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魔尊他大逆不道 作者：加糖肉夹馍 简介： 内心阴郁黑化外表纯良攻X高冷强大谪仙美人受。 年下，双洁，强强。 生而为奴的鲜于昊扬，在要被剥皮剖心之际，遇到了他此生唯一的神明。 等待他的，是光明的救赎，还是另外一种深渊的开始？ 第一章 弑主浮屠塔 “我终将会死在这里吗？”鲜于昊扬想着。 他紧地蜷缩这瘦弱的身子，身上只穿着一件破旧的皮袄，脚上不合脚的鞋子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冻得发紫的脚趾。 腹中饥肠辘辘，只能紧紧蜷曲着来抵抗寒冷和饥饿。实在太饿了，他被关在这个帐篷中的铁笼里已经一整天了，偷偷喝的那一点羊乳，已经消化殆尽了。 鲜于昊扬出生在图瓦部落，在这片广袤的漠北草原上只是一个小型的部落。在他5岁那年，图瓦部落被比他更强大的图尼部攻打占领，从那以后，他变成了图尼部的奴隶。 奴隶的生活自是不好过，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都是做不完的苦工。 就连性命也掌握在主人手中，动辄就会被奴隶主打骂折磨，为了活下去，鲜于昊扬还要忍着疼痛，迎着笑脸像狗一般的摇尾乞怜。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了五年的时光。 十岁的鲜于昊扬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瘦小的如同七八岁的孩子，为了能长大，他一直忍受着，哪怕活的不如条狗。 忍受着别人的辱骂，忍受着奴隶主的拳打脚踢，忍受着繁重的工作，忍受的这个世界带给他的所有恶意。 年幼的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一切要他来承受。 当那翁贝那臃肿肥胖的身躯压在他的身上时，他看见翁贝那布满血丝的小眼睛充满欲望的俯视着瑟瑟发抖的他，油腻的大手抚摸揉·捏着他瘦小的身体，散发着酒味与臭味的大嘴凑近他躲闪的颈部，鲜于昊扬终于忍不下去了。 眼中的的恐惧渐渐变成狠戾，他扭身抽出翁贝放在塌边的弯刀，凶狠的划向翁贝已经半褪裤子的双腿之间。 醉酒的翁贝没料到身下弱小的羔羊会突然发难，根本躲闪不及，一声惨叫，剧痛让翁贝暂时失去了抵抗能力。 翁贝认为的小羊羔，此时突然变成一只凶残的草原狼，眼中的狠戾让鲜于昊扬的明亮双眼有些漆黑，他一刀一刀，狠狠地砍在翁贝的身上，鲜血喷溅在他脸上，身上，翁贝的惨叫声也一声比一声低，直到最后消失。 “哐当”，弯刀掉落在地，鲜于昊扬像是回过神来，看着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翁贝，又看着自己颤抖的，充满鲜血的双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翁贝是图尼部落首领的儿子，是鲜于昊扬的主子，奴隶杀主，是要被剖心剥皮，挫骨扬灰的。 守在外面的侍卫们，对于帐篷中传来的惨叫声都已经以习为常，只是虐杀几个奴隶娈童，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可是今天的惨叫声似乎有些像是翁贝小王爷。 半天没听到帐篷里的动静，侍卫们大胆的掀开帐篷进去，马上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翁贝躺在地上被人乱刀砍成一堆肉泥，旁边站着一个浑身是血是孩童，无疑就是罪魁祸首。 侍卫们缓过神来，立马惊喊出声：“抓住他！抓住他！他杀了小王爷！！” “快去禀告王爷，快去禀告王爷！” 没费吹灰之力侍卫们便抓住了呆愣在原地的鲜于昊扬，浩浩荡荡的把他押送到王庭。 鲜于昊扬被士兵一脚踹在腿弯，跪在地上，瘦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上方王座传来赫连苏勒的咆哮：“该死的奴隶，猪狗不如的东西，竟敢杀死我儿！” “来人，把这弑主的小畜生压到镇魔塔前，本王要把他剖心扒皮，灵魂永镇镇魔塔下！！不得超生！！” 太阳出来了，驱散了草原的黑夜，却没有给鲜于昊扬带来生的希望。 鲜于昊扬被押送到一座巨大的五个轮堆叠而成塔出现在面前，草原上的人们也认为镇魔塔是天上神明的肉-身所化，五轮代表主神的头，面，胸，腹，足。 十恶不赦的人死后，身体被焚烧，装在坛子里，压在塔下，灵魂将永世在炼狱中反省自己，忏悔自己的罪孽。这是草原上最严重的刑罚。 镇魔塔前人声鼎沸，人们对祭台上的鲜于昊扬指指点点，只有最邪恶的人才会被镇-压在镇魔塔下，并不是每个罪犯都有这样的“殊荣”。 鲜于昊扬环顾四周，看到人们看向他的眼神中，有憎恶，又痛恨，有嘲讽，无数充满恶意的话语充斥在耳旁，鲜于昊扬心中的恐惧突然消失了。 看到这一切，鲜于昊扬突然感觉到可笑，心中充斥着强烈的不甘与怨恨。 自己有什么错！ 他从没有感受过这世界带给他的一丝善意，他的生命中没有光明，世界对他而言，就是一片肮脏泥泞的沼泽。 而他，在这片沼泽中苦苦挣扎。 一场战争，年幼的他变成奴隶，艰难的生存的，他唯一的愿望也不过是长大而已啊。 他只是反抗了一次，就变成了人们口中那十恶不赦的罪人，连灵魂都要永生永世的在地狱中忏悔，这一切是为什么啊？ 鲜于昊扬心中的怨恨涌上大脑，双眼变得漆黑，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对他说：杀，杀，杀了他们…… 这个世界如此不堪，只有鲜血可以洗涤罪恶！ 身旁准备行刑的侍卫对上他的漆黑如墨的眼眸，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惧，那种恐惧来自灵魂的深处，他仿佛看见尸山血海，血海中有一只狰狞的凶兽向他咆哮。 “哐啷”一声，手中准备剖心的祭刀掉在地上，恐惧让他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呆愣在原地。 鲜于昊扬趁机挣脱控制，拿起地上的祭刀，心中的怨恨让他想杀光眼前的一切，砍向了愣在原地的巫师。 不断有士兵向他杀来，可当看见鲜于昊扬那双漆黑的双眼时，都像那个侍卫一样，呆愣在原地，无边的恐惧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任由鲜于昊扬手中祭刀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鲜血染红了鲜于昊扬瘦弱的脸庞，漆黑的双眸，嘴边那一抹残忍的笑容，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人们四散逃离，口中呼喊着救命，场面混乱不堪。 鲜于昊扬一步步走下祭坛，赤足上沾满鲜血，一步一个血脚印，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杀，杀，杀。” “过去请白云真人，快去请白云真人！”人群中有人大声呐喊，有机灵的侍卫已经跑去搬救兵。 白云真人是金丹修士，当他来到镇魔塔前，看到这恐怖的场面时，苍老干瘦的脸上浮现出惊恐，二话不说，手中仙剑直接向鲜于昊扬刺了过去。 携带着灵力的仙剑在距离鲜于昊扬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就停住了，黑色的魔气自体内溢出，团团包围了他，就像一个盔甲一般，仙剑刺不进分毫。 白云真人嘴中念起神秘咒语，连喷三口心头血于手中的剑上，神情瞬间变得萎靡。 仙剑吸收到了主人的心头血，剑光变得璀璨起来，又向鲜于昊扬逼近几分。 鲜于昊扬冲着白云真人邪魅一笑，抬起左手握住了仙剑，黑色的魔气缠绕上来，那柄锋利无比的仙剑就一寸寸的断成碎片。 失去仙剑的白云真人一声大叫：“天魔降临了，天魔降临了，他带着毁天灭地的仇恨来到人间！！”说罢，气息断绝，张倒在地。 第二章 初入云清宗 无数士兵拉着弓箭远远地包围着鲜于昊扬，没人再敢上前。 鲜于昊扬此刻身上插满了箭羽。只见他微一运气，身上的箭羽就向四周人群-射去，顿时一片哀嚎声四起。 鲜于昊扬伤口鲜血潺潺涌出，流淌在地上汇成小河。可是他似乎并不受此影响，依旧不疾不徐的向着人群走着，四周的士兵看到这，更是恐惧的无比附加，嘴里喊着：“恶鬼，他是恶鬼！！” 这种恐惧，尖叫取悦了鲜于昊扬，被鲜血染红的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个邪气的微笑。手中祭刀再次对准众人。 突然，异象环生，半空中突然凭空出现一道青色光柱。 只见清光中走出一道人影，来人一袭白衣曳地，千尘不染，用金丝绣着花纹阳光下熠熠生辉，男子凤眸长眉，挺鼻薄唇，五官无一不好看，黑色的长发用最简单的白玉冠束扎起，映衬在青光之中，依旧耀眼得令人忍不住仰望，心生崇敬。 当真是高贵出尘，清俊秀雅到了极致！ 白衣人伸出右手，指尖灵力溢出，徒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指尖轻-点，符咒落入鲜于昊扬眉心处。 鲜于昊扬本来漆黑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澈，身上的魔气也消失了，失去魔气支撑的幼小身躯，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身体向后倒去。 鲜于昊扬被段寻带回华世阁。 看着床上眉头紧缩，身体蜷缩的孩子，段寻神色复杂。 鲜于昊扬身上的伤已经被医治过了，浑身的血污也被清洗干净。他生的可爱，发辫松散黑油油地托着椭圆形的小脸，因为失血过多，更显得白滑柔嫩。 如此蜷缩的模样像是一只可怜无助，又充满戒备的小狼崽子。 段寻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了鲜于昊扬的身体以及灵魂，出乎意料的是，天魔尊竟然是个半魔，体生魔骨，人类灵魂。 天魔灵魂深处有一团浓郁的黑雾。 段寻神识刚碰触到那团黑雾，黑雾似是有生命般的，伸出无数触手般的黑影向段寻袭来。 鲜于昊扬的身体疯狂的抽搐起来，面露痛苦，丝丝魔气又开始自眉心处涌现。见状，段寻也不敢再继续深入探查，只好作罢。 收回神识，指尖灵力涌出，一道由灵气画成的静心符落入鲜于昊扬眉心，那涌出的魔气缓缓消散，鲜于昊扬脸上的痛苦之色才慢慢消失。 段寻似是陷入了什么艰难的抉择，手中一抹青光忽明忽暗，映照着段寻俊美如玉的脸庞有些发青。 眼前这个昏迷着的小童 ，全身蜷曲，明显营养不良，长期遭受虐待的模样。段寻把手慢慢地挪到了鲜于昊扬头顶，手中灵力一吐，就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 手在空中停了半晌，段寻长出一口气，叹了声“算了。”收回了停在鲜于昊扬头顶的手。 毕竟孩子又没有错。 段寻目光刚才相比，少了一份复杂，多了一丝柔和，自嘲的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鲜于昊扬终于悠悠转醒，眼神中却是一片茫然。 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迷茫的眼神逐渐清醒，淡淡的莲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一张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 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墙壁上一排雕花书架，那上面非常美观地闪着许多金字的书，满屋子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出尘气息。 鲜于昊扬记得自己被押到镇魔塔前，之后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来了，昏迷前好像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莲香。 他眼神回转，扫视了自己，以前破旧的衣服不知去向，浑身绑满雪白的绷带，刚才感觉到的剧痛便是从绷带下传来。 “咯吱”的开门声突然传来，随着一阵脚步声。 鲜于昊扬瞬间条件反射般的拱起身子，戒备起来。 “你醒啦。” 来人声音如仙乐奏响，弦玉相撞，清雅动人。 鲜于昊扬从未见过这么俊美的人，那高贵出尘的气质，俊美清雅的容貌，白衣上用金线绣成的九瓣金莲花在朝阳里熠熠发光，尤如自天上被谪居人世的仙人。 鲜于昊扬不禁看呆了。仙人那幽黑深邃的双瞳，如同柔媚的黑夜，一眼望不到边，仿若勘破生死，洞察万物。让鲜于昊扬心中生出想顶礼膜拜的虔诚之心。 鲜于昊扬这般呆萌的样子讨好了段寻，嘴角不禁也带出一丝笑意。 指着桌上的小碗道：“肚子饿不饿？我让弟子煮了肉粥，吃点吧。”说完，似是想起鲜于昊扬现在不能动弹，顿了一下，又道：“我来喂你吧。” 半晌后，鲜于昊扬很郁闷，这是仙人折磨人的方法吗？ 段寻看着满床头的狼藉，被糊了一脸肉粥的鲜于昊扬，眨着小兽般的眼睛无辜的望向自己，老脸一红，尴尬的站起身来“我还是让人重新给你煮一碗吧。” 看到仙童进屋后那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段寻觉得自己百十来岁的脸都丢尽了。 仙童也很震惊的好吧，怎么会有人喂个粥，能这般…… 第三章 收徒风波 鲜于昊扬的身体也慢慢痊愈了，在小仙童刺刺不休中，他慢慢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了解。 知道了救自己的人就是每天都会来看望自己的清雅仙人； 知道了自己养伤的地方就是那个仙人的寝居--华世阁； 知道了那个仙人是云清宗掌门，是整个明岚大陆修为最接近飞升的云寒仙尊，知道了那个仙人原来叫做--段寻。 知道的越多，鲜于昊扬心中越是忐忑，他本能的对人充满了戒备与仇恨，不过因为自小遭人折磨，早早的学会了伪装。 他不相信会有人对一个奴隶这么好，给他睡这么软的床，吃鲜美的肉粥，还有那香甜软糯的蜜饯，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对他如此和善的说话。 他觉得这一切那么的不真实，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阴谋。可，可万一是真的？ 每次段寻来看他时，他都都惴惴不安的待在一旁，不敢上前与那个神仙般的人太过亲近。 没有人在尝过甜后，还心甘情愿的去吃苦。 ※※※ “你想收那个孩子为徒？我不同意！”华世阁的书房里传来荣风的怒吼。 拜师收徒，在修仙界中，是极为重要之事。 在某种意义上，师徒之间的关系，甚至比血脉亲缘更为密切。 “十年前你突然说天道降下警示，百年后世间会有大劫，之后一闭关就是十年，作死的将神识覆盖整片明岚大陆，日夜不停的寻找你口中的救世契机。现在找到了， 可他竟然是个魔！我可不相信你说的契机会是个魔！” 段寻坐在椅子上，平静的道：“师兄，他不是魔，他是个人。” 看着眼前这个怒气冲冲，暴跳如雷的师兄，段寻眼圈微微有些发酸。 他的这位师兄，现在还充满了活力，而不是如同自己死前那般，两鬓斑白，暮气昭昭，浑浊的双眼只剩下孤独悲凄，令人心泛涟漪。 许多到了嘴边的说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又重复了一句：“师兄，他不是魔，他是个人。” “人！我可没见过如此魔气滔天的人！如此霸道的魔气，我也是平生罕见。”荣风神色激动。 与眼与眼 “ 自千年前仙魔大战，生灵涂炭，修仙界死亡惨重，哪个门派与魔族没有几笔血海深仇，你将一个魔族带回云清宗，你可知后果不堪设想？你现在还要收魔族为徒，你是想公然与全天下为敌吗 ？ ” 段寻依旧平静的对荣风说道：“师兄，我这么做真的有这么做的道理。” 看着段寻，荣风一时感到无奈。 荣风年纪要大段寻很多，前掌门当年收段寻为徒时，段寻只有4岁，因为前掌门长期闭关，荣风扮演了如兄如父的角色，可以说，段寻是荣风一手养大。 整个宗门荣风是最了解自己这个师弟的，知道他决定一件事情，谁都不能改变。 荣风直眉瞪眼，严肃刚毅面容爬满了无可奈何，只得放低声音，无奈的说：“师弟，你要他为徒，你有想过孟师弟的感受吗？” 荣风口中的孟师弟就是南殿长老--孟翊文。 “孟师弟满门都是被魔族所杀，此生最恨魔族，要是他知道鲜于昊扬是魔族，你是想要师兄弟反目吗？” “所以此事还得请求师兄帮忙隐瞒。” “段寻！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我可以不说，但是你以为鲜于昊扬那身滔天的魔气，能隐瞒得住！孟师弟自己也是合体期修为，你以为他自己看不出来！”荣风拍案而起，怒气冲天。 感觉到荣风动了真气，段寻轻叹口气，毕竟是从小养大自己的师兄，缓声说道：“师兄，我已经用神识探查过鲜于昊扬，他真的是人类，他身上的魔气只是因为被一股残留世间的魔族残魂附身而已，此事我已解决。” 这样的说辞显然欺骗不了荣风，可是该说的都说了，段寻还是执意要收鲜于昊扬为徒，说一句“执迷不悟！”，便拂袖而去。 段寻来到寝室，坐在窗边的鲜于昊扬看到段寻连忙起身，笨拙的行礼。 “仙尊。” 说罢，鲜于昊扬乖巧的站在一边，圆溜溜亮晶晶的双眼望着段寻。 这段时间，段寻发现鲜于昊扬很是安静，像一只小兽来到新的环境，躲在角落戒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做什么事情总是小心翼翼的。 鲜于昊扬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可最多只是坐在窗前小心地观察外面的环境，甚至没有走出过屋子。 段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鲜于浩扬的头顶。 鲜于昊扬身体一僵，眼里闪过厌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人畜无害，多年的奴隶生活，早就让这个十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样的保护色才可以更好的伪装自己。 段寻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欲收你为弟子，你愿意当我的徒弟吗？” 鲜于昊扬显然是被这句话惊到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段寻，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个阴谋！又被他否定，自己一个奴隶，有什么可被人图谋的呢？ “我，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鲜于浩扬犹豫半天，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所想。 段寻一愣，他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听到自己要收他为徒，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这到底是吃过多少苦啊？ 段寻望着满脸忐忑的鲜于昊扬，嘴上扯起一模微笑，让他俊美如玉的脸上多了一副飘然之态。 “我收你为徒，我会带你修仙，教你剑术，传我衣钵，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 “而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 鲜于昊扬仰头看向段寻，他在段寻身上看见了光，柔和神圣，照进了这肮脏不堪的人间，照进了鲜于昊扬充满愤恨的心。 “只需要，相信你就好吗？”鲜于昊扬失声喃喃道。 …… 夜深了，鲜于昊扬依旧没有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 想着自己白天像被段寻迷惑了一般，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拜段寻为师，现在又有些忐忑与迷茫。 自己做这个决定对吗？ 做人徒弟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也会挨打？会死吗？ 那个如谪仙一般的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 不知不觉的一阵困意袭来，鲜于昊扬眼皮发沉，缓缓地沉睡过去。 见鲜于昊扬已经昏睡，段寻悄无声息的来到床前，一摆手设下了法阵，隔绝屋内气息被外界窥探。 他灵力催动指尖，指缝中生生洇出血来，蘸鲜血在鲜于昊扬额头上画了个无比复杂艰涩的符图案，走笔龙蛇一气呵成。 就在符最后一划落定的刹那，鲜于昊扬全身猛地一抽，灵魂深处那团黑雾被生生钳死；与此同时段寻满脸痛苦之色，喷出一大口鲜血！ 第四章 拜师 三日后，青云峰，玄天广场。 整个玄天广场犹如一个巨型的扇形体育场，地面都是铺满了汉白玉， 扇形正中间，是一座高于地面十几米的宫殿， 洁白素淡 气相庄严，一段由九百九十九层台阶的长阶与之相联。 高台之上，整齐摆放着几张华丽的座椅。云清宗长老级别的几位当世大能，位列其上。 云清宗数千弟子，整齐的站立在广场上，都是一身月白底色嵌银丝箭袖长袍，银丝绣制的卷云纹，在阳光下闪耀着，从高处望出，宛如一片雷电编织的云海。 “掌门师弟，你这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高台上一位气质俊雅的青年关切的对最中央的段寻问道。 这位手拿纸扇，风度翩翩的青年正是南殿长老，荣风口中被魔族残杀满门的孟翊文。 段寻现在的脸色岂止是苍白，简直是面无血色，苍白如纸，身上的气息格外的不稳定。 “无事，只是昨晚打坐，有些运功岔气了而已。” “修炼一途，不可操之过急，师弟保重身体才好。”孟翊文掩盖不住神色间担忧之色。 “司马长老还未出关吗？”段寻笑了笑，岔开话题。 孟翊文道：“司马长老合体期大圆满已经多年，迟迟不能进入合体期，三年前曾吩咐中弟子，要闭死关，不突破绝不出关。昨日我已经派人去东殿通知过了，想来如果出关，如此重要的仪式，司马长老不会缺席的。” 段寻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会，广场上想起钟鼓之乐，身穿云清宗弟子服饰的鲜于昊扬独自一人踏上那通体汉白玉筑成的长阶。 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暗合天道，每代掌门收徒，弟子都要一步步的踏上台阶，走到师父面前，由师父带领，走进青云大殿，祭拜历代先祖。 鲜于昊扬小脸通红，这长长的台阶对于是有10岁的凡人来讲，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考验。鲜于昊扬目光不时的望向高台之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还是能看到位于最中央的段寻，似乎能感受到段寻投在他身上的目光。 逆着光，太阳的光芒在段寻周围散开，仿佛碎掉的星光，宛如拯救世人的神明。鲜于昊扬不由自主的被那云端上的神明所蛊惑，身上顿时又涌现出用不完的力量，脚步坚定，一步一步的走向神明。 看到满脸坚毅走到身前的鲜于昊扬，段寻满意的点点头，“开始拜师吧！” 鲜于昊扬双膝跪地，叠手举至眉间，深深叩拜在地，起身再叩拜，整整拜了九次。光滑的额头都磕的微微泛红。 段寻上前扶鲜于昊扬起身，面向广场众多弟子。礼官高声唱诺：“礼成！祭拜先辈！” 一旁的荣风心不禁提了起来。青云大殿门口，有初代掌门设置的禁制，任何非我族类不得进入大殿，硬闯者，会触发禁制，万箭齐发，一同进入的所有人，无一幸免。 可荣风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师徒两人缓步步入殿中，门口的禁制毫无异样。 “难道真的不是魔？”荣风陷入沉思。 旁边的孟翊文轻轻碰了荣风一下，“师兄，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我刚才看掌门师弟面色苍白，可是发生了什么？” 面色苍白，气息不稳！犹如一道惊雷划过，荣风脸色瞬间大变， “师兄，你怎么了？”旁边一个美艳端庄美妇人见状，也关切的上前问道。正是西殿长老，药尊元冰凝。 荣风压下心中巨骇，对身边的师弟师妹们解释道：“奥，无事，只是想起一切事情，没有大碍。” 元冰凝于孟翊文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心中的疑惑，师兄和掌门有什么事隐瞒吗？ 不理会两人，荣风目光复杂的看向殿内， 唉，师弟，你何苦如此执迷不悟…… 青云大殿内。 整座大殿雕栏画栋，气象万千。中央正殿正龛，密密麻麻排放了九层牌位，都是云清宗自开山立派以来，数得上名的先辈们。 大殿另一侧，也是九层台子，则密密麻麻的摆放几千盏亮着的命灯。只有宗内发生重大事情，才会开启大殿，平时只安排专人打扫而已。 鲜于昊扬规规矩矩的磕了头，段寻没让鲜于昊扬起身，自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此玉晶莹，内有虹光萦绕，反面刻着‘昊扬’二字，正面雕有卷云图。 “列位先辈在上，今第六十二代掌门段寻携门下亲传弟子前来拜见。” “鲜于昊扬，今你拜入我段寻门下，练气修行，追求大道。入我门下，需时刻谨记，心怀善念。要是有一天你做出为祸苍生之事，为师必亲自清理门户，将你斩于剑下！” 鲜于昊扬重重的向段寻叩首。“谨遵师命。” “此为我弟子信物，此玉可抵邪魔，能避瘴气。”段寻扶起跪在地上的鲜于昊扬， 亲手将玉佩系在鲜于昊扬腰间。 “从此以后，为师愿你：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第五章 我害怕 按照云清宗的规矩，进入门的弟子都要在宗学内一起学习的，鲜于昊扬也不能例外。 云清宗内的宗学所授课甚广，幻术、阵法、炼器、御兽、丹道、毒道、符道，剑道，由元婴以上的长老授课，化神期以上强者，也会定期轮流讲课。 第一天下学后，鲜于昊扬可怜兮兮的回到华世阁， 段寻正在阅读一些关于怎么教育弟子，为人师长的书。见鲜于昊扬进来，段寻不动声色的把书合上，问：“昊扬，怎么了，可是不习惯？” “师父，我不识字。”鲜于昊扬低着头，为难的说道。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狗一般。 那些小孩真是可恶，竟然嘲笑他，真想让那些丑陋的嘴脸在自己眼前消失。等他再强大一些，一定杀了他们！ 段寻看着鲜于昊扬那眼眶红红的，有些心疼的伸手摸了摸鲜于昊扬的头顶，柔声道：“是我疏忽了，我会跟宗学那边打声招呼，让你过几个月再入学。这几个月你就待在华世阁，为师亲自教你读书写字。” 微凉的手掌带着幽幽的莲香，抚平了鲜于昊扬内心的想杀人的暴戾，双眸亮起，兴奋的点头。 段寻教给鲜于昊扬的第一课，既不是他自己的名字，也不是鲜于昊扬的名字，而是守护。 鲜于昊扬看着宣纸上苍劲有力的字，疑惑的看着段寻。 段寻正色道：“修仙者，逆天而行，修士修己身，弃红尘。凡人百年时光对修士而言，不过弹指瞬间。修士比凡人有更悠长的寿命，却也承受更多的孤独。” “七情六欲是人的本质，你的人生刚刚起步，为师希望你能用心的感受这世间的一切美好，最终能有自己用命来守护的东西。” 鲜于昊扬听罢，心中颇为不以为然，这世间有美好的东西吗？这个世界如此的肮脏，世间的所有人都贪婪好色，虚伪奸诈，只会令人恶心，作呕。 面上却没表露出来，不断地对段寻郑重的点点头。 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鲜于昊扬很长一段时间对任何事务都充满了戒备，看起来话少又乖巧。 鲜于昊扬很聪明，几乎是过目不忘，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学会了近万字。 段寻从没教导过徒弟，看到鲜于昊扬已经可以通篇的背诵入门心法，脸上的笑容慢慢多了起来，心中莫名的充满了骄傲。 除此以外，鲜于昊扬也慢慢的对段寻放下些戒备，不在万事小心翼翼的样子，开始喜欢缠在段寻身边，对段寻偶尔的身体接触也不再充满厌恶。 夜晚，天空中不时传来打雷的声，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像火蛇在天空中飞舞，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响雷，震得窗户啪啪作响。 鲜于昊扬噩梦连连，他觉得自己掉下了一个万丈的深渊里，黑暗像高山压着他，像大海淹没他，话也说不出来，气也透不出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够和他此刻所感觉的痛苦相比； 忽的，画面一转，又变成了翁贝那臃肿肥胖的身躯压在他的身上，那布满血丝的小眼睛充完欲望的俯视着他，油腻的大手抚摸揉捏着他瘦小的身体，散发着酒味与臭味的大嘴凑近他躲闪的颈部…… 他拼命的挣扎，痛苦的呐喊，倏地从梦中惊醒，不停的大口的喘着粗气，摸了摸头，才发现自己早已一身冷汗。 段寻本在打坐，突然意识一动，感觉门口有异样，他打开房门只见鲜于昊扬小小的身影蹲靠在门边，瑟瑟发抖，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感觉到房门突然被打开，鲜于昊扬扬起脸，可爱的小脸上写满恐惧，圆滚滚的双眼略微有些湿漉漉的，看到段寻，稚嫩的声音道：“师尊……我……我害怕。” 不知为何，耳边想起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仙尊，莫害怕……似真似假，如梦如幻。 段寻怔愣了一瞬，在鲜于昊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俯身抱起蜷曲在地，浑身湿透了的鲜于昊扬，使了个小法决烘干了鲜于昊扬被雨水溅湿的衣衫，将他抱回了内室。 段寻轻柔的将鲜于昊扬放在自己的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摸了摸鲜于昊扬的小脑袋，道：“不怕，师尊坐在这守着你，没事的。” 到了段寻这种修为的修士，晚上已经不用如凡人一般卧床睡觉，平时都用打坐调息代替睡眠。 鲜于昊扬紧紧的抓住段寻衣角，小声的说：“师尊……你可以陪我睡吗……我还是害怕。” 听到小孩子那为难的声音，段寻无奈的缓缓躺在床边，拍了拍鲜于昊扬靠在怀了的小小身躯。 “睡吧，师尊在。” 鲜于昊扬蜷缩在段寻怀中，听着段寻胸膛中强劲有力的心跳，闻着段寻身上散发出的莲香，感受着透过衣衫传来温暖的体温，惊恐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夜好梦。 于是乎，乖巧可爱的鲜于昊扬，每到晚上，必会到段寻门口求收留，要求段寻陪他一起睡。稍微拒绝，鲜于昊扬便流出那副小狗般委屈的表情，瞪着圆滚滚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段寻。 段寻最受不了鲜于昊扬这般姿态，每每都会心软不已，无奈的妥协。 段寻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徒弟，真的会是那个人？ 第六章 宗学 经过三个月的启蒙，鲜于昊扬已经可以再上宗学。 段寻牵着用过早膳的鲜于昊扬，来到华世阁庭院前，门前停着一只神俊的大鸟，其形似鹤，属性为水，其色湛蓝，高约九尺，其身巨大，所飞过的区域都会呈现出红霞。 “昊扬，这只彤鹤，是为师的昔年坐骑。宗学距华世阁相聚甚远，以后便由它载你往返。” 彤鹤传说中是凤凰的后裔，已经脱离了妖兽的范围，对周遭的气息格外敏感，它总感觉有一双充满暴戾的眼睛盯着自己，它看着跟在主人身边的人类幼崽，不断地审视着。 鲜于昊扬见到彤鹤铜铃大的眼睛看着自己，总感觉它对自己没什么善意，它不会飞到半空中，然后故意把自己摔下去吧？ 越想越可能，鲜于昊扬忍不住往段寻身后躲去，又作出他的招牌动作，紧紧的抓住段寻的衣角：“师尊，我害怕。” 段寻看到鲜于昊扬这幅可怜兮兮的小兽状，再次心软的一塌糊涂，左手一把环抱起鲜于昊扬，脚尖一点，便到了彤鹤背上。 摸了摸怀中小心翼翼向外面探头的鲜于昊扬，段寻柔和的道：“莫害怕，有师尊在。” 一个指令，彤鹤便缓缓起飞，向空中飞去。 鲜于昊扬老老实实在待在段寻怀里，幽幽的莲香让人感到安心，鲜于昊扬望着段寻清俊的侧脸，喃喃的话语随风散入空中。 “有师尊在，我不怕。 ” 清晨，百鸟啁啾，阳光艳丽。 东面的勤学峰的小路上已经陆陆续续有许多人。 云清宗的宗学里，大多都是一些筑基期以下的年轻弟子，需要按照规定完成给每个弟子定的课业。 没有拜师的弟子就居住在勤学峰山脚下的德行殿，而已经拜了师的，则需要在勤学峰与居住地来回的跑，白日课业完成后，便回到师尊处继续跟随师尊修行。 能够成为长老级别的弟子，一般都是天才中的天才的存在。而像鲜于昊扬这样的凡人之躯成为天下第一人的徒弟，不知道惹得多少人嫉妒的红了眼。 跟鲜于昊扬同龄的小孩子都已经进入炼气期了，资质好的都已经炼气期后期了。本来一开始大家擦亮眼睛，想看看被掌门收为嫡传弟子的鲜于昊扬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童，可当众人知道他竟是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笨蛋后，肆无忌惮的嘲笑铺天盖地淹没了鲜于昊扬。 年纪大点的还好，畏惧于掌门的嫡传弟子的名头，只是在背地里指指点点而已。反而是那些跟鲜于昊扬年纪相仿的弟子，还不大懂得人情世故，对他的嘲笑不加掩饰。 年纪越小的孩子，善良是纯粹的善良，但作起恶也是纯粹的恶。 相隔三个月，鲜于昊扬再次回到宗学，来来往往的弟子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鲜于昊扬不理会那些刺人的目光，找了一个靠前一点的座位坐了下来，掏出段寻精心给他准备的笔墨纸砚，静候授课长老的到来。 随着鲜于昊扬在课堂上的表现越来越优秀，得到各位长老的夸奖，那些本就嫉妒鲜于昊扬的小孩，更是把有些矛盾摆上了明面。 “喂，这个位置是我的，你赶紧让开。”一个嚣张拨扈的稚嫩声音响起。 第七章 大打出手 鲜于昊扬抬头看了来人，是平时嘲笑他最狠的几个小孩。为首的是个皮肤白皙的小孩，满脸神气，他那一排雪白的牙齿当中，缺了颗门牙，一笑起来，就成了个豁牙巴。 不知所谓。 鲜于昊扬心中暗道，却并未理睬，继续端坐着，老老实实的等着上课。 那豁牙小孩见鲜于昊扬不理睬他，又重复道：“喂！你除了是个不识字的笨蛋，还是个聋子吗？我说这个位置是我的，你赶紧给我让开！” 鲜于昊扬微微的抬头，看了那孩子一眼，嘴角挂上一抹邪性的笑意，淡淡的道：“凭你也配！” “我告诉你，今天你这个位置，我季明凡坐定了！”季明凡被鲜于昊扬蔑视的态度彻底惹恼了，伸手就直接推了鲜于昊扬，本想把他推到在地，却发现鲜于昊扬纹丝不动。 “噗嗤”鲜于昊扬笑了一声，充满嘲笑，鼻子里发出一阵鄙夷的声音 。 季明凡尴尬无比，见推不动鲜于昊扬，竟然转手故意摔碎了段寻精心给鲜于昊扬准备的砚台。 对于季明凡欺负同门，旁边围观的人并没有出声制止，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两人。 鲜于昊扬看着地上碎成几块的砚台，彻底愤怒了，他站起身来盯着季明凡，眸色愈来愈深，一种难以克制的暴戾涌上心头，薄唇冷漠的吐出几个字：“我要你死……”声音变得极为冰冷沙哑。 双方矛盾直接爆发。 鲜于昊扬先发制人，一拳就冲季明凡面门打去。季明凡惨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痛得拿手捂着自己的脸。 季明凡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满手的鼻血和一颗掉落的门牙，没料到平时看起来温顺的鲜于昊扬上来就打人，还打的这么狠，暴怒道：“打发，给偶打四发！” 季明凡本来就缺了一颗门牙，另一颗门牙又被刚才鲜于昊扬一拳打掉了，满口血沫，疼的说话都发音不清。 平时跟在他身后的一起欺负人的小弟子们听到指令，一起冲向了鲜于昊扬。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鲜于昊扬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死死地揪着季明凡的衣领不放手，拳头一下打在季明凡肚子上。并把季明凡拉起来挡在身前，不让其他人伤到自己。 季明凡已经是炼气境界初期了，本不应该打不过鲜于昊扬，可以却被鲜于昊扬身上那股如野兽般凶狠的气息吓到了。 那冰冷的眼神让季明凡意识到，鲜于昊扬真的想杀了他。 鲜于昊扬手上可是沾染过人命的，凶狠劲上来哪是季明凡这种安逸长大的小娃娃能够抵抗的。 周围的孩子也被鲜于昊扬的凶狠吓坏了，看到满脸是血的季明凡，有几个甚至哭了出来，“怎，怎么办？” “出人命了！快去找长老啊！！” “不行啊！同门私自斗殴会被关进惩戒堂的！” “那…那怎么办啊！” “救命啊！” 突然，一股磅礴的灵力威压传来，一道清雅如玉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里。 “何事喧闹？” 所有人的动作一滞，包括鲜于昊扬的拳头也停在了半空中。 第八章 不哭 段寻收回灵力威压，抬步走进学堂，白衣上金丝绣着莲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场的所有小孩都瞬间石化，连刚刚大声嚎哭的孩子也一瞬间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出。没有人能想到云寒仙尊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样还不如被护法抓去丢进惩戒堂。 “拜，拜见掌门！”众人齐齐行礼。 段寻看了看现场，当真是满目狼藉，课桌都被掀翻在地，书本也被撒出来的墨迹染脏。所有人都乖巧的站在一边，跟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截然相反。 鲜于昊扬已经没有刚才那股凶狠劲，心中忐忑的站在一旁，身上月白底色嵌银丝箭袖长袍上沾满鞋印和灰尘，袖口处绣着的卷云徽章沾染了几点殷红的鲜血。 一股怒意充斥在段寻心间，冷冷的开口：“私下斗殴，置宗门训诫于何地？” “每人到阎罗殿自我反省三日，自己去惩戒堂领罚。” 阎罗殿，那可是这群孩子们谈之色变的小黑屋。 段寻不顾一群小孩们瞬间扭曲的脸，继续开口道：“鲜于昊扬，随我来。” 一旁的孩子们都充满幸灾乐祸的看着鲜于昊扬离去。谁不知道，掌门最重礼仪，听刚才掌门的话，明显生气了。 段寻连停在宗门门口的彤鹤都未乘坐，直接凌空画了一道传送决，带着鲜于昊扬回到了华世阁。 段寻来到书房，鲜于昊扬一言不发的跟在他后面。 “师尊……”鲜于昊扬看着段寻的背影，声音低到微不可查。 “师尊……你在生气吗？”鲜于昊扬抬头看着段寻，双眼眨也不眨。 段寻半天才转过身来，黑色的长发用最简单的白玉冠束扎起，整个一浑然天成的仙人，细心雕琢芙蓉出水。 段寻微微摇头，开口道：“今日为何动手？” 鲜于昊扬咬了咬唇，然后双眼又被愤怒之色充斥：“他们把你送我的砚台打碎了！他们故意的！他们该死！”说完，感觉自己没能压抑住心中那股暴戾，又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段寻伸手拉着鲜于昊扬坐在一旁的小榻上，脱掉了鲜于昊扬身上脏掉的长袍，露出鲜于昊扬稚嫩的上半身。 鲜于昊扬有些尴尬，翁贝带给他的恐惧，又不自觉的让他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想要站起来穿上袍子，段寻冷冷开口：“别动！”段寻从未用这般态度跟他说过话，鲜于昊扬心里有些怂，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段寻看着鲜于昊扬白-嫩的皮肤上泛起的大片淤青，脸色愈加的冷了。 “疼吗？” 段寻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一罐透明的药膏，敷在了淤青的地方，药膏带着一股冰凉的感觉，伴着段寻指腹间若有若无的暖意，激得鲜于昊扬浑身微微颤动，心脏不知为何彭彭作响。 段寻以为弄疼了鲜于昊扬，手中的动作更加轻缓，可鲜于昊扬身躯却更加颤抖了。 难不成还有内伤？ “师尊……” 带着明显哽咽的声音传来，随即鲜于昊扬环抱住段寻的腰肢，将头埋进段寻怀中。段寻习惯性的用掌心揉了揉鲜于昊扬的头顶。 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鲜于昊扬突然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感受到胸前的衣襟被一股温热浸透，段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怀中的孩子哭了。 鲜于昊扬是个坚强的孩子，不论是之前部落受辱，浮屠塔前面临死亡，还是之后身受重伤，这个只有10岁的孩子从没这么哭过。 这一刻，鲜于昊扬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要把这之前受到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痛，都对着段寻哭出来；把之前咽下的的所有眼泪，全部都流出来。 鲜于昊扬不是不会哭，他只是从小就知道，哭对他来说并没有用。该挨打还是会挨打，该挨饿还是会挨饿，受到所有的欺负并不会减轻一点。 最重要的是，并没有那么一个人，会因为他的哭泣而心疼。 现在，鲜于昊扬终于找到了那个会真心疼他，爱护他的那个人。在鲜于昊扬心中，段寻就是神明，伸手把他从泥泞的地狱中拉了出来，不理会他全身肮脏不堪，温柔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段寻傻眼了，明明刚刚打架时还像凶得只张牙舞爪的小狼狗，现在蜷在怀里仿佛受尽了全天下的委屈，哭的段寻心都快化了。 他不太会安慰别人，只能一遍遍的拂过鲜于昊扬的后背，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乖，不哭，师父在这。” 自那天鲜于昊扬在段寻怀中痛哭以后，知道师尊疼爱自己，行事作风也不再想以前那样小心翼翼了，逐渐暴露出霸气侧漏的劲。 有人抢他座位，他就把那人的桌子推到；有人偷藏他符咒课本，他就把那人所有的书本全都丢在茅厕里，让那人第二天望着天花板听课。 最恐怖的就是，每次上战斗课的时候，天生的战斗士鲜于昊扬，公报私仇，总是明目张胆的把那些挑衅他的小孩打的呼爹喊娘，好几次鲜于昊扬甚至打断了别人的胳膊和腿。 授课长老一状告到了段寻那里。 第九章 偏袒 段寻坐在书房中，全程冷着脸，渡劫期的威压让前来告状的长老冷汗淋漓。 “那……那受伤……的弟子……”说到最后，宗学长老已经说不下去，空中的威压越来越盛，宗学长老都快吐血了。 空中的威压突然一收，宗学长老身体一软，勉力没有让自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地上，也不敢去擦。 坐在桌案边的段寻这是缓缓开口了，“小孩子比试下手不知轻重而已。” “你还有事吗？” 宗学长老连连摇头，“没事了，没事了，在下先告退了。”说完，像是逃跑一般的退出了华世阁。 面对着明显的偏袒长老也是无奈啊，同时也知道了自家掌门是真的很护短，疼爱他这个小徒弟。看来回去不能在装作不知道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些小子！ 小孩子嘛，总是精力旺盛。鲜于昊扬自进入炼气境以后，开始成天往深山里面跑，野来野去，身后跟着季明凡一干小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季明凡竟然成了鲜于昊扬最忠实的小迷弟，整天“昊扬师兄”“昊扬师兄”的跟在鲜于昊扬屁-股后面跑。虽然很多时候鲜于昊扬并不搭理他。 鲜于昊扬有时候会捉一些野兔野鸡，就地烤了，鲜于昊扬在草原上长大，一手烤肉的本事入神入化，把身后的一干跟屁虫馋的口水直流。 吃饱喝足后，鲜于昊扬有时会施舍般的把残渣剩饭分给季明凡他们，然后到后山灵泉取些新鲜的泉水带回华世阁，给段寻泡茶用。 到了段寻这个境界的修士，早已不食五谷，依旧每日都会陪鲜于昊扬一起用餐。只是饭后都会喝上一杯灵泉水冲泡的消食茶，消化体内浊气。 要说鲜于昊扬也真是天才中的天才，不到五年的时间，竟然踏进了筑基期。 在修仙界，一般有灵根的孩子，五岁开始修炼，七八岁的时候踏进炼气境，二十岁的时候踏进筑基期，再修炼二十年，进入金丹期，之后的元婴期就是个分水岭了，大多数人终身只能止步于金丹期。 修仙者，炼化天地灵气用于淬炼己身，不断提升修为，追求天人合一，渡劫成仙，以求长生。 修仙这种事，本就是逆天而行，困难重重，对天赋，机遇，勤奋缺一不可。能修至元婴境已是大多数人的极限，能达化神境，十不足一，能达合体境界，亦能称之为大能修者，而渡劫境界，为今世上，只一人而已，便是云寒仙尊，段寻。 鲜于昊扬十岁才被段寻带入云清宗收为弟子，起步本就比同龄人晚很多，可是吧，天赋这种东西，不是能用常理能解释的。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段寻嘴角含笑，看着熊抱着自己，把头埋在自己怀中撒娇的鲜于昊扬。 “师尊，你前几天说了，我要是踏进筑基期，你要亲手给我做糕点的。”鲜于昊扬处于变声期的声音略有些嘶哑，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丝委屈。 “咳……明明就是你自己替为师答应的。” 鲜于昊扬似乎不满意段寻的回答，放开被箍着的段寻，两只眼睛充满渴望的看着段寻，大大的眼睛里的讨好明显得快溢出来，仿佛还长了条小尾巴，一摇一摇的。 “师尊你就是答应了。”眼中继而闪过如小狐狸般的狡黠，“而且，师尊这几天在藏书阁拿回来的民间食谱，我都看见啦！” 还有，他还知道段寻今天一定是做好了，因为他师尊今天身上除了他熟悉的莲香，还沾染了一丝淡淡的桂花香。 段寻轻轻敲了敲鲜于昊扬的脑袋，笑道：“真是怕了你啦，”随即从柜子里端出了一盘雪白桂花糖糕。并没有说自己失败了近百次，才做出这么一盘像样的糕点。 糕点颜色如皓月，上面点缀了些许金黄的桂花，芳香四溢。鲜于昊扬轻轻拿起一块放在嘴里，桂花的香气在舌间绽放，馥郁芬芳，凉舌渗齿，甜润适口，随着糖糕滑过喉咙，一股冰凉清爽的感觉安抚了喉咙的疼痛。 “我看你最近处于变声期，嗓子有些嘶哑，我在这里面添加了一点冰薄荷，可以缓解你喉咙的水肿。” “师尊，你太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鲜于昊扬高兴的跳了起来，又冲过来给段寻一个熊抱。 第二天上学时，鲜于昊扬特地把桂花糖糕包好放在包里，对着身后跟着的那堆小迷弟一顿显摆，像只骄傲的大公鸡，跟他平时冷漠的风格一点也不一样。 众小弟听到那糖糕竟然是掌门亲手做的，都羡慕的眼巴巴的瞅着鲜于昊扬手中的糖糕，所人都知道鲜于昊扬对于段寻给他的东西，都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虽然都很眼馋，但谁也不敢开口要一点尝尝。 季明凡更是一顿彩虹马屁拍过去，把鲜于昊扬高兴的合不拢嘴。大度的表示下次战斗课，出手虐他们的时候轻一点。 “……” 鲜于昊扬一如既往地在后山去了灵泉水，做着彤鹤回来华世阁，还未进院，便听到院中隐隐传来段寻与别人的说话声。 第十章 想死吗 师尊有客人？ 段寻喜静不喜闹，偌大的华世阁除了鲜于昊扬师徒俩，只有两个负责洒扫的小童而已。平时宗中庶务段寻都是交于四殿长老打理，除了四殿长老，很少接待客人。 鲜于昊扬疾走两步，进入院内，看到院中竹林前的小亭里，果然坐着三个人在喝茶闲谈。 鲜于昊扬一眼便看到了一袭白衣长衫，身形修长，肤白若雪，高贵出尘的段寻，随后见到段寻对面坐着的两人。 左边那个而立之年，英挺剑眉，面容严肃；右边那位男子要年轻许多，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温柔与多情。此二人正是北殿长老荣风，和南殿长老孟翊文。 “还是华世阁这的茶叶好，回味甘甜，余香萦绕啊。”孟翊文放下茶杯，满脸陶醉，借机掩饰看向段寻那俊美如谪仙的容貌时，眼中掩盖不住的那份贪婪。 段寻放下手中茶杯，道：“孟师兄如果喜欢，一会可以给你装上一盒。” 孟翊文摇了摇手中折扇，鬓角发丝微微随风飘荡，端是一副风流倜傥。 “品茶，重在意境。每日里降妖除魔，浑身血腥，还余下什么心境静静坐下来细品香茗？也就师弟你这华世阁，隔绝尘世，宁静悠远，可以让人静下心来，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段寻微微一笑，道：“品茶，啜的是一种心境，品的是一份情调。意境无处不在，藏于竹林中，布满山水间。孟师兄，你着相了。” 孟翊文也不生气，哈哈大笑：“哈哈，还是师弟的境界高。” 一旁的荣风不理会两人的品茶论道。开口说道：“最近南边不太平，听说妖族上任妖帝走火入魔，暴毙而死。现在妖族内部为了争夺妖帝之位，搅得一片血雨腥风。” “哎，那黑龙傲辛也是一代枭雄，最后也落得如此下场，修炼一途，一朝踏错还真是万劫不复啊。”孟翊文感慨道。 段寻道：“妖族现在群龙无首，只怕南疆众妖们缺了管制，会到凡间作乱。荣风师兄，你最近多关注一下南疆那里。” 荣风道：“我会多加关注的。听你这话，你是打算闭关了？” 段寻淡淡摇头：“再等等吧。” 荣风有些生气，声音提高了几分：“每次跟你说你都要再等等！” 段寻道：“玄灵洞那边最近没什么动静，不急。” “玄灵洞不急，可是你的伤急！五年了，你的伤就没痊愈过！再不闭关，你想死吗？” 一旁的孟翊文一愣，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伤？什么伤？”说着便伸手去抓段寻的手腕，打算探查一番。段寻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孟翊文的手，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见段寻避开了，孟翊文脸上难掩失落之色。 荣风一着急，说漏了嘴，现在听到孟翊文问他，他闭嘴不言生气的端在在椅子上。 鲜于昊扬踏进院中时，正好听过到荣风那句“再不闭关，你想死吗？” “哐啷”一声，顿时惊的将手中捧着的水罐掉在地上。 第十一章 孟翊文 三人听到动静，都齐齐的向院门口看去，见是鲜于昊扬，段寻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向他招手，示意鲜于昊扬过来。 鲜于昊扬慌慌张张的跑到小亭前，紧紧的抓着段寻的衣角，双眼通红，“师尊会死？什么意思？师尊你怎么了？师尊你受伤了吗 ？师尊你不要死！”说道最后，语音中甚至略微带着哭腔。 段寻无奈的瞥了荣风一眼，荣风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闭口不言。段寻只得先安慰自己那记得都要哭出来的小徒弟。 “为师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那刚才荣师伯说你要死了。”听到段寻的话，鲜于昊扬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 看着明显不是很相信自己的鲜于昊扬，段寻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鲜于昊扬耷拉的脑袋，“为师真的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只要闭关就能好了。” 孟翊文心中对眼前这幅画面充满了嫉妒。只觉得心里头戾气横生，想要把眼前这一幕撕碎！ 自己高山白雪，对所有人都风轻云淡的小师弟，也会有这样的充满人情的一幕吗？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自己呢？ 孟翊文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段寻产生了欲望。 或许，是少年时段寻望着他太过纯然无垢的眼神；或许，是自己受伤后，段寻那声充满心疼的“师兄”；或许，是对方随着年龄增长，慢慢褪去青涩之后，越来越动人心魄的脸。 段寻自小就来了云清宗，天才艳绝，修为上一骑绝尘，却根本不懂那凡尘中的情情爱爱。 他庆幸自己是他的师兄，可以日日靠近他，替他下山斩妖除魔。 每次受伤回来，都会听到他充满心疼的一句“师兄”。 人人说他君子端方，优雅持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本性擅妒而自私。 自己做这一切，不过是不想让段寻下山，怕他学会那红尘中的情情-爱爱。 而自己可以将美色独藏，这是何等美妙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事情突然开始不受控制了呢。 孟翊文面色扭曲了一下，握着折扇的手神经质地收紧，又慢慢松开。如血残阳落在他脸上，漂亮的眉眼沾染上阴郁和疯狂。 在场的几人中，鲜于昊扬修为虽然是最低的，但对于恶意的敏感程度确异于常人。虽然孟翊文低着头，把情绪隐藏的很好，可敏感如鲜于昊扬，却准确的把握到那股情绪，审视的看向孟翊文。 感觉到有一道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孟翊文瞬间收敛心神，摇着手中的折扇站了起来。 “咳咳……” 孟翊文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温柔多情的君子模样，“掌门师弟，还没见过你对谁如此温柔过呢，你这小徒弟。倒也有点意思。” 鲜于昊扬收回目光，似是被段寻的话暂时安慰了，情绪不再像刚才一样不能自控，又恢复了平时的乖巧懂事。 松开抓着段寻衣角的手，上前一步，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拜见荣师伯，孟师伯。” 荣风因为鲜于昊扬疑似魔族的事，始终不太待见他，只是微一点头，嘴里“嗯”了一声。 旁边的孟翊文似是很喜欢鲜于昊扬，“快起来吧，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看着鲜于昊扬脸上还有没长开的婴儿肥，有些肉肉的，大大的眼睛还红通通的，一时手痒，修长略带剑茧的手对着鲜于昊扬的小脸蛋就捏了过去。 鲜于昊扬不喜欢与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尤其刚才孟翊文还莫名的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孟翊文手还没到面前，鲜于昊扬就满身戒备，满脸厌恶的退后一步，正好避开了伸过来的手。 “咦，这小子还挺敏锐，难得难得。”孟翊文有些尴尬，甩开折扇，笑的风流倜傥， “罢啦，我殿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呢，不能再偷懒啦。师弟，我就告辞啦。” “小咸鱼，有时间去师伯的南殿玩啊，师伯那里有好多小妖兽呢。”走的时候，看向鲜于昊扬的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 第十二章 我只有你了 见孟翊文要走，一旁的荣风也起身行礼，道：“我也先走了，南疆的事情我会多加留意。师弟，闭关的事，不能再拖了。” 段寻连连称是，面对这敷衍的态度，荣风一再叮嘱，最后也只能无奈的走了。 送走了荣风二人，段寻没有回头，道：“那个，为师记得昨晚的心经还只抄到了一半，为师先回书房了。”说完，拔腿就要溜。 鲜于昊扬一把从身后抱住段寻的腰肢，语气可怜，充满哽咽：“师尊……” 段寻最受不了这样了，收回开溜的腿，叹了口气，转身把鲜于昊扬拥在怀中，轻声安慰他，“师尊只是小伤，没事的。” 把头埋在段寻胸前的鲜于昊扬久久不说话，鲜于昊扬不是个傻子，相反心窍玲珑，是个心思深重的性子。 通过刚才三人的对话，再结合从入门开始就不太待见自己的荣风，鲜于昊扬已经猜出，段寻的伤势一定很重，而且与自己有关。 半晌，鲜于昊扬闷声问道：“师尊，你为什么不闭关疗伤？” “师尊，你为什么不爱惜你自己？” “师尊，我只有你了。” 段寻心中一震，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这种情绪还得快，去的也快，眨眼消失不见。 见着架势，段寻就知道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语气中充满无奈：“师尊这次闭关，不同于往日，没个几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出关的。” “你年纪还小，刚刚踏进筑基期。师尊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听到段寻说不放心自己时，鲜于昊扬脑袋一懵。 原来自己在师尊心中如此重要吗？原来师尊不闭关疗伤竟是因为不放心自己吗？ 自己何德何能，此生能遇见师尊，遇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神明。 可是自己却只会拖神明的后腿，害他受伤，害得他甚至连安心疗伤都做不到。 原来，若是想要一个人长久地留在身边，需要的不仅只是讨巧与耐心，还有实力。 足够让人放心，足够将人牢牢护在羽翼之下的实力。 鲜于昊扬从段寻怀中离开，跑到书房，拿出了一柄平时练习用的木剑。木剑是用千年桐华木的树心做成的，又在上面刻画了阵纹，坚硬无比，是云清宗宗学内金丹以下没有自己仙剑的弟子平时训练所用的。 只见鲜于昊扬拉起段寻就坐上了停在门口的彤鹤，左手拍了拍彤鹤的脖颈，那鸟便通晓人性的往勤学峰山顶飞去，所飞过之处，划过一道绚丽的红霞。 段寻一头雾水，不知道鲜于昊扬拉着自己来勤学峰的后山做什么。 云清宗的宗学建立在勤学峰的半山腰处，山脚下是提供弟子们住宿生活的德行殿，后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山清水秀，平时段寻用来冲茶的灵泉就在后山。 而占地面积最广的还是宗学的校场，整座山顶几乎都是校场的范围，云清宗宗学所授甚广，许多课程的考核和训练只能在宽敞的校场进行。 段寻跟随者鲜于昊扬来到驯兽区，这片区域内，关着大大小小数千只妖兽，供平时云清宗弟子们练习御兽所用。 因为已经是下学期间，御兽场内只有三三两两的勤奋弟子还在练习，见到段寻来了，全都放下手中的课程遥遥行礼，不敢靠近。 鲜于昊扬让段寻在一旁的休息区等待自己，然后转身向兽笼那边走去。 突然，一声虎啸冲天而起，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段寻心中一惊，他已经知道鲜于昊扬要做什么了！ 第十三章 白晶妖虎 只见一只体型庞大的妖兽跑进御兽场，这只妖兽足足七八米长的，身体表面竟然覆盖了一层白色的结晶体，日光照耀，光华四射，颇为刺眼。 妖兽的脑袋，是一颗长相颇为狰狞的虎头，血红中泛着奇异紫光的的兽瞳，布满獠牙的巨嘴，四只粗壮的脚爪，同样被包裹了一层白色晶体，每一次踏下，都将会让得地面为之一颤，难以想象其力量究竟有多大。 这边的动静也惹来御兽场其他弟子的关注，纷纷向这边跑了过来，但不靠近，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哇，这不是前几天刚被南殿那边抓过来二阶白晶妖虎吗？” “是谁把这白晶妖虎放出来？赶快去找长老，这妖虎太过危险，几乎媲美金丹修士。” “你是傻的吗？没见掌门在呢，一个二阶妖兽能有什么危险。” “……” 几个弟子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议论，段寻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御兽场中与白晶妖虎对峙的鲜于昊扬身上。 鲜于昊扬面对身形庞大的白晶妖虎丝毫不惧，手中的木剑散发出赤红色的光，鲜于昊扬提起木剑便向白晶妖虎冲去，竟然打算先发制人！ 鲜于昊扬身体便是犹如化为一抹闪电，瞬间出现在了白晶妖虎身后，手中赤红色木剑疾刺而出，剑尖之上，竟然形成了一圈高速旋转的风刃，犹如一个外表长满刀刃的火色圆球一般。 “叮叮……”木剑携带着风刃劈砍在白晶妖虎的身体表面上，半空中响起了一连片的清脆声响，然而，木剑的闪电疾刺，却仅仅是在那层白晶体上留下道道白痕，而且白痕只是存在了片刻时间，便是完全消散。 毫不在意对方的这般普通攻击，白晶妖虎巨头一摆，巨大的虎爪，猛的带起一股森白的光芒，对着鲜于昊扬怒砸而下，虎爪所过之处，竟然带起一缕的声波，嘶嘶作响。 鲜于昊扬脸颊上微微凝重，脚下速度加快，堪堪避过那巨大的虎爪，虎爪带起的风吹得鲜于昊扬额前碎发微微摆动。 白晶妖虎抓空，虎爪落在地上，地面上的青石板顿时被砸成了满地碎片，白晶妖虎的身体攻击，竟然强横如斯。 白晶妖虎巨嘴中响起低沉的咆哮，巨大的身体微微扭动，狂暴得有些骇人的攻击速度简直与那庞大的体型丝毫不符。 御兽场中鲜于昊扬与白晶妖虎身体不断闪移飞快的交锋着，木剑与白晶妖虎不停剧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强大的灵力波动几乎让周围的几棵大树连根拔起。 鲜于昊扬气喘吁吁看着手里的剑身已经残破不堪，眼神凶狠的望着对面也已经伤痕累累的白晶妖虎，仿若一匹幼小却渴望强大的孤狼。 段寻看着鲜于昊扬不断流血的身影，面上波澜不惊，可袖中攥紧的双手暴露了他的内心。 可是他不能出手，他知道鲜于昊扬是想用胜利来告诉证明他的成长，他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安心闭关养伤。 他必须尊重鲜于昊扬的选择。 鲜于昊扬这只狼崽子骨子里刻写着桀骜与不屈，他一遍一遍的挥剑向白晶妖虎冲过去，身上也不断的添加新的伤势，鲜于昊扬已经摇摇欲坠了，可眼神依旧凶狠暴戾，对面的白晶妖虎也伤痕累累出现疲态，速度已经大不如前。 好机会！鲜于昊扬再次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灌注剑身，仅仅两个跳跃，便是出现在了白晶妖虎侧腹处。白晶妖虎赶紧转身，对着鲜于昊扬就是一抓，谁知鲜于昊扬虚晃一剑，身影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在白晶妖虎腹部，一剑向腹部妖丹处刺去。 白晶妖虎想要回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木剑刺穿妖丹，绝望的咽下了最后一气。 白晶妖虎一死，鲜于昊扬再也支撑不住了，大量流失的鲜血，抽空灵力的内府，都让他头晕目眩，向地面跌去。 想象中的与大地的碰撞并未发生，一个充满莲香气的温暖怀抱抱住了他。鲜于昊扬睁眼看着逆光的段寻，仿佛看到了属于自己的神明降临，他艰难的开口：“师尊……我已经……长大了……” 段寻从纳戒中掏出止血的珍贵灵药，一股脑的洒在鲜于昊扬伤口上，刺-激的鲜于昊扬身体微微抽搐。 “我知道，我知道，昊扬已经长大了，已经变得很强了。”段寻语气微微发颤，虽知道鲜于昊扬都是皮外伤，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这满身鲜血的模样，还是刺-激到了段寻。 “师……尊，你，你可以……放心闭关了……不……不用担心……我……” 段寻运气，不停的将灵力输入鲜于昊扬体内，争取缓解鲜于昊扬的痛苦，嘴里答应着：“好，为师答应你，回去就闭关。” 听到段寻的保证，鲜于昊扬嘴角扬起得逞的笑容，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第十四章 分歧 段寻施展传送决，抱着鲜于昊扬来到了西殿如凌阁，急声呼喊：“师妹，元师妹！” 西殿如凌阁是西殿长老元冰凝的住所。西殿长老元冰凝，最出名的不是她的修为，而是在炼丹药理上面的成就。 元冰凝自幼便对医药方面情有独钟，几近痴狂，不到两百年的时间，便成为炼丹界宗师级人物，人称药尊。 因为炼丹，元冰凝疏于修行，修为是几个师兄妹中最低的，只有化神中期。 元冰凝本在丹房炼丹，听到掌门师兄的急呼，吓得手一抖，险些炸了炉。她忙跑到院中，看见段寻抱着浑身是血的鲜于昊扬，清隽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元冰凝赶紧把段寻领到偏房，让他把浑身是血的鲜于昊扬放在床上，仔细探了鲜于昊扬的脉象，又看了看身上的伤口，提起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段寻忙问：“昊扬怎么样？” “他没事，只是失血过多，又有些脱力了而已。师兄，你吓死我了，刚才差点炸了炉。”元冰凝抱怨道。 孟翊文跨步走进房门，看着满身是血的段寻，满眼温柔的桃花眸一冷，赶紧上前问道：“师弟，怎么了？你受伤了！” 段寻见孟翊文，有些意外，道：“不是我，是昊扬刚才击杀妖兽的时候受了伤。孟师兄，你怎么在这？” 听到不是段寻受伤，孟翊文脸上又挂起了他那温柔的笑容；“我来小师妹这拿些丹药。这才不久，你这小徒弟怎么弄的浑身是伤啊？” 一旁的元冰凝熟练地处理着鲜于昊扬身上的伤口，也好奇的问：“我看昊扬身上的伤像是妖兽的利爪所致，是在御兽场受的伤？不应该啊，有授课长老看着，怎么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看着鲜于昊扬被纱布裹成个粽子，段寻语气有些低沉，“刚才昊扬在御兽场击杀了一头白晶妖虎，所以才受了伤。”至于击杀白晶妖虎的原因段寻没有讲。 “白晶妖虎？可是前几天御兽场在我这带走的那只二阶白晶妖虎？”孟翊文颇为诧异。 “不知道是不是在你那带走的，但确实二阶白晶妖虎。” “这小咸鱼不简单啊！那只白晶妖虎可是成年期二阶妖兽，几乎媲美金丹修士。” 元冰凝也是满脸震惊，“他一个筑基初期，竟然可以斩杀他，还只受些皮外伤，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孟翊文心中比元冰凝更震惊，作为一个常年在外厮杀妖兽魔族，以杀证道的修士，他比擅于炼药的元冰凝更能明白鲜于昊扬的战斗力。 这并不是越阶击杀那么简单的事情，妖兽以身体的强悍度和凶狠出名，就算是跟妖兽同境界的修士要击杀妖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甚至一个失手，都有丧命的可能。 而鲜于昊扬竟然以筑基初期的力量，就斩杀了一头二阶成年期的白晶妖虎，这已经不是不可思议了，而是近乎恐怖！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掌门师弟，这小咸鱼武力值如此恐怖，正适合我南殿，要不，咱俩商量商量，你让他转拜入我门下吧？”孟翊文一双桃花眼，笑的狡诈。 段寻看了眼孟翊文，不带感情的道：“孟师兄，你在挖我墙角？” “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也是惜材嘛，此子性情坚韧，根骨绝佳，绝对是连修罗剑的不二人选！你只要让他拜入我门下，我绝对能保证，他以后的成就，绝对能超过我，没准可以问鼎飞升！” 段寻对于孟翊文的天资，是承认的，孟翊文的天资甚BY育訁至比自己还要强上一分。自己如果不是后来有那等天大的机缘，也不会早于孟翊文，晋升渡劫期。 “你的修罗剑以杀证道，杀孽太重，不是适合昊扬。”段寻接着道：“孟师兄，杀孽太重，难成大道，将来渡劫时，因果缠身，难以飞升！” 孟翊文收起刚才半开玩笑的模样，手中折扇一甩，不冷不热的说道：“世间妖魔，阴狠残暴，为祸世间，我杀他们，是给他们一个重新投胎的机会，何谈杀孽深重？” “再说数万年来，这明岚大陆都成有人飞升，成仙一途，太过缥缈，师兄我还是活在当下就好。” 两人之间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第十五章 闭关 一旁的元冰凝见状，赶紧打圆场：“掌门师兄，鲜于昊扬身上伤口颇多，我建议现在还是暂时留在西殿观察一下。” 说着，拉着孟翊文边往外走去。“孟师兄，你前些天托我炼制的丹药，我已经练好了，你随我到丹房来取吧。” 不一会儿，元冰凝独自走了进来，对坐在床边的段寻道：“孟师兄刚刚离开了，让我代他向你说句抱歉，刚才他说话太冲了些。” 段寻轻轻摆手，“无碍，我又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元冰凝道：“掌门师兄，你有何必那么说孟师兄，孟师兄因为小时候被魔族灭门，从来便对魔族深恶痛绝，孟师兄也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你刚才说他杀孽深重，确实有些伤他了，他向来最在乎你对他的看法的。” 段寻轻叹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刚才的话有些伤人，可是师妹，你没察觉到孟师兄这几年身上的杀伐之气更加浓郁了吗？我怕不点醒他，他会走火入魔。” 段寻也没办法跟元冰凝说，孟翊文过几年会因为杀心过重，走火入魔。 元冰凝也会落得全身灵脉尽断，沦为废人，终身不得修炼。这件事也导致了最后元冰凝的惨死。 “也没师兄说的这么严重吧，孟师兄性情坚韧，哪里会轻易走火入魔。”段寻的话元冰凝显然是不太相信的。 “师妹，这种事，还是防范一下没错的。我知道你爱慕孟师兄，平时你俩也频繁走动，我希望你也能从旁劝解他一二。” 元冰凝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玉润的耳垂也红成一片，支吾着问道：“谁，谁说我爱慕他了？” 段寻见到自己师妹这幅小女人的模样，顿觉好笑，忍不住调侃道：“那你就是不喜欢孟师兄啦，我一会便去南殿一趟，告诉孟师兄小师妹不喜欢他。” “谁说我不喜欢他了！掌门师兄你别去！”元冰凝急的生跳脚。 段寻哈哈哈大笑：“小师妹，骗你的。” 元冰凝这才察觉出上了当，恼羞成怒，便想提剑修理一顿段寻才好。想想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泄气了，还是算了。 片刻后低头小声的说道：“我会找机会跟他说的。” 对于元冰凝的医术，段寻还是非常放心的。 将鲜于昊扬托付给元冰凝，段寻听话的去闭关了。 实在是面对小徒弟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时，段寻有点莫名的心虚。 ※※※ 青云峰后山的玄灵洞。 玄灵洞是历任云清宗掌门专属的闭关场所，是禁地，除了掌门，禁止任何人进入。 玄灵洞洞口设有禁制，当有人触发禁制，会被反噬，同时洞里的人也会第一时间知晓。 段寻缓步走过幽长的洞穴，来到最深处，景色豁然一变。 只见玄灵洞深处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四周墙壁上镶嵌着许多硕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映照着整片空间。地面上似是一个圆形的小湖泊，中心有一座六角形的平台，石桥联接。 远远望去，水汽昭昭，疑似仙境。走在石桥上，近处观看湖面，湖里并没有水，而是由缕缕浓至粘稠的灵气组成，远远看去，竟似水面一般。而那飘散起的水汽，也竟是灵力浓稠所致！ 走过石桥，来到六角形平台之上，这个平台由一整块万年灵玉所制，万年灵玉虽是稀有，却不罕见，而如此之大的万年灵玉，天地间估计也只能孕育出一块。 平台通体刻画着古老而神秘的阵纹，最中间的地方，是一座九瓣金莲状的莲台，莲台上有九颗青色的莲子，待走进再看，会发现其中大半都已暗淡，之余四颗还散发着神秘的玄光。 段寻来到莲台前，掐诀运气，将丹田内大半灵气逼与指尖，汇成一滴精血，准确的将血滴在其中一颗发光的莲子上面。失去这滴精血的段寻，脸色瞬间青白，唇上血色全无。反之那精血滴在莲子上，竟然满满渗透消失，那莲子得到投喂，竟似有情绪般欣喜的闪了几下。 段寻赶紧原地打坐，运功修补自身。也趁机修复神魂上的创伤。 五年前的收徒大典前夕，段寻是生生剥离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神魂，包裹覆盖了鲜于昊扬灵魂中的那团黑雾。遮掩了鲜于昊扬身体内魔骨的气息，才躲过了青云大殿前设的禁制，也瞒过了云清宗众门人，没想到却没有瞒过荣风。 到了合体期境界，修士是可以割裂神魂的，只是轻易不会有人尝试。一是神魂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太过重要，轻易不敢有损伤，一旦割裂出去的神魂消散，那对于修士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再有，就是割裂神魂太痛了，就好比把一个完整的人，生生切成两半，时时刻刻承受撕裂伤口处的痛楚。神魂较之身体更为敏感，那种疼痛更是放大数倍，要不是段寻性子无比坚韧，那种苦痛也能让段寻发疯。 其实段寻早该闭关疗伤，这玄灵洞的浓郁灵气，对段寻来讲，便是最好的疗伤圣药，虽然不能修补神魂，但是可以治愈神魂上割裂出来的伤口。 因为担心鲜于昊扬，可以说这五年来，段寻一直忍受着这种痛苦。 周围浓郁的灵气源源不断向段寻涌去，被段寻来者不拒般的吸收，流过奇经八脉，最后停在丹田。 修炼枯燥。玄灵洞中不知日月，段寻额上布满了汗水，似乎陷入魔怔。 第十六章 前世 血腥的世界，狂风怒吼声音凄厉，深不见底的魔渊向外溢出丝丝缕缕的黑色。 一身玄红色锦衣的天魔尊静立在悬崖边，身长接近九尺，宽肩窄腰，气势危险逼人。 年轻的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眼漆黑如墨，泛着疯狂。 周围都被感染了瘟疫的人群，如同行尸走肉，同类之间相互撕咬，惨叫声不绝于耳，遍地都是被撕咬后残肢断臂。 这遍地流淌的鲜血让天魔尊兴奋无比，那凄厉的惨叫声在他听来简直就是一篇华美的乐章。 突然，一道华光四溢的法阵绵延数千里，将整个魔渊都覆盖在其中。法阵上方，段寻白衣如雪，衣袂飘飞，立于云端。 段寻怀抱一张古琴，琴声裂帛破空, 纤音入云，声波飘荡，伴有阵阵莲香。地面上几十万互相撕咬的行尸，在琴声中逐渐恢复神智，停止了撕咬。 阵法是用段寻精血所画，配合着静心曲，可以短暂的压制这些人体内的疫毒，段寻脸色苍白，显然如此庞大的阵法，也消耗着无法想象的灵力。 魔渊边伫立着的天魔尊仰头望向半空， 扯了扯嘴角，笑得邪气：“云寒仙尊，你来了。” 似乎对周围突然寂静下来有些不满，天魔尊有些烦躁，衣袖一挥，他周围十丈内的生灵被卷起扔进了深不可测的魔渊，不论是人族还是魔族。 段寻几乎同时要冲下去救人，却被天魔尊一掌拦住了。 那些人死前发出凄厉惨叫声，似乎有取悦到了这个疯子，兴奋之色又涌上脸庞。 那惨叫声让段寻的脸色更加苍白，道“住手吧，世间生灵何辜……” 天魔尊脚下一动，闪身来到段寻面前，凑近他的脸，挑了挑眉：“仙尊，你不觉得这声音是如此的美妙动听？这肮脏不堪的世界，唯有用鲜血才能洗涤干净。“ ”待我清洗干净这世上的丑恶肮脏，你来做我的魔后，与我同享这天地。 ” 段寻将天魔尊一掌击开，“你简直罪孽滔天！你肆意操纵数十万生灵，令世间生灵涂炭。今日，我必将你斩杀于此！” 天魔尊大笑着后退，漆黑的双眸似乎泛着血丝。 “仙尊，这苍生与我何干？”笑完，青年又死死盯着段寻，咬牙切齿道：“这世间所有的一切，是多么丑陋而令人作呕。那些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的正派，现在也如老鼠一样的躲了起来，真真是……虚伪至极！” 段寻召出本命仙剑昆仑剑，与如嗜血厉鬼的天魔尊在魔渊上方厮杀起来。 天空之上，剧烈的能量波动不断的制造出一声声宛如闷雷般的声响，青色的灵力与赤红色的魔气几乎是弥漫了半壁天空。 疯狂的天魔尊不时的卷起地上的人群，将他们扔进魔渊，撩-拨着段寻的神经：“仙尊，你不是要拯救苍生吗？我看你怎么救！” 说完，天魔尊手指在空中一划，半空中裂开一道口子，数不清的魔兽从里面跑了出来，如割韭菜般的收割着人命。 段寻被刺-激的双眼通红，手中昆仑剑招更加凌厉，看到如此失态拼命的段寻，天魔尊心情好得不得了。他舔了舔嘴角道：“仙尊这幅姿态，真是令人兴奋呢。” 段寻死死的抓住剑柄，银牙紧咬长发随风狂舞。突然，段寻左手向胸口一拍，一口带着金光的心头血喷在昆仑剑的剑身上，一道恐怖的灵力威压自昆仑剑散出。 段寻身形变得前所未有的快，突破了空间的限制，一道惊雷晴天炸响，同时，段寻一剑刺穿了天魔尊的心脏。 天魔尊瞪大眼睛，望着刺入胸膛的昆仑剑，“云寒仙尊，你可真狠啊！”天魔尊目光怨恨的看着段寻，“自爆内丹，也要把我斩杀。” 说完，却又大笑起来，丝毫不在乎胸膛处哗哗流淌的鲜血。“仙尊，你不知道吗？即便你毁灭我的身体，我也是不会死的。” 魔渊下是翻涌滔天的黑雾，此刻全部涌向天魔尊心脏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心脏处的创伤。 段寻勾唇深意一笑 ：“是吗？” 天魔尊被段寻的这个笑容迷得失了神，倏地心脏处突然泛起一道青光，与段寻身上浮现出的阵法相连，一阵剧痛传来，天魔尊神色大变！ “你做了什么！” 段寻身体上的青光越来越亮，眼眸，口鼻，双目，耳朵里不住有鲜血淌出，段寻咽下一口血沫，嘶哑道：“寻常方法……不能杀死你，但我……可以净化……你的魔气。” 天魔尊体内一股散发着莲香的青色气流流淌过全身灵脉，赤红的魔气如冷水遇到炽热的烙铁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慢慢蒸发了。 失去魔气的滋养，天魔尊向地底坠去，在掉落时，天魔尊死死的抓住了段寻。 忽然朝他笑起来:“仙尊，地狱太冷，你来殉我！” 第十七章 十年 白驹过隙，日光荏苒。不经意间，已过十载春秋。 “听说了吗？过几天就是二十年一次仙门大比。到时候东洲的仙门百家都会派最优秀的弟子来咱们云清宗呢。” 这个消息一出，人群犹如炸开了锅，对于宗学内的年轻弟子来说，仙门百家大比，可是修真界名副其实的盛会。 “那些仙门哪里能跟咱们云清宗相比啊，要我说，这次大比的第一，一定是大师兄陆策生。” “大师兄作为北殿荣风长老的亲传弟子，早就踏进元婴期修为了，他是第一，名副其实！” “我看不一定吧，我觉得昊扬师兄才是第一。”一个年轻的女弟子说道。这句话一出，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静，随后又爆发出比刚才更加激烈的讨论。 “啊，就是那个煞星鲜于昊扬吗？就是那个百年来完成宗门任务最多的那个鲜于昊扬吗？” “听说他尽得宗主真传，而且幻术、阵法、炼器、御兽、丹道、毒道、符道，剑道所有课程全是顶尖，只用了十年就已经是金丹修为。” “你这消息太落后了，我前几天听到孟长老说，昊扬师兄最近在准备冲击元婴境界呢。” “元婴境界！不是吧，听说他十几年前才入道，短短二十年不到的时间，就快成元婴修者了？” “就算是如此天才，可毕竟也是金丹期，跟踏入元婴期多年的大师兄相比，第一名他还不够看吧？”一个崇拜陆策生弟子道。 刚说完，就听旁边年长他的师兄道：“虽然大师兄踏入元婴期多年，但要是跟那个煞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是不好说。自从十年前掌门闭关，那煞星这些年多下山斩妖除魔，死在他手上的妖魔，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听说他在没有本命仙剑的情况下，还独自斩杀过四阶妖兽！他跟陆师兄交手，还真不好说。” “是啊是啊，我有一次远远地看见过他击杀一群三阶的豹尾猿，那浑身的杀气，吓得我回去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旁边好多人都点头便是赞同，显然都见过鲜于昊扬战斗时杀气滔天的样子。 “你们看那边，是昊扬师兄！”一声惊呼响起。 这群年轻的弟子们齐齐向不远处的山道上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云清宗服饰的身影走来，来人出于青年与少年之间，身高近九尺，宽背窄腰。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带着一股异域风情。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高挺的鼻，薄厚适中的双唇，一身白衣，腰间悬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一看便不是凡品。 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不自觉的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压迫感。 来人正是长大后的鲜于昊扬。 修士步入金丹期，容貌便可永驻，二十岁左右的容貌，更可看出鲜于昊扬修炼上的天赋卓绝。 “参见昊扬师兄！”年轻的弟子们齐声行礼。 鲜于昊扬微微点头，并没做停留，往青云峰方向走去。 见鲜于昊扬走远，众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又继续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 一个年龄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开口道：“昊扬师兄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啊？” 旁边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弟子答道：“我刚看昊扬师兄从后山那边过来，一定是去后山灵泉那边取水了，云寒仙尊最喜欢用哪里的泉水沏茶，肯定是云寒仙尊今日出关了。” 第十八章 师徒重聚 鲜于昊扬耐心的等在玄灵洞前，望着门上的禁制发呆。 师尊终于要出关了。 十年了，岁月如梭。 这十年，他不经常在云清宗，他会到凡人的城市中走一走，去看一看那渔舟灯火，瞧一瞧挑着担子的脚夫踩在石板路，听一听苇塘子里梨园小童咿咿呀呀的吊嗓…… 有时鲜于昊扬会对着一件事物发呆，想着师尊见到会不会微笑。 在每件事情之前都想到段寻，做每件事的时候都想让师尊开心。 鲜于昊扬想着“要是师尊在，我这样去做，师尊会点头吗？会不会微笑的夸一夸我，说，做的真好。” 每天每天都这样想，埋进骨髓，成了习惯。 原来光阴荏苒，思念却如一杯美酒，愈加醇厚。 这十年中，他斩杀的妖魔数以万计，数次徘徊在生死之间，身边空无一人。 原来没有师尊在的世间，跟以前做奴隶时也没什么区别。 他的神明不在身边，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肮脏泥泞的沼泽，那恶心黏腻的污水慢慢的将他吞没，令人窒息。 他满身鲜血的望着天空，似是看到了段寻那张高贵出尘的脸，他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喉结滚动，嗓子里发出野兽似的悲嗥。 “师尊……我害怕。” 段寻依然和从前一样，白衣曳地，广袖宽袍，眉目英挺如同往昔。 他走过来，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一下一下，安慰着想要痛哭的鲜于昊扬。 他垂着纤长的睫毛，他抬起眼帘，静静看着鲜于昊扬，而后宁静地笑了，笑容很浅。 “不怕，师尊在。” 鲜于昊扬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带着些委屈，“师尊，不要丢下我。” 他已经受不了没有段寻的世间。 “师尊，我害怕……” ※※※ 段寻今日出关，刚从闭关的玄灵洞出来，便见到鲜于昊扬已经恭敬的侯在洞前了。 见到段寻出来，鲜于昊扬激动地的走到跟前，眼睛有些微红，“师尊，你终于闭关出来了。” 段寻看到鲜于昊扬，不禁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的弟子，与记忆中那人容貌一模一样。 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摸摸鲜于昊扬的头顶，才发现以前那个直到自己腰间的小豆丁，如今已经比自己还高了。 段寻略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掩饰性的整理了一下鲜于昊扬肩上微皱的衣衫，道：“为师这次闭关十年有余，昊扬长大了。” 见段寻没有如以往一般抚-摸自己的头顶，鲜于昊扬心中泛起失落，“弟子是不是让师尊失望了？师尊都不摸我了。”垂头丧气，像只受伤的小狼狗。 半晌后，鲜于昊扬听到段寻轻咳yisheng，“你蹲下来点。” 鲜于昊扬下意识的蜷起了双膝，一只微凉的手抚过头顶，带着熟悉的莲香。鲜于昊扬愣住了，不知怎么了的，心中泛起一片涟漪。 …… 回到华世阁，段寻沐浴过后，穿上鲜于昊扬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坐在小踏上，喝了口用灵泉冲泡好的茶，段寻感慨一声，有徒弟真好啊。 到了段寻这个境界的修士，体内灵窍皆通，不食五谷，是不会如凡人一般身体产生污垢的。 平日里，就算身上不小心染上灰尘，一个净尘决也能瞬间清理干净。只不过段寻总感觉那样不舒服，就始终保留着沐浴的习惯。 鲜于昊扬自从知道自家师尊这一习惯，洗澡沐浴一事，就不再假于他人之手。 第一次帮段寻准备沐浴用的水，还没有浴桶高。不管白日里修炼的有多疲累，回到华世阁总要亲手给段寻提水沐浴。 段寻劝过鲜于昊扬不必每日如此，可是这孩子执拗得很，嘴里答应了，可是第二天还是一如既往地烧好水，冲好茶。 久而久之，段寻也就随他去了，有时鲜于昊扬回来的晚，段寻也都习惯性得等他回来为自己准备好沐浴用的水，喝一杯安神茶，才会继续打坐。 段寻放下手中茶杯道：“我观你体内气息隐隐有要突破元婴修为的前兆了？” 鲜于昊扬乖巧的侍立在段寻身边，开口道：“是的师尊，弟子一年前就隐约感觉自己要突破元婴境界。可是闭关冲击多次，总是感觉差点什么，没有以前突破境界时那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段寻道：“元婴境界是仙凡的一道分水岭，有很多人终身都止步在金丹期，修出元婴，算是跻身修仙界中流砥柱，可以开宗立派了。前几个境界只要体内灵气达到一定的数量，便可以水到渠成的晋升，元婴以后，你需要悟，参悟天道。” 鲜于昊扬若有所思，自己的道吗？ “师尊的道是什么？我要跟师尊修一样的道吗？” 段寻微笑着摇摇头：“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参悟自己的本心，寻找出一条适合自己的道。” 鲜于昊扬听到这里，心中大石放了下来。 他的师尊一直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人间白雪，仙道领袖。 作为他唯一的弟子，这些年他一直努力把自己伪装成别人想要的样子。彬彬有礼，宠辱不惊，友爱同门。 他不怕别人对自己怎么样，他害怕因为自己而连累师尊；他怕师尊对他失望，他努力的变成师尊想要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那样的人。 天知道，自己有多么厌恶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卑劣龌龊的仙门百家。 天知道，自己有多么讨厌那些平时不努力修炼，一发生危险，就哭唧唧的跑来自己身边寻求庇护的同门。 荣风师伯天天教导宗内弟子，荡平世间邪恶，以安天下众生。可除了师尊，从没人真心待过自己，天下苍生与他何干？ 鲜于昊扬低着头，段寻没有看见鲜于昊扬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段寻喝了一口茶，拿起桌上荣风派人送来的案牍看了一遍，上面记载了十天后仙门大比的详情。虽说宗中事务自己基本都交给了四殿长老打理，但如此盛会，作为掌门一概不知，也说不去。 “咿？怎么没有你的名字？”段寻扫过参加弟子名单，见没有自己家徒弟，不禁疑问。 第十九章 仙门大比 二十年一次的仙门大比，在修真界由来已久，参加者的年纪不能超过五十岁。 五十岁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修士来说，还是极为年轻的岁数，大赛的前三名会设置奖励，而获得魁首的那个宗派，将会成为下一届仙门大比的主办方。 仙门大比最开始的主旨是给仙门百家年轻弟子一个交流切磋的平台。 随着时间流逝，仙门大比也逐渐的变了味道。各门派互相攀比炫耀，谁也不想低了谁一头，仙门百家无不视之为头等大事，成了各仙门出风头的重要盛会。 而且能够入选代表出战的弟子，无不是佼佼出众的人物，那个场面的壮观刺-激就不用说了。届时基本全修真界的出众人物都会到场，无数人围观，胜者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台下掌声雷动，那岂不更是人生一大快事？ 甚至还有好事之人，在每届大比后，弄出各种排行榜，什么年轻一辈战力前十排行榜，年轻一辈十大法器排行榜，甚至还有什么十大美女榜，十大美男榜…… 鲜于昊扬今年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五，这在修真界中简直年轻的不能在年轻了。凭借他这金丹期大圆满的境界，在所有的年轻一辈中，也算是金字塔顶部的那小部分了。 年轻人嘛，都爱出风头，看到鲜于昊扬没参加，段寻也很是差异。 “哦，我让孟师伯把我的名字划掉了。”鲜于昊扬轻描淡写的说。 谁要参加那种盛会，在台上跟猴子一样被人围观，还有什么点到为止的破规矩，到时候束手束脚的，没意思。 “那还真是可惜了。”段寻有些遗憾，没有再说什么。 鲜于昊扬没想到段寻能在仙门大比前出关，他不爱在台上被人指指点点，所以要求孟翊文把他的名字划掉了，可如果师尊希望自己参加，到时候自己拔得头筹，师尊脸上那与有荣焉的模样，想一想，鲜于昊扬心中便悸动不已。 听到段寻口中失落的语气，鲜于昊扬道：“师尊希望我参加？” 段寻道：“这仙门大比是修真界盛会，几乎汇聚了年轻一辈的所有佼佼者。凭你的实力，进入前十是没问题的，你不参加，真是可惜了。” “那我就参加！”鲜于昊扬道。“本以为师尊不会出关，想着没有师尊观看也没什么意思。既然师尊出关了，也正好叫师尊检查一下徒儿的学业。” “如此甚好！” “不过，如果徒儿可以拔得头筹，师尊可不可以给徒儿个奖励？” 鲜于昊扬很少会跟段寻主动要求什么，听到他这么说，段寻也来了兴趣：“说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师尊可以陪我下山历练一趟。”鲜于昊扬道，“寻找突破元婴的契机。” 段寻抿了抿嘴，有些自责。自己一闭关就是十年，对自己的徒弟不闻不问。 想了想前不久才用精血滋养了玄灵洞的金莲，短时间内宗门内也没什么事情非自己不可，道：“好，为师答应你。” “不过大比上，尽力便可，无需强求。” 鲜于昊扬满脸笑意，一双光射寒星的双眸，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是，师尊！” ※※※ 云清宗作为这次仙门大比的主办方，将场地选在了东南方向的缥缈谷，是一处地势复杂、起伏延绵数里的山脉。其中瀑布怪石、幽谷高峰，里面充满了各种动植物，以及各种妖兽，鬼怪，魔物。 山谷前一方巨大的天然石台上，参加大比的各派天之骄子，整齐地站成阵列。 不久，一名云清宗的门人走上石台。台下千人渐渐肃静，聚精会神，听他宣读大会事宜。 “仙门大比为期十天，在各位进入谷中后，将撑起巨型结界，罩住整个缥缈谷。十天内，所有参与者与外界单方面隔绝联系，不可出谷。谷内会有四位化神期强者暗中坐镇，如参赛者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可以捏碎手中的信珠，自会有人救你们。但同时也丧失比赛资格。” “每个人都会随机拿到一张单子，上面记载了你们将要完成的任务。谷中有超过百种的妖兽魔物，总数过万。每击杀一只妖物，从它们身上得到一颗内丹。级别不同的妖兽魔物，内丹等级也大有差别的，取得的分数也就不一样。” “自然，谷中超过六阶以上的妖兽都被云清宗长老清理过了，但大家也要量力而为!" 浴盐读加 司仪继续道：“取得内丹后，将它放在统一发放的纳戒中，诸位的成绩就会在缥缈峰峰顶的排行榜上自动排序。” 在山谷中最高的缥缈峰上，早已搭起了高台庭阁，供不参与大会的修士们观战所用。 排行榜悬于高台对面，巨大的一张光幕。 最后，那云清宗的门人严厉地强调道：“严禁门派弟子之间互相残杀！一经发现，废除灵脉，关入炼狱崖永不得出！” 仙门大比毕竟是抱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目的，相互切磋是免不了的。可闹出人命，就不美了。能放进去参加大比的，那个不是门派中的核心弟子，谁也不愿精心培养的弟子死在里面不是。 作为主办方的一宗之主，又是修仙界最负盛名的云寒仙尊，段寻也被迫出来营业，当个吉祥物一般出来给年轻一辈讲话鼓励。 虽然段寻只简单的说了一句“望大家旗开得胜”，可平台上的年轻一辈弟子，还是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一样，崇拜的望着高台上金丝白衣，清雅出尘的云寒仙尊。 大赛便在这热烈的气氛中拉开帷幕。 第二十章 大比开始 参赛弟子众多，分了十批分别从不同的入口进场。同时观战的人群都挪了场地，到了缥缈峰上的高台庭阁，诸位掌门的特等位置在最高层，云清宗以段寻为首，也在高台就坐。 各位就坐后，才发现对面巨大的光幕投射出缥缈谷内人事景物，画面不停的切换，每位参赛者都尽收眼底。 坐在缥缈峰上的众人，除了偶尔关心一下光幕上的动静，也开始三三两两的切磋闲聊，联络感情。 有人看着光幕上金光闪闪的前十名榜单，笑道：“果然，逸和宗司徒墨巍进场就是第一名。” 只见那前十名榜单的第一位置，金光闪闪的“司徒墨巍”四个大字，后面跟着“二十一”。 也就是说，在入场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之内，至少斩杀了二十一头一阶魔兽！ 连紧随其后的第二名陆策生，取得了“二十”的成绩，紧追不舍。 光幕中映出了一名红衣少年，身形潇洒如行云流水，出手却疾如闪电，刹那就将扑来的凄厉怨灵斩得烟消云散。引得高台上一干女修士窃窃私语，不少少女在悄悄注目，片片飞红，玉颊生晕。 高台上众人赞不绝口，逸和宗的掌门也难掩满脸得意之色，口中谦虚地说：“劣徒侥幸罢了。” 司徒墨巍这个名字段寻是有印象的。 前世这位司徒墨巍也是名声显赫。相貌英俊，天之骄子，家世教养都是一流，可谓是年轻一辈第一人。 可惜后来瘟-疫-爆-发，逸和宗比较靠近魔渊，是重灾区，全宗弟子死的七七八八。最后此人凭借手中一把仙剑，竟然斩杀魔族一万大军，还重伤了魔族大护法，只可惜后来还是惨死于魔尊之手，令人惋惜。 接近傍晚，突然有人笑道：“各位闲着也是无聊，不如猜猜这届仙门，哪位天骄会脱颖而出？” 场面立马热闹起来，不少人都在自家门下杰出弟子身上押宝，这也算是每届仙门大比的传统助兴节目了。 “英千堂聂丹珍，我押一百灵石赌她能进前十。”一百灵石，不痛不痒，估计是那个弟子的长辈，给自家徒弟一点激励而已。 随后，大家七嘴八舌，开始下注， “ 封姿宫闻友易，一把下品仙剑赌她能进前十。” “云清宗陆策生，一枚四阶妖丹，我押他夺得魁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段寻看了一眼也跟着凑热闹的荣风，有些诧异，没想到平时不苟言笑的师兄也会凑这个热闹。 感受到段寻的目光，荣风微微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我只是稍稍激励一下策生。” …… 场中气氛更加激烈。 “逸和宗司徒墨巍，一柄中品仙器，我押他夺得魁首！” “我也押司徒墨巍！”“我看陆策生分数死死的咬住司徒墨巍，我押陆策生！” …… “云清宗鲜于昊扬， 一枚六阶妖兽的内丹，押他夺得魁首！”声音如弦玉相撞，清雅动人，众人寻着声音寻去，看见声音的主人竟是云寒仙尊。 段寻作为一宗掌门，在外人面前都是庄重自持的模样，往年这些节目是不会玩的，今年有自家徒弟参加就不一样了。如此大气出手，惊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涟漪。 毕竟只是一个助兴节目，都是押些灵石，灵药一些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图一乐嘛。谁知道这云寒仙尊一出手就是六阶妖兽内丹，那可是相当于人类合体期的妖王啊。 连荣风都搁下了正与之客气寒暄的逸和宗宗主，移来目光。段寻见他欲言又止，道：“荣师兄，我也只是稍稍激励一下昊扬。” “……”荣风语塞。 仙门百家对鲜于昊扬这个人并不熟悉，只知道是云寒仙尊十几年前收的徒弟。往光幕上一扫，见前十并没有鲜于昊扬的名字，便都认为是云寒仙尊给自己徒弟撑个场子而已。 不过众人心中还都是有些微酸，不愧是云寒仙尊，修真界第一人，一出手就是堪比天价的六阶妖兽内丹。 ※※※ 再说另一边，缥缈谷内。 鲜于昊扬正缓行于林中，一尘不染，未见倦色。目如星辰，精光四射。 他没有如同一般人一样，选择自己的好友或者同门组队，而是自己，单打独斗。 他就是直接冲着第一名去的。 鲜于昊扬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张，上面写着“神圣目玉果”，这就是本次他的任务，其他人跟他也差不多，都是各种天材地宝。 参赛的弟子在尽可能多击杀妖魔保持高分的情况下，找到纸上的天材地宝，最后的成绩会根据光幕上的分数以及手中天材地宝综合排名，就算光幕上的分数排名第一，而没有找到指定的天材地宝，也会判为不及格的。 鲜于昊扬有些怀疑，这寻找天材地宝的方式是不是西殿想出来，这么多参赛弟子，每人一样，那可是令人咋舌的数量。最后捡便宜的，肯定是作为主办方的云清宗。 不，准确的说是云清宗西殿。 鲜于昊扬又看了一眼统一发放的地图，上面简陋的线条令人无语，除了入口和出口，其他竟然什么也没有！ 刚进外围，鲜于昊扬并没有选择大杀四方，除了偶尔不长眼撞上来的妖物，鲜于昊扬没有选择主动出击过。虽说地图上没有标明，但根据国际惯例，越是等级高的妖兽，越在森林深处。 没错，他的目标是那些四阶以上的妖魔！ 第二十一章 麻烦 仙门大比，第四日。 鲜于昊扬潇洒利落的斩杀一头三阶银鬃兽，手中一股气旋弹出，干净利落的取出妖兽内丹，放进了统一发放的计数纳戒中。 随着不停的深入，身边遇到的妖兽鬼怪明显等级越来越高，第三日已经开始遇到三阶魔兽了。 这三日他也遇到了不少参加大比的选手，大家相互远远地见礼后，就没有太多交集，毕竟是竞争者的关系嘛。 突然，不远处传来惊呼求救的声音，鲜于昊扬一听，本能的要抽身离开，眼角瞟见旁边一颗大树，枝干叶子后面隐隐露出一块透明晶石的一角，向后退去的身子又顿住了。 鲜于昊扬知道，那是捕影石。刚进谷内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们在谷内的一举一动，谷外的人群都能看到。 如果他现在离去，被外面的人看见了，难免落人口实，肯定会连累到师尊，被人说教-徒无方。没办法，虽然很不情愿，鲜于昊扬还是向着出事的地方走去。 鲜于昊扬收敛气息，望着出现在视线中的大堆人。 在前方空地上，五名穿着同样黄色制服的人，正手持武器的背对着，中间有几个躺在地上的身影。 在他们的周围，三只样貌奇异的生物正将之包围在其中，这些生物有着蛇头豹身，后面尾巴处竟然是一条巨大的蛇尾，蛇尾甩掷间，发出哧哧地声响，让得人略微有些心寒。 鲜于昊扬认出这些怪物，是四阶蛇头豹，这种妖兽动作敏捷，牙齿处会像蛇一般，隐藏剧毒，对修士也具有同样的杀伤力。 场中那五个穿黄色衣衫的人，三男两女，明显是一个门派的。其中一个女子眼尖，发现了一旁的鲜于昊扬，眼神一亮：“那位道友！还请相助！我风辰派感激不尽！” 这名女子年龄看起来似乎在十七八岁左右，俏脸颇为精致，眼圈微红，好像是哭过，显得楚楚可怜。周围的四人，闻言也都向鲜于昊扬看了过来。见他穿着云清宗的月白底色嵌卷云纹银丝箭袖长袍，也是微微振奋了一点。 见鲜于昊扬没有马上动手帮忙的意思，其中一位年纪大一些的男子道：“劳烦这位云清宗的师兄帮忙，我们愿以手中一半内丹作为报酬。” “师兄！一半的内丹！这也太多了！再说他只有一个人，能不能解决还两说。”另外一个年纪较小的弟子很是不满，抱怨道。 年纪大一些的那个人已经参加过一次的仙门大比了，对于其中一些潜规则门清。在参赛过程中，有时候会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危险，还不愿碾碎信珠求救，失去参赛资格，很多人会选择向其他参赛者求救。之后都会分出一些内丹给对方，算作酬谢。 风辰派只是个中型门派，这次他们来了八个人，可谓是门中精英尽出。他们一起组队，不到三天就找齐了纸张上的天材地宝，本以为好运能继续到大赛结束，谁知竟然遇到三只四阶的蛇头豹。 他们这八个人，修为最高的也就是金丹中期，大家一起上，只能勉强消灭一只。一下子遇到三只，他们只有逃跑的份。 谁知这三只妖兽颇具灵智，还懂得配合，几人不仅没有成功逃走，还有三人被毒牙咬中，命在旦夕。 鲜于昊扬没理他们，面对三只四阶蛇头豹，他也没有托大，直接祭出了本命剑——地藏冥泉剑，这是段寻出关后授予他的。 按照惯例，弟子成功凝成金丹，便可以选着一柄仙器作为本命武器，都是由师父或是门中长辈给准备的。 段寻闭关，元冰凝和孟翊文都表示可以帮鲜于昊扬炼制本命仙器，却被鲜于昊扬拒绝了。本命仙器至关重要，意义深远，他希望是由段寻亲自授予他。 地藏冥泉剑段寻已经准备已久，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极品仙器，亦正亦邪，威力巨大。当得知自家徒弟都马上元婴期了，还没有本命仙器，段寻有些自责的把早已准备好的地藏冥泉剑交给了鲜于昊扬。 鲜于昊扬本就有超过金丹期修士的战斗力，如今本命仙剑归位，战力更上一层台阶。 只见他手中剑锋一闪，迎着其中一只蛇头豹斩了下去。 蛇头豹本能地用爪子一挡，却如热刀切猪油一般斩断了它的爪子，而地藏冥泉剑却并没有停止，剑锋往前一送，直接把那蛇头豹的脑袋斩为两半，这个过程无声无息。“噗”的一声，一股刺鼻的绿色血液喷了一地， 看见喷洒出来的绿色血液，鲜于昊扬拧紧了眉头，为了不让那腥臭的血液溅到身上，鲜于昊扬在得手的瞬间向右侧退了两步，和蛇头豹拉开了一点距离。 另外两只蛇头豹，见同伴被鲜于昊扬一剑便斩成两半，一声怒吼，甩动着蛇尾，左右同时向鲜于昊扬扑来。 抬了抬眼，鲜于昊扬轻嗅了嗅迎面扑来的淡淡腥风，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手掌握紧了地藏冥泉剑，脚掌轻轻抬起，猛然一踏，身形骤然间由极静转化成极动，一道人影犹如闪电一般，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快速的与两只蛇头豹猛然交错而过。 身形刚刚交错，鲜于昊扬的身形便是再次突兀停滞，而那两只蛇头豹，则是如遭重击，身形剧颤的贴着地面倒射而出，在倒射之时，脖颈间的绿色鲜血狂喷而出。 “嘶…” 鲜于昊扬与蛇头豹的交错，以及到蛇头豹的喷血倒射，期间不过短短十来秒而已，而这十来秒，胜负立分。 望着鲜于昊扬这雷霆的一手，风辰派五人嘴巴微微张大，脸庞上充斥着惊愕，目光愕然的盯着少年的背影。他们很难想象，这位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少年，会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 第二十二章 首秀 “他……这么强的吗？”微张着红唇盯着独自一人斩杀了三头四阶妖兽的鲜于昊扬，刚才那名楚楚可怜的少女，忍不住地失声喃喃道。 旁边的同门轻轻推了她一下，“梦蝶师妹，回神了。” 那个叫梦蝶少女才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只不过目光还是忍不住的偷偷看着鲜于昊扬。 刚才那位年纪比较大的弟子首先反应过来，收起仙剑，走上前来，郑重的对鲜于昊扬施礼，道：“在下风辰派封勇毅，多谢这位师兄相救，我风辰派感激不尽。” “还没问师兄尊姓大名？” “在下云清宗，鲜于昊扬。” “竟是云寒仙尊的亲传弟子，失敬失敬。这点谢礼，还请昊扬师兄收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在纳戒中取出一堆内丹，装进了一个锦囊中向鲜于昊扬递了过去。 鲜于昊扬瞟了一眼，没有接，不易察觉的调整了个姿势，对着那棵树后的晶石方向，露出了个谦逊友好的笑容，回答得体：“师兄客气，同为修者，相互照拂也是应该的。” “封师兄还是把礼物收回去，昊扬愧不敢当。” “这……”封勇毅没想到鲜于昊扬会这般说，一时有些语塞。 没有再理会封勇毅，鲜于昊扬手中弹出三道气旋，分别取出三头倒地的蛇头豹的内丹，放进了计数纳戒。 然后抱拳施礼：“各位师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不等风辰派众人反应过来，鲜于昊扬祭出地藏冥泉剑，已经御剑走远了。 缥缈峰，高台上。 山谷中风辰派众人遇险的事情，早就被在外面观战的长辈注意到了。 逸和宗宗主司徒瑾笑道：“云寒仙尊，你这个徒弟，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修为如此惊人，最重要的是品行非常的好啊。” 旁人也有不少人交口称赞，段寻笑而不语，安然受之。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丝淡淡的自豪感。 高台上不少人都看到了刚才鲜于昊扬那堪称完美的作秀，不少女修士也注意到了英俊潇洒的鲜于昊扬，互相窃窃私语。 “那是哪一派的弟子？生的好生俊朗。” “看他身上的银丝箭袖长袍，应该是云清宗的。” “那身白衣真衬他，不比司徒师兄差呢。” “可是司徒师兄不但仪表非凡，更是灵力高强，怎么好拿来比呢？这都第四天了，还是高居榜首！” “啧啧，也对，相貌重要，实力更重要！”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哪位少儿郎可以与你结成道侣？” “你，你说什么道侣，好羞人！” 接下来就是一阵恼羞成嗔娇笑笑打闹。 倒是一直以鲜于昊扬头号小弟自居的季明凡心中就纳闷了，这煞星什么时候转性子了？这种事情不是一直都事不关己的吗？难不成，是看上那个漂亮的女弟子了？ 高台对面的巨大光幕上，参赛之人的成绩也不断的刷新着，除了司徒墨巍以一千三百八的成绩，始终保持着第一的位置岿然不动外，云清宗的陆策生和来自幻音坊的蓝冰双在第二命第三名之间不断的来回徘徊。 除了前三名，前十名的名次也刷新不断，大家的成绩也都在千分以上。不断地有新人挤掉前十自己晋升，可见仙门大比的激烈。 在第八天的子夜，鲜于昊扬的名字突然出现在榜单第三的位置，以一千八百分挤掉了蓝冰双，众人一片哗然！ 第二十三章 恩怨 现在的光幕上的成绩是： 第一名，司徒墨巍，两千零一分。 第二名，陆策生，一千八百三十分。 第三名，鲜于昊扬，一千八百二十一分。 第四名，蓝冰双，一千八百分。 …… 仙门大比已经进入尾声，大家心里都默认了前三就是司徒墨巍，陆策生，蓝冰双，谁也没想到出现了鲜于昊扬这匹黑马，还没见他进入前十，竟然一下子就挤掉了蓝冰双，晋升前三！ 一直密切关注的段寻，心中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鲜于昊扬自那日救了风辰派的几人后，便进入了缥缈谷深处，自那天开始，鲜于昊扬的分数就没变过，在光幕上也很少能看见鲜于昊扬的身影了。 估计是把这些天获取的所有内丹，现在一次性的都放进计数纳戒中，分数分数一飞冲天，如同空降，直接挤进前三，引起此番轰动。 段寻心中觉得好笑，微微的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小孩子脾气，没长大一样。 离段寻不远处的一位宫装妇人，体态婀娜，丰姿绰约，颧骨高耸却让她显得略有些尖酸刻薄。 这妇人脸色有些难看，哼道“怎么突然就有这么高的分数，别是偷抢了别人的吧！” 这话便有些难听了，段寻心中有些不舒服。声音也有些清冷，说道：“阎碧玉，我段寻的弟子，还容不得你如此诋毁！ ” 阎碧玉脸色更加难看，她没想到平日里云淡风轻的云寒仙尊，竟然如此的护犊子，还当众落自己面子。 一旁的孟翊文目光始终关注在段寻身上，见情况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我看冰双丫头仙骨也就四十多年，竟然已经是元婴期修为，阎仙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阎碧玉毕竟是个女人，还是幻音坊一派之主，被人当众落了面子，便有些记恨起段寻来。 连着对待孟翊文的态度也不是太好：“小徒中人之姿，哪里值得孟长老如此盛赞，我幻音坊人才凋敝，哪能比得上云清宗卧虎藏龙。” 这番话夹枪带棍，孟翊文也聊不下了，甩开扇子扇了两下，尴尬的说了声：“阎仙子谦虚啦。” 总不好跟一个女人大庭广众的吵起来，再说嘛，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是？ 在场众人多少都知道些幻音坊和云清宗那些恩怨，也没人上赶着来趟这趟浑水。 旁边跟阎碧玉交好的，也暗中拉了她一把，意思不要再说了，毕竟是云清宗。 阎碧玉冷哼一声，倒是也闭嘴了，没有再说什么了。 要说阎碧玉为什么对段寻和孟翊文这种态度，这还要从云清宗和幻音坊的恩怨说起。 千年前，仙门百家中还不是现在这般，云清宗一家独大。当时“二宗一坊”形成了当时修真界的三足鼎立局面。 分别是幻音坊，云清宗，和逸和宗。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敏锐的修者大能们都感觉到了大陆上的灵力竟然慢慢变得稀薄了，这一发现，所有人都慌了！ 灵力稀薄会导致修为停滞不前，甚至下滑，要知道，修为可是跟寿命挂钩的。修士修为出现下滑，离天人五衰也就不远了。 各家宗派基本都建立在灵脉之上，家家都赶紧在灵脉附近设置阵法，封锁宗门，防止自家的灵脉灵气外泄。 就是这样，一些较小的灵脉也开始出现枯竭。一时间，明岚大陆到处都因为争抢灵脉，大打出手。 本来吧，这种事情还牵连不到三位修真界的龙头。 能成为顶尖地位，谁家还不是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宗门更是建立在世间少有的洞天福地，灵脉范围更是有方圆千里之广。 谁知过了八百年，幻音坊出事了。 第二十四章 神圣目玉果 幻音坊的灵脉出事了。 以原本幻音坊灵脉的灵气浓郁程度，支撑个万年绰绰有余，谁知道有天幻音坊掌门到灵脉地一看，灵脉上的泉眼竟然不见了！ 泉眼是一个灵脉的核心，幻音坊的灵脉泉眼是一朵业火红莲，有它在，灵脉才能产出源源不断的灵气，灵气供给覆盖灵脉范围，供修士吐纳练气。 当时的幻音坊掌门，就怀疑是另外两家搞的鬼，气急败坏，直接打上门去。 要说当时的云清宗掌门，也就是段寻的师父，灵隐，也是个火爆脾气，见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也不解释，直接一掌打的幻音坊掌门去了半条命。 虽然后来云清宗也出来解释，可是幻音坊掌门就怀恨在心了，愈发觉得泉眼丢失的事情，就是云清宗干的，可是也没有证据。 没办法，泉眼丢失，灵脉不出十年就会荒废，幻音坊只能搬家。 这世间灵脉是有数的，八百年前大大小小的灵脉早就被各大仙门世家瓜分的干干净净了，一时间到哪去找合适的灵脉呢。 要说那幻音坊掌门也是个狠人，当即拍板，竟然抢了别家的灵脉，为了隐蔽，甚至灭了人家满门。 最后这件事情还是泄露了，导致幻音坊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倒不是说这些仙门世家有多么正义啊，只是这件事情的影响实在太恶劣了，谁知道这抢灵脉的事情一开头，会不会有人效仿，下一次再抢到自己头上。 为了这件事，甚至开了一次仙门百家大会，大会上公开审判幻音坊。最后这件事以幻音坊掌门自尽，交出一半灵脉草草收场了。 从此幻音坊不负当年风光，跌下神坛，沦为二流的修仙门派。 这笔账，很多幻音坊的高层都算在了云清宗头上。 而逸和宗，自那件事以后，也沉寂了下来，两百年间没出现过渡劫期修者，当初三足鼎立的局面也被打破，成了现在云清宗一家独大的局面。 到了阎碧玉这一代，好不容易门内出了一个天才蓝冰双，却在仙门大会上被一直没什么名声的鲜于昊扬直接压了一头，也难怪阎碧玉会如此失态了。 ※※※ 话说另外一边。 鲜于昊扬经过这几天的不断厮杀，也有点略显狼狈。 月白底色嵌卷云纹银丝箭袖长袍也破开了好几道口子，破损最严重的一处，在背部，衣服破口处，血渍已经发黑，看起来已经有段时间了。 这是他击杀一只五阶象皮猿时，一个不查，被那只象皮猿一掌拍在了背部。还好他躲闪的及时，躲过了那一掌大半力道，只是受了一些轻伤。 鲜于昊扬独来独往，凭借敏锐的感知力，他尽量的避开了谷中的其他人，特意挑了没有捕影石的路径。 已经第九天了，妖兽没少捕杀，可是“神圣目玉果”还没找到，鲜于昊扬心中也有些急切。找不到“神圣目玉果”，就算分数再高也没有用。 “神圣目玉果”，生性喜水，这两天，鲜于昊扬一直在往水潭，瀑布处寻找。终于在第九天中午，一处水涧旁寻到了“神圣目玉果”的踪影。 只见两旁高石耸立，瀑布宛如一条白色玉带，倒泻于巨石之间。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潭，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 水潭边上，一颗翠绿的小树上，挂了两个鲜红的果子，上面隐隐有些奇怪的眼睛状的纹路，正是鲜于昊扬苦寻的“神圣目玉果”。 天材地宝附近，都伴随着守护兽，一旦发现有人踏入附近，都会遭到那守护兽的攻击。鲜于昊扬并没有轻举妄动，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守护妖兽的影子，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妖兽在水底！ 鲜于昊扬抛出一道灵力远程击打在水面上，自己躲在一座大石头后面，静静的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也不见水面上有其他动静。 难道那要出去觅食了？不在附近？ 鲜于昊扬不再犹豫，一个箭步飞身到了水潭边，眼看鲜于昊扬的手就要碰到那红色果子，几乎就是瞬间，另外一道灵气突然从草丛里钻出，击中了鲜于昊扬的腿，一个踉跄，鲜于昊扬的身子就要向水潭中扑去。 第二十五章 相争 鲜于昊扬忙在掌中击出一道灵力在水面上，凭借着这缓冲之力，鲜于昊扬一个漂亮的空中转身，落回了地面。 “谁在哪？滚出来。”鲜于昊扬皱眉问道。 一个身穿的红色劲装的少年从后面的草丛中跃出，落到了鲜于昊扬的面前。他抬头，眉目俊秀明朗，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已是一派意气风发之貌。 来人笑道：“阁下何来这么大的火气？” 鲜于昊扬冷笑道：“我火气大？你背后袭击我，还很嚣张啊？” 那红衣少年摸了摸鼻子。 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知道自己半路拦截是不太道德，但是他的名单里的也正好是这“神圣目玉果”，而方圆十里也这里有这枚果子了，他要是不抢只能被淘汰了。 “那我们如今公平竞争，如何？” 鲜于昊扬快被他气笑了：“公平竞争？这“神圣目玉果”本就是我先发现的，你还想竞争？” 声音也慢慢变得冰冷：“这果子，归我，你，给我滚。听懂了吗？” 司徒墨巍一愣，没想到鲜于昊扬如此霸道。 他也慢慢冷下脸来，傲气也上来了，刚刚因为心虚而来的客气如今也被驱散殆尽：“不好意思，没听懂。” 鲜于昊扬看着他，声音冷得不可思议：“想找死？” “你可以试试！” 见司徒墨巍祭出自己的极品仙剑，鲜于昊扬也把地藏冥泉剑握在手中。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两人打到了一起。 两把仙剑不停剧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强大的灵力波动几乎让周围的几棵大树连根拔起。 两个的人影飞快的交锋着，鲜于昊扬眼神凶狠的望着对面那个人。 司徒墨巍没想到居然随便一抢就能遇到一个能与自己匹敌的人，而且观察对方，只有金丹后期的修为，连元婴期都不是，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鲜于昊扬知道对方是元婴中期的修为，长久战对自己不利，不愿再纠缠，打算速战速决。 手中的地藏冥泉剑倏地快速飞出，目标变为了水潭边那棵翠绿的小树。 司徒墨巍皱眉，下意思的便飞身要拦住地藏冥泉剑。 只见鲜于昊扬身形却突然出现在司徒墨巍身后，一脚踹在司徒墨巍的背上！ “糟了，上当了。”几乎同时司徒墨巍心中大惊。 司徒墨巍反应也不慢，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硬抗了鲜于昊扬这一脚，手中仙剑突然回转，一剑击穿了鲜于昊扬右侧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鲜于昊扬的月白色长袍。 两败俱伤！ 就在这时，一道庞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跃出水面，竟然是五阶妖兽，钩蛇！ 只见那钩蛇长约十数丈，密密麻麻的深黑色鳞片布满全身，他竖起身体前段，颈部两侧膨胀，冰冷的竖瞳看的人心中发寒。钩蛇对着两人张开血盆大口冲了过来，速度极快。 那钩蛇满口毒牙泛着森森的冷光，腥臭之气直扑面门，一看便是含有剧毒。 鲜于昊扬和司徒墨巍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傻了眼。 第二十六章 渔翁得利 在这生死关头，要说还是鲜于昊扬反应最快。 抓住插在肩胛上的仙剑，一个千斤坠，连带着仙剑另一端的司徒墨巍，一起坠进了水潭，堪堪躲过了那钩蛇的致命一击。 鲜于昊扬二人跃出水面，一边戒备的看着半空中的钩蛇，一边悄悄的向岸边退去。 “这畜生，竟如此奸诈狡猾，见你我二人两败俱伤才出来捡便宜，打算一举击杀你我二人。”司徒墨巍声音发狠。 鲜于昊扬没有理会司徒墨巍，拿出一面水银镜，念起口诀，在自己身上周围布下了守护结界。 然后一下子抽出身上的仙剑，一声不吭，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紧接着从纳戒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洒在伤口处。 那药粉洒上后极疼，坚强如鲜于昊扬，喉咙间也不自觉的发出一声闷吭。不过效果也是很明显的，很快就止住了血，伤口也隐隐有要愈合的架势。 司徒墨巍道：“喂，你这神光镜结界，防不住这头钩蛇的，这畜生头上鼓包，像是要长出角来，分明是要晋升六阶的模样。” 鲜于昊扬处理完伤口，脸色有些苍白，淡淡的道：“不是防它，是用来防你的。” “你！……”司徒墨巍气结。 偷袭一击不中，那钩蛇似乎也感受到两人的厉害，竖起身体前段，颈部两侧膨胀，冰冷的竖瞳警惕的看着两人，并没有马上发起攻击。 “喂，看你的衣服，你是云清宗的吧？我是逸和宗的司徒墨巍。”一旁的司徒墨巍自报家门。 “司徒墨巍？没听说过，很有名吗？” 其实鲜于昊扬是听说过司徒墨巍的，刚才的交手鲜于昊扬对他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司徒墨巍没想到自报家门，对方竟然是这种反应，俏脸上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尴尬的，还是被气得。 “我的确很需要这枚“神圣目玉果”，为今之计，不如咱俩联手？一人拖住钩蛇，一人去摘果子。”良好的修养，让司徒墨巍不至于恼羞成怒，还是说出了自己打算。 鲜于昊扬心中思忖片刻，“可以，不过，你去拖住钩蛇，我去取果子。”这明显就是不相信司徒墨巍了。 司徒墨巍心中对鲜于昊扬更不信任。反驳道：“不行，你去拖住钩蛇，我去摘“神圣目玉果”。” “你修为比我高出一个境界，那钩蛇修为已经堪比化神期修者，你让我拖住钩蛇，你认为，我能拖得住吗？” 司徒墨巍也知道鲜于昊扬说的是实话，自己去拖着钩蛇，鲜于昊扬去摘果子，是最佳的方案。 只能妥协，又有些不甘心。道：“我去就我去。喂，你叫什么？是云清宗哪位长老的弟子？” 鲜于昊扬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司徒墨巍不会善罢甘休，“云清宗，鲜于昊扬，家师，云寒仙尊。” “你就是云寒仙尊十几年前收的那位亲传弟子？”司徒墨巍心中惊讶，继而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鲜于昊扬惊才艳艳，也只有云寒仙尊那般人物可以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 就是性格不大好，有些霸道。 两人商量好对策，鲜于昊扬撤去神光镜，身形一动，便向谭边的翠绿小树冲过去。 那钩蛇见鲜于昊扬向“神圣目玉果”冲了过去，也向鲜于昊扬冲了过去。身形庞大，速度却极快。 一旁的司徒墨巍速度更快，祭出仙剑，一剑刺在了钩蛇身上。 “你的对手在这！” 那钩蛇鳞片坚硬无比，仙剑刺在上面，泛起道道火花，根本伤不了它。分叉的尾巴如同两个钩子一般，泛着幽幽的绿光，也向鲜于昊扬钩去。 鲜于昊扬不敢与那一看就有剧毒的尾巴正面交锋，脚下一闪，向后退去，也离水潭边的果子越来越远了。 司徒墨巍见自己的仙剑根本不能对它造成伤害，一咬牙，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捏碎，一团暗红色液体包裹了手中的仙剑。 纵身一闪，躲开那锋利的毒牙，持剑来到钩蛇上空。手中掐决，体内大半灵力灌入剑身，直直的向钩蛇七寸刺去。 第二十七章 两败俱伤 钩蛇感受到威胁，长长身躯迅速翻滚，想要避开这一剑。 它快，剑更快，带着万钧之势，眼见就要刺中，那钩蛇身形瞬间快了几倍，堪堪躲过了要害部位。 但那仙剑上暗红色的液体沾到蛇身，竟然遇到强酸一般，坚硬的鳞片瞬间融化，剑气划破皮肉，直接在蛇身上豁开一道十几米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钩蛇大声惨叫，冰冷的鲜血如下大雨般的自高处洒落，染红了水潭。那被划破的伤口，两侧血肉如被烧焦一般，恶臭无比。 “你那是什么东西，威力这般巨大？”鲜于昊扬也被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震惊了。 司徒墨巍喘着粗气，开口道：“五品丹毒，洗骨龙涎，具有极强的腐蚀效果。我也只有这一小瓶，便宜它了。” 身上的剧痛让钩蛇直接疯狂，十数丈的身躯在半空中剧烈翻滚，不时撞击在两侧巨石之上。巨大的撞击力撞碎了无数巨石，簌簌的掉落在水潭中，轰然作响，激起巨大水花。 趁此机会，鲜于昊扬已经摘到了那两枚“神圣目玉果”，对司徒墨巍大喊一声：“走！”说着，已经率先跑出去了十丈远。司徒墨巍也毫不留恋，转身就跑。 钩蛇见两人摘了“神圣目玉果”，想要逃跑，也不顾身上的剧痛，扭身就向二人追去。 两人御剑拼命在前面奔跑，身后的钩蛇穷追不舍。鲜于昊扬见那钩蛇追出了数百里也不放弃，拿出其中一个“神圣目玉果”向司徒墨巍抛出，大喊一声：“你左我右！” 司徒墨巍也瞬间理解了鲜于昊扬的意思，接过果子，两人默契的御剑向两个不同的方向逃去。 那钩蛇顿了一下，然后向右边的方向追去。 鲜于昊扬见那钩蛇竟然追着自己而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妈的！”脚下速度更加快了几分。钩蛇速度也不慢，紧紧的跟在距离鲜于昊扬不到一丈的距离。 刚才司徒墨巍那一剑激起了它的凶性，对着前面的鲜于昊扬巨口一张，喷出一股先天毒气，这毒气可非同小可，生于妖丹，每次喷出，钩蛇都会元气大伤，需要休养很久。 这毒气对人伤害甚大，会侵蚀修者内丹，轻易无法祛除。鲜于昊扬感受到后方的危险，也不敢托大，双手忙掐诀用灵气凝结数道屏障。屏障碰到那股毒气，瞬间消融，数道屏障快速溃散。 鲜于昊扬脸色大变，没想到这毒气竟如此厉害，身形一闪，在怀中掏出神光镜抛到半空，再次掐诀凝成十几道屏障。 溃散了十三道屏障，那股毒气终于在还有最后一道屏障前消散了。还没等鲜于昊扬松口，那钩蛇已经追了上了，一个扫尾，就将鲜于昊扬拍飞五六丈远，身体撞在一个大树上才停了下来。 鲜于昊扬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下。不容他调息，钩蛇已经再次来到身前。 不顾身上的剧痛，鲜于昊扬再次祭起地藏冥泉剑，调动全身灵力，依然是要拼命的架势。 这一战打得地动山摇，方圆百里内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远远地围观着这边的动静，却没一个人提出上前帮忙。 众人都被一人一蛇的激烈战斗所震撼，从那钩蛇传出来的威压来看，已经隐隐有化神期的威压，而与他对峙的人，竟然也有一战的能力。 鲜于昊扬已经使用秘法，强行提升自身修为到元婴中期，当然后遗症也是恐怖的。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跟着又是一口鲜血吐在胸口,白衣上赤血殷然。 钩蛇也没想到这个人类这么难缠，刚才喷出一股先天毒气，现在也隐隐有些体力不支，便想速战速决！ 钩蛇身上鳞片开始隐隐泛起幽光，周围几丈之内，灵力涌动。鲜于昊扬见它要动真格的，心头略微有些发喜，低声道：“来的正好！” 经过半晌的酝酿之后，光芒猛然紧缩，只是眨眼时间，自钩蛇头部鼓包的地方，闪电般的闪掠出一道仅有半尺左右的深青色光柱。 光柱的速度极为恐怖，几乎是犹如闪烁一般，仅仅两个跳跃，便是出现在了鲜于昊扬身前不远处。 在深青色光柱出现的霎那，鲜于昊扬脸色便是微微一变，手中所酝酿的强横剑招，也是在灵力运转之间，施展而出。 “造化金莲！” 随着鲜于昊扬轻喝的落下，其身前空间微微波动，一座十几丈巨大的金红两色莲座，凭空闪现，悄无声息的划过虚空，旋转着暴冲而出。 “轰隆”深青色光柱与金红两色莲座所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瞬息之间，以一种陨石相撞的恐怖声势，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深青色光柱与金红两色莲座金红两色莲座略一交锋，莲座便是明显落入下风，仅仅是片刻时间，莲座轰然爆裂，而深青色光柱，却只是略微黯淡。 摧毁金红两色莲座之后，深青色光柱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一连击穿了鲜于昊扬身前所布置的几十重光盾，最后射进了他身体之内。 第二十八章 冲冠一怒 深青色光柱刚刚得手，钩蛇庞大的身体便是闪现在了鲜于昊扬身前，分叉如钩子般的的尾巴，凶狠的对着后者胸口划去。 “造化,陨杀” 就在尾巴即将撕破鲜于昊扬身体之时，其手中的地藏冥泉剑猛然一颤，一道细小得几乎只有拇指大小的深邃光线，瞬间暴射而出。 光线刚刚出现，空间竟然都颤抖了几下。 “咔”光线对着钩蛇的脑袋奔去，正巧击射在了其头顶上的微微鼓包之上，顿时，钩蛇全身上下最坚硬的部位，竟然便是被生生的击穿了。 这一下造成了剧烈的疼痛，一声狂暴的吼叫，其尾巴夹杂着凶悍无匹的劲气，重重的劈在了鲜于昊扬胸脯之上。 这一击根本躲闪不及，遭受重击的鲜于昊扬吐出了一汹鲜血，脸颊苍白如纸，身形猛然后转，掉落在下方的丛林中。 钩蛇仰头发出一声充斥着痛苦杀意的狂暴吼声。十数丈的身躯在半空中剧烈翻滚，在这蕴含着狂暴能量的之下，下方的山脉，犹如地震一般不断的震动着，一些高耸的山峰，竟然是被生生的震断了山尖。 谷内如此大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缥缈峰山顶观战的众人。 一场如此精彩的大战看的谷外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大家看向段寻，眼神复杂。 段寻此时可谓是心急如焚，看到捕影石传回来的画面，鲜于昊扬浑身是血的样子，段寻感觉心疼得就像一块一块剜肉。 站起身来，就要向谷中御剑而去。 一旁的孟翊文见状，赶紧拦住了段寻，“掌门，你要干什么？” 掌门两个字声音格外重，似乎在提醒段寻，不要为了徒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仙门大比的规矩，只要谷外结界打开，外人是不能进入的。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昊扬死在里面！”段寻有些愤怒，声音冰冷。 孟翊文心中嫉妒无比，可面上还是他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模样。 “如果有生命危险，昊扬会捏碎信珠的，里面自有化神期的长老出手相救。” “仙门百家都在，你难道要坏了规矩不成？等着看云清宗笑话的人多着呢！”最后这句话，孟翊文是用传音密语说的。 段寻身子一顿，全身绷紧，却没有再向外走去。 高台上仙门百家都盯着光幕，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段寻对这一切充耳不闻，眼睛死死的盯着光幕上鲜于昊扬的身影。 当看到捕影石最后传来，鲜于昊扬被钩蛇拍飞的画面，段寻终于撑不住了，孟翊文还来不及阻拦，段寻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 段寻甚至来不及等人撤掉结界，祭出昆仑剑，一剑便劈碎了谷外的结界，飞身消失在绵延茂盛的丛林间。 高台上炸了锅，众人纷纷站起来，向云清宗讨个说法，如今十日未到，段寻一剑劈碎结界，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高台上能主事的人，只剩下荣风和孟翊文，两人无奈苦笑，只能好言安慰众人，收拾自家宗主造成的烂摊子。 ※※※ 段寻很快便在一处小溪旁寻到了鲜于昊扬。 鲜于昊扬正悬浮在其上，处于昏迷的状态，面色苍白，双眸紧闭，鼻尖呼吸极为微弱，若非其胸膛还有着点点起伏的话，恐怕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具被抛在水中的尸体。 段寻眼睛一红，快速的冲进水流之中，将昏迷的鲜于昊扬抱了起来，由于水流的缘故，鲜于昊扬全身上下被打得湿透，隐隐露出结实的胸口和小腹，没有一丝的赘肉，肌肉的线条优美，却充满了爆发力…… 段寻突然有些尴尬，紧接着看到了鲜于昊扬右侧肩胛处一道贯穿的伤口，泛着鲜血将衣服侵染得血红。昏迷之中的鲜于昊扬，眉头蹙着，一抹痛楚隐隐地噙在脸颊之上。 也不顾尴尬了，段寻检查了鲜于昊扬全身，发现外伤无数，肋骨也断了好几根，但最严重的还是他的内伤。段寻赶紧在纳戒中掏出一颗九转还魂丹给鲜于昊扬服下。 鲜于昊扬内脏损伤，体内灵力紊乱，在灵脉中横冲直撞，这是他滥用禁术的后遗症。 最致命的是钩蛇的那道深青色光柱，竟是灵魂毒素！ 灵魂毒素，顾名思义，直接伤及灵魂。灵魂最是脆弱，灵魂受伤，那基本就是致命的！一旦毒素侵染到灵魂，那鲜于昊扬就是十死无生！ 第二十九章 黑雾 段寻心急如焚，神识以强硬的姿态冲进了鲜于昊扬的灵魂内部。 还好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 不过现在鲜于昊扬的灵魂里有些复杂。 在混沌的灵魂空间内，一条深青如墨的巨蛇，正吐着分叉的舌信，睁着冰冷的竖瞳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的。 那团浓郁的黑雾，正被一朵虚幻的金色莲花紧紧的包裹着，从远处看，有点像是一朵长着黑色莲心的九瓣金莲。 似是感觉到那条深青色巨蛇的威胁，那团黑雾在莲花内部横冲直撞，想要破壳而出，大多数都被那金色莲花阻拦了，还是有一缕的黑雾钻了出来。 而那被巨蛇所忌惮的，正是那些钻出来的魔气。 那丝黑雾主动出击，飞快的缠上了深青色巨蛇，那巨蛇各种翻滚，挣扎，丝毫无法摆脱黑雾的纠缠。黑雾欢快的跳跃着，越来越壮大，从刚才像丝线一般的粗细，竟然成长到像绳索一般大小。 反观那条深青色巨蛇，气息越来越萎靡，挣扎越来越虚弱，最后身形都虚幻暗淡了很多。 那黑雾在吸收融合那条深青色巨蛇！ 毫无疑问，那条深青色巨蛇就是被钩蛇弹射在鲜于昊扬身体内的那条深青色光柱，也就是钩蛇的灵魂毒素。 本来那毒素进入鲜于昊扬体内，毒素游遍全身污染灵魂，如附骨之疽无法祛除，最后只能灵魂消散，魂飞魄散。 可是谁也没想到，世人闻之色变的灵魂毒素，在这团黑雾面前，竟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只有被当做点心一口吞了的份！ 当那条巨蛇的身形已经淡道几乎透明的时候，那丝黑雾终于停止了吞噬，此时它已经涨到了如碗口般粗细。 这黑雾还颇为人性化的打了个饱嗝，样子可笑。 看样子是吃的实在太撑了，已经吃不下了。看着那条已经快透明的巨蛇，那丝黑雾，不，现在应该说是那股黑雾，神色颇为不舍，围着那条巨蛇四处游走，好像在思考应该怎么处置这些食物才好的样子。 段寻看的颇为好笑，没想到一丝黑雾竟有如此灵识。 最后那条巨蛇，被那丝黑雾压缩成了一颗青黑色的珠子，黑雾抱着珠子就往金莲方向走去，好像要回家一般。 金莲似乎与那黑雾达成了某种交易，见那丝黑雾回来，很轻易的就让他进到内部，莲瓣还微微的晃了晃，好像在欢迎回家一般。 那朵金色莲花就是十几年前，段寻生割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神魂所化。段寻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三分之一的神魂，竟会变成如今这般，与那团魔气还颇有些和平共处的模样。 段寻有些无奈，没想到事情变成会变成这样。 不过也算错有错招，要是今天没有这丝黑雾在，鲜于昊扬的小命也就交代到这了。 段寻从鲜于昊扬的灵魂内部撤回神识，猛然发现，鲜于昊扬的修为气息竟然在屡屡上涨！ 周围的灵气不断涌进鲜于昊扬的身体，灵力越来越多，进来得越来越快，到最后忽然形成一道漩涡。 见状，段寻拂袖施展出一道结界，顿时，这里的动静便与外界隔离开了。 不到半个时辰，竟然从金丹后期，上涨到了元婴境！ 第三十章 元婴境 段寻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虽然吃惊，却不惊慌，一边给鲜于昊扬护法，一边思忖事情原因。 鲜于昊扬的修为攀升，跟刚才那股黑雾有关。 钩蛇最后那股深青色毒素，应该也是它最后的杀手锏，凝聚了钩蛇一半的内丹修为。现在却被那团黑雾当做点心一口吞了，不仅滋养了自身，竟然还能反馈到鲜于昊扬的身上。 看样子那团黑雾跟鲜于昊扬休戚相关，不过段寻到现在还是没弄明白那团黑雾到底是什么。以他对魔族的了解，魔族人主修血肉筋骨，灵魂方面甚至还要比修士弱上很多。 这么多年来，段寻遍览群书，上古秘术，也没有一种情况跟鲜于昊扬灵魂内那团黑雾相似。 现在看来，那团黑雾或许还不可轻易动手祛除。 随着时间的流失，不到一个时辰，鲜于昊扬身上那屡屡上升的修为终于停止了，稳稳的停在了元婴境中期！ 段寻再次探查鲜于昊扬身体，只见身体上的外伤已经愈合，灵脉中那横冲直撞的灵气也已经平稳下来，缓缓地游走全身。那颗九转还魂丹作为疗伤圣药，此时也发挥着它的能力，滋养着鲜于昊扬身体内的伤势。 神识扫过丹田中心，小小的元婴才刚刚凝聚，还闭着眼睛沉睡。进了鲜于昊扬身体的灵力，自行运行一整个大周天后，全部输送到那小小的元婴中，令虚弱的元婴慢慢变得壮实起来。 这元婴如同一个缩小版的鲜于昊扬，长得精雕玉琢，英俊异常。当越来越多的灵力温柔地抚·摸着他，轻轻地流入鲜于昊扬的身体后，小小元婴原本苍白发青的肤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脸颊也粉扑扑得十分水嫩。 ※※※ 鲜于昊扬自被钩蛇拍飞后，便陷入了昏迷，意识逐渐陷入死一般的黑暗。 他感觉自己出现在一片黑暗中，漆黑如墨，无边无际，无声无息，令人心悸。自己在不停地奔跑，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声，心中恐惧无以言表。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些什么，只是不停的跑，不停地跑…… 黑暗中，只有他奔跑的声音，鲜于昊扬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喉咙中跳出来。 就在鲜于昊扬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景象更令他惊神破胆。 整个世界都是血红色的，吹起的风也成了黏稠的血液，鼻间都是腥臭的血腥味，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残肢断臂，很多人还保留着死前惊恐的表情。 他看到远处由无数尸体堆积成的尸山，最上面是一座泛着森白幽光的白骨王座，上面好像坐了一位红袍人影。 “过去，快过去！”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催促自己，他不受控制的缓步向尸山走去。 趟过无数人的鲜血汇成小河，终于来到山脚，他仰头望向白骨王座，却始终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看到那人身上的红袍，鲜艳如血，如同那黄泉路上盛开的彼岸花。 鲜于昊扬静静地沉默地望着山顶上那道人影，心中莫名的泛滥上来的痛，如同大海，将他吞噬。 他觉得，那道人影他一定很熟悉，刻在骨子里的熟悉，可他就是看不清那人是谁。喉咙被万斤巨石压着，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一直痴痴傻傻地仰望着那道红衣身影。 一阵头晕目眩，鲜于昊扬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第三十一章 撞破 不知过了多久，当鲜于昊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段寻那张出尘清俊的脸。 见到鲜于昊扬睁开眼睛，段寻明显非常的高兴，语气都有几分上扬， “昊扬，你醒啦？” 鲜于昊扬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初见这人时的场景。高贵出尘的气质，俊美清雅的容貌，白衣上用金线绣成的九瓣金莲花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尤如自天上被谪居人世的仙人。 这么多年了，师尊一直都在。 鲜于昊扬心中涌起了一种微妙的念头，像蚯蚓一般在心里钻动，钻动。他想把眼前的这个人狠狠的抱在怀里，想把这天上的仙人留在人间。 鲜于昊扬从来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性子，说做就做，伸手就狠狠地抱住了段寻。 “师尊。” 少年人的嗓音已经脱离了稚嫩，变得低沉浑厚,嗓音却带着莫名的诱惑。 段寻一愣，以为鲜于昊扬被刚才的战斗吓到了，心有余悸，抱着自己再求安慰。 不同于以前把头埋在段寻的胸口，现在的鲜于昊扬已经比段寻还要高出半个头。鲜于昊扬把脸深深的埋在段寻的脖颈间，贪婪地呼吸他颈间的气味。 段寻被脖颈上那湿热的气息吹得身上有些酥麻，掩饰性的一遍遍轻轻拍打着鲜于昊扬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安慰被雷电吓到的鲜于昊扬一样。 段寻闭关十年，这十年对鲜于昊扬的成长一片空白，对他而言，鲜于昊扬还是十年前那个受了委屈需要撒娇，害怕了需要安慰，做的好了需要表扬的少年。 丝毫没有感受到，那个需要自己抱在怀里的小徒弟已经长大了，也没注意到现在两个人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鲜于昊扬迷恋的偷偷望着段寻的侧脸，过了半晌，才勉强压制住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刚想要放开段寻，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鲜于昊扬瞳孔微微收紧，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对……对不起……我……我……不……不是……故意的……我……我……”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清丽少女惊慌失措，竟是那天被鲜于昊扬救下的风辰派的梦蝶。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段寻回头一看，是一个满脸惊恐的少女。 段寻很自然的拍了拍鲜于昊扬的后背，意思让他放开自己。 鲜于昊扬看向梦蝶的双眸变得幽深，却乖巧的松开了手。 “云……云寒……仙尊……” 梦蝶现在非常后悔自己过来寻找鲜于昊扬。 不久前的钩蛇大战，梦蝶其实也在远处围观的。她很想上前帮忙，可是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自己一个刚刚金丹境初期的小菜鸟可以插手的。 大战最后，钩蛇死亡，鲜于昊扬不知所踪。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中，突然传来消息，说是仙门大比提前结束了。 梦蝶惦记着受伤失踪的鲜于昊扬，没有跟同门的师兄弟一起退出缥缈谷，一个人偷偷的向鲜于昊扬失踪的地方寻找了过来。 可她没想到，竟然会看见这惊骇的一幕。 刚才他们两个男人竟然紧紧的抱在一起，自己绝对不会看错鲜于昊扬眼中充斥的爱意与欲望，那般强烈，炽热。 而另外一个人竟然是云寒仙尊？那个阳春白雪，高贵出尘的天下第一人，段寻！ 这是师徒乱*！！ 梦蝶突然感觉这一幕无比的荒唐，自己刚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这个人竟然跟自己的师尊…… “是你啊，我记得你，你是风辰派的。”段寻温和的对不远处的小姑娘说道。 咦，这个小姑娘怎么浑身颤抖？自己有这么吓人吗？难道是个胆小的，被昊扬身上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到了？ 梦蝶现在都要吓疯了，他……他……记得我？完了完了，跑不了了！自己竟然被云寒仙尊记住了，那不是说，自己跑到天涯海角，也会死于无形？ 目光无意扫过段寻身后的鲜于昊扬时，梦蝶突然愣住了。 鲜于昊扬脸上带着阴鸷戾气，眸底暗色涌动，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双眼漆黑，连眼白都隐隐泛着黑色，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凝聚了世间最深的黑暗，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冥冥之中，她感觉到一阵阴寒深邃的恶念缠绕住她，冷汗从额角涌出。 第三十二章 结果 仙门大比提前一天结束了。 当缥缈谷中的众人出谷来到缥缈峰的高台广场上时，都是一头雾水。 等在谷外的前辈们，却都喜笑颜开，丝毫不见半天之前在高台上的那股剑拔弩张。 段寻两人回来的时候，心中已经做好面对暴风雨的准备了。 咦？怎么回事？各仙门世家纷纷上前问候，表示关心，人人和颜悦色，和蔼可亲。 段寻心中纳闷，孟翊文见到段寻终于回来，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掌门师弟，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段寻摇摇头，表示没事。 再看向阴沉着脸的荣风时，段寻神色讪讪的，“是我冲动了，劳烦二位师兄了。” 荣风看了一眼段寻，冷哼一声：“你看你做的好事！你还记得你是一宗之主吗？” 段寻自知理亏，站在一旁也不说话。鲜于昊扬想说些什么，但是见到自家师尊站在一旁，把话又咽了回去。 荣风看了一眼段寻身后欲言又止的鲜于昊扬，脸色更冷，“为了你这个徒弟，你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我当初就反对你收他为徒，来历不明，满身……” 鲜于昊扬神色一变，脸色有些苍白。 “荣长老！你多言了。”段寻神色冷淡，打断了荣风的话。 荣风见段寻跟自己端起宗主的架子，心中怒极，“你迟早被你的好徒弟害死！”说罢，狠狠的瞪了鲜于昊扬一眼，拂袖而去。 “哎，荣师兄，”孟翊文想上去劝架，无奈荣风已经走了。 段寻看到身后脸色苍白的鲜于昊扬，轻轻拍了拍鲜于昊扬的肩膀，以示安慰。 鲜于昊扬对着段寻安慰一笑：“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段寻听到鲜于昊扬一声习惯了，脑补出各种自己闭关期间，鲜于昊扬被人白眼，被人欺负的可怜场面，顿时心疼不已。 “没事了，为师出关了，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师尊……”鲜于昊扬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悸动，还有一丝得逞后的狡黠。 在段寻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孟翊文来到面前，“掌门师弟，你别跟荣师兄一般见识，他就是那样的人，嘴硬心软。” 段寻面色稍缓，道：“我知道，自不会跟荣师兄动真气。” 一边的鲜于昊扬看着孟翊文，若有所思。 “对了，我刚才回来，见那些仙门百家的态度有些奇怪，事情解决了？”段寻岔开了话题。 孟翊文也自然地接过话题，满脸苦笑：“嗯，算是解决了吧……” 这件事情吧，作为主办方的云清宗的确理亏。 一宗之主为了救自己的徒弟，一剑打破结界，直接导致大比无法进行。虽说事出有因，但是吧，这种事情谁会在乎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谁家没在仙门大比中折过几个弟子？但是这么多年来，谁也没有云寒仙尊有魄力啊！一剑击破结界，冲关一怒为红颜……咳咳，冲冠一怒为徒弟。 很多人心里就酸上了，怎么，就你云寒仙尊的徒弟是个宝，天下第一了不起啊！ 还有如幻音坊那种与云清宗素来不和的，现在人家宗主主动把把柄送到了众人手中，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可是大家都爱干的。 有幻音坊当做出头鸟，逸和宗宗主在一旁和稀泥，看似中立，实则真真的把云清宗架在了火上烤。 段寻又不在，荣风和孟翊文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啊，再说这也不是打架能解决的事。 最后还是孟翊文有魄力，银牙一咬，表示这次仙门大比，所有参赛的弟子在缥缈谷中，所获取的天材地宝，妖兽内丹，不必上缴，直接算作奖励。 而为了表示歉意，云清宗所有参赛弟子，自愿放弃比赛，取消成绩，所有人名次重新计算排列。 各怀鬼胎的众人这才满意。连带着见到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都顺眼了很多。 小型门派在乎眼前的利益，拿到了一笔意外之财，都心中暗喜，再说这种场合，他们的话语权也不重，也乐得卖云清宗个面子。 宗门大派要脸面，在乎的名次，比如逸和宗。云清宗所有弟子退赛，就表示排行前一百中，至少空出二十多的空位，其中更有鲜于昊扬，陆策生这两个前三的强者。 更何况众人心知肚明，如果算上鲜于昊扬最后击杀的那条钩蛇，最后魁首花落谁家，还真两说。 要知道夺得魁首的宗门，可是下届仙门大比的主办方。作为主办方，可不是名头上那么好听的而已，那是实打实的巨大利润。 每届那些任务名单上的天材地宝，妖兽内丹，可全部都是要上缴的，那是数以万计的量啊，这最后都便宜谁？自然是主办方啦。 云清宗蝉联大比魁首已有四届，也就是这一百年中，仙门大比这个利益的大蛋糕，全由云清宗一家吞了。 逸和宗几百年来才出了司徒墨巍这么一个争气的弟子，这也是逸和宗为什么总在一旁和稀泥的原因了。仙门大比这块蛋糕，可没有那个门派可以拒绝它的诱惑。 第三十三章 夜话 “事已至此，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段寻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思忖了一下，继续说道：“回到宗门后，开放青云峰藏书阁，让这次参加仙门大比的弟子，每人挑选一部功法，算做赔偿。” 孟翊文表示赞同，毕竟做主取消云清宗宗人参赛资格的人，是他自己，现在段寻主动提出这个方法，孟翊文当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因为颁奖仪式在明日举行，所以众人便歇息在了缥缈峰上早就整备好的休息之所。 整顿完这次大比的后续事情，天已经黑了，段寻才有机会与鲜于昊扬独处。 鲜于昊扬手里捧着一盏茶，来到段寻的静室，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师尊，我在缥缈谷中发现了一道灵泉，不比咱云清宗的差，我泡了香茗，你来尝尝？” 段寻轻啄一口，纤长白皙的脖颈，喉结缓缓滚动，舒服的长吁一口气，“的确不错，你的伤怎么样了？” 鲜于昊扬眸色微深，声音细听有些微哑，道：“回禀师尊，已经好多了。” 段寻指着一旁的小榻道：“你刚晋升元婴，境界还不稳定，赶紧坐下来修复身体，巩固修为。为师替你护法。” 鲜于昊扬也不推脱，盘膝坐在了小榻上。却没有着急闭眼打坐，看着坐在一旁的段寻，夜明珠散发的光晕照在段寻的脸上，让那张高贵出尘的俊脸也柔和了不少，那白皙细腻的皮肤像水莲花似的。 “师尊，你跟孟师伯感情很好吗？”鲜于昊扬的声音并不高，似是不忍心打破这美景一般。 段寻一愣，不太明白鲜于昊扬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开口回答道：“我自小便入了云清宗，除了你师祖对我恩重如山外，就属你荣风师伯和孟师伯对我最为照顾。” “你荣师伯年纪比我们大，对我的修行最是严格，却也真心疼我。” “至于你孟师伯，年少时他就很照顾我，在我偷懒的时候会帮我打掩护，我在练剑受伤的时候会我上药。后来怕我受伤，宗门内分派给各弟子必须完成的任务，也都是他替我完成的。我视他如兄。” 被鲜于昊扬勾起年少时的回忆，段寻只觉得时间流逝的太快了，那些年少时的往事，已经那么久远。 也是啊，毕竟已经是隔了生死，已经是两辈子的事情了。 看着段寻提起往事时，嘴边挂着的一模微笑，鲜于昊扬却从中升起一丝暴戾。 他不喜欢师尊这么笑。 鲜于昊扬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再开口。低头闭眼，心中默念了两遍静心诀，才压制住心中的那股暴戾。 当段寻从往事回过神的时候，看见鲜于昊扬已经开始闭目调息了，抬手在房间外施了一道隔音境界，也不再打坐，只是品着香茗，静静得守在鲜于昊扬身边。 ※※※ 第二日的颁奖大典，段寻没让云清宗的小辈们参加，毕竟看着属于自己的荣耀，被别人领取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小辈虽然没有到场，但是长辈们就不能失礼了，怎么着也是主办方呢。 鲜于昊扬也没有去颁奖大典，身边围绕着以季明凡为首的一干小弟。 季明凡早已不见年幼时那豁牙的样子，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青年模样。只是一如既往的崇拜鲜于昊扬，总是跟在其身后做个跟屁虫。 “昊扬师兄，你真是太帅了！我们都在那光幕上看见了，你独自一人，大战五阶钩蛇。那可是媲美化神期强者的妖兽呢！尤其你最后那两个大招，是不是云寒仙尊的独门绝技。造化莲华录？” 也不等鲜于昊扬回答，季明凡继续说道：“宗学长老都说了，你的造化莲华录颇得宗主的真传，那气势，简直跟宗主一模一样！你是不知道啊，场外好多女弟子都为你着迷呢，好多女弟子还到处打听你呢！” “是啊，昊扬师兄，你现在是十大美男榜第一，十大战力榜第三的呢。要我说啊，这十大战力榜，昊扬师兄你也应该是第一，就您这实力，完全吊打第一的司徒墨巍啊！”旁边的一个弟子说道。 “对呀对呀，昊扬师兄你这实力，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别说司徒墨巍，就是幻音坊那阎罗王，也不是您的对手！”后面一个弟子不满于别人表现，也赶紧拍鲜于昊扬的马屁。 “闭嘴，幻音坊的阎掌门也是你等可以随意编排的！” 第三十四章 梦蝶 鲜于昊扬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口气不善的训斥道，身上的气息一凛，一股不可违抗的威压顿时扑向众人。 周围都静了下来，被训斥的那个弟子脸色发红，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讪讪的连声道歉。 目光却带着讨好祈求的看向季明凡，想让他帮自己求个情。 季明凡看一那个弟子一眼， 他知道这个人，筑基初期，修为不行，还总看不惯自己跟昊扬师兄走得近。 心中嗤笑，昊扬师兄的马屁也是你想拍就能拍的？ 场中的气压越来越低，谁也不敢随意开口，那个弟子已经冷汗淋漓，看向季明凡的目光已经带着哀求。 见教训已经给的差不多了，季明凡轻咳一声，开口说道：“昊扬师兄，你是不知道那天宗主看你受伤有多失态啊。” 此话一出，那令人窒息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那个小弟子感激的看了季明凡一眼，退到人群中不敢再随意说话。 季明凡最是了解鲜于昊扬，只要提到云寒仙尊，天大的事也得靠边站。 果然，鲜于昊扬听到师尊看到自己受伤很失态，心中悸动不已，轻嗯一声，意思继续说。 季明凡得到指令，继续说道：“那天你跟司徒墨巍分别后，那钩蛇向你追去的时候，宗主就紧张不已，后来看你受伤，宗主站起来就要去寻你，但是被孟长老拉住了。”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昊扬死在里面！”季明凡学着段寻当时的语气，惟妙惟肖，带着愤怒声音冰冷。 “最后不知道孟长老对宗主说了什么，宗主才站在原地，没继续说要出去寻你。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光幕。等到最后，那道深青色光柱击中你，宗主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众人，这次连孟长老都没拉住他老人家。” “只见宗主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甚至来不及等人撤出结界，祭出昆仑剑，一剑便劈碎了谷外的结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宗主的本命仙剑呢，那一剑的威力简直太大了，我当时离得那么远，都被宗主身上那股气势威压的喘不过气来呢！” 季明凡用眼睛余光偷偷的看了一眼鲜于昊扬，见到对方神色柔和，听到云寒仙尊一剑劈开结界时，眸色黝黑，看不出情绪。 季明凡心里也有些没谱了，赶紧挑了些从小到大鲜于昊扬都最爱听讲：“昊扬师兄，宗主对你简直是太好了。” 鲜于昊扬点点头，呢喃道：“我知。”不知道是在回应季明凡，还是在对自己说。 见鲜于昊扬情绪好了，周围众人也开始唧唧咋咋的谈论起来。不知怎么的，有人说到了昨晚有人走火入魔的事情。 “听说昨晚有个女弟子走火入魔了！嘴里一直喊着有鬼，不要杀我之类的话，还拔剑伤了好几个同门呢。” “怎么没听说，那个女弟子伤了几个同门后，竟然拿剑自刎了，啧啧啧，真是可惜。据说还是个美人呢。” “哎，我记得那个女的是风辰派的，叫……对，叫梦蝶，那不就是昊扬师兄在缥缈谷中救下的那个吗？” 众人都看向鲜于昊扬，鲜于昊扬表情平淡，微一点头，算是回应。 季明凡心中有些遗憾，还以为鲜于昊扬当初在谷中救人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呢。现在看来，是自己想错了。不过真是可惜那个美人了，竟然落得这个下场。 谁也不曾注意到，鲜于昊扬眼中闪过的一丝诡异的狠厉。 第三十五章 公道自在人心 轰轰烈烈的仙门大比结束了，仙门百家也散了，云清宗众人都回到了宗门。 回宗后，段寻知会了鲜于昊扬一声，就闭关了，不过这次短短七日就出关了。 对于这次的仙门大比，段寻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荣风的大弟子陆策生了。 毕竟因为自己，他前三的名额说取消就取消了。下次仙门大比，陆策生就超过年纪了，这已经是他最后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了。 出了关，段寻便亲自去了北殿。上次跟荣风不欢而散，这次亲自上门，也是想跟荣风和好的意思。 荣风其实心里的气早就消了，不过碍于面子，还是板着个脸。 自家师尊做徒弟的是最清楚的，陆策生热情的对着坐在首座的段寻说道：“宗主你来了，这两天师尊还惦记您呢，看您回来就闭关了，担心您是不是受了伤。” 荣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快就被徒弟出卖了，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策生！” 段寻见到自家师兄如此姿态，觉得有些好笑，可还是顺着陆策生的话说道：“我没事，闭关也不是因为受了伤，师兄不必担心。” 荣风下意识的想说：谁担心你啦！但想想跟自己平时严肃的人设不相符，这明明是元师妹才能说出来的台词。最后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没事就好。” 段寻没再理会口是心非的荣风，转头对荣风身后的陆策生说道：“策生，这次大比，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丧失了大比名次，师叔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没不到陆策生却是个想得开的性子，坦坦荡荡的说道：“公道自在人心，有些东西不是说取消大家就会忘记的。” 也是，凭借鲜于昊扬和陆策生这两个人的出色表现，虽说没有成绩，但是众人心中自有一杆秤，不是说取消就取消的。 “哈哈哈！策生，好！” 段寻心中也释然了，笑了笑，心中暗嘲，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小辈想的开。 也许真该出去走走了。 这么多年一直在宗门内固步自封，修为也有些停滞不前了。到了渡劫境界，心境比修为更重要。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灵玉，交到陆策生手上，面对陆策生疑惑的表情，段寻解释道：“这块灵玉中，封印了我三道剑诀，相当于我全力出手三次。” 陆策生听后一愣，随后狂喜不已，渡劫期高手的全力出手三次！这就相当于三张保命符啊！ “这……宗主的礼物太过贵重，策生不敢当。” 一直没说话的荣风在一旁开口了：“策生，长者赐不敢辞，你掌门师叔给你，你就收下吧。” 开玩笑，渡劫境界的三次全力出手，要不是送给自己徒弟的，他也很想要的好嘛。 陆策生欣喜若狂，“多谢掌门师叔！”说完，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看两位长辈似乎还有话要说，陆策生识趣的退出了大堂。 大堂内只剩下段寻与荣风两个人。 段寻轻啜一口茶，继续说道：“荣师兄，我打算近日内带鲜于昊扬下山历练一番，宗门内的事情，还请劳烦师兄了。” 荣风眼睛一眯，又是要发怒的前兆，只要一提起鲜于昊扬，这个平时严肃刻板的荣风，就忍不住要发火。 “又是为了你那宝贝徒弟？” 段寻当然是有备而来，“不是，只是百年不曾下山入红尘历练，虽说修为一直在涨，可心境却跟不上修为了，到了渡劫境界，心境比修为更重要。” “我打算入凡间，走一走，看一看，历练心境。” 这倒也不像假话，荣风虽然觉得这事肯定与鲜于昊扬有关系，可听到段寻这番话，也点了点头。 “你呀，自小就是个不爱动的性子，练剑的时候那么刻苦，就是不爱下山，导致以前弟子的宗门外出任务，都是孟师弟替你完成的。” 想起以前的往事，荣风眼角也多了一抹笑意，“好吧，难得你自己想开了，想去凡间走走，宗门内的事情你就放心，有师兄在呢。” “正好我这里有件事情，一直犯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那就交给你吧。” 段寻愣了一下，“荣师兄，我这都掌门了，怎么还要完成宗门任务啊！” 荣风被段寻逗笑了：“哈哈哈！能者多劳嘛！” 第三十六章 卷二·山村焦尸 芳宝村。 这里是东洲边境处的一个村子，背靠大山，村里人以打猎为生，倒也还算生活富足。 前几天山上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山火。 当火势被扑灭后，到处都是被大火烧焦的残垣断木，空气中弥漫着焦煳的味道。 一队村中的青壮男子还在现场做着最后的清理。 村子靠山吃山，大火发生后，村长就集结了村中大半的男丁和其他附近几个村子的壮年参与救火。 他们已经七八天没有正常休息了，火灾过后的惨相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见得多了也就变得麻木起来。 一些被大火烧焦的尸体（大部分是动物的，还有几具是牺牲的村民）被清理到山下掩埋。突然，一名村民好像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冲不远处的人群尖声喊道：“村长，你快过来看，这是个啥东西？” “铁柱，你又瞎喊个啥？瞧你那点出息！”村长走到跟前，以为铁柱又看见了个烧焦的死人。 等走近一看，就见地上的确躺了个烧焦的尸体，被烟熏得黑乎乎的。虽然被火烧得有皮没毛的，但脖子以下还是能辨认出来是人的身体，可脖子以上就不好说了。 这具焦尸的头部在火灾中损坏得比较严重，大部分的面部肌肉已经烧掉了，从创口向嘴里看去，竟然是两排尖利的獠牙。而且这具焦尸的面部头骨太过凸突，与其说是人的尸体，倒不如说是人尸的身体上拼了个犬齿类动物的头。 村长盯着这具焦尸，就觉得脖子后面凉风嗖嗖直冒，脑门上也见了汗。这时，周围的村民都围拢过来，指着焦尸议论纷纷。 突然，就听见有村民喊道：“动了！这怪物动了！” 村长连忙向焦尸看去，就见这具焦尸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不过，姿势和刚才有明显的不同。 村长的脑子“嗡”的一声，还没死？都烧成焦炭了，还没死透？ “铁柱，你快点去通知县里，让县里派点官兵过来。”村长对一旁瑟瑟发抖的铁柱说道。 铁柱应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跑远了。 就在村长目送铁柱离开之时，地上躺着的焦尸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离它最近的一个村民，张开满嘴的獠牙，猛地咬住了他的喉咙。 向后一甩，把这个人甩出七八米远。就见那人的脖子血肉模糊，鲜血呼呼直冒，眼看是活不成了。 “你-大-爷！” 一个精壮的汉子一咬牙，将手中的砍菜刀猛地向那焦尸的胸膛扔了过去。砍柴刀打得焦尸向后顿了顿，又慢慢地向村长他们走来。 就在这时，有人在众人身后大喝一声：“都给我趴下！” 众人听得耳熟，没有犹豫，第一时间趴在地下。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打在焦尸身上火花直冒。 焦尸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仰身，向后栽了下去。众人这才向后看去，来人是村中常来化缘的邋遢和尚，手中还拿着一个泛着银光的珠子。 看起来刚才打在那个焦尸身上的，就是这种珠子。 村长卧倒的地方距离焦尸最近，见焦尸一动不动。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任何反应，便大着胆子起身，猫腰向焦尸走去。 ※※※ “然后呢？” 段寻正听得津津有味，见对面的人停住了，追问道。 只见对面是个邋遢模样的中年人，身体有些佝偻，褴褛的破衣，上面一道一道土褐色的污渍，不知道是什么。瘦削的脸颊，深陷的眼睛把两边的颧骨高高地衬托出来，一个脑袋光溜溜的，显得有些滑稽。 那人灌了一大口酒，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鼻子象烧熟了的苹果，“死了，全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段寻继续追问。 那人却突然变得疯癫，“鬼！有鬼！”“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救命，救命啊！”叫喊着，晃晃悠悠，踉踉跄跄的跑出了这个小酒馆，跑进了远处的人群。 段寻想追，可是一转眼，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师尊，算了，那就是个疯子而已。”一个白衣少年对段寻说道。 这两人，正是下山历练的段寻和鲜于昊扬两人。 段寻道：“我看不太像，你还记得刚才那个人说的故事中，最后出现的那个邋遢和尚吗？” 鲜于昊扬道：“师尊，你的意思是说，刚才那个疯子就是故事中的那个邋遢和尚？” 段寻道：“嗯，应该没错，虽然他满身酒气，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死气和一丝清气。这不是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倒像是曾经与这两样接触过的样子。” 鲜于昊扬有些疑惑，道：“可是荣风师叔给我们的资料显示，最先发现焦尸的那个小队，十七人无一人生还啊？” 段寻微微思忖了一下，继续说道：“邋遢和尚最后应该是靠他口中的那个银色珠子保了一条命，听故事中的描述，有点像是霹雳门的霹雳弹。” “霹雳门？我好像不记得有这么一个门派啊？”鲜于昊扬疑问道。 段寻解释道：“三十多年前就消失了，一夜之间，从掌门到洒扫童子，全部消失不见。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在当时也是一场挺轰动的事情，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鲜于昊扬脑中灵光一闪道：“听师尊的说法，怎么感觉跟这次的事情这么像啊？也是一夜之间全村的人都消失了，而最近的村子离芳宝村只有二里路的距离，就算是妖邪杀人，没理由全村死绝这么大的动静，邻村会一点动静也听不到。”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想要外面听不到动静，一个隔音结界也是能做到的。荣师兄给的资料有限，我们还得去现场看一下。” 鲜于昊扬当然没有反对，两人走出市集，寻了个没人凡人地方，御剑而去。 第三十七章 下山 话说，段寻自那日从北殿出来，对外宣称闭关了，悄悄的带着鲜于昊扬就下了山。 鲜于昊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没戏了，当初提出的说辞是要段寻陪他下山寻找进入元婴境界的契机。 谁知缥缈谷中，稀里糊涂的就晋升了元婴境。 仙门大比上自己最后连个名次都没有，更别提魁首了，这下鲜于昊扬更没办法开口让段寻陪自己下山了。 没想到段寻主动带着鲜于昊扬出了云清宗，直到两人都快到了东洲边境，鲜于昊扬还感觉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弄得晕乎乎的呢。 段寻就没那么开心了，因为荣风给他的那个任务，相当棘手，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资料上面说，大概是两个月之前，东洲边境的一个叫做芳宝村的地方，一夜之间全村九百多口人，全部诡异的消失。 最后，是一个邻村的人到衙门报的案。 那人在芳宝村有亲戚，第二天到芳宝村串亲戚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 因为案情重大，甚至惊动了京城。 这个凡间国家的国师就是一个修士，虽然只是金丹期修为，在凡人的眼里，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国师听后也感觉事情不简单，亲自出马到了芳宝村，结果却一无所获，只得出一个结果，不是凡人所为。 这不废话吗，哪个凡人能悄无声息的一夜之间让近千人消失的无声无息？变戏法吗！ 这件事在修真界也是颇为轰动，也有人去芳宝村去调查过，结果跟国师结论一致，不是凡人所为。 遇訁遇訁 最后事情几经辗转，就有人求到了云清宗门下。 本来荣风还在犯愁，是不是要亲自去一趟的时候，没想到段寻说要到凡尘中走一遭，这简直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有这么一个渡劫期高手，不用白不用啊！ 段寻作为这世间的顶级高手，却基本就没出过云清宗，要是他自己下山，荣风还真不太放心。毕竟不是说你修为高，就万事大吉的。 当知道鲜于昊扬也跟着的时候，荣长老就放心了。 荣风对鲜于昊扬有偏见，也是因为他身份有疑，还连累到自家掌门师弟的缘故。 抛开这一切，荣风对鲜于昊扬还是欣赏的，天分高，聪明机智，沉稳坚韧，妥妥的别人家孩子。 鲜于昊扬常年不在宗门内，十年内基本有九年半都在凡间，又不是个肯吃亏的主，有他跟着，荣长老也不用担心了。 段寻难得下山一趟，本想领着鲜于昊扬看看凡间美景，谁知还摊上这么个差事，心里很是不痛快。 鲜于昊扬看出自家师尊情绪不高，就专挑美景多，美食多的地方走，不出所料，很快段寻就被这些吸引，心里那点小别扭也消失不见。 两人也不着急赶路，施了个法术隐藏了自身气息，段寻使了个坏，把鲜于昊扬的修为压制到了筑基期，美曰其名，说是鲜于昊扬虽然修为进入元婴境了，但是道心不够。 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自己闭关十年，错过了鲜于昊扬的成长，段寻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鲜于昊扬坦然接受了，别说是筑基期了，估计就算段寻废了他全身经脉沦为凡人，只要有自己师尊陪着，他也甘之如饴。 两人也不御剑，逢城便入，走走停停，就如凡人一般。 甚至鲜于昊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寻找来一辆马车，自己做起了马夫，拉着段寻，一路有说有笑，乐不思蜀。 就这般，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到了东洲边境这个叫常优县的地方。 第三十八章 死气 芳宝村是常优县的一个村子，县城距离芳宝村大概二十余里的距离，因为出了芳宝村的事情，县城的气氛有些惶恐。 事情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但是众人并没有那么快的淡忘。 二人进入常优县，没有着急找客栈投宿，而是来到了一处简陋的小酒馆。 一进城，段寻就察觉到了这处异样的气息，果不其然，见到了那个醉醺醺，浑身恶臭的邋遢和尚。 虽说找到了幸存的当事人，可见那邋遢和尚的精神状态明显有些疯疯癫癫的，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个结果，索性那芳宝村距离县城也不是很远，二人一个御剑诀就到了芳宝村。 芳宝村与常优县之间隔了一座花鼓山，它从西北往东南起伏延伸，宛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骸骨。 芳宝村就在花鼓山另外一侧的山脚下。 飞过花鼓山，便见到山脚下死气冲天，不用问，就是出了事情的芳宝村。 两人并没有直接到芳宝村，而是到了隔壁的村子，两者相聚也就二里路。 芳宝村发生了那般骇人听闻的事情，隔壁的村子的人谁也不敢再待下去，有亲戚的去投奔了了亲戚，没有亲戚的，宁愿去乞讨，也不愿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待下去。 整座村子都搬空了，空空旷旷，尽是些断壁残垣。 段寻特意的回身看了一眼花鼓山，“这山有些意思，如此冲天的死气，山的另外一边竟然丝毫察觉不到。” 鲜于昊扬也顺着段寻的目光看去，举目四望，见不尽的苍翠环绕，清新而秀丽，松涛此起彼伏，万籁隽绝，浑然天成。 鲜于昊扬咧嘴一笑，“不是阵法，应该是有什么能够阻隔气息的异宝，就是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有人放在了这里。师尊，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鲜于昊扬看了一下不远处死气冲天的芳宝村，道：“就像资料上说的，这里离芳宝村相当的近，奇怪的，那么多人一起消失，这个村里的人，竟然谁都不知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很快就穿过隔壁村子，来到了芳宝村。 段寻围着村子外围转了一圈，确定了四周没有摆过隔音结界的痕迹，才进了村。 村子里只有空旷的房屋，现场还能看出有过剧烈打斗的迹象，一切还诡异的保存着四个月前的样子，除了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村中死一般的寂静，段寻二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响。 兴许是习惯了，段寻一把抓住鲜于昊扬的手，把他拉回自己身后，道：“小心一些，走在我后面，这里有古怪。” 鲜于昊扬没有挣扎，任由段寻牵着自己的手，乖巧的跟在身后。 滚烫的指尖碰触到微凉的肌肤，如冷玉般细滑，一下一下的骚-动着鲜于昊扬的心，恨不能这条路能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这不像幻境啊。”鲜于昊扬也发现了村子的异常。 段寻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才说：“我在藏书阁中的一本游记上看见过这样的记载，是千年前一位云清宗合体期前辈写的，不过只写了寥寥数语。” “乎见一城，无人，事鲜，疑地域气息交错也。” 鲜于昊扬道：“师尊的意思是说，这个村子是因为死气与花鼓山上那异宝的气息交错，才保持着四个月前的情景？” 段寻点点头，“昊扬你发现没有，从我们进入这个村子以后，就像进入了一个大盒子一样，里面只有死气，一丝别的气息都没有。” 鲜于昊扬被段寻压制了修为，五感自然不如以前敏感，闭上眼睛，又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段寻所言，四周都是浓郁的死气。 在神识的观察下，灰色的死气笼罩了整个村子，那些房屋都有些虚幻，显得极为不真实。 鲜于昊扬突然明白了什么，“难道整个村子的人，就是受这股死气影响，消失了？” “不对，死气并没有让人消失的本领，”鲜于昊扬马上又推翻了这个结论，“如果不是因为这股死气，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说完，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不远处的花鼓山。 第三十九章 头疼 花鼓山，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而叫化骨山。 因名字听起来太过恐怖，当地的百姓开始叫它花鼓山。 这里与南疆接壤，属于亚热带丛林，又赶上现在初夏的季节，天气闷热潮湿，空气吸进肺里都感觉湿漉漉的。 山路崎岖，枝蔓横生，一部分还能看出前几个月那场大火烧焦过得痕迹，鲜于昊扬走在前面，祭出地藏冥泉剑当做柴刀用，不时砍掉阻碍前进的枝蔓。 偶有野兔野鸡路过，一些猛兽本能的感觉到这两个人危险气息，都远远的避开了，两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鲜于昊扬没说，自从进入花鼓山开始，头就开始隐隐作痛，随着愈加深入，头就越疼，好像有一股力量要从天灵盖里冲出来。 走了大概有四个多时辰，两人把主要的山路已经走遍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离开了花鼓山外围，听见前面有流水的声音。 段寻看了一眼前面有些狼狈的鲜于昊扬，道：“昊扬，前面好像是山泉，我们过去休息一下。” 这时鲜于昊扬头疼的已经微微有些晕眩，“嗯，也好。” 越走鲜于昊扬的脑袋就越疼，走路都有些踉跄了。段寻发现了他的异样，连忙快走两步，一把扶住他，问道：“昊扬，你怎么了？” 鲜于昊扬此时脸色发红，满额冷汗，轻轻摇摇头，喘息道：“没事，就是有些头疼。” 段寻知道鲜于昊扬是个极能忍耐的性子，现在这般，一定是痛极了。 “昊扬，你忍耐一下，”语气中全是焦急。 顺着水声，二人穿过了一片一人多高的野艾蒿林，一座三四十米高的瀑布终于出现面前。 水流从三十多米高的悬崖上直冲下来，落到下面的水潭里。瀑布的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道彩虹。 奇怪的是，看到瀑布的一瞬间，鲜于昊扬要炸开的头反而不疼了，就像刚才的一切是个错觉一样。 段寻扶着鲜于昊扬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巨石坐下，双手掐诀，就要用神识探查，鲜于昊扬拦住段寻，道：“师尊，我没事了，头已经不疼了。” 段寻还是将神识探入鲜于昊扬眉心。 神识环顾全身，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段寻满心狐疑。 难道是灵魂那团黑雾出了问题？ 现在鲜于昊扬清醒着，段寻也不好再深入灵魂内部探查，见自家徒弟不再是刚才那副痛苦的模样，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作罢。 段寻走到水潭边，拿出水杯，取了些泉水，递给鲜于昊扬，“喝点水吧，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 “师尊，我们走了这么久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的气息，你说那件异宝到底是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 段寻道：“不好说，可以隐藏气息的异宝本就不多见，它既然可以隐藏别的气息，自然也能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气息。” “这个不着急，你还是先打坐运功，再看看体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师替你护法。” 拗不过自家师尊，鲜于昊扬盘膝打坐，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 待鲜于昊扬睁开眼睛，已经是月上中天，今晚恰逢满月，借着月光看瀑布和水潭，一片死灰色，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醒来没有见到段寻，小声的喊了句：“师尊！” 无人应答。 第四十章 神秘山洞 见无人应答，鲜于昊扬心中有些慌，难道师尊走了？ 他从石头上站起来，冲着四周大声喊道：“师尊！” “为师在这里。” 声音从远处的瀑布旁传来，是段寻的声音。 鲜于昊扬小跑着来到声源处，见段寻站在瀑布边，正凝神看着什么。 突然，段寻感觉一个滚烫的怀抱从背后抱住了自己，有些委屈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师尊不要我了。” 段寻以为鲜于昊扬做噩梦了，回过身，反手抱住了鲜于昊扬，如幼时一般的轻拍着鲜于昊扬的后背，柔声安慰道：“说什么傻话。” 段寻身上特有的莲香慢慢抚平了内心的惶恐，鲜于昊扬贪婪地吻过段寻的发梢，半晌才放开紧抱段寻的双臂。 “师尊在这里做什么？” 感觉到鲜于昊扬恢复了平静，段寻指着不远处的瀑布说道：“你看瀑布中心的地方，是不是有些奇怪？” 顺着段寻手指的地方看去，在瀑布最中间的地方，确是有一个颜色略深的圆形图案，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刚才月亮升到半空，月光照在了瀑布上，我才发觉这处的异样，我刚用神识探查一下，里面是空的，应该是山洞。” 鲜于昊扬明白了段寻话里想表达的意思，“师尊，你是说那件异宝可能在山洞里？” “不错，这处山洞颇为隐秘，如果不是今晚月色正好照在上面，连我都没能发现，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段寻又指了指瀑布，道：“我们进去！” 施了一个避水诀，两人祭起仙剑，很轻易地就穿过了瀑布，进入了这个隐藏的洞穴。 跨进山洞的一瞬间，鲜于昊扬就感到脑袋里一阵剧痛，像是有股气流从天灵盖里冲了出去。 疼得鲜于昊扬瞬间失去了意识，两眼一黑，差点就要从洞口掉下去。幸好段寻一直注意着鲜于昊扬，一把拉住他，才没让他掉进谭底。 进了山洞后一瞬间，鲜于昊扬又恢复了意识，头痛的感觉又回来了。 耳畔传来段寻焦急的声音：“昊扬，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头疼了？”伴随着声音的，是一股菁纯微凉的灵力传进身体。 借助这那股微凉的灵力，鲜于昊扬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他喘着粗气，艰难的开口：“我，感觉这个……洞穴深处，有……有个东西在影响着……我……” 说着，用手指着山洞深处。那里一片漆黑，像是要吞噬一切的怪兽巨口一般。 段寻也不废话，用肩膀撑起鲜于昊扬就要向山洞外面走去。无论山洞里是什么，先让鲜于昊扬远离这个山洞再说。 可是一回身，发现他们进来的洞口无故的消失了，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岩石壁。 段寻施展了一个光明决，又仔细查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刚才进来时地洞口。 看着鲜于昊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段寻也顾不得会不会导致山洞塌陷，手中昆仑剑一挥，一道威力巨大的剑招砍向石壁。 没有想象中岩石崩裂的巨响，那道剑招像是被石壁吸收了一般，没有对石壁造成任何伤害。 段寻有点惊愕，要知道刚才那一剑，自己可是用了三分力道的，渡劫境的三分力道，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岩壁，就是一座小山，也能给劈成两半。 段寻扶着鲜于昊扬，把他放在不远处的地上，又转身回到洞口处的石壁前，昆仑剑再次泛起青光，璀璨非常，把漆黑的山洞都照亮了不少。 这次段寻用了八成力道！ 可是如刚才那一剑一样，剑气劈在石壁上，如同泥牛入海，石壁没有任何反应。 第四十一章 龙魂石 段寻还欲再试，鲜于昊扬在一旁叫住了他。 “师尊……”鲜于昊扬语气中透着虚弱，“没用的。” 段寻看着自家徒弟疼的嘴唇已经发青，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股戾气，“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石壁可以困住本尊！” 说着，浑身灵力像是不要钱般的灌入手中的昆仑剑，最后这柄上古神剑似是想表达什么，微微颤抖着。 就着泛起的青光，鲜于昊扬看见段寻眼底竟然微微闪过红光，心中一凛， 糟了！中招了！ 鲜于昊扬也不顾脑袋上那股头痛欲裂的感觉，跌跌撞撞的走到段寻身边，一把抓住了那泛着青光的昆仑剑。 不能让师尊继续下去，会把体内灵力抽干的！ “师尊……不要……”锋利的剑气割破了鲜于昊扬的手，鲜血顺着剑身流淌过剑柄，滴在地上。 握着昆仑剑的手感受到鲜于昊扬微热的鲜血，段寻找回了神志。“昊扬！” 见段寻清醒，鲜于昊扬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跌倒在地上。 段寻急忙扶起鲜于昊扬，“你怎么直接冲过来！我一失手，伤了你怎么办？”说着，心疼的捧起鲜于昊扬受伤的手，施了一个止血决，撤下衣摆的一角，把深可见骨的伤口包扎起来。 “师尊，这里……有古怪，不是那……道石壁有多强，而是你变弱了……”鲜于昊扬艰难的说道。 段寻身体一震，自己变弱了？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情？ 鲜于昊扬喘息着继续开口，“那道石壁可以吸收……师尊的灵力，你越攻击，它只会越强。” 为今之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师徒二人一商量，决定继续向山洞深处走去，鲜于昊扬在纳戒中掏出一颗夜明珠递给段寻。 山洞内部是葫芦形，越往里走空间越大，就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前面好像有人。”段寻握着昆仑剑的手再次紧了几分。 走到跟前才看明白，地上是两具干尸，人的身体，却长了一个兽类的脑袋。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乱不堪，上面的刺绣徽章倒是还能隐约辨认，生前应该也是修真界的某个宗门之人。 鲜于昊扬看了半天，也没再脑海中找到匹配的宗门，倒是扶着他的段寻“咦”一了声。 “师尊，你认识这个徽章？”鲜于昊扬的语气有些微喘。 “嗯，有点印象。往前走吧。”段寻面色有些凝重。 鲜于昊扬也没再多问，继续向山洞深处走去。越向里走，地上的干尸就越多，到最后几乎是一个挨着一个的躺在山洞两侧。 在这群干尸中，发现了几百具一看就比较“新鲜”的，身上的穿着明显与之前见到的不同，粗布短衣。两人猜测，这可能就是芳宝村消失的村民。 就在两人以为走不到尽头的时候，一座大殿出现在两人面前。 大殿周围摆放着几十个点着的长明灯，绿色的火苗上下窜动，看得人心惊肉跳。 正前方是个水池，一池子黑褐色的液体散发着腥臭的气味在缓缓流动。 水池中央堆放着用黑色石头搭建的高塔，高台最顶端，放着一个菱形石头。闪着红色的光芒，覆盖了整座水池。 大殿的尽头并排坐着两排干尸，身上穿裹着白色的长袍，两排干尸做着相同的动作，双手向天，好像在向苍天祈求什么。 “龙魂石！”看到那块红色石头，段寻大吃一惊。 鲜于昊扬飞快的找到脑海中关于他之前看过龙魂石的资料。 龙魂石是妖族至宝，相传是万年前，一条七阶妖龙渡劫失败后，内丹所化。 妖族，以血脉划分三六九等，据说那条妖龙最后渡劫失败，也是吃了血脉不纯的亏。 要说那妖龙也是个狠角色，知道自己渡劫无望，竟然在天劫之下，压缩全身精血于内丹之上，拼了个灰飞烟灭，为妖族留下了这颗龙魂石。 这颗龙魂石具有提纯血脉，隐藏气息，破开一切封印的功效。一直被奉为妖族至宝，向来掌握在妖帝手中。 如今这块龙魂石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十二章 邋遢和尚 看到这块龙魂石，段寻也明白了为什么鲜于昊扬会头疼欲裂。 龙魂石有破除一切封印的效果，而在鲜于昊扬灵魂内部，正有一个段寻以三分之一神魂为代价，设下的金莲封印。 封印受到了龙魂石的影响，也间接的影响到了鲜于昊扬。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鲜于昊扬会被这种痛苦折磨疯的！ 段寻手中昆仑剑一抛，带着青光就向高塔上的龙魂石击去。 “不要！”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惊呼。 可是已经晚了，段寻的昆仑剑已经出手，刺中了那颗龙魂石。 一道汹涌无比的力量自龙魂石散发出来，段寻与鲜于昊扬离得太近，直接被这股力量击中，后退了四五米远。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段寻吐出一口鲜血，第一时间看向了肩上的鲜于昊扬，此时鲜于昊扬已经昏迷过去了。 段寻从纳戒中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一颗喂给鲜于昊扬，而后才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龙魂石上，丝毫没防备角落里还有一个人，那人从角落中走了出来，正是在常优县见过的那个邋遢和尚！ “是你！”段寻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召回了昆仑剑，警惕的看向对方。 “龙魂石有自我防卫的功能，你用仙剑攻击它，会有反弹的。” 那邋遢和尚虽然身上还是邋里邋遢的，但是气质完全改变了，已经不见之前见面时的疯疯癫癫。 段寻防备的盯着邋遢和尚，继续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邋遢和尚没有马上回答段寻的问题，看了一眼段寻手中的剑，十分诧异：“昆仑剑！你是云寒仙尊？” 段寻没有回答，依旧冷冷的看着对方。 见段寻没有回答，邋遢和尚他也不恼，对着有些躁动的龙魂石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龙魂石便慢慢的安静下来，恢复了刚才段寻他们刚进来时的样子。 邋遢和尚见龙魂石恢复常态，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转身对段寻道：“还好这龙魂石没有暴走，否者这整个山洞的干尸都会苏醒攻击我们的。“ 说着，向鲜于昊扬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云寒仙尊，我没有恶意，你不必如此戒备于我。“ “别动，你就站在那里，不允许靠过来！”段寻手中的昆仑剑指向对方。 邋遢和尚倒也听话，挺住脚步不再上前，”我见你那徒弟似乎伤得不轻，您还是先给他疗伤吧。” “至于您刚才的问题，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鲜于昊扬现在的状态的确不是很好，段寻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依那邋遢和尚所言，找了个平坦的空地，将鲜于昊扬放下，探了探脉搏。 发现鲜于昊扬只是被刚才那股力量震晕过去而已，提起的心稍微落下来一点。 现在不是疗伤的时候，段寻没有急着把鲜于昊扬弄醒，让他继续昏迷着。 邋遢和尚一直在离段寻十米以外的地方，没有靠近的意思，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没有恶意。 这时段寻开口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芳宝村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吧，钟离火，或者叫你——霹雳门掌门！” 第四十三章 上古秘法 听到“霹雳门掌门”几个字的时候，邋遢和尚身体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段寻开口道：“你的身份也不是很难猜吧，这里的干尸身上的衣服，刻画着霹雳门的徽章，而这处大殿明显已经荒废许久，却不见灰尘，明显有人经常打扫。” 段寻顿了一下，“至于我是怎么猜出你是钟离火的，是因为我听过一个传言，说是因为炼制离火弹，历代霹雳门掌门都……没有头发，霹雳门已经消失三十年，最后一任掌门，就是钟离火。” 这个传言还是孟翊文当初当做笑话讲给他听的，他的原话是：霹雳门的掌门都是没有头发的死秃子，不知道那离火弹跟掌门的脑袋比起来，哪个更亮一些。 邋遢和尚自然不知道这些，听了段寻的解释，苦笑道：“霹雳门早就没了，我一个早该在三十年就死去的人，当不起掌门两个字了。” 继而，这个邋遢和尚，不，应该说是霹雳门掌门缓缓道出事情的原委。 此事还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霹雳门传到钟离火手中时，已经是第三十三代了。 钟离火修为不高，只有元婴后期的修为，但是在修真界也算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霹雳门出名的原因，全是因为霹雳门掌握着一种叫做离火弹的仙门武器。这种武器，使用简单，只需一缕灵气灌入其中，就会爆炸，杀伤力十分的巨大。 曾经就有一个筑基期修士用离火弹炸死元婴修士，全身而退的例子。 掌握了着这种武器的制造与贩卖，霹雳门也过得颇为富足，这么多年来，赚的盆满钵满。对应的，仙门百家也很给这个元婴期掌门的面子。 三十年前的一天，霹雳门的左右护法突然找到钟离火，对他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左护法在南疆的历练的时候，无意中闯进了一处洞穴，在里面找到了一处遗迹，遗迹已经破败不堪，只有一本记载着上古文字的秘籍，和一块红色的菱形石头还算保存完好。 没错，那处洞穴就是段寻他们现在身处的这个。 当时左护法也没在意，抱着不能走空的心理，将两样东西随意的收入了纳戒之中。 回到霹雳门，一次与右护法的闲谈中，无意提起了那块石头，右护法识货啊，一见那菱形石头，就认出，这就是妖族至宝龙魂石！ 左护法此时也反应过来，跟那石头放在一起的古籍，估计也是无价之宝。 此事被右护法知道了，没办法，只能分一杯羹给他。两人开始翻遍了各种资料，最终把古籍上的内容翻译了出来，竟是关于利用龙魂石上的龙息修炼，提升修为的秘术。 按古籍上所说，修炼大成，可以渡劫破空，白日飞升！ 两人当时就红了眼，完全沉浸在白日飞升的美梦中。 只是里面的秘法要求比较复杂，想做这些，肯定瞒不过作为掌门的钟离火。 两人一合计，不如主动出击，拉钟离火一起，大家一起飞升，谁也别偏了谁。 钟离火知道后，也是欣喜若狂，却比左右护法多了一丝理智，如果这上面说的是真的，怎么几千年来，没听说过有谁飞升？ 此时左右护法那还听得进去这点疑问，左护法说自己进去那个山洞颇有些年头，估计是近千年来都没人发现过，不是谁都能有这等天大的机缘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这等机缘是我先发现的，你们能跟着飞升，全是因为自己的功劳。 话都说到这了，虽说还是有些疑虑，但是谁也拒接不了飞升的诱惑啊。 见钟离火同意了，两人这才拿出古籍，告诉了他上面的秘法内容。 听了上面的内容，钟离火彻底清醒了！ 第四十四章 异变 这个秘法，竟然要用到活人的鲜血！ 这个秘法需要修建一座血池，然后抽干活人全身的鲜血注入血池，修炼者通过龙魂石提炼出一股先天灵气，注入内府，提升修为。 此法可以不受天赋的限制，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鲜血，成仙飞升指日可待！ 当下钟离火就拒绝了左右护法的提议，并严厉禁制他们二人修炼此秘法。 可是欲望的缺口一旦打开，是无法阻止的。 左右护法并没有放弃这项秘法，不过是做的更隐蔽了。他俩来到花鼓山，偷偷的修缮了这个大殿遗址，修建血池，并凡间黑市中大肆购买奴隶，来完成两人成仙永生的欲望。 凡人鲜血的灵气毕竟有限，饶是如此，几百条人命下，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两人也顺利的从金丹期晋升到了元婴境界。 如此两人对此秘法更是奉为至宝。 慢慢的，两人的越来越贪婪，已经不满足于元婴境修为，开始嫌弃现在的修为上涨缓慢，把主意打到了修士身上。 修士鲜血内的灵力自然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只是一个人，就顶了凡人数十人。而且修为越高，提炼出来的先天灵气越多。 只是修士毕竟不是凡人，失踪一个两个的还没事，消失的弟子一多，也慢慢引起了仙门百家的注意，再想掳掠修士就更难了。 可是左右护法此时已经走火入魔了，为了能够自己成仙，居然做了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俩居然鼓动欺骗整个霹雳门的弟子，以长生成仙为诱饵，将所有骗到了花鼓山的宫殿。 钟离火赶到花鼓山拼命阻止，只是面对这巨大的诱惑，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逼不得已，钟离火打算以武力先擒住左右护法，再跟大家慢慢解释。 但他已经不是左右护法的对手，被打成重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霹雳门弟子被抽干血液，变成一具具干尸。 异变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一次性吸食了太多修士鲜血的龙魂石，爆发出它前所未有的光芒，竟然不再受左右护法的控制，抽干了两人的鲜血。 二人算计一圈，最后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钟离火眼见自己也要死在那龙魂石之下，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一个法阵，散尽半生修为，才勉强在龙魂石下保住一条命。 那龙魂石失去了鲜血的滋养，也慢慢的平静下来，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事情终于结束了，钟离火只剩下半条命，看着血池边的一地干尸痛哭流涕。 可是老天好像是嫌给他的打击还不够一般，更令他无法承受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被抽干血液的干尸，慢慢的发生了异变，原本已经死透了的干尸竟然慢慢的站起来了，已经皮包骨的脑袋，开始长出绒毛，牙齿也慢慢变成一寸多长的兽类獠牙，只一会功夫，就变成了一个人身兽头的怪物！ 还没等钟离火反应过来，身后的干尸一把搂住了他，更多的干尸向着这附近唯一的活人涌了过来。 此时的钟离火也顾不上哭了，手中仙剑对着身后的干尸就捅了过去。 没想到那具干尸只是干嚎一声，还是紧紧的搂着钟离火，仙剑对他的杀伤力并不大！ 钟离火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现在他元气大伤，眼看身后那具干尸的獠牙就要刺穿后颈，情急之下，钟离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颗离火弹就扔进了干尸嘴里。 “轰”，一声巨响，那具干尸被炸得四分五裂，这下死的不能再死了。钟离火也被爆炸的气浪掀飞老远，重重的撞击在血池旁边的地上。 可是危机并没解除，巨大的爆炸声也只是让那些干尸顿了一下，很快再次向钟离火扑了过来。 钟离火现在真的是离死不远了，手中离火弹全都抛了出去，只是面对密密麻麻而来的干尸大军，那点离火弹也显得杯水车薪。 钟离火已经力竭，打算放弃抵抗。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跟霹雳门所有人死在一起，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就在他静静等死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第四十五章 逃过一劫 那些干尸好像突然看不见他了一样，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乱窜，再没有了袭击他的动作。 钟离火茫然，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晌后，浑浑噩噩的钟离火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踏进了血池，龙魂石发出的红光覆盖了整座血池，可能就是红光覆盖了他身上活人的气息，让那些干尸失去了袭击的目标。 钟离火暂时逃过一劫，在血池中运气疗伤，不敢轻易踏出血池半步。 而那些干尸在感受到周围不再有活人气息后，慢慢的恢复平静，再次陷入沉寂。 疗伤之余，钟离火开始思考整件事情，这龙魂石和秘籍，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阴谋。根本就没有什么成仙飞升，一切不过是为龙魂石做铺垫。 那些被抽干鲜血的人，体内多多少少沾染了龙魂石内的龙息，死后受龙魂石的控制，变成了这般兽头人身的怪物。 就这般的，钟离火在血池中待了二十多年，好在他已经是元婴期修为，可以辟谷，不然饿也饿死了。 这么多年钟离火也不是没有出过血池范围，每次的结果都是干尸们再次暴动，面对昔日的同门，哪怕知道他们已经死了变成了怪物，钟离火还是下不去手消灭他们。 他一直寻求办法给这些人解脱，他不愿这些人最后连个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永生永世受龙魂石的控制。 好在这么多年来，也不是一无所获，借助这那本古籍，钟离火勉强可以利用龙魂石的气息安抚住干尸的暴动。 半年前花鼓山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山火，山洞外的那道瀑布都几乎被蒸发干了。 芳宝村一个年轻的村民，无意中闯进了这个山洞。 那个村民进入山洞不久，就惊动了山洞内的干尸，钟离火也从入定中惊醒，及时安抚住暴走的干尸，但还是晚了一步。 芋沿的 最外围的干尸已经抓伤了那个村民，被抓伤的村民惊恐的跑出了山洞。等钟离火追出去的时候，那个村民忙不择路，跑的不知踪影。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只是连钟离火都没想到，被怪物干尸抓伤后，那个村民竟然也隐隐有了变成怪物的征兆！ 等钟离火发现，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此时的事态已经发展的不可控制。 那人跑掉以后，就回了芳宝村，口里一直念叨着：“怪物！”“有鬼啊！”一类的疯话，村里人只以为他是得了失心疯，也没多想。 谁知就在第二天夜里，那个村民突然发狂，变得力大无穷，袭击了芳宝村的众人。 钟离火感受到怪物身上特有的气息，顺着气息到达芳宝村的时候，惨剧已经发生。发狂的那个村民已经屠戮了整个村子的人，而死去的村民们都隐隐出现了要狂化的前兆。 钟离火只能调动周围方圆十里的死气，全部压缩在芳宝村，防止这些刚死的村民受到外界活人气息的刺-激，完全狂化。 然后利用花鼓山里的龙魂石，吸引着这群村民，进入了这个山洞，镇-压了起来。 ------------------------------------- 故事讲到这，钟离火的脸上已经是涕泪横流，像是在后悔，像是在祈求什么。 段寻心里也是无尽的感慨，任由钟离火痛哭，却并没有上前安慰。 这种情况，一切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半晌，见钟离火情绪似乎平静下来，段寻才开口问：“为什么你在常优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装作疯疯癫癫的，没有跟我们说实情，还编造了那个故事？” “我也是没有办法，”钟离火长叹一声，解释道：“芳宝村的惨剧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我经常待在常优县大大小小的酒馆里，就是看中了那里信息流通方便。我编了那么一个恐怖的故事，还伪装成故事中幸存的人，一是为了阻止再有人闯进花鼓山，再出现什么意外。二是……” 说到这，钟离火似乎有些尴尬，停顿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毁了它 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段寻追问了一句：“二是什么？” 犹豫片刻，钟离火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竟然冲着段寻跪了下来！ 段寻吓了一跳，一股灵气出手，阻止还想要继续磕头的钟离火。 在修真界，修士是不会轻易跪别人的，也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跪拜。天地恩亲师，除了以上五种，接受别人跪拜是要折寿，徒添因果的！ 段寻有些生气，“钟掌门，天地恩亲师，我非任何一种，你这无缘无故的就要磕头拜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自己的叩拜被段寻阻止，钟离火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云寒仙尊，您发发善心，救救我这些同门吧！” 这话没头没尾，段寻疑惑道：“他们不是已经在三十年就死了吗？我怎么救？我也没有让人死而复生的神通。” 钟离火听了段寻的话，解释道：“云寒仙尊误会了，我不是求您把他们救活，而是想让您给他们个解脱，让他们……”钟离火哽咽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让他们可以摆脱龙魂石的控制，灵魂得以解脱，可以重新投胎。” “求求您了！” 段寻没想到钟离火竟然能为已经死去多年的同门做到这种程度，“钟掌门，你先起来吧，你能为你的这些同门做到这种程度，段某很是敬佩，只是人力有限，段某也是在是无能为力。” “能帮的，如果是您，就一定能帮的。求求您了！”听到段寻拒绝的话，钟离火再次痛苦哀求。 一旁传来一声闷吭声，段寻立即放下还要说什么的钟离火，跑到鲜于昊扬身边，段寻一直不曾把注意力离开过这里。 鲜于昊扬眉头紧蹙，似乎极为痛苦，段寻再次将自身精粹的灵力输入鲜于昊扬体内，只是这次似乎并没有效果，鲜于昊扬甚至开始出现痛苦的呻-吟。 段寻心中着急，翻遍了纳戒，也没找到能缓解鲜于昊扬现在这种情况的丹药，段寻转身对还在一旁跪着的钟离火，道：“钟掌门，我这徒弟伤势太重，我需要马上出去，还请钟掌门带路！” 鲜于昊扬脸色发红，满额冷汗，眉头紧紧的簇在一起，因为痛苦被咬破的舌头，向外淌出鲜血。 段寻急的已经双眼发红，手中用-力捏开鲜于昊扬紧闭的嘴巴，就把自己的手臂垫在了鲜于昊扬的嘴里，不让鲜于昊扬因为痛苦而伤了他自己。 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段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另外一只手还是源源不断的给鲜于昊扬输送灵气，明知道效果甚微。 钟离火靠近几步，看到这番情景，明显一愣，他没想到传说中清冷如玉的云寒仙尊，为了自己的徒弟做到这种地步。 “钟掌门！你告诉我怎么出去，这份人情我段寻必定报答！”段寻见钟离火还在犹豫，语气也开始变得冰冷。 钟离火连忙道：“云寒仙尊，您误会了，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这事情非常麻烦。” “这座山洞历经几千年，已经与这块龙魂石融为一体，你们不像我一般，身上有这几十年来沾染的龙息，现在龙魂石封闭了洞门口，你们二人根本出不去。” “钟掌门有办法直接说，本尊现在没有心情听你这么多废话！”段寻脸色越来越难看，熟悉他的人，能听出里面已经蕴含一丝杀气。 “现在办法有两个，一个是你们二人如我一般，在这山洞血池中待上个一年半载，等身上也沾满了龙息，这个山洞你们自然可以随意出入。”看着段寻面色已经阴沉如水，赶紧又说道：“自然，贵高徒的伤势撑不了这么久，那就只有第二个方法了。” 钟离火指着血池中心上方的龙魂石，“毁了它！” 第四十七章 钟离火的算盘 段寻双眼眯了一下，冷哼一声，“钟掌门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钟离火有些尴尬，干笑道：“呵呵，云寒仙尊严重了，要出去只有这两个办法。” “好了，别说废话了，到底怎么样才能毁去这块龙魂石，钟掌门不会不知道吧。” 钟离火像是没听见段寻话里的嘲讽，开口道：“区区不才，这些年研究过一点，只要有渡劫期以上修为的精血，在龙魂石上刻画阵纹，就能屏蔽禁锢住里面的龙息，那时要毁去这块石头，易如反掌。” “只要这块龙魂石碎了，那么被他控制的傀儡也就解脱了，自然，山洞的洞口自然也就出现了。” “阵纹给我！”段寻也不想再跟钟离火啰嗦。 钟离火也是痛快，似乎早就料到会是现在这般情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将记载了阵法的玉简递给了段寻。 段寻与阵法炼器一途也都颇有研究，只一眼，就看出这道阵纹绝对不是钟离火能创造出来，应该是根据某种上古阵法改造而来。 再一看，段寻感到一阵晕眩，这个阵法他见过！ 钟离火看着段寻脸色忽青忽白，让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有些狰狞，钟离火心中惴惴不安，“云寒仙尊，云寒仙尊？这阵纹有问题吗？” 听到钟离火再叫自己，段寻突然惊醒，道：“哦，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阵法如此玄妙，一时看呆了而已。不知道这阵纹钟掌门如何得来的？” 钟离火眼神闪烁，呵呵一笑道：“不才不才，在下自创的。” 这样的说辞段寻显然是不相信的，可是钟离火不说，段寻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段寻仔细的研究了片刻，更加确信自己见过这种阵纹。虽然这幅阵纹明显要简陋了很多，范围和威力也小了很多。 牢牢地记住了阵纹的撰写，也不废话，段寻飞身而起，略过血池，来到了龙魂石面前。 这个阵纹非常复杂，要用到精血为引，刻画途中要一气呵成，不能有丝毫停顿。 段寻体内灵力运转周天，指尖处逼出精血，以纸代笔，生生在空中刻画出略带金光的繁复阵纹，阵纹画成，只需要段寻轻轻一用-力，将空中阵纹附在龙魂石上，就大功告成了。 就在这最后一刻，段寻却突然停住了。 “云寒仙尊，怎么了？”钟离火见段寻停了下来，赶紧询问道。 而段寻就像没听见一样，还是没有动作，静立在原地，泛着金光的阵纹映着段寻俊美异常的脸庞，无悲无喜，似是神明一般的俯视凡人。 钟离火看到这样的段寻，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惧，“云寒仙尊，你在等什么，快把阵纹附到龙魂石上！”钟离火语气急切，“段寻！你不想救你的徒弟了吗？” 说到最后，竟然连尊称都不说了，直接称呼段寻本名。 此时的段寻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无喜无悲的脸上也有了变化，对着钟离火做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钟掌门，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把阵纹附上去？” 钟离火道：“我自然是希望早点毁了这块破石头！这根本就是妖族的阴谋！害得我霹雳门满门灭绝。”语气的声音越来越高，“快！把阵纹附上去，让我的同门们得到解脱！” “是让你得到解脱吧！”一个低沉略带喑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钟离火一惊，下意识的转身朝后看去。 就在这时，段寻动了，手中用-力，一下子就把阵纹推了出去，而目标确是站在血池边上钟离火！ 第四十八章 幕后之人 那阵纹霸道无比，附在钟离火身上后，瞬间就把他禁锢在原地，除了眼睛和嘴巴能动外，就像一个木头人一般的伫立在原地。 “你！你不是昏迷不醒吗？”钟离火脸上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却就是无法动弹。“云寒仙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寻已经落在了鲜于昊扬身边，一把扶住了还有些摇晃的鲜于昊扬。 鲜于昊扬此时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是跟刚才相比，无疑是好了太多。 “怎么样，还疼不疼？”段寻的语气跟刚才与钟离火说话时的语气可谓是天差地别，带着浓浓的关心与心疼。 鲜于昊扬向段寻的肩上靠了靠，声音中还带这些虚弱，“师尊不必担心，刚才就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些虚弱而已。” 见鲜于昊扬嘴角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也不知道是他俩谁的血，段寻抬手用干净的衣袖帮鲜于昊扬擦拭干净，段寻身上独有的莲香盖过了山洞中腥臭的气味，充斥在鲜于昊扬鼻间。 “你，你们算计我！”钟离火现在要是还不明白，这几百年他也白活了。 见鲜于昊扬状态已经好多了，段寻才有心情开口道：“呵呵，钟掌门，你说错了吧，应该是你算计我们师徒才对。” 钟离火一脸诧异，“云寒仙尊，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虽然是有点私心，但是你之前也都知道了，何来算计一说。” 鲜于昊扬听后冷哼一句，“钟离火，戏演过了，就没意思了。” “从芳宝村全村村民全部失踪，再到常优县初遇，再到刚才那道阵纹，那一件事不是你布的局？” 钟离火还在继续狡辩，“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芳宝村的事，我确实有错，刚才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 见钟离火还是这幅抵死不认的模样，段寻有些被气笑了，“钟掌门，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有必要让我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吗？你刚才的故事是挺精彩的，演技也不错。不过你也太小瞧我了，你故事中的左护法应该换成你自己吧！” “是你发现了龙魂石和那本上古秘法，也是你修建了这个血池，更是你丧心病狂，用他人的生命作为你前进路上垫脚石！连自己的同门都不放过！” “而且，这整个山洞的干尸也都是受你操控的吧？” 钟离火见段寻这么说，也不再伪装，“你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你徒弟根本没受伤？” 此时的钟离火已经收起刚才的嘴脸，眼神中透着疯狂与贪婪，还有被段寻禁锢住的愤恨。丝毫找不出刚才那个为了同门在这山洞坚守三十年，痛哭流涕的模样。 鲜于昊扬也不禁为钟离火这幅变脸的速度感到佩服，整个修真界，像他这般演技的人屈指可数啊！ “不，我受伤是真的，不过嘛，没你看到的那般严重而已。”这话鲜于昊扬没有说谎。 从入山以来，鲜于昊扬那头疼欲裂，生不如死的感觉不是假的，刚才鲜于昊扬咬破段寻手臂时，鲜血顺着喉咙流入了体内，神奇的是，当时头上的疼痛感就减轻了很多。似乎段寻的鲜血对那种疼痛有压制的效果。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你嘛，在常优县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钟离火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么早？我没觉得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钟离火，你对你的演技是不是自信过头了？”鲜于昊扬嘴角挂起一抹讥笑。 “从我在常优县见到你时，我就心生怀疑，你虽然把气息隐藏的很好，可你也太小看渡劫期对于气息的敏感程度了。当时你身上那丝不似活人的气息就让我对你起了疑心。”说话的是段寻。 “我们本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而来，看你那么卖力想把我们引来花鼓山，也就将计就计，看你想做什么。” 钟离火面色扭曲，“所以后来你进花鼓山，在洞口中招修为退减，都是你装的？” “不错，就是为了引你出来，看看你有什么阴谋！不过，还真让我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段寻再次开口询问道：“钟掌门，这阵法你到底从何而来？” 鲜于昊扬看了段寻一眼，刚才师尊询问的时候，他是听到了的，这个阵法很重要吗？为什么师尊如此关心一个阵法？ “嘿嘿，段寻，你觉得我会说吗？”钟离火笑的狡诈。 鲜于昊扬非常看不惯他这副模样，“钟离火，你最好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我要是你，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师尊的问题。” 钟离火对鲜于昊扬的话颇为不屑，“哼，你们虽然禁锢住我，但是想要杀我，恐怕也做不到吧！不信你问问你的好师尊。” 第四十九章 真正的布局 鲜于昊扬眼神看向段寻，段寻轻轻-点了下头，道“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身上沾染了太多因果，又因为龙魂石上强大的龙息，准确的说，他现在应该是半鬼半仙的状态。” “师尊，什么叫半鬼半仙？” 段寻微顿了一下，找了个更比较容易理解的解释，“人死后，要不然成鬼进入轮回，要不然成仙飞升仙界。而他现在处于这两者的边缘，鬼界不收他，仙界进不去，人间不容他。” “这么惨，亏他还如此这般洋洋得意。”鲜于昊扬嘲笑道。 “是挺惨的，”段寻附和道，“不过这种东西，也有他的可怕之处，因为三界不容他，所以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以前也有歪门邪派把这当做长生。” ”只是后来人们发现，成了这种状态后，还需要定期的补充鲜血，而且随着时间需要的鲜血越来越多，如果不能及时补充，就会……” “会怎么样？会死吗？”发现段寻没继续说下去，鲜于昊扬追问道。 段寻继续给自家徒弟解惑，“就会如这满地的干尸一样，丧失理智，成为行尸走肉的存在。” “长生？修士修到渡劫境，也就三千年的寿元，一个非人非鬼的东西还想长生。”鲜于昊扬这话气的钟离火嘴唇都抽搐起来。 “你个无知小辈懂什么！刚才，就刚才我就要成功了，只要龙魂石吸干了段寻的精血，我就能摆脱这该死的破石头，我就能成仙，哈哈哈 ，我就不用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中三十年！” 钟离火越说情绪越激动，到最后已经有些疯癫。 段寻有些清冷的声音给钟离火加了一盆凉水，“就算刚才你的算计成功了，你也不可能飞升成仙的，一开始，你们的方法就是错误的。这么多年，你不是也发现了吗？” 钟离火就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一般，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半晌后有些尖锐的嘶喊声从他最终发出，“不可能，我一定会成仙的！我一定会成仙的！” 一遍遍的重复着，像是再跟段寻证明，又像是在催眠自己。 鲜于昊扬看着他这副可笑又可悲的模样，问段寻，“师尊，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说他不可能成功？” “这话，让钟掌门自己解释吧。”看着不再那么疯癫的钟离火，段寻冷笑一声，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 只是片刻功夫，鲜于昊扬发现钟离火好像苍老了很多，并不是容貌变得衰老，而是身上透出的那种暮气昭昭的气质，以前他在一个百岁凡人老翁的身上见过。 “唉，”钟离火长叹一声，“段寻，你说的对，我早就发现自己被骗了，那本狗屁的龙魂石，根本不能让人成仙，只会让人变成半仙半鬼的怪物。” 要说钟离火刚才告诉段寻的那些话，也不全是骗人的，其中有一大半是真的。 当年钟离火无意在这花鼓山上发现了这个山洞和山洞里的东西，内心的贪欲就让他彻底入了魔。 先是用凡人的鲜血为引，只是似乎是身体出现了免疫力，效果越来越差，为了自己的贪欲，他竟然怂恿整个霹雳门的人。 钟离火对门人们说，要带他们一起永生，将全门上下几百修士骗到了这个山洞，甚至连扫地的童子都没放过。 那些人至死都那般信任着自己的掌门会带他们走向永生，从没想过这只是钟离火的一个阴谋，可以永生的人只有他自己！ 只是钟离火也没想到，自己没有升仙，反而变成了这个半仙半鬼的样子。 如果只是这样也可以，钟离火不死不灭，还能通过龙魂石操控那些干尸大军，到时候自己操控着几十万的干尸，也能称霸这片明岚大陆，比成仙快活！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能离开这个山洞超过半个时辰！ 超过半个时辰，全身鲜血就会慢慢蒸发，身上也开始出现溃烂。而且每出去一次，回来就要在血池中休养半个月的时间。 钟离火终于慌了，心中也开始对这个秘法产生了怀疑，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只能一遍遍在心中的安慰自己。 秘法是对，只是可能鲜血中的灵气不够，那些人修为太低了，要是，要是能有个化神期，或是合体期大能的精血，自己就一定可以成仙的！ 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在修真界也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谁会没事来这么隐蔽的一个山洞？ 他现在又几乎不能离开这个山洞，到底该怎么吸引那些大能来这里呢？ 经过他反复的思考，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故意放出了一具干尸，钟离火还能坚持半个时辰，那具干尸在踏出山洞后，连一息的时间都没挺过，彻底变成死物一滩了，不过这样也就够达到目的了。 他在干尸上放了一张引火符，那具干尸出去后，引火符就自燃了，周围山林被大火覆盖，不仅引来了附近的村民救火，高温还蒸发了山洞外面的瀑布，让人可以轻易发现山洞入口。 人是好奇心极强的生物，一切如钟离火所安排的一样，有人发现了这里，并好奇的闯进了洞穴。 第五十章 三百岁的废物 钟离火用简单的幻术，让那个村民看到了一座废弃的大殿，里面满是黄金珠宝，还特意让他看见了一块闪着红光的菱形石头。 余彦征里 彻底迷惑了那人后，他操控干尸袭击了村民，只是抓伤了村民吓走了他。 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吸引外面的进来这里，然后把进来的人全部留在这个山洞中，最后修真界一定会有人过来查看，幸运的话，没准可以引来化神期以上的高手。 进了这个山洞，就是钟离火的地盘，他有十分的把握让那些人成为他血池中的一员。 只是，过程发生了差错。 他没想到干尸伤人后，被抓伤的人会变得疯狂嗜血，毫无理智可言。事情提前爆发了，当晚那个被抓伤的村民就屠戮整个芳宝村。 现场痕迹太过明显，钟离火怕被人识破，随后清理了现场，又将方圆十里的死气全部压缩到芳宝村，制造了一种整个事件扑朔迷离的假象。 前前后后来了几波修士却都没有找到花鼓山的这个山洞。 没办法，终于只能亲自现身引导着前来探查芳宝村惨案的修士前来花鼓山。 也不知道钟离火的命算是好还是不好，没想到引来的会是修真界渡劫期第一人段寻师徒。 在段寻二人进入山洞的时候，钟离火就认出了段寻手中的昆仑剑，心中又喜又惧。 渡劫期修为的高手整个修真界只此一人，如果自己吸取了他血液中的先天灵气，飞升成仙自是不在话下。 使用武力的话钟离火没有把握可以把段寻二人斩于剑下，他灵机一动，打算智取。这 才有了之前一番半真半假的故事。 现在看来，自己的计谋早就被二人识破，可笑，他还为自己的布局沾沾自喜，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师徒二人心中对此并无同情，鲜于昊扬嘲讽道：“自作孽，不可活。” “你是叫鲜于昊扬吧？”钟离火对鲜于昊扬的嘲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也不等鲜于昊扬回答，继续说道：“凡人想要长生，千难万险，你资质不错，年纪轻轻就到了元婴修为，也有了三百年寿元。” “你有感受过看着自己的寿元将近，自身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的衰老，一天天的腐朽。就在你痛苦不堪的时候，有一个可以长生的法子，明知道它可能有问题，可你一定也会如我一般选择，谁又比谁高尚呢？” 鲜于昊扬没有收起嘴角那嘲讽的笑容，回答道：“钟离火，不要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肮脏贪婪。有一天我要是面对天人五衰，那是我的命，坦然接受就好，可不会把自己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说完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段寻，“只要师尊在一天，我就不会变成他讨厌的样子。”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要是有一天他不在了…… 不在了自己会怎么样？ 鲜于昊扬不敢去想。 听到自家徒弟这番话，段寻心中很是欣慰，心跳都似乎快了两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含笑意。 鲜于昊扬看到段寻如此模样，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眸底微微发暗，心底想把眼前这个人紧紧的楼在怀中，亲吻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的……唇。 钟离火莫名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可有说不出奇怪在哪，也许是师徒关系比一般的要好吧。这种小事不值得钟离火挂在心上，开口打断了气氛怪异的两人。 “哼哼，少年不知愁滋味，没到那个时候，漂亮话谁都会说。” 看着他这副令人讨厌的模样，鲜于昊扬道：“你就不用操心我了，等我到了天人五衰的那天，怎么着也得是三千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沧海桑田，就算没有飞升，也活的够本了，不枉人世走了一遭。” “哦，对了，你这种只能活三百岁的废物，自然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你……”钟离火被这句话气的那是七窍生烟，“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噗嗤”一声，段寻也被鲜于昊扬的毒舌逗笑了，钟离火看着肆无忌惮的嘲笑着自己的两人，气的眼睛都充血了，要不是他现在被阵法禁锢着，拼命的心都有了。 还是段寻比较厚道，嗔怪道，“昊扬，不得无礼，钟掌门怎么样也算是你的前辈。” 鲜于昊扬立刻恭敬道：“师尊教训的是，是昊扬失礼了，不该对前辈不敬。”语气恭敬无比。 “前辈”两个字咬的极重，这哪里有知错的样子。 “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钟离火终于能把话说利索了，“今日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如此折辱与我！” 第五十一章 失控 “要杀要剐？呵呵，钟离火，你是算准了自己不会死吗？那我就来试试！”说话间，鲜于昊扬祭出地藏冥泉剑，一剑就砍掉了钟离火半个脑袋。 “啊！”一声凄厉异常的惨叫声在钟离火还剩半张的嘴中发出，鲜血混着脑浆染红了钟离火半个身子，恐怖恶心异常。 段寻有些不适应，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目光移向一边，不再看他。 “师尊，别看，交给我。”鲜于昊扬挡在了段寻与钟离火之间，高出段寻许多的身形完美的挡住了段寻的视线。 鲜于昊扬这些年一直在杀戮中度过，心中对这番场景早已习以为常。 “嗯，”段寻薄唇紧抿，轻轻应了一声。 一旁的钟离火凄厉的惨叫声还在继续，被削飞的半颗脑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出了。这番场景异常恐怖。 鲜于昊扬眉头一挑，嗤笑一声，“果然杀不死你！” “钟离火，你还没回答我师尊问你的问题呢，这个阵法，你从何而来？” 钟离火凄声道：“你这后辈，如此歹毒！枉你的师尊自诩正人君子，仙道翘楚，怎么会教出你这个歹毒之人！伪君子！伪君子！” 这句话惹怒了鲜于昊扬，没人有可以在他面前诋毁他的师尊！ 鲜于昊扬双眼漆黑摄人，连眼白也被那种漆黑包裹，眸中泛寒，低沉喑哑的声音冷如冰窖，“你不会死，那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也不会痛！”手中地藏冥泉剑也感觉到了主人心中的怒火，泛起红光，瞬间就在钟离火身上滑出数百道剑痕。 不知道鲜于昊扬用了什么手段，被划开的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暗红发腥的血液在钟离火身下聚成一滩。 “啊！你杀了我！你杀了我！”钟离火叫的歇斯底里。 只剩一只的眼睛对上鲜于昊扬漆黑如墨的双眼时，深埋心中的恐惧竟被勾起，他好像看到了自己逐渐天人五衰，白发苍苍，死后被装进了棺材，无数虫蚁啃食了他的身体，变成了森森白骨，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发臭发烂。 钟离火剩下的半张脸上，扭曲成怪异的角度，浑身颤抖抽搐，要不是身上还有禁锢阵法的存在，早已倒地不起。 面对如此诡异恐怖的场景，鲜于昊扬心中反而升起一种变态的兴奋。 “你不说没关系，我会慢慢放净你的鲜血，然后砍掉你的四肢，把你放在蛇窟中，哈哈哈，你又不会死，有的是好东西让你慢慢享受。”鲜于昊扬越说越有些疯狂。 一只手在后面突然拉住了鲜于昊扬，微凉的指尖带着莲香，清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沉重，“昊扬，够了！” 已经隐隐失控的鲜于昊扬瞬间清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完了，怎么能让师尊看到如此阴暗疯狂的自己。 这么多年，自己都把疯狂嗜血的本性压抑在心底，就怕师尊会因此厌弃自己。 师尊如天上明月，如今见到自己阴暗如阴沟，会怎么想？ 是不是很失望？ 会不会现在很后悔收自己为徒？ 会不会……会不会把自己逐出师门？ 鲜于昊扬越想心中越恐惧，怎么办？怎么办？ 想开口向段寻解释，喉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可解释的呢？鲜于昊扬，你就是这么想的啊，你心里从来都是这般的阴暗，这般的嗜血疯狂。 你从来都不是师尊心目中那般的乖巧，那般的浩然坦荡，风光霁月。 你生来就是一个奴隶，一个在臭水沟旁瑟瑟发抖的老鼠，怎么还能妄想，披上人皮做一个人呢？ 鲜于昊扬心中情绪大起大落，钟离火此时也从恐惧的幻境中走了出来，看到鲜于昊扬漆黑的双眸，疑惑了一瞬，随后又反应过来，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正道仙尊的徒弟，竟会是魔！哈哈哈，可笑至极！” 第五十二章 走火入魔 “闭上你的嘴吧！”段寻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手中昆仑剑青光大盛，挟裹着巨大的威力，给了钟离火雷霆一击！ 钟离火的身体瞬间被青光吞没，身体变成齑粉。 段寻衣袖一挥，钟离火还没来的逃走的元神，就被收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刻画着阵法的瓷瓶中。 回过头看向鲜于昊扬，此时的鲜于昊扬情绪非常不稳定，漆黑的双眸阴晴不定，面如死灰，整个人被一种疯狂，压抑，绝望的气息包围着，竟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前兆。 段寻大惊失色，指尖快速的半空中画出一道静心的符咒，点在鲜于昊扬眉心，大喝一声：“默念静心诀！抱守丹田！” 片刻后，鲜于昊扬双眼退去漆黑，恢复了正常，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垂头立在原地，像是一座雕像般，毫无生气。 “昊扬，昊扬你怎么了？”段寻被他异常的表现吓得不轻。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了鲜于昊扬的手。 鲜于昊扬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现在脑海中混沌无比，耳边隐约陆陆续续的传来师尊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屏蔽五感，不想去听，他怕听到的事情领自己无法承受。 他怕师尊对他露出厌恶的眼神，他怕师尊说，自己不配做他的弟子。 他怕师尊不要他…… 他好像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会是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中狂笑，无数人举着仙剑向他冲了过来，而为首的，正是他的神明。 他用用冷漠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鲜于昊扬想大声呐喊，他想对师尊说：师尊，求求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我害怕。 下一秒昆仑剑准确无误的穿过了他的心脏。鲜于昊扬惊愕的看着持剑的师尊，那俊美绝伦的脸上满脸冷漠，清冷的声音自嘴边发出：“你不配做我的弟子！” 忽的画面一转，自己又变成一个那个在漠北草原上辛苦生存的小奴隶，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遭受奴隶主的鞭打辱骂，甚至玩弄。 他拼命的反抗，他想祭出仙剑杀了他们，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灵力，他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他对于一切无能为力，嘴里哭喊着，一群披着人皮的禽兽在他身上狂欢着。每次他以为到了地狱的极限，总会见识到地狱还有更深处。 这次，再没有那个谪仙一般的人物来拯救自己。 师尊，救救我！师尊，别不要我！ …… 有人在鲜于昊扬的耳边，喊他的名字，那个声音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响起，声音如弦玉相撞，清雅动人。 鲜于昊扬感觉很熟悉，他想起来了，那是师尊的声音！ 不似梦中那冰冷厌恶的语气，这个声音柔和充满温暖，一遍遍的抚平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的意识向着声音的地方游走，他想里那个温暖的声音近一些，再近一些，倏地一道光亮起，鲜于昊扬睁开了眼睛。 他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盯着寝床顶端白色纱帐，发了许久呆，隐隐忆起梦里鼻间缭绕过的淡淡莲香和那个充满温暖的声音，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不愿继续想，他怕期待后，深深地失望。 如果没有遇到师尊，自己是不是就会如梦中那般，拖着肮脏的身子，浑浑噩噩的度过此生？ 他要去找师尊，去求他，去告诉他，我自己知错了。就算，就算会如梦中那般，师尊一剑杀了他…… 咬牙挣扎着下床，头上却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头晕眼花，直接栽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这几天你都不能下床。”一个清雅动人的声音响起，让想要继续起身的鲜于昊扬怔住了，身子像是被定格一般。 第五十三章 蜜水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只见段寻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屋。 “师尊！你，没走？！”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喉咙有些沙哑，却也掩盖不住说话人的惊喜之意。 段寻只是去了趟厨房，进屋就看见小徒弟惊慌失措的要向外边跑，“为师走去哪？不过去了趟厨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师尊，我没走！不是，师尊，你没走！太好了，太好了。”他有些开心的语无伦次，也不顾身上的疼痛，下床扑进了段寻怀里。 “小心点，我刚做好的。”段寻眼疾手快的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一只手习惯性的搂住了扑过来的鲜于昊扬。 闻着段寻身上熟悉的莲香，感受到段寻微凉的手掌，鲜于昊扬才相信师尊真的没走。他有些开心的语无伦次，眼角流出一颗颗滚烫的泪水。 泪水打在段寻身上，渗透了白色的金丝莲花长袍，也渗透了段寻的心。 他伸手将激动得不能自己的鲜于昊扬打横抱起，完全没有负担的轻松将他放在了床上，“哭什么，多大的人了，师尊在这呢。” 鲜于昊扬没想到段寻会突然抱起自己，英俊的脸猛地轰的一下全红了，“师尊，我……你……” 见自家徒弟完全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段寻开口道：“好啦，你都昏迷半个月了，先喝口水吧。” 这时鲜于昊扬才看见，刚才段寻端进来的托盘中放着一杯清水，旁边还有一个盘子中，放着洁白如玉的桂花糖糕。 喝着明显是加了花蜜的灵泉水，鲜于昊扬开心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抓着段寻的手不断地撒娇：“师尊，我头还疼啊！” “师尊，我想吃糖糕。” “师尊，我手里没力气了，你喂我吧！” …… 难得的，段寻都一一照做了，最后小心扶他躺下，然后拉过被子，道：“你在花鼓山中自我封闭了五感，昏迷了半个月，对身体和神识损伤都极为的大。” 望着这张俊美如仙的脸，鲜于昊扬心里涌起许多不知是什么滋味的涟漪，欲望的种子在生根发芽，疯狂的情绪在脑海里翻滚沸腾。 “师尊，我恍惚中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是你吗？”鲜于昊扬声音喑哑。 段寻的脸颊闪过一丝红晕，快的鲜于昊扬都以为自己花了眼，“自我封闭五感有些复杂，我也不敢以外力将你唤醒，怕伤了你的神志，只能一遍遍的唤你名字。” 说完又感慨一句，“如果元师妹在就好了。” “师尊，你……”鲜于昊扬眼睛有些酸涩，喉咙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一遍遍的唤自己的名字，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啊！ 鲜于昊扬能够想象出，这个谪仙一般的仙道至尊，因为不愿自己有一丝神识受伤的可能，有些笨拙的一遍遍的在自己的床头喊自己的名字，喊了自己成千上万遍。 知道不该对自己的师尊产生情愫，偏偏舍不得放手，他的师尊这么好，让他怎么放手？ 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此生遇到了他！ 第五十四章 师尊，好甜 鲜于昊扬听话的在床上躺了五天的时间，按照段寻的话来叫，这次鲜于昊扬伤了神识，必须静养，配合灵药，才能不落后遗症。 他们现在是在常优县的一家客栈里，段寻不怎么待在房间里，经常消失不见踪影，回来的时候，总会端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膳让鲜于昊扬服用。 鲜于昊扬也不问都是些什么，来者不拒，全都灌进肚子里了。 这几天，关于花鼓山的事情，师徒俩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鲜于昊扬各种的撒娇卖萌，与他平日里的形象相差甚远。 段寻也惯着他，一般他他提到的要求都会满足他，除了同床共枕这件事。 但他也没有离开屋子，在靠窗边的小榻上盘膝打坐。鲜于昊扬躺在床上，无聊的数着床帏流苏上的麦穗，看着窗边段寻正襟危坐的样子，他有些错不开眼睛。 段寻如高岭之花，天边明月，岭间白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可偏偏这样的段寻，最能勾起鲜于昊扬心间的欲望，他渴望着伸手摘下这多高岭之花，藏起来，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他有些怀念那天师尊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虽然感觉那个姿势有些羞耻，却让人回味无穷。 鲜于昊扬狭长的眼眸转了一下，对着段寻的方向喊道：“师尊，我渴了。” 段寻睁开双眼，从打坐的状态醒来，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蜜水递给了鲜于昊扬，鲜于昊扬并没有接过去，左手扶着额头，“好师尊，我头好晕啊，你能不能喂给我喝。” 段寻被鲜于昊扬这拙劣的演技逗笑了，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在桌上拿了一个汤匙，坐在床边一勺勺的给鲜于昊扬喂水。 鲜于昊扬目光灼灼的看着段寻，感受到鲜于昊扬的目光，段寻疑惑着问道：“怎么了这么看着为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不，师尊脸上没有不妥，”鲜于昊扬眯了眯从狭长的双眼，乖巧的对段寻一笑，“师尊，好甜啊！”好想把你吞进肚子里。 段寻以为他在说蜜水，解释道：“自然是甜的，我在灵泉水中，放了百花蜜。你自小就爱吃甜，下山前我特意到西殿带了几瓶。” 要是有外人在场，一定会惊掉下巴，在外面卖到数万灵石一瓶的百花蜜，段寻竟然给鲜于昊扬当蜜水喝！ 看着段寻这么一板正经解释的样子，鲜于昊扬笑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呢？ 喝过蜜水，鲜于昊扬抓着段寻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师尊，我都在床上躺了五天了，我什么时候能下床啊？” 段寻习惯性的摸了摸鲜于昊扬的脑袋，“快了，你再忍忍，伤到神识非同小可，多静养静养，没坏处的。”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在这么躺下去，正常人也会躺废的！“鲜于昊扬继续撒娇。 段寻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那就在明天再躺一天，你元师姑也不在，还是小心一些好。” 鲜于昊扬只能妥协，看着段寻现在心情还不错，他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师尊，那天在花鼓洞中，最后怎么样了啊？” 他在试探，这些天他装傻充愣的，一直回避着那天的事情，总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觉。 只是不能为了一时的安稳，去逃避问题，等着问题在那里发臭发烂，成为彼此心中的芥蒂，虽然心中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开口的瞬间，心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鲜于昊扬紧紧的盯着段寻的脸色，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第五十五章 逐出师门 “那天钟离火伏诛以后，发现你竟然因为情绪不稳有走火入魔的征兆，还好及时将你惊醒，没有酿成更大的错。之后我摧毁了那个山洞，将你带到了常优县客栈。” 跟鲜于昊扬想象中的不同，段寻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平淡的讲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厌恶，没有失望，也没有逃避。 也许是段寻的这种态度给了鲜于昊扬勇气，他继续开口，这次的语气更加的小心翼翼，“钟离火，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他指的就是钟离火说他是“魔”的事情，鲜于昊扬很聪明，自己的身体自己更是了解，其实这么多年，他早有怀疑。 从自己异于他人的身体素质，荣风对待自己的态度，还有他那股可以操控别人恶念，引起他人内心恐惧的力量，这一切都表明着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当钟离火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时，他心中竟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想着，果然如此。 他无数次的在想，这件事师尊知道吗？应该是知道的吧，连荣师叔都知道的事情，师尊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他知道自己是个魔族，为什么还要收自己为徒呢？ 他紧紧的盯着段寻的脸色，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他想知道，师尊到底是怎么想的。 段寻放在鲜于昊扬头上的手顿了半晌，就在他以为段寻不会说的时候，段寻叹了一口，说道：“罢了，本来也没想过要瞒你多久，都告诉你了也无妨。” “钟离火说的，的确是真的，不过也不太准确，准确的来说，你是半魔。” 鲜于昊扬没想到段寻这么痛快的就说了出来，惊得从床上坐起来，“师尊，你早就知道？” 段寻收回手，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蜜水，喝了一口，像是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又换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清水，才继续说道：“是我把你从漠北草原带回来，你的事情，为师一清二楚。”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收我为徒？自古仙魔不两立，你这么做被人知道会被仙门百家所不容的！”他感觉头大如斗，脑子里发成嗡嗡的声响，好像有无数的蚊虫在耳边乱飞，啃噬着他的心。 当事实的真相摆在面前，鲜于昊扬心中反而对自己那些小心思不太在乎了，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师尊怎么办？ 修真界和魔族的事情，鲜于昊扬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各仙门百家的年轻弟子就是学着斩妖除魔的理念长大的。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一千年五百年前的人魔两族大战，以人族胜利告终，魔族被迫迁徙到灵力匮乏的西部沙漠生活。 可是那场大战，双方都是伤亡惨重，人族这边至少陨落了几十位渡劫期的高手，化神期合体期陨落无数。 而魔族那边更是惨烈，几乎灭族，要不是后来人族这边没有人能镇住场子，根本不可能让剩下的魔族迁徙到西部沙漠。 就拿云清宗来说，那青云大殿上，一排排的灵位，都是一段段人魔两族大战血淋淋的历史。 如果自己的身份被别人知道，那时候，段寻面对的，就是整个修真界的讨伐，甚至还有同门。 鲜于昊扬不敢再想下去，他无法面对那样的局面，无法想象本该遥遥在上俯视众生的正道仙尊，会因为自己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鲜于昊扬内心从没如此惶恐过，他怔怔的看着段寻，手中紧紧的攥着腰间的玉佩，玉佩洁白如玉，泛着温润的光泽，正面雕有卷云图，背面刻着“鲜于昊扬”四个大字。 正是当初拜师时，段寻交给他的信物。 他下了床，几步走到段寻身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双手拖着玉佩举过头顶。 他嘴唇艰难的蠕动着，喉头发紧，嗓子里仿佛着了火，干涩难言，“鲜于昊扬多谢师尊救我脱离苦海，收我为徒，此情鲜于昊扬无以为报。本打算一生侍奉在师尊身边，未能偿还师尊待我的百分之一。” 声音有些哽咽，鲜于昊扬继续说道：“今日知晓自己身世，我不能因此连累师尊，特请师尊将不肖弟子逐出师门！向世人说明师尊是被我蒙蔽。师尊对我的大恩大德，鲜于昊扬唯有来生再报！”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第五十六章 指南 段寻一直坐在桌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鲜于昊扬，像是再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鲜于昊扬跪在段寻脚下失声痛哭，他是多么的不舍啊，内心的痛苦像是要将他淹没，令他窒息。可他更舍不得因为自己，将师尊陷入那万劫不复的境界，那样的情况，鲜于昊扬更加承受不了。 “肯请师尊将不肖弟子，逐-出-师-门！”哽咽间，声音沉闷，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段寻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就这般凝神注视着他，似乎记忆中有过这么一段场景，一个玄衣锦袍的青年跪在自己身前失声痛哭，一样的悲伤，一样的绝望。 那个人是谁？思考半天，却一无所获。他想扶着那个玄衣青年，告诉他，不要…… 不要什么？段寻想不起来了，他心里很痛苦，巨大的悲伤令他五内如焚，慢慢的，那个玄衣身影与眼前这个白衣少年重合了，一般的悲伤与绝望。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抱住这个绝望的身影，“不要哭，我在。”想不起来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像是给心中巨大的悲伤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不会逐你出师门的，当初收你为徒时，我就说过，我会传你衣钵，做我的亲传弟子，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可是师尊，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是魔族，是魔族啊！是天地不容的存在啊！”鲜于昊扬紧紧的环抱住段寻，哭的像个孩子。 “人分好歹，魔族自然也有善-恶之别。人魔大战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先辈们的牺牲，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享受和平带给我的美好生活，并不是为了引起永无休止的厮杀。”段寻轻轻的抚-摸着鲜于昊扬的头发，像是要抚平他绝望的内心。 鲜于昊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怔怔听着，连哭都忘了，“师尊的意思是，就算我是魔族，也未必天地不容，是吗？” 段寻反问道：“天地不容，从何说起？自明岚大陆出现之际，人族，魔尊，妖族就共同生活在这片大地上，既然不容，为何要让它存在？不过是后来野心与欲望的驱使，才会掀起那么多的流血与战争。谁是正？谁又是邪呢？不过是赢得一方给自己披上的一层好看的外衣罢了。” 一番话下来，鲜于昊扬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隐隐有热血沸腾之感，眼前的迷雾突然被一双大手拨开，让他看见前方的道路。 这条路或许充满荆棘，或许布满泥泞，却那么真实的出现在鲜于昊扬眼前，不再是雾蒙蒙的一片。 最后，段寻道：“昊扬，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容于天地的。种族如是，人亦如是。” 鲜于昊扬双目熠熠生辉，他从没听过这种言论，从小到大，不论是谁，告诉他的都是斩妖除魔，魔族是最邪恶的东西，是天道所不容的种族。 以至于当他知道自己是魔族的时候，万念俱灰。 段寻的话，就像指南明灯一样，照亮了鲜于昊扬的心，鲜于昊扬并不是迂腐之人。横竖无计可施，倒不如多加利用。 师尊都不介意，我又何必庸人自扰，我只要好好地隐瞒自己的身份，在没有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前，绝对不能因为自己魔族的身份给师尊惹麻烦。 他非变强不可！当他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是正是邪，还不是他说了算？ 当穿过荆棘的小路，趟过泥泞的沼泽，他相信前方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光明大道。 他不想再感受一次这样的无能为力，只能以断绝关系来保护师尊，他要强大，强到可以从任何手中保护师尊。 那时，他牵着师尊的手，走在光明的路上，不再躲躲闪闪，他可以为师尊遮风挡雨，可以为他屏蔽所有危险，他想看着师尊对他笑，只对他一个人…… 所以，他非变强不可！ 第五十七章 磨砺 “师尊，你把我的修为压制到金丹初期就好。”鲜于昊扬望着远处一只雪色的大猩猩，眼中泛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金丹初期？会不会有些冒险，对方是一只四阶的天师雪血猩。”段寻有些担忧，怕鲜于昊扬太过逞能。 鲜于昊扬祭出地藏冥泉剑，信誓旦旦的道：“师尊放心，我有把握。” 段寻依他所言，把他的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初期，退后一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如果鲜于昊扬发生危险，段寻可以瞬间出手救下他。 自那天师徒两人谈过心后，段寻感觉鲜于昊扬浑身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每天就是修炼、修炼、修炼！若不是他眼神清明，段寻都怀疑他的小徒弟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两人在常优县又呆了五天的时间，这期间段寻将芳宝村的事情详细过程记录在灵简中，只不过隐瞒了阵法和钟离火发现鲜于昊扬是魔族的部分。召唤出彤鹤，令它将灵简带到云清宗交给荣风。 芳宝村的事情告一段落，鲜于昊扬与段寻商议一番后，打算一路向南，到南疆游历一圈，二人也不多废话，定下目标，说走就走。 南疆，位于明岚大陆南部，有十万大山，耸立边陲，连绵不尽，瘴气毒物不可胜数，传说中更有古怪奇特的奇异荒野蛮人，茹毛饮血，凶残无比。 南疆气候湿润，一年之中，十日里倒有七、八日是下雨的，各种奇异植物多如牛毛，繁茂生长。 这等阴冷潮湿所在，向来便是世间巨毒恶兽毒虫所居之处，而此处特有的剧毒沼气，更是每逢下雨日子便从沼泽中腐烂的泥土里腾腾升起，凡人若吸进，若无适当解药，不出半刻便剧毒攻心而亡。 除此之外，这里是妖族的聚集之地，十万大山孕育了无数生灵。自一千五百年前人魔两族大战，妖族很机智的作壁上观，没有参与这场大战。 当时的妖帝傲辛下了群妖令，万千妖族进入南疆，在周围布下剧毒沼气，这才避免了有心人对妖族的利用。 当年那场大战如果妖族也掺和进来，那后果可怕的无法想象，很有可能是一场灭种族的战争。也因此，妖族是目前实力保留最完整的一个种族。 两人吃下元冰凝炼制的避毒丹，南疆周围那点毒气自然不放在眼里。 一路之上，他们着实遇到了不少闻所未闻的妖兽，有些妖兽像是从某些种猛兽变异过来的，诸如虎豹合身、猪熊一体等等，空有力量，却缺少妖族该有的智慧。 并不是所有的妖都能称之为妖族，妖族是指那种开启灵智，拥有如人类一般智慧的妖，才能称之为妖族，而那些不具备开启灵智的，统称为妖兽，是妖族中地位最低，也是数量最多的一个部分。 这些怪兽虽然凶恶，也只是相对常人而言，自进入南疆以来，鲜于昊扬如同进入练功场一般，遇到妖兽从不让段寻出手，几乎把修为压制到最低，每每都在生死一线上战斗。 在杀掉一只攻击他们的妖兽后，他彻底的放飞自我。鲜于昊扬迷恋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上的感觉，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在段寻面前把自己伪装成一朵小白花，逐渐的展示出自己嗜血杀戮的一面。 今天，又让他们遇到了一只不知死活的妖兽前来拦路。 这只四阶的天师雪血猩体型足有三四丈，直身而立，白猿浑身散发着凌厉的寒冰气息，粗重的呼吸从硕大的鼻孔中吐出，犹如两道白色烟雾一般，双臂颇为修长，直直的垂到地面。 偶尔手爪挥动，便是有着几道劲风狠狠射出，将一旁的巨石劈砍成碎石四溅，一对血红的眼睛，满溢着狂暴与杀意，此时，这对血红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人影。 鲜于昊扬不敢大意，手中地藏冥泉剑策微斜指地面，白衫策颤，金丹初期的气势猛然自其体内暴涌而出。 感觉到鲜于昊扬浑身弥漫而起的战斗氛围，那头天师雪血猩巨眼中的赤红更是浓郁了许多，犹如黑铁一般的手爪重重的砸在布满白色毛发的胸口之上。 顿时，一股肉眼可见的劲气，猛然扩散而出，而劲气扩散之处，周围两人合抱的大树“咔嚓”一声，便是被震断好几棵。 鲜于昊扬被这股劲力逼得在身前布下一道灵力结界，不等天师雪血猩再有下一个动作，鲜于昊扬的身影化为模糊的影子，夹杂着凶悍无匹的灵气，犹如一道赤红色的匹练般对这那傲然而立的天师雪血猩而去。 “吼” 天师雪血猩硕大的锋利的手爪猛地拍胸口，血盆大口一张，足可震裂巨石的巨大刺耳吼声，爆涌而出。 在天师雪血猩巨吼之中，鲜于昊扬的身形速度明显略微缓了缓，而就在他身形减缓的霎那，天师雪血猩的脚掌狠狠一跺地面，整个大地都在此刻颤了颤，身体借助着强猛的推力，犹如一枚白色巨炮一般，快若闪电般的冲上半空。 眨眼时间便是出现在了鲜于昊扬面前，手爪一握，寒气寒气急速在爪上凝聚，径直对着鲜于昊扬心脏抓去，这般狠戾手段带着凌厉的杀意。 天师雪血猩那与巨大身形毫不相衬的敏捷速度，明显大大超过了鲜于昊扬的意料，不过后者也并非是毫无战斗经验的弱者，吃惊之下，手中地藏冥泉剑几乎是惯性般狠狠挥了出去。 “嘭” 手爪与仙剑狠狠交锋，一阵巨响之中，冰屑四溅，鲜于昊扬的身形急速到射而退，沿途所碰见的树木几乎全部拦腰折断，如此在撞断了几棵树木之后，身形方才停了下来，抬起脸来，嘴角竟然有着一丝血迹。 第五十八章 激烈 “哈哈哈，好！这才有意思。” 抹去嘴角血迹，鲜于昊扬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也不在乎体内的伤势，紧握地藏冥泉剑，对着已经再次飞奔过来的天师雪血猩冲去。 澎湃的灵力犹如不要钱般的喷薄而出，重重的击打在天师雪血猩的身上，带起一阵四散的冰屑以及白色毛发。鲜于昊扬靠着身体灵活，躲过了多次天师雪血猩的巨爪攻击。 饶是如此，段寻看的出，鲜于昊扬并不能支撑太久了。毕竟他此时只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可以调用的灵气以及恢复力，都不是元婴期可以比拟的。 天师雪血猩以防御和冰寒巨力出名，现在鲜于昊扬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对上堪比元婴中期的天师雪血猩，确实有些勉强。 对于鲜于昊扬这般拼命输出灵力的打法，段寻微微皱眉，却没有出声提醒什么，他知道，鲜于昊扬战斗经验丰富，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打算。 随着时间的加剧，一人一兽几乎越来越白热化，周围的树木在双方能量对轰之间，几乎被余波全部震得粉碎，地面之上，一道道裂缝犹如蜘蛛网一般。 快要见分晓了！如果鲜于昊扬没有底牌的话，不出一刻钟，必死无疑！ 果不其然，鲜于昊扬面色慢慢凝重起来，手中长剑微微一振，赤红色的灵气自体内顺着经脉急速涌进剑身之中，剑身之上，索绕着的灵力如实质风暴，其周身空间，都在此刻急速波荡了起来。 天师雪血猩同样感受到来自鲜于昊扬仙剑上的恐怖威力，它浑身发毛微微竖立了起来，一声厉吼从嘴中暴吼而出，血红眼睛之中，杀意暴涌，锋利手爪，直接恶狠狠的对着鲜于昊扬的脑袋拍了过去。 看这架势，若是被拍中，怕是只能落得个脑浆四溅的下场。 一旁的段寻已经紧张的要拔剑而起了，就在这时，鲜于昊扬嘴角再次扬起一抹笑容，邪气无比，“等的就是你！”说着，已经酝酿好的剑招直直的冲着天师雪血猩的心口刺去。 “造化！陨杀！” 段寻心中大骇，没用的！ 天师雪血猩胸口防御同样坚固的恐怖，就算他使用造化莲华录也始终难以给它带来致命性伤害，毕竟鲜于昊扬现在只是金丹初期的实力！ 可是此时再想上前，已经晚了，一人一兽已经碰撞在一起！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天师雪血猩的巨爪在距离鲜于昊扬脑袋不足十公分的地方骤然停了下，上面带着的劲力直接割破了鲜于昊扬的脸颊，血肉模糊。 “彭”的一声，天师雪血猩的庞大身躯向后张倒在地，已经生机全无。胸口上正是插着鲜于昊扬的地藏冥泉剑，只剩剑柄。 鲜于昊扬此时狼狈不堪，一侧的脸上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染红了半侧身子，颇为恐怖。 他跪倒在地，一只手捂着胸口不停的喘着粗气，见段寻急奔过来的身影，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只是现在在他这张脸上做出来，显得有些狰狞。 段寻不顾鲜于昊扬浑身鲜血，一把抱起鲜于昊扬，分出一抹神识探入鲜于昊扬体内，见只是灵力过度使用引起虚脱，才松了一口，“怎的这般逞能！”语气有些冰冷，显示出现在段寻心里有些生气。 手中却不如他语气那般，轻柔无比。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用药水浸湿，小心翼翼的为鲜于昊扬清洗脸上的血迹，然后敷上了生肌止血的药粉才作罢。 看着段寻这般心口不一的模样，鲜于昊扬嘿嘿傻笑，没想到带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脸上动作太大，刚刚止住的血又流了出了。 段寻气的眉头紧皱，“别动！”鲜于昊扬不敢再乱动了，老老实实的任由段寻把伤口又处理了一遍。 之后又在纳戒中掏出一颗丹药让他服下，丹药是段寻在西殿元冰凝那里拿的，自然不是凡品，鲜于昊扬顿时觉得灵力开始恢复，干涸的经脉也不再那么疼痛。 鲜于昊扬原地盘膝打坐调理内息，段寻趁机来到了那具了无生机的天师雪血猩前，仔细观察一番，段寻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这一剑可以轻易地洞穿天师雪血猩最坚固的防御。 原来之前鲜于昊扬那番不要钱似的灵力输出，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大部分攻击几乎都是冲着妖兽胸口心脏的地方，那么多次的攻击，也让这坚固的防御出现了一丝裂缝，最后全力一击就是对准这个裂缝而去的。 不过想想也是后怕，如果当时鲜于昊扬判断失误，那他面对的就是脑浆迸裂的下场了，段寻对自家徒弟这凶狠不要命的性格，又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过了半个时辰，鲜于昊扬周围的灵力骤然间忽然急速旋转，全部涌入体内，段寻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以他的本事，自然是能够清楚的感应到那从鲜于昊扬体内暴涌而出的吸力，当下低声喃喃道：“这家伙，竟然在此时进阶了！” 元婴期想要晋升化神期，所需的灵力极为庞大，鲜于昊扬将周围的灵力掠夺一空，源源不断的灌入修炼之中的鲜于昊扬体内，在体内运转一个大周天，最后化成一股股精纯无比的赤红色灵力灌入丹田中盘坐的元婴小人之中。 南疆自一千五百年前就被妖族封锁占领，这里虽然没有特别大的灵脉，但是灵脉的数量也绝对是不少的，这也导致这里的灵气数量也是可观的。 鲜于昊扬吸纳的速度极为快速，慢慢的，方圆十里地内的灵力都被掠夺一空，这般庞大的令人骇然的灵气数量竟然还没有让鲜于昊扬完成晋升。 晋升之时，最忌讳的便是中途灵力供应不足，这会直接导致晋升的失败，处于晋升状态的鲜于昊扬心中焦急，却别无他法，只能不停的运转功法，想要是自己从天地间吸取灵力更强横一些。 第五十九章 化神！ 周围的灵力被鲜于昊扬强横的抢掠过来，只是这点量对于鲜于昊扬现在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在一旁为鲜于昊扬护法的段寻也发现了鲜于昊扬现在的困境，他也没想到鲜于昊扬这次晋升既然需要如此庞大的灵力。 瞥了一眼鲜于昊扬眉宇间的一抹焦虑，略微沉吟一下，手掌晃动，方圆五十里内的灵力竟然被段寻强行掠夺过来助鲜于昊扬晋升化神境界。 这些能量对于鲜于昊扬来说，可谓是天降甘霖，他知道肯定是自家师尊做了什么，心中感激一声，连忙疯狂吸纳，将这些灵力化为己用，注入元婴小人。 现在的元婴小人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大，变大，已经有鲜于昊扬自身三分之二大小了。 又经过了一个时辰的疯狂吸纳，周围的灵力再次变得稀薄，段寻微眯的眸子望着鲜于昊扬，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掂量了一下，这次手中打出手决，直接掠夺了方圆百里内的灵力。 突破化神境界，常人无不是在元婴期停留多年，慢慢积累，才能打破这个壁障成功晋升，鲜于昊扬先是经过大喜大悲的情绪，然后有些对自己变态苛刻的压制修为，一次次榨干灵脉中的最后一丝灵气，游走在生死之间，才给了他这次晋升的机会。 也好在这次有段寻在身边，不然最后因为灵力不足而导致晋升失败，鲜于昊扬就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就在鲜于昊扬周围灵气再度彻底变得稀薄的那一瞬间，从鲜于昊扬体内爆发出的强劲吸力，骤然消失了，身体微微颤抖。内府之中的元婴已不见那迷你的模样，变成了一个身长九尺，宽腰窄背的英俊青年男子模样。 身上没有衣服，露在外面的皮肤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面部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正是鲜于昊扬的模样！ “砰，砰……”悄然之间，微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竟从那个元婴鲜于昊扬的心口发出，慢慢的，与他自身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极为玄妙。 就在两个心跳完全融合的那一霎，元婴鲜于昊扬的双眼猛地睁开，精光四射，一股极为强横的威压自内府中猛的扩散而出！ 身体经过这么多灵力的锤炼，体内杂质全都顺着毛孔排出体内，形成一层结痂，慢慢的，那层结痂开始皲裂，露出里面更加白皙的皮肤，身上的和脸上的伤疤也都脱落，犹如获得重生一般。 化神境界！ 鲜于昊扬感觉体内灵力蔓延而出，一仰头，一声清啸，带着汹涌的灵力威压，犹如惊雷般，响彻于层层山峦之间。 “成功了？”一声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鲜于昊扬脸上涌起一抹红润，心念一动，一个有些虚幻的身影自他内府中分离出来，那身影与他一般无异，不过眉心处，有一模漆黑色的三瓣莲花型印记。 “师尊，”两个一模一样的鲜于昊扬同时向段寻行礼，显得有些诡异。 段寻点点头，“你刚进入化神境界，元婴化作元神，从此以后，可以达到元神出窍。到了化神后期，甚至可以召唤出来与你一起战斗。不过前期元神还非常脆弱，你不可随意召唤出来，元神受损，后果非常严重！” “谨遵师尊教诲。”说着收回元神。发现自己现在浑身狼狈模样，脸颊微红，施了一个清洁术，从纳戒中取出干净的衣服换上，又恢复了英俊模样，甚至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诱惑。 段寻也没想到鲜于昊扬在自己面前说换衣服就换衣服，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不过刚才鲜于昊扬那紧实的小腹，诱人的腰窝，还是令段寻耳根微红。 “师尊，”鲜于昊扬略显低哑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我的元神上会有莲花的图案？元神不是与本尊一般无二的吗？” 第六十章 元神 段寻从尴尬中回过神来，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轻云淡，“可能因为为师有三分之一的元神在你身上的缘故吧。” 自那天对鲜于昊扬魔族身份坦诚布公以后，很多事情，段寻也陆陆续续的跟他说了，他现在已经是化神境界，可以独当一面，很多事情也该让他知道了。 段寻从没想过要瞒鲜于昊扬一辈子，只是以前他还小，有些事情怕太早被他知道，可能影响他的成长罢了。 每个人都有知情的权利，从没有什么事情，是认为对他好，就可以瞒他一辈子的。与其最后他在别人那里知道真相，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也不给坏人挑拨离间的机会。 自知道段寻当年生生分割出三分之一的元神封印住自己体内那翻涌的魔气后，鲜于昊扬第一感觉就是心疼，现在他自己也是化神境界，修炼出元神，自是更加清楚分割元神到底有多痛苦。 师尊为他做的，真的是太多了！ 鲜于昊扬继续说道：“师尊的元神眉心也有花纹吗？” 段寻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顿了一下，然后自内府中放出自己的元神，一个高贵出尘的谪仙人影便出现在段寻身边。容貌与段寻一般无二，不过眉心处刻画着一朵金色的六瓣莲花。 这朵莲花让段寻俊美的脸上多了一分悲天悯人的超凡气息，更加像是一位下凡来拯救世人的神明。仿佛下一刻便会飞回仙界。 鲜于昊扬看呆了，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把神明留在人间。 “嗷！” 一声震天动地的兽吼自远方传来，惊得山中各位妖兽瑟瑟发抖，有些甚至匍匐在地。 鲜于昊扬与段寻相视一眼，面色凝重，这绝对是来自高阶妖族的威压。段寻收回元神，鲜于昊扬更是直接祭出地藏冥泉剑拿在手中，“师尊，怎么回事？” “可能是刚才你晋升的动静太大了，惹到了这附近的妖族。”两人自进入南疆以后，就屏蔽隐藏了修士的气息。 妖族与人族虽不如魔族与人族之间那般不共戴天，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好，段寻也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行踪，引起妖族不必要的猜想和麻烦。 鲜于昊扬望着百里之外急速逼近的妖云，脸色凝重：“看来来者不善。师尊，交给我，你身份特殊，不易暴露。” “不必，为师有办法。” 段寻自纳戒中取出龙魂石，嘴中念叨了几句，那龙魂石表面的红光闪烁，一跳一跳的，像是心跳一般。然后段寻划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龙魂石表面，对鲜于昊扬说：“你也滴一滴鲜血在龙魂石上。” 鲜于昊扬没想到，在花鼓山的那块龙魂石竟被段寻收了起来，他还以为师尊已经把这块石头销毁了呢。 鲜于昊扬也不多问，依照段寻刚才的动作，也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在了龙魂石表面，顿时，鲜于昊扬感觉一阵怪异的气息将自己从内到外都包裹起来，这东西竟然可以伪造气息！ 不等鲜于昊扬再开口说话，那片妖云已经近在咫尺，转瞬间就来到了二人上空。 来人是一个彪形大汉，身高足有两米多，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只在关键部位穿着一层不知是什么皮毛做的护甲，肩膀和胸脯全是腱子肉，像是一块块的铁疙瘩，充满力量。 “是哪个龟儿子打扰俺老牛炼器！”声音滚滚，犹如雷声阵阵。 第六十一章 赤牛 那大汉停在半空，打量着地上的两人，只觉眼前一亮，这两人当真是漂亮的很啊，尤其是那个矮一些的，美得不可方物，身上竟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更是撩-人心弦。 奇怪的是，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穿二人的修为和气息。要不是两人浑身散发着浓郁的妖气，他还以为是哪个人族大能闯入南疆。 大汉收起妖云，落在鲜于昊扬二人五米处的地面上，收起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豪爽大笑：“哈哈，俺叫赤牛，不知道二位小友尊姓大名啊？” 就算离了五米远的距离，鲜于昊扬二人还是被他这声大笑震得耳膜微颤，好半天才缓过来。 以鲜于昊扬二人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个粗声粗气的汉子，本体应该是一头六阶妖族，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只会后患无穷。段寻的身份不易暴露，这汉子暂时没有什么恶意，还是得好好应付一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鲜于昊扬上前一步，说道：“原来是赤牛大人，久仰久仰，在下是荆棘幻鸟族昊扬，这位是家兄，昊寻，途径贵宝地，有什么实力的地方，还请海涵。” “原来是荆棘幻鸟一族。”赤牛客气道。 荆棘幻鸟一族战力不高，但是也有它们天然的优势，在四阶以后便可以幻化为人形，雌雄莫辩，外貌都相当漂亮，最善于隐藏自身气息。赤牛见过不少美人，但这两位绝对是其中佼佼者！ 这赤牛鲜于昊扬倒是略有耳闻，本体是一头赤角灵犀，力大无穷，在妖族也是小有名气。 “你这小友，说话文绉绉的好听，俺老牛喜欢，你也不用叫俺赤牛大人，叫俺牛大哥就行。”对于美丽的景物，美丽的人，人们都是抱着比寻常人更多的包容，赤牛现在丝毫不记得刚才自己炼制法宝时，周围灵气被人抽空，导致炼器失败时的气愤。 鲜于昊扬也不客气，拱手道：“牛大哥。” “哈哈！昊扬小友，不知你们这是？”赤牛环视一眼周围的一片狼藉，和不远处天师雪血猩的庞大尸体，话语中有些审视的意味。 “我与家兄路过此处，谁知这天师雪血猩竟然意图偷袭我们，还好在下还有一技傍身，不曾让着孽畜得逞。”鲜于昊扬本想说拼死一战的，但想到刚才已经换洗过衣裳，身体也因为踏入化神境界蜕故孳新，这丝毫没有说服力啊。 不如就轻描淡写，装作高人，唬一唬这个大犀牛。 赤牛见那以力量与防御见长的天师雪血猩胸口的贯穿伤，明显是鲜于昊扬手中拿的地藏冥泉剑所致，也相信了五分，又想到刚才方圆百里内的灵气异动，心中一动。 “哈哈哈，咱们今日相见，也是缘分，俺的洞府就在离这里不远栖犀山，两位小友一定要到俺老牛家里喝上一杯！”赤牛态度变得热情起来。 鲜于昊扬客气道：“多谢牛大哥的盛情，只是我与家兄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到贵府叨扰了。” 赤牛大手一挥，“哎，昊扬小友你太客气了！喝杯酒水，怎么叫叨扰呢？你们也是为了那万阳山的遗迹来的吧？” 万阳山？鲜于昊扬不明白他的意思，还要开口拒绝，感觉段寻在身后悄悄拉了自己一下，到嘴边的话，画风一转，“这个……”鲜于昊扬故作沉吟。 “这还犹豫什么，”赤牛盛情邀请。 鲜于昊扬看了段寻一眼，见段寻微微点头，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便打扰牛大哥了。” 见两位美人点头同意，赤牛高兴地咧嘴大笑，“不打扰不打扰。两位小友，这边请。”说着做出邀请手势。 二人随着赤牛来到五百里处的栖犀山，只见这栖犀山灵气充沛，烟霞渺渺，松柏森森，山中有涧，涧中有泉，潺潺流水，鹤鹿鸣鸣，端是一副洞天福地。 这赤牛的洞府名唤灵犀洞，风格倒是以他本人一般无二，粗犷大气却不浮夸。走过石门前斜挂着的一片万年藤，眼前景色豁然一变，一派音乐之声传入耳帘，只见洞内黄金为屋瓦，白玉作门枢。端是富丽堂皇。 高堂之上已经摆好宴席，各色俏丽婢女穿梭席间，赤牛将两人引与席间，自己在高台之上坐了下来。 赤牛举起桌上酒杯，朗声说道：“来，两位小友不要客气，俺老牛敬你们一杯。”说罢，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鲜于昊扬也是痛快，将桌上的酒杯端起，跟着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滑过喉咙，进入胃中瞬间爆发出一股温热的气流游走全身经脉，体内灵气隐隐的都加快游动。 鲜于昊扬忍不住大赞一声：“好酒！”忍不住又倒了一杯。 赤牛脸上有些得意，道：“昊扬小友也是识货之人，俺老牛这手下有一群猴族，最善酿酒，其中以这猴儿酒最是出色。” “咦，昊寻小友，你怎么不喝啊？可是看不起俺老牛？”赤牛见段寻迟迟不端杯，脸色有些不好看。 鲜于昊扬从没见过段寻饮酒，见自家师尊此时脸色有些沉，便知道他指定是不会喝酒的，连忙端过段寻面前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说道：“牛大哥有所不知，我这家兄自幼体弱，饮不得这般灵酒。” 见鲜于昊扬这般说，赤牛也不再多说什么，感觉这昊寻美则美矣，却不大对自己胃口。 鲜于昊扬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识也甚广，席间妙语连珠，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得颇为尽兴。赤牛平生酷爱喝酒，今日见鲜于昊扬也是千杯不倒的酒量，就有酒逢知己的感觉。 酒过三巡，两人都已经有些酒醉，赤牛醉醺醺的说道：“没想到，荆棘幻鸟一族还有你这般的高手，万阳山遗迹开启在即，不如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到时候也分一杯羹。” 鲜于昊扬见终于说到正题，酒意顿时清醒了大半，一旁的段寻，身体也微微绷直了一分。 鲜于昊扬装作喝多了的样子，醉眼迷离的说道：“得牛大哥赏识，小弟必定全力以赴！” “不过小弟也是这几日才听说万阳山的事情，具体情况一无所知，不知道牛大哥方不方便，对小弟透漏一二？” 赤牛看中鲜于昊扬的战斗力，万阳山遗迹开启在即，赤牛也着急拉拢一批高手与自己共同前往，难得这鲜于昊扬有如此对自己的脾气，他倒也不介意把这份珍贵的消息与他分享。 第六十二章 万阳山 万阳山，位于南疆西部，在南疆的十万大山之中，本是一座并不起眼的山峰，处于虎族，狐族，蛇族势力的交界之处。 大概一个月前，地龙翻身，万阳山倒塌大半，竟然露出深藏地底的东西。 距离万阳山不远的虎族最先收到消息，派出族中长老前去查看，得出结论，竟是万年前的仙人遗迹。虎族本想据为己有，可狐族与蛇族也相继得到消息，派人前来，让虎族独吞的打算落空。 三家都想独自霸占这处遗迹，吵得不可开交，一言不合便动手，是妖族千万年来的优良品质。 三家大打出手，损失了不少精锐，也没得出个胜负。狐族一看，再这样下去也得不出个结果，竟然联合了虎族，打算把蛇族先清出这次的争斗。 蛇族也不是好惹的，见两家联手，遗迹与自家无缘，蛇族族长竟然把这件事禀告给了现任妖帝，水霄，并说是是蛇族发现的，不敢独吞，敬献给妖帝云云。 妖帝大喜，赏赐无数，还大方地划给蛇族一处规模不小的灵脉，顿时引起中妖族内部眼红不已。 要说这水霄为何如此大方，这还要从上任妖帝陨落之后说起。 自古妖族的妖帝只能是龙凤两族之人才能担任，凤族自万年前便已经绝迹，十几年前黑龙傲辛走火入魔陨落之后，这世间最后一只纯龙族血脉的也就此断绝。 妖族内有资格继位的几个继承人，却都相继死亡，最后竟是小透明水霄登上妖帝之位。这时大家才知道，这只水龙一直都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几位继承人的死亡都跟他脱不了关系，奈何谁也拿不出证据来。 这水霄是一只七阶的水龙，说是水龙，不过是水霄给自己个台阶而已，他的母亲是一只深水蛟，水霄体内只拥有一半的龙族血脉。要不是前几位继承人全部离奇死亡，这妖帝之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水霄来做。 水霄初登妖帝之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不服他的人自然大有人在，妖族内部也呈现四分五裂的形式。除了他本族的水性妖族，这蛇族是第一个如此大张旗鼓投靠他的大族，水霄自然不会吝啬，也是做给其他中立的妖族看的。 不过万阳山这事确实是块烫手山芋，这遗迹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水霄也没办法明目张胆的独吞。可不论给哪族，都会得罪一大帮子人。 要说不愧是帝位最终的得胜者，水霄大手一挥，公开开放万阳山遗迹，所有种族，大族派出十个人，小族派出五人，规定好日子，一起进入万阳山，至于能得到什么机缘，那就各凭本事了。 狐族与虎族明知道水霄不怀好意，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毕竟他们要是不同意，动的可是整个妖族的蛋糕。 灵犀一族数量稀少，在妖族属于垫底的货色。不过因为这一代出了赤牛这么一个六阶赤角灵犀，也得到了一个进入万阳山遗迹的机会。 作为灵犀一族的族长，族中可以带入遗迹的族人实在少的可怜，满打满算的找出三个，指望这几个人可以在遗迹中帮自己抢机缘，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聪明的赤牛打算请外援，只是太厉害的他请不到，也不敢请，谁知道最后会不会被人阴上一把。太弱的吧，又帮不上自己，请了也是白请。 眼见距离遗迹开启的日期越来越近，赤牛还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一咬牙，他打算炼制几件兵器来增加胜算。 正临时抱佛脚呢，鲜于昊扬两人出现了，赤牛心思顿时有活跃起来。 段寻自进入南疆开始，便隐藏气息，以赤牛的修为，自然是看不出段寻的深浅，先入为主的以为是个空有美貌，没有实力的荆棘幻鸟。所以，赤牛的算盘打到了鲜于昊扬身上。 赤牛心中小算盘打的响，荆棘幻鸟只是个小族，这次万阳山遗迹自然没有它们一族的名额。看他那可以引动方圆五百里灵气异动来看，也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 这样背景不强，实力又不弱的人选，简直就是赤牛梦寐以求的外援。所以才如此热情的邀请他们来到自己的府邸做客，经过一番试探，赤牛发现昊扬相当对自己脾气，当下甚至有结拜为异性兄弟的冲动。 这场酒宴一直延续到深夜才散去，早有美貌伶俐的侍女领着段寻二人到了客房。侍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行走在前面，那丰-臀与细腰不断的摇曳着火暴性感的弧线，倒还真的有些让人小腹冒火。 走在后面，鲜于昊扬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便是收回了目光。高大的身形有意无意的挡住了段寻的视线，还是不要污了师尊的眼睛。 “大人，您的房间在这里。另外一位大人的房间在对面。”在一个房间之前停下-身子，那名侍女恭声道。 “嗯。你退下吧，我与家兄同住一间便可。”微微点了点头，鲜于昊扬拉着段寻，在背后那道幽怨的目光中，走进这个富丽堂皇的房间。 “看着二人都是一表人才的，没想到竟然喜好男色。”那个侍女心中失落，暗想道。 初次到妖族府邸做客的二人，自然是不知道，作为客人，是有资格享受到贴身服侍这种高规格待遇，而所谓的贴身服侍，究竟是何意思，想必是男人都会明白…… 先前一路上那名侍女那般行止的缘故，自然是想得到鲜于昊扬的关注，不过可惜，鲜于昊扬两人似乎并不好这口，所以，她的这番“情意”，便是被直接无视了过去。 进入房间，鲜于昊扬四周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对着坐在桌边的段寻轻轻-点了点头。段寻会意，抬手就在周围施展了一层结界隔绝外面的试探。 段寻出手，这妖族绝对没人可以探听到里面的声音。倒不是说妖族中没人可以打得过段寻，而是妖族注重炼体，灵魂神识方面是弱势，一个顶级七阶妖族，灵魂强度可能只有修士合体境界。 见段寻布好结界，鲜于昊扬端着的身体突然放松，一下瘫躺在床上，今晚喝了太多的酒，那猴儿酒不愧是赤牛都引以为傲的灵酒，后劲十足，就算鲜于昊扬千杯不倒，现在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但他现在还有好多问题要问自家师尊，灵力游走全身，驱散了些许酒意，直起身子，对段寻问道：“师尊，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听到万阳山后要来这赤牛的府邸？” 第六十三章 旖旎 面对鲜于昊扬的疑问，段寻倒也干脆，解释道：“相传最后一个飞升的一璇仙尊，府邸坐落于明岚大陆南段，自一璇仙尊飞升后，她以前在凡间的府邸也随之消失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万阳山这次出现的，就是一璇仙尊留下的。” 鲜于昊扬更加迷惑了，“师尊，那万阳山的遗迹，是前段时间才被人发现的，妖族这边消息封锁，你还没见到，怎么就这么确定那是一璇仙尊的府邸？” 段寻听到这话后，身子微微顿了一下，“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这万阳山遗迹位置跟那本古籍上说的相差无几，为师才有此猜测。”段寻眼神有些闪烁的看向一旁的桌上的水杯。 鲜于昊扬没有发现段寻的不自在，继续问道：“那我们为什么非要去万阳山，师尊你身份敏感，到时候万阳山肯定是群妖汇聚，一旦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就危险了。” “那里，有为师需要的一样东西。” 鲜于昊扬问道：“什么东西？”随后，略有些混沌的脑袋突然反应过来，“师尊，我为什么感觉你对那万阳山遗迹这么熟悉呢？” 鲜于昊扬自己也是遍览群书，从没见过那本古籍中有关于这个遗迹的消息。就算段寻真的看过那么一本古籍，师尊也不可能只凭着一个位置的描写，就这么肯定的确定一璇仙尊的遗迹就在万阳山。 段寻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没再继续回答他这个问题。 对于师尊的沉默，鲜于昊扬心中涌起一丝失落，师尊有事瞒着自己。 看着段寻的侧影，美得不可方物，烛火映着他的面容，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浓稠的阴影。鲜于昊扬有些呼吸急促，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酒精让鲜于昊扬现在头有些晕，他贪婪的凝视着段寻，贪婪的想拥有他的，想知道他的一切。 不知道是猴儿酒醉了他的身，还是眼前人醉了他的心，鲜于昊扬起身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坐在桌前发呆的段寻，那人身上淡淡的莲香立即窜入鼻中。 段寻只觉得一个炙热宽广的胸膛抱住了自己，他浑身一僵，不敢动作。 鲜于昊扬贪婪的吻着段寻的发尾，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段寻身上，隔着衣服，依旧烫的段寻后背皮肤发烫。 段寻想推开鲜于昊扬，谁知鲜于昊扬却死死地抱着他，不肯松手。 “师尊，你瞒了我什么？”鲜于昊扬声音呢喃。 段寻喉咙微涩，无法出声，他能够感觉到今晚这个怀抱如此的不同，暧昧旖旎的气氛充斥在二人之间。 他们不该这样的！ 段寻的思绪发散，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前世。 那时候，瘟疫刚刚开始，他不顾师兄的劝阻，下山寻找可以解决这次瘟疫的方法。在渭水河边，遇到那个玄衣青年。 初遇时，那人正在与一只为祸百姓的水蛇打斗，动作端是风流写意，翩若惊鸿。那水蛇很快便被那人斩于剑下，远处的人群见水蛇已死，才敢上前，见到那人便拜。 “多亏这位仙人啊！这妖怪一直居住在渭水河中，这附近已经百十多号人葬身这妖怪腹中。” 那青年却并未理会，擦干净的手中的长剑，转身离开了。只留身后一群百姓在风中凌乱。 段寻好奇，隐了气息，一路上有意无意的跟着他，走过渭水，走过群山，终于在一片山谷前，那人停住了脚步。 “跟我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玄衣青年似是终于感到不耐，对着段寻隐身的方向说道。 段寻有些尴尬，显出身影，也不靠近，淡淡说道：“你是魔族。”不是反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玄衣青年笑了，“所以你是来斩妖除魔的？”眼神寒光闪烁，杀意凛然。 段寻摇摇头，继续问道：“你为何要救渭水旁的的百姓？”语气依旧平淡。 玄衣青年愣住了，他没想到段寻会问他这个问题，随后回过神，嗤之以鼻的说道：“仙长说笑了吧？我一个魔族，为何要救你们人族呢。不过是看那条水蛇不顺眼罢了。” 段寻摇摇头，语气坚定道：“你说谎。” 玄衣青年似乎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嘟囔了一句“爱信不信。”转身走掉了。 也不知道段寻当时是怎么想的，继续跟着那玄衣青年，只不过这次不再隐身。 就这样，两人慢慢的熟了起来，玄衣青年告诉他，他叫神弃。 “神气？”段寻觉得这个名字颇为好笑，似乎是知道段寻在说什么，玄衣青年纠正道：“神弃，抛弃的弃。” 段寻有些诧异：“怎么会有长辈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神弃平静的说道：“我父母早亡，我从没见过，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被神抛弃的人。” 看着神弃这般，段寻心中突然感到很难过，他拍了拍神弃的肩膀，没有再说话。 他们开始相伴同行，走遍大半个明岚大陆，一起斩妖，一起帮助那些感染了瘟疫的百姓，段寻也在神弃身上看到了许多人族都没有的善良。那段时间，虽然忧心瘟疫，确是段寻心中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他们一起抱剑坐在屋檐下听雨，每到这时，那玄衣青年都会从怀中掏出各种各样的零食塞入段寻手中，两人一起边吃边聊。 段寻不明白神弃为什么这么喜欢甜食，时间久了，在凡间遇到卖糕点的小摊，他也会买上一份带给神弃，神弃每次吃的都很满足，连残渣都不放过。 每当那时，神弃狭长的双眼都会亮晶晶的看着段寻，直到段寻脸颊微红的移开目光…… ------------------------------------- 段寻脸色苍白，心绪不稳，体内的灵力竟然隐隐有失控的前兆，他一把挣脱鲜于昊扬的束缚，站起身来，“昊扬，你喝多了。四周我都布下了结界，你早些休息。” 说罢，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到对面段寻关闭房门的声音，鲜于昊扬看着虚空，苦笑一声，我真的喝多了吗？ 第六十四章 礼物 在赤牛的栖犀山呆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段寻似乎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着鲜于昊扬，说了一句“为师要闭关”，便把自己关进房间中不曾出来。 对此鲜于昊扬只能无奈的苦笑。 这三天，赤牛日日邀请鲜于昊扬赴宴饮酒，席间也好奇怎么不见昊寻，鲜于昊扬解释说身体不适，在屋内休养。赤牛想到那晚侍女说他们同进一屋，随后又布下了隔音结界，脸上流露出揶揄的笑容。 “原来昊扬兄弟喜好这口，嘿嘿，是俺考虑不周啦！”大手不停的在怀中一个妖艳的女妖身上上下其手，体型丰满的女妖在身体壮硕的赤牛怀中也显得娇小可怜，酒意和欲望让赤牛有些双眼赤红。 鲜于昊扬赶紧解释道：“家兄是真的身体不适。” 赤牛哈哈大笑：“俺懂，俺懂。不过老弟你还是要怜香惜玉才好啊！”在赤牛心中，那昊寻根本就是昊扬的伴侣，兄弟相称，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鲜于昊扬见于这老牛越说越歪，便转移话题，不让他乱说下去。 “牛大哥，那万阳山遗迹什么时候开启？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说道正事，赤牛也停下了忙的不可开交的手，说道：“正要与老弟说这事。我这栖犀山与万阳山相聚万里，我们要早一点到达万阳山才好，如果昊扬老弟没有意见，我们明早就出发。” “我自然是没意见的。不过，五个名额，我得要两个。”鲜于昊扬说道。 赤牛没有说话，他知道另外一个名额是要带昊寻一起的。粗犷的面容上全是为难之意，“老弟啊，你也知道，名额只有五个，你这一下就要去两个，我实在是不好向族人交代啊。 ” 这话纯属是诓他的，灵犀一族人才凋敝，凑够四个人，都是勉强为之。 昊扬对赤牛态度也是意料之中，又继续说道：“小弟自然不能让牛大哥为难，之前说好此次遗迹中的收获我要五分之一。现在我用一半的收获，换一个名额。这笔买卖，不亏吧！” 赤牛眼中精光一现，随后哈哈大笑，“昊扬老弟太客气了，一个名额而已，有什么亏不亏的。来来，喝酒，喝酒。”端起酒杯，率先一饮而尽。 接过旁边侍女端过来的酒，鲜于昊扬也效仿赤牛，仰头饮尽美酒，笑吟吟的说道：“那就多谢牛大哥了。” 也许是心情不错，今天的赤牛在席间格外放肆，诱人的呻-吟之声不断从坐在主位的赤牛怀中传来，席间坐着的其他人，见此也拉过身边的貌美侍女打算效仿一番。 鲜于昊扬有些尴尬，作为初哥一枚，还真是有些吃不消这样的场面。向主位上的赤牛告辞，有些狼狈的离开了。 没走出多久，身后大堂中疾步走出一个侍女，“贵客请稍等！” 鲜于昊扬回过身，见那侍女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莲步轻移，已经来到鲜于昊扬面前，“贵客，这是我家大王送给您的礼物。”见鲜于昊扬手收下盒子，侍女施礼离开了。 回到房间，鲜于昊扬打开木盒，见木盒中是一个精致的粗口小玉瓶，底层还有一本封面精美的书册。 打开上面那个小玉瓶，里面是透明的膏体，散发着混合着木棉花的奇异香气，似药非药，鲜于昊扬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放下玉瓶，他又拿起木盒底层那的那本精美的书册，打开粗看一眼，全是画工精致的画集，似是名家手笔。 展开里面的画册随便看了几眼。双手如同被火烫了一般松开，画册掉落在桌面上。 这是一本艳书，画中有人有妖，清一色的绝色美男，在各种男人身下，宛转承欢，姿势诱人。 原来男子之间还可以这般。 鲜于昊杨面色通红，快速地合上画册。可那画中的场景，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中。 看一看，应该没人会知道吧。 像是做贼一般的伸出右手，在碰到桌上的画册时，像是被烫伤般的又缩了回去。 不一会，手又不受控制的伸向画册，带着巨大的决心。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鲜于昊扬如同受惊的小鸟，慌慌张张的连书带着玉瓶塞进了木盒中，此时段寻已经走了进来。 “师，师尊。”鲜于昊扬向段寻行礼道，神色有些紧张，眼睛不敢与段寻对视，不时偷偷的看向桌上的木盒。 这还是三天内师徒第一次见面，段寻觉得鲜于昊扬今日有些奇怪，以为是他在因为那晚逾越的举动而不敢面对自己，收起了几分他进门时可以释放的威压。 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那天他喝了那么多酒，有些失态也很正常，是自己太过刻意了。 “坐吧。”段寻率先坐在桌前，说道。 看着段寻坐在桌前，那个木盒就在他的左手边不足一尺的地方，鲜于昊扬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特意坐在了段寻的右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为了不让段寻注意到那个木盒，鲜于昊扬开口说道：“师尊，赤牛已经跟我打过招呼，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万阳山。” 果然，听万阳山，段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鲜于昊扬身上，让鲜于昊扬心中稍稍的松了口气。 “到时候万阳山万妖汇聚，我们尽量不要暴露身份。”段寻有些不太放心，要是在那时候被曝光身份，可真是说不清了。弄不好还会引起人妖两族开战。 鲜于昊扬沉思道：“应该没有问题吧，那龙魂石最善于隐藏气息，怎么说也是妖族圣物。” 段寻点点头，“妖族中能识破龙魂石隐藏气息的人，寥寥无几，都是不出世的老妖怪，其余之人，倒不足为惧。” 说完，两人相视无语，足足有一刻钟。 感觉道鲜于昊扬不时小心翼翼的头看自己，乖巧的样子让段寻在心中暗骂自己大惊小怪。 自己徒弟虽然平时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毕竟只有二十几岁，自己两世加起来，都快一千岁的老妖怪了，被徒弟抱了一下，还矫情成这般模样。 “咳，”段寻轻咳一声打破这有些尴尬的局面，“万阳山到时万妖齐聚，遗迹内也是机关重重，危险无比。到时你紧跟为师身边，不要私自行动。” “是，师尊。”鲜于昊扬乖巧点头。 气氛再次静默下来，鲜于昊扬此时心中着急，生怕段寻会注意到桌上的木盒，心中祈祷段寻快点离开，自己好毁尸灭迹。 第六十五章 甚好 谁知鲜于昊扬越是不说话，段寻看到眼中越是感觉自己对不起他，看看，看看，自己那晚都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 沉默的气氛有持续了一刻钟，段寻终于待不下去了，起身道：“你今日不要再喝酒了，早些休息。为师先回房了。” “恭送师尊。”目送段寻离开，见到对方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后，鲜于昊扬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关上房门，走到桌前拿起木盒打算把他一把火烧掉。 想了想，又有些不舍，最后收进纳戒中，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一早，鲜于昊扬和段寻二人来到灵犀洞前的空地上，那里已经有三个人在那里等着了，远远地就看到赤牛那超过两米五的魁梧身影。 “牛大哥，久等了。”鲜于昊扬上前打招呼，段寻也微微颔首，表示打招呼。 赤牛对段寻的沉默少言已经习惯了，也点头算是回礼，然后拍着鲜于昊扬的肩膀说道：“俺也是刚到，昊扬老弟，昨晚休息的如何？” 不知怎么的，鲜于昊扬脑海中浮现出昨天那本画册上的场景，脸颊微红。“劳牛大哥挂心，甚好。” 见鲜于昊扬脸红，赤牛哈哈大笑，揶揄的目光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段寻，“如此甚好，甚好！” 鲜于昊扬怕赤牛还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连忙说道：“牛大哥，人都到齐了，我们出发吧。” 赤牛把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一声口哨，一只体型巨大的鹰从远处山涧中飞了过来，停在了五人面前。 这是一只四阶妖兽，还没到五阶。一般妖族都是六阶化形，化形以后，灵智开启，就是妖族了，自然不会再随随便便做别人的座驾。 鹰族在妖族中，属于大族，战斗力普遍都强横无比，如果化形，借赤牛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作为座驾代步，让鹰族知道，那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只巨鹰通体乌黑，眼神灵动，平坦宽阔的背部竟然坐落着一栋由特殊木头建造的房屋，刻画着无数繁复的阵纹，哪怕飞行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上，也极其牢固。 五人陆续登上巨鹰， 随着一声嘹亮的尖鸣声，巨鹰猛然冲天而起，对着南疆的西部，开始了迅速的飞掠而去。 巨鹰飞行速度极快，一行人并没在中途都留，日夜兼程，不到三日便到了南疆西部。一路上几人遇到了不少飞行妖兽上载着妖族，大家都往一个方向而去，毫无疑问，就是万阳山。 不多时，巨鹰落在了一处山脉尽头的空地上，望着山峰之下，来来往往的人影以及喧哗的人声，让鲜于昊扬不由有些恍惚。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妖族齐聚一堂的场面。 本来默默无闻的万阳山，此时汇聚了妖族绝大多数妖族精英，俯视着下方山脉的进入地点，望着那近乎密密麻麻的漆黑人海，鲜于昊扬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虽然知道这万阳山诱惑力定然不会小，但当看见如此庞大的人海之后，他依旧是为之感到惊愕，要从这么多人中取得那遗迹中的机缘，困难不是一般的大啊。 段寻看了一眼人群，微微皱眉，低声说了句，“不过白白牺牲而已。” 这句话只有站在身边的鲜于昊扬听到了，他心中暗想，师尊果然知道万阳山遗迹的内幕。看来里面的危险比我想象中还要巨大。 就在鲜于昊扬在心中暗叹时，一道清澈嘹亮的鹤唳声，突然从远处的天际响彻而起，当下万阳山脚下群妖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鲜于昊扬的目光也顺着望去，只见远处一艘巨大的宝船涌动着妖雾，缓缓驶来。宝船的主要材质竟然是银色的灵脉石，通体银色，映着日出东方的阳光，反射着耀眼光泽，绚丽异常。 宝船由九只一模一样的巨大紫色仙鹤拉着前行，场面壮大，气势磅礴。 “紫鹤银月舟！这不是妖帝焚霄的坐骑吗？”当众人看到那巨大的紫鹤后，一道道惊讶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 闻言，段寻顿时一怔，旋即眉头微皱，妖帝竟然亲自来了…… 段寻静立在山顶，微眯目光，遥遥的盯着天空上那艘紫鹤银月舟，隐隐间，能够看见船头处有一道人影伫立。 “这下有些麻烦了。”段寻缓缓收回目光，喃喃自语。 此时，天空上的紫鹤银月舟逐渐停在万阳山前，这个距离，已经足够鲜于昊扬这群人看清那妖帝焚霄。 男子身着水蓝色长袍，遥遥看去，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尊贵气质。脸颊略显消瘦，配上那双冰蓝色的宝石双眸，俊逸得撩/人心魄。 在焚霄身后，还有两道苍老的身影，身上的气息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物，至少也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 “这新任妖帝倒是生的俊朗，不过少了几分傲辛的霸气。”段寻收回目光，忍不住感叹道。 鲜于昊扬站在段寻身边，听到师尊这么说，开口问道：“师尊见过上任妖帝？” 段寻点点头，“嗯，有过一面之缘。是个相当霸气的人物，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走火入魔，就此陨落啊。” 鲜于昊扬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妖帝，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对他很是不喜，这种感觉莫名其妙。 “师尊，这焚霄恐怕是不简单。”这是鲜于昊扬的自觉。 段寻感慨道：“能在这么混乱的局面中，灭掉对手，成功上位的人，怎么会简单呢？也不知道如此心机深重的人登上妖帝之位，对人族来说，是福是祸啊！” 段寻感慨一声，开始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一旁赤牛也看到了焚霄的到来，面上带这些不屑之色，鲜于昊扬见到，凑近赤牛，低声问道：“牛大哥似乎对这新任妖帝不是很喜欢？” 赤牛面上不屑之色更重，左右看了一下，见没人理会他们这里，压低声音在鲜于昊扬耳边说道：“一个靠出卖姿色上位的杂种罢了，也配称帝！” 第六十六章 开启 赤牛那个大嗓门，就算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能被周围的人听到，旁边有好几个人的目光被赤牛的大嗓门吸引过来。吓得鲜于昊扬赶紧在周围布下一个小型的隔音结界。 “牛大哥，你小点声，本尊在那呢。”鲜于昊扬埋怨道。 “嘿嘿，俺嗓门大，习惯了，习惯了。”赤牛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虽然对焚霄不屑，可不代表他敢当着妖帝的面说他的是非。 鲜于昊扬摆摆手，表示赤牛继续说。 见那万阳山遗迹外面的封印还未开启，赤牛继续跟鲜于昊扬八卦。 这回学聪明，赤牛在鲜于昊扬的结界上加了一层，又恢复了以往的大嗓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地位稍高一些的都知道。那焚霄啊，仗着自己长得妖娆，贴身服侍在上任妖帝身边。妖帝对他也是极尽宠爱。” “可我听说啊，他跟几个妖族的继承之间，关系不清不楚的，在妖族上层艳名远播。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他也有一半的龙族血脉，有继任妖帝的资格。” “这也就是他即位后，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服他，一个靠出卖自己身体当上妖帝的人，但凡有骨气的妖族，都不买他的账。”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是在说，他就是那群有骨气的妖族中的一员。 鲜于昊扬没办法把眼前那个浑身尊贵气质的焚霄与赤牛口中那个人尽可夫的交际花联系起来，疑问道：“看着那焚霄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见鲜于昊扬不相信的模样，赤牛嘿嘿一笑，“人族有句话怎么说来，人不可貌相。听说啊，他那小腰扭的，在床上能让人欲仙欲死呢。” 听着赤牛越说越露骨，鲜于昊扬心中升起不悦，因为童年的事，他不喜欢听到这样事情，刚想开口打断他，突然，一道恐怖的攻击向鲜于昊扬与赤牛的位置涌了过来。 那道攻击极快，瞬间就击碎了二人周围的双层结界，鲜于昊扬二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在二人打算硬抗过去的时候，一旁闭目养神的段寻出手了。 段寻随手一挥，一股轻柔的灵力自袖间涌出，在二人身前形成了一个青色屏障，那道攻击打在屏障上，发出一道低沉声响，却没能击碎，因为后力不济，那道攻击慢慢的消散了。 赤牛被气的面色涨红，“那个龟儿子偷袭你爷爷！” 鲜于昊扬顺着攻击过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刚才袭击二人的，竟然是焚霄身后的那个黑袍老者。 那黑袍老者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攻击被人轻易的化解了，疑惑的看向段寻，丝毫没有理会赤牛的叫嚣。 赤牛此时也发现了刚才袭击他的是那黑袍老者，嚣张的气焰顿时就熄灭了，老老实实的闭嘴，不敢多言。 那黑袍老者端详了段寻良久，伏在焚霄耳旁不知道说了什么，焚霄的目光向段寻几人的方向看来。 感觉到焚霄看向这边，段寻将鲜于昊扬护在身后，与焚霄四目相对，两道无形的恐怖威压在空中相碰，周围的百米内的妖族只觉得脑袋一震，身子不由自主弯了下去，修为低一些的，甚至匍匐在地。 两道威压一碰即逝，焚霄意味深长的对着段寻笑了一下，俊逸的脸动人心弦。 “轰！” 万阳山周围的灵力波动开始剧烈起来，犹如一头即将苏醒的远古巨兽一般，一道道低沉的轰鸣声，不停的从山脉地底传来。 在一片地颤之中，浩瀚的灵力急速翻涌，庞大的形成灵力潮汐，伴随着涌动，片刻后，万阳山地底裂出一道千丈深渊，哗啦啦的伴随着恐怖的灵力潮汐席卷，一座庞大的建筑群出现在深渊之中。 从地面向下俯视，能看到那建筑群外面似是被一层透明的光晕包裹起来，里面仙气缭绕，亭台楼阁栩栩若生，隐隐可见里面仙鹤飞舞，猿啸鸟啼，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好一派仙府景象。 面对这壮观一幕，即便是段寻，也忍不住满心惊愕，“不愧是最后一个飞升的仙尊府邸，历经万年，竟然还能见到如此奇景。” 就在那建筑群出现之时，庞大的妖群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无数人的眼睛都是悄然泛起一抹赤红，甚至是连呼吸，都是变得粗重了许多，握着武器的手掌，也是缓缓用-力起来。 早有那心急的，见到如此仙人洞府，红着眼就冲了下去。其他人见有人下去，也争先恐后得紧跟其后，生怕慢了一步，里面好机缘被人抢光。 一旁的赤牛也按捺不住，领着一众人就要进入遗迹，却被段寻拦下了。经过刚才他与焚霄那一幕，赤牛也知道自己看走眼了，这个昊寻不是一般人。 当下挺住脚步，不敢违背段寻，满脸疑惑的看着段寻。 段寻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不想白白送死，就不要进去那么多人。”说完，又对着鲜于昊扬叮嘱道：“我们一会进去，进去后跟紧我。” 鲜于昊扬点点头，见赤牛还在那里犹豫，碍于这几天的热情招待，鲜于昊扬也不想看着这些人白白送死，对赤牛说道：“牛大哥，你就听家兄的吧。” 赤牛神色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昊扬老弟，你们不是什么荆棘幻鸟一族吧？”就算赤牛再傻，也知道眼前这两人，身份不一般，绝对不是荆棘幻鸟这种小族可以出来的人物。 鲜于昊扬为难的说道：“我二人确实不是荆棘幻鸟一族，不过，总不会害你的。” 赤牛大手一挥，让跟来的其余二人等在遗迹外面接应，不必进去，灵犀族跟来的两人虽然满心不悦，但是碍于族长的威压，还是讷讷的答应了。 赤牛走到鲜于昊扬身前，“行，俺信你！” 鲜于昊扬也没想到，这个才结交几天的汉子会在此时相信自己，放弃眼前巨大的诱惑，刚想开口，此时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深渊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地面上的众人赶紧移步，看向深渊底部，只见刚才先一步下去的群妖，在抵达遗迹上空时，竟然莫名其妙的融化了！ 第六十七章 阴谋 没错，就是融化！ 如同蜡烛遇到火苗般的，一点点的融化，从脚到头，融化成一滩血水，不过几息之间，第一批下去的几百妖族，竟然全都融化了，无一人生还。 地面上的妖群顿时安静了，大家开始庆幸没能抢在第一批下去，同时心中升起恐惧，没想到这片遗迹这么危险，还没进去，就已经死了几百人。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赤牛和另外两个灵犀族此时都是面色苍白，要不是刚才段寻拦住他们，恐怕此时，他们三人也如同那几百人一般，莫名其妙的融化为一摊血水，惨死在万阳山。 赤牛也是个爽朗的汉子，当即对着段寻二人行了个大礼，“大恩不言谢，今日二位救了俺老牛一命，来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俺赤牛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鲜于昊扬对这个灵犀一直观感不错，见他如此，也不介意再提点他一句，“牛大哥，你看看那边。”说着，指着深渊另一边站着的一群人。 赤牛的目光顺着鲜于昊扬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深渊对面，以妖帝焚霄为首，站着几十人，这样的队伍规模跟万阳山前这数万妖族实在是不起眼。 不过再仔细一看，赤牛就发现了异端，站在焚霄身边的，几乎全是支持他的各方势力，而刚才第一批下去的人，并没有他们其中任何一方势力的人。 妖帝焚霄一身水蓝色长袍站在深渊边，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冰蓝色的双眸看着深渊底部那一摊摊血水，无喜无悲，却看得赤牛通体生寒。 赤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妖帝焚霄一开始就知道遗迹外面有古怪，除了投靠他的人，他谁也没告诉，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中立的，与他对立的妖族惨死深渊。 这摊浑水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灵犀族可以参与的，当下不再废话，与鲜于昊扬二人简单告别，领着灵犀族的两个人匆匆离开了。 他没有问起鲜于昊扬二人是否要一起离开这样的蠢话，这二人隐瞒身份，不就是为这个遗迹来的吗？而且看样子，那个叫昊寻的似乎很有把握。 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这已经不是赤牛可以操心的事情了。 在场的明白人也有很多，看到这样的情景，有聪明的，也如赤牛一般，悄悄的离开了，不到一刻钟，场中只剩下一半不到。 “师尊，我们怎么进去？”赤牛一走，鲜于昊扬就恢复了对段寻的称呼。 段寻看了一眼远处的焚霄众人，说道：“不着急，这遗迹外面有一璇仙尊设下的禁制，贸然进去，就会像刚才那些人一样。” 鲜于昊扬疑惑道：“师尊是打算跟在焚霄身后进去吗？那禁制发动的无声无息，我看那焚霄是不是只是为了排除异己而已，也没有进去的办法。” 段寻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已经快落下山，天边的晚霞红的耀眼。 “不必，只要等到午夜时分，耀阳结界会有大概半分钟左右的薄弱期，那时候就是进去的机会。” 鲜于昊扬对于段寻如此了解这处遗迹的事情，已经不再大惊小怪，当下学着段寻的样子，找了一处平坦的巨石，开始闭目打坐。 剩下的妖族，又有几波被贪欲冲昏头脑的，准备了各种法宝，打算强闯结界，毫无例外，都化作了一滩血水。 时间很快到了半夜，段寻率先睁开眼睛，紧接着鲜于昊扬也从打坐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时间要到了。”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鲜于昊扬看向千丈深渊，此时人群又走了一半，只剩下一些不要命的，已经点上一堆堆的篝火，原地修整。 深渊对面，一直在打坐的焚霄，此时也站起身来，眼睛紧紧的盯着深渊下被耀阳结界包裹住的遗迹，鲜于昊扬此时心中确定，对于这个结界，焚霄也是知情的。并且也知道午夜时分，这耀阳结界一闪而逝的破绽。 明亮的月亮终于缓缓升到天空正中央，月光通过深渊，照在耀阳结界上，那透明的光晕处出现轻微的扭曲。 鲜于昊扬的手突然被段寻拉住。微凉的触感从修长白皙的指尖传来，不等鲜于昊扬心起涟漪，段寻低喝一声，“就是现在！” 在结界出现扭曲的那一霎，段寻动了，拉着鲜于昊扬，身形化为一抹虹芒，猛地向着深渊之下暴掠而去。 与此同时，动的还有焚霄一波人，也都施展身形，化为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向着深渊深处而去。 停留在万阳山还没走的妖族，有眼尖的已经注意到这两拨人，其实主要是焚霄一波人，见他们急速的向深渊冲去，心中一动，已经有聪明的，也施展身形，紧随其后。 伴随着逐渐的接近结界，鲜于昊扬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像是被火烤着一般，有种快要融化的感觉。 察觉到自家徒弟的不适，段寻再次猛地加速，同时在二人周围布下一层护身结界，鲜于昊扬才感觉刚才那种要融化的感觉稍微减轻一些。 在碰触到耀阳结界的一瞬间，鲜于昊扬感觉得一股熟悉的力量覆盖住全身，伴随着“嗡”的一阵耳鸣，他们顺利通过那层透明的光晕，进入了遗迹内部。 入眼之处，全是白色雾气，感受一下，竟然是灵气所化。进入内部后，段寻的速度也不由自主的变缓了许多，穿过这层白色的灵雾，鲜于昊扬才发现，里面的景象跟外面看到的有所不同。 最先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一座大殿，一座近千丈，庞大的如同一座小山峰一般的巨殿，与这庞然大物相比，一种渺小之感，油然而生。 没过多久，两人脚下就碰触到了冰冷的地面，鲜于昊扬目光四处一扫，发现他们所在地方，是一片颇为宽广的广场，广场尽头，那里有着一扇极为厚重的石门，显然就是进入这座巨殿的入口。 而此时，广场上不光是段寻师徒二人，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来到了石门前。 第六十八章 激战 为首的那人，正是妖帝焚霄。 他身后跟着十数人，看样子他们还留了一部分人在地面上接应，并没有全部进到遗迹内部。 除了焚霄一干人，并没有见到那些跟在后面打算跟着一起混进来的其他妖族，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焚霄远远地的看着二人，冰蓝色的双眸流露出玩味的神色，“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声音凉薄而低柔，带着慵懒，不经意间勾人心魂。 段寻眉头微微一皱，“你在等我？” 焚霄笑道：“自然，云寒仙尊亲自光临我南疆，作为东道主，我自然要迎接一二的。” 焚霄一下子就道破了段寻的身份，对于这个结果，段寻虽然诧异，却不意外。焚霄这个级别的高手，自然可以看穿段寻二人的伪装，他诧异的是，自己多年不曾出云清宗，远在南疆的焚霄怎么会认识自己。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二人也不再伪装，身上气息一转，恢复了往日的一身灵力运转。鲜于昊扬不知道是敌是友，当下祭出地藏冥泉剑紧握手中，戒备的看着对方。 段寻看着焚霄，语气平淡，“妖帝好眼力。” “多年前见过仙尊，当时就惊若天人，自然印象深刻。”焚霄道。 “你见过我？”段寻心中一怔，多年前他还不是南疆妖帝，自己又常年不出云清宗，他怎么会见过自己？如果自己见过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焚霄没有回答，继续用他那略带慵懒的声音说道：“这耀阳结界非龙凤两族不得入内，我很好奇，云寒仙尊是怎么进来的？” 段寻摇摇头，“无可奉告！” 焚霄冰蓝色的眼眸一眯，闪过冷冽的寒光，倒是他旁边的黑袍老者开口说道：“云寒仙尊，虽说你是修仙界第一人，但是你也要分清你现在在谁的地盘！” 鲜于昊扬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厉声说道：“你这老怪物，这一璇仙尊乃是人族仙尊，她留下的遗迹，按理说也是我们人族接手，不过是恰巧在南疆境内，你还要据为己有不成！” 那黑袍老者没想到这个小辈这么嚣张，被他那一声“老妖怪”气的不清，袖袍挥动，一股凌厉劲风便是对着鲜于昊扬面门掠了过来。 一旁的焚霄见到鲜于昊扬，眼瞳忍不住的微微一缩，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鲜于昊扬对这早有准备，身体一扭，便是轻易闪避过去，嘴中冷笑道：“你莫不是本体是只老鼠吧，只会做这等偷偷摸摸的事情。”他指的是之前在地面上这黑袍老者偷袭赤牛他们二人的事情。 黑袍老者苍老粗粝的声音带着些许恼怒，“小畜生无理！让我代的长辈好好教训你一番！”同时一股比刚才更加凌厉的攻击冲着鲜于昊扬而来。 “竟也是七阶妖族！”鲜于昊扬心中暗叹，想躲避却发现自己根本躲不过去，同时段寻挡在了鲜于昊扬身前，衣袖一挥，就轻易化解了这道凌厉的攻击。 段寻冷声说道：“还容不得你这赖皮蛇教训我段寻的徒儿！” 那黑袍老者，正是蛇族的族长仲常，本体是一条七阶的银翼蟒，体内有神兽玄武的一丝血脉，听到段寻说他是“赖皮蛇”，气的生跺脚，不过畏于段寻的修为，却没有上前。 焚霄此时脸色有些阴沉，语气也不复刚才的慵懒，冷冽如冰，“云寒仙尊，今日将身后的人交出来，这遗迹内的东西，任你先取。如若不然，你们休想走出南疆！” 段寻不明白焚霄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众妖族，段寻呵呵一笑，昆仑剑祭出，握在手中，挡在鲜于昊扬身前，冷声说道：“你可以试试！”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谁都没注意，那道巨大石门前的两座雕像，轻轻动了一下！ 鲜于昊扬手握地藏冥泉剑，上前一步，与段寻并肩而立。 看着鲜于昊扬那张英俊的脸庞，焚霄脸色更加阴沉，薄唇轻启，对身后的手下吩咐，“杀了他们。” 最先动手的是蛇族族长仲常，手掌一握，银光涌动，一杆璀璨银色长枪，便是在他手中浮现。 璀璨的银光闪动，身影宛如电光一般，带着凌厉的劲风，攻向了鲜于昊扬，看来是打算柿子先挑软的捏，拿鲜于昊扬先开刀。“小畜生，拿命来！” “你当我是死的吗！”段寻昆仑剑向前一挥，剑光直接击碎了那银色枪影，仲常被剑光逼得连连后退，高下立见。 焚霄眯了眯眼睛，对身边人吩咐道，“你们三人跟我一起缠住段寻，其他人，杀了他的徒弟！”说完，人群中走出三个衣着一模一样的三个中年人，跟着焚霄一起攻向了段寻。 段寻丝毫不惧，手中昆仑剑剑光翻飞，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竟然阻拦住了对方十几人！ “一会你只管冲着石门那边跑，只要进入大殿，他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了。”鲜于昊扬收到了段寻传音，听到师尊微微喘息的语气，鲜于昊扬知道，一次性对战十数妖族高手，段寻并不像表面那般轻松。 鲜于昊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只是一个人，鲜于昊扬还能拼个两败俱伤，可对面是十几个妖族高手，根本不是他现在一个刚踏入化神境界的修士可以匹敌的。 当下，鲜于昊扬微微点头，段寻的剑网护着两人向石门方向冲去。 各种法宝携带着雷霆之力打在剑网上，却根本冲不破，短短几百米的距离，段寻的剑网承受了不下一千次的攻击，强悍如段寻，此时也已经脸色苍白，支撑着如此强悍的剑网，对灵力的需求是恐怖的。 好在这里灵力浓郁，段寻可以及时补充，可是对于疯狂的输出，吸收的这些灵力显得微不足道。 就在两人距离石门还剩下不到十米的时候，鲜于昊扬突然停住了脚步，对着段寻传音道：“师尊，门口这两尊雕像好像不太对。” 第六十九章 石门 段寻听到传音，转头看了一眼石门旁的两座雕像，只见那雕像通体似是石头所刻，形如豺狼，生有龙角，双角向后紧贴背部。 而此时那雕像似是活过来一般，脑袋微微摇晃，石头雕刻的眼睛目露凶光，盯着石门前的人群。 “是守门兽！这是两只睚眦！”段寻惊呼，此时也顾不上妖族众人，右手昆仑剑剑光昼亮，无数细小的剑芒如同暴雨般向四周的妖族射去，顿时响起一片惨叫惊呼之声。 左手拉起鲜于昊扬，掏出龙魂石，灵力激发龙魂石，散发出红色的光芒瞬间就将二人全部包裹起来。如此同时，门口的两座睚眦石雕猛地原地跃起，一声低吼，浑身散发着凶狠的气息。 那两只睚眦像是没看见段寻二人一般，略过了最靠近石门的二人，跳入人群之中，一爪子拍飞一个，凶狠无比。 “龙魂石！”一直关注着段寻二人的焚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段寻手中那块发着红光的石头，惊呼出声，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近乎贪婪的目光。 “我说你们两个人族，是怎么突破耀阳结界的呢，原来龙魂石在你手上。”只是一瞬，焚霄又恢复了神态，不过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段寻手中的龙魂石。 二人此时都懒得理会对面的焚霄，段寻拉着鲜于昊扬一步步的向石门退去，鲜于昊扬不敢放松警惕，随时防备着焚霄和那两只睚眦他们的偷袭，怕他们突然来个回马枪。 那两只睚眦落在人群，凶狠异常，寻常攻击打在他们身上如同泥牛入海，说来也奇怪，他们竟然刻意的避开了焚霄，只是无差别的攻击妖族跟来的其他人。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场中哀嚎遍野，这时焚霄也反应过来，喝道：“所有人全部退出石门五百米！” 人群中还有行动能力的，随手抓起倒在地上翻滚的人，全部急速的退出了石门五百米以外，到了广场边缘。 说来也怪，两只睚眦并没有追出去，只是在原地踱步，对着远处的众人发出低吼。其中一只睚眦来到焚霄身前，似是在仔细嗅着什么，焚霄不敢轻举妄动，浑身紧绷，看样子随时可以发出致命一击。 那睚眦在焚霄身前嗅了半晌，狰狞的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疑惑，随后离开了焚霄身边，继续巡视在石门前。 焚霄见睚眦对自己失去兴趣，心中暗暗吐了一口气，目光再次看向段寻段寻二人，去发现石门前空无一人！ 原来，鲜于昊扬二人趁着刚才睚眦与众妖族大战，来到了石门面前，不知道段寻用了什么方法，让紧闭的石门微微开启了一条可以容一人进入的缝隙。 二人顺着缝隙进入大殿，鲜于昊扬目光惊愕的望着眼前出现的景象。 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座宛如巨无霸般的巨殿，整体透露出沧桑的气息，人立于大殿之中，显得格外的渺小，鲜于昊扬目光四望，发现大殿四周，有着不少极深的走廊，也不知道延伸到何处。 “师尊，我们应该走哪条路？”望着这些看不见尽头的通道，鲜于昊扬眉头一皱，对着一旁的段寻问道。 这么多的通道，里面肯定更加复杂，若是胡乱闯进去的话，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 段寻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闭眼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不到一分钟，段寻睁开眼睛，手指着大殿左边的一条通道，“走这条！” 这通道极为宽敞，二人飞掠其中，如同两只小鸟一般，这条通道两侧，偶尔会有一些阁楼的存在，二人进去几间阁楼，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抱着贼不走空的想法，鲜于昊扬统统打包，将东西收入了纳戒。 因为不知道焚霄和睚眦会不会追上来，两人并没有在这些阁楼里多做停留，一般是进去之后，鲜于昊扬大手一挥，看也不看，里面的东西一律统统带走。 在这通道中飞掠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前方出现了一扇极为古老的石门，石门上爬满了众多青苔，令人能够感受到岁月的沉淀。 “就是这里了。”段寻停下了脚步。先是小心翼翼的在四周检查了一番，未曾发现什么机关陷阱后，方才用/力的推开了这扇极为古老的大门。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声响，石门被缓缓推开了，一股浓郁的浓雾药香，顿时涌了出来，在石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刺眼的绚丽光芒让二人双眼微微刺痛。 鲜于昊扬握紧手中的地藏冥泉剑，随时准备出手应付突发状况。 刺眼的光芒逐渐消失，两人踏入了石门。进入石门之后，里面的场景让二人轻轻的吸了一口凉气，石门内，竟然是一片森林！一片由各种奇花异果，珍稀药材组成的森林。 这些天材地宝经过无数年的沉淀，随便拿出去一颗，都能令无数人抢红了眼。刚才鲜于昊扬就看到了一枚人脸大的“神圣目玉果”，为了这个东西当初在缥缈谷中，自己险些丧命，而那枚“神圣目玉果”也就只有婴儿拳头大小。 在这里，像这种品质的珍稀药材，就如同野草般的随意长在角落。这里的许多天材地宝，都已经突破了外界所认知的大小极限，这是整整一片森林啊！ 随着越来越深入，东西越来越珍贵，许多东西连段寻也没听说过。 “这么地方，要是让元师伯见到，恐怕这辈子都不愿意离开了。”饶是鲜于昊扬对于炼丹不那么感兴趣，也忍不住对着这些东西咽口水，恨不得全部带走。 “先别管这些，我要的东西应该在这片森林的中央位置，不要浪费时间，先取了那样东西再说，免得夜长梦多！”段寻也是强行按压下全部带走的冲动，对鲜于昊扬说道，同时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鲜于昊扬点点头，跟上了段寻的步伐，向森林中央的位置走去…… 第七十章 梧桐 这片被时间埋没的森林，异香缭绕，淡淡的雾气笼罩在森林之中，偶尔有小兽闪掠而过，安静平和，一派仙境景象。 段寻目光四处扫了一下，轻声提醒道：“不要离开龙魂石的笼罩范围，这片森林经过无数年的演化，已经自成一个世界，这里有不少极强的存在，小心一些。” 鲜于昊扬点点头，笑道：“这都是万年前的存在了，不知道有没有凤凰之类的存在。” “凤凰，想都不要想了，已经绝迹万年了，要是凤凰的始祖还在，哪里还轮到龙族称霸多年。”段寻撇撇嘴，对鲜于昊扬说道。 “师尊，听你的口气，感觉凤族实力更强一些。可世人常说龙凤，都是龙在前，凤在后，按理说龙族的实力应该强过凤族才是？” 见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段寻也乐得给鲜于昊扬解惑，“天地初开，凤凰并不叫凤凰，而叫重明鸟，传闻中，它的两只眼睛中，各长有两个瞳孔，此鸟有毁天灭地能力，视为开天辟地第一神兽。龙族在他的眼中，也只是零食而已。” 鲜于昊扬啧啧称奇，“那后来呢？” “在后来，此鸟就消失了，再有记载，就是凤凰了。凤凰是个统称，雄的称凤；雌的称凰，据说有重明鸟大部分能力，是重明鸟的后代。实力与龙族旗鼓相当，并称妖族两大顶尖妖兽。只不过凤族繁衍艰难，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在万年前就已经绝迹了。” “随着傲辛的死，这世间最后一只纯血龙族也消失了，也许再过万年，龙族也如同凤凰一样，只能成为书简上的一个符号而已。”段寻感叹道。 这片森林面积并不是很大，段寻鲜于昊扬二人边说边走，以这样的速度，穿梭了十几分钟以后，便接近了森林的中央位置。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火红的巨大的树冠，范围覆盖了方圆五里。 “竟是消失已经的梧桐树！”段寻见到那树冠后，低呼一声，“看样子传闻一璇仙尊的坐骑是一只凤凰，有可能是真的。” 鲜于昊扬疑惑，“师尊，不是说凤凰已经绝迹了吗？” 段寻解释道：“一璇仙尊是万年之前登仙的，是在记载中最后一位渡劫成仙的人物，野史中她的坐骑就是当时最后一只凤凰，最后随着她的登仙，也一起飞升仙界了。我一直以为只是谣传，最多如同彤鹤一般，是拥有凤凰血脉的灵兽。凤凰非梧桐不栖，看到这颗梧桐，想来那个传闻有可能是真的。” “那我们快走吧，没准还能看到已经绝迹万年的凤凰。”鲜于昊扬有些兴奋。 走到梧桐树的范围内，段寻二人感应到了不少凶悍的气息，不过因为龙魂石隐藏了二人气息，加上龙魂石是一位险些渡劫成功的龙族所化，那股若有若无的龙威，倒是没有妖兽上前骚扰，令段寻二人此行颇为顺畅。 二人在梧桐树前停住了脚步，那梧桐树干粗壮的十个人也合抱不来，微风吹过，火红的树叶簌簌的掉落，画面绝美。 段寻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鲜于昊扬顺着段寻的视线一扫，然后凝固了，在那颗巨大的梧桐中心的位置，树枝缠绕，如同藤蔓一般，这些树枝延伸勾勒，竟然凝结成的树屋，隐隐间，有着金光流动。 “找到了。” 段寻大喜，飞身来到树屋旁边，青光包裹住手掌，竟然在树屋中掏出一颗龙眼大的金色果实，那果实离开树屋后，金光内敛，变得平平无奇。 同时，四周响起了密集的咆哮声，十几只七阶巅峰的妖兽出现在梧桐树周围，对这段寻大声咆哮。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梧桐周围有什么禁制，那些妖兽并不能踏进梧桐树范围一步。 鲜于昊扬浑身紧绷的看着周围突然出现的妖兽，心中大骇，怎么这么多七阶巅峰的妖兽，要知道妖族全部加起来，也不足五人有此修为啊！ “张嘴！” 鲜于昊扬突然听到段寻一声低喝，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只觉得有一个圆形的东西被投了进来，那东西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热流顺着喉咙被咽进了肚子。 那圆形物体化为澎湃的热流，如洪水般，铺天盖地的涌进身体之内，却犹如水流进入海绵之中一般，缓缓沉淀到最后的完全消失。 见到鲜于昊扬吞下那金色果实的一霎，段寻心头的重石也是徐徐放下，缓缓地落在鲜于昊扬身前，习惯性的摸了摸鲜于昊扬的脑袋。 鲜于昊扬奇怪的问道：“师尊，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段寻环顾四周对着二人龇牙咧嘴的十几只妖兽，见他们暂时进不来，才平淡的说道：“梧桐之心。” “梧桐之心？”鲜于昊扬有些疑惑，随后想起了什么，惊讶得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像核桃。 “梧桐之心！” 那可是传说中的灵物啊！鲜于昊扬在古籍中见过对梧桐之心的记载，却只有寥寥几笔，因为没有人真的见过此物。 随后鲜于昊扬伸出修长的手指插/入嘴中，扣着嗓子眼，引起一阵阵干呕，段寻看的莫名其妙，伸手打断了鲜于昊扬，不解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因为干呕，鲜于昊扬眼角微红，双眼湿润，着急的对段寻说道：“这可是梧桐之心啊！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东西，师尊你怎么这么贸然的扔进了我的肚子，你等我扣出来，这种东西应该师尊你吃才是。” 段寻愣住了，怔怔的看着眼前还在不停干呕的徒弟，不知为什么，段寻眼圈突然有些酸涩，想说些什么，喉咙滚动了半天，也发不出声音。 鲜于昊扬还在一边与自己做着斗争，可是那梧桐之心入口即化，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身体内，即使他再说怎么努力，也吐不出来了。 “呕……怎么吐不出来？师尊，你快看看，那个梧桐树上，还有没有梧桐之心……了。师尊，你怎么了？”鲜于昊扬干呕了半天，他知道是吐不出来了，他打算在到那颗梧桐树上看看，还有没有梧桐之心了。 自己有不死之身有什么用，这种神奇的圣物，还是应该留着师尊。 他直起身打算再到梧桐树上看看的时候，却发现段寻眼眶微红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第七十一章 鸡蛋？ 段寻脸上常年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鲜于昊扬还从没见过自家师尊这眼眶微红的模样，当下心中一慌，走到段寻身前，有些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段寻的袖子，“师尊，你怎么了？” 段寻目光直直的看着鲜于昊扬，微红的眼角让平时谪仙般的面容染上一丝让人怜惜的风情，鲜于昊扬不知道自家师尊到底怎么了，就这般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 半晌，段寻才收回目光，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从袖中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抓起鲜于昊扬的手，轻轻擦拭上面的口水，“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不知干净。” 鲜于昊扬有些尴尬，却没有收回手，任由段寻一遍遍的给他擦拭手指，柔软的手帕自指尖滑过，还带着段寻身上特有的淡淡莲香，他的心犹如被小猫的爪子挠过一般，心痒痒的。 “再说这梧桐之心也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效果，它只是能中和你体内的魔气与灵气。理论上一个人体内只能有一套修炼系统，比如魔族修魔气，妖族修妖气，人族，自然是修灵气。”段寻说道。 “不过你比较特殊，体内灵气与魔气并存。现在两者还能保持平衡，随着你以后修为越来越高，这两股气息的平衡一旦打破，就会在你体内产生排斥反应，轻则修为毁为一旦，重则可能魂飞魄散。” 他近乎痴迷的看着段寻，没想到师尊想法设法的进入这个遗迹，竟然是为了他体内的隐患。 “师尊，你为什么这么好？”鲜于昊扬略显低哑的声音呢喃道。 “因为你值得。”擦干净鲜于昊扬手指上的口水，段寻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鲜于昊扬嘴角轻轻一扬，笑了，溢着满足的愉悦。那笑容如同暖阳一样，让人从心里暖烘烘的。 突然，远处的森林中传来妖兽的嘶吼声，鲜于昊扬二人听到后，直接戒备起来，“师尊，有人闯进来了。” 段寻点了点头，目光望着远处传来异动的方向。 “师尊，趁着人还没到，我去看看这颗梧桐树上，还有没有梧桐之心！”说着，身形已经飞掠而出，冲着段寻刚才取出梧桐之心的树屋飞了过去。 看样子，段寻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 段寻来不及阻拦，无奈摇了摇头，一百颗梧桐树，经过千万年的沉寂，才有一颗可能凝结出梧桐之心，刚才鲜于昊扬吃下去那颗，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后一颗了。 远处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鲜于昊扬飞快的翻遍了刚才那个树屋，一无所获，他不死心，又围着这颗巨大无比的梧桐树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第二个树屋，自然也没发现第二颗梧桐之心。 就在他打算放弃回到地面的时候，眼角一晃，在树冠的一个隐秘的地方，似乎看到了一个圆形的东西。 鲜于昊扬大喜，穿过浓密的树枝，停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树干上。 在距离鲜于昊扬不远的树枝上，稳稳的停着一个圆形的蛋，有脸盆大小，颜色与梧桐树叶的颜色几乎一致，要不是鲜于昊扬眼见，根本不可能在这么大的一颗梧桐树上，看到一个脸盆大小的蛋。 看清是颗蛋后，鲜于昊扬扬起的嘴角又塌了下去，脸上挂满了失落。刚才自己吃掉的那颗梧桐之心只有龙眼大小，怎么看这也不可能是梧桐之心。 这颗蛋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就平平无奇的停放在那里，“这不会是颗虫卵吧？梧桐树上的寄生虫。”鲜于昊扬心中揣测。 他是认不出这颗蛋的来历，觉得还是拿给师尊看一下，怎么说这也是世界上最后一颗梧桐树，就算是寄生虫，应该也有不一般的地方吧？ 心里想着，手掌覆盖上一层赤红色的灵力，上前几步，抱起了这颗疑似虫卵的圆形蛋。 师尊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还是不要亲手接触的比较好。 “师尊，你看这是什么？”鲜于昊扬降落在地，把怀中那颗圆形的蛋递到段寻面前。 段寻目光落在这颗蛋上，眉头紧蹙，也是满脸疑惑，怎么看，怎么像……一颗大号的鸡蛋。 “额……是鸡蛋？”段寻不确定的说道。 鲜于昊扬看了眼手中的蛋，“我还以为是虫卵呢，不过，一万年前的鸡，下蛋都这么大的吗？还能上树？” 段寻有些尴尬，分出一丝神识，刚欲再里里外外的探查一番，脸色却是猛地一变，他察觉到周围突然泛起了一阵剧烈的波动，围着梧桐树的十几只七阶妖兽怒吼声不断，旋即几道气息，同时的涌入梧桐树范围。 这等变故，自然是被鲜于昊扬所察觉，当下目光顺着那波动传来处望去，心头一沉，只见得那梧桐树边缘的范围，一行人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仔细瞧出，赫然便是妖帝焚霄一行人。 显然几人一路的行程并不如鲜于昊扬二人顺利，进来的几人多多少少身上都挂了点彩，就连焚霄，那水蓝色的长袍边，也被撕破了一角。 见他们进入梧桐树的范围，那十几只妖兽只能不断地对着几人嘶吼，并不进来。说也奇怪，虽然那十几只妖兽属于七阶妖兽，却并不像焚霄等人一般可以幻化成人形，甚至连口吐人言都做不到。 闯进此处的焚霄，目光先是有些茫然的四处扫了扫，然后便是顿在了梧桐树中央的树屋上，眼中流出极度疯狂的狂热之色。“梧桐之心！” 听着这声惊呼，焚霄身后的几人脸色也是猛地一变，目光愣愣的看着梧桐树上的树屋，震惊的无以复加。 见到有人比自己早到一步，焚霄脸色冰冷，目光阴森的看着鲜于昊扬二人。 “动手吧。”段寻淡淡的说道。 段寻非常清楚，既然焚霄他们认出了梧桐之心，那么一番血战，在所难免。 “段寻，交出你徒弟，立刻离开南疆，否则今日，便让你们永葬此处！”焚霄眼中寒芒冷冽，沉声说道。 段寻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会，目光在他们一行人身上扫过，眉头一皱，跟在石门前相比，焚霄一行人少了很多，却都是战力超绝的人物，不仅有蛇族族长仲常，还有着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三个中年人，这三人，都是货真价实的七阶妖族。 除了这四人以外，还有焚霄以及身后一位身着红袍的老者，前者段寻已经见识过，至于后者倒是不曾见过，从这位老者隐晦的气息来看，实力也是极为不弱的。 这一行六人，竟然全是七阶妖族，堪比六位渡劫期的强者，阵容堪称恐怖。 第七十二章 两个段寻 鲜于昊扬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算了算，心提了起来，自己拼尽全力，也就只能拖住实力最弱的仲常，这就意味着段寻自己，要一人面对五人。 今日想要全身而退，难。 “你这赖皮蛇，口气倒是不小。”段寻冷笑一声，旋即身体周围灵力波动，手中昆仑剑青光亮起，强劲的气息顿时弥漫而开。 “云寒仙尊，本座无意与你为敌，你不要执迷不悟！你私闯我妖族禁地，我也既往不咎，否者我定要人族给我一个交代！”焚霄眼睛微眯，冷冷的看着段寻。 段寻向前一步，挡在鲜于昊扬身前，渡劫巅峰的浩瀚气息，毫不保留的席卷而出，令这片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震荡。 见状，焚霄焚霄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与他身后的三名中年人齐齐踏出，一股毫不逊色的气息弥漫而出，气氛立刻变的剑拔弩张。 焚霄目光冰冷的盯着不远处的段寻，光从人数上看，他们这边确实占了上风，对方只有段寻带着一个刚进入化神境界的鲜于昊扬，不过只凭段寻自己，渡劫期巅峰，就极为难对付。 深吸一口气，焚霄目光突然转向那位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红袍老者，恭声说道：“金池长老，此次只能劳请您出手相助了。” 红袍老者轻轻点头，目光瑶瑶的望着梧桐树，那如同深潭一般的双目中，也充满了狂喜之色，“梧桐之心，呵呵，这世上竟然真的有此圣物，真是天佑我也！” 笑声落下，金池长老朝前踏了几步，那股隐晦的气息猛然间暴涨，竟然与段寻旗鼓相当！ “小辈，现在离去，老夫留你一条活路。” 段寻二人脸色难看的盯着这个红袍老者，鲜于昊扬心头微沉，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老者，竟然与师尊一样强悍。 “师尊，现在怎么办？”本来凭段寻渡劫巅峰的实力，想要带着自己全身而退，虽然有些勉强，却不是办不到的事情，现在那个金池长老一出面，局势立刻扭转了。 段寻冷笑一声，“就凭你，还没有资格说留我一条活路！” 金池长老摇摇头，“冥顽不灵！”干枯的脸庞神色也逐渐阴沉下来，他活了近万年，这些年什么样的天才没见过。 他现在的实力，在妖族中足以傲视群雄，虽说他并不想选择动手，但既然对方敬酒不吃，那便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焚霄，你去取梧桐之心，这小辈交给我。”金池长老语气森然。 段寻眼中也是寒意涌动，迅速结出一道玄异手印，眉心处的一阵灵力涌动，转瞬间，一道与段寻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身边，除了眉心一朵六瓣金莲。 正是段寻的元神，到了段寻这个境界的修为，元神已经强悍无比，几乎与自身相差无几，对战时可以召唤出来与自己并肩作战。 那金池长老看到段寻的元神，脸色更加阴沉，元神作战，是人族修士特有的，妖族与魔族注重炼体，灵魂方面天生就是弱项，而人族相反，自身肉ti脆弱，可灵魂方面天生就强了其他两族不止一分，到了化神期以后，更是能修炼出元神。 “动手！”金池长老一声暴喝，闻言焚霄身形便化作一道虹光掠向梧桐树中央，同时其他五人也向鲜于昊扬二人冲了过来。 段寻没有阻拦焚霄，元神紧紧的护在鲜于昊扬身边，自己迎上了飞奔过来的金池长老。 其余四人则向着鲜于昊扬冲了过来，不等鲜于昊扬还手，段寻的元神手中青色剑光飞起，已经将鲜于昊扬护的密不透风，四人联手都不能伤到鲜于昊扬分毫。 现在场中，鲜于昊扬倒成了最悠哉的一个，手里报这个巨型“鸡蛋”，傻傻的望着激战的众人。 “让老夫会一会你这人族第一高手，有几斤几两！”那金池长老怒吼一声，背部一动，一对金色巨大翅膀舒展而开，金色翅膀一震，速度成倍飙升，一闪之间便到了段寻面前，霸道十足的拳法带着金色的妖力，对着段寻毫不保留的倾泻而出。 对面金池长老的疯狂攻击，段寻冷哼一声，体内灵力飞速运转，青色的灵力在身边表面形成了一道青色盔甲般，每次金池长老的强悍攻击，都被段寻尽数接下。 “想不到妖族还有金翅大鹏鸟一族的存在。”段寻轻退一步，一道凶狠的剑光对着金池长老就挥了过去。金池长老金色的双翼盘旋，护在了身前，青色剑光劈在上面，响起“叮叮当当”声音，金色羽翼如同钢铁般的抵消了这道剑光。 两道身影在空中展开了最为激烈的战斗，那金池长老擅长近身搏斗，仗着金翅的辅助，速度极快，死死地缠住段寻，根本不给段寻施展剑招的机会。同样，短时间内也破不开段寻的防御，两人就这般的胶着着。 其余四人在鲜于昊扬这边也没占到便宜，本来四人打算先擒住鲜于昊扬逼段寻乖乖停手就范，谁知道踢到了铁板上，四人不仅没能擒住鲜于昊扬，还被段寻的元神逼得节节后退。 空中的金池长老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现在自己与段寻成平手的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可一旦下面那四个人拖不住段寻的元神，他要面对的就是两个渡劫期的段寻，如果不拼命的话，自己必败无疑。 为了一个段寻，他显然是不想将命留在这里。 金池长老对在梧桐树上的焚霄大声喝道：“还没找到吗？” 此时焚霄也是满脸焦急，他里里外外的找遍了这个树屋，可是并没有妖典上所记载梧桐之心。听到金池长老略带焦急的喊声，再看一眼场中的局势，焚霄银牙一咬，手中掐诀，指尖逼出一滴纯金色的鲜血，悬浮与焚霄面前。 焚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这滴血不是普通的鲜血，失去后对身体有所损害。他面色凝重的看着这滴纯金色鲜血，手中蘸着它轻轻勾画出一个奇异的符文。 在符文出现的那一霎，远在一旁的鲜于昊扬身上竟然不受控制的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第七十三章 重伤 焚霄见到鲜于昊扬身上的金光与自己的画出的符咒相互呼应，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随后震撼得无以复加的尖叫声猛的响彻而起。 “梧桐之心竟被你吃了！” 听到焚霄这声尖叫，金池长老脸色骤变，厉声说道：“焚霄！梧桐之心怎么了？！” “我用本命精血施展的秘法，只要梧桐之心在精血范围内，就会发生反应，刚才那反应就是从这个小畜生体内发出的！” 焚霄此时脸上再也不复初见时的那般尊贵淡定，俊美的脸上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他恶狠狠的盯着鲜于昊扬，声音充满怨毒，“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梧桐之心也是你能觊觎的！” 说着，身形一晃，下一秒已经来到鲜于昊扬身旁，手中泛起冰蓝色的光，上面泛着暴戾的妖力波动。 一旁的段寻也注意到了这边情景，心中一动，元神段寻手中剑光暴起，逼退纠缠着的他的四人，挡在了鲜于昊扬身前。 手中青色剑光与焚霄手中领蓝色的妖力碰撞在一起，巨大的能力波动让鲜于昊扬忍不住的倒飞出去，撞在了梧桐树树干上，嘴中吐出一口鲜血，怀中抱着的巨型“鸡蛋”也滚落在一旁。 鲜于昊扬心中大骇，这就是渡劫期与化神期的差距吗？只是战斗的余波，就能把自己震出内伤。 元神段寻与焚霄两人转瞬间已经交手数十招，不同于金池长老与段寻的相互牵制，焚霄现在是真的气狠了，不顾自己的安危，招招致命的攻向元神段寻，想要突破他的防御，击杀其身后的鲜于昊扬。 青色与冰蓝色的力量相互碰撞，周围空间不停动荡，巨大的梧桐树冠飒飒作响，火红色的梧桐树叶簌簌的不停落下，片刻就在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落叶。 金池长老趁着段寻分神另一边的战场，金色羽翼一震，瞬间出现在段寻身后，金色拳头携带着汹涌的妖力，击中了段寻的后心。 “小辈，这可不是分神的时候。” 被金池击中的段寻，闷吭一声，一口鲜血没来得及咽下去，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当下也不敢轻敌，祭起昆仑剑与金池长老交手。 另一边，仲常四人被元神段寻逼退，见妖帝与元神段寻激烈交手，四人也插不上手，仲常的目光望向了依靠在梧桐树干前的鲜于昊扬身上，细长的眼睛不停闪烁， 刚才焚霄的话，仲常也听到了，这小子竟然吃了“梧桐之心”，真是天大的福气。这等圣物，没人不对它升起觊觎之心，仲常当然也不例外。 虽然圣物被鲜于昊扬给吃了，可是药效还在他的身体里，只要把他练成一枚活丹吞服，效果也是一样的。 这般想着，仲常贪婪的看了一眼鲜于昊扬，见对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场上两场战斗，仲常悄无声息的移步向鲜于昊扬。 鲜于昊扬此时正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段寻身上，刚才段寻被金池长老背后袭击，受了些伤，鲜于昊扬心疼的看着段寻嘴角的鲜血，同时心中自责不已，都是因为自己，害得师尊又受伤了。 力量，他现在真的无比渴望力量。 现在这种层次的战斗，根本不是鲜于昊扬可以插手的，本以为自己在不到三十年中，修炼到化神境界，已经是史无前例的速度，可是面对这种渡劫期的战斗，自己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自己爱慕着的，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是修仙界第一人——云寒仙尊啊！ 鲜于昊扬紧紧的握着拳头，自己除了化神境界的修为，还有一个杀手锏，就是他魔族身份带给他的一项特殊技能，它可以通过双眼，引起别人心中最恐惧的事情，心智稍弱的，甚至可以逼疯他们。 只是这项技能也是有限制的，面对修为或是精神力量比他强悍的人，不仅对对方起不到丝毫作用，还可能引起反噬，重创自己的灵魂。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虚无。 天空中，双方还在激烈的战斗，段寻以一敌二，竟然也不落下风，鲜于昊扬抬头望着天空上各种各种功法剑诀层出不穷的战斗，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段寻。 突然，鲜于昊扬感觉身侧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有危险！ 这个念头在心里升起，下一刻，尖锐的破空声传来。 不等鲜于昊扬感应，仲常的银色长枪已经到了鲜于昊扬面前，携带着七阶妖族的威压，令鲜于昊扬浑根本无法动弹。 而此时段寻面色焦急，却分-身乏术，金池长老和焚霄死死的缠住了他，根本顾不上鲜于昊扬这里。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个赖皮蛇手中……” 面头闪过，鲜于昊扬双眼漆黑，对上了仲常有些兴奋，贪婪的眼神。仲常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笼上心头，不过转眼就被体内七阶妖族的威压化解。 失神只是一瞬间。 不过，就这一瞬间已经足够。感受到身体能动的一刹那，鲜于昊扬不顾反噬的痛苦，下意识的向右一个躲闪，躲过了仲常对着胸口而来的致命一击，银枪刺在了离心脏偏了一点的地方。 银枪贯穿了鲜于昊扬的身体，将他死死的钉在了梧桐树干上。剧痛袭来，鲜于昊扬疼的浑身抽搐，额头冷汗淋漓。鲜血顺着伤口流淌而出，染红了身后的梧桐树干，滴落地上覆盖的火红的梧桐树叶里消失不见。 鲜于昊扬想摆脱银枪，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目光狠狠地盯着满脸惊讶的仲常，看着他一步步的逼近。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段寻以及金池长老和焚霄的注意，段寻急得如火焚五脏，油煎六腑，双眼瞬间血丝密布！手中剑招更加凌厉了几分。 焚霄面露喜色，面对元神段寻的凌厉攻击，虽有些狼狈，却已经死死地缠住他，不让他有机会可以赶过去救鲜于昊扬。 段寻手中掐诀，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自段寻身上散发。速度突然快了近乎一倍，瞬间就拉开了与金池长老之间的距离，催动手中昆仑剑，青色剑光大亮，占据了半边天。 周围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向昆仑剑用来，此时段寻凌空望着金池长老，秀发纷飞，俊美如谪仙的脸庞上充满了杀意与疯狂。 “他若死了，妖族就不用存在了！”段寻声音响起，无喜无悲，好似神明的审判。 第七十四章 自绝经脉 看到如此状态的段寻，金池长老心中升起一丝恐慌，他有预感，如果再继续下去，今天自己可能真的交待到这里。 金池长老能够活到现在，靠的绝对不止是他妖族的的幽长寿命。随即嘿嘿一笑，“罢了，看在你们师徒情深的份上，老夫今天便放你一条生路吧。”说完挥动着翅膀退出了百米远。 段寻也不在乎他话中的挑衅，见他退去，转身向鲜于昊扬那边飞了过去。 “金池长老！”一旁的焚霄有些着急的大喊一声，堪堪躲过元神段寻的剑光，继续对他喊道：“梧桐之心就在那小子体内，你现在退去，难道你不想要梧桐之心了！” 金池长老对焚霄冷笑道：“好东西谁不动心，但是也得有命拿！” 焚霄气急败坏的说道：“我们之前说好的！你难道要背信弃义！” 闻言金池长老面色阴沉，有些迁怒的说道：“这是你的私人恩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焚霄浑身颤抖了一下，俊俏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元神段寻趁着这个机会，一剑挥出，焚霄身上出现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不理会两人狗咬狗的戏码，段寻一闪就来到了梧桐树前。与此同时，仲常的手已经握上了银色长枪，只要他手中暗劲一吐，就能轻松地震碎鲜于昊扬的心脏。 见段寻已经来到跟前，仲常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随后转变成孤注一掷的狠戾，对段寻说道：“你别过来，如果你还想要你徒弟活命的话。” 段寻依言停住了脚步，看向仲常的目光如看一个死人一般。 “你在威胁我？” 仲常咽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只是抓着银枪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 银枪传来的颤动引起鲜于昊扬新一轮的疼痛，他不由自主的闷吭一声，艰难的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段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现在的段寻有些陌生。 鲜于昊扬感觉段寻像是道观中泥做的神像，没有丝毫情绪的俯瞰凡间。他眼神无喜无悲，明明人站在那里，却感觉他下一秒就会羽化登仙。 “云寒仙尊，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的很，手一哆嗦，可真的不能保证你爱徒的小命了。”看到段寻忌惮的不敢向前，仲常底气也硬了不少。 “我不过去，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段寻冷冷的看着他。 仲常道：“云寒仙尊，我可以放开你徒弟，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段寻清冷的声音响起，干脆利落。 仲常知道自己如果现在杀了鲜于昊扬，今日绝对活着走不出万阳山，只能退而求其次，开口说道：“你身上有块石头我很感兴趣。” 下一秒，段寻毫不犹豫的将龙魂石扔给仲常，仲常仔细感受了一下龙魂石上的龙息，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真的是龙魂石，这龙息，没错！” “放人！” 仲常收起龙魂石，看了看已经奄奄一息的鲜于昊扬，又看了看不远处审视着这边的金池长老和激战中的焚霄，嘿嘿一笑：“先不要着急嘛，云寒仙尊修为高深，谁知道我这边放了人，你会不会立马将我击杀。” 段寻急了，冷声说：“你还想怎么样？” 场中气氛陷入僵局，鲜于昊扬想说些什么，重伤的他只能发出呻/吟，他的思维越来越混乱，眼皮越来越沉，他咬牙凭着意志强撑，他知道，现在睡过去，真的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他不想就这样的死在这里，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他还要永远的守在师尊身边，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师尊，自己喜欢他…… 耳畔又传来仲常的声音，“很简单，我要你自断经脉！” 心中巨大的震撼让鲜于昊扬艰难的抬起头，正好对上看过来的段寻，鲜于昊扬低喃的开口：“不……不要……师尊，不要……答应……” 段寻的眼神平静充满了安慰，似乎在说：“别怕，师尊在。” 可就是这样的眼神让鲜于昊扬害怕，他不要，他不要师尊自断经脉，虽然到了段寻这个境界修为，不会死，可此生都会落下病根，严重的可能就此沦为废人！ 他知道段寻为了救她，一定会答应仲常的要求，他满眼哀求的看着段寻，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不要，师尊，不要……” 他宁愿死！他宁愿死！ “云寒仙尊，要不要救你徒弟，就看你了。”为了逼段寻就范，仲常手中的力道都重了几分，鲜于昊扬身体颤抖了几下，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因为疼痛发出声音。 段寻无悲无喜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然后强迫自己挪开眼睛，看了眼仲常，又看了眼一旁看戏的金池长老，说道：“可以，不过你们最好说话算数，否则，就算经脉尽断，我也有办法将你们全部留在这里。” 金池长老摇了摇头，他没想到段寻可以为徒弟做到这种地步。自断经脉，看来以后人族这第一人的位置要换人了。 段寻手中掐诀，收回了正在与焚霄打斗的元神，焚霄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景，也不追击，站在原地神情复杂的看着段寻。 鲜于昊扬此时眼睛瞪得都快流出血泪，他嘴里不断地呢喃着，“师尊，不要……”可是段寻根本不看他，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段寻收回元神，准备运转灵力，自断经脉。 就在千钧一发只是，突然传来一阵“咔哧咔哧”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这个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脑海之中。众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了梧桐树的方向。 “咔哧咔哧”，声音还在不停的响起，段寻眼尖，一眼便到了鲜于昊扬不远处滚落在地的那个巨型“鸡蛋”。 此时蛋壳上出现了十几条裂纹，裂纹越来越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打破蛋壳的阻碍和桎梏，因而得以获得新生。 第七十五章 卒 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在场众人目光死死的盯着巨型“鸡蛋”。 一旁的梧桐树无风自动的摇摆起来，巨蛋开始摇摇晃晃，上面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密布了整个蛋壳。可是里面的生物却始终冲不破这层蛋壳纪禁锢。 “啾！” 一声清脆的叫声从蛋壳内部发出，因为蛋壳的阻挡，显得有些沉闷，众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的升起想要膜拜的错觉，像是来自天地间最古老的威压。 焚霄等人还好，梧桐树外围的那些妖兽，已经全部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随着这声叫声，梧桐树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树冠上的梧桐树叶纷纷掉落，像是下起了一场火红色的雨。 在场的几人都不是凡人，自然可以察觉到梧桐树内累积了万年的生命气息，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入那个巨型“鸡蛋”，而得到了梧桐树生命的献祭，那个巨蛋摇晃的越来越厉害。 慢慢的，一块蛋壳碎片掉落。 两片、三片、十片、越来越多的蛋壳碎片掉落下来，蛋壳内部发出火红色耀眼的光芒，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染红了整片遗迹的天空。 众人耳畔传来似是天道的赞颂之音，让人心神巨震，颂声中似乎夹杂着天道的真意，段寻闭眼聆听，恍惚间，似乎摸到了天道的真意，就在段寻还沉浸探寻的时候，声音突然消失了。 段寻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前那刺目的红光也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幻觉般，只余下梧桐树叶还在簌簌作响。 “啾！”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段寻目光顺着声音看去，巨蛋此时已经碎成一地，在破碎的蛋壳中央，站着一个鹌鹑大小的幼鸟。很黄的小口，毛羽也很稀疏，头顶上怪异的顶着一颗迷你版的梧桐树。 众人有些大失所望，这怎么看，都是一只长得很丑的，小鸡。 这只小鸡浑身上下，唯一可以称赞的，就是它那双圆滚滚，水灵灵的眼睛了。圆滚滚的眼睛里此时透着迷茫的神色，四周打量了一下，似乎再看这是哪里。 段寻神识扫过小鸡，没有在它身上感受到任何的能量波动，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鸡，似乎刚才那一系列天地异象都跟它无关。 “啾！”那只小鸡又叫了一声，眼神中带着探究的环视段寻几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被钉在梧桐树干上的鲜于昊扬。 “啾啾！”小鸡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兴奋，迈开小碎步，“啾啾啾”的就冲向已经在昏迷边缘的鲜于昊扬。 小鸡跑到鲜于昊扬身边，用羽毛稀疏的小脑袋，亲昵的蹭了蹭鲜于昊扬垂下来的手，见鲜于昊扬没有反应，又用黄色的小嘴轻轻啄了啄他，见他还没反应，圆滚滚的小眼睛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鲜于昊扬此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着什么，声音已经微不可查，他心中始终记挂着段寻。 浴盐读加 小鸡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圆滚滚的眼睛先是看了看段寻，然后又看了看手握银枪的仲常。当看到银色长枪的另一端插在鲜于昊扬身体里时，气愤的对着仲常“啾啾”两声。 仲常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喝道：“你这小丑鸡叫什么叫！”随后对着段寻说道：“云寒仙尊，也该动手了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还不等段寻说什么，小鸡像是被侮辱了一般，气势汹汹的迈着小碎步就向仲常冲了过去，中途还因为没站稳，摔了一跤。 就在仲常耐心耗尽，还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小鸡对着仲常张开嘴巴大叫一声：“啾！” 紧接着，从它嘴里冒出一股金红色的火焰，只扑仲常面门。这股火焰虽然小，但是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连一旁的段寻也感到一阵心悸。 仲常大部分心神都放在段寻身上，根本没有防备这个丑不拉几的小鸡，火焰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面门处，一股来自灵魂的惊恐让他根本挪不开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金红色的火焰烧在自己身上。 灼热，痛苦。这是仲常最后的一个想法，他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被那团金红色火焰烧成粉末，连灵魂都被烧成虚无，消散在天地间。 焚霄一脸惊愕，他没想到实力不俗的仲常就这样死的无声无息，倒是一旁看戏的金池长老看到这团金红色的火焰时，脸色巨变，金色的翅膀一震，转身向外飞去，连一句交代都没来得及说，落荒而逃。 “啾啾！” 现在这个声音在其余人耳中，简直就是催命符一般，见那小鸡朝着焚霄的方向看过来，那三个中年人拉着心有不甘的焚霄说道：“陛下，来日方长，我们先撤吧。” “是啊陛下，金池长老走的如此慌张，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们跟上去看看。” “我看那小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就算我们不动手，他估计也活不成了。” 焚霄似是被劝动了，被三人推推搡搡的向森林外围飞去，与此同时，森林中还匍匐在地的各种妖兽，也都突然暴走，拼命地袭击焚霄一行人，好在金池长老速度够快，已经到达了森林的边缘，没有遇到妖兽大军。 段寻在仲常死亡的第一时间，就冲到了鲜于昊扬身边。鲜于昊扬伤势严重，因为失血过多，他现在的面色苍白的几近透明。双目紧闭，没有血色的嘴唇还在轻轻的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段寻双目赤红，眼眶中一直蕴含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不敢贸然的拔掉鲜于昊扬胸口的长枪，一个弄不好，就会直接要了鲜于昊扬的命。 他手中柔劲倾吐，包裹了穿插在鲜于昊扬胸膛的银色长枪。一心二用，一边控制紧挨长枪的灵力急速加热，慢慢融化它，一边还要控制灵气外面的温度不能上升，灼伤了鲜于昊扬。 这个方法危险至极，对实施者对灵气的控制要求甚高，一个失手，鲜于昊扬就会立刻身死道消。 段寻紧紧的盯着鲜于昊扬胸口的长枪，不敢有丝毫大意，手中灵力精确的控制着温度，银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融化。 似乎是知道段寻在救鲜于昊扬，小鸡此时就安静的待在鲜于昊扬手边，羽毛稀少的小脑袋不停的蹭着鲜于昊扬的手，乖巧可爱。 一旁的梧桐树轻轻摇摆，一人一鸡都紧张的看着鲜于昊扬胸口的银色长枪。 银色长枪越来越小，最后融化成一团银色的铁水，在段寻灵气的紧紧包裹之下，泼在了一旁的地上，“呲呲”作响。 银色长枪离开胸膛，段寻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了因为没有长枪支撑而往地上跌落的鲜于昊扬，胸口的伤口四周血肉翻飞，隐隐透着粉色，贯穿伤甚至能让人从前面看到后面的树干。 段寻连连打出几道止血决，可是都毫无作用，此时鲜于昊扬身上将近一半的血液都已经流失，已经到达了人体代偿的极限！ 如果再没有有效的施救手段，鲜于昊扬必死无疑！ 段寻焦急的寻遍了纳戒中的灵丹妙药，没有一个是可以对现在的情况有用的，他把所有生肌止血的灵药全部敷在鲜于昊扬的胸口上，根本毫无作用。 “昊扬，昊扬……”段寻的视线被眼泪糊住，温热的泪水打在鲜于昊扬的脸上，似乎是感觉到段寻的呼唤，鲜于昊扬已经微微涣散的瞳孔如回光返照般的重新有了一丝神采。 他现在所有的感官都已经变得迟钝，眼里只剩下段寻，他感到一双微凉的手将他环抱，那人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抚过他的脸。 这一刻，鲜于昊扬连疼痛都感受不到，却奇异的嗅到了那股莲香。 这是师尊身上的味道，是他年幼时每次赖在师尊房里，锦被上溢出来的味道； 是他每次受伤时，师尊给他上药时，指尖残留的味道； 是他在最痛苦，最迷茫的时候，把他从深渊中拯救出来的味道。每次萦绕在身边，他都感觉到心中无比的踏实。 “师……”鲜于昊扬发出一声蚊子般的呓语。 段寻低下头，缓缓地将耳朵靠近他的唇边：“嗯？” “……尊……我……”这句话到底是没有力气再说下去，脑袋骤然失去支撑，无力地落在了段寻肩膀上。 任他段寻修为通天，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鲜于昊扬胸口慢慢停止起伏，心脏慢慢停止跳动。段寻保持着环抱着他的动作，四肢好似灌了铅，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段寻怔怔的看着这张脸许久，从他年幼时那戒备如小兽的模样；到他长成少年模样，对着他撒娇；再到他青年模样，每每护在自己身边，声音低哑的叫着自己师尊…… 脑海中一个玄衣青年的脸庞与他怀中的人影重合，肆意张扬的笑容慢慢变成一张没有生机的脸庞，耳畔似乎传来两个声音，低哑带着磁性。 “师尊……” “仙长……” 第七十六章 卷三·小九 “小九！你是不是又飞去西殿偷吃丹药了！这个月药尊已经找上门三次了！” 尖锐嗓音划破了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紧接着，原本静谧平和的小院里，响起踢踢踏踏打翻东西的声响。 一个面目清秀的小道童手里拿着一根扫帚，正追着一只鹌鹑大小，通体金红色的小鸟。 那鸟仗着自己有翅膀，飞在半空躲避着扫帚的攻击，还不时停下来对着地上气喘吁吁的小道童“啾啾”的叫着，像是在嘲笑他不会飞一般。 小道童气的牙根发痒，见自己打不到他，索性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不在理会那只叫“小九”的金红色小鸟。 小九见他不再追自己，试探的停在了不远处的一颗芙蓉花上，不过它低估了自己的体重，芙蓉花枝不堪重负，被它“珠圆玉润”的身材直接压断了，小九一个不查，整个身体向地面栽去。 小九吓得“啾啾”大叫。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起来，不过被它圆滚滚的体重所累，最终还是跌落在了地上。 “噗！”小道童忍不住笑了出来。 地面刚刚下过雨，花丛中还有些泥泞，小九肥胖的身子沾满了泥水，它挣扎的站起身子，头顶一棵迷你版的梧桐树随着脑袋不停的摆动着，见小道童嘲笑自己，小九气的直跺脚，嘴里“啾啾”的叫个不停。 身上的羽毛抖动，上面的泥水四溅，不少都甩在了小道童银白色的校服上，顿时晕起点点污渍，小道童气的满脸通红。 “小九！” 小九飞到一旁的屋檐上，得意的看着小道童，“啾啾”的叫个不停，似是在嘲笑他的狼狈。 突然，门口的阵法传来一阵波动，小道童立马放下手中挥舞的扫帚，整理了下衣衫，迈着小碎步走到了院门前，打开院门，见到来人，小道童恭敬地行礼。 “拜见孟长老。” 来人气质俊雅，风度翩翩，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显得他温柔多情，正是云清宗南殿长老，孟翊文。 “翟星海，掌门师弟在吗？”孟翊文问道。 小道童恭敬回到：“启禀孟长老，掌门不在华世阁。” “不在？师弟闭关了吗？” “弟子不知。”翟星海守口如瓶，掌门的行踪不是他一个小弟子可以置喙的。 孟翊文也不难为他，轻轻-点头，“既然不在，我改日再来吧。” “恭送孟长老。” 见孟翊文走远，翟星海才关上院门，走到华世阁院内的偏房内换上了干净的衣衫，一出门就看到小九不知道在哪寻到的花蜜，大口大口的啄着，一脸满足。 翟星海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一把抢过瓶子，见那花蜜已经被小九吃掉一半，一脸心疼模样。 “这可是掌门特意留昊扬师兄的百花蜜，怎的被你偷了，让宗主知道看不把你烤了！” 说着，找了个干净的勺子，撇去表面被小九弄脏的部分放在小碗里，递到小九面前，剩下的仔细装好，决定放到一个小九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小九一边吃蜜，一边看着冥思苦想怎么把花蜜藏起来不让小九找到的小道童，一脸鄙夷：这个小子蠢得很，每次藏东西就是那么几个地方，不是橱子顶上，就是房梁上，他以为他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吗？ 翟星海手里有一搭无一搭的摸着小九丰满顺滑的羽毛，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昊扬师兄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都这么多年了，掌门一直陪在他身边，谁都不见。这孟长老隔三差五就会到咱这华世阁来一趟，每次问一声就离开，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小九被道童摸得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嘴中慵懒的发出“啾啾”的声音：你这小蠢货自然不懂，他当然是图我家仙尊貌美如花了。 翟星海自然是听不懂它的意思，继续说道：“我听其他师兄们说，昊扬师兄可是出名的美男子呢，那个十大美男榜上，他排第一，力压逸和宗的司徒墨巍，二十八年前那场仙门百家大比，昊扬师兄以一己之力，击杀五阶妖兽钩蛇，堪称年轻一辈第一人！” 翟星海说的眉飞色舞，小九也懒得搭理他，他总是这样，莫名的崇拜鲜于昊扬，明明他连爹爹的样子都不知道。 这个小道童是十年前段寻外出带回来的，教他法术，并把他安排在华世阁中，对他算是宠爱有加。他平时除了修炼，就是照顾照顾院里的花花草草，还有就是跟那只肥鸟斗智斗勇。 小九也早已经不是在万阳山刚出生是哪个羽毛稀疏的丑样子，至少一身羽毛长得水灵灵，油亮亮的，也不知道偷吃了西殿多少天材地宝。 它现在被西殿列入头号黑名单，隔三差五元冰凝就气呼呼的跑到华世阁告状，不过每次都见不到段寻就是了。 华世阁内人少，一人一鸟就这么懒散的待着，翟星海还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干果，自己吃一颗，喂这只飞鸟吃一颗。突然，翟星海“呀”的一声跳了起来。 已经打瞌睡的小九也被他这声吓了一跳，险些从桌上掉了下去。 “今天是不是初一？完了完了，掌门前几天吩咐，让今天把灵泉水送到玄灵洞的。”翟星海急的也不顾在他身后“啾啾”只叫的小九，到偏房里那上一个精致的银瓶，就往勤学峰后山的灵泉跑去。 翟星海虽然还不能御剑飞行，毕竟也修炼了几年，跑起来风驰电掣，没用一个时辰，已经抱着装满灵泉的银瓶来到了青云峰后山的玄灵洞。 玄灵洞是历任掌门专属的闭关场所，翟星海不敢进入，照常将银瓶和几个水灵灵的鲜果放在了洞口，一抬眼，就看到了听在洞口石阶前的小九。 “这个果子你可不能偷吃啊，这是给掌门的。”翟星海说着对小九做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要说这云清宗中，他最崇拜的是素未谋面的鲜于昊扬，那么最尊敬的就是段寻。 小九小翅膀拍了拍胸脯，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头顶的小树一颤一颤的，逗的翟星海“咯咯”大笑。 就在这时，玄灵洞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一道身影，白衣曳地，纤尘不染。 第七十七章 没穿衣服 翟星海见到来人，神情激动，恭敬地对着白衣人影行礼，“掌门。” 白衣身影凤眸长眉，挺鼻薄唇，黑色的长发用最简单的白玉冠束起，清俊秀雅，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通身高贵出尘的气质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崇敬。 来人不是段寻，还能是谁？ 喻严喻严喻严 不等段寻开口，一团火红色身影已经扑到了段寻怀中，段寻下意识的用手拖住，定睛一看，是小九。 小九依赖的蹭着段寻的隔壁，嘴里讨好似的“啾啾啾”的叫着，乖巧可爱，那里还有在翟星海面前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这个两面三刀的鸟！”翟星海心中忍不住腹诽。 看到小九这个模样，段寻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微微走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对翟星海微微摆手便是免礼，右手摸了摸左臂上的小九，微笑道：“好久不见，小九你是不是又胖了？” 似乎是很久不曾说过话，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 听到段寻说自己又胖了，小九“啾啾啾”的扭着自己圆润的肥臀，像是再说，我哪里胖了，我哪里胖了。 段寻被这小东西逗的微微一笑，随后取了翟星海放在门口的银瓶和鲜果，也不理会翟星海，转身回到了玄灵洞内。 见小九蹲在自己胳膊上不愿离开的样子，段寻顿了一下，没有驱赶它，带着它走进了玄灵洞。 小九没想到这次可以成功的跟着段寻进来，一路上兴奋地“啾啾啾”的叫个不停。 走过幽长的洞穴，景色豁然一变，一个圆形的小湖泊映入眼帘。段寻带着小九来到湖中心的六角形平台上，一朵九瓣金莲发着神秘的玄光。 小九圆滚滚的眼睛人性化的露出一抹垂-涎的目光，段寻的手弹了弹小九的脑袋，警告道：“小东西，这可不是你的零食，别打它的主意！” 听到段寻的警告，小九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好吧，仙尊说不行，那就不吃吧。随后，小九的目光看到了金莲旁一方玉床躺着的人影。 玉床上的人影全身一丝不挂，身高九尺，宽背窄腰，端是一副好身材。年轻的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漆黑凌厉的双眸此时却紧闭着，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如果不是胸膛偶尔传来的起伏，会被人当成一具尸体。 这人影正是鲜于昊扬。 小九激动地扑棱着翅膀向鲜于昊扬冲过去，飞到一半，被段寻禁锢在半空中，小九不解的看着段寻，段寻把他抱回到怀中，解释道：“小九，不要吵他，会妨碍他恢复。” 段寻衣袖一挥，空中弥漫的灵气化成一床轻盈的锦被，盖住了鲜于昊扬赤luo的全身，小九这才发现，这个山洞浓郁的灵气，源源不断的向鲜于昊扬体内涌去。 也难怪他没有穿衣服，有了衣服阻挡，会影响灵力的吸收。仔细看，这平台上，除了那朵金莲和鲜于昊扬身下的石床，竟然全都是灵气凝成的实物。 段寻抱着小九，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目光呆呆的望着是床上鲜于昊扬，准确的说，是看着他偶尔起伏的胸膛。鲜于昊扬每次呼吸，他眼中都涌起一丝欣喜。 这二十多年里，段寻经常这么看着鲜于昊扬，什么也不做，就是看着，他不敢闭眼，一闭眼，仿佛又回到了万阳山的梧桐树下。 漫天飞舞的火红色梧桐树叶，那个人没有呼吸，浑身冰冷的倒在自己的怀里，胸口穿过一把银色的长枪。 他就那么无能为力的抱着他，心中泛滥起来的痛，如同大海将他吞噬，怀中的鲜于昊扬再也不复云清宗掌门首徒的风采，英俊的脸庞被污血和尘土打湿。 他一开始只是轻轻的抱着，到了后来，他将人紧紧的嵌入怀中。 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个人对他有多重要，比他以为的还要重要，他一遍遍的唤着他的名字，可对方如今已经不可能再给他回应。 都是他的错，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贪图什么“梧桐之心”，本想把它当做一个礼物送给鲜于昊扬，却没想到这个礼物断送了他的生命。 昊扬会怨恨他吗？或者，从此不再愿意认他这个师傅？ …… 小九“啾啾”的叫声拉回段寻的思绪，看着小九可怜巴巴的望着鲜于昊扬的方向，段寻开口道：“你是在想他吗？快了，快了……”声音越来越低，不知道是在对小九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鲜于昊扬慢慢有了一丝模模糊糊的意识。他好像到了另外的一个空间，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鲜于昊扬迷茫的站在原地，我是谁？我在那？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呢？我要记得什么呢？ 他一直傻呆呆的站着，时间久了，好像一座不会懂得雕像。 远处，突然出现一道亮光，那亮光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磁力，鲜于昊扬猛地抬起头，晕乎乎的，不由自主的向那道亮光走去，就像一个扑火的飞蛾。 那道亮光越来越近，就在他一只脚要踏过那道亮光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唉，你真的要踏过了这道门吗？” 是谁在说话？ 他停下了脚步，一抬头，才发现这道亮光中，是一道打开的大门，门上的花纹古朴沧桑，门头上雕刻着两个文字。鲜于昊扬认了半天，才发现，那两个字是“轮回”。 他晕晕乎乎地站在原地，等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对我说话。就这么一直等着，那个声音却再没有响起来。 门内的磁力越来越大，引得他不由自主的又抬起脚，想向门内走去，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踏过这道门，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他是谁？再也见不到他？ 鲜于昊扬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紧接着头痛欲裂,在自己的意识之中,似乎有那么一道白衣身影，他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 那人身上总是有些淡淡的莲香，总是爱摸自己的头顶，总是在有危险的时候护在自己身前……那人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 鲜于昊扬头痛欲裂,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十指深深插入泥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上。有一个名字到了嘴边，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是什么？ “师尊！” 鲜于昊扬脑海中越来越混乱，形成嗡鸣，突然，一个名字吐出嘴边，就像一个焦雷在脑海中炸响。 第七十八章 尊上 鲜于昊扬脑海中那个高贵出尘的白衣身影变得清晰，他想起来了，是师尊！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连师尊都想不起来。 他是鲜于昊扬，那个白衣身影是他的师尊。 他这是要死了吗？不行，他不能死，他还没来得及向段寻说“我心悦你”，他还要一直一直的陪在段寻身边，凡尘中，还有他最深的牵挂。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向来时的黑暗中跑去，他不停的向前跑，不停的跑，纵使这条路看不到尽头，纵使他筋疲力尽的摔倒无数次，身体累的无法动弹，只能靠爬着向前，他也不愿停下脚步…… 他知道，那个白衣身影还在等着自己，等着自己回家…… 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一阵清凉的气息传遍全身，鲜于昊扬慢慢有了一丝模模糊糊的意识。 他慢慢的睁开了眼，他端坐于高座之上。炬火燃烧两侧，青色火焰森森。 低头俯瞰，无数人向他跪伏，身躯颤抖。偌大的青铜殿宇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尊上饶命，尊上饶命！” 尊上？是在叫我吗？ 正犹疑着要不要回答，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自己口中发出：“拖下去吧。”一旁立即出来两个士兵模样的人，将身边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拖了下去。 怎么回事？！这话不是自己说的。 还没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自己”又开口说话了，“人族异动？” 显然这句话是在问谁。 王座下，两旁坐满了人。 “是的，尊上。根据探子来报，人族仙门百家齐聚云清宗，似乎是打算与我魔族开战。”一个中年模样的汉子答道。 “开战？人族如今哪来的底气？”冰冷的声音带着嘲讽。 中年汉子恭维道：“螳臂当车而已，人族自己心都不齐，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现在齐聚云清宗，八成是想推云寒仙尊出来做出头鸟。” “云寒仙尊。”这个名字让鲜于昊扬有些恍惚。 接着，“自己”冰冷的声音又开口了，“帮我给人族下战帖，七日后，魔渊决战。” “尊上！” “我们没有必要理会他们就是，我们的死士大军已经几十万，瘟疫还在继续蔓延，只要再等等，倒是瘟疫蔓布整片明岚大陆，区区仙门百家，自是不攻自破。” “你在质疑我？”冰冷的声音带着杀意。 那中年男子赶紧跪倒在地，额头上冷汗淋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他手肘支着座椅扶手，掌心撑脸，道：“你们……很怕我么？” 所有人诚惶诚恐地伏身于地，“属下怎敢！” 一人大着胆子，颤声说道：“尊上修为盖世，天生天魔之体，是我魔族的福气，当为我等所仰望。” “尊上横空出世，一统魔族，使魔族恢复往日荣光，此为惊世之壮举，我等深为拜服，只愿为尊上不辞万死，效犬马之劳。” 夸赞声仍在此起彼伏，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直视他。 听着这些人违心的夸赞之言，感受着这些人周围逸散的恶念和恐惧，他觉得这一切无聊至极，带声音平息，他冰冷的声音响起。 “嗯，退下吧。” 鲜于昊扬明白了，原来他寄居在这个“尊上”的身体里！只能看，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识。 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体里？这就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了。 鲜于昊扬挣扎了几次想要离开这具身体，或者控制这具身体，却都徒劳无功，失败的次数多了，鲜于昊扬也放弃了，安静的待在他的体内。 经过他这几天的观察，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奇怪的人。 他应该是个身份很高的人，身边的人都称他尊上。亦不晓得他长得什么模样，因为他似乎从来不照镜子，不照镜子，鲜于昊扬如何瞧得见他的全貌。 想来应该很丑。鲜于昊扬古怪的想着。 酒色财气他却都不喜欢，他做的最多的就是杀人。一言不合就杀人，有时候可能因为那个侍女在他发呆的时候发出一点声响，有时候甚至连原因都没有。 那些伺候在他身边的人，全都战战兢兢的，担心下一秒，这个喜怒无常的尊上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此人还有一怪，就是喜欢对着糕点发呆。他的桌上总是摆着各种各样的精致糕点，却从来不食，就是对着那些糕点发呆，有时候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鲜于昊扬虽然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在想什么，可他莫名的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他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不管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是拥有令世人眼热的财富。 “安静！再吵就杀光你们！”尊上突然暴起，抓起手中的红色的魔剑对着虚空就是一下。 鲜于昊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什么也没有，真真正正就是一片虚空。 “这个世界可真肮脏啊，也许，应该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尊上冰冷的声音有些低喃，似是在对别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疯子。这是鲜于昊扬给这个男人的评价。 “尊上，云清宗那边已经传回消息，人族那边接受了战帖，并回信说……”跪在地上的人战战兢兢，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并说什么？” 地上的人偷瞄了一眼王座上的男人，见他面上含笑，似乎是心情不错，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说道：“并说，到时必会准时前来取……您性命。” “取我性命？呵呵，”尊上嘲讽的轻笑起开，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人只觉得全身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所禁锢，不待他反应过来，就化为了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好，我等着……” 七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鲜于昊扬跟着这具身体，来到了魔渊，狂风怒号，声音凄厉，他静立在悬崖边上，周围的人群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相互撕咬，遍地都是残肢断臂。 眼力所及全是森然的白骨,和堆积如山的尸体,鲜红的血液汇聚成湖泊。简直就是一副地狱景象。 第七十九章 嗯，很可观！ 鲜于昊扬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以他的心智，此时也觉得浑身发寒。而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对着一切兴奋无比，看着这炼狱之景，咯咯直笑。 疯子，他就个疯子！鲜于昊扬心中再次对他的疯狂有了新的认知。 突然，一道华光四溢的阵法绵延千里，将整个魔渊都覆盖在其中，同时传来一阵裂锦破空般的琴声，声波飘荡，伴着阵阵莲香。 鲜于昊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心中开始兴奋起来，是师尊！一定是他！ 果不其然，法阵上方，段寻白衣如雪，衣袂飘飘，怀抱着一张古琴，立于云端。 世界却忽然剧烈摇晃起来，他看到周围的场景片片破碎，他脑海里无数声音开始尖嚎，最终扭曲成一片惶惑。眼前一暗，他的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一阵嘈杂的声音让鲜于昊扬再次恢复了点意识，周围似乎有很多人乱七八糟的再喊他的名字，他被吵得心烦意乱，想要呵斥他们，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随着一阵强烈的无力感，鲜于昊扬再一次丧失了意识，沉寂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自打这次以后，鲜于昊扬时不时的就会“醒过来”一次，对周遭事物的反应也越来越敏感起来。 每次他恢复意识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身边坐着个人，虽然他不说话，但是他能感受到那个人的呼吸。 这个人也不知道在他身边做了多久，一动不动的，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好像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听到只言片语。 这个人给鲜于昊扬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就是偏偏想不起来是谁。他拼命的想睁开眼睛，可越是挣扎，意识就越是迟钝，最后又回到一片黑暗之中。 就这样，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鲜于昊扬被一声“啾啾”的鸟鸣声扰的恢复了意识， “小九，不要吵。”声音如弦玉相撞，清雅动人。 这是鲜于昊扬第一次听到身边那人的声音，那么熟悉，让他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他一直等着那人再说话，等了很久，那个清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昊扬，你还要为师等多久？” 他想起来了！那个人是段寻！是世人口中的云寒仙尊！是他心底最不能说的秘密！ 鲜于昊扬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水中，想站起来，双腿不听使唤，一下子跌倒在了水中。 旁边有人迅速地伸出手将他的腰背稳稳的托住，湿漉漉的将他揽入怀中，一股淡淡的莲香充斥在鲜于昊扬鼻间。这双手的温度比常人要低，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薄的剑茧。 身后那人呼吸声有些重，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面，带着压抑的气息。“你终于舍得醒来了吗？”细听，带着哽咽。 鲜于昊扬此时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何夕，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 回头看着拥抱着自己的人，就着周围夜明珠的幽光，鲜于昊扬看到了段寻那张俊朗的脸，明明还是一样的高贵出尘，却让人有些说不出的细微变化。 “师……师尊？”声音有些沙哑。 “嗯，为师在这。” “师尊。” “嗯，为师在这。” “师尊！” 不知何时，鲜于昊扬已经泪流满脸，他没想到还有再见到段寻的一天。 山洞中很安静，只有鲜于昊扬压抑不住的哭声，过了许久，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身上的水花弄湿了段寻。 他有些羞涩的转过头，想穿上衣服，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衣服的痕迹，他心中立马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师尊，我的衣服呢？” 段寻无奈的说道：“昊扬，你已经沉睡二十五年了，为了更好的吸收这里的灵气，是不能有任何外物阻挡的。” 就算有心理准备，鲜于昊扬还是吓了一跳，二十五年！那不就是说，这二十五年里，他就一直这么光着？ 鲜于昊扬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是在浴桶里，在浴桶里干什么？洗澡？咽了口唾沫，不死心的问道：“那，师尊一直，都在？” 段寻见到他这般模样，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后扯了扯嘴角，说出的话，彻底打碎了鲜于昊扬的幻想，“嗯，一直在。” 鲜于昊扬觉得自己没脸再见人了，他昏迷了二十五年，光了二十五年，被师尊看了二十五年，而且，而且师尊还帮他洗澡！ 一想到自己赤luo着，师尊微凉的手指带着水珠划过自己的全身，鲜于昊扬立马起了反应。他尴尬的转身背对着段寻，觉得现在自己脸上的温度一定可以煮熟鸡蛋了。 “师尊，您，能先出去吗？” 段寻看着鲜于昊扬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脸正经的说道：“嗯，很可观。” 鲜于昊扬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就听到玄灵洞传出一声尖锐的咆哮，紧接着是段寻哈哈大笑的声音。 见鲜于昊扬真的有些恼了，段寻也不再逗他，说道：“玄灵洞里没有你的衣服，我现在吩咐人送一身过来。”随后转身离开了玉台。 听到渐渐远处的脚步，鲜于昊扬脸上的温度才降下来一些，他从没想到师尊会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这跟记忆中那个正经冷清的师尊严重不符。 不过，这样的师尊，依旧让他着迷。 感受着水底越来越倔强，他忍不住弓起身子，没办法，最后只能在心中默念静心诀，三遍之后，浑身气息才恢复平静。 段寻走出玄灵洞，刚才满脸笑意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望着天空中耀眼的阳光，段寻迟迟不曾落下来的眼泪终于汹涌的流出眼眶。 真好，真好。 他终于醒了，他终于醒了！ 回忆过去的二十五年的煎熬，如同一场噩梦。 如今昊扬醒了，他的噩梦也醒了，所有的痛苦都将过去，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第八十章 凤凰 鲜于昊扬醒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云清宗，每日里到华世阁来探望他的人络绎不绝，甚至好多鲜于昊扬都没见过。 他一脸懵，自己的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一开始他还能挨着性子跟人含蓄几句，随着来探访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招架不住了，找个借口，躲在华世阁中不出来。 每日里赖在段寻身边，逗弄着师尊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小肥鸟，小日子悠哉悠哉。 就像当年陆策生说的，“公道自在人心！”在鲜于昊扬昏迷的的这些年里，他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修仙界。 距离那次的仙门大比已经过去了二十八年，鲜于昊扬独战五阶妖兽的事情还是被人们拿出来津津乐道。 如今那十大美男榜，他依旧高居榜首。 二十五年前，他突然闭关了，从此再不见他的踪影。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得到了天大的机缘正在闭关，众说纷纭。 云清宗这些年也有不少新入门的弟子，基本都是只闻其名，没见过本人。初听闻闭关二十多年的师兄出关了，大家都想一睹这修仙界十大美男排行榜第一的风采。 与这辽阔的明岚大陆来说，这只是小事情，真正让人们感到震惊的，还要提十年前云寒仙尊突然闯进南疆之事。 云寒仙尊惊天一剑，打破南疆镇守结界，以一己之力，几近灭了蛇族全族，在众多妖族高手的包围夹攻下，最后全身而退。 妖族发出声讨，要求段寻给个说法，谁知云清宗一改往日平和，露出他的锋芒。段寻约战妖族十大顶尖高手，以一敌十，最后连斩六大高手于昆仑剑下！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云寒仙尊之名，以他铁血的手腕，再次传遍了明岚大陆。所有人都在揣测这件事情的起因时，段寻也宣布闭关，在玄灵洞中一心一意的等待着他的爱徒醒来。 ------------------------------------- 华世阁。 “师尊，我还没问，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根本没可能活的吧？”鲜于昊扬半躺在榻上，一只手撑在床头，一只手逗着蹲在他身上的小九。 段寻微微蹙眉，手指一弹，一道灵气打在鲜于昊扬支撑的胳膊上，鲜于昊扬一个不查，整个人在床上掉了下来，吓得小九“啾啾”大叫，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段寻肩头，讨好的用脑袋蹭着段寻。 “坐没坐相。” 鲜于昊扬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浮土，嘿嘿一笑，走到桌前，倒了两杯清茶，一杯端给段寻，一杯放在自己面前，说道：“好师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段寻拎着小九的翅膀，把他从自己肩头上拿下来，捧在手里沉甸甸的。 “你能活，这次要多亏小九了。” 小九骄傲的挺了挺肥硕的胸脯。 鲜于昊扬疑惑道：“它？” 段寻道：“哦，忘记你还没见过它，这就是你在万阳山遗迹中捡到的那枚巨蛋所化。” “它就是那个丑鸡？！”鲜于昊扬惊讶的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小九听到鲜于昊扬喊自己“丑鸡”，难过的耷拉小脑袋，一撅屁股，把头扎进段寻的手心，不再打理他。 段寻安慰的摸了摸小九的羽毛，语气略带训斥，“昊扬，为师不是教过你，非礼勿言！小九为了救你，连化形的的机会都舍弃了！” 听到这，鲜于昊扬收起自己嬉皮笑脸，坐正身子，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段寻沉默了，不愿再回想那时候的情景，不过半晌后，还是向鲜于昊扬说起了当时万阳山的事情。 二十五年前，万阳山遗迹。 段寻抱着尸身已经凉透的鲜于昊扬，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万念俱灰。 段寻默默的把鲜于昊扬放在地上，觉得鲜于昊扬这浑身是血的模样有点碍眼。掏出之前替鲜于昊扬擦手的帕子，一点点的清理着他身上的血污。 周围的兽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歇，天地之间，只剩下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树叶一片片的飘落，似乎在为鲜于昊扬的英年早逝送上一曲无声的镇魂歌。 段寻手中轻轻擦拭着，似乎怕手上一用力就会弄疼他一般。滚烫的鲜血早已变得冰凉，凝固在鲜于昊扬身上，脸上，任凭段寻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于是，段寻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将鲜于昊扬包裹起来，他不愿鲜于昊扬死了，还如此的委屈。 段寻半跪在鲜于昊扬身边，怔怔的看着那张脸许久，“这天道让我重活一回，就是让我看着他再死一次吗？”段寻突然喃喃出声。 “这次他什么都没做！” “前世他手中沾满无辜人的鲜血，他死一次，我陪着他。他一条命不够偿还，再加上我的。可今生他又做错了什么？” 一直紧挨着鲜于昊扬的“小丑鸡”感觉到段寻的状态不对，蹦蹦跶跶的走到段寻身边，黄色的小嘴拽着段寻的衣角，“啾啾”的叫了两声。 段寻的目光缓缓的转向它，两眼如同深不见底的枯井，像是看着它没有似乎眼中映不出万物。他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自己竭尽全力的想改变鲜于昊扬的一生，可他如今还是死了。 是他错了吗？ “凭什么！”段寻的声音低低的压在沙哑的喉咙里，他的话音未落，周身灵气暴走，地上散落的梧桐叶全都应声而起，飞速旋转，如果此时有人近身，估计会被绞成肉沫。 “锵！” 一旁的“小丑鸡”突然发出一声嘹亮的叫声，如同金石撞击的一半洪亮清越，带着属于凤凰的威压。 伴着这嘹亮的叫声，周围的灵气倏地平静下来，段寻一声闷哼，整个人向前扑去，他一只手撑在地上，似乎怕压到躺在地上的鲜于昊扬，一大口淤血自口中涌出，喷在鲜于昊扬衣襟上。 周围的梧桐树突然一震，一股夹杂了绿色的金红气息自梧桐树上发出，直冲云霄，随后包裹了整个遗迹。 “我因他而生，合该有此因果。”一道悠长低沉的声音在天空中轻轻响起，仿佛从远古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第八十一章 一辈子又何妨 浓荫如盖，遮天蔽日。 整个梧桐树瑟瑟发颤，那只“小丑鸡”不知何时已经悬浮在半空中，身后是一只体型庞大，浑身金红如火的巨鸟虚影，双翅高展，长长的凤尾垂落在地。 空中红光闪耀，段寻抬眸看着这只虚影，双目微缩，喃喃的道：“凤凰吗？” “小丑鸟”双目紧闭，那悠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忽远忽近，似在天边。似在眼前。 “本座今日以梧桐神木再次为他锻造rou身，以万年梧桐的生命力为他创造生机。” 说着，梧桐树自中心的树屋处发出一股翠绿的光芒，将地上的鲜于昊扬包裹起来。一旁的段寻感受到这翠绿光芒里蕴含的精粹磅礴的生命力，不仅咋舌，退后两步，静静地守在鲜于昊扬身边。 …… 段寻手指轻轻捋着小九背上的羽毛，继续说道：“那万年梧桐树的生命力，本是小九在万年前为了自己准备的，只要能吸收了那股力量，他就可以成功化形。” 看着鲜于昊扬复杂的脸色，段寻又继续说道：“为了救你，本来应该高高在上的凤凰一族，如今也只能变成这个智商有损，连原型都维持不了的模样。” 原来他真的死过一次了！ 鲜于昊扬心情复杂，接过段寻手中的小九捧在手心，小九耷拉着脑袋，还是一股失落的模样。他把手举到与自己的脸平齐的地方，对小九正色的说道：“小九，我为刚才的话跟你道歉。” “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让我还能再次见到师尊。” “谢谢你救了我，让我在未来的漫长的岁月中，还能陪在那人身边。” “谢谢你救了我，让我还有机会，对那人亲口说出……我爱你。” 小九听到鲜于昊扬的道歉，当即拍拍翅膀，晃荡着小脑袋，表示自己大度的不生气啦。 “我们做鸟的，自然不能跟一个人一般见识的。” 鲜于昊扬被它的小模样逗笑了，手指点了点小九头上的迷你树，看着一旁嘴角含笑的段寻，心中感叹道，活着真好啊！ “昊扬师兄，您渴不渴？这是我给您泡了蜜水，您尝尝。”翟星海满脸讨好的把一杯用百花蜜泡的蜜水放到鲜于昊扬面前。 鲜于昊扬实在是有些怕了这个长相秀清的小弟子，自打自己回到华世阁，屁股后面就多了这么一个跟屁虫，不对，是两个！ 一旁一团金红色的小圆鸟蹲在鲜于昊扬肩头“啾啾”的叫着，小脑袋上顶着的小树蹭的鲜于昊扬脸上痒痒的。 盛情难却，鲜于昊扬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这，这也太甜了！ “咳咳，你这是放了多少百花蜜！水，水。”浓郁的甜香齁的鲜于昊扬直咳嗽。 翟星海赶紧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他，鲜于昊扬“咕咚咕咚”的连喝了两大杯清水，才算有所缓解。 翟星海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乖乖的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您不喜欢喝百花蜜吗？明明掌门说过的啊，说您最喜欢吃甜了，喝水都要加上百花蜜才行。” 听到是师尊吩咐过得，那甜香似乎也不再那么齁人，甜甜的，直入心脏。 “师尊，还对你说了什么？”鲜于昊扬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听到偶像问话，翟星海抬起头，饶有兴致的回答道：“掌门对我说了很多呢，他说师兄自小就特别聪明，还特别能吃苦，刚学剑的时候，每天都挥剑一万次，手都磨破了也不喊疼。师兄，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手都破了，您还能挥剑啊！我就不行了，我最怕疼。” 肩头的小九冲着翟星海“啾啾”的叫了两声，似乎在嘲笑他。 翟星海此时也顾不上跟小九插科打诨，继续说道：“掌门还说，师兄是个特别倔强的孩子，为了让他安心闭关，是有十几岁就敢独战白晶妖虎。掌门还说，他最喜欢喝师兄泡的茶。” …… 看着翟星海一样样的细数着段寻对他说过的点点滴滴，鲜于昊扬心里有些恍惚，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师尊原来都记得如此清楚。 送走了翟星海，鲜于昊扬来到书房，果然，段寻正在书房桌前看这一份书简。听到脚步声，段寻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简，柔声道：“有事？” 鲜于昊扬摇摇头，“没事，就是想师尊了。” 段寻被这句话撩的耳尖微微发红，瞥了他一眼，摇头道：“孩子话！”随后又拿起手中的书简继续忙碌起来。 鲜于昊扬也不吵他，拿起桌上的一本古籍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看了起来，偶尔抬头看一眼书桌前的段寻，觉得岁月静好。 不知何时，乌云遮蔽了阳光，雨滴落在屋檐上，打出阵阵乐章。几滴调皮的雨点，迎着风，透过窗，吹到了坐在窗前的鲜于昊扬身上。 感觉到凉意，他起身打开夜明珠，轻轻的合上了窗。回首看去，段寻依旧在处理着桌案上的事物，眉头微微紧锁，让他出尘的面容上染上一丝凡尘的烟火。 他在心中细细地描绘着这个谪仙般的人，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丝一毫，鲜于昊扬全部都在心中慢慢的勾勒。 人生必有痴，而后有成。痴各不同，或痴于财，或痴于禄，或痴于情。 而他，此生只痴于眼前人。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密密匝匝，落在瓦片上，落在树叶间，落在草丛里，一一敲出不同的声音。 脆脆的响，闷闷的响，细微的响，明亮的响。 书房里就像与世隔绝的天地，没有喧嚣，没有惊扰，只有伴随着雨声的轻轻翻书声，和那缕纠缠不去的淡淡莲香。 鲜于昊扬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师尊，天色晚了，歇歇吧。”鲜于昊扬将刚泡好的一杯清茶放在了段寻手边。 段寻被鲜于昊扬惊醒，望向窗外，才察觉天已经黑了。 段寻捏了捏眉心，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轻叹一声：“还是昊扬的茶最合我心意啊！” 鲜于昊扬笑了，“如果师尊愿意，一辈子又何妨。”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鲜于昊扬如雕刻般的英俊五官，低哑的声音带着诱惑，不知不觉中，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孩子，已经成长到现在这般迷人模样。 段寻的心跳快了两拍，一股暧昧的气息在屋子里蔓延。 “当当当”，门外传来敲门声，打破了这满屋暗昧。 第八十二章 中毒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鲜于昊扬皱了皱眉，段寻清雅的声音已经响起，“请进。” “吱，”门被推开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疾步走了进来。 “掌门，刚才南殿来报，孟长老身受重伤。” 段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受重伤？！谁伤的他？” 翟星海道：“不清楚，刚才南殿弟子来报，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好像去了西殿。” 段寻满脸焦急，对着一旁的鲜于昊扬说道：“为师去趟南殿。”说着，向屋外走去。 鲜于昊扬拉住了段寻，“师尊，我们一起过去吧。” “嗯，也好。”说话间，衣袖一挥，一个传送法阵出现，二人消失在华世阁。 南殿。 此时南殿灯火通明，里面的弟子乱成一团，鲜于昊扬眉头微皱，一股化神期的威压瞬间笼罩了人群，还在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看到来人，纷纷行礼。 “见过掌门，见过昊扬师兄。” “免礼。谁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孟长老呢？”段寻对静下来的人群说道。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修才的娃娃脸青年，对着段寻行了一礼，说道：“半个时辰前，山门处的守门弟子带着突然满身鲜血的来到南殿，说是在山门口发现的师尊，发现的时候人就已经快不行了，说了一句‘告诉掌门，小心’，之后就昏迷过去。其他的，弟子也不太清楚。” 鲜于昊扬紧张起来，小心？有人要害师尊？ 段寻听后，继续问道：“去请元师妹了吗？” 娃娃脸弟子回答：“元长老早到一步，现在已经在孟长老房中医治。” “前面带路！” “是。” 跟着弟子，鲜于昊扬二人来到孟翊文卧室，一进门，看到元冰凝满脸焦炉的守在床边，一只手搭在孟翊文手腕上。 听到动静，元冰凝抬头看到了段寻，就像看到了主心骨，眼圈立马红润，“师兄，你来了，太好了，孟师兄……孟师兄……” 段寻几步走到床前，只见躺在床上的孟翊文全身是血，身上几道伤口深可见骨，面色死灰，嘴唇发紫，看样子是中了毒。 “孟师兄怎么样？”段寻问一旁急的掉眼泪的元冰凝。 元冰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孟师兄伤势极重，我已经给他服用了吊命的丹药，护住了他的心脉。他身上的外伤还是其次，可最关键的是他身中之毒，我从没见过啊！” “连你都没见过的毒？”段寻诧异，自己这个师妹的能耐他是清楚的，连她都没见过的毒，事情麻烦了。 “没有，我从没见过，那毒应该是涂在武器上，现在顺着伤口开始蔓延，一旦蔓延到心脉，那是十死无生啊！掌门师兄，怎么办，怎么办啊！” 看着喜欢的人这幅模样，元冰凝现在完全慌了。 “你先别着急，会有办法的。这里你的医术最高，如果连你都慌了手脚，还有谁能救他。”段寻只能先安慰已经不知所措师妹。 “对，对，我不能慌，我不能慌，我得救他，我得救他……”元冰凝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给自己打气，片刻，她的情绪也慢慢的稳定了下来，虽然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可是状态比之前要好多了。 “清廷，你去打盆清水过来。”元冰凝对刚才那个娃娃脸弟子吩咐道。 “妙彤，把我的金针取过来，然后在准备止血丹，生血丹和恢复灵力的丹药，你留下给我打下手，其余人等全部到外面等候。”元冰凝旁边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弟子应声，急匆匆的在纳戒中取出元冰凝吩咐的东西。 “师尊，我们先去门外等着吧。”鲜于昊扬对段寻说道。 段寻不太想出去，但又怕自己在会影响元冰凝，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房间，不过没有走远，静立在廊下，目光死死的盯着屋内。 鲜于昊扬知道段寻现在心情不好，也不多话，陪着段寻静静的等着。看着清廷一盆盆的端出来血水，段寻脸色越来阴沉。房间中一阵阵绿光闪过，应该是元冰凝在使用什么秘术。 天边渐渐亮起来，黑色的天空渐渐在褪色，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 房间中的绿色光芒也慢慢淡了下去，“师父！”屋内突然传来妙彤急切的呼喊。 段寻一个箭步，推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元冰凝脸色苍白，浑身瘫软的倚在妙彤肩上，躺在床上的孟翊文浑身绑满白色的绷带，呼吸已经平稳，脸上也没有昨晚那种死灰的颜色。 “元师妹，你怎么样？” 元冰凝摇摇头，喝了一口鲜于昊扬端过来水，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不碍事，脱力而已。” “怎么不碍事，您为了救孟师伯，强行动用逆天秘术，再这样下去，您会死的啊！”一旁的妙彤心疼的直流泪。 “多嘴！”元冰凝训斥道。 “师父！” “不要再说了！”妙彤还要再说什么，被元冰凝训斥的不敢再开口，只能偷偷的抹眼泪。 段寻察觉不对，询问元冰凝，“元师妹，你有事瞒着我？” 元冰凝瞪了妙彤一眼，开口说道：“没有，不过是弟子看我灵力透支，心疼罢了。” “我暂时用秘术封锁住了孟师兄体内的毒素，可是这个方法也只能撑十日，如果十日之内找不到解药，那……”元冰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会有办法的，我这就广发请帖，遍寻名医，一定会有解药的。”段寻看着面前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元冰凝，“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不要连你也倒下。” 元冰凝摇摇头，“我没大碍，我已经取到了这个毒素的样本，我现在回去闭关研究解药，这里就交给师兄了。” 段寻知道她是怕重伤他的那人再来伤害她，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亲自看着。” 元冰凝听到段寻要亲自守在南殿，便放心下来。目光温柔的看着躺在床的孟翊文，“孟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第八十三章 痴男怨女 一连三日，段寻守在南殿，寸步不离。南殿长老身受重伤的消息不胫而走。 北殿长老荣风来过一次，段寻二人不知道在房内密谈了什么，之后荣风急匆匆的走了，一连多日不见踪影。 段寻以云清宗的名义广发请帖，许以重礼，诚聘药师。不过前来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是知道云清宗有个号称药尊的元冰凝，连药尊都救不了的人，谁也不敢前来丢人现眼。 这三日元冰凝把自己关在丹房里，谁也不许打扰，也不知道里面解药研究的进展如何。妙彤守在丹房外面，满脸愁容。 “妙彤师姐。”妙彤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望去，原来是华世阁的小道童。 因为小九总来西殿闯祸，段寻常年不见踪影，每次都是这个小道童来接小九回去。 妙彤挺喜欢这个略显呆萌的小孩，经常会准备一些零嘴给他，一来二去，二人颇为熟悉。 “是小星海啊，今天师姐可没时间准备东西给你吃。”妙彤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翟星海也不见外，几步走到廊下，挨着妙彤坐了下来。“妙彤姐姐，我今天不吃零嘴。” “妙彤姐姐，你哭过啦？”翟星海看着妙彤红肿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 妙彤有些被孩子揭穿的尴尬，撇过头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说道：“没有，师姐没哭。” 看到妙彤这个样子，翟星海心中很难受。妙彤一直很照顾他，把他当做弟弟一样疼爱，每次见到自己，总给在纳戒中掏出一把零嘴给他。 “妙彤姐姐，你心里难过就哭吧，我可以借个肩膀给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句话像是催泪药一般，妙彤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把头埋在翟星海肩头，呜呜的哭出了起来。 似乎怕打扰到丹房内的元冰凝，妙彤的哭声有些压抑。 感受到被打湿的肩头，翟星海身子有些僵硬，一缕独属于女子的香气传来，翟星海心中更加混乱。 感觉到妙彤的哭声渐小，翟星海才开口问道：“姐姐，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般难过？” 妙彤哽咽着：“说给你听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上忙。” 翟星海也不恼，“好姐姐，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树洞，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讲，讲出来，心情就会好多了！”说着，把背挺直，做出一个大树的姿态。 妙彤被他逗笑了，这个笑容让翟星海有些恍惚，呆愣愣的盯着妙彤。 妙彤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玉指戳了戳他还有些婴儿肥的清秀脸庞，“你个小呆子，你这么看着师姐做什么？” 翟星海实话实说，“师姐好看。”一脸正经，真诚无比。 惹得妙彤又是一阵娇笑。 走出西殿的时候，翟星海还有些神游，被一阵“啾啾”的声音惊醒，小九满脸狐疑的看着翟星海， 咦，怎么闻到这小蠢货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小脑袋在翟星海的肩头不停的蹭来蹭去，“啾啾”的叫个不停。 “喂，小九！！你怎么尿到我身上了！！”翟星海感觉肩头一阵温热，然后就看到自己银白的长袍上一滩水渍。 翟星海气的就要去抓小九，小九已经机灵的飞到半空中。 嗯，这下顺眼多了，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上火啊？不行，我的去西殿找点祛火的药材尝尝。 这么想着，扑棱着翅膀，扭着肥硕的身子飞远了，翟星海追在它后面怒吼着，“小九！别让我抓住你！我要拔光你的毛！” 没飞多远，小九停在了一个人的肩头，翟星海也停下脚步，恭敬的行礼，“见过昊扬师兄。” “嗯，”鲜于昊扬点头回礼，“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翟星海把自己在妙彤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跟鲜于昊扬汇报了一遍。 “元师姑那日是祭献了自己半数寿元，施展了禁术，才把孟师叔在生死边缘拉回来。之后也不顾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关在丹房中，没日没夜的研究解药。再这样下去……” 鲜于昊扬跟段寻汇报翟星海跟自己说的事情。 鲜于昊扬能够看的出来，段寻心中始终惦记着元冰凝的身体，所以他才托跟妙彤走的很近的翟星海打听出了消息。 段寻听后，脸上浮现出难过的神色，轻叹道：“痴儿！” 鲜于昊扬问：“师尊，就这样放任元师姑继续？” 段寻摇摇头，“你不明白，元师妹到底有多痴，管不了，劝不了！你把我珍藏的那颗雪莲送到西殿吧。” 鲜于昊扬吧嗒吧嗒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他明白，如果今天出事的段寻，他可能做的比元冰凝更疯狂。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世间多的是痴男怨女，爱恨别离，悲欢离合，终不过一句，管不了，劝不得！ 有些东西，真的比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床上的孟翊文还在昏迷着，元冰凝也不曾从丹房中-出来，鲜于昊扬明显的感觉到云清宗这几日戒备森严起来。 时间已经过去七日。 段寻一直待在南殿，一股极低的气压始终笼罩在南殿上空，并且随着十日的时间越来越近，气压越来越低，让人喘不过气来。 鲜于昊扬端着冲泡好的香茗，来到段寻身边，看着段寻略显憔悴的脸，有些心疼，“师尊，喝杯茶吧。” 他想劝慰段寻几句，话到嘴边，始终没有说过来。道理，谁都懂。 他自小就对孟翊文有敌意，或许是因为天生对恶意的敏感，或许是嫉妒段寻对孟翊文的那份不同。 段寻接过茶，放在一边，询问道：“如何了？” 鲜于昊扬知道师尊问的是关于凶手的事，轻轻摇摇头，“毫无进展。” 段寻看着满脸憔悴的鲜于昊扬，心疼道：“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师尊，我没事。”他不敢怠慢，因为孟翊文昏迷前的最后那句话。 “小心”？小心什么呢？不过怎么样，肯定的是，有人要对师尊不利。 第八十四章 是个熟人 这些天鲜于昊扬频繁的出现在云清宗各处，仔细询问过出事那天宗门内是否出现了异样，或是出现了什么陌生的人，答案是让人失望的。 他又仔细的盘问过山门处的看守弟子和南殿的所有人，大家都表示孟翊文是在出事当天中午出的宗门，也没对人交代过去了哪里，做什么。等到晚上的时候，才浑身鲜血的被守门弟子发现。 半日的时间，是谁有本事能无声无息的让合体期的孟翊文重伤濒死呢？ 宗门内发现不了什么，鲜于昊扬只能把重点放在外面。他安排五人一组，以云清宗为中心展开调查。 他仔细想过，半日的功夫，孟翊文应该不会到太远的地方，而且他身上也有战斗过的痕迹，只要能找到他受伤的地方，总能在哪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事情终于在第八天的凌晨发生转机。 有三个弟子在离云清宗不足千里的永极峡，发现有修者战斗过痕迹。因为不确定是不是孟翊文受伤的地方，派了一人前往宗门报信，其余人都待在了原地。 永极峡，那是一道极深的峡谷，深约千丈，两侧岩壁层层叠叠。最窄的的地方，宽不盈米，抬头不见天，白天行走如同黑夜。谷底寸草不生，阴森可怖。 鲜于昊扬有种预感，孟翊文就是在永极峡出的事！ 他立即动身前往永极峡，刚出宗门，才发现小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肩头，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小九，我要出门办事，不方便带你，你快回去。”鲜于昊扬说道。 小九装作听不明白，爪子紧紧的钩在鲜于昊扬肩头的衣服上，冲着远处“啾啾”的叫了两声，似乎在催促鲜于昊扬怎么还不走。 鲜于昊扬无奈，从肩头把它抓了下来，交给一旁随行的弟子说道：“你把把它送到华世阁，交给翟星海就好。” 小九到了那弟子手中，尖锐的“啾啾”叫了起来，小嘴不停啄着那个弟子的手，那弟子也不敢用力抵抗，几下就被小九锋利的鸟喙啄的鲜血淋漓。 “小九！”鲜于昊扬赶忙从弟子手中接过小肥鸟，看着那弟子手上被小九啄穿的几个血窟窿，歉意的从纳戒中寻出一瓶止血疗伤的药粉交给弟子。 没有办法，时间紧迫，只能带上它，弹了一下小九的屁股，说道：“那你乖一些，到了不要捣乱！” 小九蹭着鲜于昊扬的脸庞，兴奋的“啾啾”两声，保证自己绝不捣乱！ 鲜于昊扬御剑向永极峡飞去，速度极快，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永极峡上空。 从上空看下去，永极峡如同一条黑色的细线般。 “他们在那里！”旁边一个眼尖的弟子指着下方几个白衣人影喊道。 空中御剑的几人落在地面，留在原地看守的人很快迎了上来，鲜于昊扬定睛一看，为首之人竟是熟人。 “昊扬师兄，真的是你！”为首之人惊喜开口喊道，白皙的面庞上早已不见当初欺负人时，那豁牙巴的可笑样子。 “季明凡。”二十多年过去了，还能看到自己以前的小跟班，鲜于昊扬有些莫名的亲切。 季明凡疾步走到鲜于昊扬身前，激动的面脸通红，想拥抱一下，也生生的忍住了，这煞星，自己要是抱他一下，会被扔进永极峡吧。 季明凡道：“早听宗内弟子说昊扬师兄你出关了，我还以为要过段时间才能见到你呢。” 鲜于昊扬出关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季明凡正赶上在外面处理一桩山精骚扰村子的事情，一直没回宗门。 鲜于昊扬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青年，除了略显成熟，跟自己下山前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有些唏嘘，修士一生寿命幽长，二十五年，也如同弹指一瞬，确是凡人近乎半生的时光。 想一想，他十岁被师尊从漠北草原带回云清宗，也已经有四十多个年头，这个岁数，在凡间也已经是须臾老叟，而在修真界，他如今还是年轻一辈。时间真是神奇。 季明凡知道鲜于昊扬的性格，二人寒暄几句，他便说了自己一行人的发现。 “我们几人完成宗门任务，再回来的路上收到了宗门的传信，搜索了附近方圆五百里的范围，最后在这永极峡附近，察觉到了有灵力强烈波动过的痕迹。” “顺着那丝痕迹查找，最后确定了正是在这永极峡下方传来。我等怕贸然下去破坏现场，没敢轻举妄动，派人回去将此事禀告宗门，一直守在这里。” 鲜于昊扬赞成的点点头，“看样子如今是要到峡谷底部看一下，这永极峡危险未知，不易下去太多人，你们在上面等着，我自己下去。” 跟来的弟子也都属于云清宗的佼佼者，大多都是金丹期以上，不过这下面的情况还是未知，毕竟有可能重伤孟翊文的凶手还在，这些人下去无异于是送死。 “昊扬师兄，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季明凡毛遂自荐。 鲜于昊扬说道：“我自己足以。” 季明凡祭出一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仙剑，一股元婴中期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季明凡笑道：“师兄莫要小瞧我，两人下去总有个照应。” 他看了一眼季明凡，才发现记忆中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跟班，如今也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本事了。 他笑了笑，对季明凡说道：“好，我们一起下去！” 说着，率先跃下悬崖，同时脚下红光一晃，地藏冥泉剑出现在脚下。 季明凡紧随其后，御剑保持着与鲜于昊扬一米的距离。二人速度都不快，缓慢的向峡谷底部下落。 石壁两旁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之前还能看到杂草丛生，在下降了大概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只剩下两侧灰扑扑的石壁。 头上的天空越来越小，光线越来越昏暗，到现在，二人不得不取出夜明珠照亮。 “昊扬师兄，你看这里！”季明凡突然惊呼一声！ 第八十五章 谷底异变 季明凡突然开口，鲜于昊扬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过去。 只见季明凡指着一侧崖壁说道：“你看这里！”顺着他的手指方向，鲜于昊扬将手中夜明珠向前一抛，才看清季明凡所指的是什么。 那是巴掌大的一片血迹，已经干结变为黑色，与周围的石壁几乎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季明凡指出来，根本不易被人发现。 鲜于昊扬伸手摸了摸那片血迹，判断出应该不超过十日，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灵力波动，对旁边的季明凡点点头， “是人血，应该是孟师伯留下来的。看样子他当时就是在这里受的伤没有错。” 有了线索，二人御剑继续下降，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黑，夜明珠所能照亮的范围也越来越有限，周围打斗过的痕迹也越来越多。 鲜于昊扬突然停了下，在石壁上发现一小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鳞片，他不动声色的将他收入袖中，然后开口说道：“应该要到底了，跟紧我，小心行事。” 季明凡应了一声，谨慎的在自己周围布下了一层防御结界，不到五分钟，鲜于昊扬便感觉到自己脚下踩到了冰硬的地面。而此时，夜明珠的光亮也彻底被黑暗所吞噬。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仿佛连时间都被吞噬扼杀, 四围没有一丝声响。 “怎么回事，夜明珠在这里不起作用？”季明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鲜于昊扬没有出声，掏出火种用灵力点燃，他明明感受到了火焰的温度，眼前确依旧漆黑一片。 他的动静也被紧跟在身边的季明凡察觉，听到了火焰燃烧的声音，他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心中有些慌乱：“为什么还是看不见？” 上天赋予了人类可以看清事物的双眼，自出生开始，人类就是依靠双眼看清人间，当人的双眼感觉失去色彩之后，第一感觉就是惊恐，慌张。 “别慌，闭上眼，放开你的神识，用神识代替双眼去看。”到了元婴境界以后，修士就算失去眼睛，还是可以通过神识外放来辨别景物的。 说着，鲜于昊扬率先神识外放，可是周围的景象还是漆黑一片。他有些懵，加大了神识输出，知道太阳穴隐隐有些发胀，神识中的景色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回事，神识也失去作用了？！这里不仅可以吞噬光亮，还可以吞噬神识吗？ 这里太古怪了！ 突然，鲜于昊扬耳朵一动，他感觉到一股劲风向二人站立方向袭来！ 黑暗中有东西！ 他手中地藏冥泉剑出鞘，对着那道劲风袭来的方向就击了过去，“铛”的一声，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鲜于昊扬握剑的手被震的有些轻颤，那东西好强的力气。 眼睛看不见，鲜于昊扬只能依靠双耳来辨别动静，他凝神细听，除了身后季明凡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见。那东西一击不成，又消失了踪影。 他可能知道孟翊文是怎么受的伤了。 “昊扬师兄，刚才那是什么？”季明凡虽然看不见，但也听到了刚才交手的声音。 “不要说话！”鲜于昊扬厉声喊到，话音还没落，他就感觉到又有几声破空的声音向二人袭来。 鲜于昊扬手中仙剑挥动，凭着声音阻挡了好几处攻击，可还是漏掉一处，那道攻击对着他身后的季明凡就冲了过去。 “小心！” 季明凡反应也快，他耳朵虽然不如鲜于昊扬灵敏，但还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本能的挥剑挡在了自己面前。 “当”金属碰撞声再次响起，季明凡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逼得后退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不等鲜于昊扬询问季明凡是否受伤，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向二人袭来，鲜于昊扬凭着记忆，疾步走到季明凡身边，二人背部相抵，手中仙剑挥舞，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那攻击如同无穷无尽，二人已经有些筋疲力尽，鲜于昊扬明显闻到了身后季明凡身上传来血腥味，不过他也是坚强，一声不吭。 而他自己身上也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二人早晚会因为力竭而死在这里。没办法了，赌一下！ “季明凡，替我护法！” 身后的季明凡仙剑嗡鸣，大声应道：“好！” 鲜于昊扬挺直攻击，心神一动，黑色的魔气自元神眉心处的黑色莲花中涌了出来，黑色纹路瞬间布满全身，如同一幅幅神秘的花纹。 鲜于昊扬内府的元神与他人有很大的不同，死过一次，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被鲜于昊扬修炼出两套系统，一套是魔气系统，一套是灵力系统。两套系统诡异的保持平衡，这就意味着，鲜于昊扬亦可以使用魔气，又可以使用灵气。 这是鲜于昊扬第一次动用魔气作战，多年来习惯了灵气滋养的经脉被魔气冲刷，好似被碾碎一般，让鲜于昊扬剧痛无比。 鲜于昊扬紧咬牙齿，强行运转自元神眉心处涌出的黑色魔气，引导着它游走全身经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若是普通修士，这般几乎是必死无疑，鲜于昊扬只是有些剧痛，还要全部归功于段寻为他吃下去的“梧桐之心”。 只见经脉表面，微微泛着一层金红色光，微不可查，却坚韧的保护着经脉不受魔气那霸道暴虐的冲击。 周围的攻击还在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季明凡把修为提到极致，“当当当"的阻拦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是在躲不过的，就用血肉之躯硬抗，他始终记得自己的承诺，不让任何一次攻击影响到鲜于昊扬。 季明凡心中是佩服鲜于昊扬的，犹记得他刚入云清宗时，瘦弱的如同一只小猫，连字都不认识，每天早早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授课长老。 那时候他想，这个小崽子可乖巧。只是他除了掌门，他对所有人都淡淡的，少年人的心性让他想看着鲜于昊扬哭泣流泪的模样。 他故意欺负她，每次却都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人很是不爽。直到那次他打碎了那块砚台，他第一次见鲜于昊扬那么愤怒，一圈就打掉了自己的牙齿。 周围那么多孩子打他，鲜于昊扬还是缠着自己不放，拳拳到肉。那时候他又想，这小崽子打人可真疼啊！ 从那以后，他看着他十五岁筑基，二十一岁金丹，二十五岁元婴，从此一飞冲天，让同辈众人望尘莫及。 季明凡已经脱力了，右手被刚才一道攻击击穿，血滴滴答答的流个不止，他还是紧紧的守在鲜于昊扬身边，寸步不离。 又一道破空声传来，他已经灵力枯竭，再也举不动剑了。 他不后悔跟鲜于昊扬一起下来，同门一场，总不能一起折损在这永极峡，他笑了笑，牙齿紧咬，激起一丝力气，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鲜于昊扬的面前！ 第八十六章 凭你也配！ 季明凡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闭着眼等着那道攻击打在他的身上，然后道消身死。 但是这个时间等待的长了点，因为灵力枯竭的经脉被绞断一样的疼，呼吸越来越急促，等了半天，也没有想象中被击中的疼痛。 身后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想在我面前杀了他，你也配！” 季明凡百感交集，一下瘫倒在地上。 鲜于昊扬拿出一颗疗伤的丹药，准确的送到季明凡嘴边，见他暂时没有大碍，说道：“你安心运功疗伤，剩下的交给我！” 季明凡感觉到现在鲜于昊扬有些不同，不过眼前一片漆黑，他也看不到哪里不同，随即不再庸人自扰，盘坐在原地疗伤。 鲜于昊扬嘴角含着一抹冷笑，望向前方的黑暗，不待那破空声再次传来，他主动出击，对着一个方向就直奔过去。 黑暗中隐藏的东西也没想到鲜于昊扬能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一时没反应过来，地藏冥泉剑一下就击中了他。 “你-竟-能-看-得见我？！”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像一个破风箱一样，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声音的主人似乎很久不曾开口说话，说话一字一句，音节生涩怪异无比。 鲜于昊扬冷笑道：“你这老鼠只会藏在暗处吗？” 就在刚才黑色魔气成功游走一周天后，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情景变了，不再是漆黑一片，虽然眼前还若有若无的笼罩着一层雾气般的东西，但看清谷底事物是没有问题的了。 他看到季明凡浑身是血的用身体挡在自己面前，袭击他们的，是一团雾蒙蒙的灰色气团。他手中仙剑一抬，准确的挡住了气团的攻击。 那气团上笼罩的雾气渐渐消失，露出了里面一片灰色的鳞片，和刚才他在石壁上发现的一样！ 他安顿好受伤的季明凡，环顾了一眼四周，只见地面上便是残骸，有人的，也有不知名动物的。在残骸的尽头，有一个浑身被灰色雾气包围，似人非人的怪物。 从鲜于昊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颗人头，脸被头发挡住了，头发一绺一绺的沾着这么脏东西，诡异的是他的身体。 肚子大大的，四肢有些退化的形成一个古怪的姿势，又有四条像是触手的东西自身体上长出。整个趴在一堆枯骨上，赫然就是一个长着人脸的蜘蛛！ 他靠近才看到，这个怪物全身覆盖一层像是蛇鳞片一样的鳞片，自己的剑正好卡在两片鳞片中间，手中用-力，却不能刺穿那层鳞片“铠甲”。 “你到底是人是妖？！”饶是鲜于昊扬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么怪异的东西，他身上的那层灰色雾气，非灵力，非妖力，非魔力，奇特无比。 “是人？是妖？”怪物破风箱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疑惑，似乎他对自己的身份也不清楚。 鲜于昊扬一看，这还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又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大约十天以前，你是不是跟一个男子交过手？” “为什么-在这里？”那怪物又重复了一遍鲜于昊扬的问话，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鲜于昊扬看这情况，也问不出什么，当下浑身魔力流转，涌入地藏冥泉剑，打算强行刺破那层鳞片，给这怪物来个对穿。 鲜于昊扬的举动刺-激了怪物，怪物嘶吼一声，八只触手疯狂的舞动起来，灰色雾气幻化成不同形态的武器，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一齐向鲜于昊扬身上招呼。 他忙后退几步，插在怪物胸膛的仙剑也被迫收了回来，谁知那怪物的触手还能伸长，对他穷追不舍。 他翻腾跳跃，手中地藏冥泉剑对着一只最近的触手就砍了下去，如同菜刀切豆腐般的，那只触手就被砍成两截。 鲜于昊扬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刚才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能伤那怪物分毫，怎么现在这么轻松的就能斩断它的一只触手。 随即，眼前的变化就让他明白了。只见被他砍掉的触手断口处被一团雾气包围，眨眼间触手就恢复了原样，挥舞着手中斧头，再次向他攻击过来。 鲜于昊扬又如法炮制的斩断了其余几条触手，可是都无一例外的如同刚才一般，眨眼间就恢复了原样。 他心中一惊，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一只拿着刀的触手将他的衣袍砍成两截，力气太大，落在地面上，直接砸出一个坑。 鲜于昊扬急速向一旁退去，打算先于这怪物拉开距离。距离一拉开，那怪物身体一颤，身上的鳞片脱落，灰色雾气包裹着鳞片再次如暴雨梨花般的向他射过来。 鲜于昊扬手中仙剑舞的密不透风，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却没有一道攻击可以突破剑网。 这还怎么打？鲜于昊扬心中叫苦，刺不穿，砍不死，还能远程攻击，主要长得还这般恶心。 要不，试试用火烧？ 他从纳戒中取出一柄火属性法宝，催动魔力，一股灼热的火焰冲着怪物的方向扑了过去。那怪物也不躲闪，任凭火焰烧在他身上，周围的残骸被大火烧成一堆粉末，而那怪物却丝毫不受影响。 刀劈不坏，火烧不透？这到底是是个什么怪物！ “啾啾，”小九突然从他怀中钻出个脑袋，看到眼前的怪物，眼睛里人性化的出现些许惊讶，身子往鲜于昊扬怀中又缩了缩。 鲜于昊扬此时也顾不上小九，他调动浑身魔气，浓郁的魔气自内而外，包围了鲜于昊扬全身，明亮的眼眸也被魔气侵染成漆黑一片，眉间浮现出一朵黑色的三叶莲瓣。 看样子自能用大招了！ 魔气源源不断的向鲜于昊扬手中的地藏冥泉剑涌去，这柄仙剑不愧为上古流传下来的法器，经过灵气与魔气的轮流灌注，也没有丝毫承受不了的意思。 “造化金莲！” 鲜于昊扬身前的空间微微扭曲波动，一座金红色的莲座凭空闪现，莲瓣上蔓延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 “啾！” 小九嘴巴微张，一股金红色的火焰随即附在了莲座上。莲座悄无声息的划过虚空，旋转着向着那怪物爆冲而去。 那怪物感觉到了危险，八条触手全部缩了回去，身上鳞片寒光涌动。 “轰”的一声巨响，莲座在怪物身前爆炸，一朵蘑菇云自原地升腾而起！ 第八十七章 魔族圣女 鲜于昊扬没想到刚才那一招，竟然那么消耗魔力，短暂的魔气空缺，让他浑身有些脱力。 这种情况是短暂的，不到片刻，魔气自元神的眉心处汹涌澎湃的充斥了全身经络，隐隐的感觉到他的经脉被这汹涌的魔力拓宽了一些。 经脉被拓宽，代表着可以容纳的灵力就越多，同级别的战斗下，可以输出的灵力就被对手多，剑招的威力自然也比对手大。 鲜于昊扬为体内的变化感到欣喜，就听到身后几声咳嗽声，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昊扬师兄？” 强烈的爆炸让一旁疗伤的季明凡被迫醒了过来，他咳嗽了几声，缓解刚才因为差点岔气带来的疼痛。 季明凡四顾一圈，发现眼前的漆黑好像淡去了很多，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凭借修士的目力，可以隐隐看到东西的轮廓。 鲜于昊扬“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季明凡又问道：“刚才好大的声势，那怪物，应该死了吧？” 鲜于昊扬将目光投向刚才爆炸的地方，那怪物全身笼罩的灰色雾气已经所剩无几，八只触手也只有一两只还挂在身上，硕大的肚子只剩下一半。 这次，他的身体没有再生。不过就算这样，这个怪物还没有死，只剩下一半的肚子不停的起伏着，自伤口处流出一滩滩黑色似是血液一样的东西，散发着恶臭，让人恶心。 伤口周围是被灼烧过的痕迹，看样子是小九吐出的火焰，有效的阻止了这怪物的再生能力。 鲜于昊扬心里一阵庆幸，如果不是小九的火焰对那个怪物有克制作用，今日人族修士下来多少人都得交代道这这片谷底。连孟翊文这种合体期的大能都险些死在这里。 鲜于昊扬提起地藏冥泉剑上前查看，那怪物此时已经露出了他的脸，上面沟壑纵横，满是伤疤，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一双眼睛已经有些退化，眼白占了五分之四。 也不知道这些伤疤当初是怎么弄上去的，这怪物这么强的自愈能力，都没能把这些伤疤修复。 一双眼睛已经有些退化，眼白占了五分之四，中心处的一点黑色的眼仁，看人的时候，让人心里发毛。 那怪物死死的盯着走过来的鲜于昊扬，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浑身颤抖着，只剩下两只的触手支撑的半截身子。 触手不停的地面上蠕动，看样子是想后退，远离逐渐靠近的鲜于昊扬。 当鲜于昊扬走进他不足两米的距离时，怪物的恐惧到达顶峰，他嘴中发出不似人的嘶吼，尖锐的声波让远在几十米之外的季明凡抱住了脑袋，捂住双耳，蹲在了地上。 可是这声波对鲜于昊扬却没有丝毫威胁，除了感觉都些难听，他并没有丝毫不适。 见没有对鲜于昊扬造成丝毫威胁，那怪物停止了嘶吼，随着鲜于昊扬的脚步越走越近，怪物已经抖成了筛子。 鲜于昊扬冰冷的声音再次开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十天前你是不是与一个人族修士交过手？” 那怪物只是以为的发抖，没有回答他的任何一个问题。他等了半晌，耐心全无，魔气围绕了手中地藏冥泉剑，打算一剑了结了这个辣眼睛的怪物。 剑尖在离怪物的脑袋还剩下不到十公分的时候，怪物动了！ 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动作跪了下来，冲着鲜于昊扬不停地磕头，嘴里那种嘶哑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深深的恐惧，“圣女，饶命！圣女，饶命！” 这个变故让鲜于昊扬停了下来，他下意思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人，显然怪物口中的“圣女”指的是自己。 “圣女？谁是圣女？”鲜于昊扬不解的问道。 怪物已经陷入恐惧中无法自拔，根本不能回答他任何问题，不断地对着鲜于昊扬磕头，嘴里喊着饶命。 鲜于昊扬此时心中惊骇莫名，一个疯狂的想法充斥在鲜于昊扬的脑海，让他有些晕眩。 “抬起头，看着我！”鲜于昊扬语气坚硬，命令道。 怪物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自觉的抬头对上了鲜于昊扬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他被那双眼睛所吸引，呆呆的望着，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这是鲜于昊扬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来控制别人的情绪，以前他只是运用它粗浅的勾动别人心中的恶念与恐惧，着实有些暴潜天物了。 自从他这次起死回生的醒过来，脑海中莫名的就多一些关于魔族的修炼功法，就像是长在脑子里，刻在灵魂上一般。 关于自己的双眼，他也得到了大概的了解。他的这双眼有独到之处，勾起别人心中恶念与恐惧，是最简单的作用了。 有了这双眼睛，他刚好可以修炼一种叫做“天魔瞳”的功法，此功法可以掌握人心，操纵他人，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看透世界，看到未来。 鲜于昊扬有些飘忽的声音响起，“我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我。” 怪物呆呆的点了点头。 鲜于昊扬问道：“你是谁？” 那怪物呆呆的开口道：“我，是，魔宏北。” “你是魔族？” 怪物道：“是。”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怪物道：“不，知，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怪物道：“不，知，道。” “十天前，你是不是曾经重伤过一个人族修士？” 怪物点点头，道：“是的。” 鲜于昊扬踌躇了一下，又开口问道：“你口中的圣女是谁？” 怪物道：“圣女，就是圣女。” 他发现这怪物智商不高，又换了种问法，“圣女也是魔族吗？” 怪物点点头，道“是。” “我长得很像圣女？” 怪物道：“是。” “圣女现在在哪？” 怪物半晌没有说话，直到鲜于昊扬加大了控制，那个叫魔宏北的怪物才呆呆的说道：“死，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 鲜于昊扬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接着开口问：“那她，有孩子吗？” 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他双眼紧紧的盯着魔宏北。 第八十八章 幕后之人 随着这句话出口，周围诡异的安静了。 一旁疗伤的季明凡也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嘴中呻-吟声越来越大，说了一句“昊扬师兄，我好晕！”，然后自己拍了自己一掌，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鲜于昊扬也不理会季明凡这番粗劣的表演，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怪物魔宏北，似乎要用眼睛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是过了一瞬，魔宏北破风箱般的声音开口说道：“没有。” 没有！没有吗？ 鲜于昊扬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心中五味杂陈。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连蜘蛛形状都不能维持的怪物，他突然感到意兴阑珊，他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模样。” 通过近距离的观察，鲜于昊扬已经发现，这个魔宏北不是天生就长的这幅吓人模样，应该是后天经过嫁接才这般的。 他那圆鼓鼓的肚子，应该就是某种蜘蛛类的妖兽。 也不知道是哪个疯子干的，如果天理不容的事情，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杀人不过头点地，想一想也知道两种不同物种强行嫁接到一起，到底死亡率有多高。说是万分之一也不为过。 眼前这个魔宏北，可能就是某些疯子虐杀数万生灵后的成果。 越想，鲜于昊扬就感觉到自己的脊背发凉。 “到底是谁把你变成这样子的？！”鲜于昊扬加大了天魔瞳的控制。 听到这个问题，魔宏北的状态明显不对，浑身又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似乎那个人，是埋在他心中最深的恐惧。 “是谁！？”鲜于昊扬又开口问道。 此时魔宏北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就是迟迟说不出幕后主使者的名字。 “我以圣女的名义命令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鲜于昊扬冷喝道。 似乎是圣女两个字刺-激到了魔宏北，他张了张口，嘴里不停有黑色的浓稠的鲜血淌了出来。然而，还不待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在他体内荡漾开来。 鲜于昊扬感受到这股能量，脸色巨变，立马后退了十几米，就在他后退的同时，魔宏北残缺的身子爆炸开来，强烈的波动在原地炸出一个深坑。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地当中那个大坑，四周喷溅着一滩滩碎肉块，竟是尸骨无存。 鲜于昊扬和季明凡二人出谷，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 他没有再派人下去探查永极峡谷，只是让弟子守在峡谷边上。又掏出神光镜，以他化神境界的修为布下了一个结界，结界上附上了他的一丝神识，让人进出不得。 虽然面对背后之人并不管用，但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结界，鲜于昊扬相信，还没人能够做到。 这三天他在谷底一无所获，除了那个魔宏北，再没有其他线索，显然这处是被幕后之人所遗弃的。鲜于昊扬清楚，那人再返回这里的几率极为渺茫。 做完这些，鲜于昊扬目光盯着季明凡，凌冽的眼神让季明凡心中发毛。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昊……昊扬师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知道，我昏迷了。”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鲜于昊扬脑中有些乱，盯着有些颤抖的季明凡，还是不说话。 在谷底那三天，鲜于昊扬不是没想过杀人灭口，毕竟自己的身份可能泄露了，也怪自己当时心绪不稳，事情没考虑周全。 只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让段寻受到一点威胁。 而与季明凡多年的情谊，让鲜于昊扬确是下不了手。 “我……我发誓！如果我泄露谷底的事情一丝半点，都将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季明凡并指向天，一阵奇异的波动围绕在他周围。 修仙之人，本就逆天而行，对于誓言这东西看的很重，一招誓言反噬，道消身死还在其次，最有可能的是魂飞魄散，连来世也没有了。 修真界可能不畏惧死亡，可最畏惧的，就是魂飞魄散。 听到季明凡发下毒誓，鲜于昊扬心中的堵着的石头，也落了地。他笑了笑，拍了拍季明凡的肩膀，认真说道：“好，我信你。” 季明凡感动的有些热泪盈眶，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被这煞星相信一次，至于这么激动吗？！ 做完这一切，鲜于昊扬问季明凡要不要一起回云清宗，也不知道季明凡脑子里想了多少阴谋论，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般。 鲜于昊扬现在也没心情深究，独自一人御剑回了云清宗。 最后在一个叫做和平小镇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距云清宗只有几百里，算是最近的一个小镇，因为靠近仙山，没有那么多的妖魔作祟，这里生活的人们一直平安喜乐。 今日恰逢七月七，是当地的乞巧节。年轻的男男女女都可以趁此机会向爱慕的对象表达心意，一起游湖泛舟。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城里夜市繁华，千灯万火映照碧云，好一幅热闹景象。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摊位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夜空中回响着卖糖的悠悠萧声。 今日那魔宏北的话，还是让鲜于昊扬心中起了波澜，关于父母。 他慢慢的行走在这街市之中，看到慈爱的父母带着年幼的孩童站在卖糕点的小商贩前，满脸笑容的吃着糕点； 他看到酒馆里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高谈阔论的友人们；他看到街角处，满脸期望静等丈夫归家的妇人； 他看到年迈的老者抱着自己盛装打扮得孙子，笑的满脸慈祥；他看到满脸娇羞的年轻姑娘，拿着自己精心绣制的荷包送给心爱的小伙子； 他看到夜晚划船采菱唱歌，钓鱼的老翁、采莲的姑娘都嬉笑颜开。 鲜于昊扬孤零零的站在河边，慢慢品味着滚滚红尘，人间百态。 第八十九章 七夕凡尘遇谪仙 鲜于昊扬站在河边，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过客，那些笑容与他无关，那些期待与他无关，那些欢乐与他无关。 他认为他的人生是从遇到段寻才开始的。并不是自他娘亲生下他，呱呱坠地的时候。 自他出生，父母双亡，部落灭绝，他在敌人的践踏下努力的存活，他已经活的如此卑微，却还要遭受奴隶主那般恶心凌-辱。 父母一词，对他是陌生的，年幼时，他不是没有怨恨过，怨恨他们过早的离他而去，让他没有体会过爹娘的疼爱。 可他也时常羡慕那些有爹有娘的孩子，看着他们对着父母肆无忌惮的撒娇，鲜于昊扬心中就想：如果我有父母，他们也是这样对我的吗？ 只是时间久了，他也长大了，就不会再做这般不切实际的梦了。 鲜于昊扬感觉这世间对他真是没有任何好的。出生便没有了父母，还要为人奴役。好不容易遇到了师尊，却又发现了自己是魔族的身份，正邪不两立。 这人间真的有这般美好吗？ 望着眼前的滚滚红尘，鲜于昊扬陷入了沉思。 他无法理解人们的脸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幸福笑容，身旁的一张张笑脸突然跟记忆中，浮屠塔前的人群重合。 那些充满有憎恶，痛恨，嘲讽的脸庞是他亲身切切的体会过人们对他莫名的敌意，无数充满恶意的话语充斥在耳旁，原来这才是人间。 耳畔中那些恶毒的语言令他头疼，他捂住双耳，可那些声音还是一无既往的飘进耳朵里，鲜于昊扬双眼赤红，眼中不易察觉的泛起一丝漆黑，心中升起想要毁灭这些笑容的冲动。 突然，鲜于昊扬愣住了，时间也便好像静止了一般。 不远处的画桥上，一道白衣身影站在上面，嘴含微笑的看着自己。 那人雪色衣动，广袖飘飞，身上好像带着光，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那身影冰肌玉骨，如同山间白雪，高贵，圣洁。 衣袍上面用金线绣制的莲花纹，此刻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活了过来，开出大片大片的莲花。 这一刻，鲜于昊扬的心也从地狱被拉到人间。 他几乎用奔的方式来到画桥边，看着款款向他走来的段寻，只觉得那是人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向他而来，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把他揽入怀中，隔绝所有人的窥探。 他望着桥上的段寻，迟迟不肯开口，怕这只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一戳，就破了。 段寻走到他的身前，微笑道：“路过此处，察觉到你的气息。见你迟迟不归，为师来看看。” 鲜于昊扬这才相信是真的，呢喃道：“师尊……我们回家吧。” 段寻察觉出鲜于昊扬心情不好，没有多问，轻轻-点点头，柔声道：“好，为师带你回家。” ------------------------------------- 回到华世阁，鲜于昊扬寻了两瓶梨花白来到段寻的房前，敲了敲门，“师尊，你在吗？” “进来吧。”段寻清雅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推来门，他见到段寻正衣衫整齐的坐在桌前，面前摆了两个杯子，似乎知道鲜于昊扬回来找他。 鲜于昊扬惊讶的问道：“师尊知道我会来？” 段寻微笑道：“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你的喜怒哀乐，为师自然是最清楚的。” 鲜于昊扬释然的笑了笑，一屁股坐在段寻对面，拿出梨花白，先给段寻倒了一杯，又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 段寻愣了一下，“是酒？” 鲜于昊扬也愣了，茫声道：“师尊准备了两个杯子，不是要与我一起饮酒聊天吗？总不会是喝茶吧？” 随即鲜于昊扬反应过来，惊讶道：“不会真的是喝茶吧！” 段寻有些无措，掩饰性的端起酒杯，“自然……自然是喝酒！”不等鲜于昊扬阻止，段寻一仰头，干了！ “咳咳，”段寻被酒精刺-激的咳嗽不已，鲜于昊扬赶紧又倒了一杯清水递给段寻漱口。 连续喝了两杯，喉咙处那种灼烧的感觉才好一些。 “师尊，你不会，从没喝过酒吧？”鲜于昊扬揶揄道。 段寻放下手中水杯，“你来找为师喝酒，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决定岔开关于酒 的话题。 听到段寻这么问，鲜于昊扬也收起揶揄的神色，把关于永极峡谷底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关于圣女那一段。 最后说道：“我在谷底寻了三日，除了那个叫魔宏北的怪物外，只有数不清的尸骸，除此以外，一无所获。师尊，我总感觉，这件事情背后之人跟人族离不开关系。” 段寻沉思道：“是因为最后那怪物身上被人种下的法术？” “是的，那个术法我不会认错，那是人族修士大能才能施展的保密符。只要事先种在别人体内，一旦被植入者泄露他的身份，保密符就会自行引爆。”鲜于昊扬慎重的点头。 段寻道，“妖族，魔族，人族，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鲜于昊扬继续说道：“幕后之人真是丧心病狂，如此丧尽天良的做法他也能做得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世人做一件事，总不外乎是权财名利。这件事就算最后成了，与财，名，利也联系不到一起，那么就只剩下，权！”段寻淡淡的说道。 “权？”鲜于昊扬不太明白段寻是什么意思。 段寻有些看着桌上的酒杯出神，鲜于昊扬拿来的两瓶梨花白已经见了底。“照你所说，那怪物可能只是一个失败品。一个失败品，就让合体期的孟师兄重伤，那如果成功品呢？或是这样的失败品有几百上千个呢？” 鲜于昊扬只觉得脊背发凉，他听明白了，背后之人的目的可能是为了称霸明岚大陆！ 可是为了一个人的野心，这背后到底要付出多少血的代价！ 鲜于昊扬轻叹一声：“这幕后之人狡猾歹毒，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想要找到他，现在只能寄托在孟师伯身上了。” 鲜于昊扬想到了什么，对段寻说道：“师尊，孟师伯怎么样？” 第九十章 对你，从不只是师徒之情 当初元冰凝断言如果那毒素不能及时服用解药，十日内，孟翊文必亡！ “还在昏迷之中，已经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段寻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反而表情有些凝重。 “是元师姑研究出解药了？”鲜于昊扬试探的问道。 段寻摇摇头，又点点头。 “师尊，你这又摇头又点头的是什么意思啊？” 段寻开口道：“就在你离开云清宗不久，逸和宗派人来了，看过孟师兄后，说是认识孟师兄身上所中之毒。” “这么巧？”鲜于昊扬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没理会他，段寻继续说道：“逸和宗来人说，孟师兄身中之毒，来自西部沙漠中的一种毒花，这种花已经绝迹已久。名唤曼陀罗，全株有毒，尤其果实最为致命。你孟师伯中的，应该就是用果实提炼出来的剧毒。” “逸和宗有解药？” 段寻摇摇头，“没有，不过他们拿出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此种毒花，包括的他的药理。元师妹通过这本典籍，研究出了可以暂时压制住曼陀罗的解药，想要根治，必须找到明心草。” “明心草？不曾听说过。”鲜于昊扬疑惑的问道。 提到明心草，段寻叹了口气，“剧毒之物，百步之内必有解药。相传这明心草就是生长在曼陀罗附近的一种草药。” 听到这话，鲜于昊扬心中一动，说道：“曼陀罗花都已经消失已久，那明心草岂不是更难找到？” 段寻点点头，鲜于昊扬又说道：“师尊打算以身犯险，亲自到西部沙漠去寻找那劳什子明心草？” 面对自家徒弟那灼灼的目光，段寻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底气不足，声音小了很多，解释道：“本来是你元师姑要去的，你也知道，她这段时间为了救治孟师兄，已经去了自己半条命……” “所以师尊打算去西部沙漠，也去了自己半条命？”这话鲜于昊扬说得有些阴阳怪气。 鲜于昊扬感觉心中有股火在不停的灼烧着他，自小，他对孟翊文就有种隐隐敌视的感觉。 年幼时不明白，后来长大了，对自己的师尊有了不能言说的想法，他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对风流倜傥的孟师伯如此排斥了。 是因为孟翊文看师尊的眼神！ 那是一种充满爱慕，占有，迷恋的眼神，因为这种眼神，他在自己的眼睛里也看见过，他能肯定，孟翊文对段寻也有着不能言说的情感。 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出现在别人身上，师尊的美好，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可以看到。 段寻如水榭金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样的美丽，只对他一个人绽放。 他心中早已将段寻视为禁-脔，视为独属于自己的神明。这两种感情很冲突，就这么一直别别扭扭的在鲜于昊扬心中存在着。 现在段寻要为了另外一个人去冒险，那人还是一直对他有想法的男人，这是鲜于昊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他抓住段寻放在桌上的手，微凉的触感不仅没有浇洗心中的火焰，反而越发的失控了。 他盯着段寻，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师尊打算为了一个男人去冒险，去拼命吗？” 段寻感觉屋内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很多，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鲜于昊扬越抓越紧，他竟有些心慌，两人的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怪异。 手中灵力一吐，挣开了手，有些微恼的说道：“放肆！” 听到段寻因为此事而训斥自己，心中的那把火彻底将他的理智烧了个干净。 他再次强硬的抓起段寻的手放在唇边，火热的唇带着赌气的意味覆上段寻有些微凉的手背，目光死死的盯着段寻，“师尊，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不知道吗？” 段寻呆愣在原地，自己的徒弟对自己…… “鲜于昊扬！你喝多了！”段寻再次挣脱了自己的手，强装镇定。 鲜于昊扬心中的酸涩转换成无边的嫉妒，一股杀意直冲脑门，他想杀了孟翊文，师尊只能是他的，师尊只能是他的！ 鲜于昊扬的脸上忽青忽白，眼眸慢慢的染上了漆黑。 火热滚烫的吻突然落下，段寻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一直乖巧无比的徒弟做着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是吻，不如说是撕咬，鲜于昊扬疯狂的啃咬着段寻饱满的唇瓣，酥麻疼痛的感觉从两唇相碰的地方传递过来，直冲大脑。 段寻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应该狠狠的推开这个大逆不道的弟子，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傻愣愣的任由鲜于昊扬在自己的唇上胡作非为。 半晌，段寻反应过来，手中青光一闪，鲜于昊扬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在床脚上，结实的红木雕花大床轰然倒塌。 “放肆！”段寻冷着神色，身形颤抖，哑着嗓子道：“鲜于昊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鲜于昊扬闷哼一声，胸口一阵翻滚，吐出一口血来。见状，段寻没有表露出一丝关心，依旧冷目怒视，不为所动。 然而，鲜于昊扬却轻轻笑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站了起来，再次往段寻的方向走了过去，他漆黑的眼仁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段寻洞穿一般。 “在干什么，师尊不知道吗？” “我心慕师尊，刚才不过是情难自己而已。” 这句话恍如惊雷，让段寻彻底呆住。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那个乖巧无比的徒弟，竟然对自己抱有这样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什么自己从没发觉过？ 这一刻，以往那些鲜于昊扬插科打诨的撒娇求抱，全都有了解释，原来，不是因为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求安慰，一切都是源于鲜于昊扬心中那份大逆不道的心思。 当鲜于昊扬走到段寻面前，凝视着对方，轻声说道：“我对你，从来都不是只有师徒之情，段寻，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一个炙热的吻再次覆了上去。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段寻躲闪不及，被鲜于昊扬得逞，他放肆的舔咬着段寻微凉的嘴唇，突然，胸口一亮，整个人又倒飞出去。 “放肆！你当真以为为师不敢杀了你吗！” 第九十一章 从始至终，我心中只有一个啊！ 鲜于昊扬倒在地上，大口的鲜血从嘴中涌出，笑着说，“那师尊就杀了我吧。与其看着你要为另外一个男人冒险而痛苦不堪，你不如直接将我杀了，也好过凌迟般的一刀刀的割我的心。” “我就是喜欢你，从你将我带回云清宗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 “你可以对别的男人冒险拼命，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这一次，他毫不在意的在地上爬起来，走过去吻住了段寻。仅仅数息时间，段寻怒极，昆仑剑在手，一道剑光刺穿了鲜于昊扬肩头。 “你我是师徒，你知道你这样算什么，这叫乱*！你让全天下如何看你！” 鲜于昊扬没有躲开，他还在笑，“狗屁的规矩，狗屁的礼法，天下人与我何干！我为何要理会他们的看法，从始至终，心中只有一个你啊！” 说完，鲜于昊扬重重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昏厥了过去，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看到鲜于昊扬昏迷在一片血泊之中，段寻闪过悔意，他赶紧过去抱起了昏迷的鲜于昊扬，青色的灵力蔓延出去，仔细的探查鲜于昊扬身体。 鲜于昊扬此时呼吸微弱，体内灵力波动微不可查，当他的神识碰触到内府时，段寻倏地僵住了，眼中闪过害怕和惊恐。 “你竟然连防御都不曾！” 段寻急忙自纳戒中取出九转还魂丹喂给他，体内灵力毫不犹豫的渡给对方，但是效果甚微。 此时段寻真的慌得，他毫不犹豫，抱起气若游丝的鲜于昊扬，化为一道青光，径直的向西殿飞去。 他二话不说的打晕了两个行礼的弟子，直入元冰凝的丹房，找到了正在炼丹的元冰凝。 元冰凝也是一愣，等看到段寻怀中的鲜于昊扬时，惊道：“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师兄，这是……咦？这是昆仑剑的伤！” 看到段寻深夜抱着浑身鲜血的鲜于昊扬来到自己的丹房，元冰凝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对师徒。 段寻早已经脸白如纸，额上布满了汗，嘴唇咬的发白，他声音沙哑的说道：“师妹，救他！救他！” 整整七日后，鲜于昊扬在西殿中醒来。 小弟子翟星海正守在一旁，看到鲜于昊扬醒了过来，他惊喜的站起来，对外面喊道：“妙彤师姐！昊扬师兄醒了！” 紧接着，门外进来两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为首的是元冰凝，跟在她身后的，就是翟星海口中的妙彤师姐。 元冰凝见鲜于昊扬醒了过来，上前探了探他的脉象，惊叹道：“受了那种重的伤，竟然短短七日就醒了过来。” 鲜于昊扬肩头的剑伤已经愈合，他下床起身行礼，第一件事就是问段寻去了哪里。 元冰凝若有所思的看着鲜于昊扬，鲜于昊扬目光直视，毫不示弱。倒是一旁的翟星海没心没肺，说道：“掌门昨天闭关了！” 闭关了吗？鲜于昊扬心中苦笑，却不后悔那天自己做的事情，如果不由自己捅破这层窗户纸，师尊会一直把自己当做徒弟，当做孩子。 “妙彤，你去看看丹房中看看昊扬的药是不是好了。”元冰凝开口对徒弟说道。 妙彤也是识趣，一并叫走了守在一旁的翟星海，出门后关上了房门。 见人都走了，元冰凝轻轻叹了口气，道：“昊扬，你这次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师父如此生气，不惜用昆仑剑伤你？” 鲜于昊扬没有开口，一副乖巧的模样静-坐在床榻上，眼帘低垂，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元冰凝无奈道：“师兄这些年对你的偏爱，整个云清宗都放在眼里。昊扬，你师尊身体不好，有什么事，师徒两人多沟通。” 鲜于昊扬闻言忽然僵住，抬起头下意识的问道：“师尊有伤在身？” 倒是元冰凝愣了，“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鲜于昊扬声音有些低沉，师尊为什么会有伤在身？是谁伤了他？他为什么不说？ 元冰凝长叹一声，“师兄就是这个性子，明明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也不过一句轻描淡写，甚至只字不提。罢了，今日我就做回长舌之人，与你说一说，好叫你知道，你师父到底为你付出了多少！” …… 一个时辰后，鲜于昊扬脚步急促的从西殿中走出，化作一道红光，瞬间消失在空中。 元冰凝望着鲜于昊扬消失的方向，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的闭上了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仔细看去，她满头青丝上，已经不知何时染上了几缕霜白。 此时，鲜于昊扬已经到了青云峰后山。 鲜于昊扬站在玄灵洞前，久久不语。 良久，鲜于昊扬的声音低哑的说道：“师尊。” 洞内没有回声。 鲜于昊扬伸手想要进去，却被一道青色的结界拦在了外面。 “师尊，你就打算一辈子不与我想见吗？”这声音中还夹杂了一丝灵力，只要段寻没有彻底屏蔽五感，就绝对能听到。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寂静。 鲜于昊扬并不死心，又说道：“师尊若不肯见我，我便在外面跪着。” 话音落下，鲜于昊扬撩了衣袍直接跪下，他挺直身躯，目光盯着那紧闭的洞门上。 西殿中，元冰凝的话至今还在鲜于昊扬围边不断回响。 “我不知你到底有何不同之处，段寻师兄当年为了找你，整整十年将自己的灵识分散在明岚大陆各处，你真以为当年救你只是师兄路过吗？” “为了你，他身受元神撕裂之苦，整整五年，日夜忍受着痛苦，只为能在身边陪伴你长大。怕他不在，云清宗会有人欺负你。” “仙门大比，你在缥缈谷身受重伤，你师父不顾当时在座的仙门百家，执意要入谷寻你，为此在云清宗内部，也落下了不少埋怨。昊扬，他不光是你的师父，他还是整个云清宗的掌门啊！” “二十五年前，师兄带回了只有一线生机的你，当时他也已经命悬一线。梧桐树的生命精华只能修补恢复你的身体，可你当时全身血液已经几乎流失殆尽。” “你只余心口一丝活气，肝脏无法滋生新的血液，是你师父，几乎放干了身上四分之三的鲜血渡给你，又护你不远万里回到云清宗。” “昊扬，他毕竟没有飞升成仙，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会伤会痛的人啊，你以为，他为什么隔了十五年之久才又重新找了妖族的麻烦？” “他不是不想，他是伤重不能啊！” …… 接下来的话，鲜于昊扬已经听不清了，他的心脏在剧烈的颤抖，浑身的血液好像沸腾起来，眼前成了一片虚无，耳畔只剩下“为你割裂元神”，“为你流干全身血液”！ 段寻，你即已为我做到如此，那你心中，真的也只是那我做徒弟吗？ 第九十二章 孽缘 修仙无岁月，这一跪，鲜于昊扬就足足跪了二十天个月。 这期间，玄灵洞的门却没有任何要开启的迹象。 第三十天的时候，翟星海来了。见到门口跪着的鲜于昊扬，大吃一惊。“昊扬师兄，你怎么跪在这里？是掌门罚你了吗？” 鲜于昊扬摇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石门，依旧一言不发的跪在原地。 翟星海有些心疼，“昊扬师兄，你是不是惹掌门生气了？你好好跟他道个歉，掌门那么疼你，会原谅你的。” “认错？爱一个人有错吗？”鲜于昊扬心中想着，“如果爱上他是错，自已也愿意一错再错。” 翟星海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对着玄灵洞石门行了个大礼，开口说道：“掌门，西殿元长老今日前来拜访，问您何时出关？” 洞内一片沉默，过了很久，段寻清雅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告诉元师妹，我晚一些会去找她。” “是。”翟星海看着倔强不肯起来的鲜于昊扬，有些稚嫩的学大人般的叹了口气，离开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鲜于昊扬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玄灵洞，仿佛能透过石门看到里面的人，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开口道：“师尊，你不肯见我，是在害怕什么吗？” “比如说，其实你对我也不止是师徒之情！” 玄灵洞内。 段寻盘腿打坐，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似乎在努力守住动荡不堪的心境。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日子，鲜于昊扬沾满血污，没有呼吸的躺在他怀中，冰冰冷冷的尸体，胸前一个碗大的窟窿。 一会是前世魔渊边上，血腥的世界，呼啸的寒风，天魔尊那张带着邪魅笑容的英俊面容，耳畔似乎又传来那句“仙尊，地狱太冷，你来殉我！”。 一会又是神弃嘴边沾着糕点渣，双眼亮晶晶的对着他微笑，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对他说：“仙长，好甜。” 最后这三张脸重叠在一起，俱是同一模样！ 段寻倏地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流着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 他怎么也想不到，前世自己在渭水河边遇到的那个风流写意的翩翩少年，最后会变成毁天灭地，引发血雨腥风的天魔尊！ 段寻思维发散，一切又回到了前世遇到神弃之后的日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时间隔得太久，久到段寻也忘记了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的神弃，也许是因为他奋不顾身的为他挡下来感染瘟疫而发狂之人的攻击，也许是那吃着糕点时闪着光亮的眼睛，也许……是初见时心中的那抹悸动。 别离终究还是来了。 在他们一起同行的第四个年头，神弃离开了，走的悄无声息，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段寻发疯似的到处寻找他，东洲，南疆，漠北，每处都留下了他的寻找的足迹。 有时候他想，是不是神弃已经死了？是不是被谁害了？他幻想过无数假想敌，只是当现实来临的时候，才知道脸被打的有多疼。 段寻从没想过再次见面，竟是魔渊边上。更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生死决斗。 神弃变成了天魔尊，他变成了云清宗宗主，人魔不两立，更何况神弃手上已是血债累累。 神弃神志似乎被魔气侵扰，不再认识他，当着他的面，将一个又一个他曾经护在身后的人们推下万丈魔渊，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笑容。 他想问神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来想一想，又何必问呢？问了又能解决什么？ 他身负仙门百家的期望，身兼维护世间和平的责任，今日在魔渊上，只能走出去一人，现在再追究这个问题，何必多此一举。 是他！是他亲手斩杀了自己喜欢的人！ 不惜自爆内丹，与他同归于尽！ 他们双双掉下魔渊的那一刻，段寻心中是解脱的。罢了，死在一起，想想也挺好的。如果世间真的有地狱，神弃犯下的罪业，他愿为他承担一半。 段寻释然的笑了，伸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眼前的天魔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要是有来生啊，愿自己能更早的认识你。” 这是段寻最后的遗言。 自此，一代修仙界翘楚，陨落于魔渊深渊，世间再无云寒仙尊！享年三百二十七岁！ -------------------------------------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临终的祈求，当他在一睁眼，已是百年光阴。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瘟疫不曾蔓延，世间不曾被鲜血浸染，而他，不曾与那人相见。 他来到青云峰之巅，对着浩瀚的天空发呆。本已经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天道却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他又重生了。 他陷入深深的迷茫，凡人参不透天机，哪怕他已经这个凡尘中屈指可数的大能。 日月交替，整整过了九天，段寻终于在神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随后飞身来到北殿，找到了荣风，这是他为数不多最信任的人。 他没有说自己重生了的事情，只说天降警示，明岚大陆上百年后必有一大劫难，他需要闭关很长时间，参悟寻找救世契机。 他把神识分成上亿缕，遍布整个明岚大陆，不愿错过任何一个角落。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这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段寻这一找，又是十年。 他的一生真真是应了他的名字，二世寻觅，只为一人。 十年里，段寻不知道因为灵力透支昏迷了多少次，就算玄灵洞中的灵力浓郁充沛，也支撑不了段寻这么庞大的灵力输出。 皇天不负有心人，十年后，终于让他在漠北草原探查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段寻把他带回了云清宗，他更加迷茫。 死前的世界混乱历历在目，冲破天际的惨叫声，满地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简直是人间炼狱。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自己面前，他应该防患于未然，趁着悲剧没有发生，杀了他！ 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瘦瘦的，小小的，沾满污垢的小脸上依稀能看出日后那英俊的熟悉模样。段寻又犹豫了，因为只有自己知道的前世之事，就扼杀了尚在幼年的他，真的是对的吗？ 他已经杀了他一次，神弃前世的罪孽，已经用死来偿还。今生一切尚未发生，只要把他护在身边，养在身边，时时的看住他，日日的好好地教导他，不让他再成为以后那个杀孽深重的魔尊。 段寻心中暗嘲，这些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他真的不能承受，亲手两次杀死自己心悦之人。 他想，自己这辈子一定好好对他，不再让这个孩子成为前世那个叫做“神弃”的青年人，把他缺失的爱全都补给他。 段寻万万没想到，他费尽心血养大的孩子，对他起了那种心思。 第九十三章 君心似我心 当鲜于昊扬说出喜欢他以后，两世，他第一次听到那人的告白。段寻慌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他心中想：自己二百多岁，一把年纪，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他毕竟年纪还小，会不会，只是一时性起？还是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在试探？他们是师徒，他，他怎么能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 他想拿剑吓退这个不知进退的爱徒，却没想到鲜于昊扬根本连防御都不曾。他无法面对自己这般重伤鲜于昊扬的事实，把自己关在这玄灵洞中整整一个月。 “哄”的一声，紧闭的石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白衣人影款款走了出来。 鲜于昊扬笑了，他一边踉跄的站起身，一边说道：“师尊，你果然也喜欢我。” 段寻有些恼，下意识的想抬手挥出一击灵力让他闭嘴，想到前些天的事情，他又把手放下来，冷声说道：“这么多年了，我教你的礼仪规矩你都忘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理！” 鲜于昊扬此时已经走到段寻的面前，逆着光看着自己这位清冷出尘的师尊，认真说道：“师尊，我喜欢你，对你不是感激之情，不是师徒之情。我，鲜于昊扬，是真真的心悦于你！” “想与你牵手，想与你亲吻，想与你上/床的那种喜欢，一辈子的喜欢！” 段寻惊呆了，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鲜于昊扬猛地一把将段寻拉进怀中，那人身上的淡淡莲香立即窜入鼻中，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跳得快了几分。 突然被弟子抱住，段寻浑身一僵，立刻要将他推开，谁料到鲜于昊扬却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松手。 这下段寻用上灵力，想要将鲜于昊扬推开，却无意中看到了鲜于昊扬因为拉扯间微凌乱的领口，露出肩头上昆仑剑刺过的伤疤一角，段寻喉咙微涩，手指停了下来。 鲜于昊扬低笑的说道：“段寻，你果真也是喜欢我的。” 鲜于昊扬目光紧紧的黏在怀中的段寻身上，一双寒星般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我喜欢你，而你，恰好也喜欢我。 他紧紧的拥着段寻，两个人的胸膛紧贴，那距离实在太近，近的好像能感受到双方激烈的心跳声，段寻的耳尖不由的红了起来。 鲜于昊扬望着段寻有些迷茫，有些羞赧的模样，眼睛里光影流动，秋水横波。 这一刻鲜于昊扬再也按捺不住，火热滚烫的吻忽然落下，封住了段寻的唇。酥麻的感觉从两唇相碰的地方传递过来，让段寻情不自禁的拥住了鲜于昊扬的腰身，闭上了眼睛。 他们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忘记了什么规矩礼法，彼此的手，不知何时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十指紧扣，掌心贴合。 直到段寻感觉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鲜于昊扬才放开他，段寻嘴唇红肿，低首喘气，平复着呼吸。眼角因为缺氧，微微发红，泛着水光，让拥着他的鲜于昊扬不由咽了几口唾沫。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感受到鲜于昊扬的变化，段寻耳朵嗡的作响，顿时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面红耳赤的一把推开了鲜于昊扬。 鲜于昊扬轻咳一声，有些尴尬，他说：“师尊，我……情不自禁。” “你……你简直……”段寻话都没有说完，就蓦地一甩衣袖，愤然离去，头顶仿佛还冒着青烟。 鲜于昊扬站在原地微佝偻着身子，望着段寻远去的背影，眼中全是柔情与狂喜。直到段寻的背影消失了很久，鲜于昊扬才收回目光，低眸笑着。 师尊……喜欢他。 那个他痴恋的人，那个世界上最好的人，那个他余生都想拥在怀里的人，喜欢他！ 鲜于昊扬低着头，他嘴角卷起，脸上的酒窝越来越深，他肩膀微微颤抖，笑出声来。 师尊喜欢他。 喜欢他。 人间再多美好，都抵不过一句，段寻喜欢他。 鲜于昊扬再也镇定不了，隐忍不住，他站在玄灵洞前，笑的疯癫，似乎吹过来的风都带着蜜意。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段寻走出很远，依稀还能感觉到背后鲜于昊扬那灼热的目光，想到那次鲜于昊扬刚醒时，自己给他的评价“很是可观”，段寻刚有些退红的脸，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直到了西殿门前，段寻默念一遍清心诀，才堪堪压下涨红的脸。 “参见掌门！”门口的守门弟子对着走进来的段寻行礼。 “元师妹在吗？”段寻问道。 弟子恭敬的回答道：“元长老在的，已经吩咐过了，掌门您来不用通传。” 另一个机灵点的弟子回答道：“元长老此时应该在丹房。” “嗯，”段寻轻轻-点头，心中对这个师妹很是无语，姑娘家家的，整天泡在丹房里。 等到段寻走远，两个小弟子才直起身，那个机灵点的碰了碰旁边的弟子，小声说道：“哎，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的掌门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没有吧？” “没有吗？总感觉今天的掌门有种……”小弟子文化有限，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比较贴切的词来，“对，有种春心荡漾的感觉！”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弟子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人，松了一口气，警告道：“你说话小心点！掌门是什么人，也是你能嚼舌根的！再有下次，我一定禀告长老，要你好看！” 那机灵的小弟子也反应过来，惨白着一张脸，讷讷的不敢说话了。 段寻轻车熟路的来到丹房，元冰凝已经在丹房前等着他了。见到段寻的身影，元冰凝喜上眉梢，笑道：“恭喜师兄出关。咦，师兄你的嘴……” 段寻心虚的摸了摸嘴唇，微微红肿，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鲜于昊扬的味道，耳尖不由的有些红，强装镇定的说道：“哦，近来有些上火。” 元冰凝诧异道：“师兄你自小体质偏寒，又修炼了造化莲华录，也会上火吗？” “嗯，最近宗门内事情多，不免多思了一些。”段寻脸上风轻云淡，实则心脏跳得厉害，这种感觉就像是年幼时自己偷吃糖果，怕被师兄们抓到一样。 元冰凝轻轻颔首：“也是，最近云清宗可谓是多事之秋。掌门师兄也不要太过劳心，一会我给你那些清火安神的丹药带上吧。” 也就是元冰凝自幼到了云清宗，内心里还是单纯的很，相信了段寻这套说辞。 “嗯，”段寻点了点头，不愿再这个问题上多谈，开口问道：“孟师兄这几天情况如何了？” 第九十四章 为师不想沐浴 元冰凝听段寻提到孟翊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忧心忡忡的说道：“还在昏迷中，这个月我翻遍了所有古籍，也找到了一些关于曼陀罗的只言片语，没有太大的进展。” “孟师兄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元冰凝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找不到明心草，孟师兄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段寻轻叹一声，安慰道：“我会尽快动身前往西部沙漠，定会将明心草带回来，元师妹你不要太过伤心。” 听到段寻这么说，元冰凝心中更加纠结难过。西部沙漠那是什么地方？堪称生命的禁区，为了给孟翊文找明心草，就要段寻去拼命。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人都是自己最敬爱的师兄。 元冰凝银牙一咬，“掌门师兄，这件事还是我去吧，我精通药理，去找明心草最为合适。” 段寻知道元冰凝心中在想什么，心中感动，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和煦的说道：“你那点修为，现在恐怕连昊扬都打不过，还想去西部沙漠？” 元冰凝还要开口，段寻手轻轻拍了拍元冰凝最近来有些瘦弱的肩头，朗声说道：“好啦，凡事有师兄们呢，要你这个小丫头去拼什么命。你就安安静静的云清宗等着师兄，师兄一定会全须全尾的把明心草给你带回来的。” 元冰凝也是二百多岁的人了，听到段寻还跟以前一般把自己当做一个小丫头，她的眼圈红了，再也维护不住坚强的面具，眼泪如一颗颗珍珠般的流了下来。 近些天来所有的担惊受怕在此刻有了宣泄的出口，再也不用一个人强装镇定。 段寻有些害怕女人的眼泪，赶紧打趣道：“怎么还哭了？哭红了眼睛，让你的孟哥哥看到不喜欢了怎么办？” 这招果然管用，元冰凝漂亮的脸颊上飞过红霞，娇嗔道：“师兄，你瞎说什么！”嘴上这么说，眼里的泪水确是收敛了。 两人又谈了一些关于曼陀罗和明心草的细节，段寻便告辞离开了。 走出西殿，段寻有些茫然的在殿前站了一会，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华世阁？还是继续回玄灵洞闭关？ 脑海中浮现出鲜于昊扬那张英俊的面容，段寻不自觉的笑了笑，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挥手，向华世阁的方向飞去。 回到华世阁，小九第一个扑棱着翅膀带着肥硕的身体迎了出来，熟练地站在段寻肩头，喜悦的“啾啾”叫着。 听到动静，翟星海也从偏房中走了出来，见是段寻，赶紧上前恭敬的行礼。 段寻微凉的的手轻轻抚-摸着小九的羽毛，装作毫不在意的开口问道：“昊扬呢？没回来吗？” 他自然是不知道，他的爱徒，此时还定定的站在玄灵洞门前，开心的笑的像个傻子。 “回禀掌门，昊扬师兄没在华世阁。” “没在吗？”段寻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点了点头，带着小九去了书房。 段寻在书房内望着桌上的书简发呆，在玄灵洞前的一幕总是浮在脑海，那滚热的气息，疯狂的心跳，是云寒仙尊两世都不曾体会过的。 段寻两世加起来，也是个活了几百岁的人了，但是他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每日出了修炼就是闭关，身边的人除了几个师兄妹，也没有几个人可以交流。 他的一切不一样，都是鲜于昊扬带给他的，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现在想来，还是感觉心猿意马的心跳，嘴唇热的如同烧了起来，这种感觉…… 还不错。 直到天色见黑，段寻才听到院里响起鲜于昊扬的声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段寻心中没有来的有点慌乱。 “当当当”，敲门上响起，是鲜于昊扬到了。 “师尊，是在吗？” 段寻强装镇定，装作正在办公的模样，拿起桌上的书简，用平时平淡的声音说道：“进来。” 随后一个身高九尺的修长男子走来进来。 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鲜于昊扬见到段寻挺直着身子，端坐在书桌前，微低着头，手中拿了一卷不知是什么的书简。 精致的五官，两道剑锋一样高高扬起的眉毛，气质清雅出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花树下执卷观书，翩然出尘谪仙。 看到这样的段寻，鲜于昊扬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想要靠近他，拥抱他，亲吻他…… 鲜于昊扬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的放轻了语气，说道：“师尊，我已经准备好了灵泉水，你……要现在沐浴吗？” 似乎是“沐浴”两个字刺-激到了段寻，俊美脸庞“轰”的一下就红了，强装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下去，站起身来，指着鲜于昊扬喝道：“你……你怎么会如此……无耻！” 鲜于昊扬愣住了，他做错什么了吗？ 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尊不是每次闭关后，都要沐浴一番吗？” 鲜于昊扬站在玄灵洞前傻笑完，就兴冲冲的跑到了勤学峰后山，取了灵泉水，准备伺候师尊沐浴。 修仙无岁月，他沉睡了这么多年，醒来似乎一切只是过了一夜而已。 这下轮到段寻愣住了，知道自己是误会了什么，尴尬的全身都涨红，像只煮熟的虾子。 “为师现在不想沐浴！”段寻恼羞成怒。 鲜于昊扬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多年以前，在灵犀山赤牛送给他的那只小木盒。那本精美的图画上，各种绝色美男婉转承欢，姿势诱人。 他脑海中不由将那些图画换做了段寻的脸，只是想一想，他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烧开一般，全身骨骼都细密的抖了起来。 突然，他感觉鼻子一热，用手一抹，竟是流了鼻血！ 鲜于昊扬捂住鼻子，说了声，“师尊，我先回房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段寻自然不知道刚才他的爱徒脑中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见到鲜于昊扬流了鼻血，心里有些担忧。 自言自语道：“是不是上火了？一会把元师妹给的清火安神的丹药送他送去一些吧。” 第九十五章 师尊的心思你别猜 鲜于昊扬跑出书房，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窘迫的模样，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止住鼻血后，有些懊恼的坐在床上，他怎么这么不争气，还在师尊面前流鼻血了，好丢人。 可是，真的好诱人！ 念头一动，刚刚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这次不论鲜于昊扬怎么念清心诀都不管用。 没办法，鲜于昊扬一狠心，跑出房间，几步跑到了院中的小池塘，“砰”的一声跳了下去。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廊下的翟星海，他忙跑到池塘边，见鲜于昊扬落汤鸡般的全身泡在冰冷的池水中，吃惊的问道：“昊扬师兄！你怎么掉到池塘了！快，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鲜于昊扬白了一眼没有眼力价的翟星海，没好气的说道：“没看到师兄我在练功！一边玩去。” “练功？”翟星海有些疑惑，什么功法需要把人泡在池塘中练啊？这么想着，这个小呆瓜已经问出了口。 “昊扬师兄，你在练什么独门功法吗？为什么要把自己泡在池塘里修炼啊？” 鲜于昊扬只觉得满头黑线，这也太呆了吧。 小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扑扑楞楞的飞了过来，停在翟星海的肩头，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好奇的望着他。使得鲜于昊扬有多少想法也付之一炬，边在心中腹诽着怎么遇到这么两个奇葩，边从池塘中上了岸。 月白色的箭袖长袍被水浸过后，紧紧的贴在鲜于昊扬身上，领口已经凌乱，修长有力的曲线暴露无遗，充满力与美。 段寻准备给鲜于昊扬送些丹药，走出书房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 阳光下，鲜于昊扬身高九尺，宽腰窄背，水珠顺着英俊的脸颊滴落在地，深邃的五官显出异样的风情。 “鲜于昊扬！你又在干什么！”段寻生气的声音猛地从身后传来，不等鲜于昊扬回头，“砰”的一声，段寻关上了房门，回书房了！ 段寻倚在门上，心中如同揣了小鹿，怦怦乱跳，又想起了玄灵洞中他守着鲜于昊扬的那二十多年。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大家都是男人，那孩子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现在想来，段寻只觉得自己以后怕是没脸见人了。 门外的鲜于昊扬微微运功，蒸发了全身水汽，衣服与头发瞬间变得干爽。他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又瞅了瞅一旁好奇吃瓜的一人一鸟，一脸懵逼。 他又做错什么了？！ 师尊的心思好难猜！ 夜已深，鲜于昊扬无心打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也不知道师尊现在在做些什么？”鲜于昊扬心想。 越想越觉得心中如同百爪挠心，痒得不行。“要不，去看看？” 鲜于昊扬一直就是行动派，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已经下床向外走去。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他们调皮的眨着眼睛，偷窥着时间的秘密。偶尔有流星划过夜空，为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活力。 不知是鲜于昊扬不忍心打破这寂静的夜晚，还是有些心虚，他有些蹑手蹑脚的来到书房前。房间内的夜明珠还泛着柔和的光，将屋里的摆设影影绰绰的照在了窗上。 他知道段寻一定在书房内的，修仙之人基本都是以打坐代替睡眠的。师尊很少回到自己的寝室，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书房中度过的。 “师尊，你在吗？”鲜于昊扬小声的扒在门口向屋内问道。 半晌没有动静。 “师尊？我进来了啊。”鲜于昊扬又小声的说道。 还不等鲜于昊扬用手推门，他就感觉一股灵力涌来，将门口封死了。 他看着这泛着青光的结界，愣住了，师尊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从小到大，这几乎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师尊，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啊！”鲜于昊扬有些急了，语气中还夹杂了一丝委屈。 “夜深了，你不好好运功打坐，来为师这里做什么！”屋内段寻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师尊，我静不下心来。” “回去默念清心诀。” “徒儿念了，不管用。一闭眼，就是师父的模样。” 段寻不为所动的说道：“那就多念几遍！” 鲜于昊扬眼珠转了转，声音又低了几分，小声说道：“师尊，你把门打开，我给你带了件礼物。” “放在门口吧。”段寻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 “师尊，这件礼物不方便让别人看到，你打开门，我放在屋里就走。”鲜于昊扬继续说道。 又过了好半晌，“吱呀”一声，房门被一股灵力从里面打开了。 鲜于昊扬挑了挑眉，像是怕段寻反悔一般，三步并做两步的进了门，反手把房门关上了。 转过身，鲜于昊扬便看到段寻端坐在窗边的小踏上，闭着眼睛，正在打坐。感觉到他进来，段寻缓缓睁开眼睛，说道：“东西放下就离开吧，为师要打坐。” 鲜于昊扬嘿嘿一笑，走到小榻前站好，一本正经的说道：“礼物就是我自己啊！” “你！”段寻气急，他怎么从没没有发现他这个徒弟脸皮这么厚。 趁着段寻还没大发雷霆，鲜于昊扬半跪在塌前，一把拉过段寻放在膝上的手，低沉的声音带着撒娇的口气，“师尊，徒儿真的很想你啊。” 说着，将微凉的手指放在唇边，带着虔诚与爱恋。 灼热的感觉让段寻轻轻颤了一下，他没有将手抽回，任由鲜于昊扬抓着。指尖那点灼热顺着经脉，灼伤了段寻的心。 “师尊，你在生徒儿的气吗？” "我没有。"段寻根本就是再生自己的气，修仙修了几百年，怎么连清心寡欲都做不到。 听到段寻不再生他的气，鲜于昊扬得寸进尺，直起身，欺身上前，吻住了段寻的唇，那是鲜于昊扬日思夜想的味道。 段寻僵住了，却没有推开鲜于昊扬，感觉到紧贴的双唇，段寻认命的闭上眼睛，任由鲜于昊扬在他的嘴唇上为非作歹…… 屋外的微风轻轻出来，携带着草叶和花朵的清香，慢慢的飘散了。 第九十六章 徒弟如此粘人 自从那晚鲜于昊扬死皮赖脸的骗段寻打开门后，这几天就一直赖在书房内不肯出去。偶尔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也能让鲜于昊扬兴奋半天。 对此段寻有些无奈，其实心里嘛，也挺喜欢这样的小日子。不过为了维护他师父的尊严，总是会对着鲜于昊扬这种行为严加批评。 鲜于昊扬对这些话，基本就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嘴上乖巧的“嗯嗯”称自己知错了，却并没妨碍自己拉着段寻微凉的手把玩的心花怒放。 两人这几天都泡在书房里，为了去西部沙漠而做准备。段寻两世都没踏足过西部沙漠，最后死在魔渊，也不过是东洲与西部沙漠的交界处而已。 自打两人互表心意，鲜于昊扬心中对孟翊文也顺眼了不少。对于此次的西部沙漠之行也不那么抗拒了。毕竟是自家师尊的师兄嘛，有难当然要帮一把啦。 鲜于昊扬在身后环抱住正坐在书桌前的段寻，问道：“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段寻专心致志的翻看手中的一本叫做《明岚图志》的古籍，没搭理他。这几天段寻才感受到他这个徒弟是有多么的粘人，多么的能撒娇。 一个男人这样，真的好吗？小师妹都没他这般。段寻心中暗自腹诽。 见段寻不搭理他，鲜于昊扬又开始使坏，他将头靠在段寻的肩头上，段寻身上那股淡淡的莲香让鲜于昊扬着迷。他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对着段寻的耳边轻声说道：“师尊，你怎么不理我啊？” 鲜于昊扬微热的气息喷散在段寻的耳畔，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游遍全身，自击心脏。段寻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颤栗起来，迫不得已的合上了书籍，专心的对付起这个使坏的爱徒。 “谁说我要带你的？”段寻故作严肃的说道。“还有，松开你的手！” 鲜于昊扬听后，不仅没有松手，手中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几分。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再次从段寻的耳边响起：“师尊不带我，那就哪都不许去！咱俩就这么待在云清宗，天天抱在一起。” 段寻被他这带着几分霸道，几分幼稚的话逗笑了，“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霸道的时候？” 鲜于昊扬说道：“霸道也只对师尊你一个人。” 在讲情话这方面，鲜于昊扬可谓是无师自通，段寻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这话让段寻的耳尖不由又爬上一抹绯红。 看着段寻白皙圆润的耳垂，鲜于昊扬早就按捺不住，双唇不受控制的含住了段寻的耳垂，还颇为调皮的舔了一下。 “轰”，一阵桌椅碎裂的声音在书房传出，让在院中互相追逐玩耍的翟星海和小九一惊，随后就看到云寒仙尊最宠爱的弟子满脸无奈的，被人从书房内赶了出来。 我们的星海宝宝一直是个心直口快，有些缺心眼的孩子，见到鲜于昊扬，好奇的问道：“师兄，你被掌门赶出来了啊？” 蹲在翟星海肩头的小九都感觉丢人，把头埋进了翅膀里，不看鲜于昊扬那要吃人的目光。 “你今天三百遍经文抄写了吗？”鲜于昊扬黑着脸。 “三百遍？不对，昊扬师兄你记错了，我每日的功课是抄三十遍。”翟星海一本正经的矫正道。 鲜于昊扬明显是迁怒，冷声说道：“我说三百遍，就是三百遍！天黑之前交给我，我亲自检查！” “啊？”翟星海呆住了，三……三百遍！还要在天黑前写完！呜呜，掌门，救命啊！ “还不快去！” 迫于鲜于昊扬的银威，翟星海只好一步三回头，可怜兮兮的回房了。 今天的师兄还可怕。 见翟星海这个小蠢货终于走了，鲜于昊扬一会身，又像一条训练有素的大狗一般，拔在书房的门口，可怜兮兮的说着软话。 这番鸡飞狗跳，不，应该说是岁月静好的日子匆匆而过。华世阁如同一个世外桃源一般，隔绝了门外的山雨欲来。 华世阁，书房内。 段寻不知道今天第多少次的，将鲜于昊扬乱摸的手拍开，正色的说道：“你准备一下，我们明早出发。” 鲜于昊扬终于收回了乱动的手，知道段寻说的是要出发去西部沙漠的事情，便显出了这段日子里难得正经的神色，点头道：“好。” 傍晚时分，西殿的妙彤来了一趟。弟子前来拜见，自是由鲜于昊扬这个掌门首徒出来接待。 在外人面前，鲜于昊扬永远是一副彬彬有礼，接人待物进退有度的掌门首徒首徒模样。两人寒暄几句，妙彤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只见妙彤拿出一枚纳戒放在桌上，对鲜于昊扬说道：“此次掌门西行，那西部沙漠危险重重，这里是师尊这些天日夜不休的炼制的丹药。这种丹药比较齐全，希望可以帮上掌门一二。” 鲜于昊扬微笑道：“师尊与元师姑的同门情谊确实让人羡慕，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便带师尊收下了，不能辜负元师姑一番美意。” 妙彤也落落大方的说道：“师父说，这次西沙之行，自己就不来饯别了，还望掌门一切小心。” 看着桌上的纳戒，鲜于昊扬心里明白，想要短时间内炼制这么大批的丹药，元冰凝肯定又是日夜赶制，透支体力。 之前为了救治孟翊文，元冰凝本就元气大伤，此次不露面，肯定是因为身体不适，不想强撑着病色，惹的大家难受。 鲜于昊扬站起身，表情严肃，郑重的说道：“还望师姐转告元师姑，定要保重身体。” 妙彤也站起身来，说道：“好，我定会带到。” 送走妙彤，鲜于昊扬将纳戒送到了段寻书房。段寻看到纳戒中林林总总的丹药后，轻叹一声，也没有多问，只是让鲜于昊扬仔细收好，闭眼打坐去了。 感觉到段寻今晚心情不佳，鲜于昊扬难得的没有打扰段寻，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这次出门要带的东西。整理纳戒的时候，才发现里面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甚是眼生。 鲜于昊扬愣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些东西是二十多年前，南疆万阳山那次，自己在遗迹中的收获。当时赶时间，也没顾上看清都是什么，就一股脑的全都收到了纳戒里面。 鲜于昊扬翻看了半天，也没整理出个所以然。纳戒中空间不少，索性全都带在身上，也不费事。 第九十七章 师尊最是矜贵不过 天高云疏，一轮金色的太阳悬挂高空。 炽热的太阳仿佛要把大地上的一切都点燃似的，放射出亿万条金箭似的光芒。 鲜于昊扬和段寻徒步走在路面上，黄沙通过鞋底，也能让人有种灼热的感觉。越往西走，越像是深入了一个巨大的蒸笼，地心里冒出腾腾的热气，好想要把地面上的一切蒸熟。 西部沙漠之所以被人谈之色变，除了它恶劣的气候外，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没有灵脉！ 世人皆知，不论是人修或是妖修，灵力是修炼的根本。两者种族不同，修炼体系不同，可在吸收天地灵气为已用这一点是相同的。 西部沙漠地域广阔，整片地区像是被特意空出来一般，一条灵脉也无，空气中更是不会含一丝灵气。 如此也就罢了，这里还会禁锢体内的灵力流转，任你是人族大能，还是妖族强者，到这里，都如同被拔光牙齿，减掉利爪的老虎般，毫无平日里的呼风唤雨之神通。 这片沙漠数以万年内不曾有生命出现，直到一千五百年前，人魔两族大战，魔族战败，被流放到了这片沙漠。 要说人妖两族可能无法长久的在这片沙漠中生存繁衍，魔族是个例外。 魔族中人天生魔骨，以炼体为主，炼气为辅，生命力较之其他两族更加顽强。要不是繁衍子嗣上面比较艰难，这明岚大陆可能如今又会是另外一番场景。 在这沙漠中虽然也生活的艰辛无比，但好在也能存活。 天道公平，为你关上一扇门，总会记得为你打开一扇窗。 鲜于昊扬师徒二人西部沙漠边缘，便不再御剑而行，徒步向沙漠深处走去。 根据元冰凝猜测，曼陀罗花应该生长在西部沙漠的深处，那里，也正是魔族残部的生存范围。 烈日当空，鲜于昊扬舔了一下有些干涸的嘴唇，看到身旁的段寻，神色倦怠带着点厌恶。段寻皮肤白皙，被这太阳一照，眉眼间多了丝楚楚可怜的意味。 鲜于昊扬心疼的将外袍脱下来，举手罩在了段寻头顶，道：“师尊，要不我们找地休息一下，喝点水吧。” 段寻抬头望了望天，算着已经到了午时，怕是一天中最炎热难捱的时辰了。他俩也已经走了一夜，是时候该修整一下了。 “嗯，也好。” 看到段寻点头，鲜于昊扬四周环视了一圈，指着西南方对段寻说道：“师尊，这个方向再走五里左右，好像有个石林，我们到那里歇息一下吧。”两人虽然修为全失，好在目力还在。 再往西五里，两人便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前，在这沙漠中越不知道风吹雨打的伫立了多少年，像是一座坚实而沉默的堡垒一般。这无疑是一块修整的绝佳之地。 鲜于昊扬牵着段寻的手，立刻绕到了岩石的背阳处，找了块平坦的地面让段寻坐下，又从纳戒中取出一个水囊，递给段寻。 这纳戒也非凡物，是当年段寻特意为鲜于昊扬寻来的，只要认主，再不需要灵力催动的情况下，心思一动，就可以取出里面的物品。 段寻接过，喝了两口，鲜于昊扬才拿回来喝。他仰头喝了几口清水，喉间阵阵凉意涌过，刚才因为亚热带来的灼烧感也退去很多，畅快极了。 鲜于昊扬擦了一下唇角沾到的一点清水，将水囊收回纳戒。接着祭出地藏冥泉剑，在岩石底部挖起洞来。 地藏冥泉剑是鲜于昊扬的本命仙剑，犹如他身体的一部分，在这限制灵气修为的西部沙漠，也只有这柄剑还能听鲜于昊扬的支配了。 地藏冥泉剑不愧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仙器，除了一剑可斩苍穹外，挖洞也是个趁手的的工具。没多大一会，鲜于昊扬就挖在石头上向下挖了一个一门左右的洞出来。 鲜于昊扬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走到段寻身前说道：“师尊，我们今日便在此处休息一下午，晚上太阳落山再继续出发吧。” 段寻一进去，石洞里面的温度顿时就低了不少，这块岩石很厚，太阳光不能射穿，被鲜于昊扬挖出一个十米见方的大洞，并不是很规整，歪歪扭扭的。 里面比较黑，鲜于昊扬贴心的在纳戒中取出几枚夜明珠放在角落，四周顿时亮了起来。 “师尊，坐这里。”鲜于昊扬将一床棉被平铺在一张石台上，那是他特留留出来的。 段寻抖了抖衣服褶皱里的细沙，说道：“你这小小的纳戒中到底都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连棉被都有。” 鲜于昊扬嘿嘿一笑，回答道：“纳戒中空间毕竟有限，里面的水还得留着喝，要不真想给师尊备一桶水，让师尊清洗一番。” 段寻爱干净，鲜于昊扬是知道的，这一路上，鲜于昊扬一切都尽量在能力范围内为段寻做到最好。 段寻摇摇头，说道：“出门在外，哪有那般挑剔了？” 鲜于昊扬又仔细拍了拍身上的细沙，坐到段寻身边，用手轻轻抚了抚段寻脸上沾到的些许细沙，认真说道：“师尊在我心中自是最为矜贵的，哪里来的挑剔一说。” 段寻被鲜于昊扬撩的微微脸红，把头转向洞口方向，说道：“没想到这西部沙漠对修为压制的这般狠戾，绕是我，现在也同凡人没多大区别了。” 鲜于昊扬接过段寻的话茬，道：“凡人中怎么会师尊这般如谪仙一般的存在。” 段寻好容易岔开的话题，一句话，又被鲜于昊扬把话茬拉了回来，气恼的一拍鲜于昊扬不老师的手，闭目打坐不再理会他了。 鲜于昊扬见师尊真有些气恼了，有同于大狗一般，蹭到段寻身前，用可怜兮兮的神情说道：“师尊，你生气啦？你理理我嘛。” 这一招，他从小用到大，屡试不爽。 果然，段寻睁开眼睛，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呀，就是皮，为师怎么会教出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徒弟。” 鲜于昊扬听了也不恼，道：“自然是师尊亲手惯出来啊！” 段寻挑挑眉，道：“怎么，还成为师的错了？” 鲜于昊扬嘿嘿一笑，假模假样的扇了自己一下，说道：“哪能啊，都是徒弟的错，这不，我已经提师尊惩罚过这个大逆不道的弟子了！” 段寻白了他一眼，嗔道“油腔滑调！” “行了，别皮了，赶紧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晚上还要赶路呢。” 第九十八章 西行 鲜于昊扬二人在石洞中休息，鲜于昊扬再一睁眼，已经是太阳落山了。 段寻差不多跟鲜于昊扬同时醒来，看看外面的天色，从纳戒中掏出一张看起来就颇有些年头的地图，看了一眼，指着上面靠近边缘的一个地方对鲜于昊扬说道：“根据地图显示，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在这里。” 说完，又指着地图上一处用红色颜料圈画出来的一个地方说道：“我们的目的地在这里。根据咱俩的脚程来计算，到达这里最少也要十五天的时间。” 鲜于昊扬轻“嗯”一声，手中动作不停，将棉被折起拍干净，收回了纳戒，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两枚红彤彤，水灵灵的桃子，将其中一颗递给段寻，说道：“师尊吃个果子吧。” 段寻惊奇不已，他现在特别想看看鲜于昊扬的纳戒中都藏了些什么。接过桃子，轻轻咬了一口，一股桃肉的甘甜滑过喉咙，让人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中，一颗桃子就被段寻吃的剩下个桃核了。 鲜于昊扬见到段寻吃完整颗桃子，比他自己吃桃子都要开心，嘴角高扬，露出四颗洁白整齐的牙齿。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桃，他不动声色的又放了回去。鲜果不好保存，这次带的不多，还是都留给师尊的好。 这西部沙漠，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热的如同下了火，想把地面上的一切生命烤熟，到了夜晚，又冷意浸骨。与白天相比，全然是另一番感受。 这种冷，像是要把你身体里的每一分热量吸走一般，渗入骨缝中，任你穿多少衣服也没有用。不过比起在烈日之下赶路，这种感觉也显得美妙多了。 鲜于昊扬取出一件可有保暖阵法的大氅，将它披在了段寻身上。可是阵法在这里的作用也被压制到了最低，还残留着那微末暖意，根本不足以维持体温不流失。 可能是鲜于昊扬天生魔骨，在这西部沙漠中适应能力强过段寻一大截，段寻也感受到了被自家徒弟无微不至照顾的感觉。 见段寻脸色还是有些冻得发白，鲜于昊扬一把将段寻搂在怀中，一股温热的气息顺着身体传来过来，让段寻舒服的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鲜于昊扬拉起段寻的手，往日里只是微凉的手指，此刻冷的如同冰块一般。鲜于昊扬心疼坏了，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慢慢揉-搓，直到段寻的指尖回温，他才将手放开。 “这鬼天气，忽冷忽热的，”鲜于昊扬明显有些迁怒，嘴里咒骂了一句。 段寻安慰道：“快了，等我们找到了明心草，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鲜于昊扬知道段寻是误会什么了，搂着段寻的手又紧了紧，说道：“只要能跟师尊在一起，在哪里都是桃源。我不过是心疼师尊，看不得你受苦。” 本该是金枝玉叶的矜贵之人，如今却在这不毛之地受这般苦，鲜于昊扬在心中把幕后黑手，孟翊文，包括天道都骂了遍，各种发狠。手上确在力道轻柔的给段寻暖着手。 鲜于昊扬抬头看了看深空上璀璨的星辰，确定方向没错，继续向西行去。 “好在这鬼地方还有星星可以指路，要不我们可能会成为云清宗，世上死的最憋屈的掌门和掌门首徒。” 鲜于昊扬在心中暗嘲，“不过，能跟师尊在一块，是生是死，真的重要吗？” 就这般，师徒二人昼伏夜出，被这冷热交替的气候折磨着，痛苦的西行。 茫茫沙漠，金色的沙子，才是这里的唯一主调。 在一处沙丘之下，段寻浑身包裹着白纱，正皱眉看着手里的地图。已经十多天过去了，而经过这十多天的步行，他们二人也总算接近了地图上那被标红的地标范围。 接近目的地，他们二人也精细的伪装了一番。脱下了刻画着阵法的高级蚕丝宝衣，换上了最普通的纱衣包裹住全身。其实魔族与人族长相上差异并不是太大，不过是魔族之人总体上要比人族高一些，强壮一些罢了。 段寻两人在身高上根本不用伪装，鲜于昊扬身长九尺，段寻只差他半头而已。到了这西部沙漠，一切灵力禁锢，但从外面上看，很难分清魔族与人族。 “要进入魔族领域了，一切小心行事。”段寻不知道今天第多少次的叮嘱道。 上次的南疆之行，对段寻而言，实在是记忆深刻，已经成了段寻的心结。那样的事情，他不想，也不能再承受一次了。 鲜于昊扬知道段寻的心思，一遍一遍的郑重答应，他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段寻也感觉袭自己有些啰嗦了，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率先抬脚对着视线之内的沙海中行去。 顶着烈日，师徒俩再次满头大汗的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就在俩人打算停下来歇息一下时，鲜于昊扬眉头突然一挑，望着那不远处的沙丘之上。 那里，一道人影正在艰难的前行着，在他下沙丘时，一个不稳，直接顺着沙丘滚了下来。 鲜于昊扬看了段寻一眼，显然这个情况段寻也看到了，给鲜于昊扬使了个眼色，表示静观其变。 两人没有主动上前，谁知那人一路滚下来，最后滚到了鲜于昊扬身前，段寻无奈的摇摇头，赶在鲜于昊扬前面走到那人身前。 走进前，段寻才看清这人竟是一名女子。 这女子看起来大概在十七八岁左右，精致的小脸虽有些灰头土脸，不过也能看出这是个颇为漂亮的姑娘。 这姑娘穿着颇为胆大火爆，短短的衣衫不知是什么料子，只将胸/部以及其以下的部位紧紧包裹着，那泛着古铜色的小蛮腰，没有一丝赘肉的暴露在外。 同样是同样材质的短裙之下，露出一截修长的性感长腿。腿部曲线流畅，一看就是长期锻炼。 段寻二人合适见过如此大胆的穿着，当下尴尬的有些脸红。鲜于昊扬将段寻护在身后，仗着自己高出段寻的身高将他的视线牢牢挡住。 “师尊，不要看。”鲜于昊扬语气中带了些许吃味。他自然不会对段寻发脾气，在纳戒中取出一件黑袍，盖在了那姑娘身上。 女子手中还紧紧的抓着一个已经空掉的水囊，已经陷入昏迷。鲜于昊扬在纳戒中取出一袋清水，有些不怜香惜玉的倒在了那姑娘脸庞之上。 被水一刺激，已经陷入昏迷的人逐渐睁开了眼睛。 第九十九章 被发现了！ 女子先是一惊，警惕的望着出现在眼前的段寻二人，在发现两人对她并没有恶意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段寻淡淡的瞟了一眼女子，随意的从纳戒中取出两瓶清水，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对鲜于昊扬说道：“我们走吧”。 鲜于昊扬点点头，跟着段寻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那女子见二人走的毫不拖泥带水，微怔了一下，随即急忙沙哑的喊道：“两位，请留步！” 听到女子的喊叫，两人并没有停下脚步，鲜于昊扬连头都没回，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是要与我们同行，抱歉，我们可能不是同路。” 也不怪鲜于昊扬说的太过冷漠，人魔对立上千年之久，如今他们两个孤身潜入魔族大本营，自然不敢做太多的事情，能留给他两瓶水，已经是仁至义尽。 瞧着鲜于昊扬二人逐渐走远，那女子咬着牙，竭尽全力的大喊道：“你们是不是从外面进来的？！” 女子喊声刚落，远处那已经要消失在视线中的鲜于昊扬二人，突然顿下了身子，瞬间后，转身回走，在女子的注视下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在说什么？”鲜于昊扬漆黑的眸子中泛着冷意，让那女子触到他的目光后，有些心中泛寒，似乎自己说错一句，便会血溅当场。 “我，我说，”女子有些拿不准，不过这种情况下，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们是不是，从外面来的？沙漠的外面。”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吗？ 鲜于昊扬看了段寻一眼，段寻此时的脸色也不是太好。这还没到魔族大本营，只一个小姑娘就识破了两人身份。 鲜于昊扬手中地藏冥泉剑已经被他祭出拿在手里，剑尖直指女子，只等段寻一点头，那女子便会香消玉焚。 段寻微微皱眉，问道：“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 女子咽了口唾沫，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沾到的尘沙，故作镇定的说道：“我自然是能肯定才问你们的。” 鲜于昊扬的剑向前递了两寸，抵住女子的喉咙，锋利的剑尖泛着寒光，冷声道：“说重点。” “别杀我！”毕竟是个小姑娘，被鲜于昊扬稍一吓唬，俏脸雪白，急声开口解释道：“是因为你们给我的水瓶！如果我没认错，这是不是瓷器！” 段寻见小姑娘吓得不轻，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说道：“瓷瓶有什么问题吗？”在东洲以及各个地方，基本都用瓷瓶装水。段寻他们用的，也是最最普通的那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瓷瓶有什么问题！你们知不知道，这可是非常珍贵的宝物！你们就这么大咧咧的用来装水，还随意送给别人！”小姑娘有些珍惜的看着自己手里，刚才鲜于昊扬随手丢到她两个水瓶。 “你说，这水瓶，珍贵？”鲜于昊扬惊讶的说道。 “怎么不珍贵！我家就有瓷器，那是自祖上用特殊的手法才传下来的。我爹一直宝贝的收在藏宝室里，我小时候偷偷地见过一次。”女子似乎因为鲜于昊扬的质疑有些生气，极力解释道。 段寻怎么也没想到，在外面遍地可见的东西，到了西部沙漠，竟也会如此珍贵。还因为这个，泄露了两个人的身份。 见着小姑娘似乎没什么恶意，段寻对鲜于昊扬说道：“昊扬，先把剑收起来吧。”接着又对那女子拱了拱手，语气温和的说道：“实不相瞒，我师徒二人确实不是本地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人。” 小姑娘听到段寻承认了，有些沾沾自喜，低声说道：“我就说我不会看错的，你俩一定不是普通人。” 见鲜于昊扬收起了剑，小姑娘胆子也大了不少，也学了段寻的样子，笨拙的拱了拱手，问道：“我叫沙灵，你叫什么名字啊？” 段寻顿了一下，回道：“在下昊寻，这是小徒，昊扬。” 一旁的鲜于昊扬听到段寻的话，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笑意冲淡了他眉宇间冰冷的杀意。 沙灵看到鲜于昊扬的模样，红唇微张，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丽的小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们这里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沙灵不解的问道。 “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一个小姑娘，要不是遇到我们，你就死了。”鲜于昊扬不客气的说道。 听起这事，沙灵似乎有些尴尬，“我，我就是想到外面看看，祖母说在这片沙子的外面，是仙境一样的地方，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海，漫山遍野的花，还有数不清的美食。” “可惜我没有地图，找不到去外面的路。”沙灵的情绪有些低落，“这片沙漠每年都会吞没好多族人，我们世世代代都想走出去看一看。” 段寻心中有些不落忍，刚要开口说话，那沙灵突然脸色一变，望着远处的天边，声音已经有些颤抖，“糟了，遇到沙暴了！你们跟我来！” 鲜于昊扬也感觉到周围开始起风了，地面上的沙子开始不规则的飞舞起来。 “快跟上啊，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地方可以躲避，等沙暴到了跟前，在跑就来不及了！”沙灵见二人还是站在原地，有些着急的喊道。 鲜于昊扬也不再犹豫，拉起段寻的手，跟在沙灵后面跑了起来。 那风暴比想象中的来的还快，狂风裹着沙子，劈头盖脸的打在人身上，隐隐作痛。沙灵在前面领路，似乎是怕两人跟丢了，不时回头看二人一眼。 越是走，鲜于昊扬越是觉得艰难，耳边呼呼作响，黄沙铺天盖地，让人眼睛都睁不开。鲜于昊扬紧紧的抓住段寻的手，在这漫天黄沙中走失，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走在前面的沙灵回头，看她的样子像是在说些什么，只是风沙太大，沙灵的声音被呼啸的风沙完全掩盖了。 顶着乱风狂沙，鲜于昊扬拉着段寻疾走几步，走到沙灵近前，大声喊道：“你说什么？” 第一百章 沙暴 鲜于昊扬一张口，飞舞的狂沙直接灌进了嘴里，脸被沙子打的生疼。他转身帮身后的段寻将吹乱的衣服领子收了收，裹严实了，不让风和沙子灌进去。 离得近了，勉强能听到彼此的说话声，只听那沙灵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这场沙暴怕是不小，你们动作快些。”说完，真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根绳子样的东西，一头绑在自己腰间，一头递给身前的鲜于昊扬。 鲜于昊扬也不啰嗦，接过绳子，将它也绑在自己与段寻的腰间，然后冲沙灵摆摆手，意思可以继续走了。 风沙越来越大，暗黄色的天边，已经能够远远地看到一道道歪歪斜斜的支天沙柱，旋转着向他们这边涌来，这要是被卷进这龙卷风中，人能不能落个囫囵个都是两说。 前方的视线已经全部被暗黄色沙尘覆盖，离他只有不到一米距离的沙灵，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在鲜于昊扬以为他们将会被龙卷风吹上天的时候，前方的沙灵脚步一停，拉住绳子的一头，带着他们掉进了一个沙洞之中。 鲜于昊扬下意识的将段寻紧紧楼在怀中，三人好像坐滑梯一般，在沙道向下滑了好一会，直到鲜于昊扬感觉身体撞在了一处柔软，随后传来一声女子的闷吭声。 “你还不快起来！”沙灵说的咬牙切齿。 原来刚才鲜于昊扬感觉到的柔软正是沙灵，他尴尬的起身，第一时间摸向了刚才在他怀中挣脱了的段寻，听到段寻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为师没事。”他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好在沙灵的性格异于其他女孩子，被撞了一下，也没生气，已经在腰间的小袋子里取出两颗石块一样的东西。 沙灵将它们相互碰撞了一下，石块就幽幽的亮了起来，散发出暖黄色的光。 这光比夜明珠照明效果还要好上很多，只这两块石头散发出来的光，就照亮了周围几十平米的地方。 鲜于昊扬一边吐嘴里的沙子，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是什么？” 沙灵将这两块石头放在了一旁的石壁上，说道：“灯火石啊，”随后想到他们是从外面来的，可能没见过，又解释了一句，“照亮用的。” 段寻掸了掸白衣外的一点沙尘，黑发微微散乱，看起来最是安然无恙。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不像是天然形成，人工开凿的痕迹太过明显，便对沙灵问道：“沙灵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沙灵道：“这里是一处已经被废弃的村子。” “村子？你们这里村子都在地下？” “嗯，沙漠上没办法生活，天气酷热，还时常有沙暴，我们这里都是在地下生活的。”沙灵解释道。 这样的村子鲜于昊扬二人倒是第一次见，这下面的空间似乎不小，但是再往里走，比较黑，他也没有要深入探查的意思，只在光照得到的地方先坐下，从纳戒中取出水囊，招呼道：“师尊，喝口水吧。” 三人在外面被风沙吹了那么久，经鲜于昊扬这么一提，段寻也觉得自己确是有些口渴，接过水囊，举止文雅的喝了几口，道：“那龙卷风看样子威力不小，我们在这里等风沙过去吗？” 沙灵转向他，道：“现在看来只能这样的。沙漠上的龙卷风有时候一会就会过去，有时候可以肆虐几天。这阵风暴看起来，应该一两个时辰就会结束了。” 作为土著民，会看这沙漠中的各种天气，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段寻听到还得有一两个时辰，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开始闭目养神，体力灵力被禁锢，他现在很容易疲倦。 鲜于昊扬挪到了段寻身边，一手托腮，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 沙灵先沉不住气，开口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鲜于昊扬听到段寻均匀的呼吸声，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走到沙灵身边，才有些压低声音的说道：“闲来无事，到处走走，看看风景，采采野花。” 这话听起来敷衍至极，沙灵眉毛一挑，白了鲜于昊扬一眼，“真敷衍！” 鲜于昊扬嘴角弯了弯，没在继续说话。 沙灵心中毕竟是对这两个人好奇，对鲜于昊扬这敷衍的态度也不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你能跟我讲讲，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吗？这沙漠的外面。” “在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做礼尚往来，想让我跟你讲外面的事情，也可以。”鲜于昊扬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先讲点我爱听的，作为礼貌，我自然也会跟你讲讲外面的世界。” 听着鲜于昊扬这如同人贩子拐卖小孩子的口气，一旁闭目养神的段寻嘴角一阵抽搐，他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徒弟。 也不知道这沙灵是真的单纯，还是对于外面的世界太过渴望，一点也不关心鲜于昊扬的别有用心，絮絮叨叨的对鲜于昊扬说了一堆。 两人这才算是对魔族的现况有了一定的了解。 自一千五百年前，魔族战败，被迫迁徙到这号称修士禁区的西部沙漠，也开始了魔族这一族悲惨的人生。 当时魔族全族十不存一，族人基本都战死了，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她们结伴而行，烈日炎炎，水也喝没了，食物也吃没了，身受重伤的一群人，最先在这西部沙漠中献出了生命。 魔族中爆发出一阵阵咒骂的声音，有的骂天道不公，有的骂人族赶尽杀绝，有的骂魔族挑起战争，哭泣与悲伤充斥在整个种族。 逝者已矣，活人的生命还要继续。 一群人收起悲伤，继续前行，想为自己，为自己的后代寻出一条出路。夜晚寒风浸骨，体质稍弱的人，一觉睡去，就再也没有醒来。 还不待人们悲伤，铺天盖地的沙暴有吞噬了无数魔族的生命。 剩余的魔族对于生死开始变得麻木，他们不再哭泣，不再咒骂，脸上是对未来的迷茫，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他们已经绝望。 最后整个魔族只剩下不到一千人。 也许是老天终于看不过去，在这西部沙漠的最深处，给魔族留了一线生机。 第一百零一章 悲惨的历史 自开天辟地之初，这西部沙漠就已经存在，经过数亿年的演化，沙漠深处的松软沙层也变得坚硬，如同岩石。天道在终于这里，给剩余的魔族一片喘息之地。 他们将生活的轨迹转移到地下，强壮的体魄给了他们继续活下去的条件。 他们在地底很深的地方，发现了一条如同小溪般的地下河，顿时如获至宝，生生的用手，用同伴的尸骨，血淋淋的挖穿了地下坚硬的沙层。 有了水，就有了发展生存的底气。在这沙漠中，这条地下河无异于外面的一条灵脉，还是灵力最为充沛的那种。在这里，他们也陆续发现了其他生命。 有生长在黑暗中花，犹如蜥蜴一般的巨大猛兽，生活在石缝中剧毒无比的毒虫，隐身潜伏在水中等待靠近水边的凶猛怪鱼…… 魔族围着这地下河，创造了地下城，在这地下，躲避了一次又一次的沙暴，烈阳，也一次次的与这些“原著民”生死相搏，魔族便以这种方式，得以继续在这片大陆上繁衍下去。 沙灵语气平缓，没有丝毫波动，似乎对这些事情已经习以为常。鲜于昊扬和段寻心中泛起不忍，历史已经过去，但如今听来，依旧可以感受到当时那些魔族的绝望。 尤其是鲜于昊扬，他本就身负一半的魔族血液，听到这些，心中万般滋味。 沙灵此时也沉浸在那些沉重的历史中，望着墙壁上的灯火石，继续诉说着。 天道只要给了一线生机，一个种族总会繁衍下去。经过这一千多年，这些被人族流放的魔族残部，也慢慢的在这里扎了根。 西部沙漠没有灵脉，魔族的残部空有功法他们不再可以修炼，变得与凡人无异，只是身体天生健壮，也能很好的适应这里残酷的生活环境。 他们如同被下了诅咒，没人可以离开这片沙漠，任何试图走出去的人，都会迷失在这茫茫沙漠之中。 这么多年来，他们围绕在最初发现的那条地下河附近，繁衍生息，他们聚居生活，后来人数慢慢的多了，城池由一个变成三个，由三个变成六个，形成了现在的地下六城。 六座地下城池分别是最早的三个旧城，砂风城、石矶城、磐桓城；还有后期形成的三座新城，新汀城、新济城、新津城。 六座城池相互抱团，虽偶尔也有些摩擦，不过也都无伤大雅，经历过战争的人，最向往的就是和平。 值得一说的是，沙灵就是砂风城城主的女儿。 鲜于昊扬沉默的听着，一开始还问题不断，到后来，一言不发。 他没办法形容现在的心情，他身负两种血脉，源自于血脉深层的羁绊，让他做不到对魔族这一切无动于衷。 他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似乎他站的哪一边都是错的，又似乎站在哪一边都是对的。两种思想不断的冲突者他的内心，让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覆上他紧握的拳头，鲜于昊扬一看，段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俊美的脸旁被灯火石暖黄色的光映的更加柔和，一双眼睛只看他一眼，鲜于昊扬就知道那里面蕴含的意思。 那是从小到大，总会在他伤心，难过，恐惧时出现的，那是段寻对他最深情的告白。 “别怕，有为师在。” 鲜于昊扬阴沉的脸上突然笑了，是了，是要有师尊在身边，一切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人是魔又怎么样？此生所求不也只是他而已嘛？ 鲜于昊扬心思短时间内转变几番，隐约间似乎摸到了什么，心中忽然之间犹如破壁，以往那些堵在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他福至心灵，不知不觉中，竟在这种地方入了定。 自小他便是个 厌世愤俗的性子，因为童年的遭遇，因为他生性天生有些凉薄，踏上这修仙路，他一刻不敢怠慢，勤奋修炼。 总想着能有一天，自己成为大能，三界之间无处不可来去，世人在他脚下匍匐，瑟瑟发抖，不再受到别人的欺辱，不再有那么多的无能为力。 短短四五十年，他以一阶凡人之躯走到现在一个化神期的强者，他处心积虑，夙夜以继的刻苦修炼，发现一山总比一山高。 南疆一行，他得以死而复生，那种急切变强的心思更加沉重，这次他随着段寻来着西部沙漠，除了放心不下段寻，他还有自己的私心。 按部就班的修炼，对他而言实在太慢了。化神期，合体期，渡劫期，乃至那遥不可及的飞升成仙，这期间又得度过多少个悠悠岁月。 云清宗近来的风雨欲来，他不是感受不到。每日里段寻紧缩的眉头，书桌上处理不完的书简，一切都让鲜于昊扬急切的想要变强，想要无所不能。 永极峡谷底，他第一次使用魔气，如同发现了另一片广阔的天地，他剑走偏锋，打算两套修炼体系一起修炼，融合贯通，打造出一套全新的修炼体系。一套结合人魔两族优点的体系。 只是魔族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已经良久，鲜于昊扬找不到一套完整的魔族修炼体系，他想来西部沙漠碰碰运气。 这个想法他谁都没告诉，可是面对段寻这个眼神，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经被师尊看透。 再睁开眼，外面摧枯拉朽般的风暴已经停了，段寻微笑的看着他，充满欣喜与宽慰。他对鲜于昊扬道：“恭喜你心境更上一层楼。” 鲜于昊扬英俊的脸盘也染上笑意，师徒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打坐这段时间，我问过沙灵姑娘了，她对明心草也不是很知道，她邀请我们去她家里做客，并答应对我们的身份保密。” 鲜于昊扬点点头，说实话，他对那地下六城，也好奇得很。 三人走出地下村，外面已是黄昏时刻，夕阳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金色的沙子也被这霞光染成了红色，而且比天空的景色更要壮观。 三人趁着酷热已过，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到达了沙灵口中的地下六城。 第一百零二章 地上城 一路畅聊，鲜于昊扬也将外面的事情，挑拣了些小姑娘家爱听的讲给了沙灵，听得沙灵热血澎湃，无比向往。 当一座巨大的城市轮廓出现在三人视线之内时，沙灵长松了一口气，神情颇为兴奋。 鲜于昊扬和段寻两人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在这沙漠中长达近一个月的行走，实在是让两个人都感觉颇为疲倦，如今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自然让他二人有些兴奋。 “哎，这座城怎么在地上啊？”鲜于昊扬好奇的问道。 雨延 沙灵脸上颇为轻松，愉悦的解释道：“上面很少住人的，地下毕竟昏暗，长期生活在地下人的精神就不是很好，也要经常到地面上来走动一下。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伤亡，修建了地面上这座城郭，并派有士兵把手。” 在沙灵的讲述中，他们三人缓缓的来到了城门口。 这座城市，多是由一种土黄色砂石构建而成，这种砂石坚硬抗风，风格与东洲的城市相比较起来，多了几分朴实与厚重。 门口站着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其中一个像是首领模样的健壮中年人，见到沙灵，喜上眉梢，几步跑到了沙灵身前。 “沙灵小姐，终于找到您了，大家都快急疯了！”那人恭敬行礼，语气中充满了喜悦。 沙灵有些愧疚，“丁叔，我父亲，没有生气吧？” 丁一有些无奈，带着长辈的语气指责道：“沙城主都快急疯了，你再不出现，城主就要亲自到沙漠中寻你了！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学会留心离家出走。” 沙灵吐吐舌头，低头讷讷的说道：“丁叔，你就别训我，沙灵知道错了。” 丁一道：“知道错了就好，一会回去好好跟城主道个歉。咦，这两位是？” 丁一才注意到沙灵身后的鲜于昊扬和段寻，神情立马变得戒备起来。手紧紧的放在腰间的一把弯刀上。 “丁叔，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俩，沙灵就死在沙漠中了。”沙灵注意到丁一紧张的神色，赶紧解释，“这位是昊寻，这是他的徒弟，昊扬。” 听到是沙灵的救命恩人，丁一紧握弯刀的手稍微送了一些，依旧戒备着鲜于昊扬二人。 许是为了防风沙，鲜于昊扬也学着段寻的样子，用白纱围了面，只剩下一双寒星般的双眼露在外面，里面发出摄人的精光。 “这人不简单！”丁一心中暗道。 他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段寻，这人一双狭长的凤目，中正平和，再仔细一看，确是无喜无悲的冷漠，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丁一心中一凛，沙灵这是领回来两个什么样的人物！ 见气氛有些紧张，沙灵带着些撒娇的语气对丁一说道：“丁叔，我们快回去吧，父亲一定都等急了。” 丁一对沙灵的撒娇很是受用，无奈的收回打量的目光，道：“我还没下值呢，我找人送你回去。” 他冲身后一招手，走过来一队士兵，丁一吩咐道：“你们几个，送沙灵小姐回城主府，无比保护小姐安全！” “安全”两个字，丁一咬的有些重，目光一直盯着鲜于昊扬二人，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为了防着他们二人而已。 沙灵也看出丁一对这二人的不友好，有些尴尬的对鲜于昊扬和段寻说道：“丁叔自小比较疼我，他就是有些紧张我而已。” 鲜于昊扬摇摇头，表示对于这点小事不会往心里去。 走进这座巨大的城郭，鲜于昊扬发现里面人很少，除了巡逻的士兵，零星有些人在街上游走，或是聚在阴凉处聊天，一派祥和景象。 段寻问一旁的沙灵，道“这里人怎么这么少？” 沙灵道：“地下六城，大概也就几万人口，现在快到中午了，在上面的人自然就少了。等到中午至下午最炎热的时候，除了留守的士兵外，这上面几乎就没有人了。” 一行人沿着街道向城中心行去，在转过几条街道之后，附近的人群明显多了起来，一个占地不小的高台，也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在高台最中央，一个脸蒙面纱的窈窕石像伫立其上，经过风沙的洗礼，上面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唯一双眼睛雕刻的栩栩如生，充满了慈悲与怜悯。 鲜于昊扬看见这个雕像，心中狠狠地震荡了一下，望着那双眼，似乎有种源自于灵魂的呼唤，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呆了。 段寻见到自家徒弟的异常，有些不解，对走在身侧的沙灵问道：“这雕像是？” 沙灵道：“这是圣女像，是仿照上任圣女的模样建造的。圣女是非常特别的存在，她们体质万中无一，可以不受这里的限制，修炼出魔气。” “不过上任圣女已经失踪很久了，听说当时圣女在上面留下了神识，保佑着地下城中的人们喜乐安康。” 沙灵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尊敬，能看出圣女在魔族的地位和影响有多么重要。 段寻还想问什么，想到到一旁还跟着别人，怕引起怀疑，没在开口，打算找个时机，好好了解一下这圣女的事情。 这高台上分了六道通往地下城的入口，分别对应地下六城。入口附近有士兵把守，想要进出的人都会出示一张类似于身份通牒一样的骨牌。 段寻拉了拉有些出神的鲜于昊扬，鲜于昊扬回过神来，有些歉意的一笑，没说话，跟上了其他的人脚步。 沙灵一行人径自走向正东面的一条入口，入口处把守的士兵显然是认识沙灵的，向沙灵行了一个魔族的礼节。沙灵点点头，率先在妖中的小袋子取出一个骨牌，交给士兵检查。 士兵只是随意的看一眼，便恭敬的将骨牌交给了沙灵，沙灵收回骨牌，对想要检查段寻二人的士兵说道：“这两个是我的朋友，要到城主府做客的，不过在沙漠中丢了骨牌，等到城主府，再补办一张。” 检查的士兵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说话的是城主的掌上明珠，也乐得卖大小姐个面子，没说废话，痛快的放行了。 进入入口，是个向下的斜坡，上面铺着与城墙上一样的土黄色砂石，周围的石壁上每隔十米，就镶嵌着两块发光的灯火石，映的整个通道明亮异常。 在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以后，开始隐约有人声传来，缓缓走近，出现了一片庞大的建筑群，眼前出现的景象，让鲜于昊扬和段寻目瞪口呆。 一百零三章 地下城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其中一座毫不逊色与东洲城市的地下之城，坐落在其中。空间顶部镶嵌了无数颗灯火石，散发出暖黄色的光，照亮了整片空间。 那灯火石镶嵌的很有水平，在底部做了一个小小的翻转机关。 地下城也是仿照外面的作息，当天黑后，会有专人按动机关，将灯火石翻转过去，只留星星点点的灯光，让整个空间看起来不是那么单调。 地面上全是土黄色砂石铺成的道路，道路两遍商铺林立，售卖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街道上，男女老少摩肩擦肘，好不热闹。 魔族之人，天生比较高挑，不论老少，服饰大多像沙灵一样，大片的皮肤裸/露在外，肤色多为古铜色，整体看起来狂野具有爆发力。 鲜于昊扬二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着实引来了不少人诧异的目光，饶是他们两人非常人，也被这陆陆续续看怪人的眼光看的有些尴尬。 好在没走多久，一座看起来气势恢宏的府邸就出现在眼前。门口伫立着两座非兽非怪的石像，门头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城主府”三个大字。 早有小斯收到消息侯在门口，远远地见几人过来，其中一个小斯机灵的跑回府内，其余众人忙迎了上来。 一个管家装的中年人，满含热泪，激动地说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老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见这猛汉落泪的场景，沙灵虽然觉得辣眼睛，可也心怀愧疚，略带安慰的说道：“袁管家，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不要哭了，还有客人在。” 袁石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知道在哪里掏出一块手帕，拭去眼角的热泪，颇为不好意思的对鲜于昊扬二人说道：“客人勿怪，老奴太激动了，一时失态，还请见谅。” 段寻摆摆手，表示无碍。 沙灵对段寻说道：“寻大哥，这里就是我家啦，我们快进去吧，父亲一定等急了。” 段寻笑道：“那边叨扰了。” 袁石做出了请的手势，一路迎着三人进了城主府。 府内景象走的也是大气磅礴的路线，各种奇石，形态万一的摆在各个角落，前院中一颗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格外引人眼球，要知道，这可是段寻他们在这西部沙漠，第一次见到植物的存在。 那大树不算太高，只有三四米的高度，树冠倒是挺大，书上的叶子呈现一种淡紫色，只是脉络上才有淡淡的绿色。远远望去，犹如一颗紫色的蘑菇。 袁管家似乎对来人脸上那种惊讶的表情已经习惯了，开口介绍到：“这是紫英树，此树厌恶阳光，见光即死，平时也不需要过多的浇水，便可成活。院中这棵树，是初代砂风城城主种下的，迄今为止，已经有一千四五百年的历史了。” 袁管家很是健谈，从门口到大堂，十分钟的路程，已经介绍了不少园中景物，什么千年的紫英树，万年的会发光留影的奇石，亿年动物的化石……等等，听得二人啧啧称奇。 大堂前，早有一个细眼长髯的中年人站在那里，沙灵一见，飞快的而跑过去，一把抱住男子，撒娇的道：“爹爹，女儿想死你了！” 原来那人正是沙灵的父亲，砂风城的城主，沙伐。 沙伐接住飞奔过来的女儿，原本故意板起的脸也瞬间崩塌，心疼的说道：“我的好闺女，你可吓死爹爹，爹爹还真以为你离家出走，横穿沙漠去了。” “爹爹，我确实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沙伐一听，板起脸，训斥道：“爹爹跟你说了多少次，那沙漠的外面，人心叵测，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到处都是陷阱。” 沙灵反驳道：“爹爹你骗人，外面明明不是那个样子，外面的人也不是你说的那么可怕。” “爹爹怎么会骗你呢？你又没见过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可怕之处。”沙伐苦口婆心要劝沙灵打消去外面的想法。 “谁说我……”后面的话再看到鲜于昊扬那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顿住了，沙伐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只看见管家领着两个浑身裹满白纱的年轻人。 二人随意站着，就让人不能忽视，尤其是千年那个个字稍微矮一些的，气息绵长，通身气质让人自惭形秽。 “这两位就是沙灵的救命恩人吧？”沙伐虽是问句，语气中却充满了肯定。 早在沙灵在地上城出现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沙灵身边出现了两个实力不俗的年轻人，现在一见二人浑身的气度，也相信了几分。 沙灵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也赶紧接过沙伐的话音说道：“爹爹，我还没跟你介绍呢，前面这位是昊寻，后面这个是昊扬。就是他们救了我，要不我就死在沙漠中了。” 沙伐听了沙灵的解释，心中一阵后怕。魔族子嗣不易，妻子剩下沙灵不久，就去世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小就当做眼珠子一样疼，平时打骂一句都舍不得。 听到女儿的话，沙伐感激的对鲜于昊扬和段寻行了一礼，感激的说道：“多谢二位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以后二位就是我砂风城的贵宾，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我沙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段寻上前一步，扶起沙发的手，客气的说道：“沙城主哪里的话，我与小徒也是在沙漠中，偶遇到沙灵姑娘，岂有不救之理。” 沙伐道：“小友真是太客气了，哎呀，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他对袁总管吩咐道：“管家，快先带客人下去休息，稍晚些在府中备宴，为两位小友接风洗尘！” “二位，请随我来。” 袁石为他们安排在客房中，整个房间的风格还是走的简约古朴的风格，早有美貌的侍女在房间中准备了浴桶。 鲜于昊扬屏退其他人，简单沐浴过后，看着仆人准备的衣服，极具砂风城特色。他心思一转，想到了什么，在纳戒中取出一套备用衣服，简单换上。 又把纳戒从手上取了下来，放在怀中，出门来到了隔壁段寻的房间。 段寻知道他会过来，房门没关，段寻已经坐在桌前等他了。 第一百零四章 师尊，陪陪我 鲜于昊扬微微一笑，关上房门，一把抱住了段寻，学着沙灵的样子撒娇道：“师尊，徒儿好想你啊。” 段寻被这违和感雷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一把推开鲜于昊扬，皱眉道：“好好说话！” 鲜于昊扬哈哈一笑，“我还以为师尊喜欢这样的调调呢。” 段寻无奈，不是就是因为刚才自己多看了沙灵一眼，自家徒弟还小心眼的吃醋了。 鲜于昊扬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他看了一眼整齐的浴室，对段寻说道：“师尊还没沐浴吗？咱们在这沙漠中待了近一个月，满身风尘，师尊沐浴一番吧，我在外面给你护法。” “为师又不是修炼什么绝世功法，用得着你给我护法！” 鲜于昊扬笑道：“美人沐浴，也是要护法的。今天也让我做一回护花使者。” 论嘴皮子，段寻万万不是鲜于昊扬的对手，他不明白，以前那个恭敬乖巧的徒儿去哪了？ 段寻不再理他，白了他一眼，起身去了浴室。 段寻坐在浴桶中，舒服的长吁一口气。他生来爱洁，虽说修士早已灵窍皆通，自身不产污垢，可是那漫天的黄沙，也够人受的了。连个小小的清洁法术也用不出来，也是够憋屈的。 “师尊，可需要徒儿为您擦擦背！”鲜于昊扬的声音在浴室外面响起。 段寻脸色一红，被鲜于昊扬的无耻气的。 “滚！”高贵出尘的云寒仙尊，也被这无耻的徒弟气的爆了粗口。 鲜于昊扬很少听到段寻骂人，这声“滚”，听得鲜于昊扬心中一颤，只觉得浑身酥麻麻的。不仅心中啐了自己一下：这是什么毛病？！ 鲜于昊扬也不敢作妖了，老老实实守在门口。 过了好一会，鲜于昊扬才听到段寻的声音在里面传来，“昊扬，将为师的衣服拿来。” 鲜于昊扬嘿嘿一笑，来了，等的就是现在。 他将府中准备的衣服隔着帘子递了进去，兴冲冲的等着外面。 片刻后，听到段寻说道：“你将纳戒中，为师的备用衣服取来。” 鲜于昊扬装作惊慌失措的说道：“哎呀，师尊，我的纳戒找不到了，可能是丢在哪里了。” “师尊你先将就一下，穿上城主府中为您准备的。不要总泡在水里，小心着凉。徒儿一会就去找找，再把衣服给您送来。” 这话鲜于昊扬说的诚恳无比，可段寻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恨他的衣服全在鲜于昊扬的纳戒中，自己的纳戒中全是一些丹药，法器。 段寻看着手中“伤风败俗”的衣服，脸色阴沉的可怕。好啊，他这徒弟学会要挟师父了！ “鲜于昊扬！”段寻这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鲜于昊扬心中一紧，知道师尊这是真生气了，不过心中色心占据了上游，他小心翼翼的哄道：“好师尊，徒儿真的没撒谎。你要不信，可以搜我的身啊，” 段寻气急，真想不管不顾的出去打他一顿。 他又看了看手上的衣服，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将他们穿上。最后只能将换下来的脏衣服穿在身上，气势汹汹的走出浴室，找鲜于昊扬算账。 晚宴时分，鲜于昊扬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宴会厅里，引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因为他客人的身份，大家都礼貌的没有询问，倒是沙灵没心没肺的问道：“昊扬大哥，你的眼睛怎么了？看着印记，好像是拳头留下来的啊。” 鲜于昊扬心中腹诽，这没眼力见的功夫，沙灵跟翟星海有得一拼了。 他装作没听见，继续喝着杯中不知道用什么酿的酒，入口辛辣，直冲丹田。 坐在他旁边的段寻看样子气还没消，淡淡的开口道：“昊扬，沙灵姑娘问你话呢，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鲜于昊扬顿时觉得杯中的酒都有些发苦了，他抬起头，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说道：“刚才不小心撞在门上了，没有大碍，多谢沙灵姑娘关心。” 谁知那沙灵耿直的可怕，真的相信了他的说辞，好奇的问道：“昊扬大哥，你是撞在那个门上了啊，可以把自己撞成被人揍了的样子，你好厉害啊！” “噗”，饶是段寻，也被沙灵这话逗得笑出了声。 “咳咳咳”，鲜于昊扬被杯中的烈酒呛的咳嗽不止，一旁的沙伐看不下去了，喝止住了还要继续问下去女儿，“沙灵，你去厨房看看，菜怎么还没上齐。” 支走了沙灵，沙伐才举杯道：“小女无状，言语有失，还请小友海涵。老夫先干为敬！” 鲜于昊扬咳得满脸通红，见段寻被逗得笑出了声，刚才一肚子火气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他对着坐在主座上的沙伐摆摆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沙城主严重了。”手中酒杯斟满，一仰头，鲜于昊扬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席间推杯换盏，那沙伐倒是个劝酒的好手，鲜于昊扬还要替段寻挡酒，不多时，两大坛子烈酒已经喝的见了底。 沙伐也喝满脸通红，席间无数次试探两人身份，都被段寻滴水不漏的应付了过去。只说他们师徒二人出身新津城，都是孤儿，经常在外面游离，无意中救了当时险些丧命的沙灵。 。浴盐。 也不知道那沙伐对着番话信了几分，热情却是不减，最后生生醉倒在桌上，这场接风宴才算散场。 鲜于昊扬也醉了，双眼迷离，浑身酒气，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像是个乖乖等着家长来接的小孩子一般。 两个仆人想把他扶起来送回房间，被他一手一个，轻松掀出去二米多远。不一会，只剩下一地哀嚎的仆人，十几个人竟然进不了他的身。 袁管家在一旁着急的直跺脚，总不能让客人睡在宴会厅中吧。 最后还是段寻看不下去了，走到鲜于昊扬身边，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鲜于昊扬乖巧的点点头，“师尊。” “还行，还知道我是你师尊。” 段寻一把扶起鲜于昊扬，将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头，鲜于昊扬这次也不再挣扎，任由段寻将他扶回了房间。 段寻将他的鞋子脱了，用黑布覆盖上灯火石，打算也回房休息时，一只手拉住了段寻的衣角。 鲜于昊扬双眼迷离的看着段寻，低沉带着沙哑的说道：“师尊，别走，陪陪我……” 第一百零五章 偷窥被发现 段寻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地下城仿照外面的作息，当外面已经点亮灯火石，光亮透过窗子，照进房间的时候，段寻才发现自己一夜没有合眼。 他动了动有僵硬的身子，整晚都被鲜于昊扬那双有力的双臂箍在怀中。看着鲜于昊扬睡梦中的脸庞，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段寻有些心猿意马。 段寻心中暗骂自己，为人师表，怎么能被美se诱惑呢。 只是看着鲜于昊扬那硬朗的五官，还有那有些性感的唇峰，段寻鬼使神差的用指尖轻轻滑过。与此同时，鲜于昊扬那本该紧闭的眼睛，睁开了。 鲜于昊扬目光灼灼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段寻，因为醒来看到喜欢的人，心情显然不错，他勾了勾嘴角，带着宿醉后的沙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段寻被他这不明不白的问题弄愣了。 鲜于昊扬眼睛弯了弯，继续说道：“师尊趁着徒儿睡着了，偷偷的看了这么久，觉得徒儿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入得了师尊的法眼，独得云寒仙尊的青睐呢？” 段寻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起来，偷看被人抓个现行，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没看你！”段寻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几分，好像声音大，说的就是真的一样。 鲜于昊扬眼眶的两个拳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他可不敢再惹恼段寻，只好妥协的说道：“好，师尊没在偷看我，是我在偷看师尊。” 段寻有些傲娇的轻哼一声，意思说：这还差不多。 这幅样子又惹得鲜于昊扬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几分。 “师尊，” “嗯？” 鲜于昊扬翻身把段寻压在身下，段寻下意识的想要挣扎，想想又觉着哪里不对，没敢动。 鲜于昊扬自上而下的看着段寻，只觉得那谪仙一般的容颜，能要了自己的命，“你介意我不洗漱就直接亲你吗？” “不……”没等段寻说完，鲜于昊扬便栖身亲了下去，把剩下的话封在了段寻唇中，也不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不介意”还是“不可能”。 两人沉醉其中，最后还是鲜于昊扬有些痛苦的起身，跑到浴室中，洗了个冷水澡，才平息了满身的躁动。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不能把师尊逼得太紧，让他害怕。 鲜于昊扬心中这么劝慰自己，看着每天都被师尊挑拨的火，苦笑一声，这还要等多久？ 鲜于昊扬缠着段寻腻歪了许久，两人起身到饭厅用膳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段寻有些心虚的看着众人，总感觉大家知道了什么一样。 鲜于昊扬倒是春风满面，容光焕发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宿醉的模样。引得顶着一张微有些浮肿脸的沙伐，羡慕不已，一直感叹还是年轻好。 席间鲜于昊扬委婉的表示，自己学识有限，想借城主府内的藏书阅读一二，长长见识。 这样的要求沙伐自然应允，吩咐袁管家将他们带到藏书阁，并大方的表示看中什么，都可以直接带走，如果是孤本，只要找人誊抄一份，留下拓本就行。 这是二人商量过的。他俩的目的不方便直接询问，准备在书籍中找到蛛丝马迹。 虽说沙家父女看起来都是良善之人，但他们毕竟是魔族，人心隔肚皮，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目的比较好。 城主府的藏书阁颇大，上下共有七层，密密麻麻的布满书籍。 这沙伐也确实没把他俩当外人，所有书籍，包括一些看起来就有些年头的古籍，全都对他们开放，毫无芥蒂。 由此更能看出沙伐对他这唯一女儿的疼爱与重视。 两人进入藏书阁后，分工明确，不多时，段寻便寻到了关于曼陀罗的记载。 那花又称“亡灵花”，沾之即死，盛开在尸骨遍地的魔族埋骨之处。魔族人便用它们作为一种防止别人侵扰先人，守护亡灵的一种手段。 那本书上还记载了关于明心草的记载。 魔族用曼陀罗作为守护目的的手段，自然不会任由可以解毒的明心草生长在曼陀罗周围。明心草已经被大量拔除，只在每个城中的城主府里会储备一些，防止有人误伤，以备解毒之用。 这可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段寻脸上露出喜色，孟师兄有救了。 鲜于昊扬他俩并没有着急离开，人族关于魔族的很多典籍已经失传很久，现在守着这么大一座藏书阁，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还是任他们二人采割的那种。 两人日夜都泡在藏书阁里，好在两人都是过目不忘的主，也顾不上消化，全部囫囵半片的强记在脑子里，以后有时间慢慢消化。 即便如此，这么多书籍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看完的，两人就专门找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鲜于昊扬专找一些魔族功法，秘术，秘闻的书籍如饥似渴，废寝忘食。 段寻心态就平和多了，他对那些功法秘籍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是找一些记载当地人文地理，风土人情的书籍来看。偶尔抬头看看沉浸在书中的鲜于昊扬，提醒他休息一下，再继续。 当你沉迷在一件事物中，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当段寻拉着鲜于昊扬走出藏书阁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半月之久。 守在门前的沙灵看到满眼血丝，犹如失魂一般的鲜于昊扬，惊讶的叫了一声，“昊扬大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同时心中对于藏书阁为畏惧更深了一层，为自己的不学无术找到了个完美的借口。 这里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以后打死也不进去了。 回房后，鲜于昊扬半是沉睡，半是昏迷的瘫在床上，精神力太过集中，用脑过度，他现在急需要休息。 段寻取出些安神养神的丹药喂给他，无奈的摇摇头，拍着鲜于昊扬的手，轻声说道：“好好休息一下吧，师尊守着你。”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连梦都没做，鼻间伴着淡淡的莲香，鲜于昊扬睡得很是和美。 直到一个声音在耳旁将他叫醒。 第一百零六章 局中人 “昊扬，快醒醒！快醒醒！” 段寻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鲜于昊扬睁开双眼，有些迷茫的看着段寻。 段寻声音不高，语气却很是凝重，“明心草已经到手，赶紧收拾一下，我们立马离开，事情有些不对劲。” 鲜于昊扬一下子精神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他们的东西都在纳戒中，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明心草，至于藏书阁之行，完全是意外的惊喜。 此时正是夜半时分。 段寻从门缝中向外张望了一会，见没人，一手轻轻的推开房门，一手拉起鲜于昊扬，向府外走去。 出了府，他们一路向通往地上城的入口行去，遇到了几波巡逻的士兵，好在都有惊无险的躲避过去了。 出口处此时只有两个值班的士兵在打着瞌睡，段寻看了一眼，对鲜于昊扬做了个“一人一个”的手势，鲜于昊扬点点头。 两人一左一右，悄无声息的走到士兵身后，一击手刀，快准狠的劈在士兵后颈，打晕了看守士兵。 一路上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段寻的眉头却并没有展开，通道门内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脚步声，鲜于昊扬趁机问段寻，“师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段寻道：“今天我在府中散步，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人。” “谁？” “逸和宗的一位长老。” “逸和宗？”鲜于昊扬诧异的惊呼。 段寻眉头皱的更紧，“应该没错，可那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他蓄起了胡子，可是我认得他的那双手。那人双手中指与食指没有骨节，比其他手指要长出很多，那是练过逸和宗独家指法后的标志。” 不用段寻再多做解释，鲜于昊扬此时根据这些蛛丝马迹，勾勒出整个事情的大概。 孟翊文身受重伤，连元冰凝都不认识的du药，那么凑巧逸和宗的典籍中就有记载； 在这西部沙漠中的地下城，就让见到逸和宗已经死去几十年的人； 永极峡谷底，那怪物体内只有人修大能才能刻画的保密符，还有这些年逸和宗和幻音坊愈加亲密的关系…… 这是个局，针对云清宗的局！ 重伤孟翊文，调离段寻，一石二鸟，估计现在云清宗的情况不容乐观！ 段寻和鲜于昊扬都想到了这些，脚下的步伐不由又加快了几分。 眼见出口就在前面，鲜于昊扬突然一拉前面的段寻， “小心！” 一只冷箭堪堪擦过段寻的衣角，扎在了后面的墙上，入木三分！可见此箭力道之大！ 此时正值半夜， 地面上却灯火通明，密密麻麻，装备整齐的士兵将整个高台包围，泛着冷意的弓箭直指出口处的两人。 “云寒仙尊，别来无恙啊！” 为首那人，看着略有些狼狈的二人，冷笑道。 “司徒宗主。”段寻面色有些难看的盯着为首的司徒瑾，拱手道。 段寻质问道：“不知司徒宗主怎么出现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是何意？” 司徒瑾狞笑一声，让他本就不怎么英俊的五官，变得更加丑陋，“云寒仙尊来的，难不成本宗主来不得？” 听到他这不客气的话，鲜于昊扬皱了皱眉，手中地藏冥泉剑已经被他握在手中，他上前一步，冷冷的看着司徒瑾，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段寻倒是此时脸色倒是恢复了平静，平心静气的质问道：“看来我派孟长老身负重伤，身中剧毒，也都是逸和宗的杰作了？” 司徒瑾冷笑一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司徒宗主布局这么久，看来今日是不打算让我们师徒二人离开了？”这话依旧说的云淡风轻，似乎他要面对的不是千军万马，只是一群小鱼小虾一般。 围剿的众人一时间都被段寻的气场震的有些胆怯，云寒仙尊，那可是号称修真界第一人的大能，凭借一己之力可以单挑妖族十大高手的尊者，甚至有人说，他是近万年来，最近接飞升的人物。 察觉到众人的变化，司徒瑾故意大声道：“这可是西部沙漠，号称修士禁区，任你是通天大能，在这里发挥不出丝毫灵力！” 听到这，身后众人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对呀，大家都不能使用灵力，与凡人无异，自己这么多人，这么多剑，还用得着怕他们两个？ 鲜于昊扬现在不想再听他鬼扯，“锵”的一声剑鸣，手中的地藏冥泉剑泛着寒光，向为首的司徒瑾刺去，仙剑带起一片凌冽的剑风，看样子是打算将司徒瑾的脑袋一剑洞穿。 灵力不能使用，但是身手还在。司徒瑾轻飘飘的腾空一跃，手中一把宝扇一卷，跟地藏冥泉剑短兵相接，“轰”的一声，两厢消弭，地上竟出现了几道裂痕。 司徒瑾明显不打算与他们二人单打独斗，手中折扇一挥，对着身后众人道：“拿下他们！” 鲜于昊扬冷喝道：“你倒来试！” “噌，噌，噌，”数千只泛着寒光的箭羽黑鸦般的向他们二人射来，完全一副杀人灭口的姿态。 只见鲜于昊扬手中仙剑挥舞，竟出现道道残影，他就打算以一己之力，硬扛下这漫天箭雨！ “不要逞能！”身后的段寻也已经祭出昆仑剑，浑身气质陡然一变，如同利剑出刃，锋芒逼人。 两柄神兵利刃，虽没有了灵力的加持，可本身的气场就不可小觑。剑身上携带着杀伐之气，弥漫全场，众人似乎听到千百人或含恨，或含怒的吼声，震耳欲聋。 段寻的剑千变万化，鲜于昊扬的剑大开大合，“铛，铛，铛，”无数箭矢被剑影弹飞，有些甚至反弹到人群，列带着劲风，引起哀嚎一片。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挣扎多久！”司徒瑾面色狠戾，手中折扇一挥，人群中顿时站出差不多五十多人，人人手握仙剑，气息绵长，显然也是修士。 其中很多都是熟面孔，鲜于昊扬还在仙门大比中见过。 仙门百家，竟来了一半！ 第一百零七章 天魔降世 这些人中，基本都是长老一级的人物，修行本就不俗。可以使用灵力时，段寻或许还不惧他们，现在只凭身手，他们两人万万不是对手！ 这些修士分工明确，竟然分成两批，分别将鲜于昊扬和段寻团团围住。 鲜于昊扬心中先是一惊，对面差不多二十人已经一拥而上，他随即将心一横，心道：“不管了，先宰了这些杂碎，能杀几个算几个！” 地藏冥泉剑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杀心，剑风瞬间暴涨，当即一声响动如裂帛。 当下，他脚下不停，招式更加锋锐霸道，一剑“造化金莲”，竟然将身前两个修士劈成了两半！血光四溅，落在鲜于昊扬身上，竟让他看起来如同杀神再世一般。 这二十人没料到鲜于昊扬竟然能这么扎手，一个照面，就有两个修士死于剑下。彼此打了个别人看不懂的手势，十几重剑气同时向他压来。 鲜于昊扬自知硬接是在找死，整个人身形犹如一只游鱼，在对方的剑气缝隙中灵巧躲闪。 这些人有意将两人分开，引着鲜于昊扬往远离段寻的一侧，战局往圣女雕像附近靠拢。 突然，他身影踉跄了一下，被身后一道剑气直击身后，左肩顿时血肉模糊。鲜于昊扬右手向后挥去，地藏冥泉剑一剑将那人击杀。 整个广场剑光飞舞，人群将鲜于昊扬二人圈圈围住，他们二人如同大海中的两叶小舟，随时都可能被淹没。 鲜于昊扬一剑挑开仅剩下的七八重剑光，身体踉跄的后退几步，半跪在地上，晃了一下，一时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面如金纸，喘着粗气，身上的血顺着手臂，仙剑，滴滴答答的淌了一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周围的地上满是尸体，鲜于昊扬余光看了一眼远处的段寻，只一眼，鲜于昊扬知道他也是勉力支撑，蚂蚁多了也会咬死大象，何况围攻他的近四十个修士哪个都不弱。 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段寻也留意到了鲜于昊扬这边的艰难，每每想往鲜于昊扬身边靠拢的时候，都被那些修士的重重剑光压了回来。 鲜于昊扬不想让他分心，将口中涌到喉边的血硬是咽了回去。 剩余的几人可不会给他喘息的余地，剑影再次向鲜于昊扬压了过来。他不得不勉力的再提一口气，用地藏冥泉剑一撑地面，重新站了起来。 鲜于昊扬凭借本能再出一剑，将“造化莲华剑”舞到了极致，凭借着身上那悍不畏死的凌厉气势，将一圈修士一举逼退。 他感觉四肢漫上针扎一样的疼痛，鲜于昊扬心中明白，这是这幅身体无从负荷了。 然而这种时候，他就算无法负荷，又怎么能退避呢？ 鲜于昊扬满口铁锈味道，毫不吝惜的再次挥出地藏冥泉剑，可是剑招未老，他已经脱力，再难为继。数把利刃全都压在地藏冥泉剑上，几乎要把他斩成数块的意思。 段寻施救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鲜于昊扬灵魂深处的那团黑雾，像是与什么共鸣一般，疯狂的自深处涌现，一团漆黑的魔气瞬间包裹住了全身，地藏冥泉剑注入魔气，毫不费力的将压在他身上的数条剑风一举逼退！ 鲜于昊扬整个人身体一轻，被那道魔气包裹住，径直的落在了圣女像脚下。那道魔气，正是从圣女像的心口处喷发而出的。 全场顿时被这一幕惊住了，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段寻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过来的，那几把仙剑几乎要把鲜于昊扬斩碎的时候，段寻胸口的一颗心，重重的摔了下来，摔得他险些肝胆俱裂！ 鲜于昊扬感觉一种血脉相连的熟悉气息，温和的将他包围，似乎在很多很多年前，他感受过这种气息。 眼泪自他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嘴里呢喃了一句，别人听不见，但是离他最近的段寻却隐约听到了。 他说，母亲…… 段寻怔住了，随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目光震惊的看向了那伫立在高台上的石像，那女子石像就那么立在那里，蒙着面，注视着远方。 像是在等待孩子归家的母亲。 鲜于昊扬当时失去了片刻意识，好在时间不长，等他散乱的目光重新聚在一起的时候，发现整片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都仰头看向自己。 有些士兵已经放下手中的弓箭，目光中带着激动和狂喜，甚至已经匍匐在地，泪流满面。剩余大半的士兵，神色复杂，却依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对准这高台上的两人。 “圣女！” “圣女的预言成真了！” “天魔降世，将会带着魔族走出这片被诅咒的沙漠，带我们回到人间！” “天魔降世了！！” …… 魔族中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则预言，魔族被天道所抛弃，被流放到这被神所诅咒的荒凉沙漠，是为了赎清他们身上的杀虐。 当天道原谅他们的时候，会派天魔来到人间，带着他们走出这荒凉之地，重新回到花花绿绿的人间。 传言毕竟是传言，信他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选择活在当下，信仰般的追随着他们的统治者。 鲜于昊扬有些迷茫的看着这一切，目光扫过，看到了站在高台下，目光复杂的段寻，他被段寻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他跳下高台，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的抓住了段寻的左手。 “师尊。” 他才发现，他的师尊身体一直在颤抖，直到他握住段寻的手，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远处一直在观望的司徒瑾，眼角狠狠一抽，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眼看就能把这两个人斩于剑下，莫名其妙的出来一个天魔。 身边魔族的人，已经全部失去斗志，根本不可能再指望的上。刚才鲜于昊扬那莫名一剑，明显带着魔气的味道。他们现在灵力全无，根本不是魔气加身的鲜于昊扬的对手。 为了将段寻引到这西部沙漠，他们已经筹划那么久，怎么能看着他功亏一篑！ 看着他带来的几十修士强者，只剩下不到三十人，现在不留下他们，只会后患无穷！ 司徒瑾银牙紧咬，随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远处的修士们大声喝道：“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执行第二个计划！” 话音一落，周围所有人都变了脸！ 第一百零八章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场中还剩余的三十修士脸上齐齐变色，面面相觑，迟迟没人动静。 司徒瑾高声喊道：“别忘了你们发下的誓言！” 人群中终于有人面露狠色，一个中年女人踏前一步，“既然没人出头，我幻音坊做这第一人！” 只见她身上衣襟无风自动，四周的气息陡然一变，暴虐异常。 “糟了，他要自爆！”段寻脸色难看，拉起鲜于昊扬向后退去。 这西部沙漠虽然限制修士的灵气，但是元神是修士自己修炼出来的，本身凝聚了无数能量，根本不受这里的的特殊限制。一股威力巨大的爆炸与漆黑的魔气碰撞到一起。 鲜于昊扬身上魔气翻涌，将段寻和自己包裹其中，堪堪躲过去了这个化神期修士的自爆。不过本来漆黑如墨的魔气，仔细看，也暗淡了很多。 修士中有人开了头，接二连三的有人站出来，悍不畏死的以自爆的方式，要将段寻二人炸死在原地。 “我们赶紧走！”段寻拉住想要跟他们拼命的鲜于昊扬，“此处多留无益。” 鲜于昊扬最是听段寻的话，拉起段寻，便御剑向空中飞去。 “不要让他们离开！”司徒瑾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到半空。 鲜于昊扬此时心头火正盛，被一个接一个的自爆弄得目不暇接，听到这罪魁祸首的声音，嘴角一勾，手中魔气被他压缩成一个黑色魔气球，随手向着司徒瑾的方向就挥了过去。 “让你也尝尝被炸的滋味。” 只听“轰”的一声，司徒瑾所在的位置爆炸，地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此时二人已经走远，闯进了茫茫沙漠之中。 天色已经是黎明时分，天色依旧漆黑。空中的寒风带着黄沙，吹得鲜于昊扬有些散乱的长发如鞭子一样的打在脸上。 他只觉得此处满目疮痍，一眼竟然望不到边。 云清宗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吗？ 还有自己身世，那个圣女真的是他的母亲吗？那为什么当初又把他抛弃？为什么自己会在漠北草原长大？ 鲜于昊扬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可能是心绪波动，本来飞在空中的仙剑，竟然如同没了力气一般，径直的向下坠落。 段寻反应不慢，回手一把拽住鲜于昊扬的胳膊，将他抱在怀中，二人猝不及防的随剑一起掉落在黄沙之中。 好在他们御剑的高度并没有多高，摔在柔软的黄沙中，也没有摔得头破血流。 鲜于昊扬被段寻紧紧护在怀中，一落地，赶紧挣开段寻的胳膊，检查了段寻全身，见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掉下来了？”段寻问道。 鲜于昊扬闭眼感受了一下身体内的状况，说道：“我刚才在地上城里时，突然感觉到体内的魔气翻涌，能使用魔气了。可现在本来在我经脉中流淌的魔气，又全部消失了，全部退回了灵魂深处的封印之中。” 段寻沉思一下，说道“应该跟圣女像有关，沙灵说圣女像中有上任圣女留下来的神识，应该是跟你体内的封印产生了共鸣。现在我们远离的圣女像，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就断开了。” 提到圣女像，鲜于昊扬有些不自在，“师尊，”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段寻仿佛看穿他一般，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头顶，温和的说道：“天下没有不疼爱自己的父母。” 只这一句，鲜于昊扬对父母的怨愤，突然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那股源自圣女像的温和力量，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气息。 凡人一生不过须臾几十年光景，他度过了凡人的大半生时光，那些笼罩在心头的沉郁，也随着这句话消失不见了。 “师尊，我们走吧。” 鲜于昊扬回望了一眼地上城的方向，像是在追忆那片刻的来自母亲的温柔。 “总还会回来的。”鲜于昊扬心中暗道。 师徒二人再次跌跌撞撞的踏上了回程的路。 不过，这次他们没走多久，就遇到三个埋伏在黄沙中的杀手。 两人没怎么费力，三两下就将这三人从此与黄沙为伴。可两人脸色并不好看。 这也就意味着，回去的这条路，一定还有无数的杀手埋伏着。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想要顺利的回到云清宗，真真是要用血普成一条回家的路。 前面是埋伏，后面是追兵，没有别的办法，两人沉默的向前走去。 太阳出来了，空气中开始变的炎热，他们的心，却一点点的沉入深渊。 回家的路，依旧遥遥无期。 “喂，你们等等！”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急促，从远处传来。 鲜于昊扬习惯性的抬起地藏冥泉剑，挡在段寻身前，剑尖遥指远处出现的身影。 那身影有些狼狈的跑到他们面前，正是砂风城城主的独女，沙灵。 小姑娘应该是追了一路，发丝散乱，喘着粗气，胸脯起伏不定，好不狼狈。 鲜于昊扬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除了段寻，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样。他冷声道：“不要再靠前了！”地藏冥泉剑已经架在了沙灵的脖子上。 这一幕何其熟悉。 沙灵吓了一跳，老老实实的板正着身体，喘匀的几口气，才说道：“你们不能再走这条路了，我听他们说，这里埋伏了不少人，还有不少像是刚才的那些‘人形炸dan’。” 沙灵不知道那是修士的自爆，自己找个形容词，还挺贴切。 鲜于昊扬审视的看着沙灵，一言不发。 沙灵知道他戒心深重，目光转向段寻，说道：“昊寻大哥，我也是刚才在地上城的时候才知道的。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有人要杀你们啊！” 段寻一直对这个小姑娘印象不错，问道：“你是怎么追上我们的？” 沙灵现在是有问必答，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现在地下六城乱成一糟，一部分要保护你，一部分要杀了你。爹爹让我来找你们。我是骑着沙蜴出来的，比追兵快了一步。” 沙蜴是一种性情较为温和的大型蜥蜴，通常在夜间出没，善于在沙上行走，因为数量稀少，被驯服后，只有少数人可以骑乘。 第一百零九章 神秘黑袍人 段寻看了一眼沙灵被沙蜴鳞片磨破的双腿，暂时心中相信了她的说法。 段寻又问道：“沙城主让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沙灵答道：“现在地下六城全乱了，六位城主聚集在一起，其中有个黑袍人，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看就不是好人！” 段寻对沙灵以衣取人的评判标准有些无语，这姑娘的脑回路一直异于常人。“他们都说了什么？” 沙灵答道：“我听那黑袍人说，计划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绝对不容有失，务必要将你们两个杀死，只有取得什么东西，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沙灵将听到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看了一眼鲜于昊扬，又补充道：“爹爹知道了昊扬大哥可能是天魔之体，本来是不答应追杀你们的。可那黑袍人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爹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之后……他一定是那个黑袍人逼得！” 这是在给他父亲开脱了。 段寻不理会沙灵心中的小九九，继续问道：“他说在我们身上取到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 沙灵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有些委屈的说道：“那句话他说的很小声，我实在没有听清。” 看样子她没有说谎，段寻也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个黑袍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沙灵道：“我很小的时候好像见过那人一次，之后再见到他，就是昨晚的事情了。” “爹爹好像很怕他。”沙灵又补充了一句。 段寻陷入沉思，半晌没有说话。 听她说了这么多，鲜于昊扬心里感觉更乱了，一时间没有任何头绪。他冷声问道：“那你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 沙灵道：“我知道一条捷径，只要三天，可以离开沙漠。但你们要带上我！” “捷径？”鲜于昊扬的脸上明显写满了不相信。 “真的，我爹跟我说的，不走沙漠，走魔渊。穿过魔渊，就可以离开这里。” “既然不用横穿这西部沙漠，你上次要离开的时候，怎么不走那条路？” 提到这个，沙灵有些讪讪的说道：“那条路太过危险，我，我不敢去。” “那你现在敢了？” 沙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有你们吗？” 敢情是把他俩当保镖了。 鲜于昊扬收回地藏冥泉剑，冷冰冰的说道：“不去，你们魔族人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不杀你，你走吧。” 沙灵大急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的。” “我说不去，你听不懂吗？”鲜于昊扬寒星般的双眸泛着冷意，看的沙灵心中发憷。冥冥之中，那个地方让鲜于昊扬从心底里抗拒。 可她实在舍不得这次离开西部沙漠的机会，这是她唯一见到从外面来的人，还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她必须紧紧抓住这次的机会，绝不能放弃！ 沙灵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对上鲜于昊扬的目光，那点勇气瞬间又烟消云散了。 沙灵又将目光看向段寻，段寻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 鲜于昊扬不再理会沙灵，走到段寻身边，拉起段寻的手，温和的说道：“师尊，我们走吧。” “嗯，好。”段寻像是才回过神来，任由鲜于昊扬拉着他向东方走去。 段寻看了沙灵一眼，回头道：“昊扬，等等。” “师尊，怎么了？” 段寻皱眉道：“她刚才说的那条路，好像行得通。”他刚才听到沙灵说魔渊直通沙漠外面的时候，想到了很多。 前生魔族在天魔尊的带领下纷纷离开西部沙漠，可他们并不是横穿沙漠，而是直接出现在了西部沙漠与南疆交接的魔渊附近。现在想来，魔渊中一定是有条路直通外面的。 回程的路上充满埋伏与暗杀，就算顺利走出西部沙漠，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听司徒瑾的意思，已经有人对云清宗动手了！ 云清宗没有他这个宗主坐镇，南殿长老孟翊文又生死未卜，东殿司马长老闭了死关，只剩下一个修为最低的西殿长老元冰凝…… 预研拯里 情况不容乐观，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出了沙漠，只要自己灵力恢复，云清宗的危机才暂时可解。 鲜于昊扬知道师尊对云清宗感情深厚，也知道他心中的顾虑，痛快的答应道：“好，听师尊的。” 他心中暗想，能有什么危险，大不了死在这里。 他心里这样豁出去了，反而不再焦灼地思前想后，有师尊陪着，地狱也是天堂。 三人顶着烈日出发了，方向是西南方的魔渊入口。 他们白天步行，晚上乘坐这沙灵带来的沙蜴，日夜兼程，只用了两天，就来到了魔渊边上。 这是一处位于沙漠深处的大裂谷，谷内常年刮着罡风，从上往下看，深不见底。 鲜于昊扬只站在边缘，就被从谷内刮来的罡风刮到，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血痕。 “小心点。”段寻一把拉着鲜于昊扬远离悬崖边上，叮嘱道。 鲜于昊扬身上的伤，在这两天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这点小伤口他自然也不放在心上。他盯着深不见底的魔渊，皱眉问道：“你确定从这里下到谷底，三天就能走出沙漠？” 这话明显问的是沙灵。沙灵看了一眼漆黑的谷底，咽了口唾沫，说道：“应该，确定吧。” “应该？”鲜于昊扬挑眉，他现在真想直接将这不靠谱的沙灵从这里扔下去。 “就是这里，没错！我确定！”沙灵源自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感受到了危险，立刻改口，非常肯定的回答。 段寻看着谷底发愁，如果有灵气在身，这点高度自然不是问题。可现在他们与凡人无异，这么高的距离，怎么下去？ 鲜于昊扬最看不得段寻皱眉，捏了捏段寻的手心，宽慰道：“师尊别急，总会有办法。” 段寻有些自嘲的说道：“平日里高来高去的习惯了，骤然失去灵力，才记得自己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听段寻这自嘲的口气，鲜于昊扬心中有点心疼，本该是矜贵高冷，谪仙一般的人物，如今满身风沙于血污。 突然，鲜于昊扬福至心灵，对着段寻狡黠一笑，说道：“师尊，我有办法了！” 第一百一十章 石芥子 鲜于昊扬抚-摸着纳戒，半晌后再纳戒中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船。 这木船造型精致，风格古朴，上面细小的花纹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沙灵睁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东西的不寻常之处，撇嘴道：“这不就是个摆件吗？还能指着他到我们飞过去？” 段寻可不是沙灵这种没有见识的小姑娘，见到此物眼睛一亮，展颜笑道：“你这纳戒中还真是百宝库呢，这石芥子，当真是及时雨。” “石芥子？是什么？”沙灵好奇的问道。 “一种修士大能消遣的小玩意，胜在石芥子在制作的时候已经刻画好了无数阵法，可以不需要灵力催动，只要放入灵石，就能使用它。”段寻心情好的解释道。 这木船是当年在南疆万阳山遗址时，鲜于昊扬搜刮而来，平日里他自然是看不上这种看起来华丽，实则没什么用处的小玩意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大用处。 见段寻舒展开的眉心，鲜于昊扬弯了弯嘴角，笑着从纳戒中取出一块极品灵石放在了石芥子的阵法中心。 巴掌大的木船“噌”的一下，涨到了十米左右，木船上阵法流转，华美异常。 鲜于昊扬见此摇摇头，说道：“看样子还是受了影响，这里阵法都被压制的厉害，要不这艘船，配上极品灵石作为阵眼，可以达到百米的长度。” 段寻率先登上船，说道：“好啦，不要不知足了。船身太大，也不方便。” 三人登上石芥子，鲜于昊扬在控制阵法的阵眼处按了几下，木船就让晃晃悠悠的无风自动，缓缓的向魔渊底部飞去。 三人走进船舱，这里面有保护阵法，魔渊中的罡风根本吹不进来，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避风港。 沙灵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东西，一路上惊呼声不断，吵得鲜于昊扬又想把她从船上扔下去。 这魔渊深约万丈，石芥子载着三人，整整下降了一个时辰，才缓缓着了地。 这下面被漆黑的浓雾所包围，却不是永极峡谷底那种不见五指的那种，能够隐约看见雾中的其他东西。 这里并没有鲜于昊扬想象中的那样尸横遍野，地面上除了散乱打的石头，并无他物。四周空荡荡的，寂静无比，连谷中的罡风也不见了踪影。 “师尊，我去看看。” 鲜于昊扬在木船一落地的时候，体内的魔气开始自主的运转起来，在这里，他又恢复了他化神期的修为。 他站在船头，衣袖一挥，眼前的浓雾被他驱散在两旁，眼前的道路顿时清晰了起来。 这里竟然全是道路，四通八达，根本找不到那条是正确的道路。 “这么多条路，到底走哪条？”沙灵惊呼道。 鲜于昊扬和段寻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皱起了眉头，谁也没有搭理她。 鲜于昊扬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走这条！”鲜于昊扬指着最中间的一条比较宽阔的道路说道。 段寻抬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鲜于昊扬，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只是温和的叮嘱道：“昊扬，这地方神秘莫测，你修为虽然恢复了，但也要小心行事。” 鲜于昊扬点点头，一挥手，漆黑的魔气全部涌到了木船底部，载着这木船，飞快的向魔渊深处驶去。 “现在有了这石芥子，估计一天左右，我们就能驶出魔渊。”鲜于昊扬紧紧的挨着段寻，他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现在就他一个战斗力，真有危险，他也能第一时间护住段寻。 周围的黑暗令人无法喘息，船上的三人沉默着，没过多久，隐隐传来一阵阵悲哭之声，在这空旷的魔渊中，显得恐怖异常。 沙灵害怕的往鲜于昊扬身边凑了凑，小脸煞白，警惕的望着前方的黑雾。木船继续前行着，周围的黑雾开始变得淡薄，漆黑色的浓雾也开始变成了淡淡的灰色。 看着这熟悉的灰色雾气，鲜于昊扬脸色更加难看，他想起了永极峡谷底的那个怪物。 四周的也不再是光秃秃的一片，开始出现了无数个被隔出来的小房间，说是房间，其实跟牢房也没什么区别。更恐怖的是，房间中竟然关着无数生物！ 房间中传出可怕的嚎叫和悲哭之声，小房间中关着的有人族，魔族，还有妖族。如今却都如同猪狗一般的被圈养在其中。 有一半以上的房间是空的，可是里面暗红色的血迹，显示着这里曾经有人，或者是妖族存在过。至于去了哪里，鲜于昊扬不敢深想。 木船减缓了前行的速度，看到木船经过，有些屋子里的人立刻高喊着“救命”，还有一些根本就叫不出声，只能瞪着唯一还能流泪的眼睛，不停的表示着自己还活着。 腐烂的恶臭在空中蔓延，沙灵已经伏在船边干呕，惊起数声带着绝望的兽吼，让人听着，心头无端也萦绕上了一丝绝望的气息。 鲜于昊扬突然发现身边的段寻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眼中是鲜于昊扬从没见过的惊恐之色！ “师尊，你怎么了？” 鲜于昊扬抓住段寻颤抖的双手，指尖是渗人的一片冰凉。 “瘟疫，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段寻如梦呓一般的低喃道。 木船还在不断的前行，小房间也渐渐十室九空。再往前，一片空旷的广场，四周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阵纹，里面几百个怪物正在里面互相撕咬。 这些怪物如同鲜于昊扬见过的魔宏北那般，周身围绕着浓浓的灰色雾气，有得浑身鳞片，牛首人身；有得在一个庞大的老虎身上，长着一颗人头；有得倒是人的模样，可是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兽吼…… 这些怪物没有理智般的相互撕咬，吞噬，像是巫族的练蛊之法，只为在这里怪物中，挑选出最强大，最凶悍的那个。 广场地面上，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密密麻麻都是被撕咬的残破肢体。不知道是不是阵法的原因，怪物们流出来的血液不会凝固，猩红色血液累计了半人多高。 这已经变成一片血池！ “你是谁！”鲜于昊扬惊呼声响起，在这令人无法喘息的猩红血海中，犹如惊雷炸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下苍生与他 鲜于昊扬蓦地抬头, 眼睛紧紧的盯着前面。 一个披着及地黑锦斗篷的人出现在了血池的另一头。 他身形高大挺拔，全身都被黑色斗篷遮盖，就连面部都蒙着黑纱，只漏出一双并不能看得太清晰的眼睛。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人嗓音很古怪，像是刻意改变扭曲过。 黑袍人有些愉悦的声音从血池的另外一头传来，“欢迎来到我的领地。” 鲜于昊扬一凛，“这地狱般的鬼地方是你修建的？” “啧啧，小朋友，如此美妙的地方，你怎么能说是地狱般的地方呢？”那人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疯狂。 “既然你们有幸来到这里，我就给你们开开眼。”说着，从血池周围的小房间中，走出三道木然的身影。这些身影周围被灰色的雾气包围，为首那人，更是全须全尾的人族女子模样。 看到那女子时，鲜于昊扬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凝固住了，整个人都想坠入了冰窖。 沙灵惊讶万分的喊道：“那人长得好像圣女啊！” 黑袍人变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可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小朋友，你满意吗？” 鲜于昊扬的双眼一片赤红，他心中那源自血脉的召唤，他心中一直的惴惴不安，此时终于揭开帷幕。他死死的盯着那浑身裹满灰舞的女子，或者说，他的目光紧紧的看着那个他称之为母亲的人。 “你是谁！！” 鲜于昊扬脸上布满狠戾与凶煞，与血池对面的那个人对视着，仿佛下一刻就要锁住对方的喉咙，捏碎对方的脑袋。 黑袍人抬了抬裹着黑纱的手，缠绕在那女子身上的灰雾兀的消散了，露出里面面容绝美的脸庞。 那五官与鲜于昊扬有七分相似，这下就连迟钝如沙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惊讶的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当面魔琳为了秘密将你送走，落入我手，没想到你如今又自己送上门来，这莫不就是缘分？” “瞧一瞧，多么倔强的一张脸啊，”黑袍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魔琳的五官，“当年你就一半真元放在那小畜生身上，如今，也是我该收回来的时候了。” 鲜于昊扬脸色遽变：“放开你的脏手！” 黑袍人玩味的笑道：“脏手？她身上那处我没碰过？当年为了保下你，你的母亲，可是主动爬上了我的床，那滋味……真是令人回味。” “你该死！” 鲜于昊扬再也忍耐不下，地藏冥泉剑被他体内涌出的魔气激的“嗡嗡”作响，他身形极快的飞过血池，向黑袍人刺去。 “昊扬！回来！”身后段寻的声音响起，带着虚弱如焦急。 可是这话已经说晚了。 剑光飞快，转念只在片刻间就到了黑袍人身前，地藏冥泉剑的剑刃已经离黑袍人的胸口只在分寸。 忽的黑袍人身影一动，衣帛飘飞，就已移至鲜于昊扬身后。 此人实力竟然强悍如斯！ 鲜于昊扬虽然心惊，可手上动作确是不慢。手中现在回转，剑尖顺着他的肋下向身后刺去，黑袍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只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尖，竟令仙剑无法继续前行。 一股灰色的气体顺着仙剑爬上了鲜于昊扬手臂，瞬间蔓延到他的心脏处，幻化成一柄小小的利刃，紧贴在皮肉上，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刺破血肉，毁去心脉。 黑袍人森然冷笑，一手抵上鲜于昊扬的咽喉，慢慢收缩，鲜于昊扬顿觉得喉间一阵疼痛，呼吸不畅，英俊的脸庞慢慢涨成了猪肝色。 黑袍人似乎很欣赏他的这幅模样，“嘿嘿”的笑声从他黑色面纱下传来。 “你放开他！”段寻的声音在血池的另一端传来，让黑袍人皱了皱眉，却是听话的松开了鲜于昊扬喉间的手。 “云寒仙尊，这里可不是云清宗，让你说一不二。” 段寻催动石芥子上的阵法，木船慢悠悠的飘过血池上方，来到了血池另一端，停了下来。 段寻走出石芥子，来到黑袍人面前，刚才颤抖的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脸色还是难看异常。 黑袍人冷笑道：“怎么，云寒仙尊有何指教？” 段寻淡淡的道：“指教谈不上，不过有句话想问你。” 黑袍人挑挑眉，“你可以说来听听，但我不一定会回答哦。” “你如此丧心病狂，残杀数万生灵，到底意欲何为？” 黑袍人听后狂笑不止，“哈哈哈哈……” 段寻微微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不愧是心怀天下的云寒仙尊，自己的爱徒在我手中，命在旦夕，你竟然还有心情关心我意欲何为，关心天下苍生。这岂不可笑吗？” “很可笑吗？”说话的是鲜于昊扬。 “不可笑吗？”黑袍人一只手顺着鲜于昊扬的喉咙，慢慢滑下，落在胸口，“看着你心心念念的好师尊，连你的生死不关心，这种感觉怎么样？” 鲜于昊扬身体紧绷，冷声说道：“天下苍生与我相比，自是天下苍生更为重要，你休想挑拨离间！” 黑袍人慢悠悠的说道：“你的心真是这么想的吗？小朋友不要嘴硬。你自小就最会口不对心，其实你心中很在意吧？你猜一猜，如果天下苍生与你之间，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你的好师尊，会怎么选？” 会怎么选？鲜于昊扬或许知道答案，可是心中隐隐排斥着，他不愿去想。 黑袍人还嫌不够，继续说道：“你知道答案的吧，你的好师尊，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你，如果有必要，他会亲手--杀了你！” “胡言乱语！”一旁的段寻似被触动了逆鳞，顿时盛怒。 “咦，云寒仙尊怎么生气了？”黑袍人的嗓音如烟似雾，“还是说，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段寻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心中却是悲凉无比。 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上辈子难道不是他亲手将鲜于昊扬一箭穿心的吗？ 如果今生再来一次，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瘟疫初见 看着如此失态的段寻，黑袍人似乎很是愉悦，双眼写满兴奋的看着段寻，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突然，黑袍人感觉到背后一凉，一股杀意向他背后的心脏处刺来。 他下意识的转身，手中衣袖一摆，一股劲风将将他刺来的仙剑拍飞，连带着拿着仙剑的沙灵，一起被拍飞在石芥子之上，沙灵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鲜于昊扬趁机拜托了黑袍人的控制，手中地藏冥泉剑一挥，携带着浓浓魔气的剑光直逼黑袍人。 左手一搂段寻的腰肢，飞身来到石芥子之上，衣袖一挥，石芥子瞬间加速，向远处飞去。 那黑袍人轻易就化解了鲜于昊扬的剑光，看着逃跑的三人，并不着急追赶，只是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可以逃得掉吗？” 说罢，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他身后的三道身影突然动了，快如矫兔，向鲜于昊扬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石芥子载着三人，快速的穿梭在魔渊之中，三个被黑袍人所炼制的的傀儡紧追不舍。魔琳速度最快，几个起落间，竟有隐隐超过石芥子的架势。 鲜于昊扬迅速地换上一块极品灵石，同时魔气自船舱下翻涌，石芥子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他回首望了一眼紧追其后的的魔琳，目光中满是复杂神色。 那是他的母亲，是赋予他生命，赋予他血肉的人。 是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的人。 也是如今，失去理智，要杀了他的人…… 风很急，猎猎吹过耳边。 风那么大，足以掩盖一切凡人的喜怒悲伤。 这石芥子毕竟只是大能们用来消遣的玩意，在鲜于昊扬还在悲伤的时候，魔琳已经一跃到了船板之上。 她双手成掌，直接向鲜于昊扬方向攻击。鲜于昊扬一个不查，被她灰色的掌风划破了脖子，鲜血瞬间顺着伤口淌了出来。 鲜于昊扬觉得脖子的伤口酸麻异常，想要伸手去抓，耳边响起段寻惊雷般的响声：“不要碰！” 鲜于昊扬吓了一跳，要抚摸伤口的手也停住了。 段寻不顾一旁虎视眈眈的魔琳，疾步跑到鲜于昊扬身边，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柄匕首。自见段寻扯开胸前的衣服，用匕首准确的划破了胸口，一点心头血自胸口处沁了出来。 “师尊，你在干什么？”鲜于昊扬被段寻这番举动吓坏了，上前抓住段寻握着匕首的手，关心的看着他胸口的伤势。 胸口上的伤口不大，却极深。段寻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将血液一点点的装进玉瓶之中。 还不等鲜于昊扬有下一步动作，魔琳的攻击已经再次来临。 鲜于昊扬不得不祭起地藏冥泉剑，与魔琳纠缠到了一起。 脖子上伤口传来酸麻感越来越强烈，开始顺着伤口蔓延。只是片刻功夫，他感觉半个肩膀都被酸麻感覆盖了。 一旁再次传来段寻的急呼声：“昊扬，不要再让她的身体划伤你，那是瘟疫！” “瘟疫”两个字一出，鲜于昊扬便抛弃了要与她硬碰硬的想法，灵敏的避开了魔琳的掌风攻击。魔琳见他只会躲闪，自己碰不到他分毫，有些怒了，喉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手上的速度再次加快。 “昊扬，来这里！” 鲜于昊扬余光扫见段寻站的方向，船板上隐隐有阵纹流动。他也顾不上看是什么阵法，身子飞掠，来到段寻身边，魔琳紧随其后。 他左手一把搂住段寻，后退几步，紧随而来的魔琳正好坐在阵法中心。阵纹光芒大亮，阵成！ 魔琳身体像是被禁锢住一般，一动不能动了。身体周围围绕的灰色魔气，也出现了凝滞的状态。 鲜于昊扬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整个手臂都被酸麻感充斥，手中的仙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段寻道：“这个阵法困不了她太久，你脖子上的伤，要赶紧医治。” 说罢，取出白玉瓷瓶，里面是几滴泛着金色的鲜红血液，正是刚才段寻取出的心头血。 鲜于昊扬看不到脖子上的伤口，那伤口已经被一股灰色所浸染，周围出现恶心得，类似于尸斑的斑点，流出的鲜血已经变成褐色，并发出阵阵恶臭。 段寻皱着眉将玉瓶中的血液取出一半敷在伤口上，另外一半，递给鲜于昊扬，说道：“喝了它。” 鲜于昊扬按照段寻的命令，一口干了瓷瓶中为数不多的鲜血。他只觉得段寻的鲜血甘甜，伴着阵阵莲香。 不到片刻功夫，身上那种酸麻的感觉一点点的消失了，脖子上除了有些刺痛外，再没有任何不时地感觉。 段寻看着伤口周围的斑点消失，流出的血液也变成正常的鲜红，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就算重活一世，自己的鲜血对着瘟疫还是有治疗的作用。 上辈子他也是无意中发现此事，中了瘟疫的人，如果接触到他鲜血，症状就会减轻，不太严重的，甚至可以痊愈。尤其以他的心头血效果最佳。 这件事只有神弃知道，当时神弃极力反对段寻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那是神弃第一次对段寻发脾气。两人不欢而散，没几天，神弃便失去了踪影。 冷战期间，神弃早出晚归，段寻也不搭理他，每日里忙着思考自己的鲜血怎么样才能救更多的人。毕竟一个人体内的鲜血有限，而得了瘟疫的人实在太多了。 段寻对神弃早出晚归的事情也没有太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没回来。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三天，没见到神弃的身影，段寻才真的开始慌了。 他找遍了他们落脚的地方，附近，甚至更远的地方，却始终没有神弃的任何踪影。 神弃是不是被害了！ 这个想法一出，段寻只觉得浑身冰冷，他一路上杀了大大小小的魔修，妖兽，却都没有 关于神弃的丝毫消息。 直到有一天，云清宗传来消息，说已经找到瘟疫的罪魁祸首，只要能成功灭杀源头，这场祸及整片明岚大陆的瘟疫自解。 之后就是魔渊上，他与天魔尊那场生死大战，他一命换一命，成功与天魔尊同归于尽…… 等等！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刚刚开始 段寻眼前一阵晕眩，那个想法如山石崩裂，震得颅内嗡鸣。 当初是不是神弃将所有感染瘟疫的人，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全部联系在他的身上，唯有如此，才能杀死他一人，所有感染瘟疫的人才可解。 如果， 如果是这样，神弃为了什么？ “呵呵”段寻低声笑了起来，还能为了什么，为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为了他不会被仙门百家活活生生的抽干鲜血而亡。 为了他段寻心心念念的天下苍生！ “师尊，师尊你怎么了？”段寻耳边嗡鸣，似乎感觉有人喊他，他抬头看了看满脸焦急的鲜于昊扬，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自负聪明，感觉自己今生拯救了鲜于昊扬，让他不再有机会变成那人人喊打的天魔尊。 其实前世把那个善良的神弃变成天魔尊的人，正是自己啊！ “师尊你怎么哭了？” 眼前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魔渊之巅，鲜于昊扬也变成让那个带着满身厌世神情的天魔尊，那人就站在尸山血海中静静的看着他。 慢慢的，一柄仙剑刺穿天魔尊的胸膛，那熟悉的剑光，正是段寻的本命剑---昆仑剑！ 天魔尊的仿佛不知道疼一般，邪魅的笑着，双眼就那般死死的看着他。 “云寒仙尊，你好狠的心啊！” 忽的眼前一花，那人又变成鲜于昊扬的模样，满脸的伤心欲绝，他盛满悲伤的眼睛仿佛在问他：师尊，你为何杀我？ 师尊，我好疼啊！ 段寻身体颤抖的停不下来，明明不想哭的，明明从来不愿意哭的，但眼泪终究是淌了下来，模糊了段寻的视线。 是他，是他亲手杀了他！！ 他无法想象，当时的神弃到底承受了怎么样的痛苦，以至于他最后记忆全失。在自己看不到的那些日日夜夜，他到底承受了怎么样的痛苦。 他无法想象，当自己以为除魔卫道，毫不犹豫的将昆仑剑刺进天魔尊胸膛的时候，那时的神弃到底有多疼。 什么守护天下苍生，什么除魔卫道为己任，全是狗屁。 他段寻，此生不负天地，不负苍生，独独辜负了那个爱他恋他的神弃。 那该是怎么样的深情，才能那般的义无反顾！ 一双手向前一搂，紧紧的将鲜于昊扬搂在怀中，“你，疼不疼啊。” 一声轻叹，掩盖不住那压抑的无限凄凉与悲伤。 鲜于昊扬以为段寻问的是自己身上的伤，“不疼啦，不疼了，我早就不疼了，师尊，你别哭，你别哭好……” 鲜于昊扬话还没说完，段寻抬起头，狠狠地吻在鲜于昊扬的唇上。 鲜于昊扬一愣，段寻从没有这般主动过，更别说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他虽然感觉出段寻反常，可也无法拒绝这样主动投怀送抱的段寻，当下反客为主，双手搂上了段寻有些纤弱的腰肢，两人沉浸在这个激烈的吻中。 鲜于昊扬明显能感受到这个吻里面蕴含的绝望与巨大的悲伤，他不知道段寻在绝望什么，悲伤什么，只能用他的方式，一遍遍的舔舐，借此抚平段寻心中的伤口。 鲜于昊扬的嘴里还残留着刚才段寻心头血的余香，这显得这个吻旖旎非常，让人流连忘返。这一刻，他们好像自成了一个小世界，不受外物干扰，游离在人世之外。 石芥子并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下它前进的脚步，船上被阵法困住的魔琳还在肆意挣扎，一旁的沙灵已经被这两人的举动吓傻了，他们，他们不是师徒吗？师徒之间也可以，也可以这样的吗？ 直到两人几乎都喘不起来气来的时候，他们才放开彼此。鲜于昊扬眸色幽深，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如果不是地方不对，他真的不想再等了。 段寻将头埋在鲜于昊扬胸口，嘴里一遍遍的念着他的名字，这样的情景，温馨中却透着致命的悲伤。 他们两个紧紧的相拥在一起，这样的场景，在沙灵看来，确是莫名的和谐顺眼，这究竟得是怎样的感情？突然间，一直长不大的小姑娘，也期待这有一天会有一个命定的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快走出西部沙漠，鲜于昊扬感觉到身上的灵力开始慢慢的蠕动起来。 而困住的魔琳的阵法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就在鲜于昊扬感觉体内灵力开始出现畅快的运转时，魔琳终于冲破阵法，长啸一声。 鲜于昊扬提起地藏冥泉剑打算应敌，魔琳却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一转身，向他们来时的路飞驰而去，同时一直紧随在石芥子后面的其他两具傀儡，也随着魔琳的身影，消失在三人视线之中。 段寻此时凝滞的灵力终于重新运转起来，他周身经脉仿佛干涸许久的河道中，蓦地涌入了河水一样，被撑得有些发疼。 段寻接替了鲜于昊扬，衣袖一挥，石芥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天而起，只见那石芥子如同一道流光，冲出了这万丈深的魔渊，三人得以重见天日。 鲜于昊扬站在崖壁边，呼吸着这充满灵气的新鲜空气，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四处张望了许久，认出此处应该是处于南疆与东洲与漠北的交汇处，地理位置很是玄妙，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魔琳也如同他一般，站在这里，四处张望，最后选择了地广人稀的漠北方向。 只为多给他一线生机。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先回云清宗。” 鲜于昊扬点点头，看了一眼一旁如同好奇宝宝一样的沙灵，说道：“她怎么办？” 段寻思考了一下，“带上吧，回云清宗。” 两人灵力恢复，自然不用再乘坐这玩意般的石芥子，两人御剑而行，只见空中两道剑光，人影消失在东洲方向。 魔渊上空，寒风阵阵。过了许久，一道黑影出现在魔渊边上，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邪魅一笑，自言自语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说罢，衣袖一挥，黑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而他消失的方向，正是东边。 裕宴。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终卷·欲加之罪 三人御剑回到云清宗，只见守山大阵已经开启。 段寻指尖一动，掌门令牌出现手中，一道青色灵力自指尖输入到掌门令中，掌门令瞬间漂浮在半空中，一道道密语浮现，碰触到守山大阵，大阵顿时开启了一道可容两人通过的空缺。 进入云清宗，鲜于昊扬发现每个弟子脸上都是严肃的，见到大阵破了一个缺口，守在阵前的弟子们脸上都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看到来人是段寻，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掌门！是掌门回来了！” “快，快去禀告元长老！” “掌门回来了！” “掌门回来，我们再也不用怕那些人了，看他们还敢不敢在欺上门来！” “对，有掌门坐镇，任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再来。” “明明都是仙门仙门百家，却生的那副嘴脸，冤枉他人。” …… 守山大阵处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元冰凝，鲜于昊扬他们还没等走到大殿，两方人马就相遇了。 元冰凝看到段寻安然的回来，难得的在众人面前红了眼，有些哽咽的喊了一声：“师兄！” 段寻见到元冰凝确是神色遽变，“师妹，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鲜于昊扬也是诧异不已，只见元冰凝此时哪里还有之前美妇人的年轻模样，满头白发，眼角也爬上了几条细纹，赫然老了几十岁不止。 修真无岁月，已经化神期的大能，怎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衰老了这么多。 元冰凝听到段寻的话，苦笑一声，“掌门一路风尘，我们回去再说吧。” 段寻知道此时有门中弟子，不方便说话，便随着元冰凝来到了掌门所在的青云峰。 青云峰上的青云大殿，里面供奉着祖宗牌位以及门内弟子的本命牌，平日里并不会开放。 再往后，便是掌门和众长老议事的蕴清堂。不过因为段寻这掌门做的实在是不管事，平时这里也很少有人会来。 驭。艳。 在后面，就是段寻居住的华世阁了。 段寻他们走了几个月，对于修士而言，也不过短短瞬间的时光，以至于留守看门的翟星海见到段寻等人，惊讶道：“掌门，昊扬师兄，你们这么快就办事回来了？” 听到翟星海这么问，平日里风轻云淡的段寻，难得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元冰凝知道段寻刚从西部沙漠回来，自觉地留在了蕴清堂内等候。段寻回到华世阁，洗去一身风尘，换上干净的衣衫，急匆匆的到了蕴清堂。 段寻打发了奉茶的童子及一干弟子，独留下鲜于昊扬一人，才开口问道：“师妹，我不在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冰凝终于找了主心骨，把段寻不在这段时间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在段寻与鲜于昊扬两人离开不久，几家小型门派最先找上门来，说门内弟子在外出的时候，无缘无故的消失，不久后，门派内失踪弟子的本命牌也碎了，证明这些弟子都死于非命。 这些小门派前来，是想请云清宗帮忙调查一下，这些弟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云清宗内，段寻外出，司马长老闭了死关，荣风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许久未曾露面，孟翊文重伤未醒，独留元冰凝坐镇。 遇到这样的事情，元冰凝按照以前的处理方法，接下了委托，并安排云清宗长老带领弟子，前去那些失踪修士最后出现的地方探查。 还没等前往调查的门人传回消息，又有其他门派登门求助，委托云清宗帮忙调查门下弟子莫名失踪一事。 经过描述，元冰凝发现这些失踪的人，跟第一批失踪的如出一辙，都是在外出的时候出的事，先是失踪，隔段时间，本命牌就碎了。 上门来求助的门派越来越多，元冰凝也开始力不从心，她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只是不知道到底会恶化到什么程度。 女人的第六感太过神奇，事情酝酿了这么久，这把火终于烧到了云清宗头上。 幻音坊联合逸和宗以及大大小小的门派，毫无征兆的齐聚云清宗，要求云清宗交出魔头，而他们说的魔头，就是鲜于昊扬！ “一派胡言！”元冰凝面对众人的质问，坚决的否定道。 幻音坊阎碧玉站在最前面，冷笑一声：“有修士亲眼看到贵派鲜于昊扬滥杀无辜，满身魔气，这些失踪的修士，肯定是被鲜于昊扬抓去修炼魔功了！” 元冰凝怒道：“阎掌门，说话要讲证据！鲜于昊扬自二十多年前就闭关修炼，最近刚刚出关，从没离开过云清宗，你哪只眼看到我派首徒滥杀无辜？仅凭你这只言片语，就想冤枉我云清宗掌门首徒吗？！” “冤枉？我这人证不止一人，”阎碧玉指着身后几个瑟缩的弟子说道，“这几人都曾看到你派首徒嗜血成性，一身魔气，如果不是以人命修炼魔功，他一个修仙不到四十年的小辈，怎么可能踏足化神境！” 元冰凝被气笑了，“说来说去，你不过就是嫉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这么多人齐聚云清宗，是打算与我云清宗开战不成！” 云清宗弟子个个祭出仙剑，直指对面兴师问罪的众人。气氛一时气拔弩张。 一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向前上一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元施主，我等今日前来，只为鲜于昊扬，如今大家众说纷纭，不如将本人请出来，大家把话当面说清楚。” 见到这个和尚，元冰凝脸色稍霁，回礼道：“慈心大师，不是我不叫鲜于昊扬出来，只是半月之前，我派掌门带着鲜于昊扬外出了，这一时也回不来啊。” “哼，刚才还说从没离开过云清宗，现在又说外出了，这话都让你元冰凝说了，你那我等当傻子不成！”阎碧玉冷嘲热讽的说道。 旁边有与她交好的，也在一旁起哄，要元冰凝交出鲜于昊扬。 “阿弥陀佛，大家静一静。”慈心大师在修真界素有威望，此话一出，乱哄哄的众人也静了下来。 “元施主，你也看到了，众仙门百家也只是要个说话，如果鲜于昊扬施主真的是无辜的，大家也会还他清白。”慈心面上说的好听，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元冰凝不要袒护于他。 第一百一十五章 命也 面对周围愤怒的人群，元冰凝别无他法，只能承诺三日内会让鲜于昊扬出来与众人对峙，如此先打发走了众人，解了燃眉之急。 众人一走，元冰凝便号令云清宗上下全宗戒-严，又打开了云清宗的守山结界，如此闭门不出。 以幻音坊为首的众仙门，面对元冰凝这如缩头乌龟一般的姿态，除了在结界前挑衅叫嚣，也别无他法。 谁不知道云清宗的守山结界有多厉害，那是经过数十代掌门改良加固过的，就算真仙人到此，一时半刻也休想进入。 再说众人虽然态度张狂，但事情没有确凿，谁也不敢真的攻上云清宗，惹怒这尊大佛。 元冰凝本就因为救孟翊文以寿数为代价施展了禁术，伤了根本，此时又被众人逼迫，孤立无援，每日里忧心竭力，一个月不到，满头青丝变为白发。 段寻心中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准备，如今听了前因后果，也没多大的意外，就像元冰凝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本就是一个针对云清宗的阴谋。 只是看着元冰凝这幅衰老的模样，段寻很是心疼，兜兜转转，元冰凝还是因为孟翊文变为如此这幅模样。 缘也，命也。 了解了具体情况，段寻心中有了掂量。他在纳戒中取出一株其貌不扬的草药，用玉盒装着，保存的很好。 “元师妹，你看一下，这个是不是明心草？” 元冰凝接过玉盒观察半天，又放在鼻间下细细地闻了闻，欣喜的点头道：“其型似草，叶上伴有微小绒毛，气味馨香伴着辛辣，不错，这正是明心草！” 听到元冰凝肯定，段寻心里也松了口气，此番西部沙漠之行，变数太多，好在成功的把明心草取回来了。 元冰凝兴奋的已经起身，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已经飞身回了西殿，进入炼丹房，不到一个时辰，手中明心草已经成为一小瓶圆溜溜的丹药。 段寻和鲜于昊扬此时已经在南殿等候，床上的孟翊文已经昏迷不醒，不过气色不再是死气沉沉，脸颊处也有了微微的血色。 看得出，元冰凝将他照顾的很好。 果然，没等多久，元冰凝满脸喜色的也来到了南殿，看样子解药已经练成。 段寻微笑道：“这下，你的小情郎终于可以醒过来。” 元冰凝已经倒出一粒丹药放在孟翊文嘴边，听到段寻的话，身子顿了一下，心中似乎在挣扎些什么。 段寻看到元冰凝的异样，又看到元冰凝满头的白发，以为她是不愿被孟翊文醒来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说道：“师妹，你是为救孟师兄才变得如此模样，孟师兄不是那等爱重容貌的敷衍之人。” 元冰凝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将手中的解药送了孟翊文口中。 站在一旁的鲜于昊扬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元冰凝，又看了看满脸关心之色的师尊，心中叹息，也不知道师尊是不是真的看不懂，孟翊文明显就是喜欢师尊的。元师姑一副痴心，注定得不到回报。 鲜于昊扬看着眼前这三个师兄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违和，却又说不出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元冰凝不愧有药尊之称，孟翊文服用丹药只是片刻，就幽幽的睁开了双眼，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喜极而泣的元冰凝，还有站在床边的段寻。 孟翊文有些贪婪的看了一眼段寻那谪仙一般的容颜，因为长期昏迷有些沙哑的开口说道：“师弟，就知道你会在。” 元冰凝听后，身体有些僵硬，眼睛里爬上了失落，果然啊，孟师兄心里眼里，从来没有自己。 段寻微笑道：“孟师兄，你终于醒了，这次可多亏了元师妹舍命救你啊！” 孟翊文此时才如梦初醒般的看向元冰凝，俊朗的脸上写满惊愕，“师妹，你……” 元冰凝笑了笑，垂眸掩盖住了眼睛里的失落，声音如常的说道：“同为师兄妹，这是我应该做的，就算是其他人，我也会那样做的，孟师兄不必介怀。” 孟翊文感激的抱了抱拳，说道：“小师妹，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的到师兄的，只要说一声，师兄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元冰凝笑道：“那边多谢师兄了。” 一抹深深的悲哀，被掩藏在这个笑容之下。 段寻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奇怪，那里奇怪又说不上来，不待他多想，孟翊文一只手抓住了他。 “师弟，你要小心逸和宗！” 鲜于昊扬觉得那只手甚是碍眼，向前一步，不经意的拉了段寻一把，从旁边扯过一把椅子，恭声说道：“师尊，你刚在西部沙漠回来，一路辛劳，先坐下歇歇吧。” 段寻无奈的看了一眼看似恭敬，实则醋意十足的鲜于昊扬，没有拂了他的意思，顺势坐了下来，正好是孟翊文一手够不到的地方。 孟翊文有些失落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段寻身上那独有的淡淡莲香。他有些怨毒的看了背对着他的鲜于昊扬，不过这孟翊文也不是一般人，瞬间就恢复了神色。 除了眼睛一直不曾在他身上离开的元冰凝，没人注意到他那一闪而过的眼神。 段寻坐稳，对孟翊文的话，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说道：“当初伤你的，可是逸和宗？” “师弟已经知道？” “孟师兄，还是先把当时你受伤时的事情说一下吧。” 孟翊文点点头，把当时发生的事情款款道来。 那日孟翊文外出，半路上遇到了逸和宗的大长老，那大长老相当热情，两人相谈甚欢。在二人聊天的时候，一个逸和宗小弟子向大长老汇报，说在永极峡附近发现妖物。 永极峡距离云清宗并不是很远，孟翊文又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当下表示要与大长老一同前往。 三人到了永极峡，小弟子并没有跟随二人下的谷底，孟翊文与大长老二人仗着艺高人胆大，直接御剑飞入谷底。 同样被谷底那特殊的雾气遮蔽了双眼，遇到了怪物的攻击。 本来以孟翊文合体境界后期的修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谁知就在他与怪物打斗之时，受到了来自大长老的偷袭。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风雨欲来 孟翊文反应极快，关键时刻避开了那致命一剑，不过也被锋芒的剑光在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是谁？你不是逸和宗大长老！” 大长老桀桀一笑，“孟翊文，亏你还是云清宗南殿长老，这话问的好没脑子！” 孟翊文刚才急怒交加，话音出口就后悔了，他与逸和宗大长老也算熟稔，谁能在他面前伪装的如此天衣无缝呢？ 如果不是有人伪装，那必是本人无疑。 孟翊文感觉自伤口处传来酥麻难忍的剧痛，他心中大惊，“你在剑上涂了毒！” “不使点手段，怎么能算计到你云清宗南殿长老呢？”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逸和宗的意思！你们想挑起两派斗争不成！” 大长老冷笑道：“云清宗？呵呵，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先走一步，黄泉路上给你们云清宗占个好地方，毕竟，” “会有人去陪你的！”大长老手中仙剑再次向孟翊文挥来，同时身后那怪物的袭击也到了，孟翊文身影一错，左手掌中灵力涌动，化解了怪物的攻击，右手挥剑，向大长老挥去。 来自合体期高手的全力一击，威力非同小可，黑暗中只听到大长老闷吭一声，显然是受了不清的伤。 孟翊文也顾不上乘胜追击，伤口处的剧痛已经开始蔓延至全身，他趁此机会，飞身向永极峡外飞去。 要赶快通知宗门，通知掌门师弟！ 逸和宗既然暗算孟翊文，自然做了不止一手准备。 孟翊文飞出永极峡谷，早有人埋伏在那里。孟翊文身中剧毒，完全是凭借着毅力以及这么多年，斩妖除魔时所锻炼出来的身手，才能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云清宗。 云清宗守门弟子第一时间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孟翊文，逸和宗见孟翊文逃回云清宗范围，也不敢再追杀。 那一晚云清宗鸡飞狗跳，无人发现在发现在孟翊文不远处，悄然离开的逸和宗众人。 听完孟翊文的讲述，段寻并不意外，从在地下城看到司徒瑾开始，他就已经推敲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孟翊文只不过完善了细节而已。 “掌门，这逸和宗和幻音坊简直欺人太甚！这种人就应该狠狠地打回去！”孟翊文狠狠的说道。 段寻终于开口，他先是看一眼孟翊文，只一眼，就让孟翊文有种被扒光了的感觉，好在这眼神一闪而过，仿若错觉。 “孟师兄，你昏迷了这么久，身子还虚弱，赶紧先调理气息吧，”段寻看了一眼殿外蔚蓝的天空，面色无喜无悲，仿若神明。 半晌，才听到他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要变天了。” 回到华世阁，鲜于昊扬跟着段寻径直去了书房。 两人桌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鲜于昊扬取过茶具，将灵泉水倒入茶壶，将茶壶放在精致的小火炉上。 等茶壶中传出“咕嘟咕嘟”的水开声，鲜于昊扬利索的取出段寻最爱的白茶，洗茶，冲泡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师尊，请用茶。” 段寻接过茶杯，闻了一下茶香，一直板着的脸也柔和了许多，轻品一口，满嘴留香。 段寻道：“你最近不要离开云清宗。” 鲜于昊扬用胳膊支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段寻，“师尊在哪我便在哪，自不会离开师尊的身边。” 见鲜于昊扬如此扭曲自己的话，段寻又好气又好笑，“你这逆徒，为师最近是越发管不了你了。” 鲜于昊扬抓起段寻放在桌上的手，柔声道：“好师尊，你可冤死我了，我最近听话乖巧不过的。”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段寻还就真信了，现在嘛，看着亲吻自己手指的鲜于昊扬，段寻心中暗骂，我信你个鬼！ 两人都是聪明人，谁也没再提今天发生的事情，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盘，鲜于昊扬除了每天在翟星海与小九面前作威作福，就是赖在段寻身边讨巧卖乖，日子过的甚是舒心。 沙灵跟他们一起来到东洲，对身边的一切都特别感兴趣，仿若一个乡巴佬进城一般。翟星海第一次见到沙灵，就被沙灵身上的装扮惊住了。他从没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装扮。 小道童瞬间就涨红了脸，宛如老学究一般，将一件足以把沙灵过去来的长袍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对沙灵喋喋不休的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时辰的思想教育。 以至于沙灵现在最害怕的不是鲜于昊扬，而是这个看起来清秀可爱的小道童。 沙灵远道而来，作为主人家，本该好好招待她一番，不过此时云清宗处于多事之秋，段寻实在没有精力，只能将这件事委托给鲜于昊扬。 鲜于昊扬表面上答应的痛快，转头就将这件事又交给了季明凡。季明凡见对方是个漂亮姑娘，顿时脸上笑的像朵菊花，拍胸脯的向鲜于昊扬保证，一定会好好招待沙灵姑娘。 当天，便带着沙灵漫山遍野的游玩去了。 鲜于昊扬叫过来翟星海，让他第二天一早到勤学峰的御兽场等他，神神秘秘的，翟星海兴奋的想：勤学峰，鲜于昊扬师兄肯定是要教自己特别厉害的功法。 他左思右想，一会从剑法想到心法，一会又从心法想到御兽，兴奋地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跑到御兽场，等着鲜于昊扬教他什么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绝世秘法。 天已经大亮，已经辰时鲜于昊扬才姗姗来迟。看着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却满脸兴奋之色的翟星海，鲜于昊扬邪魅一笑，“小师弟，来的这么早啊。” 翟星海兴奋的说道：“师兄叫我，我自然应该早早的到！” “小师弟精力充沛嘛！”鲜于昊扬笑着说道。 翟星海道：“那是自然！昊扬师兄你放心，我精力充沛的很，不论你教我什么绝世剑法，我都能学会！” “谁说我要教你绝世剑法啊，”鲜于昊扬拉长了声音。看着翟星海越来越失望的神情，鲜于昊扬话锋一转，“我要教你的，是绝世身法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红衣 “绝世身法？！” “对，绝世身法，学会此身法，哪怕没有金丹期的修为，不用借助御剑，也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人在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千万人中却敌人项上首级！” 就这明显忽悠人的话，整个云清宗，也就只能骗一骗翟星海这个小呆瓜。 “取人项上首级？”翟星海咽了咽唾沫，突然有点不想学了。 鲜于昊扬见自己吹牛吹过了，赶紧打圆场，“我就是打个比喻，让你能直白的明白我要教你的身法有多么厉害。” 翟星海非懂似懂的点点头。 鲜于昊扬勾了勾嘴角，“小师弟，那我们就开始吧。” 鲜于昊扬衣袖一挥，只见从关押妖兽的兽笼里，跑出三只威风凛凛的草原狼，目露凶光，尖嘴獠牙，向着翟星海的方向缓缓围了上来。 “昊，昊扬师兄，练功为什么要放狼！”翟星海吓得满脸煞白，不自觉的向后挪步，他刚刚只有炼气后期的修为，面对三只一阶的妖兽，天然的处于弱势。 “小师弟，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绝世身法啊。记住，抱守丹田，人气和一，运气双足，身轻如燕。”鲜于昊扬将法决告诉了翟星海，也不问翟星海是否听清，已经一个闪身，飘到了场外。 随手布下一道结界，朗声说道：“小师弟，这结界三个时辰自解，你可要加油啊！小心，狼来了！” “救命啊，救命啊！” 翟星海哭咧咧的围着御兽场跑圈，身后跟着三只凶狠的草原狼。这一场景自然引来不少人围观，对着场中的翟星海指指点点。 小九停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看着鼻子眼泪一起流的翟星海，用翅膀盖住鸟头，感觉无比的丢脸。 这个小呆子，不能好好看看嘛？只有一只狼是真的，还是拔掉了利爪的那种，其他两只只是幻影的好嘛。 鲜于昊扬扔下翟星海，回到华世阁。 沙灵被他打发走了，翟星海和小九被他扔在了勤学峰，以他对翟星海的了解，今晚他一定会跑到西殿找他的妙彤师姐诉苦卖乖。 整个华世阁就剩下他与段寻两个人了。 想一想他今晚的打算，顿时觉得热血澎湃，浑身哆嗦。他先在院中将“造化莲华剑法”从都到尾的练了一遍，浑身是汗的回到房间，冲了个澡，一看时间，才正午不到。 蝉在院中的树上叫，声音时大时小，忽强忽弱，仿佛叫累了，似乎即刻就要停下了，却蓦地又高亢起来。 鲜于昊扬在做书桌前，找了本书，坐下来想打发一下时间，可他心早已飞到了别处，总也静不下心来。 他从没感觉过时间这么漫长，他一遍一遍的抬头看着时间，终于在日晷到了酉时的时候，他猛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段寻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房中处理公务，最近荣风不在，孟翊文昏迷，宗门内的大小事情，段寻只能亲自处理。 突然，窗外飞进来一只灵蝶，通体银色，银光闪闪如星辰，煞是好看。 银蝶幽幽的在他眼前飞过，落在了他执笔的右手上。段寻仔细一看，原来这是一只传信灵蝶。他手中灵气涌动，拂过灵蝶，只见自灵蝶身上涌出一阵波光，印在半空。 “今晚戌时，后山玄灵洞见，鲜于昊扬。” 段寻愣了一下，他这爱徒在搞什么？ 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吗？还弄个灵蝶传信，这都是凡人话本上写的，难不成他还要约他私奔不成？ 段寻被自己这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有事不能来书房说，惯的毛病。 段寻不理会那小银蝶，低头继续处理公务。 银蝶又围着他绕了两圈，便又从窗户飞走了，振翅向后山方向飞去，渐渐消失不见。 段寻一本正经的处理公务，但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云寒仙尊半个时辰了，看的都是同一本文件，连页都没翻过。 他看了看日晷，距离戌时还有不到一刻钟，段寻有些失神，心想：“也许他找我真的有事呢？” 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放下笔，走出了书房，而他离开的方向，正是通往后山玄灵洞的。 天色已经黑了，空中月朗星稀，明月高悬，映的通往玄灵洞的道路满地银灰。段寻步履平稳，闲谈信步，没多久，就到了玄灵洞前。 他突然停下脚步，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只见玄灵洞前，漫天银蝶飞舞，如同银光闪闪的星风，鲜于昊扬站立其中，一身红衣，凤眸流传，无双艳色，端的是风流跌宕。 这景象当真是极美。 “师尊，”红衣青年缓缓的走了过来，一只手伸到段寻面前，指节明晰。 段寻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将手交给了红衣青年，鲜于昊扬慢慢握住。并未握得太紧，仿佛是怕捏疼了他，小心翼翼的牵着他往前走。 二人一红一白，一个硬挺俊朗，一个清冷出尘，周围围绕着着数不清的飞舞银蝶，这景色，真真是迷了人眼，醉了人心。 鲜于昊扬领着段寻，走过九曲十八弯的通道，走在那灵气沉淀而成的湖面之上，来到了万年灵玉的平台。 平台上装扮一新，鲜于昊扬曾经睡过的玉床，被装上了金红色的帷幔，两人一层一层的走到最里面，只能看到人影绰绰，不见容颜。 “师尊，”鲜于昊扬望着段寻，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愿？” 那眼神中写满了深情与爱意，透过双眼，拨动了段寻的心。段寻手指一紧，默不作声，任由鲜于昊扬将他拥在怀中。 他解开段寻的腰带，脱下月白色绣着莲花纹的外袍，当他的手即将解开段寻的衬衣时，段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鲜于昊扬抬首看他。 “我们，是师徒。” 鲜于昊扬轻轻吻住他：“世间万般规矩，不是给有情人制定的。在我心中，唯有你一人！” 段寻怔怔的望着鲜于昊扬，不自觉的，他放开了按着对方的那只手。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美人如玉 床边放着打开的玉瓶，里面散发着混合着木棉花的奇异香气，骨节漂亮泛着绯色五指攥紧锦衾的时候，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仙人也被这红尘情爱拉入凡间。 唯有弄得狠了，才会隐忍的发出一声闷吭。 长睫似银蝶翼颤，双靥如染胭脂。 美人如玉，如琢如磨。 偶有清风拂过，帷幔荡漾，吹不散一室柔情。 …… 木棉花伴着散不去的甜腻味道在帷幔中飘散，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仿佛这世间只剩余他们两人般。 段寻两世加起来，活了几百年，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如此放/浪/形/骸的一天。看着眼前英俊的不像话的鲜于昊扬，他此时的心里，是欣喜的，快乐的。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他突然放下了一切心防与顾及，主动亲吻住了鲜于昊扬的双唇，继续沉溺于这场无边的欢乐之中。 元神与元神的水ru交融，让两人都不禁酥软了身子，体会到了这人间最极致的欢乐。他们折腾了整整一晚，最后还是段寻最先坚持不住，求了饶，拥着鲜于昊扬沉沉睡去。 第二天，鲜于昊扬最先醒来，他温柔的将段寻抱到早已准备好的浴桶中清洗，看着段寻身上的星星点点，鲜于昊扬眸色不仅又深了几分。 一番沐浴，洗的两人香-艳无比，大汗淋漓。 修真之人的体力果真令人咋舌，两人整整五天没有从玄灵洞中离开。直到第六日，空气中的灵力出现异动，两人才终于从那般颠鸾倒凤的事情中抽出身来。 在鲜于昊扬与段寻的双修中，注定了鲜于昊扬会受益匪浅。段寻虽说也会获得一些好处，但与鲜于昊扬比起来，确是九牛之一毛。 这世间有什么修炼，能够让唯一的渡劫期修士敢当炉鼎，与之进行双修呢？ 鲜于昊扬一直卡在化神境界，连日来的颠鸾倒凤，竟然让鲜于昊扬有了突破合体境界的契机。 玄灵洞中本就灵气浓郁，又有段寻在一旁护法，晋升合体境界，自然是水到渠成。 鲜于昊扬整整一个月才从打坐中醒过来，感受了一下经脉中，更加凝实，充沛的灵力，他长舒一口气，这可能是他自修炼以来，最顺顺利利的一次了。 晋升金丹期，段寻在闭关；晋升元婴期时，是在参加仙门大比之中，身受重伤，阴差阳错；晋升化神境界时，是他急功近利，在生死间找寻的一丝契机。 如今他历经生死，终于踏入了合体境界，真真算得上是这修真界的顶尖大能了。 鲜于昊扬一睁眼，就看了一旁踏上盘膝打坐的段寻，莹白如玉的脸上，满是神圣不可侵犯，可想到这谪仙般的美人，在他身下红了眼角的模样，又宛如那可以勾人心魄的妖精。 许是他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段寻睁开了眼睛，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此时全部都是喜悦与温柔。眸中映出鲜于昊扬的影子，好似这一刻，全世界只剩他一人一般。 鲜于昊扬咽了咽口水，上前紧紧抱住段寻，双唇吻上段寻，一种叫做欲望的情绪，在两人之间再次蔓延。 ------------------------------------- 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现在云清宗时多事之秋，等鲜于昊扬境界稳固，两人也从玄灵洞中-出关了。望着外面晃眼的烈日，握着段寻微凉的手指，这一刻，鲜于昊扬觉得世界如此可爱。 当一个人的心中，有了心爱之人，有了要守护，要与之携手一生的那个人，周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连吹过的微风，都是甜的。 刚回到华世阁，孟翊文就来了。 看他眉头紧皱，鲜于昊扬心中“咯噔”一下，他自觉，不是什么好消息。 孟翊文取出一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卷轴，交给段寻，“掌门师兄，你看一下吧。” 那卷轴一打开，鲜于昊扬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耳畔“嗡”了一声响，一种来自灵魂的压制，随着卷轴的缓缓拉开，而蔓延开来。 只见上面记载了云清宗历代掌门的姓名，密密麻麻的写了一页，落款处是一枚红底金纹的印，段寻不由自主的脱口道：“除魔印……” 随后，段寻迅速地将卷轴卷好，刚才那股威压似乎只是错觉一般，消失殆尽，那卷轴再次恢复了了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模样。 孟翊文道：“今早逸和宗派人送过来的。” 段寻皱眉，“他们要干什么？” 孟翊文瞅了一眼伫立在段寻身后的鲜于昊扬，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不等鲜于昊扬深究，孟翊文的目光已经移开了。 孟翊文道：“当年仙门百家齐聚一堂，立下十条誓约，名曰“除魔印”，用以规范仙门百家的言行，防止有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除魔印连接着各派掌门印，如不遵守，轻者被视为判出师门，重者……” “会被整个修真界联手追杀。” 最后几个字，孟翊文说的一字一顿，听得人心里很是不舒服。 段寻皱眉，低喝一声？：“够了，这些不需要你说，我问他们想做什么？” 孟翊文接着说道：“重开诛仙台，定罪鲜于昊扬！” “彭”的一声，段寻周围一米内的桌椅瞬间化成齑粉，一股来自渡劫期的灵力充斥了整个华世阁。 段寻俊美的脸上此时如同挂上了一层冰霜，恨声说道：“他们怎么敢！” “师弟，你冷静一下。”孟翊文直面这股威压，饶是他已半步渡劫，如今也有些吃不消，冷汗淋漓。 “他们怎么敢！”段寻心中怒火如同要把他整个人烧着一般。 自他回到云清宗，各方势力他已经尽力周旋，极力解释，如今他们竟然要把他唯一的徒弟，他的爱人，钉在诛仙台上问罪！ 段寻此时心中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简直要将他整个人折磨疯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顾 一只温暖的手，从后面抓住了段寻颤抖的手，那熟悉的温度让段寻的理智稍微回笼，他转身看着脸色苍白的鲜于昊扬，缓缓收起了那不受控制的威压。 “师尊，没事的。” 他知道刚才那番话，孟翊文是说给他听的，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在乎，从一开始，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师弟，你不要激动，这事我们要从长计议。”孟翊文安抚道，“此事明显就是针对云清宗来的，先是我，然后又在西部沙漠设下埋伏，打算诛杀你，现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针对上了昊扬。” 也许是怕鲜于昊扬惴惴不安，段寻慢慢的平复了心情，长吁一口气，“开启蕴清堂，召集所有长老，前来议事！” 孟翊文亲自去召集众人，等他走了，段寻紧绷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一下子瘫软了下来，鲜于昊扬及时接住他，将他抱在怀中。 闻着段寻身上淡淡的莲香，鲜于昊扬压下心中所有的惶恐与不安，在段寻耳边轻声说道：“好师尊，你刚才的气势好迷人，我都石更了。” 段寻耳畔一红，他没想到鲜于昊扬说的如此大胆，“放肆！” 鲜于昊扬低声一笑，“更放肆的事情都做了，如今只是说一说，师尊怎么还害羞了。” “昊扬，不要岔开话题，此时你别害怕，为师定会护你周全！” 鲜于昊扬身体一顿，知道段寻明白了他是故意的，怀中这个人，总是能轻易地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将头靠在段寻肩上，拨弄着段寻如同樱桃般的耳垂，低声说道：“师尊在，我不怕。” 鲜于昊扬没有跟随段寻一起去蕴清堂，他徒步走在青云殿的小路上，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回忆着过去几十年中发生的一点一滴，看着遇到的年轻面孔，敬畏的向自己行礼，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如果自己不曾被段寻带回云清宗，他这一生，可能早就已经结束，或者如同大多数凡人一般，娶妻生子，颐养天年。 他自幼时，便对着世界充满了怨念，怨恨父母过早的离开了自己，怨恨为什么他要生而为奴，怨恨那些高高在上的奴隶主，怨恨苍天对他如此的不公。 是段寻，将他在漠北带回了云清宗，从地狱带回了人间。 他还记得刚入云清宗的时候，段寻教他写的第一个字，就是“守护”，他当时心中颇为不以为然。他从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够担得起这两个字，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会心甘情愿的亲手戴上这个牢笼。 段寻的难处他看在眼里，段寻的袒护他看在眼里，而他，从没怀疑过师尊对他的爱。可是啊，当人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他怎么忍心让段寻为他承担这一切？ 他又怎么会安心躲在段寻的身后，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呢？ 他这一生从不认为自己是大奸大恶之徒，虽年幼时愤世嫉俗，心中的小恶魔却为一个叫做段寻的人，关上了牢笼，上了锁。 他这一生，何其可怜，生命是母亲赋予的，他的母亲又以自己的生命，为了让他继续活下去，如今成了别人手中的傀儡。 年幼为奴，受尽欺辱与白眼，更是险些沦为别人胯下的娈童。自我防卫的防抗，最终将他送上了万人唾弃的浮屠塔，险些永不超生。 本以为这一生收获了掌声与荣耀，却又得知自己是个半魔之体，生来不容于世。南疆一行，他还未享受美好的一生，却已丧命，在一睁眼，已是二十载有与。 西部沙漠一趟，他终于见到自己母亲，可却不会唤他，疼他，爱他，她已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一见面，便是想要他的命。 现在，他又成为别人攻击云清宗的借口，因为他那狗屁的半魔之体，就要耽上乱杀无辜，以人命修炼魔功的罪名。 可他这一生又是何其的幸运，让他遇到了段寻。 那个浮屠塔前初见的清冷仙人；那个收他为徒，教他功法，带他长生的好师尊；那个在无数次将他护在身后，为他挡下所有危险，为他流干全身半数血液的云寒仙尊；那个会拥抱他，亲吻他，与他共赴爱欲之河的爱人。 有时他觉得，是不是他收到的一切苦难，只是为了遇到段寻，用一生的运气，换一个他。 如果是这样，他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如果天道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遇到段寻，做他的弟子，做他的爱人。 “昊扬师兄！”远远地，一声带着惊喜的惊呼传来，打断了鲜于昊扬的思绪。抬头看去，翟星海那张清秀的脸向他跑来，头顶上站着浑身火红的小九，他身后，还跟着沙灵和季明凡。 “昊扬师兄，你出关啦！你才刚回来，就闭关了，我可想你了。”翟星海满脸兴奋，看得出，因为见到鲜于昊扬，他的心情很好。 小九在一旁“啾啾”的附和着，“扑棱”这翅膀，飞到了鲜于昊扬肩头，脑袋轻轻蹭着鲜于昊扬的脸庞，亲昵无比。 “昊扬大哥，你这把我带出来，一撒手，就闭关了一个多月，你这东道主做的，可真是不厚道。”沙灵也因为见到鲜于昊扬心情好的不得了，可嘴里确是揶揄的口气。 鲜于昊扬冲她一笑，“怎么能说我不厚道呢，我可是特意找了云清宗里最杰出的才俊陪你了，怎么，你们相处的不愉快吗？” 季明凡脸上满是笑意，看着沙灵的眼睛里，充满了宠溺。看样子，两人这段时间发展的不错。 沙灵转头看了一眼与自己一步之遥的季明凡，俏丽的脸庞上闪过一抹红霞，“我不管，你得补偿我，今日没事吧，我们去喝酒怎么样？” 这段时间，沙灵迷上了果子酒，酸酸甜甜的，甚是好喝。 鲜于昊扬心里藏事，本就苦闷，听到沙灵的提议，也顺势答应了。几人边喝边聊，看着沙灵与翟星海小九打打闹闹，鲜于昊扬心情也好了一些。 他有意放纵自己，喝酒如同饮水一般，很快就醉了。迷糊中，他似乎闻到了那抹熟悉的莲香，莫名的让人心安，伴着那抹莲香，鲜于昊扬彻底醉的不省人事了。 第一百二十章 诛仙台 第二天醒来，鲜于昊扬揉了揉脑袋，因为宿醉，有些晕。他看了环顾一周，发现躺在自己房间，身上的鞋子和外袍已经被脱下，床头放着一杯温热的蜜水。 看来昨晚不是他的错觉，多半是段寻把他接回来的。 喝光了整杯蜜水，鲜于昊扬盘膝打坐，灵气运行一周天，体内残存的酒气也被彻底消化。满身的酒气让他皱了皱鼻，起身到了浴室，脱掉身上的衣服，仔细的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出去去找段寻。 不出所料，段寻在书房。他推开门，段寻一如既往地端坐在那张梨花木的书桌前，手中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感觉到鲜于昊扬的到来，段寻放下手中书简，抬头对着鲜于昊扬微微一笑。 鲜于昊扬一愣，倾国倾城这个词来形容段寻，或许一点都不为过，这样的段寻，着实让人着迷。 “昨天是师尊带我回来的吗？”虽然知道答案，可鲜于昊扬就是想听段寻亲口承认。 段寻起身给鲜于昊扬倒了一杯清茶，“昨晚长老会结束后，回来发现你不在。”他没提昨晚鲜于昊扬抱着酒瓶傻笑，哭着喊着要师尊的糗样。 “昨晚怎么喝了那么多？从没见过你如此失态。” 鲜于昊扬风轻云淡的说道：“昨晚被沙灵和翟星海缠的厉害，灌了我不少酒。” 段寻看了一眼鲜于昊扬，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两人谈天说地，却都默契的避开了除魔印的事情，鲜于昊扬数次想问出口，又怕引得段寻心里难受，有些话，也不再提了。 回了华世阁，两人也不便再如同在玄灵洞中一样放肆，他知道段寻不会在书房里同他胡来，鲜于昊扬只能亲亲小嘴，摸摸小手，饮鸩止渴。 段寻这些天太忙了，没过多久，翟星海敲门，说是众位长老已经在蕴清堂等候，段寻仔细整理了一下被鲜于昊扬弄皱的衣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高不可攀的模样，段寻亲了鲜于昊扬一下，起身走了。 以往这种会议，鲜于昊扬必会跟在段寻身边，可如今两人都没提让鲜于昊扬参加会议的事情，他知道师尊怕他难堪，他也乐的清闲，只专心在华世阁里等段寻回来。 云清宗上空，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仙门百家主张要诛仙台问罪鲜于昊扬的事情，也传得人尽皆知。 走在路上，虽然没人敢对他不敬，可偶尔瞅向他的异样眼光，也让鲜于昊扬心中有些不舒服。这让他想起了年幼时，浮屠塔前的经历，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明明很多人连真相都不知道，却莫名的给他打上了一个又一个的标签。 段寻回来的越来越晚，脸上的疲惫之色越来越重，鲜于昊扬心疼的将他抱在怀中，“师尊……” 他知道段寻为了他，一定是承受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可他没办法说出让段寻放弃的话。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也会拼命护的段寻周全，而不是竭心尽力后，听到爱人放弃自己的话。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段寻，期望能用激情的欲望，抚平两人之间的绝望。 他有时候想，活的真憋屈啊，好像他这一生，就没肆意过。人性真是卑劣，逼得他俩至此。人这一生，过的从不顺意，就连段寻如此大能，也有力有不逮。 今天的段寻格外热情，前所未有的主动，哪怕这里是书房。鲜于昊扬身体一顿，察觉到了什么，随后眼神再次迷离，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充满绝望的爱欲之中。 ------------------------------------- 东海之上有仙山，高耸入云，山尖披雪，山下惊涛骇浪，半山腰草木青华。人行在其中，几步之内，能便览春夏秋冬。 此山名为“方洲山”，虽在人间，又不似人间。 方洲山冠绝天下，而让他最为出名的，却不是他的美景，而是山顶上，那方“诛仙台”。 方洲山顶，有一处颇为奇异之地，周围灵气源源不断卷入一个巨大黑洞，修士身处其中，不但无法修炼，反而会被那黑洞不断地抢夺清气。 正因为如此，后来有几位大能修士，联手在黑洞之上立起一座“诛仙台”，添加了大小无数禁制，专门审判关押，惩罚各种穷凶极恶之徒。 诛仙台上有九九八十一道乾坤锁，哪怕是渡劫后期修士被束缚其中，也是插翅难逃。 此地自成立之日起，斩杀过大小魔头无数，凶戾之气常年不算，周遭总是飘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血光，好像古往今来的那些或死有余辜，或含冤而死的魂魄们，久久不曾散去，隔成阴阳，木然的看着这诛仙台上的前尘过往。 诛仙台周围或坐或站着大小修士无数，一众认识与不认识的人，目光不自觉的都看向云清宗众人所在的空地。 段寻站在云清宗门人的最前面，那浑身接近自然，无悲无喜的气度，让周围一干人等都显得更加平庸与渺小。 荣风多日不曾露面，此时竟然站在段寻身后，脸上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视。孟翊文与荣风并肩而立，一双桃花眸似笑含笑，一把折扇在手中把玩，端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好容貌。 其后站着云清宗弟子近百，银白色的校服，银丝绣制的卷云纹在阳关下熠熠生辉，汇成一片银色海洋，气势非凡。 率先站出来说的，是逸和宗宗主，司徒瑾，“诸位道友，在下司徒瑾。此次将大家召集在一起，为的便是云清宗首徒草菅人命，修炼邪功一事。近些年来，各派弟子失踪一事接连不断，不止一人指认鲜于昊扬以人命练功一事，奈何云清宗一力辩解，百般袒护，逼不得已，才有了今日诛仙台一聚。” “今日，当着天下名士，我在这里问你一句，那些修士究竟是不是死于你手？你这身修为是不是修炼邪功所致？！”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问罪 司徒瑾说的冠冕堂皇，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双眼赤红，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荣风脾气火爆，性子直爽，哪里见得了司徒瑾如此作态，回道：“来龙去脉这些天我们已经说的分明了，反倒是贵派很有意思，难不成这天底下修为高的人，一身修为都来历不正不成！” 幻音坊的阎碧玉冷哼道：“怎么不知道荣长老如此伶牙俐齿，鲜于昊扬是不是无辜，上了诛仙台自有定论，诛仙台上群魔现，要是真的无辜，便在这诛仙台上走一遭。” 听了阎碧玉的话，荣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阎掌门，为了几个不知道哪来的杂鱼说的几句莫须有的话，你想让我云清宗首徒上诛仙台，你当我云清宗是死的吗？” 诛仙台上群魔现，那是一切非人族之人都会现行，一切罪恶都会显现的地方。鲜于昊扬半魔之体，诛仙台上，一切无所遁形。 主要是上了诛仙台的人，一辈子都会被人视作耻辱，不论最终是不是真的有罪。 “清者自清。” “对，如果鲜于昊扬真的没有做过，诛仙台自会还他清白。” “就是，迟迟不敢上，一定是心虚了。” “没错，这云清宗百般袒护他，我看啊……啧啧……” “你说这段寻，修为这么高，会不会也修炼那什么邪功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没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功法，这么神奇？” “哎，你可不要瞎想啊，你没听说吗，那是邪功，要用人命修炼的。” “嘿嘿，我就说说，我们火凤堂，自然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 周围的人们交头接耳，传进鲜于昊扬耳朵里，只觉得讽刺无比，他想上前辩解，却被段寻死死地护在身后。 段寻上前一步，一身气度非凡，清冷的声音有些冰冷：“清者自清？那阎掌门怎么不到诛仙台上走一遭，看看你是不是清白？” 那诛仙台上不容有一点罪孽，像他们这等大能，谁手里还没有几条人命在？谁心中还没点阴暗的角落。这些人逼着别人认罪积极，轮到自己，一个比一个退的快。 阎碧玉脸色发青，让她本就有些刻薄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狰狞，“段宗主，我也是为了你们云清宗好，你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段寻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或是义愤填膺，或是高深莫测，或是事不关己，好一幅人间百态。 “今日，我云清宗前来方洲山，为的就是给各位一个交代，这个交代，不代表我云清宗首徒要上诛仙台，背负那莫名的耻辱！各位有什么疑问，可以现在就问，我段某人与小徒自会如实相告，如果各位有不怀好意，想往我云清宗身上泼脏水的，也别怪我段某人不客气！” 说完，身上渡劫期的气息瞬间笼罩全场，让人心中压力莫名。 不知是有意无意，阎碧玉的压力格外重，逼得她不得已使出自身灵力全力抵抗，周围众人目光都向她瞅来，让她感觉无比丢脸，脸上气的涨红，竟然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有了阎碧玉这个下马威，仙门百家气焰顿时收敛了不少，见到满脸含煞的段寻，众人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可是一人单挑妖族十大高手的云寒仙尊，渡劫期高手，当世第一人！ 周围人群顿时肃静了，刚才那些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也消失不见。 “只会躲在人群中大声嚷嚷的杂鱼。”鲜于昊扬对这样的人非常看不上，心中不禁腹诽道。 过了很久，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才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先是对着段寻施了一礼，说道：“云寒仙尊，老朽东行宫杨旭，数月前，我那不成器的孙儿离家游历，谁知几个月也没有音讯，我等都当他在外游山玩水乐不思蜀，可是前段时间，我那孙儿留在宫中的本命灯突然灭了，我以搜魂之法召其魂魄，竟遍寻不到，这才知道他，他……” 杨旭说道此处，竟一时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好半晌勉力抑制悲意，继续说道：“有人说曾看见过我那小孙子曾与云清宗首徒一起随行，老朽这才上这方洲山，就是想问一问。” 段寻微微皱皱眉，问道：“不知道令孙名讳？是在哪里看到令孙与我云清宗弟子一起随行？” 杨旭颤声道：“杨宗生。东洲大黄山附近。” 段寻自身后招来一位长老，仔细询问了一番，那位长老自袖中取出一本书册，段寻嘴唇微掀，念了句什么，只见那厚厚一本名册飞快从头翻到尾，未曾停留，便已经到头。 他温声道：“我云清宗弟子出门，都在事无巨细的登记在册，而我仔细查阅了近一年来门人外出记录，鲜于昊扬这一年，并未去大黄山。” “也许，也许他不是要去大黄山，只是路过，也许，鲜于昊扬撒谎了呢？”杨旭显然对段寻的解释并不满意，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质疑的语气。 “放肆，你当云寒仙尊是什么人！”荣风在一旁呛声道。 段寻摆摆手，制止住了荣风，对杨勋说道：“杨宫主，鲜于昊扬虽是我的徒弟，但在这件事上，我段某人也不愿，更不会撒谎。” 杨旭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后的门人拉了回去，看他老泪纵横的模样，就知道他那孙儿的死对他而言，确实是伤心到了极点。 “云寒仙尊，”人群中走出一位年纪颇轻的青年修士。 “怎么，你也有不成器的孙儿与我云清宗首徒一路随行不成！”荣风刚被段寻制止，现在心中堵着一口气下不去，对这青年修士说的颇为难听刺耳。 孟翊文在一旁拉了荣风一下，意思让他少说几句，荣风也感觉到自己的迁怒，冷哼一声，不在说话。 那青年听后脸上先是一红，随后脸转为青色，应该知道自己不是荣风这合体期大能的对手，只能压抑怒火，将眼中的愤恨之色压下。 “荣长老说笑了。在下风辰派封勇毅，我是想请教贵派首徒一件事的。” 鲜于昊扬见他指名道姓要问自己，上前一步，道：“请说。” 封勇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鲜于昊扬，嘴里话却让鲜于昊扬脸上变了色，“我想问一下，二十六年前，仙门大比时，我派弟子梦蝶，是不是惨死于你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欺师灭祖 “梦蝶？”段寻对这个隐约有点熟悉，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不过看到鲜于昊扬骤变的脸色，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我好像，隐约记得，那次仙门大比之后，好像有个挺漂亮的女弟子走火入魔自杀了，那个女弟子的名字，好像就叫梦蝶。”人群的季明凡回忆着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因为当时他怀疑鲜于昊扬喜欢那姑娘，所以印象格外深了些。 封勇毅大声说道：“二十六年前，仙门大比中，鲜于昊扬你只身一人，大战钩蛇，身受重伤。我师妹担心你，独自一人前去寻你。可她回来的时候就魂不守舍，很不正常。当时我们以为她是累到了，或是被你拒绝，没有多想，谁知……” 说到这，封勇毅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大声说道：“当晚梦蝶师妹就走火入魔，嘴里不停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还伤了不少师兄妹，最后她就让自裁而死！” 他每说一句，鲜于昊扬的脸色便更加苍白一分，他想起了当年那个穿着黄色衣衫，俏丽精致的女孩子。 那时他心中对段寻的不伦想法被梦蝶撞破，他为了封住梦蝶的口，对她施展了天魔瞳，勾起她心中恐惧，最终走火入魔，自戕而死。 如今被人直白的曝光于众人面前，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完了，被师尊知道了，师尊会对自己失望吧？ 他甚至不敢看向段寻，封勇毅的话仿佛巨大的钟声，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他想让封勇毅闭嘴，可嘴巴就像被胶水糊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经过封勇毅的提醒，段寻也想起了那个在缥缈谷中，胆子异常小的小姑娘，又想起了当时他与鲜于昊扬好像是拥抱在一起，现在想起来，那姿势确容易让人误会。 再看看鲜于昊扬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段寻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心中隐隐作痛，知道这件事过去了二十多年，又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翻了出来，今天，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了。 孟翊文手中折扇一合，“封道友，对于贵派师妹的死，我等也是深感遗憾。可是这跟我派首徒有什么关系？她是走火入魔自戕而亡，这件事，你怎么也怪不到我们云清宗头上。” 封勇毅道：“没有证据的事情，我自然不敢随便乱说。梦蝶师妹心思单纯，怎么也不可能像是随随便便就能走火入魔的。我派长老就对梦蝶施展了搜魂仪式。” “而就在梦蝶师妹的魂魄记忆中，我们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封勇毅看了一言不发的鲜于昊扬，一字一顿的说道：“贵派首徒，欺师灭祖，有违人伦，被梦蝶师妹撞破，就运用魔功，杀人灭口！” 这句话，如同沸水进了油锅，众人砰的一下，就炸了。 “梦蝶的死与昊扬师兄有关？不会吧，是不是弄错了？欺师灭祖？昊扬师兄最是尊敬宗主的人，你不要胡说！”季明凡大声辩解道。 有这样想法的人，云清宗内不止一人，他们都眼巴巴的看向鲜于昊扬，想从他嘴里听到他们想听到的答案。 可鲜于昊扬就是一言不发，高大的身影站在前面，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脆弱。 欺师灭祖，有违人伦！ 这是何等丑闻，段寻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众人实在无法将这等丑闻联想在段寻身上。 可有心人再看看段寻这一直护着鲜于昊扬的模样，之前还感觉得是师徒情深，现在看来，竟然也有些变了味道。 “放你娘的狗屁！”荣风终于忍不住了，暴跳如雷，要不是孟翊文拉着他，估计现在封勇毅已经身首异处。 孟翊文看看鲜于昊扬，又看了看一直没有表态的段寻，心中妒忌如同燎原业火，所过之处，烧得一片荒芜。 “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个信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与段寻交好的仙门百家，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可看鲜于昊扬那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色，大家又有些拿不准了。 封勇毅道：“是不是误会，鲜于昊扬自己最是清楚，怎么，你敢做不敢当吗？” 周围是如潮水般的抨击，一张张或鄙夷，或惊讶，或愤怒的人脸在涌动着。鲜于昊扬始终不敢回头去看段寻，他承认，他害怕。 他不怕千夫所指，唯独怕在段寻的眼睛里看到鄙夷与失望，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知道这是有人给他设计的一个陷阱，可他偏偏没办法不自己跳进去。 “我……” 鲜于昊扬只说了一个字，鼎沸的人声就忽的熄去了。众人都盯着他，等待着他的辩解，他的过错，他们伸长了脖子，准备随时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我认罪。” 鸦雀无声，甚至比方才更加寂静。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段寻刺穿他肩头的一剑，响起他轻狂的的说过“狗屁礼法，狗屁规矩，天下人与我何干！”他现在依旧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可他在乎段寻。 段寻那么好，他希望师尊可以好好地走下去，到最后定能得道飞升，位列仙班，不必在这红尘中与这些心思肮脏的人为伍。 他绝不能让大家觉得段寻是脏的，身上沾染了*伦的罪孽与污名，当初就是他苦苦纠缠，将本该在云端高高在上的谪仙拉入了这充满欲望的红尘。 他要护着他。 护着他…… 鲜于昊扬缓缓开口，嗓音低沉，“梦蝶是我所杀，邪功也是我自己偷偷练的，不过各派弟子失踪一事，非我所做，我修炼的功法，也不需要以人命铸就。今日，当着诸君的面，我还有一事。” 他顿了一下，字句落下，如刀剜心：“我因一己之私，犯下杀孽，自觉不配再做云清宗首徒，如今，我自请逐出师门！” 听到这句话，在场诸人多是楞大于惊：“自请逐出师门？” 要知道，被逐出师门是修真界极大的丑闻，被逐出师门，这人基本也就废了，哪有自请逐出师门的。 惊愕过后，不少人小声嘀咕起来：“这种事从没听闻过，不会是有诈吧？” “看着不像，难道真是他对云寒仙尊爱而不得，产生了逆反心理？” “有可能……那云寒仙尊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把这种小情小爱放在眼里，估计也是这鲜于昊扬单相思。” “对自己师尊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真是恶心，怪不得杀人灭口。” “我要是有这样的徒弟，早就一剑杀了他，估计这鲜于昊扬也怕死在云寒仙尊剑下，以进为退，先报全了性命再说。” …… 人们的声音起起伏伏，犹如潮水。 在这些声音中，鲜于昊扬继续说道：“我自幼拜在段寻门下，是他救我脱离苦海，此情我铭记于心，无以为报。是我自甘堕落，是我枉为人徒。” 太痛了。 鲜于昊扬止住声，唇齿都在微微颤抖，却还要一字一字的讲完，亲手将自己千刀万剐。 “我与段寻，再无师徒情谊，从今以后，一刀两断！” 他抬起眸，红的几欲滴血。 荣风愕然，随后大怒道：“你这混账！” 季明凡更是面无人色：“昊扬师兄，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啊！” 鲜于昊扬不敢去看云清宗的任何一个人，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灵力旋涡，仔细看，眼神确是空洞异常。 阎碧玉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你认了自己修炼邪功，那就好办了，至于你说没用人命修炼一事，空口无凭，只要你到这诛仙台上走一遭，是真是假自有定论。” 不知为什么，鲜于昊扬从阎碧玉的话里，听出了急切的味道。只是他现在脑袋里实在是混乱，容不下他想太多。 孟翊文肃然道：“阎掌门，鲜于昊扬也只是承认了他因一己之私，杀了风辰派梦蝶而已，还需要上什么诛仙台。鲜于昊扬年纪小，他犯了错，自改有我们长辈出面，大不了风辰派有什么要求，我云清宗尽力补偿就是了。” 一番话，只承认了鲜于昊扬杀了梦蝶之事，对于鲜于昊扬说的修炼魔功，欺师灭祖，自逐师门的事情，一概不提。 可阎碧玉自然不肯轻易放过鲜于昊扬，冷哼道：“这小畜生都已经承认自己修炼魔功，草菅人命，欺师灭祖了，孟长老，你还要护他？” 欺师灭祖四个字咬的格外重，看了一眼段寻与鲜于昊扬就迅速挪开了眼睛，似乎多看一眼，都会瞎了一般。 “你……”鲜于昊扬被阎碧玉这个眼神气的浑身哆嗦，她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段寻，她怎么敢！ 段寻那么好，那么干净，他不应该承受这些人的白眼与嘲讽，他本就是这世间最矜贵的仙人，这个刻薄的女人，怎么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体内气息再也控制不住，地藏冥泉剑“锵”的出鞘，泛着赤红色的光，直奔阎碧玉面门。 第一百二十三章 霸气 “合体期！” 阎碧玉本来没把鲜于昊扬放在眼中，谁知地藏冥泉剑转瞬就到了眼前，而那上面的气息，那里是一个化神期修士该有的，这明明就是合体期修为！ 阎碧玉心中震惊，身形却没有慌乱，只见她整个人如同一片花瓣一般，轻飘飘的向后退去，地藏冥泉剑紧追不舍，锋锐的剑气吹的阎碧玉发丝凌乱。 阎碧玉仗着身法的原因，并没有被鲜于昊扬的剑气击中，看起来游刃有余，实则有苦说不出。 作为老一辈合体期大能，就算对上鲜于昊扬这种刚踏入合体期不久的后辈，也能碾压对手。可她偏偏对上的是鲜于昊扬。 先不说他是段寻一手教出来的的徒弟，就是他身上拼杀出来的狠戾就够那养尊处优的阎碧玉受的了。鲜于昊扬本身又凝聚灵气与魔气为一体，功法路数更加趋向于诡异莫测，阎碧玉一时不察，已经失了先手。 司徒瑾最先反应过来，现在幻音坊与逸和宗联手，他自不能看到阎碧玉吃了亏，手中银光一闪，一柄仙剑祭出，撞在地藏冥泉剑身上，打偏了剑尖，让阎碧玉有了一丝喘息之地。 “你……”阎碧玉还欲再动手，被司徒瑾制止了，“阎掌门，不要与小辈计较，失了身份。” 阎碧玉也卖司徒瑾面子，没再动手，不过脸上的怨恨犹在。倒是一旁的司徒瑾对段寻说道：“段宗主，此事发展到现在，你不打算说些什么？怎么说也是你们云清宗的事情，你不打算清理门户？” 阎碧玉这才想起正事，此番筹划了这么大个局，自然不可能只是拉一个弟子辈的鲜于昊扬下水。 “哦？司徒宗主打算让我说什么？”段寻用他那一贯清冷的声音说道。 听到段寻开口说话，鲜于昊扬的身体不自觉的颤了一下，他在等待一个审判。就算他被这世间所有人千夫所指，他都浑然不惧，可以判他死刑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司徒瑾也不卖关子了，说道：“既然今日云清宗执意要保这个罪人，我们仙门百家也不是不能卖云寒仙尊个面子，只要你交出云清宗的九瓣金莲，这鲜于昊扬的罪过，我们也可以不追究。” 段寻脸色如常，可看在荣风与孟翊文眼中，都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孟翊文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上前一步，阻在段寻面前，小声说道：“掌门师弟，你不要……” 段寻轻飘飘的看了孟翊文一眼，只一眼，就让孟翊文僵在当场，那是一种满含失望，痛心的眼神，而这个眼神的对象，是他！ “清理门户，云清宗的门户确是该清理了。”段寻轻叹一声，声音并不大，但是周围的几个人都听清楚了。荣风面色复杂，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并没有开口。 鲜于昊扬现在如同一个死刑犯，等待着神明对他最终的审判。 是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说的，我怎么样都可以。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在身后牵住了他，鲜于昊扬那还在颤抖的身体突然愣住了，那熟悉的温度，那熟悉的莲花香气，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人是谁。 他有些贪婪的感受着段寻指尖的温度，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与段寻有肢体接触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再感受到他的体温。 他在等，他在等他的神明对他开口。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我段寻的床，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了可以溺死人的温柔。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周围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对师徒。段寻说的每个字他们都懂，每句话他们都明白，可是从高贵出尘的云寒仙尊口中说出来，却让他们有一种听不明白的感觉。 “师尊，你……”鲜于昊扬觉得自己好像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又从地狱回到了天堂，一开口，竟然带着泣音。 他一直觉得是他死皮赖脸，是他不顾一切的将段寻拉下神坛，他一直觉得这份感情只是段寻对他的无奈与宠溺，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心中的神明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天下人面前回应他的感情。 “说你是小孩子，你还真的哭了。” 鲜于昊扬猛地转过身，想狠狠的将段寻拥在怀中，可有克制住了，一双眼，含着泪，紧紧的盯着段寻。 倒是段寻长叹一声，一把抱住了鲜于昊扬，“唉，从答应你那一刻起，我就想过有今天，当初，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别害怕，师尊在。” 别害怕，师尊在。 这六个字，从他十岁开始，就贯穿了他整个人生。鲜于昊扬从没有一刻感觉自己身在人间，而此时，他的神明，不仅将他带出地狱，还陪他留在了人间。 而此时人们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如潮水般的人声将两人淹没。 “这竟然是真的？！” “*伦，这他妈的是*伦！” “云寒仙尊竟然是这样的人，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修真界的败类！” “亏他还是一宗之主，没想到云清宗如此藏污纳垢，有一个修炼邪功的首徒，还有一个罔顾人伦的宗主！” …… “师弟，你，你们！！”荣风的震惊不亚于别人，他只是离开了宗门一阵子，怎么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掌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孟翊文脸上有些扭曲，阴沉着脸，含着怨毒的双眼，看得人心里发毛。 出乎意料的，段寻并没有打理他们，他轻轻拍了拍鲜于昊扬的后背，松开了拥抱着他的双臂，坦然的面对愤怒的众人，又恢复了他一贯高冷出尘的姿态。 “你们今天聚集在这方洲山，都报了什么目的，大家心知肚明。因为我徒弟修为高，你们就怀疑他修炼邪功？那是你们自己没本事，还容不下别人一飞冲天，我段寻的徒弟，别说合体期，就算是飞升成仙，他也当得！” “至于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梦蝶，本尊好像有点记忆，风辰派弟子冲撞了本尊，死了就死了，还想让我徒儿偿命不成？你们哪来的脸！”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对峙 封勇毅被段寻这番霸气不讲理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可偏偏不敢顶嘴，只能咬牙撑着。 仙门百家都被段寻那霸气不讲理的态度镇住了，怎么回事？这个云寒仙尊是真的吗？不是说云寒仙尊嫉恶如仇，高贵出尘，不食人间烟火吗？怎么不讲理起来，比阎碧玉还明目张胆？ “修真界弱肉强食，不知道各位掌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博爱，一个小小弟子的死也要拿到诛仙台前来说。”段寻冷冷的道。 鲜于昊扬也被段寻这个态度吓了一跳，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段寻，温柔的，聪明的，善良的，沉稳的，却从没见过段寻如此霸道不讲理的一面。 可是，这样的段寻，让他莫名觉得可爱，觉得段寻不是那遥遥不可及的谪仙。他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 “云寒仙尊，你，你这样就不对了，你身为云清宗宗主，修真界翘楚，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司徒瑾很是痛心的说道，如果不是在西部沙漠经历过他的追杀，鲜于昊扬都能被他的演技骗过去。 段寻道：“我为什么不能？你司徒瑾都能跑到西部沙漠追杀我，怎么，我连话都不能说了？” 司徒瑾脸色一僵，“什么西部沙漠？你不要含血喷人！”他没想到段寻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他一直没敢提这茬，他感觉段寻应该也一样，毕竟他的徒弟身份不简单，应该是藏得越深越好。 “含血喷人？”段寻冷哼一声，“那也要看你算不算是人。那天参与行动的都有谁？逸和宗？幻音坊？风辰派？焚炎谷？还是云清宗？” 段寻每提到一个名字，人群中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骚-动。 直到段寻说完最后一个字，人群彻底炸了锅，就连鲜于昊扬脸上都变了色。云清宗？为什么师尊会提到云清宗？ 鲜于昊扬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他下意识的牵起段寻的手，想离他近一些。师尊那么在乎云清宗，在乎云清宗内的每一个人，如果，真的有云清宗参与此时，他现在心里得有多难过。 段寻转过头，对着云清宗众人的方向，问道：“我说的对吗？孟师兄。” 语气平淡，就像在问“你吃了吗”一样，语气中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可鲜于昊扬就是能感受到段寻心底里的难过，那种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后的深深伤心。 孟翊文眯了眯眼，语气中没有惊慌，他也如同段寻一般，语气平淡的说道：“师弟，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 两人四目相接，没有火花四溅，就只是平淡的看着对方，却谁也不肯先低头。 云清宗弟子此时已经炸了锅，他们感觉今天一定是脑子没有带够，这一个又一个的劲爆消息，让他们回不神来。 先是鲜于昊扬要自逐师门，然后段寻又强势的宣布了与自己的徒弟有染，现在又出现了师兄弟相残的戏码。他们感觉这辈子的震惊都在今天用光了。 荣风先是安抚了门内弟子，然后看了看不肯退让的二人，犹豫的半天，还是开口劝道：“有事回宗里再说，你们还打算当众表演个师兄弟相残的戏码不成！” 最终，还是段寻先移开了眼，他看着荣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自小就在云清宗长大，师父是个不会带孩子的，我是被两位师兄带大的。衣食住行，修炼闭关，都是是师兄们替我打点。” “我是个不爱管事的性子，继任宗主以来，也全是两位师兄在帮我打理事物，让我可以落得百年清闲。对我而言，两位不光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我从没把功名利禄放在眼中，唯情之一字，挂在心间。”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怀疑的苗头对准我最近亲的人。可越来越多的证据，让我不得不正视，不得不怀疑，甚至是确认。” 荣风开口打断了段寻，“师弟，你想说什么？” 呼啸的海风带着咸苦的气息，周围嘈杂的人声突然都慢慢的变淡了，就好像那数百年的情谊，也随着这海风一起飘向了远方。 “清理门户。”段寻清冷的声音中，第一次带着恨意。 仙门百家为这突然的变化愣住了，怎么回事？不是公审鲜于昊扬吗？怎么变成云清宗大会了？ 清理门户？清理谁？孟翊文？ 一个个问号在大家头顶飘过 ，不过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大家抱着看笑话的心思观望着，如果不是碍于身份，恨不能坐下来，备上茶点，好好看一场大戏。 孟翊文眯了眯眼，展开手中折扇，突然笑道：“掌门师弟，你为了你的好徒儿，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怎么？打算那我当替罪羊给他顶罪不成？” “好徒儿”三个字咬的格外的重，中间夹杂着的阴狠与嫉妒，与他风流倜傥的外貌很是不相符。 “魔渊下的黑袍人，是你吧？”这句话虽是疑问，语气却无比肯定。 孟翊文心中早有准备，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外漏出什么，只是眯着眼看着段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除了荣风、鲜于昊扬等极少数人，都不知道段寻口中的黑袍人是什么意思，只能尽职尽责的做个观众，继续欣赏这场由云清宗顶尖大能们演绎的大戏。 孟翊文摇了摇扇子，“好师弟，其实只要你说句话，师哥什么都能为你做，从小到大，不是一直如此吗？” 孟翊文这句话说得暧昧无比，听在众人耳中，不少人又在心中意yin出一场师兄弟相爱相杀的情感大戏。 段寻没有说话，倒是鲜于昊扬忍不了了，冷声道：“孟师伯，你说话还是不要这么暧昧的好，师尊刚才不说了，对你只有这兄弟之情。” 孟翊文一改对段寻说话的温文尔雅，恨声说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我与师弟情深似海时，你还不知道那谁身下呢！” 鲜于昊扬眼中涌起暴戾之色，“孟翊文，逞口舌之利，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情深似海？呵呵，什么玩意，你也配！” 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暗 其实鲜于昊扬心中远不是他现在表现的这么平静，他知道孟翊文于段寻而言，非同一般，不过，段寻现在是他的人，谁也抢不走！ 段寻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师兄，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这多年的师门情谊，我自认为很了解你，到头来却发现，我从未懂你。” “这么多年来，世人都说你斩妖除魔，嫉恶如仇，可你在做什么？那些被你斩杀过的妖魔，真的死了吗？魔渊下尸骸累累，流血成池，你玩弄人心，操控人命，你还记得自己是云清宗的南殿长老吗？” “ 你为了把我支走，故意身中剧毒，元师妹为了你，不惜以寿元作为献祭，施展秘术，到头来只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骗局，你还记得她是的师妹吗？” “南疆上任妖帝意外走火入魔，你私下扶持那焚霄上位，你为的是什么？是看中他能给你提供掩护，还是为了那妖族能提供源源不断的试验品！” “你计划了多久？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多少生灵死于你手？一千，一万，还是十万？！” “师兄，你到底隐藏的有多深？你我几百年情谊，才发现我从未看得懂你，你想干什么？孟翊文，你到底他妈想干什么！” 段寻越说声音越高，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很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那话中浓烈的情感，伴着滔天的恨意，让听到的人，觉得心里发堵。 孟翊文沉默了，耳边的风呼呼的刮着，那海风带着肃杀的意味，空气中飘着像是血液，又像是鱼腥的味道，让人莫名的有些作呕。 “师弟，你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吗？”孟翊文的声音冷漠，眼神迷离，似乎在追溯着遥远的记忆。 段寻愣住了，他想过孟翊文会狡辩，会不承认，会恼羞成怒，会杀人灭口，独独没想过他会这么说。 孟翊文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控制不住。 他眼角的肌肉仿佛抽搐了一下，声音中也带着一丝朦胧与空洞：“我五岁之前，都是躲在地底生活的，现在想想，那时候是真的苦啊，你无法想象，有时候，为了一口水，一口食物，就可能搭进去整条命。” “后来，有一部分族人终于受不了了，他们带着我，想要逃离那个被神诅咒的地方，哪怕已经有无数的前辈死在了那条路上。” 鲜于昊扬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一丝不好的的预感，甚至是一种恶寒，从他的心头泛起，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孟翊文此刻仿佛已经完全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眼神直望着前方，空空洞洞的，一如她说话的的语气，平淡而空洞，带着最深的痛楚：“我们一群人，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的人一天比一天少，绝望一天比一天深。” “那时候小啊，母亲背着我，每次醒来，都是一如既往的黑暗，只有父亲手中微弱的灯火石，多少带给我安全感。后来，那个举着光亮的男人也倒下了，像是带走了我生命中最后一抹光。” “那时，我吓得嚎啕大哭，害怕极了，黑暗中，母亲抱着我痛哭，可是我们没有继续悲伤的资格，因为当时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周围一片漆黑，仿佛下一瞬，那漆黑就会化成一头恐怖的凶兽，一口将我们吞没。母亲一直在我耳边告诉我：小文别怕，别怕，我们很快就能逃离这个地方。” 周围的人群此刻都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怪异与隐隐的畏惧，仿佛感觉到什么事，就要发生。 “可是，那里永远都是漆黑的，我很害怕，肚子又饿，不停的哭。我还记得，娘亲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跌跌撞撞的一直走，不停的对我说：小文不怕，小文不怕，娘亲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带你逃离这里。” 孟翊文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但依然接着说：“可是，出路没有找到，我已经饿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娘亲的怀中喘息，忽然有一天，母亲找到了一块肉！……” 段寻几乎是在孟翊文说话的同时，看见他的身子抖了起来。 “我太饿了，什么也顾不上，吃了进去，然后好像是舒服的睡了，好像那时，母亲也在黑暗中笑了出来。就这样，母亲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找来一片肉，我就这样活了下来。” 孟翊文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段寻，段寻被他的眼神望到，忍不住一阵心酸，“不知道这天道是公平还是不公平，母亲带着我终于离开了那个被神诅咒的地方，就在那一刻，她终于支撑不住了，我叫她，她却再也不能回答我。” “师弟，你知道一个人在那里等死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母亲的尸体在你身边慢慢腐烂是什么滋味吗？” 段寻没有回答，他抬起手，想做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放下来。 孟翊文沉默了，周围的人群又开始嗡嗡的作响，声音不大，像是黑暗中的啮鼠在沙沙的磨牙一般。终于，他好像从梦中醒来，却又似将醒未醒，恍惚中，说了下去。 “终于有一天，我头顶射下一道亮光，我被人救了。没错，就是师父。我已经记得不得他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他将我抱在怀里，捂上了我的眼。我突然很害怕，甚至比我在黑暗中等死更加害怕。” 鲜于昊扬看的清楚，孟翊文每说一个字，身子都要抖上一抖，仿佛他记忆中的那还小男孩，就在他们面前一样。 “师傅抱着我离开了那个漆黑的地方，就在离开之前，我偷偷的从他的肩膀向下看，我只看到了一只手，那只手、那只手只剩白骨，没有血肉……” 荣风在一旁再也受不了，“孟师弟，你不是。你不是全家被魔族所杀，师父在外出时，救下了你吗？” 孟翊文的声音又沉默了，半晌，他再次抬起头，又恢复了他一贯风度翩翩的模样，他嘴角一勾，“师弟，你猜，我当时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母亲给我的，是什么肉。” 第一百二十六章 覆海 这话一出，周围轰然，连段寻，都微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鲜于昊扬能够感受到段寻心里的难过与正经，他握了握段寻微凉的手指，无声的安慰着他。 过了好一会，段寻才平复了心情，“所以，师父一早就知道你是魔族中人？” “嗯，他知道。”孟翊文对于段寻的问话，相当配合。 段寻闭了闭眼，语气再次变得强硬，“师尊救了你，赋予了你新生，这么多年来，云清宗就是师尊给你的第二个家，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为什么？呵呵，师弟，你觉得这一切公平吗？我父亲做错了什么？我母亲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我一出生就要在那种地方，凭什么千年前魔族战败的恶果要我们来背！” 孟翊文越说越激动，“这狗屁的天道，这狗屁的世界！我要建立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国度，没有人族，妖族，魔族之分，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亲相爱。师弟，这一切我做的有错吗？” 段寻没想到孟翊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气的浑身哆嗦，“所以你丧心病狂的把三个物种融合到一起，造出了永极峡谷底那种不人不妖不魔的怪物！” “那只是失败品，我最出色的杰作，你不是见过了吗？师弟。”这声师弟叫的段寻毛骨悚然。 听到孟翊文提起魔琳，鲜于昊扬控制不住的喝道：“你不配这么叫我师尊，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孟翊文眼神盯着鲜于昊扬，那目光简直是在看一个死人，突然他嘴角弯了弯，笑的有些邪气，用扇子挡住半张脸，嘴唇微动，像是再说些什么。 孟翊文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鲜于昊扬说道：“小畜生，牙尖嘴利，不知道你这唇舌，是不是如你那dang妇娘亲一样销魂。母子同床，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鲜于昊扬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了了，双眼赤红，瞬间就祭剑向孟翊文冲了过去。 段寻想拦已经来不及，地藏冥泉剑已经到了孟翊文身前，然而孟翊文并没有闪躲，依旧淡定的站在原地，戏谑的看着神情激动的鲜于昊扬。 就在剑尖离孟翊文只剩十公分的时候，一双苍白却纤细的手指抓住了剑身，鲜于昊扬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熟悉的脸孔让他浑身一震，而就是这个瞬间，魔琳另外一只手，重重的打在了鲜于昊扬腹间。 看来孟翊文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打算在这方洲山上，与仙门百家硬碰硬。 周围突然有十几人越众而出，一个个古怪的很，竟是个个悍不畏死，横冲直撞的扑向最近的阎碧玉。 阎碧玉合体期修为，自然不会被她们碰到，一股巨大的灵力自她身上散发，几个甩袖，那十几人就被打飞出去。 阎碧玉一愣，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她连仙剑都没祭出，竟然就顺利解决了这些偷袭的人。 谁知那些人仍然兀自挣扎不休，眨眼间，竟然突然爆体，将自己炸成无数泛着灰气的血肉碎块。 人群中顿时惨叫声四起，那些血块竟然是剧毒，碰触不得！ 被血块沾到的人，痛苦的在地上挣扎，哀鸣声不断，上面灰色气体不断在身上蔓延，只是片刻，好好地一个人，便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了，眼见是活不成了。 然而就在那人断气的瞬间，灰气整个将那人包裹起来，已经死去的人，就让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发疯般的向他身边的同门攻击而去。 被他攻击到人，也如同他一般，每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无差别的攻击周围的人。 段寻最先反应过来，冲着还在发愣的荣风大喊道：“师兄，起阵！” 随着段寻的大喝，荣风终于回过神来，冲着已经出现混乱的云清宗众人喊道：“云清宗众人听令，起覆海阵，我来做阵眼！快！” 云清宗弟子下意识的听着从荣风的指挥，一个个飞身到指定地点，以荣风为中心，手中掐诀，灵力以特殊的方式汇聚在一起。 荣风找到位置站好，手中掐诀，那些汇聚在一起的灵力，瞬间包裹了这方洲山，形成了一座不能进，也不能出的覆海结界。 这覆海阵是云清宗一位惊才艳艳的前辈所创，结阵的人数越多，威力越大。现在这个阵法凝聚了云清宗数百精英的灵力，威力堪称恐怖，不论是从里面攻击，还是在外面攻击，都难以撼动。 “荣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了，绝对不能让感染了的人跑出去一个！” 荣风点点头，这是他们来方洲山的时候就商量好的，一旦出现什么变故，荣风的职责就是守好覆海阵，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绝对不能放走一个生物。 “覆海阵吗？”孟翊文玩味的自喃道，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静静的站着数道身影，灰气包裹，赫然是他的傀儡。 孟翊文仔细盯着覆海阵看了一眼，然后对着身后一个傀儡下达了一个指令，“坎位，解决掉。” 一个青年男子模样的傀儡，闪电般的向孟翊文指定的方向飞去，灰色的气体包裹住拳头，直接击向那个位置站立着的一位云清宗长老。 这一拳携带着强劲的力量，甚至空中隐隐发出音波，这一拳要是打下去，元婴以下，分分钟钟命丧黄泉。 出乎意料的是，那拳头打在云清宗长老身上的时候，那人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青年傀儡机械的执行着孟翊文的指令，见一击不成，双拳又在短时间之内挥出数十拳，虽没有伤到那位长老，却也发现了端倪。 原来那位云清宗长老身上，覆盖了一层透明的结界。就是这层结界，挡住了青年男子傀儡的攻击，保护了正在施法的长老不受影响。 这番动静自然看在孟翊文眼中，只见他右手拿着合起来的折扇，轻轻的敲击在右手手心，对着段寻露出了他欣赏的笑容， “原来如此，师弟，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我心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激战 段寻一派遗世独立的站在混乱的人群中，淡淡的说道：“师兄聪明绝顶，只是单纯的覆海阵，自然入不了你的眼。” “不错，真是不错，也只有师弟这般天才人物，可以把覆海阵融入翻天阵，两个绝世大阵相互融合又相互排斥，将所有布阵之人安排在两大阵法之间，将这覆海阵的最后一点点瑕疵也完美的解决掉了。” 孟翊文并没有因为不能破阵而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满脸兴奋带着欣赏的与段寻探讨阵法。 “看来师弟真是有备而来啊，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吗？”孟翊文有些变态的兴奋，“我也不能让师弟失望，我的勇士们，都出来吧，肆意的享受这场盛宴吧！” 孟翊文挥了挥手中折扇，最后一句话因为兴奋已经变调。然而没人对孟翊文这疯子般的样子多加评价，因为随着他这句话结束，地上的土层突然裂开，涌出了成百上千只浑身灰气的怪物！ 他们有得人身鸟头，有得虎身人脸，就跟鲜于昊扬在永极峡看到的怪物一般，完全像是三个物种强行拼凑到一起的一般。 这些自然不能跟孟翊文身后那几个完整形态的傀儡相比，不过胜在数量多，那些怪物杀进人群，诛仙台前顿时刀光剑影，惨叫声不断。 孟翊文脸上的微笑在这如修罗场般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诡异。 段寻身子一僵，眼前这一幕有一瞬间竟然与他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一幕重叠了，而记忆中的那人身高九尺，宽背窄腰的青年，也被面前这个手拿折扇，风度翩翩的男人所代替。 真是讽刺啊。 另一边，鲜于昊扬被魔琳一掌拍飞，还不待鲜于昊扬站稳身影，魔琳的身影已经再次上前。双手化爪，一招一式都往鲜于昊扬要害部位攻击。 鲜于昊扬有些落於下风，他下手总是有些顾及，手下招式总会在关键时刻留上一分。自他知道魔琳当面为了保护他逃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他再也没有办法再对这个女人有一分的憎恨。 他数次梦中梦见了魔琳，那个一直以来，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称谓的母亲，终于有了具体的容貌。梦中，魔琳满脸慈祥的笑意，声音温柔的对他哼唱了不知名的摇篮曲。 然而现实中，对上这个面无表情，招招自取鲜于昊扬要害的女人，鲜于昊扬只觉得心上似乎有人拿着不锋利的锉刀剌他的肉，疼的不激烈，却源远流长。 他知道眼前这个已经不是他的母亲，只是孟翊文手中的一句傀儡，没有生命，没有思想，他不会想梦中那般温柔的对他笑。 可他就是下不去手，就算只是一具傀儡，也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母亲，哪怕，他的母亲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鲜于昊扬知道魔琳的指尖有剧毒，他小心翼翼的跟魔琳周旋着，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母亲陪在他的身边，以命换取能离母亲近一点，再近一点的机会。 很苦，他却甘之如饴。 周围惨叫声不断传来，被感染的人群越来越多，最后仙门百家只能先形成一个临时的联盟，共同阻挡傀儡大军的进攻。 瘟疫最可怕的是他的传染性，当着病毒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蔓延时，这些在修真界呼风唤雨了一辈子的大能们，才感受到了自己也是一介凡人。 更可怕的是，前一秒还是你最好的同门，最亲的手足，最爱的伴侣，只因为沾染上那可怕的灰气，下一秒，他就会变得毫无理智，手中的仙剑，会刺向毫无防备的你。 这里很多人就是这么中的招，直到仙剑刺破丹田的那一刻，很多人还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执剑的人。 这一刻，诛仙台前，一片地狱景象。 “师兄，住手吧。”段寻被眼前的一切刺-激的有些双目通红，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奢望，希望孟翊文可以回头是岸，主动的结束这一切。 孟翊文依旧笑着：“师弟，一切都太晚了。” 下一秒，两个顶尖大能的身影狠狠地碰撞到了一起，两柄仙剑激起层层火花，灵气震得周围十米寸草不生。一个修士不查，被这两股灵力的余波波及到，身子向后飞出数十米，一口鲜血吐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两人已经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短短数息之间，已经交手十几回合。 段寻有些诧异，他知道孟翊文的天赋并不逊于自己，可是没想到两人这一交手，竟然也争锋相对，连修为都不输于自己。 看着段寻诧异的神色，孟翊文有些开心，“很诧异吗？是不是觉得，这世间只有你能靠着半数金莲莲子才能踏入渡劫期？你可以的，师兄照样也能！” 没错，当面段寻闭关走火入魔，全身灵气倒流，险些爆体而亡。当初的掌门，也就是段寻的师父，力排众议，将段寻带进玄灵洞。 将云清宗灵脉九瓣金莲上的四颗莲子，强行打入段寻体内，重新锻造骨肉与内府，这才让段寻有机会踏足那千百年来无人踏足的渡劫期。 段寻知道，上辈子孟翊文最后也成功的晋升渡劫期，可那已经是五十年以后的事情，按理说现在的孟翊文还是合体期大圆满境界才对。 或者是上辈子的那个孟翊文，隐藏的太深，只是到了五十年后才将真实修为曝光。 或者，这辈子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什么。导致孟翊文提前踏入渡劫期。 不等段寻多想，孟翊文下一波攻击已经来到。段寻只能专心应战。 两人师出同门，段寻又是孟翊文带大，孟翊文对段寻的攻击手段可谓是了如指掌。 段寻的攻击大气磅礴，总带着些悲天悯人的味道；而孟翊文攻击凌厉狠辣，一招一式都带着无所畏惧。 两人见招拆招，如果不是地方不对，仙门百家的修士恨不能拍手叫绝。 段寻尽量把孟翊文往高空上引领，避免因为两人打斗的余波伤及无辜。孟翊文看出段寻的意图，也不在乎，身形紧紧的跟着段寻，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段寻这一抹色彩。 第一百二十八章 莫辜负 地面上，仙门百家们难得统一战线，由逸和宗出头，摆下了防御大阵，暂时将没被感染的人们保护了起来。 阎碧玉此时有些狼狈，她盯着空中激战的两人，狠狠地说道：“没想到那黑袍人竟然是孟翊文！妈的，被他坑了！” 司徒瑾此时神色也异常的难看，他现在搞不懂到底是孟翊文坑了他们，还是这本身就是云清宗设的一个局。 当初孟翊文以黑袍人的身份联系了司徒瑾，说是要与他联手，搞到云清宗的灵脉九瓣金莲。本来这种事情司徒瑾是不会掺和的，谁知黑袍人竟然有备而来。 他说出了当年幻音坊丢失灵脉的真相！ 当年幻音坊的业火红莲丢失，幻音坊掌门怀疑是云清宗所为，其实不然，真正的盗贼是逸和宗！ 当时逸和宗灵脉出了问题，就把开始打起了其他两大门派灵脉的念头。 逸和宗最眼馋的，莫过于云清宗的九瓣金莲，不过云清宗灵脉实在是保护的太好，逸和宗始终找不到机会出手。 没办法，逸和宗掌门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念头转到了同为三大顶尖门派的幻音坊。 年代久远，也不知道当时逸和宗的掌门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业火红莲偷到了手，将这灵物放在了自家灵脉之上，原本要枯竭的灵脉也恢复了生机勃勃。 最后幻音坊与云清宗交恶，更是逸和宗乐于看到的局面，其中也暗中做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事情。 逸和宗千百年来都为当初做过的事情沾沾自喜，不过也知道事情不光彩，所以除了历任掌门，没人知道这段往事。 司徒瑾不知道那黑袍人是从何处得知，当时脸色骤变，大骂来人胡说八道！ 那黑袍人只说了一句，就让司徒瑾不得不妥协。 “司徒宗主，是不是我胡说八道，打开灵脉，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黑袍人一番恩威并施，成功的让逸和宗上了他这艘贼船。 之后许多年黑袍人也没联系过他，他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个人的存在。直到半年前，黑袍人再次出现，让他到西部沙漠拦截段寻，最好将鲜于昊扬就地击杀。 那次行动，让他看到了黑袍人的势力，竟然有半数仙门百家参与其中，司徒瑾心中不得不对黑袍人更加谨慎对待。 司徒瑾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到这黑袍人图谋不小，却没想到他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想让所有仙门百家成为他的傀儡；也没想到，这黑袍人竟然是云清宗的孟翊文；更不会想到孟翊文竟是从西部沙漠中逃出来的魔族！ 如果能剖开司徒瑾的心，估计他的心上，全是后悔，包括参与其中的其他仙门百家也是如此。当初除了孟翊文掌握了他们的把柄，更多的也是因为孟翊文许出的好处，只是他们都忘了一句话，有些东西，有命拿也得有命花。 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他们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司徒瑾环顾四周，发现逸和宗的门人在刚才那场混乱中，至少损失了一半，心中更是悲怆，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好在他将司徒墨巍留在了宗门，司徒瑾已经做好了做坏的打算，如果今天他不幸死在这里，逸和宗也不算后继无人，司徒墨巍将会成为下一任宗人。 司徒瑾看一了眼幻音坊那边，发现这次来的也都是宗门内比较老的一辈，年轻一辈都被留在宗门，看起来有这种打算的不止他一人。 诛仙台前的惨叫声慢慢消散了，只剩下幸存者的呜咽声和感染者如野兽般的喘息声。 相对刚才的血腥，现在更显得有些凄凉。 鲜于昊扬有些气喘的躲开魔琳的又一次攻击，他不忍心伤她，更不能让自己受伤，所以他俩在外人看来，如同在上演一场追逐的游戏，丝毫感觉不到这其中的凶险。 他抽空看了一眼高空中势均力敌的战场，心中盘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鲜于昊扬看了一眼自己刚才暗中布下阵法，一咬牙，身子向诛仙台的方向飞去。 魔琳再厉害，毕竟只是一具傀儡，也紧跟着鲜于昊扬身后。就在具诛仙台几步远的地方，鲜于昊扬骤然停住了脚步。魔琳身体惯性让她冲了过去，下一刻，阵成！ 魔琳再次吃了在魔渊下相同的亏，被鲜于昊扬用阵法禁锢，只能在方寸之间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这是鲜于昊扬一开始就计划好的，魔琳的战斗力是在太强，就算自己拼尽全力，也就是跟她两败俱伤而已。所以他暗中布下了这个阵法，至少保证在事情结束前，魔琳不会出来捣乱。 鲜于昊扬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坐在原地调息了片刻，等体内的灵力恢复了七七八八后，才向荣风的方向飞去。 “荣师叔，需要我帮忙吗？” 荣风作为两座大阵的阵眼，压力自然不小，不过他还能勉力坚持。见到鲜于昊扬到来，他摆出一贯对待鲜于昊扬的臭脸，冷声说道：“我当年就反对师弟收你为徒，果然，你这狼崽子真的敢欺师灭祖！” 鲜于昊扬耸耸肩，“我自然不能辜负荣师叔自小对我的期望。” “你！”荣风想不到一直对自己彬彬有礼的鲜于昊扬，竟然也有如此牙尖嘴利的时候，一时间气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鲜于昊扬见荣风这幅暴跳的模样，就知道他不需要自己的帮忙，看来他多此一举了，摊摊手，潇洒的走了。 “哎，你这小崽子！说来帮忙，走的有这么痛快，你耍我啊！”荣风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鲜于昊扬道：“荣风师叔宝刀未老，中气十足，看样子再坚持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荣风很生气，他现在有些怀念那个对自己彬彬有礼的鲜于昊扬。 就在他打算研究一下地面上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群时，荣风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很小，带着沧桑：“莫辜负。” 鲜于昊扬顿住了身子，半晌，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对着身后挥了挥手，“永远不会！”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断臂 诛仙台，上空。 绚丽的融合阵法如同一个保护罩，拦截着所有想出去，或者想进来的生物。段寻与孟翊文之间的决斗，依旧激烈的进行着。 段寻越打越心惊，不光因为孟翊文体内不逊于自己的灵力，还有他体内灵力给段寻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对于孟翊文的灵力，段寻是熟悉的，可现在与他打斗的这股灵力，却跟以前的不一样。就好像，两种熟悉的东西掺杂在一起，形成的第三种味道。 等等，两种熟悉的东西？两种熟悉的灵力！！ 他知道了，他认出另外那股灵力属于谁了！ 段寻手中昆仑剑突然加速，激起一阵耀眼的光团，孟翊文躲闪不及，腰部被剑光擦过，划出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孟翊文闷吭一声，鲜血瞬间就染红了衣衫。 “你杀了司马长老！”段寻双目通红，恨不能立马杀了孟翊文。 段寻认出了他身上另外一股熟悉的灵力属于谁了，那是闭关已久的云清宗东殿长老司马杰的！ 他记得云清宗是有这种把别人修为据为己有的禁术的，而被占据修为的人，下场只有一个，被人榨干灵力，灵脉枯竭而亡。 孟翊文在伤口周围打了止血决，简单的止住了血，笑道：“你发现啦？我就知道师弟你这么聪明，肯定会发现的。” 段寻气的浑身发抖，“司马长老看着你你长大，你怎么下得去手！” 孟翊文不以为意，“他那那天分，也就止步于此了。闭死关这么多年，也没能突破渡劫期，本也就没有几年寿数。等他身死，一身修为化为虚无，还不如给了我。你也说了，我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会介意的。” “不可理喻！”段寻感觉跟他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云清宗那个风光霁月的南殿长老，他已经被他心中的恶魔吞噬，变成了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 段寻不再留手，体内灵力疯狂运转，昆仑剑剑气越来越盛，涌起的气浪吹得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孟翊文收起笑容，满脸谨慎的防着段寻，手中修罗剑血光霖霖，与昆仑剑分庭抗礼。 段寻手中的昆仑剑先发，细微的嗡鸣声分拨开空气，直奔孟翊文面门。孟翊文一指平抹剑身，横剑弹压下来袭的剑尖，再以腕力反挑拨开，避其锋芒，自取中路。 然而昆仑剑如同有生命，段寻侧身避芒，躲过一击，剑出如龙，一道银丝细光翩然而过，将孟翊文耳侧的长发削下一缕。 剑势如疾雨，二人之间剑光交烁，段寻被渐渐燃起剑意，取准空挡，手腕上翻，侧挑而去。 “造化金莲，陨杀！” 段寻用出这一招，轻车熟路，信手拈来，他计算精准，保证自己这一剑孟翊文绝对挡不来。 孰料，孟翊文并没有阻挡。 他挥手扬剑，竟然将修罗剑向段寻身后掷去，灵力团团包裹住孟翊文左臂，他竟打算以身体硬抗这一剑。 段寻怔然间，昆仑剑已经砍在孟翊文左臂之上，同时他感觉身后一寒，竟是那修罗剑在半空中转了弯，带着滔天血气，剑尖直奔段寻后心。 已经来不及抽身离开，除非段寻舍弃进攻孟翊文以昆仑剑回防。段寻眼眸微眯，下一秒，体内大半灵气涌向后背，手中昆仑剑力道不减，竟然报了与孟翊文相同的打算。 “噗”“噗”，两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修罗剑直接刺穿了段寻身体，鲜血染红了段寻月白色长袍，长袍上的金莲染血，泛起一种妖冶的美。 而段寻那一剑，竟然直接斩断了孟翊文的左手，切口如镜面般光滑，鲜血过了一秒才汹涌而出，断臂的剧痛让孟翊文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冷汗浸湿了衣衫。 断臂对于孟翊文这种渡劫期的大能来说，不是什么不可修复的伤，可是此时显然是没有让他立马疗伤的时间与机会，短时间之内，孟翊文的战力绝对下降了一个台阶。 段寻运气，将修罗剑逼出体内，造成的贯穿伤让段寻身形一晃，半跪在地。下一秒，一双熟悉炙热的双手扶住了他，一枚飘着药香的丹药被塞进他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到了体内化作阵阵温热的气流，一部分护住了心脉，其余的都涌向了还在流血的伤口。 “师尊。”鲜于昊扬看着段寻胸口的伤口，心疼极了，想抚-摸一下，却又怕会让段寻更加疼痛，生生忍住了。 好在刚才孟翊文那一剑没有伤到段寻心脉，在丹药的作用下，血很快就止住了，段寻扶着鲜于昊扬的手，站直了身体，安慰道：“我没事。” 鲜于昊扬难得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他与段寻并肩而立，地藏冥泉剑直指对面的孟翊文。 孟翊文趁刚才的机会也已经服了疗伤的丹药，左手断臂的缺口处也简单的包扎过了。他看着身前地面上自己的断手，眉头紧皱，充满了厌恶，下一秒，竟然打出一道火决，将自己的断手烧了干净！ 段寻眉心跳了几下，为孟翊文这个举动感到心惊。他连对自己都能下如此狠手，看来人命在他眼中，确是不值一提。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混战再次发生。 孟翊文缺失左手，破绽明显，还能与段寻战成平手，却也是勉力而为。鲜于昊扬目标明确，一招一式都直奔孟翊文左边，一时间，孟翊文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被师徒二人联手压制到狼狈不堪。 孟翊文余光扫视地面，他的傀儡大军还在有条不紊的攻击着剩余仙门百家，不过也陷入了僵局，一时半会打不碎那层守护阵。 云清宗众弟子还在勤勤勉勉的维护着翻天，覆海两座大阵，这大阵太过逆天，很多弟子已经口吐鲜血，灵力透支。 “不能再继续僵持下去了，得速战速决！”孟翊文心想。 云清宗那边的情况段寻也注意到了，知道不能再拖，也报了与孟翊文相同的心思，空气中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异常，二人知道，对方都开始使出底牌了！ 第一百三十章 渡劫之战 孟翊文身后，原本蔚蓝的天空，突然被厚厚的血云所弥漫，阳光透过翻天覆海大阵，照在突然形成的血云上，投射出暗沉的光泽，血腥味道，弥漫了整座方洲山。 那血腥味道只让人作呕，可对于被疫毒感染的傀儡大军而言，如同兴奋ji一般，变得更加力大无穷，异常的疯狂。他们成群结队的向四周的翻天覆海大阵，以及诛仙台前剩余的仙门百家冲去。 被鲜于昊扬禁锢住的魔琳也变得更加狂躁，在那方寸之间一遍一遍的徘徊，横冲直撞。喉咙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如同被困住的野兽一般。 很明显，这个阵法已经快要困不住她了。 “这些人疯了！结界要撑不住了！” 司徒瑾脸上凝重，也顾不上其他，赶紧阻止还有余力的人加强结界，然而傀儡大军越来越猛烈的攻击，让仙门百家这最后一层防线岌岌可危。 翻天覆海阵遭到了更多的攻击，以那青年傀儡为主，一遍一遍的撞击在翻天覆海阵上，维持阵法的云清宗弟子们，虽没有受到直接攻击，可那无差别攻击的余波也让一干年轻弟子不好受。 坐镇于阵眼处的荣风更是不好受，脸色凝重，一个又一个的指令下发，修补因为昏迷而没人镇守的位置。 再这样下去，大阵被破，疫毒蔓延，只是时间问题。 荣风看向高空战场，心中着急：掌门，这天下苍生能不能免此一劫，就看你了。 孟翊文站在在厚厚的血云之上，猩红的双眼看着地面的众人，眼神如同看向一群蝼蚁。他随手一挥，一道血光便自掌心喷涌而出，打在守护结界上，那结界应声而碎！ 结界被破，所有人的面色，都是变得极度难看。 “不堪一击！”孟翊文欣赏着那诸多泛着恐怖与绝望的面庞，却是有一种更兴奋的感觉，他想着当整个明岚大陆都是这样脸庞，该是何等的美景。 与孟翊文相对而立的段寻，也在此时睁开了一直闭着双眸，那双平日里泛着琥珀色的眸子，此时变成了青色，如同一对上好的碧玉一般。 在他身后，突然暴涌出层层泛着金光的清气，清气缓缓舒展而开，化作一朵巨大的九瓣青莲，边缘处屡屡金光翻滚，中间莲座处，站着他俊雅挺拔的身影。 那青莲分出一股清气，狠狠的轰击在那血光之上，没有惊天动地声响，犹如春风般，缓无声响却以摧枯拉朽的架势将那道血光化为虚无。 突如其来的庇护，令得所有惊慌逃窜的人们都停住了脚步，，一道道目光投向天空，最后凝聚在那巨大九瓣青莲中的一道身影，顿时间，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涌现出激动与狂喜之色。 其中不少人，在绝望之后的希望中，留下了喜极而泣，以及悔恨的泪水。 他们那么逼迫，算计段寻，而他，还是愿意在最后对他们施以援手。这世间，多的是以怨报德之辈，而这般以德报怨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孟翊文站在血云之上，那对血眸，泛起了剧烈的波动， 就是这般！就是这般！这世间唯有段寻才能够与他相配，他的千秋霸业就要大功告成，而他的身边，还缺一个他。 孟翊文脸色带着疯狂的狰狞，滔天的血气从其体内暴涌而出，瞬间便化为无尽血海，血海之上所弥漫的力量，强大得令人感到恐怖。 “所有人，退到翻天覆海大阵保护范围！东南角！”段寻清冷的声音喝道。 听到喝声，所有人连忙后退到大阵的东南角，同时荣风变换大阵，将退到东南角的人群包裹起来。 两名渡劫期强者的全力一战，足以毁天灭地，若是被搅入其中，就算是合体期强者，必然也是当场陨落。而且谁都明白，这场战争的真正胜负关键，乃是段寻以及孟翊文两人，二人的成败，决定着最后的结局。 “哗哗！” 血海滔天，弥漫着天际，孟翊文眼中的猩红，仿佛此刻也变得浓郁了许多，这般对峙半晌，他脚步猛地一步踏出。 “轰！” 随着他这一步的踏出，整片天空都颤抖了起来，那滔天的血海疯狂翻涌，直接化为数百丈庞大的血狼，狠狠地对着段寻翻卷而去。 在那高达数百丈的血浪之下，段寻的身形，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一般。 段寻泛着青光的双瞳，盯着那声势骇然的血浪，那里面所蕴含的能量，足以轻易让一位合体期大能连灵魂都给轰碎。 “去。” 段寻嘴巴一动，一道轻声便是传出，刹那间，巨大的青莲合拢莲瓣，包裹着段寻向孟翊文冲去。青莲旋转间，一股股清气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透明屏障，与那血色浪头狠狠的轰在了一起。 “砰！” 天地震颤，那血浪如暴雨般的从天空倾斜而下，攻势被阻，孟翊文丝毫不感到意外，若是段寻如此容易就被收拾了的话，那他也不会背着在暗地里做了那么多准备。 不过虽说如此，孟翊文的面色，显然也变得更加凝重了。 “噬心血雷！” 孟翊文脚踏血云，那血云立刻如同一个巨大的器官一般，剧烈的蠕动起来，而后狠狠地向内一收缩！ “轰隆隆！” 自那血云之中，无数道宛如血蛇的血雷，直接是以一种暴雨倾盆之势，疯狂的射向段寻，那血雷，每一道所蕴含的力量，都是足以让司徒瑾荣风等人骇然失色的。 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血雷，段寻脸色凝重，这些血雷之中，蕴含着无比的狠戾与怨气，那是这么多年来死在孟翊文手上的冤魂。若是被击中，必然会被那股怨气影响神志。 段寻脚下青莲疯狂旋转，与那血雷疯狂的相撞，整片天空都在这种剧烈的灵力波动下，颤抖着被撕裂出一道道空间缝隙。 望着天空上那你来我往的攻势，所有人心中都提了起来，如此恐怖交手，已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不是这上古遗留的翻天覆海阵守着，整片海域都会受到波及。 “这两人，谁的胜算更大？”阎碧玉呢喃的问出这个问题。 可是周围一片寂静，没人给给她回答，面对这种大战，他们根本连指指点点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结局 段寻在这漫天血雷之中，一点点的接近了孟翊文，手中昆仑剑剑光大胜，只见每一次的挥动，都掀起成千上万道剑光，如同无数闪电，密密麻麻，将那血雷逐一击破。 灵力如海啸般无穷无尽，段寻步步紧逼，与孟翊文完全是以命搏命的状态。孟翊文兴奋的说道：“师弟，黄泉路上，你我为伴，也是一桩美事。” 段寻的气势更甚，孟翊文脚下的血云也已经被剑气冲击的七零八落，围绕在段寻身体周围的巨大青莲，也变得稀薄的几近透明。 孟翊文的修罗剑有些狼狈的抵制住昆仑剑，顿时被剑锋生生压制到面门，森亮的剑身上映出段寻一只碧绿的眼睛：“师兄，到此结束了！” 孟翊文突然意识到什么，震惊的看向段寻，终于发现段寻似乎并不打算与他同归于尽，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柄泛着赤红色，围绕着漆黑魔气的仙剑自他后心处将他刺穿。 “鲜于昊扬！”孟翊文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鲜于昊扬一击得手，没有丝毫犹豫的拔出地藏冥泉剑向段寻身后飞去，到了孟翊文这种境界，就算刚才那一剑刺穿了心脏，一时半刻也是死不了的。 将死之人的最后一击，更不是鲜于昊扬一个刚踏入合体期的修士能抵挡的。 鲜于昊扬，就是段寻留的后手。孟翊文一直以为他随众人躲进了翻天覆海阵，殊不知段寻一直协助鲜于昊扬隐藏身型，只为关键时刻给孟翊文致命一击。 “师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跟你同归于尽啊。”段寻不顾孟翊文脸上的疯狂，昆仑剑瞬间暴涨，逼着孟翊文向诛仙台的方向退去。 此刻，不远处的诛仙台也开始异动起来！ 那巨大黑洞的吸力变得越来越强，就像是一个贪婪的饕餮，不断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孟翊文被昆仑剑逼得根本无处可逃！ “原来你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一环扣一环，好计策！”孟翊文回头望向越来越近的巨大黑洞，瞳孔深处浮现出一丝冷酷和疯狂。 紧接着，他突然放开了手中抵挡着段寻的修罗剑，竟然完全不惧那明晃晃的昆仑剑，他目光紧盯着段寻那张宛如谪仙的脸庞，浑身灵力换做一只巨手，将要拉着段寻一起跳下那诛仙台！ 鲜于昊扬当机立断，一把推开段寻：“师尊小心！”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在段寻震惊的目光中，满脸鲜血的孟翊文，拉着鲜于昊扬的衣角，一起掉了诛仙台上那巨大的黑洞！ 段寻竭力的向鲜于昊扬伸出了手，仿佛心脏在这一刻也停止了跳动。 身侧尖锐的风声，脚下剧烈的震动，背后人群高声的尖叫……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岑寂，鲜于昊扬坠入了那诛仙台，段寻的指尖与他扬起的发丝一擦而过！ 段寻就那么怔怔的望着越来越远的鲜于昊扬，鲜于昊扬平静的回望着他，英俊的五官扬起一个绝美的笑容，他在风中无声的开头吐出五个字： “师尊，我爱你。” 巨大的黑洞吞噬了孟翊文，连带着鲜于昊扬也被吞噬了大半。 “——昊扬！”段寻的吼声划破长空，他不管不顾的自高空跃下，竟是要随着鲜于昊扬一同跳进那十死无生的诛仙台！ “师弟！” “掌门！” “云寒仙尊！” “不要啊！” …… 无数的呼喊声自周围响起，而段寻眼中只剩下他心心念念的小徒弟，重来一世，还是要死了吗？ 两世都能死在一起，也许，这就是他俩之间的缘分吧。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只见一道身影比段寻更快，她飞快的拉住只剩下一条胳膊漏在外面的鲜于昊扬，巨大的吸力让她这个动作做的格外的艰难。 眼看鲜于昊扬露在外面的手臂一点点的被黑洞吞噬，魔琳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段寻惊愕的目光中，将鲜于昊扬整个人在黑洞中拽了出来，远远地抛了出去。 因为惯性，魔琳瞬间被诛仙台吞噬，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段寻在空中硬生生的改变了下降的动作，一把将鲜于昊扬搂在怀中，远离了诛仙台黑洞那巨大的吸力。 段寻喘息着站在地上，筋疲力尽，鲜血与冷汗将他全身都浸透了。他扶住已经昏迷的鲜于昊扬，望着周围泪流满面的人群，心中那座大石终于落地。 终于结束了！ 他闭上眼睛，身体颓然的向后倒去。昏迷前，依旧紧紧的护着怀中的鲜于昊扬。 ------------------------------------- 这场旷日持久的阴谋终于随着孟翊文的死而结束了。 诛仙台上，那厚厚的血云总算层层散尽，露出了天光。 孟翊文生前炼化出的那些怪物，也因为他的死变得群龙无首，被仙门百家当成了泄愤的对象，没有一只可以逃过大家的怒火。 段寻端坐在云端，怀抱一张古琴，琴声纤音入云，伴着阵阵莲香。阳光照在段寻身上，映的他犹如仙人，睥睨众生，让人不敢多视，唯恐惊扰仙人。 以心血为引，这琴声在诛仙台前弹了一天一夜，被感染的人纷纷恢复神智。而那些已经尸身不全的，也被集中安葬，保证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疫毒流向人间。 翻天覆海大阵终于被撤离，狼狈不堪的仙门百家终于能离开这如同地狱般的方洲山，这次除了云清宗，参与这场战争的门派，可谓是都损失惨重。 只是这次他们再也没有了找茬的勇气，大阵一撤，都纷纷客客气气的向段寻告辞，灰溜溜的走了。 荣风也带云清宗的众人离开了，方洲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鲜于昊扬独自站在诛仙台前，静静的望着那巨大的黑洞发呆。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那张略显苍白的英俊脸庞。那双寒星般的双眸，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身影突然自他身后而来，脚步不疾不徐，带着那人身上惯有的莲香。 “在想魔琳吗？”段寻清冷声音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嗯。”鲜于昊扬轻轻-点头。 那天他虽然已经昏迷，却尚有一丝神志，他能感觉有人拼尽全力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指尖那冰冷的触感，却灼伤了他的心。 没人知道那一刻魔琳是不是因为孟翊文的死而短暂的恢复了神志，就像没人可以解释，在最后一刻，是什么使那个已经是死人的魔琳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可以将鲜于昊扬生生拽了回来。 段寻看向那空无一人的诛仙台，似乎还能看到那天魔琳消失的身影，半晌，他轻叹一声：“她是个伟大的母亲。” 鲜于昊扬看着段寻又恢复了往日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不见那日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他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他上前紧紧的抱住了段寻， “师尊，我们回家吧。” “好，为师带你回家。” …… 两道依偎的身影消失在诛仙台前，清风自云端掠向人间。 ———————————————————————————————————— 西柚月费群更新类型：纯爱+言情每日共更新合集5-10个 更新网站：海棠/废文/PO18/晋江/米国度/书耽/豆腐/长佩/寒武纪年/连城 更新内容：新完结文/各种类型文/作者合集/追连载/热门影视资源 入股不亏！戳群：4929857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