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人设不能崩[娱乐圈]》作者:鱼曦草 文案: 俞酌曾是顶流歌手,拿过无数大奖,却是风评极差,传闻男女通吃,荤素不忌,传过的绯闻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才高气傲,树敌众多,某天遭人诬陷,一朝跌落神坛,人人喊打,所有人都赶上来踩两脚。 家里有矿的俞酌笑看黑粉,索性甩手回家继承家业,顺便跟黑粉们最爱的新晋歌星贺临走完了谈恋爱到分手的流程。 - 演唱会上,贺临将麦递到台下观众席。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俞酌先生很给面子地唱了几句。 网友A:这位路人声音怎么那么苏!五分钟内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网友B:为什么哥哥看这位路人的眼神那么不一样!他到底是谁! 网友C:只有我一个人想听他们俩合唱吗!!aaaaa我疯了!!! 理智的网友Z:那个,这个人……好像是——俞酌?! 全网画风一变,到处都是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网友A:俞酌魔鬼滚远点别来祸害我家哥哥!!! 网友B:贺临妈妈不允许你这么做!!! 网友C:我不信!!!虚假消息举报了!!! CP粉在夹缝中生存,只敢偷偷嗑糖。 直到某天,贺临直播表白,突然有人过来敲了敲他家的门。 “不是在官宣吗?”俞酌懒洋洋地靠在门边,“那也要主角齐了才行啊。” 全网沸腾—— 魔鬼俞酌,他不仅回来了!!! 他还搞到了国民男神贺临!!! 【俞酌是受,俞酌是受,俞酌是受】 ***阅读指南*** 1.本文所有角色都没有原型,请不要鉴原型也不要代入现实明星哦 2.请不要在评论区中提及任何【现实明星】,看到会删 3.是自行幻想的娱乐圈,可能与现实不太符合~ 4.作者恋爱脑,一切都是为了谈恋爱~ 一句话简介:黑粉:我太难了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俞酌,贺临 ┃ 配角:作者专栏求收藏呀~ ┃ 其它: 作品简评: 俞酌曾是顶流歌手,某天遭人诬陷,索性退圈回家继承家业。后来,他认识了歌坛巨星贺临,并与其交往了三个月。他们分手后,俞酌复出,却又意外地与贺临分到同一个经纪人。随着不断的相处,俞酌渐渐发现贺临认识在更早之前——贺临就是那个他曾与他一起探讨音乐、进行灵魂碰撞的“小孩”。 本文文笔流畅,情节环环相扣,每一个细节都前后照应,将朦胧之际的爱情描写得细腻生动。人物形象也十分鲜明,一个外冷内热,一个外热内冷,二者碰撞时,若有若无的情愫在其中涌动……他们相同又不尽相同,风格相异却殊途同归,最终他们一起出格、叛逆、疯狂、拥抱自由、永远年少,他们是彼此的灵魂伴侣。 第1章 Z-ZARK:新歌。[发布音乐-《Curse》] Z-ZARK是一名网络音乐平台晋江云音乐的原创音乐人,歌曲质量很高,粉丝数量极多,晋江云里顶梁柱一样的存在。奇怪的是,此人从来不发与音乐无关的动态,也从不露脸,只有在发新歌的时候才多说两句,神秘得像个发歌机器人。 人类的好奇心总是很重。总有人绞尽脑汁,用尽手段,去猜测探听Z-ZARK皮下是什么人,却都纷纷碰壁,因为Z-ZARK公开发布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Z-ZARK,就是曾经的歌神——俞酌。 俞酌当年位居顶流,风光无限,却在事业巅峰期与公司闹翻,解约后赔了一笔巨款,随后赫然隐退。开头两年,还有娱记狗仔来关心一下这位昔日歌神过得有多惨,可惜总是莫名其妙被挡回去,久而久之,也没人来关注了,俞酌渐渐淡出了公众的视线。 用Z-ZARK这个名字发歌时,俞酌会特意做一些处理,传出来的声音跟原来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即使再怎么想象力丰富,也绝不会有人将这两位联系在一起。 新歌刚刚发布十分钟,一下子就涌入了几百条评论。 @喝奶茶不会变胖:Z-ZARK是什么宝藏……作词作曲全是他一个人做的!!! @明天再减肥吧:我的Z-ZARK发新歌了啊啊啊,这词这曲一看就是Z-ZARK的风格!!! @我爱火锅:这个词我真的爱了!比起歌手,我更愿意称Z-ZARK为诗人…… 俞酌随手翻了两页,正要退出去,忽然收到了一条私信。 【经纪人VIC:Z-ZARK您好,我是华晟娱乐的经纪人王超巍,我认为您有成为职业歌手的潜质,希望与您进一步了解交谈,若您有意签约,可联系我的工作电话1368888887。】 再次签约成为职业歌手,意味着再度回到那个纷繁复杂的娱乐圈,以及重新站上那个耀眼夺目的舞台。 ——复出。 这两个字俞酌不是没想过,确切的说,他从未有一刻不曾想过舞台。 说实在的,俞酌家里有矿,当年赔了一笔巨款不至于让他倒地不起一蹶不振,退隐继承家业后,生活比以前还优渥,什么都不缺。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站上舞台,感受五颜六色的灯光都在他身上集聚,应援灯牌摆动如同千万萤火为他疯狂,他站在那里就是最光芒万丈的亮眼存在,他站在那里就是最引人注目的夜场主宰。 他热爱音乐,也渴望舞台。 俞酌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拨打这个电话号码。 - 他们约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俞酌到时,王超巍已经在咖啡厅里坐着了。 王超巍远远地就看见一位身材极佳的男子走进咖啡厅,凭借直觉判断他就是Z-ZARK,便朝他招了招手。 Z-ZARK一坐下来,王超巍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恨不能立马抓着他回公司今天就开始营业。 原因无他,Z-ZARK的外形真的非常符合当下艺人的标准,甚至比绝大多数艺人都更胜一筹,往哪条路走都有机会发光发热。 尽管Z-ZARK戴着一副黑色口罩,露出来的眉眼已经足够证明他的颜值。他眼尾狭长,典型的招惹桃花的眼型,眉峰挑起时带着几分散漫,似乎一直含笑,又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眼熟。 “你好。” “我不用自我介绍了吧,”王超巍激动之情几乎要溢于言表,直奔主题,语速有些快,“你想不想成为明星,在更大的舞台上唱歌,让更多人听到你的声音?” 俞酌被他猴急的模样逗乐了,问:“你不看过我长什么样再说吗。” 王超巍也意识到自己有点着急,稳了稳心绪,放慢语速说:“根据我的看人经验,你不可能是个丑——嘶!” 俞酌摘下了口罩。 王超巍刚刚还激动得离开椅子三公分,现在又跌坐了回去。他瞪大双眼,嘴巴张开,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他的名字引人注目,只能撮着嘴做“俞”的口型。 过了好一会儿,王超巍总算是找回了一点语言能力,从嘴里蹦出一个字,“你……” 这家咖啡厅消费比较高,一杯普通的咖啡都是88元起步,此时也不是高峰时间,店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位客人。 幸好是这样,不然指不定被哪个有心人拍去,他王超巍也能跟着火一把。 ——Z-ZARK就是俞酌! 刺激,真的刺激。 “怎么样,”俞酌十指交叉,将下巴搁在上面,笑吟吟地问,“还签吗。” 王超巍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大脑迅速转动。俞酌有经验,有实力,有颜值,重回巅峰并非不可能。即使他风评不太好,身上还有黑历史,但是有Z-ZARK这个身份加成,未来命运如何还未可知。 实在不行,炒个cp也能火啊。 几番权衡利弊下来,王超巍仍然认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回答我一个问题,”王超巍斟酌着字句,问出自己唯一的顾虑,“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光耀文化解约?” “哦,说起来也很简单,当时比较年轻,”俞酌轻描淡写地回忆当年,言简意赅,仿佛在复述别人的事,“跟光耀太子爷对着干,顺手揍了一顿,然后发生了什么你应该也知道了。” 无穷无尽的拉踩黑嘲,铺天盖地的通稿黑,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有心人特意夸大抹黑,与此同时,将光耀太子爷徐星旸衬得如山尖白雪,高洁无比。 徐星旸对外人设一向是阳光善良大男孩,势头正盛,外头粉丝把他捧为天神,只有跟他接触过的圈里人知道这人有多恶心,王超巍也略有耳闻。 “其实我也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下手再重一点了。 王超巍:“……” 你老师没教过你忏悔的时候不要笑吗? “放心,”俞酌漫不经心地接着补充,“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王超巍一咬牙,干脆利落地定下来:“签。” - 俞酌去华晟娱乐前还跟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喝了点酒,这帮纨绔子弟听闻俞酌又打算回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非要拉着人去喝酒,说是以后见他就又不容易了,必须得来趟践行。 “说真的,”坐俞酌旁边的是跟他有十年交情的李承睿,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你不会是为了你那相好的才回去的吧?” 董越泽嗅到瓜的味道,探过头来,“不至于吧,还是说双方都在娱乐圈会比较刺激一点?” 俞酌最近跟一个明星好上了,这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此人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他们一气之下做出一个合理推断——这小明星一定不红,不然凭他们的手段人脉,不至于连名字都探不出来。 “分了啊。”俞酌慵懒地往沙发背上一靠,“就在昨天。” “啊?”董越泽没想到这还是个馊瓜,“为什么?” 俞酌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他的手搭在沙发背上,仰起头来,高领羊绒衫边缘勾勒出线条优美的脖颈,他的声音仿佛被冰凉的酒液浸润过一番: “没感觉就分了。” “你问的什么智障问题,”李承睿勾着董越泽笑倒在沙发上,“你还不知道‘魔鬼’俞酌吗。” 董越泽举起双手:“我的错。” 俞酌耸耸肩,没说什么。 “几点了。”俞酌和王超巍约的四点。 他正想抬腕看看时间,发现自己手表不知掉哪去了。 手表而已,丢了就丢了,再贵也是小钱。他没在意这个小细节,摸出手机看时间差不多了,尾指勾起桌上的车钥匙,慢悠悠地站起来,“走了。” - 华晟娱乐不愧是圈里数一数二的公司,装潢设计得十分有高级感,行走其中便已能让人想象出日后的辉煌图景。 俞酌坐姿不甚端庄地坐在椅子上,支着头玩手机,等王超巍送合同过来。 等了大概三分钟,门忽然被推开,俞酌抬头一看,进来的却不是王超巍。 进来的人面容冷峻,像一棵孤松伫立在露重霜浓的夜色之中,落了满枝莹白雪寒。 ——他是贺临。 最年轻的歌神,实力与热度并存,如今歌坛的中流砥柱。 俞酌似乎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原本倦懒的坐姿端正了少许,嘴角挂着的笑多了一丝饶有趣味。 贺临与俞酌对上视线,动作倏地顿住,深邃的眼神带着探究落在俞酌身上。 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王超巍紧随其后进门,又砰地一声关上门,“外面真是太冷了……贺临你到底来干什么,新人也没什么好看的吧更何况这也不算新人了——哎不是,你们对视那么久干什么,你们认识啊?”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王超巍,同步率差点惊到王超巍。 “——真认识啊?!” 当然认识。 不仅认识,还有点熟。 眼前这位,可不就是他昨天刚分手的那位前男友。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朋友晚上好~我又开文啦~ 每天0点更新! 第2章 王超巍的确有点震惊。 俞酌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贺临甚至还对这个圈子一无所知。除了在厕所偶遇借过纸,王超巍想不出第二种他们能碰面的可能。 贺临目不转睛地盯着俞酌,吐出两个字来:“认识。” 俞酌别开视线,抽走王超巍手中的合约,捏起桌上的笔,弯下腰,在需要签字的地方留下自己龙飞凤舞的字迹。 签完名后,手上那支笔潇潇洒洒地在他指间转了一圈,与一张纸一起被递到贺临面前。 “当然认识了,”俞酌说,“我是他粉丝。” “你居然也会——”王超巍看向俞酌的眼神简直不能更震惊。 当年谁不说俞酌才高气傲目中无人? 可王超巍现在正在目睹俞酌在线追星。 俞酌朝着贺临吊儿郎当地点了点头,“签个名?” 贺临颇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纸笔,俯身,签名,随后放下笔,态度算不上太好,还有点微妙。签完直接转身出门,只给人留下一个背影。 人家明明没拒绝他的请求,但是俞酌就是感觉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他舔了舔后槽牙,心说脾气还挺大。 王超巍还没来得及从得知俞酌追星的震惊中走出来,就赶忙来替俞酌的偶像收拾烂摊子:“他平时不这样,可能是最近录歌录得神志不清了,别见怪啊。” “可以理解。”俞酌拈起桌上那张珍贵的签名,假装很珍惜地折起来放进口袋里,随口圆谎道,“放心,我不会脱粉的。” - 俞酌记性不太好,在停车场里转了一圈才找到自己车停在哪里。 好不容易找着车,俞酌隔着十几米开了车锁,车灯应声闪烁两下,隐隐约约地照出车的旁边还有个人影。 俞酌逆着光辨认出一个熟悉的轮廓,不是贺临又是谁。 与俞酌相比,贺临的记性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这车是俞酌新买的,统共就没在他面前出现过几次,他居然连车牌号一起记住了。 俞酌挑了挑眉:“蹲我?” 贺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块表,说:“你昨天落下的。” “啧,原来在你这儿。”俞酌接过腕表,指尖飞速地掠过他的掌心,“谢了。” 随后便是沉默。 停车场光线昏暗,但贺临可以清晰地看到俞酌耳后那颗小小的红痣。 俞酌的耳朵很敏感,仅仅是在他耳边呼吸就足以令他退缩,绯红从耳朵尖扩散,全然没有平时的散漫而从容的样子。可那点殷红又实在招摇性感,亲吻时将它衔在唇间,就像胜利者咬着金牌宣告所有权。 似乎没有继续谈话的必要了。俞酌没有和前男友纠缠不清的习惯,一般都是能断则断,杜绝一切可能的来往。 俞酌问:“还有别的事么?” 说完便绕到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边上,伸手就要去拉开车门。意思很明显,有其他事也别说,我懒得听。 谁知原本挺直站立的贺临往车门上一靠,阻断俞酌开门的动作,淡淡地道:“你欠我个解释吧。” 俞酌的手刚刚碰到车门,又收了回来。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分手这事儿他确实做得不太妥当。 前一晚上还躺在一张床上的爱人,第二天转头就发条短信干脆利落地说分了,搁谁身上都不太能接受得了。 ——尽管贺临和俞酌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爱人”。 “没什么好解释的,”俞酌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是没想到,我捡到的还是贺家的宝贝。” 这件事其实没多复杂,俞酌和贺临在一起一个多月,昨天才发现贺临的“贺”是燕城上流圈里那个赫赫有名的“贺”。 昨天那一幕回想起来还真是十分具有戏剧性。 俞酌刚发短信说完“今天有事”,没过几秒就收到对方也有事的回复。 然后两位当事人却在同一场晚宴上相遇了。 两位默契非常,按照互不认识的剧本演了一晚上。 表面相安无事,却是暗潮涌动。 怪也怪俞酌天生反骨,从小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跟这个精致而高贵的圈子格格不入,导致他一直以来都没将贺家独子和贺临对上号。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贺临是个普通明星,至少贺临传达出来的信息是这样的——回想起来,难怪他们的君子协定里,还有绝对保密这一条。 俞酌其实并不在意自己对象的身份,但是处对象处到贺家独子头上是要折寿的。 燕城上下谁不知道贺家不好惹,而俞酌懒得惹麻烦,不如断了。 贺临的目光在俞酌脸上锁定,语调没掺任何感情色彩,阐述出一个事实:“你也没说过你是俞弘德的孙子。” “现在你知道了,”俞酌走前两步,远远看去像是要与贺临相拥,但他却将手搭在了车门把上,“要不怎么说坦诚是感情结束的开端呢。” “行。” 贺临直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毫不拖泥带水,仿佛他真的只是来听一个解释。 - 年末之际,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堆,还要跟着艺人的行程,王超巍焦头烂额,一时没顾上俞酌。 不过,隐退几年都这么等过去了,俞酌也不急于一时。 刚签的这一个月没什么事干,俞酌就自己在家里捣鼓他的新歌。一天到晚足不出户,偶尔还废寝忘食,午夜十二点才惊奇发现自己还没吃饭,敬业到让他的好友直呼“你是不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 他给自己新歌谱完曲,想着要不给王超巍打个电话借专业录音棚一用时,王超巍自己打电话过来了。 “今晚有个酒会,我们公司的艺人都去,你也来吧。我有点事去不了,”王超巍的性子跟贺临截然相反,唠叨起来能说一天,“你要是遇到熟人,是朋友呢你就跟他打声招呼,要是遇见仇人——虽然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一点——遇见了你也千万别搞事,你还没正式复出,现在太招摇不好。” 王超巍把地址发给俞酌,又神神秘秘地补充道,“我等会儿叫你偶像顺便关照一下你。” 俞酌早就忘了自己一个月前自爆过是贺临粉丝了,此刻听到“偶像”两个字有点懵,“谁?” 隔着电话,王超巍没有真切感受出俞酌的懵逼,以为他是惊喜得不敢相信,就又明说道:“贺临今天也去。” 俞酌哭笑不得。 没必要,真没必要。 酒会定在一个高级场所,来了很多圈内大腕,电视上杂志里的熟悉面孔都来了。 俞酌隐退四年,娱乐圈里注入了不少新鲜血液,有一夜爆红的流量明星,也有兢兢业业的普通演员,在此处穿梭游走的人,他也只能勉强认出半数。 光鲜亮丽的名人们按照咖位档次扎堆说话,过气糊星俞酌自知在这边混不上号,便优哉游哉地来到谈话边缘地带快活自在。 远离核心谈话区,又没有媒体来拍,没人关注的新人想说什么都没人管。 “不是,什么玩意儿啊,这么大个地儿就这么点东西吃,喂鸟也不这样啊!” 俞酌被这活力十足的声音吸引,偏头一看,是一位少年,十七八岁左右,看起来还在长身体。 “我靠你你你——”他惊讶的表情与当初的王超巍如出一辙,想大声又怕引来别人,强忍着用气音表达震惊,“俞、俞酌?” “真的假的?!” 俞酌看他嘴角沾上的那点奶油快要因为他浮夸的动作而掉下来了,指尖轻点自己的嘴角示意,又好心地将手帕递给他。 “不用不用——”少年原本还矜持地摆手,转念一想又慌忙抢过手帕,“哦不,谢谢谢谢,这个送我了啊!” “你真的是俞酌?真的那个俞酌?这真的是真的吗?” 他跟个豌豆射手似的,一句话里吐出好几个“真的”,攥着手帕眼睛闪闪发光——要是真的,那这就是俞酌摸过的手帕了! “假的,”俞酌悠悠地说,“我是他弟弟。” “啊……”少年微微合了合嘴,失落了一瞬,很快又想出了新点子,“那你能帮我要张俞酌的签名吗?我太喜欢他了,我就是为他走上这条路的,靠,多不容易啊,结果他竟然——唉!” “不能。”俞酌眯起眼笑,像只狐狸,“我们同父异母,关系不好。” 少年彻底失落了。 俞酌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放到他手上,“逗你的。签哪?” 少年看见手心那颗糖,瞪大了双眼,一时忘记言语。 粉丝都知道,这是俞酌一直以来的习惯。 在俞酌只有十几个粉丝的时候,他就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见到粉丝就发。后来他站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成了歌神,也一直没有抛弃这个习惯。 当时遗憾带一兜子糖不够分,现在带寥寥几颗也分不完。 “签……我找找!” 少年把口袋摸了个遍,这才想起此刻没纸没笔,再次低声咒骂这个破烂酒会怎么什么都没有。 俞酌也猜到会是这样,提议道:“我回去给你写To签吧,你叫什么?” “啊啊啊好!我叫林未竟,就是双木林然后……” …… 贺临现在可谓是娱乐圈顶尖,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自然一堆人拉着他聊天。他花费好一番功夫从谈话中心脱身,走到旁边去。 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人多话杂,说的都是些场面话。 他到一旁找个地方坐下,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恰好看见王超巍一个多小时前给他发的信息。 【王超巍:你记得看着他点,别忘了啊!!!】 贺临仰头喝了一口酒,目光不着痕迹地偏移着,寻找俞酌的身影。 尽管呆在最角落,俞酌还是惹眼十足,璀璨的水晶灯将微黄的光线折射到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映得更加耀眼起来。 他侧着头,在和身边那个矮他小半个头的少年聊天。 第3章 林未竟的话特别多,叽里呱啦地像在讲单口相声,语速还快,没十分钟就把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安排都抖出来了。 “我经纪人给我报了《逐梦舞台》,大概年后就录,”林未竟用活泼轻快的语气说,“就是那种选秀最后成团——”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俞酌,你怎么在角落呢。”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诧异,又带着点幸灾乐祸。 林未竟正想不满自己的话被打断,但一看来人是谁就又萎了回去——来人是如今光耀文化的金牌经纪人,吴正凯。四年前俞酌还在光耀时,他就是俞酌的经纪人。 “听说你签了华晟准备复出,”吴正凯昂起头,轻蔑地看着他,“华晟有贺临一个就够了,你以为你俞酌还是四年前的俞酌吗——四年过去了,不知你还拿得起话筒吗?” “拿不拿得起不知道,”俞酌靠着桌子边缘,缓缓地咧开嘴笑,“揍你肯定揍得动。” 说这话时他余光一瞥,恰好与不远处的那朵天山雪莲对上视线。 ……贺临还真来了啊。 吴正凯不信他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无所畏惧地接着说:“我要是你,我就不回来自取其辱了。” 俞酌正眼都不给吴正凯一个,拽得连眼皮都懒得掀开,“我要是你,就赶紧滚。” “脾气还是这么大,还以为自己是巨星?”吴正凯阴恻恻地说,“醒醒吧,复出也没人记得你了。” 这一番对话嘲讽与信息量并存,林未竟在旁边听得又震惊又懵逼,也不看是什么场合,惊喜地道:“我靠,原来偶像你要复出了?!” 吴正凯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林未竟,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不悦:“你哪个经纪人带的?” 林未竟缩了缩脖子,往俞酌身后躲了躲。他是光耀旗下的艺人,要是跟吴正凯起冲突,没他好果子吃。 俞酌二话没说伸手拽过吴正凯的领子把他往墙上按,接着一声闷响,吴正凯的后背重重地撞击在墙面上! 林未竟惊呼一声。 这些响动已经足以引来众人,吴正凯痛得头昏脑涨,却还记得靠着墙皮笑肉不笑,“俞酌,你总是这样冲动,想过后果吗。” “我不喜欢想后果。” 就在这种时候俞酌还有闲工夫走神,眼神飘着飘着就落到了那朵天山雪莲身上。 贺临与他对视了好几秒,突然又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他拿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打出来,发给王超巍: 【贺临:我看着。】 有人发现俞酌那个小角落的响动,正要往那边看,贺临端着酒迎了上去,“在看什么?” 俞酌翘起唇角,重新看回吴正凯,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吴正凯被撞得生疼,却挣脱不开俞酌的钳制,觉得在小辈面前丢了份儿,怒道:“这里这么多人,你就不怕——” “哎,你说的对,”俞酌耸耸肩,露出恶魔般的笑,“我还真不怕。大不了砸钱把这里所有人的嘴都堵住,我有这个本事。” 林未竟看得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不可能,你……”吴正凯皱眉,当初俞酌解约赔了一笔惊天巨款,公司里都在传他只是表面潇洒,出了公司就得找地方搬砖。 忽然,俞酌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他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按下接听键。 “爽完没?”贺临的声音犹如覆着一层雪,清清冷冷地自手机另一端传来,“没爽完换个地方继续,我懒得管。” 几乎是一瞬间,吴正凯感受到束缚着自己的那只手放松了全部力道。 他听见俞酌歪着头对电话那端说:“没什么挑战性,爽倒没有很爽,不过结束了。” 吴正凯摸着自己的背,听着俞酌的话气得想吐血。 对面似乎直接挂断了。 俞酌松开手后,完全无视吴正凯,像刚丢完垃圾一样,绕到另一边的桌上抽了张纸巾擦拭手指,擦完将纸巾团成团扔进垃圾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直至酒会结束,俞酌也没跟贺临打个照面。 - 俞酌在停车场晃悠,一边回忆自己车在哪,一边想着要不往车上装个定位追踪器。 兜了一圈总算找着了,俞酌欣慰无比。他想起董越泽他们经常调侃,说车是男人的情人,而俞酌这人一看就薄情寡义。 薄情寡义这事儿不太好说,因为眼下这还有个明显更薄情寡义的。 俞酌只是忘了他情人在哪,而贺临是直接让情人死在路边了。 贺临今天也是自己来的,毕竟是私人性质的酒会,没有媒体,叫那么多人反而麻烦。没想到,难得独行一次,居然出了岔子。 他皱着眉发信息找人,看俞酌来了也没打招呼。 俞酌主动搭话:“熄火了?” “怎么办呢,”俞酌在旁边说风凉话,顺便将贺临的原话奉还,“我也懒得管。” 贺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事?” “骗你的。”俞酌收起看热闹的态度,朝他招招手,“来吧,捎你一程。” 贺临想拒绝,又听俞酌说:“就当谢你。” 话说得在理,于是贺临也没矫情,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坐了进去。 “住哪?” 贺临报了个地址。 那三个月似乎对他们彼此来说都不算什么,以至于说断就断,不过两三天时间,他们就又回到陌生人的距离,一路无言,十分安静。 等红绿灯的间隙,俞酌随手打开车载音乐。 前奏一出,原本闭目养神的贺临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俞酌。 车内空间窄小,光线也不怎么亮,贺临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定在俞酌侧脸上,就像一只在夜色中梭巡的蝶。 红灯转绿,那道视线仍未移开。 放个歌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 俞酌疑惑地去看,这才发现这歌是贺临的。 他半开玩笑地说,“你什么表情,我说过我是你粉丝。” 说着便抬手去切歌,结果一点下一首又是贺临的歌。 ——多半是他那两个损友干的,成天拿些乱七八糟的碟来祸害他的车。 “你看吧,”俞酌没解释,接着揶揄道,“我真是你粉丝。” 不知怎的,贺临想起了今天俞酌和那个少年相谈甚欢的画面。 “这话留着给你自己听吧。” 俞酌笑笑,不信也没关系,本来也就是玩笑话。 贺临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歌名,名字叫《红》,很早期的歌了。那个时候,贺临甚至还没出道,拿着录音设备自己录着玩的,要不是被粉丝扒出来,这歌估计早就隐没于茫茫歌海之中了。 没想到能在俞酌车里听到。 “这歌高二写的。”贺临似乎是突然涌起了攀谈的意思,“你还在酒吧驻唱的时候。” “是吗。”俞酌随口应和,竖起耳朵听。 与贺临现在娴熟的唱功不同,十几岁的贺临还比较青涩,但词曲已初现天才端倪。 “不错啊,”俞酌称赞道,顺带把自己也捎上,“有我当年的风范。” 贺临听到这个评价,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闭上眼睛。 “好好开车。” - 俞酌把贺临送到家门口就走了。 车里的歌随机播放,放了几首歌后又跳转到那一首《红》。 没有贺临在旁边,俞酌反而将这首歌认真地听完了。 十几岁的贺临和俞酌一样狂,歌词恰好放到最后一句“听我声音钻破钢筋把整座城市吵醒”,少年张狂之意几乎要从音浪之中溢出来。 俞酌单手把着方向盘,倒车时想,“还挺像我的。” 回到家后,俞酌坐在电脑前,在网页地址栏里输入自己个人网站的网址。 网站的域名是“俞酌520”的缩写,曾经热闹无比,刷新一下就能冒出很多新留言。俞酌退隐四年间,它虽然萧条没落了不少,但是并没有就此沉寂下去,偶尔还是会有几个粉丝上来打卡。 @橙子汽水:打卡~四年啦,希望哥哥一切都好 @本施主等得好苦哇:打卡!四年了,我墙头换了千万个了,还是没能忘记当初酌酌给我的惊艳[哭泣] @╄→夜、侞茈漃寞:打卡,问问有缘人,我想在跟班长告白前听到一首新歌,可能性有多大 @查无此人:打卡!天哪,俞酌你看到了吗!快救救上面那位吧,听不到新歌都没法表白啊!所以哥哥快回来吧,这里的大家都在等你啊TvT 俞酌将这些留言逐一浏览完,靠在椅背上,给王超巍发消息。 窗外霓虹灯亮,车来车往,人流熙攘。 这个盛大的世界,一定还有人在等他,亲手重启属于他的时代。 - 王超巍办事效率很高,直接丢了把钥匙给他。俞酌在录音棚里泡了十天,把先前谱好曲的那首歌录了出来。 “喂,”俞酌给王超巍打电话,“我想给大家拜个早年。” 那边王超巍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出来了?这么快?!” 真是个宝贝啊! 王超巍想了想,年后他给俞酌安排了节目,提前在大众面前混个眼熟也挺好,便毫不犹豫地说:“行呗,那就给大伙儿拜个早年。” 说是拜早年,其实也不早,王超巍联系完唱片公司,再随意放出点风声造势,歌曲真正上线时已经临近年关。 这首《XD》一上线,犹如平地惊雷乍起,将互联网搅得动荡不已。 @酌金馔玉:我靠!!!姐妹们快出来过年了!!!!!!俞酌复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刚好在元旦真应景啊哈哈哈哈哈! 元旦快乐! 第4章 俞酌携新单曲复出的消息被各路媒体和营销号争相转发,带着#俞酌复出#的话题一路冲上热搜,排名不断爬升,在新歌发布后两个小时迅速登顶。 @一只土拔鼠:啊啊啊啊啊我没看错吧?!?!?!哥原来你还活着?!?!?! @今天背法条明天数金条:你还知道回来!!!当初为什么要走啊55555等了你四年T^T @人间沙雕客:1555551我永远喜欢俞酌!!!新歌也太好听了吧!!! 这条热搜能登顶,其实并不是粉丝的功劳。大多是俞酌以前的仇家黑粉过来看热闹嘲讽,一来二去反倒把这条热搜弄到了第一。 比起粉丝,俞酌目前黑粉更多,尤其是那种从一而终的从俞酌出道骂到隐退的,复出自然也不能放过。 @白眼纷纷何所似:点我吃瓜#俞酌魔鬼称号从何而来# #俞酌排挤徐星旸# #俞酌打人# #俞酌滚出娱乐圈# @想喝奶茶:糊穿地心就别回来捞钱了吧,当互联网没记忆? @酒酿草莓:……宁俞巨星又来祸害娱乐圈? 王超巍翻着这些黑粉言论,感叹道:“你黑粉真够多的。” 俞酌诚实地说:“我也不想的。” 粉丝和黑子在俞酌这里完全是两个极端,爱他的人爱得要命,恨他的人也恨得要死。 “……我当然知道。”王超巍白他一眼,“不过没关系,有人黑才说明有热度。你接下来的行程年后再来安排,先过个好年吧。” - 年假不长,就七八天时间。俞酌年前刚发了一首新歌宣布复出,还没正式走回正轨就放假,没工作忙,清闲得很。 他的狐朋狗友们听闻他放假,敲锣打鼓地组局约他出来。 “我这几天累死了,”董越泽瘫在沙发上吐槽,“一年到头就这几天亲戚特别多,七大姑八大姨都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以前怎么不知道我家祖上这么人丁兴旺呢。” “还是俞酌这样清闲啊。”李承睿感慨道。 俞酌的年一向过得没那么热闹,他父母双亡,家里就一个老爷子还健在,平时亲戚也不多,逢年过节来往的商业伙伴都比亲戚多,大多是走个送礼的过场,没那么多复杂交际。 “哦,对,”他这么一说俞酌才想起来,“今天我得早点走,有约。” “谁的约?”董越泽来了兴趣,滕地坐直起来,“你又换了一个……?” 俞酌上手把董越泽头上那顶红色毛线帽往下扯,蒙住他大半张脸,“你脑子里都想的是些什么,老爷子的饭局。” 董越泽掀起盖在脸上的帽子,重重地倒回去,“那种正式场合……你加油啊。” “太惨了,”李承睿摇头叹息,从董越泽脖子上扒下一条红围巾给俞酌套上,“哥俩没什么能做的,就送你点温暖吧。” 俞弘德只告诉俞酌要早点回去,没说这个饭局是个什么局。 等到来到现场,饶是一向气定神闲的俞酌,也差点没崩住表情。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贺临,还有贺临的爷爷,贺川宇。 看看,贺家独子果然麻烦,幸好一个多月前就断了,不然今天更尴尬。 这似乎也出乎贺临意料之外,贺临的表情不像事先知道的样子。 俞弘德一见到贺川宇就举起拐杖敲了敲地板,“好久不见啊你个糟老头子。” “你也好不到哪去,”贺川宇也不跟他寒暄,见面就嘲,“你头发都快掉光了。” 贺川宇和俞弘德年轻时就认识,只是后来断了联系。贺川宇先前又一直在国外休养,今年过年才回国。他们好些年没见面,以至于俞酌也不清楚,原来他们两家还有点关系。 “来介绍一下,”俞弘德挺直腰板,用拐杖指了指俞酌,“这我孙儿,俞酌,叫人。” 俞酌礼貌地向贺川宇问了声好,又伸手到贺临面前,拖长音调说了声“你好”,正经又不正经。 贺临的目光在他脖子上那条风格迥异的围巾上停顿两秒,皱了皱眉。 “怎么?”俞酌挑了挑眉,原本准备跟他交握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傻了?” “不至于吧,”俞酌那点恶劣性子上来,就想着逗逗这朵天山雪莲,于是微微前倾,凑近几分,“才几天没见啊。” 贺临抓住他乱晃的手,指尖不轻不重地在他的骨节上捏了捏以示警告,“站好。” 贺临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冰冷,寒意自指缝间传来,冷得俞酌没忍住龇了龇牙。 俞酌收敛起嘴边挂着的那点玩味,将手抽出来,退回安全距离。 眼看着俞酌又在四处留情,俞弘德赶紧一把将俞酌拉回来,斥道:“没个正经!” 俞酌的性取向俞弘德清楚得很,为此做过不少抗争,要不是有党和社会主义的破除封建迷信教导,他迟早找个巫师来给俞酌喝一壶符纸灰给掰直回去。当年俞酌自立门户不拿家里一分钱出去搞音乐,也有这件事的因素在。 也就这几年,俞弘德渐渐领悟出“儿孙自有儿孙福”的七字真言,对于俞酌的性取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为了不祸害别人孙子,吃饭时,俞弘德专门坐在俞酌和贺临之间,把他们隔绝开来。 贺川宇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你多大了,还怕两个小的跟你抢吃的?” “你懂个屁。” 俞弘德本来很紧张,毕竟贺临长得确实好看,很难断定俞酌会不会喜欢。但他提心吊胆了十来分钟,这两个人就跟陌生人一样,甚至没有交谈的意思,他就又放下心来。 饭桌上,两位长辈已经从他们意气风发的二十岁吹到他们宏伟豪迈的六十岁,贺临和俞酌时不时插进几句嘴,场面非常和谐。 一顿饭平静地结束,俞酌将他们送上车,突然发觉自己把那条红围巾落在里面了。 “落了点东西,你们先走?” 恰好贺临还没上车,贺川宇想他们一天也没说上几句话,净听他们吹水应该也挺无聊的,就说:“让贺临陪你去吧,你们年轻人聊聊天。” 俞弘德正想说点什么,贺川宇当机立断地就叫司机开车走人了。 贺临早已习惯贺老爷子说一不二的性子,没说什么,扭头问:“落了什么?” “那条围巾。”室内不冷,加上戴着太像某企鹅图标,俞酌就摘了下来,随手搭在某个地方了。 “别人送的?” “嗯?”俞酌略微思考了一下,“算是吧。” 俞酌就是这样,别人送的东西,就算再嫌弃也不会丢掉。所以他家里有一间房,专门用来放粉丝送他的东西,搬到哪里都带着它们走。 贺临回想起那条围巾的红色,是那种过于喜庆、亮得刺眼的红色。 他们并肩往回走,全然没发现对面楼的玻璃窗后,一位黑衣男子眼中闪过兴奋的光。不久,玻璃窗打开一条缝,摄像机缓缓探出,男子拉近焦距,找准角度,满脸窃喜地按下了快门。 - 刚放完年假,人们还没培养出新的工作学习热情,又被新瓜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一个#俞酌过年夜会贺临#的话题腾空出世,热度不断增加,在热搜榜上缓慢爬升。 【@吃瓜叔:#俞酌过年夜会贺临# 网传俞酌夜会贺临,会不会是#魔鬼俞酌#的新恋情呢?[图片][图片][图片]】 下面的评论不可谓不凶残,全是战斗力极高的贺临粉。 @看完这章就去学习吧:?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俞酌是要复出了,迫不及待来蹭热度吸血了呢:) @宠,给我使劲宠:这啥啊,过气糊星买热搜蹭热度可还行? @想不出名字啦:求求魔鬼俞酌放过贺临,信女愿吃素三年换贺临独自美丽!!! 俞酌活粉没有贺临多,但也不甘示弱。 @小李小李爱讲道理:讲道理,我们酌酌根本不需要蹭热度好吧,实力摆在那里,不清楚的亲亲这里建议听听新歌《XD》呢 @XD牛逼:我呕了,贺临粉自我高-潮第一名嗷,谁想蹭你们家热度啊真的xswl 双方粉丝都彼此不待见,连带着路人也遭殃。 @和顺侯府小八:纯路人,我觉得他们还挺配的…… 这条评论下面回复几百条,全是两家粉丝互撕。 战争演变到后面就变成了两家粉丝互相辱骂,在广场激情发帖数十条,建黑超话黑词条一套黑嘲流程操作得心应手。 双方粉丝再往深里扒,发现俞酌复出签约的公司就是华晟娱乐,经纪人王超巍。 同公司同经纪人,竞争对手无疑了。 于是这一天双方粉丝的骂战经验都丰富了不少,他们将这天命名为“春节暴-动”,并重重地给对方盖上一个“对家”的烙印。 网上这些动静王超巍看在眼里,他把俞酌找过来问:“你们俩过年在干什么?” “吃饭啊。”俞酌说的是实话。 王超巍恨铁不成钢:“你现在是公众人物,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你就不能……你就不能悠着点追星吗!” 王超巍对俞酌喜欢贺临这件事情接受得很快,他只是没料到俞酌的追星方式这么硬核,上来就直接吃饭——这是多少追星少女的梦想啊! “……”俞酌没想到王超巍不仅没问他们的关系,而且自动理解成了这个意思。他顺着王超巍的意思接着回道:“行,我下次注意点。” 这种微博上的动静王超巍见多了,就是粉丝之间的小打小闹,还能增点热度,没必要理会。但是这件事让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炒CP。 一直以来,贺临没有明确表示过拒绝炒CP,但是一直没有合适人选,王超巍也就没提。 贺临现在的热度已经很高,但是同时徐星旸等同档次歌手也不差,要想远超稳坐第一,还需要再添把火。 但是这件事情不急,俞酌现在和贺临的差距有点大,炒CP的结果可能会适得其反。 “你知道《逐梦舞台》吧,”王超巍将自己的想法抛到脑后,换了个话题,“就现在挺火的一个选秀节目。凭你的实力走到最后肯定没问题,所以重要的不是成团,这个节目曝光率高,你在里面立好人设,你那一堆黑料也能洗洗。我给你报名了。” 这个节目俞酌略有耳闻,先前听林未竟也提到过。 俞酌直接问:“我拿的什么剧本?” “嘿,”王超巍惊于他的直白坦率,“跌落神坛但仍然不放弃梦想的鸡汤型选手,呃,听起来挺矫情的,其实就是弄个跌倒再爬起的剧情赚把眼泪,成团位肯定有你一个。” “行。不过先说清楚,这剧本我可能演不好,”俞酌慢悠悠地说,“毕竟我身上都是毒鸡汤。” “也不用全按剧本……太刻意。”王超巍说,“你的真实经历就已经够跌宕起伏了。” 俞酌兀自点点头,他大概理解了,这意思就是让他自由发挥。 “对了,这种节目有导师吧,导师是谁?” “谭闻声、宋柏舟、贺临,还有一个……”王超巍难得地顿了顿,“徐星旸。” 得,他的老熟人扎堆了。 俞酌揉揉眉心,心说节目策划真是个人才。 第5章 《逐梦舞台》录制时间在月底,还有几天的时间,王超巍让俞酌回去准备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他跟朋友们打了声招呼,又专门回俞家向老爷子报备。 “你跟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在一起你不尴尬吗,”俞弘德对这些节目并非全无了解,眉头皱得比谁都深,“我看人导师都比你年轻!” “对,”俞酌无所谓地笑笑,“我还得叫贺临一声‘导师’呢。” “滚吧滚吧,”俞弘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爱去就去,我管不了你。” 对于俞酌,俞弘德一直以来都不太满意,从小就叛逆,放着大好家产不管,非要离经叛道做个酒吧驻唱,后来不听劝阻进了娱乐圈,好不容易轰轰烈烈退出了,现在兜了个圈又要回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俞弘德与俞酌黑粉在观点上是一致的——赶紧糊,越糊越好。 俞酌倒是习惯了,没说什么,跟平常一样陪他吃饭,就是一顿饭下来挨了不少数落。 - 月底,《逐梦舞台》正式开始录制。 《逐梦舞台》采取全封闭的形式,场地设有临时宿舍与练习室。 除了俞酌,还有三位是来自华晟娱乐的练习生。 他们一同来到录制现场,华晟的另一位经纪人叮嘱他们:“都是一个公司的,到时候互相关照一下,啊。” “当然,”其中一位练习生说,“不过有些人应该也用不着我们关照吧。” 三位练习生对俞酌抱有与生俱来的敌意。同处华晟娱乐旗下,俞酌一来就是王超巍的艺人,跟华晟顶梁柱贺临的经纪人是同一个。他们辛辛苦苦每天练习练了三四年,这个节目的机会是他们用努力换来的,而俞酌隐退四年一回来就拿到跟他们同等的资源,凭什么? 更何况,俞酌那堆黑料加起来比他们三个人都多,他们实在不明白俞酌还能有什么价值。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走的不是正路子,谁知道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十七八岁正是脸上藏不住事的年纪,他们这点敌意压根没逃过俞酌的眼睛,但他也懒得去理会就是了。 《逐梦舞台》的赛制和其他大型选秀节目赛制大同小异,第一期就是初评级。 一百位选手,现场摆放了一百个位置,按顺序排名从一到一百,要求选手们根据自我认定选择排名座位。节目分ABCF四个班,1-10是A,11-30是B,31-60是C,61-100是F。 “大家好我们是来自华晟娱乐的选手!” 他们四个一起出场,一一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开始选座位。 华晟娱乐安排在倒数第二出场,场上目前只剩7个位置。中间段已经被人坐满,剩下的要么是1-10区间段的位置,要么是最后倒数89-100区间段的位置。 1、5、7、8、9、98、100。 其他三个人看都没看最底下那几个座位,径直往上走,在第7、第8、第9的位置上坐下来。大公司出来的,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轮到俞酌选择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俞酌身上,想知道这个曾经红极一时如今无人问津的歌神会怎么选。 有人开始跟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那可是俞酌!” 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答案! 谁知俞酌只是掀开眼皮瞥了最顶上那个座位一眼,然后在全场注目礼下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向最底下的角落。 他在100号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个前前前辈你——”99号兄弟惊得舌头打结,慌张地提醒道,“你你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嗯?”俞酌低头看看座位上的数字,“没错啊,是100。” 99号又语无伦次地接着跟他解释,这个排名是正着数的不是倒着数的,越往上越强,第一才是强者的象征。 俞酌点点头:“我知道。” 99号更震惊了,知道你还坐这里?! 图啥啊?! 99号心头突然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回想起俞酌四年前就满天飞的那些风流绯闻,这种不安感更加强烈了。 他哆哆嗦嗦地找俞酌搭话:“前、前辈你听过《风的来向》吗?” 俞酌想了想,这首歌他有点印象,曾经有人找到Z-ZARK问能不能为他们的产品做一首类似风格的推广曲,所以当时他还点开来听过。 “听过。” 99号傻眼了。 《风的来向》是张君杰的代表作,有不小的传唱度,当年也勉强算小火了几天。 张君杰就是99号。 他觉得他不祥的预感得到了印证。 张君杰摸着自己那张英俊的脸庞,瘫坐在座位上。 ——完了,他看上我了! 俞酌并不知道他旁边这位兄弟有着如此丰富的内心,将注意力放在出场口方向。 接下来是最后一组选手光耀文化出场,俞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林未竟的身影。 林未竟在自我介绍时挥手挥得特别欢快,仿佛台下都是前来支持他的父老乡亲,但其实他只是看到俞酌特别兴奋而已。 所以他选择在离俞酌最近的98号空位坐了下来。 “偶像!好巧!”林未竟一脸兴奋地隔着张君杰跟俞酌打招呼,“咦,你怎么选了这么后的位置?” 俞酌给的解释简单且诚实:“哦,最上面那个位置正对着空调口,有点冷。” 竟然是这种奇怪的理由! 迷弟林未竟肃然起敬——这就是真正强者的随心所欲吗! 可惜张君杰处于一种放空状态,根本听不见旁边人在说什么。 一百位选手坐定后,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现在有请我们的逐梦导师——谭闻声、宋柏舟、徐星旸、贺临!” 场上霎时一阵喧闹,四位导师伴随着闪烁的灯光与震动的音效出现在众人眼前。 难得见到这么多一线明星,林未竟简直幸福到昏厥,叫声堪比演唱会第一排的疯狂迷妹。张君杰这时也晃过神来了,脸上也是激动的神情。 俞酌倒是很淡定。这四个人他都或多或少地有过接触。谭闻声曾经跟他合作过一次,他们俩不熟但也勉强算点头之交,宋柏舟是他还在光耀时的同事,至于徐星旸和贺临更是不用说。 四位导师落座,朝着众人挥手示意。 导师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汇聚在最角落的位置。 俞酌懒懒散散地朝他们笑了笑。 初评级并非全由选手自己决定,在他们选定座位后,还有一轮导师评定,采取选手表演导师评级的形式,选手有三天的准备时间。 A班成员必须得到三位导师统一的A级打分,而只要有一名导师打F,该选手就会被分配到F班。 初评级舞台可以小组合作也可以单人演出,但基本上是各个公司的人分别抱团,没有公司的人再另抱成一团。除俞酌外的华晟娱乐的那三位练习生抱了团,林未竟又跟自家公司的练习生组了队,纵观全场,似乎没有人可以和俞酌一起组队了。 俞酌悠悠地将目光放在张君杰身上。 张君杰来自阿宅动漫,是个小公司,在娱乐圈没什么地位,所以只送了这么一根独苗进来。 俞酌随意地问:“要不要跟我一起?” 张君杰猛地一抖:“啊、啊?!我吗?” “对,你。” 张君杰斟酌了一番,大庭广众之下,魔鬼俞酌再魔鬼想必也不敢做出什么惊骇世俗的事情来,眼下也没别人来跟他组队,单人演出又好像没什么特别能拿出手的…… 他勉勉强强答应:“好吧。” “那我们表演什么呢……?”张君杰问。 俞酌略一思忖,说出他的想法:“就你那首《风的来向》吧。” “啊?真的吗?” 曲目原创是很加分的,张君杰没想到俞酌会将这个加分机会让给他,毕竟俞酌也有很多原创曲目。 俞酌拍拍他的肩膀,“行,就这首。” 《风的来向》是张君杰和一个Rapper合作完成的,Rap部分刚好可以分给俞酌唱。对两个唱作型歌手来说,学唱歌背歌词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难的是,他们磨合好歌唱部分后,觉得这首歌带来的舞台可能没有什么突出特色。 “呃,其实,这首歌吧,”张君杰迟迟疑疑地说出他的建议,“他还有点很酷的Locking舞……” “Locking?”俞酌摩挲着下巴,“我没试过。” 张君杰挠挠脑袋,“我也只会一点点……” 俞酌听他这么说,当机立断:“行,那试试。” “你认真的吗?!我们现在只剩两天半了,而且我们都……” “初评级么,又不淘汰人,我们要勇于尝试新事物。”俞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规则边缘跳舞,在危险底线试探,有机会就上,别管后果。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导师评定如约而至。 林未竟所在的光耀练习生组带来一首唱跳作品,但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林未竟没发挥好,在跳舞时摔了一跤,可能是没什么舞台经验,摔了就愣在那了,导致他的两个队友拿了A,而他从A直接降到F。 华晟的那三个练习生水平很稳定,全部是A。 两个光耀练习生,三个华晟练习生,已经包揽了一半的A班位置。 俞酌和张君杰出场顺序排在中后方,轮到他们出场时,A班的位置只剩寥寥几个。 正当所有人盘算着A班位置还有没有机会轮到自己时,舞台倏地一暗,三五秒后,灯光直射舞台中央,光源中央站着两个人——俞酌和他的搭档张君杰。 《风的来向》由张君杰作词作曲,他非常熟悉这首歌,发挥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 而俞酌一开腔,所有人都在惊叹俞酌未曾退步! 娴熟的唱功与磁性的嗓音结合在一起,令所有人沉浸其中,他仿佛就是为歌唱而生的。 “太厉害了……他不A谁A?”台下有人喃喃道。 很快,评级详细出来,张君杰获得导师们的一致意见B级,他对这个结果喜不自胜,他评级之前就做好了被分配到F的准备,没想到最终结果是B。 而俞酌的就很有趣了。 谭闻声、宋柏舟打了A,令人意外的是,四年前外界传言与俞酌不合的徐星旸也打了A。 唯独贺临给的是F。 另外三位导师对贺临的打分也有点意外——不是一个公司的吗?下手这么狠? 俞酌脸上全然没有被评F的尴尬或难堪,好整以暇地等贺临怎么说。 贺临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没有映射出任何情绪,他就像最公平公正的评分导师一样说出自己的评判: “你跳的舞很差。” “不如不跳。” 作者有话要说:节目赛制有参考现实同类型综艺,瞎编居多,请勿考据(*^▽^*) 第6章 俞酌在跳舞方面造诣的确不深。准确地说,他就不是跳舞这块料。偏偏他这人喜欢挑战新事物,每回都想往这个领域探一脚,然而每次都被现实打脸。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粉丝深受这种精神的感动并众筹一人一块钱求他放弃。 当年俞酌收到这笔“善款”十分感动,将其捐赠给慈善组织并反手录了一个舞蹈视频回赠粉丝。 该视频至今是俞酌粉与俞酌黑粉的共同表情包来源。 俞酌作为节目组重点关注对象,镜头自然不会少。他的初舞台被完完整整地塞入正片,呈现在观众眼中。 刚开始,大家跟其他人一样,惊叹于俞酌的唱歌功底,然而听贺临点评完,他们又纷纷倒回去看,心中对歌唱强者的敬佩顿时转化成对舞蹈菜鸡的调侃。不仅如此,还有人专门找来俞酌的直拍,慢速播放,每一帧都能拿来做搞笑视频。 @我好想吃火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贺临也太狠了吧!!! @2020是没有1的一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俞酌跳的那是啥啊笑死我了!!! @XDXDXD:天哪,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酌居然还没放弃跳舞…… @害:相比之下,张君杰的Locking跳得太好了!这个小哥哥我粉了! 董越泽和李承睿看完就给俞酌打了电话,五分钟的通话时长董越泽笑了四分半,还有半分钟是李承睿笑的。“没想到啊,我还能有幸再看一次您的舞姿哈哈哈哈哈哈……” @沙Dior:天哪看贺临这么狠一点都不像有恋情的样子啊!!!所以说过年的时候果然是营销号造谣吧呕呕呕 @请你不要Gucci:绝对造谣没跑!贺临一点都不像俞酌喜欢的型好吗= = 也有俞酌粉觉得不公: @橙子汽水:贺临有事吗???直接降F过分了吧???我们酌的强项本来就在唱歌好吗??? 贺临的评判遭到俞酌粉质疑,贺临粉也不乐意了: @桃花坞:……自己爱豆水平差别怨导师好吧,摘掉粉丝滤镜看看俞酌跳的什么玩意儿再来网上冲浪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两家粉丝一旦碰见就是一场战争,吵吵嚷嚷谁也不让谁。 但俞酌被分配到F班已成定局。 评完级分完班后才正式分配宿舍,一个宿舍5个人。 林未竟和俞酌分配到同一个宿舍,F515,除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三位F班成员。 俞酌很久没体验过集体宿舍的感觉了,上一次还是很多年前,他身无分文离家在酒吧驻唱的时候,跟一群人住在逼仄的青年旅馆里。 “等会儿好像会公布每个班的导师,”林未竟在旁边找话说,“我希望咱F班是谭闻声老师或者宋柏舟老师……贺临老师太可怕了!” 说到这里,他扫了一眼旁边那个黑漆漆的镜头,又叨叨道:“哦贺临老师,无意冒犯,我的意思是贺临老师对音乐比较苛求完美,算了,摄像大哥我刚刚说的那些别播行吗,我给您拜个早年。” 摄像大哥抛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走出去拍别的宿舍了。 林未竟这才想起好像刚过完年。 “我也觉得,他也不是凶,但就是……”另一位小哥接话,“形容不出来,靠,总之我怕他。” “我!也!是!啊!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给我F时的表情,”俞酌的对面床疯狂点头,“我也怕他。” “赞同,”睡俞酌隔壁床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叹气,“不过说实话,我挺服气的。” 见俞酌一直没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们四个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俞酌挑了挑眉,他其实真没什么感觉,毕竟贺临更凶的样子他都见过。 但这话不好说出来,于是他含糊地说:“对。” “是吧是吧!” 收拾宿舍的间隙,他们对彼此也有了一些了解。除去俞酌和林未竟,另外三个人分别是黄小辉、钱文文、程浩坤。 程浩坤是俞酌隔壁床,跟俞酌差不多大,经历也挺相似。都是曾经红过,后来又没落了。不过程浩坤更惨一点,他红的时候没红到巅峰,落的时候也落得突然,一直不温不火地在公司里耗着,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哎,要是这次不能成团,”程浩坤对大家说,“我回家开个火锅店也挺好。” - 导师分配结果公布,俞酌宿舍集体失望了——贺临刚好就是F班导师。 贺临从不说废话,告知完F班成员后直接切入正题:“这是一次封闭式团训,麻烦大家交下手机。” 旁边的助理拿出一个小篮子,依次走过去收手机。 助理一边收手机,贺临一边在旁边宣读节目组给他的规则:“抽烟禁止,喝酒禁止,擅自外出禁止。” 林未竟嚎道:“卧槽,这不是《逐梦舞台》,这是《逐梦变形计》吧!” 谁料贺临还没念完,后面还有。也不知是不是意有所指,他忽然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说:“谈恋爱禁止。” 张君杰听到这句话,竟是松了一口气。他悄悄往俞酌那边看,没想到俞酌这人交完手机就懒洋洋地站着听,看上去全然没把规则放眼里。 对啊!俞酌他怕什么呢?当年他连徐星旸都敢揍! 张君杰的心又重新沉了回去。 唉,张君杰,你魅力为什么这么大。 宣读完规则,贺临又说:“接下来的三天,大家要学习《逐梦舞台》的主题曲《逐梦少年》,三天后考核,以宿舍为单位,倒数的小组有惩罚。” 主题曲考核是所有成员都要经历的,到时候会四个班一起考核,谁不行就公开处刑。唱的部分对俞酌来说是小菜一碟,就是这玩意儿又要唱又要跳,边唱边跳,运动量不小不说,动作还快,要三天学下来,确实有点挑战性。 5F宿舍F515面临巨大挑战。 黄小辉愁眉苦脸:“他不如直接单独告诉我们惩罚是什么,我现在感觉我在被凌迟。” 钱文文也一筹莫展:“谁编的主题曲,这动作太复杂了吧!” 林未竟毕竟是大公司出来的,感觉没那么糟糕,但也叹息:“只有三天啊!” 程浩坤看不得小组这么丧气,站起来给大家打气:“来!让我们振作起来!年轻人,精神点嘛!” 俞酌奇怪地问:“为什么要这么沮丧?” 四人齐齐看向俞酌,意思很明显——你跳舞最烂,怎么反而你最不着急啊! 俞酌的答案还是那句话:“惩罚而已,又不是淘汰,没关系。” 这话直击灵魂,让人不禁感叹好有道理。 “听过唯心主义想象学习法吗。” 这个名词实在陌生,他们四人一脸迷茫。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俞酌将自己的学习秘诀倾囊相授:“这个方法第一步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世界一级舞蹈大师,等你想到自己都信了的时候,你就会成为真正的舞蹈大师。” 学渣总是在死亡来临前死马当活马医,各个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吗?有用吗?你就是这样的吗?”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俞酌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没用,我骗你们的。” “开始吧,”原本坐在练习室地板上的俞酌站了起来,“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事实证明,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些出入。 他们花半天时间学会主题曲的歌,信心满满地开始学舞。想象得很美好,然而一开始学就错漏百出,然后就一把栽在上面再也没起来过。 黄小辉蹲在地上抱头哀嚎:“撒把米在地上鸡都比我跳得好!” “别难过,小辉,至少你的腿比鸡长。” 黄小辉:“……”感觉并没有被安慰到。 林未竟补刀:“或许是你把自己想象成鸡的缘故。” 练习时长一天,舞蹈进度为零。转眼间,练习室外已是浓重夜色。 毫无进展的一天让他们有点沮丧,休息时间,他们坐在地板上商量对策。 “我们五个人强项都不是舞蹈,而其他组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两个——要是我们想不倒数,”程浩坤盘算着,“恐怕只能……” 俞酌也想到了:“齐。” “没错,”程浩坤把话接下去,“首先我们五个有三个强项都在声乐,vocal不会差,那么我们把这部分做到极致,然后把舞蹈的部分跳齐,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林未竟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得定一个相同的人设一起想象!” 钱文文吐槽:“……你根本没懂好吗?” 黄小辉总算找到了一点希望,一拍地板:“好!就这样!” 找到方向后,他们五个人一起认认真真地把主题曲教学视频再看了一遍。 俞酌将其中一些比较复杂的动作挑出来,提出细微处的简化建议。 “这里90度下腰我们一致改到75度,这个动作慢两秒再少转一个圈补回来……” 不能做到的就降低难度,三天时间,至少他们可以将整齐划一做到极致。 林未竟莫名有点激动:“靠,偶像,你好帅。” 他们练到半夜两点半,几个年轻人有点困了,撑着眼皮机械重复动作。 俞酌看他们状态也不是很好,就想要不干脆说明天再练。 然而瞌睡虫刚爬上脑门,一道清冷的声音就把它们惊跑了:“练得怎么样?” 贺临刚赶完通告,路上堵车所以来得有点晚,一回来就前来检查他的F班成员练习进度。 “还……”林未竟一哆嗦,“挺、挺好?” 贺临不置可否:“是么,我看看。” 林未竟恨不得倒流时光打刚刚的自己一巴掌,瞎说什么挺好呢。 依他们现在这个状态,贺临估计只能看到一组菜鸡中的战斗机表演。 “呃……”林未竟向俞酌投去求助的目光。 “都困了,”俞酌说,“明天再说吧。” 其他人顿时对俞酌肃然起敬,敢做敢言真勇士啊! 贺临看看时间,的确不早了。 “也行。” 俞酌偏头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 林未竟赶紧拉着黄小辉等人迅速出门,背影像在说“偶像我们先走贺临就交给你了”——偶像真是一个值得交托后背的靠谱男性! “没什么事的话——” 经典的遁走开场白被打断。 “给你F,你不服?”贺临状似随意地问道。 此时练习室的摄像机没开,其他组也大多回宿舍睡觉了,练习室里只剩俞酌和贺临两个人。 “你对我有偏见啊,”俞酌靠在墙上,模样懒懒散散不太正经,说话倒是字正腔圆,“导师。” 贺临将目光落在他耳后那点红痣上,跟他人一样嚣张又招摇,可贺临也清楚,俞酌耳后很敏感,一点点气流的变动就能让绯红蹿上耳朵尖。 贺临轻笑一声。 他没说别的,只留下一句话:“徐星旸带A班。” 作者有话要说:期末了给大家介绍一个实用的学习方法: 同归于尽复习法:读完这段作话并在评论区评论,同时消耗自己、其他看评论区的朋友以及作者本人的复习时间,非常好用,是我自己也在用的好方法 第7章 徐星旸和俞酌积怨已久。 当年俞酌的黑料,有不少都跟此人有关,最后光耀做的公关也恶心至极——牺牲俞酌保徐星旸,彻底搞臭俞酌再让徐星旸踩着俞酌上位。 也亏得这节目做到现在徐星旸和俞酌还没有真正正面对上过,不然这节目未必能做得下去。 贺临从练习室出来,没走两步就碰上了徐星旸。 “贺临,”徐星旸微笑着说,“一起做节目这么些天,我们还没好好了解过吧。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听闻贺临背景很硬,远非他徐星旸能比,是以徐星旸不敢随意地把贺临当成普通竞争对手看待,而是存了几分尊重。 说来奇怪,徐星旸和贺临明明同处尖端档次,业务上却从未有过交集,平时也甚少交流,以至于徐星旸摸不透贺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是一无所知也不为过。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贺临丝毫不留情面,“我赶时间。” 贺临不给面子,徐星旸也不好说什么,转而换了个话题:“我直接问吧,初评级为什么给俞酌F?” 徐星旸不喜欢俞酌,却不能不承认,俞酌就算舞跳得再差,也无法掩盖他唱功的优秀,再怎样也不至于沦落到F。 他给A是为了凸显自己不计较过去,贺临给F就值得深思了。 走普通朋友的路子估计行不通,但有条真理放之四海皆准: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不用跟我来这套。”贺临嗤笑一声,声音沁着凉意,“我和俞酌是有点恩怨,但跟你没关系。” “具体的,你不想说我也不问,”自以为得到答案的徐星旸耸了耸肩,“不过贺临,我和俞酌的那点事估计你也知道,我今天也不是来拉拢你的,听到你们‘有恩怨’就够了。” 他只是在确定贺临跟俞酌关系不好,以此保证贺临不会妨碍到他。 徐星旸知道,俞酌绝对有本事从这个节目开始东山再起,而他不会放任这种事发生。 “徐星旸,”贺临一字一句地说,“收起你的心思。” 他说完就走,全然不给徐星旸回应的机会。 徐星旸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变得有点僵,待到贺临走远,他才收起笑容,暗骂道:“小鬼。”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主题曲验收日也紧跟着到来。 正式验收前,各小组成员聚在一起做热身运动,再重复练习以防忘记。 F515凭借学渣的倔强竭尽全力,花一天时间来合歌唱部分,把每一个音符都做到最好,然后又将最后一天整天的时间都用来扣舞蹈动作细节,每一个细微处都没有放过。练到凌晨四点,睡了三个小时又起来接着练,一直练到现在,以至于他们每个人眼下都有一圈黑眼圈。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F515学渣组这个状态,像极了期末考前通宵复习的我…… 这条评论下面几十条回复,全在“+1”“+10086”“+身份证号”以控诉期末考的艰难。 凌晨一点时贺临来过,还和俞酌在练习室外打了个照面。他拦住俞酌,说:“你没必要这么拼。” 贺临说的是实话。俞酌想翻红,方式多得很,没必要跟着十七八岁的小年轻熬。 “你说的对啊,”俞酌很赞同他的说法,偏头往练习室那边看了一眼,“不过,这样也挺好。” “不像你。”贺临淡淡地道。 俞酌眉梢一挑,“那怎样才像我?” 贺临不说话了。即使有那三个月的基础在,贺临对俞酌了解也一直停留在表面,反而是分手后才更近了一点点。 因为没必要。贺临也不想去了解。他对俞酌的固有印象太深刻了。 在他眼中,俞酌一直就跟外界传闻的那样差不多,有才,孤傲,不可一世。 “对了导师,下次说话注意点,”俞酌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你刚刚那句话,很像潜规则的开场白。” 这要搁在吐槽墙里,就是一个完美的“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逆袭故事开端。 贺临听完这句话依旧面不改色,“想太多。” 逗贺临实在是一件很没有成就感的事。俞酌放弃了,退开两步,从兜里摸出一个小东西往贺临的方向一抛,说:“我回去了。” 贺临没看清是什么就接住,摊开手来一看,一颗糖静静地躺在手心。 “导师辛苦了。”远远地,俞酌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F班人最多,底子又都是比较差的,现在还在练习室里指导,估计贺临也够累的。 正片中,他们的对话被剪辑进去,唯独那句耳语没有声音。 @有女如荼:你自九天坠落凡尘,本不用这么努力,可你还是要去做,因为你是神,你一尘不染的神格不允许你堕落。 【姐妹好会说!多说一点!】 【555555我哭了我再也不说酌酌跳舞烂了】 【妈的要不是徐星旸我酌当年怎么会退圈?!他就应该一直在神坛上……】 @沧浪之水清兮: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俞酌在贺临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吗??? 【今晚来我房间?????】 【卧槽姐妹你这虎狼之词不可取啊】 【预计两家粉丝还有十秒到达战场,请一楼姐妹准备好头盔!!】 即将开始考核,角落里的F515学渣组感受到一丝紧张。 “呃,你们这组跳的啥,”张君杰是个老实人,主动走过来说,“好像有点不对啊……要不我教教你们?虽然我可能也不是很好……” 他的组员喊:“君杰,别管他们了,我们赶紧练自己的吧。” “没事!放心,”林未竟拍拍张君杰的肩膀,“我们可以的啦。” 俞酌朝他笑了笑,“谢了。” 张君杰被这个笑弄得脸一红,决定以后还是别这么老实,魔鬼俞酌名不虚传!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主题曲考核正式开始。 A班两个组,一个超常发挥稳居第一,一个发挥失常跌出前五。B班有一个组的表现可圈可点,还得到了贺临简短的一句赞扬。C班F班的表现基本持平,偶尔有一两组比较出彩,但大多比较平庸。 F515的出场顺序在比较后面,众人差不多有点审美疲乏了。 熟悉的背景音乐不知道第几次响起,包括工作人员都在打哈欠,想着早点结束早点收工。 然而! 在这一组开口的刹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强硬地吸引过去。 就像学渣倏地考出了语文149的高分,足以让所有人忽略仅在平均线的数学。 没有人预料到,5位F班成员的合唱,竟是如此惊艳。他们的声音配合起来很和谐,偶尔的转音和高音也衔接得很好,仿佛站在台上的是一个乐队的组合成员,他们就像真正出道成团的一个集体。 如果按声乐排,F515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他们的舞蹈也不差,整体效果在平均线上,整齐度更是前所未有的高。 他们的表演在正片之中剪辑得仅剩30秒,但这30秒已经足够让他们狠狠地圈了一波粉。 @君の名字:说实话我本来觉得主题曲有点土但是我现在只想说66666!!! @高等数学伤透我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一组绝了开口跪啊!!! @我讨厌期末考:卧槽66666!太整齐了!牛啊!!! 徐星旸一言不发地盯着俞酌。 节目拍摄至今,徐星旸还从未和俞酌说过一句话,之前的初评级环节也是一句话轻轻带过,他自诩一线,俞酌的咖位压根不够格称为他的对手,刻意打压显得太掉价。 “说实话,你们身为F班成员却把主题曲演绎得这么好,这是令我很惊讶的一个点,”徐星旸话锋一转,“但是,我怎么感觉你们的表演和我们给出的样本视频不太一样?” 他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下去了,懂的人自然懂,另外两位导师也发现问题所在了。 宋柏舟温和地问:“对,你们是不是偷工减料啦?” 林未竟张嘴想反驳“音乐人的事能叫‘偷工减料’吗”,看一眼徐星旸后又把这句憋了回去。先前他已经在酒会上惹过光耀金牌经纪人一次,再惹一次光耀金牌艺人,那他就真混不下去了。 俞酌直视宋柏舟,不紧不慢地说:“那就要看导师对偷工减料的定义是什么了。” 谭闻声皱眉道:“他们这一组基本都是vocal,舞蹈方面差一点很正常。更何况,他们做得也不差。” 三位导师意见不一,最终话语权落到贺临身上。 贺临是导师阵营中最年轻的存在,却也是这里面最年少有为的一位。 “这一组的声乐是目前看来最好的。”贺临举了个例子,“第三句的转音,除了这一组,我没有听到哪一组是唱好了的。” 徐星旸看向贺临,脸色略微难看,碍于摄像在拍,没表现出来。 “至于舞蹈——”贺临难得地勾了勾唇,“不是我的强项,就要看谭闻声导师怎么看了。” 谭闻声的确是这里最有发言权的人,在舞蹈领域,他认第二在场没有人敢认第一。 “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谭闻声说,“首先这是一个团舞,说白了就是广播体操,至少这个舞是这样,所以,在我的评分标准中,整齐度是一个很重要的要素。一般来说我会要求所有人做到最好,只要这个“最好”精准到每一个动作,那就一定是整齐的。但是,毕竟只有三天练习时间,再加上你们又都没有舞蹈功底,做到这样已经令我很意外了。” “综合考虑来看,我认为这是一次比较出色的主题曲演绎,我打90分。” 90分! 谭闻声平时不声不响,但打分总是不高不低,差不多就是平均分上下,既不过分褒扬也不过分贬低,鲜少打出像90分这样的高分。即使是有A班B班成员的前几组,也没有获得这个分数的。 后台一片哗然。 “没想到啊,”B班的张君杰喃喃道,“谭老师还是带我们班的呢,都没给我们打这么高分。” “不过,”谭闻声又接着说,“90分只是打给你们这三天的练习成果的,主题曲在以后的公演中也会要求表演,所以下去后还要练习。” 总分数取四位导师的平均分,F515的最终得分是83.75,位列第三,F班第一,也是后两个班中唯一一个冲进前五的小组。 - 主题曲考核只是第二期节目的前半段,接下来更重要的内容是第一次公演。 贺临之前说在主题曲考核中倒数的小组会有惩罚,其实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惩罚。只是这次的主题曲考核分数会与接下来的第一次公演挂钩。 公演分十组,每组十个人。这一次主题曲考核中排名前五的小组可以自己挑选5名成员组成第一次公演的战队,而排名不在前五小组成员只能做被挑选的那个。 F515位列第三,获得了选择自己公演战队队友的资格。 可问题在于,似乎没有人愿意做他们的队友。 作者有话要说:贺临:我给F是为了追妻:) - 看到有朋友站错cp了所以强调一下:俞酌是受,俞酌是受,俞酌是受!!! 第8章 队友选择在主题曲考核排名出来的当天下午。 俞酌对于队友没什么要求,是人就行。这差事落到其他四人身上,本来他们还挺兴奋, 刚开始林未竟还特别兴奋,专门找那些看上去活泼点的比较好说话的选手问:“我的朋友,你愿意跟我们一队吗!” 但是得到的回答总是拒绝。 “不好意思,第二那一组打算选我来着。” “哦抱歉,我和第五那一组约好啦。” “啊哈哈哈可惜哈,我也要去第五那一组。” 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F515是前三不假,可他们这一组有5个F班成员也做不得假。 即使里面的俞酌很强,可是他一个人再强又能怎样? 要知道,第一次公演就开始淘汰人了,第一轮就是残酷的淘汰五十进五十,当然还是选个前排班级的队友比较靠谱。更何况,在多数人眼里,这次主题曲考核他们能进前三,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谁敢拿自己的前途冒险? 虽说是自己选择,但别人不愿意也不能强迫。后来林未竟他们就放弃了,打算等最后捡一些没人选的朋友进来一起当难兄难弟。 就在这时,一位A班的选手从A班阵营中站了出来。 他旁边的两位一左一右地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压着声音喊他的名字:“贾之扬!” 左边的是赵一鸣,右边的是王应诺,他们三个是一个公司的。 “鸣哥,诺哥,”贾之扬说,“我觉得俞酌可能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主题曲考核他全程都有看,俞酌这一组的表现的确可以用“惊艳”来形容,尤其是俞酌,让一组F起死回生逆袭到第三,不得不令人动摇原本的偏见。贾之扬所在的组就是因为没什么团队精神,各跳各的各唱各的,分开来都很好,合在一起就惨不忍睹,导致考核成绩很差。 他身边的两位沉思了几秒,才一前一后地说: “行,我也去。” “那我也去好了。” “来吧俞酌,”贾之扬三人迈着嚣张的步伐走向他们的战队,在俞酌面前站定,“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打扰一下,”黄小辉在旁边弱弱地举手,“我们好像还没有说要选择你们。” 贾之扬神色一僵,非常尴尬。跟他一起的两位朋友也很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同为A班成员的赵一鸣不太委婉地指出:“但是现在也没人想跟你们一队吧。” “好像确实是这样啊,”林未竟之所以没去问这几个A班的,就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太拽,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现在看他们一副轻视俞酌的样子,迷弟林未竟感到很不爽,“朋友,你们要不还是换个队吧。” 钱文文点了点头,“没错。” “咳咳,我说两句,”程浩坤也开口道,“年轻人要有点礼貌哈。” 俞酌扫了一眼他们衣服左下角贴的名牌,名字上方写着公司名字——华晟娱乐。 他们三个是跟他一起送进来的华晟练习生。 俞酌拍拍林未竟的肩膀,指了指他们仨,“我们公司的。” “啊?!”林未竟一脸嫌弃,但还是说,“偶像你要是——也不是不行……” 其他人也适时说道:“如果你同意那我们也没意见。” “行,”俞酌大大方方地说,“那就‘关照’下你们。” 贾之扬想起先前和俞酌一起来时自己阴阳怪气的那一句“有些人也不需要我们关照吧”,不由得更尴尬了。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说:“关于之前说得不对的话,我可以道——” “行了,”俞酌打断他,懒洋洋地说,“我要是记仇,你还排不上号。” 跟俞酌有仇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太平洋,他们A班的导师徐星旸就算一个。 贾之扬愣在原地。过了好几秒,他还是倔强地说:“之前是我口不择言,抱歉。” 见俞酌同意了,其他四个人也没什么意见,好歹三个都是A班成员呢,不要白不要。 - 除了华晟的三位练习生,林未竟他们又捡了另外两位F班成员,凑在一起组了个战队,3个A,7个F,由俞酌担任队长。 公演曲目是抽签决定的,俞酌抽到的是《王牌》。 听闻俞酌这队抽到的是这首歌,其他队都很羡慕。这首歌曲调很燃,如果做得好,一定能呈现出一个炸裂全场的震撼舞台。 但这是做得好的效果,能不能做得好还当另说。 这一次的练习时间比较充裕,有10天的时间。 贾之扬真的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在开始前非常认真地问了一句:“你们都是怎么逆袭的?” 林未竟勉为其难地回答他:“唯心主义想象学习法。” 新来的五位成员纷纷凑过来,都很好奇这是什么神奇方法。 林未竟一字不落地将俞酌的原话背出来。 程浩坤好心地为他们解释:“意思就是没有方法。” “……”贾之扬不信,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林未竟回他四个字:“爱信不信。” 贾之扬当然不信,打定主意要仔细观察他们每个人。 第一天,他们聚在一起将《王牌》的教学视频看了一遍。 “这个还挺帅的,”林未竟看得满眼放光,但很快又面露难色,“不过这个比主题曲难很多啊!” “不行,”贾之扬皱眉道,“只是这样的话,还是太平。” 平。 舞台最忌平淡,更何况是这种燃曲。 贾之扬说的没错。 “我们得改点东西。” 公演不比主题曲考核,教学视频仅供参考,鼓励各战队进行改编——这无疑将难度再次拔升了一个等级,没有人会选择原封不动地照搬,不改编就没有出彩之处。 可是要怎么改?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还要往更燃的方向走吗?”黄小辉疑惑地问。 “不。” 这首歌已经很燃了,再往上走就会物极必反,到时就不仅不是炸裂,而是喧嚣吵闹了。 要想解决“平”这个问题,就应该从根源入手—— “这首歌传递出来的感情不止一层,是有变化的。” 《王牌》的歌词背景是一位小人物,从低落自卑到高昂自信,而原视频的问题就在于没有“落”的过程。一直位于高处,反倒感受不出起伏,所以平。 “从细节入手,”俞酌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增添情感层次。” 贾之扬看向俞酌的目光明显变化了。 俞酌沉吟三秒,“来分工吧。” 战队分成三部分,舞蹈基础比较好的3A去扒舞改舞,俞酌、林未竟和程浩坤改编曲子,剩下4个人作机动组见机行事,两边都帮着出点主意。 - 贺临今天没什么事,来得很早,晚上七点就来到了练习室。 他来的时候俞酌还在改第二小节,俞酌坐在地上改,他就在旁边看。 贺临指了指纸上某处,“这里太高了。” 俞酌挑了挑眉。 上一个像这样对他的编曲指指点点的人还是很久之前那位不务正业的酒吧来客。 俞酌出道前呆的酒吧,老板第一次开店,什么东西都想掺一脚,有段时间心血来潮想改进,放了一本意见建议簿在吧台。 刚开始还有人在上面写点小建议,后面就变成某不务正业同学的专场了。 有时俞酌会在酒吧唱唱他的原创曲目,听的人都挺享受,唯独此人像闲得没事干一样,听完往意见建议簿写建议:转调不自然、最后一句#2改7更好、123#4567放这首歌结尾很难听…… 俞酌那时候比现在更张狂,直接在意见建议簿回他:老子尝试新风格,懂? 这人看见有回复还来劲了,也写了两个字回复:难听。 俞酌对此人十分好奇,奈何他从台上下来时总找不到人,跟人打听,也只打听出一点琐碎的消息——在读高二,不知道叫什么名,俞酌有演出才来,没有就直接走。 “天天写意见建议簿那小孩谁啊,”俞酌抱着吉他往高脚凳上一坐,跟酒保闲聊,“高二不上学泡什么吧?” 酒保擦着酒杯,艰难地回忆起来:“好像是个音乐生吧,再说了,看他那样家里有钱着呢,泡个吧怎么了。” “这玩意儿能不能收了?”俞酌捏着意见建议簿翻了几页,“我看没人提建议,就他一个感想挺多。” 酒保深以为然,但也只能说:“没办法,你跟老板说去。” 回想起来,俞酌还是对这人有点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小孩? “你可以,”贺临见他晃神,以为俞酌不赞同自己的观点,便解释道,“你的队友可能做不到。” 音准非一日之功,更何况是他们这队的7F配置,眼下只剩九日,退而求其次比较稳当。 俞酌正欲改掉升调符号“#”,忽而又回头问:“行不行,一句话。” 这群人出于对贺临的畏惧,全都挤在后头弄别的,争当透明人。九个透明人突然被cue,各个靠墙笔直站立。他们瞪大眼睛,看看俞酌又看看贺临,贾之扬带头说了句“行”之后,才纷纷磕磕绊绊地说“可以”。 “那就这样。” 俞酌没改。 贺临习惯了似的,“我去看另一队。” 后面九个人回答得比俞酌还快:“好的好的,老师再见,辛苦了辛苦了,您慢走啊。” 贺临走后,这九个人如获新生,长舒一口气。贾之扬他们几个A班的倒不是怕,纯粹是对强者的敬畏使他们有点拘束,但剩下的几个F都对贺临有阴影。 “贺临老师他会笑吗?我真的没见他笑过。”黄小辉模仿贺临的表情,沉着脸学他说话,“你,F。” 林未竟也学:“我不知道你在唱什么,F。” “对对对他评浩坤哥的时候也是,”黄小辉皱眉,学了个八分像,“勇气可嘉,但是我给F。” 俞酌看得有趣,甚至还想给他们鼓鼓掌。 意外也是这么发生的。 林未竟模仿的贺临表情还没来得及收,下一秒就变成了欲哭无泪。 “俞酌,”贺临不知何时在练习室门口闪现,不咸不淡地说,“你带的好队。” 练习室一片死寂。 俞酌撩起衣服下摆,扬起上面的“F”给他看,“是实话啊。” 贺临的视线从那个“F”下移至露出的一小截腰腹,顿了五秒,才沉声道:“衣服穿好。” 俞酌无所谓地松手,衣摆迅速垂落,遮盖住了刚刚的景色。 两位顶级模仿师当场傻在原地。 “卧槽,我完了。” “卧槽,我们完了。” “卧槽,我们队完了。” 本来他们调侃导师还被发现已经是死罪一条,他们的队长还挑衅回去,简直罪加一等! 他们抱头蹲下,相视无言,用眼神传达着一个讯息: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9章 观众们隔着屏幕,完全没有感受到角落里林未竟和黄小辉的绝望,反而激动得在微博上发表自己的虎狼之词。 @viccccky:那是什么!啊!!!那是什么!!!摄影师你给我靠近点!!!我要看帅哥腹肌!!! @好想上厕所:我看到了!!就算只有一秒我也看到了!! @但是今日停水:啊啊啊啊啊啊我保存了!!!只是这么一角我就不行了, @不想不洗手: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无聊吗?这有什么好吹的俞酌粉是没东西吹了吗?? 【是的,只有你,再bb你买的保险全生效哦】 【终于找到组织了,糊星俞酌这是买了多少水军啊xs】 【别吵了,听我的,层主和楼上都是睿智】 @有一说一二三四五六七:有1说1,hl和yz让我有一种嗑到了的感觉…… 【姐妹你这样可能会被两家粉丝狙但是小声bb我也有这种感觉】 【粉丝别搞我我只是路人,但是我代入一下这就是我爱的占有欲强的导师攻×放荡不羁的学员受】 【先说好我没参加春节暴-动,纯路人,我也这么感觉啊啊啊啊啊!!】 - 编曲小分队这边进度很快,改完了就去看扒舞小分队那边的进度。 贾之扬他们也弄得差不多了,就是感觉还是差了点什么。 “我改了中间这一段,但是我感觉没有那种旧象与新生的……” “对比。”俞酌抓住关键,“不如我们再加点道具。” 贾之扬不解:“还能加什么?” 赵一鸣说:“加太多东西也不好,道具的操作学起来比较复杂……” 王应诺也点头:“实在不行就这样吧,之扬,你别太苛求完美。” “镜子。” 二字一出,三位A班成员齐齐看向俞酌,贾之扬的反应最为强烈,他眼睛一亮:“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贾之扬高兴起来,重新投入进去,看怎样才能将镜面元素利用到极致。他是做起事来就很认真的性格,拉着他的两位朋友讨论。 加上镜面元素,要改动的地方也不算特别多。到了晚上,改动工作就差不多完成了。 晚上,十位队员围坐在一起,商讨着改动不合理的地方,磨一磨细节,再分好每个人的部分,然后才正式开始训练。 3A7F的配置让练习进度进展得有些慢,主要是有几位F成员跟不太上,只能放慢脚步。 刚开始大家都还精神振奋,到了第五天,时间已经过去一半,甚至还有人不能完整地做完动作,唱得也磕磕绊绊。 “贾之扬,你不是A班的吗!”林未竟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个音你怎么就唱不准呢?” 林未竟有个优点,就是音感好,音准不准一听就能听出来。 其他部分都挺好,就是一到高音部分就出错,每次都只错贺临让改俞酌没改的那个音。 “当时还是你先说的‘行’啊!”林未竟说,“你这样搞,贺临导师就要怪偶像为什么不改那个音了!你别连累我偶像。” 贾之扬皱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这个音就出错。 “对不起。” 林未竟被这个道歉哽住,“没让你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几天他们都对贾之扬改观了不少,他这人只是比较直,人品方面倒是没什么可指摘的。 “哎哎哎你自己再练练,我去练舞了。” 贾之扬抓住他的手臂,“你能帮我再顺一顺这个音吗,等会儿我教你跳舞。” 林未竟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 俞酌也在练习他的舞蹈部分,其实他的舞蹈部分在整个队里是最少的,所以没有其他人那么紧迫。 相比之下,黄小辉就很惨了,本来基础就不是很好,舞蹈动作快且复杂,到现在还练不会。 黄小辉练着练着,突然有点沮丧地蹲在地上,“唉,我太难了。” “起来,”俞酌弯腰轻轻地揪了揪他的衣领,“再练练。” “前辈,我觉得我不太行,这部分太难了,要不换……”黄小辉越说越小声。 “可以,”俞酌往地上一坐,直接跟他对视,“我现在就能跟其他人说,把你的部分减掉,你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练。想清楚没,想清楚就跟我说一声。” 黄小辉看着俞酌的眼睛,不知为何,他感觉现在的俞酌跟平时的完全不一样,语调听上去依然漫不经心地像在开玩笑,但又带着一丝冷意……就好像贺临上身那样。 黄小辉硬着头皮回:“我不是……” 静默了三秒。 “算了,”俞酌忽然叹口气,大概是觉得小孩不能太苛责,便换了个教育方式:“十点前你跳熟这部分,我答应你个要求。” “诶?”黄小辉犹犹豫豫地抬起头问,“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不离谱就行。” “放心吧前辈,我是个实在人,肯定不离谱。”黄小辉兴奋地举起手来,“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玩一玩手机……” “……”那是真的挺实在的。 林未竟闻声而来,在旁边憋了很久,也吞吞吐吐地说:“说实话偶像,我也……” 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来,接二连三地又有手举起来:“我也……” 看把孩子憋的! 俞酌“啧”了一声,问他们:“你们真的觉得这个要求不离谱?” 自己不敢违的禁就让队长来?俞酌想起贺临说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他带的好队。 黄小辉特别真诚地问:“会吗?” 俞酌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十点,你看着办。” 他又对那群想玩手机的人说:“你们也是。” “当!然!”黄小辉瞬间满血复活,“没!有!问!题!” 看吧,年轻人还是需要点鼓励政策。俞酌表示很满意。 - 下午时徐星旸还来看了看俞酌这一队,刚好是在俞酌不在的时候。 毕竟这队里有三个A班成员,他一次都不来也说不过去。 “镜面吗,”徐星旸笑着赞扬道,“好想法。谁的想法?” 林未竟离徐星旸最近,不回答显得不尊重导师,只好告诉他答案:“是俞酌前辈。” 徐星旸像是完全没被“俞酌”这两个字影响到,笑容不减,“哦,挺厉害的。”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看了看他们的练习,提了一点小建议才走。 “嗯……?”徐星旸走后,林未竟挠了挠头,“难道是因为偶像不在?他还挺……温和?” 从练习室绕出来,徐星旸转头就来找剪辑师喝茶了。 “林未竟是我们公司的,”徐星旸说,“F班的,考核第三的那个组。” 光耀也是买了出道位的,但是只买了两个,林未竟拿的是陪跑剧本,注定没得出道,他本人不知道罢了。 “诶?”其中一位剪辑师有些疑惑。 徐星旸没说别的,温柔地拍拍他的肩,“好好干。” 他没说别的,抛下这么莫名其妙的两句话又走了。 “他的意思是给林未竟加镜头?” “可是正片时长就那么长……”剪辑师有点为难,“减谁的都不太公平啊。” “你傻吗,当然是减俞酌的了,”另一位意有所指地说,突然压低声音,“你没吃过他俩的瓜吗……” 在这种节目中,想让一位选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减少他的镜头。 从源头切断他的人气,观众看不到他的表演,他再怎么优秀努力也只是徒劳无功。 这个节目有100位选手,总有一些人是因为镜头不多,没有展现出个人特色而被淘汰的。 俞酌自然也有可能是其中一员。 - 也许是手机的诱惑比较大,黄小辉等人还真没有一丝松懈地练到了晚上十点,厕所都没上几次。 十点整,俞酌环视四周,突然将目光定在摄影大哥身上。 “兄弟,你今天也看到了,受人之托。”俞酌走过去,一手遮住摄像头,一手亲切地摁着摄影师的肩膀,“麻烦告知一下,手机都放哪了?” 强权之下不退缩是摄影大哥做人的原则,他正想义正辞严地告诉俞酌“选手禁止玩手机”,却被俞酌打断了。 “在你拒绝之前我先跟你讲个故事,”俞酌说,“有一个小孩,三岁就被送到少林寺拜师学艺,五岁练跆拳道,七岁学习柔道,十二岁打遍天下无敌手,人称最年轻的拳王——你没猜错,这个小孩就是我。” 摄影师表情十分震惊,看着俞酌摁着他肩膀的那只手感到无比恐惧。 啊导演这个人他威胁摄影师!!! 然后这位哥颤颤巍巍地指了个方向,又用口型说了个地方,最后才闭上眼,忍辱负重地装样子说:“我不知道。” 俞酌很满意,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送给这位识时务的摄影大哥,顺便告诉他:“这你都信?我三岁还在尿床呢,少林寺不收。” 这段插曲呈现在正片之中是一段只有音频的黑屏,但紧接着就出现几个字:让我们来看看真实情况…… 记录下这一幕的监控视频原原本本地出现在众人眼中! @我的电脑好卡:???摄影大哥求生欲真的很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你是不是忘了练习室有监控啊 @但凡有一粒花生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哥虽然我爱你但是我得告诉你我两岁就不尿床了!!! @晋江今天抽了吗: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俞酌三岁还尿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生活用品代理商:晋江纸尿片,畅销二十年,+V信出售俞酌三岁时也在用的纸尿片,物美价廉,机会有限! 【?Duck不必】 【?微商这么快的吗】 【?姐妹你业务范围好广】 【?出现了,新的俞酌应援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在一些会让俞酌尴尬的地方@俞酌Z】 - 当事人对网上的动静一无所知。 并且还打算继续他的行动。 晚上十点半。 在这个美好的夜晚,俞酌来到存放手机的地点。 没想到某贺姓导师站在门口守株待兔。 看来是摄影师告密了! 俞酌倒没什么所谓,他是光明正大地来拿东西的,拿不到大不了就硬抢,本来就没打算偷偷摸摸。 没想到贺临第一句话就是:“你三岁还在尿床?” ……这摄影大哥告密告得还挺详细啊? 第10章 俞酌眉梢一挑:“你有意见?” 用你家纸尿片了? 贺临没发表意见,显然是打算跳过这个话题,他明知故问道:“你来干什么。” “能让让吗导师,”俞酌走近一点,手搭在门把上,“你挡住我了。” 贺临重申一遍规则:“玩手机禁止。” “这节目什么不禁止?抽烟禁止,喝酒禁止,擅自外出禁止——”俞酌把这些破烂规则背了一遍,忽而顿了顿,“谈恋爱也禁止,对吧。” 贺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俞酌就接着往下说:“这里没摄像头,导师。” 贺临深深地望向他的眼睛,磁性的声音有些喑哑:“你想说什么。” 只见俞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伪装过,居然长得也不太像烟盒。 贺临盯着俞酌的动作——他从来不知道俞酌会吸烟。 “我想说,”俞酌懒懒散散地靠在墙上,捏起一支烟夹在指缝间,“这里没摄像头,我贿赂一下导师。” 贺临正欲皱眉,俞酌却忽然凑近,将那支烟戳在贺临唇边。 “你——” “导师,”俞酌慢悠悠地说,“我没违规。” 贺临仔细感受了一下。 ——甜的。 那不是一支烟。 那是一根做成烟的模样的糖。 俞酌口袋里怎么连这种奇形怪状的糖都有? “拿手机干什么。”贺临从唇间拿下那根糖,面上还是看不出表情,“理由。” 俞酌知道他这是接受贿赂的意思了,翘起唇角道:“给我们队小孩玩玩。” 贺临往侧边一退,给他一个时限:“半小时。” “可以。” 贺临好心给他一个忠告:“别上微博。” 俞酌含糊地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门外,贺临捏着那根香烟糖,将它从头到尾端详了一遍。 - 回到练习室,俞酌接收到一群人的注目礼,如同嗷嗷待哺的小动物。 他把手机挨个发下去,嘱咐道:“就半小时,随便玩玩得了,别上社交软件暴露了。” 然后他自己拿着手机坐到角落去,回想起贺临的忠告,犹豫了0.1秒,迅速地点开了微博。 他这个人就是逆反心理重,不让他干什么他就偏要干。 打开微博,消息提示已经是999+,随便点开一个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我不仅知道你三岁尿床我还要到处乱说”,一点都不给俞酌面子。 满屏的“哈哈哈哈哈”让俞酌感到有一丝疑惑,这消息量着实有点大了,至于吗。他点开“@我的”那一栏,划到最底,总算找到了原因。 官博专门把这一段单独剪出来,还@了本尊。 @晋江视频:你们喜欢的@俞酌Z 竟然……你们知道吗?[视频] @俞酌Z:我知道了:)//@晋江视频:你们喜欢的@俞酌Z 竟然……你们知道吗?[视频] 不到一分钟。 @晋江视频:请@俞酌Z 立刻上交手机,否则作违规处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你又暴露了】 【别,我证明刚刚那条不是俞酌发的,因为我刚刚在他旁边呢】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三十分钟后,俞酌按照约定把手机还回去。 刚放下没过十分钟,广播响起:“F班成员俞酌擅自违反规定使用手机,责令其在第一次公演后打扫厕所,为期三日。” 扫、厕、所。 这一刻,黄小辉等人看向俞酌的眼神都升华了。 什么是舍己为人,这就是舍己为人。 - 公演的日子越来越近,各位选手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与先前只有导师在现场的初评级和主题曲考核不同,公演是真正的大型舞台,届时会有很多观众。 “我听说会有很多观众来!” 公演前最后一天,俞酌战队练习完毕,一群人围坐在练习室里畅想未来。 黄小辉特别兴奋,“我怎样笑会比较帅?” 程浩坤被他嚷嚷得烦,干脆扯着他的嘴角强行拉到一个弧度,“这个角度,会比较man。” “只要用心表演,”贾之扬认真地说,“观众会看到你的帅的。” 林未竟抓着俞酌的手臂问:“偶像你比较有经验,如果有人在下面喊我名字我应该干什么?” 有经验的俞酌回得特别真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无事发生。” 毕竟,这种情况他经历过太多次了。 对大多数选手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大型舞台,面对人海般的观众,享受星光般的璀璨,这是初露锋芒的舞台,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但俞酌不一样。 很多年前俞酌就站在舞台的中央,无论有多大的舞台,无论有多少观众,无论有多耀眼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总是舞台的王者。 那时候他还是各类访谈的主角,各家媒体争相报道。 粉丝站里至今存着许多采访视频。 “俞酌先生,您为何要在这个重要场合选择这首难度极高的曲目?您不怕翻车吗?” 视频里,俞酌穿着高领宽松羊毛衫,胸前泛着金属光泽的“Z”字吊坠在闪光灯前尤为耀眼,他被贴着各大媒体标识的话筒堵得水泄不通,几乎无法挪动脚步。 见此情景,俞酌索性不再往前走动,侧头摘下墨镜,对离他最近的记者小妹妹微微一笑,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我天生属于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总字数有点多所以我要压一压~这章比较短不好意思qaq 第11章 公演当天。 演出在晚上,大多数选手都在准备。贺临还有那么一丝担心他们会不会紧张,专门早点来练习室尽一尽自己的导师义务,前几个队都还好,除了俞酌这个队。 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群F班学渣正在带着3A成员一起聊八卦,全然没有今晚就要上台的紧张感。 “偶像,”林未竟好奇地问,“我记得以前他们都叫你‘魔鬼’?” 林未竟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一副“你要是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的表情,屁股也跟着往俞酌的方向挪了挪。 俞酌对这些称呼不是很在意:“好像是吧。” 嘶!娱乐圈第一手大瓜! 八卦娱记一号:“前辈,所以你跟影帝真的谈过恋爱?!” 俞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哪个?” 是谈过多少影帝啊还哪个?!这是人的回答吗?! “就那个啊,迟子皓,最有名的那个。” 勉强耳熟,还是不太有印象。俞酌含糊地说:“可能吧。” 八卦娱记二号:“前辈,听说你当年脚踏三十条船一个月每天都不重样?” 俞酌不由得惊叹世间竟然真的有如此罔顾新闻真实性的无良媒体,“哪家的新闻?还挺能写。” 林未竟像报菜名一样又报了好几个人名,有几个俞酌有点印象,当年还蹭过他热度强行上过绯闻。 这个问题撬不出更多东西了,他们又换了个问题来问。 “那前辈你都喜欢什么样的?”黄小辉问。 俞酌略一思索,回道:“长得好看的?” 林未竟不可思议地看着俞酌,竟然是这种肤浅颜控偶像吗! 俞酌没解释。他对这方面的确没有太大的情感上的需求,所以从来不强求伴侣的性格或是其他能力。 就像贺临,长得好看就够了。不合适就掰。 很久以前有人说过,俞酌这人只是看着不冷不热,其实内里就是冷的,要捂很久才能暖上那么一点——问题在于,谁有这个耐心呢?就连俞酌自己也没有。 “那前辈你喜欢长成什么样的?” 第一反应自脑海跳出来,俞酌不假思索地说:“贺临那样的。” “啊!贺……”林未竟等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惊恐。 俞酌猜到他们会被吓到,但没想到这群人反应这么大。 “你们这什么反应,”俞酌撑着脑袋,懒洋洋地说,“贺临至少长得挺好看的。” “前、前前辈,”黄小辉再次表现出熟悉的畏惧型颤抖,“刚刚贺临导师在你身后……” 准确地说,从“魔鬼”这个话题开始贺临就在了,只是这群人刚刚才发现而已。 俞酌回身看去,门口已经没有半个人影。 他静默一秒,才说:“没事,我在夸他。” - 等到来到现场,他们的紧张感才姗姗来迟。 果真如他们听说的那样,现场来了许多观众,座无虚席,连最偏僻视角最差的座位都被哄抢得一干二净。 林未竟在后台感受到外面的躁动,搓了搓手臂:“靠,我现在真的有点紧张。” 黄小辉还专门调整好程浩坤说man的那个笑容弧度,一直保持着,生怕等会儿不能拿出自己最man的一面。 程浩坤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别紧张,就把这当成最后一次,放开来就好。” 听到“最后一次”这四个字,黄小辉说:“……更紧张了好吗!” “小辉,你别紧张,不然你这个很man的笑就维持不住了。” “……” 演出顺序早已定好,俞酌这一队排在第一个,这个顺序不算太好,节目组将俞酌这一队定在第一个,想必也只是想让他们出来给观众热热身,重头戏在后面的A班成员战队。 哪曾想观众给热过头了。 昏暗的舞台泛着幽幽蓝光,四周雾气弥漫,神秘感在空气中酝酿。 紧接着,舞台灯光从左至右划过,置于台上的镜面犹如受到感应般一下一下地反射出光芒。 浓雾散尽,亮光骤起,十人闭着眼出现在舞台之上,一排镜子成折叠状排列在十人身后,镜子之中反射出每个人的脸,每张脸上都是不一样的表情。 沉思、怅惘、迷茫……种种情绪呈现在镜中,将《王牌》中主角开始时的低落情绪表演得淋漓尽致。 公演与平时的节目一样,在JinJin视频网站有直播,直播不会重播,原片经过剪辑后才做成正片发出。 【沃日,世·界·名·画!!!】 【截图干嘛,愣着啊!!!】 【十倍美颜暴击!!!】 俞酌第一个睁开眼,话筒在手中漂亮地划了个圆,唱出了《王牌》今夜决胜的第一句。 他的声音自麦克风扩散到现场的每个角落,至少所有人在今夜记住了这个声音。 那是《王牌》,也是王牌。 【卧槽,这帅哥是谁!!!我要知道他的名字!!!】 【老娘26高龄还不嫁不就是在等今天?!】 【草,俞酌娶我!!!马上!!!】 台下有人放声尖叫着,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要仔细辨认才能听出那是尖得失真的“俞酌”二字。 最前排的女孩最为疯狂,她双手拿着应援灯牌尖叫,不觉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旁边的人被她吓一跳:“小姐姐,你没事吧?” 她浑然未觉。 四年。粉丝们都在想,怎么会有人消失得如此彻底?说退就退,从此真的再也没能在媒体上看见一点消息。 不营业的明星,活粉消散得也很快,原本一分钟无数条新消息的粉丝群沦为死群,群成员走走散散,只剩几个死忠管理还在坚持。 可是要唤醒粉丝也很容易—— 如今俞酌就站在舞台中央,就像四年前那样,万千灯光汇聚于他一身,他就是光源本身。 此时正是《王牌》的最高-潮之处,主角的低落不断叠加,终于由量变到质变,全曲迎来一个反转。 这一段是反抗,是撕裂,是从缝隙中挣扎而出的重获新生。 俞酌握着麦克风,声音倾尽全力地爆发,音程的高低转变间便道尽了起承转合! 台下,尖叫如同浪潮一般,仿佛要掀翻场馆,这些声音合在一起,就是最简单的两个字: “俞酌!” 尽管那些叫喊与喧嚣混杂在一起,俞酌还是捕捉到了一点痕迹。他朝着尖叫声最盛的地方看去,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睛。 贾之扬的高音随之而来,练习过千百遍,这个全曲最高的音总算被他唱准了。经由俞酌修改过的这个高音,无疑将整个场馆的氛围带到了顶端! 此时弹幕疯狂发送,五颜六色的几乎占了满屏。 【啊啊啊啊啊我忘不了这几个镜子前的男人!】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镜子哪里买的,要买多少才送帅哥?钱不是问题。】 【55555魔镜魔镜告诉我怎样才能得到这十个男人?!】 【魔镜魔镜这个人太贪心了,我就不一样了给我一个就行!!!我不挑!!!】 直到表演结束,观众还停留在第一个表演之中,意犹未尽。 - 公演圆满成功,俞酌这一队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黑马。 各位选手从现场回到平时的训练基地,途中一直有人跟俞酌这队的人搭话。 “真是深藏不露啊,初评级那会儿你们都挺菜的,怎么公演这么牛逼?” “要是我晋级了,下一轮公演能去你们战队不?” “早知道我就选你们了!啊当然我也不是说我们队不好……” 然而,待到正片播出时,一些重温的观众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今天吃了手撕鸡:???这节目剪辑也是牛逼,为什么俞酌完全没有镜头?? @觉得不够辣:?Hello???解释一下@晋江视频 @吃了一碗饭还有点饿:哈哈哈哈为什么没镜头要问自己咯,跳得差唱得烂节目组也不好意思播吧 【+1,别为难节目组好吗笑死我了】 【水平不行就是水平不行啊】 【说真的这位糊咖能不能滚出娱乐圈】 除了远景,俞酌几乎没有近景镜头,即使有,也是很快地闪过几秒,甚至看不清脸。 第12章 俞酌活粉不多,但也并非全无水花。正片出来的这天微博十分热闹,一个#逐梦舞台黑幕#的热搜词条隐隐现现,一会儿出现在30左右的位置,一会儿又直接消失不见,显然是粉丝在不断发帖带热搜,然而又很快被人用钱撤掉了。 @我煮的面条好难吃:?为什么剪掉俞酌的镜头,别装死@晋江视频 @好像是盐放多了:出来解释@晋江视频 @我已经连吃两天面条了:……容我阴谋论一下,是有人在打压俞酌吗?比如见不得俞酌复出的X? @明天不吃面:?剪辑真的牛,一到俞酌闪光时刻就切远景???没黑幕我不信 节目组这边至今没回应,但相关工作人员都是门儿清——光耀可是这个节目的大投资方之一,钱砸得多,别说是删减谁的镜头,就算是给谁单一长镜头,那也没什么二话。 “徐星旸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吧,”导演说,“华晟这边……反正俞酌也是新签的,没什么价值,另外三个华晟的出道了就行。” 徐星旸是光耀太子爷,背后是整个光耀文化以及纵横交错的人脉网络,而俞酌只是华晟新签的艺人,华晟不可能为了俞酌跟光耀公然叫板,两边孰轻孰重,没有人会分不清。 “可惜了。”导演叹气道。 - 徐星旸正坐在沙发上刷微博,旁边是他的经纪人吴正凯。 微博上,#逐梦舞台黑幕#的词条反复出现,粉丝无处发泄怒火,盲目地四处逃窜,势单力薄,徒劳无功。 “没用的。”徐星旸轻轻说。 投票通道已经开启,观众可以根据公演表现进行投票,排名在1-50的可以晋级。投票的群体不仅仅是粉丝,还有很多路人观众。 俞酌的活粉在选手中不算特别多,现在又缺乏路人群体的支持,名次在中后方,晋级岌岌可危。 “等俞酌淘汰,这个节目结束……估计也没什么新路子走了。”吴正凯也在看那个飘忽不定的热搜词条,“我不信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俞酌当年解约时走得傲气,赔的钱却不少,一个没钱没势没人脉的艺人,解约赔款后的生活能有多好?所以吴正凯每每教育新人都用俞酌当反面教材——你看啊,跟公司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没什么办法吧,”徐星旸心情很好地端着一杯咖啡,捏着搅拌棒慢慢地搅动,“网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说的对,”吴正凯幸灾乐祸地说,“这回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徐星旸报之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刷着微博,忽然刷到了官方回应。 @晋江视频:对于网友指出的某位选手镜头被剪的问题:节目时长有限,很遗憾我们不能面面俱到地展现每一位选手,为了节目效果,我们只能进行选择性删减,希望各位粉丝能够谅解。感谢观众朋友们对《逐梦舞台》的喜爱,我们将在接下来的几期中尽力为各位观众朋友呈现出更棒的节目! @好想吃宵夜:我来翻译一下,官方就是在说,雨我无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俞酌的镜头没了,但它就是莫名其妙地没了,节目时长有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谅解一下[玫瑰] 【???官方这什么烂解释???】 【我他妈刷了一天微博官方你给我说这个??】 【官博皮下谁啊,可以解雇了,话都说不清楚】 徐星旸看到这里,放下手中的咖啡,说:“看吧。” 意料之中。 - 正片出来之后,王超巍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节目组询问情况,得到的答案却含糊其辞,只说不要让他们难做。 联想俞酌与徐星旸的恩怨,这件事是谁的手笔自然不必多说。但王超巍也无可奈何,华晟又不是他开的,他总不可能拿华晟来给俞酌撑腰。 思来想去,王超巍给贺临打了个电话。 “你看到了吗,”王超巍开门见山地说,“俞酌镜头全被剪没了。” 贺临简简单单“嗯”了一声。 王超巍忽而话锋一转,换了个适合怀旧的语气:“贺临,你说实话,我做你经纪人这几年,对你好吧。” “一般。” 这就有点伤感情了。 “……你再仔细想想?” 就这一瞬间,王超巍突然明白了为人父母却养了一个白眼狼是什么感觉——尽管他还不太够格做贺临的父母,但是这几年贺临红起来他身为经纪人也功不可没啊! 王超巍试图帮助贺临回忆:“比如上周我就突破重重困难帮你拿下了《时尚WEEKEND》,虽然很困难,但是我还是为你做到了——” “行了,”贺临打断他,“有话直说。” “我这人不能白签吧,”王超巍耿直地说,“要不你帮个忙?” “俞酌?”贺临靠着桌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颗小糖果把玩,“他不会淘汰。” 王超巍问:“为什么?” “这么轻易淘汰,”贺临剥开糖纸,拈起里面的糖丢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来,“就不是俞酌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我看着不一定。你没看他排名吧,现在71,差了21位呢。”王超巍接着说,“反正你也在这个节目里,顺手帮帮。” “我问个问题,”贺临咬碎嘴里的糖,突然将话题跳到另一个无关问题上,“为什么签俞酌?” “很难理解吗?他毕竟还挺有才的啊,”王超巍逮着机会给自己贴金,滔滔不绝地说,“我就是这样一个惜才的人嘛你说不是……” 这个无聊的开头就注定了这段自吹自擂的结局。贺临从“惜才”开始就不想听了,直接说:“我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幸好王超巍早已习惯这种情况,对着挂断的忙音也能满脸欣慰:“哎,对,他这意思就是答应了。” - 外面热热闹闹,基地里的选手却还不知道个人排名情况,只知道公演战队排名,俞酌这队黑马窜到第一,一直在被人讨论。 俞酌也是如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镜头都被剪没了。 事实上他现在也没空关注这些,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前辈,保重。” “前辈,活下去。” “前辈,祝你平安。” “偶像,你一定要坚强啊。” F515面临节目录制以来的第一次重大离别。 俞酌的四位舍友在门口一字排开,人声演奏肖邦经典曲目《离别》,含泪告别他们尊敬的前辈。 “不是音感很好?”俞酌斜睨着林未竟,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一个音都不在调上?” 林未竟挠挠头,“其实我只听过一次《离别》,那我回去补补课然后下回唱好点……?” 俞酌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句:“没有下回了。” 黄小辉捅了捅林未竟的腰,“你怎么这样说话!” 俞酌拎着水桶拖把马桶塞等一系列洗刷工具走向厕所,与清洁阿姨迎面相遇,阿姨扭扭腰哼着歌儿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好好干”。 新晋清洁工俞酌拿出黄小辉上供的口罩戴上,开始了他美妙的扫厕所之夜。 天地可鉴,俞酌干这种事的次数少之又少,他一边清扫一边想这几间厕所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能有幸被他打扫。 打扫完第一个隔间,俞酌正要去换水,发现门口多了个人。 ——贺临。 “上厕所啊,给钱。”俞酌的声音隔着口罩听起来有些闷,“五毛一次,一块三次,带人来再给你优惠点。” 然后贺临还真是带着人来的。 “你也上厕所?”俞酌挑眉问贺临身后的人。 此人从贺临身后往左移了一步,手上还拿着摄像机。 贺临再次好心提醒他:“在拍。” 俞酌总算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哦,告密的摄影师。 俞酌一边换水一边问:“你们来干什么。” 摄影师突然被贺临叫来,其实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便跟着俞酌一起看向贺临。 “采访。”贺临言简意赅地回答。 摄影师一脸懵逼,还有这回事? “哦,采访,”俞酌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问啊。” 贺临像最没诚意的记者,问的问题都简单至极,一点也不像有备而来的样子,更像是一时兴起来看看俞酌惨状的。 “吃饭没。” 俞酌刷着厕所的手停下来,问:“你在厕所采访这种问题?” 这个切入点不好,贺临干脆直入主题:“知错没。” “下一个问题是不是问还敢不敢?”俞酌感叹道,“你提问水平真不怎么样,导师。” 贺临冷笑道:“为什么被提问你自己心里清楚。” 按理来说贺临还是他的贿赂对象,一条绳上的蚂蚱,此事的无辜受害者之一。思及此,俞酌举起双手投降:“晚上吃了西红柿炒蛋,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下次还敢不敢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导师满意了吗?” “勉强。”贺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接着问,“扫厕所什么感觉。” “没感觉,味道有点大。” 贺临想不到别的问题了,沉着脸思考还能问什么。 “能再贿赂一次导师吗?”俞酌摘下手套,从兜里摸出一颗橘子味的硬糖递过去,“别采访了吧?厕所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主要是这传出去让他的狐朋狗友们看到了,多没面子。 贺临久久未动。 俞酌有些伤脑筋:“导师这次不太好贿赂啊。” 贺临一字一句地说:“你没洗手。” “隔着手套的,而且这有糖纸。” “不接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洁癖的?”俞酌站起来,“以前我——” “俞酌,”贺临指指摄像机,“我在直播。” 第13章 俞酌下一个字刚滑出半个音,又迅速转了调:“以前我就在想,世界上真的存在又爱干净又优秀的人吗,直到我遇到了贺临导师。” “很对,真的很对,”俞酌原本往贺临那边倾的身体往后靠回去,五指一收,将橘子味硬糖揣回兜里,“导师阻止我第二次犯错,不胜感激。” 变脸速度之快令摄影师叹为观止,镜头都抖了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解释了我们都看到了】 【没有用了!!!卸下你的伪装!!!】 【真的吗?我不信。】 “我不喜欢橘子味。”贺临皱了皱眉,微微前进一步,“换一个。” “这怎么办,”俞酌故意别开脸,遗憾地道,“我手脏。” 贺临完全没有反应,仿佛笃定了俞酌不会不给。 所以说逗贺临真的是一件很没成就感的事。 “要么你自己拿,”迫于摄像头和导师的淫威,俞酌主动投降,“左边口袋。” 俞酌的口袋就像小孩子的糖袋子,里面杂七杂八的糖都有,仔细一摸还能摸出一条管状的糖,贺临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条口红糖——那种很多年前时兴的糖果,做成口红的模样,外表一圈花里胡哨的包装。 贺临沉默着想,一个人的品味怎么可以这样忽高忽低? “哦这个,”俞酌扫了一眼,中肯地说,“它只是长得丑,但是够甜。” 俞酌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喜欢的。” 因为他自己也吃不下去,太甜了。 俞酌会发现这种糖纯粹是个意外。当年他在酒吧被光耀签走,离开前想着给那位热衷写意见建议簿的小孩留点纪念,便又去打听了一次此人的信息。 “他吗?”酒保绞尽脑汁地回想,没想出什么有意义的信息,只说,“我只知道他每次来都点我们店里最甜的酒。” “小孩子喝什么酒。”俞酌不赞同地摇摇头,随后将“嗜甜”这一项列入考虑范围。 彼时俞酌自立门户,穷得叮当响,想不出什么有新意的昂贵物品,所以光速做好了买糖的决定。 为了表示诚意,俞酌专门去小店问老板哪种糖最甜,买了七八种,一种一种试过去,找出了这种最甜的口红糖,又去买了整整一袋。 “走了,”次日,俞酌把一个袋子扔到吧台上,让酒保帮忙给那个小孩,接着又朝意见建议簿昂了昂下巴,“跟他说,下次别写这玩意儿了。” 酒保将那个袋子放好,从袋子的缝隙间看见里面是满满一袋甜且劣质的口红糖,还郑重其事地夹了张A4纸,上面却是嚣张跋扈的字迹:小孩,甜死你:)。 但角落还有一行小的:走了,等哥发财再请你吃别的。 酒保又将目光移到桌子上的那本意见建议簿上,随手翻了翻,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全是俞酌和那个学生的对话。俞酌的回复有时候很暴躁,像“你到底懂不懂音乐”这种话火-药味隔着纸张都能传出来,有时候又比较温和,说“行吧你说的对”,甚至还写两句自己的原创乐曲问他怎么样。 看到最后一行,酒保忽而顿住了。 最后一行字是那个学生昨天来的时候写的,上面只有几个字:我明天出国,再见。 尽管俞酌觉得这糖太甜,后来还是会时不时去买两个,想着万一哪天也遇上一个嗜甜的粉丝,总不能给人口味略酸的橘子味硬糖。 “太甜了。”俞酌想去收回贺临手上那支口红糖,“你应该不——” 谁知贺临手一收,把口红糖揣进兜里,再次重申:“你手脏,别碰。” 俞酌微笑着想,OK,行,我不配。 直播间弹幕不断,全是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像一群哈哈机器,没有感情,只会嘲笑。 “我劝你这三天别上厕所,”俞酌重新戴上手套,轻飘飘地说,“我记仇,别人一块三次,你一百块一次。” 贺临嗤笑一声,“你当厕所长上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厕所长怎么了好歹也是一所之长啊】 【啊贺临你不能这样!!俞酌第一次当官!!要给他爱与鼓励!!】 【我宣布这是采访里最有价值的一个采访问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临在厕所呆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类似“你知道错了没有”的问题,才结束了这次采访。 托贺临的福,俞酌扫完厕所的时间比预计长了半个小时,回到宿舍时黄小辉还礼貌地问他“前辈你是不是掉进坑里了”。 “比掉坑里惨。”俞酌回道。 这个采访一播,他的狐朋狗友们又有新东西笑了。 黄小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能感受到一点凄惨,便说:“前辈,我下回会提一点靠谱要求的。” “没有下回。” 这个采访经过编辑后被发上了微博,用的是一个百万粉娱乐大V的号,同时@了贺临和俞酌。 @逐梦沙雕:带你走进厕所长的管理日常[视频] 贺临不仅翻了这条微博的牌,而且还转发了。 @贺临:以儆效尤。//@逐梦沙雕:带你走近厕所长的管理日常[视频] 【太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贺临那么像我小学班主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管天管地管厕所长,做F班导师真不容易啊!!!】 【都严肃点!现在是笑的时候吗!F班的你们看见没有!谁敢违规就上采访通报批评!】 - 厕所长管理日常让俞酌吸了好一波路人粉,有些人看完就去顺手投个票,仅仅一天时间,俞酌的排名从七十一爬升至五十,目前票数还在不断升高。 第二天下午,厕所长的管理日常浏览量达到基本饱和。 此时距离投票截止还有一天,王超巍对着排名松了一口气,目前俞酌的排名到47,晋级稳了。他就知道,贺临答应的事一定会做。 就在这时,又一条热搜横空出世,边上的图标一路从蓝色的“荐”到橙色的“热”,稳稳坐在第一位。 #你不知道的公演名场面# 词条下面,置顶的是一家娱乐媒体所发的微博。 @燕鼎娱乐:《逐梦舞台》未剪入正片的片段,俞酌真的绝!!!#你不知道的公演名场面#[视频] 所附的视频是俞酌的公演直拍,第一排角度,高清不糊,收音完美,简直就是专业水准的拍摄,若非直拍,完全可以与正片无缝衔接。 视频的角度找得很好。冷白的镜面光线一下一下地扫过俞酌的脸,暗红的舞台氛围下,那些闪烁的白光就像一手流畅的蒙太奇,将坠落与挣扎、沉沦与浮起剪辑在一起,不甘之意蛰伏在他沉浸式的歌声之中,情感变化间,音程已经转了好几个度。 再睁开眼,已是王牌。 不知内情的路人们点进来,点开视频就被内容吸引,再也出不去了。 @今天真的没吃面:卧槽!!!我以为镜面十美男已经很绝了!!没想到!!还有更绝的!! @下午喝可乐:哇!!!感谢po主!!!我把镜面十美男的相关视频每个都刷了好多遍!!!现在又有新的了!!!宝藏视频!!! @薯片我值得拥有:我火速投票!!!我不仅要投!!我还要叫我的七大姑八大姨跟我一起投!! 先前说俞酌没有实力,水平低下的跟风黑们也陷入沉默。 没看视频之前,评论一水的“水平低买热搜没必要”“是不是排名太低所以来买热搜”,然而,看过视频后,这些评论统统闭嘴了。 @今晚吃烧鹅:卧槽,666666,是我之前不懂事,俞酌是真的可啊!!!! @喝了胡萝卜汤:我输了!!!!!太强了吧!!!!!为什么正片没有啊!!!!! @还炒了荷兰豆:正片没有真的是节目组的损失!!!!我的天啊真的名场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让我投票!!!! 网线另一头的王超巍震惊地看着俞酌的票数一路飙升反超,一时间不知道该夸谁牛逼。 感到欣慰的同时王超巍又有点沮丧。 俞酌,你凭什么!贺临从来没对他经纪人这么好过! 王超巍酸酸地打电话过去,赞扬贺临:“很不错嘛!你果然还是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的对吧——” “你说热搜?” 贺临刚看完微博,此刻若有所思,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桌面。 “不是我。” -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徐星旸耳朵里。 收到消息时他正坐在化妆间里上妆,准备拍一支广告。这两天他心情特别好,微博在线时长都多了不少。 看到热搜第一的置顶内容时,他笑容一僵,手机切到微信页面,给吴正凯发消息:撤热搜。 吴正凯直接打电话过来,说:“真是疯了,撤不掉!” 徐星旸脸色微变:“热搜谁买的?” “说是《逐梦舞台》的新投资人,一出手就是我们的十倍价钱。” 听到是钱的问题,徐星旸不慌不忙地说:“行,那再加十倍。” “不,”吴正凯说,“那边的意思是,不管我们出多少钱,他都出我们价钱的十倍。” 也就是说加多少钱都毫无意义了,对方打定主意要让这个热搜在第一飘一天。 真是疯了! 徐星旸阴着脸挂了电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当为所欲为的人不是自己的时候,这句话听起来就没那么舒畅了。 第14章 徐星旸心不在焉地拍完了整支广告,走出拍摄地时,一辆黑色的SUV在楼下等着。 他拉开后车门坐进去,吴正凯从驾驶座上转过头来递给他一份财经报纸。 “我知道新投资是谁了。” 吴正凯伸手点了点报纸第一版,主标题是“燕鼎集团斥资4.5亿入股东华传媒”,导语是“投资完成后,燕鼎持有20%的股权,成为东华传媒的第一大投资者”。 东华传媒就是《逐梦舞台》的制作方。 “燕鼎……”徐星旸喃喃出声。 燕鼎集团总部就在燕城,商圈里最鹤立鸡群的存在。放眼整个燕城,能与之比肩的屈指可数。光耀和燕鼎相比,完全就是溪流与河海之别,毫无可比性。 “我今天问了,”吴正凯猛地一脚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燕鼎的高层亲自点名要捧俞酌。” “为什么?” “说是看好俞酌,认为他有价值值得捧。”吴正凯一个转弯,“但谁知道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 徐星旸皱了皱眉,“哪个高层这么明目张胆?” 就算整个光耀以后都是他的,他也不敢如此嚣张地说捧谁就捧谁,而且捧人要耗费财力精力,无论如何也要斟酌一番。 “燕鼎新上任的CEO。” - 俞酌的排名不断攀升,投票截止前的最后一分钟,票数仍在增加。投票通道正式关闭后,排名停在了16这个位置。 从71到50再到16,晋升之路极富戏剧性。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公布了排名情况以及晋级情况,被淘汰的五十人乘车离开,少了五十人,基地近半的宿舍都空下来,一下子冷清不少,将氛围也烘托得有些凄清。 幸运的是,F515全员晋级,没有人离开,就连最悬的黄小辉也吊在48险险晋级了。 “我晋级了我晋级了我晋级了!”黄小辉高兴得上蹿下跳,把剩下的人挨个拥抱过去,逢人就喊“我晋级了”。 新的排名下来后,差不多就要开始着手准备第二轮公演了。 第二轮公演规则与先前差不多,十人一队,共五队,第一轮公演中个人排名前五的选手可以选择自己的队友。 这一回,排名前五的基本上都对俞酌抛来了橄榄枝,但俞酌没有答应。 贾之扬也在前五之列,他邀请了F515全宿舍,又带上他那两位同公司好哥们,再捡两个B班的,以最快的速度组好了战队。 这个战队的组成跟上一次的俞酌战队差不多,只有B班的两位是新成员。 当然,对于俞酌来说,也不算完全新。 “好巧。”俞酌翘起唇角,朝张君杰笑了笑。 张君杰一个直男莫名被这笑迷了眼睛,紧张兮兮地道了声“好”。倒不是生出了别的什么心思,只是单纯地觉得俞酌好看,想来“魔鬼”称号也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 晚上,F班成员聚集在一起开班会。 第一轮公演过后,F班离开的人最多,人数削减一大半,所幸基数也大,所以人还是比较多。 但人多也没用,还不如只有十个人的A班热闹。 班会每两周一次,ABC班的班会都很正常,A班导师徐星旸比较阳光,B班导师谭闻声虽然不爱说话但也温和,C班导师宋柏舟一天到晚笑眯眯的鲜少生气,ABC班班会氛围都挺好。 唯独F班,在座所有人都经历过贺临面无表情评“F”的情景,光是“贺临”两个字就足以引发创伤后应激障碍,班会弄得像班主任训话,各个成员都噤若寒蝉。 这一次也不例外。 隔壁C班都已经开始唱唱跳跳了,不远处的B班也一片欢声笑语,而F班还是很安静。 这种时候,如果贺临不开口,那就是大型静坐现场。 于是贺临开口说道:“我们班这次走了15个人,剩下的人……” 他简短地总结了一下F班的现况,又具体地对个别成员作出了针对性指导。 平心而论,贺临做导师相当尽责,公演他也有看,而且专注F班成员,每一个都有仔细观察,而且做了笔记。 俞酌搬个小板凳坐在后排,就像学生时代不守纪律的问题学生,一边听一边从兜里掏糖吃。 林未竟将手绕到背后,扯了扯俞酌的衣摆,用微弱的气音说:“偶像也给我一个。” 旁边的人眼巴巴地望着,碍于隔得太远,不太好说出口。 俞酌抓出一把来,让林未竟挨个传过去。 一分钟不到,最后一排人手一颗糖,各个嘴巴里鼓鼓的。 “后排,”贺临冷不丁地转移话题,“吃糖的。” 林未竟等人火速将糖藏在舌头底下。 俞酌也假装无事发生,还特别镇定地左右望了望。 “你,”贺临直接点名,“俞酌。” 俞酌咬碎嘴里的糖咽下去,慢慢悠悠站起来,“怎么?” 贺临没说话,表情却像在问“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吃糖也禁止?”俞酌刻意放缓了语速,“那你可违规无数回了,导师。” 贺临扫了他一眼,说:“站着吧。” 林未竟坐着为俞酌捏了一把冷汗,完了,偶像偷吃糖还顶嘴,神仙都救不了。 全班人都坐着,就俞酌一个站着,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但俞酌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泰然自若地站着。站起来风景独好,视线前方没有任何障碍物,俞酌闲得没事干,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贺临那张脸。 不得不说,这张脸确实极具观赏性,只可惜冷淡气质带来的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俞酌自以为没人发现,谁料贺临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不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问:“好看吗。” “……”干坏事被抓包的俞酌顿了顿,“挺好看啊。” 全班人注意力霎时全部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贺临说:“你还挺闲。” “我在认真听。” “第二轮公演,”贺临不置可否,继续说回刚刚的话题,“会有五位演艺界的艺人莅临指导,大概明天到。” 整天困在基地里,除了公演就见不到外人,难得有别人来,大家都有点兴奋,当即忘了对贺临的畏惧,积极地问:“有谁有谁?” 具体的贺临也不太记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照着上面的念,一连念了四个名字。 每念一个,就会迎来一阵哄闹。 “卧槽!关思远!那可是影后啊啊啊啊她每一部电影我都有看!” 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贺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迟子皓。” “迟迟迟子皓——!”林未竟嘴里含着的半粒糖差点直接滑进喉咙,“我靠,那不是我偶像的前前前前绯闻对象吗?” 第15章 第二天。 F515这天醒得特别早,6点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俞酌躺在床上悠悠转醒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精神抖擞地收拾好自己了。 程浩坤大清早地就去隔壁借了片面膜敷脸,维持自己的成熟男人形象。 俞酌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就是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当即问道:“怎么你也?” “你懂什么,”程浩坤神色一正,“我从小看关思远电视剧长大的。” 俞酌对着空气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差不多大?” 谎话被拆穿的程浩坤:“……” “答应我,”俞酌翻身起床,拍了拍程浩坤的肩,“等会儿你见到她千万别这么说。” 七点半,所有人坐在练习室,等待嘉宾的出现。 黄小辉闭上眼睛捻着兰花指作法:“思远女神思远女神思远女神……” 林未竟也念念有词地祈祷,比隔壁的黄小辉还专心致志。 “哎,你们看。”俞酌指了指门口。 练习室门没关,远远地能从门口瞥见个人影。 她来了! 一步、两步、三步。 黄小辉幸福到窒息,用缺氧的大脑艰难地思考着等会儿让女神在自己衣服左边签名还是在右边签名。 林未竟紧张兮兮地用力扯了扯俞酌的衣服,肉-体在紧绷,灵魂在尖叫。 来的人果然是关思远。 她撩了撩颈侧的大波浪卷,笑盈盈地敲了敲门。 黄小辉第一个站起来鼓掌:“欢迎欢迎!我们等你好久啦!” “不好意思问一下,”关思远说,“请问第二的那个战队在哪个练习——” 说话间,关思远看见俞酌,“诶?” “卧……”还有一个字,她生生地咽回去了,毕竟这在录节目,她总不能破坏自己的形象。 俞酌好心地指了指左边,“那边。” “哦哦好,”关思远盯着俞酌的脸,心情非常复杂,“麻烦了。” 关思远永远也忘不了俞酌这个男人。 不是因为他帅,不是因为他有才,更不是因为他性情高傲。 完全是因为,当年跟这人相关的CP,基本都BE了。 准确地说是她关思远嗑一对散一对,小姐妹赐她一个称号:CP杀手。 这个诅咒至今没破除。 往事不堪回首,关思远强行微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一边往另一个练习室走,一边给小姐妹发微信。 【姐妹们,逐梦舞台看了没,老娘要当两期的助阵嘉宾】 【我看见了当年那个令我黯然神伤的男人!!!!!啊气死我了这次我不会再站错了!!!!】 【老娘一定要嗑到俞酌的he版cp!!!】 嗑CP姐妹群瞬间炸开: 【???!!!天哪思远!!!明明当年还都是一起嗑CP的学生狗现在你已经这么出息了qaq】 【姐妹,听我一句劝,别嗑了,你不适合】 【当年我也嗑过好多俞酌相关呢55555,妈的思远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我这两天看节目感觉自己旧情复燃,俞酌×我这个CP我觉得又可以了】 【?你在想屁吃】 关思远不信邪,决定去微博上看看现在大家都在嗑俞酌和谁的cp。 一搜“俞酌”二字,首先出来的就是公演名场面,接着就是《逐梦舞台》的预告,微博上都在讨论。 @红杉鱼不好吃:看《逐梦舞台》预告,似乎迟子皓要当助阵嘉宾……难道池鱼cp要重新崛起了吗?!! @中午吃番茄炒蛋:多少年前的cp了还能再炒起来吗???只能说不愧是魔鬼俞酌?? @又吃荷兰豆:笑死,当年迟子皓蹭俞酌热度,现在俞酌蹭迟子皓热度哦???他俩赶紧锁死,别来搞我家贺临就好啦^_^ @白切鸡好吃:讲道理,池鱼cp八百年前就be了好吧,俞酌亲口说的“不认识”…… 目前来看,池鱼cp热议度最高。 关思远草草刷了几页,便在姐妹群下达嗑CP指令: 【听我的,都听我的,这回我押迟子皓×俞酌】 【池鱼cp,稳】 满屏的“真的吗我不信”刷过,可惜关思远没有看到,她把手机揣进兜里,笑着敲了敲另一队练习室的门。 - 关思远走后,几位F515成员对俞酌展开了猛烈攻势。 “你认识她?啊偶像你竟然认识她吗?!为什么她看到你整个人都僵硬了?!” “前辈你说实话你是不是骗过她感情?!居然是这种前辈吗啊啊啊!” “啊啊啊啊你肯定认识她!难怪你早上一点都不紧张!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俞酌被他们吵得头疼,“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她。” 贾之扬在旁边分析:“研究表明,不认识的人第一次见面,不会做出刚刚那样的反应。” “你又知道了?”俞酌作势要去敲贾之扬的头,余光瞥见有人正在往他们练习室走。 他赶紧站起来离开这是非之地,来到门口,随便地拍了两下手,“欢迎。” “俞酌?”迟子皓似乎有些惊喜,“没想到啊,你这么热情。” “……?”俞酌微微一笑,“应该的。” 朋友,你恐怕对热情有点误解。 嘉宾一来,其他人也不闹腾了,虽然不是他们期待的那个嘉宾,但还是起身热烈欢迎了他。 只是每一个人的欢迎表情都很呆滞。 什么缘分啊! 俞酌竟然真的和他的前前前前绯闻对象,以这种方式,重逢了。 迟子皓好奇地问:“你们这一队挺有意思啊,这是什么表情?特地为我准备的欢迎仪式吗?” “呃……对对对,”林未竟率先回过神来,“欢迎欢迎,真的很欢迎!” 全练习室的人都在俞酌和迟子皓的脸上反复流连,仔细观察他们的每一个微表情。 “既然人来了,”俞酌重新坐回去,“那来讨论一下公演吧。” “你不会忘了吧?”迟子皓瞧他一副公事公办的陌生样子,感到十分新奇,“当年我还‘追’过你呢。” 其他人嗅到瓜的味道,纷纷凑了过来,“前辈,展开讲讲?” 俞酌将迟子皓从头看到脚,只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但不太能对上号。 “不好意思,”俞酌摊了摊手,“忘了。” “就那次啊,”迟子皓回忆道,“我们俩在酒店遇见了,那天穿了同款,还给拍下来发网上了。” 他说到这么详细,俞酌总算想起来了。 当时媒体报道的标题还是“俞酌迟子皓酒店夜会,二人穿同款疑似情侣装”。 然而事实是他们真的不认识,这一切都是巧合。 迟子皓出来澄清,结果媒体直接盖章“迟子皓酒店倒追俞酌未果,被拒绝后黯然离开”。 这事发酵了好几天,滋生cp粉无数,同人文都写出来不少。直到俞酌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不认识”,这个cp才彻底be。 “是你啊。” “听说这节目有你,我来之前还紧张,”迟子皓像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你压根不记得。” “紧张什么,”俞酌有些好笑地说,“你现在不用‘倒追’我了,影帝。” 迟子皓突然被人夸了一把,不太好意思:“哎,我们还是来说公演吧。” 第二轮公演的曲目由每支战队的助阵嘉宾抽签获取,迟子皓抽到的是《告白》,一首舒缓轻慢的小情歌。 当迟子皓展开抽签条,上面的“告白”二字显现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了。 “卧槽,不适合我,我是狂野男孩。” “也不适合我,”程浩坤摸摸下巴,“我是成熟男人。” 黄小辉表明立场:“别看我,我很man。” 这歌跟他们整队人都气质不符,可以说是下下签。 俞酌看向迟子皓的眼神十分耐人寻味:“你手气不太行。” 助阵嘉宾的任务是帮助大家在演出时做好表情管理,除此之外,还要参与演出。 所以迟子皓本人也很绝望:“……我他妈也不想的。” 再怎么难以接受也没办法,他们围坐在一起将《告白》的视频看了一遍。 “我们得改一点东西。”俞酌说。 “确实。”贾之扬点头表示赞同,又说:“不如我们还是按上次那样分工?” 他们迅速分好工。 迟子皓问:“我干什么?” 也许是怕被分配到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迟子皓给各位提前敲警钟:“先说好,我唱歌难听,跳舞不行,改编也不会,也就会演演戏这样子。” 面对全员“你他妈倒是说说你还能干什么”的表情,迟子皓回以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告白,”俞酌沉吟三秒,“歌词就是讲从暗恋到告白的过程。” “噢,也就是说有情节,”迟子皓顿悟,“我演过偶像剧男主,这个我擅长啊。” “不,”俞酌直白地说,“这里不缺男主。” 一整屋的男人,还愁没有男主? 迟子皓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想……” “朋友,”俞酌揽住迟子皓的肩,亲切地问道,“你愿不愿意尝试全新的自我?” 迟子皓:“……” 我不愿意。 “等等!”迟子皓瞄到角落里有台钢琴,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举起手来,“我会弹钢琴!” 钢琴? 这两个字给俞酌很大的启发。 “试试。”俞酌走到钢琴前,为迟子皓掀开钢琴盖板。 迟子皓坐下来,弹了一首《天空之城》,看得出来是练过,但技艺生涩,估计是花了不少钱请老师速成,凭借机械记忆才学会了这么一首。 “行吧,不瞒你们说,”一曲完毕,迟子皓摸了摸鼻子,“这是我当年拍戏学的,就会这一首。” “听出来了。”俞酌俯身,随意地敲击了几个琴键,“这一节错了几个。” “啊哈哈,”迟子皓挠挠头,站起来退位让贤,“太久没弹了。” “偶像,”林未竟惊讶道,“你会弹钢琴?” “会一点。” 俞酌说的是实话,钢琴不是他最擅长的乐器。 “不止一点吧,”迟子皓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来来来,你来一首。” 迟子皓推着俞酌坐到钢琴椅上,强行抓着他的手放到琴键上,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我要听那个,”迟子皓在脑内搜索了许久,才瞎几把想出了一首乐曲,“德彪西的《月光曲》!” 俞酌挑了挑眉:“你还点上了。” 迟子皓再次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贺临来时就看见这样的情景。 俞酌和迟子皓一坐一站,距离近得刺眼,迟子皓偶尔惊叹道“卧槽这怎么弹出来的教教我”,然后俞酌就会放慢节奏,把刚刚那一段重新弹一遍。 “强啊,”迟子皓弯下腰,学着俞酌刚刚的样子按动琴键,“是这样吗?” 迟子皓没学过,完全就是乱弹一气,跟刚刚俞酌的操作完全没有可比性。 林未竟诚实地说:“我觉得不是。” 于是迟子皓迅速放弃,把钢琴交还给俞酌。 中断的《月光曲》再次响起。 贺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婉转流畅的钢琴曲犹如流动的泉水,上行的琶音像在描绘阿尔卑斯山顶的一缕银辉。 贺临的眼神忽明忽暗,像一簇在风中摇曳的烛火,明明灭灭,让人参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从来没有见过俞酌弹钢琴。 他见过这个张狂且散漫的人握着麦架向台前倾去,兴致到时还会一脚踩在音响上,酒吧微弱的光穿过他的指缝,台下高举的手就像最虔诚的朝拜。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坐在钢琴椅上,脚下踩着钢琴踏板,背脊挺得笔直,手指在黑白琴键间穿梭游走,手指飞舞间就是音符的跃动。 ——他甚至不知道俞酌会弹钢琴。 - 迟子皓晚上十一点左右就走了,剩下的人继续练到一点多才回宿舍睡觉。 俞酌没走,自己一个人留在练习室,思考着如何将钢琴完美融入他们的演出——哪一首钢琴曲跟《告白》比较搭? 思来想去,没有想到比较好的方案,俞酌就想着去外面透透气,换换脑子再回来想。 本以为这个点没什么人了,没想到在楼下遇见了贺临。 夜色之中,贺临一个人站着,手上还拎着一瓶酒。 贺临靠着栏杆吹风,向楼上望去,这栋楼只有一间房还亮着灯,那就是俞酌他们队的练习室。 “喝酒禁止。”俞酌从背后绕过去,趁机抽走贺临手中的酒瓶,捏着细长的瓶口看瓶身侧面的标识——是一种价格昂贵的果酒,喝起来甜得腻人。 “四点五度。”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贺临的声音清冷中又掺了几分喑哑,“不算。” “零点四五度也是酒,”俞酌意有所指地敲了敲酒瓶,故意放慢语速, “明知故犯啊,导师。” 第16章 “现在不是录制时间。”贺临的解释非常合理。 俞酌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现在是合法违规?” “是。” 俞酌拖长音调“哦”了一声,眉梢一挑,“我信你?” 贺临索性不跟他废话,直接伸手去拿他刚刚抢走的酒瓶,“还我。” “干什么,”俞酌往后退一步,左手一动,酒瓶顺势抛到右手,挑衅似的晃了晃,“证据确凿,导师。” “随你,”贺临转身欲走,“我走了。” “啧,”俞酌转着瓶身端详,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酒倒是挑甜的喝,话怎么就不懂挑甜的说?” “喂。”俞酌叫住他,他回过身来,微微皱起的眉像在问“你想干什么”。 夜色已深,路灯散发出的光与深沉的夜色相比,微弱得像一簇萤火。 俞酌撑着脑袋,手肘搭在栏杆上,笑眯眯地问:“一个人喝酒不无聊吗。” 贺临本欲说“不无聊”,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想说什么就说。” 俞酌仰起头,与天上点点繁星遥遥相望,他翘起唇角,眼底划过狡黠,“反正已经犯了禁令……” “不如我们再犯一条禁吧。” …… 十分钟后。 贺临自己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俞酌坐在他的驾驶座上,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刚好挡住身上贴的节目组标识,惬意地转动着方向盘,将“擅自外出禁止”这条禁令忘到九霄云外。 贺临不喜欢带助理,也没有司机,总是一人来去。门口的保安已经认识他了,一看驾驶座上坐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不由得好奇道:“这是谁啊?” 还没回答,贺临身边这人自己替他回答了,语调含着笑意:“我啊,新助理。” 保安没细想,直接就放行了。 - 节目录制地在燕城郊区,再往外走一点就是邻市了,自然不如市中心的夜晚热闹,反而有点冷清。 周边的店都差不多门窗紧闭,整条街没什么人走动,俞酌开着车兜了一个小圈,随便找了家还开着门的酒吧停下。 “就这吧,”俞酌说,“太远了等会儿不好找代驾。” 这家酒吧也不知是新开的还是快关门了,人少得可怜,老板趴在吧台上小憩,听到开门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含混地说:“啊,几位?” 这是个小酒吧,扫两眼基本上就将这里的布置看完了,压根用不着雇人,老板一个人就能做完所有事。 老板推出两杯酒来,“送你们两杯酒吧,小店难得有人来。” “谢谢。” “这地方人少,这条街过不久都要拆了,”老板嗐了声,摆了摆手,“生意做不下去喽,下个星期就关门了。” “人是挺少的,绕大半圈没见着一个人……”俞酌往酒吧的另一边瞥去。 老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边的台子上摆着一架钢琴,但似乎很久没有人弹过了,上面落满了灰尘。 “哟,小伙子搞音乐的吧?看你就有那种气质。喏,”老板食指往那边一点,“那里有台钢琴,你们可以去弹弹看啊。” 俞酌又道了一声谢,将老板送的两杯酒都揽入自己怀中,然后才指了指贺临说:“麻烦给他一杯甜一点的酒。” 说完还要加一句评价:“口味跟个小孩似的。” “这句可以不用说。”贺临的声音清清冷冷地从旁边传来。 老板调好酒后,又重新窝回去趴着,他们则端着酒找了个角落坐下。 “说来听听,”俞酌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杯壁,半开玩笑地问,“你在借酒消什么愁?” “俞酌。”贺临叫他的名字,神情看不出喜怒,“你每一次都这么关心前任吗。” 前任。 自分手后,这层关系他们鲜少摆到明面上来谈。 桌上,酒杯中削成圆形的冰轻轻碰撞着杯壁,每一次浮动都带起一小串气泡向上窜逃。 良久,俞酌懒懒散散地稍微坐直一点,吐出三个字:“当然不。” 事实上,俞酌这人非常讨厌麻烦,从来没有和前男友纠缠不清的习惯。贺临是个例外。想要彻底分清,好像不太容易,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阻碍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如果要彻底斩断,除非他俞酌滚出燕城。 俞酌凑近几分,一只手支着脑袋,大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看着贺临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不关心前任。” 贺临毫无预兆地逼近,双眸微微眯起。 俞酌微不可见地一怔。 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航行,冰山永远是最危险的,显露出的七分之一已经让人望而生畏,剩下的七分之六却还在平静的海面下蛰伏着,总而言之是三个字,不好惹。 当然,俞酌这人就喜欢在海面上开快艇冲浪,哪个死得快就选哪个。 所以他全无退缩之意。 俞酌漫不经心地接着说下去,“我只是在关心导师而已。” 导师。 不是前任。 贺临近得好像随时要吻上去,然而指尖却在俞酌耳侧的那点红痣一拂而过,声音含着冷意:“你越界了。” 俞酌无所谓地笑笑,往后一靠,拉开安全距离。 过了一会儿,贺临忽然说:“不是消愁。” 怔愣一秒,俞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那个“借酒消什么愁”的问题。 “突然想喝酒而已。” “哦,这样。” 成年人的首要社交原则就是察言观色,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刚刚那个关于“前任”的话题,重新开始对话。 “公演我们想加点钢琴曲进去,”俞酌问道,“哪一首比较合适?” 他们走到钢琴边,刚刚老板说他们可以随意弹。 “老板,放首《告白》吧?”俞酌说,“伴奏就行。” 反正店里就这两个客人,就是要放凤凰传奇最炫民族风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老板爽快地搜索出《告白》的伴奏,点击播放。 贺临的手指抚过黑白琴键,不知怎的脑海中浮现出俞酌弹钢琴的画面来。在临近尾声之际,他的食指和中指在两个琴键上轻轻敲击了四下,清脆的琴音拖着尾韵跃然而出。 3、2、3、2。 仅仅是四个音,俞酌却仿佛领会了其中的含义,重新按下贺临刚刚敲击过的琴键,将那四个音接了下去。 323237216…… 承接《告白》的尾声,回旋式的旋律自上下跳动的琴键之中倾泻而出,轻快的音律犹如亲密的私语,仿佛在一遍一遍地呢喃爱人的名姓。 ——那是《致爱丽丝》,一首贝多芬写给他暗恋的女学生的曲子。开头四个音中有两个2,都是升调的2,相当于降调的3,而降调的3,在德文中写作“Es”。也就是说,每当“323237216”响起,都仿佛在重复地念“Elise”。 就像隐晦而辗转的告白。 - “前辈,你昨天是不是很晚回来?” “是有点晚。” 昨天贺临大概是三点叫代驾把他送回来的,贺临自己回到家只怕更晚。 林未竟陡然升起崇拜之意:“为了公演吗?太拼了,不愧是我偶像。” 黄小辉嘀咕:“为什么我好像闻到了一丝酒精的味道……” 他自以为声音小得没人听见,不料却被林未竟听了个完完全全,林未竟一把勾住黄小辉的脖子,“你小子是不是想喝酒了?别陷害我偶像。他上次为了我们扫了三天厕所,你忘了?” “我的错我的错,”黄小辉缩缩脖子,挣开林未竟的手,“是我的幻觉。” 八点,他们准时在练习室集合。 “关于钢琴,昨天我想了一下。”俞酌说出自己昨晚受到的启发,“就用《致爱丽丝》,在结尾的地方。” 俞酌播放了一遍《告白》,然后在结尾时弹起了《致爱丽丝》。 “卧槽,太可以了!” “偶像你昨天想了一晚上就想了这个吗!太棒了!” “而且《致爱丽丝》一点都不难啊啊啊!” 《致爱丽丝》和《告白》的结合,不仅不突兀,而且令人耳目一新。 解决完曲子的问题,又轮到编舞小组这边发言。 贾之扬说:“我昨天看了下,这次的舞应该不会很难,我们可以做成类似情景剧的模式,所以主要是……” 话到一半,贾之扬看向迟子皓,很真诚地问:“前辈,你愿不愿意做女主?因为你什么都不会。” 前半句让人很想拒绝,后半句让人无法拒绝。 迟子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然可以啦。” “反串嘛,”迟子皓微笑着说,“也是演戏的一种类型,我很擅长。” 贾之扬完全没有感受到迟子皓的委屈,反而有点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 “那我们是不是还得找个男主?谁来?” “随便吧,”黄小辉叹了口气,“唉,反正又不是思远女神,谁来又有什么所谓呢。” 其他人纷纷对他的说法表示赞同,在言语之间顺便夸了一波关思远,以及表达了没能和关思远一队的遗憾。 迟子皓:“……” 他敢肯定,如果现在是关思远坐在这里,这群人一定不是这个反应。 “那俞酌前辈来吧。”贾之扬效率极高地定好人选,“你们辈分比较搭。”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贾之扬,眼神仿佛在说:……还他妈能这样? 贾之扬问俞酌和迟子皓二人:“前辈你们觉得呢?” 得到的答案,一个无所谓,一个不敢言。 “就这么定了。”贾之扬笃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3232写的是简谱,超级简的那种……因为jj打不出其他符号,所以要看完全正确的可以百度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7章 任务计划逐一明晰之后,他们开始针对性练习。 了解这一队的构想后,节目组贴心地为他们送来了假发、口红、指甲油……以及裙子。 迟子皓捏着那条死亡芭比粉色的超短裙扯了扯,表情十分微妙:“兄弟,我们要做这么绝?” 经历两天的相处,迟子皓愈发感受到俞酌跟他想象得不一样,先前积攒的紧张感统统消散,连带着说话都放松了不少,敢跟人称兄道弟了。 “这就是,”俞酌沉吟几秒,煞有其事地说,“职业素养。” 迟子皓:……你收回你脸上的笑我就信。 节目组请演艺界的艺人来做助阵嘉宾自有其用意,就是训练诸位选手的表情管理。 表情管理在唱跳之中是很重要的一环,好的表情管理能为一场演出加分不少。迟子皓虽然唱跳没一样行,但是演技绝对是能打的。 前两天被这群人嫌弃,今天难得迟子皓有用武之地,当然要好好利用机会扬眉吐气。 所以这位微笑着自称擅长反串的助阵嘉宾此刻正穿着裙子,双手叉腰训斥: “黄小辉你去告白还是去吊唁啊?” “你就想象自己在跟暗恋对象告白啊,很难吗?!” “贾之扬,我让你想象暗恋的感觉,你这个表情是在便秘吗?” “顶不住了,我顶不住了,”黄小辉欲哭无泪,“不是,前辈,你能不能别穿着粉裙子戴假发骂我,这样会让我感到困扰。” 想笑不敢笑的感觉,很累。 “困扰啊?”迟子皓走动两步,裙摆飞扬,“那你怎么不让另一位前辈穿女装?” 旁边首席迷弟林未竟目光如刀,黄小辉哪里敢说什么,只得连忙摆手:“您演技精湛,他比不得,比不得。” “让他们先自己练练吧。” 俞酌的声音传过来,救了他们一命。 “我想跟你探讨一下,”俞酌说,“关于结尾,钢琴。” - 迟子皓这边进展缓慢,另一边倒是进度飞快。关思远带的这一队基本上都是前两个班的成员,表情管理做得一等一的好,压根不用关思远费心教导,特别省事儿。 所以关小姐抽空坐在旁边玩手机玩得毫无心理负担,偶尔还能出去转转透透气。 转着转着,关思远就转到了隔壁,在一次又一次的假装路过、假装迷路、假装找背景自拍之后,这位池鱼CP粉头收获满满。 关思远在姐妹群甩出两张私人珍藏: 【都他妈别吃饭了!!给老娘看啊!!!池鱼是真的!!!】 诸位姐妹本来想按照惯例发“真的吗我不信”,点开图片发现不能不信。 图片有点糊,但是能辨认出是迟子皓和俞酌。内容刚好是他们在探讨结尾的部分,俞酌坐在钢琴前,迟子皓倚靠着钢琴看着他笑。 【卧槽666666我们思远这次真的嗑到了?】 【真的假的,卧槽!!!而且迟子皓女装?泥塑粉的胜利!!!】 【池鱼CP是吗!!!思远我再信你最后一次希望你别辜负我!!!!!】 然而当天晚上,这个场景就被剪辑进入预告提前播放出来,高清,不糊,还会动,比关思远手抖偷拍的图好看一百倍。 关思远手上的珍藏瞬间掉价,她跺脚捶墙以示愤懑,随之很快又火速加入了嗑CP大军。 池鱼CP粉来势汹汹,完全盖过了先前那波站贺临和俞酌的人的声音,池鱼CP一夜复兴,迅速搭建起了成体系的CP嗑糖势力。 @蒜蓉南瓜好:?!池鱼不会真的是真的吧? @吃了菠菜力气大:……虽然但是,我依稀记得俞酌从来没吃过回头草?可能性不大吧……迟子皓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粉丝别骂我,个人审美不同) @我爱吃虾:楼上什么意思= = @中午喝瘦肉粥:怎么就回头草了……???俞酌当初说的是“不认识”,现在重新深、入、认、识一下怎么了!! 与此同时,贺临一条一条看下去,眉心越拧越紧。 他看到一条池鱼超话主持人发的嗑糖博,一个个网页链接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最早能追溯到四五年前。 贺临沉思三秒,还是决定点击右边的[网页链接]。 谁知不小心手一滑,右下方的大拇指图案一跳,瞬间转成了红色。 不是什么大事,贺临沉住气,再次点击了一下。 然而这该死的微博它不听使唤,在关键时刻卡住,刚刚不小心点的赞还是点着的状态。 贺临面无表情地又点了三下,仍是毫无反应。 卡顿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正常。 但是已经太晚了。 @好饿:天!!姐妹们!!!贺临他他他他他点赞了池鱼CP微博!!!还点了三次!!!截图为证!!![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昭示着一个事实: 贺临00:21赞了这条微博。 贺临00:22赞了这条微博。 贺临00:23赞了这条微博。 随后,#贺临点赞池鱼CP#在热搜上挂了一小会儿,引发了不小的热度。 @想吃魔芋爽:贺临点赞……四舍五入是官方盖章池鱼CP是真的了??? @也想吃辣条:赞就赞吧还连赞三次是什么神级操作我看不懂了??? @今天写了五千字:天哪哥哥哥哥哥哥你出来说清楚啊啊啊@贺临 消息箱一下子涌入许多新消息,顷刻便999+,消息多得几乎要炸开。 贺临盯着手机看了足足三十秒,直到亮起的屏幕变暗黑屏,才沉默着把它扔到一边。 刚扔一边没多久,王超巍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贺临啊,俞……俞酌和迟子皓那事是真的吗?” 贺临毫不犹豫地回:“不是。” 王超巍懵逼了,问:“那你点什么赞?还连点三次?” 贺临顿了顿,总算挤出两个字:“手滑。” “真是奇怪,突然就炒起CP来了?迟子皓那边也不打个招呼……我先挂了,去问问他经纪人。” 挂断电话后,贺临拿着手机不知道干什么,又点开了微博。 @贺临:手滑,网卡,没有关系,不再回应。 贺临的澄清非常言简意赅。 然而,点赞这件事就像一滴水落入油锅之中,澄清的回应却像一滴油融入冷水之中,前者哗然作响,后者悄无声息。两者热度的不对等,让贺临隐隐感觉出一丝不对。 他切了个0粉丝1关注的小号继续刷微博。 越往下看,越发现的确有哪里不太对劲。 CP粉超过正常剂量,通篇夸赞褒扬,曾经随处可见的黑嘲竟被淹没至底,这些人像是有规律的水军,一有黑的痕迹,就立马出动,比粉丝还快。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炒CP,这是—— 一记彻头彻尾的捧杀! - 网上沸沸扬扬,现实风平浪静。 俞酌和迟子皓,一个没手机,一个鲜少上微博,两位当事人甚至不知道池鱼CP东山再起,此刻正瘫在角落里就着“该不该穿光腿神器上台”展开激烈讨论。 迟子皓穿着短裙,满脸担忧:“到时候舞台不会没暖气吧?我老了,膝盖不能吹风。” “不管你膝盖能不能吹风,”俞酌好心地告诉他,“都不会有光腿神器的。” “都让我反串少女了那我体验一次光腿神器也不过分吧?” “光腿神器太丑,”俞酌不给面子地指出,“你穿的话。” “那椅子上那件外套,”迟子皓朝另一个角落里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又说,“现在能借我盖盖不,腿冷。” 俞酌仔细一看,搭在椅子上的那件外套用料讲究,光看衣料质感光泽就知道价格不菲——它不属于在场任何人,那是贺临的外套! 是那天他与贺临出去时,从贺临身上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以此遮挡节目标识的外套。 “只怕不行。”俞酌下意识站起来,拎起那件外套,走出门外。 迟子皓跟上去,“啊?啥啊?你这是要去哪?” “物归原主。” 刚走到门口,那句“你越界了”倏地窜入脑海,俞酌刹住脚步,顺手把外套丢给紧跟在身后的迟子皓,“麻烦帮我给那边那个,像朵天山雪莲的那个。” 迟子皓手忙脚乱地接住外套,“哎你这,为什么是我啊?!我不是嘉宾吗?你懂‘嘉宾’这俩字的意思吗?” “你嘉宾前面不是还有俩字吗,”俞酌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助阵。” 意思是你就是来帮忙的,再多帮一点也没什么。 迟子皓看看贺临又看看俞酌,实在想不通:“你们隔这么近有什么必要让我来传东西?” 俞酌略微一顿,勉为其难地补充了一句:“帮个忙,谢了。” 迟子皓听到这个“谢”字,才把接过来的外套抱牢实了,“行吧,那我帮个忙。” 他俩没刻意降低音量,贺临循着声响看过来,与俞酌遥遥对视。 俞酌慵慵懒懒地靠着门边朝他一笑,算作打招呼。 不越界,对俞酌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俞酌一向可以迅速从一段关系中抽身,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出来时还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快递员迟子皓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流,径直走向贺临,将外套递过去,“这个,俞酌让我给你。” 贺临没有接,目光落在俞酌身上,只说:“让他自己来。” “……啊?”迟子皓顺着他的目光回身看去,只看见一个俞酌的背影。 等迟子皓看俞酌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他再回过身来,发现贺临也已经走了。 “……?” 你们合伙玩我? 快递员生涯第一单就惨遭拒收,迟子皓拎着外套不知所措,然后他想了想,郑重地将这件小可怜盖在了自己腿上。 真的好他妈冷,尤其是在跟贺临说完话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迟子皓:是给我盖的外套就跑不掉,命里有时终须有[玫瑰] 第18章 诚如贾之扬所说,《告白》这首曲目本身不是特别难,加之有第一轮的经验在,他们练习起来也没有那么手忙脚乱。 休息时间,迟子皓跟大家一起拍了张合照,应经纪人的要求准备上微博营业一波。 迟子皓也是微博长草型选手,鲜少营业,经纪人催了才勉为其难地上去发点东西。 这一上微博就不得了了,迟子皓发现了一些神奇的东西。 “我的天,”迟子皓捧着手机惊呼,“他们竟然在炒我们俩的CP?别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微博场面相当混乱,CP粉激-情嗑糖,唯粉激-情辱骂,搞得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莫须有的CP热度堪比公布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准备官宣结婚了。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迟子皓总觉得炒CP这事还是趁早拆了好,早BE早快活,于是没想太多,直接发了一条微博: @迟子皓:我和俞酌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 迟子皓本意是澄清,然而总有阅读理解鬼才曲解原意,三言两语间,粉丝将迟子皓想象成被蹭热度、受尽委屈、还得帮忙澄清的可怜男孩。 @课代表小瓜:我来翻译一下,迟迟是公众人物所以不好当面说,但其实他已经在尽力表达了,那就是他不、想、炒、C、P!但是不要脸俞酌总是在倒贴蹭热度:) @今天买了好多小零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俞酌除了蹭热度炒绯闻还会什么!!!能不能独立行走啊我真的服了 @我怎么叒吃荷兰豆:……………还买水军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强行炒cp我真的要尬吐了 @春运期间大家注意安全:而且大家有没有发现,最近俞酌粉含量超标= =讲真,四年前就过气的糊咖哪来那么多活粉啊???说不是买的都没人信。 “绝了,”迟子皓感叹,指指下面一条评论,“你黑粉是真的多,连我都骂上了。” @想吃宵夜啊:要骂一起骂好吧,炒CP还又当又立出来澄清,宁是娱乐圈第一白莲? “我看看。” 俞酌从迟子皓手中接过手机往下看,四年过去了,粉粉黑黑还是那样,只是词汇更新了不少,他看了几眼,总算找到一个比较有趣的评论。 @半夜两点我还没睡:姐妹们我有点看不懂这个走向,前有贺临点赞,后有迟子皓澄清,咋地,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三角关系? 【姐妹姐妹贺临发了澄清的是手滑】 【所以才奇怪啊,澄清这么大个反转都不知道,合理怀疑上面那些强行嗑CP的是水军】 【我看明白了,意思是贺临迟子皓都说了不炒,俞酌执意蹭热度:)】 “你这是惹了谁?”迟子皓也看明白了,摸着下巴想,“煽动我的粉来黑你,好一手借刀杀人。” 俞酌的关注点倒是很不一样:“贺临点赞?” 不知为何迟子皓听到“贺临”这两个字就感受到一丝寒冷,他拉了拉腿上的外套,“不是吧朋友,你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你被黑得很惨?这可能会影响你的公演排名啊。” 林未竟听见“黑”这个字眼,连忙把头凑过来:“谁?谁黑我偶像?” “多得很,”迟子皓说,“你自己看。” 俞酌刷了几页,往下看没什么意思了,就把手机丢给林未竟看。 比起有人黑他,还是贺临点赞这件事比较新鲜。 “震惊,我看到有伙人准备网暴人肉你……?”林未竟看得心惊肉跳,“天,这个人好厉害的样子,他还放话出来说要让偶像你自己退出这个节目……” 这话说得相当自信,俞酌忍不住挑了挑眉,“让他来。” 他隐退的四年里,连最优秀的狗仔都没找到过他的住处,现在这人哪来的自信? 林未竟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感觉更像是他即将网暴别人而不是别人网暴他,心中震惊之意更盛:“偶像你都不在意的吗?” “挺在意的,”俞酌说,“但习惯了。” 都是吃明星这碗饭的,迟子皓知道不可能会有人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更何况这群人的目的就是让俞酌混不下去,现在混在他的粉丝中黑俞酌的,已经不完全是他的粉丝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还不是结束。 他替俞酌叹了一口气,“不如你想想你最近得罪了谁啊,是不是又拒绝了哪位姑娘的芳心由爱生恨了——” “卧槽!” 就在这时,林未竟再次刷新,有一条微博刚发五分钟,转赞四位数,点开一看,是一位ID名为“俞酌专用吃瓜号”的用户发的微博,内容全是俞酌当年的黑料,事无巨细,且看起来相当有理有据,每一条都是“圈内知情人士”透露。 俞酌被林未竟的惊呼吸引过去,再看了一眼,目光扫到内容中一个熟悉的名字,“哦,我知道是谁了。” 事实上,这根本不用猜。 林未竟说:“就是徐星旸吧,在这个节目里,除了他还有谁……” 将这一连番操作串联起来,俞酌还有闲心给了句评价:“小学语文学得不错啊,还会先抑后扬。” “不知道他写道歉信的时候,”俞酌懒洋洋的声音里掺着冷意,似笑非笑地说,“能不能也这么有文采?” 有一瞬迟子皓以为俞酌是贺临上身了,冷意袭来,他下意识去摸腿上的外套,结果什么也没摸着。 “嗯?”他又摸了两遍,确定外套是真的不见了。 “我拿走了,”俞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随手抛了一件黄小辉的外套给他,“你盖这个。” - 导师办公室。 “我去问了啊,人家经纪人也一脸懵逼。”电话一接通,王超巍就絮叨开来,“这势头哪里是要炒CP,我看是哪个对家准备行动了——对,说到这个,你帮我问问俞酌啊,我跟那边沟通了一下,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来真的,趁着这个热度炒CP,两边共同公关百利无害,二是……” 贺临站着靠在桌边,背对着门口,干脆利落地说:“选二。” “你问了?这么快?”听贺临秒回,王超巍不明所以,“俞酌在你旁边?” “对。”贺临顺手从桌面上拈起一颗糖,拿到眼前来一看是橘子味的,又把它扔回了原处。 “真的?那怎么那么安静?”王超巍还是想听俞酌的声音确定一下,便大声喊道,“喂喂喂,俞酌啊,你说句话!” 这声音大得宛如免提外放,贺临皱着眉将手机拿远了几厘米。 “怎么不说话,”王超巍还在试图召唤俞酌,“喂喂喂?” 贺临打断他叫魂似的呼唤:“他点头了。” “唉,这样吗,那好吧。”王超巍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怎么都不跟我说句话呢。” “排练,忙。” 王超巍深信不疑:“哦哦哦这样子啊,那让他去忙吧,这也就是点小事……俞酌这个人呢还是挺努力的,也亏得我慧眼识珠……” 从“慧眼识珠”开始差不多就是废话了,贺临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没什么事挂了。” 刚刚挂断,只听“笃笃”两声响起,那是指节叩击木门的闷响。 贺临应声回头,看见俞酌站在门口。 “导师好,”俞酌的臂弯里挂着一件外套,嘴角挑起的弧度像是戏谑,“我亲自来还外套,哦对——请问您电话打完了吗?” 他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但明显不是刚刚才来的。 ——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第19章 俞酌其实没听到多少,门口和贺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但有一点他很确定:贺临刚刚在跟王超巍通话,还强行帮他做了个决定。 “王超巍的电话,”贺临简单扼要地复述了一遍刚刚的通话内容,“他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迟子皓炒CP,二我没听见。” 俞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明知故问:“你选什么?” “你听见了。”贺临不打算再重复。 俞酌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擅自替别人做决定,是不是有点越界?” 他不等贺临回答,又兀自批评道:“你五十步笑百步啊,导师。” “想选一?”贺临语调很淡,手机往桌上一放,“我不拦着。” 贺临似乎天生就有上位者的气质,当他微微眯起眼睛睨人时,总能给人一种不容置疑、说一不二的压迫感。 手机就放在桌上,屏幕已经解锁,停留在通话记录的页面,像是在替贺临说“你想选一就自己打回去”。 从进门到现在,贺临的所有表现都非常坦率,丝毫没有被人撞破撒谎的尴尬。 多半是贺临懒得再管,直接从源头断绝麻烦,更何况——猜也能猜出,就算给俞酌自己选,他也不会选一的。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像黄小辉林未竟这样的,现在的最佳选择一定是接受安排火速离开,光是站在贺临旁边就用尽勇气,更别提壮着胆子去拿贺临手机打电话了。 但俞酌这个人叛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顺手将手机拿起来,点了点第一条通话记录拨了过去。 王超巍高兴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怎么?难得你贺临还会打电话回来,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是我。”俞酌开口道。 王超巍认出来这个久违的声音:“嗯嗯?俞酌?” “晚上好,”俞酌说,“能不能帮我个忙?” 难得俞酌会找人帮忙,王超巍精神一下子有些紧张:“你说说看。” 俞酌朝贺临挑了挑眉,翘起的眉梢写满了挑衅。 贺临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警告。 “基地禁止——”贺临还剩“谈恋爱”三个字没说完,但也没说下去。 “我想用一下我的手机打个电话,” 俞酌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贺临一眼,接着往下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跟贺临导师说一声?” 另一边的王超巍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确定是贺临的号码没错,一脸懵逼:“你直接问贺临不就好了?而且这不是贺临的电话吗?你都用他电话打过来了……” “我不方便和他说话。”俞酌煞有其事地说,“说多了怕越界。” “你们在干什么?小学生冷战吗?还划三八线的那种?” “唉,”俞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就在这时,一道微风拂过耳侧,贺临的手从下往上一勾,手机在空中划了小半个圆,稳稳当当落在贺临手中。王超巍还没来得及追问“你们到底怎么了”,电话这头已经换了人。 “他在开玩笑。”贺临说,“现在你听到他声音了?没事挂了。” “……”王超巍心想还是俞酌有良心,知道打个电话过来听听声音,也就贺临这个没良心的一天到晚想着挂电话。 贺临掐断电话,将手机往兜里一揣,扫了俞酌一眼,“走。” 俞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有贺临在,拿手机就是小事一桩。 俞酌摸出自己的手机,在通讯录里一划到底,点开一个“Y”字母拼音开头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小黄,”俞酌的称呼相当随便,就像在烧烤店里称呼小二,“我跟你说件事儿。” 贺临听到这个开头,就已经知道俞酌准备干什么了。 没记错的话,燕鼎集团新上任的CEO,就姓黄。 - 俞酌从贺临那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正所谓冤家路窄,俞酌在洗手间遇见了徐星旸。 徐星旸从厕所隔间出来,走得很急,像是在等什么消息,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耐烦。 “这么着急,”俞酌抽出一张擦手纸慢悠悠地擦拭手指,“担心自己做过的亏心事被发现?” “我没做过什么,”徐星旸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俞酌不置可否,“是吗。” “俞酌,”徐星旸表现出一丝不悦,“你这是对导师的态度吗?” 如今俞酌并非四年前,一个已经过气的歌手罢了,凭什么在他跟前置喙。 “哦,”俞酌无所谓地说,“我态度可以更差——你不是也试过吗。” “……” 这话没错,俞酌是整个娱乐圈里唯一一个揍过徐星旸的人。 “你最近在查我吧?” 徐星旸目光一凝,就差没问“你怎么知道的”了。 俞酌的模样像在开玩笑,可眼底毫无玩笑的意味,“别这样看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有这点时间,”俞酌给他一个忠告,“不如提前构思一下道歉信。” 徐星旸冷哼一声:“你在开什么玩笑?!” “对了,道歉信我建议你写八百字。”俞酌团了团擦手纸,扔进垃圾桶里,冲他一笑,“最好多用点写作手法。” 俞酌与徐星旸错肩而过,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你应该挺会写的。” 徐星旸盯着俞酌的背影,攥紧手机,紧接着,手机嗡嗡震动两声,带来一个新消息—— 【什么也没查到!】 消息来自吴正凯,这一条信息说明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第一步就失败了。 【奇了怪了,俞酌那四年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难不成他是去哪里做卧-底了?】 【不过我觉得不用担心,俞酌当年就是从酒吧挖来的,如果真的有来头,怎么会在酒吧?】 徐星旸想想觉得有几分道理,攥着手机的手握紧又松开了几分。 - 离正式公演还有三天时间,各个战队都陷入了紧张的练习之中。 隔壁关思远助阵的那个战队不仅心情紧张,而且过得苦不堪言。 他们这队A班成员多,徐星旸又是A班导师,就会花比较多的时间来带他们。前几天还好,一切正常,但是这几天的徐星旸,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他就像患了躁郁症一样,脾气变得很差,一点微小得可以忽略的小差错都能让他发火。 “也不知道徐星旸导师怎么了?” “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吧,前两天还差点跟思远女神吵起来,天,我从来没见他脾气这么差。” “啊他不是一向不喜欢生气的吗?怎么最近……?” 不知晓外界信息的选手们以为徐星旸只是心情不好,但其实他现在何止心情不好,简直要烂透了。 俞酌的话就像一个魔咒,一夜之间,徐星旸身后的团队费尽心思掩藏的黑料全被挖了出来。 @一位不知名的吃瓜群众:被排挤?在光耀文化,究竟是谁在排挤谁……[文章] 文章详细描述了徐星旸在光耀的所作所为,包括但不限于排挤孤立新人、抢夺新人资源等恶劣行径,更过分的是,他还纵容其经纪人吴正凯向新人提出陪-睡要求。 【我以前在知情人士那里吃过一点点瓜,听说徐星旸在光耀就横行霸道,谁惹他不顺眼谁就基本不用出道了】 【表面上阳阳光光实际上肮肮脏脏???天,别这样,我本来不喜欢俞酌的,现在有点心疼了,他挡了徐星旸绝大部分火力啊……难怪宁可赔钱也要解约……】 【楼上+1,俞酌太惨了,又背锅又赔了这么多钱,还活着回来真不容易……】 而这仅仅是开始。 黑料一桩接一桩,刚把排挤同公司艺人这件事压下去,转头又出来一件草粉约泡,一件比一件猛,弄得人焦头烂额,甚至不给人公关的机会。 更有甚者,有人直接将这些东西整理成一份PDF,为其命名“徐星旸的瓜”,顺便买了个热搜,热心地帮助它传播得更远。 #徐星旸的瓜PDF#在一夜之间成为最受欢迎的词条,这份文件极大程度地满足了群众的吃瓜心理,并且成功地将徐星旸苦心经营的完美人设四崩五裂。 @我好困:原来徐星旸是这种人。。。我还真情实感地粉过他。。。 @凌晨三点回老家:天哪排挤草粉约泡,再来个抄袭就齐活了呀!!!我震惊了,我一直以为这位是娱乐圈少有的小天使来着…… @大家出门要注意防护:震惊我全家,徐星旸这还是人吗……??? 接二连三的爆料猛地将徐星旸拉下神坛,相关热搜词条不要钱似的轮换着上,用钱堆砌出的阳光男孩人设,变成了人人嫌恶的臭虫! 徐星旸请了两天假,呆在家里哪也没去。他不敢看微博,也不敢开电脑,脑子一片混沌,只想着逃避,断绝一切可联网的物品。 他的父亲打电话过来,张口就是斥责:“你看你做的好事!你到底惹了谁?!” 惹了谁? 徐星旸用混乱的思维思考着,光耀太子爷的身份已经足够他在娱乐圈横着走,哪个不长眼的敢——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俞酌那句令人恨得牙痒的欠揍话:“道歉信我建议你写八百字,最好多用一点写作手法。” 万万没想到,俞酌压根不玩先抑后扬这一套,他玩的是叠加递进、一波三折! 徐星旸瘫坐在沙发上,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又名《谁是语文高手》 第20章 令人没想到的是,两天没来的徐星旸居然又重新出现,而且人憔悴了不少。 “俞酌,”徐星旸直接来练习室拦俞酌,“你想怎样。” “我说过了,”俞酌站起来,比徐星旸高小半个头,他俯视着徐星旸,“道歉信啊。” 徐星旸一口回绝:“不可能。” 俞酌耸了耸肩,“没关系,下次就是三千字了。” “你别得意。”徐星旸知道俞酌这里撬不出什么东西,干脆不再自取其辱,阴着脸走了。 他回到练习室,关思远正坐在角落里拿着手机翻相册。 徐星旸随意地瞥了一眼,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关思远前两天和徐星旸吵了一架,不太想搭理他,敷衍地回:“照片。” 徐星旸好像抓住了什么盲点:“你拍的是……俞酌和迟子皓?” 关思远总不能说她堂堂一代影后在嗑CP,于是只说:“啊,不小心拍到的。” “可以发给我吗?”徐星旸浅笑着问。 徐星旸笑起来,好像又恢复正常了,关思远放下芥蒂,把照片发送了过去。 - 很快,第二轮公演如约而至。 第二轮公演是决定选手能否进入决赛的关键一战,此轮50进30,有20人会被淘汰掉。 演出开始前,坐在第一排的两位小姑娘在闲聊。 “啊……这就是那个天天买水军炒CP的俞酌吗?” “说真的我烦透他了,不能自己努力吗非要炒CP?” “要不是为了我们家迟迟,我真的不想来看,呕。” “对对对……” 她们俩都是冲着迟子皓来的,对节目的其他人都不是很感兴趣,直到迟子皓助阵的这一支战队出场。 第二轮公演也像第一轮公演一样,在JinJin视频网站上直播,观众可以发送即时弹幕。这一队出场时,屏幕刷过一片七彩弹幕,全是诸如“镜面美男们又来勾-引我了”之类的虎狼之词。 《告白》是一首普通的小情歌,以甜为主基调。演出一开始,俞酌在C位,歪着头,翘起唇角唱情歌。 平心而论,俞酌其实很适合唱情歌,他有双天生风流多情的眼睛,坐在那里看着人笑就已经像在调情。 前排的两位小姑娘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同时表达了一个意思:俞酌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菜? 主要是,脸也好看。 正当她们想再仔细感受一下的时,俞酌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这么快就下去了吗……?】 【啊??在搞什么鬼??这节目还能半路下台的??】 直到一首歌唱完了,俞酌都再没有出现。 临近尾声之际,舞台倏地一暗,如同话剧演出进行到了最后一幕一般,幕布一拉,全场沉入寂静的黑暗之中。 正当所有人以为演出结束,准备献上掌声之时—— 灵动悦耳的钢琴声忽而响起,开始时声音不大,缥缈得犹如远方的歌声。银蓝色的舞台灯光缓缓亮起,柔和地洒落在钢琴前的男子身上。熟悉的“323237216”一遍又一遍地流泻出来,“Elise”的名字也在被一遍又一遍地吟咏。 钢琴前的人像青春时代最优秀的少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面对各项竞赛面不改色,却唯独对喜欢的女孩紧张。 旋律转到更为欢快的一节,黑白琴键间舞动的手指跳跃得更加迅速,这一部分的最后一个音敲出,琴声戛然而止—— 舞台右边的灯光突然变成了红色,少年暗恋的女孩缓步走出,粉色短裙微微摆动着,脸上带着羞涩的神情。 红蓝交错的灯光一闪一闪,急促的鼓声伴随着闪动“咚咚”作响,为这气氛增添了一分紧张感。 最后一声鼓声落下,少年站了起来,他一只手藏在背后,藏起来的手中握着一枝玫瑰。 几瓣玫瑰自空中落下,他们互相走向彼此。 随着女孩的走动,观众们也看得清清楚楚——女孩的手里,也有一枝玫瑰! 这并非是男孩一个人的告白,这是双向告白现场! 灯光渐黯,留有玫瑰的芬芳在空气中飘散。 直至这时,场下才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掌声和尖叫,震耳欲聋。 前排的两位小姑娘也一改来时的想法,跟着人群一起疯狂摇晃她们的手,放声尖叫。 @番茄炒蛋:天啊啊啊啊啊啊!!!蓝色是深情,红色是炽热,最后闪动的灯光和急促的鼓声是心动的声音,这结尾说明男孩的暗恋不是单箭头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太好哭了!!! @黄焖鸡:真的太绝了,我不该说俞酌买水军,他哪里需要买!!!我现在就要做他的免费水军!!! @不想踩哥哥的AJ:姐妹们!!!结尾是俞酌一个人设计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会了吧!!!你这个宝藏男孩竟是该死的甜美!!! @只想脱哥哥的CK:我流泪了真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一首普通小情歌都能让我落泪,俞酌你快娶我给我擦眼泪呜呜呜呜呜呜 @我知道哥哥很OK:5555555才发现我们酌酌虽然跳舞很烂但是演戏很可啊!!!我流泪了,太绝了!!! 返场时,主持人问这一队的队员们:“有什么想对大家说吗?” “感谢贺临导师,”俞酌悠悠地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导师席位上,“《致爱丽丝》的灵感是他给我的。” “我得说,” 迟子皓接过话筒就开始吐槽,“下面挥舞的池鱼CP旗我看到了,但是我和俞酌真的没有不正常的关系,就冲他说我穿光腿神器丑,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们不会产生不正常的关系。” “而且基地谈恋爱禁止,”俞酌接话道,“我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加上后半句就没人信了,谁不知道你俞酌是为了什么扫了三天厕所???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过去了,只有关思远在后台听得如遭雷击——什么玩意儿?池鱼CP是不是BE了……? 不用她说,姐妹群里看直播的已经先哭为敬。 【关思远!!!你这个骗子!!!又他娘的BE了!!!我下回再信你我是狗!!!】 【55555555我不相信爱情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不会再快乐了,关思远,你赔我快乐!!!!】 这一夜,是当之无愧的池鱼BE之夜,才刚刚复兴了几天的CP转眼又成了镜花水月,微博超话一片嚎哭,其中关思远小姐的小号哀嚎得最为大声。 - 公演结束后,《逐梦舞台》组织去海边烧烤。 对有些人来说,这可能是一顿散伙饭。但现在排名情况还没出来,这群人就像高考完放纵的学生一样,将排名与公演全部抛诸脑后。 “朋友,我们加个微信吧。”迟子皓兴冲冲地跑到俞酌这边来,“我看你挺有演戏天赋的嘛,以后想往这边发展可以来找我啊。” 俞酌一边报出自己的手机号,一边摆弄烧烤盘上的肉,他的技术不是很娴熟,只能撒一堆调料来拯救。 迟子皓眼睁睁地看着他撒完盐又撒糖,孜然辣椒粉椒盐全来一通,目瞪口呆:“你……制-毒呢?” “这个,”俞酌慢悠悠地说,“我为我们辛苦的导师精心准备的谢师宴。” 迟子皓可能吃得有点多,说话不过脑子,看着俞酌手上的东西就嘲笑开来:“谢师?你这喂狗还差不多……” “多”字话音刚落,一阵寒风袭来,迟子皓冷得一个哆嗦。他搓了搓手臂,迅速往另一个方向移动,“你们这好冷,我走了。” “你要不要先替他试——”俞酌回过头,迟子皓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贺临的身影。 贺临一点面子不给:“你跟我有仇?” 俞酌二话不说,反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肉。 顿时五味在舌尖四散,奇怪的味道盈满了口腔。 “偶像偶像,你要不要吃秋刀鱼?”迟子皓刚走,林未竟又跑过来,往俞酌手里塞了一条鱼又跑走,远远地喊,“我烤鱼手艺一绝!” 贺临见到此情此景,突然想起了什么,想开口,奈何那口堪比生化武器的俞酌牌烤肉糊在嘴里,味道刺激得他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好吃吗,导师?” 真是一道送命题。 贺临的表情冷若冰霜:“你觉得呢。” “要不你再吃一口试试,”俞酌举起肉串劝道,“下面这一块我放了糖。” 俞酌一边说,一边咬了一口林未竟刚刚送过来的秋刀鱼。 贺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刚刚吃了?” “有什么问——”俞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刚好像吃了秋刀鱼。 而他有海鲜过敏。 “啧,”俞酌转着手上这条鱼,跟它的眼睛对视,“现在怎么办?” 贺临冷冰冰地回他两个字:“等死。” “……” 这条夺命秋刀鱼起效很快,没过多久,俞酌的手臂上起了一些红色的疹子。 “我先回去。”俞酌皱着眉站起来,左手无意识地去抓右手手臂。 贺临按住他乱动的手,“我去开车。” “不用,”坐贺临的车那多越界,为了避免新的越界行为,俞酌婉拒,“我自己也可以。” “别抓,别乱动。”贺临将他摁回原位,“坐这等我。” 好像被当成幼儿园小朋友了。 俞酌抬起手来摸了摸发顶,上面仿佛还残存着贺临手上的冷意。 第21章 “我没告诉过你。”俞酌坐在副驾驶座上,闲得无聊给手上的小红点掐十字,问贺临海鲜过敏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贺临目视前方,车开得很快,“你说过。” “是吗,”俞酌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我忘了。” 贺临淡淡地说:“你记得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俞酌沉默了,在心里叹口气,贺临这人真不会聊天。 “唉,”俞酌伤脑筋地看向窗外,又换了个话题,“坐导师的车算不算越界?” 说实话,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点乱,他们似乎总在一次一次地说“越界”,又一次又一次地越过界线,“越界”二字说得像小学生口中的“我明天就写作业”。 贺临皱眉,憋出几个字来:“你闭嘴就不算。” “……” 天聊死了,俞酌决定闭嘴。 直到到达目的地,走到基地楼上坐下来,贺临才开了金口跟俞酌说了句话:“你坐着别动,我出去买点药。” 俞酌虚伪地说了两句“不用不用”,紧接着又抓着手臂说了两句“好吧好吧”。 “手,”贺临提醒他,“别抓。” 俞酌深以为然,立马放开手。 然而贺临刚转身没走两步,俞酌就故态复萌,该怎样还怎样。 谁知贺临突然回头,目光锁在俞酌的手上。 俞酌被抓了个正着,尴尬地笑笑,指尖松开一点,原本抓挠手臂的动作迅速转变为揉搓,装模作样地说,“有点冷。” “我看到了。”意思就是你别装了。 “……知道了,”俞酌在贺临的威压下选择妥协,“我不会了。” 贺临将信将疑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警告之意尽在不言中。 “我保证。”俞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往门口一指,“行了,你走吧。” 见贺临不动,俞酌又劝了一句,“你走吧。” “再见导师。”俞酌不等他回答,坐回沙发上,懒懒散散地伸出一只手挥了挥。 贺临这次果真没再回头,一路走到门口,待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时,俞酌才松了一口气。 刚开始的两分钟,俞酌的确在信守他的承诺。没过一会儿,他再次试探性地将指尖戳在手臂的小红点上…… 就在这时,贺临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头顶上方响起,“你保证?” 俞酌尴尬了一瞬,假装无事发生,还先发制人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贺临根本没走,他早就猜到俞酌这人学不会听话,索性去找一根系礼物的丝绸带子,把人绑起来比较方便。 “你越界啊导师,五十步笑百步,”俞酌眼睁睁地看着那条丝绸带子在手腕上绕了好几个圈,“你这样越界越大发了,劝你及时停止——” 抗议无效,□□者贺临甚至给他打了一个蝴蝶结。 贺临绑得不是很紧,刚好能限制活动又不会勒到手腕,手上的蝴蝶结跟俞酌惯用的打个结绕个圈的随便打结法完全不同,如同少女裙摆的点缀蝴蝶结般漂亮。 “你最好别解开。”贺临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俞酌歪着头,看手腕上贺临的杰作,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心说这小孩儿绑人倒是挺熟练。 然后他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将手搭在抱枕上,打算就这个姿势等贺临回来。 贺临出门找了家比较近的药店,买了一些过敏药。路过粥店时,他想起俞酌应该没怎么吃东西,又停下来打包了一碗粥带回去。 他回到基地的时候俞酌已经瘫在沙发上睡着了,半张脸埋在沙发抱枕里,额前的黑色碎发不听话地翘起来几根,看起来毫无防备。 此人似乎总有在哪都能当自己家的能力,睡姿不甚优雅,裤腰往下走了一厘米,浅浅地露出一条黑色的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今天穿的什么颜色。 贺临实在看不过眼,伸手想帮他调整一下。 奈何手还没碰到衣服,俞酌就睁开了眼睛,贺临的手换了个方向,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 “桌上有粥。” “你这意思,”俞酌举起自己的手在贺临眼前晃了晃,上面那个漂亮的蝴蝶结也跟着动了动,“是想喂我?” 贺临走上前,帮他解开手上的蝴蝶结,然后把餐具包装袋撕开,拿出里面的勺子塞进俞酌手中,“自己吃。” 逗贺临真的很没意思,俞酌不知道第几次这样感叹。 “非常感动,”俞酌总算说了句人话,“谢谢导师。” 贺临又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俞酌,“饭后吃。” 俞酌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盒抗过敏的药。 “你痒不痒我不关心,恢复得怎样也不关我事,手抓烂了影响公演也跟我没关系,但是我不想听王超巍跟我啰嗦,你最好在一个星期内恢复。”贺临顿了顿,作下结论,“所以,按时吃药,手别乱抓。” “……行吧。” 俞酌突然想起什么,问:“你不吃点东西?” “现在不想吃。” 送命烤肉的味觉冲击性太强,贺临的身体到现在都记得刚入口时的那种震撼,这会儿不太想吃东西,想着等会儿饿了再出去随便找点东西吃。 俞酌打开粥的盒盖,叼着勺子含糊地说:“要不我分你点儿?” “不用。”贺临说,“我不饿。” 既然贺临这么说,俞酌也不再坚持,自己拿着小勺子舀粥喝。 俞酌优哉游哉地把一碗粥喝完,又坐沙发上瘫了一会儿,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回来。 “偶像,听说你过敏了?!”林未竟一回来就往俞酌身上扑,“你没事吧?!你怎么突然过敏了呢?” “没事,”俞酌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只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不小心吃错什么了。” “哦哦哦,”林未竟亮出手中的餐盒,又说,“你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吧?我叫工作人员给你打包了一份海鲜粥你喝吗?” 海鲜粥,又是海鲜。一个人竟然能连踩两次雷,也是一种能力。在这一点上,林未竟值得佩服。 “不用——”俞酌转念一想,贺临刚刚回来得那么快,想必也没吃饭,于是又强行改口,“是不可能的,给我吧,谢了。” 林未竟忧心地看着俞酌拎着粥往另一个方向走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过敏害人哪,他脑神经也跟着迟钝了! - 一个星期过去,多亏了贺临的药,俞酌身上的小红点消散了许多。也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排名情况也都已经出来。 尽管部分黑粉不断地从中作梗,俞酌的票数仍然突破重围,从16飙升至3,成为晋级选手中排名涨幅最大的一位。 与此同时,20位选手被残酷淘汰,剩下30位选手成功晋级。 托上一次公演的福,俞酌所在战队的成员们都有所晋升:贾之扬向上蹿了一位,位列第四;林未竟往上走了四名,排名19;黄小辉最玄,再一次吊在晋级边缘,以30名的成绩险险晋级;连没有晋级的两位F班成员都排名上升了几位。 虽然队内淘汰了两位F班成员,俞酌所在的战队依然是所有战队中淘汰最少的一支队伍。 这一轮过后,便是第三轮公演,第三轮公演是名副其实的决赛,会淘汰18位选手,选出最终的12位成团。 按照老规矩,前五名可以选择队友组成下一轮公演的战队,本轮公演六人一队,共五队。 由于贾之扬和俞酌都在前五之列,他们只能各自选择队友,不能再作为同队成员一起出演。 同为华晟练习生的两位A班成员自然选择跟贾之扬一队,这样一来,俞酌战队仅有的三位A班成员全部在别的队伍,还剩下五位F班成员,两位B班成员。 六人一队,现在有七个人。 “石头剪刀布吧要不,”黄小辉提议,“这样比较简单。” 最后是一位B班成员出了剪刀,在全员石头的情况下出局。 好不容易剩两个B,现在又走了一个,几个F倒是像钉子户一样驻扎在队里,这个队成了货真价实的F成员聚集地,依然是所有战队中最差的配置。 “前辈,你看到了吗,”黄小辉感慨道,“是天意让我们团结在一起。” 组完战队之后就是抽签环节,本轮公演的曲目由队长抽取。 俞酌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随手抽了一张。 抽到的曲目是《小艇》,一首流行歌曲,以其诡谲的曲风与截然相反的情感类歌词而闻名,这首曲子褒贬掺半,有人说这是大胆的结合与创新,也有人说这是风牛马不相及的强行组合。 “《小艇》?”贾之扬对他的签艳羡不已,“这首歌好,比我们几队的歌知名度都高。” 尽管业界人士对《小艇》的评价莫衷一是,但它刚出来的那会儿,一夜评论一万多条,直接空降排行榜第一位,是那一年流行音乐的传奇之一。 其他战队的曲目也是流行音乐中的佼佼者,但没有哪一首是像《小艇》这样有如此鲜明的特点的。 有特点,就意味着做好了容易出彩。 “手气真好。”贾之扬羡慕地说。 然而,俞酌只是扫了一眼纸上的字,掀起眼帘,对不远处的导演组说:“这首曲目,我拒演。” “你疯了?”贾之扬眉头一拧,在他看来,俞酌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俞酌一句话重量轻分量足,飘到每个人耳朵里就像一声惊天巨雷。 有人忍不住问出声:“你、你说什么……?” 他说什么? 拒、演?! 这可是决赛!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天天变美!!!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风、少聚集,希望大家身体健康(*^▽^*) 第22章 为了确保节目公平公正公开,抽签全程直播,屏幕上已经投映出抽签结果,官方微博同步发送。 俞酌“拒演”二字一出,众多营销号凭借着极其敏感的新闻嗅觉,纷纷发表看法,一时众说纷纭,猜测万分。 @瓜仔:俞酌拒演第三轮公演,是否准备高调退赛?[视频] 【?!我不懂了,这是在自己断自己后路?】 【疯了吧!!这首歌应该是六首里面最好的歌了!!】 【呃,我依稀记得这首歌是徐星旸代表作之一……?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那也没必要吧。。。】 “抽签结果是不能换的,”导演皱着眉解释,“每一次的公演曲目都是网友投票选出的最受欢迎的几首歌,你有什么不满?” “不满?”俞酌轻轻弹了弹手上的抽签条,“是挺不满的。” 俞酌举起手中的抽签条,上面写着几个大大的黑体字: 《小艇》-徐星旸。 ——因为这是仇家的作品,所以不满? 导演认为这可以理解,但隐隐又觉得一定还有什么别的隐情,俞酌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毕竟节目拍摄至今,他们从未将私仇摆到台面上来。 节目即将进行到最高-潮的决赛阶段,一路走来,俞酌的存在功不可没,导演略一思忖,决定做出一点让步:“这样吧,你要是想换,跟其他几队说说看,全员同意就行。” “不。”俞酌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这首歌从候选曲目中消失。”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 【……节目组已经让步了,这哥疯了吧】 包括徐星旸在内的导师们也在现场,只有贺临有事冲突,今天没来。 俞酌这个要求是完全不给徐星旸面子,实在有些过分。 C班导师宋柏舟半开玩笑地小声说:“看来你们恩怨是挺大的哈。” 要是平时有人在他旁边开这个玩笑,徐星旸兴许还会笑笑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但是现在——他这几天过得非常不好,一举被人挖出那么多黑料,铺天盖地的谩骂让他无处遁形,四处都有人在黑他,他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很好,完全无法承受这些东西。 “俞酌,”导演听到这个要求,也沉下脸来,“你的要求有点过分了。” 俞酌微微一笑,面对着导演,眼神却飘到徐星旸那一边:“我记得曲目的选择有一条原则是原创作品——敢问徐星旸导师,这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卧槽,大瓜】 【震惊了,原来这里还有瓜】 【刚刚看了一下,词作曲作上面写的都是徐星旸啊?不可能是抄袭吧,这歌真的挺独特的,之前从来没有类似的歌啊?】 “怎么……不是我写的?”徐星旸脸色很差,“俞酌,你想说什么?” 一滴冷汗顺着徐星旸额角流下,他怎么也没想到,俞酌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乱说! ——四年间,俞酌究竟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后台,胆敢如此嚣张放肆,甚至不把他看在眼里?! “你写的?好啊,”俞酌的声音恣意狂放,仿佛在看跳梁小丑,“我好奇很久了,为什么第三段第二句要突然插入‘43546’这五个音?” 徐星旸慌了神,却还强装镇定:“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啊,如果是原创的话,为什么说不出来呢?自己的心血也能不记得吗……】 【我有点怀疑了,徐星旸的表现真的很可疑呀】 【他的表情从俞酌说拒演的时候开始就不对了!】 “我记得啊。”俞酌眯起眼睛笑,“因为我是原作——要么我讲给你听听?” 徐星旸嘲讽地道:“编故事谁不会啊。” 俞酌一针见血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编不出来呢?” 徐星旸强行立起的镇定霎时坍塌,连带着表情都崩了不少。 “我不想说而已。俞酌,我没空在这里跟你玩文字游戏。”徐星旸转向导演,眼中含着怒意,“——这就是节目组的规矩?选手未免也对导师太不尊敬了些!” 说完,徐星旸大步迈向门口,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他看上去走得脊背笔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走一步,都如芒在背。 - 《小艇》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俞酌谱完曲后,想过给它填词,然而填到一半就搁置了,故而也没有取名,只简简单单地给它取了个编号——43546。 “43546?”俞酌坐在吧台前,抱着吉他弹了弹这五个音,“跟这歌风格一点都不搭啊?他随便写的吧?” “可能是,”酒保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昨天的酒度数太高了?他……不太清醒?” 俞酌放下吉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他不太像那种人。” “你又知道?”酒保翻翻白眼,“你们这‘飞鸽传书’的对话方式还能了解到对方是什么人?——不是我说,你为什么不问问他的名字,直接到学校堵他?” “堵到人学校去多尴尬啊,”俞酌摇了摇头,“而且我上次问了,他可能没注意。” 酒保又看了一眼那行数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干脆说:“他应该就是随便写的。” “行吧。” 俞酌走后,酒保又翻开意见建议簿看,俞酌还真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行字潇潇洒洒地落在这一页的最后一行,再翻一页,似乎是俞酌又想起来一个问题,又有一行字,问“你觉得我这里怎样改比较好”。 酒保撇了撇嘴,很可能人家根本没往前翻,以为俞酌只问了这一个问题。 正看着,突然有人撞了撞他的手肘,“哎小林,我手机没电了,你帮我给阿方发条短信啊,就说我先回去了,让他别忘记帮我顶班。” “行,没问题。”酒保放下意见建议簿,拿出手机发短信。 他的手按在短信对话框处,忽然,他灵机一动,鬼使神差地调出九宫格输入法,依次按下“43546”对应的拼音键。 格林。 一个外国名字。 那小孩又不是外国人,酒保自嘲地想,果然是平时电视剧看多了。 ——音乐人的想法,他这种普通人怎么能猜得到? 俞酌回去后,思来想去,还是认为这“43546”必然有其含义,他想了三天,用尽各种办法,还是将这五个音塞了进去。 本以为风格不搭,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地碰撞出了一段风格诡谲又不失新意的旋律,非常独特。 他本来还想再问问,改好之后的这首歌怎么样,可惜刚好光耀抛来橄榄枝,这事也就没了下文。 而那本意见建议簿上的最后一行字,是“我明天出国”。 后来俞酌进了光耀,当时的合同条款有一条,内容是俞酌所有词曲作品版权都归公司所有,包括这首在签约前就谱好曲的《小艇》。 再后来,它成了徐星旸的囊中之物。 没想到的是,这首未完成之作竟然成为了徐星旸转变风格的原创代表作,为徐星旸冠上“敢于走出舒适圈”的名号,将徐星旸送上了歌坛顶流的宝座,甚至一跃位于俞酌之上。 当时有一种声音说,徐星旸敢于转变风格,人气升高是理所当然,反观俞酌,他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却也一直囿于这种独特,维持原风格固然很好,但一直没有突破,实为江郎才尽。 没人知道,俞酌所有个人风格不明显的转变曲目,都被公司归为他用,故而也很少再创作不同风格的歌曲了。 江郎才尽,这四个字何其荒谬! 彼时俞酌的经纪人吴正凯劝他:“未来这整个光耀都是徐星旸的,你何苦得罪他,就当做一个顺水人情,对你没坏处。” “顺水人情。”俞酌冷笑着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不必了。解约吧。” 俞酌可压榨的价值太多,别说吴正凯,就是光耀也不肯轻易放人。可俞酌的要求也太过离谱——让徐星旸公开道歉,这是用脚想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你别傻了,”吴正凯,“你现在不缺钱也不缺名的,解约了你什么也没有!更何况,你以为从我们光耀出去,还有哪家公司愿意签你?!” 俞酌“哦”了一声,轻飘飘地问:“是这样啊?” 吴正凯以为他终于松动了,挤出笑容来:“哎,当然是了,我不会害你的。你说你现在的生活不就挺好,为什么非要和徐星旸较劲呢,不值得。” “吴正凯,”俞酌幽幽地问,“徐星旸给了你多少好处呢?” 吴正凯笑容僵在嘴角。 俞酌嘴边挂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冷声留下两个字: “解约。” - 俞酌一番话掀起轩然大波,《逐梦舞台》宣布停更一期修整,想想这桩闹剧如何收场。 徐星旸本身黑料缠身,如今再加一桩,更是雪上加霜。 @蔬菜你好贵:…………你出来说话啊,抄没抄一句话@徐星旸 @本穷鬼不配:装死的意思是默认???@徐星旸 @家中无储备:这位真的恶心透顶了,人品烂就算了还偷别人东西,呕!!! @说多都是泪:为什么要这样……太让人失望了……我真情实感地粉了你五年啊,出来道歉吧@徐星旸 徐星旸坐在家中,门窗紧闭,窗帘也关得十分严实,不让任何一丝光线有机会漏进来。他烦躁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非常疲惫:“现在怎么办。” 吴正凯深呼吸一口,“俞酌拒演……他根本不想给我们台阶下!” 他不仅拒演,还在直播时说出来,摆明了是要杜绝一切私下调和的可能性。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道歉——俞酌不久前说过的,三千字道歉信。 “我不可能道歉!”徐星旸阴着脸把亮着微博界面的手机扔到一边。 吴正凯皱着眉帮他捡起手机,“再想想,会有办法的。” “他拒演,他拒演是吧,”徐星旸阴恻恻地说,“决赛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决赛,他不顾自己,也要想想他队友吧?!” 吴正凯有点疑惑:“你的意思是——” “他不演,就逼他演,”徐星旸说,“只要他演了,他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 贺临赶完通告回来,刚好王超巍顺路,就让司机送贺临去节目组。 王超巍一刷微博,得知俞酌今天又做了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好事。 “俞酌这小没良心的,要搞事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啊,”王超巍摸摸自己的心脏,“太突然了真是太突然了。” 贺临坐在车后座,淡淡地说,“你上次还夸他有良心。” “你还记着这事呢?”王超巍瞪大眼睛,“这么小的一句话你都记得?——哎,不过说真的,这事真的假的啊,这歌真不是徐星旸自己写的?” “不知道。” “哦,你应该没听过徐星旸的歌,我找来放一放。”王超巍打开晋江云音乐,搜索《小艇》,点击播放。 等了很久,王超巍以为贺临听睡着了,只得按下暂停。 谁料贺临突然开口:“徐星旸写不出这样的歌。词倒是他自己写的。” “那这词填的也不怎么样嘛,”王超巍翻了翻歌词,歌词就是普通的情歌,“听这曲就不像情歌啊。” 原本靠在椅背上合眼假寐的贺临忽然睁开眼睛,“它是。”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入V啦~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各位姐妹!!看看我的预收好吗!! 《我给霸总一个亿当分手费》 紧张刺激的第一届全球霸总争霸赛正式开幕,一百位霸总文学主角同台竞技! 陆非穿书无数回,做了无数次霸总,熟练掌握“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吧”、“三分钟我要知道这个人的所有信息”、“黑卡给你随便买”等技能,自以为驰骋商界所向披靡,英俊潇洒无人能敌,直到他遇到了刑天。 一个来自《逃婚99次:总裁的小娇妻》的男人。 * 刑天拿出三张黑卡,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冷酷:“取悦我。” 陆非反手就是五张黑金卡:? 大哥,这招我早玩烂了。 * 刑天站在一百层高楼之上,居高临下地开口:“冻结陆非所有资产,我要让他回来求我。” 突然贫穷的陆非决定礼尚往来:“天凉了,让刑氏破产吧。” 别惹你陆哥,懂? * “刑总,陆非他……!” “终于肯在结婚协议上签字了?” “不,他签的是赠予协议,上面说,给您一个亿,让您离他远点……” ---- 《每天都在等对方渣我》 唐恣和秦纵同为快穿者,历经99次穿越,却在最后一次出了岔子。 系统数据出错,他们穿越到了同一个世界。 更糟糕的是,他们都以为对方是自己的攻略对象。 唐恣的任务是让渣攻追悔莫及,秦纵的任务是让渣受悔不当初。 唐恣装作一往情深,等着秦纵先渣,他好收拾收拾跑路。 秦纵也装作一往情深,等着唐恣先渣,他好准备准备黑化。 唐恣每天待秦纵温柔似水,其实心里不耐烦得很——是男人就快点渣ok? 秦纵每天对唐恣宠爱至极,其实等得花儿都谢了——不渣不是真男人ok? 他们的亲友们:……说好的契约爱情呢?你俩秀恩爱给谁看??? 唐恣和秦纵看着数值为0/100的进度条,陷入沉思。 ——他怎么还不渣?! 第23章 “你怎么知道?”王超巍讶异地说,“你就听这么几分钟也能听出这么多门道?” 事实上,根本不用听几分钟,只听开头一小段,贺临就大概知道了。 当然,这话没必要和王超巍说,贺临重新闭上眼睛,“你不懂。” “……行,”王超巍缓缓闭眼,“我不懂。” “俞酌整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刺激,”王超巍一边翻手机一边感叹,“虽然这个徐星旸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应该先告诉我一声啊,这样里应外合才更好办事嘛。” 贺临告诉他事实:“他自己有办法。” “唉,那可不一定,经纪人的作用是很重要的,”王超巍故作无奈地叹一口气,刻意放大音量,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我签的好艺人,当然是我帮忙收拾烂摊子啦。” 贺临毫无反应:“哦。” 王超巍音量又大了一倍:“像我这样的好经纪人真的不多了!” 突然倍增的音量让贺临蹙了蹙眉,说:“你安静点。” “……”王超巍表示自己心很痛,迟早有一天贺临会失去他的好经纪人。 王超巍用力地叹一口气:“我错了,你们俩何止没良心,简直就没有心。” 贺临敷衍地“嗯”了一声。 王超巍放弃挣扎,转到正事上来,“对了,你回去让俞酌给我打个电话。” - 贺临回到基地,根本不需要去找,俞酌自己已经坐在导师办公室里等他了。 俞酌百般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自己跟自己猜拳玩,左手石头右手剪刀,战局进行到左手14分右手26分,总算看见贺临的身影了。 见贺临来了,他坐直身体,“你终于回来了。” “什么事。” “借我下手机吧?”俞酌弯起眼睛朝他笑,“我给王超巍打个电话。” 贺临拿出手机,点开王超巍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你终于发现刚刚的做法很过分了?道歉要诚恳点啊,”王超巍叨叨着,心中暗自窃喜,“我就跟你说了嘛,经纪人的作用是很重要的,你不能……” 眼看着王超巍准备说一长串废话,贺临直接把手机往俞酌手上一塞,以此远离噪音。 “是我。”俞酌说。 “俞酌?”王超巍佯装生气,“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 他装模作样地咳两声,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开始摆谱,“你能耐了啊!你搞这么大件事都不跟我说一声?!” 王超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真的有点生气,俞酌也意识到自己这次行为不太妥当,确实是他有错在先。于是他放下姿态,“不好意思,巍哥,我下次会注意的。” 贺临敏感地捕捉到中间那两个字,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王超巍手底下的两位艺人叫他基本上都是直呼其名,鲜少听到有人会尊敬地喊一声“哥”,难得听俞酌叫声“哥”,他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哎呀,我也没有很生气,主要是你这次真是太冲动了……看你认错态度挺诚恳的,你再叫声‘巍哥’来听听我就原谅你。” 贺临抽走手机,语调含着讥讽:“你比人家大多少,在这里瞎占便宜。” 就说这么一句,他又把手机还到俞酌手中,从抽手机到说话再到还手机,全程不过十秒,一气呵成,连俞酌都没反应过来。 “……?” “贺临怎么在你旁边?” 俞酌好心提醒他:“这是贺临导师的手机。” 在贺临的映衬下,王超巍突然释怀了,俞酌只是比较能惹事,但人比起贺临来还算是和蔼可亲的。 “算了,当时那种情况我可以理解。但你下回还是得尽量早点跟我说,”王超巍义正辞严地说,“现在你告诉我,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别担心,”俞酌说,“我有很多证据。” 俞酌的证据相当充足,他没有删东西的习惯,手机里一直存着当年的照片。 意见建议簿是酒吧所有物,不能随意带走,所以他只能把上面写的东西拍下来,尽管那小孩儿说话非常不给面子,但是有些话确实说到点上了,给他很多灵感。 他找贺临要来自己的手机,稍微整理了一下,全部发给王超巍,让他帮忙发个声明。 王超巍的办事效率一向很快,当天晚上,就发了这样一条声明: @华晟娱乐:@徐星旸的作品《小艇》的旋律为我司艺人俞酌所作,当时并未取名,编号43546,创作期间曾数次咨询友人的意见,可以由此侧面看出该曲的创作过程,附图如下。该曲初稿、二稿、终稿皆在下图。若徐星旸执意认为此为他原创之作,望能举出更有力的证据。徐星旸与其公司的侵权行为,我司将追究到底。[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证据确凿,徐星旸根本无可辩驳! @禁止套娃:草,竟然真的是,这也好意思标榜原创。。。 @禁止禁止套娃: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我是这首歌入坑的,没想到这么多年喜欢错了人………… @禁止禁止禁止套娃:创作过程一清二楚啊,除非徐星旸能举出更详细的东西,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了,他连俞酌问的那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 华晟娱乐发的声明,贺临闲着没事也看了一眼,当他看到那几张十分眼熟的照片时,目光倏地一顿,下意识地点开来。 下面的评论除了斥责徐星旸的恶劣行径的,还有一些重点跑偏的朋友。 @板栗南瓜没有板栗味:话说这是什么独特嗜好?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本……意见建议簿??? @肉沫雪里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这一段,“你回去好好读书行吗考多少分啊就这么嚣张??”,“上周刚出成绩,第一,谢谢关心。”,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撕倒刺真的好痛:大家的重点好像偏了,但是我也觉得好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奉劝广大网友不要撕倒刺:这首歌居然是这样写出来的,真是命途多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边码字一边流血:我酌真的是,一边说“你到底懂不懂音乐”,又一边忍不住问人家“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贺临的指尖逐一划过这些评论,思绪越飘越远。 他想到的是更久之前,他第一次看见俞酌的时候。 贺临做什么事都有明确的目的性和计划性,对自己的一切认知都十分清醒且理性。 他初中时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异常的现象没有让他产生任何焦虑或是恐慌,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将当天的作业写完,然后十分平静地向家人出了柜。 他也一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安静是首要原则,最好能听话懂事。 贺家家教严格,父亲是集团执行官,生性刻板严厉,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的想法,对贺临的所有事都极尽苛责;母亲是一流钢琴艺术家,性格温婉柔顺,但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总是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从不与外人交流。 因此贺临不太喜欢回家,但他也不喜欢住宿,经常在外晃荡到很晚才回家,回到家的时候基本上大家都睡了,他也落得清静。 也就是那么一个偶然的契机,贺临来到学校附近的那家酒吧,看见那个狭小的舞台,地板上交错的黑线显得舞台更加狭窄,前端的空地上勉勉强强能站下几个人,而俞酌站在那一小片空地上,扯着麦线踩着音箱,汗水打湿他的黑发,就像一株小草在狂风中展现它的生命力。 他似乎完全不被这片狭小的空地所拘束,爆发出来的力量仿佛能震撼整片天地,台下只有几个人在为他欢呼,可他毫不在意,身居舞台一隅,自有天地辽阔。 以往这种震耳欲聋的摇滚一向被贺临划入“喧闹”之列,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领略到了一点喧闹的魅力。 不那么安静……也可以。 贺临来时,演出已经接近尾声。俞酌微微喘着气,笑着从兜里摸出几颗糖,随手发给站在前面的几个人。 “那边的,”俞酌一时兴起,向远处抛了一颗,“给你一个。” 贺临伸出手,接住那颗糖果,展开手心一看,是一颗哈密瓜味的水果硬糖。他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没感觉出是什么甜味,倒是那句“给你一个”一直在耳边萦绕。 俞酌刚刚唱完歌,声音有些喑哑,还带着点喘,从麦克风中传出来,将声音中每个细微的变化都放大了无数倍,近得仿若就在耳边。 贺临再抬头去看,俞酌已经准备离开了,侧着身收拾东西,刚好露出耳后一颗小红痣。 酒吧光线昏暗,沉浸在深蓝色的光线基调里,贺临半边侧脸罩在阴影之下,他端起面前低度数的甜酒浅啜一口,冰冷的酒液划过喉咙,他面朝着俞酌离去的方向,眯起眼睛,就像千里之外的猎人打开了他的瞄准镜。 - 看见声明的人不少,徐星旸也在其中之列。这还是吴正凯用自己微博给他看的,他已经很多天没看微博,怕的就是那些无处不在的黑嘲。 实际上,他此刻遭受的,只是当年俞酌遭受的万分之一,但光耀这个温室将他养得太好,他从未见识过如此庞大且令人窒息的黑粉群体。 “当年我们是给了俞酌钱的吧?”徐星旸问旁边的吴正凯。 吴正凯回忆道:“好像是有,但是他没收?不过我执意把钱给过去了,有留下记录——你想干什么?” “有留下记录?”徐星旸忽而露出一个几近诡异的笑容,“那就更好办了。” 吴正凯拉住他,“星旸,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把俞酌查清楚……” “查清楚?”徐星旸,“可是你根本什么也查不到。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徐星旸拨开吴正凯的手,站起来,“我先去找导演聊聊。” 导演此时也是满脸忧愁,一边是徐星旸,一边是俞酌,一边是节目效果,一边是资本平衡,如此种种叠加起来,令人头大。看到徐星旸,他的头更疼了。 徐星旸一来就开门见山:“导演,您真的相信俞酌的话?” “唉,”导演摇头叹息,“不是我不相信你,这几张图确实骗不了人。” “您不信我没关系,”徐星旸的语气已经算是威胁,“您得相信光耀吧?我的要求很简单,沿用原曲目,一切照常——至于俞酌演不演,我自有办法,与您无关。” 徐星旸的心态已经近乎偏执,似乎只要俞酌演了,那么之前说的一切都算不得数。 “我知道你们光耀不好惹,但是,”导演说,“我要是照你说的做,燕鼎那边我又怎么交代呢?” 他没忘记,是燕鼎CEO亲自开的口,能让这种级别的人来,俞酌当然不好得罪。 徐星旸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说:“您听听这个。” 录音声音不大,徐星旸与贺临交谈的声音传出来。 “初评级为什么要给俞酌F?” “我和俞酌是有点恩怨,但跟你没关系。” ——是很久之前,徐星旸找贺临聊天的那次! 徐星旸在那时就留了个心眼儿,去前开着手机录音,现在再前后截一截,说得就像那么回事儿! 徐星旸不知道贺临具体是什么背景,但曾有人告诫过他:放眼整个娱乐圈,贺临是最不好惹的人之一。 既然如此,想必他身后的背景一定能与燕鼎分庭抗礼。 “跟俞酌有恩怨的可不止我一个。”徐星旸别有深意地说,“您帮的不仅是我,还有贺临。” “这……”导演还是有点犹豫。 “这么跟您说吧,我与贺临都将站在您身后,您又何须顾虑一个小小俞酌?” 徐星旸仔细揣摩着导演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他留三十秒时间给导演思考,又开口添了一把火:“更何况——俞酌告诉过你,他和燕鼎是什么关系吗?” 这个问题真是问到点上了。 ——的确没有! 别说是俞酌没有说过,就连燕鼎那位新上任的CEO也从来没有说过,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关系呢? 导演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徐星旸尽收眼底,他了然一笑:“我相信您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最简单的六面骰游戏,骰盅已开的这边是五,骰盅未开的那边未知,尽管另一边有开出更大数的可能——大多数人仍然会选择已经打开的那边。 很快,导演就放出消息:曲目不会更改,选择只有演和不演。 消息一出,俞酌战队的人一片哗然。 自从那天抽完签回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有人都替俞酌抱不平,此刻处于一种同仇敌忾的状态。 “导演怎么这样?!” 林未竟气得拍桌,“简直欺人太甚!” “不行,”林未竟实在气不过,愤而起身,“我要去问他为什么!” 刚走到门口,他就被人拦住了。 门口站着一位美女,深红色的口红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份威严,她是林未竟的经纪人。 “去哪儿啊?” 林未竟讪笑道:“喝水,喝水。” 经纪人直接拽着他胳膊走了好长一段路,来到一个没人的空房间里关上了门。 “林未竟!” “你究竟是光耀的人还是华晟的人?”经纪人恨不得提着他的耳朵训斥,“我跟你说过一万遍了,在外面多留点心眼,你还跟俞酌走那么近,刚刚我要是不拦着你,你是不是还打算去找导演理论?你真是要气死我!” “哎哎,没有,没有,”林未竟举起双手投降,“您这不是来了嘛……” 经纪人懒得跟他扯这些,拿出自己手机往林未竟手上一放,“你自己看看现在大家都怎么说你的吧。” @家里可乐喝完了:林未竟真的当代第一白莲,明知道俞酌海鲜过敏还给人吃鱼,难怪烧烤那期俞酌只有开头几个镜头,自己在镜头前蹦跶来蹦跶去赚了不少粉吧,恶心!!! @又不能出去买:林未竟真能装,一直扒在俞酌身边,是徐星旸派来捅刀的吧…… 这两条算骂得轻的,下面还有问候父母亲族上下十八代的。他接着往下翻,数量多得划不到底。 “偶像他是海鲜过敏……?”林未竟惊愕地张了张嘴,回想起俞酌身上的红疹,他怔在原地,半晌才说,“他没告诉过我。” “这不是重点。这段是正片里没有的,但是几天前有人把这个片段放了出来。”经纪人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十有八-九是徐星旸干的。” 林未竟瞪大眼睛,“为什么要搞我?” 经纪人敲他的脑袋:“搞你当然是因为你和俞酌走得近了。” “但是……” “没有但是,未竟,”经纪人的语气缓和下来,她突然叹了口气,“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你还想继续做艺人,唱歌,那你就听我的。我现在也不是要你做什么,我只是叫你别掺和了,他们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良久,林未竟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经纪人抿了抿唇,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光耀的晋级名单中当然不包括林未竟,但她还是把林未竟送来了,想磨一磨他身上那股单纯气。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俞酌,一路走来竟然没发生什么大事,还走到了决赛。 现在倒是出事了,但这事情触及到徐星旸,她也不得不出面阻止。 思及此,经纪人又多说了一句: “你既然在光耀,那这就无可避免的。” 生态就是如此,要么适应,要么滚。 林未竟跟经纪人聊完回来,心情非常低落。 这一切都跟他想的太不一样了,他一头扎进这个圈子,却发现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唱歌。 黄小辉难得见自己的朋友如此没有朝气,他紧张地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林未竟说。 林未竟是平时最藏不住事的人,现在居然含糊其辞地说“也没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鬼。 黄小辉一着急,声音都高了几个度:“你倒是说啊!” 俞酌也问:“你怎么了?” 林未竟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偶像,你海鲜过敏?” 俞酌沉吟几秒,说:“一点点,不是很严重。” “唉,我竟然不知道,”林未竟自嘲地笑笑,一只手捂住脸,声音有点哽咽,“简直是假粉啊。” 俞酌皱了皱眉,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又有人敲了敲门。 这回的来人是徐星旸,点名俞酌要“单独谈谈”。 俞酌拍了拍林未竟的肩膀,没说什么,跟着徐星旸来到隔壁房间。 “你贵人事忙,”徐星旸将手机推到俞酌面前,“想必从来没注意过这些吧?” 徐星旸给俞酌看的东西,和今天经纪人给林未竟看的东西差不多。 事到如今,要弄垮俞酌不太容易,但是要弄垮俞酌身边的队友,简直易如反掌。 徐星旸根本无需耗费太多的力气,只是稍微透露出那天烧烤发生了什么,找出被剪辑掉的片段发出来,自然会引来有心人揣测。 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剩下的也会一块接一块地倒下。 操纵舆论,玩弄人心,他向来是这方面的行家。 俞酌依次将这些微博看下去,目光越来越深沉。 @电饭煲居然坏了:来分析一下。1.第一轮公演,林未竟镜头特别多,俞酌镜头几近没有,是否巧合?2.林未竟本是光耀艺人,缘何一直在华晟艺人俞酌身边徘徊?3.林未竟自称俞酌粉丝,为什么连自己偶像海鲜过敏都不知道?4.决赛在即,是何居心?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坏啊:楼上说分析那我也分析一下好了。俞酌凭什么拒演?公演不是他一个人的表演吧,他有什么权力决定?就凭他是队长?你正主这种完全不顾及队友的行为,是不是也应该出来道个歉? @饭糊了心也碎了:说回林未竟好么,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我把我爱豆的身高体重血型星座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东西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但这个人居然连人海鲜过敏都不知道,这也好意思说俞酌是他偶像???不过可以理解,要是没有扒紧俞酌大腿抱,这位人气不会上升这么快吧?所以说找好大腿真的很重要^_^ @你们不如给我一刀:别阴阳怪气,先让你家正主滚出来道歉吧,他一句拒演说得轻巧,现在全部人都要给他陪葬?强行替别人做决定真的恶心透了,呕!!!!!!还有,我们林林尊敬前辈,把他当偶像,他就是这么给人做榜样的???这偶像不要也罢:) @杀了我吧:俞酌真的惨,摊上你们正主这种粉丝[龇牙] @我不想活了:呵呵,宁偶像他不配,不配你懂吗?? 两家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吵得不可开交,势头堪比年初那场“春节暴-动”。 看完这些东西,俞酌大概能猜出今天经纪人和林未竟都说了些什么了。 “俞酌,你拒演,”徐星旸翘起腿来,摆出十足的谈判架势,“不过是逞一时之快,代价是你队友的成团机会。” 俞酌没说话,等着听他还能说什么。 “你不顾自己,难道也不想想你的队友吗?现在骂他的都是你的粉丝,你还要拒演断他星途吗?” “不瞒你说,”徐星旸笑笑,“光耀是为林未竟准备了成团机会的,只要你演——” 俞酌打断他,“说完没。” 徐星旸不满于俞酌的打断,不悦之意浮现出来,但很快又将其掩藏起来。 “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演?”俞酌懒洋洋地应下来,“好啊。” 俞酌答应得太轻巧,徐星旸不由得心中怀疑,他本以为要费好一番唇舌,没想到才刚刚开始谈判,他的筹码甚至还没摆全,俞酌就已经答应了。 “俞酌,不是我想你演,”徐星旸嗤了一声,“是你不得不演。” “可能过了四年,”俞酌微微勾起唇角,吊起的眉梢写满了嘲讽,“你有点忘记了。” “改编,”俞酌站起来,俯视着徐星旸,嘴边的笑渗着冷意,“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俞酌决定出演《小艇》,第三轮公演照常进行。 @感谢订阅:卧槽??为什么又演了?? @作者非常感动:抄袭一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祝小天使们一夜暴富:啊???为什么??? 一觉睡醒天都变了,俞酌战队所有人得知这件事,不约而同地跑到俞酌面前来,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啊!”黄小辉用力摇晃俞酌的肩膀,“前辈!你为什么要答应!他用你曲子你能忍吗!” 程浩坤也说:“这样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偶像你为什么又演了?”林未竟的表情相当焦急,“是徐星旸跟你说了什么?” 经纪人的话在林未竟脑海中回荡了一晚上,他一晚上没睡好,然而醒来又听到俞酌决定出演,一时情急,没忍住又想掺和。 他们实在想不通,俞酌那天话说得斩钉截铁,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徐星旸想我演,”俞酌躺在地上,随手拿一件外套盖着脸,“那就成全他。” 然而,事态似乎并没有俞酌说出来那般轻描淡写。 与此同时,光耀文化先发制人地发了一条声明。 @光耀文化:近期,@华晟娱乐@俞酌Z指责我司艺人@徐星旸侵权,我司就此事严正声明:该曲版权属光耀所有,不存在侵权行为。转账记录附图如下。所有矛盾都是误会,两位艺人经过私下沟通,矛盾已经调和,俞酌决定出演《小艇》,徐星旸表示支持。感谢广大网友对两位艺人的关心。 短短几天,几经反转。没收钱可以说是剽窃,给了钱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做枪手,署买方的名无可厚非,反倒是收了钱还倒打一耙的才是当了□□还要立牌坊。 @一位假装明白人: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其实是狗咬狗?徐星旸用别人的东西还说是自己的很恶心,但是俞酌自己卖曲还反咬一口也是没谁了…… @不懂装懂:我觉得我懂了,俞酌自己先卖的,好意思说徐星旸???服气 舆论风向再度扭转,原本有利的局面又变得不利起来,然而,摆在他们面前的,还有更大的难题。 俞酌决定出演《小艇》,但也决定彻改这首曲子。词曲他可以一个人完成,但是公演不是演唱会,还有其他部分需要考虑。 第三轮公演不比前两轮,失去了三位A班成员,俞酌这一队的改编能力大打折扣。 以往都是贾之扬他们三个负责舞蹈部分的改编,如今他们三个都不在,那么这个重任就只能落到其他人身上。 问题在于,谁能担这个重任? 他们围成一圈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愁容。 “唉真的是,”林未竟垂头丧气地说,“早知道我当初就去学一学这个了。” 俞酌一言不发地盯着一个方向,若有所思。 “那个,”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张君杰默默地举起手来,声音比较小,“其实我学过一点点……” 其他人的眼光如狼似虎地盯过去,张君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呃,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了!”黄小辉亲切地握住张君杰的手,“真是靠谱的队友啊!” “你初评级的时候也说你只会一点点,”俞酌说,“结果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就凭俞酌与张君杰初评级那次唯一的合作来看,张君杰实力并不弱,只是为人非常谦虚,容易害羞腼腆,不喜欢出风头,看着显山不露水的,其实一直位于B班中上游,排名不算特别前,但也绝对不后。 更何况,B班导师是特别擅长舞蹈的谭闻声。 “哈哈哈哈,”张君杰慌乱地别开视线,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和魔鬼俞酌对视,一对视就撑不住,“是这样吗哈哈哈哈。” 黄小辉充满干劲:“好!势必要做出比原版更好的东西!气死徐星旸!” - 第三轮公演练习时间是十天,如果要彻改,时间其实很赶。这一次的分工是俞酌一个人改词改曲,其他人都去帮着张君杰改舞,如此一来,俞酌身上的担子反而最重。 俞酌在练习室待到三点,其他人已经回去睡觉了。 他咬着笔,还在思索着该怎么改动。 编号43546的这首曲子,在俞酌的创作生涯中,算是比较特殊的一首。 它之所以与俞酌以往的风格有很大不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首曲子处处都留有另一个人的印记——尽管曲子是俞酌写的,但全曲上下都有另一个人改动过的痕迹。 严格来说,它还差最后一次改动,可惜俞酌后来签了光耀,也再也没跟那位不知名的音乐生对过话。 这首曲子,说是共同完成的也不为过,这也是俞酌没有完成它的原因——这首掺杂了两个人的思想的曲子,一个人填的词,好像怎么也对不上。 正想着,门口多了一个人影,接着,贺临走了进来。 俞酌抬起头来,“你还没走?” “今天还没来过这边。” 另一支战队似乎出了一些问题,贺临一直在隔壁帮他们解决,时间耽搁得有点久,每个战队都走一遍,唯独俞酌这边还没来过。 他看灯还亮着,就顺便走过来看看。 “坐啊导师。”俞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又扬了扬手上的纸,“帮我看看这个吧?” 贺临接过他手上的纸,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安静了大概十分钟,俞酌没忍住问:“怎么样?” 俞酌窝在角落里,身上披着一件外套,眼睛不停地往贺临手上瞟,“看这么久?到底行不行啊。” 贺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行行行,”俞酌接收到这警告的眼神,立马改口,刚好他也有点累,于是又闭上眼睛,“你好了叫我。” 这两天俞酌都挺疲惫的,他本来只打算假寐,没想到很快就真的意识不清醒了。 临近睡着之际,他后脑勺不小心敲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动静不小,贺临看不过眼,伸出手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迷迷糊糊间,俞酌想说两个字“越界”,然而没说出来就又睡着了。 贺临从俞酌微微松开的指缝中抽走他的笔,一点一点地修改纸上的旋律。 ——仿佛是迟到了很久的最后一次验收。 等他改好,俞酌似乎已经彻底进入睡眠,呼吸平稳。 贺临稍稍低头,俞酌耳后的那颗小红痣在黑色碎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他刚刚抬起来准备去拍醒俞酌的手又放了下去,沉默着保持原来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 俞酌一夜未归,黄小辉等人大清早推开练习室的门,本以为会看到俞酌顶着黑眼圈奋斗的励志场面,没想到画面比他们想的更刺激。 “前辈啊你都不用睡觉的——”黄小辉的声音戛然而止。 “卧槽!” 好可怕的一幕。 角落里,俞酌的头靠在贺临肩膀上,睡得很熟,而贺临闭着眼睛,似乎也这样睡了一夜。 温馨,且可怕。 第24章 角落里的两位没有醒来的迹象,门口五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进去也不是走也不是。 最后是黄小辉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绕过贺临,用手指戳了戳俞酌,试图把他唤醒。 ——前辈!你醒醒!你知道你现在靠在谁身上吗! 这一戳没把俞酌弄醒,倒是把隔壁的贺临给碰醒了。 贺临睁开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黄小辉。 黄小辉这辈子是第一次离贺临这么近,吓得魂都要没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摄摄摄像机要开了!我是想说你们这……” 再说下去真的要缺氧了,黄小辉仅存的那么点氧含量根本不足以在贺临面前撑过三句话。 幸好这时俞酌动了动,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俞酌身上。 黄小辉眼睁睁地看着俞酌在贺临肩膀上蹭了蹭,试图找一个完美的角度继续睡,然而躺了几秒感觉不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黄小辉惊恐又担忧的面孔,俞酌稍微有点被震惊到。而黄小辉又在不停地给他使眼色,他顺着黄小辉的目光抬了抬头,刚好与贺临对上视线。 “醒了?” 俞酌瞬间清醒,坐直起来。 贺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俞酌枕着的那边已经麻了。他弯腰捡起地板上散落的稿纸,整理好塞到俞酌手上,“走了。” 黄小辉赶紧标准地鞠了一躬,“导师再见!” 等到贺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俞酌才将目光放到手中的纸上。 这首曲子本身就几经修改,贺临没有动太多的地方,只在一些细节处做了润色。 他只是取出一枚火石,丢进滚烫的岩浆之中,火焰骤然膨胀,喷溅的火花噼啪作响,小石头包裹在一团赤红中滚向四面八方。 俞酌一向认为贺临跟自己截然不同,就像不相融的水火,但他没料到,贺临竟可以在音乐上与他做到高度相融,就好像……他们曾就这首曲子讨论过很多次一样。 “没想到啊,”俞酌随口评价道,“不像他。” 不知怎的,俞酌又回想起过年那天他送贺临回家,车上播放的那一首《红》,贺临说那是他高二时写的作品。 那首歌也像这样,张狂、放肆、带着滚烫的热度,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消融。 ——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如此矛盾?沉静,冰冷,又好像藏着炽热的红光。 - 俞酌追上贺临的脚步,“导师,手机借我下。” 贺临没问理由,摸出手机放在他手心,“我去买早餐。” 等贺临走远,俞酌靠着墙,手指在晋江云音乐的搜索框中输入“贺临”二字,在热门前五十中随便挑了一首点进去。这首歌叫《祈祷》,但歌词所写却与“祈祷”之意背道而驰。 不信鬼怪,不尊神佛,他不是在向神祈祷,他是在等一个人跟他一起,放一把火烧了天堂。 与俞酌这种明晃晃的嚣张不同,贺临的狂是藏在他的冷调里的,他似乎也有着与生俱来的反骨,只是藏得很深——全曲旋律像是浸在冰水之中,仿佛要沿着深海一路下沉,沉到地心之中,才能窥见一二。 再听两遍,这种感觉愈发鲜明。 俞酌突然感觉自己朦朦胧胧地摸到了43546的词的边。 就在这时,贺临走到他身边,食指勾着一袋奶黄包递给俞酌,往手机页面看去,“你在干什么。” “搜点东西。”俞酌指速飞快地将记录删除,恰好王超巍打电话过来,俞酌顺手按了接听。 “光耀这一手做得够绝,”王超巍义愤填膺地说,“先逼人出演,再发条声明泼脏水,还说‘矛盾已调和’,真该给他们颁个奖。” “转账记录?”俞酌听到王超巍的话,轻笑一声,“转账记录也拿得出来,啧,看来是没招了。” “嗯嗯?你们怎么又在一起?”王超巍随口表达了他的疑惑,又说,“俞酌啊,我理解你这个想跟偶像待在一起的心情,但是你也不要天天粘着贺临,这样给有心人看到又不知道说成什么样……” 贺临见他重点跑偏,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两个字:“光耀。” “哦对,说回光耀,”王超巍绕回正题,“是吧,我也觉得,就一张转账记录图也好意思拿出来,水平真的不行。你帮我问问俞酌——哦,他就在你旁边。俞酌啊,你这钱应该没收吧?” “当然。”俞酌说,“我还有同款记录。” - 公演前三天,节目组准备了一个特别节目,让选手和自己的亲属连线对话。 大多数人的家长都说的是“好好加油”之类的鼓励话,然而一到俞酌这里就画风突变,节目现场一度变得像《变形计》——数落不成器的孩子的长辈,劝解的工作人员,以及无所谓的城里小孩。 只见俞弘德一脸严肃地坐在红木长桌前,长桌是昂贵的小叶紫檀材质,侧边雕着繁复的花纹,桌上摆着一盆绿植,看着就价值不菲。 “你这个节目我是没看的,”俞弘德摆着架子说,“但是要让我说两句,那我就说两句。” 俞酌点点头,“嗯,您请。” “你搞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第一期我就想说了,你跳的那玩意儿叫舞吗,啊?” 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道:“不不,老先生,这句不可以说。” “这句不可以说?” 俞弘德皱了皱眉,刚刚准备好的一长串数落又换了一套:“行,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不懂。我就问你另一件,两岁还尿床这事很光荣吗到处说?!还有,你去唱歌就好好唱歌,居然还被人罚去扫厕所,真是到哪里都无组织无纪律!” 工作人员震惊了,恍恍惚惚地打断他:“老先生,这、这句好像也不太好……” 俞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您不是说没看?” 没看怎么连细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俞弘德老脸挂不住,假装没听到俞酌的问题,问旁边的工作人员:“那哪句可以说?” “呃,要决赛了,您最好能鼓励一下选手……” 俞弘德沉默了好久,才勉为其难地憋出一句话:“俞酌!决赛没拿到第一就给我滚回来相亲!” 俞酌非常了解,这已经是俞老爷子口中最高级别的鼓励了。他忍俊不禁地说:“行,知道了。” “前辈,你家长辈,好……好……”黄小辉艰难地在自己储量不多的形容词库中搜索,想了半天才找出那么一个词,“威武……?” 导演也在旁边看着,不知为何,他感觉视频里的这位老先生,越看越眼熟…… 他拉过旁边的负责这项工作的人,随口问道:“你去的时候,俞酌的这位亲属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俞……什么德?” 俞弘德。导演脑中浮现出他的第一反应。 他打开百度搜索这个名字,将弹出来的照片与视频中的人进行对比—— 徐星旸年轻,不认识这号人物很正常,但是导演比徐星旸多吃十几年米,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 那是二十年前就叱咤各大财经杂志的商界传奇,燕鼎集团的创立者,俞弘德! 已知的骰盅开出来的是数字五,未知的骰盅必须开出六才有赢的几率,这也是导演选择前者的原因。然而,最保险的选择往往不是最正确的选择,谁又能想到,俞酌的“俞”和俞弘德的“俞”,竟然是同一个“俞”呢?! 导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艰难地动脑思考补救方案。 换曲目?离正式公演还有3天,换曲目根本不现实! 更何况,俞酌他们已经准备下去,总不可能让他们的准备白费。 事到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按照原计划走下去。 他被徐星旸这小子坑了! - 导演能认得出俞弘德,吴正凯自然不会认不出。连线的片段一流出,吴正凯顿时瘫坐在沙发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他帮着徐星旸逼走的人,竟然是燕鼎集团的继承人! 荒谬至极,他自己竟也有一日成了捡芝麻丢西瓜这个故事的主角。 但他已经站了队,徐星旸倒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吴正凯给徐星旸打了一个电话。 “俞酌竟然是俞弘德的孙子?!”徐星旸在厕所惊呼出声,“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 “难怪什么都查不出……”吴正凯说。 徐星旸脑子“嗡”地一声,一阵蜂鸣刺得他头疼。 难怪俞酌如此肆无忌惮,难怪燕鼎新上任的CEO会亲自前来——整个燕鼎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恐怕燕鼎新上任的CEO,都是在他的授意下上任的! “这样一来,我们该怎么办?” 吴正凯的声音自手机中传出,但徐星旸什么也听不见,只因他看见俞酌从厕所隔间走出来,还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俞酌——” “啊,抱歉,”俞酌嘴上说着抱歉,看上去却一点都没有道歉的意思,他慢悠悠地说,“我好像是没告诉过你。” “啧,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俞酌走近洗手台,将手放到水龙头下,“家里那点矿我本来也不打算继承,不过解约确实费钱,所以我就帮老爷子管了几年。” 徐星旸面目狰狞,仿佛要吃人。 他早已不顾及形象,这些天的事情让他对外宣传的完美人设崩塌得一干二净,大家甚至都快忘记他曾经是什么人设了。 “我给过你机会了,珍惜这几天吧。”俞酌微微侧过头,冷笑着在他耳边轻飘飘地留下几个字。 徐星旸听到俞酌放轻声音的那几个字,五官扭曲在一起,五指收拢并拳,一拳砸在墙上! 俞酌耸了耸肩,大步迈出了厕所。 他说的是——这娱乐圈,很快就没有你的名字了。 - 徐星旸猛地站起来,他此刻全然没有先前那般自信,“我要去找导演。” “你去干什么?”吴正凯拉住他。 “我要去找导演,”徐星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直接取消他的参赛资格,让他滚出这个节目!” 吴正凯大声喝道:“你冷静点!——你觉得有可能吗?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毁掉他了,你自己都保不住!” 奈何徐星旸根本不听劝,他一把甩开吴正凯,径直走了出去。 “徐星旸,”导演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他,摆出来的脸色非常难看,“你误导人的本事可真不小。” “导演,这一点是我做的不对。”徐星旸陪着笑说,“我给您赔罪。” “不用了,”导演挥了挥手,“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合作了。” 徐星旸脸色一变,但还是稳住嘴边的笑容,说:“我想您误会了。” “我这次来,是想让您取消俞酌的比赛资格。” 导演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徐星旸真是疯了!他是想让俞酌彻彻底底地从这个节目中直接出局! “怎么不可能,”徐星旸笑得诡异,“您身为一名导演——知道有多少节目是经由光耀的手的么?” 导演面色越来越难看。 徐星旸已经不是在摆筹码谈条件,他完全是在威胁,用导演的前途逼迫导演同意。 光耀作为老牌企业,想要让一位普通导演在这个圈中混不下去,完全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只身一人,怎么和行业龙头抗衡? “徐星旸,你真是……”导演气到说不出话来,“简直无耻!” 徐星旸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让俞酌吃瘪,全然不在意导演怎么看他,他步步紧逼:“导演,这应该很好选吧,您选好了吗?” 导演破口大骂:“徐星旸,你当年真他妈活该被俞酌压着!本事没多少,心思到挺多,你是不是以为把俞酌逼走你就能成为歌坛第一?永远不可能!我告诉你,你早就完了,等着滚出娱乐圈吧!” 徐星旸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沉下来,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类话——说他比不上俞酌,说他永远在俞酌之下! “导演,你说这话,是完全不把光耀放在眼里?” 光耀是他仅剩的傍身筹码,也是最有力的一张底牌,他不信导演能视若无睹。 “光耀——你以为光耀保得住你吗?”可导演到底是比徐星旸多吃几年米, 导演摇了摇头,嘲讽地说,“徐星旸,没了皇位的太子就不是太子了——威胁我算什么本事,你不妨看看,你父亲会选择保皇位,还是保太子?” 徐星旸没听懂这句话,死死地盯着导演,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见他不解,导演拿出手机,调出财经新闻界面,指了指头版,示意他看。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燕鼎集团欲斥资收购光耀文化。 同样的选择题,现在轮到徐星旸来选了。 - 第三轮公演是正式的决赛,票价都比前两轮翻了个倍,尽管如此,整个场馆还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观众席中,一位抱着应援手幅的女孩跟身旁的戴着灯牌头箍的女孩搭讪,“姐妹,你也喜欢俞酌吗?” “当然啦,”女孩笑吟吟地说,“我喜欢他五年啦,虽然中途有爬墙,但是他回来了,我也就回来了。” “我也喜欢他好久了,”另一位说,“唉,要不是徐星旸……他四年前根本不会走啊!” “这垃圾还用我们家俞酌的曲,真的有够不要脸,”她吐槽道,“《小艇》的词写得烂得要命,好好一首歌被他写得肉麻油腻,恶心。” “对对对,我也觉得,啊你有没有吃前几天那个瓜,好像说徐星旸人品特别差,还约泡……” 就着这个话题,她们越聊越投机,还互赠了小礼物。 俞酌这支战队是全场最后一支出场队伍。 众人所熟知的《小艇》前奏响起,所有人都换上期待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 俞酌一开口,全场都明显地感受到了俞酌与徐星旸的不同。 同样是情歌,俞酌改编过的这一版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徐星旸版的歌词与普通情歌差不多,凭借着新颖的曲风才博得头彩,而这一版的歌词与旋律更加契合,就像一把孤锁找到了钥匙。 贺临坐在导师席上,十指交叉抵在唇前,目光锁定在俞酌身上。 他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俞酌了。 眼前这个人与很多年前那个站在逼仄的舞台上的人渐渐重叠,这个人似乎在哪里都有很强的张力,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天生属于舞台。 俞酌式的情歌与以往人们所熟知的缠绵轻慢的情歌有很大的不同。 他的情歌是叛逆,是偏执,是危险的核心,是逐日的夸父,填海的精卫,盗火种的普罗米修斯,是紧密石缝间破隙而出的玫瑰,是极尽一切不可能之可能。 俞酌定义下的情歌总是有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带着自由的浪漫,以及浪漫的自由。 也许这就是贺临第一次见俞酌时感受到的,喧闹的魅力。 贺临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一本长相不佳的意见建议簿,其中一页写着几个字:小孩,心情不好?送你首歌啊。 改编过后的43546,无论是词还是曲,不仅比徐星旸那一版更上乘,而且比最初版更成熟,虽然时间紧促,但俞酌还是做出了最令人满意的一版。 @哥哥的床大不大: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们家俞酌!!!我们家俞酌是神仙!!!!姐妹们投他!!!!! @一个人睡怕不怕:狗逼徐星旸!!!你看到了吗!!!老娘的男人怎么做都比你好!!!! @哥哥的腰杀人的刀:555555555原作出手就是不一样呀!!!比徐星旸那个版本强多了!!! 当这一曲临近尾声,俞酌正前方的这一块观众区域,忽然亮起了一片红光。俞酌被这片灯光吸引,用眼角的余光往台下看。 粉丝们自发购买了荧光灯牌,闪烁的霓虹灯管勾勒出一个个字,就像一片摇晃的灯海。 她们接二连三地举起牌子,向世界宣告—— 俞酌最棒!支持43546! 她们不愿意称这首歌为《小艇》,她们更愿意以编号的形式称呼它——“43546”。 徐星旸也坐在导师席上,却仿佛身处审讯室,台下的人海就像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高举的灯牌上写的“43546”仿佛在嘲笑他毕露的丑态,观众的喧闹就像一枚枚长钉,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他与那些欢呼呐喊隔绝开来,如坐针毡。 人人都知道这一场的名字是《小艇》,可台下没有哪怕一个人喊出这一个名字。 连主持人也说:“我听说,这首编号43546的曲子是你们全队人花三天时间改的是吗?” 前面的介绍都是直接念歌名,唯独这一次主持人念的是“编号43546”,它没有名字,却比有名字的其他曲目更加有名。 主持人敢这么说,想必是得到了导演的授意。 “是的是的,”黄小辉嘿嘿一笑,“前辈的改编真的很厉害,我们都很喜欢这一版!” “那俞酌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感谢我的队友们,”俞酌看向贺临,眨了眨眼睛,“以及贺临导师。” “哦,还有,我想顺便问问徐星旸导师,”俞酌话锋一转,“听说您找出一份掐头去尾的转账记录——我也有一份转账记录,不知您想不想看看?” 徐星旸不知道,公演开始前,王超巍就已经将转账记录截图发出。 @华晟娱乐:@徐星旸@光耀文化 [图片] 一言未发,只有一张图片和两个“@”,但是澄清力度非常高——俞酌没有收钱,他们转的钱,俞酌一分不差地转了回去。 事实胜于雄辩,根本没有所谓的卖曲之说,就是徐星旸等人不问自取,换句话说,就是赤-裸-裸的偷盗行为! 【我靠,有被恶心到】 【。。。光耀也是迷惑,徐星旸一年给他们赚多少钱啊这样护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恶心】 俞酌直接在公演舞台上叫板徐星旸,行为举止不可谓不嚣张,但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位出来呵斥他的行为,连导演也毫无反应。 “俞酌!”徐星旸无话可驳,只能拍桌子虚张声势,“你!” “没关系,”俞酌微笑着说,“你会看到的。” 俞酌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跟主持人互动了几个小问题。 他带着战队的其他五个人一同向台下鞠躬,挥着手走下舞台。在他身后,应援如海,掌声如雷。 徐星旸不合时宜地想起俞酌撂在他耳边的那句话—— 这娱乐圈,很快就没有你的名字了。 第25章 第三轮公演是正式决赛,投票机制与前两轮有所不同。现场投票和网上投票双渠道并行,投票到22点整截止,22时10分准时公布排名,宣布成团名单。 六支战队演出全部结束后,中场休息30分钟,亢奋的观众们纷纷按下手中的投票器。 与此同时,休息室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到徐星旸的表情了吗,”黄小辉很不给面子地笑,“太精彩了!” 黄小辉模仿徐星旸当时的表情和动作,拉了个小板凳过来当桌子,用力一拍,“俞酌!你!” 他模仿到一半,觉得还缺个伴儿,四下张望,没找着林未竟的人影,便问:“林未竟去哪了?” “不知道啊,没看到他。” 黄小辉挠挠头站起来,“我出去看看。” 林未竟现在开心不起来,随便找了一个角落自己待着。 “你在这里干嘛?等会儿还要——”黄小辉说到一半,感觉出林未竟表情不对,“你怎么了?” “其实我知道我不能成团。”林未竟仰起头,捂住眼睛,闷声说道,“录制之前就知道了。” 来之前他就听到了经纪人的谈话,光耀买了三个出道位,里面没有他的。 这也很正常,只是心里理解是一回事,甘不甘心又是另一回事。 经纪人的话始终在耳边回荡,他本来也是抱着随便的心态来,以至于初评级坐在98号、还出了个大差错来到了F班。 可是俞酌也在F班,尽管他们来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是他们去的方向殊途同归,他与偶像合作三场公演,感觉自己又找回了一些失去的东西。 他好像离得很近了,又好像还是很远。就像你以为那是一场相遇,但有人告诉你那只是一次擦肩。 “没关系啊,你怎么知道你不能成团呢?”黄小辉安慰他,“就算有些出道位是买的,但是还是有几个是货真价实投出来的啊。” “我不会成团了。” 黄小辉张了张嘴:“啊?为什么?” “投出来的几个轮不到我的,一个公司送进来的人,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成团,更何况——”林未竟没再说下去。更何况,徐星旸和吴正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怎么可能让他成团? “没关系!”黄小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手足无措,“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 “你倒也不用这么慌张,”林未竟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姑娘,你不用安慰我。啊,我主要是有点难过,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偶像同台,现在又要打回原形了。” 这次节目过去后,也不知道要再过多久才能有第二次机会了。 - “巍哥,我记得我参加这个节目之前你说过,”俞酌试探性地问,“成团不是最重要的?” “我是有这么说……你问这个干什么?”王超巍忽然注意到俞酌句中那个不常用的尊称,狐疑地问,“你想干什么?” “你上次说,搞事前要通知你一声。”俞酌顿了顿,郑重地通知他,“我要搞事了。” 王超巍一时语塞,他感觉自己似乎应该说声谢谢,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你是想……”王超巍猜到了。 很快,不止王超巍,所有人都知道俞酌要搞什么事了。 拉票环节,每一位选手都有3分钟的时间发表拉票宣言向观众拉票。 “我是真没想到我能走到决赛,”黄小辉难得正经了一把,“说实话我觉得走到这里已经血赚不亏了,如果没有俞酌前辈,我可能第一轮公演就淘汰了……啊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总之感谢台下的各位,我长话短说,希望大家投我一票!” “很感谢我的队友,他们一直在支持我、包容我,包括我身为队长却不负责任的言行。” “以及我的粉丝朋友们,对我无条件的支持、关心与维护。” 台下有些观众觉察出一丝不对,他们隐隐地感觉到这不像拉票宣言,反倒像…… 俞酌接着说下去:“但我的确不应该不顾队友意见,擅自决定是否出演第三轮公演。” “我向我的队友和粉丝道歉。” “前辈不用……”黄小辉喃喃道。 说实话,俞酌这一队的人大多数是F班成员,一路抱着侥幸晋级心态走下来,走到今天本来就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了。所以当俞酌说拒绝出演,他们也是持支持态度,从来没有像网友说的那样,埋怨俞酌或是产生别的想法。 @笑死我了:卧槽,万万没想到…… @我爸试图修数据线:讲道理,俞酌本来就有错啊,就算是队长也不能一人决定所有吧= =不过,会道歉我也是真没想到…… @好好的充电线:这个男人到底为什么连道歉也这么帅………… @修成放电线:草,除了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就是草,呜呜呜呜呜呜没关系,没关系啊,大家都没怪你啊呜呜呜呜呜呜宝贝不用道歉的 俞酌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导师席上面色苍白的徐星旸身上,“但是我说过,这场我拒演。” 他到底想干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所有人都躁动起来。 俞酌朝导演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麻烦关闭我的投票通道。” 全场愕然! “他说什么?” “关闭……?”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林未竟失声叫出来,“偶像!” 关闭投票通道,意味着俞酌放弃本次比赛排名,连带着成团机会也一起放弃了! 俞酌的排名是全场最没有悬念的一位,不出意外的话,拿个第一是轻而易举。 就连徐星旸,也僵硬地转过头来,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观众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工作人员束手无策,用求助的眼光看向导演。 @Word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动:说实在的徐星旸真的很狗,先盗曲后逼演,导演跟徐星旸也是一丘之貉,本来说要彻查,后来又改口说不更换曲目,呕 @存稿箱你自己存稿行不行:草,演自己的曲冠别人的名,是我我也忍不了!!! @哪里有会打字的猫卖:导演真的见风使舵,一会儿说查一会儿说不改,服了 @我好困我好困:真的耻辱,我真的呕了,徐星旸和导演锁了 “我不会参与排名。” 大屏幕上,俞酌的头像闪烁两下,彻底消失在投票柱状图中。 22时10分,投票彻底截止,大屏幕中放映出投票结果与排名情况。 俞酌的票数依然停留在他要求投票通道关闭时的数目,尽管数字停止上升,但数目依然很庞大,俞酌的名字稳稳地挂在第一位,讽刺至极。 贾之扬以一票之差排在第二,张君杰成为一匹黑马挤进前十,黄小辉排在第13位,有些遗憾,但这个成绩与他刚进来时的吊车尾排名相比,他已经很满意了。 而林未竟排在第12位——刚好是成团的最后一位! 林未竟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屏幕。 他下意识地去寻找俞酌的身影,而俞酌微微一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 公演结束后,成团的选手留在基地处理后续事宜,其他人收拾好东西就差不多可以各回各家了。 俞酌一个人走出来,没有带很多东西,凉风夜色,微弱灯火,他摸出手机给友人打电话。 市郊离他家有点距离,这片地方又难打车,其他人都有人来接,唯独 李承睿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着?发现放弃成团很吃亏这会儿心痛要找兄弟喝酒?” “有空吗,来接——”俞酌瞥见一个熟悉的车身,改口说,“算了不用了,你歇着吧。” 相比起千里之外的李承睿,显然拜托贺临更方便。 他敲了敲贺临的车窗。 “能不能麻烦一下导师?” “上来。”贺临说。 俞酌欣然坐到贺临的副驾位上。 准备第三轮公演的这段时间,俞酌就没几天是睡好觉的,他看着窗外飞驰向后的风景,困倦之意袭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贺临的车俞酌坐过不止一次,但这是第一次这么安静,他安安静静地靠着车窗睡觉,总是翘起来的那几根黑发难得地耷拉下去,路灯的光影闪烁着在他脸上跃动。 等红绿灯的间隙,贺临用余光瞥了一眼副驾位的俞酌,伸手将空调调高了一度。 车内安静得只有呼吸声,一路无言。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贺临在俞酌家楼下停下来。 “俞酌。”贺临叫了他一声,没收到回应。 见他没反应,贺临侧身凑前去,打算拍醒他。 手还未落下,他忽而顿住——刚刚在公演舞台上狂妄地说“不参与排名”的人此刻乖乖地坐在他的副驾位上,张牙舞爪的模样也一并掩藏起来,耳后那颗张扬的小红痣也仿佛在与它的主人一同安睡。 贺临正欲去碰,指尖即将触碰到时—— 原本安安静静的俞酌忽然开口,“现在是不是不该睁眼?” 俞酌琢磨着提醒他:“但是我醒了。” 贺临的手在空气中停了一秒,然后换了个方向,移到安全带上,啪地一声替俞酌解开,他淡淡地说,“你可以下车了。” 俞酌暗自感叹了一句“没意思”,这才睁开眼睛,他偏头一看,贺临已经坐回去,好似姿势都不曾变动过。 “给你两颗糖,”俞酌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抛给贺临,“算答谢。” 给完他发觉这样有点像那种打计程车不给钱的白嫖党,于是他又补了一句:“最甜的两颗,留给你了。” 俞酌笑着跟他挥了挥手,“走了。” “……再见。” 俞酌回到家,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在联系人一栏里找到贺临的名字,发了句“谢谢”过去。 忽然,一个多年未联系的对话框弹上来,备注是“光耀文化宋柏舟”。宋柏舟不仅是《逐梦舞台》的导师,而且是以前俞酌的同事,点头之交,加过微信,没聊几句,再后来俞酌解约,更是没有再说过话。 俞酌点开来看。 他只发了简短的一句话: -送你个小礼物。 - 徐星旸万万没有想到,噩梦一个接一个,第三轮公演那一天甚至还不是结束。 与他同公司、同为《逐梦舞台》导师的宋柏舟发了一条长文,内容是从旁观者角度揭露徐星旸这些年在光耀的所作所为,不仅证实了先前徐星旸的所有黑料,而且还将 从前人们说俞酌看不惯徐星旸的才华,排挤他与他争夺资源,然而宋柏舟发出来的事实,却与传闻截然相反。 这篇长文无疑给本就焦头烂额的徐星旸致命一击,孽力反馈的负面舆论瞬间引爆。 @天道好轮回:xxy真的恶心,心疼光耀的艺人们了,这是忍了他多少啊!!! @祖安美女:徐星旸我凸(艹皿艹 )!!*脏话输出*(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屏蔽不予显示) @一位爱草人士:草,xxy孤儿行为,这种人怎么还活着,我吐了 “宋柏舟!”第二天,徐星旸从父亲办公室出来,浑身戾气,恰好在电梯处撞见宋柏舟,一个箭步上去,揪住宋柏舟的衣领,“俞酌给了你多少钱?” “唉,徐星旸,”宋柏舟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拍开徐星旸的手,“认清现实吧,今时不同往日啦。” 在燕鼎的威压下,光耀选择的必然是弃车保帅,雪藏徐星旸。徐星旸一倒,宋柏舟反而成了这场闹剧中最大的赢家。 宋柏舟成了光耀里最大的摇钱树,也是仅剩的一棵摇钱树,培养一个徐星旸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宋柏舟也不容易,失去徐星旸,光耀不可能再失去宋柏舟。 所以宋柏舟只需要再往火上添一小把薪柴,就够徐星旸永无翻身之日了。 第26章 尽管俞酌高调退赛,放弃排名,也没有成团,却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影响力不输成团选手,许多唱片公司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认可他的唱作实力。除此之外,一些其他节目也来问王超巍俞酌是否还有空的档期。 但王超巍不想俞酌这么快参加一些与音乐无关的项目,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做好复出的第一张专辑。 复出后的第一张专辑,质量非常重要,究竟是宝刀未老还是英雄迟暮,第一张专辑就能辨出分晓。 所以俞酌基本上家、公司、录音棚三点一线,偶尔会去酒吧找找灵感。 董越泽在旁边吵他:“亲爱的酌,春节那会儿是贺临,上节目那会儿又是迟子皓,能不能给个准信儿,你到底喜欢谁。” “还用问?”李承睿应和道,“他和迟子皓的CP都BE了你不知道?” “你知道的还挺多。” “上回那个真分了?”李承睿不赞同地说,“分了还不能说是谁么?你不够意思。” 俞酌意识到他在说贺临,含糊其辞地说:“不好说。” “到底谁啊,这么神秘。” 凭他们对俞酌的了解,俞酌喜欢什么样的真的很好找,一是好看,二是省事,将这两条综合起来,人数不少,但也绝对不多。然而他们找遍娱乐圈,真没发现究竟是哪号人物神神秘秘地跟俞酌交往了三个月。 “但是吧,”董越泽敏锐地感觉出来,“自从上回你说分手之后,你就一直空窗吧?你不会是受了什么情伤吧?” 李承睿顺着董越泽的思路走下去,问:“你收心啊?” 俞酌好笑地说,“没动过,哪来的收?” “有一点我疑惑很久了,一直没问,”李承睿皱了皱眉,“过年那天你不是说跟老爷子走饭局吗,怎么又被人拍到和贺临在一起?” “亏得那天的饭局,”俞酌懒洋洋地说,“我第一次知道我们家还跟贺家有点交情。” 董越泽凑过来问:“你们没可能吗?我看贺临长得挺好看的。” “贺临啊……”俞酌往后一靠,仰起脖颈,“虽然很遗憾,但是我们的确没可能。” 他可以看出来,贺临喜欢的一定不是他这样的——猜也能猜出,贺临喜欢的类型是安静听话的,跟他没一点沾边。 更何况,贺临这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俞酌从不向人敞开心门,贺临更不会。 俞酌将那扇门装饰得漂漂亮亮的,贴上好看的窗花,挂上清脆的风铃,吸引别人前来,却又从不开门迎客。 至于贺临——他甚至懒得修饰那扇门,门前覆着一层光滑平整的雪,没人知道新雪之下有过谁的脚印。 两扇面对面紧闭的门,谁能去做那个率先开门的人? “也是,”李承睿说,“虽然长得好看,但也不省事。” “况且他很忙。”俞酌补充道,“没时间。” 贺临不比他这等闲人,行程多得很,忙到连上次俞酌发过去的那句“谢谢”也没有回。 《逐梦舞台》结束后,好像一切都正式结束了。 正如俞酌不喜欢与前任过多纠缠一样,贺临也很好地保持了安全距离。 俞酌也不会闲得没事找前男友兼前导师唠嗑,他们甚至从那以后就没再说过话,在公司遇见也只点点头,偶尔从王超巍口中得到一点对方的消息。 王超巍还很好奇:“你俩最近不怎么说话啊,你们在搞小学生冷战?” 俞酌哭笑不得,“没什么必要说话吧,最近也没有事情要麻烦他。” “哦,是这样吗,”王超巍狐疑地问,“但你不是喜欢他吗?” 这话也就王超巍还坚信至今。 “你说的,”俞酌将王超巍原话背出来,“不要天天粘着贺临。” 王超巍心想,你俞酌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 王超巍虽然没有为俞酌接很多活动,但完全不在公众视野中露面也不行。月底有久负盛名的MEILI时装盛典,圈内有点名气的艺人都会受邀参加。 去的时候俞酌没跟贺临一起,造型师出了点差错又重新弄了一遍,所以比贺临稍稍晚到一些。 俞酌远远地望见贺临,他们对视十余秒,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MEILI时装盛典在知名视频平台晋江视频全程直播,网友可以在看直播的同时发送评论和弹幕,畅所欲言。 俞酌的位置安排在贺临旁边。 出席时装盛典的男艺人们穿的大多是西装,大同小异,俞酌和贺临也不例外。可能是因为出众的外形,坐在一起时显得特别顺眼。 @我说:啊,他们坐在一起,好配。 @请赐予我加更的力量:糟糕,我控制不住我拉郎的心啊啊啊啊啊 @神说:说实话我不懂有些人在鸡叫什么,同公司同经纪人的艺人坐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 【别嗑了别嗑了别嗑了你们真的好烦】 【强行嗑没必要,他们看着就不像CP啊姐妹】 【别搞我家贺临行不,给宁们磕头了】 【也球球你们别搞酌酌,独自美丽独自美丽】 @你在想桃子:好吧,也许你们说的都对,但是我不听,姐妹们,你们看,他们今天的造型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搭啊啊啊啊啊啊 【别问,问就是你思想真的有问题】 【搭个屁,别瞎说好么】 【照你这说法,我们市中小学生都穿一个牌子校服,你他妈嗑得过来???】 @但我不甘心:我以为经历过春节暴-动之后cp粉已经死绝了???这他妈也能嗑吗@迷惑行为大赏 贺临的目光落在俞酌的左耳上,耳垂处有一枚小小的耳钉,“Z”的多重变形设计,金属光泽在灯光下泛着冷芒。 重点不是这些,重点在于,这跟自己右耳上的那一枚,好像是同款。 俞酌也注意到了。 @所以决定明天加更:这他妈真的能嗑!!!!!!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图片] 图片显示的是知名时尚品牌ZONE推出的本季度新款时尚单品,一对情侣款耳钉,一对两只,刚好一人一个。 而此刻,这对情侣款耳钉,一只在俞酌的左耳,一只在贺临的右耳。 也不知道两位的造型师为何如此心有灵犀,选用了同一品牌的衣服,又挑了同一款情侣耳钉,还刚好取了其中不同的两枚。 @不想再吃鸡了:我晕了,这他妈是真的能嗑? @初一到初七:巧合,一定是巧合……草,对不起,我骗不了自己 @我都在吃鸡:妆造出来挨打!!!搞这一手想干嘛??? @二十三点:服了我真的服了,你们怎么就嗑上了,我觉得吧这就是俞酌的阴谋,刚好来晚二十分钟,说不定就是去找同款准备碰瓷了呵呵 台上的明星拖着长长的裙摆缓步走红毯,俞酌微笑着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眼睛却在往贺临脸上瞄。 “俞酌,”贺临目视前方,却仿佛侧面长了眼睛,“看够了吗。” “这么明显吗,”俞酌有一下没一下地为红毯上的明星鼓掌,声音藏在稀稀拉拉的掌声里,“我以为你没看到。” 中途贺临离开了一趟,再回来时,他右耳上那枚耳钉不见了踪影。 俞酌表示理解,一件小饰品可以引发很多莫须有的猜想,这一点在娱乐圈尤其重要。 @二月五日两点零五:看到了吗,贺临把他的耳钉摘下来了,你们BE了,别瞎嗑了!!! @对面楼都关灯了:别搞了别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都别搞了 @我还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刚刚嗑CP的人怎么不说话了,这真是最快BE的一对啊哈哈哈哈哈哈 贺临回来没多久,俞酌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间把自己耳朵上这一枚也摘了。 旁边的贺临注意到了他摸耳垂的动作。 俞酌刚走到半路,便被宋柏舟拦住他的去路,“巧,你也去洗手间?” “嗯,”俞酌随口应道,“是挺巧。” “我送你的小礼物,”宋柏舟意有所指地问,“你喜欢吗?” “那个吗,”俞酌笑笑,“各取所需而已,不过我挺喜欢的。”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俞酌心里清楚得很,宋柏舟四年前都没有站出来,如今站出来不过是利益使然,扳倒徐星旸自己上位,顺带着结个善缘罢了。 但没关系,不管怎么说,这个小礼物他确实挺喜欢的。 宋柏舟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目的性,只意味深长地说,“喜欢就好。” - 贺临看见俞酌站在长长的走廊上,暖黄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他模样正经又不正经地倚着墙,嘴边噙着惯常的笑,一双漂亮的眼睛映出别人的倒影。 ——让人想在他的唇角印下惩罚性的吻,用牙尖撕扯他的耳垂,贴着他的耳畔低声说话,在那颗小红痣上留下痕迹,向世人宣告它的所属。 贺临眸色渐深,突然开口:“俞酌。” 宋柏舟看见贺临来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俞酌偏头看向贺临。 贺临招了招手,“过来。” “嗯?”俞酌依言凑过去。 浅淡的冷杉木香在鼻尖萦绕,贺临突然的靠近令俞酌怔愣了一秒。 俞酌想去调侃他,尾音微微上扬:“想干什么?” 贺临指腹抚过俞酌的耳垂,食指轻轻一按,耳钉稳稳地扎进他的右耳。 俞酌完全没有料到贺临只是在给他戴上右边的那枚耳钉,似笑非笑地问:“你干什么?” 贺临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给你凑个对。” “哦,这样。” 俞酌嘴边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绯红却不受控制地窜到耳朵尖,金属耳钉的冷意经久不散,仿佛贺临的手指还未曾移开,刚刚在耳畔响起的声音也未曾飘散。 贺临已经走了,俞酌还靠着墙,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送进嘴里。 等耳朵尖那点热度完全消散了,俞酌才站直起来。 “啧,”俞酌把糖纸扔进垃圾桶,自言自语地道,“知不知道这是情侣款?” 俞酌再出来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右耳多了一枚耳钉。 他看到贺临在不远处接受媒体记者的采访,被围在一个小小的圈内,身前是贴着各种牌子的话筒。 俞酌站在原地不动,贺临隔着话筒与人群看过来,俞酌朝他挑了挑眉。 两位当事人根本不知道网上的显微镜女孩有多厉害,她们将俞酌右耳这枚小小的耳钉的移动流程分析了个遍,越分析越兴奋。 @好响出去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刚刚发现的情侣耳钉此刻两只都在俞酌耳朵上!!!说啊!!!为什么!!! @好寂馍: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信女愿吃素三年!!!让我死个明白!!! @我真的想吃火锅:啊啊啊贺临耳朵上没有了然后出现在了俞酌耳朵上……不会是亲·手·戴·上的吧!!! @麻辣香锅我好想你:听我当代祖冲之分析:20:43俞酌离开座位,左耳有耳钉,20:46贺临离开座位,21:01贺临回来,21:11俞酌回来,右耳多了一枚耳钉。姐妹们你们品,你们细品!!! 短短三十分钟,春节时双方粉丝竭力压下去的拉郎CP粉又开始冒头,大有逐步扩大版图之势,甚至还准备建立一个小超话集中嗑糖,赐名“临渊羡俞”,人数不多,只有寥寥几百人。 该超话第一个精华帖: @作者盖章证明是真的:真的是真的!!!耳钉为证!!![图片][图片][图片] 下面一溜的队形回复: 【我是耳钉,我证明这个超话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第27章 时装盛典过后没多久,王超巍告知俞酌他替他接了时尚杂志《ZERO》的封面拍摄。 “《ZERO》?”俞酌皱了皱眉。 《ZERO》是国内最知名的时尚杂志,请的明星都是一线往上,像俞酌这种从谷底再爬起来、已非巅峰时期的艺人,不应该在入选之列。 果不其然,王超巍又补充道:“不过是双人封面。” “和谁?” 王超巍刚刚一直藏着掖着,目光神神秘秘的,似乎就等着俞酌问这句话,他挤眉弄眼地说:“贺临,惊不惊喜?” 俞酌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疑惑:“怎么会?” “哎呀,”王超巍说,“你撞耳钉还撞出资源来了!” 俞酌没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前几天那个时装盛典,《ZERO》的时尚总监也在,”王超巍给他解释,“说是觉得你和贺临外形很搭,刚好可以配他们下一期的主题。” 《ZERO》也不是傻子,请一个俞酌那是绝对不划算的买卖,他们原定的计划就是请贺临,只是MEILI时装盛典传出来几张生图——俞酌和贺临坐在一起,俞酌懒懒散散地坐着,慢慢地一下一下鼓掌,脸正对着红毯的方向,目光却在往贺临脸上偏移。 不知道这一幕是不是不小心的抓拍,但确实有《ZERO》下一期拟定的主题的韵味。 《ZERO》方面在询问贺临意见后,向俞酌抛出了橄榄枝。 “哎,其实吧,”王超巍认真地跟俞酌说,“其实贺临挺好的,我问他愿不愿意跟你一起拍个杂志封面,他先同意的我才来问你。” 在没签俞酌之前,王超巍手下一直只有贺临一个艺人。相比一些事儿逼型艺人,贺临省心省事,除了偶尔比较喜欢挂电话,就没有别的毛病了,还愿意带其他艺人一同进步,的确是所有经纪人最喜欢的艺人类型。 “巍哥,”俞酌含着笑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知道你们已经有CP超话了吗?” “我和很多人都有,”俞酌漫不经心地说,“CP超话。” 这玩意儿实在算不上稀奇,就是人换了而已。 王超巍没说什么,之前在他心中模模糊糊成型的那个设想又浮现出来。 “没事,我也就跟你说说。对了,”王超巍提醒他,“晚上记得开一次直播。” - 晋江直播平台老早就放出预告,说今晚八点俞酌与你不见不散。 晚上,俞酌依王超巍所说,在晋江直播平台上开了一次直播。 俞酌的直播很简单,主要就是跟粉丝聊聊天。 “晚上好。” 直播一开,观众接二连三地涌入,观看人数不断增加。 五颜六色的弹幕划过,三分之二的姐妹在问“时装盛典那天的耳钉是怎么回事”。 “耳钉?”俞酌假装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什么耳钉?” 【哥哥!不要装傻!说清楚!为什么一个变俩!】 【哥哥哥哥哥你的耳钉会怀孕吗会生子吗为什么多了一个】 【会怀孕生子的耳钉究竟在哪里买的我也想要】 【求链接,我买一个它生一个,我省点钱】 “本来就是一对,”俞酌避重就轻地说,“一对就是两个。” 【但是这是情侣耳钉!!情侣款!!一人一个的那种!!】 【真的吗?我不信。】 弹幕区又划过“哥哥你戴耳钉好好看呀但是好像以前很少见你戴”,俞酌眼尖地瞄到这条弹幕,专门将它挑出来回复,以期躲避这个“情侣款”的问题。 “对,”俞酌摸了摸耳垂,“很少戴,耳朵比较敏感,戴耳钉总觉得有点怪。” 一般来说,俞酌自己不会主动去戴耳饰,只有造型师要求时才会戴上。耳钉这种东西,俞酌戴起来不痛不痒,但俞酌总是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吹口气都敏感的地方,当然会对金属物体高度警惕。 俞酌甚至还能回忆起那天贺临手上的温度,以及若有若无的冷杉木香。 【?哥你耳朵红什么】 【为什么突然耳朵红了???】 “有吗,”俞酌竭力掩藏自己刚刚的想象,不动声色地说,“它是比较容易红。” 【不要转移话题!!!快告诉我们另外一个是不是贺临的!!!】 【对,为啥贺临耳朵上的没了然后你多了一个】 【啊啊啊哥我急死啦,你快告诉我们啊,我们又不反对你谈恋爱,只是贺临家的毒唯真的很烦啊啊啊啊】 “跟贺临有什么关系?”俞酌顿了顿,说,“就是一次巧合吧。” 【啊那你和贺临熟吗熟吗熟吗】 “可能?” 说熟也不是很熟,说不熟好像也不对——但至少在外人看来,他和贺临应该不算特别熟的。 “他比较忙,”俞酌没有直接回答“熟不熟”的问题,“没有工作的时候就不是很熟,微信也很少回。” 俞酌说的是实话,没有业务交集的时候,他们基本也没有对话的机会了。他上次微信发的“谢谢”,贺临也没回——当然,他自己也觉得这句话没什么好回的。 “别担心,”俞酌笑了笑,“我有哪一次谈恋爱不告诉你们吗?” 弹幕集体沉默了,以至于俞酌以为网卡了,朝着镜头挥了挥手。 一秒之后,弹幕又纷纷弹出来。 【有道理,散了散了】 【耳钉嘛说明得了什么呢】 【我还跟我同桌同款校服呢,假的都是假的】 所有人都知道,俞酌谈恋爱向来是招摇的、坦诚的,他敢直视镜头,也敢面对非议。 弹幕们心照不宣地换了个话题。 【四年去哪了啊,也没个消息】 【对啊,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哥哥在干什么呀】 “四年?”俞酌轻描淡写地说,“没去哪,没干什么,做了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解约也不用完全消失啊55555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家都很担心】 “不用担心啊,”俞酌看着飞速划过的弹幕,“我总会回来的。” 【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尝试了一些新事物。” 【哥你身后是沙发吗,为啥那么多玩偶】 俞酌往身后一看,沙发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小玩偶,风格颜色不一,大多数是海洋生物,小丑鱼小鲨鱼小鲤鱼应有尽有,排在一起坐在沙发上,跟水族馆似的。 他随手抓了一个小鲨鱼放到镜头前,“这个吗,以前还没出道的时候粉丝送的,还挺可爱的。” 小鲨鱼是很多年前粉丝送的,俞酌收到的第一个小玩偶,蓝色的鲨鱼身,白白软软的肚子,看上去尖利的牙齿摸上去软趴趴的,侧面有一个歪歪扭扭的“Z”,它走的是丑萌路线,表情有点丑,但综合起来又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 俞酌偶尔会拿出去洗洗让它晒晒太阳,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它不如一开始时那般崭新,但也被保存得很好。 送小鲨鱼的那位粉丝似乎也在直播间里潜水,看到屏幕里的小鲨鱼,激动得连刷几个小礼物。 【啊!!!这个小鲨鱼是我送的!!!55555这个小鲨鱼是我出国旅游的时候买的,还用黑色的线在侧面缝了一个小小的“Z”,真的很丑,哇送出去的时候还很担心会不会被嫌弃,结果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怀念那个时候呀!!不过现在也很好,酌酌你回来就好啦,你一直唱,我一直听】 弹幕刷得很快,一眼扫过去,这么长一段话很快被顶上去了,但俞酌还是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播够半个小时,俞酌就下播了。 他退出直播,手机弹出一条未读消息。 贺临:嗯。 俞酌琢磨了一通,没想出这个“嗯”包含的是什么意思,只当贺临是手滑,不小心发来的。他把手机放到一边,不再关注。 - 《ZERO》的拍摄时间定在星期三。 俞酌来到拍摄《ZERO》的摄影棚时,上一组刚刚拍完。 上一组拍的是下一期《ZERO》的内页,请的人是卢飞白,是这两年火起来的歌手,二十岁出头已经小有成就,也有几首歌经常在音乐排行榜上飘荡,有一批数量不小的粉丝。 卢飞白问:“你来拍封面?” 俞酌不认识卢飞白,但从此人语气中便能听出不善之意,俞酌不知此人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也懒得搭理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卢飞白扫了俞酌一眼,没说什么就走出去,经纪人来门口接他。 “凭什么我拍内页他拍封面?”卢飞白不忿地道,“复出连张专辑都没出就急着拍杂志,是有多想火?” 卢飞白不服很正常,在他眼里,俞酌是一片干枯而失去活力的树叶,就算重新涂上绿色颜料,也不能掩盖它大势已去的事实——早已过气的明星,凭借选秀节目多了一点流量,就直接越过他,跟贺临合作拍封面,哪有这样的道理? “哎哟祖宗,你可省点心吧,”经纪人拉着他走,“人家傍的是贺临的大腿,你跟他有得比吗?” 卢飞白不屑地嗤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俞酌比约定好的时间来早了半个小时,贺临还要十多分钟才能到,他闲得无聊,王超巍前几天说的话又浮现出来。 “——你知道你们已经有CP超话了吗?” 反正也没事干,俞酌干脆点开微博,看看他和贺临的超话是什么样子。 “临渊羡俞”超话刚刚建立不久,里面东西少得可怜,跟前段时间的“池鱼CP”完全不能比。 该超话的第一个精华帖就是那几张高清的耳钉图,第二个精华帖是知名同人文手写的《耳钉的故事》,第三个精华帖是画手画的《关于耳钉是如何转移的这件事》。 第一个精华帖里的图俞酌看过不少次,前几天弄得到处都是,想不看到都难;第二个精华帖俞酌抱着欣赏的态度看了一遍,文笔出乎意料地还挺不错;第三个精华帖里的条漫,该画手想象力特别优秀,画出来的画面竟然与那天的真实场景有几分契合。 俞酌没来得及对第三个精华帖做出什么评价,就听到在收拾东西的小姑娘突然惊喜地道:“呀,贺临老师你来啦。” 见鬼。 俞酌迅速按下锁屏键。 第28章 俞酌锁屏键按得很快,贺临只看到一个界面闪过,没看到具体的内容。 为了让自己的动作不显得那么突兀,俞酌装模作样地又按了一次锁屏键看时间,问贺临,“才过了五分钟,怎么来得这么早。” “提前做完事就过来了,”贺临话锋一转,“——你在干什么?” 他注意到刚刚俞酌的动作,明显是听到“贺临”两个字才慌乱地摁下锁屏键,好像在看什么他不能看的东西。 “没干什么。”俞酌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走吧,换衣服。” 贺临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ZERO》的专属摄影棚里的换衣间面积挺大,沙发桌子一应俱全,看着更像一个小型会客室。 贺临心不在焉地扯开两颗衣扣,眼睛盯着一个方向出神,在思考俞酌刚刚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贺临衣服脱到一半,又过去开门。 “那边的换衣间用来堆东西了,借个地方,”俞酌臂弯里挂着衣服,吊儿郎当地往门边一靠,“不介意吧?” 贺临搭在最后一颗衣扣上的手停滞住,侧开身,让他进来。 俞酌走进来,刚好见贺临的衣服敞开着,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来,腰腹两侧的线条向下延伸,没入裤腰之下。 贺临的身材极佳,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若非这一身冷冽的气质镇着,一定会有人想朝他吹声口哨。 “你换你的。”俞酌懒洋洋地说,背过身去,“不用管我。” 贺临搭在衣扣上的手顿了顿,又继续他换衣服的动作。 从贺临的角度,只能看见俞酌的背面,宽肩窄腰,线条流畅的蝴蝶骨,微微凹进去的脊背线条。 俞酌换好衣服后,扯了扯换下来的衣服堆,原本在口袋里的手机顺势滑落,其中一个角向下跌落到地上,贺临就在旁边,他弯下腰帮俞酌捡起来。 “谢了。” 俞酌伸手去拿他的手机,指尖恰好碰到指纹解锁的地方! 屏幕霎时一亮,微博界面显露出来,刚刚没有关闭的《关于耳钉是如何转移的这件事》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两位正主视野之中。 贺临看了一眼,他从来不知道俞酌有看漫画的爱好。他的指尖不小心触碰一下,图片缩小回到原处,原本的微博文案露出来。 @快谈恋爱行不行:《关于耳钉是如何转移的这件事》!看了昨天的图的激情产出~都别说了,虽然我们坑冷北极圈,但是只要我们积极产粮,总有一天我们也能挤上CP榜!你不来我不来,CP何时能□□,你不搞我不搞,CP床前都长草!!![图片][图片][图片] 超话标志旁,写着这个超话的名字:临渊羡俞。 想必这位激情产粮的画手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的画会被两位正主看到,而且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 等俞酌意识到不对,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几秒的时间,足够贺临将这条微博扫个大概。 俞酌迅速抽走手机,心中暗道不好,但面上仍不露声色,他试探性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超话。”贺临的回答言简意赅。 俞酌将自己的尴尬掩藏好,假装无事发生,“哦,是这样啊。” 贺临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尽管俞酌很快地抽走了他手上的手机,他还是凭借记忆力记住了,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临渊羡俞。” ……还真是看见了。 试探失败。 俞酌决定先发制人,眉梢扬起,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结合这个超话的名字以及俞酌的反应,要猜出这是什么其实不难,但贺临就是想看看俞酌下一步想做什么。 俞酌微微前倾,咬字清晰地在他耳边说:“我们的CP超话。” 贺临将其中三个字挑出来重读重复,“我们的?” “王超巍说我们多了个超话,”俞酌退后一步,给他解释,“我闲得无聊看看。” 贺临似乎不那么相信俞酌的说辞,深沉的目光将俞酌从头打量到脚,好似在将他拆分成无数的分子,一点一点地纳入自己的眼中。 《ZERO》的换衣间很大,此刻看也并非如此。 俞酌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信?” 贺临眸色很深,在昏暗的换衣间里显得更为深邃,他盯着俞酌,眼神带着侵略性,仿佛在穿透俞酌的眼睛钻研他的灵魂,将那一团没有实体的魂魄上下颠倒,看看上面刻着谁的名姓。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俞酌难得地有些想退缩。 “嗯。”良久,贺临才像放过他似的,吐出一个字,“信。” “走了。”俞酌无视他的眼神,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与他错身而过。 贺临紧随其后走出来。 摄影师Aron眼前一亮,他们时尚总监的眼光果然没有错,贺临和俞酌站在一起,真的非常般配。 Aron让俞酌坐在中间那把椅子上,贺临站在他的身后。 Aron说:“俞酌,你有点偏,转过来点啊。” 刚刚换衣间经历的事情让俞酌的心情有点微妙,听到Aron的话,才缓慢地往贺临的方向挪了挪。 “俞酌,”贺临微微弯下腰,清冷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敢看CP超话不敢看我?” 俞酌目视前方,一只手支着下巴,“这不是Aron刚刚没要求吗。” Aron在这个瞬间按下快门。 本期《ZERO》的摄影师Aron以黑白棋子为灵感,封面构图非常具有视觉冲突性。 俞酌贺临两人分坐圆桌左右,桌面上摆着一副棋盘,黑白棋子阵列棋盘两侧。 黑子一侧,俞酌披着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黑色衬衫衣襟半开,银链条下勾着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Z”。他微微仰起头,食指抵在唇间,神秘、慵懒又危险。 白子一侧,贺临一身白色西服,精致的袖扣点缀其上,双腿优雅地交叠,气场全开,仿佛能决胜千里之外,沉静、冷淡而禁欲。 Aron刚举起摄像机,又放下来,退后两步,说:“你们凑近点吧,隔那么远干什么?” “行。” 为了显示他刚刚并非不敢看贺临,俞酌拉着椅子往贺临那边靠了靠,挑衅似的跟贺临说,“麻烦你也过来点。” 贺临没跟俞酌计较,往右边走了一步。 好几下快门按下去,Aron对着摄像机惊呼:“Amazing!你们俩的形象太配了!我有预感,下周《ZERO》会卖到脱销!” 拍完封面还有一个杂志内的采访,采访者Olivia让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然后在他们面前坐下来。 第一个问题特别简单: “我们知道在前段时间的《逐梦舞台》中,两位是导师和选手的身份,你们是如何评价对方的呢?” 按理来说这是一个普通的商业互吹流程,但贺临一向不擅长做这个。 贺临只说:“他很让人意外。” 《逐梦舞台》的确展现了一个很不一样的俞酌,又或者说他看到了俞酌的另一面。贺临不得不承认,他之前印象中的俞酌,并不如现在那般立体鲜活。 “贺临导师也很让我意外。”相比之下,俞酌非常擅长商业互吹,“我总能在贺临导师的音乐中发现不一样的东西,贺临导师的音乐总是在探讨很深刻的东西。” Olivia来了兴趣,“那你最喜欢哪一首?” 这可真是尴尬了,互吹之前要做功课是基本常识。 俞酌的确没有听过贺临很多歌,但是上回在《逐梦舞台》节目基地中听到的那首《祈祷》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他将这首歌的名字念出来,然后邀功似的说,“想不到吧。” “俞酌,”贺临告诉他,“你上次搜索记录没删干净。” 那天俞酌删得很快,但是只把搜索框里的删了,下面的最近搜索根本来不及。贺临看破不说破,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贺临这个人真的很没意思。 Olivia没想到他们对彼此的评价是这样的,又问了一个额外的问题:“你们以后会有机会合作吗?” 俞酌转过头去看贺临,恰好对上贺临的视线,他朝贺临露出一个中老年人爱用的黄色笑脸同款表情。 “不会。”俞酌回得特别快,“我们风格不太一样。” 贺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官方地回应道,“的确。” 尽管有时贺临与俞酌有一样的内核,但很多时候他们表现出来的形式是不一样的,一个不断向外喷发,一个不断向内敛藏——这也是为什么那本意见建议簿有如此多不统一的意见,又是为什么43546有如此命途多舛的创作过程。 Olivia感到略微遗憾,又追问道:“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不,还是有可能的。”俞酌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哪天春晚需要我们合唱《我和我的祖国》的时候。” Olivia被这个诡异的冷笑话逗笑,放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了个别的。 “你们知道就在前几天你们有了一个CP超话吗?” 这个问题问的可真是时候,俞酌对Olivia设计的采访问题表示叹服。 “有这种事吗,”俞酌表情掌握得恰到好处,将那种惊讶中又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表情演绎得淋漓尽致,他挑了挑眉,“还真不知道。” 俞酌装得跟真不知道似的,若不是贺临先前在换衣间亲自抓包,恐怕都要相信他的表演了。 “知道一点。”贺临这话是看着俞酌说的,俞酌揣着明白装糊涂。 Olivia将助理的手机拿过来,点开“临渊羡俞”的超话,给他们随便看其中一条精华帖。 “你们看自己的CP超话有什么感想吗?” 助理一点就点到贺临匆匆扫了几眼没看完的那条,《关于耳钉是如何转移的这件事》。 刚刚只匆匆看了一眼,没来得及细看,俞酌就将手机收了回去,现在有机会看,他先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俞酌,然后才接过助理手中的手机。 旁边的摄影机专门将焦距拉进了一些,然而他们两个表情起伏都不是特别大。 俞酌一手搭在沙发背上,慵慵懒懒地挨着贺临看。他看过一遍了,所以已经可以完美地克制自己的表情。 贺临倒是在认真看,只是他认真的时候往往没什么表情。 在放下手机的那一刹那,了解完条漫所有内容的贺临轻轻地勾了勾唇。 “没什么感想,”俞酌避开贺临的视线,“各位很有才。” - 没等《ZERO》开售,就有人跟Aron持完全相反的观点,不断唱衰下一期的《ZERO》,说辞大同小异,大概也跟卢飞白想的差不多。 俞酌的职业黑粉们又找到了新的方向,揪着一个点猛攻。 @不性感作者在线码字:说真的俞酌最近在干什么哎,活动又参加得少又没新歌,所以只能拍拍杂志这样子??? @看我真的有加更:啊但是这个《ZERO》不是不随便请人的吗,为什么会请俞酌 @如果你们看到加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人很烦吗……俞酌到底谁啊天天有人在说 @记得夸我:心疼飞白一秒,飞白兢兢业业唱歌不搞事都只是内页,没想到还配不上这个杂志的封面哦 @长了两个口腔溃疡:你们可不可以看清楚……双人封面除了俞酌不是还有贺临吗,干嘛只说俞酌一个人啊??? @劝大家多吃蔬菜:带卢飞白的是想干嘛,俞酌不配卢飞白也不配好吗= = 俞酌太久没有出现在杂志上,一来就是《ZERO》,还跟贺临搭对,难免让不了解他的人感到不敢置信。 他们开始质疑俞酌面对镜头的表现力,质疑俞酌的拍摄技巧,质疑《ZERO》的选择,甚至质疑公司与经纪人的办事能力。 @哈哈哈哈今天我又吃鸡:真的行吗………俞酌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上过杂志封面了吧,早就生疏了吧,还有表现力么→_→ @有的人她表面上在笑:俞酌简直就是招黑的代名词。。。贺临!!!你不要和他一起合作啊啊啊啊!!! @其实她哭得很大声:草啊,贺临做错了什么 贺临的粉丝战斗力一向很强,自从他们知道俞酌跟贺临是同公司同经纪人后,就给俞酌按上了一个“对家”的名头,这个名头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春节那一次双方粉丝互骂。 只当是公司和经纪人作祟,让俞酌吸贺临的血,一时间腥风血雨,没人能断出事实真相究竟如何。 - 当事人们没有理会网上的风言风语,这些不过是没看到正片之前的无端揣测,只要正式的封面图出来,这些流言就会不攻自破。王超巍是看过未修的片子的,尽管仍未修图,但他能看出其中的功底与实力。 互联网的记忆也许不那么深刻,很多人忘记很多年前俞酌也曾是时尚圈的宠儿,拍过的时尚杂志不在少数。 网上的言论纷繁复杂,没必要依次挑过去要求他们闭嘴,然而,当有人刻意地内涵挑拨时,事态又被推上了一个小高峰。 那天俞酌在摄影棚遇到的那位歌手,卢飞白,在深夜发了一条微博又秒删,但还是被有心人留意到并截了图发出来。 @卢飞白:有的人空降真的恶心。 《ZERO》早已透露下一期的封面人选和内页人选,都知道卢飞白是《ZERO》杂志下一期的内页,随便联想一下,不难猜想出卢飞白在内涵谁。 这张截图受营销号们几经转发,删了跟没删一样。 卢飞白干脆也不掩饰了,再重新发了条微博: @卢飞白:别猜我在说谁。我在说谁不重要。仗着上个节目有点流量就玩这一套,看不惯这种,没实力的流量。 【白哥在说谁?直说吧,我们帮你喷他】 【想也知道在说谁了,那位啊,呵呵】 【这段时间总是看到那位的新闻,到处都是,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大家怎么都这么温柔了?我直接说名字,俞酌。】 【哈,原来是俞酌,我还在想是能把白哥逼出来发微博呢】 在娱乐圈里,卢飞白可谓是标新立异的一类人,他的个性人设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对外表现出的是直率的个性,有什么说什么,我行我素,他的粉丝都豪放地称呼他为“白哥”。 卢飞白发的第二条微博虽然说了“别猜我在说谁”这几个字,却完全没否认之前网友们千篇一律的猜测,几乎就坐实了网友们的猜测。 营销号们纷纷伺机而动,转发差不多的文案和图片。 @一根藤上七条瓜:卢飞白深夜发文疑似内涵下期《ZERO》封面人物俞酌,秒删后再发一条,如图。[图片][图片] “这个卢飞白个性过头了吧,一天到晚在想什么?”王超巍有些无语,“神他妈空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来内涵人。” “不用管。”贺临说。 王超巍不说,俞酌都快忘了这个人是谁了,此人除了发表内涵言论,似乎也没别的把戏了。 卢飞白在网上炒了一小波热度,反应很热烈,但没有哪怕是一个跟本期《ZERO》相关的人回应他。 - 杂志不比电视节目那样制作时长长,一个星期后,《ZERO》最新一期出来,杂志的官方微博放出高清封面图,附带购买链接。 网上的质疑声音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然而,等正式的封面图一出,大多数人都闭嘴了。 正如王超巍想的那样,网上的传言不攻自破。 俞酌的杂志表现力,根本毋庸置疑!杂志拍摄是展现在平面上的静态艺术,要想在薄薄一张纸上展现出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并非易事,眼神是很关键的一环,而俞酌做到了。 相比之下,尽管卢飞白的内页也在正常水平,但是逊色了很多。 其中一张图简直是红出了圈,恰好就是那张,俞酌坐在椅子上,贺临按着他的头问“你敢看CP超话不敢看我”的场景。有人说能在那张图上看见放纵与克制的交织,黑与白的杂糅,理性与感性的碰撞。 这套图一出,俞酌和贺临又吸了一波颜粉,评论清一色的嚎叫,都在疯狂吹自家的彩虹屁。 两家粉丝对这套图是又爱又恨,好看是真好看,但自家哥哥旁边那张对家脸着实碍眼。 @好想上厕所: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好帅!!!要是没有隔壁的就更好了 @好想好想上厕所:草啊,真的有被帅到!!!!就是旁边那位的存在影响心情 在评论一众“哥哥又把我的腿帅断了”的夸赞中,另一股清流正在悄悄冒头,临渊羡俞的超话里一片沸腾,像在过年。 @为什么冬天还有蚊子:!!!姐妹们!!!有点CP粉的自觉好吗!!!这他妈!!!!不好嗑吗!!!!快啊!!!!这套图神了!!! @咬美女的脸:啊啊啊啊啊啊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你贱不贱呐:5555555有没有人产粮,冷淡禁欲精英攻×放荡不羁浪子受他不香吗!!! @咬人不咬脸你懂吗:我已经想象出来了,这就是爱情!!! @对面楼在唱什么歌:草啊!!!!!我真的可以!!!!临渊羡俞入股不亏!!!!它可以真!!! 下面一连回复了好几条: 【姐妹,自信点,它就是真的】 待到独家采访一出,CP粉更加欢腾了。 @是最炫民族风吗:我流泪了,酌酌用临临手机搜临临的歌来听是什么绝美操作,为什么要这样,因为爱情。 @有的靓女在家K歌:破案了,耳钉真的不是我们在臆想,这是真的,他们真的有一腿。 @有的靓女在家码字:我哭得好大声,这都这么真了为什么还没有太太产粮啊!!!我想看布加迪威龙 看到中后面的片段时,整个临渊羡俞超话堪比地震,每一个在超话活跃的女孩都不会忘记,简直可以载入临渊羡俞史册。 @对面楼怎么又不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看了我们的超话!!!我们的超话!!!卧槽!!! @搞得我很寂寞:是LYXY太太画的《关于耳钉是如何转移的这件事》!!!天啊!!!我疯了 @码字需要一点BGM:四舍五入我们这是被官方钦点了的官配,就是这样,没错,各位太太赶紧动起来QAQ @靓女你继续唱啊:柜门,我在用力堵了,给姐妹们提供一颗小糖:临临在看《关于耳钉是如何转移的这件事》的时候微微地笑了一下,而且看酌酌的眼神特别不一样,就好像这事真的发生过 下面的回复告诉她: 【姐妹,都说了,自信点,这事真的发生过】 第29章 《ZERO》一经发售,销量便创下历史新高,抢到断货。 “可以啊酌儿,”李承睿打电话过来恭喜,只是方式有些特别,“我买了五本垫桌脚,有点薄,不过勉强能用。” “你家什么时候有五个脚的桌子。”俞酌拆穿他,“不过谢了。” 董越泽也打电话过来说:“啊气死我了!这玩意儿居然还要抢!我一本都没有抢到!” 以前俞酌也拍过杂志封面,从来没见哪次董越泽像这次一样激动,还为抢不到而愤懑不平。 “真人你都看过了,”俞酌说,“你抢来干什么?” “这是普通的时尚杂志封面吗?”董越泽振奋地说,“这他妈是贺家和俞家的建交证明,我得买一本把封面剪下来,裱起来,方便以后载入史册。” 俞酌沉默一秒,随即吐出两个字:“滚吧。” 《ZERO》的成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先前率先内涵俞酌的人仍未消停。 @卢飞白:没意思。虽然我长得是不如某人好看,但我觉得吧,人活在世不能只靠脸,上个节目赚点流量就出来捞钱,挺无聊的。 【我们白哥最帅啦!明明可以靠脸但是总是靠才华!!!】 【白哥白哥我买了10本《ZERO》!!靠实力的白哥脸也不输别人啊】 【白哥跟靠脸的人怎么能一样呢!!!】 【啊俞酌就脸好看了吧(虽然我不吃他的颜),也就粉丝在吹表现力哈哈哈哈】 这不是卢飞白第一次内涵别的艺人,他跟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纯粹是把口无遮拦当个性,然而就是这一点圈了很多粉,说是喜欢他直率的性格。 “硬生生把表现力歪曲成脸好看,”王超巍忍不住吐槽,“他说话还挺有艺术。” “……也不算歪曲。”俞酌纠正道,“确实好看。” 王超巍又在卢飞白主页里面往下划了划,发现这里面有一条格外与众不同的微博。 @卢飞白:麻木的人很多,但我不愿赞颂沉默。[图片] 配图是一本书,书名是《沉默时刻》,一本在晋江文学城榜上有名的高分小说,几个月前卖出影视版权,由知名青年导演许希哲执导。 而他发的这句话,是《沉默时刻》中的原句。 “他还挺爱看书?” 王超巍一看下面回复,就懂什么意思了。 【白哥是不是要给电影《沉默时刻》作曲呀??嘿嘿】 【暗示得这么明显我觉得我懂了】 【天啊许希哲+卢飞白,这电影必火啊啊啊啊】 “得了吧,”王超巍嗤了一声,“我前几天还见了许希哲导演,没听他说定了卢飞白。” 许希哲前两天还在为主题曲发愁,“投资方说要用卢飞白,我还没决定。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要是没找到,可能就卢飞白吧。” 许希哲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总是对自己的作品求全责备,从镜头到布景,从配乐到剪辑,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极致。 《沉默时刻》是一部科幻末世电影,也是许希哲第一次尝试这一类型的电影,因此他非常重视,希望每一个环节都能做到最好。 问题在于,这部电影风格实在是太独特,他听过几位歌手做的小样,但没有一位能做得完全符合他心中的想法。 如果实在无人可选,那么纵观整个乐坛,卢飞白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薪酬不算特别高,粉丝数量较多,人也有点才华,选择卢飞白,很大可能造就一次双赢的局面。 许希哲摇了摇头,“没有一个人能做出来我想要的感觉。卢飞白不行。” 王超巍时刻记得自己经纪人的身份,向他推荐,“我们公司的贺临就挺好,或者俞酌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啊。” “贺临?他不行。”许希哲说,“我听过他的歌,写得很好,但不是我要的。” “至于俞酌——”许希哲对俞酌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他讲了个冷笑话,“我电影是拯救地球,俞酌给我的感觉是毁灭地球。” 回想起来,王超巍仍然想感叹:“像许希哲这样的导演真是不多了。” 俞酌赞同地点点头。 “不过幸好他也没看上你,”王超巍又对俞酌说,“他这人真的很恐怖,上一部电影的编曲差点没被他弄疯。” - 王超巍的庆幸还没持续几天,他就接到了许希哲的电话。 “王哥,”许希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我反悔了,俞酌确实可以!” 王超巍惊讶于他的改变速度,“你怎么……?” “我看了他那个节目的第三轮公演,”许希哲说,“我觉得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了!他有空吗,我要见他。” 挂断电话后,王超巍还处于一种震惊状态,他马不停蹄地给俞酌打了一个电话。 “许希哲导演说想见见你。” 俞酌来到约定的地点,许希哲已经在等着了。他虽然坐得端正,手却一直在动,偶尔端起水杯喝口水,时不时就往门口的方向瞄一眼,看看进来的人是谁。 “俞酌,我听了你在《逐梦舞台》第三轮公演的曲子。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再做一次类似风格的出来?”许希哲一见到俞酌,便迫不及待地说,“我觉得这个曲风很适合我的新电影《沉默时刻》,你愿不愿意制作我电影的主题曲?” “你说那一首吗?”俞酌说,“43546?” 许希哲听说了《小艇》是盗用编号43546的作品,故而也没有用《小艇》来称呼它,“对,就是它。” 俞酌遗憾地耸了耸肩,“抱歉,我可能做不出第二次了。” 许希哲大概没想到他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为什么?” “严格来说,它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它是……”俞酌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和一位友人共同写成的。” “那个人是谁?可以再合作一次吗,”许希哲挺直脊背,身子向前倾,急切地问,“钱不是问题。”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俞酌耐心地给他解释,“我们只用纸笔交流。” 在这个快速通讯的年代,竟然还有人用纸笔交流。许希哲怀着渺茫的希望问:“那你还能联系到他吗?” “不能,”俞酌摊了摊手,“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俞酌后来再去那个酒吧,里面基本已经换了一拨人,原来熟悉的酒保也不知所踪,意见建议簿也被撤换下来,除了那个熟悉的小舞台,以及台下熟悉的布置,好像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痕迹了。 许希哲相当失望地往椅背一靠,“可惜……” “不过,既然这是一首未完成的作品,”许希哲像是突然抓住了关键的点,问道,“第三轮公演,你是怎么将它完成的?” 俞酌顿了顿,如实说道,“贺临导师给我很大帮助。” 那是他对贺临的修改接受度最高的一次,贺临作出的修改几乎全部采用,如果说原曲是他和那位不知名的音乐生的共同作品,那么这一版的曲子则融入了许多贺临的印记。 尽管贺临的改动大多在细节处,但这首43546确确实实因此充满了贺临的气息,浅淡却强势。 既然找不到那个人,那么退而求其次,找贺临也可以,找到适合的风格,总比用不尽如人意的卢飞白好。 “你愿意再试一次吗?”许希哲站起来,带动椅子往后一推,“俞酌,你愿意与贺临合作,制作我们电影的主题曲吗?” 事实上,俞酌偶尔会觉得贺临与那个小孩有一点相似之处——总是与他相反,又好像有共通之处。 思及此,俞酌说:“——如果贺临同意的话。” “有你这句话就行。”许希哲高兴地说,“他那里我去说。” - 许希哲心里其实没什么底,他没和贺临合作过,他只听说过贺临冷淡不易相处的名头——所以在约见贺临时,他专门叫上了王超巍,防止尴尬冷场。 “贺临,”许希哲在面见贺临的时候显得沉稳了许多,“你愿不愿意和俞酌合作,制作我的新电影《沉默时刻》的主题曲?” “可以。” 王超巍目瞪口呆,这真是他经历过的最快的一次商谈,不用摆筹码,也没有谈价钱,直接就答应了。他在桌底下踩了贺临一脚,又被贺临淡淡的一眼看到噤声。 “许导,这个酬劳……”王超巍暗示道。 “放心!我不会给少的。” 俞酌怎么也没想到,他前不久还在采访中说,除非哪天邀请他和贺临合唱《我和我的祖国》,不然基本没机会合作,然而这还没过多久,他就要与贺临合作电影主题曲了。 人生,总是充满惊喜,和惊吓。 第30章 “也不是我说你,”王超巍回来的路上一直在跟贺临唠叨,“你过几天多忙你知道吗?你哪来的空闲时间做主题曲。” “知道。” 贺临的知道就是字面意思,这话的深层含义是“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这样做”。 “本来吧我计划得很好,许导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就俞酌第三轮公演那首合他心意,就算这歌吧俞酌做不出一样类型的了,他还是只能找俞酌。而且俞酌刚好事情不多,怎样都不亏,你这样掺和一脚——”王超巍气鼓鼓地说,“除了让这歌多个人制作,然后把你累死累活,也没别的好处了。” “许希哲的电影我看过,”贺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他是极端的完美主义者。” 如果许希哲不知道这首曲子有贺临动过的痕迹,可能还会退而求其次,让俞酌一个人完成,可若是许希哲知道这个人是贺临,他就会不遗余力地来找贺临,直到贺临同意为止。 王超巍对电影只懂些皮毛,他更多的是从艺人角度出发,利益最大化是他的行事宗旨。不过这些搞艺术的总有完美主义的毛病,许希哲这人更是其中之最,曾经为了等一位艺人的档期,他直接将电影推迟了三个月。这样看来,许希哲千方百计缠贺临个把月,也并非全无可能。 难怪贺临答应得这么快,王超巍想,他最不喜欢别人缠着他。 更何况,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不过俞酌会很高兴的吧,”王超巍又说,“跟偶像一起写歌,这得多少人羡慕。真是追星成功的典范。” 贺临刚刚闭上眼睛,听见这话又睁开来,“你信?” “信什么?他自己说的。” 贺临没说什么,不咸不淡地说:“信着吧。” - 许希哲给的时间是两个星期,谈不上非常充裕,但也绰绰有余。 俞酌鲜少与人合作写歌,要合作也是直接分工,作曲填词二选一,从没有一次像许导要求的这样,全程合作完成。 怎么说也是二人项目,俞酌一个人先开工也不好。然而,贺临这两天确实很忙,白天四处奔波不见人影,晚上才能挤出一点点时间。俞酌这两天就下了个晋江APP看了看原著,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找贺临。 但俞酌给他发微信他也不回,打电话又怕打扰,最后只能打电话给王超巍:“贺临在哪?” “他在这拍代言,你找他?要不你直接来吧,”王超巍报了个地址,“记得搞隐蔽点,别像过年那样又被拍了。” 贺临拍完代言广告出来,傍晚六点,街道上车流量很大,他刚走没两步,一辆车倏地在他正前方停下来。 车窗摇下大半,俞酌微微侧过头,食指将墨镜勾下来,抬眸朝他一笑,“见你一面不容易啊,大忙人。” 王超巍迅速拉着贺临上了车。 “主题曲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办?”王超巍知道俞酌过来的目的,“贺临晚上比较有空,这就比较麻烦,你们得找个地方……” “要不,我让公司划块地儿给你们写歌?”王超巍提议,“其实录音棚那条小走廊也可以,你们不嫌弃的话那……” 想也知道贺临的答案:“嫌弃。” 王超巍似乎不是第一次被人嫌弃了,非常顺畅地继续接了下去:“那也没什么办法了。” “其实办法也有,”俞酌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慢悠悠地说,“就是有点越界。” “嗯嗯?”王超巍想问很久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划的三八线?” 贺临看向俞酌,目光带着疑惑。 “不介意的话,”俞酌戏谑地道,“可以来我家。” 两位都没说话,王超巍是在思索可行性,而贺临的目光一直在俞酌脸上梭巡。 “太越界了?”俞酌挑了挑眉,又说,“算了,小走廊也不错。” 贺临忽而出声提醒:“左转。” 这个路口,左转就是俞酌家的方向。 俞酌翘起唇角,“就是没越界的意思,对吧。” 只有王超巍一脸懵逼——他们什么时候又关系好到知道对方家住址了? - 这套房子就俞酌一个人住,装修布置弄得随心所欲,沙发上一排玩偶,桌上一把干花,柜子里的碟片放得横七竖八,大概布置的时候没想过有天会有外人来。 “主卧、次卧、客房,”俞酌在玄关处换好鞋,啪的一声打开客厅灯,给贺临指了几个方位,“想睡哪儿?” “不好意思,礼貌性问问,”压根没等贺临做出选择,俞酌就走到离自己卧室最近的一间房,推开门,“没得挑,就这里。” 俞酌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和枕头放在床上,帮贺临铺好床才走出来,往沙发上一坐。 刚刚坐下,李承睿发了条消息过来。 -酌儿出来喝酒 -不出。 -? -家里有人。 另一头的李承睿看着这四个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们这一圈的人都知道,俞酌从来不往家里带人,一是麻烦,二是没必要。 “靠啊,”董越泽摇晃着李承睿的肩膀,“他果然收心了!人都带回来了还不给我们见见,太不够意思了!” 没过多久,俞酌手机响了。屏幕亮起,上面写着李承睿的名字。俞酌站起来,跟贺临说“你先看会儿剧本”,然后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俞酌,家里有人?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李承睿嗓门不大,就是听着阴阳怪气,“玩儿金屋藏娇呢?” “我说是男朋友了?”俞酌揉了揉眉心,“同事而已。” 阳台门没关实,留了一条窄小的缝,俞酌在阳台说的话一字不差地从间隙中钻进来,落入贺临耳中。 也不知道在跟谁解释。 仔细想来,分手至今已经好几个月,俞酌身边多了谁,贺临知道的真不多。 手上的剧本,贺临平均十秒就翻过去一页,时间间隔十分精准,只是记忆开始断层,前言不搭后语的句群在脑海中拼凑起来,只觉得这几页讲的情节驴唇不对马嘴。 俞酌接完电话回来,随意瞥了一眼沙发上的贺临,正欲坐下,就见贺临将手中的剧本又翻过去一页,好似在钻研剧本,又状似不经意地问,“谁。” “管这么宽,”俞酌半开玩笑地问,“你家住海边?” 说完他又顿了顿,他依稀记得贺临家好像确实在海边,走出阳台就能看见海,于是又改了口,回答他的问题,“朋友。” 贺临不着痕迹地将剧本向前翻了十几页,试图重新将剧情重新对接上。 - 《沉默时刻》是科幻末世电影,看完剧本,基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许希哲一眼相中了俞酌第三轮公演的风格。 许希哲想要的感觉,说简单也不简单——他要的不是沙漠环绕的阿尔及利亚,也不是寒风吹拂的西伯利亚,他要的是位处北极圈内却终年不冻的摩尔曼斯克。 但是,并不是每一次化学物的碰撞都会产生结果,有时甚至可能发生严重事故。 好不容易憋出一小段开头,就这么一小段不成调的东西,他们就产生了不小的意见分歧。 空气安静了一秒,贺临吐出两个字:“全改。” “你再说一遍?” 俞酌浓烈的个人风格来源于他自身的经历。俞弘德一向看不惯俞酌走这些不务正业的歪路子,俞酌浑身本领都是自己偷学的,一边跟俞弘德打游击战,一边自己摸索音乐的门路,由于没有人教,走过不少弯路,一路摸索下来,形成了独特的俞酌风格。 贺临则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是音乐生,接受过音乐学院的系统学习,理论知识储备相当充沛,无论是哪门课程都从没有拿过A以下的成绩,他的音乐像他的人一样,有时会给人一种位居高处的距离感,尤其是他最冷门的几首乐曲,距离感更盛。 他们两人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难免出现分歧,偏偏两边都是难以说服的类型,一时间僵持不下。 “你让开我来,”俞酌看贺临动辄大幅删改,看得心痛不已,“这里不能这么改。” 贺临瞥了他一眼,却没有松开纸笔的打算,“你这样更难听。” “……” 也许贺临与那位不知名音乐生之间真的有什么奇妙的亲缘关系,连找茬方式都如此相像——无需说太多解释的词句,“难听”二字就能驳回所有。 俞酌犹记那首43546,修改过程贯穿一整本意见建议簿,能成功诞生真是奇迹。 “啧,小小年纪想法挺多。”俞酌随手翻意见建议簿,“送他首歌还挑出这么多毛病来。” 酒保隐隐觉得这像考了99.5却没得到家长夸奖的语气,但还是一边擦酒杯一边说,“居然还挑毛病?送他就不错了。” 俞酌没听清酒保说什么,自顾自地说:“啧,酒比人甜。” 酒保有些愤愤地说:“故意的吧,别送他了,收回来,哪有人这样的。” 俞酌摇了摇头,合上意见建议簿,“你知道吗,小孩儿得哄。” 哪儿来的这么多道理,酒保莫名其妙地想。他又抬头望了一眼时钟,“哎,等会儿你该上台了。” 俞酌拎起搭在高脚凳旁的吉他,“走了。” 演出在晚上十点正式开始。 贺临今天来的很晚,刚和父亲吵过一架,心情算不上坏,但也不能说太好。父亲对他擅自作出的出国学音乐的决定勃然大怒,将他关在房间里,责令其好好反思。这一招算轻的,贺临尝过不少次。房间门一关,他冷眼看着周遭的布置,做了一个出格的决定。 他跳出窗外,从容地外出游荡,像是被什么吸引似的,来到了常去的酒吧。 临近尾声,俞酌哼了一首在场所有人都没听过的歌。 就在这一瞬间,贺临抬起头来。 俞酌朝着他这个方向看来,贺临却直直望向他的眼睛,光影交错间,他们仿佛隔着拥挤的人群对视,幽蓝的灯光在人们头顶闪烁旋转,映得人眼底的光如同跃动的蓝火。 有人好奇的人问这是什么,为什么没有歌词。 “词?没词,送人的。”俞酌很快移开视线,想了想,说,“哦,他今天可能也在。” “弹给你听听,”俞酌看着某个方向,像是在对谁说话,指尖在吉他上轻轻一拨,无奈地叹口气,“这段别让我改了。” 台下传来起哄的声音,淹没了潜藏在人群中的一声浅淡又低沉的笑。 事实证明小孩儿真的得哄。那天过后俞酌再去翻意见建议簿,对方果然跳过了他那天晚上弹奏的那一段,后来再怎么提修改意见,也再没有动过那一段。 意见建议簿上还很突兀地多出一行字:那天弹得不错。 俞酌回想起意见建议簿上的那几个字,忽而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贺临。 贺临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什么。” 半晌俞酌收回目光,得出结论—— 还是不太一样的。 贺临这人一看就难哄。 - 他们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两点钟的时候就睡了。 早上贺临走得很早,动静很小,没吵醒俞酌。 白天,俞酌再看了一遍剧本,又咬着笔重新改昨天憋出来的那一小段,以期用新的旋律来说服贺临自己是对的。 贺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俞酌分了一把钥匙给他,所以是他自己开的门。 俞酌写了一个新版本,想着等贺临回来说服他,没想到躺在沙发上没捱住困意,抱着抱枕草草睡去。 立在沙发背上的玩偶掉下来几个,砸在俞酌背上,散落的纸张从他指尖滑落,他显然还没感知到贺临回来了。 贺临走上前去,沉默了许久,终于弯下腰,将俞酌捞起来,准备把他抱到房间,到床上睡。 俞酌意识不太清醒,移动过程中下意识地勾住贺临的脖颈,脸在他颈窝蹭了蹭,“贺临。” 贺临大概是没想到俞酌睡着了会叫他的名字,身形有一刹那的僵硬。 谁知俞酌只是将脸埋在贺临的颈窝,就像一匹狼在圈占的领地中休憩,他迷迷糊糊间露出牙尖,抵着贺临的锁骨,毫不客气地下了力道。 冷不丁地被人咬了一口,贺临闷哼一声。 这还不算结束,俞酌咬完,声音有些沙哑,不耐地说,“……别乱改我歌,听明白没?” 贺临懒得跟他计较,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俞酌躺下去的时候好像还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听起来像是在说“骨头还挺硬”,。 这人真是下了狠劲咬的,牙印久久没有消散。 贺临绕到客厅,桌上散落着几张纸,他拿起来看——果不其然,俞酌把他昨天说要改的地方全盘否定了,但也没换回原来的想法,反而换了一个新的调子。 俞酌可能早就料到贺临会忍不住改,所以他专门在后面打了个括号,里面写:划红线的地方不要改。 然后贺临再看,基本上整张纸都划了红线,倒是那行字成了最耀眼的黑。 意思是,不、许、改。 贺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锁骨,上面有一个浅浅的牙印,指尖拂过时还有点痒。他拿起黑笔,将这行“划红线的地方不要改”中的“不”字涂掉。 划红线的地方不要改,这行字又没划红线。 第31章 俞酌一觉醒来,缓缓将眼睛撑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他房间的天花板。他拉起被子蒙过脑袋,混沌间脑海浮现出昨晚的记忆,与梦混同在一起,不知是真是假。过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跃起,摸着脖颈朝洗漱室走去。 刚刚起床,俞酌的意识还没回过神来,他叼着牙刷满嘴泡沫地神游。 洗漱完,他一拉开门,就看见贺临坐在沙发上,跟那一排形状各异的玩偶格格不入。 贺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手上拿着《沉默时刻》的剧本,眉头微皱,过好一会儿才翻一页,可能是在钻研某个剧情点。贺临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身上穿的还是俞酌的睡衣。 很普通的黑色睡衣,硬生生给贺临穿出一种禁欲感,深沉的黑色与他身上的冷淡气息结合,俞酌与他隔着几米的距离,却仿佛闻到了他身上浅淡的雪松冷香。 大清早见到这一幕还挺赏心悦目的,俞酌感叹地想。 贺临大概是注意到他的视线,放下剧本,抬起头来。 俞酌懒懒散散地靠在门边跟他打招呼,“昨天几点回来的?” “三点。”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对答案不是很感兴趣,他随意点了点头,见贺临还坐在那里,又问:“你怎么还没走,今天没事干?” “推了。” 王超巍还是担心他太累,一边嚎着“像我这种体贴艺人的经纪人真的不多了”一边帮他把今天的事情推了改期,如此伟大的行为把王超巍自己感动得要死要活,非得借机让贺临像俞酌一样叫他一声“巍哥”——当然也没成功就是了。 “今天休息。” ……居然休息啊。 前两天贺临回来得晚,白天俞酌一个人呆在家里,就跟平时的氛围差不多,自己一个人写写歌,也没人来打扰。而今天贺临把事情都推了,就好像突然多出一个人一样,多多少少有点不适应。 俞酌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发顶,趿拉着拖鞋绕过贺临,坐到柔软的沙发上。他打了个哈欠,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坐直起来:“昨天你把我弄回房间的?” 昨天他也不是全无感觉,好像感受到有人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动作很轻,他在关灯前尝试着撑开眼帘,只看到一个背影,又匆忙堕入梦乡。 贺临看着他,眼神像在说“不然还能是谁”,仿佛俞酌在明知故问。 “以后别在客厅睡。”贺临的口吻中带着命令的意味。 这话说得倒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俞酌对他反客为主的行为来了兴趣,提醒他:“这是我家。” “有碍观瞻。” 俞酌的睡相说不上差,就是特别的……贺临不知道怎样形容那种感觉,他一回来就看见俞酌躺在沙发上,头顶有几撮不听话的黑发翘起来,一条长腿搭在沙发边缘,几个玩偶落在他的背上,遮挡了部分因衣服撩起而显露的腰窝,姿势不端庄,但神情乖到极致。 是等他等得睡着的。 就好像在等他回家一样。 俞酌这辈子也没见过自己睡着了是什么样子,他自己觉得应该不会很丑,顶多就是有点随性,但是搞不好别人看不习惯,尤其是像贺临这样的——从闭眼到睁眼,一整个晚上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的人。 他没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时间,问,“吃早餐吗。” 俞酌没这个习惯,但贺临好像有。他依稀记得上回跟贺临一起在练习室待通宵后的早上,贺临还专门去买了早餐。 不等贺临回答,他直接绕到厨房去,翻了好久总算翻出一袋面包,正好是保质期的最后一天,勉强能吃。 “早上起来不会自己找东西吃吗。”俞酌将手上那袋面包扔到贺临面前,“啧,明天自己找。” 贺临翻过面包的包装袋,在侧面找到它的生产日期,包装袋印着的生产日期彰显着一个事实:这袋面包显然不够撑到明天。 俞酌脸上全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吃你的。明天再说。” 贺临拿出一片面包咬了一口。 俞酌又重新瘫回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盯着贺临侧脸看。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猝不及防地问:“昨天我是不是咬了你一口?” 贺临眯了眯眼睛,语调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你醒着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尽管昨天俞酌咬下去的力道不小,但一天过去,印记已经消散了很多,几乎看不见痕迹。 俞酌留意到他的动作,当即拿出两个透明玻璃杯,姿态优雅地慢慢倒了两杯温水,随后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我要是醒着怎么会咬你?”他含着笑反问。 贺临淡淡地瞥他一眼,“你要是醒着,你也咬不到我。” “不好意思了,”俞酌揉了揉眉心,“不过下回不用管我,我睡着的时候比较不好惹。而且要不是我梦到你改我——” 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到客厅桌上那几张纸上,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虽然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可以从整体上感知出它跟原来不太一样——比如多出来的黑色笔迹。 这不是梦。 这他妈是真的。 而罪魁祸首还要往枪口上撞:“我是改了。” 俞酌捻起桌上的纸放到眼前看,一看不得了,大清早的他要给贺临这位人才气笑了。 右下角那一行“划红线的地方不要改”尤其显眼,被涂掉的“不”字隐藏在两条交错的黑线下,孤独又可怜。 空气沉寂了足足十秒,安静得落针可闻。 贺临从容不迫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正要重新拿起剧本,忽然俞酌往他这边挪了一大步,坐到他旁边,一只手用力搭在他肩膀上,“来,哥教育下你。” 对付难哄的人一般就不能用哄的,直接教育比较快。 “你说说看,你今年三岁还是五岁?”俞酌弹了弹手上的纸,似笑非笑地说,“人才啊,小时候没少写检讨吧?” 贺临泰然自若地告诉他:“没写过。” “——别顶嘴,”俞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作势要去捂他的嘴,“按年龄算你得叫我声哥,所以我说话你不能插嘴,别没大没小。” 说不顶嘴就不顶嘴那就不是贺临了,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你倒挺会攀亲戚的。” 俞酌从他手上的面包袋里抽出一片面包塞进贺临嘴里,“行了,你闭嘴。” 俞酌本来想就贺临的行为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但这么一打岔他又给忘了。 他将注意力放在贺临的修改上。 虽然不满意贺临强行修改的行为,但俞酌还是认真看了贺临的改动。 与先前第三轮公演那次不同,贺临这次并不是只在细节处改动了,他几乎是大动筋骨,连大方向都改了。 “这里有什么问题,全划掉是什么意思,”俞酌挑了挑眉,“不给面子?” “意思就是难听。”贺临不留情面地道,“我以为你懂。” 俞酌舔舔牙尖,心说这人是真不给面子。他执意地道,“这里不这样还能怎样?” “是吗,”贺临依然反对他的观点,“这里,你弄这么多个转音给谁唱?” 他们对视一眼,突然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谁唱的问题! 每位歌手都有自己的作曲习惯,就像语言的密码,人们能从一个人的语音语调及说话口癖判断出一个人的身份,一首歌的旋律,也可以识别出歌手的习惯密码。如果是俞酌来做,一定会根据自己的习惯来,比如他不喜欢安排太多高音在最后一节,贺临亦然。 如果两者合作,就不能全部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就像之前《逐梦舞台》的第一轮公演,俞酌必须要考虑分配给贾之扬的那一段,他能不能唱上去。 “这样,我们先彼此冷静一下,”俞酌提议道,“这样也做不出来。”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贺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难说服,”俞酌说,“我跟其他人合作从来没像跟你这样。” “不。你只不过是在做你自己一个人的音乐,然后征求其他人的同意。其他人很少质疑你的想法,所以你定好的大方向从来不会动,每次都只在细节上修改。”贺临声音很轻,“——你把这些称为‘合作’?” 贺临总是有这种一说话就让空气宁静的本事。 “你真是……”俞酌仰起头来,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贺临说的这些,俞酌一向很清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贺临也有一定程度的相像。 俞酌鲜少与人合作,先前在《逐梦舞台》,每一次的改编分工都很明确,哪一部分让谁来就谁来,俞酌改好之后会给队友过目,但队友一般不会给出大幅度的修改意见,都是争着抢着地夸赞。 出于对俞酌实力的认可,他的队友们信任他;出于对队长前辈的尊敬,他的队友们听从他。极少有人对俞酌的改编发出什么异议,即使有,也很容易被俞酌说服。F班成员极多的配置也让俞酌战队的改编能力不如其他战队那么强,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将曲子全部交由俞酌修改也无可厚非。 因而俞酌所在的战队,总能看到明显的俞酌风格,前奏一响,观众们就知道是俞酌所在的战队。 贺临曾在前往练习室指导的时候指出过这一点:“你们让我看到的是五个俞酌,而不是一支队伍。” 但其他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俞酌的安排虽然是以他的改编为基础,却也在极大程度上给了他们表现的机会——更何况,观众根本不会在意曲子整体听上去是谁的风格。 贺临说的没错。 “俞酌,我们在合作,”贺临理性地指出,“不是在各写各的。” 等了许久没等到俞酌回复,以至于贺临以为俞酌还是对自己的意见持不赞同态度。他皱了皱眉,说:“你有什么其他想法,也可以说。” 不知是沉默得太久还是什么,空气中竟然氤氲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与俞酌眼底的笑意相得益彰。 “唉,小孩儿,你这意思是——”俞酌故作无奈地叹口气,眼底含着戏谑,“你才是我的第一个合作对象?” 其他人都不算数的意思? 贺临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原样。 “如果你听进去了,”贺临无视他的调侃,“那我们现在再来看看这首歌。” - 俞酌的主题曲进展不快不慢,而另一边的卢飞白才刚刚收到消息。 “不是定好了我吗?”卢飞白不悦地质问道,“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 许希哲导演的作品总是业界关注的焦点,能为他的电影作品配乐,就如同拿到了一把通往神殿的钥匙,人人心向往之。 现在这个机会被他攥在手中,不知惹来多少人艳羡。 于是他专门找来原著小说,挑出里面著名的语句发了微博。不必多说,自会有人联想。卢飞白此举,相当于某种程度上的官宣,在网上引发了不小的热议。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卢飞白要为《沉默时刻》制作主题曲,曲子和电影都还没出来,就有许多粉丝奔走相告,说一定要买票看这部电影。 全网都在传他卢飞白要制作《沉默时刻》的主题曲,而现在有人告诉他,许导要换人?! 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飞了,放谁都不乐意。 “飞白,”经纪人说,“许导也没做错,当时只是说没有合适的人选会考虑把这个机会给你,的确没定下来……” “许导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合适人选,现在怎么就找到了?”卢飞白完全不相信这套说辞,非要人把话说得清楚明白,“你倒是说说他找的谁?” 经纪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卢飞白的执意要求下叹了口气,迟疑着开口:“许导觉得俞酌和贺临符合他心中的要求,前几天亲自去请的。” 他加重了“亲自”二字,就是希望卢飞白能认清现实。 “俞酌……”卢飞白将这两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和贺临?” 经纪人名叫杨荣磊,进公司有几年了。卢飞白是他带上来的第一个有人气的艺人,再怎么说也有点感情,他也不忍心看卢飞白失意,就说:“飞白,机会不差这一次。” “贺临就算了,”卢飞白知道贺临在当今乐坛是个什么地位,但是俞酌他就非常不能理解了,“凭什么又是俞酌?我哪点不如他?” “你是不是忘了,”杨荣磊提醒他,“俞酌退隐之前,实力也不差的。” “过时的东西,”卢飞白嗤笑一声,“现在时代早就变了。更何况,许导对配乐质量要求这么高,怎么可能会选他?” 正如同非主流盛行时期的歌手消失几年再复出不会有人买账,俞酌的复出在他看来就像行将就木的 卢飞白越想越不对,他敏锐地揪出一个点:“——为什么又是和贺临?” “所以我才说他不好惹,”杨荣磊沉吟道,“光耀他们蠢,没看出来,贺临分明就是站在俞酌这边的。” 《逐梦舞台》杨荣磊没看,但是这节目的大致走向他都清楚。唯一一次贺临看上去与俞酌作对的就是初评级,给了F,但是在初评级之后,公布的导师名单上,贺临俨然在F班导师的位置——说不定就是早就知道自己是F班导师,所以才给的F。 也就是说,贺临从一开始就站在俞酌这边。 所以,就算俞酌没什么实力,凭借着身家背景和贺临的支持,在这圈里站稳脚跟简直易如反掌。 “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杨荣磊强硬地说,“机会有很多,飞白,俞酌这人不简单,你看看徐星旸的下场就知道了。” 俞酌与徐星旸那一役打得不可谓不漂亮,一时间他们身份调转,徐星旸成了那个圈内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直接在这一行被抹消姓名,尽管光耀文化没有明确表示要雪藏徐星旸,但是徐星旸也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了。 从那以后,“俞酌”两个字的分量在圈内重了不少,即使有的人不知道俞酌的身份,也知道这个人身后的背景和贺临一样硬,连先前在圈内作威作福的徐星旸都被他扳倒了。 杨荣磊的这些思量,卢飞白没放在心上,他一直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时尚杂志也是,电影主题曲也是,为什么连续两次都是他们两人合作?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杨荣磊说,“飞白,你就是性子太急躁了,有时候急功近利,反而得不偿失。” 这些年,卢飞白的爬升他都看在眼里。卢飞白能火起来,除了自身有点实力之外,人设上的个性特征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但这种直率的性子就像一把双刃剑,能助他人气更上一层,也能招来别人的厌恶和唾骂,哪天玩过火了,就是万劫不复。 卢飞白心有不甘,拳头攥紧又松开,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也不要再在微博内涵俞酌了,微博交给助理管,”杨荣磊又说,“前几次我没说你而已。” 杨荣磊见卢飞白没什么反应,只当他是一时接受不了,又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准备你的下一张专辑吧。” 卢飞白没做出什么反应,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侧身错开经纪人自己走了。 - 俞酌和贺临虽然发现了新的问题,但他们的意见分歧依然很大。 “《沉默时刻》是末世题材,”俞酌说,“如果全按你的来,根本感觉不到人类的求生欲。” 贺临面无表情地说:“你的求生欲就是找颗原-子-弹把地球整个炸了。”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时,许希哲打来电话:“进度怎么样?” 贺临回答道:“零。” 许希哲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回事?没有灵感吗?” “也不是吧,”俞酌在旁边接话,懒洋洋地道,“有人总要跟我唱反调。” 做音乐这事,许希哲还算个外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进度变快一点,只能瞎出主意:“你们要是实在没想法也可以先放一放,来片场看看——也许能找到一点感觉。” 横竖也僵持着,倒不如按许希哲所说出去找找灵感,到片场还可以问问许希哲的想法。他们俩都赞成这个提议。 《沉默时刻》这部电影确实是大制作,请的明星都是一线往上,由迟子皓和关思远坐镇男女主,连配角都是有点名气的新生代小花。 许希哲一见到俞酌,就和蔼地问:“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这样想……” 迟子皓正在休息,大老远见到俞酌,开心地跑过来跟他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 迟子皓跑过来正准备给俞酌一个熊抱,就看见俞酌旁边还有个贺临,他猛地刹住脚步,“啊哈,好久不见。” “你演男主?”俞酌问。 “对对对,”迟子皓往俞酌这边靠了靠,试图离贺临远一点,“我演男主。” 俞酌奇怪地看着他,天气明明已经开始转热,但是迟子皓这人好像特别怕冷。 本着人道主义关怀,俞酌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你冷?” 迟子皓正要接过他的外套,忽而瞥见贺临正盯着他,眼神有些不悦,仿佛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触碰了。 于是迟子皓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不,我只是有点激动。” ——为什么他的人生总是跟外套过不去。 一旁休息的关思远也看到俞酌和贺临了,她跟这两人不熟,故而只远远地简单打了个招呼。 看到递外套这一幕,关思远看似在看剧本,其实余光一直在往俞酌和迟子皓那边瞄,她浑身演技都用在了这一刻——妈的,都递外套了,为什么不能是真的。 今天也是关小姐黯然伤神的一天。 迟子皓跟俞酌随便聊了会儿天,很快又要重新投入拍戏之中。 这一场戏是末日来临,地球山崩地裂,科幻机甲纵横,冰冷的器械在地面裂隙之间运行穿梭。女主即将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面对被外星高级文明改造过的爱人,究竟是选择忍痛杀死,还是选择沉默包庇。 关思远的演技很到位,她吊着威亚,在绿幕前起伏沉降,表情狰狞,她在遭受自然灾祸的碾压,在裂隙间痛苦挣扎。 “看见没,主题是世界毁灭。”俞酌对贺临说。 他手上拿着那几张被改烂了的纸,指着其中一小节给贺临看。 贺临看了一眼又移开视线,笃定地说:“拯救人类。” 摄像机前,女主在挣扎下喊出了爱人以前的名字,男主被外星文明侵蚀干净的心居然有所触动,破天荒的回了头。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看绿幕又看看他们,匪夷所思:你们俩看着绿色幕布居然也能想象出这么多东西? - 俞酌和贺临离开后,《沉默时刻》电影官方微博没放过这个造势的机会,将他们来片场观察的照片发出来。 @沉默时刻官方微博:两位歌手@俞酌Z@贺临来片场找感觉啦~期待两位合作主题曲~[图片][图片][图片] 这条微博一出来,首先沸腾的是临渊羡俞CP粉。 @火锅啊我好爱你:震惊了,他俩要合作??????? @麻辣香锅啊我好想你:卧槽!这难道就是生活苦了有人送糖吃!!!草啊!!!我坚信我们这对绝不BE!!! 对此有反应的不仅仅是CP粉,还有其他吃瓜群众。也许是卢飞白先前的暗示宣传造势做得太好,网友们都认定了卢飞白要制作电影《沉默时刻》的主题曲,如今发现制作者另有其人,不由得大声惊叹。 @一位美女呆在家里:?????卧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星期还是什么时候的消息还是卢飞白来制作主题曲啊??? @穿着米老鼠睡衣:为什么又变成俞酌了…………我不想听俞酌的歌………… @拖鞋是死亡荧光绿:不是说许导最注重影片质量了吗???主题曲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可以拿来走后门的吗??? @戴上她的黑色眼镜:我礼貌提醒一下大家,又不是俞酌一个人,还有贺临啊你们没看到吗!!! @大家都夸好美丽:?这俩是打算炒CP吗,什么事都捆绑在一起也太明显了吧 @美丽啊真美丽:不可能,俞酌和贺临差太远了吧,炒什么CP???CP粉狂欢一下就得了,怎么可能是真的,多半是某家吸血呵呵 有不少人去问卢飞白这是怎么回事,卢飞白只报以一声苦笑,含蓄委婉地说“是我不如别人”。 卢飞白的实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他是以原创网络歌手的身份与公司签约出道,从出道开始就有着不小的热度,俞酌消失的这四年,他也没闲着,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每次出的歌都在平均水平线上。 反观俞酌,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这段时间,年前一首《XD》,再然后就是《逐梦舞台》,就算算上《逐梦舞台》三轮公演的改编曲目,也不过寥寥四首歌曲,与卢飞白完全没有可比性。 卢飞白的微博交给助理管,内容被严格监视,除了发几条自拍,再也没有别的不同寻常的言论。 就是这样反而看起来不像卢飞白,毕竟卢飞白是遇到什么事情就要发微博的人。而现在却一条都没有发,仿佛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在他最新一条自拍微博下,几条回复被人赞上来。 【白哥白哥白哥你要是被欺负了就眨眨眼】 【???说好的我白哥来做主题曲的呢???@沉默时刻官方微博】 【神经病吧为什么是俞酌,请个尖叫鸡都比他好吧:)】 【天啊!白哥忍很久了吧,都被人踩在头上了还只发了前面那几条微博,甚至都没指名道姓】 【。。。我说白哥之前为什么拍杂志的时候就diss俞酌了,这人人品真的不行】 这件事居然还闹得挺大,其他人也纷纷站出来,俞酌一下子多了很多路人黑粉。 【呃,这事真的就是俞酌的锅吧,本来都定好了卢飞白,突然换人是什么操作】 【之前《逐梦舞台》好像有人扒他家挺有背景的??啊仗势欺人吗】 【谢谢,有被恶心到】 就在这时,许希哲出来说话了。 @导演许希哲:没走后门,没内幕。前不久,我听到俞酌在节目《逐梦舞台》中第三轮公演的表演,这首曲子的风格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当即找到俞酌,他告诉我这首歌曲是由他创作、经贺临修改的,深思熟虑后,我决定邀请这两位歌手合作制作电影《沉默时刻》的主题曲。我比任何人都热爱我的作品,绝不可能发生像网友所说的不顾质量走后门的情况。期待两位歌手的合作。 如果说之前网友们还有什么疑问,现在许希哲一出来解释,什么疑问都没了——就算不是圈内人士,大家也都知道,许希哲是圈里最耿直的人之一,他说没有就是没有,况且,他热爱自己的作品这一点不是吹的,大多数人都听说过他曾为一个镜头顶着烈日重拍了四十多次的故事。 下面的回复都很捧场: 【哇!许导!】 【许导说没有就是没有呀!!期待电影!!!】 【许导都发话了那肯定是没有啊!!!也不知道之前在喷什么……】 许希哲一解释,原本就沸腾的临渊羡俞超话彻底炸了。 @好想爬上我的小床:我他妈sfjhgaeg还能说什么!!!原来,糖,早就发了,只是我们,没有去抠。 @睡不睡倒是无所谓:没记错的话第三轮公演还是情歌吧??!!草,草啊,姐妹们冲,给我堵住柜门!!! @主要是床单太美丽:报告楼上司令官,柜门它堵不住了!!!呜呜呜呜呜呜合作写情歌!合作写情歌! @让人看一眼就着迷:还是正主会啊,我回头一看我为他们写的同人文简直就是屎555555 第32章 许希哲出的主意并非全无作用,只是事情发展的方向有些偏离轨迹。 新的想法不是没有,只不过就如同倒入杯中的可乐,液体往下沉坠,气泡向上窜逃,同处一个空间,方向南辕北辙。 他们又去了一次片场,但收效甚微。 “这样做不出来。”俞酌把笔一撂,“你自己写吧。” 这一去,他们直接开始冷战。 所谓冷战是俞酌自己定义下的冷战,他单方面拒绝与贺临交流,连个眼神都不给。贺临本来话就不多,俞酌不说话,他更没什么机会说话了。 这场战争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俞酌自己先认的输。 当然,他自己也不承认这是认输,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完美借口,美其名曰“不跟小孩计较”,慢悠悠地晃到贺临房间门口。 “不饿吗?”俞酌敲敲门,亮出两袋方便面,“和解一下。” 贺临其实不饿,但还是跟着俞酌走了出去。 “这就是把公务带回家的弊端,”俞酌感慨道,见贺临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又说,“看什么看,我说的都是真理。” 俞酌撕开泡面包装袋,拿出面饼放进锅里, 贺临很少在过了饭点的夜晚吃东西,尤其是这种只能果腹营养价值还不高的食物。他翻过俞酌家的冰箱,里面东西不多,前两天他嫌弃的面包在这里已经算是中上档次的食物了。 贺临皱了皱眉,说:“少吃这些。” “给你吃就不错了,”俞酌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了两个蛋进去,“还挑三拣四。” 倒不是俞酌故意拿泡面寒碜贺临,这两袋泡面也是俞酌家里所剩不多的存货了,冰箱里的东西也剩得不多,过两天还得出门采购,现在只能凑合。 面条煮好,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俞酌用筷子将面条夹到碗里,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他们一起坐在茶几前,俞酌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挑出来放进贺临碗里,“来多吃点,长身体。” 动作相当自然,完全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贺临盯着他看,没说话。 “越界了?”俞酌略一思忖,又重新把筷子伸过去,打算将刚刚放过去的蛋夹回来,“不好意思,当我没说——况且你早成年了,现在长不了了。” 筷子才刚触及面汤就遭受到了一阵阻力,俞酌低头一看,贺临的筷子抵住了他的筷子,不让它前进半分。 贺临根本没低头看,就能精准地找到那个蛋将其牢牢锁定,他深深地望向俞酌,语调很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收回去。” ……行。 俞酌懒得跟他计较,收回筷子。 “你之前说我不听人意见,”俞酌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我的意见,你听吗?” “我没有全盘否定。”贺临淡淡地道。 俞酌都想用筷子敲他的头了,反问道:“你那还不叫全盘否定?” “要怎样才算全盘否定啊,”俞酌故意逗他,凑近几分,放轻声音,慢吞吞地说,“小孩儿?” 也许俞酌自己从来不知道,他放轻声音时就像在无意识地哄人,声音都带着个小钩子在勾人。 贺临扫了他一眼,“别撒娇。” “……?”俞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化作一声喟叹。 俞酌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说“别撒娇”,现在难道不是他在哄人? 刚刚俞酌单方面冷战的一个多小时贺临也没闲着,他把先前那几张纸拿出来,上面又多了一些新的笔记。 “去了两次片场,”贺临说,“我们太执着于电影的大主题了,但许导希望的侧重点可能不太一样。” 《沉默时刻》是科幻末世电影,许希哲却相中的是俞酌那首情歌的风格——说明是那首情歌中的某些特质吸引到他,而那首情歌中,最显著的特质就是那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他们先前持有的观点是主题曲应该体现电影想要表达的思想倾向,切入点很大,导致意见分歧也随之越滚越大。 所以贺临换了一种方式,不再从大方向着手,而是换了一个更小的切入点去思考。 俞酌将上面的东西从头扫到尾,突然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打开电脑,里面有一个名叫“弃曲”文件夹,他点开启中一个音频,放了出来。 “你听这个。” “什么时候写的。” “这个吗?”俞酌回忆了个大概,“差不多就是退圈那四年写的吧。” - 自从许希哲发了那条微博,网上舆论风向骤变,全是在嘲卢飞白的。 @日更FLAG怎么倒了:是卢飞白自己给自己画的饼吧笑死,前几天还发微博各种暗示,服 @明天不更我是狗:卢飞白想红想疯了??不会是有臆想症吧…… @我必须得更:多大脸呐,以为自己这样随便暗示一下就真的能有资源来找吗,哈哈哈哈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早就是娱乐圈一姐啦!!! 奇怪的是,卢飞白这边毫无动静,就像完全没有看见消息似的,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小刘,”卢飞白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忽而抬起手朝助理招了招,“把我手机拿来,我上下微博。” 助理有些迟疑:“啊,您不会是想……杨哥专门嘱咐我不要让您随便发微博……” 要是杨荣磊知道他没阻止卢飞白发内涵人的微博,揪着他狠狠骂一顿都算轻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卢飞白笑了笑,“我只是很久没发自拍了。” @卢飞白:下午看书。[图片] 配图是一张自拍,只露了四分之一的脸,背景略显凌乱的桌子,桌上摆着一本书和一杯咖啡,镜头聚焦在桌上的那本书上,书名俨然是《沉默时刻》。 【白哥帅帅帅】 【咦咦咦,书怎么还是沉默时刻呀】 【难道白哥其实是书粉???】 工作的间隙,王超巍顺手刷了一下微博,看到卢飞白的最新微博挂在热门上,好奇地点开来看。 没想到,卢飞白竟然还在发《沉默时刻》相关的微博。虽说这条微博看上去像普通的自拍营业,但是极其清晰的背景骗不了人——他分明就还在暗示《沉默时刻》。 “他没看到许导发的微博?” 难道错怪他了?他是真的喜欢这本书? “巍哥!” 有人叫了一声,王超巍赶忙退出微博,放下手机,“来了!” 第33章 也许是泡面的功劳,这个晚上他们异常和谐,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和缓不少,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讨论。 俞酌拿出一个耳机抛给他,“你再听听这个。” 四年间,俞酌闲着没事干,偶尔会尝试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风格,放两天觉得不行就扔进“弃曲”文件夹里,久而久之,这个文件夹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音频。 贺临戴上耳机,看俞酌笑着按下播放键,旋律缓缓流出。 “是不是有点像?” 俞酌顺手捞起旁边的吉他,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弹出一段旋律来,“弹给你听听。” 听到三分之一处,贺临就明白了俞酌想告诉他什么。 “听出来了?”俞酌抛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么快。” 贺临将他手中的吉他轻轻抽走,搭在自己腿上,指腹贴着琴弦。 俞酌发出那种轻佻的“哦”的声音,他好像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贺临弹吉他。 相比于俞酌,贺临放慢了指速,将其中一小段一点一点地还原,然后弹奏出来。 缓慢的音符自指尖弹出,带着琴弦颤动的余韵,悠长悠长地在空气中散开…… ——就是这里!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眼中有相同的光一闪而过。 难得的和谐氛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俞酌今天起得比前几天都早,洗漱完在沙发上坐着喝了一杯水,静静地坐了十分钟,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去片场?”贺临注意到他,皱着眉说,“今天主角戏份不多。” 意思是去了也没用。 “小小年纪不要满脑子公事,”俞酌无奈地说,抓过放在台面上的车钥匙,“我出门买点东西。” 贺临在这呆了这么几天,第一次见俞酌要出门买东西,“买什么?” “你昨天不是嫌弃我的泡面?”俞酌故作受伤地叹了口气,“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再苦不能苦孩子——我出门买点菜。” 贺临听到这话,也站起来,“一起吧。” “——你也要去?” “行吧,”俞酌想了想,翻出一顶帽子扣在贺临头上,“那你别太显眼。” 超市跟片场这些地方不一样,人多眼杂,谁知道哪里就藏着一个摄像头。俞酌还好,尤其是贺临这样的,到处都有人盯着。 他们驱车来到附近的购物商场,直奔超市。 俞酌的习惯向来是一次性买很多东西放在家里,买东西讲究一个“缘”字,看哪个顺眼就买哪个,他买东西就是纯粹的买东西,买完就走,半个小时内结束。 像这样优哉游哉地跟另一个人在超市里晃荡,还是第一次。 “想吃什么?随便挑。”俞酌推着小车,顺手挑了一些时令蔬果丢进去。 “随便,”贺临说,“我不挑。” 俞酌挑了挑眉,心说你不挑谁挑。 一路上,贺临都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在这方面他跟俞酌一样随便。他与俞酌并肩走着,偶尔在某个食品区域停下来, “要吃糖吗。”俞酌逛着逛着就走到零食区,指尖拂过那些鲜艳甜蜜的包装袋,突然停顿在一袋橘色的糖果上,“这个比较甜。” 贺临扫了一眼,果断地拒绝:“不要。” 橘子味,贺临不喜欢的味道。 俞酌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不是说你不挑?” 贺临知道俞酌是在揶揄,假装没听到他说话,伸手想去拿他手上的那袋糖。 谁知俞酌往后退一步,举高手中的糖果:“挑剔就挑剔,还不让人说。” 贺临都懒得说他幼稚,身子前倾几分夺走他手中的糖,面无表情地说:“长得比人矮就不要做这种事。” 俞酌:“……” 贺临这么一说俞酌才发现,贺临这人还真比他高几厘米,亏他又是往面里加蛋又是专门出来买菜的,敢情根本不需要。 啧,早成年了。 俞酌脸上全然不见尴尬之意,理直气壮:“我让你的。” 他们将那袋橘子味糖果放回去,俞酌凭借丰富的买糖经验拿了一袋最甜的糖,接着又去逛别的地方。 谁都没注意,就在不远处,有人揪住这一幕,速度极快地抓拍下来。 - “我就知道!” 贺临有什么理由从始至终都站在俞酌这边呢?要么是俞酌能给他想要的,要么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卢飞白思来想去,认为后者可能性更大。 于是他花重金找来经验丰富的狗仔,专门盯着这两位。 俞酌住的地方是高级住宅区,狗仔进不去,只有等到他们去片场、去超市的时候,才能蹲到机会拍到一些端倪。 狗仔呈给他的照片,正是这两人同时走出一个小区、又一起亲昵地逛超市的照片。 “这两人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再怎么说不清也有层‘同事’的保护膜在,对外说是聊工作,事实怎么样谁说得清呢。”卢飞白冷笑一声,“难怪他们总是合作——恐怕从《逐梦舞台》开始就不对劲了吧。” “不过,我查过了,俞酌不是那种谈了恋爱也不说的人,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卢飞白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他们不敢说。” 具体原因如何他尚不清楚,不过问题不大——他只需要知道,这个能威胁到俞酌就可以了。 狗仔不是很明白,尝试性地问道:“但他们已经有CP超话了,这个不就是……帮他们炒CP升热度吗?” 卢飞白摇了摇头。 CP超话都是小打小闹,本人没承认没官宣就什么都不算数,而这些照片,威力堪比官宣。 他将这些照片收好,高深莫测地说,“他们本人,可能不是很想要这个热度。” - 先前卢飞白发的微博,自然瞒不过杨荣磊的眼睛,粉丝看不出来卢飞白在干什么,他杨荣磊跟卢飞白相处这么久,不可能看不出来。 “飞白,”杨荣磊直接找到卢飞白,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卢飞白怔了一秒才意识到他在说自己发的微博,便解释道:“发个自拍而已。” “自拍?”杨荣磊冷笑,“你这自拍的背景可不简单。” 卢飞白沉默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杨荣磊,“杨哥,我不想骗你。《沉默时刻》这个机会,我不想放弃。” 同公司的另一位歌手,就是因为两年前唱了许导的电影主题曲而开始走上坡路,本是跟他同期的艺人,现在档次已经比他高一等了。 杨荣磊没料想到那天过去他竟然还没想开,“由不得你不想,你还能抢过来不成?” 见卢飞白表情不对,杨荣磊变了脸色:“你不会真想——” “我要唱这首歌,”卢飞白微微一笑,“有什么问题吗?” “你疯了吗?”杨荣磊被他气得心火上蹿,不顾形象地大声喝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让俞酌和贺临给你一个人做配?!我看你是嫌命长!” 卢飞白鲜少见杨荣磊发这么大脾气,声音也软了下来,好声好气地劝他,“杨哥,我当然不会这么蠢——我又不会强迫他们,这将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再说了,谁规定写歌的和唱歌的一定要是同一个人呢?” “我没争没抢,制作的名头依然是他们的——”卢飞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我只是分一杯羹罢了。” 第34章 许希哲给的两个星期的时限被他们浪费掉一个星期,时间只剩一半,已然不如前几天充裕。 浪费的那段时间里,僵持不下的意见分歧把人折磨得不轻,相比起来,时间的问题也算不上什么难题了。 也不知道是泡面那晚按下了什么奇怪的按钮,好似将两条岔道在末端重合,又或许柳暗花明后本来就是殊途同归。 他们的进度突飞猛进,不过几日便进行到后半部分。歌曲已经大体成型,还差一些细小的地方需要改动。 贺临今天回来得早,难得有点空闲时间,他又拿出了剧本。 《沉默时刻》的剧本能受到许希哲的青睐,说明这个剧本与普通的科幻电影有所不同。 它不仅是科幻电影,而且“选择”的主题贯穿电影全片,每一次剧情的变动都与女主的选择息息相关。 许希哲非常擅用留白艺术,而这个剧本的结尾恰好在最具留白意味的地方戛然而止——世界重归平静后,女主来到男主身边,即将做出最后一次选择。此时他们已经历尽沧桑,隔着一场浩劫,早已不是当年模样。 男主问的是,要不要跟他走。 女主张了张嘴,镜头倏然一黑,全片在此结束。 对其他导演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承前启后的下一部开端,但对许希哲来说,它应该不会有下一部了。 贺临举着剧本出神,视线不知不觉地越过白纸黑字,落在眼前的人身上。俞酌刚洗完澡出来,水珠沿着颈线滑落,跌进领口更深处。 俞酌坐过来,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他的动作甩出,溅到贺临身上,洇出稍显深色的痕迹。 贺临抄起挂在他脖子上当摆设的毛巾盖到他头上,俞酌顺手接过毛巾擦头发,顺便探过头去看贺临在看哪一段。 “你觉得呢?”俞酌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人活得越久,每一个选择需要思量的因素越多,每一个选择,都要做出割舍。长达十年的浩劫过去,她做选择所需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短短几秒就能兴奋地跳起来说“好”。 但贺临的回答甚至没有几秒。 “走。”贺临简单地回答道。 “她不会走的,”俞酌往前翻了几页,找到前文的描述,“对她来说太出格了。” 听到俞酌的回复,贺临忽而转过头来,目光在俞酌脸上梭巡,依次描摹过他的眉眼。 “看什么?”俞酌挑了挑眉,“我说事实。” “出格是会上瘾的。”贺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剧本,“她已经出格过一次了。” 之前也有一个差不多的选择,在沉默与言说之间,一向安静文雅的小姑娘,破天荒的选择了后者。 按照贺临这个思路一想,好像选“走”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俞酌就是要反问两句:“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她。” 贺临显然不想纠结这个类似“子非鱼”的问题,没吭声。 可惜这里是结局了。没有人知道女主选的是什么。 俞酌也就随口说说,也不是真的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将视线从剧本上移开,弯腰收拾桌案上散落的废稿纸张。 他将第一天到现在的废稿们叠在一起整理好,上面的笔迹红黑两色斑驳,如两条交错的藤蔓般交缠着,连最早那张充满贺临杰作的“划红线的地方不要改”都还在。 看着看着,俞酌忍不住就想发表感叹。 “贺临,你这人真是——” 这个停顿让人直觉下面接的不会是什么好词儿。事实也的确如此,俞酌精挑细选,挑出一个最适合的词蹦出来:“欠揍。” 贺临对这个评价不为所动,只冷冷地扫了俞酌一眼。 俞酌也没说什么,接着翻之前的废稿。 沉默了很久,久到贺临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谁知俞酌忽然往沙发上仰面一躺,看着天花板回忆:“我以前认识个小孩儿,可能比你小一点吧。他——” 贺临动了动耳朵,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来。 “跟你一样烦人。”俞酌这话一出,贺临又一言不发地把头转了回去。 俞酌没注意到贺临的小动作,继续说:“许导看上的歌是我和他一起写的,过程不提了,跟现在一样令人生气。不过生气的时候写的歌反而还挺好听——现在看来许导只是想找个人气我?”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骗你的,我还挺喜欢他的。” “哦。”贺临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是——” 贺临还剩半句话没说完,他们就不约而同地被门口的动静吸引去了目光。 就在这时,门口哐哐两声响,不似正常人的敲门方式,还带着熟悉的玩笑语调:“酌儿开门,社区送温暖。” 俞酌正欲起身开门,离门口更近的贺临先他一步动作,朝门口走去。 门一开,来访的两位客人看见贺临,当场就傻了。 这他妈,贺临?! 真人,带呼吸的那种。 “你……”董越泽倒吸一口凉气,“你是……” 李承睿也没反应过来:“我瞎了?” “找谁。” 贺临皱了皱眉,眼前这两位看上去不是粉丝,表情呆滞地站在门口,来干什么的不知道,反正脑子不好使是肯定的。 “这不是俞——”李承睿说到一半,忽然发觉贺临身上这身是俞酌的睡衣,神情更恍惚了,“……酌家吗?” 董越泽也发现了这个盲点,他的心理素质不如李承睿,当即磕巴道:“不不不不是说没可能的吗?” ……都住到家里了还说没可能吗?! 李承睿喃喃一句“英雄”,董越泽立马默契地接下一句“宝刀未老”,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五个字:不愧是俞酌。 恍惚间他们又想出一个新问题——他们的到来该不会打断了什么吧? 贺临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样,敲了敲门,失去耐心地重复一遍:“找谁。” 开个门开这么久,俞酌感到莫名其妙,往门口招呼:“进来啊,杵着当门神?” 门口两位听见俞酌的声音,才像拿了免死金牌一样走了进来。 这个地方俞酌住了好几年,刚搬进来那会儿他们就把这儿当自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按李承睿的话说,就算是厨房最里头的那条砖缝,也给他摸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来过这么多次,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次一样规矩又安分。 董越泽习惯性地想往沙发上一瘫,瞄见旁边的贺临,又重新坐直了回去。 “你们要是忙的话……”李承睿说,“不如我们就走吧。” 稀奇至极。俞酌跟李承睿结交这么多年,头一次听李承睿如此体贴地说“你要是忙我就先走”。 “不用。”俞酌问,“找我干什么?” 李承睿顺势把锅都推到董越泽身上,“是这个逼要来,他说想看看你‘同事’长什么样。” 谁能想到,俞酌口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同事”竟然是贺临? 贺临那是什么人?打小就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正儿八经的别人家的孩子,上流社会里的精英派,跟他们这帮精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八竿子打不着边。 但说来也奇怪,所有人都以为贺家独子就应该子承父业,再不济也是学商学法走传统精英路子,谁能想到,这位精英预备役一声不吭就去学了音乐。 而这位精英预备役现在还跟他们坐在一起。 理清楚这两位突然到访的客人是俞酌的朋友之后,贺临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尽管在外人看来,现在的他跟刚刚开门时的他也没什么区别。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没有人能找到四个人都合适的话题将对话进行下去。 “来来,给大家讲个笑话,”李承睿搜肠刮肚,总算寻出个大家都能聊的话题,“裴喆成前几天刚搞砸他爹的一个项目,笑死我了,就他这智商……” 裴喆成这名字还算响亮,纵观整个燕城金字塔,俞、贺往下走一层,就是裴。 这人自视甚高,像董越泽、李承睿这样的,他看不上眼,俞酌这种离经叛道的更是不必说,而贺临这种纯正精英派,他又搭不上。 他们这一圈的人,没人受得了他。 董越泽更是对这人厌恶至极,听到就翻白眼。 本以为他们已经够讨厌这人的了,哪曾想贺临更绝,一副完全不认识这人是谁的样子,重复了一遍:“裴喆成?” 俞酌饶有兴趣地碰了碰他手肘,“要是我不认识还好说,你不认识说不过去吧?” 贺临脑海中依稀有个“裴”字,但确实无法将人脸对上号。 “不认识。” 董越泽震惊地看了贺临足足十秒,随后笑出了声:“靠,想不到,裴傻逼居然在你身上认栽,你居然不认识他……” “不认识”这三个字给董越泽和李承睿两人强烈的舒适感,如此一来,他们看贺临的脸都感觉比刚刚亲切了不少。 话题一打开,尴尬的氛围缓解不少,他们又开始瞎扯别的,很快又找到了原来没有贺临时的那种感觉。 李承睿两人没待太久,只留了半小时就走了。经李承睿两人一打岔,俞酌和贺临那天的话题没再继续下去,谁也不知道贺临那天刚刚出口的半句话,后面半句是什么。 -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俞酌和贺临也完美地完成了编曲填词任务,定名《出格》。 “这么快?”许希哲高兴地说,“我还以为时间很紧,你们没法按时完成呢。” “过两天把歌录出来就差不多了。” 他们在编写的时候就已经分好了唱词部分,俞酌私心作祟,往贺临那一小节里塞了好几个低音。 贺临的声音低沉起来总是极富磁性,又沁着微微的凉意,尾音时常下压,带出一点哑音。俞酌写歌的时候想到这一点,手中的笔不由自主地就往这个方向去了。 他想听听山间雪撞入凡间世,正如焰火升上天空,下坠的瞬间也好奇深海蓝鲸如何浮出水面。 然而,在他将这个计划付诸实践之前,他遇见了卢飞白。 准确地说是卢飞白在蹲他,看见俞酌来了,卢飞白拦住他的去路,“借一步说话?” 俞酌对此人并非全无印象,毕竟第一次见面时那浑身敌意令人记忆犹新,但他也没问过此人姓名,也懒得去查这人姓甚名谁。他跟这人没什么交情,自然也谈不上合作。于是他不客气地问,“不好意思,你谁?” 卢飞白并没有因为俞酌的态度而生气,他报上自己的姓名,“卢飞白。” 俞酌勉为其难地记了个大概,敷衍地回:“你什么事?” 卢飞白从口袋中摸出烟盒,拿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边,“我有话直说了,你和贺临什么关系?” 饶是俞酌做好心理准备,也没料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这人似乎开门见山得过分了,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怎么着,”俞酌散漫地一挑眉尾,“你还是CP粉?” 卢飞白看不惯俞酌这副样子,他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拍在俞酌身上,声音染上一丝不善,“你自己看看吧。” 俞酌打开袋子,翻出里面的几张照片,定睛一看,竟然是他和贺临那天逛超市的照片。 “拍这么多照片,”俞酌大抵明白这人想做什么了,嘴上却仍是玩笑话,“想混CP超话八级?” 卢飞白似乎是感觉战场又拉回到了他的主场,自信满满地摆出条件来:“俞酌,你和贺临的关系,不方便告人吧?” “直接提要求吧。”俞酌并没有感受到威胁,他主要是想听听卢飞白想干什么。 “不要说‘要求’这么难听。我只是想和你们合作而已。”卢飞白以为俞酌上钩了,直白地表露自己的目的,“我听说《沉默时刻》的主题曲已经出来了,我希望这首歌的演唱者是我。” 比起徐星旸,卢飞白的威胁更加直接,从来不绕弯路,把“这首歌我要唱”表达得清楚明白。 “想唱?”俞酌轻嗤一声,气音听起来就像在嘲讽说“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卢飞白放缓语速接着说:“我是来合作的,如果你们不想——没关系,这些照片我会发出去,事情会如何发展就不是我能预料的了。” “行啊,你发。”俞酌嘴边依然挂着笑,只是这笑里藏了钉子,任谁也不会觉得他真的只是在笑。他俯视着卢飞白,“你敢发我就敢公开——你试试看?” “更何况你猜错了——我们还真没关系。” 俞酌没把这一段小插曲放在心上,错开卢飞白,径直向前走去。 - 卢飞白思来想去,翻出手机,最近联系人中的第一位,不是他的经纪人杨荣磊,而是一串数字。 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发过去,问怎么办,对方很久都没有回复,可能是在忙。 好不容易回复了,对方只回了一行字:要我教你就没意思了。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卢飞白难免有些气愤,他在信息框内打了整整一段话,又碍于对方的面子,在冲动点“发送”前删除了那些字。 对方似乎不会给他其他提示了。 卢飞白攥着手机,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挣扎了好一会儿,卢飞白做了决定。他联系到那天的狗仔,告诉他那天拍到的照片可以发,“送你个独家。” 谈条件的筹码就是拿来用的。 他闭上眼,谁让俞酌挡了他的路呢。 他历经几番辗转才搭上投资方那条线,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许希哲松口说“会考虑”,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哪曾想半路被俞酌贺临截胡,一切又打了水漂。 本来他也打算听杨荣磊说,安分下来,毕竟机会不差这一次,可他等了很久,用尽手段,才等来这么一次机会,要放弃谈何容易? 恰逢有人找到他,给他指了这么一条明路。 狗仔并不在乎谁的人气上升谁的人气下降,也不在乎哪条新闻会给哪位明星带来什么影响,新闻在他手上只有两条用途,一是博取眼球,二是获取利益。 劲爆独家新闻落在他手上,要不是卢飞白一直压着,他早就发了。 @东华娱乐:俞酌、贺临逛超市照片流出,二人从同一小区走出,姿态亲昵形同情侣,恋情疑似曝光。[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就这么短短一行字,引发了极其热烈的反响,这条热搜甚至没有走从“沸”到“爆”的流程,直接带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来到了第一的位置。 照片清晰度不高,但却能一眼就看出照片中的人是谁,想洗都没法洗。 @怎么又困了呢:我、草、啊!俞酌是人吗???他终于还是对贺临下手了??? @说好的更新呢:他不是人,你们忘了吗,点我主页吃瓜#俞酌魔鬼称号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这组照片的流出对临渊羡俞CP超话来说,是一组彻头彻尾的狂欢。 @我知道了:?!?!啥意思??我以为我们在圈地自萌结果正主告诉我们这个地可以不用圈??? @我是倒旗王:信女愿吃素十年,求求老天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我太想知道了 @立的FLAG都会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靠真的是真的啊!!!!! @所以我从今天开始:都同居了,妈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出9.9这样子,祝你们幸福55555 @反向立FLAG: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普天同庆!!!民政局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们建一个!! 卢飞白将这些评论逐一翻阅过去,没发现什么端倪,不由得又翻了第二遍。 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没有答案。 难道,是他猜错了? 第35章 卢飞白心不在焉地做自己的事,偶尔又拿起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 他在准备他的新专辑,然而这种状态下实在没有什么灵感,他把桌上所有东西往外一推,皱眉沉思起来。 本来杨荣磊跟他说了一番话,他消停了一阵子,也克制住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然而有天,有个人通过投资方这条线反过来找到他。 他们见了一次面,那个人递出一张名片来,黑色的卡片上烫金的三个字:裴喆成。 姓裴。 卢飞白不是燕城本地人,但他了解这位裴先生一定不会是什么小人物,至少也是投资方都不敢轻易开罪的人。 “这是我们老板的名片。”这位男子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仿佛在说“凭你还不配直接与老板对话”,“我是老板的秘书。” 秘书来跟他见面,但也只说了短短几句话,只告诉他,老板愿意帮助他。 “我们老板也不太喜欢那两个人,”秘书笑着说,“所以,大家都是朋友,老板对朋友向来不吝帮助。” 秘书的神色可没有半分对待“朋友”的态度,但卢飞白在思考,也没有注意到。 杨荣磊那番话在卢飞白心中本来就不怎么牢固,如今更是坍塌成灰,他的大脑急速转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步怎么做,那个人没有明说。 卢飞白找到狗仔拍到照片后去问,他还是没有明说,只说“要我教你就没意思了”。 也不知道是等着他自己去找,还是那个人也不知道。 但卢飞白觉得后者可能性很小。 他究竟漏了哪里? 卢飞白心烦意乱地在搜索框中搜索“俞酌”两个字,跳出来许多视频,大多是俞酌的表演视频,从早期歌曲MV到节目剪辑,各种各样的都有。 他扫了几眼,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正准备关闭,忽而扫到了几句评论。 【啊哈,可能大家都知道俞酌是酒吧驻唱出身,但是我今天一扒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看《逐梦舞台》家属连线这一期,露面的好像是俞酌的爷爷吧,当然啦这不是重点,我主要是想说爷爷前面的这个桌子……】 【这种红木不便宜啊,而且这么大一张,一般来说就代表一个字:贵。】 【草!我越看越觉得爷爷像个大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逐梦舞台》的这一期,家属连线只是其中很短的一个片段,大多数人看过笑笑就忘,完全没有深究里面出现的人都是谁。 卢飞白点开这个剪辑过的视频。 视频是一位博主自己剪的,纯粹是个业余剪辑,配的BGM也普普通通,故而人也不是很多。 卢飞白开了倍速,在俞弘德出现的第2分32秒,突然一条弹幕刷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啊你们都不知道吗?燕城有两家最不好惹,一家姓俞,一家姓贺,嗐,以前真没往这方面想,谁能想到事情真的就这么巧合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长得又帅唱歌又好听家里又有钱呢呜呜呜】 卢飞白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他顺着这道光继续往前—— 联系那天秘书说的话,他大概明白那位裴先生想要做什么了。 如果说裴先生也在金字塔顶层部分,而俞、贺又处于其中的尖端,那么尖端部分相互撕咬,对稍处下层的人来说,完全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美事。 卢飞白的迅速将所有信息串联起来,得出一个结论:俞酌和贺临遮遮掩掩、嘴硬又不敢说的原因,很可能来自他们的家庭。 ——没有哪家高门望族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的。 裴喆成不仅不想花费任何功夫,而且甚至不想亲自出面,借由卢飞白动手。 那天秘书转告卢飞白,随便他怎么做,成功之后,好处也许还不止主题曲这么一点点。 裴喆成只是给他指了条路,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横竖他现在也得罪了俞酌,开弓没有回头箭,倒不如抓紧现有的东西拼一把。 他掏出那天那张黑色名片,按照名字下面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裴总您好,”卢飞白尊敬地道了声好,“您总得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比如俞酌的爷爷,又或者是贺临的什么人。” - 那条关于俞酌贺临恋情的热搜依然稳稳地挂在榜上第一。就这么一条热搜,短短一个小时就让微博崩了三次,各路言论呈爆炸式喷涌而出,舆论像一团炸开的烈火,火星溅向四面八方。 @AO3到底怎么进:就这?看到这热搜我还以为官宣了呢,敢情只是几张图加一句揣测?放过帅哥吧,求求了 @我也想去开车兜风:别搞我们临临行吗……年轻人交朋友而已(虽然可能不是什么益友) @今天又更新了耶:没官宣别传谣懂吗?造谣转发超五百…… @立个反FLAG:。。。逛个超市而已很稀奇吗?搞不懂了这些狗仔都在想什么?照宁这个说法,你和你马一起逛超市你们也是#疑似恋情曝光#??? @明天不更新:呃,我只觉得,如果真的是恋爱的话,两位哥哥都不是那种瞒着不说的人吧……还是等一个官宣。 也就是这么短短一个小时,俞酌手机接二连三地响,首先是前来问候的李承睿,再是董越泽,最后王超巍也没放过他,一个电话打过来,劈头就是一句“你们真是不省心”。 “我昨天还跟别的经纪人夸你俩懂事省心不惹麻烦,转头今天就给我整了个大的?”王超巍感觉自己头顶都在冒青烟,收拾收拾就差不多可以入土了,“你上回不是还答应我要收敛点?追星也不是这么个追法啊,你们粉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是克制!”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逛超市。” “逛个超市还把手牵上了?而且还拥抱呢?”王超巍发愁,“牵手打折啊?打几折?” “牵手拥抱?”俞酌回想了一下,“没这回事儿。” 王超巍见他这么淡定,感觉出几分不对来,“等等,你不会还没看吧?你自己去看看,现在可不仅仅是‘逛超市’这么简单。那个狗仔也是厉害,弄得跟真的似的。” 俞酌皱了皱眉。 热搜俞酌本来也想看,但这破软件卡得可以,他一顿操作之后发现这破软件除了关闭和卸载没给他第三个选项,便果断地关掉了微博。 事实上他并不怎么担心这件事,娱乐圈捆绑炒作经常发生,但贺临这个人鲜少被人捆绑炒作。尽管贺临时常独自来往,但身后也是有团队在操持,一旦出现不知好歹的人蹭上来炒作,基本上一点水花都翻不起来就会被清除。 像这种恋情疑似曝光的事情,一定会迅速出一套公关稿澄清,然后把热度降下去。 ——当然,也不会真的有那么不长眼的来蹭热度就是了。 俞酌点开微博,到现在那条热搜已经挂了一个多小时了,热度不降反升。这个时候再点进去,微博已经没有刚开始几分钟那么卡顿了。 他点进那条热搜看。 与卢飞白那天给他看的一大叠照片不同,这几张照片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如果不是俞酌清楚这是狗仔的手笔,他几乎要怀疑这是哪位狂热CP粉的杰作了。这几张照片非常会找角度,抓拍得恰到好处,正如王超巍所说,弄得跟真的似的。 逛超市的照片放在第一张,他们走在一起,也许是角度的原因,再加上的确挨得挺近,手碰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个偷偷摸摸的牵手。第二张更绝,当时是贺临在抢俞酌手上的橘子味糖果,张开手像是准备拥抱,俞酌脸上的笑容尤其灿烂。第三张则是他们一同走出小区的照片,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就像黏黏糊糊一起出门买菜的情侣。 而这样的照片不止三张。 照片仿佛昭示着一个事实:他们早就已经同居,而且一直在媒体眼皮子底下恋爱。 还真挺会的,没有也能给他歪曲成有。 俞酌看完这条微博,除了感叹这拍摄技术牛逼之外,心中又浮现出一个疑问:这个热度不正常。 安在其他顶流明星上,这个热度非常正常,但对贺临来说,这个热度未免太高了些。要知道,贺临背后的团队,致力于将一切威胁从萌芽处扼杀。 是没看到还是没处理? 俞酌没来得及细想,王超巍的声音再度传出来。 “看到了?”王超巍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十二分的忧愁,“唉,早知道让你们睡小走廊。” 俞酌抿了抿唇,最后说:“抱歉,巍哥,是我没注意。” “你跟贺临约好的?我刚刚打电话给他,他也这么说。”王超巍话锋一转,“——算了,道歉也没什么用,再说了也是这些狗仔太奸诈,咱还是想着怎么解决吧。就现在,来公司一趟。” 挂断王超巍的电话,俞酌走进卧室,拉上窗帘,准备换件衣服出门去公司。 拉开衣柜门,叠在最上面的是两件睡衣——贺临在离开之前,还帮他把衣服叠好放进衣柜里了。 贺临或许是不太喜欢给别人留下麻烦的性格,在走之前把用过的东西都一一摆放回原位,干净得像没人住过。 俞酌弯下腰,拈起睡衣一角,莫名低头笑了下。 哎呀,这朵天山雪莲还挺可爱。 他刚换好衣服,还没走到门口,手机又震动起来。 这次的这个电话比王超巍难对付多了,只见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俨然写着几个威严的大字:老爷子。 俞酌只得将车钥匙搁在桌上,重新坐下来,准备接受一番来自俞弘德的数落。 他猜的不错,电话一接通,俞弘德就数落开来。 “俞酌,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俞弘德声如洪钟,听起来完全不像一个老人,“你以前搞的那些事情我懒得说你,本来我以为你最近收心不少,又弄这么一出,你是想气死我才好?!” “要是别人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你俞酌总干的都不是人事,”俞弘德声音气得有些发抖,“那是贺临!” 贺临他不了解,但俞酌他还是了解一点的,说不定就是过年那天吃饭看人长得好看,没忍住就下手了。 俞酌揉了揉眉心,年前跟贺临分手就是怕惹麻烦,没想到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所以说啊,贺家的宝贝就是麻烦。 “你说说你,我过年那天表达得不够明确吗?”俞弘德说,“我都一屁股坐你俩中间了你还没看懂你们没可能?!” 俞酌挑了挑眉:“原来您用意这么深?我还真没注意。” “德行!”要是俞弘德在俞酌面前,肯定恨不得一拐杖过去揍他,“我和贺川宇还有点交情,你这样我怎么跟人交代?而且贺临那个爹也不是好惹的,要是他知道他儿子是被你给掰弯的,我看你就收拾收拾滚出燕城吧。” “……嗯?”俞酌敏锐地抓住一个重点,“他家里人——不知道他是?” 俞弘德理直气壮地吼回去:“我怎么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看多半不知道,不然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旮旯角了,我才不会管你!而且,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没脸没皮?” 俞酌摩挲着下巴,轻声问:“真不知道?” “至少老贺没跟我说过。”俞弘德见话题重点差点被转移,赶紧又绕回来,“这是重点吗?啊?你一天天的不能干点正经事?” “等会儿,”俞酌找着插嘴的机会,总算说出了心里话,“我跟贺临没有关系。” “都捅到我这里来了,”俞弘德哪管他有关系没关系,“我管你有没有关系,你今天开始就给我跟他保持距离!” - 俞酌一路踩油门,速度极快地来到公司。 接了俞弘德一个电话,俞酌比贺临晚到了十分钟,来到王超巍办公室时,他们俩已经在等着了。 “你们写首歌到底怎么写出这么多事来的?”王超巍见人来齐,又忍不住说,“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会一声不吭搞事的艺人了。” 贺临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浑身的气息很冷,他眯起眼睛,像是在回想那天到底有谁曾站在拍照角度举起过摄像机。 “我的错。” 实在是太疏忽大意了。身为艺人理应对镜头十分敏感,包括对可能藏镜头的角落也充满警惕。然而那天好像他们两个人都没发现,或者说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没到你认错。”俞酌想伸手去拍贺临的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在空中点了几下又收了回来。 他对王超巍说:“巍哥,这事得怪我,本来买菜也不用两个人。” “行了,我没想怪谁。” 王超巍难得见他手下的两位霸王都这么温顺老实地等着挨训,心中那点气早就没了,只是还端着张严肃脸说,“现在还是来想想解决方案吧。” 他正色起来,敲了敲桌子,“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觉得时机不够成熟。” “——虽然现在时机也不是很成熟,不过既然发生这种事,我就问问吧,”王超巍顿了顿,“你们要不试着炒个CP?” 像今天热搜这种事情,炒CP有炒CP的公关方法,撇清关系也有撇清关系的公关方法。当然,王超巍虽然是经纪人,但碍于这两人的身后势力,也不好干涉他们的选择。 “你们可以试着考虑一下啊,CP一旦炒起来你们俩的热度都会上升很多,”王超巍给他们分析,“现在吧刚好热度这么盛,趁热打铁来一波这个CP基本就稳了。也不用有什么负担,平时随便营个业就行。” 两条路选哪条,全看他们自己。 这个选择就放在这里。 尽管王超巍说现在时机也不算特别成熟,但这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次抛出这个问题了。 也就是说,今天,现在,必须做出选择。 俞酌忽而笑了笑,看向贺临,意有所指地说,“许导真是会选人。” 王超巍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俞酌为什么要突然感叹一些无关的事情。 贺临却听懂了。 他深深望进俞酌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瞳孔好似一潭深渊。 ——俞酌在说那个他们一起看剧本的晚上,他们一起讨论过的那个问题。 就像《沉默时刻》里男主问女主的那样。 许导真会选人。 他的剧本里是“选择”,他的主题曲创作者面临的也是“选择”。 第36章 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俞酌一言不发地靠着桌边,从兜里摸出一颗糖,一点一点地剥着糖纸。 长达几分钟的沉默让王超巍以为自己按下了什么奇怪的暂停键,眼前的两个人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变动过。 “……你们面壁思过呢?”王超巍有些懵,“行不行一句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贺临正欲开口,突然被俞酌拍了拍肩膀,他偏头过去,俞酌将刚刚剥开的糖塞进他手心,制止了他的发言。 “巍哥。且不说我和贺临比差得有点远……”俞酌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以前和我炒绯闻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一不小心是要惹出□□烦的。 最后一句俞酌说得特别真诚:“巍哥,我想你多活几年。” 王超巍:“……” 你好像还挺骄傲? 俞酌话说得合情合理,没把话说死,但也没留下余地。 王超巍又看向贺临,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贺临咬碎嘴里的糖,甜味在口腔中打转,好像是哈密瓜味的。 太甜了,一股糖精味儿。 “我也想你多活几年。” 王超巍难得从贺临嘴里听到如此贴心的话,不由得有些感动,连带着称呼都亲近了些:“小贺啊,没白疼你。” 下一秒他的感动就戛然而止了。 贺临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什么情绪,又或者是他收敛得很好,“中年秃顶很要命。” 王超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日益稀疏的发顶。 “而且我不需要。”贺临指了指俞酌,“他也不需要。” 俞酌这人一点都不懂得谦虚,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他咧开嘴笑:“对,是不太需要。” 王超巍懂了。 得,人根本不是心疼他来的,纯粹是自信。 王超巍沉默了两秒,颇为遗憾地说,“行,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这事我会澄清,不过——不想落人口实,你们就最近避避嫌。” 贺临冷淡地“嗯”了一声。 他礼貌地说了句“先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还有事吗?”俞酌往门口方向瞟了一眼,“没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王超巍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 俞酌不知道是第几次忘记自己车停哪了。 华晟的地下停车场很大,加上刚刚来得急,没有刻意去记,他按了按车锁,顺着车灯闪烁的光去找。 他出来的时候还想找找贺临,但贺临似乎跟他走的不是一个方向,出门就不见踪影,只得作罢。 绕了一圈才找到自己的车,他拉开车门坐进去。 开出地下停车场,他左右看看,又瞄了一眼倒视镜。 这么快走没影了,贺临腿是有多长? 车里有点静。 俞酌抬手轻触车载屏幕,切到随机播放。熟悉的旋律传出,他在转动方向盘的间隙往屏幕上瞥了一眼。 《红》。 车载音乐已经许久没有播放过,歌单都没更新几首,更别提清理董越泽随便塞的音乐了。 这首歌播放完,刚刚跳到下一首,俞酌鬼使神差地又点了一下“上一首”。 再一次播放完毕,俞酌没再阻止它跳到下一首。 下一首歌前奏响起,俞酌的心思却不在歌上了。 他略微有些遗憾地想,估计以后交集也不多了。 像是为了验证俞酌的想法似的,晚上,俞酌又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安静了足足五秒,王超巍的声音才传出来:“跟你说个事儿。” “你和贺临一起写的那个主题曲……可能要给别人唱了。” “嗯?”俞酌隐隐猜到原因,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王超巍没说太深,只说:“投资方那边的问题吧。” 也许是怕俞酌多想,王超巍又加了一句:“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你们也不想炒CP。” - 王超巍的效率一如既往地快,迅速出了一份澄清声明。 @华晟娱乐:近日,部分不良媒体运用视觉错位照片歪曲新闻事实,散播未经证实的诸如“俞酌贺临恋情疑似曝光”的言论误导网友,对我司艺人俞酌、贺临的工作与生活造成了极大困扰,现作出声明如下:…… @其实:澄清就好啦^_^果然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啊 @我们都知道:天,好惨啊,这对CP凉得比池鱼还快哈哈哈哈哈哈 @真正的:感谢澄清感谢澄清感谢澄清!!! @超话八级选手:幸好等来的是澄清不是官宣……我活了 @另有其人:有的CP站在一起就是故事,有的CP站在一起就是事故……不多说了,我去围观一下临渊羡俞超话 临渊羡俞超话一片死寂。 谁能想到惊世巨糖转眼就成惊世大刀? @草莓味酸奶:这……算了,就当我们在搞拉郎 @有草莓果粒:人生,总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 @好喝不会胖:我差点以为我们能出圈,这样一看我们还是圈地自萌吧 @但我还是想吃火锅:呜呜呜,我要再看一遍我囤的粮祭奠我逝去的嗑CP热情…… 这事很快不了了之。 《沉默时刻》的主题曲词曲交付后,俞酌与贺临的合作就终止了。 许希哲原本的设想是让俞酌贺临创作加演唱,但遭到各方面事情一搅和,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裴喆成没骗卢飞白,说到做到,跟下面人打了声招呼。 现在词曲制作好而演唱者未定,投资方说了用卢飞白,那基本就是卢飞白没跑。本来许希哲执意找更好的创作者就已经惹人不快,双方各退一步的话,许希哲再拒绝一次,就很不给面子了。 于是,这首歌的演唱权落入卢飞白手中。 在这之后,俞酌和卢飞白还见过一面。 卢飞白拦住俞酌的路,满脸春风得意。 “让让。”俞酌对这种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打扰几分钟,我跟你说声谢谢。哦对了,再说声对不起,”卢飞白故作谦虚地说,“之前我还觉得你没实力,真是误会。至少《出格》这首歌写得挺好的嘛——当然了,贺临老师也功不可没。” 几句明褒暗贬的做作话摆明了就是说出来膈应人的。 “谢谢,”面对夸奖俞酌总是照单全收,“我也觉得这歌写得挺好,一般人写不出来。” “对了,你知道是谁要求终止你们的合作的么?”卢飞白顿了顿,“姓贺——是谁就不用说了吧。” 俞酌皱了皱眉。 多半是贺临的父亲。 难怪王超巍打电话过来说的那么含糊其辞,恐怕他也是知情者。 “看在《出格》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卢飞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趁早分了吧,下次说不定没这么容易了——哦,不好意思,说不定没有下次了。” 路被人挡着,又被人强塞了这么一番话,俞酌那点耐心被悉数耗尽。 “管这么多,”俞酌漫不经心地问,“你临渊羡俞超话八级?” 自己CP超话的名字被字正腔圆地念出来,俞酌丝毫不羞耻,甚至还能问人“你是不是超话八级”。 卢飞白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悦地看着俞酌。 “看样子是没有了?”俞酌嘴边的笑逐渐转冷,“那我建议你管管自己——” 俞酌话锋一转,“这歌不好唱吧?” 身为创作者,俞酌是清楚这首歌的难度的,更清楚它并不适合卢飞白,尤其是为贺临量身定制的那一节。 卢飞白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他今天怎么都状态不对,重录无数次,勉勉强强才录出了差强人意的一版。 别说许希哲,他自己都极为不满意。 也许是他声线不适合,又或许是这个音对他来说太低,他的音域没有那么宽广……理由很多,他一时找不出是哪个。 尤其是最后一节,失败率极高,给他很大挫折。 俞酌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动作散漫又轻佻,赠他一句真理:“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 这段时间王超巍没给俞酌接很多活动,让他自己准备下新专辑。贺临倒是档期塞得满满的,活动范围还不局限于燕城,除了电视报纸杂志,基本上见不到他人。 俞酌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重新过回那种三点一线的生活,准备自己的新专辑。 偶尔他的两位朋友会来找他控诉:“你是卖给华晟了还是怎么着?” “人失恋了才拼命投身工作,”董越泽煞有其事地说,“你失恋了吗?” “我看不能吧,”李承睿拖长音调说,“谁不知道我们酌儿空窗很久了?——就是人比较有魅力,绯闻都澄清了两回。” “你天天做音乐不憋得慌吗?这像你吗?”董越泽说,“我不管,三天后我生日,你懂我意思吧?” 俞酌眨了眨眼睛:“不太懂。” “我跟你说,”董越泽威胁俞酌,“如果你不来,我们朋友没得做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俞酌当然不会拒绝,答应下来。 董越泽不喜欢像其他人一样弄很正式的生日礼,就爱叫一帮狐朋狗友,狐朋狗友们再叫上各自的狐朋狗友,一群纨绔子弟聚在一起,人多也玩得起来。 这种聚会就是这帮纨绔子弟的狂欢时间,管他是谁生日,嗨起来就完事,真正闹腾起来之后,人人都当自己是寿星。 类似的聚会俞酌参加得不多,人数规模太大,俞酌嫌麻烦。只有在董越泽过生日的时候才过去露露面。 董越泽生日当天,俞酌专门挑了个礼物过去。 俞酌一到,全场的目在他身上聚焦,喧闹声停止了一瞬,又轰然作响。 “俞酌也来了?” “我靠,活的俞酌!” “董越泽厉害啊。” 原本离这边很远的董越泽听见声响,赶忙跑了过来。 “哇!看看这谁,”董越泽浮夸地比划了一把,“出场费一千万的俞酌过来给我庆生,排面。” “嗯,对,”俞酌从善如流地接下他的调侃,“回头一千万打我账上,谢谢老板。” 董越泽在哄笑声中把俞酌拉到一边,俞酌挑了挑眉,问:“想耍赖啊老板?” “我刚刚好像见着贺临了,就在外面。”董越泽说。 俞酌慢吞吞地坐下来,“哦,我好像也看见了。” 不是“好像”,他确实看见了。 只是没打招呼。 董越泽跟着坐在他身边,又接着说:“他一个人多无聊?不然叫他进来一起玩吧。” 上回他们一起在俞酌家里吐槽裴喆成,贺临的表现非常让人满意——虽然话比较少,但是其他人能从他言简意赅的话语中感受出他的立场,至少是跟他们一致的。 自那之后,董越泽单方面承认他们已经初步建立起了友谊,贺临在他心中已经从神坛上拽下来,正式堕落成他们这吃喝玩乐军的一员。 “去嘛去嘛,”董越泽说,“我生日,我就想找俩顶流给我撑场面。” 俞酌懒洋洋地坐着不动:“我一人顶俩。” 董越泽心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他心一横,咬牙说:“那不行,你必须得帮我。我刚刚已经吹出去了,说贺临是咱朋友,一起吐槽过裴傻逼的那种真朋友。” “而且我本来就想叫你叫他的啊,没想到这么巧,他刚好也在,省话费了。” 俞酌摸了摸下巴,仔细琢磨董越泽这句话,惊奇地问:“什么给你的错觉?” “是缘分。”董越泽义正辞严地说,“我是寿星还是你是寿星?” 寿星开口,俞酌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行,”俞酌站起来,把准备好的礼物塞进董越泽手中,“您坐着,我去给您请。” 与里面的喧闹不同,外面的氛围安静许多。 贺临坐在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这个角落经他一坐,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尽管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有些人还是忍不住被贺临吸引去目光。只可惜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不易接近的气息,没有人敢贸然上前搭讪。 他面容冷峻,眉眼之间带着倦意,修长的手指搭在杯子上,灯光下映得冷白。 贺临出现在这里其实也很正常。这个地方名叫“人间世”,是燕城上流社会中有口皆碑的娱乐场所,价格不似人间的价格,安保倒是做得很好,进来要凭会员卡,一般人进不来,基本没有出过隐私信息泄露的事儿,让人特别放心,故而经常受到燕城名流的光顾。 他似乎早就注意到俞酌了,也懒得掩饰自己的目光,他眯起眼睛,微微仰头灌了一口酒。 俞酌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一个人?” 贺临掀起眼皮看他。 “要不要一起?”俞酌说,“董越泽生日。” 可能是担心贺临不记得董越泽这个人是谁了,俞酌又补充了一句:“那天来家里的,胖一点的那个。” 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哪个字眼取悦到贺临了。 ——原来这朵天山雪莲还会笑呢,俞酌稀奇地想。 第37章 贺临还是跟着进来了。 他踏进来的那一刹那,现场气氛骤然冷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下意识地端正了一下坐姿,显得有些拘谨。 “董越泽真没吹……?” “我天,我也以为他在吹。” “操,这他妈是真的吗?” 请到俞酌已经算是董越泽的本事,谁能想到这场普通的生日聚会还能同时集齐俞酌和贺临两个人呢?! 这帮人对贺临的印象跟先前董越泽差不多——站在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上,时时刻刻保持优秀的精英派,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别说是这群人,董越泽也没想到俞酌会这么顺利。 正在打牌的董越泽立马放下手中的牌,高兴地跑到他们面前,“来来,一起玩。” 贺临凭着记忆以及刚刚俞酌的描述辨认出他是董越泽,礼貌地说:“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太有排面了!”董越泽受宠若惊,“哎,你坐啊,想喝什么?——你要想的话,我去把我珍藏的罗曼尼康帝开了。” 虽然董越泽单方面地把贺临当同类,但真人站他面前他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嘈杂喧闹的气氛与贺临的气质格格不入。 “不用麻烦了。”贺临说。 俞酌有点后悔答应董越泽把贺临拉过来。 根据他的观察,贺临应该不喜欢这种场合,年前他们共同参加的那次酒会就能看出这一点。 但人已经来了,多说无益。横竖这里的人他也不熟,倒不如带着贺临玩。这样想着,他拉着贺临一起坐下。 旁人见贺临也不似印象中那般高冷,放松了不少,有人捅了捅董越泽的胳膊肘,“哎哎,董少牛逼啊,贺临都给你请来了。” “啊哈哈哈哈哈,”董越泽倍感有面子,“说明我有排面。” 事实上,在哪里对贺临来说没什么区别,他只是从一个安静的地方转移到喧闹的地方,本质上还是他一个人喝酒。 俞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最近忙什么?” “什么都忙。”贺临的回答模棱两可。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面了,俞酌偶尔从王超巍那里得到贺临的消息,却从来没见过他的面。 跟贺临这种话题终结者聊天实在是考验对话者的功力,俞酌想着他把人拉过来,总不能又把人晾在一边,于是耐心地继续找话题。 “前两天去南滨了?”俞酌依稀记得王超巍提过,“好玩吗?” 贺临大概是没料到俞酌关注过他的行程,他波澜不惊的瞳孔难得有一丝起伏,“还行。” 俞酌以为这个话题又这样聊死了,便打算放弃这个话题,接着思考下一个可聊的话题。 没想到贺临接了下去:“南滨的海很漂亮。” “是吗,”俞酌随意地调侃道,“比瑞海还好看?” 瑞海,是公演结束那天,《逐梦舞台》节目组组织海边烧烤的地点。也是那次,海没看几分钟,俞酌就因为过敏跟着贺临一起打道回府了。 “好看多了。”贺临淡淡地说,“南滨的海没有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的傻子。” 俞酌假装听不懂,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样啊?下回我也去看看。”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看董越泽运用拙劣的牌技输了一局又一局,桌上一瓶酒都被他罚进了肚。千篇一律的赛果让其他人觉得有些没意思,便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观战的两位。 董越泽自己也打算退位让贤,“酌儿,你要不要来一局?” 俞酌伸出手来接牌,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又把牌递给一直不合群的贺临,“你玩。” “我不会。”贺临直白地说。 贺临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像扑克牌一类的游戏一概不沾。当然,这种需要其他玩家一同参与、不能独立完成的游戏,他也很少玩。 “没关系,”俞酌翘起唇角,二话不说将牌塞进贺临手中,嗓音低沉,“我教你。” 旁边的人起哄:“你们两个人这不公平吧?” “请外援啊,”人喝多了想法也大胆,旁边那位输得最多的人嚷嚷起来,“我也想要!” “不公平不公平,我也要外援。” “怎么不公平,”俞酌眉尾一挑,“我输了,钱双倍,酒两杯。说到底还是我比较亏吧,毕竟我的小孩儿纯新手。” 贺临转过头去,眼中跳跃的光忽明忽灭。 俞酌把贺临划到自己的阵营里来,丝毫没感受到“我的”这个所有格有哪里不对。 其他人也没发现,只大声喊:“行!那输多一局再加一倍!” “行。”俞酌随口答应下来,反正他也不会输。 贺临本来没有玩牌的意思,被俞酌这么一带,才兴起了一点兴趣。 俞酌牌技高超,带着贺临一连赢了好几局。 贺临确实是个好学生,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第一回 还要俞酌手把手教,第二回就差不多可以自己玩了。 “看到没,”俞酌骄傲地说,“青出于蓝。” - 玩到一半有人进来,弄出的躁动不小。 众人往门口一看,不约而同地露出疑惑的神情——裴喆成怎么会来? 裴喆成一向不属于他们这圈人,准确地说,裴喆成自己也看不上这圈人。 “裴少怎么有空来?” 董越泽脸拉下来,“这傻逼谁叫来的?” 旁边有人跟他耳语:“那边好像有认识裴喆成的,估计是那伙人没跑,我们不熟。” 董越泽本意是人多热闹,所以允许大家叫各自的朋友,这一圈人大抵都臭味相投,一般不会叫非同类的人来。 但谁又能猜到就是这么巧,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辗转几番竟然把裴喆成叫来了。 门口的保安也认识裴喆成,只当他也是来玩的,就没拦着。 董越泽眼睁睁地看着裴喆成径直朝他们这桌走来,喃喃出声,“好,裴傻逼他是真的勇……” “好久不见啊。” 的确是好久。读书的时候裴喆成就和俞酌一个学校,只是不在一个班。裴喆成以前就看俞酌不顺眼,俞酌事事抢他风头,连他看上的校花都跟俞酌表了白。这种敌意一路延续至今。 裴喆成跟俞酌打完招呼,目光又落在俞酌旁边的贺临身上,“想不到,你也来了?” 他坐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澄清得挺快啊。” 在场大多数人都没听懂裴喆成这句问候。 “裴少,”李承睿看他多半没安好心,便沉着脸说,“今天我兄弟生日,您要是来玩的,那就好好玩别惹事,您要是来找事的——那就别怪我请你出去。” “玩,”裴喆成也不生气,“我当然是来玩的。” 他看向俞酌,“玩一局?” 挑衅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是俞酌了。 桌上摆着一盒扑克牌,裴喆成将它打开,倒出里面的牌来。 他朝俞酌挑了挑眉,“梭哈?” “随你。” 薄薄一张纸牌在俞酌手上玩出了花,它犹如有生命一般在这双会弹钢琴的手指间转动,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这很装逼。”董越泽悄悄跟李承睿说,“但搞不好真有人吃这套。” 李承睿赞同地点点头,“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单身?” 答案呼之欲出,因为你不会装逼。 裴喆成样样争强好胜,在扑克牌上也绝不认输。 他的手指在面前的牌上划过,划到其中一张时停了下来,他缓缓翻开——红桃A。 这已经是非常大的牌面,俞酌如果想要赢裴喆成,除非他手上有一张更大的黑桃A,而那张黑桃A……早就在发牌阶段被裴喆成藏进了弃牌堆里。裴喆成心跳快了几分,他胜券在握,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 “你输了,俞酌。” 听到这话,俞酌微微一笑,慢悠悠地翻开底牌——那俨然是一张黑桃A! 裴喆成自信的表情有些崩裂,怎么可能?!或者说,什么时候?! “你出千了。”裴喆成的语气十分笃定。 “你看到了?”俞酌又问旁边的人,“还是说你看到了?” 旁边的人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刚刚那短短的几分钟发生了什么。 “你不信?”俞酌吊儿郎当地往沙发背一靠,朝着桌上的酒抬了抬下巴,“愿赌服输。” 裴喆成的目光死死盯着俞酌,倒了一杯罚酒一饮而尽,“再来一局。” 一局下来,接下来的几局,其他人全部一边倒地选择跟注俞酌这边,裴喆成单枪匹马,格外孤独可怜。 俞酌又赢了几局,觉得没意思,悠悠地叹了口气:“还要来?” “今天手气不好。”裴喆成僵着脸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不过——”裴喆成眼睛转了转,“总是你玩也没意思,让你旁边的人来玩一局怎么样?” 他笃定俞酌出千,转而想挑个软柿子,比如看起来就不像会玩牌的贺临。 俞酌压根不等贺临发言,直接替他拒绝,“他不会。” “不会?我刚刚看到他玩牌了。”裴喆成阴阳怪气地笑,说了一句颇为耐人寻味的话,“澄清了可就不是一家人了,这么护着没必要吧,你说是吗?”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贺临,他冰冷的目光往裴喆成脸上一扫,那目光带着刺骨的冷意,刺得裴喆成脊柱一寒。 “想跟我玩?”贺临气定神闲地说,“可以。” 不得不说,同是自诩优秀的精英派,贺临比裴喆成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裴喆成装腔作势那么多年,傲气学不出俞酌的样子,智商也达不到贺临的高度,不尴不尬地卡在中间,偏偏自视甚高,实则笑谈罢了。 俞酌想制止,裴喆成是老手,而贺临刚玩没多久,规则都才刚刚熟悉,根本不是裴喆成的对手! “贺临。”俞酌沉声念了他的全名,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想阻止他去拿牌。 刚刚还在教人玩牌的俞酌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徒弟学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准备出师了。 ……带坏小孩儿了啊,真是。 贺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俞酌的手指,俞酌按着贺临的手顿了顿,还是收了回去。 “你来洗牌。”贺临对裴喆成说。 “当然可以。”裴喆成欣然同意。 洗牌是最好动手脚的环节,贺临此举正遂了裴喆成的意,他巴不得贺临让他洗牌,即使贺临不说,他也会主动要求洗牌。 他拿牌之前,贺临难得耐心地提醒他:“跟我玩就没这么简单了。我听说你们公司最近要竞标城西那块地——就用那个做赌注怎么样?” “卧槽……!”听到贺临这句话,不仅是裴喆成脸色一变,就连董越泽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从刚刚开始,他们玩的都是小意思,而贺临一出手就要人一块地,简直让人不敢跟注。 “玩不玩。”贺临的语调平得没有任何起伏,仿佛他说的是简单至极的换装小游戏。 刚刚已经放出话来说要玩,现在反悔未免太迟,这里无数双眼睛盯着,裴喆成要是当众反悔,就是在丢自己的脸。 他咬牙答应贺临的条件,“行。” 在他看来,他输的概率很小,毕竟贺临不是俞酌。 裴喆成以精妙流畅的手法洗起牌来,在其中一张牌上的边角处一摸,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他自己能找出来这张动过手脚的牌。 贺临像是没看到似的,从容不迫地等他洗完牌,然后随意地抽了一张出来。 裴喆成见贺临如此有底气,不禁有些怀疑,但他认为自己刚刚做得无懈可击,贺临这个看上去不会玩牌的人不可能看得出来。 然而,他终究是想错了! 底牌一翻,裴喆成深吸了一口气。他这边是方块Q,虽然牌面不小,但跟他原本准备拿的红桃A差得有点远。 再看贺临—— 他翻出了那张红桃A! 饶是裴喆成再如何装作淡定,他也没忍住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么可能?! “再来一局?”贺临优雅地交叠双腿,明明是在平视,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他对着裴喆成,一字一句地吐出一个问题,“你有这么不识好歹吗?” 贺临猜的不错,裴喆成不会再来一局了。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贺临这个新手彻底击溃,他无法接受自己这个老手居然在新手面前失手! 这种心理状态下,再来一局也是输。 裴喆成拍了两下掌,阴恻恻地赞扬道:“牌技高超。” 砸场不成反倒惹人笑话,裴喆成面上挂不住,寒暄了两句就走了。 走前他还舔了舔牙尖,盯着俞酌和贺临看,“希望你们下次还能赢。” “承你吉言。”俞酌懒懒散散地朝他挥了挥手。 裴喆成一走,现场安静了几秒钟,随后又陷入了喧闹之中。 “贺临你牛逼,”董越泽兴冲冲地凑过来,“你到底是怎么赢他的?” “他藏牌的手法不太高明。”贺临简单地解释道,“我拿了他想拿的牌。” 相比起俞酌,裴喆成的技术不太够看,贺临观察了几局就摸透了裴喆成的路子。 裴喆成为自己准备的牌,不一定是最大的牌,但一定是稳操胜券的牌。 贺临把这张牌拿走,那么剩下的,裴喆成就只能靠运气。 但贺临也并非十拿九稳,他也在赌——如果裴喆成运气好,抽到一张牌面更大的牌,这局的胜利就要易主了。 可惜的是,上天也没有眷顾裴喆成,他拿到的牌面比贺临小得多。 七成的胜率,硬生生给贺临玩到十分。 董越泽被这波操作秀得目瞪口呆,恨不能一边滑跪一边比出一个“你真的好棒棒”。 裴喆成输得落花流水,董越泽等人对贺临的印象再度刷新,好感度唰唰上涨,心里已经完全接纳这位言辞不多的狠角色。 “来来来喝一杯,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兄弟,”董越泽回想起裴喆成吃瘪的样子就暗爽不已,当即豪爽地大笑,往贺临的杯里倒了满满一杯酒,“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太爽了……” - 董越泽的生日聚会持续到凌晨才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两点的时候现场已经不剩多少个人。 剩下来的人,寿星已经醉倒在沙发上,其他人更是没好到哪里去,混混沌沌地瘫倒在各种地方,也就窝在沙发上的贺临和俞酌还像正常人。 俞酌认命地充当搬运工,挨个叫车让人把他们送回去。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俞酌感觉自己今日任务圆满完成,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优哉游哉地准备走人。 贺临还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俞酌跟贺临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 贺临没反应。 他闭着眼睛,眉头却是皱着的,一副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俞酌以为他睡着了,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嘿,走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贺临睁开眼睛,抓住俞酌伸出来的手,“拉一下我。” 俞酌用了点力拉他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 晚风吹拂过繁华璀璨的街灯,投下来的影子随之颤动。 俞酌与贺临并肩走在路上,贺临的脚步有些不稳。 “俞酌,”贺临揉了揉太阳穴,“我有点醉。”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藏着一丝疲惫。 想想也是。贺临以往喝的都是度数不高的甜果酒,今天跟着董越泽他们灌下去这么多辛辣的高度酒,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你没事——” 还剩半个语气词没问出口,贺临身子晃了两下,往前一倾,好险被俞酌接住。 “嗯?”俞酌扶着他,关心地问道,“你头晕?” 贺临摇了摇头。 俞酌没多想,拍拍他的背,“想吐?” “不想。” 灯影朦胧下,贺临埋在俞酌的脖颈间,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那你想怎么办?”俞酌温和得像在哄小孩。 贺临轻声说了句什么,俞酌没听清,又侧耳去仔细听。 晚风袭来,将句不成句的话语吹散。 就在风动的间隙,贺临微微仰头,亲了亲俞酌耳后。 俞酌原本正在辨认贺临说的话,全身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也是因此,耳旁有任何的气息流动都能被他感知得一清二楚,更别提是落在耳后的那个冰凉的吻。 一切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清晰地感知到贺临在他耳边呼吸,气流在耳边浮动,感知到冰凉而柔软的唇贴在他耳后。 贺临含着晚风吻过他耳后的红痣。 绯红顺着耳根蔓延到耳朵尖,唇触碰过的地方涌起细微的酥麻感。 俞酌犹如被点了穴一般僵在原地。 到底不是纯情少年,俞酌很快就稳住心神,半开玩笑地说:“真醉了?占我便宜。” 从贺临的角度可以看见俞酌耳后那颗小红痣,像一只招摇的红狐狸,穿着漂亮的红衣服,摇着尾巴在讨人亲吻。 可它的主人在强装镇定。 “你该庆幸这地方没什么人……”俞酌拖着贺临往停车场走,伤脑筋地说,“不然我们又得澄清一次。” 停车场不小,俞酌根本找不到贺临的车在哪,他轻拍贺临的肩膀,“你车停哪了?我帮你找个代驾。” “不。” 俞酌听到贺临这样说。 “……什么?” “人太少了。” 俞酌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当他在说醉话。 “算了,”俞酌说,“你坐我的车吧。” ——这里人太少了。迷迷糊糊间,贺临这样想。 他要在全世界瞩目的地方宣告所有权,就像奥运冠军会在全世界瞩目的地方举起他的金牌。 第38章 也不知道贺临到底喝醉了没有。 俞酌送人到家,刚走出门不到五分钟,手机“嗡嗡”震动两下,微信页面弹出新消息。 那个沉底许久的对话框重新浮上来。 -贺临:谢谢 俞酌脚步一顿,回头看去,贺临家里已经亮起了灯。 他挑了挑眉,这对话怎么似曾相识呢? 望着贺临家的灯,俞酌慢悠悠地敲下一个“嗯”字回了过去。 发完“谢谢”之后,贺临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虚握着手机。忽而屏幕一亮,光从指缝中漏出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简短的“嗯”字。 贺临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 对话框一共就四句话,有两句是重复的,一句“谢谢”一句“嗯”,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似的把两句都发了一遍。 就在这时,手机持续震动起来,有电话打进来。 来电显示是“贺成远”,父亲的名字就这样直接地打出来,全然看不到一丝尊敬。 “明天回家一趟。”贺成远用命令式的口吻这样说。 贺临直接挂了电话。 - 贺临不喜欢回家。 房子面积很大,装修风格简约大方,却像样板间一样没有生活气。 与其说这是家,不如说这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贺临的父亲总是在外,晚上才沾一沾家,他精神有些问题的母亲已经送到疗养院,而贺临自己也鲜少回家。 贺临挑了一个比较晚的时间来,因为早的时候贺成远也不在。 贺成远从不说废话,见到贺临也从来不会问诸如“最近过得怎么样”之类的问题,他与贺临之间的对话总是开门见山,简明扼要。 比如现在。 “你和俞酌的事我听说了。”贺成远不苟言笑,嘴角时常向下拉着,两道眉间有深深的褶皱,那是经常皱眉留下的痕迹。 贺临最经常看到的就是贺成远不满意的表情,从他记事起,他就没见贺成远对他满意过。 但别看贺成远现在这副样子,贺成远年轻时也很英俊,是当时的名媛们共同的梦中情人,最后被贺临的母亲追到手,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贺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然后?” “俞酌?”贺成远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几分轻视。 俞酌这两个字是各种意义上的有名。俞酌也许不知道上流圈里其他人的八卦秘辛,但其他人一定都对俞酌的经历非常熟悉。 典型的反面教材,如果说贺临是别人家孩子的最高上限,那俞酌就是最低底线。谁家觉得自家孩子不好管教,就搬出俞酌来,想着好歹自家的比俞酌好一点,才不至于太难受。 贺临冷下脸来,“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 贺成远冷哼一声,“你就这个眼光。” “说重点。”贺临已经不耐烦起来,“没别的话说我就先走了。” “是我叫停你们的合作的。”贺成远这样强调道。 “我知道是你。”贺临漠然地道。 贺临初中那年就很平静地跟家里人出了柜,但是贺成远始终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但你知道为什么合作终止了吗。”贺临口吻很淡,像在说稀松平常的小事。 贺临这些年有丰富自己的羽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未成年还经济不独立的贺临了。贺成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次的阻挠如此容易,他等着贺临继续说下去。 “不是因为你。”贺临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是他不愿意。” 王超巍问他们愿不愿意炒CP那天,贺临想说的不是他说出口的那句。 那颗甜度过高的哈密瓜味的糖制止了他。 “如果不是他拒绝,”贺临掀起眼皮,声音掺着凉意,“你以为你成功得了?” 完成了“回家一趟”的任务,贺临就离开了。 尽管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回到去也很晚了,贺临还是没有在这里过夜的打算。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在他心里还比不上前段时间的两个星期,甚至比不上更久之前的三个月。 - 那天的吻他们都没再提起过。 俞酌没放在心上,他更多地将它归为一个醉后的肢体触碰,说不定另一位当事人压根不记得有这回事。 更何况,那种程度的肢体接触,连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吻都算不上。 生日会过后,俞酌又重新投入自己的新专辑之中。 他来到录音棚,路上听到有人在议论。 “《沉默时刻》的主题曲应该快上线了吧?哎呀,我那天听人说,卢飞白在录音棚录了好久……” “天,你都不知道,修音师要被他逼疯了……” “呃呃,真的吗?他应该也还可以吧,不至于……” 这些议论之声钻入俞酌耳中,他付之一笑。 《出格》的确快上线了。 其实这个速度算慢的了,《出格》一个多星期前就已经交付词曲,卢飞白唱了整整一个多星期。 他每天都在磨这首歌,唱得快要吐血,唱到后面,对每个音符都充满了浓浓的厌恶。他不讨厌音乐,但他讨厌有俞酌痕迹的音乐。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也可能是跟俞酌最后跟他说的那句“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有关。 以往他还有杨荣磊可以诉说,但现在杨荣磊也不来了。 从投资方钦定卢飞白演唱《出格》而卢飞白越过经纪人擅自决定开始,杨荣磊就对卢飞白非常失望。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谁唱的问题。 短短一首三分多钟的主题曲,就集结了许希哲、贺临、俞酌和卢飞白四个人的名头。懂行的会说一声“大制作”,路人也会道一句“神仙阵营”。与此同时,这首歌必然备受关注,大众极高的期待值也意味着,一旦它的成果不能满足期待值,将会迎来极大的反噬。 杨荣磊比卢飞白看得更远,也因此对卢飞白极为失望。 事已至此,杨荣磊也没有什么挽回的方法,只能祈祷卢飞白能唱得好点儿。 杨荣磊心如明镜,他很了解卢飞白。卢飞白是有点实力,可有实力跟能不能胜任是两码事,尽管他一直蒙蔽自己自我催眠,但唱功不到位就是不到位,别说和贺临比,就是和俞酌比,也差了一大截。 “你以为你能捞到好处吗?目光短浅!”杨荣磊当时就这么说。 “杨哥,你总要我等,”卢飞白听到这个评价,心生不悦,当即烦躁地说,“你还要我怎么等?我等的时间还不够长吗?” 杨荣磊来了火气,“机会——” “机会总会有的,对吗?”卢飞白打断他,忽然笑了,是那种让人感到不适的阴冷的笑,“你总是这么说,可是你能为我拿到什么机会?” 杨荣磊火气硬生生卡在胸口。 卢飞白继续说:“杨哥,我敬你一声哥,可你的确不能带给我什么。” 杨荣磊手上的资源贫瘠得可怜,人脉也不如其他经纪人广,卢飞白是他第一个带上来的、有点名气的艺人,也是唯一一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荣磊一直以为,他和卢飞白之间,谈不上是伯牙与钟子期,但好歹也算伯乐与千里马,他们是互相扶持走到今天的。 就算现在他非常失望,他也没有想过要放弃卢飞白,不然他也不会过来。 “杨哥,相信你也明白。”卢飞白直接把话摊开来说,“对一个艺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杨哥,我还是把你当哥,但是,我会找机会跟公司说换经纪人。” 一番话说得明明白白,不留情面。 杨荣磊郁结在胸口的那团火总算爆发出来,嘲讽地说:“行,我倒要看看你卢飞白能飞多高!” 卢飞白被人甩了脸色,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没找到状态。 三天后,《出格》作为《沉默时刻》的主题曲,正式上线。它一出世就占据了晋江云音乐的封面推荐位,一打开晋江云音乐就能看见。 偌大的封面,右侧是卢飞白的照片,脏辫,T恤,破洞裤,厌世的表情,他将“出格”演绎得更像“叛逆”;左侧是巨大的两个字“出格”,下面一行同等大小的字写“卢飞白倾情演唱”,再下一行是大号加粗字体的“许希哲执导电影《沉默时刻》先行主题曲”。 最后一行中号字体写“俞酌×贺临联袂制作”,整张图中,这似乎是最不显眼的一个地方,又好像是信息量最大的一个地方。 绝佳的推荐位置,再加上如此震撼的制作阵营,正如杨荣磊想的那样,这首歌饱受期待。 《出格》是在早上8点时上线的,那时卢飞白还在睡梦之中。 他梦到自己来到了格莱美颁奖典礼,站在梦想的殿堂之上,观众的欢呼模糊又遥远,他们的表情他也看得不太真切,只看见一张张朦胧的脸。观众们激动地挥舞双手,张开嘴拼命呐喊,尖叫几乎要刺破房顶,令他慌张的是,他看不清那些观众的嘴,他只知道他们张开了嘴,却不知道他们在喊谁的名字…… 一觉醒来,卢飞白怀着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点进了最新的热搜。 第39章 #沉默时刻主题曲#这条热搜在榜上久居不下,讨论的人越来越多。 王超巍也看到了这条热搜,头也不抬地给俞酌递了一袋早餐,“哎,你和贺临那歌上了啊,现在就在热搜上呢。” 俞酌接过袋子,从里面挑出一盒豆浆,插上吸管,随意地问道:“今天怎么带早餐?” “都是贺临叫人买的。”王超巍说,“我说不用,毕竟我们俩都不吃早餐,但他买都买了不吃也浪费……” 俞酌点头“哦”了一声,贺临好像确实有吃早餐的习惯。 “说到这个我就想说了,”王超巍回想起来,满脸愤慨,“贺临真的没良心,我说要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让我赶紧走。” 手中豆浆的热度隔着包装传到手心,已经不是滚烫了,但还有点温热。 俞酌抬腕看看时间,现在还很早,不由得好奇道:“他去哪?” 正期待着俞酌跟他一起激情辱骂贺临的王超巍:“……你知道我昨天半夜没睡好失眠到六点导致我这么年轻就脱发,今天用我小侄女送我的梳子梳了梳头都掉了好多根吗,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因为你只关心贺临。” “是吗,我真不知道。”俞酌试图挽回,“我看你头发挺浓密的。” 王超巍听这话又快乐回来了,于是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贺临今天去录个访谈,叫什么与男神零距离,刺激吧。” “零距离?”俞酌不知道刺激在哪里,就模糊地“哦”了一声。 王超巍一看就知道他没明白刺激点在哪里,“我跟你说,这节目呢就是喜欢不按常理出牌,那些问题问得人头疼……” 俞酌总算来了点兴趣,“贺临头疼?” 什么样的问题能问得贺临头疼? 时常逗贺临失败的俞酌对这个问题更好奇一点。 王超巍翻了翻白眼,抛给他一个“你果然只关心贺临”的眼神,“我头疼。” “……哦,这样。” 幸好王超巍没再计较这个问题,他把早餐吃完,袋子丢进垃圾桶,又坐回去继续刷微博。 “这歌我也听了,我觉得就一般吧,糟蹋了。”王超巍一边刷微博一边摇头,问他:“你不听听?” “想象得出。”俞酌说。 这歌交到卢飞白手上他就大概知道卢飞白会唱成什么样了。 “唉不是我说,贺临他爹这事干的真不厚道……”王超巍以为他还在意难平,小心翼翼地宽慰他,“不过网上有些人说得挺对的啊,比如这几个。” 王超巍朗读出声:“震惊了,卢飞白多大的脸让俞酌和贺临一起给他作词作曲啊!” “词是好词,曲是好曲,只是唱的人不对。” “我的天,卢飞白这水平不能再练练吗,我心疼词作曲作了。” 王超巍不嫌累地念了好几条,声情并茂,将那种不屑和无语展现得淋漓尽致。 俞酌拿出手机一看,王超巍只是挑了些骂的念,其实这条热搜下褒贬掺半,争议很大。 @好一朵美丽的小红花:也不知道有些人在骂什么,这首歌挺好的吧,我很喜欢《沉默时刻》,这首歌有唱出我心中的感觉 @每个作者都爱它:呃……姐妹们这么温柔委婉的吗?我直接说了,唱得啥玩意儿啊,难听。 @我也好想拥有它:说实话,如果不是《沉默时刻》,再加上贺临,这首歌我是不会听的……有这么大热度我也很疑惑,应该是买的热搜吧。 “啊,这神仙作曲,这神仙歌词,”王超巍要么挑骂卢飞白的,要么挑夸词作曲作的,只是这些网友说话风格太复杂,一口气念下来脑子都要缺氧,“我死了我活了我死了又活我活了又死我在棺材里仰卧起坐……” “……巍哥,谢谢,”俞酌哭笑不得地说,“但是不用。” 王超巍停了下来。 这次跟徐星旸那次不一样,就算不是贺临的父亲,也会是其他人,又或者是贺临自己。 俞弘德说得很清楚明白了,贺成远的态度也很明显。 更重要的是,贺临的确跟他不是同一类人。 他们可以是朋友,兄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就是不可能是恋人。 “恋人”这两个字要背负的责任太多,而俞酌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所以这个合作终止也罢。 俞酌有感到一丝遗憾,但也没有到非做不可的地步。 除了便宜卢飞白这一点有些膈应,不过词曲交付后就已经银货两讫,他们就算是把歌给王超巍唱也不能说什么。 王超巍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多言,抽走俞酌手中的手机,又拿出一部工作用的手机丢给他,转移话题:“记得开个直播。对了,新专辑要出了,别忘了提一嘴。” 直播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的经验,俞酌明显熟练很多。 俞酌敏锐地捕捉到手机的震动声,抬起头来,王超巍对他做了个口型。 纯数字,不认识的。 弹幕似乎也感觉到了,善解人意地说: 【是不是有电话?先接电话吧】 【哥哥先接电话吧,等会儿再来也是一样的】 俞酌很少接纯数字没备注的电话,大多数是推销,少数是打错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一般会再打一次。 “没关系,”俞酌对着弹幕说,“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话音刚落,王超巍手中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同一个电话打来两次,可能是认识的人换号码打来的。 弹幕善解人意地刷过: 【啊,先接电话吧】 【对呀,打两次了应该是急事吧】 俞酌见弹幕这么说,也不再坚持,让王超巍把手机拿过来。 他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直播还没关,他一边等对方说话一边扫过弹幕。 【草!!我知道是谁的电话了!!是贺临的电话!!】 【?右边的姐妹你怎么知道是贺临的电话】 【让我来解释一下:指路隔壁《与男神零距离》正在直播,现在进行到电话环节啊啊啊啊】 “喂。”正如弹幕所说,贺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俞酌认出贺临的声音,疑惑地问,“你换号码了?” “不是,访谈。”贺临的嗓音带着电流声从电话中传来,“欣悦老师的手机。” “俞酌你好呀,”一个干练的女声传来,“这里是《与男神零距离》,我是主持人张欣悦。” 俞酌随口应了一声:“欣悦姐好。” 王超巍感觉自己头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张欣悦这个名字在访谈节目中如雷贯耳,上过她节目的人永远不会忘记那种刺激。张欣悦会提前做好访谈问题,但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问出来的问题要么十分犀利,要么难以回答,偶尔她临场发挥一个问题,总是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让人无法招架。 但王超巍不是在头疼这个。 张欣悦曾说,所有艺人里,就贺临最难采访。因为贺临这个人,总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最合适的回答,他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很难在他身上找到什么纰漏。 更要命的是,贺临这个人能做到比主持人更不按常理出牌。 以至于每次王超巍都要帮他收拾烂摊子。 贺临性子冷,但不代表他不会搞事,王超巍有时觉得自己是上辈子杀了人,摊上这么两位搞事风格迥异的艺人。 比如现在,王超巍就没看透贺临准备干什么。 “我们现在给贺临准备的环节是打电话给——”电话里传来张欣悦的声音。 也许是经过电话加工的缘故,贺临的声音听上去竟比平时更有磁性,他接过张欣悦的话头,“最欣赏的人。” 从贺临嘴里撬出来一句好听的当真不容易,俞酌听到这五个字,连带着人都坐直了一些。他语调中含着戏谑:“最欣赏的人?我啊?真的假的?” “假的。”贺临淡淡地说。 俞酌不是第一次逗人失败了,他都快习惯了,也没说什么。 谁知贺临又接了一句话:“我只记得你的号码。” 一如既往的贺临式语气,语调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很平常的事。 这是主持人的手机,通讯录里没有贺临最熟识的人可以理解,但是总不可能一个也没有。 贺临这话说得耐人寻味极了。 俞酌这边直播还没关,弹幕在疯狂发送,这些人看得非常起劲,当事人一时半会儿也忘了关。 【?!?!?!】 【手机分屏,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我不一样,我有两部手机】 【草,两边一起看搞得我有一种偷听情侣打电话的感觉】 通话时间五分钟,主持人准备了几个问题,写在小纸板上,递给贺临让他问。 纸板上的问题大多是“下次能不能一起合作”“如果要合作的话会选择什么类型的歌曲”之类的问题,贺临扫了一眼上面的问题就放了下来。 “问你。”贺临提了一个跟小纸板上的问题毫不沾边的问题,“有多少个……前任?” 张欣悦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专业的主持人素养让她没表现出来,她依然背脊挺直地坐在座位上,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任何临场突发情况。 俞酌怎么觉得不太对劲:“不是你的访谈节目吗?为什么问我。” “不知道,节目问题。” “回答。”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能从中听出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我算算啊……最少也有一百零八个吧?”俞酌调侃道,“媒体不是都这么说吗,我交往过的人加起来能拍个《水浒传》。” 突然变成好汉的贺临:“……” “那理想型呢。” 贺临问问题就像机器人,就例行公事那么一问,毫无感□□彩,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在照着念问题。 俞酌心说这节目怎么这么无聊,说好的刺激犀利问得人无法招架呢? “我要求不高,”俞酌摸了摸下巴,“你们没发现吗?我的前任都有一个共同点,长得好看。” 不同寻常的问题让机敏的观众们也感受到了哪里不对劲。 【等会儿我怎么觉着哪里不对】 【 10086,我也感受到了】 【贺临休想骗我哥,我两边都看着呢!!欣悦老师什么都没说!!】 【哪个访谈会问这种问题!!】 【我穿越了?我在看《非诚勿扰》??】 【我就好奇一点,贺临到时候看这个节目会尴尬吗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的《与男神零距离》的访谈直播,观看人数比俞酌这边多得多,五颜六色的弹幕不断刷过,全在试图用弹幕无声的呐喊唤醒贺临。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哥!!你不要再问了!!俞酌他在直播啊!!】 【草,再这样下去我要急出病来了,哥你清醒一点!!】 【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哥哥你到底在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哥哥你在问什么!!!】 然而贺临这边根本看不见弹幕,俞酌专心打电话,没注意弹幕在刷什么。 “是吗。最后一个问题了。”贺临面不改色地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经纪人要求炒CP你会拒绝吗。” 贺临的声音跟平时一样,清清冷冷,像覆在针叶林顶尖的一簇雪。 俞酌忽然明白了什么,笑了。 “会。”俞酌懒懒散散地说,声音听上去难得地正经,“我不喜欢炒CP的,小朋友。” 一旁的王超巍早就在他们接通电话的时候调出了《与男神零距离》的直播界面。 贺临问问题的时候,他的心情跟台上的张欣悦一样疑惑。 张欣悦的访谈虽然总是不走寻常路,但访谈该有的形式还是在的,并非全无规律可循。王超巍从没见过,在张欣悦的访谈中,会让访谈对象打电话问别人这种问题的。 他的头快疼死了。 贺临又在干什么?! - 褒贬掺半的热搜是正常现象,纵观整个娱乐圈,没有谁是没有黑粉的。卢飞白看到那些骂“难听”的倒没有特别难受,他反而有些兴奋——有人议论才说明人红,而这条热搜更像是他走向更红的道路的第一步。 更何况,这下面夸他的人也不少。 【啊啊啊白哥牛逼】 【我就说白哥怎么前段时间一直在看《沉默时刻》的原著,原来是要唱主题曲呀!】 【天,太敬业了吧,就唱首主题曲居然也要看原著,不愧是白哥呜呜呜】 若是杨荣磊在,一定会叮嘱他不要看那么多夸赞评论,看多了容易飘。 但卢飞白此刻哪里还想得起杨荣磊说过什么,他沾沾自喜地将那些评论看了两遍。 卢飞白翻身下床,洗漱完后,拿出书架里那本《沉默时刻》放在桌上,心情很好地为自己做了一份早餐摆在旁边,点开手机相机拍了一张。 @卢飞白:你听《出格》了吗?[图片]#沉默时刻主题曲# 杨荣磊确实对卢飞白非常失望,那天那番话更是直接让他们关系破裂不复从前,他也不再管着卢飞白的微博,想发什么也随他去。 他本身粉丝就挺多,现在还带了热搜话题,很快就收到了很多回复。 【听了听了听了!超级赞啊】 【不愧是白哥呀!!!】 【哈哈哈哈哈白哥真的好有排面,许希哲 贺临 俞酌 卢飞白,要是组团出道那我白哥稳C位】 卢飞白一个人坐在桌前,环顾这个房子,一百来平方米就他一个人,以前他嫌小,现在居然也觉得有些空荡。他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现在的快乐,但杨荣磊已经跟他撕破脸了。 不过这样也好,卢飞白倒没有多怀念杨荣磊,这时候谁都可以,他主要也是找不到其他人了。 然而,卢飞白的快乐没有持续太久。 当天下午,新的一条热搜挤占了#沉默时刻主题曲#的位置。 这条热搜看起来相当奇怪。 它的名字叫“出格 相似之处”。 他点进去。 @什么时候能长一点:Emmmmm,看了下微博感觉有很多人都在夸这首歌,但是我觉得迷惑,就很迷惑,且不论这位歌手唱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单说这歌,它跟Z-ZARK的早期作品《:)》非常相似。首先说明我是Z-ZARK四年老粉,他的所有歌我都听过,包括一些放出来又下架现在搜不到的歌。 《出格》和Z-ZARK的早期作品《:)》很像,一般人可能听不出来,再加上这首歌Z只放了一个星期就删了,知名度跟《出格》没法比,但是你们看我的分析就会发现有一段真的是就只变了个调改了几个音。[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下面的图片从分离和弦开始,将两首歌做了极其仔细的对比。 卢飞白并非不通乐理的音乐白痴,他点开那些图片,细看下来这位粉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新冠肺炎滚出地球:。。。我看了感觉真的没得洗 @我一码字就会困:呃,还真是,不过这歌不是俞酌贺临联袂制作吗?他们俩的话,没必要吧 @手你快动啊:我也是Z-ZARK老粉了。说实在的这歌的副歌部分,我听的时候就觉得哪里有点耳熟,现在一看就明白了…… @在动了:啊???我震惊了,心疼许导,好好一个电影糟蹋了…… @动快一点行不行:????卧槽了,我听了一遍:)听了一遍出格,有些地方真的像!!! @不太行:难怪卢飞白唱得这么难听,Z-ZARK原版好听多了啊,我就说,出格有一段他唱的真的听得我快聋了 【 1,那一段我也快聋了】 【终于找到姐妹了!天哪他们吹得不尬吗,这一段我真的觉得难听啊】 【那一段真的,方圆十里医院的耳鼻喉科号都挂完了】 卢飞白将这条热搜下面的评论挨个看下去,原本雀跃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转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Z-ZARK虽然只是一名从不露面的网络歌手,却拥有相当可观的粉丝数量。不仅仅是死忠粉,他甚至有很多路人粉。他有些歌在网上能达到上亿播放量,即使人们不知道歌曲是谁唱的,也或多或少地听过一些片段。 很快,气愤的粉丝们自发集合起来,无差别地 @夏天到了吗:恶不恶心,你们仨好歹是出道歌手,欺负网络歌手没粉丝??? @二十多度的气温:卢飞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唱抄袭曲呕呕呕 @还有贱蚊子:等等姐妹们,卢飞白友军啊,把抄袭唱得这么难听也是很难得的本事哈哈哈哈 来势汹汹的粉丝群体无差别攻击,把俞酌贺临加上卢飞白合起来骂,那势头看着像要把他们三个骂到组团出殡似的。 卢飞白这时再打开私信,里面又堆满了新消息。跟早上的溢美之词不同,他的私信里夹杂了许多谩骂,大多是在说他为什么要唱抄袭曲的。 早上的好心情犹如虚浮的泡沫,一触即破,它甚至没有给卢飞白太久的回味机会。 卢飞白骂了句脏话。 他现在与这首歌是利益相关体,这首歌被扒出来这种事,身为演唱者的他身上也会蒙上污点。 然而,卷入这场风波的另外两个人却毫无动静,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卢飞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嫌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太过刺眼,他烦躁地走上前去将窗帘一把拉上。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杨荣磊跟他说的话:机会总是会有的。 这首歌,他既不是词作也不是曲作,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要及时撇清关系。 卢飞白瘫坐在椅子上,心情非常复杂。 难道他注定与《出格》无缘? 不。卢飞白想,这怎么可以呢,他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 “许导,”卢飞白打了个电话,“你知道……这首《出格》和Z-ZARK的早期的一首歌非常像吗?” 许希哲皱了皱眉,他看到了消息,但他直觉俞酌和贺临不像这样的人。 他们俩给许希哲的感觉就像找到了同类,一样对艺术有精益求精的追求。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我现在就去问。”许希哲说。 “不用问了。”卢飞白笑了笑,“不管您信不信,事实胜于雄辩,那几张图做不了假,就算那几张图是假的——您听一遍,也能明白了。” 许希哲的脸色黑了黑,如果他没看那几张图,没听那两首歌,他还可以无条件相信俞酌和贺临,然而现在他看过听过,要再想完全信任,那就难了——因为这两首歌的确有雷同之处。 就算许希哲是外行人,他也听出来了。 但他还是想给俞酌贺临一个解释的机会,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见许希哲久久不说话,卢飞白继续说:“许导,我知道你也是热爱自己作品的人,你想看自己的心血沾上这么个污点?这可是主题曲!” 许希哲抿了抿嘴。 “我不允许我的歌曲列表里出现这首歌。”卢飞白变本加厉,强硬地说,“我想要下架这首歌。” “放弃这首《出格》吧,”卢飞白说,“许导,如果你想要新的主题曲,也可以来找我。但是这首歌,我是非下架不可的了。” 他还是不愿意放弃《沉默时刻》主题曲的机会,对他来说,这次事件摘干净之后,他将迎来一个更大的机会—— 没有俞酌也没有贺临,作词作曲演唱都由他一人包揽,不再是分一杯羹,而是全部收入囊中! 许希哲没有说话。 卢飞白继续说:“许导,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这人脾气坏了一点,但从不做偷鸡摸狗的事儿。” @卢飞白:打扰大家。《沉默时刻》是我很喜欢的作品,我为能够参与电影主题曲《出格》的演唱而感到自豪。我在拿到曲子的时候没有仔细检查,故而没有发现曲子中与知名网络歌手Z-ZARK的作品《:)》的雷同之处,是我的失误。在网友指出后,我仔细对比了两首歌,发现《出格》的某一段的确与《:)》极为相似。出现这种事,身为演唱者,我感到十分愤怒!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练这首歌,从未懈怠,没想到居然是抄袭!我有种心血被人糟蹋的感觉!为了表明我坚定的立场,我决定下架这首歌,很抱歉也很遗憾辜负了诸位的喜欢。 【俞酌贺临真的坑,自己抄袭还坑演唱,这是人干的事吗】 【抱抱白哥,下回不要和他们合作了,糟心】 【我震惊,还不出来解释一下吗@俞酌Z@贺临】 【啊啊啊啊啊啊啊白哥为什么要道歉!根本就不关你事好吗!】 【白哥态度赞!!!】 【之前算我骂错人了,你是条汉子】 第40章 一天之内,《出格》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数,谁也没想到会出现抄袭这种反转,歌曲上线不到一天就直接下架了。 有人戏称这是凉得最快的一首歌,许希哲和他的电影《沉默时刻》摊上这首歌真是倒霉。 与此同时,卢飞白义愤填膺的一番话给他引来了许多热度,他的粉丝量噌噌上涨,不少人因为这件事情粉上他。 卢飞白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撇清得快,不然指不定要被人怎么嘲。 除了卢飞白,这件事没有其他人出来解释。 上回有人怀疑俞酌走后门,许希哲非常快地给出了解释,而这一次,事件发酵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人出来回应。 许希哲专门为此事打电话给俞酌,打不通,又打电话给王超巍,还是没人接听。 俞酌和王超巍在忙新专辑的事情,今天已经敲定新专辑的宣发时间,自直播过后,他们俩都没再开过微博。 再加上王超巍不想让俞酌看太多网上这些评论,所以在他面前连“微博”这两个字都没提过。 到了晚上,许希哲的电话才打通。 “你看到网上说的了吗?”许希哲开门见山地问。 俞酌一天没摸手机了,他的信息接收还停留在早上王超巍念的那几句话上。 “是卢飞白唱得太难听了?”俞酌没听那首歌,他想象得出卢飞白肯定唱得不怎么好,但没想到能难听到让许希哲都打电话过来找他。 他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要我改一下曲子?” “不是。网上说……”许希哲深呼吸一口气,“《出格》和那个网络歌手Z-ZARK的歌有一段很像。现在应卢飞白那边的要求,这首歌已经下架了。” 俞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微不可见地怔愣了一下,“Z-ZARK?” 许希哲以为他是不敢相信,又叹息道:“对。那首歌歌名就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很早之前发的,比你可能……早两三年,但也已经下架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是巧合吗?”许希哲至今也不相信俞酌会做出抄袭这种事情,他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竟然跟你撞脑电波了。这个Z-ZARK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我去查了没查到。” “可能真的有点巧合……”俞酌顿了顿,“我也没想到。” 他没想到的是真的有粉丝会听出来。毕竟在Z-ZARK的所有作品中,那首歌是最冷门的。当时想做新的尝试,琢磨了很久做出来,放了三天觉得不太满意,最终还是删掉了。 彼时Z-ZARK是新人,作品没发表几首,粉丝也不多。 这首仅仅存活了七天的歌曲,他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保存了,甚至过了这么久还记得。 许希哲也是一个很仗义的人,时至今日也没想过放弃合作或者像卢飞白那样倒戈倒打一耙。 “那你打算怎么办?”许希哲问。 抄袭不是件小事。这件事要是不解释清楚,这个污点就洗不干净了。 许希哲对俞酌一直抱着欣赏的态度,他之所以更愿意相信这是撞了脑电波,就是因为俞酌给他的感觉就像看到了另一种性格的他自己。 “抱歉许导,给你带来困扰了。”俞酌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我还没跟人说过,我就是Z-ZARK。” 本来许希哲听了前半句还在着急,听了后半句就彻底懵在原地了。 “……你再说一遍?”许希哲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Z-ZARK,”俞酌说,“退圈那几年,用的是这个名字。” 俞酌前面几个字说得字正腔圆,让人想不相信也难。 电话里沉默了十秒。 良久,许希哲爽朗地大笑两声,“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行啊,今天卢飞白撇得比谁都快,估计他也没想到你居然就是Z-ZARK,”许希哲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眉飞色舞地说,“这个机会他不要就算了,我还不稀罕他。俞酌,这歌你唱怎么样?” 俞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考虑。 挂断电话后,俞酌点开了微博。 私信塞得满满当当,连最近的一条风景照微博下都出现了相关事件的言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真的喜欢了你很多年,一直在等你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做出这种事,脱粉了】 【哥,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做你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你现在要做这些?这就是你喜欢的东西吗?】 【出来解释一句吧,我真的不敢相信。我哭了一整天,我怕别人问我你喜欢的人怎么是这样子】 俞酌将这些评论一一看过去。 他的粉丝年龄范围很杂,上到六旬老人,下至七岁小儿。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为他呐喊,为他鼓掌,为他的成就欢欣,他们都是喜欢他的人。 粉丝与他,不是简简单单的仰望与追逐的关系。 这条繁花遍布的路上,芬芳属于众人。 俞酌打开电脑里放乱七八糟的弃曲的文件夹,又登上久违的Z-ZARK的歌手后台页面,给它们截了个图准备发出来证明一下自己就是Z-ZARK。 就在这时,王超巍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王超巍本来已经回到家洗完澡准备睡觉了,看见微博上这档事,又急急忙忙地从床上爬起来给俞酌打电话。 “你的粉丝厉害,当代福尔摩斯啊,”王超巍生怕俞酌还没看见新闻,语速极快地说,“他们摸出你的歌跟Z-ZARK的歌有点像了……不过他们这猜的有点不准啊,什么抄袭,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好吗。” “对,我准备发条微博。”俞酌说,“告诉他们我就是Z-ZARK。” “好。” 然而王超巍说的对。 粉丝们真的就是当代福尔摩斯。 俞酌组织好语言准备编辑一条微博,还没点开右上角的“+”号发新微博,就看见后援团官方微博点赞了两条粉丝的微博,出现在他的首页。 @酌金馔玉:姐妹们……我觉得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你们看这个Z-ZARK的头像……[图片] 配图是网络歌手Z-ZARK的头像。Z-ZARK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头像是恣意潇洒的一个Z-ZARK涂鸦,底图似乎是随手拍的一张玩偶图,甚至还有点模糊。 重点在于,这张稍显模糊的底图中的玩偶,是一只小鲨鱼。 它的侧面,有一个缝得歪歪扭扭的“Z”。 只要是俞酌的粉丝,没有人不认识这只小鲨鱼。 这位粉丝甚至没有明说,其他粉丝就秒懂了。 @我终于赢了一次:卧槽,真的不得了了!!!! @我不认输:卧槽卧槽卧槽,我他妈,啊啊啊啊啊啊,也就是说我们家酌酌就是Z-ZARK??? 这位粉丝紧接着又发了一条,将自己的猜测通通罗列出来。 @酌金馔玉:首先是时间。俞酌四年前退圈,同时Z-ZARK四年前出现,俞酌今年复出,同时Z-ZARK也已经很久没有发新歌了。时间是吻合的。其次是作曲习惯,我发现俞酌不喜欢在最后一节放太多高音,时间紧迫,我只听了Z-ZARK的热门前五十,五十首里有三十七首是符合这个习惯的。最后是这个头像,头像就不用说了吧,这个鲨鱼大家都见过的,一模一样的玩偶可能有很多,但是侧面那个“Z”肯定是独一无二的。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这条微博一下子炸出许多人,有粉丝,有路人,也有黑粉。 @前天发红包:卧槽……这一看可能性真的百分之七十啊!!!!! @把自己发成VIP:????我惊了,我今天还发私信说脱粉来着,结果……? @还发站短恭喜我升级:眼泪白掉了:)我喜欢的人果真优秀~ 【反转了???我震惊!!!!】 【呃,卢飞白那话说得那么早,着实有点尴尬】 【等等,粉丝真是为正主洗白费尽心思,绝了,要真是同一个人早就出来了还用等你来说】 网线另一端,卢飞白也注意着网上的风吹草动。 现在是他的决胜时刻,任何的动静都可能影响到他,影响到他为《沉默时刻》作词作曲演唱的机会。 俞酌就是Z-ZARK? 这怎么可能! 然而这位粉丝实在是证据充分,三条证据,要找出能将三条同时推翻的反驳,除非俞酌自己出来说他不是Z-ZARK。 卢飞白病急乱投医,冲动急躁之下,他直接用大号评论了其中一条俞酌粉丝的微博。 @卢飞白:不可能。俞酌跟Z-ZARK不可能是同一个人。Z-ZARK的风格和俞酌一点都不一样,明眼人都可以感受得出来。呵呵,我一向觉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世界规则再怎么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条真理也不会变,如果你真的为了他好,劝他道个歉吧。 很快就有人前来打脸了。 @贺临:他是。 【???你是真的假的】 【仿得好像啊我迷惑了连语气也这么像吗】 【卧槽这一手高仿技术在哪学的】 其他人看到贺临这个号头像旁边那个闪烁的红V时,大多都以为是P得能以假乱真的高仿号。 谁知道一点进去,里面的微博内容做不得假,这就是大号无疑! 连贺临都这么说,这件事多半就是真的! 【啊他真的是真的!!】 【哥哥哥哥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哥】 【捕捉哥哥!啊啊啊啊啊啊我好羡慕博主!!】 过了一会儿,这位粉丝再次遭到翻牌。 俞酌亲自转发回复了她。 @俞酌Z:抱歉各位,我就是Z-ZARK。 第41章 他就是Z-ZARK! 微博上瞬间如同炸开了锅,各种言论哗哗作响,恨不能将那三条评论翻出花来。 这条集齐了卢飞白、贺临、俞酌三个人的微博,转评赞数量瞬间暴增,讨论这件事的人数激增,微博甚至因此变得有些卡顿。 【?!我在做梦吗】 【他说什么?他是Z-ZARK?】 【卧槽,不可能吧!】 【Z-ZARK从来没透露过个人信息……也不是不可能】 从来没有人将俞酌和Z-ZARK联系在一起。 因为Z-ZARK的性格跟俞酌大相径庭,网友对他的印象一向是神秘如风,他没有微博,也很少发动态,就像一个安静的发歌机器人,如果你想要深入探寻他,就只能从他发出来的歌曲入手。 而他的词曲更是风格多变,让人完全猜不出他在现实生活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就像一位吟游诗人,他的诗歌耳熟能详,他的踪迹无人能寻。 回完那条粉丝微博,俞酌又另发了一条微博解释他就是Z-ZARK这件事。 如果说前两条回复还能说是贺临俞酌集体被盗号,那么这一条微博就是彻底的铁证了。 @俞酌Z:四年以来,从未离开。[图片][图片][图片] 【四年以来,从未离开555555】 【啊,记得上次直播,哥哥说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现在想想,他应该就是去尝试各种新风格了吧。他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只是换了名字。】 镁光灯下,一切都那么耀眼。光芒太盛,也会刺得人眼睛疼。 他当时的确想休息一下,退出漩涡中心,隔绝其他声音,从零开始。 看到这条微博后,卢飞白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怎么都没想到,俞酌竟然就是Z-ZARK! 那现在该怎么办? 他想找个人问问,比如他的经纪人杨荣磊。可自从他们撕破脸之后,杨荣磊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卢飞白虽然是杨荣磊手下最有成就的艺人,但他也不是非卢飞白不可。杨荣磊一气之下,干脆放弃卢飞白,他手下虽然没有比卢飞白更火的艺人,但比卢飞白年轻、比卢飞白帅、比卢飞白更有包装价值的,大有人在。 杨荣磊那天甩下一句话:“卢飞白,我倒要看看你能飞多高!” 出门之后他就想明白了,何必在卢飞白一棵树上吊死?他是经纪人又不是艺人,他能再花精力去培养更多的艺人,但卢飞白未必能熬得过他了。 卢飞白还想再做一番挣扎,他思来想去,再次打通了黑色名片上的那个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连续拨打三次,传来的声音都是这个冰冷的机械音。 卢飞白不知道的是,裴喆成根本没有这个闲工夫接他的电话,那天董越泽生日会上,他自作聪明结果输给贺临一块地,就这么件事弄得他狼狈不堪,本来他的项目计划做得环环相扣,这一环出了差错,剩下的全都要调整,甚至是删除取消。 而且贺临提供了相当完善的售后服务,直接一纸合同寄到他办公室,让他想拒绝耍赖都不行。 打到第四次,等了约莫三十秒,他自己先不耐烦地挂了。 卢飞白不是傻子,他知道这通电话是打不通的了。他坐下来,思绪乱得像一团浆糊。 时至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俞酌跟Z-ZARK是同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抱着及时止损的想法,他又打电话给许希哲。 “许导,我了解到真实情况了,之前是我太鲁……”卢飞白上下嘴唇一碰,还没说完剩下的话,电话里已经传来忙音。 许希哲毫不犹豫地挂了他的电话! 卢飞白气得表情都扭曲不少,他再打过去,对方彻底关机了。 不仅仅是裴喆成和许希哲,其他人也是如此。 对卢飞白来说,微博现在已经没眼看了。 先前有人戏称《出格》是凉得最快的一首歌,现在同样有人戏称卢飞白是最快被打脸的一位。 @快来看啊:哈哈哈哈哈我笑啦,卢飞白这一手好绝,这就是我·坑·我·自·己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日更第三天了:卢飞白整的这出好戏我真的有被笑到,这么着急撇清关系结果丢了西瓜的操作我是第一次见 @今天长一点:卢飞白你尴尬吗……我都替你尴尬,你自以为在大义灭亲,但其实你爹根本不care @长一百字也是长:呃,之前还内涵俞酌抢你封面抢你主题曲,现在看你才是没实力的那个吧,Z-ZARK的作曲能力可比你强多了 【呃,白哥,你是公众人物,下次事情最好先弄清楚再发表观点吧……】 【白哥,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很可爱很坦诚,是娱乐圈里难得的老实人,但是我没想到原来你只是说话不过脑,这次更是连查都没有查清楚就开麦,现在想想你的直率坦诚也只是骗骗粉丝的吧】 卢飞白划过这些评论,手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他早上有多雀跃,现在就有多痛苦。 曾经支持过他的,曾经给过他机会的,曾经与他同一阵营的,如此种种,统统都放弃他了。 卢飞白将手中的手机狠狠往墙上一砸,手机屏幕四分五裂,他头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得不似常人。 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已!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要做回醒来前的那个梦。梦里人声鼎沸,他站在璀璨的舞台上,台下是一张张模糊的脸,他们呐喊,他们尖叫,他们欢呼……他努力地去辨认,可是他还是分辨不出他们在喊什么。 他迷茫地站在台上,握着麦却说不出话。 台下的观众们愈发疯狂,有一个人甚至冲破了围栏,大声吼出一句话来。 卢飞白总算听清了一句话,那个人说的是:你之前不愿意等,现在再也等不到机会了! 听清这句话后,他发了疯似的想冲到台下去,蒙住他们的眼睛,堵住他们的耳朵,捂住他们的嘴巴! 别再说了! 无法否认,这就是事实。 投资方放弃他了,经纪人放弃他了,合作对象放弃他了,就连他的粉丝,也纷纷脱粉。 他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个机会了。 - 第二天一早,王超巍例行来找贺临。 他昨天一直蹲守微博,将事情的经过看得无比详细,自然也没遗漏贺临回复的这个关键细节。 “你怎么那么确定俞酌就是Z-ZARK?我记得我好像没跟你说过。”王超巍好奇地说。 贺临那两个字言简意赅,威力巨大,把那些围观群众炸得外焦里嫩。 “你记错了。”贺临说。 “不可能。”王超巍清楚自己肯定没说过,“我说过的话我肯定记得。” 贺临冷淡地重复了一遍:“你记错了。” 他说得这么笃定,弄得王超巍也有些怀疑自己是记错了。 王超巍还想问点什么,但贺临已经披上外套,阖上眼帘,“到了叫我。” 事实上,贺临知道的时间不算早,也就是近一年的事情。 准确地说,是那三个月。 那天俞酌尤其不专心,贺临咬着俞酌的耳朵尖,惩罚似的力道重了几分。 已经是尾声了。 漆黑的夜色中,月亮的银辉顺着窗帘的缝隙溜进房间内。 贺临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在想什么。” “在想……” 俞酌难得地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从来不会跟情人说这些,毕竟他没有强烈的倾诉欲,也从不强求别人听他说这些。但贺临又好像不一样,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他记得贺临是个歌手。 “昨天在弃曲堆里找到一首歌,三年前写的。”俞酌说,“前面这段啊比较中二,我唱给你听……” 俞酌就真的在他耳边哼了一段,唱完他又笑,“这段真的中二。” “是吗。”贺临没跟他一起笑,淡淡地说,“这段改一改会很好听。” “有这么厉害?”俞酌故作惊讶地说,忍不住又想逗人玩,“比那个很厉害的Z-ZARK还厉害?” 贺临简单地说了个“对”字。 “没人跟你说过吗?”俞酌上扬的尾音带着隐晦的炫耀,“我就是Z-ZARK。你要怎么办?” 贺临怔了一秒,似乎也没想到这一点。良久,他嗓音中潜藏着愉悦,低声说:“你想知道的话,明天我写给你。” 俞酌逗人没成功,却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 “你说,”俞酌声音里带着餍足后的倦懒,漫不经心地问,“复出怎么样?” 也许过了那么长长的十余秒,贺临才说:“我等你很久了。” 等什么? 等对话结束吗? 可惜俞酌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深层意思,贺临的指腹摩挲过他的唇,缓慢地向下移动…… 如同流畅的钢琴曲中忽然乱入了一个急促的短音般,俞酌没能抑制住地溢出一声隐忍的轻吟。 贺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得他能感受到贺临说话时的气流振动,耳朵红了大半。 “这次专心点。” - 过了几天,沸沸扬扬的Z-ZARK闹剧落下帷幕,另一件事又紧接着猛地窜出来。 《与男神零距离》最新一期放了出来,是贺临接受访谈的那一期。 放出来的版本经过加工剪辑,配上了字幕以及其他的特效。 节目效果做得非常流畅,然而看过直播的人都知道,这个节目的最原始版本不是这样的。 贺临问了三个与访谈毫不沾边的问题。 @我要吃饭:咦怎么没放完啊?我看直播好像还有一段的啊 @啊啊啊真的饿:?!绝世非诚勿扰那段怎么没了!!!!!!!! 幸好当时有人全程录屏,将删减的部分放了出来。 “有多少个……前任?” “那理想型呢。” “如果经纪人要求炒CP你会拒绝吗。”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问题,足以引发CP粉的狂欢。临渊羡俞超话瞬间多了不少回帖,全在感叹贺临的神级操作。 @怎么还不开饭:???为什么要问这个八卦吗不可能吧贺临不像是八卦的人天啊我急得都打不出标点符号了 @叶问网络分问:我受不了了!!!今天妈妈踹也要把你踹出柜!!!就像老鹰学飞那样!!!鲁迅说过:“不踹你出柜门,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Gay。” 【坐下!这句话明明是我独秀说的】 【虽然鲁迅没说过,但是这真的是真理】 【姐妹好会说,你就是带哲学家】 CP粉在狂欢,王超巍在头疼。 准确地说,每一次CP粉的狂欢时刻,就是王超巍的头疼时刻。 男人的尊严让王超巍强忍泪水,他颤抖着声音问:“贺临啊,你为什么?虽然我是说过这个访谈节目不按常理出牌,要懂得见机行事……但你这个临场发挥是不是发挥得太过了?” “不会。”贺临说,“我有分寸。” 第42章 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王超巍实在不太相信贺临说的“分寸”。 毕竟之前他们已经澄清过一次了,现在应该避嫌才是。 王超巍越想越不对劲,他印象中的贺临,省心省事业务能力强,性情冷淡却也做事滴水不漏,与同公司其他艺人相比,好上不止一个档次。 可贺临最近做的事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尤其是,每当牵扯上俞酌,事情的走向就会变得不太对。 以前王超巍以为是俞酌自己追星不注意,天天黏着贺临导致屡次惹起风波,然而现在越想越不是这么回事儿。 尽管俞酌也大有来头,但贺临的热度也不是谁都能蹭的。 王超巍头疼欲裂,还有点晕,看什么都天旋地转。 “贺临,你直接跟我说,”王超巍试探性地开口,“你……你跟俞酌怎么回事?” “你看不出来吗。”贺临奇怪地看他一眼,就像重点班顶尖学霸在对学渣说“这么简单你都不会”。 王超巍隐隐猜到贺临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简单,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我准备追他啊。” 贺临这句话真是把王超巍砸懵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准备追他,”上一句王超巍还没消化完,贺临又给他来了句更刺激的,“巍哥。” 俞酌天天犯事,叫“哥”都快叫习惯了。贺临不一样,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干脆不叫,从来没有叫“哥”的时候。 王超巍幻想过很多次贺临叫他哥的场景,当时他推测出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除非贺临有求于人。 万万没想到,这个幻想居然还有成真的一天。 王超巍晕乎乎地想,贺临的态度摆明了在认真请求,让自己帮他一起追俞酌。 “你……”王超巍头都要爆了,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说,“你父亲……” 提起这个,贺临眉宇间都泛着寒意,他轻描淡写地说:“不用管,我可以自己解决。” 事实上贺成远也没空管,裴家最近不安分得很,贺临专门给他找了点事做,方法就是从裴喆成那里拿的那块地。 “你……”王超巍的表情跟心情一样复杂,又问,“你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贺临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他突然想起董越泽生日那天。 那天贺临其实不算醉,只是有点晕,但总体上是清醒的。 回到家后他酒也醒得七七八八,揉着太阳穴翻找出自己的手机,给俞酌发了条微信道谢。 对贺临来说,这个举动很多余。简直就像在公然昭示他没醉。 不过俞酌好像没计较,直接发来一句“嗯”。 贺临盯着那个简洁的单字,若有所思。 紧接着,贺成远一个电话打过来,打断了他所有思绪。 挂断电话后,他忽然叹了口气。 ——还要等多久呢? 那扇漂漂亮亮的门,看来是不会自己打开的了。 “前几天,”贺临正色道,“突然想明白了。” 贺临是明白了,但眼前的王超巍还懵逼着。 王超巍脑子一片混沌,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千斤重,世界都不正常了,他现在就想打开微博看点正常人说的话。 @二月二十九号:不,我不相信贺临是这种人,一定是那个小纸板上写了什么,比如“问三个对方以为你绝对不会问的问题”!!! @四年一遇的日子:好了上面的姐妹你不要挣扎了,我CP已经结婚了 @我居然在码字:呃……你们都忘了吗?他们澄清过了。这个时候还强行炒CP就没意思了吧 @许个愿望:现在还尬组CP的人真的有点尬,前段时间才刚澄清多久啊,你们CP已经BE了,BE了懂吗? @蚊子从世间消失:别搞了吧,我看就是这个节目在炒啊,双方都不想炒的情况下就别整这些啦,两个人就是普通朋友 啊,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超巍看着这些评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知道剧本的苦涩微笑。 - 有人总结了一整套卢飞白内涵人又唱人写的歌,有事赶紧撇清事后又倒贴的行为,总结得相当全面且精准到位,看得人不由自主地就对卢飞白这个人唾弃不已。 在这次事件后,即使卢飞白那边说可以重新上架那首歌,许希哲也干脆地弃用了卢飞白这一版。上回跟俞酌打电话,俞酌给的回复是“考虑”,许希哲等了一天没等到考虑结果,最后居然直接找上门来了。 “我听了卢飞白的版本,总觉得差点什么,他下架了正合我心意。我本来想的就是让你和贺临一起唱的,”许希哲说,“现在刚好也要找人唱,不如你们再合作一次?” 俞酌没立即答话,他皱着眉,思考着许希哲的话。 他先前没唱这首歌,也没阻止卢飞白,有他的顾虑在。俞弘德说的话清晰地萦绕在他耳边,虽然他不太喜欢受这种阶级束缚, “你们不如就……”王超巍撺掇着说,“一起唱了那首歌?” 俞酌听见这话,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一丝诧异,戏谑地问:“我没听错吧?” 王超巍想起贺临那天那声郑重的“巍哥”,只觉得天降大任于他也,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索性胡诌一通:“我也是为你好,你想你新专辑也快发了,这首《出格》还能帮你铺铺路什么的。再说了,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本来吧大家都以为是你们唱的,这就是个正常合作,没人会乱想的,正常合作……” 最后还是同意了。 王超巍找出他们两个人同时空着的时间,帮他们定好一个时间去录音棚。 这歌他们都熟,不需要花费很多功夫,上手起来可以很快。 时间定在星期六。 也许是周末的缘故,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四处都是人迹。 “那是贺临吗?” “不是吧,贺临……卧槽!” “是贺临吧?” 俞酌被外面的喧闹声吸引去目光,他偏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贺临缓步朝他走来,阳光洒在他的肩头。 恰如新雪消融,原本覆盖住的痕迹渐渐显露出来。 俞酌停下来。 贺临敲了敲他的车窗。 第43章 好像已经很久没和贺临见过面了。 俞酌看着贺临微微低下头来,微薄的金辉落在他的发梢,车窗顺着他低头的动作而覆上一层阴影,隔着一层玻璃望向俞酌的眼睛。 俞酌惊奇于贺临怎么会走出来接他,他摇下车窗,“你怎么来了?” 瞄一眼后视镜就能发现这地方人绝不算少,放贺临这么一个人出来简直胡闹。 俞酌按中控锁开了车门,头朝里一点示意他进来。 贺临绕到副驾驶坐进来,顺手一拉安全带扣上。 目的地明明就在前方不远处,俞酌疑惑地问:“去哪?” “掉头,直走,左拐。” 没等俞酌思考出这个地方是哪里,贺临又说:“陪我吃个早餐吧。” 俞酌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陪我吃个早餐。”贺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俞酌偏头去看贺临,没料到贺临也一直在看着他,刚好对上视线。 “哥。”贺临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喊了声“哥”,尾音却微不可闻地上扬些许。 “……行啊,”俞酌鬼使神差地忘了自己也是不吃早餐的那类人,当即踩下油门掉头,“哥带你去吃早餐。” 根据贺临给出来的信息,俞酌在脑内迅速检索出“春水居”来。 春水居以早茶闻名,就在这附近,布置雅致讲究,人少也安静,餐点更是顶级水准,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他们没点很多东西,毕竟等会儿还得去录音棚。 俞酌慢悠悠地撕开一个包子,嫩黄的流心馅溢出来,甜香顺着蒸腾的热气四散。 俞酌早上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现在纯粹是陪贺临来,吃了一个就把其他的放在一边,手支着脑袋看贺临吃。 贺临一份水晶紫薯粥里加了很多糖,洒在软糯的粥里,也不知道会不会甜到腻人。 明明也没有抬头,但他好像知道俞酌在干什么,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别看我。”贺临此时已经全然没有刚刚叫“哥”时的样子了,他将俞酌刚刚推开的食物又推了回去,不容置疑地说:“吃完。” 先前住在俞酌家两个星期,他就差不多摸清俞酌的生活习惯了。一日三餐相当随便,早餐从来不吃,也就贺临在的那两个星期勉强规律了一点。 “啧,管得挺宽。”虽然是这样说,俞酌还是勉为其难地再次拿起一个奶黄包。 家住海边也没这特权,俞酌心想,除非贺临前世是那位人美声甜的海的女儿。 俞酌又趁贺临低头喝粥的时候瞥了他一眼,没头没尾地想说不定真是这样。 想着想着他把自己逗笑了,惹来贺临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 他们打包了一份回去,分给王超巍和其他工作人员。 “哎呀,你们吃早餐就吃早餐干嘛还打包这么多过来……”王超巍嘴上在推辞,手上却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打开盒子,顺手挑了一盒红枣糕出来。 修音师也拿了一个流心奶黄包,一边啃一边问:“你们这歌大概要录多久?” 俞酌保守估计了一个数字:“三天?” “三天?不可能吧!”修音师是见识过卢飞白当初有多折磨人的,整整折磨了他两个星期,又被叫来负责这首歌,本来心里不乐意,公司以“反正上次也是你”为由再次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这歌我上回修了多少遍你们知道吗?”他气鼓鼓地咬了一口包子,“卢飞白简直不是人,自己唱得难听还来为难修音师!——不过,这歌确实不好唱,你们还是别把话说得太满。” 俞酌听到他的话,不由得莞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修音师虽然没修过俞酌的歌,但这口早餐足以证明他比卢飞白更会做人,他心理上已经没那么抵触这首歌了。 但他没想到俞酌说的话竟然还是谦虚之词。 听俞酌说是一回事,切实感受到又是另一回事。 俞酌和贺临的确跟卢飞白大有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作的缘故,他们对这首歌的掌握非常纯熟,就像他们来之前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一样。 未加处理的歌声从监听耳机中传来时,修音师就觉得差不多没自己什么事了。 “好有默契,”修音师问王超巍,“他们之前练过很多次?” “可能?”王超巍猜测道。 录音棚外有一面巨大的玻璃,外面的人可以看见里面。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去看那面玻璃。 贺临是在唱歌,但是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俞酌身上,声音与麦克风交缠的微弱磁流间,好似有其他情愫在涌动。 监听耳机中流出来的歌声恰好到尾声,一段低音缓缓流出,似乎是俞酌专门为贺临塞进去的那段。 王超巍看得忧心不已。 临近收工,俞酌摘下耳机,反着跨坐在椅子上,从一旁捞了瓶矿泉水过来灌了一口。 他随手将矿泉水瓶放在地上,转过头,漫不经心地说:“贺临,我问你个事。” “你那天,微博,”俞酌没说全,就给了两个关键词,“怎么回事?” 说的是那天,贺临上微博说了两个字“他是”帮俞酌澄清的那一次。他没忘记,他之所以能看到那条粉丝微博和卢飞白的回复,全是因为贺临将它转发评论到了自己首页。 “看到顺手。” 俞酌这人就好像天生没有正经的时候,坐在椅子上也非要翘椅子,偏偏穿了件宽松的衣服,往前翘的时候领口也会跟着移动,露出半截锁骨来。 贺临喉结滚动了一下,弯腰捡起俞酌刚刚放在地上的那瓶水,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 “但是我好像……”俞酌后知后觉地发现贺临刚刚好像喝的是他的水,说话中断了一秒才接下去,“没跟你说过。” “你说过。” “我说过吗?”俞酌一手摩挲着下巴,“我怎么不记得?” 贺临只扫了他一眼,说:“你不记得的事很多。” - 三天其实都算是俞酌的保守估计,他们真正用时只有两天半,效率极高。 很快,新的一版《出格》上线。这次的宣传封面与上回截然不同,没有采用真人封面,而是用了一幅画。残阳半轮沉没在水中,印象派的笔触画出影影绰绰的波纹,水流分出两个流向,一叶小舟在岔口轻泛,一点人影,握着船桨远眺。 下书一行大字:俞酌贺临联袂制作演唱。 新版《出格》广受好评,上线五分钟就涌入999 条评论,热度比起当初卢飞白版本有过之而无不及。 @绝杀王今天不能输:awslawsl阿伟你在哪速速出来受死!!!我爱了!!! @永不言败:说实在的我是《沉默时刻》原著粉,卢飞白那版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版也没多好,就勉勉强强还行吧,不多说了,我去听第五百零一遍! @胜利者到此一游:啊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贺临老师会在访谈里说俞酌是他最欣赏的人啦!!!!这歌就能说明一切呀www @今天我绝杀了吗:感谢卢飞白下架之恩! 【感谢卢飞白下架之恩 1】 【感谢卢飞白下架之恩 2】 【感谢卢飞白下架之恩 10086】 王超巍看完这些评论,啧啧称叹,“卢飞白真是把自己作死的……不然这些也落不到咱身上。” 俞酌回想起他和卢飞白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摇了摇头。卢飞白这个人,急功近利,聪明反被聪明误。 忽然,王超巍眼尖地瞄到一个以“临渊羡俞是真的”为名的人发的评论,顺藤摸瓜地点过去,又爬进了他们的CP超话。 @现在开始蚊子选秀:你们没发现吗???这他妈不就是我圈镇圈之歌? @只看不咬给A:本人没看过剧没看过书,这首歌我就感受出一个真理:临渊羡俞永不BE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咬脸的给C:我草了,我不一样,我是书粉,我觉得这歌就是情歌啊!!!!!合作唱情歌还不真吗!!!! @咬完脚又来咬脸的给F:姐妹们,我真的觉得我们临渊羡俞有机会复兴!!!!! 王超巍笑容渐渐凝固,恰好俞酌探过头来想看他在看什么,他赶忙把手机一翻,按下锁屏键。 毕竟他先前跟俞酌说的是“正常合作不会有人想歪的”。 但事实就是有人想歪,而且数量不小。 回想起贺临那声“巍哥”,王超巍看着这些CP粉的言论,只觉得唏嘘不已。 别说是CP粉了,他自己都快歪了! “哎,我问你个事儿啊,你之前……”王超巍深呼吸一口气,欲言又止。 俞酌早就感觉出王超巍这些天不太对劲,眼神相当复杂,还时常夹杂着一丝慈爱。 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那天贺临跟王超巍坦白以来,王超巍的头疼就间歇性发作。 心情就像自家养的猪要拱自家养的白菜,要命的是他还分不清谁是猪谁是白菜。 “巍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俞酌当真是把这声“哥”叫习惯了,殊不知王超巍现在听这俩字就想拔腿逃离这美丽人世。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王超巍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迟疑着说,“你之前说,你喜欢贺临的,对吧?” 俞酌怔了怔,他没想到王超巍居然还对当初这个谎言深信不疑,毕竟他和贺临的相处模式一点都不像偶像与粉丝的相处模式。 “当然了。”俞酌一本正经地说,“年前贺临老师给我签的名我还保存得很好。” 王超巍顿悟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这哪是猪和白菜啊,这分明是两头猪! 眼见着王超巍走神,思绪仿佛越飘越远,俞酌感觉差不多了,笑着开口:“巍哥,这你也……” 王超巍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打断俞酌:“过段时间贺临有巡演,给你留张票吧?” “那倒不……” 又不是真的追星,这么宝贵的东西还是留给喜欢贺临的小姑娘比较好。 俞酌还没拒绝完,贺临一个电话打过来,无意之间阻断了俞酌拒绝的机会。 “去看电影吗。” 《沉默时刻》定档在这个月月底,许希哲原定的计划是主题曲上线后的两个星期电影上映,谁料被卢飞白玩的这一手截胡,又弄了一番骚操作,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到新版《出格》真正上线的时候,电影也差不多上映了。 贺临连借口都说得完美无缺:“星期六。许导让我们去捧个场。” 第44章 俞酌真想不起来许希哲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狐疑地看向王超巍,“还有这种事?” 王超巍眼观鼻鼻观心,“许导上回好像是有这么说。” 他虽然不记得许希哲什么时候说过,但是他记得贺临好像已经不止一次说他“你不记得的事情很多”了。他也感到有些纳闷,其实他的记性也不算差,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被贺临碰到他记性不好的时候。 “哦,行。”俞酌答应得很快。新版《出格》出来之后,俞酌和贺临都涨了好一波粉丝,许希哲的这点小要求他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看个电影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答应完挂断电话后,俞酌才想起来还有个问题:“对了巍哥,我星期六有空吗?” “……有。” 职业养猪户王超巍想,贺临电话都打过来了,你还能没空吗,就是没空也得有空啊。 - 《沉默时刻》作为今年备受期待的科幻巨作,宣传海报贴得到处都是,偶尔路过公交站台,都能看见稀疏的人影将那张海报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从间隙中露出一行中号字,写的是“贺临俞酌联袂制作主题曲”。 周六,电影正式上映。预售票房爆满,从早上八点场到晚上零点场,每一场都坐满了人。 俞酌本想着既然是捧场那就要撑足场面,比如直接买几十张票包场,然而去联系的时候,院线方告诉他场场爆满,每一场都已经有人订了票,没办法退票,只有一周后再看情况。 像俞酌和贺临这样的,周六这一天的时间已经是挤了又挤之后的结果,要再延后一个星期,到时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行吧。”俞酌询问贺临的意见,“那我们就不包场了吧?” 王超巍听说了这个大胆的决定,就算是休息日也立马换衣服从家里出来,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手上还拎着一大袋东西,里面口罩墨镜帽子一应俱全。 “悠着点都悠着点,”王超巍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电影院人是真的多,啊你们都克制点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时候知道吗。” 俞酌被他的紧张逗笑了,“我们只是看个电影。” 看个电影要克制什么? 王超巍知道这两个人都没把自己话里的意思理解到位,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贺临一眼,奈何贺临也没感受到他这意味深长的一眼包含了什么深刻的意蕴。 被王超巍这么一耽搁,原计划还能提前十分钟到,现在只能踩着点摸黑进去。 影院内光线很暗,电影还没开始,屏幕上正放着广告,凭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芒,他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他们的位置不是全场最佳位置,相反显得有些偏僻,在最后一排的最边上,旁人不易察觉的位置。 尽管最后一排不是最佳观影位置,许多人受《沉默时刻》名气的影响慕名而来,还是坐得满满当当。 他们没忘记王超巍的嘱咐,戴着口罩走进来,坐到位置上看没人注意他们才摘下来。 “我等这电影等了好久,”前面戴着粉色发夹的女孩兴奋地说,“迟子皓是真的帅呀!”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位穿着碎花裙的女孩,不顾形象地叽叽喳喳开来:“我也觉得我也觉得,迟子皓和关思远那脸真的很配……当然我觉得我来看更多是因为前段时间那首歌,啊真的妙,我们酌酌和我们临临声音真的挺搭的耶。” 广告时间,她们没有刻意放低声音,就坐在她们后方的俞酌和贺临能听得一清二楚。 俞酌对夸奖向来照单全收,听到之后第一时间点了点头。 “那首歌我也听了,是挺好听的,真难想象,他们居然真的把原著的感觉唱出来了。” 俞酌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 “啊没错,贺临老师的低音杀我,那一段真是绝了啊!” “嗯嗯,俞酌老师的前半段我也很喜欢。” 俞酌听到这里甚至想拉着贺临一起点头。 “天生一对,天生一对。” 粉色发夹女孩听出这话中别样的兴奋情绪,当即疑惑地问,“你是CP粉?” “对对对,你也是吗!” “我本来也想嗑这对的,不过——”粉色发夹女孩犹豫着停了下来。 贺临动了动耳朵。 “我听说他们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啊?”粉色发夹女孩似乎思考了几秒才说出来,“毕竟都是同一个经纪人手下,应该是竞争关系吧?就算关系好,也说不定是演出来的。” “不是,不是,我有证据。” 碎花裙女孩神神秘秘地凑到粉色发夹女孩耳边。 第一次听人当面聊自己的八卦,俞酌饶有兴趣地往前倾了倾,想听听她们都掌握了什么绝世猛料。 结果猝不及防听到一句:“我CP是真的,他们昨天才上过床。” 俞酌前倾的身子差点没稳住,坐着也要摔跤。他缩回刚刚抻长了的脖子,身子也回归了原位。 “继续啊,”贺临面上没什么表情,“怎么不点头。” 也许是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前面热烈讨论的两位女孩不约而同地转头向后看去。 “嗯?”俞酌假装没听到刚刚那两个女孩子的对话,“点什么头。”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屏幕一闪,倏地一黑,电影正片开始了。 昏暗的电影院内,除却电影本身的声音外,偶尔响起窸窸窣窣的拿爆米花的声音。 俞酌懒懒散散地坐在位置上,一手撑着脑袋,观赏迟子皓在屏幕上被高级外星文明改造过后的惨样。 都是看过剧本的人,电影剧情其实他们很熟悉,每一个细节都摸得很清楚,现在再看一遍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电影进入尾声。 “要走吗?”俞酌凑近去,轻声说道,“等会儿灯就亮了。” 他们进来得晚,大家都差不多坐好了,没人会关注最后一排的最角落里坐着什么人。但是出去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个地方离门口比较近,大家走的时候,要是有心抬头看一眼,就会看见他们两个人。 贺临也明白这个道理,对俞酌的提议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从影厅中走出来,浅淡的暮色已经转变为深沉的夜色,繁华的街灯与月色交相辉映。 他们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走,两边是树,没有路灯,道路狭窄得两个人并排走都显得拥挤。 “有点可惜。”俞酌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王超巍当时还说,给许希哲捧场的同时还能听听片尾自己唱的歌,然而现在捧场是捧场了,就是碍于观众太多,只能提前离开,根本听不到片尾曲。 他还以为能在电影院听一下的。 路的尽头又是霓虹闪烁,喧嚣的人声如浪潮般遥远而不曾停歇。也许是没有路灯的缘故,这条小路人很少,仿佛与那些喧闹隔绝开来。 “什么?” “片尾曲。”俞酌懒洋洋地说,步伐闲适得像在散步。 离小路的尽头还有一段距离,贺临忽然拉住俞酌的衣角。 “过来一点。”贺临朝他招了招手。 “嗯?什么。”俞酌毫无防备地凑过去,以为贺临想说什么话。 “我唱给你听。”贺临微微低头,字正腔圆地说,“片尾曲。” 俞酌还未做出回应,贺临清清冷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他不知怎的想起很久之前听过的那首《祈祷》,同一个人,同是这样浸着冷意的声线,现在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仿佛雪在玻璃壁上结晶成花,带着细碎的缱绻。 俞酌突然有点好奇,贺临唱情歌会是什么样子?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犹如萤火般飘散在夜空中,为未完成的荧幕拼上最后一点尾声。 “……挺好听啊。”俞酌哑着声音道。 小路尽头已到,喧嚣的人声渐渐清晰。 俞酌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终于,在走进停车场、即将分别之时,俞酌停下脚步。 “我问你个问题吧?” 俞酌正经又不正经地靠着墙,轻描淡写地问:“你什么意思。” 近日俞酌能敏锐地感觉出贺临明显有些变化,以至于有些东西好像超出掌控范围,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贺临还未回答他的问题,他自己又先收了回去:“算了,我问问而已。” 他们近得好像要拥抱,俞酌却拍拍贺临的肩膀,转移了话题,“新专辑要出了,支持一下。走了。” - 过没多久,俞酌复出后的第一张专辑正式发行。 @有天我问基友:啊啊啊啊啊恭喜!!!好久没看见哥哥出新专辑了呜呜呜,上一次还是四年前…… @为什么蚊子总咬我:给钱的感觉真的很好,交20块就能呼吸资本主义上层阶级的空气!!! @她告诉我:来了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的新专辑来了!一万年了,我没想到我还能等到哥哥的专辑,不用让孙子烧给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我是热血青年:我有一个朋友想问问哥哥什么时候开演唱会!!! 俞酌复出以来,不仅仅是粉丝,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第一张专辑。以前黑他当饭吃的媒体死死盯着这张专辑,试图从里面挑出什么错,又或者是从评论中找出一些过激的言论,以便伺机而动。同行也抻长了脖子想看看热闹,都想知道俞酌是宝刀未老还是江郎才尽。 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刻意拿贺临前段时间的新专辑和俞酌的新专辑进行对比,非要捧一踩一,说同一经纪人手下,俞酌根本争不过当今如日中天的贺临。 然而这些人都没想到,真正把俞酌带上赞扬的顶峰的,不是别人,正是贺临。 贺临直接在微博分享了俞酌的新专辑,还亲自写了一段感受。 【??营业次数有点多,不过哥,为什么又是俞酌】 【啊啊啊啊啊啊我也在听我也在听!!!】 【好!你说好听就好听!】 【啊关系真的这么好吗】 商业互吹都没这么真诚,贺临好像真的听了俞酌的歌,还写出了三百字的小乐评,语气笔法与贺临如出一辙,根本没人会觉得这是代笔。 新专辑发行之后,写歌唱歌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俞酌休息了一段时间,王超巍也可以放心给他接其他活动了。 王超巍出去应酬的时候还与许希哲见了一面,顺便跟他提了提新电影的事。 “我就随口一说,”许希哲讶异地道,“他们还真去捧场了?” 王超巍心说可不嘛,这对贺临来说那不就相当于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对了,我朋友托我问问,”许希哲说,“他准备做一个综艺,问你手下那两位有没有兴趣。” 综艺? 王超巍仔细一想,俞酌贺临好像也挺久没接综艺了。 “什么类型的啊?” “同居?”许希哲想了想,“好像又不是一般的同居,整挺新潮……算了,要是你们有兴趣的话,我直接把联系方式给你。” 第45章 王超巍听到“同居”这两个字,下意识以为是那种怼脸直播生活类综艺,当即把这个综艺否定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没当着许希哲的面说,笑着收下了联系方式,模棱两可地说“回去问问”。 联系方式是给了,但王超巍一直没去联系,也没跟俞酌他们提起过。许希哲也只是捎个话,话带到了就没再过问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王超巍本人也没想到会在明星慈善夜上看见许希哲口中的那位朋友。 明星慈善夜由业内大佬牵头,现场名流如云,来的不仅是明星,还有许多投资人。与其说这是一个慈善夜,不如说这是一个行业内交流会,慈善只是一个由头。 “嘿!王哥!我是谭明杰,许希哲的朋友。”谭明杰热情地跟他打声招呼,“上次我托许导跟你说的,那个综艺,考虑得怎么样?” 王超巍问都没问,他知道那两位不会喜欢这种怼脸直播综艺的,于是实话实说,“不瞒您说,同居综艺不太适合我们家艺人。而且这种日常型的……” 真的很容易暴露。 写歌那两个星期的短暂同居已经搞出很多麻烦事了,再在镜头前同居那简直不是出柜胜似出柜,尽管这俩人也确实没有“柜”这个概念。更何况,贺临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他难不成还能指望贺临收敛点吗? 当然,王超巍也没有阻止贺临的意思,而是现在时机未到,等贺临成功了再说不迟。 如若不然,甚至等不到贺临成功,流言蜚语就足以压垮一段萌芽的爱情。 “同居?”谭明杰笑出声来,“许希哲怎么听的话?说成这么低级的综艺,亏他还是个导演。我说的明明是同居元素,重点不是同居。” 王超巍疑惑地看着谭明杰,“不是同居?” “怎么说呢……是会住在一起,但是重点不是这个,是悬疑解谜类综艺。”谭明杰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遍,“大概就是大家住在一起,然后有一个情景剧本,每个人分配一个任务,推理出真相这样。” 王超巍大概明白了。 “现在有谁?” 谭明杰见他有兴趣,兴致勃勃地说开来,“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这虽然是个新节目,但是请的都是大腕,比如那个迟子皓……” 王超巍打算跟谭明杰深入了解一下这个新综艺,故而没去管他手下两位艺人。 走完红毯以及宣布自己捐赠的款项后,俞酌和贺临一直坐在休息区偷懒,贺临话不多,俞酌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找话题聊天。 贺临其实也可以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聊天体验取决于贺临愿不愿意跟你聊。愿意的时候,尽管话也不多,但是会在关键节点上接话,一说就说到点上,让人顺着就能继续往下说。所以俞酌在这里跟他坐了大半个小时,竟然也没觉得无聊。 他们聊着聊着聊到前几天俞酌发的新专辑。 “新专辑,你真听了?”俞酌回想起贺临写的那一小段话,把一段夸奖的话写得那么理性且有理有据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一看就知道是贺临自己写的。 “听了。” “我就随口说说。”俞酌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懒洋洋地说,“没想到你真听了。” 俞酌那天跟贺临说“新专辑记得支持一下”只是在生硬地转移话题,他没想到贺临真的去支持了,还支持得很彻底。 就因为贺临那段小作文,俞酌新专辑销量都翻了一番,稳坐新专辑销量榜第一。 既然俞酌提起了那天,贺临也就顺势接了下去:“那天的问题我还没回答。” “我问了那么多问题,”俞酌笑了笑,“你指哪个?” 贺临盯着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知道我说哪个。” 事实上,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伙,俞酌隐隐能猜出一些答案,他不确定,也不想去确定。 “这样吗,”俞酌含糊其辞地说,“我忘了。” 他们偷懒偷了挺久,最后还是王超巍过来找的。 “原来你们在这里,”王超巍奇怪地问,“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没什么,”俞酌说,“谈人生。” 王超巍没纠结他们在谈什么人生,转而高兴地跟他们说:“刚刚我遇见谭明杰了,就是许导的朋友,他在准备一个新综艺,悬疑解谜类,你们有兴趣吗?” “说来听听。”俞酌说。 “是一个悬疑解谜类综艺!名字好像叫什么《前方高能》,听起来就刺激!”王超巍迅速将谭明杰说的话复述一遍,他已经被谭明杰蛊惑得很深,话里满是对这个综艺未来的期待,“我觉得吧这个收视率肯定高,毕竟年轻人嘛不就喜欢这种刺激的东西?” 王超巍说了一大箩筐话,主基调就是在形容这个节目有多刺激,去了能涨多少路人粉,最后以一句话作结:“怎么样有兴趣吗?” 俞酌对综艺也不挑,只要不是什么变态极限挑战人底线的综艺他都能接受,于是说:“行吧,你都这么说了。” 贺临意有所指地看一眼俞酌,吐出一个字:“去。” - 《前方高能》的录制地不在燕城,而在南滨。 俞酌和贺临乘坐的是傍晚的飞机,头等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快到的时候俞酌从舷窗往外看,能看到一片蔚蓝的海,与天空的颜色如出一辙。 他想起贺临之前跟他说过的“南滨的海很漂亮”,他往下望去时,只觉得贺临所言不虚,贺临都说漂亮的地方,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下飞机后,他们一同来到《前方高能》的录制场地。来到时已经暮色四合,街头都亮起了灯。 俞酌意外地看见了很多熟人。 “偶像好久不见啊啊啊啊啊啊——”首席迷弟林未竟看见俞酌,赶紧一把扑上去给俞酌一个熊抱,“我在晋江云上买了一百张新专辑!实体专辑还在路上,等到了我能不能拿来给你签个名?” 从《逐梦舞台》俞酌高调退赛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林未竟虽然一直有关注俞酌,但再也没见过俞酌。成团之后比做练习生的时候事情更多也更累,他和俞酌没有业务上的交集,更没有时间精力去找俞酌。 “好久不见。”俞酌忍俊不禁,“签个名而已,当然可以。” 林未竟一见到俞酌就打开了话匣子,从他成团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要说一遍,“偶像啊你不知道,徐星旸走了之后我们真就快活似神仙,哈哈哈哈哈哈幸好他走了,不然的话我们整个团都不知道过得有多惨。” 《逐梦舞台》成的团是限定团,为期两年,两年后自动解散,在这两年期间,团内外事物由光耀文化代为管理。 徐星旸倒了之后,光耀元气大伤,宋柏舟一跃成为光耀的台柱子,惹得光耀高层也不敢对宋柏舟做什么,只能暗戳戳地培养新生势力。如此一来,林未竟阴差阳错地成了重点培养对象,得以有幸与队长贾之扬一同参加这个综艺。 这里大部分人俞酌都或多或少地有过一些接触,像迟子皓、林未竟、贾之扬这样的不必说,关思远他也接触过几次,送过他“小礼物”的宋柏舟也在其中,还有一位是新晋流量小花秦楚笙。 《前方高能》是悬疑解谜类综艺,背景设置一个故事情景,每位嘉宾都饰演其中一个角色,且会被分到一个类似“查清杀人手法”的任务,必须要在固定时间内完成。 “今天还没开始,我们先分配房间。”谭明杰提示大家,“先说好,每个人的剧本已经定好了,你选择的舍友,可能在剧本中是站在你的对立方。” 林未竟举手提问:“那有什么办法选到跟自己一个立场的?” 谭明杰笑了笑,“没有办法。” 在场所有人都懂了,这就是看运气的意思。 横竖是看运气,那不如瞎选挑个顺眼的。林未竟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跟俞酌说:“偶像偶像我们一个房间吧?综不综艺的不重要,主要是我们可以彻夜聊人生。” 俞酌:“……”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但是好像哪里怪怪的。 贾之扬直接上来把林未竟拖走,“你凑什么热闹。” “啊?有什么问题,”林未竟疑惑地说,“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林未竟的意思是他之前在《逐梦舞台》的时候就和俞酌一个宿舍,他没想太多,单纯地想跟俞酌待在一起,还不用磨合。 只是这话说出来,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尤其是驰骋CP场多年的关思远小姐,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如狼似虎的目光投射过来。 ——你就是那个让池鱼BE的罪魁祸首? 贺临也在旁边,冷淡地点醒他:“一间宿舍。” 林未竟对贺临的恐惧是在《逐梦舞台》时期就埋下了,尽管现在他们已经不存在导师与选手的关系,他还是对贺临说的话抱有一丝本能的敬畏。 “啊……对,对对,一间宿舍而已。我没那个意思,”林未竟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就是嘴快。” 贺临看上去也没跟林未竟计较,只是不由分说地把俞酌拉过来:“他跟我一间房,你们随意。” 俞酌闻言,朝贺临挑了挑眉,但也没出声制止他的说法。 贺临此言一出,分配房间这件事变得异常简单。 林未竟跟偶像彻夜谈人生的计划泡汤后,选择了他心中的第二顺位贾之扬,秦楚笙和关思远两个女孩子一间房,剩下的宋柏舟和迟子皓刚好搭一对。 “分好了?”谭明杰笑眯眯地说,“那我们再来分个身份牌。” 工作人员将事先准备好的身份牌分发下去。 迟子皓拿到自己的身份牌,喜滋滋地翻开一看,笑容渐渐凝固:“等等,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为什么我又是女的?” 他角色名叫“钱萍萍”,一位中年妇女。 林未竟悄悄说了一句:“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俞酌慢悠悠地翻开自己的身份牌,幸好,比迟子皓的正常点,好歹是个男的。 他的角色名叫“顾寻”,是“江启”的恋人。 而贺临,就是江启。 第46章 身份牌发下去后,所有人的身份一一明晰,浅显的背景也告知了下去。他们录制的是第一期,背景设定也相对简单。总结起来就是,商界大鳄江富豪邀请了一些人来到私人游轮举行为期三天的派对,就在这个派对上,江富豪被人杀害身亡。 “我也是女的。”宋柏舟翻开他的身份牌,拿到迟子皓面前试图给他一点安慰。他的身份牌上写着一行字:夏涵语,女,24岁,江富豪的地下情人。 他耸了耸肩,“我比你好一点,我比较年轻。” “……这游戏它公平吗?凭什么你比我年轻?” 迟子皓现在算是体会到年龄大一点的女士被人问年龄是什么感觉了。他拿着身份牌,很想问问究竟是哪位鬼才给他安排的身份。 不仅是个中年妇女,还是个已婚妇女,他的身份是江富豪的妻子。 “前辈,其实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个。”林未竟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你看,在场所有人里就你演技最好,演什么像什么,中年妇女不在话下。” 林未竟拿到身份牌倒是挺高兴的,他的身份是江启的家庭教师,看起来很正常的一个角色,所以落井下石起来特别快乐。 “我也觉得。”贾之扬也附和林未竟。他被安排的身份是江富豪的秘书,故而毫无压力地跟林未竟一起调侃迟子皓。 迟子皓心说你别框我,那边还有个影后关思远呢。 “就你还想当少女?”关思远看到迟子皓往她这边瞅,杏眼一瞪,“看我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跟我换?” 他们刚刚合作了一部《沉默时刻》,关系熟稔,迟子皓深知关思远这脾气,当即摆了摆手,“不敢不敢。” 关思远拿到的角色是一个普通的娱乐记者,混入这场宴会之中就是想拿到第一手资料。 “哎,你是什么?”关思远问她旁边的秦楚笙。 秦楚笙是近期的新晋流量小花,气质娇娇柔柔,一双眼睛灵动而有神。她在这里没有熟人,有些人甚至没说过两句话,所以一直跟在关思远身边。 她正苦于不知如何融入这些人,刚巧关思远给了她一个说话机会。她抿唇笑了笑,“我是被邀请过来的富家小姐。” 关思远点点头,她这气质看上去是挺像富家小姐的。 贺临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身份牌,俞酌凑过来看上面写着什么。 ——江启,男,江富豪的私生子,顾寻的恋人。年轻时曾因一场意外双目失明。 “双目失明?”俞酌一下子抓住重点,饶有趣味地说,“这个演起来不容易,我建议你现在就开始入戏。” 贺临即将成为一个瞎子这件事勾起了俞酌浓烈的兴趣,他笑着拍拍贺临的肩膀,“加油。” “我们希望大家能够尽快进入剧本,”谭明杰说,“当然,我们毕竟不是在拍戏,不要求完全进入角色,但是有些行为举止要符合角色特征,比如你拿到的身份是聋子,那么提供的证据就不能有‘我昨天听到他这样说’这样的话。” “大家都是赶飞机过来的,现在也不早了,”谭明杰拍拍手,“今天先好好休息一天吧。” - 节目组专门在海边租了一幢独栋别墅,里面有四间客房,刚好两人一间。 托贺临的福,他们之前极快地分好了房间,省下了很多时间,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休息。 从节目组手中领了钥匙,大家纷纷打开房间门,准备洗漱休息。 林未竟一见到床就犯困,匆匆洗了个澡就一头栽倒在床上,“队长我先睡一步,你等会儿出来的时候声音轻一点。” 尽管已经成团,贾之扬是队长,林未竟对他的态度还像之前在《逐梦舞台》的态度一样,外人看来有些没大没小,但贾之扬自己好像也不太在意这件事。 也许是出于对女士的礼让,关思远和秦楚笙两位美女分到的是最好的房间,有小阳台还有独立卫浴,关思远美滋滋地把自己的日用品放在桌子上,翘着腿坐在柔软的床上。 一切都很美好,就是秦楚笙还是有点认生,不太说话。 她看秦楚笙有些拘谨,就想着找点话题缓和下气氛。 根据关思远多年来的经验,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最容易建立起初步友谊的话题就是帅哥。 都是圈内人,帅哥见过不少,她们将自己的珍藏拿出来说,一说就是一个小时。 “小秦,你觉得今天这里谁最帅?” “啊?”秦楚笙歪头想了想,“我觉得俞酌吧?我好喜欢他的长相的。” “我也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关思远一边往脸上拍水乳一边说,她一时没注意,嘴上就漏了风,“啊,他什么都好,就是我真的很疑惑他到底跟谁是真的。” “啊?”秦楚笙怔了怔,“你也嗑CP?” 关思远整个人僵住,但没忘记秦楚笙刚刚说出来的那个“也”字。 横竖也是暴露了,关思远干脆直接对她说:“你别告诉别人啊。” “我不会的,”秦楚笙的声音跟她人一样温柔,“这也是一个很棒的爱好。” 关思远见她说得真诚,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我也有关注过俞酌的CP,啊,我是路人粉,可能也不太熟悉……”秦楚笙接了下去,“我就是好奇为什么大家都嗑俞酌的CP?” “不瞒你说,”关思远又重新开始拍脸,翻了翻白眼,“我还嗑过迟子皓和俞酌的CP,他俩没过多久就BE了。” 提起这个,关思远就忍不住扼腕叹息,她身上究竟有什么诅咒,嗑的CP全都BE了? 她怀着沉痛的心情跟秦楚笙讲述了她好几年来的嗑CP历程,每一句都饱含血泪。 “关姐姐,”秦楚笙听完,疑惑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站反了?” 秦楚笙头头是道地分析:“你看啊,你总是站俞酌是受的CP……为什么不换个新思路?” “哦?”关思远啪地一声盖上水乳的盖子,将它往里一推,“你这个思路,很新颖。” 关思远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当天晚上睡觉前,她打开微信,在姐妹群里连发几条消息。 【姐妹们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嗑CP总BE了!!】 【一定是我站反了】 【为什么我总是吃别人×俞酌呢】 【啊这次我要试试俞酌×别人!!!】 她收到一排整整齐齐的回复: 【姐妹,别挣扎了。建议你以后写本书,《关思远嗑CP:从开始到BE》】 关思远气鼓鼓地把手机一扔,拉上被子睡觉了。 天色已晚。 房间跟俞酌家比还是差了些,胜在干净整洁,里面有两张床,挨得很近,中间距离不超过一米。 俞酌不知道是第几次跟贺临同处一室了,但是这次的感觉似乎不一样。 先前一起写歌的两个星期,贺临时常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有时候回来得晚甚至一面都见不到,俞酌没什么不自在的地方,跟自己一个人在家也差不多。 也许是因为这里更窄、更小,如此转不开身的一个房间,让人的距离都更近了一些,他不得不近距离地观赏贺临从雾气蒸腾的浴室中走出来,并且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房间里很安静,连不远处的海涛声都能清晰地传过来。 俞酌在房间里坐了会儿感觉有点不自在,想着出门透透风,谁料刚走到门口就被贺临叫住。 “去哪。” “看海。”俞酌往窗外眺了一眼,外面夜色深沉,看不出海的模样,只能看见海浪翻起落下时卷起的一抹月色银辉。 他记得贺临说过南滨的海很漂亮,来时也从飞机上窥出了几分,只是还没有近距离看过。 “我也去。” “不合适吧?”俞酌挑了挑眉,戏谑地道,“你现在是个瞎子。看什么海?” 贺临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有人来敲了敲门。 俞酌走上前去开门,宋柏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看你们这灯还亮着,就过来了。”宋柏舟朝俞酌摇了摇手上的手机,“我发现附近有个酒吧,要不要一起去喝点东西?” 虽然宋柏舟话里说的是“你们”,但显然没把贺临囊括进去,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俞酌身上,意思不言自明。 俞酌惊奇于这附近居然还有酒吧,发出一个单音节的感叹词:“哦?” 宋柏舟以为俞酌这是感兴趣的意思,笑起来:“就在附近。去吗?” 贺临眸色一沉,凛冽寒意划过眼底。 “就在附近的话——” “不去。”贺临直接替俞酌做了决定,冷淡地说,“我们要休息了。” 宋柏舟狐疑地将俞酌上下打量一番,俞酌这样子显然是准备出门,一点都不像准备休息的样子。 “抱歉,”俞酌拒绝道,“的确不太想去。” 宋柏舟感到有几分可惜,但也没强求,“行吧,那你好好休息。” 等到宋柏舟走远,俞酌往门边一靠,歪头看向贺临。 “啧,”碍于贺临的说辞,正准备出门看海的俞酌一时之间不知还去不去,“你这么说,我还去不去看海了。” “不去了。”贺临伸手将俞酌拉回来,不由分说地锁上了门,沉声道,“那边人多。” “你怎么知道人多?”俞酌被他这样一拉,霎时离他只有短短几厘米。在这种氛围下,他还没忘记剧本设定,“你不是双目失明吗。” “你入戏挺快的。”贺临的声音仿若浸在冰水之中,他含着警告意味捏了捏俞酌的后颈,凑得很近,“那麻烦你再想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第47章 贺临将手从俞酌脖颈上移开,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说,“早点睡。” 海边涛声渐渐,房间内漆黑一片。 俞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又难以入眠。 他睁开眼睛,目光虚浮不定地将天花板的每个角落都描摹一遍,思绪随着涛声飘到远处。 各种各样的声音涌入脑海,毛线团似的在脑海中乱作一团。 “你以为同性恋是什么新潮的东西吗?!” “你既然生在这个家,你的婚姻就由不得你!” “你整天弄那些不务正业的东西我就不说了,你连这个也要这么标新立异吗?!” “你以为你现在的一切是怎么来的?你以为你走出这里,走出这扇门,你就会自由、能自己做主吗?” “不会的,你会被当成异类,你会被人戳脊梁骨,你的歌不会有人听,你的一言一行都会遭来非议,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招致嘲讽!” “你以为你在做自己,其实你不过是悠悠众口之下悬着的一块肉罢了!” “失去这个家,你什么也不是。” 然后呢? 然后他就真的走出了那扇门。 他才高气傲,标新立异,媒体通稿都说他性情狂放,面对镜头也不知收敛。他与很多人交往,每一次都放肆张扬,绯闻遍地。 他有支持他的粉丝,但更多的是憎恶他的黑粉。 他们正如俞弘德说的那样,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更加不自由,也更加束缚,即使他的粉丝会为他辩解,可那些恶意来自四面八方,即使他浑身尖刺也抵挡不住。 他想证明俞弘德是错的。 然而事实却是,这种念头每升起一次,最终都会如同水中浮萍,站不住脚地飘摇颤荡。 “你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俞弘德这句呵斥落在脑海中,空谷回音般回荡了好几圈。 出格是会上瘾的。 贺临这句话也浮现出来。 不是这样的,俞酌想。 反复出格,只会反复撞上束于头顶之上的框条,然后流血,然后回头,然后不再想去触碰。 俞酌拉起被子蒙过眼睛,彻底埋入黑暗之中。 ——小孩,你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俞酌叹息了一声。 这声叹息在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贺临缓缓睁开眼睛,幽深的瞳孔注视着隔壁那张床上,被子包裹着的那一团身影。 - 第二天,录制正式开始。 剧本的背景设定是在豪华游轮上,所以节目组租了一艘海上游轮,布置好每个角色的房间,并还原案发现场。白天就在游轮上录制,还原剧本剧情并根据剧情得出自己的推论。 导演给大家发了剧本,剧本主线都差不多,但在细节上有所不同,每个人拿到的剧本会根据分到的角色而有所侧重。 “江富豪是人吗?”林未竟看完剧本,重点完全偏移,他张大嘴表达震惊,“这么有钱?” “有钱人死得都快。”迟子皓说完,又点了点头,“这是真理。” 剧本的主线很简单: 江富豪是商界大鳄,坐拥无数财产,这艘游轮不过是他数亿财产中的一根毫毛。 他举办了一场私人派对,只邀请了十几个人。 由于人数稀少,又在海上,他没有聘请私人保镖。 结果命丧于此。 今天的录制任务是演绎江富豪死亡前一天的场景,以及进行第一轮指认。 “剧本你们都看了,但是不用完全按剧本来。”谭明杰说,“你们可以根据需要隐瞒细节,但不能编造情节。” “晚饭之前我们会进行第一轮指认,得票最多的人不会出局,但是会受到惩罚。” 至于什么惩罚,谭明杰只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记得进入角色。”谭明杰最后说道。 进入角色。 这四个字着实令俞酌有些头疼,昨天贺临的话好像又重新萦绕在耳边, 林未竟听得有点懵:“我们是不是也不用演得这么真?不然的话贺临老师岂不是可以叫我一声……老师?” 他的身份是贺临那个角色的家教,好巧不巧教的还是音乐。 最后两个字的语调中藏着掩饰不掉的雀跃,既然要玩就玩一把大的,况且贺临老师一看就很敬业。林未竟摩拳擦掌,就等着贺临叫他一声“老师”,回去他还能以此来跟人吹水。 俞酌一听林未竟的话就笑了,他从来不知道林未竟的脑子可以如此灵活。 不过他想象不出贺临叫林未竟“老师”会是什么样子。 “昨天导演说了,”俞酌在一旁敲打林未竟,“毕竟不是拍戏,不用演那么真。” 他说完,别有用意地看了一眼贺临。 不用演那么真的意思是,他和贺临也不用演那么真。 林未竟想想也觉得自己太莽了,让贺临喊自己老师,概率甚至小于他现在跳海自杀。 “我开个玩笑,哈哈哈哈哈,”林未竟干笑着说,“贺临老师你不要介——” “老师。”贺临淡淡地叫出来。 他叫起来毫无负担,倒是林未竟被他吓得浑身一激灵。 俞酌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点不敢相信。 贺临这么一叫,简直就是断了俞酌的后路,让他想退却都没办法。 “呃,这这这……”林未竟真不知道刚刚的自己哪来的勇气调侃贺临。 贺临难得地微笑了一下,他似乎是对着林未竟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俞酌:“综艺而已,不必当真。” 这句话好像在回答林未竟,又好像在说昨天晚上。 “对,恋人之间一般都怎么称呼?”俞酌吊儿郎当地往贺临这边靠,调笑道,“心肝?宝贝?” 贺临瞥了他一眼,“你要叫也可以。” 就在这时,谭明杰拍了拍手,“来来来,开始了。” 江富豪死亡前一天。 私人派对上,美酒佳肴摆列在桌上,四处洋溢着昂贵的芬芳。现场放着音乐,是江富豪最爱的布鲁斯蓝调。 然而,江富豪的心情却不如音乐般美妙,他刚和妻子闹了点矛盾,本来好好的派对心情都被搅得一团糟。 妻子是糟糠之妻,一路陪他打拼上来,文化素养不算太高,逼急了什么脏词都往外冒,最后甩下一句“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走了。 秘书贾之扬听到他们的争吵,避之不及地走到一边,还好心地拉走了站在不远处的富家千金。 他的儿子江启走过来,似乎是有话想说。江富豪一向不待见这个儿子,不仅因为他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更因为他性情孤僻,毫无商业天赋,一心一意扑在音乐上,要命的是,他还双目失明!江富豪心情不佳,脾气自然也暴躁,直接就说了一句“滚”。 江启走后,他的情人又来了。 “你什么时候离婚?”宋柏舟试图逼真一点,尖着嗓子喊,“你说好要和她离婚跟我结婚的!” 娱乐记者关思远悄悄地路过,迅速地拍下几张照片。她是找机会混进来的八卦记者,就这几张照片就足以让她写出一篇劲爆的新闻稿。 与此同时,俞酌饰演的顾寻正在安慰被江富豪呵斥回来的江启。他将手搭在贺临肩膀上,温柔地低声说:“别难过。” 家庭教师林未竟背着小提琴准备来找江启,刚巧看到这一幕,便又退了出去。 从剧本演绎中出来,他们走下游轮,围坐在桌前。 横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个主线任务:找出凶手。 从第一轮来看,至少大部分人都有所隐瞒,证据链不全,已知的剧情不足以推出谁是凶手。 贺临简单地总结了一下目前显露出来的,比较重要的剧情:“江富豪跟他的妻子、儿子、情人关系都不好,娱记拍摄下来的画面是对江富豪不利的照片,家庭教师发现顾寻和江启的恋情。” “我觉得这一轮……”关思远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头,“首先肯定不是我吧,我跟他没什么直接冲突。就算我拍他照片,那也应该是他杀我不是我杀他啊。” 大家各自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随后进入第一轮指认环节。 “这怎么投?随便投?”迟子皓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一定要投吗?” 投票不能弃权,每个人都必须指认。 “我觉得贺临老师吧。”贾之扬说。 林未竟见他语气笃定,不由得好奇地问:“为什么?” “刚刚那一场里,跟江富豪有最直接冲突的就是两位前辈演的妻子和情人,但是根据我的经验,”贾之扬冷静地分析,“这种一般不是真凶。除却这两位,目前来看,跟江富豪有不愉快之处的只有贺临老师一个人。” 迟子皓拿到剧本那一刻就发愁,这中年妇女战斗力特别高,说起话来生怕别人不怀疑她是凶手,奈何只可以隐瞒细节不可以编造情节,但若要隐瞒这个冲突,那他在这一场基本就不用出现了。 全部隐瞒反而更惹人起疑。 听到贾之扬这么说,迟子皓特别欣慰:“你一看就像玩过的。我也这么觉得,我投贺临。” “诶,你说的有道理啊。”宋柏舟笑眯眯地说,“那我也投贺临好啦。” “为什么都投贺临老师?”一直没说话的秦楚笙突然开口,“我要投俞酌。” 关思远疑惑地问:“妹妹,你为什么……?” 难不成你以为这是颜值投票pick你爱的小帅哥? “啊,一定要说理由吗,”秦楚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我就是这么觉得了,其实没什么理由。” 最终投票结果出来,贺临4票,迟子皓2票,俞酌1票,宋柏舟1票。 贺临得票数最多。 这一轮将是贺临接受惩罚。 第48章 第一轮投票基本上就是瞎投,贾之扬也没想到自己随便说的那一番话竟然有这么多人听,害得贺临要遭受惩罚。 导演没说惩罚是什么,贾之扬先问了出来:“惩罚是什么?” “这不是快吃饭了吗,”谭明杰笑眯眯地说,“我们会根据票数来分配食物。” 听起来不是什么恐怖的惩罚,贾之扬稍微放下心来。在《逐梦舞台》时,贺临为他们战队做出了很多有见地的指导,他一直记在心上,故而私心上也不想贺临遭受太恐怖的惩罚。 然而,等到开饭的时候,所有人坐在桌前,大家总算知道可怕的惩罚是什么了。 其他人面前的食物都是正常的菜色,只有贺临碗里的东西相当可怕。 他的碗里翠绿无比,苦瓜芹菜香菜黄连莲子心隔着不知道多少代基因在贺临碗里齐聚一堂,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只看一眼嘴里就会开始泛苦。 俞酌眉头一皱,贺临是吃水晶紫薯粥都要放很多糖的人,这碗东西真是掐准了贺临的死穴。 “天哪,好可怜。”秦楚笙的手指虚虚地捂了捂嘴,声音震惊又怜悯,“这些东西能吃吗?” “能吧,”宋柏舟在旁边笑着说,“可能不好吃,但是一定能吃。” 秦楚笙看不下去,小小声说:“贺临老师,要不我把我的分一点给你吧?我吃不了那么多。” “谢谢,”贺临礼貌地回绝她,“不用。” 秦楚笙身材苗条纤细,平时看上去就柔柔弱弱的样子。贺临怎么可能让她分,更何况眼前这碗东西并非不能吃。 “贺临老师,”贾之扬站起来,端着自己的碗越过一众人等准备跟贺临分,“我跟你分一半吧。” 贺临正打算开口拒绝,俞酌抬手制止贾之扬的动作,“不用。” “啊?”贾之扬不明白为什么俞酌要阻止自己的举动,“前辈你这是……?” “我跟他分吧。”俞酌相当自然地从旁边拿了个空碗,分了一大半给贺临,只给自己留了三分之一。 贾之扬喃喃出声:“我觉得我来比较……” “轮得到你来吗,”俞酌半开玩笑地说,“我跟他是情侣,你只是他爹的秘书。” 贺临看到俞酌碗里剩下的食物数量,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再次吐出那句话:“不用。你自己吃。” “咦,你们在干什么?”谭明杰看到这谦让的和谐画面,突然发出恶魔的声音,“不可以这样,要好好接受惩罚。” 于是这些试图帮助贺临的做法统统被驳回,贺临只能接受他眼前这碗刺激无比的苦味盛宴。 “快吃快吃,等会儿冷了。”谭明杰微笑着说。 贺临面无表情地动了筷,他的神情与平时看上去并无二致,大家观察了一会儿就又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聊其他的东西。 “凶手到底是谁?你们剧本上写了没?” “剧透一下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哎呀,现在又不是在演剧本,我们这是正常讨论啦。” 趁着没人注意,俞酌从兜里摸出两颗糖,手伸到桌下,将糖偷偷塞进贺临手心,“小朋友记得偷吃糖。” 被俞酌手指划过的掌心有点痒,贺临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里的糖。 - 《前方高能》的第二次录制在第二天傍晚。 节目组白天的时候发了新一轮的剧本,这一次是江富豪被杀当天的剧情。 江富豪被杀当天,似乎是有人切断了电闸,霎时灯光全无,整艘游轮堕入黑暗之中。 游轮在一望无垠的海上航行,没有其他的光亮可以照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富豪被一刀捅入腰腹,不久后又被一刀刺穿心脏。 过了一会儿,电路终于恢复,灯光又重新亮起,一切又重新恢复运作。 人们纷纷赶来,只看到了死在沙发上的江富豪。 按照各自的剧本,他们演绎了一次江富豪遇害身亡前的场景。江富豪由工作人员扮演。 【江富豪死前三十分钟。】 此时正值晚餐时间,江富豪面对着一桌珍馐佳肴,却味同嚼蜡。 “我有点累,”妻子这样说,“先回房间了。” 娱记跟上去,“等等,太太,我有事要跟您说。” 她们两人从席间离开,进入房间内。 江富豪只当妻子还在生气,心生烦躁,也不想去理会。 家教抽出餐巾擦了擦嘴,说:“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完就离开了。 富家小姐突然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磕,“让船靠岸,我要回家。” “你不要生气,我那天是……”江富豪扯出一个笑来,“认错人了。” 情人像是想缓和气氛,轻声道:“都这副表情干什么呀,我去给你们拿杯喝的?” 富家小姐皮笑肉不笑地将情人上下打量一通,“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秘书一直在旁边,看见富家小姐走了,当即跟了过去,却得到一句:“我很烦,你不要跟过来。” 顾寻和江启似乎没有下来吃饭,席间从未出现。 只剩江富豪一个人留在桌前,他烦躁地抽了几张纸巾擦额头上的汗,面色稍显苍白。他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就在这时,“兹拉”一声,四周瞬间黑下来,骤然的漆黑让人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江富豪摸索到自己的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水,猝不及防被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 突然,不知是谁窜出来,江富豪听见响动,正打算转头—— “怎,咳咳,怎么停电了?” 紧接着,挣扎声、利器入肉声、衣服摩挲的窸窣声、江富豪恐惧而愤怒的叫喊声融合在一起…… 这就是江富豪死前半小时发生的所有事。 从剧本演绎中出来,他们仔细观察了一遍案发现场,时间只有十分钟。 没有伤情鉴定,他们能得到的信息只有现场呈现出来的这些。 江富豪死在座位上,身上有两处利器刺穿的伤口,一处在左肋骨下方,一处正中心脏。节目组专门做了一个人形玩偶放在沙发上,在伤口处扎了两个洞,其中心脏的洞上还插着一把刀。 除却这两个伤口,江富豪身上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致命伤,他们可以初步确定江富豪死于刀伤。 贺临绕着长桌走了一圈。桌上放的都是顶级的美味,放在江富豪面前的更是昂贵无比。奢侈的波尔多红酒与法国夏洛莉牛排相得益彰,鲜美的三文鱼刺身切成薄片铺在一盘晶莹剔透的冰上,一品梅花参上淋着浓郁的酱汁,整齐地排列在盘中。 贺临伸手摸了摸盛放三文鱼的那盆冰,冰已经融化了不少,切三文鱼的刀上沾满了水珠。 贾之扬看大家都在仔细寻找案发现场的蛛丝马迹,只有贺临一个人站在桌前研究桌上的菜色。 回想起昨天晚上贺临的遭遇,贾之扬不由得有些愧疚,他小声问林未竟,“你说贺临老师昨天是不是没吃饱?” “不应该吧?”林未竟想了想,“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多久啦,而且早上中午都吃了饭啊。” 贾之扬摇了摇头,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时间紧迫,林未竟没时间跟他纠结这个,赶忙又跑到俞酌身边去。 俞酌跟林未竟一起蹲在人形玩偶面前,研究这个人偶的伤口位置以及衣服上的血迹。 “这个做的真的丑,”林未竟批评道,“节目组有这么穷吗?” 一把刀明晃晃地插在心脏上,江富豪是怎么死的似乎毫无悬念。俞酌将目光落在江富豪的衣服上,衣服上满是血迹,几乎浸透了他整件衣服。伤口周围晕染了一片浸出的血迹,肩膀处有拔刀飞溅的血迹,而在这件斑驳的衣服上,有几道痕迹跟别处尤其不一样。 衣服的右下角,几道长条状的红色截面。 ——凶手曾用江富豪的衣服擦拭刀上的血迹。 如果凶手有收拾现场的意识,用衣服擦干净刀上的血迹,那为什么要插回去呢? 俞酌在人偶前蹲了一会儿,又站起来。 “偶像你看出什么了吗?”林未竟问。 林未竟深感自己脑子不够用,来到这里宛如智障,恨不能把每个人脑子都掰开,把他们脑中的剧本都看一遍——当然,就算把每个人的剧本都看一遍,他可能也推测不出真相。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瞎猜,林未竟说:“是不是真的就是他儿子杀的?” “现在看不出来。”俞酌回答道。 案发现场观察完毕,就是第一轮搜证环节,每个人都可以去别人的房间进行搜索。 俞酌首先选择的是江启的房间。 江启的房间也不大,布置得有点像贺临的风格,极简风配以冷淡的色调,书架上放着各色各样的音乐类书籍,桌上散落的乐谱隐隐显露出“Chopin”的名号。 俞酌随手翻了翻桌上的纸张,一张夹杂其中的纸片掉落出来。 ——将阿喀琉斯之踵覆之以神水。 署名是顾寻。 林未竟依然跟着俞酌,他好奇地念出这张纸上的这行字,“啊?什么意思?” 俞酌盯着这张纸片,给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阿喀琉斯的脚踝是他身上唯一一个没有浸泡到神水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他唯一的致命弱点。” 这句话林未竟倒是听懂了,也能结合纸上的字大概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但他觉得这跟破案关系不大,点了点头就飘去别的地方找线索了。 在俞酌观察江启的书架时,林未竟在江启的床上找到了他的手机。 江启双目失明,他们只用语音交流。林未竟随便点开一条语音。 “宝贝,你想我怎么做?”是顾寻的声音。 然后是长达十分钟的语音通话。 通话记录的下面又是一条语音,江启的声音响起来:“你弹的真的很差,总是错在同一个地方。” 林未竟又点开最后一条语音,顾寻的声音中含着笑意:“哈哈,我开玩笑的。” 与此同时,贺临在隔壁的顾寻房间搜寻线索。 桌上放着一部手机,没有设置密码,贺临将其打开,将里面的图片、音频视频、聊天记录等依次看过去,平平无奇,顾寻似乎有删除记录的习惯,里面没有留下太多东西。 手机中的一段录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点开来,一段钢琴曲传了出来。 这首钢琴曲是肖邦的《激流》,需要极高的触键技巧,音符跃动的速度很快,要将全曲流畅均匀地弹下来并非易事。 只是顾寻的琴技有待提高,这首跑动的曲子被他弹得稍显缓慢,其中有好几个漏音错音。 录音时长很长,不仅仅有《激流》,还有其他的肖邦练习曲,杂乱地集在这段录音中。 由于搜证时间有限,贺临没再听下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迟子皓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哇,我发现了惊天秘密!” 第49章 迟子皓的声音太大,关思远离得最近,听到他的声音,好奇地走过来。 “你发现什么了?” 迟子皓搜查的是贾秘书的房间,他兴致勃勃地给关思远展示他刚刚发现的东西。 贾秘书的手机。 这场派对由贾秘书经手操办,船上许多用品都是他亲自去采购的,里面保留了许多购买记录,比如每个房间配备的洗浴用品、消毒液、电蚊香液以及其他的琐碎物品。 这些购买记录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除了它们,贾秘书的手机通讯录里还有和秦千金的通话记录以及聊天记录。 “他们居然认识?”关思远狐疑地说,“真是看不出来啊。” “他们不仅认识,”迟子皓伸出食指摇晃了一下,“他们还关系匪浅。” 迟子皓点开微信,将聊天记录的页面呈现出来。 聊天时间是一个月前。 【江富豪巴不得我死,上回挪用公款的事已经被他发现了,我想杀了他】 【你不要冲动,让我来想办法】 “看聊天记录,他们应该是恋人关系?” 他们接着往下看。 还有几条是最近两天的。 【我都跟你说了你不要来了!!】 【今天要不是我,你就要被江富豪那个垃圾碰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跟我说话?】 【他喝得有点多,把我当成他的情人了而已】 关思远和迟子皓将聊天记录看了两遍,总结出几条信息: 贾秘书曾在一个月前挪用公款被江富豪发现,当时已经起过争执。 秦千金用自家的钱替他补了漏洞,为了讨好江富豪加入了这个派对。 派对上,江富豪喝多了,意图玷污秦千金,被突然到来的贾秘书阻挡了。 “贵圈真乱,”关思远吐槽道,“我刚刚还在林家教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她拿出一本日记本,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替您报仇。 这本日记本是林家教的,他写下这行字,难免让人联想到江富豪的死亡。 林家教,或者说是林家教的某层关系,与江富豪有仇。 另一边,秦楚笙在宋情人房间里绕了一圈,顺手拉开床边的抽屉。 “诶,这是什么?”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医学报告。 准确地说,是一份终止妊娠报告。 说明情人在不久前打过胎。 从报告上看,胎儿已经三个多月,无法药流只能引产,比起普通药流,引产对女性的伤害更大,在流产过程中,可能还需要刮宫。 秦楚笙将这张报告单翻到背面,情人用红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宝宝,对不起。都是江富豪的错。 报告单右下角有些不平,像是被水浸湿过,可能是不小心碰到水,也可能是情人的眼泪。 看着这行扭曲的字迹,秦楚笙想起江富豪死亡前一天的剧情,宋情人说“你说好跟她离婚然后跟我结婚的”,她有些纳闷地喃喃道:“难道是宋情人恼羞成怒杀了江富豪吗?” 宋柏舟来到关记者房间里。 按理来说关记者是凶手可能性最小的一个,首先她跟江富豪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也一直没有与江富豪起过冲突。也是因此,她的房间相比其他人的房间更加空荡整洁,宋柏舟仔仔细细地在房间里踱步一圈,没有什么收获。他打开桌上的电脑,随便点开几个文件夹。 关记者的新闻产出很高,文件夹里的文件都是她写过的新闻,大多是与江富豪有关的□□,例如“江富豪私生活放荡夜会嫩模”“江富豪弃糟糠之妻不顾私养情人”“江富豪海边别墅金屋藏娇”。 文件大多以新闻正题命名,唯独一个文档是以日期命名的。 点开一看,那也是一份新闻稿。 它是一份草稿,主人似乎还没有决定好措辞,但是主题已经明确,题目用加粗字体写着“首富江富豪在私人派对上自杀身亡”,相当显眼。 看文档编辑时间,这篇新闻似乎写在江富豪死亡前。 一个疑问浮现出来——她怎么知道江富豪即将死亡?又是如何提前笃定江富豪是“自杀”的呢? 与此同时,贾之扬在迟夫人的房间中查找线索。 迟夫人是糟糠之妻,江富豪还没发达的时候娶的老婆,人不是顶级的好看,文化素质也不高,审美水平低下,首饰盒中放的都是一些贵价却极具暴发户气质的庸俗饰品。 贾之扬找到一份人身意外险,上面写着如果江富豪遭遇不测,保险公司将赔偿一笔巨款,投保受益人一栏填的是迟夫人的名字。 “杀人骗保?”贾之扬吐出四个字来。 …… 根据从所有嫌疑人房间得到的收获,他们可以总结出每个人与江富豪之间的联系。 江启一直对父亲抱有不满。 顾寻动过为江启杀了江富豪的心思。 贾秘书曾因挪用公款的事情与江富豪起过争执。 秦千金在派对上差点被江富豪玷污。 迟夫人有杀人骗保的嫌疑。 宋情人被迫堕胎,怀恨在心。 关记者提前写好江富豪自杀的新闻稿。 林家教与江富豪有仇。 这样看下来,似乎每一个人都有杀人动机。 “这样不行吧,”关思远沉吟道,“我现在看谁都像凶手。” 林未竟对关思远的话特别有共鸣,他拼命点头:“我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觉得江富豪很惨。” “首富混到他这个地步,”秦楚笙说,“真的挺惨的呀。” “我们来理一理吧。”有人这样提议道,“从最右边的人开始。” 最右边的人是俞酌,也就是从俞酌开始。 “我查的是江启房间。说实话江启的房间很干净,”俞酌摊了摊手,“放了一些书,都是盲文我也看不懂。桌上放了一些乐谱。” 关思远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他房间里放那么多乐谱干什么?他又看不见。” “乐谱是肖邦练习曲吗。”贺临突然插话道。 林未竟“哇”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贺临:“贺临老师你怎么知道?” 这还是俞酌告诉林未竟的,毕竟他不会弹钢琴,自然没办法将乐谱上写的“Chopin”和“肖邦”联系起来。 可贺临没有看到乐谱,剧本里他双目失明,更是不会有视觉描写,他从何得知? “顾寻房间里找到的录音是肖邦练习曲集27首。”贺临简单地回答道。 “江启喜欢音乐……所以顾寻是为了江启练的肖邦练习曲?然后录下来放给江启听?” “这除了能说明我们很恩爱,”俞酌支着脑袋说,“好像说明不了别的什么啊。” “哦哦对了,江启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是什么意思呢,”林未竟开启瞎猜模式,“好多语音,我听到几句‘你想我怎么做’什么的……说不定是顾寻为爱杀人?或者他俩一起杀人?” 宋柏舟“哎呀”两声,“说不定是江启自己杀的人请求顾寻帮忙掩护呢?” 见他们说到这里,贺临便解释了一句:“我双目失明,不会采用这种方式。” 众人略一思考,觉得贺临说的有几分道理。一个双目失明的人,用刀杀人未免难度太高,他要如何才能准确找到目标,然后再准确地刺入要害? “说不定是节目组故意误导,其实就是普通情杀?”宋柏舟又换了个方向,“老婆头上一片绿,这谁能忍啊。” 宋柏舟这么一说迟子皓觉得自己更委屈了。 不仅是个中年妇女,而且是个头顶一片绿的中年妇女。 尽管如此,迟子皓还是得为自己辩解:“我能忍,真的。人活到我这个地步,有钱就行,要什么爱情。” “关记者为什么要提前写新闻稿,”俞酌轻飘飘地说出一个推测,“有没有可能,她提前策划了这一切。” 饰演关记者的关思远摸了摸手臂,“新闻稿也说明不了什么……林家教的日记本里还写要报仇呢。” “不可能是她策划的,”迟子皓开口说道,“江富豪明显死于利器戳伤,一看就不像自杀啊。如果是她策划的,不可能用‘自杀’这样的字眼吧?” 俞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状似随意地说道:“是吗,我猜的而已。” 单从动机来看,关记者的杀人动机是最轻的。 但她写好了江富豪自杀的新闻稿,至少说明了她提前知道江富豪会死。 在她的新闻稿里,江富豪的死亡原因是“自杀”。 她可能不是凶手,但她或许是帮凶。 她写下的新闻稿,也许对谁有助益。 江启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户口不跟江富豪在一起。如此一来,江富豪死亡的直接受益人是迟夫人,也就是迟子皓饰演的角色。 除此之外,关记者的新闻稿中有大量江富豪的八卦消息,所有都指向江富豪的私生活。 这些新闻稿结合在一起,至少可以在江富豪死后,将迟夫人置于受害人的位置,博取公众的同情。 至此可以确定一件事,迟夫人与关记者是一伙的。 而她们之中是否有杀人凶手,还有待商榷。 综合所有信息,可以将八位嫌疑人简单分成五派。 贾秘书和秦千金,迟夫人和关记者,顾寻和江启,林家教,宋情人。 可惜的是,今天的搜证信息只给到这里,他们能推断出的信息依然不多。 真凶是谁,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怀疑对象,但又摇摆不定。 所幸这一轮没有指认环节,据节目组所说,第二次指认将在明天的搜证后进行。 “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谭明杰说。 - 晚饭过后。 今天工作量不小,其他人已经洗完澡在房间里抓紧时间休息。 贺临从浴室中出来,蒸腾的雾气自他身后飘散。他出来就看见俞酌站在窗前,百般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浩瀚苍穹上缀着几点繁星,海上粼粼微光与其交相辉映。 俞酌两只手撑在窗边,晚风袭来,吹得人有些冷。 “走吗。”贺临绕到俞酌身后,提出一个建议,“去看海。” 贺临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到俞酌的鼻尖。 偌大的海滩上空无一人,也就他们俩有这种闲情逸致,漫无目的地信步走着。 没想到还是跟贺临一起出来看海了。 “海都差不多,”俞酌简单地评价道,又没头没尾地说,“南滨的也没有不一样到哪里去。” 贺临听出来他在说什么,只说:“白天更好看。” 昼时的海能映出天空的蔚蓝,夜时就只能看见一望无垠的深黑。 “白天?别了,难道我还能白天跟你来这里?”俞酌在沙滩上寻了一片顺眼的空地坐下,偏头开玩笑地说,“白天人太多了。” 贺临听到他的解释,表情没有任何起伏,无所谓似的,他说:“人多也没事。” “你不能这么——”俞酌顿了顿,“这么叛逆。” 俞酌说完自己也想笑,他自己够叛逆了,还劝人不要叛逆。要是俞弘德听见他这么说,说不定做梦都笑醒。 贺临似笑非笑地说:“你就可以?” 俞酌摆了摆手,“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贺临清冷的声音有些哑,好像隐隐藏着什么别的情绪。 “哪里都不一样。我没跟你说过,”俞酌索性躺下来,一手覆在眼睛上,“我离开家出来那会儿……” 俞酌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这些。 贺临也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给他讲这些。 讲他的漂泊,讲他的流浪,讲他灵魂上的无处安歇。 贺临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他讲,不曾插过一句话。 他低头看着俞酌,目光眷恋又温柔。 俞酌说到最后有一点困了,说的话都不太清楚,字词之间含糊得消磨了边际。 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就直接消了声。 “俞酌。”贺临喊了一声。 俞酌处于入睡边缘,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鼻腔里模糊地发出一个“嗯”的声音,尾音微微上扬表达疑惑。 “俞酌,走了。”贺临知道他快睡着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睡。” “别没大没小。”俞酌眼皮子打架,意识也不是很清醒,还没忘记嘴上要占两句便宜,“以前没跟你计较,但是按理来说你该叫我声哥。” “哥。”贺临真就叫出声来,“有糖吗。” 俞酌摸了摸兜,难得地什么也没摸到。他想起来他把糖放在外套口袋里,洗澡前顺手将外套搭在了椅背上。 “没有。”俞酌干脆地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晚上别吃糖,会蛀牙。” 俞酌说完将手伸出来,示意贺临拉他一把。 贺临将他拉起来,俞酌一下没站稳,贺临又扶了他一把。 俞酌半个“谢”字还没滑出口,突然发现贺临凑得很近,唇几乎就在他的耳畔。 “哥你不知道吗?”贺临在他耳边轻声说,“小朋友都会偷吃糖的。”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耳后。 热度自耳后那点殷红扩散,那颗漂亮的小红痣在昏暗的夜色下显得尤为瞩目。 处于困顿之中的俞酌瞬间清醒。 上次贺临是喝醉了。 那这次呢? 第50章 贺临其实不是一个心急的人。 他总是目的明确,每做一件事都有清晰的方向。 也许就是清晰得太久,也许是每一次都循规蹈矩,以至于他想冲动一次。 就像很多年前他一脚踏入那个窄小昏暗的小酒吧一样,那种疯狂、喧闹、自由的气息令人着迷,如同一滴彩墨渲染在白纸上,他千篇一律的生活忽然缀上了色彩。 又或许不是因为这些。 仅仅是因为南滨的海很漂亮,海浪掀起的涛声很好听,苍穹尽头的繁星很耀眼,琐碎得找不出头尾,就像俞酌今天躺在沙滩上讲的从前。 俞酌没有往后退,他甚至没有动,他的耳朵还是很红,只是安静得有点反常。 他们现在都非常清醒。 沉寂了十秒。 “冷静下来了吗。” 俞酌慢慢悠悠地往后退了一步,耳尖红得发烫,声音却冷下来,“我今天白讲了。” “没有。”贺临不想听他这样评价今天,“我——” “不用解释。”俞酌阻止他的举动,“我当这件事没发生。” 贺临没说话。 他的瞳孔如同这夜色一般漆黑,唯独几缕月色银辉勾勒出了俞酌的模样。 可能是觉察到刚刚他说的话太过伤人,俞酌心又软了几分。 俞酌叹了口气,“走吧。” 贺临不一样。 俞酌时常有这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事实上,贺临也在“前任”之列,但他不太想将贺临与其他人混为一谈。 尽管俞酌游离于燕城上流圈外,他依然从旁人口中听过不少贺临的事迹。 很久以前他和李承睿聊天的时候,曾不经意间提到过几句贺临。 “人可能得活到贺家独子那份上才算成功,”李承睿说,“他的履历太吓人了,从小优秀到大,别人家的孩子大概就长这样……当然了,做人最紧要是开心,贺临跟我们不是同类人。” 俞酌当时笑笑就过,也从来没想过会跟这种人有交集。 当时他和李承睿的感觉是一样的,他们和贺临不是同类人。 满天繁星与无边涛声被他们抛在身后,他们一路无言地往回走。 快要到达别墅门口时,贺临突然拽着俞酌的手腕,停了下来。 “……怎么?”俞酌有些紧张,生怕贺临语出惊人。 “不要当没发生。”贺临的口吻中带着命令的意味,无奈又疲惫,“我可以等。” 俞酌正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就感觉攥在腕上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 “但是如果你忘了,”贺临冷着声威胁,“我就替你再复习一遍。” 过了很久,俞酌才含糊不清地小声回了一句话。 “……也没健忘到这个地步。” - 昨天的夜晚,对于其他人来说似乎没什么不同。 然而对于贺临和俞酌两个人来说,好像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海滩回来后,他们一个晚上没对话,今天早上起床后,除了必要的对话,也没有进行过其他交流。 来到录制现场,俞酌和贺临两个人都是一晚上没睡好,起来的时候眼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青黑。 “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呢?”秦楚笙见他们眼下的黑眼圈,惊呼出声,“昨天没睡好吗?” 俞酌笑了笑,“可能是有点认床。” “你们吵架了吗?”林未竟在这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为什么我感觉你们之前气氛不太对。” 俞酌含糊地应了声,“没有。” 林未竟见他这么说,也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毕竟贺临一天到晚都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今天看上去只是比平时更冷了一点,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 没有人再纠结这个问题,很快新一轮的录制开始了。 在进行第二轮搜证之前,节目组给他们一些时间观察案发现场、安放电闸的地方以及江富豪的房间。 安放电闸的地方也就是一个小角落,他们看了一眼电闸,有过居家经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是什么故障引起的跳闸了。 “是零线和地线接反了。” 有人故意将零线和地线接反,这样一来,再插上一个其他什么电器的话,就会引起短路,电闸会自动跳闸保护。 一条简单浅显的思路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他们需要找到这样一个人,在江富豪被杀当晚离开席位,并且前去插电,故意使电闸跳闸的人。 这个人未必是凶手,但这次事件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们开始比对江富豪被杀当晚所有人的活动轨迹。 当天晚上,迟夫人说自己累了,随后回房。顾寻和江启从未出现。情人说要去帮他们拿杯喝的。秦千金愤而离席,贾秘书紧随其后。 每一个人都在江富豪被杀前离开席位,要么就是从未出现过。 “这样吧,我们每个人都有剧本,我们来对一对离席之后的剧情,看谁最有嫌疑。” 离席之后的剧情就是个人视角的剧情,演出来也是给电视机前的观众看的,个人视角的片段会单独拍摄,到时候再剪辑进入正片,在节目播出的时候给观众看。 别人视角下发生的事,其他人是无从得知的。除非当事人自己说出来。 这一次的交流从左到右开始,由迟子皓开始。 “嗯……”迟子皓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剧本,“我说我累了,然后就回房间了。后来关记者也来了,她可以证明我没有出去动过电闸。” 【我感到很疲惫,不知道为什么会嫁给江富豪这种男人,我相当后悔,心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念头……】 【我正准备回房间,关记者跟了上来……】 关思远点了点头,“他没说谎,我的剧本也是这样写的。” 【见到迟夫人离开,我赶忙跟了上去,想跟她分享我今天拍到的照片】 “我的话,”秦楚笙皱了皱眉,“我是准备回房间……只不过半路被贾秘书叫住了,我们在房间门口说了一会儿话。” “秦千金心情不好,我过去安慰她。她也可以证明我没有去拉过电闸。”贾之扬说。 “我吃饱了就回房间了……”林未竟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人证,有些慌张,补充道,“我的嫌疑应该挺小的吧?我觉得我这个人设就是想复仇但是有心无力,总的来说还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然后就轮到顾寻和江启。 顾寻和江启席间从未出现,难免惹人怀疑。 “你们俩在干什么?” “我和江启在一起弹钢琴。”俞酌沉吟几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家的剧本里应该都有描写钢琴声。” 俞酌这番话说得不错。 除了俞酌和贺临,他们所有人的剧本中,都有这样一句话: 【周遭环境倏地黑暗下来,我听到了一些响动,紧接着,不知是哪里传出了钢琴的声音,我听不出是什么歌曲,只觉得节奏很快……】 “我的剧本里也有说钢琴声,但是……”林未竟顿了顿,“我的剧本里说,有一段时间,钢琴声是断的?” 林未竟在剧本中的角色是音乐教师,自然在音乐的方面比其他人更为敏感一些。 【周遭环境倏地黑暗下来,我听到了一些响动,紧接着,不知是那里传出了钢琴的声音,没过多久,钢琴声断了。】 【钢琴声再次响了起来……依然是刚刚那首曲子。】 【有几个音明显错了,听起来不像是江启的演奏,他已经将肖27练得很熟了。】 其他人听到林未竟这句话,猛地将目光投向俞酌。 “是啊。”俞酌耸了耸肩,“跳闸了,当然会觉得奇怪啊。江启是盲人,所以只能是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贺临应和道:“是。他说他去看看电闸。” 【顾寻弹钢琴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感到有些好奇,问他怎么了,他回答我说:“跳闸了,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我等了一会儿,顾寻一直没回来,有点担心。走到外面去,忽然又听到了琴声。】 【是顾寻回来了。】 也就是说,他们是在跳闸之后才离开的琴房。 最后一个发言的是宋柏舟。 “昨天你们也听到了,”宋柏舟摊了摊手,“我说我要去拿点喝的。” 俞酌皱了皱眉:“拿完之后呢。” “然后就跳闸了啊。”宋柏舟说。 在这个游戏中,只有凶手可以撒谎,其他人只能隐瞒。 也就是说,八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能撒谎。 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一对的,比如贾秘书和秦千金,顾寻和江启,关记者和迟夫人。 在离席到跳闸这段时间中,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只有情人和家教。 “是情人拉的电闸。”贺临笃定地说。 “……我也这么觉得。”迟子皓说,“你拿个饮料而已,要多久。” “江富豪这个人比较挑……”宋柏舟试图辩解,“挑久一点很正常吧。” 然而就连林未竟都摇了摇头:“不,不对。也有可能是你根本没去拿饮料。你说的是‘我说我去拿饮料’,这的确不能算撒谎……当然,也有可能你就是凶手,你可以撒谎。” 林未竟这句话误打误撞地将宋柏舟推入一个两难境地,这话说的更像是,如果他是凶手他就继续编,如果他不是凶手就最好说实话。 “好吧。”他们话说到这份上,宋柏舟只好摊牌,“的确是我拉的电闸。在场所有人都有杀人动机,我当然也有——想杀他不奇怪吧?我拉了电闸而已,剩下的我还没来得及做。这也不能说明我是凶手啊。” 所有人沉默下来。 的确,就算是情人拉的电闸,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情人就是凶手。 “现在可以去搜查江富豪本人的房间了。”导演又这样说。 于是他们又来到江富豪的房间。 江富豪的房间是游轮上最奢华的一间,里面的摆设非富即贵,就连一枚普通的钉子都散发出华贵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富人的怪癖,房间内门窗紧闭,连一丝缝都不曾打开。 “节目组有穷到这个地步吗,”林未竟皱了皱鼻子,“通一下风不行吗。” “可能是有钱人的奇怪癖好吧?”秦楚笙说,“或许是怕被人偷窥?所以要关得严严实实。” 像是为了验证秦楚笙的猜想似的,迟子皓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来,连厕所都没放过,每一个地方都仔细地观察了一遍。 林未竟的关注点倒是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他纯粹是在欣赏有钱人的室内摆设。 “这香氛,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人民币的味道。” “瞧瞧这个桌子!这繁复的花纹!这精致的雕工!” “我要收回之前说节目组很穷的话……” 话音刚落,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他:“不要忘了这个船是我们租的哦,轻拿轻放。” 林未竟讪讪地收回手,很快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了目光。 “啧啧,这什么?电蚊香液?” “这不是在海上吗?海上也有蚊子?” 林未竟可能是终于发现了有钱人跟自己这等贫民的共同点,不由得好奇地蹲下去看,动动鼻子嗅了两下。 “咳咳!这什么味道……”林未竟被这个味道刺激得有些销魂,他伸手揉了揉鼻子,忍不住吐槽,“对不起,我还是觉得节目组很穷,不能买个空气清新剂吗。” 俞酌也注意到插座上插着的电蚊香液,他也蹲下来,闻了闻电蚊香液。 也不知道节目组是穷还是什么,这个电蚊香液味道做得劣质至极,有点像下水道的臭气。 在房间里大致转了一圈,俞酌又来到洗手间。 江富豪房间里的洗手间也是所有房间中的最大的一间,里面各种设施应有尽有,浴缸旁边还放着红酒架,可以一边泡澡一边小酌一杯。 俞酌环绕一圈,终于将目光停在放在角落里的消毒液上。 贺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甚至不用俞酌开头,他自己就非常有默契地将俞酌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用消毒液替换电蚊香液,插电后消毒液快速挥发,会产生氯-气。” “氯-气中毒的反应,有咳嗽。” ——江富豪死前一直在咳嗽! 节目组当然不可能放真的氯-气在这里,放的是无害的气体,但是闻起来很臭,这极有可能是节目组的提示。 这是不是说明江富豪在死前就已经氯-气中毒? 游轮上所有东西都是贾秘书一个人置办的。 即使是这些琐碎的东西,也经由贾秘书的手。 更何况,贾秘书的购买记录中,有消毒液这一项。 就在这时,广播响起:“现在大家可以去搜查其他人的房间啦,这次的时间会比上一次长一点,大家可以仔细一点哦。” 上一次搜证时间不足,时间只够所有人搜一间房,难免有没搜到的地方。 这一次节目组给多了十分钟,让大家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搜查其他人的房间。 俞酌这次他直奔夫人的房间,想看看能有什么别的收获。 上一轮搜夫人的房间的是贾之扬,他找到的是一份保险单,保险单上写的是夫人的名字。贾之扬的发现只能证明夫人有杀人动机,却不能证明夫人就是凶手。 俞酌在夫人的房间绕了一圈,试图找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夫人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平时很难入睡,故而有吃安眠药的习惯,俞酌心念一动,拿起放在抽屉里的安眠药瓶端详。他将药瓶用力震荡两下,只有闷闷的两声响——一个装满药片的瓶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声音。 俞酌扭开安眠药瓶,里面静静躺着一些安眠药片,他将那些药倒出来,发现里面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那是一袋用保鲜袋装着的药粉,藏在药瓶的底部,被安眠药遮挡着。 节目组相当不走心地给这袋药粉贴了个“毒药”的标签。 “……” 俞酌默默地将袋子放回原位。 也就是说,迟夫人确实起了杀心,就是不知道这毒药究竟有没有给江富豪放下去。 从夫人房间出来,俞酌又来到贾秘书的房间。 根据迟子皓那天找出来的东西,可以知道的是贾秘书的购物清单简直是事无巨细,就连洗浴用品这种小事也要经由他的手。 可是,贾秘书好歹是堂堂首富的秘书,怎么会连这么小的事情都要自己亲手操办呢? 俞酌不由得有些怀疑。 他绕到角落处,角落里插着几个电蚊香液,里面的液体似乎已经挥发得差不多。 电蚊香液似乎是每个房间的标配,贾秘书自己的房间里也有。 俞酌微微俯下身,闻了闻。 是很普通的电蚊香液的味道。 他回想起刚刚进江富豪房间时,他和林未竟闻的那个电蚊香液,味道跟这个不是同一个。 ——江富豪死前一直在咳嗽。 可以肯定的是,贾秘书一定用消毒液替换了江富豪房间中的电蚊香液,并为其关紧了窗门。 江富豪可能有轻微的氯-气中毒,但不一定死于氯-气中毒。 当然,咳嗽也不一定是氯-气中毒引起的…… 从贾秘书房间出来,俞酌碰见了贺临。 他们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但是贺临看到他之后,就一言不发地跟在他旁边。 俞酌再一次走进江启的房间。 江启的房间还是那些东西,散落的乐谱,满是盲文的书籍。 放在最上面的乐谱还是那首肖邦的《激流》,俞酌随手翻动了一下。 节目嘉宾八个人,懂音乐的也就一半,林未竟和贾之扬都是练习生出道,没有研习过古典音乐,只有俞酌和贺临能就这个话题沟通下去。 贺临突然开口说:“这首曲子不难。” “我学的时候觉得挺难的。”俞酌随口接道。 俞酌小时候家里给他请过钢琴老师,他永远也不能忘记被肖练27首支配的恐惧,尤其是这首《激流》,当初弹得他手都要断了。 “顾寻总是错在开头。”贺临意有所指地说。 “是,所以你不要错在开头,”在翻动乐谱的时候,夹着“将阿克琉斯之踵覆之以神水”的纸片又滑落出来,俞酌扫了一眼,接着说道,“不过你应该不会的。” 在他为数不多的对贺临的印象中,贺临理应站在顶端,站在光芒万丈之处,人群仰望之巅。 而不是这样—— “你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俞弘德的话又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你生气了吗,”贺临冷不丁地问,“那天。” 俞酌转头看向他,旁边就是摄像头,亏得贺临敢说。 小孩真是叛逆得可以。 俞酌觉得自己以前低估贺临了。 尽管如此,俞酌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有。” 俞酌想叹气又没叹出来,只说:“我跟你生什么气。” - 这一轮的搜证结束后,他们又进行了一轮新的交流。 “昨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江富豪死之前一直在咳嗽。我有一个猜测,”俞酌说,“节目组给出来的死者尸体是一个玩偶,我们只能看到它身上的刀伤,所以我们毫不犹豫地推断江富豪是被刀杀死的。但如果是中毒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这是个从来没有人想过的思路。 他们全都先入为主地以为江富豪是被刀杀死的,然而谁都没有想过,万一江富豪他不是被刀杀死的呢? 他们先前探寻的一切问题,节目组都设置了许多陷阱与迷惑,唯独在江富豪的死因上,节目组只简单地往人偶上戳了两个洞。 如果,江富豪在被刀刺之前,就已经中毒了,两处刀伤只是掩盖呢? 这个游戏的任务是普通玩家找出凶手,凶手摆脱嫌疑,谁是凶手,自然是按照哪个是死者死亡的致命因素来算。 宋柏舟是拉电闸的人,身上嫌疑很大,这会儿俞酌这么说,简直是给了他一个摆脱嫌疑的机会。于是他也帮腔道:“确实很有可能——氯-气中毒的症状之一就是咳嗽,我记得江富豪死前一直在咳嗽。” “这最多说明他死前有轻微的氯-气中毒。”贺临冷淡地看了一眼宋柏舟,“如果他是严重的氯-气中毒,他根本撑不到吃完饭。” 宋柏舟的设想完全被推翻,他只好说:“行。你说的也对。” “我在迟夫人的房间里发现了毒药。”俞酌说,“有一个细节是,跳闸之后,江富豪喝了一口水,然后开始咳嗽,再然后他就死了。” “偶像你的意思是——”林未竟想到一个可能,“夫人将毒药下进了水里……?” 这个猜想令人不寒而栗。 “今天到这里结束吧。”导演说。 紧接着,导演又说了句题外话:“我们第一期的内容很快就在晋江视频上播出了,到时候大家可以发微博宣传一下哈。” - 《前方高能》中的这个剧本的内容分为上下两期,截止目前的内容是上期,剪辑好之后很快就播出了。 这个节目一经播出,收视率极高,引来了许多观众粉丝,其中不乏临渊羡俞的CP粉。 俞酌和贺临在节目剧本中是一对情侣,这个发现无疑能够引起CP粉的兴奋。 @今天更了一万耶:我怀疑节目组混进了CP粉……!!!!!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柜门真的堵不住了 @好厉害:不瞒各位姐妹说,我上个月就开始锻炼健身,每天举两个小时杠铃锻炼臂力,为的就是帮他们堵柜门 @前天昨天今天:啊姐妹们,是什么让我们在健身房相遇?是爱吗?是责任吗?不,是那摇摇欲坠的柜门在召唤我 @都补上了:我就不一样了,这柜门我给你们踹开!!!听我的,都听我的,马上官宣结婚,懂? @我只是想说:建议节目改名,《临渊羡俞结婚日常》,谢谢 @求不养肥呜呜呜:不,这不是节目的安排,这是天意!!! 第一期播出后,各位嘉宾也纷纷转发宣传。 晚上,关思远和秦楚笙一起在房间里刷微博。 关思远转发完节目官博发的宣传视频,无聊地随便刷一些美妆测评,忽而听到秦楚笙在旁边笑出了声。 “小秦你在看什么?这么高兴?”关思远好奇地问道。 “关姐姐!诚挚邀请你嗑我们鱼鳞CP!”秦楚笙小脸上写满了兴奋,她举起手机,“啊啊啊,太真了太真了。” 关思远没听懂这个名词,一脸问号:“嗯嗯?什么什么?鱼鳞?” “就是,俞酌,和,贺临,”秦楚笙娇羞地笑了笑,“他们两个的CP。” 关思远其实有听说过这两位的CP,但一直觉得很拉郎,这两位除了同经纪人之外就没什么交集,性格也不是很搭。 “可是这对能有什么糖呀,”关思远疑惑地说,“他们俩感觉挺不搭的。之前的池鱼CP我觉得是互补型的,但是他们俩完全没有感觉啊!” 秦楚笙听她这么说就不乐意了,一个翻身下床,爬到关思远的床上。 “那是因为你没看过我CP的粮!” 进节目几天,秦楚笙完全没有刚开始时那副拘谨的样子了,聊起CP来狂放无比。 她强硬地点开她珍藏的粮,放在关思远面前,“你品品。” 秦楚笙给她看的东西是鱼鳞CP中热度最高的一个。 @鱼鳞才是真的:我草了,隔壁临渊羡俞太猛了,相比之下我们鱼鳞好冷……顶不住,我自割腿肉,博各位看官一笑[图片][图片][图片] 附图是几张博主自己画的漫画,博主似乎是顶尖美院出身,画技高超,画风精良,而且她文画双修,点进她的主页,里面还有她写的文。 关思远自己感觉自己嗑CP其实挺讲究的,但是看到这个博主产的粮之后她也忍不住了。 “啊这是什么神仙!” 秦楚笙慌慌忙忙伸出小手捂住关思远的嘴,“关姐姐,你小声一点,他们就在隔壁……” 绝对不能被当事人发现她们在搞这些骚东西啊。 “唔唔唔……”关思远拼命点头。 秦楚笙这才放开手。 关思远重获自由,忍不住说:“呜呜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什么禁欲美人受的我好喜欢——哦对了,我不是变态,你不要告诉别人。” 秦楚笙憋着笑,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秦楚笙给关思远推荐了这么一个CP,但没有想到关思远这么快就沦陷了进去,自己一个人在床上刷得不亦乐乎。 鱼鳞超话人数已经相当可观,假以时日,更有机会挤入十大CP榜,一看就前途无量。 关思远觉得自己嗑CP的辉煌时刻要来了。以前都是她一个人凭感觉嗑CP,现在多了个姐妹一起,BE率大大降低!俗话说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她关思远嗑了那么多次CP不可能再错,更何况还有个秦楚笙跟她一起。 关思远雀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拿出手机点开她的小姐妹群: 【姐妹们!!!你们快入股鱼鳞CP!!!】 【啊啊啊,真的可以嗑到!!!】 关思远的小姐妹们过了很久才冒出头来: 【?谁和谁啊】 【新小鲜肉?】 【我怎么没听说最近有这种CP】 鱼鳞CP新粉头关思远非常兴奋地给她们科普,打了一长串话:我跟你们说,鱼鳞太真了!我现在就在这个节目组里,他们甚至住在一起!啊啊啊啊这个比池鱼真多了!!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是鱼鳞】 【?你为何如此标新立异,临渊羡俞不香吗】 【都别听她的,大家都来嗑临渊羡俞吧,呜呜呜真的很真!】 关思远见这些人无法说动,不由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知道为什么你们嗑的CP会BE吗。 这就是为什么了。 你们,都、站、反、了。 众所周知,俞酌是受的CP,最终都会BE。 秦楚笙那天晚上说的话,关思远听完感到醍醐灌顶,这回她痛定思痛,嗑了俞酌×其他人的新CP,顿时觉得嗑CP道路上遍布光辉,前路一片光明,仿佛明天她的CP就能摆酒结婚。 就连入睡前,关思远也在被窝里念出了她新学的口号—— “鱼鳞是真的!” - 节目播出后,网上除了CP粉的狂欢,还有一些其他声音。 @昨天去医院: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哥哥帅就完事! @我很慌张地跟医生说:等等,究竟是节目组在搞骚操作还是什么,为什么俞酌和我家临临在剧本里是情侣??强行炒CP?? @我输卵管好痛:有什么好炒的,前段时间才澄清过……不可能吧,我觉得就是巧合,刚好安排到是情侣什么的 @而且右边比左边痛:免鉴定我CP粉,笑死我了,这节目剧本里做情侣有什么可炒的地方吗?剧本安排亲嘴了还是上床了?床都没上你们也好意思说??? @医生慈爱地告诉我:避嫌都不会吗??别跟我扯什么巧合。上次的澄清在热搜上挂了那么久,只要上过网的人都知道临渊羡俞是假的吧???节目组山顶洞人??? @这是阑尾:。。。好好看节目不行么,不知道你们在吵什么 @好尴尬啊哈哈哈哈:这……你们想的是不是有点多???不就是一个剧本里的情侣吗…… 王超巍看到网上这些言论,熟悉的头疼又浮上太阳穴。 本以为远离他家两位艺人就能终结头疼,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过来为他们收拾烂摊子。 事实上,谭明杰作为导演,他想的非常简单,也完全没有想过要避嫌。 俞酌贺临参加的这两期的剧本,刚好有两个角色是古典音乐相关,他听许希哲说过他们两个人的音乐造诣,立马就想到将这两个角色给他们两个人。 “我还真没想那么多。”谭明杰说,“这个就是随便分的,你们需要避嫌应该早说的嘛。” 谭明杰能跟许希哲成为朋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随性的性格,许希哲为人小怪癖很多,也就谭明杰能不当回事全部忍耐下来。 “早说——”王超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摇了摇头,“算了,早说也没用。” 王超巍知道的也就是电视上呈现出来的那些,所以还不知道他的两位艺人发生了什么矛盾,只觉得贺临应该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 “不用管了。”王超巍对贺临有着迷之自信,他心里想着,可能很快CP粉的梦想就成真了。 - 与此同时,俞酌也在房间里转发官博发的宣传微博。 他转发完,随手往上划了两下,又划到了之前贺临转发的关于他新专辑的小作文。 是他的关注里有人从贺临那里转发,然后这条微博不断地出现在他的首页。 俞酌的微博就是用来长草的,营业次数不多,关注的人也不是很多,有时别人发的上个星期的微博都能在他首页逗留很久。 他不禁开始思考。 ——贺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俞酌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三个月。 其实没有发生什么很特别的事,至少没有特别到能让贺临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第一次见贺临的时候,距离他退出娱乐圈已经过去了几年。 这个时候的贺临已经在圈里站稳脚跟,这位性情冷淡的实力派歌手的名字传遍大街小巷,就连俞酌这个懒得关注业界动态的人都收到了一些消息。 贺临刚冒出头时还有人喜欢拿俞酌和贺临对比,比较两者的名气,比较两者的地位,比较两者的曲风,甚至有记者直接将这些问题抛到贺临面前,直接问贺临本人他对俞酌的看法。 当时贺临的回答是他很喜欢俞酌的歌,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听起来像是套话。 听旁人说起贺临的时候俞酌也不以为意,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以后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然而,就连俞酌自己也没想到,他们真的就有了交集。 交集开始在俞酌新发现的酒吧,环境很闹腾,乱七八糟的灯光,来往舞动的人群,各种狂放的摇滚。 他走进里面,随便要了杯酒。 这个酒吧比他常去的还喧闹,李承睿和董越泽不喜欢这种太过喧闹的,故而他只能一个人来。 实际上他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长得比较像他很多年前驻唱的那个酒吧。 窄小,喧闹,仿佛转角就能碰见一段感情。 俞酌慵懒地坐在吧台前,百般聊赖地四处乱看。 然后他发现吧台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灰色本子。 “你们这——”俞酌及时刹住车,将差点脱口而出的“破”字咽了下去,“你们这酒吧放意见建议簿有什么意义吗。” 很多年前俞酌驻唱的那个酒吧,已经没落得差不多了,就是这个“意见建议簿”失败的典范。 没想到这里居然也能遇见跟当年那个老板有着同样经营理念的操作。 “啊,”吧台前的酒保是新来的,瞥了一眼台上的本子,“好像是老板的意见?嗐,根本没人写,放在这落灰。” “挺可怜的。”反正也闲着无聊,俞酌干脆懒洋洋地提起笔,准备在上面随便写两句。 俞酌提笔写:意见就是不要放意见建议簿,容易倒闭,还容易招惹话多的小孩。 他写完有点想笑,正打算将最后半句划掉,突然头顶上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要这里最甜的酒,谢谢。” 俞酌抬头去看,来人面容冷峻,不似人间。 但是这张脸确实好看,让人看一眼就不能忘记。 似乎是觉察到他的目光,此人微微低了低头,与俞酌对上视线。 俞酌食指指尖搭在杯壁上轻叩着,漫不经心地朝他笑了笑。 他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俞酌的眼神就像在探究什么东西。 “先生你的酒。” 他接过酒,然后在俞酌身边坐了下来。 ——就是这样普通的初遇。 - 房间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俞酌随便翻了翻微博,翻了几页就翻到几个星期前,他觉得无趣,就点了出去。 很快,他们房间熄了灯,周遭暗了下来,与夜色融为一体。 俞酌没睡着,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你睡了吗。”贺临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在空荡的房间里散开。 俞酌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与贺临对话,白天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贺临,今天一整天,除了录制节目以及必要的对话,他们没有再进行过其他交流。 他闭上眼睛想装睡。 “你没睡。”贺临笃定地说。 “……”根本没来得及掩饰。 “你说没生气。”贺临淡淡地说,声音却不如平时那般冷而强硬,“没生气为什么不理我。” 现在睡着还来得及吗,俞酌想。 “哥。”贺临又叫了一声。 “要怎样才算理你?”俞酌的嗓音有些喑哑,沉得像坠了夜色,“快睡。明天请你吃糖。” 好像过了很久。 “好。”贺临说。 第51章 第二天起床,秦楚笙看见关思远满脸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仿佛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吸了精气 “你怎么了呀?”秦楚笙担心地问。 关思远打了个哈欠,趿拉着拖鞋去洗漱,“我昨天看鱼鳞超话看到三点。” “……”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早上,节目组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品类繁多,可以自由选择。 俞酌随便舀了一碗小米粥,拿起旁边的糖罐子打算往碗里撒糖。 贺临不声不响地来到俞酌身边。 “俞酌。” 这会儿不叫“哥”了。俞酌真是拿这小孩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贺临昨天才刚刚问过“没生气你为什么不理我”,平白无故冷落人又不是俞酌会做出来的事,更何况这人是贺临。 于是俞酌“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没过几秒贺临又叫了一声。 “干什么。”俞酌没看他,捏着勺子舀了一大勺糖,准备一点点往里撒。 贺临好心地替他回忆了一下昨晚:“你说今天请我吃糖。” 俞酌现在听不得“糖”字,他总会想到前几天的事。 ——那个海边听涛的夜晚,有人曾向他索要糖果,然后吻过他的红痣。 他一下子红了耳朵。 “糖呢。”贺临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起伏,只是咬字特别清晰,每一个字都拖长了调。 俞酌手一抖,一下子没控制住剂量,撒了很多糖进去。 他顺手把这碗甜度超标的小米粥塞到贺临手上,“吃你的。” 关思远和秦楚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嗑到了”的表情。 她们甚至在摄像头盲区做了个“鱼鳞是真的”的口型。 ——太他妈真了! - 今天的录制任务在早餐后开始。 “这是最后一轮搜证。”导演说,“这一轮的时间比较长,所有地方你们都可以去。这一轮结束后,就是最后一次指认了,投票结束后我们会公布凶手和赢家,然后发给大家整合版的剧本,再进行一次真相演绎。” 昨天他们推测到有可能是迟夫人下毒害死江富豪,现在纷纷想找出进一步的证据,个个往迟夫人房间那边走。 “别吧,”迟子皓在旁边哇哇叫,“你们仔细想想,我下毒干嘛要插他两刀啊,这样的掩饰有什么意义吗?” “前辈你先别说话,”林未竟装模作样地说了句经典台词,“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俞酌也去迟夫人那里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又退了出来。 他挑了个没找过的房间,宋情人的房间。 宋情人的房间里还是熟悉的摆设,抽屉里放着打胎报告, 桌上还放了一些水果,果盆旁边放着一把水果刀。 俞酌走前去,捏着刀柄将其拿到眼前,发现套着刀刃的刀鞘侧面内里有一些暗红的血迹,而且有些松动,似乎并不合适这把刀的尺寸。 刀鞘的尺寸只比水果刀稍大一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极其小的细节,难怪之前的人都忽略了这个细节。 他端详着这把水果刀,若有所思。 像是想验证什么似的,他拿着水果刀的刀鞘来到案发现场。 他在江富豪尸体人偶前蹲下来,二话不说地拔出插在他胸口上的刀,然后插-入这把从宋情人房间中带出来的刀鞘之中。 ——完全吻合! 这无疑能引出一个猜想——很有可能是宋情人捅的刀。 与此同时,贺临也没有去迟夫人的房间里挤,而是去了林家教的房间。 林家教的房间非常整洁,东西也不多,从他叠的方方正正的被子可以看出这个人井井有条的行事作风。 与关记者一样,林家教是一个被人忽视的角色,因为这个人的杀人动机相比起其他人来说似乎没有那么严重,除了关思远在他房间里发现的那个写着“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日记本,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发现。 贺临拉开抽屉,还是那个日记本。 关思远只注意到冲突最强烈的那一部分,然而往前翻,前面还有一些其他的话。 【我成为了江启的家庭教师。他是个瞎子,哈哈,江富豪活该有这么个儿子!】 【真没想到,顾寻居然喜欢上了江启,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顾先生,您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贺临放下手中的日记本,这个证据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他在剧本中的人设是盲人,他现在看到的东西只能用来辅助推测,并不能在指认凶手的时候作为证据。 房间桌子上也摆着电脑,里面基本上是一些录音,上回关思远搜查的时候估计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略过了。 贺临发现其中一个录音的名字,是熟悉的肖邦《激流》。 贺临皱了皱眉,点开这段录音。 是一首极其流畅的钢琴曲,比顾寻的三脚猫功夫厉害多了。 但时长不对。 《激流》两分钟左右,而这个录音有八分钟。 贺临直接将进度条拖到两分钟后。 “咳咳。”音频中,林家教咳嗽几声,“我要在此录下我的遗言。” “顾先生对我有恩情,我之所以能走上音乐这条路,是因为当年顾先生的资助……江富豪当年设计陷害顾先生,江富豪死有余辜!” “顾寻,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对不起顾先生,十年前我教你的肖邦,你用来讨好江富豪的儿子!” “我会杀了江富豪然后自杀,你好自为之!” 林家教跟江富豪有仇。 因为林家教的恩人是被江富豪害死的。 他的恩人姓顾。 顾寻也姓顾。 …… 搜证结束后,最后一轮交流环节开始。 “不是毒药。”贺临说。 迟子皓见难得有人说不是他,感动得泪都要落下来了,“对啊,怎么可能是我。” “假设关记者写的新闻是和迟夫人串通好的,新闻标题写的是‘江富豪在派对上自杀身亡’,只有被毒死才符合这个标题,”贺临言简意赅地说,“如果想要伪造‘自杀’,没有必要再插两刀。” 这话说的有道理,如果是迟夫人用刀伤掩盖毒杀,那事先跟娱记串通好的新闻稿就不应该写“自杀”两个字。 宋柏舟在这个时候开口:“不一定啊,可能是他吃了毒药已经快死了,然后才有人过来捅刀。而且关记者的新闻稿是草稿,随时可以根据现实而修改,‘江富豪在派对上被人谋杀’难道不是更能引起公众对迟夫人的同情吗。” “为什么我总有一种,”秦楚笙柔柔地开口,“你一直在引导大家往毒药上走的感觉呢?” 宋柏舟笑了两声,“哪能呢,这不是正常交流嘛。” “我在情人房间里找到了一把刀鞘。”俞酌说,“是江富豪胸口上那把刀配套的刀鞘。” “刺江富豪的刀是情人的。” 情人就是凶手? 剧情再次反转,让人再次将注意力从毒杀转移到刀伤上。 “也有可能是别人用他的刀杀人,”贾之扬说,“不一定是他本人用的刀……” “不。”俞酌看向宋柏舟,“如果不是他本人,这个人是怎么拿到情人的刀,又怎么带着刀鞘去案发现场,沾了血之后还拿回来藏着的?” 刀鞘上的血迹说明它曾出入案发现场,而刻意为水果刀套上差不多的刀鞘,就可以算是情人掩饰的证据。 “腹部那一刀是你捅的。”贺临下了定论。 “卧槽。”林未竟惊呼出声。 沉默了大概一分钟。 “……对,我是捅了他一刀。但是是他腹部那一刀。” 宋柏舟的情人剧本是这么写的: 【跳闸了,我的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我拿起刀用力地向江富豪刺去,他在不断挣扎,很快就没了力气。我心想,应该是成功了。】 【好像有人要出来了,我听到一些响动,非常慌张,急急忙忙地跑走了,连刀都忘了带走。】 宋柏舟本来一直有所隐瞒,但若是再这样隐瞒下去,所有人都要认定他就是凶手了。 “好吧,我这么说吧,”宋柏舟无奈地说,“也就是说我只插了一刀,而这一刀并不致命。” “在我捅了江富豪腹部之后,还有一个人过来补了一刀。” 所有人听完他的话,都皱起了眉。 “你说你只插了一刀,”林未竟疑惑地道,“你要怎么证明?” “游戏规则说了,”秦楚笙也说,“凶手是可以撒谎的哦。” 凶手是可以撒谎的。 也就是说,宋柏舟很可能在向其他人误导真正致命的第二刀是别人捅的。 要怎样才能证明两刀不是出于一人之手? 宋柏舟的笑容僵在嘴角,他确实没有证据证明。 “……人要怎么证明没做过的事?” “好吧,既然你说有第二个人,”关思远提议道,“那我们大家都来说说跳闸之后在干什么。” “我先说吧,我和迟夫人聊完天,把新拍的照片发给她看,然后跳闸了,我们本来就在聊一些不适合开灯讲的事情,所以没有太在意,听到外面有动静才出去的。” “我真没下毒,”迟子皓举起手来,“我看着那些照片感到很生气,跟关记者聊天的时候想了很久,正准备走出去跟江富豪摊牌,谁知道他就死了。” “我以为是停电了,”林未竟说,“就打算去找根蜡烛照明。” 秦楚笙回忆剧本上写的东西,“我和贾秘书本来在说话,突然跳闸我们觉得很奇怪,我是听到动静才出去的,那个时候江富豪已经死了。” “跳闸之后我跟江启说出去看一下电闸,”俞酌说,“但是很快就回来了。这个江启可以作证。” 江启的确可以作证。 【顾寻出去了。】 【我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就走了出去。】 【钢琴声重新响了起来。】 【是顾寻回来了。】 “我的确听到了熟悉的钢琴声。”贺临说。 贾秘书和秦千金可以做彼此的不在场证明。 迟夫人和关记者也可以做彼此的不在场证明。 江启可以做顾寻的不在场证明。 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的,就只有情人和家教。 “真的有第二个人吗?”关思远开始怀疑宋柏舟说的话了,“是你自己捅了人两刀吧?” 宋柏舟耸了耸肩,“我没必要啊!我说了我很紧张所以连刀都没带走,怎么可能还想得起来再补多一刀让他死透。” “不止有第二个人。”贺临突然开口,“还有第二把刀。”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贺临。 “什么意思?” “第二把刀?” “除了江富豪身上那把情人的刀……还有另外一把刀?” “江富豪衣服上右下角的血迹形状说明有人用他的衣服擦过刀。”贺临说,“如果是同一把刀,没有必要擦干净再去捅心脏。” “——除非有另一把刀存在,那把刀才是真正的凶器。” 将另一把刀处理干净,然后再用情人留下的刀插回心脏栽赃嫁祸。 众人思考了十余秒,才有人接话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另一把刀在哪里呢?” “他用的是桌子上那把刀。” 案发现场,长桌之上,江富豪的座位前依然是那些食物,昂贵的红酒,多汁的牛排,鲜美的三文鱼刺身,只是这一回,大家都注意到了插在冰里的那把刀。 贾之扬这才明白为什么贺临那天一直盯着食物,原来他根本不是在看美食,而是在看扎在三文鱼刺身冰盘里的那把刀! 刀扎在冰里,随着冰的融化,上面残留的痕迹也悉数冲洗干净。 就在这时,贺临胜券在握地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第52章 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贺临身上。 贺临的目光飘向坐在一边的俞酌,吐出两个字来:“顾寻。” “不对吧贺临老师,”贾之扬沉吟道,“他明明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这个不在场证明还是你做的。” 贾之扬这话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贺临刚刚还在替俞酌做不在场证明,怎么转眼就说俞酌是凶手? “我说的是,”贺临解释道,“我的确听到了熟悉的钢琴声。” 事实上,贺临自身的剧本相当具有迷惑性,原文所写与俞酌所说重合度很高,如果顺着俞酌的思路下去,很容易就能相信俞酌说的话,并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顾寻久久没有回来,我走了出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我听到有人在挣扎……】 【“你是谁?”我问道。】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钢琴声传了出来,是熟悉的声音。】 【一定是顾寻在弹钢琴……他又错在开头了,这个熟悉的错法,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看来他还是太生疏了,要多练几遍才行。】 “我的剧本只说了这么多。”贺临说。 贺临话说到这里,大家已经大概明白了。 江启之所以可以给顾寻做不在场证明,是因为他听到了琴声。 顾寻弹钢琴的小习惯他记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顾寻总是在同一个地方错,所以那首曲子一响起,他就知道出自顾寻之手。 所以只要听到熟悉的钢琴声响起,他就会下意识地以为那是顾寻。 而它确实响起了。 ——但琴声是否来自顾寻本人,还有待商榷。 “等等等等,”林未竟说,“我还是觉得是情人啊。顾寻那么喜欢江启,怎么会做这种事?” “说的对啊,”俞酌点点头,慢悠悠地将林未竟的话重复一遍,“我这么喜欢江启。” “哎呀,”秦楚笙完全没有被他们的说辞说动,“说不定顾寻就是这样的一个变态呢。网上不是很流行那句话吗,‘恋爱吗,杀你全家那种’。” 交流环节只是推测,最终的推断还是要交由各位玩家本人。 “这一轮的指认是最终指认,”导演谭明杰说,“我们会单独进行。” 单独进行的意思就是给每个人安排一个单独空间进行拍摄,说出各自的指认对象及理由。 轮到贺临时,工作人员专门叮嘱了一句:“不要忘记人设哦,双目失明的人举证的时候是不可以说出‘我看到什么’这样的话的哦。” 这个规矩定得更像是考验贺临一个人的,因为其他人都是四肢健全五感齐备的普通人,只有贺临饰演的角色是双目失明的盲人。 摄像头前,贺临面不改色地说: “我听到了江富豪被杀全程。我知道江富豪是被人用刀杀害的。第一刀过后不久,我听到了第二道刺入人体的声音。” “所以我的疑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插第二刀的人是谁。” 是插第一刀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搜查案发现场的时候我摸到了桌子上的冰和它旁边的刀。” “在顾寻房间中我发现了录音。” “在家教房间我发现了顾寻跟江富豪有仇。” …… “我听到的琴声,是顾寻事先录好的。” - 【江富豪死前三十分钟。】 在跳闸之前,江启和顾寻确实在弹钢琴。 肖邦的《激流》弹了几次,几次都断在开头,错在一个很明显的地方。 接下来的一次,顾寻坐在钢琴前,左右手交替跑动,快速流畅的音符流泻出来,整体节奏感极强。 “这一次怎么没错?”江启问道。 顾寻似乎也很惊讶,他“啊”了一声,随即轻笑道:“是你教得好啊。” 江启看不到,放在架子上的乐谱依然是肖邦的《激流》,只是还放着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将阿喀琉斯之踵覆之以神水”。 纸片挡住的是顾寻经常错的片段。 也就是说,顾寻刚刚完整无误地将那一段盲弹了出来。 他错了千百回,每一次都错在相同的地方,以至于熟悉的旋律响起,就引起像巴甫洛夫的狗般的奇妙反应。 放在架子上的乐谱依然写着肖邦《激流》的名字,只是有些散乱,一张小纸片夹在那里,上面写着:将阿喀琉斯之踵覆之以神水。 “刚刚看到一句话,”顾寻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将阿喀琉斯之踵覆之以神水。” 江启似乎没听明白,“什么?” “没什么,”顾寻又重新坐下来,“我再弹一次试试?” 重新覆上神水,阿喀琉斯之踵将不再是弱点。 顾寻为江启弹奏了一曲《激流》,这是他第一次准确无误且流畅的弹奏,也将是最后一次。 对于顾寻来说,这更像是一个讯号。 ——我要舍弃你了,我的弱点。 顾寻早已准备好一切,却在前一天意外得知了情人的计划。 江富豪是个人渣,没必要为此脏了自己的手。有人愿意帮忙清理垃圾,顾寻也欣然赞同。 晚上,情人按计划进行,在拿饮料的间隙对电闸做手脚。 大厅光线转入漆黑之后,情人拿着刀准备行刺。 情人绕到江富豪身后,一刀刺中江富豪腹部。 江富豪不断挣扎,却使不上劲。 脚步声响起。 江富豪似乎看见尽头有人,艰难地举起手想呼救。 情人听到响动,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我用力地刺了他一刀,却扎偏了。】 【有人来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也许是太慌张了,我攥着刀鞘,却忘了把刀带走……】 情人走后,有人缓步从拐角中走出。 江富豪像是看到了救星,竭力地挥动自己的手。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腹部的剧痛走遍四肢百骸。 走出来的人是顾寻。 他根本没有去看电闸情况,而是走到了大厅。 他看着情人走出来,又看着情人将刀刺入江富豪身体。 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畅快。 然而,情人似乎被什么声音惊动了,仓皇离开。 与此同时,一扇房间门动了动,一个人走出来。 “顾寻?”江启喊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 顾寻站在不远处看到情人的杰作,不由得嫌弃地皱了皱眉。 做事真是不够谨慎。 刀还插在江富豪身上不说,情人甚至没有插中要害。 ——但这也给了他一个栽赃嫁祸的好机会。 江富豪颤抖着手想拔出插在腹部的刀,只摸到一片濡湿的血。 顾寻一步一步地走近江富豪,顺手拿起摆在冰上的那一把刀,二话不说地用力刺入江富豪的心脏! 快、准、狠,江富豪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这时,顾寻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窗边站着一个人。 顾寻心中一跳,借着窗外的微薄的月光,模糊地辨认出这是谁。 ——是江启! 江启站在原地不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器具帮助,他还需要摸索一番。 他直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但他看不见,心情有些焦急。 “你是谁?”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钢琴的声音。 是那首顾寻经常错的《激流》。 顾寻事先准备好的录音,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 他冷静下来,迅速用江富豪的衣服擦拭干净刀上的血迹,将手中的刀插回冰里。 然后将情人的刀从腹部□□,插进心脏,伪造出从头至尾都是情人一个人所为的假象。 《激流》刚好结束尾声,下一首钢琴曲又迸发出来。 隔得不近,让人难以分辨是录音还是真的琴声。 江启下意识以为那是顾寻,因为开头的错误他太熟悉了。 ——顾寻已经先他一步回到房间了? 没过多久,故障的电路修复好,游轮重新光亮起来。 伴随着一声尖叫,大家纷纷赶来,看见了江富豪的尸体。 - 投票结果出来,大部分人受到贺临那番话的影响,投给了顾寻。 结果出来,贺临猜的没有错,凶手就是顾寻。 顾寻的家人当年被江富豪设计陷害而死,顾寻本来就是抱着杀人报仇的念头而接近江启。 俞酌拿到的是凶手牌,任务是摆脱嫌疑嫁祸他人。 他刚开始往消毒水上引,行不通后又开始往毒药上误导,最后全部甩锅情人。 投票结果是,情人3票,顾寻5票。 俞酌输了。 随便换一个人来,俞酌都不会输。 录音里的秘密只有贺临和俞酌两个人能听得出来,也只有他们能完整地将《激流》弹奏下来。 在场其他人在搜查江启的房间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放过了这个细节。 不是专业人士,不熟悉肖邦,谁能从这首节奏如此快的钢琴曲中听出错漏? “天啊偶像,我这么相信你,结果你居然是凶手吗!” 林未竟就是投情人的人之一,按照他简单的思想他始终觉得这是一场普通情杀。 “我的直觉好准啊,”秦楚笙倒是很兴奋,“我当时选的心动凶手就是俞酌!” “唉,亏我这么相信你,”迟子皓叹了一口气,“你居然污蔑我下毒?!” 不管怎么说,结果出来,是凶手输了。 工作人员拿来一个手-铐,像模像样地铐在俞酌手腕上,配上广播音效:凶手已经缉拿归案…… “终于结束了。”林未竟感叹道,“再让我猜下去我真要脑缺氧了。” - 录制结束后,他们从南滨回到燕城。 俞酌回到家,发现门缝间塞着一封邮件,拿起来重量很轻,像是一张纸片。 正疑惑着,王超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收到了吗?”王超巍问。 俞酌意识到这个是王超巍塞进来的,不禁疑惑道:“这是什么?” “下个月月初的演唱会,”王超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绝佳位置,留给你了。” 俞酌捏着邮件,一点点撕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演唱会门票。 其中两个字特别显眼:贺临。 俞酌以为王超巍上次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是认真的,还很上心地帮他把演唱会门票寄过来。他慢吞吞地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样感动吗,”王超巍急切地问,“你就说吧,心情有没有很激动?” “……有。” ——内部黄牛,最为致命。 第53章 回到燕城不久,《前方高能》的下期也如期播送了。 上期备受好评,下期自然也惹人期待,好多人守着晚上八点,就等着下期播出。 下期主要是最后一轮搜证交流以及真相演绎,整个剧本最高-潮的部分就在下期。也是因此,下期的评论比上期多了很多。 @说好的绝杀:卧槽我震惊了这个走向是我没想到的 @差一个时辰一分钟一秒:顾寻……你没有心…………… @只要不是23:59:草啊,我懂了,我应该捡起我的肖邦练习曲勤加练习,不然哪天别人要杀我我都不知道!!! @就不是绝杀:临临酌酌好厉害!!!这是情侣技能吗能不能教教我!!我听说肖邦练多了容易猝死,根本不是人练的,我刚刚一练就 【姐妹你还活着吗】 【姐妹你活着就眨眨眼】 【你们这样哪里叫得醒!!让我来——姐妹!!!临渊羡俞结婚了!!!】 一分钟后。 @就不是绝杀:什么!!!我就是死,棺材钉上钉子埋进土里变成灰我也要吃到临渊羡俞的喜糖!!! 【她活了她活了】 【好了大家可以散了】 事实上,CP粉谁也没想到,他们以为的情侣节目,结局竟然是这样的,其中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揭发出来。 @昨天难得吃火锅:天啊临临好狠哈哈哈哈这是我没想到的 @结果鸡买成老母鸡:啊,不过说真的,我觉得真正的soul mate不是互让输赢,而是尊重输赢!!!草,我嗑到了,你们随意 @最后煮成一锅鸡汤:):虽然但是,我们还是要感谢节目组安排贺临和俞酌住一个房间,还是剧本情侣,他们俩坐在一起弹钢琴的时候我觉得我射了,感恩,好人一生平安 与此同时,王超巍利用职务之便对贺临发出了直击灵魂的质问:“你真的不是直男吗?哪有你这样追人的啊。” 贺临抬头扫了他一眼,“如果我让他,他才会生气。” “话是这么说……”王超巍想了下这好像也没错,“算了,我不懂。” 当天录制结束后林未竟也过来问俞酌:“哇偶像,真没想到,贺临老师居然这么不留情面!” 如果不是贺临,肯定八票都是宋柏舟的。 “那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他让我?”俞酌半开玩笑地说,“小看他还是小看我啊。” 贺临一向位于“别人家的孩子”榜首,他要赢,就一定会赢。 对于这次游戏的结果,俞酌没感到有什么不妥,换个人来也是一样,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不需要贺临让他。 更何况,贺临这个人总是赢。 只是,俞酌只想过贺临想赢就一定不会输,却从未想过,贺临想要的,也从来没有放手过。 - 刚从综艺出来,这几天王超巍没有给他们安排太多活动,时间相对宽裕,相当于放假。 业务没有交集的时候,俞酌基本上见不着贺临的面了,想起前几日所经历的,他还有点不太适应,见不着也挺好。 俞酌利用这个时间回了家一趟。 刚进门,就见俞弘德坐在红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听见门口的响动,他迅速坐直,看到俞酌时才慢慢地放下报纸,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俞弘德以前出了名的嘴硬心硬,现在可能年纪大了心软了不少,但还是改不掉嘴硬的毛病。人不回来就数落“一天到晚不着家”,人回来了就要说“你还知道回来”。 幸好俞酌习惯了,俞弘德就是这样一个人。 “您在等我?好难得。”俞酌调侃完,解释了一下原因,“前段时间录节目。” “你前两天播的那个节目难看死了,还不如你唱的破歌。”俞弘德说完自己的观赏评价,见俞酌的表情越来越戏谑,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添了两句,“我闲得没事干才看看,看完我都吃不下饭了,奇奇怪怪的什么玩意。” “行。”俞酌知道他老人家要面子,懒得跟他计较,“我懂。” “……你懂个屁!” 俞弘德觉得大概是自己年纪大了,俞酌这些年越来越不会跟他呛声了,时常笑笑就过。 “那个节目,”俞弘德又问,“你怎么又和贺临搅到一起去了?” 半晌,俞酌吐出四个字来:“节目安排。” “我看是你根本没拒绝,”俞弘德这样说,“我让你保持距离,你根本没听吧?” 俞酌发现这话他反驳不了,这次的确是他没拒绝。 他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拒绝,他没去想,事后也忘了想。 “我上回跟你说的话,”俞弘德用力地叹息一声,敲了敲桌子,“你全忘了!” 俞酌含糊其辞地应:“……没忘。” “你说说吧,”俞弘德的语调不似往常般充满情绪起伏,他只问了一句话,“你想怎么做。” 俞弘德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转换路线了,俞酌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俞酌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作答。 “你了解他吗?”俞弘德的表情相当严肃,“你知道多少?” 俞酌沉默了。 他知道多少呢?他知道的也仅限于复出以来的相处,以及那微不足道的三个月。 俞弘德看他的样子,也不继续往下问了,直接说道:“行,那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接着,俞弘德真的就平平静静地给他讲贺临。 长辈讲东西的角度总是与同龄人不同,俞弘德不像董越泽那样醉心于八卦,他只是纯粹而理性地给俞酌讲了讲贺临的家庭与经历,以及贯穿始终的“优秀”二字。 俞酌不太关注这个圈子里发生的事,他对这个圈子的大多数印象都来自他的两位好友,奈何他的两位好友也并非知无不尽,也从未接触到贺临这个层次上去。 他第一次听贺临的故事。 以往他没有刻意地了解过贺临其人,听董越泽他们讲也只是听个皮毛,直到现在,他才从俞弘德口中得知,贺临远比他想的不一样得多。 “他从来没有出过格!” 俞酌艰难地想,没有吗,好像也有吧。 “你以为他像你一样吗?” 俞酌又接着想,确实不一样,最好也不要一样。 “你现在再来告诉我,你想怎么做?”俞弘德平静地问。 “……我知道了。”俞酌答非所问,又好像在回答他的问题。 - 从家里出来,俞酌漫无目的地兜圈,行驶速度很慢。恰遇红灯,他缓缓停在线后,偏了偏头。车窗外,霓虹闪烁,繁华不歇,人潮来往间,一张张或鲜活或疲惫的脸自眼前闪过。 红灯转绿,他又慢吞吞地动了起来。 最终他鬼使神差地停在那个他与贺临初遇的酒吧。 过去这么久,这里还是一样,连意见建议簿摆放的位置都没变。 俞酌趴在吧台前,恍惚间还以为这是很多年前他呆的那个小酒吧。 所幸这个念头只闪过了一刹那,俞酌及时地止住了。 “要这里最甜的酒。”俞酌学着贺临的样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时贺临在他身边说的第一句话。 一杯甜酒被送到俞酌手上,他一手支着下巴,不知在看何处,脑海中回荡着的话东一句西一句,杂乱无章。 思绪忽而又转移到手中的这杯甜酒上,他忽然在想,这么甜的东西,也就贺临喝得下去。 意见建议簿静静地躺在角落,俞酌闲得没事干,翻开来看,发现上面还是他之前写的那条“意见就是别放意见建议簿”。 “你们老板在哪?” 酒保看他又翻意见建议簿又问老板的,不禁心神一紧,以为他准备闹事,警惕地说:“老板不在。” “别紧张,”俞酌好笑地摆了摆手,“我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我新来的,没见过我们老板,”酒保放松下来,“不过听说这里也没人见过,应该挺忙的吧。” 俞酌点了点头,感到一丝可惜,“那算了。” 他本来还想见见老板真面目,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经商头脑可以想出这样的妙招来。 俞酌坐了很久,他的目光一直虚浮不定地往某个方向看。酒保以为他醉了,或者在醉的边缘,不由得不放心地去问:“你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找个人来接你啊。” 可是俞酌看样子也没醉,当酒保看向他的眼睛时,又感觉那眼神很清醒,不像醉猫。 “啧,你以为我醉了?这酒太甜了,”俞酌直起身来,懒懒散散地点评一句,“哪里能醉人。” 至于酒保说的后半句,俞酌想了想,他好像是应该找个代驾,不然今天走不了。 “喂?”俞酌拿出手机,极度清醒地给贺临打了个电话,“能过来一趟吗,就在之前……我们相遇的那个酒吧。” 过了没多久,贺临裹挟着晚风推开酒吧的门。 “为什么会在这里。”贺临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俞酌会来这里,毕竟这不是俞酌常来的酒吧,更没想到俞酌会叫自己过来接他。 “刚好走到这。” 等到人来,俞酌随性地跟酒保挥手告别,跟着贺临一起走出门。 刚刚走出门口,俞酌的脚步慢下来,倏地叫了一声: “贺临。” 字正腔圆的两个字听得贺临步子一顿,俞酌鲜少像这样一本正经地念他的全名,好像即将要说什么严肃而不可更改的话。 “叮”的一声,身后有人推开酒吧的门,门上风铃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摆,他的动作有些大,里面的斑斓光影漏出来,落在地上。 贺临也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俞酌,等着他的下半句。 又是虚晃的两下破风声,酒吧的门摇晃两下,重重地合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你不是喜欢我。”那些光影只在俞酌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匆匆离去,“你只是喜欢这种,出格的感觉。” 一切都沉入夜色之中。 喧嚣远去了。 第54章 缄默沉浸在夜色之中,贺临始终未发一言。 见贺临沉默,俞酌沉吟几秒,说:“我回去想了很久。” “上次也跟你说过了,你跟我不一样。” “事实上前几年我也像你这样——当然现在可能也没好多少,”俞酌语速很慢,力求让贺临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但是我已经过来了,而你没有。” “你自己想想吧。” 就他们接触以来的这一年不到的时间,经历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本想不出贺临有什么理由会喜欢上他。又或者是确实有点喜欢,只是也没有深到哪里去。 更何况,他怎么能要求一个嗜甜的小孩跟他一起尝他尝过的苦呢。 他相信贺临可以做到,但是好像没什么必要。 “你是这样以为的?”贺临的声音很沉,沉得仿佛要与夜色一同沉坠。 贺临一只手死死地攥着俞酌的手腕,力道很重。手被人钳制住,他没有办法动弹半分。 “这是事实。”俞酌平静地说。 手腕被人攥得有些疼,俞酌皱了皱眉,平时看不出来,贺临清清冷冷一人,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你了解我多少?”贺临问的问题跟今天俞弘德问的问题差不多。 俞酌缓缓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他深吸一口气,说:“对,你发现了。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贺临听到俞酌这样残酷地作下结语:“我们的了解停在一个很浅薄的层次。” 即使是距离最近的那三个月,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表层。 禁锢在手腕上的力道忽然松了松,俞酌望向贺临的眼睛,那一片漆黑中,仿若有着在风中摇曳的微弱烛火。 贺临感到有些无力,因为俞酌说的没错。 很多年前,他被父亲关在房间里,他跳出房间,来到那个逼仄窄小的小酒吧,撞入一片光影声色之中,在喧嚣尽头,他看见俞酌的脸。 可是他自己知道,不是一见钟情。 甚至不用俞酌说,他也能感觉得出来。 从他们第一次重逢,从他感觉到他对俞酌一无所知,从他甚至不知道俞酌会弹钢琴开始……他知道他们的开端就像俞酌说的这样差不多。 晚风袭来,凉意仿佛要透过皮肤刺入血肉。 “走吧,”俞酌将车钥匙给他,“有点晚了,回去早点睡。” 终于,贺临僵着伸出手来,接过了俞酌手上的钥匙。 夜色归于沉寂。 - 车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氛围似乎跟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俞酌不是第一次感受这样的安静,他知道贺临就是这样,如果不说话,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安静很久。 但俞酌是第一次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安静,他一直在脑海中思考他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伤人了。 俞酌看向窗外,大厦的投屏上不断变换着颜色,光线落在路上行进的车流上,无论是黑灰白红蓝黄哪个颜色的车,顶上那层泛着冷光的金属都蒙上了一层异色。 他偏着头看,时间长了脖子有点痛,但他也不想转过头来,不知为何,他不想看见贺临的表情。 就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下,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熟悉起来,俞酌家很快就要到了。 三分钟后,贺临在俞酌家楼下停了下来。 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 《逐梦舞台》最后一次公演落幕,好像也是贺临送他回的家,那个时候—— “俞酌。”贺临叫了他一声。 俞酌稍一偏头,就见贺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得很近了。 上次他开玩笑说“现在是不是不该睁眼”,然后贺临帮他解开了安全带。 “谢了。你早点回去。”俞酌正欲转头去拉开车门,忽而被人拽住。 “……?” 贺临扯着他的领子逼迫他过来一些,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鼻尖抵着他的脸颊,唇重重地向下磕碰而去—— 俞酌身子一僵,本想推开他,但他看到贺临的眼睛中泛着红意,又心软了。 俞酌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拍了拍贺临的头,动作很轻,更像是抚摸。 唇上传来锐利的痛感,贺临牙尖撕咬着他的唇角,仿佛想要将自己的满腔情绪都注入这个吻中。 良久。 一声叹息在夜色中飘散。 “你为什么只对我这样?”贺临漆黑的瞳孔中藏着浓浓的失望,他像是质问又像是失落一般喊出那个称呼,“哥。” - 俞酌回到家后,过了很久才打开了灯。 他倒在沙发上,往沙发背上一靠,过了很久,忽而拿出手机,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正想点开“李承睿”的对话框,却发现“贺临”这个对话框居然还没从前几页掉下去。 他们基本没用微信交流过,里面依然是那四句话,来自双方的“谢谢”和“嗯”。 又送他回家了。 是不是应该再发句“谢谢”? 俞酌琢磨了一下,还是点出了微信。 他点开晋江云,想放点音乐出来不至于□□静,谁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两句话: “你了解他吗?” “你了解我多少?” 他的指尖在搜索框顿了顿,最终搜索了贺临的名字。 热门前五十的歌基本热度都很高,每一首都有万以上的评论数,他往下翻了好几页,目光被一个简单的字攫取。 《红》。 - 贺临沉默着将油门踩到底,精准地将速度控制在限速的临界点,飞速地在都市道路之间行驶。 他冷静得出奇,直视前方,刚刚那副失望至极的模样似乎已经悉数散尽。 “你不是喜欢我。”俞酌的这句话好像在这夜色之中无处不在,“你只是喜欢这种,出格的感觉。” 贺临承认后半句是对的。 前面的绿灯霎时转红,贺临在违规线前堪堪刹住车,他沉静的目光投向眼前过斑马线的人群。 不是这样的,他想。 前半句不是这样的。 注定的事情,怎么能叫出格? - 那天之后他们没再见过面。 不仅没见过面,连交流都不曾有过。 王超巍敏锐地感觉出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但是并不知道放的那两天假期间他们俩发生了什么。 他这个疑惑没持续多久,俞酌就告诉他:“贺临应该不想再见到我了。” 就两天时间,能发生什么? 王超巍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见面了吗?”王超巍问贺临,“就前两天。” 贺临动作一顿,没有瞒着他:“见了。” “你这是说了什么搞成现在这样?”王超巍绞尽脑汁地猜测,“你搞了土味告白?” “没有。” 王超巍见他不愿多说,尽管满腹疑问,也没有再多问。 几乎大半个月,他们都没再同框出席过任何活动,各走一边,就像两条相交后又渐行渐远的直线。 有些敏锐的吃瓜群众感受到这一点,纷纷上网问“华晟那俩怎么这么久没有同框了”。 有人回说是巧合,有人回说是各自有事情要忙,时间长了,普通路人快习惯了,而CP粉这边可以明确感受到哪里不太对劲。 @颁奖典礼现在开始:瑟瑟发抖,咱们超话是不是快凉了,收拾收拾可以散了……? @本届奥斯卡文王得主是:楼上你说什么呢!!!!!啊啊啊不过最近是怎么了呢为什么一点糖都扣不到了!!! @靓女作者本人:天啊,隔壁拉郎北极CP都比我们糖多了……到底是怎么了,全球变冷???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的天啊!没道理啊!他们不是一个公司的吗??? 大半个月而已,换做是别的艺人,可能大家也没机会发现。但是俞酌和贺临不一样,他们的CP在历经双方澄清之后依然屹立不倒,生命力顽强无比,CP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壮大到了一个很可观的规模。 澄清之后还能屹立不倒是因为她们正主的后续行程依然安排在一起,即使不同框,也能从微博互动中得到一些信息,甚至俞酌发新专辑那一次,贺临还发表了自己的评论。 而现在,两位正主不同框不交流,没有任何交集,她们甚至找不到任何素材。 没过多久,有人谎称业内人士,在知名吃瓜论坛传出“俞酌贺临不合”的消息。 @爱得痛了:其实我觉得不合实锤了吧,别洗了别洗了,这一个月我就没见过他们一起,估计是放弃捆绑了,你们品品 @痛得伤了:我不懂了,说恋爱的也是你们说的,不合也是你们说的,他们到底在干嘛,我服了 @但这真是甜文:这你们还看不懂吗?好了,本业内人士给大家分析一下:大概就是这两位不想炒CP但是被公司/经纪人之类的压着炒,现在两个人都烦了,说不定私下里早就撕破脸啦。啧啧,这样搞迟早要遭反噬。而且说实在的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上次那个照片,那个狗仔发的那么容易,要么是真的跟了很久,要么就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啊。联想一下…… 有人这么起头,自然有人往深处去想。 细想来,俞酌很多次活动都与贺临挂钩,在最近一次的综艺节目中,他们还被安排成了“剧本情侣”。 前几天还在综艺里住一间房的人,怎么转眼过了几天就一直形同陌路到如今? 一个很可能的猜想就是他们私下里关系本来就不好,公众知道的都是演出来给人看的。 @作者盖章此人胡说:CP粉怎么还嗑得起来啊我真是想不通了,你们没看见两位都摆明了不想捆绑吗…… 【 1,CP粉别搞了,哥哥不喜欢】 【求求了,独美吧,傻逼公司也别乱搞】 【怒赞姐妹!说实在的,他们俩谁哪天公布恋情了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没有恋情还要强行捆绑炒CP真是要人老命】 这些伪业内人士越说越离谱,节奏一带有人连公司和经纪人都骂上了。 @楼下小孩唱葫芦娃:。。。。无良公司,强行炒CP的套路我真是看够了 @啊啊啊啊:别搞了吧不觉得很尴尬吗,炒CP也得你情我愿吧,显然这两个人都不愿意啊!!! @一根藤上七朵花:呵呵,傻逼公司迟早倒闭,华晟娱乐倒闭了!!! 势头越演越烈,一时间“华晟娱乐强行捆绑CP”的观念深入人心,一提到“华晟娱乐”这四个字就有人来接下面的三个字:倒闭了! 王超巍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些人骂公司也就骂骂,毕竟公司又不是一个人,只有他王超巍真的是惨到了实处,有人专门摸到他的微博开始激情辱骂,最新一条风景图微博下面全是最新评论。 连他的吃瓜小号都没有放过。 王超巍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这点小风小浪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砸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倒还能淡然处之,也没跟两位当事人说,平白给人添堵。 贺临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比以前冷了不止一点半点,浑身上下气压都很低,甚至回答媒体的问题的时候都有点慑人。 偶尔王超巍还是会旁敲侧击地问问发生了什么,贺临这边不好下手,他就去问俞酌:“你和贺临有什么矛盾吗?要不我给你开解开解?” “怎么,贺临这没良心的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句话让俞酌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他有些不自在地顿了顿,只回答了一句“我们没有矛盾”。 - 王超巍最终还是没能探出两位艺人的秘密,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借酒消愁。 “嘿!你怎么这副表情啊。”谭明杰大老远的就看见王超巍坐在这,“你家两位艺人呢?” 不提还好,一提王超巍就愁容满面。 “谭导,”王超巍幽怨地说,“前段时间那个综艺,我的两个艺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当时王超巍有事没去,本想派两个小助理,但好像也派不上用场,再加上当事人不太需要,就没有坚持。节目播出来的部分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无法解决的冲突,谁知道回来没两天就变成了这样。 “没有吧,不是挺和谐的嘛。”谭明杰最近也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想起来这两人有什么矛盾,“他们还住一间房来着。” “这可愁人了!”王超巍长叹一口气。 他明明记得不久前贺临还跟他说他要追俞酌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这样了。 “好久不见。”许希哲过来插话,“你们在这里聊什么?” 谭明杰看见他的好朋友,拍拍他身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我们在说俞酌和贺临。” 许希哲对这个名字也很熟悉,于是坐下来加入群聊:“好久没看见俞酌贺临了,他们怎么总是不在一起?最近在干什么?” “我们就在说这事呢,”谭明杰说,“他们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你看巍哥这表情哈哈哈哈哈。” “我好像有听说他们闹矛盾了?”许希哲问。 许希哲对舆论一向秉持着“不信谣不传谣”的态度,对这个消息不太认同。毕竟他是和俞酌贺临共事过的,可以感觉得出他们不是那种为小事而吵架的人,在许希哲的印象中,如果有什么能让他们闹矛盾闹到这个地步,那一定是他们在写歌的时候意见不合。 “他们最近在写歌吗?” “写,”王超巍翻了个白眼,“各写各的。” 说起这个,王超巍也挺佩服这两位,尤其是贺临,心情不好还能写出一首新歌,让人不能不叹服。 “那不应该……”许希哲皱了皱眉,“难道是他们私下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我听说那个综艺里面他们也挺好的啊。” 其实王超巍隐隐有一些猜测,多半是感情上的,但是当事人都不愿意说,王超巍的揣测也得不到答案。他也不能跟人说贺临说打算追俞酌这件事,他没地方说,当然也没法从旁人口中得到什么建议。 “太惨了,”谭明杰拍了拍王超巍的肩膀,“我看到网上的人都在骂你,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别愁眉苦脸的了。我说个好消息吧。”许希哲耸了耸肩,对王超巍说,“之前的那个电影,《沉默时刻》,入围HAOKAN电影节了,他们的主题曲也有奖项提名,我估计过两天就会把邀请函送到你们手上了。” “厉害厉害,”谭明杰由衷地称赞道,又转过来跟王超巍说,“好机会啊,电影节总能见个面吧,有什么矛盾说开来就好。” 王超巍苦笑,希望真是这么简单才好。 - 邀请函送到俞酌手上的时候,俞酌打开来看了看,上面烫金的字体写着邀请全体剧组成员出席此次活动。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全体成员,连他都邀请了,想必没有少贺临的那份。 隔了这么久,他好像又要与贺临见面了。 俞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食指划过自己的唇,忽而又想起那天夜里发生的事。 颁奖典礼当天。 有之前时装盛典的前车之鉴,尤其是现在又很敏感,王超巍这次特别小心,他千叮万嘱要求造型师注意点,不要像上次那样,最好连一个小配饰也不要撞。 现在深陷强行捆绑CP的旋涡之中,再搞上次那么一出他真要受不住。 “放心啦巍哥,”造型师朝王超巍甜甜一笑,“我会注意的。” 俞酌来到现场时已经来了许多人,座位按照剧组分布,只有范围而没有固定位置。 遥遥望去,他一眼看见贺临的身影。 贺临也往他这边看过来,视线交汇了一瞬,又很快跳开。 他们似乎很久没见了。 自从那天过去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俞酌当他是放弃了。 身为《沉默时刻》剧组的一员,关思远也来到了这个现场,她目光四处梭巡,终于在俞酌和贺临的方向上停了下来。令她奇怪的是,他们坐得很远。 “之前在节目里不是还住同一间房吗?”关思远纳闷地道。 典礼还没开始,关思远跟旁边的人寒暄几句,随后拿出手机,习惯性地想跟小姐妹们聊聊天。 【姐妹们!不管你是忠实的鱼鳞粉丝还是忠实的临渊羡俞粉丝,只要你是这两个人的CP粉,你就不能不为美妙的今天而赞誉有加——】 【一万年了,他们终于又同框了啊啊啊!!!】 她的小姐妹们这次倒是回得很快: 【天啊!我爱这个电影节!】 【?虽然但是,这里只有你一个是鱼鳞粉】 【呜呜呜,就这么一个月过去我觉得我不行了,管他鱼鳞还是鳞鱼的只要是这两个人就行】 【我快饿死了,我快饿死了啊,思远,你说说咱养你有何用啊,快一个月了你才传来消息,还是不是合格的嗑CP女孩了!】 “……”从最后两条回复中可以看出她的嗑CP姐妹已经比她还要饥渴,甚至已经不在乎正反了! 关思远盯着他们发的东西,不由得抿了抿唇,狠下心肠点击退出,然后去寻找她忠实的战友——秦楚笙。 自从那个综艺过后,关思远就加了秦楚笙的微信,她时不时地就跟秦楚笙聊聊她最新的嗑CP事件。 【关姐姐回头!我在你后面!】 关思远回了下头,秦楚笙果然就在她后面。 在这里遇见秦楚笙,关思远也很高兴,她走过去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秦楚笙娇羞地捂嘴笑了笑,“我之前演的那个电影也被提名了。” 颁奖典礼来的人很多,不仅有《沉默时刻》的剧组,还有上半年上映的其他电影剧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人,颁奖典礼上,俞酌竟然还看见了裴喆成这个圈外人的身影。 裴喆成似乎是陪着另一部电影的主角来的,他一见到俞酌,就让身边的人去到另一边,自己迎了上来。 “上回那谁生日,”裴喆成这种人当然是记不住董越泽生日的,他阴恻恻地说,“你和贺临可把我害惨了。” 上回董越泽生日,裴喆成在牌局上每一局都输了,赔得血本无归,最后还被贺临拿走了一块地。 “是啊?”俞酌挑了挑眉,敷衍地说,“那你好惨。” “我最近听到你们的传言了——”裴喆成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你们分手了?” 俞酌的声音冷了下来,“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哈哈哈哈,”裴喆成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没想到啊,你们居然分了。” “这里人很多,”俞酌听得不舒服,一时也忘了解释,径直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来,“你掂量清楚是不是要继续说。” “俞酌,你自己想想,”裴喆成似乎全无惧怕,他压低声音,故意说道,“你跟他在一起,教他玩牌,你教他学坏——你想过后果吗?” 实际上,俞酌这个人不喜欢想后果,冲动之事时有发生。 唯独贺临这件事上,他很冷静。 “管住嘴。”俞酌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嫌恶地松开手,裴喆成被这个突然放松的力道弄得没站稳,踉跄了两步。 - 很快,典礼开始,主持人走到灯光下,微笑着念出今天的欢迎词。 颁奖典礼的前半部分冗长又枯燥,俞酌坐在位置上,把每个方向都看了一遍,没忍住往贺临那边扫了一眼。 没想到贺临也在看他,眼神危险又带着探究,好像跟半个月前又有所不同,俞酌直觉贺临是更难以应对了,隐隐地有些想走。 主持人说了什么俞酌也没听太清,乱糟糟的东西糊满他的脑子,直到身边的人都站起来鼓掌,他才惊觉原来《沉默时刻》获奖了。 《沉默时刻》一举斩获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配乐奖等多个奖项,成为整个颁奖典礼上最耀眼的存在,剧组成员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接下来主持人邀请《沉默时刻》的导演上台发表感言,许希哲从席中起立,笑着走到台上。 “首先很感谢大家的支持。我理解下的《沉默时刻》不是一个普通的科幻电影,透过情节我想表达的那种人生的两难选择……” 许希哲在台上讲了差不多五分钟,讲他对这部电影的理解,以及拍摄过程的艰辛。 主持人问到关于主题曲的问题,许希哲笑了笑,似乎很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哈哈哈哈这首歌是俞酌和贺临一起制作的,在电影里用了好多次。”许希哲说,“看过电影的人可能知道,最后结局的时候女主做了个选择……然后那个主题曲就响起来了。” 俞酌感到有些烦躁,打算找个“去洗手间”的借口暂时离开一会儿。 “说起来两位制作者都很尽心尽力,”许希哲称赞道,“我们拍戏的时候他们有时候也会过来看,他们俩就直接在片场就自己的音乐理念开始吵……” 镜头转向台下,没有人发现,有两个位置是空着的,一个是俞酌的位置,另一个是贺临的位置。 只是镜头也只是一扫而过,很快又对准了台上的许希哲。 坐得不远的关思远正认真听着许希哲讲话,余光往右边一看,这才发现好像有两个人不见了。 - 洗手间就在不远处,这个位置可以听见台上的人讲话。 俞酌过来就洗了个手,冰冷的水流自他指缝间流过,他冲洗了一会儿,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抬步准备出去。 他没想到贺临就站在门外。 好像是一直在等他。 许希哲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他们这里听得没有外面清楚,但是在安静的氛围下也可以清晰的听出他在说什么。 好像已经说到主题曲了,俞酌和贺临共同写成的那首。 “这首歌能诞生真的很不容易……”许希哲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入耳中,“刚开始我是看了俞酌那首歌的公演——对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首,43546。” “好久不见。”俞酌率先开口。 “我一听就觉得那首歌的风格很适合《沉默时刻》的电影……”许希哲接着说,“事实上两位音乐人也做出了令观众满意的答卷……” “你上次问我的问题。”贺临没有跟他寒暄,直接逼近他,冷峻的面容上又带上了惯有的强势,“对,我不了解你。” 俞酌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想继续往前走,没想到被“是吗,知道就好。” “但是我不用你告诉我,”贺临言简意赅地说出他的答案,“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这个走向是俞酌没想到的,他以为贺临已经放弃了。 俞酌眉头紧锁,他盯着贺临,说不出一句话来,“你怎么……” 怎么这么说不听?俞酌有些无奈。 “你说的对,我喜欢出格的感觉。”贺临凑近俞酌,在他耳边说,“我做过很多事,你可能不知道——我高二那年逃过学,酒吧网吧都去过,你做过的所有事我可能都做过。”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波动起伏,好似在细数一些稀松平常的事。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俞酌时常能在贺临身上看到这种矛盾,他好似很安静,又似乎可以很疯狂。 “但我做的最不出格的这件事——俞酌,”贺临的声音很低,“你想听听吗。” 扩音器中,许希哲还在说:“我给了他们两个星期的时间,刚开始一个星期他们谁也不让谁,理念相当不合……我以为他们做不出来了,当时还有点担心,没想到最后还是做出来了……” 贺临就在他耳边说话,那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侵入他的耳朵,敲击着他的鼓膜,一路共振到心脏去。 在这声音的敲击下,他渐渐红了耳朵。 “是喜欢你。”贺临这样说。 俞酌有些束手无策。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贺临这个人,真的执着到超乎他想象了。 - 这次电影节的颁奖典礼除了奖项和得主为人所津津乐道,还有先前闹得不小的“俞酌贺临不合”的传闻。 这是不合传闻出现以来的首次同框,自然非常引人关注,当天就成了热点中的热点,就连浏览器主页上都有一条类似“震惊!传不合传闻以来,两位同公司艺人首次同框,竟然是这样的场景……”的新闻以博人眼球。 @小瓜娱乐:颁奖典礼坐那么远,果然是不合吧……[图片][图片][图片] 粉丝们“正主不愿意捆绑”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一有营销号发这个就火速赶到战场。 【营销号死了!合不合关你屁事】 【本来就没关系,合不合又能怎样???】 【好了,没人关注这个,你跪安吧】 【日常问候一句傻逼公司倒闭,顺便再说一句营销号死了,好的我没什么话说了,大家晚安】 这次电影节过后,王超巍感觉他手下两位艺人之间的氛围又不太一样了。 不像网上说的那样针锋相对,他自我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比电影节之前缓和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真是一刻不看着都不行啊,”王超巍一边感叹一边郁闷,“又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他问贺临:“你们电影节上又发生了什么?” “我告白了。”贺临用最简单的四个字给王超巍带来了最强烈的冲击。 剧情猛地反转,王超巍一瞬间有些恍惚,“你说什么?” 最后王超巍也没能缓过来,贺临直接把刚刚让人买好的早餐塞进王超巍手里,“你还有事就先走吧。” “倒也不必,倒也不必,”王超巍嘴上说着不用,又很诚实地接下来,“我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有点没缓过神。” 贺临脸上没什么表情,知道王超巍是误会了,但他没解释,只淡淡地说:“早点去,早餐时间要过了。” “……行。”他懂了,这袋不是给他吃的。 幸好他早上已经吃过早餐,不然他会在贺临面前泪洒当场。 王超巍来到俞酌家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刚刚忘记问贺临“成功没有”了。 ——但他觉得差不多该思考一下恋情被人发现之后的公关方法了。 贺临这个没良心的,王超巍沧桑地想,不声不响的办事,也不先通个气儿。 俞酌给王超巍开了门,“怎么又带早餐?” “刚从贺临那里回来,我顺了两个包子给你。”王超巍从善如流地回答他,突然又好奇起自己问题的答案,他状似随意地抛了个话头,“——哦对,你们是不是和好了?我怎么感觉你俩气氛不太对呢。” 从王超巍的前半句俞酌基本就听出来了,多半是贺临让王超巍拿过来的。 贺临这人! 实在是叛逆又不听话。 俞酌想了想还是接过了这袋包子,随手拿了一个出来,头也不抬地跟王超巍说:“我们没吵架。” “你们——”王超巍试探性地说,“现在,什么关系啊?” 俞酌对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感到有些困惑:“能有什么关系?” 王超巍懂了。 意思就是贺临没成功。 “对了,贺临那个巡演,就在下周六,”王超巍像个人形备忘录一样提醒他,“你会去的吧?” 俞酌的眼神又飘到桌子上,王超巍先前送来的门票还静静地躺在原处,没有人动过。 “……不知道。” 王超巍一副为难的样子,“不瞒你说,给你票之前我已经跟贺临说过了,我说你会去的。” 事实上这事不通知贺临也办不下来,毕竟是贺临开演唱会又不是王超巍开演唱会,私自拿一张全场最佳的位置的票,当然要告知贺临一声,除非王超巍愿意自己贴这外面炒上天的贵价门票钱。 俞酌捏着手中的豆沙包,有些错愕地道:“他已经知道我要去?” “当然啦,你知道这张票有多贵吗,”王超巍夸张地说,“我说是给你的,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 俞酌本来在犹豫,但是王超巍的话好像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想,如果不去的话,小朋友会很失望吧。 第55章 星期六。 俞酌打开衣柜,随手拿出一件衣服,仔细一想又觉得太随便不太妥当,又蹲在衣柜前想究竟穿什么。 蹲了一会儿他又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难不成贺临在台上演唱的时候还能看到他吗。 在台上发光发热的时候,大概也不会往下看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认认真真地挑了一件出门。 - 俞酌来得不早不晚,这个点还没开始入场,但已经来了许多人。 会场入口前,偌大的电子屏上循环播放着贺临演唱会的宣传照片,鼎沸的人群三三两两地穿梭来去,他们满脸兴奋地谈论着即将开始的演出,就连路过的人也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广告上的宣传照片。 有些应援站在会场前发应援物,大多数是免费的应援物,只是有一定的领取条件。 俞酌挑了个人相对较少的走过去,问发放应援物的女孩这个要怎么领取。 女孩身上穿着应援服,头上戴着应援灯牌头饰,显然是早已为这场演唱会做好了准备。 “哦哦,”女孩从善如流地说,“你给我看一下微博,贺临超话八级就可以领手幅和透扇哦。” 俞酌第一次参与这种领应援物的活动,没想到还有这种要求,遗憾地摊了摊手:“抱歉,我没有超话八级。” “这……” 旁边的女孩子挤过来说:“男粉呀?好难得啊,麦麦,送他得啦。” 俞酌笑了笑:“没关系,可以买吗?” 被叫做“麦麦”的女孩歪头想了想,“算了算了,反正也就剩几个了,打算自留的,既然你这么想要,那你关注一下我们的应援站,我就给你吧。” “叫什么?”俞酌问。 麦麦熟练地报了个名字。 俞酌点了点头,搜索她说的名字,然后迅速地点了关注。 麦麦扫了一眼,看到他关注了,就爽快地将手幅透扇递给他,“演唱会结束后也不要乱扔哦,谢谢你喜欢我们贺临!” 俞酌接过来,透扇上画着一个贺临的Q版小人,小小一只,脸上跟他真人一样没什么表情。 长得还挺像的,俞酌在心里这样评价道。 “一个人吗?是不是第一次来看演唱会啊?”旁边的女孩热心地给他指了个路,“你去那边,官方应援站在卖灯牌,你可以去买一个哦。” 俞酌眉梢一挑:“谢谢。” 等到俞酌走远了,麦麦才纳闷地喃喃道:“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人那么眼熟?” 旁边的女孩们笑着揶揄她,“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帅?” “哎呀,不得不说,虽然只露了眼睛,但是能看出来是个帅哥。” “哈哈哈哈哈草,这难道就是粉随蒸煮?正主帅粉也帅!” “啊啊,真的啊,难怪我们麦麦刚刚人都温柔了很多。” “戴着口罩怎么……口罩?”麦麦敲了敲脑袋,小声嘀咕道,“他遮这么严实干什么?” 麦麦回头去看,发现刚刚那个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摸了摸头,只当他是个怪人。 过了大概半小时,临近入场时间,她们收拾着放在地上的东西,准备入场。 “天、天啊!麦麦!”一个女孩惊叫起来,把麦麦没锁屏的手机递给她,“你快看新关注!” 麦麦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接过手机,“什么呀……” 她点进微博粉丝列表,新的粉丝那一栏,赫然多出一个新关注:俞酌Z。 “这、这是高仿号吧?”麦麦不敢置信地问。 她颤抖着手指点进这位新粉丝的首页,发现就是俞酌无误。 “我的天……!”麦麦感到一阵眩晕,手机差点没拿稳,说话都要不利索了,“俞、俞酌?!刚、刚刚那那个是俞酌?!天啊!” 她何德何能啊被俞酌关注了?! 等等不对,这个人他不是跟贺临不合吗?! “我晕了我真的晕了,”另一位女孩拍着胸口,替麦麦说出她的心里话,“我刚刚跟俞酌近距离接触了!我还给他指了路!天啊……我不敢相信……” “我心跳得好快……” 良久,她们缓过来了,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他怎么会来看演唱会啊?!” - 俞酌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等人进去得差不多了才入场。 入场前他根据发应援的女孩的指引,买了灯牌和应援棒。 进来之后俞酌就把口罩摘下来了,他头上带着应援灯饰,头顶“贺临”两个字发出淡淡的蓝光。本以为这样 混入真粉丝之中,也毫无违和感。 场内,每一个座位上都放着一份伴手礼,里面是一些小零食和化妆品,还有一封贺临亲手给粉丝写的信。 伴手礼包装得很精美,俞酌扯了扯绑在上面的丝带,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跟其他人的也差不多。 “啊啊啊,太用心了吧!”坐在俞酌旁边的女孩也在拆礼袋,将里面的信拿出来,“呜呜呜,临临的字好好看哦。” 她又凑过去跟旁边的姐妹讨论:“这封信为什么可以发语音啊哈哈哈哈,这语气真的好像他。”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 俞酌将自己手中的信展开来,顺便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眼角余光往旁边飘去,最终得出一个信息:她们的信跟自己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的信纸上只写了三个字: 看着我。 俞酌想起刚刚旁边女孩说这信写的跟发语音似的,现在看来他这封信上的话也像本人亲临似的。 贺临要是在现场,估计跟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俞酌甚至能想象出来贺临站在他面前,警告他不要到处乱看,说完还要不冷不热地喊一声让人招架不住的“哥”。 ……这人真没把他当粉丝啊? 贺临真是笃定了他会来,也不怕袋子里的这封信落入他人之手。 俞酌扬了扬眉,万一他有事来不了呢。 “啧。”俞酌将他的专属信叠好放回袋子中,“小孩。” “我喜欢贺临四年了,你呢?”身边的女孩跟隔壁姐妹聊完,又转过来跟俞酌搭讪,“你喜欢他多久啦。” 俞酌随口编了个数:“一年……?” 女孩来了兴趣,问:“你是哪首歌入的坑?” 俞酌思考了一下,他第一次听到贺临的歌,好像是在车上,董越泽他们往他车里放的那首《红》,后来送贺临回家的时候还不小心被贺临听到了。 “那首《红》吧。” 而且这首歌是他听过的贺临的歌里频率最高的一首。 那天贺临送他回家,他回到家后点开晋江云音乐搜索贺临的名字,像是想要从歌曲了解这个人似的,一首一首地点开来听,感觉 这个工作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他听到这首排在很后面的《红》。 “这首歌吗?!天啊,”女孩称赞道,“你真是个独特的人。” 俞酌慢悠悠地问:“怎么说?” “这首歌喜欢的人少呀,我以为只有我们资深老粉才知道——其实我也挺喜欢这首歌的,”女孩声音中带着惋惜,“不过这首歌前一百都没挤进去,听说是临临高二的时候写的,可能还有点青涩吧哈哈哈哈。” “——说起来,你近一年才入坑,怎么会是从这首歌开始的呢?” 俞酌故作神秘地道:“你说的,因为我是一个独特的人。” “对了,”女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犹犹豫豫地凑近一点,又迟疑着说:“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俞酌?” 俞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这个问题,含笑说道:“你再仔细看看?” 女孩真的就仔细看了看,越看越像。 像是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一样,她拿出手机,打开一张俞酌的照片,跟旁边这位酷似俞酌的歌迷进行仔细比对—— 一模一样! 她颤声问道:“你就是俞酌?!” 俞酌食指抵在唇间,无奈地眨了眨眼睛:“嘘。” 女孩傻了。 “卧槽……”女孩浑身一僵,既呆滞又放空地说出一句话:“你们不是不合吗……?” 俞酌惊奇于坊间居然还有此等不实传闻,饶有趣味地说:“听谁说的?” “呃,你别生气啊,大家都这么说的。” 女孩的声音弱下来,她有种丢脸丢到正主面前的感觉,并因此决定以后再也不随便相信这些小道消息了! 俞酌无所谓地笑笑,只说:“没关系。” 女孩呆呆地点点头,然后又转过头去。 她乍一看没什么事。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呐喊:卧槽啊啊啊啊啊啊我旁边坐的是俞酌!!!他来看贺临演唱会还坐我旁边啊啊啊!!!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她的尖叫甚至可以刺破云霄甚至让全场以为是逃生警报仓皇出逃。 - 七点整。 会场倏地暗下来,原本喧闹的会场霎时安静。 所有人将视线聚焦在舞台上,每一道目光都饱含期待。 王超巍说的没错,俞酌这个位置就是全场最佳的位置,他可以一眼看见贺临,贺临也可以一眼看见他。 躁动的欢呼声犹如烟火般在会场内炸开,闪亮的应援棒如同涌动的激流般快速挥动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尖叫出一个名字—— “贺临!” “啊啊啊贺临妈妈爱你!” “贺临娶我!” 贺临往第一排匆匆地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空位。 说明俞酌来了。 他向下望去,一片应援灯的海洋,他在其中找到一个特别亮的存在。 ——俞酌戴着写有“贺临”两个字的灯牌头饰,手上拿着应援棒,很给面子地挥舞着。 他今天很好看,贺临想。 尤其是俞酌头顶上他的名字灯牌,好像在昭告世界这个人已经署上了他的名字一样。 贺临的目光只在俞酌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短得几乎没有人发现贺临刚刚的停顿。 紧接着,贺临拿起话筒,沉声说了一句:“晚上好。” 俞酌的视线集中在贺临身上,就像贺临所希望的那样,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第56章 演唱会场地很大,能容纳几千人,从内场到看台到山顶,都坐满了人。 他们摇动着手上的应援棒,点点光芒犹如流萤般汇聚成海,与舞台上深蓝的灯光融合在一起。 那句“看着我”将俞酌懒洋洋的坐姿拔起来一点,他稍稍坐直些许。可当贺临真正开始唱歌的时候,俞酌自己都没有发现,根本不用贺临开口,他就会将目光都聚集在贺临身上。 因为台上这个人真的很耀眼。 站在台上,贺临是真正的主宰者。收时,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将人按入海底,放时,又在下一瞬将人拽上八千米的雪山之巅。 脑海中的那根弦任由他捏成任意的形状,他要你沉,你就不由自主地坠落,他要你浮,你又无可抑制地升起。 演唱会的光线基调是蓝色,就像贺临的人一样沉稳安静的蓝,静谧得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 如果是经常听贺临演唱会的粉丝,会发现这次贺临的演出曲目跟以往有很大不同。除了新歌,他挑的其他歌,大多数既不是最热门的,也不是最冷门的,而是最贴近他自己的。 每一首歌开始前,他会简洁地讲一讲这首歌的灵感来源与背景经历。 “对,你发现了。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俞酌记得自己那天是这么说的。 仿佛有一根虚无的线顺着歌声传出来,引导着俞酌跟着它走,一路深入贺临的灵魂,就像那天俞酌在海滩上讲他自己一样,现在贺临在用他的方式讲他自己。 俞酌舔了舔牙尖,又长呼出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 ……这人啊。 贺临知道俞酌具体在台下的哪个位置,他没有刻意去看,但还是会在某一瞬间与俞酌视线交汇。 俞酌难得地听话,全程都看着他,以至于只要他往俞酌那边看,就能与俞酌对上视线,有时俞酌察觉到他的目光,还会象征性地摇一摇手上的应援棒。 自光影深处来,从喧闹尽头去,声色来去间,他们又隔着这片幽深又缥缈的钴蓝色相视。 一如他们的初遇。 除却位置变换,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一首一首歌过去,这个沉浸的夜晚很快临近尾声。 “这首歌,”贺临的目光在台下某个方向流连几秒,声音低沉而郑重,“是我音乐的开始。” 贺临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聊过这首歌。 外界都说这首歌在贺临的歌里是比较特别的一首,更有甚者说这是他曲风转变的开始,而他本人从未回应过他们说的对错与否。 贺临很少提这首歌,纯粹是因为这首歌藏了太多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 关于这首歌,广为人知的是它的创作时间是贺临高二。 没有人知道,再准确一点,它的创作时间是,贺临翘掉晚自习去看俞酌演出的那天晚上。 风格不符,是因为它是模仿之作。 而模仿对象,是俞酌。 是的,贺临有过这样的时期,以至于今天他冰冷的外壳下仍有当年从俞酌身上学来的炽热。 “让我猜猜,难道是第一张专的第一首歌?”有人这样猜测道。 “啊,我猜也是。” 贺临精准地找到俞酌的位置,目光在他身上轻轻一点,又越过他看向别处。 在他视线转移的那一瞬,舞台灯光骤变,毫无预兆地切成了一片赤红! 观众霎时有些躁动,贺临要干什么?这完全不是贺临的风格! 熟悉的旋律响起,俞酌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红》。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贺临从未在公开场合唱过这首歌,也鲜少提及这首歌,在贺临众多热门曲中,这首歌就像查无此歌一样静静地躺在几页开外。 而现在,他要在演唱会上唱这首歌! 毕竟是贺临高二的时候写的,相较于贺临现在的词曲水平,这首歌的词曲虽有灵气,但仍然显得有些生涩。 场内有些入坑时长不长的粉丝没听过这首过于早期的歌,不由得左右交头接耳: “是新歌吗?” “好不一样的风格呀。” “啊啊啊虽然没听过但是我觉得夸好听就完事了!” 跟这些入坑不久的粉丝相比,俞酌唯一的优势就是这首歌他很熟。从董越泽往他车里放这首歌开始,他就在无意间听过了不少次。 前奏过去,贺临咬字清晰地将这首节奏极快的歌曲唱了出来,衣服上的亮片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微薄的灯光,坠着的金属链条也跟着摇晃。 “值回票价,呜呜呜,你见过这么狂野的临宝贝吗?!”俞酌隔壁女孩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贺临带动起来,“不,你们都没有!啊啊啊临宝贝真的是宝贝!” 她激动到忘记旁边的人是俞酌,拉了拉俞酌的袖子,兴奋地说:“你能说这不是神仙吗,啊啊啊他就是神仙啊!” 俞酌没在意她的举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贺临身上,他含着笑意接过女孩的话:“是,他就是神仙。” 就在下一秒,贺临突然跨步向前,一举跃过舞台前的音响,撑着舞台边缘跳到下一级台阶,站在俞酌面前。 “……!” 隔壁女孩人彻底傻了。 她大脑当机般转过头来。 左边是俞酌,左前方是贺临。 ——神仙合体现场?! “啊!” 尽管她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手臂防止自己尖叫得太大声,还是没能抑制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她这时才想起来应该拍照,慌忙拿出手机。 俞酌正疑惑贺临要做什么,接着就见贺临弯下腰来,麦克风在他手上漂亮地转了个圈,稳稳地停在俞酌的嘴边。 俞酌怔了一瞬。 纵观贺临这几年的职业生涯,从未出现过递麦给粉丝这种事情。 但现在发生了,大多数人都猜想,要么就是他忘词了,要么就是他故意的。 即使是前者,粉丝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贺临刚刚有说这是“开始”,说明是很久之前写的歌,这么久没唱,忘词也是情有可原。 他们的关注点并不在于“贺临忘词”,而在于“究竟是谁那么幸运”。 前排的人骚动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往俞酌的方向看,想看看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好的运气,刚巧坐在第一排,又刚巧碰上贺临忘词,还那么巧地被贺临递麦。 俞酌望进贺临的眼睛,好似要被拽入这一汪深潭之中。 ——要拒绝吗? 这双眼睛真让人狠不下心。 一秒、两秒、三秒…… 漫长的三秒,一句歌词已经过去。 终于,在下一句结束之前,俞酌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麦,很给面子地唱了几句。 俞酌的声音自麦克风传出,他非常熟稔地将贺临没唱完的片段唱了下去。 贺临微不可见地翘起唇角,从俞酌手中抽出麦克风时,尾指悄悄地勾了勾俞酌的手指。 “……”贺临这人! 第一排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其他粉丝,这个举动虽然细微,却也足够大胆。 幸好,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微小得过分的小动作。 俞酌唱的几句是整首歌的最后几句,他唱完之后,安静了几秒,掌声伴随着喧哗响起! “哇啊啊啊——” “居然是个男粉!而且唱得还挺好听?” “是谁啊?真是酸死我了……” “你酸也没用,要是麦递到你嘴边你肯定唱不出来……” “可恶啊!为什么我买的是山顶票!” “啊啊啊好好听啊!” 比起其他人,俞酌显然对麦克风熟悉得多,正常粉丝可能会因为紧张激动而声带发颤,但俞酌非常稳定地唱了下来,就好像他不是观众,而是隐藏在观众之中的特邀嘉宾。 这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从俞酌手中拿回麦克风后,贺临又走回台上。 好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 在《红》结束之后,贺临又唱了两首歌,并用最热门的一首作为演唱会的结束曲目。 伴随着演唱会的结束,词条#贺临演唱会#爬上热搜榜,词条里面有许多粉丝拍的视频,其中比较火的一条是粉丝拍的贺临忘词递麦的片段。 @虽然我卡了三天:啊啊啊啊啊这个人是谁?!五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但我是你们爱的好鸽子:草啊好好听!!!我有一点点心动!!! @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呜呜呜!只有我一个人想听他们俩合唱吗??? @求求了别炖我:我要分析一下,这个人不会是什么知名唱见吧??感觉他的声乐是练过的…… 就当全网都在猜测这个人是谁的时候,有人发了一条微博,给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想吃麦当当:先说好这是小号,大号在@临风对月。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发应援物料,突然有个人戴着口罩过来,问我们这些怎么领。看他真的不像经常看演唱会的样子,就感觉不是很懂,连应援物都不会领。 他问我能不能买,我想了想就剩几个了干脆给他一个吧,所以我放宽了要求,要他关注下我的个站。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你们猜猜关注我的是谁? 俞!酌! 对你们没看错……我也没想到俞酌会来看我哥的演唱会……我晕了!!! 刚开始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还有人不信,点开她的大号一看粉丝列表,里面真的有个俞酌大号。 【???被盗号了吗】 【不可能吧,前段时间还有传闻说他们不合】 【俞酌那号就没几条微博被盗也不奇怪……】 大家还在怀疑是不是俞酌被盗号了,又有另一条微博冒出头来。 @没有人能拒绝烧烤:天哪,你们真的不敢相信我晚上遇到了谁……我遇到了俞酌!他就坐在我旁边,第一排,他的头上还带着写着临临名字的灯牌!临宝贝递麦递的人不是粉丝,就是俞酌啊啊啊啊!!!因为心情激动所以拍得有点糊[视频] 人可以撒谎,号可以被盗,但视频造不了假。 这条微博视频一出,一下子顶掉前几条热门,转评赞十分钟内过万,成为词条下最热门的存在。 可以肯定,出现在贺临演唱会现场第一排的人,就是俞酌! 【卧槽,她们说的竟然是真的】 【靠啊哥你怎么用大号追星啊】 【哈哈哈哈现在全网都知道俞酌不会领应援物了】 很快,一个新词条#俞酌现身贺临演唱会第一排#横空出世,一路蹿到了#贺临演唱会#的下面,两条热搜紧紧挨着,搜索热度不分上下。 俞酌现身贺临演唱会第一排,不合传闻不攻自破,甚至又有人捡起“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的陈旧猜测出来说。 @呜呜呜卡文好痛苦:草,为什么俞酌会去看演唱会,为什么贺临会给俞酌递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只是一个卡文王:你们还没猜出来吗?我盲猜下一步宣布恋爱关系 【啊啊啊啊我不允许!!!】 【我草了,魔鬼俞酌,放过贺临!!!】 【真的吗?我不信。关系好看个演唱会怎么了,你们怎么动不动就说人家恋爱啊】 不管网上这些人信不信,有一波人一定会信的,这波人就是CP粉。 临渊羡俞超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先前俞酌贺临大半个月没同框,这对CP在BE边缘岌岌可危,谁也没想到还能等来这样的反转。 这一夜,超话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差一把唢呐就能吹出娶亲必备乐曲。 @祝大家CP都HE:递麦我真的有嗑到,尤其是临临说“这首歌是我音乐的开始”,说明这首歌就很不一样啊!!!——我与你共享我的开始,也请你一路陪我到结束。 @今日微信步数999:演唱会第一排,带名字的应援灯牌,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领应援物,这还不是爱??!我再说一遍,临渊羡俞是真的,孔融看了都不让离。 @作者亲自颁发经营许可证:啊啊啊我死了!!!贱卖贱卖,氧气瓶,金嗓子喉片,特大号鸡笼,棺材板弹射装置,通通十块!通通十块!你想要的我都有! 【我幸福到缺氧!!我要吸氧,给我吸氧!!!】 【在?我想买个鸡笼,舍友叫得像烧开的热水壶,警报器都被她叫响了】 【爷爷您当年嗑的CP终于同框发糖了!!!孙儿这就给您买一个棺材板弹射装置让您成功垂死棺中惊坐起!!!】 - 俞酌此时完全不知道网上的动静。 他慢吞吞地回到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点开晋江云音乐,翻出之前收藏在歌单里的《红》。 《红》的评论区下,多了很多新评论,全是从今天演唱会过来的新粉丝,这首本来不算热门甚至有些偏冷门的歌,突然热闹了不少。 ——打卡燕城场!这首歌真的很好听啊啊啊以前怎么没发现! ——打卡!原来临临还有这种风格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 ——打个卡~今天的演唱会太棒啦 俞酌心血来潮地也发了条评论,简简单单地写了句“打卡燕城场”。 发完他将手机扔到一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演唱会过后,当他再来翻贺临的歌单时,他发现自己好像对贺临了解增进了不少。 比如列表第八首是他进公司第一年唱的,第十一首是某天走在雪地里想出来的,第二十一首是写给他的二十一岁的…… 他说他不了解贺临,贺临就用这种方式让他了解。 贺临太难缠了。 他的信条里似乎没有“放弃”二字,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一直等下去。 俞酌叹了口气,心说他怎么这么执着? 第57章 王超巍,一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经纪人,以捍卫艺人利益为己任。对他来说,昨晚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他把贺临送回去,回到自己家时已经不早了,随便收拾收拾就能睡了。 以往每一次贺临的演唱会他都是这么过的。 一般来说,贺临演唱会第二天,他会喜滋滋地打开微博,观赏诸位网友的好评,比如大家对贺临的业务能力交口称赞,顺便夸夸华晟娱乐的造星能力,偶尔还能见到几个夸经纪人的。 谁知一觉醒来,变天了。 那些原本来他微博下轰炸“你们强行捆绑炒CP要不要脸了”的人又换了一拨,来势汹汹地问了很多问题,他们问的问题拆开来王超巍都懂,合起来就让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你终于醒了?[狗头]】 【起床了你家艺人恋爱了】 【?你到底怎么做的经纪人我很怀疑】 【在谈吗在谈吗在谈吗】 【之前不合传闻是不是为了隐瞒恋情,解释一下】 ……什么恋情?什么? 王超巍眨了眨迷茫的小眼睛,随后在挂了一个晚上的微博热搜上找到了答案。 他点开其中一个饭拍视频,录像的人似乎很激动,手一直在抖,没几个镜头是完全清晰的,但他还是能从其中清楚地辨认出这是贺临和俞酌。他看见贺临拿着麦克风递到俞酌面前,背景音乐听着有点耳熟,但他想不起来是什么歌了。 王超巍盯着手机,良久发出一个灵魂质问—— “为什么看演唱会也可以搞事?” 在王超巍的想象中,俞酌去看演唱会也就是多一个知名观众的事儿,就算真的那么不巧被人发现了,他也早已准备好应对措施。 但!他没想到是这样被发现的! 演唱会当晚王超巍人就在后台,贺临人已经上台了,端茶送水的活儿也不用干了,专业的自有专业的来做,王超巍在后台欣赏了两个小时,到最后半小时才想着出去抽根烟放松一下。 就这个间隙,贺临搞了这么一出。王超巍真是没想到,贺临的搞事本领比起俞酌来也是不遑多让。 烟盒包装上总是有一行“吸烟有害健康”,以前王超巍没当回事儿,现在看看真的是有害健康,这么一搞他半条命都没了。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淘宝,依次将《做优雅的自己:学会控制情绪》《狱警自述:我是如何管理监狱的》《杀人回忆录:我没罪,但也后悔》等几本书加入购物车,又颤抖着手准备下单一瓶家用氧气瓶,下单前还问淘宝客服:能发顺丰吗?急用,我现在真的很缺氧! 客服:亲亲,只发邮政呢,您现在缺氧的话建议去医院寻求专业帮助呢。 王超巍:“……” 算了,没有人能解他心中的痛。 一分钟后,王超巍感觉自己冷静点了,这才重新点开微博迎接风暴。 网上现在哀鸿遍野,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在哀嚎。 @我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我不信!!!虚假信息举报了!!! @凌晨时分:俞酌滚啊!!!魔鬼不要来祸害我家哥哥!!! @又饿又困又卡文:大家也不要这么悲观万一他们在出道前就结婚了呢……? 【?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不会说话就闭嘴】 【俞酌那鬼样会结婚?你指望他出家快一点==】 王超巍满脸沧桑地用力叹息。 这位丧失梦想的经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先找其中一个算账。 - “昨天在搞什么?”王超巍见到贺临就说,“我离开了那一下,你就整出两个热搜来?” 贺临面上没什么表情,只说:“你想说什么。” “小贺,我这么跟你说吧,”王超巍一扒拉烟盒,里面还剩两根,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把烟放回口袋,他摆出一副谈人生的架势,“昨天的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说实在的,这点事还难不倒我,来之前我已经让人写好公关策划案了。我是想跟你说,如果你是认真的,你就不要像现在这样。” “我们做事要讲究循序渐进……”王超巍慢吞吞地说,“你一下子就在人群中曝光,本身不稳定的关系就会带来隐患,更何况你们现在还没有关系。你应该慢慢来。” “你想过吗,”王超巍继续说,“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把你们淹死了。” 炒CP是手段而非结果,如果CP真的成了,多半还是要遭受舆论的敲打的。 王超巍做经纪人这些年看得很通透,也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好。很多时候他并不反对贺临做的事,只是会提醒他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说到底贺临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谈个恋爱是很正常的事。 “我知道。” 贺临又何尝不明白王超巍的意思? 但他更知道王超巍说的这条路更行不通。 因为他试过了。 回想之前那三个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俞酌恐怕还不会这么快正视起来。 “巍哥。”同样的两个字,从俞酌嘴里冒出来和从贺临嘴里冒出来,说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贺临义正辞严地说:“我知道怎么做。” “行吧,”王超巍知道贺临是个有主见的人,决定了的事劝也劝不住,便也不再纠结,“我就是提醒你一声,你知道就行。” 王超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随口一问:“对了,那首歌新加的吗?从来没听你在演唱会上唱过。” “不是。”贺临回答道。 王超巍一琢磨,问:“进公司前的歌吧?” “对。”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贺临简明扼要地说,“之前在公司,你见到的那次,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王超巍张了张嘴,“啊?” 贺临淡淡地接着道:“这首歌写的时候,我就知道‘俞酌’这个人了。” - 演唱会后暂时没有其他活动,俞酌呆在家里,打开电脑里的文件夹,随便点开一首歌拖入编曲软件,心不在焉地一条音轨一条音轨地放。 传闻对俞酌并非全无影响,除却一些CP粉,还有一些人舞到他面前来,私信塞得满满当当,各路评论数不胜数。 【你要脸吗你恶不恶心】 【为什么要带坏临临啊草】 【如果是真的请放手如果是假的请澄清】 幸好俞酌不是个天天刷微博的人,对这些话也没上心,他更多的是在思考贺临和他的关系。 众多思绪夹杂在一起,俞酌无法全神贯注,这种状态持续了五分钟,俞酌放开鼠标,又窝到沙发上去玩手机了。 刚放松没多久,就有人前来敲门。 俞酌又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去开门,两位好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好久不见啊酌儿,”董越泽开心地闯进来,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又急切地弹起来,“快,说来听听,贺临演唱会什么感觉?” 董越泽那身八卦之气快要溢出来了,俞酌顿时明白这两人多半是听到消息过来吃第一手八卦的。观看贺临演唱会那晚感受良多,俞酌一时不知挑哪个出来说,索性模棱两可地回了个“还行”。 “最近的新闻我都看了,你准备干什么?”李承睿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动作相当自然地拿起一个倒扣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跟贺临谈恋爱啊?” 李承睿问得相当直白,不带一丝拐弯抹角。 俞酌习惯了他的问话方式,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将思绪全部转移到李承睿问他的问题上。 过了一会儿,俞酌仰起头来,脖颈绷直,望着天花板说了句:“我不知道。” 俞酌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没有直接否认,而是说“我不知道”。 贺临太难搞了,难搞到他本来坚定的答案现在都有点动摇,假以时日,情况如何还真不一定。 董越泽在旁边插嘴:“应该不会吧?说实话我想象不出你们俩在一起的样子……不对啊,那可是贺临,没关系吗?” 尽管经历过上次生日的事情,董越泽已经把贺临划入自己的朋友列表,但阶级差距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董越泽到现在还是有一种贺临跟他不是同类人的感觉。 “他是贺临,”俞酌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背上,“关系大了。” “有什么关系?”李承睿身处局外,看得更加清楚,他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拍拍俞酌的肩膀,“别说贺临,就算是裴喆成那个傻逼,你要是喜欢就直接上,什么时候见你顾虑这么多了,这还是你吗。” 董越泽一阵恶寒地摸了摸手臂:“这比喻好恶心,裴喆成不配。”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李承睿说。 俞酌没反驳他,指尖摩挲着下巴,一言不发地思考着李承睿刚刚说的话。 - 自从那天谈完心,王超巍单方面地认为自己与贺临之间的距离贴近了不少,与艺人交心沟通也是业务能力出众的表现之一,了解贺临的想法之后,王超巍看开了不少,他知道劝贺临是不可能的了,那还不如让他早死早超生,更何况,单凭那声“巍哥”他就有一种神奇的使命感,恨不能问月老借根红线直接把他们绑在一起。 没过几天,机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驰名中外的品牌商瑞斯专门找人来跟王超巍谈合作:“噢,王,前段时间获奖的好像两个都是你的艺人?我想邀请他们来唱我们产品的宣传曲。” …… 这个好消息一来,王超巍就迫不及待地跟俞酌分享了。 “他们的那个酒,i开头的,叫什么——”王超巍努力地拼读这个词,试了两三次还是失败了,“算了,反正整挺洋气。” 抛开题外话,王超巍重新回到正题上来:“就这个酒,想邀请你给他们写首宣传曲,再拍个宣传片,也就是广告。” 王超巍兴奋地说:“你知道多少人想要这个代言吗?” 不怪王超巍兴奋,宣传曲的传播范围很广,不止国内,海外影响力也能增加,这个代言一接,品牌商和代言方都能达成双赢局面。 Iridescent是瑞斯品牌下的一款低度数酒,包装精美,酒瓶正面标签上印着烫金繁复花纹,下面用花体英文写着“Iridescent”。它的目标受众定位在年轻人身上,价格不高不低,在年轻人市场中极为风靡,在同类饮品中市场占有率占比很高。 这款酒有名是有名,但俞酌记得它的名字,纯粹是因为这似乎是贺临经常喝的甜酒。 王超巍还在滔滔不绝地讲:“到时候这个广告一播……” 俞酌只听了个大概,思绪分出独立的一小部分,用来想李承睿说的话。 ……喜欢吗?他不知道。 第58章 王超巍在旁边激情畅想未来,也不管俞酌有没有听进去,讲完了还意犹未尽,这时才想起来问俞酌一句:“你有在听吗?” “嗯?”俞酌在他说话间有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大概能拼凑出意思来,便毫无愧疚感地说,“有。” “那你说说我上一句说的什么?” “……” “下次直接说没有就行了。”王超巍翻翻白眼,“贺临最近也这样,我说一堆都没反应,一直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俞酌道了一句歉。 王超巍没有计较,转而满脸担忧地问道:“是因为最近那件事吗?” 俞酌偏过头来,脸上带着困惑:“什么?” 王超巍见他这副表情,更是觉得自己猜对了。 “我知道最近骂你的人很多。你也不用想太多,贺临纯歌粉还挺多的,现在这种只占少部分,等风头过去了,他们就不见人了。” 俞酌敏锐地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演唱会的事情,王超巍在发现之后就迅速及时地做出了反应,但似乎网友们并不买账。 他们对于两人的恋情喋喋不休,随便打开相关话题就能看见一堆讨论。 @谁能想到:你们没发现吗?俞酌从复出开始,哪一次大型活动不是跟贺临在一起?一次两次是巧合,接连不断那就有点不太巧了吧。我们来看看俞酌复出以来干了什么:逐梦舞台,贺临是导师;《沉默时刻》主题曲,贺临是合作伙伴;《前方高能》综艺,贺临是受邀嘉宾……期间俞酌发的新专辑《:D》,贺临微博还发了小作文。早就在一起了吧,只是在把粉丝当傻子:) @按照我的完美计划:其实一开始就很可疑啊不是吗。你们想想,贺临的经纪人一直是只带贺临一个艺人的,结果俞酌一复出就去了华晟,还跟贺临是一个经纪人,出道第一个大型活动是公司训练生挤破头都想去的《逐梦舞台》,虽然没有太好但是也没差到哪里去…… @今天本该是完结之日:嗯,我朋友是华晟娱乐的工作人员,有时候能看到这两个人,说实话他们同时出现的几率挺小的,一般来说是经纪人两头跑,很少有同时在公司出现的情况。说实话,虽然大型活动都在一起,但是中间并不连续啊,贺临干了,总的来说两位还是都是专注事业的吧……谈恋爱也没什么关系啊。 这些言论还算是比较理智的,有些人真的就是纯粹的口吐芬芳。贺临那边情况怎么样俞酌也不知道,但是俞酌这边确实收到了很多谩骂。 【你好恶心,为什么要来祸害贺临】 【你满意了吗?现在贺临在跟你一起挨骂】 【我不是反对谈恋爱!但是是你就不行!】 【。。。你能不能滚远点啊】 上面这些还算好的,有些人的私信,点开来满屏都是生殖相关的侮辱性词汇。 这些王超巍当然也看到了,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贺临出道这么多年从来没传过绯闻,现在外面都在猜,粉丝估计还没缓过来,语气就会不太好。”王超巍想了想,又打了个补丁,“你别往心里去。” 俞酌见王超巍准备说一长串来安慰他,有些哭笑不得,他抬起一只手来,最终落在王超巍肩膀上,微微弯腰,看着他的眼睛说:“巍哥,你可能有点误会。” 王超巍懵懵地眨了眨小眼睛。 “这种事情,”俞酌嘴边挂着淡笑,“我还挺有经验的。” 虽然,这么被动还是第一次。 毕竟以前哪有人像贺临这样,比他还大胆,就在万众瞩目之下做这种事。 王超巍听他这话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可是娱乐圈第一男神收割机,不谈实际相处,传过的绯闻就不计其数了,这种事情想必相当有经验。 思及此,王超巍也不说什么了,直接问:“那你觉得?” “我刚刚只是在想,”俞酌说,“这种粉丝,量是不是有点超标。” 事实上,贺临从一开始走的就不是立人设做流量明星的那条路子,凭他的身家背景王超巍也不敢这么搞,当然,也没这个必要。所以贺临从一开始就是实力派歌手,虽然也会有人关注他的私生活,关注他的喜欢对象或者其他什么,但大部分人还是在认真听歌。 更何况,贺临明确表示过希望粉丝更多地关注他的作品而不是他本人。 “你的意思是……有别人在搞鬼?”王超巍眉头一皱,“有点道理。就算这种粉丝有,也没有这么多。” 这个阵仗弄得确实有些恐怖了,俞酌只要一打开微博,就能收到很多顶着贺临粉丝头像的人对他进行家族问候,有些话说得很脏,简直不堪入目,也不知皮下是人是鬼。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俞酌没有把话说得很绝对,但话里的意思是□□不离十。 王超巍多嘴问了一句:“那你猜可能是谁?” “哦,这个,不好意思,”俞酌无奈地摊了摊手,“太多了,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王超巍:“……” 你看起来还挺骄傲啊? “我去查查看。”王超巍出门前回头说道,“对了,你考虑一下,刚刚我说的那个广告曲。” - 燕城西街街角的一家咖啡厅,偌大的空间只坐了一个人。 今天有人包场,咖啡厅挂出了不对外营业的牌子。 包场的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捏着勺子搅拌杯中的咖啡,动作优雅至极,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如他的动作般优雅自如,而是带了几分阴鸷。 忽然有人推开门来,他缓缓地抬头,看过去。 裴喆成走了进来。 已经是秋初了,咖啡厅的冷气依然开得很足,裴喆成一走进来,寒意阵阵袭来。 多天前,他接到一个电话。 “裴少,听闻您和俞酌有些不快,我想我可以帮助您。” “怎么说。” “我跟他有仇。”对方冷笑一声,“不共戴天。” “我跟您一样想让他身败名裂。” 对方约他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裴喆成对这个电话感到莫名其妙,但那番话说得他确实心动,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他还是过来了。 咖啡厅中只有一个人,裴喆成迅速地锁定了目标,迈开步子走过去,坐在对方为他预留好的位置上。 “你谁。”裴喆成没有这个耐心跟他寒暄,坐下来就开门见山,“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我的时间不多,你最好在三分钟之内说完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喆成对前一个问句的答案并没有特别感兴趣,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后面的。这个人在电话里说他可以让俞酌万劫不复,他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他这时才打量了一下对方,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但又说不出此人的名字。 此人没有直接自报家门,而是缓缓地从口袋中拈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裴喆成对他故弄玄虚的手法弄得有些不耐烦,径直抽走他手中的名片,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上面有七个字特别显眼:光耀文化徐星旸。 即使裴喆成并非娱乐圈中人,平时也对流行文化不太感兴趣,也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 光耀文化和华晟娱乐并称两大行业龙头,在娱乐界名声响亮,而徐星旸就是他们一手捧出来的。只是徐星旸这人目光短浅,风头正盛时也看不惯同公司里有潜力有能力的艺人,做了很多蠢事。 对于徐星旸,裴喆成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他的目光只在这张名片上停留了一瞬,又松开了手,名片飘落在桌上。 显然没有收下的意思。 徐星旸看在眼里,桌下的手暗自攥紧,却没将表情表现在脸上。 不过很快,他又松开了拳头。 比起让俞酌身败名裂这件事,裴喆成对他的态度也不算什么要紧事。 自被雪藏以来,徐星旸没有一天是睡好觉了的,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使睡着了,也在反复地做同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还是在舞台上闪烁的一颗乐坛之星,梦见俞酌在一片黑暗中隐去,梦见所有的灯光和呐喊仍然属于他一个人。 他恨不得将俞酌扒皮抽筋,让他像四年前一样灰溜溜地滚出这个圈子。 徐星旸跟卢飞白那种没什么背景的人不一样,他好歹是光耀太子爷,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父亲不可能坐视不管。虽然名声臭了,不太可能回到以前了,但不代表他完全淡出这个圈子。 所以他贼心不死,还在想着如何一手将俞酌拽入泥潭。 当然,徐星旸并非没有从之前的事情中吸取教训,所以他这次不打算干以卵击石的蠢事。他辗转多方打听到俞酌和裴喆成的关系,找到了最合适的借刀杀人的人选。 “裴少,”徐星旸挺直脊背,“娱乐圈我比你熟,对你来说,我的价值很大。” …… - Iridescent的广告接不接,俞酌仍在考虑之中。 回溯先前种种,俞酌发现有些人说的不无道理。自签约华晟以来,他的多次活动都与贺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巧合还是特意,没人能说清楚。 也不知道经纪人王超巍先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今天王超巍说的话,俞酌虽然听得心不在焉,但还是有听到他说品牌方想邀请他和贺临两个人完成广告曲及宣传片的制作。 也就是说,如果同意,这又将是一次与贺临一起的创作。 俞酌躺在床上,想着想着,渐渐阖上眼帘。 他很快沉入睡梦之中,却忽然被手机震动声惊醒。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董越泽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俞酌迷迷糊糊地说了句“睡觉”就想挂电话,谁知董越泽赶在他挂电话之前说了下一句。 “你怎么还在睡觉?你不知道吗?”董越泽诧异地道,“贺临在直播。” 俞酌想不通贺临直播跟他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值得让董越泽都亲自打个电话过来通知他,他含糊不清地发出两个音,“所以?” 董越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他大声“哎呀”了一句,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索性直接跟他说,“你自己去看吧,我发给你了。” 电话挂断后,俞酌侧躺着,点开董越泽发来的链接,是当今最大的网络直播平台,晋江直播。 他随便注册一个账号登录进去。 【66666有生之年我竟然能蹲到贺临的直播!】 【天哪是什么让我们临临开直播了??】 【这真的是贺临??不会是什么AI换脸邪术吧】 这次直播似乎并没有提前打招呼,但不妨碍直播间人数很多,一些人进来之后奔走相告,没过多久直播间也挤满了人。 谁也没发现这里面有个新注册的小号。 贺临极少开直播,也从来不展示他的生活,他有意地将舞台和生活割裂开来,虽然他总是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但公众对他的私生活知之甚少,知道的基本上是他显露出来的那些。 直播间背景是贺临家里,像酒店房间一样简洁干净,除了必要的东西没有其他杂物。 俞酌进来的时候直播已经进行了几分钟了,弹幕不停地刷,时常能看到其中夹杂着“俞酌”两个字。 他等着贺临说话,为了防止自己犯困,他还顺手刷了个小礼物捧场。 终于,贺临开口了。 “我解释两点。” 观众屏息等待,各自希冀着贺临说出他们想听的答案。 贺临确实说出了他们想要的。 “我和俞酌目前没有关系。” 【草,所以是傻逼公司的傻逼捆绑操作?】 【啊啊啊,吸血操作真的恶心】 【所以之前演唱会上那个也是假的??】 但诸如此类的弹幕还没刷过几条,贺临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以后一定会有。” 贺临说话简明扼要,直白地阐明他的想法。 而且他用的还是肯定陈述句。 弹幕像是集体卡顿了一样,安静了半秒,紧接着又像潮水般不断涌出。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跟我吃的瓜不太一样】 【宝贝你再说一遍??】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贺临的坚信与笃定。 俞酌轻声“啧”了一下,食指点了点屏幕上贺临的脑袋,“你还挺自信?” 可惜屏幕里的贺临并不能感知到俞酌的动作,他字正腔圆地再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那句话,然后接着补充道:“这句话我在不久前跟经纪人说过了,现在跟各位再说一次:我喜欢俞酌,我在追他。” 每个字都清晰而有力。 简单至极的一句话,犹如烟花般在直播间炸开,散开的花火带着剧烈的响声激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俞酌还躺在床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困顿之意瞬间消散了。 这人,是真的敢说。 弹幕齐刷刷地划过不可思议的语句: 【我没听错吧??】 【啊啊啊啊啊啊什么??!】 【天哪!所以不是公司捆绑而是大胆追爱??!!】 “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如果没有,我会遗憾。”贺临目光真诚又坚定,不紧不慢地说,“但我不会停止我想做的。” “如果不能支持,也请不要打扰俞酌,会给我增添难度。” 俞酌手一抖,手机差点从手中掉下去。 【呜呜呜,原来是这样……】 【啊啊,早说啊,只要你是自愿的那就没问题】 【虽然有点点点难过但还是祝哥哥成功呀】 【啊还有什么好说的!姐姐支持你!】 【原来还在追……哈哈哈哈临宝贝加油妈妈支持你】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酸谁】 【草,本路人只是想进来吃个瓜,结果吃了一嘴酸臭味的像狗粮又不是狗粮的东西??】 弹幕一时间刷过很多“支持”之类的言论,贺临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接下来,贺临又转移到下一个话题:“至于捆绑。” 这个点的解释,贺临只说了三个字:“不需要。” 正如王超巍问他们愿不愿意炒CP的时候他回答的那样,他又将那天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我不需要,俞酌也不需要。” 【我懂!两位哥哥都是实力派www】 【确实啊,凭借两位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法蹭热度吧】 贺临垂眸扫过那些弹幕,这些人说的只是原因之一,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巡演燕城场,我说过《红》是我音乐的开始。” “《红》是我为他写的。” 新雪初霁,似乎有什么在这如雪般清冷的声音中融化开来。 ……什么意思? 俞酌彻底怔住。 他从来没有听贺临说过。 第59章 愣住的不仅只有俞酌,准确地说,每一个观看直播的观众,此刻都被贺临说出来的话震惊到了。 弹幕集体安静了几秒,随后又在一瞬间发送弹幕,霎时五颜六色的弹幕占了满屏,每一条停留的时间不过一秒就迅速被刷上去,快得几乎无法看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首歌真的是很久之前写的了??】 【所以说其实临临喜欢俞酌很久了??】 【我草了,俞酌,你凭什么啊啊啊我好酸!!!】 贺临今晚这个直播进行到现在,半句废话都没有,每一句话都有足够劲爆的信息量。 也是因此,开播不到五分钟,这个直播就毫无预兆地火了,许多人从其他地方摸过来,直播间一下子挤了很多人进来,人数呈爆炸式增长,挤得直播间都卡顿了许多。 【我听说这里有大瓜吃所以我来了!】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各位姐姐能不能给妹妹我讲讲】 【谁表白了谁表白了谁表白了??能不能再说一遍啊啊啊,我不差这点流量】 弹幕都在问来龙去脉,希望贺临再展开来讲讲,但继续讲下去就是比较私人的东西了,贺临没有继续往下讲,反正他理想的那位听众不在。 ——俞酌估计没在看,况且就凭俞酌那个信息滞后的程度,说不定甚至连他开直播了都不知道。 贺临直播的目的已经达到,直视着摄像头,“感谢各位。” 说完便下播了。 直到直播间屏幕一黑,中间显示一行字说“主播不在家”,俞酌才缓缓地退出了直播。 董越泽率先按捺不住地给他打电话过来:“酌儿,你有看我给你发的直播吗,不得了了!” “看了。” 董越泽大惊小怪地吱哇乱叫,大声地说:“贺临说他喜欢你!他还为你写了首歌!我震惊了,我往你车里放那首歌的时候真没想过那是贺临为你写的……靠,你可以啊,魅力不减,连贺临都着了你的道。” “不过我记得这歌很早了啊,他那个时候就……?” 俞酌侧过身将被子一卷,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也不知道这件事。” 刚刚看直播的时候俞酌就在想了。贺临不像是会在镜头前撒谎的人,他也没有拿这种事来撒谎的必要。 俞酌慢吞吞地从床上起身,盘起腿来,一手支着脑袋,指尖在太阳穴处轻点。 ——所以这首歌真的如贺临所说,是写给他的? 他记得贺临跟他说这首歌是在高二的时候写的。 贺临高二的时候…… 俞酌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他应该不认识贺临。 不仅不认识,甚至见都没见过。 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贺临,因为贺临这张脸确实出众,属于那种他见过就不会忘记的类型。 俞酌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能直接发评论说“我是俞酌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留待以后再问。 “算了不重要,”董越泽激动得就像被贺临告白的人是他一样,“重点是他居然一来就这么猛……直播可还行!” “啊,酌儿真给我们长脸,”董越泽兴奋到极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才发现俞酌没回他,“咦你怎么那么安静,在想结婚摆几桌?” 俞酌:“……滚吧你。” 贺临的直播一下子将俞酌拽入混乱的境地,谁能想到贺临连个流程都不走就直接直播解释,步步逼近,完全不给人冷静后退的机会。 ……不仅是难缠啊。 俞酌第一次感到主动权不在他手上。 - 贺临直播这件事还没算完,后续反响相当强烈,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微博还因此崩了一个小时。 最激动的莫过于临渊羡俞CP粉们,他们比贺临演唱会那天还要兴奋,一个两个的盯着手机嘴唇发干,双眼放光,仿佛明天就要参加两位的婚礼,完全忘了贺临直播传递出来的信息是他还没成功。 @凌晨四点:嗑到真的了嗑到真的了!!! @冲动消费:大家好我是柜门,我也没想到我是被正主一脚踹开的,over。 @自热火锅: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我要喂诸位其他圈CP粉喝一口鸡汤:我们临渊羡俞,被黑过,被嘲过,被官方盖章BE过,被蒸煮澄清过,经历过从细节强行扣糖的时候,也经历过蒸煮整整一个月不同框的境遇,但,我们从未放弃!!我们还是熬到了正主亲自发糖!! 【谢谢,有被励志到】 【成功的秘诀就是坚持!!我哭了,请问哪里能买到您的著作】 【嗑个CP也能感悟到人生哲理,谢谢您[玫瑰]】 @我不后悔:啊啊啊姐妹们等等,看贺临直播,他说的话听起来像是还没追到的样子啊???作为粉丝,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来促成这段美好姻缘!!!我们的行动宗旨是:一切以CP结婚为准则,为了CP结婚而艰苦奋斗! 此人堪称当代嗑学家,说话一针见血一语中的,直白地揭露出当前问题的主要矛盾。 在这样的指导方针下,很快有人给出了新的行动方案。 @我爱吃辣: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姐妹们,贺临都这么说了,我们要为这份爱情添砖加瓦,为这份爱情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比如让临渊羡俞成为CP榜第一,告诉俞酌这份爱情值得!!! 这个提议得到许多人响应,下面回复过百都在赞成。 【你说得对!!!】 【姐妹们,你不动我不动贺临何时能成功!】 【冲啊!!!占领CP榜高地!!!】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万千粉丝弃肝不顾,熬夜加班,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激情产粮发帖,只为冲上CP榜首,为正主的追求事业增添排面。 在众多粉丝的团结共进之下,凌晨四点,临渊羡俞成功登顶CP榜首。 - 在众人纷纷喜极而泣奔走相告自己“嗑到真的了”的时候,头号CP粉关思远还躺在床上睡美容觉。 她刚从一部戏中出来,这会儿要好好补眠。 一觉醒来不得了了,她那个嗑CP姐妹群999 的消息淹没了她的微信,点开一看全在发红包。 关思远随手领了一个,九块九,刚好是民政局领证需要的数。她好奇群里姐妹怎么这么好心情发红包,便随口在群里问了一句。 诸位姐妹看到她领了红包,纷纷冒出头来恭喜她。 【思远啊!!!记住今天!!这是你BE魔咒打破的日子!!】 【诚邀您品鉴昨天的绝美爱情直播[网页链接]】 【不看不是人!临渊羡俞是真的这句话我说累了!】 BE女孩关思远鲜少在群里受到如此隆重的对待,她好奇地点开姐妹发给她的链接。 一个平平无奇的直播录屏。 刚开始她是这么觉得的。 直到贺临开始说话。 此人一开口,全程高能到结尾。 关思远脑子“嗡”地一声,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手舞足蹈地跳了几下,又重新倒回床上翻滚了两圈。 她先是发了一串“啊啊啊”过去,然后颤抖着手迅速地发了好几句话,由于言语匮乏,她来来去去发的就是诸如“嗑到了真的嗑到了”那几句。 群里姐妹昨晚已经激动过一轮,现在对于关思远的反应也是见怪不怪,她们纷纷发出“呜呜呜临渊羡俞是真的好”的感叹。 就在这时,关思远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太对劲。 CP不可逆不可拆是关思远的原则,这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赞扬对家就很不对了。 【?等会儿,怎么就你们临渊羡俞了,这难道不是我们鱼鳞的胜利?】 群里姐妹不约而同地打出疑惑的问号。 关思远总算发现自己在这群中孤立无援,她一气之下,将秦楚笙拉了进来。 秦楚笙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各位好呀】 秦楚笙看起来温温柔柔一姑娘,头像粉粉嫩嫩,连微信昵称也透着甜味,让人忍不住温声细语地跟她说话,哪里还忍心跟她吵。 但如果这个人是对家那就不一定了。 秦楚笙一进来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给大家进行了一番理性分析,从多个角度切入,努力告诉她们鱼鳞才是真的。 奈何群里姐妹终究是成了精的CP粉,你一嘴我一嘴地将秦楚笙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驳了回去。 最有力度的一句反驳是:临渊羡俞都榜首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过多久,关思远收到秦楚笙的消息:关姐姐,我输了[哭泣]!!! 秦楚笙出师不利,含泪告诉关思远:我突然觉得临渊羡俞也挺好…… 下一秒,关思远看见她多了一条群消息:您已被移出群聊。 - 广告曲的事,王超巍给了俞酌三天时间考虑,然而俞酌这两天压根没想,直到第三天,王超巍打电话过来问“最后一天了你考虑得怎么样”时,他才堪堪开始思考。 思考前他还问了问王超巍贺临的态度。 “你觉得贺临会拒绝吗?”王超巍幽幽地说,“我愁啊,隔壁公司花大价钱炒的CP都没这么会搞事。” 俞酌想想也是,贺临乍一看省心省事一个人,实际上比他胆子还大。 想到这里俞酌头也有点疼,他还没想好怎样面对贺临,用什么态度才能合理又不伤人心。 如果接下这个广告曲,不可避免地要与贺临长时间接触。 俞酌活到现在,头一次为这种事情心烦意乱。如果是其他人,似乎特别好解决,但贺临总是跟别人不一样,他方法用尽了,这个人还是要迎难而上。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俞酌决定吃点东西再接着想。 他打开冰箱门,遗憾地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沉默着关上冰箱门后,俞酌去房间换了件衣服,决定下楼去超市买点东西。 出门的时候,他听见隔壁房有些响动。按电梯的间隙,他抬眼一瞥,门没关,光线从门缝间漏出来。 他家旁边这套房子一直空置没人住,没想到突然就有人入住了。 俞酌这片住宅基本上都是一梯两户的类型,一层楼里只有两套房子,住户非富即贵,隐私性也很好,房价高得吓人,很久才添一个新住户,而这次刚巧就在俞酌隔壁。 俞酌对别人家的事没有好奇心,他匆匆扫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恰好电梯在这一层停下来,他走进电梯里,按下1楼的按键。 电梯门彻底合上的瞬间,他好像看见一个人从大门中走出,身影有些熟悉。 可惜时间太短,他并没有看清。 第60章 俞酌去的超市还是上次跟贺临一起去的那个,超市很大,只是现在有些晚,临近饭点,人已经不是很多了。偶尔稀稀拉拉地走过几位顾客,也像是赶着时间回家吃饭的模样。 这次来超市没什么计划性,没有提前想好要买什么。他随便逛了一圈,没遇到特别合眼缘的,兜了一圈又回到入口附近。 离超市入口不远的地方摆着他们新进货的商品,其中一排货架上满满当当地放着三排Iridescent。 俞酌以前没注意过这个,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超市也有。他捏着其中一瓶的瓶颈处将它抽出来,淡粉色从玻璃瓶中透出来,他拿的这一瓶是水蜜桃味,单看这粉嫩的颜色就能隔着玻璃瓶感受到它的甜味。 俞酌的指尖在标签上的英文上流连,银色字母在光下折射出彩光。他端详了一会儿,轻嗤一声“小孩喝的玩意儿”又放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左后方伸出来,捏着细长瓶颈的三根手指冷白而修长。 俞酌下意识地偏头去看,一张熟悉的脸毫无预兆地撞入视线之中。 ——居然是贺临。 在这看见贺临是件稀罕事儿,俞酌送过贺临回家,知道他家在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 他颇为新奇地挑了挑眉,问:“怎么在这?” 贺临像是听到了一句废话,淡淡地回道:“买东西。”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来超市除了买东西还能干什么。只是跑到这千里之外的超市买东西实在有些多此一举,俞酌不得不怀疑此人的动机。 “这么远?”俞酌喜欢逗人玩的毛病一上来,没忍住就调侃了一句,“等我啊?” 贺临一个“嗯”字说得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听起来相当理直气壮。 俞酌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这个淡定的态度弄得不自在起来,他移开视线,没什么底气地说了句:“万一我不来呢。” 既然遇见贺临了,俞酌干脆就跟他一起走,顺手把先前拿在手上的东西丢进贺临的小推车里,“借放一下。” 贺临小推车里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他没有刻意排列,但习惯性地就弄成了这幅整齐的模样。被俞酌这么随手一放,布局完全打乱,贺临扫了一眼,没在意。 刚好在Iridescent的货架前,贺临在挑他喜欢的口味,放进小推车里。 “听说你在纠结。”贺临突然开口道。 俞酌在仔细观察贺临拿的都是什么味的,白桃西柚水蜜桃,跟挑糖果似的。听到贺临说话,他才上扬着尾音“嗯”了一声,“什么?” 贺临指了指购物车里放着的几瓶酒,明显是在说王超巍让他考虑的广告曲的事。 王超巍给了他三天考虑时间,现在刚好是第三天。 ——难道是他拖得太久了,所以王超巍派贺临过来劝他? 这个可能性似乎也不是很大,王超巍不是这么无聊的人,贺临也没有这么闲。 广告曲接不接的事,他刚刚一个人逛的时候就有在想。俞酌下意识地偏头去看贺临,脑中响起王超巍那句沧桑的“你觉得他会拒绝吗”。 那天王超巍从他家离开后他就搜了搜这款酒的名字,Iridescent,意为色彩斑斓的。酒如其名,这款酒有多种口味,每种口味的颜色都不一样,且都有层次感丰富的甜味。 五颜六色,甜蜜腻人,就像握在任性的小孩手中的糖果。 “听谁说?”俞酌伸出手来,本想拍拍他的头,发现此人太高,又不着痕迹地收回来,“我会纠结这个?” 思绪还未飘远,贺临又接着说道:“如果是因为我,你可以不用想那么多。” 挑完酒,贺临推着车走到别处,“做你想做的。” 俞酌怔了怔。 晃过神来,贺临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来这一趟就跟我说这个?”俞酌哑然失笑,快步跟上去。 也许是王超巍跟贺临说了什么,又或许是贺临自己感知到了什么,千里迢迢跑到这里跟他说这些,让他不要顾虑太多负担太重,就按以前一样做他想做的事情就好。 他真是…… 俞酌一时不知如何形容,只觉得心又软了几分。 贺临不知道俞酌在想什么,驻足在糖果区,皱着眉思考究竟拿哪一袋。 这种糖是俞酌兜里经常出现的品种,他蹲下去,拿了一袋水蜜桃味的,举起来晃了晃,献到贺临眼前,“这个比较甜。” 贺临接过来,二话不说丢进了购物车里。 他们没再继续工作上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他的东西。贺临好像真是来买东西的,并且还有购物清单,俞酌跟在他旁边,顺手也丢了一些东西进购物车。 小推车里东西放得越来越乱,不分彼此似的放在一起,以至于结账的时候难以分清,俞酌干脆就一起结了。 结完账拿到小票,俞酌发现贺临的购物清单里有一些基础日用品,比如毛巾牙刷,一些很常用的生活用品。 “给我吧。”贺临的食指贴着他的掌侧勾起袋口,将购物袋从他手中抽离,自己一个人提了起来。 俞酌没跟他争,反正东西也不多,不至于太重。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贺临替他按下他所在的楼层的按键。 距离到家已经是最后一段路了,窄小的电梯厢只有他们两个人。 俞酌靠着电梯角落,忽然开口道:“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 俞酌从未在一段感情中让自己走到如此被动窘迫的境地,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偏生他又狠不下心,弄得心软又狼狈。 贺临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顿了顿,“我没有在逼你。” “那你跑到这里来?”俞酌半开玩笑地说,“这还不算?” 贺临逼近他,低头垂下眼帘,“这算逼你吗,哥?” 逼仄的电梯厢内,贺临凑得很近,俞酌退无可退。他感受到贺临身上若有若无的冷杉气息,很淡,却又难以让人忽视。 “可是我已经黔驴技穷了。”贺临这样说。 他怕自己逼得太紧,俞酌干脆就把那扇门关上,彻底封锁导致没有人能进去。 可他又怕自己不够明显,俞酌就意识不到事情的重要性,以至于把它当成一场游戏。 进不是,退不是,他还能怎么做? 在酒吧时期贺临就见过俞酌是怎么拒绝别人的,隔壁乐队的弟弟过来告白,俞酌嘴边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说出来的话狠心又薄情,拒绝得毫无回旋的余地,后来谁也没见过那个弟弟。 现在的俞酌已经在纵容他了,他很清楚。 “叮”的一声,电梯已经升到他们按下的楼层。 但没有人走出去。 电梯门又重新合上,没有其他人按电梯,它静静地停在原处。 狭小的空间内静谧无比。 “干什么,贺临也会垂头丧气吗。”俞酌率先打破了寂静。 “之前演唱会怎么不见你这样,”俞酌揉了揉贺临的脑袋,无奈地说,“就知道跟我撒娇,小朋友。” “走了。”俞酌拍拍贺临肩膀,错开他走到门边,按了一下开门键,电梯门打开来。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吧。”俞酌回想起自己刚刚在超市买的东西乱七八糟,可能没法招待贺临留下来吃饭。 贺临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奇怪。 他跟在俞酌身后走出电梯。 俞酌见他还跟在身后,好笑地说:“怎么,还想跟我回家?” 小跟屁虫。 俞酌刚想再逗多两下,然后就发现贺临拿出了钥匙。 “……?”怎么还有钥匙。 接着贺临走到他家隔壁,钥匙插入锁孔转了三圈。 门打开了。 俞酌嘴边的笑就这样凝固了。 好,现在他知道贺临为什么要买毛巾牙刷了。 原来还有后招,他小看贺临了。 “过来。”贺临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说道。 俞酌这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自己买的东西全放在贺临手中的袋子里,这人说不定早就算好了,笃定他会过来。 不过他也没计较贺临的小心思就是了,他跟着贺临走进去。 贺临的新家跟隔壁俞酌家面积差不多大,应该是直接买的精装房,贺临本人没有插手,所以装修风格多了一些生活气,比如沙发上那几个花里胡哨的抱枕。 “不错啊。”俞酌拎起其中一个看,“这个挺可爱。” 俞酌随意地在客厅绕了一圈,又回到玄关附近。 他正想去碰贺临放在柜子上的购物袋,刚伸出手就被贺临捏住了手腕。 “留下来吃饭吧。” - 贺临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中间位置有一张简洁大方的中岛台。 俞酌坐在中岛台前,趴着欣赏贺临洗菜。贺临似乎做什么都很专注,手指顺着青菜的纹路清洗,清澈透明的水流顺着他的指缝间流过。 “什么时候搬过来的?”俞酌问。 “昨天。” 他们的话题刚开了个头,俞酌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手机页面上显示出“王超巍”这三个字。 “喂?哦,我就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王超巍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我准备给他们答复了。” 俞酌只说了一个字:“好。” 不考虑贺临的因素,俞酌大概也不会拒绝的。王超巍那天唠叨了一个下午,虽然俞酌没太认真听,但大概内容是不答应不是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俞酌如果要拒绝,今天恐怕还得接受王超巍时长一个小时的劝说教育。 “哎呀,”王超巍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我就说嘛,谁能拒绝这个?其实我觉得给三天考虑都多了,你看看贺临,他三秒就答应了——” 提到贺临,王超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当即话锋一转。 “哦,说起贺临,这人!”王超巍语气重了几分,开始跟他吐槽,“前两天就说要搬家,我费那么多功夫热心地为他介绍了几个靠谱的中介,结果你知道他居然五分钟就挑好了,跟挑菜似的……” 俞酌听着王超巍说话,饶有趣味地往贺临身上瞟,一边跟王超巍说:“巍哥我建议你别——”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王超巍全然不知道贺临就在俞酌旁边,滔滔不绝地讲,“对了你得小心点,他新家离你家挺近的,好像在同一个小区?说不定哪天你出门就碰见他了,我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俞酌深有同感,赞同地点了点头。何止是在一个小区,就在他家隔壁,十米不到的距离。 “对,”俞酌的眼神别有深意,“他住到我家隔壁了。” 王超巍震惊地说:“什么?!” 他知道贺临搬了个离俞酌家近的地方,但没想到这么巧就在俞酌家隔壁。 “你看,我就说,他真的是故意的。” 王超巍隔着千米远都能感受到贺临图谋不轨之心,脑中又回想起了不久前他自己脑补的那个两头小猪的故事。 贺临估计听到声音了,他在水龙头下洗了洗手,走过来抽出俞酌手中的手机,手上的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没入袖口,“要过来吃饭吗。” 王超巍一下子警惕起来:“……怎么是你?等等,俞酌你还在吗?” 为什么有的电话说着说着就会换一个人?! “新房入伙。”贺临一字一句地说,“你来吗。” “啊?” 贺临非常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温温和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身为贺学家的王超巍当然不会以为贺临真的在请他吃饭,他识相地说:“行,没事我先挂了,你们好好吃。” 一秒不到,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忙音。 王超巍这个电话挂得干脆果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第61章 从贺临家出来,俞酌回到自己家,仍然对贺临搬到他隔壁这件事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俞酌原本对贺临的想法刚开始时就跟董越泽他们差不多,如果不是那三个月,只怕他和贺临也不会有交集的吧。 这么一琢磨,他不禁摇了摇头,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先招惹的贺临。 谁能想到小孩这么难缠?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俞酌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在超市买的东西还是落在贺临那里了,走的时候忘了拿,贺临也没提醒他。 他拿出手机给贺临发微信。 -我东西还在你那。 贺临似乎不在手机旁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你买了什么? 俞酌努力地回想自己都买了些什么,除了一些他自己买来囤冰箱里的食物,大概就是补充放在兜里的糖,大多还是逛超市跟贺临说话的间隙顺手丢进购物车里的。 -吃的你帮我先放冰箱,糖送你了,橘子味可以留着还我。 另一边的贺临觉得有些稀奇,原来俞酌还记得他不喜欢橘子味。 现在时间不早了,第二天还要去公司,俞酌给他发了句“早点睡”,就将手机搁置在一旁了。 即使是到第二天,俞酌也还没能适应贺临就住他隔壁,而且还一打开门就能看见贺临跟他打招呼,顺便问附近有什么早餐店。 贺临也不是没在这片地方住过,之前给《沉默时刻》写主题曲的时候,贺临就在他这里住了两个星期。 但是贺临住在俞酌家的那两个星期,俞酌基本上是用保质期几天的面包来投喂贺临的,毕竟他是个早餐随便的人,又没有贺临起得那么早,往往他起来的时候贺临已经走了,干脆就买了面包放在厨房让贺临自己吃早餐。 所以他还真没注意过附近有什么早餐店。 老住户俞酌陷入尴尬之中,在贺临等待的目光下,最终他拿出手机,打开万能的地图,研究周围都有什么早餐店。 幸好这附近还是有几家早餐店的,俞酌随便挑了一家,拉着贺临一起跟导航走。 住宅区这边的绿化环境做得很好,街道两旁都是树荫,苍穹上的金辉穿透叶影之间,在地上投下金黄的斑点。 他们就这样行走在树荫之下。 就好像他们不是公众人物,只是两位普通人,在树影斑驳与日辉闪耀间静静地散步。 只是好像还差点什么。 贺临忽然伸出手去,食指勾了勾俞酌的小拇指。 俞酌的手僵了一秒,但没甩开,也没做出其他的什么反应,任由贺临这样勾着,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阳光晒得脸有些烫,俞酌专注看路,极力地转移注意力。 贺临顺势凑过来看了一眼导航,随即平静地告诉他:“你走错了。” “是吗?”俞酌小拇指微微动了动,嘴上不承认,“是导航错了。” - 吃完早餐,他们来到公司,贺临顺手将刚刚多买的早餐递给王超巍。 “昨天不好意思,”俞酌替贺临给他赔罪,“应该叫上你一起过来才对。” 王超巍受宠若惊地接过早餐,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有这袋早餐他就很满足了,哪里还敢奢求什么其他东西。 再说了,他有这个命吗?! 今天来公司是有正事要办的,广告的事情,今天品牌商派了人过来跟他们聊。 俞酌同意之后,广告这件事就好办了。 “嗨,你们好,叫我Sophia就可以了。” 瑞斯是中外合资企业,即使是门口的保安都取了个洋气的英文名,所以此人自称Sophia,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贺临、俞酌和王超巍坐在桌子的一边,另一边的客位上坐着Sophia,他们站起来礼貌地握了握手,又重新坐下去。 Sophia简单地讲了讲他们的产品,然后直入正题。 “你们可以看看上一版广告,”Sophia在投屏上放出广告来,“两分钟,不长。” Sophia给他们看的广告,动感性极强的音乐与流动的酒液相得益彰,彰显出年轻人的活力与激情,这一版广告的配乐是一位国际上的歌星,这首歌至今仍躺在他的热门曲目之列。 Iridescent的广告策划向来做得相当高明,一反广告中浓厚的商业味道,短短两分钟包含了情节的开端、发展、转折和高潮,构成了一个相当完整的故事。 他们的广告理念是用故事化形象来打动人心,以促进消费群体的感性消费。 “我们是这样想的,两位可以先根据我们的产品理念写出一首宣传曲,而后我们再根据这首歌来出具体的宣传片内容。” 王超巍一听这话就不太乐意了,这话听起来非常尊重人,像在说“一切都按照你们的来就可以”,但事实上,这完全是在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据王超巍所知,上一版广告中,是先拍的宣传片再配的歌曲,主题基调和背景故事都有了,相当于命题作文,不说特别简单,但至少有个方向。 而现在Sophia这话的意思是,这个主题基调直接交给他们来定,他们写个什么歌,就照着这首歌出个广告,真是闻所未闻。 看上去给了他们非常大的创作自由,实际上是差不多要他们把后续内容都想了——毕竟宣传片也是贺临和俞酌本人来拍。 “我们也是无奈之举,”Sophia说,“我们出过很多个广告方案,但是都被否决了,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大家都赞成的,结果还是被Boss否决了。” 他们原本一致赞同的设计方案跟上一版差不多,活力四射的运动青年与爱玩爱笑的活泼女孩的故事,但他们老板一看就直接否决了,打回重做。 后来有人提议先将广告音乐做出来,再去想相应的宣传片内容。 结果居然得到了上级的首肯,说如果他们能跟合作对象谈拢,那这样也没什么问题。 “你们招广告设计还是找代言人?我的艺人很忙,更何况合同上没有这一项。”王超巍想着哪有这等好事,只付代言的钱却要做多一份策划工作,累死不说还浪费时间。 “王哥,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Sophia看王超巍有生气的迹象,慌忙说道,“我们只是想先让两位艺人将广告音乐做出来,我们相信这两位能做出让我们满意的音乐。” 王超巍仍然不松口,“你不说清楚你们的诉求,盲写?” 这要求显然有些无理取闹,就跟奇葩甲方口中的“阴影渐变外发光内阴影五彩斑斓的黑”一样让人无从下手。 “Boss真的很欣赏两位,先前你们合作的那首主题曲真的很不错,我想也许Boss选中你们也有这个原因。”Sophia立马澄清道,“当然不是,这不是还有我们的产品嘛……过两天我们送几箱过来?” 眼见着Sophia采取迂回策略打算用小礼品套近乎,王超巍断然拒绝:“我们不缺那点饮料。” 坐在一旁的俞酌感到有些稀奇,从Sophia的叙述中他感觉这位老板是个随性的人,便好奇地问:“你们老板怎么想的?” “我们Boss想法很奇怪,天天毙人方案,部门的员工都要被他弄疯了……”Sophia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合作对象面前说老板的坏话,赶紧打了个补丁,“当然啦,我们老板人还是挺好的,福利待遇没的说,只要你做得出他想要的方案——听说老板创业前还在什么地方开过酒吧,听说就是因为太听人意见所以倒闭了……总之是个很注重别人想法的人。” 贺临的耳朵动了动,掀起眼皮看了Sophia一眼。 俞酌点了点头,没什么意思的重复一遍:“哦,还开过酒吧。” “对!”Sophia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我们Boss眼光很好的,看人特别准,啊说起来俞先生你也可能也知道哦,你没出道之前驻唱的小酒吧就是我们老板倒闭的那个酒吧。” Sophia早就准备好这招了,一下子攻破三个点不容易,她就找准一个点逐个击破,先从俞酌开始,打打感情牌,还是挺好击破的。 俞酌这回真是有点惊奇了。 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想出“意见建议簿”这种鬼才经营点子的老板,几年过去,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品牌的创始人。 但Sophia说的不像假话,因为她很明确地说出了当年那个酒吧的名字,还顺带提了几句老板“意见建议簿”的点子。 “Boss前两年就想找你来做这个广告了,但是前两年……”Sophia欲言又止,但大家都知道,她想说的是,前两年俞酌退隐,根本没办法找他出来拍广告。 事实上Sophia本人认为老板这个想法相当不妥,完全是在用私人情感揣度工作,谁说俞酌一定就能做出好歌呢?就是再好再优秀的歌手,也会有那么一两首烂歌。当然,在这里她不敢说罢了。 “好吧。”俞酌沉吟几秒,摊了摊手,“我没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经营理念奇特的老板对俞酌有知遇之恩,平心而论,俞酌确实没法拒绝。 Sophia突破完俞酌,还想从贺临这边再突破一把,她微微转了转方向,面向贺临:“啊对,Boss也很喜欢——” “可以。”多半是些奉承话,贺临懒得听,直接敲定下来。 事实上贺临也无法拒绝这位老板。 老板大概也没有想到,他奇特的经营理念下催生的产物,竟然阴差阳错地将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联系在了一起。 都答应完了,他们才齐齐看向王超巍。 “……你们说行就行呗。”他们俩都同意了,王超巍也不好说什么。 准确地说,是这CP齐心现场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份! “哦对了,”王超巍决定从今天开始要更爱自己,对自己好一点,于是他对Sophia说,“饮料记得送过来,收件人填我,地址填我们公司就好。” Sophia笑得很灿烂:“没问题。” 第62章 俞酌新专辑刚出没多久,贺临也刚完成了好几场巡演,他们现在都处于空闲状态,事情不是很多,可以专心在家写歌。 贺临搬到俞酌隔壁之后,一切都变得方便起来,王超巍不用再走来走去,有什么事直接到其中一个家里,把另一个叫过来就行。 当然,他一般也没什么事。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自从贺临演唱会大胆行事又在直播中坦荡表白之后,王超巍已经懒得管了,甚至想烧香祝贺临早日成功,让他这颗时常七上八下的心能安定些。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回贺临直接住在俞酌家,这次贺临住在隔壁,隔着十米的距离,反而多了一种朦胧而说不清的感觉。 上次是“贺临在这暂住”,这次是“贺临就在隔壁”。 俞酌本以为自己的不习惯会持续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然而事实却是他第三天差不多就适应了。 贺临的分寸都体现在细节上,他进退有度,即使他搬过来的心思很明显,也不着痕迹地收敛得很好,不会让人尴尬,又不会让人毫无察觉。 贺临还直接给了俞酌一串自己家钥匙,以“给邻居保管备用钥匙”的名义。 俞酌食指勾着钥匙圈收进兜里,“行吧。” 然后俞酌将另一个口袋里的一串钥匙拿出来,放到贺临手上,“那礼尚往来。” 是之前贺临住在他家时拿着,现在又还回来的那一串。 他们俩都掌握了对方家里钥匙,想哪天去谁家都行,哪边腻了还能去另一边看看不同的布置换换心情。 待在一起的本意是找时间一起写写歌,但经常写着写着就跑偏了,为了纠某一个音而一起听一下午的碟,为随手写的一段小曲子寻找合适的意境,又为激发灵感而坐在一起看一晚上电影。 毕竟品牌商那边隐含条件是自由发挥,适合的广告背景也需要发散思维耐心思考。 广告音乐比平常音乐更注重音律感与节奏感,除此之外,还要求比较高的可记忆性。一段广告时长两分钟,而音乐出现的时间可能比正片还短,也就是说,这首歌得在短时间内让观众记住,既要好听又要抓耳,实非易事。 Iridescent将目标受众定位在年轻群体,风格要贴合年轻人,而作为一首广告音乐,它必须结合产品本身的特性。 俞酌其实没喝过几次这款酒,对它的熟悉程度仅限于在贺临手里见过几次。 “这个,”俞酌晃了晃手上的Iridescent,“到底好喝在哪里?” 虽然王超巍让Sophia收件人和地址填他和公司,但是还是给他们留了两箱放在家里。 “比较甜。” 贺临的回答非常简单,简单得甚至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俞酌严重怀疑贺临评判任何食物都是以“甜”为第一准则,如果糖水酒精混合物够甜的话,他说不定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小糖精。 俞酌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来。 “为什么?”俞酌随口一问。 “没有为什么。”贺临说,“我喜欢。” 贺临看上去不像爱吃糖的人,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印象都是冷淡而不近人情。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贺临应该是这个样子,甚至包括贺临的父亲贺成远,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去探听过,贺临原本该是什么样,又想成为什么样。 喜好就是喜好,没什么好解释的。 俞酌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回到正事上来。 “要不这样。” 俞酌一手按着摊在他们中间的纸,随手写下一行和弦,笔尖还未停下,突然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是贺临的手机。 贺临看到来电显示,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抬头看了俞酌一眼,干脆果断地按下了红色按键。不仅如此,他还打算将此人拖入黑名单,顺便再开个免打扰,多重防护,一劳永逸。 俞酌感觉出贺临表情不太对,便问:“谁?” 贺临刚要回答,这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再挂断一次,它又再打来一次,大有不接就一直打的意思。 接通电话后,贺临简短地“喂”了一声。 “回来一趟。” 对话就这么短短的两句。 俞酌离贺临很近,能听出电话里那个男人命令式的口吻。 挂断电话后,贺临松开手上的纸,站了起来,“我回趟家。” 贺临淡漠的眉宇间掺着一丝厌恶,不太像回家,倒像是要去什么龙潭虎穴走一遭。 “行,那我等你回来。” 贺临原本想说“你可以先回去”,听到这话又转变了心意。 算了,家里有人等着也挺好。 小小的私心作祟下,贺临迅速改了口:“困了可以先去睡。” 俞酌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睡哪?你房间?” 贺临新搬进来,次卧压根还没收拾出来。 “行了,”俞酌好笑地摆了摆手,“你去吧。” - 贺临走后,俞酌一个人闲得没事干,就继续钻研他的广告曲任务。 他翻着刚刚他们随便讨论的东西,纸上两人的笔迹交杂在一起,零零碎碎,东一行字西一行字,毫无规律可循。他还眼尖地发现贺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写的东西旁边画了一个小红叉。 他单手支着脑袋,随手在贺临刚刚写的字旁边画了个小人,大概是印象中贺临粉经常画的Q版贺临的模样,只是他画得比较丑。 反正闲着没事干,他就尝试着美化一下他笔下的小贺临,比如给他画颗糖揣手上。 正当俞酌思考要不要给小糖精戴个蝴蝶结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以为是贺临来的消息,便放下笔拿起手机。 结果是宋柏舟。 他们不算保持着联系,只是偶尔宋柏舟会发一两句话过来,都是些诸如“最近怎么样”之类无关紧要的话,俞酌要么回个“还行”,要么就干脆不回。 【在吗,有点事跟你说】 【出来下?】 宋柏舟为人,时常以利益为先,与他相处,中间总是隔着一层利益关系,如若这层利益关系消失,那么他们的联系也就荡然无存。 这也是宋柏舟四年前选择明哲保身没有站出来替俞酌说话,而四年后又跟俞酌站在同一阵营,还送了个“小礼物”的原因。 对于宋柏舟,谈不上喜不喜欢,也无所谓讨不讨厌,此人非敌非友,却也不可结交,俞酌看得很清楚。 所以俞酌只是懒洋洋地点了点对话框,顺手打了四个字“不感兴趣”。 正欲发送,宋柏舟像是能提前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又接着发了两句话。 【先别急着拒绝】 【跟你和贺临都有关】 俞酌点击发送的手顿住了,他的目光汇聚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 他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近十一点,贺临还没回来,可能家里有什么事,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没那么快。 思及此,他删除了即将发送的那几个字,缓缓打出两个字来。 【在哪。】 宋柏舟仿佛一直在手机旁边守着,见他回了,立马给他发了一条定位过来。 - 宋柏舟约的地方不远不近,就在离家二十分钟路程的咖啡厅。 “我本来想找个清吧,”宋柏舟耸了耸肩,“但好像这里更适合谈事。” “这里就可以。”俞酌没有跟他寒暄的打算,“长话短说,我要回去等人。” 宋柏舟笑了笑,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我们勉强算个朋友吧——至少在我这里是的。我只是想提醒朋友一声,徐星旸最近好像准备做点什么,小心点。” 徐星旸?真是久违的名字了。 自公演那出好戏落幕后,俞酌再也没听见过徐星旸的消息,一是他不关心,二是的确没什么消息。 宋柏舟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在光耀,就对他关注了一点。之前贺临演唱会后来骂你的那些人,多半是他找的。” 俞酌当时就感觉到不对,王超巍也去查了,但没查出什么来。俞酌皱了皱眉,不太相信宋柏舟的说辞,就凭徐星旸那点水平,要想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还是有点难度的。 但很快宋柏舟就为他解惑了。 “最近他跟裴喆成来往挺密切的——这人是谁应该不用我告诉你。” 自从徐星旸垮台,宋柏舟过得比以前好多了,光耀再没有能与宋柏舟分庭抗礼的艺人,即使是光耀太子爷徐星旸也不敢轻易动他,可光耀毕竟是徐星旸家族产业,对宋柏舟来说,徐星旸始终是个不定时炸弹,隐患很大。 但他短时间内也不会解约,毕竟他离开光耀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的局面很奇怪,他和光耀互相牵制,又竭尽全力地想从对方身上索取。 徐星旸搭上裴喆成,对宋柏舟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一旦裴喆成决定站在徐星旸这边,投入大量资金再造一个宋柏舟二号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他得找条后路。 比如俞酌。 “谢了,”俞酌道了声谢,忽而话锋一转,“下次微信说就可以了。” 如果只是这点事,好像并不值得他们专程出来约见一面。 俞酌站起来,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他正准备离开,又被宋柏舟叫住。 “对了,问你一个问题,”宋柏舟语速很慢地问,“你和贺临在一起了吗?” “抱歉,有些冒昧,”宋柏舟嘴上说“抱歉”,但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他直勾勾地盯着俞酌,“但我真的很想知道。” 俞酌没肯定也没否定,将手上的外套搭在臂弯,“跟你没关系。” “当然有了。”宋柏舟眯起眼睛笑了笑,“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啊?” 宋柏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声音中带着暗示,“跟小孩子谈恋爱很累的,我不一样。” “让我来猜一猜——”宋柏舟说,“徐星旸他们的第一步,大概是家长教育?” 宋柏舟猜得八九不离十。 徐星旸不蠢,知道要找个人来借刀杀人,裴喆成也不傻,看破不说破,却也不会任由他人拿他当枪使。 更何况,他有更好更合适的人选。 比如,贺临的父亲,贺成远。 - 贺临不太喜欢回家,准确地说那个地方在他心中也不能算“家”。贺成远每次叫他回去都像在叫下属汇报工作,多半是要问一些 总跟贺成远这么周旋挺没意思的,贺临打算这次一次过说清楚。 贺临直入书房,不出意外地,贺成远就坐在桌前。见到贺临进来,他的表情异常严肃,眉头紧锁,嘴角下拉,犹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你在跟俞酌谈恋爱?”贺成远开门见山地问。 “你要这么以为也可以。” 迟早的事,贺临是这么想的。 “你看你最近做的都是什么事?” “你们给我断了。”贺成远果断地说。 “叫我回来就想说这个?”贺临冷淡的声音中夹杂着嘲讽之意,“那您别白费力气。我不会改的。” “贺临,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贺成远大喝道。 贺临冷笑一声:“我一直都这样。” 以前,贺成远要么回来得晚要么不回来,所以贺临鲜少能看见醒着的贺成远,贺成远对贺临的印象就是这是他优秀的儿子,无论做什么都很优秀,很听他话,也从不叛逆,故而每当他参加宴会,总是会与其他人吹嘘一二,久而久之,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的名号也就传了出来。 相比之下,离经叛道的俞酌就更加为人所唾弃。 但这个儿子越来越不服管教,初中坦白异于常人的性取向,高中擅自决定要走音乐生的路,后来直接下了出国的决定,再后来径直进了娱乐圈……再到现在,他在和俞酌谈恋爱! 儿子越来越脱离掌控,可他发现他也没法阻挠这种趋势。 因为贺临确实翅膀硬了。 贺临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在布局,一点一点地渗透,这样的工作他似乎持续了很久,直到最近。 贺成远恍然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的秘书都对贺临毕恭毕敬了。 逆子! “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在我背后戳我脊梁骨?”贺成远咬着牙说,“都在说我养了个好儿子!” 贺临公开出柜这一手着实了不得,连裴家都敢上前来讽刺两句。 “你现在觉得这样好玩,以后呢?!” “你不过是还没吃到苦头!” “你给我断了。”贺成远不容置喙地说。 贺临回得很坚决:“不可能。”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贺成远怒意迸发,狠狠地一拍桌案,“我现在管不了你了是吗?!” 贺成远气极,他鲜少像这样不顾形象地大吼大叫,但贺临实在是太叛逆了,没有一件事做得让他称心如意。 直到这时贺成远才隐隐感觉到,贺临的反骨似乎与生俱来,只是之前的十几年藏得太好了。 “比起我,”贺临淡淡地说,“你有更想管理的东西吧?” 贺成远一向如此,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他的集团更重要,贺临与之相比,甚至排在末位。 “那就管好一点——”贺临声音骤然转冷,“趁我暂时还没有兴趣。” 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而这个威胁相当有分量,因为贺临显然具备这样的能力。 “好,好,”贺成远暴跳如雷,“你给我去关禁闭好好冷静冷静!” 一场谈判不欢而散。 “嘭!” 房间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别让他出来。”贺临听到贺成远这样跟门口的人嘱咐。 房间内漆黑一片,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勉强能辨清房间内的几条棱边。 这个房间贺临绝不陌生,家里上上下下,就这个房间他最熟悉,从他3岁开始,贺成远一生气就会把他丢进这个房间里关禁闭。 贺成远向来不知道,贺临早就学会了跳窗,从房间里跳出去,又在规定时间回来,一切循规蹈矩,而贺成远从未怀疑。 其实贺成远只要用点心就能发现了,可惜的是他从来不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 对现在的贺临来说,跳出去比以前更加轻而易举,但他还是安安静静地在房间里呆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禁闭。 像偿还,又像告别。 三小时一到,贺临拿出手机,给俞酌发了条消息。 -你在干什么? 收到这条消息时,俞酌对面还坐着宋柏舟。 -喝杯咖啡,怎么? -来接一下我吧。 -[位置信息] 俞酌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他感到有些奇怪,贺临不是开着车去的吗,怎么还要人接?但他没多问,指尖轻点手机屏幕,打了一个字过去。 -行。 发信息的间隙,对面的宋柏舟还在继续:“我认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回完信息,俞酌总算重新将目光放回宋柏舟身上,“你说完了?” “你?”俞酌兴致缺缺地将宋柏舟挑剔地打量了一番,倦懒而散漫地说,“不考虑,没兴趣。” 宋柏舟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没表现得很明显。 “顺带一提,”俞酌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现在要接小朋友回家,不奉陪了。” - 这个地方车不太好进来,贺临走到一个比较好找的地方,在那里等着。 远方的霓虹光色斑驳交杂,在静谧的夜幕下犹如鬼影般游动。 贺临等了好一会儿,一声喇叭穿破了沉寂的夜空。 一辆车缓缓停在贺临身前,一个人从驾驶位中开门走出,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来,“怎么在这蹲着?” 贺临抬起头来。 很多年前他跳出房间,那时俞酌站在纷繁多色的光影之下。 而现在,俞酌披着满身月夜清辉朝他走来。 贺成远说让他“冷静冷静”。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呢? 他的满腔热血,都是俞酌给的。 “走吧。” 第63章 俞酌单手转动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汽车绝尘而去,车尾灯闪烁着红光汇入车流之中,将浓重夜色远远地抛在身后,驶向灯火通明的喧闹人间。 等红灯的间隙,俞酌偏头瞥了一眼贺临。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周身冰寒,眉眼疏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斜侧方照入的光线与背光面的阴影巧妙地构成伦勃朗式图像。 估计是不太顺心。 俞酌没有多问,一路没说什么话。 行进途中,前方几百米有一岔道,俞酌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突然问道:“着急回家吗?” 贺临向侧方驾驶座看去,俞酌直视着前方,右手很随性地搭在方向盘上,车内光线昏暗,但贺临能用目光清晰地描摹出他俊朗的轮廓。 “不着急的话,”俞酌速度慢下来,慢吞吞地说,“要不要一起喝杯酒?” - 这家酒吧就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俞酌第一次见它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吧内的装潢布置都与先前无二,连散台前放的椅子角度都没变,桌上也一如既往地放着那本无人翻阅的意见建议簿。 明明有更近的酒吧,但俞酌还是鬼使神差地兜了远路来这里。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他和贺临初遇的地方,加了一层滤镜,总感觉有什么事在这里谈会比较好。 “要试试我们这里新推出的酒吗?”调酒师问。 俞酌懒懒散散地支着下巴,替贺临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甜吗。” “够甜,而且能醉人。”调酒师手腕一动,调酒杯在他手中晃出了影,他神秘地笑了笑,“你旁边这位看起来很需要的样子。” “要试试吗?”调酒师眼尖得很,像是能看穿旁人心事一般,“我感觉你们会喜欢的。” …… 或许酒吧是个不在意时间的地方,时钟藏得隐蔽,上面的时针优雅一跃,时间就跳到午夜。来去之间有人沉醉有人清醒,只要换上一双迷离的眼睛,就能在这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俞酌本意是看贺临状态不对,拉他出来聊聊,可真当他们面对面坐在这里的时候,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倒是贺临率先提起:“不用安慰我。” 削成圆形的冰块在其中浮浮沉沉,随着杯子的移动而不断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这个打算。”俞酌举起杯子跟他的酒杯轻轻一碰,两朵酒沫在空中碰撞,“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来聊点别的。” 今夜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如果有什么不高兴,喝酒聊天也就过去了。 此情此景,俞酌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干脆捡起他们最近在忙的广告曲出来说,“怎样的曲风比较好?Iridescent这么甜的酒——” “想说。”贺临淡淡地说。 于是俞酌迅速将话题绕过来:“那说说吧。” “我回家见了见贺成远。”贺临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两个字,“我爸。” 俞酌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出来之前,我在关禁闭。”贺临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件平常的事。 “禁闭”二字轻飘飘地落入耳中,俞酌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他问:“为什么?” 贺临本来就话少,讲自己的时候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把重点挑出来三言两语讲讲。关于贺成远的事他也没讲太多,贺成远与贺临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贺成远想要一个按他的想法成长的模子,而不是一个独特的贺临。 俞酌听很多人讲过贺临。 可是他从没想过,俞弘德嘴里的贺临、董越泽嘴里的贺临,其他人嘴里的贺临……甚至是他自己印象中的贺临,没有哪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真实。 “我跟他说,”贺临字正腔圆地说,“我喜欢你。” 四个字直白有力,不带一点拐弯抹角。 贺临漆黑深邃的瞳孔直直地盯着俞酌,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在乎他怎么想。” 俞酌被一语惊醒。 唯独贺临这件事他顾虑很多,从家人到粉丝,事无巨细地都想一遍才好。 可他差点忘了,爱本身是彼此灵魂的共振,无关旁人。 李承睿那天笑他的话突然浮现出来:这还是你吗? “……那就别管他怎么想了,”俞酌听见自己这样说,“那就叛逆一点吧。” 贺临没太听清:“嗯?” 俞酌眉尾一扬,嚣张地咧开嘴来,“我说,别管他了。” “等着,哥哄你开心。” 接着,他站起身来,酒杯往桌上一搁,对贺临说:“等我下。” 贺临看见俞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儿,他又看见俞酌在跟酒吧经理交涉。 “不行,”经理一口回绝,“这位客人,不是我不想借,这吉他说白了就是公物,我没有处置它的权利,再说了,这店里放着歌的,你吉他一弹——” 话说到一半,经理手上被塞进一叠东西,看得他都傻眼了,眼前这人脑子似乎不太好使,这么多钱都够直接买一个吉他了! “借一下吧?”俞酌抬了抬下巴往八点钟贺临所在方向一指,时常招惹桃花的眼睛弯起来笑,“急着哄人。” “谈恋爱哄女朋友啊?不是我说这招我年轻的时候都用烂了——”经理手一收,装腔作势地说,“算了算了,你要就自己拿。” 吉他顺利地被俞酌拿到手上。 “我把他们的吉他顺过来了。”俞酌扬了扬手上的吉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知道我出场费多贵吗?” 俞酌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刚好,现在零点过了。” “昨天已经过了,今天从现在开始。”俞酌抱着吉他在他旁边坐下来,“别想那些啦。” 贺临盯着他没说话,想看看他想干什么。 俞酌将手指搭在吉他弦上,漫不经心地说:“现在轮到你看着我了。” 贺临喉咙一动,溢出一个字来:“好。” “没人听过这首歌,”俞酌一边说一边拨动琴弦,“我很久之前写的,只有伤心的时候才会弹,一般来说我不分享。” 贺临思考着这话的真实性,直觉告诉他这话真实性不高。 “真信了?”果不其然,等这首歌进入尾声,俞酌没忍住笑出声来,“骗你的,我随便弹的。” 贺临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剜了他一眼。 “别生气,前半句是真的。没人听过这首歌,你是第一个。”俞酌投降似的补救道,“不出意外的话是下一张专辑的歌,先给你听听。” 酒吧昏暗的光线不断转换着色彩,俞酌手指弹拨琴弦,音符跟着光线一同跳跃转换,流出一首悦耳的歌曲。 贺临的目光落在俞酌身上,从未移向别处。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贺临抱着他的那杯酒,安安静静地听俞酌在他旁边弹吉他。 不知不觉间,贺临杯中的酒越来越少。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恍惚间贺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平行时空,在这个时空里他和俞酌早就认识,他们叛逆,出格,极尽疯狂,然后再在人声鼎沸的中心亲吻—— 想吻他。 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渐渐地,离得近的人发现角落里传来吉他声,弹得还挺有水平。 “那边有人在弹吉他?” “新来的驻唱吗?” “在搞什么?” 好奇的人被这乐声吸引,一步一步走过来。 “奇怪,这两个人好眼熟……” “酒喝多了吧你,看谁都眼熟哈哈哈哈!” 有人想上前几步,又被贺临的眼神制止了。贺临像一匹在自己领地上休憩的狼,一旦有外人前来,眼神立马凌厉起来。这眼神简直是在往俞酌身上贴“有主”的标签,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近看。 酒吧内的景象此刻非常奇特。 背景音乐还在放,但已经没多少人注意了,他们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被那边角落吸引过去。 离得近的人三三两两的一群人隔着两米远欣赏,离得远的人也纷纷停下交谈,下意识地寻找躁动的来向。 “嗯……我怎么觉得那两个人有点眼熟……?”其中一位摇了摇身边已经烂醉如泥的朋友,“姐妹!你他妈快醒醒!你快看看那个人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俞酌?!” 半天叫不醒,她直接给了朋友一巴掌,“气死我了!哪个狗男人给你灌的酒!” 朋友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大着舌头说话:“哎呀,肯定不、不是!俞酌能……能这样?你看他们这一股爱情酸臭味……” 她强行将眼睛那条缝撑大一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依然对自己的观点非常认同:“这要是俞酌,我头砍下来给你当、当凳子坐,行了行了没事别吵我睡觉……” 说完又闭上眼睛,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后来还惊动了经理。 他感觉酒吧里气氛不对,在场的人无意识地聚在一起,弄得像一场聚会。于是他也走过来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只看到刚刚那个借吉他的人在弹吉他。 ……哄人是这么哄的吗? 口口声声说这是“烂招”的经理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年轻的时候一直单身了,这些烂招他也会,只是当时缺点勇气。 最后连经理自己都没发现,他是那个围观人群中看得最久的人。 “也就比我当年厉害一点点,”经理不情不愿地承认,“就一点点。” 俞酌本意只是哄贺临开心,没打算在这里搞一场小型演唱会,所以弹了几首歌就停了下来。这种氛围没维持太久,来的人都是些爱玩的年轻人,各有各的娱乐节目,看完热闹就差不多散了,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原来的玩乐。 “有点晚了,”俞酌扫了一眼时间,询问贺临的意见,“回去?” “再等一下,”贺临揉了揉太阳穴,“我缓一缓,有点晕。” 贺临喝的酒度数一向不怎么高,故而酒量没有好到哪里去。这杯东西度数不低,调酒师说的“能醉人”不止是说说而已,在几十分钟前,贺临已经感觉有点眩晕了。 “行吧,那再坐一会儿。”俞酌猜出他多半是有点醉了,又重新坐了回去。 俞酌见贺临抱着那杯酒喝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太好喝还是太难喝,他好笑地问:“这玩意儿好喝吗?” “你试试啊。”贺临端起酒杯,作势要递给他。 杯中的液体剩得不多,浅浅的一层在杯中微微晃荡。 “好吧,那倒点儿。”俞酌拿过一个空杯,伸手想去接贺临的杯子。 俞酌的指尖堪堪碰到贺临的杯子,就见贺临拿着杯子的手往后一退。他握了个空,手还停在半空中,贺临捏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贺临修长的手指按着俞酌的脖颈,身子微微前倾。 一个吻强势地落下来。 冰冷的酒液顺着唇齿灌入,气息交缠间俞酌的手不小心划过吉他弦,拨出两声突兀的琴音,乱人心曲。 调酒师说它够甜,其实也不尽然。刚开始确实够甜,可余味却带着涩意。 气泡裹挟着甜味在舌尖翻滚,破裂之际暴露出酒独特的烈性,烧灼感顺势入喉,随即走遍四肢百骸,与此同时,一抹涩意悄然钻出。 藏在甜与烧灼之间,不甚清晰却又无法忽视。 似乎有人发现他们的举动,惊呼一声,“啊!刚刚的那两个人他们……!” 旁人听见惊呼,不由得跟着看过来,然而两位当事人已经结束了那个既甜又涩的吻。 “你还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贺临抵着俞酌的颈窝,鼻尖蹭了蹭俞酌耳后那颗红得耀眼的小红痣,低声说,“我的苦都是在你这里吃的。” 最后半句话无奈又委屈,听得人心软又心动。刚刚那杯酒的味道仿佛还在舌尖百转千回,他在贺临唇间品尝到的微许涩意一路钻入五脏六腑。 好像过了很久。 背景音乐已经唱完了一首三分钟的摇滚。 良久,俞酌无奈地叹了口气:“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 “我们之前那个问题还没说完。”怕他听不清,俞酌好心地放缓语速,“广告曲,Iridescent。” 贺临当他在技术拙劣地转移话题,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沉默着没有开口。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贺临直起身子,抬眼一看,恰好对上俞酌的视线。 “这么甜的酒——” 俞酌翘起唇角,抬手捏了捏贺临的脸,向他提议道: “我们来写首情歌吧。” 第64章 早上八点十分。 昨夜参与一场狂欢的人悠悠转醒,她昨天没有喝太多酒,故而也没有太醉,醒得很早。简单地洗漱过后,她拿出自己的手机,依稀记得自己昨天拍了些朋友的丑照。 点开相册,她发现了一个新视频。 记忆渐渐回笼,她终于想起来,昨天她在酒吧看见一对同性情侣在酒吧弹唱,她站得比较远,看不清人脸,却硬是拉大焦距把他们拍了下来。 她想了想,点开微博,随手编辑了一条微博然后发送。 @我也想谈恋爱:昨天在酒吧遇见的,羡慕啊,感觉看的小说成真了![视频] 她微博粉丝也就几百号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熟人,跟那些大粉营销号完全没得比。 可她也没想到,就这么随手一发的微博,竟然让她成了一回热门微博里面的主角。 视频只有三十秒,拍视频的人手一直在抖,画面模糊得失真,只有几秒能看清个人样。 【呜呜呜,这真的是小说情节】 【啊啊啊啊为什么我去酒吧不能遇见这种】 【天哪!!!这就是爱情吧!!!】 【我明白了,坐在角落就能跟帅哥一起弹琴说爱,下次我也要坐角落】 这条视频的蹿红是她没想到的,就是几十分钟的事,营销号几经转载,转评赞数量轻轻松松破万。 下面的评论回复纷纷说“又相信爱情”,说“这就是爱情的样子”,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之意。 @自热火锅你只是一个替身:呜呜呜呜呜,我刚失恋,本来不相信爱情了,现在我觉得我又行了 @别放那么多木耳:没想到21世纪还有这种绝美爱情的存在!!真好啊,他们俩一定很幸福吧 @不然就不像他了:啊,这就是爱情的样子吧,真羡慕呀 热门还不是这条微博的极限,没过多久,一个粉丝数量巨大的博主转发了这条微博。 很快,词条#酒吧爱情#缓缓爬上热搜榜,在中间偏后的位置闪闪发亮。 - 十点三十分。 关思远正在拍一部古装戏,休息时间,刚好拿出手机来刷刷微博放松一下。 热门微博第一条是一段时长三十秒的视频,她本来没有点开的打算,却好像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怀着好奇的心情,她点进了这条微博。 三十秒的视频她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粉红泡泡几乎要溢出屏幕。 但她又发现哪里不太对劲,若有若无的熟悉感缠绕着她,她总感觉这两人她在哪里见过。 “咦,不对啊,”关思远越想越纠结,“这两人怎么那么像俞酌和贺临啊?” 关思远是一位难得地近距离接触过鱼鳞CP两位正主的圈内艺人,尽管视频拍得相当模糊,但她还是觉得有八九分相似。 她分享到自己的嗑CP姐妹群,想咨询一下诸位姐妹的意见。 【姐妹们,你们看这个视频,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两人很像鱼鳞嘛?】 【小关,你放弃挣扎吧,无论是什么神仙剪辑我们也不会跟你一起嗑鱼鳞的】 【别想骗我嗑鱼鳞,临渊羡俞不香吗?!?!】 【好了思远,拉你回来是看在我们多年姐妹情分上,你频繁分享鱼鳞视频很容易被二次踢出群聊哦】 她一提起这个踢出群聊的事,关思远就想起上回这帮人把她踢出群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自己看像不像啊!!!】 或许是关思远的语气太过气愤,终于有几个小姐妹将信将疑地点开那个小视频。 这一看不得了了,事实证明这不是关思远的错觉,诸位嗑CP姐妹都觉得像! 【卧槽,我们错怪思远了,她是给我们临渊羡俞送糖来了???】 【卧槽,是真的像!!】 【嗑到了嗑到了!!】 【呜呜呜绝美代餐】 当然,视频这么模糊,她们也不敢打包票说这就是俞酌贺临,但当个代餐嗑一嗑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这个视频简直是最佳代餐,虽然看不太清主角,但这两个模糊的身形真的非常像俞酌贺临本人。 嗑到代餐的姐妹纷纷将快乐分享出去,甚至有人将视频发到了超话。 @想吃菠萝:各位姐妹你们不觉得这个视频里的人很像临渊羡俞嘛???[视频] 这个观点得到了许多CP粉的响应。 【啊啊啊终于看到有人说了,我今天早上看到就觉得像啊!!】 【不是也没关系我感觉我嗑到代餐了!】 【啊啊啊希望我们临渊羡俞也能拥有这么美好的爱情!!!】 关思远翘着腿哼哼,“我都说了嘛!” 自从上次被踢出群聊,关思远已经懒得跟她们争论CP逆反问题了,她已经看开了,寡不敌众,但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小关你明天就有大资源】 【思远你简直娱乐圈第一人美心善小仙女】 【美女关思远!!跟你一起嗑CP真快乐!!】 ……敌人的糖衣炮弹很可怕,她差点就有那么一丝动摇了! 群里姐妹发了一连串彩虹屁赞扬关思远,却没有一个人能解答关思远的困惑。 她们都把这个当代餐,但关思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真有这么像的代餐?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又将这个视频发给迟子皓。 【你看这个】 迟子皓刚通宵完,这会儿困得要死,迷迷糊糊地看关思远发来的视频,看了两遍没看出关思远想表达什么意思。 【给我看这个干嘛??俞酌贺临打算往演艺圈发展??】 关思远一看迟子皓下意识把这当俞酌贺临了,不由得更加疑惑了。 她转手又发给了林未竟。 林未竟在训练间隙拉着贾之扬看:“这不就我偶像?!啊这不就是我偶像吗!” 贾之扬比较谨慎,不敢确定,只说:“是有点像。” 他又补了一句:“也不一定。” “啊!”林未竟哪里听得进去贾之扬说什么,大白天的酸成柠檬精,在练习室里发出一声哀嚎,“啊啊啊为什么啊!” 嚎完之后他失魂落魄地靠着贾之扬,“这是什么走向啊,偶像给贺临导师弹吉他,我好嫉妒。” 这个猜测本来只局限于CP粉以及圈内熟人之间,然而另一条微博的出现,让事态又发生了变化。 昨天去酒吧的人不止一个,自然也不止一个人发了微博。 有人在微博上分享她的生活,恰好是昨晚的那个酒吧,又那么巧合地拍到了那两位同性情侣。 @绝杀王归来:分享昨天。昨天酒吧里有人在弹吉他,唉,突然想起那个会给我弹吉他的人了。[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比起那位三十秒视频的拍摄者,这位拍的图片清晰度高了不止一个度,至少不用放大也能看清照片上的景象。 ——图片中俨然就是俞酌和贺临的脸! 先前那个模糊的视频,拍摄者离得远,再加上手一直在抖,看上去只和本人有八九分相似,而现在这几张图片一发出来,几乎所有人都能确定这就是俞酌和贺临了。 这下子,不仅是CP粉,全网都沸腾了。 这条普通的分享微博转评赞数量成爆炸式增长,没过多久就窜上了热门。 与此同时,一条热搜空降榜首,词条名叫#酒吧爱情主角#,看起来就像今天的#酒吧爱情#的续集。 【我草?酒吧爱情是真的?!!】 【草,我一时间不知道先鸡叫酒吧爱情是真的比较好还是先鸡叫酒吧爱情主角是俞酌贺临比较好??!】 【姐妹等等,我是CP粉,让我先草,我要草的比较多!!!】 @有人相爱:笑死我了,昨天我跟我姐妹一起去酒吧(P.S.我姐妹是俞酌粉),我说你看那是不是俞酌,我姐妹醉得神志不清,披头散发跟我说不可能,说“他们一股恋爱的酸臭味”“要是他是俞酌我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还叫我别吵她睡觉,然后她就这么错过了偶像,还错过了偶像在她十米不到的地方弹吉他,她现在已经痛哭流涕三小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哦对,我忘了说了,这条微博是我坐在她头上发的。 【我就是这个姐妹:)我已经把昨天灌我酒的狗男人狠狠揍了一顿:)沃日,我不想活了,这是我离俞酌最近的一次啊啊啊啊我就这么睡过去了?!?!】 @有人夜里看海: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结婚了吧?果然结婚了吧?是不是结婚了?!!! @有人绝杀七连败:虽然我也想啊啊啊啊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比如等官宣???(一般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有道理啊都给我们说完了还让正主怎么说】 【循序渐进一点,我们走个流程】 【啊对对对,等官宣,等官宣】 一群人开始装模作样地“等官宣”,并呼吁大家“不信谣不传谣”,其实身上那种“我嗑的CP超级真”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 @有人卡文五天不知悔改:等官宣!不信谣,不传……咦,这是正主自己传的???哦,那没事了,诸位姐妹在此稍作等候,我去买个鸡笼就来! 【可恶,姐妹,你低调点,我们现在在等官宣!!】 - 俞酌醒得不早不晚,刚好在各位微博福尔摩斯发现酒吧爱情的主角是谁的时候。 他从床上坐起来,昨天他送贺临回到家之后就睡了,一直到现在。 想到贺临,他又忍不住笑了笑。 昨天贺临介于清醒与不清醒之间,也不知道他说的话贺临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大概率是没有。 昨天贺临倒是答应得很快,怔了一秒就说了声“好”,只是表情还是挺迷茫的。 当然,贺临的“迷茫表情”跟他平时的表情也差不多,只是眼神没有焦距,反应还有些迟钝。 再后来,贺临一句话没说,直接栽倒在俞酌身上。 调酒师还在后面笑:“怎么样,我说这酒能醉人吧。” 俞酌抱着贺临哭笑不得,“醉过头了。” 调酒师耸了耸肩,弹吉他那一幕他也看见了,不由得遗憾地道:“可惜了啊,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 …… 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贺临还没出现,多半是昨晚的酒后劲太足,现在还没醒。 俞酌也不着急,刚好快到饭点,索性先出门买点东西。 路过贺临家门前时俞酌耳朵动了动,没听到什么声音,他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啧,”俞酌抬手按电梯,“酒量也跟个小孩似的。” 俞酌去超市的路上还接到一个来自好友的电话。 刚一接通,董越泽的声音就传出来:“我亲爱的酌,你是不是结束空窗期了?” 俞酌随口赞了一声:“消息挺灵通。” 李承睿也跟董越泽待在一起,抽走董越泽手中的电话。 “嘁,我早猜到了,”李承睿早就猜到,甚至对这个新闻没有新鲜感了,“你们热搜都挂了几个小时了!”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李承睿说,“那个视频里就是你吧?” 俞酌没反应过来:“什么视频?” 李承睿琢磨了一会儿发现俞酌真没在装傻,就告诉他:“你自己去微博看看,昨晚你们干的事都传遍了。” “哪件?” “我说出来都嫌酸,”李承睿并没有直说,“你自己去看啊。” 董越泽在旁边哇哇乱叫:“酌儿你太不够意思了!那个酒吧你从来没带我们去过!” 说到这里俞酌就大概明白了,不用看也知道,多半是昨天酒吧的事被别人传出去了。不过俞酌也并不在意,毕竟他昨晚就有做好今天被人传出去的准备。 - 十点四十五分。 今天其实算王超巍的休假日,公司给他放假,俞酌和贺临又都在写歌,没什么地方能用到他。 所以他美滋滋地睡到了十点多快十一点,肚子感觉有点饿了才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搞点吃的。 谁能想到! 一摸手机,晴天霹雳! 王超巍已经不想醒来了。 因为他永远不知道醒来迎接他的是什么惊喜。 他颤抖着手给贺临打电话。 电话响到60秒自动挂断,依然没有人接听。 危机感席卷而来,王超巍心中警铃大作。贺临虽然懒得听他啰嗦,但是从来不会不接电话——而且这都十一点了! 要么出事了,要么没起床。 王超巍比较倾向后一个。 而没起床的原因…… 不怪王超巍多想,毕竟君王不早朝的理由只有一个。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王超巍陷入沉思,“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一夜本垒打?” 王超巍思索许久得不到答案,除了感叹一声“不愧是贺临”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贺临不接电话还是件稀罕事,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找人问问情况。 他火急火燎地赶到贺临新搬的家,刚走出电梯门,就看见俞酌家的门开着。 俞酌像是提前知道他要来似的,敞开大门欢迎王超巍,噙着笑意说:“巍哥早上好啊。” 王超巍已经摸透了,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规规矩矩地叫“巍哥”的时候多半是惹事的时候,更何况这已经十一点了,哪门子的早上! “要进来坐坐吗?”俞酌向他发出邀请。 “怎么就你?”王超巍抻长了脖子左看右看,“贺临呢?你们昨晚没……?” “贺临昨天喝的有点多,”俞酌摊了摊手,“现在可能还没醒。” 王超巍想了想,还是迈进了俞酌家的门。 刚好俞酌买了点吃的,王超巍毫不客气地捞了一个奶黄包往嘴里塞,他一边咀嚼一边组织语言,等咽下去之后问:“你……答应他了啊?” 俞酌慢悠悠地给王超巍倒了杯水,“是啊。” “搬家这么有用吗?”王超巍狐疑地问,“他才搬来多久就成功了?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明明记得贺临刚直播还没过多久,那会儿还在追呢,转眼现在就成功了?! 而且眼前这位不是传说中的魔鬼俞酌吗? 王超巍发出一个直击灵魂的质问:“你有这么容易搞吗?” 俞酌眨了眨眼睛,“当然啊。” 说完他又悠悠地叹了口气。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贺临成功了。 而当事人小朋友还没睡醒。 - 贺临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他梦到他被包裹在一片朦胧柔和的白光之中,上下左右没有尽头,他穿梭在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他走到尽头,忽然几束五彩斑斓的光刺破这片空寂的白色,然后他在光芒尽头看见了俞酌的脸。 十一点过五分,贺临睁开眼睛,伸手去摸放在桌上的手机,解开屏幕一看,有三个未接来电来自王超巍。 贺临不知有多久没有这么晚起床了,他一向早起,没工作的时候还能去买个两人份的早餐。 他抬手摁了摁眉心,头还有点疼,大概是酒精的作用。 调酒师所言不虚,那酒确实能醉人,且后劲很足,以至于他现在不太能想起来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他依稀记得是俞酌送他回来的。 贺临给王超巍拨了个电话回去。 “什么事。” 王超巍正在俞酌家坐着,猝不及防接到贺临电话,直接就当着俞酌的面接通了。“听俞酌说你昨天喝酒了啊?你也真是,酒量差就别喝那么多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贺临感觉他的状态其实还挺好的,只是好像有些断片,不太记得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王超巍得到简短的三字回答,也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了,就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本来就已经见到俞酌了解了情况,又听到贺临没什么事,王超巍也就放心了。 他知道贺临醒了肯定会过来,就打算在俞酌家坐着等等,见个面就走。 “巍哥,”俞酌突然说,“要不你先回家补补觉?” 王超巍以为俞酌在体贴他这个劳心劳力的完美经纪人,心下非常欣慰,“没事,我今天十点多才起来,现在不是很——” 他这个“困”字刚发出半个音,就被自己呛到,连连咳嗽。 “我还有些话没跟贺临说完。” 王超巍立马改口:“十点多起来不困是不可能的,我看你们这没什么事,我先回去补觉了啊,好好写歌啊期限很快要到了。” “巍哥再见。”俞酌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王超巍脚底抹油般迅速逃离这酸臭的恋爱现场,一边愤愤地打开外卖软件决定点一顿豪华火锅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是这样的,”王超巍自我安慰道,“唉,是这样的。” - 王超巍前脚刚走出小区大门,贺临后脚就过来敲了敲俞酌的家门。 “你醒了?”俞酌笑眯眯地说,“昨天睡得怎么样?” 贺临隐隐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昨天晚上变了一样,但可惜他酒后断片,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 俞酌十点多出门买早餐,桌上还剩了几个奶黄包。于是他将奶黄包袋子递给贺临,“你先吃点东西。” 贺临难得见俞酌起得比他早,还有闲情逸致去买早餐,他接过袋子,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你看现在十一点半了,”俞酌坐在贺临面前,单手撑着脑袋,懒懒散散地坐着看贺临吃东西,“我懒得做饭,你做也来不及,所以——” “要约个会吗,”俞酌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像是在认真询问又像是在开玩笑,“男朋友?” 尤其是最后三个字,说得不太熟练,俞酌就好像在尝试新鲜事物一样,语调中还带着点揶揄,字正腔圆地说了出来。 贺临现在确实有点震惊了。 第65章 贺临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脑子飞速运转,决定采取“按兵不动”的策略,最好静观其变,以免横生枝节。 于是他强装镇定,从善如流地说:“好。” 贺临冷静地跟着俞酌走出门。 接下来的半天贺临都处于一种试探状态,他会尽量避开关于“昨天”的话题,但当俞酌谈起昨天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贺临会竖起耳朵听得格外认真。 俞酌似乎很喜欢提起昨天,只是每次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他们来到一个隐蔽性比较好的私房菜馆,装修得像玻璃花房,四周种满花草,日辉洒落在玻璃窗上,反射出柔和的金光。 俞酌按照他们俩的口味点了一桌子菜,以此作为他们确定关系的约会开始。 俞酌夹起一颗菊花鲮鱼球,丢进酸甜口的酱汁里滚了一圈,然后放进贺临碗里。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个甜还是昨天的酒甜?” 贺临思量着这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即使回答了也不影响他的“按兵不动”策略,“昨天的。” 事实上昨天的酒什么味道他也不太能想起来,有多甜他也不记得,但如果是在昨天多了个男朋友的话,那应该是昨天的酒比较甜吧。 俞酌了然地点点头,表情又严肃下来,“甜你就能喝那么多?昨天——” 贺临忽视前半句数落,耳朵动了动想认真听下半句。 谁知俞酌就是断在这个关键的地方,话锋一转,“啧,不说了。” “?”贺临刚刚竖起的耳朵又耷拉回去,不是很懂俞酌为什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只见俞酌又夹起一块红糖糍粑,沾了沾红糖汁,盯着这块软糯白胖的红糖糍粑染上红糖汁的亮泽,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我害羞。” 俞酌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害臊,连耳朵尖都没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世界上没有人会像他这样理直气壮地“害羞”的。 贺临咬菊花鲮鱼球的力道重了几分。 吃完饭,他们挑了另一条人少的小路慢慢走回去,权当散步。 工作还没做完,广告曲的截止日期越来越近,他们下午还得继续,所以饭后散步已经是他们这个约会的最后一环了。 “男朋友,”俞酌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牵个手?” “男朋友”这三个字,俞酌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说得非常熟练顺口。 贺临动作有一刹那的停滞。前段时间他还要谨慎小心地勾一勾俞酌的尾指,但是现在他好像突然就拥有了跟俞酌十指相扣的资格。 十指契合在一起,他们漫步在树荫下,伴着阳光与花香。 走到小区门口时,俞酌突然悠悠地来了一句:“其实你断片了吧?” “……”一句话打了贺临一个措手不及,他得想想他具体该怎么编。 然而贺临还没来得及编,俞酌就忍俊不禁地道,“知道你今天什么表情吗?” “你中过奖吗?”俞酌憋了很久终于笑出声来,搭着贺临的肩膀笑弯了腰,“就是这种,‘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的表情。” 贺临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唇,将自己翘起的嘴角往下扯了扯。 “不会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吧,”俞酌直起身来,不轻不重地拍拍贺临脑袋,“小孩。” 其实如果贺临现在打开微博,他就能知道昨天大概发生了什么了。可惜的是,贺临并不是闲着没事就来刷微博的类型,一般来说他点开微博只有三件事:王超巍勒令他营业,俞酌发动态,以及观察不利舆论。 “昨天发生了什么。”贺临终于问出这句话。 “从哪里开始?”俞酌逮住机会胡说八道,“从你昨晚抱着我不撒手开始还是从你哭鼻子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开始?” 俞酌还装模作样地补充了一句:“哪有你这样撒娇的?” “不可能。” 贺临自知以他自己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俞酌这几句话里肯定有添油加醋甚至是胡编乱造的成分。 可惜的是,这些他全都没印象,只能听信俞酌的一面之词。 俞酌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随后眉梢一挑:“忘了啊?” 贺临不吭声表示默认。 俞酌食指中指并拢在他脑门上轻轻一点,轻笑道:“那忘着吧。” 贺临直觉那是不能忘的东西,可他又想不起来,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你忘了的话,”俞酌举起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扬了扬,故作遗憾地道,“是不是就不算数了?” 贺临不由分说地扣紧俞酌的手,力道很重,让人无法挣脱。他不咸不淡地说:“我会想起来的。” - 下午时分,还没到酒吧开门的时候。 “是啊,”调酒师双手撑着吧台边缘,跟面前的女孩侃侃而谈,“我新调的这杯酒真的很厉害,你看热搜了吧,酒吧爱情主角的那两杯酒,都是我调的。” 女孩将信将疑:“真的假的啊,这么说你昨天见到了俞酌和贺临?” “那俩小帅哥啊?”调酒师笑起来,“我是见到了啊,不瞒你说,我觉得吧他俩就跟我差不多帅,你看啊我也挺帅……” 调酒师正欲往下继续吹,酒吧门突然推开,外面的阳光漏进来,紧接着,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咦?”调酒师惊奇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倒是那女孩掐着自己手臂惊叫起来:“啊!贺临!” 再仔细一看,贺临身后探出来一个人,是他们这里的经理。 经理咳嗽两声,曲起指节敲了敲吧台,“他是这里的老板。” “……什么?”调酒师有些懵,以为自己听错了。 经理一看他们的表情就乐了,因为他刚刚也是这么过来的。这个酒吧虽然挂在贺临名下,但是贺临本人从未以老板身份来过这个酒吧,一般都是找人代理,故而经理也没见过贺临。 “他是这里的老板。”经理重复了一遍,又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好好干活,别在这瞎聊。” 经理带着贺临往里面走,后面调酒师还在和女孩一起小声讨论。 “我天,我看见真的贺临了?!啊啊啊我想要个签名……!” “这回你该信了吧,昨天那杯酒,”调酒师挺起胸膛,“我调的。” “不过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贺临是来看监控的。 “老板啊,我们店里这个监控也不是很清楚……”经理一边给他调出昨天的监控录像,一边十分真诚地给他提意见,“如果你只是想看你昨天做了什么的话,其实微博上有人发……” 微博? 贺临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东西,他在经理调监控的间隙点开他那许久未营业的长草微博,在第一个热搜下看见了几张图片和一段三十秒的视频。 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回,贺临先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吉他声,接着又想起了那杯酒的味道。 “啊,出来了。”经理说。 监控画面显示出昨天的画面。 那是未曾有人记录下来的一幕。 散乱的酒杯,安静的吉他,昏暗的光线,以及两个在酒吧角落接吻的人。 然后他想起来了。 昨天,他确实是想在那里吻他。 - 俞酌跟贺临说“那忘着吧”,纯粹是想逗着人玩,等下午一起写歌的时候再告诉他。 总不可能真的不告诉贺临,毕竟他昨天说了Iridescent的广告曲要写情歌。 没想到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贺临。 “难道是生气了?”俞酌摇摇头又觉得不对,贺临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生气。 后来他又去敲了敲贺临家的门,没人应答,估计是没人在家。 但他没听说贺临今天有什么行程。 “巍哥,”俞酌打了个电话给王超巍,开门见山,“贺临今天有活动?” “你俩都谈恋爱了你不知道他有没有活动?”王超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一口狗粮,他警惕地说,“搁我这秀恩爱呢?我跟你们说啊,虽然哥至今单身,但是不日也将找到一位温柔可人的女朋友,别跟我秀啊我警告你们。” “……” 见那边迟迟不吭声,王超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写歌就认真写歌,不要故意打电话过来找乐子!” 俞酌对着挂断的电话哭笑不得。 听王超巍的意思,贺临今天应该没什么活动,也不知道是去哪了。 俞酌百般聊赖地把玩着沙发上的小玩偶,将它抛起又接住,想给贺临打个电话,又担心打扰到他。 接着俞酌在自己家门口听到了脚步声。 “你来——”俞酌打开门,话还没说完,一阵冷风拂过,他猝不及防地被人抱了一个满怀。 贺临手臂极其用力地抱紧俞酌,下巴抵在俞酌颈窝。 “干什么?”俞酌被这个异常隆重的见面礼弄得有些错愕,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环抱回去,“几个小时没见而已。” “我想起来了。”贺临闷声道。 俞酌意识到他在说昨天发生的事。 “想起来了?”俞酌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遗憾,“那糟糕了。” 贺临抱着俞酌的手又紧了紧,像是在不满俞酌说的话。 “不能不算数了,”俞酌低笑着,凑在贺临耳边说,“我只能是你的了。” - 确定写情歌之后,广告曲就有了方向。 奇怪的是,时常意见不合的两位这一次异常和谐,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这首曲子的编写。 曲子的编写完成后,还要填词。 按照以往的习惯,歌词他们也会一起写,但是这次俞酌想玩点不一样的。 “走个惊喜局。”俞酌把那张纸一分为二,放了一半在贺临手心,“一人一半。” 贺临手心里躺着的半张纸是曲子的后半部分。 “给你半张纸的空间表白。” 第66章 走惊喜局的意思本来该是互不干扰,写完再看,俞酌自己立的规矩,遵守了两天又想自己打破。 不在一起的时候还好,同处一室的时候,俞酌好奇心作祟,趁着贺临不注意就往贺临手上的本子瞄,想看看他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但他的计划屡屡失败,贺临似乎总能有所察觉,刻意移动本子的角度,手动防止偷窥。 次数多了,贺临干脆直接冷声说:“收回去。” “看一下不行?”俞酌见他保密成这样,反而更来劲,伸手想去碰他的本子,“反正也是要看的。” 贺临微微侧身,避开俞酌的手,冷淡地说:“不行。” “好歹透露一点点?”俞酌找了个完美的借口,“我可以根据你的修改一下,这样整体上前后会比较连贯。” 俞酌自知这种程度的借口是没办法忽悠到贺临的,但他没想到的是,贺临今天似乎特别好说话。 只见贺临索性反手将本子倒扣在桌面上,掀起眼皮来:“过来,我告诉你。” “为什么要过去?你直接说就好了。”他们现在坐得不远不近,虽然没有紧挨着,但也没有远到连一句话都听不清。 贺临只是看着他。 俞酌突然从这个眼神中领会到什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语调藏不住的揶揄,“你害羞啊?” “写了什么,非要悄悄说,”俞酌过去的时候还在开玩笑,“不会是在写什么淫词吧。” 他紧挨着贺临坐下,等着贺临透露本子上写的是什么。 谁知贺临根本没打算透露,他扳过俞酌的下巴,不轻不重地在俞酌唇上亲了一下,临了还用牙尖惩罚似的轻轻撕扯了一下他的唇,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告诉你了。” 俞酌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的。 贺临亲完,重新拿起本子,淡定自若地坐到另一边去。 好半晌,俞酌摸了摸泛红的耳朵尖,故作无奈地说:“行,你赢了。” - 填词工作收尾时,贺临将自己用的草稿纸整理好放在一边,随后打开手机直播软件。 他没忘记他还有件事没跟粉丝交代,上回直播说的事情,他的粉丝还在等他的结果。 昨天他已经跟王超巍打了预防针说今天要直播,王超巍见怪不怪:“搞吧搞吧,随便。” 贺临的直播风格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事。 “上次直播说的事情,”贺临顿了顿,难得地勾了勾唇,“我成功了。” 至于是什么“成功了”,答案不言而喻,贺临上次直播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基本上看他直播的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事。 贺临此举无异于官宣,将先前网上所有传闻与猜测全部证实,郑重地告诉他的粉丝们谈恋爱确有其事。 【刚刚是笑了吗?】 【天哪,记住今天,贺临不仅直播了,还在直播里笑了!】 【呜呜呜呜妈妈别无所求,临临你幸福快乐就好】 放眼望去,弹幕都是些为他祝福的,偶尔有不和的声音,也很快就会被刷下去。 贺临也会挑几个粉丝的问题来回答,粉丝刚开始的话题还是围绕贺临一个人的,时间长了就开始渐渐走偏,开始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怎样成功的啊”“俞酌是不是在你身边”“初吻还在吗”…… 有些问题是真的很奇怪,比如一位叫“小关嗑的CP今天HE了吗”的粉丝就在直播间说:CP成真我也很高兴,但是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鱼鳞还是临渊羡俞呢,让我,或者我的对家,死个明白! 问题走向越来越奇怪,贺临被一堆奇怪的问题围攻,想回答都不知道挑哪个。 就在这时,有一个叫“临临小宝贝”的人进入直播间,加入了粉丝们的询问行列。 这位“临临小宝贝”是高级VIP号,发一条弹幕在屏幕上停留的时间久不说,还能在发言时获得加粗金色字的殊荣。 此人一进来就连续问了三个问题,由于高级VIP自带的加粗边框特效,这三个问题相当嚣张地霸占了大半的屏幕。 【怎么成功的,具体讲讲?】 【新歌写的什么啊,关于你男朋友吗?】 【能不能说详细一点,我想知道是你男朋友可爱还是我男朋友可爱?】 粉丝们很快就发现,自从这个“临临小宝贝”出现,贺临在镜头前不怎么说话了。 这个认知让粉丝们有些慌张,不约而同地检查自己的设备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临临怎么不说话了??】 【是我卡了吗??还是我聋了??】 【啊??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被绑架了吗??】 贺临见弹幕越说越离谱,他解释了一句:“在找禁言在哪。” 弹幕以为是这个“临临小宝贝”问的问题太刁钻以至于贺临生气了,纷纷发诸如“哪有你这样问问题的”“你谁啊能不能出去”之类的弹幕,想把这个这个人的问题刷上去。 奈何没过多久,一行加粗边框金色大字又冒出来: 【怎么不说话?】 贺临找了许久没找到禁言在哪,见这位“临临小宝贝”还在发,干脆停止寻找,直面摄像头,淡淡地道:“俞酌,如果你想知道这几个问题的答案,不如直接过来找我。” 刚开始贺临是没有察觉的,主要是“临临小宝贝”的三个问题越来越夹带私货,让人猜不到都难。 贺临一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弹幕疯狂发送,五颜六色的弹幕层层叠叠地堆在屏幕上,大量的弹幕使得直播画面都变得有些卡顿。 【?!?!?!】 【大家别刷那么快,我要往前看看刚刚临临小宝贝问了什么】 【所以这个“临临小宝贝”其实是俞酌???!?!?!】 【我饱了,我走了,我要离开这酸臭的人间】 过了一会儿,有敏锐的粉丝发现那个“临临小宝贝”在直播间里消失了。 贺临没有去理会这个“临临小宝贝”,而是继续挑一些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进行回答。 没过多久,贺临家门铃就响了。 贺临听到门铃声,当即站起来,“我去开门。” 贺临一走,屏幕上就显示出一张孤零零的沙发,众多弹幕成片刷过,嚎叫几乎要冲破屏幕。 【你开门不能带上手机吗?!?!】 【你们在门口干什么!!!给我到镜头面前说话啊啊啊!!】 门口不出意外地是俞酌。 贺临见到俞酌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俞酌会看他直播,而且还真听他的话过来了。 “我来看看,”俞酌在门口笑着跟他打招呼,“是你男朋友可爱还是我男朋友可爱。” 俞酌用挑剔的眼光将贺临上下打量一番,得出结论:“不好意思,还是我男朋友可爱一点。” “我在直播。”贺临简单地说明情况,告诉俞酌他现在不太有空。 “不是在官宣吗?”俞酌懒洋洋地靠在门边,“那也要主角齐了才行啊。” 俞酌本来是在家里填词,还差个小尾巴没写完,就看见了李承睿发来的微信消息。 -李承睿:[网页链接] -李承睿:来看你的小男朋友,不用谢。 俞酌点进去一看,居然是贺临的直播间。 他沉吟几秒,先把自己的号充成最高级别的VIP,用心想了一个像粉丝的ID,接着再招摇地进入直播间。 哪曾想他这粉丝身份没装多久就被贺临识破了。 他们在门口说了两句话之后又走进客厅,回到直播前。有眼尖的朋友察觉到贺临身边多了个人。 这个人是谁,用脚趾想都能想到。 “大家好啊。”俞酌坐到贺临身边,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让自己也入镜。他正襟危坐,面对镜头认真地说:“现在正式官宣一下,我们在一起了。” “别为难他,”俞酌翘起唇角,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问我就好。” 【………………】 【现在究竟是谁在为难谁】 【汪汪汪汪,汪汪(我吃饱了,谢谢)】 【我还能问什么?我还能问什么?你们说说我还能问什么?】 …… 本次直播内容传播广泛,没到一个小时就传遍全网,前几天在等官宣的CP粉们终于等到了官宣,此刻在超话里春风得意,仿佛那个即将结婚的人是自己。 @笼中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算了,我啊累了,反正他们是真的,我早就料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鸡人士强烈谴责:在这里开个鸡场,阉鸡宰鸡煲鸡汤一条龙,杜绝深夜鸡叫从你我做——算了,我不做人了,我今天就要鸡叫!!!! @新闻鬼才:没什么好说的了,明天的新闻稿我都准备好了:临渊羡俞是真的是怎么回事呢?临渊羡俞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是临渊羡俞是真的是怎么回事呢?下面小编来带大家了解一下。临渊羡俞是真的,其实就是临渊羡俞是真的,大家可能会感到惊讶,临渊羡俞怎么会是真的呢?但事实就是如此,小编也感到非常惊讶。大家对临渊羡俞是真的有什么看法呢?欢迎在评论区讨论! 这个官宣直播弄得轰轰烈烈,一时间占据各大新闻娱乐版面头条,相关话题也在热搜榜上居高不下,“临渊羡俞”成为当之无愧的CP榜第一位——毕竟这是榜上唯一一对成真的CP。 - 歌词交付的时间定在一个晚上。 俞酌对此期待已久,这意味着他的好奇心终于在今天得以满足。 今夜更像一场仪式。 他们互换手中的本子,翻到指定的页面,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给对方的情诗。 半首曲子的空间,贺临每一个字都在表白。 这好像是俞酌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贺临的情歌。 与贺临其他歌不一样,这首歌的词风更像他早期的《红》,或者说,更接近他的本真。 叙述间潜藏着汹涌的暗流,浮沉起落间,与生俱来的叛逆与出格,终于在斑斓的光影中找到了归处。 俞酌将本子抱在怀中,突然喊道:“贺临。” 忽然听到俞酌叫他全名,贺临正在翻页的指尖一顿,抬起头来。 俞酌一遍又一遍地念,每一个字都缱绻眷恋:“贺临贺临贺临……” 贺临望向俞酌,深邃而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俞酌的倒影,像深沉黑夜,又如烛火明灭。 俞酌低低地笑:“我好像更喜欢我男朋友了。” 他专门强调了一遍:“我男朋友,贺临。” 这个名字俞酌念过不止一次,却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深刻隽永。 因为贺临在最后一行写:在你灵魂刻下我的姓名。 字里行间都是占有欲。 第67章 词曲工作全部完成后,俞酌和贺临一起去录音棚录歌,这首歌的默契度前所未有地高,故而速度很快地完成了广告曲的最后一环。 DEMO发给广告方时,贺临还专门强调:“是情歌。” 瑞斯那边本来就没想好广告策划,这首完成的曲子无疑为他们定下了方向和基调,不出三天,他们已经有了广告的雏形,派Sophia过来跟俞酌和贺临洽谈。 “上次送的Iridescent好喝吗?”Sophia没急着谈正事,先找了个话题寒暄几句,“我还专门嘱咐说要每个口味都要送呢。” 俞酌称赞了一句“还不错”,贺临也说“还行”,只有王超巍一个人滔滔不绝地即兴发挥了一篇现场作文,说完还要赞扬自己一句:“只有我才能品味到这酒真正的滋味,你懂为什么吗,因为我是单身贵族。” 贺临听不下去,相当不给面子,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你喝的最多。” 事实上,送来的酒王超巍一个人喝了他们三个人的份,送到俞酌贺临家里的两箱,他自己过去的时候顺手开两瓶,算下来,基本上都是王超巍一个人喝的。 Sophia笑着说:“你们喜欢就好啦。” “对了,”Sophia切入正题,“前几天发生的事,我们也看了。” 前几天圈内发生的大事,只要是会上网的人,都知道是俞酌和贺临的那一系列宛如连续剧般的恋情公布事件。 “反正我们Iridescent也是酒啊,”Sophia的暗示已经接近明示了,“不觉得挺应景吗?” 王超巍一下子觉察出Sophia的意图:“……这得加钱。” 瑞斯打得一手好算盘,前不久俞酌贺临刚刚官宣,正是热度极盛的时候,趁热打铁推出情侣代言广告,将这对CP的第一个情侣代言收入囊中,不仅可以吸引两人各自的粉丝,还能收获一拨CP粉的流量。 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们一直是情侣状态,那么这段广告就会有持续影响力。每每提起他们的恋情,就会有人想到这段广告。 瑞斯算准了他们不会拒绝,毕竟这是一次双赢的局面,这首歌本就是情歌,双方的想法在不同层面上不谋而合。 “你们觉得呢?”Sophia转向俞酌和贺临,笑眯眯地问。 在场所有人都能猜到答案——他们俩不会拒绝的。 - 拍摄时间定在星期六。 王超巍在约定时间准时出现,把他们两个人送到拍摄地点。 唯独这种时候,王超巍觉得他们谈个恋爱也挺好,住在一起省得他两边跑,省时省力还能多睡会儿觉,以至于他最近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仿佛还能在相亲市场上再战五百年。 俞酌没仔细看拍摄地点,上车先问了句“去哪”。 “酒吧,”王超巍瞥了一眼导航上的地名,然后又补充道,“燕城西路的那家。” 燕城西路这家酒吧俞酌绝对不陌生,这就是当年他出来驻唱的那家酒吧,他出道不久之后就倒闭了,再回去看时,除了装潢布置仍然如旧,其他熟悉的人与事已经与原来截然不同了。 “居然是这里。”俞酌讶异地说。 贺临也有些疑惑,淡淡地问:“怎么选这里。” 王超巍有点懵:“这里怎么了?就一普通酒吧。还是说你们被这家坑过?” 等到他们来到拍摄地点的时候,Sophia告诉了他们答案。 “我们本来是想在原来那家酒吧的,”Sophia遗憾地说,“但是我们去商谈的时候,那边说他们老板有规矩,不外包。” 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吐槽:“那家老板也真是怪人,比我们Boss还奇怪……天,我们在他那里拍广告,他只要随便贴几张照片写‘Iridescent广告拍摄地’,都不知道能带来多少经济效益!” 本来酒吧就因为那个三十秒的小视频有了不小的热度,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踩点观光,但它依然没有蹭热度打出“俞酌贺临”的名号,一切如同往常。这也是Sophia觉得奇怪的地方,如果是她,她肯定花费大力气做营销宣传,势必要把这家酒吧弄成全燕城最厉害的酒吧。 “你们知道吗,我去跟他们说的时候,”Sophia越想越不能理解,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居然说什么‘我们不想火,请回吧’,世界上还有不想赚钱的酒吧?我不信!” 贺临就站在她旁边,听到她说的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买那间酒吧的时候,确实没想过赚钱。整间酒吧,里里外外都藏着他的小心思,晦涩地依附在细节处,没有人知道,也不想让人知道。 贺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这里不是倒闭了吗。” “对呀,倒闭了嘛,Boss就转手给朋友了。”Sophia说,“这次还是Boss出面跟朋友说借用的呢。” “不得不说这位朋友比那家的老板有远见多了,知道我们这广告一拍就是摇钱树,”Sophia满意地摸了摸吧台,“所以他们承诺,今天让我们免费借用。” 幸好Sophia接下来没再接着吐槽那家奇怪的酒吧和奇怪的老板,她好奇地环顾四周,问俞酌:“你以前真的在这里唱歌吗?” “是啊。”俞酌翘起唇角,“没记错的话,那边的麦架上还刻着我的名字。” 贺临偏头看了一眼俞酌,猜出这人多半又在忽悠人。 “真的吗?”Sophia亮起星星眼。 放现在那可是值钱货啊! Sophia正想去探寻一番,就被俞酌叫住:“假的。这都多久了,怎么可能还有我的名字。” “那也是……咦,”Sophia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了什么,“乍一看,这里跟那家酒吧长得还挺像?” Sophia乍一看挺像,仔细一看就更像了,她绕着酒吧走了一圈,开始找不同:“天,这个朝向,舞台的位置,还有桌子椅子,都挺像的。” 王超巍纳闷地喃喃:“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真是走了狗屎运了,”Sophia高兴极了,询问两位主角,“真的很像,对吧?” “还是有不同的。”俞酌顿了顿,“那家的吧台上,放着一本意见建议簿。” Sophia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这种细节你也记得?” 她去的时候,从来没注意过吧台上有什么东西,更别提是一本平平无奇的意见建议簿了。 俞酌轻轻敲了敲吧台的桌面,声音听起来像是陈述又像是回忆—— “因为这里曾经也有一本。” - 熟悉完剧本,俞酌跟贺临坐在边上闲聊。 “以前每天晚上我都在那里,”俞酌指了指旁边那个小小的舞台,提起这个他自己也想笑,“第一次站上去的时候还很激动,其实当时根本没几个人在听。” 贺临皱了皱眉:“也有人听。” “是啊,也有。我遇到一个人,”俞酌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凳子,“就跟你一样烦人,天天跟我唱反调——” “不是唱反调。”贺临打断他。 俞酌举起手来说“OK不是”,然后又换了一种说法:“这小孩每次都要跟我反着来,在那本意见建议簿上提意见……” “其实我挺欣赏他的,谁让他是我的忠实听众呢,”俞酌托着腮回忆,“就是脾气不太好。” “是吗。”贺临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俞酌从这简短的两个字中感知到某种情绪,“啪”地一声将凳子翘回原位,懒洋洋地趴在吧台上,饶有趣味地盯着贺临看,“我男朋友在吃醋吗?” 贺临冷笑一声,拿起刚刚脱下来的外套盖在俞酌脸上,不想看俞酌的表情。 “没有。” …… 十分钟后,广告拍摄正式开始。 广告的灵感来源于那三十秒的视频以及几张图片,但是这些并不足以撑起一段完整的短片。即使摒弃传统广告做法,但核心仍然是广告,所以他们适当地做出了一定的改编。 短片只有一分多钟,主题广告词是“Iridescent,遇见你的心动”,内容关于一见钟情,又关于命中注定。 两个人在酒吧中相遇,彼此互不相识,他们通过一杯酒认识,然后在喧闹的人群中一起弹吉他,最后他们在乐声中告别,也没能互通姓名。 再后来,他们在同一地点重逢。 “你叫什么名字?”俞酌问。 贺临撕下Iridescent上面的标签充当纸条,铺平在桌面上,拿起旁边的黑色签字笔,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将它压在俞酌的酒杯之下。 镜头拉近,纸条压在酒杯下,杯中的酒液随着音乐的鼓点而轻轻颤动,侧边摆着一排色彩斑斓的Iridescent,旁边狂欢的人群在碰杯,酒沫在空中相撞,就像绚烂的花火。 俞酌抽出酒杯下的纸条。 看清楚纸条上的字时,他捏着纸条的手顿了顿,呼吸随之一滞。 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五个数字—— 4、3、5、4、6。 俞酌有些恍惚,他记得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刹那间,仿若时光交叠般,他坐在人潮散尽的酒吧里,脚边竖着一把便宜的木吉他,面前放着一本意见建议簿,他咬着笔思考怎么反驳这位与自己意见相悖的小孩。 然后他在纸页上写: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钴蓝色的光影在酒吧里回旋,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敲击着鼓膜,喧嚣的人群中,有两个人在昏暗的光下对视。 此时。 贺临望向他,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久别重逢,仍是千万种心动。 第68章 最后一幕在他们的对视中结束。 “卡!” 摄像机已经停止拍摄,而俞酌还没回过神来。 他手上捏着那张小纸条,神情恍惚,好似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4、3、5、4、6。 这串数字对俞酌来说绝不陌生。 俞酌的所有原创歌曲中,这是唯一一首未命名的。 即使它曾经被徐星旸窃走,冠上了别人取的名字,再夺回来时,他依然没有给它取名。 时至如今,粉丝们依然称呼它为“43546”,在晋江云音乐平台上,也写的是《43546》。 他不是忘记取名,他私心觉得这个取名权应该交由这首歌的另一位完成者。 而现在,如此特殊的五个数字,出现在贺临写的小纸条上。 是巧合吗? 再回过神来,他偏头看去,贺临已经走到导演那边去了。 “嘿!这也太棒了!”导演称赞道,“我拍过那么多广告,就这次最顺。你们真的没演过戏?” 贺临往俞酌那边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不是演戏。” 导演没太听明白,“什么?” “抱歉导演,”贺临礼貌地说,“我没演过戏。” “这样啊。”导演感到颇为可惜,甚至想 导演甚至去找王超巍,说:“考不考虑让他们来演艺圈发展发展?我看他们挺有演戏天赋的。” 王超巍满脑门问号:“演戏天赋?我看不出来。” “你懂什么!”导演露出看门外汉的眼神,“刚刚那段多顺你没看到吗——最后那个对视神了,这哪是广告,拍电影都没这么到位!” “啊?”刚刚拍广告的时候,王超巍低着头跟相亲对象聊微信,完全没看他们演了什么东西,“什么什么啊?” 导演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他们俩呢?” 刚刚贺临还在旁边,现在转眼又不知道去哪了。 王超巍跟着导演一起环顾四周,总算在角落里的卡座找到了他们的身影。 导演正欲过去,被王超巍一把拽住,“最近发生了什么你也听说了吧?他俩谈恋爱呢,还是别去凑合了。” 俞酌纯粹是有点累,找个卡座瘫一瘫,顺便琢磨一下怎么问贺临小纸条的事。他还没放松思考几分钟,贺临也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俞酌靠着椅背,仰起头来,决定还是直接问。 他刚刚把小纸条顺手塞进了口袋里,这会儿再拿出来已经有点皱了,他将小纸条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轻轻晃了晃。 “这个,”俞酌试探性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贺临说。 俞酌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他不是很确定。 “烦人,脾气差,”贺临一个一个数俞酌先前用来形容他的词,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字句清晰地说,“还爱跟你唱反调。” 俞酌心中的猜测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你——” “对,”贺临说,“是我。” 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俞酌也不由得被这斩钉截铁的几个字震了一下,一句“怎么可能”脱口而出。 俞酌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能。 他总觉得贺临跟那位小孩有相似之处,但又不尽相同。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贺临能改那首“43546”,又为什么两个人的改动风格那么像。 现在想想,当然像了,因为他们就是一个人。 “你那时候,”俞酌顿了顿,“高二?” 贺临语调平淡地“嗯”了一声。 “真是叛逆,”俞酌的手覆盖在眼睛上,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真是叛逆……” 贺临沉默了几秒。 “没人跟哥说过吗?”贺临刻意地将“哥”字咬得很重,下一秒清冷的声音在俞酌耳边响起,“教别人学坏就要负责到底。” 就在这时,王超巍隔着几米远大声喊道:“你们还在那边干什么?谈恋爱回去再谈,拍完了,可以走人了!” 走的时候导演还专门过来给他们递了张名片:“要是你们改主意想演戏,可以来找我,我虽然拍戏拍的少,但人还是认识一些的。” “谢谢。” 他们谢过导演,跟着王超巍一起坐到车上。 王超巍坐在前面,一路都在叨叨:“不是我说啊,你们这个谈恋爱也要注意点分寸是不是,比如刚刚,明明都可以走了,就别留我一个人在那里应付导演嘛,他一直跟我说你们很有演戏天赋,累死我了——哈,要是有演戏天赋,我早就看出来了还用等他说?” “不过他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毕竟你们这个外形上还是很占优势的——喂,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饶是王超巍自言自语惯了,也觉得车里氛围不太对劲。 王超巍不知道的是,他身后这两个人都在想刚刚的那一幕,尤其是俞酌,想得入神。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王超巍一脸懵逼。 “不好意思巍哥,”俞酌总算回过神来,接下王超巍的话题,“我们下次拉你一起过来坐着。” “……你们在那坐着难不成我还跟去当电灯泡?” “算了,你们还是别说话了。”王超巍愤愤地在车载屏幕上一点,“我听广播。” 王超巍随便调了一个频率,最终停在音乐频道。 王超巍纯粹是赌气之举,并没有真的打算听广播,声音开得也不大,音乐频道放的歌很舒缓,倒像是在催眠。 俞酌在这犹如催眠的广播下渐渐有些犯困,闭上眼睛假寐。 “欢迎收听音乐频道。今日为大家推荐一首独特的歌曲,由贺临作词作曲演唱的《红》……” 俞酌还闭着眼,困意却荡然无存。 俞酌回想起贺临曾经说过——《红》是我高二写的,《红》是我音乐的开始,《红》是我为他写的。 再往前回溯,他又想起那一天夜晚,清醒的酒,疼痛的吻,以及那双失落又失望的眼睛。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这种,出格的感觉。 然而,错的人一直是他。 早在很久之前,贺临就已经在台下看着他了。 他先前说的那句话,完完全全就是在往贺临心口插刀。 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混账话? 俞酌甚至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把一颗真心当成蒙尘的石头, “我的苦都是在你这里吃的。” 贺临对他说的这句话浮现出来。 俞酌回忆着这句话,酸楚之意涌上心尖——他那天说的话,该有多伤人心。 “贺临。”俞酌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似要将它融入骨血。 只是念这个名字,都让人心尖发颤。 - Iridescent的广告暂告段落,俞酌和贺临只休息了一天。贺临有新的通告,要赶到几百千米外的另一座城市去。 贺临此行要去一个星期,王超巍也跟着去,所以只留俞酌一个人呆在燕城。 昨天才刚得知贺临就是当初跟他写意见建议簿的小孩,第二天贺临就要出远门,根本不给俞酌机会弥补。 飞机落地后,贺临还给他发了条消息。 -贺临:记得吃早餐。 贺临知道俞酌这人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自己离开一个星期,说不定俞酌就故态复萌,所以专门发了条消息过来叮嘱他。 ……小孩操心的事真多。 俞酌盯着这条消息,托着腮笑,觉得管家婆贺临还挺有意思,顺从地给他发了句“知道了”。 贺临那边似乎有点忙,没有回得很及时,过了几分钟才回了一句“我先去忙”。 俞酌见他去忙了,也依他所言出门吃了个早餐。他坐在店里,闲得没事干,在贺临的对话框里一连输入了好几个“贺临”,不厌其烦地一个字一个字打,然后突然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情。 像是验证似的,他再输入了一次“贺临”。 这一次,每一个键都按得很慢。 贺临。 4、3、5、4、6。 -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43546。 俞酌终于在这个刹那间彻底顿悟。 是他忘了,这才是他们的初遇,贺临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告诉过他名字。 不是那个普通的酒吧下午。 而是这个互通姓名的开始。 他第一次见到贺临,早已不是初遇,而是重逢。 他将手机揣回兜里,站起来,走出早餐店。 然后他走进一家纹身店。 纹身师问:“你想纹个什么?” “……名字吧。” - 瑞斯官博专门发了条微博,宣告俞酌和贺临两位即将成为Iridescent的代言人。 下面的评论特别好看,一溜的祝福。 @最近早睡早起:呜呜呜,刚官宣就出来接情侣代言出来虐狗??好,本单身狗别的没有,就是有点闲钱,要买点酒借酒消愁了! @一到这个点就困:瞧瞧,瞧瞧这广告词,“遇见你的心动”,这他妈的不就是在说临渊羡俞??啊,这是秀恩爱吧,是吧?啊啊啊啊总之我买! @但绝杀王永不言败:别杀了别杀了,狗生已经这么艰难了,还要看你们的广告,买你们代言的产品,然后吃你们的狗粮……呜呜呜,还是人吗,一定要幸福啊呜呜呜! 瑞斯是大品牌了,知名度不小,再加上买了一个第三位的热搜,没过多久就在微博中宣传开了。 除却粉丝路人,代言的消息,也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此时已经是秋末,天气越来越冷。 “刚刚官宣就拍情侣代言,”徐星旸阴着脸冷哼一声,“可真够会蹭热度的。” “Iridescent是瑞斯旗下的,这个广告多少人抢破头——”他放下手机,咬牙切齿地道,“真是便宜他们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裴喆成。 裴喆成自视甚高,不太喜欢在这里跟徐星旸浪费时间,便不耐烦地说:“你想怎么做,直说。” 事实上,如果不是贺成远没什么动作,他今天也不会和徐星旸坐在一块。 贺成远在圈里是出了名的食古不化,最看不得这类事情,尤其是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所以他们上次匿名向贺成远揭发贺临与俞酌的恋情,顺便制造了一点“舆论”的声音,又那么“恰巧”地让贺成远听到。果不其然,贺成远非常生气,据说连续三天表情都阴鸷得吓人。 但令人疑惑的是,贺成远的怒火似乎没有后文,他不仅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介入,而且甚至毫无声息,仿佛从未听见风声。 裴喆成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大致可以猜出来,应该是贺临做了什么。 徐星旸对裴喆成傲慢的态度有些不悦,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呢?” 裴喆成皱了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很明显了。” 徐星旸在心里给裴喆成按上一个“蠢货”的标签,面上却不显分毫。 “在宣传片播出之前,”徐星旸终于放弃他那些无谓的铺垫,不再拐弯抹角,“我们先发制人。” 徐星旸做事很会抓重点,如果这个代言广告在蹭恋情的热度,那就把恋情搞黄。 接着,徐星旸拿出一个文件袋,递到裴喆成面前,“我这里有些照片……” 照片内容很简单,是俞酌和别人在咖啡厅聊天的照片。 裴喆成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文件袋里的东西,一边思索着徐星旸说的话。 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他们的恋情可能会因此面临危机,俞酌会落入舆论的旋涡之中,而瑞斯那边也会再加思量,重新思考这个广告是否还有商业价值,放出来会不会遭到黑粉反噬,毕竟这些黑料足以给予重击。 偏偏这时徐星旸又接着开口说:“裴少,凭借你的本领,应该可以出面直接让瑞斯叫停这个代言吧?” “我们只要给他们一个理由就行了。”徐星旸说得有理有据。 裴喆成还是有点犹豫。 他跟徐星旸不一样,他见识过贺临的手段,这个比他还要年轻几岁的人,绝不简单。 觉察到裴喆成的迟疑,徐星旸便开始劝诱。 “裴少,多好一个机会,”徐星旸说,“我们可以让俞酌身败名裂——这样就再也没有人会拿你和他比了。” 他这话完全戳到裴喆成痛点上了。 从读书时开始他就不断地被人拿来跟他们比较,论才学,他比不过贺临,论胆识,他也比不过俞酌。 徐星旸洞察人心很有一手,在做好充分准备后,他这一招玩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上次我们做的事,贺成远毫无反应,”裴喆成看得出来的东西,徐星旸当然也看得出来,“应该是贺临的手笔吧?” “裴少,上面两家压着你们很久了吧,”徐星旸虽然不在最上层的那个圈子,但能看出来其中三家的关系,“你们愿意看到他们俩风风光光谈恋爱,然后再联合一下吗?” 如果这两家联合起来,那他裴家地位不保,是必然的。 “裴少,”徐星旸意味深长地说,“想得到什么,却又不想付出代价,天底下可没有这种好事。” - 裴喆成最终还是同意了徐星旸说的。 当晚,一个足以令舆论爆炸的瓜出现在微博。 @职业种瓜人:不会真的有人相信临渊羡俞是真的吧?看看哦,有图有真相,真真假假,各位看官自行定夺~[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刚开始大家都不把这个当回事,只当是营销号在胡说八道。毕竟这对CP并不是被所有人看好,时常会出现一些唱衰的黑粉,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更何况,这些黑粉基本上都会被打脸,因为两位正主的感情确实很好。 所以这一次,大家也只以为这是职业黑粉的唱衰言论,并坚信着很快此人就会被打脸。 可当他们点开这条微博附的图片时,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就动摇了。 因为这些照片很难让人不多想。 前三张照片是俞酌和宋柏舟呆在一起的照片,而最后一张是#酒吧爱情#发生当晚的旧图片。 只要是细心点的人都能发现,在这些图片里,俞酌穿的是同一套衣服,说明这是同一天的照片。 说明在#酒吧爱情#发生之前,或是之后,俞酌很可能在与其他人约会。 这位名叫“职业种瓜人”的博主还在评论区补充了一张图,圈出了所有细节,补充说明:你们自己看看细节吧,衣服上圈出来的这道痕迹是不小心沾到的咖啡渍,而第四张图中也有这个痕迹,所以基本可以断定见宋柏舟这天和跟贺临传绯闻这天是同一天。 @外面下雨了:???什么鬼?我房子塌了?!! @但不是雨在下:????卧槽,别吧,如果临渊羡俞也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是我的泪在流:呃,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们营业得很假吗?我早就想说了,但是之前大家好像都在祝福,所以我才憋着没说。 @因为我现在好困:Iridescent这个广告词,遇见你的心动,想必广告内容也是爱情相关吧,刚巧临渊羡俞这个CP好炒,谈个假恋爱官宣一波,瑞斯为了让产品好卖,也帮忙炒一炒,然后实际上这对CP表面上恩恩爱爱,私底下各玩各的,常规操作,常规操作嘛。 【这是什么神级操作??】 【资本的游戏,我参不透……】 【不会吧……我们临临才不是那种人。】 【前几天才直播官宣啊?不会吧!】 任谁也没有想到,瑞斯才刚刚宣告新代言人不久,就爆出了这种事,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危害艺人形象,代言产品也可能受到影响。 几张混淆是非的图片,成功地让这个爆料成为当天最刺激的瓜,热搜词条位置连连上升,越窜越前,最终在第一位稳稳地停了下来。 第69章 热搜不断发酵,词条下面众说纷纭,粉黑路人混作一团,鱼龙混杂,蔚为壮观。 @欲开文档泪先流:虽然但是,这不就是几张普通照片吗,我看有的人比我们CP粉还会编啊,同框就是约会啊??那临渊羡俞孩子都有了啊 【前排求推荐临渊羡俞优质文学,P.S.本人生子爱好者】 【??等等楼上的姐妹你??】 @码字使人愁:就这?看这阵仗我还以为发床-照了呢 @亲朋谓我多烦忧:粉丝当然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啦,想想这是谁哦,魔鬼俞酌诶,只怕跟贺临也只是玩玩而已吧!!! 【或许甚至压根没有关系,各玩各的什么的】 【卧槽,细思极恐啊,瑞斯卖个酒还造这么一波势,炒CP结果玩脱了??】 @卡文几时休:说实在的贺临出道这么久一个绯闻都没有,为什么要和俞酌搞在一起呢,我也是不懂了,反正如果我是贺临粉丝的话,我真的一头撞死 毕竟俞酌“魔鬼”称号在身,大众对俞酌的所作所为宽容度并没有那么高,哪怕这个称号只是来源于一些虚无的绯闻。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群众的眼睛有时也仅局限于他们所看到的。 一时间,前段时间荣登CP榜第一的临渊羡俞,在今天再次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 【Emmm,反正就是为了瑞斯广告是吧,这牺牲有点大啊】 【别吹神仙爱情了,看着都尬啊,神仙爱情可不会跟别人喝完咖啡又去找下一个】 【这么说来俞酌还欠宋柏舟一次热搜,热搜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咖啡馆爱情#】 这些言论愈演愈烈,到最后真的有人带话题#咖啡馆爱情#发微博,大有将这个话题带到热搜上的趋势。 原本能引发无限遐想的一对娱乐圈CP在舆论口中演变成这个样子,CP粉们一时情绪有些低落。 就连关思远的姐妹小群也不例外。 【没想到,我们思远的BE诅咒依然没有破……】 【唉,我不在意究竟是临渊羡俞还是鱼鳞了,我只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 【呜呜呜,所以说,我看的那些视频,那些动图,都是假的吗?!】 关思远才不会承认自己嗑的CP是假的,她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串字过去。 【就是爱情好嘛!你们自己回顾一下那些视频,这演得出来??我都演不出来他们俩歌手能演得出来??】 【听我的,他们就是真的!!!】 关思远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也有点忐忑,但她跟正主本人不算特别熟,只得拜托旁人去问。 比如现在跟她在一个剧组的迟子皓。 所以俞酌真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因为收到了“旁人”迟子皓的亲切问候。 -迟子皓:兄弟,关思远让我问你,你和宋柏舟怎么回事??你和贺临到底在不在谈恋爱?? 迟子皓直男式的问话让关思远恨不得锤爆他的狗头,让他从此顶着一颗天灵盖凹陷的头颅行走在荧幕之间。 “你!干!什!么!”关思远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掐他,想抢过他的手机撤回,奈何已经过了两分钟的撤回时间。 ……哪有粉丝舞到正主面前的?说不定对面还会觉得这女的很奇怪吧,明明不是很熟。 - 在回复完迟子皓之后,俞酌在私信箱里看到了浪潮般的质问,一浪高过一浪,问题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按理来说明星不应当多看私信,这个地方好时赞誉排山倒海,坏时黑嘲铺天盖地,每每都是极端的浪潮起落。 这些人的看法和俞弘德他们差不多。 无论是俞弘德,还是裴喆成,抑或是这些毫无联系的网友,他们都在阐述一个事实:是他带坏贺临的,这好像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为什么偏偏是贺临?你知道贺临从出道到现在都没有绯闻吗】 【你找谁不好呢?为什么是贺临??】 每一个“为什么”都说得像“凭什么”,亦或是“你不配”。 类似的言论其实从他们公开开始就一直存在,即使是贺临本尊出来说话也从未消失,它们如影随形地依附在俞酌的每条动态下面,还能收获不少的赞同。 俞酌看完就直接切出微博私信界面,打开微信,看看他家的小糖精今天在干什么。 他没打算跟贺临说这件事,对方没有什么实锤在手,这件事相当好解决,俞酌认为自己一个人解决就行,没必要给贺临平添烦恼。 他一句“在干什么”还在对话框里未发送,小糖精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在干什么。” 王超巍似乎在贺临旁边,从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就开始吱哇叫:“别问在干什么了,快告诉他直接去公司找那个……” 俞酌听得有些好笑,“让巍哥别着急,我知道怎么解决。” “他知道怎么解决。”贺临给王超巍重复了一遍。 “你不问问吗,”俞酌好奇地问,“我那天为什么跟宋柏舟在一起?” 不等贺临问,俞酌又自己先解释了:“那天他说,有点关于我和你的事要说,嗯,他还表了个白。” 贺临一直都不喜欢宋柏舟。 此人性格温温润润,目的性却从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中满溢出来。他不喜欢宋柏舟看俞酌的眼神,露骨得像在看一件即将归属自己的物品。 然而,贺临能敏锐地感觉出来,却从来没把宋柏舟当成潜在竞争对手。 贺临从来没有将这个问题纳入自己的思考,他笃定地说:“你不会。” “我拒绝了,”俞酌翘起唇角,“因为我家小朋友不喜欢他。” “俞酌。”贺临字正腔圆地叫他的名字,“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 “所以,其他人说的,你可以当没看到。” 贺临这两句话说得很突兀,好像他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这两句话。 “你也看到了?” 不过想想也是,网上那些质问“为什么偏偏是贺临”的声音很强烈,贺临不可能没看到。 “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俞酌无奈地笑了笑,“放心。” “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我没想过要放开你的手。” 五分钟后,一个简单的回应轰动微博。 @俞酌Z:?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号。 无需多言。 本来也就是一件没什么好解释的事情,因为这几张照片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逾矩举动,是一些有心人士强行按上的标签,连实锤都算不上。 这个简单的问号收获了许多评论,黑粉在下面嘲讽“你是不是无话可说”,粉丝在下面说“没有就是没有”,场面也很混乱。 但这里更多的是粉丝的主场,黑粉的言论很快就被刷了下去。 @电脑自动关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当我打出一个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文档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草,这个问号就很有灵性,我来翻译一下:?我谈恋爱呢,你们怎么强行帮我劈腿? @我痛哭流涕:论标点符号新妙用——别问,问就是在上-床,打个问号已经很累,请各位单身黑粉谅解。 @Word你对不起我: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啦,有些人编料可不可以编得真一点,编得正主都觉得疑惑了可还行 俞酌轻飘飘的一个问号出奇地达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这个颇带讽刺意味的问号像是在打那些职业黑粉的脸,毕竟他们说的所谓“黑料”都是无稽之谈。俞酌的举动给CP粉们喂了一剂强有力的定心剂,原本有些低落的CP粉们又找回了自己的快乐。 【我爽了我真的爽了!】 【雨停了天晴了我觉得我又行了!!】 【垂死棺中惊坐起,大喊一声我可以!!!】 @好想吃辣:上帝告诉我,只有一天能让临渊羡俞相爱,我说:每一天!!!临渊羡俞是真的!!! 俞酌今天就是下定决心要把这口强心剂喂给广大粉丝们了,他挑了一些CP粉的彩虹屁点赞,以无声的形式表达他对这段感情的态度。 这个人一看俞酌点赞了他,便越说越起劲,一口气发了五条,每一条的内容都是在变着花样夸“临渊羡俞真的是真的”。 然后他很快就发现,他发一条,俞酌就会点赞一次。 粉丝们似乎找到了让正主翻牌的绝妙方法。 【让我来让我来,临渊羡俞是真的!】 【啊啊啊神仙爱情临渊羡俞!临渊羡俞99999!】 【别杀了,别杀了,狗已经被杀没了呜呜呜】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就会收到点赞吧?呵,天真!我告诉你们,我也这么以为,临渊羡俞是真的!】 俞酌这么一番点赞下来,粉丝们受到极大鼓舞,行事越来越张狂,甚至还有在评论区推他们CP文的。 @火锅火锅:再说一遍,临渊羡俞是真的!!!诚邀大家品鉴临渊羡俞神文《蝴蝶》!!超话里有后续!!或者直接关注老师也可以!!姐妹们送我上去[图片] 【呜呜呜这位老师的文字都很美,真的可以!】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临渊羡俞出文豪是真的!】 这条评论原本淹没在评论的海洋里,却飞快地被人顶上前排。 俞酌注意到这条评论,被这条评论下面的彩虹屁回复震撼到,便好奇地点开来看,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文字可以被誉为“神文”。 [贺临是一只循规蹈矩的蝴蝶,直到有一天他脱离了轨迹。] [他停在爱人的锁骨上,就嗅到了灵魂的香气。] 俞酌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左侧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纹身。 他一路看到结尾,结尾处标了一个小小的“TBC(Tobecontinue)”。 他顺势摸进临渊羡俞超话,接着看这篇文的续篇,看完还顺手点了个赞。 俞酌点赞这篇文章的事情,不过一分钟,就被CP粉们知道了。 粉丝们一时间不知道是震惊正主居然也会逛CP超话,还是震惊正主不仅逛超话,而且给神文点了赞。 但是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超话里发的东西,俞酌有可能都看得到。 @废料收藏家:都让开让我来!我珍藏的黄色废料今天就摆在这里了!!俞酌我知道你在看!!你们今晚就用这个姿势做-爱听见没有!!! 此人人如其名,颜色图片储备相当丰富,精挑细选挑出九张放在评论里。尽管他非常注意地给一些奇怪的地方打上了马赛克,但还是没能逃过审核的魔爪,前八张火箭图纷纷坠毁。 【?这就是传说中的八挂图?】 【姐妹,你九张图片挂了八张啊】 【啊,看到最后一张了,这个姿势好!】 关思远的小姐妹们关注点显然不一样。 姐妹小群里消息不断叠加,每一个都在放鞭炮过年,顺便在关思远面前耀武扬威。 【思远,你看到了吗,他逛的是我们临渊羡俞超话!!!】 【好了我的小关,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跟我们争了,究竟是临渊羡俞还是鱼鳞已经显而易见了!】 关思远一看就急了,她这人一着急就容易掉眼泪,泪眼婆娑地看着迟子皓的时候,迟子皓还以为是她拍戏拍魔障了。 这位美女梨花带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迟子皓,张口就是一句: “为什么是临渊羡俞?” 迟子皓:“……啊?” 过了一分钟,迟子皓耐不住关思远磨,就又给俞酌发了一条消息。 -迟子皓:兄弟,关思远让我问你,为什么你看的是临渊羡俞超话不是鱼鳞超话??? “啊!迟子皓!”关思远捂住脸,不敢想象那边会回什么,“有你这么问的吗?!” 这下在俞酌眼里她更像神经病了! 俞酌摩挲着下巴琢磨——这俩超话有什么区别?他一直以为临渊羡俞和鱼鳞是番茄和西红柿的区别——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你别打我,他回了他回了,”迟子皓举起双手投降,“事实证明这种问话方法最直接最有效……” 关思远凑过去看,发现俞酌还真回了。 -俞酌: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关思远振振有词地高举双臂,“鱼鳞才是真的!” “哎哎,这样这样,你暗示一下他,”关思远早已将迟子皓刚刚的直男问话抛诸脑后,喜滋滋地撺掇迟子皓,“你就让他也看看鱼鳞超话嘛,雨露均沾什么的。记得这次委婉一点!” 迟子皓一边点头一边在对话框中编辑,没过几秒就打出了一行毫不委婉的问话。 -迟子皓:兄弟,你为什么不试一试美妙的鱼鳞超话呢??? “怎么说怎么说?”关思远急切地问。 “……他让我好好拍戏。”迟子皓说。 这个回复让关思远瞬间蔫了下来,“唉,难道,我真的站反了……?” 俞酌嘴上说“你好好拍戏”,但其实还是没忍住去鱼鳞超话逛了逛。 相比临渊羡俞,鱼鳞的人数和产出都少很多,但精华帖里还是有不少宝贵的衍生产出。 阅览了一些相关内容,俞酌终于明白临渊羡俞和鱼鳞的区别在哪里了。不过他不太在意这点区别,他雨露均沾地也点赞了几个精华帖,然后切出了微博。 俞酌根本不知道,他这种先点赞临渊羡俞后点赞鱼鳞的行为,会引发一场对家之争。 【我傻了,一个小时前我信誓旦旦说一定是临渊羡俞,所以现在是怎样】 【可恶!我不管!我站临渊羡俞的!】 【哈哈哈哈哈鱼鳞粉翻身把歌唱!!!!】 另一边,关思远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优雅地在对话框里打字,活像正得圣宠的贵妃娘娘。 【看见了吗,鱼鳞也可以真】 关思远甚至还数了数,俞酌给临渊羡俞点了四个赞,而鱼鳞得到了五个赞! 当然,她也很清楚,俞酌的点赞大多是些与私密事无关的清水图片与文字,对临渊羡俞和鱼鳞的判定根本不起作用。 但就冲她的小姐妹们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她就势必要灭灭她们的威风! 她将自己的统计结果发到小群里,得偿所愿地收获了无数的心碎声。 【?思远你做了什么!!!】 【呜呜呜可恶!!!】 关思远满意地收起手机,对迟子皓说:“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 宋柏舟一直没有出来回应,倒是在公司里悠闲地坐着喝了好几杯茶。 他本来是过来跟经纪人商量怎么公关这次事件的——当然,他只是走个形式而已,这次事件,他显然不需要公关就能让自己处于受害者的境地。 中途他还遇见了来公司的徐星旸。 “好久不见。”宋柏舟笑吟吟地说。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对谁都能露出笑容,尽管这个人是他讨厌的对象。 徐星旸惊诧于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仍然保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在他看来,火已经快要烧到他身上了。 当然,他也没表现出来,虚以为蛇地也笑了笑,“好久不见。” 本以为就是这么打个照面而已,宋柏舟却好像有接着聊下去的意思。 “唉,徐少,也不知道是说你蠢还是说你聪明好,”宋柏舟压低声音,小声地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次做得挺好?是不是以为没人会发现你做了什么?” 徐星旸动作停滞了一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想想也是,这对你来说是个好计谋。让我和俞酌一起声名狼藉,顺便还能搞掉俞酌和贺临的代言。”宋柏舟笑得像个没事人,“但是你没想过吗?” “这么重要的照片,你怎么这么轻易就弄到手了?” 徐星旸心中警铃大作,他猛地抬头看向宋柏舟,想知道他到底在暗示些什么。 “言尽于此。”宋柏舟说。 徐星旸压下满腹疑惑,皱着眉走进父亲的办公室。 刚一见面,徐总就直直地朝他扔了个文件夹。 “你到底在想什么?上次还不够吗?” 徐总显然是一副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 徐星旸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他做的滴水不漏,一切需要出面的事情,都是由裴喆成以及裴喆成的手下去做的,不可能有人查到他头上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他试探性地问。 “我看你是想要搞垮我们光耀!”徐总气急攻心,“我本以为雪藏你能让你清醒一点,没想到你反而给我弄出这些东西!” 经历过上回,光耀惨遭重创,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这么惹一下两位燕城风云人物,背后的势力动荡就不是光耀能负担得起的了,再这样下去,很快光耀就能收到一份收购协议了! “宋柏舟已经告诉我了。”徐总说,“是你叫的狗仔拍的照片。” “你知道宋柏舟的合同快到期了吗,我们为了让他续约,松口给了他不少福利,”徐总用力地将文件摔在桌上,“现在你这么做,简直是在砸我们公司招牌!” 宋柏舟是光耀仅剩的摇钱树,培养一个新苗子没有那么快,光耀经历市值大幅度下滑后,更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有点名气的艺人不愿意跳槽过来,全新的新人也不认可他们公司的发展。 就在这时,秘书走进来,弯腰在总裁耳边耳语几句。徐总的脸色在这个短短的几句之间变了好几重颜色。 最终他瘫坐在皮椅上,像是气得快虚脱了,对着徐星旸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徐星旸从办公室里出来,宋柏舟居然还没走。 徐星旸刚刚挨了劈头盖脸一顿骂,心情坏得很,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径直拽起宋柏舟的领子,“你什么意思?” 反正这里是公司,没有人会将他在这里做了什么传出去——只要他还是光耀太子爷。 “我没有什么意思啊。”宋柏舟笑得灿烂,“看徐少总是一副见不得光耀好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就换个东家吧。” 他已经找好退路,光耀未来发展怎样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事实上他也大致能猜测出光耀未来的发展,首先极有可能会被燕鼎收入囊中,而他自以为他在俞酌那里不算敌人。 -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家家户户争相亮起灯火,街边的路灯也依次亮起。 狗仔摆弄着他的摄像机,他是偷拍的行家,位置,角度,光线,一切都可以作为扭曲事实的切入点,只要他想,他就能编造出与现实大相径庭的“真实”,毕竟人们总是会相信他们自己的眼睛。 他是这里的常客了,附近与灌木丛等高的小学生也许已经眼熟这位蹲伏在各种角落里的狗仔。当然,他也不需要在无关人等面前隐藏,只要被拍对象不发现他就够了。 这段路人少僻静,离俞酌家还有一段距离。 目标对象一如既往地按照熟悉的路线走着,直走,左拐,路过一片草丛。 狗仔叹息一声,大概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 就在这时,目标对象突然回过身来,吓得他呼吸一滞。 一步。两步。三步。 “说来听听。”俞酌双手在栏杆上一撑,低下头,散漫地问,“谁让你来跟我的?” 狗仔手差点没稳住,摄像机在手中一滑,险些跌落。 尽管他做的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但还是有自己的职业操守,至少不会轻易说出自己雇主的名字。 “我不会说的。” “不说?”俞酌颇为遗憾地耸了耸肩,“不说也行。” 狗仔抓住时机,抱着摄像机就想跑,却被俞酌提着领子拽了回来。 “那我来猜猜吧。”俞酌好像在开一个有趣的玩笑。 “说实话,我仇家挺多的,”俞酌掰着手指头像是在数,十根手指头数完还有一长串名单,便放弃了手中的动作,他对狗仔说,“但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能数得出来的。” “比如……”俞酌懒洋洋地笑,“徐星旸?” 三个字一出,狗仔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太好猜了,”俞酌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应该没有告诉你,他常用的把戏,真的很好猜。” “你不要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狗仔开始保证,“我今天什么都没有拍到,也可以向你保证今天过后不会再来……” 奈何俞酌根本没有听他的辩解,而是接着往下猜。 “徐星旸安静了这么久,突然冒出来,应该还有人帮忙吧。”俞酌耸耸肩说,“想要躲过他爸,起码得找一个比他强的,这个人倒不一定是娱乐圈的——啧,不太巧,虽然我圈外的仇家也挺多,但是有点本事的只此一家。我猜猜看,裴喆成?” 狗仔见他一猜就中,慌神之际决定弃车保帅,“不,不是,只有徐星旸。” 俞酌不置可否,又话锋一转,“你收了多少钱?” “我不知道。”狗仔摇头,重复一遍,“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跟踪我这么久,想必你也知道,”俞酌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我最近男朋友不在身边,比较容易胡思乱想。” 狗仔已经不想再听他猜下去了,再猜下去,恐怕连自己底裤都要被猜出来了。 本来这桩生意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他跟踪的人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这桩生意中,无论是哪一个人,都是他不敢公然得罪的对象。 “那天也是你吧?”俞酌笑眯眯地看着他,“咖啡厅的照片。” 狗仔冷汗涔涔,“不、不是,真的没有,我不知道。” “那就是了。”俞酌说。 从照片呈现出来的角度可以看出,俞酌这边是看不到拍摄者的,但是宋柏舟那边却不一定。 谁说被牵连的受害者不能是受益对象呢? 宋柏舟一向与徐星旸不合,他是知道这点雕虫小技是难不倒俞酌的,但是俞酌想要玩垮光耀是很容易的。 所以宋柏舟想玩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游戏,如此一来,他将成为最大赢家。 “两边收钱,”俞酌发自内心地给他一个人生忠告,“是很容易把自己玩进去的。” 狗仔瞪大眼睛看着他,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他心里很清楚,也许过了今晚,他的职业生涯就走到头了。 然而,眼前这位相貌极佳的男子似乎并没有拿他问罪的打算,他身上带着懒洋洋的温和,犹如一只藏起獠牙的狼。 “别紧张啊,”俞酌说,“我不为难你。” 狗仔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完全放出去,他又听见俞酌说: “我为什么要为难你呢?” “我只要告诉其中一方,你收了两份钱就可以了。” “等等,等等……我手上有他们的黑料,”狗仔彻底慌了,语无伦次起来,“你,如果,我可以,我可以把它们交给你!” “是啊?” 狗仔拼命点头。 俞酌看向他的眼神颇为遗憾,他悠悠地说:“可是我不感兴趣啊。” 狗仔仿佛在这短短一句话中被判了死刑。 - 今天的戏下午就拍完了,关思远拉着迟子皓一起去吃饭。 关思远笑得特别开心,如果快乐也有吉尼斯纪录,那她现在就可以载入吉尼斯纪录,称号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 然而她的开心终结在饭后甜点这一环。 这一天的纪念意义相当于贺临俞酌结婚,关思远决定奖励自己一块小蛋糕。她将这次的饭后甜点环节当作一个神圣的纪念仪式,为此她还专门点开俞酌点赞她们超话的截图虔诚地拜了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贺临似乎终于发现俞酌的微博都点赞了一些什么东西,他时间不多,只挑了第一条看。看完还像俞酌一样,顺手点了个赞。 现在这篇《蝴蝶》下面的评论一夜窜升至10万以上,时时刻刻都有人在关注着。贺临的举动没有逃出粉丝们的眼睛,没过多久,他这个举动就闹得全世界CP粉都知道了。 @写完这章就去宵夜:够了!!你们正主懂不懂规矩!!不要再舞到粉丝面前了!! @吃什么好呢: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是真的在谈恋爱了,我已经被秀了一天了!!! 关思远群里的小姐妹笑得癫狂,每一段霸屏的“哈哈哈哈”都要在后面特意标上关思远的名字。 【哈哈哈哈!思远!你看到了吗!贺临点赞的是我们临渊羡俞的神文!@关思远】 【小关小关你出来!我知道你在看!你快看看啊哈哈哈哈哈哈@关思远】 【谁能不说一声临渊羡俞是真的呢!!!@关思远】 关思远气鼓鼓地放下手机,手中的小蛋糕也不香了。 天知道她关思远今天作为一个首席CP粉都经历了些什么! “贺临为什么点赞临渊羡俞的东西?”关思远问迟子皓。 迟子皓也摸不着头脑,“这个……” “鱼鳞哪一点比不上临渊羡俞?” 短短一餐饭时间,迟子皓被关思远科普了什么叫“鱼鳞”,什么叫“临渊羡俞”,以及这两家之间的巨大沟堑。 尽管迟子皓被她讲得头晕,但还是竭尽全力地安慰她:“总之他们是在一起的就行了……” “不,不行,我是贪心的女人。” 三分钟后,俞酌收到一条来自迟子皓的微信消息。 -迟子皓:为什么贺临点赞了临渊羡俞??? 俞酌发现迟子皓今天特别关注他的感情生活,甚至消息知道得比他还多,比如他现在才知道贺临也点赞了。 他先是上微博看看贺临都点赞了些什么东西。见到贺临点赞的是那篇《蝴蝶》之后,他撑着额头低笑,只点赞这篇,说不定是因为这篇深得他心。 盯着这个赞盯了好几秒,俞酌才想起来他还要回迟子皓消息。 他慢吞吞地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 -俞酌:因为我男朋友可爱啊。 “……” “呸!” 迟子皓对此等秀恩爱行径表示强烈谴责。 - 俞酌联系华晟娱乐的一位代理经纪人以及公关团队,官方微博极其迅速地做出澄清文案,并在结尾郑重警告散播不实信息的那位“职业种瓜人”。 澄清的公告也渐渐地爬上了热搜,很快就盖过了原来的那条挂了一整天的所谓“黑料”。 没过多久,那位散播不实消息的营销号号主出面道歉,道歉声明写了八百字,并承诺将其永久置顶。 在这之后,俞酌还打了个电话。 这件事在公众眼中算是结束了,但在俞酌这里还没有。 徐星旸,裴喆成,还有一个耍小聪明的宋柏舟,都在其中出了不少力量,自然不能简简单单地放过。 俞酌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不至于让人欺负到头上还无所作为,所以他这次打算把这群人一起收拾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永绝后患。 没想到,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下面的人告诉他:“收购吗?好像有另一边的人动作更快……” 另一边的人? “对,我仔细查了查,我推测可能是贺临那边……” 后面他说了什么俞酌也没仔细听了,他在最后说了一声“行”就将电话挂断。 其实猜也能猜得出是贺临的手笔,毕竟俞酌猜得出来的东西,贺临也能猜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贺临居然这么一声不吭地去做了这些事,他总是这样沉默地对人好。 ——小糖精真的很甜。 他打电话给贺临,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听到贺临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亲一亲他的小糖精。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俞酌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扔进嘴里,甜味在口腔中散开。 “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 “什么?” 俞酌仰起头来,咬碎的糖果咽下,说出来的话像是沾着一层蜜:“我喜欢你。” 说完他又顿了顿,补充道:“是不是应该当面说比较好?” 俞酌知道这人多半没那么快回来,隔着电话也不能干什么,索性调笑道:“可惜了,如果你在的话,说不定我还会亲你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呼吸声从电话中传出,不似往常般沉稳。 贺临沉声道:“说话算话。” 俞酌挑了挑眉,贺临这话说得像下一秒就能出现在他面前,可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从这里到贺临所在的城市,起码要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长。 “算了,”俞酌感觉自己逗人逗得差不多了,“你在哪。酒店地址给我发一下……” 俞酌打开订购机票的页面,最快的航班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如果早起,还有机会给贺临一个惊喜。 界面还停留在机票页。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背后伸过来,两指捏着他手机上端,不由分说地一点一点地将手机从他手中抽离。 俞酌抬头去看。 撞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你怎么回来了?”俞酌的声音掺着惊喜,好似收到了一份盛大的礼物。 按照计划行程,应该还有一天才对。 “提前回来了。”贺临将他的手机塞回他的兜里,“刚刚就在找你了。” 俞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刚刚打电话的时候,贺临已经快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说话算话。”贺临重复了一遍电话中的内容。 俞酌抱住他,在他耳边低笑:“好吧,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贺临显然不太满意,因为还有后面半句没实现。 俞酌拍拍他的背,“剩下的回家再说。” 他们牵着手回到家,停在家门口的时候,俞酌突然拉住贺临,在他掌心挠了挠,“来我家吧。” - 贺临从浴室中出来,蒸腾的雾气飘散而出,氤氲出莫名的旖旎氛围。 “你会是一只蝴蝶吗?”俞酌靠着门边问。 贺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带着一丝疑惑。 “你不是点赞了那篇文?”俞酌含着笑说,“没看?” 贺临正欲说点什么,就见俞酌的食指勾着自己的衣服领口往下扯。 精致繁复的印记刻在旖旎的线条下,黑与白的对比强烈鲜明,犹如一幅写意画,锁骨下方一笔墨痕,剩下皆是留白,而这些留白,要等他的爱人来填。 那一笔墨痕,写的是一串数字。 43546。 贺临眼中的光晦暗不明,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抬手关了灯。 “别在这里。”俞酌亲了亲贺临的唇角,“去床上。” 昏暗的房间里,连最后一丝光线也因窗帘的拉上而隐去。 俞酌溢出破碎的语句,又在亲吻下被迫吞咽回去。黑暗中他的小红痣招摇依旧,贺临几乎不用眼睛看,就能准确地找到它的位置。他吻过那颗红得发烫的小红痣,然后低头吻了吻他们相扣的手。 他以吻作工笔,留下深入灵魂的譬喻。 第70章 这简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造谣者道歉,当事人澄清,由于应对及时,瑞斯的代言并没有受到特别大的影响。 月底,与产品同名的单曲《Iridescent》释出。 @瑞斯Risis:[分享音乐]听情歌要记得喝一瓶Iridescent哦~快来遇见你的心动吧! 各位眼尖的网友第一眼就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中最重要的“情歌”两个字,纷纷在下面激动地回复。 【?!情歌???我冲了】 【啊啊啊居然是情歌吗!!】 即使两位歌手已经公开恋情,但在这首歌之前,没有人想象过贺临和俞酌合作写情歌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有作品的歌手都有自己的风格,即使转变曲风也能窥出端倪,越是处在顶端就越难融合。他们的最近一次合作还是许希哲导演的《沉默时刻》主题曲。 同为商业歌曲,这一次却和上一次很不一样。《沉默时刻》再怎么难,也是有剧本有主题的一次创作,Iridescent难度更高,自由度也比上一次高很多。 正如《出格》不会令歌迷失望一样,《Iridescent》也没有让众人失望。 移位倒置的重音在节奏间鼓动,以循环往复的摇摆不定感诉说未知的相遇,又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倾注情绪与爱意。 从词上看,这是一首双视角的情歌,前半部分是俞酌,后半部分是贺临,两种风格相互碰撞,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犹如一杯朗姆遇见了他的冰。 @快完结了哦:一个字,好听,两个字,好听,三个字,好听!!不是我数学不好,是我现在除了好听说不出别的!!! @还有几章:是谈恋爱就能搞出这么棒的情歌吗??!!这恋爱谈得真值啊(唱作菜鸡发出羡慕的声音 @然后还会有番外:啊我觉得很难得的一点是他们都没有丢掉自己的风格……还融合在一起了就真的很厉害,天,真的好特别的情歌啊!!! 情歌一出,势必会惊动CP粉们。 CP超话锣鼓喧天形同过年,纷纷购入Iridescent,仿佛这酒就是他们嗑的CP的定情信物。 @想看电影: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自从嗑了这对CP,好像天天都在过年 @想喝可乐:我买到了我买到了,我买了两箱!!!我要一边喝一边嗑!!! @想吃东西:就在刚刚,我喝完一瓶Iridescent,突然就听懂了我家狗的语言!!!它跟我说:可恶,临渊羡俞是真的! 【?还有这种奇效哈哈哈哈哈】 【duck不必,夸张了姐妹】 然而CP粉们还是狂欢得太早。他们刚刚因情歌而欢欣鼓舞,在超话里张灯结彩仿佛过年,谁能想到,没过多久,更大的一颗糖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因为Iridescent的宣传片播放了出来。 Iridescent的这段广告一放出来,就被誉为神级广告。光影与配乐配合得恰到好处,有一定故事性的情节能够很好地吸引观众的注意力,Iridescent毫不突兀地出现在广告中,还充当着相当于信物的角色。整段广告记忆性很强,让人看了就难以忘怀。 更重要的是,这段广告美得像电影画面。 他们在狂欢的人群中相遇又重逢,光影斑驳,乐曲躁动,每当情歌响起,他们就在一眼中心动。 @吃到虾饺了:好神奇!我家狗平时只吃狗粮的,刚刚居然凑过来喝了一口Iridescent!!哦草,但是我家哪里有养狗呢,只有我一只单身狗罢了,谢谢,狗粮味的酒也很好喝 @好快乐:喝到Iridescent的兄弟姐妹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不需要成为狗,就能享受狗的一切,就比如现在的我。 @我爱虾饺:汪汪汪汪汪汪汪!(这七个字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谁能想到这只是一段广告呢555】 【瞧这手指,这对视,这暧昧的氛围,有句话我真的说累了】 【瑞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婚礼视频放出来!!我是来看广告的!!】 广告播出后,经济效益立竿见影,附近超市的Iridescent被一抢而空,甚至出现了断货的局面。 就连Sophia都专门给王超巍打来电话:“太厉害了!这销量何止破纪录,听说已经翻了好几番了!” 王超巍与有荣焉,毫不吝啬地往自己脸上贴金:“那当然啦,也不看看是谁的艺人。” - 瑞斯还为这个广告买了一个热搜,刚开始是买上去的,没什么人关注,等到人们发现主角的时候,这个话题的热度直线飙升,不用买也能稳稳地挂在高位。 看到这个广告的人越来越多,关思远作为头号CP粉,自然也没有错过。 关思远不愧是嗑界翘楚,她像其他CP粉一样将这段广告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然后品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这写的什么?” 她又看了一遍广告,在一分十一秒的地方突然按下暂停,截图放大来看。 截图取自贺临给俞酌写小纸条的那一段,镜头没有在小纸条上聚焦,只是很模糊地晃过去一个影,关思远手快地将它截下来。 这里配套的广告词是“遇见心动”,但纸条上写的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关思远宛如列文虎克上身,亮度调高,戴上眼镜,仔细研究这个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眯起眼睛研究了十几秒,最终破译出几个数字。 “我真是闲得慌,”关思远摘下眼镜,甩了甩头发,瘫倒在沙发上,“就几个数字,能是什么嘛。” 说不定就是随便写的。 关思远琢磨着琢磨着,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贺临一点都不像随便乱写的人啊。 思及此,她迅速点开自己的姐妹小群,若无其事地问:姐妹们,43546是什么哦? 【你是假粉吧我的关!!这么有名的东西你不知道?!】 关思远有些懵,她一下子真的想不起来这串数字什么意思。 难道是什么嗑CP暗语? 她试探性地回:一年4季,一日3次,5点起床,4点回房,6天轮休???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当我秒懂的时候这个群里的人都不无辜】 【娱乐圈真是个大染缸啊,瞧瞧我们思远都黄成什么样了!!】 关思远及时止损,迅速发了一条“不好意思刚刚不是本人”过去。 幸好这时终于有好心的姐妹停止嘲讽,告诉她答案。 【啊!!你怎么这么笨!!就是俞酌那首歌呀!!那首!!没有名字的歌!!呜呜呜这可是我们酌酌为数不多的一首情歌呀!!!】 这位姐妹说完,还好心地给她贴了一段科普,告诉她这首43546是俞酌早期的歌,当时上《逐梦舞台》,第三轮公演用的就是这首歌。 关思远这才想起来。 当时的《逐梦舞台》她还去当过嘉宾,只是她是在这首歌搬上公演舞台之前去的,所以没有什么印象。 科普完之后,其他姐妹应和着一起刷屏“你怎么这么笨”。 关思远无暇顾及这些损友的嘲讽,她的CP脑飞速运转着,将截图与这串数字的含义结合在一起,得出一个小小的糖。 小情侣的情趣之一,把对方的歌写到小纸条上,这首歌最好是情歌,方便表明爱意。 要知道,这首歌可是俞酌为数不多的情歌之一。 【姐妹们!给我出来!迎接糖的洗礼!!!】 发完这一条,她还发了占满两个屏幕的感叹号过去,以此彰显事情的重要性。 诸位姐妹被关思远这夸张的感叹号惊到。说实在的,大家一起嗑过这么多CP,风风雨雨都经历过来了,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关思远却还这么一惊一乍,实在是有损她们嗑CP小群的门面。 【除非你告诉我他们现在正在神父面前结婚,否则我不会惊讶的】 【呵,虽然我吃过的糖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但我还是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快点讲急死我了)】 关思远激动地打了一串字过去: 【我知道贺临是什么意思了!!!】 她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突兀至极,让人摸不着头脑。 【啊?你在说什么】 【贺临怎么了】 【???快点啊别话说半截】 “诶?怎么会这样。”关思远这才发现刚刚输入数字的时候忘记切数字键了,原本的数字被她打成了文字发送出去。 她赶忙按撤回,正想重新输入,忽然脑子灵光一闪,没有切换数字键,在拼音界面又重新输入了一次这串数字。 经常嗑CP的人,CP正主的名字一定是输入法的第一顺位,所以她打这串数字的时候,出来的第一个就是:贺临。 关思远在这一瞬间脑子超乎寻常地聪明,联想能力就在此刻达到峰值。 为什么不写别的偏偏就写这首歌的名字? 为什么用拼音按这几个数字会是贺临的名字? 不怪人多想,实在是这个操作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 刚刚那算什么糖? 她现在发现的这个才叫真正的—— 惊、天、巨、糖! 关思远觉得打字已经无法形容她嗑的CP之真,必须来一个猛烈的语音通话来告诉各位姐妹。 “姐妹们,你们听我说。” “就在刚刚,我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关思远平复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重一些。 语音通话中的姐妹齐齐屏住呼吸,期待着关思远说出一点劲爆的东西。 事实证明也真的很劲爆。 随后一声尖叫刺破她们的耳膜。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广告里贺临写的小纸条其实是就是这串数字哦,”关思远深呼吸一口换气,“你们刚刚说这个43546是俞酌早期的歌了对吧这说明他们说不定早就是真的了就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很真了!” 关思远激动起来说话语速又快又不带标点符号,亏得这些姐妹们求知若渴,认真倾听,才得以听出她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刚刚尖叫叫得别人耳朵痛的关思远,就在这一刻收获了好几声高分贝尖叫。 “天,我哭了,原来爱情的起点在这么久之前。” “我也哭了,那个时候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在跟着小关一起嗑池鱼……!呜呜呜幸好BE了不然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她们接二连三地嚎叫,挨个嚎完之后,有一位相对较年长的姐妹站了出来。 “姐妹们,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成立一个嗑糖事务组。” “阿鱼,你去考古。” “阿曦,你去整合资料。” “阿草,你去准备撰写文案。” 一秒钟后,几道干练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收到。” 组长下达本次任务宗旨:“我们势必要将临渊羡俞做大做强,将我们发现的糖发扬光大,惠及所有嗑CP群众!” 其中夹杂着关思远小小声的一句:“等等,不一定就是临渊羡俞啊?鱼鳞不可以吗?” - 俞酌其实能预料到Iridescent会卖得很好,但他没想到居然好到连老年人俞弘德都收到了消息。 “都这时候了还不打算告诉我?”俞弘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你成心让我做最后一个知道的?!” 俞酌沉吟几秒,尝试着问:“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以为你瞒得过我?!”俞弘德严肃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小得意,“你们在酒吧那天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俞弘德专门下了个微博,了解年轻人的时尚动态,最新热词也学了几个,甚至因此在一干老头老太太中颇受欢迎。 “哦,那您不是最后一个。”俞酌往贺临那边瞟了一眼,“贺临才是。” 俞弘德压根不相信俞酌说的,怒斥道:“鬼话连篇!我不管,明天我要见到你人,你亲自过来跟我解释。” 俞酌舔舔后槽牙,顿了顿,说:“行。” 挂断电话后,俞酌拉了一张椅子在贺临身边坐下,托着腮跟他说:“明天我要回一趟家。” 贺临张了张嘴,“我也——” 觉察到贺临准备说什么,俞酌伸出食指抵在他的唇间,打断他的话:“不行。” 俞酌收回手,慢悠悠地说:“我自己去就行。” 倒不是俞酌不想将贺临带回家,纯粹是他太了解俞弘德,他得先亲自过去让俞弘德骂一顿,先把路铺好,接下来的行事就会方便很多。没必要让贺临这么早过来跟他一起挨骂。 贺临皱了皱眉,他站起来,扯开几颗扣子,向浴室走去:“我去洗澡。” …… 自从他们做了之后,他们俩就差不多过上了今天你家明天我家的日子,不是同居胜似同居,反正每天晚上都在一张床上。 “等等,等等,”俞酌撑着床沿想坐起来,“我要关灯……” 指尖堪堪碰到开关键,就被贺临抓住,他拽着俞酌的手腕将他摁回去,不容置疑地说:“今天不关。” “嗯?为什……”声音在贺临的动作下变了调,最后一个音突兀地刹车,“等等……” 开着灯的时候,俞酌的一切就悉数清晰地展露出来。 耳后的红痣招摇惹眼,锁骨上的纹身展翅欲飞,等他描绘的留白也旖旎缱绻。 俞酌感受到比平时更重的力道,他吃力地问道:“……你在生气吗?” “听我说啊,”俞酌喘着气说话其实有点艰难,但他还是觉得应该解释清楚,“不是不想……嘶,轻一点……” 短促的变调犹如跃出五线谱的音符,脱轨之后变得愈发激荡。 “亲爱的,心肝,宝贝,”俞酌把好话说尽,奈何身上这人压根不为所动,无计可施之下他甚至拿出年长者的身份,“能不能、能不能听哥说话?” “在听。”贺临简洁地回答他。 贺临嘴上说“在听”,动作幅度全然没有减小。 “不讲这个。”贺临俯在俞酌耳边说话,气息洒在耳后,看绯红渐渐浮上他的耳畔。 他惩罚似的咬了咬俞酌的耳朵,语调带着警告意味,“哥怎么就学不会专心?” 俞酌的耳朵是很敏感的地方,一时间红得发烫。他别过脸去,“专心”两个字印在脑海之中,不断回响。 直至结束,俞酌也没再提这件事。 俞酌洗完澡瘫在床上不想动,仿佛动一下就伤筋动骨要人命,他戳了戳贺临,斜睨着他:“跟谁学的?” 贺临沉默着不说话,显然是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无师自通,”俞酌扬起眉梢,似笑非笑地说,“是吧?” 贺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 贺临笃定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方才被打断的话题总算又续了回来,贺临静静地盯着俞酌,像是在等他的回复。 “下次不行吗,”俞酌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地说,“等我给老爷子打个预防针。” 贺临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不行。” “我也舍不得。”贺临说。 俞酌没反应过来:“嗯?” 贺临一字一句地把整句话说完:“我也舍不得你挨骂。” 俞酌微微一怔,这句话直白浅显,再听不懂就显得他不是个东西。 良久,俞酌背过身去,懒散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俞酌拉起被子蒙住头,顺便使唤他:“去关灯。” 贺临依言去关灯,啪的一声,整个房间暗下来。 房间跳入黑暗的一瞬间,贺临听见床上那成团状的被子中传来一声叹息。 “恃宠而骄啊。” 俞酌的声音有些喑哑,夹杂着宠溺与无奈,隔着被子听得不太真切,“你这小孩。” 第71章 俞弘德这天起得早,坐在阳台上喝茶,其实还是在酝酿自己的怒意。 虽然在他眼里俞酌平时就干的没一件人事,但连这种重要的事情都不说一声,着实让人生气。 他点开自己的最新版微博,他上年纪了有点老花,字体调到最大,一行字就能占大半个屏幕。 搜索俞酌相关,最近的几个都是恋情相关的内容。 随便点进去一个,里面的粉丝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就是鬼话连篇。 【临渊羡俞昨天Doi了!!我在现场!!】 中间这句英文看起来像个专业术语,俞弘德去百度上搜索了一下,得出的答案是DigitalObjectIdentifier的缩写,意为数字对象唯一标识符,用在此处让人云里雾里。 俞弘德随手加了一个粉丝群。 他进群第一句就是问“临渊羡俞是什么”。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亲切有礼,他还加了“请问”,以及一个友好的微笑。 【?找事的?管理把他踢出去】 俞弘德补救似的补充几句:我是新来的,不是很懂。 他又解释了好几遍,其他人看他不像有恶意的样子,便好心地给他解释。 说是解释,其实是在欺负老实人。 【哦哦哦,这里有个老实人大家快来欺负他】 【也不是什么意思,你只要知道这段感情是神仙爱情就够了!!】 【跟我念,临渊羡俞doi了!我在现场!】 【要加入我们很简单,只要大声喊出这七个字:临渊羡俞是真的!】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俞弘德深深地感受到他与当下年轻人的代沟。 后来群里的人看他是真的不懂,才从头开始给他解释起来,告诉他临渊羡俞是什么,顺便还跟他科普了一下临渊羡俞的神仙爱情的具体事迹。 俞弘德听得不是很懂,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了一件事——俞酌这次,可能真的很认真。 他思考着,给贺川宇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老贺,要不你过来一趟,请你喝茶。” - 贺川宇一进来就感受到一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往常见面就互损的老朋友突然拿出了他落灰已久的待客之道,还翻出了一罐上好的君山银针,亲手沏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贺川宇觉得大事不好。这老头多半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然后俞弘德这张损人不偿命的嘴今天破天荒的开始讲起了哲学:“生命就是这样有他自己的轨迹,有些事情已经发生就没办法改变,做一个讲求缘分的禅者亦未尝不可……” 手中的茶汤清香浓郁,入口后回甘,是顶级的君山银针。贺川宇从这茶里品出了一丝讨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从进门就感觉不对了,”贺川宇打断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赶紧说。” “……其实也没什么,”俞弘德在心里不知道第几次骂俞酌,别有深意地对贺川宇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个道理我前几年就悟透了,希望你也能参悟。” 贺川宇:“……?” 贺川宇其实略有耳闻。 他大概知道最近贺临谈了个男朋友,由于贺临初中的时候就出柜了,他倒是没有很惊讶,只跟贺临说有空带来看看。 但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俞酌。 搞对象搞到这里那真的是一种境界。真不愧是贺临啊。 俞弘德正襟危坐,严肃地说:“你懂我意思了吧。” 贺川宇沉思着盯着手中这杯茶,难道这不是谢罪茶,而是问罪茶?! 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俞弘德心里也很忐忑。 说实话,他没有问过贺川宇对于这种事情的态度,但是贺川宇这种连网都不怎么上的人真的能接受得了? 紧接着,贺川宇神情凝重地站了起来。 俞弘德一看,以为是自己刚刚的哲学还是讲得不够到位,或者贺川宇的思想觉悟似乎并没有他这么高。 只见贺川宇步伐稳健带风地走向门口,刚到玄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折了回来,坐回茶几前喝了一口茶,再将茶杯往桌面上重重一搁。 贺川宇走到一半突然明白了,不是俞弘德在兴师问罪,而是俞弘德以为他会兴师问罪。 太好了,这就是个坑人的好机会。 贺川宇装模作样地沉吟几秒,“我记得你这里有一幅字画。” 俞弘德知道他在说什么,大概就是一幅字画,还是俞酌买回来给他的,他特别高兴地在贺川宇面前炫耀了三天,藏在他的书房里,时不时就拿出来摸摸看看,摸完看完还要把它卷好放回原位,生怕空气中有丁点污浊沾染到他的画。 谁能想到没过多久这幅字画就要易主了呢! 俞弘德忍着痛从房间里拿出他珍藏的字画,闭上眼睛,艰难地伸出手臂,将字画给贺川宇递了过去。 造孽啊,年轻人的恶业,居然要他一个老一辈的来还。 俞弘德恨不得现在就把俞酌揪过来骂一顿。 “你刚刚说的也有点道理,”贺川宇说,“我现在有点悟了。年轻人的事嘛,我生气也没用……” “你知道就好了。”俞弘德肉痛着说。 贺川宇用力绷住自己表情,防止自己笑出声来,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还想继续得寸进尺。 “你把那谁给我叫来。”贺川宇不容置疑地说。 “得了吧,你知道了就行了,还想找人麻烦?幼不幼稚啊你。” 俞弘德感觉自己茶也沏了,哲学也讲了,字画也送了,年轻一辈的事情他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对贺川宇也不用像刚刚那样客气了,所以这会儿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贺川宇敏锐地察觉出老朋友的话外之音,“你怕我骂他?” “我怕个屁!”俞弘德心说等会儿他就要过来挨骂了,你这老头赶紧滚不然影响发挥。 贺川宇跟他有很多年交情了,说得粗俗点就是俞弘德脱下裤子他就知道这人要放什么屁了,他故意说:“那我今天还非骂他不可了!” “轮得到你吗,”俞弘德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滚滚滚,这儿不欢迎你。” - 去俞弘德家之前,俞酌还带着贺临出去了一趟。 “老爷子心比较软,”俞酌说,“你随便挑件礼物,在他骂你之前送出去,他就没话说了。” 当然,这招可能只对别人有用。 如果是俞酌,不管送上去什么东西最后都会变成打人工具。 话是这么说,俞弘德心软倒是真的,他每次说不看俞酌搞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俞酌参加的每期节目都看了,甚至还帮忙投了票。 就连俞酌的复出,也是他暗中出力授意的。 俞弘德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俞酌都知道。 就是这动不动就数落人,动不动就打人的毛病不太好。 为了防止贺临送出去的礼物也变成打人工具,俞酌决定挑个活物。 他们去了花鸟市场,打算买一只适合老大爷平时逗着玩的鸟。 在一家店铺前停下,一位男子走出来,他是这家店的老板。 令人意外的是,尽管俞酌和贺临谨慎地戴了口罩,老板还是轻而易举地认出了他们。 “贵客呀!你们是不是那个,俞酌和贺临?”老板非常兴奋,手舞足蹈地说,“我老婆是你们的粉丝——婉娟!快出来!” 等他老婆出来的间隙,老板还一直喋喋不休地说:“啊说起来我老婆还是妈妈粉,整天对着你们的照片叫‘崽啊崽’……” 贺临说了声“谢谢”,俞酌也含笑着道了声谢。 名叫婉娟的女人睡眼惺忪地从里面走出来,睡衣外面随便地套了件外套,一看见来人是谁,瞌睡虫悉数跑走,瞬间清醒。 “啊啊啊崽!”婉娟用手捂住嘴,“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能签个名合个影吗?!” 他们同意了婉娟的要求,婉娟心满意足,拍完照后问:“你们要买鸟吗?我们家的鸟都挺不错的。” “可以问问吗?”婉娟笑眯眯地问,“你们这是准备干什么呀?拿来当儿子养吗?” “送老人。”贺临简洁地回答道。 婉娟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更加震惊地短促地“啊”了一声。 这是要见家长啊?! “这只吧,这只挺好,”老板热情地给他们推荐,“这只鹦鹉看着就讨人喜欢,声音也好听。” “那就这个吧。” 从花鸟市场中出来,俞酌将买回来的鹦鹉安顿好,已经差不多到了要去俞弘德家的点了。 “放心,”俞酌将口罩拉到鼻梁处,神神秘秘地对贺临说,“我想好了万全之策。” - 他们来到俞弘德这边,开门的人是俞弘德本人。 贺临礼貌地问了声好。 这并不是俞弘德第一次见贺临。 之前过年吃饭的时候他就见过了,当时他就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出那种一表人才的气质,人长得也挺好看,为了防止俞酌暗自下手,他还用心良苦地坐在了他们俩中间。 谁能想到最后还是成了。 俞弘德心情复杂地看着贺临,眼神就像在感叹“多好的白菜啊”,他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好,好。” 然后俞弘德手一伸,把俞酌拉过来没好气地说:“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个人?怕我骂你?” 里面有个老的外面有个小的,这简直是双倍的影响发挥! “对,”俞酌慢吞吞地说,“我今天不能挨骂,不然我男朋友会心疼。”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在贺临面前被骂。 俞酌先前不想带贺临过来还有个原因是,万一俞弘德真就不给面子当着贺临的面数落他,那真的很没面子了。 俞弘德切实地被秀到了,这家伙真的不干人事,对着自己亲爷爷也要秀一波恩爱。 没等俞弘德“呸”出声来,俞酌又继续说:“其实我挨骂也没什么,主要是我舍不得我男朋友心疼。 说到这里俞弘德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现在也觉得这不是简单骂一骂就可以解决的了。他举起自己的拐杖就想往俞酌屁股上招呼,势必要让他尝尝这祖传的拐杖焖猪肉。 贺临皱了皱眉,抬手想要阻止—— “且慢。”俞酌先开的口。 俞弘德听到这句话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没想到俞酌只是按下了贺临的手。 然后他看见俞酌对着贺临眨了眨眼睛,还做了个口型,俞弘德没看出来他说的是什么,贺临却明白了他在说“万全之策”这四个字。 贺临手是收回来了,但他总感觉俞酌的“万全之策”可能不太靠谱。 这小子转性了? 俞弘德拿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手举在空中不知道是继续往下打还是收回来。 “您还是别打我比较好。” 俞酌理了理衣襟,一本正经地说,“我怀孕了。” “……你还能怀孕?” 俞弘德被俞酌这四个字震得头晕眼花,差点没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生怕俞弘德听不懂“怀孕”是什么意思似的,俞酌还补充道:“头三个月都比较脆弱,容易流产。” 贺临:“……” 果不其然,不怎么靠谱。 “这招叫先发制人。”俞酌偏过头跟贺临小声说。 先发制人,先用一个刺激的概念把对方震慑住,让对方忘记本来的意图,顺势构建和谐美妙的交涉环境。 然而被震慑住的不止俞弘德一人,还有身在客厅的贺川宇。 贺川宇早上从俞弘德这里顺走了一幅字画,听闻下午俞酌要过来,就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再也没挪开过,俞弘德赶也赶不走。 事实上俞酌并没有想到贺川宇也来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乱来。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贺川宇手一抖,手中的白瓷茶杯在空中翻滚一圈,直直地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说什么?”贺川宇恍惚地问。 “开个玩笑,”俞酌尽量不让自己的尴尬看起来太明显,他镇定下来,“我怎么可能怀孕?” 贺川宇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俞酌的万全之策,原本定好的计谋也没有办法施展了。 贺临看见贺川宇在这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来?”贺川宇好容易回过神来,看着贺临说,“那你又过来干什么?” 贺川宇突然想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问贺临:“你居然先跟着俞酌来找俞弘德而不是带着他来看我?” “你没说你也在。”贺临说。 言下之意是,如果今天贺川宇不在,那他就不会知道贺临也来了。 室内四个人达成了诡异的制衡局面,会见过程居然因此而非常和谐。 “小贺,你拿来的那个是什么?” 进门的时候贺临就把鹦鹉放在了桌子上,俞弘德早就注意到了,只是现在才有机会问。 “鹦鹉。”贺临走过去把它拿过来,放到俞弘德面前。 身边一个是俞酌这样叛逆的孙子,一个是趁火打劫的损友,只有贺临还算顺眼,俞弘德现在看鹦鹉都觉得它比人可爱得多。 俞酌看着贺川宇感到有些愧疚,按理来说他应该给贺川宇也备一份礼,但他不知道今天贺川宇也在,故而没有准备。他只能跟贺川宇说,下次再正式登门拜访。 贺川宇倒是笑得很开心,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没关系,没关系,我有这个。” 他扬了扬手上的字画。 俞弘德一看就牙痒,熟悉的心痛感涌上来。 偏偏俞酌还在旁边雪上加霜:“稀奇,老爷子今天这么大方?” 俞弘德偏头看了看自己的拐杖。 质量挺好的一个拐杖,用力点打人应该打不断吧。 贺川宇附和道:“是啊,我也觉得,今天很大方。” “小贺啊,”俞弘德和蔼地问贺临,“这鸟能说话对吗?” “可以,教三个月就会了。” 俞弘德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教这只鸟一句话:贺川宇,给我滚。 现在贺临在场他不太方便,等这些人全走了,他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他的小鹦鹉说话。 贺川宇假装没看到俞弘德的表情,开始转移话题:“说来听听,你们谁先追的谁啊?” “我先。”贺临回答得很快,根本没有给俞酌回答问题的时间。 俞酌发现了,对于这类问题,无论是面对粉丝还是面对长辈,贺临总是回答得很快很急切,似乎总是想告诉所有人,一切是从他这里开始的,并非俞酌一个人作用因素。 前几次俞酌因为恋情被人诽谤攻击时,贺临要么是跟俞酌强调“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要么就是跟别人说“是我先喜欢他的”, “是,”俞酌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握住贺临的手,“这一次是他先的。” 贺川宇不是很理解:“还有上一次?” “还有下一次。”俞酌回答道。 贺临转头看向俞酌。 俞酌不动声色地往贺临手里塞了点东西,然后笑着说:“约定一下,下辈子我追你。” 手心里是三颗糖。 三颗糖颜色不一,在灯光下反射出蜂蜜一般的亮泽。 - 关思远的小姐妹们平时就知道水群闲聊,但到了嗑糖的关键时刻还是很顶用的,她们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高效,出色地完成了此次嗑糖任务。 准确地说,她们甚至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被组长指派去考古的阿鱼果真找到了一点陈年资料,找到的东西不仅年代久远,而且细微至极,一般人都发现不了。 她追根溯源,直接从43546的源头开始找。 查找过程中她发现这首歌刚开始是被徐星旸窃走命名为《小艇》,而后俞酌在第三轮公演时抽到这首曲目,由贺临导师辅助改编而成。 缘分起源于《逐梦舞台》吗? 可是她想想又觉得不对,从她查的资料上来看,这首歌在被徐星旸窃走前就叫43546了。 终于,她在俞酌第三轮公演时期发的微博中找到了答案。 俞酌有将意见建议簿中值得参考的意见拍照存档的习惯,在那条澄清微博中放出其中的几张照片是为了阐明他这首歌的构思过程以及经历过的改动。 由于图片中没有涉及个人信息,俞酌放出来的时候没有打马赛克,图片上还有一些除了音乐之外的对话。 她仔细研究这几张图片。 看到最后一张时,她终于在图片上看到了“43546”的最早出处。 “所以他们不仅早就认识而且早就开始合作甚至还以对方的名字做歌名写了一首情歌?!” 阿鱼将她的发现发给整合资料的阿曦和撰写文案的阿草看,她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叫! “天哪,同人文都不敢这么写啊!” “算了,算了,”中间的那个人揽着旁边两位的肩膀,很有经验地叹了口气,“他们一向这样,弯道超车,我们根本赶不上。” “有道理,有道理。” 她们按照时间顺序写了一篇长文讲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理清楚,然后将这个发上微博,并附图佐证,十分严谨。 CP粉们当晚就疯了。 没有任何一个CP粉可以在吃了这么一颗惊天巨糖之后保持镇静! @好热真的好热:之前我以为我在堵柜门,没想到,他们俩亲口告诉我:我们的柜子没有门 @我融化了:晕了,那个时候贺临还没出道吧!!!我惊了!!!他们的爱情甚至开始在临渊羡俞这个CP出现之前!!! @要不开个空调吧:让我来脑补一下,说不定临临每天晚上都在想:这届CP粉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快帮我告诉他我爱他啊草 【………………】 【对不起,是我们醒悟得太晚】 【我一想到我曾经帮忙堵柜门就恨不得抽死当初的自己】 嗑CP事务组的组员们没想到这个做给姐妹们嗑的糖居然火了,还火出圈了,像“神仙爱情bot”“恋爱bot”之类的大粉博主纷纷转发,就连非CP粉的人也知道了这段故事。 有一些人是看过《逐梦舞台》的老粉,她们对这几张图片相当熟悉,纸页上的对话她们也有点印象,一看图片就能想起来。甚至其中还有人羡慕过这个在纸上与俞酌一起聊音乐的人,都想魂穿这个跟俞酌说话的小孩。 当时她们还觉得此人挺会惹人生气,还有点可爱。谁能想到这个人就是贺临。 @想吃宵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原来这火-药味十足的两个人有一个是贺临,天,他们现在居然在谈恋爱,不敢置信!!! @谁不爱吃宵夜: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入坑了 关思远姐妹群此刻喜气洋洋,尤其是嗑CP事务组的那几个核心组员,看着姐妹们嗑糖时露出的幸福微笑,她们感到异常欣慰。 其实这篇文章最重要的功臣还是关思远,没有关思远,她们谁都发现不了这个美妙的嗑点。 【唉,小关啊,其实这颗糖是你发现的】 【呜呜呜我要封你为群内列文虎克】 【要不是你是个艺人,我多么想在文章上打下你的名字!!】 然而关思远好歹是个明星,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拿出来说。尽管不能署名,但她还是很开心,她喜滋滋地打下一行字:没关系,英雄不问名利! 这句话收获了无数彩虹屁。 【小关!临渊羡俞因你而美丽!】 【思远我这一辈子都要和你嗑一样的CP,临渊羡俞真是太好了啊】 【呜呜呜,思远啊,你的BE诅咒终于彻底破了啊!!让我们高喊那七个字!!】 关思远一看也有点热泪盈眶了,她的嗑CP路途是那样的坎坷,彼时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也可以站在嗑界顶端,迎接众人的彩虹屁。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得到了嗑学界最高荣誉,就算是奥斯卡小金人也无法带给她同等的快乐。 她兴高采烈地接受着小姐妹们的彩虹屁,完全没注意到每个小姐妹说的都是她的对家临渊羡俞。 - 此事越传越远,比当初徐星旸和裴喆成搞出来的所谓“黑料”传播范围还广,一传十十传百,每个粉丝都不遗余力地向新粉讲解这串数字背后的渊源,没过多久,连王超巍都知道了。 王超巍亲自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没想到啊,我以为那个广告已经够浮夸了,没想到你们的过去更精彩……” 他又一把抱住贺临,开始马后炮:“小贺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要早说的话,我就是拼了老命也把他从光耀手里抢过来啊!” “……发生了什么?”俞酌问道。 “你们还不知道吗!天哪,微博有列文虎克找出了你们43546的来源,他们得出推测是你们在贺临出道前就认识了,还很熟。” 其实他们的推测还是有点差错,俞酌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贺临。 但是没关系,虽然时间过去得有点久,他还是将贺临认出来了。 王超巍情感上来了就很难抵挡,抱着贺临大叫“你早说哇”,恨不得落尽男儿泪。 贺临就这样任由王超巍用力箍着自己,敷衍地安抚他两下,然后把他推开,“说正事。” “哦,”王超巍迅速收起情绪,对两位发出灵魂质问,“你们看你们这一天天的在干什么?写新歌了吗?知道要出新专辑了吗?今晚直播还记得吗?就记得谈恋爱了是吗?” “……?”王超巍这话说得像《Iridescent》是死的。 贺临提醒他:“刚写完。” 王超巍犹如新时代的周扒皮,恨铁不成钢地说:“快年底了,各行各业都在冲业绩!” 他抓起俞酌和贺临的手机帮他们点开微博,塞进他们手里,“你们看看,这哀嚎。” 相比其他歌手,俞酌和贺临的产出其实不算低,但即使他们一天一首新歌,歌迷们也不会满足的。 俞酌这边的粉丝就是很好的例证。 @开的空调好冷:我,低调而尊贵的绿钻用户,要求你马上发新歌!!! @但是好爽:我有一个朋友得了癌症,她告诉我她死前最后一个愿望是看到酌酌出新歌 @有可乐就更棒了:天,前排提醒各位姐妹注意安全,刚刚我下楼买饮料,店老板突然抓住我,差点把我的衣服扯掉!!太吓人了,我用力挣扎,结果他居然在我耳边说:俞酌什么时候出新歌? 【太吓人了,注意安全啊@俞酌Z】 【好可怕啊,所以你懂了吗@俞酌Z】 “懂了吗?”王超巍一字一句地问。 “懂了,”俞酌看王超巍这表情,就算不懂也得说懂,他点了点头,“懂了。” 懂是懂了,但今晚还是要直播先。 这场直播是瑞斯那边拜托的官方卖货直播,卖的还是Iridescent,直播时长只有十五分钟。 瑞斯在直播开始前一天就在官方微博造势,把这短短的十五分钟吹得像一百五十分钟的晚会。 故而他们一上直播,就有很多人蜂拥而入, “晚上好。” 他们才刚刚说了这三个字,就有不少人发弹幕说“说得好我买了”,还不止一个,成片的弹幕都在说这些,似乎是想让他们不要浪费时间讲广告。 嗑过关思远的小姐妹们找出来的糖,今晚的粉丝都呈现出一种极致的亢奋状态。 【主播说得好!我现在就买!】 【买买买买买,行了别说了,这些酒不重要,让我们来听听爱情吧】 【都买都买,快开链接,我现在就买光,然后你们给我讲讲那首情歌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说来话长——”俞酌摸着下巴笑了起来,“以前我还没出道的时候,在酒吧遇见个人……” 贺临帮他补充:“烦人,脾气差,还爱跟你唱反调。” 俞酌挑起眉来:“你还挺记仇?” “对。”贺临承认。 他们挑着重点讲了讲关于43546的过往,期间还回答了一些人的问题。 出道前的日子说不上有多快乐,俞酌每天都很累,舞台结束之后才是他难得的闲暇时间,但也没有人闲得没事干跟他聊别的,所以当意见建议簿上出现了一个较真的小孩的时候,俞酌觉得还挺有意思。 陈年往事讲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经历时五味俱全,讲起来三言两语,只是幸好,经久沉淀的缘分从未远去。 【我懂了,我这就买一本意见建议簿,明天就放到我暗恋的男生抽屉里,他会懂的】 【是不是有意见建议簿就能遇见爱情???那这比Iridescent有用多了啊[狗头]】 【我哭得好大声,我天天为别人的绝美爱情流泪,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一位豪气冲天的粉丝路过,金色带闪加粗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既然这么早就开始了!!!】 【临临!!告诉我!!究竟是临渊羡俞还是鱼鳞!!!让我死个明白吧!!!】 贺临其实不是很懂临渊羡俞和鱼鳞的区别,他跟之前的俞酌一样,认为这只是土豆和马铃薯的区别——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但俞酌现在今非昔比,那天他深入了解了两个超话,大致弄明白了其中差异。 俞酌笑倒在沙发上,故意不告诉他正确答案,揶揄着说:“你猜猜啊。” 直播时间,贺临不太想猜,就捏了捏俞酌的腕骨,示意他赶紧说。 “别问他了,”俞酌坐直起来,告诉粉丝们,“是前者。” 俞酌没想到公众的反应会这么剧烈。 此时的直播间如沸水般闹腾,粉丝的弹幕犹如一个个迫不及待窜出水面的气泡,争先恐后地破裂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临渊羡俞的姐妹们!!!】 【姐妹们把那七个字打在公屏上!!】 【来人,唱响我们的战歌《Iridescent》!!!】 一时之间,弹幕异常团结,纷纷刷起了七字真言,以及《Iridescent》的歌词。 此时此刻。 关思远的小姐妹群像中毒了一样震个不停,吵吵嚷嚷,一秒钟能刷出三句话来。 【思远在吗@关思远】 【思远,不要难过,临渊羡俞也很好,真的@关思远】 【亲爱的小关,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你为我们临渊羡俞做出了长足的贡献,这样会不会开心一点@关思远】 一滴泪水顺着关思远的眼角滑落。 “老天爷,我做错了什么……” 下播没多久,俞酌收到一条来自迟子皓的消息。 -迟子皓:兄弟,关思远让我告诉你,她恨你。 俞酌看到这条消息还以为迟子皓发错了,毕竟他和关思远无冤无仇,平时交集也不是特别多,何来的恨? 迟子皓也不好说得太明白,只能委婉地说:她是你们俩的粉丝。 关思远此时就在迟子皓旁边,桌上竖着五六七八瓶酒,她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算了,算了,你不要这么跟他说,祝他们永远幸福,我走了,我离开了,我永远的离开了……呜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 一分钟后。迟子皓又发了一条消息。 -迟子皓:兄弟,关思远让我告诉你,刚刚那句话不是真的。 “呜呜呜,这样会不会很奇怪,”关思远狠狠地抽了张纸擦鼻涕,“算了,算了,你再说一句祝他的歌越来越火,假装我是一个事业粉好了呜呜呜呜我才不会让正主知道我站反了……我要安静地离开……” -迟子皓:兄弟,关思远让我告诉你,她祝你的歌越来越火。 俞酌悟了。跟关思远为数不多的合作中,他能感觉到关思远似乎总是关注他,看到他和贺临在一起时还会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集结震惊、窃喜、痛苦于一体的神奇表情。 没有人知道,震惊是因为她遇见正主了,窃喜是因为她嗑到了,痛苦是因为她没办法在公众场合笑出声来。 俞酌的理解是,关思远是一位事业粉,同时粉他和贺临两个人。 俞酌可以想象得出,关思远,一个双担事业粉,看到自己两个墙头在一起是什么心情。 尽管《Iridescent》刚出没多久,但俞酌也开始觉得自己是时候为新专辑做准备了。 所以晚上俞酌拒绝了贺临。 虽然这其实是个借口,因为俞酌昨天被弄得有点累。 “你知道吗,”俞酌说起来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关思远是我们的事业粉。” “所以呢。” 俞酌告诉他:“我们好像是该工作了。” “你不是怀孕了吗。”贺临淡淡地说。 俞酌从他怀里探出头来:“?” 贺临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放陪产假。” 说的好像他真的能有这个假似的。 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俞酌仍然为他的“万全之策”感到一丝尴尬。 俞酌干脆拿起被子蒙住贺临的头:“闭嘴。” 难得有一天是俞酌让贺临闭嘴。 “今天不动你。” 贺临今天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他不是重欲的人,昨天俞酌应该也很累。 后来他们也确实是在盖棉被纯聊天。 昏暗的房间里,今夜是灵魂在交融。 关于新歌,俞酌并非全无准备,那天在酒吧给贺临弹的歌,其实有些是他的新歌片段。 “那天晚上我给你弹过。” 贺临思考了几分钟,没有什么印象。 “你记得吗?” 俞酌知道他多半不记得,查监控问观众也只能得到视觉上的记忆,而那天的听觉记忆,恐怕全部散失了。 贺临一言不发地抿着唇,眉心拧成结,不太高兴。 “啧,好可惜。”俞酌抬手将他的眉心抚平,故作遗憾地说,“那你就忘着吧。” 忘了刚好能拿来当惊喜。俞酌是这么想的。 第72章 尽管找回记忆的可能性不大,贺临还是做出了一些尝试。 比如再次点开那个时长三十秒的视频,戴上耳机反反复复听,这个工作比扒带困难很多,毕竟视频里还有嘈杂的背景音乐和人声,在最关键的时候还有一声不知来自哪位年轻女孩的尖叫。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俞酌见贺临一个上午都坐在同一个地方,姿势都不曾变动,戴着耳机仔细听那个三十秒的视频,便好笑地走过去,扯下他耳朵里的耳机。 “别听了,听不出来就算了。” 贺临抬眼看了看俞酌,从他手中拽回耳机,重新塞进自己耳朵里。 俞酌说不动他,就想办法逗他:“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新歌,我就把谱给你看。” 他煞有其事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折了四折的纸,放在桌子上,指尖暗示性地点了点纸的边角。 贺临顿了顿,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手中的纸从本子上撕下来,折叠三次后递给他。 俞酌接过纸来,先是坐到离贺临比较远的地方,攥紧贺临刚刚给他的纸,“我骗你的,那张是白纸。” 奇怪的是,贺临对此毫无反应,气定神闲地坐着,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俞酌怀着疑惑打开这张纸。 贺临倒没有像俞酌这样用白纸忽悠人,他给俞酌的这张纸上还是写了几个字的。 写了三个字—— 不给看。 “……” 贺临出奇地执着,既不给俞酌看他的新歌,也不停止自己回忆俞酌新歌的尝试。 等到俞酌新专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还时不时能看见贺临抱着那个三十秒视频,闭着眼睛仔细听。 可惜的是,视频里的那位女孩尖叫声太大,贺临依然没有听出什么。 恰好有一次俞酌又看见了,他走上前去环住贺临的腰,一只手顺便摘掉贺临的头戴式耳机。 俞酌将耳机放到一边,“怎么这么固执?” 贺临没回答,伸手去捞桌上的耳机。 手伸到一半,他看见俞酌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好像是U盘。 “我用我这个五分钟的跟你换?”俞酌拎着U盘的吊绳晃了晃,想了想,又故作为难地问,“还是说你更喜欢那个三十秒的?” 答案不言而喻,贺临直接朝他摊开手掌。接着一枚U盘落入他的掌心。 俞酌拍了拍贺临的脑袋,站起身来,“我要出去跟巍哥说点事,先走了。” 贺临攥紧手中的U盘,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急切的表情,只淡淡地说:“早点回来。” 俞酌走后,贺临才展开手掌,将那枚U盘插入电脑中。 U盘里不仅仅只有那一首歌。整张新专辑的歌都放在一个文件夹里,文件夹名就是专辑名。 专辑名一反往常的表情符号,而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数字。 ——《5'20''》。 名字像在谈论爱情,分秒符号又似乎有另一重含义。 里面有一首和专辑同名的主打歌曲,时长五分三十秒左右。 只有这首歌时长上了五分钟,俞酌走前跟贺临说的估计就是这首。 贺临一听前奏,下意识地就确定了这首是那天俞酌在酒吧里给他弹的那首歌。 然而,在五分十秒的时候歌曲就已经是尾声,长而舒缓的尾奏流过十秒,左下角的时间跳到五分二十秒的一瞬,音乐戛然而止。 呼吸声骤然出现,似乎有人准备在麦前说话。 “贺临。” 俞酌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低沉的声线与细小的磁流交缠在一起。 “我的小糖精。”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轻,声音听起来仿佛含着笑意。 “安心一点,”俞酌慢悠悠地说,“我永远在你身边。” 不需要急切地解释“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也不需要每一次都向人辩解“是我先喜欢他”。 因为我永远在你身边。 - 俞酌的新专辑在月底正式发布,王超巍挑的黄道吉日,还专门在下午五点二十分发的。 五点二十分,《5'20''》,定价5.20元。 @下一章完结哦: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等了一万年!!!终于!!!! @紫菜蛋花汤:居然只要五块二!五块二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五块二!就可以呼吸资产阶级的上层空气!!我冲了!!! @不可以放葱:看这发布时间,这专辑名,这定价,我合理怀疑这是虐狗专(但我不介意,麻烦多虐虐,五块二真是太适合我等穷狗了) 【不用怀疑!就是!】 【姐妹,自信点,它确实是虐狗专】 新专辑中一共八首歌曲,歌迷们一首一首听下来,听到最后一首与专辑名同名的《5'20''》时,总算明白了这个专辑名的含义。 五分二十秒,有俞酌对贺临说的话。 @嗑学研究员:呜呜呜,原来男人谈恋爱之后会变温柔是真的,好好听好好听,姐妹们还等什么,把那七个字打在公屏上啊! 【?什么七个字?临渊羡俞快上-床?[狗头]】 【哦哦,这七个字是吧,临渊羡俞锁死了!】 【我来了,一定是这七个字吧!临渊羡俞昨天上-床了我在现场(我数学不好)】 @国家一级嗑学家:单身狗的一天:上午,听着《Iridescent》开一瓶Iridescent,观看Iridescent广告研究如何遇见心动,下午,花5.20元买一张《5'20''》,然后在5分20秒的时候落下热泪,振臂高呼“临渊羡俞是真的”,晚上,躺在床上虔诚祈祷今夜临渊羡俞用自己喜欢的姿势做-爱。一天结束了,虽然自己仍旧没有得到爱情,但是更加相信爱情了!Amazing! 【有被冒犯到!】 【草,这不就是我??】 【够了!别再监视我了!】 【再说一遍,把我身上的监视器拆掉】 新专辑刚刚释出没多久,就冲上了热销榜,短短一个小时就窜到了日榜第一。 晋江云音乐平台说要做一个独家采访,晋江视频同步直播。 采访只有十五分钟,采访者将关于新专辑的问题问完,又挑了几位幸运观众的问题来问。 “我看大家都很好奇,”采访者说,“可不可以透露一下贺临的新歌是什么时候呢?” “贺临的新歌你要问贺临,”俞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看向镜头,就像在透过镜头看贺临本人,“因为他不给我看。” 【临临听到了吗,你今晚就要跪榴莲】 【哇哦~原来是这样~临临够胆~我喜欢~】 【没用的,在采访里卖惨也没用的,临临不会给你看的哈哈哈哈哈哈】 “可不可以帮歌迷们催一催呢?” “当然可以。”俞酌爽快地应下来。 然后他对镜头说:“十二月前发新歌,我就给你留一张演唱会门票。” 【临临你再不发新歌就将失去一次观赏男朋友演唱会现场的机会!!】 【好狠哪!但是我喜欢!】 “如果没有怎么办?”采访者笑着问,“难道真的不留?” “我会耍赖,”俞酌眨了眨眼睛,“如果没有,那我就再开一次专属个人场。” 【我是一只狗我现在很幸福因为哪里有临渊羡俞哪里就有狗粮】 【可恶,我也想要专属个人场!!!我嫉妒!!】 尽管大家都在等贺临的新专辑,但对这个采访还是不抱太大希望,毕竟音乐讲求灵感,强求不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贺临的新专辑居然真的提前了一个多星期放了出来。 就像是回应俞酌的采访一样。 @新裙子好漂亮:?!所以说还是对象的话管用是吗哈哈哈哈哈哈 @我好喜欢:好励志,我流泪了,为演唱会门票努力奋斗的临临像极了我蹲点抢票的样子,这就是爱情吗??? 【说到底还是在虐狗,不信你们看专辑名和里面的歌!!!】 【呵,这对情侣虐起狗来,我竟是该死的喜欢!!!】 新专辑发布的时候,俞酌刚好也在贺临身边。 贺临藏了这么久的新专辑终于公布于世,俞酌一边点开一边半开玩笑地问:“藏什么藏了这么久?” 等俞酌真正点开的时候,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正如他给贺临准备惊喜一样,贺临也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 新专辑名叫《我的》,里面的每一首歌的歌名,都可以和“我的”两个字组成短语。 前七首歌的歌名都是名词,唯有最后一首歌是名字。 最后一首歌在整张专辑中尤为瞩目,它的名字叫《俞酌》。 贺临将他写进歌里,犹如将这个姓名融入骨血。 我的叛逆,我的出格,我的渴求,我的欲-望…… 我向你诉说“我的”。 ——我的俞酌。 整张专辑总时长也就四十分钟左右,他和贺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听歌,一人一只耳机,分岔的耳机线就像动脉,里面跃动的音符犹如脉搏。 《俞酌》这首歌响起的时候,俞酌仿佛从那些清晰的字句中感受到贺临的呼吸,绯红攀爬上他的耳朵。 “我男朋友唱歌真好听。”俞酌脸还在红,却非要过来调戏贺临,他凑上前去,唇刻意停在贺临的喉结处蹭了蹭,“可不可以教教我?” 俞酌大概真的不知道自己红着脸调戏人的时候有多可爱,贺临想。 “你不用学。” 贺临按住他作乱的手,将其固定在头顶,亲了亲他耳后的小红痣,故意将气息留在他的耳畔。 “只要你在,我就唱一辈子《俞酌》。” 他的歌里,写过浮沉起落,写过跋涉当途,写过瀚海,写过寒霜,却只唱过俞酌一个人。 俞酌是命运赐予他的情歌。 第73章 发布时间前后时隔不长的两张新专辑被网友评为年底最秀的虐狗行为,两张专辑在榜上不分伯仲,各个方面的数据都咬得很紧。 新专辑发布后,王超巍就开始安排巡演事宜。俞酌的演唱会在十二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 演唱会地点安排在市中心体育馆,体育馆外围的广告屏和横幅早早地换上了演唱会的宣传海报,预示着一场盛宴的到来。 星期六这天人很多,体育馆附近的地铁线路比起往常来拥堵了不少。 十二月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五点半的时候天就已经开始昏暗下来。会场外人群熙熙攘攘,大多三两结伴而行,他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对今晚演出的期待。 贺临跟着俞酌一起来到后台,俞酌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才坐到俞酌身边来。 囍鱼曦草提醒《魔鬼人设不能崩[娱乐圈]》将第一时间在玄幻+文学更新,记住域名囍『请来玄幻+文学+看+完整章节』 俞酌稍微闲下来,往沙发背上一靠,一只手搭上贺临的肩膀,故意将手贴在他的脖颈处取暖。 贺临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从衣服里面抓出来,放进口袋里。 俞酌扣紧他的手,没骨头似的靠着他。突然,俞酌想起了什么,坐直起来,问道:“等等,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要有什么?” “太不专业了贺临老师,”俞酌故意调侃他,“我去看你演唱会的时候还专门领了应援物呢。” 贺临皱了皱眉,对这种事他没有什么经验。但是现在出去应该也来得及,他站起来,问:“应该去哪里?” 俞酌笑着抱着他的腰把他拉回来,“你要现在出去?那你还回得来吗。” 自从公布恋情,他们俩的粉丝有一定程度上重合,外面的俞酌粉,有不少人也同时喜欢着贺临,贺临现在从后台这边出去,足以引起一场轰动。 “没关系,”俞酌侧过身把先前脱下来的常服外套扔给他,“这个给你。” 外套兜头罩下来,最终滑落到手上。衣服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是他们一起买的洗衣粉的味道。 “男朋友的专属应援服。” 俞酌指指自己最里面那件衣服,低声跟他说:“一套的。” 贺临把外套穿在身上,外套是俞酌来时穿的,上面沾了些专属于俞酌的味道,很好闻。 俞酌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最佳应援。” - 临近开始的时候,贺临才从后台离开,从贵宾通道不动声色地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还没开始,贺临听到旁边的两个女孩在聊天。 “复出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啊,我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好久。” “我更惨姐妹,我是在他隐退之后才喜欢上的……有段时间我真的天天去个人网站打卡。” 贺临偏过头看了她们俩一眼,他难得地对别人的对话产生一丝触动。 因为贺临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 约莫十分钟后,灯光骤然熄灭,会场倏地暗下来。 应援灯牌发出莹莹光亮,汇成点点星海。 下一瞬,几束 灯光扫射而出,万丈光芒之下,舞台中央站着一个人。 俞酌似乎天生就有掌控舞台的能力,即使站在逼仄的小舞台上也能大放异彩,遑论这宽敞的演唱会现场。他站在这里,就是舞台的主宰。 俞酌开口说了句“晚上好”,下面的回应如海浪般掀起,一浪高过一浪。 贺临旁边的女孩子喊得尤其大声:“啊啊啊啊啊俞酌我爱你!” 贺临坐在位置上 8鱼曦草提醒《魔鬼人设不能崩[娱乐圈]》将第一时间在玄幻文?学更新,记住域名8『请来玄幻文?学?看?完整章节』 ,目光落在舞台上那个闪闪发亮的人身上。这个人外面穿着耀眼的演出服,里面却是和他身上这件一套的情侣装。这个人是他的男朋友。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贺临的目光从未移开过。 恍然间,台上的俞酌又与很多年前的俞酌渐渐重叠,好像光阴从未远去,俞酌在台上,他在台下,周遭是往来反复的人群,头顶是炫彩夺目的灯光,耳边是嘈杂的响动,然后俞酌笑着朝他这个方向抛了一颗糖,说给你一个。 “最后一首歌,”俞酌声音很低,唇贴近话筒,声音扩散开来,“送给我的小糖精。” 《5'20''》其实是俞酌的歌里为数不多的比较舒缓的情歌,弱起小节,错拍切分,节奏轻盈跳跃,犹如分秒间的跃动。 俞酌在台上唱这首歌,和他在录音棚里唱这首歌,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今天贺临就在台下,他唱得比录音版更温柔一些,每一个字都像在诉说情衷。 贺临盯着台上这个身影,外套的淡香在鼻尖萦绕,入耳的是为他写的情歌,他的五感六觉都浸泡在蜜糖之中。 第五分二十秒。 俞酌的目光落在某个特定的方向,上扬的尾音听起来散漫又正经,“以后哥哥陪你出格。” …… 演唱会在轰鸣的掌声中结束,俞酌鞠躬感谢后离场。身后的粉丝晃着应援牌大声喊他的名字,声嘶力竭。俞酌听着他们热情的呐喊,又返场了两次,唱了两首以前的歌。 场地有时间规定,超时是要罚款的,但俞酌还是这么做了。 彻底结束之时,所有人都已经尽兴。 人们拿起自己的物品起身准备走人,唯独贺临岿然不动。 他在等俞酌。 其他人刚走出没两步,这边突然有人躁动起来。 “啊啊啊是俞酌!” 原来是俞酌不知何时又从后台出来了,这一次他径直走到贺临面前,手搭在栏杆上,微微弯腰,漫不经心地说:“刚刚我说的话,你还没回复我。” 贺临没回答他,只招了招手,淡淡地说:“你再过来一点。” 俞酌依言往前挪了一些,重心向前,几乎挂在栏杆上。 贺临隔着栏杆抱住俞酌,侧过头亲了亲他耳后的小红痣,蜻蜓点水的一下。 “现在回复你了。”贺临在他耳边说话,一向清冷的声音却含着笑意,“这才是最佳应援。” 他们的亲密的举动被其他人看见,人群之中爆出一声惊呼! 原本往出口走的人被这声响吸引去了注意力,驻足回头。还未走出门口的人又折了回来,探出头去问别人发生了 什么。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前面在干什么?” 有个拿着望远镜的人告诉他们:“贺临在前面!啊啊啊他们抱在一起!” 旁边的人听她这么说,纷纷凑过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姐妹你这个望远镜可以啊!” “啊啊啊我也看到了!” 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呜呜呜真好啊!” 忽然,前面不知道是谁唱起了《5'20''》,有人跟着应和起来,紧接着,犹如无数细流汇入河海般,歌声愈来愈响。 走动的人停下脚步,交谈的人停止说话,在场的观众们,不约而同地加入唱歌的行列之中。 没有伴奏,没有和声,也没有其他冗杂的声响,场馆内只有歌声在回荡。 ——来自粉丝的,最佳应援。 俞酌本只想出来问问贺临,没想到触发了这样的场景。 他无奈又骄傲地笑了笑,他的粉丝是最好的粉丝。 他从口袋里摸出为数不多的糖果,分给了前排的几个小姑娘。然后越过栏杆,握住贺临的手,安安静静地听粉丝们唱歌。 又是第五分二十秒。 熟悉的停顿时刻。 在场所有人齐齐往俞酌身上看。 然而这一次,贺临率先开口:“你说以后都陪我。” “对,”俞酌翘起唇角,“以后都陪你。” “我现在就想出格,”贺临故意拖腔带调地喊了一声,“哥。” 想吻你,现在,这里。 然后贺临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下去,轻轻地勾了勾他的舌尖。 俞酌微微一怔,随即温柔地回应了这个吻。 起哄声此起彼伏,欢呼声接连不断。 声如潮海,灯若白昼,他们在万众瞩目下相拥、亲吻、极尽出格之事。 第74章 番外 俞酌还在酒吧驻唱的时候就经常买糖。 这天他买了很多糖,买得实在有点多,就想着分别人一些。 还没到他上台的时候,他就坐在吧台前,往桌上倒了一把糖。 “吃糖吗。” 酒保摆摆手说不要。 俞酌也没强求,自顾自地拿桌上的糖果试图拼出一个图案。他想了想,把旁边的意见建议簿拿过来,索性在意见建议簿上 “你在摆什么?”酒保看他拼得歪歪扭扭,横看竖看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对了,你搞这个干什么?无聊吗?” “给他啊。”俞酌指指意见建议簿,“你不是说他不是天天喝甜的吗。” 他捏着糖,像坐在围棋桌前执子沉思的棋手,缓慢地将糖果放在他设想的地方,他一边摆一边说,“糖买多了,顺手摆一摆。” 俞酌兜里的糖时常买多,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粉丝可以发。 “送给他的啊?”酒保听他这么解释,又觉得不是很能理解,“你不是昨天才说这小孩烦得要死吗?” 说到这里,酒保忽然自己顿悟了,恍然大悟地道:“噢!我明白了,你这拼的是个‘SB’?” 用这种简单直白的方式骂人,真是蜜里藏刀,不可谓不毒啊。他为俞酌的骂人功力深深折服。 俞酌手一顿,缓缓移动自己的脑袋,抬起头来看他:“?” 这他妈不是个表情吗? 复古顽皮的“:P”,只是竖不直点不正,那也不至于看成“SB”吧? - 意见建议簿无人问津是真的,俞酌本来还想会不会有人碰掉或者拿走上面的糖果,结果压根没有人往这里看,一直到晚上还完好无损。 当天晚上贺临还真来了。 他跟寻常人不一样,第一眼总是会先去看吧台上的意见建议簿。 如果要给他糖,那放在一堆就可以了,既然分散开来摆放,就必然有其用意。 但贺临仔细琢磨,没琢磨出什么用意。 “这什么。”贺临问吧台前的人。 “哦哦,我听阿方说是俞酌给你的。” 之前那个酒保已经换班了,但走之前把这事告诉了顶班的人,以免他弄乱。 贺临想了想,在刚刚那句话中间加了两个字:“这摆的什么。” 顶班的酒保歪头看了很久,得出答案:“看这个应该是字母,S……B……?” 说完他又像补救似的补了一句:“我瞎猜的,没有骂你的意思啊。” “……” 贺临没说什么,把这些糖收入囊中,又翻开意见建议簿,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送你点糖,好好读书:P 他看着这行字,忽然低头笑了下,提笔在本子上写了“谢谢”两个字,又补了一句:下次摆好一点。 - 可惜俞酌再下次给他送糖就是走的时候了。 俞酌离开这个酒吧前,还专门给人买了礼物饯别。 给他的是俞酌亲身试验过的商店里最甜的糖。 俞酌笑着写:小孩,甜死你:) 还要潇潇洒洒地再留下一句:走了,等哥发财再请你吃别的。 看起来轻飘飘一句话,其实俞酌还是把它当成了一个简单的承诺。 发财倒是真的发财了,但是这个承诺一直没兑现。 后来俞酌出道,蹿红,一张唱片包揽各大奖项,偶尔回想起来时还会感到一丝亏欠,好像有什么事未完成。 可他再回去看的时候,一切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意见建议簿也不知所踪,就像在上面留下痕迹的那个人一样。 俞酌觉得还是有点遗憾。 毕竟他答应过的,但是找不着人了。 - 再后来,俞酌从最光鲜靓丽的地方退下来。 他依然没有再遇见过相似的人,自然也无法兑现他的承诺。 过了这么久,别说是相似的人了,如此嗜甜如命的小孩,多半也没有几个。 直到有一天,他误入了一家酒吧。 说是误入也不太准确,他只是偶然路过,被似曾相识的装潢吸引,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他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头顶突然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 “要这里最甜的酒,谢谢。” 俞酌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什么新奇的事物。 觉察到俞酌的目光,他微微低了低头,与俞酌对上视线。 后来俞酌回忆了一下,他当时应该是在想—— 哦,这里也有一个嗜甜的小孩。 - 这段关系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的。 俞酌有时候会摸不准这是什么关系,不像炮-友,也不像情人。 如果说他们是情人,那么他们好像又缺了一点什么。而且贺临很忙,俞酌也没闲到哪里去,三个月不过短短一个季节的时间,算下来他们见面次数也并不像正常情人这么多。 而且,贺临俨然一副冰冷的模样,在他脸上窥不出“情”字。 俞酌有时又会感到贺临在克制,但是不知道他在克制些什么,而这种时候也是一瞬而过,俞酌没有仔细探究过。 可若说他们是炮-友,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同寻常。 比如有天俞酌的车出了点状况,停在路边动不了,地方又比较偏僻。朋友没一个靠谱,董越泽的电话不通,李承睿的电话占线,凌晨三点,手机也快没电了,总不能让俞弘德过来救急。 最后一个电话他打给了贺临,没报什么希望,纯粹是这样随手一打。 结果贺临只说了五个字:“在那里等我。” 俞酌心说不用吧,他们的关系没有到这种一个电话就叫人过来接的地步。 更何况俞酌知道最近贺临很忙。 但贺临还是来了。 后来这种不同寻常越来越多。 俞酌有天格外越界,讲的东西跟现实毫不相干,莫名其妙地聊到音乐与从前,甚至还讲了一个昨天做的荒诞怪梦。 奇怪的是那个梦,那天晚上,以及那天晚上突如其来的倾诉欲。 “要吃糖吗?”俞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来,试图掩饰掉刚刚的不同寻常,“哈密瓜味的。” - 现在。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 “我想起来一件事。”俞酌撑起身子,问贺临,“你当时,吃到我给你留的糖了吗?” 贺临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次:“什么时候?” “就是我离开的时候,给你留了一些糖。”俞酌慢吞吞地说,“给你留的是最甜的。我一个一个试的。” 贺临皱了皱眉,这显然是他留下“我明天出国”这行字之后发生的事情。如果晚走一天,也许他就能吃到俞酌留给他的糖了。 俞酌看他这样子就明白了,大概率是没有吃到。 “我当时还写了一句——” 俞酌话锋一转,“太可惜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贺临不悦地捏了捏俞酌的手腕,“说完。” “我当时说,”俞酌没继续逗他,告诉他,“等我发财,就请你吃别的。” 贺临掀起眼帘看他。窗外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漏进来,落在他们床边。 “所以你现在有空吗?” 俞酌撑着脑袋的手一放松,整个人都向前倾去,他闷在贺临怀里笑,“起来吧,哥哥带你去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