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天疯了吗》作者:云深情浅 文案: 我与他,前百年云泥之别,后百年阴阳相隔 试图写成沙雕文学。 花黎攻×殷九受 花黎是攻!花黎是攻!花黎是攻! 攻是纯种憨憨,受是40%的憨憨混着59%的傲娇还有1%的坏心眼,全文总体内容为两个憨憨的终极对决。 当年初见,殷九嫉妒花黎的新衣服,骂了句:“穿得跟个小姑娘一样以后一定找不到媳妇!” 然后......他成了花黎的媳妇儿。 第二次相遇,花黎讽刺殷九缺男人。 然后......他每天都在睡地板。 —————————————————— 1,攻受互宠,1v1,he,感情线巨甜,各自暗恋对方一百年,不甜我把键盘吃了 2,攻受的过去都有点虐,但是确定关系之后开启互宠模式,非常丢人现眼 3,攻受骚操作都很多,相当皮,心智年龄双双只有三岁不能再多,时常出现幼儿园互殴行为以及小鸡互啄行为,但基本三秒和好 4,埋线多,需要细看 第1章 一觉醒来,花黎觉得头痛得不行。 该死,昨晚就不应该在狼王的宴会上喝那么多酒......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晕晕沉沉的,脑袋里像是有一百个佛修在打拳,还是那种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拳。花黎想按压太阳穴舒缓头痛,可就当他打算伸手的时候,发现,他好像动不了了...... 天生的警觉促使花黎睁开了双眼,他诧异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事物。这与他在离魂天的寝宫无一处相同,莫非是狼王给他预备了厢房吗?狼王何时这么细心过,等会儿见到了自己定要好好夸奖他。 可是很快,花黎便察觉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无论他的眼睛开合几次,方寸大小的房间里,花瓶也好,床塌也罢,都蒙着一层翠色的光。 难道昨晚喝多了自己把狼王妃在外面偷人的事情告诉狼王了? 那应该是他看起来绿绿的,与我何干? 无论如何,花黎只想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正准备出声叫喊,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手脚动弹不得,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唯有双眼还能视物,但所看景物全都如同镀了一层铜绿。 这下子,向来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终于慌了神。 花黎用了一个时辰来审视这陌生的房间。 仔细审视后花黎确信这绝不是狼王准备的厢房。 此地所置放之物大多源自鬼界,那东侧立着的一尊金鬼鸦茶叶罐,西侧阴影处放着的黄铜镜是最招鬼喜欢的物件,妖鬼二族互生嫌隙多年,狼王疯了才会在厢房里放这样的物件。 可是奇了怪了,这床塌的布局倒像极了仙界的做派...... 正当花黎困惑不解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侧推开,那人进了屋,又谨慎地把门关上。 那人穿着白色长袍,外面一件红色罩衫,罩衫上以金线绣着魔界专用的饕餮纹。 有趣,鬼界的物件,仙界的床塌,魔界的服饰...... 花黎盘算着这到底是何方高人,可如今花黎所在的视角却并不能看清楚该人的面孔。那人先是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湖蓝色小册子,然后走到床塌边。 花黎只能看到此人的下颌,若是能抬头就好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神助,那人伸手过来,花黎以为此人怕不是来捏死自己的。可花黎身上没有丝毫痛感,只是感觉自己被慢慢抬高,而后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好巧,花黎认识。 不仅是认识,还是化成灰都记得的那种认识。 天将殷九。 他少时仰慕的将军,离心洲一见倾心的少年,云海之端他无法触碰的梦。只不过命运弄人,世事荒唐......天将殷九被天帝强行塞道花轿里,送到了魔界王宫离魂天内,成了魔尊———也就是花黎父亲的第109位妾室。 那时花黎一时间无法接受仰慕的天将一夕之间沦为父亲的玩物,在接亲的途中,当着天界魔界那群好事宾客的面,花黎掀开了花轿的轿帘子。 花轿里坐着的殷九,穿着白衣,只因花轿红得透彻,脸上也映衬着些许的桃红。殷九生得好看,明眸绿水,色若桃花,又因长年厮杀,周身又凭空生了一股杀伐之气。 花黎无法无天惯了,他看着殷九,脱下来自己的外衫盖在他身上:“大喜的日子,你应穿红色。” 因着魔尊膝下只有花黎一个儿子,平日里都是放在心尖上宠着,当场所有宾客竟无一人敢上前制止,由着他胡作非为。 “殿下记错了,娶妾不若娶妻,娶妻当用正红,”殷九怒极反笑,“更可况,殷九此番前来,并不为成亲,而是奔丧。” 字字铿锵,砸在空气里,引得众人发怵。 生怕他当场抽出将墨、诛邪二剑,在离魂天大开杀戒。 说起来天帝和魔尊二人也甚是荒唐。 魔尊一生娶妻一人,妾室108位,却独独只有花黎这一个儿子,宠啊宠啊,宠得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天帝一生娶妻一人,无妾室,却生了八子,养一子殷九,这个殷九比天帝的八个儿子都要能打,打啊打啊,也不知为何突然打残了,天帝这个不厚道的人就直接给人塞进花轿送进了魔尊的后宫。 一身伤口还未曾治愈,又添了心伤。 就算是个脾气好的人也不可能毫无怨言,更何况,殷九以牙还牙、喜好争杀在六界都是出了名的。 先不论花黎的父王比殷九大了足足一辈,就看魔尊的后宫里住着的都是群胭脂水粉,便也能知道魔尊不好男色。但是天帝就是硬塞也要把殷九塞给魔尊,这不今日大婚,花黎的父王派了花黎来接亲,本人都不知道去哪里浪了。 幸好这个殷九身子骨坏了,不然依照他的脾气,三个魔界王城都不够他祸害。当年殷九可是以一己之力,砍断了蜇侄九首中的七首,硬生生逼退了这只九首九尾虎爪的妖兽。天将殷九之名,名传六界,人人都说呼其名可壮胆。估计天帝也是怕了殷九一呼百应的声望,才趁着殷九筋骨寸断之际,把人塞到了魔界。 花黎眼见着殷九往自己脸上吹了口气,这思绪一下就被拉回到现在。 现在不是馋殷九美色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困在何处,而殷九又为何在这里。 吹完气之后,花黎看着殷九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虽然如今花黎被困在原处动弹不得,但是不妨碍他脸红耳热,想着让殷九继续吹一口。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花黎眼前一片黑色,好吧,连那道处处可见的绿光都没了,有点想念。 不过花黎脑内突然闪过一种可能性,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好吧当年夫子教书时花黎真的没有好好学,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情况和夺舍有点相似。 他的灵魂应该被困在一个绿色物体之中,不然为何看什么都是绿色的。 世谓以玉养魂,花黎推算着自己如今应当被放在一块玉石之中,看殷九能随意拿起自己的样子,恐怕是放在殷九随身的玉佩之中。 那可算完蛋了,当年在魔界花黎可没少欺负殷九。 掀了花轿帘子就算了,花黎当年可是扯了殷九睡觉的被子,砸了他的药汤和饭食,甚至还扔给殷九一根玉【势来羞辱他。如今困在这里,要是被殷九发现了,恐怕殷九能直接把他的生魂撕碎炖汤喝了,这可咋整啊! 刚好这个时候殷九翻了个身,花黎的眼前重现光明。 花黎估计自己可能躺在殷九的床上,看着横着的房梁,花黎第一次不负责任地想着,要是这根房梁能掉下来砸死殷九和砸碎自己附体的玉佩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趁机夺舍殷九。 但是...... 没人理他...... ※※※※※※※※※※※※※※※※※※※※ 新书开更~~ 花黎攻X殷九受 第2章 花黎觉得自己快疯了。 灵魂困顿于玉佩之中,想说话开不了口,想吃东西动不了手,每天只能和房梁干瞪眼,再过几天花黎连这房梁木上有多少瘤纹都能数出来。平日里寻欢作乐惯了的花黎实在过不来这种近乎闭关苦行一般的生活,要不是花黎现如今动弹不得,他怕不早就找了块砖往自己脑袋上砸去。 一了百了,死了干净。 现在花黎每日唯一的消遣就是观察殷九,睡着的殷九,看书的殷九,穿衣服的殷九,不穿衣服的殷九...... 啊好吧最后一个不该看的。 但是谁让殷九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的换衣梳洗,花黎要是不偷看那就不叫花黎了。 说起来花黎平日里放荡惯了,什么样的男人女人没见过。私下里,花黎和几个玩的好的公子哥还评选出所谓的六界美人榜,不分男女也不排名次,只是单纯把六界出了名的美人给列举出来。天将殷九赫然在列,花黎亲自给他写的批语“冰肌玉骨,高蹈出尘”。别的不说若是单论气质样貌身材,越过殷九而去的一抓一大把。不过有一样东西,花黎自认为六界无人能比不上殷九,那就是殷九的腰。 不是女子的盈盈一握,不若男子的遒劲刚健。 殷九天生皮肤偏白,腰间嫩肉从不曾见过光便更加细腻白滑。从两腋延伸的肢体线条在腰腹部勾勒出一个微微弯曲的弧线,常年征战、训练留下的那一层薄薄的肌肉附在腰间,让殷九的躯体显得硬朗却又不失原本的美感。 花黎当年在魔界离魂天趁着殷九换衣服时躲在门缝偷看过一次,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惊鸿一瞥。如今堂而皇之的睡在殷九的房里,他自然不会错过大饱眼福的机会。 若不是不能动,他真想围着殷九的腰转一圈好好地看一看,要是能摸两下就更好不过了。 说起来要是能看美人,而这美人又是殷九,花黎看多长时间都不会觉得无聊。只是有一点比较可惜,这殷九大多数时间并不呆在房里,他每日早出晚归,偶尔中午回来房里小憩,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话说殷九如今不应该还是父王的妾室吗?怎么看着一副好像在忙生意的样子?而且这个房内的陈设与殷九在离魂天的寝殿陈设并不相同,难道是殷九从离魂天跑出来了吗? 但是每次一回想这些事花黎就会觉得头痛难耐,或许是疼怕了,花黎也就不多想,专心享受自己眼前的美人。 花黎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殷九,殷九做事谨慎,这段时间里除了必要的下人之外,殷九不会让别人进自己的房间,但今天似乎有所不同。殷九进房之后,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哦,有意思的事情来了,这人还是个大肚子的。 花黎的角度刚好看到了那女人隆起的腹部。 花黎内心不禁感叹:可以啊殷九,你不仅从魔界离魂天跑了出来,连媳妇儿和娃都找好了呀。 花黎气冲冲地看着殷九贴心地扶着那个大肚子的女人坐在床塌之上,然后殷勤地端来丫鬟手里的茶水和点心,寻了个没人坐的鼓凳拉到女人面前,把茶水和点心放在上面,就是为了让女人用点心的时候方便一点。 真是体贴,对媳妇儿就是不一样! 花黎当年硬闯殷九房门,别说茶水点心了,能不被扔出来摔个狗吃屎就不错了。 不过花黎还真想看看这殷九媳妇儿长什么样,漂不漂亮,是妖娆的还是素雅的,是豪爽泼辣的还是温柔似水的。能降得住殷九的估计也不是什么俗物,花黎倒是想看看这女人是有七个脑袋还是八条尾巴。 不过说来也巧,那殷九也不知道跟女人说了啥,这个女人挺着个肚子走到了花黎面前,指尖如削,拿起了花黎栖身的玉佩。 这时花黎才得以看清这女人的脸。 干他娘的!!!!!! 这是我媳妇儿!!!!!! 花黎突然觉得这满眼的绿色挺衬自己的。 面前的女人名叫步惜雪,魔界八都中最大的上泰都都主之女,也算是花黎的半个表妹。从小与花黎定婚,原本是等到花黎正式继承魔尊之位后就完婚,可这是...... 花黎的头再次疼了起来。 他明明记得一个月前才见过步惜雪一次,那个时候步惜雪......步惜雪根本就没有怀孕啊,花黎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但是从来没有碰过步惜雪,就算步惜雪背着自己和别人乱搞,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这么大的肚子? 现在步惜雪的样子明明就像一个待产的孕妇......不可能的......一个月的时间...... 难道自己被人夺舍之后已经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吗?这倒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问题是步惜雪孩子的父亲是谁?真的是殷九吗? 自己被人夺舍,步惜雪改嫁别人,这事就算上泰都都主同意,自己的父王也绝不会...... 父王...... 霎时间,玉佩内花黎的眼前闪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他从未见过这些,每当花黎想要看清楚那些画面究竟想传达什么信息时,那些画面转瞬即逝。而花黎也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直到晕死过去。 玉佩外步惜雪则觉得手里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她赶紧把玉佩放在桌上,殷九看到她奇怪的举动便上前询问:“步姑娘,怎么了?” “玉佩突然变得烫手,是我的错觉吗?”步惜雪往后退了两步,如葱的指尖指着桌上那块玉佩。 “烫手?”殷九伸手去探玉佩的温度,可玉佩摸起来依然是往常的那种感觉,冰冰凉凉的,并无步惜雪所说的烫手的感觉。 “约莫是我感觉错了,”步惜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怀孕这段时间以来,步惜雪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爱吃的东西看了就反胃,以前死活都不吃的东西现在吃着正香,步惜雪想着或许这次也一样。 殷九摩挲着玉佩表面,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竟突然变了脸色,叫来丫鬟带着步惜雪回房休息,而自己则留在房内,关上了两扇红木雕花的门。 ※※※※※※※※※※※※※※※※※※※※ 求评论~求收藏~ 第3章 那日花黎晕死过去后,再度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候。 不过苏醒之后,花黎发现除了那时不时的头痛消减了之外,自己的听力似乎在慢慢恢复。他能听到风过回廊的簌簌之声,听到门外乌鸦的哀嚎,偶尔听到两句丫鬟们如同铃铛撞冰凌般明朗的笑声,更重要的是他能听到殷九的声音。 清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能听到声音让花黎稍微好受了一些,更值得开心的另一件事就是,自那日之后,也不知道殷九是怎么想的,他突然开始佩戴着这块玉佩出门,这也就意味着花黎能够跟着殷九到处转转。 花黎虽然依旧动弹不得,但是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从偷听殷九每日的对话来看,花黎大概了解到如今殷九生活在鬼界,于鬼市之中开了间当铺。生意或许做得不错,但是殷九很少去店面上看看,更多的时候殷九都是在别院正厅谈生意。 大多数生意在花黎眼中无聊又幼稚,殷九为了一点小便宜就能跟那些客人挣个你死我活,而殷九赚的那些银钱在花黎眼中,还不如他在宴会上随手打碎的酒杯值钱。 难道殷九逃离魔界之后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吗?趴在殷九胸膛之上的花黎每天都想拿钱砸在殷九身上,让他跟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 说起来当年在离魂天的时候,花黎也曾许诺过同样的话。 那时殷九刚嫁入后宫,花黎那107个小妈表面上看起来柔情似水,娇弱无力,但背地里都是欺负人的好手。知道花黎的父王不喜欢男人,那107位后妃可算是找到了出气筒,克扣殷九的吃穿用度就罢了,还非要把殷九赶到废弃的柴房去住。殷九当时筋骨寸断,连反抗都做不到。当时花黎就曾经许诺,若是殷九跟了自己,必定许他一辈子平安喜乐。 后来?后来殷九把自己踹了出来,还往自己脸上扔了一摊灰。 咒骂花黎是个不要脸的纨绔子弟。 那鼻孔进灰的感觉,花黎到现在都记得。 还是现在的殷九好,不会发火,不会受委屈,不会担忧午膳会不会被掺了沙子,不用害怕魔界极寒的夜会不会夺走他的命。 花黎虽不知道这些年殷九经历过什么,但他为殷九现如今的生活感到庆幸。他所敬佩的天将殷九,就应该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天际之上,厮杀于金戈铁马之中,而不是困在那小小的柴房里,当一个无人理会的后妃。 花黎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触觉也恢复了,为什么趴在殷九身上总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呢? 以前的殷九从来不让自己乱碰,就是摸一下手都得被骂上几个时辰。 还是现在好...... 花黎没骨气地想。 “九老板,”迎面走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好久不见,近来生意如何?” “托老先生的福,”殷九回道,“您今日是来给步姑娘问诊的吗?” 步姑娘?步惜雪吗? 一听到步惜雪的名字花黎就来了兴趣,这个殷九也是的,怎么和步惜雪成亲了还叫人家姑娘?真是木头脑袋开不了窍。 “是,这正准备过去,刚好碰到九老板,”老头回,“九老板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也好,我好几日没见过她了,”殷九上前一步与老头并排前走,“说起来步姑娘大概是下个月临产,是时候让丫鬟把东西备上了。” “还是九老板心细,说起来要不是九老板收留,如今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待着,说起来当年炽天魔尊也是心狠,利用完步姑娘抢夺魔尊之位后又始乱终弃......”老头叹了口气,“可怜上泰都都主身陷囹圄,步姑娘揣着三个月大的孩子在离魂天门前求炽天魔尊开恩,魔尊连看都不看一眼......” 等等,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花黎需要缓一缓。 炽天魔尊是谁? 花黎记忆中魔尊之位世代相传,从未曾在魔尊二字前加过任何花里胡哨的名头,那这个炽天魔尊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步惜雪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殷九的?是这个鬼炽天魔尊的? 要不是花黎说不了话,花黎就快冲上去质问那白胡子老头了。 “老先生过誉了,故友未亡人,殷九自然会帮扶一把。”殷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笑显然是浮在脸上的。 “故友?未亡人?当年花黎拿你当个笑话戏耍,你当他是朋友?步惜雪与花黎只不过定了婚约而尚未成婚,算什么未亡人?”老先生颇有些为花黎不平的意思,“当年花黎身死,连尸骸都没留下,步惜雪和炽天魔尊苟合......她算哪门子的未亡人......殷九,百年了,你何时能放下花黎......” 花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已经死了吗?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殷九咬了下唇,“眼下步姑娘生产才是大事,老先生进去吧,别让姑娘久等了。” 殷九止步于步惜雪的房门前,他并未进去,而是站在房门等候。 殷九扯下了胸口佩戴的玉佩,透过回廊点着的鬼火那摇曳着的烛光,看着玉佩。 而他不知,玉佩里的人也在看他。 花黎这才知道,世事变迁,如今已是百年之后的岁月。而他困在这小小的玉佩之中,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殷九容貌未变,还是当年他掀开轿帘子看到的那位满脸怒气的天将,花轿的红染得他眼角都是桃色,只是如今殷九的眉宇间多了些花黎看不懂的沧桑和成熟。 花黎想若是能开口,他必定要问这些年殷九过得好不好。 吃得好吗?睡得好吗?之后受过欺负吗? 自己不在之后,会不会过得舒心一点。 “老板又在看玉佩了!”一个小男童从门柱后绕了出来,“老板什么时候不要这个玉佩能不能送给我?” “承欢......”殷九喊了男童的名字,然后指着手里的玉佩问:“你怎么老想着要这个?” “值钱啊!这可是魔界稀有的和山玉,连魔尊的离魂天里都只有几块,鬼市上卖得可贵了。”承欢眨巴着眼睛妄图让殷九心软送给自己。 这话......花黎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啊...... 和山玉,说起来花黎当年倒是送给过殷九一块和山玉。 还是很大一块。 只是被花黎坏心眼地雕刻成了不太雅观的形状。 当年殷九在魔界被欺负成那个样子,看来如今待着的这块玉佩估计就是当年自己送给殷九的那块和山玉了。 可是...... 当年花黎送给殷九的是...... 玉【势啊!!!!!!!! ※※※※※※※※※※※※※※※※※※※※ 求评论~求收藏~ 第4章 知道自己现在待在一块曾经是玉【势的玉佩里面,花黎整个人都不太好。 虽然和山玉很养魂,但是那是玉【势啊! 虽然花黎现在待在玉佩里很舒服,但是那是玉【势啊! 虽然看起来殷九好像把这玩意改成玉佩了,但是那是玉【势啊! 而且当年花黎把这玩意儿扔给殷九的时候,可是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花黎记得自己好像还说过:“你不是缺男人吗,就拿这玩意儿应付一下。” 早知今日,花黎当年绝对不吩咐雕玉的师傅把好好的和山玉雕成那个鬼样子。花黎觉得自己如今颇有些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那殷九有没有用过......用过的话自己岂不是...... 花黎觉得自己并不存在的脸好像又红了。 “不行,库房里的东西随你喜欢的挑,但是这个玉佩,我不能给你。”殷九伸手摸了摸承欢的头。 “小气!老板是个小气鬼!”承欢吐了吐舌头,“库房里的东西哪里有和山玉值钱!哼!” “那你要怎么办?”殷九问。 “明天请我吃茯苓饼,我就原谅你,”承欢蹭了蹭殷九的手,突然凭空变出两只白色的狐耳出来,“或者是烧鸡也成。” “行,”殷九应下了。 待在玉佩里的花黎倒是又些不舒坦,这只狐狸精是从哪里来的?上来就管人殷九要这个要那个爹娘是怎么教的?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吗? 还有这殷九也是,怎么人要什么就给什么,当年把自己一脚踹出柴房的气势哪里去了!骂他呀!打他呀! 花黎差点被气得背了过去。 “那等会儿老板带我去人界街上买茯苓饼吃,”承欢抱着殷九的胳膊开始撒娇,“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 “好......”殷九回答,“那你替我送送鬼医老先生,我去换身衣服。” 殷九转身回了自己房内,摘下了挂在脖颈上挂着的玉佩,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正打算出门时又折返回来,把玉佩放进了一块木匣之中,然后放进抽屉里锁好。 这还是花黎第一次被锁起来,一下子陷入黑暗让花黎觉得怪怪的。他还想跟着殷九一起去人界看看,殷九偏偏要带着那个狐狸精一起,还把自己随手扔在这里。 花黎气得不行,索性闭上眼睡大觉,估摸着一觉醒来殷九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可是就当他睡了一小会儿,耳边突然传来了金属敲击的声音。 花黎警觉地睁开了眼,看见一个蒙着面的人向着自己灵魂所栖息的玉佩伸出了手。 贼? “你是谁!来人......”门口路过的丫鬟看到了殷九房内的蒙面人,立马喊出了声,但没想到那蒙面人步法极快,言语间就冲到了丫鬟面前捂住了她的嘴,只听“卡擦”一声,那丫鬟的头便被蒙面人拧断了。 花黎还没听清楚发生了什么,那蒙面人就再次朝花黎伸出了手。 可那丫鬟似乎还没死透,伸手扯了蒙面人的腿一下,蒙面人没能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玉佩也顺势抛落,砸在地上碎成两块。 蒙面人捡起地上碎掉的玉佩,匆忙地逃出了殷九的房间。 而玉佩碎裂的瞬间,花黎的魂魄便被放了出来。眼前刚好有个能附身的躯体,花黎自然也不嫌弃,魂魄下沉,附身于丫鬟身上。 转瞬之间,原本躺在地上被折断了脊椎骨,一命呜呼的丫鬟睁开了双眼。 花黎掰动了一下头颅,让脊椎骨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这丫鬟是妖怪,如今花黎附身于此,恐怕也只能保持7天的人形。 七天也够了,花黎需要赶紧搞清楚在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魔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殷九已然离开,那么能了解当年内情的这府上恐怕只有步惜雪一人了。 花黎正准备去见步惜雪的时候,背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书兰,我刚才叫你那么多声你怎么没听见?”花黎身后站着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你在老板的房里做什么?” 花黎记得这个丫鬟,她常来打扫殷九的房间,而且殷九曾唤过这个丫鬟的名字。 花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说:“凌香,我就是进老板的房里打扫。” 突然开口说话花黎还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原来这个名叫书兰的丫鬟声音这么好听,只可惜了...... “我今早刚扫过,你赶紧跟我去厨房帮忙,”凌香伸手抓住花黎的胳膊,扯着他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花黎就傻眼了,他这辈子锦衣玉食何曾学过做饭,让他切菜还行,让他掌勺这不是要人命吗?当年他给殷九少了顿饭差点没给人吃吐,不知道附身在这丫鬟身上,做饭的技术能不能保留下来啊。 “原本做饭的那只怨鬼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非要跑去投胎,上了奈何桥我拉都拉不回来,”凌香叹了口气,“不过还好你会做饭,靠你了,等会儿承欢和老板回来就得开饭了,你抓紧点时间。” 凌香拍了拍花黎的肩膀,“这里交给你了,随便做几个菜就行了,把鱼做了啊,我去步姑娘那里看看。” 花黎懵了,他真想大声喊一句:你别走啊!我真的不会烧饭啊! 但是,他不敢...... 他可不想刚弄到手的身体就没了。 花黎只好硬着头皮做饭。 他看着水桶里那只活蹦乱跳的鱼,捻起鱼尾巴就扔到锅里,熊熊燃烧的炉火让鱼直接粘在了锅上。花黎记得好像该放些油,便甩了一勺进去,没想到锅里“噼里啪啦”一阵想,飞舞的油点飞溅在花黎的手臂上,烫得他脸色都变了。 那旁边一罐罐白花花的粉末花黎也分不清,随手加了一些便装盘出锅,看起来就跟被火烧了的龙王水晶宫一样。 还有几个菜...... 花黎头疼地看着篮子里那一筐蔬菜,直接拿起来放在砧板上剁碎了,放在锅里炒一炒,连根茎上的泥土都没有洗干净。 对了刚才凌香说要做几个菜,那就把这一锅大杂烩分成几个盘子装着吧,那就算几个菜了! 最后是煮饭,这点花黎知道,就是把米和水放进锅里,然后盖上锅盖焖一段时间。 只不过......他水加得太少了...... ※※※※※※※※※※※※※※※※※※※※ 求评论~求收藏啦~ 第5章 花黎把饭菜盛到碗碟里,他原本打算试下味道的,但是看了眼菜的卖相,还是算了吧。 何必自知不可为而为之? 花黎把手擦了个干净,看着四下无人,便想着趁这个机会赶紧溜出去找步惜雪问问情况。他刚摸索出门,却没想到却和殷九撞了个照面。 “书兰,你饭做好了吗?”殷九伸手扶了下被自己撞得身形不稳,差点倒地的“书兰”,“我刚问过凌香,今日是你做饭吗?刚刚出去忘了和你说,我给承欢买了烧鸡,步姑娘喝了鬼医开的药什么都吃不下,今天在府里用膳的就我一个,你把饭菜端到饭厅去吧。” 殷九站在原地看着花黎,似乎是要跟着花黎一起去饭厅。花黎尴尬地笑着端起了托盘,乖乖地跟在殷九身后。 一路上花黎都在想,要是这个时候把殷九毒死了,能不能夺舍殷九啊...... 这样花黎就可以尽情的蹂】躏他的腰了...... 不过前提条件是殷九吃完饭之后能保证不打死自己。 花黎把饭菜放在了桌上,殷九嘱咐了一句:“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吃完饭后我自己收拾。” “嗯?”花黎抬头看着殷九,这是我认识的那个殷九吗?这么温柔,难不成他也被夺舍了? 不过花黎现在可求之不得,赶紧脚底抹油跑了出去。 殷九看着书兰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果然还是小姑娘,一听说能休息就立马跑了出去。殷九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 这个味道,难吃的有点熟悉啊...... 虽说灵魂一直困在玉佩里,因为之前一直跟着殷九,花黎差不多也把这座府邸逛了个遍,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步惜雪的屋子。步惜雪正坐在屋前凉亭里看书,她白皙如藕节的手臂上套着一个翡翠镯子。 花黎不自觉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到步惜雪,满头珠翠衬着她娇艳无比的容貌,走在一群女子之中最为惹眼。就算是魔界太子。 花黎,她都懒得搭理两句。如今的步惜雪褪去了那些冗杂的装饰,倚在石桌上,一手拿书,一手抚摸着肚子,似乎是在给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念书。 花黎正要上前,没想到步惜雪已经注意到他了。步惜雪笑着朝花黎招了招手,“书兰,过来。” 花黎这才如梦初醒,如今他附身在了书兰的身上,而他自己的身体......他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陪我坐一会儿,”步惜雪拍了拍旁边的石凳,“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我都快无聊死了。” 花黎坐下,印象中的步惜雪一直是盛气凌人的样子。她生来容貌也好,地位也好尽数握于手中,说话看人都是带着三分戾气。当年花黎死活不愿意和她成亲也就是因为花黎不喜欢说话比自己还冲的人。 搞没搞错,我才是魔界最拽的仔! 花黎本想开口问这一百年魔界发生了什么,自己的父王去了哪里?那个什么炽天魔尊又是从哪里跑来的?但没想到一开口却变成了:“你过得好吗?” 步惜雪愣了一下,她不明白书兰这个丫头怎么没头没脑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挺好的,”步惜雪摸了摸肚子,“之前挺困难的,但是自打九将军收留我之后,就......挺好的。” 她素净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柔和又小心。 花黎吞咽了都冒到嗓子眼的问题,最后什么也没问,他陪着步惜雪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直到凌香过来接替自己。 他叹了口气,只是突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步惜雪也好,殷九也好,人还是那个人,却变得他也不认识了。 花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殷九的府邸之中,他突然想喝酒,喝个酩酊大醉、烂醉如泥、一醉方休才能忘却这些,又或许梦醒之后,他还是魔尊膝下独子,与艳冠六界的美人有着婚约,整日里无所事事,携两三好友逍遥度日,不知年岁几何。 就在他惆怅的时候,殷九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白衣胜雪,眼角却有一抹红晕。 花黎顿时紧张起来,殷九肯定是尝到饭菜的味道,知道自己并不是书兰了。 但是殷九什么都没说,只是让花黎跟着他去了饭厅。 殷九拿过一杯茶,坐在太师椅上,吹了下茶叶,原本平静的茶汤平白无故掀起风波,茶叶浮浮沉沉,恰似一场闹剧在碗中上演。 花黎看着饭厅桌上只剩下些鱼骨的盘子,殷九把那些东西全吃了吗?他怎么吃得下去的?殷九是真的被夺舍了吧。 “你吃完了?”花黎没控制住自己,出声询问。 “嗯。”殷九喝了口茶水,“是我这辈子吃过的第二难吃的东西。” 花黎尴尬的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知道了,第一次就是当年自己在离魂天做的那顿饭。 他随时准备着逃跑。 可没想到,殷九放下了手中冰裂纹茶碗,哑着声音说:“百年前,我被强行塞入花轿,嫁给魔尊为妾,魔尊后妃羞辱我,在我的饭食里混了沙子......当时我深受重伤,急需药物滋补......有一个人,他摔了我的碗,带着离魂天最好的仙草,给我炖了碗汤,做了顿饭。” 虽然那饭菜味道极差,却是天将殷九这辈子所收到的第一份关怀。 他原本是天帝手里最称职的兵刃,只消得天帝的一句话,便如同利剑出鞘,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毫无怨言。只要天帝能多看他这个养子一眼,他都觉得是莫大的荣幸。 从未被人捧在手心中珍视过,也从未尝过一丝的暖和甜。 可是当花黎灰头土脸地捧着饭菜来到他面前,告诉殷九,这是自己做的第一顿饭菜,不管味道如何,殷九都得咽下去的时候,殷九才知道,被人珍爱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往昔的回忆纷沓而至,殷九的眼眶不自觉红了,他转身背对着花黎,问:“所以书兰,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和那人做的饭菜,味道一模一样吗?” “或者,我该叫你......魔尊花黎。” ※※※※※※※※※※※※※※※※※※※※ 求评论~求收藏~ 第6章 花黎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就想逃跑,可还没等他行动,殷九就先行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 “九......将军......”花黎像个认错的孩子一样,乖乖地站在殷九面前,“被你发现了啊......那个我,我......” 花黎想和殷九说些话,但是挠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殷九放开了他的手腕,坐在太师椅上。 “坐下吧,我们需要谈谈。”殷九的脸色又恢复到冷若冰霜的样子。 花黎怕了他这副样子,像极了小时候自己不好好读书时夫子喟然长叹的模样。 “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这过去一百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殷九双手交叉置于膝盖桌上,“坐吧。” 花黎听他的话坐下了。 殷九问:“你最后的记忆是在哪里?” “狼王的宴会上,我喝了很多酒。”花黎老实交代。 “哦?”殷九诧异,“那你......忘记了不少东西。” 包括有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当年狼王的宴会上,花黎非闹着要带上殷九一起过去。殷九素来不去那种寻欢作乐的场合,如今又因为被强行嫁给了花黎的父王,正闷着一肚子的怒火没地发泄。那时候的殷九只想着如何能打上天界,把天帝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 不过殷九也知道,若想东山再起,眼下花黎就是个最好的助手。即便不喜欢,即便知道宴会上会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殷九还是答应了陪着花黎一起参加狼王的宴会。不过殷九还是高看了那些参加宴会的公子哥儿们,他们一个个都想着拍花黎的马屁来谋私利,根本不敢对颇得花黎喜爱的殷九说些什么碎嘴的话。 更可笑的是,有些在天界都不怎么搭理殷九的仙家,还特地跑来和殷九搭话。 宴会过半时,殷九着实受不了那些人虚假又奉承的模样,准备甩袖走人。但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奇怪的婴儿哭声。 “谁家孩子在哭?”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这么不长眼带了个婴儿过来,真是败人兴致。 “不是婴儿......”殷九颤巍巍地站起来,“是......朱厌......” 妖兽朱厌,居于小次山,其状如猿,白首赤足。 “朱厌怎么会在这里?”众人惊慌失措,这种上古妖兽怎么会突然现世,而且干什么不好,非要来狼王的宴会捣乱。 “天将殷九在此,你说朱厌是为何而来!”有个妖怪指着殷九说。 是,朱厌的出现确实与殷九有关。 先前天帝让殷九诛杀西山华山山系诸位妖兽,殷九诛杀了妖鸟蛮蛮和胜遇。上古妖兽只剩下了朱厌,如今朱厌袭来,约莫是为了找殷九报仇。 果不其然,那朱厌嘴里喃喃着殷九的名号,“九将军......九将军......” 它不通人言,只学会了这一句话,就是仇人的名字。 殷九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向天帝复仇的计划连一步都没有迈出去,今日就得死在这里。放眼望去宴会上个个都是酒囊饭袋,遇上了上古妖兽连跑都来不及,一个能打的人都没有。 殷九如今身体尚未恢复,与朱厌硬来纯属找死。而身边站着的花黎,天生体弱,他还不如那些酒囊饭袋了! “九将军......”朱厌砸开了宴会的大门,一步一步朝着殷九逼近。 狼王宫殿内负责守卫的侍卫朝着朱厌射箭,但是那些弓箭根本无法穿透朱厌的皮肤。有几位仙家出手以仙力化作绳索打算束缚住朱厌,但朱厌不过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把绳索挣开。 这下子连花黎都慌了。 没想到这上古妖兽如此厉害,在场这么多人都拿它没有办法。 “九将军......” 随着朱厌的叫喊,众人纷纷看向还坐在原处的殷九。 朱厌发现了猎物,瞬间变得狂躁了起来。他双手握拳,长臂掀起万钧之力,将地板砸出了两个大窟窿,然后腾跃而起,朝着殷九猛冲过去。坐在原处的殷九与花黎,一左一右,闪身离开。朱厌扑了个空,回首寻殷九的身影。 殷九筋骨尽断,动一下都疼得不行。如今闪身避开朱厌的攻击都让殷九的胸腔疼痛不已,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狼王祭出法器,以狼牙炼制的长剑,朝着朱厌的胸口刺去。这一下倒是真的伤到了朱厌,但狼王未曾认真修炼剑术,一顿狂砍乱劈,只伤到了朱厌的皮毛,未曾伤其要害。朱厌疼痛难忍,一掌拂过,将狼王甩在地上,再起不能。 唯一能打的人都脆的跟冰糖葫芦的糖衣一样,殷九只能强忍着经脉传来的痛楚,祭出他的法器———将墨,诛邪。殷九握住一黑一白两把剑,脚踏凌波,朝着朱厌奔去。 朱厌挥拳朝向殷九,却被来人躲过。殷九闪身绕过朱厌腋下,飞至其肩部,然后顺其锁骨滑行至心脏部位,举起双剑,正准备刺入心脏,没想到这时殷九却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他的经脉刚刚回复,无法支撑殷九的滥用,双剑化作泡影,最后只剩下殷九的双拳垂在了朱厌的肌肉上。 他输了...... 只差一点,他就能把剑刺入朱厌的心脏。 就差那么一点。 “九将军......九将军......” 殷九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从朱厌身上坠落。 但是花黎突然跑出来,接住了殷九。 花黎闪身抱住殷九,几个幻影移步,跑到了朱厌的身后。 “滚......”殷九说道,“它想杀的人只有我,你别掺和进来!” 花黎不语,放下殷九后,伸手掌心朝向宴会厅的柱子。 他没有法器,他所修炼的法术,万物皆为法器。 那用红漆漆了一层又一层的柱子突然犹如活了一般,拔地而起,冲开房顶,然后拐了个弧度,朝着朱厌冲了过去。 那柱子前头宛如被削尖的枪尖,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这邪门的法术就是魔界绝学,万物化刃。 ※※※※※※※※※※※※※※※※※※※※ 求评论~求收藏~ 第7章 然而,那木制的刀刃并不能耐朱厌几何。翻飞的木屑飘舞在空中,而朱厌身上毫发无伤。上古妖兽的皮肤不若普通妖怪,各个都是铜皮铁骨,没有几把好的法器根本伤不了他们。 “早跟你说了,让你滚!”殷九如今痛苦难耐,寸步难行。 “我只是......”说话间,朱厌伸手抓住了殷九,将他捏在手里。 “九将军......九将军......” 朱厌张开了口,他要生吞这个人的血肉,来告慰它死去的兄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血红色的刀刃从朱厌的喉咙里贯穿而出,另一把刀刃破开了朱厌的胸膛,看起来那竟是如同心脏一般的赤红之色。而后朱厌的身上裂开了千万个血洞,每一个洞孔里都冒出了白色的骨刃。 殷九从朱厌手里掉落,远处看去,朱厌的身体宛如一只不断生长的参天大树,无数的枝桠从它的身体里冒出,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是将有生命的物体化作刀刃。包括灵魂,包括肉体......” “只是,花黎你要记住,凡事使出这一形态的人都死了......或许是这法术太过霸道,用之必为之所伤......”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重要到你需要用这一招保护他,如果有一天你想杀一个人,想到要用这一招对付他......花黎,你一定要想清楚......他值不值得......” 父王的话语在耳边萦绕,花黎缓缓地放下了手,朝着背后倒去,他黑色的长发飘舞在空中。 他值得吗? 花黎忘了问自己这个问题,就已然出手去救殷九了。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全是那天掀开轿帘子,殷九眼角的桃红色,他爱慕多年的殷九,他无法触及的云端之梦。 “你疯了!”殷九哭喊着爬向花黎,他没想到花黎为了救自己会用这一招,世间人人尽知,万物化刃最高形态,是死招,是得不偿失的死招。 花黎会死的...... 那是花黎第一次见到殷九哭,脸都皱到一起了,不好看......真的不好看...... “你还是多笑一笑,哭起来真不好看......”花黎摸着殷九的脸。 “为什么要救我?你会死的......”殷九握住了他的手,“你明明知道用了这一招你会死的!” “或许是你好看吧......”花黎的嘴里涌出了鲜血,“又或许是你值得吧......” 天将殷九,那是他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曾小小的仰慕过的英雄。 九重天之上,穿着银色盔甲、白色战袍的将军,手持双剑。那是他羡慕多年的殷九,能打能杀的殷九,能运筹帷幄的殷九,能替父亲排忧解难的殷九。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死了?”如今附身在“书兰”身上的花黎开口问。 还挺浪漫的啊,英雄救美......啊呸!英雄救英雄...... 这句话一下子把殷九从回忆里拉扯出来,“......你没死。” “啥?”花黎没控制住自己,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救这还没死成?我父王骗我啊......” “你是例外,”殷九回答,“用过这一招的所有人都死了,除了你。” “什么?” “你遗言都说了十几遍,把你离魂天上上下下都说哭了你都没死成,别说死不死吧,你除了吐了口血之外身体也没什么别的反应。怕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你父王还特地叫来了佛界的佛修......但是你就是什么事都没有。”殷九跟讲笑话一样拿茶碗暖了暖手。 “那我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对了说到我父王,他后来怎么样?”花黎问。 殷九轻松愉悦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死了,被人所杀的。” “谁?” “我不知道,”殷九回答,“当年你身体恢复之后,魔界众人觉得你天纵英才,想让你即刻接任你父王的魔尊之位。你父王也很高兴,正着手安排你即位,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父王突然就死在了离魂天的正殿里......” “你不知道?”花黎反问。 “当时......你父王恨透了我,说是我引诱了你,才害你使出了那样的禁术,狼王宴的第二天,他就把我赶出了离魂天,之后的消息我也是道听途说......”殷九垂下了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再然后,离魂天起了场大火,火烧了三天三夜都灭不下来,离魂天的宫女说你没从里面跑出来,众人都以为你已经死在火海里了。” 花黎退了两步,瘫坐在椅子上。 他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花黎转身问:“那我的魂魄为何会在你的玉佩里面?” “那场大火之后,我......我无法接受你已经死了,我在离魂天的废墟里没有找到你的尸体,而那时刚好鬼界冥府主人手下缺人,我便来了鬼界,跟随冥府之主学了搜魂术。佛修释无痕指点我,你当年行为诡异,怕不是被人夺舍,我回离魂天搜魂,却不巧在废墟里搜到了你的灵魂。我便放在了随身佩戴的玉佩里,想着玉石养魂,总有一天你能回来的。”殷九回答。 花黎叹了口气,“多谢你这么多年还记得我......” “当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殷九回答。 没齿难忘。 殷九从来都是冲在所有人最前面的那个,挥刀斩首,举剑杀敌。没人在乎他受过多少伤,也没人在乎他会不会累,他是天将殷九,他就活该要伤痕累累,要残酷无情。但是只有那次,只有那次殷九头一回尝到了被人保护的感觉...... 他怎么能忘...... “不过话说回来,殷九......你装我灵魂的和山玉,不是我送你的那个吧......”花黎问。 他还是对玉【势耿耿于怀! 殷九先是没理解花黎说的意思,懂了之后回答:“就是你送我的那个,不然的话,我能从哪里弄来和山玉?” 花黎想撞墙。 “你你你,你天天戴着那个玩意儿做成的玉佩,你......”花黎敲了敲脑袋,“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觉得。”殷九捧起茶碗笑了笑,“反正我的魂魄也不会被养在那个里面。” “你是故意的!” “对,就是故意的。” 花黎又要气疯了! 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 不过殷九没告诉他,在多年之前,他捧着装着玉【势的盒子找到琢玉的老师傅,让他帮自己雕刻成并蒂莲花的玉佩。师傅看着形状着实尴尬,让殷九换一块再来。 但是殷九就不,他另可多加些工钱。 琢玉师傅拗不过他,硬着头皮雕刻,“你换块玉料不行吗?这玩意让我怎么下手......” “这是他送给我唯一的东西......我想戴着,一直戴着......” ※※※※※※※※※※※※※※※※※※※※ 求评论~求收藏~ 第8章 “你的问题问完了吗?”殷九探了下茶盖,不过一段故事的功夫,茶水已然冰凉。这鬼界住着就这点不好,阴气太重,什么暖和的东西都会被这股子阴气消磨殆尽,“该我问了,你为什么会在书兰的身体里?” 花黎抬头看着他,说来也是,自己只顾着问这一百年的事情,把蒙面人闯入殷九屋子、杀了书兰的事情忘了个干净。花黎将自己在玉佩里看到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殷九,殷九听完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说了句跟我走。 他们先是回了殷九的房间,殷九拿了一件象牙白的衣,随意搭在手臂上。穿过回廊,走过长满青苔的青石小道,路的尽头是一池废弃的枯莲。 那颓废的枯黄色点缀着脏绿色的水,浓的像化不开的绿漆一般。偶尔能在枯萎的莲叶中见到几个干瘪的莲蓬头,内里黑黢黢的莲子跑了几颗留了几颗。 “你莫不是要效仿哪吒三太子......拿莲藕给我......做个身体吧,”花黎指了指这满池颓败的莲,“能对我好点吗?这也太......” 殷九没有理他,随手将那件象牙白的衣裳扔在了地上。从背后抽出存放在脊椎里的诛邪剑,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握着剑刃,一抽一拉,飞溅的血滴落在了那一池莲花里,霎时间,死物复苏,莲华回生。 满池的莲花褪去面脸上的枯黄和黑斑,显现出了原本或青或白的美。那汪池水的脏绿色也渐次消失,透澈得能看见池底的鹅卵石。 若不是在这终年不见天日的鬼界,花黎都觉得自己耳朵里快要能听到黄鹂的啼鸣。 “进去!”殷九拿满是血的手掌推了下“书兰”的背,“书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下了莲花池。 霎时间溅起水花百丈,凌厉的水滴落在了殷九的腮边,然后顺着他的轮廓流下,像极了一滴泪。 书兰是修炼不过百年的精怪,不知父母是谁。殷九收留她,才刚给她订了婚,再不过一月,殷九就能给她把这留了好多年的长发挽起,梳一个好看的垂云髻,插上金色的花钗,顶着红盖头从这鬼界嫁出去。那头乌黑的发,应该配得上最好的黄金歩摇,而不是漂浮于这荷花池里,宛如玄黑的绸缎裹着她冰冷的尸体。 突然四方阴气如收到指令一般,汇聚于莲花池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汇聚而来的阴气形成了风卷,一时间飞沙走石,乱尘狂啸。连站在莲花池旁的殷九都无法控制的用衣袖遮掩着那些碎石。 经过一阵骚乱,荷花池恢复平静。殷九放下手,莲花池的中央,缓缓站起一个男人。 湿透的发丝黏在他的脸上,水如纹路从他的皮肤上落下,他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沾着几颗混着月华的水滴。 六界美人榜,不分男女,不列名次。 但独独有一个人,是当年那群纨绔子弟在榜上写下的第一个名字。那人便是“星眸月影,万花归一”,魔尊花黎。 他赤【裸上半身朝殷九走来,在盛放的莲池里,不经意就能拨动人的心弦。 “别来无恙......”花黎睁开眼,然后很快又闭上了,“啊啊啊啊眼睛里进水了!” 他赶紧拿手去揉,但越揉越疼。 殷九没忍住嗤笑出声,这个傻子。 “殷九你给我吹吹!笑什么笑,你没被水迷过眼睛吗?”花黎气得拍打水面,像极了跟人斗气的鸭子。 “我劝你赶紧上岸,我的血维持不了那么久,”殷九收起了笑意,“如果你不想被泡在污水里的话。” 花黎赶紧扎进水里游回岸上,捡起那件象牙白的衣裳,披在身上。 殷九背过身去,给他时间整理衣服。 “这个莲花池是从那里来的?这么神奇,能给我做个身体出来......”花黎一边往上提拽着裤子,一边和殷九搭话。 “佛界的莲子养的这一池莲花,你说呢?” “好东西,哪天我也去佛尊要一个,没事给自己捏个身体玩玩,”花黎系上腰带,“这个身体能用法术吗?” 花黎手捏术诀,莲花池中央的一朵枯荷拔地而起,花瓣化作锋利的剑刃,朝着殷九袭去。 殷九纵身而起,躲过莲花刃的攻击,落在黛瓦之上,那莲花刃也追了过来,将瓦片掀翻如同缠蛇追逐着殷九。殷九祭出将墨,双剑在手,回旋一避,将将墨剑刺入了莲花刃之中。 再怎么说,化作刀刃的莲花,本身也不过就是个莲花罢了。 那如同枯枝被折断的声音刺入耳中,莲花刃还在延长,并如同长蛇一般扭动身体想要摆脱殷九,殷九以花茎为跳板,升腾而起,抽出将墨剑,顺着花茎绕其三匝,刀舞刃落,花茎便被他削成了三段。 许久没与人比试过了,殷九落地后,执将墨剑对着花黎。 “开个玩笑,我想试试这个身体能不能使用法术罢了。”花黎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躲开殷九的剑。 “万物化刃可用,但最高形式不可用。如果你嫌弃这个身体的话,你可以回和山玉里,我那里还有雕刻玉佩留下来的边角料。”殷九刚刚战斗了一场,话里还待着怒气。 雕刻玉佩剩下来的边角料?那不就是...... “不了不了,这样挺好的!”花黎赶紧理好衣服,随手搓了搓湿发,“我穿好了!我们回去吧!” 殷九收起诛邪、将墨双剑,然后走向莲花池,于脏水之中抱起了还浸泡在水中的书兰的尸体。 “抱歉,我当时困在玉佩里,什么都做不了,”花黎看着书兰那张已经毫无生气的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杀死。” “和你无关,”殷九回答,“本来下个月,她就要出嫁了......我当年捡她回来时,答应过要给她安排一个好人家,送她出嫁。” “那现在该怎么办?”花黎问。 殷九沉默许久,回了四个字:“送她下葬。” ※※※※※※※※※※※※※※※※※※※※ 求评论~求收藏~ 第9章 殷九把书兰的尸体放在了她生前用过的床上,然后吩咐下人去鬼市买一副棺材过来。花黎站在他身边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看着殷九。 殷九不一样了,不像当年的天将一般飞扬跋扈、写意轻狂。曾经的殷九只知道杀戮,半分怜悯慈悲之心都没有,天帝让他杀谁他便杀谁,屠戮了一整片西山的妖兽,除了朱厌,谁都没从那场浩劫中逃脱。 而现在的殷九愿意为一个丫鬟合上双眼,愿意为她操办婚事,送她出嫁。 素来与书兰关系好的凌香得了消息赶过来,她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书兰突然变成了一具死尸,悲伤涌上心头,趴在书兰身上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在她哭着的时候,书兰的身体逐渐变小,到最后逐渐变成了一株枯死的兰花。 她原是兰花的花妖,修炼百年方才得到人形,原本香消玉殒之后应当现出原形。但只因她死后花黎的灵魂强占她的身体,方才维持了这么久的人形,如今花黎离去,她自然也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殷九取来书兰房内那件纁红色的嫁衣,盖在枯萎的兰花身上。 纁红色的嫁衣,是殷九为她挑的绸缎,选的花样,如今只能当作陪葬物埋在鬼界不见天日的泥土之中。 “九老板,”凌香红肿着眼睛,她困惑不已为何刚刚还好好着的书兰转瞬间变成了一句死尸,她哑着声问殷九:“到底是谁杀死了书兰?她刚才还好好的......” “我会查清楚这件事,还书兰一个公道。”殷九叹气,他心中尚且不知答案,但通过花黎的描述可以肯定,这件事和花黎的魂魄恐怕脱不了干系,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葬了书兰,“如今还是好好葬了她吧。” 凌香断断续续地说:“那我替书兰先谢过老板。” 殷九领着花黎出了屋子,关上房门,让凌香好好地哭一阵。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殷九让花黎先回自己屋内歇着,他再和府内的人商量一些事。花黎应了一句好,然后拖着步子回了殷九的屋子。 花黎坐在殷九的床上,想着今天殷九交代给他的事情。 太多了太复杂了,他还来不及消化。 自己一夕之间就成了一个掌握了万物化刃最高形态的旷世奇才,然后又突然家毁人亡,连自己都死得不明不白。 花黎每每试图回忆过去,但总是头痛难忍不得不放弃。 若是按照殷九所说,那为何狼王宴之后的事情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 花黎靠在床上,拿头撞墙。 他在玉佩里待着的时候早就想这么干了,今天终于得偿所愿,可撞了也撞不出个结果来。 他到底为什么记不得这些过去发生了的事情,又为什么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花黎想着想着就溜进了殷九的被窝,靠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等到殷九回来时,已差不多是两个时辰之后了。那雕花红木门打开时“吱啦”的声响吵醒了熟睡的花黎,他一个激灵就起身坐了起来。 “你回来了!”花黎努力尝试着睁开自己的眼睛,但是眼皮就好像千斤重一般,刚睁开就迫不及待地闭上。 “你睡吧,”殷九脱去罩在外面的外衫,拿了换洗的衣物准备去浴池,“你的灵魂还不习惯新的身体,多睡会儿对你没坏处。” 听到殷九这句话,花黎迫不及待地抱起枕头,蹭了蹭枕头的缎面,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殷九的气味。 殷九看着他这样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也没阻止,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卷了衣服离开屋子。 花黎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他睡相向来都不好,喜欢抱着东西睡。抱着被子,抱着枕头,抱着衣服......但凡是摸起来软软得东西他都喜欢捞来抱着睡。但他没想到今天醒来,发现自己抱着睡的是殷九。 咿呀!!!! 花黎翻身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大清早的再吵吵给我滚出去!” 花黎这轰隆一声响直接吵醒了睡在他身边的殷九,而花黎不知道,殷九是个起床气特别大的人。大到什么程度?大到鬼界咿呀咿呀乱叫的乌鸦到处都是,但唯独殷九的房顶上没有。 花黎揉着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正准备说些什么的,那雕花红木门又被人推开了。 承欢端着自己做的粥和小菜走了进来,“老板,我听到你醒了,我做了粥......” 然后他看到了花黎。 衣衫不整的花黎,正在往床上钻的花黎,姿色不错的花黎...... “我不要这个老板娘!!!!” 承欢这一嗓子喊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连门外鬼市卖萝卜的青皮鬼都听到了,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广,越传越歪。整个鬼界都在议论着那个冥府门口那个黑心的当铺老板找了个相好的,两人天雷勾地火爬到床上去了,没想到却被撞破了丑事,现在正打算上吊自尽了! 殷九倒没什么时间来理会这些谣言,他哄着承欢让他别看什么信什么。 “可是夫子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承欢这时倒开始装起无辜来了,缠着殷九不肯罢休,非要扒拉殷九抱着他,揉一揉他的小耳朵。 花黎听得耳朵痒痒,这狐狸精小娃娃怎么就喜欢跟自己作对,就为了早上看到的那一幕,缠着殷九到现在不肯放手:“什么鬼话,你个小娃娃管那么宽干嘛?” “花黎你给我闭嘴!”殷九出口教训,然后转头哄着承欢,“我和他都是男人,睡一张床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承欢的小肉手抓着殷九的衣服前襟,“算了,老板你以后一定要找个知书达礼的,不要这种糙汉子!” 听着他宛若小大人一般的语气,殷九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没想到承欢却对站在殷九身后的花黎洋洋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花黎被气到内伤。 当年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魔尊如今却沦落到了和一个小狐妖置气的地步,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0章 好不容易哄走了承欢,殷九总算松了口气。这小狐狸哪儿哪儿都好,就是闹起来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你要不要给我单独安排一个房间?”花黎听了一早上承欢的各种撒娇抱怨耍宝,实在是烦得不行,花黎真的不想让这种事情再来一次,他会疯的。 “不用,你就住在这里,”殷九拒绝了花黎的提议,“等我抓到杀害书兰的凶手,你再离开。” 花黎细细品味了殷九的话,“你觉得杀害书兰的凶手是冲着我来的是吗?”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殷九回答,“如果他是冲着你来的,那这次他没有得手,就一定还会有下次。” “那如果不是呢?”花黎问,“如果他是冲着你房里那块和山玉来的,你要怎么办?” 殷九正准备回答的时候,一个丫鬟突然闯了进来打断了殷九的话:“不好了!步姑娘好像要早产了!” “什么?”殷九和花黎纷纷愣在原地。 殷九和花黎赶赴步惜雪住着的屋子时,丫鬟跟在后面解释。 步惜雪今个儿醒得早,也不知为何不想贪睡,便起来在院子里绕绕。没想到刚好撞到了穿着一身白衣守孝的凌香,凌香是个没脑子的,一股脑的把书兰的死全都交代完了。步惜雪和书兰向来感情好,听到这话当时就一口气提不上来,直往后倒拉都拉不住。等其他下人听到凌香呼救叫来鬼医时,步惜雪的羊水都破了。 “那请了稳婆吗?”殷九问道。 “到了到了,鬼医安排的,现在正在接生。”丫鬟回答。 房门内传来步惜雪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倒是让花黎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殷九坐在门外的凉亭里等着,他的手不停地敲叩着石桌,发出哒哒的响声。 “对了,”花黎率先打破两人的沉默,“你还没有跟我解释步惜雪......她这一百年间发生了什么......” 殷九抬头看着花黎,“现在?” “嗯,”花黎拢着衣服坐在石凳上。 殷九手上的哒哒声停了下来,“从哪儿说起呢......就从你死之后说起吧......” 当年离魂天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魔界众人翻遍了离魂天的废墟也没能找到花黎的尸体,连根骨头都没能找到,那时魔界一下子就乱了。 对,堂堂魔界,能与仙界佛界抗衡的魔界,就因为死了个魔尊,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生出多少是非。 花黎父王膝下只有花黎一子,挑选继承人还需要时间,魔界王宫离魂天被烧了个精光,整个魔界都乱成了一锅粥。 魔界八都的都主们心怀鬼胎,各自为阵,互相算计,互相较劲,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魔界尊主之位上挤。而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上泰都的都主,也就是步惜雪的父亲。 他仗着步惜雪和花黎有过婚约,便编造两人已经有肌肤之亲的事实,让步惜雪假装怀了魔尊花黎之子,以这个虚假的孩子为名,号令魔界众生。 这个计划堪称一绝,反正花黎已经死了,步惜雪和他有没有过夫妻之实还不是步惜雪一个人说了算。至于孩子,步惜雪的父亲早就计划着随便从魔界找个待产的孕妇,抱走她的孩子伪装。扶持这个假皇子一段时间,等魔界上上下下都握在掌心之后,再以这个假的花黎之子年幼不堪朝政为借口,让他退位让贤。这样步惜雪的父亲就能名正言顺的登上魔界至尊的宝位。 计划是完美的,但是......步惜雪是蠢的。 步惜雪喜欢上了父亲的一位门客,也就是后来的炽天魔尊——越息。也不知道她是看中了炽天魔尊身上的哪一点,非要哭着闹着嫁给他。步惜雪还威胁自己父亲,如果不答应她与炽天魔尊的身份,那么就别想让自己配合父亲的计划。 步惜雪的父亲或许是出于对女儿的亏欠,他最终向步惜雪妥协,在家中让她与炽天魔尊秘密成婚。可没想到从一开始炽天魔尊的计划就是图谋整个魔界,他一步一步地抢走了步惜雪父亲手中的权力。等到这个时候,步惜雪的父亲才发现想要阻止已经为时已晚。 他与他的女儿都掉入了炽天魔尊的陷阱里。 炽天魔尊顺着步惜雪父亲计划好的那样,从一个乞丐手里买来了一个婴儿,把这个婴儿伪装成花黎的儿子养大,等到自己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之后,逼着这个孩子退位于自己。 在他登上了魔尊之位的当天,这孩子便被他的手下勒死。 可怜那个时候,步惜雪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她还沉浸在与心爱之心坐拥魔界山河的美梦里。直到炽天魔尊搂着新的女人逼她自尽,直到她捡回一条命逃到家中得知父亲已被处死的消息时,她才大彻大悟。 所谓的山盟海誓,都是黄粱一梦。 所谓的与子偕老,都是看你心眼少。 步惜雪无处可去,家破人亡,正打算找个地方悬梁了此生的时候,才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肚子里有了炽天魔尊的孩子。 真是笑话! 她如今一无所有,连命都不想要了,却突然有了个孩子。 这个孩子的父亲还是将自己害到这个地步的炽天魔尊! 那个瞬间,步惜雪突然不想死了,她想复仇,她想利用这个孩子作为刺向炽天魔尊心口的剑,她要凿开他的胸腔,痛饮他的鲜血,然后咬碎他的筋骨,尽情享受他所有的哀嚎和痛苦。 “然后呢?”花黎注意到,殷九说到这个地方突然不说了。 “然后......我就遇到她了,”殷九捏了捏自己的指头,“我见她挺有意思的,就给了她住的地方,找人调理她的身体。” “可你......殷九,你认识她吗?”花黎疑惑,在他的印象中,殷九不怎么和魔界的人接触,更不可能认识步惜雪,“你就这么轻易地收留了她?” 殷九咬了下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刚好这个时候房门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喊,随后稳婆满手鲜血的打开了门,大叫着:“生了!生了!” 一直服侍着步惜雪的丫鬟抱着小孩走了出来,她走到殷九面前,“恭喜老板,贺喜老板,是个千金!” 花黎站在旁边听着心里可不是滋味。 又不是他的孩子,贺喜啥啊贺喜。 还不如贺喜以后难缠的奶娃娃又多了一个!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1章 花黎算是看出来了,这府邸上下都觉得步惜雪是殷九的妻妾,什么贺喜的吉祥话都对着殷九说。花黎坐在凉亭里撑腮看戏,心里可不是滋味。 殷九又不是孩子的爹,有什么好贺喜的! 虽说步惜雪最开始是因为收到惊吓才早产了,但这一胎生的还算顺当,她还醒着,稳婆问殷九要不要进去看看步惜雪。花黎抬头看着殷九,他想知道殷九要怎么回答。 殷九没有回答,他直接走进去了,哦对了殷九还回头提醒了自己一句:“你不准进来,等会儿吓到步姑娘。” 花黎无辜地指了指自己。 我吓到她??? 我他娘的一觉醒来看见自己的婚约者挺着个大肚子我吓到她??? 花黎气得白眼都要翻出来了,但他又不说什么,只能绕着凉亭踱步。 不消得一会儿功夫,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像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花黎看她神色慌张,便走上前问问情况。 稳婆刚才见到花黎与殷九在一起的样子,知道他不是外人,便说道:“我让几个丫头去拿鬼医开的药方,也不知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没过来......” “我帮你抱孩子吧,”花黎伸手去接,“你去找那几个丫鬟。” “也好,那劳烦公子了。”稳婆把孩子递给花黎,然后出了房门找人去了。 花黎看着怀里的小孩,天呐,这是步惜雪的女儿?怎么跟烧红了的猴子一样。不过人们都说女儿随爹,懂了,炽天魔尊一定长得跟个猴子一样。 眼睛闭得死死的,嘴里还在吐泡泡。 殷九摇晃着小孩,悄悄地靠近了屏风,偷听内室里殷九和步惜雪的对话。 “你告诉了花黎所有的真相,”花黎听的出来,这是步惜雪的声音。 “对,”殷九回答,“你知道,我不擅长对花黎说谎。” “但是你还是隐瞒了不少的事情吧,”步惜雪说,“比如在你得知我父亲为了得到魔界,欺骗众人,说我怀了花黎的孩子时,你干了什么......”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花黎的兴趣,他还真想知道殷九当年干了什么。 结果没想到怀里的孩子怎么回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屏风后的殷九和步惜雪听到了哭声立马停住了谈话,殷九走到屏风后,看着正准备抱着孩子溜走的花黎。 “偷听?”殷九祭出将墨剑指着花黎。 花黎往后退了一步,“我还抱着孩子......你把剑收起来,吓到她了咋办?而且我也没听到什么啊......” 殷九收起长剑,屏风内的步惜雪问:“九将军,门外和你说话的是花黎吗?” “是,”殷九回答。 “让他进来,”步惜雪说,“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花黎得意地把孩子放到了殷九怀里,自己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好久不见,”步惜雪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什么颜色,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发黏在脸上,“魔尊花黎。” “嗯,”花黎刚想说其实我们昨天才见过,不过用的是书兰的身体就是了,但是想想还是别生事了,就什么都没说,“恭喜你诞了一女。” “没什么好贺喜的,这孩子也不过是给我平白无故添了些麻烦罢了,”步惜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听九将军说,我的事情他都告诉你了。” 花黎回答:“是......” “那魔尊如今有什么打算?”步惜雪问,“夺回魔尊之位吗?查明你父王的死因?” “我还没想好......”花黎没想过步惜雪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父王的死因我自然会查,但是魔尊之位......不瞒你说我对此毫无兴趣,我生来就不是爱争权夺利之人。” 步惜雪冷哼一声:“懦夫......” “随你怎么说,”花黎冷静地回答,“我知道你想利用我对抗炽天魔尊,但我不愿意无端掀起战争,惹得魔界生灵涂炭。” “花黎!他当年坑杀我全家上下一共一百五十多口人,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强抢魔界女子纳入后宫,修建寻鹿台,囚禁六界搜刮来的美人!这种人你说杀他是无端生灵涂炭吗?”步惜雪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我扶他上位,我替他开拓人脉,可他最后却要杀我!” 花黎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能说,很抱歉......” “你比他更有威望,你的父王是魔界前所未有的贤君......花黎......我知道我这样说太突然了,但是如果你想要查明你父王的死亡,肯定是要去魔界的。日后的事情我们日后再谈好吗?我只想让你跟我们一起......” “步姑娘,”殷九突然出现打断了步惜雪的话,“孩子好像饿了......” 步惜雪吓出了一身冷汗,呆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抱过孩子。 她差一点就要把自己与殷九的计划全盘托出,还好殷九在外面听着。 “我们走吧,”殷九跟花黎说,“不太方便。” 花黎直觉殷九是故意进来打断步惜雪的话,但是在这儿又不好说些什么,便跟着殷九离开了步惜雪的屋子。 “你刚才也在外面偷听?”花黎凑到了殷九的身边问,“怎么刚好打断步惜雪的话?嗯?” 殷九扯过头来不理他。 “她让我夺炽天魔尊的尊位,她说那个炽天魔尊是个混蛋,”花黎试探着殷九,“但我说我不想去。” 殷九回答,“不过炽天魔尊确实是个混蛋,草菅人命,无端掀起是非,当年你父王费尽心血维护的仙魔二界的关系都被他毁了个干净。” 花黎沉默不语。 他并非懦弱,只是突然抛给他这么大的一个摊子,花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看花黎什么都不说,殷九道:“我了解你的性格,你是不愿意掺和这种事情的。” 所以,我和步惜雪的不同在于。 我不会通知你,我会直接把你推进争斗的漩涡之中,让你不得不参与进来。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2章 那日与步惜雪谈完之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再未曾开口提及过这件事。 这几日花黎和殷九同吃同住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院落,下人们都谈论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狐媚子,勾得殷九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连承欢都想去扒花黎裤子,看看那里是不是有和自己一样的狐狸尾巴。 但他哪能打得过花黎,几个回合下去,就被花黎提着后颈肉扔到了当铺里打杂。如今花黎是这府上最闲的人,吃了睡睡了吃,无聊了就去鬼市逛上两圈。少了那群狐朋狗友的簇拥,一个人逛起来也还算自在。花黎的魂魄与身体融合的不算好,殷九让他多修养身体,这段时间别惹是生非,也别到处张扬自己复活的事。 因而花黎最多也只能逛到方圆300里,出门就得戴个极丑无比的斗笠,还得避开那些老熟人。 孟婆啊,白无常黑无常啊,冥府之主啊,一个都不能见。花黎还想着给孟婆搅一搅汤,顺便再偷看两眼她那三位貌美如花的女儿,但是殷九说想都别想。 这下好了,花黎能看的美人只剩下殷九了。 虽然他看不厌殷九,但是正所谓花出去的钱越好越好,好看的脸越多越好。 花黎趴在床上随手翻看着鬼市上卖的小人书,那些落魄秀才鬼最喜欢写这些情啊爱啊的故事,花黎觉得这日子着实无聊,就买了几本来看。没想到刚看还不觉得,越看越有意思,今个一天他都盯着这书,还没看到结束。 “你看这书写得甚是有趣,神界的天女喜欢上了魔界的将军,可那魔界的将军却得了失心疯,将天女囚禁起来,还欺辱她......呵,最后这对男女还在一起了,真是可笑。”花黎念了段情节给殷九听。 殷九正在卸头上的发冠,听到花黎的话手里一顿,“你为何觉得可笑?” “要有人如此欺辱我,我才不会和他成亲,不下作吗?”花黎将书一合,随手一扔,不知道那小人书跑到了什么地方,“浪费我整整一天,结果就看了这么个玩意。” “或许......那魔界的将军是有苦衷......”殷九将发冠放在桌上。 “你别给这种人渣找什么理由,”花黎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四脚朝天,“喜欢的人是要宠着呵护着的,能下得去手的都不是真心喜欢的。我就不一样,我要是喜欢上了谁,我必定要把这六界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任她挑选。” 殷九什么都没说,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花黎觉得他无趣,往他身边凑了凑:“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日后成亲会是什么样的?” 殷九装作没听到一般闭上了眼。 花黎最烦他这一副高人一等,与世无争的样子,伸手挠殷九的肚子,殷九再冷淡对这招也没发自,弯起腰抓住花黎的手。 “要睡就睡!别给我捣乱!”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花黎今个儿就跟他杠上了。 殷九甩开花黎的手,盖好被子,“我不会成亲的......” “嗯?”花黎没想过他会这么回答自己,“为何?你长得这么好看又不缺追求者,我记得天界不是又个碧桃仙子暗戳戳喜欢你好多年吗?” “不为什么......”殷九闭上眼装作睡觉。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当年你嫁给我父王,名声上过不去,”花黎扭头看着殷九,“没事,我父王走了,现在我们家我做主,我给你写封休书,让你恢复自由身不就成了。” “......”殷九把被子盖到脸上,闷头睡。 花黎知道他生气了,不敢再问,乖乖地缩回被子里,往殷九那边挪了挪。 “我就是觉得红色最衬你,”花黎小声地说,“上次你穿了一身素,想看你穿一身红。” 殷九翻了个身背对着花黎,“你小时候是和麻雀一起养大的吗?话这么多!” “不说了,不说了,”花黎捂住嘴。 他闹得欢,睡得也快,没过一会儿殷九的身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随后一双手朝着殷九的腰探了过来,将殷九搂在怀里。 不知为何,每次当后背传来花黎的气息的时候,殷九都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当确认了花黎真的睡着了之后,殷九才会伸手碰一碰他的指尖。 他荒诞不经的欢喜,他匆忙逝去的心动。殷九不断告诉自己结束了,已经结束了,但是每每嗅到这个人的味道,心口就像缺了一块什么东西一样。 当年在那间破旧的柴房里,花黎给他的,不只是一碗药汤。 那些后妃看不惯殷九,其中更有些人早被天界买通,就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弄死殷九,让他再也不能威胁到天帝的地位。殷九的屋子被放了毒蛇,被子里塞满了稻草,连瓦片都被人掀走。 那个时候,花黎也是像现在这样,抱着自己寝宫天蚕丝制成的锦被,睡进了那个肮脏冰冷的柴房。 他把那群后妃聚在一起,说今日他便和殷九同吃同住,若是某些人阴损的招数不小心伤到自己,甭管背后站着的是哪界的帝王,哪个名门望族,他花黎都给你闹得鸡犬不宁、寝食难安。 那个时候,花黎也是抱着自己,用稀薄的灵力修补殷九寸断的筋骨。他还告诉殷九,自己日后会好好修炼,多整点灵力来帮殷九。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 如果没发生那些事情该多好...... 可是花黎啊花黎,你曾经对我那么好,又为什么要把我囚禁在离魂天内千刀万剐,剖心开腹呢?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3章 睡梦里,殷九又回到了百年前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里。 殷九其实对花黎说了谎,花黎的父王确实是在狼王宴的第二天就把殷九赶出了离魂天,但是殷九后来收到了花黎的飞鸽传书,重又回了离魂天。 但是没想到那一去,就是如同踏入阿鼻地狱。 每晚魔界的月光洒入西窗,就是殷九见到花黎的时刻。 那个冷血的、可怕的、让人觉得陌生的花黎。 殷九被吊在花黎的寝宫里,手腕被磨出一层又一层的血痂,身上全是花黎用各种刑具折磨出来的伤口,刀?伤、炮烙、鞭痕、甚至还有毒蛇的咬痕,殷九的身上几乎就没剩下一块好肉。 “你的心在哪里?” 每天,花黎都会问他这个问题。 可殷九根本听不懂他在问什么。 刚开始,殷九还能忍受这些刑罚,到后来他发现花黎根本不是想知道那个答案,而是出于愉悦才折磨自己。到后来,殷九实在无法忍受,他开始乞求花黎放过他。 天将殷九,天界最骄傲的人,最终低下了头。 殷九什么低三下四的话都说遍了,但是花黎还是不肯放过他。 花黎一遍遍的问着那个殷九根本就无法回答的问题:“你的心在哪里?” 直到有一天,那天花黎没有问殷九那个问题,而是直接告诉殷九:“我自己来找吧。” 然后他就拿着那把刀,划开了殷九的身体。 殷九从梦中惊醒。 也不知道是花黎抱得自己太紧了,还是被梦中可怕的场景吓到了,殷九出了一身的冷汗。背后的花黎却愉快的打起了小呼噜,像鱼儿吐泡泡一样,一串一串的。 殷九转过身,将花黎搂在了自己怀里,睡着了的花黎不自觉地蹭了蹭殷九的胸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上去。 当年在那个破旧的柴房里,他们两个也是这样互相拥抱、互相取暖。那时的殷九就像从来没吃过糖的孩子,一下子掉进了糖罐子里。 所以殷九自始至终都认为,当年在离魂天内那样欺辱自己的人绝对不是花黎。哪怕他没有证据,哪怕当年花黎对待他的手段如此阴毒,殷九却固执地信了百年。 他的花黎,应当是那个吊儿郎当、荒唐度日的贵公子,就像现在这样。 第二日花黎起床时,殷九已经不见了踪影。 花黎和丫鬟打听殷九的去向,才得知殷九去了黄泉路尽头的冥府。丫鬟和花黎说,殷九在冥府也是有差事的,不过殷九不常去,偶尔去两次也都是冥府之主有求于殷九。 花黎记得殷九提起过,冥府之主曾教授过殷九搜魂术,恐怕这也是殷九欠下的人情债吧。 花黎闲着没事,只能跑去逗承欢。承欢到了入学堂的年纪,每天撒娇哭闹耍宝,就是不肯去学堂。一门心思地想着呆在当铺里给殷九当一辈子的伙计,殷九说他没出息,他还乐呵着说自己就喜欢钱。 不过殷九强硬起来也可怕的很,这不承欢前段时间不去学堂跑去忘川河边玩泥巴,被殷九抓到了,殷九训了他一顿还让他把先生教的课文全都用手抄一遍。怕他偷懒,殷九就让府里最闲的没事干的花黎坐在承欢旁边监督他。可花黎自己都是个玩心大的人,哪里能看得住承欢那只狐狸精,花黎以为这个年纪的妖怪都胆小怕事,把承欢扔到一边自己去鬼市新开的赌场绕了两圈,回来后就发现承欢就不见了。 花黎把鬼市翻了个遍都没找到承欢,正准备找丫鬟去冥府通知殷九承欢不见了的时候,殷九提着承欢回来了。 一大一小,真不给自己省心。 这下倒好,花黎得陪着承欢抄书,承欢抄多少他也得抄多少。 不过花黎不是很习惯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写起字来歪歪扭扭的,被承欢嘲笑跟狗刨个坑都比他的字好看,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各自的脸上都被糊了黑色的墨汁。 殷九真是服了这两个人,打发他俩去洗脸洗衣服,自己则坐书案前看着一张图纸出神。 今日冥府之主突然找到自己,让殷九帮忙寻找失踪多年的鬼界至宝,七宝转魂铃。 以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七种不同的宝石制成的转魂铃,是存放于冥府宝库最深一层的地室中的鬼界至宝。平日里也不拿出来用,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冥府之主盘查,突然发现七宝转魂铃丢了。 这事难办就难办在,冥府之主也不知道七宝转魂铃是什么时候丢的,上一次盘查可能还是在花黎抓周的时候。 “两百年不查仓库,真是活该你东西被人偷了。”殷九看着七宝转魂铃的图纸,一副“老子不找”的态度,把图纸还了回去。 “你欠我个人情。”冥府之主又把图纸推了过来。 “那我也不找这个丢的年岁跟我年纪差不多的玩意。”殷九把图纸扔了过去。 “你欠我个人情!”素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冥府之主这次仿佛是认真的,殷九也懒得在跟他打太极,应下了这件事,只说如果最后没能查出来,冥府之主不得怪罪于他。 冥府之主点头,殷九便拿了图纸回府。 他应下这件事也只是为了打发冥府之主罢了,他可没时间去查这个丢了两百年的铃铛。 而且最可笑的就是,连冥府之主都不知道这个该死的铃铛是拿来干嘛的。 合着就是个摆在那里看的物件,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殷九懒得理这件事,到时候期限到了随便对付一下冥府之主就行了。 如果到时候冥府之主还自己曾经委托过殷九干这件事...... 花黎洗干净了脸,他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就是脸被承欢的毛笔糊了一团墨汁。洗完脸之后的他跟讨赏的孩子一样凑到殷九面前,让殷九看看自己洗没洗干净。 “我房里有镜子,”殷九敷衍着。 “你在看什么?”花黎凑过来看七宝转魂铃的图纸,“这是啥?” “鬼界至宝,七宝转魂铃。”殷九回答。 “我怎么觉得......我在哪儿见过?”花黎的头突然开始疼了起来。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4章 但是花黎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这玩意,越想越头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头疼的毛病是怎么来的,或许是待在玉佩里天天想撞墙想出来的吧。 “这是冥府之主托我找的东西,”殷九解释,“已经失踪很多年了,上一次出现还是你抓周的时候。” “那还找个鬼啊,”花黎说,“这冥府之主也是好笑,自己的东西过了这么多年才查,明天我就去他的宝库把他的金银财宝都搜刮干净,反正他也得等到两百年之后才能来跟我算账。我看你也别给他找了,这人根本就看不住宝贝。” 殷九白了他一眼,“这事我会处理。” 花黎嘟囔着自己是为了殷九好,殷九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还不领情。 “承欢洗好了没?你去看着他抄书......”殷九吩咐道。 “不去!”花黎抱胸,“他骂我字写得跟狗爬的一样,我不去!” 殷九觉得好笑,这人怎么跟个小孩一样,还跟承欢置气,“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我倒是想知道,狗爬的字是什么样的?” “你怎么跟那个小混蛋一样?”花黎更生气了,“我这不是不习惯新的身体吗?我原来写字也不这样啊!” 花黎抢过桌上的毛笔,握在手中,抬起手腕时胳膊抖得厉害。 殷九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他让花黎坐在自己的位儿上,站在一边握着花黎的手,拿过一张宣纸。 “你这是要教我写字?”花黎问道。 殷九“嗯”了一声,“多练练能有助于你的灵魂适应新的身体。” 可是,太近了。 殷九离他实在是太近了。 连呼出的气体都能擦过花黎的脸,更何况殷九的手握着他的手,掌间传来了暖意。 连同床共枕都习惯了,花黎居然受不了这个人握着自己的手。 “写些什么呢?”殷九困惑,他望向书架,准备去那里寻几本时下流行的话本。 “殷九......”花黎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 “不不不我不是在喊你,我是想写你的名字,学堂里的先生教书童写字,不都是先从名字教起的吗?”花黎垂下头掩饰着脸上的红晕。 “好。” 笔尖起落,墨色的“殷九”二字被印在了纸上。写完自己的名字后,殷九又握着花黎的手,写下了“花黎”二字。 “手别抖,”殷九轻拍了下花黎的肩膀,“写个字而已,手抖什么?” 花黎紧张得连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他能不手抖吗?殷九离自己这么近,还握着自己的手,写自己的名字。 花黎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期盼着殷九能赶紧教完走人,但他又有点期待,殷九能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会儿。 可他也知道,总有写完的那一刻。 殷九放开了他的手,“你自己练一练吧,我去找承欢了,他怎么洗脸洗了这么长时间。” “好,”花黎应声,但是连脸都不敢抬起来。 殷九全当他正专心练字,也没管别的,径直出门去找承欢。 当瞥见殷九离开之后,花黎放下手中的毛笔,他将那只被殷九握了半天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装作旁若无人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他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心动了。 花黎突然好想在殷九身边多待上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里,花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睡觉也在想,吃饭也在想。 他喜欢殷九吗? 他崇拜过殷九,他曾经在那群妻妾欺负殷九的时候维护过他,他感谢殷九在他死去后那么多年愿意搜魂救他,可是他真的喜欢殷九吗? 他又想起了小时候父王抱着自己说:“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是得不偿失的死招,你要想清楚,那个人值不值得?” 花黎失去了狼王宴上的记忆,他想问问过去的自己,愿意为了殷九放弃性命,是不是因为他值得。 殷九看花黎又在发呆,便拿着筷子敲了敲碗。 花黎回过神,看着饭桌上又是只有自己和殷九两人,他问道:“今天步惜雪怎么没过来?” “她离开了,”殷九道,“她又不能在我这里待一辈子,出了月子自然是要离开的。” “嗯。”花黎应了一声。 “我当年捡她回来只觉得有意思,但终归和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对了最近我打算去一趟魔界,去寻七宝转魂铃。”殷九放下碗,捏了捏指头,“今日冥府之主把我叫去,说前段时间有人似乎在魔界见到了七宝转魂铃。当年在他门下修习搜魂术,我欠他一个人情,自然得还。” “嗯......” 看花黎也吃完了,殷九示意丫鬟把饭菜撤了。 “说起来,”殷九想了想,“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大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花黎愣了一下,那自己岂不是要和殷九分开很长一段时间。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你在我这里也借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吃穿用度都算我的,你当年在离魂天待我的恩情我也差不多还完了,你看要不......你搬出去住?”殷九问。 他还要赶自己走。 这不能忍。 “我陪你去魔界吧,我会戴好那个可丑可丑的斗笠的,尽量不让别人发现自己,”花黎抬头回答,“你看你路上肯定也需要下人服侍你,带上我你就能省这笔钱了,我不要工钱,你别赶我走就行。而且我要是想查父王的死因,肯定得回一趟魔界,跟着你不是顺便吗?” “可那是炽天魔尊掌管的魔界啊,万一被人认出来了,又要无端惹出些麻烦。”殷九问。 “我......我带张人皮面具不就行了。”花黎狡辩。 “风险太大了,”殷九说,“你还是放弃吧。” “魔界那么大,只要咱们不去魔界王都不就成了,我当年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但是主要待着的地方还是王都啊,他们不一定能够注意到我的。”花黎说。 “我确实不去王都,”殷九松口,“冥府之主吩咐我去江城都的都府——丽疏。” “那里离王城远着了,认识我的人不多,”花黎抱着殷九的胳膊,“就这么说定了,我和你一起上路,我熟悉魔界的情况,还能给你当个向导啥的。” “你别给我惹事就成,”殷九抽出自己的胳膊。 “不惹事不惹事,我到时候就能给你介绍魔界好吃的好玩的......”花黎似乎是想起了之前在魔界生活的往事,心情突然低落,“不过,也不知道过了一百年,魔界是否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那些人,那些事是否已然时过境迁。 听步惜雪说,他死后的魔界乱成了一锅粥,炽天魔尊不擅长政务,又孤僻自大,魔界的百姓都恨透了他。炽天魔尊登上尊位之后就开始重修离魂天,他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修建奢华绝伦的宫殿,试图掩盖花黎与其父王的痕迹。 步惜雪还说,炽天魔尊但凡听到花黎的姓名,都会杀无赦。明明这个人是靠着花黎的名号才登上了尊位,如今却翻脸不认人。 “花黎,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会变的。”殷九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 “其实,我也该去一趟魔界了,”花黎摸着殷九放在自己肩膀的手,“那里毕竟是我父王的领土......殷九,你曾说我在我父王死后接管过一段时间的魔界,那个时候我是个好的君王吗?” 那段时间...... “我不知道,”殷九回答,“你应该自己去魔界问问。” 花黎正要感慨的时候,发现殷九已然起身出了饭厅。 殷九撇下花黎一人去了书房,坐在椅子冷静了好久才平复下来,随后他写了一张字条,伸手招来自己养育多年的青鸾。这种鸟儿原是西王母的侍女,但因其能遍行六界,常被用来传递书信,交流信息。 殷九将字条绑在青鸾的腿上,喂了她一颗饵料。青鸾挥舞着青蓝色的翅膀,朝着天空飞去。 而不久后,远在魔界的步惜雪收到了来自鬼界的信,她一手摸着青鸾的翎羽,一手拿着信纸,上面用徽墨写了四个大字:鸟入樊笼。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5章 虽说不想掺和魔界的那些权力斗争,但是花黎还是很期待能够回到魔界,哪怕只是在离王都很远的地方看看,花黎都觉得心满意足。 他最近没怎么出门,所得到的消息全都来自殷九,每日花黎都会围着外出归来的殷九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殷九总会跟他说再等等。 然后花黎就会缠着他问还要多久,什么时候出发,要带什么东西,行李准备好了吗这一系列的问题。殷九就会用手指抵住他的唇,让他别说话。 花黎知道殷九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只会让自己住口,但他就是爱缠着殷九问,乐此不疲。他爱听殷九说话,也爱看他的喜怒哀乐,更喜欢观察在自己问完问题之后,殷九的态度。 可殷九总是淡淡的,笑也是,怒也是。不愿意施舍太多的感情给他人,最多最多也就是在被花黎缠着烦了的时候,转过身不理他。 花黎有点想念那个当年一脚把他踹飞了的殷九。 至少他讨厌还是喜欢花黎都能看个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猜来猜去的。 花黎为数不多关于情爱的理解都来自于他的母后,那位在魔界几乎都快隐形了的女人。其实说出来大多数人可能都不会相信,花黎的父王曾经是一位痴情种,当年花黎的母后不过是个小小的捕鱼女,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这位渔女,还册封她为正妻。 两人恩恩爱爱走过了十多年的风雨,但是最后这段感情折损在了花黎母后的肚子上。 成亲十余年,未曾有一子。 这在魔尊之位世代相传的魔界,是决不允许的。 魔界可以允许尊主娶一位普通女子,但绝不允许这位女子连孩子都生不下来。 花黎的父王咬着不肯松口,但是花黎的母后却自己带了一位魔界女子回宫。上泰都都主的妹妹,也是当年最适合花黎父王的官家小姐,这是花黎的父王娶的第一位妾室。自那之后,花黎的母后搬出离魂天,移居王都五百米开外的听风台。 可是那位妾室也没能给花黎的父王产下一子。 紧接着第二位,第三位......魔界众臣终于发现,他们的尊主,或许注定了这辈子不能拥有孩子。 可是事情偏偏就这么巧,在第七位妾室入住离魂天的第三天,花黎的父王抱着一个孩子来到离魂天正殿,他向众臣宣布,这是花黎的母后为他生下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花黎。 时至今日,花黎从不肯相信自己是父王的亲生儿子。据说母后搬往听风台后,两人就再未曾见过面,又怎会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出来。可是魔尊需要孩子,魔界需要继承人,那么花黎就被糊里糊涂地盖上了这个帽子,成为了魔尊之子。 童年时期,花黎大多数的日子都是跟着母后一起住在听风台。母后总喜欢把花黎抱在花黎,然后捏着他的小手,因为母后说,多捏一捏,花黎就能赶快长大。母后不爱提及花黎的父王,有次无意间花黎问起,母后弯下腰,拉着花黎的手,说:“无论如何,我都未曾后悔嫁给你的父王。” 后来母后逝世,父王一夜白了头发。而后的百年里,他空守着没有魔后的离魂天,他不断地娶女人进来,但未能有一人能为他诞下一子。 听风台四方有树,待到风起时,绿色簌簌,故而名为听风。 某次花黎于听风台无意窥见父王抱着母后生前爱穿的衣裳,跪坐于听风台之中,四方风起,淹没了魔界最尊贵之人的泣音。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辜负了一次,便再也追不回以往。 从那时花黎便按按发誓,他若是喜欢上了谁,就把那人放在心尖上宠着,绝不辜负。 可是如今他喜欢上了殷九,却根本无从知晓殷九的心意。若是殷九和自己一样就好,若是不一样,花黎只想默默地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 花黎装了一肚子的苦水无处倾诉,带着斗笠,出了门。 殷九的当铺在鬼市与黄泉路的交界处,恐怕也是托了冥府之主的照拂,才将当铺开在这么一个招生意的好位置。出了当铺门向左,便是闻名于六界最大的集市——鬼市。鬼市白日里并不开张,等到了黄昏,冥府散值,鬼市燃起鬼火,这便是鬼界最热闹的时候。 鬼界宛如一条玉如意,一头是荒芜之地,一头是冥府,中间由黄泉路链接。黄泉路的两旁是终年死寂的三途河。冥府由冥府之主坐镇,掌管魂魄轮回、赎清生前罪过。冥府内设十八层地狱,用以处罚那些罪孽深重的人。挨过罚后,那些鬼魂就会被送入轮回台,绕过三生石,喝一口孟婆汤,越过奈何桥,重入人界。而那些不愿意入轮回的孤魂野鬼,则不会踏过黄泉路,而是群居在黄泉路另一头,时间长了这里的怨鬼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鬼市,隔着黄泉路与冥府遥遥相望。 鬼市上大多数物件来自于人界和妖界,魔界的东西也能寻到不少,但是仙界和佛界的就实属少见。因鬼市无人看管,也没有规则,这里是六界最混沌不堪的地带,花黎猜测当初殷九选择在这里定居,恐怕也是为了在此躲避仙界和魔界的追究。 花黎今日去鬼市,找了一处幽静的巷口,巷口内有一断头秀才鬼,花黎平日里看得绘本都是出自这秀才鬼之手。 花黎想着这秀才写个男欢女爱的故事这么拿手,那不如来给自己出出主意,该如何俘获殷九的心。花黎随手扔了两串吊钱给他,让他辞了手头上的事,专门陪自己唠嗑。 “我这写的都是男女之情,你喜欢的是个男的,你这让我怎么出主意?”听懂了花黎的来意,秀才鬼一拍镇纸,一副难为读书人的样子。 “总归这世间的情啊爱啊不都是一个玩意吗?仙界人界魔界的男女之情是一个东西,怎么偏偏换了个性别就变了味。”花黎摇晃着手里的吊钱,“你要是帮我出出主意,我再多给你一串吊钱。” 反正也是殷九给自己的零花,花黎这几日不出门也没地方用。 “行,”秀才鬼看着那串吊钱心动不已,“所谓男女之情......啊不所谓情爱,要么缘起于一见钟情,要么是日久生情。” “一见钟情就罢了,这都同吃同住多久了,他对我还是冷冰冰的。日久生情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花黎回答,“那怎么个日久生情?” “多接触,多交流,”秀才鬼一开折扇,“闲来无事可以写两首情诗,找时机邀他出门走走,送些贴心窝子的礼物,春日便带他去杨柳堤岸,送一枝带雨桃花,夏日便去月下荷糖,送一株如水莲子(取自“莲子清如水”,谐音恋子情如水),秋日则登高望远,送一包**香囊,冬日则立于庭院望雪......” “你这酸得我牙疼,”花黎出口打断,“看不出来你还挺擅长这事,家中妻妾几位啊?” 秀才鬼扇扇子的手停了下了,“公子莫笑,我未曾娶妻,便做了刀下冤魂。” “因何而死?” “君王不仁,苛捐杂税,我八十老母被收税的官差活活打死,”秀才鬼轻笑,“我趁半夜三更潜入那官差家里,砍了他八刀。后上京企图弑君,被宫中巡逻的侍卫发现,乱刀砍死。” 花黎无法想象眼前这握笔写男欢女爱的书生,竟有过这样的遭遇。 “后阴曹地府判我入刀山地狱,我认罪受刑,但刑满仍不愿转世投胎,所以灵魂徘徊于鬼市之中。”秀才鬼苦笑着。 “为何不投胎?”花黎问,“你母亲或许在奈何桥畔等你......” “我还没等到那狗皇帝暴毙而亡,我还没等到那暴君被斩杀,”秀才鬼握紧拳头,“我不会投胎的......直到这江山海晏河清......” 花黎愣在原处,这秀才什么好主意都没给自己出,倒是让花黎想起了远在魔界的炽天魔尊。那是否也有人和这秀才鬼一样,受尽折磨。 花黎没再多问,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搜出来给了秀才鬼。 “公子?公子你这出手也太大方了,”秀才鬼看着花黎要走,赶紧开口道谢,“我下次写了新书必定亲自送到你府上,不知公子住在何处啊?公子......” 秀才鬼没能叫住花黎,花黎跟逃命一样,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一步走跑回了当铺。 靠在门上过了许久,花黎才缓过来。 如果炽天魔尊真的如步惜雪所说,真的残暴不堪的话......作为父王唯一的子嗣,花黎应当有义务救魔界万民于水火之中。 刚好此时殷九从内室出来,还没等花黎开口,殷九便说:“时间定下来了,一月后我们去魔界,你看着时间准备行李吧。”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6章 能回魔界,花黎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不管怎么说魔界都是生养他的故乡。 只是殷九再三叮嘱,要花黎隐藏身份,要是被炽天魔尊发现,他们俩都得玩完儿。 一个月后殷九收拾行李启程,和花黎一起前往魔界江城都。 魔界八都之一的江城都,位于王都东南角,贸易昌盛,交通通达,是整个魔界最像人界的地方。能在这里找到客栈,找到临街售卖的商贩,找到凭栏吟唱的歌女,不必担心一出门就被某个起了兴致的高手给杀死,吸干一身的灵力。也不必担心被开矿的地主强行拖走,永生永世开采那些色彩纷呈的矿石。 刚到了丽疏城,花黎就见到了守卫盘查。不过还好殷九有的是办法,拿了张画皮铺在两人脸上。魔界的这些杂兵看不出区别,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放任殷九进了城门。花黎想探头出去看看,却被殷九拉回了马车里,说是如今魔界乱得很,别平白无故惹出风波。 花黎也知道,便收起了好奇心乖乖坐在马车里。这一路就到了客栈,花黎下了马车后直接进了客栈,殷九只要了一间房,付了房钱后便打发花黎去二楼休息,自己则在楼下跟掌柜打听事。 花黎觉得这来了魔界一趟就跟坐牢一样,啥都不能看啥都不能问,除了呼吸的空气是魔界的,其他的和魔界毫无关系。 花黎伸手正准备推开窗户透个气,但想到殷九的叮嘱,最终还是作罢。要是平白无故惹出祸来,殷九怕不是立马把自己踹回鬼界。 以前的花黎在魔界可以算得上是横着走,出个门都是前用后簇的,四方招摇,可是现在却要躲躲藏藏的,想想就觉得窝囊得不行。 没办法啊,要是被现任魔尊发现自己的前任还活着,花黎就惹了**烦了。 本以为不去王都就不会有人认出来,谁知道刚进丽疏城,就遇到了盘查。 殷九回房时花黎正趴在木桌上,殷九估计他随自己一路到魔界,耗费了太多体力,他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佛界一朵普通的莲花,相比于他原来的身体不知道差了多少,殷九怕他撑不住,便伸手准备渡一点灵力给他。没想到刚抬手花黎就挠着脑袋,撑腮看着殷九,“外面情况怎么样?” 殷九放下手,收回灵力,“还在盘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花黎失落地低下头,“我还是不能出去吗?” “最好别,”殷九坐在他身边,“我刚才跟掌柜的打听到,有人见到七宝转魂铃出现在丽疏附近的一个村落里。如今丽疏城里戒严,明日我们就启程去那个村落,到那时你约莫就能自由走动了。” 花黎满心都是能在魔界的街上逛一逛,完全没注意到殷九这番话是否合理。 “真的吗?”花黎抬头问,“太好了,明早几点出发啊?” 殷九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眼神飘忽不定回了句:“明早我会叫你的。” 花黎开心不已,起身扶着殷九的肩膀,给他捏一捏。他记得小时候母后的肩膀经常酸得要命,花黎便去离魂天的御医那里学了一手按摩的本事,“今**也累着了吧,不如我们早点休息吧,对了这家客栈应该是提供饭菜的吧,我去给你点几道魔界的特色菜,哦对了我最好还是别出门,那我给你报名字你跟小二说吧......” 花黎摇晃着殷九强迫他记下那些菜名,还一直念叨着“不会吃的人生根本就没有乐趣”“不尝尝这些魔界算是白来了”,末了花黎还特地嘱咐殷九一定要买一种名为“火烘肉”的小吃,那是他最喜欢的街边售卖的零食,也不知道一百年过去了人们的口味变了没。 怕他再生伤感,殷九照做吩咐小二去买,可是当小二上菜时,花黎发现小二买了五六包火烘肉回来。 “我吩咐他买的,多余的你明天带在路上吃吧。”殷九拿了双筷子递给花黎。 花黎心里一暖,没想到殷九虽然看起来不冷不热的,但有时候居然这么贴心,那是不是说明殷九对自己也有意思呢? 花黎心里小鹿乱撞,但是又不敢张扬,只能闷头扒饭吃。 但是他又害怕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殷九或许只是弥补在自己不能到处逛逛的遗憾?又或许是殷九嫌弃他话多,拿这些吃的来堵自己的嘴。 花黎想了又想不知道该怎么和殷九说,开口问了句不过脑子的话:“为什么你只要了一间房啊?” “出事能够相互照应,”殷九解释,“以你现在的身体,魔界但凡来了个厉害角色,你就只能被打追着打。” 花黎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但是怎么听都觉得殷九给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殷九,是我的错觉吗?我为什么觉得你一直在找机会跟我睡在一起呢?”花黎伸手把头发绕在手指上,不经意地撩拨着殷九。 反正盲目地猜殷九的心思还不如直接问出来。 花黎装作表面无事发生,内心却紧张得要死,他期待着殷九能给个稍微暧昧一点的回答。 比如说,是为了离自己近一点,又或者是喜欢自己的气味或者温度。 “你的错觉。”殷九冷漠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花黎的心就像瓷碗摔在地上,哐当摔成了两半。 殷九真的不喜欢自己...... 哪有这么回答的...... “我没有找机会和你睡在一起,我是真的担心会有人袭击你,”殷九夹了一块火烘肉放在嘴里,味道好像还可以,花黎别的不行,吃喝玩乐倒是真的有一手。 “真的吗?那出事了你会保护我的吗?”花黎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要是能在他身后安个尾巴,他一定能摇晃到残影。 “看情况......如果你太碍事了我不会管你的。”殷九回答。 虽说殷九的回答并不让花黎十分满意,但是花黎已然被那句“我是真的担心你”给迷得晕头转向,“火烘肉好吃吗?” 殷九咽下了肉块,“还行。” “那你多吃点,”花黎拿着筷子疯狂给殷九的饭碗里夹肉,“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这个,出了魔界别的地方就买不到了,这个菜也很好吃......对了还有这个......” 花黎的眼里似乎有星光闪烁,他拿着筷子在殷九的碗里堆起了小山,他幼年体会的情爱源自父母,可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苦楚至极,不可追回。而在关满了各式各色妃子的离魂天里,未曾有人教这个嚣张跋扈的皇子该如何向心爱之人示好,花黎无师自通地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把自己喜欢的都和他分享。 殷九想起离魂天大火后,殷九去了鬼界,在冥府之主手下谋个差事。冥府之主忌惮天将殷九的恶名,不愿意教授他搜魂术,殷九跟在他手下,费心费力地讨好。某次冥府之主拉着自己去玉兔的宴会,龙王曾是花黎的好兄弟,见到殷九心生感慨。他调笑着拿出六界美人榜调侃,说花黎这个不要脸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第一位。 殷九听到花黎的名字便如同惊弓之鸟,毫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翻身越过案台,从龙王手里抢过美人榜,他在密密麻麻的榜单上搜寻花黎的名字,盯着“星眸月影,万花归一”四个字看了好久。 月影未曾见到,星眸...... 殷九给自己倒了杯茶,哪怕是把这夜空所有的星光都揉在一起,也不及眼前这个人半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7章 洗漱之后,殷九靠在床上看着《般若经》,他妄图从这里来寻七宝转魂铃的用处。 “你不睡吗?”花黎的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掩饰着腮上的坨红,“魔界夜里冷得很,我能靠你近一下吗?” “你哪日晚上不是贴着我睡的,”殷九翻了一页,“今日怎么突然开窍了,知道问一问我的意见。” “有吗......”花黎这才想起来那个难以启齿的习惯。 殷九没理他,兀自看着自己的书,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随后呼吸声的主人伸手抱住了殷九的大腿根,那可真是个要命的地方。 殷九原本还能定神看书的,这下愈发忍耐不住。 “花黎,花黎......”殷九摇晃了花黎两下,也不知道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就是叫不醒。 花黎自然是装睡的,他就是想占殷九的便宜,想着平日里抱着殷九睡殷九都没什么反应,如果自己的动作过分一点,把殷九的欲望给撩拨起来,或许两人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 可是花黎忘了,他面前的人是殷九啊。 天将殷九,屠了西山妖兽的殷九。 殷九掀开被子,抓住花黎的手腕,掌心凝聚灵力,一掌给人推到地上,动作麻利如同行云流水,末了还装作关心地问了句:“醒了吗?” 就好像刚才把花黎推下床的人不是他一样。 花黎揉着自己被撞了个大包的脑袋,哼唧唧地想,这人好凶。 “再不老实就去地上睡,”殷九白了他一眼,指了指刚才花黎睡着的被窝,“下不为例。” 花黎乖乖地上了床,然后把自己的布枕头抱在怀里,背对着殷九睡着。他就差在自己背后写上“小爷生气了”这几个大字了。 殷九觉得时间也不早了,放下经书,钻进了被窝里。 第二日清晨,殷九很早就起了床,他叫醒了花黎说今日带他出去走走。 花黎像是把昨晚的事情都忘了一样,兴奋地戴上殷九给他准备的人皮面具和帏帽,他终于可以正儿八经地在魔界好好逛一逛了。 不过殷九给他戴上的这个帏帽,四周垂下的不是半透明的薄纱,而是实打实的黑色绸缎,这阻碍了花黎的视线,他小心地牵着殷九的衣袖角。花黎不自觉想起了成婚时,夫妻二人手中牵着的红绸带,而自己现在带着帏帽,被遮盖住视线的样子,不是与盖上红盖头的新娘子有几分相似吗? 虽然他更想让殷九来当新娘子...... 花黎先是听到了两声兵刃相接的声音,然后听到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这是到了殷九要调查的那个村子吗? 他们似乎到了个非常热闹的地方,但是在殷九和花黎进来后,所有的声音都静默了。随后花黎的耳边传来一些细微议论的声音。 “谁啊这是?” “后妃殷九?” “别!你不要命了!殷九最恨别人这么叫他了!” 花黎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这里的人都认识殷九吗? “殷九......”花黎不安地扯了扯殷九的衣角,“这里是什么地方?” 殷九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往前走。 “殷九......”花黎觉得不对劲,这里绝对不是殷九跟自己说的那个村子,殷九到底把他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殷九!”花黎加重了语气,可是殷九还是不理他。 “后妃殷九?你也来与我比试吗?”花黎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男人洪亮如钟的声音,这声音花黎之前从未曾听过,但直觉这是个魔界修行多年的高手。 男人还在和殷九说话:“你身后跟着的这人是谁?鬼鬼祟祟地,不知道这丽疏比武场的规矩吗?” 丽疏比武场?什么玩意?不是说好去丽疏附近的村落吗?殷九在骗自己吗? 花黎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抱歉......”花黎耳边传来了殷九的声音,“花黎,我骗了你。” 随即殷九伸手扯掉了花黎头上的帏帽,花黎这才看清楚,根本没有什么村落,花黎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标准的魔界比武场。 殷九回头伸手扯掉了花黎脸上的人皮面具,比武场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花黎。 “魔尊花黎......是魔尊花黎!” “他居然没死!他居然没死!” 比起周遭的慌乱,花黎只是冷静地看着殷九,像极了被主人丢弃到路边的狗,“你骗我......” “是,”殷九回答,“步惜雪生完孩子后就来了魔界,我骗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利用你的名义,让步惜雪的政变顺利实施......魔界只信‘魔尊花黎’一人,能杀死炽天魔尊君临魔界的,也只有‘魔尊花黎’一人。” 他从一开始就把花黎算尽了自己的局里,欺骗他步惜雪离开,以调查七宝转魂铃为由头骗他来魔界。原本殷九以为步惜雪生完孩子后那段对炽天魔尊的控诉会让花黎起戒心,但是殷九没想到这个人这么相信自己。 他编的谎话蠢得可以,但是花黎就是傻乎乎地信了,跟着他跑到魔界,来到炽天魔尊为了炫耀自己的灵力而设立的丽疏比武场,来取下炽天魔尊的头颅。 花黎抬手,掌心对着殷九。 殷九知道,这么做花黎会恨自己,他从不会为他人考虑,殷九习惯了去算计别人。 可是花黎最终放下了手。 他下不去手。 真是窝囊啊...... 花黎讨厌殷九把自己逼上这条路,讨厌殷九对自己说谎,讨厌他前一秒还温情脉脉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可是...... 他没办法对这个人出手。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他与殷九想要活下来,只能杀了炽天魔尊。 丽疏比武场瞬间戒严,布防在这里的守卫端着兵刃出阵,比武场上围观的魔界臣子纷纷祭出法器对准了花黎。殷九祭出将墨剑,护在了花黎身前。 “花黎......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还活着!这不可能!”站在比武场正中央的男人身着黑色朝服,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花黎猜测这人应该就是殷九和步惜雪口中的炽天魔尊。 花黎回来了,也就意味着他如今握在手中的权力,金钱全都得悉数交还给他。 他算计步惜雪,算计上泰都的都主,杀了那么多人才夺回的尊位,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交还给花黎! 他不能让花黎活着! “我对付炽天魔尊,你对付守卫,”殷九退后一步,在花黎耳边小声说道,“等今日的事情解决后,我随你处置。” 话音未落,殷九捏碎手中用以发射信号的灵符,灵符化作一只飞天的凤凰飞向空中,随之绽放如同烟花。殷九一跃而起,将墨剑瞬间化作百尺之长,剑身环绕着诸多经文,殷九如同手持权杖的天神,举起将墨剑朝着炽天魔尊砍去。 炽天魔尊闪身避开,他这才发现那将墨剑浑身缠绕的经文竟是佛界之物!难怪殷九收起了诛邪剑,只用将墨剑来对付自己。 佛界之物专克妖鬼,而炽天魔尊正是妖盟出身,为了不让魔界之人发现自己并非来自魔界,炽天魔尊当年处理掉了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甚至包括辛苦养育自己多年的养父母。如今这秘密只有当年傻了吧唧被自己骗了多年的步惜雪知道,看来步惜雪也和殷九联合起来了。 很快,殷九抬起了剑对着炽天魔尊落下第二击。 步惜雪在附近布下的军队收到信号之后纷纷冲进比武场,将比武场包裹得水泄不通,兵士们高呼着“戮炽天,求安宁”的口号,与炽天魔尊留在比武场的臣子们缠斗在了一起。 而花黎那边,无数魔界守卫拿着兵刃朝他袭来,花黎阴着脸将这比武场的一砖一瓦全都化作上百上千条刀刃。刀刃如同游蛇,毫无规律地在空中乱舞,霎时间血浆漫天,那些守卫连避开刀刃的攻击都来不及,更不要说靠近花黎一步了。 这也是为什么殷九会选择自己对付炽天魔尊,而让花黎对付众多的守卫。万物化刃在在群体作战中,几乎是一种剪草为马、撒豆成兵的霸道法术。花黎能够让这比武场的一草一木都化作刀刃为自己所用,这也是为什么花黎一族凭借万物化刃,掌控魔界千万年之久的原因。 “别杀我!我也是被逼的啊!”花黎听到了一个守卫的哭喊,将刀刃转移了方向,其他守卫看到花黎不杀投降者,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宣誓效忠。 而一旁的炽天魔尊看着自己的军队纷纷转投花黎,准备伸手轰死那群不忠之臣,但没想到殷九第五击已然落下,炽天魔尊避开刀锋,心想这天将殷九的本事莫不是他人吹出来的,只知道拿着一把巨大无比的剑对着自己一通乱砍,每次都被自己躲过去了。 正在他怀疑殷九时,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炽天魔尊慌张地看着地面,他这才意识到殷九并不是在砍自己,而是以比武场为图,画出了佛界最常见的镇妖阵,那五道劈痕泛着佛光,将炽天魔尊彻底锁在了阵眼中央。 佛光四起,将炽天魔尊逼出原形,此刻魔界众人才发觉,那坐在尊位上坐了好几年的炽天魔尊,居然不过是一条黑蛇。 堂堂魔界居然跪伏于妖族之下,真是荒唐透顶。 殷九落地,将诛邪剑递给花黎。 “魔尊之位,丢失百年之久,如今该物归原主,”殷九知道花黎此刻还生着气,但是炽天魔尊的头,只有花黎有资格砍下。 只要花黎杀掉炽天魔尊,六界就会知道,魔尊花黎已然归来。 花黎面无表情地接过诛邪剑,掷出剑刃,一剑砍断了黑蛇的七寸,那黑蛇抽搐两下,一命呜呼。 魔界众人见炽天魔尊已死,纷纷跪地,迎接魔尊花黎的归来。 新王归位,群臣来朝。 此时魔界天空下起了细雨,打在花黎的脸上。 说来也是荒唐,千万年间花黎的先祖,第一代魔尊就是在比武场屠了魔界几大高手,才得了尊主之位,自那之后,一直混沌不堪,群雄割据的魔界,有了属于自己的王者。 而如今,他这个废物,却享受着与先祖同样的荣耀。 花黎看见不远处殷九走到比武场的中央,取走了插在黑蛇上的诛邪剑。殷九仰头看着天空,任由冰冷的雨顺着脸庞滑落。 那么寂寥,又那么孤独。 殷九总是这样,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化作沙粒,消失于无形之中。 “你那日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收留步惜雪吗?”诛邪剑化作光点飘散在空中,殷九站在光芒凝聚处,“因为我需要她,需要她的上泰都,需要她的人脉,需要她与我合谋,将魔界归还给你,我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花黎不明白,殷九筹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殷九没有直面回答,”罢了,你若是记恨我,我说过我随你处置。” 花黎伸手,殷九站着的石块瞬间化作了数十条刀刃,将殷九的手脚捆住。 花黎怒气冲冲地甩开那些宣誓效忠的臣子,走到了殷九面前,跪在地上的众人还以为花黎这就要翻脸不认人的时候,没想到花黎只是伸手捏了捏殷九的脸。 好软...... 花黎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没找到机会,再加上自己要是捏了殷九的脸,肯定会被殷九从天上打到地下,结果没想到今日怒火中烧,花黎也顾不得那些,伸手就在殷九的脸上揉了一把。 然后又恬不知耻地揉了第二把。 爽!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8章 花黎原本以为殷九会怒不可遏,挣开束缚把自己打一顿,抑或者是心怀愧疚,任由自己处置。可谁殷九都没有,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看着花黎如同看见了鬼魅幽灵。 “不要......”殷九鲜有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挣扎着想要甩开那些万物化刃的绳索,以他的灵力,只要一弹指就能将这绳索解开,但是殷九就跟疯了一样,对着花黎怒吼:“解开!我让你给我解开!” 他似乎回想起了百年前离魂天里,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也是如此,被捆缚的手脚,举刀而来的花黎...... 花黎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将化作刀刃的石块恢复原状,伸手扶着殷九,“你怎么了?” 殷九才如梦初醒,甩开花黎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像是警告似地通知花黎:“别过来!” 殷九从怀里掏出第二只灵符通知步惜雪大事已成,橙红色的烟火飞腾直入空中,绽开之后宛若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很快,四周人声鼎沸,一支仪仗队抬着銮辇冲进比武场,将花黎与殷九团团围住。 这是步惜雪安排好的,接应花黎的御座。 一位看起来衣着不凡的将领走上前,恭迎花黎上銮辇。花黎回头看了一眼殷九,他不顾周围人的眼神,固执地将殷九拉到了銮辇之中。没想到殷九一进去就找了个角落把自己缩在里面,跟被吓破胆的仓鼠一样。 “抱歉,我不该......”花黎打破了沉默,他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殷九的反应这么大。 殷九出口打断,“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的,那个人不是你。 哪怕那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哪怕那个人与你的气息、身形别无二致,我也相信,那个人不是你。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好吗?”花黎尝试着离他近了一点,“你刚才吓得脸色都白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 哪怕当年在离魂天的后宫里,被后妃欺负成那个样子,殷九都没有怕过。 殷九咬着唇不肯多说。 花黎怕再次吓着他,便不再多问。他无意间瞥见放在銮辇角落里的一块虎皮毯子,便扯了过来准备给殷九盖上,但没想到马车不知碾过什么东西,晃荡几下,殷九没坐稳,一下子倒在了花黎的怀里。花黎赶紧给他裹上虎皮毯子,把人搂在怀里。 殷九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屈服于花黎。 没办法,他始终痴恋于花黎怀抱的温暖气息,如同那些酒肆里的酒徒一般,上了瘾。 他想着这个味道想了一百年。 “告诉我,好不好?”花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在那阴阳相隔的一百年里,殷九只能在梦里听见的声音。 妖界修炼千年之久的魅妖在殷九的心里也不及花黎半分,因而他所有的定力在花黎面前都溃不成军。 “殷九,我会保护你的,”花黎捉住殷九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曾经......”殷九声音沙哑,“有人把我绑着,将我......千刀万剐,用刀划开我的经脉,而那把刀没有任何灵力,就是人界的一把普通的刀,所以我死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开膛破肚......” 花黎的手颤了一下,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对殷九做出这种事。 虽然那把没有灵力的刀伤不到身为仙界将领的殷九,也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可是,那可是千刀万剐啊。 花黎光是想象那个场景,都觉得手指头颤抖不已。 “谁做的?”花黎压制着话语里的怒气,“天帝吗?你那八个哥哥?” “不是......”殷九否认。 “那是谁?”花黎抓着殷九的手,越来越紧,“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殷九咬了下嘴唇,说出了那个他从来不肯相信,但是又不得不去相信的事实,“是你。” “什么?”花黎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震颤了两下。 “是你啊,花黎,”殷九声音低哑,“当年骗我回离魂天,将我捆在寝宫千刀万剐,开膛破肚的人是你......” 花黎的眼前闪过一些画面,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那可是千刀万剐啊,只有人界和鬼界最穷凶恶极的罪犯才会遭受到的刑罚。 更何况殷九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划开经脉,伤口长好了还会被再次割开,不会死,不会伤,但是要忍受那无尽的折磨永无终结。 “你一直在问我,”殷九攥着花黎的衣袖,“我的心在哪里......” “心?”花黎赶紧贴着殷九的胸口听他的心跳,还好,还有跳动的声音。 “我的心还在,”殷九推开花黎,“你要的,似乎不是心脏,而是别的东西。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直到有一天你突然跑到我面前解开了我的束缚,我当时没有多想,只顾着逃跑,不久后就传来了离魂天大火的消息。” 花黎呆愣在原地,他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殷九有多绝望,有多害怕。 “但是,花黎,”殷九道,“那个人不是你,应该是被夺舍后的你,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情。” 人界之人被杀死,不论是刀砍,病死,毒杀,灵魂都可以入冥府轮回台。而没有灵力的武器伤害不到魔界与仙界之人,就算造成了伤口也会迅速愈合。但是若是被带了灵力的武器伤到要害,灵魂则会被肉体波及,一同陨灭。 说起来是仙是魔,寿命比人界不知长了多少,但再无重来的机会。 殷九能在离魂天搜到花黎的魂魄,则说明了花黎的灵魂确实被他人完整地从肉体剥离出去。 花黎不可置信地看着殷九,殷九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相信自己。 殷九相信了一百年,哪怕那个被开膛破肚千刀万剐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也不肯相信是花黎干的。 “殷九......”花黎突然想伸手抱抱这个固执又坚强的男人,可是他最终没有伸出手,他尽可能的去靠近殷九,想给他一点自己的体温,好让他稍微感受到一丁点儿暖意。 他的殷九到底度过了什么样的岁月? 先是从小被仙界当作兵刃使用,大多数的岁月都呆在不见天日的训练室里,见神杀神,见魔杀魔,可用完便弃,徒留了一身的伤口。 后是被魔界的后妃欺辱,筋骨寸断还被赶进了漏雨的柴房,差点把命交代在魔界极寒的夜里。 在那样黑暗的岁月里,只有花黎对他好过。 哪怕在花黎眼里,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只因为殷九是他年少倾慕的英雄,是他掀开轿帘子看到的美人,他便伸手帮了帮。 予他以锦被仙药,为他遮风避雨,可这却是殷九从小到大唯一一次被人当作宝贝一样呵护着了。 花黎突然恨极了那个夺舍自己的王八蛋,他怎么能用自己的身体去伤害殷九,他怎么能伤害殷九,那时候的殷九该有多痛苦。唯一对他好的人,亲手凌迟了他...... 花黎单单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就觉得沾满了血腥味儿。 “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让你愧疚,”殷九恢复了冷静,“我只是要回到离魂天,找出始作俑者。” 然后亲手处决。 ※※※※※※※※※※※※※※※※※※※※ 很抱歉我自己觉得步惜雪的部分写的太过混乱,所以修改了前面的部分章节,对修改部分做一个解释,方便看过未修改部分的读者理解,以下是修改过后的内容总结:1,步惜雪生完孩子后,控诉过炽天魔尊,但是并没有告诉花黎自己的政变计划。2,步惜雪随后无理由离开,殷九欺骗花黎自己并不知道步惜雪去了哪儿。3,殷九以寻找七宝转魂铃为借口骗花黎来到丽疏比武场,借机杀掉炽天魔尊。 真的很抱歉修改了部分内容,影响了大家的观看体验! 第19章 殷九卷着虎皮毯子窝在自己身旁,闭目养神,但看起来像倦了的猫一样,花黎伸手给他拢好毯子,正准备跟殷九说自己愿意以后好好照顾殷九时, 却听见銮辇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魔尊,九将军,臣下云弈,能否进来与您一叙。” 花黎扶额,这到底是哪个混蛋跑来坏自己的好事:“进来吧,”。 殷九听到声音,从被子里钻出来,他似乎与这人之前认识,点头示意,“好久不见,云弈。” “好久不见,九将军,”云弈转身面向花黎,“魔尊......” 花黎仔细打量着这个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当年父王手下的一位文官,专门用来......记录自己有没有好好听夫子上课的。 “哦,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给我写‘今日不专心’的那个书童!我拿糖贿赂你都不行的那个!”花黎指着云弈,然后转头附耳殷九,“当年我们管他叫铁骨铮铮云夫子。” 殷九推开他的脑袋,让他在外人面前正经一点,“有事吗?” “来与许久不见的魔尊打声招呼,”云弈浅笑,“魔尊与我当年关系可差了,这不是上赶着过来拍马屁吗?” “别贫嘴,”花黎说,“你们一个个的联合起来骗我这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 “这......”云弈抬头看了眼殷九,又看了眼花黎,“等眼前的事过了,您再来找我们算总账吧。” “眼下魔界是个什么情况?”殷九问。 云弈深吸一口气,“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当年炽天魔尊为了炫耀自己的灵力高强,设了这个丽疏比武场,三十年开一次,扬言谁能在丽疏比武场打败他,谁就是下一任魔尊。再加上魔界这么多年都不满炽天魔尊的做派-......花黎,你现在算得上是众望所归吧。” 花黎得瑟得扬起了头。 云弈道:“可麻烦的在于,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伙人想要炽天魔尊的命。” “谁?” “炽天魔尊的鎏王妃,”云弈道,“顺便提一句,别在步姑娘面前提这个人,步惜雪会当场把你冻成冰渣渣的。” 花黎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示意云弈继续往下说。 “昨日收到的消息,步姑娘准备出其不意攻打离魂天,可没想到鎏王妃将离魂天封了起来,联和几个忠于炽天魔尊的臣子,对抗步姑娘。我们这番回去,恐怕就要面对一场死战。”云弈看了眼殷九。 “打仗就打仗,你看殷九干什么?”花黎下意识觉得云弈来者不善,将殷九挡在自己身后。 “没什么,这事我们后头再说,”云弈转而看向花黎,“不过我想先确认一件事,花黎,我们这番去了王都,你必定会成为魔界的魔尊,所有的责任和义务都得你扛下,如果你愿意,这驾銮辇会带着我们去往王都,如果你不愿意......” 殷九的眼里闪现出杀意。 “我愿意,”花黎打断了云弈的话,“你们都把想成什么人呢?我当年确实顽劣不堪,体弱多病,但是只有我是作为魔尊唯一的继承人被抚养长大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殷九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别这么看我,”花黎躲闪着殷九的眼神,“我之前只是没想好罢了,你要是一睁眼我告诉你你爹没了,你也没了,你什么反应。” “我爹没了,我挺开心的。”殷九塞了花黎一句。 花黎撅嘴,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自己是在比喻吗?比喻啊!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着去往王都,支援步姑娘。”云弈道,“到时候,还望九将军多多关照。” 这话花黎就听不明白了,攻城和殷九有什么关系,“你把话说清楚。” “等魔尊陛下到了离魂天就知道了。”云弈回答,“等到了王都外,与步姑娘汇合我们再做商议。九将军和魔尊恐怕都消耗了不少灵力吧,我就不多打扰了,两位注意休息。” 云弈推开銮辇的门走了出去,他不提花黎还没觉得灵力有些亏损,他一提花黎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直往殷九身上倒。 “你睡吧,”殷九没推开他,而是扯了身上的虎皮毯子给花黎盖上,“我看着你。” “嗯,”花黎也没管他说了什么,蹭了蹭殷九的腿就闭眼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到第三天傍晚,快到步惜雪驻军的地方才醒过来。云弈担心他身体,喊了随军的大夫过来诊脉,大夫只说花黎灵力消耗过大,需要多休息。这几天花黎睡了多久,殷九就在他身边守了多久,云弈素来是七窍玲珑心,一眼就看穿了这两人之间不太正常的关系。 花黎睡多了,走起路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步深一步浅。偏偏那群驻军的兵士纷纷跪下来迎接花黎,花黎想装作威风凛凛的样子走到大帐里,结果没走两步脚就麻了。殷九看着他真是哭笑不得,只能扶着花黎走进大帐。 花黎扶额,觉得好丢人,但是想想自己是靠在殷九怀里的,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大帐内步惜雪穿了一身军装,还在为了攻下离魂天发愁,虽说魔界子民大多支持花黎归来,但唯恐夜长梦多,不知要生出多少变故。 “离魂天里,有炽天魔尊聚集的七位高手,”步惜雪指了下摊在桌上的离魂天地图,“我们的探子只知道有七个人,但不知道他们驻守的位置。这七人其中一人以擅软剑为名,据说他出手极快,剑锋一闪便能取人性命;一人控火,能用灵力释放出火焰;一人用毒,据说要是被他的毒蝎子蛰到,见血封喉;一人力气极大,五岁便能举起巨鼎;一人能发出怪异的叫声,听到他声音的人都会头痛不止;一人善用丝线杀人,凡事踏入他周身3米都会被丝线缠绕;还有一人身形极快,几乎无法用眼捕捉他的动作。” 花黎有些慌张:“那......那可怎么办?” “我的弓箭可以对付那个控火的人,”步惜雪回答,“我手下另一位将领宗沛能够对付那个力气极大的人,云弈和你就......” 花黎的万物化刃实在是不适合之中单挑。 殷九沉默了一会儿,问了句:“七人都在离魂天内?” “对,”步惜雪道,“但我们没有办法确定他们的位置,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先去闯一次了。” “你一个人未免太危险了,”云弈道。 步惜雪叹气,她也没有办法,“九将军,你......你有把握对付他们七人中的一位吗?” 视线集中在殷九身上,殷九看了眼地图,“明日再做商议,现在天已经晚了。” “也是,我倒忘了这件事,给他俩安排营帐,”步惜雪正吩咐下人,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花黎,“你俩要住一起吗?” “一起。”殷九头都没抬,直接回了步惜雪。 花黎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鬼界时住在一起是为了安全,丽疏客栈住在一起是为了照应,銮辇上睡在一起是只有那个地方能睡,那如今营帐里还睡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殷九在跟步惜雪打听离魂天的其他情况,而花黎则坐在一旁胡想一通。 殷九喜欢自己...... 殷九不喜欢自己...... 也不知道殷九和步惜雪聊了多久,直到殷九走过来问了花黎一句:“困了吗?” 花黎才被殷九从幻想中叫醒,“你要去休息了嘛?” “嗯,走吧。”怕他再次腿软,殷九伸手递给花黎,让他扶着自己。 “殷九,麻烦你了......”花黎咬了下唇,鼓起勇气小声说了句,“我喜欢你......” 那声音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小到在同一个房间的云弈和步惜雪都没有听到。 但是殷九听到了。 殷九的耳垂红了个彻底,但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作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扶着花黎往前走。 花黎这个郁闷啊,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但是殷九好像没听到。 可是花黎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整颗心都像是被塞进了糖罐子一样,连血浆里流动的都是黏腻的蜂蜜,呼出来的气体都如同花蜜一般香甜。要不是扶着花黎,殷九恐怕能立马腾空而起,在天上绕圈圈。 殷九压制了心里的喜悦,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铺好床,守着花黎睡着,把自己的枕头放到他怀里,让他抱着。 等到花黎睡熟了,殷九则提着双剑走出了营帐,朝着离魂天的方向走去。 百年鬼界的生活让殷九学会了阿谀奉承,学会了待人接物,但是没有学会该如何像一个人表达自己的爱意。 他曾经学过的唯一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在仙界,在他作为天将殷九,作为仙界最锋利的刀刃的时候。 而那时,天帝教会他的,唯一爱人的方式,就是杀戮。 ※※※※※※※※※※※※※※※※※※※※ 很抱歉我自己觉得步惜雪的部分写的太过混乱,所以修改了前面的部分章节,对修改部分做一个解释,方便看过未修改部分的读者理解,以下是修改过后的内容总结:1,步惜雪生完孩子后,控诉过炽天魔尊,但是并没有告诉花黎自己的政变计划。2,步惜雪随后无理由离开,殷九欺骗花黎自己并不知道步惜雪去了哪儿。3,殷九以寻找七宝转魂铃为借口骗花黎来到丽疏比武场,借机杀掉炽天魔尊。 真的很抱歉修改了部分内容,影响了大家的观看体验! 第20章 夜里丑时,一阵尖叫声划破了营帐上空。 步惜雪听到尖叫声立马下床披衣,出了营帐。此时营帐门外已聚集了许多闻声而来的兵士,步惜雪分开众人,这才发现营地中央被人齐齐整整地排了七颗人头。人头旁站着穿着白衣红罩衫的殷九,他的手上握着满是鲜血的将墨剑,因沾染了太多血渍,剑几乎滑得要握不住,而他素来白净的脸上是飞溅的血点。 步惜雪还从未见过如此惨状,她镇定下来吩咐守卫取来烛火,这才发现这七颗人头来自于离魂天鎏王妃手下的几位高手。 “你......你把他们都杀了?”步惜雪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之前确实挺说过殷九是天帝手下最锋利的刀刃,但没想过殷九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 这时云弈和花黎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云弈看了一眼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花黎正疑惑睡在自己身旁的殷九去哪儿了,结果刚出营帐就看到殷九和那七个人头。相比于步惜雪的恐惧和云弈的恶心,花黎只是问了句:“你受伤了吗?” 殷九抬眼看着花黎,点头,“烧伤,不碍事的。”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殷九左边衣袖被火焰烧了大半,估计手臂被波及了一些。 云弈喊来军中一位普通士兵带着殷九去专门治疗受伤将士的营帐,花黎非要跟着去照顾,却被殷九拦着。如今他刚刚处理完所有看守离魂天的高手,现在正是攻入王都最好的时机。 “等我包扎好了,我会过去找你们,”殷九道。 花黎也知眼下最重要的是趁鎏王妃不备,赶紧进攻离魂天,彻底夺下魔界。他没再眷恋这些儿女情长,而是跟着云弈、步惜雪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云弈啧啧赞叹:“这号称仙界兵刃的九将军果然不同凡响,孤身一人闯进离魂天杀了七位高手并取其首级,我对付其中一个都困难,他一晚上砍了七个。我现在开始好奇当年天帝怎么舍得把这么趁手的兵器给送到魔界来。” “当年殷九深受重伤,筋骨寸断,原本是治不好的?伤......”花黎回答。 步惜雪突然插了句,“但是有个傻子把魔界至宝扶桑金乌炖了给他吃,别说筋骨寸断了,就是魂魄没了也能修好。” 花黎嘘了一声,“你小声点,殷九以为他吃的就是普通的灵药。” 步惜雪真是服了这人,平日里灵力精进一步都要打着锣敲着鼓,六界四处走一走,对殷九好却总是藏着掖着。不过她也没心思管殷九和花黎这点破事,步惜雪吩咐兵士把这人头清理了,然后立马披甲上阵,整顿军队,准备即刻攻打离魂天。 此时离魂天诸位高手都被殷九杀绝,正是破敌的大好时机。 花黎自然也要跟去,他修炼的万物化刃最适合群体作战,而云弈则留下来看守后方。 花黎、步惜雪与宗沛翻身上马,朝着离魂天的方向奔腾而去。 花黎看到离魂天的宫门后便快马加鞭越过步惜雪,离魂天宫门口有一条天然形成的护城河,花黎伸手将护城河河水化作刀刃,引水上流,刺入城楼,霎时间水花飞溅,宫门被浇了个透顶。那驻守在城楼的守卫不堪河水的冲刷,纷纷跌落。 “谢了,”步惜雪驾马而至,抽出弓箭,对着湿润的宫门射出一箭,那带着飞雪的箭将宫门化作冰霜,步惜雪再射出第二箭,那只箭带着飞火穿破黑色的天空,射入城门,霎时间冰雪消融,冰霜化作流水,而宫门不耐这一冻一融的折腾,轰然倒塌。 雪霁双箭,一箭冻,一箭融。 这是上泰都独门绝技,配合上花黎的万物化刃,饮水上流,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将整个宫门捣毁。 “云弈又该唠叨我要花多少钱修门了,”步惜雪嗤笑,“宗沛,带兵冲入正殿。” 步惜雪将带兵权交给宗沛,而自己则折转方向,奔赴离魂天的后宫,她是这群人之中最清楚离魂天后宫构造的人,也是最适合趁乱杀死鎏王妃的人。 她穿过层层宫墙,来到了魔尊正妻才有资格居住的苏合殿,鎏王妃或许是刚收到七位高手皆被人所杀的消息,正穿衣出殿门,准备前往正殿主事。 她与步惜雪撞了个正着。 鎏王妃看到步惜雪的模样,总算明白自己已经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她并不慌乱,也没有逃跑,而是规规矩矩地穿上衣服,像跟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和步惜雪打招呼,“我输了。” “对。”步惜雪捏紧了手里的弓箭。 “成王败寇,”鎏王妃张开手臂,“我认了,杀了我吧。” 步惜雪张开弓,那只箭撕裂开空气,精准射中了鎏王妃的心脏。 步惜雪没想过她们之间的道别会是如此的简单,当年她们俩在后宫内闹了个天翻地覆,为了博取那个男人的欢心无所不用至极,结果最后结束的时候竟会是如此平静。 花黎则是与宗沛一起奔向离魂天的正殿,花黎思乡情切,第一个冲了进去,正殿内的金银细软大多数都被匆忙逃窜的宫人们卷走,花黎抬头看着这个已经被改头换面的正殿,心中不免一阵悲凉。 炽天魔尊本体为黑蛇,竟然将整座大殿的柱子上雕满了蛇纹,花黎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进了蛇窟。也不知他是心虚还是嫉妒,炽天魔尊费尽全力将花黎父王留下来的印记一一消除,只为了证明他才是魔界唯一的至尊。 花黎伸手抚摸着圆柱,他的父王,生前最爱的是凶兽饕餮,原是因为欣赏这凶兽的贪婪与暴食,可如今那些饕餮纹被黑蛇覆盖,一点也找不到原来的踪迹。 花黎气愤至极,伸手运气,黑色的地砖纷纷飞起,化作刀刃,手起刀落,如同旋风刀斩,将那些恶心的蛇纹统统削了个干净。 地上散落一堆木屑和破碎的瓷器,花黎踩着那些碎渣一步一步走到了王座之上。 他知道的,很久以前父王就告诉过花黎,他总会接过魔尊之位,统领整个魔界。 可花黎不想当魔尊,从来都不想。他喜欢呼朋引伴,喜欢醉倒华台,喜欢看花赏景,但唯独不想担责任。还好之前他有个无所不能的爹,像个巨灵神一样守在自己面前,可现在一觉醒来,旁人告诉他他爹没了。 连个招呼都不打,花黎庆幸自己心脏好,不然早就给吓死了。 可这跪了满朝堂的臣民,无不在告诉花黎,放浪形骸的日子结束了,他得学着他爹那样,当一个无所不能的魔尊,去保护他的臣子。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本事统领魔界,除了他投胎投得好,成了父王的独子。 满朝堂的军队是步惜雪笼络来的,炽天魔尊是殷九制服的,军内调度都是云弈做的,这魔界的民心是他父王博得的,和他这个叫“花黎”的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如今的魔界需要一个魔尊,而花黎是最好的人选。 花黎知道,这一次自己逃不过了。 正殿之外突然传来剑啸声,似是有人御剑飞行,众人纷纷回头看来人是谁,一身白衣的男人收了剑走了进来。 是殷九。 殷九走到宗沛身旁,和他一样,跪了下来。 花黎知道,他肩上的责任还有一份,属于殷九。 他坐上曾属于父王的王座,看着群臣来朝,看着士兵将那些拥护炽天魔尊的乱臣贼子押入殿中。 “炽天魔尊,越俎代庖,侵占我魔尊之位一共百年,”花黎道,“如今我再度归来,蚕我山河者,夺我之位者,杀无赦。” 这是当年花黎的父亲教会他的第一课,为君者,绝不对敌人手软。 大殿之上的横梁木化作刀刃,向下蜿蜒,一道血光而过,那些被押进来的乱臣贼子全都被削掉了脑袋。 “我知道,你们当中必然有人觉得我不堪此位,”花黎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但是我会告诉你们,到底谁才是魔界真正的魔尊。” 花黎在一阵欢呼声中离开了正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他靠着墙壁喘气,这一幕刚好被前来找他的殷九看到。 “你......”殷九有些懵,这人刚才站在台子上不是还挺猛的吗?怎么背地里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花黎捂着胸口喘气,他还不太习惯现在这个身份,刚才在朝堂上学着父王的样子处理事务,已经快要耗尽他所有的精力。 殷九正准备出口安慰,却没想到花黎自己开口说道:“我现在还不习惯,日后我会当好这个魔尊的。” 殷九默不作声地跪了下来,他抬头看着花黎,“那我就当好你的将军,做你手里最尖锐的剑,为你守土开疆。” “殷九......”花黎正准备开口问,殷九愿不愿意留在魔界陪着他,结果云弈刚好接到消息赶来,通知花黎去大殿主事。 花黎黑着脸跟在云弈身后,问云弈:“魔尊是不是在魔界拥有一切杀伐决断的权利?” “有啊,”云弈回答。 花黎现在真的很想削了云弈。 第二次了啊!!!! 你为什么每次找我都那么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21章 六界分为佛界、仙界抑或称为天界、人界、妖界、鬼界和魔界,而这其中人界与妖界生活在同一空间里。 佛界由佛尊统帅,仙界由天帝治理,人界有人界帝王,妖界有妖盟盟主,鬼界有冥府之主管理魂魄转生,魔界......新任魔尊花黎在处于崩溃的边缘。 花黎刚刚即位,要处理的事务实在是太多,大到如何恢复旧制,小到修离魂天的房顶,整个魔界都指望着他。花黎耐着性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来,他当年确实顽劣不堪,但是父王教导过的事情,花黎从不曾忘记。不过他终究不是他父王,处理事务没有那么尽善尽美,另外就是,他娘的炽天魔尊真是个会制造烂摊子的混球啊! 炽天魔尊原本是妖界一条黑蛇,这本来就已经够荒谬的了,更荒谬的事他居然在魔界玩起了人界那套,吸干了八都的财政,供养他一人。闹得现在魔界的财政也好,制度也好都是一团糟,因而在魔界干了这么多年,魔界的子民想念的还是花黎的父王。花黎照搬了父王的制度,分权八都,该打打该杀杀,该挖矿的挖矿,该种地的种地。魔界原本就与仙界差不多,魔尊与天帝就是个偶像摆设,只在仙界魔界对抗时起个作用。 不过说得轻巧,真正分权下去,花黎还有得忙活,他这几日与云弈、宗沛都是住在正殿里,困得不行就趴在书案上打个盹。 而此时离魂天里最悠闲的人就是殷九了,他自知自己不好插手魔界政务,只在需要自己动手打架的时候出手,大多数时候殷九都在睡觉,有时醒来就跟个幽灵一样,一会儿这里晃一晃,一会儿那里晃一晃,偶尔帮着修离魂天的工人搬砖。无聊的时候告个假回鬼界看一看当铺,查一查承欢的功课,然后在冥府之主正准备来当铺抓自己有没有查七宝转魂铃的时候,脚底一滑跑回魔界。 冥府之主的脸更黑了,殷九觉得更有意思了。 闲着没事干殷九还跑到魔界王都的大街上,买点火烘肉馋花黎,看着花黎一边咽口水一边处理政务的样子,然后自己在旁边大口大口吃肉。等到花黎的忍耐力到了极限,殷九就大发慈悲赏他一口,然后看着花黎满眼放星星、摇晃着不存在的尾巴的样子,殷句觉得自己的变态趣味终于得到了满足。 不过这么玩了几次之后殷九就失去了兴趣,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疼花黎还是他厌了这种玩法。 他开始改给花黎送饭了。 “你来给我送饭来了?”花黎嗅到肉味就知道是殷九来了,他撂下笔接了殷九手里的食盒,“这几日要不是你给我送饭,我都不记得要吃东西......” “嗯,”殷九打开食盒,把里面放着的菜一碟一碟拿出来摆在桌上,递来一双筷子给花黎,“吃吧。” 冷漠又没有情绪,花黎还以为谁又不怕死招惹这位大爷了。 “今日云弈摔倒时不小心打翻了砚台,你猜怎么着,墨汁撒了他一脸,简直比冥府之主的脸还要黑!”花黎绘声绘色地分享着今日的趣事,“还有还有,我见到步惜雪那个奶娃娃了,几日不见好看了许多,她刚出生的时候我还觉得像猴子来着......” 可殷九面无表情地听着。 听烦了就打个哈欠装作自己很困的样子。 花黎闷头扒饭,心里咒骂着那个把殷九惹生气了的混蛋。 却根本不知自己就是那个混蛋。 “我吃完了,”殷九放下筷子,他胃口不佳,饭是一点儿都没动,菜跟品尝大会一样,一个样式咬了一口。 花黎赶紧放了筷子,殷勤地收拾桌上的碗筷。 “谁欺负你了吗?”花黎讨好似的凑到殷九面前,“是不是又有人嘴贱说你......” 这还真不是花黎无端揣测,魔界对殷九一直没什么好感,毕竟当年殷九是作为花黎父王的后妃嫁入了离魂天来着,如今又和花黎牵扯不清,私底下有些嘴碎的人把殷九描绘成了不知廉耻的狐媚子,更有甚者说他那天将的地位都是一路睡上去的。 花黎素来没什么规矩,来来往往也不讲究个阵仗,身边没什么下人跟着,也不需像人界帝王那般来来往往还让个太监在那里喊“皇上驾到”,魔尊花黎总是一个人随心所欲地在离魂天穿梭。 也正是因为他无拘无束,好几次撞破几个宫女嘴碎念叨着殷九,什么低俗污秽的词语都说了出来,无意间听到的花黎气得手都在抖。 从来好脾气的花黎那次发了火,将那几个宫女赶了出去。 “没有,”殷九对这些外来的名声看得很淡,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更何况殷九要是发火,他自会把嘴碎之人的眼睛挖出来塞进他嘴里。 毕竟殷九处事就是这么干净利落。 “可你确实是在生气,”花黎捕捉到了殷九的话外意,“和我说说好不好?” 殷九抬头看了眼花黎,“我想回鬼界。” “你回呗,晚饭前记得回来就行了。”花黎漫不经心地说。 “不回了,这里没什么意思。”殷九道。 “嗯?”花黎一听这话就急了,“不行不行,我......我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你得留下来帮我,你在鬼界见多识广的,能帮上我不少忙,你可不能走。” “离魂天我住着不舒服,”殷九倒了杯茶,“茶也不好喝。” “明天我就让人去仙界弄批茶叶过来,给你润润嗓子,”花黎承诺道,“可是离魂天我......” 也难怪殷九不舒服,花黎知道在殷九之前住在离魂天的日子里,要么被后妃欺负,要么被“自己”欺负。估计午夜梦回,殷九又该被吓得面色惨白了。 花黎一拍脑袋,自己这个蠢货,这几天花黎都睡在正殿,殷九晚上没人陪,又住在离魂天里,恐怕又想起了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 “我这几天忙忘了,今日我陪着你睡怎么样?”花黎献宝似的给殷九的茶杯里添水。 “不劳您大驾,”殷九喝了口水,“我回鬼界住着舒坦。” “可......”花黎的脑子迅速转着,“你看七宝转魂铃你也没找到,回去了冥府之主还得怪罪你,你待在我这儿有吃有喝的,又不用给别人跑腿,顺便还能查一下当年的隐情,可比在鬼界待着舒坦。” 殷九吹了下滚烫的茶水,没有作声。 “你是我复生归来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看怎么说都说不通,花黎开始跟他打起了感情牌。 “你见到的是书兰,”殷九冷漠地纠正。 “啊不是,其实我在玉佩里面早就醒了,”花黎没过脑子,把什么话都倒了出来,“我天天在玉佩里看你换衣服......啊不是!” 殷九捏碎了手里的白瓷茶碗,翠绿色的茶汤湿了他一手。 花黎扶额,这下真是越说越乱了。 “偷窥我换衣服?”殷九看着花黎手忙脚乱地拿着抹布给自己擦手,“魔尊,你是不是想我废了你的身体,然后把你的灵魂塞进那个玉】势的边角料里。” “不不不,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花黎连忙保证,“要不你看我换衣服,看回来?” 殷九白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发觉自己说错话的花黎现在只想着撞墙。 “哎等等!殷九,你到底回不回鬼界啊!你还没告诉我啊!” 可花黎不知道,殷九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他根本不想回鬼界,只是稍稍地用了点手段,暗示花黎多陪陪自己罢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22章 花黎死缠烂打了一段时间,殷九最终没有离开魔界。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左右,魔界开始一步一步走向正轨,花黎处理手上的政务也越来越得心应手起来。很快花黎复活的消息、再加上花黎如今是魔界魔尊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六界。当年花黎的那群好朋友也争相结伴而来,打着探望的名义,实则是来套近乎想和新魔尊打好关系。毕竟如今花黎可是实打实的魔界至尊,号令着魔界臣民,掌管着大片山河。 不过其中也有不少人和花黎是老相识,是正儿八经的朋友。他们得知花黎复生的消息后,赶紧结伴来了离魂天。 甚至忘记提前通知花黎一声。 所以当离魂天的主管怀敬来报客人到时,花黎还在和云弈商量西北三都矿藏开采过度的问题,花黎没反应过来,那哥几个就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 妖界的狼王,龙宫的三太子,青丘的山主,天帝的七皇子,说起来当年都是各家各爹的心头大患,各家夫子私塾里的混世魔王,如今看来都成熟了不少。 “哟,”走在前面的狼王先和花黎打了个招呼,“来让哥几个看看,当上魔尊这个气度都不一样了啊。” 花黎嘱咐了云弈几句,让他先行离开。 然后对着昔日的伙伴说了句:“好久不见。” 这话倒是引人伤感,素来虎头虎脑的龙宫三太子冲上来拉着花黎的手,“你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百年前我们全当你......死了,偏生还寻不到尸体,我们几个只能给你搞了个衣冠冢。” 处理了约莫一个月的政务,花黎倒是长了个心眼,打了个马虎眼没提这事,只说如今能再聚就好,过往如云烟他不愿再提。 几人都不是傻子,知道花黎刻意隐瞒也没再继续问,而是互相寒暄遮掩了刚才的尴尬。花黎和他们一一谈过之后,才注意到了青丘山主怀里抱着的孩子。 是个女娃娃。 花黎知道当年青丘山主是他们几个中过的最放荡的一个,处处留情,厌了倦了就踹了找下一个,花黎他们几个为了给他收拾残局,连带着自己的名声都被混差了。也不知道这些年青丘山主经历了什么,弃了那一身色彩斑澜的锦绣,那双勾人的狐狸眼也没了神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游离于世俗之外的淡漠。他穿着最朴素的白衣,腰上绑着逗小孩的拨浪鼓,似乎是一门心思全放在了照顾小孩上。 “可以啊,”花黎伸手逗了逗扎着小辫的小姑娘,“孩子都有了,谁家小姐这么有福气,能把你这么个花心大萝卜收了。” 青丘山主不欲多谈,只回了两个字,“捡的。” “我跟你说,他现在手里的小公主可比咱们这些兄弟都重要,”七皇子昼旅偷偷跟花黎说,“小公主一哭,咱们都得跟着倒霉,小公主一笑,咱们都得跟着笑。” 花黎还真看不出来青丘山主这么宝贝这个孩子,赶紧收回手。 几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花黎吩咐离魂天的后厨备上些酒菜,他来做东请这多年不见的朋友聚一聚。 话语间花黎差不多也弄懂了这一百年的世事变化。 喜欢领头开宴的狼王如今是妖盟挂了名的盟主,没什么实权,妖盟还是一片散乱。他自己倒是娶了三房妻妾,家里几个婆娘闷着劲儿斗,狼王天天为了后院那点事劳神费力。 当年浪荡不羁的青丘山主有天捡了个孩子回去,千方百计地宠着,从此便收了性子,谁要是翻过去的旧账就跟谁急眼。 龙宫三太子则在老龙王病重后担起了东海一族,他手笨脑笨,处理事情力不从心,全靠啃那点老龙王留下来的家底,最近正为了联姻的事情发愁。老龙王像让他娶北海蓬莱阁的公主,龙三太子喜欢的却是南海观音山的蚌精。 没变的也就是天界七皇子昼旅,天界的皇位轮不到他,父母的眼光也放不到他身上,昼旅撒丫子到处混吃混喝,把自己吃成了一个球,喜欢瑶池的碧波仙子,却始终不敢表露心意。 大家都有着各自的情感归宿,聊到花黎的时候,花黎猛灌了一杯酒。 花黎举杯道,“说起来,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话一出口,狼王、三太子、青丘山主和七皇子纷纷看向花黎,青丘山主调笑道:“了得,这守了一百年的童子身终于要破了。” 龙宫三太子试探性的问了句:“不会又是殷九吧......” 花黎点头,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哎不对,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殷九?” 狼王叹了口气,“你怎么一百年过去额还是没什么长进,天天就是殷九殷九殷九,我们几个又不瞎又不聋,早就猜出来了。” 龙宫三太子拿胳膊肘撞了下青丘山主,“你知道花黎当年给殷九送过什么礼物吗?” 青丘山主回了句:“知道,别在小孩面前提那玩意儿的名字。” 七皇子看着这几个颇有默契的兄弟:“等一等,合着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他们一个是我朋友,一个是我义弟啊!” 青丘山主道:“所以说你傻啊。” “等等,”七皇子盘算着,“花黎,你这要是和殷九成了,我是不是就是你大舅哥。” 花黎算了下辈分,好像确实是这样。 虽然殷九根本就不喜欢仙界。 “来来来,喊个大舅哥给我听听。”七皇子喝多了缠着让花黎喊,“快点!等我以后要是混得不行了我就来投奔你。” “喊个屁,八字都没一撇,”花黎回了句,“我到现在都没摸清楚殷九喜不喜欢我。” “这你就不行了吧,来来来,狼王你不是好几个老婆吗?教教他!”龙宫三太子拿筷子敲着酒杯,催促着狼王。 狼王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我大老婆是我爹给我定的亲,二老婆是我娘的侄女,三老婆是我从青楼接的歌女,你让我怎么教?” “这简单啊!我作为殷九的七哥,我把殷九定给你了,”七皇子开始说胡话,“不过先说好啊花黎,殷九要是打我,你可得帮我挡挡。” 花黎也喝得晕晕乎乎地,拍了拍桌子,“我们这儿就没一个情场高手吗?给我出出主意啊!怎么样才能让殷九喜欢我啊!” “花黎,你也别怪大家为难,”狼王揉了揉太阳穴,“别人追姑娘都是要钱,追殷九......不是我瞎说,要命,万一他一个不开心给你头上开俩窟窿,我们又得给你做衣冠冢了。” 唯一没喝高的青丘山主给自己怀中抱着的孩子喂了一小块米糕,“花黎,你对他是真心的,他迟早会看出来的。” “对了,送点他喜欢的东西,”七皇子道,“殷九喜欢吃桃子......对,桃子......” 花黎拿着筷子蘸了点酒,在桌子上写下桃子二字,“还有吗?” 七皇子敲了敲脑袋,“不记得了,殷九小时后又不喜欢跟我一起玩,他只喜欢打架。” “要不你这么跟他说,”龙宫三太子拉过了狼王的手,演示给花黎看,“殷九,你就是我心里的小九九。” “什么恶心玩意,你给我住嘴!”青丘山主被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狼王赶紧把三太子的手给甩开,“花黎要是这么说,明个儿咱们就得来魔界收尸。” “要么你这么说......”龙宫三太子看了看周围,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啊,殷九,我对你的爱就像这杯里的美酒,一醉解千愁......”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青丘山主捂住自己怀中孩子的耳朵,“污人耳朵。” “你们一个个的别说我恶心啊,你们倒是出个主意看看,”龙宫三太子道。 “送花,”青丘山主实在看不下去,给花黎支了个招。 “嗯这就是为什么我大老婆把我的左耳朵给咬出血了,”狼王自斟自饮,“她对花过敏,一闻到就打喷嚏。” “送首饰,”青丘山主看了狼王一眼,这人是来拆台子的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二老婆把我右手打骨折了,”狼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因为我送了她一顶绿色的帏帽。” “送情诗,”青丘山主没理狼王。 “这就是为什么我三老婆用琵琶弦勒住我的脖子,”狼王道,“因为我写情诗的时候把她的名字写错了。” “狼王,你给我闭嘴!”花黎受不了他说一句对一句,伸手拿起一个蟠桃对着狼王的脸砸过去,但没想到,没砸到狼王,倒是砸到了刚好走进来的殷九。 “啪唧”一声,那个软烂的桃子溅了殷九一脸的桃子水,发上、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顺着殷九的脸往下滑,最后啪嗒掉到了掉到了地上。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酒都醒了。 大家纷纷放下酒杯,就像是被夫子临时抽查作业的学生一样,静默着不敢出声。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花黎赶紧道歉,跌跌撞撞地走到殷九面前,他也不嫌脏,赶紧拿着袖子给殷九擦脸,结果这身衣服的布料不吸水,反倒是把殷九整张脸都擦的黏黏糊糊的,衣袖上的刺绣反倒把殷九的脸给搓红了。 身后的几个朋友趁着殷九的注意力被花黎吸引走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开溜。 “哎,你们别走啊,酒还没喝完!”花黎好不容易和他们聚一聚,没想到遇到事了这几个朋友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狼王赶紧走上前和花黎说了句:“我想起来,我大老婆要生了,我先走了。” 紧接着龙宫三太子也打算开溜,“我喝多了,我去东海洗个澡冷静冷静。” 七皇子也跟在三太子身后,“九弟好啊,九弟有空......有空也别回家看看,九弟再见。” 就只剩青丘山主慢悠悠地站起来,哄着怀里的孩子,“花黎我先告辞了,小孩子不太适合看接下来的血腥场景。” 花黎看着说好的兄弟,一个两个丢下自己先溜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殷九这满脸的桃子汁,“实在抱歉,我想砸狼王来着,没想到砸到你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去洗洗,”殷九也没责怪花黎,转头准备去浴池。 花黎还以为殷九肯定会折腾自己,结果他什么都没说,花黎没反应过来,就待在原处没动,可没想到殷九走了几步后折转回来,伸手抓住了花黎的手腕,“滚过来给我洗头。” ※※※※※※※※※※※※※※※※※※※※ 求评论~求收藏~ 第23章 花黎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接受过的最好的惩罚,屁颠屁颠地跟着殷九去了浴池。 炽天魔尊喜好奢华,浴室建的那叫个霸气风骚,花黎第一次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进了什么幻境,差点抱着衣服跑出来,不过后来花黎就想通了,反正炽天魔尊都建好了,放那里不用白不用,要是有一天能和殷九一起进去就更好了。 没想到今天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不过到了门口殷九就不让花黎进去,让他在门口候着。 花黎抱着殷九准备换上的衣服,心里默默地掐算着时间。 嗯......这个时候殷九应该在脱衣服了...... 嗯......这个时候殷九应该进浴池了...... 嗯......这个时候殷九应该...... 花黎不敢乱想,把脸埋在殷九的衣服里猛吸一口,路过的宫女看到还以为是魔尊又在发什么疯。 “花黎!”殷九在浴池里喊了一声,“过来给我洗头发。” 花黎忍着欢喜,低着头装作一副愧疚的样子走进浴室,把殷九要换的衣服放在一旁,然后捋起袖子开始给殷九洗头发。 殷九坐在浴池边,背对着花黎。 乌黑的头发和他白皙的皮肤形成对比,花黎眯起眼睛生怕再看下去就会入了迷。 他小心翼翼地给殷九的头按摩,帮殷九把发上沾上的汁水洗干净,花黎从来没给人洗过头,他回忆着记忆中母后给自己洗头的样子,照葫芦画瓢地转移到了殷九头上。 “殷九......这个力度可以吗?”花黎怕按压太重,小声问了句。 “还行,”殷九回答。 花黎怕殷九因为今天的事情生气,便想着缓和两人的气氛,他想了许久的话题,最后问了句:“今天我听天界七皇子说,你喜欢吃桃子,下次我带你去人界的桃园......” “桃子?”殷九纳闷,“什么?” “不是吗?”花黎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拍马屁又拍到马腿上了。 “哦,我想起来了,”殷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还小的时候,天后开过一场蟠桃会,来会的仙家被赏了一篮蟠桃,就我没有。我跑去问天后讨要,天后把最后一个蟠桃扔到了人界,让我去捡,若是捡不回来,她就要找个机会把我扔了。我那时害怕被抛弃,便下凡抢夺,从一只狗的嘴里抢了半颗蟠桃。可没想到回了天界却被责罚我私自下凡,扰乱天界秩序。后来我那几个义兄,便拿我贪吃蟠桃这事来嘲笑我。” 殷九伸手撩了下水,细碎的水珠从他指缝里落下。 花黎没想过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他停下手,“抱歉......” 殷九回头看着他,“和你没关系,你不用道歉,而且我已经习惯了。如果你有个养子比你亲生的几个儿子都聪明的话,你也会这样。” 花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好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殷九斜靠着池壁,歪着脑袋问:“对了你闲着没事和七哥打听我的爱好做什么?” “因为......”花黎咬了下嘴唇,要趁着这个时候说出来吗? “嗯......就是......”花黎发现真到了该说的时候,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就是......” 殷九并没有催促,花黎伸头去看,才发现殷九早就闭上眼睡着了。 说起来倒也是,感觉最近殷九白天总是在睡,很少起床出来绕一绕,花黎还以为他生病了,可是看着殷九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大碍。 花黎也不忍心叫醒他,就放任殷九去睡,等自己把殷九的头发洗好后,就将水化作刃,托着殷九出了浴池,给他擦干净身体,随便裹上衣服,抱着他回了自己寝宫。 睡着的殷九真乖,连眉眼的轮廓都柔和了一些。 花黎觉得自己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却一点过界的事情都没做。 花黎将殷九放在床上,贴心地给他掖好被子。花黎靠在床头看着殷九的睡颜,突然觉得酒劲儿又上来了。 花黎拍了拍脑袋,最后索性放任自己,掀开被子爬到殷九身边,抓着殷九的手。 “反正你也睡着了,你也听不到,我就练一练,”花黎心想着反正殷九睡着了听不到自己说话,他就试一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殷九自己喜欢他。 “第一种,咳咳,”花黎清了清嗓子,“殷九,你长得特别好看,特别招我的喜欢。”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自己就是个贪图美色的混蛋呢?下一个。 “第二种,殷九你对我特别好,我希望你一直对我好下去。” 听起来好像骗财骗色的渣男哦,下一个。 “第三种,殷九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怎么听起来跟个人界公主们喜欢在闺房里养的鹦鹉一样。 花黎挠头,当年夫子教诗歌时自己就不该偷跑出去玩泥巴! “怎么这么难啊......”花黎叹了口气。 被子里暖乎乎的,花黎也起了睡意,他抱着殷九半边手臂,伸手将殷九搂到自己的怀里。 “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你喜欢我,”花黎失落着轻轻吻了一下殷九的手臂,刚碰到他的皮肤,就小心地离开,生怕殷九察觉出端倪。 花黎伸出手盘算着。 不够强,没能力去保护谁在身边的这个人。 不够细心,以前说话做事太混蛋了,给殷九的印象不好。 不会做饭,做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敢吃。 睡相不好,吃相不好,小时候没好好读书,也不会做文章...... 我怎么什么都不好...... 越算花黎越觉得自己配不上睡在身边的这个人,可是......要放弃吗? 花黎不想放弃啊。 “那要不这样吧,”花黎苦笑着,“你说过你不会成亲的,那我也不会成亲,这样我们就算相守一辈子了。” 说完话花黎自己都笑了,“这算什么狗屁道理......” 花黎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 “殷九......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变得足够强,等我能够保护你,”花黎抱着殷九的手臂,“等到那个时候,我......就......” 酒劲渐渐上来了,花黎逐渐昏睡过去。 ※※※※※※※※※※※※※※※※※※※※ 求评论~求收藏~ 第24章 殷九独自一人来到了人界,他今日来寻一位故人。 他从离魂天的宫女们那里打听到,当年服侍花黎的一位宫女为了逃避炽天魔尊的追杀,来到了人界居住。殷九按着她们提供的地址,敲开了一扇缠满了枯草的门。 “若是旅人就进来吧,”门内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声音,“我这里有些茶水,能供你润润嗓子。” 殷九推开门扉,灰尘扑了他一脸,殷九道:“我并不是来讨要茶水的,在下殷九,来向您打听一件事。” 听到殷九的名字,那老妇手里一抖,原本端在手上的茶水泼洒大半,她冷静下来将茶碗放在桌上,“天将......殷九?” 殷九抱拳,“正是。”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老妇心中大乱,她生怕给自己招惹来无端的麻烦,“谁告诉你我哦住在这儿的!” 殷九知道她还在害怕炽天魔尊,便宽慰道:“你不必担心,炽天魔尊已死,魔尊花黎归位,如今魔界已然回归花黎一族手中。” 老妇听了这话,赶忙上前抓着殷九的衣袖,“你说的都是真的?炽天魔尊真的死了?” “千真万确,”殷九搀扶着她,让老妇坐在长凳上,“你不必再担心炽天魔尊的追杀,已经安全了。” 老妇眼里盈着泪花,似乎回想起了过往不好的回忆:“一百年了......我逃了一百年了啊......” 殷九递给她一张擦泪的手帕,独自喝着茶等她情绪舒缓。 茶水苦涩,殷九尝了一口便不再喝。 等老妇缓过气来,她连连向殷九道谢,直言着一百多年的逃亡生活有多苦。 殷九有要事要问,便开口打断:“我这次来,除了告诉你这个消息之外,还有有一件事想问你。” 老妇不敢怠慢,忙说:“您直说,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殷九道:“当年你在花黎身边服侍,可曾留意过狼王宴后,他有何异常?” “异常?”老妇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她不懂殷九为何如此问,“这我倒真没注意......” 殷九换了种问法,“那他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吗?” “这......当年先魔尊倒是请来不少大夫,六界各式各样的大夫都有,鱼龙混杂的,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老妇皱着眉头仔细琢磨。 殷九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趟又是白跑。 “不过要说异常的话,我确实记得有件事很奇怪,”老妇咬了下唇,“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当年我在魔尊花黎的寝宫里,见过一个铃铛,那样式看起来不像是魔界的东西,魔尊当时还特地把那铃铛绑在床头来着。我记得离魂天当时有个小宫女摸了一下铃铛,就被魔尊花黎狠狠地呵斥了一顿。您也知道魔尊花黎待人向来亲和,从不会对我们这些宫女打打骂骂的,可是那次魔尊发了好大的火。” “铃铛?”殷九诧异,他想着不会这么巧吧,然后从怀中掏出了那张七宝转魂铃的图纸,“你说的不会是这个吧。” 老妇仔细看了会儿图纸,“好像就是这个。” 殷九拿回图纸,没想到这趟过来,什么都消息都没捞到,反而更让自己疑惑了。 怎么连鬼界也牵扯进这件事来了? 殷九在老妇的庭院里多坐了一会儿,没再问出别的线索,他收拾了东西准备回魔界。临走前他问老妇可愿意跟他一同回去,但是老妇说自己住在人界一百多年,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愿在回去惹是生非。 殷九没再强求,辞别了老妇,此时时间还早。殷九寻思回了魔界也没什么事做,便打算在人界的集市上四处转转。原本老妇居住的地方离集市有段距离,可殷九一路琢磨着七宝转魂铃,不知不觉就到了集市。 人界的集市没有鬼界闹腾,但是胜在各地有各地的不同。殷九买了壶酒,靠在枝叶繁盛的树上,看着树下人流如织。 他不爱凑热闹,但是爱看热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皆可作酸甜苦辣入酒入肠。 那交错的嘈杂声灌入耳中,殷九打开酒壶,深深地闷了一口。他原本不爱喝酒,这喝酒的本事具体是谁教会的殷九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人说过,一醉解千愁。 愁着愁着,回过神来,已成了海量。 不远处搭了一个斗蛐蛐的擂台,殷九偏过头,醉眼朦胧。隔着树叶叠翠的影偷看赌徒将钱压在那只小小的蛐蛐身上,有的人输了个倾家荡产,有的人赢了个盆满钵满。殷九看着觉得有趣,便在擂台结束后,问拔了头筹的穷秀才买下了他手里的蛐蛐。 穷秀才原本是不卖的,他一家子仗着这只蛐蛐吃饭,可殷九开的价太高,他不疑有他,便收了银票将装着蛐蛐的陶罐塞到了殷九怀里。 殷九看着怀里的一只蛐蛐,不免觉得有些孤单。 “只有一只?还有别的吗?”殷九瞄了一眼陶罐里的蛐蛐,“再卖我一只,我出三倍的价钱。” “有的有的,”那秀才从未见过出手如此大方的老爷,赶紧从匣子里拿了另一只蛐蛐出来,“只不过这只没有您刚买的那只好。” 殷九倒不在乎这些,他付了钱,把剩下的半壶酒赏了秀才,一手揣着一个蛐蛐罐,准备打道回府。 说是回府,回的也不是自家的府邸,而是魔界离魂天。 彼时花黎刚好结束了手里的政务,他好奇今日殷九怎么没来给自己送饭,正准备出门打听殷九在哪儿的时候,刚好看到殷九揣着两个陶罐子走了过来。 花黎隔得大老远就闻到了殷九身上的酒味,他还以为像殷九这样严于律己的天将必然是滴酒不沾的,没想到殷九也能喝成这样。 不过殷九也没喝醉,只是喝得兴致高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花黎缠上去问殷九。 殷九如今眼角被酒气熏出一抹桃红,煞是好看。 “蛐蛐。”殷九回答。 “嗯?” “我们比赛......”殷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花黎,“斗蛐蛐......” 花黎之前常常和那群狐朋狗友一起相伴去人界游玩,对这些人界的游戏也熟悉得很,只是没想到殷九会主动喊自己来斗蛐蛐。花黎觉得新鲜,拉着殷九回了自己的寝宫,找了块宽敞的地方,准备在寝宫里比赛。 殷九从没玩过这些,学着人界那些斗蛐蛐的人的样子,蹲在地上,打开两个陶罐,让花黎选一个。花黎是内行人,看了眼两只蛐蛐的腿、须、颚便能分清两只蛐蛐哪一只更好,花黎知道左边那只是为上乘,便指了下左边的陶罐。 殷九虽然喝高了,但还没喝傻,他清醒地记得那个穷秀才告诉自己左边那只蛐蛐更好,没想到被花黎挑中了。从小培养的胜负欲作怪,殷九不情不愿地把左边的陶罐递给了花黎。 花黎一拍脑袋,这是计较哪只蛐蛐厉害的时候吗?他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哄殷九开心才是。 花黎赶紧改口说要右边那个,他话音刚落,殷九就赶紧把右边的陶罐推给了花黎,自己抱着左边的不肯撒手。 花黎没想过殷九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他伸手一挥地板缝里的灰尘浮起凝聚成刃,倒成了个天然的斗盆,就是这盆的边缘有点锋利。 两人一起将蛐蛐放进斗盆中,两只蛐蛐以为领地受了侵占,不一会儿就缠斗到了一起,打斗间还发出几声鸣叫。 殷九攥着拳头盯着自己的那只蛐蛐一动不动,他也不像人界那些看客打气加油,就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看,好似要把地板看穿。花黎知道自己这把肯定会输,也就不在意斗盆里的局势,他只管盯着殷九看就行。 殷九的脸上染着酒气熏透的红,因着斗盆里的战局,眉头蹙起。 斗盆里两只蛐蛐互相撕咬啃杀,两只蛐蛐用四足紧趴地面,互相拿头顶着对方,也不知是哪个蛐蛐先使的劲儿,一眨眼的功夫两只蛐蛐便滚到了一起,四足相贴,再一眨眼,又各自分开。花黎看着两只蛐蛐没了斗性,便拿了根草去挑拨,殷九凑上去看花黎在做什么,不知不觉中就凑到了花黎身边。 最终的结果如同花黎所料,殷九那只蛐蛐咬住花黎那只蛐蛐的下颚,一口毙命。 殷九抱着花黎叫了声:“我赢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花黎从未见过的笑容。 花黎鲜少见他如此开心,便应和了一声:“你赢了。” 没想到这一兴奋,酒劲儿一下子上来了,殷九抱着花黎不肯撒手,“要奖励......” “嗯?”花黎愣了下,怎么还有奖励这回事? 殷九似乎不肯放过花黎一样,又说了一遍:“要奖励......” “好好好,”花黎乐得他发酒疯缠着自己,别说奖励了,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得跑去广寒宫摘给他,“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殷九自己好像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他放开花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里面空空荡荡的,“我不知道......” 他从未被奖励过,也从未被夸奖过。 花黎看穿了殷九的心思,怕殷九难受想起些过去不好的回忆,赶紧说了一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吗?” 殷九来了兴致:“什么都可以吗?” 花黎点头。 “这个......”殷九扯了扯花黎的衣袖,“想要这个......” 花黎以为殷九看中了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 “不是!”殷九否定,“是这个!” 花黎问:“袖子?” 殷九生气了,甩手道:“你太蠢了,我不想要了。” 殷九甩袖离开,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准备去浴池洗澡。 “啥?”花黎愣在原地,殷九到底想要啥?袖子也不是,衣服也不是,那扯着自己干嘛? 直到第二天花黎还在想这件事。 步惜雪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便问了句:“出什么事了?你整个上午心思都不在朝政上。” 花黎闻言赶紧收回心绪,“没事没事,刚才云弈说到哪里呢?” 云弈正准备开口重复自己刚才的问题,没想到步惜雪玩心大起,非要缠着花黎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花黎拿她没辙,只能将昨晚的事情和盘托出。 没想到步惜雪听完,呵斥道:“你是不是傻,殷九喝醉了,你不想着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想着芙蓉帐暖睡鸳鸯,你居然想着陪他斗了一晚上蛐蛐?花黎......我觉得蛐蛐都比你聪明。之前青丘山主说你守身如玉来着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我也信了,”云弈附和道,“斗一晚上蛐蛐你也想得出来......” “斗一晚上蛐蛐怎么了?”站在旁边半天没作声的宗沛问,“兄弟之间这么玩不是很正常吗?我之前还陪我的副官下了一晚上的棋来着......” 宗沛越问声音越小,因为他察觉到步惜雪和云弈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说起来宗将军一直待在军营里,好像对情爱之事确实一无所知,”云弈道,“情有可原,不过魔尊您是怎么一回事?” 被点到名的花黎愣了下:“我是真心喜欢殷九啊,我当然不会趁着他喝醉的时候去占便宜,我是那种人吗?” “说的好像那天晚上把离魂天所有能睡的床单都拿万物化刃削成飞絮,就为了能和殷九睡一张床的人不是你一样。”云弈一下戳破了花黎的谎言。 “打住!”平日里一个云弈就够花黎受的了,没想到又加了个步惜雪,“说正事,殷九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云弈、步惜雪、花黎继续商量着政务,可站在一旁的宗将军开始有些恍惚。 等等,殷九是男的,花黎也是男的......他们俩也可以在一起...... 宗沛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被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 求评论~求收藏~ 第25章 花黎处理完政事正准备找殷九问问他昨晚拉着自己的袖子到底打算要什么的时候,发现殷九已经离开了魔界。问过宫女,才知道殷九回鬼界去了。 平日里殷九这样的不告而别多了去了,花黎也就没怎么问,反正到了晚上殷九自然而然就会回来。 可是殷九没回来。 花黎抱着被子辗转反侧,给自己编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宽慰自己,诸如:殷九的当铺出了什么事,殷九被承欢缠住了,殷九的府邸需要修缮,殷九被承欢缠住了,冥府之主又有什么麻烦事拜托殷九,殷九被承欢缠住了...... 怎么想花黎都觉得一定是承欢那个狐狸精缠住殷九了啊! 花黎掀开被子坐起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然后发现自己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如今花黎当上魔尊不过月余,政务缠身,断然不能抛下所有的事务去找殷九,可是就这么熬着花黎也睡不着。他索性披了件衣服,去了书房,看看白日里云弈交给自己的那宗案卷。 说的是西北三都的矿山开采过度的问题,花黎想着遏制矿山的开采,可这么做会惹来魔界会不少以矿石为生的商人,铸剑师的抱怨。而且,根据云弈的调查,矿山的开采量是在炽天魔尊在位第十年之后突然暴涨的,云弈隐约觉得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刚好夜深,花黎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理一理整件事的思绪。 灯火如豆,花黎沉浸在政务中一点儿倦意都没有,他放下手中的案卷。 他还是觉得整件事都很奇怪,西北三都的矿山开采过度,可西南和东南的矿山却一点问题都没...... 花黎打算明日等云弈过来,和他商量着选一位可靠的官员,去西北三都实地看看出了什么情况。 突然,花黎听到了房顶上传来了窸窣的声音。 花黎警觉地将桌上烛火化作刀刃,捅开天花板,直刺天空。并将手中握着的毛笔化作尖锐的刀,出房门看看情况。 花黎腾空而起落在了黛瓦之上,没成想却看到了殷九。 殷九握着一缕烧焦了的断发,黛瓦上还有一根被拦腰砍断的蜡烛。 “殷九?怎么是你?”花黎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殷九,他以为殷九还在鬼界没回来,“你怎么在这里?” 殷九嫌弃地丢掉了自己被烧焦的头发,“说来话长......” “那你说吧,”花黎盘腿坐在了黛瓦上,摆出一种殷九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罢休的样子。 “嗯......我昨日去了人界寻之前在离魂天服侍过的宫女,那位宫女跟我说当年你曾经把七宝转魂铃挂在床头,所以我推测你当年被人夺舍可能与七宝转魂铃有什么关系,”殷九道,“所以今日我醒后就去了鬼界,问冥府之主这七宝转魂铃的由来,他说,是佛尊送给上一任冥府之主的,他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然后......我回当铺看了一眼,承欢缠着我帮他看功课......” 花黎心想,我就知道和这个狐狸精有关。 “然后,就看到了现在......”殷九道。 “没了?”花黎问。 殷九点头不语。 “那你为什么待在我书房的房顶上?我差点把你当成刺客。”花黎注意到了殷九手里的那缕被烧焦的断发,恐怕是刚才那化作刀刃的烛火,无意间伤到了殷九。 “我......”殷九一副上刑场的样子,大义凛然地说出了那句话,“迷路了。” “啥?” 花黎还是第一次见到殷九跟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捏着自己的手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和平日里那个威风凛凛的九将军完全不一样。 “就是......迷路了,”殷九道,“有什么好问的,这地方这么大,还不许人迷路吗?” 花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我带你回去,把手给我。” 殷九愣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花黎就已经抓着他的手。 “昨天喝了酒还能找回来路,清醒了怎么反而找不到了,”花黎嘲笑着殷九。 殷九把脸偏到一边:“我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我是找不到你。” 花黎心里一暖。 “什么?”花黎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我......从鬼界回来之后,去了你的寝宫,发现你不在那,”殷九道,“然后我就去找你,炽天魔尊把离魂天扩建的太大了,夜里又黑,我找不到你......”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燃着灯火的地方,殷九飞奔过去,结果被花黎那变成刀刃的烛火烧了头发。 说起来还有点委屈巴巴的。 “以后......”花黎舔了下唇,“我会等你回来的。” “嗯。”殷九反握住花黎的手。 “那你以后......”花黎问,“能不能不要离开得太久了......早一点回来......” “好。” “然后去哪儿都提前和我说一声,如果我要找你,我好知道该去哪里找,”花黎道。 “好。” “留在我身边陪着我。” “好。” 花黎深吸一口气,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那句话:“永远都不离开......” 殷九的手抖了一下,“......好。” 花黎不可置信地看着殷九,殷九的耳垂红的仿佛能滴下血来。 花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万一是自己耳朵不好听错了怎么办?可是他又没有勇气再问一次。 殷九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重复了一句:“我说,好。” 在魔界极寒的夜里,花黎第一次觉得不那么冷了。 他答应了,他答应了要一直陪着自己,他答应了永远都不离开。 他的殷九...... 他在离心洲一瞥倾心,在花轿里二见倾情的殷九...... 他情毒入骨,他药石罔顾,他冒着生命危险用了万物化刃最高形态要去救的那个人。 花黎伸手抱住了殷九,“我好开心......殷九我好开心......” 殷九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我也是。” ※※※※※※※※※※※※※※※※※※※※ 求评论~求收藏~ 第26章 殷九躺在床上,表示现在自己很后悔。 向喜欢的人表露心迹后的花黎,像极了吃到肉骨头的狗。 就差抱着殷九啃一啃了。 花黎先是把脸埋在被子里蹭了又蹭,然后又是躺在床上辗转反复,问殷九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殷九发火,说了句:“你不睡我还要睡!” 花黎才乖乖听话缩进被子里,偷偷拿小拇指勾着殷九的小拇指,躲在被子里偷笑。 “别闹了,睡觉,”殷九耐下性子来劝花黎,花黎这才闭上双眼装作睡着了的样子,等过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花黎的视线,殷九也睁开眼,“很晚了,你明天不是还有政务要处理吗?” 花黎朝着殷九挪了一点,“太兴奋了,睡不着。” “有什么好兴奋的......”殷九嘴上这么说,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花黎挪了一下。 “因为我好喜欢你啊,”花黎看着房梁上那根横木,“特别喜欢的那种,对了,殷九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好感的。” 殷九觉得没意思,翻身背对着花黎:“有什么好猜的,顶多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不对哦,再早一点。” “我被塞进花轿的时候?”殷九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翻了回来。 “还是不对,还要早一点。”花黎故作聪明的样子看着殷九。 “还要早?”殷九彻底没了印象,自己在天界见过他吗?难不成是哪次宴会里见过?可殷九素来也很少参加天界的宴会啊。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花黎搂着殷九,吻着他的额发,“两百年前,离心洲。” 少年殷九早已是名震一时的将领,而花黎则是一个出门都要抱着药罐子的少年。离心洲不算阴冷,只是空气里漂泊着一丝透骨的寒,花黎受邀去了神女的晚宴,却没想到去的路上遇到了凯旋的殷九。 花黎被父亲安排的仆人簇拥着,裹着厚厚的衣服,嘴里还叼着个贿赂宫女买来的糖葫芦。 负责花黎生活起居的老宫女指着殷九跟花黎说,那是天界的天将,天帝不知道某天从外面带回来的养子,殷九。和花黎同岁,可待遇却是天差地别,殷九连名字都没取就被天帝扔到了军营了,因其排行第九,最开始军营里的人都称呼他为九郎,后来天帝可能是觉得这个名字过意不去,便给殷九取了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叫殷九。 老宫女说起殷九时都是不屑,可偏偏,花黎却喜欢殷九收剑时随手挽的剑花,和脸上那一滴没洗干净的血珠。 花黎从小体弱多病,父王从不让他碰这些兵刃,每次看到刀啊剑啊,花黎都会很兴奋。 花黎甩下老宫女,踉踉跄跄地跑到殷九面前,殷九还以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妖怪,举剑就对着花黎,让他别再靠近自己。 老宫女赶紧追上去,呵斥殷九:“把你的剑收起来!这可是魔尊独子!要是伤到了要你好看!” 殷九收回了剑,花黎赶紧挣脱老宫女的束缚,抓着殷九的手。 他也不知道要和殷九说什么,但是他就是想追上殷九,好好看看他。 那一滴留在殷九脸上的血,就像是朱砂痣一样,印在花黎的心上,这么多年,都没能忘记。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殷九听着花黎的讲述,就感觉像是在听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事一样,“不过我在天界打过的仗太多了,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后来怎么样了?” 殷九猜测按照自己的性格,他应该会不理花黎一走了之吧。 “后来......”花黎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抱着殷九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我就不告诉你,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睡了。” 这下,留着殷九一个人懵逼了。 他挠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当年离心洲发生过什么事,也不记得自己曾见过年少时的花黎。 直到殷九想累了,慢慢睡去,在梦里,他才回想起两百年前曾发生的事情。 那时的殷九在军营里长大,没见过天帝天后,也没牵扯进天界争权夺利的战争,他就是殷九,年少成名的将军,不知父母不知归处。在军营里,殷九除了学到打架伤人的本事,他把军营里的痞气也沾了个彻底。 那时军营里和殷九同年的孩子大多打不过殷九,憋着一股气骂殷九是个没爹没妈没人要的小孩。殷九听着不舒服就打,打到他们闭嘴为止,可是话语伤人,殷九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路过离心洲时遇见了那个穿着锦袍,脖子上裹着狐狸尾巴的花黎,手里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踉跄着跑到自己面前,殷九以为是来打架的妖怪,下意识地就举起了剑。那跟着花黎的老宫女牙尖嘴利,话里话外讽刺着殷九,花黎是魔尊放在心尖上宠着的独子,殷九是天帝不要的养子。 殷九嫉妒心作怪,想欺负花黎,但是又不敢下手。看到了花黎手里挥舞着的糖葫芦,就抢了过来,吃了个精光。 吃完就算了,殷九还把竹签子塞回了花黎手里。 “你还想吃吗?我还有糖糕,还有酥饼......”可花黎不但不生气,还跟献宝似的扒拉着老宫女手里拿的点心盒。 殷九从小长在军营里哪里吃过这些好东西,他吃的最多的就是比石头还硬的馒头,军营里一人一碗看不到肉的汤,吃过最好的东西是清理战场时妖兽尸体做成的烤肉。这种精致的甜点,殷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娘们儿叽叽的,我才不稀罕吃你的东西,”殷九嫉妒至极,骂骂咧咧地说,“跟个小姑娘一样,穿的花里胡哨的。” 花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哪里惹到殷九了。 “以后讨不到老婆!”殷九做了个鬼脸,然后留下花黎一个人跑远了。 花黎站在原地,拿着刚翻出来的糖糕,看着殷九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吼了句:“老婆是什么呀!” 但是殷九没回他。 殷九万万没想到,当年被自己诅咒讨不到老婆的少年,讨了自己当老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27章 殷九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花黎斜倚在床上,撑着头看着自己,嘴里还叼着一只魔界特有的暗魂花。 “宝贝,醒了吗?”花黎摘掉嘴里咬着的花,放到了殷九面前,“送给你的。” 殷九崩溃地闭上了眼,翻了个身背对着花黎装死。 “别别别,殷九,你别不理我啊,”花黎赶紧抱着殷九,“你不喜欢花吗?还是你不喜欢宝贝这个称呼,要不我们换一个,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娘子?相公?情哥哥?” 殷九想着要是能溯洄时空,他一定掐死昨天晚上的自己。 “不要不理我嘛,”花黎抱着殷九蹭来蹭去,“我就是太开心了......” “起开,”殷九拍了下花黎的背,“我要起床去佛界。” “佛界?”花黎放开了殷九,“你去佛界做什么?” “还不是七宝转魂铃的事情,”殷九起身穿衣,“我在想弄清楚了七宝转魂铃的用处,或许能帮助我们早点查清当年的真相。” 花黎这段时间忙着魔界的事情,都快把这件事给忘光了,还好殷九一直上心在查。 “那你路上小心,”花黎帮他系上腰带,“早点回来。” 佛界不同于其他五界,通往佛界的入口有一条石头堆砌而成的阶梯。这条阶梯上弥漫着佛光,用以祛除前往佛界之人的执念。 执念深重的人,踏上这条阶梯时,如同背负着千斤巨石。 殷九上一次来时,几乎是爬着上了这条阶梯,如今再来,殷九倒是一身轻松。 “九将军,许久不见,”佛修释无痕站在阶梯尽头接着殷九,“看您的样子,想必已得偿所愿。” 殷九回想着昨夜花黎那个冒失鬼跟自己表露心迹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勾起,“多谢大师赠予的莲子。” “那并不是我送给你,是佛尊送的,”释无痕道,“更何况是九将军耐心熬过这一百年的岁月,才能让那颗莲子开花结果。” 释无痕第一次见到殷九,约莫是在一百年前。 那时殷九刚从冥府之主那里学会了搜魂术,于离魂天的废墟中找到了花黎的残魂,将魂魄养在和山玉里。冥府之主告诉殷九,若是想要给花黎重塑肉身,必须去佛界讨要佛前的莲花池里的莲子。 殷九便前往佛界,可他执念太重,那阶梯的佛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殷九却凭着意志,爬上了阶梯,来到了佛界的入口处。 佛界怎会那么轻易就将莲子给他,殷九硬撑着与佛修们缠打三百回合,差点就要被打回阶梯之下时,释无痕突然带着一颗莲子出现。 他说,佛尊看殷九有缘,赏给殷九一枚佛前莲子。若是殷九能带回去好好照料,百年后必能开花结果。 “无论如何都谢过大师,在当时千钧一发之际,为我送来那颗莲子,”殷九再次表示了谢意。 “既然九将军心愿已了,今日过来所为何事?”佛修释无痕问。 殷九从怀中掏出那张七宝转魂铃的图纸,“听闻佛尊还在闭关,那就劳烦大师为我解惑,大师可知道这图中的宝物是何用途?” 释无痕接过图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我若没记错的话,这是佛界送给上一任冥府之主的贺礼———七宝转魂铃,用途......这我也不清楚,我从未见佛尊拿出来用过。不如你在此处等等,我去藏书阁替你查找。” “那麻烦大师了,”释无痕将图纸还给殷九,嘱咐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佛修照顾殷九。 殷九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释无痕归来,便起了好奇心,在佛界四处转一转。 佛界太过朴素,没有什么看守,只是偶尔路过一些佛修,他们也不会和殷九打招呼,看到了全当作没看到一样。 殷九好奇那传说中的佛前莲池在哪,便四处寻找,就在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地方闪烁着佛光,正准备过去看看的时候,释无痕突然拿着一卷书籍来到了殷九身后。 “九将军,”释无痕道,“找到了。” 释无痕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句话跟殷九解释:“您看这里的记载,这七宝转魂铃的主要用途应当是使魂魄沉睡,当年七宝转魂铃是佛尊从已消失的修罗族手里抢来的战利品,佛尊以此物适合冥府,用以主宰生魂为名,赠给了冥府之主。” “使魂魄沉睡?不是剥夺灵魂吗?”这个答案是殷九所料未及的,他还以为七宝转魂铃是可以用来夺舍的工具,没想到只是用来使魂魄沉睡吗? 这说不通啊...... “这......书上只写了使魂魄沉睡,”释无痕道,“其他的并未记载太多。不过,无痕能否冒昧地问一句,九将军来佛界问这七宝转魂铃所为何事?” 殷九道:“说来惭愧,我当年在冥府之主手下修习搜魂术,欠了冥府之主一个人情,如今冥府之主核对宝库目录时,发现独独少了七宝转魂铃,便命我来调查,我想若是知道了七宝转魂铃的用途,追查起来也要方便一些。” “我还以为九将军是在为魔尊花黎的事情奔波,”释无痕道,“其实这七宝转魂铃在修罗一族中并不罕见,只是一种祭祀用品罢了,不过后来修罗一族消失,七宝转魂铃便成了罕见的宝贝。九将军大可告诉冥府之主,不必太在意转魂铃的丢失,佛界不会与他计较这些。” “我会转告冥府之主的,今日多谢大师相助,”殷九道,“殷九想问的都问完了,若大师没有别的事,殷九就先告辞了。” “九将军慢走,”释无痕道。 沉睡...... 殷九一路上都在盘算着这些天搜集到的线索。 他万万没想到七宝转魂铃只能沉睡灵魂,不能剥夺灵魂。 说起来,之前殷九去拜访那位住在人界的宫女的时候,她也曾提到过,“花黎”曾经将七宝转魂铃束在床头。 难道说那个时候花黎其实并未被夺舍,而是魂魄沉睡在身体里? ※※※※※※※※※※※※※※※※※※※※ 求评论~求收藏~ 第28章 殷九还在纠结一百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可花黎已经开始畅想一百年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几日花黎主要的任务就是改建离魂天。 炽天魔尊入主离魂天期间将离魂天扩大了两倍不止,如今花黎要一改炽天魔尊之前的作派,最好的方式便是从改建离魂天开始。 只不过花黎在这其中还融了些自己的小心思。 负责整个改建工作的主管蔚良跟在花黎身后,蔚良带着的伙计负责记录着花黎的要求。 “正殿给我恢复之前的模样,不要蛇,我不想在离魂天看见任何一只蛇,”花黎道,“还有,在王座旁边给我加张椅子。” “啥?”蔚良和主管怀敬都懵了。 “加张椅子,听不懂人话吗?”花黎比划着,“以后我的正妃要坐在这里陪着我。” 蔚良和怀敬面面相觑,吩咐身后的伙计赶紧记下。 “还有,苏合殿给我拆了,”花黎道,“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殿也给我拆了,我真是搞不懂我父王和炽天魔尊怎么那么喜欢往离魂天里塞女人。” “魔尊陛下真是会说笑,不塞女人,难到塞男人吗?”蔚良不知道殷九和花黎的情况,张口就来,吓得怀敬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不过花黎这几天心里跟乐开了花一样,没和他计较:“我说什么你记下就行了。” 蔚良看着怀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不敢多言。 不过一旁的怀敬问了句:“陛下,若是把苏合殿拆了,以后正妃住在哪里,这多少有些不方便吧。” “住在我寝宫,”花黎道,“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夫妻本就该睡在一起。” “可您以后终归要娶妾的,这......”怀敬问。 “想多了,我不会有妾室的,把离魂天后宫的那些院子全给我拆了,里面的东西都卖了,卖完我拿来贴补财政。”花黎道,“不过那个浴池给我留下......那个我还挺中意的。” 蔚良心想这魔尊还真是痴情,可怀敬心里大乱,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花黎喜欢的人是殷九。殷九......殷九不是个能拿得到台面上来的正妃啊。 不仅出身是天界的天将,还是曾经嫁给过花黎父王的妾室,更要命的是......殷九是个男人。 怀敬之前是服侍花黎父王的宫人,他亲眼见过当年为了个孩子把花黎的父王和母后折磨的有多惨,没想到如今花黎倒好,直接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不过怀敬不敢多嘴,只能出言暗示花黎:“陛下,后宫您总该留几个皇子的寝宫吧。” 花黎愣了下,孩子......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可不想多一个人来分殷九的喜欢,之前的承欢就已经够烦人了,可是这件事好像也不是花黎一个人能决定的,花黎想了想还是等殷九回来再说吧。 万一殷九喜欢小孩,他就只能跟着喜欢了。而且看样子殷九好像还挺喜欢孩子的,承欢也好,步惜雪肚子里的娃娃也好...... 要是殷九能生就好了...... 虽然孩子不可爱,但是怀了宝宝的殷九肯定很可爱...... 花黎拍了拍头,别做梦了,现在连拉拉手都要琢磨着会不会被殷九打一顿,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你先看着拆吧,以后再说,”花黎道。 怀敬看花黎让步了,还以为这招奏效,便想着等会儿再和花黎仔细谈谈这件事。 “行,那臣就先留下三座院子,”蔚良吩咐伙计记下,“用以日后皇子们居住。” “那些寻欢作乐的地方也拆了,花园缩小到一半,之前炽天魔尊抓来的女子给些钱放了,让她们和家人团聚。还有那些宫女和宫人若是愿意走的,就赏些钱放他们走,不愿意走的,想办法给他们安排些别的工作。”花黎道。 花黎又逛了一圈,绕回了目前住着的寝宫,花黎没打算在这里做什么变动,只想着把柱子上那几只蛇给削了。 蔚良偷偷将花黎喊到一边,告诉他不少王公贵族都会在床铺上做些改动,弄点助兴的东西,花黎要是喜欢的话,他可以在寝宫里布置,今日就能完工。 花黎附耳嘱咐了蔚良几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撞上了从佛界回来的殷九。 “这是在干什么?”殷九指着这群在寝宫里进进出出的宫人。 “没什么没什么,”花黎怕殷九眼睛尖瞧出端倪,赶忙拉着殷九往外走,“就是把那几只难看的蛇给削了。” 殷九没作他想,说了句:“有事和你说。” 花黎拉着殷九去了书房,靠在美人榻上,让殷九窝在自己怀里。殷九说着今日在佛界遇到的事,花黎抓着他的手捏着玩。 说起七宝转魂铃能沉睡灵魂时,花黎的头突然疼了起来。 “你怎么了?”殷九起身回头看着他。 “没什么......”花黎揉了揉太阳穴,“每次一提过去的事情我就会头疼。” 殷九帮他按了按头,“好些了吗?” 花黎伸手搂住殷九,让他趴在自己怀里,猛吸了一口殷九发间淡淡的荷叶香,“这样才好些。” “滚!”殷九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花黎偏偏不让。 “不生气不生气,”花黎拍着殷九的背,“让我再抱你一会儿......” 殷九没再挣扎,认命似的睡在了花黎怀里。 “我昨天忘了问,”花黎闭着眼,享受着美人在怀的乐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殷九照实回答:“百年前,我筋骨寸断睡在柴房里,差点被冻死,你这么抱着我给我取暖的时候。” 花黎苦笑道:“我让你等了一百年。” “我也让你等了一百年,不是吗?”殷九咬着唇,把脸埋在花黎的胸口。 离心洲初遇到掀开轿帘的一百年,柴房内相互取暖到玉佩摔碎附身书兰的一百年。 第一个一百年,云泥之别。 第二个一百年,阴阳相隔。 殷九和花黎都以为,他们单恋着对方,都以为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都以为情深入骨后换来的是荒凉的结局。 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早就相爱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29章 花黎抱着殷九躺了一会儿,半睡半醒之间花黎想起了刚才和蔚良聊起的事情。他便开口问了句:“殷九你喜欢小孩子吗?” 殷九睡得迷迷糊糊的,没?懂花黎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什么?” 花黎解释道:“就是......我看你又是收养承欢,又是收留了步惜雪,我想你是不是比较喜欢小孩子。” 殷九没睡着,回答:“还行,看乖不乖吧......不乖的打一顿就乖了......” 花黎嘟囔着:“你也不乖啊......” 也没人敢打你,也没人打得过你。 “你说什么?”殷九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花黎赶紧把人按回怀里,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殷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哑着声音说了句:“要是你生的小孩我就喜欢。” 花黎正拍着殷九的背,听到这句话,他的手突然停在空中。 等等。 忘了件大事。 他和殷九到底谁是上面那个? 不是吧,都到了这一步......两个人心也交了,底也交了,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生命的大和谐了,居然卡在了这种问题上。 万一型号不匹配怎么办?万一殷九也是上面那个怎么办? 废话殷九肯定是上面那个啊,打架那么猛,屠戮了整个西山山系的妖兽,这种人怎么会在下面...... 那如果这么想的话,岂不是自己就得在下面。 花黎有点头痛。 花黎在魔界没什么能商量的人,跟云弈商量吧,云弈肯定又得嘲笑自己,跟步惜雪说吧,花黎又不太好意思,宗沛......那是个蠢蛋,他能知道什么是上下就不错了,还是不问了。 花黎琢磨着自己如今和殷九,手也拉过了,抱也抱过了,下面就差个接吻上床子孙满堂,他得赶紧把这件事确定下来。 这不就巧了嘛,刚好殷九那个不靠谱的七哥,也就是七皇子昼旅在魔界喝酒却忘了带钱付账,跑到花黎这里来借钱,花黎想着他和殷九熟啊,所以就亲自跑来给他结账,不仅结了酒钱,花黎还赶紧拉着七皇子在酒楼开了间雅座,让小二弄了点好菜。 “花黎你这也太客气了,我就是借点钱,你怎么还请我喝上了,”七皇子昼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起来我都不好意思,今个出门急,忘了带荷包,搜遍了全身上下居然一分钱都没有。不过花黎啊,下次这种事你找宫女来就行了,你都当了魔尊了,何必亲自来一趟。” 花黎摇摇头,“我来除了给你结账之外,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你尽管开口,”七皇子昼旅豪气万丈,“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对不推辞。” “就是......嗯......那个......”花黎支支吾吾半天,发现话到了嘴边却不好意思说不出来,“嗯......” 七皇子盯着花黎:“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俩多少年的朋友,你随便说!” “嗯......”花黎还是不好意思问,“就是......” 七皇子昼旅看着花黎一脸窘迫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哦,你是不是把人姑娘搞大了肚子?” 花黎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七皇子昼旅赶紧“呸呸呸”,“我这个记性,忘记了你是个没开过荤的。说起来我们这几个玩的好的也就你守身如玉了吧,唉,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大把的姑娘不要非要缠着我那个脾气臭的弟弟,你都不知道他刚到灵霄的时候,天天因为这事那事惹的母后生气,母后为了殷九和父王也不知道吵了多少架......” “其实我想问你的事情和殷九有关......”花黎支支吾吾地说。 “你把殷九肚子搞大了?”七皇子昼旅贴上来问。 ”去去去!”花黎赶紧把七皇子推开,“你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啥,和肚子没关系!殷九是男的!男的!你弟弟!你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男的吗?” “那可不一定,”七皇子昼旅道,“母后说了,殷九比我们几个都能干,神通广大的,什么事都能干,你怎么就知道他生不了孩子......” 花黎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你上次不是说你喜欢殷九来着,”七皇子这才反应过来,“你后来和他说了吗?他怎么回答你的?” “说了,”花黎提到这件事还有些小激动,“他答应了......他说他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嗯?”这下子轮到七皇子傻眼了,“啥玩意?他答应了?殷九答应了?你手还在吗?腿还在吗?脑子还在吗?” 七皇子昼旅拉了拉花黎的手,敲了敲他的腿,拍了拍花黎的脑袋,还好,目前看起来身上没什么缺的地方。 “我好得很,别乱摸!”花黎甩开七皇子的手。 “殷九答应你了,你真没跟我开玩笑?”七皇子问。 “就是......答应了!殷九也喜欢我,”花黎鼓起了勇气,“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我要是和殷九......嗯就是做那种事,我不知道他是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那个!” “......” 七皇子昼旅什么都没说,他呆愣着看着花黎。 花黎伸手在他眼前绕了绕,“你怎么了?” “额......好问题......”七皇子昼旅这才反应过来,“好问题,真是个好问题,这个问题好就好在......我怎么知道啊?我和殷九又不熟!” “我就是觉得你好歹也和殷九想处过一段时间,你应该能......帮我做这个判断......”花黎道。 “那我冒昧地问一句,花黎,你是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那个?”七皇子问。 花黎捏了捏指头,然后往上指了指。 “那完了,我猜殷九也是上面那个,”七皇子道。 花黎皱眉,“你不是和他关系不好吗?你猜得也不一定准吧!” “我和他关系好不好是一回事,不管怎么说当年在天界我俩是一起生活过的,”七皇子道,“首先,殷九很强,出了名的强,他杀了多少上古妖兽,他还把那些妖兽的头取下来放在灵霄宝殿门口排排坐。我好几次上朝的时候差点被吓死你知道吗?” 花黎痛苦地闭上了眼,他就知道昼旅会这么说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殷九真的有喜欢把头颅排排放的癖好啊...... “所以你看,你殷九肯定是上面那个,”七皇子昼旅斩钉截铁地说。 花黎狡辩道:“强和那种事又没什么关系,万一殷九内心深处希望能够依靠我呢?希望我能保护他呢?” 七皇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花黎,“你别太给自己脸啊,殷九依靠谁?他需要依靠谁吗?你都不知道殷九当年对我那几个哥哥背地里干过什么?我三哥欺负殷九,在他的书包里放了蛇,你知道殷九干了啥,殷九把那蛇剥了皮,剁成肉泥抹在了我三哥的床上!给我三哥吓了个半死,那可是血糊糊的肉泥啊!那段时间我三哥被吓到嗅觉失灵,闻啥都是一股子血糊糊的味道。” “还有,我五哥把殷九推进了水池,殷九爬上来之后仗着比我五哥力气大,拎着我五哥的后腰带,把他扔到水里,扔完又从水里拉出来,然后再推进去,再救出来,循环往复不知道多少次,而且殷九事后还警告我五哥,要是敢把这件事告诉父王母后,殷九就把我五哥的功课给烧了。你都不知道我五哥到现在都不敢去龙王的水晶宫,都是那个时候被吓得!” “最后,还有我八弟,我八弟是几个兄弟里面最喜欢撒娇的一个。总是仗着母后宠他胡作非为,有一次八弟当着众仙家的面羞辱殷九,说殷九的娘肯定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偷偷生下了殷九才把殷九扔了。当时我们还以为有母后宠着,殷九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八弟怎么样,可你知道殷九干了啥吗?殷九模仿八弟的字迹,把交给父王的功课换成了一篇......不堪入目的艳词,更可怕的是,那艳词的主人公是八弟和母后......从此之后我父王都没拿正眼看过我八弟......母后也不敢对八弟好了......” “其实......”花黎听完后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我觉得殷九干得挺对的!干得漂亮!谁让你那几个哥哥欺负殷九!活该!” “算了你护短,我不和你说,”昼旅挠了挠头,“反正殷九真的很可怕,别人根本占不了他的便宜,你伤他一分,他便要百倍千倍的讨要回来。” 花黎低下头,心里突然泛起苦涩。可在花黎这里,殷九这个人是你对他好一分,他便千倍百倍的偿还给你。 “不过话说回来啊花黎,”昼旅拍了拍花黎的肩膀,“你要是想当上面那个也不是不行,我给你弄一种药,你哄着殷九喝下,这种药喝完能让人动弹不得,到时候你想在上在下还不都是随你。” 花黎皱眉,“不行!我不会对殷九用药的!” “那......你认命吧,”七皇子昼旅道,“反正我能帮你就这些,我觉得殷九不可能在下面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花黎没说话,甩了两颗炒香的豆子放在嘴里。 他和昼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昼旅看得出花黎的心思不在自己这里,便道了声谢,返回天庭。 花黎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送走昼旅后,花黎沿着王都正中心那条主路回离魂天。他有心事,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 花黎拍了拍脑袋,算了只要对方是殷九,在上在下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是殷九就行了...... 只要是殷九...... 花黎开始催眠自己。 殷九好看!在上在下都不亏!不亏! 对!绝对不亏! 而且在下面殷九会很疼的!他不想让殷九难受! 不知不觉就快到了离魂天,宫门前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他红衣似血,长发如墨,看到花黎的那一瞬间,平静无波的脸上绽开了欢颜。 如同投石如水,掀起涟漪。 “殷九!”花黎看清了那人的脸,赶紧撒丫子跑了过去,“你来接我啦!” 刚才所有的纠结与烦闷都在看到殷九的那一瞬间一扫而光。 殷九稳稳地接住了花黎,“嗯,我来接你了。我刚刚睡醒找不到你,听宫女说你来给我七哥送钱......我想在这里等着应该能见到你......” 刚睡饱了的殷九脾气好到爆炸,说话温温和和的,言语间还透着对花黎的关心。 看殷九心情不错,花黎小声地问了句:“那个......之前我忘了问你......嗯就是......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都能接受,就是......问问,先问问咱们都能有个准备......” 殷九侧过头看了花黎一眼,他没有扭捏,直接回了两个字:“下面。” “嗯?”这回轮到花黎诧异了,这事情的发展方向也太符合自己的期望了吧。 “我懒得动,”殷九打了个哈欠。 花黎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还能这样吗? 殷九走了几步发现花黎没跟过来,回头问了句:“你在干嘛?过来啊!” 花黎赶紧连蹦带跳的追上去。 “那殷九,我之前送你的玉】势你有没有用过啊?” “殷九,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实践一下刚才说的那个话题?” “殷九,以后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殷九......” “殷九......” 殷九现在真想拿个东西塞住这个人的嘴,让他别再“殷九殷九”地喊。 人界常说,有种人,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 花黎这是给点颜色就给你画了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啊! 真烦。 ※※※※※※※※※※※※※※※※※※※※ 求评论~求收藏~ 第30章 殷九在魔界闲着没事的时候会回鬼界看看生意,查一查帐,但是每次回来承欢都会抓着殷九不让他离开。 这次,承欢特地变出了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一条松软的大尾巴,妄图靠着这些软萌可爱的身体部位来挽留殷九。 “老板,你不要走嘛!”承欢抓着殷九的衣袖,“你每次来待不到一会儿就跑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我没有,”殷九牵着他的手坐在太师椅上,把承欢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承欢乖乖地现出原形,窝在殷九怀里,他原形是一只白狐狸,当年殷九在鬼界的拍卖行里看到了他,觉得可爱就买下来了,没想到居然是个有些道行的狐妖。殷九看他年纪颇小,本想送他回家,但是承欢就是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世,赖在殷九这里死活不愿意离开。殷九看他不愿意回去,也没再逼他,就留承欢在当铺里当个小伙计。 承欢故意把尾巴放在殷九手里,让他摸一摸。 “老板,你现在是住在魔界吗?”承欢问。 “嗯。” “和那个......花黎?” “对。”殷九回答。 承欢听到这个答案,气得立马从殷九怀里蹦下来,变成了人形,“他有尾巴吗?他有毛茸茸的耳朵吗?他比我可爱吗?为什么老板你不要我,要跟他厮混在一起!” 殷九愣了下,脑补了花黎长出尾巴和耳朵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啊。 “我在和你说正事!你还笑!”承欢气得跳脚。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魔界忽视了你,是我的不对,”殷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以后会多回来看看的。” “多回来看看?你是打算一辈子住在魔界了吗?你不要我了是吗?”承欢撅着嘴问,“而且......我在鬼界待着好无聊,凌香姐姐又不陪我玩,管事的辛伯只知道念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交的朋友今天投胎一个,明天投胎一个,夫子还总是打我手板心,你又不在......” “我说了我会多回来陪你的。”殷九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承欢,“我保证,好吗?” “保证什么啊保证,你们都是这样,说得好好的,转头就不要我了,”承欢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小声抱怨着。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吗?”殷九牵着承欢的小手。 “我想要什么......那不如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魔界,”承欢道,“对!这样我就能和你一直待在一起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殷九还没反应过来,承欢就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去自己房间收拾行李了。 殷九正打算追上去的时候,当铺刚好有人进来。 那人穿着一身霜色的长袍,外披着云纹暗绣的广袖衫,看起来颇有些书生公子的气质。殷九在这污浊的鬼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气质不凡的人。 “叨扰了,在下宫微,来找九老板。”那人行拱手礼,衣袖相叠,恰好是一副完完整整整整的月出云山绣图。 “我就是,”殷九道,“公子找在下是有什么事吗?” 宫微赶忙从袖口中掏出一块精巧的匕首,“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着拿这把匕首换点钱,老板替我看看怎么样?” 殷九接过匕首,这匕首与殷九平常见到过的不太一样,匕首的刀刃看起来非常普通,但是匕首的刀鞘上镶嵌的七颗宝石,看起来却价格不菲。 殷九便随口问了句:“客人这匕首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家代代相传的宝贝,要不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我也不愿意拿来当了。”宫微道。 “公子莫说谎,这刀鞘和匕首根本不是一套,匕首是后来配上的对吗?”殷九在鬼界待了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摸过的兵器成千上万,怎么可能连这点区别都看不出来。 “老板真是眼尖,”宫微看自己的谎话被戳破了,就老老实实地承认,“确实如老板所说,这匕首我无意间丢失了,只剩下了刀鞘......可我若是拿着刀鞘来当铺,恐怕老板开不了多高的价格。” “确实开不了太高的价格,”殷九道,“按鬼界的货币来算,三十两。” “这也太低了吧......”宫微道,“老板您看看这刀鞘上的宝石,您看看那宝石的色泽。” “不瞒您说,我今日有些急事,最高只能出到三十五两,”殷九问,“公子若还是不满意,那我就没办法了,另请高明吧。” 殷九把匕首交还给宫微,宫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无法接受殷九给出的价格,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当铺。 殷九送完他后,赶紧回后院抓承欢,可承欢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乖乖地坐在板凳上等着殷九带自己去魔界。 “你还有学堂要上。”殷九想让承欢留下来。 “你可以教我啊!”承欢回答,“你比夫子教的好。” “魔界没那么多人陪你玩。”殷九又想了个借口,“你在鬼界还有不少小伙伴。” “哪个小伙伴?昨天跑去转世投胎的饿死鬼还是到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蝴蝶妖?”承欢反问,“再说了,不是有你陪我玩吗?没准去魔界我还能认识新的伙伴。” 殷九还是摇头。 承欢立马拿出了自己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哭。 小嘴一撇,眉头一皱,抬头纹一显。 紧接着的便是地动山摇的哭声,惊天地泣鬼神,连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汤的冤魂都能喊回来,连冥府之上状告冤屈的吊死鬼也能止住眼泪。 魔音灌耳,殷九真的怀疑自己捡回来的到底是个狐狸精还是个会打鸣的公鸡。 “够了够了,”殷九上前捂住承欢的嘴,“你跟我走吧。” 承欢立马止住哭声,还真是收放自如。 承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抱着行李屁颠屁颠地追在殷九身后,“你答应了啊!” “趁我还没后悔,赶紧走!” ※※※※※※※※※※※※※※※※※※※※ 求评论~求收藏~ 第31章 花黎托人在仙界买的茶今日送到了,花黎赶紧带着茶叶来找殷九,没想到刚回寝宫就看见殷九在读书。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殷九声音清冷,念诗文有着独特的韵律。 等等,为什么还有一个人的声音...... 花黎走得近些,看到了坐在殷九对面的承欢。 殷九刚好也看到了花黎,他赶紧站起身来给花黎解释,“承欢非要跟我来魔界,我......抱歉我没提前通知你就把他带过来了。” 花黎哪里敢生殷九的气,为了面子连忙道:“没事没事,我让怀敬给他安排个房间。” “我不要,我要和老板住在一起,”承欢放下手里的书,从凳子上面跳下来,“我要和老板睡一起。” 承欢抱着殷九的腿不肯撒手,花黎看着殷九在这里又不能发火。 “不行,”殷九拎起了承欢的腰带。 “我想和你睡在一起嘛,”承欢把自己的狐狸尾巴变了出来。 花黎没想过这只狐狸精还有这招,赶紧说了句:“那一起睡。” “啥?”殷九和承欢一起回头看着花黎。 “我说我们三个一起睡,”花黎指了指床铺。 这样总好过放着殷九和狐狸精睡一起......反正,从可爱上面来说,花黎已经输了。 到了睡前,殷九带着承欢洗漱完之后,承欢故意睡在了床铺的正中间。承欢喜欢抱着尾巴睡觉,他抱着雪白的狐狸尾巴,听殷九给他念睡前故事。 “从前,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殷九随意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看着似乎是个故事集,便念了起来,“老和尚是个武僧,保护着方圆数十里的村民。但是后来老和尚太老了,老到连武器都拿不起来......可是老和尚上还要保护村民们啊,该怎么办呢?” 殷九觉得故事有些奇怪,看着承欢已经睡着了,他翻开了后面的故事。 老和尚很害怕自己走后没有人能够保护村民,他没有子嗣也没有徒弟,老和尚把所有的心事告诉了庙前的莲花。 突然有一天,莲花开口说话了,莲花道:“我本是修炼千年的花妖,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你取下一片我的花瓣吧,这片花瓣能够让你重返青春。” 老和尚照做了,他吞下花瓣的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可是花瓣只能维持一天的青春,第二天,老和尚又来找莲花了。 莲花叹了口气:“看在你日日与我交谈的缘分上,我再给你一片花瓣吧。” 可是老和尚还是不知足,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直到莲花失去了所有的花瓣,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莲蓬。 可是那个时候,老和尚已经疯了,他抓着莲蓬放进嘴里,咀嚼着花妖的内丹与魂魄。他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变回那个年轻人,他就可以永远保护村民。 殷九翻到了书本的最后一页,上面什么都没有写,也没有交代老和尚最后的结局。 这没有撕扯的痕迹,难道写书的人没有写故事的结局吗? 殷九把书放回去,心里感叹:魔界的儿童文学还真是......发人深省,毫无意义,不知所云。 花黎刚好这个时候回来,他脱掉了外衫,走上前抱住了殷九,“小狐狸精睡了吗?” “睡了......”殷九不满意花黎的称呼,“他有名字,叫承欢。” “我知道,就是觉得他是个小狐狸精,”花黎有些吃醋,小声地说了句,“他是你的小宝贝,我就不是了吗?” 殷九懒得理他,伸手拍了花黎两下:“太晚了,睡吧。” 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雪白色的毛绒团子,花黎打趣道:“我小时候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狐毛围脖。” 也不知道承欢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尾巴吓得一抖。 接下来的几天里,承欢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和花黎争宠。 先是要殷九抱着他读书,抱着他写字,抱着他在离魂天里到处逛逛,后是喂殷九吃饭,让殷九自己吃饭,还要和殷九一起泡澡。 花黎看着是敢怒不敢言,还得装着一副大度无所谓的样子免得让殷九觉得自己小心眼。 他现在天天都想着怎么才能把承欢的狐狸毛给拔了。 某天清晨,看管当铺的辛伯派人来魔界,说是当铺收了个厉害玩意,他做不了主,让殷九回去看看。殷九问承欢要不要一起回去,但承欢拒绝了,殷九便一个人去了当铺。 殷九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很晚了还是没回来,承欢做完了功课准备出门看看的时候,刚好撞见了处理完政事的花黎。 承欢“呀”了一声,想躲着花黎,却被花黎扯住了大尾巴。 “殷九得很晚回来,你用过膳了吗?”花黎问。 承欢不肯回答,白日里负责看着承欢的宫女上前说了句:“小公子晚膳还没用,陛下。” “去准备吧,”花黎吩咐道,然后拎着承欢走到了饭桌前,“多吃点东西,要不然以后长不高。” 承欢缩了缩脖子,现在殷九不在,他没了能闹腾的底气。宫女们很快把晚膳送了过来,看着的面前摆放着的珍馐佳肴,承欢没骨气地问了句:“这整个宫殿都是你的吗?” “是。”花黎道。 “魔界也是你的?”承欢问。 “我现在是魔尊,你说呢?”花黎伸手拿了汤勺,给承欢盛了一碗鸡汤。 “那......你会一直对老板好吗?不会欺负他也不会抛弃他......”承欢吹了下汤上漂浮着的油花,“我知道以前老板喜欢过一个混蛋,但是那个混蛋不见了,你能不能不要像那个混蛋一样。” 花黎知道承欢心里还是念着殷九的好,“这我不能保证,因为我就是那个混蛋。” 承欢抬头看着花黎,然后又默默地低下头,喝了口汤。 “我明天就走......不打扰你们,”承欢道,“你要好好对他。” “好,我答应你。”花黎许诺。 承欢补充道:“还有......不许用狐狸尾巴做的围脖!” “好......” “还有还有,我下次想喝鸡汤随时可以过来!” “可以......” “我想见老板也随时可以过来!” “行......” “明天走的时候给我打包三只烧鸡!不!五只!” ※※※※※※※※※※※※※※※※※※※※ 老和尚的故事后期很重要。 第32章 总算送走了承欢这个小祖宗,花黎终于松了口气,这只狐狸精从自己手里骗走了五只烧鸡六只烤鸭三斤火烘肉和一箱子珠宝才老老实实地回了鬼界。 不愧是在当铺里长大的,狮子大开口的能力花黎是自愧不如。 这几日离魂天按照花黎吩咐的那样进行改建,到处都被挖的坑坑洼洼的。有些院子被推平了,有些院子纹丝未动,殷九在离魂天里走着走着,就再次失去了方向。 这次更严重点,他不小心跑到了杜衡殿前。 杜衡殿...... 百年前花黎的寝宫...... 是殷九被千刀万剐的地方,也是殷九搜魂的地方...... 如今的杜衡殿被拆成了废墟,那景象与当年殷九搜魂时别无二致。同样的残垣断瓦,同样的柱倒梁塌。 过往所有关于杜衡殿的回忆都一一浮现在眼前,殷九几乎是跟逃一样的离开了杜衡殿。 他没把这件事告诉花黎,殷九喜欢把所有事都闷在心里。 可这一闷,就出来问题。 殷九开始做噩梦,而且不只是一次噩梦,连着好几个晚上殷九都做了同一个噩梦,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痛苦。 梦里他回到了一百年前的杜衡殿,被夺舍的花黎每天晚上都会推开杜衡殿的大门,走到那扇雕花的屏风后面,拿起桌上的刑具逼问他,他的心在哪里。 殷九被吊在房梁上,捆着殷九的是被施了咒术的绳索,再加上失血过多,灵力流失严重,殷九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开束缚自己的锁链。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划开自己的肌肤,看着鲜血滴在地面上,绽放成一朵朵血淋淋的花。 “不要......不要......” “殷九!殷九!”花黎摇晃着殷九,让他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殷九猛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花黎的脸,他下意识的推开花黎,往后躲。 “你怎么了?”花黎刚被怀敬叫去处理政务,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殷九说梦话的样子。花黎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想到殷九说出来的全都是求饶的话。花黎知道他做了噩梦,赶紧摇醒了他。 殷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在百年前的杜衡殿,自己面前的花黎也不是那个将自己千刀万剐的花黎。 “没事......”殷九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还说自己没事,”花黎拿起放在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给殷九,“都吓成什么样子了,还说没事,到底梦见什么了,跟我说说呗。” “没什么特别的,”殷九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就是梦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花黎接过殷九喝完的茶杯,放回桌上,然后踢掉鞋子,爬上床将殷九搂到了怀里,“殷九......没事的有我在,你和我说说,我会保护你的。” 殷九叹了口气,“我梦到一百年前,你将我千刀万剐的事情了。” 花黎其实从刚才殷九说的梦话里也猜了个大差不差,但是每当听到殷九嘴里说出来“千刀万剐”四个字,花黎的心总是像被人揪了一下那样疼。 “你总是会做这个梦对吗?”花黎小声地问。 “也就最近一段时间这样,”殷九闭上了眼,“我路过杜衡殿了......看到那幅被拆得只剩下废墟的样子,从那之后就一直在做噩梦......” “就这一次?” “不止......之前也有过。”殷九闪避着花黎的眼神。 “是我没考虑周全,”花黎致歉,捏住了殷九的手,“我明日就下令把杜衡殿......” “不用了,只是做噩梦而已,我没那么脆弱。”殷九推开花黎,“睡吧,已经很晚了。” 花黎知道,殷九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出来,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扛着。 其实过去的那些梦魇,殷九从来没有逃离过。 他不能让殷九总是这样。 花黎抽开了前几日吩咐蔚良改装的床头暗格,翻出了一条天界的捆仙绳,二话没说将殷九的双手手腕叠在一起,拿捆仙绳绑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花黎!”就算是殷九,对付捆仙绳也需要一些功夫。 “殷九,你相信我好不好......”花黎怕他真的把绳索给弄断了,赶紧开口让殷九冷静下来。 这句话似乎起了效果,殷九没再挣扎,花黎扯来殷九的腰带,覆在了殷九的眼上。 “花黎......”殷九开始回想起一百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开始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殷九,我知道你害怕,”花黎道,“经历过那种事情之后,你不可能会不害怕的。但是殷九,我不想让你一直都活在恐惧里面。” 殷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这种被剥夺了视力和自由的恐惧,让殷九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不断回想起过去,在百年前的杜衡殿里,他被束缚在那扇绘着明月青石的屏风背后,被蒙住双眼,剥夺了视觉,能够嗅到的就是鼻腔里黏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能够听到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痛苦的呜咽。殷九不知道下一刀会落在哪里,也不知道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更不知道那个怪异问题的最终答案。 殷九的身体开始发抖,他脸色惨白,小声喊了句:“花黎,你放开我好不好,你赶紧放开我!” 花黎走到他的身边,抱着殷九,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没有永无止境的拷打,没有一连串的逼问,没有血淋淋的刑罚,只有吻。 只是一个吻而已。 那个吻之后,是一连串的吻落在了殷九的脸上,颈上,还有锁骨上。 花黎没有过火,安抚下殷九的情绪,就将他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喊着:“殷九,是我。” 是这个花黎,是这个仰慕了你很久,在离魂天的后妃手里保护了你的花黎。 从此以后,你不用再害怕杜衡殿也不用再害怕我。 因为真正的花黎,在蒙住了你的双眼,捆缚住你的双手后,只会做一件事。 就是爱你。 ※※※※※※※※※※※※※※※※※※※※ 求评论~求收藏~ 第33章 “还害怕吗?”花黎摸了摸殷九的脸。 殷九点头,说:“帮我把绳子解开......” 花黎赶紧施咒解开了捆缚住殷句双手的捆仙绳,殷九的双手自由之后,扯到了眼睛上蒙着的布巾,上面沾了些许泪渍。 “这样你下次就......”花黎的话还没说完,殷九一个巴掌甩到了他脸上。 “滚下去!” 那天夜里花黎跪在殷九的床边求了很久,什么好话都说尽了,殷九扔给了他一个枕头,一床毯子,让他再啰嗦就滚出去睡。 第二天花黎顶着脸上红彤彤的五指印上朝,所幸平日里朝臣因为习惯了炽天魔尊的规矩,根本不敢抬头看自己,不幸的就是,步惜雪和云弈敢。 宫女端上了冰敷用的手绢和一盆冰水,云弈在宫女走后就开始嘲笑花黎,“你这是把殷九怎么着了,下这么狠的手,不愧是名震六界的九将军啊,这扇出来的巴掌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闭嘴!”花黎瞪了云弈一眼。 宗沛看了看花黎脸上的印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跟天将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自己还得多练一练。 宗沛这些将领大多都很崇拜殷九,要不是殷九每天都待在离魂天的不肯出来,宗沛早就拉着殷九去给自己的军队操练操练。 花黎拿起汗巾敷在脸上,冰凉的水接触到皮肤的那一瞬间,疼得差点让花黎跳了起来。 “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之前让你派人去矿山的事情你做了吗?”花黎问云弈。 之前花黎查阅以往西北三都矿山的开采记录,发现不太正常之后,便让云弈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看看。 “派了,这不是刚过去嘛,你再等等,这事又不急,”云弈心里不明白花黎为什么揪着这件事不放,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派了亲信过去看看情况。 “行,八都的都主都上任了吗?”花黎问。 “都确定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花黎问道。 “欺霜都,我们派过去的监察这几天失去了联系。”云弈道。 “……”花黎沉默了一会儿,他记得欺霜都一直是八都中最混乱的一个,“怕是出了什么事,让欺霜都都主来王都,看看他的答复。” “是。”云弈接了命令,离开了书房。 花黎揉着自己的脸,揉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宗沛没有离开。 “你怎么还待在这儿,有事吗?”花黎问。 “有些私事……”宗沛道。 “嗯?”花黎疑惑,这人还能有什么私事,除了练兵不就是练自己吗? 花黎起了逗乐他的心思,起身靠在书案旁,“来,有什么私事和我聊聊。” “属下……”宗沛鼓起勇气道,“属下想让九将军当属下的师傅!” …… 花黎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宗沛的样子。 比承欢傻,比自己丑,而且……喜欢女的...... “你自己去问他吧,”花黎揉了揉自己的脸,“我做不了他的主。” “看出来了。”宗沛是个直肠子,想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看后面总管怀敬听了这话脸色有多难看。 原本臣子进入后宫是要拿魔尊特地赐予的令牌,如今花黎的后宫里连几个漂亮的宫女都没有,花黎懒得搞这些有的没的,让宫女领着宗沛直接进去了。 殷九正在练剑,这是他从学剑以来一日不愿意落下的功课。将墨、诛邪双剑的威力太大,殷九折了两根树枝作为替代品,看起来稍稍有些滑稽,但是殷九干净利落的剑式总会让人忘记他手里拿着的不过两根树枝。 “好功夫!”宗沛鼓掌称赞,“不愧是天界的九将军。” 殷九将树枝交给侍候在一旁的宫女,然后朝着宗沛走去,“宗将军,好久不见,今日找殷九所为何事?” “九将军,我想拜您当我的师傅!”宗沛当着殷九的面直接跪了下来,“我少时就仰慕您,希望您能够收我为徒!” 殷九被宗沛那幅大嗓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宗将军,您这也太突然了吧,再说殷九与您相差年岁不大,实在是不敢当这师傅之名。” “可是您厉害啊!您能把鎏王妃手下七位高手的头排排放!您教教我好吗?”宗沛又上前一步,“我也想像您一样厉害。” 殷九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我实在是没什么能教您的......” “您收我为徒之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宗沛开始给殷九开条件了。 殷九道:“这个......我又不需要......” 他能让花黎言听计从,足够了。 “那以后您要是想打谁,我能给您搭把手。”宗沛换了个条件。 殷九道:“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了。” 宗沛挠了挠头,“我能帮您在前朝看着魔尊......” 殷九沉默了一会儿,“我对他挺放心的。” “那我......”宗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好处可以给殷九。 殷九拍了拍宗沛的肩膀,“宗将军,只要你是魔界的将军一天,我就无法做你的师傅。” 无论当年天帝有多无情,多恶毒,将殷九捧上的忠诚当作垃圾,将殷九付出的所有当作理所应当,殷九终归曾经是天界的臣子,这件事殷九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身份太尴尬了,他可以扶持花黎登上魔尊的宝座,能够收留步惜雪,能够杀鎏王妃的高手,但是唯独,他不能当一个魔界将军的师傅。 因为殷九的剑术是从天界学的,收宗沛为徒等于直接将天界的剑术送给了魔界。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两界的关系上,殷九都不能这么做。 宗沛听懂了殷九话里的意思,“抱歉九将军,我只是痴迷于您的剑术,并不想置您于不忠不孝的地步。” “我知道,”殷九宽慰宗沛,“其实在天界眼里,我早就是不忠不孝之人了。” 宗沛没听懂过他的意思,但是又不好追问殷九,只是说了声告辞便离开离魂天。 宗沛前脚刚走,一位宫女就呈上来一封信。 “您不看看吗?这都是这个月的第七封信了,”送信的宫女看殷九又要将信撕掉。 殷九没有听她的,还是直接撕掉了信纸,“如果你的父亲将你强行塞入花轿,把你嫁给一个你一直称呼其为叔伯的人,你会原谅你的父亲吗?” 宫女不知道殷九之前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愣了一下,回答道:“这......终归是父女一场......” “那如果,你父亲将你匆匆嫁人的原因,是因为你要杀他呢?”殷九问,“而且你还差一点就杀了他......” “什么?”宫女诧异地看着殷九,她根本听不懂殷九在说什么。 “所以啊......”殷九将纸片洒在空中,在漫天纸屑中离去,“我不是不想回去,我是不能回去。” 他殷九素来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世人都说,天将殷九被天帝过河拆桥,塞入花轿,嫁给了和天帝一般大的前魔尊。 天帝真是个混蛋,殷九为他鞍前马后,为他操劳奔波最后竟然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殷九这满身的筋骨并不是被妖兽所伤,而是被天帝亲手废掉。而天帝废掉殷九的原因很简单,殷九要杀天帝,只不过他失败了,成王败寇,天帝忌惮殷九的实力和威望,赶紧将殷九送给了魔界。 殷九起了杀念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屠戮了西山山系所有的妖兽,唯独没有找到朱厌,就为了这件事,天帝让殷九跪在灵霄宝殿外反省。 他从来就只看得到殷九的过,看不到殷九的功。 殷九平日里被天后无理取闹地罚惯了,也没生气,乖乖地跪着就行了。可是偏偏天帝这次发作的不只是殷九一人,还有他的副官,他的属下,他的军队。 天帝记恨殷九名望过高,忌惮殷九比他几个儿子还要优秀,他借着这个由头发挥,想除掉殷九所有的羽翼。 殷九跪在灵霄宝殿前的时候,他不知道与他出生共死的伙伴全都被天帝杀了个精光。 只剩下殷九的副官,满身鲜血冲破天界层层禁锢,来到殷九的面前告诉殷九,没了,所有的人都没了。 殷九素来冷清冷心,也不喜欢跟人讲什么朋友意气,但是殷九知道,那些将士对自己是真心的。 至少他们是因为殷九强而跟着殷九的。 生平习惯了天帝命令的殷九合上了副官的眼,祭出双剑,冲进了灵霄宝殿。 殷九问天帝,既然如此不喜欢自己,既然有了那么多儿子,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捡回来? 但是天帝没有回答。 殷九举起双剑,冲向了天帝的宝座。 可是他输了。 那是殷九自生下来第一次输。 他被废掉筋骨,塞入花轿,送到了魔界。 他在花轿里扯掉了天帝准备的嫁衣,砸碎了凤冠霞帔,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衣,只因为他在奔丧。 ※※※※※※※※※※※※※※※※※※※※ 扫地的宫女要骂人了。 第34章 花黎绑了殷九的事情还没过去,殷九还在气头上,所以花黎这几日都是睡在冰凉的地上。他死乞白赖地求了殷九好一段时间,就差当着离魂天所有宫女的面大声朗诵自己写的那狗屁不通的情诗了。花黎又是软磨硬泡又是指天发誓,好不容易殷九才放他上了床。 上了床塌后花黎立马得意了起来,他赶紧把殷九搂在怀里,嗅了嗅殷九发间的淡香。他迫不及待地告诉殷九自己这段时间睡在地上特别想念殷九怀里的味道。 殷九觉得烦,把这人毛茸茸的脑袋给推开了。 说起来,距离花黎和殷九交心也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虽然整日吃穿住行都在一起,但是并没有什么过界的行为。花黎当然不满足于此,于是他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够深入一下两人的关系。渐渐地,有时候当两人睡在一起时,花黎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一些荤话来逗殷九,有时候干脆将手伸进殷九的衣服里,轻轻抚摸他的肌肤。 殷九虽然一直过得都是克己守礼的生活,但是他少时生活在军营里 ,听过的荤话也不比花黎少,但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从花黎口中听到的感觉和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听军营里的将士说那种事,殷九只觉得下流恶心,恨不得拿根针把他们的嘴巴给缝上,可是听到花黎说起,殷九的耳垂总会红的发烫。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黎的声音更好听的缘故。 花黎在这件事上很有耐心,他主张循序渐进,生怕自己毛手毛脚地会吓走殷九,只不过有时情到浓处过了火,花黎也控制不住。这样唯一的坏处便是他明天便会顶着一个巴掌印去上朝罢了。不过渐渐地,有时候就算过了火,殷九也不会推开他,而是一个劲儿地把脸往被子里埋。 不过这一晚,发生了一点别的事情。 花黎发现殷九这个人害羞的时候耳垂会比脸还要红,他觉得好奇,便那牙齿轻轻咬了一下,殷九觉得不对劲,便赶紧害羞地躲进了被子里。 就在花黎想干些更过火的事情的时候,主管怀敬突然来报,说是云弈有要事找花黎商讨。 自花黎继任魔尊之位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大半夜被人喊起来处理政务,花黎感觉这事非同小可,不然云弈也不会这个时候跑来见自己,他赶紧披了衣服去见云弈。 殷九巴不得他赶紧走,走快点! 花黎现在真是越来越过分,动手就算了,还开始上嘴巴了! 殷九躲在被子里捂着心口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害羞得不行,脸皮红得发烫,但是嗅到花黎残留在被子里的气味,他又想让人赶紧回来。 如果花黎能早一点赶回来,他或许能让花黎做更过火一点的事情。 可花黎这次折腾到天快亮了才回了房。 花黎轻手轻脚地,生怕吵醒了殷九,可他没想到殷九就坐在床塌旁等了他一整夜。 “你怎么不睡?”花黎赶紧过去抱着殷九,一想到这人干坐在这里等了自己一整晚,他便心疼得不行,“以后发生这种事你别等我......” 殷九问花黎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需要半夜三更把花黎叫起来。花黎坐下来耐心地跟殷九解释,根据云弈派过去的探子来报,欺霜都的都主杀了花黎派去的监察,私底下联系其他几都,妄图取代花黎魔尊的身份。 如今欺霜都都主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和华丽撕破了脸,云弈主张出兵镇压这群反贼,可花黎不敢轻易动兵,他一直希望能够平缓地让八都接受自己作为新魔尊的事实,但是八都的都主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动兵了,”花黎叹了口气,云弈出的方法虽然激进,但确实是最有效的解决途径。 花黎希望像自己父王做的那样分权于八都,但这并不代表八都可以不听从魔尊的命令,更不代表他们可以取而代之。 “你不希望动兵吗?”殷九看花黎似乎有些不太乐意。 “当然不希望,一打起架来就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花黎道,“但是不动兵的话,欺霜都就会越来越过分,万一其他的七都效仿的话,我这个魔尊也不用当了,可是出兵的不确定因素又太多......要是有什么不动兵也能威慑到他们的方法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花黎忘了他身边坐着的可是天将殷九,六界闻风丧胆的杀神。 三日后花黎上朝,没想到刚出寝宫门就被侍卫通知正殿门口出事了。花黎赶紧赶过去,就看到正殿门口放了欺霜都都主的头颅,顺便还附送了一颗谋臣的头颅。 花黎、云弈和步惜雪之前见过差不多的场景,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但是其他的臣子都被吓了一跳。不少心里有鬼的人流了一身冷汗,赶紧告病回家。 花黎看这个手法就知道是殷九搞得鬼,上完朝赶紧回了寝宫,责问殷九是不是他干的。 殷九承认了,还嘲笑魔界的銮辇太慢了,他御剑飞行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欺霜都,而上次他与花黎从丽疏赶来王都竟然用了三天。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花黎看殷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你还干上瘾了是吗?” 花黎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倒是把殷九给吓唬住了。 殷九无助地看着花黎,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在花黎之前他从未爱过别人,不知道关心与呵护,他唯一会爱的方式就是杀戮。 曾经天帝需要杀谁,殷九就杀谁。 如今是花黎需要杀谁,殷九就杀谁。 只有这样殷九才敢确信自己是有价值的,是值得被珍惜的。 吼完殷九之后,花黎又开始后悔,他赶紧抱着殷九哄他,“抱歉抱歉抱歉,我的错,我不该凶你的......但是殷九,这种事情太危险了。” “还好......只是杀两个人而已......”殷九不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他杀掉的两个人本身灵力并不强,而且他是大半夜偷偷去的,动手很快,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 花黎知道殷九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他觉得哪里怪怪的,花黎想起了之前在天界殷九也总是这么做,他突然意识到,殷九是不是习惯性地把他自己当作杀戮用的兵器了。 “殷九......”花黎轻喊着他的名字,“你做这些是不是为了讨我开心?” 殷九赶紧侧过脸躲避花黎的眼神。 “是吗?”花黎追着又问了一句。 殷九点头。 花黎用脸贴着殷九的颈窝,“但是这样不对......你不是我的兵器,你是我心爱之人。” 殷九不明白其中的区别。 “我很高兴你愿意为我排忧解难,但是殷九,我不愿意你把你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之中,下次这种事,你必须提前告诉我,我确定了安全,确定了你能够帮助我,你才可以出手。”花黎道。 “我......” 殷九还没说话,花黎赶紧打断他,“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疯的。” 殷九点头答应了花黎提的要求。 “还有,殷九,讨我开心不是只有杀人这一个选项。”花黎亲了一口殷九的脖颈。 “还有什么?”殷九问。 “比如......把衣服解开,”花黎伸手暗示宫女关上寝殿的大门,退出去。 宫女照做了,一瞬间整个寝宫就只剩下了花黎和殷九两个人。 殷九猜到了花黎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的脸霎时间便红了个彻底。 现在还是大白天的...... “不闹你,”花黎低沉的声音如同竹林里引诱书生的狐妖,“就是让我摸摸。” 殷九刚刚见识过花黎发火,不敢拒绝,只能乖乖地解开了自己的外衫,让花黎把自己按在身下好好揉捏了一把。 殷九怕痒,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他实在受不住了才推开花黎。 “你还是让我杀人吧,比这个简单。” 殷九现在就像个酒馆里用来蒸饭的蒸桶,整个人都红扑扑地冒着热气。 花黎也不气馁,倒了杯茶给殷九让他缓一缓。 殷九刚刚镇定下来,花黎又在他耳边点火:“这就受不住了,以后更过火的怎么办?” “说起杀人啊,殷九你要不要试一试欲生】欲死的感觉?” 殷九现在恨不得往床铺里面躲。 花黎看到他的脸红得不能再红的时候,就没再逗殷九,而是换了一副正常的面孔,伸手摸着殷九的头:“你是不是习惯了作为天将的生活?习惯去用杀戮来讨好别人?” 殷九点头。 花黎问:“从来没被人爱过,也不知道该如何爱人?” 殷九不想承认,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以后我会好好教你的,”花黎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虽然我也不太会,但是殷九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以真心,以生命。 以我的全部。 ※※※※※※※※※※※※※※※※※※※※ 求评论~求收藏~ 第35章 欺霜都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花黎从王都派了一位新的都主,将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八都的都主确认完之后,花黎总算能在政务上松一口气。 殷九这几日回了鬼界,花黎便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去一趟王陵。 负责守陵的官员是花黎父亲的师弟——木逢春,花黎尊称他为师叔,这位师叔性子清冷淡泊,在花黎的父王死去后,不愿意牵扯进那些争斗,便主动来了王陵守陵,这一守就是百年。 木逢春还是如花黎记忆中的那样,穿着石青色的长袍,腰间配着一把长笛。木逢春看到花黎来了,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来晚了。” 花黎登上尊位一月有余,如今才来王陵,木逢春又些生气。 “师叔,政务缠身,花黎实在是走不开。” 木逢春没说什么,姑且接受了花黎的解释,“来看你父王?” “是,”花黎道,“除了拜见父王,我还想......开棺验尸。” 离魂天一场大火将能烧的东西都烧了个精光,炽天魔尊偏偏又在废墟上重建了离魂天。花黎就算是想找线索,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现在唯一留下来最好的线索,就藏在花黎父王的尸体上。 木逢春冷冷地回头看着花黎:“那是你父王。” 花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木逢春,“但是我要为他报仇。” 木逢春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对花黎道:“跟我来吧。” 花黎跟着木逢春进了陵墓,两人节奏分明的脚步声回荡在陵墓中,走过一排排的棺椁,木逢春无意间提起:“很好笑吧,明明无论是魔还是仙都应当是不老不死的,但是这里还是葬了这么多的魔尊。更可笑的是,为了维护魔尊家族的尊严,王陵里的棺椁都是特制的,用来维持魔尊死前的样貌。” 花黎没有接话,只是跟着木逢春一起,走到了最后一具棺材那里。 “直接打开吗?”木逢春问,“还是让我留点时间给你?” 花黎道:“打开吧。” 木逢春念咒,将封在棺椁上的咒术解开。突然间花黎父王的棺椁开始震动,紧接着棺材板与棺材之间露出了一丝缝隙,木逢春让花黎搭把手,两人一起将棺材板移开。 可是当花黎打开棺材之后,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我父王呢?”花黎指着空无一人的棺椁问木逢春。 木逢春也被吓懵了,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有人进来过吗?”花黎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木逢春摇头。 木逢春赶紧检查了下棺椁,可棺椁没有问题,就是魔尊专用的那种能够维持住死前面貌的棺材。这种棺材除了能够维持样貌之外,必须要守陵人的咒语才能打开。而王陵的守陵人只有上一任死去才会将咒语转交给下一任。 “那就是......从一开始,我父王的尸体就没有被放进去,”花黎道。 “为什么?”木逢春不懂花黎的意思,“是你操办了整场葬礼啊......” 花黎摇头,“不是我,你看到的那个人是被夺舍之后的我。” “夺舍?”木逢春问。 如今六界大部分的人知道花黎复生的消息,但是对其中的细枝末节并不了解。 花黎稍作解释,“确实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在调查,我只知道我并没有狼王宴之后的记忆,父王的死,离魂天的大火,我都记不得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死的。只知道离魂天大火之后,殷九用搜魂术在离魂天的废墟里找到了我的灵魂,将我的灵魂放在玉佩里养了许久才醒过来,如今的身体是佛尊赐予的一颗莲子作成。” “殷九找到你的灵魂是完整的?”木逢春问。 “嗯,”花黎回答,他不明白为什么木逢春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我有一把匕首,可以将魂魄完完整整地从身体中剔除,”木逢春道,“那是我和你父王的师傅留给我的......来自修罗一族的遗宝。” “那......那把匕首现在在哪儿?”花黎连忙追问。 “比较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木逢春叹了口气,“是你的父王在你死之前,将这把匕首借走了。” 花黎警觉地看了木逢春一眼,“你......你没有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木逢春道,“你父王那日过来找我本就很奇怪,他什么都没说上来就问我借那把匕首。我当时还不太情愿,但是看你父王如此急迫地样子,便拿了匕首给他,过后不久我便收到了你父王逝世的消息。刚好王陵要换守陵人,我便接替来了这里。花黎,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 花黎不可置信地看着木逢春:“不可能,不可能,那这样岂不是......是我父王将我的灵魂剥下来的?” 木逢春道:“我不知道......我已经把我所有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了......” “不可能......那是我父王!”花黎的头疼得厉害,“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木逢春伸手想安慰花黎,花黎却退后一步躲开他,“花黎你冷静一点......我们都知道你父王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在没有调查处真相之前,不要妄加揣测他......” 花黎听到这句话,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 他最清楚他父王的为人了,那个男人虽说在情情爱爱上不太像样,但是对自己一直很好。他教会了花黎怎么玩,怎么闹,也教会了花黎怎么用功夫,怎么读书写字。 他能让花黎坐在肩膀上吃东西,哪怕食物的碎渣撒了自己一头,他能让花黎帮自己把情诗交给听风台的母后,他又会告诉花黎日后不要做自己这样的渣男。他会带着花黎在牧场上狩猎,又偷偷地将自己猎来的野兽放在花黎的框里。 他未曾扮演好生命中的每一个角色,但是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这样的父亲,怎么会狠心伤害他的儿子。 花黎不信。 ※※※※※※※※※※※※※※※※※※※※ 求评论~求收藏~ 第36章 殷九应了之前对承欢的诺言,在鬼界多待了几天陪一陪承欢,也顺便清点一下当铺仓库里存放的东西。 “这段时间收进来的东西太多了,”殷九一手拿着算盘,一手翻动着仓库里的货物,“把那些逾期不赎的东西都转手卖了。” 管事的辛伯连连点头,拿着纸笔记下。 “承欢最近学业忙吗?”殷九看到辛伯做事有些力不从心,便道,“不忙让他跟在你后面学学算术,让他管一些要紧的事情。” “这......承欢他......”辛伯一听殷九提到承欢,便露出了一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他怎么了?打了夫子还是把孟婆的头发给剪了?”殷九知道承欢平日里调皮捣蛋,打着算盘连头都没抬,“要赔钱还是要登门道歉?” 辛伯道:“都不是,承欢他......” “他闯什么祸了?” “他......”辛伯不好意思开口,“您自己去隔壁问问吧。” 殷九看辛伯的样子,便有了一股大事不好的感觉,他赶紧扔掉手中的算盘便跑到隔壁鬼新娘家。这家女主人原本是人界的一位富家小姐,成亲的当天婚礼变成葬礼,漫天泼洒的血比嫁衣还要红。她盖着红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掩盖了外面的屠杀,满心期待着丈夫伸手掀开轿帘接她的场景,可是...... 掀开轿帘的并不是丈夫的手,而是一把冷冰冰的长刀,那长刀直接贯穿了她的腹部,未能将她送入洞房花烛,而是将她送进了阴曹地府。 杀害鬼新娘的人阳寿未尽,冥府无法清算,只能让鬼新娘等着。鬼新娘曾偷跑到人界向他索命,可刚要得手却被黑白无常抓了回来关进地狱好好敲打一番。这之后鬼新娘便在殷九府邸旁落了户,等待着仇人油尽灯枯。殷九可怜她一个女子,怕鬼市的肮脏地界会污了她的身子,有时让她来铺子上帮点忙,给她点讨生活的钱。 可是当殷九察觉到鬼新娘看待自己的眼神有些许热切之后,殷九赶紧澄清自己心里有人,从此之后便尽量避开鬼新娘,可如今......唉,为了承欢殷九只好再去跑一趟。 殷九敲响了鬼新娘家的门,很快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个缝。鬼新娘幽幽地问了句:“谁呀?” “是我,殷九。” “九老板!”鬼新娘赶紧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打开门迎殷九进屋。 “我不进去了,”殷九道,“我就是听辛伯说起,想来问问你是不是承欢又闯祸了?” “没......承欢公子......对我挺好的。”鬼新娘娇羞地看了眼殷九,只看了一眼又默默收回了柔情似水的目光。 “承欢公子?”殷九还真听不懂这个称呼了,不过想来承欢是妖,寿命比鬼新娘大了不少,虽然看起来跟个刚断奶的娃娃一样。 “是......”鬼新娘道。 “他要是欺负你了,和我直说,我会教训他的,”殷九怕鬼新娘担心自己会护短,便赶紧表明了态度。 “不是不是,”鬼新娘赶紧劝住了殷九,“承欢公子说,等他长大了,他要......他要娶我为妻。” “啥?” “我知道我们年龄相差的有些大,但是我会等他长大的,九老板我求求你不要拆散我们,”鬼新娘赶紧拉住殷九的衣袖跪了下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殷九总算弄懂了承欢这惹得是什么祸。 “凌香!”殷九一嗓子把在当铺门口帮忙的凌香喊了过来,让她帮忙劝劝鬼新娘,顺便告诉鬼新娘承欢今年到底几百岁,看看到底是谁比谁年纪大。 殷九气冲冲地去捉承欢,没想到在三途河畔看到承欢现出了白狐狸的原形,引得周围的彼岸花妖都上前摸他雪白的皮毛。 承欢甚至洋洋得意地开出了条件,“你们让我摸一把,我就让你们摸一下。” 惹得旁边的花妖们面红耳赤的。 殷九气得手都在抖,他祭出法器,甩出诛邪剑,长剑撕开鬼界浓得化不开的阴气,朝着承欢的方向冲了过去,旁边的花妖吓得落荒而逃,承欢愣住了不知该往何处跑。就在这时,长剑落地,削去了承欢尾巴尖的一小撮狐狸毛。 承欢劫后余生,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正准备问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扔的剑,却看到了道路那边提着将墨剑走来的殷九。 “可以啊,这勾搭小姑娘的本事比我都还厉害,”殷九的剑尖指着承欢。 承欢赶紧变成人形往后退了几步,“不敢比不敢比,你喜欢的是男人......” “回去!给我面壁思过!”殷九上前捉住了承欢的狐狸尾巴,拖着他回了当铺。 殷九丢了本诗词让承欢抄书,罚他不抄完便不许睡觉。 教训完承欢殷九心里又是一阵自责,承欢这些年跟着自己也吃了不少苦,殷九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什么事情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情来办。早年间冥府之主就提过,如果要收留承欢,就得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而不是当作朋友。可殷九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父亲是什么样的,又该如何当好这个父亲。 更何况在花黎复生之后,殷九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挪给了花黎,完全忽视了承欢的感受。 说起来承欢最喜欢吃人界的烧鸡和茯苓饼了,他都好久没带承欢去吃过了。 殷九坐在庭院的凉亭里满是自责。 他一意孤行地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才会让承欢在女人身上找寻安慰,承欢现在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 “九老板,您不必自责,”辛伯劝道,“其实......承欢一直都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嗯?”殷九抬起头看着辛伯。 辛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您刚捡回承欢的时候,他就喜欢在店里面和来店的姑娘搭话,当时我觉得是小孩子,又是个被爹妈抛弃的孩子,想靠近姑娘家也是情有可原,只要别让客人们觉得过分就行......后来承欢就开始......开始和客人们聊些风花雪月什么的,但这次鬼新娘的事情就过分了......” 殷九仔细想想,承欢平日确实爱和店里的女客人搭话,但是殷九一直没多想。 “还有......其实您也是他的目标......”辛伯小声地说,“承欢......之前还总喜欢往步姑娘那里跑,不过步姑娘不理他就是了。” “我?”殷九指了指自己。 “嗯,”辛伯点头,“他自己说的,虽然老板是个男的,但是长得漂亮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殷九道吸一口凉气,正准备进去教训承欢的时候,花黎突然出现在门外。 他神色阴冷,不顾还有外人在场,伸手抱住了殷九。 殷九不懂为何原本应该待在魔界的花黎突然跑到鬼界来了,自己不是通知他要好几天之后再回去吗?还有花黎这幅表情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花黎......” 殷九刚喊出他的名字,花黎便打断了他:“别说话,让我抱抱,抱一会儿就好了。” 殷九没再多嘴,使了个眼神让辛伯离开,两人相互拥抱着站在院子里,直到花黎的心情舒缓过来。 花黎主动开口,“我今天,去了王陵......” 他把在王陵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殷九,包括父王的遗体不见的事情,包括父王曾向木逢春借了匕首的事情。 殷九听到匕首时心生疑惑,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日那位名叫宫微的公子来当铺上典当东西的事情,不过想来应该不会那么巧,殷九便没提。 “你担心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父王指使的?”殷九问。 “嗯,”花黎点头。 他对花黎太好了,好到花黎认为,怀疑他,本就是一件值得羞愧的事情。 “在事情真相没有查明之前不要怀疑,”殷九摸了摸花黎的头,“尤其是那些深爱着你的人。” 花黎蹭了蹭殷九的掌心,“唉,人与人之间就是有差距的,我听师叔安慰我,我一点感受都没有,听你说话就舒服多了。” 殷九浅笑道:“下次见到你师叔,我一定会如实转述刚才那番话。” “别!”花黎捉住了殷九的手,“对了,刚才我看见你和那个......那个谁来着......” “辛伯,我和辛伯在聊承欢的事情,”殷九提起承欢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承欢这个家伙是跟谁学的,把鬼界能勾搭的漂亮姑娘都勾搭了个遍!” “等等......”花黎听着殷九描述出来承欢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耳熟。 “几百岁的高龄了还恬不知耻地让十几岁的人界姑娘嫁给他!” “这个......”越听越熟悉了,好像在哪里认识这样的人。 “仗着长得可爱跑到彼岸花丛林里勾搭花妖,还说什么下流话真是不害臊!”殷九越骂越上头。 “他好像我的一个朋友......”花黎道。 “谁?” 花黎回答:“青丘山主,玉笙寒。” 一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殷九的脸就要皱起来了。 老实说,青丘山主当年确实是花黎这几个结交的兄弟里风流韵事最多的一个。狼王曾开玩笑,要是把青丘山主床上的故事编成书卖,他现在就是六界的首富。 当年花黎他们几个为了给他善后,把自己的名声都赔了进去。 想到这里花黎赶紧解释:“我跟他不一样啊!我从来都没去过青楼也没和别人有过亲密关系!总是他们几个去,我和你七哥总是蹲在门外吃烤饼啊!” 殷九也不懂为什么花黎突然跟他解释这种事,他不在乎。 不是......很在乎...... 不......算了还是有点在乎的! “那为什么昼旅吃成了球你却没有?”殷九问。 “因为我总是尝一口就不吃了啊!”花黎摇晃着殷九的胳膊,“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乱来的!” “真的没有?”殷九戳了戳花黎的脸,好软,再戳一下。 花黎摇头。 殷九觉得有些奇怪,像他这样活在天后的监视下,生怕一点出格的行为都会让天后抓住把柄的人才会在私生活方面那么在意,可花黎......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好不好......”花黎咬着殷九的耳朵,“你知道我第一次boqi的时候,脑袋里出现的画面是什么样的吗?” 殷九面红耳赤,但还是装作镇定的样子听花黎说话。 “你打完仗之后,脸上沾满了鲜血的样子。” 殷九赶紧推开了花黎。 花黎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我说的是实话啊,那样真的很帅很诱人啊!还有明明是你小时候欺负我,给我留下了不好的回忆,怎么如今倒成了我的错!” 花黎揉着自己的屁股起身站了起来,凑到殷九身边,看着他害臊的样子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呀,耳朵红了。” “呀,脸也红了。” “殷九啊殷九,你的脸皮怎么这么薄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来报,青丘山主到访。 殷九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青丘山主玉笙寒突然跑了过来,他就已经一路风风火火地走到了庭院,看来是门口的辛伯没能拦得住他。 “九将军我有要事找你......”玉笙寒闯了进来,却不成想看到花黎也在这里,他顺口多问了句,“花黎你怎么也在这儿?” 花黎搂住了殷九,“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算了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玉笙寒无视了花黎,拿着一封信走向殷九,“九将军,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收留了一只白狐,他的名字叫做承欢?” 殷九还没张口说话,只听见背后的屋子里,承欢打开了房门,看到站在院子里的玉笙寒,喊了句:“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 花黎因为过于变态被其他几人踢出了聊天室。 求评论~求收藏~ 第37章 “什么?”殷九和花黎看了一眼玉笙寒又看了一眼承欢。 玉笙寒叹了口气,亮出了自己的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尾巴,“这下信了吗?就这耳朵,就这尾巴,他绝对是我儿子啊!” 花黎点了点头。 就这撩妹的天赋技能我也信了他是你玉笙寒的崽儿啊! 承欢抱胸对着玉笙寒喊了句:“我不要和你一起回去!你不把娘还给我我不和你回去!” 撂下这句话承欢就转身回了屋里, 重重地将门带上了。 花黎看着玉笙寒,默默地问了句:“他娘谁啊?” 玉笙寒揉了揉脑袋,“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和你解释。” 殷九让花黎和玉笙寒去正厅坐下,吩咐凌香上几份小菜,再去买一壶酒来。 玉笙寒拿着酒壶给殷九倒了一杯,下意识地说了句:“九老板当真冰肌玉骨,难怪会惹得魔尊倾心,日后花黎若是厌弃了你,你不如来青丘给我……” “玉笙寒你给老子闭嘴!”花黎将桌上的筷子变成刀刃横在了玉笙寒的脖颈上。 “哦……抱歉我习惯了,”玉笙寒喝干净了杯中的酒,“我自罚一杯。” 花黎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让殷九坐过来,“赶紧过来,我就知道他改不了那个德性。” 殷九对花黎翻了个白眼,谁要坐在你大腿上。 花黎自觉地挪了挪凳子,往殷九身边靠。 “青丘山主,您是承欢的生父,带他回去自然是无可厚非,”殷九道,“不过现在承欢也大了,我也说不动他,我想您若是不把承欢的心结给解开,他恐怕是不愿意跟您一起回去的。” “这我知道。” “如果他不愿意,您要是强行把承欢带回去,”殷九揉搓着手里的白瓷小杯,“我定会尽我全力阻拦。” 玉笙寒叹了口气,道:“承欢他娘,是红叶楼的歌女,樊姬。” 这件事玉笙寒一直都没有告诉过花黎他们。 约莫在几百年前,玉笙寒曾经在蛇王的引荐下到过红叶楼。红叶楼说白了就是青楼,不过是用来给妖怪们寻欢作乐的,只不过红叶楼的位置很神秘,如果不是老客带着,一般人找不到红叶楼的位置。 玉笙寒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樊姬是在沙漠里,她坐在沙丘之上,高悬的明月勾勒出她的剪影,夜风吹动她头上覆着的红纱,沙粒撞击,整个天地间流放着沙漠的哀歌。 她抱着琵琶唱歌,不时有人将银钱甩到她的脚下,可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摸着手中的琵琶。 那是,玉笙寒便看中了这个女子。可樊姬是不陪客的,但是她哪里斗得过艳名在外的青丘山主,玉笙寒夜夜跑来看她,有时候包了樊姬的场,不让她唱歌,就让她坐着陪自己聊天。 樊姬由最开始的冷言冷语,到最后寒冰硬是被玉笙寒捂热了,化成了绕指柔。 于是他们就有了承欢。 玉笙寒提出要带樊姬离开红叶楼,要娶她当青丘的女主人,但是樊姬拒绝了。 她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红叶楼。 玉笙寒不顾她的阻拦去找了红叶楼的楼主,楼主只说孩子可以交给玉笙寒,但是樊姬不可以离开。但那时玉笙寒也早就迷恋上了樊姬,他愿意抛弃自己过往所有的情人,只想和樊姬双宿**。他想过偷偷带着樊姬离开,可樊姬还是不愿意离开红叶楼。 后来承欢出生了,红叶楼的楼主按照约定将承欢送到了青丘。 那时玉笙寒还以为樊姬与自己这辈子恐怕是没有缘分了,他想不通为什么樊姬不愿意跟随自己离开红叶楼。玉笙寒以为或许樊姬对自己根本没有情意,可没想到在花黎死后没几天,樊姬突然跑到了青丘,说自己自由了。 玉笙寒满心欢喜,和樊姬以天为鉴,以地为证,在青丘的竹林里结为夫妻。婚后玉笙寒和樊姬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两个人一起抚养承欢,两人甚至还在青丘山脚下捡到了一个刚出世的女婴,玉笙寒说不如带回去养着,凑个儿女双全。 玉笙寒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继续下去,但某天,樊姬突然就失踪了。 一点征兆也没有,好好的一个活人突然就消失了。 银票、首饰、衣服什么都没有带,不久前青丘的丫鬟还见到樊姬在擦银器,一转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踪影。 玉笙寒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她,承欢也因为玉笙寒没有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和玉笙寒大吵了一架,偷偷跑出了青丘。 “听你这么说,红叶楼的嫌疑很大啊......”花黎道,“是不是红叶楼的人把她抓走了?” “我当时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但是当我再去找红叶楼的时候,我发现红叶楼也消失了。”玉笙寒道,“我去找了蛇王还有别的红叶楼的客人,但大家都说找不到红叶楼的踪迹了。” 花黎想着这也是头疼,就算知道了樊姬在哪里,找不到红叶楼也没办法。 殷九却注意到了别的地方:“你刚刚说,花黎死后,樊姬来找你说她自由了?” “对,”玉笙寒道,“我记得非常清楚,离魂天大火之后我和狼王、龙宫三太子、七皇子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花黎的尸体,最后打算给花黎立个衣冠冢,因为樊姬突然来青丘找我,我没有赴约,狼王为这事好多年都没和我说话。” 殷九若有所思地站起来,掏出怀中一直放着的七宝转魂铃的图纸递给玉笙寒,“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玉笙寒接过图纸,摇了摇头,“没有,这是什么?” 殷九有些失望,收回了图纸,“没什么。” 玉笙寒把图纸递还给殷九,“找了这么多年,我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现在只想让承欢回到我身边来,我已经失去了樊姬,不能再失去承欢了。九老板你能替我劝劝承欢吗?让他和我一起回青丘,他如今是我唯一的亲人。” 殷九叹了口气,“我尽力吧,如果承欢真的不愿意,那我也无计可施。” 殷九站起来,准备去书房和承欢谈一谈。 ※※※※※※※※※※※※※※※※※※※※ 求评论~球收藏~ 第38章 殷九砍过人,除过妖,但是从来都没哄过小孩子,更何况要劝的对象还是承欢。殷九站在书房的门口徘徊了好久,在心里打了个腹稿才敢进去。 殷九推开门,承欢正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看到殷九进来,承欢下意识地避开殷九的目光。但殷九还是注意到了他眼角的桃红,似乎是刚刚哭过。承欢赶紧拿自己的大尾巴擦眼泪,狐狸尾巴上原本柔顺的毛粘满了泪珠。 殷九感叹原来这个狐狸尾巴还能用来擦眼泪,还真是实用。 冥府之主曾经教过殷九,要想真正地劝服一个人,首先得把自己放在和对方相等的位置上。殷九靠着承欢,和他一起坐在地上,他拍了拍承欢的肩膀:“承欢,你爹刚刚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你娘的事情给我很抱歉。” 承欢拿自己的尾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还醒了个鼻涕。 “你一定很难受吧,”殷九伸手摸了摸承欢的头。 承欢把尾巴换了个边,然后把脸埋在雪白的狐狸毛里面,“老板......我特别想我娘......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活着......”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承欢泣不成声,殷九赶紧伸手抱住他。 承欢虽然调皮了一点,但是孰是孰非还是能分得清的。 他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在玉笙寒的身上,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念自己的母亲,到最后这份思念变成了对玉笙寒的指责,指责身为丈夫的玉笙寒怎么没有保护好妻子,指责玉笙寒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把他的母亲找回来。 殷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伸手抚摸着他的头。 “老板......”承欢往殷九的怀里蹭了蹭,“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你对我就像我娘对我一样好。” 殷九笑着道:“怎么会了,你娘一定做的比我还要好。” 承欢突然抬头看着殷九:“要不然你当我干娘好了,这样我就有一个魔尊的干爹,然后我还有个青丘山主的亲爹,这样等你们都走了,我就是六界最......” 拽的仔! 殷九低落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他伸手拍了***的头,“想都别想!” “疼......”承欢抱着头,“老板又不喜欢我了......我娘就从来都没有打过我!” “没有不喜欢你,”殷九怕自己下手下重了,赶紧伸手揉了揉承欢的头,“谁让你突然不正经的。” 承欢撅着嘴蹭了下殷九的手,“对了,我爹是不是让你来劝我回去的?” 殷九点头,“嗯。” “要我和他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以后,老板你能不能经常去青丘看看我?”承欢伸手抱着殷九的腰,“或者,我能经常去魔界看看你吗?” “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殷九道。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承欢拉着殷九的衣角,站了起来,“趁着现在天还亮着!” “这么快吗?” 殷九突然有种被嫌弃了的感觉,自己养承欢也养了这么多年,怎么玉笙寒以来承欢巴不得马上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果然亲父子就是不一样......自己成了多余的那个...... 可没成想承欢却说了句 :“今天走了就不用罚抄诗词了啊!我去收拾行李!” 承欢正准备溜出房门的时候,殷九狐狸尾巴从后面扯住了他的尾巴,殷九压抑着声音里的怒意:“你给我把书抄完再走!不抄完不许睡!” 承欢只能哼唧唧地去抄书。 谁让自己嘴贱。 殷九还是觉得樊姬去青丘的时间和花黎的死亡时间太过巧合,他忍不住多问了玉笙寒几句,但没想到玉笙寒这人对妻子的背景、家世全然不知。 甚至连樊姬到底是妖是魔都不清楚...... 殷九只能感叹这人心真大。 谈话间,夜已经黑了。鬼市的灯火点了起来,铺子也搭了起来。殷九觉得是自己问东问西才耽误了玉笙寒这么多时间,如今晚了呀不好意思让玉笙寒离开,便主动留他住宿。 玉笙寒本就想找个单独的机会和承欢好好谈谈,自然答应了殷九的请求,并且打算就住在承欢的屋子里。 殷九想着这对父子这么多年没见,自己是该给他俩单独相处的机会,便大法玉笙寒去书房看看承欢抄完了没,自己则留在正厅帮凌香收拾桌子。 花黎也凑上去帮忙,凑到殷九的耳边道:“说起来我都好久没睡过你的床了。” 花黎满心以为自己今晚能留宿在殷九府上,正盘算着要怎么在殷九的房里好好欺负他。 但没想到殷九抬头问了句:“你为什么要睡在我床上?” “我今晚住在这里啊,不睡你床上睡哪儿?”花黎问。 殷九让凌香把酒杯洗了,自己则端了杯茶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我可不记得我留了魔尊在这里住着啊......” 花黎彻底懵了,这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 自己最近有做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吗? 太多了,不知道是哪一个? “魔尊还是回魔界吧,我这里地方太小,没有多余的客房了。”殷九道。 “我睡在你房里,玉笙寒睡在承欢房里,”花黎道,“足够住啊。” 殷九道:“可我不想留你......” “不是吧!你留那个大狐狸精在这里住,这里还有只小狐狸精,你家都快变成狐狸洞了,你还不让我陪着你?明早你就能被吃干抹净了你信不信!我不管,我就要住在这里,你赶我走也不行,”花黎夺走了殷九手中的茶碗,横抱起殷九。 殷九挣扎着想从花黎的怀里挣脱出来,但没想到花黎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再闹今晚就办了你!” 然后...... 花黎又被赶去睡地板了。 还好殷九房里铺了地毯,睡起来一点都不硬,回去得吩咐蔚良在寝宫弄个长毛的地毯。 狐狸毛的! ※※※※※※※※※※※※※※※※※※※※ 求评论~求收藏~ 第39章 玉笙寒敲开了书房的门,此时承欢正抄完了所有的诗文,准备把书塞回书架上。 玉笙寒关上门,深吸一口气,喊着承欢的名字:“承欢......” 他原本以为承欢肯定会哭会闹,但没想到承欢的反应意外地平静,就喊了声:“爹......” “这么多年让你吃苦了,”玉笙寒走过去抱住承欢,“是爹没照顾好你,都是爹的错。” 承欢鼓着嘴巴,“好了好了,不怪你了......把你的大尾巴给我玩一下,我就原谅你!” 玉笙寒愣了一下,想起小时候承欢最喜欢抱着自己的尾巴睡觉,便赶紧变出尾巴来。承欢伸手抱住玉笙寒的狐尾,狠狠地咬了一下当作报复。 玉笙寒不敢跟承欢计较,便随他去了。 承欢把脸埋在亲爹的尾巴里,小声地问了句:“妹妹还好吗?” 玉笙寒回答:“还好,她现在会说话了。” “还是没有娘的线索吗?”承欢问。 玉笙寒叹了口气,“没有。” 承欢抱着尾巴,眼珠子转了两下,最后鼓起勇气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玉笙寒警觉地回头看了承欢一眼。 “其实......当年我离家出走,除了生你的气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承欢道,“我先说好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玉笙寒疑惑。 “就是在娘失踪的前几天里,她突然把我叫到房间里,对我说了一番很奇怪的话......她跟我说,记住殷九是个很重要的人。”承欢支支吾吾地说到。 玉笙寒赶紧转过身来抓着承欢的肩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承欢咬了下嘴唇,“我说过,但你当时找娘都快疯了,你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我一赌气就想自己去找殷九,我打听了一圈才走到鬼界,又不小心被人贩子抓住了。不过机缘巧合,殷九路过把我救了下来,我就留在他身边。” 玉笙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难道你娘是被殷九......” “爹,九老板的为人我很清楚,我和他同吃同住这么多年,甚至还插手管过他的生意。他根本就不认识娘......也不知道什么是红叶楼......”承欢道。 “说起来也是,”玉笙寒想起今日自己提及樊姬时,殷九表现出来的样子非常正常。 无论是提到樊姬的名字还是红叶楼的名字,殷九都是一副很陌生的样子。 而且殷九后来问自己的问题大多跟花黎有关,也不像是在套问自己关于樊姬的事情。 “而且,您不觉得娘说的话很奇怪吗?殷九是个很重要的人......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这句话,娘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殷九为什么重要?在什么地方很重要?”承欢分析道,“而且娘对红叶楼一直闭口不谈,那么她提到殷九到底是在暗示什么?她想让我知道什么?” 玉笙寒拍了***的肩膀:“这件事你有告诉殷九吗?” 承欢摇头。 玉笙寒想了一下:“明天我们回青丘,你让殷九陪着你一起回去。” “爹......”承欢拉住了玉笙寒的衣袖,“我信任九老板。” 玉笙寒俯**子,摸着承欢的脸:“我知道,但是我得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谈一谈。” 第二天,如同玉笙寒和承欢商量的那样,承欢缠着殷九非让他送自己回青丘。殷九答应了,但是殷九身边另一个大型物种不答应。 “你能不能离这两只狐狸远一点!”花黎指着玉笙寒和承欢说,“一只风流成性的大狐狸,一只即将风流成性的小狐狸!你为啥非要跟他俩搅和在一起!” “你要是不满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殷九道,“但你要想好,你要是这么做了,云弈明天就能把你碎尸万段。” 当了魔尊就不好翘班了。 花黎觉得很痛苦。 但是为了不被云弈碎尸万段,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带着殷九离开。 不过殷九答应了花黎,日落之前肯定会赶回魔界。 花黎姑且放宽了心,并且威胁殷九,要是日落之前他回不来,花黎一定会把他办了。 殷九嗤笑一声,回答:“那要是日落之前我回来了,我就把你办了。” “你不是嫌累吗?”花黎问。 “你自己动,”殷九推开了花黎,“不就不累了。” 花黎心中警钟大作,发誓今天一定要让殷九晚点回来!不然自己真完蛋了! 玉笙寒的府邸藏在一片竹林之中,算起来殷九还是第一次来青丘。青丘是狐妖的聚集地,说起来玉笙寒应该是名副其实的狐王,只不过狐妖一族向来不喜群居,更不喜欢被规矩和王权束缚,因而玉笙寒一家自称为青丘山主,意为青丘的主人,而非狐妖一族的王。 青丘云雾环绕,这层层的云雾是为了隔绝不小心闯进来的凡人。云雾中夹杂着翠色的竹林,看起来云雾被染成了青色一般。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我家!”承欢第一次带人来家里做客,心里不免有些兴奋,“青丘的野果子特别好吃,我到时候摘几个给你尝尝。” “好,”殷九答应。 “山下还有很多野鸡,我到时候抓一只烤给你吃!”承欢跳到了一块石头上,给殷九比划着野鸡的大小,“山里的野鸡有这么大!” “知道了,你赶紧下来!”殷九怕他摔倒,赶紧牵着他的手,让他从石头上跳下来。 玉笙寒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说。 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云雾尽数散开,承欢正准备带着殷九好好观赏自己的家,可没成想家门口却围着一群狐妖。 大家叽叽喳喳的,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山主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狐妖们尽数散开,直到这时,殷九才看清楚狐妖们围着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殷九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身后就爆发了两声惊天动地的哭喊。 “娘!” “樊姬!” ※※※※※※※※※※※※※※※※※※※※ 求评论~求收藏~ 第40章 殷九正想着上前查看樊姬的情况,没想到玉笙寒突然回头看向了他。 玉笙寒的双眼里闪烁着幽紫色的光芒,那是青丘妖狐一族的秘术——魅瞳。 看到这双眼的人都会被拖入心魔之中。 殷九毫无防备,那双魅惑的瞳孔便夺了他的心魄。 在他倒下的那个瞬间,殷九的心里只想到了一句话: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殷九的记忆被拉回到一百年前,那时离魂天大火刚刚烧完,殷九翻遍了整片废墟也没有找到花黎的尸体。他最终累倒在废墟之上,被来吊唁的冥府之主带走。 冥府之主替他包扎好伤口,给了他暂时居住的地方,但是殷九始终都不怎么说话。 “我不希望我救回来的是个活死人,”冥府之主阴吹烬端了药放在殷九的床塌前,“喝药吧,殷九。” 殷九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阴吹烬叹了口气:“步惜雪怀孕了。” 殷九抓住了阴吹烬的手腕:“你说什么?” “她怀孕了,是花黎的孩子,”阴吹烬道,“六界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你......” 阴吹烬话音未落,殷九已然离开了屋子。 殷九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原本打算提着剑去质问步惜雪的,但是走到半路,他又觉得不太对。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步惜雪,他和花黎,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还是那么肮脏的一厢情愿,身为花黎父亲的后妃,却爱上了花黎。 如果花黎知道了,一定会觉得自己恶心至极。 殷九觉得不能这样去见步惜雪,会吓到她的,他应该买点东西去看看她,让她好好养胎,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毕竟那是花黎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了。 对,他要保护这个孩子。 殷九折返回鬼市,买了最好的安胎药,买了滋补的仙草,扎上了红色的绳子,鬼界的鬼母告诉他,绑上了红绳是为了讨个吉利。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平平安安地长大。 如果是个女孩一定会像花黎那样好看,拥有着和花黎一样摄人心魄的眼,求婚的人会从魔界排到仙界。殷九会保护好她,让她不被抹了蜜糖的嘴欺骗,直到她找到真正中意的夫婿。 如果是个男孩一定会和花黎一样放荡不羁,拉帮结派地在六界各个地方捣蛋,惹得人头疼不已。殷九会帮他收拾残局,助他登上魔尊之位,做他手里最锐利的刀刃。 殷九做好了打算。 欠花黎的恩情,他都会偿还。 哪怕他已经不在。 在走进上泰都的都主府前,殷九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想让自己看上去高兴一点,步惜雪有了花黎的孩子,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他要讨好步惜雪,只有这样他才能留在那个孩子的身边,这是他唯一偿还的机会。 要高兴一点...... 哪怕装也得装出来...... 都主府的下人带着殷九进了正厅,殷九在那里见到了步惜雪还有当时只是个门客的炽天魔尊——越息。 “九将军今日大驾光临所谓何事?”步惜雪行礼,殷九赶紧扶起她,生怕会累到孩子。 步惜雪没想过殷九会对自己这么殷勤,刚刚下人通报时步惜雪还好奇殷九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她之前和殷九从未接触过,只知道天界的九将军一人能匹敌千军万马。越息提醒步惜雪,若是能够拉拢殷九,这必定能让他们在八都之乱中获得不少助力。 “听说你怀孕了,我来看看你,”殷九手忙脚乱地把礼物递给了步惜雪,他的眼神一刻也离不开步惜雪的肚子,只要一想到那里还活着花黎的一丝血脉,殷九便觉得他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这......”步惜雪脸色一变。 “多谢九将军来访,”越息接过礼物,“看来九将军很看重这个孩子,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殷九那时还不认识越息,只觉得这个下人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如今魔尊花黎已死,魔尊之位需要有人继承,而步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最正统的继承人。如果九将军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日后......”越息和殷九商量着自己能给出的条件,可他发现殷九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 殷九的注意力完全在步惜雪身上,步惜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往越息那里躲了躲。 “九将军?”越息喊了下殷九,殷九才收回目光。 越息看了眼殷九又看了眼步惜雪,他误以为殷九对步惜雪有意思,便道:“等我们君临魔界之后,九将军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殷九突然乱了心神,他站起来跟两人告辞,临走前嘱咐步惜雪一定要喝自己带来的补药,便匆匆离开。 殷九狂奔了数百里才平静下来。 他想要什么,他想得到什么。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不是吗?你想要的东西,你梦想的生活都能得到。 但是他想要的是花黎的尸体,他想得到的是那个人的心。 可你告诉我,上至佛界雷音寺,下至魔界离魂天,我去哪里找他!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鬼界,殷九没有去找冥府之主,而是去了奈何桥。 他喝光了一桶孟婆汤,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酒,而是豆腐汤。孟婆大吼着“你喝那么多干嘛,对你又不起作用!”然后差人把殷九赶走,殷九被黑白无常赶到了三生石下,他坐在三生石下看着,石头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写。 “骗人的玩意儿,”殷九举起拳头,三生石抖了抖。 “三生石有灵性,他知道你是天将殷九,你一拳下去这三生石可就废了,”冥府之主踏着血红色的彼岸花走来,“你并非来源于人界,三生石自然不会显现你的前生和来生。” 殷九放下手。 他回头看着奈何桥上的魂魄,大概人界最有名的剧场也不及这里半分。生老病死,爱憎会、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不论是人生八苦中的哪一苦,不论生前是痴男怨女,是天子乞丐,是良善是恶毒,都会在奈何桥上画上句点,投向不知归处的下一世。深爱之人得遗忘,追逐之梦得舍弃,金银财宝俗世纷争都得丢在身后。 “你说,为什么众生有情?明明情爱的滋味这么苦。” “因为......”冥府之主走到他的身边,摸了摸殷九的头,“众生愿用所有的苦楚,去换一丝欢愉。” 自古从来,痴情便是如此。 千方百计换一次回眸。 死生相随换一次心动。 感情从来都不是划算的买卖,但买卖的双方总觉得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对方输得一塌糊涂。却不知道自打买卖开始的那一刻,大家都是满盘皆输。 可是殷九,连陪他做交易的人都已经不在。 ※※※※※※※※※※※※※※※※※※※※ 求评论~求收藏~ 第41章 几日之后,魔界传来了步惜雪要与花黎的牌位成亲的消息。 殷九偷偷潜入了步惜雪的府邸,他原本只想找个远点的地方看看花黎的牌位。但是来宴的人太多,殷九一时半会儿溜不出去,只能随手推开一个房门躲了进去。 没成想他推开的是步惜雪的闺房,撞见了越息与步惜雪抱在一起。 越息赶紧推开步惜雪,准备跟殷九解释。 却没想到殷九一言不发的拽住了步惜雪的手腕,“别动,不然我就把你俩的事情抖出来。” 步惜雪吓得不敢乱动,殷九伸手号脉。 他早年间在军营学过简单的医术,知道喜脉是个什么样的。 “你骗我......”殷九收回了手,“没有孩子......” 他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根本没有什么孩子,有的只是一个荒唐的骗局。 殷九压抑了嫉妒,压抑了痛苦,压抑了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感,想着抚养这个孩子长大。但是现在突然告诉他,花黎根本没有孩子...... 他和花黎最后的一点联系也断了。 殷九转身走出了屋子,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天界已经回不去了,魔界也住不下去,鬼界只是个临时的住所...... 他这一生从头到尾都是错的,原本就是一副烂透了牌组又被自己走成了死局。 不该被天帝带回去,不该反抗他的命令,不该喜欢上花黎,又不该放不下的...... “九将军?”佛修释无痕肩披月光走来,“好久不见,我还以为您与魔尊花黎关系不睦,看来是我误会了。” “大师......”殷九没想到佛修居然也会来魔界。 “说起来,前段时间我还给魔尊花黎问诊过,怎么突然人就没了......”释无痕叹了口气,“世事无常,诸事难料啊。” 殷九没有接话,释无痕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过我问诊时却觉得......花黎他......怎么说呢,性格与之前不太一样,看起来好像是另一个人似的。不知道九将军是否与我有同样的感受?” 殷九的身体颤了一下。 确实如此,在离魂天内将他千刀万剐的花黎,与平日的花黎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说不定是被人夺舍了,”释无痕道,“不过可怜花黎并无兄弟,如今也无人愿意为他查明真相了。” 殷九问:“夺舍?” “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释无痕解释道,“若魔尊花黎真的是被夺舍了,找到他的魂魄,说不定......” 释无痕突然凑到了殷九耳边,轻声说了句:“还有一线生机。” 梦境外,青丘。 “爹!你在干什么?”承欢看到玉笙寒眼里紫色的光芒就知道他用了魅瞳。 “我要自己来确认,”玉笙寒轻轻放下樊姬的尸体,走到殷九面前。 魅瞳除了能够扰乱了殷九的心神,还能够让他说出真话。毕竟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很少有人能够撒谎。 “你之前认识樊姬吗?”玉笙寒揪住了殷九的衣襟。 “不认识。”**控的殷九摇头。 “你和红叶楼是什么关系?”玉笙寒问。 “没有关系。”殷九答。 玉笙寒急了眼,“怎么可能!那为什么樊姬会说你很重要!” “我不知道。”魅瞳还在控制着殷九的心神,他双眼无神地看着玉笙寒。 玉笙寒不敢相信自己最后的线索也断了,魅瞳之下无人可以说谎,殷九句句属实,他真的不认识樊姬也与红叶楼毫无关系。 玉笙寒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花黎来了。 花黎在离魂天等到月亮高高挂也没有等来殷九,他担心殷九的安全,赶紧丢了政务跑去青丘,没想到刚踏入青丘的地界,青丘便起了山岚。 这是青丘用来防御外敌的阵法,花黎还没弄懂怎么青丘突然把自己判定为外敌了,就被一只成了人形的狐妖用竹鞭甩出了青丘。 “魔尊恕罪,如今您不能踏入青丘半步,”狐妖们奉了玉笙寒的命令来阻拦花黎。 花黎一下子傻了眼,昨天还哥俩好了,现在怎么突然就不欢迎自己了? “不是,我和玉笙寒多少年的兄弟了,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算了......我又不是来找他的......”花黎问那几只狐妖,“殷九是不是在里面?” 狐妖们面面相觑,摆明了心中有鬼。 花黎察觉出端倪,移形换影避开了几只狐妖。 他隐约察觉到殷九恐怕出了什么事,玉笙寒才会拦着不让自己进去。 “魔尊!你就算硬闯也走不出这山岚阵法的!”狐妖们只奉命拦着花黎,并不希望花黎出什么事。 花黎停下脚步。 是啊,人们都说六界有两样东西不能闯。 佛前的莲花池,青丘的山岚阵。 一个进不去,一个出不来。 花黎看着满目的翠色,发现自己早已迷失了方向。 “玉笙寒!”花黎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我不管你为什么把我困在山岚阵法之中,把殷九还给我,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计较。” 玉笙寒并没有回答。 “玉笙寒!你听到了没有!”花黎掌心运力,满山翠竹化作锋利的刀刃,不断朝着上空延伸,“我以你青丘狐妖一族的性命作为威胁,把殷九还给我!” 玉笙寒看着躺在地上的殷九,“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与樊姬到底有没有关系?” 殷九还是回答:“没有。” “玉笙寒!”一根竹刃撕裂空气,朝着玉笙寒袭来,玉笙寒赶紧避开。 “爹!老板都说了很多遍他不认识娘,你还要怎么样?你信不过他还信不过魅瞳吗?”承欢抱着樊姬的身体哭喊着。 玉笙寒回头看着承欢和浑身是血的樊姬。 他不是不信,他只是......这是他这么多年能抓住的唯一一条线索...... 玉笙寒收起青丘山岚阵法,大雾散去,花黎赶紧沿着山路来到了玉笙寒府邸。 他一眼便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殷九,花黎执竹为剑,逼在玉笙寒的脖颈上,“你对他做了什么?” 就在玉笙寒将要开口的时候,承欢突然从樊姬的胸口里,拿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他赶紧抹掉上面的鲜血,露出了那个东西原本的模样。 那是......七宝转魂铃。 ※※※※※※※※※※※※※※※※※※※※ 求评论~球收藏~ 第42章 殷九醒来时,花黎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竹影映在他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光痕。 刚从回忆里醒来,殷九一时之间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只是梦里那痛失所爱的感觉太过可怕,他赶紧抱住了花黎。 软软的,有温度的花黎...... 活着的花黎...... 花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醒,他打了个哈欠,问:“你醒了啊?” “嗯,”殷九这才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他正准备放开花黎,却被花黎重又按回怀里。 “玉笙寒对你用了魅瞳,说是会梦到一生中最难以挣脱的回忆,”花黎解释,“你一定很难受吧......” “还好,”殷九嘴硬,“没什么感觉。” 花黎嗤笑一声,“刚睡醒就赶紧把我抱着,还说没什么感觉,来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梦到我死了?” 殷九挣脱出他的怀抱,“没有。” “我不信,肯定是我,不然还能有谁?你偷偷喜欢别人了?不喜欢我了?”花黎凑过去亲了殷九一口,看到殷九慌乱的表情,花黎才停止开玩笑,正经地问了句:“吓坏了吧。” 殷九心里一软,他这次没挣脱花黎的拥抱,乖乖地让花黎亲来亲去。 “对了,玉笙寒说你醒了之后带你过去见他,”花黎道,“还有,樊姬的尸体找到了......” “我看到了,走吧,”殷九不敢耽误,赶紧和花黎一起去了玉笙寒的屋子。 玉笙寒正用清水擦拭着樊姬的身体,她死前想必经受过了一番非人的折磨,全身上下都是被人用刀划出来的伤口,血水端出去一盆又一盆。玉笙寒不愿意让承欢看着自己的娘亲变成这样,让仆人带他去睡了,自己一人清理着血迹。 “九将军,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玉笙寒看到殷九过来,赶紧起身道歉,“我实在是没有线索,所以才对你用了魅瞳。” 殷九能理解他痛失所爱的心情,但是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玉笙寒会盯上自己,“我能理解您的行为,只不过为什么是我?我之前从未见过樊姬更不知晓什么是红叶楼。” “樊姬之前曾说过 ,你很重要,”玉笙寒道,“我也不清楚她说这话的意思,但是......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找到的唯一的线索。” 殷九没再多问。 “还有......”玉笙寒打开了放在樊姬身旁的手帕,“这是承欢从樊姬的胸口里找到的,和你上次给我看的图纸有些相似......你看看这是不是七宝转魂铃?” 殷九闻言赶紧接过来,上面的血渍已经被擦拭干净,他比对着图纸和实物,这确实是七宝转魂铃。 就在殷九试图摇响铃铛的时候,花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花黎脸色苍白,“别让我听到这玩意的声音。” 他对七宝转魂铃的声音有种莫名的恐惧,光是看到转魂铃他便觉得头疼不已。 “恐怕你之前真的和这个铃铛有什么牵扯,”殷九道。 “花黎你?”玉笙寒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连花黎也牵扯进这件事里来了。 “花黎当年被人夺舍,我找到之前在离魂天服侍过他的宫女,宫女告诉我花黎曾经把七宝转魂铃挂在床头......”殷九解释。 “基于我对这件事完全没印象,所以说明这是另一个花黎做的,和我没关系。”花黎摊手。 玉笙寒正准备对花黎使出魅瞳,殷九突然打断了他:“恕我冒犯,能让我看下尊夫人的伤口吗?” 玉笙寒给殷九让位,殷九挽起樊姬的衣袖,查看她的手臂。 “怎么了?”玉笙寒问。 殷九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他颤抖着手解开了樊姬的衣服,“夫人,对不住了。” 在看到樊姬腹部伤口的一瞬间,殷九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玉笙寒抓着殷九,“你说话啊!” “她的伤口......和我的......一模一样......” 和当年殷九被千刀万剐时的伤口一模一样。 殷九意识到,这或许是一场示威。 当年的凶手正堂而皇之地告诉殷九,他带给殷九的噩梦从来没有消失过。 花黎眼见殷九脸色不好,赶紧扶着他坐下。殷九盘算着如今他找寻到的线索,花黎则在一旁跟玉笙寒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们目前调查得到的线索本就有限,花黎讲得磕磕巴巴地,但总比玉笙寒什么都没有查到要好。 殷九看着桌上摊开的七宝转魂铃图纸。 如今为了这个小小的铃铛,已经牵扯进了多少人。 鬼界冥府之主,魔界花黎,妖界青丘山主,修罗一族,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红叶楼...... 仅凭手上的线索根本无法推断出幕后真凶的目的和真实身份,更可怕的是,一百年过去了,幕后真凶根本没打算放过自己。 这种窒息感压抑着殷九,让他喘不过气来。 和玉笙寒解释完的花黎走过来,拍了拍殷九的肩膀。 “这次......我不会让他们再把你夺走了......”殷九捏着七宝转魂铃的图纸,纸张在他手里变了形。 “这次......我不会离开你了。” 第二日花黎带着殷九辞别了玉笙寒,如今他们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和真实身份,只能等待着对方下一步的行动。 虽说这个行为有些窝囊,但也是目前殷九和花黎能够想到的唯一的方法。 承欢留在了青丘,陪着他爹操办樊姬的葬礼。 自打殷九看见樊姬的伤口之后,他一直郁郁寡欢,如今承欢有个归宿,殷九便提出来日后他会待在花黎身边寸步不离。 花黎乐得他主动黏着自己,他求之不得,恨不得变成殷九身上的衣服,日日贴在他的肌肤上。 寸步不离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还好说,花黎处理政务的时候殷九会主动避嫌,麻烦的是沐浴...... ※※※※※※※※※※※※※※※※※※※※ 求评论~求收藏~ 第43章 花黎开心地等待着和殷九一起洗澡,到了浴池门口,他才发现殷九似乎根本不打算进浴池。 “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殷九靠在门框上,颇像个负责守卫魔尊安全的侍卫。 “你说了你要保护我,待在外面什么意思,”花黎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另一只手去勾殷九的下巴,“你就不怕浴池里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我给掳走了吗?你到时候去哪里找我这么好的相公?嗯?” “不怕......”殷九躲避着花黎的视线。 花黎发现这招没用,赶紧换了个方式,他学着承欢的样子,双手搂着殷九的腰,开始卖萌撒娇:“我怕行不行,你陪我洗嘛,万一坏人把我带走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殷九抿了下唇,“我不习惯和人一起洗澡。” 花黎道:“你和我都睡一张床睡了这么长时间,洗个澡又有什么好回避的!”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殷九挣开花黎的手。 “那上次你还让我给你洗头来着......”花黎凑过去,“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不都偷偷看到了吗?” 殷九咬着唇没有回答。 “害臊是吗?”花黎声音低哑,如同细蛇爬上了殷九的耳朵。 殷九点了下头。 “九将军,我可是打算永远都跟你在一起的,”花黎道,“以后我还会做更亲密的事情,你要是在这里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办啊?一辈子跟我就只是亲亲抱抱,你受的了我可忍受不了,我想要更多......” 花黎眼神坚定又魅惑,在他的心里,他对殷九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游戏,是往后数百年数千年的感情。 “那......我试试......”殷九小声地回应。 殷九不情不愿地跟着花黎进了浴池,花黎三下五除二地扒拉掉了自己的衣服,靠在池壁上等着殷九。 炽天魔尊修建的浴池奢华又**,浴池是基于离魂天的一处温泉改造而来,保留了温泉原本的模样,从上空看去恰似一片巨大的镀金莲叶,浴池上空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雾,若是有人不小心闯进这里,大抵会误以为这是仙界某处仙境。 不过花黎觉得这个仙境还差了点东西。 殷九跑去浴池的隔间脱掉了衣服,他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坦诚相对的样子,在腰间围了一圈白色的浴巾。 黑发垂落在他的腰间,隔着氤氲水雾,殷九整个人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纱一般,显得更加飘渺如同谪仙,让人更蠢蠢欲动。 花黎不自觉地咽口水,这才是算得上是仙境嘛。 殷九坐在池壁上,让双腿适应了水温才慢慢地沉**子。 花黎凑到他的身边,他原本想调侃殷九怎么还圈着浴巾,可是隔着薄薄的水雾,殷九的容貌渐渐看的不太真切。 柔化了棱角和眼神,这样的殷九看起来更温柔了。 花黎大着胆子凑过去亲了殷九一口,“要我帮你洗头发吗?” “你还洗上瘾了吗?”殷九没打算让他帮自己洗,他把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殷九本想着有来有往自己也得帮花黎洗一次,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啊,”花黎伸手去抓殷九的头发,殷九看他扑过来躲了一下,花黎扑了个空,双手拍打在水面上溅起无数水花。 好巧不巧,溅了殷九一脸。 “啊啊啊啊啊我不是故意......”花黎话音未落,殷九捧了一掌心的水泼洒在他脸上。 花黎鼓着嘴擦了擦眼睛里混进的水,“殷九......我跟你说,论打水仗,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浴池四周升腾起了无数水刃,朝着殷九泼洒而去,殷九被浇了个透,黑发黏在他的脸上,如同浣洗好的绸缎。 殷九第一次知道万物化刃可以这么用。 他在心里默默嫌弃了一下将墨剑和诛邪剑,除了打打杀杀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两把剑不服气啊,将墨剑和诛邪剑跑了出来,两把剑飞到了花黎面前,花黎还以为殷九来真的要杀了自己,可没想到两把剑停在了花黎面前,开始疯狂扑打水面。 剑刃掀起的水花洒了花黎一脸,让他睁不开双眼。 为了证明自己对殷九有用,两把剑还真是费尽心机。 “才两把剑而已!”花黎真的怒了,他伸手运功掀起无数道水柱无一例外都朝着殷九打过去。 殷九操控着诛邪剑将墨剑,划开水面,掀起数人高的水墙。 “两把剑对付你可是足够了!” 两人你来我往,将浴池里的水掀了个彻底,连挂在一旁的换洗衣物都遭了殃,被浇透了。 门外守着的两个宫女听着里面的动静,还以为两人在干什么刺激的事情。 “你知道吗?魔尊身边的那个男人是先魔尊的妾室哦!”年纪稍长的宫女跟年纪稍小的宫女八卦。 “先魔尊......你是指炽天魔尊吗?”年纪小点的宫女问。 “不是不是,是现在这位魔尊的父亲!”年纪大些的宫女把年纪轻些的宫女拉近了一点。 “哦哦哦,那岂不是......”小宫女偷偷瞥了一眼身后的浴池,“噫——” “别乱说啊,被魔尊知道了肯定要把你赶出去的,”年纪大的宫女提醒道。 两个宫女竖着耳朵听着浴池里殷九和花黎的动静。 水花扑打声、尖叫声、嬉闹声,让两人不约而同地脑补出了一副不堪入目的荒淫图卷。 “唉,还真是......”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荒淫无度,人伦罔顾。 浴池里传来的嬉闹声,一声高过一声。 “花黎,放开我!” “殷九!不准弄到我眼睛里面!” “你别乱动!” “疼疼疼!” 守在门外的宫女互相看了一眼,红着脸跑开了。 于是不小心滑了一跤,头被撞了个包,衣服也被淋了个透湿的花黎正准备吩咐宫女拿其他衣服过来时,发现原本门口守着的宫女已经不见了。 搞什么鬼? 还能再倒霉一点吗? ※※※※※※※※※※※※※※※※※※※※ 求评论~球收藏~ 第44章 “你,天界将领,手持双剑统领数十万天兵,屠戮西山妖兽,护一方太平。还有你,魔界至尊,修炼成万物化刃最高形态的旷世奇才,挽救魔界于水火之中......”云弈看着睡在床上裹着被子手里端着药碗的两个人,气得手抖,“你们俩个......你们俩真是......不是,花黎,殷九,你俩咋想的?在浴池打水仗?还拿灵力打?也不怕把离魂天给掀了!” 殷九吹了下药汤,浅浅地尝了一口,苦得他脸都皱了起来。 “很苦吗?”花黎闻了闻味道,嫌弃地推开了药碗。 “我在训话!你给我好好听着!”云弈发了火,“大半夜的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往外跑,活该你俩发烧感冒!” “那不然怎么办?不穿衣服往外跑?”花黎小声道。 “训话你能不插嘴吗?”殷九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不是你先挑事的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聊着天,根本没把云弈放在眼里。 云弈甩袖离去,“他娘的不管你俩了!两个疯子!” 云弈“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回去处理那堆积如山的政务去了。 殷九和花黎跟犯错的孩子一样,看着碗里的药汤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等云弈离开,两人偷偷瞟了一眼对方,相视一笑。 殷九从来没有玩得这么开心过,他还没从兴奋的心情里完全脱离出来:“我们下次找个更大点的地方玩,对了不准用灵力!” “那你也不准用剑!”花黎道,要不是为了躲开将墨剑,他也不至于滑倒撞在了池壁上。 殷九也想起了他撞到头的事情,“那......你撞到的地方还疼不疼?” “你......自己看看?”花黎从自己的被窝里钻了出来,又钻进了殷九的被窝里。 “你小心点,刚退烧!”两人打完水仗,发现门口守着的宫女不见了,只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穿过魔界极寒的夜回到寝宫,这一回去两人便都生了病。 “没事没事,”花黎赶紧裹好被子,抱着殷九。 殷九找寻着他头上的伤口,不小心碰了一下,花黎一阵哆嗦。 “疼吗?”殷九赶紧收回手。 “你亲一口就不疼了,”花黎的手不老实地在殷九的腰上游走。 殷九低下头,按着花黎的额头,让他仰起头。 这次,他吻上了花黎的唇。 殷九原本想顺水推舟从了花黎,反正在去青丘之前他答应过花黎,若是他没能在日落之前赶回魔界,他便任由花黎处置。事实也正是如此,他没能在日落前赶回去,那么花黎想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只不过,殷九想的太简单了。 “你干嘛?”殷九一把推开花黎,“你为什么要把舌头伸进来?” 花黎也蒙圈了,“不用伸舌头的吗?”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搞了半天他俩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接吻...... “那......”殷九突然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你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要怎么做吗?” 花黎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啊,大概可能或者也许吧。” “啥?” “就是......嗯......我小时候偷偷看过一眼**图,也没看清楚那个姿势,大概就是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算了!我不知道!我承认了!”花黎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口口声声你是上面那个,你不知道还怎么做啊?”殷九一脸疑惑地看着花黎,“你别告诉我你打算让我主动?” “你在军营里长大的啊!你当然知道啊!” “那你还是六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你应该知道啊!” 两人吵着吵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花黎伸手抱着殷九,让他把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其实有时候想想,他们俩个也挺好笑的。 把对对方的心意埋在心里埋了这么多年,挖出来看看居然纯洁的如同白纸一般。在暗恋对方的一百年里,脑补着对方荒诞不羁的生活,到最后才发现,心里记挂的那个人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何等荒唐,却又何等幸运。 何等苦情,却又何等的让人啼笑皆非。 “我学着伺候你,你学着照顾我好不好?”花黎先开了口,“多看点书,多让我试试,总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好......”殷九应了。 “那我把手伸进去了......”花黎掀起了殷九衣裳的一角。 殷九红着脸小声说了句:“嗯。” “往下一点可以吗?”花黎问。 “......我都随你......你不要问了......”殷九咬了一下花黎的肩窝。 于是花黎又被殷九可爱死了,又坏心眼的问了句:“再往下一点呢?” “闭嘴!”殷九捏了他一下,“睡觉了!” 两人休息了一整天,身体才算恢复了正常,花黎匆忙地跑去帮云弈处理政务,殷九则待在寝宫里梳理线索。 殷九差人去试七宝转魂铃的用处,正如同释无痕所说,七宝转魂铃只有沉睡魂魄的效果,没有割裂魂魄的效果。 那么花黎的魂魄应该是由木逢春的那把匕首割离下来的。 先魔尊...... 殷九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原本殷九以为先魔尊的死能够从他的尸体上找到突破口,但没想到先魔尊的尸体却消失了,好像一开始就没有被放进去过。 然后是木逢春的名字,殷九不敢确定这个人是敌是友,毕竟他手上的匕首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花黎的灵魂被完完整整的剥离下来,但花黎似乎很信任木逢春。 殷九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 殷九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断试图想起了一百年前在离魂天,自己面对假花黎时的场景,一定......一定有什么线索被自己忽视了...... 殷九看着宣纸上的“花黎”二字,他突然想起,他一直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情节。 当年在杜衡殿,将自己放出来的人也正是“花黎”。 ※※※※※※※※※※※※※※※※※※※※ 求评论~求收藏~ 第45章 殷九清晰地记得,一百年前在杜衡殿,在被千刀万剐,严刑拷打之后,殷九被吓得不轻,那时只要听到疑似脚步声的声音,殷九都会怕的要死。 到后来,殷九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花黎”手下时,那天“花黎”突然砍断了殷九身上的绳索,他只对殷九说了句:“跑!” 殷九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但“花黎”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拖了出去,然后又说:“跑啊!” 殷九不可置信地看着“花黎”,但那个时候由不得殷九去怀疑,去质问,殷九只能拖着身体跑出了离魂天,等到他回头去看离魂天时,那里早已是一片火光。 殷九脑子里乱得很,他实在是想不通花黎的父王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为什么要问木逢春借来那把能够割下灵魂的匕首。 他到底是为了花黎好?还是这么多年另有所图? 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殷九将桌上的宣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离魂天的主管怀敬刚好有事来找殷九,这纸团正中他的脑门,怀敬的脸霎时黑了起来,不过他不敢责怪殷九,只能毕恭毕敬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团,放回到了殷九的桌上。 殷九抬头看着怀敬,他对怀敬的印象并不深,只是听花黎提起过,怀敬当年是服侍在他父王身边的宫人,如今花黎重回离魂天,需要一个能管得住事的主管,得知怀敬还活着的消息,花黎便请他来了离魂天。 不过离魂天不比往日,偌大的后宫就住着殷九一个人,而殷九又是个对吃穿不讲究的男人,几乎不需要什么花销。更何况殷九本身就有钱,也犯不着用花黎的钱。怀敬平日里也清闲得很,没什么要管的,也没什么能管得上的。 “九将军,”怀敬先行了个礼,“您如今得空吗?奴才想找您聊一聊。” 殷九抬头看了怀敬一眼,“主管大人不必在我面前自称为奴,殷九没那么多规矩。我刚好有空,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怀敬今日前来,是为了魔尊,”怀敬道,“不知道九将军是否清楚先魔尊与其正妃的那些恩恩怨怨。” “花黎的父王和母后?”殷九愣了一下,他还真没听人提起过,“我只是有所耳闻,但是其中具体的细节倒不是很清楚。” “说起来,当年先魔尊与正妃之间的关系比起您和魔尊也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后来因为没有子嗣......”怀敬将当年花黎的父王与母后之间的恩怨和盘托出,他细致地描述着当年两人因为没有子嗣是多么的痛苦不堪,两人之间的关系最后又是如何收场。 殷九听到最后,总算是猜出了怀敬的心思。 怀敬想必担心自己是个男人,不能给花黎孕育孩子,日后会落得和花黎父母一样的下场。 殷九只能佩服怀敬也是好手段,不去找花黎先来找自己,恐怕是觉得自己这里要比花黎好下手一点。 但是他遇到的可是殷九啊。 伤一分,便千倍百倍讨要回来的殷九。 “主管,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主动离开花黎对吗?”殷九伸手给自己研墨,“我不喜欢跟人弯弯绕绕,直接说了吧,不可能。” “你......”怀敬没想到殷九一点余地都不留,“九将军,您是个男人,还是个嫁给过先魔尊的男人,如今魔尊对您可能确有好感,但是没有孩子他不可能喜欢您一辈子,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我自己就会把他踹了,”殷九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碗,里面浸泡着的是花黎特地为他准备的天界的茶叶,他轻嗅,果然是天界独特的茶香。 “九将军敢爱敢恨,怀敬佩服。”怀敬凭空生了一股子怒意。 “总管恐怕不知道,殷九除了是天界的九将军之外,也是鬼界的九老板,生意场上的阴谋诡计我见多了,您和我玩这些也未免太瞧不起殷九了,”殷九浅尝了一口碧绿的茶汤,“我爱花黎,爱到我不爱为止,我会陪着他,直到我不想陪或者是他不需要我为止。” “您就没想过,等多年之后魔尊移情别恋,您会沦为六界的笑话吗?”怀敬问。 “我现在也是六界的笑话啊,”殷九觉得可笑,“六界从来都不缺少笑话,不是吗?天帝天后生育八子,却没有一个比得过我半分,这是不是笑话?炽天魔尊统领魔界百年,最后发现他不过一条黑蛇,这是不是笑话?朱厌突袭狼王宴,在场宾客无一人能够应对这是不是笑话?所以你看......在乎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 “若魔尊日后不再宠爱您,您不会心痛吗?”怀敬问,“若是日后魔尊改了主意,另娶别人您又要怎么办?” “我说了,我走,”殷九回答,“不过如果他做的过分我不保证我的将墨剑和诛邪剑会不会自己动起来砍了他的头。” 怀敬还想说什么,殷九起身打断了他,“别说什么以后不以后了,以后都不一定活着。你见过第一代魔尊吗?你见过第一代天帝吗?你见过修罗王吗?他们以为自己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但最后,还不是死在了我们出生之前。哪有那么多假设和推测,他若有情我死生相随,他若无心我便弃他而去,现在的事情已经足够我烦心了,没必要还为未来的事情伤神。总管若是没有别的问题就去忙吧,殷九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怀敬知道殷九不愿与自己再聊下去,只能转身告辞。 就在怀敬准备离开寝宫的时候,一个丫鬟突然花容失色地闯了进来。 怀敬刚想教训她不知礼数,可丫鬟扶着门框,大口喘着粗气:“九......将军......魔尊让您去杜衡殿看看......那里挖出了......先魔尊的遗体......” 怀敬还没反应过来,殷九已经如同一阵风一般跑出了寝宫。 ※※※※※※※※※※※※※※※※※※※※ 求评论~求收藏~ 第46章 殷九赶到的时候,花黎正一个人坐在石阶上。 一群宫人围着花黎劝导,另一群人围着尸体。 仵作正在验尸,殷九过去看了一眼。 “九将军......”仵作看到殷九来了,将调查情况告诉了他。 “先魔尊死前恐怕是服用了什么防腐的药物,尸体被完整地保留了一百多年下来,不过从尸体上来看,很像是死于......”仵作停了下来,不敢多说。 “万物化刃,”殷九回答,“你想说这个是吗?” “也会有别的情况......但是......” “闭嘴!”殷九开口呵斥,“这件事不必多说,将先魔尊的尸体保存好,我去请示魔尊。” 仵作不敢多话,赶紧将地上散落的工具收好。殷九遣散了围观的宫人,走到了花黎身边,跟他一样坐在石阶上。 “是我杀了他......”花黎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那里沾满了自己父亲的鲜血一样。 “没必要自责,那时你被人夺了舍,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殷九稍微往他身边靠了一下,“你父王死于万物化刃也算情理之中,毕竟除了万物化刃,一般法器也很难伤到他。” 先魔尊的实力强劲,甚至超过殷九,能够杀掉他的恐怕只有旷世绝学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将器官与白骨化作刀刃,冲破他的身体,扰乱灵力的运行,才会造成如今尸体上形成的伤口。 不过殷九松了口气,他在得知了花黎的父王从木逢春那里借来了匕首,曾怀疑过会不会花黎的父王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毕竟先魔尊要想接近花黎并夺舍实在是太容易了。看现在看来不会了,至少先魔尊身上这混身的伤痕,足以证明他却是被万物化刃所伤。 而天下能够将骨化作刀刃的也只有当年的花黎。 先不论目的具体是什么,当年那个夺舍花黎的人需要借助花黎的身体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必然是不愿意与先魔尊起冲突的,但是最后他却杀了花黎的父王...... 花黎的父王与他素来亲近,先魔尊发现花黎被夺舍的可能性也不小。 殷九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猜测可能是你父王发现了你的身体被别人侵占,所以从木逢春那里借了匕首想将夺你身体的魂魄割离,但是可能出了什么意外,他最终没有成功......” 花黎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着面前一层又一层深灰色的石阶。 小时候父王也是如此,哄着他一步一步地爬楼梯,等爬到了最高处,就用他胡子拉碴的脸来磨蹭花黎的脸,气得花黎每次都把口水糊在他的衣襟上。 在花黎面前的他,从来没有魔尊的架子,他总是尽自己最大努力来宠着花黎,只是偶尔在花黎不做功课的时候,才会拉下脸。 殷九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花黎从这种悲伤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他觉得花黎需要好好得醉一场,再睡一觉,忘记这些难以接受的事实。 可睡醒之后,花黎还是得面对这些永无止境的谜题和躲在密林深处的敌人。 殷九想起了自己还在天界的时候,天后每次发脾气,天帝总会送点东西给她。殷九站起身来,去旁边取了一节横梁断木,他唤出将墨剑,让剑身变小,然后捉着如今只有匕首大小的将墨剑,在断木上雕出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花。 殷九把木雕花递给了花黎,花黎心情正烦躁不想去接,可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殷九的身上,发上沾满了木屑。 想想有时候殷九也是,笨拙又暖心,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好,却总是努力地尝试着讨好自己。 “谢了,”花黎接过花,食指拇指揉搓着木雕花的木柄,“你总是陪着我......” 殷九让花黎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想哭就哭吧,这里没人。” “我想了很久都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其实这样的结果花黎也猜到了,他没有什么伤心泪想流,只是觉得悲伤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花黎把脸埋在殷九的胸口,“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势不两立的仇家,为什么芸芸众生之中,偏偏要夺我的舍?” 殷九愣了下,花黎原来这么蠢的吗?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的记忆只到狼王宴吗?”殷九问。 “嗯?” 殷九提醒了句:“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啊......” 花黎抿着嘴唇:“嗯......其实我一直没弄懂为什么说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很厉害......” 殷九服气了,这人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过夫子讲课,他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比划。 “如果想要杀掉有灵力的人,必须要用带有灵力的武器,这点你至少知道吧?”殷九看着花黎。 花黎点了下头。 “如果你想杀我,无论是用刀用剑,以你的实力,难以靠近我半步,”殷九用树枝指了指花黎又指了指自己,“但是如果你用万物化刃的普通形态,你能调动我坐着的石阶变成刀刃,进而伤害到我,可如果我反应够快,我能躲避掉,但是花黎,我躲不掉的是我自己的血肉。如果你将我的血肉变成刀刃,会在那一瞬间扰乱我的灵力运行,最可怕的就是你能让我的骨头刺进我的要害,而我无处可避。” “所以......” “这也就意味着,能够使用万物化刃的你,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掉六界的任何一人,无论强者弱者,甚至包括你的父亲,包括天帝,包括佛尊。”殷九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杀”字。 花黎深吸一口气,他觉得阴冷的寒气从脚底爬上了心脏。 难怪会有人大费周折混进重兵把守的离魂天,夺了自己的身体,杀了自己的父王。 避无可避,无可阻挡的巅峰杀招。 任谁都想把这强大的法术纳入手中。 ※※※※※※※※※※※※※※※※※※※※ 求评论~求收藏~ 第47章 “不过这举世无双的杀招也不是第一次出世了,”殷九感叹道,“佛尊的万象莲花,修罗王的驭魂之术......只是不知道这好事怎么偏偏落到了你的身上......” 殷九这番念叨也不知道花黎听进去了多少,等殷九回过神来的时候,花黎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殷九也懒得和他计较,只觉得花黎这样睡着也好。 总归能从这接二连三的事件里松口气。 月出。 魔界的日月都是幻影,用来营造并不存在的时间变化。 月光冷冷地落在花黎的发上,将他的长发染成霜华。 他的花黎,连发丝都生得如此好看。 这时,一只青鸾越过上空,它扑打着青蓝色的羽翼,正准备鸣叫出声,没想到冷锋出袖,诛邪剑的剑锋对着青鸾的纤长的喉咙,逼着它生生咽下了那清脆的啼鸣。 殷九轻笑,将食指放在唇上,轻声说了句:“嘘......” 那青鸾吓得一阵发怵,踮起爪子走到了殷九身边,让他单手取下了绑在自己腿上的信件,然后跟逃荒似的,离开了离魂天。 殷九叼着信件,勾着他的腰窝和腿窝,伸手抱起了花黎。 困顿不堪的花黎乖乖地随他摆弄,只是抓着木雕花不肯放手。 殷九让寝殿的宫女关上门离开,然后将花黎放在了床榻上。他睡得很香,殷九哄着:“日后送你更好的礼物。”才取下了花黎手中握着的木雕花。殷九操心地给他盖上被褥,末了注意到了花黎的睡颜,看四下无人,俯下】身子,在花黎的唇上落了个吻。 两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也算有了一段时间,可殷九还是会为了偷亲他而脸红不已,揉搓着自己的嘴唇,回忆着刚才那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睡在床上的花黎手中的东西被抽走后无意识地动了下指头,殷九便像是被人抓了个现行的小偷,赶紧开溜。 他轻声地来到书案前,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伸手燃了盏鬼火灯,撕开了刚刚青鸾送来的信封。 淡黄色的纸张上只写着五个字:“盗贼已入瓮。” 花黎这一觉还算睡得不错,无梦魇来惊扰。他自嘲这辈子每每睡得最舒服的时候,就是听夫子念叨,没想到殷九也有此等奇效。 不过他不敢和殷九说这事,否则他又该赶自己睡地上了。 “打碎和山玉,杀了书兰的小偷找到了,”殷九正往茶碗里添茶,“你若是有空便随我跑一趟鬼界。” 花黎警惕地看了一眼殷九,“你居然能抓到那人。” “不要小瞧我在鬼界的势力,”殷九这才留意到,今日若是去鬼界,这碗茶岂不是白泡了,他舍不得扔,只能将茶叶放回茶罐。 花黎哭笑不得,“不过一罐茶叶,扔了便扔了,何必如此节俭,我还供不起你喝茶吗?” 殷九反讽:“那木雕花不过我随手做的个丑玩意,你怎么不扔?” 花黎懂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走到殷九的面前,从茶叶罐里取出一枚茶叶,“我舍不得。” 说罢,他便衔着茶叶,凑上去吻了殷九的唇。 炒干的茶叶被津液润透,一时间两人的唇齿之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味道不错,不愧是仙界的茶,”花黎咽下了那片茶叶,凑到殷九的耳边,“这样我算是懂了你为何那么喜欢喝茶......” 殷九羞红了脸。 花黎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走吧,不是说要去鬼界吗?” 殷九当年在鬼界,也算是拿着双份工钱,一份是当铺的利润,一份是冥府的俸禄。 冥府之主需要人打点鬼市,鬼市若出了什么事,追究起来他便是要担头号责任。可这人需有能镇住鬼市群鬼的气场,还得让鬼市信服。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殷九算是最适合的人选。 天界九将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鬼市的说书人常道:若殷九不是为天帝办事,恐怕就是这六界第一大魔头。即便披着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名号,殷九嗜好杀伐的恶名还是传播了出去。 因而得知九将军要在鬼界开个当铺的时候,鬼市众人纷纷夹起尾巴做事,生怕惹得殷九不满。毕竟脱离了天界桎梏的殷九要是做了什么恶事,可没处说理啊!流言越传越歪,到后来冥府之主都感叹自殷九去了鬼市,这鬼市想开了来投胎的鬼真是多了不少。 投胎没有殷九可怕啊...... 他们怕到什么地步,殷九曾在鬼市上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下,聚在周围的众鬼纷纷跪下认错,求殷九饶命。殷九傻了眼,自己走个路不注意,关他们什么事。被绊倒了还要被这么多鬼围观,殷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没想到众鬼以为殷九要大开杀戒,一个个的赶紧爬走。 后来殷九和冥府之主说起这事,冥府之主还感叹若是有一日自己辞任,一定要让殷九来管理这阴曹地府。 不过后来殷九在鬼市住得时间长了,附近的鬼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听风就是雨,对待殷九也慢慢如同其他人一般。 “此鬼是鬼界的惯偷,生前便是干这行的,冥府之主判他入剥皮地狱,不过他不服,未曾受刑,而是到了鬼市之中继续偷盗,”一位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女子殷勤地给殷九倒了杯茶,“我有个姐妹看到他翻你家的墙了,也从他家中搜出了你的玉佩。” 这女子是鬼界的包打听,花名桃安,什么样的消息都能够出钱在她这里买到,生前也算是名震一时,年方二八便当上了青楼的鸨母。也算是个颇有手段的人,不过后来牵扯进了皇位之争,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便做了那人手中的牺牲品。 她在鬼界徘徊多年,早就放弃了投胎的想法,笼络了不少孤怨的女鬼给她做线人,生意也算是风生水起,按她所说,有些消息一文不值,有些消息价值连城。 殷九之前也猜过,打碎和山玉,杀死书兰的人应该与当年夺舍的幕后真凶没什么关系。办事的手法太过粗糙,不像是那个心思缜密能够潜入离魂天夺舍花黎的人。 可花黎没时间关心这个小偷,他看着桃安和殷九眉来眼去的样子觉得甚是扎眼。 在殷九端起茶碗的时候,花黎抢先一步拦下了殷九:“鬼界的茶叶阴气重,喝多了不舒服,回去我给你泡仙界的云尖。” 殷九心里想着的全是今早花黎含着茶叶吻自己的情景,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桃安虽然觉得殷九是个对自己胃口的男人,但是她还是看出了殷九和花黎之间不太寻常的关系,更何况花黎看起来气度不凡,桃安可不想招惹麻烦,她赶紧说了句:“鬼界的茶叶确实阴气重,九将军在天界待惯了和起来恐有不适,我还是差人给您换一杯水来。” “多谢姑娘,”殷九看向被压在地上的小偷,“所以说,和山玉是你偷的,书兰也是你杀的?” “对!都是我干的!人证物证俱在我还能狡辩什么!”那小偷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得罪的又是殷九,便索性装作一条好汉认了罪,“要杀要剐我随你便!” 花黎担心这里有诈,便给殷九使了个眼色,殷九会意,开口问:“你可知道你拿走的玉佩是做何用处的?” “玉佩不就是玉佩吗?除了能卖个钱还能做什么?”小偷回答。 殷九看了花黎一眼,继续问道:“你知道红叶楼吗?” “不知道,那是啥玩意,青楼吗?”小偷答。 “九将军不必多问,他却是只是个小偷罢了,与九将军要查的事情毫无关系,”桃安回答,“九将军若真的不放心,可将他送入阴曹地府的剥皮地狱,在十八层地狱里走一遭,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能说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姑娘费心了,”殷九谢过桃安,“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和姑娘商议。” 桃安唤来几名女子,押着这惯偷去了阴曹地府,相信有殷九和冥府之主这层关系在,什么隐瞒的东西阴曹地府的狱卒都能问出来。 桃安看见殷九主动邀请自己,原本沉寂下去的心又浮动起来。 “不知道九将军想与我商议什么?”桃安娇羞地问。 “私事......”殷九道。 花黎看着这两个人一来一往,眉目传情的样子便觉得不舒服。 殷九这是怎么一回事,当着自己的面就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当自己不存在吗? “私事?”桃安反问一句。 “对,姑娘能否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不然......”殷九道,“这件事我有些难以启齿。” 啥? 难以启齿? 花黎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拿着锤子敲了个稀巴烂。 那个等了自己一百年的殷九去哪儿了! 那个给自己雕木头花的殷九去哪儿了! 花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抛弃了一般,心里苦得不是个滋味。 “那就请九将军随我到内室,”桃安道,“将军这边请。” 殷九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花黎还在原地站着,赶紧抓着他的衣袖把他扯了过来。 花黎着下彻底蒙圈了。 等等,怎么和别的女人聊私事还要拉上自己? 殷九你也太过分了吧!!!!!!!!!!!!! 渣男实锤!!!!!!!!!!!!!!!!!! “不知道九将军想聊的私事是什么?”桃安看到花黎也跟了过来便觉得事情恐怕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便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殷九真准备开口,话却像卡在嗓子眼里一样说不出来,“嗯......” 花黎急得跺脚,这人到底想说什么啊! 殷九还没开口,他倒是现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出被人始乱终弃的悲情大剧。 “你能想办法帮我买到男子行房用的香膏吗?”殷九鼓起勇气问,“你知道只有人界才卖这种东西的......” 鬼市上虽然也有,但是殷九在鬼市太过出名,大摇大摆地出去买这种东西,明日殷九和花黎的流言又得漫天飞舞。 花黎又傻了。 额...... 原来是为了买这个吗? 悲情大剧突然有了个意料之外的狗血结局,还真是......可喜可贺。 “原来如此,”桃安笑道,“买是能买到,不过价钱我可得多收一点,九将军需要多少?除了香膏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您要吗?” “多少......”殷九抬头看了眼花黎。 花黎摇头,他也不知道要买多少啊! “要不先来十盒试试......”殷九道,“其他的东西就不用了......” 殷九觉得十盒应该差不多了。 “什么香型的?”桃安第一次见殷九如此窘迫的样子,便起了逗他的心思,看着花黎和殷九两人打哑谜的样子实在是有趣,桃安还想多看一会儿。 “香型......”殷九哑然,怎么还有这种区别,他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花黎。 花黎咽了下口水,正准备开口时,殷九突然打断了他:“有没有没味道的?” “有的,那我按您的要求差人去买,”桃安道,“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了,”殷九回答,“麻烦姑娘了。” 殷九付过钱便带着花黎离开,一路上殷九没怎么和花黎说话,本来和桃安一个姑娘家买这种东西殷九就已经觉得尴尬不已,偏偏今日桃安不知怎么回事,非要押着自己问东问西。 回了寝宫,殷九又准备去泡茶时,花黎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将他揽到自己怀里。 “嗯?从那里知道这些玩意的?”花黎问,“之前不是连接吻都不会的吗?” “从书上看到的,”殷九回答,“不是说好我要学着伺候你吗?” 花黎轻笑,他的殷九真的是太会暖人心了。 随口在床上说的糊涂话他还当了真。 “应该是我学着伺候你,”花黎低下头吻了他的掌心,“还有,十盒香膏......九将军,这个玩意也得像你的茶叶一样,一点都不能浪费啊。” 第48章 殷九一把推开了花黎毛茸茸的脑袋,岁数也不小了,怎么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对了,九将军,你是从哪里买的书?鬼市吗?”花黎恬不知耻地硬往殷九怀里靠,殷九退了几步后,便靠到了书案边,眼见殷九退无可退,花黎索性把手搁在书案上,将殷九圈了个满怀。 “嗯,就随手买的......”殷九胡扯了个理由,想蒙混过花黎。 “谁写的书啊,拿出来让我也开开眼呗,”花黎试着去咬殷九的喉结,他也倒不是真的下狠劲去咬,而是轻轻地舔舐,霎时间殷九便觉得身体如同被千万只蝼蚁噬咬一般,骨头都酥了。 “是......那个鬼秀才送到当铺里面的,”殷九哑着声音说,“他让我转交给你,只是......” “鬼秀才?”花黎反问,说起来自己自从回了魔界之后就和那鬼秀才断了联系,也不知道最后他有没有去轮回台投胎。 “是他......”殷九知道无处可逃,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了。 前几日殷九回当铺时,鬼秀才得了消息便找上门来。他一上来就说自己说曾经得到过花黎的恩惠,如今他生前恩怨已了,打算去轮回台投胎去了。只是觉得花黎的恩情未报,就这么投胎了实在是于心不安,于是鬼秀才便在临走前写了几本有意思的话本,特地来献给花黎,若是能对上花黎的胃口就最好不过了。鬼秀才说完那番话还特地暧昧地瞅了殷九两眼,小声道若是殷九愿意,和花黎一起看倒也不错。 说完那人便辞了行,朝着奈何桥的方向一去不回头。 殷九好奇这鬼秀才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也没有多想,随手翻开一看,没想到里面的内容真是不堪入目! 殷九嫌弃却又好奇,最终没忍住伸手翻阅起来,结果一看便入了迷。 殷九面红耳赤地回过神来,把这书当作了什么牛鬼蛇神,赶紧将书扔进角落里,再回头去寻时,被鬼界的鼠妖啃了个稀巴烂,只剩下了一个残破不堪的书脊。殷九怕花黎怪罪,便没有做声,没想到今日被花黎随口问到了。 殷九知道香膏也是从这本书里看来的。 不过说起来也不知道那鬼秀才是何等人物,看起来穷酸落魄,写男人之间的床第之事倒还是挺擅长的。若是来生有这样的笔杆子功力,再加上一层厚脸皮,恐怕能讨个不错的生活。 花黎拿身体顶着殷九:“写的什么事啊?这么刺激的吗?竟让能让你随手把书给扔了?” “你知道的......”殷九伸手去推花黎,他没用多少力气,花黎没懂,还是如同膏药一般贴着殷九,“别问......” “偷看我的书,还把书给我扔了,你好意思让我不问,”花黎顺着殷九的脖颈向上吻,直到咬住他的下唇,“九将军,你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殷九自知理亏,由着他胡作非为。 “你把我的书扔了,我从哪里买那么好的书,”花黎问,“那鬼秀才可投胎了啊,你扔掉的书可是孤本,孤本懂吗?有钱都买不回来的那种。” 殷九误以为那些书对花黎来说很重要,便觉得更加羞愧了,“那该怎么办?” “你不是看过了吗?”花黎坏心眼地伸手扯着殷九的腰带,可他却不打算解开腰带,“讲给我听听,说得不错就饶了你,要是说得不够好就劳烦九将军去人界把鬼秀才的转世给我找来,让他重新给我写一份一模一样的出来。” “怎么可能?”殷九反驳,这要求根本就不合理,就算他能找到鬼秀才,喝了孟婆汤转世的人哪里还能留着以前的记忆,无论如何都写不出同样的故事出来。 “所以我就说嘛,”花黎又往前靠了下,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合,“劳烦九将军,声、情、并、茂地告诉我,那鬼秀才写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 “你......”殷九退无可退,差点就要倒在书案上,可花黎完全不给他商量的余地,还一个劲地羞辱他。 “说吧,”花黎道,“还是你想坐在我腿上说?我都不介意的。” 殷九颤抖着声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双眼湿润,也不知道是急得还是羞得。 他怎么可能复述那种玩意...... 那本书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剧情,介绍完两个男主人公的背景和相识过程后,两人就一直厮混在一起,直至故事结束。 花黎明显就是在轻薄自己,可殷九一句话都不敢说,是他理亏在先...... 更何况,从他答应要陪着花黎的那一刻起,他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 殷九暗示着自己要坦诚一点,不要把花黎往外推。 “不说吗?”花黎拿大拇指蹭了下殷九的手。 “说不来......”殷九认怂,主动地靠在花黎的肩膀上,“我不该扔你的东西的......我也找不到那个秀才了,你......罚我别的吧......” 花黎心里一暖,赶紧把人抱在怀里哄了哄,“逗你的,哪里舍得罚你。” “嗯......”殷九松了口气,但又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给了花黎一个欺负自己的机会,花黎却并不打算用。 “只是可惜了那本书,鬼秀才的文笔不错,写起床第之间的事情肯定可香【艳,可惜了啊,可惜......”花黎感叹着。 殷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来都克己自律,很少看这些杂书,那日看了鬼秀才写的东西后就好像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一样,赶紧把书给扔了。 “要不这样吧,你再去弄两本这种类型的书来,”花黎想到了新的点子,“我们两个一起看......” 他眼神明朗,干净的瞳仁里黑得发亮。 嘴里却说着肮脏不堪的交易。 又纯又欲。 殷九觉得这个人真是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算了,反正他也乐意。 ※※※※※※※※※※※※※※※※※※※※ 求评论~求收藏~ 第49章 花黎这几日在忙自己父王尸体的事情。 原本花黎想着重新给父王办一场风光的葬礼,不过殷九劝他,一百年前假花黎曾经办过,如今再办一次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花黎考虑着确实如此,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如今只能差人运送尸体去王陵,所幸王陵并不远,花黎便打算亲自送一趟。 殷九不放心,也陪着他一起过去。 木逢春一早便得到消息,穿了一身正统的礼服,站在王陵外等着花黎。 几人在陵墓中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葬礼,如今尸体复位,棺木被盖上,花黎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殷九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宽慰花黎。 木逢春似乎还有什么事想和花黎说,便在他临走前拦住了花黎,并且示意殷九自己与花黎有要事要商量,希望殷九能够回避。 花黎劝殷九不必过于担心,木逢春的实力不输花黎父王,而且对待花黎一家尽心尽力,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 殷九这才退后几步,给了花黎和木逢春足够的空间。 木逢春眼尖,看得出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样子,开口问:“你和殷九......” 花黎也不打算隐瞒,开口承认,“我喜欢他。” “你疯了!那是你爹的人!”木逢春这个气啊,“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爹!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老实说花黎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些,他无法无天惯了,殷九出嫁那日接亲的人是他花黎,他爹都不知道去哪里浪了,从头到尾连面都没有露过。洞房花烛夜扯了殷九的被褥,抱着殷九一起入睡的也是他花黎,而他爹还不知道睡在那房姬妾怀里。花黎从不觉得殷九的这层身份有什么关系,至少当年他在父王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父王也没有说什么。如今父王去世,殷九恢复自由身,他和殷九的关系也碍不了别人什么事。 哦对了,父王有没有见过殷九都是个问题...... 花黎道:“我是魔尊,换句话来说就是六界的魔头,不是什么拿着人伦道德做文章的伪君子,我父王和殷九有没有见过面都另说,接亲时是我,洞房花烛夜是我,我不明白我和殷九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可终归他的名义上是你父王的妾室!”木逢春道。 “我知道!你不用和我谈这些......”花黎的怒意涌了上来,“师叔......花黎做事自有分寸,不需要您来教导。” “那以后孩子!”木逢春拿这个油盐不进的花黎没了办法,“以后孩子......” 木逢春赶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堵住了自己的嘴,他差点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花黎看着他奇怪的样子,叹了口气,“我不是父王的亲儿子对吗?” 这事花黎早有察觉,一百零八位妾室,没有一人能够生下父王的子嗣,偏偏就是那个因为娶妾而和父王分居多年的母后生下了自己——这个独子,要是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离魂天横梁上的木头都不信。 只不过这么多年花黎不在乎,他只觉得生恩不如养恩,何必在意那些有的没的,父王对自己好,母后也对自己好,仅凭着这些就够了。 只不过如今木逢春提及此事,花黎便有了一问究竟的心思。 “是......”木逢春无可奈何地承认,“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父王还以为你不够聪明,能瞒着你一辈子......” 木逢春靠着石头坐了下来,“他总是希望他身边的人都傻傻的,这样他就能保护你们了,可是到头来最傻的人是他......” 花黎陪着木逢春坐着,“无所谓,这么多年我早就当他是我的生父,在我心中他是着全天下最称职的父亲。” 木逢春还记得当年花黎的父王把花黎抱回来的时候,是木逢春亲手给花黎诊得脉。 这孩子天生不足,体力的灵力几乎枯竭,像是被人生生吸走了所有灵力一般 ,也不知道之前遇到过什么样的父母,竟能对一个小孩做出这种事来。 木逢春讥讽花黎的父王,抱也不知道抱个根骨不错的孩子回来,这病怏怏的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花黎的父王没出声,只是让木逢春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木逢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挽回了花黎的命,只不过很长一段时间里,花黎都是抱着药罐子过活。 治好了花黎后,花黎的父王买了一壶酒来找木逢春,他喝得醉醺醺地,连路都走不稳。看着木逢春便哭,木逢春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师兄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所哭诉的事情,无外乎就是对不住花黎的母后。 若是能早点想通,早点抱一个孩子过来,两个人的关系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他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花黎的母后却再也不会打开听风台的门迎接他进来了。那个女人看起来挺柔弱的,性子却那么强硬,辜负了自己的男人她不要了,永远都不会再见他第二面了。 他自嘲咎由自取,活该沦落至此,错在自己顽固不堪,冥顽不灵。 木逢春有些心疼,但不是当局者,也无权评判。 那时花黎的父王便说过,日后花黎长大,不论他喜欢谁,不论他有没有子嗣,都无所谓,只要他喜欢的那个人也愿意和他长厢厮守便罢了。 他的师兄是个相当骄傲的人,英姿飒爽风华正茂,少年登魔尊之位,从此威震六界。他平叛乱,诛奸臣,修建离魂天,将混乱不堪的魔界治理的紧紧有条。 好笑不好笑,这样一个英雄人物,最终为了子嗣的问题痛苦不堪,与发妻山水不相逢。 时至今日,木逢春都觉得荒唐至极。 可没想到,花黎也和他父王一样。 “算了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木逢春叹气,“你和你爹一样,都是个惹事精!” 花黎父王当年受过的苦,木逢春还记在心上,他无意让花黎再折腾。 “谢师叔成全!”花黎赶紧行礼,“等我娶殷九时,劳烦师叔坐在高台之上!” 木逢春还没反应过来,花黎就已经跑走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50章 殷九没注意到花黎突然跑过来,被花黎猛地一扑,直接摔倒在地上。 “疼不疼?疼不疼,”花黎赶紧问,“我不是故意的......” 殷九摇头,让花黎赶紧从自己身上起来,还站在王陵门口,两人黏在一起成何体统。 花黎赶紧站起来,顺便拉起殷九。殷九想对着他脑门来一巴掌,但是看着这毕竟是王陵,殷九实在是不好下手。 木逢春恰好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和殷九打了个招呼:“九将军。” “木前辈,”殷九道。 “刚才,花黎已经把你和他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木逢春道,“我不是他父王,管不住他,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住得离你们远。不过花黎已经向我表明了对你的心意,我不知道九将军对待花黎是否是同样的?” 殷九愣了一下,不明白木逢春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将军莫怪,”木逢春解释,“如今他能依靠的长辈就我一个,他有了喜欢的人我自然是要好好审视的,花黎与他的父王一样都是痴情人,我不过就是担心他的一番好意会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罢了。” 花黎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赶紧劝阻:“殷九对我很好,没什么别的企图。” “等会儿再说话,”殷九拦着花黎,转头问木逢春,“木前辈想让我怎么做,殷九照做就是。” “我想让九将军证明自己对花黎的心意而已,”木逢春回答,“任何方式都可以......” “好......” 殷九应了。 他伸手祭出将墨剑和诛邪剑,将两把剑插入黄沙之中。 花黎还不明白殷九想要做什么,没想到殷九突然伸手抓着花黎的胳膊,带着他走到两把剑面前。 “你这是要干什么?”花黎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殷九走了过去。 殷九闭目念着咒术,两把插入黄沙的宝剑突然抖动了起来,殷九伸出右手,两把剑腾空而起,在殷九的手臂上划出两道血痕。 鲜血滴进黄沙之中,饮了血的剑凭空掀起黄沙漫天,霎时间风云变色,双剑狂舞,而殷九站立于风暴中央岿然不动。 他还在念动咒术,将墨剑和诛邪剑第一次不听殷九的命令,好似在发脾气一般,往殷九的身上划出不少伤痕。花黎看着心疼不已,想出手帮忙却被木逢春拦下。 “不要打扰他,”木逢春解释,“否则会伤到九将军的。” 花黎这才歇了上去帮忙的心思。 两把剑终于老实下来,老老实实地插在黄沙之中,殷九回头拉来花黎,取出将墨剑让花黎握住剑身,他狠心一抽,将墨剑上染上了花黎的鲜血。 花黎这才反应过来,殷九是在让将墨剑和诛邪剑认自己为主。 花黎收起手,“不行!这是你的武器!” “无事,把另一只手给我,”殷九拿着诛邪剑道。 “殷九......” 殷九走上去捉着他的另一只手,**长剑,鲜血染红了剑刃。 这样,除殷九之外,花黎也能够使用将墨剑和诛邪剑,他虽不通剑术,但必要时这两把颇有灵性的剑能够护住他的性命。 这就是殷九给木逢春的证明。 “我这一生,得到过的,失去了的东西都太多,”殷九道,“只有这两把剑自始至终都跟在我身边,你要的证明我给你了。” 木逢春没想到殷九能做到这个地步,对任何一个武痴来说,剑都是堪比性命的东西,而殷九却将这样东西共享给了花黎。 这基本等同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悉数交付给了花黎。 “九将军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木逢春道。 殷九看了眼花黎,叹了口气,“他值得。” 木逢春心服口服,道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开。 眼看木逢春离开,殷九再也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将墨剑和诛邪剑都是心高气傲的宝剑,从来没干过认二主这种事情,殷九强迫它们认花黎做主,却被两把剑的剑气伤到了身体。 “殷九!”花黎赶紧过去扶住了殷九,“你还好吗?我带你去找大夫......” “没事......”殷九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不过就是两把剑在闹脾气罢了......” 他说得轻巧,可花黎清楚刚才若是一个不小心,两把剑就能够反噬殷九的灵魂,将他吞个干干净净。 花黎横抱起殷九,让等候在一旁的宫人打开銮辇的门。为了方便运送花黎父王的尸首,花黎特地吩咐宫人把銮辇赶了出来。 “你放开我!”殷九挣扎着想从花黎怀中跳出去,可花黎死死地抱着他不肯撒手。 好不容易进了銮辇,花黎按着殷九睡下,给他盖上毯子。然后念了个咒术,开始把自己体内的灵力输送给殷九。 他平日不好修炼,临到用时,才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少得可怜。 “没必要......”殷九让他收回灵力,“我自己能应付这样的伤口。” 花黎放下手,懊恼着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 殷九不愿他如此自责,小声开口:“你要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忙,不如让我靠在你身上,这銮辇颠簸......” 话音未落,花黎赶紧揽他入怀。 白色的衣裳上沾染着不少血痕,都是刚才两把剑发怒留下的伤口。 “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我?”花黎问,“你就不能拿个别的东西糊弄一下我师叔吗?” 殷九揉着自己的衣角,“我糊弄不了我自己。” 既然答应了要给,就给你最好的。 奇珍也好,异宝也好,都不够特殊。 能够证明天将殷九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两把稀世宝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真是......”花黎吻了下他的额发,“你让我怎么办?我该如何偿还你......殷九......” 你总是惹我心疼,又惹我自责。 让我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讨好你,都不及你对我半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51章 花黎将鼻尖埋在殷九的发间,轻声细语,似刻意撩拨:“那......九将军,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好吗?” 殷九满口回绝,他做这些又不是为了朝花黎讨要好处。 小小的銮辇里挂满了流苏,随着坎坷不平的路摇摇晃晃,銮辇里点了鬼火灯,幽蓝色的光打在红色的辇壁上,突然生了种斑驳陆离的感觉。花黎不安分的手游走在殷九身上,将自己的家财细数出来,让殷九挑选。 殷九恼他聒噪,随口提了句:“不如你把扶桑金乌给我......” 他本意也不是要讨要这出了名的上古灵药,而是怕又一日花黎灵魂受损,自己能拿这金乌救他一命。 可花黎却慌了神,暗自懊恼自己真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殷九放着离魂天那么多的宝贝不要,非看中了扶桑金乌。 “不行吗?”殷九看他迟迟没有作声,便以为花黎不愿给,或者是有别的用途,“那就算了。” 殷九身上还伤着,没功夫跟他计较这些,准备在銮辇上歇一会儿。可在花黎眼里殷九就是生气了,赶紧解释道:“那个......其实在你那儿。” “嗯?”殷九没听懂,反问。 “就是......你记不记得你被花轿抬过来的时候,不是受了重伤,我带了药来给你修补经脉吗?”花黎道,“那个药......就是扶桑金乌。” 他从父王的宝库中偷出来的,能令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的上古仙药。 天上地下,六界之中,只有这一只金乌。 魔界秘宝,传了多少代的仙药,哪怕是舔一口都能让人神清气爽。 可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硬是炖了汤喂给了殷九,让那个殷九得以修补经脉,不至于因为筋骨破碎而变成废人。 为了这事,向来溺爱花黎的父王都气得让宫人打了他五十板子,要不是步惜雪父亲求情,捏造了花黎此举是为了拉拢殷九成为摩界的助力,恐怕最后不会只有五十板子了事。 “你......”殷九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下嘴唇,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吞吃过那么珍贵的仙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上古仙药、起死回生,用在你身上实属浪费,我真是无法无天惯了,一点轻重缓急都分不清,”花黎撩起一缕殷九的头发,“别说了,我一百年前就听得够够的,我乐意,听到没殷九,我乐意。” 一百年前,他的父王就是念叨着这几句话,在他面前将上好的血魔缠枝瓶给砸了个稀巴烂。 “你这个人真是,”殷九叹了口气,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觉得热气上涌,一时之间头晕目眩,殷九伸手扶额,宽大的衣袖盖住了他的脸庞,“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疯子!” 往细了去听,能听见殷九轻微的泣音。 花黎第一次见到殷九如此柔弱的时候,轻轻摇晃着殷九,“不难受,我跟你说刷锅水我都喝完了,一滴都没浪费。” 殷九没回答,也不知道宽大的衣袖下,他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你看我给了你扶桑金乌,你给了我将墨诛邪,我们谁都不欠......”花黎觉得这话说出来怎么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赶紧换了个说法,“算了,我们还是两相亏欠比较好。” 殷九没忍住原本还哭丧着,突然间阴转晴,嗤笑出声,他不好意思转了个身,把头埋在花黎的怀里。 花黎揉了揉他的头,手指插入发中,抬起手,殷九如绸缎的长发便从指间划过,他跟这个幼童一般玩弄着殷九的长发,也不嫌无趣。 殷九夜没睡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花黎,所以靠在花黎的怀里,静静地用灵力修补花黎手上的伤口。 “算了,扶桑金乌你也吃了,其他的东西你又不要,”花黎盘算着这是个占便宜的好机会,便赶紧抓着殷九的衣襟,俯身以唇贴上殷九的脸,“来亲一口。” 只不过这个吻可不必平日里那样轻描淡写,花黎有意想来个细软绵长,缱绻难忘的亲吻,可没想到用力过猛,对着殷九的脸皮猛地嘬了一口,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肿的唇痕。 殷九当场就傻眼了。 可他又不好发火,只能捂着脸,皱着眉头推开了花黎,兀自一人睡在了銮辇的角落。 “生气了?”花黎体会不到殷九的感受,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吻可能是失败的,试探性地问,“就亲得重了点也不行吗?真生气了?” 他还想撩拨殷九,可没想到将墨剑和诛邪剑听从殷九的命令跑了出来,指着花黎的脖颈让他不敢再前进一步。 花黎认输,只能退后和殷九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是说认主了吗?”花黎伸手弹了下将墨剑的剑身,“你俩为啥帮他不帮我?不就是看他比我能打吗?势利眼!” 他靠着闭目养神,装作睡着了的样子。等殷九那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便猫着身子爬到他身边,将殷九揽在怀里。 两把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听谁的,所幸当作没看到。 銮辇什么都好,就是冷了些,又颠簸了些。 花黎脱下外衫盖在殷九身上,又拉着殷九让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睡得舒服一点,免得銮辇摇晃不时就会磕到脑袋,扰人清梦。 做完这些他便低头看着殷九。 还是睡着了的殷九乖,不会骂他也不会打他,不过说起来平日里殷九也舍不得打他骂他,就是气急了才会赶他去睡地板罢了。 他终归是心里有自己的,跟随多年的武器抬手就送,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想到这里,花黎便觉得心里好似被一团火烫了一下,整颗心都是暖的。 兜兜转转,且行且止。 本以为错过,本以为无望,本以为痴心错付,本以为死生不必再相见,但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我们彼此都记挂着对方。 这种感觉,说不清楚,花黎只觉得又酸又甜,难以形容。 ※※※※※※※※※※※※※※※※※※※※ 求评论~求收藏~ 第52章 花黎登上魔尊之位已数月有余,按照常理需得举行个登基大典,可花黎没心情整这些有的没得,这事搁置后便没再提及。 只不过花黎不在乎,但旁人是在乎的。 比如说除了魔界之外的其他势力。 其中对魔界的动向最积极的要数仙界了,原本这两界的关系就紧张,直到花黎的父王登上尊位后才缓和不少。如今花黎与殷九关系亲密,世人都在推测殷九会不会成为两界关系恶化的导火索,毕竟千防万防,枕边风可防不住。 如今殷九的艳名怕是比几年前的青丘山主玉笙寒还要响亮,六界都在传殷九穿上盔甲便是将军,拖了盔甲便是床奴。勾引了花黎的父王还不够,连他的儿子也不放过。不论是妖界的狐妖还是魔界的魅魔,都比不过他一根指头,更有传言,只需殷九抬眼,就能够摄人心魄,让人神魂颠倒。 每次听到这样的传言花黎就会凑到殷九的耳边问,“他们都说你给我吹了枕边风,我怎么不知道?” 他见识过的,只有惹怒了殷九之后被掀翻到地上的掌风。 殷九正窝在床上算账,这些日子他跟花黎待在一起,也变得慵懒起来。沐浴之后便喜欢窝在被褥里,无论是谁都喊不起来。 这账目殷九已经算了三遍,每次都是被花黎打断,然后又得重头开始算。虽说不急着要吧,但花黎这股烦人劲着实惹怒了殷九,殷九想着说他一句,可花黎估计又会缠上来道歉认错。 想着还是宽宏大量不和他计较了,殷九扔了算盘,钻进被窝里闭着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越来越贪恋花黎的味道,常常大半夜不注意自己就主动缠上了花黎的身子,还不知羞地把手伸到了花黎的衣服里。花黎不发现还好,发现了又是一通发作,非要缠着殷九摸回来。 一场下来,殷九被调戏得面红耳赤,而花黎就跟吃饱了肉的狗一样,昂首挺胸地出了寝宫。 还什么枕边风,殷九只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滚远点。 “对了,西王母要弄个什么......论道会......”花黎正坐在书案旁,拿着一封请柬问躺在床榻上的殷九,“请了你和我,想去玩玩吗?” 与花黎这种天天在各式各样宴会上泡着的公子哥不同,殷九很少参加宴会,就算参加了也不愿意和人多说,而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闷酒。时间长了也没什么人愿意请他,他也不乐意过去。 不过殷九知道,花黎是喜欢去的。 花黎好久没出去玩了,这段时间他一直被拴在政务上,不得脱身。花黎自然是想凑这个热闹的,只是......西王母的宴会,恐怕到时候会有不少天界的仙家出席,到时候殷九又免不掉被他们羞辱一番。 “去吧,”殷九的回答倒是出乎花黎的意料,他还以为殷九铁定是不愿意去这种宴会的。 他想着花黎这段时间闷在魔界肯定是无聊坏了,去仙界玩玩也好透透气。 “你确定?”花黎反问,“你陪着我一起吗?” “不然你还想谁和你一起去?”殷九翻了个身,面向花黎常睡着的一侧,轻轻地嗅着上面残留的味道,只需要一丁点花黎的气息,都会让他觉得安心不已。 “肯定是你啊,我哪儿还有别人,”花黎叫嚣着冤枉,他将请柬摔在了书案上,“只不过我怕你......我怕他们说难听的话。” “你当我不去,他们就不说了吗?”殷九看花黎伏案写回信,便放纵自己的想法,爬到了花黎常睡的那侧,这一侧满满的都是花黎的味道,殷九俯卧在床榻上,如同被花黎搂抱着。 殷九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像是暖床的床奴,还是另有图谋的那种。 花黎的书案与床榻之间隔了个屏风,因而花黎看不到殷九已经睡到了他的那一侧床榻上。 花黎听到殷九的回答,心里不免有些心疼,殷九为了天界尽心尽力,到头来不过是天帝手中一枚棋子,用完便弃,还是用最耻辱的方式。 殷九看他没回话,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意思过重了,天界那些闲话殷九听厌了,早就长出了一副厚脸皮,就算那些人当着他的面骂他,殷九顶多也就是拿出将墨剑削了人的头发便是。他管不住别人的嘴,也管不住自己拔剑的手。 “还是......”花黎正准备说还是不去比较好,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殷九就打断了他。 “还是一起去吧,”殷九道,“我好久没回过天界了,有些想念,更何况你在我身边,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太难听点的话。” 看殷九坚持要去,花黎便提笔给西王母回信,言明自己与殷九都会出席。 他搁笔后,便来到床榻,退去外衫,刚钻进被褥里,便发现自己的被窝被人睡得暖洋洋的。罪魁祸首正装作无事发生一般闭目养神,花黎戳破殷九的伪装:“九将军,你说说看我这侧被褥怎么是暖和的?” 殷九被抓了个正着,随口扯了句:“我不小心睡到你那边去了。” “第几次了?”花黎扯了殷九的衣带,威逼他如果不老实回答,就把这层亵衣给扯了。 “第五次......”殷九当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也不是很多嘛......” “九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当我的爱人当够了,想当给我暖床的床奴吗?那你这做的可不够格啊,”花黎解开殷九的衣带,把手伸了进去,顺着殷九的腰线往上游走。 “不是......”殷九被他冰冷的手冻得身子颤抖,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狠下心来推开花黎。 殷九在床第之事上又担心又害怕,花黎顾及他的想法,便循序渐进地让殷九适应自己的抚摸。恐怕殷九这也是适应了不少,竟然主动地开始往自己身上靠。 事情的发展如同花黎预料的那样。 这么看来距离彻底吃掉殷九的日子不远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53章 西王母的论道会向来都是谈论修道心得的最佳场所,论道会十年开办一次。与会者鱼龙混杂,无论修道者源于天界佛界还是魔界鬼界,只要西王母看上眼就会给一张请柬,请他来昆仑山山顶大谈道法心得。 可殷九从来没去过,倒也不是西王母心高气傲瞧不上殷九,而是殷九实在是看不惯某些宾客的嘴脸,收了请柬却当作没看见,等到了冬日生炉子的时候随手烧了。 西王母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到后来西王母宁愿请殷九单独来做客,都不给他发请柬了。 为了赴会,殷九专门挑了件天界样式的衣裳。当年在天界时,他钟爱于白色与银色,平日里穿着的衣服和盔甲都是这两个颜色,可偏偏他是个将军,动不动就染了满身的血污。 这可苦了那些为殷九浣衣的仙子,她们最后直接将衣服扔给殷九,让他自己清洗。 花黎与殷九递交过请柬后,便正式入了论道会的大门。 他俩刚一进去,整个论道会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停下看着两人,以及两人紧紧握住的手。花黎觉得有趣,凑过去对殷九说:“当年我赴宴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殷九烦他贫嘴,“那你以后有的享受了,我每次赴宴都是这个待遇。” 刚好玉笙寒也来了,他赶紧上前打圆场,和花黎二人交谈,众人的注意力这才从花黎和殷九身上移开。 玉笙寒下葬了樊姬,承欢刚开始还有些不太适应青丘的生活,如今已经适应了,承欢很喜欢妹妹,要是玉笙寒有事,都是他看着妹妹。 玉笙寒看周围人不再注意他们,便主动提到了红叶楼。他掏出一叠图纸交给殷九,上面画着红叶楼在消失前的踪迹,希望殷九能帮他分析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殷九收起图纸,许诺自己回去后会好好调查。 殷九和玉笙寒聊得起劲,花黎见他俩都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便和殷九说了句自己去另一侧看看故友。 等殷九聊完红叶楼回头找花黎时,发现他已经走到了论道会的最角落,殷九打算过去与他汇合,没想到自己的手臂却被人扯住了。 殷九回头去看,发现那人正是天界的大皇子——兆阖。 殷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以后出门得看看黄历,倒霉也不带这么倒霉的。 若是让殷九写一个最讨厌的人的排行榜,第一是天帝 ,第二就是大皇子兆阖,当然有时候大皇子能够跃居第一,并连续拔得头筹。 “你给我滚过来!”大皇子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愤怒依然不容小觑。 殷九叹了口气,生怕他闹出什么事来,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 两人走到一处假山后,殷九连“大哥”二字都还没喊出来,便被兆阖的长鞭抽了一下,殷九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抽倒在地。 殷九抹了下嘴角的鲜血,撑着身子准备坐起来。 “不要脸的东西!”第二辫子又是劈头盖脸地打在了殷九的额角,“睡完爹睡儿子!当年夫子教你的礼义廉耻都教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是吗?” 殷九没有作声,就在他第二次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大皇子一挥长鞭,缠住了殷九的小腿,然后顺手一拉,殷九便被拉扯到他脚边。大皇子丝毫没犹豫,直接踩在了殷九头上。 殷九的发冠散乱,半边脸被踩在土里。 “父王给你写了那么多召回令,你居然都不理睬!”大皇子的脚加重了力度,“怎么,被男人干得神魂颠倒了吗?” 殷九顾不得这里还是西王母的论道会,祭出诛邪剑刺在了大皇子的腿上,大皇子吃痛,捂住小腿到底,殷九便趁这个机会站了起来。 幼时屈辱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都离开了天界,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他已经什么都不要了...... 殷九不愿和大皇子做过多牵扯,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到一位仙家刚好路过,看到满脸鲜血的殷九和抱着腿痛哭流涕的大皇子,立马嚷嚷起来:“殷九杀人啊!杀人啦!” 他尖锐的嗓子配着那副如同见鬼了一般的表情,立马惹了不少宾客前来,众人围着殷九指指点点,再加上最近传开了的流言,一时之间人人恨不得将言语化作刀子,一人一刀捅死殷九罢了。 这里的嘈杂也引来了花黎,花黎看着殷九狼狈不堪的样子,赶紧冲上去将他护在怀里。 大皇子的侍从也跑了过来,大皇子眼见众人畏惧魔尊,赶紧大声喊叫道:“魔尊莫要被我这不要脸的弟弟给骗了!他从小就是一副狐媚子模样,勾引我父王不成,被我父王送进了军营,在军营里也不知道和多少人厮混过!一路靠着自己的脸蛋睡到了将军的位置!这种人你怎么能要!刚才我在假山后遇到他,他竟然恬不知耻地过来勾引我!” 一听这话,刚刚安静下来的围观人群又起了哄,看殷九头发散乱,身上不少伤口的样子,看来大皇子说得没错。此等劲爆的消息还真是不多见,没想到殷九看起来冰肌玉骨、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背地里居然如此...... 更有不少人看着殷九那张好看的脸蛋开始恶意脑补起殷九魅惑的模样。 殷九嗤笑...... “你笑什么!”大皇子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想到殷九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百年了,你还是只会用这一招,不笑你笑谁?”殷九回答。 “你!”大皇子再次挥动长鞭,只是这一次,长鞭被假山化作的刀刃给缠住了。 “大皇子别的不行,诬赖人的本事倒是不错啊,”花黎开口道,“若是能把这功夫用来修炼上,恐怕也就不用酸殷九了吧。” 花黎这番话倒是让在场不少人想起来,天帝的八个儿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殷九。 “魔尊!你竟然替他说话!” “不替他说话,替你这个蠢货说吗?”花黎梳理殷九的长发,“当众人的面污蔑自己的弟弟,大皇子的礼义廉耻呢?” 第54章 大皇子用力一扯,那假山化作的刀刃便被长鞭拍打成碎块,霎时间炸了满天,滚落在地上掀起一阵灰尘。花黎怕他再次伤到殷九,挺身站到了殷九面前,将他死死地护在身后。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大哥不喜欢九弟,也不用这么污蔑他吧,”天界二皇子慕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打破了这紧张的局势,他似乎有意过来当个和事佬,“九弟的剑术超群,能登上天将之位全靠自己的实力,大哥空口无凭,何必污人清白。” 花黎深吸了一口气,反驳道:“我不知天界大皇子到底是看了什么淫】词艳】曲,竟能说出这样埋汰人的话来。正如刚才二皇子所说,殷九当年屠戮西山山系妖兽才登上了天将之位,敢问大皇子杀过多少妖兽,竟敢怀疑殷九的能力。” 兆阖见花黎有意维护殷九,从来没有吃瘪过的他火气一下冲上头顶:“魔尊还好意思站出来维护殷九?他当年可是你爹的妾室!你睡了自己父亲的人,还有脸在这里跟我谈礼义廉耻!” 花黎知道,他若是想和殷九永远在一起,这个话题是绕不开的。 四方看客都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想听听花黎要怎么对抗这扑面而来的羞辱感。 “行,大皇子想聊这个,那我就陪你聊,”花黎转身看着身后那一群围观的看客,“大皇子,我问你当年天帝将殷九塞进花轿送入离魂天的时候我父王可曾拒绝过?” 看客们纷纷讨论起来,当年确实有不少人见过花黎的父王冲上天界灵霄殿,怒骂天帝昏庸至极,不可理喻。 兆阖道:“确实拒绝了,那又怎么样,最后殷九不还是进入离魂天了吗?” “那大皇子,按照礼制来说,需要夫婿前来接新嫁娘,成亲当天,接殷九的人是谁?”花黎问。 “这......” “大皇子若是不记得,由我来告诉你,是我接的,”花黎道,“而我父王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所以从礼制上来说,接殷九进离魂天的人是我,他正经的夫婿是我才对。” 围着看的仙家中有不少当年凑热闹跟着殷九的花轿去了魔界,诚如花黎所说,掀开红盖头的是花黎,让花轿进入离魂天的人也是花黎。而且当年就有传言,大婚当天殷九是和花黎睡在一起的。 着看起来就像是,天帝将殷九送给了魔尊,魔尊不想要又转手给了花黎。 “我睡我的姬妾,与大皇子有何关系?”花黎反问,“仙界是最近太闲了吗?不怕死地来插手我魔界的事情?还有,我没记错的话,大皇子不过是个皇子罢了,我可是魔界的尊主,大皇子见到我,不应该行礼吗?” “你......”兆阖哑口无言,如今花黎与天帝地位相当,见到花黎他的确应该行礼。 兆阖正准备摆出行礼的姿势,花黎却又开口道:“顺便一提,殷九日后会是我的正妻,魔界唯一的正妃,那么按道理来说,大皇子是不是也应该向殷九行礼呢?” “我怎么可能向他......”兆阖伸手指着殷九,没想到花黎突然将一旁的柳枝化作刀刃,刺向了兆阖的食指,还好兆阖反应得快,将手收了回来,只堪堪砍到了指甲。 “我让你跪下!”花黎动了怒火,整个花园的草木全都化作刀刃直指兆阖,“给我跪下!” “魔尊!我在怎么说也是天界的大皇子,你这么对我......” 花黎开口打断了他:“我今天就算杀了你,天帝还有七个儿子,而魔界,就只有我一个尊主。不知道天帝能否为了你这个儿子,与我整个魔界为敌。” 此话一出,不少来论道会的魔界之人纷纷举起刀刃,魔界从来对魔尊唯命是从,其凝聚力要比天界大得多。 兆阖知道自己的分量,就算自己现在死在这里,天帝也不敢和花黎多计较,他的父王不过是个没有实力的草包。万般无奈之下,兆阖只得跪下,向殷九行礼。 总算帮殷九出了这口恶气,花黎揽着殷九离开,问西王母的侍女要了间客房,打算帮殷九清理身上的伤口和灰尘。 “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花黎问,之前从七皇子昼旅那里就听说过殷九在天界受欺负的事,没想到居然亲眼见到了。 “嗯。” “你其他哥哥对你动手,你不都报复回去了吗?我听七皇子说凡是被你报复过一次,他们就都学乖了,怎么这个大皇子你倒没下手?”花黎问。 “他......”殷九想了想,“不太一样。” 当年殷九被天帝从军营带回天宫时已是少年,血气方刚,在军营里沾了一身的痞气,睚眦必报受不得半点欺负。其他的皇子背地里耍些手段欺负殷九,殷九都一一报复了回去,但是殷九只对大皇子束手无策。 大皇子兆阖不似其他皇子,他从不在背后耍手段,他的手段都是明着来的。 把殷九喊道自己的寝宫里,拿鞭子抽他,有时候也不用去寝宫,在书房里,他都能当着一众仙子的面把殷九打个体无完肤。殷九性子硬,拿着双剑就想和大皇子拼命,大皇子便拿出宝库中的一堆法器,捆缚住殷九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可那时的殷九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故意设了个局,他用了些法子让天帝天后撞破了兆阖单方面殴打自己的场景,殷九故作可怜,以为天帝天后会因此而惩罚兆阖。 哪怕只是骂他两句,殷九都会觉得心里舒服一点。 可是那时,天帝天后只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天后说了句:“兄弟之间打打闹闹在所难免,别闹得太过分就行了。” 殷九把目光投向天帝,他知道天后向来偏心亲生儿子,可天帝......天帝把自己捡回来的,他为天帝征战四方,至少......天帝会为他说句话的吧。 哪怕只是问他疼不疼,殷九都觉得够了。 “殷九和兆阖在天宫内肆意打闹,都给我回去闭门思过三天。”天帝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殷九跪在地上,看着沾满了血和泥的手。 兆阖在天帝天后离开后,抓住了殷九的衣襟,告诉他三天之后他会过来找殷九算账的,他知道今天天帝天后突然过来,一定是殷九安排的。 对啊,是他安排的。 殷九算对了天帝天后的出行路线,算对了兆阖殴打他的时机,他准备好扮演一个可怜又无助的养子形象,却独独没有算对人心。 人心有偏颇。 而殷九,从来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从那之后,大皇子再怎么折磨殷九,殷九也懒得抵抗。 他知道大皇子的身后有着天后和天帝,而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去争去抢,去博取同情都没有意义,因为根本没有人打心眼里重视自己。 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吓唬三皇子,恐吓五皇子,离间八皇子与天后,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了,他们终究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家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一个随手可以抛弃的外人。 他们犯错,一句简单的打打闹闹就能原谅,而自己一丁点错误都会被放大,接踵而至的就是难以承受的惩罚。 他错了吗? 他只是没有被爱着罢了。 只不过现在...... 花黎手心攥着衣袖,轻轻地擦拭殷九脸上沾惹的尘土。 “疼吗?”都是些细小的擦伤,在常年征战的殷九眼里不值一提,可花黎还是心疼地帮他吹了吹,“我母后说的,吹一吹就不疼了。” 是不疼了,就是脸颊有些发烫。 “他说的......不是真的,”殷九怕花黎误会,“我没做过那些事......” 花黎不经意笑出了声,“我又不傻,你觉得我会信那些话吗?” 殷九偏过头去:“嗯......不傻......就是挺会强词夺理的。” 一张嘴,舌灿莲花,硬是把活的说成死的,死的说成活的。 “不过,我还是有些期待,”花黎又开始不正经了,“淫【乱不堪的殷九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让我想一想。” “不许想!”殷九红着脸推了花黎一把,这人怎么回事,总是说着说着就聊到这种事情上。 “嘿,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的脑袋长在我的身体里,我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花黎理着殷九 的发冠,“九将军管得可真宽。” 梳好了头发,花黎撩下几缕碎发遮挡着殷九额角的伤口。 “好了,”殷九被他挠得心痒痒,恨不得拔腿就跑,“走吧。” 他起身推开了房门,花黎赶紧跟了上去。 在天界的那段日子里,从未有人站在殷九身后。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殷九的背后有一个又刚又硬的靠山,足够强大,足够温暖,还足够不要脸。 从此,他是他厮杀之后的归途,他是他失败之后的退路。 ※※※※※※※※※※※※※※※※※※※※ 求评论~求收藏~ 第55章 说起来论道会原本就是各界高手用来论道的地方,殷九愿意来凑这个热闹也是因为他是个实打实的武痴。 今日论道会的主题是佛尊与修罗王。 说起来佛尊与修罗王也算是六界的传奇人物。 佛尊独创万象莲花,能将人困进莲花幻境,洗净灵魂。 修罗王修炼驭魂之术,六界之内有魂魄者皆为他所用。 当年的六界只有两个阵营,佛尊统领的仙界人界佛界,修罗王统领的魔界修罗界鬼界。两个阵营打得天昏地暗,最后以修罗王身死,修罗族全灭而告终。 自那以后,六界形成,再无如此惨烈的争斗。 而后佛尊闭关,无论是万象莲花还是驭魂之术都后继无人。 修罗王也好,佛尊也好,不论谁对谁错,都是六界历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都是后世难以超越的天才领袖。 也正因如此,殷九抛下了花黎,扔了把将墨剑保护他,自己则凑到了最前面,听论道会上各路高手的高谈阔论。 花黎拿他没辙,和几位昔日好友叙旧,也顺便打探一下红叶楼的消息。 不过来论道会的大多都是仙界之人,对红叶楼了解甚少。 “魔尊陛下是在问红叶楼的事吗?”恰好在此时,一位样貌俊朗的年轻公子拍了下花黎的肩膀,“在下宫微,我曾是红叶楼的常客,魔尊陛下有什么问题不放问问我。” 打听了好久才抓到这么一个了解红叶楼的人,花黎自然不会放过,他赶紧邀宫微坐下,和他聊起红叶楼。 宫微了解的信息也并不多,大多数信息还都是和红叶楼的姑娘有关的,宫微只提到红叶楼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地点,红叶楼的楼主似乎是个男人,而红叶楼的姑娘大多数都是亲姐妹。 虽然是些微不足道的情报,但对花黎来说也算是弥足珍贵。 花黎打算回去告诉殷九,和宫微告辞,转过身去的时候,宫微在他身后摊开手,手中捻着一团丝线。他正准备出手,没想到却看到了花黎身后飘浮着的将墨剑。 宫微收手,感叹道,这个殷九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不敢贸然行动,论道会上高手云集,宫微吃不准自己能安然脱身。 他只好作罢,扬长而去。 花黎辗转寻觅殷九,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论道会的中心。 殷九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被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花黎好不容易才分开人群,走到殷九身边。 “万象莲花洗净污浊,而驭魂之术则迷人心魄,你怎么能说这两种绝学是同一源头?” 殷九身旁站着的仙家和他争得脸红脖子粗,可殷九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何为洗净污浊,何为迷人心魄?洗妖魔鬼怪的污浊,让其违背天性,行善道不就是迷惑了妖魔的天性,而迷神佛的心魄,让其作恶多端,不就是让其沾上污浊。” “佛尊就是佛尊,修罗王就是修罗王!”那仙家说不过殷九,所幸争吵起来,“你怎么能将这两人混为一谈。” “何为佛,何为修罗,太极图中,至白之处为黑,至黑之处为白。脱离了传说故事的加持,他们俩也不过是当时那个时代的一员罢了,佛尊一定毫无恶举吗?修罗王一定毫无善行吗?”殷九反问。 “你这人真是岂有此理!”那仙家争不过殷九,甩袖离去。 在一旁站着的释无痕拍掌叫好:“九将军当真是厉害,我从未发现过万象莲花与驭魂之术居然有异曲同工之处。” 殷九没注意到释无痕站在自己身后,赶紧道歉,“殷九只是凭空推测,当不得真的。” 这佛修释无痕和佛尊乃是多年的挚友,自己当着释无痕的面说佛尊的万象莲花与修罗王的驭魂之术相似,简直是在找死。 “无事,我觉得九将军说的很有道理,”释无痕道,“若是佛尊在此,他也会赞同你的。” “殷九不敢。” “你不必把他想得多难以亲近,他也有自己的性子,”释无痕道。 提起佛尊,释无痕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殷九猜测他与佛尊必定是极为亲近的友人,否则怎会让释无痕连提及他的名号,都会不自觉的笑出来。 花黎恰好也来了,他朝释无痕行礼,却被释无痕制止。 佛尊闭关多年,佛界上下事务都是释无痕一人打点,释无痕在六界眼中与佛尊并无区别。但是如今花黎已经正式登上魔尊之位,释无痕自然不敢再消受他的行礼。 三人寒暄几句后,释无痕便以佛界事务繁多告辞了。西王母没有多挽留,而是让侍女送释无痕到昆仑山脚下。 释无痕走后不久,殷九和花黎也商量着离开。 殷九怀里揣着玉笙寒交给自己的东西,脸上还带着伤,也不愿再在这论道会上瞎逛。西王母谅解殷九的难处,也差人送俩人离开。 回离魂天后,殷九没有急着换掉沾了泥土的衣服,也没急着给额角的鞭痕上药,而是赶紧打开了玉笙寒交给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叠图纸,是红叶楼这一百五十年来曾出现过的位置,还有逗留的时间。 鬼界鬼市,四十五年。 人界丰都城,三十二年。 魔界江城都,二十年。 仙界菡萏州,十八年。 人界北疆荒漠,九年。 之后就没有关于红叶楼的消息了,殷九将图纸又翻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被自己遗漏什么线索。 花黎点了盏鬼火灯,好让殷九方便查看。 “红叶楼近些年换地方换得越来越频繁了,”花黎看了好半天也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是 为什么,一般做这种生意的,不都是希望回头客越多越好吗?” “说明他们最重要的根本就不是皮肉生意,而是别的东西,”殷九敷衍地回答了花黎。 “人界,魔界,仙界,鬼界,唯独没有佛界,说明......”花黎指了指图纸。 “说明你蠢!怎么可能有人会把青楼开到佛界去!”殷九被花黎气笑了,“给我倒杯茶吧,别添倒忙了。” 但是看这些地址,殷九却是找不到什么线索。 但是若是将所有的事情结合在一起看了,尤其是一百年前的事情。 一百年...... 在鬼市待了四十五年之久...... 确实鬼市是最适合做这种生意的地方,无人管制,且交易繁多,但是四十五年前突然搬离了鬼市。没过几年花黎就出了事,而这之后,红叶楼搬家的频率越来越高,呈现出逐年增长的状态。 为什么要频繁地搬家...... 花黎将茶送到了殷九手边,确保他一伸手就能摸到,又不至于不小心撞翻茶杯。 看殷九研究这些东西出神,花黎怕他脸上留疤,取了瓶药膏给他敷上。 殷九还是想不出这些地方又什么联系,所幸趴在书案上,任由花黎给自己上药。 “你看你最近受了多少的伤,这瓶药膏都要给我用完了,”花黎抱怨,“你就不能注意一点?” “嗯,我知道了。” 花黎换了一边,给殷九的脸颊上药。 “说起来,红叶楼肯定与一百年前的事情有关,”花黎道,“你不如把鬼市这条消息给剔除,看看我死后一百年,红叶楼是怎么挑选位置的。” 殷九经他提醒,确实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第一,红叶楼自一百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鬼市。 第二,红叶楼有两次选址都选在了人界,还都是在人界相对阴气较重的位置。 如果从阴气较重这个特点来看...... 菡萏洲盛产仙草,是仙界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之一,也是仙家仙药最为重要的供给地。 可这关江城都什么事,江城都灵力并不充沛,而且是个交易繁荣的地段,江城都与人界的繁华都城类似,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魔界都市。 算起来,是四十多年前搬到了江城都...... 殷九回忆着四十多年前的魔界,却发现一无所获,他那时还在鬼界开自己的小当铺,根本没心思管魔界的事情,更何况他看到炽天魔尊便觉得恶心难忍。 “花黎,你能帮我查一下四十多年前江城都发生过什么吗?”殷九问道,反正身边有个魔尊,不用白不用。 “四十多年前......”花黎喃喃着,“江城都......你等等,我感觉我最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句话......” 花黎翻动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他记得最近好像有谁在他面前提到过江城都和四十多年这两个词汇。 “找到了!”花黎举起一本明黄色的奏折,赶紧打开浏览。 递上奏折的人是江城都丽疏城的城主,此人询问已有四十多年历史的丽疏比武场是否需要拆除。他谈及丽疏比武场是炽天魔尊所建造,用以炫耀个人武力的地方,按理说是该拆除,只是花黎斩杀炽天魔尊也是在这里,这让丽疏城的城主犯了难,这到底是拆还是不拆啊。 殷九看完奏折,内心盘算着,莫非这个炽天魔尊与红叶楼有什么关系吗? “我记得炽天魔尊会把那些魔界不服从他的高手扔进丽疏比武场,但是在比武之前他会给对手下药,确保自己能赢,”殷九道,“可是......那些高手最后去哪儿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56章 花黎回了丽疏城的城主,让他赶紧挖开丽疏比武场,看看有什么蹊跷。 花黎刚吩咐完,正准备歇下的时候,昼旅又找上了门来。 昼旅这次是提着行李来的,大有一副要在离魂天住下的架势。 “七皇子,你......这是......”花黎疑惑,来就来了怎么还拖着行李。 “我要来你这里住着,”昼旅把行李往花黎的书案上一搁。 “啊?”花黎一头雾水,“你好好的天宫不住,来我这离魂天干啥?还有,你不是害怕殷九吗?滚滚滚,我这儿不欢迎你,我刚弄走一只狐狸又来一个你,你当我离魂天是客栈吗?” “我......”昼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也没办法啊我......” 花黎让宫女上了杯茶水。 昼旅猛灌了一口,才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当年四方妖兽眼看殷九被赶出天宫,筋骨寸断,便蠢蠢欲动,其中闹得最欢的就是北海的蛟龙,那蛟龙实力不俗,天帝派了诸多神仙前去镇压也未能得逞,前段时间派了三皇子,蛟龙毫发无损,三皇子却险些丢了条命。 天帝写了诸多信件妄图召回殷九,可殷九全都不予理睬,甚至当着送信人的面将信件撕了个稀巴烂,天帝恳求殷九看在当年的养育之恩上回来帮天界这个忙,殷九却回了句看在当年的养育之恩上我没把你的灵霄殿给掀了实属我教养好。 听到这里花黎鼓了个掌,“不愧是我男人,真是又硬又酷!” 昼旅翻了个白眼,“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夸殷九,你等会儿夸!” 殷九劝不回来,天界又无可用之兵,天帝想出了个一言难尽的法子,和亲。 和亲就和亲吧,毕竟如今整个天界都是一副疲软不堪的样子,没人愿意出征去和那些上古妖兽硬来,只不过和亲的人选成了问题。 那可是蛟龙,连龙都算不上,就算是在东海龙族中都是被鄙视链的最底层。北海的那只蛟龙原本也是纯正的龙族,只不过因为犯了错被砍去了龙角,流放北海。 天界自然没有几位仙子愿意嫁给蛟龙,天帝也懒得劝她们,所幸就随手指派了一位,好巧不巧,选的就是昼旅喜欢的那位碧波仙子。 昼旅这下气的啊,和天帝大吵一架,这才收拾行李跑来了魔界。 “你到我这里来干嘛?”花黎扶额,这人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天帝要是派人来要人,我怎么和他解释?我抢他儿子抢上瘾了吗?” “不是,我想让碧波仙子和我一起私奔,”昼旅道,“但是她似乎对我没什么意思,她心里有中意的人了......” “谁?”花黎端起茶碗浅尝一口。 “殷九。” 花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打湿了书案上的奏折。 “她喜欢殷九,我想着我要是能变成殷九那样她就愿意和我一起私奔了,”昼旅道,“所以我就打算搬到离魂天来,让殷九教我该怎么做。” “你......变成殷九那样......”花黎脑补了一下,“你投胎......哦只有人界能够投胎......” “可我真的没法子了,”昼旅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属荒谬,可如今婚期近在眼前,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远嫁北海,“花黎你也知道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出嫁有多痛苦。” 是啊,他知道。 那摇摇晃晃地花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骨血之上,将他的真心踩成碎沫。 这句话起了效果,花黎的心软了下来,走到了昼旅的身边。 “这事,我做不了主,”花黎拍了下昼旅的肩膀,“等殷九回来说吧......” 昼旅捏了捏自己的脸:“那你觉得我有变成殷九的可能吗?” “没有。”花黎道。 “我小时候还觉得自己和殷九挺像的来着。”昼旅道。 “错觉。” “真的没有可能吗?” “闭嘴,不然把你送回天宫。” 此时殷九正在鬼界,他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取在桃安那里买的十盒香膏,桃安多留了一会儿殷九,和他抱怨着最近鬼市新开的一家戏馆,抢了桃安不少生意。桃安想安插人手去打听戏馆,可这戏馆对来往客人审查颇为严格,桃安的姑娘们还真的塞不进去。 桃安的柳叶眉吊起,眉心一蹙,“也不知道现如今的世道是怎么了,一群妖鬼不爱看我家姑娘的水袖舞,倒是喜欢对面男人唱得戏。” “我也没见你生意变差了,”殷九打开香膏盒,果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有什么好急的,妖鬼们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 “你若是照顾我的生意,就把这十盒香膏赶紧用了,我好给你进新货。”桃安道。 殷九被她呛了一口,“这样吧,我去替你到那边的戏馆里打探下底细,免得你坐在这里担心这担心那的。” “劳烦九老板了。” 殷九没有多言,便一人进了戏馆。 刚一进来便发现这里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这哪里是鬼界,刚进来的时候殷九还以为误闯了仙界瑶池。 戏馆中央被人挖了一个池塘出来,里面种满了莲花,池塘中央,水面之上被人搭了个戏台子,红色的台布垂落在池塘里,被水染成深红。 殷九付了钱寻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此时戏台上青衣唱的正欢,咿咿呀呀的调子绕梁三日余韵不绝。殷九平日里爱听戏剧,大喜大悲都爱听,只不过花黎复生之后自己忙了不少,也没功夫出来听戏了。 平日里殷九都是去人界听戏,人界的故事远比魔界仙界有意思,将军迟暮,美人白头,痴情错付,死生相随,会老会死会错付才是人界独有的浪漫。 只不过如今这鬼界新开的戏馆,听起来也不错,殷九打算日后若是有空就多来这里逛一逛。 他身上还留了些银钱,侍女来收赏钱时殷九随手都送了出去,吓得侍女连连道谢。 殷九摆手准备离开,却被那青衣叫住了。 他的脸隐匿在浓浓的粉墨后,不过从骨相上看,也能猜出来是个美人。 殷九喜欢他的声音,便停下脚步和他聊了两句。 这一聊便忘了时间,直到有人突然拍了下殷九的肩膀,殷九下意识地伸手给人来了个过肩摔,这才发现自己摔得是七皇子昼旅。 花黎站在殷九身后,默默地庆幸还好刚才和殷九大招呼的不是自己。 “七哥?”殷九赶紧伸手去拉昼旅起来,“你怎么来这儿了。” “说来话长......”七皇子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原本昼旅和花黎是打算等到殷九回魔界的,可没想到左等右等殷九也不回来。殷九去时和花黎交代过是去桃安店上取香膏,昼旅等不及了便拉着花黎来鬼界找到桃安,桃安便指路说殷九在戏馆里。 “九老板若是有事,我们不妨下次再聊,”那青衣看了眼花黎和昼旅,也觉得自己碍事,便先行告辞。 殷九有些可惜,自己好久都没遇到这么能聊得来的人了,不过眼下时间已晚,花黎又找上门来了,还是早点跟他回去。 花黎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下戏馆,又瞅了眼那青衣的身段,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这喜欢殷九的人怎么就这么多! 在回离魂天的路上,昼旅跟殷九解释了自己的事情。 殷九听完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随口说了句:“这么多年了,天帝的智力怎么不见涨啊?” 昼旅听到殷九这么说自己的父王自然心里不太舒服,“你若不愿意帮忙就算了,父王好歹养过你那么多年......” “养我替他出生入死?”殷九道,“还是养我为他征战四方?” 昼旅被噎得说不出话,怕他俩吵起来,花黎只能以天色已晚作为借口,让昼旅去客殿歇息,他和殷九也回了寝殿。 鬼火灯摇曳,旋出一圈幽蓝色的光荧。 殷九靠在床榻上看着书,他爱看兵法,魔界常年混战书库里存了不少兵书,离魂天改建这几日全都清理了出来,殷九如同发掘到宝藏一般,赶紧拿了不少来看。 花黎走了过来,褪去外套将他抱了个满怀。 香膏也到了,该学的东西都学了,好像是时候直入主题了。 花黎吻着殷九的唇,伸手夺了他的兵书扔在地上。殷九抱着他的腰,青涩地回应着这个亲吻。 正准备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门外宫女喊了句:“七皇子求见。” 花黎叹了口气,爬下了床,心想如果昼旅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来找自己,他一定扒了他的皮喂狗。 “你能不能给殷九吹点枕边风,让他帮帮我啊......”昼旅刚睡下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他现在有求于殷九,若是把人得罪了自己就走投无路了,越想越慌张便起身来找花黎。 花黎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回去,好好睡,今晚你再来找我,以后离魂天你都别想踏进来一步。” 一听这话,昼旅就跟脚底抹油一样赶紧开溜。 殷九的欲】火刚被勾上来,他缩在被子里,脸涨得通红。 花黎回到床榻上,扒开殷九盖在脸上的被子,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是你七哥,他怕得罪你所以过来找我,”花黎和殷九解释。 “嗯。” 花黎揉了揉殷九的脸,“长得真好看,难怪你七哥想变成你的模样。” “七哥原本长相也不错,只是前几年太放纵了,这才把自己吃成球了,”殷九被花黎夸赞,心里痒痒,在花黎的手掌心里不经意地蹭了一下。 “不过都没有我好看......” 花黎俯身去吻殷九,却被殷九推开:“你说的这个‘都’字是什么意思?” “嗯?”花黎不解。 “你觉得我没有你好看?”殷九撑起身子,坐在花黎面前。 花黎点头,“当然,你别忘了六界美人榜,我可是写在第一位的。” “六界美人榜不列名次,”殷九道,“而且那是你自己写的!” “那又怎样?我写的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人反对啊!”花黎回答。 殷九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被人质疑过样貌:“明明是我比你生得好看。” 花黎对自己的相貌有种迷之自信,“你是天将,要那么好看干什么?又不能杀人。” “花黎,一般人都会说,心爱之人在自己心中是最好看的。”殷九道。 “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看的啊......”花黎伸手拉着殷九,“除了我之外最好看的......” 殷九甩开他的手,躺在床上闷头就睡。 花黎是不是脑子有病,说一句自己比他好看会死吗? 花黎看着空空落落的手,也生了气,躺在床上背对着殷九睡下。 殷九又发什么疯,明明自己比他好看怎么就是不承认! ※※※※※※※※※※※※※※※※※※※※ 两个憨憨又开始了~~ 第57章 一夜过去,两人还在生对方的气。 洗漱、吃饭、上朝都在一起,但就是不主动和对方说话。 整个离魂天都察觉到了不正常,宫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借住在离魂天的天界七皇子则添油加醋地讲述着自己没根据的故事。 “殷九那日去鬼界听戏,和一个青衣眉来眼去的,被花黎抓了个正着,你们都没看到花黎的脸啊,当场就绿了......” 七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一个上午,就把这传闻闹得离魂天人尽皆知。而故事的主人公全然不知,两人还为了昨晚的事情生闷气。 宫女们看着花黎终于把眼神从殷九身上离开,一个个都盘算着趁这个机会一举拿下魔尊的芳心。 一个胆子大的宫女故意摔倒在花黎面前,花黎出于礼节伸手扶了她一把,宫女正准备装作柔弱无力的样子靠在花黎怀里时,没想到魔尊突然开口问了句:“你觉得我和殷九谁好看?” 宫女被问傻了,她下意识地回答了句:“当然是魔尊您啊。” 花黎扔下宫女,独自一人向前踱步,“我就说嘛。” 殷九倚着长亭看昨晚的兵法,七皇子好不容易抓到与殷九独处的机会,便缠上去问殷九该怎么让碧波仙子喜欢上自己,和自己一起私奔。 殷九没回答,倒是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觉得花黎和我谁的容貌更出众些?” “当然是你啊!”七皇子有求于他,顺着殷九的想法回答,“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殷九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昼旅,说完留下一句:“花黎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真是奇怪。” 昼旅内心吐槽,提出这个问题的你也很奇怪。 不过昼旅有自己的事情,他赶紧缠着殷九问:“殷九......九弟......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你说和亲那件事吗?”殷九随手翻了一页自己手中的兵法,也不知道天帝的儿子们怎么尽遗传天帝的智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还要考虑得这么复杂,“简单,杀了那条蛟龙就万事大吉了。” “我这不是没有那个实力嘛......殷九,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个忙,以后我都听你的。”昼旅扯着殷九的长袖,“你看你之前在天界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欺负过你,有几次我还帮你了你记得吗?” “你让花黎承认我比他好看,我就考虑帮你这个忙。”殷九漫不经心地回答。 “好好好......等等,你说什么?”昼旅刚答应完立刻就发现不太对劲,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这两人在干嘛?小孩打架吗? “条件我开了,结果随你。”殷九收起书离开了长亭。 昼旅屁颠屁颠地跑去找花黎,跟花黎说了前因后果,花黎把手里的奏折摔倒了地上,“殷九太过分了吧!搞这种不正当竞争有什么意义!” 昼旅叹气,你俩都有病,你俩争这个有什么意义。 “你帮我个忙,你就认了这一次行不行?”昼旅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是得耐着性子劝,“就一次,以后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 “兄弟能拿来干嘛?”花黎反问。 “这......关键时候能拿来两肋插刀!”昼旅回答。 “你现在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帮殷九插了我两刀了!”花黎生气,心爱之人和自己的兄弟联合起来欺负自己的感觉真的挺不好受的。 不过生气归生气,花黎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那蛟龙作恶多端,天界又糊涂不堪,把碧波仙子送出去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那蛟龙只会变得越来越胆大妄为。 而且据说那蛟龙杀了不少六界无辜百姓,光是魔界的帐,就值得花黎去追究他的责任了。不过这次又要麻烦殷九去帮他杀戮了,他之前明明许诺过不需要殷九用这种方式讨好自己。 不过不管怎么说,先和殷九服软,然后再聊之后的安排。可没想到当花黎打算找殷九的时候,殷九却找不到了。 问过宫女,宫女回答殷九说有事去了,傍晚会回来。 花黎松了口气,先回书房边等殷九便处理政务,昼旅知道花黎的书房是魔界的机要,他没敢跟过去,只是要了杯茶水在自己的客房里等殷九回来。 霞光满天之时,殷九终于出现在了离魂天的正门口。 他半身染着霞光暖黄,半身染着鲜血浓红。 乍一看甚是刺眼。 殷九一手里扯着蛟龙的长须,拖拽着蛟龙巨大的头颅,另一只手拿着只麻袋,里面装了满满的龙鳞和龙筋。如同打猎归来的猎人,理应享受欢呼。 身后还跟着两位被蛟龙掳走的魔界女子。 花黎听闻殷九回离魂天的消息,赶紧冲出书房,没想到刚好看到殷九满身鲜血、半跪在地上,给那两个女子安身费的样子。 “怎么这么多血?”花黎抓着殷九的胳膊,“你有没有受伤?” 殷九愣了一下,他们已经一整天都没说过话了,“没有受伤......也不是我杀的......” 其实殷九和这只蛟龙之前也有过节,不过殷九没什么时间理他就是了。今日昼旅提及蛟龙之事,殷九便打算出面去吓一吓这只蛟龙,让他在北海老实一点。 可没想到刚到北海,这蛟龙已经被人杀死了。 这蛟龙作恶多端,掳走了六界不少女子供自己淫】乐。这些女子受不了他,暗地里联合起来给他下了迷药,趁他昏睡的时候把他给杀了。 殷九去时,刚好遇到蛟龙宫里的仆从四散而亡,那群女子守着蛟龙的尸体不知如何是好。 殷九便帮了她们一把,带着这群女子出了北海,只剩下两名来自魔界的女子跟着殷九回了魔界。作为报酬,殷九把龙鳞龙筋都要了过来,至于蛟龙这些年抢占的其他财宝,殷九没有私留,都分给了那些女子。 “这个给你做个盔甲,这个给你做个腰带,这个龙头......”殷九看了眼身后拖拽着的巨大龙头,好像根本没什么用,只是多年来的习惯...... 是殷九的恶趣味。 “你......”花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跟土特产一样的一麻袋龙鳞龙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 “行了行了,你最好看,我认输了。”花黎揽过殷九,在他沾了血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嗯,”殷九第一次回吻花黎,“你也很好看。” 听到消息敢过来的昼旅看着巨大的龙头又一次被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这个九弟能不能改改这个习惯! 不过看到殷九和花黎和好,昼旅总算松了口气。 “还真是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啊,”守卫离魂天的侍卫看着今早谁都不理谁的两人再次和好,不免感叹道,“不过魔尊和九将军感情真是深厚,这才多久就又和好如初了,普通的夫妻估计也做不到他俩这样。” 昼旅看了一眼守卫,“普通夫妻也不会像他俩那样吵架好吗?” 你见过哪家夫妻因为比谁更好看吵起来的! 只有顽童打架才会这样吧! 不说了不说了,昼旅只想赶紧打包行李回天界。 魔界这俩人太疯狂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58章 香膏也买到了,架也不吵了,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呢? 该干昨天晚上因为吵架没有继续下去的事情了。 花黎先把那一麻袋龙鳞和龙筋扔给了宫女们,让她们清洗干净收进库房,接着带殷九去浴池洗净这一身的龙血,蛟龙的血比鱼血腥臭了百倍不止。 殷九浪费了三桶水,都快把皮给搓下来了,才洗干净身上的血迹。他站在浴池中,水滴顺着发丝落下,沾了水的黑发贴在皮肤上,如同千年树妖的根茎。 殷九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真是美得心惊动魄。 他不免想起昨晚和花黎吵架那件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和花黎待在一起自己的智商就火速下降,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吵来吵去,幼稚至极。 不过怎么闻起来身上还是有一股子鱼腥味,殷九扎进水里,继续搓自己的皮。 “你......洗好了吗?”花黎站在浴池门口,抱着怀中的殷九要换的衣服,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地往浴池里探着头,“我把衣服送来了,你......” “你先回去等我,身上还是有股鱼腥味。”殷九回答,“把衣服搭在屏风上。” 花黎照做了,他放好衣服,看着屏风上那黑墨白锦绘着的穷其食人图,他的眼睛仿佛也沉浸在那漆黑的墨水中,花黎鼓起勇气问殷九:“那昨晚的事情......还能继续吗?” 殷九满脑子都是昨晚两人那幼稚的争吵,他在认识花黎前从没有过这样不要脸的行为,下意识地回答:“你说吵架吗?” 花黎扶额,跟这个人真的是没话说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他走后不久,殷九从浴池中钻了出来,他嗅着身上的味道,决定再洗一洗。 这一忙活,就到了深夜。 花黎怎么都等不来殷九,等夜深了,花黎就坐在床塌上等他。可他的眼皮上犹如被人灌了铅水,怎么都睁不开,摇头晃脑地坐在床塌边沿,一下子栽到了地上。 不过之前花黎吩咐过,让宫女们在离魂天的寝殿的地上铺满了长毛地毯,防止自己被殷九赶下床的时候摔出个好歹。这一摔并不算有多疼,花黎索性抱着锦被缩成一团,靠在床脚上等着殷九。 等殷九推开寝殿的门,便看见花黎地上,抱着一团锦被,虚幻的月光勾勒着他的轮廓,如同深蓝色的剪影。 殷九突然回想起百年前离魂天,花黎也是这样抱着一团锦被,坐在满是灰尘的柴房里等着自己。那日自己被花黎父王的一位宠妃刻意为难,耽误了很久才回了柴房。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这离魂天上上下下多少人等着欺负你,你就不能听点话吗?”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花黎的? “我不需要太子殿下操心。” 冷言冷语地,一定伤透花黎的心了吧。 可百年前的花黎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伸手扯住自己的胳膊将自己揽进怀中,“魔界的夜是能要人命的,你筋骨寸断又睡在这里是想被冻死吗?堂堂天将被冻死在柴房里?” 那时两个骄傲的人都不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装作不情不愿地给予,装作不情不愿地接受。 回忆往事,殷九不经意地轻笑一声。花黎似乎听到了这一声浅浅的笑,揉着眼睛抬头看着殷九,他逆着月光,肌肤如雪,白骨似玉。 行于月华之上,如同凌于水波。 花黎看得醉了,不自觉地伸出手,手掌朝上,食指勾起,如同牵引着无形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缠绕着的是殷九的心。 殷九也就好似被勾了心的书生,一步一步朝着花黎走近。 风吹入户,无端掀起殷九身上穿着的层层白纱,好似翻腾不息的云海。 。。。。。。 。。。。。。 花黎食髓知味,缠着殷九闹了一整晚,殷九跑了一躺北海本就没剩多少力气,只能由着他胡来。 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疼的殷九揉着肩膀按着腰,等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了之后,就一脚把花黎踹到床下。 天将怒气未消,清晨的起床气又在这怒火上浇了一桶油,将墨剑随之出鞘,冷色的剑锋在空中掠过,嗖地一声插在了花黎双腿】之间的地砖上。 这一下可把花黎给吓醒了,连连往后爬了好几步。 “下一次再像昨晚一样胡来......”殷九披着长袍坐在床榻上,“废了你。” 他眼下乌青未消,脸色苍白,人形憔悴,唯有一双红唇艳丽地扎眼。 花黎看得痴了,全然忘记了面前这个男人刚才那凌厉的模样。 “所以我们还有下次......”花黎的话还没说完,另一把诛邪剑撕裂长空,贴着他的长发刺入了花黎身后的华柱上。那锋利的剑气在花黎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有起床气的殷九真可怕,但是很帅...... 江城都,丽疏。 丽疏城城主原本没把花黎的话放在心上,一个比武场能挖出什么东西,可没想到挖到一半的时候,整个比武场地动山摇,大地出现三条裂痕,这三条裂痕又生出无数条小裂缝,细小的碎石震荡于大地之上。 石块与尘土一同坠落,如同灰黄色的瀑布。等震动过去,人们探头去看,才发现丽疏比武场地下掩埋着一个巨大的密室。 不少胆大的人探头去看密室,才发现在黄沙之下,有不少大颗白色石头。 “那是什么啊?”围着看的人议论纷纷。 黄沙流动,那白色的石头也初现模样。 那并非是石头,而是被卖了大半截的人骨关节。 “是骸骨!那是骸骨!”有个眼尖的人认出了骸骨,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丽疏城城主双手捏诀,唤出长剑,长剑在空中旋舞,卷起无数沙尘,人们这才发现,那下面埋着的不只是一副骸骨,而是上百副阴森森的白骨。 头骨,腿骨,胯骨一应俱全,宛如万人坑一般。 在场从未有一人曾见过如此恐怖的画面,一时之间都屏住呼吸。 最后还是丽疏城城主冷静下来主持大局,派人上书王都离魂天,向魔尊花黎通报。 ※※※※※※※※※※※※※※※※※※※※ 求评论~求收藏~ 第59章 殷九在接到消息后,立刻奔赴丽疏。 比武场内的大型石块都已经清理干净,只剩下一些灰尘和石子。丽疏城城主特地将尸骸遗留在坑内,保持了原来的姿势与状态。只不过大多数尸骨都被石块砸得变了形,有的甚至被压得粉碎。 “能找到证明身份的物件吗?”殷九站在比武场旁,凝视着这巨大的万人坑。 “这里大部分的骸骨都是和炽天魔尊比武输掉的魔界高手,但是具体是谁还需要时间核查,”丽疏城城主回答。 殷九看着尸骸头骨的朝向,还有尸体的分布,他似乎在哪里看过这个布局。 “比较奇怪的就是,我们在坑底正中心发现了一副棺材,”城主道,“可那棺材里面是空的。” 棺材里没有尸骨,而棺材外确实尸骨成堆。 尸骨头颅全部朝向中心的棺材,层层叠叠,分成八列,如同万鬼朝拜。 “九将军......您可看出什么......”丽疏城城主问。 “有人在这里养了个怪物,”殷九跳进坑底,“只会吃灵力的怪物。” 殷九推开满是灰尘的棺材,里面空空如也,而殷九的注意力不在棺材里,而是用力翻过棺材盖。 那棺材盖里被人用朱砂画了极其诡异的咒纹,如同妖界的妖藤缠绕在棺材盖上。 “这是?”城主问。 “鬼界的万鬼抬棺纹,”殷九曾在冥府之主手下待过一段时间,认识这种棺纹。 万鬼抬棺纹,是用来吸引鬼界亡魂、用鲜血画在棺材盖子上的花纹。人界某些心术不正的方士为了炼尸,会扮作道士,挑选穷凶恶极之人的尸骨,在他们的棺材盖上画上这样的纹路,等到头七当日,这棺纹便会招来人界的孤魂,孤魂纷纷进入棺材供尸骨吞噬,直到最后炼成一具无人能敌的恶尸。 殷九的话让人不寒而栗,丽疏城城主没想过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养着这样一个怪物。 “为什么要这么做,增长自己的修为吗?”丽疏城城主问。 “或许吧。”殷九扔掉自己手中的棺材板,跳进了棺材里,在棺材里走了几步殷九便觉得不太对劲,棺材里好像是空心的。殷九祭出诛邪剑,一剑插入棺材底,这才发现棺材下面还有个能够容纳一人的空间。 双层? 不过殷九在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殷九起身,让丽疏城城主把这些东西都处理了,自己则奔赴王都,探望步惜雪。 殷九来时步惜雪正在庭院里逗着自己的女儿,小姑娘伸出白净的手臂,捏着步惜雪准备的布偶娃娃,一边捏还一边笑,时不时把口水糊上去。 听完殷九交待好前因后果,步惜雪也没有隐瞒,将丽疏比武场背后的事情都交代了出去。 当年炽天魔尊登上魔尊之位后,一直担忧自己的地位不稳。他不断收束王权,就是害怕自己的权力有一天会被他人夺走。除了权力之外,炽天魔尊一直渴望自己的修为能够再上一层,他在六界中寻了不少增进修为的方法。 后来,一位谋士找到了炽天魔尊,给他提供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修建丽疏比武场,将那些不服从自己的魔界高手放进比武场内,在比赛之前给他们喂下手脚疲软的药,这样便能震慑那些背地里不服炽天魔尊的乱臣贼子。而那些输掉的高手们都会被送进丽疏比武场的密室里,那位谋士能够利用万鬼抬棺纹帮助炽天魔尊吸收那些高手们身上的灵力。 正所谓一举两得。 不过这个计划最后还是失败了。 “那谋士也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从一开始就骗了炽天魔尊,”步惜雪道,“万鬼抬棺纹吸引来的是魂魄不是灵力,炽天魔尊的身体根本吸收不了那些魂魄。过了好些年炽天魔尊发觉自己的灵力根本没有长进,正准备找那个谋士算账的时候,谋士已经连夜离开了。不过当年我便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你说这个谋士忙活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骗钱吗?而且那些高手们,他们的灵力确实不见了。” “或许,那个谋士在饲养着一个能吃灵力的怪物......”殷九想着在丽疏比武场发现的双层棺材,还有红叶楼每次都会选址在灵力充沛之地。 “能吃灵力的怪物?”步惜雪反问,“还有这种东西吗?” 殷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问了句:“你还记得那个谋士的名字叫什么吗?” “记得,他叫宫微。” 宫微...... 殷九嗖地一声站了起来,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了?”步惜雪看着殷九慌乱的神情,“你认识他吗?” 那日,拿了一把刀鞘与刀刃不相配的匕首来找自己典当的公子哥,他的名字就是宫微。 殷九只觉得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转。 他辛辛苦苦查红叶楼,查七宝转魂铃,所有的线索都如同风中丝线,不可捉摸,但是这个宫微,他居然找上门来,亲自告诉殷九他的名字。 就好像在嘲笑着殷九的无能为力一般。 说起来樊姬身上的伤口,不也是在嘲笑着殷九吗? 对了...... 匕首...... 那日宫微来找自己时,是带着一把匕首来的,匕首的刀鞘和刀刃并不匹配,会不会就是木逢春的那把匕首? 殷九跌跌撞撞地走出步惜雪的府邸,去王陵找木逢春。 鬼界戏馆。 青衣坐在镜子前,卸去浓重的油墨,露出那张素净的脸——是宫微。 “楼主,今日九将军不会过来,您何必还登台?”一旁侍立的丫鬟问道,“那些俗客不值得您接待。” “我不过无聊而已,”宫微拆下头上插满的珠翠,将其按照顺序整齐地排列在桌上,“明日我去一趟魔界,你们好好看着戏馆。” “又去?”丫鬟问道,“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没办法,谁让我养着的那只怪物这么贪吃,将魔界西北三都的矿山都快吃干净了。”宫微拿起手绢,抹掉了耳边沾上的一点墨痕,“我再不过去,魔尊花黎就该查到了,我可不能让他看见那怪物的模样。” ※※※※※※※※※※※※※※※※※※※※ 求评论~求收藏~ 第60章 殷九从王陵回来后,一句话都没说,提着木剑对着离魂天后花园的假山就是一通狂砍。假山的石棱将木剑削成木屑,不断变薄的剑身最终折断,殷九才停了下来。 手持能剥离魂魄的匕首,和红叶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宫微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殷九面前,而殷九却丝毫没有察觉。 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张巨大蛛网上一只不起眼的猎物,被捆缚了手脚看见蜘蛛却不知那就是捕食者。 得知殷九回来的消息后,花黎赶紧跑来寻他,刚好撞见了殷九跪在地上喘气的这一幕,他赶紧过去问殷九发生了什么。 殷九将今日遇到的事情都和盘托出,花黎听到宫微的名字时愣了一下,这不就是那个在西王母的论道会上跟自己吐露红叶楼消息的人吗? “你也见过他?”殷九抓着花黎的胳膊,“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花黎摇头,“他当时只告诉了我一些关于红叶楼的消息,不过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信息,我就没和你说。他所提到的无非就是,红叶楼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地方,红叶楼的楼主是个男人,红叶楼内的女子大多都是亲姐妹。” “男人?亲姐妹?”殷九仔细揣摩着这两句话,“你觉得他会是红叶楼的楼主吗?” “这不好说,但是他肯定和红叶楼,和一百年前那件事有关,”花黎道,“不过既然我们知道了他的名字与样貌,日后的事情就会好查一些。你不必烦心,我和你一样眼睁睁看着他从咱们面前走过,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我们能掌握到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 “我已经让桃安帮我去查宫微了,她是鬼界的包打听,想必应该能查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殷九扔到了木剑,擦了把脸上的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又被人揪了起来。 不过自己追查了这么久总算能够查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虽然尚且不能确定宫微的目的和其真实身份,但如今殷九总算从这个迷局之中抓住了一根绳索,似乎顺着绳索就能够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花黎伸出手拉着殷九站起来,“放轻松点,至少我们总算扳回一局了。” “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一直在被他耍来耍去的,他还不怕死地在你和我面前晃悠。”殷九道。 “确实......”花黎捏着殷九的手,“不必担心,我这次一定会好好待在你身边,再也不会突然消失了。” 殷九回握住他的手,殷九的掌心有着常年练剑留下来的粗茧,花黎摩挲着他的手掌,突然察觉到了一丝舒心。 不过三日后,桃安便送来了所有关于宫微的消息。 得到人名之后查起来果然方便了许多。 最让人意外的一条莫过于,宫微是修罗族与妖族的混血。 宫微当年服侍于修罗王左右,是修罗王的得力助手,在修罗一族全灭后,宫微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之后一直在收拾修罗族的旧部。 修罗...... 七宝转魂铃也是修罗......木逢春的那把匕首也是修罗...... 不过宫微的活动进行地很不顺利,修罗族一族一夜之间尽数消失,只剩下少数与其他族的混血还存活在六界之中。宫微耗尽了半生的心血,也只是将修罗族的混血群聚在一起,不过具体群聚的地点桃安却没有查到。 群聚...... 莫非是红叶楼吗? “他的名字是修罗王取的,所以这么多年宫微不论做什么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名字,”桃安解释道,“也正是因此,我才能查到这么多消息出来。” 修罗族...... 殷九颤抖着手拿起茶碗,为什么又会和修罗族扯上关系? 修罗族的修罗王,当年与佛尊一样是不世出的天才,能够控制人的魂魄,将他族士兵化为己用,据说当年他与佛尊血战十天十夜,最终因体力不支而消散,而佛尊也从那场血战之后,闭关多年再也不出佛前莲花池一步。 失去了修罗族的修罗王从此之后如同一盘散沙,渐渐被六界其他种族所取代,消散在历史之中再也找不回踪迹。。 殷九生长在军营之中,军营里的汉子们提到佛尊和修罗王,眼神中都会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崇拜之情,更是有不少人一提到当年那场持续了十天十夜的血战,都会觉得热血不已。 不过说起来,修罗一族擅长的法术倒是都与魂魄有关...... 而花黎曾经又被夺舍过...... 殷九不由得去思考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 “不过也是个可怜人,修罗族全灭,佛界退步于仙界......如今六界中势力最大的就是魔界和仙界,修罗界的神话早就湮灭了,可宫微却始终没能忘记......复兴修罗界,凭他这个半妖半修罗的混血吗?真是笑话......”桃安不免感叹宫微的努力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场泡影而已。 复兴修罗界...... 殷九突然想到了什么...... 万物化刃。 当年修罗王凭借驭魂之术驰骋六界,无人能敌,并不是因为修罗族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他一个便能够抵挡千军万马,而花黎最高形态的万物化刃,也是不世出的杀招。 莫非这个宫微冒这么大的风险夺舍花黎就是为了得到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想要借助万物化刃来复兴修罗界吗? 当年花黎能够使用万物化刃最高形态且不被其所吞噬的消息传遍了六界,不少人都盯上了离魂天花黎的杜衡殿,或许宫微正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或许宫微正是出手的那一个...... “不过,故国故梦,终归是难忘的,”殷九感慨。 “是啊......有时候我也会想去投胎,想到生前的那些事,那些人......”桃安看着鬼界永远不会晴朗的天空。 ※※※※※※※※※※※※※※※※※※※※ 求评论~ 第61章 花黎最近胃口特别好。 他就跟喂饱了的狗一样,初尝**便止不住自己的欲望,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抱着全身沾满自己气味的殷九啃一啃、抱一抱。 殷九不堪其扰,拔剑威胁也只能让花黎消停一小会儿。花黎当场认怂也超不过一个时辰,过后花黎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继续抱着殷九啃。殷九真是怕了他了,满世界的找地方躲着他。不过如今殷九的踪迹也被花黎摸了个大概,回鬼界的当铺会被花黎找回去,去步惜雪家逗娃娃也会被花黎带走,万般无奈之下,殷九只能躲进了冥府,请求冥府之主的收留。 冥府之主阴吹烬算他的半个师傅,在花黎死后的那一百年里,阴吹烬帮了殷九不少忙。将他从离魂天的废墟里捡回去,给了他鬼界暂时的居所。殷九之前虽与他在仙界见过几面,但并没有什么很深的交情,也不明白为何冥府之主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每当殷九问起时,冥府之主便回答他是以人的心碎、绝望、痛苦为食的仙,收留殷九不过是单纯喜欢他的痛苦罢了。 也正是因为他天性残忍,以痛苦为乐,放在仙界不免太过扎眼。当今天帝登基之后,实在是看不惯阴吹烬的所作所为,将他发配到了鬼界,做起了三途河畔的冥府之主。 他与殷九之间相互利用,相互讽刺,虽然离打起来只差一步,但倒也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这好些年。 殷九思来想去,也只有阴曹地府目前花黎是不知道的,能让他稍微喘口气。不过除了来这里躲避魔尊之外,殷九顺便还告诉了阴吹烬七宝转魂铃的事。 “你若是觉得对你有帮助就留下吧,”阴吹烬听完殷九的话,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如果殷九需要利用七宝转魂铃查案的话,他自然不能强行要回,“反正我平日也用不到......用完之后还给我就行......” “多谢,”殷九答谢。 阴吹烬打量着殷九的模样,一副情窦初开、春风得意的模样,不免有些失望。曾今失去了心爱之人的殷九可是阴吹烬最大的精神食粮,看来自己如今只能另找他人了。 “进来吧,你可以在我这里躲他一会儿,”阴吹烬让殷九进了冥府,“不过魔尊若是找上门来,我可不管当年的情谊,直接把你交出去。” 阴吹烬让手下的阴兵搬了把椅子过来,让殷九坐下,自己则打开生死簿,审理着公堂下的犯人。 阴吹烬享受着人界的爱恨情仇,殷九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拿出了能储物的锦囊,从里面掏出了自己前两天从那只蛟龙身上剥下来的龙鳞,认认真真地开始......织衣服。 阴吹烬现在有点后悔收留殷九了。 公堂之上织衣服,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了。 这是和花黎待久了之后,被传染了吗? 冥府的审判大多都给那些生前被人残害的冤魂做主,将那些为非作歹的恶鬼判入地狱。殷九随意听了两句便觉得无聊至极,专心致志地给花黎做盔甲去了。 “这是你前几日杀的蛟龙鳞吗?”冥府今日没有多少案子可审,或许是因为殷九在吧,恶鬼们都害怕他,处理完仅有的几个案子,阴吹烬合上生死簿,和殷九随口聊着。 “嗯,虽说是蛟龙之名,但原本也是个纯正的东海龙族。”殷九伸手捞了一把那透亮的淡蓝色龙鳞,“这龙鳞也算可以用的。” “北海那个蛟龙?我记得前段时间天帝为这只蛟龙发愁来着。你不是打算与天界老死不相往来了吗?怎么还出手帮他们?”阴吹烬问,他记得在天界的时候,殷九在天帝眼中不过是用来出征的棋子罢了,只不过那时殷九固执,一心一意地待在天界,结果一颗忠心被天帝狠狠地踩在脚下。 阴吹烬虽说也是天界的臣子,但他还是很希望殷九背叛天帝,终身不回天界。毕竟当年天帝太过无情,对殷九又太过苛刻,别说念及父子之情了,连君臣之情都从不顾及。 “蛟龙不是我杀的,”殷九的指头被针头刺了一下,鲜血涌了出来,“是那群被蛟龙掳走的姑娘杀的,我只是带她们走出北海罢了,作为回报,我要走了龙鳞和龙筋。” “可是我听说,天帝一直在想办法传你回去,我还以为你答应了他开的条件。”阴吹烬前几日回天界述职时,无意间听到几位仙界谈论这件事。 “没答应,他托人送来的信件我都撕了。”殷九漫不经心地回答。 阴吹烬表情复杂地看着殷九,殷九这个干脆利落的性格还真是对自己的胃口,不过也未免太过无情了一些,“你当真打算一直待在魔界了吗?花黎对你好吗?” “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有点烦。”殷九一提起花黎,耳朵便有些红,“特别黏人......” “真不容易,都多少年了。”阴吹烬虽然爱以殷九的痛苦为食,但是他还是很希望殷九当年的痴情能有个好的结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到了日落时,殷九辞别了冥府之主,回了离魂天。 阴吹烬站在冥府之前看着殷九的背影,长长地舒了口气。 “您对他这么好,真的是因为以九将军的痛苦为食吗?”孟婆拄着拐杖,朝着阴吹烬走了过来,“收留他在鬼界,教授他搜魂术......恕老婆子直言,您不是那么好心肠的人。” 他可是冥府之主,嘲笑殷九,在他的伤口上狠狠踩一脚,才是阴吹烬会做出来的事情。 阴吹烬苦笑一声:“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想帮他罢了。” 殷九的背影早就化作白色的一眼,孟婆眯着眼睛才能看见,“真的不是因为他像一位故人吗?” 阴吹烬侧过头看着孟婆,“你知道?” “佛尊,禅如梦。” 阴吹烬甩手离开,留下孟婆一人驻足。 ※※※※※※※※※※※※※※※※※※※※ 求评论~求收藏~ 第62章 殷九回离魂天的时候,花黎站在寝殿的门口等他归来,不过花黎的脸色并不好看。好像吞了一百只蚂蚁一般,脸色青黄,眉间闪烁着怒意。 他今日在离魂天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殷九,问离魂天里和殷九比较熟稔的宫女,那宫女却告诉自己,殷九离开了离魂天去往别处,走前只说日落时会回来。 可去向却不明了。 热恋期刚来,心爱之人不告而别,唯一通知的是身旁不起眼的宫女。花黎如同被殷九迎面浇了一盆冷水,当面抽了个巴掌,花黎自然是有些生气的。 不过很可惜,殷九是一个不太会看别人脸色的人。 他跟本没看出来花黎已经生气了,怒火都快烧到头顶了。可殷九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净手之后就坐在桌前准备用膳,端起饭碗,往嘴里塞了一口饭之后,殷九才意识到花黎没有过来。 殷九回头看着花黎,发现花黎还站在原地,双瞳炯炯,瞪着自己。 “我生气了!”花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殷九这人是怎么回事,看不出来吗? 还非得让自己在脸上写上“我生气了”这几个字吗? 殷九觉得他生气的样子还挺有趣的,像极了一只小刺猬。殷九以为花黎只是和自己闹着玩,完全没把花黎的话放在心上,他随口敷衍了一句:“不生气了,过来。” 花黎听着他的语气,愣在原地。 这和花黎想的不一样啊! 殷九不是应该过来抱着自己揉着自己的手跟自己道歉吗? 就这个态度? 这么敷衍吗? “我真的生气了!”花黎强调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殷九这才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他赶紧放下饭碗,把嘴里的饭给咽了,匆忙问了句:“你怎么了?” 殷九总算意识到了,花黎一口气把心中的怨气全都倒了出来:“你今日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今天找了你一整天!” “我和宫女说过了......”殷九解释道。 花黎补充道:“还有这几天你一直在变着法子躲着我!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这几天殷九总是突然离开离魂天,去别的地方瞎逛。要么是去鬼界,要么是去步惜雪的府上,要么就是躲在离魂天的某个角落里。虽然花黎最后总是能找到殷九,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就好像殷九在刻意地躲避他一样。 好不容易得到的爱人突然开始躲避自己,这事搁在谁身上谁能受的了啊! 殷九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指责给吓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话音刚落,花黎也被自己给吓到了,他赶紧捂住嘴:“抱歉......我不是想指责你,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你开始厌烦我...... 担心你开始发觉我与你之间的差别从来不曾改变过。 殷九等了他一百年,痴情又专一。 可别忘了,当年,花黎同样仰望着云端,无望地爱慕了他一百年。 每当看到殷九出现在军队的最前列,那个平日里傲慢不羁的魔界太子便赶紧低下头,胸口像是揣着一百只青蛙一样扑通扑通地跳动。等到殷九离开,他才敢抬头看一眼他的背影。 可那时殷九的背影早就化作云端中一个渺小的白点,难以用视线捕捉。 他是云端的神明,他是魔界的太子。 能远远地看一眼,花黎就已经知足。然后等殷九走后,再装作那个放浪形骸的贵公子,将刚刚所有的欢喜都收拾好,埋在心里的角落里。 等待那份爱意终有一日腐烂。 直到后来,离魂天外,花黎掀开轿帘子看到了满是伤痕的殷九,他的心好似被人捏碎一般。 扔给殷九玉】势不过是一场无能的羞辱,羞辱过后又是悔恨,装作根本不在意他的样子,送上了上古神药,扶桑金乌。 “我去了鬼界,阴曹地府。”殷九看花黎眼泪汪汪的样子,终是不忍心瞒着他,“我确实是在刻意躲避你......你有些太黏人了......” 说起这个,殷九真的......不堪其扰。 清晨,殷九本来就有起床气,花黎非要抱着他一通乱亲,糊了他满脸的口水。 中午,殷九偏好在美人塌上小憩,花黎偏要跑来抱着殷九一起睡,睡就睡吧,手还不老实。 晚上......不想提晚上...... 一想起来就头疼。 “那我试着......不那么黏人好了......”花黎道,“不说这事了,饭菜都凉了。” 殷九还以为事情按照自己想象的那样解决了,没想到刚坐下来他便发现不太对劲。花黎故意挑了个离自己最远的位置坐下了,原本花黎总会坐在自己身边最近的这个位置。 殷九抬头看了他一眼,花黎便说:“不是你说让我别黏人的吗?” 殷九理亏,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用完了晚膳,之后各自忙着各自手中的事情。 殷九喊了位手巧的绣娘,让她教自己应该如何制作盔甲。那绣娘教的仔细,殷九也学的认真,可用的龙鳞不多,殷九只打算做一个贴身的软甲,能护住心脉便够了。 豆大的烛光看得殷九双眼晕眩,酸疼难忍。殷九放下手中的针线,辞别了绣娘,将那尚未完成的软甲放在一边。 回寝殿时,花黎已经睡下了。 平日里花黎总会坐在床塌上等待自己回来,然后帮自己脱掉外衫,或者是抱着自己一边亲一边盘问自己今日做了什么。 可今日花黎,睡了...... 没有拥抱也没有盘问。 而且似乎是为了应承自己的诺言,花黎特地睡在了床榻靠边缘的地方。离魂天寝殿的床榻够大,睡上三四个人都没问题,平日里花黎总爱抱着殷九睡在中央,可今日他特地睡得远远的,就好像生怕碰到殷九似的。 殷九凑近床榻时,还能听到花黎故意装出来的鼾声。 殷九躺在床上,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花黎抱着的夜晚似乎很难入睡,殷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会儿觉得手冷,一会儿觉得腿疼。他失眠闹腾到三更也没能睡着,可身旁的花黎却没心没肺地打着一串串的小呼噜,像极了池塘吐泡泡的金鱼。 殷九转过身去,看着花黎的背影,悄悄地往他的方向稍微挪动了一下。 闭上眼睛,好像舒服多了。 然后又挪动了一下。 再挪动一下。 直到离花黎不过一掌的距离,能够嗅到那人熟悉的味道,感知到他的体温,殷九才停了下来。 他蹭了蹭被子蒙头睡下。 一夜无梦。 醒来时花黎正撑着脸看着殷九,鬼火灯幽蓝色的光勾勒着花黎的轮廓,美得惊心动魄。 “你醒了?”殷九坐起来,揉着自己的脑袋,他起床气未消,不过幸好今日花黎没有多说话,殷九今日只坐在床上发愣。 愣了好长时间,殷九才反应过来花黎一直在盯着自己。 “九将军醒了没?”花黎坐起身子,“清醒了就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黎指了指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掌宽,稍微侧**子两人就能撞在一起。 “我......”殷九想起昨晚自己离了花黎根本就睡不着的事情,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只是让九将军做个证,昨晚我可没有黏着你,”花黎赌气般地掀开被子,起了床。 接下来的几天里,花黎一直这样和殷九保持着距离,有时候就算是殷九主动靠近他,都会被花黎推开。殷九没敢乱跑出去,只是待在离魂天里尽心尽力地缝制着盔甲。 虽说花黎是按照殷九的想法,试着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殷九就是觉得哪里不自在。他突然有些怀念之前花黎抱着自己,在自己身上黏黏糊糊的样子。 这日,殷九准备去量一下花黎的腰围,好定下盔甲的大小。他推门进入书房,刚好碰见云弈和花黎在商讨政务。 云弈原本与花黎就是同窗,一个夫子教出来的学生,彼此之间都是认识的。只不过少年时期的花黎太过混账,云弈不喜与他混在一起罢了。如今两人成了君臣,反倒变得比以前更亲密了一些。 云弈给花黎解释着西北三都的地形,云弈派了一位信得过的将士去了西北三都,调查矿山开采过度的情况。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云弈还是没能收到任何回信。云弈这才发觉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赶紧派了宗沛的弟弟前去,不过他昨日才上路,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回什么消息。 殷九进来时,云弈指点着地图上的位置,花黎凑过去看,两人不自觉地头就碰到了一起。 殷九看着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他不敢打扰花黎的政务,只能退出去站在门口等他。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殷九站的腿都麻了,才等到云弈出来,殷九得以进去。 “我来给你量下腰围,”殷九道,“你......” 花黎看着书案上的地图,连头都没抬一下,“把量具放下,我等会儿让宫女测量好再告诉你。” “嗯?” “你不是不愿意和我过多接触吗?”花黎讽刺道,“我这可是在为你考虑啊九将军,免得你说我黏人,又满世界乱跑。” 殷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花黎抬头看着殷九,现在的殷九像极了田里四处找地缝钻的地鼠,羞愧得无地自容。 殷九总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做错事了,他这段时间的行为确实很过分,就好像刻意在花黎的身上扎了一刀。 “抱歉......”殷九低着头看着地板,仿佛真的在找地缝一般,“我不该躲着你的。” “嗯?” “我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别人和我太过亲密......我......抱歉......”殷九咬着嘴唇道歉。 花黎那旁若无人的亲密感确实让殷九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他有些介意离魂天内那些宫人们的眼光,尤其是在和花黎有了肌肤之亲之后。 可另一方面,殷九又确实享受着花黎带给自己的这份亲密。被人放在心尖上宠着的感觉太过甜蜜,腻得殷九找不到方向。 “道歉我收下了,九将军走吧,我还有别的事。”花黎冷言冷语的样子在殷九心里又差了一刀。 “我想......我......”殷九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这几天的所思所想都说了出来:“你能不能继续黏着我......” 殷九话音刚落,花黎就踩在书案上,跳了过来扑进了殷九的怀里。 “憋死我了!”花黎捧着殷九的脸,咬着他的唇。 唇舌交接,殷九差点喘不过气来。 “唔......”再难受殷九也没推开花黎,而是伸手圈住了他。 花黎的攻势逐渐缓和下来,他坐在殷九的身上,在他的眉心上印下一个吻。 “下次我会克制一点......”花黎检讨着自己,“不会像之前那么黏人了。” 殷九被他这几天冷言冷语的样子,虐得心肝颤抖,索性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没有和人这么亲密过......不是讨厌你,更不是厌烦你了......下次不会了......” 殷九嘴唇红肿,上面还挂着黏腻的水痕,双眼又如同水波潋滟,花黎哪里还忍心怪他,只能弯**子抱着他,哄他。 “下次......不许这样对我......”殷九主动扯掉了自己的腰带,“不许用膳时坐的那么远。” “好......” “也不许睡的那么远......” “好,听你的。” “也不许把我晾在门外,让我白等了那么久。” “嗯嗯,都听你的。”花黎哄着殷九,“下次不敢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63章 荒城,枯漠。 宫微着一身铜色长袍,行于石窟之中。 洞窟里满布着魔界的灵石,这种灵石能蕴藏灵力,是魔界最重要的资源。 “楼主,”一名提着宫灯的女子赤脚走来,引着宫微前进。 穿过狭长的石洞,往里走一柱香的时间,便豁然开朗,别有洞天。那是山体中自然形成的石窟,石窟正中央被人凿开了一个池塘,养着罕见的纯黑色莲花,莲花池的中心是一副棺材。 宫微伸手摩挲着黑色的莲花花瓣,这纯黑色的莲花总是会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快要消失在人们记忆中的人———修罗王。 宫微的父亲是妖,母亲却是修罗,一夜风流的产物,父母都不想养他,他初通人事时便被母亲卖进了奴隶市场,换了几块灵石去买酒。宫微和别的奴隶不一样,他不会哭也不会闹,乖乖听话还总喜欢和奴隶主打小报告,靠着出卖别人在奴隶市场里苟活着。 他总是最出色的那一个,脑袋灵光,嘴巴跟抹了蜜一样,恰好还长得漂亮,唇红齿白的和隔壁那个歪瓜裂枣就是不一样。宫微原本是不想被人买走的,他想着在这里哄好奴隶主,长大后接手奴隶主的生意,可奴隶主后来有了个孩子,那孩子又丑又懒,还爱吐口水。宫微知道奴隶主会把生意留给儿子,到时候自己什么都不会有。 宫微害怕一无所有,他赶紧包装自己,每天多洗澡,刮着墙上的红漆涂在脸上,装作红润可爱的模样。那时候的宫微期盼着一位年纪足够大的买主,这样买主没有多少的力气来折磨他,若是宫微逃跑,买主也不一定能够追得上自己。 可他遇到了修罗王。 修罗族的王,独一无二,唯我独尊的王者。他穿着宫微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漂亮衣服,手上戴着宫微一看就知道很贵的首饰,他走过每一个地方,无论是奴隶还是奴隶主都向他跪下,而他不会看这些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可他看到了宫微,宫微是那群跪着的人中唯一一个敢抬头看自己的。 修罗王看到了宫微脸上贴着的红漆,他想伸手抠下来,看着心痒痒。修罗王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他拿着指甲,将宫微脸上的东西都抠了下来,可他的指甲刚刚修剪过,锋利的毛边割破了宫微的脸。 奴隶的脸是奴隶的本钱,脸废了,这个奴隶就是被扔在市场的角落等死的命。伤口不大,但留在脸颊上,一眼就能看到。修罗王看着自己指甲上沾着的血,抹在了宫微的唇上。鲜血润进宫微的唇缝,有一股铁锈的味道。 “会算数吗?”修罗王用指腹抹去了宫微脸上的血渍。 宫微点头。 “会写字吗?”修罗王问。 宫微点头。 修罗王愣了一下,问:“会说话吗?” “会......”宫微声音低哑。 “那你跟我走吧。”修罗王伸手生生掰断了宫微手脚上的锁链,拉着他离开了奴隶市场。 宫微记得,那天特别拉风,他跟在修罗王的身后,所有之前欺负过自己,辱骂过自己的人跪在地上,不敢看自己一眼。 从此之后,他跟在修罗王身后,那人教会他如何杀人,如何运筹帷幄,宫微成为了他最重要的谋臣,最信任的心腹。修罗王从不曾将他当作奴隶对待,而是让宫微跟随他一起征战四方,他们侵占魔界,让百妖臣服,控制了鬼界轮回台。下一步就是人界,修罗王从不会停下争斗的步伐,哪怕他的疆域足够辽阔,修罗王依然会继续攻打。 他以战斗为乐,有时候宫微在想,这人若是一统六界,他还能去什么地方征战? 可修罗王从不会想这些问题,他享受着征服的快感,每踏平一座城市,每收复一个种族都会给他极大的满足感,而这份野心又会促使着他继续征服。 直到......遇见佛尊禅如梦。 身披佛光,手持锡仗,莲花幻象在他身后绽放。 无情无欲,无爱无恨,忘却凡尘,了断牵绊的佛界至尊。 修罗王看到禅如梦的第一眼,便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叫嚣着,要和这个人战斗,要杀了这个人。 宫微忌惮佛尊的实力,劝修罗王见好就收,不必和佛尊起冲突。 可修罗王却告诉宫微,禅如梦是自己一生之敌,宿命中的唯一的对手。他与禅如梦的战斗,不允许任何人插手,他将调动自己一生的修为去迎战这个男人,成者王败者寇。 他们是宿敌,一旦遇见就会争斗不休,直到一方死去。 他们大战了十天十夜,以天界浩瀚的云海为战场。一时之间天昏地暗,日月失色,山河摇动,星辰变道。世间万物皆恐惧二人,纷纷绕道而行。击碎昆仑,捣毁天宫,驭魂之术能操控多少魂魄,万象莲花就够净化多少罪恶。修罗王的刀砍掉了佛尊的手臂,佛尊的禅经锡杖击碎了修罗王的腿骨。 到最后,修罗王灵力耗尽,在漫天盛开的万象莲花之中,化作光点,飘散而去。 宫微的王死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宫微毫不顾忌池塘里冰冷的水,踏进了莲花池,拨开那些扰人视线的荷叶与莲蓬,走到棺材旁边。 他并不打算打开棺材,里面放着的怪物太过霸道,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吸去全部的灵力,化作干尸一具。 “这里已经被发现了,我得带你离开,”宫微敲了敲棺材盖,“下一站去东海水晶宫,你要乖一点,不能再那么贪吃了。” 棺材里的怪物并没有响应。 “楼主!”一名女子突然闯了进来,“不好了!有人闯了进来!” 宫微眉头一紧,他没想到花黎殷九追查的如此之快,他伸手准备将棺材吸入锦囊之中带走,可没想到不速之客已经进入石窟。 这不速之客是魔将宗沛的弟弟,宗澄。 宗家这一代共有三位兄弟,大哥宗沛,二哥宗澄,小弟在数十年前因得罪了炽天魔尊,被活活打死。为了给小弟报仇宗沛、宗澄两兄弟忍辱负重潜伏于炽天魔尊身边,取得炽天魔尊的信任,得了魔界兵符,宗澄与炽天魔尊周旋,而宗沛则暗地里与步惜雪、殷九联手,商量诛杀炽天魔尊的计划。 计划成功后,宗沛做了魔兵的统领,而宗澄则负责看守离魂天。 可离魂天真的没什么好看守的。 因为......殷九在啊...... 魔尊花黎的寝殿上,连只乌鸦都没有...... 宗澄闲得发慌,他和他哥一样是个练家子,一天到晚不打打杀杀就没劲,他跑去找魔尊问他要个新的差事,而魔尊让他去问云弈。 云弈还真有件事需要麻烦宗澄。 这次云弈奉花黎之命彻查西北三都的矿石开采异常的情况,派出去一名官员到现在都没有音信,云弈察觉异常,便让宗澄去西北走一趟。 宗澄先去了宣赫都,宣赫都的都主刚刚上任,也吃不准矿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告诉宗澄,不知为何西北三都的矿石挖出来之后不过一夜,便会有十分之一失去灵力,变成彻底的废料。 就好像这里有什么吸食灵力的怪物一般。 云弈先前派来的官员带了一队人进入矿洞调查,可那一队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宣赫都都主又派人去寻,可奇了怪了,只要一进那个矿洞,人就跟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可宗澄是个性子直的,要想知道矿洞里发生了什么,只能下去看看。宗澄借了根绳子和活火把,揣着佩剑带了几个看起来能打的士兵便进了矿洞。 穿过狭长的矿洞,宗澄隐约听到了人声。他赶紧让士兵们熄灭火把,他躲在一块奇石后,小心地往里面探视,这才发现矿洞中有几位打扮艳丽的姑娘守在门口。 宗澄立刻察觉不对,他扔出一块石头,吸引了姑娘们的注意力,独留下士兵与那些姑娘们战斗,而他则移步换影绕开她们。宗澄用长剑伤了几个冲过来阻拦自己的守卫,走进了石窟。 一进来宗澄便被石窟里的架势给吓到了。 生长着黑色莲花的莲花池,池心的棺材,还有站在水池里的宫微。 宫微伸手射出一根细线,宗澄闪身避开,那丝线虽然细如汗毛,可威力不小,直接击碎了宗澄身后的石块。宗澄直奔莲花池内的棺材,长剑一砍,劈开了棺材的一角,可没能看见里面怪物的真身。 宫微怕他真的伤到棺材里的人,无数丝线从他手中飞出,宗澄奋力避开,但依旧没能躲开那丝线的天罗地网,几根丝线刺进了他的关节。 宗澄受伤,宫微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刚才拿着宫灯的女子掏出腰间软剑刺向宗澄,宫微借着这个机会将棺材收进锦囊之中。失去棺材,那满池子的莲花迅速枯萎,化作枯荷垂在水面。 而宫微则放出几根丝线,在矿山山壁上凿开一个开口,从开口处离开。 宗沛制伏那名提着宫灯的女子,再回头寻宫微时,人已经带着棺材消失得无影无踪。 ※※※※※※※※※※※※※※※※※※※※ 修罗王:强迫症治不好。 求评论~求收藏~ 第64章 爱人太过黏人屡教不改总是抱着自己啃来啃去该怎么办? 打一顿就好了。 爱人太过傲娇总是喜欢把自己踢下床该怎么办? 死乞白赖地爬上去。 花黎扶着床的边缘正准备爬上去的时候,刚好撞到殷九撑着脸看着自己。殷九指了指地板,花黎只好悻悻地收回手,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殷九,总睡地上对身体不好,”花黎咬着被褥说,“你看你最近都踹我踹了多少次了。” “那你今天又做了多少次?”殷九撩起头发,无意间露出了锁骨上的吻痕。 花黎凑到他唇边亲了一口,“我错了......地上睡着不舒服......” “你是魔尊,睡地上要不了你的命,也不会损害你的修为,”殷九推开花黎。 “可睡地上我腰疼!”花黎装作难受,揉着自己的腰。 殷九原本还有些心疼花黎,反省自己最近发火的次数太多了,可听到花黎这句话他气得双手颤抖,“你还好意思说腰疼?” 花黎心想,完了,说错话了。 “地上不舒服,魔尊陛下介意直接去外面睡在后花园的草地上吗?”殷九的眼里乍现凶光。 “不了不了,这里就挺好的。”花黎赶紧闭眼躺下装死。 殷九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缩在被子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魔界离魂天的规矩是由主管来负责魔尊的晨起,怀敬每到了时辰就会恭敬地等候在寝殿门外,轻敲寝殿的门,然后推开寝殿大门,在屏风外站着询问魔尊。 平日里殷九睡眠浅,听到门外有动静就会苏醒,愣一会儿,等起床气消了,然后摇醒花黎,告诉他是时候起了。 宫女们都以为魔尊花黎是个严于律己的君主,从不耽于床塌,从不误了晨起。 而对花黎来说,他只是有个耳朵尖,警戒心强的爱人罢了。 只不过今日殷九睡过了头,怀敬敲门进入寝殿见无人应答,便带着宫女们走到屏风后,询问了魔尊是否该起也无人应声。怀敬回头看着宫女们,敲了敲屏风,可屏风后的床塌上,还是没有人应声。怀敬大着胆子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殷九一人睡在床塌上,花黎则裹着被褥睡在地板上。 “这......” 怀敬赶紧跪下,他正准备伸手触碰花黎时,那将墨剑便飞出来直指怀敬的喉咙。吓得怀敬瘫倒在地上,身后的宫女看到兵刃飞出,有几个胆小的没忍住尖叫出声。 这下子花黎和殷九都醒了。 花黎还好,揉了揉眼睛,抓了两把头发,虽然睡得有些迷糊,但人好歹是清醒的。 而殷九可是有起床气的,听见尖叫声便起身坐着,低声喊了一句:“吵死了住口!” 几个胆小的姑娘吓得哭了出来。 花黎赶紧爬上床把殷九抱着顺气,“乖,是宫女,你吓到她们了。” 殷九伸手收回剑,花黎让怀敬待着宫女去屏风外候着,自己则捡起地上的衣服,开始伺候还没清醒的殷九穿衣。殷九今日的衣服是仙界的款式,袖摆过长,非要有人伺候才能穿上。花黎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自己的衣服都不会穿,但是伺候起殷九他倒是得心应手。 这样的殷九特别乖,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 绑上腰佩后花黎顺势在殷九腰上摸了一把,殷九的起床气倒是消了,但整个人都懒得动,就随花黎去了。 “出去吧,”花黎帮殷九理好衣服,开始收拾自己,殷九听了他的话,走出了屏风。 怀敬进来伺候花黎穿衣,怀敬无意间看了眼花黎刚才睡过的地方,问道:“魔尊昨夜是睡在地上的吗?” 花黎扫了眼地上未收拾的被褥,“嗯,让蔚良过来给我再把地毯铺厚一点,怎么睡着还是膈得慌。” 花黎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可您是魔尊,怎么能总是......睡在地上呢?”怀敬道,“九将军有时候不免有些太......恃宠而骄了。” 在怀敬眼中,花黎再怎么宠着殷九,也不能让殷九如此肆意妄为,在魔界把魔尊赶下床未免也太过分了。 花黎知道怀敬是在为自己着想,也没责怪他多管闲事,而是耐心地回答:“你可记得刚才把你们吓到的那把剑?” “记得。”那把剑突然冒出来,可把怀敬吓了个够呛。 “那是殷九的剑,是用来保护我的,”花黎道,“他若是恃宠而骄不把我放在心上,犯得着让自己的剑滴血认主,用来护我周全吗?” “可是......老奴知道九将军对魔尊一片真心,但九将军未免太过嚣张了一些。”怀敬大着胆子道,“我还从没听说过谁家的妻妾能把夫婿从床上踹下来的。” “我宠的,”花黎打趣道,“殷九要是贤良淑德那就不是我喜欢的殷九了,再说了我被赶下床都是我自作自受。” 花黎嘴上不认,心里却清楚得很,要不是自己抱着殷九胡作非为,殷九也不会踹自己。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啊,那能怎么办,睡地上就睡地上吧。 他宁可用痛苦来换一时的欢愉。 怀敬看着花黎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叹了口气。 魔尊真是被殷九吃得死死的。 可殷九最近胃口不太好。 也不是生病了,也不是受伤了,就是突然地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平日里喜欢的东西吃了两口就扔了。 “害喜吗?”花黎摸了摸殷九的肚子。 “滚。”殷九挪开花黎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少在军营里生活留下的恶习,殷九总是会突然胃口不好,吃不下任何东西。平日里殷九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反正过段时间就会恢复,这些日子就少吃些东西就是了。 殷九敷衍至极,可花黎却不。 他把哄殷九吃饭当成了头等大事,每日必定敲着饭碗等殷九一起用膳。 殷九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好,可吃不下就是吃不下,殷九硬塞也没用。 “要不,我给你做顿饭?”花黎问。 “我现在只是吃不下去东西罢了,”殷九喝了口茶,嘲讽花黎,“要是吃了你做的饭,我就是活不下去了。” “那你之前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解决的?”花黎给他的茶碗添了水。 “等。” “就这样?” “就这样。” 在遇到花黎之前的殷九,可没多少人能来关心他着间歇性的胃口不好。殷九也习惯得过且过,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花黎却不喜欢他这种敷衍的态度,派人去搜集魔界王都的特色小吃,捧到殷九面前,可殷九咬了两口,便丢给了花黎。 “你能不浪费钱了吗?”殷九抱怨,“我说过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你别费心费力了。” 花黎还就不信邪了。 跟离魂天的厨娘打听,厨娘建议花黎去弄些腌渍的小菜,能够刺激食欲,开胃清口。 花黎照做了。 可殷九吃了一两口之后,又没了兴趣,买回来的腌渍菜只能赏给宫女们。 就在花黎没了办法的时候,离魂天的后厨送来了一只肥羊,花黎在后花园找了块地方,架起了火堆,准备烤羊腿。 殷九看着他兴奋的样子,也不忍心拒绝,陪着他一起胡闹。 刷满了烤料和蜂蜜的羊腿被烤成了金黄色,上面密密麻麻洒满了各色调料。肥腻的油脂落在火焰上,“啪嗒”一声炸开了油花。 “我小时候总觉得你一定天天过着这样的日子,”花黎伸手烤着火,“篝火,烧烤,与妖兽斗智斗勇,守护四方的安宁。” “那些妖兽的肉都是酸的,大多数时候吃的都是咬不动的馒头,”殷九解释道。 花黎撕下一片肉喂给了殷九,“好吃吗?能吃得下吗?” 这几日殷九因为胃口不好,消瘦了很多。殷九总说没事没事,可花黎放心不下。 殷九嚼着羊肉,根本就咽不下去。 但是他已经让花黎失望这么久了,殷九不忍心让他再为自己的饮食担忧了。殷九压制着反胃,将羊肉咽了下去,然后装作美味的样子,欺骗花黎自己吃得下去了。 “真的吗?”花黎差点把手里的羊腿给扔了。 “真的......” “那你再多吃一点,”花黎撕下了一大块肉,索性把一整根羊腿都递给了殷九,“都给你,都给你。” 殷九看着那一整根骨头,眉头紧锁。 花黎误以为殷九是喜欢吃羊肉了,便问:“是因为喜欢吃羊肉吗?那明天我就去找人买......公羊、母羊、山羊、绵羊、小羊仔、羊肚、羊心、羊脑、羊鞭......” “别!”殷九赶紧劝住了花黎。 花黎看着殷九慌乱的样子,便问:“你刚才又骗我,说自己胃口恢复了吗?” 殷九点了下头,“你不必挂心,过段时间就好了,我从小就这样。” “从小就这样就是对的吗?”花黎反问,“以前没人心疼你,由着你自己饿肚子,现在我来心疼你,我怎么能让你饿着......” 殷九心里一软,走过去抱着花黎。 “我尽力找你能吃得下去的东西,”花黎抚摸着殷九的头发,“你别再骗我了好吗?” “嗯。” ※※※※※※※※※※※※※※※※※※※※ 求评论~求收藏~ 第65章 “你就这么吃三口吐两口也不是个事啊,”花黎拿着筷子敲了敲殷九的碗,“要不要让离魂天的魔医来给你看看?” “不必,”殷九喝了口茶水,他是不太懂花黎为何这么着急,他是天界的仙族,早已脱离了人世中那种需要靠饮食来维持生命的生活。 花黎伸手夺走了他的茶碗,“听我的。” 花黎转头吩咐怀敬去叫魔医过来,殷九揉了揉眉心。他似乎很抵触看大夫这件事,坐在椅子上如同坐在针毡上,不安地想要逃离。 怀敬请了魔医过来,那魔界的大夫放下了肩膀上背着的药箱,给殷九切脉,问诊。 “九将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食欲不振罢了,我开几副药调理一下便可,”大夫取出纸张,提笔为殷九配药。 “我这饭都吃不下,还能吃得下药吗?”殷九反讽着大夫,“不必开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这......”大夫拿着笔,也不知道是该写还是该撂下。 “听我的,开药,”花黎敲了敲桌子,警告殷九,“生病了就该吃药,你又不是大夫。” 殷九白了花黎一眼,“你又不是我......” 这大夫是待在离魂天里专门负责照料魔尊身体的,可自炽天魔尊死后,这新来的魔尊花黎吃嘛嘛香,也没怎么麻烦过魔医。魔医平日里待在离魂天中无事,也爱听那些宫女们嚼舌根,说花黎和殷九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说魔尊花黎被九将军吃得死死的,说花黎是个妻管严。 “听我的!”花黎翻了个白眼怼了回去。 “听我的。”殷九无所畏惧地看着花黎。 这下魔医坐在中间可杀了眼,到底该听谁的? 听花黎的吧......听说魔尊是个妻管严。 听殷九的吧......毕竟花黎是魔界的头头。 魔医索性谁都不听,写了张药方留在桌子上,趁他俩互相干瞪眼的时候偷偷溜走。 花黎眼疾手快抢过药方放在身后,殷九这几日食欲不振,也没什么力气和花黎争抢。 花黎赶紧吩咐宫女按照药方上的说法去配药,顺便再带一些甜点过来。殷九眼看自己就要被灌药,准备脚底抹油离开魔界。 却被花黎抓了个正着,扯住了宽大的袖摆。 “殷九,你这是什么毛病?看个大夫都看不自在?”花黎问,“难道你害怕看大夫吗?” “那有什么好怕的!”殷九觉得花黎的猜想简直荒唐,立马否认,“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反正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 他又不是第一次吃不下东西了,殷九还记得第一次吃不下东西是在军营,军营的食物都是得过且过,酸臭味的肉弄得殷九一阵恶心,好长一段时间里殷九吃不下任何东西。后来殷九没隔上一段时间就会食欲不振,一开始殷九误以为是食物太粗糙吃不下,后来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患上了什么奇怪的病。 殷九还记得有次天帝的宴会,众仙家都去了,殷九坐在最末等的席位。那时殷九刚刚凯旋,天帝赏了一碗元宵,可殷九那几日刚刚好犯了病,一颗元宵都吃不下去。这相当于当场拒绝天帝的赏赐,天后趁机在一旁添油加醋,其他几个哥哥也煽风点火,到最后天帝似乎忘了殷九为他刚刚打下的胜仗,命令几名天兵,强行把元宵塞进殷九的喉咙里。 那是殷九有记忆以来,最屈辱的一次。 黏腻的糖水滑过食道,那软乎乎的团子被强行塞进口中,身体又在拒绝着任何食物的进入。殷九满面通红,眼泪都流了出来,还得跪在地上,谢天帝的恩典。 从那之后,殷九就不怎么愿意提食欲不振的事情了。 只要一提就会想起那次,在天界众人面前,被强行塞入食物的样子。 反正进食对殷九来说不过是个能够享乐的消遣,不吃也不会影响修为,吃了也不会增长灵力。有时候殷九会刻意地隔上好长一段时间不去吃任何东西,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想起那段回忆。 他不想治疗,也不想吃东西,就任凭之前的伤口放在那里流血、化脓,也无所谓。 “那你在怕什么?”花黎看殷九的脸色不好,赶紧走近握着殷九的手。 在怕什么? 殷九也想知道啊...... 殷九不肯回答,花黎也没再多问,给他续了一杯茶水抱着喝。殷九看着书,花黎就坐在一旁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对了,宗澄回来了。”花黎想到今早刚刚见过宗澄的事情,便如实地向殷九说了,“我和宗澄核实了宫微的长相,确定西北三都矿山的事情也是宫微搞得鬼。” 殷九突然来了兴趣,他放下手中的书,示意花黎继续说。 “宗澄告诉我,他在石窟之中见到了一具棺材,棺材周围种着黑色的莲花。”花黎道,“那棺材中有具尸体,但不知道是谁的,宗澄打破了棺材,却只见到了衣角。” “黑色的莲花?”殷九疑惑,他从未听说过六界还有黑色的莲花,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可惜宗澄没留意,还是让宫微跑走了,带着那个棺材跑走了,”花黎说,“不过宗澄抓了几个宫微身边的婢女,我们到时候可以问问情况。” “那个棺材里,会不会就是那个吃灵力的怪物?”殷九问。 “应该是,宗澄说宣赫都出产的矿石,白天看着还好好的,一夜之后会有一部分矿石突然失去灵力,变成废料,恐怕应该是那个怪物吸走的。”花黎回答,“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他到底怎么吸收灵力的?” “我也在想......吸收掉山川草木的灵力还好说,那丽疏比武场地下的那么多高手的灵力,他到底是怎么吸收掉的?我从未听说过有谁家的秘术能够吸收灵力。”殷九回忆脑海中见识过的秘术。 “我也从未曾听说过,”花黎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觉得这和修罗族有关系吗?” “不知道,下次若有机会,我去问问释无痕大师。”殷九回答。 释无痕拥有着佛界藏书阁的钥匙,是六界最博学之人。 两人说话间,宫女把殷九的药端了上来,除了药还带了一些糕点和糖浆,这是花黎特地吩咐的,就是怕殷九喝不下去药,所以备了些甜的东西。 殷九闻到药味便觉得更加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说得话得罪了那个大夫,这药看起来黑不溜秋的,就跟矿山中的煤浆似的。 “魔界的药不比仙界通透,你试着尝一尝,”花黎拿起药碗和勺,舀了一勺黑色的药汁,送到了殷九嘴唇边。 殷九近几日本就不爱吃东西,看见药就更吃不下。 殷九一脸拒绝,还不经意往后躲了一下。 花黎叹了口气,这时候就应该拿出魔界至尊的架势出来,“殷九!赶紧喝了!” 可殷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有时候面对花黎那叫软硬不吃。 殷九别过头去不理花黎,花黎一下子泄了气:“好哥哥,你尝一口吧,不苦的。” 殷九还是不理他。 “九将军?”花黎戳了戳殷九的脸,“喝一口,求求你喝一口,就一小口。” 殷九拿开了他的手指。 “乖......喝一点嘛,真的不苦的。” 花黎试探性地舔了一口,这都是什么玩意,他就尝了一口,脸都要哭得皱起来了。可花黎还不能说,只能装作不苦的样子哄着殷九,“你看我喝了,一点都不苦。” 殷九看着他为了哄自己,被药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哄着自己吃药,殷九有些不忍心,接过了碗。 花黎看他肯接碗,心里不经有些小兴奋。 殷九看着花黎的样子,叹了口气,真是输给他了。 他仰头喝了个干净,即便身体难受得不行,还是尽力咽下了药汁。 黑色的药汁挂在嘴边,花黎取了一小块糕点含在嘴里,低头吻住了殷九的唇。香甜松软的糕点化作糖水,流淌在两人的唇舌之间,冲淡了原本的苦味。 殷九记得,之前天帝灌自己的元宵,也是这样的味道。 甜的,不知道天界的厨娘加了多少糖。 黏腻的汁水流过殷九的喉咙,可这次,他体会到的不再是那种窒息的感觉。 同样是逼迫他进食,同样是在食欲不振的时候,可眼前这个人总是能够找到最温柔的方式来哄着他,惯着他。 花黎放开殷九的时候,留意到殷九的眼睛红彤彤的。 衬着他雪白的皮肤,活像一只垂耳兔。 “怎么了?”花黎赶紧伸手摩挲着殷九的眼角,还好没有泪痕,没有哭过的迹象,“是不是我咬到你的舌头了?是不是我吻技不够好?” 殷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黎,索性不要脸的说了句:“对,是你吻技太差了,咬到我的舌头了?” 殷九站起身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了床榻休息。 花黎赶紧追过去:“你让我看看!咬得严重吗!殷九!” ※※※※※※※※※※※※※※※※※※※※ 求评论~求收藏~ 第66章 魔界地牢。 宗沛带回来的那几个宫微身边的女子被暂时关押在这里,殷九过来时,这几个女子身上都带了伤,双手被捆缚在一起。 花黎和殷九一起过来,殷九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花黎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好奇。他东瞧瞧,西碰碰,对着那些阴森恐怖的刑具不免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两步。 几个女子看到了花黎和殷九,脸上的惊讶之色难以掩饰。 “属下已经拷问过她们了,”宗沛回答,“可是不管用,她们的嘴巴都紧得很。” 殷九猜到了,宫微身边的人必定都是受过训练的,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把事情交代出来。 花黎疑惑,这样该怎么询问她们关于宫微的事情呢? “我知道你们对宫微都忠心耿耿,”殷九站在她们的面前,打量着这几位女子,“不可能轻易地背叛他,不过我今日要说的和宫微没关系......你们中间有人认识樊姬吗?” 花黎惊讶地看着殷九。 樊姬?玉笙寒媳妇儿?承欢的亲娘? 原本几个女子都打算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的,没想到殷九没有上来就问宫微的事情,而是说起了樊姬。 这下有几个和樊姬平日亲密的姑娘脸色变了。 “你问她做什么?”其中一个女子回答,“你认识她吗?” 殷九看有人回复自己,便知道这次审问有了希望,殷九回答,“不认识,只不过我有一位朋友认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樊姬谈起过。” “什么......朋友?”另一个女子问。 “青丘山主,玉笙寒。你们应该知道吧,玉笙寒娶了樊姬,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承欢。”殷九回答。 花黎在一旁听着,心里附和道,生了一个小的狐狸精。 “她......”有一位姑娘开口问,“她现在过得好吗?” 看来宫微对樊姬的处刑是秘密进行的,这几个女子并不知道。 殷九照实回答,“她死了,死之前被人千刀万剐,心脏中还被塞进了七宝转魂铃。死相十分凄惨,临死前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面。” “不可能!”一个女子尖叫出声,“不可能!楼主答应我的!他会放了樊姬的!” 那名女子哭号着,额角有青筋显现。 殷九觉得这或许会是一个突破点,让宗澄把其他女子带下去,只留下这一位。 殷九上前给她松绑,递上了一杯茶水,可那女子不肯接受,只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她一边哭还一边喊着:“不可能......不可能......他答应我了......” 殷九没再多问,而是等候在一旁,等她的情绪平复。 等到了这姑娘哭累了,趴在地上啜泣的时候,殷九才走过去递给了她一张手绢,让她擦擦眼泪,“你是樊姬的什么人?” 姑娘有些害怕殷九,但挣扎一会儿后,还是接过了殷九递过来的手绢。 等她擦干眼泪,这姑娘才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她是樊姬的亲姐姐,瑶姬。 她们的父亲是修罗与魔族的混血,修罗族灭亡之后没多久,两姐妹的父母也相继去世,两人从小就过着流浪无依的日子。 直到后来遇到了宫微。 宫微开办的红叶楼只收留有修罗血的人,两姐妹便顺理成章地进了红叶楼。 但她们进入红叶楼之后才发现,这里不过就是个囚禁人的牢笼。宫微表面上对她们很好,供给食物,可却从来不让红叶楼的人与外人多话,更不许私自行动。虽说这里行动受限,又是陪客的生意,但对当时的瑶姬来说,能够吃饱饭就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 可是后来,樊姬喜欢上了玉笙寒。她想尽一切办法逃离红叶楼,可宫微就是不放人走,宫微囚禁了樊姬,把樊姬锁在阴暗的牢笼里。瑶姬和红叶楼里的几个姐妹求情,宫微也没放她走。 直到百年前,宫微受了一场很重的伤,无力监管红叶楼,瑶姬才联和几个熟悉的姐妹偷偷把樊姬放走。养好伤的宫微得知樊姬离开的消息后,并没有怪罪她们,而是说自己日后不会再找樊姬的麻烦了。瑶姬还以为樊姬一定和玉笙寒双宿**去了,没想到...... “我当年就不该带她进红叶楼的!”瑶姬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出来,“楼主答应我的!他说了他会放过樊姬的!” “很可惜,他没有遵守承诺,”殷九道,“他杀死了樊姬,还是用那样千刀万剐的方式。” 瑶姬一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被宫微如此对待,死相如此之惨,便咬牙切齿地咒骂道:“他一直都是这样,任何不顺他心意的人都会被杀掉!” 殷九听到这话突然来了兴趣,难道红叶楼的人都不是自愿跟随宫微的吗? “我可以带你去青丘祭拜樊姬,”殷九开出了条件,“但是你得告诉我一些关于宫微的事情。” 瑶姬抬头看着殷九,“你想利用我妹妹的死从我这里套话吗?” “是。”殷九大方利落地承认了。 “我不会告诉你的,”瑶姬道,“不论楼主做了什么,他当年收留了我和樊姬,我是不会背叛他的。” 殷九没想到她的嘴这么硬,上一秒为了自己妹妹的死哭成那个样子,下一秒还是能站在宫微那边对抗自己。 “你确实不会因为樊姬的死背叛宫微......”殷九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么......承欢呢?” “承欢怎么呢?”瑶姬问。 “他没怎么......”殷九道,“如果你们红叶楼的人都有着修罗血,那么承欢是不是也......这么说来,宫微会不会有一天带走承欢呢?” “不......”瑶姬睁大眼睛,“不......他不能带走承欢......” 殷九心里其实清楚的很,宫微暂时是不可能带走承欢的。那青丘山前的青岚阵,宫微就不可能走出来。再加上之前殷九得知红叶楼与修罗一族有牵扯之后,就写了信通知玉笙寒看好承欢,让他不要出青丘半步。 不过瑶姬又不知道,殷九刚好拿这一点来吓唬她。 “这可说不准,”殷九继续恐吓道,“承欢可是樊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骨血,若是被宫微带走......” “不......”瑶姬跪在地上啜泣着,她已经受够了那种没有自由的日子,她不能让承欢也这样,承欢是樊姬生前唯一的牵挂了。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天界的九将军,我可以保护承欢......”殷九抽出将墨剑,刺入地砖,“我也可以带你去樊姬的坟墓,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关于宫微的信息。” 瑶姬抬头看着殷九,她的喉咙里滚出了一句话:“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只要你说出来,我答应你的条件都会照做。”殷九回答。 “好。” 相比于樊姬,瑶姬知道的信息并不多。 宫微是红叶楼的楼主,曾经是修罗王的臣子,修罗王死后他便创立了红叶楼,运营着红叶楼上上下下。红叶楼收留的大多都是修罗族与其他族的混血,其实红叶楼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纯血修罗族,不知道为何修罗王死后,修罗一族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百年前,宫微身受重伤,几近死去,幸好被什么人搭救了,回红叶楼时虽然宫微的脸色不太好,但是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除此之外,宫微还带来了一副棺材。 “你知道棺材里面放着的是什么吗?”殷九出口打断。 瑶姬摇头,“楼主从来都不让人打开看,说是一打开就会被里面的怪物吸走所有的灵力。” 殷九叹气,他最想知道的东西还是没有答案,看来只有宫微才知道那个怪物的真身了。 殷九问道:“樊姬曾经和承欢说过我很重要,你知道为什么吗?” 瑶姬思索了一会儿,回答:“其实在红叶楼内,樊姬比我的职位要高,接触到的信息也更多,我不清楚九将军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知道......魔尊......我曾在楼主的房里见到过魔尊的画像。” “嗯?”花黎听到这话赶紧转过头来看着瑶姬,不是说殷九吗?怎么突然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殷九则是看着花黎,一副我倒是要看看你该怎么跟我解释这件事的样子。 苍天啊!大地啊!我是真的不认识宫微啊! “你知道一百年前宫微是为何受伤的吗?”殷九追问,他越发觉得宫微与一百年前花黎的死亡脱不开关系。 “这我不知道,”瑶姬回答,“但我知道,楼主当时受的伤是......火焰灼伤......而且是灵魂被火焰给烧伤了。” 火焰......灼伤...... 花黎和殷九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件事——百年前,离魂天大火。 ※※※※※※※※※※※※※※※※※※※※ 求评论~求收藏~ 第67章 听完瑶姬的那番话,花黎突然觉得头疼不已,他的脑海内不断闪现一些奇怪的画面,那些画面扭转成无尽的漩涡,仿佛要将花黎吸入。 “花黎!花黎!”殷九看着花黎摇摇欲坠的模样,赶紧伸手扶住了他。 花黎眼前的事物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殷九的脸化作虚影,在灯火明灭之中,他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的离魂天中。 百年前。 “释无痕大师,我儿的身体如何?”花黎的父王一脸风尘仆仆,他刚从朝堂上下来,宫人通知他花黎在狼王宴上用了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花黎的父王便赶紧扔了手中的奏折,奔赴杜衡殿。 此时殷九正跪在花黎的床塌前,抱着他的手,两滴泪水落在了花黎的指缝之中。 “我已诊断过太子殿下的身体,暂无大碍,”释无痕道,“只不过我也不清楚万物化刃的具体术式,不知道日后会不会......” 花黎的父王叹了口气,“魔尊家族历史上有三人使用过,无一幸免,皆死于灵力衰竭。” “请魔尊陛下节哀。”释无痕念了句佛号。 花黎的父王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殷九,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天将,也不知道殷九给花黎吃了什么迷魂药,把扶桑金乌送给他就算了,如今命也搭上了。可索性花黎的父王还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他压制着怒火问:“你就是殷九?” “是,”殷九回答。 “你走吧,”花黎的父王忍着怒火道,“我不想再见到你,花黎为你一而再再二三的牺牲自己,你已经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了......” “魔尊......我......” 殷九还想留下来陪着花黎,可暴怒之下的先魔尊根本就听不进他的话,“我让你滚!” 杜衡殿之外生长茂密的幽冥树化作巨大的刀刃,那附身于树干的树枝化作一根根柔软的藤蔓卷起了殷九的双手双腿,将他拉出了杜衡殿之外。 释无痕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念了句:“孽缘......” 花黎的父王吩咐宫人赶走殷九,以后不允许他再踏入离魂天一步。 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花黎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便醒了。 花黎坐在床塌上看着自己眼泪汪汪的父王,还有父王身后那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大夫,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死吗?” “没有......”花黎的父王也很震惊,按理说用了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就应该全身灵力枯竭而死,为何花黎一点事都没有? “那我一定是快死了,”花黎蒙上被子,开始得啵得啵自己的遗言,“父王我跟你说啊,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你说你娶了这么多老婆就生了我一个儿子,我还把自己的命给丢了......我死之后你该怎么办啊?你光娶老婆不生仔也没用啊,你要不考虑领养一下,去问问那些叔伯有没有儿子......” 花黎越说他父王哭得越厉害。 “我好像也没什么遗产能拿来分的,都是你给我的......其他的事情你都会替我安排好的......我不想穿那身丑了吧唧的丧服下葬,我要穿太子的朝服......哦对了别给我陪葬什么姑娘,我不喜欢姑娘......哦对了,殷九去哪儿了?”花黎唠唠叨叨一圈发现殷九不在。 花黎的父王愤懑地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记挂他吗?” “好好好我不问,我知道你反对我喜欢他,”花黎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父王,我死后你能给殷九安排个地方住着吗?他回不去天界了,我怕他以后没地方去......” “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他是你......” 释无痕突然咳嗽了一声,先魔尊马上住口。 花黎却没注意到他父王和释无痕之间诡异的样子,继续说,“我喜欢他啊,我喜欢他又不是要他为我做什么,是我想为他做什么......” 花黎说得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后还是一样到处和人得啵得啵自己的遗言,可离魂天上上下下就连厨房里养着的鱼都听到了他的遗言,花黎也没死。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花黎或许不会死,他是真的天纵奇才,千万年来唯一一位能够自由使用万物化刃最高形态的天才。 “我应该没事了,父王怎么还叫了大夫过来?”花黎伸手让新来的大夫给自己号脉,“先生看起来不像个大夫,倒像个浪迹人间的公子哥,不知道先生姓什名谁?” “宫微。”面前的大夫清新俊逸,呵气如兰,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我的医术与他人略有不同,不用号脉,请太子殿下看着我手里的这个铃铛。” 宫微从药箱之中取出一个铜铃铛,铃铛上以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了七枚宝石。 “这是什么?”花黎问。 “七宝转魂铃。”宫微的声音如同魔咒飘散在空中,而后花黎便觉得头晕目眩,脚步虚浮,不过一会儿便栽倒在地上。 从此之后,他的魂魄便睡在自己的身体里,一晃好长时间。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他看见的却是自己的父王,他正站在血泊之中,无数骨刃穿刺了他的身体,看起来好像是万物化刃所伤。 “父王!你怎么了?”花黎惊慌失措,赶紧迎上去扶住先魔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做的?” 先魔尊看着花黎,问:“你是花黎吗?” “那不然我还能是谁?”花黎不懂为何自己的父王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父王,你怎么了?” 先魔尊伸手抚摸着花黎的脸,血红色的掌纹印在了花黎的脸上,“花黎......你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人的灵魂。” 花黎惊魂未定,怎么一觉醒来父王就变成了这样,还说着这么奇怪的话。 “你听我说,木逢春有一把匕首可以割离魂魄,我放在了寝宫的密室里,你去......” 父王话音未落,花黎的耳边又响起了铃铛声,他再次昏死过去。 等再度醒来之时,是在杜衡殿。 花黎这次一睁眼看见的是殷九,被千刀万剐的殷九,一看到他就会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殷九。 花黎看着自己的手,沾满了殷九的鲜血,恐怕这些都是父王所说的那个灵魂做的。 他的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占用他的身体,杀了自己的父王,伤害了殷九。花黎不知道这次自己能清醒多久,他只能抓紧时间解决这一切。 花黎解开了殷九的绳索,告诉他,跑。 往前跑。 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回头。 那夜,虚幻的月光洒在离魂天青灰色的地面上,浩瀚宛如白色的盐湖。 花黎取出了父王留给自己的匕首,告诉宫人们,赶紧离开离魂天。 他没有给理由,只是以魔尊的威压命令众人,离开。 稚嫩的君主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闱中,月光透过他身上披着的黑纱,点点斑驳影留在他素白的肌肤之上,如同片片黑鳞。 “你以为那把匕首能剥离我的魂魄吗?”花黎的脑海内响起了宫微的声音,“不可能的......那把匕首只能够将肉体与灵魂分离,但要如何分开两个灵魂?” “花黎,你强行分开的话,你的灵魂也会为之所伤的。” “你不怕死吗?” 宫微的警告声在花黎的耳畔回荡,可花黎毫不在意,他迎着月光看着匕首寒冷的锋芒,然后伸手将匕首刺入了心脏。 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按照父王所说的那样,将宫微的灵魂剔除自己的身体。 他要的,是把两个灵魂同时赶出这个身体。 换而言之,死亡。 他站在清冷的月色下如同鬼魅,身后升腾起无数妖火,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烧的通红。 “你在干什么?花黎你不想活了!” 等这把匕首刺入花黎的心脏,两个人的灵魂都会被重伤,就算宫微的魂魄能够勉强活下来,他的魂魄也逃不出这熊熊燃烧的妖火。 打从一开始,这就是同归于尽的死局。 花黎用力一按,那匕首便又进了几分。 人们都说临死前有走马灯,看着这一生的欢闹悲喜。 离魂天内宠爱自己的父王,听风台上永远不愿多言的母后,把盏**的朋友,一丝不苟的夫子。 可花黎看的最清楚的,还是少年殷九脸上的一滴鲜血。 那是花黎的朱砂痣,待在心口一百年。 别人都说花黎荒唐,可是花黎不听,殷九在云海之端他便小心仰望,殷九坠落天界他便真心呵护。 可是...... 我跨过了云泥的差别,我打破了伦理的禁锢,我超脱了生死的束缚,可殷九......为什么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喜欢你...... 鲜血顺着匕首的锋芒涌出胸口,那猩红的血滴落在地上如同溅开了一朵朵血色莲花。 花黎朝后倒在地上,无数火星飞舞在离魂天的上空,红色的火舌舔舐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将所有的阴谋爱恨都吞噬在灰烬之中。 正在逃亡的殷九回头看见了漫天的火光,灰烬落下如同烧焦的雪花。 他忘记了这一身的伤口,忘记了火焰的温度,折回头去废墟之中找寻那阴晴不定的太子。 “花黎......花黎......” 他伤口未愈合,还未能走进离魂天就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他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 殷九撑起身子往前爬,鲜血在地面上留下了深红色的拖拽痕迹,可慢慢地,意识开始模糊。 他来不及去救那个人了...... 怎么办啊......花黎......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喜欢你...... ※※※※※※※※※※※※※※※※※※※※ 我不说话了,我觉得有点虐。 第68章 花黎睁开双眼时,殷九正坐在床边用汗巾为他擦汗。 他惊魂未定,一把扯过殷九的胳膊将他揽到怀里。 “怎么......”殷九突然被抱了个满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用手抵着花黎的肩膀,试图推开他。 “别乱动,”花黎轻嗅着殷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清幽的香味,这种若有若无的的香总能让花黎觉得心旷神怡,整个人都能安静下来。 殷九按照他所说的,不敢乱动,乖乖地靠在花黎的怀抱中。 花黎只觉得鼻腔之中溢满了殷九的味道,好像只要这个人在自己的身边,他就可以无所畏惧地面对这个世上所有的风雨险阻。 “我回忆起了百年前,离魂天发生的事情,”花黎对着殷九的耳朵,道出了梦境之中所看见的过去。 他说得平静,但殷九知道刚才他守在花黎的床边,看见花黎流了好多次眼泪。 “我会动用六界的关系找到宫微,为你,为我报仇,”殷九拍了拍花黎的背,希望这样能让他舒服一点。 “我即刻让云弈发布魔尊令,我必定让他血债血还!”花黎捏着殷九的衣服,眼里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发怒的花黎就跟狼犬一样,呲牙咧嘴的。 殷九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平静下来,窗外下了血红色的雨,魔界的自然环境恶劣,连雨水都是如同铁锈一般的红,殷九无事可做,拿了本书坐在花黎的床头。 “你多休息吧,”殷九握着花黎的手,“我就坐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花黎握着他的袖角,像是稚子抓着糖一般。不过花黎并没有睡意,而是闭着眼躺在床上和殷九聊天。 “睡你的......”殷九不堪其扰,捉住花黎的手放进被窝里。 “你给我念书吧,”花黎不听他的,抽出手来继续抓着殷九的袖角,“听你念书就跟听夫子念书一样,听一会儿就能睡着。” 殷九冷哼一声,合上书页开始给花黎讲起了自己当年屠戮妖兽的场景。 什么眼睛,手臂,大腿到处飞舞,鲜血和脑浆互相交错,花黎这个从小在深宫里娇生惯养的太子哪里听过这些场面,吓得直让殷九闭嘴。 殷九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坏笑,谁让花黎说他念书跟夫子一样惹人困顿。 看着窗外下着血雨,天色也不早了,殷九脱掉外衣,掀开了被褥,缩进了花黎的怀里。 原本的被褥暖和和的,殷九一进来便带了一股冷气,花黎缩着脖子,把殷九抱紧。 “身上怎么这么冷?”花黎抵着殷九的头问他。 “你们魔界本来就冷,”殷九摸索着寻找花黎身上最温暖的地方,“怎么还怪上我了。” “不怪你......”花黎让他把手放在自己腰上,“谁敢怪你,心疼你都来不及......” 他隔着衣裳抚摸着殷九的腰,“千刀万剐一定很疼吧。” 花黎记得,回忆中那个殷九就像是从血海中捞出来的一样,浑身血淋淋的,不少伤口还能见到白骨。 “嗯......疼,”殷九难得服了回软,“特别疼......” 花黎心疼他,又抱得紧了一些。 窗外雨声阵阵,两人拥抱着互相取暖,连呼吸也交融在一起。 殷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第二天醒来时,却收到了天界二皇子慕铮前来拜访的消息。 “你二哥......是脾气好的那个吗?”花黎正整理衣服,回头问殷九的时候,发现刚下床的殷九正在往床上爬。 “你二哥过来了你不去见见吗?”花黎问。 殷九躺在床上,蒙住了头,“你就和他说我死了。” “大清早别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花黎拉扯着殷九起床,“我上次在论道会上见到你二哥,他态度挺好的啊。” “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罢了,”殷九评价,“你别看他表面上对你和和气气的,背地里都是见不得光的算计。” 花黎摊手,“行......我都听你的,我就告诉你二哥,你怀孕了,不宜到处走动......” “滚!”殷九掀开被子坐起身。 所以说,劝殷九起床,真的需要技巧。 殷九还在梳洗,花黎先去和二皇子见了个面。 慕铮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错,行礼寒暄让人挑不出毛病,花黎让人上了一杯魔界的茶水,坐下来和他闲聊。 慕铮接过茶水,看着那发黑的茶汤,默默地把茶水放了回去。 “九弟怎么还没过来?”慕铮问。 “他......”花黎故意难为慕铮,回答道:“他说他死了。” 慕铮端茶碗的手,微微颤抖。 “九弟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开玩笑,”慕铮道,“看来魔尊真的很宠着九弟,也不知道魔尊看中了九弟哪一点?我听闻魔尊把整个离魂天的后宫都拆了,是想独宠九弟一人吗?” 要你管...... 花黎在心里默默吐槽,可他不敢当着慕铮的面直说,只能装模作样地说道:“我喜欢他身上的每一点。” 慕铮咳嗽了两声,这个魔尊是怎么养出来的,说话怎么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九弟还真是幸运遇到了魔尊......”慕铮道,“九弟之前在天界性子狠毒,多少姑娘看着他都躲着,没想到最后反而是跟了您......” “是啊,我挺幸运的,”殷九刚好从外面进来,“靠着自己的姿色往男人床上爬......二哥,你想说的我都替你说完了,不用再装着一副和我关系不错的样子,暗地里讽刺我了。” 殷九与慕铮的视线一触即分,视线交汇处似乎闪过无数火光闪电,在天界时两人就是争锋相对的冤家。慕铮这人一身修为没有多少,嘴皮子功夫倒不错,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夸奖大皇子果断刚勇,实则在讽刺大皇子有勇无谋,是个只会往前冲的蠢货。夸奖殷九修为高强,屠戮妖兽,一个养子能做到这个地步真不容易,实则在讽刺殷九为人狠毒,不过是为天帝卖命的狗罢了。 旁人都看不出来他的话术,可殷九能,而且殷九性子刚硬,别人骂他一句他就要千百句的骂回去。慕铮讽刺殷九,殷九便直接把话挑明了甩在慕铮脸上。 慕铮遇到殷九屡屡吃瘪,不过在天界天后天帝护着慕铮,总会责罚殷九说话太不客气。 可这是在魔界。 这里有个特别护媳妇的魔尊。 花黎恍然大悟地看着殷九,“我是说刚才二皇子那番话我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你这么解释我就懂了。” 慕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殷九轻笑一声,关键时刻花黎还是很派得上用场的。不过殷九懒得和慕铮废话,直接问:“二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父王让你回去天界。”慕铮道。 殷九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慕铮,“还没放弃吗?我不会回去的。我没打上九重天冲进天宫里杀了他,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九弟,你别让我太为难。”慕铮知道,如今有了花黎作为靠山,殷九会比以往更加嚣张,“父王许诺升你的俸禄和官职,日后会给你和皇子一样的待遇,只要你......” 后面的话慕铮有些不敢说,他现在面对着万物化刃和将墨诛邪,真怕殷九和花黎掏出刀剑把自己凌迟了。 “只要我什么?”殷九问。 “只要你和魔尊断绝关系,回天界......”话音未落,诛邪、将墨双剑,一黑一白凭空出鞘,直指慕铮喉咙。 这四周的房梁桌椅皆化作刀刃,将慕铮层层包围。 慕铮的冷汗都滴落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父王要给自己安排这样一个不讨好的苦差事,是觉得花黎和殷九只是玩玩,很容易拆散吗? 这两人的脸看起来一个比一个黑啊! “那九弟若是不愿意,我就先告辞了。”慕铮正准备开溜,却被殷九扯住了衣袖。 “天帝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殷九问,“我当年在鬼界待了那么长时间他都不闻不问,怎么我来了魔界之后他便一直试图找我回去?” 慕铮也觉得奇怪,当年天帝便不喜欢这个性格古怪的养子,一直将他当作棋子使用,甚至后来顾虑殷九的威望,狠心地将殷九的筋骨弄碎,送入魔界离魂天。怎么这段时间着急上火地要把殷九找回去?这不应该啊...... “我也不清楚......”慕铮老实回答,“为了叫你回来,父王母后都吵了好几次......” 殷九看他似乎真的不清楚实情,便放开慕铮,让他回天界去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69章 慕铮刚踏入灵霄殿,便听到一个男人高昂的声音,似乎是在与什么人争吵不休。 “当年我是怎么告诉你的,”那男人声音苍老但浑厚无比,言语间带着怒意,“我要你养大他,你倒好,上赶着把人送到魔界去了!” 慕铮推测这人话语间谈论的是殷九,他躲在柱后准备偷听,可没想到那个男人修为高出他不少,轻易地便察觉到慕铮在偷听。 “出来!”那男人手捏剑诀,一道霞光劈在慕铮躲藏的柱上,吓得慕铮连连后退。 慕铮理好衣冠上前行礼,他这才看清楚了男人的模样。 那男人身着一身道袍,鹤发童颜,眉须尽白,看起来修为不浅,不过慕铮之前从未见过此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隐客。 “铮儿,这是蓬莱山的帝君......”天帝站在那男人身边,一脸谦恭顺从的模样,“帝君,这是我二皇子,慕铮。” 帝君...... 慕铮吓了一跳。 那岂不就是父王的兄长...... 当年天帝的帝位并不是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而是从蓬莱山的帝君禅让给了自己的弟弟。当年慕铮听天后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奇怪,蓬莱山的帝君为何要把帝位禅让给他人,自己留着不好吗? 奇怪归奇怪,慕铮没忘了该有的礼数,“慕铮参见帝君。” 蓬莱帝君冷哼一声,他刚想开口教训慕铮躲在柱后的行为,不过眼下时间紧急,他懒得和慕铮计较,便问起了慕铮刚才去魔界的经历,“殷九肯回来吗?” 慕铮看他对殷九的事情如此热切,生怕蓬莱帝君把殷九从魔界里捞回来,便添油加醋地说道,“殷九如今和魔尊如胶似漆,恩爱无比,自然是不愿意回来的。” “魔尊?”蓬莱帝君音调不稳,“是花黎吗?” 慕铮不明白为何提起花黎,帝君如此震惊,“自然是花黎。” 蓬莱帝君一个剑光朝天帝打去,天帝躲闪开,蓬莱帝君怒吼道,“你干的好事!” 天帝面不改色地回答,“他刺杀我,我废掉他......” “你够了!”蓬莱帝君打断了天帝的话,“殷九为什么刺杀你你不清楚吗?你别让我把你的那些伎俩全都说出来!” 慕铮倒吸一口冷气。 殷九......刺杀过父王吗? “皇兄!”天帝的言语带了怒火,他按下御座龙头上的一处机关,霎时间无数暗影飞出将蓬莱帝君团团包围。 蓬莱帝君看着这暗影,嗤笑一声,“怎么?你想杀了我?” “抱歉,兄长......”天帝闭上眼,“我不会让殷九回来的......” 话音刚落,那无数暗影化作流窜的瑶光,冲向蓬莱帝君。这是天帝修行的法术,号令光影,暗影为防,瑶光为攻,但凡被这光芒击中,便会粉身碎骨。 “你当真是冥顽不灵......”蓬莱帝君叹气,“连信子,你为何总想着抓住你根本就得不到的东西。” 连信子,是天帝的本名。 当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处处比不上自己的兄长,蓬莱帝君。 连信子处处算计,用尽了计谋,天帝之位还是落在了蓬莱帝君的手中。 可没成想一场意外,蓬莱帝君受了重伤,需要立即闭关修行,在闭关前一夜,蓬莱帝君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交给了连信子。 “抚养这个孩子长大,我便把天帝之位传给你。” 那婴儿灵力充沛,一探便知道日后定然不凡,连信子抱着孩子不明所以,可蓬莱帝君来不及与他多做解释,进入蓬莱仙境修行,直到这几日才出来。 当时抱着婴儿的连信子一脸茫然,这婴儿到底是蓬莱帝君从何处找来的?莫非是蓬莱帝君的儿子吗?可蓬莱帝君洁身自好,从未听闻过与哪家女子有染...... 这个孩子就是殷九。 连信子对这个孩子并不伤心,刚带回来便扔到了军营里,连名字都没有取。他期望着这个孩子会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弄死,或是在征战中死于妖兽掌中,可没想到殷九却好好地活了下来。随着时光流逝,殷九越发出色,连信子这时回顾,才发现自己那八个儿子,没有一个比得上殷九。 比智谋,那八个儿子被殷九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比剑术,殷九从西山挖出的将墨、诛邪剑,若是放在天界的宝库里,都是难得一遇的珍品。在加之殷九是在军营之中长大的,后来又任了天将之职,军权在手,天庭之上无人能匹敌。 全方位地碾压...... 就像当年,自己永远都比不过蓬莱帝君一般。 这种从少年时代就伴随而生的嫉妒让连信子开始恐惧,他害怕殷九是蓬莱帝君的儿子,他害怕总有一天殷九会夺走自己的天帝之位。 这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天帝之位,他绝不会让给任何人! 他每看殷九一眼,都觉得恐惧无比。仿佛随时随地,这个少年就会冲上来夺走自己的王位,然后将自己锁进无尽深渊,再无出头之日。 他日日梦魇,恐惧着那个白袍银甲的少年。 到最后连信子终于忍耐不住,他不惜任何代价,只要除掉殷九。 他除掉了殷九率领的那队天兵,斩去了殷九的羽翼,然后废掉了殷九的筋骨。 他要杀掉殷九吗?不,不行。他要让殷九永无出头之日,再也不会回到灵霄殿上。 连信子用了最羞辱人的方式,将殷九塞进花轿,强行送进了魔尊的后宫之中。只要和魔尊扯上关系,日后就算殷九想回天界,他也不可能成为天帝。 天界众人,不会接受一个魔尊的妾室作为天帝。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但独独没有想到殷九和花黎搞在一起了。 花黎拿了扶桑金乌修补了殷九的筋骨,而殷九则等了花黎一百年,联系魔界各方势力推翻炽天魔尊扶持花黎登上魔尊之位。 不过这在连信子眼里也无所谓了,只要殷九不回天界,他在魔界怎么折腾都与他无关。 可他没想到就在这个时间点上,蓬莱帝君出关了。 “皇兄只要好好待在天牢里,不再提殷九的事情,我便不会对皇兄怎样......”天帝放出捆仙索,将蓬莱帝君的双手束缚住,“殷九不愿意回天界,而我也不愿意让他回来,就维持现状吧。” “你这个不可理喻的混账!”就在蓬莱帝君即将挣脱锁链束缚的时候,四方突然涌来一道光印,在捆仙绳上又加了一道咒术。 “皇兄不必挣扎了,这段时间我假意写信让殷九回来,让铮儿去魔界找殷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准备这道咒术,”天帝挥手收紧捆仙绳,“四方灭灵咒,就算是帝君,也无法挣脱。” 蓬莱帝君没想到天帝真的咬死了一定要坐在帝位之上不肯放手。 蓬莱帝君无可奈何,吐露出了他死守多年的殷九的秘密,“殷九是当年佛尊与你我父王定下来的,下一任天帝。” 天帝连信子的手抖了一下...... “你还不清醒吗?这个位子自始至终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蓬莱帝君挣扎着怒吼道,“父王真正的继位者是殷九!” “不可能,父王在世时按殷九的年龄推算,他还没有出世才对......”天帝抓住蓬莱帝君的衣襟,“殷九不是你的儿子吗?” “不是......他不是我的孩子,”蓬莱帝君笑出了声,“他是佛前并蒂莲花中的一朵,他是父王当年滴血认主为天界选择的帝王。” 天帝松开了蓬莱帝君的衣襟。 “那又怎样?佛前的并蒂莲花而已......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花妖......” 蓬莱帝君狂笑出声,“你真的.........你真的是无药可救,难怪父王说你愚蠢至极,有害人的心思却没有害人的本事!” 天帝连信子看着蓬莱帝君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佛前并蒂莲花,数万年只开过两次,”蓬莱帝君道,“你知道第一次开放的并蒂莲花后来成了什么人吗?” “谁?” “佛前并蒂莲花,一开便是黑白两朵,白莲是佛尊禅如梦,黑莲是修罗王宫旋天。” 天帝往后退了两步,摔倒在地上。 他从未想到过殷九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 他自己走进了一盘死局里。 “这第二代的莲花就是殷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殷九应当是白莲,而黑色的那支莲花,应当是魔尊花黎。”蓬莱帝君道,“如今你倒好,把父王好不容易讨来的殷九白白送给了魔界!” “闭嘴!”天帝走上前去死死掐住了蓬莱帝君的脖颈,“这个位子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得到!” 慕铮眼看自己的父王掐住了蓬莱帝君,生怕他闹出了人命,赶紧上前去拉扯,却没想到天帝一个光点打过来,将慕铮打晕了过去。 蓬莱帝君脸色青紫,他想要挣脱开捆仙索的束缚,可上面施加了耗时七七四十九天制作而成的灭灵咒,他一时根本无法脱身。 “我等了这么多年等来的天帝之位!你们谁都别想夺走!”说罢,他的手又加深了几分力度。 他从小便不如蓬莱帝君。 父王的目光,天庭众仙家的赞赏,永远只追随着自己的皇兄。 好不容易皇兄重伤,自己有了帝位,如今却要让给一个毫无关系的殷九。 他绝不同意! 无数条光点打入了蓬莱帝君的身体中,将他的内脏搅烂,最后蓬莱帝君口吐鲜血,抽搐不已。等天帝回过神来时,发现他早已没了性命。 天帝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沾满了蓬莱帝君的鲜血。 他居然一怒之下,杀死了自己的同胞兄弟。 天帝慌张地环顾着周围,所幸宫殿里并无别人,而唯一的见证者慕铮也晕了过去。慕铮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对天帝之位野心勃勃,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敢轻易地说出来。 天帝掏出能够储物的锦囊,将蓬莱帝君的尸体收了进去,然后又唤出光点,将原本留有血迹的地方砸碎。 他喊来了仙子将昏迷的慕铮带走。 几个仙子进来看到这满地狼藉还有晕倒的慕铮,天帝便换了副祥和的面孔,跟她们解释道,慕铮和自己起了些矛盾,他出手教训了慕铮,没想到下手重了,将慕铮打晕过去。这地上的血痕,也是慕铮留下的。 仙子们将信将疑,扶起慕铮带他回自己的寝宫。 ※※※※※※※※※※※※※※※※※※※※ 第一代并蒂莲:佛尊,修罗王。 第二代并蒂莲:殷九,花黎。 第70章 魔界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总算天晴。 也不能说是天晴,只是不再下雨罢了,魔界的天空与鬼界一般,从来不曾晴朗过。殷九连着被困在魔界有些无趣,借着送瑶姬去青丘祭拜樊姬的机会,打算偷偷溜到人界去游玩。 不过首先要甩掉的,就是那个一直黏在自己身后的魔尊。 “您是魔界的尊主,魔界的大忙人,何苦要跟我一起奔波?”殷九倦眼惺忪,打了个哈欠看着花黎。 “不行,青丘太危险了,我要跟你一起去。”花黎可不放心殷九去青丘,那一大一小的白狐狸的危险度可不比什么神兵利器低。 “我保证送完瑶姬就离开,”殷九许诺,“不会在青丘多待。” “不行!”花黎可不同意,上次殷九就中了玉笙寒的招,他可不放心殷九再对上玉笙寒和承欢,“我陪你去吧。” 殷九拗不过他,只能同意。 与玉笙寒、承欢许久未见,不免多聊了两句。瑶姬祭拜完樊姬之后,执意要留在青丘照顾承欢。瑶姬知道的秘密都告诉了殷九,殷九也不好再带她回魔界,便让她留下了。 等殷九和花黎从青丘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刚好去人界还能赶得上夜市,殷九便拉着花黎去了。 花黎之前散漫习惯了,人界的夜市也是常去的,只不过他没想到殷九也这么爱玩。 花黎猜想殷九或许是在天界一直压抑着孩童的天性,如今脱离了天界,便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不过殷九所想的玩乐与花黎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鬼界待着的一百年里,殷九若是有闲工夫便跑来人界。甩掉了那些当铺里的麻烦事,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人界的树梢上,看着下头人头攒动。或者是给一串吊钱,让画舫里的姑娘唱曲,直到自己厌烦为止。 他不懂如何融入人界,只是像极了一个突然到访的仙人,观察着这个与格格不入的世界。在这里有生离死别,有再续前缘,有梦断黄粱,有痴心不悔。 寿命如此短,生命又如此脆弱,却总能找到以命相搏的东西。 人正因为渺小,而显得无穷。 “你那算什么......人界观察感悟吗?”花黎听完殷九在人界的活动,笑着拍了拍殷九的肩膀,“没想到九将军找乐子都这么没意思。” “那你说说什么有意思?”殷九问道。 花黎打了个响指,将两人身上的衣服变做人间常见的样子。 “走,相公带你好好玩去。”花黎手上还摇着一把折扇,打开扇面上用浓墨写着五个大字“小爷最好看”。他潇潇洒洒的样子颇似人界浪荡不羁的公子哥,带着自己的情郎来着夜市中逛一逛。 殷九的衣服到没什么特别的,素淡的白色而已。 花黎捉着殷九的手,两人一同走向了前方灯火璀璨的夜市。 人界的夜市挂起了一排排红彤彤的灯笼,各个灯笼之下都是一个货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商品。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粗制的荷包,或者是插满了稻草包的冰糖葫芦,殷九从来都只是站在树梢上远远看着,却从不曾亲手触碰过。 花黎带着他穿过拥挤的人群,让他亲手摸一摸这些人界的物品,若是有看中的,便买来放进锦囊之中。 不过殷九什么都不缺,也没看中别的东西。就是站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面前驻足许久,殷九从未见过这用糖浆画出来的东西,他看着摊主铜勺当作笔,在桌上画出龙凤。 可惜排着买的人太多,殷九又不会插队,排到殷九的时候,摊主已经卖完了所有的糖。 殷九垂头丧气地走开了,花黎刚好买完东西走过来找他,吃不到糖的九将军看起来着实可怜,花黎忍不住买了别的糕点来哄他。 “你刚才去哪儿了?”殷九抓着糕点问,他从没吃过这种点心,上来就咬了一大口,酥皮沾在嘴唇上到处都是,但殷九却不知道。 花黎忍不住把他带到一个幽深的巷道里,把殷九压在墙上,咬着殷九的唇,将那些酥皮舔了个干干净净。 “你你你......”殷九也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疯,怎么推都推不开,在人界又不敢滥用灵力,不然会惹起乱子。 “九将军尝起来可真甜,”花黎腆着脸亲了亲殷九的脸颊,“何必要买糖吃,我可觉得九将军要比这世间所有的糖都要甜。” “放开......”殷九面红耳赤,不知该向何处躲避。 花黎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巷子口便是人界的夜市,只要稍稍往里看一眼,都会被撞破。 花黎叼着殷九的耳垂舔了一下,殷九实在忍受不住,看四下无人,五指握拳,带了些许灵力,推开花黎。 花黎往后踉跄几步,才稳**子,还好没有倒地。 殷九怕他摔出个好歹出来赶紧伸手扶,可花黎却不要脸地抱住了殷九的手臂,“我怎么觉得九将军这几日推我的力度是越来越小了,是越来越喜欢我了吗?” 殷九刚还在懊恼自己不该出手的,反正花黎和自己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还矜持什么。可他一听到花黎的这番话便改了主意,花黎活该,打死他丫的!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越来越喜欢花黎了。 越来越惯着他对自己胡作非为,越来越渴望他待在自己身边。 “殷九,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你喜欢我,”花黎这才想起来当初表明心迹时自己准备了一大段话,殷九只点了个头。 突然觉得有些吃亏是怎么回事? 花黎绕着殷九,“我想听,你说给我听。” “不说......”殷九懒得理他,径直往前走。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快说!”花黎不依不饶。 “不......”殷九踏出巷子,刚好这时,夜空绽放出了璀璨的烟花。 漫天闪烁的点点火花,连缀成了一整片天空的绚烂。 他突然停下脚步,花黎没注意到,一下子撞在了殷九的背后。 花黎正准备问殷九干嘛突然停下,却也恰好看见了那满天升腾的花火。 “殷九......”花黎从背后咬着殷九的耳朵,“你若不愿意说,你的那份我替你说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殷九伸手去够花黎的指头,抓住了,便捏在手心里,不肯放开。 “刚才我看那边有棵树,是祈福的,”花黎递给了殷九一块木牌,“说是在木牌上写下心爱之人的名字,就能和他结三生的缘分。” “可你和我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殷九摩挲着木牌的纹路,“况且我们一个是仙,一个是魔,为何要信这种东西。” “我只要这辈子就够了。”花黎从他的腰后探出手,将殷九抱了个满怀,“图个念想而已,九将军不必当真,就当作是陪我玩玩。” 两人在漫天的星火下走到了那棵祈福的树下,挂上了写着彼此名字的木牌。 恰好这时殷九注意到,自己身旁站着个女子,正双手合十喃喃念叨,不知在向神树祈求着什么。 殷九走过去问她,那女子便说:“挂完牌子之后可以像神树许个愿望,很灵的,公子要不要试一试?” 九将军抬头看着眼前这棵枝繁叶茂的古树,树上挂满了系着红绳的木牌,他也学着那女子的模样,双手合十,诚心祈福。恰好听到殷九和那女子谈话的花黎连忙凑过来,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想看花黎女装。” 殷九诚实且认真地回答。 ※※※※※※※※※※※※※※※※※※※※ 求评论~球收藏~ 第71章 敲!!!!! 这个人怎么回事!!!! 想着看自己的相公穿女装!!!! 穿就穿!!!! 谁怕谁!!!! 魔尊脑回路异常清奇,他丝毫没察觉到殷九说这句话是不安好心,也不在乎殷九是不是真的想看。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最衬自己,女子的衣装款式要比男子更多。 妖娆的,端庄的,可爱的...... 乌黑绸缎,赤红纱衣,雪白云锦...... 穿哪种比较好看呢?自己的容颜可不能浪费在衣服上面。 殷九看他一路都不怎么和自己说话,还以为花黎生了自己的气。他随口胡说的愿望,不会真的惹怒花黎了吧。 殷九看了眼花黎,花黎还是沉迷在自我的世界里。 又看了一眼花黎,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不应该啊,一般这个时候花黎都会过来抱着自己啃一啃的啊。 莫非真的生气了? 殷九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好花黎。 两人一路无言回了离魂天。花黎落下了一天的政务没有处理,赶去书房。临走前他让殷九早些睡,若是自己晚回来了就不用等自己,先去睡吧。 殷九躺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花黎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是真的不理自己了吧...... 那该怎么哄他? 殷九回忆着平日里自己装作生气的样子花黎是怎么哄自己的?死皮赖脸的贴上来,不知羞耻地要抱抱,这些好像自己都做不来。 那不如今晚主动一点? 比如把衣服脱光了等他。 殷九正做着打算,听闻宫人来报,花黎回来了。 花黎没有径直进去找殷九,而是躲在屏风后面换衣服。这衣服是他今日去离魂天绣房找来的新衣,装饰繁复,花黎倒是想找简单一点的,可绣房里没有。 哦顺便花黎还拿了另一件女装过来,若是等会儿九将军不急着打自己,可以让他套上试一试。他们俩若是扮成女子,必定也是倾国倾城的那种。 如此还差发饰,花黎自诩美貌天下第一,披着长发,随手插了支玉钗。涂脂抹粉,勾勒出眉黛与眼线,在眼角抹上一点深红的胭脂,再将唇色染成赤红。 镜子里的花黎真好看,看到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 花黎收拾好了走出屏风,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浪漫缱绻的相遇,殷九会大加赞赏自己的妆容。可万万没想到殷九在脱衣服...... 殷九这个人脱衣服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喜欢先脱裤子。 穿了女装的花黎和没穿裤子的殷九对视一眼,互相开始嘲笑起对方。 “哈哈哈哈哈殷九你在干什么?遛鸟吗?” “哈哈哈哈哈花黎你在干什么?女装吗?” 笑完两个人突然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东西也是尴尬无比,殷九赶紧缩进被子里,花黎却跟个流氓一样去扯他的被子。 “公子,来玩嘛~” 花黎学着青楼女子的语气,捏着嗓子,伸手摸着殷九的脸。 “公子,看看奴家嘛~” “一夜五两,包月一百两~公子,要了奴家嘛?” 殷九一个劲往被子里躲,没想到花黎爬上了床,开始往被子里钻。 “花黎你有病啊!”殷九往床的另一侧躲,花黎就往另一侧追。 “九将军不得了了,青天白日,啊不,大庭广众,啊不,”花黎想了半天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成语,“算了,九将军你学会遛鸟了!” “滚!”殷九满脸通红,“我换个衣服,谁知道你会突然出来啊!你自己也有病好吗?穿什么女装!” 花黎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知道是谁今天在树下许愿要看我女装的?” “谁知道你要真的穿!”殷九被他扒拉出一个脸,被迫直视了花黎脸上那个妆。 还......挺好看的...... 花黎眼见殷九盯着自己的脸看,便问了句:“好看吗?” 殷九下意识地点头。 “我就知道,”花黎从殷九身上起来,“对了,九将军大半夜不睡觉换什么衣服?” “我......”殷九难于启齿,总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为了讨他欢心所以故意脱衣服的吧...... “既然九将军脱都脱了,”花黎心里生了个主意,“不如九将军也穿一次女装给我看好不好?” 什么玩意? 他是怎么把这两件事关联到一起的? 花黎疯了吧! 花黎伸手开始扒殷九的衣服,殷九半推半就地被他套上了女子的纱裙。花黎又拉着他坐在铜镜前,为他描眉画眼。 镜中人冰肌玉骨,眉间还用朱砂画了朵血红色的莲花。 好一个霜雪美人。 “好看哎......”花黎凑到了他的耳边,“我还以为九将军不适合这种妆容来着。” “玩够了吗?”殷九觉得荒唐,想找盆水,把脸上这些东西给洗了。 “等等,”花黎按着殷九不让他离开,他拿起笔,蘸了一点朱砂,对着殷九的脸颊点了一笔红。 鲜亮的朱红,恰如他们初见时的那抹鲜血。 花黎不自觉地低下头,吻着那抹红。 “别,朱砂有毒!”殷九出声提醒。 “毒不死我......”花黎不听他的,亲吻着殷九的脸,如同献祭一般虔诚,“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以我的命,吻掉你的血和泪...... “对了,殷九,”花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在那棵树下许的愿真的是要看我女装吗?” 殷九沉默了一会儿,“不是......” “那是什么?”花黎嗅着殷九颈间,“想让我多爱你一点?还是想让我在床上温柔一点。” 殷九唇齿张合,“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殷九唯愿花黎此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花黎浅笑着将他搂入怀中,“你啊你,你怎么这么惹我心疼?” “那你许的是什么愿望?”殷九问。 花黎不知羞耻,故意逗弄殷九:“希望殷九在床上能主动一点!” 殷九瞪了他一眼。 “骗你的,骗你的,”花黎看着镜中眉间纹了花的美人,“神树为证,我花黎此生唯愿陪伴殷九,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我的九将军...... 我的九将军前半生过得太苦了,因为我,苦楚又多添了好几分。 我不敢许诺前尘,前尘欠你太多。 可我能许诺以后。 以后的千秋万载我都要陪在你身边,为你描眉画眼,为你对镜梳妆。 你活我睡在你的枕边,你死我睡在你的棺材里。 我们没有生生世世,只有此生此世,那便永不分离,直到永恒的生命被星海吞噬殆尽。 ※※※※※※※※※※※※※※※※※※※※ 求评论~球收藏~ 第72章 “你这描眉画眼的功夫是从哪里学的?还挺像样的啊。”殷九对着铜镜仔细端详着,镜中人若不仔细端详,倒还真像个冰肌玉骨的美娇娘。 “给我母后画过。”花黎亲着殷九的脸,“我母后啊,是个不会收拾自己的女人。因而在争奇斗艳的后宫中看起来颇为朴素,魔界各位有头有脸夫人们总是变着法地嘲笑她。” “你父王的后宫,最初不是只有她一人吗?”殷九问。 “对啊,虽说姣好的容貌比不上魔尊的宠爱,可那些夫人们还是会背地里排挤母后,”花黎拿着朱笔,补了下殷九眉间的颜色,“后来父王娶了妾,一而再再而三地娶,母后搬去听风台。她心里或许是记挂着父王的,有次我看见她拿出了胭脂,对镜梳妆。可她又不会,胭脂涂在脸上到处都是,我那时便学着帮她梳妆了。” “我的母后啊,深爱着我的父王,”花黎道,“可就是至死,都不愿意原谅他。” “为何?”殷九不解。 他对爱的理解素来都卑微,不明白为何深爱却要过着死生不相见的生活。 “你知道吗?我虽然敬重我的父王,却不认同他对待心爱之人的方式,”花黎贴着殷九的脸,“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爱的是个不该爱的人,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如此难走的路,就不应该半途而废。” “这样……如何对得起那个和你一同踏上这条路的人。”花黎感叹,他的父王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答应了他的母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又到头来改了主意。 母后爱着他,却不可能原谅他。 就连下葬,母后都嘱咐花黎,以纱巾覆着面,不要让父王看见她的脸。 说死生不相见,便死生不相见。 魔界都说母后绝情又狠心,一点当年的情分都不念,连死都不肯再见先魔尊一面。 可花黎知道,母后在用后半生,惩罚着当年那个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 “我也不可能给你一个孩子……”殷九低下头,纤长的睫毛在他扑了脂粉的脸上留下淡淡的影。 “九将军啊,你不是很凶吗,怎么这个时候就怂了,”花黎伸手圈住殷九,他丝毫不在意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抱个孩子来,喜欢哪个就抱哪个,养大了再选个继承人。先说好了,我不要承欢那只狐狸精。” 殷九觉得他想的太过容易,当年花黎的父王不也是信誓旦旦,可到最后,还不是和爱人分道扬镳:“若有人反对……” “一回劝,二回不理会,三回便......杀。”花黎眼里闪过凶光,“日后我被说成暴君也无所谓,日后污名染身也无所谓,我等了一百年,你等了一百年,为什么要让无关紧要的人来决定你和我能不能相爱。” 殷九第一次见到花黎如此坚毅的眼神。 镜中的花黎,在胭脂的点缀下,美艳如同吸人心血的妖魔。 “那我就不客气了……”镜中的殷九,嘴角绽放出浅浅的笑。 镜中两人均施脂粉,扮做红妆。 一白一黑,白若山间雪,黑若笔尖墨。 若真的生为女子,必定都是妖界吞噬心脏的妖魅。 花黎搁笔,“镜子里的这个姑娘真好看,多少两能陪我睡一夜?” 殷九看他刚正经一会儿就突然变了脸色,掐着花黎的脸,“我可不接客。” “嗯?不接客,姑娘何必如此矜持,一百两?一千两?还是不愿意?这么贵的嘛,”花黎伸手探进了殷九的衣服,“那姑娘要怎么才愿意呢?” 殷九端详着花黎,甩开他的手:“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别演了,我累了。” “你这个人真没劲,”花黎死死抱住殷九不肯放开,“这叫情趣懂吗?青楼的姑娘和客人,多有意思的桥段,你却一点都不买帐。” 殷九怕他真的生气,开口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你把我当青楼的女子,我自然是不愿意的。” “那行,还是像刚才一样,我来当青楼的姑娘,”花黎**着殷九的耳垂,“九将军来当买我一夜的客人。客人喜欢玩些什么花样呢?” 殷九红了个彻底,拿唇去堵花黎的嘴。 两人顺势滚在地上。 …… …… 天界。 九天之上云海翻腾,宫楼殿宇,皆是白瓦镀金。无数穿着嫩绿鹅黄的仙子穿梭在云海之中,巧笑倩兮。 二皇子慕铮昏迷了一整天,醒来时,天帝正守在他的床边,拿着沾了水的汗巾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慕铮记得自己昏迷前脑内最后的画面,就是他的父王,正伸手掐着蓬莱帝君的脖颈。那眼神之中浓浓的杀意,是慕铮从不曾见过的。 慕铮印象中的天帝,一直是个严厉的父亲形象,或许是因为殷九太过出众,天帝对他们几个兄弟的要求也不免提高了不少,可慕铮多多少少是能感受到天帝对他们几个的偏爱。 可天帝伸手掐住蓬莱帝君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怕。 慕铮如今一睁眼看到天帝的面容,吓得从床上坐起,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说你,闲着没事干和铮儿置什么气,”天后看着二皇子如此害怕自己的父亲,不免抱怨起了天帝,“你看给他吓成了什么样子,铮儿别怕,是你父王一时冲动了。” 天帝装作满脸悔意的样子,朝着慕铮道:“铮儿,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了,你心里不要记恨父王。” 慕铮看着这两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殷九呢?蓬莱帝君呢? “你先回去,我给铮儿道个歉,”天帝哄着天后,让她先行回宫。 天后眼看慕铮没什么事,上前嘱咐慕铮,天帝只是望子成龙心切罢了,别和自己的父亲较真。 慕铮根本没反应过来天后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天后就已经离开了他的寝宫。 慕铮看着自己的父王,眼前这个男人如此熟悉,可那日在灵霄殿上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慕铮意识到可能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男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天帝收起那副慈祥的面孔,“那天见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在别人面前提及。” “可是蓬莱帝君他……”慕铮虽说平日里也是一肚子坏水,可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情。 “蓬莱帝君从来没有来过天界......”天帝开口打断慕铮的话,“他还在闭关,记住了吗?” 他父王的眼神变得很可怕,像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屠夫。慕铮被他的眼神吓住了,立马住口不敢再多言一个字。 他已经猜到了蓬莱帝君的结局…… 恐怕是......死亡...... “至于殷九……”天帝提起那个太过争气的养子就头疼不已,如果殷九是与佛尊同等级别的人,那么他身后牵扯到的利益就太多了。 佛界,魔界...... 无论是哪一个,得罪起来都很麻烦。 不过幸好如今殷九铁了心地跟那个魔尊厮混在一起,不肯回天界来。虽然天帝不齿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若是能牵绊住殷九,那天帝还真的愿意祝他俩长长久久。 不过殷九当真是并蒂莲花中的一朵吗?那日自己打得他筋骨尽碎,也没见他有多少实力能够反抗…… 莫非是力量还没有觉醒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天帝也不愿再细究,反正殷九不愿回来,蓬莱帝君也被自己杀死,他如今就能把天帝之位牢牢地攥在手心之中。 “从此之后,殷九和天界再无瓜葛,”天帝拍了拍慕铮的肩膀,开出了自己的条件,“铮儿,你知道你大哥兆阖是个急性子,做事莽撞,当个武将便够了。如今是这八个皇子中,我最中意的人就是你,你比你大哥聪明,比你三弟稳重。你其他的弟弟大多对争权夺利不感兴趣,如今看来,你就是这天界太子之位最好的人选。” 这话正正好说在了慕铮的心坎里,他从小就是这几个兄弟之中,最有野心的那一个。 他与别人不同,偏好玩弄些话术权术,此生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击败其他几个兄弟,登上这天帝的宝座。 只不过上面顶着个大哥蛮横无理,慕铮不敢作声罢了。 “从今以后,你不用再纠结殷九的身份。现如今天帝之位是我的,以后天帝之位就是你的,与殷九毫无关系......”天帝凑到了慕铮耳边,小声道:“为了你我的天帝之位,要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那**在灵霄殿上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天帝之位…… 那是慕铮一直渴望的,权利的顶峰。 只要死守住那日在灵霄殿听到的秘密,那权利,尊严,地位全都唾手可及。更何况知道了父王的秘密之后,他想要什么还不都是信手拈来。 慕铮连连点头。 天帝拍了拍慕铮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则扬长而去。 慕铮是自己的亲子,又对天帝之位野心勃勃。天帝料想着自己开出的条件,足够让慕铮闭嘴。 解决了慕铮的问题,剩下的就是处理蓬莱帝君的尸体了。 刚好最近天上老君的炉火烧得正旺,太上老君年老昏花,有时候忘了炉火还在烧,就跑去榻上睡着了。炉火无人看守,是常有的事情。 天帝独自一人来到老君的丹炉前,炉火烧的正旺,染红了他半边脸颊。这纯正的三味真火,会将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烧得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这掺了蓬莱帝君骨灰的丹药,药性会有什么不同。 天帝将蓬莱帝君的尸体扔进了丹炉之中,那熊熊的火焰立刻吞噬了帝君的身体,他的面容与肉体都碳化为黑色。 天帝眼见尸体变色,赶紧盖上丹炉的盖子。做好这一切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离开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房。 只不过天帝没有发现,在他走后不久,那火焰吞噬的帝君尸体逐渐褪色,到最后,慢慢化作了一块木头的模样。 佛界。 霞光之上,真正的蓬莱帝君正站在佛修释无痕身边,两人的面前悬浮着一个绑了帝君发丝的木偶人。 木偶人突然被凭空折断了头颅,掉落在地上。 释无痕正准备捡起那断了头的木偶人,没想到凭空生出一团火焰,将那木偶烧成灰烬,洒落在佛界光洁的地面上。释无痕捧起黑灰,放到了蓬莱帝君的面前。 原来那日蓬莱帝君出关后,找的第一个人并不是天帝连信子,而是佛修释无痕。他原本是来找释无痕询问佛尊的情况,可没想到两人无意间谈论起了殷九。释无痕便将这么多年殷九的遭遇告诉了蓬莱帝君。蓬莱帝君心生怒火,提了剑就想找天帝理论。释无痕劝他不要莽撞行事,捏了个木偶人化作蓬莱帝君的模样,前去天界和天帝交涉。 可没想到天帝居然杀掉了那个木偶人。 蓬莱帝君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是释无痕点醒自己,派了一只木偶人前去打探消息,恐怕今日被拧断头的就是自己。 “帝君还看不出天帝的真实面目吗?”释无痕看着碎裂的木偶人,叹了口气,“枉你二人当年兄弟一场。” “大师......”蓬莱帝君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这......连信子当年不是这样的......” “帝君,”释无痕劝阻他,“时光荏苒,有些人早就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连信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天帝,心性已不同往日。如今为了守住他的天帝之位,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从未想过他会对帝位如此执念,”蓬莱帝君叹气,“这可怎么办啊?” ※※※※※※※※※※※※※※※※※※※※ 求评论~求收藏~ 第73章 “既然天帝本人不仁不义,那帝君不如......”释无痕暗示着蓬莱帝君。 “可他终归是我弟弟,”蓬莱帝君叹了口气,“我们同父同母,又是在一处长大的,或许是这么多年,他在天帝的位子上坐了太久......” 释无痕皱眉,这个人未免也太不上趟了吧。 “可是......天帝杀了您啊,”释无痕道,“若不是我拦着您,让您先用木偶人去探路,现在死的人就是帝君啊!” 蓬莱帝君也知道事实如此,他若一直纵容这个弟弟,结果只会更加可怕。 真的要杀了连信子吗...... 蓬莱帝君看着自己的手...... 释无痕道:“帝君,情况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糟糕,您不一定需要手刃自己的胞弟。一个月后,就是天后开蟠桃宴的日子,到时候天界的仙家都会聚在一起,您不如在那个时候,将佛尊与先天帝的定下殷九为天帝的事情公布出来,倒时候天帝顾及面子,恐怕能处置的更加妥当一些。” 蓬莱帝君叹气,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不愿和胞弟血刃相见,但他们之间必定会有一场冲突。 荒草,古道。 人界某处不知名的村庄外,荒草叠嶂,枯枝与新叶**,山体掩盖在青黄之中,一副颓败不堪的荒林景致。 可那荒林之中却平白探出一条石块堆积的古道,或许是因为多年未有人造访,古道上堆满了青黄的叶,一道阴风掠过,无端吹起枯叶漫天。 顺着那阴风向前,古道尽头是一处破败的庙宇,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从这破庙的规模与砖瓦的质地,能窥见当年盛世之景,只不过时过境迁,所有的辉煌都沦为过去,香火燃尽,僧走茶凉,只有这庙宇在深山风雨中摇摇欲坠。 阴风吹开雕花的檀香木门。木门内,佛像前,释无痕正拿着一团汗巾,擦拭着那巨大的木雕佛像。佛像上的彩绘已然斑驳,原本拈花的手臂也已经不知掉落到哪里去了。佛前的蜡烛被烛泪淹没,供奉的果物早已变成黑不溜秋的一坨不明物。 那吹拂进来的阴风凝聚成人形,化作了呲牙咧嘴、摄人心魄的妖。 也不能完全算作妖......他的体内还是掺了些修罗的血。 宫微刚与人**过,眼角还留着高潮后的残泪和余红。他领口大开,身上还残留着齿痕,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胯上,稍一动便能看见那红纱之下雪白的双腿。尤其是身上那股腥膻的味道,惹得释无痕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寺庙,”释无痕开口教训,“能不能放尊重些。” “我又不是在寺庙里做那档子事,”宫微嫌弃地拍了拍地上的蒲团,那蒲团内的灰尘如同被牢狱放出来的犯人一般,上蹿下跳,让宫微打了好几个喷嚏,“佛修管的真宽,要是那么喜欢管事,不如管管我今日吃了几个人?” 释无痕不愿与他多说,低下头继续擦洗着佛像。 佛像上积攒了厚厚的灰尘,可即便如此,释无痕还是尽心尽力地亲手擦洗着佛像。 “蓬莱帝君来找我了,”释无痕与宫微彼此厌恶,彼此嫌弃,但是为了共同的目的,两人只能合作,“他还是不愿意对天帝出手。” “怎么他还念及着和天帝的情谊?”宫微累得不行,将几个蒲团并在一起,也不嫌弃脏,照直躺在上面。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是,他不愿对天帝下手,”释无痕道,“瞻前顾后的,可心里又实在是痛恨这个弟弟,所以......我便让他在一个月之后的蟠桃宴上,将当年佛尊与先天帝立下的血契拿出来。” 宫微眼里闪过凶光:“没意思,我以为你要杀了天帝......” “那契约公布出来,天帝必然心神不宁,到时候我便能用幻术趁虚而入,继而......”释无痕身为佛修,有戒律在身,没有说出最后那个字。 “杀了他?”宫微替他补全了想说的话,“行吧,事情总算变得有点意思起来。” 宫微这一起一落的,身上的衣服散开,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释无痕赶紧避开视线,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手下的佛像。 这么多年,宫微早就习惯了释无痕的假正经,他撑着脸看着佛像,“和那个谁一点都不像......” 他痛恨禅如梦杀了修罗王,每每提及佛尊这个尊称,便总是用那个谁来代替。 “是不像......”释无痕的手温柔了几分,“人界总以为佛尊是和蔼可亲的,雕刻出来的佛像也大多都是厚唇慈目,却不知道他本人其实是个......” “是个混蛋,”宫微毫不在意释无痕在自己的面前,出口诋毁佛尊。 一把锡杖从地下探出,毫不犹豫地朝着宫微砸去,宫微闪避开来,刚刚躺着的地方被锡杖打出一个大窟窿。 “你我之间约定的第一条,不得侮辱对方的君王。”释无痕冷着面解释。 “好,是我的错,我道歉,”宫微怕那锡杖的威力,往后退了好几步。 释无痕这才收起锡杖,继续勤勤恳恳地擦拭着佛像。 “我已经将棺材送入东海,也不知道这次能撑多久,”宫微索性换了个话题,“花黎的人抓了我的几个手下,其中有一个姑娘叫瑶姬,是玉笙寒媳妇的姐姐,应该把红叶楼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花黎和殷九这几日在找你,花黎还下了魔尊令,”释无痕道,“你若是不方便,可以来佛界躲一躲。” “大师......这么热情的吗?”宫微一个闪身,便来到了释无痕的背后,露出了他尖锐的獠牙。 佛修释无痕,若是能吃下肚,必定能长不少修为。 他衣衫不整,紧贴则释无痕的背,温热的气息喷在释无痕的脖颈上。黑色的妖纹爬上了他的脸,这是他准备进食的表现。 他们二人,当年侍奉于完全不同的君主。 佛尊与修罗王。 如今两人虽不情不愿,无时无刻不想着伸手杀了对方,可为了彼此共同的目的,只能忍耐。只是偶尔忍耐不住,便露出尖锐的獠牙,在快要夺走对方性命之前,收手。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和你睡过,”宫微伸手探进释无痕的袈裟之中,黑色的妖纹蔓延至掌心,“这么多年,我也睡过不少和尚,不知道大师和他们比起来......” “你我之间约定的第二条,除合作之外,别无任何关系,”释无痕不着痕迹地闪开身子。 宫微笑着收手,妖纹也随之消散。 ”花黎和殷九暂时还查不到佛界,你若是想来我可以安排,你若是不愿意......“释无痕愿意为宫微提供一个住处,倒也不是在心疼他,只是宫微死了,他的计划就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 他话音未落,宫微便打断了释无痕:“我可不去,你那佛界前的佛光,执念太深的人走过去,太疼了。” 释无痕无言。 佛界前那长阶,终年弥漫着金色的佛光。 执念深的人踏上长阶,会被那佛光拷打,遍体鳞伤。 当年殷九上佛界取莲子,便是跪着爬完了一整条长阶,被佛光打得鲜血淋漓,也不肯罢休。 宫微怕疼,宁死都不愿意走过那长阶。 “这么说来,大师你......”宫微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你每次离开佛界,再次回去的时候不也要走过那道佛光吗?” “是。”释无痕没有否认。 “你......不疼吗?”宫微寻思这释无痕离开佛界的次数还挺多的啊,难道佛界门口的佛光会给佛修开小灶吗? “疼......”释无痕背对着宫微,“但我已经习惯了。” 每一次走完长阶,都是鲜血淋漓,就好像被送进戒律所,平白无故受了一顿鞭刑。 宫微叹了口气,虽说释无痕与他互相嫌弃,但宫微清楚,释无痕是这六界之中,最了解他的人。 是他独一无二的知己。 因为他们都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果我被逼迫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我会去寻你的,”宫微掏出三颗丹药,“这是修罗界的药物,用以扰乱心神,希望能够帮的上你的忙。” 释无痕接过丹药,说了句“多谢”。 而后宫微化作一团阴风,离开破庙。 ※※※※※※※※※※※※※※※※※※※※ 求评论~求收藏~ 第74章 殷九保持了在天界时的习惯,每日必定要抽出几个时辰练练剑法。花黎最开始总爱坐在长廊下看他舞剑,时不时地还摇着小扇子给九将军助兴。可九将军一点都不买帐,还揪着他的耳朵,把他从椅子上拽下来,过来一起练剑。 万物化刃练起来太毁坏东西,殷九便扔了将墨剑给花黎。 这下可好,练的剑不情不愿,练剑的人也不情不愿。 花黎从小体弱,他父王便不怎么逼迫他习武,因而花黎一听到练剑,眉头皱在一起,看起来宛如一个包子。 殷九比划,他便跟着后面敷衍地练。 殷九练剑素来都是一心一意,练着练着便沉沦进自己的世界之中,无暇顾及周围发生了什么。 花黎看自己这浑水摸鱼的模样,殷九也发现不了,所幸拿着将墨剑在树上写字,在地上凿洞。到后来殷九没看住,花黎倒好,在地上烧了堆火,拿着将墨剑戳着火堆。 等殷九注意到的时候,将墨剑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殷九叹了口气,走到花黎的身后,正准备吓他一跳。没想到将墨剑先感知到了殷九的气息,跑到了殷九面前,死都不回花黎手中。 殷九看着将墨剑沾满了泥巴的剑身,嫌弃地拿了汗巾擦拭。 “我......”花黎怕殷九责备自己,老实地站在殷九面前认错,“我没这个练武的习惯......” 殷九放纵了花黎,“算了,大不了有什么事我保护你。” 花黎听了心里一暖,蹬鼻子上脸地抱着殷九,“这就对了嘛,反正九将军这么厉害也不用我出手。遇到什么危险我负责躲在你身后就行了!” 殷九满手都是将墨剑上沾惹得泥巴,推了下花黎,在他的脸上留着一圈泥巴印记。 可花黎毫不在乎,继续往殷九身上蹭。 “别闹,脸上都是泥巴,”殷九耐着性子将汗巾翻出干净的那一面,擦了擦花黎的脸,“也就是你命好,突破了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 说起来这个,殷九还真的有些吃醋。 修道者们谁不期盼某天被一本神功秘籍给砸到了脑袋,从此之后练成稀世神功,打遍天下无敌手,名扬六界。 殷九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虽说原本的九将军在六界之中本就是强者,但是......终归比不上某些绝世高手。 可花黎这个平日里都不怎么修炼的人,却白捡了稀世武功。 每次一想到这里,殷九就想扯着花黎的脸,好好宣泄自己的嫉妒心。 “有啥好啊,”花黎哼哼着,“我还没捧热乎就换了个身体,更何况为了那该死的最高形态......我爹因我而死,你也因我而受伤。” 殷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 “没事,”花黎知道殷九是个武痴,没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殷九理亏,咬着嘴唇不敢再说话,一心一意地擦着手中的剑。 花黎凑了过去,“我没生气......” “嗯......”殷九心里懊恼,自己说话怎么不过脑子,那百年前的事情终归是花黎心里的一个结,而所有事情的起因就是花黎突破了万物化刃,如今自己倒拿这件事来调侃花黎。 “九将军若是觉得对不住我,就过来亲我一口,怎样?” 殷九蜻蜓点水般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其实说来倒也奇怪,”花黎自顾自地跟殷九解释,“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原本就是一个死局。” 万物化刃,原本就是将身体里的灵力注入别的物品之中,将那些物品扭转成为刀刃的模样。 因而灵力越强的人,能够扭转的物品就越多,所以这是个在群体作战中相当好用的术式,以一敌百不成问题。 而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是将灵魂与肉体化作刀刃。 这也就意味着,使用万物化刃的人,必须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别人的肉体或者是灵魂之中,继而将对方的肉体与灵魂扭曲成刀刃。 这原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术式。 除了人界完全不懂得修炼的凡夫俗子,任何修道者的灵魂与肉体都有着独特的脉络,一旦身体里进入了新的灵力,都会被身体的脉络所吸收。 所以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除非孤注一掷,将体内所有的灵力打入他人身体之中,覆盖原本的灵力走向,强行扭转其身体构造。但这么做的话,使用万物化刃的人就会因为灵力枯竭,而迅速死亡。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殷九清清楚楚地记得,朱厌身上钻出皮肤的白骨,那分明就是花黎将朱厌的骨头化作刀刃,穿透了朱厌的身体。 “我不知道啊,”花黎一直以来也很疑惑自己是怎么拥有这邪门的法术的,“我要知道我就开个私塾收钱,保证赚得盆满钵满。” 殷九叹了口气,这人真是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不过也算了,反正和现在的我也没关系了,”花黎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这个身体挺好的,能吃能喝,能软能硬......” 殷九敲了下他的头。 “我说的是实话,”花黎抱着头委屈,“我要是被你打傻了怎么办?” 殷九揉了揉花黎的头,“你傻了我养你。” “真的吗?”花黎还以为殷九会说把自己卖了挣钱。 “假的!”殷九好不容易没怼花黎,结果花黎自己却不相信。 花黎当作自己没有听到的样子,抱着殷九又啃又亲。 两人腻歪起劲的时候,负责守卫离魂天的宗澄来报,龙宫三太子求见。 花黎赶紧去换了身干净衣服,洗了把脸,去见三太子。 三太子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袍,着淡紫色的外纱,眼角有着****淤青,似乎刚和谁打过架。 其实不止三太子,狼王和昼旅也一起过来了,玉笙寒则因为要带承欢那个无法无天的娃所以没来。 几人刚一落座,便看见坐在花黎身边的殷九,正气定神闲地捧着一杯茶水。狼王和三太子面面相觑,怎么突然把殷九叫来了? 花黎连忙说道:“忘了和你们说一声,我如今和殷九在一起,已经互相表明心迹了。” 狼王心里咯噔一声。 高还是花黎高,敢睡天界九将军。 既然说明了殷九在花黎心中的地位,其他几人也就不再质疑。 龙宫三太子开始说着自己脸上伤口的来源。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联姻的事情。老龙王非要三太子娶北海龙王的公主,而三太子喜欢的却是南海的蚌精。 为了这事,老龙王对着三太子一顿教训,甚至连家法都拿了出来,逼迫三太子就范。 三太子不愿意,大闹东海之后,便离家出走,去狼王那里躲了一段日子。可狼王哪里敢得罪老龙王,若是被老龙王找上门来,狼王这下一届的妖盟盟主可就别当了。 殷九静静地听着三太子的叙述,喝了口碧绿的茶汤,什么话都没说。 “可你这一直跑也没用啊,”花黎率先发了话,“老龙王迟早会找到你的。” “这我也知道,”三太子叹了口气,“可我把自己的想法,自己中意的姑娘都告诉了我父王,他就是不同意......” 东海若是能够和北海龙王一家联姻,势必能够增强两家的势力。 而南海的那个什么蚌精,不过是个普通的妖怪罢了。 “那你撒泼打滚装自杀,”七皇子昼旅开始出馊主意,“我就不信老龙王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我用过了,他真的能看着我去死!”三太子拍了下桌子,急得说不出话来。 狼王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婚事都是父母做主,根本由不得他半点异议。如今看见自己的兄弟和自己面临了同样的处境,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那南海的蚌精对你如何?”花黎问,“她对你有意思吗?” “我......”三太子咬了咬嘴唇,“她还不知道我喜欢她......我与她也不过就是见了一两次罢了......” 众人一声叹息。 “你这让我们怎么说,”七皇子道,“那蚌精要是也喜欢你,你俩双宿**倒也不错,可你压根就不知道蚌精的意愿,你这......” 三太子挠了挠头。 花黎看了眼殷九,越发察觉到眼前人的珍惜,伸手握住了殷九的手掌。 殷九此时正盯着茶碗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发呆,冷不丁地手被人握了一下,差点就要拽着花黎的手臂来个标准的过肩摔。 “还好你喜欢我。”花黎没有出声,而是对着殷九做了个口型。 殷九没看明白,歪着头小声问,“什么意思?” 花黎笑着摸了摸他的手,没有回答。 三太子吐完苦水之后便累了,狼王和昼旅劝了好长时间,才把人劝回了龙宫。 临走前,昼旅把殷九拉到一边,问:“九弟,那日二哥从你这里回去,有没有什么异常?” 殷九不明白昼旅为何这么问,“没有......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什么事,就是觉得二哥最近有些不对劲,”昼旅回答,“我还以为你拿剑吓唬他了。” 被昼旅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通,殷九的脑海里也乱了。不过还好昼旅问完话就离开了魔界,殷九和花黎站在门口送他们。 花黎踢了下脚边的碎石头。 “若是你不曾遇见我,没有那次荒唐的花轿,你和我估计也会这样......”花黎看着三太子的背影感叹道,“被安排了婚事,走向注定好了的结局。” “可能吧......”殷九不太喜欢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 “不过还好我遇到你了!”花黎跳了起来,扑在了殷九的背上,双手抱着殷九的脖颈,腿夹着殷九的腰。 殷九朝前倾了一下,背起了花黎。 两人一同朝着离魂天的方向前行,虚妄的月光洒在身上。 那是回家的方向。 ※※※※※※※※※※※※※※※※※※※※ 求评论~求收藏~ 第75章 被殷九背着的花黎开始哼起了歌谣。 他的声音清亮,哼起歌来如同翠鸟啼鸣。 他的母后总是会哼着这首曲哄他入睡,然后用手轻轻地帮花黎盖上被子。 花黎蹭了蹭殷九的背。 时光荏苒,对于妖魔来说,千百年的岁月不过一眨眼。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这无尽的时光中丢失了那么多的人。 “殷九......我们成亲吧......” 小时候,花黎总是不懂,为何一定要用一场仪式来证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婚姻到底不过是两个人住在一起过日子。为何一定要放着鞭炮、敲着锣去告诉所有人,谁家公子娶了谁家小姐。 可如今大了,放在自己身上。花黎突然懂了,他想告诉所有人,他喜欢殷九。 这个殷九,是天界的九将军,是当念强行塞入离魂天的后妃,是鬼界当铺的老板,就是这个殷九。 所以你看啊......我到底克服了多少困难才与他相爱...... 殷九愣了下,不痛不痒地回答:“好啊......” “一定要办的很豪华,很浮夸!我要闪瞎那些说闲话的人的狗眼!”花黎拿手比划着。 “好。” “不要红盖头,不要花轿,我看着不舒服,”花黎贴着殷九的背,“我的九将军这么好看,一定要让大家都看看我娶了什么样的媳妇。” “好。” “还有把你那群哥哥都给我叫过来,我要在他们的饭菜里下毒!”花黎一想起这件睡就气不打一处来,“下泻药!下让脸部溃烂的毒药!我们魔界多的是!” 殷九失笑,“好啊......不如将泻药和软骨散混在一起,肚子疼也去不了茅房。” “你好恶毒哦......”花黎蹭了蹭殷九的背,“不过我好喜欢......好喜欢殷九。” “嗯。” “殷九也好喜欢花黎,”花黎伸长了脖子,凑到了殷九的耳边,“对不对?” 殷九点头,“对。” 对,很喜欢你。 喜欢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曾经我是多么无情且恶毒的人。 曾经的殷九,心上镀了一层寒冰。 因为从不曾被人爱护过,所以习惯性地去拒绝别人给予的好意。 可是有一天,花黎闯进了他的生活,强行地把爱与温暖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殷九这才如饮甘露,识得被人爱护的滋味。 殷九刚想开口,对花黎说出那句欠了他许久的“我喜欢你”,可花黎已经躺在他的背上,睡了过去。 算了......下次再说吧...... 反正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还有无尽的岁月去说这句话。 殷九回到寝殿内,将花黎放在床上,正准备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就算是对他今日温情脉脉的回答。可没想到殷九凑近了才注意到花黎嘴角晶莹的水渍...... 殷九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肩膀...... 果然...... 花黎的口水流到他背上了!!!!!!!! “起床!”殷九掐了下花黎的脸,将花黎从睡梦中喊醒。 花黎正做着和殷九共度良宵的美梦,没想到梦里突然出现了一条黑蛇,咬住了他的脸。 花黎从睡梦中惊醒,迎面而来的是一件白色的衣裳,落在了他的脸上。 “洗干净,”殷九换了另一件外衫,“否则今晚睡地板。” 花黎抓着衣服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洗......衣服!!!!!! 我饭都不会做,你让我洗衣服? 你对我的自理能力到底有什么误解? 算了等殷九离开,让宫女洗吧。 “要是让我发现你让别人代替你洗这件衣服......”殷九回头看着花黎 ,“睡一个月地板。” 殷九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花黎看着手中的衣服,没控制住自己,埋在绸缎之中,猛吸一口。 都是殷九的味道...... 洗衣服这种事吧,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就是,搁水里泡一泡、搓一搓就完事。 麻烦的就是,殷九的衣服是白的。 也不知道这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为啥偏偏喜欢穿白衣服!是因为自己不用洗衣服吗? 口水的印记倒不麻烦,就是花黎今天让殷九背自己的时候,鞋底在殷九的衣摆上蹭了不少灰上去。 花黎搓了半天,也没把那两块灰黄色的印记给弄掉。 旁边的宫女看得心惊胆战,不知道魔尊今天抽什么疯,跑来洗衣服?洗衣服就算了,按照他这个力度搓下去,衣服迟早会...... “咔嚓”一声,殷九的衣服经不起魔尊的折腾,被扯成两半。 完了! 全完了! 花黎看着手中的衣服欲哭无泪。 殷九会砍死他的,然后把他的肉剥下来红烧。 “魔尊......”旁边一个宫女大着胆子说了句,“要不您做件新的?” “这不是我的!这是殷九的。” 宫女住了口,心里默默吐槽:那您还是做副棺材吧。 花黎抱着衣服又开始发愁。 拿线缝吧,肯定会被看出来的。 就没有什么法宝能够复原物件吗? 有,在天界。 花黎抬头看着魔界的天空...... 算了这一来一回的,等弄好了殷九早就回来了。 思来想去只能先去做件新的衣服赔给殷九了,到时候再给他道个歉什么的,反正顶多就是被踹几脚。 渐渐的,花黎也开始有恃无恐起来。 殷九不过出门透了个气,回来时,手中拎了一壶烧酒。 花黎不在寝宫内,问过宫女才知道他刚好去书房取书。殷九估摸着花黎一会儿就会回来,打算在椅子上坐一会儿。 刚落座没多久,殷九便注意到那搭在屏风上一件雪白的外衫。与他今日被花黎口水弄湿的外衫颇为相似,但摸上去的质感完全不同。 殷九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花黎肯定是把自己的衣服弄坏了,这才做了件新衣赔给自己。 算了,若是花黎主动认错自己就饶了他,反正说到底不过是件衣服罢了。 殷九倒了杯茶水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着这件新衣。看起来不错,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花黎的眼光还算可以,没弄件花花绿绿的给自己。 殷九正看着衣服,没想到花黎已经进了寝宫,正踮起脚尖凑到殷九身后。 花黎大叫一声吓唬着殷九,殷九手一抖,手中的茶水泼洒而出,正洒在那雪白的新衣上。 “花黎......”殷九掌心捏碎了茶杯,化作碎片的瓷片掉落在地上,“你和我的衣服到底有什么仇?” 花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怎么这件也被自己弄脏了? “我不是故意的......”花黎赶紧把新衣从屏风上扯下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洗洗吧......不不不,以防万一,我还是让宫女给你洗洗吧。” 殷九摸着胸口顺气。 这个蠢货是自己看上的,不气不气。 花黎赶紧卷了衣服,交给寝殿门口的宫女。 花黎凑在殷九耳边一个劲的道歉,殷九本也不打算与他计较什么,就说了句下次注意些。他没几件好衣服,别全都给糟蹋了。 花黎眼看自己没事,便又开始天不怕地不怕起来。 “殷九,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花黎揽着殷九的腰,“说明你适合在我面前不穿衣服。” 殷九满脸嫌弃地推开花黎,这人的嘴什么时候能够学会好好说话啊。 “你把我原来的衣服弄坏了?”殷九换了个话题,免得这人说着说着又扯到那种事上。 “是......”花黎乖乖承认,“洗的时候用了点力气,不小心扯烂了......不过还好我知道你的尺寸,差人做了件新衣......虽然又被我弄脏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殷九疑惑,他从未告诉过花黎,也从未在离魂天里做过衣裳。 “我每天摸那么多遍,怎么可能不知道。”花黎比划着,“这么大是你的腰围,这么大是你的胸围,然后肩膀......” 花黎描绘着尺寸,殷九这才发现花黎完全是凭照着两人抱在一起的感觉,来估摸着尺寸的。或许是黏糊在一起的次数太多,连身体都记住了对方的样子。 想到这里,殷九的耳朵又红了。 “我还知道些别的尺寸,”花黎吻着殷九的脸,“不过这个尺寸,可不能和别人说......” 第76章 龙宫三太子最后不情不愿地娶了北海龙王的公主,老龙王开心的不行,立马给北海龙王的公主下了聘礼。老龙王为这场婚事准备多年,三太子一点头,所有事情便顺风顺水地进行了起来。 婚礼的日子选好了,老龙王亲自去魔界给花黎送了张请柬,让他来东海水晶宫参加婚宴。 多年的好友成亲,花黎自然不会错过凑热闹的机会。他推了一天的政务,赶去东海水晶宫。 他带着殷九去的,刚进水晶宫的门还引起了一场骚乱。不过花黎已经见怪不怪了,甭管别人乐意不乐意,他和殷九开心就行。 龙族虽然是妖族,但与天界颇为亲密,和天界之人往来甚多。龙宫三太子这成亲的婚宴上,坐着的大多是天界的仙家。天界和人界一样,喜欢讲究个纲常伦理,对花黎和殷九的关系颇为不齿。可又不敢明着得罪两个人,大多数仙家只看了殷九一眼,然后摇摇头叹气。 叹气个鬼,又没吃你家大米! 花黎伸手将那几个故作姿态的仙家的杯中酒化作刀刃,扎破了酒杯,醇香的白酒便洒在了那些人的衣裳上,看起来颇为解气。 殷九则是懒得搭理他们,只是看管着花黎,让他别喝太多酒。 狼王也带着狼王妃来了,妖界来的人不多,狼王便坐在花黎旁边那桌。互相介绍了自家媳妇,狼王便带着王妃入了坐。殷九看了眼狼王妃,他记得狼王娶了三位妃子,不知道这是哪一个。 不过好奇归好奇,殷九也不可能上去直问。 这满屋子的宾客刻意讨好魔尊花黎,一个劲的朝他敬酒,殷九怕他喝醉了闹人,找了个借口带着花黎去龙宫的后花园走走。顺便醒醒酒,不然今天自己就得背着花黎回去。 龙宫的后花园与别的宫殿不一样,种的满是珊瑚与海藻。珊瑚被雕刻成不同的形状,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但习惯之后,便觉得行走在其中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花黎还未喝醉,只不过几杯酒下肚,人有些晕晕乎乎的,殷九带着他走了几步路便觉得清醒了不少。 “三太子还是娶了公主......”殷九想起那日三太子来魔界找花黎,控诉着对老龙王的不满,如今看来还是屈服于了老龙王的安排。殷九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桩婚事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花黎未曾回答,跟着殷九叹了口气。 突然,花黎耳边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争吵声,花黎赶紧拉着殷九躲在珊瑚丛的后面,偷听着他人的谈话。 “我终于找到你了......”这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女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狼王妃,你和我之间已经结束了,以后能不要再纠缠我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狼王妃...... 花黎和殷九相视一笑,没想到能在这龙宫后花园里看到这么精彩的闹剧。两人玩心大起,躲在珊瑚丛后面听着别人的秘密。花黎早就有所耳闻,凑到殷九的耳边小声地说:“狼王妃之前偷过人......” 恐怕就是这个男的。 两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继续偷听。 “不!求求你不要离开我,”狼王妃似乎有意纠缠,“我只有你了。” “够了,你和狼王好好过日子吧,”那男人甩开狼王妃的手,“我有事先走了。” “不要,”狼王妃哭得撕心裂肺,“宫微......不要离开我!” 宫微? 花黎扒拉着珊瑚丛,通过枝桠间的缝隙,看清了那男人的面孔。 是宫微。 百年前夺舍自己,害得父王被杀,殷九被千刀万剐的宫微! 花黎还在确认宫微面容的时候,殷九先他一步,提着诛邪、将墨双剑冲了出去。 一黑一白双剑在手,霎时间掀起水流暗潮涌动。 宫微傻了眼,他不过是来龙宫确认棺材的状况。没想到遇到龙宫三太子成婚,宫微怕惹事打算先行离开,却没成想被过往的情人纠缠不休,这怎么又和殷九撞上了。 宫微扔下狼王妃,放出手中丝线缠绕在水晶宫的廊角上,丝线收缩,带着宫微避开了将墨剑的剑气。 今日出门应当看看黄历,这也太倒霉了吧。 还有更倒霉的。 那廊角突然化作长刃,割断了缠绕在上面的丝线。宫微回头去看,才发现魔尊花黎站在殷九的身边。 完了,混合双打。 宫微不敢和殷九纠缠,只能撒丫子逃命。要是遇到花黎或者是殷九中的一个还好,这两人联合起来,自己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手持双剑的天将,和能将万物化作刀刃的魔尊。 花黎掌心凝聚灵力,将流动不息的海水化作刀刃,一时之间暗潮涌动。殷九踏在水刃之上,不费力气却能够朝着宫微快速冲去。殷九将灵力注入于诛邪剑中,诛邪剑曾有佛印加持,是对付妖魔最好用的武器。 长剑挥动,不过宫微放出丝线缠住殷九的手,剑气一歪,只削去了宫微的几根发丝。 宫微正得意自己避开了致命一击。 可是他忘了,他身处于东海之中。 这四周绵密的海水,就是万物化刃最好施展的地方。 花黎将四面八方的水流凝聚成刃,朝着宫微冲了过去。宫微正专心对付着殷九,哪里注意到花黎早就将水流化作刀刃,为他编织了一张无形的天网。 水流收束,从四面八方朝着宫微刺了过去。 宫微呕出一口鲜血,这一击虽不知名,但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搅碎一般,痛苦异常。 他被水刃团团包围,无处可避。想要朝上冲出海面,可海水太深,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殷九提剑,正打算朝着宫微的腹部刺去。 宫微有着妖族的血统,丹田里凝聚着内丹,只需要一击,就能够要了宫微的性命。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宫微头顶乍现无数只怪异的手臂,那些手臂朝着殷九袭来。殷九下意识地用剑砍断那些手,等回过神来时,宫微已经不见了。 而那些怪异的手臂,也随之消失。 “人呢?”花黎揉着自己的眼睛,刚才宫微还被自己的刀刃团团围住,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刚才不是还在这里的吗?” 殷九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宫微的头顶,怎么会出现那么多人手? “我不知道......”殷九对着宫微原本被捆住的地方砍了两下,却发现那里除了水流什么都没有。 花黎也觉得怪异,两人在龙宫花园寻了一整圈,最终也没有找到宫微的踪影。 宫微醒来时,身上正盖着释无痕深紫色的袈裟。 他睡在一处庙宇之中。这庙中点着烛火,算不上太冷,只不过门外风雨大作,丝丝凉意顺着缝隙跑了进来。宫微裹紧了袈裟,往烛火旁挪了挪。 释无痕坐在蒲团之上,他手中正敲着木鱼,嘴里念着佛经,似乎没有注意到宫微已经醒了过来。宫微听着这念经声便觉得头晕,刚好身上被花黎伤得厉害,便睡在地上,打算伴着这诵经声好好睡上一觉。 还有什么比和尚的念经声更助眠的? “这里不是给你睡觉的地方,”释无痕不满他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你若是能动,就别在地上睡着。” 宫微揉了揉脑袋坐起身子,嘟囔着嘴抱怨:“好歹相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对我说点好听的话。” 释无痕不愿理他,继续敲着自己的木鱼诵经。 宫微瞥见地上放了一碗黑不溜秋的药汤,知道是释无痕给自己准备的,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喝了个痛快。药是苦的,可见效快,刚喝下肚,那五脏六腑被搅烂的痛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释无痕是佛修,精通药学,六界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当年花黎的父王请他去为花黎诊治,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可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宫微戳了戳自己的肚子,已经不怎么疼了。 “这是我第三次救你了......”释无痕道,“第三次了。” 第一次,佛尊修罗王大战后,宫微被抓入死牢。 第二次,离魂天大火,花黎布了火阵,差点将他烧了个魂飞魄散。 第三次,便是今日。 “知道知道,”宫微掏着耳朵,这话他已经听得耳朵起了茧,“我要是死了,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我知道。臭和尚,你能不要一直念叨这件事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放在心上。”释无痕道,“多留心自己的性命。” “你以为我想被殷九和花黎混合双打吗?”宫微裹着袈裟睡在地上,“要不是被狼王妃纠缠,我也不至于被他俩抓到。” 释无痕敲木鱼的手停了一下,“你那混乱不堪的私人关系,是该收一收了。” “好,我知道,”宫微满不在乎地说,“我下次注意,我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和女人睡是什么时候了......” 释无痕站起身子,朝着宫微走了过来。 宫微原本没在意,以为释无痕是要把袈裟要回去,便将那破袈裟团成一团,准备递给释无痕。 可没想到释无痕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烛火勾勒着匕首的寒锋,刺伤了宫微的眼。宫微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往后退了几步,“臭和尚,你要干嘛?” “你死了,我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释无痕抚摸着刀锋,“所以......乖乖和我回佛界吧。” “我不去!我才不去那个地方!” 宫微正想逃跑,却被释无痕抓住了头发。 手起刀落,一把青丝便落在地上。 “你干嘛?”宫微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黑发心疼不已,冲着释无痕大吼大叫,“你放开我的头发!我今天才被殷九削了一点!你又来!” “给你剃度,”释无痕面无表情地又割断宫微的另一缕发丝,“和我回佛界。” “你不要过来啊!!!!!!!” ※※※※※※※※※※※※※※※※※※※※ 给宫微点一首《秃头之歌》。 第77章 可没成想这公主和三太子成亲不到一天便吵得不可开交,公主抹着眼泪,驾着绑了红绸缎的螃蟹回了北海。 老龙王看着不争气的儿子一声叹息,让三太子赶紧把人给追回来。可三太子这时候一股牛脾气上来了,硬是不肯去,说了句大不了就和离。刚成亲就和离,老龙王的脸面,东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老龙王实在是劝不动,只能把三太子平日交情好的兄弟们都叫了过去,劝三太子赶紧去北海把人追回来。 花黎不得不去管这个闲事,殷九在魔界闷的无聊,跑去鬼界找乐子。 他正准备去戏馆听戏,可青衣不在。殷九只能去冥府和阴吹烬大眼瞪小眼。 刚进阴曹地府的大门,殷九便看到一男一女两只鬼在朝堂之上打得不可开交。抓鼻子挠眼睛,什么招式都使出来了,而冥府之主阴吹烬则坐在台上看戏。 殷九闪身来到了阴吹烬身边,问了句:”什么情况?” 阴吹烬生平没什么特殊爱好,就喜欢听一些肝肠寸断的故事和戏曲。他曾经在冥府立下过规矩,但凡生平经历能惨到天怒人怨的,可以免去十八层地狱的酷刑。那些不怀好意的恶鬼便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编着故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冥府之上讲述出来。 可没成想阴吹烬手中有一卷生死簿,只要一摊开,台下跪着的鬼生平往事一一显现出来。谁真谁假,阴吹烬一目了然。 可他会耐心听完那些鬼魂们现编的狗屁不通的故事,再来句欺瞒公堂,将其送入十八层地狱之中处刑。 说到底,殷九觉得这个人就是个爱听戏的戏痴罢了。 还是不要脸不付钱的那种。 阴吹烬听这家长里短的故事听累了,大笔一挥,让牛头马面带着这对夫妻怨鬼去拔舌地狱。人走了,阴吹烬抬头看了眼殷九,问:“怎么有兴趣跑到我这里来了?你和花黎出了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吗?” 殷九摇头,解释了自己来冥府的缘由,可没想到阴吹烬缠着殷九把三太子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故事说一说。 殷九赏了他一道剑光,阴吹烬住了口。 不说别人家的琐碎事,两人还是能聊的来的。 说着说着便聊到了七宝转魂铃的事情上,毕竟这件事和阴吹烬多少有些关系。殷九和他相识多年也不愿意瞒他,将宫微与红叶楼的事情和盘托出。 “宫微?”阴吹烬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你认识他?”殷九看着阴吹烬,说起来阴吹烬当年也经历过佛尊与修罗王之间的大战,或许知道些宫微的线索。 “认识啊......”阴吹烬伸手以阴气凝了一朵黑白相间的彼岸花,“何止是认识......” 阴吹烬虽身为冥府之主,但是个地地道道的仙族。他本体是仙鹿,以吞噬悲伤与痛苦为食,虽说听起来怪异了一些,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祥瑞之兽。 不过阴吹烬很少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原型,他不喜欢鹿头上那两只巨大的鹿角,看起来就跟干枯的树枝一样,看起来很蠢。阴吹烬无法与他人共情,旁人说起温情脉脉恩爱成双的事情,阴吹烬只觉得无聊至极,但是若是说起悲痛欲绝痴男怨女的故事,阴吹烬立马拍手叫好。他这不懂得看别人脸色的性子,注定在天界找不到知己。 那时候修罗王刚刚开始朝鬼界进军,阴吹烬因为性子与众不同,被佛尊派往修罗界,做起了卧底。 阴吹烬在修罗界,遇到了一个彻底改变他一生的人。 修罗王的义妹,修罗女——幼冰。 幼冰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的邪,对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死缠烂打地要嫁给阴吹烬。阴吹烬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不可能和修罗族的人有过多的纠缠,自然不敢理会幼冰的追求。 可修罗族的公主太过明艳热烈,无论阴吹烬如何拒绝,她都不愿放弃。 甚至还有了股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为了阴吹烬洗手作羹汤,为了阴吹烬穿上了从来不愿意穿的粉色纱裙,为阴吹烬学了吟诗学了舞。 阴吹烬还是拒绝。 他终归是仙族,是将来要手持利刃屠戮整个修罗族的人。 终究是要腐烂收场的爱情,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纠缠在一起。 可公主性子太烈,不肯罢休。最后还是修罗王看不下去自己的妹妹如此折腾,给幼冰定了门亲事,免得她再如此折磨自己。 成亲那天,幼冰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嫁衣,身上挂满了金色的摇铃,跳下了花轿跑来问阴吹烬,阴吹烬是否曾喜欢过她。 哪怕只有一瞬。 阴吹烬回答:不曾。 从不曾有过,也从不曾想过。 她是修罗族的公主,他是仙界的仙兽。 终归殊途...... 幼冰含着泪进了花轿,嫁作他人妇。阴吹烬坐在魔界的河畔,抱着酒壶,喝一口酒,却不咽下,而是对着河水,吐掉口中辛辣的酒。 他不敢醉,他怕醉了误事。 可他想醉,他心里堵得难受,无处排解。 再到后来,佛尊与修罗王一战,修罗王殒身,佛尊重伤闭关。 修罗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混战之中,阴吹烬抛下一切去找幼冰。 那时幼冰正抱着夫婿的尸体哭泣,她一日之内失去了兄长与丈夫,失去了归宿也失去了将来。天界的天兵提刀准备砍下公主的首级,阴吹烬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动刀的手。 阴吹烬吩咐天兵们离开,他会处理修罗王的义妹。 天兵听命离去。幼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这才意识到,阴吹烬是天界派来的卧底。 这个男人不会对自己生情。 他与她,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阴吹烬蹲下,将手递给幼冰。如果幼冰愿意,他可以带着她离开这里。让她隐姓埋名,抛下过往开始新的生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会保护好幼冰。 他还告诉幼冰,他原本是仙鹿,是贪食痛苦与悲伤的仙兽。 修罗族的公主听完这一切后,没有发怒,没有质问,她只是笑着问阴吹烬,他爱她吗? 阴吹烬点头,并告诉公主,只要她愿意,阴吹烬不计任何代价,会护她后半生的平安喜乐。 修罗族的公主趁他不注意,抽出了阴吹烬腰间的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是吞食痛苦与悲惨为生的仙兽......”幼冰的脸配着冰冷的剑锋,在暮色的战场上那么凄凉,“那你日后,吞食自己的痛苦与悲伤而活吧。” 话音落地,剑气回旋,鲜血飘零。 她的血洒在了阴吹烬的脸上,尸体倒在了阴吹烬的脚下。 从此以后,吞食你自己的痛苦与悲伤过活吧...... 她像阴吹烬确认爱意,不过是将这份爱化作凌厉的刀刃刺进阴吹烬的胸口罢了。这痛苦不会要了阴吹烬的命,却会在日后的时光中折磨着他。 让他永远不得安宁。 这之后,阴吹烬于山峦之巅葬了公主,让她与夫婿合葬在一起。 尘土掩埋了这个明媚又张扬的女子的一生。 他欠了幼冰诸多,等到想要偿还的时候,这个刚烈的公主将他的真心扔在地上。 她不要了。 自始至终,他们都不是一路人。 阴吹烬从那之后一直沉沦,因为性子古怪,被派来鬼界,做了冥府的主人。 轮回台上,生死簿中,能看到人的三生三世。有人再续前缘,有人偿还前世欠下的债,有人五百次回眸换了一次擦肩而过。悲的,喜的,怨的,苦的,都与冥府之主毫无关系。 他吞食痛苦与悲伤,却知道,台下所有怨鬼都有重来的机会。 所有的错都可以弥补,所有的错过都可以重逢。 可他不行。 ※※※※※※※※※※※※※※※※※※※※ 求评论~求收藏~ 第78章 殷九细细听着故事,好一会儿才开口提醒着阴吹烬:“这种经历确实让人难受,可是......冥府之主,宫微呢?” 阴吹烬一拍脑袋,差点忘记说正事了,“其实我对宫微也没什么印象了,就记得他是个喜欢跟在修罗王身后跑的小少年,脾气还挺大的,只有在修罗王面前他才会乖一些。” 这和殷九从桃安那里得知的情报差不多,殷九正准备叹气时,阴吹烬突然开口说道:“不过修罗王也很喜欢他,还把驭魂之术传给了他。” 驭魂之术? 殷九惊得从椅子上站起。 “你说驭魂之术?”殷九重新问了一遍,和阴吹烬确认。 “对啊,”阴吹烬回忆着当年,“我记得修罗王死前确实把驭魂之术传给了宫微,所有后来佛界与天界尽全力捉拿宫微,不过最后他居然逃出了地牢。” 殷九没有作声。 “算了,听我念叨了这么多你也累了,”阴吹烬叹了口气,他每次回忆过往都会觉得心头抽搐,如同刀刃在原本就流脓的伤口上再划上一刀。 殷九辞别了阴吹烬,回了离魂天。 天界。 天后正着手拟着蟠桃会的宾客名单,看到魔界的请柬,停住了手。 天帝正坐在天后身边,看她不再写名单,便问了句:“怎么了?” “魔界......”天后小心试探着天帝的心思,“这次蟠桃会,要请魔尊花黎过来吗?” 天帝也没多想,“自然是要请的,花黎如今是魔界至尊,他父王与天界关系亲密。更何况炽天魔尊篡位之后,和天界一直不怎么来往。如今魔尊好不容易换人了,若是能够邀请花黎过来,魔界与天界......” “可是,他恐怕会带着殷九一起过来。”天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天后不喜欢殷九。 已经不是单纯的不喜欢了,而是到了痛恨的地步。 天后巴不得殷九永远待在魔界,永不回来。可魔尊也不知道被殷九灌了什么迷魂汤,做什么事都带着殷九一起,就好像是有意在告诉世人他与殷九的关系。 “就让他带着吧,”天帝回答,“当年的事情就别再计较了,殷九这些年也不容易。” 天后不情不愿地将花黎的名字写在了宾客的名单上。 天帝有自己的打算,虽说殷九不打算回天界、蓬莱帝君也被自己处理掉了,可殷九的身份和当年佛尊定下的帝位在天帝的心中始终是一个结。更何况殷九对自己恨之入骨,若是让殷九知道了帝位原本是传给他的,殷九必定会不依不饶地向自己讨要这天帝之位。 殷九不死,天帝寝食难安。 可杀殷九并不容易,更何况如今殷九身边跟了个魔尊花黎。 不过若是能够将殷九骗来天界,他便能够趁此机会,找到抹杀殷九的方法。 此时殷九正在离魂天和宗澄、宗沛商量着离魂天的防守布局。 知道了宫微极有可能学会了修罗王的驭魂之术后,殷九立刻开始着手离魂天的军备部署。他当年是天界的天将,兵法布局手段看得宗澄、宗沛一愣一愣的。 这时候的殷九也懒得跟宗澄、宗沛说什么天界魔界之分了,让魔界禁卫军就在离魂天内练武。反正离魂天的后宫都被拆了个干净,剩下来的开阔平地刚好足够练。但凡看到谁练武偷懒的,一个剑光甩过去,打得人半天都站不起身。 花黎也不知道殷九这发的什么疯,练那群禁卫就算了,怎么还盯着自己。 原本花黎以为像上次一样撒个娇卖个萌,喊九将军几声好哥哥就能蒙混过关,但这次殷九似乎是铁了心要把花黎练成数一数二的高手。每天定时喊花黎起床练剑,修炼灵力,吃补药。好一段时间花黎嗅到补药的味道就想吐。 “上次不是说了,有危险你会保护我的吗?”花黎基础太差了,他父王太过疼爱他,怜惜他先天不足,没有狠下心来让花黎好好练武。到现在花黎只是堪堪能够使出万物化刃罢了,他的水平也不过和宗澄能打个五五开。 殷九随口说了句:“那我有危险了怎么办?” 这话戳中了花黎内心柔软的一面。 是啊,他一直在考虑自己遇到危险,可以躲在殷九身后。 那么殷九遇到危险,谁又能来保护他了? 听完这话的花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手也不疼了,脚也不酸了。看着练武场也觉得眉清目秀起来。如今花黎开始每天自觉地扛着将墨剑出去砍木桩,砍到后来将墨剑自己开始在离魂天里找地方躲花黎。找不到将墨剑,花黎又开始盯上了诛邪剑,又带着诛邪剑出去砍木桩。 后来这两把剑跟商量好的一样,躲在殷九的身体里不出来。 花黎借着这个机会,对殷九上下其手,然后被暴锤一顿。 不过数十天,花黎进步神速。 已经胆子大到可以和宗沛对打了,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宗沛看在他是魔尊的份上没有下死手。花黎有了几步便跟得了夫子夸奖的小书童一样,抱着剑就跑到殷九面前邀功论赏。 殷九偶尔会敷衍地夸他一句,大多数时候还是看不上花黎那蹩脚的功夫,讽刺了句:“就你这水平,搁天界都不够给我提鞋。” 然后气定神闲地抱着茶水坐在廊下看着花黎苦练功夫。 花黎心大,根本不会把殷九的讽刺放在心上。反而跟个得了骨头的二哈一样,蹦蹦哒哒地回了练武场继续练剑。 越到后来,殷九讽刺的话就越来越少。 没了殷九的讽刺,花黎就跟皮痒痒了一样,开始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去挑战殷九。 不过花黎天生脑回路清奇,不走寻常路。想要殷九陪自己练武,开口说句话不就成了,可他不,他偏偏要自己拎着剑去惹怒殷九。 殷九正抱着茶水从廊下路过,没想到花黎一个剑光打过来,殷九倒是冷静地避开身子,可手中的茶水却洒了一地。 这是天界的茶叶。 殷九平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就好喝这一口茶水,而且必须是天界的茶叶。 虽然这茶叶也是花黎买来的...... 但是并不妨碍殷九迁怒于花黎。 殷九手执诛邪剑,朝着花黎砍了过去。 他手法灵活,剑式耍得牢靠,更是有多年对打的经验。殷九要是认真起来,花黎根本就不够他玩的。 几个回合下来,花黎的衣裳已经被殷九划破好几处。光是从这个细节上就能够看出殷九剑术的高超,他能够在与花黎缠斗的情况下,用剑刺破花黎的衣服,但是不伤到花黎的皮肉。 花黎心里一暖,虽然殷九又凶又狠,但根本不愿对自己下狠手。 九将军表达爱意的方式真是......惹人怜爱! 下一秒惹人怜爱的九将军飞身于空中朝下狠狠地一踹,让花黎摔了个嘴啃泥。 将墨剑从花黎手中滑出,花黎原本不想打了,可看着殷九还在兴头上。花黎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伸手将地板化作刀刃,那无数条灰白色的石刃,扭曲着身体朝着殷九追去。 殷九一一避开,避不开的就用诛邪剑砍碎。 花黎灵力消耗太大,最终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开始喘气。 殷九收起了逗他的心思,收回长剑走到花黎身边,抚摸着他的背给他舒气。 可没想到花黎这个人时间长了,也开始会玩些小心思了。他趁着殷九走过来,伸手扯住殷九的手臂,一个翻身就将殷九压在地上,然后将身上的衣裳化作刀刃,将殷九姥姥牢牢圈在自己身下。 他压着殷九的手腕,抚摸着他跳动的脉搏。 花黎练了好几个时辰的剑,身上满是汗水。 虽说看起来有些恶心,但是在殷九眼中,现在的花黎特别性感迷人。 是一种独特的男性魅力,殷九的腿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软了。 殷九期待着花黎能够像以往一样,咬着自己的嘴唇,质问自己以后还敢不敢打他了。 可花黎是那种人吗?他不是,他是关键时刻开始掉链子的那种人。 花黎收起万物化刃,和殷九一样倒在地上,呈一个大字型,叹了口气:“好累......” 他不爱练武,也没有练武的习惯,他只是希望某天,如果殷九遇到了危险,他能够理直气壮地说出那句:“站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 又拽又酷的感觉,一定很牛掰! 殷九也不在乎地上脏,侧着身子看着躺在地上的花黎,“你进步的很快......比我想象的要快......” “那时自然,我是谁啊!”花黎得到了殷九的赞赏又开始飘了,“说明我当年突破万物化刃的最高境界是有原因的,还好我父王当年心疼我没有让我好好练武,不然我现在就是打遍六界无敌手,什么东海龙王,什么天界神君,什么妖魔鬼怪,通通踩在脚下。” 殷九听着他开始胡吹,叹了口气,躺在地上闭起了眼睛。 突然,一片花瓣飘落在殷九的脸上。 那是魔界独有的幽冥花,花瓣为幽蓝色,在黑夜之中能看到黯淡的光芒。 这种话经不起风的折腾,只要一针微风,便能够将花瓣从树上吹下。常常一夜大风过后,原本开了满树的幽冥花突然消失了踪迹,化作无数片花瓣飞往不同的地方。 “到开花的季节了吗?”花黎看到花瓣凑过来问,“好像确实是这几天开花......” 殷九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敢兴趣,随手一捏,扔到了一边。 可花黎却起了逗殷九的心思,他握着殷九的手问了句:“你知道幽冥花背后的故事吗?” “不知道,不明白,不了解,”殷九敷衍地回答花黎。 “能够同时看到幽冥花飘落的花瓣的人,能够在一起,并且得到幸福,”花黎随口编了个浪漫故事,来刻意营造浪漫的氛围。 可没想到殷九完全不买帐,指出了这个谎话的纰漏,“那完了,那要是有三四个人一起看到了怎么办?那要是组队一起看到了怎么办?那要是和猫猫狗狗一起看到了怎么办?” “我随便编的东西,”花黎凑过来,点了下殷九的鼻尖,“你怎么就是不上趟,你就不能说,‘这样啊,那我们要一直在一起’这样的话来暖暖我的心吗?” 殷九闭着眼,享受着花黎的指尖在他的鼻尖跳跃。 “说不出口,”殷九毫不避讳,直接说出了问题所在,“另外,我觉得你的心太暖和了,是时候浇点冷水上去降个温了。” “你你你......你怎么这样啊?”花黎有些难受。 “降完温再想办法升温就是了,”殷九亲了下花黎的脸颊,“反正......我应该很擅长让你的心暖和起来吧。” ※※※※※※※※※※※※※※※※※※※※ 求评论~求收藏~ 第79章 殷九会撩人了!!!! 好不容易!!!! 花黎正准备胡闹一番,怀敬突然来报。 殷九赶紧把花黎从身上推下去,从地上站起,理了理衣冠。 怀敬避嫌似地移开视线,“魔尊陛下,天后差人送来了蟠桃宴的请柬。” 蟠桃宴? 花黎侧头看了殷九一眼,这天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殷九情绪毫无波澜,“蟠桃会原本就是要邀请魔尊前来的,你父王不是每次都会去吗?” 花黎接过怀敬手中奉上的请柬。他想起前段时间殷九和自己所说的往事,心里颇不是滋味。 就为了一颗桃子,殷九被天后责罚成那样...... 殷九看着花黎脸色青青白白,便知道他又在为自己抱不平了。殷九主动劝他:“去吧,你去不去蟠桃会,代表的是魔界的态度。你是魔尊,别把你我之间的感情夹杂在公事之中。” 他声音清冷又严厉。 殷九从来都是如此,不愿意花黎在自己与公务之中做出选择。如果需要选的话,殷九会强迫花黎去以魔界为先,而不是自己。 “去就去吧,”花黎无所谓地看了眼请柬,“你和我一起去。” 殷九刚想拒绝,却没成想花黎补了句:“刚好我顺路去送聘礼......这还剩几天啊,我东西还没准备完。” “你......”殷九愣在原地。 花黎自顾自地开始碎碎念起来:“还好炽天魔尊搜刮了不少好东西放在库房里,从里面拿些出来应付场面也行。不过殷九又不喜欢天帝天后我真的要去送聘礼吗?但是按照礼数来说又得这么做.......” 殷九失笑,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你一直都在为我着想......”殷九道,“但是......如果你敢给天帝天后送聘礼,我就砍了你的双手双脚!” 咿!好可怕! 花黎吓得脖子一缩。 “那聘礼怎么办?” “留着自己用啊......”殷九瞪了他一眼,“蠢货!” 被骂了蠢货的花黎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殷九后面跑,“跳过聘礼,那今晚我们能不能洞房?” 这话是直接当着怀敬的面说的,殷九脸一红,拍了下花黎的脑袋,“你能小声点吗?” “你这话的意思是答应了吗?”花黎拿下殷九的手,放在掌心里揉一揉。 殷九点头,“你先去把这一身的汗给我洗干净了,我再......” “再什么?”花黎不依不饶地缠着他,让他说出自己想听的那句话。 “......”殷九咬着嘴唇,从唇齿之间蹦出了两个字:“侍寝......” 侍寝? 花黎愣了一下,“你和我这叫夫妻之事,床第之欢,这不是侍寝。” 殷九没想到花黎会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扣字眼。 “殷九......”花黎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发现了,他的九将军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的。 他对爱的理解太过简单,只要付出就够了。 他每次把自己踹开,只是为了享受花黎不要脸黏过来的那种满足感。 然后又会害怕自己把花黎推远,赶紧想个别的办法来补偿花黎。 “你和我之间,不是服侍与被服侍的关系,”花黎解释,“你是我平起平坐的妻子,丈夫,你和我所有的关系都是平等的。我不许你用侍寝这个词语。” 殷九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花黎的反应这么大。 “好,我下次注意。”殷九随口答应,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去蟠桃会的前一天,殷九睡得不安稳。 他躺下了又坐起,坐了会儿就睡下。又害怕吵到花黎,殷九所幸披上衣服,靠在柱上看着虚幻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 他在天界的宫殿里,也总是这样,坐在树下看着广寒宫的光。好长一段时间里,天界的仙子们还以为他暗恋广寒宫的嫦娥,才会夜夜守在树下看着远方。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殷九只是孤独而已。 找不到人说话也找不到人交心,关系过得去的兄弟都待在军营里。偶尔能和月老下两盘棋,但大多数时候,殷九总是一个人坐着。 他在天界没有正当的职务,唯一说得过去的职务就是天帝手中的刀。只要他需要,殷九就得推下所有的私事,去替他斩杀妖兽。 旁人说他能定太平,能安盛世,能保六界安宁。 可殷九知道,他远没有旁人口中说的那么伟大。 他只是一个想要父亲的小孩罢了。 “睡不着吗?”花黎其实睡得也不好,殷九摸下床的样子他都感受到了。 “嗯......”殷九起身,“你睡吧,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我的错,我应该让你更累一点的,”花黎披着外套,坐在殷九身边,揽过殷九的腰,“这样你就能好好睡了。” 殷九没有回话。 “你害怕回天界是吗?”花黎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地问殷九。 “嗯......”他的声音细若游丝,似乎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那毕竟是段不好的过去。 天界翻滚不息的云海,白玉铺就的长阶,永远等不到的亲情。 傲慢如他,也曾真心期盼过天帝一家之中,有谁能够看到自己,说一句贴心窝的话。 可他们没有,他的兄长们想尽办法把他赶出天界。天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处罚殷九的机会,而天帝,则永远把殷九当作一把趁手的武器。 这样的日子,殷九累了、倦了,到头来都不想回头看上一眼。 每每想起过去,都会觉得待在天界的那个自己,又蠢又懦弱,期盼着亲情却又睚眦必报,明知天帝的利用,却心甘情愿地出手。 所以他不愿意回天界,不愿意面对过去的自己。 花黎伸手摸着他的头,“不怕~不怕~” 就像是在安抚着受了惊吓的猫咪,给它顺一顺并不柔软的毛。 掌心的温度从头顶传来,殷九的眼眶酸涩。 他在天界期待多年的,不过是有一天天帝愿意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头。 因为殷九这么多年一直觉得自己是天帝的私生子。 别人的态度他都可以不顾,他只想知道血肉至亲的那种割舍不断的亲情与温暖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会陪着你的,”花黎的手顺着殷九的发丝摸到了殷九的肩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殷九靠在花黎的肩膀上,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花黎听到了他的抽泣,却不忍心戳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抚摸着他的头。 我的殷九。 我的九将军。 你的过去如果是一片霾,我必挥刀劈开,还你一片天清月圆。 ※※※※※※※※※※※※※※※※※※※※ 呜呜呜。 殷九这个蠢货误以为自己是天帝的私生子了。 那个傻叉怎么可能有这么可爱的儿子。 第80章 第二日殷九起来时眼睛肿得不像话,花黎一边拿热水给他敷着,一边笑话干脆不去天界了,想吃蟠桃对着殷九的脸咬一下就够了。 花黎在殷九这里刷满的好感度,一下子降到了零点以下。 不过热敷了一会儿,殷九眼睛上的红肿总算消了下去。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花黎身上那身衣服,差点想把眼睛戳瞎。 太招摇了! 天界最爱美的凤凰也没有这么招摇! 花黎穿了里三层外三层,深黑配金黄,发上戴着代表着魔尊地位的发冠,眼角被墨笔拉得纤长。肩上挂着一串的铃铛,走起来叮咚作响,十根指头上有八根都带了镶嵌着珠宝的戒指,更可怕的是这衣服的拖尾,特别长! 这是花黎最招摇的衣服,他就是要去天界闪瞎他们的狗眼。 “你祖上是属孔雀的吗?”殷九问。 “不是啊,”花黎被这身衣服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你怎么这么问?” “孔雀开屏都没有你这么嚣张的。” 殷九摘了他的铃铛,脱掉那件长拖尾的外袍,擦掉花黎眼上刻意强调的眼线。看起来终于正常多了,殷九总算放下心拉着他一起去天界。 南天门的守卫看到殷九愣了一下,小声感叹了句:“九将军......” 殷九没有回话,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转过头问花黎:“要不要带你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花黎自然是愿意去的,他点头。和殷九走了几步之后,花黎才问:“刚才那个守卫好像喊了你,你怎么不理他?” 殷九垂下头,“都过去了,如今的天界,任何和我扯上关系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花黎心疼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殷九带着花黎去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府邸,天界的将军府。 如今看来这府邸自自己离开天界后,便被天帝赏赐给了其他人。门口守着几个天兵,殷九也不想上前去问,只是拉着花黎远远地看了一眼。 现在的将军府远比自己住着的时候气派,不仅有守卫,还有写着金字的门匾......当年殷九住在这里的时候,这里不过就是个能够遮风避雨的住处罢了,别说守卫和牌匾了,能有个过来和殷九说两句话的仙子都没有。 物是人非...... 自己走后,所有的印记都被抹去。 花黎看得出来殷九心里又不痛快了,拉着殷九打算离开。没想到刚好撞上一个穿着鹅黄纱裙的仙子,那仙子手中端着一瓶仙药,还好殷九眼疾手快接住了药瓶,还给了仙子。 “九将军......”仙子看着殷九的脸,一时语塞,“真的是你吗?九将军?” 看着仙子泪水盈盈的样子,花黎心里又敲起了警钟。 “在下殷九,已经不是天界的将军了,”殷九回答。 他认得这个仙子,当年在天界,她总是迷迷糊糊弄丢了荷包。殷九替她找过几次,一来二去便混了个脸熟。没想到今日居然撞上了。 “九......”仙子沙哑着嗓子,“您这么多年过的还好吗?” 花黎抓住了殷九的手,殷九浅笑着回答:“我过得很好。” 仙子看着两人双手紧握,突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印象中的九将军,没有别人传的那么神乎其神,反而很简单,简单到两个字就能概括。 九将军是个很温柔的人。 当年自己心粗,总是会弄丢东西,今日丢个荷包,明日丢个发钗。某次她来将军府,弄丢了自己的玉簪,她坐在将军府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再次睁开眼时,殷九已经找到了玉簪并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我娘送我的,”仙子小心地把发簪戴在头上,“我娘死在了修罗族的手中,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殷九伸手替她正了下发簪的位置,“那你要好好珍惜......” 那是她唯一一次接触到九将军,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生性嗜好杀戮,睚眦必报,没有人性。 相反,她所见到的殷九,淡淡的,很温柔。 没有责怪自己的吵闹,没有放任自己哭泣不闻不问,只是在自己说出这发簪是母亲送的之后,眼神流露出了一丝悲伤。 仙子看着殷九的手,被这个看起来是孔雀一族近亲的男人抓着。 或许当年那个听到母亲这个词汇而悲伤的九将军,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携手一生的人。 辞别了仙子之后,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去蟠桃会了。 刚入宴会场,不少人便盯着殷九和花黎,时不时地还议论几句。殷九和花黎都已经习惯了,反正也管不住他们的嘴。 不过这宴会上还真的有不少熟人,天界的大皇子兆阖,二皇子慕铮,七皇子昼旅,鬼界的冥府之主阴吹烬,佛修释无痕,狼王,龙宫三太子和北海公主。 花黎按着顺序打了招呼,殷九则只和阴吹烬多说了几句话。 也没聊多久,天帝天后驾到。众宾客入座。 花黎是魔尊,座位自然是被安排在天帝右手第一位。花黎也没有客气,带着殷九就冲着那座位走去。他毫不掩饰自己和殷九的关系,让殷九坐在自己的身边。 天后瞥见了殷九,原本笑盈盈的一张脸瞬间变了模样。 她素来看不惯殷九的那份张扬和才华,开口诋毁殷九:“九儿,本宫给你安排了座位,你何必非要和魔尊挤在一起。” 九儿? 花黎歪着头看着殷九,这名字好啊!这名字妙!以后床上就这么叫! “天后恐怕有所不知,我和花黎已经定了亲事......”殷九不卑不亢地回答,“也算是未过门的夫妻,坐在一起有何不可?” 听到定亲这句话,不少宾客开始议论纷纷。 “你和他定亲?”天后怒极反笑,“你当年可是嫁给了花黎的父王,你怎么能和他定亲?” “我说能,就能,”花黎伸手拂去殷九脸上的碎发,“我魔尊的婚事,还轮不到天后来管吧......” 花黎这话狠狠地打了天后一巴掌。 天帝赶紧出来打圆场,“花黎,你是我和天后看着长大的,如今你父王母后都不在了,我们作为长辈只是担心你遇人不淑罢了。” 花黎还想怼回去,殷九却冲他摇头。 他不想让花黎把天界和魔界的关系搞得太僵,只是天后几句明嘲暗讽的话罢了,他能忍受得了。 几人之间的冲突暂告一段落。 殷九摸了摸花黎的掌心让他消气,花黎反握住他的手,“别怕......” 他们怎么伤你,我就怎么骂回去。 剩下的宴会枯燥无味,仙界的歌舞看起来真的没意思,花黎吊儿郎当地敲着节奏。若不是在天界人多口杂,他真想带着殷九赶紧离开。 熬过了这天界的歌舞,总算到了蟠桃会的重头戏。一溜儿水灵灵的仙女捧着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蟠桃,送给来会的宾客。据说这每一颗蟠桃都是由天后亲自挑选出来的,吃了之后灵力会大增。 花黎是不信这个胡话,天后的桃子吃了这么多,也没见她的几个儿子有多聪明。 不过这篮蟠桃他还是要带回去,让殷九慢慢吃。 就在那捧着桃子的仙女们一一离开后,宴会正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道袍,鹤发童颜的男人。那人手执利刃,直指天帝。 在座有些年龄稍长的仙家认出了此人的真面目———蓬莱帝君。 蓬莱帝君? 花黎看着殷九,用口型问了句:“你认识吗?” 殷九摇头。 他只知道蓬莱帝君是天帝的兄长,因为身受重伤而闭关多年。 看到蓬莱帝君的天帝吓得站了起来,手中的蟠桃滚落在地上。 天后也是认识蓬莱帝君的,她还没弄清楚蓬莱帝君怎么突然出关了,但是眼看自己的蟠桃会就要被蓬莱帝君给搅乱了,天后赶紧开口打圆场:“这不是皇兄吗?出关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蓬莱帝君的剑并没有收起来,“我早就来天界打过招呼了,对吧......连信子?” 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对天帝直呼其名了......来会的宾客纷纷疑惑,蓬莱帝君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帝没有回答,而是想着解脱之法。他还以为蓬莱帝君早就化作了炼丹炉的炉灰,怎么今日又出现在这里? “看到我很吃惊是吗?”蓬莱帝君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 “你这说的是何意?”天后问。 “天帝,你的相公,我的胞弟,”蓬莱帝君看着围观的众人,“在一个月前,在这里,亲手杀了我。不过幸好,我当时并不是用真身来见他,否则那日死在这灵霄殿上的人就是我。” 这...... 怎么可能? 宴会上所有的宾客都惊掉了下巴,天帝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怎么会做出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来了?可蓬莱帝君也不像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啊? 释无痕看周围宾客躁动不安的样子,开口问了句:“不知帝君和天帝起了什么冲突,为什么天帝要你的命了?” 蓬莱帝君从怀中抽出一道诏书,“因为他要保住他的帝位......” “住口!”天帝看到了诏书,下意识地冲出去抢。 可那诏书上有先天帝和佛尊的咒术,天帝刚接触到诏书的一瞬间,就被那咒术给弹开。摔在地上,伤到了五脏六腑。可惜天界众人沉浸在蓬莱帝君的诏书之中,根本没人愿意上前扶起他。 “当年,佛尊与我父王定下了下一任天帝的继任者,”蓬莱帝君道,“继任者并不是连信子,也并不是我,而是......” “殷九。” 这下轮到花黎和殷九吃惊了。 殷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没错,就是殷九,”蓬莱帝君指着殷九道,“天帝的养子......征战四方的九将军。” “不可能!”殷九极力否认,“我从没见过先天帝和佛尊,更何况佛尊刚闭关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怎么可能......” 蓬莱帝君摊开诏书,念道:“我佛尊禅如梦愿将佛前并蒂莲中的白莲赐予天界,享天帝之位,统领天兵天将,护六界太平长安。” 而诏书的下方,印着先天帝的血手印和天界的玉玺。 这诏书之真伪,不言而喻。 蓬莱帝君将诏书递给了殷九,“你本是佛前并蒂莲中的一朵,当年我父王为了天界的荣耀,滴血认主,奉上了天帝之位,迎接你过来......” “只可惜造化弄人,在你结出人形之前,我父王已经过世。父王临死前将这个秘密和诏书留给了我,希望能让我接你来天界。我接了,可我又受了重伤不的不去闭关修行......” “闭关前我将你交给了连信子,可他却......” 剩下的,蓬莱帝君没有多说,殷九也已经知道了。 “我今日前来,就是要当着众仙家的面撕开天帝的伪装,”蓬莱帝君道,“将天帝之位还给殷九......” “我不要。”殷九开口打断了蓬莱帝君的话。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殷九。 “我不想当天帝......”殷九拒绝了蓬莱帝君的请求。 “你......”蓬莱帝君万万没想到殷九居然会拒绝,他看着和殷九紧紧握住双手的花黎,“你是为了他吗?” 殷九点头。 “荒谬!”蓬莱帝君颤抖着双手,“荒谬至极!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并蒂莲中的另一朵!” 这下轮到花黎傻眼了。 “当年白莲送给了天界,黑莲送给了魔界!魔尊花黎和你就是并蒂莲。” 花黎和殷九对视一眼...... 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握着的手在颤抖。 “你们生来应该相杀,应该争斗的体无完肤!”蓬莱帝君看着两人的手便觉得扎眼,“你们是佛前的并蒂莲,你们一仙一魔,你们是不应该在一起的,你们是......” “我们是天生一对。” 花黎看着殷九,他嘴角浅笑,目光灼灼。 ※※※※※※※※※※※※※※※※※※※※ 给憨憨花黎打call 第81章 殷九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他一直在负重前行,每走一步都承受着千钧重量,每走一步那背上的重量都会压着他的五脏六腑,连呼吸都带着血味。 他期盼着爱,期盼着至亲的抚摸,期盼着那些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期盼着期盼着,直到绝望...... 好不容易,有一天,他遇到了花黎。初见时那个人的眼底颇有些怒意,可还是伸手拥抱住了自己,别扭又深情。 在他迷茫又困顿的人生中,花黎是他心头的一丝光。 虽然这道光看起来有些不靠谱,有些嘴欠,还有些放荡不羁。 可他是光。 披星戴月,挥手剑气凌厉,劈开他前生所有的阴霾。 殷九失笑,花黎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蓬莱帝君说他们应该相杀,他们黑白不容,可他却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 那就是天生一对吧。 “什么并蒂莲也好,天将也好,本尊喜欢他,你们管的着吗?”花黎伸手揽着殷九,“本尊不需要你们一个两个跑来教训我,管好自己吧。” 他抓着殷九的手臂,在殷九耳边轻语:“把腰挺起来,装作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别让他们看低了自己。” 花黎揽着殷九,走得趾高气扬,将围观的众人甩在身后。 刚出南天门,被他那句“天生一对”吓得傻了眼的殷九终于反应过来...... 蟠桃没拿!!!!! 花黎赶紧抱住想冲回去拿蟠桃的殷九,“别!你现在回去脸面还要吗!” 殷九叹了口气,放下手。 看来他和蟠桃真的没有缘分...... 灵霄殿前,天后看到殷九离去的背影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起被佛尊咒印伤及五脏六腑的天帝。蓬莱帝君看着自己那已经被欲望完全吞噬的胞弟,终于伸手将剑对准了他。 “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作为兄长,我自认问心无愧,可我没想到你居然对我起了杀意……” 仙界众人看着这场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伸手帮谁。 就在蓬莱帝君将剑刺入天帝的那一刻,天后挺身而出,替天帝挡了一剑。蓬莱帝君连忙收回剑意,可已经来不及了......血光乍现。 “母后!”慕铮和兆阖赶紧扑了上去。 “他欠你的,我替他还......”天后看着蓬莱帝君,“可以吗?” 蓬莱帝君看着她腹中流出来的滚滚鲜血。 释无痕走上前来捏住了天后的手臂,为她诊脉。 “他欠你的,我还给你,”天后伸出鲜血淋漓的手,“你走吧......” 蓬莱帝君长叹一声,收起剑转身离开。 众人都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有释无痕一人伸手取出了衣袖内藏匿着的丝线。那丝线似乎是有生命的,顺着天帝的手指缠绕着,融入了血脉之中。 天界西方,佛光之上。 释无痕一人独坐于菩提树下冥想,一双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捏住了他的下颌。那双手柔弱无骨,上面密布着黑色的妖纹。一只手捏着释无痕的下颌,一只手拉下了他的僧袍,露出了宽阔的肩膀。 宫微张口露出獠牙,狠狠地扎入释无痕的血肉之中。 那日他被殷九花黎发现,释无痕便强迫他剃了长发,来这佛界之中暂避一段时间。 释无痕精通药理,喂了宫微一颗丹药削去他一身与众不同的妖气。如今就算行走在佛界,佛界中人也难以察觉他的气味。 只不过宫微长得太过妖冶,就算消了气味也会被其他佛修察觉。释无痕平日便绑了他的手脚。勒令他不准出门。除非自己在时,才会解开宫微的束缚。 宫微好几日没有进食了,待在着这佛界之中又不能肆意杀戮。看着眼前的释无痕,想起他把自己头发剃了的屈辱,宫微又气又恨,吞食起了释无痕的血肉。 释无痕是佛修,血肉中蕴含的灵力是一般妖怪所不及的。 宫微吞食着释无痕的血肉,喉咙肿发出了黏腻的吞咽声。 释无痕一边由着他胡作非为,一边开始解释起蟠桃会上发生的事情。 听到花黎说的那句话,宫微松开口,问释无痕:“他真的这么说吗?” 释无痕点头。 宫微的红舌勾出那顺着手臂轮廓流淌着的血流,顺着血流的方向舔舐,不肯浪费一滴。 看着他如此贪婪的模样,释无痕叹了口气,“你何必自讨苦吃,只要取出修罗王留在你身体里的......” 三根丝线从宫微手中射出,缠住了释无痕的脖颈。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宫微刚刚进食过,眼里还闪烁着血光。 释无痕闭嘴,不再多言,从袖中拿出一颗止血的丹药吞了下去。然后整理好衣服,继续打坐。 宫微冷静下来,靠着菩提树闭上了眼。 他面上毫无波澜,心里诸多滋味纠缠,如同翻腾着滔天巨浪。 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喃喃道:“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释无痕不再念经,“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那东西阻碍了你的灵力流转,你光靠着吞噬血肉来补充灵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可宫微充耳不闻,“你看这世间,到处都是白色的莲花......再不济,还有红的,粉的......” “可我去哪里,找一朵黑色的莲花......” 他连修罗王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给他。 那日,修罗王告诉宫微,等日落之后,群星漫天之时,他就会回来。 可之后,星辰错位,日月轮转,他都没有回来。 释无痕不再劝他,而是改口道:“以后你灵力不济时,可以来找我。我的血肉,总比那些凡夫俗子要强......” 宫微随手接住一片落下的菩提叶,说了句:“多谢。” 可惜风声簌簌,无端掀起叶海翻腾。 他细若游丝的谢意被树声掩盖,细微不可闻。 第82章 蓬莱帝君还未放弃,一路追着殷九直到魔界离魂天。眼看着根本躲不过这个人,殷九便开口邀请蓬莱帝君进来谈谈。 他们之间确实有太多的事情要谈了。 “帝君刚才在蟠桃会上所说的话,是否字字属实?”殷九问。 蓬莱帝君看了眼花黎,希望他能避嫌,可花黎站在那里,就是不肯离开。 瞪他也没用。 殷九失笑,“帝君不必担心,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蓬莱帝君拗不过花黎,直言:“我说的自然属实,当年佛前并蒂莲结了花苞,佛尊便叫我父王与他商谈,我父王那人许诺奉上天帝之位,换并蒂莲中的那朵白莲。” “这并蒂莲有什么好处,值得拿天帝之位来换?”殷九问。 他从未听说过并蒂莲这个说法,只知道佛前莲花池,是这世间最难踏入的地方。 蓬莱帝君叹了口气,“佛尊与修罗王,其实就是一对并蒂莲。” 佛尊......修罗王...... 殷九与花黎视线交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这并蒂莲有点退化啊...... 佛尊和修罗王那么牛掰,他们俩是怎么一回事。 殷九没有爆发出什么绝世神功就算了,花黎还把绝世神功丢了...... 突然觉得好丢佛尊和修罗王的脸。 “我父王临终前也没能等到殷九化为人形,他只能将这件事全盘交付给了我,”蓬莱帝君道,“我却毁了他精心设计好的一切......”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也是并蒂莲的?”花黎问。 “这事......说来话长......”蓬莱帝君垂下头。 当年,并蒂莲结了花苞,佛尊便叫来了当时的天帝元熙与魔尊风狄。天帝元熙野心勃勃,愿意以天帝之位作为交换,让白莲入主天帝血脉。而魔尊风狄也毫不相让,意欲夺走黑莲。 那时候修罗王还没有征战六界,待在修罗界里养精畜锐。佛尊原本就打算将这两朵并蒂莲交给天帝魔尊,于是便让他俩滴血认主,两株莲花融了天帝与魔尊的血后,日后化作人形,便就是仙族与魔族的血统。 而后修罗王征战六界,屠戮生灵,整个六界都陷入了动荡之中。佛尊迎战修罗王,双方大战十天十夜后,修罗王战死,佛尊重伤。 佛尊即刻闭关修行,从此再未踏出莲花池一步。 天帝元熙日日记挂着那株白莲,而魔尊风狄则不想认账。 没什么别的原因,修罗王当年征战六界,第一仗就是和魔界打的。修罗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魔界防线,不过一月攻下东南部江城都、西南部苏睿都,直逼王城离魂天。魔尊委曲求全,向修罗王俯首称臣,才换了一线生机。 而后修罗王战死,魔尊风狄又协助六界剿杀修罗一族。 说好听点,魔尊风狄这叫急中生智,随机应变。说句不好听的,这叫墙头草两边倒。当时魔尊风狄沦为了六界的笑柄,直至死,都没能洗刷这份耻辱。 因而魔尊风狄是不愿意迎接黑莲来魔界,第一代黑莲修罗王就是个嗜杀贪婪的暴君,若这一代黑莲和他一样,魔界便永无宁日。 魔尊风狄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死去。 他的继任者,就是花黎的父王。 那时花黎的父王正为没有子嗣发愁,释无痕却突然前来传话,让现任天帝与魔尊去往佛前莲花池,遵守当年的约定。 并蒂莲化作人形,一黑一白,一魔一仙。 花黎叹了口气,他的父王牺牲了母后去要一个能够继承魔尊之位的子嗣,却没想到自己的子嗣早就已经被安排好了。 “你父王不知道你是黑莲,也不知道修罗王佛尊的这些事,他只是想要个孩子,”蓬莱帝君叹了口气,“我至今仍然记得你父王抱着你的样子,他没有多问你的身份,也没有质疑释无痕的话,就带着你离开了。” “他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蓬莱帝君道,“他说怪只怪他自己,许诺诸多,却从不愿放下。” 就像是冥冥之中,天道在惩罚他违背了与花黎母后的誓言。 花黎没有多说,只是不经意地蹭了蹭殷九的手。 “帝君,当年一纸合约不过只是一纸合约罢了,”殷九道,“可世事难料,当年的魔尊与天帝也不会想到事情竟走到今天这步,我与花黎并无什么特殊的地方,灵力修为也远不如佛尊与修罗王,您不必死板遵循当年的合约。” “可......”蓬莱帝君有点认死理。 “天帝连信子虽有过错,但至少作为天帝是称职的,”殷九难得为天帝说了句话,“他掌管天界多年,突然易主,天界必定生乱。而我......生性嗜好杀戮,又在正事上慵懒至极,难以胜任天帝之位。” “你还是要留在魔界?”蓬莱帝君道,“若是我那日没有重伤闭关,或许你就不会遭受这些了......” 或许殷九就会作为天界的太子长大,同样被千娇百宠,同样穿着天界最好的锦袍,口袋里有吃不完的糕点和糖葫芦。 他必定自持雅正,吟诗作赋宛若翩翩公子,谨言慎行,挑不出半点不合规矩的地方。 “没有如果......”殷九开口打破了蓬莱帝君不切实际的幻想,“殷九就是殷九。” 蓬莱帝君死了心,殷九这倔的,八头驴都拉不回来。 他辞别了殷九,回蓬莱去了。 看着蓬莱帝君走远,花黎伸手牵过殷九,问:“后悔吗?” “天界制度腐朽不堪,人人尸位素餐,有什么好后悔的,”殷九瞪了花黎一眼,“我连在床上都懒得动,让我去管理天界不是要我的命吗?” 花黎凑过去亲了殷九一口,“我就当你在说你因为喜欢我随意选择留在魔界了。” 殷九轻笑,不置可否。 “说起来为什么上一代的并蒂莲那么厉害,你和我却没什么特殊的,”花黎看了看手心,“并蒂莲一定是退化了。” “嗯......”殷九敷衍地回应,心里正思索着宫微和他们的身世是否有什么联系。 “那这样我是不是能叫你哥哥了!”花黎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情哥哥,九哥哥?” 殷九头痛,他和花黎的关系好像变得更加复杂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83章 知道了并蒂莲身世的殷九,开始疯狂查阅相关有记载的书籍,发现根本就没有记载。 知道了并蒂莲身世的花黎,开始疯狂脑补和殷九一起洗澡,发现殷九根本就不可能答应。 殷九之前觉得宫微当年抢占花黎的身体,是为了万物化刃,但如今看来,似乎又多了另一种可能性。同样身为黑莲的花黎和修罗王,是不是有什么相似之处...... 可这也无法解释为何宫微的红叶楼会养着一个吸食灵力的怪物...... 宫微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等待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那个稀奇古怪的驭魂之术...... 万象莲花...... 殷九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不一会儿便一头栽在了书案上,墨水染黑了大半边的脸。花黎进来时,殷九正趴在书案上,花黎走过去给他披上一件外衫。 殷九警觉地坐了起来,看到花黎又松懈了神思。 花黎看着他脸上沾染上了墨水,忍着笑给殷九擦脸,没想到脸没擦干净,反而越擦越黑。 花黎赶紧差人打了盆水,给殷九清洗。 这些天,他们俩是并蒂莲的消息传遍了六界。无外乎又是添油加醋的说些有的没的,花黎平日里听不到这些流言,殷九喜欢在鬼界闲逛,总是能听的清楚。 可说起来,这并蒂莲的关系到对两人并无实际影响。 还是好吃吃,该喝喝,该亲亲,该抱抱。 就是这两天殷九训宗澄、宗沛两兄弟训斥的厉害。殷九太忌惮宫微的驭魂之术,所以很不的让宗澄、宗沛立刻变成和他一样的高手,能够守住离魂天,守卫花黎的安全。 他对别人狠,可对自己则更狠。常常练功练到一身淤青再回来,回来也是坐在书案前看着这一连串的人名发呆,无论怎么想,怎么查,也弄不清其中的关系。 花黎劝他放松点,可殷九全然不听。 他害怕百年前的事情会重演,直觉告诉他,宫微的计划并没有完成,当年因为花黎突然苏醒,不受他控制后,扰乱了他的计划。宫微的真正目的还没有达到。 现在的宫微就好像架起了一个巨大的捕食往,如同躲在网眼中心的蜘蛛,等待着猎物的靠近。然后从黑暗之中亮出獠牙,将他和花黎上咬得体无完肤。 花黎心疼地抚摸着殷九的头。 他发现摸头似乎是殷九的软肋,不管殷九如何生气,如何暴躁,每次只要一摸他的头,殷九就会变得温柔起来,对花黎说的混账话做的混账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花黎越来越喜欢摸他的头了。 若是再殷九半梦半醒时摸摸他的头,殷九还会不经意地蹭一蹭花黎的手。就算是起床气要爆发的殷九,也会瞬间软下来,蹭着花黎的手,希望他能够多摸自己一会儿。 这样的九将军实在让人把持不住,花黎每天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这实在是个奇妙又有趣的发现,花黎乐此不疲。 甚至有时候在床上,他都喜欢摸着殷九的头,或者是托着殷九的后脑勺,亲吻他的额角。 他和殷九更加亲近了...... 这样也好。 云海之上,天界。 天帝自那日被佛尊的咒术所伤之后,身体一直不见好转,请了六界各路仙家来问诊,天帝的身体都没有起色。 天后本人也被蓬莱帝君那一剑伤得不清,没能力料理天帝的政务,便让慕铮与兆阖接手天帝的职务。天后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两个儿子到底谁更加适合成为天界的太子,可没想到两人上朝第一天就在天庭之上因为谁坐天帝的御座而吵了起来。 原本慕铮不是这样的。 天后自己的儿子,天后最清楚不过了,慕铮虽然是二皇子,但也是七窍玲珑心,除了有时候说话喜欢讽刺人之外,也还算得上精明。不知道慕铮最近怎么了,似乎认定了他就是天帝之位的继承人,说话做事都开始过分起来,处处和他大哥争风头。 而兆赫阖又不愿意让让,一来二去,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多。有时候刚一见面就要吵起来,吵起来还不够,更是让手下的臣子,仙家混打作一团。这桩丑事不知被谁宣扬出去,如今的六界,人人都说这天界的大皇子二皇子不和,趁着天帝掉着一口气的机会,在争夺天帝之位。 天后天帝都是极度好面子之人,容不得半点丑事宣扬, 天后不得已,只能接手天界的政务,忍受着伤口裂开的痛苦,打理天界的政务。 可天界原本就是一盘散沙,几个修为极高的仙家各自为阵,并不像魔界那样凝聚力较强,凡事听命于魔尊。 天界的各路仙家听到了那日蟠桃会上蓬莱帝君所说的话,不少人都开始明里暗里地对天帝横挑鼻子竖挑眼。更有人直接点名天帝之人不仁不义,构陷兄弟,图谋不轨。还有人妄图让蓬莱帝君重新接管天帝之位。 天后心力交瘁,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丈夫又病重,几度昏死在御座之上。 可天帝的身体依旧不见好转,万般无奈之下,天后只能差人去佛界请了佛修释无痕。 释无痕接到天后的信后,立马赶赴天界为天帝问诊。 “天帝并无大碍,佛尊的咒术是不会害人性命的,这点天后大可放心......”释无痕道,“天帝只是吓到了,我这儿有几枚丸药,专门用来稳定心神,调节灵脉的,您可以让天帝服下,再过一段时日,天帝便能够好转。” 天后不禁感叹,还是这佛修释无痕厉害。 别的药修都看不出来天帝到底生了什么病,可释无痕却一眼看了出来,还给了对应的药方。 天后派人去配药,趁着天后没有注意的空档,释无痕运起灵力,在天帝的眼前一绕。 释无痕,佛修,颇精通药学。 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释无痕的药学,是在佛尊禅如梦闭关后才开始学的。 最开始佛修释无痕所擅长的,是迷人心魄的幻术。 第84章 释无痕伸手,让天帝陷入自己所编造的幻象之中。 这不同于玉笙寒的魅瞳,魅瞳只会让人回忆起一生中最黑暗的岁月,让其魂魄陷入迷茫,然后诱使其说出真相,而释无痕的幻象,则是编织好固定的幻境,让人迷惑于虚幻世界,直至崩溃自尽。 释无痕编织好幻境,便辞别了天后。临行前他嘱咐天后,一定要让天帝按时服药。天后在外要扛起天界诸多事物,在内又要平衡慕铮兆阖的争斗,她待在深闺多年,如今六神无主,把释无痕当作一根救命稻草,释无痕说什么她自然都会听。 天后还有事要忙,只能差遣如今还算懂事的七皇子昼旅送释无痕离开。 昼旅是个好奇心重的,又没有什么心机,还嘴欠喜欢和人唠嗑,他看着释无痕背着药箱,便开口问道:“大师,我记得之前花黎生病也是您去诊治的吧。” 释无痕眼底一冷,他记得七皇子似乎和魔尊花黎走得很近...... “是我,”释无痕先应了下来,看看七皇子的反应。 “感觉六界中人有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来找大师啊,”昼旅在天界几位皇子中,算不上优秀,也不如八弟会撒娇,总是容易被忽视,因而看到无所不能的释无痕便有些羡慕,“大师必定是个医术高超之人,才能这般悬壶济世。佛界修士,是不是都是和大师一般精通医术?” 释无痕放下心来,看来昼旅并非是跟自己打听消息的,他耐着性子解释:“并非,佛界修士也分武修,药修,各有千秋罢了。” “那大师为何学药?”昼旅问,释无痕身体强壮,学武不是更好吗? 释无痕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南天门,回道:“南天门已经到了,七皇子不必再送,小僧先走了。” “可你......”昼旅还没反应过来,释无痕已然离去,他只能站在远处看着释无痕的背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为何学药? 是啊,为何学药呢...... 和宫微纠缠多年,释无痕都快忘记了自己炼药的初衷。 佛界长阶,弥漫着金色的佛光。 佛光之上,是众多僧侣修行多年,功德圆满升天之后渴望进入的佛界。 可在入佛界之前,需要走过这一百零八级阶梯。 百八阶梯,代表着百八烦恼。 执念深者,那弥漫着的佛光将会化作长鞭,抽在苦行者的身上。若是不能坚持走完这百八阶梯,便说明无法放下心中所念,算不得六根清净,不能踏入佛界。 若入佛界,必先放下一切执念。 婆娑世界的所有烦恼都必须忘却,必须抛下。 释无痕抬头望了眼长阶尽头,那里空空如也,无一人等候。 释无痕叹了口气,踏入千重佛光之中。 佛光化作长鞭,他每走一步,便抽他一下。 可释无痕毫无感觉,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他心中的执念,这么多年从不曾放下过,他不疾不徐,踏过百八阶梯,可百八烦恼,却仍旧存在。 说来好笑,他其实并不适合修佛。他不信佛法,不信四大皆空,不信因果报应,不信智者自知。他应该去魔界,或者是鬼界待着,因为他原本就是个无情的恶魔。 只是......他信禅如梦。 他与禅如梦的相遇,源于一个赌约。 那时的释无痕是人界一个部落的统领。他凶暴异常,掌管大片山河,将民众作为取乐自己的工具。臣民不服,便杀,他族来犯,便屠,甚至连亲生儿子,若是不听从他的命令,他也会无情地除掉。 他得到的越多,便越觉得空虚,无论是金钱还是美女,都唤不起他的一点兴趣,仿佛已然看透了生命与红尘。 一日,一个穿着僧袍的少年来到部落,这少年便是禅如梦。 那时候的禅如梦还不是佛尊,只是佛界一个小小的佛修。 那时,释无痕正打算处死一个女奴隶,这女奴偷吃饭食,原本是不至于死的,可谁让她撞上了释无痕。 禅如梦闯入部落的营帐,拦住了释无痕的屠刀。 “放过她......”禅如梦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简单。 释无痕不知所云,也不知这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他命令士兵砍去这个无礼之人的脑袋。 可是无论刀劈剑砍,都伤不了禅如梦半分。 这让释无痕起了兴趣,他虽见过无数奇珍异宝,但从来没有见过不会死的人。 “三天之内,若您能想出杀了我的方法,我便将手中的锡杖赠予您,”禅如梦道,“若您不能,就放过这个无辜的女人。” 释无痕应了。 反正日子如此无趣,用一个女奴隶的命来换一个乐子,又有何不可。 第一日,他用了人界能用的所有方式来杀禅如梦,可都对禅如梦无效。 第二日,释无痕手下的巫师建议以巫术来杀,可还是无效。 第三日,释无痕取出了宝库中存放的修罗宝刀,正准备砍向禅如梦的时候,发现他的臣民高呼着“君王无道”的口号,拿起武器指向了释无痕。 释无痕被反抗的臣民层层包围,根本接近不了禅如梦。 日落,三日期限过。臣民又突然恢复了正常,跪在他的脚下对他俯首称臣。 禅如梦护着女奴隶站起,三日期限已过,他对释无痕说,“你输了,你没有杀死我,按照约定,你要放她自由。” “你生来不凡,我猜测你是天上的仙人,”释无痕不服气,“仙人自然不老不死,我当然无法杀掉你。” “仙人不老,但并非不死,”禅如梦道,“你只是还没有找对方法罢了。” 释无痕提着刀冲了上去,在禅如梦的肩上狠狠砍下一刀。 刀入血肉,这次,他伤到了禅如梦。 “你看......”禅如梦捏住刀刃,将刀刃从血肉中拔出,“你是能够伤到我的。” 释无痕看着刀锋上的血,他不明白为何禅如梦不躲开,“你为何不躲开?” 每个人都害怕他的刀刃,这个人明明能被宝刀所伤,却为何不躲开。 “因为我不害怕死亡......君主这一生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因为得到的太多,反而害怕失去,因为害怕失去,便想要得到更多,”禅如梦道,“君主的命不过是欲望的循环往复,最终将自己拖入深渊不得解救。” 禅如梦说的没错。 他越得到,越害怕失去。 为了不失去,则继续抢夺。 他的生命就是被这样一个循环控制着消耗着,不得解脱。 明明权利也好,地位也好,在释无痕的心中都是无聊至极的东西,可他却无法放下。 他在世俗之中已然没有敌人,可他的敌人存在于无形之中。 “君主若是愿放弃权位,”禅如梦道,“随我一同流浪三年,我便告诉君主杀死我的方法。” 这交易听起来荒唐,放弃如今得手的一切权利与地位,这并不容易,可释无痕应了。 权位对他来说早已经是玩厌了的东西,舍弃就舍弃吧。 释无痕便剃度为僧,与他流浪天涯。 从西北的荒漠到北境的雪境,从江南的水乡到中原的城镇,他们一直都并肩而行。 三年期满,禅如梦告诉了释无痕杀死他的方法,可释无痕却没有离开,也没用动手,而是随着禅如梦继续流浪。 禅如梦不会老去,可身为人的释无痕会。 等到释无痕圆寂,禅如梦便站在佛界长阶尽头等着他。 那时候的释无痕,可以面不改色地走过长阶,他心中毫无执念,放下了一切。 释无痕从不觉得自己能参透世间万物,他只是觉得万物皆空,追求的智慧也好,永恒也好,都没有意义。 放下一切,只是因为终有一天要放下所有,无论愿意不愿意。 他们于佛界重逢,那时候禅如梦已经是佛尊。 他是他唯一的挚友,永远站在他身边,不近不远。 他不信道理,可他信禅如梦。 可是后来,修罗王征战六界,禅如梦与其大战十天十夜,最终修罗王惨死,禅如梦闭关不出...... 闭关不出...... 回忆往昔时,释无痕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晃悠到了佛前莲花池。 他念着咒术,幻象褪去,这时,佛前莲花池才显现出原本的模样。 那里,枯荷遍地,莲叶垂落在池水之上。 佛尊的莲花座上,坐着佛尊禅如梦。 他面容不变,紧闭双眼,只是...... 只是整个躯体犹如一个巨大的囊泡,将皮肤撑至透明,上面的血管经脉清晰可见,囊泡内充斥着透明的液体在流动。 佛尊,闭关了。 没死,但也不算活着。 宫微一直都说,他与自己是知己。 他们确实是知己,那一战过后,他们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宫微失去了君主,而释无痕失去了挚友。 释无痕走上前去,囊泡扭曲了禅如梦的身体,唯独留下了他的面容。 释无痕伸手抚摸挚友的脸庞,“这次,我必定将你亲手斩杀。” 第85章 这日,殷九正在当铺上闲坐,这几日魔界事务繁多,花黎突然开始没时间缠着殷九了。每日醒来,没有花黎的纠缠和拥抱,殷九还有些不太习惯。当铺上的账目每月都得核对一次,不过上月没有什么进账,殷九核对了一个时辰便结束,坐在当铺上随意打着算盘。 他还不想这么早回离魂天,没有花黎的陪伴,偌大的离魂天不过一个冰冷的宫殿罢了。 倒不如听一听鬼市的繁华,倒也能稍微排解一些寂寥。 这几日,阴吹烬幸灾乐祸地跑来和殷九唠嗑,说天界的乱象,天帝的病症,大皇子二皇子的争斗。他当年在天界因为性格与众不同而被排挤过,若不是佛尊指点让他来鬼界谋生,他的下场也不会比殷九好到哪里去。 于是乎看到如今天界乱成一锅粥,阴吹烬特地来找殷九,得啵得啵天界的是非。 殷九刚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听上几句,不过如今时过境迁,他和花黎已经得偿所愿,殷九也懒得去理这些是非恩怨。不过听说天帝的病越来越重了...... 佛尊的咒术当真如此厉害吗? 不过,就算再厉害,天帝毕竟是天帝,不至于这么一病不起吧。 殷九心里生了些怀疑,但也没有多问,如今他可不想和天界再有任何联系。 如今多事之秋,殷九不敢多待,赶紧收拾东西回了魔界。 没想到刚进离魂天,便见到魔界众臣在大门前跪了一地,浩浩荡荡的,估摸着有百十号人。不过殷九也不认得这些人到底是谁,便打算绕道而行。 可......是他的错觉吗?殷九怎么觉得这些人都在看着自己。 殷九没有理会,朝着寝宫的方向前行,却被一个穿着穿着盔甲的汉子给拦了下来。 “九将军......”那汉子说,“今日魔尊在正殿之上说要娶您为妻,这件事您知道吗?” 殷九知道最近花黎有这个打算,但是殷九没想到花黎真的在朝堂之上宣布此事,还是在今日他回鬼界的日子,花黎是在故意避开自己吗? “我不知情,”殷九照实回答。 “若不是你贪图权利,哄骗魔尊娶你,”一位跪在地上的朝臣高声呵斥,“魔尊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殷九猜出这群人跪在这里,估计是为了请求花黎能够收回成命。 花黎太鲁莽了,刚回魔尊之位才多久,就张扬着要和自己成亲,也不怕魔界再次陷入混乱。 “我知道了,”殷九的回答出人意料,“我去和他说,让他收回成命。” 殷九绕过那乌压压跪着的臣民,进了正殿。 正殿内,云弈、步惜雪、宗沛宗澄兄弟俩都跪在地上,还有几位殷九从未见过的老臣。 花黎坐在御座上没有说话,殷九习惯了他平日里厚脸皮和自己闹腾的样子。花黎这幅严肃的面孔他还真有点看不习惯。 “你怎么来了?”看见殷九,花黎有些松动。 殷九和云弈他们一样,跪在地上,“我和他们一样,来求你收回命令。” “殷九,连你也不站在我这一边吗?” 花黎今日在朝堂之上刚说出这句话,便被群臣如同靶子一般炮轰。齐刷刷地跪了一大片请求花黎收回成命,连云弈和步惜雪都跟着形势跪了下来。 花黎这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便摔了东西,让他们想跪便跪吧,他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 花黎本以为殷九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没想到殷九也...... “你让他们都出去,”殷九道,“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 花黎依言让他们离开,不少人路过殷九身边时都叹着气摇了摇头。 花黎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又不敢发在殷九身上,只能憋着气不说话。 殷九怎么能这样......在天界的时候还说他们定亲了,如今又翻脸不认人。 殷九知道他生气自己突然变卦,开口道:“现在时机不好,你刚刚重回尊位,我怕有人借机起事。” 嗯? 他不是反悔嫁给自己,而是觉得时机不够成熟吗? 花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殷九道,“只是现在,宫微还没有抓到,你和我的身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又爆出了我原本是天帝之位继承者的消息,如此多事之秋,别再生事端了。” “可若是这些事情一直都得不到解决了?我就一直等下去吗?”花黎问。 “我已经将全部交付于你,你为何非要在意那个仪式?”殷九疑惑,他和花黎之间早就已经如同夫妻一般,同吃同住,同心同德,为何花黎就是纠结于一个可有可无的仪式,今日还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殷九又不苛求他一定要明媒正娶...... “我只是,想告诉六界你是我的,”花黎回答,“仪式本身确实不重要,可是殷九,我需要借助这个仪式,让你我绑在一起。让所有人提到你的时候,记得你是我的妻......我只是想,若未来某日,你死后,我的尸骨还能够睡在你怀里。” 殷九垂下头,他一直忽视了花黎的诉求。 花黎想要个风光的婚礼,来告诉所有人,他娶了天界威风凛凛的九将军。 “抱歉......”殷九垂下头,“先等等吧,等到时机成熟就......” “我知道了,”花黎走下御座,扶着殷九起来,“我以后不会这么急躁了。” 他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让殷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还以为还要再劝劝花黎,没想到花黎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你先回寝宫吧,”花黎道,“这件事我们日后再谈。” 殷九将信将疑地离开,独自一人回了寝宫。 花黎目送他离去,回到御座上看着手中的那块方印。 他吩咐怀敬将云弈带上来,自己则拿起那方印上,在手背上,印下纹路。 云弈被带到,花黎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了云弈和他自己。 云弈大着胆子,朝花黎进言:“魔尊,如今魔界......” “魔界在洪荒之时混乱不堪,群雄割据,幸而得到先祖指点,统一权势,设立魔尊之位,修建离魂天。”花黎抚摸着手上红色印记,“因而自此之后,魔界便有了秩序,收起之前那种混乱不堪的作风。” 云弈疑惑,花黎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而我父王就算是放在人界,都算得上贤明......”花黎喃喃道。 “您做得不比先魔尊差......”云弈恭维道。 “不,我讨厌我父王的做法,”花黎捏紧了手中的方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保护好他心爱的女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魔界的正妃,需要经过群臣的同意了?” 花黎伸手,将那方印扔在地上,摔成碎片。 “我和殷九,不能走我父王母后的老路......”花黎暗自发誓,他绝对不能落到和父王那样的下场。 “可是如今群臣反对......”云弈一时摸不透花黎的想法。 花黎走下御座,拍着云弈的肩膀,“殷九说的对,现在时机不好,我不能这么早就和他们撕破脸,魔尊之位刚入手,我还不能那么轻易地放弃。这段时间我会先安抚住他们,让他们缓缓......” 云弈耐心地听着花黎的叙述。 “你在群臣之中宣扬我娶殷九的决心,让他们知道我不可能放弃这个想法,”花黎道,“另外,收回八都的部分权力,这段时间我不能让八都的权力凌驾于我之上。” 云弈知道花黎这次是在动真格,“好,我会去办。” “让步惜雪盯着那几个带头反对的官员,若是他们故意生事,立刻上报给我,”花黎道,“宗沛宗澄这几日在殷九手下受训,暂时不用交给他们什么任务。” “这我知道,”云弈回答。 “其他就没什么了......”花黎道,“谢谢你,云弈,你一直都很支持我的决定。” 云弈抬头看着花黎,“我支持只是因为......九将军等你苏醒时受的苦,我都看在眼里。当年我和宗澄宗沛都以为你死透了,我们三个在炽天魔尊手下过得非常艰难,宗家小弟还被活活打死。就在我们三个沆瀣一气,准备与炽天魔尊同归于尽的时候,是殷九找到我们,告诉我们你还活着......他给了我们银两,资助我们养精蓄锐......直到你再过来,他送你回魔界。” “殷九的恩情,我都记得,”云弈道,“九将军很爱你......那些日子里,我都看出来了。” 花黎还是第一次听起云弈谈论他沉睡的那一百年,原来云弈、步惜雪、宗澄宗沛兄弟,都是殷九安排的吗? 花黎之前一直以为这些军队也好,官员也好,都是步惜雪安排的。 可没想到背后牵线搭桥的人,居然是殷九。 他居然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你要好好照顾他,”云弈叮嘱,“而那些刻意为难君主的庸臣......您是魔尊,自然有资格处理掉他们。” 第86章 花黎回了寝宫,殷九正坐在窗下。 那件龙鳞织就的外衫已经做好了,前段时颇为忙碌,殷九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如今只差最后一片龙鳞,殷九咬断阵线,摊开整件长衫。 龙鳞薄软,原本殷九打算做成一件盔甲的。可绣娘建议改成外衫,平日里也能穿上,而且行动更加便利。而且这细软的龙鳞铺在外衫上,看起来波光粼粼犹如泉水皱面。 殷九听了她的建议,原本以为自己做不来这么精细的活计,没想到真的静下心来,这件中衣还真的让他做成了。 殷九想着等会儿让花黎过来试一试,没想到回过头,花黎就靠着门框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来的?”殷九惊讶于他竟然没有感受到花黎的气息,或许是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殷九对他一点戒备都没有了,“过来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花黎走了过去,却没有接过衣服,而是搂着殷九在他的唇上留下一个吻。 他吻的认真而热烈,殷九差点喘不过气来。 殷九用力推了他一下,花黎便察觉出殷九不舒服了,连忙放开他。 “怎么了?”殷九察觉到花黎的怪异。 “当年离魂天大火之后,你......和云弈他们......”花黎断断续续地不知道该怎么去问。 殷九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没有在花黎面前提这件事。 “当年离魂天大火后,我搜到你的魂魄,从佛界求得莲子养育在鬼界之中,”殷九道,“那时步惜雪刚刚假作怀孕,把持了魔界势力。我知道她没有怀孕,她的目的是夺取整个魔界,为了让你重生之后能够重回魔界,我便开始联系当年你父王重用的那些臣子。” “不过......”殷九叹了口气,“炽天魔尊当时也在尽全力拔去你父王的势力,不少元老被他杀死,其中就有云弈的父亲,宗家的小弟。云弈与宗家兄弟当时并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你的灵魂,打算和炽天魔尊硬碰硬,刺杀他然后与他同归于尽。我说服了云弈与宗家兄弟,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暗自培养势力,等到你重生之后再做打算。” “不过那时我们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只能先这么等着,”殷九道,“不过还好,那盗贼打破了玉佩,倒是让你的魂魄得以逃出。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对了,还有步惜雪,”殷九差点忘了她,“在炽天魔尊对步惜雪的父亲动手时,我便察觉到总有一天他会抛弃步惜雪,于是便派人潜入离魂天,在步惜雪的身边做个探子。我赶在步惜雪自杀之前救了她,她在炽天魔尊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将她纳入麾下,我们能得知不少炽天魔尊的秘密。我原本是想直接杀了她的,只是念着她有了孩子,后来又帮了我们不少,我便放了她一条生路。” 殷九看着花黎颇有些复杂的面色,补充了一句:“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花黎伸手把他按到怀中,“也就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今天云弈不说,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 殷九满不在乎地说了句:“一开始觉得没必要,后来是真的忘了说,衣服你还试不试?不试我送给承欢了......” 殷九怕他再提这些过去的事情,所幸把承欢搬了出来。 “你提那个狐狸精干嘛?你们又见面了吗?”花黎一下子着急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他是不是又缠着你?” 殷九回头看着花黎,“承欢才多大,你至于说他是狐狸精吗?” “他本来就是啊,我又没说错!”花黎强调着,“你别送给他......不是说好给我缝制的吗?” “我让你试试衣服,你却让了说了半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殷九故意逗弄着花黎,“你既然不想要,我送走......” “我要!”花黎一把夺走长衫,披在身上。静下心来,似乎能听到鳞片流动时发出的由于山泉流动的声音。 “穿上了,就别再脱下来,”殷九嘱咐,“能在必要时护你周全。” “那你怎么办?”花黎拉着殷九的手,将吻印在他的掌心。 殷九颇有些自负地看着花黎,“你觉得一般人能打得过我吗?” 花黎心里一颤,打不过的,打不过的...... “殷九......”花黎伸手抱着他,“我好喜欢你呀......” 殷九看着这件蛟龙鳞制作的长衫,心思突然飘远。 龙,龙宫。 那日他们是在龙宫见到的宫微。 从那日狼王妃与宫微的对话来看,狼王妃也是偶然遇上的他。 宫微为什么要去东海水晶宫...... 他去参加三太子的婚宴......这不太可能,三太子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和宫微有所往来的人。 可那日宫微堂而皇之地在东海水晶宫里走动,那日婚宴没有喜帖是进不来的,是有人将自己的喜帖给了他,还是他原本就是被邀请的宾客? 花黎发现怀里的殷九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这又是怎么回事? 殷九不是应该抱着自己说,“花黎,你对我也很好”吗? 我的拥抱了?我软软的殷九了? “我去一趟东海水晶宫,”殷九推开花黎,“宫微那日出现在水晶宫,说明水晶宫内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我和你一起去,”花黎收起戏耍殷九的心思,准备和他一同前往东海水晶宫。 没想到刚出寝殿门,便见到宗澄慌忙来报,说龙宫三太子正提枪赶来,面色有些不太对劲。在离魂天大门前打伤了不少守卫,宗沛觉得他来者不善,让宗澄赶紧通报花黎,自己则前去对阵龙宫三太子。 殷九疑惑不解,他们何时与龙宫三太子起过冲突?前段时间见面时不还是和和气气的模样,怎么突然变了脸。 花黎没想太多,跟着宗澄一路奔赴离魂天正门,见到了手持长枪,银甲加身的龙宫三太子。 “花黎!”三太子看见花黎,便提枪上针,一柄银龙枪擦过地面,火光乍现,卷起万丈疾风。疾风裹挟着枪尖,撕裂长空,眼看着就要插入花黎胸口。 突然间,双剑横空出世,一黑一白两把长剑夹住长枪,扭转了枪尖的行进方向。殷九旋身站在枪柄之上,一步凌空,一步踏枪,一步回转,等众人回过神来时,殷九站在三太子身后,诛邪剑已经架在了龙宫三太子的脖颈之上。 “放下,”殷九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三太子怒火攻心,可眼下自己的性命握在殷九手里,只能听从殷九的安排,放下长枪。 花黎与三太子是多年好友,别说吵架了,从来都没有红过眼。怎么今日直接提枪杀到了离魂天来? “三太子!”花黎还没开口问,就被三太子打断。 “花黎!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你竟然出手伤了我的父王?”三太子言语激烈,殷九差点控不住他。 “你在说什么......”花黎听的是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伤了老龙王? “今**在水晶宫,动手打伤了我父王,”三太子道,“是我亲眼所见!” 第87章 花黎彻底傻了眼:“你说什么胡话,我今日一直待在离魂天,为了娶殷九为妻这件事和群臣斗智斗勇,哪里有功夫去你的水晶宫?” “你扯淡,”三太子正想冲到花黎面前,被殷九一把扯了回来,“都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我父王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三太子,魔尊确实今天一天都在离魂天待着,我们这些守城的守卫,今日与魔尊起了冲突的臣子都可以作证。”宗沛上前。 “你们都是魔界的臣子,自然都会替他说话!”三太子反驳。 “三太子,你大可现在找任何一位魔界的臣子过来,问他花黎今日是不是在离魂天待着,”殷九道,“今日花黎为了......他和我的私事,在朝堂之上与众臣吵了起来,能够为他作证的人数不胜数。” 三太子有些松动,“可我今日确实见到花黎打伤了我父王啊......” “三太子能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我吗?”殷九问。 三太子如今命都握在殷九手里,只能老老实实地认了。 这几日他与北海公主闹得不太痛快,公主便把他赶去了客房。三太子原本是想和老龙王商量,与北海公主和离,可他听老龙王的命令早就他听习惯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老龙王。 老龙王与他约在龙宫后花园见面,三太子有些胆怯,便拖了会儿时间再过去。 到那里时,他父王与一个黑衣人缠斗。三太子想过去助力父亲,没想到却看见魔尊花黎也在场。 花黎伸手将老龙王的手骨化作刀刃,老龙王没有料到花黎出手,便中了招,那黑衣人趁机出手伤了老龙王,然后与花黎一起离开水晶宫,一下子便不见了踪影。 三太子赶紧过去确认老龙王的情况。 老龙王没有大碍,受了些轻伤,需要静养好长一段时间。 “你就站在那里看着我父王被那黑衣人打伤,却无动于衷,你还说你和那黑衣人不是一伙的吗?还有你那张脸,不是你魔尊花黎还能是谁!”三太子质问,“花黎,这么多年我与你虽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这么对我父王!” “等等,”殷九打断三太子,“你说,将你父王的手骨化作了刀刃?” “对!”三太子道。 “这不可能......”殷九抬头看着花黎,花黎与他同样震惊。 当年离魂天大火之后,殷九并没有找回花黎的尸首,连一块骨头都没有找到。所以殷九才去了佛界,爬过百八长阶,为花黎要来一颗莲子,作为日后重生时使用的躯壳。 所以如今花黎的身体并不能使用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他的灵脉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灵脉。 所以...... 殷九的手在颤抖,差点握不住手中的诛邪剑。 花黎也猜到了答案,“你见到的花黎,是我原本的身体......当年离魂天大火,我不仅没有如愿以偿地杀死宫微,还让宫微带走了我的身体......” “你在说什么?”三太子完全听不懂花黎的话。 殷九松开了三太子,无力地跪在地上。 “他怎么能......” 他怎么能抢走我那么多东西...... “殷九!”花黎赶紧扑上去抱住殷九,“没事的......只是身体罢了,我现在还在你的身边......” 三太子看着这一切,完全摸不着头脑。 花黎扶着殷九站起,对三太子道:“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解释。” 三太子收起枪,和花黎进了离魂天。 三太子远道而来,怀敬端上了茶水,下去前花黎叫住怀敬:“怀敬,你可记得我今日可有出过离魂天?” 怀敬被这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老实地回答:“上午您不是为了娶正妃的事情和群臣闹脾气吗?您一直坐在正殿之内,哪有时间出离魂天。” “知道了,你下去吧,”花黎转过头对三太子说,“刚刚你说老龙王今日被我刺杀时,怀敬并不在场,自那之后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和别人通风报信,所以怀敬说的句句属实,我今日并没有离开离魂天。” 三太子认得怀敬,道:“我姑且相信你......” “我不知道你听到的消息是什么样的,但离魂天大火之后,殷九并没有在废墟之中找到我的身体,反而是用搜魂术,找到了我的魂魄,”花黎道,“而后殷九从佛界娶了莲子,让我的魂魄附身于莲花之上,这就是我如今的身体。这幅身体的灵脉非常普通,虽然能够使用万物化刃,但根本不能用最高形态。不过很抱歉,为了稳固我的魔尊之位,我从来没有宣扬过这件事。” 三太子猛地站起,“那你的意思是......” 坐在一旁的殷九主动开口回答,“当年离魂天大火之后,我没有找到尸骨,便误以为花黎的身体一定是在火焰中被烧了个精光,但我没想到,就算是再大的火势,尸体也会留下一些骨骼......一些痕迹......” “我的身体,被别人带走了,”花黎道,“你所见到的,是我原本的身体。” 花黎安抚了一会儿三太子,便让怀敬送他离开。 等回过头来时,殷九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拿走你的身体干什么?为了万物化刃还是为了复活修罗王,我.......我怎么什么也做不了......”靠近一点,花黎能听到殷九的喃喃声。 “殷九......”花黎喊了他一声,“殷九!” 殷九这才如梦初醒,看着花黎。 花黎牵起他搭在腿上的手,十指相握,“我现在在这里......” 已经不会有人把我从你身边夺走了。 “我们一直在被宫微摆布着,”殷九道,“明明知道是他做的,却抓不到他。花黎,我害怕他在计划着更可怕的阴谋,到时候你和我都......” “无力招架吗?”花黎反问,“殷九,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可那又有什么用!”殷九有些急躁,“原本他手中就握有驭魂之术,如今又多了万物化刃,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 “对啊......”花黎似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一点,“他夺走了我的身体,要么是为了万物化刃,要么是为了黑莲......不管是哪种理由,他都已经如愿以偿了,可他都拿走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一直放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他还缺少什么东西......”殷九道,“时机?灵力?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花黎揽过殷九,“我不知道,但殷九,这次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殷九主动地亲了一下花黎的唇。 “万物化刃也好,黑莲的身体也好,我都可以不要,我只是害怕他再次夺走你,”殷九捏着花黎的衣裳,“花黎,我知道我平日对你算不上多好,但是......百年前离魂天那次大火,我差点随你一同去......” 花黎捂住他的嘴,“胡说什么,你对我很好,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们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佛界。 天帝这几日病情似乎又加重了,天后派人来问释无痕索取丹药。可今日宫微不在,释无痕自然无法交出药物,只能哄骗天后派来的仙子,说丹药炼制需要时间,等丹药炼好后,自然会送去天界。 好不容易送走天后派来的仙子,宫微一身是伤,走进了佛界。 佛界长阶的佛光,加重了他的伤势,宫微刚看到释无痕一眼,便支撑不住身体,倒落在地上。释无痕赶紧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将他带入莲花池旁,渡给他灵力,为他疗伤。 过了好一会儿,宫微才恢复过来,他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失去血色。 “今日发生了什么?”释无痕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宫微叹了口气,“我去东海水晶宫看看花黎的身体,没想到被老龙王发现了。我打不过他,只能操控花黎的身体用了万物化刃,但我没想到,驭魂之术对我的身体会有这么大的损伤。” “他的身体里没有魂魄,”释无痕问,“你怎么用的驭魂之术?”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可是修罗族,移魂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我随便扔了个小妖的魂魄进去,控制住了花黎的身体,在这个魂魄被花黎吸收完之前,将老龙王的手骨变成了刀刃,然后趁机打伤龙王逃走。” 释无痕提心吊胆,斥责宫微:“你的胆子还真是大,也不怕玩过了火。” “彼此彼此,”宫微看了他一眼,“如今天界正乱,我把花黎的身体放在了天界。殷九对天界恨之入骨,一时半会儿应该查不到天界。” “上次你还说殷九与龙宫并不熟稔,放在龙宫应该没说什么问题,”释无痕挖苦宫微,“再上一次,你还说魔界乱得很,花黎没有当好魔尊的能力,身体放在西北三都应该没问题。” 宫微懒得理他,“你要是同意我放在佛界,我就不用每天跟老鼠似的到处乱窜了。” 释无痕笑笑,没有回答。 宫微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没再抓着这一点不放。 “刚刚天后来问我要你之前给的丹药,”释无痕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你那里还有吗?我好拿去糊弄她......” 宫微摇头,“没了,那是我最后的几颗丹药。”宫微老实交代,“不过那几颗丹药,再加上你的幻术,足够送天帝去死了。我们只用再多等待一会儿......” 释无痕看了宫微一眼,“我想杀天帝,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可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要帮我?” 释无痕想杀天帝,完全是他一人的打算。 他这人一生对什么都淡泊,但唯独对佛尊的命令,记得是一清二楚。 当年佛尊在时,便立下过誓言,白莲为天帝,黑莲为魔尊。 释无痕对其他一切都无所谓,唯独佛尊的诺言,佛尊签下的契约,他无论如何都会遵守。 既然天帝非要做其中的绊脚石,那就由不得自己亲手除掉他。 宫微懒散地躺在地上,衣衫散漫,露出了雪白的肩膀,有意无意地撩拨着面前的佛修,“毕竟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你有需要我便伸手帮了。人界都说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才能走的长远。” “你和我不会有长远......”释无痕叹了口气。 “我知道啊,所以......”宫微侧过头看着满池的枯荷,“尽力而为吧。” 第88章 花黎发现,只要宫微有了什么新动作,九将军立马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四处警觉。每日主动黏在花黎身边,恨不得将花黎捧在手上、叼在嘴里,一旦有什么危险就立刻冲上去。 花黎就算行为再怎么过分,殷九也不敢推开他,是能一脸烦闷又老实地待在花黎身边。 烦是真的烦,喜欢又是真的喜欢。 殷九这样一直忧心忡忡地也不太好,花黎想着趁这几天云弈与魔界那几位和自己唱反调的臣子抗衡时,带着殷九去听风台走走。云弈这边有新动作,花黎待在王城就必须给个态度。这态度要是向着云弈,就会惹得另一边心烦,要是向着另一边,云弈就不好动手。思来想去,倒不如不表态度,躲到听风台去,他们想怎么吵就怎么吵。 殷九一开始死活不愿意,他觉得离魂天安全,好不容易训练好了宗澄的那一队侍卫,这个时候冒然离开,总觉得不太好,但架不住花黎的软磨硬泡,先是许诺不会乱跑,又是许诺把那一队侍卫也带上,殷九这才答应花黎,乖乖地跟着他离开了离魂天。 听风台四面都是茂密的树林,又地处于易起风的山间,因而风吹树叶能响起簌簌声,如同风魔穿过回廊。明明四方有声,但因这风声而越发显得幽静。 这里是魔界罕见的清幽之地,当年花黎的母后为了避世,特地选择听风台居住。从此之后便再没回去过。 “母后为了清净选择住在这里,”花黎自嘲,“却把最聒噪的我喊来了。” 殷九早就听闻过听风台的大名,却从未来过。踏入听风台,幽深玄黑的地板上倒影着翠色的树叶,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何处是真何处是假。 “原本这里是有一把刀的,那是当年父王送给母后的信物,”花黎道,“不知道有没有被炽天魔尊的手下掳走。” 听到刀,殷九起了些兴趣。 花黎叹了口气:“不是什么宝刀,就是一把普通的砍鱼骨的剃刀,我娘当年是渔女。” 殷九点头,“我记得你提过。” “说起来......我从未送过你什么东西,你倒是送了我不少,莲子、龙鳞,”花黎回头看着殷九,他的身影在一片生机盎然的葱绿中尤为扎眼,“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殷九冷漠地回绝了他,他看着周围的景致,这听风台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四周没有能够闭上的门窗,这夜里冻得怎么受的了。 “九将军,你就不能说想要我的拥抱,我的亲吻吗?”花黎牵着殷九的手,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 殷九这几日对他若有若无的撩拨已经有了抵抗力,“反正我不去要你也会送上门来的不是吗?” 花黎吃瘪,便步步逼紧,将殷九逼迫直至靠在听风台的一根木柱上,才停了下来。花黎伸手将殷九圈在中间,“看在我这么好看的份上,就不能求我吻你吗?” 又来了...... 自信爆棚的花黎...... 殷九懒得理他,回了句:“左右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 “哎,九将军你这人怎么这样!”花黎气急败坏,“都是要成亲的关系了,能不能对我好点!” 殷九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花黎自顾自地幻想着和殷九成亲之后的情景:“殷九,你说我们要不要提前预演一下。” “预演什么?” “喊声夫君听听......”花黎伸手勾着殷九的下颌,“否则我就拿家法好好教训你......” 花黎想象着能见到娇滴滴的殷九,含着泪光喊自己相公,然后求自己不要欺负他。 但怎么可能。 那可是九将军啊。 九将军啊!!! 殷九一掌推开花黎,然后迅速揪住他的衣领,回旋一拽,两人站位替换,殷九将花黎摔在柱子上。唤出将墨剑,扎在了花黎头顶不过三寸的木柱中。 刀刃距离头皮不过三寸,花黎压低了身子,奈何衣领又被殷九揪着,无处可逃。 殷九低下头,自上而下看着花黎:“喊相公......” 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地笑意,好似索命的无常。 偏偏花黎就好这一口,又凶又傲的模样。 那将墨剑又往下降了一寸,花黎生怕剑刃削了自己的头皮,认了栽,颤抖着声音喊了句:“相公......” 殷九笑意更深了,“乖啊,不然下次还拿家法罚你。” 什么家法不家法,九将军说的才是真家法。 花黎咽下口水,点头以示诚意。 “说话,”殷九在花黎的喉结上咬了一下,“哑巴了吗?” 花黎颤抖着声音回答:“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呜呜呜,打不过这个人真的好气啊!!!!! 早知道小时候练功就不偷懒了!!!! 都是并蒂莲差别怎么这么大!!!! 佛尊是没有好好养自己吗? 一定是给殷九多浇了不少水!!!!! 殷九玩心大起,根本不打算放过花黎,“你这话是跟谁说的?” “和你......”花黎又慌了,说自己知道了还不对吗? “你要说,”殷九道,“相公我知道了,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我知道了,”花黎咬着嘴唇,“相公......” “说反了,从来一遍。”殷九不依不饶,现在的花黎就像充了气的河豚,气鼓鼓的,但偏偏不敢反抗自己。 花黎心里那个气啊,可是又打不过,“相公,我知道了。” 殷九总算满意了,将墨剑化作光点散落在空中。 花黎调戏殷九不成反被欺负得够呛,顺着柱子滑落在地上。 殷九以为他生气了,蹲下。身子询问:“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啊......” 花黎低着头不说话。 殷九心里大乱,“我喊你夫君行吗?我下次不这样了,你......” 花黎伸手搂住殷九。 “我不是生气了,”花黎嘟囔着嘴,只有一点点生气,气小时候什么都没学会,根本打不过殷九。 “我是......” “**......” 第89章 所以说,有时候啊,笑到最后的总归是意料不到的人。 第二天,殷九系好衣带,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花黎,真想踹上一脚。 不过算了,身上酸疼得厉害,抬不起腿。 殷九推开门,外面青翠绿野,若是不注意,还以为是在人界。 他本想去转转透个气,可身后花黎却哼唧唧地爬起了床,“相公~过来陪我~” 殷九身体一僵。 这人还有脸这么叫...... 就因为昨天自己争一时的口头之快,昨晚花黎便不要脸的喊了一夜的相公,现在殷九听到都觉得某个地方酸疼无比。 果然,一个不要脸的人和一个要点脸的人吵架,永远是不要脸的那个人会赢。 “相公~你怎么不理我呀~”花黎继续浪。叫,搅得殷九心烦意乱,“是我昨晚没伺候好你吗?” “花黎!你给我闭嘴!”殷九捏紧拳头,可是身上的酸痛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握紧。 花黎装作没有听见,“相公不要我了......相公是不是想休了我......我以后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他一边假哭,一边餍足地舔着唇,那里还留着殷九的味道。 “你给我闭嘴!”殷九转过身,“哭哭啼啼地成个什么样......” 花黎哪里在哭,明明笑得很灿烂…… 想打人…… “相公~” “相公~~” 花黎变着法喊着殷九,殷九直接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不许喊了......” “九将军的脸皮真薄啊......”花黎拿开殷九的手,在他的手腕上吻了一下。 殷九这才发觉,要想赢花黎,只能比他更不要脸才行。 殷九颤着声音道:“夫君说什么了,我怎么......怎么会不要......你......” 花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殷九是想比自己更不要脸吗? 不过喊“夫君”的殷九看起来,真的很可口。 花黎变本加厉地将殷九拉回被褥,“既然如此,那相公过来,让我继续服侍你......” “滚!”殷九猛地推开花黎。 “哟,装不下去了吧,”花黎仰着头,黑发如同洪流泻在肩上,床上,手指上,“九将军想要恶心我,还不如闭关修炼五百年再来。” “谁要和你比这种愚蠢至极的事情......”殷九侧过头,不去看花黎。 花黎牵着殷九,让他倒在自己身上:“今日没有政务,多睡一会儿吧。” 他额外补充一句:“我不闹你......” 殷九调整了下睡姿,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了下来,“我都醒了,你还不起来。” 他嘴上这么说,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了花黎的身边。 “你在我身边,”花黎闭着眼,“就只是躺着,都让我觉得无比幸福。” 他握着殷九的手。 “说起来,”花黎像是想到了什么,放开殷九的手,翻了个身看着他,“我记得我从玉佩里苏醒时看到你穿着红衣,怎么后来就不穿了?” 殷九眼神躲闪,“你还好意思问我......” “怎么了?”花黎撩起他额前一缕长发,放在指腹摩挲,“我又对你做了什么?” 殷九叹了口气,“那日我被塞入花轿,嫁给你父王时,你不是把身上的红衣脱下来给了我吗?”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来着。 “那件衣服,我还留着,”殷九道,“只是你和我身材不一样,所以便改成了那样一件罩衫。你重生之后,我怕你起疑,便没再穿那件衣服。” 花黎把他往怀里拉了一拉,“有什么好怕的,怕我察觉你喜欢我吗?” “嗯......”殷九道,“那时候担心你对我......就是玩弄而已......” “无稽之谈,”花黎捏了下殷九的脸,“我对你那叫蓄谋已久。” 殷九缩进被褥里,“我那时候又不知道。” 花黎继续揉着殷九的脸,“衣服带了吗?” “带了......”殷九点头,“我一直都带着,就是没拿出来穿过。” 花黎的手从殷九的脸划到胸口,“穿着,今天我想看你穿这件衣服。” “行......”殷九点头。 反正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殷九随口就答应了。 他但凡出远门准备行李,都会带上那件衣服。 一开始是为了缓解对花黎的相思,后来就成了一种习惯,缠着他一百多年,难以改变。 不过怎么突然让他穿红衣? 殷九本想问其中缘由,可奈何身上酸疼,他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殷九吓了一跳,他从没如此贪睡过,怎么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 月影浑浊,床榻之下点着烛火。 魔界特殊的烛火,燃着幽蓝色的光芒。这蓝色的烛火排列在道路两旁,似乎是在指引着殷九往前走。 殷九打算披上衣服,一伸手便摸到自己今日和花黎提起的拿剑红色罩衫,也不知是谁从行李中翻出来的,罩衫已被人叠好,放在枕边。 花黎这是在搞什么鬼? 殷九系好衣服,随意地绑好头发。 他按照烛火排列的顺序,推开了门扉。 门外还点着烛火,花黎似乎让听风台的下人都离开了,偌大的听风台只剩下了殷九一人。 殷九有些担心花黎的安危,赶紧顺着烛火的指引爬上楼梯,楼梯上每一阶都放着一个蜡烛。烛光随着殷九的步伐摇曳,等他离开后又恢复平静,静静地燃烧。 殷九爬到二楼,那正是四面可听风的听风台。 魔界虚幻的月光突然劈开云雾,穿过树叶间的缝隙,编织成诡谲的光斑。有一人,站在月光明灭处。 月光勾勒着他半边的脸,将那张脸映照得更加美艳。 他的眼,温柔如水。 星眸月影。 花黎伸出手,蓝色的光芒凝聚在他的指尖。 光点闪烁,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璀璨的光点化作无数道火焰飞往听风台内布置着的蜡烛上,一瞬间将整个听风台点亮。 殷九这才看清花黎的装束。 他与自己一样,穿着红衣。眼角绘着红色的魔纹,唇上抹着幽冥花的花汁,手中还捧着一碗清水。 那是魔界常见的新婚装束,幽冥花有魅惑人心的效用,涂抹花汁是为了求爱侣能对自己神魂颠倒,红色的魔纹代表着原初的模样,手中的清水代表日后小心呵护的生活。 他像个精致装扮的人偶娃娃,站在听风台中,等着自己心爱的人来找到自己。 “我说过,我要和你成亲,”花黎道,“我等不及了......” 他涂满了花枝汁的唇开开合合,好像真的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日后再补你一个更大的仪式,”花黎低头看着清水中自己的倒影,“今日先让我过把瘾吧。” 殷九失笑,“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什么都没准备......是为了显得比我更好看吗?” 花黎撇撇嘴,“嗯......” “算了,”殷九走到他身边,“这笔帐以后再和你算。” 魔界成亲,没有拜天地的规矩,只需要将那碗清水饮完便可。 花黎深吸一口气,举起碗,咽下了一口清水。 他递给殷九,眼中似乎有泪水滚动,“喝下去以后就不能后悔了。我日后再怎么难缠,再怎么不要脸,九将军可都得陪在我身边。” 殷九没有犹豫,接过碗,故意转了个方向,故意将嘴唇贴在花黎刚刚喝过的地方,喝完了剩下的水。 “我以后再怎么拿剑欺负你,你也只能受着了,”殷九道,“你才是不能后悔的那个。” 花黎伸手与他一起端起空碗,两人一起跪下。 魔界的婚礼不似人界,缺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只剩下了夫妻对拜。 “礼成。”没有司仪,花黎只能自己喊出这句话。 两人起身看着对方。 幽蓝色烛火摇曳,晕出淡蓝色的光晕。 灯火通明处,花黎伸长脖子,亲了下殷九的唇。 如蜻蜓点水,小心翼翼,却又无比真诚。 他们之间什么都做过了,可还是会因为一个简单的吻而心动不已。 万千烛火之中,星月作鉴,天地为证。 你是我窥见的云端风华。 你是我渴求的帐中馨香。 越过了所有的差别,不甘,岁月,终于来到你的身边。 殷九主动抱住了花黎,胸腔中两颗兴奋的心脏和着频率一起跳动。 花黎蹭着殷九的脸,深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 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魔界的夜实在是太冷了。 殷九没控制住,笑出了声,“回房吧,听风台晚上太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渡了些灵力给花黎取暖。 “回去回去,”花黎往殷九怀里缩,“这太冷了,谁想出来的在大晚上的成亲,一点都不切合魔界的实际情况,以后要改!” 殷九一边笑一边哄着他,“行,回去就改!” “还有涂什么幽冥花的花汁,苦死我了!”花黎继续抱怨。 殷九跟着陪笑,“这个也改。” “一大碗凉水下肚,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也不怕冻死人!” 殷九伸手一挥,将蜡烛熄灭。 “别的都可以改,这洞房别改了......”花黎偷偷抬眼看着殷九,“就,今晚能......继续......吗?” 花黎其实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昨晚做了一次,今晚成亲按照礼数还得做一次。 四舍五入等于自己赚翻了。 可...... “我看要不这样,洞房不改,我换个相公,”殷九回答,“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两人回了寝宫,花黎抱怨着魔界成婚的婚服又厚又重,里三层外三层,是要包粽子吗?殷九笑着帮他解开飘带,脱掉外衫。没想到外衫居然是殷九为他缝制的龙鳞衫,殷九感叹花黎有时候心思还挺细的。 可花黎还记着洞房那件事。 不洞房就不洞房,花黎气鼓鼓地钻到被窝里。他可不像殷九一觉睡到大晚上,为了准备这个婚礼,花黎趁着殷九睡着就开始准备,一直忙活到现在。 结果连点报酬都没有...... 给个吻也好啊!!! 殷九靠在床上,看着花黎满怀怨愤地看着自己,没忍住亲了一下。 “做多了对身体不好,”殷九安慰他,“明晚再说......” 花黎小声道:“今晚是洞房花烛夜......你......” 他声音颤巍巍地,像是在弹弄着快断掉的琵琶弦。听起来呜咽苦楚,让人实在是难以释怀。 殷九认了输,他总是会败在花黎手下。 输了就输了吧,输给花黎也不算有多丢脸,反正花黎不要脸。 谁让自己总是宠着他。 原本就不是个正经人,越宠越坏,越坏越宠。 殷九钻进了被褥,缩进了花黎怀中。 .................. .................. .................. 两人在听风台,日子过得也算顺遂。 不用忙于政务,花黎多了不少可以陪殷九的时间。 不久后王城离魂天来信,云弈请求魔尊立刻回离魂天一趟。 花黎怕魔界出事,赶紧收拾了行李,带了些听风台附近的特产,一行人匆忙回了离魂天。 刚入王城,便看到云弈穿着一身官袍,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他或许也是匆忙赶过来,头上的发冠都被风吹歪了。见到魔尊花黎一行人,云弈便连跑带爬地奔了过来。 花黎也朝着云弈赶去,云弈见到花黎时,差点因为惯性装在花黎身上,幸亏花黎反应快,及时扶住了他。 “怎么了?”花黎赶紧询问,“魔界出什么事了吗?” 云弈摇头。 这下花黎一路紧绷着的心松了下来。 “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殷九站在一旁问。 云弈面色复杂地看了殷九一眼,“这事和九将军有关......” 殷九愣了一下,和自己有关...... “何事?”殷九问。 “天帝死了。”云弈回答。 第90章 天帝死了。 花黎下意识地看着身边站着的殷九。 殷九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没有悲伤,没有愤怒, 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释怀。 殷九知道,在得知了自己并蒂莲的身份后,他就已经将过往的执念给放下了。他曾经以为天帝是自己的父亲,他曾渴望过父亲的爱和引导,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可笑了。 如今在他的心目中,天帝就好像是亏了的买卖,花了大价钱买回来一个假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天帝之位,传给了谁?”殷九开口问云弈,“慕铮还是兆阖?” 若是慕铮的话倒还好,慕铮死要面子,但处事还算稳妥;要是兆阖的话,就比较麻烦。 云弈回道:“天帝是疯癫自裁而死,没有留下任何诏书。” “那就比较麻烦了......”殷九回答,“大皇子和二皇子必定会为了天帝之位争得不可开交,花黎,这段时间他们俩个肯定都会找到魔界来,你......自己看吧。” 殷九说到一半才察觉到自己插手了魔界事务,赶紧改了口。 “其实......”云弈欲言又止,“天界有一份传位诏书,写的是九将军您的名字。这几日已经有不少天界的仙家对我和步惜雪透露了想让您回天界的意思......” 花黎开口:“你若是想去天界......” 殷九打断:“不去!天帝我也不会当的!” 花黎住口,他私心想让殷九永远留在魔界陪着自己,可天界......那毕竟是天帝之位,一界的帝王,殷九就这么放弃了吗?更何况殷九一身的本事,但跟了自己之后铁了心地不肯插手任何魔界事务,这样对殷九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 殷九甩袖离开,叮嘱云弈,日后若还有天界的人拿那份诏书说事,直接赶走就行,别拿这种事来烦自己。 花黎正准备追上去,却被云弈劝着去了离魂天的正殿。魔界堆积了一堆政务,花黎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花黎满怀怨愤地在正殿待了一整个下午,晚膳还是在正殿内解决的。花黎盯着奏折,没注意身边的东西,长袖一挥,刚好撞到了过来送汤的宫女。那宫女没站稳,汤碗洒落,摔在地上碎成两瓣,不少汤水泼在了花黎身上。 那宫女惊呼一声便跪在地上求饶。左右也就是碗汤,花黎没在意,叮嘱了宫女一句下次小心点。 可那宫女似乎还有别的所求,泪眼盈盈地哭诉自己会被主管打骂,让花黎开恩。 花黎看了眼宫女,他原本就没有打算为难这个姑娘,便安慰道:“你去弄见干净的衣服过来给我换上,怀敬那边我会叮嘱他,让他别罚你,你不必担心。” 那宫女起身谢过花黎,“奴婢琴妙谢过魔尊。” 花黎只觉得这人声音还挺好听的,也没多在意,继续扎进那堆积如山的书卷中。 云弈站在一旁,他觉得那宫女有些怪异,但也没说什么。 琴妙出了正殿便按照花黎的吩咐去了寝殿取花黎的衣裳,刚好撞到殷九对着宗澄宗沛发火。 宗澄宗沛崇拜九将军的修为高强,对殷九的吩咐向来都是言听计从。 殷九今日一回寝殿,便在书案上看到了一封从天界送来的信件。内容无外乎就是希望殷九能够回天界,按照诏书所写继承天帝之位。 殷九看着就头疼,可这封信的寄信人远在天边,打也打不着,骂也骂不到,只能拿宗澄宗沛发火。说起来也是,离魂天如今被拆掉了三分之二,需要宗澄守着的地界也不大,这样都能让来自天界的信送进来,确实是宗澄的疏忽。 殷九骂了几句,正准备拔剑和宗澄比试两下的时候,看到了琴妙探头探脑的样子。 “你是谁?”殷九问。 “魔尊让我来拿他的衣裳,”琴妙回答。 这话也没说错什么,但殷九就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我问的是你的身份,你告诉我名字,办事的地方,服侍的主子就行,”殷九正在气头上,听什么都能挑出两句刺来,“你把花黎搬出来做什么?” “我......我叫琴妙,”那宫女跟做错事一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是打理后花园的宫女,今日送汤时不小心把汤洒在魔尊身上了,所以......” “我知道了,”殷九没再为难她,“进去取衣裳吧。” 琴妙依言取了魔尊的衣裳,正准备离开时,却被殷九叫住。 “给我,”殷九拿过衣服,“你去休息吧,我送给他就行。” 琴妙看着衣服从手中被殷九夺走,一下傻了眼,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接近花黎的,可殷九居然说要亲自送过去,“可......是我泼在魔尊身上的啊,我若是不送过去,魔尊......还有主管会怪罪于我的。” “他没那么小心眼,”殷九道,“你回去吧,魔界入夜之后,灵力修为低的人很容易被冻死,你还是早点回去歇下吧。” “这......”琴妙不愿放手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有些犹豫要不要乖乖离开。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宗沛突然出来给她解了围,“九将军不是要检查离魂天的守备吗?我看就让这宫女送去吧。” 殷九看了看宫女,又看了看宗沛,将衣裳还给了琴妙,“你去送吧,让花黎晚上早些回来。” 琴妙说了句是,就赶紧离开寝殿。 还好殷九没有发现她的企图。 不过......殷九刚才的话刚好提醒了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琴妙将衣裳送到了正殿,交给花黎换下后便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 花黎起初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在肩膀酸了,正准备揉一揉的时候,琴妙突然走上前来帮他捏肩。 花黎回头看着琴妙,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奴婢是来伺候魔尊的啊......”琴妙浅笑着回答,她笑起来很甜美,嘴角还挂着酒窝。 “哦,”花黎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还以为你洗衣裳去。” 琴妙道:“我让别的宫女送去洗了,明日衣服便能送到您的寝宫去。” 她打算继续帮花黎捏肩,却被花黎躲开。 “小姑娘家的没有力气,捏起来不舒服,”花黎道,“你回去歇着吧,一个小宫女大半夜别在外面乱晃,会被冻死的。” 琴妙本就是想借着夜里冷不敢回去故意缠着花黎,可没想到花黎竟然开口赶她走。 怀敬把这宫女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本就不满意花黎与殷九的关系,既然这宫女有心往上爬,怀敬也不介意帮帮她。 “陛下,”怀敬道,“奴才突然觉得这腰有些不舒服,您看要不让这姑娘留下来伺候您......” 花黎没什么心眼,又对怀敬这样服侍过自己父王的人怀有敬意,便答应让怀敬离开,留下琴妙来伺候。 这一忙就到了深夜。 云弈和几位官员陆续离开,花黎还打算再留一会儿,可琴妙站在他面前,揉揉手搓搓脸。 “你是觉得冷吗?”花黎看着她的动作,猜测道。 琴妙点点头,心里想着魔尊果然中计了。 “你要是觉得冷就抱着那个灯笼吧,可以取暖,”花黎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我不介意的。” ※※※※※※※※※※※※※※※※※※※※ 最近三次要开始忙起来了,日更六千是不可能了~但是不会坑的,肯定会写完的。 这篇文后面的部分应该就只有7w字了。 然后会补车,也会补隔壁《光华璀璨》的车。 我不会放过花黎秒射的!!!!也不会放过九将军被按一回生二回熟的!!!!! 第91章 这个魔尊......脑子是有病吗?楼主给的情报里面没说魔尊是个傻子啊。 琴妙现在就想弄死这个魔尊回红叶楼待着,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但是这是楼主的命令...... 琴妙硬着头皮,不着痕迹地往花黎身边靠了靠,然后一个踉跄摔倒在花黎身上。 恰好这时殷九找了过来,刚推开门就看到琴妙摔倒在花黎怀里。花黎正皱着眉头准备推开她。 看到殷九,花黎吓傻了,赶紧连滚带爬地从御座上滚了下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恨不得拿跟线画在自己和琴妙中间。 琴妙一脸得逞地模样,只不过她拿衣袖遮住了半边脸,旁人看不到她在偷笑。刚好被殷九看到了起了误会,等会儿自己再在魔尊解释时烧两把火,这样就能加深两人的误会,也算完成了楼主给的任务。 只有殷九脸上毫无表情,看不透他的心思。 也不知道他在生气......还是在吃醋...... “九将军,我和魔尊陛下什么关系都没有......”琴妙故意将事情越描越黑,“我,我只是不小心摔倒在魔尊身上罢了,您可要相信我和魔尊啊。” 殷九什么话都没说,沉默不语。 花黎觉得,这个场面好像有点熟悉,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他脑内闪过了无数鬼秀才书中写到的情爱悲歌。小姐误会了公子,然后便转身离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公子。然后公子去找小姐,小姐不理,公子解释,小姐不听。到最后小姐被许配给了他人,公子望着大红嫁衣和花轿,心碎成了好几瓣。 不行不行。 花黎可承受不住这个。 红花轿简直就是心理阴影。 “殷九,你站住!”花黎喝了一声。 九将军傻了眼,我就站着我也没动啊......凶什么凶,这个情况该凶的明明是自己好吗? “她自己扑过来的!你看我衣服都是好的!说明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花黎赶紧解释着今天的情况,生怕殷九和自己有什么误会,“我我我今天就坐在这里处理公务,云弈他们刚走没多久,你叫过来对质都行,云弈走后我就问她要不要回去,然后她就扑过来了......” 花黎太紧张,咬了下舌头差点把自己变成个结巴。 这下轮到琴妙傻眼了。 魔尊怎么解释得这么清楚,人证物证都找好了。 殷九怎么一点都不生气,站在这里跟看戏一样。 说好的误会呢?说好的挑拨离间呢?说好的“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呢?这跟她想象的剧情发展不一样啊...... “你要是不放心,以后离魂天的宫女都换成男的!”花黎恨不得立马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指天对地恨不得发死誓。 殷九看得出来花黎没有骗自己,不过看着花黎手足无措地样子,殷九起了欺负他的心思:“哦?万一找来的男人也很漂亮怎么办?” “找丑的!”花黎回答。 “那万一魔尊想换个口味......”殷九撇了琴妙一眼,“有着猎奇的心思,都说了美人三天看厌,丑人三天看惯......” “那就不要,”花黎回答,“以后吃穿我自己来!” 殷九翻了个白眼,提醒道:“你是魔尊,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花黎缩了缩脖子,“那你相信我吗?” 殷九不置可否,唤出将墨剑。长剑在手,殷九疾步来到御座之上,将将墨剑对准了琴妙的腰窝,“如果你下次还敢故意往花黎怀中摔,你左手碰到他我就砍你的左手,右手碰到我就砍了你的右手,眼睛看到不该看的地方我就挖了你的双眼,嘴巴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我没那么好心给人腾位置,也没那么贱去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爱上别人。下次惹我之前,先想想,华山西山山系,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他的话铿锵有力,没有用刑却好似无数把寒刀将琴妙捅了个遍体生寒。 “离魂天中的宫女大多我都见过,唯独你看着有些眼生,”殷九用剑勾起琴妙的下巴,“不如让我验验,你到底是谁。宗澄!把人带......” 琴妙眼看计划失败,正准备咬碎口中含着的毒药。没想到殷九眼疾手快,伸手捏住她的喉咙,掌心用力,下颌骨被捏碎,琴妙撑不住呕出一口血来。那鲜血中央,赫然是一粒见血封喉的毒药。 宗澄将人带下拷问,殷九伸手拉着花黎起身。 花黎变了脸色,沉默着问殷九:“你是否预想过我总有一天会厌弃你?” 殷九愣了下,点头。 他想过,不止一次想过花黎总有一天会厌烦和自己在一起。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殷九会自觉地收拾行李离开魔界,回到鬼市之中,继续当他那个为了些许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的九老板。 得不到的殷九从不去强求......既然爱过,那不如最后分别之时给互相留个体面。 可说得好听,殷九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这么云淡风轻。他对花黎执念太深,若真有一天两相生厌,只怕会闹得六界不得安宁。 “若真有一天,我喜欢上了别人,”花黎声音低哑,“若真有一天我变了心,辜负了你,我准许你杀了我。” 殷九捂住了他的嘴,这个憨憨,这种话怎么能随便乱说。而且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怎么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将生死交出去。 “我说真的!”花黎冷着声音,努力证实自己并没有开玩笑。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殷九收起剑,“可我下不去手。” 只要长着这张脸,只要是那个自己曾不顾一切爱过的人,殷九便下不去手。 “不说这个了,夜深了,我过来叫你去歇息的,”殷九换了个话题,“夜路不好走,我来给你掌灯。” 花黎点头,收拾了几本还没看完的奏折便跟着殷九回了寝殿。 ※※※※※※※※※※※※※※※※※※※※ 闺蜜说想看狗血误会的桥段,然后…… 这两个憨憨真的搞不出来。 第92章 琴妙口中套不出什么消息,通过查阅离魂天内宫女的花名册,宗澄调查出琴妙原本是离魂天掖庭内负责扫洒的宫女。这几日才调到花黎身边,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 宗澄原本以为这不过就是个想攀高枝的小姑娘,但殷九觉得还是有些不太对劲,让宗澄继续查。那姑娘口中含了毒药,极有可能是杀手或者是死士。 宗澄想起之前自己从西北三都山洞中抓来的几个红叶楼的姑娘,关了这么长时间,这些人早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干二净。宗澄将琴妙押至那几个姑娘的牢房,不过一会儿就被指认出了琴妙正是宫微手下的杀手。 殷九这下犯了难。 要是炽天魔尊的手下他还能理解,宫微闲着没事干跑来找个人引诱花黎是为了什么?而且细细想来这也不算引诱,更像是在挑拨自己和花黎的关系。 严刑拷打再加上那几个红叶楼姐妹的劝言,琴妙总算松了口。 她从小是在人界长大的,遇到饥荒后被红叶楼捡了回去。从此之后她被养在红叶楼中,做了宫微手下的死士。宫微这次写信给她,让她混进离魂天,勾引花黎,挑拨殷九和花黎的关系。 当殷九问其原因时,琴妙却说自己并不清楚。 她左右不过是个死士,确实也不太可能知道宫微更多的秘密。殷九便问起了宫微写给他的那封信,琴妙说看完之后便烧了,宫微从来不让他们留下证据。 挑拨关系...... 殷九仔细揣摩着这四个字。 他和花黎的心思都不同常人,什么话都不隐瞒说得清清楚楚。但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心爱之人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而天界帝位又唾手可得,这么看来,宫微的目的似乎是想让自己离开花黎,回天界继承帝位。 自己离开花黎,或者继承天帝之位对宫微有什么好处吗? 既然如此,最近就更不能离开花黎了...... 殷九离开牢房,临走前叮嘱守卫,看好琴妙,别让她死了,若琴妙还能吐露出别的消息,就赶紧来通报自己。 殷九回了离魂天,叫来了宗澄。之前他一直觉得只要在离魂天加强守备,就能护花黎周全。如今看来,殷九算漏了人心险恶。琴妙混进离魂天的方法并不高明。如今离魂天内算得上主子的只有殷九和花黎,两人平日开销不大,那些宫女宫人们找不到捞油水的地方,便开始收受贿赂。琴妙便是给了掖庭一个宫人头子一些碎银,就换到了在花黎身边当值的差事。 殷九当时听完琴妙的描述,吓得一身冷汗,这么大的漏洞竟然让他给疏忽了。不过也是离魂天内的人员调动都是怀敬在安排,殷九从不曾插手过。怀敬对红叶楼的事情一无所知,自然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人员变动能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不过所幸没有人受到伤害,宫微万万没想到二人因为无条件的信任而躲过了这次的危机。 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殷九也不好再坐视不管,他和怀敬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怀敬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连声道歉。 他之前一直因为殷九是男人之身,又是先魔尊的妾室,对殷九一言一行颇有些不满。还暗戳戳地推着琴妙往花黎身上靠,但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差点酿成大祸。 殷九也没多责怪他,只是让怀敬日后将离魂天的人员调动报备一声。尤其是花黎身边伺候着的宫人们,一定将来历调查清楚。 怀敬尊命,赶紧退下着手去办这件事。 宗澄不解为何殷九不去将这笔账算在怀敬身上,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怀敬。怀敬平日里伺候在花黎身边寸步不离,怎么就这么凑巧腰疼,让花黎和琴妙待在一起。 殷九叹了口气:“花黎身边,认识我的人太多了。你,你哥,步惜雪,云弈,我或多或少都与你们有所牵扯,我不希望有一天花黎觉得我控制了他。” “您和魔尊陛下感情如此深厚,也会害怕这种事吗?”宗澄不解,二人都为彼此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做起事来还是畏首畏尾,有这么多顾虑。 “就是因为深爱,所以才会百般顾及,生怕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伤到了他。” 殷九的眉间弥漫着散不开的愁绪。 宗澄不由得想起,那日初次遇见殷九。 他穿着血红色的外衫,撑着白色的伞。行于青石之上,步态潇洒,可身边却阴气重重。云弈说这是天界的九将军,宗澄不信,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将军。 可刀光剑影乍现。 殷九依旧站在原处,身形未动,只是手中多了一缕从宗澄头上削下的长发。 宗澄永远都记得,殷九随手将自己的长发扔在地上,长靴将那缕发踩住。殷九眼神凉薄,见不到一丝感情。 而后,为了推翻炽天魔尊,殷九做了很多。不过其中的细节大都是云弈与殷九交流,宗澄宗沛知晓的并不多。有一日宗澄问起云弈,殷九并非魔界中人,与先魔尊的婚约又那么不情不愿,为何云弈要这么推心置腹地与殷九合作。不怕殷九是炽天魔尊的人,来复仇的吗? 那时云弈笑而不语,后来宗澄才知道,云弈早就见过和山玉的玉佩,知道了魔尊的魂魄被养在了殷九身边。 那是怎样的深爱,才能无望地等一个人一百年。 宗澄正准备叹息殷九如今如履薄冰的生活时,却见花黎带着一叠花名册走了进来。 他在寝殿中素来没什么规矩,看见宗澄也当做没看见,将一叠名册摊在了殷九面前。 “这是我搜罗来的,离魂天内一些又老又丑的宫人,”花黎打开名册,一页一页翻给殷九看,“以后我近身伺候的宫女,就从这些人中选。” 殷九失笑,这人还真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又老又丑的宫人,他还真能费心思去找。 “不用了......”殷九推开名册,他相信花黎,不需要找这些人来证明什么。 “不行!你今天必须从这里面找几个出来,”花黎不罢休,“不然你看我去妖界买几个没有灵识的竹子精回来伺候我怎么样!” 殷九摇头,笑意蔓延到了眼角。 花黎抱着头感叹着殷九太难哄了,却被殷九抱住,说了句:“我相信你。” 宗澄看不下去了,默默退出寝殿,帮二人关上了门。 亏他还觉得殷九的生活如履薄冰。 这殷九走的哪里是薄冰,这明明是超大型冰块好吗? 第93章 天界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争斗总算落下了帷幕。 听说其中争斗残酷异常,甚至还赔了三皇子的一条命。七皇子在这次争斗后便闭门不出,再不掺和天界的任何政务。 慕铮要比兆阖沉稳不少,力压兆阖,夺得了天帝之位,并且将兆阖流放南海,无诏不得出。 争斗尘埃落地,一直耽搁着的先天帝连信子的葬礼,也总算确定了出殡的日期。 按照规矩,殷九必须得去。 只是这义父义子的关系早在连信子将殷九送入魔界时便已经断绝,再无修复之日。只是......慕铮送了信来。 生死事大,其他事小。 殷九看着信纸,知道慕铮约莫是想让他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天界魔界如今看来都换了帝王,天界松散,魔界因炽天魔尊之事而伤了元气,在这种情况下,维持表面的和平对两界来说都很重要。 花黎没那么多心眼,喜欢自己便不顾场合地维护自己,这在外人看来便觉得魔尊有意在与天界作对。花黎考虑不到的东西殷九自然得替他考虑。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若不是天界某些人有意挑事,殷九根本没时间顾及过往那些恩恩怨怨。 以前殷九总觉得,仇恨这种东西,是无法被原谅的。 记恨着的,讨厌着的,被侮辱的记忆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别说原谅了,连忘却都难以做到。 可如今殷九算是懂了,他的的确确能忘记过往的仇恨,过往的不甘心。不是因为时间长了,也不是因为他心软了,而是如今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花黎。 他已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揪住过往的人和事不放。 说起原谅,殷九唯一原谅的,就是当年的自己。 嫉妒心重,孤僻,以牙还牙,渴求着永远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殷九还真是幼稚又傲慢,也不知道花黎是怎么喜欢上的。 可能瞎吧。 想到这儿,殷九不自觉地轻笑一声。 罢了,他虽不想给慕铮这个面子,但顾及到仙魔二界的和平相处,花黎的权位,就暂且去给天帝送葬吧。 花黎听了这消息先是一惊,他原本以为殷九绝对不会去送葬的。可不知道慕铮的信里写了什么,竟然让殷九妥协了。花黎缠着殷九问其原因,却被殷九敷衍地推开。 花黎不再多问,担心多问后反倒让殷九牵扯出过往的那些伤心事。他发泄似地抱住殷九亲了两口,便放过了他。 他的殷九,一直都像被过往缠住了的蝴蝶,无论怎么扑打翅膀都无法逃离。 如今看来,他已经可以放下了。 葬礼当日,殷九并不是作为天帝的子嗣去守孝,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宾客去祭拜。 他与连信子之间,诸多纠缠与折磨都化作了灰烬。说起来天界的仙人仙逝,不像魔界那样会留下躯体,送入王陵,而是被烧成灰烬,扬于云海之上。 殷九像普通宾客一样,祭拜之后便离开。他并不打算逗留,只是天后突然派人前来禀报,说希望能够单独和殷九见一面。 殷九留下了宗澄宗沛保护花黎,自己一人去见了天后。 他那时想得并不多,殷九只觉得天后和慕铮是一派的,慕铮对自己态度如此和善,天后自然也会放下过往的恩怨。他确实需要和天后好好谈一谈,说清楚自己对天帝之位毫无想法,表明自己留在魔界的决心。 天后约他在瑶池旁见面,瑶池有着十八转水上回廊,每一转角都聚集着金红色的锦鲤。天后随手撒了一把鱼粮,那些锦鲤便聚集到临近的水面。 殷九按照往常一样行礼,天后冷冷地回了句“嗯”。 她之前也是这样,对殷九的行礼示好爱答不理。殷九甚至还有些怀念她这不冷不淡的态度,就好像他又回到了身为天界九将军那锋芒毕露的岁月。 “兆阖走了,天帝陛下也走了,老三走了,老七把自己关在房门之中就是不肯出来,”天后兀自感叹道,“为了这个天帝的位子,一家人争得不可开交。” 这件事殷九也有耳闻,慕铮和兆阖的争斗堪称残酷,只不过殷九身居魔界,没有打听其中的细节。 “帝王之争,从来都是如此,”殷九不懂她说话的含义,只能顺着天后的话往下接。 “你以为你很懂吗?”天后反问,“你从一开始就有了一切,只要你点个头,这个天帝之位与我儿,与我夫君又有何关系。” 说来说去又说到了这件事上,殷九叹了口气:“天后,您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对这个天帝之位半分兴趣都没有,我和魔尊花黎已经许下终生,若您还要担心,我可以起誓从此之后再不踏入天界半步。” “殷九,你还是什么都不懂,”天后撒光了手中的鱼粮,接过一旁仙子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手。 “殷九愚笨,天后请直说。”殷九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将话挑明。 那十八转水上回廊突然掀起滔天巨浪,无数条锦鲤踏浪而行,那锦鲤依凭着瑶池周身的灵力,共同化作一处难以解开的针眼。 殷九掏出双剑离开巨浪,但水性至柔,刚劈开的巨浪很快就融合到了一起。 殷九心里默念一句不好,万事万物只要被困在瑶池之中,便会断掉灵力的供给。殷九挥剑频率加快,妄图在滔天水阵中找到一个突破口,可以离开这瑶池。 “殷九,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失去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天后捏紧手中的阵符。 殷九不明白她的话,只觉得如今的天后看起来有些疯癫。 殷九反问:“我已经许诺不会再争抢天帝之位,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天后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你还不明白吗?殷九,他们都说你是七窍玲珑心,排兵布阵,演算兵法各个精通,可你怎么就看不懂我了?” 殷九心里发怵,手下的剑法砍得有些慌乱。 “如果你继承了帝位,我们一家也不会沦落至此!”天后嘶吼道。 ※※※※※※※※※※※※※※※※※※※※ 真的很抱歉最近一直在请假,昨天轮轴转了11个小时的飞机,实在是写不动了。 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第94章 殷九愣在原地,他看着手中的这把长剑,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真是可笑至极。 是他狠毒,但他对自己比对别人更狠。他一直努力地想要讨好这家人,让自己融入到那份斩不断的血缘之中,他一直在忍让,到如今...... 殷九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了。 过去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没有必要的。 他们不过是群贪得无厌之徒,根本不值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他看透了。 进一步是悬崖峭壁,退一步是刀山火海,那算了,他不稀罕了,他已经有了更好的。 “我和你们争抢时,你们怕我篡位夺权,”殷九冷着声音回答,“我不和你们争抢时,你们说我不懂人心。” 殷九提着剑,他不再试图于这瑶池的漫漫水途中寻找出口,而是轻笑着,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着天后,“做你的义子,真的好难啊......不过也好,从此之后,我不稀罕了。” 要这个天帝之位是错,不要这个天帝之位也是错...... 殷九错在哪里了? 可能就错在,他不是天后的亲子,他只是一个外人。 “你想杀我吗?”天后看着他提剑慢慢走近。 殷九举着剑,“不,我不会杀你的。杀你于我并无半点好处,你好好活着吧,看着自己的子嗣互相残杀,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天后怒火中烧,拔下头上的发簪,化作长针,刺向殷九。 她做了多年的深闺妇人,论打斗根本无法赢过殷九,可如今处于这瑶池阵法之下,殷九要是想完全压制天后也算是比较困难的。 但是殷九能够自保,直到天后支撑瑶池阵法的灵力散尽,他就能够逃离这里。 他并非想要杀死天后,只是觉得有些可笑罢了。 看着天后如同青面獠牙的母夜叉一般朝着自己扑过来,殷九便觉得懊悔,为何没有那么早就看清楚她的真正面目。 刚来天界的时候,殷九真的很傻。 他以为天帝是自己的生父,而天后则是正妻。 自己必定是个见不得光的非婚生子,所以才过得如此辛苦,所以才努力地仰着头,也得不到天后手中的一枚蟠桃。 殷九累了,有些桃子,就算烂在地里,化作一团稀泥,也不会属于自己。 天后与殷九缠斗着,她多年未曾与人争斗,无论是出招的速度还是力度,都远落后于殷九一大截。渐渐地,她的招式越来越混乱,出招的速度也失去了原有的节奏。她披头散发,凤冠遗落在十八转水上回廊,双眼通红,似乎含着泪与恨意。 她对殷九从来都只有恨,没有爱。 哪怕在得知了殷九是并蒂莲的身份之后,她并没有因为殷九不是天帝的私生子而轻松,恨意反倒是更加浓烈了。 殷九。 殷九。 殷九。 他不仅比自己的儿子更加出色,他还要越过自己的夫君,成为天界唯一的帝王。 这种事让天后怎么能够容忍下殷九。 什么都是殷九最好,什么都是殷九最强,那么她的儿子,她的夫君呢?就给殷九铺路吗? 千错万错,都是殷九一人的错。 她的招式越来越疯狂,殷九突然觉得有些吃力,如今天后的灵力有些奇怪。 就好像是吃了什么能够短时间内增强灵力的仙丹...... “你吃了仙丹是吗?”殷九责问。 按照天后的灵力,不可能在负担了瑶池阵法的情况下,还能和自己打的难舍难分。 天后没有回答。 这时殷九注意到天后的脸上已经出现了黑色的纹路,就如同妖魅进食前露出的妖纹。 “你吃了人?”殷九往后退了几步,“你是天后啊!你吃了人?” 天后一族,是凤凰。 凤凰与妖族类似,都是由精怪修炼成人形,只不过天界的神兽是不会吃人的。虽说吃人能够增强灵力,可一旦吃了人,就会堕落成妖。这也是凤凰这种神兽一族最不齿的事情,但没想到天后为了能够杀自己,真的跑去吃了人。 殷九也不知该如何评判,她当真恨自己到这个地步。 “不仅是人,你还吃了别的东西吧。”殷九越来越支撑不住天后的攻势,如今的天后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有着无限的灵力供她调动。 刹那间刀光剑影,刀剑相碰如同电闪雷鸣,天后的发簪离殷九不过一步之遥,殷九以剑相抗。可那发簪直直地对着殷九的眼珠,只怕下一秒就要落下。 殷九用力一推,长剑回旋,划过天后的手腕。 刹那间黑色的血沾了殷九的衣裳。 天后如今已于妖怪无异。 她为了杀自己,甘愿走到如此地步。 可就算天后拥有再多透支的灵力i,可她在实战上的经验与技巧永远都比不过殷九。 殷九唤出诛邪剑,横在天后的脖颈上。 “你输了,”殷九冷漠地宣判着对手的输赢,“就算你变成妖,吃了能够透支灵力的药,你也打不过我。” “你错了,”天后笑着回答,“是我赢了。” 什么? 一柄锡杖突然出现在殷九身后,裹挟着佛光万千,朝着殷九的头落下。 所幸将墨剑有着护主的意识,抗住了锡杖的攻击。殷九随后扔开天后,抄起诛邪剑,朝着锡杖砍去。 可是这锡杖...... 这是释无痕的锡杖..... 殷九犹豫了一秒,可没想到下一秒宫微从瑶池中钻了出来,一把蛛丝,贯穿了殷九的胸口。 殷九呕出一口鲜血,向后退了几步。 他今日与天后消耗了太多灵力,又猛然遭到了锡杖与蛛丝的攻击,殷九再强也支撑不住。 殷九跪在地上,双剑化作光点消散。 他的身体里所有的灵力都被消耗殆尽,只剩下一副躯壳。 殷九慢慢地闭上眼,昏死过去。 天后正要上前弄死殷九,可没想到宫微放出蛛丝,缠住了天后的手脚。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你们要助我一起杀了殷九的吗?”天后努力挣扎着想要脱离蛛丝的束缚,可就在她要成功之时,释无痕突然念了句佛号,在蛛丝上又加了一层禁锢。 如今天后已成为妖,佛界的任何咒术,都是专门克制她的。 释无痕走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殷九。 殷九像他吗?冥府之主是说像来着,可无论释无痕怎么看,都觉得殷九不是他。 “把药给我......”释无痕对宫微伸出了手,“殷九的意志力很强,你有多少全都给我。” 宫微掏出了怀中放着丹药的瓷瓶,“你确定吗?这样殷九会......变成傻子的......” 释无痕接过瓷瓶,没有回答宫微,而是将丹药全都灌了下去。 ※※※※※※※※※※※※※※※※※※※※ 先说一下,真的不虐!!!!!!!!!! 第95章 那一整瓶丹药都被塞进了殷九的口中,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宫微总觉得释无痕这个和尚,疯起来比自己还要可怕。 “够了!”宫微提醒着释无痕,他们在这里耽搁了太多时间了,要是被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那今天这趟就算是白来了,“赶紧办正事,一会儿就会有人注意到瑶池的水阵了。” 释无痕将最后一颗丹药塞进了殷九的嘴里,然后收起药瓶,“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 宫微叹了口气,他就知道释无痕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 “让他看到你的模样会惹来麻烦,你退后。”宫微走上前去抓起殷九的衣领,“我来问。” 释无痕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遵从宫微的建议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殷九身后。 宫微伸手放出一根蛛丝钻进了殷九的太阳穴之中,这是修罗族独有的审问方式。 “当年那颗心,你是不是给了别人!”宫微问。 殷九还处于昏迷之中,他皱了下眉头,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 宫微没想到这个法子真的奏效,赶紧追问:“给了谁!” 殷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念出了两个字:“大白......” “你说什么?”宫微问,“你说的人是谁?”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蛛丝却断了。 殷九向后仰去,倒落在地面上。 宫微呕出一滩黑色的妖血,他的灵力太过薄弱,无法再支撑他继续追问。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陆陆续续地,天界有人注意到了瑶池的异常,几个胆子大的仙子往前走了几步,准备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水雾太大,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走吧......”释无痕拽着宫微的衣袖,“已经知道不少东西了。” 宫微看了眼被捆成一团的天后,“她怎么办?” 释无痕给了她一掌,加速了天后身体灵力的崩溃速度。 “她很快就会疯癫至死,”释无痕淡淡地回答,“不会供出我来。” 宫微收回天后身上绑着的蛛丝,然后与释无痕一起,离开了瑶池。 花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殷九,便顺着路找到了瑶池。 此时瑶池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天界的仙家,众仙家都不清楚为何这瑶池突然升腾起了如此大的水雾,难道是有人在这里作法吗? 花黎心中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伸手分开这些围着看的仙家,冲到了瑶池边上。 花黎本打算闯进瑶池,可瑶池的灵力太过强劲,以花黎如今的实力,闯进去不过就是送死。 但大家都没想到,这瑶池水阵突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满身妖气的天后从水雾中爬了出来,她已然疯癫不成样子,脸上沾满了鲜血和瑶池里溅起的水珠。 “是妖!” “天后怎么变成妖怪了?” “她吃了人!” 众仙家议论纷纷。花黎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谈论,他只想知道殷九去哪儿呢? “我杀了他......”天后看着自己的手,“我杀了他!” 花黎赶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在说什么?” “我杀了殷九,”天后已经神志不清了,“我杀了他!” 她突然狂笑出声。花黎的心口仿佛被刺了一下,他顾不了太多,冲进了瑶池水阵。 十八转水上回廊之上,殷九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涌出的血开出了一朵浓烈的花。 花黎只觉得无形之中出现了一把巨锤,砸在了他的头上。 然后,目之所见,皆为空白,耳之所闻,皆为无声。 六界之中,再无他人。 “殷九!” 他喊着殷九的名字,却得不到回答。 “殷九!殷九!” 花黎跪在殷九身旁,小心翼翼地想要伸手抱起他。可他又不敢碰,生怕摸过去就是一具冰凉的身体。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 你活我就睡在你的枕边,你死我就睡在你的棺材里。 我们走过这么多才在一起,绝不能被死亡分离。 太上老君上前一步,“能让老君看看九将军的伤势吗?” 花黎呆滞地点了点头。 太上老君之前与殷九也算是旧相识 。他伸手给殷九号脉,然后看了下殷九胸口的伤。 “九将军没有性命之忧,”太上老君回答,“只是被什么东西伤了,灵力耗尽晕死过去罢了,没有性命之忧。” 花黎一把抓住太上老君的道袍,“此话当真?” “是真的,魔尊不妨渡点灵力给九将军,九将军很快就能清醒过来。”太上老君回答。 花黎无暇顾及其他,席地而坐,为殷九渡去灵力。 殷九“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花黎松了口气,还好殷九没事。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殷九,撒娇般地蹭了蹭殷九的肩膀。 “你刚才吓死我了,”花黎差点眼泪都掉了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被人伤成这样。” 殷九缓缓地转过头,看着眼里泪光盈盈的花黎,他小声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花黎愣在原地,他皱了下眉头看着殷九,“你在说什么?我是花黎啊?” 殷九好似被他的语气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个人穿的好黑...... 虽然挺好看的,但是好凶哦...... 不想理他...... 花黎下意识的扯住殷九的胳膊,“你不记得我了吗?殷九,我是花黎啊!” 殷九鼓着嘴想挣脱花黎的束缚,“我......我不认识你......” 殷九眼神闪躲,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花黎急疯了,殷九说他不认识自己。 这怎么可能,前一天晚上他们还抱在一起相互取暖,怎么会突然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还有......”殷九低着头问,“殷九是谁啊?” 花黎倒吸一口冷气,“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吗?” 殷九抬着头看着这个人,咬了咬嘴唇,“我没有名字的啊,我父王......啊不是,他不让我这么叫他,天帝他没有给我取名字,大家都叫我九郎。” 九郎? 花黎记得这个名字,殷九曾经提到过。这是他在被扔进军营之后,军营里的天兵们给取的临时用的名字。 可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殷九怎么会又提起来? 太上老君在一旁看着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半天,走上前问:“魔尊,九将军是不是失忆了?或者是神志不清了?” “他一直都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花黎心里着急,说话不由得带了火气。 “您先别急,”太上老君劝道,“我来问问九将军。” ※※※※※※※※※※※※※※※※※※※※ 可以看到奶殷九了,搓手手~~~ 第96章 殷九失忆了。 准确来说并不算是失忆,而是神志混乱。 他的记忆停留在了被刚刚带回天界的时候。可殷九如今记得的也只是个大概,再往细处问,他便答不出来了。 太上老君炼药无数,知道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确实有几种丹药是能够迷惑人的神志的,只是不知道在殷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堂堂九将军,居然变成了这副摸样。 就在太上老君准备开口询问时,慕铮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天后堕妖,伤了殷九。 慕铮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殷九是他自己叫过来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该怎么和魔尊交代。而且这动手的人还是自己的母后...... 殷九被问了一堆问题,如今正畏畏缩缩地往水上回廊的一处拐角里躲,花黎怕他摔着,伸手准备拉一下殷九,却没想到殷九却往后躲了一下,差点半边身子摔进瑶池之中。 “小心!”花黎拉过殷九,将殷九搂在怀中。 可殷九身体僵硬,下意识地就想要躲起来。 “别怕啊.......”花黎轻拍着他的背,想让他放松一点。 “魔尊,抱歉我真的没想到母后会做出这种事来,”慕铮急忙赶过来。 可花黎根本没有功夫搭理他,殷九正挣扎着想从花黎的怀中逃离出去。 殷九挣脱了花黎的怀抱,跑到慕铮面前,战战兢兢地问了句:“二皇子,我.......我今天没有闯祸,能不要打我吗?” 慕铮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还是殷九吗? 顶着殷九的脸,可是这神态和说话的语气都不是殷九啊! 不对,这是殷九...... 当年从军营接回来时,殷九一开始就是这样。 怯生生的,生怕一句话就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后来,殷九被他们兄弟几个欺负狠了,才开始拿起刀剑反击。 可殷九这又怎么变回去了? 花黎拽过殷九,他实在是看不惯殷九这副摸样,“你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地对他。” “可他会欺负我,”殷九垂着头,“还有别的皇子......” 花黎俯身,轻抚着殷九的脸,“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殷九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真的吗?” 花黎点头。 殷九的脸上荡漾开了笑容,笑意蔓延到眼角,那是花黎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倾世桃花。 “老君,殷九这个样子可还有什么医治之法?”慕铮抓着太上老君问。 “九将军的情况我已大致了解了,”太上老君挥了下拂尘,“容我再思索几日。” “那魔尊您......”慕铮看着花黎的脸色。 “天后呢?”花黎把殷九护在身后。 旁边一个仙子回答,“天后她,已经化作灰烬了。” 还没走出南天门,就被突如而来一道佛光烧成灰烬。 可怜她一生谋划算筹,为自己的夫君,为自己的子嗣,最后却逃不过堕妖的结局。 花黎没再多话,天界如今闹成这样自然不能多待,他得先回离魂天,找魔医看看殷九的情况。 “我们回家吧,”花黎拉住了殷九的手。 殷九看着他的掌心。 身为魔,花黎的皮肤要比常人更白一些,掌心的血管与青筋都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殷九轻轻地那指尖点了下花黎的掌心,却被花黎握住了指头。 “我带你......回家。” 花黎突然想起,那日殷九逼自己练武,他故意问起,若是自己被殷九打傻了该怎么办? 殷九揉了揉自己的头,说,就算自己傻了,他也会养的。 可没想到,世事难料,最后变傻的人是你。 花黎伸手揉了揉殷九的头,“我会养你的。” 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他拉着殷九,离开了天宫。 这里已经不再适合他们待下去了。 殷九乖乖地跟在花黎身后,在他混沌不堪的意识中,这是第一次有个人愿意伸手拉着自己。 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认真又谨慎。 就好像,自己是他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殷九身上的灵力被消耗了大半,虽然花黎渡给他一些灵力,但并不足以支撑殷九从天界来到魔界的消耗。 可现在的殷九没有那么多的坏心眼,他本能的害怕被人抛弃,不敢和花黎说自己身上的灵力消耗得厉害。 所以还没到离魂天的大门,殷九就已经虚脱得快要晕过去了。 花黎暗骂自己,太着急回魔界带殷九看病,没算好殷九身上灵力消耗的太厉害了。 殷九脸色惨白,连路都走不稳了,却还是认真地跟在自己身后。 花黎蹲下’身子,让殷九爬到自己的背上。 “抱紧我啊,”花黎提醒道,他起身背起殷九。 那日送走龙宫三太子,他也是这样,吵着闹着要殷九背自己。 可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背着他了。 殷九偷偷地吸了一口花黎身上的味道,然后轻轻地用手圈住他的脖子。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殷九小声地问,“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花黎愣了下。 殷九小时候,似乎从来都没有人心疼过他。 “因为你是我的媳妇儿,”花黎想起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坏脾气的殷九,“我很疼媳妇儿的!” “嗯?”殷九歪着头,似乎并不能理解花黎的意思,“什么是媳妇儿啊?” “是......”花黎眼神放缓,“是值得我付出一切也要保护的人。” 殷九抱着花黎的手又圈紧了一些。 他掰着指头算。 我是他的媳妇儿。 那我就是值得他付出一切也要保护的人...... 殷九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殷九不敢相信,之前每每有人对他好,那背后藏着的都是故意欺负他的陷阱,“你不会骗我吧......” 其实被骗了也无所谓,对如今意识混乱的殷九来说,只要一句简简单单的暖心话,哪怕是谎言,他也甘之若饴。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花黎停下脚步,前面是离魂天的大门。 “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殷九攥着花黎的衣服,“我还以为,我生下来就是招人讨厌的,我父王.......天帝他连名字都不给我......” “他不是你的父王,他还不够格做你的父亲,”花黎等着侍卫打开离魂天的门。 “你生下来不是招人讨厌的。” “你是招我喜欢的。” ※※※※※※※※※※※※※※※※※※※※ 哎,为什么大家都站反cp,花黎很攻的好吗!!!!! 第97章 魔医说,未曾见过这种症状,需要翻阅医术后再做定论。 花黎让他走了,如果有什么发现就立刻过来禀告自己。 就在花黎送走魔医的空档,殷九偷偷跑到了角落里缩成一团。 他本能的害怕着除了花黎以外其他的人和事物,他不是很懂为什么自己如今待在魔界,听旁人说魔界是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莫非花黎是个人贩子,那个问了自己一堆问题的人是个买家? 殷九越想越害怕,魔界的买家......怕不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或者是当作修炼用的炉鼎。 花黎找了一圈才找到殷九,“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我会做粗活,会数数,你不要卖掉我,好不好?”殷九抬着头看着花黎,他的眼里充斥着期望与哀求。 花黎抹掉了他眼角的泪,“不会卖掉你的,我说过要保护你。” 殷九还是害怕,他缩在角落中不肯出来。 花黎叹了口气,殷九刚才身体里的灵力消耗太多,如今还不肯吃东西,这样坐在角落中分明是硬撑着身体。他转身吩咐了宫女去炖些滋补的药材,然后拿了几本奏折就坐在殷九的面前陪着他。 他不肯走,那自己就过来。 殷九看着花黎和自己一样盘腿坐在地上,打开一叠又一叠的纸张。他好奇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偷偷地抬头瞟了一眼。 可恰好撞上了花黎的视线。 殷九赶紧低下头,继续玩着自己的衣角。 不过这件衣服真好看,又很舒服,和自己之前穿的都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送的...... 两人对持了半个时辰,宫女送来了滋补的汤药。花黎让她交给自己,端起药碗,舀起一勺棕褐色的药汤送到殷九嘴边。 殷九嗅了嗅药的味道,撇了撇嘴。 “喝一点,等会儿喂你吃糖,”花黎哄着他。 殷九这才咬着勺子喝了一口,药味不苦,喝下去不久还有回甘。 开了个头,殷九喝起来就乖多了。 花黎喂一口他便喝一口,有时候甚至故意咬着勺子不让花黎抽走。 他咬着勺子,花黎就捏他的脸。 两个人闹来闹去,也算喝光了整碗药汤。花黎说话生动有趣,实在是不像军营那些天兵口中的人贩子。殷九逐渐放下了戒心,和花黎熟络了起来,甚至往花黎身边爬了爬。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啊?”殷九舔着勺子,粉嫩的舌头勾勒着勺子的轮廓,“我还想和你一起玩。” “叫我.......”这殷九平日里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叫法,偶尔会讽刺地叫自己魔尊陛下,或者是生气地时候叫自己蠢货,大多数时候都是呼来喝去直接叫名字来着。 不过这个时候,花黎怎么会这么简单地就放过殷九呢? “叫我夫君。”花黎对那日听风台被殷九威胁的事情印象深刻,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千倍百倍地套要回来。 “夫君?”殷九歪着头问,勺子不小心从他的嘴里掉了出来,他还想捡起来放回嘴里,可被花黎眼疾手快地拿起,交由宫女带走。 殷九失了唯一的玩具,只能在花黎身边玩。 他看着花黎的奏折,捡起一本打开看。一个字没看懂,倒是把自己绕得晕头转向的,他放回奏折,靠在花黎的身上昏昏欲睡。 花黎让他去床榻上睡会儿,可殷九不愿意,他就想靠着花黎。 他觉得花黎身上暖烘烘的,还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可花黎的肩膀哪里够他去靠,殷九一会儿朝前倒,一会儿往后栽,可就是不愿意离开花黎。 花黎怕他磕着头,让他睡在自己腿上。 殷九愣了下,指了指花黎的腿。 花黎点头,伸手拉着他,摁着他的脑袋让殷九躺着。 殷九初尝这种甜到骨子里的温柔,蹭了蹭花黎的腿,他没骨气地想着这人若真的是个人贩子,那他也认栽了。 殷九今日闹腾得厉害,灵力耗了不少,又因为靠在花黎的腿上而卸下了戒心,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他不打呼噜,睡着了的时候和睡醒了的时候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 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花黎扯过床榻上的被子给他盖上。 殷九睡觉时总爱抱着什么东西,把手放在嘴边,全身缩成一团,这姿势别扭得很,可只有这样殷九才能睡着。或许是多年孤独一人生活惯了,这么睡着才觉得安心。 到后来和花黎睡在一起,他也没能改掉这个习惯,只是之前总是抱着被褥,抱着枕头,后来改成了抱着花黎,或者是花黎的药物。 花黎帮他盖好了被褥,然后将自己的衣袖团在一起,捂在了自己嘴上。 花黎皱了下眉,仰着头,泪水便不自觉地落下。 他在哭。 抽泣声,哀叹声全被花黎自己给堵回了嗓子里。 他在哭。 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滴在衣袖上,散开了透明的花痕。 他在哭。 他的殷九......傻了...... 他的九将军,天界最出色的天将,就这么傻了。 如今的殷九看到生人就会躲到角落里,和谁说话都是一副畏畏缩缩地样子,完全不记得他们相爱过的事情,甚至连名字都忘记了...... 那么高傲的殷九,为什么偏偏要遇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啊! 他不介意照顾这样的殷九一辈子,可是,如果殷九真的回不来了,他又该怎么办?如果真的没有任何方法治好殷九,他又该怎么办? 花黎把所有的眼泪和痛苦都咽回肚子里,他不能在殷九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软弱和害怕。现在的殷九就像是易碎的瓷器,轻轻一碰都会受伤,他如果不坚强地去面对,殷九的境地恐怕更加危险。 为了殷九...... 就像当年,殷九为了他一样。 可滔天的痛苦如同决堤的河水,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 他只敢这样,在殷九熟睡的时候,偷偷地哭一哭。 殷九不安地动了一下,花黎赶紧抹掉脸上的泪,拿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歌谣哄他睡下。 ※※※※※※※※※※※※※※※※※※※※ 原本对花黎的定义就是,不正经但是很深情的人,在需要他成熟的时候,他会努力地成熟起来。 第98章 花黎多看了一会儿奏折也觉得困得不行,又怕殷九睡在地上不舒服,便抱起殷九,让他去床上好好睡着。 殷九一碰就醒,他赶紧起身坐起来抱着被子,努力地想睁开眼,可眼皮子就是不争气地黏在一起。 “到床上睡吧,”花黎哄着他,“地上很硬,而且到了夜晚会很冷的。” 殷九听从他的吩咐,爬着坐了起来,扒着床榻就往上爬。 他的样子滑稽又可笑,花黎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然后凑在殷九的脸上亲了一口。难受归难受,一点都不妨碍花黎喜欢殷九。 殷九摸着自己脸颊那块被花黎亲过的地方,暖暖的,还挠得他心里直痒痒。 “还能......再亲一下吗?” 殷九小声地问。 他没被人亲过,也没有和人这么亲密地接触过,更没有被人当作宝贝一样捧在手中宠爱过。他无数次再心里默默地羡慕着人界的婴孩会被自己的爹娘亲吻,可没想到今天真的有个人过来亲自己了。 他还想再来一次。 花黎可是求之不得,抱着殷九啃了又啃。直到殷九喘不过气来他才罢休。 “九将军,你以前可不这样,我每次亲你你都推三阻四的,”花黎揉了揉殷九的头发,“没想到居然还变乖了......” 殷九蹭了蹭花黎的手掌,他听不懂花黎在说什么,但是每次贴在花黎身上都会让他觉得很安心。 “你喜欢我亲你吗?”花黎亲了下殷九的额头。 殷九点了点头,他捂着胸口觉得心脏跳的很欢脱。 但是很快,殷九又摇了摇头。 “嗯?”花黎扯着他的手,拉到自己怀里,“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你到底什么意思?” 殷九咬着嘴唇,交代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听别人说,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我......我要是表现出特别喜欢你的样子,你以后是不是就会不喜欢我了......” 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拿余光打量着花黎。 花黎愣了一下,他的九将军心眼真是多,要不是傻了他还真的看不出来,殷九的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我们在一起的过程充斥着太多的不容易与不顺利,你大可放心,”花黎伸手握住了殷九不安的指头,“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装作不喜欢。” 这样虚伪地去爱,虚伪地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殷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花黎看着他挠着脑袋的样子着实好笑,抱着他和他一起倒在床上。 这一晚,花黎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大多数场景都是一团又一团的白雾,看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去处。 梦的深处总有一个全身都沾满鲜血的小孩,他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说,就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花黎被看得心里发怵,身上一冷,猛然惊醒。他下意识地去探睡在身边的殷九,可没想到殷九居然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啃。 大概是梦里梦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吧...... 花黎想抽出手臂,可他刚动了一下,殷九就在睡梦中呜咽两声。 “我自己的手,我还不能拿回来了是吧?”花黎左右也睡不着,故意逗着殷九,“小气鬼!” 殷九睡得正香,迷迷糊糊说着梦话,“不......” 花黎哼了一声,“有你这样的吗?平日里管我这管我那就算了,现在还要抓着我的手不放,九将军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糟糕?” 殷九还在睡着,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哼唧了两声。 那轻微而细小的声音,就像一只狗尾巴草,挠在了花黎的心上。 真可爱...... 等等。 花黎掀起被子,看了眼自己的双腿‘之间。 完蛋了。 殷九第二天醒来没有见到花黎。 他坐在床上迷茫地看着四周,想找寻到昨天见过的那个人的身影。 “魔尊陛下昨晚冲了一夜的凉水澡,现在在正殿,”宫女好心提醒着殷九,“不过昨晚还好没冻坏了身子。” 凉水澡? 殷九知道在军营中,若是在野外作战,大家都会脱了衣服进冷水里泡一泡,可是花黎是去干什么?还有,不是说魔界的夜晚是能冻死人的吗?跑去冲凉水澡,花黎不要命了吗? 殷九担心他,问宫女哪里能找到花黎。 可花黎早就吩咐过宫女,若是殷九醒了,就让他待在寝殿中等着自己。 宫女解释了其中缘由,殷九便搬了个凳子坐在寝殿门口,乖乖地等着花黎。 花黎那里正忙成了一锅粥。 之前殷九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当时天界有不少人看到了殷九和天后的纠缠,也有不少人知道了殷九已经神志不清的事。这个消息在六界传了个遍,昨晚竟然有人潜入离魂天来踩点。 所为之事很简单,佛前并蒂莲,说不定这血肉之中就蕴含了上万年都修炼不出来的灵力。之前花黎和殷九一直黏糊在一起,如今最棘手的殷九已经傻了,剩下来的花黎或许会好对付一些。 还好之前殷九有所防范,在离魂天排兵布阵,就算是一只臭虫都飞不进来。 宗沛今早将人押到了离魂天正殿,昨晚一夜审讯也没能套出这人背后的主使者。宗沛自觉失职,在正殿上长跪不起。 “你能抓到他就很不错了,”花黎安慰道,“宗将军起来吧,日后我们的境况或许会更加危险。”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要殷九和他是并蒂莲,就会有无数个这样的麻烦涌过来。 更麻烦的是,他如今的身体并不能使用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以他如今的身体,根本无法保护殷九。 “那魔尊陛下希望怎么处理这个抓来的探子?”宗沛问。 “如果他还是不愿意交代出幕后主使,”花黎回答,“就斩首示众吧,麻烦宗将军将尸体处理的残忍一点,如果能震慑住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就好了。” 如果真的能震住就好了。 如果不能的话...... 花黎摸了摸身上披着的龙鳞外衫。 第99章 花黎回寝殿时,恰好撞见殷九坐在凳子上等着自己。 花黎揉了揉他的脸,“你是在等我吗?” 殷九躲开了他的手,点了点头。 “下次别这么干坐着,”花黎顺着殷九的手臂一路往下,捏住了他的手掌,“挺无聊的,” 殷九赶紧否认,“不无聊的。” 花黎看着他的眼神,浅笑着拂去了他脸上的碎发。 他带着殷九回了寝殿,关上了雕花的木门。 殷九坐在一旁,看着花黎脱掉了外衫。 “这件衣服,还给你,”花黎将那件龙鳞织就的外衫披在了殷九身上,“穿着它,必要时,这件衣服能护你周全。” 殷九任由他摆弄着,穿上了外衫,“那你怎么办?你把衣服给我了......你要是遇到危险了该怎么办?” 花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所以相应的,你把将墨剑和诛邪剑给我。” 从来,都是你执剑护着我。邪魔妖祟也好,神佛仙家也罢,都是你为我一一斩杀,将所有的阻碍都去除,等待着我去走。 现在,轮到我了。 殷九祭出了将墨剑和诛邪剑,交给了花黎。 “可是.......”殷九莫名地有些担心。 “没什么可是的,”花黎拿走双剑,收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我说过的,从此以后换我保护你。” 哪怕这副身体的灵脉是这世界上最普通不过的灵脉,哪怕我从来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我也会拼尽所有,去护你的周全。 从那之后,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花黎带着殷九遍访了六界所有专治疑难杂症的大夫,尝遍了所有草药,也没能治好殷九的神志混乱。 他还是记不起过往的事情,他还是看见生人就躲在角落里。 花黎担忧着或许有一天,他曾深爱着的九将军,再也回不来了。 花黎执笔在纸上划掉一个人名,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地记载着花黎曾带着殷九看过的大夫,可无一例外都无法给殷九开药。花黎叹了口气看向下一个人名——佛修释无痕。 说起来也算是凑巧,当年自己使出万物化刃最高形态时,他的父王也请了释无痕过来。如今看来又要麻烦佛修跑一趟了。 花黎差人去请了释无痕,自己则拿着双剑去比武场与宗沛比试。 他这一月,练武练得勤。 之前殷九逼迫自己挥剑他都不愿意,可如今的花黎只要有了空便来这比武场。 说起来小时候的花黎最怕这些刀枪,为了不去练武场,装病爬墙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可如今倒好,每日都主动地跑到练武场去,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 他的剑术没有多少提升,原本底子就差,这副身体的灵脉也不行,一个月也才刚入了门。花黎所求不是为了成为和殷九一样剑术高强的将军,而是为了有一天如果殷九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至少能够护住殷九。 至于自己...... 听天由命吧。 殷九也喜欢抱着一壶茶水就坐在台阶上看着花黎练剑,虽然殷九觉得他练得一点都不好看,可每当花黎收剑时,殷九总会捧场般的给他鼓个掌。 然后送上自己包在怀里的茶壶,让花黎喝一口润润嗓子。 清晨煮沸的茶水捂在怀中,到了正午还是温热的。花黎每次喝下去的时候,都是最适口的温度。 花黎有时候觉得,人与人的关系真的很微妙。 这个人就算傻了,但还是喜欢这自己。 这个人就算傻了,自己也还是喜欢他。 殷九捏着袖子小心翼翼地给花黎擦着汗,随着他手臂抬落,虚晃的月光下,龙鳞掀起了银华般的波澜。 “快入夜了,我们回去吧,”花黎喝空了茶碗,交给了一旁侍立的宗沛。 宗沛接过茶壶,看着月光下二人并肩离去的背影。 人们都说,如今的魔尊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以往的花黎身上总有股没有洗净的纨绔公子气,做什么都吊儿郎当的,能不做的事情就不做,能放过的问题就放过。可如今的花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要宗沛说,现在的魔尊,开始有了些之前殷九的味道。 他在模仿着殷九,学着殷九的剑术,学着殷九的说话方式,学着殷九处理事务的心狠手辣。 他在努力地成为那个完美的九将军,只是为了能保护现在已经变得痴傻的殷九。 不变的,只有那双眼映射出来的感情,柔情似水,亘古如一。 “吃饭......”殷九拿着筷子给花黎夹了块火烘肉,虽然变得痴傻了,可他似乎还记得花黎的喜好。 花黎咽下一口米饭,“我请了佛修释无痕过来给你看看,若是顺利的话......” “不想......看病......”殷九放下了碗筷。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看病,看病。 药喝了一吨又一吨,大夫见了一打又一打,可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殷九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是不是药太苦了?”花黎连忙问,“或者是那些大夫对你不好了?怎么突然就不想看病了?” 殷九捏着自己的衣服。 他记得花黎说过的,有什么想法都要直说,不能藏着掖着。 “我不想见大夫,我想......”殷九停顿了一下,“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不想看大夫。” 那些唠唠叨叨的大夫看起来实在是烦人,每天开了一些根本就没有疗效的药方,哄骗着花黎能够治好自己。 殷九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如果说有病的话,那就是花黎陪着自己的时间太少了,他总觉得很孤独。 难道花黎说的是这个病吗? 殷九抬头问花黎,“我的病很好治的,你多陪陪我就好了,如果非要吃药的话,那你来当我的药好不好?” 他的眼神不掺着任何杂质,却说着最动听的情话。 花黎轻笑着将他揽入怀中,“以后我会想办法多陪你的,但是药得吃,大夫也得继续看。” 殷九鼓着嘴把花黎推开,这个人怎么就是不听自己的话呢? ※※※※※※※※※※※※※※※※※※※※ 你走后,我慢慢变成了你的模样。 第100章 第二天,释无痕来了魔界。 这里与他记忆之中并无多大差别,只是离魂天再也没有了那一百多个莺莺燕燕。 殷九坐在花黎身边,大半个身子都倚靠着花黎。他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让释无痕给自己号脉。他手臂上的青筋掩埋在稚嫩的皮肤之下。 “大师,殷九这样可还有解救之法?”花黎看释无痕收回了号脉的手,便赶忙问他。 这句话,花黎已经不知道问过多少次了。 释无痕沉默了一会儿,“有的。”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个给了花黎肯定答复的人。 花黎颤抖着手捏住了殷九,“大师说的是真的吗?那要怎么救他?” “我看不出来他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我知道该怎么治好九将军,”释无痕道:“只需要一味药,就能够让九将军恢复原样。” “什么药?”花黎颤抖着声音问。 “佛前莲花台的莲子,”释无痕顿了一下,“换而言之就是......魔尊您如今的身体......” 你和他之间,只有一人可活。 要么你活,他继续痴傻着留在世间。 要么你死,他变回原本不可一世的九将军。 花黎松开了殷九的手。 殷九赶紧抓了上去,扯住了花黎的衣袖。 “只有这一种方法吗?”花黎押着嗓子问。 “佛前莲花台,只有那一枚莲子,”释无痕回答。 那是他的殷九,爬上了布满佛光的长阶,为他求来的一副躯体。 “不行!”殷九隐约听出来了一些不对劲,他死死地拉住花黎,“不可以.......我要你......”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通天的本领也好,七窍玲珑的心智也好,都不要了。 花黎伸手揽过殷九,“可是......” “我不要!”殷九抓着花黎的肩膀便咬了一口,“我不要!我不要!你听到没有我不要!” 他像极了发狂的猫,张牙舞爪地宣扬着自己的想法。 “别闹......”花黎按着他的头。 释无痕眼看着殷九在其中捣乱,主动添了把火,“魔尊陛下,这可是唯一能够让殷九恢复正常的方法。” 花黎的手停在空中。 这是唯一的方法.......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花黎听到的唯一可以让殷九恢复原状的方法。 看花黎的手迟迟不肯落下,殷九主动把头贴了上去。 花黎被拉回了思绪,他仔细端详着眼前不谙世事的殷九。 失去了神志,失去了光华。 “殷九......抱歉,”花黎拉着他的手掌,在他的眉间落下一个吻,“我这次可能要自私一点了。” 释无痕抬起头看着花黎,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不能拿这副身体救回殷九,”花黎说道。 释无痕皱了下眉头,“您不是很喜欢九将军吗?我还以为您会牺牲自己的性命......” 花黎摇头,“人世太苦,我不能留他一人在此。” 九将军啊,每日清晨若是见不到自己就会把离魂天翻个底朝天,嘴上说着“花黎好烦啊”“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但花黎知道,他比谁都在乎自己,比谁都害怕自己离开。 如今,要是拿自己的命救了殷九,殷九就算恢复了神志,也一定会再度疯癫的。 花黎知道的。 那个嘴上从不说喜欢自己的人,对自己用情最深。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那一次整整辜负了他一百年。 若是再来一次,殷九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就这样,也挺好,”花黎要了下唇。 至少现在所有的痛苦与回忆都担负在自己身上,至少殷九不用承受这些。如若他当真一辈子做个神志不清的小傻子,那自己就陪他做个失了心智的小疯子。 “我还以为以魔尊陛下对九将军的情谊,必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释无痕叹了口气,“没想到魔尊如此惧怕死亡......” 殷九越听越不舒服,他从花黎的怀中跳下,走到释无痕面前推了他一把。 “闭嘴!” 他没缘由地讨厌这这个和尚。 讨厌他说话的方式,讨厌他说话的内容,讨厌他身上的味道。 尤其是身上那股味道,混着一股醋腌渍蜘蛛的酸味。 闻着就讨厌至极! 花黎赶紧拦下了殷九,他刚想开口教训殷九,没想到释无痕自己起身告辞。 花黎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大老远地把人请过来,没想到殷九却推了人一把。可释无痕却毫不在意,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魔界。 花黎还好奇,这人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 送走了释无痕,花黎转身看着坐在凳子上,拿着茶杯数茶叶的殷九。 他把茶杯里的茶叶一枚一枚挑出来排在桌子上。 花黎走到他的身边,心情颇有些沉重,“怎么办?你以后可能要当一辈子的小傻子了。” 殷九却好似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痛苦,而是继续排着茶叶。 花黎也不好跟他计较,而是坏心眼地抓住了他的手,狠狠地亲了一口。殷九的手上沾满了茶水,凑近了嗅一口,清香扑鼻。 殷九趁机抓了下花黎的脸,将手里的茶水都蹭到了花黎脸上。 看着花黎吃瘪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他笑,花黎也没再计较,而是抱着手看殷九在桌子上排茶叶。 “我说九将军啊,”花黎捧着脸看着他,“你排这些有什么用?” 殷九继续从杯中取出茶叶放在桌上,“我要算一算有多少枚茶叶。” 花黎捉住了他的手,“别算了,看多了眼睛不舒服。” 殷九挣开了花黎,继续排着茶叶。 花黎拗不过他,只能坐在一旁陪着看。 殷九认认真真地清点着这一杯茶水中的茶叶数量,不厌其烦地去计算着毫无意义的数字。 花黎也耐着性子陪他,他如今不能把莲子给殷九,那就多抽出一点时间陪着他。其实他们俩所求的,不正是这平淡如水的陪伴吗? “二百三十一,”殷九终于数完了,就在花黎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身后的殷九突然说了一句话,“这是你送给我的二百三十一片茶叶。” 花黎停下了脚步。 ※※※※※※※※※※※※※※※※※※※※ 一百章撒花*★,°*:.☆( ̄▽ ̄)/$:*.°★* 。 麻烦大家关注一下我的微博@云深情浅qian 没错那个只有20多个粉丝的人就是我! 除夕夜发点红包回馈大家啦! 第101章 花黎伸手拉过殷九,将他按在自己怀里。 殷九还没反应过来,手上抓着的那片茶叶还没有放在桌上,他捻着那片茶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 现在的花黎就像只大型犬一样,抱着自己什么话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抱着。 殷九扔掉了手中的茶叶,学着花黎的样子,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花黎咬着殷九肩膀上的衣裳,“我不能拿这副身体来救你,殷九,我不能救你.......” 殷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拿着手去安慰他绷紧的脊背。 “你已经拿身体救过我两次了,”殷九掰着手指算,“所以不用再救我第三次了。” 花黎抱着他没有回话。 只不过,花黎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几日后,魔界来了不速之客。 承欢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围着殷九打转。殷九如今神志不清,带着些许的儿童天性,看见毛茸茸的东西就想摸。 花黎抱着殷九不让他乱跑,可殷九对承欢的大尾巴根本没有抵抗力,一直在想办法从花黎身边溜走的。 偏偏承欢还摇晃着大尾巴故意引诱殷九。 “尾巴......想摸......”殷九伸出手,被花黎捉了过来。 “不许摸!”花黎凶了一句,把殷九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摸我就行了。” 殷九捏了一把,“没有毛绒绒!” “那也不许摸他的!”花黎把殷九抱得死死的。 一旁的玉笙寒扶额,得,又疯了一个。 站在一边的瑶姬咳嗽了一声,“魔尊陛下。” 自那日被宗澄从红叶楼抓来之后,瑶姬作为樊姬的姐姐,便留在了青丘,留在了承欢身边照顾他。 花黎实在是按不住殷九,只能放着殷九去和承欢一起闹腾,“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之前派出去的人,总算带回了一些消息,”玉笙寒将一封信交给花黎,“有关红叶楼的消息。” 花黎接过信,伸手展开。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鬼界戏馆。 花黎觉得耳熟,这才想起来之前殷九曾喜欢去鬼市里一个新开的戏馆听戏,就在桃安家的对面,自己还为此吃过戏馆青衣的醋。 “我曾让一个认识的姐妹进去打探过,”瑶姬回答,“这里应该就是红叶楼的一个分部。” 红叶楼....... 这段时间把花黎忙坏了,他都快忘记了还有宫微这号人物。 宫微...... 对了! 宫微的手上有自己原本的那副身体,如果能够将那副身体夺回来,再把如今自己附身的莲子喂给殷九。这样,自己也能活下去,殷九也能恢复正常,岂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花黎捏紧了手中的信。 他必须把自己的身体夺回来。 “这份消息可靠吗?”花黎沉着声音问。 “可靠,”瑶姬回答。 花黎不置可否,瑶姬毕竟之前是红叶楼的人,他不是很愿意完全相信这个女人。 “打探一下这个戏馆也不会让我们损失什么,”玉笙寒道,“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了。” “好,我这就差人去办这件事。”花黎道。 他盘算着桃安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也不知道如今殷九傻了她还愿不愿意卖自己这个面子。如果桃安不愿意,还有殷九当铺的凌香...... 对了,殷九跑到哪里去了? 花黎如今是把殷九放在自己的眼皮下,一秒钟见不到就会开始提心吊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花黎立刻站起来,赶紧往门外跑。 只见殷九坐在地上,嘴里咬着一团白色的绒毛,而另一边承欢正抱着自己的尾巴哭,他毛绒绒的尾巴已经被人咬秃了一块。 罪魁祸首一看就是坐在旁边的殷九。 殷九咬了两口,把狐狸毛吐了出来,“不好吃......” 刚刚还因为殷九围着自己跑而洋洋得意的承欢一下子蔫了,他抱着狐狸尾巴大哭出声,“九老板欺负我!呜哇哇哇啊!” 殷九没理他,还在不停地扒拉自己嘴里的狐狸毛。 他一口气咬了太多狐狸毛下来,身上沾着得到处都是。 “白白的......”殷九抓着一小撮狐狸毛在花黎面前邀功,他吹了一口气,雪白得狐狸毛如同一簇洁白得雪花在空中飞舞。 花黎怕他将这些狐狸毛吃进肚里,帮着他一起扒拉这些狐狸毛。 一旁玉笙寒抱着承欢,哄着他别哭。 两边都闹腾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殷九嘴里的狐狸毛才被清理完,承欢也渐渐从自己秃了的悲伤中缓过来。 “九老板想玩我的尾巴.......谁知道他是要吃啊!”承欢抹着眼泪跟玉笙寒告状,“他把我的护理尾巴咬秃了!” 玉笙寒安慰着他,“没事,就秃了一小块,没有全秃。” “那也很丑!”承欢纠正道。 花黎吩咐着魔医抓点生发的药给玉笙寒带回去。 “实在抱歉,殷九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知道,”花黎让宫女把药递给玉笙寒,“他刚开始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有时候做出一些很奇怪的举动。” 玉笙寒赶紧回道:“这我知道,你带着他也不容易。” “真的很抱歉,这些药你让下人拿回去煎给承欢喝吧,”花黎嘱咐道,“其他的事情我会让人安排好的。” 玉笙寒拿着药,和花黎辞别后,离开了离魂天。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花黎现在这么会为人处世吗?这......不太像他啊。 他当然不知道,魔尊花黎在玉笙寒离开后,关上了寝殿的大门。他偷笑着把殷九搂在怀里,“干得漂亮,下次那只狐狸来了你也要像今天这样咬光他的毛!” 殷九刚才看到那副阵仗,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我今天这么做没有闯祸吗?” “没有!”花黎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 求评论~求收藏~ 除夕夜发红包,关注下微博吧!@云深情浅qian(qian一定要加上!) 第102章 宫微坐在鬼市的戏馆中,为自己的眼角描上一抹鲜红。 今日要唱的,是竹马别青梅的曲。 痴男怨女,淫词艳曲,人爱听,鬼也爱听。 前段时间殷九追着他不放,为避风头宫微躲进了佛界。如今殷九傻了,花黎没有殷九的七窍玲珑心,暂时查不到自己这里来。宫微本就不爱待在佛界,如今的了机会,便趁着释无痕不注意,偷偷跑回鬼市里来。 他本不爱这些词啊曲啊的,唱词吟曲都是那些鸟妖爱干的事,他一个蜘蛛精,闲着没事干弄这些花架子作甚。 只不过之前,修罗王宫旋天喜欢罢了。 他喜欢听曲,却没有多少时间去听。他一生中大半时间都浪费在了修罗一族身上,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少得可怜。 外界都传修罗王生性暴虐,嗜杀成性,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是在宫微眼中,他却是这六界中最好的君王。他未曾成婚,未曾娶妻纳妾,也未曾拥有自己的后代,他甚至都没有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修罗界。 他与天道抗衡,与命运抗衡,与注定死亡的结局抗衡。 想到这里,宫微的手一抖,朱笔横移,在眼角勾出了一道波浪。 宫微叹了口气,拿着手绢,擦去了那道红线。 修罗王喜欢听戏,宫微便学了哼给他听。修罗王总是忙到昏睡在王座上,宫微便借了肩膀给他靠。 他是完美的君主...... 就算他从来都不回头看身后的自己一眼,宫微也无所谓。 他的君主,需要做的,只有指引臣民的方向。他就像是领头的狼,在前面不知疲倦地奔跑着,而宫微就是他身后最忠诚的臣子。 宫微重新画了条红线,扑了些粉遮住了那留下的红印,修饰几分后总算看得过去了,他理了理衣裳,便掀开珠帘上了场。 台下坐着妖魔鬼怪,各式各样。 虽说有时候宫微是真的很讨厌那个和佛尊长得很像的殷九,但他不得不承认,殷九是懂戏的。殷九能听懂他唱词中的悲欢离合,能听懂其中的起承转合。 殷九总会告诉自己,自己唱的曲源自哪里,是哪位落魄文人的搁笔之作,又是哪个词曲大家的成名之曲。他会称赞男男女女的情爱感天撼地,也会扼腕最后有情人不得善终的结局。 他和修罗王一样爱听曲,可却要比修罗王认真多了。 自己刚学唱词时,声音沙哑又难听,他比不过那些天生有着一副好嗓子的鸟妖,便杀了不少百灵鸟炖汤喝,以为这样就能弥补自己的缺陷。可喝了再多的汤也没用,蜘蛛精就是蜘蛛精,能织就一匹锦缎才是蜘蛛精该敢的事。 就在宫微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修罗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若喜欢就唱吧。” 修罗王以为宫微喜欢唱曲,却不知道宫微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讨他的欢心。 宫微以为修罗王在鼓励自己,却不知道每次听宫微唱曲修罗王都会偷偷地拿棉花堵住耳朵,再夸赞一句真好听。 他们彼此都在照顾着对方的感受,心有灵犀不肯戳破,却乐此不疲。 此后的日子里,宫微唱得依旧很难听,修罗王依旧会趁他不注意赛好耳朵里的棉花。 可后来宫微学会了唱曲,声音也不比那些鸟妖差,可修罗王却死了。 “郎君千里辞陈唐,妾段青丝送水长.......” 红烛昏罗帐,戏台旁,燃着青蓝的鬼火,点着引鬼的线香。戏台下撒着纸钱,作为鬼市的通货,几个侍女低头捡着,露出来的手确是森森白骨。 台下满座,不少人都是回头客,听说青衣回来了,便过来给他捧个场。 宫微随便扫了一眼,便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一个落了单的姑娘。 她穿着打扮都很朴素,不像是什么能来戏馆听戏的人。 宫微没说什么,继续唱着自己的戏。 一曲终了,那姑娘畏畏缩缩地,宫微身边一直侍奉着的侍女走了过去,盘问那个姑娘。 那穿着朴素的姑娘说自己名叫青语,是新死的鬼。 她原本是一名官宦小姐,后来和家奴私定了终生。可她的爹娘不肯同意,便给她定了别的婚事。青语不愿,便和那家奴商量着在成亲前一夜逃婚。逃婚逃得很顺利,青语和家奴在一间破庙中成了亲。可没想到成婚后不久,那家奴的丑陋嘴脸便露了出来。那家奴妄图利用青语敲诈钱财,可青语的爹娘却狠心和她断绝了关系。 眼看钱财不能得手,那家奴便对青语又打又骂。青语怀着双身子也不能逃离他的魔爪,到后来四个月的孩子,就被活活打死在腹中。 青语着实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家里跑,可她的爹娘早就不认这个丢脸的女儿,让小厮关了大门。 青语便在雪夜里,被冻死在了自家门口。 没人为她立碑,也没人为她做坟。 青语便成了这鬼市中的孤魂怨鬼。所幸冥府之主愿意开恩送她去轮回台投胎,可青语却不愿意再世为人。 她便想着来鬼市找一份工,日后就扎在鬼市里过日子。 可没想到鬼市大多数商铺都不愿意招鬼工,给出的回复大多都是鬼工总是动不动就跑去投胎,说不干就不干了,时间一长,鬼市的商铺就不愿意招鬼做工。 青语碰了一鼻子灰,突然看见了宫微的戏馆,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宫微叹了口气,这姑娘的身世听起来确实可怜。可如今自己这里也是多事之秋,多收留一个人,就等于给自己多添个麻烦。 可...... “你留下吧,”宫微吩咐道。 “楼主?”站在宫微身旁的侍女惊讶道,宫微以往从来不留任何除了修罗族混血之外的人。 宫微执意如此,吩咐侍女好好带着青语在戏馆内转一转。 “她的工作你来安排吧,”宫微对着侍女吩咐道,“就做些简单的清扫工作,住的地方也一并安排了。” ※※※※※※※※※※※※※※※※※※※※ 求评论~求收藏~ 除夕夜发红包啦!关注下微博吧!@云深情浅qian(qian一定要加哦!) 第103章 宫微的侍女不情不愿地带着青语去了供侍女休息的地方。 “这里就是平日里你住的地方,”侍女带着青语去了后院,“平日里你就做些洒扫的粗活,谨言慎行,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做的别做,这个后院之外的地方别去。” 青语点了点头。 侍女还说了些戏馆里的规矩,青语都一一记下。 “楼主愿意收留你,是你的福分,”侍女瞥了眼青语,“要好好报答楼主,知道了吗?” 青语回答:“知道了。” 一连好几天,青语都待在这方方正正的后院里打扫。 在这期间,她也摸清了这个戏馆的构造。 前院是戏台子,后院是供下人住的地方,而宫微则住在戏台的二楼,那里从来不许别人上去。就算是宫微最亲近的侍女,也必须待在楼梯之下等待着宫微。 青语隐约觉得,宫微的房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她想上去一探究竟,可宫微的这个侍女实在是看她看得太紧了,青语实在是找不到机会去二楼看看情况。 “你这几日做得不错,”那侍女又跑了过来,这几个时辰是戏台闹得最欢腾得时候,基本上戏馆里的下人都去前院忙活招待客人了,只有侍女和青语留在了后院。 青语故作娇柔的样子,轻声细语地说了句:“没有的事,我只是想着能早日偿还这份收留之恩罢了。” 侍女听到青语提及宫微的名字,心里不自觉生了团无名火,“既让想早点偿还楼主的收留之恩,那你就别闲着了!还什么收留之恩,装着给谁看啊?把扫帚拿上,去把这院子扫了!” 侍女随手递给青语一把扫帚,而她找了个舒快的地方盘腿而坐,“扫吧。” 青语叹了口气,但还是乖乖地捡起扫帚,打扫着后院。 青语扫着地,可衣袖中却无端漏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她扫帚一扬,那些粉末便揉在风中,飘向了侍女所坐着的清幽之地。 一来二去,那侍女吸入了那白色粉末,便昏昏欲睡,靠在木柱上,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 青语停下手中洒扫的动作,伸手推了下那名侍女,没想到她睡得天昏地暗,一点反应都没有。 青语在心中不免感叹,这桃安给的药就是不一样,立刻见效,怎么摇晃侍女她都醒不过来。 此时戏台子上唱得正欢,戏馆里的妖鬼都在前面忙活,后院只有青语和宫微身边的侍女,对青语来说,这是个不错的时机。 青语抬头打量着周围,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逐渐摸透了戏馆的大概结构,后院专供下人休息,而宫微的房间则在戏台的二楼。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到这里,青语便拿着扫帚穿过庭院,正准备踏上第一节 阶梯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你在做什么?”一个清亮的女声喊住了她,“你是谁啊?” 青语心里咯噔一声,她还以这戏馆上上下下都跑去看戏去了,怎么还有人有闲情逸致过来后院。 青语停下步子,回头故作柔弱的样子,低着头回话:“我是刚来这里做事的下人。” 那姑娘眨着明亮的眼睛,围着青语绕来绕去,“我叫欣婉,你叫什么名字呀?” “青语。” 青语淡淡的回答。 欣婉未曾听过这个名字,当下便生了疑心。 欣婉瞥见那倚靠着木睡下的侍女,她赶紧走到一旁摇醒了熟睡的侍女,“醒醒,被宫微看见他又要骂你了。” 那侍女听到宫微的名字,立刻惊醒,“公主殿下我......” 公主?殿下? 青语愣了一下,这是在搞什么? 欣婉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她狠狠地瞪了一下侍女,那侍女便赶紧捂住嘴。 “管好你的嘴!”欣婉一巴掌扇在了那侍女的脸上,“再叫错我就杀了你!” 那侍女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青语被吓了一大跳。 “她是谁?”在侍女磕到头都破皮后,欣婉随手指了下青语。 “是楼主答应收留的孤魂野鬼,”侍女回答。 欣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青语心里一惊,桃安给自己的情报里,可没有提到什么公主啊...... 前几日,魔尊花黎突然找上了桃安,让桃安安排一名女子混入戏馆之中,替他打探戏馆内的消息。青语便是桃安手下的鬼,常年为桃安做事,打探消息。原本青语想着混进一个戏馆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小小的戏馆能和魔尊有什么牵扯? 可今日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个小小的戏馆,似乎大有名堂。 青语将其所见所闻写在纸钱上,心里默念着桃安的姓名,然后点燃纸钱,随着火焰绕少化作灰烬。这是鬼界常用的传递消息的方式。人界总是会以烧掉纸钱的方式,将这些鬼界通货送给在黄泉路旁徘徊的亲人。而鬼与鬼之间也通用,将纸钱烧给同样身为鬼的桃安,桃安便能够收到青语的讯息。 桃安不敢耽误,将纸钱直接转送给了魔界。 花黎看着青语的消息算是犯了难,这都是谁跟谁啊,他一个名字都没有听过。 也怪不得他,之前宫微的事都是殷九在查,如今花黎接手,又要管着魔界,又要管着宫微,花黎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偏生殷九还不怎么听话。 “这个不能吃,”花黎一个不注意,殷九便抓起桌上的镇纸放到嘴里啃了两下,花黎赶紧从他手中抢回来。 殷九又看中了花黎手上的纸钱,“给我!” 花黎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行......对了,九将军,你认识......” 花黎愣了下,从青语传回来的消息来看,这个欣婉可能是什么公主,而且极有可能是修罗族的公主,那么欣婉有没有可能是什么假名? “九将军,”花黎捏着他的下巴,“你知不知道什么......修罗族的公主?” 花黎本不期待殷九能给自己一个什么正常点的回答,可没想到殷九捧着脸,说了句:“我知道。” “你知道?”花黎诧异。 “修罗王的妹妹,公主幼冰。” 那个让冥府之主记了一辈子的女人,那个说要让他品尝痛苦的女人。 修罗族的公主,修罗王的义妹。 公主幼冰。 第104章 花黎正想着问得细致些,可殷九却抱着镇纸啃得正欢,怎么问都不肯再说话了。 “小心磕坏了牙,”花黎抓着镇纸的一端,把长条形的镇纸从殷九嘴里抽了出来,可一个不小心,殷九却咬到了他的手指。 花黎疼得呲牙咧嘴,这九将军属什么的,咬人这么疼。 殷九看着花黎指头上的红印,赶紧低下头认错。 “没事没事,”花黎揉着手指,“不疼的。” 殷九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花黎的指尖。 指尖传来酥麻的感觉,那酥麻感顺着血管流动,传动到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一时之间天雷勾地火,花黎忍不住情动,抱着殷九,轻轻地咬了下他的耳垂。 “我总是在伤害你,”殷九同样回抱着花黎,“小时候也是,现在也是。” 小时候...... 花黎愣了下,他们小时候只有一面之缘,殷九之前根本不记得这件事啊?而且,不过只是一句年少的玩笑话罢了,算不上什么伤害? 花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时候?你说的是哪次?”花黎追问。 殷九拿手指绕着花黎的头发,“就是在莲花池的那次啊.......你不记得了吗?你为了救我差点死了。” 差点死了...... 花黎的手僵在半空处。 殷九在说什么? 什么死?什么救? 还有莲花池....... 花黎从未去过莲花池,难道殷九所说的是他们各自去天界魔界之前的事情吗? 花黎一直以为当年天帝连信子接走殷九、父王接走自己时,他们都是还未出世的胚胎或者是不谙世事的婴儿,难道当年在莲花池前,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自己救了殷九,还差点死掉...... 花黎看着自己的双手,他记得,原本自己天生羸弱,先天不足,少时无法舞刀弄枪,喝了好多年药汤才堪堪调养过来。 而殷九却天生灵力充沛,年纪轻轻便做了统领天兵天将的九将军。 同样是并蒂莲,却天生有着如此大的差距,之前花黎没在意过这件事,如今看来里面似乎有些蹊跷。 难道自己天生羸弱与殷九有关吗? “你能再说得仔细一点吗?”花黎抓着殷九的衣裳问,“我到底是怎么救你的!你又为什么需要我来救活?” 殷九突然叫嚷起了头疼。 他抱着脑袋滚在花黎怀里,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花黎心疼他,伸手帮着他揉脑袋,“别想了,别想了,没事我们下次再说。” 可殷九却没有放弃,他不断试图抓住脑海中闪过的片段,哪怕头颅如同被千万只蝼蚁啃食一样,痛苦异常。 他似乎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 在那个莲花池畔,在黑白交接之处,在所有一切的源头。 可最终,殷九没能忍受住剧烈的头疼,倒在花黎怀中睡死过去。 鬼界。 戏馆的二楼,宫微正小心细致地拿着一只人偶手臂,那手臂做得栩栩如生,若不是被从原来的身体上拆了下来,根本看不出是木头做的。 “听说你教训了一个侍女,”宫微拿着朱笔在木偶手臂的指甲上,涂上淡淡的红色,他没有抬头去看坐在他对面的欣婉,“手都歪了,下次注意一点,这毕竟不是你的肉身,不注意控制自己的力道,小心这副木头身体会被弄得四分五裂的。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幼冰公主?” 欣婉,不,应该叫她幼冰。 幼冰嘟囔着嘴抱怨,“你怎么和王兄一个德行,一天到晚就说教来说教去。” 宫微轻笑着,“我怕你不珍惜,毕竟这副身体是.......” 幼冰掌风乍起,离宫微的脖颈只有一寸之遥。 宫微将说到嘴边的话尽数咽下,“臣知错,日后不会再提及这件事。” 幼冰这才收回手,装作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在了宫微的面前,看他细细地描摹这木偶手臂。 绘出血管,绘出青筋,绘出指甲....... 宫微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致入微,恐怕也正是因此,她的王兄才为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前段时间我刚逃出来,没时间和你细说,”幼冰摇晃着她左半边袖子,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王兄死后,你过得还好吗?” 宫微没有抬头看她一眼,随口敷衍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幼冰捏着自己的指头,“我看你开了这么大的一个戏馆,应该过得还不错吧。兄长生前最仰仗的就是你,若是知道你过得不错,兄长必定会安心的。” 宫微没有回答,他拿着放在一旁的铅粉,扫在了木偶手臂上。 幼冰看他没说什么,便继续问:“我知道你在谋划着什么事情,我能猜到,那事情必定不简单。只是......宫微,王兄他一直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若是牵扯进了什么危险,.王兄他必定不希望看到。” 宫微轻笑着放下手中的笔,“你的王兄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他若是管,便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在着苍茫孤独的人世流浪。 他若是管,便不会瞒着自己一人赴死,从此之后碧落黄泉,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他若是管....... 宫微摇着头,想把这些荒谬的想法都从脑袋中赶走。 宫微拿起那木偶手臂,将关节衔接处对准了幼冰的左边胳膊。那手臂刚好与幼冰空荡荡的左臂吻合,机关相扣,那手臂便和身体连成一个整体,被衣服遮挡着,难以看出来这居然是个木偶手臂! “下次注意一点.......”宫微叮嘱着幼冰,“你若是再弄坏了,我便不帮你修了。” 幼冰调皮地眨巴着眼睛,她看着自己的左胳膊,一瞬间充满了新鲜感,“知道了知道了,你这画的真不错,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她在宫微房内肆意走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五彩斑斓的屏风。 幼冰不小心撞在了屏风上,那雕花绘彩的屏风便轰然倒塌,露出了被放在屏风后的秘密。 ※※※※※※※※※※※※※※※※※※※※ 殷九和花黎不是佛尊和修罗王的转世,这点大家可以放心。 第105章 那屏风倒下后,露出了一方石台。 石台是以一整块墨石雕刻而成的,这种通体漆黑的石头,向来被六界中人用以储存灵力,以备不时之需。宫微准备的这块墨石尤其巨大,在六界之中都算得上罕见。这石头虽然外形粗糙,可凑近了看能看到石台侧面被细心雕刻出的莲花纹样。每一条纹路上都充沛着灵力,在黑色墨石的衬托下,闪烁着如同星河一般闪耀的光芒。 而那方石台上躺着的是花黎的身体。 只是阖着双眼,陷入沉睡,也不知何时能够苏醒过来。 他的身上还穿着自尽时披着的黑纱,想来是这么多年,宫微都没敢动过他。 只是花黎的身体外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茧,茧内流动着充沛的灵力。 “他是.......并蒂莲?”幼冰正准备走上前去看看,却被宫微一把拉住扯了回来。 “别过去!”宫微提醒着幼冰注意安全,又解释道,“他的身体处于失控的状态,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吸食走灵力。” 幼冰听言乖乖地退了回来,只是幼冰不明白为何花黎会变成这副模样,她皱着眉头问,“为什么会这样,王兄可从来没有失控过......” 宫微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么多年,我也在找寻他的身体失控的原因。” 幼冰多嘴问了句,“那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的?” “大概一百年之前,”宫微回答,“当年我的魂魄强行挤入他的身体,一体双魂,以七宝转魂铃让他的魂魄陷入昏迷,我操控花黎的身体,无论是平日里的日常起居也好,还是使用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也好,都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但是......花黎用那把能够割裂魂魄的匕首自尽后,我和他的魂魄都被踢了出去。释无痕救了我,还带走了花黎的身体,只是从那之后,他的身体便失控了。” “每日都要吸走大量的灵力,为了不被人察觉,我只能不断地迁移红叶楼所在的位置,”宫微叹了口气,“这茧里装的灵力是我之前储存下来的,待在茧里,这个身体就不会胡乱吸收周围人的灵力。” 幼冰往后退了一步,“这么可怕的吗?” 宫微点头,“我只能推测,身体失控的原因,是因为没有花黎的魂魄。” “魂魄?”幼冰问。 “只是猜测而已,并蒂莲的真相,我知道的还是不够多,”宫微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指了下花黎的手指,“对了,还有一个我想不通的地方,你看看他的手。” 幼冰换了个角度,她这才注意到,花黎的手指上肿着好几个透明的囊泡。 “这是什么?”幼冰被吓了一跳,那囊泡看起来颇有些吓人,花黎的皮肤被撑至透明,下面流动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有段时间我将他的身体藏匿在东海水晶宫之中,可却不巧被龙王发现。我当时无法脱身,又担心龙王会引来他人,便用蛛丝强行操控花黎的身体使用了万物化刃。自那日后,他的手指上就长出了那样的囊泡。”宫微顿了一下,提醒了幼冰一句,“这件事,除了你,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释无痕......”幼冰疑惑不解,“你和他不是合作关系吗?你没有告诉他吗?” “我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释无痕身上,”宫微摇头,“他毕竟是佛尊的人,并不是个值得我完全信任的朋友。” 幼冰低头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把所有的事情想得太简单。 宫微继续说道,“更何况他也没有告诉我所有的真相,我又何必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合作,不过就是相互利用罢了。就比如天道使者的事情,释无痕可从来都没有对我提起过。若不是偶然遇到了你,我也不会知道这背后的阴谋,居然如此之深。” 宫微顿了一下,哑着嗓子说:“若不是遇到你,我也不会知道当年,他选择的路居然如此艰难。” 幼冰的心里似乎也受到了触动,她咬了下唇,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低下头静静地看着那个躺在石床上的男人,魔尊,花黎。 自她来了鬼界之后,幼冰便听了不少关于花黎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他与自己的王兄都是黑莲的关系,幼冰有意无意地都会去听一些关于花黎的传闻。 传闻中的花黎,和他的兄长一样,是稀世的天才。 都是一界之主,都是勤勉的君王。 只是....... 她的王兄背负了整个修罗族的命运,而花黎......花黎只看得见了殷九。 为一人生,为一人死。 想想真的是痴情绝对,浪漫缠绵。 而她的王兄,只会将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放在一边,孤身一人去和无法触碰的天道负隅顽抗。 他本不该死的...... “若是王兄当年选择的是你,不是修罗界,”幼冰的眼里盈满了泪花,“你和王兄,会不会都过得好一些?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化作飞灰,一个行尸走肉。” 宫微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看到幼冰流泪,他赶紧掏出了手帕递给了幼冰。 “他不会选我的,”宫微原本打算摸一摸幼冰的头,可伸到空中,却觉得如今的自己早就为了生存肮脏不已,他早就没有触碰幼冰的资格。宫微将手放了下来,悻悻地捏成拳头,收回袖里。 “他要是选了我,他就不是修罗王了。” 他就不是我选择效忠的那个王了。 幼冰还想说什么,宫微却不让她再感慨了。 他轻笑着送走幼冰,然后将房门合上。 他伸手扶起倒落得屏风,将花黎的身体遮掩得很好。 可每当他试图靠近花黎,腹部的妖丹便如同火烧一般疼痛,迅速掏空宫微身体里的所有灵力。 宫微捂着肚子,那里是他蛛丝的来源,也是修罗王死前,留给他唯一的礼物。 就算被那礼物折磨的几近死去,宫微也从来不肯舍弃。 他挣扎着打开房门,去寻找补充灵力的食物。 ※※※※※※※※※※※※※※※※※※※※ 霍!!终于写到最后一层阴谋了! 这篇文的阴谋一共有四层。 第一层是花黎死亡的真相 第二层是并蒂莲的身份 第三层是心 第四层是天道 不过放心啦,花黎和殷九之间是不会虐的!!! 虐的都是过去的事!!! 然后有些读者担心的事情我提前说一下,修罗王和佛尊是不会复活的。 花黎和殷九不是转世,他俩和佛尊,修罗王像,只是因为同时是黑莲或者是白莲罢了。 宫微释无痕会be,没有感情线,所以站他俩的cp最后会很虐。 最后,明晚会发红包,明晚更新的作话里面贴红包口令,大家可以去微博领哦! 最后的最后,大家注意安全!记得出门戴口罩,勤洗手,别去人多拥挤的地方!待在家追剧不香吗? 第106章 新年特别篇 正常版殷九出没!! 就是一个甜甜的小番外!! - 魔界这两日在过节。 花黎起了个大早,却没忘了亲了亲殷九。 殷九正做着模糊不清的梦,梦里突然有一只蟾蜍飞到了殷九脸上,下意识地殷九就给了他一巴掌。 正好打在花黎的脸上。 那响亮的巴掌声和手上切实传来的肉感让殷九吓了个激灵,他睁开眼就看到花黎捂着半边脸,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你打我!”花黎指着殷九抱怨。 殷九刚醒有点懵。 “你打我!”花黎又强调了一遍。 殷九拍了下脑袋,清醒了不少。 “你刚刚打我了!”花黎继续控诉。 “打就打了,自己忍着,别哼哼唧唧的!”殷九被他哼唧得起床气都出来了,“不就不小心打了你一下,有什么好抱怨的。” 说是这么说,九将军还是下意识地把花黎搂了过来,帮他揉了下脸。 花黎乖乖地躺在殷九怀里,享受着殷九难得的温柔。 可殷九还没完全醒来,抱着花黎更是困倦至极,揉了不到两下便昏昏欲睡,手里的力度减了几分。 “九将军这是不打算道歉了吗?”花黎捉着他的手,“揉两把就不管我了吗?合着成亲之后,九将军对我就越来越敷衍了,哎,男人啊,果然得到的就不珍惜了。” 殷九靠在床上听着他瞎编,他听着觉得好笑,睡意渐消。 “这才成亲多久啊,我的命未免也太苦了吧,”花黎继续抱怨,“你都开始打我了,还不道歉......” 殷九觉得好笑,便追问:“你想让我怎么道歉?” 花黎抬头,伸手勾起殷九的下巴,毫不客气地亲了一口。 就知道他最后会绕到这种事情上来,殷九便随他去了,任由他抱着自己亲来亲去。 “好了好了,别得寸进尺啊,”大清早的殷九还不像那么过分,看他的吻落得越来越密集,殷九便伸手推开了他。 花黎跟吃饱了的狗一样,舔着唇回味着刚才的吻。 殷九起身换上衣裳,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叮嘱着花黎,“下次别在我睡觉的时候招惹我,你也知道我素来警觉性高。” 花黎靠在床上看着殷九换衣,“可我偏偏喜欢招惹你怎么办?” 殷九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受着。” 花黎笑着起了床,他蹦跳着走到了殷九身边。 殷九正在穿外衫,花黎伸手帮他拽了下衣裳。这时花黎才察觉,殷九居然比他高了一些。 虽说只有一个指节那么高,可花黎看着还是觉得有些扎眼。 “你居然比我高?”花黎比了好几次,发现殷九确实比自己高。 殷九哼了一声,“那不是很正常吗?我从小打打杀杀的,你从小就只知道待在离魂天,闹腾多了自然会比你高。” 花黎皱着眉,“是不是佛尊偏心你,小时候给你多浇了不少水?” 殷九一脸懵逼,“莲花不都是泡在水里的吗?” “或者是给你浇了肥?” 这人怎么越说越恶心? 花黎盘算着:“要不然你怎么长得比我高?我现在多练练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放弃吧。”殷九毫不留情地回答。 花黎叹了口气。 可花黎没那么容易放弃,他开始各处打听有什么能长高的方法。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提的建议,说是多跳跳能够长高,于是每日殷九都能见到花黎在自己面前蹦跶。 “我长高了吗?”花黎靠在木柱上,让殷九帮自己看一眼。 殷九正在看书,他随意抬头看了眼,“没有。” 花黎不满他这敷衍的态度,正准备抱怨时,殷九随口回了句:“你不是有个地方比我长吗?” 嗯? 嗯嗯嗯??? 花黎满怀期待地看着殷九。 殷九随手翻了页书,“所以......还想长高吗?” “不想了,不想了!” ※※※※※※※※※※※※※※※※※※※※ 除夕夜发了红包啦! 可以去我的微博首页领取! @云深情浅qian 口令:天生一对 第107章 月圆,孤坟。 京城赶考的书生,路上的盘缠都被一时兴起给赌了个精光。住不起客栈便想着来这野外凑合一夜,却不想误入了乱葬岗。 四周阴森森的坟包半面沐浴着月光,半面隐藏在阴影之中。 乱葬岗阴冷,那书生搓着手,着急地想从这乱葬岗走出去,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乱葬岗就好像走不到尽头一般,越走看到的坟墓就越多。 书生更加慌了,他索性丢掉背上的行李,发疯似的朝前跑去。 却不巧,撞上了一个男人。 “公子怎么这么慌乱,”那男人唇齿轻张,“莫不是见鬼了?” 那男人生得妖媚异常,脸上遍布着黑色的纹路。两颗獠牙随着他话音起落,在月光下闪烁着森森的寒光。 “鬼啊!”书生尖叫着向后爬去,却看见那个男人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公子别怕,我又不是鬼,”他白皙的手臂探出,抓住了那书生的后领,“我是妖。” 蛛丝从他的手中飞出,将那书生的心脏掏了出来,握在手心上,还是活蹦乱跳的。 男人一口咽下那颗心脏,然后靠着一个不知名的坟包,舔舐着指缝残留的血渍。 吃饱喝足,那滚烫的妖丹总算安静了,男人突然觉得有些困倦。 半睡半醒间,他回到了很多年前。 他回到了修罗族还旺盛的那几年,回到了他还是修罗王的丞相的那几年,回到了修罗王还活着的那几年。 宫微的印象里,修罗王总是在忙。 他每日都有看不完的奏折,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宫微总是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帮他查阅着所需要的全部资料。 偶尔,幼冰会过来闹一闹,说起自己还没有着落的婚事,说起自己新染的指甲,说起头上新买的珠花。 修罗王便会放下笔,嘲笑着幼冰愚不可及,看男人的眼光和看首饰的眼光一样差。 他说着戳刀子的话,可脸上却笑得很开心。 可普天之下所有爱惹妹妹哭的哥哥一样,在幼冰生气后,又赶紧送上好吃好喝的去哄她。 而宫微就站在修罗王身后看着这一切,只在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去劝个架。 想来那个时候的生活也算宁静,每日有吃有喝,有笑有泪,所有的纷争和矛盾都能在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化为乌有。 直到后来,某一天,修罗王突然宣布,他要进军六界。 宫微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赶赴了修罗王的住处。那地上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的臣子,却都能劝得他回心转意。 宫微没有说话,他的命是修罗王给的,他想做什么,宫微都会追随。 哪怕他所选择去的地方,是刀山火海,是阿鼻地狱。 深夜,修罗王突然叫住了宫微。 “他们都说了很多劝我不要打仗的话,”修罗王咬着笔杆,“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宫微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你总是这样,我说什么......你就会听什么,”修罗王将笔搁下,“宫微,你对我太纵容了。” “您对我也是如此,”宫微回头笑着看着修罗王,“您会这么做,必然有您自己的理由,我相信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修罗一族。” 他的王,从来都是将整个修罗界的利益,放在他个人之上。 宫微了解他,因而相信他。 修罗王有些诧异,“是吗?那就好......要是连你也不支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宫微心里一暖,但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出来。 他的心思,修罗王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这样就够了,他们之间只有君臣之情,再无其他。 修罗王伸手摸了下宫微的头,当年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小奴隶,如今也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刚跟着自己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宫微早已成为了独当一面的丞相。 或许这次,他可以相信宫微。 可以将所有的秘密都托付于他。 修罗王轻拍了下宫微的肩膀,“明日的子时你来找我,我想告诉你有关驭魂之术的秘密。” 有关与我的“心”的秘密。 第二日,宫微按照约定,来找修罗王。 驭魂之术是六界中以一敌百的杀招,能控制操控他人的心智,甚至能够将敌军化为己用。修罗王就是靠着这样一个杀招,一步一步登上了王座。 宫微不敢相信,修罗王居然要将这样稀世罕见的招式教给自己。 宫微原本以为自己要记一些咒语,一些招式,可没想到修罗王却说,什么都不用记得。 修罗王伸手,从他的心脏处唤出了半颗金丹。 那金丹通体金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宫微诧异,六界之中,只有人界修士和妖怪才需要结丹,修罗王怎么会有类似于妖丹一样的东西。 而且这妖丹怎么会只有半颗。 “我原本不是修罗族,我是修罗界与佛界交界处,盛开的一朵黑莲,”修罗王解释道,“因无意间被修罗族的人滴了一滴血,化成人形时,便成了修罗族。” 宫微之前从不曾听他谈起过这事。 “这颗,是我的莲心,”修罗王抓起宫微的手,让他握住这半颗莲心,“驭魂之术真正的秘密,就是这颗莲心。” 宫微觉得手上的那半颗莲心滚烫不已。 “那为何这里只有半颗?”宫微问起。 修罗王叹了口气,“因为当年修罗界与佛界交界处,除了我之外,还有一株白莲,那另外的半颗心,就在他的手上。只不过我一直没有找到他......” 宫微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枚莲心,通体金黄圆润,找不到一丁点起伏或者是参差不齐的地方。就好像是六界之中,最完美的造物。 “你不需要记住任何咒术,也不需要什么招式,只要有这颗莲心,就能够操控他人,”修罗王叮嘱,“我差人研究这颗莲心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事到如今也不过就知道了这一点消息罢了。”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08章 宫微将莲心交还给修罗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宫微......”修罗王接过莲心,“我只是希望,若有一天我死去,你能够代替我接管整个修罗界。” 宫微甩袖离开,临走前抛下一句,“那不如我死,换你活。” 他那时说的轻巧,以为一命换一命真的如同想象之中那么简单。 到后来,修罗王的军队席卷了魔界,阴吹烬那个叛徒加入了修罗族的军队,幼冰终于找到了心爱之人,可那人却只是在利用她。 宫微陪着修罗王忙前忙后,将修罗王那荒诞的身世忘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佛尊出世。 修罗王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正是并蒂莲中的那株白莲。 身披佛光,手持锡杖。 就在他见到佛尊的当天,修罗王避开了宫微,离开了修罗界的营地,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第二日回来时,身受重伤。 宫微赶紧将他扶到了床榻之上,正准备喂他喝药时,修罗王却突然抓住了宫微的胳膊。 “这次......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修罗王忍者胸口的疼痛,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是从我的莲心上剥落下来的粉末。” 修罗王伸手,一些光点凝聚在他的指尖,“我会把这些粉末融入你的妖丹,从此之后,你便能和我一样,使用驭魂之术。” “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莲心会被伤到?”宫微和他关注的点根本就不一样,宫微在乎的,只有他身体的安危。 修罗王缓缓地放开宫微的胳膊,“你不需要知道......我不能让你知道.......” 宫微咬着唇没再多问。 修罗王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他伸手抚摸着宫微的脸,“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活着,再艰难也要好好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有未来。” 宫微还没反应过来修罗王话语之中的含义,就被他用手掏了妖丹。 那光点附着在宫微的妖丹之上,被他的妖丹吸收,同化。 只是,那时候的修罗王还不知道,这是一份多么“沉重”的礼物。 这份礼物,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成为了宫微最痛苦的折磨和最浓烈的期盼。 宫微睡在坟包上,做了个很长的梦。 醒来时眼角有些湿润,他伸手抹了下眼角,却不慎将沙土揉进了眼里。宫微又恼又气,抓着衣袖就开始揉着眼睛,直到将两只眼都揉得红彤彤的才肯罢休。 恍惚间,他听到了和尚念经的声音。 宫微回过头去,却见到释无痕正坐在那书生的尸体旁,替他念着转世超度的经书。 “他嗜赌如命,输掉了全部家当,气死生父,逼迫生母改嫁,”宫微淡淡地揭露着书生的生平,“与他从小定了娃娃亲的小姐,被他卖进青楼,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念经超度?” 释无痕并没有理睬宫微。 宫微觉得无趣,便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 他回味着刚才的梦,试图回忆起记忆中那个人的模样。可无论宫微怎么努力,修罗王的脸就好像被一层薄雾遮挡了一般,只记得那个人笑起时的温暖,却不记得他的五官,他的音容相貌。 释无痕念完了经,随手在乱葬岗里挖了个坑,将那书生的尸体埋了进去。 “你的妖丹又出问题了吗?”释无痕随手递给宫微一瓶丹药,“喝下吧,能供你维持一段时间的灵力运转,别再杀人了。” 宫微接过药瓶,倒出两颗放进嘴里:“谢了。” “之前天后的事,多亏了你帮忙,”释无痕道,“若不是你,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控制住殷九。” 也不知道宫微是从哪里牵的线,居然能够迷惑了天后的心智,说服她一起对付殷九。 宫微不置可否,只是靠在坟包上咬着口中的狗尾巴草。 “只是,花黎不愿意牺牲他的那副莲子身体,去救殷九,”释无痕有些苦恼,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原本以为花黎必定愿意一命换一命,可没想到花黎宁可让殷九一辈子痴傻下去,也不愿牺牲这副身体去换殷九的神智。 “因为.......”宫微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活着最重要啊,只有活着,才有未来......才有转机。” 他安抚着体内的妖丹,安抚着上面混杂着的莲心粉末。 那是修罗王留给他最后的礼物。 而后争斗一触即发,修罗王与佛尊大战十天十夜后,修罗王莲心尽毁,化作飞灰消失在空中。 从此之后,天上地下,再无修罗王宫旋天,从此之后,再无修罗族。 从此之后,也再无才学惊艳,温文尔雅的宫微。 他成立了红叶楼,为了活下去,做尽了之前不齿的事情。他开始像普通妖怪一样吞噬人心,为了灵力与不同的人交/合,为了复仇与自己最厌恶的人合作。 修罗王将他从深渊中救赎,修罗王的死又将他再次推进深渊。 醉生梦死,苟延残喘。 到后来,连宫微自己都不愿意去看镜子中的那个人。 他已经不知道,如今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修罗王最后叮嘱自己活下去的命令,还是因为仇恨......亦或者,只是为了证明,活着的痛苦,并不比死去少。 “活着......”释无痕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花黎也是这么回答我的,他说自己如若死去,殷九也无法独活,比起两个人阴阳相隔,倒不如就这么活着。” 宫微咬着嘴里的草。 是啊,那些濒死的人总会叮嘱着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 就好像这么说便是将生命里最珍贵的经验教授给了他人,自己便可如同神明归位一般,事了拂衣去,留了个干干净净在人间。 “等我们心愿了结,丞相有想过要去什么地方吗?”释无痕问。 这是他第一次,用丞相来称呼宫微。 修罗族的丞相,修罗王最衷心的手下。 宫微摘掉了口中的狗尾巴草,“我想去......万事万物的终焉......” ※※※※※※※※※※※※※※※※※※※※ 嗷呜,其实宫微和释无痕的情报是不对等的,两个人都没有完全告诉对付真相。 相比之下,宫微知道的可能更多一点。 至于殷九和花黎,他俩啥都不知道~~~ 第109章 自打上次殷九说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之后,花黎就开始格外关注起了殷九。他开始想方设法地从殷九的最终套出一些当年关于莲花池的事情。 可是自那之后也不知道殷九是怎么一回事,嘟囔着嘴就是不愿意多说。 花黎没了办法,又不能打又不能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青语那边最近也没有递过来什么新的消息。 也恰好是这个时候,玉笙寒送回了承欢和瑶姬,再度返回离魂天。 承欢一路骂骂咧咧,抱着自己的尾巴哭得可难受了。玉笙寒叹了口气,九将军的牙口真是好,那一口就把承欢的皮毛扯了那么多下来。 玉笙寒来的时候,花黎正在哄殷九吃饭。 殷九本身就不爱吃东西,现在可好,变呆了之后每天都抱着饭碗只看不吃。 花黎看着心疼,每天都追在殷九身后追着他喂饭。 这日刚好,花黎将一根筷子变成了刀刃,缠着殷九的腰将他拉到怀里,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大口肉。 “也是辛苦你了,”玉笙寒感叹道,“本身自己就是个孩子气的人,现在倒好,又带着个孩子。” 原本花黎是可以把殷九甩给下人照顾,可他偏偏不放心别人,自己亲历亲为,把自己累成了这副模样。 “还好,他不怎么淘气,”花黎看向殷九的眼神里都是爱意,“对了,今天单独叫你过来,有件事和你商量。” 玉笙寒问道:“什么事?” “我想让你使用魅瞳,”花黎回答,“殷九前几天和我说了些在莲花池的事情,我觉得可能和宫微、修罗王有什么关系,但是每当我细问,殷九又不肯说话了。” 殷九和花黎是并蒂莲的事,经过上次蟠桃会一闹,早就已经是六界尽知了。 玉笙寒愣了下,“你想让我对殷九用魅瞳吗?” 花黎笑了下,“我可舍不得” 这下玉笙寒傻了眼,“那你这把我叫来干吗?” “对我用,”花黎指了指自己,“既然是莲花台的事情,我想殷九记得,我也记得。我舍不得他回想起过去那些痛苦的东西,就由我来回忆吧。” 花黎苦笑着摸了摸殷九的脸,殷九故意躲开,然后做了个鬼脸。 花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玉笙寒,“你按照信上所写的问题问我,记下我的答案。” 玉笙寒提醒道:“可你同样会梦到自己过去最痛苦的记忆......” “没事,”花黎一把捉着殷九,将殷九搂在怀中,“乖,让我抱着你。” 抱着你去梦见最痛苦的回忆,或许就能缓解那份痛苦了吧。 殷九看他认真的模样,便乖乖地缩着身子,睡在花黎的怀里。 花黎对玉笙寒点了下头,玉笙寒手捏符咒,双眼泛出紫色的光芒。 花黎看着他的双眼,慢慢地陷入昏睡。 花黎本以为自己会梦到百年前,离魂天里,自己自杀的场景。或者是殷九被塞进花轿之中,抬进离魂天的那一幕。 可是,花黎眼中看见的只有一片黑色。 他回头望去,刚好看到了一株白色莲花。 不知为何,花黎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株白色的莲花就是殷九。 是还未化成人形的殷九...... 看不到眉眼,也看不到轮廓,可花黎就觉得,这莲花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颇得自己的欢心。 可就在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从白莲的正中,挖出了半颗金色的仙丹。 花黎想要叫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对不起,小白......”冥冥之中,花黎听到了一个人在说话。 小白是谁? 白......是指殷九吗? “我不能输给他,如果我输了,六界将会毁于一旦......”那个人继续说。 花黎努力地想抬头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可他如今正处于是回忆之中,并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转动身子。 “不过你放心,等我赢了之后,我一定马上回来把这颗心还给你。” 话音刚落,花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或许是说话人已经离开。 可眼前的殷九因为失去了心,他的花瓣迅速枯萎变黄,垂落下去。 殷九...... 花黎下意识地想要就殷九,可如今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殷九枯萎下去。 一日,两日,三日...... 殷九的花瓣愈加枯黄,逐渐失去生气。 花黎只能干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直到第十一日,又一阵脚步声响起,花黎猜测,或许那个借走了殷九的心的人按照约定回来了。 突然,花黎听到了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 那人是摔倒了吗? 赶紧过来啊! 殷九已经撑不住了! 赶紧把他的心还给他啊! 花黎若是能说话怕是要大声吼出来,可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对着日益枯萎的殷九干瞪眼。 就在花黎着急上火的时候,干枯的白色莲花突然化作一个婴儿,颤抖着步子从莲花池中翻了出去。 这是化作人形的殷九吗? “还给我......”婴儿形态的殷九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还给我......” 可没想到在殷九碰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灵力冲了过来,将殷九掀翻在地。 殷九! 原本就日益枯萎,如今又受了重伤。 那婴儿躺在莲花池中,慢慢恢复了莲花形态,如同枯荷一般漂浮在水面上。 花黎看着心疼,只想赶紧抱起殷九,给他点灵力,让他赶紧苏醒。 可让花黎没有想到的是,他真的伸出了手。 他真的碰到了殷九的花瓣。 “我把我吸收了这么多年的灵力,都掏空给你,”花黎的嘴不自觉地开始张合,“这样......你就能活下来了吧。” 接手到来自花黎的灵力,殷九的身体逐渐恢复,那枯黄的莲花花瓣也再度回归到洁白如雪的模样。 “你要好好活着啊......” 花黎看到自己的手臂逐渐变得枯黄,最后他也化成了莲花的模样,倒落在莲花池中。 你要好好活着啊....... 我一直期待着,与你再度相逢的那一天。 ※※※※※※※※※※※※※※※※※※※※ 嘿,一个谜团解开了。 第110章 花黎缓缓地睁开眼,他怀中的殷九正因为坐姿别扭而动来动去的。 花黎吸了下鼻子,“嘿,九将军,你知道吗?你又欠了我一笔账。” 殷九不明所以,半边身子挂在花黎身上,把他的胳膊当作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你让我问的问题,我已经都写下来了,”玉笙寒将信纸递给花黎。 花黎接过看了一眼,和他梦中见到的场景差不多。 只不过信纸上明确的写了那个拿走殷九莲心之人的名字----大白。 刚才那人称呼殷九为小白,想来应该是按照并蒂莲来取的称谓,殷九既然是小白,那么大白自然就是佛尊禅如梦。 佛尊为了与修罗王的最终决战,拿走了殷九的心......这也说得通。毕竟当年修罗王无人能与之匹敌,佛尊恐怕也是畏惧修罗王的能力,所以才出此下策,夺走了殷九的莲心。 自己天生体弱,殷九却天生灵力充沛也得到了解释,当年为了救活被夺走莲心的殷九,自己将全身的灵力都套给了他,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当年自己身体才会如此羸弱不堪。 因为殷九掏空了所有的灵力,又因为殷九脸上的那滴鲜血而喜欢上了殷九。 绕来绕去,他一直都没有绕开这个人。 对了,当年宫微将殷九千刀万剐,要寻找的就是殷九的心,他要殷九的莲心干什么? 如果殷九有半颗莲心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也有? 说起来之前殷九一直感慨,花黎能使用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修罗王有驭魂之术,佛尊有万象莲花,而与他们比起来殷九却一直感慨他没能突破自己,掌握任何一种稀世法术。 这么看来,殷九是不是因为缺少了莲心,而没能拥有所谓的稀世法术。 只不过这莲心到底有何作用?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驭魂之术,万象莲花皆由他而起,为什么最后佛尊没能将莲心还给殷九? 哪怕佛尊当时因为刚刚结束与修罗王的战斗,身体消耗太多。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佛尊似乎就像忘了这件事一样,从来没有提过要将莲心还给殷九这件事。佛尊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走出过佛前莲花池。 闭关这么多年,到底是死了还是....... 花黎捂住了自己的心脏,胸腔之中跳动的那颗心,早已经不是自己原本的心脏。 万物化刃,莲心,并蒂莲,佛尊,修罗王....... 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花黎觉得自己只差一点就要触碰到事情的真相。 到底还有哪里是他还未曾注意到的,还有哪个地方是他一直忽视的? 他恼怒地锤了下脑袋,却还是想不通其中的联系。 殷九伸手抚摸着花黎的脑袋,“不打了,疼......” 花黎苦笑着放下手,刮了下殷九的鼻子,“我不疼。” 看着两个人在一旁打情骂俏的样子,玉笙寒真是没眼看,随口说了句告辞,也不管花黎听没听见,就脚底抹油,溜出了花黎的寝殿。 花黎抱着殷九,在他的额间落下一个吻。 “我就说为啥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花黎打趣道,“原来是你欠了我那么多的灵力啊,说说吧九将军,你打算怎么还?” 现在的殷九哪里能弄懂他在说什么,殷九摸着花黎吻过的地方,愣头愣脑地说了句:“不还了,你的就是我的。” 有理有据,还很有底气。 “嘿,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花黎捏着殷九的脸,趁着殷九傻了得赶紧多揉几把。 殷九也不反抗,任由他搓圆捏扁,老实地交代着:“从书上看的。” “哪本书?”花黎问道。 殷九抓着花黎的衣袖,朝着书架走去。 花黎的书架上堆着用来充面子的各界书卷。上至兵法治国之策,下至民间绘本传说,应有尽有,全都是花黎派人收集来的,权当作中看不中用的点缀。花黎是不爱看书的,让他看书倒还不如要他的命,可没想到殷九倒喜欢随手抽一本出来细细品味。 “你这是都看过了吗?”花黎抱着殷九问。 “都看过了。”殷九扬起头回答,像极了私塾中认真又积极的小书童。 “连这种书也看过了吗?”花黎随手抽出一本风俗画出来。 魔界性情放荡,这种书放在人界早就被当作禁品烧了,可唯独魔界丝毫不在乎,堂而皇之地放在大街上叫卖。 殷九点点头。 “九将军怎么连这种书都看啊,”花黎在殷九的耳边小声地问,“看来平日里那副清高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九将军私底下看得东西真多。” 殷九以为花黎在夸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傻了的殷九乖是乖,不像之前殷九周身一股杀伐之气,无论是谁得罪了他都会被削得体无完肤,也就花黎愿意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蹦跶。 花黎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便不再多说,捏着殷九的手,轻轻亲了一口。 无意间,花黎瞥见了书架上,一本薄薄的小人书。 没有署上出书人的名字,也没有封皮画像。 花黎抽出小人书,随手翻开一页。 看到得赫然就是当年殷九念给承欢听的故事,老和尚和白莲花的恩怨纠葛。 恰好今日花黎会想起过往的记忆,着故事中的人怎么那么像佛尊与殷九。 佛尊为了六界夺走了殷九的莲心....... 花黎捏着纸张,是他自己想多了吗?这故事怎么会和当年莲花池前发生的一切那么像? 这书是从哪里来的? 花黎想差人查个究竟,就在他打算喊来怀敬的时候,殷九却抓住了他的衣袖。 “饿了.......”殷九揉了揉肚子。 说起来也是,玉笙寒本就是在殷九吃饭的时候突然来访,殷九大半碗饭还没有吃下去,估摸着现在是该饿了。 花黎感叹自己如今越来越草木皆兵了,看到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便猜测是不是和殷九有关。他嗤笑一声,拉着殷九的手,去了饭厅。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11章 青语这几日待在戏馆中,幼冰有时会来和她搭话,渐渐地两个人也开始熟悉了起来。 青语原本觉得幼冰看起来单纯,或许能够从她这里打听到一些消息。可别看幼冰平日说话大大咧咧的,一提到楼主的事情就闭嘴,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青语原本打算再争取一下幼冰的信任,可恰好在这个时候,幼冰消失了。 那日青语照常去打扫幼冰的屋子,可刚打开门,就发现里面的东西都被好好的收了起来,就好像幼冰打算出一次远门一样。 青语如今能搭上的线就这么一条,她赶紧向别人打听幼冰的去向,可戏馆中的人要么不知道,要么就缄默不语。 青语直觉,这戏馆中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眼下的时间容不下她继续打听,她得找到花黎真正的身体,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与策略,让花黎与玉笙寒潜入戏馆,带走身体。 如今她没有去过的地方就是宫微的房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魔尊的身体应该就在其中。 青语抬头看了眼宫微的房门。 她得想个方法混进去。 冥府之主阴吹烬掌管着鬼界的投胎,他素来以痛苦为食,虽生而为仙,却被流放在了这鬼界之中。他审判喜怒哀乐,却不懂喜怒哀乐,他看透了红尘纷扰,却不知道何谓红尘纷扰。 这一生,只动过一次情,却遍体鳞伤。 从此之后,封闭自己于冥府之中,再不踏出一步。 近日来阴吹烬有些头疼,鬼界的事务太多,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要只是这样还好,最近阴吹烬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 他是在审查鬼市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幼冰的身影。 那个天真浪漫,总跟在自己身后笑得很甜的修罗女。 修罗族的公主,那个疯狂爱了自己很多年的幼冰。 阴吹烬打开生死簿,嘲笑着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这份执念。他核对着阎罗殿下跪着的鬼,吩咐判官记下自己的宣判。 “你是何人?”牛头马面拦住一个朝阎罗殿里探头探脑的女子,逼问她的来历。 “我......”那个女子揉着自己的衣角,“我不记得了......” 阴吹烬正准备吩咐牛头马面赶人,可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女子的模样。 多年不见,她还是如此。 浅笑就能看见酒窝,连眼角的弧线都是甜的。 “幼冰......”阴吹烬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上,他踉踉跄跄地从冥府之主的御座上站起,“是你吗?” 幼冰眨着双眼,“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她表面上看起来无辜又可怜,暗地里却将拳头捏紧。 要不是为了宫微的计划,为了报仇,她恨不得现在就把面前这个男人的头给拧下来。 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又将整个修罗族推入深渊的人。与佛界、仙界里应外合,害得自己的兄长与丈夫惨死的男人。 阴吹烬走到她的面前,他原本打算握着幼冰的双手,去感受她的体温,可当阴吹烬真的看到幼冰的时候,他只能干看着。 他生怕这是一场梦,一碰就碎,一模就裂开。 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慢慢地清晰了。 她的眉眼,她的容貌全都清晰了。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阴吹烬问道。 幼冰摇了摇头。 “你能让我看下你的手吗?”阴吹烬指着她的指头问。 幼冰乖乖地伸出手,让他检查自己的手指。 阴吹烬注意到了她指甲中的木屑,又看到了指腹中心一层薄薄的木色。 这是他之前为了缓解相思之苦做的人偶,他当年确实将幼冰的残魂放了进去,没想到这木偶居然能够活过来。 还失去了当年的记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能够重新开始了? 重新开始,脱离了修罗族与仙族的对立,脱离了公主与卧底的身份,他们是不是能够好好的爱一场了? 他们之间是不是也能有一次情...... “你知道我是谁吗?”幼冰指着自己问。 阴吹烬淡淡地笑着回答,“我知道,你叫幼冰,你是我......你是我已过门的妻子。” 已过门的妻子...... 幼冰早已看透了这个男人,却还是被这句话戳了下心窝。 她曾经那么梦想着成为阴吹烬的妻子,那么梦想着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最后,她坐进了花轿,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幼冰咬着嘴唇,装作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模样,反问了阴吹烬一句:“是吗?” 她的声音如同铜铃一般清脆,铃声在他的心海掀起一阵波澜。 “是,”阴吹烬道。 他撒了个谎,一个恶劣至极的谎言。 他是个卑劣的小人,他是被诅咒了吞噬自己的悲伤而活的罪人。 可就这一次,让他得到这份触手可及的幸福吧...... “太好了,”幼冰伸手抱住了阴吹烬。 她终于切切实实地拥抱到了这个男人。曾经她梦寐以求的拥抱,如今却只让幼冰觉得恶心,她的胃里升腾起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恨不得将整个胃都掏出来吐掉。 她的发髻恰好碰到了阴吹烬的下颚,发髻上插着金翅鸟的珠钗。 阴吹烬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幼冰,在她的发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个吻。 轻柔又不易察觉。 他们心怀鬼胎,他们撒了个弥天大谎。 可好笑的就是,他们又真的对彼此动了心。 ※※※※※※※※※※※※※※※※※※※※ o(* ̄▽ ̄*)o虽然但是,阴吹烬是个渣男。 不会放过他的!! 第112章 一连几天,幼冰都陪在阴吹烬身边。 幼冰坐在铜镜前,阴吹烬就拿着木梳给她梳发。一缕一缕青丝从梳齿中冒出又落下。他知道人界成亲时,会有媒婆替新嫁娘梳发,还会说些吉祥话。 阴吹烬看着镜中的幼冰,修罗族的女子素来以妖媚动人出名,可幼冰却不一样。她生来便是圆圆的杏眼,看起来便可爱又真挚。 “你盯着我看干嘛?”幼冰问道。 阴吹烬赶紧说了句:“抱歉。”然后收回了目光。 幼冰没再多说什么,她低下头看着桌上排满的珠钗。阴吹烬一个大男人,怎么房中备着这么多的珠钗? “这些都是你买的吗?”幼冰拿起其中一支钗问。 阴吹烬点头。“我觉得适合你,就买下了,不过这么多年我没有踏出鬼界一步,这些珠钗都是从鬼市上买来的,你如果觉得款式单一,日后我带你去魔界仙界,挑你喜欢的。” 这么多年,他觉得幼冰会喜欢的,他都会买回来。 久而久之就堆积成山。 幼冰没有作声,她将珠钗放回木桌上,然后低下头,等着阴吹烬给自己梳头。 “不喜欢吗?”阴吹烬问。 “嗯,不喜欢。”幼冰回答。 “那下次我带你去鬼市......好吗?”他的声音纤细如同即将崩溃的琴弦。 幼冰没有回答,而是捻起桌上的黛笔,给自己画眉。 不是不喜欢珠钗,而是这些珠钗连同你这个人我都不喜欢了。 阴吹烬看她不说话,准备问要不差人送来家里怎么样,恰好这时牛头马面来报,阎罗殿来了新鬼,等着阴吹烬去判决。 阴吹烬嘱咐幼冰好好待在这里,可幼冰却想凑热闹,便要跟着阴吹烬一起去。 现在的阴吹烬对她也算是百依百顺,便答应了幼冰。 阎罗殿下跪着的鬼是个怕死鬼,生前最害怕死亡,最后因为见到一只蜘蛛把自己给活活吓死了。他一生贪生怕死,却死得如此荒谬。 阴吹烬判了他入拔舌地狱,牛头马面拖着那鬼离开。 阴吹烬怕他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吓到幼冰,赶紧回头准备捂着幼冰的耳朵,可幼冰却脸色青白地问:“他不过贪生怕死罢了,你为何要让他下地狱?” 阴吹烬不解,“我只是按规定办事。贪生怕死者入拔舌地狱,这是冥府的规矩。” “他不曾害人也不曾伤人,只是怕死而已.....”幼冰问道,“这也是罪过吗?” 阴吹烬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万事万物都有其终焉吧.......” 万事万物都有其终焉...... 无论是神明还是妖魔,都会走到生命的终结点。 不可违抗,不可更改。 所以这就是你灭了我修罗一族的理由吗? 天道的使者。 离魂天的修筑工事总算结束了,末了在花黎寝殿的正下方挖出了一个密室。 这密室当年正是花黎的父王藏起木逢春匕首的地方,当时花黎被宫微所控制,正是借着这把匕首,才将宫微的魂魄从自己的身体里赶走。 不过花黎也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就是...... 经人提醒,花黎才想起来,万物化刃的秘籍就放在这个密室之中。 花黎看着面前这一本秘籍,自嘲着如今拿着秘籍也没什么用,自己又不可能有后代,这万物化刃传给谁? 恰好这时殷九走了过来。此时正是夜晚,魔界冷得很,殷九下意识地找温暖的地方。可眼下只有花黎的怀中是最温暖的,殷九就往他的怀里钻。 “你来了啊,”花黎摸了摸殷九的头,也不知道殷九刚才去哪里疯了,头上沾满了枯枝。 殷九打开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看着桌上的秘籍。 “想学吗?”花黎知道殷九之前最喜欢这些东西,便拿起来炫耀,“这可是万物化刃的秘籍。” “你的东西,我不学,”殷九捂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秘籍的内容。 花黎叹了口气,殷九一直都这样,处处克制自己,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是看看而已,没事的,”花黎拿开他的手。 可殷九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打算,背过身去不看。 花黎没再坚持,而是翻着秘籍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万物化刃。 当年父王教他的时候,曾说过,万物化刃之所以能够将万事万物化作刀刃,就是因为将自身的灵力输入他人的灵脉之中,从而扭转灵脉构成,化作刀刃为自己所用。一般能控制的都是山川草木,这些事物灵脉构成简单,所消耗的灵力少,因而花黎家族的大多数修炼者都只停留在控制山川草木的程度。 而魂魄与内脏的灵脉构成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吸走灵力,最后落得个灵力枯竭而死。 花黎一边想着过去父王告诉自己的秘密,一边翻看着秘籍上记载的文字。 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最后一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注释,似乎是花黎家族不同年代的魔尊,记录下来的修炼心得。在这之前,花黎的万物化刃都是他的父王亲身相传,他从来没有见过万物化刃秘籍上的注释。 花黎拿过烛台,凑近了去看。 突然,他在那一团墨色的字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万物化刃最高形态,即为无尽灵力。” 这笔迹如此眼熟,像极了他父王的手笔。 无尽灵力...... 说起来,万物化刃最高形态与普通形态的区别,就是灵力的多少。 如果能够拥有无尽的灵力,那自然就能够使用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这么说来,自己当年岂不是拥有着无尽灵力。 这......不可能啊? 是因为并蒂莲的身份吗?可殷九却没有...... 等等。 花黎看着躲到一旁去玩的殷九。他想起来殷九曾经说过,佛尊,修罗王,自己都有不世出的法术,只有他没有。 殷九,并蒂莲,莲心...... 如果殷九有半颗莲心,那么是不是自己也会有半颗莲心?如果那半颗莲心能够带来无穷无尽的灵力,那么使用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自然不在话下。 “我把我吸收了这么多年的灵力,都送给你......” 花黎不自觉地想起了中了魅瞳之后,自己当年在莲花池前对殷九说的话。 吸收灵力....... 花黎攥住了手中的那页注释。 无尽的灵力,基本上就是无敌的。 他必须赶紧想办法把身体拿回来。 ※※※※※※※※※※※※※※※※※※※※ 花花聪明了! 真不容易! 第113章 鬼界的鬼市不受管制,但冥府轮回台却是隶属于天界的机构。 阴吹烬冥府之主的职位原本就是天界给的,所以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阴吹烬就得回天界述职。 如今幼冰重生,阴吹烬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她,生怕人一转眼就不见了。当年阴吹烬在幼冰自杀后,以万年的凌霄木雕刻了幼冰的身体,将幼冰的灵魂放进凌霄木中。他日日期盼着幼冰能够重生,可等到后来阴吹烬自己都绝望,封起山洞,不再睹物思人后,幼冰居然活了过来。 阴吹烬懊恼不已,当年若是能耐心一点继续等着,或许幼冰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 有这段故事在,阴吹烬自然是不想离开幼冰的,可今年慕铮刚坐上天帝的位置,若是不去便是拂了慕铮的面自。阴吹烬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带着好几担生死簿去了天界,临走前嘱咐幼冰不要乱跑。 可他前脚刚出门,幼冰就借着这个机会溜回了戏馆。鬼市离冥府不远,冥府里干活的都是没脑子的呆头鬼,有脑子的都忙的很,根本没时间顾得上幼冰。幼冰扯了块布围在头上,遮住了脸,就从后门出了冥府。 戏馆内也不安生,宫微正因为侍女摔碎了一只茶壶而大发雷霆,他当即就把好几个侍女赶出了戏馆,让她们在鬼市自生自灭去了。 幼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突然凭空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凉感。当年的宫微虽然瞒着兄长会玩些卑劣的手段,但是在兄长面前永远都是谦谦有礼的模样。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幼冰什么都没说,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等着宫微骂完再进去。她余光瞥见了正在扫地的青语,幼冰也没上前去打招呼,坐在一旁抽下了头发上的珠钗,放在手里把玩着。 这珠钗做得精巧,金线攒了只珍珠花。这是阴吹烬昨日才送给她的,说是人界的玩意儿,看着新奇就送给她。幼冰敷衍着戴在头上,今日阴吹烬不在,便又取了下来。 宫微发作完了,幼冰看他气消了才进去。 宫微问道,“你来我这儿就不怕被冥府之主发现?” “他去天界述职了,”幼冰回答。 “刚好,把这药拿走,”宫微从桌上的匣子中取出一包药粉交给幼冰,“我动手那天你给把这药哄他吃下,我不想让他来扰乱我的计划。” 幼冰接过药粉,声音有些哽咽,“你想好了吗?这一去就回不了头了,你会死的。” 宫微愣了一下,心里倒是泛起一股酸涩,想不到自己坏事做尽,最后还会有一个人来关心他的生死存亡。 “你兄长死后的每一日,对我来说都是苟活,”宫微看着窗外,鬼界永远都不会晴朗的天空,“若我真的死了,你应该祝我终于解脱。” 他的脸上浮现了简单又轻松的笑容,这是自修罗王死后,他第一次这么笑。 没有苦中作乐的敷衍,也没有摄人心魄的妖冶,他就是在简简单单的笑着。 “好,”幼冰收起那包药粉,“祝你我还有兄长,会在终焉之所,再度团圆。” 她说完这句话便离开,或许这一别对她与宫微来说就是永别。 宫微目送幼冰离开,转身却瞥见了在庭院内打扫的青语。 宫微吩咐青语自己最近要出去一趟,便离开了戏馆。 这对青语来说倒是个打探宫微屋子的好机会,如今整个戏馆不过就五六个侍女,宫微不在,她能行动的范围就大了许多。 等到了夜晚,戏馆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五六个侍女根本忙不过来,剩下几个唱戏的都被戏台子给拴着。青语趁人不注意,翻身躲进了宫微的房间。 魔界。 青语送了信来。 信封中包着的是一张戏馆的地图,还有花黎身体就在宫微屋子的消息。 桃安那边也收到了青语的消息,她也来了魔界。这次能把青语安**宫微的戏馆,多亏了桃安的八面玲珑。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体就在鬼界,花黎打算和青语里应外合,直接夜闯戏馆,将自己的身体拿回来。 “你和宗澄潜入戏馆便可,”云弈道,“人太多容易打草惊蛇,我带一小队人马在外面接应你们。” “由我来打头阵,”玉笙寒道,“我的魅瞳能短暂控制心神,能帮你们快点潜入戏馆。” 几人坐着商量好了计划,决定明日趁着宫微还未回来,没有时间转移花黎的身体前,将花黎的身体带回来。 临走前,云弈故意留了下来,将一盒药膏递给了花黎。 “以防外一,明日动身前,你将这药膏涂在身上,这药膏能吸引忘川蝶前来,”云弈道,“毕竟有两个你,我怕到时候在这上面被人算计。” 花黎接过药膏道了声谢。 云弈回道:“倒也不必谢我,我能活到今日都是托九将军的福,你就当我是在报恩吧。” 躲在花黎身后的殷九不安地捏了捏花黎的衣袖,平日里殷九总躲在离魂天的后宫内,云弈又不像宗澄宗沛那样可以时常出入离魂天。因而殷九见到云弈的次数也就少了很多,在殷九的印象中,云弈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他如今怕生的很,看到不认识的人就开始扒拉花黎的衣服。 云弈觉得又些心酸,却又不敢提及唯恐伤了花黎的心。默默无言之中云弈离开了正殿,只留下花黎和殷九二人。 “我们也该回去了,”花黎哄着殷九离开,殷九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明天,我就能把你治好了。” 殷九抬头看着他,“我是不是要变聪明了?” 花黎蹲下,抚摸着他的脸,“嗯,你会变成正常的你,我也会拿回我原来的身体。” 然后我会去百八台阶之上,问佛尊讨要你的那颗莲心。 你也会和我一样修得稀世的法术,继续做你意气风发的九将军。 我们以什么样的姿态相遇,我们就以什么样的姿态相守。 你和我之间,再无任何阴霾。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14章 青语手中的纸钱化作灰烬,她已经将戏馆的地图以及宫微的房间位置传递给了花黎。接下来要等的,就是花黎他们找个合适的机会进来。 青语松了口气,这工作接的也算轻松,桃安果然对自己是不错的,知道找个肥的流油的活儿给自己。不仅能挣不少,还能巴结上魔尊这个大腿。 青语盘算着下次要给桃安多送点胭脂水粉,让她多给自己找点这样的活。 “你把消息告诉花黎了吗?” 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宫微的声音。 青语心头一颤,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门外宫微那身月出云山的长袍。 青语下意识地就想跑,可她的双手早已被宫微的蛛丝给捆缚住,那蛛丝刚硬如铁,让她动弹不得。 “你们还真是天真,觉得我会放一个来路不明的鬼进戏馆,”宫微嘲笑道,“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花黎还是这么蠢。” 明明同样是黑莲,却与修罗王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要不是殷九护着,好几次宫微都能直接把人给忽悠过来。 “你......”青语挣扎着想要冲破宫微的束缚。 “别闹,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宫微伸手,几根蛛丝**了青语的身体。 那蛛丝入了青语的头颅,牵引着她的魂魄,一路随着宫微进了他的房门。 来到了花黎身体旁边。 宫微远远地站着,双手绑着蛛丝,指挥着青语拿起放在一旁的刀。 青语此时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拿着那把刀,走到了花黎的身体旁。她双手举着刀,被宫微指挥着,朝着花黎的手砍去。 那刀锋划过花黎手背上的囊泡,霎那间灵力喷涌而出,如同岩浆爆发一般。失控的灵力在房内四处乱窜,宫微闪身躲过了那些灵力的攻击,可青语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被暴走的灵力打了个正找,半边身子烧成灰烬。 青语尖叫着化作一团灰烬,消失在空中。 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转世说的就是这种死法。 宫微呆滞地看着手中早已断掉的蛛丝,他又抬头看了看花黎的身体。那里的囊泡早已消失,花黎的手掌恢复原样,连一点细微的刀伤都没有留下。 “这就是我想要的。”宫微捧着手中断掉的丝线,他的眼角裂出了黑色的妖纹。 他多年的夙愿,他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的目的。 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得以实现的方法。 月上柳梢头。 鬼市最闹腾的时候,各店铺都在叫卖揽客。 殷九的当铺已经许久没有开门迎客了。殷九痴傻之后,这店铺一日不如一日,辛伯和凌香难以维持,花黎索性就让他们把店门关了。 刚好当铺离戏馆算不上远,从当铺后的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向戏馆的后门。花黎一行人正待在当铺之中,等待着戏馆的氛围达到最高潮。 殷九也跟过来了,花黎托了宗澄照顾殷九。自己则和玉笙寒,宗沛一起潜入戏馆内。 他们顺着无人的小径,一路摸到了戏馆的后门,青语早早地将后门的锁打开。花黎他们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潜了进去。 按着青语给的图纸,一路畅通无阻。花黎摸到了宫微房间里,顺利的在屏风后看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 宗沛警觉地看着四周,总觉得他们的行动未免有些顺利了,宫微的门,连个符咒或者是锁都没有吗? 还有......青语去哪儿了? 宗沛正想开口提醒花黎别碰那副身体,可花黎的手已经摸上去了。 宗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可花黎碰到了身体,倒也没发生什么。 宗沛这才放下心来。 花黎将那屏风化作刀刃,缠住了自己原来的身体的腰。一抽就将那副身体抛到空中,稳稳地背在身后。 宗沛看他行云流水一套动作,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宗沛没有多说,而是催促着花黎和玉笙寒赶紧离开这里。 花黎背着自己的身体,沿着墙根溜出戏馆。他一路小跑,回到了当铺之中。 这过程过于顺利,让花黎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如今身体在手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花黎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地上,解开了腰间万物化刃的束缚。 “拿到了吗?”宗澄领着殷九过来,殷九看到地上花黎的身体,还以为花黎生病了,赶紧跑过去抱着他。 可他抱着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罢了。 “拿到了,只是......”宗沛看了看云弈,又看了看花黎,“只是我觉得过于顺利了。” “能拿回来就成,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纠结些什么有的没的,”桃安靠在一旁的回廊上,“不过话说回来,魔尊陛下您见到青语了吗?” 花黎摇头。 “我先查一下这身体,一方有诈。”云弈蹲下;身子,翻看着花黎的身体。他随口问了几句花黎身体的特征,花黎都一一说了,云弈仔细核对着,这身体确实是花黎的没错。 只是...... 太顺利了反而让人心生不安。 “或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宗澄回答,“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让九将军赶紧恢复原样,魔尊陛下能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中去。” 云弈看向花黎,希望花黎能够给个定夺。 “先回魔界,”花黎道。 他也有些不放心这身体,宫微心思缜密,不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放了他们进戏馆。 宗澄正准备去背花黎的身体,可没想到殷九却抢先一步把花黎的身体抱在怀中。 “我的......”他抓着花黎的手,不让别人靠近,而后又转过头对着花黎的身体说,“不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花黎鼻子一酸,殷九傻乎乎的把那具没有灵魂的身体当作自己来保护。 “我在这里,”花黎扯了下殷九,“让宗澄背着,你和我走。” 殷九看看花黎,又看看花黎的身体,他有些头疼,怎么突然出现了两个花黎。 宗澄趁他犯迷糊的时候,赶紧把花黎的身体背了起来。 ※※※※※※※※※※※※※※※※※※※※ 要和奶九告别了~~~ 第115章 佛界之中,释无痕正站在佛前莲花池旁,看着面容扭曲的佛尊。 佛尊的胸口,那半颗并不属于他的莲心正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我不得已与宫微合作,我将六界都算计进来,”释无痕踏进那满池枯黄的莲花池,黑色的污水染深了袈裟的颜色,“我犯了杀戒,做尽了错事,若你能看到,一定不会原谅我。” 当年佛尊与修罗王虽然是并蒂莲,但从实力上来说,修罗王远超佛尊。 为了牵制住修罗王进军六界的计划,佛尊禅如梦只能从同为白莲的殷九那里,拿走了半颗莲心。 他与修罗王缠斗了十天十夜,才打败修罗王,成功遏制了修罗一族的军队。可佛尊却没来得及将这半颗莲心还给殷九,他就永远的倒在了佛前莲花池旁。 等释无痕注意到的时候,佛尊早已化作了全身长满囊泡的怪物。 他曾经视为信仰的男人,如今却变得如同妖魔鬼怪一般。而且这囊泡,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释无痕想过无数种方法,去毁掉佛尊的这副身体,可无论是用刀还是用枪,都伤不了这身体半分。 就和他们当年相遇的那样,无论君主用什么样的方法,都砍不动小和尚的脑袋。 “我想亲手杀了你,就像当年你告诉我的那个方法,”他踏过莲花池,在禅如梦面前,双手合十,“若这次能成功,你便能从这无尽的痛苦之中解脱。” 而在另一旁,宫微正坐在天界,看着手中的蛛丝。 他还以为花黎一拿到身体就会赶紧移魂,没想到花黎这次变得谨慎了,磨磨蹭蹭地等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宫微在花黎得身上缠满了蛛丝,只要他得魂魄一进入原本的身体,这蛛丝就会立刻化作驭魂之术最好的媒介,让花黎化作他本人的傀儡。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道了最后关头,宫微焦灼地揉搓着手中的蛛丝,只希望花黎能赶紧上当,走入他布置好的蛛网之中。 他满心都放在蛛丝之上,却没注意到他的妖丹闪烁了一阵微弱的光芒,那光芒顺着一根细小的蛛丝,一路向下,去往那蛛丝的尽头。 宗澄将花黎的身体放入原本准备好的祭台上。 花黎心里总觉得又哪个地方不太对劲,青语今日并没有来接应他们,宫微的房门又没有任何的限制。这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他们又被宫微摆了一道。 他下意识地想去问殷九,可殷九......殷九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如自己。 可宗澄背了一路,也没见出什么事。 如今殷九完全仰仗自己,花黎不敢乱下结论,只能派人看守着这副身体,等确定这身体没有问题后,再来定夺。 云弈倒也赞同他的想法,麻烦桃安去找青语的下落,他直觉这宫微似乎有意把花黎的身体塞给他们,像是在准备另外的计划。 天色已晚,殷九也闹着要睡,花黎便让大家都散了。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个瞬间,花黎没注意到,一根细小的蛛丝缠到了他的指头上。 花黎哄殷九去睡,自己则独坐在书案前,翻看着这几日因为忙着取回身体落下的政务。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犯困犯得厉害,刚坐在书案前便觉得头晕目眩。 花黎强打精神,可精神却不听他的。 无可奈何之下,花黎只好先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 可这一睡,却梦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梦中,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站在云雾深处。云雾随着他手起而散去,花黎这才看清他的眉眼。 虽从未见过,但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你是谁?”花黎问道。 那男人并没有掩饰,直接回答道:“修罗王,宫旋天。” 修罗王? 这下花黎傻眼了,自己怎么会遇到一个几百年前就死了的人。 “我确实早就死了,只不过之前我曾将莲心的粉末附在了宫微的妖丹之上,留下了一点残存的意识,后来宫微盗走你的身体,在你身上缠满了蛛丝,我这才借着蛛丝的轨迹,和你相见。”修罗王毫不犹豫地将宫微的计划脱口而出。 “那身体果然有问题!”花黎道,他现在恨不得赶紧打醒自己,把原本身体上缠满的蛛丝都给他切了去。 “我来见你,不只是告诉你宫微的计划,”修罗王道,“我是为了告诉你一个更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乎修罗族的消失,关乎我与佛尊的争斗,关乎殷九和你。” 花黎疑惑:“什么秘密?” 修罗王伸手,按住了花黎的头。 他借助二人都是黑莲的身体共性,将自己的记忆输送给了花黎。 “这个秘密,”修罗王道,“是天道的秘密。” 当年修罗界兴盛异常,远超如今的魔界与仙界。 修罗王宫旋天并不是修罗族正统的王室,而是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打拼到了王座之上。可宫旋天却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认了原本的修罗族公主幼冰为义妹,后来又在奴隶市场捡回了宫微,培养宫微作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宫旋天未曾娶妻生子,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修罗界上。他把修罗界当作自己最完美的作品,享受着作为君王统领臣民的乐趣,他精心设计着修罗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计划,每一个官员适合的职务,每一个政令该执行的力度。 他热衷于做帝王,热衷于忙碌在无尽头的政务当中。而修罗界也正因为他的带领,逐渐成为了六界之中最富庶,最和谐的地方。 这样的繁华与富庶,必定会招来侵略与战争。 这点,修罗王不是没有想到。他早就预料到或许修罗界的繁荣会招来天界或者是魔界的嫉妒,若是其他几界联合起来对抗修罗界,那必定会给修罗界带来灭顶之灾。因而从一开始,修罗王就派人准备了一支堪称完美的军队,用以维护修罗界的安稳。哪怕其他五界联合起来,修罗界也能够在这支军队的保护下,抵抗一段时间。 他的王道堪称完美,却独独算漏了一件事。 一件根本无法预测的事情。 不允许修罗界存在的并不是天界或者魔界,而是天道。 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 万事万物终将走向死亡的天道。 ※※※※※※※※※※※※※※※※※※※※ 感觉好多人没看懂万物化刃那段。 那就简单一点,花黎会用万物化刃是因为莲心可以吸收天地间所有的灵力,不仅是他的,殷九的,修罗王的,佛尊的莲心都是这个作用。 第116章 修罗王第一次接触到天道那天,并无什么异常。 他那日忙于政务,靠在御座上小憩一会儿,便于睡梦中走到了一只黄金瞳孔。 “这是?”修罗王伸手触碰,那瞳孔近在眼前,却又好似远在天边。 “万事万物都会走到终结,”四周传来了一位老者的声音,“就算是永生的神明也不例外。” 修罗王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很快,又传来了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不仅是活着的人,神,魔,就连存在的人界,神界,魔界都会又坍塌的一天。” 修罗王皱着眉头,他总觉得是面前这个黄金瞳在捣乱。 那声音又变成了一个婴孩,“人界修仙者的飞升天梯终将关闭,灵力逐渐稀薄,修罗与佛修主宰的世界,会交付到神魔手中,而后是人,末法时代终会到来。” “你在说什么,”修罗王听到那句“修罗与佛修主宰的世界会交付到神魔手中”便觉得不对劲。 “这就是天道,无可违抗的天道。”那声音又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万事万物都会走到尽头的天道,无可违抗,无可阻拦。” “你到底是谁?”修罗王打算汇聚灵力,让话事人现出原形,可他没想到在这团迷雾之中,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 “我是.......天道,”那声音变成了一个小女孩,“也是你的创造者,你不过是我的造物。” “什么?” 那黄金瞳孔突然出现在修罗王的眼前,“我说,你是我的造物。并蒂莲原本就是我所创造出来的,用以维护天道运行的造物。你的莲心,你无与伦比的驭魂之术都是拜我所赐,还好......你按照我所预想的那样,成为了修罗王。” “我......”修罗王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是你的创造物?” “对,”那黄金瞳突然走远,“我没有实体,要行动必须借助他人,你就是我所培育出来的天道使者。” 修罗王回想着自己与众不同的出生,和那颗莲心。 如若自己真的是天道的使者,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但是你违背了我的意志,”天道的声音突然变得威严无比,“你让修罗界变得繁荣,这绝不是天道愿意看到的。” “为什么?” “我说过了,万事万物都将走向终焉,而第一个消亡的就是修罗界。”那黄金瞳突然化作一团烟雾,“你让修罗界如此繁荣,便是改变了整个修罗界的命数。我要你立刻收手,放任修罗界自取灭亡。” 修罗王捏紧了双拳,“这不可能!你算哪门子的天道!为何会期盼着修罗界的灭亡。” “由生向死,这本来就是天道,”烟雾再次聚集,又变回了黄金瞳,“你是我的造物,本就应该听从我的吩咐。” “我拒绝!”修罗王甩袖,“我修罗族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你说生便生,你说死便死吗?” 修罗王在迷雾中四处乱转,试图从中找寻到出口。 “这是他们的宿命,”天道回答,“怪只怪他们生不逢时,更何况生生死死本就毫无意义,对偌大的六界而言,他们不过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 “他们是我的臣民!”修罗王一拳朝着黄金瞳孔挥过去,可那瞳孔忽远忽近,根本就打不到。 “执迷不悟,修罗界必定会走向灭亡,”天道怒斥,“修罗族的人都会死去,到那个时候,我还会再来找你。” 天道丢下这句话,便消失在了一团云雾之中。 修罗王揉着眼睛从书案上爬起,那时候他并没有把这个梦当回事,只当作是自己一个荒诞的梦魇罢了。或许只是最近压力太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才会平白无故做了这样的噩梦。 就在他疑惑时,宫微正抱着一张兽皮毯走了进来。 “你来了?”修罗王随口问道。 “嗯,”宫微低着头回答,“早就到了,看您睡着,便去取了条毯子过来。” “还是你细心,给我披上,”修罗王吩咐宫微给自己披上毯子,“幼冰那个丫头要是能学学你就好了。” “公主生来是让人捧在手心中疼爱的,不需要这些细致入微的心思,”宫微随口回答。 这话落在修罗王耳朵里,便觉得怪怪的。 “你也值得人心疼,”修罗王回答,“不必自轻自贱。” 宫微抓着毯子的手颤动了一下,可他伪装的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为他披上了毯子。 那时,修罗王早就察觉到了宫微的小心思。 只是他觉得宫微太过敏感,感情又太过细腻。而自己这样一门心思扑在修罗界上的君王,并不适合做宫微可以托付终身的伴侣。 若是有一日自己能够找到合适的继承者,他便放下修罗界,陪在宫微的身边。 可是...... 宫旋天和宫微都没有等到那一天。 而后的日子里,修罗界真的如同天道所说的那样,开始坍塌。 是真正意义上的坍塌。 修罗界的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天坑,原本可以用来供给灵力的仙草和灵石开始莫名其妙的消失,很多人的灵脉突然就变成了废物。 那时候修罗王才意识到,那日他梦到的黄金瞳,或许真的是天道。 原本富庶繁荣的修罗界,原本他以为坚不可摧的修罗界,却抵挡不过天道一次小小的怒火。 “万事万物都会走向终焉,而第一个消失的就是修罗界。” 这句话如今听来,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 他精心创造的修罗界,他奉上了所有心血的修罗界,不过是天道手中的一个小小的玩具。 一开始,修罗王还想力挽狂澜,试图举修罗界之力与这些看起来怪异的现象抗争。 可渐渐的,这样怪异的事情越来越多。 到最后,修罗界开始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动乱。 “看到了吧,你是不可能与我抗衡的。” 就在修罗王心如乱麻之际,黄金瞳再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放弃抵抗吧,修罗界终会坍塌。” 天道的声音逐渐变成了娇媚的女声,仿佛引诱人的毒药。 修罗王捏紧了手中的拳头。 如果修罗界终会坍塌的话...... 那么他便去攻占魔界好了...... 他和他的臣民都会活下去,哪怕这与天道的意志相违抗。 ※※※※※※※※※※※※※※※※※※※※ 求评论~求收藏~ 第117章 仙界魔界人界鬼界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的臣民活下去就够了。 他的国度,最重要的不是地界,是子民。 只要子民还在,他们就还是繁荣富庶,所向披靡的修罗界。 “你要反抗我吗?”天道震怒,一道电光于修罗王头顶乍现。 修罗王闪身躲避,却仍然被那道雷电劈中了身体。那雷电击中了修罗王体内的莲心,可那莲心坚硬无比,哪怕面对天道的雷电,也不过只被削下了几粒粉末而已。 “让修罗界繁荣的人,是我。”修罗王捏着那几粒粉末。 “被拥戴成为君主的人,是我。” “我修罗界没落之时你未曾伸以援手,我修罗界繁荣之时你未曾添一砖一瓦。” “凭什么你让我修罗界生便生,死便死!” “若正如你说,由生到死乃是天命,那我必定带领整个修罗族向死而生!” 他运行体内半颗莲心,滔天的灵力如同磅礴的泉水奔涌而来,在半空中化作极昼的流星,飞升撞击天边的雷电。 他若是能从天际降下神雷的天道。 那他便是能从地底升腾起光束的修罗。 “修罗族终会灭亡,你无法违抗!”天道的声音逐渐扭曲,化作尖锐的叫喊。 “我偏要违抗,就凭我是修罗族的君王!” 刹那间,天地变幻,日月失色。 雷电与光点交缠,道与非道抗衡。 最后一道强光闪过,修罗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翻在地。而就在那个瞬间,磅礴的雷电也收敛了行迹。 那么大的阵仗,就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修罗王没时间在意身上的伤口,他看着手中被天道劈下的几粒粉末。 他一早就察觉了莲心的不对劲,花了大代价去研究这莲心的作用,从而得知了莲心能够吸收天地之间灵力的特殊作用,若这粉末交予他人,是否也能让他人使用驭魂之术。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与天道抗衡的胜算便又多了一分。 给谁呢? 修罗王的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人就是宫微。 若是给了宫微,就算自己死在了与天道的抗衡之中,他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那时候宫旋天简单的认为,宫微就算离开了自己,也能好好地活着。 那天之后,宫旋天便向着魔界掀起了战旗。 修罗族的军队守备充足,又受过长时间的训练,军势威武,所向披靡。他很快便夺下了魔界的几个重镇,直面魔界王城。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阴吹烬来了。 修罗王对这个年轻人寄予厚望,阴吹烬的能力不输于自己一手调教长大的宫微。再加上幼冰那个小丫头喜欢阴吹烬,修罗王便想着把幼冰许配给他,这样既能满足幼冰的心愿,又能够彻底绑住阴吹烬留在自己麾下。 可阴吹烬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伤透了幼冰的心。宫旋天实在没时间顾及这些儿女情长,将幼冰许配给了他人。 他不明白,自己捧在手心中呵护的义妹,阴吹烬怎么就看不上了。 然而没等修罗王深思,他就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对手——佛尊,禅如梦。 其实修罗王早就料到了,并蒂莲有两朵,若是自己不服从天道的安排,那么天道必定会去找白莲。 “修罗王,住手吧。” 那是修罗王第一次见到禅如梦,他身披白色袈裟,手持锡杖。说是并蒂莲,却与自己无一处相像。 他喜好虚无,而自己喜好争斗。 他放下一切,而自己拿起一切。 他遵从天命,而自己违逆天道。 他们之间的性格,选择,爱好,都是不可调和的。 “你让我住手?”修罗王反问,“若今日坍塌的是你的佛界,你还会让我住手吗?” “由生到死,此乃天命,”佛尊回答,“佛界总有一日也会如此,修罗王何必要挑起战事,斗得六界不得安宁。” “因为我无法坐视自己的臣民死在这荒谬的天道之中!”修罗王运行莲心,操控着无数修罗族人的魂魄,朝着佛尊攻去。 那些失去自我意识的修罗族人宛如机械木偶一般,化作一道光,直直地射向佛尊。他们将佛尊包围,举起手中的长枪,化作无数道流星刺向佛尊。 这便是修罗王的驭魂之术。 可以强行控制他人的心智,甚至可以直接修改被控制者的灵脉,加强他们的灵脉构成。因而在攻打魔界之战中,这只完全忠心于修罗王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可佛尊脸色丝毫未变,他只念了句佛号,那些被控制的修罗族人一瞬间都恢复了正常,身上被修罗王赋予的强化灵脉也恢复原样。 修罗王心里叫了声不好,他身上的莲心只有半颗,恐怕另外半颗就在佛尊身上,自己能够使用的法术,佛尊同样也能够使用。他能够强化修罗族人的灵脉,那么佛尊同样也可以解除强化。他能够操控修罗族人乃至于其他生命的心智,那么佛尊同样也能够让他们恢复正常。 他们是同生同命的并蒂莲。 单纯只靠莲心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佛尊抗衡。 修罗王抽出兵器,刀光剑影间掀起云海翻腾。他手持长刀,对着佛尊禅如梦的脖颈,飞身一旋。而佛尊则挥舞锡杖,抵挡住了修罗王的长刀。神兵对碰,霎那间电光雷鸣。 修罗王后退一步,长刀掠过锡杖,堪堪削到了佛尊的手指。而佛尊舞动锡杖,平白卷起一道灵力。 这场战斗,他们打了十天十夜。 彼此都身受重伤,浑身是血,可两人都还坚持着不曾倒下。 刚开始的时候,修罗王还能与佛尊抗衡。可渐渐地他便发现,佛尊的力量如同奔涌不尽的源泉,他的灵力储备似乎比自己高出许多。 到最后,修罗王终于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禅如梦手执锡杖,走到了他的面前,似乎打算给他最后一击。 “你不可能比我还强.....”修罗王抬头看着禅如梦,“你到底做了什么?” 禅如梦的胸口,闪烁着一颗完整的莲心。 “你的莲心是完整的?”修罗王不敢相信,“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很快,修罗王的脸上裂开了无数条细微的伤口,每一道伤口里都开出了白色的莲花。 这是佛尊的杀招,万象莲花。 能使人沉溺于美梦之中,而后毫无痛苦的死去。 “我敬佩你为了臣民争斗至今,所以给你个没有痛苦的死法。”这是禅如梦留给修罗王的最后一句话。 死于美梦吗? 倒也算不错。 于春日暖阳,花香洋溢的梦中,他见到了头戴簪花的少年。穿着那件月出云山的长袍,疾步跟在自己身后。 一路笑,一路走。 他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不远不近。一侧头就能看到他嘴角浅浅的笑意。 彼时风吹正好,春色撩人。满堂的粉黛花草,满眼的嫩绿鹅黄。 他们没有说话,但只要四目相对,便能够猜到对方双眼里所有的爱语。 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再做君王。 不要再冠上这君主的名号,不要再为了天下舍弃了你的心思。不用承担一切,也不用舍弃情爱。 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你的兄长。 守望着你的出生,守望着你的成长,包容你所有无理取闹的小心思,然后你就可以成为我一生都无法割舍的亲人。 ※※※※※※※※※※※※※※※※※※※※ 我去冷静一下。 第118章 花黎静静地听完了整个故事。 “可就是因为你的那个决定,我魔界被你屠杀了一万多的士兵,我的先祖不得已屈服于你的统治之下,”花黎捏着拳头,“你想要修罗界活下去,可我们魔界的子民不也想着活下去吗?” 修罗王叹了口气,“我们立场不同......更何况,我说这些并非为了讨你的同情。” 花黎突然察觉不妙。 “我只是为了帮助宫微而已,”修罗王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在你和我的对话之中,你的灵魂一定被我通过蛛丝牵引到你原来的身体之中了。” “什么?” “抱歉,花黎,”修罗王渐渐消失,“将你们牵扯入这样的漩涡之中,不过这是宫微的愿望,我必定会帮助他实现。”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花黎奔向前想要抓住修罗王。 “他想要的是......”修罗王哽咽了一下,“天道的终焉。” 花黎从梦境之中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祭台之上,而他的四肢被蛛丝缠绕,根本无法挣脱。 花黎奋力地挣开蛛丝,却不慎跌落祭台。 恰好这时,殷九捧着一颗莲子走了过来,他正四处寻找着花黎。他不明白为何睡得好好的,身边的花黎突然变成了一颗白胖胖的莲子。 “殷九......”花黎注意到蛛丝开始变得发烫,或许他马上就要落入宫微的圈套之中,“殷九!把莲子吃下去!” 殷九看了看手中的莲子,看了看花黎。 “吃下去......”花黎苦笑着看着殷九,“乖,听我的话。” 殷九将莲子放到口中,咽了下去。 花黎的意识逐渐模糊,他快要看不清眼前殷九的模样。 啊对了,他们每一次,都没有好好的告别。每一次都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对方。 “殷九,你好像还欠我一句,你喜欢我,”花黎的双眼逐渐看不清楚,如若宫微的计划真的成功,或许这会成为他们此生最后一次活着相见。 “说你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想再这样狼狈的告别了。 可他还没听到殷九的回答,就已经闭上了双眼。 再度睁开眼时,早已变成了双目空洞的木偶。 端坐于九霄之上的宫微兴奋地看着手中的丝线,他所筹谋多年的计划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他创建红叶楼,搜集修罗族混血之人,他联合释无痕,抢夺花黎的身体,他千刀万剐殷九,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他的手指上缠满了蛛丝,体内的妖丹正在高速运行着。 受到他的控制,身处魔界的花黎抬起手,刹那间风云变色,日月混乱。 无数条魂魄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扭曲纠缠。 玉笙寒身边的瑶姬、承欢倒下,魔界囚笼中关着的那几个红叶楼的女子,也逐渐失去意识。他们都与红叶楼有着密切的关系,都在此刻成为宫微这盘棋最初的牺牲者。 那些无形的魂魄汇聚在花黎身边,借助于万物化刃的法术,于花黎的手中化作一道魂刃。那刀刃是由无数修罗族混血者的魂魄凝结而成,化作了纯粹的修罗族的魂刃。 宫微创办红叶楼正是为此,将修罗族混血者聚集在一起,在他们的灵魂上刻上标记,只是为了今日能够将他们的魂魄凝聚,化作通天的刀刃。 宫微牵扯着花黎,花黎手持魂刃,一路向上,破开鬼界,人界,神界,直入佛界。 佛前莲花池,释无痕正坐在佛尊面前,为他念着往生的咒。 突然间,风声萧瑟,吹乱了莲花池,也吹塌了莲池旁的回廊。 被控制着的花黎手持魂刃,突然出现在释无痕身后。他无视了释无痕,直奔佛尊的御座。 释无痕手中的佛珠散落一地,他回忆起当年与禅如梦流浪三年后,禅如梦说的那句话。 “我并非不老不死,若是用修罗族人的魂魄化作武器,就能够砍下我的头颅。” 那时释无痕早已放下了当初要杀死禅如梦的执念,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多年之后,他当真要用魂刃来砍下禅如梦的头颅。 “你终于可以解脱了......”释无痕看着眼前早已丑陋不堪的怪物,“我的挚友......” 当年拿走殷九的莲心后,禅如梦成功的杀掉了违逆天道的修罗王。 可他没有想到,莲心脱离了原本的宿主后,就会开始暴走。原本禅如梦打算尽快回到莲花池旁,将殷九的莲心还回去,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殷九的那半颗莲心失去控制,吞噬着禅如梦的魂魄,吞噬着天地之间所有的灵力。而那些被吞噬的灵力就储存在禅如梦的身体中,禅如梦身体能储存的灵力有限,日积月累,他便变成了这副怪物模样。 他的魂魄早已被吞噬殆尽,可身体还留在莲花池前,变成了殷九那半颗莲心的祭品。 这么多年,释无痕尝试过无数种方法想要帮助禅如梦解脱,可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无论是刀劈还是剑砍,都伤不到禅如梦半分。 甚至是当年刚刚化形,想要取走自己莲心的殷九,都被失控的禅如梦给伤了。要不是花黎舍弃了全身的灵力,殷九早就死在了莲花池中。 释无痕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 直到......他得知了花黎突破了万物化刃的最高形态。 以魂化刃。 这不就是当年禅如梦所说的,能够杀死他的方式吗? 恰好在那时,他遇到了同样痛失所爱的宫微。即便他那么痛恨修罗王,他们还是联手诓骗了花黎的身体。只不过中间出了波折,只拿到了花黎的身体,却让花黎的魂魄得以逃脱。莲心的正常运行,必须要魂、体、心同时存在,少了其中一个,都有可能导致莲心的暴走。 如果运行莲心,大范围地使用万物化刃,则会落得和禅如梦一样的下场。 这是宫微与释无痕实验无数次之后的出来的结论。 莲花池前,花黎举起魂刃,如同最冷酷无情的刽子手,无数灵力缠绕在刀刃之上。 一起。 一落。 锋利的魂刃劈开了佛尊的头颅, ※※※※※※※※※※※※※※※※※※※※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第119章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操控着花黎的丝线尽数崩裂。 佛尊禅如梦的头颅滚落到莲花池中,他的身体之中储存的这千百年来吸收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河流,滔滔不绝流淌而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释无痕没有意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和当初宫微告诉自己的不一样,宫微只说过操控花黎砍掉佛尊的头颅,佛尊就会消失。 这些暴走的灵力是怎么回事?这些快要将佛尊的莲花座吞噬的灵力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身后传来了宫微狂妄的笑声,宫微手上的丝线将他的手磨出了血,“果然如我想的那样,他抢走了殷九的莲心,这些年莲心暴走吸收的灵力没有了宿主,足以毁掉整个六界。” 这么多年储存的灵力,终将化作滔天的灾难,将整个六界都拖下水。 宫微的双眼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妖纹遍布他的全脸,显得他整个人妖冶异常。 “你没有告诉过我会这样!”释无痕抓着宫微的衣襟,逼问着宫微。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大师您对我还真是情真意切,不知道我这种妖魔鬼怪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吗?”宫微欣赏着释无痕扭曲的表情。 “我以为我们至少是知己......”释无痕攥紧了手。 “我们怎么可能是知己呢?你要的是禅如梦的解脱,我要的是他的痛苦!我要他亲眼看着他所守护的六界化作泡影!当年要不是禅如梦拿走殷九的莲心,我的王不会死。我要的就是让禅如梦看着他所守护的六界因他而消亡!”宫微甩开释无痕的手,“天道不是说什么万事万物终将走向死亡吗?既然如此,大家一起毁灭好了!” 刚才运行妖丹,操控花黎使出万物化刃,早已让宫微的妖丹支离破碎。 他强行支撑着身体走到莲花池旁。 莲花池的另一头,是他的故乡,是早已坍塌不在的修罗界。 宫微的眼里展现出一丝温柔。 他要的,是六界的消亡。 你们为了所谓的天道与正义,谋杀了我的君王。 既然如此,那我就谋杀你们的正义与天道,用你们看似干净的双手,来让你们尝尝灭顶之灾的滋味。 在失控的灵力暴走之中,宫微一头扎进了那流淌着的河流。 他的身体被撕扯粉碎,他的魂魄被吞噬殆尽。 他将成为末日的祭品,成为终焉的开端。 只是意识模糊之时,宫微恍惚看见了他所憧憬的王者对着他伸出了手。 “下一个据点,在世界的终焉,你要陪我一起吗?” 他伸出了被灵力摧毁殆尽的手,握住了宫旋天。 “乐意至极。” 他最后一点身体也被灵力吞噬,只留下眼角一颗泪,随着奔流的灵力一同扎入下界。 倾泻的灵力河流穿透了佛界,落入神界。 天际尽头,一枚黄金瞳孔乍现,天道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在呼唤着自己的使者苏醒,来拯救岌岌可危的世间。 就在那个瞬间,阴吹烬睁开了眼。 他因为喝下了幼冰递给自己的茶而昏迷,如今醒来看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 “幼冰?”阴吹烬挣扎着,“你在做什么?” 幼冰抬头看着天阶尽头泻落的那道灵力的河流,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宫微他成功了,”幼冰转过身对阴吹烬说,“你看到了吗?那就是所谓的终焉。” 阴吹烬这才注意到天道的异常,“你记得过去的事情?你快放开我!天道他........” “天道会被我们联手毁灭,我说的对不对?天道的使者?”幼冰抓着阴吹烬的衣襟,“你没想到吧,当年你在山洞里对我这个木头身体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你是兄长拒绝了天道的邀请后,代替哥哥成为天道使者的人。你说修罗一族都是你听从天道的命令杀的,你说修罗一族的毁灭是必然不可违逆.......我都听到了。” 阴吹烬睁大了眼,他没想到当年为了缓解愧疚对着幼冰的残魂说的话,幼冰居然都记得。 “因为我啊,我的兄长为了我的安危,将一粒小小的莲心灰尘放在了我的魂魄之中,”幼冰往后退了一步,“我的魂魄,恢复能力要比一般的魂魄要强,所以才能听到天道使者您的肺腑之言。” “幼冰!”阴吹烬喊着她的名字。 这个时候,阴吹烬才注意到,幼冰的身后正是一个万丈悬崖。 “别动!不要退了!”阴吹烬喊着她的名字,“都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跳下去,不要再让我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当年接任天道使者的时候,并不知道我会喜欢上你!求求你,等我接任之后,我的行动早已不受自己控制了。求求你,不要再拿这种方式惩罚我了!” 他不能再失去她一次了...... “求求你,你要是恨我就杀了我吧.......”阴吹烬跪在地上,他哭求着幼冰离悬崖远一点,“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不要再来一次了!” 幼冰闭上了眼,两行泪从眼眶中滑落。 这个高傲又自满的男人,跪在她的脚边哭得泣不成声,只是为了求她活下去。 可幼冰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幼冰叹了口气,纵身一跃,跌入万丈深渊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阴吹烬挣扎着朝着悬崖的边缘爬去。 我以为你不再是修罗的公主,我不再是天道的使者,我们就能在一起。 我以为时过境迁,我以为物是人非我们就能够相爱。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会选择一样的结果。 旁人都说你温婉聪慧不像修罗族的女子阴险狡诈,可唯独我知道你与她们一样。 知道我最怕什么,你便做什么。知道怎样,才能往我的心窝戳入一把淬火的刀。 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枚黄金瞳孔的标记,那瞳孔控制着他远离悬崖。 “天道危亡,你必须来救我!”天道的声音再脑内乍现。 可阴吹烬全然不听,他挣扎着爬向悬崖。 “你听到了吗!”天道命令着,“你别以为你和宫旋天一样能和我谈条件,你没有莲心,我控制你不过是易如反掌!” 阴吹烬停止挣扎,他闭上眼任由眼泪流淌。 他知道无论多少次,都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再度睁开眼,那双无情无欲的黑色瞳孔,变成了金色。 他是天道的使者,或者换个说法吧,天道的奴隶更合适。 是天道与修罗王谈崩了之后,最劣质的替代品。 ※※※※※※※※※※※※※※※※※※※※ 锅都扣在天道头上。 下一章九将军回来啦!!! 其实我不觉得双死是be哎。 第120章 宫微死去,蛛丝斩断。 花黎恢复了自己的神志,他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佛前莲花池。 “这......”花黎还没反应过来,一团暴走的灵力就冲了过来,幸好花黎反应快,及时躲闪开,那灵力只堪堪削到了花黎的发尾。 花黎且退且战,虽说莲心回到了手中,但这借助佛尊的身体储存了多年的灵力,就好像是被羁押多年的囚犯,花黎根本无法控制。 而同样身处于莲花池的释无痕,则再那团暴戾的灵力之中,寻找禅如梦的残魂。 他的左眼被腐蚀,双腿也逐渐被灵力融化。 可他依旧往着禅如梦的身边走去。 那涌动不息的灵力之下,似乎藏着一个闪烁发光的物体。 莲心。 殷九的莲心,或许上面还有一丝禅如梦的残魂。 释无痕伸手去够莲心,就在他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 鲜血乍现,一把漆黑的剑穿透了他的心脏。 “殷九?”花黎认出了那把剑正是殷九手中的将墨剑,“你的神志恢复了吗?” 释无痕倒下,他的身体随之掉落于灵力的河流之中之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嗯,恢复了,”殷九看着花黎热切的目光,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似乎做了很多很......不正常的事情。 被夺走了多年的半颗莲心感知到了殷九的气息,主动从灵力的河流之中分离出来,回归到了殷九的心脏之中。 魂,肉,心,终于再度回归一体。 “当年去要你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知道巴巴地跑过来了?”殷九回忆起了当年在佛前莲花池的事情,他在化形的初期曾经无意识地去和佛尊讨要自己的莲心,却被掀翻在地,差点丢了性命。 要不是面前这个疯子把灵力掏空给了自己...... 花黎不顾周边滔天奔腾的灵力,一把抱住了殷九。 “我好想你......”花黎深吸了一口气,“好想你......九将军......” 他太久没见到这个会怒能打的殷九了,突然生出了一种得偿所愿的感觉。 殷九本想推开他的,现在这都乱成一锅粥了,还矫情什么,但是看着心爱之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殷九的心还是软了一下,“我也想你。” 完整的我,终于见到了完整的你。 我们的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而如今我们又再次在这里相遇。 “好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留给我们感伤,”殷九唤出诛邪剑,指着脚下奔涌不息的灵力,“再放任不管的话,恐怕六界都会陷入浩劫。” 花黎松开殷九,看着漫天的灵力。 “这毕竟是因为我的莲心而生出的恶果。”殷九手持着黑白双剑。 “我知道,”花黎看着殷九,“九将军有时候啊,说到底还是善良的。” 殷九白了他一眼,“你的魔界在最底层,这些灵力触到底端就会开始往周围泛滥,最开始毁掉的必定是你的魔界。” “可这些灵力到底该怎么办?”花黎皱着眉头问,他与殷九的莲心一时之间根本吸收不了这么多的灵力,按照灵力流动的速度,很快就能将神界冲毁。 “吸收灵力,再将其消耗出去,”阴吹烬突然出现在二人的身后,他的双眼闪烁着黄金色的光芒。 “你确定我俩的速度来得及吗?”殷九怀疑地看了一眼阴吹烬。 阴吹烬眼里的金色光芒明灭闪动,“来得及。” 六界之中,一道由灵力汇聚而成的河流撕开了佛界、神界、人界、鬼界,直至魔界。 若是眼里好的人注意看,就会发现那道河流之旁,站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两个身影如同极昼的流星,追随着河流流淌的方向一路向下。 漆黑如墨,白衣胜雪。 那是魔界不学无术的至尊和天界桀骜不驯的天将。 “到头了!”殷九提醒花黎。 花黎伸手,将河流的底端化作一道刀刃,然后改变方向,将灵力的方向引到无人居住的荒野。 “坚持一会儿。”殷九拍了下花黎的肩膀,“我很快回来。” 若是要维持这灵力河流不摧毁魔界有子民居住的地方,花黎就得一直待在这里维持着这改变河流方向的刀刃。 “我们说好了。”花黎的嘴角扬起了笑意。 他再度使出万物化刃,灵力长河之中突然浮现出一道长刃,殷九踩踏于其上,连踏几步,飞身跃起,斩断河流的腰身。 这次不需要任何的技巧,只用斩杀。 诛邪、将墨剑的剑身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殷九不断地举起剑砍杀这条宛如巨龙一般的长河。 他的招式越加凌厉,越加狠毒。 只用不断地举剑,落剑。就算遇到了危险,不远处的花黎也会立刻利用万物化刃将他拉开。 只是这河流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站在莲花池旁的阴吹烬看着满目的狼藉。 不知为何,他的头突然疼了起来。 他抱着脑袋跪在地上,那金色的光芒在他的瞳孔之中闪烁了几下,突然熄灭。再度睁开眼时,阴吹烬已经拿回了自己的意识。 阴吹烬伸手凝聚灵力,化作一道长剑,长剑劈开了灵力的河流,那河流之下正好是佛尊的莲座。 只不过此刻,那莲座上面刻着一个黄金瞳孔。 阴吹烬苦笑着后退了几步,他早该猜到的,天道是什么,并蒂莲又是什么。 他伸手从莲花池中摘下一片莲叶含在嘴里,然后赶紧冲出去,去追寻花黎和殷九的踪迹。 他必须告诉殷九和花黎,天道和莲心之间真正的关系。 殷九的剑再次落下,又抬起。 只不过这次的力度相比一开始弱了不少。 他身上披着那件龙鳞外衫,可这刀枪不入的盔甲也早就被撕开了好几块口子。殷九看了眼花黎,他也在苦苦支撑,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就会支撑不住。 那颗莲心积累了这么多年的灵力,并不是殷九和花黎短时间内就能够消耗掉的。殷九开始质疑阴吹烬的话,这样下去,他和花黎都会折在这里。 ※※※※※※※※※※※※※※※※※※※※ 吹蜡烛是个好人,就是被天道当枪使了。 转世之后给他和幼冰一个好结局。 第121章 完结章 殷九看了一眼花黎。 如果.......如果真的有个人折损在这里,他希望活下去的那个人是花黎。 殷九再度举剑,在滔滔不绝的灵力长河之中砍下一击。 恰好这次,一道奔腾的灵力射中了殷九的左眼。 “殷九!”花黎分了心,手上的术式有了一刻短暂的停止,恰好被灵力击中了肩膀。 “管好你自己啊!”殷九泄愤似的将诛邪剑化作巨大的长剑,拦腰砍断了河流。 诛邪剑抬起又落下,然后再度抬起。 殷九的视线渐渐被血染红。 “殷九!花黎!你们赶紧住手!”阴吹烬正好从佛界赶来,“天道是为了让你们俩都折损在这里,才安排了这么一出!” 什么? 他话音刚落,殷九手中的剑停了下来。 “你再说什么?”殷九一把扯住了阴吹烬的衣襟。 “黑白对立,阴阳相生,天道凭空生了意识,那么时间必定有一样东西与他相对,打从一开始,并蒂莲就是逆着天道而生的。一开始你们并不是并蒂莲,而是一颗完整的莲心,天道畏惧一颗莲心的力量未免太过强大,于是降下天雷,将莲心砍成两半,”阴吹烬解释道,“可天道不允许有忤逆他的存在,第一次他挑拨了修罗王和佛尊的关系,让他俩争斗消耗莲心,直至毁灭。” “可只要天道有意识,莲心还会再次出现,”阴吹烬道,“于是出现了你和花黎,只是这次比较麻烦,你和花黎相爱了,哪怕经历了那么多,你们还是相爱了。不过还好,当年天道说服佛尊拿走了殷九的半颗莲心,积攒了这么久的灵力必定可以将你俩都吞噬殆尽。” 哪怕赔上整个六界的性命,都要将并蒂莲这个忤逆自己的存在给消灭。 天道便就是如此的霸道,宫微以性命所换来的灭亡,根本伤不到他。 “你说的是真的吗?”花黎咬着牙问,“修罗王说,当年天道告诉他并蒂莲是天道的使者。” “他欺骗了佛尊和修罗王,”阴吹烬回答,“如果并蒂莲真的是天道的使者,那为何他控制不住修罗王?还让修罗王入侵了魔界?天道会那么傻做出一个自己根本就无法控制的木偶吗?” 明明天道控制自己起来,是那么的随心所欲。 “还有,蓬莱帝君与释无痕想要殷九登上天帝之位,或许就是听从了天道的命令,天道只是打算故技重施,让你们再度分离自相残杀罢了。” 到最后,他们反倒被天道坑了一笔。 花黎看着殷九脸上的血,心里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受够了被这些阴谋鬼谋给折磨得不得安生,他与殷九所求并不多,只是安安静静得厮守罢了。克服了那么多困难,到最后连天道都要来这里掺和一脚想要拆散他们。 都是群什么玩意! 他们俩在一起碍着谁了? 一个两个跳出来反对。 “我和殷九在一起碍着谁什么事了?一个两个跳出来反对,”花黎手捏术式,磅礴的灵力化作他手中一道长刃,“得了,反正我违逆过的人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这滔天的灵力也不是我和殷九鼓捣出来的,老子不管了!谁鼓捣的我今天就送回去!” “花黎?”殷九看着他。 花黎主动凑上去,在殷九的耳边说了句话。 两人相视一笑,殷九伸手,将诛邪将墨剑巨大化,两把剑剑柄相对。 花黎踩在将墨与诛邪剑上,而后腾空而起,如箭脱弦。被化作长刃的灵力,逆流而上,直奔天际。 魔界群臣反对,他便杀。 如今天道反对,他便屠了天道。 他辛辛苦苦受尽折磨得来的爱人,他命中天生一对的情侣,绝不许旁人夺走。 那长刃冲破魔界、鬼界、人界、天界,直至佛界尽头。 花黎看着那道黄金瞳孔,举起了滔天的灵力化作的刀刃。 “你做什么?”天道震怒。 “你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爷不给你管了,自己受着吧!”花黎举起刀刃,一剑**了天道的黄金眼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道惨叫,他本身也是意识的集合体,会吸收来自六界的灵力与魂魄,这奔涌的灵力一进入他的体内,就如同吸铁石吸附磁铁一般,自动开始吞噬。 奔涌的灵力如同佳肴,却是足以噎死饕餮的宾客。 佛尊当年因为拿走殷九的半颗莲心而吞噬的所有灵力,如今统统落入了天道的口中。 那黄金瞳孔被撑到变形,无数的灵力奔涌而入。 那黄金瞳孔逐渐破碎,化作金色的粉末,消失在空中。 这一番折腾,消耗了花黎所有的力气。 他任由自己的身体往下坠落,直至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怎么这么胡闹?”殷九贴着他的耳朵问,“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和天道叫板?” 花黎不客气地搂着殷九,“因为九将军啊.......你给我的胆子。” 他们身体内的莲心逐渐趋于平静,想必是天道的意识濒临破碎,作为违逆天道的莲心,必定也同样会被削弱。 殷九主动低下了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兜兜转转,从佛界到天界,从魔界到鬼界。 一直都是你,有且只有你。 殷九抱着他落了地,花黎支撑不住身体的消耗睡了过去。 阴吹烬看了殷九一眼,转身离开,从此之后再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殷九也累了,他也没心思继续带着花黎回离魂天,索性就抱着花黎睡在了荒野上。 彼时魔界的月出了云山,那虚晃的月光落在二人身上,如同镀上银色的轮廓。 “你知道吗?在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会爱上谁,”殷九搂着花黎的胳膊,喃喃道,“我期待着被人爱着,期待着被人抱在怀里,但是这份期待,从来没有实现过。” “我想过死亡,我想过自杀,我想过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因为你,因为与你相爱,我开始宽恕我曾经遭受的一切。” 殷九亲了下花黎的脸,“我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我就可以忍受所有的冰冷、黑暗以及恶毒。” 殷九本打算偷亲一口就离开,可花黎伸手把他的头按住。 “亲一口就完事了吗?”花黎抵着殷九的额头,“九将军真敷衍啊。” 本以为殷九会红着脸躲开,却没想到殷九主动缠了上来,坐在花黎的身上。 他的发落在花黎的脸上。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魔尊陛下别做一半就睡过去了。” “哎?别别别!我没力气!殷九!” 微风,云层遮住了月光偷看的眼。 ※※※※※※※※※※※※※※※※※※※※ 我完结了!!!!!!! 哎算了下最后一章了,就不拖到后天发了。 谢谢大家的喜欢!!!! 完结撒花! 角色说明会放在番外,这篇的番外会比较多!!!!! 最后,安利下隔壁新文,oa文《把你裙子穿上》 第122章 番外:天道学院1 “欢迎你加入我们学生会,”学生会主席禅如梦对着殷九伸出了手,“你是这届最优秀的学生,我相信几年之后,你就能取代我的位置。” 殷九礼貌性地握住了他,“我会努力的。” 副主席释无痕把一叠资料递给了殷九,“上面都是些学生会日常的工作安排,你可以看看,熟悉一下流程。” 殷九随意扫了一眼,“好的,我回去会好好看的。” 他有点着急,现在已经是9点50了。他和别人越好10点见面,然后一起出去吃个饭。现在眼瞅着快到时间了,殷九真的没什么心情在这里耗着。 “还有一件事,嗯......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奇怪的规定,”禅如梦喊住了殷九,“就是.....学生会的成员不能和社联的成员恋爱,我觉得你成绩这么好,应该没有恋爱的对象吧。” 殷九愣了一下,掏出了手机,拨打了通讯录上第一个号码,“喂,花黎,你上次说你表哥在的那个学生组织是不是叫社联?” 花黎也被自己表哥缠着在一堆入会申请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对啊,怎么了?你不是想去学生会吗?” 殷九没回答,挂断了电话,然后转头对禅如梦说,“我能退会吗?” 啊? 禅如梦第一次见这上一秒入会,下一秒退出的人。 “这......不太好吧,”禅如梦的脸差点绷不住了,这人咋回事啊,怎么打了个电话就要退出? “而且你的绩点会受到影响的,”释无痕小声提醒他。 绩点啊...... 殷九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有强迫症。绩点满分是5.0,他少0.1分都接受不了。 “行吧,”殷九认栽,眼看着约好的时间快到了,赶紧收拾了东西离开。 只留下释无痕和禅如梦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人到底是加入还是不加入啊? 另一边,社联。 花黎正踩在桌子上,从自己表哥宫旋天的手里抢一张表格。 “你给我!老子不加了!”花黎急得从桌子上翻了过去,“老子不去了,你特么把表格给我!” 宫旋天转身交给了跟在身后的宫微,“刚才签字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不就是不让你跟学生会的人谈恋爱吗?” “我男朋友在学生会!老子不加你这个sb社团了!”花黎急得跺脚,他等着和殷九约会,没想到被这种事情给绊住了。 “你男朋友?你几岁啊你谈男朋友?”宫旋天一下子意识到了不正常,“学生会的吗?分了!” “我谈恋爱关你毛事,”花黎抢不过宫旋天也懒得再和他争,现在已经9点55了,他得赶紧去和殷九吃饭,“我走了。” “站住!”宫旋天叫住了花黎,“这么着急去哪儿啊?留下来中午我请你吃个饭呗。” “我约了人!”花黎懒得理他,径直往门口走去。 宫旋天使了个颜色,宫微立马一个箭步上去堵住了门。 “宫微你给我让开,”花黎楞头就要往前冲。 “约的谁啊?让我见见呗?”宫旋天一把拉住了花黎的衣领,“是不是那个学生会的男朋友?” “那又怎样?”花黎挣扎着想从宫旋天手里逃出来。 “不准去!社联社规第一条,不准和学生会恋爱!”宫旋天指了指墙上的社规,“你既然加入社联了就算是我们的人,要守我们的规矩。不许你去就是不许你去,在这里好好待着。” 宫旋天把花黎从门口拽走,然后和宫微一起出了门,将花黎锁在里面。 “放我出去!”花黎拍着门。 宫旋天摇了摇头,把门上的钥匙摘下来递给宫微:“这么小的年纪就谈恋爱,你给我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跑去约会了。” 宫微接过钥匙,“好的。” 花黎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得不行,他和殷九的约会自己从来都没有迟到过,这要是迟到了殷九又该生气了。 “姓宫的,你给我把门打开!”花黎猛地拍着房门,“把门给我打开!” 花黎看没人过来开门,便开始试图撞开。 宫微看着被震下来的粉末,摸着手里的钥匙,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门锁内,然后转动钥匙。 花黎在里面根本不知道门已经打开了,他猛地一撞,将门撞开。巨大的冲击力将宫微掀翻在地。花黎又急着去找殷九,根本没注意到门背后宫微正躺在地上,手肘被撞青了一大块。 宫微听着花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慢慢坐起来看着自己手肘上的擦伤。现在正值夏天,衣服穿的薄,腿上隐约可见一道血色的红印。 宫微小心地摸了下伤口,确实有点疼。 那么..... 这些伤口能让我亲爱的哥哥多注意我多久了? 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配上一道血痕,像极了妖冶的曼殊沙华。 对,他喜欢他的哥哥,宫旋天。 准确来说他们并不是亲生兄弟,而是宫旋天父母领养的儿子。说是当儿子养,遗产却没有宫微的份。说句不好听的,在外人眼里,宫微无外乎就是宫家养的一条狗。 可他心甘情愿地当这条狗。 只要能让宫旋天注意到自己,他什么都愿意做。 宫微慢慢站起身来,用力揉红自己的双眼,再从伤口中多挤点血,涂在白色的校服上。 他努力扮成可怜又无助的模样,然后一瘸一拐地去找自己的哥哥。 第123章 番外:天道学院2 花黎冲出去之后就去了约定好的地方见到了殷九。 殷九正站在树下,一脸茫然地扣着手机。 他不太懂怎么使用这些电子产品,唯一记住的只有打开联系人的第一栏,拨打花黎的电话。旁人都说他像个古代人,怎么连电子设备都不会用,只有花黎会细心地教他,就算他不会,花黎也会说,因为殷九是独一无二的。 殷九摆弄着手机,想给花黎打个电话,问他怎么还没过来。 他正准备按下播放键的时候,一个人影冲了过来,满满地抱住了他。 “殷九!” 不用说,光听声音殷九都知道,是花黎来了。 “你迟到了。”殷九冷冷的声音似乎是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花黎拉着殷九去食堂,“因为我被我表哥关起来了!哦对了,我跟你说社联的规定好奇怪啊,他们说不能和学生会的人谈恋爱,什么垃圾规定。” “我在学生会也看到了,”殷九平静地回答,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花黎侧过头看他,“那你怎么没被关起来?” “因为我没有和他们闹啊,”殷九跟看白痴一样看着花黎,“我问了下能不能退会,他们说不能,我就走了。” “嗯?”花黎有些生气,腮帮子鼓鼓地,“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吗?” “没有,”殷九伸出手指戳了下花黎的脸,“能有什么反应,别鼓着脸,会越长越胖的。” 花黎不再理他,暗自跟自己较劲。 搞了半天殷九还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 “禅如梦已经大三了,最多只能在学生会干一年,听说大二可以破格升到学生会会长,”殷九看着花黎生闷气的样子在心里偷笑,“等我当上会长,这个规矩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花黎听了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那这大一一年怎么办?分手吗?” 殷九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指头钩住了花黎的手,“你追了我一年,这次换我追你一年不就行了。” 花黎的心好似被蝴蝶亲吻过的花苞,一瞬间炸裂开出了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就在他快要得瑟上天的时候,殷九怕他太张扬,赶紧提了个醒,“但你不许太过分,你要是提特别过分的要求我就不追了。” 花黎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自顾自地提着要求:“我想要吃你做的饭!每天都想吃!” 殷九就知道会这样,叹了口气,“行。” “还有我要和你穿情侣装,还要用同样的书包,穿同样的鞋!”花黎继续说。 “这样看起来不像情侣,像双胞胎,”殷九揉了揉太阳穴。 花黎拽着殷九:“我还想买MW的专辑!” “我去排队......” “我想......”花黎停下了脚步,他站在被绿叶过滤后,璀璨的夏日阳光下,像极了绿色的童话。 风吹起他的衣角,连发梢都带着破碎的光。 他的声音细微不可闻,但只有殷九能从无数种嘈杂的声音中,捕捉出这唯一的属于爱人的呢喃。 “我想看你眼里世界的晨昏变幻。” 我想看清晨的鸟儿,和黄昏的鸦。 我想看森林的苏醒,和城市的衰败。 我想看死亡与新生,我想看盈盛和凋零。 我想看这孤独星球上所有或好或坏的一切,化作斑斓的蝴蝶倒影,印入你的眼。 风声落,殷九伸手牵住了花黎。 就好像牵住了一整个世界 ※※※※※※※※※※※※※※※※※※※※ 宫微的部分见微博@云深情浅qian 不是车,只是cp太严,我怕连kiss都要封 第124章 番外:奶花黎 清风翻书,天将坐在幽冥花的树下,任凭落花缀满头。 与天道一战,殷九那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莲心瞬间烟消云散,不过好在他原本实力不俗,这莲心不莲心的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的。 至于花黎.......他素来资质不行,没了莲心就当作返璞归真了吧。 说起来,他好久没见到那个扰人心神的魔尊了。 上哪儿疯去了? “殷九.......殷九......” 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从落花的缝隙中飘来,殷九听着像是花黎的声音,可这人是故意捏尖了嗓子吗?怎么听起来奶里奶气的? “殷九......” 殷九不爱听他这样的声音,寻思等会儿定得找个机会让花黎改了这个说话习惯。 他合上书,那动作夹杂着风,吓得书卷周围的花瓣落荒而逃,纷纷退去。 “殷九......”声音愈加清晰了,说明那人也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殷九抬眼,想去寻那人的身影,这才发现花黎早已站在了自己面前。 只是这个花黎啊,身量小小的,跟个五六岁的刚说利索话的孩童一般。花黎抱着自己过长的衣服,走路跌跌撞撞地,他披着长发,发冠还卷在衣裳中间。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殷九赶紧起身,替爱人拿着发冠,“怎么变成了小孩?” “我也不知道,”花黎一见到殷九,心里的委屈劲儿就上来了,他这在书房里睡得好好的,谁知道一睁眼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偏生他还是个魔尊,又不忍让宫女们看见自己这比奶娃娃大不了多少的身体,一路抱着衣服捧着发冠来找殷九了。 宫微死后离魂天的守卫减了不少,他这一路竟没被别人发现。 他委屈巴巴地就差直接哭个梨花带雨了,殷九这时候也不好再计较,伸手抱起花黎,带他回了寝殿。 成年体态的殷九在如今花黎的面前就如同巨人一样,看起来温暖又可靠。难得殷九有如此贴心的时候,花黎靠着殷九的胸口,想着继续睡他的春秋大梦。 殷九把他放在了床上,拿着布巾擦拭着魔尊沾了灰的脸。他这一路走得跌跌撞撞,身上留下了淤青的伤口,好在魔尊的身体要比凡人好上千百倍,稍微上一点药伤口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伤口倒还好办,只是如今花黎的身体缩小,去哪里找件合身的衣服了? 当年离魂天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这之后离魂天也未添新丁,鬼界倒是有承欢穿过的衣服,比起花黎如今的身量虽然大了些,但拿腰带绑一绑也算能凑合着穿,只是花黎宁死都不穿承欢的衣服。 无奈之下,殷九只能叫来了宗澄,让他替自己去买几件小孩的衣服。 宗澄听惯了殷九屠戮的命令,还是第一次听到殷九吩咐这种事。 “属下能否多嘴问一句.......” “不能。”冷面无情的天将直接拒绝了宗澄的问题,转身甩上门,说不出的冷硬做派。 可关上门,面对那个人,又换了副面孔。 他耐心地蹲下、身,揉了揉花黎的手,“除了身体变小,还有别的感觉吗?” “没有.......”花黎看着殷九那双眼便不敢说瞎话,说完便后悔干嘛不告诉殷九自己心口疼,让他揉一揉。 可花黎在殷九面前可没有随意更改话语的胆子,看殷九松了口气,花黎便不要脸地说了句:“九将军,抱抱我。” 他想要个暖心的拥抱,贴在那个人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莲香。 殷九知道不能宠着他,不然这人就会朝着无法无天的方向一去不回头。可依旧抵抗不住花黎闪着光的眼,伸手搂住了花黎。 身上的体温让花黎安心了一些,突然变成小孩他有些害怕,可是只要依靠着殷九,便觉得天塌下来了还有这个人在。 “你别担心,”殷九拍了拍他的背,“我定会找方法医好你。” 他的九将军,对他许诺了太多的东西。 “嗯,我相信你,”花黎靠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殷九,我好累我想睡会儿。” “好......”殷九松开他,扶着花黎躺在床上。 “你坐在我身边,”花黎拍了拍身边的床铺,“不许走。” 像是定身术一样,把殷九定在那里。 宗澄按照殷九的约定买了孩童穿的新衣,他弄不明白殷九到底为何会要这种衣物,是殷九怀了,还是两人打算领养个孩子? 领养的话,要是男娃娃就好了,刚好和步姑娘的女娃娃凑一对。 啊这倒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宫微死去,魔界重归宁静,他们过上了喝酒烹茶的舒服日子,这婚事和子嗣问题也就被提上了日程。宗澄倒无所谓,他头上还排着个大哥。云先生是打算闲云野鹤一辈子了,步姑娘受过伤,带着小女儿过倒也自在。宗澄看着殷九和花黎闹腾,总觉得他俩毕竟都是男人,若是能有个子嗣就好了。 他小心思想得再多,一句都不敢在殷九面前说,老老实实递上了买来的衣服,就被殷九赏了一阵关门风。 他几时才能将门扇出这么大的风,却不会把门摔碎了? 殷九拿了衣服喊花黎过来穿衣,花黎揉着眼睛模模糊糊的,嘴里倒还记得,“九将军抱。” 又抱? 殷九叹了口气,又搂住了他。 变小了的花黎,心性也幼稚了不少。 倒不如说他原本也不是什么成熟的魔尊就是了。 好不容易给人穿好衣服,殷九想着歇一会儿,去煮个茶,却没成想背后传来物品倒塌的声音。 花黎追着他却没想现在身体太小走路不稳,摔在地上额头碰了个清脆的响。 殷九赶紧回头扶着他,“你不是要睡吗?这会儿起来干嘛?” “想和你在一起,”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殷九,眼里弥漫着说不出的浓浓情意。 殷九算是服了他,折返回去抱起花黎。他也不煮茶了,抱着花黎坐在自己腿上,算着当铺的账目。 花黎的手小小的,抓着桌沿,对着账本吹气。 他刻意捣乱,仗着自己眨眨眼,撒撒娇,殷九就会软了心。 殷九捏着他的手,戳了下花黎肉嘟嘟的脸。 “不许闹!” 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身子越小我越闹,花黎根本不听他的,继续吹风。 把殷九逼急了,拎着后颈仍在地上,两把剑飞来,盯着花黎肩膀上的衣物,拖着他离殷九远一点。 花黎这个气啊,这个时候不借身子小占便宜,以后还能有这样的便宜占吗? 他往殷九那里爬了两步,又被将墨,诛邪剑给赶回来。 走两步,又被赶回来。 他往返多次,都没能成功。 直到殷九处理好账单,抱着花黎从冰冷的地板上起来。 “生气了?”殷九问,“你吵到我了。” “那......你也不要赶我走!”花黎嘟囔着嘴抱怨,“我现在是小孩!是小孩!” “好好好,”殷九揉了揉他的头,“是我错了。” 花黎闹腾得厉害,但也不是不讲道理得人,他对着殷九的脸亲了一口,“你没错,你最好了。” 暖风拂心,窗外风吹过月明。 那怀中人的身子渐渐变大,直至恢复正常体型。 就像梦一样。 殷九叹了口气,低头吻住了花黎的唇。 “你变大变小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闹腾,一样的幼稚,”他嘴里说着不满,手上却搂着魔尊的肩膀不肯放开。 花黎刚想反驳,殷九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一样的招我喜欢。” 白皙的皮肤上泛起薄樱色,多年厮杀争夺的双眼氤氲着水雾。 他如此诚心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也被爱人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 但唯独吹了一阵风,遮住了月亮的眼。 ※※※※※※※※※※※※※※※※※※※※ 奶香味十足的花黎。 第125章 番外:殷九迷惑行为大赏 “鬼影?”宗澄正和离魂天扫地的姑娘搭话,无意间听到她们谈及最近离魂天出现的鬼影。这倒让宗澄有些摸不着头脑,魔界怎么还弄出个鬼影来了? “宗将军不知道吧,其实早在炽天魔尊时期,就有了这鬼影,只是后来莫名其妙的不见了,”那宫女袖口半掩,似乎在避讳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也是听老人们说起的,据说那鬼影是一团惨白的,偶尔会披着红衣,也不说话也不出手伤谁,就是在离魂天里到处乱逛。也不知道是哪知鬼,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离魂天逛来逛去。” 另一个年纪偏小的宫女,梳着偏云髻,一说话步摇上的花便跟着乱晃,“姐姐,我也听说过,那时大家都在才这鬼影子是不是什么魔界上古的神兽化成人形了,可惜了,炽天魔尊花费了大力气也没能抓住那鬼影。” 宗澄听二人嚼了会儿舌根,不觉有些疲乏。恰好等会儿要去和花黎汇报近日离魂天的防守,那就把这怪事一并说了吧。 他辞别两个宫女,去了魔尊的书房。 花黎伏案看着奏折,殷九摆弄着算盘。 殷九如今依靠着花黎,生活倒也不成什么问题。可九将军偏生贪恋鬼界当铺那一亩三分地里装着的古玩珠宝,每过一段时间必定回去查阅,过过手瘾。那日一战,阴吹烬脱离了天道的控制,但也彻底变了性格,那些鬼市旁的妖怪们都说,阴吹烬彻底变成了无情无爱的冥府之主。 殷九去看过他两回,但每次都没能说上话。 宗澄进了书房和花黎说着鬼影的怪事,问花黎需不需要加强离魂天的守备。 “鬼影?”花黎看了眼殷九,按理说离魂天有什么动静殷九最清楚不过了,怎么感觉这次殷九似乎没什么反应,莫非这鬼影当真是什么上古神兽?灵力还要在殷九之上? 花黎思索着这他得小心点了。 “那要不........”可如今宗沛在西北三都,之前因为有殷九在,离魂天的守备他都没怎么操过心,如今想来倒是自己大意了。 “不用管这件事,”殷九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我自有分寸。” 得了殷九的允诺,宗澄也就不纠结了,和花黎说完别的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花黎的余光一直落在殷九身上。等到宗澄离开,花黎环住了殷九的肩膀,咬着九将军的耳朵问:“你有什么分寸,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鬼影,是承欢,”殷九从袖里取出一个白瓷瓶,里面调动着一团白色的狐火。 那日佛前莲花池一战,宫微操控花黎将所有修罗族血脉相关者的魂魄都吸走了,化作刀刃砍下了佛尊的头颅。这其中,自然包括承欢的魂魄。那一击,瑶姬当场毙命,承欢或许是因为修罗族血脉稀薄,勉强留了重伤的魂魄下来。殷九之前饲养过花黎的圣魂,这事多多少少也与花黎有些关系,殷九便主动和玉笙寒提及,将承欢的魂魄要了过来养在身边。 他怕花黎吃醋,便没有提这件事。 没想到最近承欢的魂魄修养得大好,经常趁殷九睡着得时候跑出来偷玩。那一团白色的狐狸尾巴远看确实像鬼影,可能是因为这个才让宫女们认错了。 花黎的醋当然是生的,养着承欢又背着自己偷偷见了玉笙寒。这酸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气得花黎掰过殷九的头就在他樱色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非要留个印子才开心。 “之前炽天魔尊在时,那鬼影是怎么一回事?你可别说那是我啊!”花黎放开殷九,搬了个凳子坐着。 “那.......似乎也与我有关。”殷九垂下头,黑色的发丝顺着肩膀的弧线滑落,钻到了他的怀里。 “什么?”花黎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和你有关?有什么关系。” 殷九诧异地抬起头,“我许是忘记和你说了......那鬼影是我。” 那年花黎死去,殷九跪了一整个黄泉路,磕了整整一千个头,才说服阴吹烬教授他搜魂之术。后来他于离魂天废墟寻到了花黎的残魂养在和山玉中,自那之后,殷九便一直为了花黎能重回魔尊之位筹谋。 他做阴吹烬在鬼市的耳目,于鬼市繁华处开了个当铺,做着真假混杂的生意,就是为了挣给花黎招兵买马的钱。 光有银两还不够,还需要人手。 他打断了云弈和宗家兄弟玉石俱焚的计划,给云弈看了手里的和山玉,说服三人遵从自己的安排。后来又在步惜雪寻死的时候救下她,给她一个安然生产的地方。 殷九让宗家兄弟在苏睿都养一支私兵,又让云弈委曲求全待在炽天魔尊的朝堂中做内应。而他则借着步惜雪安心养胎的时候,接手了步惜雪父亲的旧部。 为了等花黎归来,他做足了所有的准备。 只是为了看心爱之人再次,君临魔界。 “可这和鬼影有什么关系?”花黎听着殷九的讲述,心里暖暖地,下一秒就钻到了殷九怀里,吻了下他胸前的落发。 “有时候忍不住而已......”殷九摸了下他的头。 离魂天的守备根本防不住殷九,炽天魔尊本身又是个空架子,区区黑蛇妖,殷九杀了他炖汤都嫌塞牙缝。只是有时候,殷九会想花黎。 想念这种事,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住。 他便潜入了离魂天,在奢华的宫殿里闲逛。 可物是人非,离魂天大火之后什么都没剩下,殷九只能看着那些死物,回想着曾经离魂天的模样。可那时他心里都是恨,记不住宫殿本身,只记得宫殿里那个笑靥生花的太子。 他一逛便是好几个时辰,傲慢如殷九,不爱穿黑黢黢的夜行衣,偏要穿着扎眼的白色乱晃悠,偶尔又披上花黎扔给自己的那件红衣,在黑夜里更扎眼了。 偶尔,恨意突发,殷九便记恨起炽天魔尊抢了花黎的王位。 杀掉炽天魔尊对殷九来说未免太过容易了点....... 殷九便提着剑潜入炽天魔尊的寝宫,在他的床头思考着该如何砍掉这只黑蛇。 是从左边砍还是右边砍...... 有时莫名脾气不好,又觉得除掉炽天魔尊这事得让花黎来干,殷九便举剑砍了炽天魔尊的发髻。 然而炽天魔尊无论如何增强离魂天的防守,都防不住天界声名显赫的九将军。 “殷九啊,你这个人......”花黎没想到背后的故事竟然是这样的,他又心疼殷九那一百年的心酸和苦楚,又觉得生气了的殷九未免太好笑了,想了想不肯责怪,又不愿意夸赞,生怕这人做出别的奇葩事。 殷九先认了错,他知道自己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现在离魂天是我们俩的家,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继续当你的鬼影也行,”花黎捻起殷九胸口的发,落下一个吻,“只是这大晚上有九将军送上门的好事,能否让我也体会一下。” 殷九就知道这人没个正形,“你头发也不想要了是吗?” 他之前生气,可不知道砍了炽天魔尊多少发冠。 “九将军不舍得砍我的,”花黎恃宠而骄,捏着殷九的下颌。 这话殷九只能认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花黎才慢慢开口说道:“那一百年过得很辛苦吧......” “苦尽甘来了,”殷九拍了下花黎的背,“就.......很好......” ※※※※※※※※※※※※※※※※※※※※ 没想到吧,我还能写。 第126章 天道学院~宫微 社联的办公室里,宫微敲开了社长室的门。 宫旋天正坐在电脑前看着什么东西,对着宫微也只是敷衍地说了句“自己找位置坐吧”。 宫微捏了下袖口,“那个.....花黎把门踹开了.....” “随他吧,”宫旋天看着屏幕连头都没抬,“反正那个规定我也觉得很奇怪,他想咋样就咋样吧,我就是觉得他年纪太小,谈恋爱还太早。” 宫微算了下自己的年纪,为了和宫旋天在一起他特地跳了一级,只比花黎大一岁而已。 是不是在哥哥的眼里,也有点早...... 不过哥哥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呢? “我,不小心被他撞了一下.....”宫微小声地提醒了一下。 宫旋天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很快移回视线,“关于这件事我也很想问问你,”宫旋天将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让电脑屏幕对着宫微,“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屏幕里出现的赫然是宫微故意打开门,让花黎撞到自己,还伪装伤口的监控视频。 宫微没想到走廊上有监控,而且宫旋天还恰好在看监控。 “我......” 宫旋天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把宫微逼到了墙角。 “故意被撞上?还故意把伤口弄得更严重?为了让我同情你是吗?”直到宫微退无可退,宫旋天才停下了脚步,“都说你是宫家的一条狗,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听话了?” 宫微低头认错:“我......我下次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宫旋天扯住宫微的领带,咬住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霸道而激烈的吻,在那一瞬间就夺走了宫微的呼吸。 他未曾想过自己会被暗恋多年的义兄吻住,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早就给了最诚实和痛切的反应。 他在哭。 哪怕这只是宫旋天恶意取笑他的吻,他也认了。 宫旋天在他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放开了他,宫微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哥哥,却被宫旋天用腿抵住了双、腿、之、间、敏、感、部、位。 “别乱动!” 宫微的身体一下子软了,靠在墙上什么都不敢做。 宫旋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银色的项链,链子上串着一枚男士戒指。 “原本想你毕业了再给你的,但是你太会糟蹋你自己的身体了!”宫旋天强硬地抓过宫微的手,把戒指项链放在了他的手心,“拿好了,你要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我来照顾你。你要是再这样故意折磨自己的身体,我就收回这个戒指,听到了吗?” 宫微愣住了。 宫旋天的腿加了一分力度。 宫微赶紧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宫旋天给他戴好项链,然后吻了下戒指。 “疼吗?”他用指腹摩挲着宫微被咬伤的唇,“下次想让我关心你,你不如直接跟我撒个娇,或者直接躺在我的床上。” 宫旋天凑到了宫微的耳边,“知道了吗?” 宫微脸红地点了下头。 “我想听你说话。”宫旋天咬了下他的耳朵。 “知道了,”宫微回答,“哥哥。” ※※※※※※※※※※※※※※※※※※※※ 应该还有很多人没看到,就单独发了,字数不多。 鬼畜心机还有一点点古板的修罗王X腹黑深情小疯子宫微=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