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差生》作者：忙奏子 文案 魔法差生x天才研究员。HE。 一个差生最后喜提老师的故事。 因为成绩太差受到老师的注意——之后和伙伴完成各种各样调查打怪事件最后走向快落结局。 从自卑到勇敢追爱的攻(？)x对人冷漠实际是个害羞处男受(x) 虽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但是就是要急一下人的两个小朋友(不 存稿箱代替我每晚八点半更新，迟了就是被红锁了，等等就好(大概) 谢谢愿意看我这个笨蛋一眼的你！！ 内容标签： 年下 奇幻魔幻 现代架空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迟木，凛雪 ┃ 配角：拂尔，里深，含期 ┃ 其它：魔法 第1章 火灾 “糟糕……” 迟木缩在房间的墙角里，他看着眼前自己的卧室被火焰包围，几乎要整个吞噬进去，完全看不到一丝逃生的可能性。火舌顺着木地板朝他的方向一点点舔来，同时将他的恐惧一步一步推向临界点。 他不敢动。他害怕只要稍微伸出四肢，火焰就会毫不留情地蹿到自己身上。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听到自己急如骤雨的心跳声过，也许他会等到和房间一起化成灰，之后这种令人不安的声音也会停止。 他闭上眼睛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搭起脑海里的投影仪开始放影片——被母亲带大，然后送来这所魔法学院，再接着成为年级倒数第四的差生。虽然偶尔会安慰自己后面还有三个人，但是实际上当他这么对自己说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欣慰的心情。 所有的努力就像扔进了一个无底洞。他想自己也许就是接受事物比别人慢而已，要更有耐心，但是直到耐心被消磨完毕他也没看到什么曙光。 他也有想过放弃魔法，但是除此之外，没有艺术细胞和科学智慧的自己又能去做什么呢，毕竟在现今世界里魔法的应用领域这么广泛。 也许就这样死掉也挺不错的。他这么想着，心里充盈着的恐惧慢慢褪去，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迟木！迟木你别死了啊！” 一把显得十分焦急的女声在门外响起。随即门口涌进了一股巨浪，翻滚着将所有的火焰吞灭，最后消失在迟木的面前。 迟木还没有踏进鬼门关就被抓了回来，他看了看眼前被烧得七零八落的家具和黑得像炭的墙壁，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好。 要是他死了，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用他负责，活着真是太可惜了。 一位长相扔到人海里就认不出的少女破门而入，她穿着和迟木一样黑色西装配白衬衫搭红领结的学院制服，拿着一根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法杖，眼里噙着泪水，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决堤。 “迟木！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少女带着哭腔激动地朝迟木喊。 “怎么会，我这不是好好的。”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以示安慰，“拂尔学姐还是这么厉害。” 他看到拂尔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心软。心想要是自己真的死了她恐怕会哭成个泪人。 还不能死。还有在乎他的人在。迟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暗咒骂刚才求死的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我要是来晚点你就惨了！”拂尔拉了拉他，“先从这里出去吧。” “你个笨蛋！在自己房间里用什么攻击魔法啊？”拂尔推着迟木在大厅一角的小圆桌旁坐下，佯装生气地一掌轻轻拍在他后背，“下次不准！” “好好好。”他点了几下头。 他本来想试试自己的魔力是否足以催动中级的火系攻击魔法，一开始念了一次咒语，意料之内的没有任何反应，但他偏偏有点不太能接受现实又多念了几遍，才导致了这样的惨况。 “说起来，这阵子没怎么见含期啊。”拂尔叹了口气，“没办法，自从老师来了以后，她一有时间就去围着他打转了。哎，女人。” 迟木他们所就读的魔法学院开始了修习期，也就是将学校学生随机分组，再由老师带队到不同的地方去修习魔法，每组大约有十几二十人，水平也参差不齐。 本来迟木所在的小组应该由一位女老师带队，岂料那位女老师刚带大家到达目的地，就突然生了病痛，匆匆送去医院。由于老师不够，校长只好请一位在学院里专搞研究的男性魔法研究员来替她带队。据说这位研究员虽然在魔法上很有造诣，但为人却很低调。因为研究员这个称呼念着麻烦，所以学生们还是称他作老师。 “对了迟木，等等老师说来发布任务。”拂尔到厨房冰箱里拿出一个布丁就开始狂吃，“你最好也补充一下能量。含期告诉我，可能跟森林那边的杀人事件有关系。” “啊……是吗。”迟木对什么修习任务都已经麻木，他此刻想的只是陪着身边的同伴就可以了。 “来了来了！”拂尔吃布丁的速度变得更快，几乎是狗刨般的动作。 吱嘎一声，位于二楼楼梯口最近的房间门便被慢慢打开。 从门里走出来一个看上去约摸二十来岁的男人，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一双眼睛像是缀满星的夜空，黑得透彻却又能看到光芒。高挺的鼻梁被雕饰出优美的曲线，只是脖子上围着的灰色围脖遮住了他鼻子以下的部分，但白玉般的肌肤光是衬着那大半张脸，就能让人觉得很是好看。 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慢慢踏到楼梯的最后一节。 迟木一开始见到他还是有些惊讶的，想不到魔法使们口中所传造诣极高的研究员是个这么年轻的男人。另一点引人注目的，便是刚入秋这样凉爽的天气，就把围脖围上，是要有多怕冷。 “各位。”老师慢慢开口，向前走几步将手中和人数相同数量的档案放在客厅中央的圆桌上，“请前往森林。” “真的是森林啊？”迟木身旁的拂尔刚刨完布丁，冲到桌子前拿了两份档案，递给迟木一份，“迟木，我们搭档吧。” 修习本来是个人的历练，但是三人以内的搭档组合也在允许的范围内。 “可以吗？我怕我会拖后腿……”他接过档案，语气有些犹豫。 “没关系！学姐很厉害的，可以保护你！”拂尔说完拉了拉迟木的手，“走吧。” 迟木抬眼望去，满目青翠。高大挺拔的树木密密麻麻地扎根在泥土里，伸出茂密的枝叶，点下一片片阴影。光是看表面，完全想象不出这样生机勃勃的森林会发生什么糟事。 迟木跟着拂尔坐在树底下，翻开了手中的档案。 档案上写着这一片森林，定居了不少魔法使。但近来在森林里的魔法使身上，发生了离奇的死亡事件。 已经死去的三位魔法使有男有女，除了都是在森林里定居之外没有什么共通点。 下面贴上了死者信息，以及案发现场的情况。三位死者的死法也不相同，第一位大概是被用了什么魔法，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也没有中毒迹象。第二位被刺破心脏，第三位则是身体被从中间横切开。死亡地点倒是没什么特别。 往后还写了一些关于森林的历史，说是几百年前，森林鬼怪横行，并不像现在所见的富有生气，反而死气沉沉的。直到魔法使的到来，他们消灭了鬼怪，还在这里定居下来，一直延续到今日。 档案最后写上了老师的名字:凛雪。 “是老师亲自编的档案啊，还挺详细的。”拂尔将档案收进随身携带的包里，之后便拉着迟木朝森林深处走去，“去找定居在这里的魔法使问问吧。” “那里！”迟木跟着拂尔转来转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一座小木屋立在层层叠叠的树木里。 他老远就看到了木屋顶，指了指那个方向示意拂尔跟着自己。想着自己的魔法水平感人，也就只能在这种地方帮上忙了。 他走到木屋前，试着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有人拉开了门，是个看上去挺憨厚的小伙子。 “你们是谁？”小伙子问道。 “你好！我们是来调查杀人事件的魔法使，可以向你问问情况吗？”拂尔展现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哎，那件事啊。”小伙子不禁叹了口气，“你们想问什么？” “你认识那三位死者吗？” “认识其中一个。本来之前还和他聊得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小伙子的脸变得忧郁起来。 “那他跟谁结过怨之类的吗？” “据我所知没有，平时都是挺好的一个人啊。” “谢谢您。”拂尔躬身以示谢意，便转身拉着迟木离开。 “奇怪了，如果真的是好人，那为什么会被杀？”拂尔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嗯……会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别人不知道？”迟木猜道。 “可能吧。”拂尔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我们找一下档案上写的营地位置，和大家汇合吃点东西吧。” 迟木点点头。虽然实际上，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档案上写了位置。 他用愧疚的目光望向拂尔，心想她带着自己可真是太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笨蛋萌新！！！请多多指教啦！！！耶（。 第2章 哭泣的人 夜织起一张网，慢慢地朝大地罩了下来。夜空里偶有几颗星星散发出微弱的光，原本吹得人瑟瑟发抖的夜风被树木挡了挡，以至于夜晚不会太寒冷。 营地在一片小草地上，周围被树木包围，边上支起了好几个帐篷。大家的神色都很平静，毫无喜色，甚至有的面带忧愁。 “这边这边——” 最后回到营地的两人看见某个角落里，一个男生正朝他们挥手呐喊。 他们朝男生的方向走去，坐到他旁边的草地上。 那个男生长得眉清目秀，最重要的是笑起来有暖阳的味道，性格也外向，因此在学生当中颇受欢迎。 “里深，你那边怎么样？”拂尔从包里掏出一个加大布丁，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用浑浊得只能勉强听清的声音问道。 “问了问人没得到什么特殊的线索。”被叫做里深的男孩突然往迟木那边靠过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迟木！你看看含期，我本来想和她搭档，她就知道围着老师团团转。” 迟木闻言抬头看了两眼，果然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看到含期，她的身旁正是凛雪老师。虽然她好像特别热情地想跟凛雪聊几句，但对方的眼里却没有半分情绪，很是冷淡。 迟木忍不住同情起含期来。 “我很同情你，作为朋友我决定帮你一把。”拂尔放下手中的布丁，从包里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便携式wifi，开机之后打开搜索栏就输入“队友心里只有男人怎么办”。 “你还有带电脑啊？”里深差点惊掉了下巴。 “以防万一嘛。”拂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迟木看了看拂尔搜索出来一堆不切实际的答案有些忍俊不禁，里深探脑袋过来瞄了一眼屏幕，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含期。 迟木不忍心里深这么困扰，他打算试着去找找含期，劝她和里深组队。 迟木蹑手蹑脚走到含期和凛雪身后。看上去含期还是没能打开聊天新局面，也亏她有这个耐心继续打扰人家。 “你朋友？”凛雪似乎很快发现了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的迟木，开口问身边的含期。 含期闻言转过身，看到满脸尴尬的迟木，微微点了点头:“迟木，有事吗？” “不……准确的说，是里深想找你组队。”迟木强行露出了一个笑企图缓解这不知道哪里有点奇怪的气氛，因为他已经看出含期表现在脸上的不快了。 “我知道了，我答应他。”含期回答。 “时候不早。晚安。”一旁的凛雪见状开口，明显是希望含期离开。 含期只好叹了口气起身告辞，迟木跟在她的后面也打算离开，却被凛雪抓住手臂拦住了。被凛雪这种平时话少得不正常的人突然抓住，他不禁抖了一抖。 “你是迟木？”凛雪问道。 “老师记得我？”迟木想不到老师会和自己搭话，语气显得有些惊讶。 “学生档案上见过。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我们组水平最低的。” 迟木被戳到痛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凛雪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无色玻璃珠子，在暗夜里发出淡淡的荧光。 “伸手。”凛雪的语气依旧冷漠。 迟木听话伸出了手，只见凛雪将那颗珠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他的掌心。 “遇到突发状况就把这个扔出去。”凛雪说，“你最让人放心不下。” 迟木盯着那颗玻璃珠子，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他想不到老师会这么替他着想，不禁暗暗感叹道老师真是个好领队。 “谢谢老师。”迟木点了点头，朝对方道了句晚安便满怀感激地转身离开了。 初秋的日光仍是灿烂，迷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迟木和拂尔早早就起来，朝森林深处继续探索。 当他们穿过一片树木时，竟毫无预兆地看到了这么一幕——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几乎一半的小组成员。在场的旁观者几乎都露出惊恐的表情，连不知何时出现在迟木身旁的凛雪也不禁蹙眉。 在众人中央，是一个断了左腿的女人，鲜血还从她断开腿的伤口里不断涌出来，染红了腿旁的草地。女人坐在地上无助地啼哭着，时不时还指着一旁的男人撕心裂肺地吼:“他刚刚打断了我的腿！” 而被指的男人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没有任何动作，显然是没把女人放在眼里。边上有几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长辈上前安慰女人，但显然没起到什么效果。 其中一个长辈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意:“你个畜生，别残害人家华明了，快答应离婚吧！” 其他几个长辈也纷纷应和，脸上都是浓浓的鄙夷和厌恶。 围观的人们也在暗地里斥责这个男人的残忍，有的面上渐渐流露出愤意。 但男人面对众人那恨不得把自己盯穿个洞的眼神和女人血流如注的伤口，仍然不为所动，冷冷抛下一句:“离就离。”之后转身就走。 迟木本也在替那女人愤恨，望着那男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一个气愤的表情，突然他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吸引他忍不住又盯着那背影好一会儿。 “怎么了？”旁边的拂尔察觉到迟木的动作，问道。 “我好像看见……那个男人在哭。”迟木有些不太确定。 旁边的凛雪无意中听到迟木的话，不禁挑了挑眉。 “啊？明明那个人渣从刚才开始就超冷漠的，真的假的。”拂尔有些惊讶。 “不……知道，也许是我搞错了吧。”迟木若有所思，“但是我总觉得，那个男人哪里有点奇怪。” “怪什么？怪令人作呕的？”拂尔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迟木的手臂，“我们继续去找找看有没有认识死者的居民吧。” “那个……等等。拂尔学姐，我想去一趟洗手间。”迟木挣脱了拂尔的手，匆匆跑开了。 拂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载满了迷惑。 迟木快速地迈着步伐，朝男人离去的方向赶去。 男人离开不算太久，不一会儿迟木就看见了男人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这个距离控制速度朝前跟去，片刻后发现男人来到了一片墓地里面。他穿过密密麻麻的墓碑，最终停在其中一个面前。 迟木再次看见他在哭泣，即使完全看不到他的脸。 但接下来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突然跪在地上，开始痛苦地□□，连迟木听了都觉得难受。紧接着男人开始用手拼命抓挠自己的脸，像是发疯了一般。之后是手，脚，几乎各处的皮肤都被他挠了一遍，全身上下都有被他抓出血的痕迹。他的□□声变得更加尖锐凄惨，仿佛要穿透云霄。 迟木开始受不了，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渐渐地那男人居然平静了下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迟木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迟木，你真的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他很熟悉，正是拂尔。 他转过身，看到拂尔拉着他的手臂，示意自己跟着她离开。 “没什么可看的，祭拜而已。”拂尔没在意那个男人，用力扯了扯迟木，“走吧。” 迟木点点头，跟着拂尔的脚步离开。他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男人朝他的方向转过脸，对着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3章 意外 迟木跟着拂尔探索到入夜，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情报。他们回到营地，在帐篷前生起一个火堆，就把白天抓到的兔子处理一下烤着吃了。今天他们发现里深没有来找，想必是去陪着含期了。 营地不算大，所有帐篷都被迫挤在一起，因此很容易能听到隔壁帐篷里的说话声。 迟木正吃着兔子肉，隔壁走出帐篷来食用不知道什么罐头的女生回来时就见到他们拎着兔子，这会儿居然就吃上了，略微有些激动:“怎么可以吃兔兔！” 迟木听言显得有些尴尬。至于拂尔眼里只有食物，恐怕都没注意到有个什么人在说话。 女生看不下去，转过头躲进了帐篷里，看得迟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隔壁帐篷里有三个女生，此刻她们聚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慢慢聊起天来。 “老师可厉害啦。本来一个魔法使一般掌握一种魔法系，能掌握两种已经很难得了，老师可是掌握了三种呢。” “哎……我连一种都没掌握好呢。” “是呀……我还听说，老师跟魔族还有交情呢。” “魔族？那个只和魔王签订契约的魔族？我还没见过魔族呢。” 迟木一边吃一边听着女生们交谈。心想帅哥真是很容易就能成为女生口中的话题。 “迟木，想男人呢？”一旁的拂尔像只饿狼般将兔肉狂啃了个干净，随手擦了擦嘴朝正在发呆的迟木搭话。 迟木仿佛触电般突然惊醒，上一秒他还沉浸在女生们的聊天内容中，这一秒他就在惊讶自己从来没有提过，拂尔是怎么知道自己只对男人感兴趣的。 “看把你吓得，我说的是白天你跟着的那个男人，”拂尔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你发现什么了？” 迟木呼了口气，随即开口:“那个男人到了墓地，突然就开始□□，把自己抓出血，然后又跟没事人似的。” “啊？”拂尔听了他一番话懵了，“怕不是疯了吧。也对，不疯怎么会砍断自己妻子的腿呢。” 迟木想了想，觉得拂尔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但是那个男人的笑容又是什么呢……又或者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 夜色愈来愈浓，迟木的眼皮也开始打架了，于是他跟拂尔道了声晚安，就回帐篷里睡了。 迟木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全是那个男人诡异的笑容。 “……不。”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睁开眼睛之后竟变得毫无睡意。于是便爬出帐篷打算四处走走。 现在大约是凌晨一点，夜风不算太冷，掠过迟木的身旁，拨弄着他有些自然卷的发丝，凉爽的感觉从身上漫开。被深沉夜色浸没的森林显得十分静谧，耳边只有风声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抬头望着墨蓝色的夜空，走在柔软的草地上，心中也不由得宁静起来。他想到自己不是D就是E的学分，虽然有无法毕业的担忧，但是既然连努力都改变不了他，还有谁能救自己呢。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干脆好好享受一下跟同学一起度过的时光算了，这样还不至于一无所获。 他又继续朝前走去，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割破平静的空气，撞进他的耳朵里。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穿进密密麻麻的树木里，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瞪大的眼睛透露出极大的痛苦。而更值得注意的是——她失去了左腿。 迟木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才确定她已经死去。他脑海中浮现出早上的一幕，死的正是那个被打断腿和丈夫离婚的女人。 迟木心里咯噔一下，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匆匆往回走想回营地通知其他人，脑后却突然被什么重重地击打了一下，继而慢慢失去意识，跌倒在地。 迟木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洞穴里。 他靠着坑坑洼洼的洞壁，坐在积了一层水怪石嶙峋的地上，屁股又冷又痛却无可奈何。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山洞。 他使劲站了起来，正准备走出洞口，却感受到洞口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但眼睛里什么都捕捉不到。 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抬脚想迈出去，却被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顶了回去，使他不禁后退了几步。 可他，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他的心脏开始擂鼓，不知道是刚才被冰冷的积水浸泡太久还是因为恐惧，他的四肢有些发冷无力。他在洞里踱来踱去，想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问题。 他只记得发现了一具尸体，之后有人从背后把他打晕，把他带到这里来。中间发生过的事，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命难保了，但看起来那人只是想关着他而已。 他正闲得无聊，打算掏掏看自己的口袋里有些什么可以解闷。 突然记忆中的某个画面被调出来，他想起那个晚上，老师交给他的玻璃珠子。 他从身上摸出那颗玻璃珠子，扔向他所感受到的那张笑脸的方向。玻璃珠子瞬间在那个方向上裂开，发出强烈的青光，紧接着又化作齑粉在空气中四散。 山洞里响起一声雷鸣般的吼叫，夹杂着强烈的痛苦。迟木趁机拔腿就往山洞外面跑，终于是可以迈出步子了。 他没敢回头，只一股脑地往前跑，看着脚下的路也不敢抬眼，以至于撞上了东西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迟木抬头一看，眼里映入了凛雪那漂亮的容貌，他轻轻皱着眉头，看着撞到自己身上的对方。 “老师？您怎么……”迟木赶紧从凛雪身上弹开。 凛雪没说话，拉着迟木躲进了一旁的树林里，把右手食指伸到迟木嘴前晃了晃示意他噤声。 等了许久见外面没什么异样，凛雪才拉起迟木的手带他离开。 凛雪的手心很暖和。迟木想到刚才在他身上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这样令人安心的温度，浑身刚被积水泡得冰冷的自己不禁对这温度心生向往。但他明白那是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于是将这些渴望硬是压了下去。 “没事了。”凛雪一边带路一边对他说，“为了历练你们，学生出手之前我不会出手。” 迟木点了点头:“老师，这么晚了您还没有睡吗？” “本来睡了。但是珠子里的魔力消耗掉了。” 原来玻璃珠子里注入了凛雪的魔力，一旦被消耗，主人就能够感知被消耗的地点和时间。 “对不起，我要是没出来乱走就好了，惊扰到了老师您……”迟木闻言不禁有些愧疚。 “没关系。”凛雪的语气一直很平静，但到了这里竟提起了一些兴味，“事情结束之后，你来找我一趟。” 迟木虽然疑惑老师找他有什么事，但也没有多问，只点头说了声好。 “作为魔法使，除掉里面那只恶鬼任务就算完成了。”凛雪道，“作为有好奇心的人类，事件的前因后果回去之后我会告诉大家。” 迟木也只是点点头。 他平日里不怎么接触老师，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才发现老师并不像表面看来这么冷漠。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凛雪几乎不离身的围脖上。 他想，老师要是不用围脖遮住脸一定更好看吧。 第4章 恶鬼 “啊？迟木你说真的？你发现凶手的位置了？”迟木等到和自己只有一个帐篷之隔的拂尔醒来，便将昨晚自己被抓到洞穴里的事告诉了她。 “我发现尸体之后匆匆忙忙把我砸晕，我想应该就是凶手了吧。”虽然实际上是从老师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事实，但因为关于老师对他的帮助有点不大好解释，迟木还是隐瞒了下来。 “走呀！带我去带我去。”拂尔对于这个未知的敌人不仅没有半分恐惧，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眼睛看上去像是在冒星星，手里慢慢幻化出了法杖。毕竟拂尔是年级里前十名的优等生，有这份自信也不难理解，“叫上里深他们好了。” 于是拂尔在帐篷堆里四顾，找到后过去拍了拍目标帐篷，朝里面大吼:“起来打凶手啦！” 里深突然被这么吵醒，虽然开口就想骂一句神经病，但听见是正事想想还是咽了下去，继而是对短短几天就能找到凶手感到吃惊:“好吧，你们找到凶手了？” “迟木说的，快。”拂尔更用劲地一拍帐篷，似乎有些激动，要不是帐篷质量不错可能已经被拍出了个大洞。 里深心想，也许这就是神经大条的优等生吧。另一边手上穿衣服的动作又不自觉加快。 等里深换好衣服拿着法杖出来，和他一组的含期也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迟木依靠凛雪带着他走回营地的记忆，顺着那条路抵达了洞穴。 四个人走进了洞穴里，环境依然像上次迟木来的时候一样糟糕，但此刻洞里却多了一个人——正是打断妻子腿的那位。 “是你！”拂尔忍不住指着男人怒斥出声，“一开始迟木说你有问题，我还没信呢。” 迟木看向那个男人，他整个人都瘦得皮包骨，面容扭曲得十分难看，面色苍白如纸，脸上刻有好几道像是随手撕破的边一般很不整齐的血痕，似乎是刚刚用指甲抓出来的。和跟妻子离婚那天早上不一样，之前看到的脸更加精神，也没有血痕。他的泪水顺着那张凹凸不平的脸流了下来。 “是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男人跪在地上，双手掩面。 “怎么回事？”拂尔有点懵了，眼前这个软弱求救的男人，半分不像之前那个和自己妻子干脆地离别的丈夫。 “都是那个鬼……它……它骗我，说有办法治好我的癌症，让我跟它签订契约，结果趁机霸占我的身体去做坏事……”男人声泪俱下，仿佛是把这么久以来的痛苦一次性都发泄了出来。 “恶鬼吗？”里深听言叹了口气，“恶鬼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呢。即使是魔法使也只能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行，和对各个领域研究工作加以辅助，对人的生老病死，谁都没办法。” “是吗……”男人突然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了下去，“果然，我还是没救了。” “你是普通人？”一直没说话的含期问道。 “对。我的妻子其实也是普通人，只是外面世界太过危险，我们才在一个好心的魔法使帮助下入住了这片森林。想着这么多魔法使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想不到啊……”男人长叹，“我只是想和妻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为什么……” “这么多魔法使都拿那个恶鬼没办法？还是没发现？”拂尔感到有些奇怪。 “不管哪一样，都说明这个恶鬼本事不小，怕不是在人间有几百年了。”含期皱了皱眉，“你知道恶鬼在哪里？” “它有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可以等等。”男人答道。 话音刚落，男人突然转了脸色，原本镶嵌在脸上的软弱无力突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有点过了头的精神，一张嘴最大限度地咧开，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显得狰狞又可怖。 除去这个笑容之外，可以说完全就是和妻子离婚时的那张脸了。 拂尔见状朝前几步，将迟木挡在身后。 “只能想办法控制住他了。”含期这么说着，将手上镶嵌着绿色宝石的法杖轻轻一挥，同时口里念着咒语，便有好几根藤蔓从法杖宝石里延伸出来，缠住了男人的四肢。 但男人并没有这么好对付，他双手稍稍一转，那藤蔓便突然断裂，看得含期心里咯噔一下。 “里深，你带迟木出去，拂尔你注意一下恶鬼本体过来了没有。”含期一边继续挥动法杖一边让其他人分头行动，“我这边只能暂时拖住他。” “很快回来。”里深拉着迟木的手就往外跑，脚步刚跨出洞口却又被弹了回来。 “什么！”里深见状有些急了。 “我想是……那个恶鬼本体来了。”迟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里深少见地骂了一句脏话，嘴里念了一句咒，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互相摩擦，恶鬼的模样就浮现在了他眼中。 那是一团烟雾，上面雕刻着一张格格不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脸。迟木很快将那张脸和之前自己被抓进洞穴看到的那张重合了起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里深推着迟木到离恶鬼最远的一个角落，边念咒边将手中朴素的银色法杖朝迟木面前扔去。那法杖停在迟木面前的半空中，继而快速转了一圈，便筑起了一面透明的薄壁，里面的人无法出来，外面的人也无法靠近。 迟木只能看着另外三人与恶鬼周旋。即使是身为差生的自己也知道，如果附在男人身上的恶鬼□□和本体结合，力量必定会大大增强。 因此含期还在竭尽全力阻止男人靠近洞口的恶鬼，她法杖上的绿色宝石伸出无数根藤蔓，互相缠绕成一根粗壮的青鞭朝男人的方向抽打过去，男人的躲避动作也十分灵活，那鞭子只能伤到他分毫。局面对她很不利，但她依旧冷静地应对面前这个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 里深一边躲避着恶鬼不断伸出的细长烟雾般的手臂，一边不断地用法杖在空气中轻划几下，结出一个个透明的盾牌来抵挡对方的攻击，但里深现在的能力还不够强，每次只能变出一个盾牌且只能抵挡一次攻击。而恶鬼伸出的手臂却依然难以计数，甚至有越来越多的势头。尽管他好几次皱起眉头，流露出的眼神既有愧疚又有愤恨，却想不到什么更加有效的方法。 拂尔学姐身上已经被恶鬼手臂抽出好几道血痕，但她依旧面不改色地念着咒语，法杖上的蓝色宝石里冲出一个个冰锥刺向对方，却丝毫不起作用。她咬了咬牙，将法杖用力一挥，恶鬼身上就降下了一场暴风雪，将它围困在原地。她眉目间终于带了些许喜色，又继续念起咒语，在那恶鬼周围布下层层冰柱。 但这也只能控制对方一时而已。恶鬼仍然能够用它的长臂慢慢突破冰柱。 迟木看着同伴陷入不利的境地。他不禁想，如果自己不是差生，也能像他们一样施展高级的魔法，即使不能替他们打开局面，也至少可以和他们并肩作战。现在的自己留在他们身边也只会成为累赘。自责的潮水掺杂着其他或是悲伤或是自卑的情感不断拍打着心脏。 突然有仿佛利刃割破什么硬物的声音在这个战场上响起，如同晴空中突然打的雷让人无法不注意。 迟木抬眼望去，凛雪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似乎破除了恶鬼设在洞口的结界，手里握着一本摊开的棕红封皮的魔法书，面前悬着一个发着银光的魔法阵。 洞里没有风，他的魔法书自动快速地翻着页。凛雪嘴里念着咒语，右手在半空中划着什么奇怪的图案，恶鬼便连同围着它的冰柱慢慢地四分五裂，一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刃不断地砍着。 他骨节分明的左手轻轻一挥，原本悬在他面前的魔法阵发出更强烈的光，重重地朝那恶鬼身上砸去。那恶鬼原本所在的地方竟是什么都没有了。 “没事了。”凛雪走进洞里，手里的魔法书慢慢隐没直到消失，“回去吧。” 迟木松了口气，里深也撤走了他面前的薄壁。迟木的目光不禁在凛雪身上打转，想着不愧是老师，只是片刻就解决掉了恶鬼。 凛雪看了一圈洞穴，便蹲到拂尔面前，手指轻轻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荧光。那道光慢慢落在拂尔身上，刚才被恶鬼击出的血痕竟奇迹般地愈合了。 “谢谢老师……”拂尔慢慢站起身，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已经昏迷的满身血痕的男人，“他还可以救吗？” 凛雪摇了摇头:“魔法只能修复由单纯的灵体和怪物造成的皮外伤。” 拂尔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 慢慢地有其他小组成员来到洞穴查看情况，见敌人已经除去便又纷纷离开。 含期又跑去凛雪旁边搭话，里深见状拉住迟木重重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 迟木:“……” 第5章 结论 “进来。” 迟木缓缓地推开凛雪房间的门。门后的老师正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一堆文件。房间内的摆设也十分简单，门口铺着一张亚麻色的方形地毯，一张书桌配椅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文件，旁边则是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床，床靠着的墙壁上有一扇装了月牙锁的窗子。 “坐到床上。”凛雪一边低头看文件一边道。 于是迟木便在床边坐下，等着凛雪将手头上的事处理完。片刻后凛雪才合上自己手上的文件夹，抬头望向迟木:“你房间被烧了，住我房间。” “诶？可以吗？”迟木有些受宠若惊，“这里只有一张床……” “一起睡。都是男人。”凛雪想了想又道，“跟其他男生睡也行。” 迟木本来今天刚到大厅的时候，兴冲冲地打算回自己房间休憩，结果打开门，入目皆是黑糊糊的墙壁和乱七八糟各种缺胳膊少腿的家具，便长叹一口气关上了门。 之后迟木问了里深自己可不可以和他住同一个房间，但里深却拒绝了他，说是房间里很乱啊自己超不讲卫生急急忙忙地编了一大堆。 拂尔见状凑过来拉着迟木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其实吧，里深房间里都是这些……那些……有某种颜色的……”列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听得迟木耳根一红。 “拂尔你给迟木讲些什么啊！”里深看到迟木这样微妙的反应，拉着拂尔就走了。 更惨的是，除了里深，他想不到还有哪个比较熟悉的男孩子可以拜托了。 于是迟木想了想，答应了凛雪的提议。 凛雪点了点头，接着告诉迟木这次修习任务他的看法:“这次因为恶鬼结界的影响，与它正面交锋的只有三个人。含期能很快反应过来不错，但是几个人的力量还不能很好地配合在一起。你去转述给他们。” 迟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想即使他明白也没有用处，毕竟自己的能力只能拖后腿。 “去大厅。”凛雪站起身，打算离开房间，“晚上再告诉你。” 老师还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虽然迟木对此感到疑惑，但终是没有深究，听凛雪的话到了大厅。 凛雪跟在他的后面，站在楼梯的最低一节站定，面不改色地问道:“齐了吗？” “齐了。”其中一个组员回答。 凛雪聚集所有人，解释了关于事件的起因。 森林几百年前鬼怪横行，其中便有这次任务中的恶鬼。 这恶鬼本事颇大，恐怕当时就有几百年岁了。几百年前的魔法力量还不如现在强大，到达森林的魔法使无法消灭它，便将其用魔法锁在了洞穴里。 岂知这恶鬼年纪越大，本事就越大。直到最近，它才终于摆脱了那锁住它的魔法。它对囚禁自己的森林魔法使怀恨在心，于是决心杀死所有在森林定居的魔法使。 但是作为单纯的灵体，它不能直接接触到人类。这时候机会出现了，它碰上了一个患了癌症的男人，便欺骗他说自己可以治好男人的病，只要他跟自己签订契约。 男人上了当，身体被恶鬼侵占，自己的意识只剩下了一半。恶鬼驱使男人的身体去杀魔法使，至于杀掉他的妻子，只是因为担心她会透露出一些自己的异样。 大家听完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的人对恶鬼的行为感到不齿，迟木也是其中之一。 凛雪结束发言，组员们渐渐散去，拂尔则拉着迟木要她陪自己玩双人小游戏。 拂尔激动不已地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和便携式wifi，打开一个双人飙车游戏就和迟木一起兴奋地打起来。 “迟木，你房间怎么办？”拂尔突然问。 “老师让我和他一起住。”迟木紧紧盯着自己控制的车子。 “那不挺好的。”拂尔随口答道。 “是啊。”迟木微笑着点头，脑海里想到的却是那天老师拉着自己的回营地时，余留在自己手臂上的温度。 “快看！不愧是学姐吧！”拂尔见自己的红色车子抢先冲过了终点线，高兴得一敲桌子，“我又赢了！” 迟木笑了笑:“学姐经常玩吗？这个。” “当然！学姐我可是经验丰富的司机了！”拂尔骄傲地拍拍胸脯，“假期的时候，我可是天天开车呢！迟木假期都干些什么吗？” 迟木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去:“练习魔法……” 拂尔见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伸出手拍了拍迟木的肩以示安慰:“抱歉抱歉，再来一局吧。” 新的一局，迟木的黑色车子抢先到达终点。 “迟木终于赢了！好厉害！”拂尔笑着摇了摇迟木的手臂。 “……谢谢学姐。”他的眼神里怀着谢意，他知道学姐是特意让自己的，“我没事的。” 拂尔轻轻地又拍了拍迟木的肩膀:“我知道了。” 第6章 幻术 夜色充盈了整个大地。如水的月光从被拉开半边的窗子里流进房间，捎带了几缕凉风。 迟木坐在床边看着凛雪和白天一样在书桌前翻看一大叠文件。他想老师果然很辛苦吧。 浅黄的灯光落在凛雪身上，勾勒出一个少年的轮廓。他漂亮的眉目被饰以专注的眼神，修长的手指在纸张上摩挲着。迟木看着他，甚至感觉他仿佛不是什么老师，而是和自己一样的学生。 “困了？”凛雪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问迟木。 “不，我没关系。” “你有没有觉得，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凛雪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一边问。 迟木一时语塞。他开始回忆自己之前经历的种种，除了自幼没有父亲和魔法成绩特别差之外，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迟木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天早上，我听见你说，你能看见那个男人在哭。” 他在记忆里查找片刻，想起在森林，男人果断和妻子离婚的那个早晨，凛雪的确就在他旁边，而自己也告诉了拂尔，他看到那个男人在哭。 “是的……” “你对灵体特别敏感，所以能看到灵魂深处的情绪。”凛雪挪动步子坐到他旁边，“这是你跟别人的不同之处。你现在学的什么魔法？” 迟木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自己能有过人之处。本来这件事他没放在心上，却被在旁边无意中听到对话的老师捕捉到了。他开口回答:“火系攻击。” “不适合你。”凛雪想了想，“放弃这个，学幻术。” 幻术是用来制造幻境的魔法，可以运用在一些领域的实验上。例如有药物需要测试药效，可以通过幻术制造出一个有对应症状病人的幻境，对幻境中的病人用药，即使药物出了问题也不需要担心伤及人命。幻境当中的所有物体都是虚幻的灵体，制造幻境的魔法使可以对自己幻境中的一切灵体进行操控。 “诶？”迟木不禁抖了一下，实际上学院里适合学幻术的人不算多，他没想过自己能成为其中一个。 “你熟睡时做过梦吗？梦境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凛雪问。 迟木点了点头，开始回忆起自己做过的梦，但却什么都没能想起来:“不记得了……” “没关系。”凛雪张开右手手掌，上面慢慢浮现出一本棕红封皮的魔法书，自动翻到某一页之后停下来。继而他用左手手指在迟木额头上画了一个图案，嘴里念着咒语，魔法书上便浮现出两道白光，慢慢落在了迟木头上。 “你是有缘人。”凛雪手中的魔法书没了踪影，合上了右手手掌，“如果见到一个黑影，追上它，告诉它你要和它签订契约。我刚才的魔法能让你对梦境各方面感受更清晰以及控制梦境中的自己。” 迟木点了点头。凛雪转身去关灯，自顾自地躺到床的另一边:“晚安。” 迟木也默默躺到放了自己备用枕头的另一边。虽然都是男性，但因为自己喜欢男人，所以睡在同一张床上感觉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突然想到看见老师的时候，老师基本上都戴着围脖，就连今晚关灯前一秒，那围脖也还在他的脖子上。 迟木睡不着在床上发了会呆。他听见旁边的老师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便估摸着他睡熟了。于是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凛雪，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他脖颈的位置，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摘了围脖，从指尖传来他的体温，和之前一样温暖而又舒适。 迟木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不禁想看看老师的脸。可是没有灯光他只能辨别出老师模糊的轮廓，况且他还背对着自己。 于是他只能作罢，躺回自己的枕头上，闭上眼睛进到睡梦里。 毫无预兆地，迟木出现在了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潮过于拥挤，因此他紧紧握住身旁一个显然比自己高大的人的手。 迟木藏不住好奇心抬头看向那人的脸，发现正是戴着围脖的凛雪。 他暗暗吃了一惊，但也没有多想，只是跟着老师默默沿着大街向前走。 “小心！” 突然凛雪松开他的手，冲到他的身后挡住了他小小的身躯。迟木不禁转头，看见一个小型龙卷风一般的怪物，中间带着一张怒气冲冲的脸朝凛雪冲去。迟木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那怪物就撞进了凛雪的身体。 凛雪慢慢倒下，迟木担忧地向前几步打算扶住他，却被他伸手拦住。 迟木此刻注意到，凛雪原本乌黑的眼珠开始向深红色过渡。他还没来得及推开凛雪，就被对方用另一只手伸进胸腔，掏出了他的心脏开始拉下围脖吞食。他因为吃痛不禁倒下大叫出声，疼痛蔓延到全身盖住了其他所有的感觉，继而低头望向心脏原本存在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了一个血洞。 凛雪的嘴边沾染满了鲜血，几乎盖满了他的下半张脸，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迟木以为这场梦境要以他的死亡而告终，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被掏掉心脏这么久还没有失去意识，于是便尝试着站起身，发现自己除了少了的那一部分之外，其他部件的机能没有出现任何不妥。 迟木匆忙逃离已经被怪物入侵的凛雪，一边加快脚步朝大街的前方走去，一边观察着四周。 当他走到街尾的时候，他终于遇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东西——一个黑影。 黑影似乎也看见了他，仿佛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般，它伸出两条黑色的腿拼命地往前逃跑。 “等等！”迟木拔腿就跑，追在它身后。 还好迟木的体能还算不错，追着它跑了一两条街也还没觉得太累。最后黑影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停下，幻化出一个十几岁少女的模样。 迟木喘了几口气，怕黑影再逃跑于是赶紧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黑影，可以跟我签订契约吗？” “我才不是什么黑影！我叫梦灵！”少女气鼓鼓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笔递给迟木，“在空气上面写自己的名字。” 迟木听言，在半空中用笔整整齐齐地写出“迟木”两个字。 只见少女将发着淡淡白光的两个字抓到了手里，紧接着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好啦，现在你可以用我的力量了。” “梦灵。”迟木突然问道，“谢谢你。我可以问你梦境显示的事情是真是假吗？” “怎么啦？梦见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少女歪了歪脑袋。 “怎么说……严格来讲，他连我的老师都算不上……”迟木叹了口气。 “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少女敲了敲迟木的脑袋，“就算是有我出现的梦境，也是不定向的东西啦。梦境这种东西，是真是假，是预示还是乱来，谁也说不准。” “谢谢……我想我明白了。” “等等呀，年轻人。”少女颇有兴味地笑了笑，“你看起来天赋不错，应该能很好地融进幻境里。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这里像现实吗？” “嗯……挺像的。”迟木想如果凛雪没有那么随便就被那种怪物攻击到的话，说不定他就要以为这里是现实了。 “普通人也会有以为梦里是现实的状况，可能你也不知道，你感受到的真实比他们还要高几倍。”少女的笑容变得似乎有些意味深长，“你呀，可不要被制造出来的幻境迷惑了哟。被梦境迷惑还能睡醒过来，幻境那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少女挥着她的手臂:“再见了。年轻人。有缘再见啦。” 第7章 邀请 “早上好。睡得怎么样？” 迟木刚睁开眼睛，窗外暖得恰到好处的阳光射进房间，落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凛雪已经穿好衣服，戴上围脖坐在桌前，拿着一本书在慢慢翻阅。 “老师早上好。”迟木揉了揉眼睛，“我遇见梦灵，和它签订了契约。” “那好。”凛雪慢慢合上手上的书本，目光落在迟木身上，“我会从初级教你。” “谢谢老师！”迟木赶紧站起身鞠躬致谢，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流露出一个真挚的笑。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像今天这么高兴。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平庸的差生，连自己班的班主任也不怎么注意他，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告诉他有天赋，还会慢慢教导自己。 凛雪拉开桌子底下的抽屉，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无色水晶球，把它放到迟木手里:“你还没有媒介吧。” “谢谢老师！”迟木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伸手捧过凛雪手里的水晶球，却被球的重量所迫不得不把手沉下去。 “等等我教你几个基本的魔法，你用魔力把它托起来就不会重了，还可以像我的魔法书一样隐形。”凛雪道，“我本来也不是老师，教人不太擅长。” “老师愿意教我，我就很高兴了。” 凛雪的手上出现了他的魔法书，原本躺在他手上的书慢慢浮到半空中到某个高度停了下来。 “你试试，把魔力聚一些到手上。” 迟木点了点头照做。虽说他的水晶球也浮了起来，但是却飘到了天花板的位置。 凛雪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先教你控制魔力。” 于是一早上两个人都待在房间里。迟木反复练习关于魔力的控制，凛雪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尽管迟木在这方面的确很糟糕，但经过一个早上的练习，还是有这么一点成效的。凛雪怕他带着沉重的水晶球辛苦，便念了咒先替他把球隐匿起来，让他先去休息。 迟木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仪表便走出房间打算下楼找拂尔打游戏。 凛雪又重新坐在他的书桌前看书。才刚刚翻开封皮，耳边就响起了一个他许久没听到过的男音。 “凛雪先生。” “干什么。”凛雪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你又有什么事求我。” “哈哈。”那头的男人干笑几声，“请你和那些学生们吃一顿而已。” “我懂，你就是有事求我。”凛雪叹了口气。 “讨厌！干什么戳穿人家啦！”男人的声音突然尖了起来。 “要是你的戏像你的智力一样少就好了。”凛雪冷漠地切断了通信，小声地骂了一句，“烦人。” 他静下来想了想，把这件事当做任务发布给学生们或许不错。 于是他推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凛雪一如既往地站在最低一节的楼梯，等着学生们互相通知，最后齐聚在大厅。 “明天我带各位到魔王府上。”凛雪慢慢开口，“档案出发前会发。” “什么？魔王？”拂尔激动地摇着迟木的身体，“我连魔族人都没见过，这次一去居然就要见到魔王。” “那个很厉害吗？”迟木歪了歪脑袋。 “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是魔族历史悠久，听说就是挺厉害的。”拂尔解释道，虽然和没解释差不了多少。 迟木也没有深究。现在更多占据着他脑海的，是他的幻术和那位让他看见走出困局的曙光的研究员。 “快看快看。” 拂尔打开档案，上面的内容不多，写的是关于魔族的来历。 在上千年之前，一个博学多识的男人无意中来到一片土地。此处居民众多，因而也招来了不少妖魔鬼怪袭击人类，侵占人类的身体。当时魔法使的人数还很少，那片土地离有魔法使的地方也很远，因此居民甚至不知道魔法使的存在。 男人很同情居民的遭遇，于是决心想办法改善这里的状况。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心愿，于是某天醒来，那个男人发现自己拥有了特殊的能力，能够消灭土地上的妖魔鬼怪。 后来他听说在大陆另一头的魔法使可以通过和精灵签订契约获得力量。于是想到，其他人是否可以也与他签订契约，这样居民就都能拥有保护土地的能力。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可行的。渐渐有人找上门来同他签订契约，努力修行，成为了优秀的魔族魔法使。 后来上天又眷顾了这片土地，渐渐土地上又出现了几个和男人一样，被上天赐予能力的人。他们被居民们称作魔王，而“魔”这个字正是取自魔法使这个称呼。 魔族魔法使的能力和普通魔法使的有些不同，正是因为签订契约的对象不同。 “从这里去魔族领地。应该要很久吧。”拂尔叹了口气，“飞机不能用网啊！” 迟木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第8章 魔王 由学院安排车子带所有人到机场乘飞机抵达魔族领地。凛雪领着所有人到达魔王府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橘红色的日光落在六层的别墅上。外墙是显得华贵的白，推开门是整洁又宽阔的会客厅，正中央是茶几和皮质沙发，各处的摆设都搭配得当，显示出主人的好品味。 “凛雪！” 从里屋跑出来一个男人，大约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边叫着凛雪的名字一边扑到他身上。 凛雪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这个男人像个小孩子一样赖在自己身上。 “……你不跟我打个招呼？”安静片刻后男人开口。 “魔王先生？”凛雪皱了皱眉。 男人开始假装呜呜地哭了起来:“人家叫安越！” 凛雪默默将安越从自己身上推开，径自坐到了沙发上。 “凛雪你居然都不理人家！”安越气得拼命跺脚，走过去拉起凛雪的手，“多看看人家嘛。” “……适可而止。”凛雪叹了口气，实际上除了说几句，他拿这位戏精魔王没什么办法。 学生们看着这一幕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老师竟然会被魔王给整得束手无策，更想不到魔王居然是个这样的角色，外表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安越突然收起了他的戏码，出于礼貌一本正经地朝众人鞠了一躬:“请各位跟我到饭厅。” 饭厅是一张大圆桌，迟木虽然说不出是什么材料，但却看得出制作得很精细。 所有人都找了位置坐下，迟木坐在了凛雪和拂尔之间。 菜品被屋里的仆人摆上桌子，安越示意大家起筷子，于是众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趁着所有人埋头吃饭，安越突然悄悄靠近凛雪，把他硬是拉到了外面的会客厅。 “不可以让我吃完吗。”凛雪道，“我饿。” “……可以的话我不用现在拉你出来。我也饿。”安越叹了口气。 “说吧。”凛雪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女儿死了。”安越表情格外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凛雪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想知道。” “有什么信息或线索？” “锦雀，女，社会背景良好，出生年月……” “……停。”凛雪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儿子和她相处的时间比较多，等他回来我让他告诉你。” “你应该用魔力推测出了些什么？” “没有。反正你要来，交给你了。” “……” 凛雪沉默地看着安越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自己女儿已经离世的事实。 虽然迟木也听说过凛雪和魔族这边有些交情，但看到魔王一见到他就这么热情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想必是关系很熟络了。 迟木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碗里的东西，目光还落在与会客厅相连的门上。旁边的拂尔与他截然不同，正在左手刨右手抓地狼吞虎咽着，仿佛饿了半个世纪，所有的食欲在这一刻爆发似的。 “迟木不吃吗？”拂尔嘴里塞满了食物，浑浊的声音让迟木差点听不出她在讲什么。 “我没事，就是没什么胃口。”迟木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想让学姐放心。 “可是晚点饿了怎么办？我们还有任务要做呀。”拂尔一边说一边往迟木碗里放了个鸡腿，“快吃。” 迟木点点头，于是心不在焉地吃着碗里的鸡腿，眼睛还盯着那扇门。 凛雪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迟木连忙收回了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鸡腿上。 凛雪夹了些素菜到饭碗里，推开门不知走到了哪里，直到晚饭结束才回来。迟木注意到他碗里只少了一点素菜和米饭，显然是没怎么动筷子。 饭桌上的东西都被仆人们清扫干净，之后突然传来了“吱嘎”的开门声。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大概十来二十多岁的男人，长相清秀，展现着他礼貌性的微笑:“欢迎各位来做客。我是锦鸦，魔王先生的儿子。” “你好。”凛雪朝他点了点头，“方便聊一聊？” “没问题。”锦鸦跟随着凛雪的脚步走出了门。 晚上九点多钟，会客厅的茶几上摆了档案，每个人都拿了一份。迟木匆匆翻开档案，上面介绍了这次任务的线索和目的。 事件是魔王的女儿，锦鸦的妹妹锦雀突然去世。 锦雀是个很文静的人，平时不怎么和家里人说自己在外面的状况，也因为锦雀一直都很乖，哥哥和父亲也没多问。 锦雀在出事前几天经常出门，回来的时候会看见她带着一些杂物，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为了知道真相，锦雀的尸体没有移动，正在这栋别墅里的某一个地方，被用魔法保存着。 尽管调查案件并非魔法使的工作，但这件事与魔法这一领域有关，今后也可能会遇到这样需要解决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够借此锻炼自己。 在查明真相后，请利用书信或当面谈话告诉我你的结果，我会判断正误。 以上是档案的所有内容。比起上次在森林迟木对于档案仔细了很多。 “感觉线索不太多……”拂尔不禁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迟木，一起努力一下吧？” “拂尔学姐还是想和我组队？”迟木合上档案问道。 “当然啦！上次在森林也多亏了你。”拂尔拍了拍迟木的肩膀表示夸赞。 迟木笑着点头。这样的自己也能有些微的用处，他已经很满足了。 晚上十点多，安越突然出现，手里还拿着一串亮晶晶的客房钥匙。每间客房可以住两个人，迟木和里深交谈之后决定住同一间。 “这次居然答应我了。”迟木道，“没有问题了吗？” “没关系，反正你好像也没什么熟人，我和谁住都无所谓。”里深接过安越手里的钥匙拉着迟木准备离开，拂尔突然凑过来在迟木耳边说:“因为不是里深自己的房间，所以没有这样那样……” “拂！尔！”里深瞪了拂尔一眼，拂尔却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在旁边笑个不停。 里深也没再理她，径自拉着迟木到了房间。 第9章 尸体 迟木今天是被戳醒的。 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戳来戳去，于是便睁开眼睛打算看个究竟。 只见凛雪站在自己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迟木连忙从被窝里爬出来，理了理自己身上穿得乱七八糟的睡衣，正想开口向老师问好，却被凛雪一个示意噤声的动作拦住了。 迟木这才想起来，身旁的里深还睡得正熟。 “换好衣服我带你去我房间，”凛雪道，“我在门外等你。” 迟木整理好衣装跟在凛雪身后走了一段，在一间客房门口前停了下来。凛雪推开门，两人进到房间里坐下。 凛雪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扫，迟木手中便出现了之前凛雪送给他的水晶球。 “继续上次的试试。”凛雪道，“一会我教你隐形和现形。” 迟木闻言便按照上次老师告诉他的咒语念了起来。渐渐地水晶球已经能够被他控制在合适的高度，虽然仍偶有失控。 凛雪见状点了点头，开始教他隐形和现形的咒语，让迟木自己练习。迟木按照老师说的集中注意力念咒，但那水晶球不是无动于衷就是只隐没了一星半点。 “你的魔力太弱了。”凛雪道，“实际上每个魔法使拥有的魔力差不多是相同量的，但是强度不同，因此同样的魔法不同的魔法使使用，需要的魔力也就不同。” 迟木听言不禁耷拉了脑袋。他虽然以前也和同班同学一起去修行过，但始终不得当中要领。 “你以前修行过什么内容？”凛雪问。 “对敌训练，还有炼符。”迟木把头低得更低了。对敌又没有实力，炼符又搞不懂，就是跟在别人后面才能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 “这趟回去和组员一起修行。”凛雪想了想，“就这两项。” 对敌便是单纯地与敌人对抗，敌人都来自于幻境当中。炼符是将某个魔法的咒语写在特殊的符纸上，再加以特殊的材料，用魔力在特制的锅里炼制，该魔法需要使用的魔力就会减少。 迟木心下一惊，继而一慌。他想到自己还什么都不会，这次修行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不用太担心。”凛雪似乎看穿了迟木的心情，“我会暂时先教你些基础。” “谢谢老师。”迟木努力掩藏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他终于可以摸到幻术的边了。 迟木这个早上一直在练习控制自己的魔力，希望能够把失误率降到最低。凛雪默默坐在旁边看着他练习的样子，突然开口:“你这张脸让人生气不起来。” “诶？”迟木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惹老师生气了吗？” “不。”凛雪眉目显得有些温和，“我是觉得你可爱。” 迟木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可爱。虽然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这个词形容有些不合适，但他还是笑了笑:“谢谢老师。” 迟木低着头继续他的练习，凛雪在一旁用右手手指在空气中画出一个方形，口中念了几句咒语，方形中便浮现出别墅各处的场景，像是幻灯片一般慢慢播放。 突然他点了点方形中央，画面就此停住。 “迟木，你过来看。” 迟木听言放下手中的水晶球，跟着凛雪看向空气中浮出的画面—— 画面上是一个空旷的庭院，地板是砖铺就的，偶尔从砖缝里生出几棵杂草来。庭院中央有一口井，上面也有了些被岁月磨蚀的痕迹。 两名穿着学院制服的学生将井边的一块小石头用魔法变成了绳子，之后便利用它下到了井里。 “一楼后面的庭院。”凛雪搓了搓手指将迟木的水晶球隐形，“你也去看看。” 迟木没敢多问，连忙走出房间赶了过去。 迟木到达的时候，两名学生已经下了井。他也利用他们变出的绳子，慢慢爬了下去。 井已经枯了，没有半滴水。迟木下到井底，借着从井□□下的阳光，他发现有一条暗道通向深处。 他走进黑暗充斥着整个空间的小道里，由于无法看清只能慢慢地拖着步子前进。 突然有一丝光亮划破了沉沉的黑，迟木抬眼看去，正是那两名学生用魔法在指尖点起了一小簇火焰在照明。 迟木加快步子赶到他们身边，眼前的一幕把他吓得心口一跳。 一位少女靠在暗道的墙壁上，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只有右手食指上有一些血迹，同时沾染了些许灰尘，也看不到任何中毒的迹象。如果不是没有呼吸的起伏，恐怕会以为她是个活人。 少女的面前摆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有书籍也有普通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大小不一的衣服。 迟木走上前去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书里有儿童绘本，也有高阶的魔法书籍。而所有的书籍上面都写着一个同样的名字:鸣云。 第10章 禁术 对于迟木而言，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但他想对于死去的锦雀，鸣云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 迟木放下衣服，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除了尸体和杂物之外什么都没有。 “原来在这里啊……” 迟木感觉到自己身侧有什么撞了他一下，留下寒冷如冰的触感，冻得他不禁抖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见锦鸦蹲在了那具尸体面前，将她落在地上没有任何伤口的手握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强忍将要涌出的情感:“都是哥哥不好……” 迟木叹了口气，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免有些伤感，重要的人离开世界，想必是很痛苦的事。 继而他的目光落在了锦鸦握起的那只手上，原本与地面接触的部分沾满了灰尘，她的右手食指上也有类似的灰尘。迟木一开始想这里地板落满了尘，不小心沾染上很正常，但是右手是放在大腿上的，显得手指上这点灰尘很不自然。 迟木沿路返回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拂尔。 他敲了敲拂尔房间，问了句在不在，却没有人回应。直到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门才突然被打开。 拂尔穿着睡衣，外面随便搭了一件外套，打着哈欠问:“怎么了？” “锦雀的尸体找到了，在一个枯井里。” 拂尔立马打起了精神，仿佛突然被人从背后打了一下似的:“等等，我穿个衣服。” “……学姐一直睡到现在吗？”迟木目光避过拂尔，落到她身后房间墙壁上挂着的显示下午一点钟的电子钟。 “迟木啊，”拂尔板着一张脸假装正经地说，“睡觉和吃饭，是人类难以抵挡的诱惑。” “……” 拂尔指尖捏着一点火焰下到井里，迟木跟在她身后。 “这看上去像是用了什么魔法杀的吧。”拂尔盯着尸体半晌道。 “学姐你看。”迟木指了指尸体右手手指上的灰尘，“很不对劲吧。地上全是灰尘，这只手只沾到这一点。” “嗯……”拂尔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感觉像是用血在地上写什么。” 实际上迟木也有过这样的猜想，但是在地上却看不到任何血字，一星半点的红都没有。 “这……”拂尔捏着下巴思考，目光突然落在陷进黑暗中的暗道深处，“那边还有路，去看看。” 拂尔手中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暗道深处。迟木跟在她后面，一边前进一边观察。但直到碰壁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难道说是写了死亡信息之类的被犯人消除了？”拂尔一边沿着原路返回一边说道。 “有这样的魔法吗？”迟木问。 “据我所知是有，变化系的魔法，知道物体原材料就可以变走。” “可以把活人变死人？” “怎么可能啦！”拂尔拍了拍迟木的脑袋。 “那什么魔法可以杀人呢？” “攻击系吧，”拂尔眉头紧锁，“但是攻击系肯定会留下痕迹呀。” “学姐读了这么多书籍也不知道吗……”迟木叹了口气，想起了曾经以同样方式在森林里作恶的恶鬼，“会是别的物种吗？” “能混进魔王家里杀人是什么吓死人的厉害物种……”拂尔顿感头疼，“可是还有什么可能……” 两人出了枯井便匆匆去找了里深和含期。 “尸体我们也看过。”含期坐到偏厅的沙发上，“也问过锦鸦那几天有没有外人来过，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会不会是来了没被发现？”拂尔问。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含期面容镇定，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小口。 含期旁边的里深似乎没怎么融入对话，表面上看着自己茶杯里的茶，余光却一直放在含期身上。 等到众人散去，里深拉住迟木，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要怎么办呢……我又没她聪明，也没她们家有钱，魔法也不比她厉害，我是不是要凉了……” 含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据说还是独生女，家人对她管束得很严。 迟木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里深任务努力一点，说不定会被注意。” 里深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抓住迟木的手:“也对，我得努力一下。有什么头绪吗？我没想到什么。” 迟木摇了摇头:“有什么魔法可以这样杀掉一个人？” “就我所知的魔法六大系里，没有。” “六大系之外呢？” 里深不禁皱了皱眉头。 “之外的不就是些小把戏……”里深说到这里顿了顿，“或许……还有禁术。” “禁术？” “对。我之前看含期的书看到的，但不知道具体是些什么。” “那我再想想。”迟木点了点头，匆匆跑了出去。 “禁术？”拂尔正吃着布丁，听见这个词差点噎着，“我是多久没听到过这个了。” “学姐真的知道这个？”迟木有些惊讶。 “大概知道一点，”拂尔放下盛布丁的勺子，“有些能够逆天改命的魔法是禁止使用的，所以被叫做禁术。现在有些魔法使不知道禁术的存在，也是因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能教人禁术。也不能把有关禁术的任何具体信息传播出去。” “那学姐这样告诉我没关系吗？”迟木问。 “具体信息！具体！”拂尔用勺子敲了敲桌，“我就随便介绍哪里具体了。况且就算我说完了你也学不会用。” 虽然迟木有一种被戳到痛点的感觉，但他想想还是一笑而过。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拂尔继续吃起布丁，“谁告诉你的？” “我问里深关于杀人的魔法，他告诉我的。”迟木想了想道，“我感觉可能和这个有关。” “这……”拂尔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有是有这种可能，不过为了杀人，特地弄到禁术的资料……” 迟木突然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只剩下勺子碰击到布丁碗的声音。迟木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便朝拂尔道别走出了房间。 晚上迟木正想着关于禁术的事情，不知不觉竟熟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六点多钟了。 现在天色还早，凛雪还没来房间找他。迟木想到之前老师说会教自己基础，心就不由得狂跳起来。他似乎看到自己新起点的希望，尽管自己连小小的隐形魔法都做不好，但想到老师最开始对自己说的话，他还是多了几分自信和期待。 他也害怕自己的期望落空，偶尔会担忧得吃不下饭。但是他知道至少他不能辜负老师，他要回应老师的努力。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他敲响了凛雪房间的门。他突然想到老师也许还没起床，正打算回去时，门却自己开了一条小缝。 迟木微微一惊，想到凛雪大抵是施了个魔法，具体是个什么迟木就说不清了。 他轻轻推门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凛雪还沉浸在睡梦里，而且没有戴着围脖。 迟木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忍着不叫出声。他想不到今天过来居然能看到老师的脸。 凛雪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鼻子下面的嘴紧紧闭着，像雪一样白的肌肤显得他的一双薄唇更加嫩红。 迟木忍不住凑过去，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唇，有一种柔软的触感。 随即他的手一抖，想到眼前的人算是自己的老师，他不禁责怪自己到底在对老师干些什么。 他连忙从凛雪身边退开，一时慌张竟不小心踢到了凳子发出声响。 这声杂音拉着凛雪脱出了睡梦，他慢慢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连忙拿起床头柜上的围脖戴上:“来得很早。” 迟木一下子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耳根有些发红:“因为老师的门自己开了……” “我知道。”凛雪点了点头，“一个小魔法，只有你来它才会开。我担心自己睡过头。” “老师经常会睡过头吗？”迟木问道。 “偶尔。我羡慕你能起得来。” 迟木摆摆手:“没有……只是凑巧。” 凛雪没再说什么，挥了挥右手，水晶球便出现在了迟木手上。 “从制造小物体开始。”凛雪道。 第11章 死而复生 迟木捧着水晶球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动起来。 凛雪手中捧着那本魔法书，他的目光在翻开的书页上停留片刻，之后便将咒语念给迟木听。 “一边在脑子里想象要变换出的物体的模样，一边念咒，看着水晶球。” 迟木听言照做，想了想不知道变些什么，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对面坐着的凛雪身上。 于是他努力在脑海中勾勒出轮廓，片刻后他看向水晶球，发现里面映照出了刚才自己所想象出的透明玻璃珠子。 迟木接着念咒，水晶球便将当中玻璃珠子的影像投射出去，落到了地面。即使只有一个淡淡的毫无真实感的影像，也让迟木高兴得心脏怦怦直跳。 凛雪的目光落在地上发着荧光的玻璃珠子上，不禁挑了挑眉:“转动水晶球试试。” 迟木缓慢地转着沉重的水晶球，只见那颗玻璃珠子也跟着移动起来。 “等你魔力增强，再熟练一点就可以制造得更有真实感，一次制造出更多物体。”凛雪道，“摆放这些也可以一瞬间完成。幻术一开始是在现实基础上制造出虚幻的东西，到后面就可以脱离现实凭空制造出一整个幻境，再高级点的魔法可以夺取别人的幻境从而控制原本不属于自己制造的幻境，也就是夺梦。” 迟木点了点头:“我还要学很久吧。” “你比较有天赋，或许会比别人快一点。” “那老师呢？” “我？”凛雪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幻术的学习方法，但是没有天赋使用。” 迟木微微吃了一惊，原来像老师这样的天才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你继续熟悉一下。”凛雪开口，“如果有别的事情做，也可以走。” “不……我留下来。”迟木想到关于任务还没有一点头绪，不禁叹了口气。 迟木重复地施展着刚刚掌握的幻术，半个早上过去不免有些疲惫。凛雪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乏力，便让他到床上休息片刻，自己坐到了凳子上。 不知怎的迟木突然想到这么个问题，开口道:“老师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来我们学校呢？”相比起学院，国家研究所之类的地方有更好的前景。 “是校长邀请我。”凛雪面不改色地回答，“我被研究所赶出来了。” “诶？为什么……”迟木忍不住发问，但凛雪什么都没有回答。 迟木又练习了片刻，直到中午才离开凛雪的房间。 他一下到会客厅，便看到拂尔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吃着布丁，入食速度仿佛饿鬼刚投胎。 迟木坐到她旁边，拂尔便从口中发出了三个不清不楚的音节。 “你说什么？”迟木把耳朵凑过去听。 拂尔咽了咽嘴里的布丁:“我说，早上好！” “可是现在是中午了……” “无所谓啦！” 拂尔三两下把碗里的布丁刨完，开口道:“对了我刚刚问了锦鸦，他说有个书库，我们可以去那里看书，说不定会有那个魔法的头绪。锦鸦还真是个好人，刚刚请我吃布丁，我还握了一下他的手呢。” 迟木脑里顿时回忆起在枯井下，他感受到的冰冷的触感。 “他的皮肤……是不是冷得不正常？” “你在说什么？”拂尔面上流露出疑惑，“就是正常人的温度呀。” 迟木内心颤抖了一下，张口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他有一种感觉，在锦鸦身上的这个谜团，会和这次的事件有关联。 作为哥哥的锦鸦，似乎隐瞒着些事情。 迟木能够感觉得到那份寒冷，拂尔却不能，如果按照凛雪说的，自己对灵体特别敏感，那么锦鸦冷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但是怎样的灵魂才会冰冷到这种程度，迟木完全想不明白。 吃过午饭，拂尔拉着迟木打算到顶层的书库。两人爬了六楼的楼梯，迟木还有力气，跟她一起上来的拂尔就一副只剩半条人命的样子，在地上呈大字状摆开，双目无神，吓得迟木差点要给她做心肺复苏。 “这么大个别墅，没电梯吗？”拂尔用剩下的气力悲痛地抱怨。 “……学姐是不知道有吗？”迟木有些吃惊，“我以为学姐想锻炼一下……” “锻炼个大头鬼！”拂尔怒中夹悲地吼道，“这不能叫锻炼，这是杀人！” 迟木对自己害学姐这么疲惫感到不大好意思，在学姐身旁蹲下身，扶着她坐起来:“抱歉……学姐要我扶着进去吗？” “不！”拂尔马上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推开书库的门走了进去，“怎么可以在学弟面前丢脸呢！” 迟木无奈地笑了笑，跟着拂尔走了进去。 书库意外地宽大，放的书起码有上千本，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地板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看来这里是一直有人在管理。 迟木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书是按种类摆放的。他找到了魔法类书籍，朝拂尔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便开始一起翻阅起来。 傍晚夕阳接山，橘红的光笼罩着它所到之处的万物，也钻进书库的窗户披到两人身上。 “迟木，你那边怎么样？” “没有发现……” “哎。”拂尔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还以为魔王家的书库有什么不同呢，还是那些书嘛。”她慢慢坐下来把身体靠到墙壁上。 原本安静的书库内突然发出物体碰撞的声响。迟木放下手中的书抬头一看，只见拂尔身旁的墙上，有一块砖掉到了地上。 “哇这什么？我没这么大本事吧？”拂尔惊得从地上赶忙站了起来。 迟木匆匆赶到砖块掉落的地方，目光落在了砖块原本的位置，那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放着几小页发黄的纸。 “学姐你看，有东西。”迟木一边说着一边把纸取了出来，递到拂尔跟前和她一起浏览。 纸上这么写着—— 死而复生，是违背天意之事，慎行。 施法者应有足够强大的魔力，否则可能会被魔法反噬，被夺去所有生命力而死。 用鲜血画出以下魔法阵，将与被复活者有关的物品放在阵中，有不同年龄段的物品为佳。 被复活者复活后的状态无法保证，请尽量做到万事上佳。 即使施法成功，施法者仍有可能会受到折损，请注意。 最后画了一个魔法阵。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杀死锦雀的魔法，正是死而复生。被这样隐秘地藏起来，以及根据内容，很明显是一个禁术。 “所以锦雀是像我一样，无意中看到这个，然后被反噬？”拂尔把纸放回原位，塞上了砖头。 “也许吧……”迟木小声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有所遗漏。 拂尔拉起迟木的手臂匆匆跑出了书库:“快！我们去找老师。” “差不多。”凛雪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你们想一想，还有什么。” 迟木立马想起了锦鸦。 “老师，”迟木突然开口，“锦鸦的灵魂冷得像冰一样……” “你觉得，怎样的灵魂才会变成这样子？”凛雪问。 “我想不通……”迟木摇了摇头。 “之前的森林，你碰过那个恶鬼吗？” “没有……” “难怪。”凛雪放下手里的热茶，“就像死人一样，死后的灵魂也是冰冷的。” “……锦鸦死了？” 迟木睁大了眼睛，望向凛雪。 第12章 遗书 “曾经死去。”凛雪道，“魔王用了禁术成功将他复活，折损了自己的寿命。因为魔法阵消失了，所以能够知道锦雀的魔法虽然有生效，但注入当中的魔力远远不够复活那个人，所以失败。” “老师您知道所有真相了？”迟木不禁问。 凛雪点了点头。 “到底是谁值得她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复活呢……”拂尔不禁叹了口气，似乎在对锦雀的死感到惋惜。迟木见她这副模样，也不自觉地感同身受起来。 “是鸣云吧？”迟木想了想开口，“杂物里面的书上写了这个名字。” 听到鸣云这个名字，凛雪不禁锁了眉头。 “老师……？”迟木注意到了这个变化，“这个鸣云是怎么了？” “没什么。”凛雪不愿多言，迟木也没有再问。 突然凛雪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瞥了一眼门口示意出门:“你们是最后来的。是时候给这个任务画句号了。” 很快会客厅里聚齐了人，魔王和锦鸦也到了场。 “魔王先生，”凛雪开口，“你的女儿是被死而复生的禁术杀死的。她有想复活的人。而告诉她这个方法的人正是您的儿子。” 锦鸦闻言不禁浑身颤抖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锦鸦？”安越看向他的儿子，目光仿佛利刃一般，几乎要把他剜出血来。 “都是我……都是我……不告诉她的话……”锦鸦慢慢的蹲到地面上，双手掩面似乎在拼命抑制自己的悔恨和悲痛，“我看不下去了……那个人死掉之后她居然这么痛苦……所以我……” 魔王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时凛雪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应该有那个吧。锦鸦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落在了锦鸦身上。 “你是说……”锦鸦慢慢站了起来，他的眼角噙了几颗泪珠。 凛雪点点头:“遗书。” “我一直不敢看……”锦鸦的声音不断地打着颤，“我怕她怪我……” “总要面对的。”凛雪道，“拿出来吧。” 锦鸦用已经抖得不像话的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他把信封拆开，取出一张可爱的卡通信纸，展开看了起来。 信的开头是:亲爱的父亲，哥哥。 我们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是父亲一手带大我们。父亲真的很辛苦呀！直到我失去了鸣云，我才知道父亲当时失去母亲有多么苦痛。可尽管如此，您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抚养我和哥哥长大成人。 哥哥呢，虽然小时候经常欺负我，还跟我打架，超级坏！可是哥哥你其实真的非常温柔，我难过的时候，生气的时候，都会听我讲那些超可笑的话。其实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消沉，我缠着你，你才告诉我那个方法的。千万不要怪责自己，相反，我很谢谢你。至少我觉得我已经把所有能为鸣云做的都做完了，虽然我可能要死了，但是我很幸福！ 不过我还是有点难过。父亲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却要这样过早地送我离开了。但是我想父亲的话，也许能明白我的感受。我没能像父亲一样坚强，我太差劲了！但是这样差劲的孩子，爱着您和哥哥的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对不起，就算要责怪我也没关系，我爱你们。 信的最后，是刺痛人心的锦雀绝笔四个字。 锦鸦看完这封信已经泣不成声。他蹲在地上，把脸埋在大腿上不停落泪，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凛雪取走他手里的遗书，交给了安越。 安越默默地看完，却什么都没有说。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到锦鸦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哭完赶紧起来，你以后还要当魔王的。” 最后安越用细如蚊呐的声音对锦鸦说道:“等你成了魔王，就能见到她，而我也许就该走了。” 安越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迟木朝他的背影望去，看见了他泪如决堤的灵魂。 第13章 修行 凛雪通知了所有组员，马上收拾东西，晚上就动身去机场回据点。 迟木回到房间，内心还因为刚才的一幕感到可惜，但他深吸了一口气，便收拾好了心情准备整理他的物品。 迟木的东西不多，很快就都被好好地放进了包里。这时他看见和他住同一间房间的里深的物品，在地上散得乱七八糟的，于是决定去替他收拾收拾。 这不收拾还好，一收拾他就有了大发现。 迟木在地上的杂物堆里，发现了几本神秘书籍。他忍不住好奇心都翻开来看了几眼，脸上不禁稍有些发烫。以及他万万想不到里深是个口味这么杂的人，居然连男性之间的也有，以至于直到到达据点，迟木都在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里深本人是迷惑且想骂人的。 “老师。”迟木跟着凛雪回了房间，“您累吗？” “休息吧。”凛雪摇了摇头，“我不用。” 迟木躺在床上看着书桌前的凛雪，他正写着些什么，脸上表达出他的专注。 迟木把手伸进自己穿在里面的衬衫的口袋，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心里不禁有些紧张和激动，使得那只手微微一抖。 他一直等到凛雪的笔停下，才慢慢地把手里的东西握在掌心里取出来。他慢慢靠近凛雪的身旁，将那只紧握的手缓缓展开:“老师，这个给您。虽然比起您给我那颗，这颗不会发荧光……” 凛雪的目光落在他的掌心。那是一颗小小的无色玻璃珠，反射着从窗外照进来的太阳光。他接过玻璃珠，眉目间似乎有了些笑意:“我很久没收过礼物了。” “诶？老师这么优秀居然很久没有吗？”迟木有些讶然。 “基本上都在做研究。”凛雪道。 “老师谈过恋爱吗？”迟木突然想到这么个问题便问了出来。 凛雪摇了摇头:“你总是问我，我也问你？” “老师要问什么？” “你喜欢男人吗？” 迟木心猛地一跳:“老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能回答？” 迟木沉默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道:“我对女人没感觉……” “是吗。” 凛雪不动声色地躺到床的另一边，围脖还没有摘，不久便入睡。 迟木坐起身，看着他的侧脸。不经意间伸出了手，轻轻触碰了他的脸颊。 迟木再次感受到一股暖意，尽管他很明白他无法得到，却还是奢求着更多的温暖。他只能压抑住自己这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欲望。 清晨醒来，迟木一如既往地练习着幻术。 听凛雪说过，修行的时间是在几天之后。他必须抓紧时间，毕竟如果无法使出魔法，修行再多对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迟木在经过凛雪的教导下，今天能够同时变换出两个物体了。尽管因为魔力太弱真实感依旧很差，但这样小小的进步已经足够让迟木欢欣不已。 “迟木，”凛雪问道，“你忍受一下把水晶球带上。以你现在的魔力还不能完全隐形，但只是一点也能减轻你携带的负担。我现在教你现形。” 迟木点了点头，一早上在练习隐形和现形，发现自己最多只能隐没水晶球的五分之一。虽然还有五分之四的重量要承担，但是他毫无办法，只好咬了咬牙将水晶球放进了包里。 修行地点设置在学院当中。凛雪通知所有人收拾东西，下午出发回学院。 学院离修习据点不算远，坐公共汽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学院设有四个年级，课程都按照同样的划分，每种课程需要的设施都有老师负责管理，由任课老师负责学生的安危。 迟木之前问凛雪这次修行的负责老师时，凛雪说这次的修行是由他亲自设计，所以他会对每个学生负责。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嫌弃。 “迟木！学姐对不起你！” 一下车迟木就被拂尔拉住，她一脸悲痛地突然道歉。迟木正感到疑惑，拂尔又继续说道:“修行只能和同级生组队，因为不同年级的学生对应生成不同等级的修行环境。学姐不能跟在你身边了！” 迟木被拂尔这么提醒才想起来，他之前自暴自弃得连修行规则都没放在心上。迟木看着愧疚的学姐微微摇了摇头:“这跟学姐没关系。我去问问其他人。” “好啊。”里深接受了迟木的邀请，“不过我想我最多只能让你死得慢一点。” “谢谢。”迟木躬身致谢，心想至少比自己一个人进去来得好。 凛雪带着所有人到达了摆放修行设施的实验室。他推开门，只见房间中间有一个占地一平方米左右、高两米的小平顶房，一个男人在平顶房旁边摆放的桌椅上打瞌睡。 凛雪走上前去，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男人连忙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凛雪便激动地拉住他的手:“小雪！你回来啦！” “不要用这个称呼叫我。”凛雪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迟木似乎瞬间明白之前问他负责老师时他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小雪还是好冷漠。”男人叹了口气，松开了对方的手，“不过这样的小雪我也很喜欢。” 凛雪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开始吗？” “好呀。”男人兴致勃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等他们进去就是我跟小雪的独处时间……” “你裤链没拉。” “诶！”男人立马低头看了一眼，“明明就有！小雪！” 趁着男人确认的时间，凛雪已经从包里掏出一叠纸塞进了平顶房后面的一个小缺口里。 男人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却还是不得不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提前施了魔法的黄色符纸，瞬间那符纸在他手中灰飞烟灭，慢慢化作几缕银丝将平顶房缠住。 “好了，按照小雪纸上的做好了。”男人朝学生们鞠了一躬，“你们好。我是负责这台机器的九才老师。按照程序我要先告诉你们，进入门后就是修行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当中不论多有真实感的东西都是捏造出来的，但是如果受伤的话，现实中的自己也会受伤，但是有一个设置，就是保证现实中所受的伤不致死。修行世界里死亡会自动回到现实。明白了吗？” 众学生点头。 “现在，各位可以开始进门。”九才说这话的时候，余光还瞟了凛雪一眼。 凛雪似乎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于是手指轻轻在空中一划，便在九才面前织起了一个结界。 九才看着凛雪露出悲痛欲绝的样子，嘴里还说着小雪好残忍之类的话。 迟木和里深互相对视一眼，跟在其他人身后，推开平顶房的门走了进去。 第14章 迷宫 入目是橘红色的砖铺就的道路，在眼前绕得人眼花缭乱，抬头是无边无际的蓝天白云。 这里是一个宽阔的迷宫。里深挥了挥手里的法杖，手上便出现了一只鸽子。而迟木则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自己的水晶球，念出了现形的咒语。 里深摆弄了一下他的鸽子道:“跟着鸽子嘴的朝向走应该就不会迷路了。”他看着迟木吃力地捧着水晶球的样子微微有些吃惊，“你有媒介了啊。” “这个是老师给我的。”迟木尴尬地笑了笑，“就是有点重……没关系，我们走吧。” 依靠鸽子引路，两人来到一幢小平房前。 房子里面传出女人的哭声，凄惨得让人心脏都颤动起来。 “你这个抛妻弃子的人渣……”女人带着哭腔喊着，引得里深和迟木推门进去决定一探究竟。 屋里摆设很是简陋，仅有的一张单人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旁边坐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一边拼命拍着男人躺着的床，一边哭喊得声嘶力竭了。 迟木虽然有些同情这个似乎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但他想到这里是修行迷宫，于是开始观察起周围。 如果是一对夫妻住在这里，为什么用的是单人床呢？迟木想道。 里深走上前去，打算跟女人搭话，却意料之外地被女人拉住了手腕。 “怎、怎么？”里深开始慌张，继而他感受到眼前女人的皮肤突然变得粗糙起来，慢慢地全身发黑，最后从头上冒出几根金色的刺，眼球也变得鲜红，完全没有半分人的样子。 女人低下头，将孩子举了起来，用头上的刺刺穿了手中仅有两三岁的孩子，鲜血汩汩地不可抑制地流出来，沾染到了里深的鞋子上。 “里深！”迟木见到眼前这一幕，不禁为他的同伴捏一把汗，另一头又在愧疚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帮他摆脱困境。 “我还好……就状况不太妙……”里深虽然受到惊吓，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尽管他拼命用力想要挣脱那只手，但完全没有用，“不过说实话，我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迷宫啊！” 迟木在一旁环顾房间，没有任何能将就当当武器的东西。眼看着那女人的头就要低下来把刺刺到里深身上，他的脑袋竟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他轻轻念咒，眼里看着水晶球当中出现了一把大砍刀，之后迟木控制砍刀幻影，慢慢地朝女人抓住里深的手移去。 女人为了躲避砍刀，松开了里深的手。 虽然以迟木目前的魔力变出来的东西真实感依然很弱，但幸好女人相信了——他只是在赌一把。这是过去的他不可能想到的，自己居然能够帮伙伴脱离危险。 里深从女人手里挣脱出来，连忙把法杖在半空中轻轻转一个圈，女人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层薄壁。 “暂时靠近不了我们了。”里深重重地舒了口气，“不过我这个支撑不了多久。话说迟木你什么时候会的幻术？” “是老师教的……” “老师对你可真好。”里深叹了口气，“他还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迟木:“……” 里深拉了拉迟木的手臂:“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万一这个男人也是个什么妖怪就不好了。” 迟木点点头，推开门踏步出去，到达的场景却不是来时的橘红砖道路。 眼前是一所初中，校门旁边挂着牌子，整整齐齐写着PN初中几个字。身后则是宽阔的车来车往的大马路。 “这是搞的什么鬼……”里深忍不住抱怨。 “进去看看吧。”迟木推开校门，走了进去。 一进校门，便看到一株巨大的榕树，撑起碧绿的大伞，日光漏进枝叶的缝隙里，撒下一片光斑。 周围围着几栋白色的教学楼。阳光倾泻到四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朝气蓬勃的味道。 不过倒是缺了年轻热闹的学生们。 里深看到眼前的景况不禁感叹:“哎，还挺怀念的。现在我居然都是个二十来岁的成年人了……” 迟木看着阳光灿烂的校园，脑子里却都是幼时被小朋友嘲笑没有父亲，自己也因为自卑一直没什么朋友。直到来到魔法学院，遇见了主动和他搭话的拂尔，带着他又认识了里深和含期，他才能渐渐走出孤独的阴影。 他的目光落在了里深身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像有什么声音？”里深神色一动，突然开口。 迟木仔细听了听，发现不远处的确有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 于是两人随便跑到一栋教学楼后面躲了起来，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只见一个男人拖着缓慢的步子，左顾右盼地似乎在寻找什么，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一个名字:“小彩！小彩！” 迟木认出了他，正是方才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 “没事，就是在找人吧。”里深松了口气，小声说道。 突然不知道是否是里深的言语入了他的耳，男人脚步顿了顿，随即便朝迟木他们的方向走来。 两人不敢出声，捂住自己的嘴打算悄悄地移动位置。但岂料男人的步伐竟突然加快，片刻后就站到了两人面前。 里深不禁抖了一抖，当他正想用法杖变幻出一层薄壁的时候，男人却先他一步，两只手各抓一个人，吼道:“小彩！你们谁是我的小彩！” “操！”里深忍不住骂了一声，“鬼才是你的小彩啊！” 这句话仿佛激怒了男人，抓住两人的手又紧了一些:“小彩！告诉我小彩在哪里！” 迟木惊慌失措地拼命想挣脱出男人的魔掌，可是没有任何用处。 迟木不禁担忧起来。他们两个人都被男人钳制住，没有办法施法。 他想男人只是想找那个叫小彩的人而已，既然如此应该可以靠谎言拖一点时间。 “小彩在最里面的教学楼。”迟木道。 男人闻言松开了两人，朝最远的那栋教学楼走去。 “你知道？”里深歪了歪脑袋。 “只是骗他的。”迟木望了望四周，“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最快的方法就是跟男人打一顿吧。”里深叹了口气，“我们没有攻击系是行不通的。” 迟木这时候突然开始怀念起拂尔来。 “我们也去到处看看吧。”迟木提议。 里深点了点头，便去了两栋最近的教学楼，教室及各功能室没什么反常，只是别说一个人，一根头发都没有。 “很奇怪……”迟木道，“这里不是现实吧。” “……连迷宫本身都不是现实还有什么能是现实。”里深无奈。 “是虚构里的虚构吧……就是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幻境。” 迟木突然想起来，凛雪曾经告诉过自己，梦境是能够醒来的，就像人平常做梦一样，现实里还会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存在。但如果入了幻境，就是自己的本体进去了，现实里不会有任何这个人的踪迹。 他们在进来的时候，清楚地看到男人躺在床上。 “这里是男人的梦境。”迟木开口，“想办法叫醒他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怎么叫？” “不知道……” “……” 正当两人坐在教室里冥思苦想的时候，迟木从窗户里看到，那个男人大抵是因为找不到小彩又回来了。 他连忙拉着里深蹲到桌子底下。 “对了，”迟木灵机一动，“男人来到这里似乎只想找小彩，如果告诉他小彩不在这里他是不是就会选择清醒了？” “试试？”里深也没什么想法，便决定照着迟木说的去做。 “我们分头行动吧。”迟木道，“我去那边，你到这边。” “好。”里深仍然蹲着慢慢移动，离开了教室。 迟木扶着墙壁慢慢向前，生怕男人发现他。 他慢慢摸着进了一个资料室。里面有好几个书架，乱七八糟地放着各种资料。在门口旁边有一副桌椅，似乎是给管理人员用的。 在桌子上放着一本特别醒目的红色封皮的全校学生记录。 迟木走过去一页一页地翻开来看，上面记载的都是学生的基本信息。这个学校似乎只有九个班，学生并不多，却有这么多栋教学楼，只能说不愧是梦境了。 迟木把整本资料翻了个底朝天，却发现一个名字带彩字的都没有。 外号？可是这里一个学生都没有，无法查证是否是外号。 总之不管是不是真相，他打算试着把这个交到男人手上。 迟木摸着墙壁前行，一边观察着楼下想要找到男人的位置。不一会儿他便看见男人正站在大榕树旁，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他赶紧快速地把资料朝男人附近的地上扔了过去。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这从天而降的资料，站起身走过去捡了起来。 男人把那本资料一页一页翻完，他突然带着哭腔大吼了一声:“小彩——” 迟木眼前突然被白光填满，渐渐失去意识。 第15章 炼符 迟木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橘红砖的道路上。里深正在旁边逗弄他的鸽子，见到同伴醒来问了句有没有事。 迟木摇了摇头，便自己站了起来，往鸽子朝向的方向走去。 走了片刻，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张长方形餐桌，上面摆满了诱人的美味佳肴。方桌两端各有一把椅子。迟木和里深走上前，两人各朝一张椅子走去，发现在椅子后面贴着一张符纸。 迟木把符纸揭下来摸了摸，发现和平时施法用的符纸不同，这种符纸更厚一些，表面也更为粗糙。 “这是炼符用的符纸吧。”里深道。 迟木想起来每次别人炼符的时候，他总是站在外面看着他们。因为他掌握的低级魔法没什么杀伤力，要用的魔力本来就不多。加上他本来也没有足够的魔力炼符，也没必要浪费一张符纸。 不过现在，他比起当时已经有了不同之处了。 他想起之前凛雪就告诉过他修行的内容围绕对敌和炼符。所以他想这个路障，应该就是要让他们炼符了。 “但是还有材料和锅……”里深四处张望，但却什么都没发现，“该不会要我们去找吧……” 迟木倒是把目光落在了满桌菜肴上面。 “别看了，修行迷宫里的东西你敢吃吗？”里深走过去拍了拍迟木。 “不……我是想这些应该有什么用。”迟木沉思。 “啊？”里深闻言拿起桌上的筷子，将一只烧鸡从中间硬是戳出了一条缝，露出了里面的一点绿意。他把筷子伸进去夹了出来，发现正是他曾经用来炼符的一种草。 “是材料！”里深惊喜道，“快，迟木你也来找找。” 迟木闻言也拿起了筷子，两个人把菜品全部捣了个稀巴烂，这才满意地捧着一捧材料装进包里离开。 两人遇到了分岔路口，一条通往左边，一条通往右边。而更让人困惑的是，指路的鸽子一时朝左，一时朝右。于是两人讨论之后，决定分头行动。 迟木朝左边走着。半路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师……？”他看着凛雪的身影在他面前走着，赶紧跟了上去。 他跟着凛雪一直到道路尽头，突然眼前的人身上慢慢浮现出一道道血痕。迟木抑制住自己想要过去的心情，他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老师。 渐渐凛雪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不消片刻他已经全身布满血液，甚至慢慢地化为一滩血水。 那血水缓缓升起，凝固成一个奇异的形状朝迟木快速地移动过来，惊得迟木拔腿就跑。 眼看血水的速度越来越快，迟木心里越来越慌张，跑回一开始出发的餐桌处，躲到了桌子底下。血水见不到他，便在餐桌旁边漫无目的地团团转。 迟木在餐桌底下观察着外面，发现血水面前展开了一层薄壁，于是慢慢的从餐桌底下爬了出来。 “里深，你那里怎么样了？”迟木见里深拿着法杖坐在椅子上于是走过去搭话。 “我看到含期了。她越走越远，也不回头看我，最后被迷雾笼罩了。”里深道，“然后我就被一团雾追着打了，还好我反应快张了墙壁。” “这样啊……”迟木不禁开始疑惑在这里见到的人有什么寓意。但当下最重要的是，用于炼符的锅到底在哪里。 “不会要打这两个吧？”里深一脸生无可恋，“杀了我吧！” 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似乎不再有别的可能。迟木原本这么想着，但他片刻后却突然福至心灵，于是开口道:“我们回两个怪物原本在的地方看看。” “什么都没有啊。”里深看着之前烟雾怪存在的地方说道。 道路尽头是一面橘红的墙壁。迟木走上前用手指敲了敲墙壁和地面:“这里是地板，下面是空的。” “真的假的？”里深走上前，学着迟木的样子也敲了敲地面，发现没有砖头应有的粗糙，铺的是光滑的地板。 里深用自己的法杖用力地敲在地板上，几下就把那里敲开了一个大洞。 两人趴在洞旁边往下看，日光落入其中照亮了里面的暗室。房间不大，中间有一口锅，旁边有一个巨大的怪物，皮肤焦黑，身体是人的形状，头形似镰刀，碧绿的眼珠没有一丝光泽，贴着眼眶慢慢打转着。 “看上去就是个麻烦东西……”里深小声嘀咕。 “里深，我去引开它，你趁机在锅附近张开薄壁，可以吗？”迟木想了想问道。 里深点了点头:“小心点啊。” 看上去暗室不太高，迟木咬咬牙直接跳了下去，重重地跌在了地板上。 迟木忍着痛赶忙站了起来。那怪物见了他，便加快了些脚步朝他走来。他引着怪物不停地在暗室里跑圈。 里深也连忙跳下了暗室，三步并作两步到锅旁张开一层薄壁，一边打开包把炼符材料扔进锅里一边喊:“迟木！过来！靠墙那边有个小缝隙。抓紧时间！我这里支撑不了多久，这怪物一看就知道年纪不小啊！” 迟木听言从里深特地留的小缝隙穿了过去，那怪物体型太大过不去便被挡在了壁外。但它看上去并不死心，还不断地用黑糊糊的手敲击着薄壁。 里深见状一脸惊恐:“这个神经病该不会能敲碎吧……” 此刻迟木站在一旁用带来的笔在符纸上写咒语，里深则看着锅里的材料熬成了颜色古怪的水。他借过迟木的笔在符纸上也写了咒语，扔进了锅里。 只见里深用法杖轻轻触碰锅壁，一道白色的光从他握着法杖的手窜了出来，顺着法杖透过锅壁注进了材料当中。 “我好了！迟木你来！”里深收起法杖，锅里的所有东西也随之消失。 迟木回忆着刚才里深的动作，把材料和符纸扔进锅里，然后将自己的水晶球贴在锅壁上:“是这样吗？” “把魔力集中到你拿球那只手上就可以。”里深道。同时他观察着薄壁另一边的怪物，见它还在持续敲打着，薄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条巨大的裂缝。 “糟糕！”里深大叫起来，“好了吗！” 迟木见自己手上似乎有什么无色的东西在流动，通过水晶球游进了锅里，于是赶紧把球收了起来:“我好了……” 与此同时，怪物击碎了薄壁冲了过来，里深拉起迟木的手臂就跑，却不想迟木还是被怪物的指甲在另一只手上划出了血痕。 “怎么上去啊？”里深慌得大叫出声，随之到来的是眼前一片白光，两人再次慢慢失去了意识。 “迷宫还挺友好的，还带自动传送诶。”里深睁开眼睛，这次迟木比他醒得快一些。 迟木松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出鲜血。 “迟木你的伤还好吧？”里深看着地上一小片血迹问道。 “我没事，”迟木摇了摇头，“继续走吧。” 里深摸了摸鸽子的头，鸽子扭了扭脑袋朝向前方，两人便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去。 第16章 师生 “这是什么？学校？”里深讶异。 眼前是只有一层的教学楼。一间教室敞开着大门，旁边还有几个房间，门口紧锁，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两人悄悄地靠近教室门口，看见里面二十几张课桌，却只坐着一个男学生，讲台上还有一个男老师在授课，用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地写着字。 “我的天哪！”里深捂住脑袋一脸痛苦地蹲了下来，“紧箍咒！黑板上面是紧箍咒！” 迟木抬眼望向黑板，只见上面用白色粉笔写了几行英语。 “不……”里深默默低下头，“我想起来我只有八分的英语卷子了……” 迟木:“……” “外面的是新来的同学吗？”男老师望向窗外似乎发现了他们，“进来听课吧。” “不！”里深惨叫，“什么都可以，英语不行！” “可是在这里站着也不太好吧，”迟木无奈地笑了笑，“进去发会儿呆？” “好吧……”里深跟着迟木不情不愿地进了教室。 “叮咚——”下课铃响起。 “我不行了……”里深拉着迟木的胳膊，一副即将倒地死去的样子，“英语……是魔鬼……” 迟木只好扶着他以免他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老师朝唯一的那个学生招了招手，两人便一起走出了教室。 “跟过去看看吧。”迟木提议，“你还好吗？” 里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没事，我能行！” 迟木干笑两声，和里深一起跟着那对师生走出了教室。 老师带着学生走到了一间房间前，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锁头，两个人便走了进去。 迟木他们依靠门口的缝隙窥视着里面的情况。 这个房间是个办公室，有好几张办公桌，此刻却只有那位男老师在。 老师从桌上拿出一本资料，从旁边搬了张凳子让学生坐下:“小树，以你的成绩可能不能毕业，不过老师会尽量帮助你的。” “谢谢林老师！”小树脸上盛满了笑意。 大抵是因为同样是差生，迟木在这个名叫小树的学生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于是林老师一边慢慢翻着手上的资料，一边慢慢地解释给小树听。之后又会出几份练习给小树带回去做。 迟木不禁想起凛雪也会这样耐心地教导他。记忆里的场景和眼前的慢慢重合，就好像心里肿了一块，明明就长在自己的身上，却不能伸手触碰到半分，正是因为一颗是在身体内部中心跳动的心脏，而自己是一只在身体外部的手。那颗心脏永远也不可能跳出胸腔来看看自己。他只能任由那种肿痛变得强烈，渐渐充斥他的整个胸腔，自己却无可奈何。老师也许只把自己当作一个虚心向学的学生，自己却贪婪地想要抓住他这样的光芒，更多地品尝他的温暖。 他所有的想法和苦痛突然在这一刻不顾一切地碰撞，融合，包裹住他的心脏，使他彻底看清自己丑陋的欲望，他求而不得的东西。在这个与老师隔绝开来的空间里，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热烈，使得他不容忽视。 迟木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必须要做些事情分散掉自己的注意力。 “迟木！”里深抓住迟木的肩膀摇了摇，“你怎么了！你撞邪了吗！” “啊……没事。”迟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头有点疼。” “那个学生都走了。”里深道。 迟木抬头望去，办公室里已经没了小树的身影，只有林老师还凝视着刚才小树在的位置。 “你们进来吧。”林老师看也没看门口一眼，似乎是早已发现。 两人只好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老师的唇边藏着笑意:“你们觉得那孩子怎么样？” “挺……挺好的。”里深答道。 “是吗。”林老师的目光似乎落在远方，“不知道他觉得我怎么样呢。” 迟木想了想:“您是个好老师，他明白的。” 林老师保持着那抹笑意，微微朝两人点了点头:“谢谢。你们出去吧。” 里深推开门和迟木一起走了出去。 “这……”里深回头看了林老师一眼:“问我们干什么……” “诶？”迟木有些愕然。 “那个问法不就是……”里深见迟木一脸懵的样子正打算解释，但想想觉得这似乎并不是重点，“算了，赶紧走吧。万一这老师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就麻烦了。” 第17章 脱出 天空突然变得黑沉沉，没有半点星星，只有无边无际的浓浓的黑暗。 “这是天黑？”里深道，“迷宫里还会天黑啊？” 迟木漫无目的地观察着四周。他们在这个路障里，不像之前很快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他不禁感到有点迷茫，这里只有看上去似乎很正常的老师和学生。 他想，会不会像里深说的那样，会有谁是什么妖魔鬼怪假扮的？ 之后迟木的所见所闻也彻底证明，里深的确有乌鸦嘴的天分。 里深又变出了鸽子，摸摸它的脑袋来让它决定他们该走哪边。可出乎它意料的是，鸽子拼命转着圈圈，似乎并不打算告诉他正确方向。他暗暗骂了句脏话，拉起迟木随便挑了个方向便走了过去。 走到半路，迟木他们竟遇到了小树。 小树从口袋里取出两根钥匙，给他们每人一根:“天晚了，你们在外面不安全，不介意来和我住一间宿舍吧。” 迟木和里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跟着小树到了宿舍，离办公室那边并不远，可以说是几步路就到了。 小树开了锁，三个人走了进去。宿舍是四人间，他们分别找了张床躺了上去。 迟木睡得不太习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是迷宫，还是因为原本在他身边的人不在。他微微叹了口气，想找里深悄悄说会儿话，叫了几声名字却没有搭理便知道是睡熟了，小树动也不动，似乎也进入了深眠。 迟木毫无办法，决定穿好衣服出去走走吹吹风。他睡眠质量一向比较差，一睡不着就喜欢到外面去走走。 谁知这一走就有了新发现。 迷宫的夜晚是压抑的，没有风，也没有半点光。 迟木慢慢地顺着教学楼走着，他无法静下心来享受这个夜晚，一是因为所处的环境是迷宫，二是因为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夜晚。 他又想起在森林，他夜间散步却被恶鬼抓走，凛雪赶过来拉着自己回营地的事。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居然又想起了老师。他讨厌这种感觉，在脑海里不断萦绕，却无法看见老师真实的身影。但是又没有办法可以逃避。 他叹了口气正打算回宿舍，却突然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 他连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观察着外面的变化。 脚步声的主人，正是白天他所见到的林老师。只是此刻他的双脚没有穿鞋，生出了尖利且长的趾甲，双腿已经被白色的光滑得如同抹了油的皮肤包裹，身体也慢慢地被同样的皮肤覆盖。他越往前走，那张脸就越向怪物的模样扭曲，直到他的头彻底变成一个牛头的形状，长出坚硬的两只角。 迟木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但林老师似乎还是发现了他，朝他躲着的方向盯了半晌，竟惊慌失措地离开了。 迟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茫然起来。 看起来虽然林老师是怪物，但是却不想伤害自己。 迟木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怎样做才是对的。但最后他没思考出什么结果，便回宿舍睡了一觉到大天亮。 “迟木早！”里深打了个哈欠，“小树走了啊。” “我们也走吧。”迟木穿好衣服道。 “又是英语？”里深悲痛万分，“你不如杀了我吧！我愿意在这里离开迷宫！” 迟木走下床拍了拍里深的肩以示安慰。 两人到达教室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在那里。 “今天是假期吗？”里深迷惑道。 迟木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出去找找看吧。” 于是两人在教学楼附近走了走，发现有一间从来没去过的房间开了锁。迟木从缝隙里望去，发现这是一个音乐教室，地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各种乐器，最后面还摆着一个合唱台。 林老师和小树站在教室中央，似乎在聊着什么。 林老师看上去一脸痛苦，仿佛隐藏着什么情绪就要爆发，但他还是冷静地慢慢开口:“小树，我喜欢你，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迟木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小树突然抖了一下:“那是什么呢？老师？” 林老师突然变成了昨天晚上迟木看见的那个怪物，尽管如此却还是能看到他眼里的忧愁:“尽管老师是这幅样子，你也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 小树发出了惊叫。他被吓得摔倒在地，恐慌之下他随手拿起了一件颇有重量的乐器，砸向了林老师:“怪物！不要过来！” 接着他又砸了好几下，直到林老师的头颅涌出血液，他也没有停下手，甚至换了一把看上去更沉重的乐器朝林老师的脖子砸了下来。 “够了……” 迟木暗暗开口，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推开门走了进去，伸手挡住了即将落在林老师身上的乐器。 里深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正想拦住他却没来得及。 “你干什么！你和他是一伙的？”小树怒道，“亏我还让你住在我的宿舍！” 语毕他将目标转移，将乐器重重地砸在了迟木身上。迟木来不及躲避受到重击，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 迟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睁开眼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正是他在迷宫里想要见到的凛雪老师，他戴着围脖坐在自己的身旁。 他瞬间觉得安心下来。接着他举目四眺，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他过去一直住的学生宿舍里。整间宿舍只有他和凛雪两个人。 “这么早。不过对你来说不错了。”凛雪道，“感觉如何？” “还好……”他想起自己在最后一个路障里的心情，不禁别开目光不去看凛雪的脸。 “是吗。”凛雪目光落在迟木身上，“刚才你伤得很重。因为在迷宫里死亡了。” 迟木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露出的皮肤上没有半分伤口，自己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老师帮我治好了吗？” “嗯。”凛雪点了点头，“没事了。累了就睡。” 迟木点了点头，正想倒头睡下的时候，突然有人“碰”地一下推开了门。 “迟木你真的在啊！”来人是拂尔，她兴高采烈地蹦跳着进来，“我过四个路障到终点出来了！你怎么样啦？” “我死在迷宫里了……”迟木干笑，想着拂尔学姐不愧是优等生，通关也比别人快很多。 “啊！那伤要很重吧！”拂尔马上走上前坐到迟木身边，“没事了？” “老师帮我治好了。”迟木微微一笑。 “那就好！看起来笨蛋里深还在迷宫里，我去他宿舍看看有没有宝贝书籍。”拂尔情绪亢奋地跑了出去。 凛雪见拂尔离开，转过头对迟木道:“先休息。等下我帮你搬来我房间。” “诶？”迟木有些惊讶。 “你跟别人住不太方便。我房间离这里太远了。”凛雪道，“明天下午回据点，早上练幻术。” 迟木点了点头，便倒头睡了下去。 他此时闭上了眼睛，没能留意到凛雪流露出来淡淡的温柔的眼神。 第18章 异常 里深推开迟木所在的学生宿舍的门，正想冲过去向迟木诉苦，却被凛雪摆摆手拦住了。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尽管如此迟木还是醒了:“里深，怎么样了？” “天哪……别提了。”里深叹了口气，“我没到终点，被小树砍死了。” “别难过。”迟木接着安慰了几句。 “这也就算了，”里深突然有了些愤意，“拂尔这个魔鬼不知道怎么开的我宿舍门锁，她……”话到这里他突然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抱住迟木的胳膊，“反正她就是魔鬼！” 迟木干笑两声，恐怕是拂尔翻到他的宝贝书籍了。 接近傍晚的时候，迟木被凛雪带着到了他的研究室里，离他住的学生宿舍隔了好几栋教学楼。 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书架靠墙摆着，上面密密麻麻地放满了各种书籍，旁边摆着一些迟木不认识的仪器，另一边靠墙则摆放着办公桌和转椅，桌上凌乱地摆放着档案和一些符纸。 迟木跟着凛雪往里走，才发现最里面的墙壁上有一扇门。推开门便看见里面是一间卧房，最里面摆着一张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的单人床，床边是书桌和窗子，中间铺着地毯摆着一张小沙发，沙发前面有一台电视机，电视机后的墙上挂着圆形的指针时钟。 “随便坐。”凛雪走进去坐在沙发上道，迟木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现在试试。”凛雪道，“水晶球。” 迟木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水晶球，嘴里念起咒语，不消片刻地上便出现了好几个玻璃珠子，真实感比起之前强了一些，至少不是平平的投影。 “差一点。”凛雪皱了皱眉，“我们晚点走。这几天你再去找九才老师，多几次修行，想办法多用魔法，到不到终点没关系。” 迟木点了点头。之后他试着将水晶球隐形，发现已经能够隐没五分之三了。 “是你呀。你是小木吧？”九才老师见到迟木过来挥挥手打了招呼。 “是迟木……” “就是小木嘛。”九才笑道。 迟木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告诉九才自己是得到了凛雪的同意才过来多进行几次修行。 “哎呀小雪……他对你可真好。”九才叹了口气，“上次你受伤了，他赶紧抱着你治了伤，我还没见过他这么紧张的样子。我都有点嫉妒你了。呜……” 迟木心里不禁抖了一下:“是这样啊……”他冷静下来想换了哪一个学生重伤，凛雪都会赶紧帮忙救治吧。 九才操作着设施，迟木又一次推开门走了进去，之后又重伤着出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凛雪卧房的床上。 “今天先到此为止。”凛雪坐在床边道，“虽然我能用魔法治，但总是重伤谁的身体都受不了。” 迟木却摇了摇头:“老师，我还可以……” “休息。”凛雪皱了皱眉，“怎么不听话了。” 迟木顿时说不出话来。 “小木，没问题吗？”临近傍晚九才又见到迟木出现在他的实验室里。 “没事。”迟木摇了摇头，“我还有体力。” “小雪会怪我的……”九才叹了口气，“你不能有事啊……” 迟木摇了摇头，似乎铁了心要进去:“我会和老师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九才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打开了设施，迟木再次拉开门走了进去。 “你会瞒我了，迟木。” 迟木再一次躺到了老师卧房的床上。凛雪眉头紧锁，眼神隐隐含着怒意。 “对不起……”迟木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是我又麻烦老师了。” 凛雪伸了手，一把将他直起的上半身硬是推了下去。 “躺着。明天都休息。”凛雪的语气格外冷漠，之后默默坐到了沙发上翻看书籍。 迟木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望着凛雪露出的些许背影，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并不想惹凛雪生气，但同时期望自己能变得优秀起来。 他默默想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迟木休息了一整天之后，剩下的几天里每天都会去修行一次。 “迟木。”凛雪从沙发上醒来，坐到迟木床边，“醒了吗？” 迟木揉了揉眼睛，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小卷发。原本他是想让老师睡床的，可是凛雪说他要修行，经常受伤需要更好的休息，他才毫无办法地睡了凛雪的床，凛雪则去睡沙发。 “下午回据点。”凛雪道，“收拾好东西。” 迟木点点头，凛雪便走出房间去通知其他人。 迟木整理了一下外表，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回想起之前自己问过凛雪关于他设计的迷宫。 “攻击系如果水平高是可以很快通过的。”凛雪告诉他，“另外的解决方法，是给攻击系和可以物理攻击的变化系以外的三系准备的。魔法使并非魔法水平高就可以，应对各种各样的事件，更需要的是认识当下所处的环境，正确运用自己的魔法。你说的第二路障见到的人，是你投入感情最多的人。这种感情可以是亲情、友情等等。” 关于第三个路障，迟木没有问半字。 “迟木！”下午所有人到达校门前的公共汽车旁，拂尔在人群里找到迟木跑了过去，“总感觉这几天很少见你呀！” “试着去自己修行了。”迟木笑道，“学姐最近怎么样？” “还算不错啦。”拂尔突然坏笑，“里深有本宝贝书籍在我这。” 迟木想起之前一脸可怜兮兮的里深，不禁开始同情起他来。 “拂尔！拂尔！”刚上车坐好位置迟木便听见了里深的声音。旁边的拂尔一边把手伸进包里慢慢找着什么，一边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里深一个箭步冲到拂尔面前，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岂知下一秒他就低下头，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拜托你还给我吧！” 拂尔还是坏笑着，特意把动作放慢，半天才把书交到里深手上:“不要被发现了喔！” 迟木无意中瞟了一眼，表面上只是一本普通的漫画。 “那个里面其实是……”拂尔在迟木耳边小声说道，却被迟木打断:“我懂了……” 回到据点，迟木和凛雪还是住同一间房。这天迟木试着施用自己的幻术，在地面上又变了好几个玻璃球，看上去已经和真正的球相差无几了。只是凛雪告诉他，施法还不够快，要更多练习。 临近中午迟木才从房间里出来，下到一楼打算吃点东西。当他下到最后一节楼梯时，里深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你怎么从老师房间里出来？”里深把脸贴在他的身上问道。 “你不是本来就知道吗？”迟木傻眼了，今天的里深举动十分让他瞠目结舌。 “我不知道……”里深慢慢地抬起头来，眼里似乎含着悲伤，“以我们的关系，你还要瞒着我吗！” 迟木彻底懵了。这个里深从头到脚没有一分正常，他怀疑是被谁捉弄施了什么魔法，但以他的了解这个组除了拂尔也没有谁会这么无聊，但拂尔并不是学精神系，施不出这种魔法。 “为什么不说话啊！”里深重重地拍了他的手，目光渐渐低沉下去，“不喜欢我了……？” 迟木被这个设定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了，看着可怜巴巴的里深，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第19章 童年 “……你们两个是这种关系？” 正当迟木手足无措时，拂尔突然走了过来皱了皱眉:“里深怎么哭成这样？” “不是这样的……学姐，”迟木连忙辩解，“里深似乎出现了什么异常……” “明明有异常的是你吧……”里深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 迟木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拂尔走上前伸手重重敲了一下迟木的脑袋:“虽然你只是我的挂名儿子，但是渣的话我也要管了！” 听到挂名儿子四个字，迟木再一次陷入了困惑，惊讶地想居然连学姐也不对劲了。 他连忙挣脱里深缠到他身上的双手，转过身跑回了房间。 “老师！”迟木连忙开口，“里深和拂尔学姐似乎出现了些状况……” “我知道了。”凛雪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放到包里，“不仅仅是他们。这次是突发事件，平行世界出现了混乱。我要回学院确认出问题的是不是只有这片时空。” 迟木问道:“很麻烦吗？” “还不知道，”凛雪背上包准备出门，“如果你应付不来出现混乱的人，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迟木点点头，坐到床上便不打算再乱走动。他望着老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慢慢地感到有什么东西似乎从背后抓住了自己，拉扯着似乎要把他抽离这个世界，不断地抵抗却都是徒劳无功，紧接着有什么外力强行使自己闭上眼睛，渐渐失去了意识。 迟木醒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何他感觉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他努力使自己清醒起来，拍了拍脑袋想用痛觉快速唤醒自己。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抑制住久睡初醒的乏力感开始走动。 他原本以为他会被带到什么陌生的环境里，但出乎意料地，眼前的场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正是他从小生活的家。 他站在一栋两层的小平房门口，素色的墙壁简单而不起眼。门前是一片空地，稀稀疏疏地长了些野草，是自己幼时活动的场所。他的身后是院门，门外是马路，人车都不算多。 没等他伸手，里面的人先拉开了门，正是他的母亲。只是她的面容还很年轻，没有半分被年月碾压过的憔悴，也没有失去丈夫的忧郁。 母亲似乎没有看见他，而是探出头朝门外大喊一声:“木木，回来吃饭啦！” “知道！”迟木身后的空地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是一把他许久没听见过已经遗落在回忆里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见只有四五岁左右的自己，在空地里玩得全身都是泥巴，兴冲冲地穿过自己的身体扑到母亲的怀里。 “乖。先去洗洗。”母亲摸了摸孩子的头，带着他走进了里屋。迟木也趁机走进了屋子，眼前的景象不禁使他吃了一惊。 那个因为癌症在自己两岁时病逝的父亲，居然毫发无损且精神饱满地坐在客厅里。家里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桌子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 印象中迟木家里都是乱糟糟的。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就寄情于工作，不断地出差，把自己托付给邻居帮忙照看，家里自然也不会有时间收拾。 以至于他在学校受到委屈，感到忧郁的时候，母亲也从来不会停下来听他说两句。 可眼前这个家庭与他年幼时的记忆实在是大相径庭。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看上去幸福美满，而不是自己脑海中的冷漠和孤寂。 他看着母亲牵着年幼的自己出来，坐到饭桌旁边，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一边聊天一边吃，三个人都笑容满面，看上去很是温馨。 迟木看着不禁心里一痛。曾经他又何尝不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那并非自己祈求就能得到的。 母亲收拾好了桌面，从里屋拿出一个小小的黄色书包背到自己孩子的背上:“好了，要上学了喔！” “嗯！”孩子点了点头，笑得灿烂，“木木会很听话的！” 母亲不禁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之后便握住了他小小的手走到门口停住:“这时候要跟爸爸说什么呢？” “爸爸再见！”孩子很乖巧聪颖，朝父亲挥了挥手。 “木木再见。”父亲也笑着和孩子道别。 迟木跟着孩子到了一间幼儿园。孩子看上去充满了活力，他一到门口就挣脱开母亲的手，冲向园里正在玩耍的小朋友，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他的记忆里却是孩子们因为自己没有父亲而嘲笑自己，接着一个一个疏远他。 幼儿园老师这时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本故事书，似乎要给孩子们讲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他掉进了另外一个时空里。”老师慢慢地开口讲着，“在那个时空里，和自己原本的世界有着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却发生着不一样的事。” 孩子们感了兴趣，凑近了老师去听。迟木也默默地跟着他们凑了过去。 “他在那个时空里，也看到了自己。而且他发现自己在那里过得比原来的世界好多了。”老师继续念着，“突然有人告诉他，如果他愿意的话，就可以取代那个时空里的自己生活下去，多出来的自己就会烟消云散，缺少自己的时空就会自动生成一个自己。” 老师故作神秘地合上了书本:“你们猜，那个人怎么样了呢？” 孩子们期待地瞪大眼睛。 老师又问了一遍:“怎样了呢？” “你要怎样呢？”突然迟木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响度大得仿佛近在耳边让他难以忽视。 “你要怎样呢？”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你要取代这个年幼的你，在这里重新生活吗？” “我不要。”迟木坚定地回答。 过去不论发生什么，他已经挺过来了。像这样为了一个幸福美满的过去而重新度过那一段时间，他觉得不值得，也没有必要。 他话音刚落，便又产生了那种有东西抓着自己的感觉，将他往这个世界外推去，失去了意识。 迟木再次醒来，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脚步还有些不稳。 他抬头四顾，眼前的场景他也熟悉，正是学院里面凛雪的研究室，摆设也和自己一周半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此时研究室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他感到有些百无聊赖，于是便到书柜旁边随便取了本书下来看。 他才看了几页，研究室的门就被推开。迟木抬头望去，来人正是凛雪，还有自己。 “今天也有研究吗？”凛雪旁边的自己问道。 “没有。”凛雪这么说着微微一笑，没有像记忆里那样戴上围脖，显得很是动人，“你要留下来吗？” “是的。”那个自己伸手从后面搂住了凛雪的腰，下巴抵在了对方肩头，“我想尽量都跟你待在一起。” 迟木看了这一幕，心里的肿块似乎又开始发痛。这个时空里的自己似乎和凛雪也没有那一层师生关系，跟对方相处时显得很是自然。最重要的是，这个自己和凛雪已经确定了关系，做了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他别过脸，不再看这两个人。 第20章 崩塌 迟木重新翻开手里的书看了起来。他努力想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微微颤抖的手却表达出他动摇的心情。 他明白自己对凛雪的心意，更明白那个无法达成的现实。这样的场景展现在他眼前不过是折磨而已。 “凛雪，你也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吧。”另一个自己的声音传进迟木的耳朵。 “好。你也是。”凛雪的声音有了些温柔的意味，不像迟木记忆中的几乎毫无感情。 继而他听到脚步声，两人似乎走向了卧房。迟木没有看也不想看，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你要怎样呢？”突然一把男人的声音闯进他耳内，正是之前在幼儿园的那个声音，“要不要取代这个你，在这里生活下去呢？” 迟木心里猛地一抖。如果他留在这里，就可以如愿以偿地和凛雪在一起，却再也回不去他原本所在的世界。 他呆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回想起自己在原本世界里，即使自己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差生，拂尔他们却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凛雪也向他伸出了手。 但是在眼前的世界里，他看不见伙伴，也看不见这个凛雪的半分过往，甚至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迟木咬了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不要。” 他彻底明白，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只有在原本世界里的凛雪才是真正的凛雪，其他人亦如是。尽管这个世界里的迟木和他有同样的名字和样貌，但却有着另一份记忆，对他而言也是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的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会这样选择？”男人的声音开始恼怒起来，“你不是喜欢他吗？” “不是这个。”迟木摇了摇头，“是在我原本世界里的那个。” “为什么？”声音不断地重复着这个疑问，随即迟木发现研究室的天花板嘭的一声掉落下来，险些砸中他的脑袋。 迟木心想不好，连忙推开研究室的门准备逃出去。走到外面他发现连脚下的走廊都开始破裂，巨大的裂痕快速地朝自己所站的位置延伸过来，惊得他连忙后退几步。 他不断地后退直到碰壁，四处张望发现自己除了从这五楼窗户跳下去没有任何退路，而裂缝还在朝自己冲刺过来。 正当迟木手足无措之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回过头，看见含期从窗户外面爬了进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走。” 含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那张纸便自动在空气中变得粉碎，随即迟木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那道光慢慢扩大，吞噬了他的意识。 迟木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四周的各种色彩融合在一起，显得很是扭曲。 “没事吧。”含期坐在他旁边问道。 “含期……？”迟木坐了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告诉老师，说你不见了。”含期道，“老师马上给了我一叠符纸，说可以用这个在平行世界之间转移，让我来找你。因为平行世界被搅乱，所以你看到的里深和拂尔其实是另一个世界来的。” 迟木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刚才我看到的也是平行世界？” “对。是可能性的一种。”含期道，“是因为某些人或命运的选择不同所造成的结果。” 接着含期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符纸，扶着迟木慢慢站了起来:“老师告诉我可能是个本事颇大的怪物所导致。我们去它所在的空间。” 含期手里的符纸随风消散，迟木再次失去了意识。 这次迟木看到的是一幅完全陌生的场景。 眼前是一个普通的客厅，一个男人坐在白色沙发上，默不作声地抽着烟。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男人眉目间是显而易见的忧愁，头发有些凌乱，胡子也没有刮，看上去一副颓废的样子。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更多了几分落寞的味道。 突然他停下抽烟的动作，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他的手指摩挲着照片里的女人，眼里是依恋，又纠缠出几缕浅淡的哀伤。半晌他才慢慢开口道:“你在天上，过得不错吧。” 突然迟木看见男人身旁似乎有什么在暗暗抽泣，他小声告诉旁边的含期:“男人旁边好像有什么……” 含期听言用右手大拇指摩擦了一下食指，迟木看见的抽泣着的模糊影子便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个全身长着白色绒毛四条腿的怪物，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一双手从肩膀长到膝盖处，头扁平得像盘子，勉强才能看出两个细长的眼睛，长相很是怪异。 “为什么……”那个怪物望着沙发上的男人开始喃喃自语，“为什么……活在美好的世界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回到已经失去爱人的原本的世界呢？” 迟木认得这把声音，正是那个两度在自己耳边响起的男音。 突然怪物的目光从男人身上离开，落到了迟木身上。 “你也是。为什么你不留下来呢？”怪物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他。 “在原本的世界里努力构造起来了这么多，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吧。”迟木叹了口气，“而且那样子……其实就是为了逃避现实而去取代他人的人生吧。” “那是你啊？”怪物的语气变得有些惊诧，“为什么？那明明就是唾手可得的完美结局……” 迟木摇了摇头:“不……从来没有什么完美。人注定要痛苦，没有办法逃避的。” 怪物没有再说话。 “已经有神志了。”含期道，“怪不得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干涉平行世界。” “现在要怎么办？”迟木问道。 “只能杀掉。”含期手里慢慢幻化出了法杖，“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搅乱空间。” 迟木点点头，向后退了几步。含期则一边往前一边挥动着法杖，怪物原本站着的地上便快速地生出几根大木刺，将那怪物插在上面，血液顺着木刺流到了地上。 怪物痛苦地大吼一声，并没有断气，反而使得那木刺突然断开，重新站到了落满鲜血的地板上，脚上和腹部还插着半截木刺，血液还在不断渗出。 怪物的手上突然长出黑色的尖刺，朝着含期的方向扑过来，细长的眼睛里充斥着杀意。 含期侧身避开，用力一挥法杖，怪物头顶的半空中出现了排得密密麻麻的绿针，同时重重地冲了下来，仿佛青色的急雨。 绿针扎到怪物的头上，头顶渗出鲜血。怪物似乎发了怒，朝天大吼一声，冒出的血液渐渐凝固起来，形成一把把血红色的匕首朝含期刺去。含期法杖上镶嵌的宝石里猛地冲出一根藤蔓将匕首缠了起来，却仍有遗漏的几把划破了她的皮肤流出鲜血。 迟木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场战斗。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暗暗祈祷。 含期再次挥起法杖，片片绿叶形状的刀片朝那怪物飞去。怪物十分迅捷地伏到地上，险险地避开了叶片。 怪物正自满地伸出自己的利爪打算再次朝含期攻去，却不料身后突然伸出两道细长的白光，将它的双手紧紧缚住。 第21章 开放日 怪物怒吼一声，拼命想要挣脱出来，却不料那白光反而束得更紧。它甩起尾巴似乎想将白光抽断，可那尾巴还没来得及触碰，便也被突然出现的白光紧紧缚住。 迟木正感到疑惑，一个熟悉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他面前，正是手持魔法书的凛雪。 他手里的魔法书无风自动，停在了其中一页上。凛雪用另一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魔法阵，只一眨眼功夫，繁复的魔法阵发出银光，飘到怪物头顶重重地砸了下来。 那怪物吼得力竭声嘶，却还含着口气，被束缚住的双手和尾巴还在拼命挣扎，看得凛雪不禁皱了皱眉头。 “麻烦。”凛雪口中低低吐出这两个字。 说着他的魔法书又开始翻页，另一只手轻轻一抬，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一道刺眼的金光，照得整个客厅都亮得难以直视。 金光穿透了怪物的身体，瞬间有血液喷溅出来，地板又红了几分。凛雪用手指在空气中画着圆圈，那道光也随着他的指尖转动着，使那怪物身上更加血如泉涌。 突然那道金光在怪物的伤口处会聚成一个巨大的光点，凛雪啪地合上魔法书，那个光点便如同□□般爆开。迟木和含期不得不用手臂遮住眼睛，睁开眼时便看见凛雪再次翻动魔法书，从书上冒出点点萤火虫般的光斑朝怪物满身是血的尸体上靠拢过去，不消片刻那尸体连同地上的血迹竟是无影无踪了。 凛雪走到含期面前，用手指画出几道荧光落在她的伤口处，所有的血痕都逐渐愈合。 “谢谢老师。”含期慢慢站了起来，隐去了手里的法杖，将自己来时凛雪交给她的剩下的半叠符纸还了过去。 凛雪摇了摇头:“你留着。” 含期点点头，把符纸收了回去。 凛雪最后朝迟木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没事？” “我没受伤。”迟木走到凛雪身边回答道。 凛雪点了点头，轻轻地翻动魔法书。一瞬之间三人便回到了原本世界的据点里。 里深和拂尔赶紧凑过来问有没有事。含期摇了摇头便径自回房间休息了。迟木看到两人的时候还有些迟疑，凛雪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开口道:“学院和研究所联系，已经修复了。” 拂尔装模作样地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另一个空间的我是有多可怕才能让你这么犹豫啊！” 里深看了眼拂尔也不禁叹了口气:“想不到换个空间我们就这么恐怖了。” 凛雪不打算介入他们的对话便默默独自回了房间，剩下迟木一个人和拂尔他们交流。 另一个空间的里深给迟木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以至于他现在看着里深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干什么！之前从魔王家回来你也这么看过我！”里深一脸莫名其妙，“我到底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迟木尽量收敛了自己的眼神，连忙转过身就回了房间。 “逃避！这是逃避！”里深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拂尔，“连迟木都不要我了……” “啊，该吃布丁了。”拂尔装作什么都看不见转身就要走。 “拂！尔！” “老师，”迟木坐在床边，“事情很麻烦吧。辛苦了。” “还好。”凛雪坐在书桌前翻看档案，“有研究所介入很快就修复了。” “研究所？老师之前在的研究所吗？” “是。” 迟木有些吃惊，想起之前凛雪说过，自己是被研究所赶出来的。 之后凛雪带着迟木回了学院，说是让他抓紧时间修行。 凛雪看了他最近的练习状况，说迟木有很大的进步，需要更强的魔力来练习幻术。 九才见到凛雪总免不了来上这么几个眼神暗示。但凛雪都视若无睹，只知道让他开设施放自己的学生进去。 “小雪还是好冷漠……”九才装出一副哭腔，神似得让迟木不禁暗暗感叹，凛雪听了便来了这么一句:“你辞职当演员，我就不用看见你了。” 九才顿时被伤透了心。 迟木的修行成绩也比之前好了一些，偶尔能够闯过第三个路障，虽然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重伤出来。 迟木跟着凛雪回到研究室，还是那般熟悉的摆设。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书架上，突然问道:“这些书都是老师自己添置的吗？” 迟木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在平行世界里随手读到的那本书有点神奇，讲述的居然是关于生发各种各样的方法。 “不是。”凛雪道，“研究室上一位室长的。” 迟木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凛雪这个年纪和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需要生发的。 “老师，”迟木跟着凛雪进了卧房，“什么时候回据点？” “等我想到下一个任务。”凛雪一边翻看着手上的资料一边回答，“你好好修行然后休息就可以。” 迟木呆呆地坐到床上，想起之前凛雪告诉他卧房里的东西可以不问过他随意用，于是他便把目光锁定到了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把它拿到床上操作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密码输入框。 “老师，可以问你……” “abcdefg。小写。” 真是简单好记的密码，迟木暗暗想道。 迟木登录了学院的网站，看到有一条是昨天刚发的新公告。 “本校的开放日活动将在一周后举行。欢迎各位外界人士前来参观。” 迟木这才想起，学院一年一度的开放日活动要开始了。以往这个时候，都会有课余社团办一些活动，或者运动会斗法会之类的节目。迟木通常都会作为普通观众参加，毕竟他这样的差生除了拂尔他们也没人会注意到自己然后邀请自己参加了。 他继续往下浏览，发现没什么感兴趣的新内容便默默关掉了电脑。 “老师，”迟木问道，“开放日您会去吗？” “会去看。”凛雪依然看着资料回答，“任务赶不上的话会接其他学生回来一起。你不参加？” “我只看看。”迟木答道。 “是吗。”凛雪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明天要修行。快睡。晚安。” “老师晚安。”迟木躺下合上了眼睛，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第22章 趣闻 开放日当天的学院很是热闹。凛雪没有发布任务，于是组员们都赶回学校来参加。 迟木从研究室的窗户俯瞰，楼下有不少来客四处走动，周围也摆起了各种各样活动所需的设施，显得像个热闹的集市，嘈杂声不绝于耳。 早上起来的时候凛雪就不见了踪影。迟木忍不住好奇心打算下楼去把这热闹场景看个真切。 “迟木！” 他一下楼就被拂尔拦住了前路，对方似乎早就等在了这里。 迟木赶紧停住了脚步:“学姐知道我在这里？” “无意中发现的！”拂尔自豪地抬头，“我运气超好！” 迟木:“……” 拂尔拉住迟木的手臂就要走:“走吧走吧！我们回教室！里深他们也在。” “诶？在教室干什么吗？” “你看看，”拂尔看了一眼不远处摆放的设施，“这有什么意思嘛，又不是小孩子了。” 迟木不好意思推辞，跟着拂尔到了教室。 “你们来扔。”里深朝两人挥了挥手。 整个攻击火系二班教室里只有四个人。四张空桌子被拼在了一起，中间放着一枚骰子。 拂尔拉着迟木一起坐到桌子旁边，拿起骰子轻轻一扔，骰子便六点朝上地重新立在桌子上。 里深看着那个骰子脸色一变。 拂尔一脸坏笑把骰子递给迟木:“来！” 迟木接过骰子，掷出了一个五点。 里深的表情彻底绝望。 含期问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觉得吧！”拂尔一边忍笑一边开口，“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啦。” “我拒绝啊！”里深瞪了拂尔一眼，“我选大冒险。” “我想到了！”拂尔兴高采烈地一拍里深的背，“里深就去把宝贝书籍全部上交给我吧！” “没有别的吗……”里深仿佛受到了巨大打击般扶着桌子慢慢滑到地板上。 “好吧，那就一半。” “……” “话说从刚才开始我们为什么要玩这么无聊的游戏啊？”好几把之后里深开始抱怨。 “无聊吗？我觉得蛮有意思的。”拂尔倒还是兴致勃勃。 迟木没说什么，接过拂尔手里的骰子，扔出了一个六。 “那么，点数最小的拂尔学姐，你来讲个故事。”含期想了想道，“说不定能转换一下这里的气氛。” “好呀！”拂尔突然情绪高涨起来，“那我就讲个这个学院里的故事好了。” 另外三个人都安静下来等拂尔开口。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拂尔故作神秘，“这个学院里，有一扇开不了的门……” “真的假的？”里深不禁问道。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没见过。”拂尔摊了摊手，“故事嘛，不要这么认真。” “那道门里面，据说……”拂尔停顿了半天，不禁干笑两声，“糟糕，我编不出来了。” 里深一脸服了你了的表情，站起身拉起迟木的手臂:“好了好了，我听说精神系来了个新的女老师，迟木我们去看看好了。” “看看，”拂尔叹了口气，“我也懂，年轻人嘛，就是喜欢美女之类的……”说着她看了一眼含期，“不要理他，我们走吧。” 里深赶忙放开了迟木的手臂，露出一副深知自己错误的表情:“别别别……” 拂尔脸上不禁浮现出坏笑。 大家看上去也没有要继续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意思，迟木见气氛有点冷清便开口提议道:“要不要下去走走？” “我不！”拂尔撇撇嘴，“所以说小孩子似的无聊玩意我才没兴趣！” “明明刚刚就有人更无聊吧……”里深小声嘀咕，“没体力参加就……” “里深！不要以为我没听见！”拂尔装出一副要扑向里深的样子吼道。 “冷静！”里深默默躲到迟木身后，迟木只能无奈地笑笑。 “啊！” 拂尔正透过窗子看着下面让人眼花缭乱的场面，突然目光被斗法会的台子吸引住:“我们系年级第一那个长樾！” 迟木顺着拂尔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被黑色地毯铺着的台子上站着一个穿着学院制服的男人，手上拿着一根镶嵌着蓝色宝石的短杖。他似乎刚刚战胜了对手，正准备走下台子。 “学姐上一次是什么排名？”迟木问道。 “第二！”拂尔握着窗框的手微微用力，“才第二！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迟木突然想起自己的倒数第四，不禁叹了口气。因为还在修习期，所以转系也不能马上办理。 “不行！看着这个家伙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就觉得火大，我要下去打他一顿！”拂尔一边瞪着台上的男人一边道，仿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抬了抬腿差点就要直接从窗子翻身下去。 迟木拉了拉拂尔的手臂:“我们一起去。” 四人挤进密密麻麻的观众当中，来到台子旁边。只见拂尔学姐来势汹汹地站上台子，开口道:“长樾！你出来呀！” 片刻后刚才迟木在教室里看到的男人便站上了台子的另一边。他没说什么，挥了挥短杖便有一根冰柱朝拂尔刺来。拂尔险险避过，开口喊道:“你怎么这么突然啊！” 长樾没有搭理她，继续挥动着法杖，拂尔身旁便生出了一圈冰柱，围得她见不到一丝缝隙。拂尔手中法杖连忙现形，法杖悬起在半空中划过一圈，冰柱便被割断了半截。她用力一挥法杖，台上便刮起了暴风雪，猛烈的风夹杂着凌乱的雪花朝对方袭去，却也只使得他趔趄一下。 拂尔趁机在他背后结了一个冰球朝他身体撞去，长樾反应很快，瞬间稳住了身子，侧了侧身避了过去。他拿着法杖在半空中轻轻一划，一片细碎的尖冰便密密麻麻地悬浮在半空中，快速地朝拂尔的方向冲去。拂尔瞬间移动到台子的边缘避了过去，却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拂尔不禁小声嘀咕说这人怎么又没礼貌又难对付，和她记忆中那个温和的长樾大相径庭。她又挥动法杖，台子除了自己站着的地方，马上结了一层冰，冰上又生出一丛丛的冰刺。令拂尔瞠目结舌的是，长樾居然一脚就把脚下的冰刺踢了个稀巴烂。 台下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目光离开一会台子上就会发生什么变数。含期看着眼前这一幕皱了皱眉:“奇怪。就算是第一的优等生，作为正常人能有这个力气踢碎魔法变出来的冰刺吗。” 迟木看着也觉得很是惊讶，心里不禁替拂尔捏了把汗。 第23章 症状 在长樾的连踢带踩下，他身旁的一片冰刺全都碎成了冰渣。拂尔连忙强迫自己收起那份难以控制的惊讶，再一次挥动法杖，在他头顶铺开了一片冰刀织成的幕布。幕布朝着长樾笼罩下来，他也不躲，而是面不改色地控制地上的冰渣飞到拂尔身上。 拂尔快速反应过来侧身一躲，却还是受了些伤。她抬眼看向对方，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聚在一起的冰刀竟慢慢分散开来，避过了长樾的身体。 拂尔觉得，这个长樾有些不太对劲。她也并不是第一次和他交手，此时他表现出来的力量实在是强得不正常。 于是拂尔连忙翻身下台，长樾也跟着追了过去，迟木还被撞得趔趄了一下，身旁的里深伸手扶了扶他:“没事吧？” “没有。”迟木担忧地看向拂尔离开的方向，“学姐没问题吧……” “没事，死不了的。”里深拍了拍迟木的肩示意他放心。 观众渐渐散去。迟木呆在原地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放心，于是便独自朝拂尔刚才走的方向找了过去。 他走了许久，却仍没有见到两人的影子。虽然他告诉自己这是在学院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还是不免有些慌张。 “迟木？” 一把熟悉的男音落在耳中，迟木连忙回过头，看到凛雪正拿着一叠档案望着自己。 “老师……” “急着去干什么？” “我在找拂尔学姐和长樾学长……”迟木解释道，“他们刚刚在斗法台上，学姐直接从台上下来，学长追着她过来了。” “追着她过来？”凛雪皱了皱眉，“斗法的规则是离台即弃权。对弃权的人还穷追不舍？” “我也觉得很奇怪……”迟木语气有些担忧，“而且学长居然能用脚直接踩碎学姐的冰刺。” 凛雪听言眉头锁得更紧了:“我跟你一起找。” “谢谢老师。” 迟木和凛雪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看到长樾的身影出现在教学楼前，左顾右盼地似乎在寻找些什么。凛雪朝着迟木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轻轻往前迈步，手里的魔法书也逐渐现形。 长樾身旁突然出现了几道细长的白光，他一时躲避不及，便被那白光束缚住了四肢。 旁边的草丛有了些动静，只见下一刻竟是拂尔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谢谢老师！我可被他追惨啦。” “你们先回去。”凛雪隐没了魔法书，走到长樾身边将他身上的白光拉住，“他交给我就可以。” “老师，学长是怎么了吗？”迟木问道。 “我有个猜想。”凛雪一边拉着长樾前行一边道，“要回去确认。” 迟木和拂尔目送着两人慢慢离开。 研究室里站了好几个老师，都是修习组的领队。凛雪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书籍，一边对另外几位老师说道:“不好意思，没地方给你们坐。” “没关系。”其中一个老师回答，“您说这个学生受到感染是真的？” “症状很像。”凛雪目光仍然落在书上，“我也很少见这种事。” “我很久之前见过一次，”另一个老师开口，“就是被高于自身的力量所支配，力量会选择对手直接发动攻击，自己的意识即使存在却无法控制自己。” “书上说找到源头，并用与源头相关的东西施法就可以解决。”凛雪合上书道，“而且这个具有传染性。” “没错。当年那个学生因为不知道传染源头，我们只好把他关着。”另一个老师叹了口气，“现在我们还是拿那个学生没有办法……” “传染源头啊……”又一个老师开口，“开放日的来客都是在门口经过检查才进来的，应该不会是他们。” 凛雪沉思片刻，指了指被白光绑着的长樾突然开口:“谁是他领队的？” “是我。”一位男老师举起了手。 “麻烦你把修习去过的任务地点告诉我。有详细情况最好。”凛雪道，“各位老师还要维持校内秩序，这件事情可以交给我去办。” “谢谢您了。凛雪先生。”其中一位老师道，“您办事我们也放心很多。” 除了长樾一组的领队老师和凛雪，所有人都默默离开了研究室。 “凛雪先生，我一会取资料给您。” “好。”凛雪微微点了点头。 “我好累啊……”拂尔也不管脚下是载满泥沙的土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这个长樾体力怎么这么好，我好嫉妒体力好的人啊！迟木你也是……呜……” 迟木在拂尔身旁蹲了下来:“伤没问题吧……现在锻炼也来得及。” “小伤过段日子就好啦。”拂尔摇了摇头，“锻炼就算了！懒得。” 迟木:“……” 突然疼痛降临到了迟木的脑袋上。他头隐隐发痛，就像是有把小锤子在脑袋里面敲着。他不禁双手扶住自己的脑袋，露出痛苦的表情。但片刻后这股疼痛又慢慢舒缓直到消失，迟木放下了双手，心中虽然不解但也没有深究。 “怎么了吗？”拂尔察觉到了迟木片刻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有点头疼而已。”迟木拉着拂尔站了起来，“回去先包扎吧。” 拂尔点了点头，虽然仍觉得有些疲惫但还是拖着步子跟迟木走着。 “果然。” 迟木带着拂尔到医疗室处理了伤口，接着回到刚才待的空教室，果然看见了里深和含期。含期听了迟木讲述刚才的情况，知道自己想得的确不错，长樾身上出现了什么异常。 “说实话我也没见过那是个什么状况。”拂尔一边吃着刚从口袋里掏出的小布丁一边道，“反正还挺惊人的。长樾吧虽然很厉害还有点嚣张，但是表面还是装得很温和的，不会这样子追过来。” 四个人随便聊了一会，觉得无事可做，于是拂尔再次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你是有多执着于这个游戏啊……”里深叹了口气，“这个游戏哪里来这么大的魅力。” “不。”拂尔突然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有魅力的从来不是这个游戏，而是里深的宝贝书籍。宝贝书籍的魅力，就在于少男少女……” 里深:“……” “好了！这些不重要！”拂尔一脸亢奋，用力地将骰子一把拍到里深面前的桌子上，“把你的另一半也赶紧交给我吧！” 里深不禁悲痛地喊道:“拂尔你是魔鬼吗！” 第24章 途径 “这几个？”凛雪接过对面老师的资料翻看起来。 “对。”那位老师点了点头，“先生认为是在任务地点感染的？” “很有可能。”凛雪道，“多注意一下你的组员，出现类似症状就要跟其他人隔离开来。旧校舍那边是空的。” “明白。” 凛雪从桌子上翻出一张地图，对照资料大概确定了各个地点的路线。 他要去的地方有四个，于是按照可能性大小的排序，确定了第一个去的地点，是某个小村庄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他把资料和地图装进包里，随便收拾了些日常用品和衣物就出了研究室。 凛雪乘坐交通工具辗转各处，才终于到达这个偏僻的小村庄。他想事情应该不会太轻易解决，恐怕要在这里多留几天，于是便走进了村里。 村民许久没有见过来客，很热情地招待了凛雪，并带他去见了村长。村长也很大方，让他在自己家里住了下来。 这个村子人口并不多，房屋多是低矮的平房，甚至有些显得破旧不堪。村庄周围倚靠着树林山水，村民用水都会到山间去取。 村长还透露给凛雪，说最近村子里的村民有点奇怪，晚上总是会无缘无故地组队出去，天亮之前就回来。问他们昨晚去干了什么，又没有一个人答得上来。 凛雪听言皱了皱眉，但表面上还是没说什么。 第二天天刚亮，凛雪就出了村子赶去了山洞。 山洞离村庄不算太远，他徒步走十来分钟就到了。洞里只能靠落进去的阳光看清里头的状况。表面看上去，整个山洞都没有什么异常，除了粗糙的石壁之外什么都没有。 凛雪慢慢地走了进去。按照资料上所说，山洞里应该有个暗门。他走到某片石壁前，将手放在上面凝了些魔力推了推，那道石壁便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他继续往前推，石壁便被彻底打开。 门后的空间外观和刚进来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更为宽阔，以及有了通往前方的道路。 凛雪开始回忆资料上的内容。这边的任务是山洞内部有一个作恶的怪物，整天打扰得村民鸡犬不宁，于是组员便找到怪物将它杀害，尸体扔进了深处的水潭里面。 事情只过了几个星期。如无意外，凛雪这一趟应该能通过尸体确认怪物是否是传染源头，是的话还能把尸体带回去施法。 他右手食指轻轻弹了一下拇指，指尖便燃起了一小簇火焰，照亮了整个空间，之后继续朝前路走去。 他越往深处靠近，发现渐渐有些小鬼小怪出来要拦他的去路。他不禁暗暗觉得麻烦，手里还是现出了魔法书，从书里伸出几道白光同时刺穿了几个小怪的身体，又继续往前走去。 凛雪一开始觉得山洞内部这里不见天日，的确是怪物生活繁衍的好地方，吸引一些年轻的小怪也不足为奇，于是没怎么在意。可他发现越往前，怪物越多，能力也越强，便隐隐感觉到情况有变。 在几周之前才死过一只大年纪的怪物，这些怪物怎么还会有胆量往这里跑。 它们也许是特地来阻止自己的。凛雪想。如果自己的猜想没有错，这次传染恐怕是怪物刻意的报复，因此它们不希望自己找到尸体。 凛雪加紧了脚步向前走去。 魔法书里飘出一道金光刺穿最后一只挡在他面前的怪物。凛雪匆匆赶到山洞的最深处，只见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不远处的一个水潭，似乎有什么刚刚跳进了水里，他没能看得清楚。 凛雪的魔法书翻动着，他给自己施了个有利于在水下活动的魔法，便走到水潭边跳了下去。 他慢慢地沉到水底，发现在水潭当中还藏着一片巨大的空间。脚下是一望无垠的沙地，浸泡在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凛雪手里的魔法书再次翻动，另一只手上便凭空出现一只兔子。他顺着兔子耳朵的朝向往前走去，不一会儿竟来到了一栋普通的两层白墙小楼前，一楼朱红色的门朝他敞开着。 凛雪蹙了眉头，想不到这儿的怪物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他收起了手里的兔子，走进了小楼。 迟木从研究室的卧房里醒来，发现还是不见凛雪的身影。 他又开始感到头疼，于是捂住自己的脑袋在床上翻来覆去，这次疼痛持续的时间比之前更长一些。 他整理好外表下了楼，便看见拂尔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迟木！”拂尔跑了过来，“我昨天开始就没见过长樾了，我向他们组的领队老师打听了一下，他好像被隔离在旧校舍，凛雪老师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出去了。” “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吧……”迟木有些惊讶，“希望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老师一定能解决的！”拂尔笑嘻嘻道，“所以现在就快点去里深那里欣赏他的宝贝书籍好了！昨天说好的一半他还没给我呢。” 迟木不禁笑了两声。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凛雪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现在听拂尔说倒是稍稍放心了些。 他原本想到九才老师那里去修行，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拂尔走去。他拼命想控制自己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但四肢却丝毫不听使唤。 迟木脑内不禁有些慌张，眼看他就要伸出手抓住拂尔，四肢却突然恢复了控制。 拂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见迟木跟了过来，不禁问了一句有什么事。 “没有。”迟木不禁松了口气但还是心有余悸，“我先回去了。”说完匆匆跑回了研究室。 之前的头疼迟木还以为自己是生了点小病，但是这次的不受控制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并且不是一般的病痛。 他突然开始想凛雪。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一定可以告诉他自己到底怎么了，怎样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他抬起头，看到的只有冰冷的家具默不作声地静止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文案发生了什么 不想再动了(瘫痪 就算没什么人看我写得也很菜还是会跪着完结的——！ 本来想试一下能不能换笔名发现换成功了那就这样吧(？) 第25章 状况 凛雪跨进门口，那扇门立马啪地一声关了上去。眼前原本稀松平常的起居室突然猛地换了张脸，墙壁变成了一根根铁柱，家具摆设隐匿在了空气中，身后的门变成从外部锁上的铁门。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很明显成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他魔法书里延伸出一束金光迅速划过铁门，光芒所到之处皆被腐蚀出一道痕迹，那痕迹转瞬间便扩散开来，不消片刻铁笼子竟是无影无踪。 凛雪手上重新现出一只兔子。他被兔子引领着继续在沙地上行走，直到他突然感觉到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自己往外推。 他再次收起兔子，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眼前便慢慢浮现出一只怪物的身影，看上去像是一条巨大的黑蛇，但头上却生出了雪白的发丝，尾巴上覆盖了一片血红色的尖刺。它见自己已经暴露，一怒之下便把尾巴甩向凛雪。 凛雪轻巧地避开，从魔法书上冒出一大片紫色的烟雾，渐渐地汇聚成无数道紫光将怪物从头到尾捆了一圈又一圈。那紫光慢慢收束，嵌进了怪物的皮肉里，不一会儿黑蛇便四分五裂，变成血淋淋的肉块散落一地。 但怪物并没有因此停止活动，肉块在沾满鲜血的地上慢慢地朝凛雪的方向蠕动着，生有白发的肉块则停在原地，将染红的发丝不断地往他脖颈位置伸去。 “麻烦。”凛雪在心里暗暗抱怨，魔法书里窜出无数金色光点分散地扑到所有肉块上，肉块便开始被腐蚀。他撕下一页魔法书往面前的半空中抛去，前方便出现了一面淡金色的薄壁，仿佛日光织起的墙，将肉块和伸出的长发隔绝在外。 肉块发出凄厉的嘶吼，片刻便被光点腐蚀得干干净净。薄壁随着魔法书被撕掉一页的恢复而消失，他手里重新幻化出兔子来指路。只见兔子从他手上跳到松松软软的沙地上，又往前跳了几步才停下来。 他蹲下身，轻轻地将兔子抱进自己怀里，让它站在自己的魔法书上。接着将手指扎进刚才兔子所站的位置，沙子便好似逃难一般匆匆避开那根手指，直到眼前出现另一条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巨大黑蛇，只不过这一条周身伤痕，已经没了气息。 凛雪轻轻一挥手，只见黑蛇身上散发出难以察觉的墨绿色的光。 “没错。”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放在地上，伸手轻轻在黑蛇身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黑蛇的尸体渐渐缩小，自动落进了小瓶子里。 他将瓶子放进包里，魔法书再次翻动，将他送到水面回了山洞，之后便用魔法烘干自己的身体，原路返回到了村庄。他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想着这么晚也没什么交通工具，于是便在村庄里最后留了一晚。 第二日七点多钟，凛雪就向村长告别，背上包出了村子。 突然他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凛雪。” “先生，”声音的主人是交给他资料的老师，“出现了好几个类似症状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我们组里的。” “我知道了。”凛雪道，“我这里一切顺利，马上回来。”之后便切断了联络。 迟木今天起来发现自己没有头痛，重重地松了口气。 他今天也没有见到凛雪，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禁感到百无聊赖，便打算下楼随便走走。 拂尔依然在楼下等着，看到迟木便兴高采烈地凑了过去。 他正打算向拂尔搭话，四肢却开始脱离自己的控制，手里幻化出了水晶球。他脑子里渐渐搅成一团乱麻，目光惊慌地在四周流转却找不到任何依托，想张口说话却无法吐出半个字。 “迟木？”拂尔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迟木的身体已经脱出了他意识的控制。他一手拿着水晶球，另一手在空中轻轻一挥，便生出了几个大火球朝拂尔飞去。他的眼珠瞪得快要飞出来了，明明自己的攻击系连初级都没学好，正常状况下他是变不出这样的大火球的。他额头上不禁落下几滴汗，心脏里面也闹得无法安宁。他努力告诉自己，学姐是优等生一定不会被自己伤到，但还是忍不住心存担忧。 “迟木！”拂尔连忙躲开火球，“这是怎么回事？” 迟木没有办法回答，只能任由身体做出拂逆自己思考的行为，意识却还要被牵动。他的水晶球慢慢浮起，在拂尔面前制造出一堵厚厚的墙壁。 拂尔的视线被遮挡起来，她似乎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竟慌了神。趁着她没有反应过来，迟木的水晶球里竟喷射出火焰，穿过墙壁朝拂尔脚下烧去。 拂尔被逼退几步，手中幻化出法杖，镶嵌着的蓝色宝石冲出一股巨浪，瞬间压得那火焰烟消云散。她意识到墙壁是幻术，便穿过墙壁来到迟木面前。她知道她认识的迟木是不会无缘无故攻击自己的，很明显是出了一些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问题。 拂尔一挥法杖，便有一圈冰柱将迟木围了起来。她打算这样暂时控制住对方，但想到之前的长樾光用脚就能踢碎自己的冰刺，她又继续紧张地想起对策来。 迟木见自己被这样围着因此攻击不到学姐松了口气。但很快他的心又悬了起来，因为自己开始用脚和水晶球连踢带砸破坏起了冰柱，起的效果还不小。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尽管这样的状况他已经快受不了了，情绪也快要到达某一个临界点。 拂尔还紧紧握着手里的法杖，迟木破坏冰柱的撞击声让她越听越不安。这时候某个熟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带着她脱离了困境。 迟木也同样，所有的负面情感一瞬间就被卸下，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安心。 “怎么了。”背着包的凛雪快步走上前。 “迟木好像出了点问题……”拂尔回答。 凛雪不禁锁紧了眉头:“我知道了。交给我。” 拂尔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最后还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破冰的迟木。 凛雪手里幻化出了魔法书，与此同时，迟木也破开冰柱走了出来。他手心里凝出一团火焰正要朝凛雪袭去，但那火焰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一道白光猛然击碎，继而那道白光便束缚住了迟木的手。 凛雪思忖片刻，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半空中便又浮现出一道白光，将迟木的脚也捆绑起来。他走过去脱下自己的长风衣裹了裹迟木，之后伸手将对方横抱起来走到了研究室。 第26章 解除 迟木紧紧地盯着凛雪的脸。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感受不到温度，他的耳根还是微微泛红，心脏忍不住在胸腔里上蹿下跳，像淘气的小鹿撞得他脑子一团混乱以至于难以思考。他第一次希望回研究室的这段路能更长一些。 凛雪推开研究室的门，进了卧房把迟木放到床上，从包里取出装了怪物尸体的小瓶子。他打开瓶盖，幻化出魔法书浮在半空，右手食指轻轻拂过瓶口，之后便在迟木的脑门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阵。魔法阵发出淡淡的荧光，渐渐消失无踪，随即迟木也失去意识倒在了床上。 凛雪替他盖上了被子，便匆匆赶往旧校舍。 迟木醒来的时候，发现卧房里开着灯，望向窗外发现夜幕已经悄无声息地降临。凛雪坐在他的床边，背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迟木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他看了凛雪的脸半晌，想着老师这趟出门应当是很辛苦了。他轻轻把凛雪抱到床上，取下对方的围脖盖好了被子。他又看着凛雪的脸，手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他把脸凑过去，悄悄在凛雪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老师晚安。”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惊醒对方，心里还在不可抑制地狂跳着，之后关上了灯，慢慢走到了沙发旁边，躺下闭上了眼睛。 当日光穿进卧房在迟木脸上嬉戏的时候，他醒了过来。 他在房间四处张望，发现没有老师的身影。他不禁叹了口气，决定下楼去找拂尔看看她的状况。 拂尔这次也等在了楼下。她看见迟木便迎了上去，问他有没有事。 “我没有……”迟木答道，“倒是学姐你……”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啦！”拂尔自豪地一拍胸口，“我可是学姐！” 迟木暗暗松了口气。 “对了，”拂尔突然开口，“老师说了我们下午回据点，好像是找到新的任务内容了，你快收拾好东西吧！” 迟木点点头，便和拂尔告别回了研究室。等到他中午从食堂用膳回来，凛雪便坐在了卧房的沙发上，用笔在档案纸上写着些什么。他注意到迟木坐到了自己旁边，开口问道:“怎么样？” “我没事了。”迟木答道，“谢谢老师。” “我也要谢谢你。”凛雪的目光依旧落在纸上，“我重吗？” “诶？”迟木愣了愣，想了片刻才明白对方的意思，脑里不禁浮现出昨晚的事情让他有些慌张，“完全不会……我是觉得怎么也不能让老师就这么靠在那里吧……”迟木甚至觉得，老师还比想象中要轻一些。 凛雪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他收起了笔，整理好档案放进包里:“准备好下去乘车回据点。”说完便先出了房间，迟木也赶紧背上包跟在他身后。 “迟木！”回到据点之后拂尔第一时间坐到大厅里狼吞虎咽地刨布丁，却还有闲暇装出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最近啊，事还蛮多的。” “也是没办法的吧……”迟木叹了口气。 “最近啊……”拂尔稍微放慢了盛布丁的手，“含期好像在考虑点什么。” 迟木一脸疑惑:“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拂尔道，“就是最近总是出入资料室，也不知道在查些什么。” “是吗……” “应该没事吧她。”拂尔一边吃布丁一边道，“要不要让里深去关心一下呢？算了那家伙看上去也只会添乱的样子。” 迟木在心底默默同情起里深来。 迟木跟着拂尔打了几把赛车游戏便回了房间。他见凛雪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桌前正在翻看档案，于是没有打扰径自坐到了床上。 “迟木？” “是我，老师。” “明天早上我教你制造简单幻境。”凛雪停下手中动作转向对方，“除了昨天都有修行？” 迟木点了点头。听凛雪打算教自己更高一阶的魔法，内心不禁有了期待，甚至想闭上眼睛就到明天。 “后天早上就出发去任务地点。”凛雪道，“地方比较远，到那天早一点出发。” “我知道了。”迟木点点头问道，“可以问老师那几天去了哪里吗？” “去找能解决学生异常的东西。之后去调查了任务地点。”凛雪又继续整理起档案，“好奇的话，后天你就知道了。” 迟木应了声好，站起身出了房间到厨房泡了杯热茶端回了房间，他悄悄靠近凛雪，将那杯热茶放到了他的桌上。实际上他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就感觉到今日秋风添多了份凉意，老师看上去也像怕冷的样子。 “谢谢。”凛雪注意到他，道了声谢。接着他站起身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取出一件外套披在迟木身上，“你也别着凉。” “谢谢老师！”迟木紧紧握着身上的外套，生怕它滑下来掉到地上弄脏。 “迟木！”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里深又拉着迟木诉苦，“我书也没了，含期也不知道忙着看什么，拂尔又不是人，我只有你了！” 迟木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除了拍肩膀还有别的吗？”里深悲痛地望向迟木。 “嗯……”迟木思虑片刻，便伸筷子去夹了只鸡腿放到里深碗里，“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里深更加悲痛了。 迟木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说别拍了啊……” 第27章 村庄 “早安。” 凛雪一大早就坐在书桌前整理好档案，等着迟木睁开眼睛。 “老师早安。”迟木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随手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和睡衣。 “幻境的制造是幻术里的重点。”凛雪道，“现在先试着制造出另一个空间，刚开始能造出的范围很小，但多加练习和增强魔力，范围就能增大。” 迟木赶紧让水晶球现形在自己手上，他的心跳有些加速，眸里似乎有什么在闪闪发亮:“老师，范围最大能有多大？” “曾经有一个魔法使用几乎半辈子的时间制造出另一个完整的世界。就是我们现在所定义的全世界。” 迟木不禁吃了一惊。 “看着你的水晶球，”凛雪手里幻化出魔法书翻动起来，“跟着我念。” 迟木眼睛紧紧盯着水晶球，嘴里念着凛雪告诉他的咒语。不一会儿他看见水晶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却又辨不清它的轮廓。 “把手指放在水晶球上，想象你要制造的幻境。”凛雪道，“一开始你制造不出很多内容。不过没关系。” 迟木照着凛雪的话去做。很快他看见水晶球上映出了几个发着荧光的玻璃珠子，在空无一物的雪白的地面上滚来滚去。 “试着把我拉进幻境里。把魔力聚到手上，在球上划一下，在脑里想象我的样子，或者在心里念我的名字。” “这样没问题吗？”迟木有些迟疑。 “没事。”凛雪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放心，“初级幻境我能挣脱。” 迟木听言，用手指在水晶球上轻轻一划，凛雪便进入到了他的幻境里。 幻境当中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唯有地上的几个玻璃珠子发着淡淡的荧光。凛雪一手持魔法书，一手在半空中画出一条漂亮的金色弧线。那道弧线发出的光芒愈来愈强，渐渐地把整个幻境吞噬。 凛雪再次坐回书桌前，语气里竟透露出他微不可察的失笑:“还是玻璃珠子。” 迟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之前也一直在变玻璃珠子……” 凛雪收了他不被看见的笑意问道:“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物？” 迟木脑海里马上窜出凛雪的脸。他连忙把这脑海里的面容摁了下去，违心地答了句:“似乎没有。” “是吗。” 凛雪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迟木继续多加练习。他告诉迟木:“你学得算比较快。魔法本身就是很讲天赋的学科，天赋越好学得也越快越好。有些人资质不够，再怎么努力也是有限的。” 迟木点了点头，暗自感叹起自己的幸运。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老师拉他一把，自己将来的命运到底是如何。 第二天凛雪拿起一叠档案，放了一份到迟木身旁便走了出去。 迟木连忙翻开档案，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近日在村庄里发生了怪异的现象。 在夜半时分会有村民成群结队地出去，到村口就会分散行动。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干什么，天亮之前——或者说快要天亮时才会回来。当问起他们昨晚的事情，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清，都声称自己丧失了那段时间的记忆。此外村民没有任何异样。 村庄地处偏僻，十分落后，大部分村民都过着贫困的生活，甚至不怎么用家电，民风淳朴，依山傍水，来村庄里做客的屈指可数。 最下面写的是到达村庄要乘坐的具体交通工具。 档案内容不算多，迟木很快便看完，匆匆出了房门打算找拂尔学姐。 “正好我也要找你！”拂尔兴致勃勃地拉起迟木跑了出去，“走吧走吧！” “好累！” 辗转半天到达村口，拂尔忍不住蹲下身子抱怨:“来这里真的超麻烦的！” 迟木也蹲下来:“学姐还站得起来吗？” “当然！”拂尔赶紧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进去吧。” 两人进了村子便有村民热情地朝他们搭话，拂尔很容易跟别人聊起来，迟木倒显得有些应付不来。拂尔趁机问了他们村长家的位置，便有村民主动提出带路，两人便跟着到达了村长家。 “村子的情况还是村长最清楚吧。”拂尔道，“我们去问问。” 村长家是三层的小楼，外观简朴，内里的摆设便更为简单。两人进到大厅，便看见凛雪正坐在桌旁和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人聊着些什么。 似乎注意到了来客，男人连忙站起来朝两个年轻人做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有什么关于村子的情况想要了解可以问我。” 迟木和拂尔点了点头以示礼貌。村长提出说可以让魔法使们住在这边，不过房间简陋数量也不太够，希望不要介意。 两人连忙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拂尔走上前取过村长手里的一把钥匙，迟木也正要上前却被凛雪拉住:“你不用了。你跟我一起。” 迟木慢慢收回了步子，点头说了声好。 迟木跟着凛雪回了房间，把自己的物品放了放，便随意地坐在椅子上休息。房间摆设很简单，一个粗糙的木制置物柜，一副桌椅和一张床。 凛雪坐在床上，他无所事事地望向窗外，地上有一间间低矮的平房。 “老师？”迟木问道，“今天不看档案吗？” “太多了带不过来。也不是急着处理。”凛雪转过头，目光重新移到迟木身上，“任务有想法了吗？” “我想到晚上再看看。”迟木道。 “小心点。”凛雪从床上站起来走到迟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累了就去床上休息。” “我不用了，谢谢老师。您休息吧。” “我不累。你过去。” 迟木不好意思推辞，只好躺到床上睡了起来。 “好呀！我也这么想！” 迟木被凛雪叫醒，吃过晚饭便到了拂尔房间里。拂尔正好是一个人住，听到迟木说晚上想去跟着村民出去看看，拂尔便马上赞同了这个想法，让迟木晚上留在这里，到时候一起跟出去。 “所以现在就没什么事干了吧。”拂尔突然从包里取出一个骰子提议道，“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迟木:“……” 第28章 迷路 “学姐！”迟木用力地拍了拍坠进梦乡里的拂尔，“外面好像有人出来了。” “啊！”拂尔仿佛被睡意强行绑住，为了挣脱束缚而努力撑起脑袋，“零点十一分！这种时候起床真的是折磨！” “抱歉……”迟木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用道歉啦！”拂尔终于整个醒了过来，抬头望向窗外，见到大约十几二十个村民排着不算整齐的队伍朝村口走去，“我们快下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夜色沉沉地落在这个简朴的小村庄里，像个沉睡的穿着素衣的老人。只是无言拖着步子朝外走的村民，脚步声打乱了这一种沉寂，一致看着前方的眼睛平添了几分可怖的意味。 凉风吹得拂尔不禁打了个喷嚏，她心下一惊，发现喷嚏声并没有惊动这些村民便安下了心，拉着迟木跟了过去。 村民出了村口后便分散了开来。拂尔打了几个手势，示意自己跟着其中一个，让迟木跟个别的。 迟木随便跟了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他把步子放轻生怕惊扰前面的人。男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四处张望，就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他继续往前跟去，发现男人还是在不停找着。迟木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男人还在持续这样的行为。他感觉自己即使继续跟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不过这一趟他明白这些村民半夜出来，是为了寻找某些东西。 当他打算折返时，却发现自己陷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是树木织起的墙，暗夜里看不出令人舒适的绿意，只有风过树梢惊得树叶刷刷乱叫，惹得迟木心里咯噔一下。 他光顾着跟踪男人，却没发现自己来到了这样的地方，即使自己记性还算不错，但一路上左拐右转的，他也实在记不太清来路。 迟木不禁叹了口气，坐到了旁边一块又冷又硬的大石头上。他既不会像里深那样变出只鸽子来指路，也不会用通讯魔法联络上别的魔法使。他能看到自己的两个未来:一是凛雪发现自己很晚都没回来会出来找自己，但是这种时候十有八九他已经睡了，自己又麻烦老师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二是等快天亮的时候村民们回村，自己跟着他们回去。 不管哪一个，迟木现在要做的事情，都只有等待。 夜风狠狠地拍到他身上，从头冷到脚趾，连骨头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迟木正想着要不要在这树林里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上，却突然感觉到有谁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迟木心中一喜。他以为有谁找到了自己，于是匆忙转过头去，却只看见一个高到自己腰间的小怪物，长相像是长出两个巨大尖牙的松鼠，绿色的眼珠几乎要整个突出眼眶，四肢长满了棕色尖刺，全身覆盖着黑色光滑的皮肤。 迟木赶紧从石头上弹起来后退几步。那个怪物朝他的方向奔来，他一边奔跑躲避一边从手上幻化出水晶球，回忆起之前的方法制造出幻境，将怪物拉进了幻境当中。 迟木暗暗松了口气，收起了水晶球。还好怪物年纪不大，自己的简单幻境还能迷惑住它。 他在树林里四处转着，打算找一个看上去能让他将就待一晚的地方。可眼前出现的不是树木就是石头，偶尔还会有些小怪物。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转得头晕眼花，决定就地休息。他现在手上没有任何道具，想削几块木头下来钻木取火也做不到。 他不禁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外套，但还是冷得困意全无。他现在格外想回到房间，睡到凛雪身边，趁对方熟睡着凑过去感受他的体温。而他现在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除了冷还是冷。 他抬头四顾，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口井。 迟木忍不住好奇心走了过去打算看个究竟。井看上去有了些年头，在这沉沉的夜色里，他只能看见井边有个已经破烂的小桶，一根残旧的绳子团成团放在一边，和井里似乎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认为这只是一口普通的井，没必要放在心上，于是转身打算离开。岂料这时井却仿佛一块磁铁一般，一股吸力硬是将迟木吞进了井里。 迟木心下一惊，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偏偏只有空气撞进他掌心。他本还以为自己这条命要被摔没了，脑子里差点就要开始播放死前记忆幻灯片，结果当自己身体停止下落时，他发现除了撞到地板有点疼以外，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他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深呼吸了一口。井里的景象让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入目是个由白砖砌成的空间，墙壁上挂着燃烧的蜡烛，烛光溢满了整个空间。在迟木的正前方能看到通往内部的路。 迟木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没办法回去了，于是咬咬牙往前走去。他才刚走几步，突然不知道从何处窜出来一只小怪，拦住了他的去路。 迟木认出来，是自己刚进树林里被他关进幻境里的那只，现在似乎挣脱幻境来到了这里。 他连忙后退几步，手里再次幻化出水晶球，打算再把它拉入幻境争取些时间。谁知那怪物似乎意识到自己要干什么，连忙扑过来用尖牙使劲地往迟木手上咬了一口。他痛得不禁嘶了一声，面容也有些扭曲起来，眉头紧锁地看着自己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怪物的尖牙贯穿了自己的手掌。 看来同样的方法已经没办法用第二次了。迟木这么想着，忍着疼痛继续后退，在自己和怪物之间制造了一堵墙壁，以此来骗过怪物给自己争取时间。 怪物将墙壁信以为真，停止了前进。迟木已经退到了靠墙的地方。他贴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也没有办法绕开怪物走向前方，况且深处还可能有更多更强的怪物。自己现在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他不禁绝望的叹了口气，甚至开始想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要不要想办法留个遗书之类。 迟木正打算用手指沾点血往墙壁上留几行字，却突然看见那只怪物穿过墙壁朝自己走了过来。 第29章 迷境 自己的幻术已经骗不了它了。迟木挥挥手收了墙壁，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奔跑着躲避。 但怪物的速度渐渐比他还快，就算迟木的体力不错，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强行控制自己疲惫的双腿继续向前，速度明显不如怪物，但也没敢停下来。怪物一步一步快速靠近迟木，张开自己的大嘴，抬起两颗大尖牙正打算一口咬在迟木大腿上。 出乎意料的是，怪物的牙齿在这一刻突然凭空断裂，两颗尖牙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继而突然出现一道漂浮在半空中的金光，朝怪物的身体冲刺而去。怪物身上瞬间涌出鲜血，不一会儿便一动不动地倒在地板上。 “老师……”迟木转过头，看见凛雪正手持魔法书站在自己身后。他顿时感到安心，倚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您没睡吗……” “冷醒了。”凛雪快步走到迟木身旁坐下，“累了？”继而目光在迟木身上打转，很快发现了他手上的伤，“很疼？” “还好……”迟木答得有气无力。 凛雪连忙拉过他的手，魔法书上方凝起几道荧光缓缓落在伤口上，两个血洞便开始慢慢愈合。 “谢谢老师。” “休息一下再往前走。”凛雪道，“这里应该是幻境。我也不能轻易挣脱，要找到出口。” 迟木微微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几乎散去，只剩下一星半点的余力支撑着他。 “靠着墙壁不舒服。”凛雪看着迟木蹙了蹙眉，“靠我身上。” “诶？”迟木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但看到凛雪伸过来的手，还是忍不住握了上去。 凛雪将他慢慢拉进自己怀里。迟木靠在凛雪身上，感受到对方温暖的体温，内心所有的情绪仿佛都慢慢沉了下去。他甚至突然就觉得，跑得全身无力还受伤真是太好了。 迟木眼皮开始有些打架，但他还是强打精神，没让自己睡过去。 “怎么样？”凛雪突然开口问。 “我没事……” “那就找出口。”凛雪慢慢扶着迟木起来，“你也困了，我们动作快点，早点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迟木感到有些失落。 两人往前路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小怪物，都被凛雪扫了个干干净净。和凛雪当时在山洞一样，越往前怪物的能力越强，很明显又是想阻挡自己。 “这片的怪物制造幻境的能力很强。”凛雪皱了皱眉，“小心点。” 迟木跟在凛雪身后答了声好。 两人继续往前，穿过一个狭窄的走廊到达一个宽阔的空无一物的房间，迎面走来一个巨大的怪物，四脚沾地，腿比碗口粗，尾巴像长长的细绳，没有五官的圆锥形头部显得十分怪异，全身覆盖着墨绿色的绒毛。它将长尾一甩，便把旁边的墙壁拍了个粉碎。 凛雪连忙拉着迟木避开那面墙壁，撕下一页魔法书往迟木面前扔去。书页慢慢融化成一面金色的薄壁挡在迟木面前。 凛雪的手轻轻一挥，便有无数道紫色的光彻底刺进怪物的皮肉里。怪物发出痛苦的嚎叫，尾巴胡乱地抽在墙壁上，几乎四方的墙壁都变得粉碎，天花板看上去也即将坍塌。 迟木注意到了这个状况，但他相信老师一定能够带他走出这个困境。 凛雪皱了皱眉，魔法书上方聚集了一片模糊的金光，一部分扑向怪物，另一部分则凑到了两人头顶的天花板。怪物被金光围绕起来，不断地用仿佛能震碎四周的声音□□着。 “为什么，你们还在？” 突然房间里回荡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迟木赶紧抬头望向四周，但却什么别的东西都没看见。 “送我们出去。”凛雪语气很是冷漠，“否则我们会继续往前。” “实际上，我并不想杀任何人……”男人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似乎是为了藏起什么别的情绪，“只要死在这里，就可以完整无缺地出去。连带在这里的记忆，我也会带走……” “没有别的方法？” “没有。”男人答道，“不过我可以快速地夺走你们的生命力。” “那好。” 迟木眼前一黑。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回到了树林里。周围是数不胜数的树木和冰凉的风，他记得某个地方有一口井，却不记得井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回去了。”凛雪站在他面前道，“很晚了。” “老师是怎么找到我的？”迟木跟在凛雪身后走着。 “用空间系魔法。你跟着村民到这里来？” “是……” “发现了什么？” “他们好像在找东西。” 凛雪没再说什么。等两人回到房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晚安。”凛雪去了一趟浴室，回来迟木就见他换了身睡衣，径自躺到了床上，“早点睡。” “老师晚安。”迟木见凛雪躺下，自己也换了衣服，关了灯躺到凛雪旁边。 迟木突然开始回忆今晚发生的事。他跟着村民到树林，然后找到一口井，之后走路回到房间，中间的一小段，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暗暗叹了口气，沉浸到了梦乡里。 “迟木！”早上迟木在一楼的客厅遇到拂尔，对方赶紧凑了过来，“你昨天有什么发现吗？” “我跟着个男人到了树林。”迟木答道，“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感觉也是。我跟着个阿姨到了山上，看来看去就像在找什么。” “可是在找什么呢……”迟木喃喃自语道。 “我们先去村子里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让人注意的地方。”拂尔道，“说起来刚到的时候太累我也没好好看看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里深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其实后半句才是真实目的……” “闭嘴！”拂尔用力地往里深肩上拍了一下，“你的书可都在我手上，我要是心情不好的话可能……” “别！求你了。”里深重重地低下了头。 拂尔倒是笑得很高兴。拉起迟木就要出门:“不要管他，我们去吃点东西再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日双更吧(。想赶紧完结…… 第30章 空房子 迟木和拂尔在村口吃了碗面条便在村庄里四处乱转起来。 村民们都在投入进自己的日常生活，洗衣煮饭，耕田织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迟木恐怕不太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么个地方。 两人慢慢朝村子深处走去，风景也并没有大的变化，只是居住的人看上去少了些，平房排列得也疏落。 迟木四处张望，突然注意到有几间房子和其他相比冷清得多，里里外外没有任何村民。他拉着拂尔走上前到其中一间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 旁边有村民注意到他们，便好心提醒说这几间房子都是没人住，置空很久了。 两人对望一眼，决定还是推开门进去看看。 “来都来了嘛。”拂尔一边说一边推开了门。 门后的景象并不让人惊讶。不过是些平常人家有的摆设，随处可见的桌椅和锅碗瓢盆之类。只是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惹得两人刚进来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走吧走吧，没什么特别的。”拂尔拉着迟木要走，对方的脚跟却还紧紧贴着地板。 “还有几个房间，打开看看吧。”迟木往前走到左数第一个房门推开，仍是普通的景象，灰尘满天飞。他将所有房门推开看了一遍，无非是简陋的卧室，厨房，洗手间，最后是一间杂物房，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废品，靠窗的地面上还有几根被割断的绳子，两条不知道哪里揭下来的胶布被乱揉一通扔到了窗外的地面。 两人感觉白吃了一堆灰尘，看完房子赶紧像逃避什么灾祸似的冲了出去。 “看上去还是有人住过的嘛。”拂尔道，“回去问问村长吧。” “那个嘛，以前的确是有人住的。”一楼大厅坐着的村长一边抽着香烟一边道，“几年之前的事了。” “为什么现在没人了？”拂尔问道。 “嫌这里落后吧，想出去打拼什么的，就搬走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村长抽烟的手顿了顿，“想起来，好像还有家人出过点事。” “那是什么？”迟木忍不住问。 “几年之前，有个三口之家来到我们这里，一对夫妻带着个儿子。”村长叹了口气，“事情传得很快，差不多大家都知道，所以我也还记得。” 他又抽了口烟，继续说道:“本来一开始和和睦睦的，也没什么。之后他们儿子好像出了点事，被他们关在家里，一整年没见出来过，大伙也猜来猜去，有说是得了病还有的说发了疯，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之后夫妻好像搬出去了，儿子也见不到踪影，大伙都说，怕不是死了。两口子恐怕是不想待在伤心地吧。” 迟木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谢谢您。” “来一根吗？”村长给迟木递了根烟。 迟木没多想，接了过去叼在嘴里，借了打火机点燃。他想起以前他考倒数的时候，心情不好就会偶尔抽几根。修习这段时间经常跟别人待在一起，所以几乎没抽过。 他担心拂尔会嫌烟味重，便挪了步子到外面抽完才回来。大厅里此时只剩下村长，和几个围着他问问题的组员。迟木心想拂尔应该是回了房间，于是他也打算回房间休息。 凛雪此刻正闲着无聊，坐在床上变出了只兔子，一只手慢慢捋着兔子身上黑色的绒毛。 迟木敲了敲门:“老师在吗？我进来了。” 兔子耳朵稍微动作，两只黑眼睛望着门口。 “早上好。”凛雪一边摸着兔子一边望向迟木问好。 “这只兔子是……”迟木的目光不禁被兔子吸引。 “魔法变的。” “老师喜欢兔子吗？”迟木默默坐到他旁边。 “喜欢。”凛雪抱起兔子放到迟木面前，“你也试试。” “可以吗？” “嗯。” 迟木伸出手在兔子背上摸了两把。 “好舒服……” 凛雪眼里有了笑意，也跟着摸了两把。片刻后兔子突然凭空消失，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魔力凝的。有时限。”凛雪从床上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困吗？来睡会。” 迟木昨晚三点多才睡，早上八点多起来，说不困那是骗人的。 “老师起得比我还早，您才更该休息。”迟木赶紧也从床上起来。 “一起？”凛雪默默锁上门，拉上画满绿叶的陈旧窗帘，“还是你有什么事要调查？” 虽然自己本来就经常和凛雪睡在一张床上，但听到对方这样子邀请自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事……那么老师，早安……” “早安。”凛雪一边应答一边躺到床上，迟木也跟着躺到他旁边。 “找东西……会不会跟空房子的事有关？”迟木中午被凛雪叫醒，下到一楼用餐遇到拂尔，“比如夫妻找儿子或者儿子找父母？” “说不定有这种可能。”拂尔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道，“村民果然是被控制神志了吧。” 控制神志的到底是谁？迟木目前还想不明白。 “被控制神志之后会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迟木问道。 “按照档案上说的，的确如此。”拂尔道，“你想到什么了？” 迟木记起昨晚，他尝试回忆起在树林发生的事，却有一段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不确定……我昨晚到的树林里，应该有点什么。” 他猜想自己可能是和村民一样被控制了神志，才会记不起事情。 “那就去确定一下！”拂尔激动地一摔手里的勺子，“今晚我们一起去树林。话说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的？” “我……昨晚到了树林之后，好像有一段记忆不见了。” 拂尔不禁皱了皱眉:“你也去找东西了？也是快天亮才回村子？” “没有……我醒过来的时候在树林里，老师来带我回去的。” “这就奇了怪了……”拂尔重新拿起勺子，若有所思地盛食物放进自己口里。 “那个被摔到地上了没问题吗……？” 拂尔听言，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不禁哇地叫了一声，片刻后又重新投入进食中:“算了，吃都吃了。” 迟木:“……” 第31章 再探 “迟木，你还记得去树林的路吗？”拂尔飞快地把碗里的饭吃完问道。 “大概记得。要拐很多个弯。”这条路迟木走过两回，印象深刻了许多。 “你带着我就好啦！半途迷路了也可以靠魔法走回来呀。”拂尔站起来拉着迟木出了门口，“现在就去！” 两人出了村子，转了半天才终于进了树林。拂尔抬头四望，发现周围除了树就是石头:“你之前是看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我记得有一口井……”迟木也四处张望着，“但是我不记得在哪里了，也不记得里面有什么……” “那我们一起去到处找找看。” 日光均匀地洒落在树林里。两人一直找到黄昏时分，绕得头晕眼花才终于看到了一口古旧的井。 迟木突然想起了什么:“学姐带了电脑过来吗？” “当然啦！我的笔记本一般不离身的。”拂尔自豪地抬头挺胸，“有什么用吗？” “我担心还会失去记忆……”迟木道，“有摄像头吗？我来录像。” 拂尔闻言蹲下身，把包从身上取下来翻找:“有摄像头！交给你啦。”说着把笔记本递给了迟木。 两个人慢慢靠近井口，立马就被一股不可抗力给强行吸进了井里，几乎是一瞬之间，就啪的一声摔到了井底。 拂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啊！我还活着。” 迟木也站了起来，确认手里的电脑没有被摔坏，默默打开了录制软件开始录视频，继而抬头四望，眼前的景象让他着实吃了一惊，小小的井口下方居然有如此大的空间。周围都是凹凸不平的灰色石壁，四个角落里都点着一根短小的蜡烛，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走吧走吧，前面有路。”拂尔这么说着，迎面突然走来了一个小怪物，才到她肚子这么高，看上去就像个紫色皮肤的大猫，只是嘴里的舌头长得垂到了地面。 拂尔二话不说立马手里幻化出法杖把怪物清理干净，拂尔一边处理怪物一边往前走，迟木跟在后面录制视频。渐渐地两人发现，越往深处，怪物的能力就越强。 两人沿着石壁延伸的方向继续前行，到达了一个宽阔的空间。拂尔警惕地四处张望，房内徒有四壁，空空如也。 “好了，差不多……”拂尔正想说可以休息一会，前方的天花板却突然被什么生生撞出了个大洞。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黑如煤炭的怪物站在天花板碎片上，像是个黑不溜秋的巨石，还长出了两条腿来支撑住身体。 拂尔一挥法杖，半空中便慢慢浮现出一根冰刺，刹那间穿透怪物的身体，随即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将怪物推到边缘，冰刺便将它牢牢钉在了石壁上。 “……怎么又是你。” 一把男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谁啊？”拂尔被搞懵了。 “……算了。”男人道，“那边那个，不记得了吧。” “我？”迟木迟疑片刻，“我来过这里？” 他恍然大悟。自己丢失的记忆，恐怕就是自己上一次进井里的事。 “算啦！先不说这个！”拂尔打岔道，“村民们的事跟你有关系吧？” “你们要阻止我？可是我并没有伤害他们……”男人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找一个人……”男人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语气藏着一丝难以发觉的凄凉，“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可是我就算是死去，继续躲在这里过暗无天日的日子也好，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她是谁？”迟木不禁问。 “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男人的语调不禁变得轻柔，“她给了我一个小蛋糕，还放我出来。” 迟木问道:“放你出来？” “对。”男人叹了口气，开始回忆起自己糟糕的往事，“一开始我只是个快要拥有人形的怪物。但我一直没能决定自己该变个什么样。直到我随便逛着来到这个小村庄附近的山上，我看到有个年轻男人从山上摔了下去。我赶紧过去看他，发现已经断气了。我看他长得不错，灵机一动就把他的尸体处理掉变成了他的样子。我想，这样我就能彻底像人一样生活了吧。” 男人顿了顿继续往下说:“可是事情并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后来那个人的父母来找，我就跟他们回去，成了他们的儿子。我刚刚化成人，模样还不能维持得特别稳定，因此就出了事。我无法控制地在父母面前，变成了怪物的样子。他们吓得大叫，开始拿东西往我身上砸，甚至拿了菜刀要来砍我。我很害怕，我大喊说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可他们不听。他们发现自己并不能轻易杀死我，就用绳子绑住我，把我关在了杂物房里。 “我在那间杂物房里，窗户被封死了，晚上也没有人来给我点灯，很黑……我就这样在那里待了好久。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年哪一天，有个女孩子到窗边来跟我搭话了。她撕开了窗户外面贴着的胶带，给了我一个小蛋糕，我几口就整个吃了下去，因为我好久没吃东西了。她还从窗口把我拉了出去，带着我一起逃跑。 “我问了她的名字，她说她叫涂因。我在她那里住了几天，之后她说她要走了，让我好好住在那里。我不想她走，我舍不得，可是她不得不走。她最后说没什么可以给我的，就留了一小张她的照片给我做纪念。我问她要去哪里，她只告诉我是很远的地方……”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 “那我们帮你找到她，你就能不对村民们下手？”迟木问道。 “真的吗……”男人有些惊喜，“可以的话，不论什么我都答应你们。” “真的。” “那好……我们到幻境外面来。”男人的声音似乎激动得有些颤抖。 房间内的两人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突然眼前一黑，失掉了意识。 第32章 寻人 迟木再次睁开眼睛。如今他们没有在幻境里，周围变成了普通井底的模样。井壁上爬满了苔藓，脚下有些沙石，还有层薄薄的积水。他抬头看见对面站着一个陌生男子，表面看上去毫无波动，实际上眼底隐隐闪着期待。 迟木总感觉刚才发生了些什么，但偏偏半分都想不起来，旁边的拂尔也是一脸茫然。对面的男人见状开口:“我给你们说一遍？” “不用了。”迟木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电脑上，“我们录了像。” 两人开了电脑，确认没有摔坏赶紧打开视频快进看了起来。 “明白什么事了吧？希望你们说的是真的……”男人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两人面前，“你们可以看看。” 迟木接过男人手里那张巴掌大的照片，上面是个笑容灿烂的长发少女，可以看出是站在游乐园的某处拍的照片。 “这不是村庄里住的人吧？”拂尔凑过来看了眼照片。 “没有别的线索吗。”迟木问道。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会尽力的。”迟木点了点头，用笔记本给手里的照片拍了照之后递回给男人。 “我送你们出去。”男人话音刚落，井底便突然卷起一股狂风，眨眼间两人便回到了树林里。 天色接近黄昏。 拂尔一脸为难:“迟木，你说我们怎么找呀。” 迟木在脑子里整理着有关那位少女的信息。名字是涂因，是村庄的来客，住过一段时间，照片里的游乐园。 “我们还是去问问村长吧。”迟木道，“如果说来客本来就少，说不定会记得。” “我想想……”第二天早上，村长坐在大厅中央，正在脑子里搜索记忆，“你这么一讲，好像真的来过这么个姑娘。” “那您还记得些什么吗？”迟木忙问，“她一个人来的？之后住在了哪里？” “好像是一个人……她住的地方现在已经没人在住了，听说她好像是某天晚上匆匆就走了，有人说看到她离开时还拼命咳嗽……别的我记不清了。” “她从哪里来的？”拂尔问。 村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谢谢您。”迟木点了点头。 等到村长离开，拂尔不禁绝望地趴在桌子上:“这要怎么找啊……” “那个照片上的游乐园有办法知道在哪里吗？”迟木若有所思，“说不定会是涂因住的地区附近……” “你怎么知道不是旅游照片？”拂尔叹气，“她连这种偏远地方都来，搞不好就是旅行家之类的……” 迟木听言叹了口气，和拂尔随便讨论片刻，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便各自回了房间。 迟木推开房门，便看见凛雪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围脖取了下来放在桌面，脸上戴着口罩，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迟木心下一惊，赶紧跑到凛雪床边，差点没来个平地摔，蹲下身问道:“老师，您怎么了？” “没什么，小病而已。”凛雪道，“有几声咳嗽。”接着便咳了两下。 “老师您好好休息。”迟木替他理了理被子，出门倒了杯水又折回来，“您多喝点水，我去找找哪里有卖药的地方。” “不用。”凛雪被迟木搀扶着坐起来，虽然实际上他可以自己起身，之后接过迟木手中的水杯喝了几口，“我睡一觉就没事。” 迟木再三表示自己可以去帮忙跑腿买药，让凛雪不要勉强自己。凛雪也不断摇头拒绝，说自己不需要吃药。 迟木说不过他，只好叹了口气在他床边坐下来看着他入睡。直到他听见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放心地走出了房间。 凛雪听到关门的声音，不慌不忙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扯下脸上的口罩。 “能明白吧。”他小声自语，“这样会不太好吗。” 空气突然沉默。半晌凛雪才默默吐了句:“算了。” 他重新戴上了口罩躺回床上，盖好了被子。但他还是不愿意闲着，把手伸出被子幻化出了魔法书。他用手指在半空中用荧光画出一个方形，方形当中映出村庄里的各个场景，逐幕逐幕地播放着。 画面里突然映出了迟木的身影。凛雪稍微挥了挥手，画面便停在了迟木身上。 方形里的迟木继续动作，他在村庄里四处跑动着，似乎在找些什么。 凛雪此刻只希望他不要不听话去找感冒药。 第33章 搜索 迟木回到房间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梨子和一把水果刀。凛雪依然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装模作样地又咳了几声。 迟木几下削好了梨子:“老师，要吃点水果吗？” “好。”凛雪慢慢坐了起来，接过迟木手里的梨子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迟木一边看着凛雪，一边回忆着村长的话，看看有没有隐藏着什么线索没有发现。 他思来想去，唯一一个觉得特别的点，是涂因离开的时候，她还在不停地咳嗽。 老师今天也非常巧合地咳嗽了。但是并没有能用“不停”这个词形容的频率。恐怕涂因并不是普通的咳嗽，而是患了什么病，必须离开这里治疗。 但是如果是身患重病，又怎么可能走远路。村庄地处偏僻，最近的医院坐公交也要很久。 迟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看着凛雪把梨子吃了个干净，告诉对方要好好休息，才放心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样啊……”拂尔坐在房间的桌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吃着布丁，“既然生病走不远，那么恐怕半路上会找个地方歇脚，或者说去过最近的医院什么的？” “应该是这样……”迟木叹了口气，“不过已经过了几年，问人也不知道想不想得起来……” “难得想到的线索，不试试怎么知道嘛。”拂尔立马几口吞完布丁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看看村口出去有几条路，都走走看打听打听。你有手机吧？” “没有……”母亲只知道工作，即使迟木告诉她要去学魔法，她也只是随便答应，学费都是外地直接转账。迟木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母亲几面。 “那我还是跟你一起行动吧。”拂尔拉着迟木推开房门，心里还暗暗吃惊这人没手机是怎么活下来的。 从村口一直沿路向前，泥路有些崎岖不平，路旁生有野花杂草。 两人走了一段，被一个岔路口绊停了脚步。 “随便挑吧。”拂尔道，“反正等等还会回来走另一条。” 拂尔抬步走向其中一条，迟木也跟了过去。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除了几株大树几丛草之外，也就脚底下自然而不经半分雕饰崎岖不平的路了。拂尔越走越觉得无聊，便随意朝迟木搭话。 “迟木试过喜欢什么人吗？” “诶？”迟木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问题感到惊讶，脑海里立马钻出凛雪的脸，“为什么问这个……” “我随便问的啦。”拂尔叹了口气，“其实吧，有个麻烦的家伙。” “没听你说过……那是谁？”迟木的惊讶正要往上再推一层，想想觉得学姐成绩优异被注意到也很正常便压了下来。 “跟我同级的。就是之前有过同学聚会嘛，他来跟我要联系方式，我就把号码给了他。然后他就经常来找我聊天。还是尬聊。” “除此之外没别的？” “你还想有什么别的！”拂尔拍了一下迟木的脑袋，“不理人又好像很没礼貌，可是我根本不想理他呀……” 迟木:“……”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闯进视线里的，是一个小小的池塘，被嵌进了土地里，只剩下一小层浑浊的水。池边有一个破旧的小木屋，粗糙得好似随手做的孩童玩具。 迟木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应该是没人在住了吧……这么破的房子，感觉随便撞一下就塌了。”拂尔道，“推门试试？” 迟木闻言，用力推了推门。只听吱嘎一声，那道做得一塌糊涂的小木门便后退出了一条通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迟木又提高音量问了一句“有人吗”，仍然无人应答。 门后的景象不让人意外，从外面看简陋，内里更是。几步就能从屋里一头走到另一头，中央有张看上去踢一脚就要散架的破木桌子，旁边有张被灰尘睡满的床。四处都有蜘蛛网，尘埃落了满地。 “阿嚏！”拂尔揉了揉鼻子，“为什么我们又要遭受这种罪……” “如果涂因是走这条路的话，会不会来这里歇脚……”迟木也打了几个喷嚏捂着鼻子道。 “有可能，我们到处看看。”拂尔指了指最里面的一堵墙上一扇令人难以相信是门的木门，“还有个小房间。” 两人看了看床底桌底，连墙缝都特地去瞥了一眼，可是什么都没发现。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走向了最后一个房间。 门后看上去像是厨房，扑鼻而来一股难闻的气味，惹得拂尔几次都想逃到外面去，但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往前探索。 迟木从进屋开始一直捂着鼻子所以也没有太深刻的嗅觉体验。他看到厨房角落一堆腐烂的食材成为小虫子的快乐国度，大概就明白了学姐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两人四处观察，迟木发现厨房陈旧的勉强称作灶台的桌上，有一张发黄的小纸条。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上面简单地写了几行字。 “我想我没办法活着回家乡了。如果你能看见，遇到一个在找我的男人，请告诉他，他没办法找到我了，不要再找了，好好活下去。我叫涂因。” “学姐……”迟木朝拂尔招了招手，“这个……” 拂尔凑过来，看了一眼迟木手里的纸条。 “病死的……？”拂尔不禁长叹一声，“可惜了。把这个带上给那个男人看吧。” 迟木点了点头，把纸条折成四折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里。 “不早啦，我们回去吧。”拂尔看了看手上橘红色的手表道。 回到房间，迟木见凛雪摘了口罩，坐在床上望着外面出神。 “老师？”迟木慢慢靠近，“晚上好。” “晚上好。”凛雪依然背对着他看着窗外，“怎么样了？” “感觉……还挺顺利的？”迟木道，“还是靠运气。” “是吗。”凛雪转过身取过床头的围脖带上，“如果，出现了什么状况，不要自责。” “是。” 迟木这时候并不明白，凛雪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似懂非懂地答了一声。 直到第二天，他亲眼见到那一幕。 第34章 死亡 “学姐早上好。”迟木坐在大厅里吃早餐，见拂尔下楼过来便问了句好。 “迟木！”拂尔连忙坐到迟木旁边，“纸条还在吧？” 迟木点了点头:“我们吃完过去吧。” “……井在哪里来着。”拂尔拉着迟木在树林里辗转，“这个笔记本上没有……” 迟木叹了口气:“记忆消除了……” 于是两人被密密麻麻的树木迷惑了半天，好不容易利用各种各样随意的路标找到了井。最后实在是没东西做标记，甚至牺牲了拂尔一个小布丁。 “迟木，”拂尔悲恸道，“我感觉我就像失去了一块血肉！” 迟木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之后我会买回给学姐的……我们先下去吧。” “你是个好人！”拂尔感动地擦了擦隐形的眼泪，拉着迟木走到了井边。这次不同以前，两人站了好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外力将自己带进井里，便知道情况有变。 迟木注意到井边一团沾有泥沙的破旧绳子，便蹲下身拿起来，一头绑在井旁的树上，另一头扔进井里:“用这个下去吧。”接着将手里的绳子递给拂尔。 拂尔接过绳子爬了下去，迟木紧随其后。井底下糊满了黑暗，拂尔便连忙在指尖生了一小团火焰，光明瞬间在井底扩散开来。 “你怎么了……”借着火光，迟木望见之前的男人靠着井壁坐着，嘴角溢出了鲜血，身上好几道长长的血痕，刺目的鲜红几乎包裹了他全身，令人触目惊心。他血淋淋的手还紧紧握着那张少女的照片。 拂尔也赶紧到男人身边查看他的情况:“感觉撑不了多久了……” 迟木听言赶紧从包里取出那张泛黄的纸条递到男人手心，看着对方的脸胸中隐隐一痛，咬咬牙还是开口说道:“她可能已经死了……” “是吗……”男人拼命地喘着气，虚弱地吐着字，似乎说句话也要用尽全力，“虽然……我也希望她活着……但是……我也很高兴……” 男人竭力挤出一个笑:“这样……我就能……找到她了吧。我……这样算不算……自私呢。” 男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脸上没有悲楚，安然地接受了永无尽头的消失。 两人良久没有说话。 “我们来早一点，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吧。”迟木久久凝望着男人的尸体，面无表情地开口。 “迟木……”拂尔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臂，“也许这样也不坏……我们走吧。已经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迟木点了点头，跟着拂尔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一直到回房间，迟木没有说半个字，也没有半点神情流露。 凛雪坐在床边，欲向他伸出手，却还是讪讪地收回。他朝迟木摆摆手:“过来。” 迟木坐到他旁边的床上。 “我昨天跟你说了。”凛雪道，“不要自责。” “他只是想找个人而已，他没有伤害任何人。”迟木低着头，两只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因为他是怪物所以就要死吗？” “你尽力了就可以了。你有你的看法，别人也有别人的考虑。你可能觉得怪物罪不至死，但别人觉得怪物有这样强的能力，很难说日后他会不会利用此来破坏世间的安稳。你可以不妥协，但是不能强迫别人接受。”凛雪一边收拾着包一边道，“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先收拾好东西，明天早上回据点，你直接去学院修行。” “是……”迟木点了点头，也跟着收拾起自己的包。 凛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把收拾整齐的包放在床边，看着窗外被颜料精心涂抹的夜色。 “早点睡。”凛雪瞥了一眼角落里还在收拾东西的迟木，继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迟木情绪还是有点低落。他收拾好东西，听了凛雪的话躺到床上打算睡一觉冷静一下:“老师晚安。” “晚安。”凛雪站起来关了灯，又继续坐在桌旁心无旁骛地操作手机。 他登录社交软件，在联系人里找到了九才老师，便给他发了条消息:迟木明天晚上大概能到学院，把进出研究室的许可和钥匙给他，安排一下。 不久九才回复:他不可以住学生宿舍？那边现在也没人。 凛雪:那里没书没资料。明白吗，韭菜。 九才:好吧……我知道了。 九才:话说讨厌！我是九才啦，不是什么韭菜。 凛雪:嗯。韭菜。 九才:……小雪还是好残忍！ 凛雪:是凛雪。 九才:那不就是小雪嘛。 凛雪:那不就是韭菜。 九才:…… 九才:话说你用魔法通知我不是更方便吗。你不是挺少用手机的…… 凛雪:这个时候我怕。 九才:怕，怕吵醒我吗？！小雪好温柔……！ 凛雪:怕吵醒迟木。 九才:……呜呜。我好嫉妒小木。 凛雪:哦。 九才:…… 之后九才的头像就灰了下去。 凛雪利用手机照明躺到了床上。他微微侧身看见迟木一动不动，伸手戳了戳脸也没反应，便确定他是睡着了。 应该是很累了吧。凛雪想着。 他轻轻蹭过去，伸手搂住旁边人的腰，慢慢拉进自己怀里。 凛雪恐怕自己都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在意一个人。 他自从小时候被发现有魔法的天赋，便被父母送去学校学习。后来老师发现他的能力远在其他同学之上，特意加强对他的训练，以至于他很少有别的活动，父母也很少见，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魔法课堂上。 在学校毕业之后，他又进了研究所一心搞实验，工作伙伴和他交流的内容也多和魔法有关，也有的会问像你这样的天才，肯定随便练练就很厉害吧。凛雪嘴上只是随便敷衍几句，实际上即使天赋高也并不比其他人轻松，正因如此他要达到的高度要更高，也同样需要刻苦。 后来他离开研究所，来到学院成为这里的研究员，偶尔也会和这里的老师探讨一些研究发明。本来他觉得这份工作还蛮清闲，却突然出了修习领队老师生病需要顶替的事。 凛雪听校方解释，不过是搜集周边地区的非紧急事件让他们解决，同时保障学生的人身安全这样的工作。他觉得也不是什么难活便答应了下来。 他稍微查看了学生档案，组员大部分水平不算太低，除了迟木。 以防这位迟木出点什么事，他觉得自己可能要特别照顾一下这位差生。 后来他发现迟木有学幻术的天赋，而且还算比较高。这他有些纳闷，有这样的天赋为什么只有D和E。 因此任务结束，他就找了对方谈谈。果然不出他所料，迟木选错了科系。他觉得不能这样浪费一个人才，幻术系的课程大概进行了一个学期，他需要在他转系之前把落下的课程补上。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自己愿意教迟木，给个水晶球就能这么高兴，于是打心底觉得这是个蛮可爱的孩子。睡相也很可爱。 直到后来他送自己礼物，关心自己让自己去休息，他心里不禁一动。父母或者老师，在意的只是他的魔法学到何种地步，能力能走到多强，却从来没有谁会问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他没有想过将来。看着怀里的人微卷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了脸，凛雪只想像这样留在他身边，看他每个夜晚都能恬静地入睡，偶尔为他理一理凌乱的发丝。 他轻轻笑了笑，抽出一只手，将他散乱的头发悄悄捋到了耳后。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快乐。(笑) 第35章 学院 迟木醒来的时候，凛雪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想是其他人已经出发回据点了，于是自己便带上行李坐上凛雪准备的另一辆车回了学院。 傍晚时分迟木才到达学院，搬着行李准备去三楼的学生宿舍，却被正好要回家的九才老师拦住了。 “小木，好久不见啦。”九才一边说一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纸和钥匙递给迟木，“小雪让我交给你的，你可以住在研究室那边，撞到哪个老师问起你就给他们看许可。” “谢谢老师。”迟木点了点头，接过东西向对方告别便去了研究室。 研究室里的陈列还是一如既往。迟木进了卧房收拾了下行李，抬头看看挂钟发现时间还早，便打算到研究室里找点书看看。 他抬手轻轻摩挲着一排排书脊，最后在某处停了下来。 那是本关于幻术的书。他轻轻取了下来，开始翻阅。 前半部分大多是基础，跟平时凛雪教他的内容相差无几。越到后面内容越深奥，偏向中高级水平。 无意中他看见关于夺梦的说明。迟木想起来，凛雪告诉过他夺梦属于幻术里最高级别的魔法之一。他的好奇心微微一动，便停在了这一页开始阅读起来。 书上介绍夺梦需要熟知整个幻境，包括被称为出口的离开条件，幻境的制造者等等。在最深处画魔法阵和念咒，阵里注入的魔力越强，成功率越高。 迟木缓缓合上书本，心想自己要能做到这一步还要很久吧。 “小木，你又来啦。”九才坐在实验室里，见迟木过来连忙站起身做好启动机器的准备，“小雪跟我说过了。” “麻烦您了。”迟木点了点头。 这次迟木修行出来伤得没有之前重了，勉强可以自己走几步，但还是疼得他紧紧咬着牙，稍微动一下就会扯得全身的伤口一齐抗议。 “小雪还没到呀……”九才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扶着迟木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你等等，我去看看别的老师有没有空。” 九才正匆匆忙忙地要冲出门口找人，却突然迎面走来一个女人，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纪，长长的黑卷发垂到腰间，衬着那张漂亮的脸。他差点撞了上去，险险地刹住了脚步。 “怎么了？”女人见九才一副慌张的样子便问。 “有学生受伤了……”九才连忙道。 “我看看。”女人赶紧绕过九才快步进了实验室，看见浑身血痕的迟木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便立马走过去，手里幻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珠子。珠子上面迅速窜出两道荧光，化作无数光点落在了迟木伤口上。 伤口渐渐愈合，迟木也有了些力气。他连忙扶着桌子站起身朝女人点点头:“谢谢……” “小事。”女人扶着迟木坐下，“休息一下。” 跟着进来的九才也朝女人道了谢:“您有点面生呀……莫非是精神系新来的那位老师吗？” “是我。”女人点了点头，“我叫绯河。” “绯河老师呀。我是九才，专门负责这台机器。幸好您过来，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 “没什么。”绯河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迟木身上，“他是？” “是学生。来修行的。” “现在不是修习期吗，怎么会有学生还在学院修行？” “这个是……”九才一下子觉得不好解释便胡诌，“学生进取是好事嘛，努力一点也不差。” “也对。”绯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领队老师知道？” “知道呀。”九才想也不想便答道，“他特意交代我的。” “谁？” “凛雪呀。最后那栋楼三楼研究室的室长。” 听到凛雪这个名字，绯河脸色骤变，眉头紧锁。 九才似乎注意到了这个转瞬即逝的变化:“小雪他……怎么了？” “没什么。”绯河立马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听说过他，是掌握了光系攻击、防护和空间三系的那个天才吧。以前在研究所工作，原来现在在这里。” “对呀。”九才笑道，“我特别喜欢他。” 迟木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想老师还是蛮受欢迎的。 “小木！”九才见迟木站了起来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迟木正打算走出实验室，却被绯河一把拦住。 “就这么走了？随便聊聊吗？”绯河笑道，“而且你看起来还挺虚弱的。” 迟木不好意思拒绝，点点头又回到原位坐了下来。 “你们修习期还有多久结束？”绯河问道。 “应该快了……”迟木掰手指算了算，“两个月左右？” “是吗。”绯河状似不经意地问，“他平时跟谁比较亲近？” “我不知道……” “修习的时候你看他有跟谁经常联络或者待在一起吗？” 迟木回忆片刻，想起一开始含期跟凛雪聊过一会，之后很明显是自己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多。 “我……”迟木有些嗫嚅，“我成绩差他才多看着我……” 绯河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哑然失笑:“你喜欢他吧？” “诶？”迟木不禁抖了一下，接着他很快冷静下来答道，“喜欢……因为老师他很厉害，也对我很好……” 他低着头不敢再望向绯河。 绯河倒是来了兴趣，正想多说几句，却被一旁的九才拦住:“小木还虚弱呢，别逗他玩了。” 绯河笑笑:“好好。”继而站起身便打算离开，“你看着他，我回去了。再见。” “再见。”九才朝她挥了挥手。 迟木也向九才告别，说自己恢复得差不多，可以自己回去了。九才点了点头，他便出了实验室，下楼打算朝研究室的方向去，却突然被握住了手臂，脚步也随即顿住。 “没事吧？”凛雪拦在他面前问道。 “老师好……我没事，我能自己走。” “我来晚了，对不起。”凛雪眼神里流露出愧疚，“出了点事。” “不是大问题吧……”迟木忙问。 “不是。”凛雪轻轻拉了拉迟木，“除你之外还能有什么大事。” “诶？”迟木看着凛雪的脸，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去医院看看耳朵。 “没什么。”凛雪随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红的耳朵，“回去吧。” 第36章 兔子 回到卧房凛雪随手脱下外套放到沙发上，迟木坐在他旁边，看他翻阅刚刚从书桌拿起来的档案。 “老师？” “我在。” “据点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迟木问道。 “不是大问题。”凛雪答道，“有怨灵下了小诅咒而已。” “那是……” “怨灵是生前被人害死，有心愿未了或者含有怨气的灵魂。靠着怨气，他们有下诅咒的能力。”凛雪拍了拍迟木的肩，“我能解决，放心。你累了就去休息吧。” “我等老师您先睡。” “也行。”凛雪继续看着档案道。 迟木没敢再开口打扰凛雪，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张专注的脸。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动作却能让他移不开目光，脑子里除了眼里的对方什么都没剩下。 不知过了多久，凛雪才慢慢地合上手里的档案放回到书桌前:“我打算睡了，你也去。” “老师您去睡床吧。”迟木点点头，“我睡这里。” “不。你刚刚还伤着。” “我没事了……” 凛雪微微叹了口气:“你不听话了。” “我……” “那一起？” “不了……”单人床比较小迟木不好意思还分一个位置，匆忙拉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老师晚安。” “晚安……”凛雪无奈地站起来到了床上，迟木才把抱枕垫到自己脑袋底下，随便盖了之前就放在这里的毯子睡了下去。 然而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迟木发现自己还是躺到了床上。凛雪比他起得早，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身体好点了吗？”凛雪见迟木从床上坐了起来便开口问道，“没问题我们就回据点。” “我没事。” 凛雪背上包:“我到楼下等你。” 迟木换好衣服，整理好了行李就下了楼。他跟着凛雪走到学院门口停着的车前，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坐到了车子的后排。 凛雪坐进驾驶座开动了车子，缓缓朝据点的方向开去:“这些日子你自己练习。等修习结束回来转系，课程能接得上。”他顿了顿又道，“最近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我知道了。” 迟木现在开始思考起来自己可以制造点什么问题去请教了。他看着窗外的景色，想开口又不好意思打扰凛雪开车，于是便沉默着到了据点。 两人回到房间，迟木刚放下行李就注意到书桌旁边躲着一只全身长满雪白绒毛的兔子，红色的眼睛正观察着他们。 迟木慢慢蹲到兔子面前:“老师，这个也是魔法变的？” “不是。”凛雪答道，“是诅咒。” “诅咒？” “对。”凛雪坐到书桌前，“有人下了诅咒，把我们组里的学生变成了兔子。这位学生是叫初灯，似乎一觉睡醒就变成这样，是他的同学来通知我的。” “还能变回去吧？” “嗯。找到那个怨灵然后送它回阴间就可以。”凛雪在书桌上展开一幅地图，“能在这里下诅咒，怨灵应该离这里不远。我找找周围比较阴暗隐蔽的地点，它们喜欢待在这样的地方。” “我有什么帮得上的吗？”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凛雪一边在地图上圈圈画画一边答道。 迟木听言只好点了点头，觉得有些无趣便出了房间，一眼就看到拂尔和里深坐在大厅里。 “迟木，”里深似乎也看见了他，朝他挥了挥手，“过来过来。” 迟木坐到里深旁边。拂尔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好像发现了点什么。” “什么？”迟木问道。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有个家伙跟我尬聊嘛。”拂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操作，继而点开了一个会话窗口，“就是这个人。” 迟木看着拂尔手机屏幕里，某个社交软件上她和一个昵称是一串乱七八糟英文字母的人的对话。对方在早中晚三个时段问好，拂尔也用同样的内容回复。 “还蛮厉害的，跟复读机聊天也能坚持这么久。”里深小声道，但还是被拂尔听见，重重地被她一掌拍在背上。 “你还记得我们年级第一叫长樾那个人吗……” “记得，”迟木点点头，“出了异常的那位学长。” “对！就是他，”拂尔的手指又在手机上扫了几下，“这是他之前某天拍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只手握着一个水杯，五根手指的指甲上都涂了黑色的指甲油，中指指甲上还贴了个白色的小星星。 “手挺好看的。”里深再次探头过来道。 “我让你看这个？”拂尔一把推开里深，“还有这个。他私聊发给我的。” 拂尔翻了翻尬聊朋友的聊天记录，点开一张照片。拍的是窗外的风景，角落里有一只涂了黑色指甲油的手入了镜，中指指甲上也有一颗白色星星。 “不觉得这有点巧合过头了吗！”拂尔若有所思，“我觉得，要么他就是长樾，要么他和长樾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真的假的？”里深皱了皱眉，“万一真的是这么巧合呢？或者朋友约着去美甲店弄个一样的……长樾跟你不是一见面就打起来吗，怎么会跟你尬聊，难不成是那种不打不相识的戏码……” “我也不知道……”拂尔叹了口气，“我再观察观察，或者下次直接问他？” “不会承认的吧……”迟木道。 “那果然还是再观察观察。”拂尔收起手机，“如果他是长樾的话，那就说明……” “什么？”迟木不禁问。 “他有毛病。” 迟木:“……” “含期……”迟木还没说完里深却已经猜出他想问什么:“含期……还是经常在房间里，忙着调查。我们问过她，她什么都不肯说。” “是吗……”迟木微微叹了口气。 三个人随便聊了片刻，便各自回了房间。 迟木看见书桌上放着一个收拾好的包，兔子趴在旁边，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凛雪则躺在床上休息。迟木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但还是引起了凛雪的注意:“我晚上出去。怨灵一类的东西喜欢在晚上活动，白天它们怕人多会出事。” “老师，”迟木踌躇片刻开了口，“我想和您一起去。” “好。” 迟木大抵是没想到凛雪答应得这么干脆顿了顿:“谢谢老师。” “你也先过来休息。”凛雪道，“晚上不知道会忙到什么时候。” 迟木点了点头，躺到床的另一边睡了过去。 第37章 空楼 临近傍晚，迟木被凛雪轻轻拍醒。 “收拾一下。”凛雪站在床边，“我们一会就走。” 迟木坐起来答了声好，理了理外表开始收拾自己的包。 凛雪又坐在书桌前看了会档案，旁边的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凛雪放下手里的档案把包背上:“走了。” 迟木点点头，背上包跟着走出房间。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走下楼梯，看见大厅里居然聚集了不少兔子，黑白灰什么毛色的都有。 凛雪见状不禁顿住了脚步低声道:“可爱。” 迟木没听清:“老师？情况严重了？” “不。”凛雪连忙继续走下楼梯，“抓紧时间。” 据点地处高楼，周围也大多是楼层建筑，靠近繁华的市中心，无论何时都能听见混杂一起的人声车声，据点设计在这里正是因为交通方便。在这种地方，迟木完全想不到哪里符合阴暗隐蔽。 两人坐着电梯到达一层，慢慢走出高楼大厦的包围圈。迟木跟在凛雪后面，不一会儿就被带到了一栋旧楼面前。那栋楼有五层高，沾满了岁月的气息，墙面上还有一个显眼的红色“拆”字。 迟木想不到在这里还会有这样的空置楼。凛雪拉住他的手臂:“没事的。进去吧。” 迟木点了点头。他有些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凛雪拉住他的手，心里有些暗喜，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凛雪上前推开一扇破旧的铁门，只见一层楼内地上的瓷砖碎了好几处，一些破旧的包装纸和七零八落的小摆件被扔在地上，墙纸也几乎整块剥落，灰尘弥漫在了每一寸空气当中。 迟木感觉自己快要吃尘吃习惯了。他忙抬手捂住口鼻，凛雪则把围脖拉起来遮了鼻子。 凛雪突然手里幻化出魔法书，一道金光猛地向前劈去，空气中炸出一声惨叫。迟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凛雪便开口道:“要小心。” 迟木应了一声，之后被凛雪拉着到一层尽头的楼梯前:“我们上去看看。” 二层和一层差不了多少，都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景象，只是多了一个小房间。 “老师……”迟木唤了凛雪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房间门上。 “好。”两人走向房间门，迟木伸手轻轻推开，几乎是眨眼之间，有一个黑色物体从门里撞了出来。两人连忙后退几步，迟木定睛一看，发现是条大黑狗，但神态却凶恶许多，项上戴着一条大粗铁链，大狗把它拼命甩着，差点要把地板砸个粉碎，看上去颇有几分戾气。 凛雪将迟木拉后几步，自己则走上前去，手轻轻一挥，便有无数道紫光在半空中聚拢一起，朝那黑狗扑去。黑狗正要冲过来，却被那团巨大的紫光挡了去路，渐渐地连身体也开始慢慢融化，它一边不住地吼叫着，一边化为黑水滴到地面，直到它彻底没了轮廓。 “没事了。”凛雪收起魔法书，拉过迟木的手臂，又顺着楼梯上了楼。 三、四楼里的景象都与前面的楼层大同小异。两人四处观察都没什么发现，最后便上到了五层。 五层比之前更加空旷，少了些尘和垃圾，比之前的环境干净了些。凛雪微微皱了眉头，拉着迟木继续往里走去。 突然“嘭”的一声，像是什么摔到地上的声音。凛雪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地上有一个木盆，应当是声响的源头。 他意识到有什么生物在这层楼里，于是悄悄幻化出魔法书，一边观察一边往前。 “小心！” 凛雪拉着迟木往后退。一个白色的物体朝着凛雪脚边撞过来，迟木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一只兔子，雪白的长耳不停地摩擦着凛雪的裤腿，似乎想引起他的注意。 凛雪见状蹲下身:“怨灵。” “对。”兔子立马跳到他身上，“猜猜我是谁？” “……凛夕？”凛雪听到这把熟悉的女声不禁皱了眉头，“他们说你出国了？” “谁？”兔子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凛雪。 “爸妈。” “……姑且可以算是去了天国吧。”凛夕趴到凛雪大腿上，“他们为了让你专心研究魔法连我死了都不告诉你……” 凛雪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阵子你整天在研究所，我很久没见你，之后有个男人找到我，说有办法可以让我见到你。他自称是你们研究所的人，给我看了工作证，我就信了。” “谁？” “我也不记得了，那个工作证我就看了一眼。然后他给我张纸让我照着上面施法，画魔法阵。唔……然后阵画完了，我就死了。” “……禁术反噬。”凛雪抱着兔子站起身，“我去跟研究所确认一下。迟木，我们回去。” “那是个什么玩意？”凛夕把头转向迟木，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哥，你终于交上小男朋友了？” 迟木听言连忙摆摆手:“我只是老师的学生……” “学生？”凛夕前肢拍了拍凛雪，“你不是在研究所工作吗，哪里来的学生？” “我被辞退了。”凛雪答道。 “爸妈知道得被气死吧。”凛夕道，“那你现在干什么？当老师了？” “不算是。顶替工作而已。我是学院里的研究员，不授课。另外爸妈在国外挥霍钱，没时间管我。” “……行吧。” “有什么事还是回去再说。”凛雪收起悬浮在半空中的魔法书，拉着迟木就要下楼。 凛夕盯了凛雪拉着迟木的手半天，跳到凛雪肩膀上在他耳边小声问道:“真的不是你男朋友？” “还不是。”凛雪压低了声音回答。 “还？” 凛雪没再说什么，耳根子倒是红了一片。 凛夕看着拼命忍住不笑出声:“我明白，明白。” 第38章 叙述 回到房间凛夕立马跳到床上:“好舒服，我好久没享受软软的床了，我现在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兔。” “你下了什么诅咒？”凛雪问道。 “让哥哥身边的人都变成兔子。”凛夕自豪地在床上蹦跳起来，“怎么样，喜欢吗。” “你有病？” “太伤心了，我们这么久没见，才重聚一会你就说我有病。”凛夕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果然你能找到我啊。我本来想找你来着，楼下那条大狗太烦了。” “你能解除诅咒？” “能啊。” “那你要解除还是去阴间？” “……好好好。”凛夕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门，原本在凛雪书桌上的兔子也不知何时跑了出去。片刻后凛夕又勉强推开个小缝走进房间，“大功告成。” 迟木坐在凛夕旁边的床上，坐在书桌前的凛雪开口道:“迟木。这是我妹妹凛夕，不知道为什么附身在兔子身上。” “你叫迟木？”凛夕跳到迟木大腿上，“几岁？” “二十……” “比我小一点。叫我姐姐就可以了。” 迟木正要开口叫一声，凛雪马上打断了他:“不用理她。” “……你自己说，你是我亲哥吗。” “我去洗澡。”凛雪拿着换洗衣服出了房间。 “好冷漠。”凛夕无奈地趴下来，“正好，迟木，我给你讲点我哥的破事。” 迟木连忙应了声好。关于凛雪的事情，不论多少他都想知道。 “我哥他小时候，可能也就六七岁这样，我小他一岁半，”凛夕立马提起精神，猛地从迟木腿上站起来，“别看他现在这样子，他那时候跟个住附近的小同学一起玩沙子，就因为别人的沙子比他多，他就跟别人打起来了，然后你猜怎样？” 迟木竖起耳朵听得很是认真。 “他被打得特别惨，最后连手里的那点沙子都没有了，还是我看他可怜才跟他分享我的沙子。” 迟木失笑，看着现在的凛雪的确很难想象他有这样的丢人经历。 “他这个人吧，其实还比较被动。”凛夕接着开口，“小时候要不是我，他可能还交不到几个朋友。不过看他现在跟你聊得挺好的，这方面应该有点改善了吧。说起来除了特别小的时候，我就只能在逢年过节和他聊聊了。没办法，大家学业繁忙，虽然我也和他一起学魔法但是因为能力不同不在同一个班。” 迟木伸手摸了摸凛夕身上的毛想安慰她一下，但瞬间又意识到这个动作会不会有些失礼:“抱歉……” “没事，我一只兔子还有什么好介意的。你这人还不错，怪不得我哥……咳。没事。” 迟木也没在意她想说什么，只是讪讪地道了谢。 不一会儿凛雪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凛夕气呼呼地跳了起来:“干什么不敲门。” “我的房间。”凛雪面不改色地坐到书桌前翻看档案。 “行吧。”凛夕无可奈何地跳下床，“我想睡床，我困了。” “我的床。”凛雪道。 “作为一个男人，请不要这么小气。” “作为一只兔子，你睡桌子就可以。” “……” 凛夕一时语塞，只好任由凛雪抱着放到书桌上团成团的衣服里。 “算了，两位晚安。”凛夕道。 “晚安。”迟木道。 凛雪还在专心致志地看档案。迟木也不打算打扰他，安静地坐在床边。 “她刚刚说我什么了？”凛雪突然开口。 “说您以前的事……” “我知道了。”凛雪挑了挑眉，“兔肉应该好吃。” 迟木不禁同情起凛夕来。 “我明天去研究所一趟，确认些事情。”凛雪放下手中的档案坐到迟木旁边，“我很快回来，研究所不算远。” “一定要亲自过去？” “对。因为现在他们不可能会接收我的通讯。”凛雪这么说着，眼神里竟藏了几分愧疚。 迟木正想问为什么，但想起之前问凛雪离开研究所的原因，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还是止住了。 迟木一觉睡醒发现凛雪已经没了踪影。他有些无聊便在房间里练习幻术，偶尔跟凛夕聊上几句，到午饭时间才下到大厅里用餐。 这次迟木发现含期也和里深拂尔他们坐到一起了。他默默凑过去，听见他们在讨论关于学生变成兔子的事，但也只是浅谈几句，更多的还是在问含期最近的状况。 “我没事。”含期微笑着似乎在极力表现出自己的轻松平常，“一点自己家的事，不过找到了解决方法。” “不用我们帮忙吗？”里深忙问。 “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解决。”含期轻轻摇了摇头。 “有问题随时告诉我们，我们会帮忙想办法的！”拂尔道。 “谢谢。”含期点了点头，继而开始吃自己盘里的食物，其他人也起了筷子，填饱肚子又各自回了房间。 临近傍晚的时候凛雪才从外面回来。凛夕这种时候竟然已经开始睡觉了，让迟木有点怀疑她会不会半夜醒过来。 迟木对于凛雪回来之后没有再戴围脖感到吃惊，以至于目光一直落在他许久不见的薄唇上。 “你应该有事想问。”凛雪坐到迟木旁边启唇道，“没关系，说吧。” “老师不戴围脖吗？” “不必了。”凛雪道，“之前我喉咙不能出声，说话都是利用魔法，觉得在说话时嘴没有在动很奇怪才戴上而已。” “……”迟木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问道，“现在为什么又能说话了？” “之前是研究所对我的惩罚。后来我这趟回去他们意识到这个惩罚对我没什么用处就收回了。” “为什么会被惩罚……”迟木不禁愕然。 “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被研究所辞退。”凛雪不禁叹了口气，“因为我施用了禁术，还因此害死了一位员工。” 迟木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他脑子里突然就被灌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想着只有自己看到过的那张脸现在所有学生都能看见觉得失落，想着关于凛雪身上发生的事，他对对方过去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一边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又害怕点到他的痛处。 他默默地，伸手握住了凛雪的手腕。 第39章 准备 凛雪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轻轻一抖。 迟木顿了顿才慢慢开口:“我……老师想说的话，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听。”继而慢慢松开了手。 “好。”凛雪弯了弯嘴角。迟木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起来的这张脸，惹得自己心里上蹿下跳，拼命地想把对方这个表情刻进脑海里。 “晚上好……喔。还是傍晚啊。”凛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从书桌慢慢跳下来到了床边，“你们在聊什么，也带我一个。” “没人想和你聊。”凛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哎。”凛夕跳到床上，绕开凛雪趴到迟木腿上，“话说之前那些都是学生？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修习。我给他们发布任务，多半是周边与魔法有关的非紧急事件，也负责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 “这就是你顶替的工作？加工资了吗？” “加了。不过我也不差钱。” “……算了现在我要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好。” “我什么时候能睡大床？” “回学院给你安排个窝。”凛雪稍微用力拍了拍凛夕，“最后一个任务了。忍一忍。” “真的有大床？” “假的。” “……” 迟木听到“最后一个任务”这几个字，抚摸兔毛的手不禁停了下来。修习期结束，凛雪就会回到他的研究室，而自己也会继续投入课堂，两个人可能就会因此变得没什么交集。想到这里他默默低下头轻轻咬住了唇，他不能接受自己身边凛雪的存在变得稀薄，即使自己能够靠手里还没还回去的研究室许可去找对方，他又能用什么借口和身份。修习结束后他连学生都不是。 “迟木，你怎么了？”凛夕发现了他的异常问道。 “没事。”迟木很快恢复了状态，摇了摇头。 凛雪坐在书桌前翻看档案，偶尔竟会把档案不小心弄掉在地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又怎么了？”凛夕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盯了凛雪一眼。 “没。”凛雪叹了口气，“在想下一个任务。” “喔。要不要让他们来调查一下我的死因？我想知道这个。”迟木似乎都要看到凛夕眼里冒出期待的小星星了。 “不用了。你的事我会亲自去查。” “可是我想多点人来调查，这会让我有一种众星拱月的感觉，我很享受。” “我不打算让你享受。” “……不敢相信你是我亲哥。” “哦。” 凛夕被堵得再说不出一句话。但又觉得闷得慌，于是兴致勃勃地开口打算讲故事:“迟木，听说过隔壁M城有一栋别墅，里面只住了个女孩子吗？” 迟木摇了摇头。 凛夕起了劲:“听说那个女孩子养了怪物在别墅里，有人偷偷过去看，但是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那个女孩子偶尔会自言自语。 “之后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人说传言根本就是骗人的，女孩就是普通的女孩；也有人说是用了什么魔法，让别人看不到那怪物的存在；也有人说，那女孩是疯子。不过真相到底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是吗。”凛夕的话引起了凛雪的注意，“别墅在哪里？” “我不是说了M城吗。” “具体一点。” “你找个地图来，我指给你。” 凛雪听言便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幅地图，展开来放到书桌上，走过去伸手把凛夕抱到了地图上面。 “说来就来啊。”凛夕道。 “这周边的地图我都有。”凛雪道。 “行吧。”凛夕在地图上稍微走了几步，用短小的前肢指了指，“大概这里。” 凛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默默地用笔在凛夕指过的地方打了一个红色的小圆圈，继而抱走了凛夕，把地图折好放回包里。 “我明天去一趟。”凛雪看向迟木说道。 迟木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是打算当做下一个任务地点？” “嗯。我先看看合不合适。”凛雪一边收拾着包一边说道。 凛雪初步决定好了下一个任务，这说明离修习期结束又近了一步。迟木一直坐在床边沉默着，凛夕倒是很不知趣地又跑到迟木大腿上蹦来跳去:“迟木，我好无聊，陪我说话吧。” 凛雪突然从书桌前站起来，一把拎起凛夕:“他没话要跟你聊。”之后随手把她扔到了书桌的衣服堆上。 “就算堆了衣服也很痛啊，哥。” “哦。”凛雪随口敷衍。 “哎。我其实就是垃圾桶捡来的吧。”凛夕长叹一口气。 “迟木，累了就先睡。”凛雪没理凛夕，看了一眼床边缄口无言的迟木。 迟木点了点头，到浴室洗个澡换了身衣服，迷迷糊糊地躺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40章 告白 出乎意料地，迟木今天比凛雪起得早。他整理好仪表坐在床边，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凛雪。 凛雪背对着他，身子埋进了白色的薄棉被里。他轻轻将对方的手拉进自己的掌心里，慢慢地摩挲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凛雪微微动了动身子，迟木连忙放开手。 “醒了？”凛雪睁开眼睛，转过身来问他。 “老师早上好。”迟木点了点头。 “早上好。”凛雪慢慢坐起身，到洗手间去梳洗，换了身衣服回来把包收拾好背上就要走，“我很快回来。” “老师。” 迟木咬咬牙，唤了对方一声。他看着凛雪的背影，隐隐能够看见凛雪有些忧虑的灵魂，好似拉住了他的目光一般不得不在意，于是忍不住站起身伸出手拉住对方的手腕，使凛雪不得不止住脚步。 “在想什么？”迟木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紧。 “没什么。”凛雪轻轻摇了摇头。 “我看见了……”迟木深呼吸一口，“老师……我想理解您的想法，我想再多知道点您以前的事。 “我很不甘心我只是您的学生。我更不甘心修习结束之后我见不了您几面。我最不甘心的是跟您的接触只能停留在这个阶段。 “……所以我想说，我喜欢老师。并不是作为一个学生的喜欢。” 迟木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说出口了。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凛雪的脸，握住对方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对不起……老师。刚才的话，您忘了吧。” 迟木不禁开始心跳加速。他一直低着头，甚至不敢想象凛雪到底会怎么想自己，之后又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可是他受不了，眼看着时间流逝自己仍然触碰不了这个就在眼前的人半分，他觉得心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楚。 至少他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哪怕可能会被讨厌。 随即他感受到那只被他拉住的手反过来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掌心，之后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也喜欢你。”温柔的语气像水一般缓缓流进他的耳朵里。 迟木不禁瞪大了眼睛，确认了好几遍，眼前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正是他想了千遍万遍的凛雪。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不断提醒自己没有在做梦，他曾经以为离自己很远的人，此时此刻他却清晰地看见距离迅速地缩短。 凛雪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再次开口:“迟木，我喜欢你。” 迟木紧紧回抱住凛雪。他恨不得就这样一直贴在对方身上，他的老师不论何时对他而言都是这么温暖。也许自己相比起其他人并不算受了太大的苦难，但是迷茫也好，看到的希望也好，都清晰地给了他感受，以至于他有一种深刻的眷恋，慢慢转化成更为深入的情感，让他想要贪婪地接近，触碰。 他轻轻抬起头，在凛雪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凛雪的脸一点一点地染上了绯红，似乎是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迟木看着不禁弯了弯嘴角，亲了亲凛雪滚烫的脸颊:“老师，其实我早就亲过您了。” “什么时候？” “开放日那时候我被传染，您赶回来救我，然后您在我床头睡着那次。”迟木轻轻点了点凛雪额头，“这里。” “那我也抱过你了。”凛雪不服输似的道，“村庄里你从井底回来那晚上。” “老师……”迟木听到这话失笑道，“您有点……可爱。” “你也是。你每天睡醒头发乱蓬蓬的样子很可爱。” “谢……谢谢老师？” 凛雪笑了笑，慢慢放开了迟木:“等我回来。” “再见……”迟木有些不舍地缩回了手，“回来之后，再告诉我些别的事吧。” 凛雪拉开房门，转过身朝他点了点头。 凛夕今天起来的时候，见迟木嘴角隐隐透着笑意，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禁跳下书桌到他旁边:“你中彩票了？” “诶？为什么这么问……”迟木有些愕然。 “你满脸都写着高兴。”凛夕叹了口气，“真后悔刚才没让你照镜子。” “很明显吗？”迟木有些讪讪，“不过没买彩票。” “那是怎么？”凛夕朝迟木凑过去。 “我和老师在一起了……” “喔。”凛夕用一贯的语气说道，“恭喜恭喜。” “谢谢。”迟木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打算发起些新的话题，“饿了吗？我去给你拿点饲料……” “不用。”凛夕默默跳到了迟木大腿上，“我在想，我该叫你什么。” “普通地叫名字就可以了……” “那好吧。毕竟姐夫这个称呼实在是哪里有点不对。” “……” 之后迟木一如既往在房间练习幻术，饭点会到大厅里和拂尔他们聊聊，偶尔听凛夕讲点鬼话。 今天凛雪同样是傍晚回来，他推开房门见到迟木不禁一笑:“我回来了。下次的任务地点就在别墅。” “老师。”迟木走过来搂住对方，“我知道了。那你告诉我，今天早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见不到你。”凛雪道，“不过现在没什么担心的。九才给的许可和钥匙都还在？” “我忘还回去了。”迟木闻言走到自己包旁边翻找，摸了摸里面的东西之后道，“还在。” 凛雪放心地笑了笑，眼底也盛了笑意。他坐到书桌前取出档案纸，拿起笔开始写着些什么。 凛夕趴在桌旁一边看着一边叹气:“希望你们日后多多考虑我的感受，我一直在边上，没睡，谢谢合作。” “你可以面壁。”凛雪边写边答。 “太残酷了。我只是一只孤独的兔子。”凛夕悲痛地重新趴回了一直以来睡的那团衣服上，“难道我注定是个美丽的灯泡？” 迟木倒是没考虑这个，他正开口要说抱歉，凛雪却先开了口:“迟木，不用理她。” “今天的你，也是这么冷漠。”凛夕又叹了口气，“罢了。操。” 第41章 别墅 窗外的夜空挂起了星星，给本该昏暗的夜晚添了几点光。 凛夕早在她的衣服堆里睡着了。凛雪抬头看了眼窗外，便慢慢将档案收拾好坐到迟木旁边的床上。 “老师……”迟木踌躇片刻开口道，“之前说的……你在研究所发生过什么事？” 凛雪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又抹上了几分愧色:“当时恶鬼、怨灵肆虐，我担心是阴间出了问题，决定用禁术打开阴间的入口进去确认。 “我当时身边有个助手，叫鸣云。” 迟木觉得鸣云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在脑海里拼命搜寻:“魔王的女儿……” “对。”凛雪道，“是她想复活的人。 “鸣云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我进了阴间。但他后来也完整无缺地跟我一起出来，我就没怎么在意。后来我施用禁术的事被研究所的人发现，于是受了惩罚被赶了出去，再受到学院邀请决定到那边去工作。鸣云也提出要和我一起到学院，我答应了。 “但是后来，鸣云死了。有一次我去找他，发现他宿舍的门打不开，是因为上面用了魔法。我解除那个魔法之后进去，就看见了他的尸体。我和学校的几个老师给他安排了下葬，之后我外出学习了一年多才回到学院。听院长提过，有好几位老师，还有学生都无故失踪了，调查一直无果。 “最后还有件奇怪的事。”凛雪皱了皱眉，“我那之后一直想不起来鸣云的宿舍在哪里。” “应该没事吧……”迟木道。 “不知道。不过有这样的魔法干涉一定有什么理由。”凛雪轻轻握了握迟木的手，“我也问你？” “我？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之后妈妈沉迷于工作，经常在外地几乎没管我，我是邻居照顾长大的。之后来学魔法成绩也特别差，所以特别失落……”迟木反握住凛雪的手笑道，“不过我遇到了老师。” 凛雪凑过来双唇碰了碰他的额头:“不早了，睡吧。晚安。” “老师晚安。”迟木走过去关上了灯，房间里立马变得昏暗下来，似乎要与外面的夜融为一体。 迟木躺在床上把身旁的凛雪拉进自己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老师，我想我从在森林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凛雪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迟木轻轻掩住了嘴:“不用管我……睡吧。” “新任务吗？”拂尔大清早地下到大厅，一眼就看到堆在桌上的档案匆匆拿了一份，“我看看。” 传言M城有一栋别墅，里面住着一位十来岁的少女，据说她养着怪物。有人特地来到别墅做客，却找不到任何关于怪物的踪迹。 周围人对此猜测纷纷，却没有任何人知道真相。关于少女的身世更是无人知晓。 最下面印刷着部分地图，标出了别墅所在的位置。 “迟木！我们走吧。”拂尔将档案放进包里，拉过迟木的手臂朝门口走去。 迟木连忙点了点头，跟着拂尔的脚步，乘坐交通工具到达了M城。 M城算是个大城市。迟木听拂尔说，这边人多车多，有钱人也多，物价自然也高。 “学姐来过这里吗？”迟木正走在前往别墅的路上，转头问旁边的拂尔。 “小时候我是经常来啦。”拂尔道，“我妈喜欢做志愿者，所以会经常到孤儿院养老院这些地方，我也跟着她去。” “到了。”拂尔开口道，随即停住了脚步。眼前是一栋精致的三层别墅，按照拂尔说的，就是站在门口都能闻到钱的味道。 迟木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没有人应声。 拂尔也跟着敲了敲门:“你好——” 半晌才有人从里面拉开了门。开门的人他们都认识，正是组里的一个学生。 “进来吧，”那位学生道，“我们也在找那个女孩，门本来就没锁，都是直接进来的。” 两人点点头，走进了别墅。 进门是一个大厅，中央摆放着茶几和漂亮的皮沙发，周围还有不少精致的装饰物，处处显示出主人的讲究。水晶吊灯发出的白光充盈了整个大厅，明亮却又不觉得刺目。 “我们先放放行李吧。”拂尔四处张望，“这些人行李都放哪了？” “我们上去看看。”迟木提议。 两人顺着楼梯上到二楼，发现二楼都是一间一间的客房，有的锁着有的敞开着门。迟木跟在拂尔身后慢慢走着，竟突然被拉住了手，生生地截断了他的步伐。 他连忙转过头，看见凛雪的脸顿时安心下来。凛雪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递到他手上:“第六间。” 迟木点了点头。他想和凛雪多说几句，但看着拂尔越行越远的背影只好将钥匙装进口袋，朝凛雪挥了挥手便匆匆跟上了拂尔的脚步。 “除了房间就只有房间嘛。”拂尔叹了口气，“女孩会不会就在哪一间里面？” 迟木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有这个可能。” “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拂尔累得蹲下身子，“好不容易来一趟，说实话我比较想去外面吃点小吃。” 迟木:“……” 说完两人都打算各自去找房间放下行李休息。迟木顺利找到凛雪的房间，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去。 客房看上去简洁，房间里除了最右的床和一副桌椅之外，门口还铺着羊毛地毯，床的对面还放着一台电视机，书桌上也有笔记本电脑，旁边墙上有两个三孔插座。最左边是淋浴间和洗手间。 凛雪正坐在床上翻看着书籍，迟木不打算打扰他，默默坐到桌前打算用这里的电脑上网。 他接上充电器，笔记本刚刚显示出开机画面，凛雪便开口问他:“查些什么？” “随便看看……”迟木答道，“没什么事，刚到这里休息一下。” “看我也可以。”凛雪马上接嘴道，继而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又继续看手里的书。 迟木失笑，关上了电脑坐到凛雪旁边，低头亲了亲凛雪的耳朵:“老师的话，我愿意看。” 凛雪听言耳根子有些发红，问道:“这次任务有什么头绪？” “至少先跟学姐找到那个少女……她应该还在别墅里吧。出门也迟早会回来的。”迟木略加思索道。 “好。”凛雪边看书边回答，“那你先休息。” “不是说看你……” “……休息。” 迟木笑了笑，才慢慢地脱了鞋子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放弃排版惹(瘫 第42章 相遇 迟木是被门外走廊的声响吵醒的。 他听见似乎有人在走廊上奔跑，脚步声忽近忽远，时轻时重。他和凛雪对视一眼，便推门走了出去。 他在走廊里四处查看，只见到有几个和他一样被惊动出来查看的学生。迟木被心里的疑惑驱使着继续查探，想着有可能跑到了楼上或者楼下，想了想顺着楼梯走了上楼。 他又再次听见了有人奔跑的声音。 别墅三楼是各种娱乐室的集合区，有棋牌室，也有游戏机室等等。一上楼看到的就是一个放满玩具的小房间，走廊上挂着一幅幅装裱好的画，迟木不太懂画，但还是觉得画里展现的世界十分生动，磁石般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喂——你也喜欢妈妈的画吗？” 一把陌生的稚□□声落进迟木耳朵里，他朝声源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看上去最多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站在一幅画旁，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看。 “我觉得……画得很好看。”迟木慢慢靠近女孩身边，“这些都是你妈妈画的？” “对，妈妈画画很厉害，人也很好。”女孩伸手摩挲着自己身旁的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只灰色的生物，迟木说不清那是什么动物，形似骆驼却没有四足，头上还生有一个红色的尖角。 “你很喜欢妈妈吧。”迟木道。 “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女孩笑了笑，“如果你见过他们的话，也会觉得他们是很好的人。” “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我叫晓友。”女孩面向迟木，“你呢？” “我是迟木。”迟木再次将目光投到画上，“这是……” “这是我的普丝。”晓友伸手把画取了下来，双手紧紧握住画框，“普丝特别乖，我很喜欢它。妈妈画的普丝真的很漂亮。” 说到这里，晓友的手突然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继而愈抖愈烈，仿佛出了故障的机器一般，她的表情也起了变化，嘴角开始疯狂地抽搐，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幅画上。 迟木试探地问了一句有没有事，晓友没有搭理，甚至将手里的画重重地砸到地上。随着碎裂的声音，玻璃画框成了一堆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她又踩了那幅画几脚，之后匆匆绝裾而去。 迟木看着这一幕不得不一头雾水。喜欢却破坏，他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又看了看其他的画作，发现都是些普通的风景或是动物。再往走廊深处的地方走去，墙上没有再挂画，但却钉了一排钉子，像是曾经挂过什么之后被取了下来。 迟木做不出什么猜想。他难得遇到了住在这里的少女晓友，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拂尔。 “叫晓友呀。嗯……”拂尔坐在房间书桌前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照你这么说，这个晓友是挺奇怪的。她还在楼上？” “不知道……她砸完画就走了。” “我倒是挺想见见她的。”拂尔猛地站起身似乎是来了兴趣，“我们再去找找她吧！” 迟木点点头，便跟拂尔一起走出房间，先在二楼四处观察，发现什么都没有便下到了一楼。 “看来还是在三楼吧。”拂尔有些疲惫忍不住坐在沙发上休息，“等等我们上去。” 迟木等拂尔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一起抬步上了三楼。原本在地上的画框碎片已经消失无踪，地板上干干净净，只有墙上的空位诉说着刚才的痕迹。 两人在三楼里到处查看，开遍了每个房间的门，终于在一张麻将桌旁边看到晓友的身影。她趴在地上查看着麻将桌底下，发现什么都没有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 拂尔看着晓友，眼睛慢慢瞪大，仿佛眼珠子都要蹦到对方身上去。她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开口:“你是……双宛……” 晓友皱了皱眉:“好久没听到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继而盯着拂尔好一会儿，“你是拂尔吧？我应该没记错。” “对……你为什么只有一个人？”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晓友的目光似乎穿过拂尔落到了远处，“他们会回来的……会的……” “那就好啦。”拂尔强颜欢笑道。 迟木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不禁惊异于拂尔与晓友相识一事，心里突然涌上来一大堆疑问。 “时候不早了。拂尔，还有迟木，晚安。”晓友礼貌地朝两人微微鞠了一躬，继而绕过两人走出了房间。 “拂尔学姐认识她？”迟木问道。 “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跟我妈来这边的孤儿院，我跟她还玩得挺好的，那时候她叫双宛，不知道怎么搞的她跟一只怪物处得很好，还给它改了名字叫普丝。 “后来她被一对夫妻收养，就是她口中的爸爸妈妈吧，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拂尔说着眼里似乎一闪而过什么情绪，迟木没能捕捉到。 迟木点了点头，拂尔之前也说过会跟母亲来这边当志愿者，会认识几个孤儿并不奇怪，只是正巧成为了任务的主人公。 两人没看出什么端倪，决定接下来一边继续跟晓友深入接触，一边再好好看看别墅的各处，之后互相道了声晚安便各自回房。 迟木回到房间见凛雪正在书桌前翻看档案便没有打扰他，默默转身进浴室洗了个澡便躺到床上开始思考关于任务的事情。 凛雪停下工作，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才第一天，慢慢来。” “那个女孩怎么看都很奇怪。”迟木叹了口气，“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凛雪没再说什么，坐到床边伸手轻轻理了理迟木有些凌乱的卷发，继而按下床头的白炽灯开关，整个房间便陷入了阴暗。 “晚安。”凛雪慢慢在迟木旁边躺下，“先休息。” 迟木连忙凑到凛雪旁边:“老师晚安。”他只要靠近凛雪就能很快安下心，就像是在风雨中的孩子找到依靠一般。似乎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他就能扫去心底所有的恐惧和迷茫。 第43章 了解 迟木醒来的时候发现凛雪不在房间里。他四处查看发现书桌上放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很快回来，放心。 迟木心想凛雪一定是有什么要事要处理，他收好纸条，整理好仪表走出房间打算再找晓友聊聊。 他在二楼寻找女孩的身影，却无意中碰到同样在四处走动查看的里深。他凑过去问了几句，才知道含期原来不见了。 “她只留了个纸条说有事要办，”里深一脸愁容，“不会有事吧……老师知不知道这件事？” “老师好像有事要办，也不见了。” “是吗……”里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在别墅里焦急地踱来踱去。 迟木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又重新迈开步子去找晓友。 他上到别墅三楼，发现墙壁上又少了几幅画。奔跑的脚步声忽近忽远地响起，他跟随着脚步声跑过去，看见晓友正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里四处翻找，似乎在找些什么。 “你在找什么？”迟木走过去问。 “我在找普丝。”晓友蹙了眉头，“它总是跟我玩捉迷藏。” “它为什么要躲起来？” “不知道，也许是觉得好玩。”晓友一边继续翻找一边道，“你是来找我的？” “对，想多跟你聊聊。”迟木随便找了张看上去比较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你是怎么认识普丝的？” “它一开始很凶，我也很怕它。我缩在角落里，它攻击我，我就受了伤。它可能是看我没什么还手的力气有点心软，就慢慢停下了攻击。然后我谢谢它，给了它点东西吃，它就愿意跟我好好相处了。” 即使怪物大部分有着攻击人类的天性，但一般都有自己的神志。迟木听了觉得她能和一个还没化成人形的怪物相处融洽，算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那之后普丝没有攻击过人？”迟木问。 “没有。” “你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吗？” “对，他们很忙的……”晓友翻遍了整个房间仍然找不到普丝于是微微叹了口气，“我要去睡一觉。” “那……早安？” “早安。” 晓友径自走出房间，消失在迟木的视线里。 迟木下到二楼，向拂尔讲了自己和晓友早上的对话:“她说她在找怪物……” 拂尔原本正吃着布丁，听了迟木的话手不禁一抖，握着的勺子就掉到了桌上。 “学姐没事吧？”迟木见状问道。 “没什么啦，手滑。”拂尔连忙重新拿起勺子几口吃完布丁，“比起这个，我有个新发现。” 拂尔从自己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页面:“今天他跟我尬聊，我趁机问了他认不认识长樾。” 迟木凑过来看了手机屏幕一眼，还是上次那个昵称一串意义不明字母的人。聊天记录显示最上面一条是对方朝拂尔发了一句早上好。 拂尔:早上好。 拂尔:我有个问题问问你？ sgvjitdhg:你问吧。不是太过分都可以。 拂尔:你认识长樾吗？学院冰系攻击系二级排名第一那位。 sgvjitdhg:听说过。怎么了？ 拂尔:只是听说过？明明跟别人做了同样的指甲吧！ sgvjitdhg:……店长推荐的。巧合吧。 拂尔:好吧好吧！ “总感觉很牵强嘛！”拂尔叹了口气，“真是搞不懂……背后该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我想不会……说不定就是单纯想跟学姐好好交流吧。” “那还是算了吧。”拂尔收好手机，“我们再看看这个别墅吧？说不定有藏着什么线索。” 于是两人从一楼开始仔细查看起来。之前只是粗略地观察，这次连个小墙角都要多看好几眼。 一楼没什么特别。二楼的房间有好几个锁着，也不知道钥匙在哪里。三楼的房间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仅仅只过了十来二十分钟，墙上的画竟一幅都不剩下。 “里面好像还有房间没去看过……”迟木看了看走廊深处道。 “走吧。” 两人沿着走廊向前，每路过一间房间都会打开进去查看，越往深处灯光越昏暗，到最后甚至没有半点光明，周围连个窗户都没有。拂尔只好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来照明。 “这里有个房间，看看。”拂尔停在一个房间门口，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握住门把轻轻一转，门便被轻易地打了开来。 两人走进门口，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便迎面扑来，便匆匆抬手捂住了口鼻。 迟木现在觉得自己和灰尘可能有一段不解之缘。他借着拂尔手机发出的光抬头望去，房间地板落满了灰尘，靠近门的两个墙角里都堆满了装裱好的画，还有一幅画框破碎的似乎被随手扔到了一边，正是迟木见过的，画着普丝被晓友亲手砸在地上的那张。 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房间最里面的靠墙位置，有一张黑色的方形长桌，上面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张用相框框好的黑白照片，看上去是一对男女，照片前各放着一个香炉，插着的香不知什么时候就燃尽了。 “这是……”拂尔捂着嘴似乎在努力不让自己大叫出声，一脸难以置信地走向长桌，“他们……是……” 迟木也不免吃了一惊，嘴唇颤了颤:“晓友的父母？可是她说他们去工作了……那他们是……” 拂尔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在了原地，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良久才慢慢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还在痛苦之中吧……” “什么？”迟木没有听清拂尔的话。 “没有用啊……她还在痛苦……”拂尔仿佛脱力般慢慢蹲下来，握着的手机掉到地上，表情像是怔住了，整个人的线条变得更加僵硬。 “学姐？”迟木担心地走到拂尔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叫了她好几次名字，但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反应。 “吱嘎——” 门被从外面朝里推开，一束刺目的光线割破了房间的黑暗。迟木回过头朝门口望去，晓友正站在门前，一只手拿着一个手电筒照进房间，另一只则提着好几幅用线捆好的画，面冷如冰地看着方桌前的两人。 第44章 梦 “出去。” 晓友往前一步，眼神似乎要凝成利刃将两个人刺穿个洞。 “双宛……不，晓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拂尔慢慢站起身面对晓友，眼神里是不解，裹着些许的自责。 “出去。”晓友再往前一步，握着手电筒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迟木觉得这时候说什么大概都没用，于是抓起拂尔的手臂硬是拉着她走了出去，离开长长的走廊回到二楼拂尔的房间。 “学姐……”迟木坐到拂尔旁边不禁面露忧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我和晓友其实关系还算不错，”拂尔叹了口气，“其实她的那只普丝，死了。” “……死了？”迟木瞪大了眼睛看着拂尔，“可是她还在找……” “这应该是因为我……”拂尔垂下头，迟木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养父母……就是那两张照片上的，虽然我只见过他们几眼，但是我不会忘记她爸爸嘴角的痣……他们告诉她普丝死了。我当时跟妈妈去M城的一个养老院，顺便去看了看她才知道这件事。 “我不忍心看她这么痛苦，就求妈妈用幻术控制了她的梦境，让她总是能够梦见普丝并和它对话。可正因为我这么做，或许就给了她普丝还活着的幻觉……但我想至少她能高兴点嘛……结果原来她父母也出了这样的事，原来还是在痛苦啊……” 空气里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凝固了一般。 半晌迟木才慢慢开口化开了这种沉寂:“学姐……我们让她回到现实吧。” “可是……” “她在逃避。”迟木叹了口气，“一些无谓的逃避。只是这样欺骗自己得到小小的安慰，是没有用的…… “现实对她而言可能是残酷的……但是至少是真实存在的。虚假的事物不论好坏，都不可能引领人走向真正的喜乐的。 “所以学姐，我们想想办法吧。”迟木道，“你说的那个幻术，可以解除吗？” “这个要施法者解除……不过我有帮妈妈的忙，应该也算是施法者吧？”拂尔慢慢抬起头来，“但是还要有幻术的力量……” “我也许可以……” “真的吗！”拂尔惊异地看着迟木，“你跟梦灵签订过契约？” 迟木点了点头:“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我担心她会不会不愿再靠近我们……” “先试试嘛。”拂尔拍了拍迟木的肩，“不然我们趁她睡觉过去施法也可以呀。” “好……不过说实话，三楼的房间有这样的发现，二楼那些锁着的房间我也有点在意。” “钥匙应该在晓友手上吧，不过她要怎么才会愿意给我们呢？” “如果房间里有些什么的话她可能不会这么好说话吧……我们先试着跟她再聊聊？” “也只能这样了。”拂尔叹了口气，继而拉起迟木的手臂就要出房门，“都这个时候了，我不想吃学院送来的饭菜，我们出去吃吧！学姐请你！” 迟木笑着点了点头。他想不愧是他一直以来认识的拂尔学姐，情绪转换比谁都快。 两人一顿吃饱喝足回了各自房间准备好好消化一会。迟木刚推开房门，就看见凛雪眉头紧皱着坐在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师！”迟木赶紧坐到他旁边，“你去哪里了？” “去了平行世界。含期也跟我去了。” “含期？” “嗯。”凛雪随意地把手搭在迟木手上，“她调查关于她父亲的事。” “没听她提过……”迟木有些迷惑，“那老师你去做了什么？” “我去调查凛夕的死因。只要到达相似的平行空间，就能得到一些信息。”凛雪面上隐隐透出愁容，“居然是鸣云……他拿着打开阴间的禁术骗了凛夕，凛夕才会因为魔力太弱被反噬。但是之前我去研究所确认，并没有禁术遗失。 “我被发现施用禁术之后没多久就和鸣云一起离开了研究所。也就是鸣云在我施法之前就害死了凛夕。我以为他是一时冲动还是被迷惑才和我一起进去，现在看来并不这么简单。” “老师。”迟木反过来把自己的手盖在凛雪的上面，“鸣云的死本来也不能怪你……”继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紧紧盯着凛雪，眉目间填满了忧愁，“老师施用了禁术没出什么问题吗……” 凛雪突然缄口不言。 “老师？”迟木突然微微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很自私吧。”凛雪别过头不敢看对方，“我真的特别喜欢你……迟木。我没办法想象再有别的什么人陪在我旁边，也没办法想象你离开。你跟我说的时候我……特别高兴。以至于我忘了这件事。” 他甩开了迟木的手:“我太过分了。” “如果我没问起来，你就打算走吗？” 凛雪没有说话。 “你是像魔王一样折损了寿命吧？” “……折了多少我也不知道。”凛雪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那时候我还不在意……” 迟木伸手轻轻揽过他的腰。 “老师。”他在凛雪耳边道，“我从来没想过我能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想，更加多地占有你的时间。如果你真的走到了尽头，那我就可以陪你走到最后一刻……如果那时候老师还想看见我……” “我不论什么时候都想看见你。”凛雪的声音低了下来，“谢谢……” “比起谢谢……”迟木把额头抵在凛雪肩膀上，“我……还是比较喜欢听老师说喜欢我……”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老师。特别喜欢。” 别墅三楼。 晓友在三楼四处翻找，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普丝又不在”，重重地叹了口气。但很快她的脚步坚定起来，心下暗暗做了个决定，便朝目的地快步走去。 她打开一间杂物房的门，从里面提出了一桶汽油，还有一个小小的打火机。继而她延着之前迟木和拂尔行过的走廊向前走，好一会儿才在阴暗处一个房间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她握紧手里的东西，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45章 房间 “正好是在那里……”拂尔小声跟迟木讨论。 别墅三楼突然起了火灾，还好消防车及时赶到才没有酿成大祸。所有人都被惊动到了大厅，互相窃窃私语地讨论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果然当时就做错了……”拂尔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突然没了底气般垂下了头。 放火的人无需多言，两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学姐……没事的。”迟木拉过拂尔的手臂，“我们再去找晓友聊聊吧。” 两人一路上到三楼，从看到的第一间房间开始慢慢找，沿着长长的走廊再次来到了那个原本放着画框和遗照的房间。此刻那里只剩下了一片焦黑，墙壁还留着曾被火焰入侵的痕迹，让人难以想象它之前的模样。 晓友正面对这一片狼藉站着，脸上没有丝毫情感，如同僵硬的木偶。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本该就存在此处的雕像。 “晓友，对不起。”迟木走上前躬身，“我们不应该随便打开你的房间。” “没关系。”晓友仍保持着之前的状态，没有看两人一眼，“别墅可以随便参观。要不是你们我还没想起来这里要收拾一下。不用愧疚。” “晓友……”拂尔面上有些不忍，轻轻唤了她一声。 “啊，拂尔。”晓友终于慢慢转过头来，“我好久没和你好好说说话了……不过下次再聊吧。我想去找普丝了。”说完挪了挪步子就打算走。 “等等……”迟木突然叫住了她，“刚才说别墅可以让我们随便参观，是真的吗？” “真的。”晓友答道。 “可是二楼还有房间锁着，我们也想去看看。” “随便吧。”晓友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看上去起码有十来把，“自己找着开，我也不知道哪把开哪个。” “谢谢。” 晓友绕开两人径自走了出去。迟木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揣进口袋里:“我们去看看二楼房间。” 两人回到二楼，拿着十几把钥匙对着一个又一个的锁轮流尝试，开了好几个房间但并没有什么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们要开完吗？”拂尔不禁长叹，“我感觉我现在就要疯了……” “万一真的有什么……”迟木拍了拍学姐的肩，“我们继续吧。” 拂尔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半个下午过去，两人好不容易开到了最后一个房间，拂尔仿佛抗战终于胜利了一般大呼一声太好了，之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处在二楼的中心位置，比起其他客房更加宽大，各种设施摆放也更齐全，装饰一看便知道是精心布置过。一张宽大的双人床摆在中间，迟木便猜想这里应该是主卧，晓友的养父母曾经住在这里。 “迟木！”拂尔皱了皱眉，“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迟木听言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耳朵上，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的确有一些奇怪的细碎声响在房间里回荡，但由于房间的隔音效果，很难听出这微弱得过分的声音来自哪里。 于是两人决定先在房间里探索一番。迟木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发现里面有不少伤药和绷带。拂尔还在床底下找到一副被揉皱的染血的画，上面画着的是普丝。 “……这和她父母的死有关？”迟木盯着拂尔手里的画沉思。 “谁知道呢……”拂尔将画叠起来放进口袋，抬头想看看四周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在意，“那边好像还有个房间。”她指着墙上一道窄小的木门。 迟木闻言走过去试着推了推门:“锁住了。” 继而拂尔便快要崩溃似的取出那串钥匙挨个试了起来，片刻后便听到“喀嚓”一声:“开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两人大惊失色。 一个全身长满灰色绒毛的怪物飞快地朝两人的方向蠕动过来。它像是被砍掉四足的骆驼，背上有两个山丘般的凸起，头上红色的尖角似乎要朝迟木刺去。 迟木认出来，这是他在画里见过的普丝。 拂尔反应飞快，手里幻化出法杖就立马变出一排冰柱堵住了普丝的去路。 “迟木，你去找晓友过来吧！”拂尔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法杖，“我能撑住！” 迟木听言赶紧推开房门冲了出去。他立刻跑上三楼，飞快地打开一间间房间的门寻找，脚步差点不稳摔倒在地。 他沿着长长的走廊狂奔而去，只见晓友又站在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房间面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晓友！”迟木连忙拉了拉晓友，“我找到普丝了！” 晓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那点光亮又沉了下去，用力地甩开了迟木的手:“假的。骗我。” “我亲眼看见……” “不。”晓友仿佛被抽空了气力，身体好像要坠到地面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最后她跪在了地上开始恸哭，声音不住地颤抖，“爸爸妈妈也好，普丝也好，不会在的……” 迟木惊讶地张了张嘴:“你……” “我不想接受这个现实。迟木。让我一直这么下去吧，也不用配合我。”晓友擦着泪带着哭腔说道，之后便转身要走。 “不是这样……”迟木几步走上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臂。他想起上次在村庄男人的死，实在不想再看见那样的悲剧，“普丝还活着……你去看看它吧。” 晓友见迟木仍坚持这么说，于是慢慢站起身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半晌才开口道:“走吧。” 迟木领着晓友飞快地跑到二楼主卧。拂尔还在抵挡着普丝的攻击，见到她毫发无损，迟木不禁松了口气。他旁边的晓友彻底藏不住情绪，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冲到普丝身边抚了抚它的背:“是我……” 普丝立马停下了攻击，转头看向晓友，默默把身子往她身上靠了靠，竟出奇地安静。 “普丝……”晓友尽管还在落泪，面上却是缀满了笑意，“你还活着……” 趁着一人一怪重聚，拂尔跟迟木配合施法解除了晓友梦境的幻术。其他学生也慢慢聚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感叹人原来也能与怪物和谐相处。 迟木不禁有些动容。当他打算离开时，晓友朝他投去一个笑容，似乎在向他致谢。 第46章 结束 “拂尔。” 拂尔转身正打算走，却被晓友叫住了。 “下次再来找我吧。”晓友笑道。 “……好。”拂尔回了一个微笑，点点头也跟着其他人离开了房间。 “老师。”迟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凛雪搭话，“晓友……” “没事。我帮她联系学校了，很快就能去上学。”凛雪坐在床上道，“你想到普丝被关在那里的原因？” “没有……”迟木摇了摇头，“跟房间里那些东西有关系？” “嗯。养父母收养晓友，本来就有别的目的。因为他们打算对晓友不利，普丝才会对他们出手。”凛雪叹了口气，“人比怪物复杂多了。” “不过现在晓友看起来好多了。”迟木也微微一叹，“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不重要了。”凛雪看了眼窗外的夕阳，“明天我们回学院。” 迟木应了声好，把收拾好的包放到床边之后坐到了凛雪旁边。 凛雪默默从自己包里摸出一个长方形物体，轻轻放到了迟木手里。 迟木不禁朝自己手里看去，只见一部白色的新款手机躺在自己手心里。 “这样联系比较方便。”凛雪笑了笑，“要下载什么，我帮你。” “老师破费了……” “没关系。”凛雪替他打开手机下载了几个软件，“我不缺钱。” “老师……” “怎么？”凛雪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以后也继续当我的老师吧。我想赶上老师。” “好。” 当迟木被拂尔再次保护的时候，他再次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不论是对别人还是他的老师，他能够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他也想守护住重要的事物。 第二天早上迟木背上包打算去乘回学院的车，竟出乎意料地在半路上遇到了含期。 “迟木。”含期朝他摆了摆手。 “含期？听老师说你和他一起去了平行世界。” “他告诉你了？没关系。也不是什么不能讲的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里深他们有跟你说过我吧。我在调查着什么。”含期跟着迟木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是关于我父亲的死。他之前和老师在同一间研究所工作，所以他刚来的时候我就问了他一些情况，但关于死因，老师知道的也不多。 “父亲之后去了学院当教师。所以我在学院也问过其他老师，和他教过的学生，也翻找过资料，但能知道的还是不多。 “我找到之前老师给我的半叠符纸，才想到去平行世界。我去找老师的时候，正巧他也有事要去一趟，所以我才跟他一起消失了。” “那你看到了什么？”迟木问道。 “我父亲进了学院里的一个房间……看不出来是哪里，之后就没有再出来。”含期皱了皱眉，“我打算试着找找。” “那可能是不允许学生进出的地方……” “我也这样认为。不过我会想办法。”含期点了点头，“你要去找老师？” “不……他先回去了……” “是吗。”含期笑了笑，“祝你们幸福。” “诶？”迟木听了有些讪讪，“谢……谢谢。” 拂尔几乎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她坐到迟木旁边，嘴里轻轻哼着什么小曲，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学姐？”迟木偏过头看了看她。 “跟晓友聊了一下啦。”拂尔笑道，“她说下次来这里吃饭的话，就给我买单呢！” 迟木:“……” 车子一路开到了学院门口，迟木提着行李连忙下了车，就朝着最深处的一栋楼跑去。 他上到三楼，轻轻敲了敲研究室的门。门慢慢地从里面拉开，迟木便条件反射般地把对方拉进怀里。 “老师。”他低声在凛雪耳边唤了一声。 晚上两个人还是分开睡，因为卧房里的单人床实在是睡不下两个人，于是又因为谁睡床两人互相推让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迟木硬是往沙发上一躺才勉强得出了结果。 早上醒来的时候，迟木还是到了床上，凛雪坐在他床边。 “早安。” “老师早安。”迟木从床上坐起身，凛雪伸手理了理对方凌乱的头发:“去修行？” 迟木点了点头，替凛雪扣上了衬衫最上面那两颗纽扣，领子也理得整齐。凛雪见状有些不大好意思:“平常我在实验室不太注重外表。” “没关系。”迟木弯了弯嘴角，“反正你怎么样都好看。” “好久不见！”一如既往坐在实验室里的九才见到两人过来连忙站起来，“小木来修行吗？”虽然嘴上在问迟木，眼里的余光还是瞄向了凛雪。 “对……”迟木答道，默默移了移步子把凛雪挡在身后。 “小雪！我终于又能看见你了！”九才没在意迟木这个小小的动作，绕开他又转到了凛雪旁边。 “真可惜。”凛雪朝迟木旁边走过去，“又见到你了。” “呜……小雪感受不到我的心情，今天还是这么冷漠。”九才听言叹了口气，擦起了他的空气眼泪，“但是我还是喜欢小雪。” 迟木听到喜欢两个字不禁皱了皱眉头。他面对着凛雪，握住对方的肩膀，脸靠过去往嘴唇上轻轻舔了一舔。 “诶？！”九才拼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当他正要拿出手机要给自己预约眼科时他又问道:“刚才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吧！我眼睛不好对吧！” “不……”迟木牵住了凛雪的手，“我……和老师在一起了……” 九才瞬间一脸不愿面对现实的表情。空气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又精神了起来，只是给人感觉有些过头，两只手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挺好的！” “谢谢……”迟木有些不忍，看着九才掏出符纸让机器运行，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好一阵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迟木还是全身带伤走了出来，血痕几乎覆满全身。凛雪连忙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手里幻化出魔法书施法，身上的伤片刻便没了踪影。 “小雪！”凛雪抱着迟木到了卧房里休息后回来实验室，九才见了他开口道，“问你个问题好吗？” “没爱过。” “……” 第47章 调查 “你回研究所了？”九才从凛雪一开始进门就注意到他没有戴着围脖因此问道。 “嗯。因为我妹妹的事。” “你那个出国的妹妹？” “不。”凛雪脸上渐渐蒙上一层忧郁，“她死了。” “诶！”九才听言不免一惊，“那是怎么了？” “出国是我妈骗我的。她被我在研究所的助手害死了。” “你的助手？死了的那个……” “对。他的死并不简单。我本以为他是进了阴间，被什么鬼怪伤到才死去。但结合他的所作所为，我原来并没有看到全貌。” “这件事还要调查吗？那个助手也没什么亲朋……” “我不想真相一直被埋藏。” “我知道了……” 凛雪朝九才告别，便回到了研究室的卧房里。 “老师……”迟木拉开卧房的门让凛雪进来，“我……我受不了他总看着你……” 凛雪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伤刚好就多休息。”说完轻轻把对方拉到床边，“放心，我只喜欢你一个。”脸凑近往迟木的唇上轻轻蹭了蹭。 他正打算后退，迟木却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加深了这个吻，直到把对方的唇舌尝了个遍才慢慢松开。他看着凛雪那张发红的脸问道:“老师……会讨厌这样吗？” “不会。你怎么样我都不讨厌。”说完凛雪慢慢从坐着的床边站起来，“好好休息。” 凛雪走出卧房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翻看档案。他想调查关于鸣云的事，一是要知道他的动机，二是他在阴间到底做了什么导致他的死。 现在除了研究所里的员工资料，要得到关于鸣云个人的信息是比较困难的事。他的恋人锦雀也已经去世，凛雪曾听他说自己没有亲人在世，也没见过有朋友来找他。至于死因更是无从下手。 虽然鸣云是个资质可以说很糟糕的魔法使，但是和恶鬼怨灵之类的东西签订契约不会有好结果，这种事他至少知道，所以不会去送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式能让他这样离奇地死去？研究所的禁术也没有丢失，禁术必须要有记录法阵和方式的纸作为媒介才能使用。 自己想不起鸣云住的宿舍在哪里这件事就更加难以想通了。很明显宿舍里面，有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研究所不可能会让他再回去，阴间也不可能再进入，唯一的方法只能想办法找到和鸣云有联络的人。他取出手机，想着研究所应该还有几个愿意和他联系的朋友。而他翻了翻通讯录，却发现里面没有一个自己要找的人。 他想起来自己因为被赶出研究所，怄气把所有工作伙伴都删除了。 “该死。”他低声骂了一句。 迟木醒来的时候，发现凛雪不在便推开卧房门出去找，才发现他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迟木轻手轻脚地靠过去，慢慢地把凛雪横抱起来，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把他平放在了卧房的床上。 “午安。”迟木轻轻替他盖上了被子。 迟木今天暂时没有课，于是在书架边随手取了本书看了起来。 他刚刚看了几页，却出乎意料地听到有人敲了敲研究室的门。这里平时学生不能出入，敲门的很有可能是哪位老师。 “在吗？”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 迟木觉得这把女声似乎哪里听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我是绯河，新来的老师。” 这个名字终于唤醒了迟木的记忆。她是之前在实验室里遇到过，替自己治了伤口的精神系新老师。 迟木站起身开了门:“老师您好。您还记得我吗？谢谢您上次救了我。” “你是那个！叫……迟木？”绯河翻了翻记忆道，“凛雪先生在吗？” “他睡着了……” “是吗。”绯河一脸失望，但她很快又恢复了精神，“没关系，既然来了跟你聊聊也可以。听九才说你和凛雪先生是一对吧？” “是……”迟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绯河见状失笑道:“这有什么的？反正凛雪先生也不是真正的老师，跟学生谈恋爱不用接受审查。”继而她转了话题，“昨天看凛雪先生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只兔子去了顶楼，他养了兔子吗？” 迟木想到她大概在说凛夕:“对……那个是他无意中捡到的。” “是这样啊。”绯河笑了笑，“话说我们过几天有个小小的教师聚会，你去问问凛雪先生要不要一起来？” “我知道了。”迟木点了点头。 绯河又随便跟迟木聊了几句，从平时吃点什么到职业上的各种麻烦都成为了话题，她明显表现出对凛雪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了迟木一些关于他的事，让迟木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快。 绯河起身朝迟木告别，走出了研究室的门口。 一直到晚饭时间，迟木都在研究室里看书。凛雪推开卧房门悄悄从后面靠近他，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迟木把书合上放回书架，“不过现在我看老师。” 凛雪听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你还记得这个。” “老师的事，我都记得。”迟木弯了弯唇角，“刚才精神系新来的老师来问，过几天的教师聚会你去不去？” 　 “去也无妨。”凛雪道。 “老师……你跟其他老师关系好吗？”迟木问道。 “怎么突然这么问？”凛雪顿了顿，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我不是说了我只喜欢你吗。” “我……”迟木低下头，声音变得有些像是漂浮在了空中，“我的幻术还这么差，老师这么优秀的人……我总是会忍不住……”继而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握住凛雪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老师。” “迟木……不论你怎么样，只要你是迟木我就喜欢。”凛雪说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谢谢……”迟木任凭自己靠在凛雪身上，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你之前说比起谢谢想听别的。”凛雪耳根微微一红，“我也是。” 迟木闻言轻轻一笑:“老师，我喜欢你。” 几天之后，凛雪去参加了聚会。迟木上完课回到卧房的时候，看见凛雪满脸通红地坐在沙发上，神情也显得有些疲惫。 “老师你喝酒了？”迟木凑过去问了一句。 “嗯。”凛雪开口答道，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迟木耳朵里。 迟木站起身，几步走出研究室，到了一楼走廊尽头的教师食堂里。他见里面灯没有亮忍不住松了口气，于是走进去内部的厨房，打算找找还剩下什么东西。 他的手在厨房里四处翻找，最后取过了一把刀架上的菜刀，紧紧握在手里走了出去。 迟木努力控制自己张开握刀的手掌，但那只手就像被胶水粘了起来一般。他不禁眉头紧锁，又拼命甩了甩手但还是没有用处。 他的心不禁颤抖起来，之前自己在学院被传染症状无法控制自己的事又漫上脑海，他尝试控制自己的脚步停顿下来，但却发现自己的双脚竟径自朝前走去。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几滴汗。担忧的思绪一点一点盖住他，他想不到自己居然再一次经历这种事。 他像机器般一步一步地走回研究室，推开了门。 第48章 绯河 迟木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随着他的脚步越往前，越靠近凛雪所在的卧房，他就颤抖得越猛烈。直到他推开卧房的门，心底各种担忧不安的情绪都转化成了害怕，如果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伤害凛雪，他情愿砍断自己的四肢让自己停在这里。 可是他做不到。 他走进卧房，朝凛雪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脑子里就像有几根弦突然断掉了一般，所有的情绪几乎要冲出临界点。他颤抖的手自作主张地高高举起，朝着凛雪心脏的位置刺去。 “果然。” 凛雪抬手，紧紧握住了迟木持刀的手。 迟木的手停在半空，感受到从凛雪掌心传来的温度瞬间安心下来。继而加在他身上的异常也慢慢解开，手慢慢收了回来，放下了手里的菜刀。 “老师！”他紧紧攥住凛雪的手，“你没事……” “喝酒不是一定要醉。”凛雪摸了摸迟木的脸，见他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道，“没事了。我知道是谁做的。” “那是……” “她看着。”凛雪道，“她说不定很快会来找我。睡吧。我会解决。” 不出凛雪所料，第二天早上果然有人敲响了研究室的门。 迟木去幻术教室上课了。他这段时间也有另外教迟木一些这方面的魔法，还有一些别的例如即时通讯的小把戏，迟木幻术进步很快，但在其他方面还是差一些。 凛雪拉开了门。站在门口板着面孔，狠狠剜了凛雪一眼的，正是绯河老师。 “装醉。”绯河脸色很是难看，“你还挺能骗人的。” “请进。”凛雪侧身让出了个位置让绯河进来。 绯河走进去打算找个位置坐下，却发现除了凛雪的办公桌前好像没什么地方能坐的。 凛雪漠然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道:“没有准备坐的地方，抱歉了。” 绯河:“……” 凛雪道:“你想干什么？” “你应该还记得鸣云吧？”绯河冷笑一声。 凛雪皱了皱眉:“你跟他……” “是你害死鸣云的吧？”绯河的话语里裹着怒意，“是你用了禁术，让鸣云跟着你才会进阴间出事的。” “……不。”凛雪叹了口气，“他是自己进去的。” “……自己进去？”绯河听言微微瞪大了眼睛，冷漠的面容一点点化开变为迷惑，语气有些半信半疑的意味，“你说的是真的？” “不错。这件事我也在调查，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如果他不是害死我妹妹，我也不会想到他的死有什么问题。” “你妹妹？”绯河显得惊诧起来，“怎么回事？” “鸣云偷取过研究所里打开阴间的禁术，骗我妹妹施法。他是存心想进阴间。” “因为他父亲的事吗……” “父亲？”凛雪表情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实际上，我和鸣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因为之前吵了一架就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他父亲是这所学院里工作的，是研究室上一任的室长。一年半左右之前，鸣云出了车祸，死了。” 凛雪正喝着自己杯子里的茶，听了这话动作不禁顿了顿。 “学院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死而复生的禁术，他的父亲当时是很有名气和实力的魔法使，当时的院长也很信任他，决定将禁术交给他保管。 “室长听到自己儿子死了非常痛心，想到自己手上有禁术，即使他知道如果用了，自己身体可能会出问题，也有可能会因此受到学院的惩罚，他还是选择用这种方法复活自己的儿子。 “鸣云被复活了，可是室长就因此得了重病，不治身亡。之后鸣云大受打击，他很痛苦，于是离开家里，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去了研究所工作。他的死我也是听研究所的朋友说起的。” “鸣云知道自己是禁术复活的？” “他不知道……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禁术。我告诉他是医学奇迹……” 凛雪用手撑了会下巴，似乎在想些什么。不一会儿他便开口:“我明白了。” “什么？” “大概是他误认为是学院害死他，所以进阴间带了些不太好的东西出来。他原本想找父亲的灵魂，但是他这样魔力弱的活人进去，会出事很正常。”凛雪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因禁术而死的人是不留灵魂的。” “是吗……” “之前我只在学院见到鸣云的尸体，看来他带上来的东西搞不好还在学院里。”凛雪皱了眉头，“麻烦。” “那么，凛雪先生，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再来找我。”绯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便走出了研究室的大门。 正当凛雪要关上门时，突然一个雪白色的小绒球窜了进来，扑到了凛雪脚边。 “你是人吗。你把我放屋顶，现在下雨我快冷傻了。” “不然让你当灯泡？凛夕？”凛雪蹲下身揪了揪她长长的耳朵。 “我不介意，只要能从上面下来。”凛夕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真的冷。” 凛雪抱起凛夕随手把她搁在办公桌上:“你睡这里。” “至少整齐点的地方，可以？” “不可以。” “……” 凛雪安顿好了凛夕，从书架上取了几本书，一边看一边想着鸣云的事。既然在学院里很有可能还有些什么，那么被自己遗忘位置的鸣云的宿舍，就有很大的可疑。 “应该会在教师宿舍……” “什么？”凛夕歪了歪脑袋。 “回房顶？” “不了，客气。” 第49章 寻找 “迟木！我刚刚又走错到攻击系教室那边了……”拂尔跑到刚从教室走出来到走廊的迟木面前，“之前月考的成绩好像下来了，长樾那家伙还是第一！我因为很不爽所以去找他，冲着他问你就是那个尬聊朋友吧！他还是不承认！还说‘你这种无聊幼稚的人谁会对你感兴趣跟你聊啊’之类的话，最气人的是我的冰球没砸中他！” 拂尔走路的脚步也格外用力:“下次才不会让他第一……”继而她又开口问，“迟木你的排名……”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戛然而止，嘴巴动了动没有继续问。 “我是十四，”迟木微笑道，“正数的。” “诶！”拂尔跳起来用力地拍了拍迟木的肩，“转系之后厉害多了嘛！恭喜你！” “谢谢。” 迟木取得这样的成绩，脑子里立马浮现出记忆里凛雪教导他的样子。他飞快地跑到一楼，尽管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脚上也依然像装了小火箭一般，把包举到头顶奔向研究室。 他推开门进来，凛雪立马放下手里的档案，只见迟木头发被雨水粘合在皮肤上，制服也被彻底打湿，裤腿上还在滴水，全身上下没有哪里是干燥的。 凛雪连忙拉着迟木进屋，拿了一条蓝色吸水毛巾搭在迟木头上擦了擦，另外又拿了一套衣服。他一边帮迟木脱掉湿透的制服一边道:“怎么不等雨停？” “因为……老师就是该冒雨来见的。我等不了这么久。” “……你这样会感冒的。”凛雪轻轻拂去他面上的雨水，把他穿在里面湿淋淋贴在身体上的衬衫的纽扣一个一个解开，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红。开到最后一个时他慢慢别过脸。 迟木看着他不禁心里一动，沾满雨水的手揉了揉他淡红的耳垂:“我身体很好的，老师……” 凛雪匆匆忙忙把自己腿旁放着的衣服递到迟木旁边:“先换衣服。”之后连忙开了门走了出去。 迟木觉得自己那一瞬间心跳加速了。他换了凛雪拿给他的衣服，推开门看见凛雪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什么。他正想搬张凳子默默坐在旁边不多加打扰，对方却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过来。 迟木凑过去看到是一副平面图。图上表达出四排的房间，上面似乎每间都标了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名字都看不清，似乎那字上都蒙了一层雾。 “看得清名字？”凛雪问道。 “一个都看不清……” “看来是耍了把戏。”凛雪眉头紧蹙，“我之前跟你说过，鸣云进了阴间，他似乎还带了什么出来。而那东西有可能还在学院。我想不起来鸣云宿舍的位置，可能和这个有关。” “诶？”迟木微微睁大了眼睛，“失踪事件也因为这个吗？” “还不确定。”凛雪把平面图折好放进抽屉里，“我明天过去教师宿舍看看。” “老师。”迟木牵住他的右手，和他十指相扣，“不要把我排除在外。我跟你一起。” 凛雪顿了顿，开口答道:“好。等你假期过去。” “后天周六。”迟木望向凛雪的脸，眼角都捎了温柔，仿佛春时风过，“老师……失去你这点光芒，我怕我会不知道再怎么行走…… “所以，不论如何，我想你一直在我身边……” “我不会走。”凛雪揉了揉迟木的脸颊，“去哪里我都和你一起。” 两人只是这样牵着手，静默无言。 周六到来之前，凛雪也对教师宿舍那边做了些猜想。但在见到真相之前，一切的可能性都只能是可能性，他也没办法再做些什么准备，只能在书柜上翻找关于阴间的书籍，但偏偏十分稀少。 “老师。” 周六一早两人便到了教室宿舍楼下，凛雪一手握着宿舍楼的平面图，牵着迟木的手走了过去。 宿舍楼离研究室所在的大楼不远。教师这时候都去吃午餐，没有人留在宿舍，两人便趁此机会进来调查。 凛雪手里幻化出魔法书，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小小的发着紫光的魔法阵，随着他的手一起移动。 “这个可以探测周围异样。”凛雪道，“我们四处走走看。” 两人一直从一楼慢慢走到三楼，魔法阵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他们踏上楼梯，离四楼越来越近，魔法阵才渐渐发出比之前更为强烈的紫光，凛雪踏上四楼的走廊，打开平面图看了看:“十间房。一个一个看。” 于是两人分别看了五个房间，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离走廊尽头越近，魔法阵的光就越强烈。直到两人同时到达走廊尽头的一堵墙时，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 原本空无一物的墙上，渐渐浮现出了一道门，和其他的教室宿舍门别无二致。魔法阵也在此时发出刺眼的紫光，让人无法直视。 此时凛雪的记忆突然被唤醒:过去这里和平面图上并不相同，图上有十间房，而记忆告诉他，这一层楼实际上有十一间房。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这第十一间在自己脑海里和图上都消除了存在。 这间房间很明显不想自己发现它。因此很明显，这扇门的出现，是冲着迟木来的。 他握着迟木的手微微一紧。 迟木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有些讶异，他转过头问凛雪:“可以进去吗？” 凛雪收起了魔法阵和平面图:“它应该就在这里。小心。” 凛雪话音刚落，迟木重新将目光落到房门上，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门，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有一团雾……”他觉得这样的景象似乎在课堂上见过，在脑海里清清一扫，他得出了答案: “里面有一个幻境。” 凛雪听言握住迟木的手又不禁紧了几分。以自己的体质，他也不知道如果在高阶幻境内自己能支撑多久。 “老师。”迟木把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这次……我是不是也能保护老师了？” 凛雪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望着爱人的脸不禁会心一笑。 他变得不再弱小了。 第50章 入境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阴暗的长走廊。前方不知通往何处，看见的只有一片朦胧的黑暗。 迟木手里幻化出水晶球浮在空中，牵着凛雪的手慢慢往前走。 当他们即将伸手触碰到那片黑暗时，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倏地伸出无数根光秃秃的树枝，在两人面前横出一道坚固的墙壁。 凛雪反应极快，他抬了抬手，魔法书里瞬间飞出点点紫光，将树枝腐蚀了一大片。两人穿过树枝墙，走进了黑暗之中。 黑暗仿佛只是一片迷障，穿过遮蔽目光的黑色云雾，看见的是日光照耀下的森林。迟木认出来，这是第一个任务里的场景。 随着两人脚步慢慢向前，周围的场景也渐渐起着变化。森林的模样缓缓向魔王宅邸过渡，继而是实验室，平行世界，学院，村庄，将被拆除的空楼，M城的别墅，最后是研究室。 迟木注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凛雪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手上只留着他的余温。 “……境中境？” 在幻境当中，制造者可以在里面分隔出几个区域，各个区域之间不相通，称为境中境。 研究室里空无一人。迟木正站在门口，沿着墙壁慢慢走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往前走越觉得自己脚步虚浮，耳朵里如同住着什么昆虫般嗡鸣起来，眼前也像是抹了一层雾。渐渐连意识也慢慢地被抽空，到最后他眼前一黑，双腿软了下去，彻底倒在了地板上。 再度醒来的时候，迟木发现自己在凛雪研究室的卧房里。他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耳边是他最惦念的说话声。 “迟木。”凛雪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你醒了。” “老师？”迟木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我回来了？” “没事了。”凛雪吻了吻他的嘴角，“我们回家。” “回家？” “回我们的家。”凛雪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 凛雪伸手拿起一套折叠好放在旁边的衣服递到迟木手上:“我在外面等你。” 迟木赶紧换好衣服，走出门就被凛雪牵着手走出了研究室。一路到学院门口，迟木发现自己没看到过一个学生:“老师，学生都去哪里了？” “现在是假期。”凛雪道，“我们是最后走的了。” 迟木跟着凛雪穿过车水马龙的大街，走过几条僻静的小路，行过狭窄的小巷，终于到达了一间小小的平顶房。 “到家了。”凛雪笑了笑，拉着迟木走到门前。 房子很普通，但却是他和老师的家。迟木心里一暖，他在自己家也好，邻居家也好，别人对自己都很冷漠。和老师成为家人，他有预感会比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欣喜得多。 凛雪咳了两声，推开门走了进去。门里首先是一个客厅，摆设也很普通，却还是让迟木的心砰砰直跳。凛雪又捂着嘴咳了好几声，迟木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摇摇头说没事，拉着迟木坐到了沙发上。 突然凛雪偏过头，紧紧握住了迟木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睛开口道:“迟木，跟我结婚吧。” 迟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受到凛雪格外认真的眼神才明白自己没有幻听。他抬起脸轻轻吻了对方的脸颊:“我答应你。”接着他又在他耳边缓缓开口，“老师，我爱你。” “我也爱你。”凛雪捏了捏对方的手掌心，“不过我想你叫我的名字……” “凛雪。”迟木眼里缀满笑意，像是穿过山岗终于到达了世外桃源般迎着光芒的笑，“我的凛雪。” “我的丈夫。”凛雪小心地把他的手裹起来，让自己的温度传递到他的手心，“今后都是。” 两人穿上笔挺的西装互相宣誓的那一天之后，在那间普通的平顶房里度过了一段相当长的岁月。迟木拿起床边的台历勾勾画画，似乎在记录着什么重要的日子。不一会儿他心满意足地盖上笔盖，轻轻关上不断让微风闯进来的小窗，走出了房门。 凛雪一如既往地起得很早，就算他偶尔睡过头，迟木也不会叫醒他，放任他多睡几个小时，但在中午之前却一定会叫他起来吃早餐，因为迟木觉得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迟木倒是想起来就起得来的类型，他会给自己调闹钟，通常会比凛雪晚一点，他想等凛雪先准备好早饭，然后自己再起来，趁凛雪没开始准备第二份就把他做好的第一份吃掉，然后就说“抱歉我还一份给你”然后到厨房去动手。 迟木想吃凛雪做的东西，也想凛雪吃自己做的食物。换了自己先起来，凛雪下一次一定会想办法比他起得更早。 迟木今天也看了眼餐桌，一般这里会摆着一份早餐。 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 他跑到厨房，浴室，客厅，整间房子都跑遍了，还是看不到凛雪的踪迹。最后他冲出房子，在周围四处查看，不一会儿听到几声咳嗽声从院子里的某个小角落传来。 “凛雪！”他朝小角落跑去，只见凛雪像个无助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咳嗽，嘴角挂着血丝，捂住口鼻的手也沾满了血。 “迟木……”他的声音很虚弱，细如蚊呐。 迟木咬着唇，心里某种情绪的浪潮不断地拍打过来，一步一步将他的心情冲进无底的低谷，倾泻而出的边缘线。他颤抖着的手伸向凛雪，把他拥在怀里。 “迟木！” 听到这声叫唤，迟木全身震悚了一下，那同样是凛雪的声音，但绝不是眼前这个虚弱的人发出。 随即他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那道光慢慢张开，扩散到他的整个视野，很快这一片白茫茫又如云雾般消散，这一回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无休无止的黑暗，蔓延到他尚未探知的远方。 “迟木。” 凛雪的声音再次穿进他的耳朵里。他连忙转过身，看见凛雪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他那张漂亮的脸沾满了血污，一片一片的红刺痛了迟木的双眼。他连忙跑到他身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老师！” “你终于醒了。”凛雪的身子软了下来，泄了气一般无力地瘫倒下来，却仍然勾唇轻笑，“露出这种表情，那个幻境很痛苦吧。不过没事了。” 受到这么大的伤害，迟木猜到是因为凛雪强行打开了境中境，即使是资优的幻术魔法使也不敢轻举妄动，加上凛雪的身体不适合幻术和幻境，做这样的事更是困难。 凛雪自然明白，但他还是不惜代价地做了。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只有他的笑容是亮着的。但却滚烫得将迟木的内心烧出了一个窟窿，在胸腔里一直隐隐发痛。他紧咬着牙，忍着不让他的痛意蔓延上来，目光也像是泡过苦茶，没有过去他看向对方的一丝甜意。 他半晌说不出半句话。 原来我从未获得过能够保护你的力量啊。 他颤抖着握住那只覆满鲜血的手，默默在心里痛语。 作者有话要说： 表演一个快速完结x 第51章 前行 万幸的是，凛雪还活着。 迟木握了他的手腕，感受到他脉搏还在跳动。他担心凛雪在幻境里坚持不了太久，他必须想办法尽快脱离这里。 他手中重新幻化出水晶球浮在半空，用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水晶球立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撒了下来。迟木不禁皱了皱眉，他用的是指路魔法，一般情况下光只会往一个方向撒去，可此刻它却撒向了四面八方。 他只得将凛雪横抱起来，在无法辨清方向的黑暗里盲目走着。 渐渐地黑暗被另一幅迟木毫不熟悉的光景所取代，不知何时怀里的凛雪凭空消失，眼前是一栋五层别墅，被黑色的围墙围了起来，漆上了黑漆的大铁门外似乎站了个人。 迟木往前走去，看清那人的脸。 “里深？”迟木试探地唤了一声。 “迟木？”里深吃了一惊，“你刚刚不是还在学院吗？莫非你会瞬移？” “……”迟木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你为什么在这里？” “含期她要转学到国外了。”里深叹了口气，两手紧紧握成拳头，“有些话我必须说……” “加油。”迟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便匆匆退到一边不打算介入。 不一会儿从别墅的大门里走出来一位拉着行李箱的少女，穿着剪裁精致的白色长裙，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像墨色的丝绸。她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礼仪性的微笑，推开大门朝里深鞠了一躬:“你好。” “至少不……不要把我当陌生人啊！”里深被含期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含期低声道:“我母亲她们还在家。”继而她偷偷指了指马路的方向，“我们去别处聊。” 两人一直走到附近的一个餐馆里，迟木也跟了过去。 “我知道，”里深低着头不敢直视含期的眼睛，“我就是个看漫画的死宅，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子喜欢我呢……但是没关系，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谢谢。其实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挺有趣的。”含期微微叹了口气，“很抱歉。”说完带着行李离开了餐馆，只留下里深一个人仍然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迟木也不禁替里深感到可惜。但他想到这里应该也是境中境，角色是里深和含期，会不会他们之间谁进了这里？ 他想起含期父亲失踪的事，她打算找到的那个地点。 “不好。”他不禁吐出这么一句。他必须想办法找到这个境中境离开的方法。 他想之前是凛雪无法进入，所以强行撕开了一个大口让自己出来。但是自己既然能进到里面，找一找应该能发现出口的位置。出口并非是制造者特意设计的，就像缝补衣服一定会留下痕迹一般，幻境最后被制造出来的地方最为薄弱，就是最容易突破的出口。 之前迟木在境中境，从研究室走到房子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足以说明环境设置得不小，要找出口恐怕并不容易。 “但是也没办法……” 他从餐馆的座位上站起身，决定去四周查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但他在这里转了好几圈，发现都是些平常的景物，整个场景都是普通的大都市。他微微叹了口气，再次回到餐馆，发现里深居然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突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墙壁上伸出来碰到了自己的肩膀。迟木连忙站起身，只见一丛丛黑色的长草，一边抖动着一边慢慢四处游走，仿佛要将这个空间吞噬。 迟木跑过去用力拍着里深的背:“醒醒！里深！” 但不管迟木怎么对待他，里深也没动弹半分。长草依然继续活动着，半个餐馆都被黑暗吞噬，迟木毫无办法，只好把里深背起来冲到了门外。 他站到大街上抬眼一看，才发现不仅是餐馆，连外面的世界也一起陷入了黑暗当中。 “跑不掉的。” 陌生的声音在迟木耳边响起，是一把模糊而又粗糙的男声。 “这里没有出口。”声音告诉他，“不要挣扎了。” “你是谁？” “我？一个曾经被你们学院打进阴间的梦魇。”梦魇冷笑几声，“不要逃了吧？我已经够讨厌你们学院了，再逃我连杀了你的心都要有了。” “闭嘴。”迟木语气里饱含着怒气。 如果真如梦魇所说，这里没有出口，那么唯一可以出去的方法，就只有夺梦。 方法迟木只在书上看过，魔法阵和咒语都简单好记，但是成功率是看注入的魔力多少。以他现在的魔力，希望实在不大。 但是他没有选择。 如果说没有出口，那也就说明，这个幻境各处都是相同的，没有薄弱和强盛之分，也就不需要找到幻境深处来施法。 他倘若没猜错，幻境本身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是由各个闯入者的境中境组成的。制造者就是和自己对话的梦魇。 他决定放手一试。如果他能夺梦成功，把出幻境的条件改为活着的人，被困住的所有人就都可以逃脱。 长草还在凶残地吞噬着，他的脚步快速交替向前奔去。他身上还背着这么个大男人，不免感到吃力，但他还是忍受着加快速度，在一片空地上放下里深，自己蹲下身从手上幻化出水晶球。 他把所有的魔力聚集在右手上，按照记忆在地上一边念咒一边画出那个几笔就能勾勒完成的魔法阵。 他静静地看着魔法阵，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迎接自己的结局。 走不出去的话，他想就被梦魇杀死好了。凛雪的身体继续在这里拖下去也是死路一条。能和凛雪死在这里，或许也没什么不好。他至少做了自己最后能做的事。 他突然想起魔王的女儿锦雀，感到自己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她的心情。 “我还是想让你活着……老师。” “对不起。” 可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凛雪满身鲜血地躺在他怀里，看着他笑了起来。 他的老师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他应该更为耀眼地活着。迟木坐下来，用手指一遍一遍地在地上写凛雪的名字。 “对不起。”迟木最后低声道了一句。 第52章 离开 漫长的沉寂。 迟木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个梦，在幻境里的一切不过是虚假的场面，他只是睡了一觉。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有一种灵魂出窍刚刚回到肉体里的感觉，如果不是它们能够任由自己控制，他可能还感受不到四肢属于自己。 “迟木！你醒啦！”拂尔连忙扑到他的床边，“你睡了一天了！说起来我和里深跟着含期去了教师宿舍进了幻境，然后不知怎么就出来了……还看到了个恶鬼还是怨灵什么的，就是个蛮厉害的灵体，我和含期拖住他，里深就找老师来解决了。学姐这次也很厉害吧！” “老师呢？”迟木连忙问。 “你是说……” “凛雪老师。他去哪了？” “他……”拂尔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他伤得很重……现在还在昏迷不醒。” “他在哪？” “研究室……” 迟木听言立马翻身下床，猛地推开医务室的大门一股脑儿往前奔去，拂尔想拉也拉不住他。 他用力一下子推开研究室的门，继而进到卧房，只见凛雪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还裹着一层一层的纱布。 他的手猛地颤抖起来，轻轻抚过凛雪包着纱布的脸，接着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他心里的悲楚突然疯狂地堆积起来，却无从发泄。 拂尔好不容易赶了上来，见迟木跪在地上，手还紧紧握着凛雪的床边，表情就像被冻住了一般僵硬，从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黑暗，灵魂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目光仿佛浸透了永无止境的黑夜，也成了暗空里被深埋的部分，沾染着见不到光明的沉痛。 “老师他……医生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得过来，也许三五七年，也许永不……” 迟木听完拂尔的话，依然僵硬在那里。拂尔本想上前去安慰几句，但又觉得不合时宜，思量过后还是后退离开。 “老师。” 半晌他终于慢慢开了口。 “早安。”他轻轻一笑。 迟木的幻术进步飞快，连班主任也对他青睐有加，到了三级的时候，迟木就开始接一些工作，基本上是科学实验一类，报酬高得出乎迟木的意料。 “迟木！”拂尔跑到学院的最后一栋楼下面一边招手一边喊，“下雪了！” “我在这里……”迟木刚从外面踏着白雪回来，看见拂尔在朝楼上招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学姐最近怎么样？” 拂尔拍了拍肩上沾着的雪花:“我？还不错啦，这次月考我是第一，也开始接工作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长樾那鬼家伙他还不承认尬聊的事，我的天哪……” “学姐和含期还有联系吗？” “偶尔啦。自从那次含期的爸爸从幻境里出来之后，含期好像就没再回过家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含期的爸爸妈妈离婚了，抚养权判给了妈妈。她自己要跟着爸爸去国外，偶尔才回来一趟。”拂尔讲到这里顿了顿，“里深是挺惨的……这么久见不到她。不过他也打起精神来努力学习了，不过他这么差劲，除了我也没别的攻击系魔法使愿意给他当搭档了。”拂尔忍不住笑了两声。 继而她把目光投向迟木:“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迟木微笑道，他知道拂尔指的什么但还是避而不谈，“我工作学习都很顺利。” “哎……”拂尔不禁叹了口气，“有事来找学姐聊吧！我都快毕业了，你多珍惜我一下呀。” “好好好。”迟木笑道。 迟木向拂尔告别，自己上到了三楼的研究室。他轻轻推开卧房的门，见到凛雪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张靠墙的单人床上。他身上的绷带都已经拆掉，眼睛依然紧闭着，岁月仿佛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动，那张漂亮的脸一直安静地摆在那里。 “老师，”迟木走到床边握住他的左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我终于买得起了，这个。我想跟你结婚，我还没听你说一句愿意，就擅自做主了。反正……不论你还是打算睡着，或者从梦里醒来，我都只认你这个结婚对象。 “老师，我很快也能买得起房子了。等你醒来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马上搬过去住了。虽然可能没有老师家里大，但是够我们两个住，或者可以带上凛夕……兔子应该不占什么位置。我会再努力一点买个大房子的…… “老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睁开眼来看看我吧……” 他沉默了半晌，静静地看着凛雪。 两年以来他总是一有时间就坐在凛雪床边，有时是说说话，有时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他盼望着就在自己看向凛雪的某一眼里，生出一个他日思夜想的奇迹。 “午安。”迟木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迟木走出卧房正想抽根烟，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 “迟木吗？”电话那头传来里深的声音。 “对……里深？怎么了吗？用魔法联系我也可以的……” “我买了新耳机想试试。”里深道，“一会我用这个打电话给亲戚。” “你跟亲戚关系都很好吧？” “好个鬼！主要是跟他们聊好了，他们高兴起来就会打点零花钱给我，我就可以买新书……” “……” “说起来，迟木，我们两个星期没见了，你的头发是不是长得可以扎起来了？” 迟木听言连忙用一只手试着握了握自己的头发:“好像勉强可以……” “果然啊。我这边工作进度看上去又要再拖一个星期了，我就给你和越来越笨的拂尔带礼物过去吧。嗯……我手上有一套全新的漫画……” “漫画……我还是没什么兴趣……” “是吗。我倒是有点好奇。” 迟木握着的手机掉到了办公桌上。这句话听声音绝对不是来自里深。 他连忙转头望去。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正站在卧房门口，精致的面庞上展露出笑容，像是跨越了冻结的流年，遥远的光芒四处辗转，最后还是落在了他的面前。穿过所有的悲伤，终究迎来了更为美好的现实。 “老……师……”迟木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其实写这个主要是练笔，如果你能提意见我会很高兴！！！有什么番外想看请告诉我！！！(没人理你啦) 我知道我写得超级糟糕！可能还有bug什么的！如果有从头到尾看完的朋友真的非常感谢！！(鞠躬) 感觉很久都不会写连载了(瘫) 开学就是高中小朋友要努力学习了！！缘见！！(所以说没人理你啦) 第53章 番外 好冷啊…… 我忍不住搓了搓手，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病号服，靠窗的那位病人倒是穿得很暖和，看他热得拼命凑到窗边吹冷风就知道了。 病房里不算吵，虽然加上我住了四个病人，不过大家都没什么交流，像我这样不擅长言语的就更加不可能聒噪了。 我忍不住缩回被窝。不过被子也很薄，防寒效果同样微乎其微，只能说总比没有好了。 “铃……” 是我的手机铃声。 我丝毫不情愿地伸手出去摸手机，拿进被窝里按了接听键:“你好？” “……鸣云。” “绯河？怎么了？” “那个……你做好心理准备……” “到底怎么了？”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绯河这样犹犹豫豫，恐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告诉我吧。”我深吸了一口气。 “你父亲他……”绯河顿了顿，“不在了。” 手机瞬间不受控制地从手里滑落。我就像遭了个雷劈，脑子里也成了一团浆糊，全身都惊诧到僵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些什么。 片刻后我才颤抖着手去把手机重新拿起来，看到绯河还没有挂电话于是拿到耳边:“……骗人的吧。” “是真的。” 是真的……啊。 “鸣云？鸣云你别吓我……” 我挂掉了电话，蜷缩在被窝里不想吐出半个字，什么也不想做。 要是能与世隔绝就好了。我这么想着。 但很遗憾，我没能一直待在空无一人的被窝世界里，我出院的日子很快到来，绯河来接我到外面的世界。 春光灿烂的景象我已经不想再看了。我从小父亲就总是带着我走这条街道，我看着它四季的变换，然后一点点长大。 现在它留给我的只有悲痛而已。 后来我打算离开这里，一是不想触景伤情，二是想寄希望于魔法。 我也曾经在学校修习过魔法，不过只是皮毛。我想也许在这个我还未了解透彻的领域里，还有什么希望能遗留给我。于是我从图书馆借了些有关魔法的书，知道人死后灵魂会去往阴间，或者成为怨灵留在世上。 至少我想知道父亲的死因。我问过绯河，她摇摇头说不知道，让我不要追究这件事。可是我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么久以来一直支撑我努力的父亲，我绝不会让他不明不白地离开。 我之前有听说过魔族，所以打算先去那里一趟。他们的力量也许能够帮助我。 魔族领地离这里很远，我甚至记不清自己到底辗转坐了多少交通工具，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我用手机开了导航，但也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怎样和其他人沟通，拖着行李走了好一会儿仍是有些茫然。 我遇到一个自动贩售机，不禁停了下来。因为说实话，走了这么久我的确也有些口渴，于是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打算塞进去，却不小心让其中一枚悄悄滑落到了地上。 我正想捡起来，却被另一个人先摸到了硬币。 “给你！”她把硬币放到了我手里。 对面是个小姑娘，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来岁，穿着连衣裙搭长外套，脸长得还算可爱。 “谢谢……”难得遇到个看上去好说话的人，我一边往自动贩售机塞硬币一边赶紧抓住机会问道，“你知道哪里有旅店之类的……” “我知道！大概就是转几个角，从这边过去，”小姑娘指了指某个方向，“或者我带你过去？我正好有时间。” “可以吗？谢谢你。”我拿起贩售机里掉出来的可乐开盖喝了一口，继而赶紧朝她鞠躬致谢。 “不用这么夸张啊……”小姑娘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走吧。” 我和小姑娘在路上随便聊了两句，知道她的名字叫锦雀，我也告诉了她我叫鸣云。锦雀给人很容易亲近的感觉，是那种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的人。不一会儿她带我到旅店，说这边的老板和她有交情，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开口。 我又一次和她道了谢。我本以为我和锦雀只是有这么一面之缘，却想不到之后我在旅店又一次遇见她，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她似乎是来找老板聊聊的，正好碰上我要出门便过来朝我搭话。 “鸣云先生！”锦雀朝我挥了挥手，“这几天住得好吗？” “还不错。你最近也好吗？” “我很好！” “是吗，那就好。”说实话我在这边几天也没有调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决定试着问问锦雀看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锦雀，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死去的人的灵魂吗？” “不可能的吧。”锦雀道，“正常死亡的下阴间了，阴间不是一般人进得去的，怨灵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结成的……鸣云先生失去了谁吗？” “……是我父亲。突然就去世了，也不知道死因……”我不禁胸中一痛。 “死于意外吗？那要报警呢。”锦雀叹了口气，“你很难过吧……对不起，我还让你说……” “没关系……总之靠魔族的力量没办法帮到我吗……” “鸣云先生……生老病死的事，谁也没有办法。” “……谢谢，我知道了。” 看来我也该回去了。不过难得过来一趟，看看这里的风景调整一下心情似乎也算不错。但不管我去到哪里，父亲死去的面容仍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我倚在栏杆旁，看着湛蓝色天空下的海。 “鸣云先生也喜欢海？” 我不禁吓了一跳。我没想到锦雀居然也会在这里。 “还好吧。” 其实这段日子我和锦雀也有经常在旅店碰面，遇到了就会聊上几句，基本上是谈谈自己的生活近况之类，她说她是魔王的女儿，这倒让我有些意想不到。 “我也喜欢。”锦雀握住栏杆，“听爸爸说妈妈生前也喜欢来这里。” 突然她转头望向我。 “鸣云先生。” “什么？”我也转头看着她。 “我要是说喜欢你的话，你会怎么办呢？”她笑道。 “不可能的吧？你这么年轻，我都是三十多岁的大叔了。”我对她的发言有些吃惊，但还是当了玩笑。 “诶——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呀，感觉跟我差不多大。我倒是觉得年龄不是问题。” “是吗。不过不管怎样，明天我必须走了。” “去哪里？”锦雀的表情总感觉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 “回家。在L城。” “有机会我去找你。” “有机会我也再来找你。再见了，锦雀。” 之后我就回到家所在的L城，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研究所工作。我在一个叫凛雪的研究员身边，当他的助手。 他的书柜里有不少档案资料，不过摆放书柜的房间上了密码锁，我还是好不容易偷窥到密码才打开房间进去翻阅那些资料的。 最后我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一张发黄的纸，上面写着的居然是进入阴间的方法。但是我的魔力太弱了，恐怕不能施法成功。 再后来我在研究所外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自称是凛雪的妹妹，问我有什么办法进去。我想竟然是那个天才的妹妹，说不定她能够施法成功，于是我把纸说明的部分遮了遮，骗她施了法。 可是，她念完咒之后，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死了。 我害死人了。 我很害怕。我的手发抖着把她的尸体先藏了起来，之后想办法匿名联系了她的父母我就赶紧离开了。 我成功进入阴间，是在一个我意想不到的状况下。 凛雪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处理资料一边问我:“最近L城状况怎样？” “根据统计，恶鬼怨灵之类的好像增多了。” 凛雪听言皱了皱眉:“我知道了。” 之后我也想不到他会用那个魔法进入阴间，我也趁机跟着进去，尽管被恶鬼之类的东西伤害，我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有和父亲见上一面的机会，怎么样都没关系。 但很遗憾，我没有见到父亲，反而感觉到有什么撞进我的身体，却又说不出那是什么，只知道我可能大祸临头了。最后还是凛雪握着我的肩膀把我给带了出去。 凛雪进阴间的事很快被发现了，他被夺取了声音并开除了。我知道某间魔法学院的人要让他过去，那里正是我父亲工作过的地方，所以我决定跟着凛雪一起过去。 我知道真相，是因为偷偷趁凛雪不在去了研究室翻找。 是一张和之前写着阴间进入方法相同的黄纸，上面写着将人死而复生的方法。 父亲在这里工作，我心脏停跳却奇迹般生还，绯河让我不要追究死因…… ……原来是这样吗。 我想撕毁这张破纸，却发现撕不烂。后来我想到锦雀是魔王的女儿，如果能把这张纸交给魔王大概就不会有什么人接触到它，且因它而死了。 我把纸厚厚地包裹起来寄给锦雀，让她不要看里面的内容，直接交给她的父亲。她总是提到她的母亲，要是她用这个方法去复活母亲就不好了。 虽然总觉得这个安排不算太妥，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了。 现在我只需等着我的死亡之日降临了。 第54章 番外2 “哥，我说，刚才爸给你来了个电话。” 凛雪在厨房里正给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蛋糕抹奶油，听到凛夕这么说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太阳从西边起来了？” “我本来也这么怀疑，”凛夕叹了口气，“不过今天接到电话第一句就是‘啊啊啊啊啊这个画展我想看很久了啊！’我就觉得他恐怕是打错电话了……有时候真的怀疑我们不是亲生的。” 凛雪:“……” “不过这之后他发了条短信，”凛夕道，“他说，祝你们幸福。” “你跟他们说了？” “提了一点，就一点。”凛夕勉强伸出短小的前肢在凛雪的蛋糕上指指点点，“我说你这个摆这里不好看。” “这个？”凛雪抽起上面的巧克力棒，摆弄半天换了个位置放下。 “这样好这样好。”凛夕趴在旁边看着摆在桌子上面的草莓眼都馋了，“要是兔子能吃这个就好了。我好痛苦。”接着她凑到凛雪放在一边的包装好的礼物上，“你准备了个什么。” “跟你有关系？”凛雪头也不抬。 “……操。”凛夕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厨房，“我去找迟木。” “他回来了？”凛雪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慌忙抬起头看向门口。 “其实没有，我就吓吓你。” “你想住天台？”凛雪重新拿起巧克力摆了起来。 “对不起，我下次还敢。” 于是凛雪把蛋糕准备好藏进冰箱之后，就给凛夕在天台做了个窝。凛夕躺进窝里冷笑一声:“呵，亲哥。之前是因为冷，最近春暖花开我绝不低头。” “那你多感受春风。”凛雪抛下这么一句就下了楼。 迟木刚从外面回来，穿着薄款的黑色长袖卫衣搭着牛仔裤，自然卷的头发长到了及肩，被他用橡皮筋在后面绑了低马尾:“你今天没回学院吗？” “我请假了。”他坐到迟木旁边的沙发上道。 “怎么了？不舒服吗？”迟木连忙上下打量起凛雪来。 “没有，放心。”凛雪随手捋了捋对方的头发，“就是……不想去。” “休息一下也好。”迟木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好。” 夜幕慢慢被拉了下来，月携着星辰布满天空，月光缠绕着夜风钻进屋子里。凛雪悄悄从冰箱里取出蛋糕，松软的蛋糕抹上一层白色的奶油，上面用巧克力碎覆盖，顶上满满摆着各种水果，夹杂着巧克力棒，仿佛空气中都溢满了甜甜的香气。 他轻轻在上面插上一根蜡烛，用打火机点出一点耀眼的烛光。 迟木现在还在卧房里。他把几个碟子和刀叉垫在蛋糕下面，慢慢地端到卧房门口敲了敲门。 迟木拉开了门，凛雪连忙开口道:“老公……生日快乐。” 迟木伸手替他把蛋糕端到了房里的桌上，拉着凛雪一起坐到床边，不禁弯了弯嘴角，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辛苦你了。” “你能高兴就好。”凛雪也笑了笑，“先许个愿。” 迟木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片刻后呼了一口气，烛光便隐没在了空气中。 “许了什么愿？”凛雪不禁问。 “告诉你就不灵了。”迟木神秘地笑了笑。 凛雪取下蜡烛，拿起刀切了一块蛋糕在碟子里，用叉子叉起一小块递到迟木嘴边，“我第一次做这个……你试试。” “你做的都好吃。”迟木张嘴把蛋糕吃了进去，嘴角还留了点奶油。 凛雪正想抽张床头柜上的纸替他擦干净，却发现纸巾恰好没有了。他思索片刻，凑过去把迟木嘴角的奶油用舌头舔了个干净。 他正打算退开，却被迟木抓住了肩膀，他手里的蛋糕和叉子被对方放了下来:“你也会这样了？” 凛雪耳朵红了一大片:“没有纸巾了……你之前也……” 他还没说完，就被迟木含住了唇瓣，随后对方抬起手解开了他衬衫上两个扣子。 “寿星……能有点特权吗？”迟木的唇舌慢慢从他嘴里退出来，一只手抚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问道。 凛雪整张脸都差不多红透了:“你……生日，想做什么都可以。” 迟木听言，那只停在脖子上的手慢慢往下，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温度也变得滚烫起来。 …… 两个人脸上都染了片红霞，躺在床上视线交缠着。 “疼的话……出声也可以的……”迟木轻轻吻去凛雪眼角残留的泪水，一只手轻柔地扶住他的脸，就像是触碰着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我之前……还只在书上见过……” 倒不如说，在迟木眼里，他就是这样的宝物，太用力怕会破碎，太轻柔又觉得不足够。 “我没关系。”凛雪握了握他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生日快乐。” 迟木反握住他的手。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