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之我就是个邪教》作者:逆风知意 文案 大家可以当作是魔道祖师同人短篇集来看,没有蹭热度的意思,纯粹是入了魔道的坑爬不起来,至于为什么是邪教呢?那是因为除了官方配对忘羡,其他的各种cp我全部吃得下,萌点各种歪…… ps:人物归墨香大大所有,脑洞归我所有,高举邪教的大旗打死不回头的就是我。 内容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金凌、蓝思追、蓝景仪 ┃ 配角:魏无羡、蓝忘机、江澄 ┃ 其它:各种cp 第1章 (追景凌)三人行 金光瑶的封棺大典之后,蓝家一众小辈儿都很久没见过金凌了,据说是被赶鸭子上架回兰陵继承金家家主之位去了。 那次分别之前,金凌红通通的眼睛大家都看得真真儿的,在所有人都痛骂金光瑶为非作歹伪君子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在那儿哭得泪眼婆娑的。 金光瑶是很多人眼中的恶人,但是,金凌从来没有否认过小叔叔其实对他很好的。 之后又过了两个月,蓝景仪心直口快,在魏无羡问起时说道“那金大小姐当了家主了,脾气是越发好了,以前他舅舅骂他一句他顶三句,现在一句能顶十句了”,把众人都逗笑了。 蓝思追眉眼温柔如水,见魏无羡笑着,知道他到底还是关心金凌的,不管是魏无羡还是献舍前的莫玄羽,都和金凌有斩不断的关系。 “魏前辈,你不用太担心金公子,他会很好的。” 魏无羡摆弄着陈情,笑道:“那小子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一厥不起,毕竟他是阿姐和金子轩的儿子,还是被师妹那个暴躁家伙带大的,看他的嘴有多硬我就知道他的骨头有多硬,哈哈哈……” 蓝思追也有点忍俊不禁,那舅甥俩站一起,一样的抬着下巴看人的表情,都说外甥像舅舅,金凌倒是把江澄的脾性学了个十成十还犹嫌不足。 “江宗主就嘴上不饶他,说要打断他的腿,我看要是真动手江宗主怕是舍不得的。” 所以,被威胁了那么多次,金凌的腿还是好好的。 有时候被江澄劈头盖脸的骂,金凌也会扯着嗓子回骂,“老子要打断你的腿”“你来呀”这样的话听得人耳朵生茧,也没见三毒圣手挥起他那让人心惊胆颤的紫电。 “阿姐的孩子,他骨血里的是金子轩的桀骜风姿还有阿姐的纯善,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 “嗯。” 蓝景仪跑过来,眨着活泼的眼睛,问道:“魏前辈,思追,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魏无羡拍拍他的脑袋,笑眯眯的道:“就、不、告、诉、你。” “哼哼……” 隔日,一众世家子弟约好一起去夜猎,却看见金凌背着弓箭拿着岁华也来了,一身华贵的金星雪浪袍贵气逼人,也衬着他额点朱砂的脸庞明艳不可方物。 “金公子……” “大小姐,你来啦?” 蓝思追和蓝景仪先开口了,一个还是温文有礼,另一个一开口还是让金凌忍不住怒目而视。 “蓝景仪,你再叫我大小姐,我就揍你了。” “大小姐,大小姐……” 蓝景仪根本不怕他的狐假虎威,叫都叫过好多次了,打架都打过了,反正这金凌又没有真的和他翻脸。 “你,你……” 金凌气得要揍他了,蓝家君子如玉,怎的这蓝景仪就跟个无赖一样就喜欢欺负自己? 蓝思追捉着金凌的手,好声好气的道:“金公子,消消气,景仪他和你闹着玩儿呢!” 金凌跺脚,气道:“他故意的,故意欺负我。” 蓝景仪凑近,伸手在他脸颊上戳出一个软软的梨涡来,笑道:“大小姐真爱生气……” “你,你还对我动手动脚?我今天非要剁了你的手指不可……” 然后,蓝思追就笑容勉强的劝着两个闹起来的人,金凌是不会吃亏的主儿,他说揍蓝景仪就一定要揍,偏偏蓝景仪又不让他揍,躲来躲去的让金凌更生气了。 “金公子……” “景仪,别闹了。” 旁边其他的世家子弟站着有点不自在,那三个人已经旁若无人了,知道金凌和蓝氏小双壁关系不错,不过这关系也太好了吧? 欧阳子真“咳咳”了两下,突然上前一拱手,道:“金宗主,别来无恙啊!” 蓦然被点名,金凌扭头去看他,然后生动的表情变得有点僵硬了。 ……金宗主? 是了,他现在已经是兰陵金家的家主了,还是个坐不稳家主之位的毛头小子,底下还有很多人对他并不服气。 即使是舅舅拿着紫电上金麟台挨个把人震慑了一番,那些人惧怕的也是云梦江宗主,而不是他。 欧阳子真这一声“金宗主”恰到好处的点明了金凌现在的身份,除了蓝思追和蓝景仪,其他人世家子弟对金凌和他们同行夜猎已经抱有一定的怀疑态度了。 少年都是心性散漫不爱拘束的,倘若金凌和他们一块儿,又用宗主的身份处处压制他们,那滋味肯定是不好受了。 因为相处过一段时日,金凌那骄纵的性子他们也是知晓一二的,虽然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但是那张嘴着实不太讨人喜欢。 金凌已经知道这群少年是不太乐意和自己一起夜猎,当即一咬嘴唇,不乐意见着他,那他走还不成吗? 却不想被蓝思追拉着了,这人用温柔的表情不容置疑的道:“欧阳公子,金公子是我的朋友,且他贵为宗主却并未有无理之举,更不会仗势欺人,思追邀请他和我们一起同行有何不可?” “蓝公子……” 欧阳子真等人瞪大眼睛,这话说得这般不客气,当真是姑苏蓝氏含光君教养出来的那个温润君子? 这蓝思追怕不是被夺舍了吧? 而蓝景仪皱着鼻子,叫嚷道:“没错没错,思追说得没错,反正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脾气虽然不好,但是毕竟是和我们一道儿在义城共过患难的,先说好,他没有欺负人,所以你们也不能欺负他。” “你,你……” 就算蓝景仪是在帮他说话,但是金凌还是很想揍他,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真当他金凌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啊? 而事已至此,欧阳子真他们也对蓝思追他们的态度心知肚明了,摆明了就是护着金凌嘛! “金……金宗主,先前得罪了,还请你见谅。” 金凌脸颊有点红,蓝思追还抓着他的手腕,他眼睛乱瞟着,就是忘记了挣脱开。 “……叫什么金宗主?你以前不都是大呼小叫的,对我很嫌弃,还跟着蓝景仪喊我大小姐吗?” 有人偷笑,欧阳子真的脸皮有点发烫,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一起夜猎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金凌多少也松了一口气,他死要面子,怕被人拒绝,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单独夜猎。 一个人的话,会很孤独啊…… 但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有蓝思追蓝景仪会帮他,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 不对,蓝景仪才不是他的朋友,他就会嘲笑他欺负他…… 在客栈歇息的晚上,因地处偏僻,小小的客栈没有上好的住房,十来个世家少年知道自己也不是出来玩乐的,自觉的分了房去睡不怎么软和的大通铺。 金凌很自然的和蓝思追蓝景仪一间房,然后,蓝景仪继续嘲笑他不会铺床铺,蓝思追体贴的帮他铺好了,还特意把枕头给他垫高一些,知道他娇贵爱睡高枕软被。 “金公子,你睡这里可好?” “谢谢……” 他总觉得蓝思追太过温柔,他的目光总不自觉的去追寻这个人的身影,但是一碰触到那目光又让他躲闪。 他知道自己是仗着蓝思追的温柔,对他太过予取予求的,毕竟蓝思追对每一个人都很温柔。 蓝思追见他局促,就笑道:“不用那么客气的,阿凌……” 金凌的脸都红了,自己捂着脸,小声的道:“不要叫得那么亲热,好像我们关系多好一样,还有,蓝景仪你不准笑……” “我没笑。” 蓝思追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歇下,明天还要赶路的。” 这说来说去,还是到了蓝家歇息的时辰了,恪守成规的蓝氏子弟就算在外也不会违背家规的。 三个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然后就爬上了床铺,蓝景仪不满的发现他和蓝思追竟然分开了,中间横着一个金凌。 “大小姐,我和思追可是蓝氏小双璧啊,就这么被你活生生拆散了,你于心何忍?” 其实是中间的床铺是最好的,被蓝思追让给了金凌,蓝景仪是知道的。 “不管,你睡那头,不准过来。” 金凌冷哼两声,背对着蓝景仪,用被子半掩着脸颊,却对上蓝思追水一般的眼眸,那里轻轻浅浅碎开一池银色的月光,温柔又多情。 真是迷人死了…… 金凌都快忘记喘气了,就这么沉浸在那双眼眸里。 被褥下,蓝思追伸手轻轻握着他的手,指尖摩挲着那滚烫的手心,连些微的颤抖和不安都被紧紧包裹住。 思追…… 金凌和他们一起夜猎的时候,他偶尔会去看穿一身白衣的蓝思追,看他白色衣领下修长白皙的脖颈,看他如水一样流泄的衣袖,看他认真精致的眉眼,每一处每一处都足够让他用心去细细描摹。 他知道的,那不是错觉,一瞬间彼此交错的目光就能埋下暧昧的情愫,青涩而又小心翼翼的被呵护,等待着在某个时机破土而出。 金凌觉得欣喜,他离蓝思追这样近,近到有种独占他所有温柔的感觉。 在离上次离别的五个月之后,就在这里,在简陋朴素的客栈房间内,蓝思追握着他的手,却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阿凌……’ 蓝思追张张嘴,淡色的嘴唇无声的呼唤他的名字,他微笑着,仿若口中那个名字是一颗最甜美的糖。 这让金凌像是受到鼓励一样,他收紧手指,紧张的握着蓝思追的手,执拗的把他手心的炽热给传递过去。 背对着不知道睡没睡着的蓝景仪,两个少年情不自禁的碰触着彼此,只是握着手,就像能贴着彼此的心一样的激动着。 金凌隐隐又觉得有点荒唐,他们偷偷做着这样的事,有种隐蔽的心悸,也有种自欺欺人的决心,好像他们握着彼此的手就能反抗世俗背后的流言蜚语。 这条路多么难,他们都深有体会,因为他和蓝思追不是魏无羡和蓝忘机。 第2章 (追景凌)三人行 其实,在金光瑶的封棺大典举行之前蓝思追来找过金凌,那个时候他刚刚恢复了儿时的记忆。 “阿凌,我原本是叫温苑的,是岐山温氏的血脉,也是曾经人人得而诛之的温氏余孽……” 蓝思追把什么都和他说了,说了他的身世,说了夷陵乱葬岗,说了曾经爱他护他的魏无羡,那段原本被遗忘的记忆却是他最初的最温暖美好。 金凌哭得一塌糊涂,温氏是仇人,温家的人害死了他的爹爹。 蓝思追,温苑,却是同一个人。 但是,他却不会去恨蓝思追,就像是他同样也不能去恨那些人一样,魏无羡、温宁、金光瑶……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为他的爹爹娘亲的死负责任,他们每一个人原本都应该是让他深恶痛绝的,但是又好像都因为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让他……恨不起来。 比如魏无羡,金凌该恨他吗? 是的,是应该恨的,恨他害死了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让自己孤苦无依,可是恨他却只能让自己更难过。 恨魏无羡的话,舅舅的恨难道比他少了吗? 但是,在舅舅当着那么多人流泪之后,金凌就知道,舅舅再也不会恨魏无羡的。 又或者说,从始至终,舅舅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恨魏无羡。 又比如温宁,他有错吗? 他错了,他的出身错了,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却背负了温氏的罪孽。 他又没错,即使是被魏无羡炼化成了高阶凶尸,他也不曾真正做恶,他的为恶只不过是对命运的苦苦挣扎而已。 金凌记得的,温宁其实救过他好几次,也救过他的舅舅。 又比如金光瑶…… 想到被封印在棺木中的金光瑶,金凌哭得更厉害了。 罢了罢了…… 他这一生,也许是没资格怨恨任何人的,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分外委屈,难道他就活该刚出生就没有爹爹和娘亲吗? 听说,娘亲是世间最最温柔纯善的女子,做的莲藕排骨汤是最最美味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喝到过。 听说,爹爹是最最意气风发的世家子弟,气宇轩昂眉目间一派凛然正气,他俊美出挑,和娘亲是最般配的一对儿璧人了。 “爹爹,娘亲……” 也许,哭过这一次后,他就再也不能哭了,未来的仙督怎么能一直哭鼻子呢? 那哭过之后,他依然会用手中爹爹的剑降妖除魔,会用他的眼睛他的心去辩明这世间的是是非非。 那天,他哭了很久很久,蓝思追不停的安慰他,那人一脸难过,好像是他欺负了自己一般。 而蓝景仪皱着脸,看他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满脸的嫌弃,但是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嘲讽的话来。 没过多久就是清河聂宗主主持的封棺大典,典礼过后,面对封印了赤锋尊聂明玦和敛芳尊金光瑶的巨大封印,那个一贯眉眼温顺柔弱的聂怀桑面带讥哨,有种诡谲的释怀感。 金凌看到了。 他也差不多从舅舅那里听说了那件秘辛,知道小叔叔的身败名裂就是聂怀桑一手策划的,为了是替他的大哥赤锋尊聂明玦复仇。 他想,原来所有的仇恨都不是没有缘由的,恨注定比爱更难让人放下。 “聂宗主,我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聂怀桑看着金凌,看着他清澈明朗的眼眸,突然就笑了。 他的手像是要触碰金凌的眼睛,但是又停住了,他轻声道:“小金凌,你比我要坚强,除了仇恨你还有坚定的想要做的事情,而最初,我除了复仇竟然一无所有。” 不管是曾经的清河“一问三不知”,还是现在这个运筹帷幄的聂宗主,他最初也只不过是个在大哥的羽翼下被保护得很好的少年,天真还有不谙世事,眼眸里亦是一片清澈见底。 金凌抿抿嘴唇。 “小金凌,我刚才看到你又哭了,是在哭你的小叔叔?” “……嗯。” “小金凌,你讨厌我吗?” 金凌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轻轻摇头。 聂怀桑笑了,扇面半遮掩着脸,露出一双水光盈盈的弯弯眼眸来。 金凌发现,他笑起来其实还是很温柔的。 之后,江澄过来找金凌,他对聂怀桑一脸的戒备,生怕这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又使什么手段了。 江澄道:“金凌,回兰陵,我跟你一块儿去。” “好的,江……江宗主。” “反了你,你个小兔崽子,连舅舅也不叫了?” “舅舅,你冤枉我,明明是你说在各仙门宗主面前不能太随便失了礼数,不让我叫你舅舅的,怎么到现在又怪我了?” “还敢顶嘴,我打断你的腿。” “舅舅你不讲理,我、我要离家出走……” 之后就是继任金家宗主之位的仪式,虽然办得有点仓促,但是四大仙家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除了云梦的江澄还有清河的聂怀桑,蓝家来观礼的是蓝忘机和魏无羡,听说宗主蓝曦臣正在闭关。 不过,含光君的名声不比泽芜君小,并且在道侣这件事上更是闹得天下皆知。 虽然又跑出来的夷陵老祖有点邪门,但是仪式还是进行得非常顺利。 而刚当了家主的金凌没在金麟台待上几个月就不耐烦了,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太杂,他少年心性却是个坐不住的,一见人跪他面前絮絮叨叨说一些繁琐至极的事情他就不耐烦。 忍啊忍,他终于忍不住了。 趁舅舅来到金鳞台督促他学习处理事务的当口儿,他留书一封就拿着岁华剑就跑了。 到底还是待不住,他往姑苏蓝氏送了信,信是给蓝思追的,让他们夜猎的时候顺道捎上他,反正金鳞台有舅舅在,不怕出什么乱子。 等见了蓝思追他很高兴,蓝思追护着他他很高兴,蓝思追给他铺床他很高兴,蓝思追和他睡一起他很高兴,和蓝思追一起不管怎么样他都高兴。 这几个月来心情大起大落的,还有各种复杂和矛盾最终都释然了,在蓝思追握着他的手的时候…… 第二日,蓝思追因为习惯使然最先醒来,扭头看金凌和蓝景仪还在睡。 因为是在外头,他也不会让旁人和他一块儿遵守蓝家的家规,天还早着,他寻思着让金凌再多睡一会儿。 至于蓝景仪,这个家伙明明才是蓝氏的嫡系血脉,但是骨子里却是个另类,投机取巧还有耍小聪明样样都会,偏偏也还能装出一副端方雅正的出尘姿态来。 蓝思追承认,正是因为有蓝景仪这样个性活泼的兄弟,他才会觉得到处都是鲜活的,即使他们不是亲兄弟,彼此的感情也胜过亲兄弟。 他的身世他没有瞒金凌,自然也没有瞒着蓝景仪,反正蓝景仪也是不在乎这些的。 轻手轻脚的起身穿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束好头发,见他们俩还在睡得雷打不动,蓝思追端着水盆寻思着去弄点温水来,初春的天儿洗凉水还是有点冷的。 他才出去不过一会儿,等回来的时候推开房间门,却看见金凌和蓝景仪在床上打了起来,枕头都飞出来了。 “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金凌衣衫不整的,头发披散下来,他指着蓝景仪控诉道:“思追,这家伙睡觉不老实,他踢我。” 蓝景仪瞪眼睛,道:“明明是大小姐你睡觉不老实,你踩我肚子了,像踩虫子那么用力……” “我没有,是你先踢我的。” “你就有,你还不承认?” “没有……” 俩人伸着脖子呛声,谁都不肯让一步,蓝景仪一枕头拍过去,金凌掀起被子打算闷死他,蓝景仪自然是不让自己被金凌闷死了,俩人就差在床上扭打起来了。 蓝思追放下水盆,无奈的劝架,道:“好,好,你们都没错,是我的错,明儿我睡中间你们俩就没话说了吧?” 蓝景仪叫道:“不行,大小姐真的会踩人。” 金凌也叫道:“不可以,万一蓝景仪又踢你了怎么办?” 蓝思追:“……” 你们俩个那到底要怎么样啊? 金凌到底是不愿意看到蓝思追为难,他打算不为难幼稚的蓝景仪,爬起来拿了金星雪浪袍穿戴了起来。 蓝景仪莫名其妙,道:“大小姐转性子了?平常不都是不依不饶的吗?” “你呀,不要老是欺负他了。” “我哪有欺负他?明明是他先欺负我的。” 抱怨归抱怨,他也还是拿了衣裳穿了起来,手脚很利索,先穿了雪白的短打再穿外袍,梳好头发后系上云纹抹额,看起来又是如玉般的蓝家公子了。 而金凌就没他快了,穿好繁复的金星雪浪袍后,他又开始笨手笨脚的束发,所幸也没有人催促他就是了。 最后他又取出一个像是胭脂似的盒子来,看样子是准备要点那眉间一点朱砂了。 他摸出了小铜镜,正准备点上朱砂,却听蓝思追道:“阿凌,我帮你点朱砂,可好?” 金凌抿着嘴唇,笑得有点开心,然后重重的点头。 蓝思追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朱砂和毛笔,而金凌拿着小铜镜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当真是极好看的…… 金凌的容貌随了父亲,又有些像小舅舅江澄,糅合了云梦的昳丽与兰陵的矜贵,细眉杏眼,极其的俊美。 胸前银丝金线团出朵蕊丝纤纤,花瓣堆叠的金星雪浪,极其的奢华,而只有他这般的容颜才不会逊色一分一毫。 第3章 (追景凌)三人行 蓝思追眼底荡着水波,等触到金凌的眼眸,那里头的一尾鱼儿游得更欢了。 “阿凌,头抬起来一点。” “嗯……”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托着金凌的下巴,毛笔点下去,在那一片雪白上落下一点艳红。 金凌的心跳得有点快,他眼睫毛颤动着,几乎不敢再去直视蓝思追了。 小叔叔曾经说过的,为他们点上朱砂的只有最最亲近之人,心上人,亦或者是枕边人…… 而蓝思追,是他心悦之人。 蓝思追见他不敢睁眼,一张脸却毫不保留的暴露在他眼前,柔软的、温顺的、可爱的,简直让他喜欢得紧。 偏偏那边蓝景仪整理好床铺,回头见他们俩脸对着脸又不说话,气氛有点诡异,就喊道:“你们俩好了没?思追啊,你是要在大小姐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吗?” 被蓝景仪这么一打岔,蓝思追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假装镇定的开始收拾手里头的朱砂和毛笔。 金凌耳朵根子有点热,狠狠瞪了一眼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的蓝景仪。 “蓝景仪,你就是个大猪蹄子。” 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蓝思追为什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好兄弟啊? 被嫌弃的蓝景仪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最近越来越搞不懂这大小姐,脾气真是越发的古怪了。 他也没想太多,见几个人都梳洗装扮好了,就推开门挨个去别的房间喊人了。 其他的人有的已经起来了,没醒的也被喊醒了,金凌他们三个人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等人到齐了就一起用了早膳。 因为地处偏僻,那早食做得并不精细,但是胜在是地方特色,吃起来倒是让人觉得挺新奇的。 用过早膳,一行人就出发了,然后越行越偏僻,原本还能见着三五户人家,走到后来已经完全是进入深山老林了。 他们也不觉得奇怪,因为邪祟们躲在人迹罕见处的也不少。 蓝思追拿着魏无羡改良后的罗盘,御剑四处查看了一番,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之后就回来了。 “我和景仪查探到了,这林中有异常,里头根本没有虎豹之类的猛兽,连兔子野鸡都少见,怕是被什么更厉害的东西给捕猎了。” 金凌皱起小脸,道:“会不会是凶尸?凶尸喜好活物之血,这深山老林的也没个人,肯定只能抓那些兽类了。” “也说不准。” 蓝景仪却道:“我倒是觉得更像是凶兽什么,活了几百年的东西成了精,没准儿还是黑瞎子成精了,站起来有半个山头那么高,一巴掌拍下去地动山摇,想想就很带劲儿,不知道剑能不能把它爪子削下来。” 金凌瞪他,没好气的道:“幼稚。” “大小姐,你说谁幼稚呢?” 欧阳子真怕他们吵起来,连忙道:“不管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晚上再一起去探探,那东西晚上肯定出来。” “哼……” 蓝思追收起罗盘,道:“欧阳公子所言甚是,大家不如现在好好休息,晚上我们一起进山里去?” 蓝思追这样说所有人都没有意见,三三两两的找地方坐下来歇息,说是歇息,其实就是都在一起谈天说地,连金凌也忍不住坐到那儿去了。 这群世家子弟本事都是有的,斩妖除魔那都是敢拼敢往上冲的,恨不得拿出十八般武艺来对付那些个邪祟走尸,但是也都是少年心性,不斩妖除魔的时候跟普通少年们没什么两样儿,都爱玩爱闹。 欧阳子真喜欢打探些个道听途说的趣事,那些个捕风捉影的仙家秘闻他也能说出个二三来,这一坐下来就被人缠着说道说道,他也不推辞,便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 金凌坐欧阳子真对面,旁边是蓝思追和蓝景仪,欧阳子真见了他们三人,灵光一闪,就说起来最近大热的世家公子排行榜。 金凌眨着眼睛,托着下巴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却面露不悦之色。 他指着蓝景仪,道:“这世家公子榜里头,蓝思追排第一我信服,那为什么蓝景仪为什么排第二啊?” 欧阳子真纳纳的道:“这蓝家公子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无论品貌还是修为都在仙家之首,昔年便有蓝氏双璧蓝曦臣和蓝忘机,那也是名列世家公子榜的第一和第二,受很多仙门仙子们争相追捧,这下一辈儿自然就是思追兄和景仪兄了……” 金凌打断他的话,又问道:“所以,你说的这些和蓝景仪有什么关系?” 蓝思追轻唤一声:“金公子。” 蓝景仪还是搞不懂他,道:“大小姐,你什么意思?” 其他人都不解的看着金凌,他们都懂了啊,说来说去就是“蓝氏双璧”就是一块儿金字招牌,不仅是云深不知处的招牌,更是撑起了仙家百门的脸面,这几乎是修真界公认的常识问题,所以金凌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金凌不客气的道:“蓝景仪这个家伙,人傻话多又聒噪,还喜欢欺负人,他、他睡觉还睡得跟仰着肚皮的□□一样,他凭什么还排在我的前面?” 蓝景仪:“……” 要不要这么埋汰他啊? 其他人一脸了然的神色,然后就是偷笑,原来金凌是不满被蓝景仪比下去了啊! 蓝景仪深吸一口气,拍拍胸口,突然露出一个清煦温柔的笑容来,如皎皎月光那般的出尘,令周边的风景瞬间失了色。 不仅金凌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蓝思追无奈的抚额。 然后,蓝景仪欠揍的道:“没办法,小爷我就是如此的出众,让人望尘莫及啊!” “噗……” “哈哈……” 金凌没有笑,他的脸色忽红忽白的,知道蓝景仪是在耍他,蓝思追生怕他气得就要拔剑了。 “金公子,别生气,景仪和你开玩笑的。” “……他要是哪天落我手上,我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蓝景仪挑衅的看他一眼,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欧阳子真笑够了,道:“金凌啊,你也别不服气了,那些姑娘们就都爱蓝家公子们这样的,温柔,体贴,还善解人意,虽然只能像嫡仙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但是要的就是那种得不到又思之入骨的感觉不是么?” 金凌想了想,偷偷去瞄蓝思追,这人这般的温柔,肯定有很多姑娘上赶着喜欢他。 欧阳子真突然又道:“金凌,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排在第三啊?” “……为什么?” 欧阳子真看他茫然的模样,笑得如老祖母一般和蔼,道:“你都比姑娘长得还好看,谁家仙子还敢喜欢你呀?姑娘们都不喜欢长得比自己好看的男人。” 有人憋笑,这话说得实在,金凌一张粉白小脸眉目如画的模样的确是跟个姑娘一样。 蓝景仪也笑,笑得直拍蓝思追的肩膀,后者也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金凌也听出他没有恶意,没生气,就闷闷的道:“反正、反正你们下次不许再说了,也不准笑话我,听我舅舅说,我长得像我爹爹的。” 欧阳子真煞有其事的点头,道:“当年除了蓝氏双璧,你爹和你舅舅都榜上有名,听说都是一个比一个的俊美风流,也是我们修真界公认的美男啊!” 提到自家爹爹,金凌自然是开心的,然后想到舅舅,他小脸儿就皱起来了。 “欧阳,你最懂女人的心思了,那你说说,为什么我舅舅就总也找不到舅妈?” “噗……” 欧阳子真笑喷了,其他人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毕竟,一直没有娶到媳妇儿的云梦江澄江宗主,那个彪悍劲儿和不解风情可是闻名修真界的。 据说,据说江澄相亲数次皆以失败告终,后来女修们连和他相亲都不愿意了。 因为,江澄不仅要求女修是美人儿,还要温柔听话,更要会勤俭持家,不能乱花钱,不仅如此,修为也不能太高性格也不能太强,甚至连话都不能太多,更重要的是要对外甥金凌好。 就他这些条件,有几个女修乐意啊? 修真界仙门里的女修本就少,资质出众的就更少了,哪个不是被人追捧着后头一堆爱慕者,就算是有江家主母之位,她们也不太乐意看江澄那张臭脸好吗? 金凌还浑然不知,道:“我舅舅虽然凶了一点,还喜欢拿紫电抽人,但是除了这些也没有别的缺点啊!我舅舅长得好看,修为又高,还是云梦江氏的宗主,位列仙门四大家族,难道不应该是很多女修仰慕的对象吗?” 然后,他求证一样去看旁边的蓝思追,问道:“我说得对不对?” 蓝思追含笑,道:“金公子所言甚是。” 欧阳子真给自己顺气,生怕自己笑抽了。 蓝景仪是个心思活络的,他也觉得好笑,和欧阳打个眼色,俩人心照不宣的又笑成了一团。 “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金凌非常的不解,蓝思追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多想。 欧阳子真看他茫然不知的模样,这真是相当没有自知之明啊,那样子和他舅舅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他觉得金凌年纪不大,也许还可以再挽救一下,不然真学了江宗主那脾性,以后就真的找不到媳妇儿了,那金家和江家两家的正统嫡系就要断后了。 第4章 (追景凌)三人行 “金凌,你有心仪的哪家仙子吗??” 心仪的……仙子? 金凌懵了。 他从小就是要强的性子,人家嘲笑他没爹没娘,他发狠把人打一顿就再也不和那些孩子一起玩儿了。 平常都是修炼,不管是江家还是金家都有一群对他唯命是从的人,他也不爱看那些人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模样,索性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了。 他没有喜欢过什么姑娘,平常在莲花坞待得多,除了射纸鸢玩儿就是带着仙子到处跑,舅舅管不住他,总是嚷嚷着要打断他的腿。 至于蓝思追,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小心翼翼放在心头上的,对这个温柔的少年他喜欢得要命。 但是,蓝思追不是姑娘呀! 金凌的脸红了,被其他人齐齐盯着看,他的脑袋都要冒烟了。 他这像是害羞的模样被人看在眼里,欧阳子真还以为他真喜欢哪家的仙子还没表明心意,顿时露出狡诈的笑容来。 “金凌,你喜欢的是哪家仙子,说来听听,我给你出出主意。” 其他人不知道,蓝思追却是知道金凌的心思的,见他局促不安的绞着手指头,紧张得不停的眨眼,却又小心翼翼的偷偷瞄自己。 ……真是可爱得把人的心都要填满了。 蓝景仪一扭头,刚好看到金凌的侧脸,头发半掩住脸庞,长长的睫毛抖啊抖的,跟受惊的某种小动物一样。 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金凌没有反驳欧阳子真的话,好像他心里头真有一个人一样,好像真有一个人占据了金凌那柔软至极的心。 这样一想,他心口微微有点难受。 只是…… 为什么会这样呢? 欧阳子真还在起哄,道:“金凌,说嘛,大家都是好兄弟,我有什么事都和你们说了,你可不能对我们藏着掖着,就透露一点,快点……” “说呀,金凌。” “是啊,谁那么好福气被你看上了?” “金凌金凌,你有心上人,是不是要先让你舅舅点头啊?” “江宗主肯定是要管的……” 所有的少年都七嘴八舌的说道起来,一个个都眼睛发亮,明显是对这种事兴致很高。 连欧阳子真都想不到,大家会对这事这么感兴趣,蓝思追的“大家别闹了”的劝阻声都被淹没了。 金凌的眼睛看来看去,越发的无措了,原本他是可以起身大声的呵斥这些人的,但是错失了先机,再出声呵斥人肯定是要被他们取笑恼羞成怒了。 见他眼眶都要红了,蓝思追有点心疼,正准备拉着金凌离开,却听见蓝景仪突然出声了。 “大小姐的仙子你们不是都见过嘛!” 或许是蓝景仪的表情太认真了,欧阳子真他们反而疑惑了。 “我们见过的,难不成是蓝家的女修?唉,说起来,蓝家的女修长得特别的漂亮,是不是最漂亮的那个蓝莹儿?” 蓝景仪面对这些“求知若渴”的目光,一摊手,特别无辜的道:“你们不记得了,就是以前经常跟在大小姐身后的仙子,可是聪明伶俐得紧,几次三番的带人去观音庙救大小姐和含光君他们的,说起来,仙子可是我们蓝家的大恩……狗呢!” “哈哈……” “景仪兄,你、你……” “对呀,那也是仙子嘛!” “没错,虽然此仙子非彼仙子,但是都是金凌的仙子,哈哈……” “景仪兄,真有你的。” 所有人都笑了,也都想起了跟在金凌身后的那只黑鬓灵犬,然后又想起了怕狗怕得要死的夷陵老祖,这说说笑笑中就把话题扯开了。 蓝思追松了一口气,金凌眨眨眼睛,看叉着腰一脸得意表情的蓝景仪,后者眼眸一转,看向金凌的眼神有点小得意。 金凌赶紧低头,好像突然对自己的靴子有了很大兴趣一样,上头绣的花好像很不错…… 因为是准备晚上入山,白天肯定是要准备充分了,玩闹了一阵子后就各自打坐调息,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夜晚的到来。 金凌也打坐了一个时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见两三个人围着蓝思追在询问法术方面的问题,蓝思追也细心的为他们作答。 他不想过去,但是又觉得被蓝思追冷落了,心下委屈,一个人去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蓝思追,笨蛋蓝思追,做什么对他们也这般温柔啊!” 金凌想想又气不过,寻着一块儿新长出来的草皮子,使劲的踩啊踩,嘴里还小声的抱怨着。 温柔的蓝思追,善解人意的蓝思追,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明明都拉了他的手,就不能只对他一个人温柔吗? “笨蛋,笨蛋蓝思追……” 他正踩得起劲儿,就看见蓝景仪突然冒出来,喊一声:“大小姐,你在做什么啊?” 蓝景仪是个混蛋,喜欢欺负他的滚蛋…… 金凌气鼓鼓的跺脚,转过脸去不理他,继续□□着脚下的小草。 蓝景仪凑过来,看穿他的心事,道:“你又发脾气啦?嫌思追不理你?我说,你又不是思追的夫人,做什么缠他缠得那么紧呀?” 思追,思追…… 他猛然想起来了,金凌很喜欢和他们在一块儿,但是明显是因为思追,他发脾气的时候也是思追一句话就能哄好的。 思追虽然对所有人都很温柔,是人人称道的温润君子,但是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思追对金凌的好对金凌的温柔没有掺杂一点儿的疏离,而同样的,金凌看着思追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思追。 是了,金凌喜欢的是思追,不是哪家的什么仙子。 金凌被蓝景仪的话臊得不行,凶巴巴的道:“你,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揍你了,真揍。” 蓝景仪定定的看着他,张口就道:“思追的夫人,大小姐你喜欢思追……” 话没说完呢,就被金凌劈头盖脸的一顿打,金凌拿着岁华,抡着没出鞘的剑就往蓝景仪身上招呼过去。 蓝景仪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他居然真动手,赶紧就跑,金凌气势汹汹的追在后头要打他。 “思追,思追……” 蓝景仪往外头跑,金凌在追他,然后所有人看戏一样,看着金凌咬牙切齿的拿剑猛抽蓝景仪。 蓝思追回头,叹气道:“怎么又打起来了?” 欧阳子真乐呵呵的,道:“你们家蓝景仪也真是的,这活泼的性子怕是在蓝家也是少见,还以为蓝家公子都不沾烟火气儿,他倒是一个例外。” 蓝思追道:“我的性子沉闷无趣,他素来便活泼一些。” 欧阳子真瞥他一眼,打趣道:“倘若能像你一般让人喜爱,我觉得我也可以沉闷无趣一些。” 这蓝思追听闻是含光君亲自教养长大的,是蓝家这一辈儿中声望极高的大师兄,言谈举止和为人处事都透露着蓝家引以为豪的君子风范,如兰又如玉,假以时日肯定不会比含光君和泽芜君差。 “思追兄,你要不要去劝劝那两个人?” “无妨……” 反正阿凌也是不会吃亏的。 那头,蓝景仪被逼急了,大喊:“停,停……” 金凌举着剑看他,就见蓝景仪也露出凶巴巴的表情,伸出拳头来,一拳就把一棵一个人抱不过来的大树给……捶倒了。 金凌:“……” 其他人:“……” 听闻蓝家人力气大,这还真是……名不虚传。 金凌眨眨眼,心想,蓝景仪这是在威胁他? 蓝景仪得意的道:“我告诉你,大小姐你要是再打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哎呀……” 说完就被金凌拿剑抽得抱头鼠窜,其他人笑得东倒西歪的,那金凌也是真下狠劲儿打人,蓝景仪迫不得已,跑到蓝思追后头躲着才让金凌住了手。 金凌抽完蓝景仪,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什么委屈和火气都没了。 蓝思追笑得温柔,让人清点一下东西,差不多要天黑了,他们也快要上山了。 金凌背好了弓箭,手里拿着岁华,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眼睛很亮很亮。 “阿凌,等会儿进山不管碰到什么,你都不要大意,更不能不管不顾的往前冲,知道吗?” “……我才不要,我一定要先斩杀那个东西。” “阿凌。” “好吧,我答应你。” 金凌皱着小脸儿,面上不情不愿的点头,其实心里头欢喜。 平常当着别人的面,蓝思追都是唤他“金公子”,只有私底下才会唤他“阿凌”,听着亲昵,而蓝思追这样软软的唤他,他就不由得听话起来了。 蓝思追这才放下心来,他怕金凌受伤,却也知道金凌实力并不弱,更不怕流血受伤,金凌骨子里头其实倔犟得很。 蓝景仪幽幽的道:“思追啊,你担心大小姐,为什么就不担心我?” 蓝思追笑弯了眉眼,道:“因为景仪你没有阿凌可爱呀!” “……思追,你偏心。” 果然,思追也是喜欢金凌的吧? 以前,思追从来不开玩笑的,这会儿私下背着人,思追倒有点百无禁忌的味道了。 还有,金凌也是。 不管思追说什么,金凌都会抿着嘴唇笑,那笑容比眉间的朱砂还要动人。 一瞬间,蓝景仪心里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思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金凌算是他的好友,他们在一起,应该是得到自己的祝福吧! 但是,总有种很难过的感觉…… “蓝景仪,你快点,你再磨蹭我们就走了。” 前头,金凌叉着腰凶巴巴,却还是站在那儿等着他。 “哦,我也准备好了……” 第5章 (追景凌)三人行 十来个少年御剑飞向了山中,打远望去,一道道流光如坠落的星子,在夜幕之中美不胜收。 待落下之后,所有人拿好配剑,蓝思追手持罗盘指路,一行人慢慢行走在林间。 林子里的树都长得极为高大,树冠密密麻麻的把上头都遮严了,这夜间都不见月光渗进来,估摸着白日里头林子里也是一片阴凉,这也的确是极易滋生阴邪之地。 蓝景仪和几个少年手里燃着符纸,当做是照明之用,偶尔望过去,总觉得那些枝丫张牙舞爪的跟群魔乱舞一样。 金凌凑过来,小声调侃道:“蓝景仪,我知道你怕鬼,你要是求我,我就不告诉别人你怕鬼。” “呵呵……” 蓝景仪瞄他,幽蓝色的火焰后一张脸明明灭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黑洞洞的眼神渗人得慌。 金凌吓一跳,面上装作镇定的没表现出来,身体却不由得往蓝思追那边靠了靠。 蓝景仪心里叹气,这个笨蛋大小姐…… “那边有条路……” 有人喊起来了。 仔细一看,低矮的灌木间有一条不甚明显的路,有被踩踏过的痕迹,也不排除是进山的猎人和樵夫弄出的痕迹。 几个人对视一眼,决定走那条路了,毕竟在茂密的林间胡乱的穿梭并不是明智之举,还时不时的要用剑砍树枝和赶草地里的虫子。 金凌体力不错,他脚步轻快的跟在蓝思追身后,扭着脑袋看来看去的。 “思追,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蓝思追道:“不可大意,我已经感觉到越来越明显的阴邪之气了。” “什么?” 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顿时紧张了,一声突如其来的乌鸦的鸣叫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从树上飞下来的乌鸦发出“呱呱”的难听声音一头扎进草丛里,这情景让自恃胆大的少年们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思追,我去看看吧?” “我和你一起去。” 金凌拔出了岁华走过去,在蓝思追万分警惕的眼神下小心的拨开了草丛,一瞬间,他瞪大了眼睛。 “金凌,到底怎么啦?” 欧阳子真他们准备过来一探究竟,却见金凌抬手几下把周围的草都削掉,露出中间白色的东西出来。 其他人看到了,也有点不解,之前他们看得真真的,分明是一只活的乌鸦掉那儿了,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副骨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金凌的剑气所影响,然后那小小的骨骸又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灰烬,已经是什么都不剩了。 蓝思追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招呼他们,道:“这片林子有很重的瘴气,你们记得用灵力护体,带了丹药的也赶紧先吃了。” 少年们赶紧就行动起来,蓝景仪摸出丹药分给蓝思追和金凌,后者皱着脸,嘟囔着说蓝家的丹药一股子树皮味儿。 蓝景仪咬牙切齿,爱吃不吃的,谁家的丹药难不成还做成糖丸? 欧阳子真道:“思追兄,我只听说瘴气有毒,但是也没厉害到能把活物血肉连带骨头的都消弭得一点都不剩啊?这到底是什么瘴气?丹药能不能顶得住?” “聊胜于无吧,这是业瘴……” 蓝思追已经迅速回忆藏书阁里的珍贵典籍中的记载,业瘴为极阴极煞极怨之气所化,然后瘴气寄于妖物再添一股子妖气,四股气形成生生不息之势。 “大家小心,这林中有一物就是这业瘴的源头,也就是承载极阴极煞极怨之气的妖物。” 金凌没好气的道:“还真被蓝景仪的乌鸦嘴说中了,到头来还真是一只妖。” “这不是普通的妖,而是寄生业瘴之气的妖,它的瘴气能令活物骨消魂灭。” 其他人打个寒颤,要碰到那厉害的瘴气怎么办? 蓝思追见他们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又道:“不用太害怕,灵气是克制阴邪之气的,待寻到那妖物只须用剑斩杀就是了,可能也并不那么顺利,到时大家尽力而为,先保自身安危为要紧之事。” 少年们一听反而磨掌擦拳起来,落什么都不能落面子,那极邪的妖物一定要将它斩于自己剑下。 蓝景仪偷笑,蓝思追肯定是故意的,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士气大振了。 因为思追解说了一番,大家就都知道那妖物的厉害,肯定都不会放松警惕的,再说了现在是在历练,总不好见着邪祟调头就跑吧! 这妖物一定是要斩杀的,但是并不是盲目的逞强,蓝思追心头有思量,虽然可能会艰难一些,但是凭他们所有人的力量,这胜算还是很大的。 万一出什么不测,他们背后还有鬼将军温宁。 温宁从不跟着魏无羡之后,他就一直远远跟着蓝思追,笨拙的想守着堂兄的孩子温苑。 好在蓝思追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幼时陪伴他的这个叔叔,算起来,他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就只有温宁了。 因为之前几次,温宁陪着他们夜猎的事被蓝启仁先生知道了,回到云深不知处后,先生把他们这几个蓝氏弟子狠狠罚了一遍,倒立着抄了三十遍的蓝氏家规。 魏无羡跑去跟温宁说了,温宁还有点自责,之后就远远跟着,并不和蓝思追他们一起,只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出手相救,帮完忙就赶紧跑,喊都喊不住。 在和金凌会面之前,蓝思追见过了温宁,后者被魏无羡换了一身新衣裳,除了凶尸特有的灰白瞳孔和青白色的皮肤,他神智清醒的时候还是和活着的时候一样,有点自卑懦弱,但是心地善良。 温宁有点怕江澄,更是愧对金凌,因为是他亲手杀了金凌的父亲金子轩。 听闻金凌也要来,温宁提出自己跟在后面就好,保证不会让人发现的。 蓝思追在没人的时候唤他一声“叔叔”,这可把他激动坏了,连走路都不会走了,同手同脚走得摇摇晃晃,跟喝醉了酒一样。 蓝思追眼底柔软,知道命运到底还是厚待他的,有那样的出生,他还能被人这样爱着,不管是魏前辈含光君蓝景仪他们,还是温宁。 还有心底善良又柔软的金凌…… 金凌道:“思追,你怎么还在走神啊?” 蓝思追见金凌歪着脑袋看自己,眼神有点担忧,顿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阿凌,我没事的。” “我才不是担心你,你不要多想。” “是是……” 都大战在即了,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蓝景仪却突然叫道:“小心,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所有人拿着剑,屏息去感应那边的动静,终于…… 好像有什么东西贴着草皮快速的朝他们过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听得人头皮都发麻了。 似乎起夜风了,他们站在树下,开始听到树叶摇曳的簌簌声响。 但是,同时他们又感觉到了一股黏腻的气息,让人非常不舒服,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接近,长长的东西蜿蜒着飞快的前进,从草丛里过来了…… 在所有人的戒备里,很多条长长的黑黑的东西张牙舞爪的朝他们袭击过来,那东西生猛得狠,砸地上扬起不少泥土草屑,地面都被拍裂了。 金凌拔剑砍过去,灌输了灵力的岁华无比锋利,和那东西撞上却被腐蚀了灵力,堪堪用力才挡住那东西的力道。 “不是说是妖嘛,这明明是树藤啊!” 蓝景仪用力斩断一根树藤,百忙之中还回嘴道:“这草木成妖成精难不成在大小姐你眼里还是个稀奇事儿了?” “蓝景仪……” 这家伙就知道气他,真是个混蛋。 那头,其他少年也拔剑各自应战,运起灵力砍那会袭击人的长长树藤。 那藤树明显是有异,一时间四面八方还有上头涌过来无数的树藤,树藤上还有极其厉害的瘴气,那瘴气对草木无害,但是对活物是极危险的,这瘴气已经把整座山的飞鸟走兽全部都吞噬了。 蓝思追估摸着,这藤树妖就是那业瘴之气的寄生之体了。 那无数的树藤砍断了还能再生长,而掉下来的部分却转眼化作肉眼看不到的瘴气。 他寻思着,草木化妖本就艰难,也不知道这妖到底有没有开灵智。 待斩断无数次树藤,那树藤又重新长出,蓝思追才觉得有些不妙。 “大家别分散了,这藤树妖的本体还隐藏着,大家找找有什么地方可疑的。” 说是这样说,那层出不穷的树藤一不留神儿就把其他人给四散分开了,大家都忙着砍树藤呢,放着不管那树藤可是会袭击人的。 渐渐的,不断消耗灵力的少年们都有点狼狈了,一不小心,已经有人被树藤拍飞出去了。 那人在地上打几个滚儿,还挥手大喊:“我没事,大家要给我报仇啊!” 金凌举剑砍断两根树藤,大喊道:“要报仇你怎么能偷懒?快去,给我们找出这藤树的本体来,待我斩了这妖物的本体就给你报仇了。” “大小姐,你怎么这样?” 蓝思追也是好笑又好气,这些人当真一点都不紧张,还能开玩笑。 “景仪,布剑阵。” 看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蓝景仪眸光一闪,三两下跃到蓝思追身边,伸手一抚剑身,那把剑竟然光芒大盛。 第6章 (追景凌)三人行 与此同时,他们周围迅速亮起了起来,一缕缕灵气组成一个繁复的灵力符阵,蓝思追的剑上也是灵气逼人,他正踩在一个阵眼上。 欧阳子真惊讶道:“难道是思追兄在抵挡那些树藤的时候同时也布下了符阵?” 符阵有很多种用途,但是用灵力绘制的时候无比的复杂繁琐,一般都是提前绘制好的。 符阵聚集灵力,不管是封印还是束缚,威力都不可小觎,而用符阵来增强剑气的威力的阵法传说也是有横扫千军之势。 金凌后退两步,望着那里,想知道蓝思追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蓝家的修士大多修剑修琴,也因蓝家近乎严苛的家规礼仪,蓝家子弟向来是风姿出尘,一眼望过去就能和旁人区分开来。 蓝思追和蓝景仪都是蓝氏这一辈儿的佼佼者,修为说不上绝顶,但是现在也达到了一般的修士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程度。 俩人各自执剑,互相交错游走于不同的阵位,用自身的灵力开始催动剑阵。 白色的衣玦翩飞,蓝色灵光闪闪的长剑,宛如起舞一般的身姿,那个符阵不断被催动,越发强大的力量把他们的衣裳和长发吹起,长长的抹额带子上下翻飞,只余下一抹抓不住的温柔残影。 金凌和其他人一样,看得呆了,眼眸里倒映着那蓝白色的矫健身影。 他想,怪不得蓝家公子会受到那么多女修和普通姑娘的爱慕,这当真是极好看的。 待时机一成熟,两个人影同时把剑插入阵眼之中,亮光猛然暴增,压抑不住的灵力化作无形的剑气猛的破开了浓得化不开的夜幕…… 黑夜中,那亮光一闪而过,等所有人再睁开眼睛却发现,不过片刻之间,那些充满瘴气的树藤全部都化作灰烬了。 “趁现在……” 跃至半空的蓝思追一声大喝,提剑向某个地方攻去,蓝景仪也紧跟其后。 金凌反应过来了,那里应该是藤树妖的本体藏身的地方了。 他同样不甘示弱,收回岁华,却抬手取了弓箭,箭搭在弦上,然后弓被拉至成满月射出那只附有灵力的箭。 长箭射中某处,与瘴气碰撞荡出一圈圈涟漪,黑漆漆的那个东西显形了。 正是像被烧焦的木头一样的藤树妖,那树干上有一张狰狞又模糊的轮廓,像是一张人脸,它似乎试图想要反攻了,树冠上密密麻麻的长出了脸谱面具一样的东西,张开嘴往外吐着瘴气。 欧阳大吼道:“大家小心,不要再靠近了,这瘴气沾到了会死的……” ……骨销魂灭。 这才是业瘴最可怕的地方。 这由妖物本体吐出来的瘴气自然是之前树藤化成的瘴气可比的。 少年们停下来了,全部都站在一起,连蓝思追也有点为难。 “我们的确是不能太靠近了,那极阴极煞极极怨极妖所化的瘴气,光是灵气护体可能也会深受其害,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少年们想到那只化为灰烬的乌鸦,默默的冒了一头的冷汗。 金凌扬扬手中的弓箭,道:“那能不能远距离射杀它?” 蓝景仪摸摸下巴,道:“但是,如果不射中要害,那肯定也是白搭吧!” 金凌不甘心,但是也还是觉得蓝景仪说得有道理,而让他放弃,他也是做不到的。 蓦然心神一动,他大喊道:“小心,地下有东西出来了……” 随着他的大喊,隔他们不远的地面突然破开,有一个人影破土而出,扬了隔得近的少年们一身尘土。 “是鬼将军啊……” 待看清温宁的样子,有人惊喜的叫出来了。 那从地下钻出来的的确是温宁,他瞪着灰白色的眼瞳,慢吞吞的道:“我是死物,我不怕那瘴气,让我去杀了那个妖物吧!” 这样说来,的确是行得通,当即有人就高声赞成了。 他们好多次都和温宁一起夜猎,早就不怕这声名赫赫的鬼将军了,同时也对他的实力叹为观止,那真是怎么打都打不死啊! 不愧是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凶尸。 除了有一点,不打架的时候他胆子真的是太……小了。 蓝思追本来见了温宁也挺高兴的,但是却听到金凌冷冷的道:“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了?这妖物本来是我们的猎物,现在打不过了,就让这声名狼藉的鬼将军去杀,那你们干脆一头撞死在这儿好了。” 他冷冷的讽刺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人头上,除了蓝思追和蓝景仪,其他少年都面露不悦之色,好不容易对金凌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顿时又没了。 金凌还是金凌,那坏脾气和那张说不出好话的嘴到底是改不了的。 所以说,蓝思追他们为什么要邀请这个坏脾气的大小姐一起来夜猎啊? 欧阳笑吟吟的,道:“那妖物我们是怕了,金宗主你要是不怕,你就上吧!” “不用你们这些废物,我一个人也能杀了那妖物。” 被欧阳一挑拨,金凌的脾气又上来了,他嘴硬脾气更硬,说着就要拿出弓箭来了。 欧阳他们面露讽刺的看好戏,却见金凌被蓝思追一把拉住了。 “你放开我,我的事不用你管。” 蓝思追被他的举动弄得也是紧张了,金凌这莽撞的性子,被人一激就要强出头,完全是不顾及后果。 他道:“不行,你这直接过去会出事的。” 其他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知道金凌是因为不好面对温宁才失态的,想不去怨恨他又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提着剑直接朝温宁杀过去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 他这个人其实不善表达,总是会弄巧成拙,别人看不到他的心,只会说他跋扈任性,却不知道他是多么努力才维护了自己的本心。 比如现在,他不想怨恨温宁了,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面对,温宁曾经是他的仇人,要他一下子转变过来把温宁当做自己人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这样的金凌,让蓝思追很心疼。 “蓝思追,你放开我,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金凌气得要死,同时也觉得委屈,蓝思追不管他多好,非要用这样担忧的眼神阻止他,弄得他堂堂金家的宗主好像被蓝思追压了一头一样,这要他以后怎么见人? 蓝思追索性也不管不顾了,道:“阿凌,你要去的话我也陪你一起去,我一定要死在你的前头。” 说完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蓝家子弟怎么能说出如此孟浪的话来,简直就像是说与心仪女子听的誓言。 但是,一瞬间金凌瞪大了眼睛,露出那么不可置信的眼神。 其实,不止金凌被吓住了,其他人也被吓一跳。 这蓝思追怎的说出这般暧昧的话来,还是对那娇蛮的金凌说的,还那般亲热的唤金凌为“阿凌”…… 欧阳子真结结巴巴的,道:“思追兄,你、你……” 你是不是心仪金凌? 这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蓝景仪没好气的道:“你们都冷静一下,还有,瘴气要飘过来了,到底是要撤离还是击杀那妖物,麻烦快拿个主意。思追,我说的就是你,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快想办法,不然大小姐就要做傻事了,他出事了,我们几个家族谁都承担不起后果的。” 他三言两语的,很快就把其他人脑子里刚才那点旖旎绮念全打散了。 没错,金凌再坏脾气那也是金家的宗主,他和他们一起夜猎,万一真出了事,那后果……呵呵,简直不敢想象。 他的舅舅,那个可怕的江澄手段狠辣如厉鬼,左手三毒右手紫电无人能及;另外一个名不正言顺的舅舅夷陵老祖魏无羡,那可是传闻中笛声起可号令死尸百万的鬼道天才,而且魏无羡背后还有含光君蓝忘机。 更遑论金凌身后诺大的一个金家,从金光瑶死后金家有些败落了,但是到底还是威慑四方的仙门四大家族之一。 欧阳子真不敢乱想了,自己差点把自己吓得腿软了,再看蓝思追抓着金凌的那只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了——思追兄,干得好。 蓝思追啊,你可千万别让金凌做傻事了,拉不住,抱着他也行,可千万不能让这金尊玉贵的金宗主出一点事。 蓝思追略微松一口气,略带感激的看了一眼蓝景仪,是他冲动了,要不是蓝景仪开口解围,怕是这次夜猎过后就有对金凌不利的传闻出现了。 他心悦金凌,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金凌之前,他并不希望金凌因为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金凌回过神来,默默的甩开蓝思追的手,别开脸去,倒是没有再叫着喊着要冲上去了。 蓝思追轻唤一声“鬼将军”,温宁听到了,慢吞吞的挪过来,并努力的朝金凌露出讨好的笑容,看着非常的怪异。 “哼……” 金凌不满的哼一声,躲蓝思追身后去了,扭着脸不去看温宁。 蓝思追道:“鬼将军,既然你不惧那瘴气,可否近去为我们找到那妖物的要害之处,虽然厚颜请鬼将军你帮忙,但是斩杀那妖物还是得我们自己亲自动手才行,毕竟这是我辈的历练。” “好啊,阿苑。” 温宁顿时点头如捣蒜。 第7章 (追景凌)三人行 “吼吼……” 凶尸发出特有的叫声,然后温宁如箭一般冲出去,那棵藤树妖感受到了威胁,树冠上密密麻麻的像是脸的东西剧烈的抖动着。 经过这一会儿的修养,藤树重新又伸出了长长的树藤,想要抓住靠近它的温宁。 蓝思追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所幸温宁一一都避开了,偶尔伸出利爪在藤树上狠狠一刺,惹得不能动的藤树妖抖得更厉害了。 温宁是凶尸,可以无视那些可怕的瘴气带来的伤害,蓝思追要他找出藤树妖的弱点,他恨不得把几乎任他宰割的藤树妖的皮都给扒了。 等他回来,他高兴的道:“阿苑,那东西树干上有张脸,我用手戳它它好像很害怕,你们试着攻击那张脸试试吧!” “……好。” “阿苑,你们再离远一点,那瘴气很麻烦的,你们小心别沾上了。” “大家再后退一些吧!” 金凌眼神不错,眯着眼睛问道:“那藤树妖上面有个白白的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温宁高兴的道:“隔得太远,我怕你们找不着目标,所以在那张脸上蒙了一块白布。” 金凌:“……” 其他人:“……” 虽然这鬼将军很细心,但是,感觉好像是在带孩子一样啊! 总有种莫名的啼笑皆非的感觉。 “……我们上吧!” 修为高一些的已经掐剑诀御剑对准了那白布,金凌的箭已经在弦上了,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们都有想比试一番的意思,就当是练靶子了。 明明是危险至极的夜猎,弄得有点像小孩子的玩闹一样,说来说去都怪这鬼将军太可靠了。 浑然不知的温宁道:“阿苑,一次射不中也没关系,可以多来几次。” 蓝思追:“……” 他的小叔叔太喜欢安慰人了,虽然这安慰有点多余。 “去……” “咻……” 带着灵气的长剑和箭一起射过去,长剑是漂亮的蓝色光芒,那只与众不同的金丝翎箭是璀璨的金色光芒,两道光交错凌空射中那一点,一阵可怖的尖叫声过后,那藤树妖的身形已然幻化成灰了。 瘴气,很多的瘴气涌出来…… 一瞬间,蓝思追他们都感觉到了,煞气、怨气、阴气还有妖气喷薄而出,徒然充斥了整片山林。 不需要人提醒,所有人都御剑往远处逃开了。 这座山在没有彻底净化之前,人已经不能进去了,充斥整座山的阴邪之气把这里变成了一片墓地,除了草木,没有活物能活下来了。 他们来到之前栖息地山脚下,在这里等鬼将军,连金凌都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欧阳子真他们像是忘记了之前金凌的无理任性,几个人一块儿兴奋的讨论着鬼将军多么厉害多么可靠,还有鬼将军还是个自来熟,貌似很喜欢跟他们一起,夜猎的时候有危险他就会出来救他们。 蓝思追和蓝景仪站在金凌身边,趁没人看到,蓝思追拿手去勾金凌的手指。 金凌轻轻的甩开他的手,沉默不语着,一双眼睛却很平静。 蓝思追有点忐忑,他怕金凌看到温宁会不高兴,但是金凌的心思他到底是猜不透的。 不一会儿,温宁回来了,他是抄了近路,从地下一路挖土过来的。 蓝思追过去,啼笑皆非的把他从土里扒出来,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蓝思追帮他拍身上沾到的土,几个胆大的少年见他满头满脸的土也过来帮忙,为他拍身上的土屑和灰尘。 温宁老实的站着没动,任由他们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一看就知道他很乖巧。 突然,温宁感觉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过来,抬手一接,发现手里赫然是一个……苹果? “金、金公子?” 金凌“哼”一身转过背不理人,好像丢苹果的人不是他一样,温宁却挺高兴的。 他是凶尸,不能进食,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把苹果给了蓝思追。 蓝思追接了苹果,道:“谢谢你。” 那头,蓝景仪嘲笑金凌,道:“大小姐你这表达友好的方式真奇怪,知道的人知道你是给温宁苹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想要砸破人家鬼将军的脑袋呢!” “蓝景仪,你闭嘴。” “就不……” 然后,回去的一路上,欧阳子真他们就看到金凌时不时的给温宁扔东西,还是吃食居多,不能吃东西的温宁都给了蓝思追。 这一来一往的,欧阳子真总感觉有点怪怪的,这金凌到底是要给温宁东西,还是给蓝思追东西啊? 如果是后者,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别每次都拉上无辜的温宁啊! 欧阳子真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但是,他又什么都没说。 毕竟,这蓝家和江家向来是渊源颇深,前头有蓝忘机和魏无羡,后头再有什么都不稀奇了。 少年们都和家族里联系了,也会有人来接他们,他们约好在云梦的某个码头分开。 说到云梦,那就不得不提云梦的江家,可以说是方圆百里都是江家的地盘,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江澄的耳目。 欧阳他们都陆续回家去了,到最后就剩蓝氏的几个弟子还有金凌没有分开了,不过,金凌一点都不担心。 “我舅舅肯定知道我已经到了云梦这里了,说不定我们半路上就要被截走了,蓝景仪,你们真的要送我回江家啊?” “思追说了,要把你送回江家才放心的。” 金凌一撇嘴,道:“他晕船那么厉害,做什么还这般麻烦呀?” 不大的画舫上或坐或站着几个蓝氏子弟,白衣飘飘长身玉立的模样吸引两岸不少姑娘的目光,稍微有点眼力的,从干净整洁的白色衣袍和抹额上就认出这是姑苏蓝氏的子弟。 而偏偏,本该最吸引姑娘目光的蓝思追却趴在船边吐得昏天黑地的,他晕船晕得厉害。 温宁坐他旁边扶着他,面上做不出什么表情来,其实心里心疼得紧。 金凌四处看看,转身对蓝思追道:“你再忍耐一下,莲花坞很快就到了。” “好……” 蓝思追脸色惨白,无力的点点头。 金凌其实也是有点心疼的,但是看有人在,他不好对蓝思追做出太过关切的举止来。 等船一靠岸,金凌准备上岸,却见十来个穿江家紫色校服的人站在那儿等着他了。 这些人来了,那他舅舅肯定也是来了。 他一点都不意外,一拉蓝景仪的衣袖,凑近他,道:“你快让温宁躲起来。” 蓝景仪点头,喊一声“思追,已经到了”装作要去里头搀扶蓝思追,其实暗中给温宁通风报信,毕竟江澄对温宁的事到现在还没有释怀。 金凌一上岸,果然就看到了江澄,后者的表情依然十几年如一日的刻薄,再俊美的脸庞也让人不敢直视。 “舅舅,我好想你……” 自觉心虚的金凌笑容满面,扑过去就要抱住江澄,却被他狠狠的一拍脑袋,顿时委屈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疼得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 而见了江澄,蓝家几个小辈儿自然是躬身行礼了,蓝思追虽然脸色不好,但是礼仪举止依然规范得挑不出一点错来。 江澄向来对人不假颜色,对蓝家子弟更没有好感,冷哼一声算是作答了。 这几个蓝家小辈儿是送金凌回江家的,这一点他知道,但是让他给人好脸色却是不可能的,金凌偷偷往外跑就是因为跟着他们一起去夜猎,江澄不拿紫电抽他们已经是不错了。 对着自家总让人操心的外甥,江澄冷冷的道:“先回莲花坞,有人来了,你要是敢胡闹我就打断你的腿。” 金凌惊喜,道:“难道是我舅妈?我要不要换身衣裳再回去,给舅妈留点好印象?” 江澄脸一黑,呵斥道:“胡说什么,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就当是来串门子的。” 金凌一歪脑袋,觉得舅舅怪怪的,他的小脑瓜子转了起来,难道是…… 江澄瞥一眼蓝思追和蓝景仪,道:“你们也来吧!” “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蓝思追应下了。 金凌大叫起来,道:“我知道了,来莲花坞的是魏无羡对不对?” 江澄的脸彻底黑了。 金凌一看他舅舅的脸,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只有魏无羡来了,他舅舅才会这么反常,还有邀请蓝思追和蓝景仪回莲花坞,那当然是因为魏无羡来了他那道侣蓝忘机肯定也一道来了。 蓝思追安排了一下,让其他人先回云深不知处,他和蓝景仪跟着江澄他们去了莲花坞。 说起来,他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魏前辈和含光君了。 蓝景仪偷偷道:“思追,思追,你看,大小姐一点都不怕他舅舅,那江宗主一瞪眼,我都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太可怕了。” 蓝思追笑道:“江宗主很疼爱阿凌的,阿凌他知道,所以根本不用怕江宗主的冷脸啊!” 因为被疼爱,所以才会有那样骄傲肆意的金凌,他那样的性子,分明就是被江澄宠出来的。 江澄或许不是最爱金凌的人,但是,他一定是金凌最亲最亲的人。 前头,江澄和金凌不知道在说什么,结果一言不合又吵起来了,江澄不知道说了什么,金凌气得站在原地跺脚,不走了。 蓝思追:“……” 蓝景仪:“……”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评论…… 第8章 (追景凌)三人行 原来,江澄说着说着,又开始骂金凌擅自和蓝家子弟混一块儿,并告诫他以后不准和蓝家的人扯上关系了。 因为魏无羡的事,江澄对蓝家已经没什么好脸色了,再怎么端方雅正,那也是出了一个让人贻笑大方的断袖。 不管怎么说,魏无羡也是从江家出来的,江澄自然是把“罪名”都推到蓝忘机头上了,江家是绝对不可能有断袖的。 就算说江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他就是不愿意看金凌和蓝思追他们走得近,蓝家教出来的子弟惯来是厉害的,他看那个叫蓝思追的少年就不容小觑,几次交锋,看着不卑不亢的,背地里却把金凌这个小兔崽子哄得团团转。 这让江澄不得不警惕起来。 但是,就是因为江澄的直觉太准了,一下子戳中了金凌的弱点了。 金凌也不是乖巧听话的脾气,碰到这种事他面上不承认不说,他还张牙舞爪的开始反击,以此达到混肴视听和掩饰的目的。 “舅舅,你凭什么不让我和思追他们一起夜猎?我又不是小孩子,舅舅你管得你太多了吧?” 金凌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发脾气,见后头蓝思追和蓝景仪俩人想劝架又不敢的表情,走到他们中间去,一手挽一个人,亲亲热热的从江澄面前走过去。 江澄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牙都要咬碎了,这个小兔崽子怕是不想要腿了。 “金、金公子……” “大小姐,江宗主用眼刀子戳我后背。” 金凌低声道:“思追,你不要怕,有我在我舅舅不会朝你们动手的,蓝景仪,你把背给我挺直了……” 就这样,一路上顶着路人惊讶的目光和江澄杀人的眼神,金凌依然是抬头挺胸的,仔细看却发现他脸上还有一丝羞赧。 而江澄都快气死了,这小兔崽子就知道故意和他唱反调儿…… 其实,是不是故意的那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莲花坞周围的百姓撞见相携一起走来的三个少年,除了他们的举动,更让人惊叹的是被那金小公子挽着的两位蓝氏少年,那般的好相貌也真是难得。 蓝家子弟差不多都是一个模样,清秀,整洁,纤尘不染,最有名的当属蓝氏双璧。 蓝忘机是拔地而起的冰川,眉目中藏着万年飞雪,而蓝曦臣是江南三月的春水,唇畔涓着蜿蜒溪流。 而蓝思追和蓝景仪,因为年少稚嫩,还带着遮掩不住的蓬勃之气,眼睛大而闪着光,像夜幕中烁烁的辰星,也似清晨嫩叶上的朝露那般鲜活。 金凌等到了莲花坞,这才把人放开,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头紧张死了,生怕被舅舅看出什么端倪来。 “思追,我们去正堂……” 蓝思追回头见江澄怒气冲冲的脸,连忙道:“那就有劳金公子了。” “跟我走吧!咱们甩开我舅舅,他太烦人了。” 蓝思追干笑着,蓝景仪的眉毛抖啊抖,知道身后的江宗主脸色肯定不好看了,这笨蛋大小姐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小。 几个人朝正堂过去,路过弟子们习练的校场,见一人撒腿朝这边奔过来。 “外甥,思追,景仪,师妹……” 除了魏无羡还有谁? 他身后那个人自然就是蓝忘机了。 “魏前辈,含光君。” 蓝思追和蓝景仪对他们行礼,尤其是蓝思追,见着多日不见的蓝忘机,少见的都有些激动了。 魏无羡笑眯眯的,没个正形,道:“思追呀,你们又来找我外甥玩啦?” 话一出口,就听到江澄和金凌异口同声的吼“谁是你外甥”,魏无羡受伤一样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眨眨眼,那浮夸的模样要多假有多假。 江澄捏紧拳头,道:“魏无羡,不准打金凌的主意,还有,你是断袖,你得离金凌远一点儿……” 你别把金凌给教坏了。 这话没说完,就看到魏无羡扑过去把金凌给抱着,然后开始上下其手起来。 江澄:“……” 其他人:“……” 金凌反应过来了,开始挣扎,道:“你、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不然、不然我打断你的腿,思追,你快帮忙拉开他。” 江澄怒吼道:“魏无羡,还不放开金凌?” 他手里的紫电已经闪着紫色电光,已经化成了一条一丈长的鞭子了,看样子是想照着某人狠狠抽下去了。 蓝思追笑得勉强,顶着旁边含光君异样的眼光,过去拉抱着金凌不放的魏无羡,蓝景仪忍笑忍得好辛苦。 魏前辈这般闹一下,包括含光君在内,其他人都是万分的紧张起来。 “魏前辈,你先放开金公子吧!” 魏无羡扭头看他,道:“来,叫我一声魏哥哥我就放开我的小外甥。” 蓝思追脸红,当众人的面喊不出口,小时候却是一口一个“魏哥哥”,喊得可欢快了。 金凌骂道:“魏无羡,你不要脸,思追怎么能喊你哥哥,差辈儿呢!” 魏无羡笑道:“那阿凌,你喊我大舅舅,我把思追儿给你,可好?” 金凌涨红脸,一把挣开他,没好气道:“思追是人,你以为他是一颗糖还是什么别的,说什么给不给的,笑死个人了。” 瞧他口不对心的模样,魏无羡逗他,道:“思追是萝卜呀,毕竟被我埋在坑里种过,嗯,也许是软绵绵的兔子,我家二哥哥可是把小时候的思追放在兔子堆里长大的哦!” 蓝思追:“……” 蓝景仪笑得嘴巴都裂到耳朵根子那里去了,蓝忘机脸上一片淡然。 偏偏魏无羡还在诱哄金凌,道:“来,喊我大舅舅,我就把思追给你。” 江澄额头上的青筋跳啊跳,终于没忍住,一鞭子狠狠的抽过去。 魏无羡顿时鬼哭狼嚎了,道:“二哥哥,救命,师妹他谋杀我……” 金凌也是气得咬牙,转身就走了,气呼呼的回自己的寝房去了。 所以说,魏无羡最讨厌了…… 而因为魏无羡的到来,莲花坞难得的热闹起来,平日里头,江澄不爱看到弟子们打闹嬉戏,今个儿他却拿着紫电,追着魏无羡几乎跑遍了整个莲花坞,惹得小弟子们都跑来围观了。 午膳也做得比平日里更丰盛,金凌见一桌子红彤彤的菜,抽抽嘴角。 他虽然自小养在云梦,但是却并不是很能吃辣,平日他和舅舅一起吃饭,也不见菜全部都是辣的啊! 这么一想,他就有点绝望了。 金凌好面子,咬咬牙,伸手去夹菜,他就不信他有一半江家的血脉竟然还不能吃辣,凭什么他就只能吃娘兮兮的冰糖莲子和糯米藕啊? 吃下去的时候,他觉得喉咙火辣辣的,他舔舔嘴唇,去看蓝思追他们,听说姑苏人也是不太能吃辣的。 没想看一看,发现蓝思追和蓝景仪吃得还挺欢快的,虽然嘴唇被辣得红红的,但是看他们的架势完全可以继续吃下去。 金凌觉得有点郁闷,努力的去扒白饭,而平日对他颇为照顾的江澄这时候在和魏无羡斗酒,根本没理会可怜兮兮的他。 倒是蓝思追看他眼睛水汪汪的,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他竟然是不能吃一点儿辣的。 好吧,其实为了招待魏前辈,今日的菜是非常非常的辣…… 蓝思追体贴的给他夹了一些雪白的鱼肉,金凌闷不做声的吃了,虽然不是特别辣,但是他还是很难受啊! 用过午膳,魏无羡提出要去莲花坞逛逛,江澄打着“不能让魏无羡在莲花坞祸害人”的幌子跟着去了,蓝忘机说是要抽空教蓝思追琴艺,这掰着手指头数下来,就金凌和蓝景仪是空闲的。 魏无羡朝他挥手,道:“外甥,要好好的招待人家呀,毕竟我们景仪可是来莲花坞做客的,你可不要耍大小姐脾气。” “知道啦,你真啰嗦……不对,魏无羡,你竟然敢说我是大小姐脾气?” 魏无羡笑着扬长而去,留下金凌在原地跺脚。 他气呼呼的扭头,道:“蓝景仪,我带你去校场那里随便转转,你可不许说我怠慢了你。” 蓝景仪凑过来,道:“大小姐,你这般不情愿,那我还是去找魏前辈吧!” “不许去。” “为什么?反正你这大小姐,对我也忒刻薄了,小心我在思追面前说你坏话,你不爱和我玩儿我还不乐意和你玩儿呢!” “你,你别走,我带你去玩还不行嘛!” 蓝景仪偷笑,见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嘴都撅起来了,好像被他欺负了一样。 莲花坞这时节还没有十里莲花开的盛景,金凌也着实找不着什么好玩儿的,就带着蓝景仪到处转。 这金小公子在莲花坞是半个主人一样的存在,地位尊崇,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生面孔蓝景仪就引来更多的目光。 看那一身白衣和抹额就知道是蓝氏子弟,看他衣裳和抹额上的卷云纹就知道是亲眷子弟,在蓝氏里有一定的身份。 听闻蓝氏子弟都是嫡仙一般的人物,都是如玉的君子,这番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有丫鬟偷偷的看蓝景仪,偷偷红了脸,蓝景仪跟不知道一般,笑着与人打招呼。 金凌眼见他的举止,有点不高兴的道:“蓝景仪,你怎的这般孟浪,一点都不像是蓝氏子弟。” “对姑娘笑就是孟浪吗?” 第9章 (追景凌)三人行 “就是……” 金凌不高兴的走在前头,蓝景仪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见他猛的扭过头去,只留下高高束起的头发在背后轻轻甩过,弄得人心头痒痒的。 中间经过校场,不少穿紫色校服的弟子们在练习射箭,金凌只看一眼,觉得他们没有自己的箭术好,就脚步不停的走了。 没有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蓝景仪停下脚步好奇的去看。 那些小弟子们先是高高放起了五颜六色的纸鸢,然后嬉闹着挽弓去射,待一只纸鸢从半空中摇摇晃晃的掉下来,就引得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他想,这样练习箭术好像是比较有趣啊! 金凌没好气的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蓝景仪笑道:“好看,大小姐你的箭术不错,难不成也是这样练成的?” “是又怎么样?” 金凌的眼神瞥过那些门外的小弟子,他们经常这样成群结伴的一起放纸鸢射纸鸢,而他却总是一个人,他射纸鸢的时候也就只有舅舅陪他练习,而且舅舅还凶得要命。 像是看穿他的心思,蓝景仪又道:“你不和他们一起玩儿的吗?” 金凌嘴硬,道:“他们笨死了,我才不和他们一起玩儿。” 其实是那些小弟子们都怕金凌,怕惹金凌不高兴,更怕金凌的舅舅,所有人都知道,那江宗主护着他那宝贝外甥跟护着眼珠子是一样的,而那金凌偏偏又是个骄纵任性的坏脾气。 久而久之,那些小弟子们都不敢和金凌玩儿,金凌见他们对自己疏远,就更不会主动找他们玩儿了。 这会儿见蓝景仪对射纸鸢感兴趣,他心里头有点不高兴,蓝景仪性子活泼讨喜,他要去和别人一起玩儿,那不就只抛下他一个人了? 绝对不要…… 想也不想的,金凌跑过去,拉着蓝景仪的手就把人拖走了。 “大小姐,你做什么啊?” “我、我想起来了,那边有好玩儿的,我带你去……” 金凌一边拉着蓝景仪的手,一边苦思冥想,两个人,嗯,就当是好兄弟了,好兄弟之间到底会一起做什么事情呢? 练剑?喝酒?还是去打山鸡…… 好像都不行啊! 灵光一闪,金凌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他无意看到几个莲花坞的小弟子们偷偷摸摸的在做的某件事,他其实一直以来都很想做的,现在有蓝景仪陪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蓝景仪,我们是好兄弟对不对?” “对……” 蓝景仪心头一动,被金凌拉着的手好像僵硬着不会动一样,可是,那掌心分明是能灼伤人的滚烫。 金凌得到回应,高兴极了,拉着蓝景仪一阵风似的跑到自己的寝房,拉着人进门,然后又赶紧关上了门。 蓝景仪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看这房里头的摆设精致很多,最醒目的是床帐上漂亮的金星雪浪的图案,他猜测这是金凌的寝房。 “蓝景仪,快来……” 金凌拉开华美的床帐爬上床,然后在里头到处翻找起来,这个举动更让蓝景仪摸不着头脑。 “快来……” 金凌对他招手,一张小脸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抖啊抖,似乎还有点……羞怯。 所以说,这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啊? 蓝景仪走过去,脱了靴子也爬上了床,因为熏香的缘故,金凌的被褥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似花非花的香气很是宜人。 他盘腿坐在床上,然后金凌脸红的看着他,扭扭捏捏的把一本什么书放在他面前。 蓝景仪一看,疑惑的随手一翻,然后动作顿住了——那图册上交缠的小人儿,各种花样百出的姿势,这分明就是一本春宫图。 金凌小心翼翼的看他的神色,小声道:“蓝景仪,你看过这种书没有?你别、别怀疑我,我堂堂的金家金宗主肯定是看过的,我不仅看过,我还看过不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找来……” 蓝景仪想叹气,这大小姐一边说着大话,一边把自个儿的脸都羞红得快抬不起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小笨蛋啊? 随随便便就拉着人一起看春宫图,估摸着是他自己一个人不敢看,找个人壮胆罢了,而且这地点也不对,在床上看春宫图,这个小笨蛋到底是在想什么? 蓝景仪想仰天长叹了。 但是,看到金凌期期艾艾的小眼神,他假装慌乱的道:“我没看过,那大小姐你和我一起看看吧!” 其实上,蓝景仪还真看过,他胆子大什么都敢尝试,偏偏云深不知处又多了一个不怎么循规蹈矩的魏无羡,时不时的捉弄他们这些个小辈儿,然后感叹蓝家的少年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板不经逗,而蓝景仪就是那个例外。 魏无羡发现了他这棵“好苗子”,平日里没少和他一起狼狈为奸,并笑言,蓝家百年才出了你一个蓝景仪,真是稀奇。 而现在,两个少年趴在床上,挨得极近的看那一本春宫图。 金凌看着看着,脸越发红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往下翻,心里其实有点后悔了。 他无意见那些小弟子们三三两两凑一起看,脸上的表情的都是新奇又惊讶,偶尔有脸红的还会被耻笑,听说男孩子都是喜欢这样的书的。 但是,金凌只觉得脑袋里空荡荡的,些微的情动,更多的却是羞赧,他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有点急促起来了。 不行,不能看了…… 金凌一把盖住那本书,红着脸去看蓝景仪,却见后者神色如常,看他的眼神还带着一点点调笑。 “大小姐,好看吗?” “啊?” 金凌呆呆的不知道做何反应,这可把蓝景仪给逗笑了。 “哈哈……” 蓝景仪笑得在床上打滚儿,金凌回过神来,顿时就恼羞成怒了。 他指着蓝景仪,气急败坏的道:“你,你是不是断袖?” 蓝景仪一愣,然后扑过去压住金凌不轻不重的掐他的脸,惹得金凌狠狠的扑腾起来。 蓝景仪道:“我不是断袖,你才是断袖。” ……蓝家的清心咒要不要了解一下? 金凌气恼了,也伸手去掐他,俩人像是不知道有多暧昧一样在金凌的大床上滚来滚去的。 衣物互相摩挲着,青涩的身体紧贴着,鼻息间萦绕着彼此脖颈处的馨香,和那熏香一起,混合成一种让人心智都要迷失的味道。 蓝景仪的手无力的垂下来,眼神直直的去看金凌,好似要看到那眼眸深处一样的执着。 这一眼,好像触动了什么一样,那种震惊的心情是两个人都有的。 金凌手忙脚乱的推开蓝景仪,自己滚到床边上去了,他慌忙的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脸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蓝景仪眨眨眼,见他吓到了,索性直接躺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大小姐,你现在害臊是不是有点晚了?” 金凌不承认,道:“谁害臊了?” 蓝景仪笑他口是心非,道:“本来就是你不害臊,你喜欢思追。” “不许说出去。” 蓝景仪笑着,伸手拍拍旁边的地方,金凌放松下来不那么紧张了,在他旁边并排躺了下来。 “你就那么喜欢思追呀?” “不要你管,我就是喜欢思追……” 金凌的声音低得都要听不见了,他用手捂着发红的脸颊,不想让蓝景仪看到。 蓝景仪的心却一点一点平静下来,把那多余的冲动给压制住了,他道:“思追很好,他也很喜欢你的,你们俩个很般配的,待你再长大一些,或许你们也会像含光君和魏前辈那样结成道侣吧!” “……道侣?” “嗯,所有人就都会知道,你是他的,他也是你的,你们这一世可相伴执手到老,如同这世间最普通的爱人一般……” 蓝景仪想,如果是金凌的话,他能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他应该能幸福美满的过完这一世,然后将曾经的痛苦和寂寞统统忘却。 思追是很好的人,他喜欢金凌,自然是一生一世都会护他周全,不会让人欺负了他。 他蓝景仪算什么? 他是蓝思追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却对金凌有那般的心思,倘若思追知道了,定是觉得他是一个卑劣至极的小人。 金凌很单纯,单纯的把他当好兄弟,他却知道金凌是多不容易才对人敞开心扉的,小心翼翼的,连对人好都是笨拙的。 这两个人中间,是不应该有他蓝景仪的。 就像现在,和金凌静静的并排躺在一起,这样近乎暧昧的亲昵,这也是他不该拥有的。 不远处隐约传来琴声,那是蓝思追在弹琴,空灵飘渺的琴音还有眉眼温柔的少年,可以想象那是怎样醉人的光景。 而身旁,慵懒的少年眉目如画,雪色的肌肤,唇色却嫣红,最漂亮的却是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 金家富埒王侯,连家族徽章也是那极品牡丹金星雪浪,金家的人,比如金子轩,又比如那金光善和金光瑶,都是各有千秋的出挑容貌。 又比如金凌。 他当真是极配那金星雪浪的,看这花是花中之王,这人便是天生该这般骄傲的。 金凌微侧着脸看蓝景仪,觉得他突然变得好生奇怪,说一些让他心跳脸热的话,他自个儿笑着,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他小声道:“蓝景仪,你不要这样笑了。” “为什么?” “你这样,我的心里头也不好过……” 第10章 (追景凌)三人行 待蓝思追寻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张大床上睡着的两个人,金凌抱着胸口把自己缩成一团,旁边的蓝景仪平躺也睡得舒服。 蓝思追唇边露出笑容,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把金凌的脑袋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金凌见到他,本能一样往他怀里滚去。 “思追……” 轻轻的呢喃软糯糯的,带着浓浓的鼻音,跟小孩儿撒娇一样。 平常他断断不会露出这般柔软的姿态来的,如果说他现在是柔软无害的小兔子,那么平常就是浑身是刺的刺猬,能扎得人一手刺儿。 蓝思追搂着他,滚到他怀里的金凌也没有自觉,迷迷糊糊的抱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檀香的香气不松手,好像一松手他就会跑掉一样。 “思追……” 蓝思追应道:“阿凌,我在的。” 金凌没醒,旁边的蓝景仪倒是动了两下然后坐起来,他揉揉眼睛很快就清醒了。 他整理了一下抹额,道:“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这春困秋乏的,午后睡一觉也真是舒服。” 他的声音压得低,明显是看到金凌还没醒,怕吵到了他。 蓝思追也轻声道:“阿凌这段时日在外奔波也是劳累了,他这般娇贵,我真想把他捧在手心里护着,不让他吃苦受累……” 蓝景仪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道:“思追,你真肉麻,大小姐虽然金贵,但是他也不是软弱的人,你就少操点心吧!” 蓝景仪从床上爬下来,自己穿好靴子,回来见蓝思追一脸温柔的轻抚着金凌的长发,跟抚琴一般无二的温柔细致。 “思追,大小姐很喜欢很喜欢你的,你记得对他好点啊!” 蓝思追眼眸里荡着笑意,又有点羞赧,但还是点点头。 “他呀,满心满眼都是你,见不到你,他会觉得寂寞的……” 蓝思追一怔。 却见蓝景仪转身离开金凌的寝房,在蓝思追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悄伸出手,手心里赫然是一段儿红色的发绳,不过手指长短而已。 那是从金凌的发绳上取下来的,在金凌不知道的时候。 他恍惚记得,初次在云梦见到的那个小小少年,一身华丽的金星雪浪袍,怀里捧着几枝盛开的莲花还有嫩莲蓬,抿着嘴唇笑的模样比最鲜嫩的莲子还要清甜。 蓝景仪曾经是不爱莲花的,但是,他现在无比期待云梦十里莲花盛开的美景,无比期待泛舟湖上的洒脱,因为那其中会有那个穿金色衣裳的少年。 他想,把金凌藏在那片莲花梦中,听花与夜的低吟,永如初见…… 蓝景仪把那段儿发绳放在怀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莲花坞里乱逛,等魏无羡他们回来,见他和一群小弟子们打得火热,拿弓射纸鸢也是有模有样的。 魏无羡笑道:“景仪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外甥还有思追呢?” 蓝景仪对他也是无语,没见江宗主也在,魏前辈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让江宗主起疑心了那该怎么办? 江澄倒没想那么多,道:“金凌那兔崽子怕不是又闹脾气了,好好一个小公子,怎的养成了大小姐脾气,一生气就躲着不见人。” 蓝景仪:“……” 亏江宗主还知道自己外甥脾气坏啊! 魏无羡笑道:“还不是你惯出来的?” “哼。” 江澄的鼻子都快仰到天上去了,他的外甥,他乐意惯着怎么啦? 等金凌和蓝思追过来,江澄冷着脸问他做什么去了,金凌撇着嘴说去午睡了。 除了江澄,魏无羡他们都发现金凌的脖颈上有个淡淡的红印子,那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魏无羡感叹,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呢? 金凌因为有点心虚,所以不停的欲盖弥彰的去摸脖子,其实有衣领和头发挡着,一般人发现不了的。 但是,江澄不是一般人。 他见金凌摸脖子,就大声呵斥道:“睡午觉都能睡落枕了,你可真是出息了。” 蓝思追:“……” 其他人:“……” ……就当是金凌睡落枕了吧? 不然,江澄要是知道金凌和蓝思追在房间里亲热,非得打断四条腿不可,不对,还要算上魏无羡的两条腿。 魏无羡忍笑忍得好辛苦,江澄恶狠狠的瞪他。 魏无羡赶紧抱着蓝忘机撒娇,道:“二哥哥,我想你了。” “嗯。” 蓝忘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魏无羡继续撒娇,道:“二哥哥,我也想睡觉了。” “嗯。” 魏无羡又道:“二哥哥,我想你,我也想睡觉,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当即,江澄的紫电就甩出去了,然后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声。 “魏无羡,你给我滚……” 虽然是让魏无羡“滚”,但是,魏无羡不是别人让他滚他就乖乖的滚的,死乞白赖的在莲花坞待了三天,他这才提出要走,并笑嘻嘻的称等莲花开了他再来,要来莲花坞划船摘莲蓬喝莲子酒,江澄看他简直是一脸的嫌弃。 魏无羡和蓝忘机要离开了,蓝思追和蓝景仪自然也是要一起走的,在江澄看不到的地方,金凌眼巴巴的看着蓝思追,眼里都是不舍。 这要一分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蓝思追他们回云深不知处,他肯定也是被舅舅抓去金麟台。 “阿凌,莫要不开心,我寻了空就去找你呀!” 听蓝思追这么说,金凌才高兴一点,趁人不备把一个什么东西偷偷塞蓝思追的手里了。 蓝思追一看,是一个铃铛,江家的静心铃,上头精致的九瓣莲栩栩如生,下面吊着紫色的络子。 金凌又跑蓝景仪面前,脸红的道:“蓝景仪,这次是我怠慢了你,下次等莲花盛开,得空我邀请你来泛舟采莲,好不好?” 蓝景仪道:“是不是还得带上思追呀,大小姐你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面对蓝景仪的调侃,金凌气恼的推了他一下,蓝景仪不察,被推得一个踉跄,幸亏金凌又赶紧拉住他。 “你真笨。” 蓝景仪顶嘴,道:“你才笨,要不是你推我,我能差点掉到水里去吗?” 金凌气呼呼的,从怀里摸出个纸包塞他手里,道:“你就会欺负我,小心我告诉我舅舅,让他打断你的腿。” “我好怕哟……” “你、你,你这家伙真讨厌。” 金凌跑了,去了他舅舅那里,舅甥俩人站在岸上,看着小船上或坐或站的人,神情微妙的有些相同了,留恋还有……不舍。 蓝思追一坐船就晕,魏无羡故作满脸慈爱的 搂着他,身材颀长的少年无奈的靠在他怀里,恍惚还是当面那个小小软软的团子阿苑。 蓝忘机在船尾抚琴,琴声悠扬,胸闷气短的蓝思追唇边露出和熙的笑容,好像那种不适感稍微减轻了一点。 然后,魏无羡的手伸进了他的怀里…… 蓝景仪:“……” 魏前辈这是趁人之危? 蓝思追挣扎,有气无力的道:“魏前辈,还我……” 魏无羡奸笑着,手里拿着金凌给蓝思追的清心铃,翻来覆去的看,像是要多看出一朵花来。 他道:“思追呀,我外甥竟然做出送铃铛寄情这样的事来,你们到底到哪一步了?拉过手没有?不对,我这不是说废话嘛,你们俩亲都亲过了,我那天扒开我外甥的衣裳看了,啧啧,那脖子下面你告诉我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蓝思追听他调侃,原本苍白的脸色又变红了。 什么玩意儿? 其实不就是吻痕嘛! 他们两个好不容易独处,又是在金凌的床上,这搂搂抱抱的,自然就情难自禁起来了。 蓝思追还守着蓝家的规矩,到底不敢做得太过火,因年少青涩,连那亲亲抱抱一番也是极为满足的。 “魏前辈,怪思追太唐突了,不过我是真的心悦阿凌,我一辈子都不会做让他不开心的事的。” 知道魏无羡关心金凌,也知道他不是迂腐不知变通的人,蓝思追连忙表明心意。 魏无羡摸摸下巴,笑道:“我当然知道思追儿你对我外甥的心意了,我又不会怪你,你好生对他便是了,倘若他舅舅生气,你要好生受着就是了。” “思追知道了,江宗主对阿凌有养育之恩,思追既然做错了事,自然是该罚的。” 魏无羡满意的点点头,把清心铃又还给了他。 然后,他又奸笑着望着蓝景仪,后者眨眨眼,一副非常无辜的模样。 “魏前辈,有事吗?” 魏无羡道:“我外甥给了你什么,快拿出来看看。” 蓝景仪痛快的拿出那个纸包,恭敬的递给了他,魏无羡拿到手就打开了。 一看却大失所望,就是一包莲子糖,云梦到处可见的那种零嘴儿,哪儿都能买到。 这莲子糖魏无羡吃过,甜得掉牙,根本就不合他的口味儿。 魏无羡随手拿了一颗塞蓝思追嘴里,其他的又塞给了蓝景仪,道:“景仪呀,你慢慢吃,牙掉了我帮你捡啊,哈哈……” 从两个小辈儿身上满足了好奇心,魏无羡毫不留情的丢开蓝思追,乐颠颠儿的去船尾骚扰他家二哥哥去了。 蓝景仪很是无语,赶紧过去扶着东倒西歪的蓝思追,后者一嘴的甜味儿,晕起来更想吐了。 “思追,你还好吧?” 蓝思追整个人都是晕的,他看蓝景仪的眼神却很清明,他突然道:“景仪,阿凌说了,心里难过吃糖就不会难过了,他喜欢莲子糖,所以也送你莲子糖,他不想你难过,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难过……” 第11章 (追景凌)三人行 蓝景仪低头,摸摸那包莲子糖,什么都没说,然后把莲子糖塞进蓝思追手里。 再抬头,他笑眯了眼,道:“我没什么难过的事情呀,莲子糖给你吃,那大小姐惯会打幌子的,每次给你东西都遮遮掩掩的,绕一圈子还不是到你手里头了?” “景仪……” 蓝思追正准备说什么,只觉得船突然晃得厉害,朝一边儿倾过去,他的身体顿时就往前一扑。 蓝景仪连忙拉住他,探头往那边去看,却看见温宁趴着船沿在往上爬,浑身湿漉漉披头散发的模样,说是水鬼都有人相信。 蓝景仪怕他把小船弄翻了,就放开蓝思追去拉他,一边拉一边喊道:“魏前辈,鬼将军来了……” 之前见了江澄,他跑来通风报信让温宁先躲起来,温宁当时是跳进水里的,他其实有点摸不准,隔得那样近,江澄到底是不是故意对温宁视而不见的,否则在江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逃走应该也是不容易的。 其实,温宁一靠近船魏无羡就发现了,可惜他躺在蓝忘机怀里实在是不想起身。 “你嚷什么嚷?把他拉起来就好,别把船弄翻了,还有,让他待你们那儿,别打扰我和二哥哥谈情说爱……” 蓝景仪:“……” 他认命的把温宁拉上来,见他身上都是湿的,又拿出干净的衣物出来给他换。 蓝思追晕船不能动,说是手无缚鸡之力都是勉强的,帮不上什么忙。 蓝景仪帮手脚僵硬的温宁换衣裳,擦拭头发,顺便又勤快的拿抹布把地上的水都擦干的,一点儿空闲都没有。 “蓝公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蓝景仪在扭抹布,听到温宁给他道歉,就指指蓝思追身边的位置。 “不用客气了,你可以帮我照顾思追的,他晕船晕得厉害。” “哦!” 蓝思追这会儿又吐了,脸色一片惨白,看得温宁有点心疼。 这时候,魏无羡过来,笑道:“景仪越来越贤惠啦,以后我老了,就麻烦你端茶倒水伺候我老人家了,不用太多礼,把我当婶娘那么孝顺就行了。” 按辈分来排,蓝景仪其实是叫蓝忘机为叔叔的,所以他自然就是婶娘了。 蓝景仪瞪大眼睛,道:“魏前辈,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唉,小景仪,我发现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婶婶,我比你小啊!” “你心眼比我小……” 蓝思追靠在温宁肩膀上看那俩人拌嘴,手里握着那包莲子糖,他知道的,景仪是故意的,故意不想面对他。 景仪,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兰陵,金鳞台。 金凌在这里已经待了三个月了,从初春到了初夏,他算是半步也没有踏出过兰陵了。 舅舅虽然不在身边,但是,也是留了两个心腹在他身边,都是修为高深的高阶修士,俩人不受金家的规矩,只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金家其他人见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就三毒圣手江澄那个脾气,平常也是不惹他为好。 金凌每日里头一边修炼,一边硬着头皮处理金家的事务,所幸修真界近年也太平,没有什么关乎生死存亡需要他做决定的大事,无非就是家族里头招募有能力的客卿啊哪家需要走动啊哪里修建什么需要拨钱啊之类的事,金凌也是聪慧的,他自个儿看着差不多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有时候会触犯到金家一些元老的利益,他也是不怕的,被质疑了,他也是一冷脸,慢悠悠道一句“这人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别太过分了才好”,下面立刻就噤声了。 如今,修真界这形势,聪明人自然是知道安分的,安分一些才能过长久日子。 曾经,金光瑶在世时,金家位列仙门百家之首,一时风头无两,而金光瑶身败名裂之后,也亏得蓝家和江家的扶持,这才没让金家没落下去。 四大仙家还是四大仙家,其中的关系却变得有点微妙了,金家和江家说是同气连枝也说不上,只不过江澄是金凌的娘家亲舅舅,护他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这是人尽皆知,依江澄的脾气,他最是看不惯金家这些金玉其外的败絮。 蓝家人素来高风亮节与世无争,不与人结怨,却也不见与哪个仙家特别交好,偏偏这次有意无意的就在偏袒金家,让金光瑶死后名声一落千丈的金家不至于沦落到被万人唾骂的地步。 有人猜测,蓝家这次鼎力维护金家,大抵还是因为魏无羡。 那魏无羡曾是江家的养子,曾受江家养育之恩,更是和江厌离亲如姐弟,她的孩子魏无羡能不维护? 不少人想通这其中的关系,再看看金家家主之位上坐着的金小宗主,除了年龄太小,论出身论能力他坐这位子也是名正言顺的,换成金家其他人,怕是更坐不稳了。 还有人讽刺道,那金小宗主也是伶俐的,和蓝家的小辈们交情甚好,一起夜猎一起游历,笼络人心这方面做的不比他那八面玲珑的小叔叔差。 金凌不爱去揣测别人怎么想,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他自小就承受得够多了,多了麻木了,自然就不会太在意了。 金鳞台上,他还是住在芳菲殿里,里面的摆设换了一些他自己喜爱的,其他的还是和金光瑶生前一样。 华丽的罗帐,还有经久不消的那股熟悉的香味,略带甜腻,不是他喜爱的熏香,但是闻着这熏香,他会想起待他亲切温柔的小叔叔。 他想,这人啊,一双手总想抓住很多很多的东西,当站得很高俯视一切的时候,却发现,失去的远比得到的更多。 他小叔叔这一生,有太多的不甘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而他费尽心思,到最后却依然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想要太多的东西,我只想要一点点,捧在手心里就好……” 他闲暇之余坐在金鳞台的台阶上看那片金星雪浪,因为用了术法的缘故,金鳞台的金星雪浪是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的。 金家喜好奢华是出了名的,每每宴席都是八方来客,灯火通明一整晚,那歌舞欢笑也是不间断的。 而到金凌执掌金鳞台,那些陋习都没有了,他年龄不大,不爱那些个杯中之物,不爱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更不爱和人虚与委蛇。 他走过空荡的大殿,他走过清冷的台阶,他身边有很多人,但是他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他会在芳菲殿里,坐在床上想外出夜猎时发生的事情,他渴望展翅,却不得不收拢翅膀把自己蜷缩在金色的华丽鸟笼中。 术法修炼得再好本事再强,这有什么用,他是金宗主,那些斩妖除魔为家族增添功绩的夜猎也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了。 有时候,气不过他会像以前一样摔东西,然后更气蓝思追他们不来找自己,如果他们来了,他就可以不管不顾的跟着他们去夜猎了。 兰陵是他金家的地方,很多消息他都是知晓的,比如,一月前蓝思追和蓝景仪他们外出夜猎路过了兰陵。 但是,他们并没有来金鳞台。 金凌想起来就更生气了,说是寻空了就来找他,这都来兰陵了,不仅不来找他,还平白和兰陵某个世家女子扯上不清不白的关系。 那事传得挺广的,芳菲殿的侍女一边为他梳头,一边把道听途说的趣闻儿讲给他听,当是逗闷儿。 “那蓝氏小双璧也是一对儿芝兰玉树的仙家公子,那容貌是万里挑一的好,品性更是出众,听闻那白家小姐女扮男装外出游玩,碰到了为非作歹的地痞,那蓝家公子见了便出手相救了,那白小姐先前还是羞愤交加恨不得以死相逼才好,这突然被两个嫡仙一般的公子相救,自然就是芳心暗许了,缠着人回白府答谢救命之恩,其实呀,那是想以身报恩呢!” 金凌听着听着,突然道:“白小姐以身相许的是哪位?” 侍女菡萏眨眨眼,抿着嘴唇笑,调笑道:“哪位公子更俊就是哪位呗!” “你不是说蓝家两位小公子都很俊嘛?” “……那、那选哪位公子也是该人家白小姐头疼去了,不关奴婢的事儿。” 金凌笑得很开心,菡萏也笑,手脚麻利的给他束好头发,然后扣上精巧的发冠。 铜镜里头的少年笑靥如花,虽然稚嫩,但是那又凌厉又美艳的风姿已经初见端倪了。 金凌穿戴好之后,原地转了一个圈儿,惹得菡萏忍不住直笑。 等送早膳过来后,她发现小公子脸上的笑就一直没停过,连粥都多喝了半碗。 菡萏知道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少年心性,那心肠软得不得了,对下人平常也没句重话,更不用说刁难和责罚了。 她见一直闷闷不乐的金凌今日很是开心,估摸着是提起那两位蓝氏公子的缘故,她顺着金凌的意,道:“公子,外头都传那两位小公子姑苏名门出身一派大家风范,将来也必是独当一面的仙家楷模之士,你和两位小公子交情好,你和奴婢说说,两位小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金凌想了一下,唇边不自觉笑出了甜甜的梨涡,道:“那两个人嘛,一个温柔点,一个要活泼些……” 第12章 (追景凌)三人行 又过了一个月,江澄来了金鳞台。 “舅舅,舅舅……” 金凌欢呼着,扑过去就抱着江澄不松手,仙子在身后吐着舌头尾巴摇得欢快的很。 江澄猛的被金凌抱着,心里感叹已经不是以前小小软软的奶团子了,怀里的少年都长到他肩膀那么高了,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儿对自己笑,对自己亲昵又依赖。 低头看自己怀里的小外甥,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出落得越发俊秀了,只是他长得太像他爹爹了,江澄忍不住有种金子轩在和自己撒娇的错觉。 于是,江宗主又义正言辞的呵斥起了自家外甥来。 “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冒失成何体统?” 金凌笑得讨好,道:“因为我很久没见舅舅你了嘛,我平时都是很规矩的,挺着个腰板着个脸,眼睛一瞪,特别有舅舅你那临危不乱临乱不惧的宗主风范,一站在那儿就能威慑四方……” 江澄听他越说越没谱儿,就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还明里暗里损我了是吧?” “不敢……” 金凌傻笑着,挽着他的手臂把他迎进去,后头跟着一众穿紫色衣裳的江家子弟。 其实,金凌这次讨好自家舅舅是有缘故的,他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估摸着仙门的清谈会要开始举办了,今年应该是轮到蓝家举办了。 他虽然是金家宗主,但倘若他舅舅用“小兔崽子你须多历练清谈会那种无聊至极的扯皮大会你就不要去了”这种理由让他不要去,那可如何是好? 金凌也是想多了,当晚江澄果然和他说起了这事,他心里大喜,面上却虚心询问舅舅清谈会他要不要去。 “当然是要去了,你是金家宗主,也是第一次以家主的身份参与清谈会,我陪你一起去,有不长眼说浑话的那得先问问我手里的紫电。” 金凌鼻子一酸,又准备扑他舅舅怀里,这回是真心实意的。 可惜,江澄面色一冷,直接把他踹开了。 被拒绝的金凌一脸不开心,气呼呼的走了。 而隔天,蓝家清谈会的帖子果然送来了,金凌拿着看几遍就是不撒手,一个人偷偷的笑,他认得这字是蓝思追写的。 江澄无意看见他的痴笑,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来,金凌顿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这去往姑苏也是这两天的事,江澄带着金凌,一行人御剑朝着姑苏去了。 想着离云深不知处不太远,一行人在姑苏城内落了脚,而此时,姑苏城内亦是风光正好。 城内花红柳绿,二八少女们鬓发如云,胭脂红妆,或素手撑伞把臂同游,或依桥而站等候情郎,一片软侬细语甚是醉人。 路边的店铺极多,卖酒卖果子卖点心卖丝绸……都是应有尽有,人来人往的极为热闹。 江澄一路走过来,哪怕他是冷着脸,也是收到不少姑娘暗送的秋波。 金凌看什么都新鲜,不知道跑哪去了,江澄忍着怒火在找他,恨不得打断他的腿,让他不能再到处乱跑了。 “舅舅……” 金凌撑着一把伞跑过来,伞上面画了美人图,眉目如画的美人儿做翩翩起舞状,淡淡的墨晕染开,化作了云雾,也朦胧了画。 “舅舅,好不好看?” 江澄见他欢喜的模样,到嘴边的怒骂又咽回去了,想着他还是孩子,爱玩闹一点也不打紧。 江澄道:“要上山了,别没个规矩,拿出你金宗主的架势来,听到没有?” “知道了。” 金凌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江澄原本也是想来护着他的,结果却因为一点小事,舅甥两个一路上大打出手,很是让来参加清谈会的别家子弟看了一番热闹。 云深不知处下了限制,在山脚那里开始就不能御剑了,只能步行上去。 这金凌贪玩儿,拿着伞边走边转着玩,江澄见了那火气又上来了,但是还是忍住了。 等金凌拿着伞不小心戳到江澄的脸,后者忍不住了,抽出三毒就把伞给劈坏了。 金凌脾气也上来了,拿出岁华就和江澄打一块儿去了,从半山腰打到山上,俩人边打边骂,那一路也是热闹得紧。 江澄好面子,见这回丢了面子,一怒之下就下了重手,三毒剑击飞了岁华剑,金凌憋红了一张小脸儿,剑也不去捡,赶紧就往里头跑去,他怕他舅舅用剑砍他了。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江澄的怒吼声整个云深不知处都听到了,而金凌逃得头也不回了。 他就知道,他这个金宗主当得窝囊,舅舅当那么多人的面教训他,他一定是混得最惨的宗主,他难道不要面子啊? 想想觉得委屈,金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舅舅最凶最讨厌了…… 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往来的各家子弟都是轻言细语,那走路的样子在金凌眼里跟乌龟没什么两样儿。 同时,穿着金星雪浪袍,在云深不知处内上蹿下跳的金凌也很吸引人的目光,其他人一看,哦,原来是金小宗主。 “看什么看?” 见人看过来,金凌还瞪一下眼睛,跑得更快了,有蓝家子弟在后头喊“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这话金凌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待没见舅舅追过来,金凌才停下来慢慢走着,他想去找蓝思追,可是不知道去哪里找。 坐在一块石头上,他嘴里嘀咕道:“唉,哪怕是碰到蓝景仪那个家伙也好啊!” 然后,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膀,金凌立刻就皱起了脸。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唉,怎么是你呀?” 不耐烦的语气顿时就变了,变得有点欣喜,他拉着蓝景仪的手庆幸他出现得太及时了。 “蓝景仪,你来了太好了,我还怕我在你们家迷路了呢!” 蓝景仪一脸嫌弃的甩开他的手,道:“金凌,你没事跑来寒室做什么?” “……寒室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泽芜君闭关修行的地方,前面有禁制,任何人都不得擅入的,你还不走?” “哦!那你怎么在这里?” “我当然在这里,是我负责给泽芜君送丹药啊!走错了走错了,这边……” 金凌一脸雀跃的跟着蓝景仪,也没说要去找蓝思追,反而不加掩饰的一直看蓝景仪。 “金凌,你做什么啊?” 金凌眯着眼睛,笑道:“蓝景仪,你好像长高啦!” 他知道的,蓝景仪比他年长两岁,以前他还笑蓝景仪不长个儿,这次见了却发现他跟抽条似的,硬是长了不少,少年的身形依然青涩,不过透着翠竹的挺拔坚韧。 蓝景仪“哼哼”两声,没说话,脚下不停的往一处走去,金凌蹦蹦跳跳的跟在后头。 这遭出来,金凌跟出了笼子的鸟儿似的,别提多高兴了,他觉得连往日里很讨厌的蓝景仪看着也顺眼了不少。 他一股脑的和蓝景仪倒苦水,说金鳞台多闷舅舅有多凶,连来云深不知处也要被训之类的,好像受多大委屈一样。 蓝景仪就“嗯”“是”的回应他,渐渐的,金凌觉得不对劲儿了,蓝景仪对他特别的冷淡,不和他说笑不和他吵架斗嘴,不冷不热的样子真是特别特别的……讨厌。 “喂,蓝景仪。” 蓝景仪回头,皱眉道:“你又怎么啦?” 金凌看到了,他脸上的嫌弃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嫌自己给他惹麻烦。 他一下子就觉得委屈了,亏自己见到他这么高兴,蓝景仪居然还嫌弃他。 金凌委屈的道:“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很麻烦?” 蓝景仪没有表情,道:“金凌,别耍大小姐脾气了,我带你去安排好的会客厅,走吧!” “我不……” “你还耍脾气?” 金凌的眼睛红了,低吼道:“蓝景仪,你竟然欺负我……亏我见到你这么高兴,你还对我摆脸色对我不冷不热的,亏我还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没想到,蓝景仪扭过脸,道:“你可以不把我当朋友的。” “你混蛋,蓝景仪你比我舅舅还讨厌,我最讨厌你了……” 金凌委屈得要命,所有的欢喜都变成了愤怒,这个突然变得奇怪的蓝景仪差点让他气坏了。 他咬着嘴唇,一边从腰上的乾坤袋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恶狠狠的朝蓝景仪丢过去,然后抹着眼泪跑了。 蓝景仪愣住了。 ……金凌哭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只手串,也可以说是护身符,不过比一般护身符要名贵精致很多就是了。 金黄色的琥珀和莹白色的玉石用红绳编起来,中间有好看的花结,一块儿指甲那么大的金色铭牌上细细刻着祝祷的经文。 这应该是兰陵那头的习俗,戴各式各样的护身符保平安用的。 金凌,对不起……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光洁的玉石,不想去猜测这是不是金凌自己亲手编织的,这漂亮的小物件儿,还有金凌的心意……他统统都不配拥有。 一抬手,那漂亮的手串被丢到水池里,溅起一点水花,然后再也看不见。 蓝景仪转身就走,和金凌离开的方向并不是一个方向,他并不会担心金凌迷路,前头是校场,见着人了,金凌随手抓一个人都能问路的。 第13章 (追景凌)三人行 那头,金凌委屈的跑了,在被人发现前赶紧擦干了眼泪,生生把眼角揉得泛红,水汪汪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怎么看都是透着可爱的可怜劲儿。 他抓着一个蓝家的小弟子,凶巴巴的问道:“喂,你们大师兄在哪里?” 小弟子也是机灵的,认出了他的身份,乖巧的道一声“金小宗主”,带着他去寻了蓝思追。 明日就是清谈会举办的日子,今日仙门各家聚首,蓝家免不了指派得力的子弟来招待,金凌和他舅舅上山时与蓝思追错过了,这会儿有小弟子前去寻了自家大师兄,他这才看到一脸凶巴巴的金凌。 而金凌见了蓝思追,心头委屈,脸上却不显,便做出一副自认为很凶很有气势的表情来。 蓝思追见了,却忍不住笑了。 趁没有旁人在,蓝思追揉揉他的脑袋,跟安抚一只炸毛的奶猫儿一样。 “阿凌,你又和江宗主闹脾气了?” 先前,江澄那一声怒吼不说整个云深不知处的人都听到,隔得不远的人那也是听个清清楚楚,蓝思追听着,就知道金凌又挨骂了。 俩人已经是互表心意了,蓝思追又是一贯的温柔性子,他比金凌年长四岁,所以对金凌自然是情不自禁的哄着宠着,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揣着才好。 金凌眼睛红红的不说话,别扭的抓着蓝思追的手,不让他像对小孩子那般对自己,明明他已经是金家的宗主了,才不是小孩子。 蓝思追道:“江宗主也是为你好,他是最最疼爱阿凌的人,阿凌这次就原谅你舅舅,等晚一点得空,我带阿凌去喂兔子,好不好?” 金凌嘟着嘴,感觉没那么气了,所有人都说他刻薄任性,反正和别人起争执那都是他做错了,就蓝思追不会说他任性,还好声好气的哄着他,哪怕他真做错事了也一样。 “思追……” 他抿着嘴唇笑,拉着蓝思追的手,很自然凑过去用柔嫩的脸颊蹭他的手心,不自觉的邀宠一般。 蓝思追的眼眸温柔得都快滴出水来,也是情不自禁的伸手,把金凌搂在怀里。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般大胆的时候,居然在云深不知处做出这般的举动来,若是先生知道了,定是要罚抄上一百遍家规不可。 金凌多日没见他,也是想他想得紧,心虽然噗通噗通跳得厉害,他也还是大胆的抓着蓝思追雪白的衣裳,把脸贴在那胸口上,聆听那和他一般无二的心跳声,俩人都是紧张的。 他从刚才第一眼见到蓝思追,见他白衣胜雪,见他笑语晏晏,见他风光霁月,他就忍不住想这般抱着蓝思追,反正、反正蓝思追收了他的清心铃就是他的人了。 蓝思追摸摸他的头发,轻笑一声“阿凌真乖”,可不是乖么,金凌平日里张牙舞爪的,这会儿乖巧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 但是,很快金凌就又不“可爱”了。 金凌在蓝思追怀里抬头,仰着小脸儿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又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思追,我跟你说,蓝景仪他欺负我了……” 才不是生舅舅的气,分明就是因为蓝景仪他才气哭的,不对,他没哭,就是好生气好生气而已。 蓝思追笑着,道:“景仪他怎么欺负阿凌了?” 金凌抓着他的衣袖,忙不迭的就告状,一五一十的把之前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蓝思追听他说完,脸色没有改变,不过眼神深沉了一些。 他道:“阿凌,可能景仪是有别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嫌你麻烦才不理你的,你之前和他吵架打架那么多次了,他还不是没生你的气?” “不对,他真的生我气了,我哪里做错了吗?” “阿凌没有做错事……” 蓝思追的笑容有点勉强,金凌仰着小脑袋看他,眼神里全然是茫然不解,又有点不安,手足无措的模样惹人心疼。 蓝思追该怎么告诉他真相呢? 他其实心里也不好过,蓝景仪是他最好的兄弟,偏偏他却气恼那个人自以为是的成全,那样一个人独自煎熬着,他又怎么会高兴呢? 他和蓝景仪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要亲,他之前也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以这样的方式插足到他们中间来。 倘若是别的人,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他都不会认为那个人比蓝景仪更重要。 偏偏,那个人是金凌。 他确信,他爱那个叫金凌的少年爱到骨子里去了,他想拥他入怀,这一辈子都爱着护着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了他。 金凌就是金凌,这世间那么大,却只有一个金凌。 漂亮的,骄傲的,但是又柔软的金凌。 许是第一眼见到了,他心生欢喜,然后就陷入进去了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蓝思追清楚的记得,第一个见到金凌的人却是蓝景仪,那时随含光君和泽芜君初次下山夜猎,他们途中经过云梦莲花坞,那时正是莲花盛开的时节。 蓝景仪贪玩儿,一个人跑远了,一会儿又跑回来,拉着泽芜君的衣袖说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孩儿和家里大人走散了。 这事看到了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他们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头上扎着红绳的漂亮孩子,约莫十岁左右,眉心点着朱砂的小小人儿脾气却大,哭着嚷着怎么哄都不高兴。 后来知晓是误会,是江澄带金凌出来玩,他不过是走开一阵,金凌就哭闹起来,江家门生们怎么都哄不好那金贵的小公子。 可不是金贵吗? 金凌是金家和江家两家嫡系的嫡系血脉,更是由江澄亲自抚养长大的,江澄没有娶妻生子,说他把金凌当自己的孩子教养也不为过。 蓝思追第一眼看到,就觉得那孩子好生娇贵,粉雕玉琢的模样还以为是个女娃娃,那骄纵的性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宠出来的。 初见那云梦江氏的三毒圣手江澄,看着是个暴躁脾气,其实也如传闻中一样阴狠暴戾,让人忽视他其实有一张非常俊美的脸。 金凌扑到江澄怀里,哭着喊着叫舅舅,然后又被自家舅舅冷着脸骂了一顿,骂他娇气骂他蠢笨骂他任性骂他麻烦。 骂着骂着,连旁边的蓝思追都替那孩子难受了,有点于心不忍了,旁边蓝景仪一直在拉泽芜君的衣袖,想让他阻止那个很凶的人骂那个孩子。 “呜呜,舅舅,花生酥……不是那个味道,不是舅舅买的那个味道……” 第14章 (追景凌)三人行 所有人都看到,江澄的表情一僵,当几个人的面儿到底没再骂金凌了,只是之后一脸不耐烦的带着金凌从街头转到街尾,挨家挨户的到处找卖花生酥的,就为了找到金凌想吃的那种味道的花生酥。 蓝思追睁大眼睛,看那面目凶狠的江澄带着小小的金凌,没什么温言细语,言语间也尽是粗暴的呵斥,但是他莫名就笑了。 江澄为了外甥的事虽然对他们有些怠慢了,但是泽芜君他们也不是会为这种事辩理的人,待买到金凌想吃的花生酥,他们才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的聊上一二。 蓝思追他们两个小辈儿就被留下来了,和眼睛红通通的金凌大眼瞪小眼,确切的来说,是蓝景仪和金凌大眼瞪小眼。 蓝思追是他们中最年长的,蓝景仪比他小两岁,看着好像他比金凌也大不了多少。 蓝思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俩人没说上几句话就打起来了,那小小的金凌竟然也是个天赋惊人的,俩人各种法器符咒都亮出来了,瞪着眼睛非要分出个高下来。 茶楼上头自然也听到动静,不过也没人出声阻止,估计是有心让小辈儿们互相切磋一下。 “别打了,景仪,金公子……” 虽然天赋不错,打了一会儿耗尽灵力之后他们也是累了,小孩子之间争强好胜,打架没分出胜负来,这会儿又开始打嘴架了。 金凌叉着腰,趾高气昂的喊:“小仙子,去给我咬他。” 从一个江家门生手里跳下来一个黑团子,圆滚滚的四肢圆滚滚的身体,还有圆溜溜的眼睛,竟然是一只灵犬幼崽。 蓝景仪当时就抱着肚子笑,道:“它竟然叫小仙子?哈哈……” “不许笑,小仙子是灵犬,长大后会很厉害的,我以后夜猎就带着它,什么邪祟走尸都能驱逐。” “带着它?遇到打不过的邪祟,它能驮着你跑吗?” 彼时的小仙子还没长成以后威风凛凛的大仙子,自然是咬不了人了,咬着蓝景仪的衣摆像是跟着他玩闹一样。 金凌觉得丢了面子,顿时就气坏了,捏着拳头扑过去要揍他,蓝景仪躲着不让他揍,蓝思追过去劝架。 “你来呀!” “你给我站住,我要揍得你满脸开花……” 蓝思追拦着不让他们打架,他挡在小小的金凌面前,后者那气鼓鼓的小脸蛋儿还有故作凶狠的表情都让他印象深刻。 那时金凌软软的唤他“思追哥哥”,把他当成一位温柔的大哥哥看,而对蓝景仪却是直呼“蓝景仪你这家伙”,又或者是“蓝景仪你这个坏家伙”,一直嚷嚷着要打断他的腿。 现在想想,初时见到,那个时候金凌其实是更亲近蓝景仪的,是蓝景仪先看到他的,他们俩人年龄更相近,一个爱闹一个任性,碰一块儿那都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他对于金凌来说是温柔可亲的大哥哥,而活泼的蓝景仪,则更像是他的玩伴儿。 那天,蓝思追还记得,和泽芜君他们一起离开莲花坞时,金凌摘了莲花和嫩莲蓬,捧在怀里笑得很开心。 他把莲花和莲蓬给了自己,还故意瞪了一眼蓝景仪,趁他不备拿一个莲蓬砸他头上,这才笑着跑远了。 蓝景仪也生气了,拿着莲蓬,揉着被砸痛的脸,直言下次一定要揍他一顿。 蓝思追笑着,说金公子在和你闹着玩儿呢! 他之后偶尔得知,虽然金凌身世显赫,但是他是没有双亲的,他出生才一个月就父母双亡,这件事在仙门百家中也是人尽皆知的。 之后夜猎的时候会经常偶遇金凌,那个小小的孩子慢慢长成了小小的少年,却在再次遇见的时候仰着尖尖的下巴,故作漫不经心的道“原来是你们呀”,想必他其实也还是记得他们的,并不是把他们当做只见过一次的陌路人。 之后的夜猎他们也经常一起,金凌天赋惊人,他舅舅也是悉心教导过的,他箭术精准,剑法也是不错,修为在修真界的一众小辈中也是出众的。 同时,和他的身世修为一样出名的就是他的坏脾气,一张嘴说话就不留情面,偏偏又没有人敢得罪他,久而久之,那些仙门少年就对他敬而远之了。 蓝思追看在眼里,对他却是颇多照顾,后来不自觉的,连金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是有多依赖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也许是从小抚养他的舅舅是个暴躁脾气,虽然金凌知道舅舅其实很疼爱他,他依然还是想要那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以待。 金凌依然和蓝景仪吵吵闹闹的,却开始和他越发亲近了,直到他看到金凌看着自己,那四目相对时莫名的慌乱,一眼便是心动……那颗心告诉自己,就是这人了,不会再有旁人了。 只是想不到,他一颗心沦陷,他深陷其中,那别人亦不能幸免。 他眼中的金凌,可爱倔强又不失善良,那景仪眼中的金凌又是什么样儿的呢? “思追,金凌脾气真坏,跟个大小姐一样,惹他他生气,不惹他他还是生气,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 “思追,大小姐箭术很厉害的,那么远的妖物都能射中。” …… “思追,大小姐其实口是心非呢,他刚才明明骂我,这会儿点的菜又都是我喜欢吃的,他还记得我喜欢吃鸡翅。” …… “思追,我们夜猎也邀大小姐一起去吧!反正我们不邀他,就没有旁人邀他一起,那他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带着他的仙子去夜猎了,他胆子不大又爱逞强,万一被什么东西给叼走了怎么办?” …… “……思追,大小姐很喜欢很喜欢你呢!” 他想,景仪,景仪其实也是很喜欢金凌的呀! 他和景仪一块儿长大,景仪个性活泼,因为生在蓝家,他虽然心直口快,但是也断断不会做出故意欺负人的举动来。 偏偏他就经常“欺负”金凌,不仅和他打架还动嘴,经常把金凌气得眼睛都红了,虽然金凌很生气,但是下次还是会和景仪吵闹。 蓝思追那时不懂,也有点奇怪为什么景仪就爱和金凌闹,景仪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眨着眼睛说都怪那大小姐坏脾气,他们俩是八字不合。 有一次,景仪和金凌又打起来,欧阳子真打趣起了他们。 “景仪兄,撩小姑娘就是越喜欢她越要欺负她,不过你是不是弄错了,人家大小姐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他可不是姑娘家呀!” 蓝景仪听到后,反应比炸毛的金凌还要大,吓得手里的剑都飞出去了。 俩人的脸一红一白,金凌是气红的,蓝景仪是吓白的,然后被其他人好一通嘲笑。 蓝思追也笑,不过笑得含蓄,见他们别别扭扭的恨不得离对方三丈远才好。 之后,俩人闹过之后都没当一回事儿,还是和平常一样,反正欧阳子真喜欢开玩笑大家都是知道的。 他们三个人在一块儿,蓝思追大多数时候都是沉稳可靠的,反观蓝景仪就有些活泼过头了,倘若蓝老先生见他撸着袖子踩着凳子和金凌喝酒划拳怕不是要气得晕厥过去了。 蓝思追却是知道的,无论做什么,蓝景仪都是和金凌一起的,蓝景仪陪金凌喝酒陪金凌打架陪金凌胡闹,他全部都是因为金凌,他为金凌触犯家规他为金凌做很多事他逗金凌开心,他让金凌笑他也让金凌气哭,他却还是把金凌狠狠的……推开了。 在蓝景仪知道他喜欢金凌的时候,在蓝景仪还没有察觉自己对金凌的心意的时候,他就生生斩断自己对金凌的所有感情。 只是,那感情能轻易斩断吗? ……不能的吧? 最后一次从云梦莲花坞回来之后,中间过了几个月,再外出夜猎的时候,蓝景仪再也没有嚷着要邀金凌了。 不仅如此,不管是“金凌”这个名字,还是那个“大小姐”的浑号,都再也没有从蓝景仪嘴里出现过了。 蓝思追发现,蓝景仪似乎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儿,还是把自己当好兄弟,没心没肺的,只是不再提及和金凌有关的任何事情。 对旁人,他自然也是端出一副端方雅正的姿态来,不过和人彻底熟了,他又会露出颇不符蓝家家风的本性来。 其实,他这样的性子还是很讨喜的,与人相处更多了几分真诚。 蓝景仪和欧阳子真他们几个少年关系不错,半个月前,欧阳子真嘻嘻哈哈的说自家妹子仰慕风光霁月的蓝家公子,蓝景仪笑眯眯的毛遂自荐,也不知是真是假,几个少年都是笑得东倒西歪的。 直到金凌来了云深不知处,来参加蓝家举办的清谈会…… 蓝思追知晓金凌和蓝景仪闹得不愉快,赶紧安抚了金凌,得空把金凌送回了安排好的房间。 “阿凌,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与江宗主说你来了这儿,免得他担心你。” “好。” 面色如常的离开金凌的房间,蓝思追心头却沉重了一些。 刚走不远,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思追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了。 蓝思追回头,笑道:“魏前辈。” “别叫前辈,叫无羡哥哥……” 第15章 (追景凌)三人行 蓝思追无奈的道:“魏前辈,你之前还让我喊你‘魏哥哥’来着。” “随便喊嘛,别喊我魏前辈就行了。” 魏无羡一身黑衣,说不出的风流邪魅,一笑却像少年般天真无邪,这人一贯的童真未泯玩心重,偏偏又是个极讨人喜欢的性子,一众小辈儿都特别喜欢和他一起夜猎。 蓝思追道:“明日清谈盛会,不知含光君有何吩咐吗?” 魏无羡没大没小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思追呀,你好歹是我养过的小土豆,怎么也学得像蓝二哥哥那般呆板无趣了?我来找你,肯定不是有什么正经事,我和二哥哥办的事才叫正经事,懂吗?” 这蓝家还有谁不懂的? 魏前辈和含光君要做的“正经事”不就是天天嘛! 蓝思追想起好几次撞见俩人在云深不知处的某处亲热,顿时白净的面皮都有些发烫了,魏无羡盯着他看,笑得好不猥琐。 “魏前辈,你找我是有什么私事吗?” 魏无羡收敛笑容,摸摸下巴道:“好像是有件事,但我现在又不太记得了……” “魏前辈。” “叫魏哥哥,无羡哥哥。” 蓝思追不经逗,脸色有点红,声如蚊蝇,小声道:“魏哥哥……” 魏无羡笑嘻嘻的,这才满意了,伸手在身上到处翻找了起来,在蓝思追期待的眼神里,最后终于从袖口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他手里了。 蓝思追疑惑了,道:“这东西有何不妥?” 魏无羡道:“我刚才和温宁一起在那边水池里捞上来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的,也亏得我水性好,温宁是凶尸淹不死,我们这才找到的。” 魏无羡虽然爱玩儿,但是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跳到水池里,就为了找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魏前辈,这是谁掉的东西?” 魏无羡凑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拍拍蓝思追的肩膀,一个人溜达达的就走了。 蓝思追叹了一口气,把东西收起来,转身也离开了。 之后,在几位德高望重的仙门家主的茶会上,蓝思追找到了江澄,告诉他金凌已经被妥善安排去了房间休息,江澄听后很难看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点点,旁边坐着的聂怀桑稍微松口气,端着茶杯喝茶给自己压压惊。 虽然曾经是同窗,但是这江澄连经变故,那变得极难相处的脾气一般人真受不了。 说起来,世事变幻无常,这变得陌生的又何止他江澄一个人呢? 聂怀桑若有所思的摇着折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问道:“思追公子,泽芜君还未出关吗?” 蓝思追道:“未曾,蓝老先生已决定,明日清谈会蓝家由含光君代为出席。” “哦,这样啊!” 蓝思追双手合礼,微躬身,道:“江宗主,聂宗主,倘若无事,那思追就先告辞了。” 聂怀桑含笑着点头,对他的礼仪风范极为赏识,这蓝思追是由含光君亲自教养出来的,但是看着倒像是泽芜君教养出来的,和泽芜君一般无二的温柔性子。 江澄冷着脸,抬手打个手势,一个江氏门生上前,将一把剑递给蓝思追。 蓝思追对这把剑自然不陌生了,那是岁华,是金凌的随身配剑。 “那小兔崽子跑得快,剑都没拿,劳烦你拿去给他便是了。” 蓝思追接过剑,道:“我定会亲自交到金公子手里的。” “哼……” 江澄的态度可谓是恶劣了,不过蓝思追依然面色如常的行了礼,拿着金凌的剑退下了。 聂怀桑道:“我挺喜欢这思追小公子的,这姿容这气度这天赋悟性都是一等一的好,虽还年少,这以后定是前途无量……” 江澄瞥他一眼,粗暴的打断他的话,道:“难不成你也是断袖?” 聂怀桑一惊,委屈的道:“我就是欣赏而已,没别的意思,我要是有那龌蹉的心思,蓝老先生肯定是饶不了我的。” 江澄没说话,手指摩挲着手上的紫电,半靠在椅子上一副大爷的模样,已经是生人勿近了。 那头,蓝思追拿着岁华,有小弟子过来汇报,说来参与清谈会的门派门生们都安顿好了。 蓝思追点头,感觉云深不知处比往日要热闹一些,其他门派的弟子门生们有的是初来云深不知处,自然是新奇的。 云深不知处里平日静得只能听见鸟语雀鸣,弟子们都恪守成规,不喧闹不疾行,自我约束的同时也是少了几分释放天性的活泼。 “大师兄,来了很多人呢,明日清谈会肯定会更热闹的。” “嗯,各处的戒备也不能放松。” “是。” 蓝思追四处察看了一番,和往常一样,各处的弟子们并没有懈怠之处,他这才返回,转身去了金凌的住处。 因身份尊贵,四大仙家的家主的住处是另外单独安排的,而金凌的房间因为他的一点私心,和他的住处隔得并不远。 但是,让他失算的是,他和景仪的住处也是挨一块儿的,这就导致出了房间的金凌有机会碰到景仪。 平常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今日里金凌和蓝景仪才刚刚闹得不愉快。 蓝思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金凌怒目而视,蓝景仪表情冷淡准备离开,金凌气得直跺脚。 “蓝景仪,我又没惹到你,你凭什么给我脸色看?” “你不爱看我的脸色你可以不看啊!” 金凌气道:“你,你简直莫名其妙,我都已经和你道歉了,你要再这样,我就真的不原谅你了。” 蓝景仪动动嘴角,眉眼如冰雪,道:“谁稀罕你的道歉,你什么都不知道,轻飘飘一句‘蓝景仪你别生气了’,你怎么知道我生气了?我生谁的气了?就算我生气,我也不敢生金宗主你的气啊,你背后是修真界两大仙家,说不定以后就是未来的仙督,我怎么敢生你的气?所以,以后别往我跟前凑了,大家好歹都是熟人,都留点脸面,不然说出去我蓝景仪故意为难你金宗主,你舅舅还不得大闹云深不知处啊?” 金凌瞪大眼睛,跟不认识他一样,蓝景仪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他这回没有拉着蓝景仪故意闹他,也没有给他惹麻烦,他分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蓝景仪突然就对他特别的嫌弃? 他之前还以为这里是云深不知处,蓝氏家规森严,所以蓝景仪不能和他玩闹,待出了院子,他见着蓝景仪,想着自己也给他送了亲手编织的护身符,蓝景仪应该已经不生气了。 这样想着,他就跑过去,眨着眼睛期期艾艾的问蓝景仪,那个护身符好不好看。 结果,蓝景仪很直接的回答,他给扔了。 金凌顿时就不高兴了,但是同时心里也很难过,他委屈的说那是自己花了很多心思才学会编那个花结的。 蓝景仪讽刺他是大小姐,还真学着摆弄这些女孩家家的玩意儿,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了。 金凌咬着嘴唇,蓝景仪虽然以前也说些讽刺的话,但是都是没有恶意的。 而现在,眼前的蓝景仪眉眼很冷很冷,眉梢嘴角都是讥哨,笑意不达眼底,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嫌恶的模样。 蓝景仪讨厌他…… 哪怕他放下面子和他道歉,蓝景仪也不领情,把话说得难听,话里话外都在和他划清界线。 明明蓝景仪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到底他是怎么了? 蓝景仪又道:“你那么爱哭,现在摆出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给谁看?还金宗主?我看你是还没断奶,你舅舅就是把你给娇惯的,你这坏脾气就是随了你舅舅,一开口就把人得罪光,谁会喜欢和你玩儿呀?” “你,你不许说我舅舅坏话……” “我还懒得说,看见你哭就烦,谁乐意哄你啊?” 蓝景仪其实已经看到了蓝思追,当即他准备越过金凌就要离开,错身而过的时候却被金凌抓着手腕。 金凌已经是泪眼朦胧,平白受了他好一番奚落和嘲讽,若是换了旁人,他定是要冲过去揍人了。 但是,面前的人是蓝景仪。 那是除了舅舅还有思追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金凌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是不知好歹,他知道的,其实蓝景仪对他很好的。 他也早就把蓝景仪当做最好的玩伴儿,虽然打打闹闹的,但是很多时候蓝景仪都是让着他的,夜猎的时候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被人发难的时候他也会给自己解围,自己的性格不讨人喜欢,人多的时候,蓝景仪也从来不嫌弃或者是冷落他。 金凌是真的知道,知道蓝景仪对自己的好,他和蓝思追一样,会包容他会照顾他,也真的是很……宠他。 但是,但是…… 现在蓝景仪嫌他麻烦了。 金凌忍着眼泪,道:“对不起,你真的不要生气,我知道是我不好……” 蓝景仪不为所动,他伸手抓住金凌的手,用力一拉,他的腕力惊人,轻易就拉开了金凌的手,然后不客气的甩开。 他道:“我已经对你没有耐心了。” 金凌终于哭出来了,蓝景仪没有回头看一眼,就这样直直的离开。 蓝思追站在不远处,他看着眼神薄凉的蓝景仪,轻声道:“景仪,你会后悔这样对待他的。” 蓝景仪脚步一顿,道:“我以为思追你懂的。” 蓝思追却道:“不懂的是你,景仪。” 蓝景仪眼眸里的光有些微的摇曳,然后又坚定,好像没有丝毫的动摇。 待他走远,蓝思追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哭泣的金凌,少年把脸埋在他肩膀上,终于无所顾忌的哭喊出来。 “思追,思追,我好难受……” 蓝思追摸摸他的头发,低声道:“阿凌,他让你难受,那么你就让他偿还你为他流的眼泪,好不好?” 第16章 (追景凌)三人行 金凌这一哭就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势头,蓝思追把人哄进了房间,抱着人又安抚了很久。 金凌哭累了,迷迷糊糊的躺床上睡了一觉,连睡也是睡得不安稳,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漂亮的小脸儿跟被狠狠蹂。躏了一样狼狈,让蓝思追看着心疼不已。 等他睡醒了,蓝思追刚好拿来了饭菜,在桌子上布好后就把他牵过来吃饭。 金凌揉揉眼睛,心不在焉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然后…… 他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又掉下来了。 蓝思追给他擦眼泪,心疼道:“怎么又哭了?” 金凌哭得停不下来,抽抽噎噎的,道:“这菜,呜呜……好难吃,是苦的……” 早就听说了,蓝家的饭菜做的是药膳,清汤寡水不说,那些个树皮草药弄出来的菜难吃得让人头皮发麻,连白米饭都不让人多吃。 蓝思追吃这些饭食长大,倒不觉得有多难下咽,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蓝家的饭菜也实在是不好吃。 但是,应该也没有难吃到把人弄哭的地步吧? 金凌已经拿着茶杯在喝水了,眼泪还在掉,说什么也不吃这些难吃的饭菜了。 蓝思追无奈,道:“对不起,阿凌,是我考虑不周,我还是下山去给你买一些吧!” 金凌不哭了,道:“你这样不会违反家规吗?” 蓝思追笑而不答。 他起身把饭菜重新放入食盒中,外头传来开门声,金凌见他忙,就自个儿起身去开门了。 一个小弟子拿着食盒进来,笑道:“大师兄,你的饭食拿错了,我特意又跑了一趟。” 面对蓝思追有点疑惑的眼神,原本斯文有礼的小弟子俏皮的对他一眨眼,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又顺手接过他手里的食盒。 蓝思追道:“劳烦师弟跑一趟了。” “不客气的。” 待那小弟子离开,蓝思追打开食盒,里头的饭菜果然不一样,说不上特别丰盛,但是也是有鱼有肉,闻着那香气就让人食指大动。 “思追,这到底是谁送来的?” 蓝思追把米饭递给他,道:“还能是谁?这肯定是魏前辈差人送来的,他每天都下山偷偷买酒菜的,我们却一次都没抓到过他。” “……他、他做什么给我送饭菜啊?” 蓝思追笑道:“他肯定怕你吃不惯蓝家的饭菜,毕竟阿凌你可真是娇生惯养,菜难吃了,你还吃得哭出来了呢!” “才没有……” 肚子吃饱了,金凌的心情才恢复了一些,不会再哭了。 蓝思追见时辰不早了,让人送来了热水,等金凌沐浴过后换了衣裳,把人塞进被子里才放心了。 金凌拉着他的手,道:“思追,你不走可不可以?” 蓝思追握着他的手,摸摸他的脸,道:“阿凌,这不合规矩的,以后……以后待我能在你身边,我定会时时都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 金凌不放开他,羞涩的用被子半遮着脸,道:“那你亲亲我……” 他平常说话清脆利索,这会儿害羞起来,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像是含着一块糖一样。 金凌惯来是娇养着的,肌肤白皙如雪,衬得眉间朱砂愈发明艳,此际面含羞赧之色,更是说不出的活色生香。 蓝思追双手鬼使神差地抚上他的面容,待自己反应过来时,身子已是凑了上去。 这个吻轻轻柔柔的,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怜爱,正落在额上一点殷红,一霎间,仿佛春融日暖,连理花开。 “我的阿凌,真可爱……” 金凌脸色绯红,手指紧紧攥着被子,把脑袋都要塞进去了。 蓝思追含笑给他拉开被子,修长的手指点点他嫣红的嘴唇,道:“阿凌,会没事的。” “嗯。” “景仪他不是讨厌你,他今日对阿凌说了过分的话,以后阿凌罚他便是了。” “我才不要原谅他,他欺负我,我下次见了,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阿凌舍得吗?” “哼哼……” 蓝思追笑着帮他拉好被子,在房里留了一盏灯,让他不会觉得害怕不安。 “明日是清谈会,阿凌早些歇着吧!” “好。” 蓝思追离开了房间,顺便带好了房门,看看时辰,也快到云深不知处的宵禁时间了。 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反而状似无意的去了别的地方,路上巡夜的弟子见了他连忙行礼。 “思追大师兄……” “大家辛苦了。” 等来到某处,远远的,蓝思追便发现水池边有了异样,岸边的石头上放了一件儿外衣。 他站在原地没有过去,等了一会儿,不多时就听到水池里有动静了,月光下一个人探出头来,赫然就是蓝景仪。 蓝景仪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水,爬起来从乾坤袋里摸出灵符,应该是避水符,注入灵力后贴在额头上,金色的光芒一闪灵符没入了身体里,他手腕上戴着一颗夜明珠,想来是用来照明的,浑身湿漉漉穿着白色短打的蓝景仪转身又跳入了水里。 在蓝景仪看不到的地方,蓝思追拿出一个东西来,一串漂亮的护身符。 那是魏无羡今日给他的东西。 就是这护身符,是金凌给蓝景仪的,又被蓝景仪扔掉了。 那一幕被魏无羡看到了,魏无羡找到了被扔的护身符,又给了蓝思追。 “景仪,你忘不了他,你也欺骗不了你自己……” 正是因为无法割舍,所以才会那般的痛苦。 蓝景仪无法面对金凌,所以才会那样伤害他,只有伤害了,彼此远离了,他才不会再对金凌有一丝一毫的奢望了。 这是他的成全。 他以为,只有没有了他,蓝思追和金凌在一起,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景仪,你难道看不到吗? 你对他横眉冷对,他有多难过,他哭着说难受,说心口好痛好痛…… 倘若不在意,倘若不是放在心上,那又怎么会痛彻心扉? “景仪,你是个傻子,他喜欢你而不自知,你喜欢他却又要把他推开,你说,这伤的是谁?” 蓝思追并不是圣人,蓝景仪是他最好的兄弟,金凌是他喜欢的人,要他成全他自认做不到,毕竟,毕竟金凌也是喜欢着他的。 只是因为金凌先喜欢上了他,所以,景仪才会这般的痛苦。 而对于金凌来说,这样的痛苦是感同身受的…… 蓝思追从认定金凌之后,他就暗暗发过誓,他一定会让金凌开开心心的,不会做任何让他难过的事情。 那么现在,金凌伤心难过了,他必定会为他解决面前的这一切。 他突然很感激魏无羡,正因为有魏无羡,他才觉得,有的人,即使是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违也是值得的。 他和蓝景仪都喜欢金凌,而金凌也喜欢他们,那么,他们就一直在一起那又有何妨? 兰陵金家富埒王侯,金凌又是家主,他身份贵重,便是娶了三妻四妾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那他和蓝景仪以男子之身下嫁于他,虽说是对不住蓝家,给云深不知处抹黑了,但是含光君他们一定会谅解的。 打定主意,蓝思追敛住气息走过去,将那串护身符轻轻放在了蓝景仪的衣裳上。 他想,景仪这次是过分了,让他着急一下也好,虽然金凌最后一定会原谅他,但是金凌到底什么时候原谅他这可就说不准了。 赶在宵禁之前回了住处,蓝思追沐浴换衣后就和往常一样睡下了。 而在某处,浑身湿漉漉的蓝景仪拿着那串护身符,神色十分复杂…… 第二日,蓝思追一早就起了,去了金凌那里,想着今日是清谈会,还是早些起身准备才好。 一看,果然金凌还没起身,两个着金星雪浪袍的门生,还有几个穿紫衣裳的江家子弟们都在院子里转悠,但是又不敢进去喊人。 “蓝公子……” 他们见蓝思追来了,都松了一口气,小宗主早起脾气太大,都拿枕头砸过几次人了。 “我去喊金公子,你们先去吧!” “有劳蓝公子了,江宗主那头,我会如实相告的。” “无碍。” 蓝思追进了房间,把赖在床上的金凌拉起来,金凌知道是他,抱着他亲热的好一阵才放开,然后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被蓝思追伺候着穿了衣裳。 等完全清醒了,他心里甜,脸上却嗔怪的道:“思追,你又不是侍女,做什么这般伺候我?” 蓝思追打趣,道:“那伺候金公子穿衣梳洗的我,不是侍女,那是什么?” 金凌歪头,调皮道:“通房丫头。” 蓝思追哭笑不得,道:“阿凌你越发爱撒娇了……” 等为金凌点好眉间朱砂,蓝思追带他出了房间,各派的弟子们都有人接引,蓝思追和金凌俩人一起,倒是不显得突兀。 有一个小弟子过来,道:“大师兄,刚才景仪师兄让我过来说一声,他病了,今日就不能出席清谈会了。” “他有没有大碍?” “景仪师兄说无大碍。” “你还是让人去他的住处细心的照看着,他平日里头不生病,这次病来如山倒,我怕是有不妥。” “好的,大师兄。” 等那个小弟子走了,金凌皱脸不高兴的道:“蓝景仪怎么会病了?他昨天还好好的,精神得很,是不是不想见我才装病啊?” 蓝思追摇头,道:“景仪不是那样的人。” 定是昨天他下水池捞护身符,来来去去耽搁太久了,冰寒入体才生病的。 金凌还是皱着脸。 蓝思追突然道:“阿凌,我有个主意,要不要听?” “好啊,我什么都听你的。” “过来,我偷偷说给你听……” 第17章 (追景凌)三人行 待用过早膳,在云深不知处的校场里,清谈会正式开始了。 高台上一排坐席,入座的都是各仙门的宗主,前头坐着的分别是清河聂家的聂怀桑、云梦江家的江澄、姑苏蓝家的蓝忘机还有兰陵金家的金凌,蓝忘机是代替其兄长蓝曦臣的,他旁边席座上坐着的却是魏无羡。 看到的其他宗主都没有异议,毕竟修鬼道也是修道,而魏无羡此人更可以说是开创鬼道的开山鼻祖了,一手炼尸纵鬼的绝技简直让人闻风丧胆,昔年夷陵老祖的威名那可是人尽皆知。 当然,事到如今,夷陵老祖还是夷陵老祖,依旧是威名赫赫。 所以,他们就忍耐着…… “二哥哥,来,笑一个嘛!” …… “二哥哥,哎呀,那边有个很俊的小哥儿,都快赶上二哥哥你了,看着就鲜嫩可口……” …… “二哥哥,你怎么不吃醋?是不是不爱我了?” …… “二哥哥,这日头有点晒,我来脱个衣服凉快一下,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 听了一耳朵娇滴滴的、故作天真可爱的“二哥哥”,其他人忍着抽搐的嘴角,真是忍无可忍…… 江澄猛的一拍桌子,怒吼道:“魏无羡,我忍你很久了,你要不要脸啊?” “要啊!” “我看你一直都在丢人现眼,难道不臊得慌?” 魏无羡眨眼,意有所指的道:“江宗主,这里这么多人,你眼都不眨的盯着我看,难不成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鬼才对你有非分之想。” 魏无羡没脸没皮的道:“我家二哥哥才不是鬼,就算是鬼,那也是小色鬼一个,不过我也很喜欢。” “你……” 江澄气结,果然这魏无羡就是个不要脸的。 而被魏无羡调侃的含光君依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派风光霁月的仙姿无人能及。 聂怀桑干笑着,摸出手帕不停的擦头上的冷汗,这两位昔日的同窗这般吵起来,还真真是让旁人尴尬到无地自容了。 再看金凌,他似乎丝毫不受这两个人的影响,江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再和魏无羡做无谓的争吵了。 金凌正认真的看下头的弟子在进行武艺比试,他少年心性,早先被蓝思追哄得好好的,这会儿没了心事,见那些个弟子们在比射箭,他恨不得也跳下去大显身手。 蓝思追也在其中,穿着白色短打挽弓射箭的风姿迷倒在场不少的女弟子,金凌心头微微有些火气。 但是,渐渐的他被那边的气氛感染,再来他擅长射箭这下子也是技痒了,站起来就想冲下去了。 江澄:“咳咳……” 金凌瞥了一眼他舅舅,一下子焉了,只好悻悻的又坐了下来。 一会儿,下面的各派弟子又在比试破阵,蓝思追一手执琴,一手如行云流水般奏出攻击的曲调,一阵蓝光闪过剑阵已破,空余弦音不绝。 金凌又站起来了,因为他看到一个蓝氏弟子拉着蓝思追的手,笑得特别开心。 江澄:“咳咳……” 金凌只得又坐回去了。 又过一会儿,各派弟子三三两两的在比剑,金凌摸摸他的岁华,眼神热切得都有些炽热了。 江澄:“咳咳……” 金凌:“……” 他还没起身呢? 舅舅管得太严厉,金凌都有点苦恼了。 眼瞅着这舅甥两个一来一往的,江澄跟个恶婆婆一样,金凌像是受气小媳妇儿,魏无羡当场就笑得拍桌子了。 聂怀桑捏着扇子,道:“魏兄,你别笑了,江宗主在瞪你呢!” “不行,太好笑了……” 眼见江澄又要拍桌子了,聂怀桑赶紧道:“这仙门百家近年真是人才辈出,这一个个都是天资聪颖的,日后必成大器,再现仙门的辉煌之日已是指日可待。” 射日之征之后,虽然百家合力伐除了岐山温氏,但是到底还是牺牲了很多人,仙门百家也不如往日那般人才济济了。 一听聂怀桑这么说,其他的各位宗主赶紧附和起来。 “对,对,我看蓝家的弟子就格外出众,射箭和破阵都拔得头筹。” “欧阳家的灵符用得不错,欧阳少主是个头脑灵活的。” “江家那几位内门弟子修为颇深,虽然比不得江宗主之一二,但是也是小辈儿中的佼佼者。” “聂家的刀法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听说开锋无回头路,那刀法越修炼越是威力惊人。” “金家子弟也是锋芒毕露,那几个宗室子弟的资质比起年少的金小宗主来也是不差的,真是后生可畏啊!” ……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心。 江澄语气不冷不热的,打断他们的互相吹捧,道:“这些小子要真的这么厉害,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还有,别有事没事当别人傻了一样瞎吹捧,那些小子还嫩着呢,别好好的后辈儿就这么被你们给捧杀了,到时候别说仙门的百年辉煌了,能不败落下去就是祖宗庇佑了。” 江澄这话说得委实是打脸,其他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滑溜的老狐狸也只有尴尬的份儿,因为都要脸啊,偏偏江澄就是个不爱给人脸的主儿。 金凌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魏无羡笑得更大声了。 其他人讪讪的,端起茶杯喝茶,以掩饰那份被戳破脸皮的尴尬。 江澄没事人一样,他修为高深身份尊崇,自然是敢说这样不好听的“大实话”了。 不爱听? 不爱听也给我憋着…… 金凌百无聊赖的摘着桌子上的葡萄玩儿,说是清谈会,无非就是各家弟子们在下头各展所长,一群身份贵重的宗主们摆出高姿态来点评一二,然后再互相吹捧一下,或是商讨一下自家子弟去别家求学的事,毕竟仙门里头各家也讲究个取长补短。 这回是蓝家举办的清谈会,便有人趁机提出把自家不成器的弟子送来云深不知处求学,说是不成器那是自谦,但是想到云深不知处来求学的心意倒是真的。 久闻姑苏的蓝启仁先生学识渊博,更是以严厉著称,所教子弟不下千百,且都是仙门中耳熟能详的人物,比如昔年的蓝氏双璧,比如江澄和聂怀桑,又比如声名赫赫的……魏无羡。 咳咳,虽然后者已经被蓝启仁老先生视为毕生授业中最大的耻辱,但是也不影响蓝老先生在仙门中独特的威望。 听说啊,再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子,经过蓝老先生教导一番,不说旁的,那礼仪方面也能无可挑剔,走出去也是人模狗样的。 这次,一些家主也提出了让自家子弟来云深不知处求学的请求,蓝忘机应自家叔父的意思,也是点头答应了。 那些宗主自然是喜不自禁了。 又坐了许久,眼见下面那些个弟子们一轮一轮都比试完了,结果也是各有千秋,每家都有弟子表现不错,倒也是没有一家独占鳌头的意向。 江澄盯着场下的那个白衣少年,若有所思,从鼻子里发生一声不屑的冷哼。 蓝家做得也有些明显了,今日最被看好的蓝氏小双璧少了一个不说,另一个还没使出全力来,这就是蓝家一贯的态度,凡事不出头不争不抢尽结善缘。 其实,江澄也是想多了,他不知道蓝景仪真不是故意不来,而是病在床上起不来了。 下头弟子比完了,然后就轮到这些宗主了,这些个宗主也得意思意思一下,拿出看家本事来让那些小辈儿门开开眼,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聂怀桑用扇子半遮着脸,小心翼翼的道:“今年哪位宗主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在思量着,一时间竟然没人开口。 江澄摸摸紫电,突然道:“金凌。” 金凌不假思索,提着剑就跳出来,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做一个抱拳求赐教的手势。 然后,其他宗主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了,下面比试完的小弟子们全部都看过来了。 金凌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眨着眼睛扫了一圈,虽然心里失望竟然没有人应战,却也有点被人看不起的失落。 他到底年龄太小,今年才刚刚十六,就算资质再出众修为也是有限的,比不上那些个年过半百的老狐狸们。 他不知道的是,因有人给他撑腰,他在其他宗主眼里简直就是个惹不得碰不得的小祖宗,还是活的祖宗。 这对上金小宗主,不管是输还是赢,那都没好果子吃。 这头,金凌有点恼了,瞪着眼睛准备在这一堆儿缩头缩脑的宗主里头挑个顺眼的“切磋”一下,就算是输了,只要不是输得太难看,年龄摆那儿,应该也不会被人嘲笑得太狠了。 他这么想着,然后听到魏无羡道:“怀桑啊,我想看看你这些年除了看春宫图外还有没有别的长进,要不你去会一会我的小外甥?” 金凌:“……” 其他人抽抽嘴角,这夷陵老祖魏无羡是要金凌拿这“一问三不知”开刀了? 众所周知,这聂怀桑资质极差,连他自己都曾经自嘲“资质差得跟像是在娘胎里被狗啃过的一样”,到如今了,他的刀还没开锋呢! 金凌的资质和根骨都不错,不说他了,就拿底下那些弟子来说,随便一个人都能把聂怀桑揍得哭爹喊娘。 这样“欺负”聂怀桑,这魏无羡是不是有点太丧心病狂了? 第18章 (追景凌)三人行 江澄和金凌异口同声的吼“谁是你外甥”,魏无羡一脸的委屈,明明就是外甥呀! 江澄咬牙道:“魏无羡,你少不要脸了。” “我不行,不行,真的不行……” 而聂怀桑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了,除了花容失色,实在也是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 一个大男人,惯来也是看似柔弱任人揉捏的性子,跟个面团子一样,这会儿眼中带着泪花儿,活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无害,魏无羡心头明镜一样,所以哪怕他装得再害怕再委屈,凶残的夷陵老祖也是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江澄打量了一下他,心想柿子找软的捏,聂怀桑这么一颗人人都想捏一把的柿子,是不是真的软那也得上手捏捏才知道。 也不知道魏无羡打的什么算盘,竟然把聂怀桑给推出来了。 所以,没摸清楚情况的江澄一时间也没有说话,看着像是默认了魏无羡的提议。 倒是金凌撇撇嘴,道:“我才不和他打。” 他金宗主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众目睽睽之下,做不来这等恃强凌弱之事,再说了,就算打赢了聂怀桑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聂怀桑擦擦冷汗,道:“小金凌,要不你换个人试试?” 金凌问道:“我选谁都行吗?” “都行,都行……” 然后,金凌伸手指着一个人,其他宗主目瞪口呆了,江澄失手捏碎了一个茶杯。 聂怀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捂着胸口艰难道:“不行……” 金凌歪头,疑惑的道:“你不是说都行嘛,那又为什么不行了?” 聂怀桑想哭了…… 小金凌,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 你随便找一个人都比蓝忘机强啊! 这蓝忘机修为之高,在场也是数一数二的,能与之并肩的就是魏无羡,勉强还能算上一个江澄。 聂怀桑想,你要是挑上了蓝忘机惨败,你舅舅那般小气的人,是冲上去打蓝忘机一顿还是被蓝忘机打一顿? 这结果都是惨不忍睹,一个稍有不慎,四大仙家多年来的那点交情能说掰就掰好吗? 场下的蓝思追似乎感受不到那种焦虑,反而眉眼含笑,放心得很,有魏前辈在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魏无羡在这气氛紧张的时候又开口了,道:“唉,我的小外甥看不上怀桑,定是因为怀桑修为太差,既然这样,那二哥哥肯定是要当仁不让了,毕竟我家二哥哥修为高深嘛!” 魏无羡的语气别提多得意了,看得江澄想打他一顿。 不过,这样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江澄慢条斯理的又端起一杯茶,看蓝忘机起身了,白衣和黑发无风自动,他眉眼如冰封多年的冰雪,一举一动都是近乎完美的礼仪,仿若是天上嫡仙一般不染尘埃。 “既然是金小宗主相邀,自然是不能失礼,蓝湛定当全力以赴。” 连声音也是夹杂着冰雪一般的清冷。 有的宗主一口气没喘上来,这含光君是出了名的雅正端方严于律己,换句话说,在这修真界他的人品和信誉也是最好的,他嘴里说出每一句话都不用去怀疑。 现在,含光君说全力以赴…… 这怕不是要狠揍一顿金小宗主吧? 这、这……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让聂怀桑上呢! 所以说,把含光君推出来的魏无羡这才是真的丧心病狂啊! 他果然就是个祸害,就见不得仙门百家过几天太平日子。 “金凌……” 听到舅舅喊,金凌一扭头,接过自家舅舅抛过来的东西,一看,是紫电。 江澄也是让他给紫电认过主的,所以金凌也能使用紫电。 紫电这件仙器几乎和江澄一样出名,但是,所有人见金凌用紫电倒是第一次。 场下的小辈儿们都睁大眼睛,一个个都兴奋不已,想看看金凌面对含光君能做到什么地步。 有心思不正的就想看金凌出丑,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有金凌那样的好命,一出生就身份尊贵,虽然没爹没娘,但是有舅舅和叔叔护他护得严,现在年纪轻轻就是金家的宗主,羡慕和嫉妒金凌的人都有不少。 金凌没有去看其他各异的目光,他往紫电里注入灵力,那枚指环幻化成一丈长的紫色鞭子,鞭身充斥着盈盈的紫光,如同一条凶煞的长蛇绕在金凌的周身。 他左手持岁华,右手持紫电,已然是准备好了。 “含光君,请赐教。” 蓝忘机见他目光清澈,小小年纪便是心性坚定,一如当年的金子轩,骄傲而又不自傲,最是明事理辨是非之人。 他一手持琴,道:“金小宗主,金家有你,很好。” 金光善和金光瑶的是非他不愿说,那自有世人去评判,所幸金凌不像他们,他骨子里到底是随了他那父亲,也或许是江家那位善良至极的温柔女子。 魏婴说过的,那个温柔女子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灵力注入琴中,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奏起乐曲,带着杀伐之气的琴音攻向了金凌。 金凌也是不甘示弱,持起紫电和岁华就冲上去,紫电能护他,岁华带出的剑气能反击。 因两股灵气碰撞,金凌的头发被吹起来了,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还有一双不服输的眼睛。 琴音再一击…… 金凌重重的挥下了岁华,剑气破开琴音,硬是把校场后头一棵百年老树劈成了两半儿。 琴音再起…… 金凌挨了一下,也幸亏有紫电护着,心里头还在胡思乱想着,蓝思追以后会不会也有这般厉害。 琴音徒添杀气…… 金凌更是使出浑身解数,生怕自己被震飞出去,不仅丢自己的脸,还会丢了舅舅的脸。琴音给他极大的压迫感,他知道那是因为含光君修为高深,但是他却并不害怕,或许是因为……刚才魏无羡给他打了一个眼色的缘故。 所以,他才想也没想,众目睽睽之下挑战了含光君蓝忘机。 他有点无赖的想,既然魏无羡非要认他当外甥,那应该不会故意落自己面子。 早就听说了,魏无羡被献舍之前,是被江家收养的养子,和舅舅还有娘亲是最最亲密不过了,只是因为后来发生很多事和舅舅之前产生误会,所以才弄得跟仇人一样。 按理来说,献舍的人是莫玄羽,就算他和魏无羡有关系,那也应该是叔侄关系,但是魏无羡偏偏喜欢叫他“小外甥”,吵着闹着要当他大舅舅。 当然,自家舅舅肯定是不肯的。 但是…… 魏无羡说了呀,喊舅舅的话,就把蓝思追给他的。 那这样也很不错啊! 反正多个舅舅,他又不会少一块肉,魏无羡也不会真的害他。 还有就是,肯定不能让魏无羡这么轻易就得偿所愿。 金凌微微勾起嘴角,手腕一翻,人已经如一支利箭般冲过去,注入灵力的岁华将琴音携带的攻击消弥于无形。 一曲毕,蓝忘机一抚琴身,已然是要收手了。 宗主们和各家小辈儿这才醒过神来,金凌这是接下了蓝忘机所有攻击么? 有人面面相觑,就算有紫电在手,这也不太可能吧! 江澄笑得莫名有点儿冷。 聂怀桑战战兢兢的,问道:“含光君,请问你是用了几成实力?” 蓝忘机轻描淡写的道:“八成。” 众人一阵哗然,这不可能…… 金凌眨眨眼,也有点懵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聂怀桑一拍手,赞叹道:“金小宗主真是天资过人,年纪轻轻修为就深不可测,以后还真请金小宗主不啬赐教了。” 金凌:“……” 感情这聂怀桑就是个顺坡下驴的。 其他人却是一脸复杂,这含光君说假话要不要说得这么明显? 他刚才就是逗孩子玩儿吧! 他们可还记得,当年含光君的威名可不比夷陵老祖差,那也是一抬手能伏尸千百的人物啊! 果然,含光君自从和魏无羡结为道侣之后,他就被魏无羡这个坏胚子带坏了。 他现在竟然公然维护金家的人,这几大仙家都抱成团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然而,某个罪魁祸首还能更不要脸。 魏无羡不顾众人的脸色,干嚎道:“二哥哥,你辛苦了,来,喝口茶,羡羡给你捶背捏腿儿,保证伺候得二哥哥你舒舒服服的……” 那话里的意思才叫一个意味深长哟! 不说旁人,连金凌都没眼看,他走过去把紫电还给自家舅舅。 江澄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出息了?平白受着魏无羡的好处,你是觉得你舅舅护不了你是吧?” 拿那蓝忘机给金凌当垫脚石铺路,也就魏无羡有那个本事了。 金凌动作一顿,然后还是乖乖的把紫电套到江澄的食指上,他并没有立刻放开江澄的手,柔嫩的手心握着江澄那有些粗砺的手指。 “舅舅你护着我是应该的,那魏无羡想护着我,那也要看他诚意够不够了。” “你……” 金凌笑了一下,放开他的手,道:“他做了让舅舅不高兴的事情,所以,我才不会轻易原谅他,对不对?” 江澄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却见金凌转身,纤瘦的背挺得很直,他稚嫩的肩膀从今往后也会抗起很多东西。 “金凌……” 第19章 (追景凌)三人行 待清谈会结束,金凌跑着去找蓝思追,后者笑吟吟的任由金凌拉着他,俩人一闪身就溜得不见影了。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手拉着手,走得不紧不慢,金凌看山看水看树,就是不去看蓝思追。 蓝思追道:“阿凌很厉害呢!” 金凌小声嘀咕着:“你在笑我是不是?” “没有啊!含光君亲口说的,说阿凌很厉害,以后就没有人敢看轻阿凌了。” “……明明是你家含光君被魏无羡带坏了。” 蓝思追拉着他的手,笑得温柔,他的阿凌,是被人宠爱着呢! 不管是魏无羡还是江澄,那两个人经历了太多,悲伤和绝望,背叛和仇恨,那些东西足以把一个人的心磨砺得如顽石般坚硬,但是那心上,总有一块儿无比柔软的地方。 不能做到彻底无情,那份柔软只能让人更痛苦,而对于他们来说,苦难才是活着的证明。 真好,所有的那些却都远离了他,远离了那个叫金凌的少年。 只有金凌,只有他,与那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羁绊,也只有他,能冲破过往的束缚抓住不一样的东西。 金凌,和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 不只是愧疚,更多的是那份加诸在他身上的疼爱,因为他是他们曾经最爱的那个人血脉的延续。 金凌,他有一个最高贵骄傲的爹爹,也有一个世间最温柔最善良的娘亲。 金凌,金凌,他应该是被人宠爱的…… “思追,你在想什么呀?” 蓝思追轻轻捏捏他的手指,道:“没什么,阿凌,我们去看景仪好不好?” “思追,你不是说让我不要理蓝景仪嘛!” 蓝思追想了一下,道:“但是,景仪现在病了,先不惩罚他了,等他好了再不理他好不好?” “好。” 俩人随后去了蓝景仪的住处,刚好有个小弟子端来了熬好的药,蓝思追把药接过来,和金凌一起进了蓝景仪的房间。 一进门,里头很安静,绕过雅致的屏风,后面的床上睡着蓝景仪。 金凌走过去,看到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的蓝景仪,他闭着眼睛睡得很沉,露在外头的手却无意识的紧紧握着一个东西。 “思追……” 蓝思追把药放到桌子上,道:“怎么了?” 金凌看了看那东西露出的一截儿红绳,道:“蓝景仪骗我,这是我给他的护身符,他骗我说扔了,明明就还在他这里的。” 蓝思追笑而不语。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拉过蓝景仪一只手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蓝思追学过医术,而且医术还不错,他诊断出蓝景仪就是寒气入体导致的高烧发热,一如他猜测的那样。 金凌担忧的问道:“思追,他脸色不好,额头也好烫,他会不会有事?” “没有大碍,等他醒了喝了药就没事。” 金凌眼巴巴的看着,又道:“他嘴唇好干,都发白了。” 蓝思追转身去倒了一杯已经凉的茶水来,又拿了干净的白色帕子来,用帕子蘸了茶水给蓝景仪擦拭那干裂的嘴唇,一下又一下的。 金凌搬了凳子坐在旁边,双手撑在床上,托着下巴看蓝景仪。 病了的人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蓝景仪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深色的阴影,无端显出几分脆弱来。 他想,蓝景仪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是活泼的灵动的,连眼睛都是带笑的。 第20章 (追景凌)三人行 他才不承认自己其实有点担心,他会担心蓝景仪,简直是笑话好吗? 发热又不会死人,蓝景仪力气大壮得跟头牛一样,肯定不会因为这样就死掉了。 蓝思追放下帕子,回头又去看那碗药,再不喝怕是要冷了,偏偏这会儿蓝景仪还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阿凌,你先把景仪扶起来,我给他喂药。” 金凌一听,红着脸扭捏起来,道:“我、我……我为什么要管蓝景仪啊?他欺负我,我才不要扶他,哼,我堂堂金家的宗主,来伺候他那也太屈尊降贵了。” “阿凌。” “……那好吧!” 金凌坐到床头,差不多是闭着眼睛把蓝景仪给拉起来,蓝景仪软绵绵的身体直往下滑,他手忙脚乱的囫囵把人搂在身前,自个儿把脸都要羞红了。 “思追……” 蓝思追瞧见他的窘迫,但是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拿了药喂给蓝景仪。 金凌的眼睛到处瞟,身体都僵硬了,两只手不自在的扶着蓝景仪,后者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软软的、毫无防备的把所有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 这种感觉有点怪,金凌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檀香味,蓝景仪的头发扫过了他的面颊,而此时这个仿佛没有生气的人靠在他怀里,无论是淡色的嘴唇还是翕动着的睫毛,都能紧紧的如同一只手般攥住他的心。 心口有种闷闷的感觉,随着那呼吸,一下一下的,比胸闷更生动的是那止不住的心动。 真是浑身都不得劲儿…… 金凌见蓝思追细心的喂药,他嗫嗫的道:“思追,喂好了没?” 蓝思追笑道:“还没呢!” 一碗药才喂下去半碗,蓝思追放下勺子,用帕子给蓝景仪擦拭一下嘴角。 金凌干巴巴的,心里觉得不自在,就没话找话说。 “思追,你为什么对蓝景仪这么好啊?” 蓝思追看他一眼,道:“我和景仪从小一起长大,我小时候不太会和人相处,不太懂人情世故性子又比较闷,是景仪带着我和云深不知处的大家慢慢熟悉的,刚开始经常被罚抄家规,但是也还是很高兴,毕竟有个人会和我一起玩一起说话一起喂兔子,有个伴儿的话,不管做什么都不是一个人,那种感觉能让人忘记独自一个人的孤单感觉。虽然含光君对我很好,但是,在我心里他是我尊敬的长辈和师父,而也会有其他人在我心里也是无可取代的,比如景仪,他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可以交付彼此所有的信任。” 金凌听着,问道:“思追,你很相信蓝景仪吗?” 蓝思追点头,突然道:“即使,即使他与我一般,也喜欢着阿凌,我也相信他从未有过伤害我的心思。” “你,他、他……” 金凌宛如被一道晴天霹雳打在头上,整个人都懵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蓝思追放下药碗,帮忙让蓝景仪平躺好,然后再抬眸看坐在床头上的金凌,后者瞪大眼睛好像被打击得狠了,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来。 “阿凌……” 金凌回过神,跟个兔子一样蹦起来,脸也红了,慌忙的想跑出去,不敢再看蓝思追的脸了。 这人,这人怎么突然说这样奇怪的话? 蓝景仪那家伙,那家伙…… 蓝思追伸手抓住他的手,一把把人拉进了怀里,蓝家的人力气大,他的手臂再把人禁锢在怀里,金凌竟然是挣不开分毫。 “阿凌……” 依旧是温柔的声音,缓缓的划过他的耳畔,如同和熙的春风吹拂过,把那心湖吹起了阵阵不平静的涟漪。 金凌一半是吓到了,另一半也是害羞,知道挣脱不开,就把脑袋埋他的脖颈处,怎么都不肯抬头。 蓝思追咬了一下他的耳朵,轻轻道:“阿凌,我和景仪,你最先喜欢上我的对不对?” 金凌气恼,搂着他的脖子,道:“才不喜欢你……” 蓝思追怎么变得这般轻佻孟浪了? 金凌觉得自己的耳朵肯定要熟了,但是,但是……他一点都不讨厌蓝思追这样。 蓝思追爱极了他柔软的模样,道:“阿凌,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一点都不想与别人分享你,但是,我又很想阿凌你高兴,只要是阿凌想要的我都想让你得到。” “……思追,这话什么意思呀?” 蓝思追微微放开他,让他的脸直直的面对自己,然后他伸手掐着金凌尖细的下巴,已经打定主意不让他逃避了。 “阿凌喜欢我,所以我就是阿凌的,这样阿凌会高兴吗?” 金凌脸红红的,却还是点头,手指紧紧抓着蓝思追的衣裳。 蓝思追又道:“景仪也喜欢阿凌,那阿凌,你想要他吗?” 他的话像是蛊惑一般,带着甜蜜的诱惑,让人不自觉的沉沦。 金凌却开始挣扎起来,喊道:“不要,我不要……” 蓝思追不让他挣开,没用什么力气就制住了他,不让他逃离,反而用一双温柔包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好像他已经确定了金凌的心意一样。 “不要,思追,我不要他……” “阿凌。” 金凌渐渐失去了力气,完全被蓝思追抱着,他急促的呼吸和过快的心跳都没有逃过蓝思追,这会儿慌乱又手足无措的金凌的理智最混乱的时候。 “阿凌,你不相信我吗?反正,我就是想这么做,我们三个人一起,一直都在一起……不是因为景仪是我最好的兄弟,而是阿凌你也喜欢景仪,如果被他冷落你会难过,那么你就不要给他伤害你的机会好不好?如果,如果他是你的,那么他就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蓝思追趁金凌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凑过去,轻轻的吻上金凌的唇。 金凌不挣扎了,身体抖得有点厉害。 他茫然的看着蓝思追,以蓝思追对他的了解,这个样子陷入挣扎的金凌其实是最好应付的,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容易就被人牵着走了。 “阿凌,你喜欢景仪吗?” 金凌被他掐着下巴,他咬着嘴唇,生气道:“不喜欢。” 蓝思追却道:“阿凌年龄小,很多事都不懂,最初若不是我送抹额给阿凌,怕是阿凌自己都不知道吧!现在也是一样,景仪更过分,他明明喜欢你喜欢得要命,偏偏又对你恶语相向,他呀,怕自己面对你再也不能冷静,喜欢的人在身边,还不知觉的做出撩拨的举动,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思追,你别说了……” 所以,这段时间蓝景仪的异常也就可以解释了。 金凌不是笨,他只是太小,又被江澄从小养大,对情爱这方面的事情不开窍而已。 他以前只觉得蓝景仪对他很好,却不会想到蓝景仪是喜欢他的。 而对于蓝景仪来说,喜欢上金凌这件事本来就是意料之外,那个坏脾气的大小姐,嚣张又不讲理,那张小嘴就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自己还经常平白被奚落嘲讽。 所以,怎么会喜欢他呢? 但是,他依然是喜欢上了金凌,而他却再也没有喜欢金凌的资格了。 就算金凌不会喜欢他,他也不愿意在金凌心里,自己是一个卑劣的人。 而金凌懵懵懂懂的,他可以信任蓝景仪,把最软弱的一面展现给蓝景仪,所有糟糕的、任性的、嚣张的都展现给蓝景仪,反正他也笃定那个人依然会一如既往的对他,不讨厌他,不嫌弃他,对他纵容和宠爱,他对他的好,比之蓝思追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蓝景仪是喜欢他的啊! 那么,他呢? 他的心,原来也并不是毫无波澜,对吧? 在不知不觉之中,那心,也会为那个人而悸动…… 蓝思追道:“阿凌,不管是我还是景仪,我们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你不要不相信,如果阿凌想要不寂寞,我们会一直一直都陪着你,永远都不会让你不高兴。” 金凌呆呆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蓝思追趁机又吻了吻他。 “阿凌,好吗?” 金凌眼眸里光闪了闪,终于,他把脸贴着蓝思追的,像个孩子般依赖他。 “嗯……” 尽管这声回答几乎是低不可闻,蓝思追还是听到了,他紧紧抱着金凌。 金凌,金凌…… 看你难过,我也很难受,所以以后,你再也不要难过了…… 俩人抱了一会儿,等放开了,金凌见了躺在床上的蓝景仪,虽然也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蓝思追笑着,费了点劲儿把蓝景仪手里的护身符拿出来,又递到金凌手里。 “你给我做什么呀?” “拿着,等景仪再问你要,你可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还给他了。” “哼,这就是思追你说的惩罚?” “对。” 蓝思追给蓝景仪盖好被子,端走了药碗,回头见金凌还在神游天外。 他打趣道:“阿凌,你是要留下来陪景仪吗?” 金凌回过神,恶狠狠的道:“我才不要。” 说完,他率先离开了蓝景仪的房间,蓝思追也跟在了后面。 俩人走在一起,蓝思追道:“阿凌,清谈会已结束,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云深不知处。” 一提起离开,金凌就有点舍不得,焉焉的道:“我舅舅可能明日就走,他走的时候肯定是要带我走,唉,我又要一个人回金麟台了。” “我们会去找阿凌的,定不会让阿凌饱尝相思之苦。” 金凌瞪他,开始鼓着脸翻起了旧账来,道:“你和蓝景仪上次来兰陵了,你们就没去金麟台,还非要英雄救美,人家姑娘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蓝思追道:“那不是我,是景仪先看到人家,他跑过去救人然后我才去的,我压根儿就没看清人家白姑娘长什么样儿。” “好啊!说没看清楚,你却连人家芳名都知道了,你这就是招花惹草。” “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有评论就有动力啊! 第21章 (追景凌)三人行 继续和蓝思追扯了会儿旧账,蓝思追耐着性子一遍遍的解释真的没有对其他女修或者姑娘有别的心思,金凌这才满意了。 蓝思追想笑,有点霸道,小心眼喜欢吃醋但是又不肯承认的金凌很可爱。 “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对我始乱终弃,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的。” “好。” 反正金凌也是没机会对自己“行凶”的,自己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爱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他始乱终弃呢? 把金凌送回房间,蓝思追把在路上捡到的兔子塞进他怀里,他觉得捧着兔子一脸好奇的金凌和兔子一样可爱,都是软绵绵的。 “我先走了,晚点儿给你送晚膳,嗯,记得的,不要吃我们蓝家的清汤寡水和草根树皮?” 金凌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就只说过蓝家的饭菜难吃,绝对没有说那是清汤寡水好不好? 本来里头就有草根树皮,蓝家真把人当兔子养了不成? 吃得那么素一点荤腥油水都没有,连白米饭都不能多吃,蓝家一个个的怎么臂力都还那么大,金凌脸红红的,蓝思追和蓝景仪的力气都大,抓着自己的时候他挣都挣不开…… “你快走啦!我一个人也没事,大不了,我去遛兔子,应该和遛仙子差不多吧!” “嗯。” 本来是说得好好的,但是,总有意外发生让人措手不及。 还没到晚膳的时候,江澄因为和魏无羡吵起来了,当即连晚膳都不用了,黑着个脸就走了。 而江澄不是自己一个人走的,他还拖着一脸无辜的金凌走,后者连给蓝思追告个别都做不到。 连夜下了山,肚子空空的,自家舅舅还不让吃饭,非得说要离开姑苏的地界再下去吃饭。 金凌御剑飞了好久,灵力消耗了不少,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他连撒泼都用上了,终于热泪盈眶的吃上了一顿饱饭。 在客栈歇息的时候,金凌也忍不住嘀咕了两句,无非就是自家舅舅太幼稚,被那魏无羡激几句就气急败坏。 “舅舅,你就是冲上去揍魏无羡一顿,也比这样直接跑了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堂堂的三毒圣手是落荒而逃呢!” 江澄黑着脸,怒喝道:“闭嘴。” 金凌不满,也道:“就不,舅舅你就是幼稚。” 当时,江澄一手拉着金凌,当着魏无羡的面狠狠的吐出的那句“外甥”,那意思简直就不能更明显了,换句话说就是——金凌可是叫我舅舅的,他是我外甥,不是你魏无羡的外甥,我有外甥,你魏无羡有个屁? 幼不幼稚? 金凌都懒得理那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俩人,他就是那个被殃及的无辜池鱼,倘若不是被舅舅拉走,他一定还能在云深不知处多待几天。 不用多,两三天就好,他可以等蓝景仪的病好了再走啊! 现在么…… 金凌长吁短叹,有点想拿剑捅他亲舅舅了,然后他很快又把这大逆不道的心思丢一边去了。 毕竟这可是亲舅舅啊! 江澄不知道他的心思,满肚子只有难消的怒火,那怒火还是被魏无羡挑起的。 “发什么呆?还不快点去沐浴。” 金凌磨磨蹭蹭的起身,去了屏风后头,他埋怨自家舅舅小气,多开一间上房又花不了多少银钱,舅甥两个人挤一间房多不方便啊! 江澄没有觉得不方便,两人一间房,他可以更好的保护金凌,金凌现在的身份比不得以前,凡事都得一再小心,偏偏这个小兔崽子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夜晚,俩人隔得远远的,都各自睡下了。 第二日,江澄早早的把金凌喊起来,退了房,用过早膳之后继续赶路了。 他这次没有急着赶回莲花坞,反而先去了兰陵,他亲自把金凌送回了金麟台。 金凌一回那儿就觉得心情压抑,他眼巴巴的瞅他舅舅,想他多待几天,就算舅舅很凶很凶,但是也总比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没有人说贴心话儿要好。 江澄也知道他的不易,在莲花坞金凌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凡事都有自己给他担着,但是金麟台这里不一样,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金凌,他一有哪里做得不好,金家又是免不得一场动荡。 “你自己好好待着,别闯祸,实在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你就找舅舅。” “哦!” 低着头用靴尖蹭地,金凌每次听他说这话就心里堵得慌,舅舅是不放心他的,但是又不得不对他放手,舅舅对他已经远不是一句养育之恩就可以概括的。 正是因为舅舅对自己的事很上心,金凌只要一想到舅舅以后知道他和蓝思追他们的事之后的反应,顿时就打了个寒颤,什么伤感什么不舍都没有了。 “舅舅,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有分寸的,一定不会给你还有给爹爹娘亲丢脸。” 到时候,那脸一定被他丢个干干净净了,舅舅肯定会气坏了,说不定真的能把他的腿打断。 金凌一想,都有点绝望得想哭了。 江澄不是个心思细腻的,没察觉他已经想了那么多,带着人就转身离开了金麟台。 金凌狠狠薅着仙子的狗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金麟台因为小宗主回来了,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忙活。 菡萏伺候着金凌梳洗,觉得自家小公子像是心情愉悦,有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个儿还会抿着嘴唇笑。 这模样儿,肯定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菡萏心里头高兴,不过她也是个守规矩的,不能问的她绝对不会多问一句。 待准备拿那一身金星雪浪袍去洗的时候,里头掉落出一串护身符,她认得,这是小公子私下央求自己教他编织的。 当时,她记得小公子编了有两串儿,都是一模一样的。 菡萏这会儿只见了一串,她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心下却了然,还以为小公子送了一串出去自个儿留了一串,这一人一串儿,可不是定情信物么? 等她把护身符拿去给小公子,却见那半大的少年一脸失而复得的开心,拿着护身符红着脸钻床上去了。 菡萏越发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也不打趣他,生怕他恼羞成怒了。 她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仙子竟然有这般的好福气,这仙家不乏为了势力联姻的家族,这小公子以后会娶哪家的仙子肯定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但是,能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真真切切喜欢上一个人那就再好不过,那被小公子放在心上的仙子倘若也是出身名门,再有小公子疼爱,那以后成为金麟台的当家主母那也是顺理成章了。 菡萏想归想,对外那是一点口风都不露,生怕平白就多出什么祸事来。 金凌回了金麟台,转眼也快一个月了。 他整天都是盼星星盼月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有空的时候拿着护身符发呆,还有一次气得想把东西给扔了。 “做什么我要等他来找我啊?爱来不来,不来最好,反正他平日里就会欺负我。” 眼不见心不烦,金凌把东西揣怀里,转身带着仙子去练剑了。 和平常一样,诺大的校场就他一个人,周围的都是服侍他的下人,菡萏在旁边煮茶准备点心,等他歇息时用上一点。 突然,有一个地位较高的家仆过来,躬身行礼后道:“宗主,有蓝氏子弟蓝思追和蓝景仪递来拜帖,宗主,您可否见上一见?” 金凌收了剑,心里头雀跃,面上却沉稳道:“无妨,你去请他们进来,务必妥帖的招待着,我在……在书房接见他们。” “是,宗主。” 金凌把剑递给下人,摸摸自己一脑门的汗,顿时就有点急了,他这还没沐浴换衣裳,这般狼狈可怎么好见人? 他眼珠子一转,看到摇尾巴的仙子,一时间竟然恶从心头气。 他拍拍仙子的狗头,恶声恶气的道:“仙子,你去给我咬一个人,就是你认识的,以前经常和我一起喝酒的那个蓝景仪,听到没?” “汪汪……” 仙子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扭头狂奔而去。 金凌想,这下子应该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了,他要去沐浴换衣裳,才不要满身大汗的去见人。 他招呼菡萏,赶紧回芳菲殿去沐浴,菡萏见他着急,还以为他是好面子,不想这般随便的去见客人。 但是,说是客人,小公子怎么好让仙子去咬人家呢? 金凌回到芳菲殿,有点猴急的匆匆沐浴,菡萏给他穿好衣裳,又用微薄的灵气给他弄干了头发。 即使是这样,等金凌梳洗打扮好之后去书房,也被告知人已经等在里头了。 金凌摸摸还有湿气的头发,有点忐忑的进了书房,其他人被他挥退下了。 一进书房,就看到坐在椅子上品茶的蓝思追和……蓝景仪,本来金凌是想装作没看到蓝景仪的,可惜蓝景仪脚边的仙子实在是让他忽视不了。 仙子硕大的身体团成一团,很是乖巧的卧在蓝景仪教边,时不时还用狗头去蹭他雪白的裤腿。 金凌忍不住了,大喝道:“蓝景仪,你到底对我的仙子做了什么?” 蓝景仪扭过头看他,一时间神色有点激动,然后又露出兴师问罪的嘴脸来。 他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做什么要让仙子来咬我啊?” 金凌见他好好的,一派端方雅正的模样,头发不乱衣裳不皱的,根本看不出来被仙子追着咬过,他当即就翻脸不认人了。 “蓝景仪,你凭什么说我让仙子咬你了,你这不是还好好的?” 蓝景仪被逗笑了,知道他嘴硬,反正他也不是真要对金凌兴师问罪的,反而有更重要的事。 他有点不自在,喊到:“金凌……” “哼。” “大小姐?” “哼。” “阿凌?” 金凌顿时就炸毛了,道:“蓝景仪,你不许这么喊我。” 蓝景仪为难,道:“那我要怎么喊你?” “哼。” 他仰着下巴,自以为做出了很凶很冷漠的样子,等跑到蓝思追身边,被一脸宠溺的蓝思追搂住的时候,他又笑得甜甜的。 蓝景仪过来,有点小心翼翼的拉拉金凌的头发,后者不满的在蓝思追怀里转个身,靠在蓝思追怀里,对他露出凶巴巴的表情来。 蓝景仪挠挠下巴,不好意思的道:“大小姐,你把东西还给我吧!” 偏偏金凌装傻,道:“什么东西?我堂堂金家宗主什么东西没有,难不成还稀罕了你个什么破东西不成?我告诉你,我这儿没有你的东西,你去别处找吧!” 其实,那个手串还在他怀里,刚才沐浴换衣裳的时候他都没忘记拿出来的。 蓝景仪眨着眼睛,发现这大小姐趾高气昂的样子好像有点心虚,下巴抬得太高了,原本想做出的冷漠无情的表情也有点过头,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纸老虎。 他想笑,但是又不敢笑。 这大小姐惯来就是脸皮薄的,万一发现自己在笑他,还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他要是真生气了,自己哄不回来了怎么办? 蓝景仪近乎贪婪的看着他的眉眼,用目光一寸寸描绘着他的脸,额头、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其实都是熟悉的,但是又格外的让他依恋。 在他病好了的那天,蓝思追来找过他的,把一切都明白清楚的摊开在他面前,没有一点隐瞒。 当时,他只觉得已经堕入寒潭的心仿佛又活过来了,从地狱到人间,也不过是如此了。 而现在,他看着金凌,眼中流露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爱意,眼前这人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推开他呢? “大小姐,你把护身符还给我,是我不好,我不该扔了它的……” 金凌一听,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怒喝道:“你竟然真的把它给扔了?” 蓝景仪连忙道:“大小姐,后来我真的有去捞,不过幸好被人捞到了又还给我了,你就原谅我吧!” 金凌气呼呼的,道:“才不原谅你。” 蓝景仪哄他,道:“那我拿别的东西给你换,你说好不好?” 金凌嗤之以鼻,道:“你拿什么东西换都没用,反正我又不稀罕,护身符我自己也多得是,我见到熟人都给的,连仙子也有一串的……” 然后,蓝景仪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来,递到金凌面前。 就一截红色的绳子,看得出来材质很好,却只有短短手指头那么点儿长。 “这是什么?怎么有点眼熟啊?”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求评论,有评论整个人就有劲儿了,小朋友组再写甜甜蜜蜜几章差不多就完结了,后面一个要写的cp是温曦(温若寒x蓝曦臣),那个梗大概就是金凌用香炉穿越时空了,另一个时空里所有的悲剧都没有发生,岐山温氏还在,霸道温总一见蓝颜(蓝曦臣)倾心,然后改邪归正了,哈哈哈……性格不一样的温苑也会有的,就问你们雷不雷? 第22章 (追景凌)三人行 金凌奇怪的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怎么看都是普普通通的一截红绳啊? 他扭头问蓝思追,道:“思追,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蓝思追道:“我也不知道,阿凌你可以问景仪呀!” 金凌却表现得很不感兴趣,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没想到,蓝景仪突然伸过手,在他身上动手动脚起来,这个举动把金凌吓到了。 “你、你做什么?” 蓝景仪在他身上到处摸着,金凌被身后的蓝思追半抱着,这会儿有点无处可逃的窘迫感,他非常怀疑蓝思追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找到了……” 金凌眼睁睁的看着蓝景仪把他怀里那串护身符给搜出来了,还得意的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金凌不高兴了,道:“蓝景仪,你还给我。” 蓝景仪故作不解,道:“这是你送给我的,已经是我的了,你堂堂金宗主怎么能耍赖呢?” “我要打断你的腿……” 蓝景仪宝贝一样把护身符放在乾坤袋里,然后拉着金凌的手,把那截红绳放在金凌的手心里。 他道:“这是大小姐你的发绳,难道你没发现吗?” 金凌瞪大眼睛,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的确是自己用过的发绳。 “你恶不恶心?竟然偷拿我的发绳,你还有没有做过什么别的奇怪的事?” 要不是蓝思追和他说过金凌的心意,蓝景仪见金凌这般嫌弃自己,怕是要伤心了。 但是,大小姐这般嘴硬也是让他有点苦恼啊! 蓝景仪眼珠一转,道:“我是拿了你的发绳,不过,我可以还给你的哦!” “什么?” “哼哼……” 蓝景仪笑着,又对金凌伸出了手…… 金凌无比确信,蓝思追就是故意的,抱着他不放手,好让蓝景仪对自己为所欲为。 “你,你干什么?蓝景仪,你住手,蓝思追,你们也太过分了……” 金凌都快哭了,蓝景仪伸手取下他的发冠,再揪住发绳轻轻一拉,绳结散开,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散落下来,映着眉间嫣红的朱砂,朦胧的,慵懒的,委屈巴巴的小脸儿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男子在人前披头散发的,这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跟女子衣衫不整的被人瞧见是一样的道理。 金凌是世家公子,他虽然任性,但是到底也从未做出过这般失礼于人的行为。 他披散着头发,带着哭声道:“我就知道,蓝景仪你就是会欺负我,呜呜……” 然后,那哭泣声又戛然而止,金凌瞪大眼睛,嘴唇上感受到温热的触感,眼前用颤抖的唇亲吻他的少年正温柔的掠夺他的一切。 脸被轻轻捧住,蓝景仪小心翼翼的吻他,不含一丝□□,仿佛只为确定什么一样。 确定什么? 当然是确定确定这个他亲吻的人,将会主宰他这一世的所有欢喜和期待。 “阿凌,我心悦于你……” 金凌眼珠子都不动,默默看着眼前离他很近很近的人,近到他可以在那眼眸中看到自己近乎沉溺的一张脸。 仿若是,爱恋。 这也是第一次,他主动凑过去,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吻上他的脸颊。 因为是主动,他的脸又红了。 但是,仅仅是这点回应,就让蓝景仪非常的高兴,一瞬间,所有的光像是落在他的眼眸里,他露出明媚到不可思议的笑容。 “大小姐,你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吧?” 金凌鼓着脸颊,道:“生气,我的火还没消呢!还有,你为什么还叫我大小姐啊?” “这一时半会儿的,改口也是改不过来嘛……” 蓝景仪突然伸手搂他,偏偏金凌还靠在蓝思追怀里,这会儿夹在中间的金凌简直要透不过气来了。 都怪蓝家的人力气太大了…… “放开,你们想闷死我是不是?” 金凌扯着嗓子吼一声,蓝景仪这才不舍的放开他,金凌转过脸搂着蓝思追,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蓝思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摸着他的头发,感觉有点不想放开手了。 金凌身上不管哪一处都被保养得很好,肌肤雪白细嫩,那头发乌黑柔软,摸着跟最华贵的锦缎一样,如水一般的光滑细腻。 蓝景仪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精美的象牙梳,然后又摸出一个油纸包,把被油纸裹着的什么东西塞进金凌手里。 “大小姐,我来给你梳头发吧!” 金凌很是怀疑,道:“你到底会不会啊?” “你可以试试嘛!” 蓝思追似乎有心让俩人拉进彼此的距离,即使捅。破那层窗户纸,金凌还是有些害羞,蓝景仪却是主动多了。 他一把把金凌抱起来,把人放在椅子上,蓝景仪绕到金凌后面去,拿着梳子开始给金凌梳发。 金凌打开油纸包,发现里头就是几块点心,做得小巧玲珑的花生酥诱得人食指大动。 他突然也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蓝思追和蓝景仪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被舅舅带着到处买花生酥,他任性,非要吃那种味道的花生酥。 想不到,蓝景仪也还记得。 金凌拿起一块花生酥放在嘴里,嚼了几下,蓦然瞪大眼睛,这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味道。 他的嘴角忍不住越翘越高,所以说,蓝景仪也算是有心了。 蓝思追给他递来一杯茶,拿手指轻轻拭去他嘴角的糖粉,直把金凌弄得脸红心跳。 他今日算是丢脸丢干净了,这蓝思追和蓝景仪,不管是哪一个,都能把他逗弄得不像是平日里头的自己。 他把一块花生酥递到蓝思追嘴边,蓝思追张嘴咬住了,然后又凑过来喂到了金凌嘴边。 “你、你……” 蓝思追笑道:“阿凌,怎么啦?” “你不知羞……” “阿凌你又不是别人,我也只对阿凌做羞羞的事情啊!” 金凌说不过他,只得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瞪他,真真是半点儿凶恶的感觉都没有,还让人觉得可爱得紧。 蓝景仪在侍弄他的头发,等感觉头发绑好了,金凌摇摇脑袋,头发束得很好,不会散掉,但是也没有扯得他头皮痛。 见金凌满意了,蓝景仪凑过来邀功,道:“大小姐,很不错吧?” “还行。” 金凌伸手去摸头发,摸到两根垂下来的发绳,再一看,这分明就是卷云纹抹额。 他差点要跳起来了,眼前的蓝景仪额头上没有往日里常戴的卷云纹抹额,说实话,看得有点怪怪的,少了点什么一样。 蓝景仪见金凌看自己,就摸摸额头,笑道:“大小姐,发绳我赔给你了,你可还有什么不满?” “哼……” 还能有什么不满啊? 这蓝家的抹额在金凌看来也是个祸害人的东西,蓝家的抹额原本喻意为约束自我,解下抹额也意味着不需要约束,便也只能是在命定之人面前了。 所以,这蓝家如玉般的公子,再解下抹额送到人面前聊表心意,这谁能拒绝得了啊? 当然,当初含光君醉酒拿抹额绑着魏无羡那不算,不过之后兜兜转转的,俩人也还是修成正果了。 金凌摸摸那抹额,虽然还是故作不满,却又小心翼翼的解了下来。 见蓝景仪眼巴巴的看自己,金凌道:“笨蛋,我可以自己收好啊,这么明目张胆的系在头发上,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他又拿出另外一根抹额,自然就是蓝思追送他的那根,把两根抹额一起打个精致的花结然后收好。 蓝景仪眯着眼睛笑,趁他不备,猛的亲一下他的脸颊就跑,还带着仙子一起跑出去了。 金凌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等发现自己又披头散发的时候,脸变黑了,只得扁着嘴央求蓝思追再给自己梳头发了。 而对于金麟台上的金家门生和仆从来说,有一段时间没见小宗主这么高兴了。 那蓝家小双璧果真也是名不虚传,相貌人品和风姿都是一等一的好,走哪都有人偷偷看着。 两位蓝家公子在金麟台待了几日,陪小宗主一起练剑吃饭散步,也一起弹琴品茶下棋,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 以菡萏为首的一众侍女,每次见了那温柔的笑脸,或者是端坐抚琴的身姿,都忍不住脚步发虚走不动路。 “蓝景仪,你再放高点……” 蓝景仪拿着风筝线,金凌在旁边教他怎么放风筝,不远处的蓝思追在抚琴,他们周围是大片金星雪浪,也是开得正绚烂。 今日,闲来无事金凌便拿了风筝来玩儿,他以前在莲花坞经常放风筝,但是在这金麟台上,他反而没了玩乐的兴致,毕竟这里不是那十里莲花盛开的莲花坞,那里氛围轻松,连带着一众小弟子都是天真烂漫不受拘束的性子。 平日里,金凌也是循规蹈矩的,难得见到蓝思追和蓝景仪,这一高兴也就有点本性暴露了。 “再高点……” 蓝景仪一边放风筝,一边看金凌穿着金星雪浪袍围着他跑来跑去,就道:“大小姐,你转得我头晕。” 金凌笑着,然后使坏了,狠狠一脚踩上他的脚面,蓝景仪躲得狼狈。 “大小姐,你怎么这么坏?” “你乖乖站着,让我踩。” “我又不傻,为什么要让你踩?” “别躲……” “唉,大小姐你别太过分啊?” 俩人一个追一个躲,蓝景仪手里还牵着风筝线,本来就躲得不利索,偏偏那仙子也和金凌沆瀣一气,在他脚边打转把他弄得手忙脚乱,一不留神儿,就让金凌得逞了。 “啊……” 蓝景仪的“惨叫”取悦了金凌,他和他的仙子高兴得直转圈儿,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蓝景仪真笨……” 他跑到蓝思追身边,后者往他嘴里塞一块点心,再给他一杯茶。 金凌笑弯了眉眼,却见蓝思追手里拿着一朵金星雪浪来,还面不改色的往他头上插,顿时吓得后退几步。 他好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道:“思追,你竟然要给我戴花儿?” 他想,他的思追才不会做出这般戏弄他的举动来,这一定是被夺舍了。 没想到,蓝思追歪头笑道:“阿凌,不喜欢吗?我觉得这金星雪浪和阿凌般配极了呢?” 金凌跺脚,道:“才没有,要是喜欢花儿你就自己戴吧!” “那太可惜了……” 那朵花儿在蓝思追的指尖消弭,只余点点蓝色光点,又慢慢不见,原来那竟然是一朵用灵力幻化出来的金星雪浪。 金凌的眼睛直了,而蓝景仪却笑得捂着肚子,道:“大小姐,谁让你的反应那么可爱,连思追都喜欢逗你玩了。” 金凌咬牙切齿,吼道:“蓝景仪你这家伙……” 蓝景仪觉得自己有点冤,蓝思追向来就是温温柔柔的,连逗弄大小姐也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大小姐拿他没辙,又舍不得对他发火,所以火气就全朝自己发泄过来了。 这不,恼羞的大小姐不止自己揍他,还喊了仙子咬他,把他追得到处逃窜。 还有,大小姐还警告他,风筝不许掉下来了。 蓝景仪欲哭无泪,道:“大小姐,分明就是你欺负我才对……” 不远处,菡萏见小公子和那个叫蓝景仪的少年打打闹闹的,顿时也了悟了。 这两位蓝家公子,可不是一个温柔,另一个活泼么? 待到晚上,三个人一起用过了晚膳,然后就都回了芳菲殿。 一直贴身伺候金凌的菡萏临走时交代浴池里已经放好了热水,金凌正和蓝景仪闹着玩儿,就连连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蓝思追心细,先仔细查看了一番芳菲殿里设下的保护金凌的禁制有无不妥,再去和芳菲殿外守着的两个江家修士打过招呼,这两个江澄的心腹一直都是尽忠职守的人,而且还是尽得江澄真传,人狠话还不多。 “两位师兄,辛苦你们了。” 俩人抬手还礼,其中一人道:“公子不必多礼,这是我们的份内之事。” 他们的确是只做份内之事,那就是贴身保护金小宗主的安全,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护金小宗主的周全。 但是,这金小宗主的私事他们也是看见当没看见,比如,金小宗主在芳菲殿留宿两位蓝家小公子。 他们不会去乱猜测,倘若江宗主问起,他们也只有如实告知而已。 蓝思追自然知道这事不妥,留宿金麟台没什么,但是留宿在宗主的芳菲殿里,这就有些不妥了。 哪怕是金凌年少,知道的人不往别处想,但是于情于理都是不太妥当的。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打滚求评论,很肥的一章有木有? 第23章 (追景凌)三人行 只是,金凌还无知无觉的,说自己的床很大可以睡三个人,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蓝思追回到芳菲殿,见地上扔了金凌那件金星雪浪袍,然后后头的浴池里隐约传来笑声,应该是金凌和蓝景仪俩人去里头沐浴去了。 他捡起地上的衣裳放好,又走到床边拉开被子铺好,等会儿金凌沐浴完了会直接钻进去,之后又泡好茶水,在香炉里点上了宁神安眠的香料。 他不是惯常伺候人的,自个儿在云深不知处也是被门生小弟子们争相侍奉的,而到了金凌这儿,他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琐事都给做个周全,不愿意有一点差错。 金凌穿着单衣跑进来,头发湿漉漉的,后头跟过来的蓝景仪手里拿着干净的布巾。 “大小姐,你别跑,头发都没弄干就睡觉,小心以后经常犯头痛。” “才不……” 金凌刚爬上床就被蓝思追拦腰抱住,道:“阿凌,我给你擦头发,好不好?” 金凌欢快的道:“好啊!” 蓝景仪把布巾随手递给蓝思追,自己也爬到床上去,把被子拉起来盖着金凌光溜溜的小腿。 他不是怕金凌着凉,而是这大小姐真真是……唉,只能说不愧是被他舅舅教养长大的。 蓝景仪觉得吧,一般人家里头十五六岁的姑娘小子不少都成亲了,知人事的也不少,再不济那方面都懂一些的,不然闹出笑话来也着实是贻笑大方。 而金凌,怎么说呢? 他其实就是半懂不懂的,也是让蓝景仪哭笑不得了。 比方说,他知道蓝思追和蓝景仪喜欢自个儿,他们还送了他抹额,他刚好也喜欢他们,所以这俩人就是他的,他们是以后要过一辈子的。 这互相知晓了心意后,金凌对他们也是亲昵,但是就是有点亲昵过头了。 这两天,三个人形影不离的,晚上还睡在一起,这其实让蓝思追和蓝景仪俩人有点苦不堪言。 金凌一贯是凌厉嚣张的,但是被俩人宠着宠着,他就变成奶猫儿一样了,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他喜欢缠着俩人撒娇。 可不是撒娇吗? 虽然还有些害羞,但是金凌也不是兔子胆,他有些时候坦荡得让人头痛,高兴了会和他们亲热,不高兴了,亲亲哄哄也就高兴了。 只是抱着亲亲脸颊,碰几下嘴唇,但是也足够让金凌心满意足了。 而这样做,金凌懵懂不知,但是他们也是有感觉的啊! 蓝景仪刚才和金凌一起去沐浴,这金凌兴致来了,在浴池里还和他闹,闹着要蓝景仪给他洗头发搓背,弄完了还扬人一头一脸的水。 蓝景仪那叫一个无奈啊,也就知道了,为什么蓝思追不和金凌一块儿沐浴了。 沐浴完的金凌肌肤粉嫩嫩的,纤细的身子骨还是少年的青涩,贴身穿着白色的单衣,浓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浑身带着水汽,他分明没有做出任何魅惑人的举动,却依然流露出一抹入骨的妖娆妩媚来。 他的嘴唇嫣红,沾着一点水珠,看上去饱满又鲜嫩,漂亮得让人想狠狠吞下去。 但是,不行,他还太小了…… 金凌不自觉的在床上和蓝景仪打闹着,蓝思追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上了灵力给他弄干头发,还要小心金凌动来动去的把自己头发给扯了。 又过了一会儿,蓝思追道:“阿凌,头发干了,你快躺好睡觉。” “哦!” 金凌答应得好好的,朝蓝景仪扑过去,俩人抱着一起滚进了被子里去。 蓝思追起身,也准备去沐浴了。 蓝景仪和金凌躲在被子里,小声的说着什么,不时还发出笑声来。 “别闹了,早点睡。” 金凌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还“咯咯”的直笑,道:“思追这么爱操心,像不像娘亲呀?” 蓝景仪也道:“像,太像了。” 蓝思追很是无奈。 等他沐浴完上床准备歇息,金凌软软的身体一下子滚过来,半睡半醒间把后背贴在蓝思追怀里,还动来动去给自己找个最舒服的地方。 “思追,抱着我嘛……” 蓝思追表情一僵,把手胡乱放在他腰上,然后又觉得不妥,手一滑,又摸到某个绵软多肉的地方…… 呼吸一紧,蓝思追觉得自己需要念一段儿蓝家的清心咒。 蓝景仪一手撑着脑袋,小声调侃道:“思追,你动情了?” 即使是稍微年长一些,蓝思追也是经不起这么调侃的,顿时面皮就有点泛红了。 蓝景仪没笑他,反而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金凌的脸,道:“大小姐很可爱呀,我之前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觉得自己可以把他推开。” 现在么,明明都要溺死在金凌身上了,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喜爱得不得了。 蓝思追沉默了一下,道:“阿凌本来就惹人喜爱。” 蓝景仪轻笑一声,道:“其实,我也很想对大小姐做过分的事,比如,把他弄哭求饶什么的。” 他语气里的暧昧蓝思追自然是懂了,他也知道,蓝景仪想归想,但是现在还是没那个胆子,因为怕把金凌吓到了。 蓝思追把手收紧一点,柔声道:“阿凌还太小了,至少再等几年,他现在,还有很多事不懂呢!” 蓝景仪想哀嚎,根本就忍不住了好吗? “我们和大小姐的事,江宗主那一关可怎么办啊?” 蓝思追想到江澄,也是心有余悸。 蓝景仪又道:“不过,我有个主意,感觉应该能行的。” “什么主意?景仪,你可别乱来啊!” 蓝景仪狡黠一笑,道:“不是还有魏前辈嘛!” “你……” 蓝思追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蓝景仪钻进被子里,贴过来,和金凌脸挨着脸睡一起。 “算了,先睡吧!” 就算在金麟台这几日过得开心,蓝思追他们到底也该要离开了。 金凌觉得不开心,但还是把他们送到金麟台下,他第一次觉得金麟台九百九十九步台阶太短了,他想要挽留的人不能多留一会儿,他想说的话也还没有想好。 挥退了旁人,三个人站在一起,就等道一声“珍重”就要离别了。 金凌闷闷不乐,道:“我们在一起明明很开心,为什么现在又要留下我一个人了?” 尝过了那般甜美的滋味,再一个人的话,就越发觉得孤独寂寞的滋味苦涩了。 蓝景仪伸出两根手指,笑道:“大小姐,再等两年,等你行及冠之礼后,我们自然会把这事禀明先生和含光君他们的。” “什么事?” 蓝景仪笑道:“自然是禀明我和思追年纪不小了该嫁人的事,不知道,金小宗主要不要上云深不知处求娶啊?” 金凌被他弄得个大红脸,底气不足的嚷道:“谁要娶你啊?还有,你、你……你真要这么说,蓝老先生肯定会打断你的腿的。” 蓝景仪露出牙痛的表情,金凌的话刚好戳他心窝子上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把自家的蓝家小双璧就这么“嫁”人,那蓝老先生是宁愿一头在规训石壁上撞死也是不会允许的。 要是蓝景仪真敢那么说,打断腿还算是轻的,被逐出蓝家都是有可能的。 蓝思追笑道:“这事先不急,魏前辈他们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不会袖手旁观的,只要我们是真心要在一起,就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嗯。” 金凌点头,蓝思追摸摸他的头发,也是不忍他一个人待在金麟台。 “阿凌,我们有空会来寻你的,你也要乖乖的,万事都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莽撞,有要紧事你就可以让人去寻你舅舅,来寻我们也是一样。” “嗯。” 蓝景仪也凑过来,道:“大小姐,你之前答应我要带我去泛舟采莲,我可是记得的,你别忘了啊!今年怕是去不成了,明年你可得补上。” 金凌嗔怪道:“好,我记得,到时候你去莲花坞,我一定记得让舅舅打断你的腿,谁让你欺负我来着?”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今天早上,我的脖子上有牙印,定是你半夜睡觉磨牙咬了我。” 蓝景仪坏笑,金凌气得要打他,却被蓝思追给拦下了。 “阿凌,我们要走了。” 金凌扭过头,没好气的道:“走吧走吧,又没人留你们。” 他虽是这样说,偏偏又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来。 他自己都觉得丢脸,赶紧抹抹脸,生怕眼泪流出来了。 “阿凌,再等待两年,以后我们一起,你就再也不用难过了。” “谁难过了?” “阿凌,珍重。” 即使不舍,俩人还是要离开的,从来不会知道,心头多了一份牵挂竟然会这般的磨人。 倘若他们没有如期而至,那么,对于金凌来说,那恐怕就是最深的绝望吧? “阿凌,我们有一生一世的时间陪伴你的朝朝暮暮,所以,你要等我们……” “好。” 金凌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他没有哭,仙子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 “走吧!” 少年的身影透着轻快,他的指尖,云纹抹额交织编成的同心结飘来飘去的…… 第24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阿愿,阿愿……” 金凌的声音由远至近,蓝愿抬头去看,却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闯入静逸的兰室,惊落了玉兰树上将落未落的洁白花瓣。 蓝愿抬眸浅笑,金凌如一阵风般跑进来,脸上还是欢喜的笑,如最明媚的三月花。 蓝愿放下手中的笔,依然还是端正的盘腿坐在榻上,金凌从后头搂住他的脖子,把清浅的呼吸都撒在他的耳畔。 蓝愿伸手握住他的手,笑道:“阿凌怎么来了?可是又擅自跑来云深不知处?” 金凌鼓鼓脸颊,道:“我就是想你了嘛,想你了自然就来了,难不成你这个蓝氏掌刑大师兄还真要罚我不成?” “我当然是舍不得罚阿凌了,毕竟罚了阿凌我会心疼,那还不如我自个儿去请罚呢!” “哎呀,阿愿也会徇私枉法了……” 金凌调笑着,一扭身就半躺在蓝愿怀里,手指一勾,挑起蓝愿一缕长发在手里把玩着。 “阿愿,你们云深不知处有太多无聊的规矩了,你什么时候随我回金麟台,毕竟你可是我的……” 你是我的……道侣。 这话没说完,就被蓝愿低头吻住,他看怀里爱人那双眼睛,流露出那么温柔的思念,如琥珀中流动的蜜糖,全数融化在这亲昵的亲吻之中…… 蓝愿和金凌是道侣,这是仙门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有人嘲弄,这蓝家子弟看着是风光霁月的君子,其实最是和男子纠缠不清。 含光君蓝忘机和魏无羡已是道侣,然后便是含光君的入门弟子蓝愿,那金凌身份尊贵,还是金家和江家江家唯一的嫡系血脉。 金凌自然也听到了那些“闲话”,也是当笑话听了,从来不放在心上。 他和蓝愿少年便相识相知,舅舅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是到底还是拗不过他,狠狠的为难了蓝愿一番才罢休。 金凌今年才刚行过及冠之礼,和蓝愿也是聚少离多,这可让他觉得难受极了,正浓情蜜意的时候他怎么舍得和蓝愿分开么? 所以,他有时便往云深不知处跑,这让好友蓝景仪见了少不了一通嘲笑,这黏人黏得紧了,可不是一点都不矜持了? 蓝家宗主蓝曦臣闭关多年,那蓝家上下也是知道他的心结,怕是不容易走出来了。 蓝忘机又时常外出,陪伴魏无羡夜猎,经常外出不归也是让蓝老先生头疼不已。 这琢磨来琢磨去,他们反而把眼光放在这一辈儿的蓝愿身上了。 这么多年磨练下来,蓝愿也的确是个出色的,担当得起蓝家的大任。 清谈会上,一切场面上的事都是蓝愿作为首席大弟子在办;宗内事务也是暂交由蓝愿代理,中间没出一丝纰漏,后来索性又封了掌罚大师兄;就连蓝老先生的课业,也放心让蓝愿去替他了。 现在整个云深不知处,也就蓝景仪一人偶尔还与他开开玩笑,那些个低阶的外门小师弟哪个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唤一声蓝愿师兄,然后低头绕道而行。 连金凌见了,也感叹他越发的有威严了,不是冷酷不近人情,而是更让人信服罢了。 而现在,越发威严的蓝愿搂着自家道侣,在兰室好一阵耳鬓厮磨,亲热得都不想分开了。 蓝愿也是许久未见金凌了,这亲亲抱抱的差点就把持不住了,但到底还是记着这里是云深不知处,便也是克制住了。 金凌被他弄得情动,身体都要化成一滩水了,偏偏蓝愿又装正人君子了,可把他气得有气没处发了。 他媚眼如丝,气恼道:“蓝愿,你就是个混蛋……” 蓝愿整理好他的衣裳,笑道:“阿凌,这白日宣淫的,不好。” 金凌气得直哼哼了。 蓝愿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道:“阿凌,你就这样先睡一会儿,待我把弟子们的夜猎笔记阅好之后,再带你回我的房间。” “哼……” 金凌心想,他都这样了还怎么睡啊? 但是,金凌也知晓蓝愿事务繁多,待他做完才能陪自己,所以也就不闹了。 他枕着蓝愿的腿,轻轻翻个身,眼睛一瞥,看到书案上有一只老旧的香炉。 香炉身似熊,鼻似象,眼似犀,尾似牛,足似虎,以肚为炉,燃香后,口吐袅袅的轻烟。 金凌伸手碰了一下那香炉,道:“阿愿,这香炉好丑。” “这是含光君用惯的香炉,所以一直放在兰室,阿凌可别说要扔了。” “我扔含光君的东西做什么呀?” 金凌再看一眼,还是觉得那香炉太丑,索性扭过身子背对着,在蓝愿怀里找个最舒服的意识才慢慢闭上眼睛。 室内,静得只听见纸张翻动的细小声音,似花非花的香味弥漫其中,让人轻易便沉溺了。 “阿凌,真乖……” 恍惚间,金凌好像感觉到蓝愿抚摸他的头发,用一种温柔至极的眼神看自己,他唇边的浅笑越来越淡,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愿,你要记得叫醒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凌的意识慢慢清醒,他迷迷糊糊的,觉得身体很轻很舒服。 他想,他应该是睡了个好觉了。 只是,阿愿是不是没关窗? 他眼前白花花一片刺眼的光,揉揉眼睛,这才敢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他眼眸。 “阿愿……” 金凌伸手搂住面前的人,迷迷糊糊的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儿,反而主动把嫣红的唇凑过去,缠着要和自家阿愿亲热。 他原本是嚣张任性的性子,只是后来被蓝愿宠着宠着,私下就极爱撒娇了。 金凌抱着“阿愿”亲吻,却没注意到面前的人身体一僵,然后才开始激烈的回应起来,俩人缠缠绵绵的吻着,金凌受不了,脸色变得艳丽诱人,开始发出甜腻的像奶猫儿一般的□□声。 他感觉到了,他的阿愿也是很热情,一只手也开始在他身上摸索,把他的衣裳扯得松松垮垮的。 金凌闭着眼睛,软绵绵的嗔怪道:“阿愿,你不许拉我衣裳……” 他也是口是心非,他一身金星雪浪袍穿戴繁琐,蓝愿和他行房事的时候也是撕毁过两回,他想现在是在云深不知处里,万一扯坏了衣裳他可怎么是好。 “你这是欲迎还拒吗?” 他听到一声调笑,低沉动听的声音上扬,那话好像蜜糖里裹着刀子一样,有点不怀好意,还有就是恶意。 金凌猛的睁开眼睛,这下子完全清醒了,面前果然还是那张他熟悉的脸。 但是,这人有一双略带邪气的眼眸,有种糅合着温柔和冷酷的怪异感。 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他的蓝愿,他的蓝愿不会有这样让他不舒服的眼神。 金凌一想到自己刚才还抱着这个人亲热,脸一下子变白了,他抓着胸口后退两步。 他的声音都颤抖了,道:“你,你到底是谁?” 面前的人勾着嘴唇笑了,道:“撒谎,小东西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你还唤了我的名字呢!” “……我唤的是‘阿愿’,你不是我的阿愿。” 那人顶着和蓝愿一模一样的脸,笑得有点邪气,道:“我就是阿苑,我叫温苑。” 金凌脑子都要乱了,这人、这人和蓝愿长得好像好像,还有,他身上穿的衣裳…… 刚好,温苑这会儿起身了,金凌才看清他身上的衣裳,整体是白色的,袖口、肩膀和衣摆处有精美的红色花纹。 金凌觉得很眼熟,这身红白色的衣裳,应该是仙门某个家族的校服。 见金凌盯着他的衣裳看,温苑“好心”的道:“小东西,我看你身穿金星雪浪袍,也就是兰陵金氏的子弟,怎么连我这温氏的炎阳烈焰袍都不认得了?” 他其实打定主意,认定对面一脸惶恐的小美人儿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明明刚才还在对他投怀送抱,这会儿却露出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来。 金凌颤抖着,道:“……温氏?岐山的,温氏?” 温苑一挑眉,道:“自然就是岐山温氏了。” 金凌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都懵了。 ……怎么可能? 岐山温氏十几年前已经在射日之征后被仙门百家剿灭了,温氏一脉一个不留全部被打着正义的名号诛杀了,只阴差阳错留下一个温苑。 温苑,温苑…… 温苑就是蓝愿啊! 只是,怎么会还有一个和蓝愿长得那么像的人说自己叫“温苑”呢? 岐山温氏还没有覆灭,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凌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云深不知处的兰室,而是在野外的山上。 旁边有一条小河,河边长得茂密的小草,他方才就是躺在草地上的。 这是哪里? 他之前是在云深不知处的兰室睡觉的,身边还有蓝愿,怎么醒来就跑这个地方来了,就算发生意外,蓝愿也不可能任由他被旁人给掠走才对。 因为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凌再看对面的温苑,眼里真切的多了几分警惕和戒备。 只是,他衣衫不整瞪大眼睛的模样,也是没什么威慑力,跟要跳起来咬人的兔子一般。 温苑看他,笑道:“你知道我叫温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金凌后退一步,实在是极不喜欢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就是他像是猎鹰看自己的猎物一样的眼神。 第25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金凌手脚发软,又往后退,都退到小河边了,差点脚一滑跌下去了。 不过,无意之中,他透过河水看到自己的模样……眉间一点朱砂,不过那稚嫩漂亮的脸庞,分明是自己十五岁时候的模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凌都怀疑自己在做梦,否则这一切根本都解释不通,自己怎么会回到十五岁,还在这个奇怪的地方遇到一个很奇怪叫“温苑”的人? 做梦,是真的在做梦吗? 金凌猛然想起书案上那个香炉,香炉身似熊,鼻似象,眼似犀,尾似牛,足似虎……他想起来了,蓝愿曾经给他讲解过不少古书旧籍,他记得书上描述过这样怪模怪样的东西,看那香炉,竟然是一只魇兽的模样。 想通这一点,金凌猜测自己被魇兽带入了一个梦境里,这个梦境并不是他原本生活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触发怎么样的契机他才能回去…… 他想得出神,恍然之中连一支朝他射过来的箭都没注意到,倒是温苑大喊一声“小心”,然后飞快的扑过来抱着他往旁边一躲。 金凌被他打横抱着,这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才发现,就算是梦境,这一切的一切也未免太过真实了一些。 温苑不是蓝愿,但是,温苑怀抱有和阿愿一样的感觉,那种能让他……安心的感觉。 金凌的手不自觉抓着温苑的肩膀,没有害怕的感觉,温苑抱着他连躲过几支箭后才停下来。 金凌扭头去看朝他们放箭的人,好几个穿炎阳烈焰袍的人簇拥着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青年,青年也穿着饰物更精致一些炎阳烈焰袍,五官长得还算周正,但是眉眼间流露出狂傲嚣张的神色,肤浅又浮夸,平白让人觉得不讨喜。 温苑放下怀里的人,笑道:“温晁,你在做什么?” 旁边一门生大喝道:“大胆,你竟然直呼少主的名讳。” 温苑一挑眉,道:“有何不可?” “你温苑不过是温氏旁支又旁支的子弟,根本得不到宗主的重用,若不是……” 温晁一个不悦的眼神丢过去,那门生悻悻的低头不语了。 而温晁一叉腰,嚣张的道:“温苑,你好大胆,温家清谈会已结束,你却偷偷摸摸的在后山和兰陵金氏子弟私相授受,怕不是存了背叛温氏的念头吧?” 不管是什么罪名,总不会比背叛温氏的罪名更大,他一定要让温苑这讨人厌的小子不得好死。 金凌不傻,他快速的想了一下,立刻差不多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处境有点……不太妙。 对面的温晁一看就知道和温苑不对盘,这抓到了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和温苑,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连累谁了。 总之,他们两个人现在脱不了干系了。 突然,金凌察觉到一道让他不舒服的视线,再一看,温晁竟然对着自己露出一脸垂涎的表情。 “这小美人儿长得实在是漂亮,还是个细皮嫩肉的,瞧他一脸春情荡漾的,温苑一定弄得他很舒服……” 金凌脸都黑了,这个登徒子,你才春情荡漾,你全家都春情荡漾…… 温晁又喊道:“温苑,你一贯就是个不老实的,现在人赃并获,你和我去见父亲,老老实实的交代你的罪行吧!” “罪行?” 金凌一看,这温苑果然也不是个善茬,他从背上取了弓箭,二话不说,三支箭搭在弦上朝温晁拉开了弓,那架势一点都不像是在唬人。 温苑道:“温晁,我也没别的本事,就这箭术还算练得一般,你要不要指点一二?” 温晁一惊,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门生们慌忙扶住了。 “温苑,你大胆……” 金凌心下了然,看温晁被吓成那样,这温苑的箭术肯定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一般”了。 这温苑,听说只是一个旁系子弟,但是意外的很强势啊! 也不知道他在岐山温氏里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温晁被吓住了,他心里痛骂温苑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若不是被那个人护着,这温苑早就被他弄死好多次了。 而现在,看温苑那双冰冷的眼眸,他莫名就怕了,怕温苑真的对自己下狠手。 温晁一咬牙,道:“温苑,别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一定会禀明父亲的,我们走着瞧。” 说完,温晁怒气冲冲的走了,他身后的狗腿子们也狠狠剜了一眼温苑,这才跟着匆匆忙忙的走了。 金凌眨眨眼,道:“温苑,你不怕温晁吗?” 温苑收起弓箭,回头看他一眼,道:“我为什么要怕他?” 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金凌也不多说什么了。 温苑背好弓箭,转身准备要离开,眼角瞥见那个小东西眼巴巴的跟在他身后,顿时勾起了嘴角。 “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金凌,我叫金凌……” 金凌想,告诉温苑自己的名字也是情非得已,他来了这里也算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就这温苑还算“熟”,虽然是和他那张脸很熟,所以自己目前只能跟着他了。 他有点不是太确定,这温苑,温苑应该对他没有恶意吧! “温苑,你要去哪里?” “叫我阿苑,我就告诉你。” “阿苑……” “嗯,我现在要回不夜天城。” 不夜天城…… 岐山,不夜天城。 仙府占地甚广,可比一城,名为不夜天,又称“不夜仙都”。 不夜天城坐落在一座断头山上,从山脚下到山顶都是不夜天仙府的范围。山脚是外城,在此坐落的都是依附于岐山温氏的世家客卿,而炎阳殿则高高居于山顶,俯瞰众生。 站在山下仰望,只见嶙峋的山上插满温氏暗红色的太阳纹旗帜,山上的黑色石头突兀而尖锐,火光隐隐,极为威严。 这也是第一次,金凌见到了不夜天城,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好像这座不夜天城一直屹立在这里,从来没有覆灭过。 这一切,好像时光回溯一般,他脚踩一片废墟,眼中却真实的看到那红色的太阳纹旗帜和那闪着火光的黑色城池,这座城是一只蛰伏的巨兽,能吞噬一切。 “阿凌,走吧!” “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温苑带着金凌,他竟然是在不夜天城里畅通无阻的,即使身后有个金凌,也没有人过多的询问什么。 直到他们到了山顶,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数不清的灯台,不夜天城果然名不虚传,这要是入夜,千万盏灯台全部点上,定是光辉驱逐了黑暗,如太阳永不落下。 金凌走在石阶上,扭头四处张望着,道:“阿苑,这里好大,所有的地方你都可以去吗?” 温苑道:“我也是住在不夜天城里,除了最顶上的炎阳殿需要传召才能进去,其他的地方我都可以去。” “哦!阿苑,问你一件事,可不可以?” “说吧!” “你们的、你们的宗主是不是……温若寒?” 温苑瞥他一眼,道:“宗主的名讳不可随意提起,你要记得这里是不夜天城,规矩也是多得很,犯了事的人都被拖到地火殿里去。” 温苑这是承认了,温家的宗主正是那一代枭雄温若寒,那个神功盖世,却也是野心勃勃妄图侵吞仙门百家的那个男人。 不过…… “地火殿是什么地方?” “专门给人扒皮抽筋的地方,怕不怕?” 金凌眼皮子一抖,说得这么吓人,其实肯定就是抓人受刑的牢狱之类的地方。 温苑带他来到一个还算清幽的院落里,道:“这是我住的地方,你先住这里,不过要听我的话,记得现在是我在救你,知道吗?” 虽然是十五岁的少年模样,底子里金凌却是二十岁的金家宗主,带着金家在仙门百家中周旋了好几年,也不是青涩莽撞的少年了。 “我知道,那个温晁肯定还会来找麻烦的,阿苑你要怎么做?” 温苑满意他的识相,道:“他与我不合也不是一两天了,宗主当然也不会轻信他的话,以为我勾结兰陵金氏要背叛温氏,这事我会向宗主禀明的。” “你该不会去和你们宗主说,说我和你是……那种关系吧?” 他的身份比较特别,兰陵金氏的金星雪浪袍做不得假,然后这一点又被温晁死抓着不放,死咬着说他们勾结背叛,但是往另一方面想,说他们俩个两情相悦彼此私会倒是没那么严重,端看温苑怎么去解释了。 温苑看他斜着眼睛一脸嫌弃的小模样,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一挑眉,笑道:“阿凌这个主意不错,倘若宗主真信了我的话,为了不让我们忍受相思之苦,他说不定会应下我们的事,到时候我便可以去金麟台求娶阿凌了。” 金凌咬牙,忿忿的道:“你无耻……” 他的阿愿,才不会这般孟浪,与人第一次见面就说这样的话。 温苑笑着,眉眼舒展开来,竟然是一派清煦温柔,如皎皎月光,这模样恍惚竟然与那个姑苏蓝氏的大弟子蓝愿重叠了。 金凌扭头,知道这人不是他的阿愿,失落的同时又有点仿徨,他想念他的阿愿了。 温苑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他不笑了,突然道:“阿凌,是不是我和你的阿愿长得很像?” 他发现了…… 金凌不说话,心想这哪里是长得像,分明就是一模一样啊! “你和你的阿愿是什么关系?” 金凌轻声道:“他是我的道侣,我很喜欢很喜欢他,我们是要共度一生的。” 或许是金凌的眼神太温柔了,满满的都是能溢出来的爱意,温苑觉得心头有点不太舒服了。 “天色不早了,你先在这歇息吧!” “哦!” 温苑转身离开,宽大的袖袍被风吹起,凌厉得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金凌觉得他怪怪的,但是也没多想,眼下他身处不夜天城,自然是要小心摸清楚这里的情况才好。 听说,那温若寒是个狠辣无情的男人,当年他一声令下,仙门百家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大大小小不少仙家被覆灭,其中就包括云梦的江家。 最后,不堪受辱的仙门百家联合起来,爆发了那场声势浩大的“射日之征”,那是真真关乎修真界仙门百家生死存亡的一战,温氏血脉被诛杀殆尽,而仙门中一众小辈脱颖而出大放异彩,比如三尊,比如三毒圣手,又比如……夷陵老祖,声名赫赫之下无不是惨烈至极的失去。 金凌握紧了拳头,想到了曾经一夕血流成河的莲花坞,想到少年时失去双亲的舅舅。 后来他被其他人嘲讽没爹没娘,他朝舅舅哭闹,舅舅黑着脸训斥他男孩子不能哭,那个时候他忘记了,忘记了舅舅其实也是没有了爹爹和娘亲的。 “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要是我出事了,舅舅一定会很伤心的,所以我绝对不要死在这个破地方。” 万一他在这梦境里头死了,他在那边的身体也跟着魂飞魄散怎么办,所以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夜里,外头的灯台全部点燃了,房间里有模样清秀的侍女过来伺候金凌用膳和沐浴,金凌也是习惯被人伺候的,让两个陌生侍女伺候得没有一点脾气。 填饱了肚子,穿着单衣躺在床上要睡觉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张大床是温苑的。 温苑现在还没回来,他去了哪里呢? 金凌并没有睡不着,相反他还睡得很好,除了外头整夜亮起的灯有些晃眼睛,其他的也还好。 第二日,金凌醒来,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坐在床上,有侍女进来了,手里捧着干净的衣物。 金凌完全清醒过来,晃着双腿坐在床头,侍女会意,就过来为他穿衣裳。 可是,一看见那件华美的衣衫,金凌立刻就不高兴了。 他道:“我不穿炎阳烈焰袍,倘若没有衣物,你们把昨日我穿的那件给我拿来就是了。” 侍女为难了,道:“回公子,这里是不夜天城,那件衣裳实在显眼,所以还是请你换上奴婢手里的这件吧!” 侍女是一直侍奉温苑的,自然是要维护温苑的,这次温苑公子私下带回来一个小公子让她们照顾,小公子的身份先不说,光是那金星雪浪袍就够引人注意了,不夜天城里头的温氏子弟和客卿门生们都穿炎阳烈焰袍,这突然冒出一个穿金星雪浪袍的,所有人的眼睛不都要盯着温苑公子了? 金凌从来不刻意为难人,但是,现在他偏偏要为难人了。 “我不穿,把我的衣裳拿来。” 温氏是他的仇人,他才不要穿着他们家的校服呢! 虽然在这个梦境里,他还不知道外头是不是和他知道的一样,也不知道莲花坞江枫眠夫妇有没有遇难,但是这不妨碍金凌对温氏的隔应。 勉强除开温苑,金凌对温氏的人没什么好感,看那自称少主的温晁的德行也知道他就是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对温苑这个同族之人尚且如此,肯定在外头没少欺压其他仙家。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评论,还是评论…… 第26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侍女正为难着,刚好温苑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叠衣物,明黄色的,正是那金星雪浪袍。 温苑把衣裳递给侍女,道:“阿凌,一早就在闹,可是她们服侍得不好?” 捧着衣裳的侍女赶紧跪下,头埋得低低的,显然是有些害怕了。 金凌咬了一下嘴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没有服侍得不好,还有,你先出去,难不成我要当着你的面换衣裳吗?” 温苑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侍女开始手脚利索的给金凌穿戴起来,金凌却有点不安,他垂下眼睫把心思都掩藏起来,就在刚才,他在温苑的身上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所以,这一夜没有回来,他定是做什么去了。 金凌有种感觉,温苑不会害他,但是,他又完全看不透温苑这个人。 他看着和金星雪浪袍一起带过来的一盒朱砂,心里叹气,明明不是一个人,却又是一样的心细如发。 待他出去,温苑看着他,道:“你是兰陵金氏的子弟,果然还是适合金星雪浪袍,你也是和这金星雪浪一般,生得漂亮高贵,让人觉得须得娇养起来才好。” 金凌干巴巴的扯着嘴角,有点笑不出来,温苑绝对是在套他的话了。 果然,温苑又问道:“不知道阿凌的爹娘是谁,我熟识金宗主和几位长老,说不定还是熟人呢?” 金凌寻思着,现在这梦境和他原本在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这岐山温氏并没有被剿灭,那兰陵金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现在不好贸然开口。 这温苑又不傻,自己说多了被抓住漏洞,温苑肯定是会起疑心的。 话说,兰陵现在的宗主还是不是他爷爷金光善啊? “……我是偷跑出来的,现在还不想回家,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 温苑微微勾起嘴角,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阿凌你迷路了不知道要去哪儿,所以才跟着我呢!” 金凌神色不定,就是不开口,虽然温苑有所怀疑,但是到底没再追问下去了。 用过早膳后,金凌有别的打算,所以装作很善解人意的样子,让温苑去忙他自己的事。 “你去忙你的,我就待在你的住处这里,哪儿都不去,我真的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也好。” 温苑露出笑容来,也不知道金凌自己有没有发觉,他在心虚的时候眼睛眨得有点快,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看着极其不安分。 但是,也特别可爱就是了。 温苑走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给了侍女一个眼神,那个叫揽镜的侍女立刻会意了。 金凌松了一口气,没察觉他的举动,反而低头去查看自己身上带着的乾坤袋,里头的仙器符箓都还在,有这些东西,他自己防身应该是足够了。 “揽镜,我们出去转转吧!” ……不是说好哪儿都不去的吗? 揽镜有点惊讶的看着他,金凌还是面不改色的,反正温苑不在,这还不是他说的算? 揽镜没法子,只能依了他,在她看来,这位小公子还是有些分寸的,没有贸然一个人偷跑出去就不错了。 不夜天城是什么地方? 稍有不慎就能送命的地方,族内子弟况且还是战战兢兢的过活,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金凌出了温苑的院子,揽镜带着他在不起眼的地方闲逛着,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冲撞到不能招惹的人。 而金凌的目的肯定不是闲逛,他不动声色的向揽镜打听一些事,关于仙门那几个仙家的,他旁敲侧击的套话,揽镜像是不知道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了。 只是,金凌光顾着震惊,却没发现揽镜有些异样的眼神。 这小公子居然打听金家宗主是谁,这修真界还有谁不知道,不就是那个风流多情的金光善嘛! 但是,看小公子不加掩饰的表情,他似乎很惊讶,好像根本没想到会是金光善一样。 不怪金凌震惊,他是真的没想到,在他很小的时候金光善就死了,而且死得很是不体面,兰陵金氏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由他的小叔叔金光瑶执掌。 但是,在这里金光善居然还活着。 金凌想一想,然后还有点激动,那是不是在这个梦境里他的爹爹和娘亲也还活着? 那外公外婆他们,是不是也还安然无恙?那舅舅肯定就不是一个人了,那小叔叔,肯定也不会走上那条手刃血亲的不归路…… 顾不得会暴露,金凌抓着揽镜的手,急切的道:“云梦,云梦莲花坞江氏的宗主可是江枫眠?还有,他的夫人虞紫鸢可还安好?” “……是,江宗主夫妇伉俪情深,是一对慕煞旁人的仙侣。” “太好了。那金子轩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是金氏嫡系血脉的公子,乃金宗主之子,与云梦江氏江枫眠之女成亲,也是一对最般配不过的璧人,俩人现膝下有一女……” 金凌瞪大眼睛,道:“什么?女儿?” 没想到,他爹爹和娘亲居然生的是女儿,也就是说“金凌”在这里是不存在的。 抚着额头,金凌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因为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再一想,算了,没有他金凌也行,反正这个梦境里他的亲人都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这梦境倘若是他原本生活的那个地方的影子,那么,这不一样的结局,到底是从中间哪里开始改变的呢? 没有残暴的仙门温氏,没有血流成河的百家覆灭,也没有修真界最残酷的伐温之战,所有的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莲花坞没有被血染红,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联姻,金光善还是金家宗主,没有被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害死…… 那他的小叔叔呢? 金凌庆幸的同时又有些不安,他的小叔叔没有落个好下场,即使这里是梦境,他也希望他的小叔叔好好的,哪怕不是荣登仙门之首的仙督,只要好好的就好。 他这又激动又失落的,揽镜看他的表情怪怪的,金凌这才发现自己失仪了。 他硬着头皮“嘿嘿”笑两声,企图蒙混过去,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让揽镜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揽镜,你会告诉温苑吗?” 他身上可疑的地方这么多,揽镜又是温苑的侍女,肯定对温苑是忠心的。 果然,揽镜歉意的道:“对不起,小公子,我不能背叛温苑公子。” “算了……” 金凌摆摆手,完全不在意,就算被温苑发现异常,他自己打死也不承认就好了。 难道真要和温苑说,说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你们这里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温苑肯定不会相信的,说不定还当他是胡言乱语。 打消了心头的疑惑,金凌这会儿简直就是神清气爽,看哪哪都觉得顺眼了。 “揽镜,这条路我们方才走过了,我们去那里走走吧!” “不可……” 金凌才不管那么多,一下子蹿出去好远,揽镜着急的小跑着跟过去了。 金凌到处走走看看,觉得不夜天城这里还是挺有看头的,不是金麟台的奢靡精美,也不像云深不知处的清幽雅静,而是大气磅礴。 只是,金凌如果知道自己会遇到温晁,那再好的景致他都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竟然敢冲撞少主,来人,把他带过来……” 随着一声大喝,金凌一扭头,就看到不远处被人簇拥着的温晁。 这是第二次见了,金凌见温晁身边又是一堆儿的人,再仔细看,温晁的修为实在是差,这些人应该是在身边贴身保护他的。 金凌撇嘴,修为差成这样偏偏还是个横行霸道的,倘若不是温氏少主,这走出去怕是要被人打死了。 别人怕温晁,金凌可不会怕他,这分明就是个酒囊饭袋,一个纨绔公子而已。 揽镜跑过来,脸色发白,道:“小公子,万万不可对少主无礼,赶紧跪下吧!” ……竟然还要对那个登徒子下跪求饶? 金凌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受过这般的屈辱,真是宁可扑上去和温晁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但是,再想想温苑,这揽镜也是被吓得狠了,一副要大难临头的惊恐表情。 所以说,那个温晁其实真的不好惹吧! 温晁已经看到金凌了,露出狰狞的表情来,似乎恨不得要把他扒皮抽筋一样。 温晁大吼道:“把他抓起来,敢反抗就先打断腿,哼,温苑那小杂种竟然把这低贱的玩意儿带到不夜天城,这简直是不知所谓,把我们不夜天城当什么下三滥的地方了?” 金凌一听要被打断腿,顿时就笑了,气笑了。 说别人是玩意儿,他温晁又是什么玩意儿? 金凌想揍他,不过还是忍了,他一手抓住揽镜,另一只手从乾坤袋里拿出符箓来,注入灵力后,那张符箓上传送的能力启动,一阵白光闪过,俩人在温晁他们面前凭空消失了。 温晁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大吼道:“赶紧派人去把人找出来,万一惊扰了父亲,我们都活不成了。” 即使是温氏少主,温晁也没那个胆子去触怒父亲,他怕他的父亲,就像很多人都惧怕温家宗主一样,惧怕他无情的雷霆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第27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金凌带着揽镜逃了,而且是逃得大大方方,存心要气一气那个温晁。 待俩人落在某处,金凌四处一看,见了那熟悉的灯台,就知道他们俩还在不夜天城内。 金凌对此并不意外。 既然是温氏所在的重地,定然少不了各种结界和禁制,使用传送符也不可能一下子把人送到不夜天城外头,否则要是有人预谋在不夜天城内做出不利温氏的事情,就算被人发现,用一张传送符就能逃得无影无踪岂不是很容易? 金凌左看右看,还是两眼一抹黑,道:“这是哪儿?我们还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啊?” 金凌对这不夜天城不熟,但是揽镜是从小在这长大的侍女,她对不夜天城的规矩可是牢记于心的,不夜天城里规矩多,她们下人的规矩就更多了,一个不慎就会拖累家人全部丧命,所幸她也算是谨言慎行,至今为止也未犯过什么大错。 而现在,她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云雾缭绕的仙境之地,亭台楼阁半掩在山水间,那片幽静和不夜天城的布局有些格格不入,古松石阶下还有两只兔子在嬉闹,这里是不夜天城内的“水云间”。 “唉,这里景色不错,很是雅致啊!我们去看看……” 金凌还没说完,就被揽镜死死的拉着手臂,他一回头,却发现揽镜面如死灰,竟然是比方才见到温晁时还要惊恐。 “怎么了?” “这里这里……” 不夜天城内所有人都知道,这水云间是禁地啊! 除了宗主和温苑公子,闲杂人等靠近全部都会被诛杀的。 有人高喊“他们在那”,金凌不用去看就知道,肯定是温晁又追过来了。 揽镜顾不得怕温晁,拉着金凌快步往温晁那里走,想远离这水云间的范围,这看起来倒像是一头撞温晁手里了。 金凌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倒是温晁得意的对金凌道:“看你们还往哪里跑?这小贱婢是死定了,还有你这个……小美人儿,我今儿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温晁好美色,原本是怒气冲冲的,这会儿见金凌生得漂亮,顿时又起了色心了。 倒是有门生抽着冷气,颤抖的道:“少主,这里是水云间……” 一听“水云间”,温晁也是脸色大变,这让金凌更好奇了。 水云间到底怎么了? 难道那里住着不得了的人? 会不会是温若寒的住处? 只是,那处看着清幽雅静,不应该是温若寒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会喜欢的地方啊! 金凌私心里以为,像云深不知处那种仙境之地也只配蓝家那端方雅正的如玉公子居住,旁人都是不适合的,更何况是冷血无情的温若寒。 温晁脸色难看,顾不得找人麻烦了,慌忙道:“赶紧离开,快,不要惊动水云间的侍卫,不然所有人都性命不保。” 这“所有人”自然也是包括他,温晁胆小惜命,并不想就这么死了。 十几个人放轻脚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金凌也不禁被他们弄得紧张起来。 他心里嘀咕,那里到底住着什么人,怎么连温晁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都吓成那样? 等远离了那处,金凌才松一口气,温晁却是腿都吓软了。 “少主,少主……” 温晁强撑着,道:“我没事,走。” 说完,他也不找金凌他们的麻烦了,带着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次虽然没有惊动水云间的那位,但是他们差点闯入水云间的事父亲肯定是知道的,所以这事还没完。 温晁决定去找他大哥温旭拿主意,不管是对那个人下跪求饶还是赔礼道歉,他总归要做到让父亲满意。 父亲他,最不喜欢别人违抗他,那个人还有连带水云间那处地方,父亲说不喜欢人靠近那就不能有人靠近,那其他人连窥探一眼就得死。 温晁怕啊,所以现在找金凌麻烦这事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那真是不值一提了。 所以,他才走得没有一点犹豫。 金凌没好气的道:“温晁那家伙奇奇怪怪的,该不会被什么东西夺舍了吧?” 揽镜也吓到了,道:“小公子,快走,我们闯大祸了,现在只有温苑公子才能救我们。” “真的有那么严重?” “嗯……” 俩人赶紧回了温苑的住处,因为他们来来去去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回来的时候却见温苑也回来了,正端坐品茶,似乎在等他们。 温苑见了金凌,笑道:“唉,原来阿凌也不是什么乖孩子,亏我还傻傻的被你骗了,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金凌一扭头,道:“没有补偿,我自个儿长了腿,当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心虚得不行,扭头不去看温苑,但还是被温苑似笑非笑的模样盯着脸热,索性跑去了里头的寝房。 温苑看他离去,微微勾起嘴角,然后面对揽镜又是一脸的漠然。 “把他说过的话,还有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一点都不许遗漏。” “是。” 待揽镜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温苑面上不动声色,不过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紫檀木桌面上敲出极有韵律的声响来,虽然很细微,却听得揽镜心头一片忐忑。 过了一会儿,温苑道:“你先下去吧!” 他扭头看了一眼寝房的方向,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他一直对金凌的来历有所怀疑,但是现在,不过是加深了对他的怀疑而已。 只是,不管金凌从哪里来,他都不希望金凌是站在他对立的位置上。 温苑再去寝房里寻金凌的时候,却发现金凌早从窗户里翻出去了,想来也是个坐不住的跳脱性子。 待温苑在院子里找到他,发现他拿了弹弓,坐在一块儿石头上,一下一下在打着树上的叶子玩儿。 那弹弓极为精巧,连金凌拿着当弹子的东西也是豆子一般大小的珍珠,一颗颗饱满圆润,那棵树下已经滚得到处都是了。 温苑笑着,问道:“阿凌,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心情不好,我好得很。” 金凌琢磨着,揽镜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和他说了,包括和温晁起了冲突的事,还有就是他们差点误闯水云间的事。 金凌忍不住又道:“水云间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看那个温晁脸色都变了,那里是不是你们宗主的住处?” 温苑摇头,道:“宗主住在最顶上的炎阳殿,水云间里住的另有其人。” “谁啊?派头那么大,那个人在岐山的地位肯定很高吧?” 见金凌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温苑道:“那个人是温家的……宗主夫人,自然是地位尊崇了。” 金凌来了兴趣,弹弓也不玩了,睁着好奇的双眼,道:“那个人是温晁的娘亲吗?” “……那不是温晁的娘亲。” 如果金凌细心的话,他会发现温苑在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很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金凌没发现,所以他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道:“怪不得在水云间那里,温晁怕成那样,原来那不是温晁的亲娘呀,肯定是他后娘是不是?” 这下,连温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是”了,但是说“不是”好像又是那么一回事,所以此时内心里真是万分的挣扎。 金凌还兴致勃勃的,问道:“温晁他后娘是不是很漂亮?能入你们宗主的眼,那一定是美若天仙的大美人儿,听说男人都是喜欢年轻貌美的妖娆美人儿的。” “……宗主夫人的确是姿容出众。” “那温晁他后娘凶不凶?有没有像小话本里说的一样,处处给温晁下绊子陷害他,表面还装作端庄优雅对温晁很好?” 想想那个嘴脸可恶的温晁,金凌都开始有点同情他了,修为那么差品性还不好,见着美人儿就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一定是被他后娘故意养废的。 温苑多聪慧一个人啊,已经把金凌脑子里那点儿东西都摸得八九不离十了,见状无奈的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蛋儿。 “阿凌,你瞎想什么呢?” ……还小话本?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金凌气恼的扒开他的手,自己揉着自己的腮帮子,这温苑手劲儿也太大了,都把他掐痛了。 只是温苑不心疼他,还告诫他,道:“阿凌,你方才那些话可不能口无遮拦的当着别人的面儿说起,不然会惹祸的。” 金凌撇嘴,道:“是因为你们宗主夫人不喜欢别人背后说她的闲话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我们宗主不喜欢别人说啊!” 这个理由金凌接受,毕竟这里是不夜天城,那个温若寒说话的份量不一样,他不爱听的话,其他人就算把话烂在肚子里也不敢拿出来说道。 金凌深知隔墙有耳的道理,虽然这里是温苑的住处,但是保不准他们说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传出去了。 下午还是在院子里打鸟打树叶,玩了一阵子金凌也是不得劲儿,想出去玩又有点犯怵。 温苑在茶室里抚琴,已经算是盯住他了,让金凌不敢再跑出去了。 只是,金凌没有想到,温苑也是精通音律的。 听揽镜说,温苑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修为的天赋和根骨也是一等一的好,再有名师授业,自然是比旁人更出色了。 金凌打趣,说你是不是喜欢你们温苑公子,结果把揽镜吓到不行。 到了夜晚,金凌才知道他昨日睡的是温苑的床,不过温苑也不是爱计较的人,还是把自己的床让给金凌睡,他自己去了另外的房间睡。 金凌也是一夜好梦,而隔天清早…… “快把那个小子给我拖过来,若是耽误了我的事,我非把你们这些贱婢都卖去窑子里。” 却是温晁在这儿耀武扬威的。 金凌很不满,温晁这是跑来秋后算账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蓝大千呼万唤使出来,然后小金凌已经脑补了一出又一出的后娘使坏两三事,哈哈哈…… 第28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温苑也跟着过来了,看着金凌怒气冲冲的捏着拳头,似乎准备要去揍温晁了。 虽然温晁一大早就扰人清净实在是讨厌,但是,温苑也没想到金凌脾气这么大,惹急了就跟个兔子一样,跳起来就要咬人了。 温晁还站在会客厅里,叉着腰一脸不耐烦,从不等人的温晁公子也是一肚子的火气,温苑这里的下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快点,人喊起来了没有?敢让我等人,多大的脸,信不信把你们送到地火殿里去松松那身不老实的筋骨?” 然后,他就听到一声不耐烦的怒骂,充斥着被吵醒的愤怒。 “你吵什么吵?一大早的不在床上抱着女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是金凌。 温晁眉毛一跳一跳,咬牙切齿的,脸都要气歪了,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对他无礼的人。 他一转身,大喝道:“把他给我拿下……不,等等,小美人儿,你还是自己乖乖就范吧!” 从一开始的愤怒,待见到金凌后一下子变成了油腔滑调的戏弄,温晁真真把他的好色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金凌冷笑一声,见他淫邪的目光直在自己身上打转就更来气,这个登徒子,不揍一顿就不老实。 其实,也不怪温晁把持不住,他虽然好美色,但是也算是阅美人无数,一般二般的美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偏偏,金凌并不是一般的美人儿。 用温晁自己的眼光来看,只穿着白色单衣一脸怒气的金凌是个不一样的美人儿,他笑得冷,带着一种惑人的美丽,有些傲气,又有些娇纵,更要命的就是……勾人。 这般朝自己张牙舞爪的美人儿,是那些谄媚柔顺的美人儿不能比的,让他生出一股凌。虐的欲望来,想让这凌厉的美人儿在床榻间哭泣求饶。 “下流……” 金凌不是不经人事,他清楚的知道温晁眼中暗沉的欲望之色,顿时就怒不可遏。 他都准备冲过去,却被温苑从伸手搂着腰,温苑一只手还抓着他的手腕。 “放开我,我一定要揍他……” 温苑轻声道:“阿凌,别闹了。” 温苑这话是贴着他耳朵说的,身后是温苑的胸膛,金凌有种被他借机调戏的感觉,尤其温苑的嘴唇还若有似无的划过他的耳垂,就是这样的暧昧才更让金凌抓狂。 温苑,温苑…… 温苑又不是他的阿愿,怎么能对他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金凌虽然被舅舅和小叔叔保护得很好,但是他又不傻,被人轻薄了他还是知道的。 没错,就是轻薄。 除了阿愿,其他的人对他做出亲热的举动就是轻薄,他金凌哪是随便就能让人轻薄的? 金凌一个手肘打在温苑的腹部,后者痛得闷哼一声,想不到他竟然会对自己出手。 金凌挣脱他的手,在温苑诧异的眼神里,低吼道:“温苑,你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温苑很诧异,这表情倒真不像是装的,道:“我做什么了?” 金凌咬牙,道:“你、你不许碰我,再碰我我就不客气了,把你的手给剁下来。” 说完,他气呼呼的就跑了。 温晁:“……” 到底怎么回事? 实在是温苑那张脸太过温柔俊美了,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也不缺对他死心塌地的,但是和那个以风流多情闻名的金光善不一样,他的名声倒是好到出奇。 温晁虽然对他很是不屑,觉得他是装模作样,但是也还是第一次见温苑被人破口大骂“登徒子”。 所以,温苑还没有吃定那个小美人儿? 温晁笑得有点猥琐,道:“温苑,那个小美人儿还没有对你死心塌地啊?” 温苑瞥了他一眼,道:“温晁,别想些有的没的,说说你的来意吧!” 温晁明显是不怀好意,道:“把你的小美人儿交给我吧!我昨日因为他差点闯了大祸,我今日就抓着他一起去水云间请罪,温苑你也是知道的,水云间的那位最是心软,说不定看在你那个小美人儿的面子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呢!” 温苑眼神一冷,道:“自作聪明,这是温旭给你出的主意吧?” 被温苑一下子戳破心思,温晁露出噎住的表情,再看温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了。 温苑长得极好,脸庞像裹了张丹青墨意的画皮,从眉梢到唇角都是画笔工出的细致隽秀,瓷白的一张脸上蓦然露出清冷的一丝笑意,如和风细雨里一阵猝不及防的春寒袭面。 温晁有点胆怯,暗骂温苑这般无礼,果真是狼子野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忙好忙,短短的一章,请见谅啊!! 第29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不过,温苑又道:“不过,阿凌的事我不会放任不管的,我还是陪你走一趟吧!” 温晁露出一副正中下怀的表情,温苑再不近人情,这次还不是得乖乖就范? 不过…… “原来那个小美人儿叫阿凌啊!” 温苑勾起一抹笑,看着温晁,明显也是有别的算计。 等金凌穿好衣裳出来,摸着肚子准备要吃饭呢,就被温苑和温晁他们带着出去。 “阿凌,只是出去转转,很快就会回来的。” 金凌摸摸肚子,苦着脸道:“可是,我好饿啊!” 温苑哄他,道:“等会儿就有很多好吃的。” 金凌瞪他,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哄了? 他偷偷去看温晁,后者趾高气昂的,不过那神色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儿,像是有些……紧张。 再看看温晁身后带着的人,都是抬着箱子的,大红木箱子看着就死沉死沉的,那些人却像是顾忌什么一样小心翼翼的抬着,生怕磕了碰了。 金凌觉得奇怪,道:“喂,温晁要去做什么啊?” “叫我阿苑我就告诉你。” 金凌不情不愿的喊道:“……阿苑。” 温苑这才满足他的好奇心,道:“他给人送东西,自然是要去赔礼道歉的。” “谁啊?” “水云间里的那位……” 金凌想,原来是温晁的后娘啊? 那就有好戏看了。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水云间外围,一靠近符阵就启动,他们面前凭空多了二十来个神情戒备的修士,都穿着炎阳烈焰袍,而且一个个的修为都不低。 温晁吓得不敢动,倒是温苑上前行了礼,不吭不卑的道:“温苑无意冒犯,不过是例行来水云间请师父教导琴艺而已。” 温苑是水云间众多规矩中的例外,作为护卫的他们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温苑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来的人可是不合规矩的。 温苑知道他们的顾虑,道:“各位放心,这两位不是旁人,相信师父是不会怪罪的。” 其实,他们都心照不宣,水云间的那位是从来不会怪罪人的,只不过会怪罪人的却是他们的宗主。 不过,温苑的话他们还是相信的。 “温苑公子,请。” “有劳了。” 护卫们放行了,在温苑的带领下,金凌他们跟在后面进入了水云间。 “阿苑,教授你琴艺的人住在水云间啊?” “是啊!” 温苑回答得自然,金凌也没有什么好问的。 只是,越走金凌就越感叹,这里头的花鸟山水好看是好看,但是越看越像云深不知处,一股子人间仙境的味道。 温苑道:“阿凌,你看什么呢?” 金凌随口道:“随便看看,这里景色很漂亮,一点都不像是在不夜天城。” “哼。” 冷哼的人是温晁。 他不是温苑,这水云间他来过的次数一巴掌都数得清楚,他其实也不爱来这水云间。 因为,这里住着那个人。 那个让父亲无比在意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岐山温氏宗主温若寒天赋绝顶,且已神功盖世,是修真界仙门百家公认的第一人,说是睥睨众生也不为过。 偏偏,就为了那个人…… 这些年来父亲收敛锋芒,扼制住温氏子弟和门生们的勃勃野心,和那些个不入流的仙门家族为伍。 在温晁看来,不管是兰陵的金氏还是云梦的江氏,甚至是姑苏蓝氏,这些仙门名士都是不足以与温氏平起平坐的。 温晁恨恨的看着水云间内的一花一石,无一处不是精心摆设的,用父亲的话说,只有最好的东西才配送到那个人面前。 父亲他,这些年就这么甘心沉溺着,将那朵不食人间烟火的空谷幽兰捧于掌心,让任何人都不能窥探。 不,父亲应该是更无情的,根本就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他的心意的,要是能掌控整个仙门百家,让修真界所有人俯首称臣,那样生杀予夺和翻云覆雨的权利怎么会比不上一个漂亮的玩物来得重要? 温晁是越想越生气…… 金凌无意瞥见他变来变去的脸色,道:“温晁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温苑漫不经心的道:“别管他,在水云间里头,他可不敢摆他少主的架子。” 要是温晁敢乱来,不说温若寒,就是他都饶不了温晁。 金凌不懂这其中的深意,还以为是温晁的后娘厉害。 他也是知道的,女人厉不厉害不是看身手,而是看枕头风吹得好不好。 看温晁这样子,温晁他后娘一定有两下子,不然是拿捏不了温晁的。 “快到了,阿凌。” “哦!” 一行人穿梭在亭台楼阁的石阶间,金凌才发现,这水云间里种了好多的木兰树,白色的花朵美丽又不失端庄大气,倒是比红红紫紫的花看着顺眼多了。 待穿过石拱门到其中的一个院子那里,众人听到了箫声,循着箫声走过去,木兰花半掩住的人影慢慢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袭雪色衣裳,黑发挽在白玉冠里,手持玉萧的年轻男子仿若嫡仙,只是一个侧影,却见他美得并不似凡人。 一曲毕,那男子回眸一笑,天地万物仿佛都失了颜色。 “阿苑,你来了。” 温苑恭敬的半跪行礼,道:“师父。” “阿苑,都跟你说了莫多礼,快起身吧!” 金凌却是眼都不眨的看着那男子,这里是不夜天城,此处是水云间,姑苏蓝氏的泽芜君蓝曦臣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泽芜君为什么是温苑的师父啊? 不等他想明白,温晁也上前行礼,行的也是半跪礼,口中却道:“母亲,晁儿给你请安了,祝你容颜常驻永享仙寿。” 然后,金凌的身体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他头晕了…… 温苑一把抓着他的手臂,金凌摇摇头,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震惊,偷偷问道:“阿苑,你师父一定不是姑苏蓝氏的泽芜君蓝曦臣吧?” 眼前的人一定不是泽芜君。 因为,被温晁称作是“母亲”的男子脸色没有一点异样,笑得还是那么温柔,然后伸手虚扶温晁起身的动作也是很自然。 金凌不敢相信,泽芜君怎么可能是温晁的母亲? 哦,不,不是亲生的,还是后娘。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说是他在做梦还差不多。 可惜,温苑坚定的道:“阿凌,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泽芜君就是我师父,也是温晁的母亲,更是岐山温氏的宗主夫人。” “不可能……” 所以,果然还是在做梦吧! 金凌都要懵了。 那头,蓝曦臣也注意到了他,穿金星雪浪袍的这个少年,应该是兰陵金氏的人。 蓝曦臣轻笑着,道:“阿苑,这是你朋友吗?” 温苑恭敬的道:“是的,师父,他叫阿凌。” “原来是阿凌呀!” 金凌不动声色的拉他的衣袖,用眼神谴责他,怎么好到处告诉人自己叫“阿凌”,倘若他们都这样亲热的唤自己,岂不是显得都和自己很熟? 温苑看懂了他的眼神,却不为所动,同样也用眼神示意金凌,该去见过泽芜君了。 金凌无奈,也过去行礼,道:“阿凌见过泽芜君。” “不必多礼。” 蓝曦臣对金凌笑着,对这个伶俐的小辈儿很有好感,金凌趁机抬头去看面前的人。 蓝曦臣肤色雪白,似冰雕玉琢,在清晨溟濛的光色之下有些透明。 他长得很好看,眉是修长的,眼睫很是轻盈,俱是如画,嘴唇较薄,唇角总是自然带着笑意,唇色浅淡而有光泽。 眉眼如画,面庞温润,如玉又如兰,怎么能不叫人惊叹,确是天人之姿。 以前金凌就知道的,知道泽芜君很好看,不然也不会是世家公子里品貌俱佳的第一名。 只是,为什么这个梦境里泽芜君就变成了温氏的宗主夫人啊? 该不会是那个暴虐的温若寒见泽芜君长得好看,所以把人抢回来当夫人了吧! 那也实在是过分了,泽芜君这么好的人跟了温若寒,温若寒年纪一大把不说,他还有那么大的儿子。 想到这里,金凌就暗自琢磨着,温晁怕是比泽芜君还要年长,虽然修仙者保持数十年如一日的年青容颜不是问题,但是泽芜君看着也实在是太……太水嫩了。 “阿凌,你盯着师父发什么呆啊?” “没有,可能是泽芜君太、太好看了……” 蓝曦臣见他的模样,手指抵住嘴唇笑了,眉眼弯弯的模样很是动人。 因为来得早,几个人都没用膳,蓝曦臣便把他们请进去,让侍女去备早膳了。 期间温晁殷勤备至的把送来的东西呈上来,金凌估摸着,就是对着自己的亲娘,温晁也没这么谄媚过。 温晁应该是投其所好了,送来“赔礼”的东西不是什么珠宝玉石,倒是一些难得一见的字画笔墨,还有一块儿非常漂亮的玉石镇纸。 不过,蓝曦臣只说了一句“有心了”就让人收下了,不推辞但是也没显得多高兴,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温苑喝了一口茶,和蓝曦臣轻声说着什么,倒是另一边金凌和温晁挨着近了,就凑过去嘀嘀咕咕的说着讽刺的话儿。 “喂,温晁,你怎么好叫泽芜君为母亲,你都比泽芜君还要老了,不要脸。” 温晁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你小子不得无礼,难道不要命了?” 第30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温晁真是想掐死他,修仙者五感敏锐,这乱说话别人是会听到的。 隔这么近,那蓝曦臣没有听到才奇怪呢? “你很害怕泽芜君?” “你少说废话……” 温晁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偏偏金凌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真相,对他笑得促狭极了。 金凌胆子大,双手托着下巴明目张胆的去看蓝曦臣。 他自认对泽芜君很熟,就算不是阿愿家的泽芜君,泽芜君也还是泽芜君。 不光是芝兰玉树长得好看,而且是真正的如玉君子,根本一点都不可怕。 蓝曦臣见他看自己,也回过头来,对他轻轻一笑,像是一朵最美丽的冰雪花绽放,美丽又惊艳。 “泽芜君,你真好看。” 蓝曦臣笑道:“阿凌,你方才已经说过我好看了。” “再、再说一次又不会怎样?” “阿凌真有趣……” 温晁低头,吃完一顿食不知味的早膳,然后这才借口告辞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反正赔罪的事情,温苑自然会解释的,想来那蓝曦臣对温苑向来是极为宽容的,这事关系到温苑带在身边的阿凌,蓝曦臣应该不会置之不理的。 说来说去,这事只有蓝曦臣开口,父亲才会不追究。 温晁怕的不是蓝曦臣,他甚至打心里还有点轻视蓝曦臣,而温晁怕的从来就只是他父亲而已。 正是因为父亲,所以那蓝曦臣才会成为不夜天城里一个近乎禁忌一样的存在,偶尔提起蓝曦臣,所有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又敬又怕。 不夜天城内,没有人敢对蓝曦臣不敬,宗主温若寒对他的重视是绝对的,最好的宝物如流水一般送入水云间,只为博他一笑,而冒犯他的人则全部被处决,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能幸免。 蓝曦臣在不夜天城的身份是“宗主夫人”,这个事实无人质疑,连温旭温晁见了他,也是得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不得有半分的怠慢。 而这般超然的地位,是宗主温若寒给予的。 温晁其实比蓝曦臣还要年长一些,当年清谈会上见了那久负盛名的蓝氏双璧也只是嗤之以鼻,不过,射艺大会上却被那蓝氏双璧出尽风头,他自己也落得个灰头土脸败兴而归。 待后来父亲与那蓝曦臣结为道侣,虽然父亲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是他们已结为道侣却是不争的事实,仙门百家也是人尽皆知。 温晁甚至也不得不对蓝曦臣毕恭毕敬,他怕承受父亲的怒火,父亲就是这样的,他看重的东西或者是人他就要捧得高高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低下头来仰视。 因为不夜天城都是父亲的,他掌控一切,所以生杀予夺全部都是他的权利。 只是,被父亲格外“宠爱”的蓝曦臣又是怎么想的呢? 温晁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他知道父亲得到蓝曦臣是用了别的手段,所以蓝曦臣是……憎恨父亲的。 他记得很久之前有一次,在炎阳殿里,父亲和蓝曦臣起了争执,外人眼中风光霁月的蓝曦臣气狠了一般疯狂的攻击父亲,他在外殿跪着也觉得胆颤心惊,银白色的剑光毁坏了很多东西,连外殿那扇门都被削了一半,而他低着头根本就不敢抬头。 然后,里头传来各种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温晁从未见过父亲那般的失控,愤怒是那样的真实,偏偏又带着没有人察觉的气急败坏。 “蓝曦臣,你还想怎么样?” “放了我,我要你放了我……” “不可能,你已经是我温若寒的人,是我温若寒的夫人,这天下人尽皆知你竟然还要我放过你?” “温若寒,你凭什么这般羞辱我?” “蓝大公子,你怕是不知道什么才是羞辱吧?既然你都说了是羞辱,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羞辱……” 温晁低着头,没有父亲的命令他不敢离开,他听到蓝曦臣惊慌失措的叫声和……衣物撕裂的声音,里头渐渐又传来哭喊声和某种他再熟悉不过的暧昧声音。 温晁好色,他也是色胆包天,听着那软软绵绵带着哭腔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觉得那个宛如嫡仙一般的人叫起来也是格外撩人。 正因为是风光霁月,干净得让人不忍亵渎,所以让他染上情。欲的媚色才会更诱人,而占有他的人是父亲。 父亲他,到底是要折了蓝曦臣那身不屈的傲骨的,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彻底绝望。 包括温晁在内,炎阳殿里或明或暗有不下二十来个侍卫,被父亲这般对待,那蓝曦臣以后怕是再也当不了那个皎洁如月的蓝氏公子了。 温晁不禁有点得意,那可是他的父亲,有的是惩治人的手段。 那个蓝曦臣,无论他是盛名在外,还是温秀在内,琴音再出众,剑道再高超,那又如何呢? 到底是蓝家不自量力,根本对抗不了温家,什么泽芜君,蓝氏双璧,世家公子排第一,在父亲眼里,就两个字:美人。 连个温柔美人都算不上,相反还倔得很,看那架势还是宁死不屈。 温晁想不到,之后却是父亲抱着衣衫不整的蓝曦臣,疯了一般的喊“大夫”,炎阳殿的侍卫都慌乱了起来。 没有人会想到,蓝曦臣竟然会自尽,那把叫朔月的仙剑刺穿了他的胸口,他是带着恨意的。 后来,岐山最好的大夫温情匆匆赶来,也幸亏被用灵力吊着一口气,温情医术精湛才把人给救了回来。 混乱中,温晁偷偷去了内殿,见到父亲脸色阴沉得可怕,坐在床边死死盯着床上昏迷的蓝曦臣,跟看仇人一样。 温晁打远也看了一眼,蓝曦臣依然美得惊人,睫毛漆黑得像鸦羽,像一个秘密幽境开出来的漆黑色的花朵,而他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像是一触碰就要碎裂。 他恶意的想,蓝曦臣要是死了就好,那父亲就不会被迷惑了。 可是,父亲怎么会允许蓝曦臣死掉呢? 蓝曦臣最后还是活下来了,以他觉得最屈辱的方式活下来了,作为一个男子他得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一个“宗主夫人”的身份,还有一个为他而存在的水云间,终于成为禁锢他的牢笼。 而在温情为他医治身上的伤的时候,蓝曦臣见了温情带在身边的小外甥,那个叫温苑的小小孩子,那个孩子才三岁,什么都不懂,欢快的往蓝曦臣手里递了一枝折来的木兰花。 蓝曦臣笑着,身上仿佛多了一丝生气,他对温苑说,说自己喜欢木兰花。 温若寒后来见了,直接就下令把温苑给了蓝曦臣,温情只不过是一个旁支子弟,怎么敢违抗宗主的命令呢? 也许,最初只是想让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陪在蓝曦臣身边,让蓝曦臣不那么抵触留在不夜天,那个孩子反正就是一个哄人的玩物。 没想到,蓝曦臣对那个孩子倒是上心了,尽心尽力的教养着,教他读书识字还有修炼,蓝氏修剑也修琴,以蓝曦臣的修为教一个温苑也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是师徒的名分,但是其实又不仅仅是师徒,应该是如师如父。 他心有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温苑和家人分开,对温苑也是倾囊相授,所幸温苑也是个有天赋的好苗子。 直到温苑长到少年时,有人才恍然大悟,这温苑的举止都像极了那位宗主夫人,一样的温柔笑脸,一样不俗的修为,竟然是把这一辈儿的温氏子弟都给比下去了,连温若寒也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少年。 而过去了十几年,已经没有人知道蓝曦臣那张温柔笑脸下藏着什么了。 憎恨?不甘?还是,绝望? 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温晁从水云间出来,回头看一眼,喃喃的道:“大哥说得没错,蓝曦臣和这温苑,迟早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水云间。 …… 金凌从水云间离开时,蓝曦臣竟然还笑着说了一句“阿凌,以后有空随时来玩”,这还让温苑惊讶了一下。 “阿凌,师父好像很喜欢你呢!” 金凌不以为然,道:“我又不是温晁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泽芜君当然会喜欢我了。” 温苑想了一下,道:“也是,有那么大个儿子对自己嘘寒问暖,偏偏还是不安好心,师父肯定喜欢阿凌多过温晁。” “那是。” 金凌蹦蹦跳跳的,似乎心情很好,路上还在树上摘了几个红红的果子。 等回了温苑的住处,金凌拿出果子来吃,红红的果子看着诱人得很,心里狠狠的挣扎了一下,他才万分不舍的分了一个温苑。 温苑接过果子,见金凌用帕子擦干净了就往嘴里送,连连说好吃。 金凌嘴里啃着果子,还不安分,边吃边道:“阿苑,没想到泽芜君竟然是你们的宗主夫人,我差点吓死了,不过温晁厚着脸皮喊泽芜君‘母亲’,这真的是很好笑啊!” 温苑不动声色,道:“你不知道这件事?” 金凌又咬了一口果子,道:“我用脚趾头都想不到好吗?我还以为,泽芜君是在云深不知处闭关,没有个三年五年是不会出来的,毕竟我的小叔叔是被他……” 说着说着,金凌猛然想起,这些是不能说出来的。 他去看温苑,后者笑得温柔,却用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道:“然后怎么样了?” 金凌心一沉,知道温苑是知道什么了。 他果子也不吃了,干巴巴的道:“没什么……” 温苑走过来,用帕子轻轻擦了一下他的嘴角,道:“那阿凌,我有事问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温苑好像一只狐狸…… 金凌忍不住后退一步,硬着头皮道:“你要问我什么?” “当然是问,阿凌你从哪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不能因为小意没有打滚卖萌,你们就不爱我了呀!!!! 第31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金凌脸色大变,一手探向乾坤袋,顿时提起十二分的警惕面对着这温苑。 温苑一张温和的面皮,笑起来让人如浴春风,此时他也是笑着,无端的让金凌觉得冷冽如刀。 “……什么从哪里来?我是兰陵金氏的子弟,我身上的金星雪浪袍还有额间的朱砂皆是证明,你倘若怀疑我别有目的,我现在走就是了。” 金凌心里很乱,知道自己已经让温苑起疑心了,就因为他和蓝愿有张一模一样的脸,这才让自己放松警惕。 现在想来,温苑带他去见泽芜君也是算计,分明就是等他落入圈套。 世人皆知泽芜君蓝曦臣为温氏宗主夫人,偏偏他不知道,这不是很奇怪吗? 温苑见他戒备,就笑道:“事到如今,阿凌你也是抵赖不得,还是把我想知道的事说出来吧!” “你少废话。” 金凌摸出一张弓来,不是他以前惯用的那一把,而是火云弓,再贴上辅助的灵符,整把弓上都燃烧着火焰。 他身上的法器和符箓多,全部都是拿来防身用的,可见金家和江家对他的重视,他是金凌,金家和江家两家唯一的嫡系血脉。 金凌的手虚空拉出一支火红色的箭,箭尖正对着温苑,他冷声道:“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么你就放我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不夜天城里,他是身份不明的外来者,温苑也是唯一庇护他的人,倘若温苑翻了脸,他也只能先逃出不夜天城了。 不然,他就得死在这里了。 所以…… 最开始跟温苑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是不是? 金凌心下发狠,手下动作不慢,那支箭朝温苑过去了,然后又是快速的乱箭齐发,温苑一边躲避着,顺便用了几张阵符在这屋子里设下结界。 一连串的小动作做完,他还算是游刃有余,带火焰的箭硬是沾不得他半分,那件炎阳烈焰袍上的红比火焰还要耀眼。 “阿凌,你真能狠心对我下手?” 金凌听到他的声音,大吼道:“闭嘴,我根本没想过要害你的,是你先怀疑我的。” 虽然做出凶狠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委屈死了,这温苑就是一个混蛋,凭什么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温苑笑着,道:“看来是我误会阿凌了,那阿凌你可不可以住手了?我的屋子都要被烧毁了,闹出这么大动静,我可不好解释的,难道要跟人说是我带回来的小美人儿发火烧了屋子?” 金凌气坏了,气他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更气他不正经的调侃。 “温苑,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一定要把你烧成灰……” 突然,温苑的身影近在咫尺,他道:“那可不行,我可不要被阿凌烧成灰。” 金凌一惊,手都不稳了,射向温苑的那支箭偏了,擦着温苑的耳畔掠过。 就趁这时,温苑出手了,丝丝缕缕的蓝光从他的袖口飞出,然后丝线一般的东西缠上金凌的身体和手脚,更多的却是在他周围或横或竖的交织而过,把他整个人困在原地不能动弹。 金凌的手一松,火云弓掉到了地上,他强忍着惊恐去看那些若隐若现的像是丝线的东西,一抹几乎看不见的蓝光一闪而过。 美丽又……致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 “蓝氏的弦杀术……” 这是姑苏蓝氏的秘术,只传给入室弟子,有的蓝氏亲眷子弟都没有修习的资格,因威力极大所以轻易不会使用。 蓝忘机会弦杀术,蓝愿是他的弟子,所以自然也被传授了。 而温苑见金凌认出了弦杀术也是有些惊讶,这个秘术是泽芜君所授,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使用,没想到金凌竟然知道这个不外传的秘术。 “阿凌,你果然瞒了我很多事。” 温苑走近他,见金凌吓得一抖,跟受惊的兔子一般。 方才分明张牙舞爪凶得狠,这会儿被琴弦困住反倒乖了,怕也是知道这些琴弦的厉害,这些看似纤细的琴弦只要轻轻一拉便会割肉切骨,死得万分凄惨。 “你别过来……” 温苑当然不会听他的,已经是走到金凌面前了,金凌吓得闭上眼睛,咬着嘴唇,已经做好被严刑逼供的准备。 说不定,他的胳膊还有腿,等一会儿就掉到地上去了。 温苑觉得好笑,金凌虽然吓得一脸惨白,但还是自认很有骨气的不吭声装哑巴,只是那眼睫毛抖得太厉害了,凭白添了两分柔弱可爱。 他低头,轻轻吻过金凌的眼角处,若有似无的吻一下一下的,试探一般的碰触,直到嘴唇划过金凌的唇,没有犹豫的,他吻了上去。 就和第一次一样,温柔又缠绵。 金凌猛的睁开眼睛,一脸的震惊,温苑放开他,轻轻的用手指抚过他花瓣一样的嘴唇。 “阿凌的嘴真甜。” 金凌反应过来后,气得尖叫道:“你,你亲我?你又不是我的阿愿,你怎么可以亲我?” 金凌真是觉得委屈死了,他打不过温苑这个混蛋,现在这个混蛋不仅要割断他的手脚,还要这般的轻薄侮辱他。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欺负过,要是阿愿和舅舅他们在,自己也不会被欺负成这样了。 他越想越心酸,他想阿愿,想舅舅还有大舅舅魏无羡他们,还有他的仙子,连经常嘲笑他的蓝景仪也有点想,因为他们都不在……这里,这个奇怪的地方就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只能被人欺负了…… “唉,阿凌你怎么哭了?” 温苑见他哭得可怜,也是不忍,手指一动便收了那些琴弦,金凌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 温苑连忙抱住他,却被金凌一把推开了。 金凌哭道:“你这个混蛋,不许碰我,你还欺负我,我要打断你的腿。” 说完,金凌抹着眼泪跑去寝房了,温苑愣了愣,再看看这里的满室狼藉也是觉得头疼。 解开了结界,温苑唤了揽镜来,道:“你去找人来收拾一下,阿凌贪玩儿弄出来的,我真不该惯着他。” 揽镜连忙退下了,寻思着要找不少人了,里头的东西都毁了不说,还到处都烧得漆黑的,收拾起来也是麻烦。 温苑去了寝房,就看到金凌趴在床上,一抽一噎的哭得可怜。 “阿凌……” 金凌没应。 “阿凌,我错了。” 金凌还是理都没理他,不过哭声小了一些。 温苑觉得好笑,又道:“阿凌,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你有事瞒着我,那我用我的秘密和你交换,你觉得好不好?” 金凌抬起头,胡乱的抹了一把脸,道:“你有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温苑一本正经的道:“我喜欢阿凌呀!” 金凌差点又被他气哭了,抽噎着道:“这根本不是秘密,你就知道捉弄我,大混蛋,骗子……” 温苑笑得前仰后合,手握成拳,一下下的捶着床。 金凌气得使劲儿的捶他,结果被温苑捉住手,那温柔劲儿让他赶紧甩开手。 “温苑,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啊?” 明明和阿愿长得一模一样,性子却那么恶劣,让他不知不觉的被他欺骗,还偏偏恨不起来。 金凌擦着脸,气呼呼的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都告诉你,然后你就放我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这个交换条件似乎很吸引人。 温苑想了一下,道:“可以。” 金凌也没含糊,把他被香炉引入梦境的事情都说了,温苑脸色凝重,也没直接说不相信,而是问了他不少问题,金凌见他问自己的事情,觉得没什么不能说了,就把自己的身世都告诉他了。 温苑沉默了一会儿,金凌有点忐忑的看着他,生怕他说自己是胡言乱语。 “你会相信吗?我不是这个梦境的人,我所经历的和你们这边不同,在我那里,岐山温氏早在十几年前就因为残暴不仁被仙门百家联手起来诛杀了。” 温苑脸色怪异,却还是点头,道:“我相信阿凌说的话。” 金凌松一口气,却听温苑又道:“阿凌,你怎知你所看到的我还有不夜天城都只是一个梦境?” “什么意思?” 温苑道:“是周庄梦蝶还是蝶梦周庄,这都未可知,我只知道,天道有三千界,你我皆在其中。倘若阿凌你说这是梦境,那你所处的地方,那个我从未见过的地方,对我来说也是梦境呢!” “这……” 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照温苑这样说,这里并非是梦境,只是和他所处的地方一样,都不过是天道三千界中的一个“界”,那也是说得通的。 那,那这样的话,他要怎么回去啊? 温苑见他失魂落魄的,就道:“阿凌,与其你离开不夜天城,还不如和我一起找到回去的办法,你说对不对?” 金凌看他一眼,又警惕起来,道:“你有什么阴谋?” 温苑凑近他,把他盯得连眼睛都不敢眨,这才笑着道:“没什么阴谋,就觉得阿凌这么笨,离开我的身边肯定要被人欺负,还不如留在我身边被我一个人欺负。” “滚……” 金凌气得躺在床上,拿被子蒙着自己,不想和温苑说话。 偏偏,温苑又道:“阿凌,你的阿愿就是温苑,我也是温苑,所以我和他算是同一个人,你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么?” 金凌掀开被子,气呼呼的道:“我的阿愿才不是你,他从来不欺负我的。” “哦,那在床上欺负你算不算?” “你真讨厌,快走……” 第32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不夜天城,水云间。 是夜…… “别……别这样……” 蓝曦臣仰面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轻声喘息着,如玉的肌肤上却染着胭脂一般的绯红。 覆在他身上的男人与他十指相扣,将火热的唇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处,从他身体里点燃了一把火。 闻言,一张俊美邪气的脸抬起,男人勾唇笑道:“不,我知道你喜欢的,你最怕痛了,所以你喜欢我这样对你……” 男人手一伸,从枕边拿起了一枝紫色的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美丽到妖异,他摘下一片花瓣递到蓝曦臣唇边,后者垂下眼睫,微微张开嘴咬住那片花瓣,花瓣入口即化,那嫣红的唇却散发出花蜜一般的异香,甜美得勾人魂魄。 男人吻上他颤抖的嘴唇,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紧紧的闭上,眼角却划过一抹水色。 夜已深,轻罗纱帐掩住一片春光旖旎,只听泫然欲泣般的轻吟响了半宿…… 天将亮了,蓝曦臣多年的习惯使然,总会在卯时准时睁开眼睛。 他把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挪开,正准备要起身,却被身边的人又拉回了床上。 “宗主,我该起身了……” 旁边的男人一夜尽兴,这大清早的似乎也还是很有兴致,开始搂着他啃噬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只微微爱抚几下,就让蓝曦臣的身体软了下来。 男人停下动作,抬起头来,一双锐利的眼眸此时满是慵懒,如同休憩的凶猛野兽。 他正是温氏的宗主,温若寒。 他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因为修为高深,便保持了正值巅峰的青年容貌,健壮有力的身体更不会有一丝的老态。 “涣儿,再陪我睡一会儿……” 温若寒唤他唤得亲密,说是再睡一会儿,其实这时也是没有了睡意,不过是想搂着蓝曦臣在床上亲热一番。 也不做别的,光是说说话儿就够了。 他也是爱极了蓝曦臣一身雪白的肌肤,摸着像是上好的玉石,温软细腻,简直让他爱不释手。 蓝曦臣被他搂着,俩人贴得很近,如同这十多年来每一次同床共眠一样,缱绻而又疏离。 温若寒不是感觉不到他的冷淡,他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个人一贯是和熙温雅,那双琥珀一般的眼睛对任何一个人都笑意暖暖,唯独对他,却沉淀着恨意。 即使日日相对夜夜缠绵,他心里的恨也不会减少一分。 只是,那又怎么样? 这个人依然被他拥入怀里,他独占了这个人。 温若寒撩起他鬓角垂落的一绺发丝,更为清晰的凝视着这冰雪般容颜,仿佛还是第一眼见到的那副模样,一点儿也没变过。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天下人真是不解风情,什么泽芜清越,皎月华光,虚伪得很。” “依我说,就是色如春花。” 十几年前,温若寒睥睨一切,对着那惊为天人的少年,轻佻狂傲的话也是想也没想的就说出口了。 那时,纯白如雪般的少年瞪大眼睛的模样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 “昨日晁儿来你这里请罪,你说该饶了他吗?” 蓝曦臣毫不怀疑,只要他表现得有一点不悦,那个温晁就要倒大霉了。 只是,温晁到底是他儿子,平日里自己和温晁也见不了几次,温晁对他也并没有任何的冒犯之处。 他轻轻的道:“我听说了,是为了之前差点误闯水云间的事情而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错,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温若寒抚摸着他光滑的后背,道:“我斤斤计较?那小子现在是越发的放肆了,不好好的修炼修为到现在一点起色没有不说,还整天沉溺于酒色,说他是酒囊饭袋都算是夸他了。” “……你温宗主要教训儿子,做什么非得扯着我的幌子?” 温若寒掐着他的下巴,玩味的笑道:“生气了?” “没有。” 蓝曦臣拍开他的手,准备起身了,黑色的头发半掩着白玉般的身体,他夜里累极了就睡,这温若寒也不会“好心”的给他穿上衣裳,总爱看自己不着寸缕的偎依在他怀里的模样。 温若寒看他朦胧的后背,突然道:“温苑带回来的那个金家的孩子,你好像很喜欢他,是不是?” 蓝曦臣回头,无奈道:“你别打什么别的主意,阿凌只是一个孩子,即使他是金家的人,他也不会威胁到温氏,还是说你怀疑阿苑对你不忠?” “倘若我真怀疑温苑,那晁儿来对我禀明这件事的时候,我就会下令把温苑和那个孩子一起丢进地火殿。” 蓝曦臣一脸疑惑,道:“难道不是温宗主你多疑吗?” 其实就是温若寒生性自傲,对任何人的话都不尽全信,他的亲生儿子温晁的性子他更了解,所以并没有听信他的话认为温苑和金家勾结意图谋逆。 不过,这般明显的胡乱栽赃,也着实暴露了温晁的短处,沉不住气不说,根本就没有一点成大事者的心胸和谋略。 相比起来,那个温苑虽然行事乖张却也沉稳,看着不卑不吭的,却颇有杀伐决断的气度。 温若寒也听过一些流言,说这温苑是被蓝曦臣教养出来的,修为高深,行事又颇为张扬,怕不是蓝曦臣为报复温氏所埋下的棋子。 毕竟,为了蓝曦臣岐山温氏和姑苏蓝氏闹得不是很愉快,到现在那蓝氏都对温若寒及温氏心有不满。 这些流言温若寒听了,却不会在蓝曦臣面前提起,这人玲珑心思,怕也是知道这些充满恶意的揣测。 温若寒知道温苑对蓝曦臣来说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也没有对温苑动过一点心思。 就算有儿子温晁的挑拨是非,他也没有真把温苑怎么样,连温苑一根头发丝都没动。 “你放心,我不会对温苑和那个金家的孩子做什么,我就是见你喜欢那个孩子,那让他来陪陪你吧!” 蓝曦臣不说话,只披了一件衣裳就去隔壁的浴池沐浴去了。 温若寒也起身,唤来侍女为自己更衣,待蓝曦臣沐浴完出来,就看见他坐在凳子上由侍女梳理那一头及腰的长发。 穿上炎阳烈焰袍的温若寒冷漠霸气,连勾起嘴唇笑着,都透着一股子邪魅。 侍女为他梳好头发,他道:“涣儿,我今日就不和你用早膳了,没有我盯着你也得多吃点,身上都没三两肉,抱在怀里硌得慌。” “……我有好好吃饭。” “哈哈哈……” 温若寒笑得张狂,转身一甩袖子就离开了,除了蓝曦臣,水云间里跪了一地恭送宗主离去的侍女和侍卫。 蓝曦臣心不在焉的任由侍女为自己更衣束发,镜子里映着他的脸,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脸了。 他这时看着,竟觉着有几分陌生:眼前的人肤若凝脂,那双眸子眼含春花,唇色比一般男子显红些,脸庞轮廓不似以往那般削瘦,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圆润。 被用锦衣玉□□养,平日里也被好生伺候着,更因为温若寒的盛宠,他明显已是一副羞于见人的媚态。 蓝曦臣咬牙,撇开脸不去看自己的模样。 用早膳的时候,贴身侍女不停的给他备食,把他爱吃的都放在面前。 “青霞,我真的吃不下了。” 侍女掩着嘴笑,道:“夫人,宗主心疼你,要你多吃一些呢!” 因为蓝曦臣是温和性子,所以侍女也大胆了一些,反正宗主也是默许的,不然她们一个个都跟木头一样不说话,岂不要把夫人给闷坏了? 蓝曦臣无奈道:“他胡说的,我哪吃得了那么多?” “宗主可没胡说,宗主就是心疼夫人。” 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宗主对夫人可真是极好的,听说连以前那位夫人都不及其一呢! 原本,不夜天城里是有一座“雀阁”的,专门豢养了漂亮的女子和男子,也有其他修门子弟仰慕宗主主动上门的,说白了就是玩物,以前宗主还会在那里挑选过夜的美人儿,后来有了夫人,宗主就很少踏足过雀阁了。 宗主大多数时候都留宿在水云间过夜,夫人也是不冷不热的,偶尔宗主歇在别处找了别的美人儿,夫人也不会不高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些个美人儿连夫人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宗主就算偶尔图个新鲜,但是,让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到底就只有这一位而已。 用过早膳,青霞欢喜的道:“夫人,温苑小公子今日要来,奴婢先去准备准备吧!” “去吧!” 提起温苑,他眼中的笑意又深了。 温苑今日过来也是习琴,青霞早早准备了琴和香案,连香料也是挑了温苑喜欢的梨花香。 蓝曦臣含笑,装作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她和温苑一般年岁,因在水云间服侍得久了,也算是和温苑一起长大的,自然比对旁人更多了一份情谊。 不久后,温苑果然来了,只是来的不止他一个人。 穿着金星雪浪袍的少年也跟着过来了。 “阿凌……” 金凌跑过来,好像和温苑闹别扭一样,把温苑远远甩在了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战战兢兢,在开车的边缘试探着试探着…… 第33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泽芜君……” 金凌还是很喜欢蓝曦臣的,觉得他很温柔,比坏心眼的温苑要好多了。 蓝曦臣还是一身白衣,并不是蓝氏的校服,他人生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白衣更显得风姿出尘。 蓝曦臣招呼金凌过来,笑道:“阿凌,你抓了兔子呀!” 金凌把怀里圆滚滚的兔子举起来,笑道:“兔子是不是很可爱?温苑讨厌死了,他不让我捉兔子,我又不会吃它,留着玩玩又不会怎么样?” “嗯,阿凌和兔子一样可爱。” 面前的少年长得实在是讨喜,肤色雪白,一双猫儿似的杏眼顾盼多姿,精神得很,配上眉间一点朱砂,当真是俊秀过人。 见了他笑靥如花的模样,无端让人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温苑也过来了,恭恭敬敬的给蓝曦臣行了礼,蓝曦臣笑着让他起身。 金凌缠着人,絮絮叨叨开始说温苑的“坏话”,说温苑早起故意把他的朱砂点歪了,用早膳时不让他吃芙蓉糕还笑他胖,来水云间里还不让他捉兔子……总之温苑就是个讨厌的坏人。 蓝曦臣认真听他说完,嘴角上扬,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子温苑,就见他一脸无可奈何的纵容。 趁金凌追着兔子玩跑远了一些,蓝曦臣道:“阿苑,你喜欢阿凌吗?” 蓝曦臣是知道的,温苑的性子很是稳重,应该不会做出“欺负”人的事情来,他定是故意的,故意逗那个孩子玩儿。 他和温苑一直关系密切,也没见过他对其他人这般在意。 果然,温苑点点头,道:“师父,我喜欢阿凌,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他一样喜欢过别人。” 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金凌一定得是他的,除了他,金凌也不会是别人的。 温苑没有告诉金凌,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金凌的来历有问题,那天他在那条小河边歇息,然后一阵白光闪过,金凌是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 他会忍不住想,金凌是为了他才出现的,第一个见到金凌的人是他,金凌是为了与他相遇才出现在他面前的…… “可是,阿凌喜欢的人不是我。” 蓝曦臣一怔,然后语重心长的道:“阿苑,答应我,倘若得不到阿凌的心,你也不要毁了他。” 温苑垂下眼睫,知道了蓝曦臣的心思,这个风光霁月的人内心的痛他是知道的。 他只是,只是不希望最坏的一切落在那个少年身上而已。 只是因为那个手握大权的男人一厢情愿的占有,就把他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毁了。 蓝曦臣无疑是聪慧的,但是他也不会把人往坏处想,极好的心性和教养让他总有种不谙世事的少年一般的单纯。 他知道的,这个温氏的少年远比外人看来要心思缜密得多,不过以他旁支的身份要在温氏里出人头地是很困难的,更遑论因为是他蓝曦臣弟子的身份,温苑在不夜天城里过得比旁人要更为艰难一些。 蓝曦臣已经尽自己所能的护他周全了,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温苑已经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蓝曦臣觉得欣慰,以为是温苑长大了,已经懂得保护自己了。 直到温若寒有一次无意提起温苑,突然笑得很是奇怪,他说岐山温氏子弟里,最像他的人居然是温苑。 蓝曦臣如当头棒喝一般,这时才如梦初醒,那个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原来并不是那般温顺纯良的。 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是他依然一如既往的对待温苑,他怕自己与温苑离了心,那温苑在不夜天城里真的是孤单无依靠。 不管怎么样,他都相信温苑对自己是没有异心的…… “阿苑,不是你的东西,就算抢到手里那也不是你的。” 也就是仗着温苑在他面前乖顺,蓝曦臣才多劝了一句。 温苑抬头,轻声道:“师父,如果不试着伸手抓住,也许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蓝曦臣心一软,只能无奈道:“阿苑……” 那头,金凌抱着兔子又欢快的跑过来,明黄色的衣裳很惹眼,他脸上的笑容更让人心动。 温苑道:“师父,你教我习琴吧!阿凌的话,让他自己玩儿,等会儿给他准备一碟芙蓉糕就好,早上没让他吃他可一直都惦记着呢!” “好。” 茶室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俩人相对而坐,一个用心的教导,另一个学得也认真。 蓝曦臣虽然最爱的是箫,他也有一支名为“裂冰”的白□□箫,但是他同样也擅长古琴,他的弟弟蓝忘机的琴艺也是他教导的。 当初让温苑选乐器的时候,这孩子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选了一张古琴,后来他也发现温苑的天分真的很好,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 在温苑习琴的时候,金凌一个人在外头玩儿,他玩心重,一个人抱着兔子也玩得很开心。 院子里的古树下有张秋千,是以前给温苑玩儿的,不过温苑很少玩,然后就是一众侍女偶尔寻着空玩耍一番,但是也是不敢太过火的。 偏偏,金凌也是喜欢得紧了。 他抱着兔子坐在秋千上,一边荡着一边吃着芙蓉糕,两条腿晃啊晃的,悠闲得不得了。 其实,也真不是金凌没心没肺缺心眼,而是温苑昨天晚上连夜翻了不少古书籍,然后告诉他他是可以回去的,不过要等待一个连接两边的“界”的契机。 至于那个契机到底是什么,温苑目前也并不清楚。 金凌这次莫名对他的话很是信任,乐呵呵的直点头,然后开始数着日子过,想着应该很快就能回去见他的阿愿了。 或许是他高兴的表情太明显了,然后,温苑就不是很高兴了。 金凌偷偷嘀咕着,道:“温苑这家伙,太讨厌了。” 他抬起手来,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圈金线,金线上串着四颗珍珠。 这珍珠是他自己串上去的,现在只有四颗,因为他到这里有四天了。 “好想快点见到阿愿啊!” 撇开心里头这点小哀怨,金凌还是在水云间里吃吃玩玩了半天,等温苑习完琴,他也吃得肚子滚圆了。 “吃不下饭?阿凌,你吃什么了?” 金凌眼神躲闪着,扁着嘴道:“没吃什么呀,就吃了两碟芙蓉糕一碟花生酥还有半碟芝麻球,三个果子,还有果脯肉,一碗桂花藕粉羹,两碗牛乳茶……” 温苑抚着额头,无奈道:“这还叫没吃什么?阿凌,你比猪都能吃了,吃这么多也不知道肉长哪里去了。” 金凌瞪他,怒气冲冲的道:“你都不给东西我吃,还嫌我吃得多,泽芜君就不会嫌我吃得多。”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嫌你?” 金凌眼巴巴的去看蓝曦臣,蓝曦臣也抿着嘴唇笑,这让他有点泄气。 蓝曦臣又道:“阿凌,你先消消食,等晚点我们再一起用膳好不好?” “嗯。” 金凌这才开心了,把怀里的兔子递给蓝曦臣,讨好的意图非常的明显。 蓝曦臣接过圆滚滚的兔子,道:“阿凌真喜欢兔子呢!” 金凌却摇头,道:“我最喜欢大狗了,我舅舅也喜欢狗,不过我大舅舅特别怕狗,我养了一只叫仙子的灵犬,那是我小叔叔送给我的,我从小养到大的,仙子特别的聪明呢!景仪也说我的仙子聪明,夜猎的时候还救过我的,不止一次,子真他们也说要养灵犬,就等我的仙子下崽送给他们,不过我的仙子是公的啊!” 蓝曦臣认真的听着,见他眉眼灵动,透着少年的生动活泼。 他好奇的问道:“阿凌有亲人也有很多朋友,那阿凌的爹爹和娘亲呢?” 金凌脸色一僵,然后才咬着嘴唇小声的道:“我的爹爹和娘亲很早就不在了,在我出生一个月的时候就不在了……” 蓝曦臣心头一紧,他应该早点看出来的,这般活泼的少年把舅舅叔叔都挂在嘴边,却唯独没有提起他的父母,想来也是难言之隐。 “对不起,阿凌。” 金凌抽抽鼻子,故作无所谓的道:“没事,小时候还有人骂我有娘生没娘养呢,不过那些人都被我打趴下了,就算打不过,我也还有舅舅的。” 蓝曦臣笑得有点勉强,道:“阿凌真厉害呢!” 温苑不是第一次听金凌说起,说他自小没爹没娘,是被舅舅和小叔叔带大的,但是再听一次也会觉得心痛。 金凌摸摸肚子,突然道:“能吃饭了吗?我觉得我又饿了。” 温苑故意道:“你真的是猪吧?” “温苑,你讨厌死了……” 蓝曦臣笑着让人上菜,三人一起入座了,即使嘴巴刁钻如金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席间的菜非常的美味。 他听温苑说过的,说温若寒对蓝曦臣很好,再看这几乎是仿造云深不知处的水云间,还有这屋里随处可见的名贵物件,他相信这是真的。 只是,这也是一座看不见的牢笼,不是吗? 如今,世人提起姑苏蓝氏的蓝曦臣,恐怕只认为他就只是温若寒的夫人而已。 倘若不是在这不夜天城,身份也不是温若寒的道侣,那么蓝曦臣的名声也应是响彻仙门,是仙门中数得着的风流人物。 毕竟,蓝曦臣可是姑苏蓝氏当宗主栽培的,没有温若寒的话,他现在也是姑苏蓝氏的宗主了,受万人敬仰,而不是像一朵最名贵的花亦或者是一件稀世珍宝,被温若寒一个人独自拥有。 第34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想起温氏宗主温若寒,金凌觉得还是不怎么喜欢,只是他还是有些疑惑,在这个“界”里温若寒并没有残杀仙门百家之人,云梦莲花坞和其他仙门也没有覆灭。 难道,是因为泽芜君吗? 倘若说两个“界”之间有什么不同,追溯根源,竟然是从这件事开始的,泽芜君蓝曦臣就是其中的变数。 金凌的脸色变来变去的,难道温若寒为了泽芜君改邪归正了? “噗……” 不能想,太……吓人了。 温苑抬头,诧异的道:“阿凌,你怎么了?汤不好喝吗?” 金凌抹抹嘴角,道:“没事,汤很好喝。” 他没说假话,即使是不见荤腥的素汤,水云间的厨子也是把一道白玉菌汤做得鲜美无比,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去。 “泽芜君,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就呛到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实在是失礼了。 蓝曦臣笑道:“无碍。” 金凌低头扒米饭,脸上臊得慌,蓝氏子弟用膳也是规矩多,就像阿愿再宠他疼他,也是一再的提醒自己“食不言”,偏偏他还在泽芜君这里失了礼数。 用过午膳,有侍卫过来传话,说是温苑的家人来不夜天城了。 金凌想起来了,温苑的家人就是温情和温宁那一脉的旁支。 蓝曦臣同样也记得温情他们,当初他重伤,就是温情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他好几日,之后又精心的服侍他喝了两个月的汤药这才痊愈的,而且身体也没落下一点病根儿。 听闻温情来了,蓝曦臣道:“阿苑,你去找你姑姑吧!他们肯定想你想得紧了。还有,温情姑娘是大夫,我这里还有一些药材,你取了送给她,就当是物尽其用,放在我这儿反而是暴殄天物了。” “是,师父。” “阿凌的话,让他在这里陪我吧!” “……也好。” 可以说,水云间这里对于金凌来说,是整个不夜天城最安全的地方。 温苑根本没问金凌的意见,拿了药材就走了,只留下金凌哀怨的看着他的背影。 蓝曦臣好笑的道:“阿凌不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没有没有,只是我很闹人,怕扰了泽芜君你的清静。” “阿凌这样说就见外了。” “泽芜君你不嫌我吵就好了。” “怎么会呢?” 金凌这才笑了,他平常也不是个体贴人的性子,但是这泽芜君他实在是喜欢得紧,不自觉的就有种生怕冒犯了他的小心翼翼。 以前,金凌也是见过蓝曦臣很多次的,小叔叔邀请蓝曦臣去金麟台,小小的金凌那时就特别喜欢芝兰玉树般的蓝曦臣,总觉得他是天上下来的仙人。 金凌小时候很任性,小小的一个人儿张牙舞爪的,又生得身份尊贵,谁见了都是头疼的。 偏偏蓝曦臣一对他笑,金凌就害羞得脸都红了。 这般好看又温柔的人,小金凌生怕自己让他讨厌了,所以就装得乖乖的。 “泽芜君,你去看书,我一定不闹你的。” “好。” 茶室布置得很雅致,看得出来是按照蓝曦臣的喜好布置的,里头有不少书籍和画卷,中间榻上有一方香案,上头摆着笔墨纸砚。 拉开精致的推拉门,小院里头的花木都映入眼帘,白色的木兰花开得极好。 金凌坐在榻上,怀里抱着兔子,就这么看蓝曦臣看书,这人一举一动都是赏心悦目的。 过了一会儿,金凌忍不住道:“泽芜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真厉害,我小时候特别不爱念书,教我的先生吓唬我,说我再不好好念书就要用戒尺打我舅舅了。我一听,吓得不行了,想着这先生好生厉害,连我那么凶的舅舅都敢打。” 蓝曦臣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眸一笑,端得是惊艳无比。 “泽芜君,我不说话了,你看书啊!”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 “泽芜君,你喜不喜欢金星雪浪?兰陵有很多的牡丹花,不过金星雪浪是最漂亮的……啊,我忘了,泽芜君喜欢木兰花。” 蓝曦臣翻过一页书,笑道:“金星雪浪是花中之王,的确是高贵漂亮,听闻兰陵金麟台的金星雪浪盛开更是惹人神往。” 金凌“嘿嘿”的笑两声,自己捂着嘴,百无聊赖的想着给自己找乐子了。 他拿了纸和笔墨,俯在案上开始画起画来,连蓝曦臣都好奇的看他,手中的书都不看了。 先不说金凌的画工怎么样,但是他画得很快,一会儿就画了好几张出来了。 蓝曦臣笑道:“阿凌,你画了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金凌点头,笑着拿了自己的画跑到蓝曦臣面前,一张张的翻给蓝曦臣看。 “这是我舅舅,很凶的,经常拿鞭子抽人,把人抽得哇吱乱叫,他还经常吼我,威胁着要打断我的腿。” 蓝曦臣:“……” 这画工有点不敢恭维啊! “这是我小叔叔,人很好的,笑眯眯的从来也不凶我,小叔叔过目不忘很厉害的,他连我喜欢的东西和不喜欢的东西都记得很清楚。” 蓝曦臣忽视那张画,道:“看来小叔叔很疼阿凌呀!” “这是我大舅舅,别看在外头威风八面很厉害,其实他见到狗就跑得比狗还要快,他最怕狗了。大舅舅还特别喜欢吃辣的,他连煮个糯米粥都要放好多好多辣椒,可难吃了。” 这张同样看不清鼻子和脸,后头一只狗倒是画得有点像。 蓝曦臣道:“阿凌的大舅舅也很有趣。” “这是阿愿……” 蓝曦臣一听,努力的去分辨画像上面的人的五官,可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是阿苑?” 金凌笑着点头,道:“嗯,这是阿愿,是我最喜欢的人。” 蓝曦臣露出惊讶的表情来,金凌眨眨眼,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了。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愿”,然后拿给蓝曦臣看。 “原来是阿愿啊!” 原来并不是温苑。 金凌笑着,嘴角扬起,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很开心。 他道:“我和阿愿很早就认识了,夜猎的时候他很照顾我的,不过他就算是喜欢我也一直不说,直到我气不过冒着被舅舅打断腿的危险非要和他在一起,他才说他其实早就心悦于我。” 蓝曦臣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这样的事,因为蓝氏规矩多,他又被寄托厚望所以被管教得更严,没有人私下和他说过这般“不成体统”的事。 情情爱爱这种事,在蓝家也并不是什么禁忌,只是还是被长辈耳提面命不可轻狂,总归是怕小辈儿沉溺于情爱耽废了学业和修为。 后来少年时他已有佳名,一派蓝氏子弟的风范,品性高洁,风光霁月,旁人更是真当他是只可远观的嫡仙一般,与他往来的都是仙门名士子弟,都是家教极好的人,连玩笑都不会多开一句的。 而现在,蓝曦臣自觉比这少年年长,当个长辈应该也是担得起的。 他也是真的喜欢这个叫“阿凌”的少年,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才见过两次,他想阿凌应该和他是有缘的。 然后,金凌放下画像,仰着脸好奇的问道:“泽芜君,你有喜欢什么人吗?” 蓝曦臣一怔,然后是苦笑,他现如今这般身份哪还能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反正都这样了。 不过,喜欢的人…… 他轻声道:“不曾,我不曾喜欢过什么人。” 金凌鼓鼓脸,也是想起他如今的身份,所以对那未曾谋面的温若寒有些不满了。 “泽芜君,温……温宗主肯定对你不好吧?” 没想到,蓝曦臣却摇头,道:“他对我很好,只是,只是我并不想要他的好……” 倘若不是岐山清谈会上的相遇,倘若不是温若寒对自己有了那般的心思,自己大抵也不会是如此了。 从待在不夜天城里开始,温若寒已经相当于昭告天下,他的身份已经是不容置疑了。 蓝曦臣他不能反抗,他害怕温氏会对蓝氏不利,而姑苏蓝氏和他的弟弟蓝忘机就是他唯一的软肋,温若寒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擅加利用了。 其实,后来温若寒并没有阻止他回云深不知处,只是他自觉身败名裂给蓝氏蒙羞,所以不愿意回去而已。 金凌见他黯然失神的模样,赶紧心疼的道:“泽芜君你别伤心了,我不提温若寒那个混蛋了,儿子是混蛋老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那个老混蛋眼光好看上泽芜君你,你也真的不用为那个混蛋伤心了。” 见金凌一脸紧张,连“温宗主”都不叫了,蓝曦臣反而又笑了。 他道:“阿凌你别担心,其实过那么久,我都习惯了,等他厌倦我,我就自由了呀!” 金凌扁扁嘴,心想你这么好看,那个老混蛋肯定不会放手了。 近看更明显,泽芜君气色真好呀! 金凌眼珠子一转,突然伸手拉住蓝曦臣的手,道:“泽芜君,我们去放纸鸢吧!” “……我没有纸鸢。” “我有很多的。” 金凌从乾坤袋里拿了纸鸢出来,说是一起放纸鸢,结果还是他一个人在玩,蓝曦臣站在旁边看着。 “泽芜君,我放得高不高?” “很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温总出场,温晁照旧搞事…… 第35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当然,莲花坞的传统就是射纸鸢,每个江氏子弟都玩过。 等纸鸢飞得高高的,再剪断那丝线,在纸鸢摇摇欲坠要落下来的时候挽弓把箭射出去,因为纸鸢还在往下掉,这样想射中就会有些难度。 但是,这样练箭术也是比较有趣啊! “好了,我剪断线了,泽芜君你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 蓝曦臣久违的拿出了弓箭,金凌在他周围跑来跑去的,挥着小手又蹦又跳的,一会儿见纸鸢掉下来,他又笑着跑去捡回来,一溜儿的全挂在院子中间那棵玉兰树下。 蓝曦臣不知道,他那乾坤袋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小玩意儿,反正每次都有不同的惊喜。 想来他玩心重,家里又是宠着的,所以本应该是慢慢学着稳重起来的年龄,他笑起来脸上却还是一团孩子气。 虽然很久没有用过弓箭了,但是他毕竟少年时也是苦练过的,一上手,持弓拉弦瞄准也是一气呵成,待那支箭破空而出,空余的弦响也是震碎了胸口久散不去的抑郁,心头也是一片空明。 “泽芜君,再来,我这次一定会放得更高……” 金凌笑着又把一只纸鸢放上了天,心想,泽芜君不愧是舅舅都称赞过的人,光是这一手箭术就把舅舅比下去了。 蓝曦臣见他这回的确是放得高,仰着头看去,那么大的纸鸢也只像一只麻雀那么大了。 他把弦拉成满月,凝神看着那只纸鸢,然后一松手…… 温若寒见到的就是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不平静了,是有多久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蓝曦臣,一如当年,岐山清谈会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白衣出尘,笑容清绝。 而现在,那个挽弓射箭惊才绝艳的蓝曦臣仿佛又回来了。 温若寒站在不远处,一身炎阳烈焰袍极其惹眼,更引人注目的却是他俊美的面容和狂傲的眼神,睥睨天下众生。 温晁站在他父亲的身后,腰都挺不直,看着畏畏缩缩的,俩人看着倒不像是父子。 蓝曦臣放下手中的弓,回头就看到温若寒紧盯着自己,眼神莫名的有些怪异。 他走过去,轻声道:“你回来了。” “嗯。” 这时候,金凌捡了纸鸢回来,一边跑一边喊着“泽芜君泽芜君”,脚步轻快如林中的小鹿。 他一头闯过来,手里还拿着那个花花绿绿的纸鸢,歪着头好奇的去看温若寒。 这个人,修为高深到可怕啊! 该不会是…… 他还没做出反应,温若寒瞥了他一眼,对蓝曦臣道:“涣儿,这就是温苑带回来的美人儿?” 蓝曦臣道:“他是阿凌。” 温若寒看着他显眼的金星雪浪袍,沉声道:“小东西,你是兰陵金家哪一支的子弟?” 这是怀疑他的身份了? 金凌脑子里灵光一闪,亮着嗓子道:“我受了伤失忆了,阿苑叫我阿凌,其他的事我都不记得,不过我穿着金星雪浪袍,应该是兰陵金氏子弟了。” 这样勉强可以推脱干净了,反正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名字都不记得,你们要查就自个儿去查吧! 这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温苑的用心了,只叫“阿凌”这个名字,可比“金凌”要方便得多,有名有姓这一说出来疑点就更多了。 他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却听温晁大喝一声,道:“大胆,你跟宗主怎么讲话的?还不先给宗主跪下?” 温晁这一开口,金凌的眉毛就跳啊跳,很想打他了。 蓝曦臣见情况不对,就道:“温宗主,阿凌不是岐山温氏子弟,不需要这般苛责吧?” 温晁见父亲不说话,以为有了底气,便道:“母亲此言差矣,任何人进了这不夜天城就得守不夜天城的规矩,以宗主为尊,要是不遵从下跪也行,就当作是作祟的杀手之流,直接扒皮抽筋大卸。八块丢在山下以儆效尤就是了。” 蓝曦臣不悦,但是也不欲和他多争辩,反而去看神色不变的温若寒。 金凌暗自咬牙,气这个温晁歹毒,竟然话里话外都想弄死自己。 温晁上前一步,已经是在讨功了,道:“父亲,这人来历不明很是可疑,让孩子抓了他丢进那地火殿,严刑拷打一番后,他定是会招供的。” 蓝曦臣出声,咬牙道:“不可。” 阿凌是无辜的,他又没做错什么,怎么能就这样平白丢了性命呢? 金凌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那个深不可测的温若寒看着就不好惹,也不知道泽芜君能不能护住自己,不能护住的话他就跟温晁走,然后趁机再逃跑。 他真不是胆小,这会儿还是默默的躲到泽芜君身后,生怕那个可怕的温若寒看透自己的小心思。 温晁却不依不饶,道:“父亲,请下令吧!” “够了……” 只吐出两个字来,然后温若寒周身的气势全开,金凌只觉得全身都动不了,好像被压了一座大山一样,更可怕的是那杀气仿佛凝成了刀刃划过脖子,一瞬间,有种被杀死的恐惧感席卷全身,他的眼眸瞪大,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了,冷汗从额头流下来了。 他想反抗的,反抗这从心底本能生出的恐惧,就像是一只青蛙本能的恐惧一条露出獠牙的毒蛇。 但是…… 他没有办法反抗,只能没出息的和温晁一样,双双抖成了一对儿……受惊的兔子。 温若寒突然伸手,摸了一下蓝曦臣的脸,道:“既然你喜欢那个小东西,那就留着吧!我很久没见到你对某个人这么在意了,我都快以为,我的涣儿变成了一块冰,又或者是无欲无求的嫡仙了。” 蓝曦臣一怔,从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茫然无措的一张脸,被包裹在一块剔透冰寒的玉石中。 温若寒的眼眸从来都是这般冰冷,此时,蓝曦臣却在其中看到点点不属于他的……温柔,好像是错觉一般。 “承认吧!涣儿,你是需要我的,你不能离开我……” 温若寒伸出手来,又过了一会儿,蓝曦臣才慢慢伸出手来,那只手不容他退缩,将他紧紧的握在手心中。 温若寒心情大好,道:“我见你玩那么久,应该也是累了,去陪我下棋吧!” “好。” 俩人一起去了茶室,好像把身后两个半跪在地上的人给遗忘了。 温晁慢慢爬起来,看着蓝曦臣的背影眼中止不住的流露出嫉妒的神色来,从来没有人让父亲这般的宠爱,除了这蓝曦臣。 “嗷……” 突然,他的脸上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叫出来了。 原来,是金凌趁他不备,捏着拳头狠狠的给了他一下。 他鄙夷的看着捂着脸哀嚎的温晁,忿忿的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你想杀了我对不对?” 温晁气极了,道:“谁让你是温苑那个小杂种的人,他的人,也配在不夜天城待着?” 金凌听他骂温苑,拳头又举起来了,温晁赶紧跑了,不想去招惹这个混不吝的家伙,这家伙有蓝曦臣撑腰胆子可大得很了。 那头,蓝曦臣和温若寒去了茶室,温若寒一眼就看到了随意放在那儿的画,就是金凌画的画像。 “什么玩意儿?看着污眼睛。” 蓝曦臣笑了笑,把画收好,旁边的青霞赶紧准备好矮桌和棋盘,俩人就对着门口盘腿坐下。 温晁在门口处老老实实的跪好,大气都不敢喘,而金凌胆子大,方才被温若寒吓过一回,他还轻手轻脚的蹭到蓝曦臣身边坐下,他心里有底,知道泽芜君罩得住自己。 他想,有泽芜君护着自己,那温若寒好像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蓝曦臣回头看他一眼,抿着嘴唇笑一下,金凌也跟着笑了。 温若寒就当没看见一样。 俩人下着棋,倒也是悠闲,温若寒一边落下一子,一边道:“晁儿,你不是有事要同你母亲说?” 温晁赶紧一脸正色,又是一鞠躬行礼口中道一声“是”,然后对着蓝曦臣一拱手,道:“母亲,两日后是父亲生辰,还请你出席温氏的家宴。” 蓝曦臣动作一顿,道:“今年是你负责筹备家宴?” “是的,母亲。” 蓝曦臣落下一子,道:“往年办宗主生辰的家宴,各地的温氏子弟都会来不夜天城,事务想必也是繁琐,你也辛苦了。” “多谢母亲体谅,不辛苦的。” “我今年会出席,你到时候让人送来衣物即可。” “是的,母亲。” 温晁面露喜色,筹备家宴本就是一等一的大事,想着能在父亲面前得脸,他今年硬是从大哥温旭那里要来了这权利,这第一件事就是来请蓝曦臣出席家宴。 这往年也是三请四请,蓝曦臣大多都是拒绝的,只因家宴不同私宴,温氏子弟全部都要来,展现的就是温氏宗主的脸面,所以宗主夫人在这场合出席也是得着炎阳烈焰袍以示身份的,而蓝曦臣却是不愿意的。 蓝曦臣不愿意出席,父亲虽然不勉强,但是总归是不太高兴的。 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能请动蓝曦臣,也不知道这回他为什么又肯答应了,不过这也是好事。 父亲他,这次应该会很高兴吧! 和温晁的兴奋不同,金凌眨巴着眼睛,心里头犯嘀咕,生辰?这温若寒老混蛋怕不是有六十岁了吧? 别看看着还人模人样的,其实内里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 他坚决忽视一点,那就是温若寒看着其实一点都不老,不仅不老,而且还俊美得很。 两日后…… 金凌无意识的摸摸手腕上的珍珠,那就是第七天了,总感觉好像有点在意了。 刚才泽芜君说过,所有的温氏子弟都会来不夜天城,所以今天温情和温宁他们也来了。 温晁让人呈上一个盒子,道:“母亲,这是难得的金丝银露茶,晁儿特意呈上,还请母亲不要嫌弃。” 蓝曦臣点头,道:“留下吧!” 温晁起身,去了旁边煮茶的青霞那儿,把茶叶交给青霞,亲自盯着她烹好茶,然后自己端着亲自呈给俩人。 金凌闻着眼热,小声嘀咕道:“你这个马屁精。” 温晁瞪他,他扭头当没看见。 蓝曦臣笑着道:“青霞,去端些小点心来,另外弄壶牛乳茶。” “是。” 温晁也忍不住了,瞪着金凌,道:“都是些小孩子吃的东西,你是小娃娃吗?” “要你管。” 见温若寒掀起眼皮子掠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金凌缩缩脖子,慢吞吞的蹭到门口,然后溜到一边儿去了。 ……那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金凌心有余悸,心想也就泽芜君不怕了,换成是他,他都不敢对上那双眼睛。 同样的,怕得不行的温晁也是灰溜溜的跑出来了,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总感觉父亲不想他待在那儿一样。 事实上,没有人碍眼,温若寒温宗主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逗弄他的夫人了。 他夫人脸皮薄,有人在,那是不可能做出僭越的事情来。 “来,涣儿,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我要是赢了,晚上涣儿就让我省点力气,自个儿宽衣解带吧!” “你、你不知羞……” 温若寒笑着,指尖的棋子落下,落子成局。 他素来也不爱与人开玩笑,只是这蓝曦臣看着温柔实则冷淡,逗一下,却还是会急眼儿的。 十多年过去了,除了容貌没有分毫改变,连性子也是一样的,不曾有半分的改变,还是他喜欢的那般模样。 温若寒也不知道,倘若蓝曦臣变了,那自己到底还会不会喜欢。 只是,他应该是不会变的吧! 无论在他身上加诸怎样的不堪,他都是那一捧纯白的冰雪,亦或者是那一抹皎洁的月光,让心怀恶念的人自惭形秽。 温若寒卑劣的拿蓝氏和蓝忘机威胁他,蓝曦臣他从了,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对他顺从但是不谄媚,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要怎样讨好他温若寒。 与温若寒温存他也不会激烈的反抗,他也会本能的沉溺于那样的欢愉,只是欢愉过后他依然冷淡,他的双眼干净得仿佛从未沾染过欲。望。 没有沉迷,没有留恋,好像也从未有过心动…… 这个事实让温若寒心生不满,就算蓝曦臣的心是冰做的,这么久了应该也捂化了,可偏偏他还是那般的冷淡。 他温若寒要什么样的美人儿得不到,偏偏就是这蓝曦臣,他得到了人,却得不到他的心,委实让他觉得挫败。 “温宗主,该你了。” 蓝曦臣认真落下一子,然后轻声提醒对面的人。 温若寒拈着棋子,突然道:“涣儿,你今年怎么答应要出席家宴了?就是因为方才我饶过那个小东西,所以你对我心存感激?” 蓝曦臣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温若寒的猜测也没有错就是了。 往年有一次他被温若寒强迫穿着炎阳烈焰袍参与家宴,他当时面上不显,其实后来有两个月没同温若寒说过话,温若寒知晓他生气,却只用那种方式表达愤怒,之后温若寒就再也没有强迫他了。 只是,这次…… 蓝曦臣轻声问道:“我答应参与温氏家宴,温宗主你会高兴吗?” “当然。” 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这样回答了。 蓝曦臣道:“温宗主,你饶过阿凌让我很高兴,那我做一件让你高兴的事,这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也对。” 温若寒勾起嘴角笑着,落下一子,然后又挑眉道:“不对。” 蓝曦臣疑惑,道:“哪里不对?” 温若寒笑得几乎有点狰狞了,道:“涣儿,照你这么说,我们俩是礼尚往来,可我瞧着怎么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啊!” “……此话怎讲?”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了。 果然,温若寒道:“我瞧着,每每在床上都是我努力服侍着涣儿,让涣儿愉悦,涣儿却总从不主动让我也愉悦。” 这、这人怎么这般孟浪? 床笫之事怎么好这般拿出来说,还非得分个清楚,这也着实太无赖了一些。 蓝曦臣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脸上却染上了桃花般的薄红。 温若寒又道:“这般不公平,涣儿你这可不是君子之为啊!” “……我、我技艺生疏,实在是不擅长。” “我又不嫌弃。” “这、这……” 蓝曦臣是名门公子,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浏览群书学识渊博,但是他也是不擅服侍人的,也不想去学那些狐媚手段。 见蓝曦臣难得窘迫,温若寒大笑着,趁他心神不宁,温若寒落下一子,而棋局上的胜负已是分明了。 蓝曦臣:“……” 温若寒开怀一笑,道:“涣儿,承让了。” 蓝曦臣抬眸,眼神从迷茫到犀利,这人方才说那些扰他心神的话肯定是故意为之的。 “涣儿,记得我们的赌约啊!” “……你耍诈。” “兵不厌诈啊!” 蓝曦臣拧着眉毛,正想着怎么“耍赖”,就听到“砰嘭”的一声响,在门外的走廊上,金凌和温晁打成一团。 别看金凌人小,那胆子可真不小,一拳下去把温晁揍得摔出去,温晁狼狈的爬起来,一抬眼,刚好对上父亲冷漠的脸。 温若寒一掀眼皮子,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温晁不敢放肆了,捂着被打的脸默默的退下去了。 金凌从门口探过头看一眼,然后又跟个兔子一样,把小脑袋缩回去了。 温若寒道:“的确是个有趣的小东西,怪不得涣儿喜欢,放在身边也的确是热闹。” “我也觉得有趣。” “他是温苑的人?” 蓝曦臣心下不安,道:“阿苑很喜欢他的。” 但是,阿凌却并不喜欢温苑。 他这般说得含糊,也是借由温苑给阿凌一个在不夜天城立足的靠山,光他一个人,等阿凌出了水云间怕就是被有心人盯上了,有温苑在,也能照拂一二。 温若寒道:“温苑的眼光倒是不错,不像晁儿,见着个有姿色的就被迷得三魂丢了两魂,也是不成气候。” 之前有个颇有姿色的侍女爬上了温晁的床,温晁也是极尽宠爱,但是那女子身份着实是低贱,偏偏还是个一朝得势就嚣张跋扈的,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连那些名门公子们也敢奚落嘲讽,实在是让温氏没了脸面。 温若寒不管这些龌蹉事,还是温旭下令把人打杀了,而温晁也是没什么不乐意,反正那个女子他也是玩腻了。 如此一来,温晁的坏名声是彻底传开了。 蓝曦臣道:“有温旭独当一面,他不成器就不成器,只要不闯大祸他也能富贵安逸一辈子。” 温若寒看他一眼,道:“倘若你给我生一个儿子,那一定是个天分极高的。” “温宗主说笑了……” 到了傍晚,温苑来了水云间。 金凌知道温苑来接自己,高兴得不得了,而温晁却嘀咕着,整个不夜天城里能在水云间出入自如的,除了父亲,唯独就只有他温苑一人了。 蓝曦臣当温若寒不在一般,轻言细语的和温苑闲话家常。 “阿苑,温情姑娘可好?” “姑姑很好的,以前因醉心医术而不耐烦谈婚论嫁,这年岁大了便也是看开了,听说前些日子相看了一个公子,两方都还是满意的。” “那就好,温情姑娘那么好,实在是不应该耽误了。” “师父,姑姑还说多谢你的药材,有几味药材她遍寻不获,刚好师父送的药材里就有,姑姑高兴得很呢!” “是吗?倘若得空,你请她来水云间,这里药材很多,我也用不了,让她拿着治病救人就再好不过了。” “嗯,我替姑姑谢谢师父了。” “阿苑,你温宁叔叔呢?” “我娘亲生了一个妹妹,妹妹很喜欢小叔叔,都是小叔叔在照顾她,也就她喜欢小叔叔那温吞吞的性子。” “阿苑你怎么好说你小叔叔温吞吞,温宁明明脾气那么好。” “好,我不说小叔叔的坏话了……” …… 一来二去的,金凌托着下巴,茶水都喝一肚子了,可那俩人好像没完没了了。 再看一旁坐着也在喝茶的温若寒,莫名也有点同情他了,就算想彰显自己的存在,他也实在是插不进话。 金凌摸摸肚子,突然可怜兮兮的道:“泽芜君,阿苑,我肚子饿了。” 温苑立即从善如流的起身,鞠躬行了礼,道:“师父,我先带阿凌回去,还是不打扰你了。” “阿苑,阿凌饿了,要不还是留在这用晚膳吧?” “不了,阿凌还忍得住的。” 金凌扁扁嘴,不行,忍不住的,我很饿的…… “我真的还不是太饿,泽芜君,我们就先走了。” “嗯,那我送你们。” 第36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一路从水云间离开,委屈的金凌啃着一个果子,有点埋怨温苑不留在水云间用膳。 温苑走在他旁边,无奈的道:“阿凌,宗主在那儿,你觉得你还能敞开肚皮吃?” “为什么不能?” “要是你吃相粗俗,宗主很有可能把你赶出来的。” 金凌怒了,道:“我的吃相怎么可能会粗俗?混蛋温苑,你就想着法子贬低我,我跟你说,我可是……” 我可是兰陵金氏的金宗主,未来的仙督大人。 这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温苑阻止了,后者伸出手捂着他的嘴,金凌不能说话,眼睛都要憋出泪花来了。 混蛋温苑…… 温苑小声道:“阿凌,你的身份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听话,回去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东西。” “呜呜……” 金凌要气死了,使劲儿的去扒温苑的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举止有多么的暧昧。 俩人凑得很近,打远一看,还以为是在亲热呢! “温苑,你想闷死我啊?” “阿凌,别扯我的衣袖,别用力……” 温苑生怕金凌把他的袖子给扯了,偏偏金凌摆明是要报复,越是不让就越要扯。 这打打闹闹的,温苑在他身上闻到一丝清香,他有点在意,就吸着鼻子多闻了几下。 “阿凌,你身上有股味道,你碰了什么东西没有?” 金凌停下动作,自己闻了闻,没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才微微松口气。 “好像也没什么味道呀!” “我鼻子比较灵,好像是……茶香,但是这味道又有点特别。” 金凌想了一下,道:“哦,我在泽芜君那里喝了茶水,是温晁送来的金丝银露茶,我闻着挺香的,后来也去讨了一杯喝。” “是吗?” 金凌诧异,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温苑整整衣裳,笑道:“没什么,既然是珍品金丝银露,味道和别的茶有所不同,那也是不稀奇的。” 他伸手抚过金凌的头发,道:“走吧!你不是饿了,我们回去吃饭。” “嗯。” …… 温晁大摇大摆的去找了他大哥,反正他是外人眼中的纨绔公子,不管有事没事他都是经常去找他同父同母的大哥。 大哥温旭比他年长,修为比他好,也比他更受父亲的器重,可以说大哥才是父亲栽培的下一任温氏宗主。 正因为和大哥的资质修为相差甚远,一个天一个地没有什么可比的,温晁反而对自家的大哥没有什么嫉妒的心思,他也清楚,自己以后也还是要依仗大哥继续过他的好日子的。 温若寒虽然是他们的父亲,可是他太过冷酷不近人情,温晁打心底怕他,相比起来他和大哥之间更亲近。 这次,温晁从大哥那里要来了筹备家宴的权利,还顺利的说动了蓝曦臣出席家宴,他心里也是得意的。 以后,看谁还敢说他办事不牢? “大哥……” 温晁一进到大哥的房间就喊了起来。 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道:“阿晁,你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温旭。 修仙人看不出真实年龄,只不过,和温晁比起来,这温旭才像是温若寒真正的儿子。 一样的俊逸的面容,一样深沉的眼眸,连那薄情的唇也像极了。 只不过,他缺的是父亲久居上位的那种霸气和锐利,一个眼神便是杀伐果断的决绝。 温旭也穿着炎阳烈焰袍,面色如常,他不笑的时候有些阴骜,看着就不好与人相处。 当然,温旭也不会想与人好好相处就是了,他是要和他的父亲一样,成为温氏乃至整个仙门的掌权者。 父亲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可以去做到。 温旭是个有野心的人。 温晁见着了他大哥,仔细一看,大哥坐在榻上,他的脚边俯着一个美貌的少年。 他也是知道的,大哥虽然不像他荒唐,但是也不是完全不近美色的。 只是,大哥向来找的都是青涩的少年,面容白皙漂亮,或活泼或冷艳或温润,每一个都是各有风情。 温晁浪荡惯了,就道:“大哥,你别尽是找些男人,依我看,男人再漂亮也是比不上女人的温软娇媚,一个男人在身下承欢叫得不伦不类的,哪还有什么兴致可言?” 温旭眼眸一冷,道:“闭嘴。” 温晁赶紧闭嘴,不敢多说废话了。 温旭一脚踢开那个少年,穿白衣的少年忍痛,眨着水汪汪的眼眸退出去了。 温旭待房间里没旁人,就道:“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温晁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大哥,你这次可别小看我了,我把事情都办妥了,连蓝曦臣这次也会出席家宴。” 温旭眼神闪过一抹异色,道:“很好。” 温晁又道:“幸好大哥给了我金丝银露茶,我去献了蓝曦臣,我这般投其所好的费心讨好着,他总得给些面子的。” “那金丝银露茶,他很喜欢?” 温晁道:“我让人烹好了,亲自端给父亲和蓝曦臣的,连父亲都称赞说味道不错的。” 温旭嘴角扯出一点笑,道:“那就好。” 温晁挺直了腰,也是一脸得意,然后又是愤然,道:“也不知道父亲是不是被那蓝曦臣勾了魂去,他一个男人竟然得父亲十几年的盛宠,把天下间所有的美人儿都比下去了。” “蓝曦臣风华绝代,自然不会比那些女人差了。” 温晁不满,道:“大哥,你怎么还给蓝曦臣说好话啊?就因为蓝曦臣,父亲这些年对我们都冷落了不少,我们还得看父亲眼色去讨好那蓝曦臣,每年不夜天城里的贡品,那么多好东西都流水一样送入水云间,连我们用的都还是蓝曦臣挑剩的,这口气我可咽不下,要不是父亲宠爱他,我真恨不得划花他的脸把他扒皮抽筋。” 温旭冷淡的道:“你又打不过蓝曦臣。” 温晁泄气了。 温旭一摆手,道:“你先回去吧!家宴的事你不用费心,多盯着各处就行了,但凡做事不得力的,打杀了便是了。” “好的,大哥。” 温晁自然是喜不自胜,从房间出来,随后就去了雀阁寻欢作乐去了。 这一晃就入夜了。 不夜天城的灯台全部燃起,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么刺眼,要怎么睡啊?” “阿凌,你侧着朝里头睡,这样就不会睡不着了。” “温苑,你跑来做什么?” “这是我的寝房,我当然是来睡觉的。” “不要,你去别处睡。” “阿凌,别闹了……” 要温苑说,和金凌睡一起,他是肠子都悔青了。 这金凌分明就是个小恶霸啊! 温苑真的没想过要做什么,就是俩人好端端的盖着被子睡觉,但是他没想到,金凌的睡相能差成那样,一整夜在睡梦中都是拳打脚踢的。 一不留神儿,温苑就被踢了好几下,半夜时分,金凌一个翻身,拳头又朝他的脸上招呼过来了。 “我算是怕了你了……” 用早膳的时候,温苑难得的抱怨了起来。 金凌幸灾乐祸,道:“谁让你的床那么小,我的床可大了,睡十个人都不会挤的。” “明明就是你睡相差,你的阿愿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阿愿会抱着我啊!” “哦!” 用过早膳,温苑又要出去了。 金凌问道:“混蛋温苑,你要去哪里啊?” 温苑笑得让人头皮发麻,道:“阿凌,你叫我什么?” “阿苑……” 温苑点头,道:“你自己乖乖的别闯祸,我去找我姑姑有点事。” “温情姑娘?好像听泽芜君说,她是岐山温氏最好的大夫。” “姑姑的医术精湛,她说我也有医术方面的天赋,我有空也去她那里琢磨医书和药草的。” 金凌都要斜着眼看他了,道:“你还有医术方面的天赋?” 会琴棋书画,修为不错,现在还在修医术,这温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厉害啊! “阿凌这么笨,肯定是羡慕了对吧?” “我羡慕你?做梦,混蛋温苑……” 温苑把他惹得跟猫一样炸了毛,这才带着笑容离开了。 金凌坐在台阶上,从乾坤袋里摸出一颗珍珠,细细的打磨起来,他又取下手腕上的金线,把这颗珍珠给串了上去。 珍珠,现在是五颗了。 “阿愿,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托着下巴叹气。 他想象着,待阿愿发现他魂儿丢了,是不是在给他弹招魂曲,再不行,可能会惊动云深不知处的大舅舅魏无羡和含光君,说不定收到他出事的消息,小舅舅也提着紫电在赶来的路上。 所以,为了不让阿愿和舅舅他们伤心,他是一定要回去的。 现在,只能和温苑说的一样,在等时机了。 另一头,温苑见了姑姑温情,得到允许后,他借了很多医书,一本一本速度很快的翻看起来。 温情道:“阿苑,你在找什么?” 温苑翻书的动作一顿,道:“我也不确定,等我找到了我再告诉姑姑。” “那,今天不学接骨了?” “今天先不学了。” 温苑相信自己的判断,只是仅凭那一丝异常,他很难找到他想知道的。 第37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金凌把温苑的院子都逛了个遍,实在是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他仗着现在温若寒不会动他,于是大摇大摆的出了温苑的院子。 因为不喜欢人跟着,他就把揽镜打发了,一个人出去了。 温苑是蓝曦臣的弟子,在不夜天城里住的也是亲眷子弟才能居住的地方,也是距离正中央炎阳殿最近的。 外头十步一岗,守卫很是森严,代表温氏的太阳纹旗帜随处可见,往来的人身上都穿着炎阳烈焰袍。 金凌穿着金星雪浪袍,在一些人眼里很是显眼,有守卫的修士准备拦下他,却被旁边的人阻止了。 “别管他了,宗主身边的心腹孟公子已经吩咐下来了,这个穿金星雪浪袍的漂亮少年是温苑公子的人,也是夫人的贵客,我们不能为难他。” “原来是这样啊!” 从旁经过的金凌扭头,也听到了他们的话,心想温若寒还算是守信用,看在泽芜君的面子上就当他是个小玩意儿,不为难但是也不在意,分明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 好气…… 金凌往前走,忘了在里头转了多久,老远看到中央那座耸立的威严宫殿,那应该就是炎阳殿了。 因为快要举办家宴,到时候所有旁支的家主和出色的门生都会聚集过来,所以这两日不夜天城上下都在准备着。 这会儿,金凌看到不少高阶修士都在外头,用灵力不断加固炎阳殿的阵法,层层叠叠的一连七个巨大符阵悬浮在炎阳殿上空,蓝色的灵光几乎要冲破凌霄了。 金凌对符阵没什么研究,但是,精通符阵的修士还是在仙门中比较受追捧的,也有散修靠精通此道投靠了实力强大的仙家。 大型的符阵一般都是用来防御外敌的,也有强行压制修士修为的,更有甚者,符阵可作为杀手锏用来同归于尽的, 总之,各种不同符阵不同效果的叠加,强大的符阵也是修士们觉得最棘手的东西之一。 对于炎阳殿的符阵,金凌并不觉得意外。 兰陵的金麟台也设下了符阵,他的芳菲殿里更是禁制重重,一般修士根本不能靠近。 “这里也很无聊……” 金凌叹一口气,转身就走了。 他没注意到,有一行人远远的走过来,领头的人有一张白净的面皮和讨喜的眉眼,不笑也像是在笑,给人一种可亲的亲近感。 金凌低着头往回走,突然听到一阵调笑声,轻佻孟浪的男女嬉闹声传入他的耳朵,抬头一看,呵呵,冤家路窄……原来是温晁。 温晁还是被一群人簇拥着,看着威风八面的,怀里还搂着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 这个女子是他的新宠了,是他昨夜在雀阁宠幸的一名女子,到现在新鲜感还在的。 他搂着女子正调笑着,猛的看到面前站着金凌,这小子还一脸的嫌恶,好像多看不起他一样。 温晁怒了,道:“你还不滚过来给我跪下,一点规矩都不懂,不要以为有温苑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了。” 金凌本来不想理他,这温晁就是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没用得很,就是一个贪图美色的纨绔公子。 “你来呀!你不来就是窝囊废。” 偏偏金凌就是见不得他嚣张,当即就出口讽刺了。 温晁气急败坏,都忘了身后的护卫,直接推开怀里的女子,捏着拳头就要冲上去亲自揍金凌。 金凌能让他揍脸? 想也没想的,金凌和他缠斗几个来回,然后抓住破绽狠狠的一拳揍到他的脸上,温晁顿时就痛呼出声了。 那个女子尖叫一声,道:“公子被人打了,你们这些人还不快去把人拿下。” 护卫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去扶温晁,剩下的人把金凌给围住了,犹犹豫豫的,并没有立刻就对金凌动手。 金凌仰着下巴,道:“温晁,你就是不长记性是不是?” 温晁捂着脸,气道:“父亲才不会管这些小事,你以为,我把你弄死了父亲会皱一下眉头?” 就算是父亲答应了蓝曦臣不问罪这小子,但是那又怎样,难不成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比他这个名正言顺的温公子还要重要? 第38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金凌警惕的看着他,伸手摸出一把剑来,还真怕温晁不顾后果的疯起来,难道自己真的要和温晁这种家伙同归于尽? 和这种卑鄙无耻的人一起死,那也太倒霉了…… 护卫们虎视眈眈的围着金凌,因为方才温晁的叫嚣,他们已经没有什么犹豫的了。 毕竟,温晁是不夜天城名正言顺的宗主之子,也是他们的主子,虽然宗主对他谈不上多疼爱,但是该放手给他的权利也一样没少。 在不夜天城里,除了宗主和夫人,还有温旭公子,就属温晁公子最不能惹了,听说前段日子宗主有意把温逐流派遣到温晁公子身边。 所以,区区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即使有夫人的另眼相看,那也是不能和温晁公子相比的吧? 温晁狞笑着,瞪着金凌的眼中满是恶意,仿佛已经预见了金凌狼狈的在他面前求饶的模样。 “快,给我抓住他……” 金凌拔出了剑,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了,毕竟自己三番两次的揍了温晁,这个卑劣的家伙可都记着呢! 但是,他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 “哎呀,不夜天城规矩森严,怎么好随便动手打打杀杀的呢?先都住手,二公子,别气别气,你们也真是的,一个个都办事不利,有什么事劳烦二公子发这么大火呀?” 这来人说话笑眯眯的,声调软得一塌糊涂,平白把人的火气都消去了大半。 温晁眯着眼睛,不悦的道:“孟瑶,你什么身份?竟然也敢来管我的事?” 被唤作是“孟瑶”的男子白净面皮,一张笑脸模样,虽然被温晁呵斥了,但是他也是笑容不变的躬身给温晁行礼。 “孟瑶不敢,二公子,请你大人大量不和我一般计较。” “哼,你们这种下作的门生,本事没有,脸皮倒是一个比一个厚。” 孟瑶见他神色,知晓他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便道:“二公子,此次家宴之事事关紧要,且宗主已交由你全权负责,这当口没必要生出事端来,二公子你自然是懂以大事为重的,依我看,让这位小公子给你低头赔个不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好?” 温晁恶气难消,但是也幸亏没有失去理智,他这次是要好好表现在父亲面前长脸的,可不是惹是生非让自己丢脸的。 要收拾这个小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啊,你让他给我跪下认错,我就放他一马……” 孟瑶笑眯眯的,转身去看那个被侍卫包围的少年,却蓦然看到一张泪水涟涟的小脸儿。 这是怎么了? 孟瑶面色不变,心里却惊讶,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什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哭得这般的伤心。 连温晁都愣住了,摸不清楚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 金凌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他直直的看着孟瑶,没错,这个人,这个人是他的…… “小叔叔……” 他是知道的,在回到金家改名“金光瑶”之前,小叔叔的名字唤作“孟瑶”,是随了他的母亲的姓。 小叔叔在射日之征中立下奇功,就是因为他成功得到了温若寒的信任,而在最后关头反杀了温若寒。 而眼前的人,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笑容,一样的……满腹心机。 在不夜天城这样的地方,能混出头来,能在温晁面前说得上话来,说明他有一定的地位。 但是,这个人,这个人分明又不是他的小叔叔。 金凌越哭越厉害,连眼前孟瑶的脸都要模糊了,他却拼命的想把这张生动鲜活的脸烙印在心上,想代替记忆中那张痛苦绝望的脸。 ——小叔叔,我想你。 ——我却再也见不到你。 “我很想你,即使天下人都说你罪大恶极,我也很想你,想你对我的好,即使罪大恶极你也不曾伤害过我半分,你为什么不对我坏呢?你要是对我坏,也许我就能因为你害死我爹爹而憎恨你,也好过这般爱恨两难了……” 记忆中的人和面前的人重合了,那个人一身金星雪浪袍,眉眼如画,轻声唤“阿凌”,再温柔不过了。 可是,金光瑶死了。 金凌的眼被一片血色覆盖,他清楚的记得在观音庙里,金光瑶的不甘和落魄,还有他最后声声泣血的嘶吼,那个他爱的人亲手把剑刺入他的胸口,而他在最后赴死时推开了那个人。 怎么能? 那个人怎么能杀了小叔叔? 被最爱的人亲手杀死,还有比这更深的绝望吗? 小叔叔……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我怎么会把他认错呢?” 孟瑶不动声色的皱眉,根本不知道这个少年在说什么,而且少年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 可是,他真的不认识这个少年啊? 孟瑶的记性很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倘若他真的见过这个少年,应当是记得才对。 金凌变得异常的举止吓到了温晁,他为了掩饰心虚,道:“这小子突然变得又哭又闹,还开始说胡话,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 孟瑶看了一下,道:“好像不像。” 他见那个少年哭得伤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再好的伪装也掩饰不了,他在这少年眼底看到的悲痛欲绝,这让他的心也要感同身受一般。 你为什么为我哭泣? 你是我的谁…… 金凌哭着,最后看他一眼,突然转身就跑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温晁一脸莫名其妙的不满,带着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留下孟瑶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金星雪浪袍,还有眉间的朱砂,那是兰陵金氏的子弟…… 而金凌哭着跑了,直到跑回来他也还在哭,把侍女都赶走,金凌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抱着腿哭得很厉害。 温苑回来之后,揽镜和他说了这事,待他找到金凌,却发现金凌已经抹干了眼泪。 只是,他整个人还是恹恹的。 温苑也在台阶上坐下,伸手摸摸金凌的脑袋,金凌皱着眉挥开他的手,表情要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温苑道:“阿凌,别以为你凶巴巴的,我就不知道你哭过。” 金凌眼眶红红的瞪他,温苑仔细一看,眼睛没肿成鱼泡眼,还不算丑。 他这么想,当然也这么说出来了,金凌气得想扑过来咬死他了。 “混蛋温苑,你就是和我过不去。” 温苑赶紧哄人,道:“别生气,我又不会笑话你,阿凌你说说,你今天遇到谁了?” 金凌揉揉眼睛,道:“孟瑶。” “孟瑶?” “你知道孟瑶吗?” 温苑点头,道:“此人虽然出身不好,修为也一般,但是手段还是有的,颇为圆滑老辣,这些年还算得宗主的器重。” 话是这样说,他心里却想起一件事,这次温氏的家宴,炎阳殿外头的守备好像是孟瑶负责的。 金凌的下巴放在膝盖上,轻声道:“他在不夜天城里待很久了吗?” “好像是待得很久,不然也不会爬到现在的位子上。” 金凌低头,温苑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他想,倘若在这里,岐山温氏没有覆灭,那么小叔叔会一直待在不夜天城是不是? 如果没有回金家,那小叔叔就不会有那样的结局了。 人站得越高,那么他光鲜背后的不堪也同样被人看在眼里,这是避免不了的。 不回金家,不回金麟台,那么小叔叔就不用被人千夫所指了,就不会有人说他是“娼妓之子”了,没有金家的辉煌,谁又在意一个普通修士那般低贱的出身? 这世间,不幸和凄苦的人千千万万,谁生来能选择自己的爹娘呢? 小叔叔的话,即使孟瑶不是他真的小叔叔,他也想那个人好好的活着。 世人都说金光瑶的一生很不堪,他也的确是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错事,但是,没有人知道,也许最初他只是心怀一些不甘而已。 他也是金光善的儿子,但是他是不被需要的,打从被人从金麟台上一脚踢下去,金家否认的不仅是他,还有他那出生卑贱的母亲。 被人弃若敝履,那种屈辱不甘怎么会好受? 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金光瑶也许不会想到,他憎恨金光善,但是,他到底还是变成了金光善那样的人……一样的无情,一样的诡计多端,一样的阴狠狡诈,他还是变成了自己最憎恨的模样。 多么的悲哀啊! “孟瑶就是我的小叔叔,小叔叔他以前……对我很好,他也非常的厉害,是人人称颂的仙督,为仙门做了很多好事。” “嗯。” “小叔叔很温柔,从来不会像舅舅一样对我发脾气,他还送我灵犬,我最喜欢小叔叔送的仙子了,它现在也一直陪着我。” “嗯。” “小叔叔记得我爱吃的东西,他也知道他不爱念书,所以每次都拿吃的东西哄着我念书。每年过节,小叔叔都带我放明灯,他也牵着我的手去逛街买很多小玩意儿。” “嗯。” “温苑,但是他们都说,都说小叔叔是坏人……” 温苑摸摸他的头发,道:“不要紧,你的小叔叔对你好就好了,这人呀,就算坏到骨子里去,他也有可能在某个人面前不做坏人的。” “为什么?” “因为做坏人很累,所以不可能一直都是坏人的。” “……是吗?” 第39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虽然明知道温苑是在哄他,金凌还是破涕为笑,开心得很。 温苑见他的笑靥也是勾起嘴角,却蓦然心里一动,只觉得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在意金凌。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隔天,孟瑶走在不夜天城里,身后总有一个影子跟着,跟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 他修为不高,但是很心细敏锐,所以很快发现了跟踪自己的人,而且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奇怪少年。 待走到人少的地方,孟瑶开口道:“出来吧!” 石柱后磨磨蹭蹭的露出半张脸,正是金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石柱后走出来,用一种即忐忑又期待的无辜表情看着孟瑶。 孟瑶叹一口气,这少年分明还是个孩子,道:“小公子,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金凌捏着自己的手指,声如蚊呐,道:“你、你长得很像我的亲人,虽然我受伤失去了记忆,但是我就是知道你很像。” 一个人跑来孟瑶这里,明知道他敏锐多疑,为了找借口金凌也是蛮拼的。 孟瑶笑眯眯的道:“是吗?那我和小公子也算是有缘了。” 金凌使劲儿的点头,一见他笑,总感觉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小叔叔。 他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明明和孟瑶差不多高,他却像是一个孩子。 “我有花生糖,你要吃吗?” 金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头是几块蜜色的糖块,一股诱人的甜香味儿。 孟瑶一愣,然后伸手接过来,笑道:“小公子有心了,我很喜欢花生糖,等留着我回去吃,不然一个男人吃这些零嘴儿被人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金凌咬着嘴唇,知道他谨慎小心,怕是怀疑花生糖里有毒。 他不怪孟瑶这般的反应,也是自己太莽撞了,太过急切反而惹孟瑶怀疑,老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金凌想了想,又拿出一个东西来,扬着笑脸道:“这个也送给你。” “这是?” “护身符呀!诚心许过愿的护身符很灵的,不要不信,我也不是见着人就送的。” “小公子……” 孟瑶有点好笑,看着被硬塞在手里的护身符,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石里头有金色的纹路,像是一只清澈的漂亮兽瞳,玉石被金黄色的细绳编织包裹起来,下头还吊着同色的络子。 “护身符很漂亮,那就多谢小公子了。” “你喜欢就好。” 孟瑶见他跟摇尾巴的小狗那么欢快,盯着自己眼睛都发亮了,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这般清澈的眼睛,这样的笑容,应该是不会对自己心怀恶意的吧! 孟瑶突然拈起一块花生糖,放在了嘴里,在少年惊讶的眼神里细细品尝起来,那花生糖果然是很甜。 “好吃吗?” 孟瑶点头,道:“很好吃,我从来都不觉得糖是甜的,但是你的花生糖让我吃出了甜甜的味道,我可能以后会喜欢上花生糖。” 人觉得苦,嘴里吃什么都是苦的。 但是,别人给的糖却意外的甜呢! 孟瑶又道:“我还要去巡视炎阳殿外的守卫,小公子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啊!” …… 温若寒放下公文,见自己的长子温旭从外头进来,躬身行礼道一声“孩儿见过父亲”。 他随意的挥挥手,温旭挺直了脊背,如同一柄出鞘的剑,锋利无匹。 温若寒也不说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眉眼间一派漫不经心,对谁都是冷淡得很。 他其实是钟意温旭这个儿子的,也有意让他多加历练,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慈父,他的两个儿子见了他和其他下属见了他没什么不同,都是毕恭毕敬的。 知道温旭的性子,没有事绝对不会贸然来见他的。 所以,这是有事? 果然,温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来,然后恭敬的呈放在温若寒面前的桌子上。 “旭儿,这是什么?” 温旭平淡的声音响起,道:“这是孩儿提前送给父亲的生辰贺礼。” 温若寒平常什么都不缺,所以温旭也从来不会阿谀奉承送父亲什么东西,但是生辰贺礼除外,这一点温若寒很清楚,每次温旭都能送上让自己满意的东西。 而这次…… 温若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淡红色的丹药,也不知道有何效用。 温旭见父亲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就道:“这是孕灵丹。” “孕灵丹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而且,我也并不需要这种丹药,旭儿难道有别的打算?” 他只有温旭和温晁两个儿子,他本身对孩子没多少感情,以前服侍过他的女人□□后都服用了汤药,因为他不愿意留下孩子。 而现在,他有了蓝曦臣,就越发不去碰外面的女人了。 “回父亲,这颗孕灵丹是奇药,能让男子以男子之身受孕。” 温若寒把玩那颗丹药的动作一顿,明白了温旭话里的意思,这颗孕灵丹,是准备献给蓝曦臣的。 倘若蓝曦臣服用了这颗孕灵丹,那么,他们也许会再有一个孩子。 只是…… 温若寒脸色不变,手指却用力,把那颗淡红色的丹药碾得粉碎,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而后又消散。 “倘若他知道了,定是会生气的,我总觉得他这些年的脾气越来越大,脾气上来了就闹人得很。” 温旭没什么表情,道:“父亲和母亲神仙眷侣,着实让人羡慕不已。” 温若寒听着儿子的恭维,扯着嘴角笑得有点冷,分辨他这话里有多少诚意。 别人这般恭维那也是说得过去,但是自己的儿子可又不一样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温晁那小子当面对蓝曦臣恭恭敬敬的,背后可没少说蓝曦臣的坏话,玩得好一手阳奉阴违。 至于长子温旭,他不信他真能这样若无其事。 不过,温旭做事比温晁要懂规矩,这点他倒是不操心就是了。 “那父亲,没事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 温若寒没看到,温旭转身离去时,唇边那抹得逞的阴狠笑容。 夜晚回了水云间,用过晚膳后,温若寒抱着怀里如玉般的人,滚上了那张大床…… 待轻轻的喘息和呻。吟停止了,俩人相拥着慢慢平息那如潮水般退去的□□,蓝曦臣的身体变得很软,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涣儿可是累坏了?” 蓝曦臣说不出话来,嗓子都喊得沙哑了,只能闭上眼睛不想理人。 温若寒的手从半掩的被子中探了进去,触碰到那光滑的肌肤,他的手从背部慢慢流转到腰侧,然后是柔软的腹部…… 蓝曦臣被他的一番动作弄得又麻又痒,顿时有些不悦,然而他现在身上哪里使得上力气啊? 感觉到对方又在自己脖颈处作祟,温热的唇舌嬉闹般轻咬着那柔嫩至极的皮肤,有点刺痛,还有温若寒的头发抚过他的脸颊,让他也觉得不舒服。 “温宗主,请自重。” 忍无可忍了,蓝曦臣说了这么一句,却换来温若寒放肆的大笑。 温若寒笑道:“涣儿,你还是这么有趣,你身上我哪处没看过没摸过?这刚把你喂饱,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没有……” 蓝曦臣虽然不愿承认,但是这些年来,温若寒的确是极其宠爱他,温若寒经验老道,每次都能让俩人得到极大的满足。 以前少年时青涩,他又没有碰过女人,所以对这□□抵触得很,温若寒哄了几次不成,也是让他吃了些苦头的。 只是熟悉之后,那身子也是食髓知味了,到底是没有再抗拒了。 每次,温若寒都要尽兴才罢休,这可苦了蓝曦臣,虽然也是享受到了,但是之后浑身的酸痛也是让他苦不堪言。 从前,温若寒偶尔还会去别处,后来却只爱留宿在水云间,水云间的侍女都说夫人独得宗主盛宠,这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福气。 蓝曦臣也只觉得好笑,他堂堂男儿身,什么时候沦落到和一群女人争宠的地步了? 但是,再一想,倘若没有温若寒的宠爱,恐怕他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堪。 正因为有温若寒的宠爱,他在不夜天城才有如今的地位,有些难听的话再也没有人敢说了。 蓝曦臣不是不明白,除了对自己坏,这个男人也真真切切的对他好。 可是他终究也还是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对他坏多一些,还是好多一些? 倘若,倘若是好多一些,是不是自己就可以不用去恨他了? 他这半生,已经是近半都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了,纠缠得紧了,就越发的怀疑,除了对他的憎恨,自己是否还会有一丝的期待…… “温宗主,我要睡了……” 温若寒摸摸他的头发,道:“今日早些歇息也好,明日温氏家宴可能会有些累,我先抱你去沐浴吧!” “好……” 模模糊糊的,蓝曦臣被他抱着,直到温热的水浸过他的身体,他实在是累了,竟然一下子滑入浴池里。 唔,有点难受…… 因为不能呼气了,蓝曦臣开始挣扎,然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抱起,他歪倒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无意识的搂紧了那人的脖颈,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涣儿,真笨……” 那声低低的调侃在他耳边响起。 蓝曦臣闭着眼睛,在陷入沉睡之前,最后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我才不笨,所有人都说我天赋惊人呢! 第40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第七日了。 金凌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打磨好第七颗珍珠,把它串到金线上。 没想到,温苑趁他不备,一下子从他手里抢走了珠串。 金凌扭头,气恼的道:“混蛋温苑,你还给我。” 温苑把玩着珠串,笑道:“不还,阿凌真想要,那就求我呀!” “无耻……” 温苑面不改色的把这串珠串收在乾坤袋里,摆明了不打算还给他了。 金凌气归气,也知道今日温苑是没空逗弄自己玩儿了,今日是岐山温氏的家宴,几乎所有的温氏族人都来到了不夜天城。 温苑今日着盛装,一身炎阳烈焰袍比平日里更精美一些,据说品级不低,连佩戴的发冠也更华贵。 金凌见他目光灼灼,眼中似乎沉寂着狂暴的风雨,脸上却比平日笑得更温柔。 金凌突然道:“那个,孟瑶说你不是好人,让我不要和你走得太近了。” 昨日,分开的时候,孟瑶意有所指的暗示了他一番,金凌好半天才回过味来。 原来,孟瑶是要他防备着温苑。 温苑闻言笑得更是日月无光,道:“既然阿凌把这话说给我听,那是不是因为比起孟瑶,阿凌你更信任我?” 金凌一脸复杂,道:“你想得太多了,我相信孟瑶是好心提醒我,但是我也相信你不会真的害我,这和你是不是好人没有关系的。” “真伤心,阿凌把我当成了坏人。” 金凌低头,道:“你去炎阳殿吧!我就在你院子里待着,哪儿都不去的。” “那阿凌等我回来。” “好。” 温苑转身离开,临走前交代揽镜好好照顾他。 院子里很安静,金凌一个人坐在这里,手抚着胸口,心里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那种感觉,好像有人在呼唤自己,那个人是……阿愿。 再抬头,他眼中的天空依旧晴朗,有一只雪白的鸟儿飞过,那落寞的影子落入他的眼眸里。 等待,还是只有等待…… 而这日,也注定是不太平。 那头,炎阳殿那里的家宴也开始了,除了各家的家主,亲眷子弟都在外头列队站好了,一个个都身着鲜艳的炎阳烈焰袍,被风吹起,如遍地盛开着血色的花。 炎阳殿的正殿里各家家主依次而座,案前摆放着点心和清茶,只是高高的主殿上并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温若寒自然不会这么快现身,他现身处内殿处理一些公文,和平日一样不紧不慢。 温旭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刚才蓝曦臣进去了,他去里头换衣裳去了,温晁也命人把赶制出来的炎阳烈焰袍送进去了。 寝殿内,蓝曦臣不甚自在的换上了炎阳烈焰袍,侍女正细心为他束头发,哪怕平日里不爱束那些个繁琐又精巧的发髻,今日也由着侍女给他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再戴上金色的发冠。 然后,侍女又拿了类似蓝家卷云纹抹额的红色抹额来,轻轻的给他系好。 镜子里的人有一阵恍惚,这是他吗? 华丽的炎阳烈焰袍妖艳无比,雪浪似的长发直直的垂到腰际,雪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对比鲜明的红色和白色将他的容颜衬得越发艳丽。 “夫人,好了……” 蓝曦臣摸摸袖口,鼻端一动,道:“熏衣裳的香料不是平日用的,换了新香料吗?” “是的,这是九品芝兰香,这香多好闻呀!只有夫人才配用这样名贵的香料。” 蓝曦臣了然,今日家宴,不夜天城上上下下都严阵以待,定是半分都马虎不得的。 他起身,待到寝殿门口,却见温若寒站在了那里。 “走吧!” 温若寒看着是漫不经心,蓝曦臣却笑着,倘若他真的不在意,也就不会特意跑来这里等着了。 俩人错开一步,一前一后往外走去,蓝曦臣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影和他的这个人一样,犀利得如同雪亮的刀刃,足以劈开一切黑暗的犀利。 强大的,不可逾越的…… 然后温若寒蓦然回头,对他伸出了手,仿佛期待着拉着他的手一起面对一切。 “来……” 蓝曦臣垂下眼睫,快走一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没有去拉那只有力的手,却又选择了站在他的身边,在这个男人允许的时候。 家宴终于开始了,温若寒慢慢出现,他坐在最高处那把象征权利的位子上,在他旁边坐下的人艳丽无匹,却是昔日蓝家颇负盛名的泽芜君蓝曦臣…… 金凌仰望着炎阳殿那边的方向,半空中炸开了烟花,然后温氏的太阳纹在空中留下绚丽的虚影。 “开始了……” 金凌又闭上眼睛,靠在一棵古树下打着瞌睡,他睡得很香,恍惚中好像回到了云深不知处,他拉着蓝愿在他怀里午睡,蓝愿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很好闻,就算不睁开眼,他也知道蓝愿会用怎样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眼里有所能给予自己的所有温柔。 灵魂陷入黑暗中,他的感官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是在兰室里,枕着蓝愿的腿入睡,耳畔还能听到纸张翻动的细微声音,偶尔一只手还会抚过他的肩膀还有脸颊,肌肤碰触的一瞬间,那种感觉太真实了。 阿愿,阿愿…… 你快唤醒我吧! “小公子,小公子……” 耳边有人呼唤着,金凌睁开眼睛,却发现是揽镜。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看看微黑的天色,原来睡了那么久啊! “要吃饭了吗?” 揽镜一脸急色,道:“小公子,炎阳殿那里出事了……” 金凌一个激灵,睡意全没了,他道:“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听说出大事了,温苑公子还在炎阳殿那里。” 金凌头也没回的往外跑,揽镜也跟在后面跑出去了。 觉得跑过去太慢了,金凌随手摸出了传送符,拉着揽镜一起被灵光包围了。 等再落地,他发现是在炎阳殿外,炎阳殿外有很多的温氏子弟,而且个个持剑互相戒备着,气氛古怪得很,地上还有不少尸体。 金凌一眼看到前头站着的温苑,温苑半抱着古琴,身后也跟着一些人,其中就有温宁。 他赶紧朝那边跑过去,那些温氏子弟防贼一样防着身边的人,倒也顾不上他了。 “温苑,到底怎么回事?” 温苑见到他有点意外,道:“阿凌,这里很危险的。”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温苑随手拨了一下琴弦,语气淡淡的道:“温旭公子以下犯上,带领着一些温氏子弟逼迫宗主让位,外面这些温氏子弟敌我未分,为了防止被暗算,所以只能这样互相制衡了。” “那炎阳殿里面呢?” “情况未明,我师父也在里面。” 金凌看了一眼后面台阶上站着的孟瑶,还是一副笑脸模样,白净面皮巧笑嫣然,笑起来特别的纯良。 “进不去吗?” 温苑摇头,道:“孟瑶篡改了炎阳殿的符阵,人可以进去,但是却不能出来,而且这个符阵在里头受到宗主和那些分家家主灵力的冲击,随时都可能会崩溃的。” 金凌急了,道:“难道就这样不管了吗?他们会不会伤害泽芜君?” “不知道。” 明明就是有别的打算,当他不知道吗? 金凌想也没想,越过他跑到孟瑶面前,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孟瑶点头,道:“但是,里面会很危险的。” “我不怕,还有,谢谢你……” 他朝着上面跑去,红色的发绳在身后飘荡,一会儿就跑远了。 温苑抱着琴走过来,孟瑶笑道:“怎么了?温苑公子你想通了,要进去了吗?” 温苑也笑,道:“是,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希望孟公子能帮我解答一二。” “说来听听。” “孟公子你,到底是宗主的人还是温旭公子的人?” “你说呢?” 温苑笑了,抬脚上了台阶,道:“你是聪明人,既然不是宗主的人也不是温旭公子的人,那么我们俩合作如何?” “似乎听起来不错。” 温苑率先上了台阶,温宁和温情他们跟在他的身后,温情的表情坦然,倒是温宁有些畏手畏脚。 孟瑶二话不说,也带着几个心腹去了炎阳殿,他脸上的表情没变,依然是闲庭信步一般的轻快。 等他们到了炎阳殿的门外,却发现比他们早上来的金凌还在门外徘徊,原来里头还有一层符阵禁制。 金凌不擅符阵,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是进不去。 孟瑶走过去,笑道:“这个符阵要破解很简单的。” “那赶紧破呀!” 孟瑶伸手,原来他手心里绘了一个极小的图案,他注入灵力,把手放在地上,地上蓝色的灵光一闪然后消散。 “你修改了符阵,还把符阵的阵眼绘在你的手上,相当于持有一把‘钥匙’,就这方面来说,孟公子你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孟瑶笑道:“温苑公子,就算你这般夸我,我也不会投靠你的,说好了,我们只是合作。” “我知道了。” 金凌一头雾水,但还是警惕的道:“你们两个人狼狈为奸了?” 温苑道:“阿凌,别说得那么难听,只不过是我有想要的东西,孟公子也想要独善其身而已。” 第41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蓝曦臣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手持朔月,银白色的剑身如一抹月光,美丽又致命,让人心颤。 一些温氏子弟倒在地上,他的身上并没有沾染上鲜血,但是他莫名就觉得身上的炎阳烈焰袍红得刺眼。 到处都是红色,几乎把他眼前所见的事物都染成了红色,像火又像是血,透着妖异的不详感。 果然,他还是不喜欢红色…… 他匆匆赶过去,心里头一直惶恐不安,他有很久没有这般真切的感觉到恐惧了。 之前宴席还没结束,温若寒突然让他先回去,虽然疑惑,但是蓝曦臣还是顺从的准备离开了。 只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在他在炎阳殿外被符阵阻止不能离开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的就往回跑去。 只是,有持剑的修士开始攻击他了,那架势完全是要置他于死地。 很久没有出鞘的朔月再次出鞘,毕竟蓝曦臣的修为不差,一般修士并不能挡住他的去路。 他心下思量,挡住自己的修士修为不高,那么那些修为高的必定还是在里面,这是内乱,那么他们的目标就是……温若寒。 想通这一点,蓝曦臣觉得心乱如麻,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过去。 不管是谁引发的内乱,那肯定是早有预谋,那个人定是受到暗算了。 他很快到了正殿,同样的,里头也是有不少的死伤。 温若寒,温若寒在哪里? 他四处张望着,终于,那个人在那里。 只是,情况非常不对…… 蓝曦臣咬牙,拿着朔月跑过去,剑气荡开震开五六个高阶修士,他飞身掠过扶住温若寒,脸色惨白的见他吐出一大口血。 温若寒负伤了,而且伤得不轻,但是气势不变,他眼中根本就没有一点动摇和退缩,胸前沾染的血给他添上几分嗜血的疯狂。 只是,在见到蓝曦臣的时候,他勾起嘴角道:“不是叫你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蓝曦臣脸色难看,伸手去把他的手脉,而一群修士在温旭的带领下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温若寒冷笑,道:“旭儿,你就这点本事吗?” 温旭的表情很冷,道:“父亲,你也是在硬撑吧?” 他精心策划了这一切,离那个位子只差一步,但是哪怕父亲是无力反抗的困兽他也不会有一丝的轻视,他把谨慎刻在骨子里,到如今也没有流露出势在必得的傲气。 “温宗主,你、你……” 知道情况不妙,但是蓝曦臣也没想过会这么的糟糕。 他的灵气探入温若寒的体内,却发现温若寒体内本应该浩瀚如海的灵力竟然像被什么吞噬了一样,已经是所剩无几了,他的经脉也因强行运用灵力已经有所损伤了。 “你的灵力到底怎么回事?” 温若寒身体一晃,蓝曦臣赶紧半抱着他,脸上尽是焦虑。 温若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涣儿,无妨。” 他冷眼扫过温旭,也知他是预谋已久,他自问从未亏待过他,偏偏他温旭就是个狼子野心的。 “父亲,父亲……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响起的声音是温晁的。 方才那么多人都动手了,反而是没有人在意他,他修为差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也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因为他碍不了事。 这时候,吓得六神无主的温晁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温晁看看自家大哥冷漠的脸,再看看父亲冷笑的脸,吓得腿都有点软了。 温若寒不甚在意,讽刺道:“没用的东西。” 温晁手脚冰凉,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再被父亲这般冷言嘲讽,他不由自主的往大哥温旭后边躲去。 明眼人都知道,温晁这已经算是站在温旭那边了。 虽然温旭不稀罕自己这边多这么一个废物兄弟,但是到底也没反对就是了。 而此时在炎阳殿,除了温若寒和蓝曦臣,其他的就全部是温旭手下的人,忠于温若寒的人在中暗算之后也被诛杀殆尽了。 蓝曦臣察觉情况不对,轻声道:“温宗主……” 温若寒摸摸他的头发,道:“害怕了?如果害怕了,你就走吧!” 蓝曦臣仰起脸看他,第一次那么认真看着他的眼眸,隐隐绰绰的灯火落在眼底,交织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不是错觉,这人对自己真的是很温柔啊! 他很认真的摇摇头,抬手按住温若寒的胸口,把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灌入他的身体里。 温若寒还有兴致,道:“涣儿,你舍不得我吗?” 蓝曦臣盯着他,认真的道:“温若寒,是你祸害我。” “你竟然这么叫我……” 温若寒忍不住抚上他白玉般的脸颊,心想自己果然是要不行了,蓝曦臣从来都是心软的,到如今竟然还这样安慰自己。 这一次,他怕是再也护不了蓝曦臣了…… 温旭突然道:“蓝曦臣,只要你离开父亲的身边,我亦会……好好的对待你,绝对不会比父亲差。” 蓝曦臣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劝降吗? 没想到,温若寒突然大笑起来了,笑得嘴角都流出血来,他的眼神却变得很冷很冷。 “旭儿,你不愧是我的儿子,这般阴狠狡诈像我,这般野心勃勃像我,连喜欢的人都和为父一样,可惜了,你太自以为是了。” 温若寒挑衅一般,伸手揽住不明所以的蓝曦臣,把人半强迫的紧贴在他的胸口上,宣示这是他拥有的。 “旭儿,你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觊觎为父的人,觊觎你的母亲。” 温旭被戳破心思,看到蓝曦臣惊讶的表情,他也不隐瞒了。 他上前一步,道:“父亲,你当年冒天下之大不违强娶蓝曦臣,他是男子,他也是姑苏蓝氏的少宗主,但是你还不是用卑劣的手段得逞了?换成是我,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和他同辈,年岁相当,我当年便对他爱慕已久,不过是父亲你横刀夺爱而已。” 温若寒冷笑,道:“横刀夺爱?那旭儿,你要不要问问你母亲,他可曾有半分的倾心于你?” 温旭等了这么多年,早就要疯狂了,他被温若寒一次次的讽刺,也是愤怒了。 他道:“他不对我倾心我也认了,我也可以如父亲一般,将他禁锢在身边日日相对夜夜缠绵,岂不是更好?” 蓝曦臣越听越心惊,忍不住道:“温旭,你无耻。” 温旭冷笑,脸上染上阴霾,道:“无耻又怎么样?蓝曦臣,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年我忍得有多煎熬,我唤你为母亲,对你毕恭毕敬,我都是心如刀绞,我到现在也没有娶妻,你以为这是为了谁?蓝曦臣,不,涣儿,你来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蓝曦臣沉默不语,到现在,温旭因为他还有一丝顾忌,倘若他一离开温若寒的身边,那么温若寒就危险了。 温若寒知道他的迟疑,伸手抓住他给自己灌入灵力的那只手,道:“涣儿,已经够了。” 根本就没用,他的灵力已经几近枯竭了。 “涣儿,你过来我身边……” 同样是叫他“涣儿”,温旭这般叫他却让他止不住的嫌恶,故作亲昵的样子让他恶心。 突然,一个声音传过来,让蓝曦臣大喜过望。 “温旭公子,师父没说错,你还真是无耻。” 所有人回头,却见以温苑为首,一行人正朝正殿这边过来。 温旭这边的手下顿时防备起来,温旭一眼看过去,不过就是温苑孟瑶这些人,这些人平日里他都不会正眼看一眼的,没想到这会儿,一个个都像是秋后的蚱蜢一样蹦出来了。 虽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是,这时候跳出来搞事也着实是可恶得很。 但是,他更在意的是温苑说的话…… 温旭冷声道:“温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苑抱着古琴,道:“温旭公子,你所谓的对我师父心存爱慕,难道就是你隔三差五的找几个长得像我师父的男宠玩弄?师父知道了,怕不是要恶心得紧了。” 温旭气极,冷声道:“温苑,我看你是找死。” 蓝曦臣有些不安,轻声唤道:“阿苑……” 温苑笑得温柔,道:“不要紧的,师父。” 金凌不满的道:“混蛋温苑,你做什么磨磨蹭蹭的,要救泽芜君,我们就一起上制服温旭他们。” 温苑眨眼,道:“我说过我是来救师父的吗?” 旁边的孟瑶捂着嘴笑起来了。 金凌瞪大眼睛,跟不认识他了一样,道:“混蛋温苑,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苑慢条斯理的道:“当然是趁火打劫了。” 金凌:“……” 混蛋温苑好讨厌,又说让他听不懂的话了。 蓝曦臣手一抖,脸上也是震惊的表情,然后是无奈的苦笑。 阿苑他,他果真也是个能狠下心来的。 倒是温若寒笑得意味深长。 温旭冷声道:“温苑,你要想清楚了,我当宗主的话你们还能活着,要是不自量力的在这捣乱我可就不客气了。” 温苑笑道:“既然我们都是想要宗主之位,那么我也可以在这和你说道说道一番,首先论实力,我们这边不一定会输,而论名正言顺,宗主还未仙逝你就这么心急的谋划起来,这怕是不妥,哦,应该说已经是谋逆了。” 第42章 (温曦)梦回不夜天 温旭冷声道:“我名不顺言不正?温苑,难道你就名正言顺了?你不过是温氏旁支的旁支子弟,原本连入不夜天城的资格都没有,你有这般的野心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温苑不恼,道:“温旭公子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那宗主之位,我们就能者居之吧!” 金凌没好气的道:“混蛋温苑,这说来说去还不是得打一场?” “我的好阿凌,你先别急啊!” 温旭扫视了他们所有人一眼,心下已经有思量,父亲灵力枯竭已经不足为惧了,眼下要对付的就是温苑和孟瑶他们。 这些人中,温苑的修为算是最好的,那个穿金星雪浪袍的少年虽年少但是修为也不错,而孟瑶最厉害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他的修为,其他人包括温情之流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那么,温苑到底凭什么敢和他争宗主之位? “温苑,你……” 温苑笑着,慢悠悠的道:“温旭公子好算计,落地雪,千枝红,还有一味天香子……三种本无毒无害的药,你在金丝银露茶里下了落地雪,千枝红应该是下在一颗孕灵丹中,听闻温旭公子曾向宗主进献过一颗给师父服用的孕灵丹,但是宗主应该亲手毁了,然后沾染了千枝红的药性,最后,你只要在师父用的九品芝兰香中下最后一味天香子,就可以让宗主中一种叫‘噬灵香’的毒,中毒的人很快就会灵力消散,像是被什么给吞噬了灵力一样,这时候就是你下手的大好机会了。” 听温苑说完,蓝曦臣也是咬牙,这温旭当真是好算计,他也是略通医术,却也是三番两次的着了道,他根本就是借由自己的手一步一步给温若寒下毒。 连温晁也惊恐的大喊道:“父亲,父亲,不是我的错,我根本没有想给你下毒,我真的没有……” 金丝银露茶和九品芝兰香都是过了他的手,亲自送给蓝曦臣的,但是他不知道里头有那种药,他也没有胆子敢那么做。 怕温晁惹怒温旭引来杀身之祸,他贴身的侍卫赶紧把他拉开,也顾不得尊卑,直接捂住他的嘴。 蓝曦臣恨恨的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不明白,为何温旭能如此的狠心,不仅谋害自己的父亲,还利用信任他的亲兄弟温晁,难道血脉亲人还比不过他对权势的渴望吗? 温旭面对蓝曦臣,却还是愿意多说几句话的。 他道:“是父亲的错,他沉溺于你带给他的迷惑,是他忘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他神功盖世是仙门百家最受人敬畏的强者,他应该一展霸业统领仙门百家,而不是见鬼的和其他的蝼蚁之辈和平共处,他是神祗,怎么能自降身份和那些蝼蚁平起平坐?所以,我会完成他没有做到的事,我会带领温氏一统仙门,让仙门百家的子弟统统臣服在我脚下,不夜天城的太阳永远不会落下……” 蓝曦臣喃喃的道:“温旭,你疯了。” 温苑道:“他的确是疯了,他口口声声说爱慕师父你,其实他更爱的不过是权势。” 温旭痛骂道:“温苑,你懂什么?我有权势才能为所欲为,才能像父亲一样,把自己喜欢的人紧紧禁锢在身边,哪怕他不爱我也一样。” 温苑看着他,笑道:“温旭,别和宗主相比,你比不上他的一根手指头。” 似乎被他的话逗乐了,温若寒大笑起来,见温旭一脸铁青更是笑得开怀。 只是,温苑突然一脸正色,道:“宗主,你知道我最敬佩你哪一点吗?” “说来听听。” 温苑却看着蓝曦臣,仿佛这些话是要说给他听的一样,道:“一个温若寒,一座不夜天城,还有仙门百家几十年的太平,你拿来换一个姑苏蓝氏的蓝曦臣,这样的气魄非常人所能及。” “什么?” 蓝曦臣怔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温苑,再去看温若寒。 “阿苑,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一耳朵废话的金凌不耐烦了,就道:“泽芜君,混蛋温苑的意思就是,温若寒很爱你,他为你放弃了他一统仙门的野心,也许最初不伤害蓝家的人是为了不让你伤心,后来他就变了,彻底的把那野心掐灭了,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只能是因为这样了,不然,他原本所处的“界”里岐山温氏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因为温若寒的勃勃野心,被残酷镇压的仙门百家联手覆灭了岐山温氏。 两个“界”最大的不同就是蓝曦臣这个意外,既然出现了意外,那么也许就可以避免那样惨烈的结局。 “……他为了我?他为了我,不伤害我的家人,不伤害其他人……” 蓝曦臣觉得心口好难受,好像胸口破了一处洞口一样,痛而且难受,都快不能呼吸了。 他一直都以为,他是恨温若寒的,恨他对自己的折辱,恨他让自己身败名裂,更恨他让自己茫然失措,恨他让自己跌进痛苦迷茫的漩涡……被逼迫着做出违心的事,逼迫着自己的一颗心飘摇不定,他找不到方向,闭着眼睛摸索着一步一步走来,直至慢慢靠近这个他憎恨的男人,却不知道,这也许是他做过的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他做过了什么。 原来温若寒骗他,骗他不顺从就毁了云深不知处,其实他从未想过要害他的亲人还有弟弟。 原来,为了他,为了他…… “涣儿,不要哭……” 温若寒伸手抚上他的脸,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却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他觉得高兴又难过。 蓝曦臣呆呆的摸摸自己脸,触手是一片湿润,原来自己真的哭了。 “温宗主,你骗我……” 温若寒不说话,心想,他骗蓝曦臣的事情有很多,也不知道是哪一件暴露了。 温苑突然摸出一个瓶子来,往这边一扔,被温若寒伸手接住了。 他还打趣写,道:“被骗也只能说是师父你太笨了。” 温若寒眼一冷,道:“温苑,你胆子很大啊!” 温苑面不改色,道:“不敢,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宗主的赏识之恩呢!当年我年幼,承蒙宗主看上眼,把我赏赐给了师父,也得幸他教了我本事。” “你胆大包天的本事可不是他教的吧!” “宗主英明,这些年一直有人在背后传些流言,说师父因为憎恨宗主所以教我报复温氏,看来宗主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耳朵里。” “他是君子,自然不会做这般卑劣之事。” 温苑一笑,挑衅道:“我给宗主的药,不知道宗主可有胆量服下。” “有何不敢?” 而听到这话,温旭心里已经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既然温苑知道这种毒,那么说不定他就能做出解药来。 就算温苑自己不能,他的背后还有温情,岐山温氏最好的大夫。 温旭不敢怠慢,大喝道:“大家一起上,一个不留。” 就算服用了解药,父亲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恢复灵力,只要在这之前杀了他们就够了。 一瞬间,温旭手下的高阶修士动手了,温苑和金凌他们也同时出手了。 蓝曦臣挡在温若寒面前,知道温若寒眼下没那么快恢复灵力,所以自己一定要保护他。 “涣儿……” “温宗主,怎么了?” “待你愿意,我会陪你一起回云深不知处看望你的叔父和弟弟,好不好?” “好……”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剑迎向了两名修士。 那头,温旭同时攻向了温苑和孟瑶,他修为高,一柄赤玄剑由他使来有破千军之势。 温苑不敢大意,手一挥,琴音夹着杀意朝温旭袭去,而孟瑶手拿一把看似毫不出彩的剑,大多数时候也只能避开温旭惊人的锋芒。 “唉,孟公子,快把你的本事露出来呀,不然我们就要被温旭压着打了。” 孟瑶不慌不忙,笑道:“我能有什么本事?我修道入门晚,修为差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倒是我看温苑公子你胸有成竹,你还不把本事露出来,让温旭公子指点一二。” 温旭见俩人言语颇为轻松,顿时就怒了,以为他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赤玄剑锋芒大盛,剑气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金凌差点被伤到,忙乱中把温晁一脚踢开,再慢一点温晁脖子都保不住了。 他回过头气得直骂人,手里的动作却不慢,法器符箓不要钱一样往外丢,即使修为比那些高阶修士差,那些人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温苑笑道:“孟公子,阿凌生气了,你可得卖力些。” “温苑公子,你的阿凌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会为了他,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 话是这样说,孟瑶动作突然快了,温苑勾起嘴角,一抬手,竟然用灵力化成琴弦朝温旭飞过去。 温旭动作一滞,眼前的孟瑶已经跃近,抬手一剑朝他刺过来。 危机就在眼前,温旭也不是一般人物,他体内灵气突然暴增,竟然砍断了那些琴弦,近在咫尺的孟瑶被他狠狠的一掌击在胸口上。 金凌猛然看到这一幕,绝望般大喊道:“小叔叔……” 只是,预计中的胸口被打穿并没有出现,孟瑶身上突然浮现出一个极小的防护符阵,竟然为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他身上并没有这么厉害的法器,他想起来了,那是那个孩子送给他的护身符。 那块漂亮的玉石碎开了,那声音很轻,孟瑶却听到了。 他没有犹豫,在温旭一击不中之后,猛然催动灵力让手中的剑暴长两尺,就这样狠狠的刺穿温旭的胸口。 温旭一愣,表情凶狠,他想拔出剑来然后狠狠的掐断孟瑶的脖子。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做了。 温苑用了古琴上的琴弦,那才是能发挥弦杀术最大威力的东西,之前灵力化成的琴弦不过是个幌子,所以才会轻易被温旭破开。 这回用上弦杀术,他没有犹豫的趁机把温旭的脖子直接割下来了,血撒了一地,惊魂未定的孟瑶赶紧退开。 温旭一死,他手下的修士士气大降,被温宁抬手一下子就射死了三个。 剩下的修士不用他们动手了,因为这时候温若寒已经恢复灵力了,惊恐之下再面对强敌,他们几乎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就被温若寒震碎了金丹。 混乱也终于平息了。 狼狈的温晁爬过来,抱着温若寒的腿,道:“父亲,父亲,我没有谋逆,求你饶过我,求求你了……” 温若寒瞥他一眼,把他踢开,道:“废物。” 温晁脸色惨白,眼泪流得满脸都是,身上也有不少伤,看起来非常狼狈,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因为父亲抛弃他了。 蓝曦臣看不过去了,走过去扶起他,温晁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不要伤心了,你父亲知道你没有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是温旭利用了你,你父亲他对你并没有那么失望。” 温晁只是嚣张跋扈,还有自大了一些,他没有害他父亲的心,这样并不至于犯下死罪。 而且,他之前看得真真的,就算温若寒呵斥了温晁,其实他也并不希望温晁死,毕竟现在温晁已经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金凌见大势已去,松了一口气,跑到孟瑶身边。 他焦急的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孟瑶知晓他关心自己,道:“我没事的,还得多亏你送我的护身符救了我一命,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 金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孟瑶觉得好笑,笑道:“阿凌,我方才好像听到你喊我小叔叔了,我可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个侄儿。” “你听错了……” 金凌脸色微微一僵,干巴巴的否认着,还是温苑过来捏捏他的脸才打破尴尬。 “阿凌,你没受伤吧?” 金凌不屑,道:“我怎么可能会受伤?” 然后,他满脸通红,伸手去捂温苑的眼睛。 “不要看,要长针眼的。” 另一边,温若寒劫后余生,抱着蓝曦臣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着实让人没眼看。 孟瑶看了,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道:“温苑公子,你的算计落空了,还是说你一早就不是那么算计的,你其实本来就是要救夫人的是吧?就宗主只是顺手?” 温苑笑道:“师父的教养之恩我不敢忘,他对我很好很好,好到我无以为报。” 金凌冷哼了一声,道:“原来以为你是个没良心的,原来还有良心,就是……心术不正。” 温苑叫冤,道:“我哪有?” “你就有……” 突然,金凌身体一颤,他猛的往外跑。 “阿凌,你怎么了?” 金凌回头,笑颜如花,道:“我的阿愿在唤我回去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跑出去了。 温苑脸色大变,也跟着出去了,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孟瑶解开符阵,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金凌跑着跑着,有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蓝愿就在前面等他。 果然…… 炎阳殿外,百步台阶上,蓝愿一身姑苏蓝氏的校服,发尾和抹额的带子一起被风吹起来,有月光落在这个容颜清俊的青年身上,仿若九天下凡的嫡仙。 金凌心下欢喜,正准备加快脚步过去,却听到身后传来温苑的声音。 他道:“阿凌,别走……” 他的眼神是即将被抛弃的哀伤,但是,他却伸手挽弓,箭尖正对着金凌。 那一瞬间席卷而来的杀气并不是骗人的。 然而,金凌回头对他一笑,道:“我知道的,阿苑是不会伤害我的,阿苑,永别了……” 他头也没回的扑到那个对他笑着的蓝愿怀里,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男子竟然有一张和温苑一模一样的脸。 温苑放下手中的弓箭,见那俩人亲密的相拥着,然后白光闪过,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走了……” 温苑摸出一串珠串,那是他从金凌手里抢过来的,没想到却成为他最后一点念想。 “我的梦,碎了……” 金凌本就不属于这里,是他奢望了,奢望那个爱笑又爱哭的少年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蓝曦臣走过来,见他难过的表情,轻声道:“阿苑……” “师父,我没事。” 只是,他也许要用一生去忘怀那个叫金凌的少年。 所以,他羡慕温若寒啊! 因为他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把那人抓在手中,他连一丝机会都没有,哪怕用他所有的一切去换也一样。 “阿凌……” 金凌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还是在蓝愿怀里,再看四周,还是在兰室里。 “阿愿,我睡了多久了?” “不多,才一个时辰。” 蓝愿轻轻捏着他的鼻尖,道:“阿凌,你比猪都能睡了,害得我都不忍心叫醒你了。” 金凌一瞪眼,扑腾着爬起来要揍他,但是又舍不得,被蓝愿抱着俩人在榻上打两个滚儿。 “混蛋阿愿,不准挠我痒痒,哈哈哈……” 然后是一室温存缠绵,只余案上的香炉散发着袅袅青烟……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再写个澄凌的,想想还是算了,就这样,大完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