了,苍梧之城难保总有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人,会不会趁着我不在,把他身前之物偷了典卖,因为说道:“想来不是你师兄的问题,可能是有人偷了他的东西出来典当,所以,我想要请你带我去见你师兄,我问问他,这玉佩他从哪里买来的?” “这个不难,我本来就要带你过去的,你救了我,我还没有谢谢你!”慕容嫣儿说道。 “好!”这次,我很是爽快的把手中的玉蝉递了过去。 慕容嫣儿满脸都是喜悦之情,伸手就要来接,但偏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抓过她的手,硬是把她扯了过来。 “不要出声。”我唯恐慕容嫣儿说话,忙着一把捂住她的嘴,为着让她安心,我把我手中的玉蝉,塞在她手中,同时低声说道,“你看那树上——” 就在慕容嫣儿刚才靠着的那颗大树上,有着一只拳头大小的蜗牛。我见过很多蜗牛,虽然这只蜗牛大的有些稀奇,但这并不奇怪,我甚至见过比这个更加大的蜗牛,可是,这只蜗牛的颜色,却有些诡异。 我从来没有见过通体艳红色的蜗牛,整个蜗牛通体好想被鲜血染过一样,红的那么鲜艳,那么的触目惊心。 当然,如果仅仅是一只蜗牛,我也不怕慕容嫣儿惊了它,蜗牛而已,终究是比较弱势的虫子罢了,可是,在这蜗牛的上面树枝上,停着一只鸟。 是的,那是一只鸟,一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鸟,全身的羽毛都是褐色的,咋一看,就像是一截树枝,可是这鸟的脑袋,却不怎么样是鸟类,反而有些想是蛇类?壁虎?反正,那个缩在羽毛中的三角形脑袋,加上看着就让人恶心,没有一片羽毛,偏生还老长老长的脖子上面,缠着一些令人作呕的褐色丝状物,实在是怪异无比。 那只怪鸟就这么盯着那只血红色的蜗牛,全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看得出来着,这鸟很是紧张。 慕容嫣儿轻轻的拉开我的手,和我一样,也是目瞪口呆,然后,她居然躲到我身后,连着语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这个嗜虫兽……这里为什么会有嗜虫兽?” “什么叫嗜虫兽?”我吃惊的问道。 “专门吃虫宝的……”慕容嫣儿的声音,都要哭出来了,连着语音中,都带着几分颤抖,“这东西是我们驱虫师的天敌……” “一只丑鸟而已。”我低声说道,“你怕什么啊?而且,你看它明显很害怕那只蜗牛……” 第二十三章 一只鸟的鄙视 慕容嫣儿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它散发出来的气味,会把虫宝引出来,然后——吃掉!” “这蜗牛也是虫宝吗?”我问道,这蜗牛看着就不平常,想来也非什么善类。 “可能是的。”慕容嫣儿低声说道,“这地方还有别的驱虫师,我不知道……这蜗牛看着向是虫宝。” “不是小马的?”我问。 慕容嫣儿只是摇头,低声道:“小马的虫宝,看着像是一只蝈蝈,碧绿色的,带着一点银色的斑点,很是好看。” “哦?”我点头表示了解,这虫宝的颜色,想来都是比较鲜艳的,只蜗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是,看着也很是稀罕,我准备把它抓过来,好生研究研究,毕竟,我还从来没有抓到过虫宝。 只是想起那只骷髅雪蝉,我心中一动,唯恐这蜗牛也向那雪蝉一样,酝有奇毒,当即从背包里面摸出鹿皮手套,又取出一只平日里专门捕捉药虫的小布袋子,向着那只蜗牛走去。 “你要做什么?”慕容嫣儿惊问道。 “抓那只蜗牛研究研究。”我笑道,“来,你给我拿着手电筒。” “那是嗜虫兽!”慕容嫣儿低声说道。 “没事,我又不是驱虫师。”我笑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脸。 大概是受到我的鼓励,慕容嫣儿接过手电筒,给我照着,我一手抓着药铲,一手抓着那只小布袋子,向着血红色的蜗牛走去。 就在我的药铲要碰到蜗牛的瞬间,一道猩红色的血雾,直喷我的眼睛,我本能的闭上眼睛,忙不迭的向着后面退去,而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对着我面门狠狠的抓了过来。 我听得风声骤起,忙着挥舞着药铲拍了下去。 “小心!”我的耳畔,传来慕容嫣儿焦急的呼声。 我的头顶上,再次有风声传来,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有锋利的爪子,似乎要抓开我的头盖骨,吞噬里面的脑髓…… 我忙着低头,几乎是从那嗜虫兽的爪子地下躲了开去,同时睁开眼睛看时,慕容嫣儿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簌簌发抖,再也没有在棺材里面,用短剑偷袭我的气势了。 嗜虫兽已经回到了树上,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留意到,那怪鸟不但长了一只三角形的脑袋,宛如蛇类,还长了一双像是老鹰一样的利爪,如果刚才我被它抓到,只怕这脑袋就开花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怪鸟就这么立在树上,一双小小的三角眼睛,带着阴深深的寒光,冷冷的盯着我。 我可以发誓,那绝对不是错觉——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怪鸟眼神中的鄙视之色。他妈的,我居然被一只鸟给鄙视了。 “这鸟居然不怕人。”我愤愤的骂道,“还有天理吗?” “这鸟是专门吃人的……”慕容嫣儿的声音,都要哭了。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拧开药铲,取出药铲里面藏着的短剑,然后,对着怪鸟就要砍过去。 不料,那怪鸟只是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利爪一伸,直接就把那只血色蜗牛抓了过来,我清楚的听到,蜗牛外面的那层壳破碎的清脆声。 随即,那怪鸟伸出三角形蛇形脑袋,露出獠牙,把血色蜗牛吞了下去,还伸着丑陋的脖子,伸缩了两下子,在然后——它抖动了一下子灰色的羽毛,就这么扑棱棱的飞走了。 我气的差点吐血,我居然被一只鸟给鄙视了,那怪鸟无视我的眼神,让我实在不好受。 “喂,你他妈的有种别走。”我忍不住叫道。 “别——”慕容嫣儿忙着抓住我的衣袂,低声哀求道,“西门先生,你让它赶紧走,赶紧走……太恐怖了。” “你看,它这不是已经走了!”我看慕容嫣儿吓得不轻,安慰道,“你怕什么啊,它若是过来,你一剑过去杀了它,说不准,这鸟肉还是挺好吃的。” “它会把我脑子吃掉!”慕容嫣儿哭丧着脸说道。 “不会的!”我就弄不明白了,慕容嫣儿怕什么啊?不就是一只怪鸟吗,我承认,它确实有些过人之处,确实丑到没鸟能够比拟,但是,要说它能够吃掉人脑,除非那人傻了,呆着让它吃,否则,我还真不相信。 “这种鸟都是有人养的。”慕容嫣儿低声说道,“但凡这种人,势必懂得一些邪术,是我们驱虫师的克星,一旦碰到了,就把我们抓去困住,然后让这鸟生生的抓开我们的头盖骨,吃掉里面的脑髓……” “你见过?”我问道。 “没有!”慕容嫣儿脸色不怎么好看,“我一直以为,我爷爷是骗我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嗜虫兽,但我今天,却亲眼目睹了。” “我们赶紧找小马的虫宝吧。”我说道。 “不用找了,我刚才已经试探着联系过小马的虫宝,一点反应也没有,想来——已经让那嗜虫兽给吃掉了。”慕容嫣儿说道。 “哦?”我心中明白,他们驱虫师之间,果然有什么别的联络法子,虫宝和主人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而同门也有着法子召唤走失的虫宝,想来,虫宝对于驱虫师来说,是比较珍贵的东西。 所以,慕容嫣然并没有告诉我,如何召唤虫宝,甚至,她开始都没有准备告诉我,小马的虫宝,长什么模样。 “那我们走吧!”我说,说着,我从慕容嫣儿的手中接过手电筒,就欲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慕容嫣儿却陡然拔出短剑,对着我当胸刺了过来。 这一下子变生不测,我连着应变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嫣儿手中的短剑贴着我的胸口,锋利的剑锋划破我胸前的衣襟,从我肋下穿透,刺了过去。 我只感觉全身一软,跌坐在地上,背上冷汗热汗直冒。耳畔,却听得慕容嫣儿大声喝道:“贼子哪里走?” 一道黑影,从我背后迅速是闪了开去,我匆忙中举着手电筒照了一下子,也只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就这么一闪而没,躲进树丛深处。 “西门先生,你没事吧?”慕容嫣儿关切的问道。 “没……差点被你吓死。”我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心中明白,刚才慕容嫣儿见有人从背后偷袭我,于是不及出声警告,直接就拔剑相向。 而我完全不知情,还以为这丫头发疯了,想要杀我。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忙着向慕容嫣儿道谢。 “西门先生不用客气,你也救过我,如果不是你,我这个时候,只怕已经闷死在棺材里面了。”慕容嫣儿忙着说道,“这树林里面危险重重,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要紧。” “也好。”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该死的小树林,当即背好背包,收了药铲,然后握着手电筒,和慕容嫣儿一起出了树林。 虽然我们两个一身的恶臭,但这个时候,却不想去清洗了,只想尽快赶去周村,找到慕容嫣儿的师兄,告知他小马的死讯,同时我也想要看看,周师父蜕变了人壳,现在成什么模样了,还有得救没得救? 虽然周虫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我终究收了他的诊金,就有义务把周师父救醒过来。 “你说,小马是谁杀的?”慕容嫣儿似乎对于附近的地形,和我一样,并不熟悉,我们两个绕了一段弯路,才算走上了正途,她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知道你怀疑周虫。”我笑道,“我也怀疑他,只是没凭没据的,还是不要乱怀疑的好,等着找到他,再做定夺。” “我们扒掉了他师父的人壳,他就剥掉小马的皮——这是报复!”慕容嫣儿说道,“除了他,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 小马死的确实很惨,凶手残忍无比,但是,剥掉周虫师父的人壳,算不算也是残酷的事情?我不知道,所以,我只是走在慕容嫣儿的身边,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在心里帮着周虫?”慕容嫣儿问道。 “这倒没有。”我淡淡的说道,“我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应约而来给周师父看病。”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慕容嫣儿近乎刁蛮无礼的问道。 “如果你要我说话,就说点别的吧。”我叹气道,“别说那血淋淋的事情,比如说,虫宝?这个我比较感兴趣,你们如何养虫,驱虫,有什么好处,这个我也比较感兴趣。” “好吧!”慕容嫣儿听得我不想提及小马的事情,当即说道,“好吧,既然你有兴趣知道,我就告诉你一些,只是关于驱虫养虫,我却不能够尽数告诉你的,你也知道,这是我们驱虫师的秘密。” “那个涉及隐秘的,我并无兴趣。”我说道,“反正,我也不想做驱虫师。”虽然我曾经对周虫戏言,想要学那个念个咒语,就让蚊子集中停息在竹竿上的法子,也就是一句戏言,并非当真。 像我这样精通鬼药者,随便弄点什么药剂,驱赶蚊虫还真没什么大问题。 第二十四章 驱虫师的来由 慕容嫣儿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驱虫师的来由,众说不一,我们祖上遗传下来,据说来自大魔王蚩尤那一族。” “啊?”我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表示出心中的惊叹,这么古老啊,可以追溯到人类文明的起源。 “是的!”慕容嫣儿低声说道,“很古老的,据说,大魔王蚩尤本身是隶属于巫族,其中有一个分歧,就是养蛊。” “蛊虫?”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我不了解驱虫师,但却知道一些蛊虫的说法,这东西沾染不得啊。 “可以这么说,蛊虫的目的,大概是控制人,下毒,杀人、救人……倒是和你们医门有些牵连,而我们则是养虫,驱虫,求的只是自身。”慕容嫣儿说道。 “自身?”我不明白,摇头道,“养虫入体,还求什么自身,这简直就是自残。” “你懂得什么啊?”慕容嫣儿冷笑道,“若能够蜕变,可望成仙,不是你一介凡夫俗子懂得的,就算不能够蜕变,也能够获得比别人更强、更匪夷所思的能力。” 我摇摇头,很想反驳慕容嫣儿,我没见她有什么比普通人更强、更匪夷所思的力量,否则,她困在棺材里面,也不会出不来,还要我去救。 “你是不是不相信?”慕容嫣儿突然站住脚步,问道。 “是!”我老老实实的点头道,“养虫入体,有违人道,根本就是自残行径,就算你能够获得一些什么力量,也是荒唐的,绝对正途。” “你信不信,我可以召集这附近的蚊子,把你咬死?”慕容嫣儿似乎是有些恼怒,近乎刁蛮的说道。 “呵呵——”我笑道,“这个我信,我见过周虫曾经把所有的蚊虫集中在一根竹竿上,非常神奇,我还说,要学这玩意呢,只是这不过是小巧而已,我虽然不知道如何驱使那些蚊虫,但也不至于就害怕了蚊虫。” “那蜕变呢?”慕容嫣儿问道。 我仔细的想了想,问道:“你们驱虫师,可有蜕变成功的例子?” 慕容嫣儿扭过头去,竟然不想在说什么,只是加快脚步,向着周村跑去,我心中无限好奇,我本来是信口一问,周师父就快要蜕变了,甚至,老壳都被慕容嫣儿他们剥了下来,在我心中,驱虫师的蜕变,并非什么难事。 我很想找一个蜕变成功的人来研究研究,原本以为,慕容嫣儿的师门长辈,势必有蜕变成功的人,但从她的表情看来,似乎,他们师门从来没有人蜕变成功过。 “难道说,你们师门竟然没人蜕变成功过?”我问道。 “嗯……”慕容嫣儿虽然不甘心,但还是点头道。 “那周师父怎么说?”我问道,如果没有人蜕变成功,为什么周师父可以?至少,他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师门曾经有一位师父遗留下的老壳,但肉身却是不见了……”慕容嫣儿皱眉道。 “什么意思?”我有些糊涂,既然有老壳,为什么没有肉身? “不知道,师兄知道的比我多,到时候你问他吧。”慕容嫣儿说道,“反正,驱虫师绝非像你说的那样,自残身体,而是大有妙处,我不方便和你多说,这是我们师门的秘密。” “好吧!”我点点头,人家的秘密,我总不能够多问,“你的虫宝呢,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我没有虫宝!”慕容嫣儿陡然回头,狠狠的瞪我一眼,说道,“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这么喜欢穷根究底?” “我这是好学!”我厚着脸皮,讪讪笑道,“你怎么就没有虫宝了,没有虫宝,还如何成为驱虫师?” “做驱虫师,也不一定要虫宝。”慕容嫣儿盯着我道,“我要是有虫宝,也不会让那个恶鬼困在棺材里面了。” “为什么?”我再次穷根究底,也不怕被人家姑娘鄙视。 “因为我是金系驱虫师,除非碰到火系驱虫师,否则,区区木系驱虫师,还困不住我。”慕容嫣儿说道。 “那你应该养一只虫宝!”我乐呵呵的笑着,感觉这个小姑娘还是蛮好玩的,尤其禁不起逗。 “你以为虫宝说养就养的?”慕容嫣儿狠狠的、狠狠的盯了我一眼,然后提高声音说道,“那需要机缘巧合,哼,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小姑娘居然知道我在套她的话,愣是不说了。 我和慕容嫣儿说笑之间,周村已经在望,这小姑娘不由自主就加快了步伐,我忍不住调侃道:“想你师兄了?” 小姑娘啐了一口,扭头就跑,我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想来这个时候慕容嫣儿想来是满脸通红。 “呵呵,小姑娘不要跑这么快啊!”我笑道,“你也不想想,周村只剩下老人孩童,又没有漂亮俏姑娘,你师兄也不会被风流艳鬼勾搭跑了,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啊?” “都说这世上最无耻的人,就是大夫,果然一点不错。”慕容嫣儿一边走,一边低声咒骂我。 我哈哈大笑,这一瞬间,却是心情大好,只是想起那只玉蝉,心中怎么都没法子释怀,也许,见到慕容嫣儿的师兄,也许能够弄清楚缘故。 “你师兄叫什么?”我问道。 “风枫。”慕容嫣儿答道。 “风枫?疯子?”我这还真是一个古怪的名字,虽然在慕容嫣儿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哪两个字,但是,还是于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起风的风,枫树的枫,不是疯子的疯。”慕容嫣儿站住脚步,狠狠的瞪着我,鼓着腮帮子道,“你在胡说八道,我就不带你过去见师兄了,他最讨厌人家叫他疯子了。” “哦?”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当面称呼他疯子就是。” “背地里也不准,不——心里也不准想。”小姑娘霸道的说道。 我看得出来,慕容嫣儿是非常非常的在乎她的这个师兄的,否则,她也不会半夜三更跑去古墓中偷偷寻找那个翡翠玉蝉了,而且还瞒着她师兄,差点就把小命交代了。 “你师兄也没有虫宝嘛?”我问道。 “当然不是。”慕容嫣儿说道,“我是因为我妈妈说,将来要把虫宝留给我,所以,我一直没有挑选属于自己的虫宝,只是养了一些异虫——但实力终究有限的。我同门都有虫宝,我师兄的虫宝,更是厉害。”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没有虫宝呢。”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慕容嫣儿没有虫宝,反而她师弟小马,却是有虫宝的。 “虫宝也分三六九等的。”慕容嫣儿低声说道,“和你这个外行解释,你也弄不明白。” “你没有说明白而已,我很聪明的。”我故意臭屁的说道。 “懒得很你说。”慕容嫣儿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一间土房走去。 那间土房很是破旧了,甚至东面的一侧房角,都已经微微倾斜,即将塌陷,绝对可以衬得上是危房,想来是很久没得人住了,所以,被慕容嫣儿等人,选作了落脚之地。 我看了一下子地形,突然发现,这慕容嫣儿还真会挑地方,这间土房就在周爷爷家后面,也就是说,就在周虫家后面。 我准备送慕容嫣儿过去,拜访一下子那位疯子先生,然后,等着天明了,就去好生拜访一下周爷爷,询问询问他老人家,为什么这么讨厌周虫。 虽然周虫这人很是神秘,但看他见到周师父被剥掉人壳,哭得那么伤心,可见,也是性情中人,不像那等寡情薄义之人。 “师兄——师兄——”慕容嫣儿伸手扣在土房那破破烂烂的门扉上,轻轻的敲了三下子,两轻一重。 叫了两声,里面却是没有人答应,我低声说道:“天色已晚,你师兄想来睡着了,你还是直接进去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摁在门扉上,只听得吱呀一声响,门竟然就这么被我推开了。 “嘿,你出门没把门闩上?”我问道。 慕容嫣儿没有说话,而是踮着脚,小心的走了进去,但是,紧接着,这个小姑娘陡然“哎呀”一声就叫了出来。 “怎么了?”我忙着拧亮手电筒,走了进去。 地上,一张厚重的木凳子,倒在了门口,慕容嫣儿没有看到,直接就撞了上去,把脚趾头撞着了。 整个土屋里面,一片的凌乱,如同是台风过境,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这……”我微微皱眉,就明显不是老早就这么凌乱的,而是新近有人动过的,“你师兄有怪癖?” 我曾经听得人说,有些人住在整齐的屋子里面,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他非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弄乱,才会感觉舒适。 难道说,那个疯子居然也有这种爱好,如此说来,倒还真是疯子了。 “师兄……”慕容嫣儿快步向着西面的里屋跑去,根本不理会堂屋里面的一片狼藉。我也忍不住跟了进去,这一走去,凭着我的经验,我就知道,这地方曾经发生够激烈的争斗,导致房中不多的几样家具,全部被砸烂了,就连着那张木板铺成的床,都坍了半边,这动静——可真不小的。 第二十五章 又见白纸人 屋里没有人,别说人了,连着鬼都没有半个,很显然,慕容嫣儿的师兄风枫并不在房中。 “你师兄可能有事外出了。”我苦笑道,原本想要看看那个被剥掉人壳的周师父,顺便拜访一下子风枫,查问那块翡翠玉蝉的来历。 但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风枫居然不在房中,而且,风枫绝对不是自己无缘无故的离开的,这地方应该有人来过,还和风枫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师兄……师兄……”慕容嫣儿如同是疯了一样,不断的在房中打着转儿,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明显已经乱了方寸。 我留神查看房中打斗的痕迹,应该不是只有两个人,如果只有两个人,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而且,凶徒明显也在寻找什么,把整个房间翻得乱七八糟,这桌翻椅倒的,不仅仅只是打斗的结果。 这等手段,倒有些和慕容嫣儿等人在古墓中的手段差不多,我好奇的看了看慕容嫣儿,问道:“你师兄伸手如何?武艺怎么样?” “师兄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才。”慕容嫣儿骄傲的说道。 我感觉,这丫头太过迷恋她的师兄,所说的话,似乎有些夸大,所以也不可完全相信。 “周师父的古墓,是你们翻的底朝天的?”我问道。 “嗯……”慕容嫣儿听了,站住脚步,终于不再房中转悠了,而是看了看我,狐疑的问道,“你说,这是周虫干的?” “我可能,但也不一定。”我笑了一下子,“从屋子里面打斗的痕迹来看,至少有三个人……嗯,你们看还有别人在?” “没……没有了……”慕容嫣儿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和大师兄,小马是一起来的,就我们三个人,二师兄和我娘估计要明天过来。” “呃……”我愣然,就算是寻仇,犯得着举家出动吗?可是很明显的,这个金系驱虫师,是一家子都来齐了。 除非——他们来此并非是单单为这寻仇,可是,除了寻仇,他们还要做什么? 我一边想着,一边举着手电筒,四处照着,突然,我被木质的门板上,一道细细的痕迹吸引住。 从木质门板来看,那道痕迹应该就是今天才划上的,里面露出很新很新的木质,我伸手摸着拿到痕迹,咋一看,这个痕迹像是刀砍上去的,但是,我却知道,这绝对不是刀,也不是剑,更不是普通的兵刃中的任何一种。 “你说,我师兄不会有事吧?”慕容嫣儿狐疑的问道。 我知道这丫头不安心,想要我安慰安慰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没来由的焦躁起来,不由自主的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慕容嫣儿扭过头去,不在理会我,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得窗外传来“嗖”的一声响,似乎有人快速的跑了过去。 我迅速之极的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黑影,从窗口一闪而过,同时,我听得一声冷哼,很显然的,那人也发现了我们。 “站住!”慕容嫣儿抽出短剑,身子轻灵的从窗口一跃,人已经飞了出去。 “小心!”我忙着叫道,但慕容嫣儿根本不停我的,拔脚就追着那黑影跑去。等着我追出去,只看到慕容嫣儿已经跑到村子口,向着不远处的竹林追去,那竹林之内,就是周虫的居所。 “你小心。”我一边说着,一边忙着追过去。但由于天黑,慕容嫣儿又跑的太快,山路上面矮树灌木极多,很快,我的眼前就失去了她的身影。 “丫头这等鲁莽!”我有些担心慕容嫣儿,唯恐那人就是周虫,为着报仇,加害慕容嫣儿,因此忙着向沟外面跑去。 很快,那条水沟已经在望,在坝基上,我隐约看到一个影子,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我。 “慕容嫣儿——你不要乱跑。”我一边跑了过去,一边叫道。 黑暗中,那人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站立在坝基上,我越走越近,却发现越发的不对劲,那人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我这么招呼她,她也不回答。 慕容嫣儿虽然有些任性胡闹,但绝对不是这么无礼的人。 等着我距离那人影大概五六步远的地方,我取出手电筒,拧亮,对着那人照了过去,一张苍白苍白的脸,诡异的映入我的眼睑…… “啊?”我忍不住吓得叫了一声,手一抖,差点把手电筒都掉在了地上,那哪里是慕容嫣儿了,明显就是一个白纸人,身上裱糊着衣服,脸面眉眼,都是画的栩栩如生,做的也和真人一般大小,老远的一看,还真以为是个人,站在那里。 我出去的时候,从坝基上经过,明明就没有看到这个白纸人,这是什么时候摆在这里的?我满腹狐疑,唯恐中了奸人诡计,当即小心的走了过去,确认白纸人身边没有潜伏着敌人,这才靠近。 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白纸人,古时人家老了人,都会扎对白纸人,做金童玉女,伺候墓主,取代残酷的活人殉葬制度。 我举着手电筒照了一下子,这个白纸人绝对不是古旧之物,应该是新近有人才扎的,而且完好如斯。 白纸不比别的东西,容易破旧,不是新的,根本不会能够长期保存。 该死的周虫,我心中暗骂不已,当即抬脚就对着白纸人踹了过去,一脚把它踹下水沟中,然后,我举着手电筒照了照——那白纸人被我踹了一脚,却没有完全的掉进水中,有一半还在上面,一边泡在了水中。 我正欲离开,却惊奇的发现,在水沟边缘,居然有着一只碗口大小的乌龟,正慢悠悠的趴在一截枯树根上,四处张望。 “嘿……”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子,想着把这个乌龟抓了,明天宰杀了,炖一锅汤,可是大补之物,虽然现在是夏天,吃乌龟有些燥,但是无妨,我去山上采几位草药一起下锅煮,太好不过啊。 “丫头——慕容嫣儿——”我提高声音叫道,只是我担心慕容嫣儿,唯恐她碰到周虫,起了冲突,不管是她伤了周虫,还是周虫伤了她,终究不妥,心中想着,算了,还是先找到那个丫头要紧,回头在抓这乌龟不迟。 我想着,转身就顺着坝基,向着竹林走去,这一次路过竹林的时候,倒是一路平安,什么也没有遇到,只有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 等着我走到门口,却发现周虫家的门竟然是虚掩的,我微微皱眉,推门走了进去,叫道:“周虫,我回来了。” 里面沉静如死,没有一个人回答我,周虫似乎还没有回来,慕容嫣儿也不在。 “周虫?”我再次叫了一声,确认房中没人之后,不仅皱眉,当即找出美孚灯,拿着打火机点燃,四处看了看,这地方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像有人来找过他。或者说,不像是那个风枫来过的样子,毕竟,以风枫和慕容嫣儿的行事风格,如果他们要找什么秘宝,还不把周虫的房间翻得底朝天? 东面,周虫的房间门关着,我走了过去,伸手敲了敲门,叫道:“周虫,你在家嘛?”虽然明知道周虫可能出去了,暂时还没有回来,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招呼了一声。 依然是没人答应,我推开门,走了进去,桌椅依然,原本理应放着床榻的位置上,放着一具棺木,棺盖有一半的敞开的。 倘若是做贼的,半夜摸进周虫家里,见到这等诡异的摆设,不知道会不会被吓着?我心中好奇,虽然知道周虫不在家,但还忍不住向棺材里面看了过去。 棺材里面也是和昨天一样,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棉被之物,证明,这是一个活人的床,而不是死人收敛尸身之物。 “没事睡个棺材,也是不错的,至少不用担心从床上滚下来。”我笑了一下子,转身欲离开,却看到一个黑影,在窗口一闪而没。 “站住!”我急叫道,说话的同时,我已经从窗口跳了出去,但是,那个黑影已经没入竹林深处,早已经不可寻觅。 “他妈的,跑的真快,最好不要让老子抓到。”我皱眉道,想到刚才慕容嫣儿也是看到这个黑影追了出来,看其跑的路线,应该就是来这里的,可现在,如今慕容嫣儿我也追丢了,那黑影我也不见了,绕了一圈,我还是回到了周虫的房里。 算了,我睡觉去,我一个大夫,我跑什么啊,他们驱虫师的事情,关我鸟事? 但想想在风枫的房间,那个木板上的印迹,我又不禁皱眉,那不是刀剑斧凿留下的痕迹,那个印记,就是药铲。 只有常年行走山间采药的人,才会使用药铲,也只有常年行走山间菜肴的人,才会自然而然的把药铲当做武器,而不显得突兀。 我平日里就习惯性的把药铲作为防身的武器,由于常年在山间行走,我药铲头还预备了三只,以备换用。 不成,我还要在回去看看。 想到这里,我离开周虫的房间,顺着竹林向外走去。走过坝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只乌龟,不知道是否还在水面上? 我一边想着,一边拿着手电筒照了过去——这一照之下,我顿时就糊涂了。 我清楚的记得,刚才我一脚把那个白纸人踹下了水沟中,其中有一般还掉在了水中,可现在,那个白纸人竟然不见了。 有人拿走了?我一边想着,一边索性跳下水沟的浅滩,仔细的看着,如果有人要拿走那个白纸人,势必要走下这个浅滩,然后,水沟边的泥土湿润,容易留下脚印。 我举着手电筒照了照,果然,找到了一对脚印,凭感觉,脚印有点大,应该是男人的脚…… 第二十六章 玄武 我想起周虫曾经对我说过,他父亲死的那个晚上,也曾经出现过一个白纸人,就是有人利用白纸人偷袭了他父亲,导致周父惨死,导致了这个悲剧。 也导致了他最后走上驱虫师的道路,而他那个姥爷,就是扎白纸人的,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周虫的姥爷就失踪了,生死下落不明。 周虫说,姥爷是被冤枉的——那么现在出现的这个白纸人,是否和周虫的姥爷有关?我很想找到周虫,告诉他这件事情。 针囊,翡翠玉蝉……还有那个药铲留下的印记,都让我有一种很是不好的感觉,似乎,我也无端的被扯了进来。 “他妈的,这该死的乌龟,还真是大胆!”我正欲离开,却发现,刚才大概是被人惊走的乌龟,这个时候居然再次冒了出来,趴在一根枯树干上,探头探脑的,一头贼像。 “咦?”我本来已经准备离开,没有了抓乌龟炖汤的心,但这个时候,我却有些糊涂了,这乌龟?这是乌龟吗?为什么头上居然长了一对小小的角?这乌龟长角了,那是什么?玄武? 我好奇无比,举着手电筒,再次走了下去,水沟边的浅滩不太湿润,不至于烂泥陷入鞋子里面,那乌龟似乎也不怎么怕人,我举着手电筒照着它,它居然也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 没错的,这乌龟虽然很小,整个身子也只有碗口大笑,但是,头上却真的长了很小很小的龙角,看着像是玄武,我不禁笑了一下子,我走过这么多的地方,还真没有见过玄武,可现在,我居然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水沟里面,见到了一只乌龟,头上长了龙角。 “如果说你是玄武,只怕还真没人相信。”我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然后,狠狠的一脚,把那乌龟踢到一边的烂泥里面。 正如我所料,那乌龟一经掉到烂泥里面,扎拉着死劲挣扎,也没有能够挣扎着爬起来,我取出网兜,很轻松的把它抓了,丢在网兜里面。 “你说,我是卖掉你,还是把你吃掉?”我突然乐了,今晚也不知道折腾什么,跑了一夜,也不知道忙活什么了,现在突然抓到这么一只很奇怪的小乌龟,头上长角了,嘿嘿,如果带去大城市,找个人忽悠一下子,这可不是小乌龟了,而是玄武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我错觉,那小乌龟竟然把脑袋缩进了龟壳中不再出来,我也懒得理论,把它装了起来,然后就这么塞在背包里面,转身向着村子走去。 走进刚才那个人家,依然是乱糟糟的,我走进去,举着手电筒找了一会子,除了木板上的那个印记,并没有找到别的药铲遗留下的痕迹。 难道真是他?我心中有些狐疑,想了想,取出自己常用的药铲,对着那个印记比划了一下子,果然,不大不小,不不不,如果不知道,我会以为,这就是我的药铲留下的印记。 师兄来这里做什么?我满腹狐疑…… 以我对他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自己动手的,那么,他应该是站在这里——我站在那木板前,在什么情况下,能够让我动手?直接使用药铲,还不小心留下痕迹?除非…… 除非这个床上躺着人,而且,突然暴起,攻击我,我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这个时候,药铲落下去。 我举着药铲,作势对下面落下去,果然,不管的角度还是力度,应该都是这样的,这床上原本是躺着人的。 风枫? 我觉得我有些糊涂了,当即想了想,举着手电筒,伸手要把那张木板扶好,依然摆在凳子上。 但是,就在我伸手扶那个木板的时候,我突然摸到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像是鼻涕,没来由的感觉一阵的恶心,当即忙着抬起手来看了看。 不是鼻涕,而是一些黏糊糊的黄色的液体,虽然不是鼻涕,但也够恶心的。 我举着手电筒,对着地上照了照,地上也有一摊湿漉漉的黄色液体…… 周师父?我不禁低声说了出来,这个床上躺着的人,就是周师父,他被人剥去了人壳,就在人壳上面,就残留着这样黏糊糊的黄色液体。 而这个木板和地上,都有残余的黄色液体,证明慕容嫣儿没有撒谎,她和她的师兄风枫,确实把人带来了这里。 只是,如今这个周师父的肉身再次不见了……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那个该死的慕容嫣儿,她隐瞒了我——他们不止三个人过来了,他们跑来找周虫师父寻找什么秘宝,自然也准备了刑讯拷问,可是,对于一个昏迷不醒,随时可以死亡的人,你拷问个屁啊? 你就算扎人家几刀,最多就是导致这人早点挂了,于事无补。 所以,慕容嫣儿和那个风枫,势必要寻找一个医术超绝的人,带过来医治这个周师父——周虫能够用一份信把我忽悠过来,那么,风枫也一样可以把我师兄骗过来。 只是那个药铲的痕迹,明显就是我师兄要对着那床上的人下手了……为什么?难道说,周师父竟然清醒了? 甚至要出手伤害我师兄,迫不得已,师兄不得不出手?除了这种可能性,我想不出什么别的缘故。 我站在房中,想了片刻,不得要领,当即从背包里面取出笔墨,就顺手在墙头上画了一个圆圈,中间写了一个“雪”字。 如果真是师兄来了,他看到这个标志,就会知道我曾经来过。 我就在这个破烂的小屋中,等了足足一个更次,结果,天色已经发白,鸡都叫了,慕容嫣儿也没有回来,我心中自然担心的得紧,虽然仅仅只有一面之缘,连朋友都算不上,但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若是遭遇不测,岂不是罪过。 看着天色将明,我无奈的回到周虫家里的西面房间,倒在床上睡了一会儿。这刚刚迷上眼睛没多久,就听得外面有人拍门,叫道:“周虫周虫——” 声音有些急促,我一跃而起,忙着跑去开门,这才想起来,昨天我回来,信手就把门拴上了,这是周虫没有回来,若是回来,也被我关门外了。东面的窗户开着,反正,他也可以爬窗户进去。 “谁啊?”我一边说着,一边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粗壮青年,却是我不认识的,经过昨晚的诡异事情,我有些戒备,开门后,就退后了一步,提防这两人暴起发难。 “呀,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其中一个青年问道,“周虫呢,他爷爷快要不成了,村长让我们过来,叫他赶紧回去。” “啊?”我不禁惊呼出声,周爷爷不成了?我前天还碰到过那位老人,虽然他对我态度很不好,但是,看着他身体还算健朗,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啊?只是老年人,谁也说不准啊。 “我是周虫请来看病的大夫,周虫昨天出去,还没有回来。”我忙着说道。 “这可怎么办?”青年急道,“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摇头,我也在周虫,天知道他去了哪里?青年又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也不知道。”我说道。 “难道他就把你一个大夫,这么撂在这里?”青年直截了当的问道。 “很明显,他没有尊重我这个大夫。”我苦笑道。 “这可怎么办,周爷爷真的快要不成了,周家就剩下他一个了,总不能……哎……”青年摇头叹气,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先回去找村长商议吧。” “等等!”我忙着叫道,“我是一个大夫,我跟着你们去看看周爷爷,是否还有救?” “好好好!”那青年忙着一叠声的点头答应着,我转身进屋,取了背包和一应东西,跟着两个青年就走。 “先生可真够大胆的。”另外一个青年,直到走出沟外面,离得周虫家远远的,这才说话道,“平时我们都不敢来这里的,你居然敢一个人住在这里?” “大华,不要胡说八道,吓唬先生。”起先的那个青年说道。 “大强哥,我说的是实话,平时就算是你,也不敢去那里的,这是白天,大太阳底下,要是晚上,只怕就我们两,还真不敢去的。”大华说道。 “我也听得说过一些,周虫是个驱虫师,虽然为人怪癖了一些,但也不算坏人,你们何必如此怕他?”我说道。 “你不知道……”大华缩了一下子脖子,正欲说话。 “不要胡说。”那被叫做大强哥的,忙着呵斥道。 大华这才没有吭声,我也没有再问,大概这也算是他们村子的什么秘密?不愿意告诉我这个外人?就在我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倒了周爷爷家的门口,原本死气沉沉的村落,这个时候,大概是因为周爷爷的缘故,居然聚集了十多个人,见着大华和大强两个人,领着我这么一个陌生人走来,都好奇的看过来。 “周虫呢?”一个老妇人急冲冲的问道,“难道周爷爷不成了,他还不回来?” 第二十七章 妖物 我看着老妇人一脸焦急的样子,不仅感慨山居淳朴,忙着解释道:“周虫昨天办事,今天还没有回来,若是知道周爷爷病了,一定会赶过来的,我是周虫请的大夫,所以,过来看看周爷爷。” “啊……”里面,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分开众人,忙着走了出来,急的一把抓住我的手叫道,“大夫?” 我忙着点头答应了,说道:“是的,我是周虫请的大夫。” “你快过来看看周爷爷吧,前些天还是好好的,怎么说病了就病了,我看着这模样,不是咒他老人家,可真不好啊。”老者说道。 “我看看!”我说话之间,已经走了进去,看来,那个老者,应该就是村长了,倒是个热心人。 周家和后面那个已经坍陷了一半的破烂土房,有的一拼,但终究是有人住着,有些生气,不像后面那个房子,看着就透着几分诡异。 外面的堂屋,还有土灶,土灶边还养着几只大公鸡,西面就是周爷爷的房间,我径自走了进去,周爷爷躺在床上,脸色铁青,鼻孔里面流出两行玉柱,却是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我伸手扣在老人的脉搏上,不仅皱了一下子眉头,原本像周爷爷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确实有着突然老去的可能性,但是,周爷爷突然病发,明显是有诱因的。 而这个诱因居然是——惊吓过度。 没错的,但老人的脉搏已经弱的快要诊断不出来了,但是,终究还没有闭气,我还是能够诊断出他死亡的真正原因的。 我从针囊中取出一根银针,对着老人头顶上扎了下去。 “啊?”村长就跟在我身边,见状,急问道,“你做什么?” 我没有解释,这一针下去,我把针转悠了三圈,然后捏了一下子,起针——周爷爷就睁开了眼睛,只是他的瞳孔一片昏黄,似乎已经看不见了。 “村长,你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我说道。 村长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忙着道:“没什么了,只是周虫……” “周冲——”大概是听到这个名字,周爷爷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死死的握住,叫道,“鬼……冲儿,我看到那个鬼了,他又来了……” 我心中一颤,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周爷爷会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突然这个样子了。 “什么鬼?”我急切的说道。 “那个鬼——二十年前,害死了你父亲,害死了你姥爷的鬼,又来了……他来了……”老人翻着白眼,一脸的惊恐,眼角,却有浑浊的液体,滚落下来,“冲儿,你快走,快走……鬼来了……我看到你姥爷了……” “冲儿……快走……快走……”老人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嘴唇还在蠕动,似乎还在叫着周冲快点走,最后,这个老人终于寂然不动,松开了抓住我的手,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没有合上,眼角,还挂着老泪。 我莫名的心酸起来,站起身来,就向外面走去,村长跟在我身后,问道:“先生请留步。” 我也没有走的打算,只是不想看着老人那等模样,致死——还是如此的惊恐,还惦记着孙儿赶紧逃走,可周虫那个不孝子,居然没有能够侍奉老人离去。这个时候,我突然很想把周虫抓出来,暴打一顿。 我在门口的一张破旧的板凳上,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那天,我碰到周爷爷,他就是这么坐在这张板凳上,抬头,看着夕阳西下,如今,正值朝阳初升,他却就这么去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老村长想要问什么?” “周冲什么时候回来?”老村长搬了一张凳子,就在我对面坐下,摸出卷烟来,抽出一根,递了给我。 我本想拒绝,但还是接过来,摸出打火机,先给老村长点燃了烟,然后点燃,劣质的烟草味道,辛辣呛鼻,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说道:“我不知道——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永远也不会在回来了。” “那个畜生。”老村长陡然跳起来,大声骂道,我看得出来,老村长是真的生气,连着夹着香烟的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 “我也很想暴打他一顿。”我无奈的开口道,“这是他写给我的信。”我从背包里面取出那封周虫写给我的信,递给村长道,“我前天赶到他家,曾经碰到过周爷爷,还有一个小朋友给我指了路,可昨晚他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会不会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老村长气的颤抖,咒骂道,“这等不孝子,宁可断子绝孙,也不要生养。” “村里找几个青年,帮忙料理办丧事吧。”我叹气道,“钱我出。” 老村长明显呆了一下子,这才说道:“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苦笑道,“周虫支付了我一半诊金的,但我却没有见到他师父,如今,人家是他爷爷过世了,我付一下子丧事费,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了,他终究还是要来找我的,到时候,我再找他理论,这个酷暑热天的,老人的遗体,只怕放不得。” 我说着,便拿出一些钱来,递给老村长,让他找人买些东西,给老人装裹了,也好择日下葬。 村长也没有推迟,周村太穷了,村子里面是肯定拿不出这笔前来办理丧事的,如果不拿我的钱,总也不能够看着老人光着身子下土,可怜周爷爷这辈子居然没有穿过一身像样的衣服。 有了钱,自然就好办事,我看着村长召集众人忙碌起来,闲着无聊,也插不上手,加上天气酷热,当即便欲回周虫家里。 周虫那厮还是很会挑地方的,临近水源,又有大片大片的竹林,夏天很是凉爽,倒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 就在我走到坝基上的时候,老村长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不断的扯着嗓子叫我。 “嗯?”我站住脚步,就站在坝基上等着老村长,等着他跑到近前,问道,“钱不够?”我本能的以为,老村长这个时候急冲冲的找我,自然是丧事钱不够。 “办个丧事,哪里用的了那么多?”老村长气喘吁吁的说道,“你这小伙子真不懂事,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要留一点将来啊。” 将来?我苦笑了一下子,我还有什么将来?我穷尽一生的目标,但愿能够熔炼回天镜,让雁栖举霞飞升,除此,还有什么?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 “先生这是要去哪里?”老村长问道。看得出来,这个村子对于大夫还是很尊重的。 我指了指坝基对面,说道:“天气热得很,我也没事,帮不上什么忙,准备回去睡觉,等着周虫回来。” “那地方邪气得很,你还是不要住哪里了。”老村长说道,“周爷爷家后面的房子,一直空着,如果你要住,搬哪里住两天吧,等着周虫回来,不过,这人邪气得很,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你还是理他远点。” “嗯!”我点头答应着,心中暗道,“你要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只怕也会把我当成非正经人看待。” 至于周爷爷家后面那个房子,已经被人鸠占鹊巢了,我可不想搬去,然后碰到慕容嫣儿的师兄,然后闹误会。 “村长过来坐坐吧。”我说道,“这青天白日的,也没什么不干净。” “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倒也不怕那些邪秽东西。”老村长说着,抬脚就向着坝基上走去。 我笑了笑,跟在他后面,却发现这老头虽然嘴上说的厉害,腿肚子却是在打着颤儿,明显很是害怕啊。 所以,穿过竹林的时候,我就没有请他里面坐,而是端了两张凳子出来,放在了竹林下面,请他坐了。 房里依然空着,周虫果然没有回来,我轻轻的叹气,准备在这里等他三天,若是他三天不回来,我就自行离去,懒得管他了,虽然我对那人壳非常有兴趣,但等不到周虫,终究无奈。 另外,风枫那块翡翠玉蝉的来历,我如同是横亘在我心中的一根刺,我必须要查清楚,那玩意关系到我朋友的死因。 “村长找我,到底是为什么?”我问道。 “你说,是周冲那孩子,写信找你医治他师父?”老村长再次摸出烟来,递给我。 我摇摇头,这次没有接,他也没有在意,点燃了,径自吞云吐雾:“你可知道,周师父是什么人?” “知道一些,据说是驱虫师。”我说道,老村长这么问,自然是知道一些原委的。 “什么驱虫师,就是妖物。”老村长闻言,陡然就站起来,神情激动之极。 “妖物?”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想了想,如果周师父能够褪去人壳,这样的人,在普通人眼中,不是妖物,又是什么? “对,就是妖物!”老村长坐了下子,再次开始吞云吐雾,想了想,这才说道,“我知道我这个老头子说什么你也不相信,但是,他的病不是普通人能够医治的,我们这个村子,也是因为他们,弄成了这个样子,所以,我想要劝你,还是赶紧走吧,别等周虫回来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人……” 第二十八章 青丝 好人?我有些讽刺的笑了一下子,我从来都不认为,我这样的人,算是一个好人? “老村长,我能够向你请教几件事情嘛?”我问道,周虫那个故事,不尽不实,我就算问了,有些事情他也不想说。但是,现在这个事情弄得有些复杂了,如果是原本那样,我完全可以遵照老村长的意思,拍拍屁股就走路,可现在——如果不弄清楚慕容嫣儿身上的那个翡翠玉蝉的来历,我只怕这辈子,也休想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另外,周爷爷家后面那座宅子里面留下来的药铲痕迹,我也有些怀疑,真是师兄来了?有什么理由,能够让师兄赶来这个周村? 师兄和我是不同的人——他脾气比我怪多了,在红莲寺一别,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而能够让师兄惊慌出手的东西,恐怕真是妖物了。 “你想要知道什么?”老村长不解的问道。 “周虫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我问道。 “被厉鬼所杀。”老村长说道,“想来你也听说了?” “村长不要骗我。”我摇头道,“这世上真有厉鬼能够杀人?我听说过僵尸,但还真没见过厉鬼。” “先生是大夫,不是抓鬼的道士。”老村长突然说道,“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本来可以不问,遵照老村长的意思,拍拍屁股就走,但是——我朋友的随葬之物,出现在这里,这可是关系到我朋友的真正死因,如果不弄清楚,我该不会轻易离开,甚至,我不惜杀人。”说到最后一句,我突然感觉有些过分了,这话,似乎是有些威胁的意味了。 “难怪周虫会写信给你。”老村长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原来,你们是一伙人。” “谈不上一伙,但我不怕那些妖物厉鬼,还请村长照实相告。”我说道。 “周老师是个好人,可惜,好人没得好报。”村长捏灭了烟头,然后再次摸出来,点燃,继续抽着,说道,“我也不信厉鬼杀人的说法,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他是被人杀死的。” 我看着老村长,希望他继续说下去,果然,正如周虫怀疑的,他父亲并非被什么厉鬼杀死的,更不是什么七丧天劫,而是死于被杀。 “他是中了毒!”村长微微皱眉道,“这事情,只怕连着周虫都不知道,那时候他还小,等着他长大了,不学好,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也不愿意再说这事情,既然你问了,又牵扯到一些你的师门故友,我也不妨告诉你——周老师的遗体,是火花的,我收敛骨灰的时候,在他的骨灰中,发现了一根青色的针。” “你说什么?”我陡然抬头看着他,惊问道,“青色的针?” “是的,细若发丝!”村长说道,“二十年前,我还年轻……所以,眼力很好,发现了这根针。那不是女人的绣花针,不可能混迹在衣服上。” “你的意思是说,周老师是被这么一根青色的针杀死的?”我问道。 “是的。”村长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厉鬼,想来,厉鬼杀人,也不用这样的针,所以,这绝对是人为的。” “对。”我点头赞同村长的话,反问道,“那你老人家为什么不说?” “说?”村长讽刺的问道,“就如你刚才所说,为这故友,不惜杀人,我为什么要说?不说,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说了,天知道会不会遭来什么灾难?我老头子虽然糊涂,明哲保身还是知道的。” 我苦笑,刚才言辞确实过了,当即忙着岔开话题,问道:“那个白纸人,又是什么?” “周虫家的姥爷扎的。”村长直截了当的说道。 “周虫姥爷又是什么来头?”我不解的问道,二十年前,周虫的姥爷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人,就是一个迷。 重点就是,两次事件中,都出现了该死的白纸人,而他有是扎白纸人的。 “周虫姥爷的年龄,要比我大一点点。”村长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他带着周虫他妈,是沿途讨饭过来的,当时正好村里老了人,他就帮忙扎了一对金童玉女,由于手艺好,就住在了周家的牛棚里面度日,在后来,等着他闺女长大一些,就跟了周老师,你明白了吧?” “换一句话说,就是村里人也不知道他的来头?”我问道。 “是的!”村长说道,“没人知道他的来头,包括周虫他妈,因为周虫的妈妈,是他在路上捡来的……” “这老头也忒神秘了。”我说道。 “就是一群妖物而已,神秘个屁。”老头子怒道,“我也知道,这些人图什么——但是,他们终究是枉费心机。” 我一愣,难道说,周师父和周虫,包括慕容嫣儿和她师兄风枫,跑来周山,都是另有所图? “我昨晚又见到白纸人了。”我说道。 “在哪里?”老村长陡然站起来,惊问道。 “就在坝基上,把我吓死了,看到是个白纸人,我还踹了它一脚,然后,今天居然不见了。”我说道。 “那些人真是阴魂不散啊。”村长皱眉说道。 “老村长,他们都是什么人?”我好奇的问道,似乎,老村长知道的,要比我想象中多得多。 “这话说来长,你带我去那个白纸人出现的地方看看?”老村长说道。 “好的。”我站起来,领着老村长就要走,就在这个时候,我似乎听得,房中传来“砰”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人不小心把什么东西撞倒了。 我停了一下子,微微皱眉,难道说,周虫竟然一直都在家里?只是藏了起来,可他藏在什么地方? 棺材? 那个古墓中的棺材下面有密道,莫非,他的棺材下面,也有什么另外的藏身之处?那周虫神神叨叨的,这房子又破旧不堪,想来他势必需要一些地下密室,供他藏身。 那么,最好的地方,自然就是棺材了。 我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却是没有停下来,反而带着村长向着竹林外面走去,走到那坝基上,我指着下面说道:“就是这里了。” 老村长呐呐念叨着:“当年那个白纸人,也是摆在这里……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杀了周老师,否则,老周也不至于绝后啊……” “周爷爷还有周虫。”我有些不满村长这个说法,怎么叫绝后了?周虫不是还好生生的活着,而且,我有些怀疑,那家伙是否就跟在我身后?毕竟,这是他的地盘,竹林深处,躲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那小子还能够算个活人吗?”村长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 我尴尬的笑,想到周虫那一身的碧血,确实也不能够算是正常人了,但不算活人,还真有些过分了。 “村长,那根青色的针,你还保存着吗?”我问道。 “还在我家。”村长说道。 “能不能给我看看?”我问道,想到周虫手里那个针囊,再想想那根青色的针,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可以!”村长说道,“你跟我来吧。” 村长家距离周爷爷家不远,也是很破旧的土房,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好歹还算是砖头砌成的,村长说,两个儿子都去了镇子上买了房子,孙子孙女也都去了镇子上,如今,老房子就他和老伴住着。 老村长一边说着,一边从灶台下面,摸出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裹,然后递了给我:“你看吧,就是这个,也不知道这针是什么东西打造的,二十年过去了,居然一点都没有锈迹。” 我从老村长手里接过那个青布包裹,然后打开,里面裹着一根青色的银针,细若发丝,比普通的银针、绣花针都要细上一点,三寸来长。 “果然是青丝。”我低声说道。 “青丝?”村长不解的看着我。 我挤出一个极端难看的笑容,伸手从针囊中,取出一枚一模一样的青丝,递给他道:“村长请看,是不是一样的?” 村长把两根青丝放在一起,细细的对照着,半晌才道:“没错,果然是一模一样的,这……这怎么可能啊?二十年前,你才多大?” “可能还没有那时候的周虫大。”我苦笑道,“证明,果然有我师门长辈搀和了进来。” 我和村长面面相窥,都有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最后,我向村长讨要了那根青丝,慎重的收了起来。 我虽然怀疑,周虫就躲在自己家里,可能就躲在棺材下面,但是,我终究没有揭开棺材地,看个究竟,而是索性就搬到周爷爷家的后面,住了下来,如果周虫找到了他师父的人壳,终究还是要来找我的,与其我去找他,不如让他找我。 我就不信,他舍得那张海棠鹦鹉图了。周爷爷的遗体,摆放了三天,就在村子东面点了一个穴,镇子上买了一具棺材,入殓葬下了。 周虫始终没有出现,周爷爷下葬的那天,我也去看了,给老人行了一个礼——我想不明白,周爷爷临死前说的那个厉鬼,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会被活生生的吓死? 第二十九章 坟前鬼脸 周爷爷说,那天,他又看到了周虫的姥爷?难道说,这个消失了二十年的人物,居然有出现了? 尽管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周虫没有出现,慕容嫣儿似乎也就这么失踪了……而我晚上躺在床上,却是久久不能够入眠。等着十点过后,我就起身,向着周爷爷的埋骨之地走去。 如果周虫今晚不去周爷爷的坟上祭拜,那么,我也不准备等他了。 今晚的月色不错,距离目的不远,我就看到周爷爷的坟头上,蹲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我心中大喜,周虫这厮能够在看到师父被人剥掉人壳,纵声大哭,想来也是性情中人,他不愿见村中人,不去参加爷爷的葬礼,我可以理解,如今,晚上果然来此拜祭。 “周虫,终于找到你了。”我急冲冲的冲过去,叫道。 那人不答,而是近乎僵硬的扭过头来,看着我——在明亮的月色下,我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差点就惊叫了出来。 我狼狈不堪的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还没有能够站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有坚硬的茅草,扎了我的屁股。 “你是谁?”我急忙问道,说话的同时,我已经抓过药铲,死死的握在手中,全神戒备。 那人脸上带着一张狰狞的鬼脸,我咋一看,差点就以为是厉鬼了,向着周爷爷老年不得周全,死后没有子孙拜祭,居然招来厉鬼,心中更不是滋味。 “我再次等候周虫,却不想,居然等来你这个多管闲事的郎中。”那人阴测测的笑道。 他妈的——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老子计算好了,周虫回来祭奠周爷爷,所以,晚上特意来此找他,没想动,我没有等到周虫,反而等来这么一个带着鬼脸的厉鬼,虽然我知道他不是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转身弄鬼的东西,我一样讨厌。 知道他不是鬼,而是一个活人,我自然不再害怕,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起身就要走。 但那个带着鬼脸面具的人,诡异的一转,挡在我面前,说道:“你就想要这么走了?” 我一下子就火大了,叫道:“你又不是漂亮大姑娘,我难道还和你磨叽什么不成?不成,难道你还留我吃夜宵不成?” “我倒是准备了夜宵,只怕你是无福消受了。”鬼脸冷笑道,“老老实实的把石老头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石老头?”我愣然,石老头是谁?给过我什么东西?难道说,这厮口中的石老头,竟然是村长,他要那枚青丝不成? “你要这个?”我从针囊中抽出一根青丝,冷冷的问道。 “针囊?”直到这个时候,鬼脸的目光,才落在我的针囊上面,皱眉道,“你竟然是鬼医传人?” “关你屁事。”我没好气的说道。 “拿来!”那人伸出一只黑漆漆的手,向着我手腕上就抓了过来,我看着他拿宛如鸡爪一样的手指,心中没来由的厌恶起来,青丝一抖,就对着他虎口刺了过去。 那人速度很快,见势不妙,爪子对着我脸面抓了过来,我头微微一偏,另外一枚青丝,刺向他的眼睛。 鬼脸急速后退,我也没有在动,他盯着我道:“好快的速度,还未请教——”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根本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转身就要走,突然,我看着那张鬼脸,问道,“你吓死了周爷爷?” “嘿,你可真够聪敏的。”鬼脸冷笑道。 “果然是你!”我陡然想起周爷爷临死前说的话,惊问道,“你是周虫的姥爷。” “你认为呢?”鬼脸冷笑,“你这个郎中真是多事。” “你真是周虫的姥爷?”我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如果这人真是周虫的姥爷,他穷尽一生所图,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我姥爷!”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周虫?”我陡然转身,看到周虫站在我身后,一张蜡黄的脸,拉的老长老长,冰冷中透着寒气。 “我知道你在等我,但我没法子。”周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我说道,“西门先生,你先站一边等着,等我收拾了这个鬼物,我们在慢慢说话。” 我虽然满腹疑团,但只是退后两步,让了开来,什么也都没有问。 周虫张口喷出一道雾气,直奔那鬼脸,在夜色下,那雾气竟然透着绿色的光,诡异无比,而那个鬼脸,全身上下似乎环绕着一层黑漆漆的墨汁一样,让那绿色雾气渗透不进去。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隐约看清楚,周虫喷出的,哪里是什么雾气了?那竟然是一只只米粒大小的虫子,散发着淡淡的磷光。 而对面那个鬼脸的身上,也有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几乎像是墨汁一样,把他护住。 鬼脸手一抖,一道墨汁,对着周虫射了过来,周虫脑袋一偏,闪了开去,但那玩意,居然能够在半路上转圈,一个绕圈之间,再次绕回来,直扑周虫的脖子。 “小心。”我急叫道。 周虫手指一点,一道绿光闪过,那黑乌登时就消失了。 “嘿嘿……”那鬼脸冷笑,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啸声吓了老大一跳。 “我等了你二十年了,鬼叫也没用,今天我就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周虫冷笑道,“我相信,我们一定是熟人……” 说话之间,他已经扑了上去,透过那鬼脸的黑雾,就要去揭他的面具。 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一只怪异的鸟,扑棱着翅膀,对着周虫扑了下来,周虫身侧环绕着的所有绿光,一瞬间竟然少了一半。 嗜虫兽? 我大惊,慕容嫣儿曾经说过,这嗜虫兽就是专门吃虫宝的,是驱虫师最大的克星…… “小心,那怪鸟会吃虫子……”情急之下,我抓起药铲就扑了过去,我可没什么虫子,不怕它吃。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鬼脸居然就这么落荒而逃。 “你站住。”周虫怒吼,无奈,他却不敢驱使虫子追下去,那个该死的嗜虫兽,就在上空盘旋,一个弄不好,他所豢养的虫子,就会全军覆没。 没了虫子,他还算鸟个驱虫师啊? 我急冲冲的想要追过去,但那人似乎对于周围的地形非常的熟悉,几个起落之间,居然就这么消失在了远处的山岗上,月色朦胧,我有些颓废的叹气。 我翻身回来,那个鬼脸是追不到了,我也不想让周虫跑了。 幸好,周虫也没有跑,只是站在当地发呆,我看着那些碧绿色的虫子,还绕在他四周飞舞,宛如绿色的雾状物,看着诡异得很,心中暗道:“难道这就是慕容嫣儿说的虫宝?养在驱虫师体内的?既然如此,那个鬼脸不也是驱虫师了?这驱虫师居然也养嗜虫兽?” “来,把你的虫子收起来。”我冲着周虫挥舞着拳头道,“让我揍你一顿。” 周虫被我这荒唐的说法逗笑了,不禁乐道:“有你这种说法嘛?” “我很想揍你的。”我正色说道。 周虫收敛了那些绿色虫子,我也不顾他怎么想,直接就扑过去,一把抓过他的手,扣在了他的脉搏上。 “你做什么?”周虫甩开我的手,皱眉问道。 “我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扣向他的手腕。 “你要揍我就算了,别乱来,我没病。”周虫说道。 “我就是想要研究研究,你把虫子藏在什么地方?”我说道。 “这是我们驱虫师的秘密,你还是不要研究了。”周虫冷着脸道,“你要是知道了驱虫师的秘密,我就只好杀了你了。” 我见周虫说的一本正经,想要说的话愣是没有出口,我事实上很想说,那些虫子估计是对我没什么大作用的。 “你请我给你师父看病,如果正经把脉,我终究会知道的,呃……”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问道,“你是不是准备,事成之后,就杀我灭口?”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周虫倒也坦白,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次,我直接冲上去,挥拳就打,周虫脑袋微微一偏,闪了开去,然后冷冷的看着我说道:“这年头,好人不多了,你算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他妈的,老子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我算是被他气晕了,这厮——居然想要杀我灭口?亏得我还处处为他着想?“我问你,小马是不是你杀的?” “小马是谁?”周虫一愣,皱眉问道,“虽然我不算什么好人,但你也不能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就是慕容嫣儿的师弟……”我见周虫说的一本正经,不像说谎,这人连着想要杀我灭口,都可以大咧咧的说出口,实在没必要隐瞒我,他有没有杀一个寻上门来的仇人。 “那个金系驱虫师的小丫头?”周虫说道,“他还有师弟?” “是的,被人杀了。”我说道,“尸体就吊在你师父古墓门口的歪脖子树上。” “这群他妈的王八蛋。”周虫闻言,陡然狠狠的啐了一口,拔腿就要跑。 “你去哪里?”我叫道。 “我去看看,什么人跑来我的地盘杀人。”周虫说道。 第三十章 消失的密道 我摇头道:“都这么几天了,难道还没人收尸不成?我看那个叫做慕容嫣儿的小丫头,倒是重情重义得很,不至于让他暴尸荒野。”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骂了一声:“该死!” “你要是喜欢自虐,我还是愿意代劳一下子的。”周虫难得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这句话应该是回敬我刚才调侃他,让他收了虫子,给我打的。 “滚!”我心中没来由的生气,若不是周爷爷过世,我也不至于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我想要拦住慕容嫣儿,只要守住小马的尸体就成,我怎么就这么笨?” “你找那丫头做什么?”周虫似乎很是好奇。 我简单的把翡翠玉蝉的事情说了一遍,周虫皱眉道:“我早就知道,能够做出这等事情来的人,绝对就是金系那群狗日的。” “人家一个小姑娘,你说话留点口德。”我对于周虫这么辱骂慕容嫣儿,心中很是不满。 “你知道个屁。”周虫狠狠的说道,“那小丫头心狠手辣,我爷爷和他们无冤无仇的,还不是被他们害死了?这也罢了,你想想我老爸怎么死的?” “就这样,你也不能够把她钉死在棺材里面啊?”我摇头道,“还把尸体压在他身上。” “胡说,老子就算恨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来,哼,再说了,老子为着求你给我师父看病,可是把家底都花的差不多了,哪里有钱买棺材哄小姑娘?”周虫怒道,“你这人真是多事。” 我想起慕容嫣儿曾经说过,是一个黑影——是个鬼? 难道说,真是恶鬼作祟?周虫又否认的这么理直气壮,想来真不是他所为,但是,那天我明明看到周虫从地下墓地出来的,因此说道:“就算如此,你见死不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见死不救?”周虫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知道她被人钉死在棺材里面?我又不是神仙,能够未卜先知?” “我明明看到你从墓地下走出来的。”我狠狠的盯着他说道。 “胡说。”周虫怒道,“什么墓地下?” “就是你师父那个古墓下面,还有隔层。”我说道,“你别装了,我都看到了,哼!你要请我给你师父看病,又居心叵测,实在是——让人心寒,若非我们这一门也有人被扯了进来,我才懒得理会你。” “你越说越发糊涂了。”周虫摇头道,“我师父那个古墓下面,哪里还有什么隔层了?明显胡说八道。”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周虫居然能够一口否决掉,当即就一把把他扯了过来,指着他鼻子怒道:“你敢在说一遍?” “事实如此,要不,你带我过去看看,看看那个下面,有什么隔层?”周虫说道,“如果有隔层,还有你说的棺材古尸,我给你磕头赔礼,要是没有,你好歹在这里多呆数日,等我找到师父,还需要你妙手回春。” “成,一言为定。”我认真的点头道,“要是古墓下面没有隔层,我最近这段时间都跟着你,直到知道你师父,救治好他活着他彻底死亡。” 对于一个蜕壳的人来说,我可不敢妄言,一定能够医治的好,所以,我只能够这么说,但我自己也明白,这话承诺的似乎有些太过了,若是一只找不到周师父的肉身,难道我还一直呆在周山不成? “成,就这么说了!”周虫点头道,“以三个月为限就好,要是三个月内,我都找不到师父的肉身,只怕他老人家已经遇难,我也不为难你,你只管离去。” 我突然想起那个诡异的药铲痕迹,皱眉道:“事实上,你有没有想过,令师已经醒了?” “这不可能。”周虫摇头道,“我师父蜕变没有完全完成,又是被人这么粗鲁的剥掉了人壳,怎么可能会醒过来?能够留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如果有像我这样的人,介入其中,又当如何?”我问道。 “袁疯子说,你医术超绝,世所罕见。”周虫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我不信普通庸医,有那个胆子医治家师。” “那人可能是我师兄。”我苦笑,当即把土房里面发生的一切,包括我的推测,全部说了一遍。 周虫认真的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太可能!” “先不说这个,先去令师的古墓。”我说道,我一来要向周虫证实,周师父的古墓下面,还有隔层,二来我也要去看看,小马的尸体,可又人收了,若是有人收拾埋葬了,自然就是慕容嫣儿他们没事,若是小马的尸体这些日子都是暴尸荒野,那么,慕容嫣儿的处境就有些堪忧了。 那天,我明明是看到慕容嫣儿跑去了周虫居住的地方——但是,我出来了,她却是一直没有出来,我也四处找过,都没有找到。 竹林虽然浓密,晚上看起来有些吓人,但终究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林子而已,没什么诡异,甚至,竹林里面,连着杂树都没有几棵。 我曾经不止一次怀疑过,周虫杀了慕容嫣儿,毁尸灭迹。但是,终究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我看周虫虽然行迹诡异一点,为人还算大度,不像那等残暴滥杀者。 “走吧!”周虫在周爷爷的坟前,磕了三个头,低声叹气道,“我知道你一辈子都不待见我,以为是我害死了爸爸,害死了奶奶……” 最后的几句话,周虫的声音很低,在月色下,我恍惚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祷告,也像是承诺着什么。 周家的不幸,皆是因为那该死的虫子,但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杀了周师父,那个白纸人,又是什么人放在那里的? 跟在周虫身后,向着周师父的古墓走去,周虫对于这附近一代的地形,似乎非常的熟悉。 我走了几步,总是隐约听得背后似乎有人跟着我,不紧不慢——我握住药铲,然后,冷不防的回身,匆忙中,我看到一个类似于猴子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周虫——我又看到那个猴子了。”我说道。 “我说你是瞎子看到鬼。”周虫低声咒骂道,“我和都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周山没有猴子。” 我摸摸头上的伤疤,还没有完全的好,如果说,周山没有猴子,我还真是活见鬼了,自从到了周山,我身边就发生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事情,让我匪夷所思。 周爷爷的坟地距离周师父的古墓,并没有多少路,我们两个走了十多分钟,古墓已经在望,那个小树林子,四处透着一股邪气。 周虫也没有说什么,带着我直奔古墓,然后,进去后他就轻车熟马的点燃了蜡烛,昏黄的烛光一如那天晚上,透着几分诡异,把古墓中的矮楼台榭,映衬得影影重重。 “来,你来看看,这下面那里有隔层了?”周虫直奔棺材,把里面的棉絮抱了出来,指着棺材底说道,“我在这里混了二十年,也没有发现这下面有暗层,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好,我来!”我也不客气,直接就走了过去,然后,开始像上次一样,想要把棺材底板推开,但是,无论我用什么法子,也找不到机关了,那棺材底板就是一动不动。 最后,我甚至跳到棺材里面,拿着药铲开始死撬,也没有撬开。 “你要是实在不信,这也好办得很。”周虫说道。 “呃……”我感觉有些尴尬,大概是因为有周虫在的缘故,这次,我没有发现古墓中那个黑漆漆的影子。 我听从周虫的话,跳出棺材,反正,这棺材也不是睡死人的,周虫师父都睡了这么久了,我倒也不忌讳。 “你过来,帮个忙!”周虫说道,“按照你的说法,这个棺材势必就和地面连城一体了?” 我想了想,点头道:“这个当然,如果不连成一天,怎么会有暗层?” “过来帮忙,帮我把它推开。”周虫说着,就推着棺材使用蛮力,我满腹狐疑,但还是过去,帮着周虫推开棺材。 棺材是很沉重,选用的木料应该是上架的木料,但还是禁不起我和周虫这两个大男人使用蛮力推——很快,棺材就偏向一边了。 下面就是青石铺成的地面,用黑色白纹绘制成的太极图案,意味着轮回永生。 “来,你把这下面也检查一下子,免得说我耍赖。”周虫很是大度的指着宫床地板说道。 我用脚死劲的踹了两脚,下面都是结实的嘟嘟声,没有空壳回音,不像是有密道暗层什么的。 “要不要挖开看看啊?”周虫问道。 我听得出他语音中的调侃之意,不仅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我用药铲四处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暗道。 我没有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放下药铲,仔细的想着,为什么没有密道,没有隔层?这完全不可能啊?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也许会想着,我着了人家的道儿,被人下了迷幻药。但是,我当时从里面棺材里面,救出了慕容嫣儿。 “我问你,三天前的那个夜晚,你有没有来过这个古墓?”我正色问道。 第三十一章 邪祟 周虫摇头道:“绝对没有!” “这怎么可能啊?”我皱眉说道。 “我说西门先生,你会不会被人做了手脚,弄了什么迷幻药的东西,然后,你产生了幻觉?”周虫表示出很是关心的模样,还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脑袋。 “你看看我这里的伤,好了没有?”我指着脑袋上的抓伤,问道,“还有这里——”我拉下衣领,露出脖子上的伤痕,这是被慕容嫣儿那个小丫头划伤的,幸好伤的不重,否则,我这脑袋就搬家了。 “如果是幻觉,那么我这些伤应该也是不存在的。”我说道,“可这些伤势都存在,那么,就证明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目睹,你从这个墓室下面出来,你休要骗我。”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周虫摇头道,“我也带你来看过了,这地方根本就没有暗层。” 我没有说话,难道说,我真被人动了手脚,下了迷幻药,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都是来自我的想象?可是慕容嫣儿又作何解释?是我从棺材里面把她救出来的。 对于迷幻药的作用,我自然是知道的,我是一个大夫,继承与鬼医一脉,对于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反而比那些真正的郎中要更多懂得。 迷幻药产生的迷幻效果,一来是诱因——就是有人可以的引导被迷幻者的思想去想一些事情,于是,这人把迷幻的,虚假的现象,当做是真实事件发生了。 另外一种就是产生于被迷幻者本身的幻觉,一旦陷入深度迷幻,会导致精神分裂,成为一个疯子。 “我被人可以引导了迷幻?”我皱眉,一边想着,一边从背包里面翻出来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没病不要吃什么药。”周虫居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嗑药是不好的。” “这药是防你的。”我终于说道,我可没有忘记,周虫这个王八蛋,也在我的茶水中下过安眠药。 “嘿嘿……”周虫干笑了一声,不在出言讽刺。 我站起身来,大步向着外面走去,我要去看看小马的尸体还在不在,有没有人替他收尸?但途径古墓门口的时候,我突然站住脚步,盯着门口的那块石碑,仔细的看了看。 “怎么了?”周虫问道,“你不会又有什么发现吧?” “没有!”我一边说着,一边拧亮手电筒,对着门口的墓碑照了过去,墓碑上有着一些尘土,还有青苔,导致上面的字迹,已经非常的模糊,而且,那些字迹大都是鸟篆,普通人就算是看了,也看不懂。 我对着那个墓碑出了一会儿神,心中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周虫在骗我? 我取出药铲,对着那个墓碑上面的青苔铲了下去,周虫抓住我的手,问道:“你做什么?” “很明显,帮你家清理门户!”我直截了当的说道,“你看看,这门口这么多青苔,我帮你处理掉,顺便研究研究这个墓碑上面的字。” “你认识?”周虫问道。 我刻意的留神周虫的脸色,在他问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明显的,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厮——果然瞒着我什么。 “认识一点。”我嘿嘿笑道。 “别铲了,我师父喜欢这些青苔。”周虫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阻止我。 我抓起一把青苔,恶作剧般的塞给周虫道:“这可是好东西,可以治蜂毒。” 周虫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看着我,半晌才说道:“你说,一个驱虫师,怕蜂毒嘛?” 我突然笑了起来,转身就向着小树林走去,什么见鬼的逢林莫入,我今天还就要创一番了。 歪脖子树依然,小马的尸体不见了,但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却有着一座新坟,一块旧木头做的墓碑,上面写这几个不算好的毛笔字——马俊之墓。 慕容嫣儿果然是来过此地的,还收敛了马俊的尸体,葬于此地。她没有把小马的尸体带回去,就地埋葬了。 既然小马死了,既然慕容嫣儿也来过这里,这么,那天晚上我也来过,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幻觉,我没有问题,有问题是,应该是周虫这厮。 我举着手电筒,想要靠近小马的坟,仔细看看,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呼啦啦的吹过去。 “起风了?”我微微皱眉。 “看样子要下雨。”周虫说道,“西门先生,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也好!”我答应着,深更半夜的,我可没有在坟地乱跑的习惯,正欲跟着周虫离开,突然,我目光一扫,却发现一只雪白雪白的虫子,就停息在小马的坟前。 “喂——”我低声叫道,“周虫,你看那是什么?” 周虫一愣,掉过头来,然后,他自然而然的也看到了那只雪白雪白的虫子,不禁微微会走没,低声说道:“这里有人来过,而且还在这附近。” “何以见得?”我问道。 “这虫子是又人豢养的,又不是野生的。”周虫说道,“虫鬼在,人也就在附近,我们躲起来看看。” “好!”我心中也是好奇,当即跟着周虫,他对于这一代,非常是熟悉,很快,就带着我走到一块大石头下面,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溶洞,背靠周山。 这个溶洞距离小马的坟地,最多只有五六步距离,若是白天,能够清晰看到,但晚上看起来,我目光虽然好,也看不分明,周虫指头微微一颤,一直碧绿色的小虫子,静静的飞了出去。 “那是你的虫宝?”我低声问道。 “不是!”周虫摇头道,“那是母虫繁衍出来的小虫,等下若是下雨,天色昏暗,我们看不清楚的,有了那个小虫,可以感应附近的一切。” 对于这个,周虫倒是不隐瞒我。 我点点头,低声说道:“下雨的话,这个溶洞不会积水?” “会的!”周虫说道,“但不会太深,放心。”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大响,刚才还是月朗星稀,这个时候,却是阴风阵阵,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一道道的闪电,撕开天穹的黑幕,照亮人间的黑暗。 “开始了。”周虫低声说道,“我就知道,它不会无故出现在这里。” “什么开始了?”我不解的问道。 “羽化——”周虫低声说道,“快看。” 耳畔传来周虫的声音,我忍不住抬头向着小马的坟前看了过去,黑漆漆的一片,我什么也看不清楚。 “看什么?”我有些茫然的问道。 但我的话刚刚出口,一道闪电,冲天而降,居然直奔小马的坟头,我忍不住“啊”了一声,这情景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我的声音,被剧烈的轰响淹没,那道闪电似乎正对小马的坟头,而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感觉就像是天帝行兵,声势浩大。 “你看——”周虫一把抓过我的手,有些激动的说道,“快看,它飞了……” 我抬头,看到在漫天的电光中,一道白光穿梭,似乎是在躲避那些雷电,但是,雷电太猛了,那一点白光虽然速度很快,但是,它终究还是躲不开电光,我感觉,再来一下来,这个白光就要被雷电打下来。 “是那只骷髅雪蝉?”我皱眉,低声说道。 “是的!”周虫点头道。 “你知道那个谁豢养的虫宝?”我问道。 “不知道,如果知道,就不用躲在这里看了。”周虫低声说道。 “哦……你说的也是。”我点点头,想起那天初见这雪蝉,它正在蜕壳,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招来雷电,我不解的问道,“周虫,这虫子为什么会招来雷电?我怎么感觉,这雷电就是专门劈这个虫子的?” “这是邪秽之物。”周虫低声说道,“比如说,百年老狐狸,老鸦等等动物,都会招来雷劫,那是因为他们不容于天地。” “这电雷可是天地间最阳刚之气啊。”我低声说道。 “也是我们驱虫师的大忌。”周虫苦笑道,“我最怕打雷了。” “呃……”我张口结舌,难道说,驱虫师竟然也是行一些邪秽之事?想来也是,他们养虫入体,本身就是不符合常理规则的。 就在我和周虫说话的时候,一道道的雷电从天而降,对着那只雪蝉劈过去,雪铲趴在坟头,不再躲避,似乎已经死了,但是天空中的闪电却是没有停息。我只有在雷电闪过的瞬间,才能够隐约看到坟头木板上的那一点白影。 轰隆隆—— 又一声雷电响起,坟头上,居然多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那是什么?”我惊呼出声。 恍惚中,那应该是一只动物,似乎是狸猫,又不太像,拖着长长的尾巴,趴在坟头,竟然挡在了那只雪蝉前面,大有替它挡过雷劫的趋势。 “天——哪是什么东西?”周虫也低声说道。 “我们去看看?”我低声说道。 “我怕雷!”周虫说道,似乎是伴着他的话语,天空中一声巨响,随即,一道粗大的闪电,对着土坟劈了过来。 我依然没有看清楚,那个挡在坟头的动物,到底是什么,只是感觉匪夷所思。 第三十二章 花内裤 我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来自己这么一辈子,从来没有做过缺德事情,想来不至于被雷劈死,当即说道:“我去——” “小心点!”周虫低声说道。 “没事的!”我说话之间,已经冲进雨水中,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要是不看个清楚,我只怕以后晚上睡觉都睡不着,但是,好奇心害死猫啊,雨水扑面而来,很快,我全身的衣服,就已经湿透,幸好现在是酷暑之天,倒是不冷。 我一步步的向着小马的坟头走去,在距离两步远的地方,站住,因为我已经清楚的看到坟头的怪物——然后,我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那是一只黄鼠狼,一只毛都快要掉光的黄鼠狼,丑陋的让人难过,一双绿油油的小眼睛,就这么看着我,哦……想来大概也是黑色的眼睛,由于黑夜的缘故,导致我看起来,它的眼睛竟然是绿色的。 可就这么一头黄鼠狼的头上,居然罩着一只女人的内裤——红色的女人内裤,怎么看,怎么个荒唐可笑。 如果不是碍于大雨,我真想指着那个黄鼠狼大笑一番,这畜生真是太好笑了。 但是,当我目光落在旁边那只雪蝉身上的时候,我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僵硬——那只雪蝉开始再次蜕变了,翅膀在大雨中,被打得破碎不堪,身体的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对血红色的翅膀,已经微微颤颤的探了出来。 怎么这么快?我微微皱眉,不是说,蝉类只能够经过一次蜕变嘛?可这个雪蝉,明显已经蜕变过一次了,这个时候居然再次蜕变了? 轰隆隆—— 电闪雷鸣,一道粗大的闪电,带着紫光,直奔土坟。 那个黄鼠狼对我这个人类,明显没有好意,瞪着看了我一眼,居然举着小爪子,把那女人的内裤,放在坟头上,然后,就这么双手抱头,护在那只雪蝉的上方,帮雪蝉挡住雨水和雷电。 大自然造物,实在是太过神奇了…… 我在心中感慨,这黄鼠狼和蝉,风马牛完全不相及,一个是兽类,一个是昆虫,可那个该死的老黄鼠狼,居然护着雪蝉。 我举着药铲,很想一铲子下去,会不会把这个雪蝉给拍死了?到时候倒要看看,这个黄鼠狼会怎么样?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一道紫色的电光,竟然直奔我而来。 “他妈的——”我吓得狼狈而逃,大骂道,“贼老天,这畜生要成精了,你不劈,居然来劈老子这个好人?” 骂归骂,我还是狼狈不堪的向着溶洞跑去,还是躲躲吧,这雷劫不长眼睛啊,匆忙中,我背上的背包似乎被什么东西大力的拉扯了一下子,刺啦一声响,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转身想要捡,回头一看,一样东西,正从我背包里面爬了出来。 “玄武——”周虫突然低声说道。 “啊?”我被周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这厮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出了溶洞,盯着我背包里面爬出来的那只小乌龟,两只眼睛都要冒火了,就算是这等倾盆大雨,也熄灭不了他眸子里面的火焰。 “什么玄武,就是一只小乌龟。”我急冲冲的说道,雨声太大,我必须大声说话,才能够确保声音传达的出去。 “这就是玄武……”周虫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那只玄武扑了过去,似乎怕我抢一样。 “喂,这是我的。”我急叫道,这玩意可是我抓来的,不能够因为我掉了一下子,他就抢。 “我买!”周虫急冲冲的说道。 “你应该去抓那个虫子。”我指着小马的坟,大声说道,“这玩意,你还是让我给炖汤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用药铲把背包勾了起来,然后,麻利的抓过网丝兜,就要抓那只小乌龟。 “那只虫子再次羽化了。”我说道,“你是驱虫师,赶紧抓来养着吧。” 周虫就这么看着我,把那只小乌龟抓了起来,虽然我满腹狐疑,这小乌龟有什么用,但周冲那厮不是好人,他不说,我也不想问。 为着气他,我估计把那只小乌龟挂在了腰间,谁让这家伙总是不干好事? 轰隆隆—— 雷电之中,那只雪蝉开始一点点的挤出原本的躯壳,通天都变成了一种鲜亮的艳红色,而那只老黄鼠狼,就这么趴在坟头,不顾自己全身已经淋的湿漉漉的,甚至,我感觉那黄鼠狼已经快要死了…… 它的眼睛已经无力的闭着,不像刚才那么有神,而在坟头上,摆着一条女人的花内裤。 “果然——古人诚不我欺……”周虫低声念叨道,“羽化会遭来天劫,这虫子已经通灵了,居然能够号令兽类为他护法……” “为什么把女人的内裤放在坟头?”我指着那条花内裤,问道。 “那内裤肯定是有女人使用过的,而且是脏的……”周虫说道。 “脏的?”我看着那花内裤放在坟头上,想着这内裤沾染上一地的泥水,自然是脏的,难不成还能够干净不成? 周虫似乎是看破了我的心思,皱眉说道:“西门先生,你也不小了,又是大夫,连着那人那点事情,难道都不知道?” “啊?”被他这么一说,我要是还不知道,就是脑残有毛病了,我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那玩意乃是邪秽之物,可以避开雷电?” “不是,是可以吸引大部份的雷电,让那只雪蝉羽化。”周虫说道。 “嘿……”我突然笑了起来,一步步的向着那只雪蝉走去。 “你要做什么?”周冲一把拉住我,惊问道。 “杀了那个雪蝉。”我完全不安好意,乐呵呵的笑道,“一只小小的虫子,也妄想渡劫成仙?做梦了吧?它就算能够号召兽类给它护法,但也没法子让我这个人不起邪念。” “它的主人,一定就在附近。”周虫说道。 我自然知道它的主人就在附近,所以,我才有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想法,否则,我堂堂一个人类,跑去和一只虫子较什么劲?我举起药铲,向着土坟走去,我不信,我这么一药铲下去,那只雪蝉还不被我拍扁了? 雨水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我的头顶上,一道道闪电冲天而下,我这个行为,似乎是有些自找死路,谁都知道,金属具备很强的导电性,而这个时候,我手中的药铲,无疑就是最好的导电体,但是,这些所有的雷电,却没有对着我劈下来,全部落在坟头那一方花内裤上,这情景诡异到令人窒息。 如同是冰雪一样的外壳被一点点的挤开,里面是一抹嫣红,红的那么灿烂,那么鲜艳,那么触目惊心,宛如是鲜血一般。 两片翅膀张开了,一扇一扇的动着,我知道这雪蝉有着剧毒,等着它完全蜕变出来,就再也奈何不了它了…… 药铲扬起,拍下—— 但在中途,一双半腐烂的爪子,带着腥臭,狠狠的抓住了我的药铲…… “啊——”我忍不住大叫一声,雨水灌进我的口中……小马的土坟里面,伸出两只手来,就这么抓着我的药铲,整个土坟都在膨胀,不断的膨胀…… 最后,土坟终于裂开了,只剩下那个墓碑,还微微颤颤立在那里,老的褪尽了毛的黄鼠狼,闭着眼睛,死命的护住那只雪蝉。 一个人从土坟里面走了出来,全身的血肉都已经腐烂了,但它就这么站起我的面前。 “小马——”我只感觉头晕眼花,我居然看到一个死人,从坟墓中爬了出来。 小马的肉身,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他的动作也迟缓得很,看着很是怪异——尸变了?我愣然的看着那具尸骸,心中念叨着这两个字。 那把药铲就这么丢在了地上,小马对着我扑过来,缓慢之极的动作,带着腥臭味道,却有着不容忽略的杀伤力。 “走!”周虫从旁边抢过来,一把抓过我的药铲,就对着小马的头部狠狠的拍了下去,大声吼道,“他的虫儡,你快走……” 小马的头部被打得晃动了一下子,却没有掉下来,然后,他有些迟缓的转过身去,扑向周虫。 周虫的身边,再次出现一层淡绿色的雾体,那些雾体对着小马的尸体扑了上去,钻入它的口鼻之中。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一边,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这是我今天看到最恶心的事情。我知道哪些雾体,都是周虫养的虫宝,而这些虫宝……居然也生食人脑?这实在是太过恶心、恐怖了。 小马的尸体看着恐怖,却没有什么杀伤力,就这么倒了下去,那些绿色的雾体,似乎也被雨水冲淡了,只有那只血红色的蝉,已经努力的挤出虫壳,在风雨中,煽动着翅膀,诡异莫名。 周虫的脸色不太好,原本蜡黄的一张脸,这个时候竟然苍白的可怕,他把药铲递给我,抬脚就走,连着看都没有在看那个雪蝉一眼。 我正欲跟上去,但就在这个时候,雷雨中,陡然传来清幽的箫声…… 第三十三章 笙箫一宿故人歌 我呐呐念叨着:“师兄——”听着声音,箫声似乎就是从树林里面传出来的,我几乎连着想都没有想,拔脚就向着树林跑去。 树林里面,一片黑暗,我拧亮手电筒,四周都是影影绰绰的树木,黑漆漆的一片,由于大雨,如今的树林里面,连着虫子都没有…… “西门先生,你不要莽撞!”周虫在我背后,大声叫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向着箫声处跑去,我有太多的疑问,需要问我的师兄,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纳兰长风一身黑色长袍,被雨水浸透后,在风中依然猎猎而舞,更是多了几分声势。 雨水倾盆而下,在我手电筒的光柱下,师兄的一张脸,苍白的可怕。他似乎没有看到我和周虫,只是很是专注的吹着竹萧,箫声清幽淡雅,不含人间烟火气息。 “师兄——”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我站住脚步,轻轻的扭转药铲,铮的一声,藏在药铲里面的短剑,已经出鞘,我用力的握住短剑,抬头,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原本淡雅的萧声,就在这么一刻,突然大变,如同是金钩铁马,杀伐之意大起。 “我于此等你多日。”师兄缓缓的放下竹萧,抬头,看着我。 “等我?”我不解的问道。 “是的——等你,杀你!”师兄缓缓的说道,“所以,今夜约你来此,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很好,我也一直想要杀你,若不是看在老师的份上,你死一百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我愤然道,师兄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可以称得上是人神共愤,甚至我也隐约猜到,我的老师的死因,也和他多少有些关系。 但是,他是我老师唯一的儿子,想到老师临终前的殷殷托付,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数的雨水,扑面而来,我感觉,我的眼中也有滚烫的液体,伴随冰冷的雨水,一起滑落。 好吧,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倒不如爽快的做个了断,虽然我心中有着无数的疑团。 短剑出手,带着一抹剑光,直奔师兄的咽喉,而这个时候,师兄也出手了,青光闪烁,宛如是漫天繁星降落人间。 “西门先生,小心。”周虫紧紧的跟了上来,大声提醒道。 “周虫?”师兄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漠,“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西门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周虫正色说道。 我不理会周虫,短剑连连抢攻,不离师兄周身要害,我知道,轮拳脚功夫的话,师兄和不相上下,想要胜他,谈何容易? 所以,既然要动手,我也不会婆婆妈妈,上来就是杀着,师兄的手中,就是那么一支普通的竹萧,自然不敢和我剑锋相碰,数个回合之后,他已经有些难支,甚至,他的衣角已经被我剑锋割掉一块,若不是他躲闪得及时,只怕这个时候,他已经败了。 “西门先生小心。”就在这个时候,我身侧的周虫,突然焦急的叫道。 风雨中,我突然听到扑空之声,直奔我而来——不好,我在心中暗道,同时身子一矮,想要躲过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师兄手中的竹萧中,居然射出无数的青丝…… “吾命休矣!”我在心中暗叹,师兄终究有这么一天,会杀了我,只是可惜雁栖回天无望了…… 天地间似乎变得一片黑暗,然后,一道电光,从天而降—— “轰隆!”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随即,我听得师兄的惨叫…… 我没有死,是师兄受伤了?我睁开眼睛,看着在我的面上,地上插着一面黑色的招魂蟠,对面的树上,钉着一枚崭新的棺材钉,寒光闪闪。 一个白衣女人,宛如谪仙一般,在风雨中,飘然而来,万丈青丝,一枚棺材钉就这么挽着…… “素素!”我呐呐的叫道,我终于再次见到素素了……但这一次,她却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师兄无力的靠在一棵大树上,脸色更加苍白了…… “袁疯子,这笔账,我记下了。”师兄的目光,落在那张招魂蟠上,冷冷的说道。 黑暗中,丛林深处,袁疯子那不羁的声音透过风雨传了过来:“你记住就记住,我又不是你师弟那个傻瓜,处处让着你,哼,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我知道,在关键时刻,是袁疯子出手引动雷劫,救了我,而借着风雨之声,出手偷袭与我的,竟然是素素…… 想到我和素素初见时的种种,而这个时候,居然落得一个兵刃相见,她竟然要杀我——我只感觉心中一阵刺痛,似乎那么棺材钉,就钉在了我的心上。 素素扶着师兄,就这么消失在茫茫雨幕中。等着他们走后,我才如梦初醒,想到周虫的师父肉身可能就在师兄手中,当即不仅“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周虫的脸色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气急败坏,一把抓过我,问道:“青丝——那青丝是怎么回事?” “二十年前,我和师兄都没有杀人的本事。”我无奈的说道。 “那也是你师门前辈做的好事。”周虫指着我鼻子骂道。 这个问题,我已经对他说过,也没有否认,不算什么稀奇事情,杀父之仇,那是不共戴天——我明白周虫的仇恨,而且,刚才在和师兄的打斗中,他也很是仗义的站在我这一边。 “你和那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丛林深处,袁疯子走了出来,一如既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长发一半挂在脸上,眸子浑浊,两眼白翻,乍一看,就和一个疯子没什么区别,他也自认,他就是一个疯子。 一个疯子,管别人叫疯子,听着总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你也知道,他是疯子,你还问什么?”我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人就活该。”袁疯子对我一点也不客气,说着,转身就向着丛林深处走去。 “喂——”我提高声音叫道,“你去哪里?”事实上我很想问,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听说这地方有虫蟒,我特意过来抓的,守了几天,连着影子也没有看到。”袁疯子说道。 “虫蟒?”我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你抓虫蟒做什么?”周虫突然插口问道。 “当然是吃了。”袁疯子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只臭虫子也不是好人,有虫蟒这样的好玩意,居然不告诉我,哼!” “我不知道你有这个爱好。”周虫说道,“我知道虫蟒的藏身之处,但是,想要抓虫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哦?”我不解的问道,“属于蟒蛇中的一种?” “半虫半蛇。”周虫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个老鬼可能就在附近,我们还是去我家说吧。” “我不去你家。”袁疯子直截了当的拒绝道,“那地方不是人住的。” “去我那里。”我说,我也受不了周虫那阴森森的家,尤其还摆了一具棺材,没有哪一个正常人愿意住这样的地方。 “你住哪里?”袁疯子问道。 “周村。”我说道,“我在他爷爷家后面空房子里面住下了。” “嗯!”袁疯子点点头说道,“我倒是忘了,你这小子去什么地方都比较受欢迎,老子如果有下辈子,再也不学这什么狗屁倒灶的风水术了,跟着你学岐黄去,吃香的,喝辣的。” 我掉头就走,口中答道:“我宁愿这人没有下辈子。” “为什么?”周虫很是不解的问道,“如果没有下辈子,人死如灯灭,再无奢求。” 我握了一下子拳头,愤然道:“雁栖一声做尽善事,死后却是魂魄不得安宁,受尽折磨——这天道轮回,根本不公,不公平。”我一边说着,一边死劲的握拳,对着那贼老天轰了过去。 “轰隆隆——”一道闪电,对着我头上轰了过来,吓得我抱头鼠窜。 袁疯子一手领着招魂蟠,一手捧腹,放肆的大笑,声音几乎盖过了电闪雷鸣,夸张之极,就连着周虫也都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狠狠的骂道,“没有天道轮回,要你的该死风水术做什么?” “风水术和天道轮回没什么关系的。”袁疯子笑道,“风水术不是抓鬼的茅山道术,不过,我感觉你说的种种梦境,未必就是真的,你这等逆天行事,早晚会被雷劈了,你比你师兄走的还要极端。” “我鬼药也采集的差不多了,等着这次事了,我就去洛城,你可别忘了,到时候你挑个好天气,给我招魂。”我说道。 “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忘记。”袁疯子说道。 “招魂?”周虫插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袁疯子看着周虫说道:“我曾经和你说起过,这厮给人看病的规矩?要么就是有名家书画古玩做诊金,要么就是日日用香火祭奠他的故友?” “我知道的。”周虫说道,“这诊金忒贵。” 很显然的,周虫还在怨念我的诊金太贵太苛刻,我也懒得解释什么,金银之物,我也不是没有,不想再求,正如袁疯子所说,只要我愿意,给人治病,总有一口饭糊口,不愁生计——名家字画,那是雁栖生前的爱好,我也就是弄来放在他的私人书房里面,看着玩玩而已。 第三十四章 不是人 周虫对于附近一带的地形,无疑是相当相当的熟悉,所以,他带着我们,走了一条捷径,很快就在此倒了周村,绕到周爷爷家后面,就是我临时租来的房子。 事实上,这么说有些过了,一来我没有交租金,二来也不知道这房子原本的主人是谁,实在谈不上租来的客房。 但就在我伸手推开门,想要进去的时候,突然心生感应,一种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谁?”我惊呼出声。 门吱呀一声,就这么打开了,然后,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道黑影,对着我扑了上来。 我本能的蹲了下去,手中的药铲狠狠的挥了上去。 一声惨叫响起,我伸手的周虫和袁疯子同时出手,很显然是伤了那东西——但是,它还是跑的飞快,两道黑影一东一西,瞬间消失在雨夜中。 “是什么东西?”我看着周虫问道。 刚才尽管只是匆匆一瞬,但是,我却是看得分明,那两怪物明显就是毛脸雷公嘴的猴子……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猴子了,甚至我走进周虫的竹林,就被这猴子无缘无故的偷袭,而周虫居然笑话我,是瞎子看到鬼,现在倒好,他这个瞎子也见鬼了? 周虫这人脸皮还真是厚,居然直截了当的说道:“很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气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像是猴子,只是这猴子也未免太大的一点了,倒有些像孙悟空了。”袁疯子说道。 “真要是孙猴子,我们焉有命在?”我没好气的说道。 “快看看,你可少了什么?”袁疯子说道,“我以前听的人说,那些耍的猴子,都是被人养的乖巧,忒贼,白天扮作耍猴的,走家串巷的,事实上却是踩盘子的,晚上就让猴子从猫耳洞钻进去,开了门,放人进去偷东西,如果是小件,猴子甚至不用让人进去,直接就偷走了。” 我也听过类似的说法,但是随身物品都在背包里面,这个临时的落脚点,还真没什么好偷的。 只是当我推开门走进去,开了灯,却是气的脸都黄了——前几天这地方不知道被谁,翻得乱七八糟的,我收拾了半天整理好,多少有些像人住的样子了,现在倒好,居然有让人翻了一个底朝天。 “这该死的猴子,老子这次和你没完。”我一边动手整理,一边愤然骂道。 袁疯子也忙着帮我整理东西,只有周虫站在没有动,我叫道:“喂,你也别充大爷,赶紧帮我整理好了——对了,你去烧点热水,我们全身都湿漉漉的,灶台上有干柴。” 干柴和一些吃食,一部分是村长送来的,一部分却是隔壁小鸭奶奶送来的,小鸭昨天吃坏了肚子,小鸭奶奶抱着她过来找我,我给了一剂药,吃好了。 她奶奶要给诊金,我没收,小鸭奶奶就送了一些鸡蛋和青菜过来——据说都是自家的,我就没有拒绝。 如今,这些东西都还在,里面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张木板床,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这木板床也被翻了一个身,倒在地上。 我招呼周虫,让他帮个手,把床铺继续摆好,扑上普通的旧席子,叹气道:“我这是招惹谁了,犯得着嘛?” 袁疯子只嚷肚子饿,已经自己直奔灶台,开始烧水煮吃的,我也懒得理会。 “喂——郎中,你看这猴子,还真有做贼的天赋,想来是在找什么东西啊?”袁疯子坐在灶台后面,大声说道。 “烧你的火吧,我家徒四壁,能够有什么东西偷的?”我没好气的说道。 “你身上一准有宝贝。”袁疯子乐呵呵的笑道。 “宝贝个屁。”我骂道,“我常年在外,能够带什么东西出来?就算有什么宝贝,也留在苍梧之城了。”我不否认我有一些值钱的东西,能够让人觊觎,但是,这些东西都珍贵的紧,我没事带在身上做什么? “这倒是奇怪了,谁无缘无故的,跑来这么一个破屋子里面偷东西?”袁疯子不解的问道。 我也想不明白,当即弄了一些热水,洗漱了一下子,把身上湿透了衣服换了下来,袁疯子坐在灶台后面烧火,这个时候,原本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让热气烘干,我问周虫要不要换件衣服,他摇头拒绝了。 “周虫,你要我给你师父治病,你也明着说说,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端着一碗青菜面,看着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周虫,直接说道,“你这厮吃慢点,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那是鬼猴!”周虫已经把面捞了一个干净,我和袁疯子还没有动,他劈手抢了袁疯子的面,狼吞虎咽的再次吃起来。 袁疯子正欲找他理论,我叹了口气,把自己还没有吃的那碗,推给了袁疯子,看周虫的样子,大概两三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真不明白,这家伙这几天,都做什么去了? “鬼猴是什么东西?”袁疯子很好奇的问道。 “这话说来太长了……”周虫吞下一口面,叹气道,“我爸,我爷爷的死,可以说都和这个有关,只是……只是……我原本不想西门先生卷进来,这才一直瞒着他。” “如果开始你这么说,我相信你是好意,现在嘛!”我摇摇头,对于周虫的话,表示怀疑。 “周虫就是这样。”袁疯子忙着打圆场道,“西门你也别在意,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好吧,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我说道。 “就从你那鸟样,我又不想说了。”周虫把两碗面都捞光了,然后摸摸嘴巴,站起来起身就要走。 “嘿——”我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子,看着周虫道,“你可真有胆子的。” 周虫愣然,转身看着我,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面就是这么好吃的?”我乐呵呵的笑着,想着上次被这厮摆了一道,我要是不回敬一次,我搁在心中就难受啊。 周虫的脸色变了变,过了老半天,这问道:“你……你居然下毒?” 他这么一说,袁疯子也变了脸色,忙着闭门凝神,开始检查内息,我也懒得多说什么,片刻,袁疯子皱眉道:“我没事啊?” “你今天救了我,我怎么也不能够对你下手,但这厮实在太恶,你不说也没事,这几天就麻烦你遭点罪了,放心,绝对死不了……”我乐呵呵的笑道,“你上次在我茶水里面放了强效安眠药,这是我了,要是换个人,说不准就睡死过去了,虽然安乐死是很痛快,可是我还没想死呢。” “你……这是什么药?”周虫捂着肚子叫道,“直娘贼……肚子好痛。” “泻药!”我没好气的说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厉害毒药,这家伙淋了一夜的雨,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什么事情都不做,面倒是吃了两碗。 “把药给我,你这人——太过分了,否则,我就在你门口解决。”周虫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解裤子。 我一看,顿时就急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周虫会这么无赖,这要是让他拉在我大门口,我这房子还能够住吗?虽然是临时租来的,但好歹还要住上一段时间。 所以,我忙不迭的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颗药丸,弹指丢了过去。 “怎么吃?”周虫捂着肚子,急问道。 “直接吞了就好。”我苦笑道。 周虫也不说什么,直接把药丸吞了下去,半晌,他直起来腰来说道:“你就是一个外人,只要我找到家师,你把他救活,我支付诊金,这事情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我从针囊中取出那根青丝来,叹气道,“很明显,我师门有人卷入其中,我师兄莫名其妙要杀我,总不会没有原因,你现在还要瞒着我,那么说不得,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虫叹了口气,走了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上,这才说道:“我说过,这事情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太平天国知道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袁疯子一拍桌子,骂道:“欺负疯子没学过历史?” 周虫笑了一下子,叹气道:“太平天国最盛时期,曾经占去了我中华半壁江山,后期那几位首领人心各异,于是开始一路走下坡路,最后终于被清兵所灭,但不容否定,它是清末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历史上是这么写的,对吧?” “难道错了?”我不解的问道,太平天国有着它的历史局限性,所以,成功的可能性不太。 “太平天国中曾经出过一个奇人。”周虫想了想,这才说道,“那就是石达开。” “我倒是有几分敬佩这人。”我说道,对于太平天国起义时间,这个石达开倒算得上是为国为民,最后据说是被清兵凌迟处死的。 “如果我告诉你,他不是人,你怎么说?”周虫说道。 “放屁。”袁疯子骂道,“他不是人,难道他还是像你一样是虫子?那石达开可是好生了得的英雄人物,老子敬佩得很,你休要给他抹黑。” 第三十五章 传说中的宝藏 “我不管你信不信,可他就是虫子。”周虫正色说道。 我感觉头皮都发麻了,太平天国的民族英雄人物石达开,居然是虫子?周虫的脑袋瓜子要是没有被虫子吃掉,就是他把世人都看成虫子了。 “反正,这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周虫摇头道,“具体要问我师父,我也只听得他老人家提过一次,太平天国末期,石达开就知道事情不好,于是,把这些年洪秀全等人各地抢来的金银财宝,已经无数奇珍古玩,全部都藏了起来,那地方就在这里。” “这里?”袁疯子不解的问道,“难道你和你师父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为这个?” “没错!”周虫点头道,“但我们不是想要里面的金银珠宝,那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太大的作用——主要是,石达开本身是难得的驱虫师,甚至可以说,他算是虫族了,曾经完美的蜕化,他写下了羽化篇,也藏在这里。” “羽化篇?”我不禁心动不已,如果能够把驱虫师的羽化篇弄过来看看,也许,对于我未来的路,会有很大的帮助。 毕竟,我熔炼回天镜,也就是为着让雁栖可以举霞飞升,他已经没有肉身了,不能够羽化了……但万法同宗,总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不管是驱虫师还是我们鬼医那些老不死的所求,还不都是长生之道? “我们驱虫师分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但是,没有哪一个,不想研究研究那个羽化篇。”周虫说道,“攻击你的鬼猴,是金系驱虫师的特征,他们喜欢豢养那种鬼玩意。” “你们不是养虫子的吗?”我好奇的问道,“怎么还养起猴子来了?” 周虫看了看袁疯子,想要说话,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开口。 我看着皱眉,问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不能够爽快点?” “我怕我说了,你又要骂人。”周虫苦笑道。 “你又不是金系的驱虫师,我骂你做什么?”我想起慕容嫣儿,她才是金系驱虫师,我要骂,也要找对人骂啊。 “好吧!”周虫苦笑道,“金系驱虫师精研机关土木学——你可知道,这世上最精妙的机关土木建筑,都在什么地方吗?” 我仔细的想了想,周虫这么问,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可能有缘故的,普通人住的房子,自然不会安装机关之类的东西,就是有,也是为着方便,比如说,现在高楼大厦里面,都安装着电梯,也算是机关的一种。 但真正精妙的机关,应该是在古墓中,对了……锁业也算机关的一种,以小巧取胜,重点还是来防盗贼的,而不是来伤人的。 “古墓?”我微微皱眉,虽然给予了答案,但还是不敢确定。 “正是古墓。”周虫一拍大腿,点头道,“西门先生,你想想啊,金系驱虫师本身精研机关土木之术,自然也免不了给一些大官贵族、王侯君主等等,设计过古墓机关等等,但是,人总免不了贪心啊。” “金帛动人心,这是免不了的。”我表示能够理解,“难道说,这些金系驱虫师最后居然采用非法手段,前往盗墓?” “这个自然。”周虫笑道,“所以,古代那些君王将相,一旦自己的寝陵完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些工匠们杀了,以绝后患,但总有那么一些聪明人,能够躲开这些厄运,等着将来墓主死后,就算那些参与修建古墓工匠自己不动心,能够忍受金银珠宝的诱惑,但他们的后代子孙,总有那么一些不肖之徒,免不了要动一些邪念。” “而这有何金系驱虫师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问道。 “我刚才说过,金系驱虫师精研机关土木之学,自然免不了参与过很多陵墓的修建工作,而我们驱虫师又与众不同,大部分人体内都养着虫宝,人死之后,虫宝却是不死的,只是在寄主的血肉中冬眠,等待新的主人。”周虫说道。 “感觉和蛊虫没什么两样。”我皱眉说道。 “这些虫宝,偶然会继承一些诸如零星的记忆。”周虫再次说道。 我一惊,能够让虫宝继承主人的零星记忆,这对于医学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突破性的发现——只可惜,周虫他们太过神秘,而且忌惮我们做郎中的,不肯合作啊。 “以我们对虫术的控制——想要进入古墓不难的。”周虫笑道。 “你的意思是趋势那些虫子进入古墓盗墓?”我偏着脑袋,沉吟不已——为着寻找鬼药,我走过很多地方,自然也翻过一些古墓,毕竟,鬼药大都生长在一些古墓中,比较罕见。前不久我在云南怒江附近,发现了一座古墓,表面上看着完好无缺。 结果,我和朋友好不容易破开墓穴,里面却是被洗劫一空,手段高明之极,后来我才在墓室顶部发现了一个一尺多大的盗动,百思不得其解,这盗墓贼难道是侏儒?否则,这么小的洞,怎么钻的进来? 而我朋友更绝,居然说那是因为那个盗墓贼,修炼了已经失传的缩骨神功,否则,这么小的盗洞,那是怎么也进不来的。 如今听得周虫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要是能够驱使虫儡进入古墓中,不但进入古墓很容易,还大大的降低了危险性。 “你见的那两只猴子,肯定是攻击性为主的,身材高大,比得上孙猴子了,但他们豢养的另外一些猴子,大都是个子比较小的,爬进古墓中很是方便,猴子不比别的东西,天生灵活,经过训练之后,更是聪明,把普通的虫鬼养在猴子体内,和主人息息相关,猴子进入古墓中,简直就是等于主人进入,但危险性却是大规模的降低了。”周虫解释道。 我在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看样子,我以前听的人讲过的,那个耍猴的,让猴子进入人家偷盗,倒也算不上新鲜创意了。 “这法子倒还真是有趣得很。”袁疯子也忍不住插口说道。 “没错,这么一来,如果在古墓中遭遇了什么不测,最多也就是死几只猴子,将来还可以再养,不愁什么的。”我笑道,“这金系驱虫师想来这些年,没有少干这类勾当?” “这个当然。”周虫点头道,“后来金系驱虫师又豢养一些身强体壮大型猴子,作为保镖打手之类,这类畜生力大无穷,有些甚至能够撕裂猛虎,厉害无比。” 我吓的忍不住缩了一下子脖子,心中暗道:“还好还好,我遭遇的这两只,终究只是和普通人差不多大小,虽然厉害,但还没有到能够撕裂猛虎的地步,否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如此说来,那个金系驱虫师找你们,也不是为着他们的什么秘宝,而是为着这太平天国的宝藏?”我问道。 “应该是的。”周虫点头道,“但如果家师以前和他们有些仇隙的话,我就说不清楚了。” “难道说,那什么太平天国的宝藏,就藏在这里?”我问道。 “没错的。”周虫直截了当的答应着。 “你们也真是糊涂!”我摇头道,“何必斗得你死我活的?这事情事实上好办得很。” “哦?”周虫有些糊涂了,一脸雾水的看着我。 而袁疯子却是笑了起来,叹气道:“西门先生,你是饱人不知饿人饥——你见惯了像石先生那种挥金如土的人,以为天下人都是那样?我告诉你,这年头为一块钱,杀人的都有,你想要让他们五行合作,简直就是做梦了——且别说他们五行素来不和,纷争不断,就算和睦,在重利面前,也有可能做出一些卑鄙龌龊的事情来。” 我对此表示很不理解:“把那宝藏找出来,金银财宝大家分了,羽化篇嘛,每人抄录一份,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自认为我的法子,乃是计出万全,否则,让周虫和慕容嫣儿这么闹腾下去,只怕没有找到什么羽化篇,他们反而要死更多的人。 想想周爷爷,还有周虫的父亲,加上那个血肉模糊,死在小树林里的小马,都是无辜者——这何苦来着啊? 周虫只是摇头叹气,而袁疯子却是冷笑不已,看着我道:“西门先生,你可知道,我弄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是因为什么?” “我听得你说起过,你曾经被埋在七星鬼穴中,足足二十年之久,中了很厉害的尸毒,所以才不得不靠一些奇蛇克制剧毒度日。”我皱眉,对于袁疯子的处境,我也很是无奈,我给他把脉过,但他体制阴寒,竟然不太像的活人的经脉了,大部分经脉堵塞,想要医治,先要打通他堵塞的经脉。 但一经经脉打通,血液流动,他身上的毒素也会立刻发作,立马要了他的命。 所以,在没有法子确认能够解毒的时候,我也不敢出手给他医治,免得好心做了坏事,反而害了他性命。何况,我还有求于他,他这要是一命呜呼了,我上什么地方再去找招魂术的传人? “把我骗进七星鬼穴中的人,就是我亲生父亲。”袁疯子冷笑道,“怎么,是不是很意外?利益所驱,连着骨肉亲情,都是如此,何况旁人?想要让他们合作,简直就是比登天还要难。” 第三十六章 中邪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袁疯子居然有这样的遭遇,换成我,大概也会疯了,难怪他自称疯子。 “西门先生,如果我跟你借回天鬼针,你愿意写出来,让我抄录一遍嘛?”袁疯子再次问道。 我仔细的想了想,终究摇头道:“不会!” “是了,以你的心性尚且如此,何况旁人?”周虫说道,“所以说——想要我们把羽化篇公开出来,人手一份,那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考虑这个问题,在历代的传承中,总有一些秘技失传,比如说,我鬼医一脉的问仙针,我每每想起,都是痛心疾首,但现在如果让我把回天鬼针传给别人,我也同样做不到,可见,人心终究还是自私的。 “对了,西门先生,我这次来,有点事情要求你!”袁疯子突然说道。 “救命之恩尚且未报,你就直接说,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够做到,我绝对不说二话。”我忙着笑道,对于袁疯子,我还是有些好感的,他帮我两次大忙,将来还要劳烦他给我启动七星招魂阵,这个时候拍拍马屁,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有几个朋友,想要请先生指一条明路。”袁疯子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我沉默不语,这是一句暗话,我能够听得懂,所谓朋友要求指一条明路,那是道上是说法,这年头,埋在地下的古墓,一座又一座的被发掘出来,这等资源,终究是有限的,将来终究有这么一天,这祖先藏在地下的宝藏,早晚会被人发掘光了。 所以,摸金倒斗的朋友,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上佳古墓那是越发的难寻,就算是找到了古墓,谁能够保证,就没有别人比他们先光顾了? 那些倒斗的朋友们,已经常常面临这样的困境,无墓可盗,对于专业做这个的,自然也就等于断了生机。 “你不也懂这个?何必问我?”我忍不住说道。 袁疯子本身就是大风水师,要找古墓,他自然在行得很,根本不用找我。 “我不懂逆推地势!”袁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皱了一下子眉头,逆推地势?好大的口气啊,这些人所图可真不小,所谓的逆推地势,就是根据现在的山川地貌,推算出数百年前,这地方的山川地貌。 由于底壳的运动,或者人力所为,导致河流改道,山川夷为平地等等情况,现在看着普通平庸的地方,说不准数百年前,就是上佳的风水宝地,说不准下面就藏着某个王侯将相的古墓。 “西门先生,你可不要推迟。”袁疯子再次说道。 “我也不懂逆推地势。”我有些违心的说道。 “怎么可能?”袁疯子笑道,“当年那位石先生,可是我们一派的大宗师,多少年了,我们这派都没有出过大宗师了。” “他又不盗墓。”我直截了当的说道,雁栖从来不曾盗墓,甚至他这辈子都没有碰过死人尸体。 “这不就是说说嘛?”袁疯子笑道,“你跟着他这么多年,岂会不懂?再说了,就靠着你一个人,想要凑齐你的那些药材,熔炼回天镜,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再过几年,你是否还有这么好的体力去攀山翻土坟包子?你要鬼药,我的朋友想要一点钱财养家糊口,合作则是两利,何乐不为?” 我想了想,这才说道:“好吧,看在你份上,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的,这等事情,我下次也未必好开口了。”袁疯子笑道。 “如果要挖坟,我倒有个好主意。”周虫突然说道。 “呃?”我不解的抬头看着周虫,他能够有什么注意的? “我听得村里的老人说,我们村子就有古墓存在,好想还是什么王的墓,只是——年代久远,实在不知道那个古墓埋在什么地方了,如果西门先生能够找出来,倒是不错,我们也开开眼界。”周虫笑道。 我想起进入周村所看到的奇异景象,还有那只老的褪了毛的乌鸦,心中明白,周虫倒是没有胡说八道,只怕这下面真藏着古墓也未曾可知。 “这地方应该真有古墓吧!”我低声说道,“难道不是你师父那个?” “我师父那个古墓真是什么都没有。”周虫苦笑道,“你没有看到,我都穷成这样了?” 我被周虫逗的笑了一下子,袁疯子似乎对我很是好奇,问道:“西门先生,你和那位石先生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没有说过,什么地方可能埋着王陵?” 我仔细的想了想,摇头道:“没这个可能性的——他自己常常说,他既怕鬼,又怕黑,你让他这么一个晚上睡觉都要开着灯的人去盗墓,怎么可能?有王陵他也会敬而远之的。” “那我走了,三天后我带着人来,找先生如何?”袁疯子问我。 “好的!”我点头答应着,既然答应他们做了,我自然也不侨情了。 “我也会去睡觉了,天色不早!”周虫也起身告辞。 我等着他们两个都走了,也略加收拾了一下子,关了门,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忙着披了一件衣服,就下了床,外面已经是一片晶亮,天已经大亮了,虽然下过雨,但夏天的天气,雷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今天有是一个大晴天。 我口中答应着:“来了,谁啊?”这么大清早的,正好凉快,也不让人睡个早上? “西门先生,你快去看看吴大娘家的丫头——”外面,有人急冲冲的叫道。 我忙着开了门,敲门的是隔壁的老王婆,老王婆上了年纪了,儿女也都在镇子上,她舍不得老家,就住在这里,种菜养鸡养鸭,自给自足。 “怎么了?”我急问道。 “先生先不要问了,快跟我走吧。”老王婆也顾不上什么,拉着我就跑。 吴大娘家门口,围着好些人,我倒有些喜欢这些村民的淳朴,一家有事,四邻来帮,就向周爷爷过世了,也都是四邻帮着料理的丧事,一直到入土为安,和那些城里人不同。 虽然城里人看着热闹,四处车水马龙,可是,谁和谁之间,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好了好了,大夫来了!”众人看到我,都让了开来,我心中好奇,正欲询问两句,对面村长急冲冲的走了出来,看到我就叫道:“西门先生,你来的正好,开去看看吴丫头,可是中邪了……” “中邪?”我皱眉,想来这个什么吴丫头,还真病的有些古怪了。 吴大娘六十开外了,一张蜡黄的脸,如今,正坐在里面摸眼泪,一边哭,一边呐呐念叨着什么,嘴唇哆嗦着,也不知道到底说什么,似乎神智有些问题。 “这里——你看看吧!”村长领了我进去,里面,一张很是普通的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红色格子衬衣的女人,从背面看,这个女人年龄不大,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我走了过去,本能的叫道:“大姐——” 但随即,我吓得惊叫出声,连连后退,接连退了好几步,这才站住脚步,愣然的看着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女人…… 或者说,我已经不能够称呼她是一个女人了,她原本鲜活的血肉,这个时候竟然全部干枯了,贴在骨头上,那张脸,咋一看,就是一个骷髅,她的眼睛虽然闭着,但是,眼睑连着眼珠子都盖不住,显得格外的恐怖。 我小心的抓过她的手腕,一双手也是如此,如同是鸡爪一样,干枯的血肉似乎是突然之间失去了水分,就这么贴着骨头。 我费了一点功夫,才算摸到了这女人的脉搏,脉搏已经弱的快要诊不出来了。 这女人,生机已经完全断绝,但是,我却从她的脉搏中,察觉到一丝怪异——这个一个年轻的女人,但却在极端极端的时间内,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肉生机,如今,就剩下干枯的皮肉贴着骨头,五脏六腑都已经枯竭,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 “先生,吴丫头还有得救吗?”村长站在我背后,低声问道。 “嗯?”我原本正欲说,“准备后事吧!”突然心中一动,问道,“可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变成了这样,如果知道病因,我还可以试试……” “哦……我也不太清楚,你问吴大娘吧。”村长搓搓手,叹气道,“我也是今天一早,有人跑去告诉我,我才赶过来的。” 我转身去找吴大娘,叫了两声,吴大娘似乎都是神智恍惚,都没有理会我,我忙着推了她一把,不料吴大娘竟然像是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口中嚷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吴大娘全身都在颤抖,神智不清,我从针囊中,取出一根银针,对着她头上就直接刺了下去,随即捏了一下子,起针—— “呼——”吴大娘呼出一口浊气,然后身子一软,就向着地上倒去,我忙着把她扶住,拉过一张板凳,让她坐了下来。 “大娘,你家丫头是怎么回事?”我急问道。 第三十七章 蝴蝶谷 “鬼……鬼啊……”吴大娘大声嚷着,然后,就失声痛哭起来,我从她断断续续的唠叨中,终于明白,昨天她住在镇子上最小的闺女,吴丫头带了一些东西,回来看她,天黑了就没有走,住在家里了,等着半夜,突然她就听得闺女哭起来。 吴大娘忙着开了灯,跑过来看,却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影子,长了一张恐怖的、血淋淋的鬼脸,站在她闺女的床前。 吴大娘想要呼救,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眼前一黑,就晕死在了地上。 等着今天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闺女已经变成了这等模样——要不是自家闺女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连着吴大娘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 “又是那个鬼脸!”我在心中暗道,心中明白,必定是昨天我和周虫在周爷爷坟前看到的那人,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跑来村里,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可我也不明白,他怎么就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弄成了这等模样。 我看那个吴丫头,明显就是被人抽去了血液精气,瞬间血肉干枯的——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大夫,你救救我家丫头,老婆子给你磕头了……”吴大娘的神智,算是比较清醒了,冲着我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然后,连连磕头。 我慌忙把吴大娘从地上拉起来,叹气道:“人到这个份上,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大娘你节哀顺变。” “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村长让老王婆把吴大娘扶起来,皱眉问我。 我有些迟疑,要不要说?法子不是没有,只是——这世上哪里去寻上古玉髓? “先生,你给一句话吧!”村长再次说道。 “准备后事吧!”我轻轻的叹气,就算有玉髓,也没有人肯拿出来,给吴丫头续命的。 “先生,你就行行好,做做好事吧。”村长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住我道,“我们村虽然穷,但是,多少还是有一些东西的,只要先生能够救得了吴丫头,我老头子愿意给她支付诊金。” “诊金不值几文钱,我也不在乎那些诊金。”我苦笑了一下子,这个老村长还真是够热心的,“药费太贵,只怕就算倾尽贵村所有之力,也拿不到一毫。”为这断绝村长的想法,我想了想,又道,“更重要的是,我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那东西。” “什么东西?”村长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老村长那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灼热的光,握着我的手,都忍不住抓紧了几分,我心中无限狐疑,皱了一下子眉头,这才说道:“上古玉髓。” “什么地方有?”村长急冲冲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摇头,淡然道,“我只在古医书上看到过,这等东西,天下哪里有?” “苍梧之城有没有?”村长几乎是脱口问道。 我一愣,一个穷山僻壤的老村长,居然知道苍梧之城?这还真是奇了那个怪了,我冷冷的看着村长,没有说话。 “我也是听得说书的先生说过。”大概是看着我眼神不对,村长忙着解释道,“我听说,那地方都是玉石砌成的,天下所有稀罕宝玉,都集中在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子,感觉这么怀疑这个老村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我只是一个走方的郎中,不知道什么苍梧之城,只是在古书上看到过上古玉髓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那吴丫头怎么办?”村长急道。 “把这个药给她灌下去,然后,就准备后事吧。”我从背包里面取出来一小瓶药,递给了村长。 “爷爷——爷爷——”我正和老村长说话的时候,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一边抹着头上的汗水,叫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小虎子,你怎么跑来了?”老村长摸摸小男孩的头,说道。 “啊?”我看着那个小男孩,这小孩就是当初我来周山的时候,他带我去沟外面找周虫的,然后半路看到了蜕变的雪蝉,惊呼出“虫鬼”,然后一溜儿跑了的。 我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就是老村长的孙子。 “先生认识我家小虎子?”老村长趁机忙着岔开话题,问道。 “认识,当初我来周山,还是小虎子给我指的路。”我笑道,心中却是更加狐疑了。 “那个先生——吴丫头真的没有救?”老村长再次问道。 “是的!”我点点头,转身就走,都说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这人生机已经断绝,五脏六腑都已经萎缩,哪里还有活路?至于上古玉髓,就算有只怕也没有人愿意拿出来救这个女人,我实在不明白,老村长那么关心那个上古玉髓做什么? 很明显,他关心的不是吴丫头的死活,而是那个上古玉髓的下落。 我背后,听得众人窃窃私语,说要送吴丫头去大医院看看,又有人说,我这个走方的郎中靠不住,只会骗人钱财,不会看病。 我也懒得说什么,回到自己租来的房子,打了一点井水,开始煮茶,闲着也是闲着。下午没事,我还睡了一个午觉,起来之后,我继续慢腾腾的煮茶。 不料,傍晚时分,老村长居然又来了。 “请坐!”我端过一张板凳,请老村长做了,顺手倒了一杯茶给他,然后问道,“有事?” “倒也没什么,路过这里,顺路过来看看先生。”老村长抽着烟笑道。 “吴丫头怎么样了?”我问道,事实上我也知道,只怕那丫头是活不过中午的,问这么一句,只是多此一举。 我心中着实很那个鬼脸,他找周虫的麻烦,也就是了,何必牵扯上无辜?先是周爷爷,现在又是吴丫头?而且吴丫头死的实在太惨,看着有些像是某种邪术。我似乎在书上看过这种记载,可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死了,没过午就死了。”村长叹气道,“他们还说要送大医院,还没有来得及送,就死了……事实上,先生说她不中用,自然就是不中用了,送什么医院也是不中用。” “你倒是对我比较有信心啊?”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眼光还是有一点的。”老村长嘿嘿笑道。 “哦?”我表示很诧异。 “很多年前,我也见过一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老村长笑道,“和你一样,医术很高,也很热心,可惜,他去了后山的蝴蝶谷,就再也没有回来……” “蝴蝶谷?”我一愣,那是什么地方? 老村长点点头,叹气道:“就在后山,距离这里大概有十来里的路,不远的——可那地方没人住,我们这边,土坟头大部分都被平掉了,那地方荒冢累累,岁月深了,也没个人去,加上峡谷暖和,四季如春,倒是合适草木生长,所以,有着大群的蝴蝶,我们本地人都叫它蝴蝶谷。” “这名字倒是好听的很。”我笑,好奇的问道,“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 “人长得蛮俊的,当年也就是你这个年龄,大概二十多,三十不足?”老村长说道,“他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蝴蝶谷有朱雀子,所以,就这么贸贸然的跑去了,我和你说——那蝴蝶谷可是去不得的。” “呃?”我不解的看着老村长。 “那地方闹鬼!”老村长神秘的凑近我,低声说道,“老一辈的人都知道的,那地方不干净,如今啊,村子里面的人都搬走了,那地方就更加没人去了,要是等到晚上,就能够听到那谷中传来女鬼的哭声,笑声,好生吓唬人,我们这里就算是正午,年轻的小伙子都不敢走。” “想不到你们村还有这样的地方?”我好奇的问道。 周虫说,他们村就有古墓,我一直好奇,周山这附近的地势,坟墓肯定是有的,但大型墓葬却是没有发现,难道说,村长说的那个蝴蝶谷里面,才是风水宝地?我问村长那蝴蝶谷的详细路途,又问这蝴蝶谷,可又什么说法不成? 老村长详细的给我说了去蝴蝶谷的路,又告诉我说,说他们村里面,大概是清朝年间,有个什么员外,生了个儿子,后来靠了举人,去外地做了官。员外早逝,只留下一个老娘在家,守着老宅子。 这个儿子娶了一个媳妇,念着家里老娘没人照应,就让媳妇回家照应老娘,结果,这上了年纪的人,就说不准个事情,老娘一命呜呼了,媳妇年轻,也不懂得料理,忙着命家里的一个童子,给丈夫报信。 那童子接着盘缠就去了,媳妇在家左等右等,也盼不到丈夫回来,只能够就擅自做主,找了做了棺木,把婆婆埋在了蝴蝶谷。 直到年底,丈夫回家省亲,问起来,得知老娘已经染病去世,顿时伤心不已——子欲养而亲不待,痛哭流涕。不料这个村里有个长舌婆,最会挑唆,搬弄是非,她和那个媳妇不和,就偷偷的跑来这男人面前,嘀嘀咕咕的说媳妇的坏话。 第三十八章 朱雀子 丈夫本来就是孝子,如今归来,见不到老娘,只看到一座土坟,心中已经不痛快,哪里还搁得住别人挑唆几句,于是,就对女人起了疑心。 回去之后,就责问女人,女人自然不能够说什么,已经派遣人送信给丈夫,这丈夫迟迟不归,总不能够不让婆婆入土啊,而且,左邻右舍都有可以作证的。 但的,对于这样的解说,丈夫根本不相信,于是,在疑窦重重之下,丈夫请了村里的老人作证,还通过县令,要求开棺验尸。 丈夫虽在是在外地做官,但官职却比县令大了一些,县令自然不会反对,带着一干众人过来,挑了一个好日子,丈夫领着妻子在坟前跪下,祷告一番,然后开棺了。 村长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子,用力的抽了一口烟,问道:“先生想想,开棺的结果如何?” 我想了想,这才说道:“村长巴巴的和我说这个故事,自然开棺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了,只是——站在人道主义的份上,我倒希望,那个婆婆就是病死的,和媳妇没什么关系。” “对啊!”村长用力的拍了一下子自己的大腿,叹气道,“可不是?那媳妇人还是不错的,平日里侍候婆婆很尽心,这不就是和那个长舌婆有些过节嘛?这年头,小人不能够得罪啊!” “嗯!”我点点头,虽然老村长没有说完,但我已经能够预见这个故事的悲剧了。 村长接着说,棺材被打开了,里面却没有尸体,只有一床被褥,一身婆婆身前穿过的衣服,当场丈夫就怒了,责问媳妇是怎么回事。 媳妇也不知道啊,当时是村里人帮着一起收敛的婆婆尸身,为什么现在开棺,居然没有了尸体?而且,那被褥和衣服,都是婆婆入殓的时候的穿的。 这事情透着一股子诡异啊,就算有盗墓贼开棺盗墓,也是盗取衣服首饰金银之物,没人盗尸体的,何况,是一具老女人的尸体? 丈夫一怒之下,就对着媳妇动了粗鲁,对着媳妇拳打脚踢,逼问老娘的下落,村子里面的人虽然想要替女人说几句话,可是,棺材是空的,这话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怜那女人由于丈夫回来有些日子,已经有了身孕,被男人踢打一番,孩子就这么没了,女人也冷了心,等着半夜,就跑去蝴蝶谷自尽了,听的说,这女人死得冤,死后就换成厉鬼,半夜里如果有人经过蝴蝶谷,就能够听到女人的哭声,还有婴儿凄厉的哭声。 果然是一个很悲剧的故事,我听到这里,轻轻的叹气,却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村长要和我说这些? 朱雀子——那蝴蝶谷真有朱雀子嘛? 如果那地方很有朱雀子,倒是值得我跑上一趟的,我就怕这村长是骗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看着老村长,总感觉他似乎带着一种邪气。 虽然,如此怀疑一个热心的老人,似乎有些过分。 “那婆婆的尸体呢?”我好奇地问道,这个故事的关键性就在于那个婆婆的尸体。 “天知道罢了!”村长叹气道,“我也是听得村里的老人当故事说的,哪里知道这么详尽?倒是那蝴蝶谷闹鬼,却是真的。” “那蝴蝶谷真有朱雀子?”我好奇的问道。 “那个——听得村里的人说,很久以前曾经有人在谷中采到一株朱红色的植物,形如锦雀,通体殷红,可能就是朱雀子。”村长说道。 我点点头,我走遍深山老林,也没有找到朱雀子的下落,却没有想到,今天在这里,居然无意中从老村长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可能生长朱雀子的地方。 想要熔炼回天镜,朱雀子是不可少的药引,我必须要找到,否则,一切都是妄谈。 “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去吃饭了!”老村长站起来,微微颤颤的就要走,不料脚下一滑,差点就摔倒了,我眼疾手快,忙着扶了他一把,然后低头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从水沟里面抓来的那只长了两只小角的乌龟,这两天一只用一个木盆养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出来,老村长一个不留神,踩在了乌龟背上,那乌龟背又滑又圆,老村长自然就站立不住了。 “村长没事吧?”我忙着赔笑问道,“不好意思,你看这……乌龟实在是太过调皮了,我都不知道,它上面时候爬出来的。” 说着,我忍不住踢了一脚那个乌龟,把它踢的翻了几个身。 老村长口中忙着说着:“没事没事……” 老村长的话,戈然而止,眼珠子直直的盯着某个地方,身子骨都在微微的颤抖,我顿时就急了,忙着叫道:“村长,你怎么了?” “玄武爷爷——”老村长噗通一声,就这么跪在了地上,然后,对着某个地方不断的磕头。 我愣然,抬头看过去,那个小乌龟呆了一会儿,大概是感觉没什么危险了,居然偷偷的探出了脑袋,而它那个脑袋上,长着两只很小的角…… “老人家,这就是一只没有长好的畸形龟!”我忙着解释道,虽然这家伙长得像玄武,但要我相信,这家伙就是龙的变种,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小伙子不要胡说八道!”老村长忙着说道,“这就是玄武爷爷,老祖宗果然没有骗我啊,我们这地方,果然是有龙的……” 说着,老村长也要拉我磕头,我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东西我养了好几天了,就差真的煮了吃掉了。让我给它磕头,门都没有——咱社会主义大好青年,怎么也不能够拜一只乌龟。 老村长又问了我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个乌龟,我告诉他是水沟里面抓来的,他说让我要虔诚供奉,过几天还是放回水沟等等。 我一一都答应着,这才费了一些口舌,把老村长大发走了。 我看着老村长的步伐蹒跚,和普通的老人无异,心中暗道,“大概是我多疑了,最近经历了太多诡异的事情。” 老村长走后没多久,我也开始煮饭,饭还没有煮好,就看到袁疯子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 “你就不能够光明正大一点?”我对于袁疯子的行径,表示很不满。 “我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这不是怕吓着人?”袁疯子叫道,“我倒想要光明正大呢。” 说着,他径自拿着一只碗,开了锅盖,就直接用碗盛饭,然后用手抓着就往嘴里送。我也无奈,只能够从旁边拿过筷子递给他,顺便又炒了两个鸡蛋,放了一点香葱。 “你别嫌弃我抢了你的饭,我可是有好小心要告诉你!”袁疯子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把两只鸡蛋全部扒拉在自己碗里,连着一点渣也没有给我剩下。 “说吧,什么好消息,别卖关子了。”我看着他连着最后的一颗米饭都吃的干干净净,这才问道,反正,我认识他时间不长,这家伙都处于挨饿状态,据说,这厮以乞讨为生,有人可怜他,给他一顿吃的,他就吃着,没得吃,不到饿死的状态,他绝对不自己动手——对于这样的一个懒人,我能够和他计较什么? “没什么好消息,我就是想要告诉你,我还是昨天晚上吃了你家的面……”袁疯子舔着碗,眼巴巴的看着我。 “没了!”我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没什么好消息,你怎么吃的,就给我怎么吐出来。” “别——别下药!”袁疯子连连摆手,又是摇头,一头乱发盖在脸上,原本呆滞的双眼,这个时候居然闪烁着光。这家伙要是疯子,这世上就没有精明的人了。 “我吐出来,你也不能吃了……”袁疯子是怎么恶心怎么来着。 我差点连着中午的饭都要吐出来了,这家伙就是跑来恶心我的。 “你不是要找朱雀子嘛?”袁疯子神秘的笑道,“今天我无意中听的说,这个后山上,就有——” 我顿时就扫兴了,还以为这家伙兴冲冲的跑来跟我说什么好消息,真有好消息了,原来就这个?刚才我已经听得老村长说起过,老村长还指导了我去后山的路。 “怎么了?”袁疯子看着我脸色不对,问道,“你不想采朱雀子了?” “想!”我点头道,“但我已经知道了,这不算什么好消息——只能够说,一饮一啄,早已经注定,倒还是要谢谢你,你要是不介绍我给周虫师父看病,我还真不会来这里,也不会知道朱雀子的下落。” “这么说,你还是要感谢我?”袁疯子两眼又亮了。 “所以说你那个饭和蛋,可以不用吐出来了。”我笑笑,把袁疯子想要说的别的话,直接堵死。 “你别这么抠门好不好?”袁疯子直接就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问道,“我问你,那位石先生手中,有没有上古玉髓?” 我一把扯起他的衣服,狠狠的骂道:“如果你要那东西,我现在就杀了你!” “别这样!”袁疯子连连摇头道,“我这不就是好奇嘛?好奇还不成?” “最好,把你那所谓的好奇,也给我吞了。”我冷冷的道,“这辈子也别吐出来。” 第三十九章 盗墓人 袁疯子大概是见我真是生气了,连连点头道:“你放心,我保证都不会吐出来了……吐出来你也不能够吃了……” “你就不嫌弃恶心?”我怒道。 “啊呀——”袁疯子突然叫道,“直娘贼,好肚子痛,快松手,否则我就解决你这里了。” 这家伙和周虫一样无耻,我倒还真是怕了他,忙着松手,然后,这个袁疯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等着他跑到门口,我才想起来不对劲,这家伙就是一个毒物堆积出来的怪物,吃个普通的饭,怎么会闹肚子? “袁疯子——”我跟着追了出去,但是袁疯子已经跑得老远,听得我叫唤,大声说道,“明天晚上我朋友过来找你,你可别让他们失望了。” “我呸!”我知道我上那厮的鸟当,但也没法子想,你说,我能够和一个疯子计较嘛?翻身回来,看着只剩下的锅巴,我只有叹气的份,放了一点水,把锅巴煮了吃掉,算是应付了一顿。 由于袁疯子的朋友明天就要来,所以,晚上我特意起来,趁着漫天星斗去观望地势,周虫那家伙倒是没有说谎,这地方,果然有小龙脉,我把地势明确后,就折回来睡觉,懒得多想。 第二天傍晚时分,有三个灰头土脸的人,鬼鬼祟祟的跑来找我,其中为首的一个叫做土狼,说是袁疯子介绍的,还给我看了袁疯子丢给他的一支锈迹斑斑的短剑。 我认识那短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袁疯子的时候,他用来斩蛇的,所以,我也没说什么,等着晚上过了十点钟,就带着他们想着早就看好的地势走去。 那地方有些荒芜,应该属于老村长说的后山的位置,只是不知道距离蝴蝶谷,还有多远? 这是标准的小龙脉地势,四周都是山岭环绕,我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点起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草特有的醇香在肺腑内缭绕,让我烦躁的心情,终于稍稍的平静了一下子。 答应袁疯子给他朋友指点一条明路,一来是为着他们有个活计,二来也方便我寻找鬼药——这天地变了,根本不在合适鬼药生长,想要凑齐熔炼回天镜,沟通幽冥的七七十四十九种鬼药,真是不容易。 我历经十年时间,凑足了三十九种药材,这其中,有些不得不说,完全就是运气了,现在有了朱雀子的下落,我心情大好,但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大风大浪的,我也见过,今天这个,就是一个小龙脉而已,还是被人逆天改脉造成的,下面就算有古墓,也不会是古代帝王之墓,没什么大不了,我真不知道,我这担忧从何而来? 小龙脉,并非是天地山川河流聚集灵气而成,而是一些厉害的风水师,利用原本的山川河流地理,逆势改造而成。 因此,小龙脉下面,绝对都有古代王侯将相的坟墓,但也不可能是帝王之墓,没有一个帝王愿意屈就自己葬身小龙脉,这和他们身份不符。 我在认真的勘察了地势之后,对着地上指了指,土狼的另外两个搭档,一个是一个干干瘦瘦的干瘪中年人,土狼叫他山猴子,另外一个,倒是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居然是一个女人,山猴子管她叫“二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我指了路之后,土狼对着山猴子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山猴子立刻二话不说,取出洛阳铲,就动手挖掘起来。 我看他动作干脆利落,不亏是专业的,这速度够快的——要是换成我,我大概会采用比较暴力的手段,用炸药炸开,为着寻找一些鬼药,我也常常进出深山,寻一些天阴地煞之地,若是碰到古墓,有天然入口的还好,直接用炸药炸了……反正,穷山恶水的,我也不怕被人知道。 但没有入口,深埋地下的,我就一筹莫展了,总不能够随便什么地方,都乱丢炸药吧?所以,对此我非常烦恼。 今天看到山猴子动手,我倒是有些了无了,果然,术业有专精,这要是合作愉快,做成这一笔,将来倒不妨多合作合作,反正,我求药,他们求财。 借着微弱的天光,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个盗洞上,黑漆漆的一个洞口,透着阴沉沉的寒气,那股隐晦的不安感,再次袭上心头——难道说,我最近被周虫他们驱虫师闹得有些疲惫了,所以,疑神疑鬼的? “什么阵仗没见过,我今儿是怎么了?”我在心中自问,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就是一个土坟嘛?翻就翻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捏灭,从背包里面取出罗盘,再次打量这附近的地势—— 地势没有问题,并非那些天地邪脉,应该不存在大凶险。抬头,我看着天空一轮老大的月亮,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月亮怎么如此的明亮?亮到甚至有些刺眼了? 而在月亮旁边,还有一颗亮晶晶的星星,带着一抹诡异的红光…… 紫薇血光? 这是不祥之兆!我一时愣住,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会出现紫薇血光? 身后,有着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如同是来自幽冥一样,透着一股阴森的诡异——我猛然转身,在月色下,一个黑黢黢的影子,直挺挺的站在我的身后。 “土狼——”我松了一口气,招呼道,“你一声不吭的站我身后做什么?吓我一跳?” “倒不是故意的!”土狼笑了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又道,“我那边没什么事情,你这边呢?” “这荒山野岭的,能够有什么事情?”我笑了一下子,对于土狼他们这一个小团体来说,我终究是陌生人,虽然给指了路,但也休想能够融入他们这个团体,山猴子和二娘负责下去,土狼负责望风,我也被留在上面,帮忙望风。 但这毕竟不同于别的地方,杳无人烟,望风与否,事实上一点都不重要,村长曾经和是说过,周山的后山,别说是晚上,就算是大白天,你光明正大的来挖坟,估计也没有人会管你。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掏出烟来,递了一根给土狼,问道。 “呃……”土狼似乎呆了一下子,本能的接过香烟,用自己的火柴点燃后,狠狠的吸了一口,这才说道,“十三吧?” “七月十三?”我皱眉,抬头看着天,“月亮这么亮了?” “不对!”土狼摇头道,“今天十四了,我也过糊涂了!” 我摸出打火机来,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后皱眉道:“过了零点就是十五了,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好日子啊!” 农历七月十五,是传统的鬼节,这一天,诸多小鬼都会趁着鬼门打开,跑到人间来抢钱抢食物……所以,老人常常告诉小孩子,七月十五的晚上,千万别出去,免得被恶鬼缠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我们居然挑在了七月十五的晚上,干这等挖坟倒斗的勾当。 “放心,山猴子动作很快的!”土狼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肩膀。 我正欲说话,却看到盗洞下面,有手电筒的光,晃了一下子,土狼见状,忙着也打开手电筒,对着洞口晃了晃。 随意,洞口里面,嗖的传出来一个人。 借着月色,我看的分明,那人就是二娘,土狼刚才还安慰我,这个时候却似乎比我还要急促,问道:“二娘,怎么样了?” “当家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二娘动作利索的从盗洞里面爬了出来,就坐在地上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少顷,这才低声说道,“西门先生指的路没有问题,但好像是被人抢了先了!” “怎么会?”我愣然,被人抢先了?这附近的地势我认真的勘察过,绝对没有人动过啊? 二娘看了看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喘了口气,我估计,下面应该气闷得紧,毕竟这么一点点的盗洞下去,氧气有限,确实难受得紧。 “事实上也不能够怨西门先生!”二娘道,“刚才山猴子挖洞的时候,另外发现了两条盗洞,还有鱼……” “有鱼?”我有些不懂,大概猜测是土狼他们的暗话。 果然,土狼看看我,解释道:“就是有尸体,做我们这一行的,有时候会有一些忌讳!”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盗洞里面有尸体,那就证明有人死在里面,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那盗洞有些年代了,绝对不是近代所动,应该算是我们的老祖宗了!”二娘居然笑了一下子,这才说道,“所以我说,这事情不能够怨西门先生,只能够怨我们今儿走背运。” 我心中无限狐疑,这地方的地势我看过,没有被人破坏过,居然有盗洞?而这盗洞还有两条,还死了人?不对劲……绝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心中有些木木的感觉,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我有些糊涂了。 突然,我心中一动,问道:“二娘,你说盗洞中死了人?也就是说,这些人还没有摸到金?” “是的!”二娘认真的点头道,“山猴子还在下面,说是挖进去看看运气!” 现在,已经是绝对只能够靠运气了,毕竟,如果让人占了先,这是谁也没有法子的事情,但如果那些人只是死在了盗洞中,并没有摸到金,这事情也有些诡异,古墓中常常有着难以名状的各色凶险,摸金倒斗,那是徘徊在阴阳两界的勾当,随时都可以把命搭进去。 当然,要是能够像金系驱虫师那样,让猴子下去,自己在上面指挥,自然也就把风险降低很多很多。 能够打盗洞进去的,很显然也不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好歹有几把刷子,否则,也不敢来这荒山野岭做这等勾当,却没有摸进古墓,就这么死在了盗洞中?自然不会是像我这样的半吊子,只会用炸药? 我也问过,土狼和袁疯子之间的关系,听的说,也是在古墓中有缘而见,当时袁疯子扮鬼,差点把他们几个活生生吓死。 我第一次见到袁疯子,也被他吓得不轻,想想他那副尊容,这要是扮鬼下人,都不用化妆的。 “发现几条鱼?”土狼问道。 “两个!”二娘忙着说道,“下面气闷得紧,山猴子让我上来先通知你们一声。” “嗯,等着看看吧!”土狼不再问什么。 我心中无法释疑,恨不得下去一看才好,但由于土狼和二娘都没有说什么,我毕竟只是一个指路人,也不好在说什么,又等了大概一盏茶的时候,下面有手电筒的光晃了上来。 土狼大喜,冲着我笑道:“山猴子上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延伸进盗洞里面的绳子。 这绳子的一头,留在外面,另外一头,就扣在山猴子的腰眼上,外面的人,可以根据绳子下去多少,而判断古墓的深浅,里面的人若是遇到危险,晃动手电筒发出信号,外面的人可以拉绳子帮助他跑出来。 这绳子,可是沟通里外的工具,土狼他们有个专业名词,叫做阴阳绳! “好沉!”土狼扯着绳子说道,“难道说山猴子摸到金了?” 二娘张张嘴,想要说话,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我心中狐疑,二娘才上来这多久,山猴子就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就摸到金了? “西门先生,过来帮个手!”土狼招呼我。 我点点头,走过去帮他拉扯绳子,绳子一点点的向上移动,还有那幽暗的手电筒的光柱,像是来自幽冥的眼睛,带着一丝寒光……不知道为什么,我越发的心中不安起来。 “啊……”突然,二娘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 我和土狼已经合力把绳子拉了上来,绳子的一头,依然栓在山猴子的腰上,但山猴子却如同是破麻袋一样,软趴趴的挂在了哪里…… 山猴子死了! 第四十章 活埋 土狼大概是受了惊吓,或者是出乎意外,手一松,绳子连带山猴子的尸体,急剧向盗洞里面滑了下去,我忙着跨前一步,一脚踩在绳子上,然后脚尖一勾,把绳子缠在了脚上,珠子山猴子继续向下滑落。 土狼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立刻从地上捡起绳子,死命的把山猴子拉了上来。 山猴子死了,原本就干瘪瘦小的身体,似乎更加干瘪了,软趴趴的向一只破麻袋,躺在地上,我伸手扣在了他的脉搏上,但不用诊脉了,这人,是人看上一眼,都知道他已经死了…… 山猴子的手脚已经冰冷,脉息已经断了。 “啊?”二娘又叫了一声,声音透着难掩的恐慌。 我侧脸看过去,饶是我一项胆大,也不禁吓了老大一跳,这是一张怎样的脸?或者说,山猴子是怎么死的? 山猴子的整张脸都已经完全变形了,嘴巴大张,舌头伸了出来,舌尖上还有鲜血淋漓,眼珠子吐出眼眶,我甚至还能够在他那遍布鲜血的瞳孔中,看着临死前的惶恐。 凭着我多年行医的经验,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山猴子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我用手轻轻的拂了一下子山猴子的头,果然,在他的脖子上,有着很深很深的青紫色瘀伤,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隐约有些发黑了。 我心中狐疑,若是换成别的地方,一个人被另外一个人掐死了,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这年头总有人会为着各种目的,为非作歹。 但是,这下面是古墓,众所周知,古墓中哪里还有活人?又怎么会把山猴子这个常年干着挖坟倒斗勾当的盗墓贼给掐死? 而且,刚才土狼是看到手电筒信号,跑去把山猴子拉上来的,而我看着山猴子的尸体,却可以证明,这人已经死了一会儿的,刚才绝对不可能摇动手电筒,发信号了。 “这个古墓下面有人?”我被自己的这个推断,吓了老大一跳。 这是古墓,下面不可能有活人了,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些不赶紧的东西?说实话,我也没算什么好人,这十年来,终年徘徊在一些阴地,寻找传说中的鬼药,以便所用,也没有少翻坟堆,僵尸和一些邪物,倒是都见过,却没有见过真正的那玩意。 “西门先生——”土狼的声音有些嘶哑,低声叫我。 我把刚才的判断,和土狼说了一遍,土狼和二娘的脸色,明显很是不好看。 “那怎么办?”二娘眼眶中蕴着泪水,虽然是干这么一行的,心性不知道比普通女性强了多少倍,但终究还是女子,陡然见到多年的搭档就这么横死在眼前,她还是受不了。 “下去看看?”我征求土狼的意见。 “嗯!”土狼摸出烟来,递了一支给我,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说道,“我必须下去看看,我的兄弟,不能够就这么白死了。” 我想了想,山猴子实在死的有些离奇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合常理,当即点头道:“我陪你一起去。” “西门先生?”土狼似乎有些意外。 “这毕竟是我指的路,而且,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我摇头说道,是的,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如果真是认为的,那么我这个指路人,就有绝大部分的责任。 “多谢!”土狼向我道谢。 “不用客气,你看看,可要装备什么?”我说。 “做我们这一行的,一般吃饭的家伙,都是不离手的!”土狼苦笑,不管是防身的兵器还是摸金倒斗的必备工具,像土狼这样的人,就连平日里吃饭睡觉,都会随身携带,何况今晚本身就有行动?我倒是白问了。 “既然这样,劳烦二娘在上面守着,我们下去看看!”我说,说话的同时,我弯腰却解绑在山猴子腰上的阴阳绳。 但我并没有向山猴子那样,把阴阳绳绑在身上,而是把绳子收了起来,塞在背包里面——这进出古墓,绳索乃是必备品,山猴子他们身上都有备用,却这次却是没有准备,所以,只能够临时借用山猴子的。 自从山猴子莫名其妙的死了,二娘在初见尸体的瞬间有着失态,这个时候却是形同槁木,听得我说话,也只是略略点头,算是答应了。 土狼收拾利索,也没用阴阳绳,就首先顺着盗洞往下爬去。 我紧跟在土狼身后——盗洞很小,向下怕了两米左右,我跟在土狼后面,他的身体挡住了前面的路,我除了能够看到土狼一个老大的屁股外,什么也看不到。 盗洞倾斜向下,泥土中散发着浓郁的土腥味,让我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但却也可以证实,这盗洞乃是山猴子刚刚挖掘出来的。 “咦——”前面,土狼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低声问道。 “没错的,这里果然还有一条盗洞,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打通过来的。”土狼说道。 “呃……”我心中很不是滋味,毕竟在指路的时候,我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这地方乃是一座普通的古墓,而且,没有人翻过,如今,却在下面发现了别的盗洞,我感觉简直就是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土狼继续手脚并用,向前爬去,我也紧跟身后,果然,就在前面不远处,另外有着一条盗洞打了进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透着诡异。 我侧首向着那洞口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听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我掉过头向后看去,而随即,我差点没有惊叫出声。 黑暗中,那像是一只足球,咕噜噜的顺着盗洞滚了下来,盗洞是向下倾斜的,受地球引力的影响,那球状物滚得很快,瞬间,就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低头一看,接着手电筒苍白色的光柱,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哪里是什么足球了?根本就是一颗人头。 那是一颗人头,刚刚从人身上砍下来不久,鲜血淋漓,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而这个人,我居然还认识,就是刚才死在盗洞中,被土狼拉出去的山猴子。他的舌头依然拖在外面,眼珠子凸出眼眶,死死的盯着我,他死不瞑目啊。 “怎么了?”前面的土狼听得我的声音,掉过头来问道。 “山猴子……山猴子……”我结结巴巴的说道。 “山猴子?”大概是我说的不明不白的,土狼似乎没有听得懂。 “山猴子的脑袋,被人砍了丢了下来。”我镇定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低声说道。 “啊……”土狼闻言,伸手就来拉我,但由于盗洞是在太小了,绝对容不下两个人,我们两人自然没法子调换位置,我使劲的侧身,靠在一遍的墙壁上,土狼从缝隙里面,举着手电筒,照在地上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上。 “为什么会这样,二娘这是做什么?”土狼脸色在黑暗中变得苍白一片,没有一丝的血色,凄惨惨的映衬着手电筒苍白色的光,和地上山猴子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对比,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皱眉,听得土狼言下之意,竟然以为是二娘砍下了山猴子的头颅,扔了下来?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不是二娘,糟糕!”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急叫道,“我们赶紧出去。” 说着,我不顾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快速向着外面爬去,但就在这个时候,倾斜的盗洞里面,在我手中苍白色的手电筒光柱下,又一颗球状物,滴溜溜的滚了下来。 等着到了近前,我差点呻吟出声,不用看我都知道,那依然是一颗人头,而这颗人头的正是二娘。如果说,二娘疯了,把山猴子的人头从尸体上砍了下来,抛进盗洞,难道她还会把自己的人头也砍下来,在抛进盗洞里面? 今儿我们一准是被人算计了,而如今,我们却身处盗洞中,危险得紧。 “二娘——”土狼在我身后,虽然不能看的清楚,但依然发现了二娘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当即就大叫出声。 “快走!”我说着,手脚并用向着倾斜的盗洞外面爬去,匆忙中,我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子二娘的人头,她应该是活着被人砍下头颅的,和山猴子一样,双眼圆睁,脸上布满惊恐失措的神情。 尽管我意识到了危险,但终究还是晚了,就在二娘的头颅滚下来后,紧接着,一抔土迎头对着我洒了下来,盗洞太小,我没法子躲避,被洒了一头一脸,差点就被活埋了。 “快,掉头!”我急冲冲掉过头去,匆忙中,土狼不防备,被我用力的撞了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有人要把我们活埋!”我说。 土狼也知道不好,山猴子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盗洞中,而后,二娘也被人砍下了头颅,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内,我们这个四人小团伙,倒是死了两个,而我们两人如今身处盗洞中,如果上面被人用泥土封住出路,那就意味着,我们死定了。 “快走!”我见土狼还在发愣,忙着催促道,由于他挡在前面,盗洞实在太小,我也没法子从他身上爬过去,而后面,又有泥土落了下来。 知道我们今晚要来盗墓的,只有袁疯子和周虫,难道说,竟然是这两人中的某一个?土狼是袁疯子的朋友,他总不会真的疯了,要借用这等手段,杀掉土狼,把我也活埋在里面?而周虫还有事有求于我,更不会想要把我活埋了…… 可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什么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心中陡然想起那个微微颤颤的老村长…… 苍梧之城……上古玉髓,难道说,这竟然是一个阴谋? 可是想想,老村长一把年纪了,他到底是为什么——周虫也从来没有对我提过,老村长有什么问题啊? 眼下我也无暇多想,逃命要紧,这次出去了,我一定要想法子,找到谜底不成,我不能够让人这么惦记着苍梧之城的那些东西。 第四十一章 墓下有碑 泥土夹着碎石头,顺着盗洞如同是瀑布倾泻而下,我无处可以躲避,顿时就被压的趴了下去。 “快走!”我急忙吼道,同时我身不由己,被泥土挤压着向着滑去。 土狼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在一愣之下,掉过头去,手脚并用,没命的向着前面爬去,我用力的从泥土碎石中爬出来,使劲的向着前面爬去。 身后,不断有着泥土碎石涌进来,压迫着已经够小的盗洞。 “西门——”土狼使劲的爬到盗洞的尽头,哪里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空间,能够容纳三四个人,但很明显的,这个盗洞并非是山猴子挖掘出来的。 因为在地上,散落着两具尸骸,血肉早就腐朽,只剩下两具白骨,旁边,还洒落着锈迹斑斑的洛阳铲和匕首等物,还有腐朽断裂的麻绳。 “这里!”土狼拉了我一把,把我也拉了进去,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外面的盗洞里面,泥石不断涌进来,有些已经涌入这小小的盗洞中。 “怎么办?”土狼急冲冲的问我道。 前面已经没有盗洞了,这里已经是尽头,空间狭小的可怜,高度不足一米五,人在里面,压根没法子站起来,勉强蜷缩着,能够容纳三四个人,而如今,这个狭隘的空间里面,还有两具尸骸。 我和土狼,几乎是贴在了一起——我想要说话,却感觉一阵胸闷,差点一头栽倒下去。我心中很是明白,这个空间太小了,根本不足以维持两个人呼吸的空气,不用几分钟,我和土狼就会窒息而死,没有丝毫的意外。 我扶着一边的盗洞墙壁,抬头四处打量,不成,我真是不想死,至少不想这么死,我还年轻…… 但是,我感觉我的呼吸已经越发困难了,抬头看去,土狼亦是如此,一张脸涨的通红,张大口,用力的吸着空气,无奈,这狭隘的空间,偏生就是却那个人挣上一辈子就挣的那么一口气。 我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两具尸骸上,不用多久,我和土狼也会和这两人一样,肉体腐烂,发臭……然后,数百年后,若是有人再次盗墓,会发现有人死在这里? 从遗弃在地上的工具,我可以看得出来在,这两人应该是土狼他们的同行,说不准还是前辈…… 想到这里,我有些讽刺的笑,眼前阵阵发黑,哦,我就要死了……我在心中无奈的想着,虽然这些年,我也曾经频频身临绝境,但却从来没有向今日这样,死亡如此的逼近。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就在那两具尸骸的背后,居然是青色的墓砖……墓砖……墓砖…… 我脑海中如同是闪电划过,刺痛了识海,我突然用力的叫道:“墓砖——” 但是,我发现,我连着说话都困难,张了张嘴巴,也只是吐出几个嘶哑的声音,土狼不解的看着我,一双眸子血红血红,似乎有鲜血要流出来。 我顾不上解释什么,忙着扑过去,把那两具尸骸扫到一边,然后,用手指死命的去抠那墓砖。 身后,土狼也扑了过来,拿着洛阳铲,帮我挖掘那青色墓砖。 这个时候,我已经无暇考虑,这是什么年代的古墓,有可能又是谁的坟墓?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墓砖挖开,看看里面的空间是否大一点?或者说,如果这墓室够大,那么运气好,可能我们还能够找到早些修建古墓的工匠们秘密留下的暗道。 瞬间时间,我的手指全部被磨破,痛楚反而促进大脑皮层清醒,大概是求生的意志支撑着,我使劲的挖着墓砖。 “砰——”的一声,终于,一块墓砖被土狼用力的耗了下来,里面,一股阴风凄惨惨的扑了过来,我只感觉全身一松,竟然呼吸顺畅了。 “这里难道不是墓室?”土狼丢了洛阳铲,身子一软,就瘫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不知道,应该是!”有了流畅的空气,我们终于可以说得出话来了,尽管我的声音,还是很嘶哑。 我从地上捡起手电筒,对着被耗开的墓砖入口照了照,对面,一张被严重挤压,鲜血淋漓的脸,贴着墓砖,对着我看了过来。 我大叫一声,身不由自的向后退去,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土狼扑了上来,急促的问道。 “鬼……”我惶恐的叫道,不是我胆小,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对面居然会看到这样的东西,那是鬼吗?还是人? 那是人脸没错,可那人脸被挤压成那样,怎么还可以活着,但我明显看到,那人的眼珠子,是在动的——透着阴森森的寒光。 我转身的瞬间,手指碰到一个滴溜溜的东西,一看之下,在黑漆漆的盗洞中,一个骷髅就这么瞪着空洞洞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我。 我有一种肝胆俱裂的感觉,一边说着,一边颤抖的指着墓砖的那一边。土狼一愣,从我手中接过手电筒,凑到墓砖入口,对着里面照了照,摇头道:“西门先生,没有啊,黑漆漆的一片,我什么也看不到,你都看到什么了?” “一个被挤压变形、鲜血淋漓的人脸!”我镇定了一下子心神,低声解释道。 “可能是你眼花了!”土狼把手电筒交给我,一边说着,一边就在地上坐了下来,随即,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我听不懂的乡土话。 我轻轻的叹气?我看花眼了?我终究也见过一些世面,虽然害怕,但还是镇定了下来,只是自己的一双手,却有些不安分的颤抖。 我细细想来,今夜之事,真是无妄之灾,如果山猴子不出意外,我不但能够找到鬼药,还可以拿着指路钱走路,善哉!可现在,山猴子死了,二娘也死了,头颅都被人砍了下来,埋在了盗洞中。 很明显,今儿这事情是人为的——我自认没跟人结下过生死之仇,所以,我问土狼道:“你们可有什么仇家?”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这个时候,土狼居然说了一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墓砖入口,有阴森森的冷风,从里面灌进来,可以肯定,哪里一定有联通外面的出口,就算没有,墓室的空间也够大,空气流通,我们不至于窒息而死。 但同样的,我们的困境依然没有解决,挖开墓砖,进入墓室,天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刚才那张鬼脸,让我心有余悸。 我有些害怕,不想却接触那个墓室后面的东西,似乎,那是一扇邪恶的门,一旦打开,里面就有无穷魔鬼会扑出来。 我甚至有一种荒唐的想法——我宁可被窒息闷死,也不想去挖开那些墓砖,进入墓室深处。 “西门先生,我猜到这个事情可能是谁做的,只要今儿我不死,将来我一定会找他讨回公道!”土狼冷冷的说道。 “嗯!”我点点头,这人太过缺德了,杀人不过头大点事情,可他却设计,把我们活埋在地下,我心中也憋着一股子火气。 喘过了一口气,土狼开始拿着洛阳铲,使劲的挖掘墓砖,事实上,只要第一块墓砖挖开了,别的就好挖多了。 “等等!”我突然一个激灵,叫道。 “西门先生,怎么了?”土狼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否则,就算不闷死,也会饿死在这里!” “山猴子是被人杀死在这个盗洞里面的!”我低声说道,山猴子被我们拉扯上去的时候,已经死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他是被人掐死的。 “嗯!”对于,土狼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是点头认同的观点。 “那就是说,这个盗洞下面有人!”我说。 听得我这么说,土狼一愣,半晌才道:“应该是这样的?” 在手电筒的光柱下,土狼深深的皱起眉头,人若是在上面被杀死,就算对方设下陷阱,要把我们两个活埋,都可以理解,可是,山猴子在盗洞里面被杀,怎么说都不合理。 因为,一旦盗洞被淹埋,岂不是说,他们的那个同党,也同样会被活埋? 我把我的想法简单的和土狼说了一下子,土狼手中死死的握着洛阳铲,半晌才道:“不管怎么说,先找到出路要紧。” 我知道土狼说的是正确的,这个时候,想别的都是多余,先找到出路要紧,否则,就算真个知道是谁干的,又只能够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说,这里应该还有另外的出路!”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实在不想打开那写墓砖,进入古墓中。 “就算有,我们也没有时间找到!”土狼沉声说道,说着,他已经搬开好些墓砖,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狗洞大小的盗洞,然后,他转身找我道,“西门先生,你跟在后面,手电筒给我!” “嗯!”我点点头,忙着把手电筒递了过去,不管我怎么不想面对,终究还是要面对的,我从背包里面取出来一只矿工帽,戴在头上,拧亮了上面的矿工灯。 “这玩意你从哪里弄来的?”土狼见状,转身看了看我,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原本是开矿场的!”我低声说道。 “哦?煤矿?”土狼顺着盗洞向前爬去,信口问道。 “不是,翡翠矿!”我说。 “你朋友真富有!”土狼不无羡慕的说道。 “是的,他很富有!”我跟随在土狼伸手,答道。 “西门先生,你有这样的朋友,何必还出来做这个危险行当?”土狼似乎对我的行径,表示不了解。 “他死了!”我淡淡的说道,“十年前被活埋在了翡翠矿!” 前面的土狼突然停了一下子,但还是向前爬去,同时低声说道:“可惜了!” 这次,我没有说话,如果他没有死,我何必遍走古墓,寻找鬼药? “西门先生,这是什么地方?”突然,爬在前面的土狼低声说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苦笑道。 “你指路难道不知道是谁的墓葬?”土狼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狐疑。 “我不知道,你应该明白,风水一道,最多就是看出来,下面有没有,至于是谁的,那是历史学家的专长。”我无奈的解释道。 前面,土狼直起身子,然后,顺手拉了我一把,低声道:“这个墓葬够大的,还好还好,至少我不感觉气闷,应该空气比较流通?”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抬头四处打量,这应该是古墓入口前的甬道?外面隔着一层墓砖,只是厚度实在有点大,我转身看了看,那个被土狼拆成狗洞大小的墓砖,厚度大概有半米?刚才我们处于极端气闷危险的情况下,我只顾着死命的扒墓砖,根本就没有留意墓室墙壁的厚度。 而从里面爬过来,如今观看了一下子,这个厚度够厚的,如果刚才不是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只怕我和土狼两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墓砖扒开了。 而让我不解的是,扒开墓砖进来后,里面居然是一个甬道,事实上可能还称不上甬道,只有两米的宽度,高度也是两米上下,我抬手可以摸到顶部,依然是同样材质的青色墓砖,对面五米远的地方,就是真正的墓室入口。 门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似乎有些字,但是由于墓室中太过黑暗,虽然有着手电筒和矿工灯,我还是看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这依然是一个密封的空间,刚才那阴森森的风,却是从什么地方吹过来的?而且,为什么这地方空气流通?我四处找了找,并没有找到通风口。 于墓室中,存在通风口,本身就很不合理。 土狼已经顺着甬道,向前走去,我也赶紧跟随在土狼身后,向着前面走去,然后,土狼站在了那块石碑前,愣愣然的出神。 我也走到了石碑前,石碑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我凑近去看,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西门先生可认得这字?”土狼的声音里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我听着甚是奇怪。 “不认识!”我摇头道,“看着像是先秦钟鼎文,可惜,我不认识。” 说话的同时,我看着土狼,他有些焦虑的舔了一下子干裂的嘴唇,低声道:“我自十八岁跟着师父干了这个勾当,也不知道翻过多少坟头了,可这样古怪的……却从来没有碰到过。” “难道有什么说法?”我不解的问道。 第四十二章 血手印和蝉蜕 “有一些!”土狼低声叹道,“我师父曾经告诫过,若是坟前有碑,那是正常,若是墓下有碑,这样的地方,绝对不能够占,一旦碰到,要三跪九磕,立刻退出去,也许可保无恙。”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道,“也许,有些人就喜欢在墓下立碑?” “西门先生,你不是做什么这一行的,不懂!”土狼摇头道,“墓下有碑,代表是我们这一样的前辈所葬之地。” “呃……”我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说法? “因为身前摸金倒斗做的多了,怕死后遭报应,所以,我们这一行的前辈们一旦寿终入土,要嘛就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要嘛就是不碑不封,墓下立碑,流传后人,一旦有人进入此地,见是同行前辈埋骨之地,若是没有必要,都会退走,不会贸然。”土狼解释道。 “可我们没路可退!”我无奈的苦笑道。 “是的,所以,我才为难!”土狼低声说道,“可惜,不知道这文字是什么意思,否则,还可以推测一二。” 我抬头看着对面的墓墙,石碑看着像是很普通的青石凿刻,字古朴苍劲,应该是先秦钟鼎文,但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先秦时候,就有人做这等挖坟倒斗的勾当?还留下了这么一个石碑? 墓墙也是很普通的厚重青砖砌成,和外面的墓墙一样,没什么区别。 我吸了口气,低声叹道:“可惜,我们没有退路!” 土狼点点头,外面的盗洞已经被封死,想好挖土上去,很是不切合实际,甚至,天知道那些穷凶极恶的王八蛋,会不会在外面等着我们? 现在,我们唯一的指望,就是打开古墓,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否则,我和土狼就算不闷死在这里,早晚也会饿死。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了那个石碑,土狼似乎顾忌重重,最后,他想了想,终于在地上跪下,对着石碑三跪九磕,末了,他还硬逼着我也一样,对那石碑行了大礼,这才收拾了一下子行头,取出铁锹,准备挖墓墙。 我不禁苦笑,我长这么大了,除了自家长辈过世,还真没有给谁行过大礼,今儿居然给一个不知名的盗墓贼跪拜,想来还真是够窝囊的。 趁着土狼开始撬墓墙的时候,我四处打量,这是一个很典型的长方体空间,四面都是请转砌成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但土狼如此的慎重其事,却让我有些诧异——难道说,盗墓贼的墓,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呃……不对?这古墓看其规模不小,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盗墓贼能够修建起来的,毕竟,在古代想要修建一座古墓,可不是普通的工程,想要掩人耳目,更不容易,就算那个盗墓贼有钱,也未必能够做到。 除非——鸠占鹊巢? 我细细的想来,只有这么一个可能,就是古代的某个盗墓贼发现了这个隐僻的古墓,又感觉风水不错,于是,把尸体给搬了出来,自己躺了进去? 这么一想,我心中一阵恶寒,还有一些恶心。 墓中墓和这等鸠占鹊巢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但想想——我还是感觉恶心,连着死人的葬身之地都要抢,果然不愧是盗墓的。 这一次,土狼的速度似乎没有刚才快,毕竟,刚才我们是在生死关头,虽然现在我们依然没有脱离危险,但土狼并没有向刚才那么蛮干,而是在耗开一块青砖过后,就小心的一块块的砖头拆下来,整齐的堆放在一边。 “土狼,这是做什么?”我难掩心中的好奇,问道。 “不要破坏墓砖,我们只为着升棺发财。”土狼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若是以前,从原路退走,我们会继续封死墓砖,做的和原本一样。” “呃……”我愣然,土狼和山猴子几个,不愧是专业的,想想我以前,可都是用炸药直接炸开,哪里还管这些了? “人家都过世这么久,我们取一些财宝,求个钱财就算了,没必要翻尸倒骨,折腾的人家死后不得安宁!”土狼再次解释道。 我点头表示理解,便不在说什么,也没有上前帮忙,刚才在拆外面墓砖的时候,我十指都已经挖破,这个时候也没有水清洗,我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子,然后止血敷药。反正,土狼做这个非常在行,也不用我帮忙。 我闲着无视,忍不住四处打量——猛一抬头之间,突然发现,在顶部的墓砖上,竟然映着一双眼睛。 我吓了老大一跳,眼睛?墓砖?这怎么可能?是的,那是一双眼睛,透着阴森寒气,冷冷的看着我,就像——就像刚才那张被挤压扁了的脸上的眼睛,阴森恐怖。 我大着胆子退后了几步,向着那眼睛的方向走去,可就在我快要走进那眼睛的时候,莫名其妙的,那眼睛消失了。 我一颗心砰砰乱跳,难道说,是我眼花了?或者,就是在黑暗中,光线反射说造成的错觉? 我心中想着,又再次向着土狼走去,然后,目光落在那座半人来高的石碑上,几乎是本能的,我伸手摸了摸石碑,却不料手指摸着了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我好奇,抬手一看,我顿时就吓了老大一跳。 我的手指之间,竟然鲜血淋漓。 “土狼——”我惊叫出声。 土狼听得我说话,掉过头来,这一瞬间,我整个心脏都收缩了一下子,土狼还是穿着原本的衣服,但脸上却是鲜血夹杂,獠牙毕露,在矿工灯的光柱下,分外恐怖。 “哎呀——”我吓得惊叫一声,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西门先生……”土狼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子,从脸上取下一张脸谱,问道,“你没事吧?” “我有事!”我没好气的说道,“你没事戴个鬼脸做什么,你想要吓死我啊?”由于墓下漆黑一片,虽然我头上戴着矿工灯,光柱还算是明亮,但我先是被那莫名其妙的眼睛吓唬了一下子,然后又被石碑上的血液惊住,再然后,土狼转身的瞬间,我不怕丢脸的说,我竟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就被他活生生吓死。 “这个有说法!”土狼说着,从脸上把那张鬼脸取下来,递给我道,“你戴着,我这里还有一个?” “这个有什么说法?”我好奇的问道,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爬去来,我还从来没有听的说,挖坟倒斗的,还戴个鬼脸,他这是吓唬人,还是吓唬鬼?我又想起那个活生生吓死了周爷爷的鬼,还有吴大娘口中的鬼…… 他们在黑暗中看到的那个鬼,是不是就是有人带着这样的面具?难道说,那人也是资深的盗墓贼? 金系驱虫师?我想起周虫和我说的种种,还有在周爷爷坟前,碰到的那个带着鬼面具的人——那个人到底是谁?不会就是土狼?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时候,居然有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想法——不对的,土狼身材不像,土狼比那人矮瘦得多。 “做咱们这一行的,多少有一些忌讳,戴上这个,就不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纠缠上身了,事实上,就是让那些东西不认识我们的真容!”我的耳畔传来土狼解释,说着,他又转身想要去挖墓砖。 “你等等!”我低声叫道。 “还有事?”土狼转身看着我。 “我看!”我伸手给他看。 “哦?”土狼看着我手上血迹斑斑,皱眉道,“你刚才在挖墓砖的时候,实在太过不要命了,你又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放心,这里都交给我好了,很快就好!” 很显然的,土狼误以为那是我的血,我十指都磨破了,沾染上血污,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这不是我的血!”我摇头道,“我刚才已经处理过伤口,只是磨破擦伤,没什么大碍,血早就止住了,这血是这石碑上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个石碑。 被我这么一说,土狼明显也有些害怕,当即走了过来,查看石碑。 在青色的石碑上,年代久远,就算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也有些腐蚀的痕迹,上面有着一些黑暗中生长的青苔,真不知道,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怎么会长着植物。 但我知道有鬼药的存在,倒并没有太过惊奇——而在石碑的背面,赫然印着一个血淋淋的血手印。 我和土狼面面相窥,心中都有些害怕,这血手印,明显就不是我们留下的,那么是不是说,这古墓中,竟然还有别人? 死人是没有血液的,能够留下血手印的,只有活人,或者刚死不久的人。 “这古墓中,一准还有活人!”我低声说道,想到山猴子莫名其妙的死在盗洞中,我就知道,这古墓下面另有玄机,难道说,我们就这么不走运,居然和别人同时看上了一个古墓,然后,对方以有心算计无心,把我们都坑了? “真他妈的晦气!”土狼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并没有太过的害怕,反而有些激动起来,低声道,“若是碰到了,岂不是正好?老子可以给山猴子和二娘报仇?” 我闻言,也轻轻的点了一下子头——我有些害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但若是活人,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土狼转过身去,继续去拆墓砖,不过片刻,厚实的墓墙就被拆了一个大洞,土狼取过手电筒,对着里面照了照,随即,转身皱眉道:“西门先生,这古墓好像是原封的!”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道。 “没人动过!”土狼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我和土狼都判定,这古墓一准是被别的盗墓贼惦记上了,这才杀了山猴子和二娘,想要坑杀我等,然后一准抢了宝物。但听得土狼这么说,岂不是说,我们竟然抢在了那个盗墓贼的前面,进入了古墓? “如果是原封的,那个血手印,怎么解释?”我低声问道,不可能有人摸到这里,居然没有拆开墓墙,就这么离去了?不对,外面没有出路,除非打开古墓,另求通道,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我就听得脚下传来噼啪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踹碎了。 我忙着低头去看,这一看之下,顿时就傻眼了,地上有东西被我踩碎了,而这个东西,居然是一只很普通很普通的蝉蜕。 这里是古墓,深入地下,哪里来的蝉蜕,难道说,有什么植物长在这里,然后这个蝉没有爬出去蜕壳,就在这里蜕壳了? 第四十三章 假人 我看着地上的蝉蜕,皱眉道:“这地方哪里来的蝉蜕?” “蝉蜕?”土狼看了看被我踩碎的东西,皱眉道,“也许这地方有小的缝隙,这玩意,原本就是生活在地下的,没有爬出去蜕壳?” “也许吧!”我点点头,想起那个在风雨雷电中蜕变的白蝉,心中暗道,“幸好,这只是普通的蝉蜕,不是那些驱虫师的宝贝。” 土狼大概是安慰我,说道:“不管这个,反正我们没有退路,倒不如大胆闯一下子!”说着,他继续动手拆那墓砖。 我也不在说什么,却依然打量着那个石碑上的血手印——那手印似乎有些纤细,看着像是女人的手?难道说,竟然是一个女人?我心中有些狐疑,山猴子死在盗洞中,不知道和这个血手印有没有关系? 就在我打量那个血手印的时候,土狼已经拆开了墓砖,然后从挎包里面,取出一支蜡烛,点燃,放在了墓室的入口。 蜡烛明灭不定,却并没有熄灭,证明在墓室中,有着流通的空气,不存在危险。过了一会儿,土狼冲着我点点头,低声道:“走吧!” 我有些犹豫,但土狼已经猫着腰,钻了进去,我当即也忙着弯腰跟了进去。 “外面看着墓墙很厚,想不到里面倒是简单!”土狼打着手电筒,转身扶了我一把,我直起身子,调解了一下子头顶的矿工灯,四处看了看,果然,正如土狼所说,外面看着墓墙很厚,但里面却很是简单。 大概是这地方够隐僻,而外面的墓墙也够厚的,里面竟然没见什么机关设备,四周是一些缩小了规模的楼台,林立在四周,中间是一个白石台,我知道那有个专门的称谓,叫做宫床。 宫床上面,放着一具同样是白石打磨而成的棺材。 “是具石棺!”我低声说道,心中却是有些失望,我是为着寻找诡药而来,并非是为着盗墓摸金,这石棺看着没人动过,里面自然免不了总有一些殉葬品,对于土狼来说,若是开棺,自然可以发上一笔财。 可对于我来说,石棺是绝对不符合诡药的生长环境的。 所谓诡药,就是一些生长在阴暗邪秽之地的稀罕药材,这些药材,在普通地方是没法子生长,也断然没有的,只存在一些古墓中,古时人家入殓,大部分都是采用一些木质棺材,树木旺盛的生命力在吸取了死者的血气后,在阴暗中长成各色诡药。 诡药大部分奇毒无比,乃是盗墓贼最为惧怕的东西。但对于我来说,这些东西,却是大有用处。 “看样子没人动过!”土狼低声说道。 “是的,你去看看,也不至于白跑一趟,我找找,有没有出路!”我低声说道。 “好的!”土狼忙着答应着,说着,他已经大步向着石棺走去。 我仰头四处看去,头顶上也是青色墓砖铺着,想来够厚重的,想要挖开墓砖,从这里打一条盗洞出去,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唯一的法子,就是另外寻在出路。 绕过两处低矮的楼阁,我向着宫床后面绕过去,根据我对古墓的了解,如果有工匠留下了出路,应该就在墓室后面,或者就是宫床下面,一旦把出路安排在宫床下面,大部分都是非常危险,迫不得已而为之,这种情况我自然也不愿意看到。 墓室里面一片黑暗,我沿着一座装饰精巧的水榭,向着墓室后面走去,为着逼近起见,这小小的水榭下面,居然设有一条水潭,可能——开始的时候,这水潭里面也是有些水的,只是这个时候,水却是干枯了,水潭下面沉淀着一种暗红色的液体,看着有些像是凝固的鲜血,让人免不了头皮发麻。 水潭的上面,还胡乱堆砌着一些假山做点缀,我绕过一处一人来高的脚上,然后,猛的站住脚步,就在距离我不远处,水潭边上另一处假山边,黑黢黢的蹲着一个人。 “谁?”我低声喝道,说话的同时,我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药铲。 没有人回答我,那人依然蹲在水潭边,一动不动。我暗中倒抽了一口冷气,常言说得好,夜路走多了,终究会碰到鬼的,我虽然不是专业挖坟盗墓的,但也没有少走这样的地方,今夜终于遭报应了,遇到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头皮都发麻了,握住药铲的手都颤抖了一下子。 我吞了一口口水,再次低声问道:“是谁?” 但那人依然蹲在地上,一动不动,难道说,竟然不是活人?我心中陡然想到这个可能性?古墓中,多一些殉葬者,或者,这就是一个殉葬的死者? 我大着胆子,一步步的向着那个人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在距离那人三步远的地方,我站住了脚步,同时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我猜测的不错,果然,那不是一个真人,而是一个皮革制成的假人,在矿工灯的照耀下,我已经能够看清楚,它身上皮革的纹路,身上穿着古旧的衣服,就这么蹲在地上。 想不到在个墓室的主人,倒是一个仁主!我在心中暗道,大凡古代王侯将相下葬,殉葬者都是活人,而这人虽然也沿用了旧制,让人殉葬,但却只是用皮革制成的假人,相比较那些利用活人殉葬者,称得上仁慈了。 我转过假山,果然有发现了两个皮革做成的假人,身上都穿着大概是属于明代的服饰,衣服的颜色看着很是鲜亮,但是我用手轻轻一碰,那些布料就化成了灰烬。 在鲜亮的东西,年代久了,终究会化成飞灰,我在心中暗自感慨。我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的沿着墓室后墙,敲敲打打,寻找是否有通道。 这个墓室通风良好,我们置身其中,一点也没有气闷的感觉,想来绝对是另有通风口的——古人入葬,都讲究乘生着气,一般不会自断死路,所以,我现在倒不算是特别的着急,反正,我背包里面还有一些干粮清水,只要空气流畅,自然可以多维持一段时间。 我弯腰一点点的在墓砖上敲打着,听着细微的声音差别,但我敲打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发现什么暗道,心中不仅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有些焦虑。 突然,一只手悄悄的搭在我的肩膀上——我陡然一个激灵,侧首看过去,那是一双苍白粗糙的手指…… 鬼? 我不及多想,挥拳就向身后重重的打去。 “西门……”身后那人惊呼出声。 “土狼!”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心中暗骂土狼不已,这里是古墓,他没事好歹注意一点,先打个招呼什么的,悄无声息的走到我背后,伸手就搭在我肩膀上,害的我还以为闹鬼了。 据说,大凡盗墓贼在这方面有着诸多讲究,难道说,这也是土狼他们的某种讲究? “你吓死我了!”我直起身子,拍拍胸口,叫道,“你怎么样,可有收获?”我刚才让土狼去瞧瞧,可能够摸点“明器”,发个财,这年头,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钱多。何况,土狼为着这个墓,搭上了两个搭档。 想到山猴子和二娘的死,我心中就难过。 “你才吓唬我,我这一转身,你人影都没有了!”土狼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找出路!”我说,土狼该不会糊涂了吧?不找出路,难道我们还留在这里,陪棺材里面的主儿过夜不成? “我刚叫了你两声,你都没有答应!”土狼低声说道。 “啊……”我不禁皱眉,土狼有叫我吗?这里万籁俱寂,绣花针落地可能都会听到,土狼如果叫我,我不会不听到啊?难道是我刚才寻找出路,太过入神,所以,竟然没有听到? “那石棺有点沉,你过来搭个手!”土狼低声说道。 “哦……好的!”我点点头,这后墓墙一带,我都看过,没有找到暗道之类的通道,别的地方也不太可能按下了暗道,最后的可能性,就是在宫床下面,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跟着土狼,像宫床上走去。 “咦……”绕过那些胡乱堆砌的假山的时候,我站住脚步,低声道,“你把那些假人弄哪里去了?” “什么假人?”土狼头也没有回,直接问道。 “就是水潭边假山旁的假人啊,皮革做成的,都穿着明代的服饰,你没有看到?”我诧异的问道。 那个假人有好几个,我刚才留神看了一下子,大概是五个?六个?或者是七个?那些假人形体大小都和真人差不多,六七个叠一起,可真不少。 “没有啊?”土狼站住脚步,皱眉道,“西门先生,在古墓中,还是不要妄语的好。” 妄语?我哪里有妄语了,刚才我走过来的时候,那些假人还吓了我老大一跳,我还仔细的观察过,那些假人都是皮革做成,身上穿着看着鲜明,但实际上已经化成灰烬的明代服饰,我用手碰过,一动之下,那些衣服就化成灰烬了。 那些皮革做成的假人,都相当的细腻,工艺非常精湛。但是,这些假人在一瞬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全部不见了。 “难道说,他们自己走了?”这个想法一经窜入我的脑海,我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这个时候,土狼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看着我。 “西门先生,你确信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假人吗?”土狼问道。 第四十四章 发财 我毫不迟疑的点头,我刚才不但看到了,还伸手摸过,岂会有错? 在我矿工灯的照耀下,土狼的脸色苍白一片,眼神中布满血丝,看着神色有些焦虑,甚是不佳。 “你怎么了?”我问道。 “没……没什么……”土狼别过头去,避开我的眼神。 我总感觉土狼有些怪怪的,似乎隐瞒着我什么事情,但到底哪里怪异,又说不上来。土狼走在前面,大概是怕我起疑,低声说道:“这古墓中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西门先生别往心里想!” “哦……”那些假人突然失踪了,消失的莫名其妙,也没有一丝的声响,想要让我见怪不怪,还真是有些难度,我这人性子怪癖,就是好转牛角尖。 所以,我口中答应着,忍不住掉过头去,又看向假山那边。 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在我头顶矿工灯的照耀下,微微一闪,已经没入那个干涸的水潭中,随即消失不见。 我用力的摇摇头,真是活见鬼了?我明明是看到有人了,为什么会消失?我顿时就发了牛性子,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什么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都是哄人的,我非要弄清楚不可。 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转身,向着水潭走去。 水潭还是和刚才一样,完全已经干涸,池子底下是一些暗红色的凝固物,看着真有些像是血液凝固而成,假山还是那个假山,只是那些假人,却是一个也不见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些假人就分布在假山四周,或坐或立,或者蹲在水潭边,无一例外,都穿着颜色鲜亮,但实际已经化成灰烬的明代服饰…… 我一边向着,一边忍不住伸手扶在假山上,向着水潭看过去。 突然,似乎有谁向着我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子,我叫道:“土狼,我刚才明明看到——” 话未落,我隐约感觉不对劲,当即忙着转身,却看到土狼已经向着宫床走去,距离我还有好几步,哪里能够拍着我手了? “土狼?”我叫道。 “西门先生,过来帮我个手,别去研究那个了——我怀疑,出路就是这棺材下面。”土狼转身说道。 “好吧!”我心中无限狐疑,刚才谁拍了我一下子的?怎么就转眼不见了,难道真是那个黑黢黢的鬼影不成? 那黑影到底是鬼魂,还是假人? 我低头看来看手背,并没有什么不妥当,也不痛不痒,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并没有太过害怕,只是实在感觉有些匪夷所思,那些假人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作用,我就连看着土狼,都感觉有些怪怪的。 但这话我是断然不会说的,就算要说,也要离开这里之后,所以,听得土狼叫唤,我忙着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又去研究那假山了?”土狼皱眉道。 “我总觉得有些怪异!”我说。 “这地方怪异的多了,我们赶紧找出路要紧!”土狼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那具白石大棺材。 宫床也是白石打磨而成,上面积满灰尘,我用脚在地上摩擦了两下子,露出白石的本来面目,色泽白润细腻,这绝对是上佳白石,价值不菲。 在白石上面,雕刻着太极阴阳的图案,正中摆着那具石棺。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据说——阴阳交汇主轮回,石棺这么摆设,自然是求得轮回之道,生生不息。 石棺的封口处,并没有用腊封死,或者,原本是封死的,已经被土狼刮掉了,像土狼他们这样的专业盗墓贼,手段都很是高明的。 因为是石头打磨而成,棺盖沉重得很,加上又密封多年,土狼一个人推不开,所以,不得不叫我帮忙。 土狼递给我一副鹿皮手套,说道:“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推开来!” “好的!”我一边把手套戴好,一边答应着,然后,摁在了棺盖上面,就在我手碰到棺材的瞬间,我的耳畔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似乎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而且,还把人家给碰痛了。 我吓了老大一跳,忙着四处看了看,但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就连着墓室中那些原本不算稀奇的建筑物,这个时候看起来,都是鬼影重重。 “土狼,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嘛?”我问道。 “什么?”土狼皱眉问道。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我心中有些怀疑,也许,正如土狼所说,人在黑暗密封的空间里面呆的救了,免不了会产生幻听、幻觉? 这次,土狼没有理会我,叫道:“西门先生准备好了,一二三——用力!” 既然人家都不搭理我了,我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听着他的吩咐,死命的把棺盖向着外面推了过去,一二三……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畔再次传来“咯吱咯吱”怪异的声音,这次,我听得明明白白,这声音应该就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似乎有人在里面用手指挠着棺材板……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老大一跳,但这个时候,棺盖已经被我和土狼使用蛮力推开了一个口子。 我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心中有些害怕。 而土狼也向后退了几步,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支蜡烛,点燃,凑近棺材的那条缝隙去看—— 就在蜡烛接近棺材口的时候,一股阴测测的寒风吹过,蜡烛扑哧一声就熄灭了。 土狼的脸色,一瞬间变成苍白一片,毫无血色——我看着他踉跄的退了好几步,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了?” 土狼的神色很不好,看了看我,呐呐念叨:“没什么……” 然后,土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具大石棺,足足有着一分钟之久,再然后,他就这么俯伏的跪在地上,见我站在一边,忙着拉了我一把,让我也跟着他跪在他身边。 我看他神色不好,而且似乎也不愿意和我说什么,我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忌讳很多,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很是忌口,什么能够说,什么不能够说,非常重视,所以,他不和我说,我也不问,就跟着他身边。 土狼就这么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口中念叨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句话也听不懂,大概是他们这一行的暗语? 这个仪式,维持了大概三分钟左右,土狼才站了起来,我也揉揉膝盖,忙不迭的跟着站起来,感觉土狼他们还真是奇怪,规矩还是蛮多的。 然后,土狼再次站起来,摸出蜡烛,双手颤抖,打火机两次都没有能够打着火,我看着难过,忙着过去给他打了火,点燃蜡烛。 土狼再次拿着蜡烛,凑向棺材口——这次,蜡烛并没有熄灭,我也没有感觉到那股阴测测的冷风。 土狼似乎是大大的送了一口气,把蜡烛递给我道:“西门先生,你把蜡烛放在一边,千万别让蜡烛熄灭了,放在东南角上……” “嗯!”我答应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他这么说,我照着做就是了。 我端着蜡烛,照着他的吩咐,把蜡烛放在了东南角上,转身,就看到土狼已经死劲的推开了棺材,举着手电筒正朝着棺材里面照着。 “怎么样?”我问道。 土狼没有回答我,只是盯着棺材里面,我唯恐棺材里面有什么不祥之物,也忍不住凑过去看——这一看之下,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样的石棺,墓主肯定有些身份的,殉葬之物是少不了的,其中自然免不了有些好东西,但我还是没有想到,这个墓主的陪葬之物,实在是太过丰富了。 在尸骸的四周都有金银器皿,都照着平日里生活所需,只是尺寸略小排在旁边……看着金光闪烁,崭新一片。 我知道一些古墓中的金银之物,由于处于密封的空间,刚刚出土的时候,都是崭新的,岁月的痕迹似乎一点也没有在这些东西上留下来,但是,出土不要多久,机会风化陈旧,锈迹斑驳。 甚至我听的说,秦汉时期出土的刀剑,刚刚出土的时候,还是寒光闪闪,但没多久,就变成了废铁,腐朽不堪。 更离谱的事情就是,有人在古墓中发现千年前供奉死者的蔬果,竟然新鲜饱满,宛如刚刚采摘下来,看着恨不得咬上一口,但一经拿出去,立马就腐烂了,什么也不会留下。 “好新……”我低声说道。 那些金银器皿,还不算稀奇,更稀奇的是,这尸骸的身上,居然裹着金光闪闪的盔甲,而这盔甲也不是铁片打造,而是一片片的黄金铸成。 同样的,这盔甲也崭新得紧,金灿灿的一片,耀的人眼都花了。 “发财了,土狼!”我笑道,虽然这古墓中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但这黄金盔甲,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若是能够拿出去,价值不可估计。 “是的是的!”土狼笑逐颜开,笑道,“真没有想到,这个古墓中竟然有这样的宝贝,西门先生,你等着。” 第四十五章 举霞 说话之间,他已经扶着棺材边缘,身子一跃,就这么跳了进去,然后,从背包里面扯出来一个麻袋,开始麻利的往麻袋里面塞那些金银器皿。 “一共十八件!”土狼说道,“等着出去了,我们一人九件。” “我挑两样好玩的就成,余下的给你!”我笑道,原本我是不想要的,但刚才看着那些金银器皿制作精美,不是现代工匠能够比拟的,想来都是古代纯粹手工制作,而且那些金银器皿上面,都镶嵌着宝石之物,不管是图案还是工艺,都非常的精美。 我心中喜欢,便想着留几件下来玩玩。 “这不成!”土狼摇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从来都有规矩,见面都要分一半呢,何况是一起的?” 见面分一半,那不是强盗的行径了?我只听的说,以前绿林道上的好汉,打家劫舍,有人看到,分人一半的。 于是就有了见面分一半的说法,我私下里猜测,这所谓的分一半,算不算也是贿赂人,不让见到的人开口说话,拿钱堵了人家的嘴吧? 土狼却完全没有必要堵我的嘴,开始的时候就商议好的,我不分这个钱的。 “你干什么?”土狼已经把里面的金银器皿装好了,把麻袋递给我,我伸手接了,就要招呼他出来,我们还困在古墓中,找到出路,才可以发财。否则再多的金银也没命享受的。 但土狼却是没有出来,反而摸出一根绳子,拴在了自己的腰上,我看着好奇,因此忍不住问道。 土狼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棺材里面的那具尸骸,那尸骸的身上,穿着黄金盔甲,耀眼生辉。 我瞬间就明白土狼的意思,他要扒掉墓主身上的黄金盔甲,我微微皱眉,这些金银器皿,带出去变卖了,够他花上一段时间了,何必还要翻尸倒骨的去剥人家入殓的衣服。 我想要劝阻他,但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话,我和土狼交情并不深,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做这么一行的,都是徘徊在阴阳两界的,掘了墓,挖了坟,见着宝贝,哪里有不拿的道理? 所以,我本能的把那只装着明器的麻袋放在一边,就这么看着土狼。 我看着土狼又从背包里面摸出来一样东西,那玩意看着着实奇怪,我竟然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再也禁不起好奇,问道:“这个什么东西?” “阴阳灯!”土狼说道。 “阴阳灯?”我愣然,好诡异的名字啊。 土狼看我不明白,就向我解释,等下他要动手扒掉那个墓室主人的尸骸,这乃是大忌讳,需要借助一点阳气,所以,就需要这阴阳灯。 这灯呈现一个“凸”字型,一头咬在土狼的口中,凸字头上,点着蜡烛——这蜡烛就是所谓的阴阳灯了。 阴阳灯不是单独使用的,常常是和缚尸绳一起用的,缚尸绳一头绑在土狼的腰间,一头打了一个活口,套在那尸骸的脖子上,然后,土狼跨骑在那尸骸身上,扯动缚尸绳,那尸骸就被扯着坐了起来,如此一来,和土狼算是面对面的坐着。 这情景实在是诡异惊悚之极,活人跨骑在死人身上,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面对面的…… 土狼刚才说,如果阴阳灯熄灭,那就是传说中的“鬼吹灯”,是大凶之兆,意味着死者不同意“借衣服”,这个时候,要赶紧住手,然后退出来,盖上棺材盖,对着棺材三跪九磕,请求死者原谅。 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真是自欺欺人的说法,什么“鬼吹灯”,死者不同意“借衣服”,谁愿意死后被人翻尸倒骨的扒掉衣服,还借?借了什么时候还啊? 难道还等着土狼百年之后,死了去阴曹地府,这死鬼跑去找他讨还不成? 我看着土狼跨骑在那尸骸身上,打了一个寒颤,虽然我一向自负大胆,但我也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事情,而在那死人和土狼之间,燃着一盏阴阳灯。 土狼嘴里衔着那阴阳灯,一张脸在蜡烛的照耀下,映衬着对面那尸骸头上的黄金盔甲,看着蜡黄蜡黄的,像是涂了一层腊。 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过诡异了,我总感觉,莫名的有些心慌,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突然,我身子一沉,一脚踩空,整个人继续的坠入下去。 “土狼——”匆忙中,我焦急的叫道。 隐约里,我似乎听到了土狼的声音,但四周已经是一片黑暗了,再然后,我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似乎,脑袋碰到了什么东西,头顶的矿工灯砸坏了,我也只感觉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我睁开眼睛,四周似乎都有光,但是,却看到不光线的来源,四周一片混沌,天与地都分不清楚。我摸摸脑袋,不仅皱眉,这是什么地方啊?我记得,袁疯子让我给他朋友指一条明路,然后,我发现了一条小龙脉,带着土狼他们三个做那个挖坟盗墓的勾当。 后来,二娘和山猴子都死了,被人莫名其妙的杀死了,我和土狼也差点被人活埋了,再然后……我们进入了古墓中,土狼说,要剥那个尸体身上的金盔甲。 似乎,我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最后掉了下去,怎么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我忍不住想要站起来,但这地方,似乎没有天地的区分,四周都有光,混沌一片,也看不到边际…… 我尝试着走了几步,感觉似乎也不是踹在地上,仔细的对着脚下看了看,然后,我吓了一大跳——我的脚下竟然是虚空的。 我整个人,都漂浮在虚空中?我死了?我摔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 想来也只能够如此了,否则,怎么能够解释我漂浮在虚空中,难怪这地方没有日月星辰,原来是地府——可是,我听得老人说,地府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光啊,这地方却光亮得很,四周都明晃晃的,比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还要清爽明亮。 要是地府都是这个样子,死就死了吧?我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脑袋,恍惚中我记得,我摔死的时候,似乎是撞着脑袋的,也不知道我死的多惨,这个时候是不是脑浆崩裂,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油混在一起。 还好,我摸了摸脸,却没有看到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大概人死了,我现在就是一缕孤魂,没什么鲜血脑浆脑油的。 “雁栖?”我陡然想起我的故友,虽然我没有炼制成功回天镜,不能够让他举霞飞升了,但是,我现在也死了,我可以杀向地狱,把他救出来,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傻笑了一下子。 死就死吧,人总要死的,早死晚死,都是死——虽然我今天死的实在有些憋屈。 黑白无常去哪里打酱油了,怎么还不出现啊?老子都死了一起了!我有些埋怨那个领了几千年工资,干了几千年亡魂接引的黑白无常,太不敬业了,这么久都不出现,这黑白无常不来,我怎么知道地府的路怎么走? 算了,先走一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人——嗯,不对,是找到一个鬼,然后问一下子路,没事的,反正我现在也死了,也是一个鬼,不用再怕那些东西了。 可是,我走了好长一会子,四周还是一片虚无,四周都的混沌之光,宛如天地未开之时,别说鬼了,人也没见到一个。 “黑白无常——黑白无常——”我扯着嗓子叫了几声,也没人搭理我。这黑白无常实在是不够敬业的。 但是,等着我再次走了一段路后,我目光所及,天际尽头,竟然出现了七彩之光,神圣华美之极。 这感觉,真是奇怪——这不像是地狱,这情形倒有些像是电视里面看到的仙境。我站住脚步,盯着那七彩的霞光…… 传说中,当有人举霞飞升的时候,就会有七彩霞光出现,难道说,这里不是地狱,竟然是人间仙境?我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去天堂的,因为我的一个地地道道的华夏人,去了天堂,也是语言不通的,直接没活路了。 七彩霞光的速度很快,应该说是非常快,向着我这边飞过来,我很快就看得清楚,那是凤凰,庞大无比的凤凰,拖着长长的凤尾,羽毛上面,闪烁着七彩霞光,似乎有一层层的光圈,从凤凰的身上散发出来。 这样的凤凰,竟然有九只之多,而这九只凤凰,拉着一辆垂着黑色帘子的车架。 “好奢侈的人……”我在心中暗道,就算这里是仙境,这人也太奢侈了吧,那可是九只凤凰啊? 我退后了几步,免得挡了那人的去路,招惹没必要的麻烦,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鬼而已,一点也不想招惹麻烦。 但是,那车驾居然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两个梳着仙女头的漂亮小丫头,打起车帘,这两个小丫头从哪里来的,我根本不知道,也不想问,似乎,这一切都合情合理的…… 车上,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俊美男子,施施然的走下车来。 瞬间,我目瞪口呆——这个人,居然我的是故友雁栖?我就这么震惊的看着他,而他也看着我,然后,他笑了笑,一如生前。 “你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执著。”雁栖终于说话了,“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为,偏生还要去奔波劳碌——这个世上,没有死人复活的事情,也没有举霞飞升的可能,算了吧。” “呵呵……”我突然傻笑,“我也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去忙活那些了,想要奔波忙活,也忙不了。” 雁栖完全不理会我,说完就径自上了车,然后,那九只凤凰,就这么拉着车,腾空飞去,我急的大叫:“喂喂——雁栖,你等等我……” 但是,那车驾越飞越高,终于消失在一片虚空中……我愣然扬手看着天际,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黄金盔甲的人,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对着我狠狠的劈了过来。 我吓得大叫一声,只感觉全身剧痛,一惊之下,已经醒了过来,四周都是昏暗一片,只有我头顶上,还有一盏微弱的黄色灯光。 这是什么地方啊?我的意识渐渐的回复过来,终于想起来,我从上面摔了下来,这个时候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我身后摸了一把,额头上似乎肿了老大一块,还有一些血污,想来是撞破了,倒是那个矿工灯,还算质量过关,居然没有摔碎,虽然灯光暗淡,但终究还是亮着的。我伸手把矿工灯取下来,从背包里面换上新的电池,于是,那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我再次把它带在头上,心中暗道:“幸好有这个矿工灯,否则,说不准我这个脑袋,就撞开花了。” 这里似乎是一条地下通道,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但空气还算流通,凭着我以往的经验判断,这里应该有出路出去。 土狼呢?我抬起头来,向着看了看,但顶上都是结实的墓砖,距离我也有一段距离,我蹦跶了两下子,也没有能够够得上顶部,土狼是这方面的老手了,看到我触动机关跌下来,想来应该猜到,这下面另有通道,等着把他把那个死人身上的黄金盔甲扒下来,自然会跟着下来,我倒是不用为他担心。 想到这个黄金盔甲,我陡然想起我刚才奇异的梦境…… 自从离开苍梧之城,我就再也没有能够梦到过雁栖,却没有想到,刚才处于生于死的边缘,居然再次梦到他了,大概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 我昨天还想着,采集了鬼药,炼制成回天镜,百家香火聚集成仙家愿力,他可以脚踏七彩霞光,举霞飞升。 我所梦到的景象,何尝不是如此?可他为什么对我说不可为?虽然我没有把握,但至少我还在努力?我太过担忧了吧? 想到这里,我摇摇头,最后那个穿着黄金盔甲的人——我他妈的,那个黄金盔甲,可不就是刚才土狼想要剥下来的死人身上的盔甲? 我揉揉摔得七荤八素的脑袋,再次把背包背在背上,我摔下来的时候,应该是背包压在了下面,里面有着我的衣服等物,所以,倒没有落得屁股落地,两脚朝天的悲惨下场。 当务之急,我还是先找出路要紧。 大概我平时积德行善,这次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通道的尽头,是一块活动的墓砖,我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把墓砖打开了,然后,从里面爬了出来。 刹那间,漫天星斗散落下来,幽幽清辉笼罩大地,月兔西沉,天快要亮了…… 第四十六章 菊花蚕 我回头看了看我爬出来的地方,突然心中有些狐疑,今天我这是摔坏了脑袋,刚才一直都没有发现,那个通道——似乎最近有人走动过的痕迹,难道说,这个古墓真是被人发现过的? 可是,石棺中那些精美的殉葬品,都还在啊,还有那价值不菲的黄金盔甲。这个盗墓贼糊涂了,发现了这样的宝贝,居然没有顺走? 我想了想,忍不住又倒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出口,是的——这墓砖原本应该不是活动的,是后来被人挖开的,然后,有人出来后,有草草掩盖了起来。这地方有些荒芜,又处于周山那个闹鬼的后山,平时根本就没有人来,如果这个盗墓贼短时间不离开周山的话,那么,他确实没有必要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只要做好记号,等着将来需要哪些精美的金银器皿的时候,再来搬走就是。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了二娘和山猴子的。我拍了拍撞得稀里糊涂的脑袋,轻轻的叹气,这下子,我罪孽中了,山猴子和二娘都是被我害死的,那个该死的袁疯子,找我指什么明路啊,断送了人家大好性命。 这还不算,如果那个潜伏在黑暗中的厉害盗墓贼,要对土狼下手,只怕土狼也很是危险。我有些迟疑,要不要进去告诉土狼? 我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了,我和土狼他们是晚上十点左右动手的,十一点半左右进入古墓,如此算来,我在古墓中至少也昏迷了四个小时左右,这段时间,那个恶人想要做什么,只怕都已经做了。 我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没有连着我也一起杀了?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发现他的秘密了?我考虑了一下子,还是不想再回去看看了,毕竟,就算我回去,也找不到机关进入原本的那个墓室,这个古墓虽然规模不大,但看样子,机关设计非常巧妙,而这个能够把机关玩弄的这么高明的人,想来也是个中高手。 我只能够希望,土狼能够逃出来,不要被那个恶人杀了。 凌晨四点,我四处看了看,准备找回去的路,然后,回家补个觉,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灌木上,挂着一缕奇怪的东西。 我心中好奇,忍不住就走了过去——那是一棵低矮的荆条树,上面挂着一块蓝色的布条,我忍不住伸手,把那布条抓在手中,怎么看着,这布条上面的花纹,都有些眼熟…… “慕容嫣儿?”我突然想起来,这蓝色的布条,可不是慕容嫣儿身上的衣服?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那个墓室中的盗墓贼,竟然是她? 不会的,她一个大姑娘家,怎么会做这等事情,而且,还残忍的杀了二娘和山猴子?可是,这又如何解释,她身上的衣服碎片,挂在了这里?这明显是经过这里不小心,被树枝勾破的。 我满心狐疑,低头看了看,草地上还留着脚印,虽然不明显,但是,却可以判断出来,慕容嫣儿的大体方向。 我忍不住就顺着她的脚印先前走去,没走几步路,我就愣住了——这山坡上,竟然都是一座座的老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难道说,这地方就是老村长说的,那个蝴蝶谷的附近,听的说,蝴蝶谷上面的山坡上,都是老坟,也不知道什么年代的。 周村那边的土坟,大部分都被平掉了,而这边的土坟本来也是要平掉的,后来出了事情,就没有人问津了,这些年,周村的青壮年都出去了,不是去城里打工,就是去镇子上买房子,再也没有人愿意呆在交通不便的山区,这地方就更加荒凉了。 我没走几步路,又在一处坟滩的粗糙茅草上,发现了一块蓝色的布条,和我刚才发现的一样,明显也是慕容嫣儿衣服上撕下来的。 我弯腰从坟滩上捡了起来,心中暗道:“这小丫头,没事跑坟滩上做什么啊?” “咦?”这布条不对劲,竟然有着一种湿漉的感觉,上面有暗红色的液体——我拿起来,放在鼻子边闻了一下子,顿时就皱眉了,这丫头受伤了,这明显就是血。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着山坡下面走去,果然,沿路发现了一些青草上,似乎都有斑斑点点的血污,幸好,我头顶矿工灯刚换了电池,还是很亮的。 虽然是坟滩,但由于天马上就要亮了,倒也没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看样子,老村长说这地方闹鬼,也有些夸大了。 果然,山坡下面就是一个小小的山谷,不大,谷口前还有一个老旧老旧的石碑——蝴蝶谷。 这石碑也不知道什么人立的,如今,上面爬满了一些爬藤植物,字迹有些模糊了。 我调整了一下子矿工灯的焦距,看到石碑上,有一个纤细的手印子——慕容嫣儿跑来这里做什么啊? 顺着山谷走进去,这山谷里面的气温,要比外面低一点,老村长说,这地方四季如春,而现在是酷暑,如此看来,这地方气温略低一点,倒也在情理中。 让我出乎意外的是,这地方居然有着大片大片野生的菊花,如今是盛夏,居然这么金灿灿的开着。 菊花品种不一,有大有小,但是颜色却都是清一色的黄色,所以,我拿着矿工灯一照,感觉竟然像是满地都铺着黄金这样,这感觉,真有一些惊心动魄。 如今是晚上,倒是没看到蝴蝶,想来,白天应该是有蝴蝶的,我心中暗道:“这地方自然景色倒是不错,可惜外面都是荒坟,否则,在这里结庐而居,倒也别致。” 我一边想着,一边顺着一条羊肠小道,向着谷中走去,想来,山谷中本来是有路的,只是后来据说闹鬼,才渐渐的荒芜了,如今,无数的野菊花长到了路边,我一路走过去,又在一丛菊花上,看到了一块破布。 慕容嫣儿这是怎么了,就算受伤了,从这里经过,也不至于把身上的衣服,一块块的撕下来啦? 突然,花丛中陡然冒出来一个大大黑色影子,对着我脸上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忙着一矮身,躲了开去,在矿工灯的照耀下,我看得清楚,那是一只硕大的黑色蝴蝶,大概本来是藏在菊花下面睡觉的,被我惊醒,如今飞了出去。 至于蝴蝶是否要睡觉,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蝴蝶也是一种动物,是动物都要休息的。 我一步步的象征前面走去,但是,我就越感觉不对劲,这些菊花上,似乎都缠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我走进仔细看看,这才发现,那不是雾气,而是一种类似于蛛丝的白色丝线,纠缠在菊花上面。 在看,很多菊花表面,居然都有被虫啃咬的痕迹。 我心中好奇啊,这是什么虫子,居然喜欢吃菊花?菊花有异味,野生菊花味道更重,所以,菊花一般没有虫爱,经得起严霜风寒,但这里的虫子居然与众不同,喜欢啃菊花?或者说,这地方只有菊花,这虫子也没法子挑嘴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的在菊花上搜寻,没多久,我就在一片叶子下面,发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虫子。 而我一看到那虫子的时候,我居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虫子白白嫩嫩的,胖嘟嘟的实在可爱,如今还在努力的啃着菊花叶子,分明就是一只蚕。 这蚕不都是吃桑叶的,这里的蚕,也太过不挑嘴了,居然吃菊花叶子,或者说,连着花儿也吃? 我索性把这只蚕抓了起来,托在手中,在矿工灯的照耀下,我发现——这蚕事实上不是白白胖胖的,胖是胖了,但是却不白,而是显得有些黄,大概是吃了太多金黄色的菊花造成的。 菊花蚕?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不知道这个蚕吐的丝,能不能够收集了做衣服,我一边想着,一边就在菊梗上寻找,看看有没有蚕茧。 但我没有失望,没多久,我就找到了一只蚕茧,颜色也有些偏黄,韧性倒是蛮高的,我感觉很是好玩,忍不住就把它取了下来。 突然,我左手传来一阵刺痛,我一愣,拖着那只菊花蚕的手,忙着甩了甩,这是一个本能的动作,任何人在吃痛之下,都会忍不住甩手。 而接着,我对着手心一看,顿时,我的心都咯噔一声——这蚕有毒,而且还是有剧毒…… 我忙不迭的把蚕茧也摔在地上,看着微微发黑的手掌,在瞬间已经麻木起来,心中知道不妙,赶紧从背包里面,寻找清心减毒丸。 接连吃了三颗药,然后,我又用匕首划破手掌,挤出黑血,在用药粉敷上后,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痛,心中暗骂了一声:“变态!” 这该死的菊花蚕竟然有剧毒,我刚才还想着收集天然蚕茧做衣服呢。希望慕容嫣儿没有像我这么好奇,去抓那些蚕来玩,否则,后果堪忧。 我常年在山中行走采药,身上备着一些自己配置,专用的解毒药,那丫头可没这么好运了,这菊花蚕比我现象中还要毒三分。 第四十七章 美人蚕蛹(上) 我又向前面走了几步路,两边路上的蚕丝纠结,几乎是没法子通行,有大大小小的蚕茧挂在蚕丝上,而更多的,却是一只只黑色的大蝴蝶,惨不忍睹的挂在蚕丝上,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只剩下少部分,还在挣扎。 真是奇怪,就算这地方叫做蝴蝶谷,如今被这些菊花蚕占据了,这些蝴蝶也应该飞出去,另外寻找栖息的地方,怎么都死在这里?而且,这些蝴蝶明显都是刚死不久的,有些甚至还在挣扎。 我从背包里面取出鹿皮手套,套在手上,拿着药铲捞了一只蝴蝶过来,发现这黑色的蝴蝶,竟然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虽然翅膀是黑色的,但却带着大红色的斑点,有着扇子那么大,想来在阳光底下飞舞,绝对是非常非常漂亮的。 真是可惜了,我心中有些感慨,这么好的地方,居然让这些有毒的菊花蚕占领了。 两边的菊花,越来越高,竟然犹如灌木一样,高过我的头顶,蚕丝密集,上面有着一个个晶莹的蚕茧吊下来,很多菊花枝叶上面,也都挂着密密麻麻的蚕。 “那朱雀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有慕容嫣儿——跑什么地方去了?”我这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慕容嫣儿,心中越发的担忧起来。 又走了一步,我突然看到,前面的路上,似乎站着一个人影,我心中大喜,忙着叫道:“慕容嫣儿——” 但是,那人只是站着,却是不应我,我快步走过去,在距离那人影大约两三步远的地方,我站住脚步,全身冷汗直冒——那人脖子上居然没有人头…… 我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脚下一颤,似乎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之下,我顿时就吓的一哆嗦,一颗已经成了白骨的脑袋,就剩下两只空洞洞的眼窝子盯着我,而在眼窝子中,居然还爬着几只菊花蚕。 这人死了,脑袋也掉了……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这才发现,这人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血肉都腐烂了,只剩下一具白骨,只是被菊花蚕的蚕丝密密麻麻的绑住,才站在这里,可我看着,却是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距离那具尸骸的不远处,我发现了一把药铲,只是药铲也腐朽了……至少,这人已经死了有十多年了,难道说,这人就是老村长口中那个前来采药的? 我回头看了看那尸骸,叹气道:“等着我找到朱雀子,明天来给你收敛尸身,让你入土为安。” 说着,我就欲向前走去,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轻轻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我忙着转身去看,却看地上掉着一块锈迹斑斑的绿铜块。 我心中好奇,忍不住又走了回去,把那绿铜块捡起来,仔细看看,这绿铜块上面,有些一些古朴的花纹,上面还有个一孔,穿着银色的链子,如今,链子断裂开来,掉了下来——想来是我那位同行前辈的随身之物。 我把那绿铜块捡起来,放在胸口的袋子里面,拍了拍袋子,对着那尸骸道:“我明天一定回来,葬你尸身。”话刚说完,我突然感觉不对劲,我怎么看着那青铜块是如此的眼熟,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一边想着,一边再次摸出那块青铜块,调整矿工灯的角度,正正反反,仔细的去看。 果然,在青铜块的上面,有着一些残缺是印记,并非是完全的,而上面的古朴花纹,如同是一道道天地法则,宛如龙起凤舞,神秘莫测。 我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青铜块,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就在这一瞬间残灭——我已经明白,这个被蚕丝缠绕,最后死于此地的人,到底是谁了。 我一直希望他活着,结果,却亲眼目睹了他的尸骸。 我用力的挤出一丝苦笑,看着那具尸骸,低声问道:“你于此地,难道只是为着等我?” 他自然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他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就算他能够回答,只怕他也绝对不愿意看到现在的我,半人半鬼,活着只剩下辛苦。 我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着前面走去,我还要去找慕容嫣儿,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依然是必须努力的活着,这菊花蚕有剧毒,偏生还这么多,但愿她没事。 我没有想到,几步路之后,前面的山谷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山洞,无数的蚕丝挂在洞孔,上面密密麻麻的吊着蚕茧。 而在洞口的岩石下面,有着一个巨大如水缸般的蚕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蚕茧,不仅就的呆住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我愣愣然的看着那个蚕茧,怎么看都感觉邪气。 突然,山洞中飞出来一只老大的蝙蝠,扇着翅膀冲了出来,随即,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圈,又落了下来,停在那个蚕茧上,煽动着翅膀,不断的颤抖,我这个时候才看清楚,那不是蝙蝠,而是一只黑色的蝴蝶。 很大,比我刚才看到的蝴蝶,都要大,而且它飞得很快,导致在黑暗中,我以为是蝙蝠,我还真没见过飞的这么快的蝴蝶。 要是蝴蝶都飞这么快,“翩翩”二字,就再也不合适用在蝴蝶身上了。 “嫣儿……” 我突然心中一动,难道说,慕容嫣儿居然被那些菊花蚕作茧困在了里面?不成,我要把这大蚕茧剖开来看看。 我从药铲里面取出短剑,对着蚕茧就划了下去,我怕伤到慕容嫣儿,因此不敢太过用力,但是,那蚕茧的韧性,明显比我想象中还要强。 我也豁出去了,大把的吞下解毒丸,然后,带着鹿皮手套,就这么摁在蚕茧上,如同杀猪一把的,把蚕茧破开一个口子,里面,一个鲜红的肉虫子,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我伸手,就直接把它抓了出来,竟然有拳头难么大,然后丢在地上,死劲踩——我脚下鲜血溅出来,我似乎不是踩死一只蚕,而是踩在了血污里面。 这个里面,肯定不止只有一只蚕,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蚕茧,我伸手用短剑把整个蚕茧剖开,在然后,我头顶矿工灯的照耀下,我差点呻吟出声…… 慕容嫣儿全身衣衫不整,甚至连着重要部分都遮盖不住,双目紧闭,身上遍布那种血红色的蚕,连着她漂亮的脸上,都爬着那样恐怖的,丑陋的蚕。 我必须说,这绝对是一种丑陋至极的动物,丑陋的爬虫……那些蚕扭动着身子,不断的蠕动着,竟然在吸食她的血液。 “该死的……”我一边伸手忙着把她身上的蚕一只只的抓下来,一边咒骂着……然后一一踩死,幸好,这些蚕除了剧毒,本身不具备攻击性,否则,今晚就危险了。 等着我把最后一只蚕也踩死后,我摇着慕容嫣儿的身子,叫道:“姑娘——嫣儿——” 但是,慕容嫣儿的情况是在不乐观,大量的失血,中毒,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中,脉象也微弱而混乱。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一把把她保住,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她口中灌下去——我一点也没有想要占人家姑娘的便宜,甚至,这个时候我连着想都没想,我只希望能够救活她。 渡气——是我们鬼医的一门绝学。 对垂死的人,渡一口生气,可以滋养五脏,暂时维持她的生命,然后,我飞快的从针囊中,取出银针,撕开慕容嫣儿的衣服——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布包,从慕容嫣儿的胸口掉了出来。 我一愣,忙着把那东西捡了起来——慕容嫣儿藏得这么隐蔽,可见,那东西对她关系重大,所以,我信手就把那东西塞在我的背包里面,然后,飞快的给她扎针。 本来,最快的驱毒法子,就是直接从血液里面排出,可现在慕容嫣儿失血过度,我只能够把剧毒控制住,导出部分,然后,我有从背包里面翻出来一颗血红色的药丸。 这是我在四川那边的深山里面,偶然采集到的一颗朱果,乃的补血之物,可以医治女人产后大出血——等于是一颗活血囊了。 我硬是把朱果捏碎,然后对着慕容嫣儿灌了下去,还好,还能够吞咽,要是不能够吞咽,麻烦就大了。 看着慕容嫣儿吞下朱果,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些红晕,我也暗中松了一口气,想起刚才她怀里掉出来的东西,虽然圣人教导:“非礼勿视!”但我实在好奇,忍不住就打开小布包,一看之下,我的眼睛却是怎么也挪移不开了。 那是一只鲜艳夺目的小鸟,只有巴掌大小,透着淡淡的馨香。 “朱雀子!”我一看之下,就知道这就是朱雀子,我遍寻不着的朱雀子,老村长倒是没有说假话,这地方果然有朱雀子。 “嗯呀——”就在这个时候,慕容嫣儿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到底的练武之人,身子骨比普通人强健,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就能够想过来,而我却有些不好意思,就如同是做了贼,突然被人抓了现行。 第四十八章 美人蚕蛹(下) “师兄……”慕容嫣儿迷迷糊糊的叫道。 “是我,慕容姑娘。”我一边说着,一边忙着从背包里面取出来一件旧衬衫,盖在慕容嫣儿身上。她本来就衣衫不整,刚才我忙着救人,直接粗鲁的撕开了她的衣服,这个时候,她和赤裸着没什么区别了。 “啊……”随即,慕容嫣儿惊叫了一声,“先生……”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说道:“你先把衣服穿好吧!”这一折腾,已经是凌晨五点左右,天色微微亮了,她这个样子,可不方便走出去。 “哦……”慕容嫣儿问道,“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嗯……我好了……是你救了我嘛?” “我今晚险死还生,实在是一言难尽,不说也罢,倒是你,怎么跑来这地方,这些菊花蚕有毒。”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我头顶的矿工灯还亮着,看着慕容嫣儿穿着我的衣服,长长的衣摆一直拖到屁股下面,不仅“哈”的一声,笑了起来。 慕容嫣儿脸色依然苍白的可怕,但听得我问,却不愿意说什么,老半天才说道:“我来采朱雀子,啊……我的朱雀子呢?先生可有看到?” 我大感尴尬,朱雀子在我背包里面,而且我很想据为己有。 “慕容姑娘,我用一对红翡手镯,换你那只朱雀子好不好?”我厚着脸皮说道。 “这……”慕容嫣儿明显有些迟疑,半晌才说道,“先生两次救我,要是话,就拿去吧,别说什么换不换的。” 我见她答应,顿时大喜,忙着说道:“这怎么可以啊?等着这次事了,我带你去苍梧之城,你想来也听说过那地方吧?苍梧之城的翡翠首饰,随便你挑一样。” “那感情是好!”慕容嫣儿低声答道。 “这地方四处都是毒蚕,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我说道。 慕容嫣儿张张口,欲言又止,似乎有着极重的顾忌。 我去不管这些,带着慕容嫣儿转身离开,但陡然转身之间,我却看到一个黑衣青年,冷着一张脸,站在我面前。 我没来由的吓了一跳,叫道:“你是人还是鬼?”老村长可是说过,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人来,这人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冷不防吓我一跳。 “师兄!”慕容嫣儿低声叫了一声,然后,似乎有些心虚的走了过去。 “恭喜师妹了!”黑衣青年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尖酸刻薄的冷笑道,“来这样的地方,幽会情人?我说怎么都找不到你啊。” “师兄,不是这样的。”慕容嫣儿当即就着急了。 原来这人就是慕容嫣儿的师兄风枫,我心中叨咕了一句,人长得还成,只是一双眼睛,似乎有些邪气,大概是因为他刚才的话,太过尖酸刻薄了,我打心底不喜欢这人。 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我和慕容嫣儿清清白白的,而慕容嫣儿受了重伤,急需要休息调养,不懂医术的人,也可以轻易看出来,可这人,不问师妹伤势,居然吃这么一份飞醋了。 “朱雀子呢?”风枫大声说道。 “这……”慕容嫣儿惴惴不安的看了我一眼。 我扭过头去,装着没看到,朱雀子对我太过重要了,我需要它做药引,熔炼回天镜。 “啪”的一声脆响,我一愣之下,转过头来,却看到风枫满脸都是暴戾之气,扬手就给了慕容嫣儿一巴掌,而慕容嫣儿差点就把被他打晕了。 “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把朱雀子送你小情人了?”风枫破口大骂道,“你当老子是死人啊!这还没有嫁给我,就想要给我戴绿帽子了?”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气的发抖,而慕容嫣儿更是一脸的委屈,看着风枫,如同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看什么?”突然,风枫迅速的抽出一把短剑,架在慕容嫣儿的脖子上,冲着我吼道,“把朱雀子交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你的小情人。” “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愣然,我怎么就碰到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人? “交出来!”风枫又冲我吼道。 “师兄,真不关先生的事情,我把朱雀子弄丢了……”慕容嫣儿怯怯的说道。 “放屁!”风枫破口大骂。 我从背包里面取出那个小小的布包,然后,对着风枫丢了过去,说道:“朱雀子给你,我从你师妹手中抢来的,你放了她吧!” 风枫一把住过朱雀子,骂道:“做你娘的清秋大头梦。” “你要做什么?”我不由大怒,我都已经把朱雀子给他了,他居然还不放过慕容嫣儿,这慕容嫣儿也真是的,什么男人不好喜欢,居然喜欢这个人渣? “听说,你也是鬼医传人?”风枫很是不怀好意的问道。 “师兄……”慕容嫣儿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不敢。 “是的!”我答道,“但这关你屁事?”我对于这个风枫,实在是讨厌至极,说话也极不客气。 风枫突然出手,对着慕容嫣儿的脑袋拍了下去,慕容嫣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嫣儿——”我心中大急,忙着跑了过去,一把扶起慕容嫣儿,却看到她痛的全身发抖,连着脸面都因为痛苦,扭曲而变形,我手指扣在慕容嫣儿的脉搏上,却发现,她的脉搏比刚才更加混乱的。 “师兄……你竟然这样对我……对我……”慕容嫣儿原本明亮的眸子,一瞬间失去了光彩,就算是刚才面对生死一线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我从针囊中摸出银针来,却发现根本就没法子下手,不禁急道:“你做了什么?” “他把虫鬼养在我体内……”慕容嫣儿低声说道。 “只要西门先生给我做点事情,就自然会饶了你,让你从此跟着他双宿双飞……”风枫尖刻的说道。 “她是你女朋友!”我实在已经不知道如何说才好,我和慕容嫣儿真是清清白白的,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 “女朋友?”风枫冷笑道,“我有这么丑的女朋友嘛?我告诉你,我很快就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而且,我会得到羽化篇,我会成仙,我要这个二手货的丑丫头?” 慕容嫣儿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气晕了过去——我也气的发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下贱的人。 不过,我心中奇怪,为什么风枫不怕这些菊花蚕的剧毒,对了,他是驱虫师,难道说,他竟然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情? 我试探的问道:“是你让她来蝴蝶谷的?” “你倒是聪明!”风枫冷笑道,“没错的,就是我让她这傻丫头来的——你坏了我大事,否则,再过得一时半刻的,我就练成虫儡了。” “你居然把你的女朋友,喂养给那些菊花蚕?”我越想,越是感觉气氛,这个蝴蝶谷的菊花蚕,应该是天生的,并非是风枫饲养在这里,因为他并非是这里人。 作为一个驱虫师,看到这么多毒虫,想要收为自己所用,也没什么意外,但是,他居然利用自己的女朋友,饲养菊花残——我简直是连着想都不敢想一下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 “让她醒过来,然后,跟着我走一趟,我就放过这丫头,否则,就算你是鬼郎中,能够徘徊阴阳两界,却不了解我们驱虫师,一样救不了她,只能够看着她活生生痛死。”风枫目光冰冷,就这么看着我。 我已经懒得和这人在说什么,死劲的掐了几下子慕容嫣儿的人中,把她掐醒,然后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去了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多问什么?”说着,风枫大步向着前面走去,目标竟然是那个山洞。 我扶着慕容嫣儿,跟在风枫身后,向着山洞里面走去。山洞里面漆黑一团,风枫取出一只强光手电筒,拧亮了后,走在前面,为这节约电池,我索性就关掉了矿工灯,而山洞狭隘,只能够面前容一个人通过,我让慕容嫣儿走在我前面,我紧紧跟在她后面,以防不测。 而慕容嫣儿竟然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我身边,就连着看向人的目光,都是呆滞的。 走了没多久,山洞就出现了一个转折,我很想问问风枫,这个是要去哪里,但是,他这人实在太过讨厌,我也懒得问他,索性就跟在他后面,注意他的行踪。 转过完后,山洞居然开始变得有些宽阔了,在像前面走了几步,我居然看到一个白纸人,丢在地上。 “咦——”我有些诧异,站住脚步,这个白纸人,明显就是那天晚上摆在坝基上面的,被我一脚踹下了水沟里面,所以,上面还粘着泥巴,只是这个时候,泥巴也干枯了。 这个白纸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满腹狐疑,难道说,风枫就是那天晚上的鬼影?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快点走,不要拖拖拉拉的,否则,你的小情人就死定了。”风枫似乎感觉到我的动静,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我道。 “这白纸人是你弄的?”我站住脚步,问道。 “是有怎么样?”风枫冷笑道。 我呆了一下子,是的,是又怎样,我不希望慕容嫣儿受到伤害,天知道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要我做什么?但是,我是一个大夫,除了治病救人,我什么也不懂。 第四十九章 黑幕金棺 山洞里面,白纸人越来越多了,而且除了白纸人,还有一些银箔扎的花圈,一个个摆在地上,看着诡异无比,有些白纸人,甚至叠在了一起,我看到一对黑白无常的白纸人,扎的简直就是栩栩如生,忍不住就摸了一下子,不料,那白纸人陡然倒了下来,后面,一具干枯的尸体,对着我脸上砸了过来。 “啊——”我惊叫出声,匆忙中,摔倒在地上,一道黑色的招魂幡从我眼前飞过,只奔风枫的面门。 我连滚带爬,把我身上的干尸,甩了在一边,最近我走霉运,老是被尸体压。 “风枫,你还想要走?”一个白纸人的后面,周虫走了出来,冷冷的盯着风枫道,“我师父呢?” “西门,你没事吧?”袁疯子也从另外一边走了出来,急冲冲的问道,“你怎么和这人混迹在一起?” “我知道这王八蛋不是好人,但我总不能够连累无辜!”我说着,忍不住看了看慕容嫣儿。 而慕容嫣儿却低下头去,我耳边传来周虫的冷笑声:“这女人是他师妹,先生可不要被她花言巧语骗了。” “我相信慕容姑娘。”我说道,这女孩子两次险死还生,想来对她师兄也应该看透,不会在痴迷下去,所以,本质上我还是愿意帮他一下子的。 “咦——这地方怎么来的尸体?”突然,袁疯子的目光,落在那具尸体上,那尸体应该已经死了有些年了,大概是被山洞里面的风吹干了,并没有腐化,反而成了一句干尸,整张脸已经扭曲变形,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姥爷——”周虫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尸体身上,突然惊叫出声。 “他……是你姥爷?”我震惊的看着周虫,问道。 “是的……是的……”周虫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看这个……”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那尸体手上,取下来一枚扳指,那只是普通的白玉,成色很不好,自然也不值钱。 “这东西,我姥爷一直戴着……我姥爷竟然死在这里。”周虫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你不是早知道这地方了,为什么没有来找找?”我问道。 “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这个地方,最多就是比你们早些一步来!”袁疯子解释道。 “风枫,你不要跑!”我突然看到,风枫一溜烟的向着山洞深处跑去,想起他不知道在慕容嫣儿身上下了什么歹毒手段,急叫道。 袁疯子一把拉住我说道:“别理会那人,等下找他算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忙着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袁疯子听的说,二娘和山猴子死了,顿时也愣了一下子,似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周虫小心的把他姥爷的尸体摆好,只起身子来,眼中隐隐有些泪水,然后冷着脸说道:“我总感觉,我们背后一直有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站在专业的角度看,你姥爷死了大概二十年了,周虫,节哀顺变!”袁疯子拍拍周虫的肩膀,说道。 “要你专业?”周虫骂道,“你就不能够说句好听的?” “好吧,他刚死,你找找西门先生,说不准还能够救活!”袁疯子取过招魂幡,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说道。 “不要胡闹了,等着事了,好生把你姥爷葬了是正经。”我说道。 “是!”周虫叹气道,“只可怜我一家……”说到最后,他茫然叹气。 “走吧,去找那个风枫算账。”袁疯子说道。 “你姥爷死了这么久,绝对不是风枫杀的,他才多大?”我皱眉说道,虽然我和讨厌风枫,甚至可以说有些恨他,但这事情一码归一码,风枫顶多二十出头,绝对不可能会杀了周虫的姥爷。 “不是他!”周虫摇头道,“一定是那个鬼脸,只是,那个鬼脸到底是谁?” 我心中想起早些时候的怀疑,但随即摇头,怎么都感觉有些荒唐,当即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那个石达开藏宝藏的地方。”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嫣儿说道。 “啊?”我愣然,看向周虫和袁疯子。 “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研究了一番,不会错的。”袁疯子解释道,“走吧,既然来了,一起去看看吧。” “见面分一半?”我突然戏谑的问道。 “好!”周虫苦笑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为着这个宝藏送了命,如果真有宝藏,你要,只管去拿。” 我也只是说说,并不在意,慕容嫣儿有些怯弱的说道:“可是,朱雀子在我师兄身上……” “他只有朱雀子,也打不开门的,我们过去。”袁疯子说道。 顺着山洞往里面走,我这才发现,这个山洞有好些岔道,但沿途都有人用红笔画了几号,不会迷路,我还是有些担心,沿路再用一些特殊的药物,留下记号,免得标记被人擦掉,我们迷失在这个山洞中,转不出来,才是麻烦。 走了十几分钟,突然一道巨大的石门,门上有着一只狰狞的猛兽,出现在我面前,我愣然的看着石门,原本以为,既然是石达开藏太平天国宝藏的地方,应该是相当隐秘的,怎么就这么暴露在山洞中? 既然有石门在,那么,想要宝藏,还不容易,直接去拿就是。慕容嫣儿一直走在我身边,这个时候,似乎是知道是心中想着什么,低声说道:“这个师门打不开的——必须要凑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才可以打开这个石门。” 我心中暗道:“这个以前是打不开,但如果是现在,拿着开山的炸药,别说是这么一个石门了,就算是整座山,也可以轰开来。”但是,这么暴力的想法,我终究没有出口。 “这里有大量的虫卵,如果采用暴力开门,就会惊动虫卵。”一个很突兀的声音,从我们的背后响了起来,我转身看过去,只见我师兄和一身白衣长裙的素素,还有风枫,就这么站在我们背后。 想来,他们一定是躲在山洞的岔道里,等着我们。我听得他说话,忍不住抬头向着上面看去,果然,头顶上的石板,似乎并非是平整的,而是沾染着一些宛如泥土一样的褐色脏东西,想来就是师兄说的,虫卵? 我以前看书的时候,就曾经看到,有些虫卵在低温情况下,就会陷入冬眠状态,一旦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就会离开苏醒,成长,然后迅速繁衍。 这种虫子,想来是听到震动会苏醒?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时候,可不怎么好开啊?而且,我们大声一点说话,会不会让这些虫卵惊醒? “师兄,你到底想要怎样?”我实在有些腻烦师兄了,他到底要做什么啊? “白虎在我手中!”师兄终于开口,“我只想借你们的羽化篇一观,救人而已,那个太平天国的宝藏,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分文不取。” “你真有白虎?”周虫微微皱眉,问道。 “当然!”师兄点头道,“这不就是?”说着,他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从里面掏出来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咋一看,似乎是一只蜷缩着的猫,但我一见之下,顿时就明白,那是一种罕见的中药,形似白色老虎,因此叫做“白虎”。 “想要打开这个石门,必须要凑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缺一不可。”师兄再次说道,“你们就算有了青龙玄武,但没有朱雀和白虎,一样没用,采用暴力打开的话,势必引起蛊虫作乱,到时候,你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成问题。” “好!”袁疯子突然说道,“就听你的,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要申明,里面的那个人,你也不能够动。” “一言为定!”师兄点头道,“有我师弟在,那个人,我就算想要动,也动不了。” “呃……”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师兄会说这么一句话。 “等等!”周虫突然说道,“除此以外,我还要求你把我师父还给我。” “我还把你师父藏在了那个墓室中,你骗我师弟那个老实人就算了,何必蒙我?”师兄突然怪笑道。 “什么?”我不解的看着周虫和师兄,周虫骗了我? “那个古墓,是左右两座,里面的摆设,一模一样,据说是双子坟,原本安葬的主人,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师兄解释道,“所以,那个山谷也经过人工修缮,里面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你被他蒙了。” 我看向周虫,恨不得抓他过来暴打一顿,而周虫却有些心虚的看着我。 “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反正,你们的破事,我也不参合,什么青龙白虎,我不干了。”说着,我很光棍的转身就要走。 “师弟请留步。”师兄难得对我客气过一次,我站住脚步,问道,“既然你们已经取得初步合作,还要我做什么,周先生——我师兄医术不在我之下,想来,令师已经清醒过来,不用再找我了。” “想要拿到里面那个羽化篇,估计需要我们两个联手!”师兄说道,“打开石门,只是需要朱雀子和白虎,开门之后,我把这两样东西都送你,另外,我帮助你熔炼回天镜,如何?”师兄说道。 我站住脚步,师兄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惑人心,我一个人,就算凑齐七七四十九种鬼药,最后想要熔炼回天镜,也很是麻烦,成功的几率并不高,但如果有师兄相助,至少有六成成功的希望,而又有袁疯子启用七星招魂幡,沟通幽冥,到时候让雁栖举霞升仙,完全可行。 “成!”我点头道。 “据说,驱虫师藏有羽化篇!”师兄再次说道,“也许,有了那玩意,你根本不用再熔炼什么回天镜了。” “但愿吧!”被师兄这么一说,我突然也对那个羽化篇,有了强烈的兴趣。 “既然大家目标一致,那好吧!”袁疯子说道,“我这不人不鬼的,对于金银之物,也没什么兴趣,只求羽化篇一看就好,这是你们驱虫师的宝贝,我自然不会占有,抄录一份不算过分吧。” “只要真有羽化篇,你爱抄几份都没事。”周虫笑笑,目光落在风枫身上,众人都已经表态,现在就等他了。 当然,风枫并非真正的疯子,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他自然不能够提什么反对意见,当即点头。 我们一行人再次走到那个石门前,周虫看着袁疯子,袁疯子从挂在身上的长袋中,摸索了一下子,取出来一条手指粗细的青色小蛇。我一看到那小蛇,顿时就傻了眼,那小蛇竟然长着两只小小的肉翅,头上顶着红色的肉冠,虽然不大,却怪异得很。 “这是什么蛇?”我好奇的问道。 “这就是虫蟒!”袁疯子笑道,“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青龙,哈哈……你别瞧着这玩意小,可是剧毒,不过,这天下什么毒蛇看到我,都得叫一声爷爷。” “对,你是蛇爷爷!”我没好气的笑了一下子,想起袁疯子生吃毒蛇的诡异,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慕容嫣儿似乎有些害怕,向我这边靠了靠,然后,又瑟瑟的抬头看了看她师兄风枫——知道这个时候,这傻丫头还不知道,她被她师兄卖了,要不是恰好碰到,我这个时候她已经成为风枫的虫儡,和一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没事的,那家伙是蛇祖宗。”我低声安慰着慕容嫣儿。 “嘿……”师兄突然怪笑道,“师弟,想不到你把自己弄成这等德行,居然还这么有女人缘。” “你闭嘴!”我低声骂道,口中说着,忍不住看了看风枫,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冷着一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这个时候才留意到,在那扇石门的四角,都有一个小孔,形状各不相同,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样子,只是——这青龙白虎朱雀子都有了,玄武我们似乎并没有啊? 袁疯子已经把那条青色小蛇,塞进小孔中,而周虫也从包裹里面,取出一只小乌龟,我看到那只小乌龟,顿时眼睛都直了,叫道:“你……去我家偷乌龟?” “我养在水沟里面的,你无耻的偷了,还说我偷?”周虫比我想象中还要无耻,这话居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养的?”我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把它炖汤了。” “这等神物,你居然也想炖汤,真能够吃的。”师兄讽刺道。 我转身看着素素,笑着招呼道:“素素,好久不见!” “前几天才见过的。”素素低头一笑,“好久这话,从何谈起?” 我大是窘迫,想着前不久,素素和师兄还要杀我,这个时候,为什么居然想要和我们合作,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是隐约感觉不妥当。 接着,风枫和师兄也分别把白虎和朱雀子放进小孔中,少顷,我就听得石门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再然后,石门一点点的向上升起。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师门打开,居然需要两样稀罕的中草药,两样奇怪的动物,缺一不可。当年设计这个机关的人,也算是费尽了心机啊,这朱雀子和白虎,可不是什么普通中药,平日里百年难得一见,想要凑齐,还真是不容易。 如果找不到青龙白虎这些东西,岂不是永远也休想打开这石门?而那个玄武和虫蟒,可能是他们事先修建这里的时候,就饲养于此的。 石门打开,几道手电筒的光柱,交织在一起,里面并没有一般的藏宝室那种机关密布,乱箭如雨,大概是这一道石门太过精彩了,需要活物和名贵中草药打开,不知道底细的人,就是想一辈子,也休想打开这石门。 那几样开启石门的钥匙,同时掉了出来,袁疯子收了青龙,周虫却非常不厚道,居然没有把玄武还给我,我还惦记着那小乌龟炖汤呢。 师兄这次倒是说话算数,把白虎和朱雀子一起给了我,我道过谢,就慎重的收在了背包里面。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石室,四面都放着一些大箱子,想来就是所谓的宝藏,中间居然有一张大床,上面悬着黑色的幔子,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突然,慕容嫣儿小心的拉了我一把,我好奇,却看到慕容嫣儿脸色苍白,目光落在头顶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瞬间,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石室的顶部,自然也是石头的,只是,如今这石室顶部,居然悬挂着一具具的人俑,我只看了一眼,凭着一个鬼郎中的直觉,就知道哪些人俑绝对不是皮革石头雕刻而成,而是活人利用一些特殊的药物做成的。 “那些人,都是虫佣……”慕容嫣儿低声说道,“你仔细看,有些人还在动……里面都的虫卵……” “啊?”我听了,忙着抬头留神看去,果然,那些被掉在石室顶部的人俑,一个个都是头部向下,双脚朝天,而且,不知道修建这个石室的人,到底是处于什么心态,这些人的下半截,全部都埋在了石头里面,似乎就是从石头里面长出来的,如今,这些一张张黑漆漆的死人脸上,透着阴沉诡异,而有些人的腹部,还在鼓动,就好想活人一样,在一张一翕的呼吸。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风枫也发现了头顶上的人俑,当场就叫了出来。 “闭嘴!”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上面的人俑上,师兄呵斥道,“你想要把这些虫佣全部惊醒?我们一个也休想活着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风枫似乎有些惧怕我师兄,愣是没有说话。 “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小心点,拿到羽化篇和珍宝,立刻退!”袁疯子说话道,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大步向着中间那张大床走去。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后入殓,采用这等法子入殓的,难道说,他就这么躺在大床上,不用棺椁? 可如果不用棺材,只墓主如何完善的保存遗体。 袁疯子毫无顾忌,直接揭开那黑色的帘幕,虽然那黑色的帘幕看着像是新的一样,但是终究有些年代了,被他这么一碰之下,就撕开一大片来,里面,露出一口金光闪闪的大棺材来。 这一瞬间,我们都目瞪口呆——我原本以为,既然有帘幕,那么里面应该是床,可没有想到,这帘幕里面居然是棺材,想想,倒也释然了,就算是石达开,也不会采用哪种裸葬的方式,就这么死后往床上一躺了事的。 “他妈的,真有钱!”周虫低声说道,“这还真是金的。” 说话之间,我们都凑了过去,看到那黄金打造的光彩,顿时都一些失神,我们也不都是没见过钱的人,但看到这么巨大的一座由黄金打造的棺材,还是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妈的,果然是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袁疯子狠狠的骂了一句,“死后都睡金棺材啊!” 第五十章 尸茧 我被袁疯子的这么一句话,逗的笑了起来,但看着这个金棺,如此的巨大,想着老人家说,寸金寸金——这一寸金的分量,可是不轻的,这么大的棺材,想要扛出去,还要不惊动上面那些老人家,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我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了看上面那些倒挂着的人,那些不知道被什么药水浸泡过的脸,漆黑黑的一片,看着鸡皮疙瘩都起来,师兄说,这地方不能够有剧烈的震动,否则,这些虫佣就会破壳而出,想来倒不是危言耸听,这么多的虫子要是跑出来,大象都要咬死,别说人了。 只是利用活人做载体,然后利用药物饲养异种昆虫,最后作为杀人的武器,如果这个古墓中的人,真是石达开,我对于太平天国最后的这么一个英雄,也没有一点好感了。 这个石室虽然不是很庞大,但这么多人……也够规模宏大的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开始抬头数着,但是,我这一抬头之间,却打了一个寒颤,就在我头顶上,一个倒悬着的死人,眼睛居然动了一下子。 我吓得一哆嗦,腿肚子一软,差点就当场摔倒了…… “西门,你愣着做什么,过来帮忙!”袁疯子叫我。 我虽然听到了,但却站着没动,袁疯子大概是看我神色有异,走到我身边,抬头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叫道:“了不得!” “这人还活着?”我小声的问道,对于这个,袁疯子可是专家,但是,我作为一个鬼郎中,我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它的气息,这是一个死人无误。 “你把你头上的矿工灯拿掉吧,这东西真不给力。”袁疯子低声骂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那就是一只虫子,你以为,它活了?” “呃……”我张口结舌,那就是一只虫子?正好爬在那个死人的眼睛上,借着矿工灯的反光和角度,看着像是眼珠子在动?我自己的看看,又从袁疯子手中接过手电筒,对着上面照了照,那果然是一只虫子,有着指甲盖大小,在灯光下看起来,黑色里面带着一缕诡异的蓝光,看着真像是眼睛。 “你这个郎中,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周虫也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他招摇撞骗很多年了!”师兄不客气的说道,“今天终于有人真相了,来吧,别理会那些死人,速度开棺,要发财的,要长生不死的,想要帮助死人举霞飞升的,都过来帮忙!” “你以为你多好,你还不是四处招摇撞骗,你敢和我斗毒嘛?”我把一直虫子当成死人眼睛,如今被师兄一嘲笑,气不打一处,直接了当的说道。 “斗毒?那是疯子才干的事情,你活的不耐烦,我还活的滋润着呢!”师兄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从背包里面,摸出鹿皮手套,戴在手上,盯着那棺材道,“这黄金居然没有喷毒,还没有封死,真他妈的大度啊!” “这要是封死了,还真是伤脑筋!”周虫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去推那个棺盖。 但是,黄金打造的东西,哪里是这么容易推开的,他推了一下子,摇摇头,低声道:“看样子不是包金的,真够沉的。” 我看着那纯金棺材上的精美花纹,云纹雷痕,上面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等,但是,却没有别的象征性的意思东西,我心中有些狐疑,按理说,棺椁上的图文,不应该都是叙述墓主生平种种? 但是想想,这太平天国终究不是真正的皇朝血统,说不好听的,事实上就是一个反贼,拿着收刮来的钱铸造一个金棺材可以,但是想要他们弄得多么完美,还是算了。 “这是我的!”突然,风枫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扑到棺盖上,有点神经质的叫道,“这是我的,这些都是我的……” 我对这人讨厌得很,趁着他分身,扬手就是一根银针,对着他头顶刺了下去。 风枫毫无防备之心,大概这人在看到大量的黄金之后,神经反应迟缓了,竟然被我一针刺中,就这么晕死在棺盖上。 我师兄的手中,也多了一根银针,冲着我扬了扬,征求我的意见。 “别杀他,不知道他在慕容姑娘身上做了什么手脚,等下我还要问他。”我说道。 “这人真是令人讨厌得很。”素素一把扯起风枫,然后,把他丢在地上,一脸的厌恶,我看了看慕容嫣儿,她看了一眼风枫,然后迅速的转移目光,似乎连着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我摇摇头,想来,风枫的彻底的伤透了慕容嫣儿的心。 这丫头对他一片痴情,他却不知道珍惜,居然想要把慕容嫣儿这么美丽可爱的小姑娘,炼制成宛如活死人一样的虫佣,手段残忍,简直就是灭绝人性。 “师弟,要不要我教教你刑讯逼供的法子?”师兄不安好意的笑道。 “你懂的,我都会!”我冷哼了一声道。 “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比我好到哪里,只是你喜欢披着正义的皮,是标准伪君子,我是真小人!”师兄反唇相讥。 我正欲说话,袁疯子骂道:“你们两个要斗嘴还是斗毒,等着出去说话,现在,女人除外,男人都过来帮忙,他妈的,这棺材太沉了,再闹——把上面的祖宗惊醒了,有你们好看的。” 虽然袁疯子说女人不用帮忙,但是,素素和慕容嫣儿都是练武之人,忙着都跑过来,袁疯子数着一二三,我们六个人,齐心合力,终于把棺盖抬起来,然后,死劲的推了开去。 但是,大概由于是慕容嫣儿力竭,手一松,我这边一吃重,整个棺盖再次“砰”的一声,盖了上去。 但就算如此,还是被揭开了一条缝隙,袁疯子从素素手中接过手电筒,对着里面照了照,皱眉说道:“有货!” 我就站在袁疯子的一边,隐约看到,棺材内似乎有一个黑色影子,宛如是人侧卧其中,由于光线太暗,缝隙有小,我看不太清楚。 “我们从这边一起用力,把它推开,不要想要揭开了,我估计,想要把这个大家伙弄出去,没有起重机都不成。”师兄说道。 “真奇怪!”我好奇的说道,“古时候没有起重机,这大家伙怎么弄进来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废话嘛?”周虫骂道,“自然是人扛进来的,西门先生不是也见识过,很多皇陵的古棺,只怕比这个更沉。” “但那个是皇陵,这个不是啊?”我摇头表示不解,如果是皇陵,自然灵宫之门非常雄大,可以容纳打量的马车出入,而这个石门,大是大了,只是和皇陵的气势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 袁疯子却不理会这些,招呼我们一起用力,把棺盖推到了一边。周虫比我们都着急,拿着手电筒就去照,我也跟着凑过去好看,说实话,我也非常好奇。 但是这一看之下,我顿时就傻眼了,这是什么东西啊? 棺材里面有尸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棺材有着众多殉葬品,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事实证明,这个棺材里面有着好些殉葬品,各种纯金器皿,珠宝,还有用缎子包裹着的,不知道是字画还是什么的东西,反正,手电筒一照之下,珠光宝气,扑面而来。 而在这些珠宝中间,有一个奇怪的物事,我也不是第一次挖古墓,但是,我还是被这东西惊呆了。 那东西像是一个硕大的琥珀,呈现暗黄色,里面有些浑浊,半透明,被手电筒一照,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有一个黑色的人影,蜷缩其中。 “这是什么?”素素好奇,皱眉眉头问道。 “难道说,这是尸茧?”袁疯子大概是我们这一行人中,最具备发言权的人,看着蜷缩在金棺中间的人影,皱眉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尸茧?” 我以前听的袁疯子自己说起过,他们家算是世代摸金校尉,专门做挖坟倒斗的勾当的,所以,这大概也算是报应,如今他弄得这么不人不鬼的。 这样的人,自然见识丰富,可是,连着他都不知道,这金棺中的到底算什么,我们就更加不具备发言权了。 “不是尸茧吧?”师兄说道,“我知道养尸茧的法子,成人真不可以。” “你居然懂得这个?”袁疯子大大的出乎意料。 “药物太难找,否则,不是什么难事。”师兄说道,“只是——要那玩意,也没什么用吧?” 我狠狠的瞪了师兄一眼,这等丧尽天良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我要鬼医篇上,曾经看到过关于尸茧的饲养之法,有违天和,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 “我们把它剖开看看,不成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嫣儿突然说话道。 袁疯子立刻赞同慕容嫣儿的说法,我们也不反对,反正,就目前来说,我们这六个人中,除了慕容嫣儿,余下的五个人,可以说都不是什么好人,百无禁忌,这棺材都开了,还在乎剖开个尸茧? “我来!”慕容嫣儿似乎对那个尸茧很感兴趣,拔出短剑,摁在棺材边沿,就这么跳了进去,然后用短剑对着尸茧上面划了下去。 那东西绝对不是琥珀一样的植物结晶,开始的时候,我是真以为,这人大概是死后,有人用某些植物结晶把他尸体封住了,这样一来,可以保存千年不腐。 但是,我看着慕容嫣儿宛如是切豆腐一样的把外面那层黄褐色的结晶体切开,就知道那玩意硬度不够,起不来保护作用。 “啊?”突然,慕容嫣儿低声的惊呼了一声。 我有些担心这个丫头,忙着也跳进棺材里面,一看之下,顿时也傻眼了。 第五十一章 虫祭 棺材里面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尸茧被剥开,里面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尸体,大概是由于尸茧的保护,尸体没有半点腐烂的痕迹,甚至就像是熟睡了一样,让我惊讶的是,这男尸的容貌,很是俊美,一张脸有型有款的,就连着睫毛都老长的,双目轻轻的合着,面目祥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甚至他的脸上,还有一丝红润。 慕容嫣儿刚才剖开尸茧,就是被这个吓着的,咋看之下,还以为是活人呢。 我对于那个尸茧,现在有着极大的兴趣,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子,这一捏之下,我不仅皱眉。 “师兄,你过来看看!”我招呼我师兄道。 “怎么了?”师兄问道。 “你看看这尸茧是什么东西,快点!”我说道。 师兄跳进棺材,伸手一摸,然后,他竟然毫无顾忌的扳下一块,放在嘴里舔了一下子,骂道:“他妈的,这也太浪费了……” “这是什么东西?”袁疯子也想要进来看看,无奈那棺材确实很大,如今,被我们三个活人一占据,那个真正的主人都缩手缩脚,快要没地方躺了,哪里还挤得下别的人? “尸仙草为主药做成的,如果用来保存什么东西,千年也不会动分毫。”师兄解释道,“尸仙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成熟的尸仙草,却非常难找,想要凑这么多,给一个死人做装裹,可真是大手笔,一般我们都是用来保存那些名贵之极的药材,也只是在封盒的时候,用一点而已。” “我说我怎么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原来还是你们那些人弄出来的玩意啊?”袁疯子嘿嘿笑道,“果然够变态的。” “师弟,你看看,能不能让这个人醒过来?”师兄已经蹲下去,把整个尸茧剥开,然后,把那男尸扶住,平躺在棺材里面,我直到这个时候,才仔细的打量那个男尸,正如师兄所说,这人死的时候,年龄不大,加上尸仙草的保护,身体居然还是柔软的,一点也不僵硬,脸色还有些红润,似乎连着血液都没有凝固。 这人身高大概有一米七五以上,身材不算魁梧,甚至可以说,有些瘦弱,这大概就是他最后死亡的原因?容貌确实很俊美,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不像是清朝的服饰,看样子袁疯子他们的说法,说这人是太平天国的什么首领,未必是正确的。我看着他那身衣服,有些像是汉代的服饰。 “这人都死了,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回天之术。”我没好气的看着师兄道。 “他没有死!”突然,慕容嫣然低声说道。 “慕容姑娘,你胡说什么啊?”我忙着说道,没死?没死就睡棺材里面了? “师弟,你可以试试回天鬼针。”师兄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我一愣,回天鬼针?他不是开玩笑吧? “他是这世上唯一知道羽化篇的人。”周虫说道。 “呃……”我愣然,原来羽化篇确实在棺材里面,只是——却只有这个人知道?可这人至少也死了上百年了,回天鬼针也只对刚死不久,还要不是身体遭受巨大损伤的人,才可能有用。 “先生,求你……”慕容嫣儿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你也知道?”这一瞬间,我感觉我被骗了,难怪周虫不惜重金骗我来此,难怪袁疯子也搀和进来,难怪师兄居然对我和颜悦色了……原来他们都知道,开棺之后,如果要这个人醒过来,就必须需要我帮忙。 至少,绝对需要鬼郎中的嫡系传人,否则,白开这个棺材了。 “这人是我们驱虫师的祖师爷……”慕容嫣儿小声的说道,目光中透着一种可怜兮兮的光,“我妈说,只有他知道羽化篇,没有羽化篇,我们所学都存在严重的缺陷,将来免不了被体内的虫宝吞噬,成为虫子的躯体——养虫入体,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所以,必须要学会羽化篇,和体内的虫宝一起蜕变,甚至可以羽化飞升,否则,我们早晚会变成上面那个东西……” “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我看着周虫和袁疯子道,原本就算是我师兄,也不知道我懂得回天鬼针,当初我把珍珠当成素素,曾经当真袁疯子的面,施展过回天鬼针,但终究回天无力。 “西门,对不起,我只是想要过几天正常人的日子,这次,是我们不对,我给你跪下磕头,求你!”袁疯子说着,当真在棺材外面跪了下来,咚咚咚给我磕了三个响头,我一愣之下,陡然想起,我在棺材里面,他在外面磕头,这他妈的不是咒我死嘛? “先生,你做做好事吧!”慕容嫣儿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然后双腿一软,就这么贴着我的腿,跪了下去。 “别,你们这是咒我……”我急得叫道。 “嘿……是不是要我也给你跪下?”师兄不冷不热的讽刺道,“我就知道,老头子死的时候,一定把回天鬼针教了给你。” “不用说了,师兄留下帮忙,你们都出去,守护四周!”我看了看那个男尸,终于说道,“回天鬼针不是问仙针,能够生死人,肉白骨,施针的条件就是,他的血液不能够凝固。”我说话的同时,已经从针囊中取出一根赤红色的金针。 慕容嫣儿动作很快,跳出棺材,师兄动手,把那男尸身上的衣服除去,以便我更加准备的认穴。 “啊?”突然师兄惊叫一声,手一松,那男尸就对着他身上压了过去。 “你怎么了?”我大惊,我知道师兄的胆魄,这世上估计还真没什么东西能够吓唬到他,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忙着把那男尸扯了起来,这一看之下,我也呆住。 那男尸保存完好,衣服被脱去,身上的皮肤和活人一般无二,带着弹性,光滑细腻,但是,他的背脊两侧,居然有着两只羽翼,洁白晶莹,和西方神话中的天使,一般无二…… “这上帝不是西方人吗?”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羽化?”周虫明显很是激动。 “师弟,动手!”师兄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把那男尸扶住,叫道。 我这个时候,也对这个鸟人充满了极端兴趣,二话不说,手中的金针对着他头顶上就扎了下去。 一针下去,那男尸似乎是颤抖了一下子,师兄大喜,叫道:“成——师弟,等下我也给你磕头……” 我全部心神都在那男尸身上,哪里有空理会他,第二针依然对着那男尸头上扎了下去,回天鬼针——共计十三针,十二针都在头部,只有最后一针在胸口,却需要施针者用本身的生气,去唤醒死者,这是一种逆天行为,师父说,施展回天鬼针,势必折损阳寿,但这个时候,我却根本无暇理会…… 最后一针,我握针的手,开始颤抖……我这是第二次施展回天鬼针,第一次失败了,在那个开满鲜花的山谷中,朝霞之下,我亲手埋葬了珍珠,这一次,我会成功嘛? 赤红色的金针,带着一抹诡异的光,对着男尸的胸口刺了下去,起针,我明显感觉到,那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畔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怎么回事?”袁疯子大声吼道。 但是,那扇沉重的石门,这个时候开始缓缓的关闭。 石室的门口,站着两个黑漆漆的人影,其中一个人佝偻着身子,微微颤颤的,正是老村长,另外一个,带着一张鬼脸面具,却看不到庐山真面目,那只嗜虫兽,就这么停在他的肩膀上,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邪气。 而所有人在一愣之下,都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我们可能是白忙活一场,给他人作了嫁衣裳。 “果然是你!”我看到老村长,一瞬间,前因后果,都已经在瞬间明白了。 “嘿嘿嘿嘿……”老村长怪笑着,“先生果然聪明,我瞒了周虫这么多年,你来周村这才多久,居然被你怀疑了?” 周虫目瞪口呆,愣然的看着老村长,这个村子里人人尊重的老人,居然……不是好人? “你就是那水系驱虫术?”师兄突然说道,“你骗我说有羽化篇,让我去杀我师弟?” “我为那个子虚乌有的羽化篇,居然想要杀我?”我气的狠狠的瞪了师兄一眼,就算把这个男尸救活,有没有羽化篇,他肯不肯说,都是未知数。 “我想要杀你,也不是今天一天了。”师兄冷着脸道,“但是,我最讨厌别人利用我了。” “那又如何?”老村长嘿嘿怪笑道,“如今,石门关闭,而你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等着我收拾了炖汤了。” “你身边那个人,是谁?”周虫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张鬼脸只是怪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我突然心中一动,陡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而就在这个时候,师兄突然说道:“我知道他是谁。” “他是你师父。”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嫣儿说道,“我就是受到他的邀请,前来这里的。” “杀我全家的人,都是你?”周虫的声音在颤抖,全家被杀,而他居然被仇人养大…… “你父亲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这样的人,我绝对不容许他破坏我的计划。”老村长干笑了一声,语气中却带着森森冷意。 “周爷爷也是你害死的?”我看着那个鬼脸,问道。 “老头子多管闲事,自然不容他再活下去了。”鬼脸终于说话了。 “那土狼和你有什么仇,还有,二娘和山猴子……”我把一连串的事情,全部联系了起来,这个山洞,和那边的小龙脉,事实上是相连的,而老村长一直盯着我,自然也知道我的一切,知道我去盗墓,然后,他应该是和周虫师父里应外合,杀了二娘和山猴子,再想要把我活埋在里面。 “土狼是土系驱虫师,懂得土遁之术,他自然要杀了。”袁疯子冷着脸,原本就形同鬼魅的一张脸,和周师父的那张鬼脸,现在是足够一拼。 “我不容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周师父终于说道。 “那个人壳……是假的?”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不是人壳,那是尸茧。”师兄说道,“我当时就怀疑那东西了,只是没有证据,毕竟,这等东西,简直比得上人壳了,嘿……诸位可真有本事,居然能够把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尸茧,装在自己身上,哈哈……”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感觉十分恶心,这比我救活一个千年老鬼还要恶心。 “老村长,我能不能请教个问题?”我感觉,我什么都想明白了,但是,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我却是怎么都不明白。 “先生请说。”老村长居然得意的笑了一下子。 “你为什么要杀了吴丫头?”我问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吴丫头也碍着他的事情了? “我的虫宝在蜕变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所以——我需要生人鲜血精气,村里都是老人,孩子只有我家孙子在,只有那个吴丫头,合适。”村长解释道。 真亏他有脸说,我冷着脸道:“你也不怕断子绝孙。” “不会的,我老人家就要成仙了,怎么会?”村长突然大笑道,“羽化篇,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嘿……” “我们有这么多人,而你们才两个老家伙,你以为,我们会怕你?”周虫狠声说道。 “等等……”我突然叫道,“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柯先生?” “你居然认识那个死鬼?”老村长也有些意外,冷飕飕的笑道,“那死鬼妄图羽化篇,我自然要杀了,羽化篇是我的,谁也别想强,我家再次隐居五代,就是为着今天。” “这不是什么天平天国的宝藏?”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山谷中的那个人,也是他杀的,不是死于中毒,我就知道,作为鬼郎中的嫡系,中毒而死,实在有些讽刺了。 “当然不是,如果不说这里有宝藏,怎么会吸引你们这些人来?”老村长说道。 这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我被周虫和袁疯子骗了,而这些人,包括我师兄和素素,都被老村长给糊弄了,最可怜的是周虫,一直被人当枪使唤了。 我盯着周师父的那种鬼脸,还有他肩膀上的嗜虫兽,越看越是恶心。 “用虫祭——让祖师爷复活,顺便把这些人,当成祖师爷复活的极品。”村长对周师父说道。 “就你们两个人,也想杀我们?”我冷笑道,“两老鬼而已!” “就是!”袁疯子愤然道,“老子最恨被人利用了。” “干掉他们!”师兄大概是这辈子也没这么憋屈过,从来都只有他奸诈的算计别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周师父肩膀上的嗜虫兽,突然对着我头顶上冲了过来,我吓了一跳,我对这畜生,还真有些忌惮,但没有想到,它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头上那具倒悬着的虫佣…… 被嗜虫兽一撞,啪的一声,那只虫佣就掉了下来,顿时四分五裂,无数猩红色的虫子,扭曲着丑陋的身子,就从里面爬了出来。 “不好!”我顾不上别的,忙着跳出棺材,三步两步的跳开,我一点也不想给那些虫子当点心。 “老二——你看,这是血虫!”突然,站在棺材边的师兄叫道。 我一愣,自从当年我们师兄弟窝里斗反目以后,这家伙恨我入骨,就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想要杀我很久了,这“老二”的称呼,他可是好多年没叫了。 “你才是老二呢,你全家都二!”我一愣之下,回过神来,也懒得理会老村长他们,凑到棺材前看了看,不仅目瞪口呆,正如师兄所说,那些虫子果然是血虫,一条条的趴在棺材中的男尸身上,我也不知道我的回天鬼针是否有用了,刚才太过匆忙,我都没有空查看,这人到底活着,还是死了? 但是,现在这些虫子,却把本身的精血,全部转给那个男尸,速度很快,那个男尸的脸色,更加的红润了,真和活人无异。 而一条条僵硬的虫子尸体,从那男尸身上滑落,新的血虫立刻扑上去,继续补充,前仆后继,完全是不要命的做法。 “虫祭……”我脑海中徘徊这两个字。 “我老爹是你师父,确实是二的很!”师兄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懒得理会是师兄,低声问道:“这难道就是虫祭,这些虫子,以本身生气精血,把这男尸唤醒?那刚才我们玩什么命啊?” “我也不知道……”师兄摇头道。 我看向周虫,很明显他也不知道,我忍不住抬头,看向头顶上悬着的那一具具的尸体,难道说,这里面养着的各种虫子,都是为着这个男尸复活做准备的? “你们猜对了,这就是虫祭!”老村长阴深深的说道,“但是,这里的虫子分两种,一种是为着让老祖宗复活而准备献祭的,另外一种,就是对付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人类的。” 似乎是要证实老村长的话,嗜虫兽在空中飞过,把一个个虫佣撞翻,那些虫佣掉在地上,就立刻四分五裂,于是,各种形态不同的虫子蹿了出来,其中一部分,扑向纯金棺材,另外一部分,却对着我们扑过来。 第五十二章 报仇 无数闪着寒光的虫子,向着我们扑面而来,我信手拍飞一只,那虫子落在地上,居然在地上绽开一朵幽蓝的火花,然后烧了起来,地上都是石头,它居然也能够燃烧?我忍不住就想要用脚去踩,而慕容嫣儿却一把拉住我,急叫道:“你是寒冰火虫,踩不得,一粘就灭不掉,能够把人骨头都烧成灰。” “嘿嘿,有点见识,这就是寒冰火虫!”周师父怪笑道。 “为什么这些虫子不攻击他们?”我看着满天都是那些寒光闪闪的虫子在飞舞,可是,这些虫子只对着我们扑过来,却不扑向老村长和那个该死一千次的周师父,我气愤之间,这不公平啊。 老子救了他们老祖宗,它们居然不分是非黑白? “他们有嗜虫兽……”慕容嫣儿都要哭了。 我瞬间明白过来,难怪那两个老东西有恃无恐,原来嗜虫兽是这些虫子的天敌,这些虫子自然不会攻击他们,我们就倒霉了,这虫子沾染不得,否则,不被活生生咬死毒死,也要被烧死。 “我们一起冲出去!”袁疯子叫道。 “那个石门……外面才可以打开……”慕容嫣儿哭道,“他们一定留了人在外面接应,我们出去不了。” 慕容嫣儿明显知道很多,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丫头原本是一门心思都在她师兄身上,这个时候心灰意冷,虽然语调带着哭腔,却没有太多的害怕。 “那怎么办?”周虫急道,“难道等死不成?”他说话之间,身上有着无数的绿色雾体,细细一看,全部都是虫子。 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两只黑色的大蝴蝶,翩翩起舞,挡在慕容嫣儿和我身前。 “按照常理来说,这古墓中,一定另有通道……”袁疯子急忙说道。 “废话!”我挥舞着短剑,不断的挡开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尽量靠在周虫和慕容嫣儿身边,争取能够沾点光。 袁疯子手里的招魂蟠,这个时候倒是驱虫的宝贝,挥舞的猎猎生风,只是可怜我那个师兄,竹萧很好看,但是,却是一点也不管用,这个时候手忙脚乱,要不是素素在他身边,只怕老早就被那些虫子咬死了。 “只要我们比他们撑得久就好。”我咬牙道。 “你说的轻巧。”师兄骂道。 我咬牙,从背包里面摸出来一块东西,死劲的捏碎,随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陡然弥散开来,那些虫子就如同是碰到了天敌,全部在一瞬间散开。 “你们都向我靠过来!”我叫道。 事实上不用我说,所有人都瞬间集中在我身边,袁疯子首先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老头子真偏心,说他二还真不过分。”师兄破口大骂,“麒麟血都给了你?” “这不是正宗的麒麟血,最多撑一时半刻。”我不理会师兄的挑衅,低声道。 “你们两个帮我,我去把那个怪物宰了,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素素突然说道,这女孩子虽然是个绝色美人,但是,骨子里面透着一股阴狠,比我师兄还有过之。 我点点头,想着老村长杀了柯先生,我就满心不舒服。我和师兄几乎是同时动手,从小培养的默契,在这个生死关头,居然再次凸显出来。 一左一右,挡住了老村长和周师父,而素素已经出手,两枚棺材钉,对着嗜虫兽射了过去。那畜生在空中一个转折,竟然躲了开去。 袁疯子手一样,招魂蟠出手,想要把嗜虫兽裹住,但是,那嗜虫兽极有灵性,身子一转,从招魂蟠的黑气中,斜斜的飞了出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无数的绿光伴着两只黑色的大蝴蝶,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对着嗜虫兽扑了上去——寒光闪过,嗜虫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掉在了地上。 而同时,我也听得慕容嫣儿的惨叫,抬头看过去,这女孩子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这两只蝴蝶,可能是她最后的虫宝了…… 素素的棺材钉,从嗜虫兽的脑袋上穿过,这丑陋的鸟,终于死了…… 我松了一口气,老村长一愣神,我一剑砍在了他肩膀上,顿时就把他一条手臂砍了下来,我咬牙切齿的说道:“今天,我要给柯先生报仇!” 说话之间,我短剑一挑,一只寒冰火虫,已经对着老村长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鸟人飞了过去,随即,老村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蓝色的火焰,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但是,这老头是水系驱虫师,居然张口吐出一只血红的蝉,对着我扑了过来。 “小心!”周虫急冲冲的叫道,说话之间,无数绿色的荧光,已经在我面前形成一块盾牌,挡住了那只雪蝉。 而我师兄和素素,这个时候追杀老村长,也到了白日化的地步,袁疯子忙着四处寻找古墓出口,趴在棺材下面地板上,简直就是和虫子玩命,不过他身上那只虫蟒,倒是起了大作用,虽然有毒虫不怕死,但大部分惧怕虫蟒,不敢靠近。 “没有机关,怎么办?”袁疯子急叫道。 “把那老头抓了,他一定知道出路。”师兄冷笑道,“老子今天用搜魂针,也要问出来。” 我打了一个寒颤,搜魂针的恐怖,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这个时候我一点也不反感师兄采用如此残酷的法子。 “快点……他要活了……”突然,慕容嫣儿惊呼道。 我愣然,回头的瞬间,就看到金棺之中,在无数的虫子尸体中,那个诡异的男子,胸口起伏,竟然有了生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男尸带着一股妖气,绝对不是羽化飞升的仙人,而是妖物附体。 而他身后的翅膀,这个时候居然变成了漆黑色,长达一米有余…… 妖物,这绝对就是妖物!我在心中低声说道。 “什么味道?”袁疯子突然抽了一下子鼻子,问道。 “硫磺?”我也问道一股怪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飘散。 “啊……”突然,慕容嫣儿惊呼道,“风枫身上有炸药。” 忙乱之中,我们早就把风枫那个阴险小人忘掉了,被慕容嫣儿一说,我顿时就傻眼了,忙着寻找那人的影子,这一看之下,我目瞪口呆,他全身都已经着了火,显然是被寒冰火虫攻击,烧了起来,而他的背包里面,可能就藏着炸药。 “完了……”我在心中暗道一声。 没有出路,这地方一旦爆炸,我们谁也休想活下去,这还不算,还有那漫天飞舞的虫子啊…… “扎扎——”就在这个时候,石门突然发出诡异的扎扎声,随即,石门一寸寸的向上抬起来。 我们都这么盯着石门,心中充满期盼,而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周虫从地上捡起一枚棺材钉,对着周师父太阳穴刺了过去。 鬼脸周师父一愣神的当儿,棺材钉已经破脑而入,鬼脸周师父顿时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疯子,先生——快走!”石门仅仅开启了三尺多高,就再也不往上升了,一个穿着黄金盔甲的人,大声叫道,“快点,我的虫宝成不了多久,快……” 那个黄金盔甲一说话,我立刻就认出来,他就是土狼,谢天谢地,他居然没有死在墓室中。 师兄拉着素素,这个时候,跑的比兔子都快,第一个蹿了出去,而周虫和袁疯子也忙着跑来出去,我掉过头来,短剑一挑,把风枫的尸体挑起来,对着棺材里面丢了进去。 什么羽化篇?什么虫祭,什么驱虫师,都让它见鬼去吧。 然后,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向着门口跑去,顺便还把慕容嫣儿那个傻丫头一并拉了出来。 “土狼,快走!”站在门口,我忙着招呼土狼。 土狼没有答话,身子一软,人已经倒了下去,我一看之下,这才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血肉模糊,也不知道他怎么从古墓中跑出来,来到这里的,又是怎么打开石门的…… 但是,有一点我知道,土狼没得救了。 “轰隆”一声,山腹古墓里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袁疯子跑过来,拉着我就跑,山腹里面,有着无数的碎石夹着飞虫,对着我们扑过来。 我沿途留下了记号,跑路还是很快的…… 我们几个人几乎都是死里逃生,逃离山洞之后,师兄没有和我告别,带着素素,就这么走了,我知道,他心中始终放不下那个名字叫做珍珠的女孩子,一直在研究起死回生术。但人力有限,其能够逆天? 后记——醉卧坟头(大结局) 两天之后,慕容嫣儿的身体略有好转,给我留下一份书信,还有那只翡翠玉蝉,就这么走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个女孩子,我问过周虫,他说虫鬼只要主人一死,就没人控制,驱虫师自幼法子祛除种入体内的虫鬼,让我不用担心那个小丫头。 我把蝴蝶谷中柯先生的遗骸收拾了,就在蝴蝶谷上面的山坡上,找了一个上佳穴位,葬了柯先生。 然后我和袁疯子、周虫三人,把蝴蝶谷山洞的入口填死了,里面那些虫卵已经复活,一旦冲出来,免不了要害人,不如填死的好。 土狼挖的那个盗洞,最后也被填死了。 我又在周村住了七七四十九天,给周虫调理调理身体,他所学的驱虫术,实在有些不对劲,这人是一生悲剧。 幸好,他心态还算好,换成普通人,不直接崩溃才怪。 这天傍晚,我拎了一瓶老酒,爬到蝴蝶谷上面的山坡上,在柯先生的坟头,添了一把土,然后,倒了一些酒在他坟头上,然后找了一个干净的草地,就着乱坟滩,看着远山染上一层金色的霞光,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我打开酒瓶,大口大口的把那劣质的酒,灌了下去。 师兄放不下,我也一样放不下——只是那个诡异的梦……人力岂可胜天? 袁疯子从不远处的土坟后面,冒了出来,依然是老样子,一手抓着招魂幡,乱糟糟的头发,披在脸上,咋一看宛如厉鬼。 “这天快要黑了,你可别在坟堆里乱跑,免得吓了人。”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疯子一屁股在我身边坐下,接过我手中的酒瓶,灌了一口,然后递给我道:“你要走了?” “嗯!”我点点头,轻轻的叹气,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终究要走了,周虫也没什么大碍,将来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之下了。 “周虫有什么打算?”我问道。 “他准备把那边的土地都买下来,种点水果什么的。”袁疯子笑笑,“将来,我们又多了一个蹭饭的地方啊。”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周虫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的。我想起了土狼,问道:“为什么老村长要杀了土狼?” “他是土系驱虫师,可以利用五行相克的法子,用本身虫宝做代价,开启那个石门,很显然的,老村长以前一定骗过别的土系驱虫师,开过石门进去过,否则,他不会了解这么详细的。”袁疯子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也许,是他的先人?” “也许吧!”我点点头,老村长一家在此隐居数代,就是为着羽化篇,他现在可以把风枫和慕容嫣儿等人骗来,也可以和那个鬼脸合作,自然老早他的先人,就做过同样的事情。想来,当年柯先生也是被他骗来的。 也许,没有我们这一门人相助,想要让金棺中的鸟人复活,不太容易。只是可怜我这人两次施展回天鬼针,都是这样的结果,真是……让我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那个柯先生,是你什么人?”袁疯子突然问道。 “师门长辈。”我说道,有些事情我实在不想说。 “呵呵……”大概是听出了我的敷衍,袁疯子笑笑,转变话题问道,“你要去哪里?” “回家!”我打开酒瓶,背靠着一座土坟,大大的灌了一口酒,这才说道,“回苍梧之城,我好久没有回去了。” 然后,我和袁疯子就这么一人一口酒,把一瓶酒全部喝完,说着一些乱七八糟我们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再然后,我就这么枕着坟头睡着了。 等着我第二天醒来,袁疯子已经踪影全无,想来,他再次遁入深山。 我拍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子背包,想着自己居然在乱坟滩睡了一夜,也没有见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依然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坟头青草上,有着晶莹剔透的露水,东面的天际,朝霞满天…… 正是——醉卧坟头叙鬼事,闲踏朝霞问归途! (全书完) 小说在线阅读https://www.256zww.com--- 256中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