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www.256zww.com---256中文【秦桑如碧】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魔宫风月系列5《无边春色来天地》作者:梨花烟雨 文案: 俗话说,夜路走多终遇鬼! 穷得叮当响的山大王冷落, 在一次打劫中, 不幸碰上了武功不知道比他高多少倍的魔宫宫主慕容鸣涧。 打不过就逃这个道理冷落当然知道, 但前提是他得有那个本事能逃掉啊。 因为技艺低微, 所以当财大气粗的慕容鸣涧找上门后, 冷落也只能委曲求全, 只求慕容大宫主为这山寨破落的环境所逼, 自动下山就好。 一切的事情,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魔宫宫主渐渐热烈的情愫, 小强般顽强乐观的山大王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用心险恶的救命恩人, 处心积虑的百花林坛主, 一个个人物粉墨登场, 一段段波澜起伏跌宕。 而生死劫过后, 有情人是否能够终成眷属? 魔宫总宫主身边那位温柔总管的神秘面纱, 也慢慢的揭开一角, 他的身份究竟为何 楔子 江湖中风云变幻,人世间各色容颜。 时值龙尊皇朝景帝五年,平静了近五十年的江湖,忽然出现了一股势力,以破竹之势横卷大江南北,不过三年功夫,这股势力便后来居上。虽然名义上没有人愿意承认,但九成九的江湖人心中都认定:它就是武林中名副其实的霸主。 这股势力自称魔宫,除了神秘而不为人知的总宫之外,魔宫之下是由六大魔宫组成的,与总宫不同的是,这六大魔宫的地点是众所周知的。龙尊皇朝最繁荣的六大城市,每座城市内都有一座魔宫,占据了城中风水最好景色最美的地段,其辉煌华丽,竟可与皇宫相媲美。 六大魔宫不可谓不张扬,财富势力堪称天下之最,然而那显眼的魔宫之中,却鲜少有人能够出入。 黑白两道,魔宫谁也不接近,也从不邀请人至魔宫中做客,当然,也有一些好奇的,不甘的,不屑的所谓正道大侠邪道至尊之类的人在没被邀请的情况下大摇大摆的闯进去,然而就如同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一样,这里是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 没有人知道六大魔宫的宫主是什么样的人,只知他们的武功高深莫测,而且性格不一,许多人都好奇他们的相貌,不过却没有人可以为大家解惑。 然而,就在人们的视线思想都被六大魔宫吸引的时候,却没有人知道。月老已经将主意打到这六位优秀的魔宫宫主头上了,一根红线,牵住了天涯海角的两个人,他们终会相遇相识,进而相知相爱,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一章 风带着不知名的花草香,悠悠扑面而来。 冷落嘴里叼着一根草,双手放在脑后,悠悠看着天上缓缓飘过的白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好多天没什么生意上门了,这日子难过啊。 「头儿头儿,来生意了来生意了……」几个喽啰模样的人跌跌撞撞的从山下一路奔来,一边不停的大喊着,那副兴奋的模样,就好像是中了状元一样。 冷落无力的看了那些喽啰一眼,慢慢坐起身来,冷哼道:「什么大生意?我可警告你们,再谎报军情,休怪我军法处置了你们。」 「不会了不会了,头儿,这次真的是一头肥羊,嘿嘿……」喽啰们陪着笑脸,心里却都翻着白眼,心想头儿,我们这就是一个土匪山寨,你以为你是在边疆指挥千军万马啊,还军法处置。 冷落哼了一声,终于慢慢的站起来,一边咕哝道:「我现在已经不对你们的眼光抱有任何希望了,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是是是,我们知道,我们的眼光比起头儿差得远了,但是头儿,这一次真的不一样啊,那真的是一头很肥很肥的肥羊啊,头儿,我们快去吧快去吧,不然那肥羊大概就要过去了。」 的确是很多天都没有生意上门了,就算不是肥羊,当做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冷落握了握手腕,朝山下走去,一边问喽啰们:「肥羊中有没有母羊啊?」 啧啧,说起来就丢人啊,想他堂堂的明月山寨唯一一位当家头头,竟然连一个压寨夫人都没有,这传出去,让他如何在绿林中立足啊。所以冷落为自己订下了宏伟的目标,一定要在今年内结束这可悲的单身生活。 「头儿,不知道,是一辆马车,里面也许是哪家的小姐,嘿嘿……」喽啰们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心里却都对头儿的要求不以为然。 「很好,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小姐,哈哈哈,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哈哈哈……」冷落仰天长笑,和土匪身份不符的俊秀脸庞泛出兴奋的红色,搓着手呵呵笑道:「既不伤天害理,又是如花美眷,嘿嘿,果然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喽啰们很想提醒一下自家那笑的忘形的头儿,马车里到底是不是小姐还不知道呢。不过看见冷落那兴奋的笑脸,大家有志一同的决定不在这种时候给头儿泼冷水。 ◇ 慕容鸣涧现在很郁闷,非常郁闷。 没想到啊没想到,天大的丢脸事情竟然发生在他身上了。 自从魔宫横空出世之后,百花林也随后崛起,只不过因为百花林只针对魔宫,其他方面行事十分的低调神秘,因此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组织。 但是魔宫六大宫主包括西门夺虹在内,却绝不敢因为百花林没有名气就小觑这个对手。 事实上,江湖中的各大势力,也只有百花林才被他们放在眼内,据说是因为一些情感上的纠葛,所以从魔宫创始的时候,百花林就和魔宫成为了死敌。 但是自从这一代魔宫宫主摒弃了祖训,高调出现在江湖中之后,他们和百花林的交手还没有任何一次任何一人落败过。没想到今天竟然是自己栽了一个跟头。 一想到这儿,慕容鸣涧就忍不住觉得丧气,想他身处西南,在所有魔宫宫主当中,他主管的地域是最广的,武功和手腕智慧也都是不凡,怎么想,都不该是他在百花林手上吃第一个闷亏的啊。 其实说是闷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在酒楼里吃饭的时候,他一时间大意了,让一个百花林的女人在他身上下了药,不过他当时就发觉了,因此立刻将药用内功逼出了一大半,当时内力有些涣散,但他还是把那些围攻的百花林众杀了个七零八落,然后坐马车大摇大摆离去。 但是在路上,那残余的一点儿毒药却说什么也排不出来了,已经融在血液筋络中。慕容鸣涧身处西南,又和苗疆洞主是好朋友,于用毒一道自然擅长,当下细细的品了一回毒性,发觉也不过就是对内力有些许影响罢了,待过个三五天,这药性自然消失不见。 也就是这样的毒药了,真正的无色无味,让人没办法防备,否则稍微厉害一点的毒,不要说他了,就连六大魔宫中最不擅长用药用毒的司空揽月,都是可以察觉到的。 当时,慕容鸣涧是没有想到百花林的人会女扮男装,然后再装扮成一个京剧花旦在酒楼特意搭成的小戏台上唱戏,因为这实在是太费事儿了,因此他就让那个看起来很像男子的花旦靠近了自己。 慕容鸣涧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愿意扮成女人演给所有人看,在他看来,那是极度伤害自尊的事情,不会有男人愿意做的。 就是这么一个好奇心,险些害死了他,其实说起来,这根本都不能算是个事儿,百花林和魔宫数度交手,节节落败,怎么着还不让人家有一点点小小的胜利吗?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何况魔宫和百花林的实力,其实相差并不多的。 但是慕容鸣涧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坐在马车中冷着脸在那寻思怎么将附近的百花林分坛给找出来,然后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教训的事情,哼,百花林擅长用毒,自己当然用毒来对她们实行报复才最好,这就叫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嘛。 刚想到这里,就听马车外一声威风凛凛的大喝:書香門第「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慕容鸣涧整张脸都黑了,心想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没想到今天我也遇上打劫的山匪了,我这堂堂的魔宫鸣涧宫主,要是不给这些笨土匪一些厉害尝尝,我以后还怎么在兄弟们当中立足。 一念及此,嘴角便勾起一丝冷笑,施施然下了马车,很好,他倒要看看这些不开眼的土匪是长的什么样子,三头六臂吗?敢来招惹自己。 入眼是一张漂亮秀气的面孔,乌黑的头发胡乱在头上挽了个发髻,其余全都披散下来,有两绺乌黑的发顺在胸前,更衬得那张精致脸蛋如玉般白皙嫩滑。 慕容鸣涧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是谁?不可能是山匪吧,难道是被山匪打劫上山的兔相公?唉,可怜啊,看气质明明就是个富贵公子,此时却是粗衣布服,还要充当山匪们的同伙。 他这样想着,不由得又多打量了冷落几眼,下一刻,他看到冷落露出了怯态,也不知为什么,他自认为早就被狗吃干净了的良心竟然就在此刻冒出头来,脑海中荡过一个想法:也是可怜人,不如今天就把他解救出来吧。 目光直直射向对面的大汉,刚才喊口号的应该就是这家伙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这山寨当家的竟然会亲自喊口号,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平易近人呢? 葛三吞了口唾沫,看向不停往自己身后慢慢退去的冷落,心想头儿,我该干的事儿已经干完了啊,你还往我身后靠干什么?你不会还想让我连你这当家的该做的事情都一块做了吧?那可不成,就你那副小肚鸡肠的个性,一旦让你误会我想篡权,我还不知道要穿多少双小鞋呢。 「你们当中,谁是当家的?」慕容鸣涧眯起眼睛,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停留在冷落脸上,真是有些意思,那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的时候,竟然透出一丝很可爱的味道,好像是发觉了危险的小兔子,在不动声色的悄悄向安全地点移动一样。 慕容鸣涧心里有点小小的恼怒,暗道你这个没有眼色的家伙,那边是打劫你的土匪耶,我是要救你出火坑的救星,你怎么能连谁是恩人谁是仇人都分不清楚呢?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以他堂堂魔宫宫主的眼光,竟然看不出这几个土匪中的头儿是谁。论理说,不管是大寨小寨,凡是当家的,总该有点当家的威严,毕竟都是土匪,没威严怎么镇得住一票手下,但是在这几个人当中,他看不出来哪个是领头的人。 听见慕容鸣涧冰冷的问话,葛三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脖子,看向身后的冷落,心想头你还等什么?是你出马的时候了啊,通常这种时刻你不都是应该挺身而出,然后嚣张的哈哈大笑,说一些或下流或狠厉的言词震住对方吗?你还往后退什么啊?今天怎么这么低调了呢? 葛三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他不停追随自己后退的眼神,冷落真是有苦说不出。 一看到慕容鸣涧,他就知道这一次又踢到了一块铁板,比起上一次打劫的那个书生和后来的高手,这个人看起来更麻烦,因为那个高手很明显是冲着那个书生过去的,但是这人却不一样,现在没有吸引他心神的人,这出气筒自己和喽啰们是做定了。 「是个硬茬子,想办法让兄弟们撤。」冷落恨不得把葛三的脑袋给踢过去正视前方。没看见那煞星的眼珠子就盯在自己脸上吗?他脑袋还跟着自己转,怕那瘟神不知道自己是头领吗? 倒楣,真是太倒楣了,接二连三碰上硬茬子,手下一个个还这么的木木呆呆,连预知危险的能力都没有。冷落不住的在心里叹着气。 硬茬子?葛三一听见这三个字,脸色当时就惨白一片了,每一次打劫,只要头儿说出这三个字,那通常都意味着他们不会有好下场,摊上好心的,挥挥手当他们是苍蝇,退走就没问题,摊上脾气不好的,挨一顿胖揍也不是没有的事。 硬着头皮回过身,只见慕容鸣涧已是满脸不耐了,也是,哪有当土匪当的像他们这样窝囊啊。再看一眼贪生怕死的小人头儿,葛三不得不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我……我就是当家的,你……你想怎么样?」 这……这真的是土匪,而不是乞丐吗?怎么会无能到这个地步。慕容鸣涧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表情依然冷峻,他双肘抱胸,气定神闲的道:「是吗?那好,留下你一只胳膊,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还有……」 「不,我不是当家的啊,我们的头儿才是当家的。」慕容鸣涧的话还没说完,葛三就一嗓子嚎了出来。 虽然挨过揍,可还头一次听到这种留下一条胳膊之类的残忍要求。依据头儿平时说的江湖故事,通常这样说的,都是那种登峰造极的高手,自己等人是没有抵抗之力的。所以葛三连犹豫都没打,就立刻变节投降了。头儿和胳膊相比,还是胳膊更重要啊。 冷落恨不得一脚将葛三给踢出去,他知道这群手下不争气,可也没想到竟然不争气到这种地步,关键时刻连自己都敢出卖。 恶狠狠的剜了葛三两眼,心想你给我等着,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不给你穿个十双八双小鞋我也不是明月寨的头儿了。 葛三假装没有看到头儿的杀人目光,只是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心想头儿啊,你先把这瘟神送走再说了,不然你有没有命回去收拾我还是难说呢。 冷落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站出去,先冲慕容鸣涧抱拳一笑,虽然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但是从嘴角扯动的角度,这的确是笑。 「那个……大侠,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也就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不小心撞到了大侠的手里,那个……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在这里给您老陪个不是,我们立刻离开,您继续走您的阳光大道,就不多……打扰了……」 话音刚落,冷落回头就走,开玩笑,看这位大侠眼神有些发直,这时候不走还待何时,而他身下那些喽啰看见头儿带头跑路,也都纷纷跟上。 慕容鸣涧是有些呆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秀气漂亮的少年竟然就会是这个山寨的头儿,看到那些匆匆隐没在山林中的身影,他呆愣了半晌,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江来,这个山寨倒有点儿意思,走,我们上去吧,顺便和他们打听打听百花林的事情。」半晌,慕容鸣涧收起微笑,对他的侍卫兼车夫下达命令。 「哪里有意思?」江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家宫主:「宫主,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说是土匪,我看也和乞丐差不多了,这样的人,有可能和百花林牵扯上关系吗?更别提要在他们嘴中打探出百花林分坛的消息了。」 慕容鸣涧叹了口气,这个侍卫哪点都好,够忠心,武功也够高强,就是太木讷了,酒楼上他要是不守着马车,自己也未必就会被偷袭得手。而且现在竟然没办法揣摩出自己的心思,还满脸认真的分析,他真是受够了。 「我说有趣就是有趣,走,我们上去。」慕容鸣涧黑着脸低吼。看见自家宫主火了,江来虽然很委屈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却仍然听话的赶着马车就上了山路,没办法,谁让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呢。 「头儿,咱们这马虽然是宝马,能走山路,可万一过吊桥的时候怎么办?咱俩都可以用轻功过去,但这马拉着辆车子,应该是飞不过去吧。」看见自家宫主的脸色和缓,江来忍不住问出自己的担心。 「怕什么,就这种土匪,你还期待他们的山寨会有吊桥那种高难度的玩意儿吗?」慕容鸣涧不屑的撇嘴,呵呵,想到那个秀气的土匪头子的穿着,以及他和手下那副小人模样,心情竟然大好,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再次看到自己的表情了。 ◇ 「头儿……头儿……」 林懒飞快的奔进大厅,所谓的大厅,只不过是一间稍微宽敞明亮点的房子罢了,见冷落正在那里喝水,他心想头儿啊,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煞星都要打上门来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头儿我刚受了一番惊吓不知道吗?」 冷落向上翻着白眼,依然动作优雅(他自认为的)的喝着水:嗯,葛三这个王八羔子,竟然敢把自己推出去,要想想怎么罚他才好,是抓一条蛇放到他的房间里呢?还是在他的鞋子里放两只肥虫呢? 「肥羊……肥羊来了……」林懒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两个人,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一时间说话都不会措辞,而他的话也成功让冷落把一口水喷了出来。 「今天之内,不要在我耳边提肥羊两个字,明白吗?」 冷落揪着林懒的耳朵大吼:お稥「妈的就是你们误导老子,说什么山下有肥羊,结果那哪是肥羊啊,分明是索命的无常,要不是老子见机的快,眼光又准,你们现在还有命吗?现在竟然……」 他的话嘎然而止,就那样维持着揪耳朵的姿势呆呆看着从门外悠闲踏进来的慕容鸣涧,而林懒还不知道煞星已经到了屋里,兀自在那大呼小叫:「头儿,我知道错了,不是肥羊,是无常,白无常,你先把我耳朵放开了,很痛耶……」 冷落回过神,连忙松开了林懒的耳朵,使劲儿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大……大侠,真是……好巧啊,我知道,你是……路过,想……想讨碗水喝喝吧?林懒,还不快去给大侠倒杯水,这么没眼色呢。」 慕容鸣涧看着冷落的表情,肚子里的肠子都笑的打结了,果然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个土匪头儿一点都没有令自己失望啊。 慢慢的逼近冷落,看见对方白皙的面孔上瞬间出了一层细汗,他想着火候差不多了,再演下去演过了,把这人吓昏过去可就不好玩了。 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刚刚你说我是什么?索命无常?嗯,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啊,不……不喜欢吗?也是啊,无常怎么能够衬托出大侠的威风呢?」冷落打着哈哈:「那……那不如叫阎罗吧,阎罗是地狱之主,大侠……大侠对这个称呼……可否满意?」 刀呢?自己的刀呢?冷落一边胡扯,眼神就四处飘移着,然后一眼看见挂在墙上的片刀,他心中懊恼,暗道早知道,就该把刀随身带着的,没事儿挂墙上干什么啊,要突破这位祖宗的防线,应该很困难呢。 眼光落在慕容鸣涧腰间佩着的弯刀上,银色隐隐发着光芒的刀鞘立刻让冷落的眼睛放出七彩光芒。 天啊,这是纯银的吧?哇,竟然用银子做刀鞘,好有钱啊,还有那上面镶嵌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玛瑙玉石?哇哇哇,真不愧是一头肥羊耶,那些小子这次的眼光的确是奇准无比。 只可惜啊,这不是肥羊,这是一头肥虎,自己在他面前就是那连饭都吃不饱的小羊羔,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冷落很悲哀的想,暗道老天爷真不够意思,好不容易遇见个大买卖,结果却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你对这把刀有兴趣?」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冷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让他又一次认清面前事实,肥虎虽然肥,奈何他不敢动也动不了,这还真是一件残忍的让人吐血的事情啊。 不过仔细看看慕容鸣涧,觉得他也不像是专门来找自己等人麻烦的,毕竟人家是大侠嘛,怎么会和自己这种小虾米计较,一时间,冷落有点摸不清慕容鸣涧的来意,而越是摸不清,他心中就越害怕。 林懒把水端进来,刚放到桌上就要往回走,不过下一刻,他胳膊已经被自家头儿给拽住了,抬头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慕容鸣涧,再看一眼冷落,这胆小的家伙硬着头皮低声道:「头……头儿啊,我还要去做事,你要有什么吩咐……再……再说吧。」 「你现在的事情,就是在这里随时伺候着。」冷落暗暗磨了几下牙齿,这些没义气的手下啊,没看见他们的头儿现在就是生死一线了吗?一个个竟然要在这时候抛下他脚底抹油,哼,门儿都没有。 慕容鸣涧看看冷落紧紧拽着林懒胳膊的手,再看看他面上僵硬的笑容,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指了指林懒道:書香門第「你出去吧,我和你们当家的有话说。」 「别……别啊,这里都是我过命的兄弟,有什么话当着他们的面说也是一样的。」冷落大叫,但话音未落,林懒就挣脱了他的胳膊,一溜烟跑到门边,显然并没有被自家头儿这句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打动。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想要你的命。」慕容鸣涧好气又好笑,径自来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冷落道:「你坐啊,我是真有事要和你商量。」 冷落战战兢兢的坐下,心里却快要气的吐血了,心想这是我的山寨啊大侠,怎么你倒比我这个主人还随意,不过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典型的小人呢,小人都怕死嘛。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一时间,倒也心安理得了,只要慕容鸣涧不是来报仇,万事好商量。 「大侠,不知道您有什么地方需要小的们效劳,这个……难得您开口,我们自然是要尽力帮您做到,但是大侠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山低庙小,过路又没有什么行人,难得开张一次,这家底加起来,只怕还不如您那把银刀……」 冷落絮絮的说着,等他说完了,慕容鸣涧才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是来和你们要钱的,别说你们这个破寨子,就算是皇帝的金銮宝殿,也不放在我的眼里。」 「不要钱啊?不要钱就一切好说。」冷落大大松了口气,一张秀气的脸也笑开了花,心里却暗暗骂道:「奶奶的,不要钱你不早说,害我浪费了半天的口舌,敢情你心里扭曲,就喜欢看别人卑微的样子是不是? 其实他这真是冤枉慕容鸣涧了,魔宫宫主们都讲究雷厉风行,最讨厌的就是啰嗦。如果现在换别人坐在慕容鸣涧面前,只怕两句话过后就被扔出去了。 但是慕容鸣涧却十分喜欢看冷落这样唠叨的样子,他很清楚,面前这个秀气漂亮的土匪头子虽然长的不错,却是标准的小人,怕死爱财又爱记恨。 但即使是这样,即使这是他最瞧不起的一种人,可他看见了冷落如同护窝的麻雀模样,心中却觉得十分舒畅,所以才兴致盎然的看完了他的表演。 「我来,是为了避祸。」慕容鸣涧悠悠的吐出此行目的,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冷落的反应了,相信这个土匪头儿决不会令他失望的。 第二章 「避……避什么?避祸?」冷落呆呆看着对面的慕容鸣涧,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然后他使劲儿的吞了几口唾沫,好半天才僵着笑容挤出一句话:「大……大侠,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你……你不会是要在我们这里躲避你的仇家吧?」 「真聪明,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来你们这里躲避仇家的。」慕容鸣涧打了个响指,表达对冷落的真心赞美。 不过冷落可不吃他这套,一听这话,他就「嗷」的一声跳了起来,大叫道:「你……你胡说什么?你都要躲的仇家,还指望我们能帮你抵挡吗?」 接着他又抱了抱拳,收敛起凶焰,一张秀气脸蛋皱成了苦瓜:「大侠,我求你了,害人不是这么个害法啊,你说你惹了厉害对头,要死的话一人死也足够了,你要拉上我们山寨里这么多人陪你送命,死后也没办法升天不是?」 慕容鸣涧的眉毛跳了跳,心想很好,怕死贪财爱记恨,除了这些之外,竟然还有一张毒舌,有意思,真有意思。 冷落见他的眉毛动了,刚才的急怒不由去了一半,但他可是万万不敢收留慕容鸣涧的,低声哀告道:「大侠,你是大侠啊,这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让别人跟着遭殃,才是你们的大侠本色……」 「谁说我是大侠的?」慕容鸣涧好笑的摇头,然后忽然凑近了冷落面前,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一个大魔头,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大侠在我手里不知道死多少了。」 话音落,他一挥手,冷落就觉面前寒光一闪,再回神的时候,慕容鸣涧已经气定神闲的站在了几步开外,双肘抱胸,笑吟吟的看着他。 「咚」的一声,大厅里唯一的一张八仙桌分成几十块轰然倒在地上。 慕容鸣涧很有信心,这一招用来震慑冷落,已经足够用了。而冷落的确也没有令他失望,他呆呆的看着那张八仙桌,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么样,现在你可让让我在你这里避祸了吧?」慕容鸣涧闲闲的问,顺便挥了挥衣角,啧啧,这地没有铺砖,衣服沾在上面,都有些脏了。 「你……你还想在我这里避祸?」对面传来颤颤的声音,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接着冷落一个高儿跳起,奔着他就过来了,一边大叫道:「这是我们山寨唯一一张完整的大桌子,你……你竟然二话不说就给我劈了,我……我要杀了你,不对,是劈了你,我要给桌子报仇,要把你当柴烧,啊啊啊……」 ◇ 「嘶……我说江来,你就不能轻点儿吗?敢情这不是你的胳膊对吧?」慕容鸣涧坐在土炕上,伸着胳膊龇牙咧嘴,浅麦色的肌肤上,有一条红红的印记。 「宫主,我已经很轻了。」江来没好气的翻着白眼,一边努力的往那道红印上擦药酒。他性子木讷直率,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再加上慕容鸣涧的个性算是不错的,所以这个侍卫虽然忠心,却决不愚忠,该瞧不起主子的地方,他一点儿都不掩饰,就像现在一样。 像话吗?堂堂的魔宫宫主耶,竟然被一个小土匪头子的木棒给打中了,这要传出去,总宫主还不一脚把他踢到天外去啊,丢人,太丢人了。 慕容鸣涧当然很清楚自己的好属下在想什么。提起这个,他也是窝了一肚子火,不明白自己在那一瞬间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为什么会觉得土匪头子张牙舞爪怒气冲冲的样子又漂亮又可爱呢?要不是因为这个恍惚了一下心神,十个冷落也别想沾到他的衣袖。 再狠狠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那凶恶的眼神成功让冷落瑟缩了一下,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的守财奴往后退了退,蜷着身子在墙角蹲好,不服输的个性却让他在大脑下达命令之前,就已经大逞口舌之快。 「大侠,用不用这样啊?你又不是出娘胎就是大侠,既然练了这么一身好功夫,说不定多少刀枪都挨过了,如今我这不过是一根小小的木棒而已嘛。」 这个家伙还敢说?慕容鸣涧嘴巴都气歪了,胳膊上的疼痛更助长了他的怒火,凶狠的眼神一变,变得高深莫测起来,然后他看着冷落,阴恻恻道:「一根小小的木棒而已?要不要我用这根小小的木棒也给你来一下子?你放心,我不用全力,只用五成的功力。」 五成功力?那我也成肉饼了吧。冷落想起那石破天惊的一刀,再多的不甘都只好吞进了肚子里。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连鸟儿和虫子都停止了鸣叫,在这样的夜里,冷大寨主凄楚的踏着清冷月光,抱着一床毯子来到了葛三住的土房中。 「头儿……你……你怎么来了?」大概是刚被吵醒,理智还没有回笼的缘故,对于他的到来,葛三只表现出了万分的惊讶,丝毫没有一点儿热烈欢迎的意思。 冷落没好气的看了这个不讲义气的属下一眼,蛮不讲理的把毯子往炕上一铺:「少废话,头儿我今晚就在你这里睡了,你给我睡到地下去。」 「不……不是吧?头儿,你那间房可是咱们山寨里最好的一间了,我这土炕上又脏又破,你……你住得惯吗?」葛三挠挠头,更加惊讶了。 其实说心里话,他们都不觉得头儿那间破房子和他们的有什么两样,山寨穷,什么都是靠的自力更生,这些房子都是大伙儿和着稀泥盖的,冷落那间房连块砖头都没多用过。但是头儿却常常都说他的房子是最好的,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默认了他的房子是最好的,是男人就爱面子嘛,何况头儿怎么说,也算是个首领。 就因为认定了自己的房子是最好的,所以睡觉的时候,冷落从来不和下属们一起共苦,只住在自己的土房里,因此他今晚上会过来,才会让葛三万分的惊讶。 「住不惯也得住。谁让我住得惯的被抢跑了。書香門第」冷落悲愤的小声吶喊着,一边恨恨瞪着葛三:「都是你们这群不争气的,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老虎架不住狼多,我就说咱们和那个混蛋大侠拼一次吧,可你们看看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唉,我真是遇人不淑啊。」 葛三满脸黑线的看着自家捶胸顿足的头儿,心想当初跑的最快的那个不就是你吗?不过考虑到头儿爱记仇的小心眼,这话他可没敢说出口,认命的爬上炕:「我说头儿,那大侠把你的窝占了不说,还把你给赶出来,这可也太过分了,你就没理论理论?」 「他倒是没赶我走。」冷落哼哼了两声:「不但没赶我走,还热情的要我和他一起住呢。」 「那你还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葛三更加的惊讶了,一边手脚并用的爬进被子中,同时眼疾手快的拍死一个刚想向他发动袭击的蚊子。 「他是要我和他一起住,但那也得我敢啊。」冷落磨了几下牙齿,一想到慕容鸣涧不怀好意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和嘴角边那丝若隐若现的笑容,他就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 「头儿,你又不是大姑娘,怕什么啊?」葛三放肆的大笑着,却在冷落冰凉的视线里慢慢收了声,然后这家伙很没骨气的把头钻进破毯子里。 冷落收回视线,哼了一声,然后把身子往墙上一歪,(土炕都是一面靠墙建造的。)默默的出起神来。 属下们都是从附近村庄过来的,有的是因为被那些狗官逼的没了活路,有的是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懂,觉得这里有吃有喝挺好,才会留下的。因此别说见世面了,就连有些城里人都知道的东西,他们也都不明白。 苦笑了一下,思绪飘飞回了不堪回首的过往,冷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甩甩头,连忙逼迫自己不再去想,每次一想起那些事情,心就好像被劈成了八瓣儿,有时甚至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一掌拍向眼前的一个蟑螂,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力气不够的原因还是他心存慈念,总之,那个蟑螂在遭受重创之后,仍然有力气继续向前行进,最终消失在冷落的视线里。 「没错,就是这样,管它什么不堪什么创伤,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做人嘛,就要活的和蟑螂一样,别人越想要你的命,你就越要活的快乐逍遥。奶奶的,不就是一个什么狗屁大侠吗?等着,给我等着,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冷落小声的自言自语完,那边葛三的呼噜声已经在整间房内回响了,他看了一眼猪一般的属下,恨恨道:お稥「睡睡睡,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哼,今年过年要是没有肥猪,就把你宰了充数。」一边说着,也躺进被窝里了。 ◇ 其实如果忽略掉满屋飞舞的蚊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扑面而来的猪圈臭气,那些粗俗不堪嗓门还特别大的土匪汉子,以及比糟糠还难吃的饭菜。慕容鸣涧觉得,这明月山上的日子还是蛮不错的。 只要看到那个小人头儿满嘴里都是磨牙的声音,但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谄媚的样子来向自己表示出他的臣服,他就觉得,那些本来无法忍受的东西,都变的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慕容大侠,您起的真早啊,这天才亮呢,就来巡视后山了?」对面两个土匪热情的冲着自己打招呼,当意识到自己不会在山寨里行凶之后,这些人明显的就不再害怕自己了,慕容鸣涧真不知该说冷落是把他们教育的太好还是太失败。 「嗯。」点点头,慕容鸣涧丝毫没发觉自己对这些粗陋的汉子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三四天没有练功了,如今已经适应了这里,所以他很有兴致起个大早到后山上练练剑。 明月山上的山寨虽然是差劲的一塌糊涂,但明月山本身的景色却着实还是不错的,慕容鸣涧一边走,一边悠闲欣赏着周围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峦叠翠,吸一口充满了花草香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 「喂,你跑过来这里干什么?」远处传来一声大吼,让他瞬间回神,扭头一看,就见对面一个张牙舞爪的纤细人影正向自己跑过来,不用确认,他就知道这是冷落。 饶有兴趣的停下脚步,这几天都只有在吃早饭之后才会看见冷落,他还以为对方不习惯起早。如今看来,自己好像冤枉了这个小土匪了,看看看看,人家手上还沾着泥巴呢,说明也是很勤劳的嘛。 「哦,早啊,没想到你这个头儿还挺称职的,怎么?一大早就来和下属们同甘共苦了?」 慕容鸣涧悠悠的打着招呼,他就喜欢看冷落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是他有些不明白,这一大早上,自己没招他没惹他,怎么就换来对方这一副晚娘脸孔了?难道他真的就这么讨厌自己?不就是劈了他一张八仙桌子,至于记恨到现在吗? 「我说大侠,拜托你没事儿就在自己屋里待着好不好?敢情你是把前山都祸害完了,这又跑到后山来祸害了是吧?」 冷落没好气的一通数落,心里不停告诉自己平静平静,若不是极力克制的话,他真怕自己会一脚把慕容鸣涧踢下山去。 踢下山当然不打紧,但问题是,自己的一双腿能否在慕容鸣涧爬上来之后还完好无损呢? 「我都祸害你什么了?」慕容鸣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为了照顾你这破山寨,我连坐一个凳子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把那些破凳子坐碎了,让你再记恨我。妈的,爷我还是头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好呢,你这小土匪头子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往我头上泼脏水。 「你还说你没祸害。你在入住的第一天把我们山寨的八仙桌给劈了。在第二天你就想拆鸡窝,昨天你又打上猪圈的主意,说要把它挪到后山去,你这还不叫祸害叫什么?」 提起这些,冷落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啊,要不是自己从来都是对山寨的事情亲力亲为,深入属下中间和大伙儿一起劳动,他就没办法在第一时间阻止慕容鸣涧了,而这个山寨到了冬天也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那鸡窝和猪圈在前山,弄得那些难闻味道都飘进山寨里了嘛,不然我也不会想要拆它们,而且到最后我不是没拆吗?」慕容鸣涧的音量小了些,因为想起了前两天冷落阻止自己时,脸上那种大惊失色劫后余生的表情。 「好了,你放心吧,我今天只是来练剑,不会祸害掉你们山寨任何东西的。」慕容鸣涧拍拍冷落的肩膀让他放心,然后一个燕子三抄水,优美的身形剎那间落到了十尺开外,引起了远处土匪们惊艳的喝彩声。 「妈的,不就是武功高一点儿嘛,显摆什么。」冷落咬牙切齿的看着落在远处,随即就化为白衣剑影的慕容鸣涧,对对方如此高深的武功表现出了深深的嫉妒。 小半个时辰后,强烈的嫉妒心化为了深深的失落。 「唉,老子什么时候才能学成这样的武功啊。得了,别白日做梦了,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多大了,还学武功呢,你啊,就是好好把这个山寨管好,一点点发展壮大,到时候完成自己的心愿,再找到青黛姐姐远走高飞,这便是一生无憾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练完三套剑法的慕容鸣涧停了下来,十几个土匪热情的跑上前去,他们平日里哪儿见过这么精彩的剑法啊!舞到高潮时,真是连人影剑影都抓不到,土包子们本来觉得城里那些老爷们的护院就已经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了,谁知道这位赖在山寨里不走的大侠,竟然还真是世外高人。 「哼,这一群王八羔子,势利眼,妈的看见厉害的人,就把老子都忘了,也不想想谁才是他们的头儿。还有那个慕容鸣涧,啊呸,小人得志。」冷落「激愤」之下,粗口源源不绝的往外冒,一边来到慕容鸣涧和土匪们的小圈子外。 面对众土匪的赞美,慕容鸣涧只是微微一笑,随口客气了几句,随即抽出丝巾,将剑身仔细擦拭了一遍,然后还剑入鞘,只听「仓啷」声如金玉交鸣,不绝于耳。 这一套动作下来如同行云流水,更表现出魔宫宫主的优雅贵气,加上慕容鸣涧本来就是帅气的没天理的男人,因此看的一众土匪们眼睛都直了,只觉得和城里街上那些富家公子比起来,人家这位大侠怎么就这样从容呢?哦,原来这才叫真正的贵气啊。 冷落也在一瞬间看呆了眼,优美的东西总是会吸引人的视线嘛,冷落也是人,也不例外,即便再恨再气再嫉妒,他也不得不承认,慕容鸣涧这个混蛋还真他妈的有一些魅力。 「怎么?这就看呆了?」看着人群后那张清秀的小脸上呆呆的表情,原本就大好的心情更是飞扬起来。慕容鸣涧穿过众土匪来到冷落面前,戏谑的道:「落落,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啧啧,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这可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喔。」 真是可爱啊。果然美人就是赏心悦目。眼前这个冷落,虽然落在土匪窝里,但是丝毫不损他的可看性。一颦一笑,一嗔一喜皆是风情。尤其是刚刚那个发呆的样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看,不饶人的樱桃小口微微张着,那表情可爱到了极点,让慕容鸣涧真想把对方揽进怀中狠狠亲几口。 「啊呸呸呸……你……你胡说什么呢?爷爷我可是男人。」冷落终于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慕容鸣涧说的话,不由气得直跳脚。 慕容鸣涧哭笑不得的摇着头,一伸手,手指从对面人儿的樱唇上掠过,他摇摇头,惋惜道:「真可惜啊,这么美丽的小嘴,却只会说那些粗俗的语句,落落,你就不能好好说几句人话吗?」 「你他妈的才不会说人话呢。还有,你叫我什么?落落?妈的谁准你这么叫我?恶心死了,赶紧给我改掉。」被慕容鸣涧接二连三的刺激,冷落更是怒不可遏,只可惜,不管怎么跳脚,都没办法超过慕容鸣涧的身高。 「你有本事让我改吗?如果没本事,那就等你有了让我改口的本事再说吧。」慕容呜涧仰天打了个哈哈,举步便走。听见身后传来那一串粗口不断的骂声,他会心的笑了。 江来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主人,心想不会吧?难道宫主喜欢上了这个冷落?不然怎么挨了骂还这样高兴啊。不……这绝不可能,以宫主的眼光,怎么会喜欢这个土匪头子,且不说他没有半点修养内涵,就是那些粗俗不堪的举动和粗话,谁受得了啊?宫主那是什么地位,再说这个冷落也不是很漂亮啊。 江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多少风情万种绝代风华的男人女人摆在宫主面前,他都只是置之一笑,见识过凤凰群的人,总不可能去爱上一只乌鸡吧。 回到前面的房子,当然了,冷落把这里叫做前厅,就是通常所说的聚义厅。但这个说法,慕容鸣涧是绝不会承认的。连张像样椅子桌子都没有,十几个土匪就得站到门外排队去,聚义厅要都是这样,那还当土匪干什么?不如回家干农活,抱着老婆孩子还自在一些。 刚给自己倒了碗水,明月寨里是不必指望会有茶这种东西的。所以江来很奇怪,为什么这种破地方,宫主竟然能够待三天之久?最后他得出结论,宫主这是在进行苦行僧般的考验,期待用这种方法让自己的尊魔弄月大法更上一层楼呢。 还不等把水喝下去,远方就传来冷落的尖叫声。 慕容鸣涧摇摇头,心想这个小家伙,三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这两天完全忘了我之前给他的那个下马威,动辄就对我大呼小叫。嗯,可是他们这儿都没有第二张像样桌子了,要怎么再给他点颜色瞧瞧呢?打他?哦,可有点儿舍不得。 正想着,冷落已经冲进来了,看见他,那双眼睛里都差点儿冒出了火星子,二话不说,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脖领子,大吼道:「你这个混蛋,说话不算话,还说练剑不会损伤后山上的一草一木,妈的你就差没把整片地皮给掘起来了,你……你赔我的菜你赔我的苗。」 慕容鸣涧怔了一下,看冷落这悲愤欲绝双目含泪的样子,不像是来讹自己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终于想起当时练的兴起,把周围大概方圆五十米内的杂草整个给碎尸万段了一遍,但是……他破坏的明明是杂草,冷落应该感谢他帮着山寨除草才对啊。 「呸,你碎尸的那些,明明就是白菜苗子,好容易长到今天,终于可以吃了,还指望着拿它熬汤呢,现在可好,全被你给拔了,连根儿都不剩。」 冷落一想起那些破碎的菜叶子,就觉得心都凉了,兄弟们半个月的蔬菜汤啊,就这么报废了,以后还得挖野菜。 看着慕容鸣涧疑惑的样子。冷落真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位大侠明显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主儿,他能知道白菜苗什么样儿啊,和他说不是白费吗? 算了算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想个办法把这尊瘟神给送走,否则的话,或许不知道哪一天,整个寨子都得被他给灭了「好了好了,不就是几亩白菜苗吗?明天我们下山进城,我给你买一车大白菜行了吧?」慕容鸣涧想想冷落也挺不容易的,一点白菜苗子就哭成了这样,唉,这山寨里的人能活到今天,还真是个奇迹。 「真的?你要给我买一车大白菜?」冷落的眼睛刷一下亮了,肚子里拨拉开了小算盘,暗道今年的市场上,白菜苗一文钱两斤,他那个马车大得很,要拉一车回来,怎么着也能拉个百八十斤的,这就是五十文钱啊,这还不说,吃剩下的白菜可以腌着,冬天的咸菜就有着落了,唔,可惜不是秋天,否则的话或许还可以诳着他再买一车萝卜,那就太美好了。 慕容鸣涧看见冷落这算计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这眼神儿,怎么和狐狸差不多。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没想到正沉浸在美妙幻想中的冷落竞一下子就把自己心中的美梦给招出来了。 魔宫宫主再度石化,心想不是吧?一车……一车萝卜?我说落落你就不能再有高一点的要求吗?一车白菜一车萝卜就让你美的眼睛都放绿光?这也太没出息了。 慕容鸣涧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憋到最后,他只能同情的拍拍冷落肩膀,摇头道:「落落啊,你们在这个山寨里,到底是靠什么活到今天的?算了算了,明天我带你进城,你看中什么就买什么,好不好?多少银子都由我来付。」 「进……进城?」冷落的脸色一下子变的灰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慕容鸣涧竟然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一股强烈的恐惧。这可太让他惊讶了,连自己都敢揍的冷落,竟然也会有害怕的东西? 「嗯,是啊,进城,再在你这里吃那些包谷饭野菜汤,我不等下山就要饿死了。」慕容鸣涧拍拍冷落的肩膀:「你别害怕,有我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大侠,你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好不好?書香門第」冷落眯起眼睛看慕容鸣涧,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啊?他躲仇家都能躲到自己这儿了,还敢大摇大摆的进城?还敢说大话?保护自己?切,到时候真有危险,第一个跑的就是他。 慕容鸣涧好笑的看着冷落,伸出手拧了他挺秀的小鼻子一下:「小笨蛋,你还真以为我是在这里躲避仇家啊?就你这个破山寨,别说我的仇家了,普通一个府衙的捕快就能给拆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赖着不走啊?」冷落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恶狠狠盯着慕容鸣涧:这家伙到底懂不懂事儿?赖在自己这里白吃白暍,还嫌饭菜不好,还嫌山寨破。哦,算了算了,当务之急,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敲诈他一笔才好,只不过……进城?唉…… 他在这里心情不定。却没注意一旁的慕容鸣涧也没好到哪里去。 是啊,这么破的地方,放在以前,自己是连一刻钟也待不下去的,但是在这里,他竟然已经住了三天,如果说当初只是想逗逗这个可爱的土匪头子,那么现在他早就逗过无数遍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而且丝毫没有走的打算。 看着冷落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的清秀脸蛋,心中倒是有一个朦朦胧胧的猜测。但是慕容鸣涧不敢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的定力会这样差,更何况,喜欢逗弄冷落是一回事情,要是就因为这样,便说自己爱上了对方,那这个答案他是不能接受的。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进城买菜吧。」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脑海中那些纷纷扰扰都给甩出去,慕容鸣涧径自下了决定,说完他看也不看冷落一眼,就直接步出了屋子。 第三章 第二天,慕容鸣涧一早就起来了,虽然昨晚上没怎么睡好,但一想到能够和冷落两个一起进城逛一逛,他心里还是觉得很兴奋,暗道这个小土包子,又贪小便宜,真不知进城后又会看见他多少可爱的样子了。 因为这个,他还特意嘱咐江来,命他进城后就自己找地方待着去,慕容鸣涧没有发觉,自己虽然不肯承认爱上了冷落,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却总是想和对方独处,这其实已经是陷入情网的一个征兆了。 梳洗完毕,换了一袭银白色的长袍,更衬的他整个人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又嘱咐了江来几句,主仆二人一起来到前厅,想着冷落大概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冷落的确是等在那里没错,但是和他一起等在厅襄的,还有山上所有的土匪,总共约莫有二十几个吧,不但把一个小小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就连屋外都站了十几个。 「落落,你……你这是干什么?」慕容鸣涧愣了,心想难道落落还喜欢排场?特意集合了土匪欢送我们进城?这可有点儿太小题大做了吧? 刚想到这里,就听冷落得意的道:「干什么?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进城了。你不是说了吗?我买什么都有你出银子,那我要是买的东西太多,总得有人拿是不是?所以了,反正兄弟们在山上也揽不到大生意,不如今天都跟着大侠去城里开开眼了。」 「宫主,这……这家伙也太贪心了吧?你……你确定真的要带这些家伙们进城吗?我身上可只带了三万两的银票。」江来有些紧张,忍不住用传音入密和自家宫主通了下气。 「三万两银票你还怕什么啊?你以为他们是我的那些朋友和那些名妓吗?都是最会花钱的主,就这些人,一千两银子都花不出去,你惊慌个什么劲儿啊。」慕容鸣涧也用传音入密让江来安心。 听自家宫主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江来真的就安心了。因为人太多,没办法挤上马车,所以简单的整了个队形,浩浩荡荡的向城里出发。 快要进城的时候,慕容鸣涧忽然道:「不行,我们这样太招摇了,很容易惹人家注意的,落落,不如分开来走吧,让江来带着你的兄弟们一路,我们俩一路,你不就是要买东西吗?我们先买了,然后堆在一处,再叫他们过来帮着拿不就行了?」 「不要。」意外的,冷落一口回绝,开玩笑,当他真带着兄弟们来拿东西啊,要买什么,一辆大马车足够了,他可是为了保命,才带着大家的,万一真要出了事儿,人多力量大,也许可以逃回明月山,指望慕容鸣涧,只怕自己死了都没人埋。 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真是伟大啊,为了山寨里兄弟们的生计,竟然肯甘冒这样天大的危险进城,所以说,兄弟们陪着他过来也是应该的嘛。 「兄弟们,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们一人五两,进城之后,自己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傍晚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集合回山去。」慕容鸣涧索性不再理会冷落,从江来的包袱中取出二十几锭五两重的元宝,向天上一洒,下一刻,每个人手中都不偏不倚的落了一锭。 「啊,谢谢大侠。」土匪群立刻就沸腾了。冷落喝斥的声音在这其中显得是那么渺小,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些每天都把同生共死挂在嘴边的家伙们撒开大脚丫子,跑得那叫一个欢快,不到眨眼功夫,周围除了慕容鸣涧和江来外,就没有别人了。 冷落就觉得有凄冷的风从头上嗖嗖刮过,一边大骂老子瞎了狗眼,认了你们这么一群认钱不认人的兔崽子。不过慕容鸣涧一句话就堵得他没了声音。 「落落,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都贪钱贪的厉害,怎么能怪你的手下呢?这个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榜样的力量是伟大的神奇的无穷的……」 「闭嘴,进城。」冷落气的都快要吐血了。闷着头就往前拱,他那有气没地方撒的样子又让慕容鸣涧没良心的笑了好一会儿。 出乎慕容鸣涧的意料,冷落对繁华的东平城表现出了他预想之外的熟悉,哦,最起码,他对菜市场的熟悉是十分惊人的。那么多条岔路,他竟然能够准确无误的一条条走过去,丝毫没有犹豫辨认之举。 这不能不让慕容鸣涧惊讶,他还以为冷落肯定没怎么在东平城待过,还指望着让城里这花花世界震一震小土匪头子呢,没想到如意算盘全都落了空。 一边纳闷着,就一边尾随冷落来到了菜市场,东平城是繁华大城,所以这菜市场也不小,杂乱的摊子到处都是,卖什么的都有,因为临近海边,所以还有许多海鲜摊子,琳琅满目的,只不过那气味就着实的不咋样了,把慕容鸣涧这位从来没进过菜市场这种地方的大少爷给熏了个头晕眼花。 冷落来到菜市场边,却没有进去,而是沉默的站在那里,先深情凝望了一会儿,他的表现越发惹的慕容鸣涧疑惑不已,心想这又不是面对着什么名山大川,陶醉忘情之下直抒胸臆,对着……对着这么多摊子,又是这么个气味熏天的环境,落落你拿出这副样子,合适吗? 不过他很聪明的没有问出口,之前在山寨上,他就发现冷落对进城有一种恐惧。原以为他来到之后,会紧紧跟随自己,露出慌里慌张的表情,但是竟然没有,而现在冷落又露出这样难得感性的一面,别说他了,就连傻子都能猜出这里面有故事,当然,这故事绝对不会愉快。 到底有什么事情呢?到底是什么事让乐观向上小气贪财的小土匪头子有这样稀奇的反应呢?慕容鸣涧在心里猜测,丰富的想象力已经让他给冷落编出了不下十个有着惨痛经历的身世版本。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时,就听旁边的冷落大叫一声:「冲啊……」接着整个人便扎进了菜市场中,欢快的在那些摊子间穿梭起来。 看着忙碌的不亦乐乎的冷落,慕容鸣涧真恨不得用锤子狠狠敲自己的脑袋,他竟然……他竟然会以为小土匪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这……这样欢乐的家伙,自己竟然会为他的过往而感到揪心。真是……太太太他妈的了。 也许冷落只是在以前进城买菜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牛车,然后车上的菜统统压了下来,把他压在下面,等拽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所以他才会对进城这么排斥吧。慕容鸣涧恶毒的想着,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一点。 冷落在摊子前忙着讲价钱,慕容鸣涧就在他身后微笑:心想你挑吧挑吧,人心不足蛇吞象,贪财的小土匪,我看你待会儿怎么把这些菜运回去。你还真指望那些土匪给你当人力挑夫啊。 「喂,你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过来付钱啊。」冷落的叫声让慕容鸣涧回过神来,走上前去,好在和江来分手的时候要了一半银票揣在身上,他随意抽出一张递给菜农。 下一刻,就见菜农老伯直着眼睛盯着那张银票,然后人整个往后仰倒,竟是生生的昏了过去。 慕容鸣涧吓了一跳,心想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啊。该不会这位老伯有什么隐疾恰好在这个时候发作吧? 刚想到这里,就见冷落跳起来大叫道:書香門第「你这个笨蛋,我们是在菜市场,不是在那些古玩铺子,你没事儿掏银票出来干什么?铜钱,我让你付铜钱了,银子都不要拿出来,你逛完整个菜市场,也未必能用得了一锭银子。」 「我又没逛过菜市场,哪知道这些啊。」慕容鸣涧咕咕哝哝的嘟囔,一边在身上乱摸,然而摸了半天,只摸出一锭十两的元宝,还是个金元宝,他递给冷落:「呶,银元宝都分给你的兄弟们了,我身上现在就剩了这个,还有个五十两的,不过我估计那个更用不着吧?」 冷落一个踉跄,双眼死盯着那个金元宝,半天才抬起头来,欲哭无泪的道:「大侠,你家是开金矿的吗?要不要这么显摆啊?这里是菜市场,城里最乱的地方之一,财不露白你知不知道?你想让我们回去的时候被强盗拦路打劫吗?」 慕容鸣涧心说你不就是土匪吗?还怕什么强盗啊。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话他没有说出口来。一摊手:お稥「那现在怎么办?我看这附近没有什么钱庄啊。」 「笨蛋,当然不可能有钱庄了,谁会在菜市场边上开钱庄啊,这里来往的可都是穷人和地位低下的佣人。」冷落深深的摇头叹息,然后转回头和那醒转的菜农小声说了几句,接着那个菜农就猛点头,然后冷落就站起身走了。 因为是和菜农说话,所以慕容鸣涧根本没有去听,然而当他见到冷落一个个摊子走过,在好多摊子前都说了话,那些摊主就忙不迭点头的时候,他还是好奇了,不明白小土匪到底和这些人说了什么,为什么说完后,那些摊主的眼中都放射出十分耀眼的光芒。 「好了,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接下来咱们去钱庄吧。」冷落走到慕容鸣涧身边,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外走。 正好慕容宫主也被熏的头晕眼花了,巴不得赶紧离了这个地方,一直走到一里地之外,那些气味才终于散去。 「呼……」慕容鸣涧大大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心想真是不经历不知道,一经历吓一跳,原来在厨房里工作的那些粗使丫头和大妈这么的辛苦,不行,回去得给她们加些工钱,让她们多买点补品,那么难闻的气味,对身体的损伤多大啊。 「落落,你就这么空手回去啊?好不容易能宰我一顿的。」走在干净的街道上,两旁林立着一些高级的古玩铺绸缎庄,但是冷落却看都不看一眼,这让慕容鸣涧更加的好奇了,论理,贪财的小土匪不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吧? 「谁说我要空手回去了?我差点儿就把整个菜市场都包下来了呢。大侠,你就等着给我付钱好了。」冷落斜睨了慕容鸣涧一眼,笑的像是一只刚刚偷吃了肥鸡的小狐狸。 「啊?可是你手上,连根菜叶子也没有吧?」慕容鸣涧又愣住了,心想小土匪难道还有这种神奇的本事?可以把东西变小藏在身上吗?妈呀,这哪是土匪啊?这是神仙吧? 「大侠,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服务叫做送货上门吗?」冷落嘿嘿笑着,得意又猖狂的神态却透露着说不出的可爱,让慕容鸣涧的心跳又不争气的变了频率。 「送货上门?」还是不太明白,慕容宫主发挥不耻下问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誓要在今天把这个买菜的工作搞清楚,以便决定回去给那些丫头大妈们加多少月钱。 「对啊,就是说,我买了一百斤白菜,一百斤芹菜,五百丘豆角。还有五百斤鱼,五百斤肉,一百斤鸡蛋,这么大的买卖,就连城里最富的富户也未必能做得出来,所以当然可以要求他们送货上门了。」 冷落看了呆掉的慕容鸣涧一眼,以为他还是不懂,又详细的解释道:「就是明天他们会带着这些货物去山寨,到时候我们再付钱给他们了。」 「落落,你……你一下子买这么多菜鱼肉干什么?还有,为什么白菜芹菜是一百斤?豆角就是五百斤?鸡蛋为什么才只要了一百斤?」 真是黑啊,这小土匪宰自己倒没什么,但据他所知,这些东西时间长了,会腐烂吧,虽然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但这些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懂得了。 「嗯,用来储存过冬的是大白菜。小白菜倒是可以腌起来,不过不太好吃。芹菜也能腌,但我不喜欢。豆角就不一样了,豆角可以过水后晒成豆干,冬天吃起来也十分的美味。鱼可以腌成咸鱼,肉可以腌成咸肉,鸡蛋只能从农户家里收,一时间凑不上太多的。」 冷落不厌其烦的解释着,开玩笑,这可是金主,自己要的这些东西,可都等着人家付钱呢,等一下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要狠宰,现在绝不可以不合作了。 两人一个问一个说,一条路倒也走的不寂寞,气氛更是空前的融洽起来。认真听着冷落那些头头是道的居家经,慕容鸣涧心中竞生出一丝感动,就觉着这一生如果都像这条路一样,有冷落这样可爱的人陪着走下去,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从钱庄兑了银子和铜钱出来,再去米店油店等地方订了货。冷落的狂宰计画终于告一段落。 拐过街角的时候,看见三五个乞丐坐在一起,一见他们走过来,纷纷扑上来要钱。慕容鸣涧虽然不是善男信女,但每次出去,撒钱是撒惯了的,公子排场嘛。 当下见状就要撒一把铜钱下去,却被冷落伸手阻止,只见他冷冷的对这几个乞丐道:「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年轻力壮,去哪里不能讨口饭吃,偏偏要在这里死乞白赖的要钱,遇上人家给的,不惜磕头下跪,遇上不给的,就使劲儿的缠,缠也不给,就等着人家过去狠狠骂几句,你们这还算什么男人啊,走开,不给,一个子儿也不给。」 那几个乞丐被他如此说了一通,便不好再缠了,一个个悻悻的退下去,咕哝道:「不给就不给,那么凶做什么?又不是和你要钱,管的什么闲事。」 待走过去,慕容鸣涧忍不住笑道:「落落,你说的倒是理直气壮,也不想想,你自己在山上落草为寇打家劫舍,能比人家乞丐高尚到哪里去啊?要不然你干脆关了山寨,带兄弟们跟我走好了。」 冷落看了慕容鸣涧一眼,振振有词道:「喂,大侠,话不是这么说的耶,谁说我打家劫舍了?我是落草为寇不假,但我只是劫富济贫,寻常好人家的车马,我们不动的,我们还劫那些酸腐又有钱的所谓才子,还有那种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哦,当然了,有时候手头紧,好一点的富商我们也会要一点钱的了,反正又不会要他们的命,对不对?」 慕容鸣涧再次失笑摇头,道:「你啊,一肚子歪理,好了,富商和贪官不论,那些才子又怎么惹到你了?」 「才子啊,他们最讨厌了,每天摇头晃脑吟风弄月,仗着会写几个字读几段书,就天天的卖弄文墨,动不动就说别人是什么下里巴人,他们倒成了阳春白雪,走到哪里都作出一副情圣样子,阿呸,我最讨厌这些虚伪之辈,遇见一个宰一个,不把他们的裤子都劫了我就不叫冷落。」 冷落越说越激愤,慕容鸣涧在一旁看着,嘴上不说,心里却很不厚道的想着小土匪是不是被哪个文人给抢了心上人啊?所以提起读书人才会这样的痛恨。 「好了,看你说这么多,那你倒是劫没劫过才子啊?」为了安抚冷落的情绪,慕容鸣涧很自然的转换了话题,在他看来,明月山虽然景色秀美,但其实是很荒凉的,山下的路也并不好,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从那里路过的,尤其是讲究舒服的文人墨客,这也是那个破山寨到现在还没被宫府剿灭的重要原因。 「怎么没劫到?」一说起这个,冷落就忍不住眉飞色舞,挥舞着手兴奋道:「告诉你啊,就在去年,我劫了一个才子,哇,那家伙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据说还是个大夫,当时我说要把他带回山寨里做压寨夫人,你没看见他的脸色,哈哈哈……」 「咦?你还有过这样的战绩?」慕容鸣涧不由得对冷落肃然起敬了,饶有兴趣的道:「那这个才子呢?我在你山寨里好像没看见过这样的人啊?」 话音刚落,就见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冷落蓦然垮下了肩膀,瘪着嘴悲切的喃喃道:「当然没见过了,我刚刚劫了他,就被黑吃黑了。」 他抬头,看见慕容鸣涧眨巴着眼睛,一副不解的样子,于是没好气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也知道我和兄弟们的武功不好了,遇见寻常人或许我们还可以拼一拼,要是遇见你这样的,还拼个屁啊,人家饶我们一命就不错了。那个黑吃黑的家伙,也是个你这样的人了。」 慕容鸣涧忍不住笑出声来,摇摇头,他心想落落啊落落,这小家伙一会儿能把牛皮吹到天上去,一会儿又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可人儿。想到这里,心就觉得痒痒的,有心调笑几句,可看见冷落霜打了的茄子般蔫在那里,显然是为这段往事伤心遗憾,于是这调笑就说不出口了。 「好了好了,落落放心,如果哪一天遇见那个什么大侠,我替你出气好了。哼,胆子也忒大了,竟敢黑吃黑,还有王法还有天理吗?」慕容鸣涧忍着笑,揽住冷落的肩膀不住拍抚着。 「喂,如果你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不要挂着那个碍眼的笑,我会觉得真诚一些耶。」 冷落也不是傻瓜,哪会不知道慕容鸣涧是在打趣自己。他哼了一声,想甩掉慕容鸣涧的胳膊,不过没有成功,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慢慢的,心中就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这么多年了,忽然有人这样的揽住自己,好像……好像从此后忽然就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似的,这感觉还真是不错。 「哥哥,给……给点钱吧,妹妹要……饿死了。」两人正说得高兴,身边忽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低头一看,一个只有六七岁模样的孩子,低着头站在他们旁边,伸出一双黑漆漆的小手,赤着脚,身上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 慕容鸣涧伸手就要去掏钱,倒不是对这个孩子起了恻隐之心,而是他的习惯使然。掏到一半的时候,猛然想起刚刚冷落的话,于是那手就不由自主的又停下了。 「你还等什么啊?这时候倒没有同情心了?」冷落用胳膊肘拐了慕容鸣涧一下,示意他给钱。 从怀中掏出十几个铜钱递给那个孩子,慕容鸣涧转身就要走,却见冷落弯下身来,对那小孩儿道:「去吧,去给你妹妹买吃的吧……」 话音戛然而止,然后怒吼声就传了过来:「喂,慕容鸣涧,你这混蛋,给这几个钱够干什么啊?你又不是没有钱。」 冷落一边说着,就扑上了慕容鸣涧的身子,去他怀里掏钱,慕容鸣涧连忙按住他的手,急急道:「落落,你不懂,给这孩子钱太多了,他人小,身上又没有个藏钱的所在,会被抢走的,倒不如十几个钱握在手裹,买点东西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冷落正和慕容鸣涧撕打着,如今听见这话,方愣了一下,慢慢抽回手,疑惑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慕容鸣涧失笑,刮了他的小鼻子一下:「你啊你,有些事情不知道多明白,但到了这种人情世故上面,又不懂了,菜市场你知道财不露白,此时就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了吗?」 「这个我上哪儿知道去啊,我又没做过乞丐,不过看小孩子可怜。」冷落无话可说,只好讪讪的解释。 「你呀,也真是奇怪,不屑大人乞讨,难道就不怕小孩子乞到了钱,从此后食髓知味,再不想着靠劳力生活,只想不劳而获吗?」继续往前走,慕容鸣涧已经不知不觉的牵起冷落的手了。 「小孩子,总是纯洁一点的,也许现在他真的等着这点钱救他妹妹呢。至于以后他到底要走什么样的路,就不是我们有能力去涉及的了。」冷落叹了口气,语气中有几丝落寞和伤痛。 第四章 这还是他头一次现出这样的神态。慕容鸣涧好奇之下,正要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忽听前面一迭声的嚷起来:「打死他,二少爷说了,这混蛋既然想死,就往死里打,打死拉倒。」 慕容鸣涧一惊,他虽然身为魔宫宫主,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但如此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扬言要当众打死人,而且围观的百姓们无一人阻止无一人去报官,这可就让他有点好奇了,怎么说也是太平盛世,没听说过有人如此罔顾法纪胆大妄为的。 「看什么?不知道好奇心可以杀死人的吗?无非也就是那些无法无天的王八蛋作践人呗。」冷落咕哝着阻止,但见阻止不了,却也跟上了慕容鸣涧的脚步。 拨开围观的人群,发现原来是几个恶模恶样的大汉正在对一个文弱书生拳打脚踢,更有人拿着木棒,时不时向那人的头上身上落去。 书生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乌黑发间有鲜血流出,但他只是挺直着背脊,任那些人的拳脚和木棒无情打下,却一动不动。 慕容鸣涧心头火起,这种情景,他相信就算是最冷情的西门凛然看见了,也不会袖手旁观。因为太火大了,他没注意到冷落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恐惧表情。 「住手。」慕容鸣涧大喊一声,话音未落,就感觉袖子被人死死拽住,接着冷落的低语声在他耳边响起:「快走吧,这闲事不是我们能管的起的。」 慕容鸣涧冷笑,不是他狂妄自大,这世上真的还有他管不起的闲事吗?冷落要是用别的理由也就罢了,可他竟然说这种话,自己怎么可以在他面前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去呢? 事实证明,只要是男人,尤其是有一定能力的男人,在心爱的人面前,是从不会去选择做缩头乌龟的,何况慕容鸣涧本来就不是乌龟,他是一只老虎,名副其实的王者。 「住手。」再次发出的声音并不大,但很沉,很定,很稳,压迫感十足,这就是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和强出头的草包之间的区别。 冷落气得又是跺脚又是咬牙。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最好脚底抹油立刻溜走,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没办法把这个爱逞强的笨蛋大侠给留在这里,明知道这是个摆脱他的好机会,惹上了那个二少爷,哪怕他是什么大侠,只怕也没命了,但……他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陷入死地,呜呜呜,难道就是因为那些鱼肉菜蛋是对方出钱买的吗? 几个打手倒真住了手,上下打量了慕容鸣涧几眼,从鼻子孔里吹出一口气道:「小子,爷爷们今天心情好,所以劝你一句,在这东平的地面上,少管我们苟家的事,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你放心,我不管狗的事,只管人的事。」慕容鸣涧微笑,雍容气度引起百姓们一阵阵惊叹,然后他跨前一步,将那个呆坐在地上的书生拽起来,微笑道:「好了,我们走吧,你伤得不轻,得抓紧时间治治。」 「嘿,臭小子,你还敢拐着弯儿的骂咱们……」为首那个大汉上前一步:「告诉你,这小子是我们家二少爷买来暖床的,生死都随我们,你要是敢劫人,就得有本事承担后果。」 慕容鸣涧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讶,看向被他拽起的文弱书生,他还以为这呆子是得罪了人家,万没想到竟然是被买去做那种事的,唔,虽然已经看不清他的脸是什么样子了,但想来应该还不错吧,否则应该也不会摊上这种无妄之灾。 「你走吧,别管我,我没有钱赎自己,就宁可被他们打死,也不会做那种事。」清亮的声音响起,竟是那个被拽起来的人。 「笨蛋,你以为你有钱就能赎自己了?二少爷想要的人,管你是贫是富,他要到手就一定到手。」 冷落在人群里忍不住跳脚,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对上那个为首的护院目光,立刻低下头退了几步,把自己淹没在人群中。 护院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带着一抹沉思。与此同时,他身边的那些家丁已经把慕容鸣涧和书生围了起来,战斗看起来是不可避免了。 「落落,不在意你的山寨再多一口人吧?放心,有我养着呢。」慕容呜涧微笑,一甩手,书生就准确无误的落到人群中,恰好站在冷落身边,他们周围的百姓吓得顿时作鸟兽散,于是二人就很明显的成为那个唯一的焦点。 护院的目光再次落在冷落身上,不过他的手下们却已经一哄而上了。于是他也连忙加入战团,哼,那个小子反正也跑不了,等把这多管闲事的小子解决了再说,要真是那个人,哈哈哈,他在二少爷面前可就算立大功了。 出乎慕容鸣涧意料,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十招之内就把这些草包家丁解决掉,然而他没想到,这些家丁表面草包,但手底下真有些硬功夫,如果放在武林中,也勉强可以挤进一流好手的末列了。 这样的人,若是在江湖中,做个大盗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会在这东平城里给人家做护院?而且还是那种充当打手的护院?落落刚刚说惹不起这家人,言下之意似乎对这苟家颇多了解,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等等……苟家? 慕容鸣涧的脸色微变,因为他忽的想起了以前师傅和他们讲的一些江湖轶事。难道这个苟家,就是师傅所说的那个苟家吗?如果真是这样,倒的确不可掉以轻心了。 这些想法都是在电光火石间从慕容鸣涧脑海里闪过的。到最后,他不再以游戏的心态对待这场战斗,如果这个苟家真是那个苟家的话,他们的确是有狂妄的资本,而自己也算是无意中结下了一个稍微有一点棘手的仇家。 堂堂的魔宫宫主若认真起来,又有谁可以抵挡,那些护院的功夫已经算是不错了,但百招过后,却仍然是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再也起不来。 慕容鸣涧皱眉,略微想了一下,方朗声道:書香門第「今天本宫心情好,饶你们一命,但是天道回圈报应不爽,切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夜路走多终遇鬼。若再让我看见你们如此草营人命横行无忌,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护院们知道这一次是踢上铁板了,他们也都算是高手,自然知道这人刚刚根本没有使出全力,此时如何还敢硬充好汉,拼命爬了几下,终于起身,一个个相互搀扶着灰溜溜的逃了。 直到那些人消失不见,远远围观的百姓才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冷落也呆住了,他是知道慕容鸣涧很厉害,但也从没想过他会厉害到这个程度。 一个到自己山寨里躲避仇家的人,就算他是大侠,充其量也就是个落难大侠,如何能与这东平城中最阴险最强大的苟家对抗,尤其是这些护院的功夫,他心里是有数的。 但是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慕容鸣涧竟然赢了,那些他以为没有人可以战胜的凶恶护院,竟然都被这个偶然闯到自己山寨中的落难凤凰给打了个七零八落。 冷落的心情又是激动又是伤感,看了旁边猪头一般的书生一眼,就觉得眼眶湿湿的,喃喃小声自语道:「你看你运气多好啊,生死关头就遇上了贵人。当初我要是有你的好运气……唉,算了算了,我可没有你这骨气,挨打到这份儿上还一心求死,千古艰难还唯一死呢……」 看见慕容鸣涧走过来,冷落便不再说话了。刚要迎上去慰问形象瞬间高大起来的英雄几句,就见旁边的书生忽然跪下,坚定道:「秋晨多谢侠士仗义之恩。然秋晨死意已决,求侠士成全。」 慕容鸣涧叹了口气,心想我真倒楣,成年累月也没救过人,如今刚救下一个,还是个死心眼儿的。 正要说话,却见一旁的冷落猛然跳了起来,一把将那书生拉起,怒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现在是慕容鸣涧救了你耶,你不用死了不用死了,干什么还要老想着死啊?好死还不如赖活着你知不知道?你以为死就能显得你高洁坚贞了?妈的你又不是女人,那点子破事算什么啊,当做被狗咬一口不就完了吗?何况你还没走到那一步呢。」 那书生被冷落一通训斥,竟不显慌乱愤怒,他淡淡拨开冷落的手,朗声道:「苟家势力滔天,今日他家的狗败给大侠,自然无暇顾我,然大侠不会久居此地,日后我岂不还是要落入他们掌中,若那时受尽屈辱磨折而死,倒不如现今自己求死,还能干净利落一些。」 冷落愣了一下,张着嘴,却不知如何反驳秋晨,平心而论,他也知道对方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人各有志,人家志向高洁,又是读书的上等人,哪里是自己这种蟑螂般苟活着的下里巴人能够比拟的,也许人家就是想好死呢?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反对? 正纠结间,忽听慕容鸣涧微笑道:「我有说过要把你扔在这里吗?刚刚我就和落落说过了,山寨里多一口人也不算什么的。」他转向冷落:「你觉得呢落落?」 冷落呆呆点着头,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由得暗骂自己道:「你不舒服个鬼啊?反正养这书呆子又不用你出钱,是慕容鸣涧出银子,而且这书呆子也挺可怜的,你竟然想把他扔在这里不带回去,冷落啊冷落,你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吃了?」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接着慕容鸣涧和冷落带着秋晨去看了医生,又进了一家绸缎庄挑了几十匹上好的棉布和绸缎,也都付了订金,让老板送货上门。 出了绸缎庄大门,慕容鸣涧忽然停了身形。冷落正开心的算着这一次自己又占了多少便宜呢,见他停下来,以为他要反悔,连忙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叫道:「喂,举子无悔大丈夫,你可别想把那些布匹给退掉,我过年的新衣裳可就指望着它们了。」 慕容鸣涧哭笑不得,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摇头道:「你以为这是下棋呢?还举子无悔,好了好了,我不反悔,走吧走吧。お稥」说完带着两人施施然离去。 待他们走远,拐角处方转出几个人来,为首的一人,面目倒是英俊,但一双眼十分阴鸷,看上去就让人浑身发冷。他旁边跟着的那些人中,赫然就有之前挨打的那个护院首领。 「二少爷,就是那个家伙,还有另一个,小的不敢十分认准,不知道二少爷是否……」护院首领看着二少爷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 「没错,就是他。」二少爷冷冷的答了一句,听见护院首领惊讶的问他为何不出去。他冷笑一声道:「那个书呆子和冷落何足挂齿,但是他们身边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小的只知道他很厉害,但他的身份,小的委实不知。」护院首领心中惊讶,暗道二少爷何时会把别人放在眼里,如今竟如此凝重,难道那个少年,真是武林中隐居世家公子之类的了不得的大人物吗? 「他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但是从你描述他所用的招数武功,以及他的年纪气度相貌,还有他自称本宫,再加上身上佩戴的那块绝世玉佩,我想,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人就应该是传说中的六大魔宫宫主之一了。」二少爷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眼中射出强烈的嫉恨光芒。 护院首领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苟家的情报网和看人眼光的奇准无比他是了解的。二少爷虽然不是东西,但他有他的厉害独到之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竟然是和六大魔宫的一位宫主过招,如今看来,这条命倒真是从鬼门关前捡回来了。 「我们回去吧。来日方长,不管他是哪一位魔宫宫主,我就不信他会在东平城一辈子。赫连,你去好好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还有那个冷落,他身上的衣衫陈旧,很显然不是和魔宫宫主一道的,你也顺便查查他,啧啧,这么多年没见,他倒是越发出落的清秀了。」说到最后一句话,这二少爷口中不由发出淫邪阴森的笑声。 回山寨的路上,慕容鸣涧就发现冷落有点不对劲了,一向乐观的家伙,又是在搜刮了自己那么多东西的情况下,竟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直着眼睛发呆,叫他几次都不回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回到山寨里,猪头秋晨也被这破落的明月寨给惊呆了,看来之前他对山寨是抱着一丝美好向往的,只不过现在这丝向往被打破了。 慕容鸣涧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当初自己也是被这山寨的破落给惊住了。不过现在他没空理会秋晨,他疑惑的是冷落到底怎么了,他在东平城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和那个苟家又到底有过什么关系,为什么好像很清楚那家的事情。 找到冷落,用了几个办法套话,但平日里有点笨笨的小土匪此刻却精明的要命,那张嘴巴闭的紧紧的,实在逼急了,就甩出一句「我在那个苟家做过几个月的下人。」之后就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资讯了。 当然了,如果慕容鸣涧执意要打破沙锅间到底的话,冷落还是逃不过去的。他是什么人啊?魔宫宫主。不用别的,一招摄魂术就可以让冷落把所有事情来个竹筒倒豆子了。 但是慕容鸣涧发觉冷落对东平城和苟家都存在着一股恐惧的情绪,是从心底里的排斥。于是他想小土匪大概是在苟家遭到过一些非人的对待,或是有什么事情给他的心理造成了很重的创伤和阴影,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定要逼着他想起那些过往呢? 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冷落是让慕容鸣涧怜惜的。尤其是看到那些送上门来的货物也没有让冷落露出很开心的笑容时,他就更加心疼。这两天里,他想尽了办法逗冷落开心,只是收效甚微。 转眼间又过了几天,便是六月十五了。夜幕刚降临,圆圆的月亮就从山后探出头来,清冷的银辉在转瞬间就笼罩了大地。 冷落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心情,连腌菜腌鱼腌肉这样本来该令他兴奋的活儿,如今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一想到那个二少爷不达目的不甘休的手段,他就有点不寒而栗,更有些后悔当初答应慕容鸣涧去东平城,更不该把秋晨带回来。只是再想想,如果让他就那么将秋晨扔在大街上等死,似乎也做不出来。 唉,苦恼啊,冷寨主钻进被子中,不禁愁眉苦脸的想人生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苦恼呢? 「落落宝贝……」正在心中叹息呢,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冷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慕容鸣涧帅气的面孔就在自己眼前,一想到一切事情都是这个罪魁祸首搞出来的,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旋即又想到祸首这两天为了哄自己,送了很多东西,又觉得赶人的话说不出口,只好撅着嘴巴道:「慕容大侠,你又要干什么?我想睡觉了,拜托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这么早睡干什么,你才二十多,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又不是老人家。」慕容鸣涧不由分说的把冷落从床上拽起来:「走,陪我看看月亮去。」 冷落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月亮天天晚上都在天上,除了阴天下雨刮风下雪,你哪天看都行,去去去,别吵我……」 但慕容鸣涧哪会听他的话。所以最后的结局就是,用自己身上那块晶莹的美玉做代价,交换冷落陪他看一晚上月亮。 来到后山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老高了,放眼望去,四周都笼罩在朦朦的清辉下,更增添了一股神秘莫测的美感。 冷落和慕容鸣涧在一块大山石上坐下来,忽听慕容鸣涧曼声吟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什么意思?这是诗吧?你做的?」冷落嘴里叼着一根草,斜眼看着慕容鸣涧。 慕容鸣涧回头,看见他那副模样,不由得摇头失笑,替他把草根拽下来,一边道:「这草也不干净,你就往嘴里叼,又不是小狗,这几天还没吃饱吗?」 一边说着,又道:「刚才我念的,是唐朝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我只念了其中一段,实在是今夜月光着实喜人,让人忍不住直抒胸臆。」 冷落沉默了半晌,又去拽了一根草,但犹豫了一下,却到底没往嘴里送去,只在指间把玩着,一边淡淡道:書香門第「我就猜着是诗,我虽不懂这意思,但以前也听……别人念过,这东西念起来真是好听,就是华而不实,只有你们这样有钱有闲的翩翩公子适合弄这东西,像我们这样的下里巴人,才高攀不上哩。」 慕容鸣涧心头一跳,忍不住道:「别人念过?谁啊?我倒不知这山寨里还有读书人……」话音未落,就被冷落狠狠瞪了一眼。 「我山寨里是没有读书人,那又怎么样?就不许我以前在别的地方听人念吗?文人才子虽然不稀罕我,但偶尔路过酒楼洒扫庭院的时候,也就听过,总不会因为我们身份低微,连听都不许听吧?」 慕容鸣涧呵呵笑道:「谁说不许听了,你要是爱听,我天天念给你听,就特意念给你听,好不好?」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冷落目瞪口呆,就连慕容鸣涧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暗道我怎么竟然说出了这种话,还说的这样自然而然,我不过是个过客,待够了,拔腿便走的,又不会在这里长住。 刚想到这里,想到终有一天要和冷落分别,便觉那心中竟隐隐刺痛起来,似乎是有千万分的不舍,只愿意与这小土匪长伴一般。 慕容鸣涧在情爱一事上就算再迟钝,此时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暗道难道短短几天功夫,我竟然喜欢上落落了吗?是了,或许真是这样吧,我从来到山上后,尤其是这几天,只想看着他只想听他说话,看见他高兴跳脚,我心里也跟着乐,看见他闷闷不乐,我心里也堵得慌,难道这就是情爱? 刚想到这里,就见冷落转过了头,喃喃道:「看什么看?我脸上又没长花。慕容鸣涧,我知道你这两天对我很好,大概你也知道捡了个麻烦回来,但是……我已经不怪你了,你送了我这许多东西,也不欠我什么,所以你不必愧疚的。」 「谁说我愧疚了?」慕容鸣涧一头雾水:「我虽然不是好人,但自问这两天也没干坏事啊,为什么要愧疚?麻烦?哦,你说秋晨是吧?他很安分啊,我不觉得他是一个麻烦呢,落落你不觉着他的人其实很好吗?安安静静的,从不惹人嫌。」 「那你这两天一个劲儿讨好我干什么?」冷落气的差点儿跳了起来:原来这个混蛋一点儿都没意识到他犯下的大错,亏自己还替他找理由,然后原谅他,真是气死人了,那个秋晨很好吗?很安静吗?妈的那你就去找他啊,你找老子干什么? 冷落就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中,上不去下不来,一张俊俏的脸蛋儿都气红了,胸脯也上下剧烈的起伏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生气,但是听到慕容鸣涧说秋晨好,他就是忍不住的生气。 「落落,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慕容鸣涧拉起冷落的手,冷落一甩没有甩开,然后顺势就被他抱到怀里,听他认真道:「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愧疚,而是看见你这两天总是没有精神,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所以才忍不住想让你开心一些的。落落,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一肚子的气都在听到这句话后烟消云散。冷落不知为什么,就觉着脸有些热热的发烧,原本高涨的怒火也瞬间消失无踪,低垂着头,也不敢拿正眼看慕容鸣涧,只是喃喃的问道:「你……做那么多事,只是……为了让我开心?就只是为了让我开心?」 「那当然了,若不是为了这个,我何苦围着你打转,还送你最喜欢的东西。」慕容鸣涧温柔笑着,又在冷落的小鼻子上捏了一下:「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为什么不开心了吧?难道只是因为我收留了秋晨吗?」 「没……没有了。他也很可怜,我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冷落的脸更热了,这种被拥在怀里的感觉真好,可是……这样对吗?两个大男人做这种事情很奇怪吧?又不是相爱的人,尤其以慕容鸣涧的身份,他怎么会对如此卑贱的自己有感情呢? 一想到此处,就觉得心又开始隐隐作痛。是啊,不管自己怎么开心怎么坚强乐观的活着,不管在心里用多少遍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来安慰激励自己,但是卑贱的身份,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的,尤其是他这样的人,卑贱的……可不仅仅是身份而已。就像现在,只因为被男人抱在怀里,他的体内就已经起了一阵骚动。 「我不开心,是因为我害怕。」生怕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会让慕容鸣涧发现身体的变化。冷落连忙试着引开话题,让自己的思绪尽量不要停留在慕容鸣涧温暖的怀抱里。 「那是因为什么?」慕容鸣涧漫不经心的问,他的心神此时也全都在冷落身上,暗道奇怪,落落的身子怎么整个软下来了?好像也有些热?这怎么可能呢?他对我又没有什么情愫,怎么会对我的怀抱有反应?不可能,一定是我多想了,没错,因为我有些渴望,所以就会不自禁的往那方面去想,对,就是这样的。 「是因为苟家。」冷落叹了口气,对苟家的恐惧终于让他的精神集中起来,他在慕容鸣涧的怀抱中瑟缩了一下,然后喃喃道:「慕容,你不知道那个苟家有多强大,是,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明,可是……可是你一定比不上他们家的二少爷,真的,我不是瞧不起你,而是……而是那个人……他真的太厉害了。」 「我相信,落落你慢慢说。」慕容鸣涧抚摸着冷落柔滑的黑发,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原来这两天落落就是因为这个担惊受怕啊。 哼,妈的不就是个苟家吗?调查一下,要是这家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灭了他,这对他来说也不算太棘手的事情。 第五章 冷落哪里知道慕容鸣涧的心中已经起了杀机。听他问起,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寒颤,喃喃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二少爷到底有多厉害,但是我看见过,他在假山亭里,只发出一掌,就把亭下的大石头给隔空砸成了几十块。 你也知道现在是太平盛世吧?但是东平城里,他们家就是皇帝,不用遵从王法的,没有人敢管,也没有人管得了,不是因为他们家的关系网盘根错节,而是因为他们家很强,很强很强,如果不是因为祖训的避世而居,或许他们可以称霸武林黑白两道,你明白吗?」 慕容鸣涧不屑的笑了笑,然后捏了捏冷落的脸蛋儿,微笑道:「落落,你不了解江湖,刚才你说的那个二少爷,听你的说法,他的内功应该是不错,隔山打牛这种功夫也算是高明,但如果就凭这个便想称霸武林,那也太好笑了。连我们魔宫都不敢说这种大话,何况他们只是一个避世而居的世家而已。」 「不是啊慕容,那只是他偶尔现出来的功夫,他真正的功夫没有人知道的,你不知道这个苟家,他们是……」冷落急的从慕容鸣涧怀中坐起来,但随即就又被按了下去。 「谁说我不知道的?苟家嘛,百年前在武林中显赫一时,风头无人能及。后来不知为何,这个家族忽然销声匿迹,据说是隐居起来了。但在五十年前,苟家又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偶尔也会有几个顶尖高手出现,但他们却不再参与江湖中事。苟家是很强大,即便现在的武林中人,也没有不知道这个世家的名头的,我也没想到,他们竟会隐居在这东平城中,表面上牲畜无害,暗地里却呼风唤雨一手遮天。」 冷落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慕容鸣涧竟然会对苟家了解的这么清楚。喃喃道:「你……你知道他们的厉害,还……还不放在心上……」 「倒也不是不放在心上。一个真正的高手,是不会轻视任何敌人的,我只能说,他是很强,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慕容鸣涧微笑拍拍冷落的脸蛋:「好了,这回不用担心了吧?你放心,我完全有能力保护你的。」 冷落看着那双含笑的清澈眼眸,只觉那里面的目光是如此坚定而温暖,而这样的温暖坚定,足以在一瞬间就让他灭顶。 他垂下了头,这样就可以将脸更加贴近炽热胸膛,心中有巨浪在翻滚,双唇颤抖着,半天却只轻轻问出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不知道。」慕容鸣涧老实的回答。他现在还没有笃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爱上冷落,所以没办法顺理成章的就把爱语说出口。 而且他也很担心,就算自己说出那种话,冷落不但不会感动,反而会一脚把他踢下山去,有多远踢多远,毕竟对于男人来说,被另一个男人喜欢,绝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冷落没有回答,慕容鸣涧的答案让他有些失落。 苦笑了一下,心中不屑的翻着白眼,在无声处发出冷冷的嗤笑:冷落啊冷落,你想要什么答案?想让人家说爱你吗?真是可笑,你凭什么?你有什么值得让他爱的?就算他真的爱上你了,可你能接受吗?你有脸接受吗?所以,就这样,别痴心妄想,更别去爱上他,别让自己再徒劳的痛死一次。 「好了,回去睡觉吧。」冷落轻轻挣开了慕容鸣涧的怀抱,周围的温暖一下子被寒意浸透,让他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嗯,这回放心了?」慕容鸣涧站起身,原来落落的心结在这里啊,真是的,不早告诉自己。不过现在已经解开了,这就好了。 「嗯,放心了,我山寨里有一个天下无敌的大侠,我当然放心了。」冷落冲慕容鸣涧做了个鬼脸,可爱的模样顿时让慕容宫主心花朵朵开。 「好,那就回去吧,以后不许再没精神了。」慕容鸣涧拍拍身上的草屑,陪着冷落一起往回走,充满了银辉的大地上,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慕容鸣涧看着冷落躺进被窝里,刚要转身离开,忽听身后的人幽幽道了一句:「谢谢你今晚陪我看月亮,我发觉,其实月亮真的蛮好看,慕容鸣涧,好梦。」 慕容鸣涧停顿了一下身形,他面上露出微笑,也轻声道:「落落,你也好梦。」说完方出门离去。 冷落这一夜也没睡好,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他连忙起床梳洗,一边匆忙出门一边喃喃道:「搞什么啊,竟然起的这么迟,完了完了,饭肯定都让那些家伙抢光了,呸,一群混蛋,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不认我这个寨主了。」 因为走的急,又低头整理着还没系好的衣裳,因此也没发现前面有人,当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听「咚」的一声,他结结实实的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然后两人后退几步,便都一屁股坐倒在地。 「喂,是谁这么不长眼……」冷落话没说完,就被面前漂亮的男子给惊呆了,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你是谁?」 说完之后方反应过来,虽然自己的山寨里除了慕容鸣涧外,就没有这样翩翩佳公子的人,但是前几天他不是刚收留了一个秋晨吗? 「你是秋晨?」不待对面那人答话,他就又补充了一句,挠挠头,眼睛在对面慢慢站起的男子身上打着转,心想难怪他会被二少爷看上,谁让他长成这样一副蓝颜祸水的样子啊。 秋晨点了点头,然后轻声道:「冷寨主,看见慕容大侠了吗?我刚刚又画了一副梅花图,想请他赏鉴指正。」 冷落的眼睛眯起来,心想呸,梅花图?你倒是心宽,还有心思做这些事情,妈的老子为了收留你,日夜担心,怎么没看见你给我画一副白菜图。 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却是笑容可掬:書香門第「哦,你问慕容鸣涧啊?我也没看到,昨天晚上被他拉着,非要去看月亮,结果回来晚了,看,我才起来呢,忙着去抢早饭。」 看见秋晨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嫉妒羡慕。冷落忍不住在心里仰天大笑,暗道梅花图有什么了不起?有我们在一起看月亮来的唯美浪漫吗?嘿嘿,别以为只有你们文人会玩这一套。 「哦,那好吧,冷寨主请,我继续再找找。」秋晨也不是毛头小子了,面上不自然的神色转瞬即逝,然后越过冷落,继续往后山而去。 靠,对二少爷就是宁死不从,结果只是被英雄救美了一下下,便对人家芳心暗许了?冷落冲着秋晨的背影龇了一下牙,心里却觉得十分难过。 哼,又画了一副梅花图,就是说以前肯定一起看过桃花图梨花图菊花图是吧?冷落嘟着嘴巴,心里一个劲儿骂慕容鸣涧是花心萝卜,在骂的同时,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给慕容鸣涧安的罪名实在是有些太莫名其妙了。 因为这一口气憋在心里,导致早饭也没有吃下去,冷落看着一桌还算丰盛的早餐只能叹气,心想难得手下们今天如此尊敬我这个寨主,可老子居然他妈的没心情,你说你到底在郁闷个狗屁啊,那个秋晨和慕容鸣涧之间的事,用得着你去管吗? 心里是这么想着,但出了饭厅,脸孔还是拉的老长,怎么也收不回去,弄得几个土匪从他身边走过,都跟被猎人追了的兔子似的,跳着高儿就跑了。 山寨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冷落漫无目的的东走西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山,刚要蹭去常光顾的大树底下,就听见风中传来一阵笑语:「嗯,没想到你身子生的单弱,笔力倒是不弱,这株苍梅画的尤其出色,可惜山上没有颜料,等哪天我们下山买了颜料上色,就是一副传世佳作了。」 那声音十分熟悉,正是慕容鸣涧的。若是在十几天前,冷落要听见他的声音,都恨不得把脑袋摁进肚子里逃走,但是现在,他听见了这番话,却是又心酸又生气,还有几分妒意,一个忍不住,就悄悄的趴在草丛里,果然,不一会儿,便看见两个人从不远处向这边走过来,慕容鸣涧手里还拿着一个画轴。 「慕容大侠实在太过奖了,微末小技而已,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这些写写画画的功夫,哪里比得上大侠您腰仗三尺剑逍遥天地间,行侠仗义潇洒来去的本领,人人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如今却要反过来说,读书其实是最要不得的,仗剑红尘那才是最自在逍遥的人啊。」 秋晨微笑着回慕容鸣涧的话,他长得本就极为出色,如今面上笼着淡淡笑容,就更显得风神如玉温润可人。 冷落起先还拼命咬着嘴里的草根儿,但是慢慢的,随着那两个人影渐渐远去,他面上愤愤的表情就逐渐被忧伤所取代了。 默默把嘴里的草根吐在手掌上,慕容鸣涧的话言犹在耳:「这草也不干净,你就往嘴里叼。」 怔怔看着被嚼烂了的草根,冷落的眼睛忽然湿润起来,喃喃道:「不但是不干净吧?这动作在你眼里,是不是粗俗不堪?是啊,你是贵族公子江湖中的侠士,真名士自风流,怎么可能会容忍得了这样市井粗人才会做出的动作。慕容,我们两个,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对吗?」 抬起头,逼迫自己使劲把眼泪倒流回去,一边咧开嘴笑道:「就是啊冷落,你真傻,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些的吗?你不是一直都在警告自己吗?你的警告呢?都进了狗肚子里吗?醒醒吧,慕容鸣涧怎么可能和你是一路的,那个秋晨,人家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才子配英雄,多好啊,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的,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也不会改变,明白吗?」 他站起来,使劲儿吞了一口唾沫,觉得嗓子有些疼,那口唾液也是咸咸的,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道:「妈的,眼泪原来是这种味道啊,难吃死了,怎么就这么的涩呢?好了好了,不要再去想了冷落,你没有权力去争的,你看看人家的名字,秋晨,秋天的早晨,多美好啊。你再看看你,冷落冷落,一听就是没人疼的。奶奶的,下次投胎前无论如何得记着,一定要起个好名字。」 一边说着,就觉得心又酸起来。想起自己这一辈子,从小是孤儿,到处流浪,好不容易活下来,之后又被人卖到那么个所在,这一直以来喝的都是苦水,可是就在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就算痛苦就算绝望,但心里也没这么酸楚过,一口气憋在那里,堵得他都要窒息了。 「慕容鸣涧,你这个混蛋,妈的看看你干的好事儿,要不是你,老子至于这样吗?」冷落喃喃咒骂着,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别去想那个人,一边意兴阑珊的往山下走。 「落落,你去哪儿了?」迎面忽然响起一嗓子,冷落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就看到慕容鸣涧笑的耀眼,正向自己走过来。 「他妈的这个煞星。」咕哝着骂了一句,冷落把双眼往上一翻,就想假装没看见慕容鸣涧,从他身边溜过去。 但慕容鸣涧哪能让他得逞啊!一把抓住他挽起了胳膊,笑着道:「我一大早起来,去你屋里看你还没醒呢,我就来后山练了会儿剑,结果再回去,却找不到你了。你什么时候也跑过来的?奇怪,我是从这里一直走回去的,怎么没遇见你啊?」 「嗯……」冷落敷衍的应了一声,心想懒得和你说话,有那么个才子陪着你,又能吟诗又能画画,你还来赖着我干什么? 只一会儿的功夫,慕容鸣涧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冷落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比之前要冷淡得多,他心中诧异,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お稥「落落,你怎么了?我……没得罪你吧?为了怕再踩坏你的什么苗子,我这两天练剑都是在树梢上练的。」 「没有。」冷落咕哝了一句,然后挣脱慕容鸣涧的掌握,皱眉道:「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你也不怕人家看见,到时候你这大侠的一世英名就完蛋了。行了,我有些累,先回屋了,你自己逛吧,逛够了就早点回去。」 他说完,趁着慕容鸣涧发呆的空儿,就那么的扬长去了。 冷落很不对劲,慕容鸣涧感觉出来了。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有些慌,暗道昨晚明明好好的,怎么天一亮就不愿意理我了?只可惜,问冷落他不承认,问那些土匪,也没人知道。但是几天下来,冷落的情况,的确比前几天还要糟糕了。 慕容鸣涧真是无奈了,利用自己的强势逼着冷落和自己一起在山上转悠,要嘛替他掏鸟蛋,要嘛替他打兔子,总之,一切他认为能让冷落开心的办法他都用了,但收效甚微。 冷落不开心,慕容鸣涧心中也不痛快。最后一横心,暗道我就不信,搬出杀手锏来你还不高兴。于是吩咐江来去山下替自己办件事,待把石化状的江来给踢下山后,他就又来缠着冷落了。 冷落这些日子也不好过,不只是不好过,他简直都要吐血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慕容鸣涧就认准了自己。明明那边秋晨对他是温柔体贴,他对秋晨也是柔声细语,既然如此,两个人凑在一起便行了嘛,他都免费把山寨最好的两间相邻的房子给他们俩了,那该死的慕容还想怎么样?干吗还要来死缠着自己。 慕容鸣涧对于冷落来说,就是天上高不可攀的太阳和月亮,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对方的武功,谈吐,满腹才华高贵气度,别说他了,就连山寨里那些大老粗的土匪都羡慕不已。更不用提这个人中龙凤还有让人嫉妒的发狂的脸和出身,仅从他的装饰就可以知道,他必然出自大富大贵之家。 这样的人,又有过一起看月亮的经历,冷落怎么可能会不动心不喜欢,尤其是他喜欢的就是男人。慕容鸣涧是男人中的王者和翘楚,只怕就连那些喜欢女子的男人,和他相处长了,也会毫不例外的被他吸引,又何况冷落。 只是冷落太清楚自己,他配不上慕容鸣涧,这不是妄自菲薄,他是真的配不上。而慕容鸣涧也不可能真的爱上他,他那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男人女人没有啊,怎么会看上卑微如蝼蚁的自己。 那这样一来,慕容鸣涧的动机就十分可疑了,他若是不爱自己,每天干什么来厮缠?实话实说,对才貌双全的秋晨,也没看他这么上心啊。 最后冷落得出一个结论:慕容鸣涧对自己不是爱,而是征服和占有的欲望。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把一切都解释通,只因为自己一开始不在意他而在意钱,之后又躲着他,对他冷淡,所以慕容鸣涧这个在情场上从来没有遭受过失败的大男人自尊心受损,方不惜使出这么多的温柔手段,只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对他臣服。 想到这里,冷落不由得笑了,自言自语道:「真是的,原来就是这样啊,没错,就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就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回头一看,慕容鸣涧正含笑走进来,在他身后的那一小方天地里,月光溶溶繁星漫天。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在这个时候见到慕容鸣涧,冷落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悲哀,酸楚,尖锐的痛,还有那种渴望和期待,而渴望和期待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他都对自己这个淫贱的身体绝望了。 「落落,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慕容鸣涧没有关门,而是径自来到冷落床前,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呵呵,我还不知道你?只要这两样法宝一出来,你就是对我有多大的怨气,也会烟消云散了。」 他说完,就对门外喊道:「进来。」 话音刚落,江来和另一个冷落没有见过的人就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两个半大箱子往地上一放,默默看了慕容鸣涧一眼,就又恭敬的退出去了。 「这是什么?」冷落好奇的看向慕容鸣涧,又伸头向箱子那边望望,下一刻,冷不防被慕容鸣涧抱起来,来到箱子边,听他笑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慕容鸣涧说完,就把箱子打开了,剎那间,桌上小小油灯的光芒立刻黯然失色,满屋子都是七彩光华流转。原来那两个箱子里,一个里面装着满满的金砖;另一个里面则是装着无数的珠宝古玩玉器。 冷落惊呆了,他这一辈子别说看了,就连想都没想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不解的抬头看着慕容鸣涧,却听他笑道:「这些都是给你的,怎么样?开不开心?我就知道你最喜欢这些了,呶,落落,不管我是做错了什么,拿这些来给你赔罪,你可不能再生气了。」 嗯,一定可以打动小土匪的吧?他最喜欢的不就是这些吗?之前在东平城,几车菜蛋就可以让他眉花眼笑,如今这些东西,只怕把整个东平城买下来都绰绰有余,还怕小土匪不动心? 冷落没说话,慕容鸣涧以为他开心得傻了,自顾自笑道:「以后我们有了这些钱,就可以把你的山寨翻修一新,不仅如此,落落,你想不想出去看看,我可以带你回……」 「何必这么费事?」冷落忽然冷冷的打断了慕容鸣涧,他拾起头,看着对方帅气的面庞,忽的粲然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美丽妩媚,以至于慕容鸣涧整个人都被这笑容迷住,而没有发现在冷落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刻骨悲伤。 「慕容大侠,你喜欢我吗?喜欢我这个样子吗?你不在乎我卑贱的身份和粗俗的举止吗?」冷落一边轻言细语的说,一边就慢慢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个时候的他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管是语调还是动作,都极尽魅惑之能事,眼波流转嘴角弯弯,一举一动都流露出来万种风情,其妩媚性感,就连慕容鸣涧见识过的最魅惑的花魁,也略有不及。 慕容鸣涧呆住了,却见冷落已在顷刻间就脱光了身上的衣服,一丝不挂的他坐到了慕容鸣涧的腿上,用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唇,喃喃道:「慕容大侠,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我,要买我,连一个金元宝都不用,你却给了我这么多东西,呵呵,太贵重了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慕容大侠,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怎么这时候却变成了一个木头呢?来啊,抱我,亲我,用你的凶器用力贯穿我的淫穴吧……」 慕容鸣涧没有反应,但冷落却步步紧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慕容鸣涧根本想不到这种淫荡露骨的话会从清纯可爱的小土匪嘴里说出来。 「慕容大侠,你怎么了?就算现在对我不感兴趣了,也不能让你的钱白花啊……」 「啪」的一声响起,打断了冷落的话。他从慕容鸣涧身上滚下,右脸颊一片通红,甚至微微肿了起来,可见慕容鸣涧这一巴掌打的有多重。 「你……是谁教的你这些?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是落落,不是那个我心里喜欢的落落,他虽然举止粗俗,谈吐也不文雅,但他纯洁的就像是白雪一样,他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卑贱过,他或许喜欢钱,或许胆子小,没错,他是贪财怕死,但他是那样可爱,那样的让我愿意为他倾尽一切,你……你不是他……」 慕容鸣涧失控的怒吼,然后他一脚踢倒面前装满了金砖的箱子,气冲冲的摔门离去。 冷落呆呆的坐在地上,漠然看着那散落一地的金砖,然后慢慢的爬过去,他一块一块捡起金砖,自言自语道:書香門第「傻瓜,这世上还有喜欢白花钱的人,这么多的金砖啊,我一辈子想都没想过的。呵呵,纯洁?白雪?那些是什么?能当饭吃吗?能保住性命吗?慕容鸣涧,你以为那些东西我没有过吗?可是我被逼着失去它们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的泪慢慢的流了下来,在面颊上婉蜒,衬着他嘴角的笑,显得十分诡异。 「你以为,人人都像秋晨那么好命,在变黑之前,也遇见一个英雄救美的人来救他吗?是,我承认,我没有秋晨有气节,我宁愿如同癞蛤蟆一样卑贱的活着,也不想去死。可是我没有主动去招惹你,是你先来招惹我的,都是你先来惹我的,我躲着你,你就缠上来,还给我这些钱,哈哈哈,你这个伪君子,明明是花钱买我,却不肯承认。」 冷落终于把最后一块金砖也放到了箱子里,然后他细细抚摸着那些冰冷的金子,眼泪一滴滴落在上面。 良久良久,方又自嘲的苦笑道:「金子啊金子,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我最好的伙伴了。我大概是太久没有勾引男人,所以技艺有些生疏,多可怜啊,脱光了衣服主动投怀送抱,都被人家给推了出来,还给了一个耳光,不过一个耳光换来你们,哈哈哈,值了,真是值了……我这一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合算的买卖啊,哈哈哈……慕容鸣涧你这个冤大头,你真是个冤大头……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笑,最后干脆笑的伏到了那个箱子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慢慢的,笑声就走了形,变成呜呜咽咽的哭,如同猫头鹰在夜里的叫,听的人心碎肠断之余,又不寒而栗。 第六章 冷落一连三天没有出门。不要说慕容鸣涧,就连山寨里的土匪们都开始担心了。一个个看向慕容鸣涧的眼神都隐隐带了敌意。 慕容鸣涧很能理解土匪们的想法:原本这山寨穷是穷,可也勉强能自给自足,重要的是他们围绕着冷落生活在一起,每天乐乐呵呵不用想太多,生活苦中有乐,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但是自从自己上山之后,东西是富足了,但冷落的情绪却一天比一天低沉,别看那些土匪平日里似乎不把冷落放在心上,但心底其实还是很爱戴这个头儿的,所以会因为冷落的情绪而仇视自己,也就可以理解了。 三天的时间,慕容鸣涧的气也渐渐消了,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对,弄什么不好,弄些金银财宝的俗物去给小土匪,也难怪他误会自己要买他,这举动还真有点像那些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横行无忌的纨绔恶霸。 但是这能怪自己吗?慕容鸣涧在反省过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冤枉,暗道落落本来就喜欢钱嘛,我那是投其所好,想换他开心。谁知道让他误会我了,其实我平日里也没做出什么色狼举动啊,他怎么就认定我是居心不良了呢? 唉,算了算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落落都三天没出来了,好好哄哄他是正经,他老说自己低微卑贱,可见心里是自卑的,这时候正该自己去迁就他,慢慢让他知道自己是不在乎他的身份的,让他明白自己是真心喜欢他的,让他也渐渐有自信。 既然爱他,就一定要在平等的位置上,而不是用自己的身份去逼着他接受自己不是吗? 慕容鸣涧想到这里,自己也不禁愣住了。暗道爱?我竟然……竟然说爱他,我……我爱上小土匪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会……怎么会连如何陷进来的都记不住呢? 这样想着,脑海里早把回忆翻了一页又一页过去,从和冷落初见时就对他有莫名的好感和好奇,到来山寨后喜欢逗弄他,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在城裹时看着他因为那些自己出钱的菜肉鱼蛋而兴奋,自己也是心花怒放。还有那个看月亮的夜晚。 慕容鸣涧不由得笑了,是啊,自己的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冷落,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总之是爱上了对方,心情都随着他转,他开心自己就开心,他烦恼自己就烦恼,他忧愁自己就忧愁。 至于那个雷霆震怒的夜晚,那也不是因为冷落投怀送抱,而是他把自己和他都说的太不堪了,所以一时间控制不住才会打他。 慕容鸣涧想到这里,就觉得那天晚上自己下手实在是太重了,于是更坐不住,硬着头皮来到冷落房间,敲了敲门方推门进去,不等说话就先赔上一个笑容,方才问道:「落落,你这几天怎么都没出去?不饿啊?」 冷落从被窝里慢慢探出脑袋,头发乱的像是一蓬草,眼睛红的和兔子没什么两样,清秀的一侧脸颊上还留着模糊的手指印痕。虽然过了三天,却仍然没有完全消肿。 慕容鸣涧就觉得心好像被人一把揪住使劲儿揉搓了几下,痛的发紧,耳听得冷落哼了一声,喃喃道:「怎么出去见人啊?脸肿的像馒头一样,我一个堂堂寨主被打成这样,有脸出去吗?」 慕容鸣涧的心更加痛了,似乎都能滴出血来。 当下一步跨上前去,托着冷落的脸细看,一边心痛道:「怎么会到现在也不消肿?唉,我……我那天晚上下手实在是太重了,我……」说到这里,却不知再说些什么,只觉得眼中有些酸涩,痛也无边无际的蔓延全身。 冷落蓦然被他捧住了脸,就觉得身上又是一阵酥麻,吓得连忙推开他,不满叫道:「喂,那天晚上你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你对我没那个意思,既然这样,就别来招惹我。」一边说着,就又要缩回被子。 「落落……」忽闻身边的家伙深情呼唤了一声,吓了冷落一跳,抬头看,却见慕容鸣涧眼角隐有泪光,他心头一颤,有一丝期待渴望油然而生。吓得他连忙拼命压下去,就要慌乱的再往被子里钻。 但慕容鸣涧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一把捞住冷落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把他抱在怀中,他逼视着冷落的眼睛,同时用手固定住他的头,逼他和自己对视,然后才缓缓的,一字一句的开口:「落落,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干……干嘛这么问,你……你是大侠啊,这还用问吗?」冷落气恼的挣脱了几下,但是没挣开。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花言巧语反覆无常朝三暮四花心下流的小人?」慕容鸣涧的眼神十分认真,箍着冷落的手也越发用力。 冷落愣了愣,然后下意识的摇摇头。 慕容鸣涧虽然身份高贵武功高强,每一样都比自己优秀不知道多少倍,虽然是这样的让人眼红嫉妒,但是他很清楚,对方是一个小事随心大事认真的人,那些恶劣品质,绝对不会在对方身上出现的。别问他为什么这样笃定,他就是笃定。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你会觉得,我是在故意欺骗你吗?你会害怕我在得到你之后就始乱终弃吗?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尝试一下,你应该对我,也有一点点好感的,对不对?」 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显示出慕容鸣涧迫切紧张的心情。 「你……你你你说什么?慕……慕容……鸣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在在在说些什么?」 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吧?慕容鸣涧向他示爱?这是天地毁灭都不可能会出现的事情吧?坚定的认为自己已经产生幻觉的冷落,在一边极力否定的同时,一边下意识的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書香門第」慕容鸣涧将冷落抱在怀里,让他的脸紧紧贴着自己胸膛,坚定道:「落落,我真的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了,不信你感觉一下,你感觉一下我的心,它跳的很厉害,落落,你……你喜不喜欢我?」 心脏的确是跳的厉害。伴着炽热的温度,渗入到冷落的肌肤血液甚至是骨髓里。他的身子颤抖着,巨大的幸福和巨大的痛苦同时袭中了他,而这样交缠着的两股极端的滋味,几乎生生将他逼死。 他蓦然推开了慕容鸣涧,迅速的将身子埋进被窝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道:「别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慕容鸣涧,你知道我吗?你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我的过去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跟我说爱我,你……你凭的什么?告诉你,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你,走,你立刻就给我走。」 「落落……」说不惊讶是骗人的。慕容鸣涧明明觉得冷落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平日里很多时候都是被自己气得鸡飞狗跳,但是当细细一回味的时候,会发现他对自己还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情意,尤其那天晚上的投怀送抱,事后想想,明明感觉出他当时也动情了。谁知竟会在告白时被如此坚定的拒绝。 不过慕容鸣涧是什么人啊?能这样轻易的放弃吗?那还能成魔宫宫主吗?最开始的惊讶过后,他便恢复了镇定,轻笑着道:「没关系落落,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会好好努力,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他一边说着,就又掀开被子,不由分说抓住了冷落的手,带着笑道:「知道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的手都不知道被我抓几回了,注定是要和我一起到老的。」 「你……你先出去了。」冷落此时心乱如麻,看都不敢看慕容鸣涧的眼睛,只挥着手,想先把他打发出去再说。 可没想到对方不但没走,反而更靠近了几分,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把那里面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冷落脸上,立刻,原本的微热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凉。 冷落停止了挣扎,任慕容鸣涧细心的为他抹着,让那药膏慢慢渗入皮肤中,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他忽然有些想哭,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替自己疗伤,用这么温柔的动作替自己擦药。 真想就这样静静依在他的怀中,告诉他,其实我也很喜欢你,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去看看,彼此是否能共同生活,看看我们这两个男人的恋情可以走多远。 但是……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是可以让自己活的快活,但他早已失去了在情爱这条路上幸福的权力。 「好了,今晚就会消肿的。」慕容鸣涧又轻轻抚了下光滑的脸蛋,然后在冷落耳边轻声道:「对不起落落,我……我那天晚上真不该冲动,现在我很后悔,也很心痛,真的……对不起……好了,我先出去给你端点东西过来,这几天你也没吃什么东西吧?」 他说完就出去了,这里冷落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苦笑道:「慕容,你不知道……不知道我的过去,你……别再折磨我了,我只想这样简单孤单的生活一辈子,想让自己生活的好,想找到青黛姐姐远走高飞,你……别搅进我的生活里来行吗?」 说是不让慕容鸣涧搅进自己的生活里来,然而事实上,冷落对于抗拒这个男人却完全的无能为力。 事实上,在六位魔宫宫主当中,慕容鸣涧也可以说是最浪漫多情的一位宫主,他对人温柔,谦虚有礼,其温润君子的外表和行事让人很难想到,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会冷酷的让人心寒。 和慕容鸣涧接触过的女子,无不对他心存爱意,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慕容鸣涧对她们,不管有多温柔大方,但是却从未有过和谁一起共度余生的想法,他自己也没想到,原来姻缘竟然系在这千里之外的小土匪身上。 被冷落第一次拒绝后,这家伙更是卯足了劲儿,温柔手段层出不穷,装出来的便已经受不了了,何况是从内心流露出的关怀和爱意,没过几天功夫,冷落便在他的柔情攻势下一败涂地。 转眼间就到了初秋,屈指算一算,慕容鸣涧在这山上已经待了三个多月,这期间,他花钱请人将这山寨翻修一新,从他到来之后,土匪们再也不用去山下打劫,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个世外桃源的所在,而不是一个土匪窝了。 平滑的大山石上,冷落双手枕在脑后,无言的看着天上悠悠而过的白云。 慕容鸣涧说是要下山办点事,在今天早上就出去了。难得他不再厮缠着自己,方能偷得这浮生半日闲,然而闲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冷落就发现,没有慕容鸣涧的时光,更加难捱。 冷落不是铁人,慕容鸣涧对他这样好,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何况本来就对那家伙有好感。只是他不敢松口,唯恐一旦松了口,幸福就会到此结束。 幽幽的叹了口气:毕竟以前那些噩梦般的日子不是真的梦,它们是真实存在的。自己就如同一个有着超烂底牌的赌徒,在底牌没揭开之前,还可以自欺欺人的享受下短暂欢愉,一旦被揭开了,眼前所有的一切就都会化为虚无,饶是他再大胆,也不敢去承受这个血本无归的结果。 他就这么一直想着,竟呆呆的在山石上躺了一天,傍晚太阳落下,初秋微凉的风吹来,让人身上一阵凉爽,冷落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落落,你怎么睡在这里?不怕着凉吗?」耳边有微带怒气的声音响起,睁开眼,是慕容鸣涧,圆瞪的眼睛,怒气满面,看见他醒了,不由分说抱起他就往回走。 「慕容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冷落呵呵笑了一声,随即又闭上眼睛,嗯,眼皮好沉啊,不想睁开了,算了,好好睡一觉吧,这些日子让这家伙搅的心烦意乱,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是慕容鸣涧担忧的脸,看见他醒了,帅气面孔上现出一丝惊喜,对外面叫道:「大夫,落落醒了,他醒了……」 一个冷落不认识的老人走进来,没好气的横了慕容鸣涧一眼,气呼呼道:「醒了就醒了,他只是感了风寒,又不是受了什么重伤得了重病,还能一睡不醒吗?」 一边说着,到底还是上前来给冷落把了把脉,然后站起身道:「行了,按我的方子煎药服下,不到两天就好了。」 话音落,老大夫已经走出门去。冷落疑惑的看了看慕容鸣涧和他身边站着的江来,小声道:「大夫?你们竟然请了大夫?花了多少诊金啊?奇怪,我怎么觉着老大夫有些不高兴啊?」 「你还敢说。」慕容鸣涧愤愤的戳了冷落脸颊一下,低吼道:「你说你也不小了,竟然连基本养生的道理都不知道吗?在外面的山石上就睡了,你以为你武功盖世不怕邪风入体啊?结果昏睡了一夜,吓得我赶紧让江来请大夫过来。」 他说到这里,一旁的江来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咕哝道:「那是请吗?根本就是我把人家给劫上来的?爷慌得不行,弄得我也急了,还以为得了啥绝症……」 一语未完,就被慕容鸣涧一脚踢了出去,听他怒吼道:「乌鸦嘴,给我滚出去,三天之内不许出现在落落面前。」 江来在外面耸了耸肩,心想真是一个无情的主子啊,重色忘义,哦,算了,我还是去听秋晨弹琴好了。 屋里慕容鸣涧又坐到冷落面前,呵呵笑道:「药在厨房里煎着,得个把时辰才能好,我还让人给你炖了锅燕窝,哎呀,今天才发现,你这土匪头子的身体也太虚了……」 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忽见冷落的眼紧盯在自己脸上,那里面满是认真和哀伤的神色,然后听他慢慢开口道:「慕容……」 「什么?」心跳忽然剧烈起来,他有预感,落落要对自己说很重要的话,这条爱情的道路能否走到底,成败都在此一举了。 「你对我好,我心里知道。」冷落叹了口气,神情凄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纠缠下去,他和慕容都会越陷越深,到最后害人害己。何必呢?就算贪图这些温柔暖意,但这些日子也得了许多,加起来比这辈子得的都要多得多,够本了。该是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为了自己,更为了慕容,他得狠下心肠。 慕容鸣涧要说话,但冷落摇摇手制止了他,双目仍然注视着他,轻声道:「其实你也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情意,别说你对我好,就是你对我不好,但你天生就是人见人爱的,我又岂能逃脱。」 慕容鸣涧心中一喜,拉住冷落的手笑道:「那不正好吗落落,我们就在一起,长长久久的,谁也不说分离好不好?」 冷落苦笑了一下,贪恋的看着被握在手心里的手,但最终还是把它一寸寸的抽出来,他不再看慕容鸣涧,眼神飘向了远方,声音轻的更像是一缕风:お稥「慕容,你虽然是大侠,但在这情爱方面却委实天真的让人吃惊。我们两情相悦,我却始终拒绝着你,这其中,自然是有痛彻心肺的原因。」 他垂下眼帘,不等慕容鸣涧说话,就又飞快的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一个有过去的人,我的过去,不堪的让我都无法启齿,我只能说,那是一个羞耻,丑陋,让人恶心的过去,这几年,我在尝试着慢慢的将它遗忘,我以为我成功了,但是到最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情景,一幕幕的都压在我心底,当你对我示爱之后,每天每夜,它们都轮番从心底出来折磨着我,慕容,你走吧,放我一条生路……」 终于……说出来了。冷落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他要积攒足够的勇气,来面对慕容鸣涧的离开。 没有脚步声,一双大手慢慢将他揽进了熟悉温暖的怀抱中,紧握成拳的手指被一根根温柔的掰开,然后他听见慕容鸣涧的低语:「关节都发白了,落落啊,你的过去,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一句话,却让冷落的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不是没有向人诉说过的,年少的他,也曾经声嘶力竭和那些人吼过,叫过,不惜将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一次次撕开,只希望能够有人给他一句理解和同情,只可惜,到最后却总是被伤的更深。 所以他渐渐的明白了,原来自己就是丑陋无耻的化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他慢慢的不再言语,只学会了隐藏。 可是慕容鸣涧,他没有追问事情的经过,也没有冷淡的离开,他甚至对自己的过去都没有一丝好奇,他的语调里充满疼惜,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落落啊,你的过去,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够了,就为这一句话,这一辈子都够本了,现在就算是让他为慕容鸣涧去死,他想他也会心甘情愿。这个男人,竟然比生命对自己的意义还要重要。 「你说你不愿意想起,那我们就不想了。我不问你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是你的伤口,再怎么小心翼翼,当伤口被撕开的时候都会痛。反正我爱的,也不是过去的你。落落,你才二十四岁,过去在你的生命中,才占多少部分啊?我们有大把大把的未来,美好的未来,是不是?」 慕容鸣涧就那样拥抱着冷落,他的每一句话,对冷落来说都是致命的无法挣脱的诱惑。 「落落,我之前偶尔提及过我是鸣涧魔宫的宫主,你不是江湖中人,不明白魔宫是什么,但是我自觉自己还是有能力保护你的。我们魔宫在江湖上不说是至尊霸主,但也能呼风唤雨了。你和我回魔宫好不好?你放心,有我保护着你,再没有谁能够伤害你,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就算是用你的过去也不行。」 冷落的心逐渐热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慕容鸣涧,喃喃道:書香門第「你是说……你是说让我和你一起回去?从此后……从此后我们不必再回来,我们……我们可以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也不会有人提及……」 这番话的逻辑有些混乱,到最后,冷落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只知道,有一个重生的可能摆在自己面前,一旦成真,自己就可以和慕容鸣涧远走高飞离开这里,远离苟家的势力范围,不必冒着被找到的危险在这里当土匪。 而自己未完成的事情,可以让慕容鸣涧替自己完成,他们会有大片光明的未来。前提是:慕容鸣涧永远都不知道真相的话。 冷落想到这里,就痛恨起自己的无耻。但慕容鸣涧的话太诱人了,让他忍不住在心里替自己分辩:是慕容说过不要知道我的过去的,我……我不是有意瞒他的,没错,就是这样的,冷落……你……你不需要太愧疚,只要以后的日子,你用生命对慕容好,你……真的不需要太愧疚的。 就这样劝说着自己,渐渐把自己催眠在即将来临的幸福里。情愫在这一刻化作滚滚春潮,在两人心中疯狂奔涌。 情到深处,反而没有了肉欲的渴望,两人就这样深情相拥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而在他们的前方,是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幸福的两人被蒙蔽了双眼,谁也没有看到光明大道上方满布着的乌云。 要去魔宫,也不能说走就走的。山寨里的众人要好好安置,因为都是些大老粗,也没有家室,所以一番调查下来,倒是全部愿意跟着慕容鸣涧去魔宫。 冷落心里头高兴,知道手下们也是舍不得自己。嘴里却骂道:「一个个吃里扒外的兔崽子,没有慕容鸣涧的时候,就巴结我拍我马屁,一副忠心不二的样子。如今一看慕容比我强大,就纷纷弃我而去,哼,一群没良心的。」 林懒嘻嘻笑道:「头儿啊,骂我们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吧?到底是谁先弃我们而去?别说的跟我们叛逃,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似的,真到了魔宫,你住的那地方,肯定要比我们不知道好多少倍了。」 啧啧,慕容宫主对头儿,那可真是关怀备至啊,这几天,两个人同吃同睡,就连眼神都婉转多情,虽然他们是大老粗,但这两人已经明显到连他们都瞒不住的地步了,要不是两个男人有悖伦理道德,也许慕容大侠会风风光光的迎娶头儿也说不定。 「你……林懒你这个家伙,给我等着,哼,我决定了,就把你留下来看守寨子。」冷落气呼呼的叫,可爱模样让慕容鸣涧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心想这落落就和孩子一个模样。 一念及此,眉头又微微皱起,自从那日晚上自己和冷落剖白心意后,两人再无隔阂,云雨也试过几次。每一次冷落在开始时都是极力的压抑,然而慢慢的就会忘情,忘情后其技巧之高超,实在令慕容鸣涧咋舌,那绝不是一个初经云雨的人应该具备的技巧,甚至寻常男宠,都未必能有这样高明的床技。 这样的冷落,自然让慕容鸣涧尽兴不已。然而兴奋过后,他心中又是疑云重重,不过当看到冷落醒来时那慌乱的样子,小心试探着自己对他的反应,他心中又柔软了下来,暗道落落不愿启齿的过去,应该就是指这个了,联想到他对苟家的恐惧和熟悉,暗暗得出结论:冷落应该是某个苟家人的男宠。 要说慕容鸣涧心里没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再怎么说他也是男人。 但他并未因此而不齿冷落,谁让在推测出这个结论之前,他就爱上对方了呢?现在他心中只有对这个爱人的怜惜,暗道若果真如此,落落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否则怎会如此害怕苟家。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有我了,我一定可以消除掉他心里的阴影,哼,至于苟家,本来倒可以放你们一马,如此一来…… 慕容鸣涧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苟家连根拔起,那个欺负过冷落的人,他要亲手将对方的性命给了结掉。他是男人,在这方面当然有高傲的自尊,但是这自尊绝不是要通过轻视抛弃冷落表现出来的。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准备了几天,一切事情都差不多,只欠集体搬家。然而这个时候,冷落却不肯痛痛快快的走了,一个劲儿的说再等几天等几天。 慕容鸣涧也疑惑,却怎么也问不出冷落不肯搬走的原因。他起先还有些担心,但看见小土匪开心的模样,不像是有什么心事,便放了心,暗道大概落落要离开这里,舍不得,想再多住几日,那便由着他吧。 想到此处,便任由冷落每天在明月山上逛荡,也不十分的禁管他,只道他逛遍了,便能和自己一起离开了。 第七章 冷落心中的确是有些不舍明月山,但他不肯搬走,却不是因为这份不舍。如果可能,他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离开这里,如此一来,他再也不用置于苟家的阴影之下,千里之外的魔宫,是不会有人能认出自己的吧? 尤其是慕容说过,那座魔宫的警卫很森严,一般也不接待什么客人的。 之所以不肯走,是因为他有一个心思。之前在苟家的时候,无意间看见那二少爷如获至宝的抱了一盆植物,说那叫什么碧眼仙丹,若能养的开花,则半月内便会结果,那果子对习武之人便如仙丹一般,吃下可增加一甲子功力,更可延年益寿百毒不侵。只不过那盆碧眼仙丹养了一年,也没看见打个花骨朵,最后更是枯死了。 就因为仙丹枯死,冷落便倒了大楣,被那二少爷变着花样的折腾了两日夜,险些丢了一条小命,后来虽然活下来,但身子却虚了。能够当上明月山的寨主,也只是因为他比那些无意间聚集起来的粗人有些头脑,而那些粗汉也没有什么野心,否则换一个人,一根指头就能把他推下寨主的座位了。 而就在决定要走的那几日,他留恋明月山这块地方,到处瞎逛,竟无意间被他发现就在一座岩壁之间,竟然生长着一棵碧眼仙丹。 他发现的时候,这棵碧眼仙丹已经打了花骨朵。冷落欣喜若狂,暗道这是天助我也啊,那二少爷说这花是神品,轻易得不到的,如今却从天而降这一株仙丹,岂不是老天爷送给慕容的礼物吗? 因这样想着,便要在半月后将那碧眼仙丹的果实亲手摘下来送给慕容鸣涧,因此方找了诸多借口推脱,他这些日子每天都要过来看一眼,眼看那碧眼仙丹慢慢的盛开,心里这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这一日,照例来到岩壁前,正要攀爬上去再看碧眼仙丹,忽闻身旁一阵轻笑声传来,接着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道:「弟弟逃出魔窟后,倒真是快活,也不想着寻找姐姐了吗?」 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冷落先是一愣,接着面色剧变,「刷」的回过身来,嘴唇颤抖了几下,方能够勉力说出几个字:「青……青黛姐姐。」 一阵香风掠过,眼前也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这女子生的倒不十分美丽,然而举手投足间,却似有万种风情。 冷落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时间陷入了迷惘之中,暗道这是青黛姐姐没错,可……可她怎么会突然出现?我这些年一直在找她,都没找到,怎的如今我要走了,她却出现了?这老天爷还真是喜欢玩弄人啊。 一边想着,心中却早已是激动万分,大叫一声扑上前去,抱住那女子哽咽道:「姐姐,落落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可是都找不到,很多人说你死了,但落落不信,落落觉得你就在附近,所以一直找一直找,如今姐姐回来了,这……这太好了,老天爷果然是保佑好人的……」 他说完,又抱住了青黛大哭,因为太惊喜,所以也没注意到青黛看向他的眼眸是冰冷一片,不带半丝温情。 但旋即,这些冰冷便被隐去,青黛拉住了冷落的手,将他轻轻推开,笑颜如花道:「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别哭了。你还说找姐姐,如今姐姐看见你前面的寨子里,车辆都收拾好了,显是就要搬离此处,这是找姐姐吗?」 冷落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这些年我真的一直在找你,可是总找不到,而城里又有苟家,我每天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他们寻到我,好在他们倒没像特别寻我的样子,但终究是毒蛇在侧。如今慕容来了,他要带我和寨子里的人走,我才动了心。且慕容的势力远比我大,我想着到时求他帮我找姐姐,定然事半功倍,所以……」 「所以你就要搬走了对吗?」青黛的脸色冷了下来,攥着冷落的手也慢慢放开,她向后退了几步,目光如毒蛇般盯着冷落,然后一字一字道:「落落,姐姐对你如何?」 冷落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喃喃道:「这还用问吗?若没有姐姐,我哪能活到今天?姐姐就如同我的亲生父母,我一直把姐姐当做亲姐姐的。」 「是吗?」青黛满意的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悠悠道:「落落真对姐姐这样尊敬爱戴吗?那姐姐就放心了,不枉姐姐拼了性命救你出了那火坑。」 「是啊姐姐,你对落落的恩情,我永远都记得。姐姐,和我一起走吧,我和慕容会好好的对姐姐,就像对待亲姐姐……」 冷落现在真是心花怒放,一夕之间,悬在心中多年的结就这样解开了,当初舍命救了自己的青黛出现,他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青黛转回身来,她的目光投注在冷落脸上,眼中是一片恶毒的笑意。 「看起来弟弟在慕容宫主面前,倒是很得意啊。只是他知道你的过去吗?他知道你是二少爷的男宠,每日里被他绑在房间调教吗?知道你为了活命,只好像最下贱的男妓一样对二少爷摇尾乞怜吗? 知道你为了吃饭,只好如同最听话的狗一样去服侍二少和那些各式各样的客人吗?知道你在伺候完那些客人后,回去还要脱下光鲜的衣裳,主动去为那些护院吹箫,跨坐在人家腰上不知羞耻的浪叫吗?」 青黛说一句,冷落的脸色就要白上一分,到最后,他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连目光都呆滞了,只知道一句句的重复着:書香門第「不,慕容说……他不在意,他……他说我可以不想起这些的,慕容他……」 「他说不在意,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吧?」青黛冷笑一声:「弟弟,你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是如此天真。就连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粗汉,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老婆有这样的过去,何况是慕容鸣涧那样如天上星月般高贵的男人。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吧?否则你为什么不敢把这一切告诉他?」 「不,是……是慕容说过不会追问我的。」冷落的眼中不住有泪落下,他绝望的看着青黛,喃喃道:「青黛姐姐,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我……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姐,你……今天……怎……怎会这样恶毒?」 青黛笑了一声,摇头道:「我的傻弟弟啊,姐姐只是想让你早点脱离苦海而已,你却说姐姐恶毒。你也不想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慕容鸣涧的势力有多大?那是连朝廷都比不上的。他不问你,难道他就不会去查吗?到时候让他知道你这些事,与其被他如同厌恶一条狗一样的抛弃掉,还不如你现在就认清事实,明白吗?」 「不……我不……我不要……」 冷落拼命的摇着头。却见青黛一步步逼上前,慢慢的搂住他,在他耳边如同诱惑般的低声道:「落落,听姐姐的话,你这样的人,已经得不到别人的爱了,你只有姐姐,明白吗?那个慕容鸣涧,别看他现在一副深情如海的样子,但是,他总会有把你弃之敝履的一天,所以,你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怎么……怎么不给这个机会?」冷落急切的问,他还以为青黛有好主意,能够让慕容鸣涧一辈子都不会嫌弃自己。 「你只有两条路可走。」青黛微微的一笑,很好,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了,只要冷落肯乖乖听她的,哪怕不能帮助坛主完成她的心愿呢? 「什么路?」冷落果然上当,再没有什么比这个诱惑更令他动心。让慕容在知道一切真相后还不会嫌弃自己,这……这真的太诱人了。 「一个是杀了他,这样他就永远都不会变心了。」青黛一字一字的道。 冷落的脸色在瞬间变的惨白一片,拼命摇着头,失声大叫道:「不……不,我不会杀慕容,我……我宁可自己死,宁可让他讨厌嫌弃,我也不会杀掉他,姐姐,你……你别逼我,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可能对慕容下手,我这条命是你的,你可以拿去,但是慕容,谁都不许动他,谁都不许动。」 青黛微微一笑,心想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人啊,一旦动了情,就没救了。不过好在我也不是想要他的性命,你越是这样深情,就越容易掉进我给你准备的陷阱中。 想到这里,就慢慢走上前去,拉着冷落的手笑道:「傻孩子,姐姐当然不要你取他的性命,倒不是顾着他,而是疼惜你啊,你半点武功都不会,如何能取得了他的性命,姐姐只是不想你将来伤心欲绝,说到底,姐姐要让你们反目分开,都是为了你,就如同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 冷落半信半疑的看着青黛,他身上发冷心里发寒,不敢相信能够那么若无其事说出他过往经历的女人会真的疼惜自己。或许以前他会被迷惑,但现在他有了慕容鸣涧,知道真正爱自己的人,绝不会忍心去戳开自己心中最可怖的伤口。 「你还不知道吧?苟家已经暗中准备要来灭掉你这个山寨了。不但是苟家,还有朝廷的军队,你也是知道的,在东平城的地面上,苟家就是暗中主持一切的幕后人,官府也要给他面子,何况你本就是土匪,来剿灭你可以说是顺理成章。」青黛如同已经精心策划好的猎手,一步步把她锁定的猎物诱进陷阱中。 「慕容……慕容他会保护我们的,他是魔宫的宫主,他不怕苟家。」冷落勇敢的和青黛对视着,拼命在心里劝说自己不能屈服,为了慕容也不能屈服。 「他是可以保护你,魔宫的势力很大。」 青黛早就知道冷落会这么说,微微一笑,她胸有成竹的道:「但是你对慕容鸣涧了解多少?魔宫可不止是他的鸣涧魔宫一个,还有其他五个魔宫和他并立,不但如此,在他的上面,还有魔宫总宫。就算慕容鸣涧可以接受你肮脏的过去,但是那些高贵的宫主可以接受你吗?总宫主会让他如此胡来吗?」 冷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冷汗从他额头上一滴滴落下来,他的拳头紧握着,眼神中却盛满了恐惧和茫然。 「落落,你懂江湖中的尔虞我诈和权力争夺吗?慕容鸣涧就算是魔宫宫主,也不能落人口实的,否则他随时都会被总宫主给换掉。没有了权势和地位,他也不过就是一个顶尖高手而已,你想过他会有多少仇家吗?想过他没有了侍卫们的保护和失去那些魔宫财产后,他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冷落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青黛知道他嘴上不说,但已经被自己说动了。于是自顾自得继续道:「落落,你说你爱他,可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呢?你舍得让他离开你吗?离得远远的,牺牲自己的爱情去保他一生无虞。哦,当然了,这只是在他爱你至深的情况下,如果他知道了你的过去,他会用看一个男妓的眼光去看你的,那样的话,你又该如何承受?所以,不论是慕容鸣涧对你用情多少,你们两个都没有未来的。」 「那……那我该怎么办?お稥」青黛句句话都击中了冷落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为了慕容鸣涧,他是可以不怕死,但他怕的,是自己就算死,也会害了他。更害怕对方知道自己的过去后,那寒冷彻骨,如同看一个男妓,看一条狗一样的眼神,就如同自己曾偷偷倾慕过的苟家大少爷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一样。 「让他走吧,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就让他走吧,让他离你离的越远越好。」青黛见时机成熟,终于说出最终的目的。 「让他走?」冷落的心就如同一下子被人扯出了胸腔,剎那间,整个身子都似乎被掏空了,他惊恐瞪着青黛,拼命的摇头,一边喃喃道:「不,我不要和慕容分开,你……你别想骗我,青黛姐姐,我知道……你在骗我,你想害他,不,我不能……」 「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青黛冷笑,然后又摇头道:「落落,你猜错了,我不是要害他,只是接下来姐姐要做的事情,决不能让他留在这儿,因为很可能会因为他功亏一篑。落落,你若答应了,慕容鸣涧离开便可,但你若不答应,姐姐就只能和苟家联手除掉他了,他虽厉害,但苟家和百花林联手,也未必灭不了他。」 她说到这里,就递给冷落一个药瓶,轻声道:「落落,你把这个下在他的茶里,故意让他看见,然后你就说自己是百花林的人,这样的话,慕容鸣涧就会离你而去了。你只要这样做,你欠我的就一笔勾销。看,姐姐都没逼你给他下毒,姐姐真的也是不忍心让你受煎熬,姐姐答应你,只要慕容鸣涧离开,姐姐就让你生活在姐姐身边,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冷落不肯接那个药瓶,他拼命的摇着头。但是青黛却知道他最后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话做,于是她反复的和冷落说着有关百花林的事情,让这些事深深的印在了他脑海中后,就带着满满的自信离开了。 ◇ 慕容鸣涧很快就发现冷落不对劲了。似乎就是从这一天他从后山回来之后,便精神恍惚,晚上和自己缠绵的时候,也格外主动多情,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情事都做完似的。 早上一睁眼,就会听到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爱不爱他,是不是什么样的他自己都会爱,哪怕过去再肮脏再不堪。 于是慕容鸣涧就也只好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回答他,说不论什么样的他自己都会爱,而且会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如此方能稍稍安抚一下他。 即便是这样,也无法真正的安慰到冷落,他就如同一只离水的鱼,时间每走过一秒,绝望便深一分。 慕容鸣涧对冷落的情况留了心,便寸步不肯离他,然而世事终不能尽如人意。这一夜刚要和冷落入睡,忽听院外一阵衣袂带风声,心下一惊,连忙起身跃入院中,外屋有江来守着,他不担心。 他身影刚消失,冷落这里便飞来一封信,他连忙藏起。下一刻,江来就进来了,一看见桌上的飞刀,眉头就皱了皱。再看冷落,虽然面色惨白,但大概是受了惊吓的缘故,于是安抚了几句,便把刀拔起带出去了。 冷落展开那信细看,原来竟是青黛催他赶紧行动。他心中又痛又惊,本来一心想等碧眼仙丹成熟之后,摘下来送给慕容鸣涧再逼他走,这样他增加一些功力,也便离危险更远了几分。 谁料青黛信里放了狠话,声称明日日落之前,慕容鸣涧若还不出这个山寨,她就把冷落的过去悉数告诉对方,然后趁对方震惊之余率人取他性命。 冷落深恐慕容鸣涧受伤害,因此即便有万分的不舍,却仍是做好了分别的准备,那一夜,他绝望的让慕容鸣涧要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直到晕厥在对方的怀里。 饶是慕容鸣涧武功盖世,疯狂了这一夜,腰也有些软了。两人相拥而眠,待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时分。 慕容鸣涧起身,却见冷落仍在熟睡,他轻轻在对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方起身出了门,叫来江来问道:「最近落落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来摇头道:「不对劲倒是没有。但是昨夜宫主离开后,属下听见里屋有响动,进去看时,见桌上有把刀,冷公子说是刀自己飞进来的,但属下带刀出来后,却发觉那刀尖上有淡淡的纸墨味道,且冷落没有武功,若有飞刀,定是害他,他如何躲得过去?若不为害他,便该是传书之类的了。」 慕容鸣涧点头道:「是让人疑惑。最近我也发觉他十分的不对劲儿。莫非他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该啊,他要害我,有多少的机会,怎会等到现在,若不为害我,最近他究竟是怎么了?我常发现他眼中流露着绝望神色,问他他又不说。」 他说到这里,就站起来毅然道:「不管了,不管落落是什么目的,先离开此处再说。不能再任由他拖着日子了。」 江来点头道:「正是如此说,不然夜长梦多,事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殊难预料。」 正说着,忽听屋里有响动,想是冷落已经醒了。慕容鸣涧转身往屋里走,刚推开门,就见冷落正往茶里下着什么东西,见他进来,只吓得把茶碗都打翻了。 地上霎时冒起一股粉红色的白烟,其香熏人欲醉。 慕容鸣涧愕然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碗,目光一寸寸向上,最后定格在冷落的脸上,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冷落的心在这一刻就如同是被放在火里狠狠的烤热,然后再放进寒冰中慢慢揉搓,一会儿痛极,一会儿却又麻的没有了知觉,只知道呆呆的看着慕容鸣涧,双手无意识的做着捧茶的动作。 「宫主,那是百花林的独门媚药。」江来从身后赶来,只凭其香已经辨识出来茶里所下何物。 百花林三个字让慕容鸣涧悚然一惊,身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震惊的看着冷落,他慢慢的摇着头,一字一字道:「你……是百花林的人?不可能,百花林里没有男人,落落,你……是不是受人胁迫?」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冷落反而释然了。 那是一种极度绝望之下的释然。反正只是为了让慕容鸣涧离开此地,只是要让他好好的活下去。只要他性命无虞,自己是死是活,在他心目中是美是丑,又有什么关系呢?能用自己换来他的平安,这已经是一件最美好的事情了。 「没有人胁迫。」冷落惨然一笑,然后蹲下身子,抖抖索索的去捡那茶碗,一边凄然道:「我本就是百花林的人,如今的百花林和过去不同了,林子里有女人,也有男人,只要容貌媚功能够过关,人人都可以入百花林。」 容貌媚功可以过关。这句话就如同一盆冰水,将慕容鸣涧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原来冷落的性事技巧如此娴熟,原因竟然是……是百花林。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拼命摇头道:「不……不会,我刚上山的时候,你……你根本没有露出一点迹象。」 「若露出了一点迹象,我还配做百花林的弟子吗?」冷落面上浮起一丝微笑,光线下竟显得那张脸如同戴了一张面具般的可怖。 慕容鸣涧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看着冷落,深深的看着冷落。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他收回说过的话,他在心里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等到梦醒后,他们就该出发了。他的身边,会有冷落陪伴着。 「慕容鸣涧,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你竟然会来这里。我本来只是百花林的一个周边弟子,因为我有一个姐姐是百花林的人。平日里,我和她们来往的并不频繁。但没想到,你上山来了。你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将我又重新卷入了百花林中,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的恨你。」 说到这里,冷落暗暗的磨了几下牙齿,他的演技本来就是高超的,在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要逼迫自己吞下所有血泪强颜欢笑,还不能让人看出半丝破绽。当日他连那些人都能瞒住,如今要瞒一个心乱如麻的爱人,又有何难。 「我以为,你只是恨我破坏了你这里的东西……書香門第」慕容鸣涧木然的回答,心硬如铁的魔宫宫主,此时的眼神却是那样软弱,那里面,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哀求。 冷落看着这样的慕容鸣涧,看着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软弱的慕容鸣涧,他的手用力握着,几乎要把骨头都折断了,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渗出来。 原谅我慕容,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不知不觉中,就已经那样的爱你了,为了你,我最珍爱的生命都可以抛弃,这点污名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求……只求你以后可以快乐开心,好好的活下去,就当作是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想到这里,痛到极点的心似乎又活了一些。冷落知道,自己要完美的将这出戏演完,最起码,要让慕容鸣涧愤怒的离开这里。 只要他恨自己,或许在以后的生命中,他就不会忘记自己,更不必背上愧疚,他要让慕容鸣涧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真相。 「不是,那只是我装出来的。你应该明白,在百花林那样的地方生存,伪装多么重要。」叹了口气,就这样吧,用最完美的谎言,让慕容死心离开。 「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我,就算我是一个男人,你竟然也会对我动心……」冷落别过头,假装没看到慕容鸣涧哀痛入骨的眼神。 「我是对你动心了,那样可爱的落落,我没办法不动心。」 慕容鸣涧似乎是恢复了镇静,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冷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落落,告诉我,是有人逼迫你的对不对?落落,你不知道,我很强,是你没办法想象的强,没有人可以害的了我,也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明白吗落落?」 冷落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说出真正的真相,他就可以纵入慕容鸣涧的怀抱中,告诉他一切委屈。否则的话,接下来等待自己的,要嘛是死,要嘛是生不如死。 这一刻,冷落真的很想哭着扑进慕容鸣涧怀中寻求他的庇护。可是之后呢?就算慕容鸣涧不会被害死,他能够接受一个人尽可夫的连男妓都不如的过去的自己吗?与其被他鄙视抛弃,倒不如现在换他更大的生机。 「你真是个傻子,堂堂的鸣涧宫主,竟是个傻子,这若传出去,会让天下人耻笑你的。」 冷落妩媚一笑:「我告诉你吧,从你在山寨赖下那天开始,我就通报了坛主,待你说出喜欢我后就已经制订了计画,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肯跟你走吗?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等待今天坛主亲自赶到,我才给你下药,促成你和坛主的一夜春风。」 「那你知不知道,一夜春风之后我会怎样?」慕容呜涧直视着冷落的眼睛,淡淡的问他。 这个问题冷落真不知道,不由疑惑的抬眼望去,却见慕容鸣涧冷笑道:「一夜春风过后,就是我功力尽失,粉身碎骨的时候。」 「咚」的一声,冷落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他连忙抓住身旁的椅子,然而力气太大,那椅子竟被他掀翻在地。 「那……那又怎样?」硬起心肠,冷落有些着急了,再这样磨蹭下去,他就要露馅了,心痛的好像绞在一起般,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是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但还不能操之过急,慕容鸣涧很精明,露出一点破绽都不行,紧紧咬了一下牙齿,冷落又勉强站稳了身形,淡淡道:「我效忠的只是坛主,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落落,你说这话的时候,为何不敢看我?还是说,看着我,你就说不出这样绝情的话?」 慕容鸣涧一步步走近冷落:「你对我也并非无情,是吗?这些天你的表现,都是在为今天的事情纠结对吗?落落,和我走吧,百花林又如何?我有能力让你过的更好,我可以保护你不再受伤害,今天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我不会走的,你现在或许还想要我,但日久天长,这总是你心里的一根刺,男人就是这样子的。」 再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的任务是失败了,但是前面,还有很多人在为这个任务摩拳擦掌。慕容鸣涧,你躲得了我这一关,躲不了前面的那些关卡。看在我们曾经有的情分上,劝你一句路上小心。至于我,你要杀便杀,若果真不舍得下手,就放了我,便当做这些日子我的枕席之资如何?」 冷落收起一切的感觉,堆起满脸的笑来完成他最后的表演,他想让自己笑起来尽量的好看一些。但悲哀的是,他却必须露出这样恶心的媚俗笑容,否则他又如何取信慕容鸣涧。 「我不信,你竟真的对我如此无情。」那句「曾经有的情分」如一把刀子般,狠狠戳穿了慕容鸣涧的心脏,让他疯狂的大吼出声。 「当然有情,怎么可能会无情?毕竟,你是那么的强壮,如果不是坛主催得紧,人家真的不舍就这么放开了你。」冷落媚眼如丝,原本干净的面孔,此时却让江来和那些站在门外的土匪只想吐出来。 「慕容鸣涧,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吗?那你要怎么抵抗坛主?她的媚功可不知比我要高明多少倍,原来魔宫的宫主们,竟然都是这样的货色啊……」 冷落一边调笑着,身子就向慕容鸣涧挨去,一边仍道:「是不是我一挨上你?你这里便硬了,便不能……」 「啪……」的一声,眼前冒出金星。脸上有入骨的剧痛,冷落直往后退了好几步,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就当是我瞎了眼,就当是我瞎了眼。」慕容鸣涧咬着牙齿,一双瞪向冷落的眸子几乎滴出血来,他就那么死死盯着冷落看了好久,忽然一转头,沉声对江来道:「我们走。」 第八章 冷月凄清夜风寒。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冷落方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喃喃道:「妈的,好冷,不是才入秋吗?不是都说秋老虎吗?怎么会这么冷?该不是我睡了一觉,就到冬天了吧?」 跌跌撞撞的出了屋子,清冷的月色下,整个山寨死一般的沉寂,连声猫头鹰的叫唤都没有。 「奶奶的,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兔崽子。竟然一个都没留下来陪陪我,演了这么一出戏,老子容易吗?」一语未完,目中已觉温热,冷落用手背一把抹去,然后来到那排房子前,一幢幢的打开,直到最后一扇门。 颓然的坐在房前台阶上,冷落呵呵的笑着:「好啊,走吧,都走吧,跟着我,连饭都吃不上。只有跟着慕容,才会有锦绣前程。」 心里因为这个入骨入髓的名字而绞在一起,喉头一阵腥甜,原来是一口血涌上来。 冷落把血吐了,抬头看看天上月亮,忽然痴痴的笑道:「慕容,我的好爱人,老子费了这么多的事才演完这出戏,你可得给我好好的活着,要活的比任何人都逍遥都快活,你得好好待我的兄弟,你要是活的不好,妈的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圆月中现出慕容鸣涧温柔的笑脸。冷落一阵恍惚,忍不住伸出手去,然而触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冷的空气,他呵呵的笑了,自语道:「幸亏这只是一个幻影,不然的话,我可再也演不下去了。你这个家伙,都到那时候了,还不死心,害我差一点点就演砸了知不知道?」 「好累啊,可是我不能就这样坐着啊,我得找点事情干是不是?对了,碧眼仙丹……快熟了吧?我可得去看着。」冷落一边说着,就慢慢的站了起来,一步步挪向后山。 清冷的月光下,岩壁上一株奇异的大碗公大小的花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 冷落一见到这个情景,慌的手脚并用,拼命爬上了悬崖,他听那二少爷说过,这碧眼仙丹花落便结果,半刻钟之内无人采摘,果实就会化为乌有。他也没想到这还不到半个月呢,碧眼仙丹竟然提前结果,也幸好今晚被自己赶上了,否则这些天的等待,就全都白忙活了。 终于将那枚朱红色的果子摘了下来。冷落如同捧着一颗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把它装进怀中。 「咚」的一声,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再爬下岩壁,冷落索性跳了下来,好在岩壁不是很高,饶是如此,他摔在地上,也是好一会儿才爬了起来。 身上和脸上都火辣辣的痛着,但冷落浑不在意,他从怀中掏出那枚朱果,看见没有任何的损伤,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将朱果放在怀中,冷落闭起眼睛,算着慕容鸣涧此时应该已经走出五十里地了吧?嘴角边绽放出一丝温柔笑意,脑海里尽是过往的那些柔情片段。 第一次看见那家伙,真的好威风哦,同是男人,人家就生的那样挺拔出色,自己偏偏就是豆芽菜的模样。 然后那家伙就跟上山来了。一刀把桌子劈成八瓣儿的时候,自己被气坏了,但是也不能否认,那家伙的动作很帅,简直太帅了。 再然后,是在后山上的舞剑。他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竟然忘了告诉慕容鸣涧,虽然破坏了白菜苗,但是矫若游龙的他,实在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唉,再也看不到他舞剑了,自己恐怕要把这个遗憾带到棺材里去。哦,还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能不能摊上一口棺材呢…… 画面一转,他们来到了城里,那时候的慕容鸣涧真大方啊,自己占着他的便宜,也是心花朵朵开。那一碗在饭馆里吃的葱油面,怎么就那么好吃呢?现在想想,似乎还是余香满颊。 然后就是把秋晨那个家伙救上山来。冷落微微笑了一下:唉,认真说起来,还是那家伙和慕容相配啊,就像许多年前苟家的大少爷,只和那一个漂亮的过分的才子来往一样,自己这种人,连用蝼蚁比喻都不配,从来都只敢偷偷在暗处看着那个大少爷,而对方,却是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的。 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由得又出现了慕容鸣涧英俊的面庞,冷落不禁笑了,喃喃道:「你这个家伙,也太会勾人心了。之前我明明觉得那大少爷很好看的,怎么如今和你一比,却连一头猪都比不上了呢?也不知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明明之前我也没对你起什么心思啊,怎么如今这爱上了,就把心都给丢了?连命也不要了,你知不知道我最怕死的啊?」 笑容慢慢收了起来,冷落痴痴的看着天上月亮,良久之后,才微微一笑,心头涌动着慕容鸣涧临走时的那一字一句。 「我是对你动心了,那样可爱的落落,我没办法不动心。」 「落落,和我走吧,百花林又如何?我有能力让你过的更好,我可以保护你不再受伤害,今天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冰冷的身体中,心头却是慕容鸣涧留下的最后的温暖。冷落的眼泪终于滑落,那个傻瓜,都走到那一步了,还想让自己和他一起走,他是那样的不愿意放弃自己,可越是这样,自己就越不能害他,更不配和他一起走。 「去吧慕容,你该有更高,更广的天空,我知道,你的魔宫会很漂亮,你会有更多爱你的人,比我还爱你的人,或许有一天,你也会有一个更爱的人,那时候,你是不是会把我彻底忘记?」 「唉,你别彻底忘了我好不好?百年之下九泉之中,老子还想和你厮守呢。我活着的时候老天爷不待见我,总不能死了也嫌弃我吧?你要是再有了一个倾心相爱的人,我可怎么抢得过他啊?」 冷落一边说就一边笑,一边笑着,眼泪更是扑簌簌的落下,语调再也无法连贯。 他倚在岩壁上,断断续续的哽咽着:書香門第「其实我多想和你一起走,和你去看看你的魔宫有多气派,我多想就和你生活在一起,让你保护我爱着我,这一辈子还没有人说过要保护我爱我呢?只有你,只有你这个傻瓜,放着秋晨那样的美人才子不爱,却来招惹我。唉,骗得我到最后失身又失心,甘愿为你放弃到手的一切,你可不许变心,我最小心眼了,绝不会和别人一起分享你的。不过这不可能吧?你还有几十年要过,我也不能自私的让你总这样孤孤单单的是不是?」 他就这样自言自语着,慢慢的闭上眼睛,咕哝道:「睡吧,睡一觉吧,睡着了,心就不会痛了。感染上风寒又怎么样?死了也没有什么分别啊……」慢慢的,声音就消失在流动的风中。 寂静的官道上,只有马车辘辘的是声音。 月亮高挂在天上,洒下清冷光辉。就如同是那个他陪冷落看月亮的晚上。 「宫主,您进车里吧。」江来担忧的看了慕容鸣涧一眼,真是有些担心,宫主从小就养尊处优,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挫折,虽然表面上他平静如昔,可是江来知道,冷落给宫主的这一击,是灭顶之灾,现在的慕容鸣涧,绝对是心如死灰。 慕容鸣涧没有说话。江来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不过,看着一向意气风发的宫主这个样子,他心中又十分难过。 「其实宫主,你也不必为冷落伤心了,他是百花林的人,这就注定与我们势不两立。那百花林可不像咱们魔宫讲理,进去了是出不来的。冷落就是对宫主有情,他也出不了百花林,出不了百花林,他又怎么能和宫主在一起呢?要属下看着,他对宫主也不是没有感情,刚才在山上,他应该也是有一些难过的吧。」 慕容鸣涧淡淡的笑了起来,他没看江来,仍然仰头看着天上明月,半晌方道:「江来,你以为我受的打击,是因为被落落骗了吗?你以为我在他一手计画出来的阴谋中爱上他,这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落落若对我没感情,我就是一败涂地,若对我有感情,我们还算是两败俱伤,所以你才会这样说来安慰我对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江来呐呐的反驳,但接下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慕容鸣涧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输或赢,又有什么重要呢?我不能接受的,是我失去了他,我的心很痛,痛的恨不得把它血淋淋撕开。落落啊落落,为什么你这么傻,我说过我可以保护你,能否脱离百花林有什么关系,你只要在我的羽翼下安心的,幸福的,快乐的生活着就行了,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连最后一个机会也不肯给我,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爱过我吗?」 「我倒是觉得,正因为他爱你,所以才会推开你。」身后有淡淡的声音传过来。慕容鸣涧和江来回头一看,原来是秋晨不知什么时候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慕容宫主,你和冷落都是当局者迷,你以为他推开你,放弃了你们修好的最后机会,死不悔改,这就是拒绝了你,这就是他对你没有感情的表现。但是我在旁边看着,却不是这么想的。」 慕容鸣涧坐直了身子,死水般的眸子也一下子放出光亮,正色道:「但请赐教。」 「其实很简单,冷落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在这期间可以说是没露出丝毫破绽。他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如此粗心,竟然在下药的时候被你发现了。你当时正和江来在院子里说话,他难道听不见吗?既然要下药,为何要让你知道他醒了?若说是不小心弄出了响动,那就不该下药,这么多天都等了,难道等不得这一晚上?」 慕容鸣涧心中「突」的一跳,江来却在旁边道:「也许他没想到就是那么点响动,便会把宫主引去。宫主已经和他说了那么多,他若是被逼的,或者有苦衷,哪可能会坚持到最后还不肯跟我们走。」 秋晨叹了口气,摇头道:「未必,慕容大侠到底有多强大,我们谁也不知道,就算他武功盖世,俗话说,强中还有强中手。我都如此认为,何况冷落,他若真的爱你,自然是心心念念为你着想的。我想,若真有人逼迫于他,还真有可能就以你做要胁。至于你说那响动是他不以为意,江来,你真觉得,能把这计画弄到天衣无缝地步的冷落,会是那么不小心谨慎的人吗?」 「那……那你要是什么都明白,怎么不早说?」江来瞪了秋晨一眼,却见他嘟起嘴,哼了一声道:「我也是刚刚想明白的,刚才事起突然,你告诉我的经过也是不全,当时情况又那么乱,我哪里有机会理清思绪啊,再说,就是晚了一点,冷落又不会死,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不要冷落的命,那为什么要把我们支开啊。」江来停下了马车,眼睛望着慕容鸣涧,等候他的指示。 慕容鸣涧缓缓摇头,慢慢道:「只怕他们不是要支开我,而是要逼我离开。会是谁呢?苟家?不对,落落知道我不怕苟家,他不会因为一个苟家就做的这么绝对彻底,那是……百花林?可是若落落不是百花林的人,他又怎会和百花林扯上关系,便是百花林相迫,他又怎会听信于她们的一面之词。」 「江来,回山寨。」 不管真相如何,现在重要的是立刻回到冷落身边,经秋晨一提醒,他细细推敲,才发现这里的漏洞竟多的令人咋舌,偏偏自己竟都无视于睹,一想到这些,想到冷落为他受了不知多少委屈,心更是如针扎般的痛。 「千算万算,竟算漏了有这么个祸害,当日他怎的就不被打死。」半空中忽然响起一个怨愤的声音,让慕容鸣涧和江来秋晨等人都是忍不住的大吃一惊。 一阵漫天的香气传来,月光下,几十个白衣女子如翩翩白蝶般飘飞过来,将他们围成了一圈。 「情幻?」慕容鸣涧面色微变,然后冷笑一声,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扔给秋晨,沉声道:「把这些给众人服下,江来也要吃一颗。」 言罢,他又转过身去,对着那当中的粉衣女子道:「香倩坛主倒还真是执着,从苗疆追我到这里,如今竟如此大把的使用情幻,蒙坛主如此看中,还真令慕容受宠若惊啊。」 粉衣女子妩媚一笑,秋晨和江来只觉眼前似乎生出几道光辉,只觉这女子的笑容媚入骨髓,饶是他们第一次见对方,也觉骨头都酥了一半。 「慕容宫主若肯垂怜,是奴家的万幸。」粉衣女子一开口,如同莺啼燕语,婉转低吟,未等近身便已醉倒。 可惜慕容鸣涧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冷笑一声,慢慢道:「是你们逼迫落落用那诡计,在这个月夜将我骗下山来,好方便你们施展花月迷阵吧?香倩啊香倩,你处心积虑,处处给我设陷阱下套子,我本也不放在心上。然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去伤害落落,我平生不杀女人,但今日,你要破我的例了。」 他话音落,杀机已现,从腰中抽出软剑,另一只手拔出背后宝刀,竟是以一刀一剑来对敌。 江来大吃一惊,他知道宫主是刀剑双绝,但从未见他同时用过。此时竟一上来就把刀剑都握在手中,显然是怒极恨极,下定决心要把这香倩坛主碎尸万段了。 慕容鸣涧虽然已下了杀心,但是他心里却松了口气。如今看来,百花林只是要把自己引开那山寨,来到这个她们早已布置好的花月阵中,明月山风景秀美,然而却缺少专门的花园,此处路旁尽是鲜花,想必从自己上了明月山的时候,百花林就在此准备了,只等他下山,可是总等不到,因此急迫之下,才想了法子让冷落逼他前来。 想到这里,不由得失笑,暗道对方也太性急了,若肯好好再等一日,何须费许多工夫,自己和冷落总会下山回宫的。刚想到此处,就觉丹田处微微一股热气升腾。他心中明白自己是中了刚才的情幻媚药,因为瓶里总共只有二十五粒解毒丹,恰巧给了其他人后,他自己就没了。 不过慕容鸣涧也不在意,他有自信在媚药发作之前,解决掉这个香倩坛主,到时候轻功飞回山上,还能赶得及让冷落给自己解毒。百花林厉害就厉害在各种毒药媚功上,只要自己对冷落专情不二,就不会被迷惑,那样即便有花月阵,他也有自信闯得出去。 「慕容宫主很有自信啊。」 香倩眼见花月阵已借助月光鲜花布置完毕,她心里当然也清楚慕容鸣涧的厉害,不过此时的她也是胸有成竹,呵呵笑道:お稥「慕容宫主还不知道吧?此情幻非彼情幻,乃是加了苟家的一味至媚之药才完成的。那苟家二少爷长年好色性淫,最擅制药,多么刚烈的男女到他手中,一经调教,没有不服服贴贴的,慕容宫主就算武功盖世,只怕也未必能撑得了半个时辰呢。」 慕容鸣涧眉头一皱,暗道这倒是意料之外,不过没关系,半个时辰也足够我解决此间之事了。回头看了秋晨一眼,心想怎么不把这药给秋晨用?那样的话还用得着对他拳打脚踢吗? 香倩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呵呵笑道:「慕容宫主不必疑惑,这至媚之药配制也是十分不容易的,当日那个男人不从二少爷,实是因为二少爷手中的药已尽数给了我们。唉,花了我好多的钱呢,可那二少爷还不知足,后来又要我给他一个人,才算两清,所以我也没办法,好在青黛恰是那人的恩人,如此方用了这一箭双雕之计,如今看来,这计策用的还蛮好呢。」 她一提到那个人,慕容鸣涧的心就一下子提了起来,双目中凶光闪烁,盯着香倩坛主。 却见她笑的花枝乱颤,媚眼如波道:「宫主真是聪明的紧,一下子就猜到了。对啊,那个人就是你的心肝宝贝落落,听二少说,他是二少的男宠,一边玩着,一边还让他接待一些客人,因他床上功夫好,又淫荡,再后来,便是护院和车夫仆人之类的也可上他。他那床上功夫倒是委实高明的,有时二少兴起,会和一众朋友们一起玩弄调教他呢。后来他在青黛的帮助下逃了出去,二少本也不在意,谁知前些日子你们进城,偏偏又撞上了,于是二少又念起了从前的恩情滋味,才要我们把人还给他呢。」 「我先杀了你,再去救落落也不迟。」慕容鸣涧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道,话音未落,他已挥刀剑冲入阵中。 ◇ 「唔,怎么回事,好像是谁在搬动自己?难道睡着睡着,自己就变成了虫子,所以被蚂蚁们搬起来了吗?」 冷落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就见月光下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青黛。 「青黛姐姐?」他迷惑的看着那个之前还拼命寻找感恩戴德的女人,却发现对方的面孔竟如厉鬼般狰狞可怖。 「慕容,慕容……」冷落猛然爬起,惊恐的看着青黛,忽的扑上去大叫道:「慕容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现在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到坛主的床上去吧。」青黛呵呵的笑着,然后拍了拍冷落的肩膀:「弟弟,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帮忙,哪有可能那么顺利的就在这月圆之夜让他进入花月圈子里呢?」 冷落就觉得全身都冰冷彻骨,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青黛,慌乱摇头道:「不,你骗我,你骗我,你说过不害他的,你说你只是要让他离开,好方便你们做事情,你……你怎么可以骗我?」 青黛冷笑一声道:「我便骗了你又怎样,又不是第一次骗你。你这个蠢货,以为我四年前真是为了救你牺牲自己吗?那不过是我看中了苟二少的功力,偏偏那时候他又时不时的叫你侍寝,所以我才想着赶走你,只要你走了,论床上功夫,谁能比得过我?到时只要那色鬼一近我的身子,还怕他的功力不为我所有?」 「可惜啊,你走了后我才发现,那混蛋只喜欢男人,我的一番心机都白费了。恰好这时候我升了职,就回坛里了。这回跟着宫主出来办事,路过此处,重又和那二少接触,再调查一番,才知你竟一直在这附近找我,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冷落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一口牙都快咬的碎裂开来。他本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主儿,此时一听说青黛于自己,根本半点恩情都没有,还骗了自己,将慕容鸣涧陷入危险之地,不由一把怒火在胸中烧起,一伸手就要掐青黛的脖子,一边疯狂大叫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掐死你,我要杀了你……」 只可惜他哪里会是青黛的对手,不等沾上对方的身子,就被一掌拍了出去。青黛冷笑道:「若不是那苟二少非要你,我还留你到现在吗?」 一句话就如同是冰水般,将冷落的心都浇的冰凉,他呆呆看着青黛,脑海里却转着这句话,倏然间明白对方这是要带他去哪里了。 那马车奔驰的又快又急,冷落想着这时候若自己跳车的话,十有八九能摔死,只是老天保佑他可别摔昏过去,或者伤了腿,仍然要任人鱼肉。 一念及此,再不犹豫,起身就往马车外跳去,然而不会武功的他在青黛面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未等奔出便又被抓了回来。这一次青黛为防意外,干脆点了他的穴道。 第九章 冷落动也不能动的躺在马车角落里,整颗心都被恐惧淹没了,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害怕过,哪怕就是以前过的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也害怕每一个天亮的到来,但也没有恐惧成这样。 无法动弹,也无法自尽,现在冷落只盼望老天爷能睁开眼睛,落下一个雷把他劈死,也好过这被慕容鸣涧疼惜过的身子再落入别人手中,任人蹂躏。 说也奇怪。冷落想自己是一个极怕死的人,那时候就为了活下去,为了少受罪,所以每日里连最起码的羞耻都丢掉了,如同一个最下贱的男妓般在人前卖笑卖肉。可是现在,他却恨不得能立刻就死去,不,死还不够,最好能烧一把火,让这具身子化烟化灰,飘飞到慕容鸣涧身边,再也不让任何人染指。 然而再怎么期望,最后马车却还是停了下来,一个冷落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如何?我要的人带来了吗?」 那是苟家二少爷的声音,令冷落浑身战栗头皮发麻连整颗心都紧紧揪在一起的声音。他想咬舌自尽,却在这一刻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最后的杀招。 ◇ 花落如雪断人肠,月下几番勾魂香。 花月阵作为百花林的一个独门阵法,的确有它的独到之处。 这阵法极为难练,而且天时地利花香媚药缺一不可,想把魔宫宫主引到这样一个境地谈何容易?更别说百花林中,只有两个香坛练成了这个阵法。 原以为慕容鸣涧即便武功再高,但是他中了情幻之毒,再加上花月美人,大概也支撑不了半个时辰。然而香倩坛主怎么也没想到,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慕容鸣涧丝毫不为花月阵所迷,反而自家的花月阵已是左右支绌,渐露败象。 认真说起来,还是慕容鸣涧的策略得当,他不让江来进阵帮助自己,生怕他为阵法所迷,但是却让他在阵外,时不时的来一下攻击,一击不中立刻撤退,寻求下一次机会。如此一来,花月阵既要应付一个强大的慕容鸣涧,还要防备江来的偷袭,真是苦不堪言。 然而慕容鸣涧也渐渐的撑不住了,他的脸上慢慢泛出潮红之色,那是媚药即将发作的先兆,而媚药一旦发作,将一发不可收拾,后果不堪设想。 耀眼生花的几剑,终于刺中两个百花林的弟子。花月阵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宫主。」江来一见机不可失,连忙跳入战圈,花月阵残破,他有信心将自家宫主救出去,失去了阵法和媚药,那个香倩坛主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又是几个女子应声倒地,江来可不跟她们客气。招招辣手,夺人性命,这边一回头,却见慕容鸣涧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来。 江来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大叫宫主不可。 他知道这个瓶子的来历,这是苗疆洞主三年前给宫主的,里面并不是什么珍稀的丹药,而是一种在关键时刻压下所有情欲的药。 因为百花林向来骚扰魔宫,所以苗疆洞主方会炼出了这种药送给慕容鸣涧。然而这药却有一样厉害的副作用,那就是服药后,会在三天内断绝所有情欲,且功力大损。 说到底,这是苗疆洞主给好友的救命药,若不是到了被百花林坛主弄上床的危机时刻,这药是说什么也不能用的。 剩下的香倩坛主和几个百花林女子见慕容鸣涧面上已是潮红一片,虽知大势已去,却仍不甘心,再度扑上来,苦心策划了多少年,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个机会了,失去之后,再难成功。 「落落还等着我去救呢。」慕容鸣涧很清楚江来可以带着自己离开。前面五十里就是康宁城,自己完全可以支撑到去寻找青楼女子来解情幻之毒。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冷落要怎么办?也许现在,他已经被带到了苟府,他会多么的害怕?一想到冷落的过去和他再落入魔窟时的恐惧,慕容鸣涧就觉心如刀绞。 「宫主服了这药,便会断绝情欲,到时也会断绝对冷落的感情,又怎会去救他?还不如先图出去,然后解开情幻之毒再去营救他,虽然会吃一点苦头,但想来他性命短时间内不会有虞。」 江来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一剑将扑上前的香倩坛主的云鬓给削去,接着反手一剑,正中对方的小臂。 慕容鸣涧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坚定如恒。他默默的念了两遍冷落的名字,抬头对江来一字字道:「我不会忘记落落,不会忘记对他的感情,江来,你也要帮我。」话音落,他已仰首将瓷瓶中的药丸服下。 面上潮红渐渐退去,眼中杀机却越来越盛。香倩坛主看见慕容鸣涧的转变,只觉心胆俱颤,大叫一声扭头便跑,她很清楚,若再贪恋这最后一个机会,别说人弄不到,就连自己的小命,只怕也保不住了。 然而慕容鸣涧和江来岂肯善罢甘休,追上剩余的十几个女子,慕容鸣涧是此时已没有什么感情,如同木偶人一般,心中全是杀机。江来则恨她们手段阴损,竟逼的宫主服下那可怕的药丸。 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碜人的叫,似是为这些人敲响的丧钟。然而到最后开头,慕容鸣涧却只杀了香倩坛主,其余女子却仍是放她们逃生。 他还剑入鞘,看着那些女人仓皇逃窜的背影,喃喃道:書香門第「就当是为落落积点德吧,上天保佑,让我能够来得及。落落,别怕,我这就去救你。」 江来看着宫主平静无波的面容,心中满是感叹,他知道,这是慕容鸣涧心头的最后一丝温柔情意。 接下来的三天里,宫主就会如同一个木偶一把兵器般,虽然记忆尚在,然而很容易便出现杀机和暴戾情绪,也不会思考,一直要到三天后,才会恢复过来,但恢复之日,便是功力大损之时。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心痛。 ◇ 「小落儿,你出去了四年,这脾气倒是见长啊,还敢这样的瞪着我,难道你忘了四年前,你是怎么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吗?」 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大屋子,却因为各种挂在墙上的奇形怪状的器具和那些春宫图而显得淫靡不堪。 冷落冷冷的看着苟家的二少爷,他的身子不能动,但是却还能说话。 「你最好不要动我。」他说:「否则慕容鸣涧不会放过你的。」 慕容这个名字出口的同时,心中泛起尖锐的痛楚,不知道慕容他怎么样了,他一定可以平安的吧?上苍保佑他平安,我愿生生世世为牛做马,只要能够换他平安。 「哈哈哈,小落儿,你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我刚看上你的时候啊,那时候你也是倔强,不肯从我。可结果又如何?你又吃不得苦,一顿鞭子,两把刀,还不是让你就乖乖趴在我身下了吗?而且从那以后,你刻苦努力的学习各种性技,只为了吃饱饭,少挨几顿鞭子,啧啧,想想那时候,你还真是给我带来了不少乐趣啊。」 苟家二少爷一边说着,就将手伸进了冷落的衣襟,寻到胸膛上一颗红豆慢慢捻弄着。 看见冷落痛苦的表情,他恶意的在那红蕊上掐了一下,嘿嘿笑道:「如何?身子还是这般敏感,你天生就是个被人压被人骑的贱货,竟还妄想去攀高枝,我看你就认命吧,那慕容鸣涧别说活不了,就是活下来,你以为他能要你,他能要你这个被千百人干过的烂货吗?」 贝齿紧紧咬住嘴唇,冷落偏过头去,苟二少的话如同是一把把刀子,撕开了他好不容易才长上肉的伤口,再度让它们鲜血淋漓。 是该决定的时候了,还在等什么呢?难道到了这时,还想活着吗?还有勇气如过去那般耻辱的活着吗? 可是……还是舍不得,好想……好想再见慕容一面啊,哪怕只有一眼,一眼就已经足够。 但是很显然,老天爷已经不预备给他这个机会了。眼前掠过慕容鸣涧温柔的笑脸,冷落默默的闭上眼睛,牙齿一用力,便将嘴里的毒囊咬破。 准备了四年的最后杀招,到底还是用上了。 从在明月山上住下的那天起,他就下定决心,要重新做人,过去的冷落就当他死了,新生的冷落,再艰难再困苦,哪怕就是重新被捉回去,也不能为了生命就放弃尊严,过着每日里生不如死的皮肉生活。 藏在牙里的毒丸,是他偶然间得到的,他没有钱,本来只想买一点砒霜包在毒囊里,可是他不敢进城,就只能在后山上寻找各种毒草。以求炼出汁液再弄成毒药。 那个时候,这明月山还没有其他土匪,只有冷落自己一个人住着。那一日在寻找毒草的时候,却遇见了两个人,虽然都是男人,但他们站在一起,却比冷落能够想象到的神仙眷侣还要相配。 他们看起来是偶尔游逛到此处的。大概是好奇,便问冷落在找什么。冷落也不知为什么,面对那温柔男人如同春水般的眼睛,竟然没想到隐瞒敷衍,一五一十的把经历和目的告诉了对方。 然后那个冷冰冰的男子就拿出一颗药,对冷落道:「世间不平事若管起来,真是无穷无尽,况我们也没有时间。这里是一颗上好的毒囊,平时不易咬破,一旦用力噬咬,立刻见血封喉,留给你用吧。」 冷落感激的收下,目送着那两人远去。 然而到了晚间,那温柔的男子又回来了,对他笑着说:「我仔细想了,那毒囊还不好,不如你用这颗吧,这颗毒囊也是不会轻易破,但是一旦服用,却不会立刻就死,一旦有什么人强占你的身子,你若真存了死志,将这毒囊咬破,那人与你行鱼水之欢之后,便会全身溃烂而死,当然,你也会这样死去,但是不会立刻发作,要等到半月到一月以后,就不知道你愿意怎么做,总之我把药给你留下吧。」 那男子说完,就飘然去远了。冷落在这里毫不犹豫的把后得到的这颗毒囊放进嘴里。 此时看见苟二少笑的淫邪的嘴脸,他心中杀机陡现,竟忘了害怕,慢慢的用力咬了几下牙齿,幸亏身体虽然不能动,嘴巴却无碍,不一会儿工夫,忽然一小股甜香汁液流下喉间,冷落便知道是那毒药了。 这屋子里全是让人瘫软无力的迷香,苟二少爷极讲究情趣,往往要先逼得人同意为他所淫,却还嫌不舒服,必要用迷香将人熏的全身瘫软,使他尽兴时如卧绵上,且又能使被淫之人始终保持清醒。 衣服被慢慢除去,冷落缓缓的闭了眼睛,脑海中是慕容呜涧温柔的笑容,耳边是他宠溺的声音:「落落,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我会一直就这样宠你,爱你,对你好,保护你不受半分伤害。」 这是最后那几夜疯狂的时候,慕容鸣涧对他吐露的爱语。 冷落脸上泛起满足的笑容,心里默默念着:再见了慕容,或许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喜欢你,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少快乐和幸福。但是没关系,我们曾经拥有过那些日子的时光,这就足够了。愿上苍护佑你平安快乐一世,是的,你一定可以平安快乐一世,一定可以…… 胸口上又是一阵剧痛,但冷落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思绪里满是慕容鸣涧帅气的面庞温柔的笑容,他觉着能这样死去,简直就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只是好可惜,自己费尽心力摘来的那颗碧眼仙丹,不能亲手交给慕容了。好在它很小,而二少爷剥人衣服的时候,一向很粗暴,从不会去想衣服里藏有东西的可能性。 果然,那苟二少兴致上来,心急的去解冷落的裤子。然而尚未解开裤带,忽听大门「咚」的一声被撞开。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慕容鸣涧如同天神般站立在那里,目光直直的盯着他,嘴里面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落落,我来救你,落落……等我……」 「你……你竟然还没死?」 不愧是高手,虽然吓了一跳,但苟二少很快就恢复如常,心中暗骂那些百花林的女人没用。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床上无法动弹的冷落一眼,忽然绽开一个笑容,呵呵笑道:「慕容宫主,像你这样出色的人物,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烂货而结仇于我呢?您就是那天上月亮……」 他还不等说完,慕容鸣涧的刀光便将他笼罩了,也幸亏这二少爷早有准备,武功又着实不弱,方堪堪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妈的慕容鸣涧,你身为魔宫宫主,竟然不等人说完话就发难,你以为我怕你吗?」苟二少大叫着,抽出随身的软剑和慕容鸣涧战在了一处。 「我从不和畜生说话。为了落落,一定要杀你。」慕容鸣涧用机械平板的声音说着,手下刀光猛然暴涨了几分,「刷」的一下,二少爷痛叫一声,一侧肩头就被血染红了。 随后赶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江来皱了皱眉头,心想宫主竟然还能说这种话,虽然没有情绪起伏,但是……但是这实在是比预想的情况要好多了,难道冷落真的就让宫主爱到了这个地步吗?连苗疆洞主的药都没办法完全泯灭他的情爱? 冷落万万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慕容鸣涧,虽然模样微微有些怪异。但是他竟然逃过了青黛的陷阱,能够平安的活着,这对于冷落来说,已实在是意外的天大惊喜了。 其他的,他也没有空去细想,他只是紧紧的,贪婪的盯住院外那个白色的身影,那是他最爱的人的身影。 慕容鸣涧服了药后,功力会大幅度的提升,当然,代价就是三天后的功力大损。但不管如何,此刻他对苟二少,的确是游刃有余。 那苟二少身处武林世家,功夫高不可测,自然不是好相与的,若慕容鸣涧是平常状态,他支撑千余招不成问题,然而此时对方的功力何止高了一倍,因此不到三百招,一个破绽出现,就被慕容鸣涧一刀削掉了脑袋。 冷落在床上怔怔的看着,以他的本事,自然是看不清那两人身形的,但只觉这两人都是拼了性命。他的眼泪又慢慢流下来,心里暖的似乎燃着一把火,多少不曾体会过的关爱,慕容鸣涧全都给了他,甚至竟为了他和那厉害的苟二少拼命。 慕容鸣涧收了招,来到冷落面前,他的眼神有些发直,嘴里一直喃喃念着:「落落,是我的落落。」然后他弯下腰,掠去冷落额前散落的发,一字一字道:「落落,一定要救你。」 冷落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此刻的慕容鸣涧,给他的感觉太不一样。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江来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宫主被百花林的人缠住,还下了极厉害的媚药,为了回来救你,他服下了苗疆洞主所赠的丹丸。那药可压制七情六欲,只是服下后,虽然媚药可以解除,然而此时的宫主,除了功力提升外,与活死人无异了。」 冷落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到了极点,他拼命的想抬手握住慕容鸣涧的手,然而一只手臂却说什么都抬不起来。 却听江来继续道:「不但如此,三天后这药效消失,宫主仍会恢复,可那个时候,他功力大损,只怕在我手下,都未必能支撑百余招。不过冷落你放心,有很多人保护宫主呢,只要你好好在他身边,一切都可安然度过。」 顿了顿,又忍不住道:お稥「宫主服下药后,本该断绝任何情欲,也没有任何思想,然而他这一路上,为了不忘记你,竟一直喃喃念你的名字到现在,如今对你,又有如此温情的表现,不可不说是奇迹了,若非爱到至深至极刻骨铭心,怎么可能有这种情况发生?难怪宫主不怕忘记你,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你用情至深啊。」 江来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见冷落向自己求救的目光,先是一怔,旋即醒悟,替他解开穴道。 冷落的肢体一获得自由,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抚摸慕容呜涧的脸,他抚摸的那么仔细,就好像是即将面临生离死别的恋人。 江来悄悄退了出去,将这一方天地留给劫后余生的一对有情人。 「你这个傻瓜,你知道吗?我……我根本配不上你,你……为我拼命,损失功力,根本就不值得的。我……是这天下间最肮脏最卑贱的人,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你让我……你让我如何舍得放开你,你会让我在九泉下都不安生的。」 他一边说着,就从怀中掏出那枚碧眼仙丹,轻轻放进慕容鸣涧的嘴里。 见对方闭着嘴巴,似乎是拒绝,冷落微微一笑,以手指抚摸着那两片红唇,温柔道:「慕容,乖,把这颗仙丹吃下去,功力受损有什么关系?它可以提升功力,到时候,你还是慕容,威风凛凛的慕容大侠,魔宫宫主……」 慕容鸣涧僵直的眼神中渐渐透露出温暖的情意,他的嘴角如同孩子般露出一丝笑容,一张嘴,将那颗碧眼仙丹给吃了下去。吃完后还张开嘴给冷落看,示意自己已经把药吃了。 冷落一下扑上慕容鸣涧还显得有些僵硬的身子,眼泪如珠子般成串落下,他抱着慕容呜涧的肩膀,失声痛哭。 一边哭一边绝望的叫道:「慕容,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就当是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别再想着我了,你是连天上的仙女都能配上的人,你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来爱你,一定会有很多很多又漂亮又温柔,比我好千万倍的人来爱你的……」 江来听见哭叫声,重又奔进来,却见宫主的面色如同晚霞般艳红如血,他吓了一跳,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慕容鸣涧竟然一笑,柔声道:「落落,别害人家了,就算有再多的人爱我,可我只爱你一个,岂不是要辜负了那些人,你可别造孽。」 「宫主……」江来惊喜的叫,不明白为什么宫主会恢复常态,却见慕容鸣涧捧起冷落满是泪痕的脸轻轻吻了下,然后笑道:書香門第「是落落,他够本事,竟然得了一颗碧眼仙丹,那是比起星月也毫不逊色的神品,我如今已没事了。」 江来大喜,忽听慕容鸣涧又叹气道:「傻落落,这碧眼仙丹如同朱砂般艳红,定是摘下未超过五个时辰,你……你是在哪里发现了这个?你之所以不肯早些走,就是因为等着摘它吗?」 冷落满足的看着慕容鸣涧,轻声道:「你管我是从哪里得来的干什么?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了,还不赶紧带我离开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我曾经在这里……」 一语未完,就被慕容鸣涧捂住了嘴巴,听他温柔道:「落落,过去的事,我已经全知道了。你不必去想,以后的日子里,我会让你彻底忘掉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彻底忘掉这一切。」 傻慕容,我们哪里还有以后?我……最多也就只能陪你一个月了。 冷落想到此处,只觉心如刀绞,面上却仍笑着道:「自然会忘的,我知道,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是冷落,又贪财又怕死,欺善怕恶的那个山大王。好了慕容,我们赶紧走吧,不是还要回你的魔宫吗?那些扔下我的兔崽子,我可得好好给他们几双小鞋穿穿。」 江来笑道:「谁让你之前装的那么像,弄得兄弟们都以为跟了几年的头儿竟是深藏不露心狠手辣,因此寒了心呢?」 说话的功夫,慕容鸣涧已抱着冷落出了苟府,那些恶奴之前已被江来狠狠教训过了,如今苟二少已死,正是树倒猢狲散,早跑得没了影子。 本来是要回鸣涧魔宫的,谁知路上遇到在宫中打理事务的贴身侍婢秋寒,拿了总宫主西门夺虹的权杖过来,因此慕容鸣涧便命秋寒带众人回鸣涧宫,他自己和冷落以及江来改路往总宫而来。 尾声 不过七八日的功夫,慕容鸣涧便发觉冷落有些不对劲了。 爱人这些日子喜欢睡觉,往往一睡便是五六个时辰。这还不说,明明天气并不十分寒冷,可他总是要了厚厚的衣服,将脖子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且住店时自己要与他亲热,他明明情动,却总是用各种理由拒绝推搪。 慕容鸣涧粗通医理,然而却觉冷落脉象平稳,不像是患病的样子。好在离总宫不过一二日路程,除了嗜睡,也没见其他异常症状,总宫名医众多,大可到了之后再细细诊查。 眼看这日便要到总宫了,慕容鸣涧正躺在冷落身边,看着他裹得严实的衣服,心念忽动,就悄悄拨开来看,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只见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此时竟出现了几个指甲大小的褐色斑点。 正诧异间,忽见冷落睁开了眼睛,对他极轻极淡的一笑,轻声道:「慕容,我得走了,我也知瞒不下你,本想找个机会悄悄离开,可你看我的紧,终究也没走成。你也别难过,人这辈子谁还没有个死?我能在死前还得你如此钟情爱护,就是莫大的福分了。你若真的疼惜我,就给我个痛快,省的让我受那全身腐烂之苦。若果真舍不得,就把我葬在你魔宫附近,要是一直爱着我,每年清明,就带多点纸钱和美酒点心去祭我。若情爱一年年的淡了,就不必去了。我在九泉之下,知道你有了别的心上人,也就可以安心的去投胎……」 说到这里,已经是泪光闪烁语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他一番话说的慕容鸣涧魂飞天外,忙追问事情经过,待得知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内,这家伙就想到了西门夺虹的星月,当下催着江来死命的赶那马车,不到半日工夫,便来到了总宫的大门前。 影卫们已经有一年多没看到这么疯狂的魔宫宫主了,一个愣神间,就见权杖在眼前一晃,下一刻,慕容鸣涧抱着冷落就跃下了马车,连大门都不走,直接跳墙进去的。 影卫们气得在暗处跳脚大骂鸣涧宫主奸诈,但因为轻功不如人家,也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去远了。 西门夺虹正在屋里和花径香下围棋呢,一边还笑着说:「算算日子,鸣涧也该到了,只不知这回怎的如此迟,难道也有了爱人,所以不愿意来见我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院外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嗓子,吓得西门总宫主手一哆嗦,围棋子就落在了棋盘上。 按说,西门夺虹也算是顶尖的高手了,那定力绝对是惊人的,慕容鸣涧的吼声即便再惊悚,也不该把他吓成这个样子。之所以会如此失态,还不是因为西门总宫主已经痛失了四颗星月,如今怎么听,怎么都觉着慕容鸣涧这一嗓子与那三个宫主要星月的前兆十分类似。 当下出了屋,就见慕容鸣涧抱着冷落跪在屋外,一开口便直指主题,大叫道:「夺虹,快给我星月救人啊。」 西门夺虹一口血险些喷出,勉强咽下了,指着慕容鸣涧的鼻子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我是召你过来陪我练功,兄弟一起乐呵乐呵,你倒好,来这儿夺我的命根子来了,若是你要星月疗毒,没说的。若是要给你怀里这个,任你说破大天,也休想。」 「我不服,凭什么不给我?那四个家伙不也是为了救别人吗?你怎么就给了?听说凛然甚至人都没来,就六封血书,你就巴巴的把星月送到了凛然魔宫。如今我就不行了?难道我是后娘养的孩子不成?你要觉得我心不诚,我这儿有刀!凛然不是六封血书吗?没事儿,我给你放它六盆鲜血。」 慕容鸣涧早知道星月不是好要的,好在之前有四个家伙已经成功的要到了星月,十分便于他撒泼耍赖。此时一边说着,就把冷落放到了花径香的怀中,从背后抽出刀就要往自己腕子上划下去。 「你们这些混蛋……」西门总宫主肚子都要气炸了,一把夺下慕容鸣涧的刀,却听身旁的花径香「咦」了一声,微微诧异道:書香門第「这孩子,我好像见过呢,夺虹,是不是那年我们看见的那个少年?」 西门夺虹看过去,皱眉想了半晌,方犹豫点头道:「似乎是有些面善,几年前的事儿了,谁去记这么个人。」 「夺虹,你不知道,我欠了他一条命,如果不是他,今日的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样儿了。」 慕容鸣涧眼见耍赖的力度还不够,于是立刻改变策略,拿出哀兵姿态,把他和冷落相识相爱分别重聚的过程讲了一遍。尤其是冷落将碧眼仙丹给自己服下,他自己却一直瞒着身中剧毒的那一段,极尽煽情夸张之能事。待他说完,一旁的花径香早忍不住泪盈于睫。 就连西门夺虹,也有些动容,喃喃道:「倒是一个难得多情的人,他之前为怕死,宁可做那么不堪的事,如今却为了你,身中剧毒也不肯服用碧眼仙丹。唔,冲着这份感情,倒值得救他一救。」 西门夺虹肯出手救人,一方面是真的有些佩服冷落对自家兄弟的感情。另一方面,总宫主也知道,这人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自家爱人在旁边就差没为这段凄美爱情失声痛哭了,现在出手还能止住径香的眼泪,再迟一会儿,可就说不准了。 花径香在旁边迟疑了很久,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抱着冷落跟随西门夺虹来到了屋里,一边低声道:「他中的毒十分奇怪,除了百花林,我想不出谁还能制出如此巧妙的毒药。」 「又是百花林,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对头给连根拔起。」 西门夺虹一边生气的发誓,一边取出珍藏的星月,然后对花径香道:「你出去陪着鸣涧吧,让他不要着急,这毒既然如此奇怪,恐是要费些功夫的。还是凛然好,只要把星月送过去就行了,其他的兔崽子,我不但要给他们药,还得替他们动手,不然看看他们一个个累得,比兔子还不如呢。」 花径香温柔一笑,摇头道:「你啊,就是嘴上说的硬。」言罢便出去了,却见慕容鸣涧就坐在门外,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 「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你何曾见过世上还有星月不能解的毒?」花径香以为他是担心冷落,就微笑着安慰,一边命丫头去端点心茶水。 「径香,我和落落,也算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你说,再往后,我们是不是就该剩下幸福了?」慕容鸣涧忽然开口,脸上是有些接近花痴的温柔笑容。 「当然会只剩下幸福了。大劫已过,属于你们的天地里,应该就只剩下无边春色了吧。」 花径香微笑,然后又指了指慕容鸣涧道:「偷着笑吧,你们还有几十年的时光呢,这点劫难比起往后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笑容慢慢凝结在如玉般绝美的脸上,花径香也抬头仰望着天上白云,嘴里喃喃道:是啊,都会幸福的,大家都会很幸福的,会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直到很久以后,直到我们老去,直到我们相伴着闭上眼睛,然后进入下一个轮回吧…… 声音越飘越远,渐渐消失在秋日的风中。 番外——新生活 从被西门夺虹救活,再被慕容鸣涧带到鸣涧魔宫之后,冷落就开始了他的新生活。 魔宫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比的新奇。每次想起冷落刚下马车,被魔宫那巨大辉煌的建筑给惊得张大了嘴巴的模样,慕容鸣涧都会捂住嘴巴偷笑好半晌。 哦,为什么要做捂上嘴巴这种有点女人化的动作?那是因为如果不捂住嘴巴笑出声的话,慕容宫主就要面临被实施家庭暴力的灾难了。 当然,冷落的拳头对于武功高强的慕容大宫主来说,威力绝对不会比一个雨点大上多少。然而,这可不是痛不痛的问题,而是关乎男人面子的问题。 你想啊,魔宫里可不像冷落的山寨,来来去去就那么二十几个人,有时候逛半天,都未必能遇见一个除爬虫之外的活物。 魔宫里到处都是下人,平均不到十步距离,就能见着三四个,这要是堂堂宫主被冷落摁在那里猛揍,就算他不疼,那些下人们可得疼上半天,下巴脱臼之后再复原,这个动作也是很痛的嘛。 话说这一天,慕容鸣涧和爱人一起来到后院某个比较隐秘的假山后,正在相互依偎卿卿我我回忆着旧日幸福时光的时候,慕容宫主忽然笑了两声,于是立刻把山大王给惹毛了。 因为慕容鸣涧总是取笑冷落刚到魔宫时那种土包子进城的模样,而这种行为在每天进行两次后,终于从某一天开始,冷落同学患上了妄想症。其症状具体表现为:不管慕容鸣涧在什么地方,只要是意义不明的笑,就统统被冷落归为取笑自己之列。至于下场,自然是要饱以一顿老拳。 用冷落在闺房中的话说,就是:「反正你又不痛,大不了等一下在床上我补偿你了。」 山大王被惹毛后,拳头就如同雨点般的落下了。的确是不痛,而且打在身上还蛮舒服的,和按摩差不多。慕容宫主左右看看,发现四下里无人,就非常大方的放任冷落揍了个痛快。 没想到等冷落揍完了,气也平了之后不久,忽然从左边的一排花树里哆哆嗦嗦的钻出三个人来,只看见他们那心虚的模样,就知道刚才的一幕都落到对方眼里了。 这把慕容鸣涧给气的啊,心想我都躲这么僻静的地方了,怎么还是有不开眼的混蛋阴魂不散,看我挨揍很有趣吗? 好啊,我说最近我怎么都使唤不动人了,前天让秋寒给我整碗鸡汤,厨房里的家伙们还推三阻四的。 慕容宫主想到这里,就很有威严的大喝一声:「给我站住。」 话音落,三个花匠却溜的更快了,一边大叫着:「宫主,我们还有要紧的事儿。」一边就要溜之大吉。 慕容呜涧这个气啊,心想行啊,睁眼说瞎话都敢了,呸,你们几个花匠能有什么要紧事儿?百花林进来攻打都轮不到你们说要紧。 刚想到这里,还不等再喊,下一刻,冷落的胳膊就搂上了他的腰,听爱人笑眯眯的道:「张大哥秦大哥肖大哥,干什么走的这么急,就算不把慕容放在眼里,也不至于连我这个兄弟都不认了吧?」 冷落的话音未落,那三个人就齐刷刷转过身来,赔笑来到慕容鸣涧和冷落面前,眼睛不敢往上瞄,自家宫主和夫人就差扭成麻花了,他们要敢明目张胆的看,那不是找死吗? 这一下,慕容鸣涧的鼻子简直都要气歪了:好嘛,这些混蛋,自己叫他们,就敢一边脚底抹油还一边大喊有要事。如今冷落一叫他们,就一个个比老鼠还要乖的跑过来等着。现在看来,整顿自己的夫权和君威同样都是摆在面前的头等大事了。 「说吧,想怎么个死法?お稥」慕容鸣涧从鼻子孔里哼出一声儿:「全尸这样的非分要求就不必提了,要是求本宫赏副棺材板儿,还可以考虑,不过厚的也不必去肖想,有一副薄的已经是本宫宽宏大量了。」 「薄棺材板儿还要花钱呢,弄一副席子就算了。」冷落忽然在旁边插嘴,听的慕容鸣涧频频点头,而另三个人则在旁边欲哭无泪,心想夫人啊我的夫人啊,我们是因为谁才落到这个下场啊?你就是这么帮助我们的? 想到这里,三个人不禁深刻体会到了求人不如求己,被救不如自救的道理。于是一起跪下来,齐声痛哭道:「宫主啊,求您别杀我们灭口,我们刚才在睡觉,什么都没看到啊。」 「在花树里睡觉,你们以为是骗猪呢?好大的胆子啊,现在连本宫都敢骗了,好,连席子也没有了。」慕容鸣涧愤而拍向石凳,只听「咔嚓」一声,石凳的一个角落了下来,粉末随风飘散。 三个人吓得一哆嗦,暗道完蛋了完蛋了,今天是撞到主子的晦气上了,我们这三条小命大概保不住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冷落「啊」的一声大叫,接着蹦起来坐到慕容鸣涧腿上,死死抓住他的两只手,一边叫道:「你说话就说话,干什么要拍凳子?这下好了,这个石凳算是报废了,要修不得花银子啊?啊,你还想动,从现在开始,一个时辰内,不准这两只爪子乱动,什么时候消气了什么时候再自由活动。 「落落,我在教训下人啊,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爬到我头上来了。」慕容鸣涧哭笑不得,不过爱人坐在大腿上,柔软的身体就靠在胸前,两只小手还抓着自己的手,这种感觉也十分不错。 「他们才不会爬到你头上呢。」冷落撇嘴,慕容鸣涧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回头看了害石凳身首异处的三个罪魁祸首一眼,皱着小鼻子叫道:「好了,还不赶紧走,难道真要等慕容剁下你们的手脚吗?快走了快走了。」 三个人如蒙大赦,抱头鼠窜的逃跑了,慕容鸣涧在后面喊着「站住」,他们就像没听到似的,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落落,再这样下去,这宫里的人早晚会不知道我是谁。」慕容鸣涧瞪着眼睛看向自家爱人,却在他眨着眼睛扮可怜状的样子下破了功,一个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冷落一见他笑了,立刻得寸进尺,两只腿都爬到慕容鸣涧的膝盖上坐好,然后搂着他的脖子呵呵笑道:「不认识你有什么关系,认识我就行了啊。放心吧慕容,就算哪天我篡位成功,顶多也就是只占了你的宝座,绝不会把你一脚从床上踢下去的。」 「啊,你还想篡位?」慕容鸣涧故作惊讶,然后换上杀气腾腾的表情,就要站起身来,一边恶狠狠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卸了那三个花匠的胳膊。」 「好了,和你开玩笑的了。」冷落把慕容鸣涧摁下去,用脸贴着他的脸,嘻嘻贼笑道:「我才不是为了救那三个人,我是为了你省银子呢。你也不想想,若真杀了他们,就算不用薄棺材,芦席总要准备一份儿吧,难不成跟你一场,还要扔到郊外喂野狗吗?更何况要有掩埋费,丧葬费,人工费,纸钱费,还要……」 他喋喋不休的话在慕容鸣涧好笑的瞪视下渐渐失声。然后冷落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但随即又摆出一副凶恶样子,色厉内荏的叫道:「看……看什么看?说是为你省钱就是为你省钱,才不是……才不是因为我心软哩。」 「是,我知道我知道。」慕容呜涧无奈的摇头,然后宠溺的紧拥冷落:「落落啊,你这口是心非的性子,来魔宫之后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难怪我那些下人和属下们都喜欢你喜欢的紧,像你这可爱的性子,就算让我再重生一遍,都不可能练得出来。」 「什么可爱,我是男人,少把这样娘们的词语用在我身上。」冷落瞪大眼睛,如同一只被抢了骨头的小狗,虎视眈眈的盯着慕容鸣涧。 「好好好,不可爱不可爱,嗯,威猛,用威猛好不好?威猛最符合男人的形象了。」慕容鸣涧哈哈大笑。 「论理说应该是不错的。」 冷落怀疑的瞄瞄慕容鸣涧,然后又垂下头做思考状,一边自言自语道:「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形容你养的那条大狼狗。」 「呵呵,被你看穿了。」慕容鸣涧就是为了逗冷落的,果然,小土匪一听见这话,立刻凶性大发的扑上来,两人旋即滚在了一起。当然,这一次慕容鸣涧没有忘记听一听周围的动静,确认没人后,两人滚着滚着就滚到假山里去了。 「落落,告诉我,你幸福吗?」云雨过后,两人并肩躺在红木的贵妃榻上,身下是柔软的虎皮,身上盖着一床薄毯,空气里有情欲后的余韵流动。 原来这座假山其实是一个地下的小宫殿,当初慕容鸣涧就是相中了这个地方的情趣,才扩大假山的规模,在假山中掏出了几间小小的屋子,偶尔和冷落过来体会一下别样风情。 「嗯,当然幸福了。」冷落抬起头靠在慕容鸣涧的肩上,然后抬头眨着大眼睛看他:「那慕容,你要了我,觉不觉得委屈啊?」 「怎么可能呢?」慕容鸣涧的嘴角漾起笑容,搂过冷落使劲儿亲了一口,一字一字道:「能和落落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了。」 「慕容,遇到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冷落的眼角湿润了,每天都是这样的幸福,让他都有些害怕这只是一场长长的梦境。 「啊,既然这样的幸福,那不如我们再来做一次吧。」慕容呜涧兴致勃勃的起身,一翻身就又压住了冷落。 「啊,你这个混蛋,刚刚都要了几次了?你……你是野兽吗?」 梦境一下子变成了现实,冷落惊恐的感觉到大腿内侧滚烫坚硬的那个东西,真恨不得立刻将这色鬼给踹到地上去。 渐渐的,大吼声变成了呢哝软语,只燃着几支红烛的假山宫殿中,满室皆是春色。 ——本书完—— 后记梨花 呼出一大口长气,魔宫系列已经写到第五本了。真是佩服自己的速度啊,嘿嘿。不过小编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呵呵。 这一本写到一万多字的时候,曾经因为迷上明星而一度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不过还好,在写完《道是无情却有情》之后,忽然灵感泉涌,最终顺利的将这一本在四月底之前生了出来。 说到这里,冷落大概是我笔下小受中最悲惨的一个了。 之所以将落落弄得这么凄惨,汗,一是稍微为一点情节需要。第二个:是因为最近也碰到几个遭遇蛮惨的人,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当然了,比起落落,大家都算是十分幸福的了。 所以,就想借这个故事告诉大家:不管有多么悲惨的事情发生,都可以当做昨日的过眼云烟,只要问心无愧,不管他的经历如何,都有得到幸福的权力,都有坚持下去的理由。挣扎着活下去并不可耻,更不可怕,怕的是你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失去。 所以,大家都加油哦,要和落落一样的乐观坚强,努力向上,希望永远在前方。加油…… 最后,再次鞠躬感谢把书书翻到这一页的妹妹们,咱们下一本书《魔宫风月系列之自是花中第一流》再见啰!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