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作者:肩胛骨 文案 许鸢觉得:一切都是徒劳的。 然而方默却觉得,只要值得,就一定要去做。 “你是我的那尾鱼,请你在我的心之海域里一直游动。” 深情总裁少女攻×斯文冷清游泳运动员受 文案纯属瞎扯淡,这是一个伪替身梗、总裁情缘、破镜重圆大乱炖的狗血文。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鸢;方默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许鸢进门时,只看到满墙满地的照片,反射着白花花的光,让他开始有些头疼。 方默似乎是喝醉了,他浑身酒气地躺在地上,脚边有个空酒瓶。 之前有人对许鸢说:“方默逗你的,他另有心上人。”的时候,他是不信的,现在看来,他根本无法辩驳。 满屋子的照片都是另一个人,而方默倒在那个人的影像里,借酒浇愁,答案不言自明。 许鸢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容:挺好的。他给余歌神当替身呢,档次不低。 许鸢走近了,把方默扛起来,一路走下楼梯——他似乎要记住肩上的重量,电梯也不乘——把养尊处优的方总塞进车后座,许鸢开车回了他们的“家”。 早前许鸢对方默说不必再买新的房子,两人也不必住到一起。一个是崭露头角的游泳运动员,另一个是跨国大企业的高层,两人来往过密总不是好事。 当时方默笑着,把他按到自己的颈窝,声音说不出的温柔体贴:“我想挨你近些。” 那就近吧。 许鸢这时候觉出这套房子的好处了。要是两人住在他那里,现在这情况还真不好收场。 许鸢自觉仁至义尽,将人扔到床上,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一贯喜欢整洁,又不喜无用之物,所以收拾得很快,箱子装好后拎到门口。 正准备穿鞋走人,又想到床头柜上还放着他的奖杯,许鸢想了想,还是走回去卧室。 外面天色漆黑,落地灯透出一点醺黄的光来,方默脸上覆了层阴影,许鸢瞧着,尽管醉酒,方默还是那副帅得无懈可击的样子。 许鸢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将奖杯再轻轻放到床头柜上,揪着方默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 方默的眉毛微微拧起,却嗅到许鸢衬衫袖口熟悉的香水味道,任由他把自己剥了个干净。 把方默扛到浴室,给他洗了个澡,牙刷塞进他嘴里,许鸢便自顾自躺到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会儿。 方默被他这么一折腾,酒醒了大半,捏着电动牙刷开始乖乖刷牙。他脑子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靠着洗漱台只见许鸢躺在浴缸里,脸上被热气蒸出了红晕。 刷完牙方默问他:“我怎么在这儿?“ 许鸢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伸手拿过旁边架子上的润/滑/剂,冲他摇了摇,轻声说:“你只管在这儿该做什么就行。” 方默微微一愣,再走到他身边去,吻了下他的鬓角:“抱歉,最近太忙了。“他的手又钻进水里,寻到许鸢的细长手指,摸出来亲吻着他的指节,歉疚地说着:“冷落你了。” 许鸢的睫毛极长极黑,颤动着,压下去眼里一点晶亮:“没事。” 方默再亲了亲他的额头,把他从水里抱起来,抓起浴袍将他抱住:“泡久了容易头晕,去床上吧?” 他的嗓音很低沉,又十分温柔,老是搞得许鸢以为……他真爱自己一样。 许鸢是运动员,表面上看着清冷内敛像个年轻教授,却是实打实的世界级选手。 这样的许鸢,身边的爱人又怎么应该像方默这样唯恐他磕了碰了,像照顾小孩儿一样对待他呢? 最好的解释大概是,方默把对待别人的方式用在了许鸢身上。 进了卧室,方默没去理那管润/滑/剂,先拿了干净的毛巾来替许鸢擦头发。 许鸢半闭上眼,没必要跟服务过不去,他安心受着。 方默轻声在问他最近训练情况如何,身体吃不吃得消。许鸢随意应着。 “宝贝儿,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天,方默才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许鸢看着深情款款的方默,心里有些苦涩,不太多,但正好让他微微蹙眉。 他临时留下来,倒也不是真要打一次分/手/炮。有些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硬生生地阻挡了他的思路。在看着方默的睡脸那个瞬间,他无法克制内心爱意的波动,甚至有些悲哀而可笑地想着:他的方默,不该是这样颓废的样子。 许鸢有些无奈,他一把扯过方默,完全尊崇内心意愿地吻了上去。 许鸢果然是世界级的运动员,肺活量惊人。 方默酒醉未醒,被他强拉着深吻了太久,竟然晕了过去。 许鸢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 他当时愿意在下头,不仅仅因为方默温柔至极,也是害怕方默受不住。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出了差错。 许鸢用手指勾勒着方默的脸部轮廓,轻声叹了口气:“忘了在你清醒的时候说,现在竟然有点舍不得叫醒你。” 他站起身,轻轻穿好衣服。去厨房倒了杯清水放到床头柜上,他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这真是体面的离场方式。 唯一遗憾的是,许鸢是真的很爱方默。 作者有话要说: 学习压力大,摸鱼解压。瞎写的,不小心戳进来的大家体谅一下啦,不好看点叉就行~ 鞠躬。 第2章 第 2 章 许鸢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快11点了。 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亮着灯,一个小人儿听到声响后飞快地冲着他跑来,手里抓着许鸢的护目镜,脚上蹬着小老虎拖鞋,嘴里喊着:“哥哥哥哥哥哥……” 许鸢把行李箱放在玄关,发愁地看着眼前圆滚滚的许小印。小团子还在叫个不停,许鸢蹲下身,无奈地张开手臂,许小印立刻把自己塞进他的怀抱里。 “爸妈又去哪儿了?”许鸢问。 许小印一见他就开心,笑嘻嘻地趴在他肩头回答:“芬兰。” “……真远。” 许鸢有一对不着调的父母,时常扔下他自己天南海北地满世界跑,许鸢的童年其实有些寂寞。 许小印是去年这对夫妇领养的孩子,很乖很招人疼。 最初许鸢听到他妈告诉他,自己有了个弟弟的时候,心里是忍不住吐槽的。这对大龄夫妇,自己的日子都过得鸡飞狗跳,随意至极,还怎么带小孩? 事实证明本性难移。他爸妈心情来了就要往外跑,带着小孩儿又不方便,所以时常趁着他不在深夜悄悄来把许小印扔在他家里,第二天再打电话催他回去照顾小孩儿。先斩后奏的招数不知用了多少遍。 许鸢抱着许小印站起身往客厅走:“那你晚上吃东西了吗?” “吃啦!”许小印咂咂嘴,似乎在回味美食,“今晚吃得可好了。” 单纯的许小印还没总结出套路,一旦这俩夫妻要甩手走人,必定会先大鱼大肉地补偿一番。 不过许小印不在意,他最喜欢小鸢哥哥。小肉手捏着护目镜,伸长了胳膊举到许鸢头顶,他要给许鸢带上。 “洗澡了吗?”许鸢又问。 许小印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护目镜,随口回答:“还没洗。” 许鸢便抱着他往浴室走过去。 许小印毕竟是孩子,力度掌握得不好,护目镜的带子弹到许鸢眼皮上,迅速地漫开酸痛。 许小印慌手慌脚地替他揉,许鸢微闭着眼,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没事,我没事。” 把许小印放进浴缸里,顺手把一只小黄鸭子也放到他头上。许小印乖乖地自己搓泡泡,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许鸢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极度乖巧的许小印,有片刻的失神。 其实他爸妈领养许小印的理由,太容易被猜到了。一年前许鸢和方默在一起后,许鸢很快就对家里出了柜。 他的爸妈第一次在他面前收起漫不经心的放养模式,几乎称得上强硬地阻止他。 许鸢不顾一切,头破血流地往地上磕头。他向来寡言少语,只用行动证明:我非他不可。 后来他爸妈大概是妥协了。再来,便有了许小印。 他俩时常把许小印塞给许鸢,倒真像是领养了一个孙子一样。 许鸢明白,爸妈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怕他没有孩子,将来无人送终。 可惜许鸢对一切从来都淡然处之,吃苦受累咬牙扛着便是,也没个爱倾诉的时候。 方默,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 许鸢猛地凑近浴缸,把手伸进去泼了许多水在自己脸上。 许小印疑惑地问:“哥哥,你为什么喝我的洗澡水?” 许鸢的睫毛上沾着水,又淌进眼睛里,涩得慌。他微笑着说:“咸的。许小印,你没洗干净。” 许小印急忙拿起沐浴露,又往自己身上使劲儿搓泡泡,委委屈屈地说:“我洗干净!我要跟你一起睡,不能嫌弃我。” 许鸢垂下睫毛,轻声说:“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摸鱼解压。瞎写的。 第3章 第 3 章 方默半夜时惊醒了。他浑身冷汗地想去捉枕边人的手,却扑了个空。 阴惨惨的白光轰地照亮整个房间,窗外惊雷炸响,方默失神片刻,紧紧地抓着床单。 方默瞥见床头柜上的清水,伸过去手摸了摸杯壁,那个人的温度早就没有了。 此前的所有场景浮上心头,方默慌乱地想: 我把许鸢弄丢了。 他急忙抓起手机,点亮了屏幕,暗夜里亮起的白光刺得他眼睛生痛,冰凉的机身冻得手指微微一缩。 方默顿住。 许鸢最骄傲了。许鸢……是真的走了。 方默丢开手机,把头埋进膝盖里。 无可否认,他最初就是把许鸢当做别人的替身。 有时候,人无理取闹起来,自己完全意识不到。许鸢不过是对着他微笑,他偏要将其扭曲成脑海中那个人的样子。 许鸢总是对着他微笑。 他像只愚蠢的鸭子,摇摇摆摆地走向那个笑容,却“嘎嘎嘎”地叫着,企图蒙混过关,就在心里叫着别人的名字。 执念不等于爱情。可惜方默不懂。 * 一个月后。 许鸢刚结束了一阵子的密集训练,身心俱疲。许小印还待在他那儿,小孩子得用心教导,除了辅导功课,还得关心小孩儿的身心健康,许鸢累得够呛。 这天傍晚,许鸢刚到家,一打开窗户就看到楼下一辆熟悉的车子:黑色的迈巴赫,方默的。 一个月没联系,许鸢知情识趣,明白总裁给了他台阶下,没有来责怪他一个穷酸的运动员“不识好歹。” 那么,现在来这儿干什么? 许小印垫着脚举着一盘剥好的蜜橘,眼睛亮晶晶的:“哥哥,吃我给你剥的橘子。“ “嗯。“许鸢回过头,接过盘子,塞一瓣到自己嘴里,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板栗烧鸡!“ 许鸢把盘子搁到茶几上,说着:“好。写完了作业就自己先看会儿电视,没写完就去先做功课。哥哥去做饭。“ 过了好半天,围着桌子两人吃完了饭。许小印全程不停嘴,话连番往外倒,许鸢耐心听着,时不时应几句。 天已经很凉了。没多会儿功夫,外面就变得夜色深深,夜风吹得窗帘扬起。 许小印穿着家居服窝在沙发里看动漫,冷得抱紧抱枕,眼睛舍不得移开电视,去卧室加件衣服也不愿意。许鸢收拾完碗筷,准备去把窗户关上。 落地窗滑动,带出一点阻滞的声响。 许鸢的手指依旧放在窗户上,迟疑片刻,他忍不住又打开,走出去看了眼楼底下。 路灯清晰地照出方默的身影,他倚着车门,样子看上去有一点萧索。 淡蓝色的烟雾弥漫在空气里,从许鸢的角度却只能看见昏暗的天色中明明灭灭的烟头红光。 方默不怎么抽烟。 但偏偏,许鸢爱极了他抽烟的样子。 男人么,许鸢不否认自己是个视觉动物。 方默的手指很长,却不很细,但指节清晰,夹着烟的时候看上去有种成熟的性感。他的指甲常年修得圆润干净,轻弹烟头的同时,就会闪动着幽微的光泽。 许鸢的职业要求他严格禁烟禁酒,每次看到许鸢,方默都极其自觉地把烟熄了。 可是,当方默带着淡淡烟草气味的手捧住他的下巴,给他一个带着烟味的吻时,许鸢真是心动不已。 果然还是因为太爱了吧。 许鸢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出了门,凭着怦怦直跳的心的指引,就到了方默的面前。 然而当四目相对之时,许鸢猛地从这荒谬的情感驱动程序中清醒,真切地感受到由心脏传来的剧痛。 一下又一下,一把钢刀缠绵地在他心口拉动。 方默似乎没想到他会出来,也愣住,只懵懂地用目光描摹那张多日不见的脸。 许鸢掐着自己的手心,强作镇静:“天很冷了。” 方默还处于懵逼状态,丝毫没听出他这句话温柔的暗示是让他赶紧走人,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握住许鸢的手:“我给你暖暖。” 许鸢吃惊地看向他。 方默这才回神,尴尬又不舍地轻轻把他的手送回他的腿际。 方默喉头干涩,挤出一句:“吃晚饭了吗?” 许鸢点头。 方默再不知道还该说什么,他艰难地说:“你……”,又顿住了。 你能不能原谅我? 太无耻了。 你想不想我? 更无耻了。 我很想你。 不要脸。 方默这辈子都不曾像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过什么人。但是,现在的小心翼翼,都没用。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一会儿。 方默最终还是开了口:“你快上去吧,真挺冷的。你穿这么点,扛不住。” 许鸢欲言又止。他看了眼方默身上的昂贵风衣,已经不适合这个季节了。 在心里告诉自己:悬崖勒马,不失风度。许鸢微笑起来,漂亮又礼貌:“好。你也快回家吧。” 方默僵硬地点头。 许鸢还是不忍心,替他拉开车门,不去看他的眼睛,声音很低:“回去吧。” 方默闭了闭眼,声音比他更低更哑:“好。” 更深露重,一辆迈巴赫吐气不畅般以极低的速度缓缓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摸鱼解压,瞎写的。 第4章 第 4 章 方默一直觉得,他不了解许鸢。 可当许鸢静默地离开之后,方默发现他如此了解许鸢,他知道许鸢是那么一个骄傲自持的人。 他也就知道,要想让许鸢回心转意,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方默很是消沉。他控制不住去许鸢楼下等他,看他屋子里的灯光,看窗帘后可能有着的许鸢的各种神情。 但是许鸢只心软了那么一次。 方默再没有机会得到许鸢的垂怜。也是他活该,学人家玩儿替身那一套,也不掂量自己芝麻大点的心眼,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人。 幸而私人关系上再无见面的理由,凭借着工作关系还能使方默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许鸢的战绩太能打,被方默所在的集团邀请代言子公司旗下的一个运动品牌。 近日集团策划了一次慈善晚宴,不少代言人都被邀请到场。其中影视明星居多,也不乏几位炙手可热的体育明星。 方默瞥到许鸢时,几乎愣了几秒。 许鸢爱穿西装,没有训练的时候衬衫配西裤是他最平常的打扮,比方默还像搞企业管理的。 这晚他也是穿着正装,却与平时稳重内敛的风格不同,一套白色Versace西装贴身剪裁,衬得他看上去像个参加成人礼的高中生。 青葱气息迎面而来,心跳加速来得方默挡都挡不住。 席位早安排好,隔桌而望,方默心里又酸又苦。 看吧,作得好死。多俊的媳妇儿,说没就他妈没了。 方默时不时地就有意无意地往那边看,许鸢却目不斜视,笔直地坐在座位上,认真听着台上的主持人讲话。 方默不经意地灌着酒,一杯接一杯,心里像小溪涨了潮,哗啦啦流淌,吵着要流入海洋,想浪。 可浪不起来的方默不敢公开惹许鸢,只能怂巴巴地喝酒。他喝到眼神都有些飘忽了,手腕忽地被人拽住。 余漆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这么多人在呢,方小爷,您能注意点形象吗?总经理失恋伤肾的样子被拍到,是要让无良媒体编造花边新闻吗?” 方默看向他,目光游离。 还白月光呢,坐老子旁边大半天,我他妈都没发现这么个人! 方默趁着酒劲,内心痛苦地谴责自己,你玩儿屁替身啊! 余漆是典型的富二代,又持股,所以跟他坐在一起。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方默情窦初开那几年,被余漆诱拐着看了错误的小片片,导致他俩齐齐钢板变弯。 因为父母疏于陪伴,方默打小就缄默,而余漆贼皮,带着他四处撒野,让他体会到不少童年乐趣,后来更阴差阳错引他上了弯弯的路,方默就误以为这就是爱情。 而余漆根本对他不来电,弯成蚊香了对着他也只是真·兄弟情。 方默傻不拉叽地就以为自己失恋了。后头遇到许鸢,那种强有力的心动把方默砸得七荤八素,他既爱慕人家,却又不知情意从何而起。 那种心动的感觉与日俱增,方默只好凭着那些年余漆用来荼毒他的错误书籍,找到一个拙劣的解释:替身效应。 余漆个傻逼还在那里哔哔,方默气得想揍人。 方默久居上位,该磨出更为内敛稳重的性子,但实际上他的性格不仅比少年时复杂了许多,也暴躁了许多。不动声色的暴躁。 方默笑了下,放下酒杯,把手搭上余漆的肩,凑近他低声说了句:“我乐意。不如你陪我演一出花边新闻?” 说完他缓缓抬眸,瞥了眼不远处的宋隐。 可惜方默还是受余漆荼毒太重,那些乱七八糟的霸总文渣滓依旧残留在他脑海,现在这种奇怪又幼稚的报复,全是后遗症。 宋隐无奈地冲他点点头,毫不在意。只余漆跟方默脑回路一致,毕竟是受过同样的荼毒的人。他用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演技把一杯酒弄倒在方默裤子上,装模作样地连连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方默只得起身,去换身衣服。 却不料,本以为一心只顾台上种种的许鸢,把一切都看到了眼里。 换了一套versace同系列西装,方默自以为这就是情侣装,回来了之后却发现许鸢不见了。 慈善拍卖和捐款仪式都差不多结束了,后头的拍照,去不去都没关系。 许鸢,走了么? 方默心凉了半截,也低调跟高层同事打声招呼,自己先回家了。 司机开车很稳,速度也不快。刚出了会场没多远,方默就看到走在旁边人行道上的许鸢。 他穿得那么扎眼,又是万众瞩目的泳坛明星,却不开车,独自走在阴暗的路上。 方默只觉得钻心的疼。他下了车,叫司机先走,自己默不作声地跟在许鸢后头。 其实他特别想走近许鸢,去抱抱他。可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做这件事。 两个人一起走了一路,旁边的人越来越少,四周越来越安静,路灯也像是特意被调暗,应和着两人孤寂的身影。 许鸢却突然止住了脚步。 方默只愣了一秒,就快步走了过去。他抬起手,似乎想要碰碰许鸢,伸到半空中又落下。 许鸢的背影十分瘦削,几乎不像个运动员。 夜风很凉。方默没吭声,只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许鸢轻轻披上。 许鸢转过身来,昏暗的路灯只照亮他柔顺的发顶。眼睛、鼻梁和嘴唇,都隐在阴影里。 许鸢难过极了,可他不知道说什么。但许鸢从来不会故意做出一副柔弱的姿态让自己难堪,他轻声说:“余漆,似乎不喜欢你。“ 方默离他更近了些,看着他的眼睛说:“宝贝儿,我不喜欢他。“ 许鸢本来还要劝他几句别太执着,听到他这样说,又把话吞了下去。 方默是不是以为,那头亏了,这头便要赚回来? 许鸢难得小心眼儿了一回,认定方默便是生意人心理,只想稳赚不赔罢了。他动了动嘴唇,僵硬地说着:“请不要这样叫我。” 方默的心往下坠,他闭了闭眼又柔声道:“小鸢,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默伸手去拉许鸢的手,许鸢躲了躲,还是被方默不容拒绝地握住了。他诚恳地看着许鸢说:“我不爱他。那个屋子所代表的一切,是我少年时犯的糊涂,只是毫无意义的情感宣泄。我当时什么也不懂。“ 许鸢没吭声,方默便抓起他的手,轻轻地吻了下他的手指:“小鸢,你信我。” 沉默了半晌,许鸢推开他,微笑起来:“演员拍完一部戏后,应当抽身而退。三流演员才会,戏内外不分。“ 一时间,方默脸上血色尽褪。 作者有话要说: 摸鱼。 第5章 第 5 章 许鸢带着笑继续往前走,一步又一步,稳稳当当、冷静自持。 方默站在原地,被酒精刺激的大脑想着:为什么会这样? 许鸢越走越远,身影几乎隐没到黑暗中,方默觉得自己快看不清他了。 方默只觉心底一阵空虚,他凭着一腔冲动便追了上去,他捏着许鸢的手腕,他几乎气得发疯:“我没有跟你逢场作戏。” 他掏心掏肺:“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内心。” “我承认我那时不了解自己的本心。可我从未故意编着好听的话来哄你。” 方默砸向自己的心脏:“这里。一直是它在同你对话。” 许鸢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里闪动着悲悯的神色。他慢慢地开了口:“然后呢?” 这样的问题真让人进退维谷。 方默后退半步,定定地看着他,他恳切地说着:“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许鸢没有讲话。 这时候的夜很黑,从旁边的江面上吹来一阵冷风,许鸢觉得眼珠也是凉的。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豁达。 许鸢弯起嘴角:“那天我从那里带你回去,我背着你走了楼梯。方默,你知不知道你很重的?“ 方默动了动嘴唇,心里开始慌乱,许鸢的语气过于云淡风轻。 许鸢垂下睫毛,嘴边仍泛着一点笑意:“我一共走了一百零八级楼梯。“ 他是真的豁达。那个晚上,他不也轻巧地拿起润滑剂对着方默笑么?在心如刀割以后。 他记得方默在自己背上的重量,也记得后背贴着他身体的温度,更不会忘,万箭穿心的痛苦。 许鸢那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泼起来许小印的洗澡水。那甜甜的儿童沐浴露味道里,他依旧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咸味。 味道不怎么样的。 许鸢抬眸:“但是我不想再走了。累。” 风声格外清晰,在耳边擦过,呼啦呼啦。四目相对,不知道是哪种情愫在暗流涌动。 方默一点点靠近他,一点点地捏住他的衣角,在他挣脱之前用力地搂住了他。 方默紧紧地搂着许鸢,贴着他的耳朵,热流淌进他耳朵里:“不许。” 许鸢吃惊。 方默的左臂牢牢地箍着许鸢的腰,他抬起右手,轻柔地捧住许鸢的后脑:“不累的。我来追你,我不叫你受累。“ 许鸢沉默了数秒,便抬起手,推开了方默。 方默巴巴地看着他,说着:“我只要你!我愿意追,多远都可以,你别不要我。” 许鸢没见过方默这样。从没有。 他爱方默,爱他那副精致贵气的样子,爱他游刃有余地处理工作的样子,爱他低沉的嗓音,爱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抚摸他的耳垂。 这样像小孩子的样子,也许是被酒精刺激的,也许是害怕了,总之他无助且执着。 不同于许小印那般孩子气惹人怜爱,方默的天真竟然叫许鸢,有些心疼。 许鸢试图剥茧抽丝地冷静分析:是男人天生的占有欲和领导欲使他因为“别不要我”这句充斥着示弱和依赖的话产生了满足感。 可是,许鸢朦朦胧胧地想,这分明不是那让人膨胀的满足感。 这分明是,一败涂地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地更一发。 第6章 第 6 章 “方默,”许鸢低头轻声说,“你别这样。” 方默看着他的发顶,伸手轻轻地将他的头揽到自己的肩膀上,他的嗓音变得沙哑,似乎变得憔悴:“为什么?” 许鸢贪恋着他肩上一点温度,微凉的脸颊贴着他细腻的衬衫面料,眼睛慢慢看向远处,他说:“不知道。” 方默觉得心底钝痛。此时此刻,他的手还抚着许鸢的后颈,但是有一种陌生的物质产生,仿佛把他和许鸢隔了很远很远。 许鸢微微闭眼,有些叹息般说道:“我们还没有正式说分手吧。” 方默猛地僵直,喉头像哽着石头,他张嘴,却觉得胸腔闷得无比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许鸢的手,很凉,从腿际伸上来,抚上方默的侧脸。 许鸢从他的肩上抬起头,目光很是哀伤,再细细地看了他几秒钟后,许鸢稍稍踮脚吻上方默的嘴唇。 温热的触觉,贴着嘴唇的呢喃,叫人心惊肉跳: “我们分手吧。” 再接着,许鸢后退一步,擦着方默的肩膀往外走去。 刚走出两步,手腕便被紧紧捏住。 许鸢心一沉,侧头去看背对着他的方默,他站得很直,衬衫被浆洗得硬挺,包裹着倒三角形的身躯。 方默没回头,甚至没动一下,只左手还死死地捏着许鸢。 许鸢从没想过,方默会这么执着。甚至,有些不顾颜面地挽留。 正要开口让他放开,许鸢听到方默低低的声音,贴着心底的那种低,似乎用尽了力气: “想都别想。” 许鸢愣了好一会儿。 方默慢慢转身,眼里一瞬间布满了红血丝,他一字一顿:“我不允许。” 许鸢笑得很斯文,眼角也弯起漂亮的弧度:“方默,你不是许小印,你不是七岁。你觉得,这样的话有用吗?” 方默的样子很是失魂落魄。许鸢还是笑着,说了句:“余漆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许鸢把方默的外套还给他,冷淡地转身离去。 而方默没有追上来。 其实向来冷静自持的许鸢,今晚罕见地发怒了。他不动声色,却血液都在沸腾。 这他妈算什么? 告诉我我是替身,告诉我你还爱我。替身上位,就可以抹掉白月光的痕迹?未免太过轻浮。 是了,许鸢爱方默爱得要死。 那又如何? 许鸢宁愿独自咀嚼着苦涩的深沉的爱意,他也不愿这么轻易地跟他破镜重圆。 多他妈可笑啊。 去年的冬天,他跪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手背变成灰白色,就算是他那样的高素质运动员,依旧在冰天雪地里几乎晕厥。 那个男人,笑着对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所以他扛着冻,他出柜了。 父母再不着调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许父抽烟抽坏了肺,只不过无法排解突如其来的痛楚。许母哭坏了眼睛,仅仅因为担心儿子后继无人,恐他晚年凄凉。 许鸢恨方默吗?自然不会。 方默优秀、迷人。那么,接受他的道歉,接受他迟来的爱的觉悟,似乎并无不可。他不也说了么,什么替身,不过是年少无知罢了。 可是许鸢觉得痛彻心扉。 方默是个让他着迷的男人。他喜欢方默的一切。可是在看到那满屋子的照片的时候,许鸢几乎快把牙齿都咬碎。 他最爱的方默曾在落地窗边不厌其烦地用笔电看着电影,一帧一帧地截取着最美的场景。或者是打开音响,余漆的歌声在室内环绕,方默就坐在沙发上读一本惠特曼的诗集。夕阳落到他身上,那副模样比一切事物都更让许鸢觉得安宁。 而在那一瞬间他变得那么小心眼,他想:方默不爱游泳,方默却爱着余漆的歌。 爱屋及乌不是吗? 许鸢厌烦极了。他巴不得方默围着他转,只爱他就好。不可能接受的,他无法接受方默爱着别人这件事情。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江边,皮鞋踩到湿润的地上,许鸢顿了顿。他痛苦地拧起眉毛,再抬手松动自己的领带,他疲软无力地扔开领带,脱下外套、皮鞋。 扑通一声跳进江里,许鸢的姿势优美标准。 深秋的水凉得彻骨,他却松了口气。在他熟悉的水中世界,他才能真正地放松下来。 他不想变得斤斤计较,像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那样善妒而幼稚,太不像他了。 许鸢向远处游去。 水从背部漫过,一层层的水淌过他的身体,从头到脚,冰凉又清醒。 许鸢像极了一尾鱼。深秋月白,照着他的身躯,泛着水光的脸颊在暗处映衬着波光粼粼。 他浸入水中,摇动手臂,激起水花。 在水底来去,他就是许鸢。他什么也不去想,只是感受水的流淌。凉水带去了烦躁,也带走一点怒气,他又是那个敏感温柔的许鸢了。 游到筋疲力尽了,许鸢才向岸边游去,他已经把别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从水里冒出头,许鸢刚把手搭在岸边的草地上,下巴便被捏住了。 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许鸢就被捏着下巴吻住了。 那只手温暖斯文,倒是第一次做这么粗鲁的动作。岸上的男人深吻着水下的男人,要不是月色幽暗,许鸢几乎认为方默疯了。 一吻完毕,方默双手捧着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又深情款款:“许鸢,你最后说那句话,是因为吃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地更第二发。 第7章 第 7 章 许鸢是被方默用抱小孩儿的姿势抱上岸的。 脱下自己的外套,方默替许鸢擦着头发,声音有些埋怨,更多是心疼: “那么冷的水,你就往里跳啊。” 许鸢没吱声。 擦完头发,方默替许鸢穿上他的外套,把人裹上抱紧,方默的脸颊贴着许鸢生凉的发丝。“好了,我不想逼你的。”他低声说,“我只是……” 方默停顿了一下,又轻轻放开他:“小鸢,来日方长。” “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这一回吗?” 许鸢沉默着。 方默叹口气,拿出手机叫了司机过来。 等司机到了,方默拉开车门,推许鸢进去,吩咐司机送他回家。 车窗外景色变幻,许鸢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依旧不习惯方默这样的照顾,他依旧觉得方默把照顾别人的那一套用在了自己身上。 谁叫许鸢从小是被放养的呢。他其实很难体会到方默这样精细的照顾人的心情。 偶尔许鸢也像个直男那样,别扭地想着:我一个运动员,需要被人抱上床吗? 可他自己扛方默扛得欢快得很。 “哥哥哥哥哥…”许小印不满地撅嘴,“你今晚怎么老是走神?” “抱歉。”许鸢揉揉他的发顶,“我有点累了。” 许小印天真地抬头看他:“方默哥哥最近不来陪你玩儿了吗?” 许鸢一怔,问他:“怎么想起他了?” 许小印双手撑起下巴,挤出个鼓鼓的脸颊来:“方默哥哥来的时候,哥哥你就很放松,就不累了,能陪我玩超级久呢。” 许鸢觉得心上有些刺痛,他有些难堪地对许小印道歉:“哥哥错了。” 爱意流淌的时候,自然是不会感到疲惫的。 也许是在孤儿院待过的经历使许小印比同龄人更敏感一点,他凑过去,用毛茸茸的头蹭着许鸢的手掌,稚嫩地安慰着他:“是不是方默哥哥惹你生气了呀。别怪他嘛,他打游戏那么好,也是个小孩子呀。” 许小印的认知里:打游戏厉害=我=小孩子,方默打游戏厉害=小孩子。 他爬到许鸢腿上,用小手摸摸他的头:“别生小孩儿的气好不好嘛。” 许鸢被他逗笑,挠着他痒痒问:“是不是背地里拿了他给你买的东西的?” 许小印笑得扭来扭去:“才没有呢。方默哥哥信任我,叫我好好照顾你呢。” 许鸢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感到好笑。方默搞什么呢,叫小孩子来照顾他? 许小印于是捏着嗓子,学着方默的样子说:“小鸢是个小朋友,倔强得不得了,训练强度大,晚上肯定累得发慌,他也咬牙不肯诉苦。小印超级乖,等他回家就给他一个抱抱好不好?” 许鸢愣愣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许小印抱住他,摇了摇身体,学着大人的声音哄他:“哥哥累了就睡觉吧。给你一个抱抱哦。”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短小。(羞愧) 不过明天会争取粗长地更一章!应该……吧? 第8章 第 8 章 咖啡厅里弥漫着温暖的香气,坐在对面的男人坐姿舒适而放松。 许鸢含着笑:“师哥,你这几年过得还挺好吧?” 黎邵在烟灰缸里捻熄了烟头,往后坐了坐:“去了好多地方,挺好的。”他拿起放在沙发边上的相机,冲着许鸢笑了下,“里边可全是我的宝贝。” 许鸢看着他眼下添了几条皱纹,笑时尤为明显。这是他高中时的师哥,两人曾在一个社团共处,关系处得很亲厚。一别数年,当年那个总染着最帅气颜色头发的师哥,竟然也开始留起温和的黑发了,气质似乎改变了许多。 许鸢喝了口咖啡,问着:“做一名自由摄影师,挺舒服的吧?” 黎邵摸着相机的机身,指节在上头流连,很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说:“舒服。从没有这么舒服过,骨头都散架了一样。” 许鸢格外敏感,打趣着:“向来人们说累才用骨头散架了这说法的。师哥,现在还是走与众不同的路线啊。” 黎邵垂下眼睛,安静地笑了一会。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拍照的时候遇到了很多人。” “圣托里尼的夕阳美得像假的一样。年过七旬的老夫妇,我给他们拍照。老头儿穿得西装笔挺,一头白发打理得精精神神。他的妻子,被他抱在怀里——定格在相片中。” 许鸢一怔,继而了然道:“因为这种美好的爱情,既舒服又让人唏嘘吗?” 黎邵摩挲着桌角,抬眼看他,问了句:“师弟,我考考你。‘十年生死两茫茫’的下一句是什么?” 许鸢笑:“师兄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拿这句考我。当年咱俩一起写的论述文章里,还专门引了这首诗。下一句是‘不思量,自难忘’。” 黎邵目光一凝,先也是笑着,笑着笑着就有些苍凉:“不思量,自难忘。”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像喝酒似的,几乎是灌了一口就涌起了醉意:“对亡妻的思念,自然不是刻意去怀念的。走到哪里,看到什么景色,都想跟她分享。自然而然,还没来得及拍张照呢,先想着拍拍身边人的肩膀叫她赶紧看看。” 许鸢掩饰着低了下头。师兄的妻子,三年前亡故了。 黎邵拿手指指了指他:“你这孩子,总也跟以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有什么好回避的?我都多大岁数的人了。” 许鸢抬头看他,低声叫了声:“师哥……” 黎邵笑起来,骨头散了架一样的笑着,几乎笑得东倒西歪:“老人家抱着相片,款款深情呐又得意洋洋,就差别人问他一句发妻走了多少年。”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二,冲着许鸢笑得更厉害:“二十年呐。” 笑得够了,黎邵敛起双眉,冷冷地说:“二十年过去了,却拿着自以为是的深情哄骗自己。那照片照得冰冷苍白,照片里的女人脸上流露着悲伤的神情,一点不像幸福地同丈夫生活着。” 黎邵不自觉地又摸起相机,说:“老是有人觉得爱了一个人一辈子就是一种道德上值得夸耀的本质。”他嗤笑一声,“同古时女子立的贞节牌坊有什么区别?” 许鸢苦笑着:“师哥,你尖锐了。” 黎邵摇摇头:“心理学倡导积极健康的感情观。谁规定的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谁规定的一辈子只爱了一个人就证明这个人忠贞?有的人,明明不爱对方了,却还把那可怜的情感小心翼翼地供养着、夸耀着,仿佛这是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 许鸢迟疑着,问了句:“是这样吗?我并不觉得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黎邵看他一眼,又摇摇头:“都说了你小子单纯,半点长进都没有。” 他说:“我见过了太多自我感动的人。其实有的人,并不爱对方了,却执着地对对方好,做着一堆自己看来无比深情的事情。他图什么呢?他真的爱一个人,会不懂得照顾对方的心情,体谅对方的感受吗?” 黎邵冷静地下论断:“并不。他们不过进入了一个‘我深爱一个人’的假象里头。自以为感天动地罢了。这个世界上,我们能遇到的人太多了。我爱过一个人,她离开了我,我爱上了另一个人。这是健康的。感情是不可以用道德去评判的。一个鳏夫,寻觅到另一段婚姻,又有何不可?” 许鸢认真地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点头道:“我认同你的观点。没有必要逼着自己沉溺在一段感情里头,让自己痛苦,让自己走不出来。如果能够顺其自然地遇到下一个爱的人,以健康的心理去爱那个人是正确的。” 黎邵满意地点点头:“还是有好多人理解不了这一点。李银河教授难道不爱王先生了吗?爱的。没有几个人明白痛失爱人的痛苦,一个沉着勇毅的女人从那痛苦里倔强地走了出来,带着亡夫的爱,她努力地过好自己今后的生活,是多么叫人肃然起敬的事情。却有那么多道德卫士,自以为天下无敌,可笑。” 许鸢惊喜地看他:“师哥,刚才进店的时候我瞧见你,觉得你锐气被挫,已经老了。没想到,你还是意气风发的很。” 黎邵大笑:“许鸢你还是学坏了!从前的小乖学弟,可不敢说这种话。” 许鸢不好意思地喝了口咖啡:“我也老了嘛。” 说完他又捧着杯子笑了下:“师哥你,找到新的良人了吗?” 半晌没有回答。 许鸢奇怪地看他一眼,却见到对面那个快三十三的男人红着眼眶。 许鸢呼吸一滞,小声叫了句:“师哥……” 黎邵猛地埋下头,把头抵在自己的膝盖之间,他颤抖着声音,难受得喘不过气了一般,带着哭腔:“小鸢,我好想她!” 许鸢不忍地皱起眉。刚刚还笑着谈天说地的男人,怎么就突然这样? 黎邵大喘着气。平复好几十秒他才抬起头,眼里血丝密布,满是刻骨铭心的爱意,他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我知道,如果我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我该去追她。芸芸希望我,将来可以过得快乐。希望我暮年时,有妻子陪在身侧。” 黎邵这时候笑了下,很幸福的轻轻笑了下:“我真爱她。”他又激动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所以我恨那些把感情跟道德混在一起的人!爱便爱,不爱便不爱!爱一个人,还能爱出个□□吗?” 他眼里燃烧着烈焰:“我恨一切玷污爱情的人!我不要他们那可笑可鄙的道德来绑架我的情感。我对芸芸的爱情,难道是道德的束缚吗?” 他一字一顿:“我爱她,从生命里头爱她。我化成了灰,我的灰在空气里飘散着也要去拥抱她。” 许鸢几乎被震颤得浑身发抖。 师哥,给他上了好大一堂课。爱情,就该是那么纯粹的。 黎邵看向他,眼睛里满是哀伤,他的声音低低的:“小鸢。我其实一点也不害怕我会爱上另一个女人,我知道那是健康的。可是……” 他既温柔又感伤地看向窗外,留给许鸢一个消瘦的侧脸:“别的人,我愿意让她走进来。但是爱情的神龛里早已供着我心爱的芸芸,我想我会爱她到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夹带私货过多了。我心目中的爱情,是浓烈的,是纯粹到不顾一切的。这篇里,我也想写许鸢和方默有着这样的爱情, 但是这篇其实是我解压的文,所以……每个人想法不一样,不强求读者的哈~ 这章也不够肥,我争取这两天再写点,下一章肯定有方默的戏份! 第9章 第9章 送别了黎邵,许鸢感觉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此前他对于爱情,是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的。黎邵过分热烈,然而实打实地叫他惊讶。 那种感情,可能吗? 我们这样一个社会,人与人之间的离异,实在太可怕了。 然而许鸢,依旧察觉到自己心底生出了一点不知名的期待。 他去了趟书店,为许小印买了几本书再往回走。快到家楼下,他刚绕过一条街,就见旁边的小巷里冲出了一辆自行车。 车主穿着白色衬衫配着深灰色毛呢外套,右手拿着一束粉白交错的花儿,极不熟练地骑着自行车,晃眼一看,像极了大学校园里冒失又帅气的男青年。 许鸢愣住,那人急急地发出喊声:“小鸢让开!” 自行车不管不顾地冲来,许鸢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傻站着。 方默出了一身冷汗,猛地调转车头踩住刹车,擦着许鸢的手臂停了下来。 方默跳下车,焦急地看向许鸢,捉住他的手臂仔细察看,见他没被擦着才稍稍安心。 许鸢懵得厉害,问道:“你怎么回事儿?” 方默颇为尴尬,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他排练来着。 因为和许鸢闹了矛盾,方默心情极度郁闷,忿而疯狂工作,搞得整个公司都在高压状态下运转。 方默的母亲同余漆的母亲是闺中密友,便叫余漆空了来开导开导自己儿子。 事实证明,余漆其人,极为不靠谱。 少年时期便诱拐着方默一同捣蛋的惹事精,指望他能有什么建树? 余漆大言不惭地要帮方默,当即便逼着方默研究一众“优质”破镜重圆案例。 方默也是情感白痴一个,硬生生做了大数据分析,根据数据回馈得出一个结论:单车少年送花深情表白最为致命。 余漆专程请他的私人形象顾问来了方宅一趟,亲自为方默设计了大数据分析中“百分百击中要害“的少年感造型。 高级定制的单车,车身低调复古,然而每一个细节都不动声色地折射着“貌似不经意,实则精心设计”的伪平易近人。 本该由表现得“帅而不自知”的方默像MV男主角一样翩然骑车而过,稳稳地停下许鸢面前,吻着他的手指递上花束。 可是!余漆知道了恐怕要气得砸东西。养尊处优,从小出行便豪车接送的方默,竟然不会骑自行车! 对着满脸疑问的许鸢,方默难堪地说:“抱歉小鸢,我没准备好。” 许鸢一怔,回忆起那晚方默说的“来日方长”。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听见方默低声说着:“大数据分析冰冷苍白。我竟然妄图以普遍来推及特殊。” 他懊恼又真诚:“明明你独一无二。” 听不懂他突如其来的这几句话没关系,许鸢依旧因为他最后一句而意动,继而苦笑着明白:方才心底的那种期待是什么,他根本心知肚明。 他一直期待着的,不是别的,正是方默。 方默看向他手里的书,又是一惊:“你买盲文书做什么?” 许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过心不在焉,走错了区,拿错了书。 他无奈地说了句:“我去换书。”又有些犹豫地看向方默:“你……” 方默见他今日并不像之前那么冷冰冰的,实在舍不得放弃机会,小心翼翼问:“我能不能陪你去?” 其实许鸢成年人一个,又并非不认得路,哪里需要他陪同? 可见着他一身明显为了取悦自己的装束,许鸢竟然又开始优柔寡断了。 方默低下头,轻声说:“小鸢,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许鸢是并不知道网络上人们所钟爱的“少年感”的。可是方默这时候的样子,实在叫他喜爱。 少年感恐怕不能由外在的打扮来营造。干干净净的男孩子,不管所谓世人眼光,见着喜欢的人便诚挚地吐露衷情,方为少年。 大概真真切切地表达情感的人,是叫人抗拒不得。 原来在分开以后,还能见到他更多的样子,这认知叫许鸢不知道是喜是悲。只是他格外心软,早在方默语音刚落的时候,就给了答案: “好。” 合着三分意乱,七分由始至终的舍不得。 再看着那个男人像小孩子一般眼里迅速染上欢喜的色彩,许鸢不由得觉得,挺可爱。 方默喜滋滋地跟着他准备走。 许鸢无奈地指一指他的单车:“不要了吗?” 方默随意地摆摆手:“我打个电话叫人来收就好。” 见不得大少爷这般,许鸢走了过去,扶起单车,伸出一条长腿跨坐过去,扭头问他:“走吗?” 方默读书时未曾谈过恋爱,此刻傍晚万丈霞光落到许鸢身后,他朦朦胧胧地想:单车少年果然最为致命。 捡起那束花,方默重拾绅士模样,不能亲吻许鸢,他便吻了吻自己的手指,再落落大方地坐到从来没想到过的地方——自行车后座。 许鸢淡淡地笑了笑:“抓着我的腰。” 脚蹬一踩,他载着鲜花和总裁,像十八岁时奔赴考场时那样,心怀着不安……和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对不会骑自行车这个梗情有独钟。(?˙▽˙?) 成熟男人的爱情,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那就希望他们,能够像少年一样,从头再来。(过分短小,羞愧跑路。) 第10章 第10章 许鸢立在书架前翻看着儿童读物,仔细为许小印选着书。 方默则在对面,借一本财经杂志遮住大半张脸,然而双眼肆无忌惮地痴痴看着许鸢。 自上次一别,两人大半个月没见。方默看见许鸢穿着温暖的驼色毛衣,低着头翻看书册,越发觉得他的气质不像运动员。 奇妙。 人们常将某种刻板印象与某类职业、人群挂钩,但是喜欢上一个人,就像拆一件礼物,一层层剥开华丽的包装纸,除去社会层面上先入为主的印象,才见到这个人原原本本的样子。 在这些日子里,方默问过自己:在哪一刻意识到了自己对于许鸢的感情,而不是将他看做某个人的替身? 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也许爱情就铭心刻骨了。 他开始觉得,年纪、职业、家庭都不重要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又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竟然还能这么想,连方默自己都有些吃惊。 看着《动物庄园》也被放到了儿童区,许鸢哭笑不得,很自然地想同人说说。然而他一抬起头,就注意到方默的视线,莫名的……有些情/动。 方默与他对视了一秒,刚生出些甜蜜的滋味,就看到许鸢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疑惑,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许鸢笑得厉害,半天才止住笑,指向他的杂志。 方默把杂志一合上,十分尴尬地发现:那封面上正是他自己,日前接受了一家杂志的访谈,就是这家。 方总平素稳重精干,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弄本杂志作掩,偷看心上人这种事情,实在酷似纯情处/男的作风。更别提那杂志上,还明晃晃挂着他的脸。 许鸢笑着笑着也咂摸出一点调情的味道,便整理表情,但心里余温未散,他扬一扬手里的《动物庄园》,问:“许小印挺想你,我记得你那儿有好几本乔治奥威尔的书,你有空的话给他讲讲这本?” 方默是搞金融的,纵然闲暇时也看些文学书籍,然而给小孩子讲书需要多方考虑,对他来说投入大笔时间并不明智。 但许鸢这近乎直白的示好,简直叫方默惊喜欲狂。他急急地从对面书架上又选了好几本书,竟还有本《管锥编》,全抱在胸前,他眼睛亮闪闪的:“这些,我都给他说说吧。” 许鸢有些头疼,方默的动机过分明显:进许鸢的家门。但他实在太过心软,最后也只好点点头,想着再另外替许小印选几本适合的。 方默得了允许,喜不自胜,绕着书架走了好几圈。 走着走着便看见后头有个小姑娘,举着手机偷偷在拍许鸢。 也是。不管怎样,许鸢都是人群里引人注目的存在。其实他吸引品牌方更多的地方,正是粉丝号召力。 虽为泳坛明星,但许鸢并非最为出色的那个,也还没有拿到最高的奖项。但他实在生得好看极了,在水里就像一条漂亮的鱼,赏心悦目,也叫人原谅了他的速度。 方默从前从未想过这些,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许鸢也许是困扰的。 单薄。这是方默曾经对许鸢的印象,他也爱他的单薄,觉得惹人怜爱。 可是,许鸢那么努力地训练着,是想要不断提升自己的。 也许那个女孩的照片会拍得十分好看,书架前的儒雅男孩子,怎么想都是非常让人舒服的画面。更何况,那个人的确帅气得很。 她可能把照片发到网络上,发到超话里,然后会有一群人惊艳地评论、转发。许鸢穿着的休闲裤,正是代言品牌的,广告方也会情愿买买热搜,趁机宣发。 方默联想得很远。但是,他突然觉得很心疼。 在冰冷的屏幕上,他的许鸢被定格成一种独特的样子,却不是他想要展现给人们的样子。 “抱歉,”方默走过去,礼貌地问,“可以借用下你的手机吗?” 小女生愣愣的,似乎没明白怎么就被这个看上去帅气高冷的男人盯上了。 她微微脸红:“哥哥你没带手机吗?”说着就羞涩地递过了手机。 方默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把那几张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笑着说了句:“不是。” 女孩儿瞧见他的动作,惴惴不安地问:“那个哥哥不是明星吗?不能拍照?” 方默心一痛。原来,不认识许鸢啊。仅仅是因为他好看、像明星,所以拍他。 他递回手机,轻轻说:“他是名游泳运动员。” “啊?” 方默温柔地把视线放到许鸢身上,又将手指置于唇上:“嘘。” 女孩子脸红得厉害。 方默看着许鸢,深情得像是许诺:“他会拿到奥运会的金牌。以后你会认识的。” 女孩子狂点头。 方默笑了下,对她说:“那你藏好这些照片,别让人发现他没去训练,挤时间出来给弟弟买书。” 这心机man,暗戳戳地给许鸢立了爱护幼弟的人设。 女孩儿倒对这几句话极为受用,既感动又欣赏,看了许鸢好几眼,郑重地保证:“我不给别人看。” 方默满意地转身,准备去找许鸢一起离开。 那女孩儿像想起什么似的,抓着他的衣服,又眨着大眼睛问:“哥哥你是他什么人啊?” 苦涩。许鸢曾经的恋人方默苦涩答道:“区区一名狂热唯粉罢了。” 不愧是余漆的好兄弟,竟然知道唯粉一词。那小女孩又是一阵惊叹。 许鸢选好书,付了款同方默一起离开。 方默过了把高中生的干瘾,但这会儿也不好意思继续装嫩坐自行车后座了,推着车子和许鸢一同走路。 兜里手机震动,许鸢拿出来一看,无奈地笑起来:“许小印要吃狼牙土豆,之前答应他一周可以吃一次的。” 方默歪头:“狼牙……土豆是什么?” 等到了小摊前,见到切得齐齐整整的土豆在油锅里炸着,方默还是不明白这跟狼牙有什么关系。 许鸢心底暗笑,熟练地告诉老板:“少糖、少盐、少辣椒。谢谢您。” 老板叫了声“好嘞!”,起锅加料拌匀再递给许鸢。 用小叉子叉起一块土豆,许鸢好笑地问方默:“要吃吗?” 方默犹犹豫豫地看了眼,才凑过去,小小地咬了口。 活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儿。 “!”方默嚼完后惊喜地看他。 许鸢微笑着:“好吃吗?” 方默优雅地掏出一张纸擦着嘴,说:“我以为吃着会扎人的,所以叫狼牙土豆。没想到进了嘴里还挺乖,脆脆的。” 许鸢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候夜色已经深了,方默看着路灯下笑得那么欢快的许鸢,心如刀割。 他们在西餐厅吃过无数顿牛排,方默叫过厨师来家里为他们准备过最精致的烛光晚餐。他们曾经一起听音乐会、一起看比赛、一起做/爱。 可方默自以为是地剥离了许鸢和他以前的生活,要他以“替身”为名来适应他自己所熟悉的生活模式。 此时方默冷眼将过去回顾:只见他们那一年为期的爱情,一点烟火气也无。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说一起看比赛、听音乐会不好啦。(一个狂想听最近一场音乐会,因为没钱瑟瑟发抖的作者狂哭。) 只是小鸢也不过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 这么一想,小鸢也太心软了吧,我天。 第11章 第11章 有一段时间方默都没有去找许鸢。 他突然很慌张,觉得自己在消费许鸢对他的感情。 在分开之后,方默甚至没有哪怕一次认认真真地跟许鸢交流过。他像个孩子,凭着直觉和冲动行事。 替身这件事,本质上他没有将许鸢当做替身。可这愚蠢至极的事情,的确又是事实。 方默猛地划破了手下的纸。 他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 许鸢对他的心软,许鸢对他露出的笑,他竟然就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方默几乎觉得自己,令人作呕。 “方总?” 助理立在门口,微微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方默深呼吸,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说:“没事。方案出来了?” 助理走近来,将策划书放到他桌上,轻声说:“对方近期购置了大量资产,似乎也与新茂在私下交涉。” 方默啧了声:“蠢办法。”他想了想,又嗤笑一声,“新茂胃口不小,吃得消吗?” 助理见他心情不好,立在一旁,没再多说话。 方默按着额角,神色有些烦躁:“还有事吗?” 助理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开了口:“方老爷子,给我打过电话。” 方默一怔,继而有些难堪地对她说:“抱歉,这原本是我的私事,打扰你了。” 助理摇头,说:“方老爷子似乎很生气,叫我转告你周末去他那儿一趟。” “我知道了。”方默低声说,“你出去忙吧。” 门被轻轻关上,方默走到落地窗边,点上了一只烟。 烦。 方老爷子,也就是他爷爷,是老一辈的创业家,性子极为顽固不化,手段相当强硬。 老爷子退休后,不大管公司事务,偏偏对方默的终身大事异常关注。 叫他去一趟,电话都打到助理那儿去了,可见这老人家多么□□。 方默年少时,父母在外打拼,并不怎么管他。老爷子倒是在栽培他一事之上花费了心力的。 但要怎么对他的蛮横的祖父,说出自己爱的是男人? 那本薄薄的动物庄园,许小印已经开读了。读不懂其中的讽喻没关系,那故事本身就迷人。 只是许鸢瞧着小孩儿一页页如饥似渴地读着书页,心里有些发凉。 很快就会读完了。 许小印吃完晚饭,拿着iPad看视频,过了会儿就揪着许鸢的袖子求他:“哥哥哥,我们养只贵宾犬吧。” 他举着iPad给许鸢看:“好可爱的狗狗啊。” 许鸢点头:“可爱。”又刮刮他的鼻头,“你明明怕狗怕得厉害,云吸狗就得了,真弄只来,还不得吓死你。” 许小印急忙给自己证明:“我不怕了!上次我们出去买东西,路上见到那只拉布拉多,我都给他打招呼了的!” “嗯。”许鸢无奈应着,“你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往我怀里挤,也就那狗隔着五米远的时候,伸出手跟人家说了句‘Hello, cool狗’。” “啊啊啊啊。”许小印沮丧地说,“我想要只宠物陪陪小鸢哥哥嘛。” 许鸢哄他:“你陪着我不行吗?” “那怎么行?”许小印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要乖乖念书,以后挣钱养哥哥的,怎么能荒废时光终日陪你玩乐?” 许鸢笑得厉害:“你还是个大忙人。” 许小印抬起小手,摸着他的眉间,撅着嘴说:“小鸢哥哥最近都不开心。” 又补了句:“方默哥哥好久也不来了。” 许鸢低头,轻轻摩挲着许小印的头发,过了半天才问他:“哥哥可能以后没办法跟方默哥哥再做朋友了,他应该也不会再来了,你会不高兴吗?” 许小印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方默哥哥不来了,小鸢哥哥才真的不高兴。” 他用头蹭蹭他:“别不高兴了。我的小鸢哥哥高兴了,我就高兴。” 许鸢一时间感慨万千。 起初父母带来许小印,就是因为他不管不顾地要同一个男人在一起。 如今,他没有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许小印却成为了让他感动的存在。 许鸢问他:“周末想去游乐园吗?”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顿时抬起来,眼睛发亮:“想!” 小孩儿警觉,说完便皱起眉,疑惑地问:“哥哥你最近怎么这么闲?不去训练吗?” 许鸢拍拍他的头:“放假呢。” 其实,队里出了些事。但这些就不必对一个小孩子细说了。 夜里越来越凉,许鸢想起方默来。 老实说,他这阵子不太顺利。事业、爱情都受到了阻力,本该是一个十分郁闷的时期。 方默的存在,冲淡了许鸢心头的焦躁,反而使得他有些淡然起来。 分手的理由很可笑。甚至许鸢自己,现在都接受了方默的解释,知道他没有将自己当做替身。 磨人的爱情,活生生把他逼进一个死角。 方默沉痛地挽留他,却又在一个气氛正好的夜晚仓皇而逃。 许鸢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方默。 他思来想去都不知那个男人在想些什么。正当许鸢一点点发现他别的样子时,惊喜地渴望见到他更多的样子时,方默不再出现了。 被这个人弄得心绪浮沉不定,许鸢是无可奈何地变得淡然了。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就连黎师兄的爱情,尽管阴阳两隔,也有来自天堂的回响。 许鸢闭上眼,劝自己豁达,心底来来回回的却都是: 方默还来么? 等到周末,方默驱车去了老宅。老爷子近来沉迷传统文化,方默花重金从国际友人那儿拍回一只明代的豆青釉三足香炉,哄得老爷子喜笑颜开。 席上爷孙俩闲谈风月,老爷子又问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情,对方默极为满意。 保姆端上热汤,香气扑鼻。 方老爷子大半年没瞧见方默,亲自起身为他盛汤。方默赶紧自己接过来,礼数周全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欢喜说了句“谢谢爷爷。” 老爷子瞧这长孙越来越有风度,气质沉到骨子里去了,端方稳重,才开始了重头戏。 “李家那姑娘,上个月我见着面了。漂亮,也会说话。老李养的好哇,小姑娘谈吐不凡,又有一手好厨艺。” 方默心底惨淡地想:该来的果然是来了。 老爷子敛了笑,慢条斯理地喝一口汤,眼皮一挑:“你也不小了。” 方默坐得端正,应声:“是。” “你爸妈不管你,我老头儿心疼你。”老爷子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咱们方家的孩子,要有担当。三十而立,方默,你还差多少年?你算算,该娶得媳妇儿了吗?” 闷闷的声音响起。大而刺耳。 方默拉开椅子,一声不吭地跪到了地上。 方老爷子双眼微眯,打量着他,半晌吐出句:“怎么了?电算化系统用多了,不会算账了,要爷爷帮你算?” “我喜欢男人。”方默轻声说。 屋子里迅速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黄昏裹着刺骨的寒意迎接来黑夜,院子里路灯陡地一亮。 啪地一声! 老爷子摔碎了汤碗,又一脚踹向方默。他气得发抖,把方默踹得栽倒在地上后,又恨恨地补了一脚。 老爷子常年锻炼,两脚下去直叫方默肋骨生痛。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老爷子指着他。 “我说,”方默抬头看他,“我喜欢的是男人。” 方老爷子双目通红,气得手指颤抖:“好哇你。” 又是大力一脚踹向他心口,老爷子的声音愤怒又沙哑:“你他妈的玩儿男人!” 从后面大木柜上头抽出一条皮质教鞭,老爷子狠狠几鞭抽到他背上:“哪儿学来的肮脏东西?!” 那鞭子老头儿珍藏已久,许久不用他还是舞得分外熟练,可见方默幼时没少被训斥。 那鞭子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方默身上的毛衣都被打得浸了血。 偏偏他咬牙硬抗,一句痛呼求饶也没有。 老爷子打得窝火,把鞭子往地上一扔,吼他:“哑巴了么?” 方默抬眼看他,认认真真,诚诚恳恳: “我爱男人。” 老爷子火冒三丈,眼里几乎要喷火,他咬着牙问:“你的回答就是从喜欢变成了爱吗?” 方默沉默了半晌。 老爷子盯着他,逼迫他给出个答案。 “是的。”方默终于出声,“我不是在玩儿男人,我爱他。” “方默。”老爷子突然心平气和下来,“你知道男人之间的爱,有多龌龊可笑吗?” 方默被打得狠了,脸色惨白,他摇摇头。 “你要是见了他,准觉得他干干净净又好看。不骗你,我特别爱他。” 老爷子从计划经济年代走过来,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这时候被他气得竟笑了,下了逐客令:“给我滚!” 方默踉踉跄跄地起身,几乎眼冒金星,他扶着屋里的家具努力站直了往外走。 走到饭厅门口,老爷子又用力大吼了声:“别再来我这儿!” 方默轻轻地回头,说:“别生气,爷爷。我改不了,您保重身体。” 老爷子冲过来大力地摔上了门。 方默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拒绝了保姆的搀扶,摇晃着走出了宅子。 车子也开不了了,他只好摸出手机,昏昏沉沉地拨出电话:“李叔,我在老爷子这儿,现在来接我。我被打了,疼得慌,尽快来。” 扶着门口的大树,方默疼得要命,更多的却觉得难过。 不仅仅因为伤了老人的心。更觉得,相处了一年多,他竟现在才对家人说出这些,实在对不起许鸢。 他的小鸢,乖乖待在他身边一年,却什么都没得到。他给许鸢的好太少,竟连一份家人的认可都没能给他。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一辆车子停到他面前。 方默被车灯晃了眼,脑袋晕沉沉的,扶着树半天提不起力气。 车门打开,有人走下来。 方默半闭着眼招招手:“李叔来扶我一下,疼死我了。”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方默猛地一颤,犹豫着问了句:“小鸢?” 许鸢见他伤成这样,已经心疼得不行,听到他这声音,更是鼻酸。 方默睁开眼,看向他,既惊喜又迷惑:“你怎么来了?” “你打错电话了。打到我这儿了。” 方默懊恼。他干的什么破事儿? 许鸢扶住他,见他似乎伤得不轻,忍不住问一句:“怎么被打了?” 方默忽然就被点燃了,他心里一遍遍问:是在关心我是吧?是的吧?小鸢的语气很紧张是吧? 他想起来刚挨的一顿鞭子,这时觉得简直太值了,他高兴得厉害,拉着许鸢的手,欢欢喜喜地告诉他:“我对爷爷出柜啦。我说我爱你,特别喜欢你。我不要和女人结婚。” 许鸢的心脏仿佛被剧烈地砸了下。 这人又在说什么胡话? 他们分手了不是吗? 然而方默似乎很是快乐,他简直像个刚出高考考场的孩子,揪着许鸢的袖子讨好地问:“我做的好吧?” 许鸢再也受不了了。他眼眶通红,抱住方默:“疼不疼?” 这一抱叫方默清醒过来。他猛地意识到他和许鸢之间发生的一切,这时全部都真真切切地在脑中重演。 这一个拥抱的分量太重了。 方默脱去方才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温柔地回搂住许鸢,用手隔着布料点了点许鸢的肩胛骨: “这里。小鸢会长出翅膀来。” 许鸢抽泣了一声,问:“什么?” 方默目光幽深:“愈我伤痛的那一剂药,它衔在嘴里。” 他微微后退,捏着许鸢的下巴,吻上他的嘴唇: “请允许我,亲吻神鸟。” 作者有话要说: 小鸢不是凶凶的老鹰,是神鸟。 哈哈哈。(?˙▽˙?) 我要立flag!11月份之前开文长篇古耽! 写得烂就该多练。加油加油! 第12章 第12章 在医院上了药后,许鸢扶着方默回家。 到了方默的家门口,许鸢按密码的时候,手微微抖着。 他没想到,时隔几个月,他又来到这里。 方默的头原本压着他的肩膀,这时候许鸢感觉到重量轻了些,听见他说:“密码没变。” 许鸢“嗯”了声。 刚进了门,方默猛地把他压到墙上。 许鸢一惊:“方默!” 那个男人双手紧扣着他的腰,又把头埋到他的脖子上,用力嗅了下,像个流氓:“给我搂搂。” 许鸢闻言一颤,小小地挣扎了下:“你伤不疼了吗,用这么大力。” 方默却没出声。 室内还没来得及开灯,黑漆漆的,分外有一种沉静的味道。 窸窸窣窣的又是一阵声响。许鸢僵直……方默在脱他的衣服。 许鸢哑声问:“你干什么?” 外套被脱下了。 方默隔着他的衬衫又搂紧他,身体烫得惊人,声音低得叫人心头一紧:“走的时候那么干脆,一件儿东西都没给我留。” 许鸢有些慌乱,摸索着拍开墙壁上的灯,眼睛还被晃了下。 灯刚亮起,方默却又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被一路拉到卧室里,许鸢一句话都没说。 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灰黑色大衣,方默递到许鸢怀里:“你穿这个。” 他折好许鸢被他脱下的外套,再放进去,说着:“这件留给我。” 许鸢怔怔的。 方默背对着他,关上衣柜门,轻声说:“小鸢,我想要你的衣服再把这儿填满。” 许鸢看了他的背影半天,动了动嘴唇:“你不会以为……” “没有。”方默回头,“我没有以为你今天来接我就是要跟我和好的意思。”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暗影:“我只是非常高兴,所以情不自禁。” 许鸢垂下眼。 “想吃点东西吗?”方默微笑起来。 许鸢下意识拒绝:“不用。” “我自己做的。” 许鸢这才看他,对方双眼清澈见底,丝毫不似作伪。 方默拉着他的手,温柔地说:“尝尝吧。” 要命。许鸢最受不了他这样,过去一年里方默最常见的样子便就如此。深情款款,温柔缱绻。 从冷藏柜里拿出提拉米苏,方默送到许鸢面前,又把银色小勺放到他手里。 方默从前一次也没有下过厨。许鸢没想到他还能做出这么精致的甜点。 方默坐在桌子对面,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小鸢那副明显欢喜的神情,叫他心里又酸又苦。 怎么以前他没这么做过呢? 提拉米苏是出门前做的,他之前尝试着做过几次,这次算是做得不错的,卖相非常诱人。 许鸢动作很慢,细细地尝了一点。 方默看着他,还是忍不住像个浮躁的少年一样问了句:“怎么样?” 许鸢舔了舔勺子,点头说:“很好吃。” 其实味道太苦了些。 方默盯着他,眼神变暗:“给我尝尝。” 许鸢举起勺子,方默却站起身,越过桌子吻住他。 这次他没像之前那样诗意地说什么“亲吻神鸟”,他毫不迟疑地撬开许鸢的牙关,缠绵又渴求地□□,从清苦的咖啡味里寻舌尖上一点甜。 许鸢先是要反抗,却被他牢牢扣住后脑,等那熟悉的感觉漫上来,他已经无路可逃,更不想逃。 许鸢被吻得目光迷离,刚得以喘息,唇上又一重——方默用手指擦拭着他嘴上的水渍。 不等他出声,方默便捧着他的脸颊,捧着心肝儿一般,丝毫不掩饰眼里浓厚的爱意: “宝贝儿,我们认真谈谈吧。” 许鸢按着额角,掩饰着情动:“谈什么?” 方默坐回去,以一种万分心疼的眼神看着许鸢:“那个地方,那些照片。我那天是去收拾的,喝醉了不是因为难过,是太高兴了,因为我终于知道爱情是什么了。” 许鸢抬眸。 方默继续说着,既懊恼又后悔:“我不该对你隐瞒。我从前真的对自己的心意一无所知。到了那个年纪我没有一个喜欢的女孩,爷爷又总催我,我极度迷茫。” “余漆和我是从小长大的兄弟。我从前性子孤僻,就只有他一个朋友。” 许鸢笑了下,意味不明:“错把友情当爱情了?” 方默难堪地点头。 “那你,”许鸢轻轻地问,“对我又是哪种感情?” 他口气淡淡的,但自己清楚心里的慌张。怕方默,给个太敷衍随便的答案。 最初他怒气冲冲,强撑着体面。到现在,许鸢无可奈何地发现,对于方默他无论如何也硬不起心肠。 “《檀香刑》里有一段,眉娘在梧桐树下千转百回地哀求鸟儿将她的爱传递给知县。” 方默痴迷地看向他:“小鸢,我的神鸟,你能否也将我的爱,告诉游动在水里的那尾鱼?” “告诉他,我对他爱慕已久。” “告诉他,我无论是否见他,日日夜夜都思念他。” “告诉他,他在我对面,我只想疯狂又热烈地拥抱他、亲吻他。” 他目光灼灼:“告诉他,我愿意陪着他到老,按照神的旨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我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方默绕过桌子,单膝跪到他面前:“许鸢,我对你就是这种感情。” 许鸢动了动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嗓子发干:“你胡搅蛮缠。”眼眶却控制不住的红了,“别自己假扮神父。” “我……”许鸢竟然有点哽咽。他知道自己心软,却没想到自己能因为方默心软成这样。 方默起身,把他搂进怀里,心疼又难受:“我当时,恨得要打死自己。” “我怎么就那么混蛋?” “替身什么的,是人干的事吗?明明已经是成年人的我,当时却以不成熟的借口伤人伤己,我后悔死了,我恨不得冲回那屋子里,一酒瓶砸死自己。” “许鸢,”方默不停地亲吻他的发梢,喃喃地说,“我他妈的疼惨你了。”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这么没出息,就他妈净想着和你在一起了。” 许鸢揪紧他的衣服。 方默又无奈地笑起来,巴不得把人揉进兜里随身带着:“我就这么一点出息,想着你,求你可怜我,叫我搂搂,别再离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不起小鸢,他被我写得太心软了。最初的设定,明明是追妻火葬场啊啊喂! 第13章 第13章 我最近好像很糟糕。 心脏很难受,腿部也经常抽筋,骨折后恢复得也很慢。总是头疼,尽管觉得十分疲倦,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许鸢,许鸢你在听吗?”教练的声音猛地使许鸢清醒过来。 “嗯。”许鸢点头,“刚刚有点头晕,不好意思。” 教练看着他,半天又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 许鸢转身,刚走出几米,背后教练又叫了他一声: “许鸢,没事儿的。” 许鸢对着他鞠了一躬,再慢慢走出去。 医生的话犹在耳畔:“运动员的身体长期高负荷已经造成了慢性伤害,再加上你先天条件不足,十多年的高强度训练已经让你的身体机能已经受了很大损伤……” 两个月前的世锦赛,他就因伤退赛。而上一次,他在这一赛事上夺得男子400米自由泳冠军。 无穷无尽的训练、治愈又新添的伤痛……,二十七岁的许鸢似乎已经走过了一个运动员的最好年华了。 2020年的奥运会,他还能参与吗? 许鸢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看了会儿,突然想起快要跨年了。 兜里手机震动着,许鸢拿起来,是方默的来电: “宝贝儿,我晚上有个应酬。十点半去接你?” 那天方默成功地得到了许鸢的许诺:不离开他。 许鸢真是爱极了他。大概,被深爱的人深情挽留的时候是无法拒绝的。 除非是你不爱我我却爱你,我不爱你了你又来找我的狗血电视剧,否则,哪里舍得? 许鸢温柔回答着:“不用了,我不在队里。我先回去了。” 方默低沉的嗓音响起:“不用训练了?” “嗯。” 电话那头愉悦地笑起来:“那我九点就离开,回来陪你。” 许鸢哭笑不得:“不用。你忙你的。” 那人委委屈屈的:“你不想我多陪陪你吗?” “嗯。”许鸢冷血无情。 “该死。”他故意学着言情剧男主角的口气,“我偏偏想陪着你。” 许鸢控制不住笑起来:“该死。我偏偏不想。” 对面笑得挺欢,很是满意许鸢的捧场。 “那你晚上等我回来等你做果茶。今天郑源买了果茶分给大家,我尝了下,应该挺容易的。” “好。你工作吧。”许鸢笑着挂了电话。 人行道上突然跑来个小男孩儿,圆圆滚滚的身材,直直地冲着许鸢撞了上来。许鸢下意识扶了扶他,怕他摔了。 小孩子笑嘻嘻地跑开了,继续去追前头不知道什么东西。 在他身后,许鸢却狼狈地跪倒了。 他手撑着地,感受到小腿突如其来的剧痛。眉头紧皱起,许鸢捂着膝盖,心里开始发寒。 钻心的疼。 周围有几个人聚了过来,似乎要关心他怎么了。 下意识的,许鸢猛地站起身,拉起大衣的领子,转身快步走远。 他不想被人看见,不想被人认出来。 “我建议,你中止训练,做退役打算。” 这声音一遍遍回响,搞得许鸢心烦意乱。退役了,他是什么? 脑子里闹哄哄的。 回家后推开门,许鸢奔向卧室。伏倒在大床上,嗅着属于方默的气息,许鸢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可能没办法再游泳了,要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游泳上了。他缺乏交际能力,他没有别的职业技能,他甚至还没做好退役的心理准备。 他从前总觉得岁月悠长,总觉得一切都来得及。他向往泳池,他热爱竞技,他渴望站上领奖台…… 原来,属于他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吗? 拖着这么一副伤躯,许鸢以后,再无缘见国旗因为他获得的荣誉而升起。 许鸢没开暖气,室内很凉。 夜色一点点漫起来,像墨水滴进了玻璃瓶,色彩渐深渐暗。 静谧的屋子里,响起闷闷的一声,仿佛拳头用力地砸上了床垫。 …… 方默到家时,刚好十点整。许鸢穿着家居服坐在窗边,就着落地灯,翻阅着一册《城堡》。 方默走过去,从他身后揽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怎么在看这个?” 许鸢笑了笑:“随便翻翻。” 方默还要再跟他聊几句,许鸢却把书放回去了。他站起身,把头埋进方默的胸口里。 方默轻轻搂住他。 “没有香水味儿,也没有烟味儿,有一点酒味儿。” “嗯。”方默摸着他的头发,“猜猜喝的什么酒?” “不知道。”许鸢笑了下,把手指按到方默嘴唇上,抬眸问他,“要做吗?” 方默没来由地心慌。上回听他用这种口气说这种话,还是他趁夜离开的那晚。 他没吭声,直截了当地把人打横抱起。许鸢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把自己抱进浴室。 水汽很快漫起来,白雾蒙着眼睛,潮湿又温暖。 浴室里声响不断,两个年轻人喘息着,镜子里映出一副泛红的画儿,照见意乱情迷并着艳丽无双的景象。 许鸢贴着冰凉的镜面,嘴唇微张,眼神涣散,而眼下红似霞光。 方默抚着他的后背,一遍遍叫他:“许鸢,许鸢,许鸢……” 许鸢低声应着,眼里朦胧有泪光。 他的一只手搭在墙壁上,紧攥着,仿佛隐忍着什么。 方默余光又瞥见他的另一只手死死地压在心脏上面。 “难受么?”方默问他。 许鸢摇头:“快一点。” 方默却停了下来,凑近他的肩头,轻咬住他的耳尖:“宝贝,哭给我听。” 许鸢顿住,而眼角真也不知不觉地淌了滴泪下来。 过了数秒,数不清的泪滴便不受控制地砸下来,他活生生发泄出来,如方默所愿哭了个昏天黑地,叫他听得心痛难挨。 “宝贝儿,我的宝贝。”方默退出来,扯过浴巾包住许鸢,“你为什么要畏惧在我面前哭?” 于是许鸢哭得更厉害,伏在他怀里,不肯抬头。方默给他擦干身体,又把他抱到床上去。 许鸢把自己缩成一团,在被子里低声啜泣。 丢脸,太丢脸了。可是他好难过。 方默掀开被子,轻柔地躺进来,干脆把成团的他整个抱住,不停地亲吻他的后背:“小鸢,宝贝儿,出什么事了?” 许鸢哑着嗓子说:“我再也成不了冠军了。” 身后安静了一瞬。 许鸢想要把头埋得更深,却在瞬间被方默制住了,他捧着许鸢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没有人永远站在领奖台上的,许鸢。” 许鸢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事实的确如此。没有人,没有人…… “可是这里,”方默依旧看着他,手指指向自己的心,“这座城堡里独一无二的冠军,是你。” 许鸢心口一震,他回搂住方默,靠在他怀里,轻声说:“我作为运动员的黄金时代过去了。” 方默却摇头:“此刻,是你和我的黄金时代。” 他摸到许鸢的手,与他十指交扣:“路还好着呢。许鸢,慷慨一点吧。告别这一个冠军,请允许下一个来到你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 《黄金时代》电影里,汤唯扮演的萧红双手交叠着举向虚空时,旁白响起:“此刻,不也是我的黄金时代吗?” 我哭成狗。 争取快点完结。(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短篇杀手。╮(‵▽′)╭) 第14章 第 14 章 “抱歉。”许鸢展开身体,躺在床上看向天花板,“我有点太激动了。” 方默把被子拉上来裹住他,他躺在许鸢身侧,轻声说:“每个人都会有情绪,我很感激你能够发泄出来。” 许鸢听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心底一暖,他说:“我会好好地计划的,别担心。” 方默翻个身,把他搂住,小声说:“怎么可能不担心?小鸢是只笨鸟。” 许鸢笑起来:“我怎么就笨了?” 方默把他搂得更紧,凑近他的颈窝:“依靠我啊宝贝。想要你依靠我。” 许鸢还没说话,他又自顾自细啄着许鸢的脖子:“可是小鸢不仅是只笨鸟,小鸢还是一尾鱼,靠自己就可以游动得很漂亮。” 他说话说得这样稚气,许鸢忍不住去看他。 一低头,就撞进方默的眼神里。 春天里满城柳絮,黄昏时候,人走在街上就会觉得像回到旧时,有种遥遥与时光尽头相望的感觉。 此时,许鸢就有这样的感觉。 背影被望了许多年的感觉。不经意回头时,见到一直追逐在身后的目光时那种感觉。 灯光下方默的眼睛现出琥珀一般的颜色,干干净净、清清亮亮地看着许鸢:“小鸢,你想游的话就去吧。不想游,就回家。” 许鸢怔怔地看了他许久。 三日后,许鸢归队。 教练摩挲着下巴,沉吟许久才说:“许鸢我说实话,你并不是十分适合游泳这项运动。你小时候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被送去学游泳的,虽然你已经有了成绩,但是你的先天条件并不适合这一行。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很勤奋、很上进,但是这么多运动员有哪一个不勤奋、不上进?” 许鸢一直微笑着:“我知道,我都明白。我只是,教练你知道,我真的很爱游泳。” 教练把手搭在他肩上,叹了口气:“谁不爱?” “我也是心疼你。我们队里一直竞争激烈,新人多,实力强的多,你得清楚你没有优势。上次退赛,多少人看着你?”教练又压低了声音,“再加上私接代言的事儿,领导的批评你给忘了?” 许鸢当时无知,成日里泡在训练馆里,跟方默难分难解的那段时间,他战绩亮眼,不明就里地接了运动品牌广告。 队里的处分下来了,合约却也没再续了。 “许鸢,”教练语重心长,“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行退役了就等于查无此人了。现实很残酷,你一身旧伤,自身体力比不过别人。要是节节败退,入不敷出,以后你怎么办?趁早为自己打算吧。” 许鸢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十分坚定:“我还是想参加最后一次比赛。” 教练很无奈:“学会急流勇退啊孩子。把掌声留在身后,你还能靠着之前的名气之后找份好些的工作。拼了命地训练,给自己添那么病痛,我看着都心疼。” 他顿一顿,干脆把话挑明了:“许鸢,说实话,我并不看好你。” 这话对一个运动员来说实在太残酷了。但是许鸢斯文地把手贴在运动服下摆上,对着他鞠了一躬:“教练,我想再争取一次。” 许鸢不喜欢身后的掌声。他希望,掌声在他面前、在领奖台上、在国旗下,经久不衰。 败在赛场上,也不失为英雄,还有战死疆场的悲壮。死便死,奏一曲战歌,他情愿最后一次为国争光,为己……争一片星光。 将来他油尽灯枯时,把星光铺在河面上,这只奄奄一息的老鱼也会慷慨赴死,游向忘川之上。 教练的手抬起,终究还是放下了,没去拉他,他叹着气:“你不为自己打算,那就打起精神,别给队里丢脸!” 许鸢直起身:“谢谢教练。”他又想起了什么一般,低声喃喃,“已经有人为我做了打算。有人,在等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短小。 第15章 第 15 章 眨眼便至年关,光州世锦赛定在七月,许鸢这次得了三天假期。 许小印放了寒假便被许父接走,而29号下午方默则低调地驱车去了训练馆,在后街接到了许鸢。 许鸢带着一身寒气,带着口罩钻进车里。方默冲他笑笑:“训练累吗?” 许鸢微微弯着眼角,轻快地说:“最近状态不错,还行。” 方默看着四周无人,对他说:“口罩给我看看。” 许鸢有点懵,摘下来递给他:“有什么好看的?” 话刚说完,柔软的嘴唇便覆上来,他被吻住了。 “口罩都能吻你那么久,我嫉妒。”方默笑起来,又伸手过去替他系好安全带。 阳光明媚,像镀了层薄薄的黄金在他眼皮上,方默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许鸢心一动,低头吻了下他的眉心。 方默眨眼,睫毛里抖落着金粉似的细碎阳光,他笑着说:“是不是发觉自己超级爱我?” 许鸢抬起头,靠在靠枕上,很从容地回答:“是啊。” 初相识的时候,我就那么爱你了。 一年多以前,也是这样一个有着温暖色调的黄昏,在一家书咖的二楼上,许鸢见到他。 那时候还是初夏,梧桐疏影横斜,漏在木质地板上。知了一声又一声地叫着,风从窗缝泄进来,吹起桌上的书页。 蝉鸣、翻书声、很低的交谈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明明都吵闹着,那地方却让人觉得十分安静。 许鸢初高中时便习惯了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地面上,膝头放一本书,靠着书架格子的交错地,一坐便是一下午。 那天他和一名队友一起来这里,两个粗线条的男人,平日里在队里累得要死,偏偏都是热爱文学的青年,趁空找了家附近的书店。 两人都不讲究,点了咖啡,喝了几口便去书架上寻着喜欢的书册。 队友挑了喜欢的书便坐回座位上,许鸢却看得入迷了,习惯性地倚着木架一页页细读。 许鸢清楚地记得当时读的是《春琴抄》,他整个人都被那种阴翳而又美丽的文字给吸引了。 佐助和春琴在书中纠缠,文字在许鸢心头涌动,一种不安而又期待的心情叫他紧张。 他闭上眼睛,任脉脉的伤感和触动在心底流淌。 这时皮鞋的声音响起来,哒哒哒。 许鸢睁开眼时,只见到从醺红的深沉暮色里,走来了一个男人。 他随意挽起的袖口里伸出一双漂亮的手,手指纤长,指节分明,拿出了许鸢旁边的一本书——几乎擦着许鸢的脸颊。 微热的温度熏蒸着许鸢,他的脸蛋却冰凉。 佐助那一根扎向眼球的银针,仿佛扎到了许鸢眼里。 呜呼。由于失去了外界的目力,取而代之竟打开了内界的目力。 许鸢拨开一直以来单纯无知的自我,拨开内心深处的大片芦苇,盲目地跳进了欲/念的湖里。 他发现自己也如佐助那般,卑哀地自困于牢笼,无可救药地迷醉于心波荡漾的爱里。 “咦?你是许鸢?”那个人好听的声音响起。 他西装革履,袖扣昂贵,却穿出一种随性又分外率真的气质来。 方默总以为许鸢是个认真的运动员,还是个渴望着当总裁的小可爱,喜欢像小孩儿一样偷穿大人衣服,总一身西装扮做成熟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许鸢庆幸他虚无缥缈的名气。 “是,我是许鸢。” 有一种爱情,始于本能的模仿。许鸢从见他那一天起,才开始穿西装。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短小。(╥_╥)我万年爱怦然心动梗! 看起来好像结局了。但我要种树!我还要写! 第16章 第 16 章 方默帮他把座位放下,轻声说:“你睡一会儿吧。训练了那么久。”他按了按许鸢的眼下,“这里都有些发青了。” “好。”许鸢没拒绝,他没什么睡意,却也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方默点开播放器,开始开车。 古筝之声,溢出古老的韵味儿。声音调得有些低,许鸢听得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叫什么,只觉得很好听。 车子开得很稳,速度也不快,许鸢听着听着真睡着了。 还做了个梦。 漫天孔明灯,摇摇如星辰。咚咚击鼓声发,银铃叮当,玉足划过红绸去,落了虚影无双。 描述词像旁白一样,自然地落入许鸢耳中。 梦回古国,许鸢却像个呆子一般,毫无欣喜之情,反而怅然若失。 他一身运动装显得不伦不类,却独行于十里长街。 火树银花,正做满天繁星。胭脂水粉,染红一夜春/情。所闻皆为欢声笑语,大概又是一个除夕夜。 走了许久,许鸢缓缓回头。 骗人。灯火阑珊处,也无人。 突然一阵寒风刺骨,红灯笼全部熄灭,孔明灯纷纷坠落,周遭突变为一片黑暗。 许鸢猛地睁开眼,却看见方默打开车门,正要叫他。 “醒了吗?”方默问。 许鸢呆呆的,顺着他的方向看出去,只见一片红光。 雕梁画柱,琼楼玉宇,好似又一场梦。 方默捏捏他的脸:“睡傻了吗?” 许鸢有点懵,任由他给自己解开安全带,又被拉着下了车。 他有些纠结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新开发的仿古小镇。初一开始正式对外开放,商铺已经都开了,今天带你过来先玩玩。” 许鸢这才明白过来,这是方默公司新开发的项目,怪不得他最近歌单里多了不少中国古典乐曲。 这小镇同别的地方倒是不同,古香古色,商业气息并不那么浓厚,反而十分还原历史风貌,很像是演员拍戏的地方。 晚饭两人吃了炖猪头肉,店家颇为得意,自称仿了古法,舍弃现代的高科技器材,与《金/瓶/梅》里宋慧莲的制法相同,仅用一根长柴禾便将肉炖得烂熟。 许鸢不知店家此举是否舍本逐末,但那肉却是炖得极为入味,叫人食指大动。 这餐馆位于二楼,两人临窗而坐,便能看见底下的一汪水潭,潭水清凉,中间有一水车,饶有古趣。 许鸢暗地里对方默说:“这地方跟别的古镇真是大不相同。” 方默笑笑:“这里主要提供高端度假消费,更多的是面向外国人,入镇要提前预定。你看到门口的服装店了吗?卖点就是一个穿越的设定。进来了就可以换上汉服,体验古人的生活。” 许鸢喝下一口茶,轻轻点了点头。 他本质里没有商人的天分,更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如此乐此不疲于追寻假象,同无法拾取的历史碎片游戏。 许鸢喜欢古迹,觉得那里存有历史的厚重感,有种与时光对望的感觉。而现代构建的仿古建筑,无论如何精巧,总让他觉得冰冷。 他想起来余华写过的一段话: “我想,这也许就是人们为什么如此迷恋往事的原因,因为消失了的一切都会获得归来的权利。在文学和音乐的叙述里,在绘画和摄影的镜框里,在生活的回忆和梦境的闪现里,它们随时都会突然回来。” 在古迹中也是如此,人们发现过去,找到过去的存在,继而思索自己的存在。 而这样的现代构建的一个假的梦境,能叫人看到什么?消失了的东西,难道会在这样虚假的东西里闪现? 可这是方默努力开发的项目,许鸢说不出什么泼冷水的话。 这时候尚未对外开放,整个古镇几乎相当于只为他们两人点亮。 方默也不畏惧什么,牵着许鸢的手便在长街上闲逛。 尽管不理解,许鸢还是惊叹此地的用心打造,仿佛是一副染着暮色的图景。建筑的做旧,自然而浓厚的明代风情,都让人有恍入梦境的感觉。 但许鸢兴致缺缺,只是走马观花,路边小摊子上卖的精致仿古小物,他都没心思驻足观赏。 也许在车上做的那个梦叫他太过敏感了。总觉得在这样浮华的景象中,他感到有些凄凉。 说起来许鸢真是个直脑筋的人呢。这人热爱文艺,欣赏美丽,偏偏见不得虚假。 他不喜欢假装的、勉强的东西。要不是方默撕开一颗真心给他看,替身这种事,许鸢永不会接受。 两人走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时,方默停下来,看向许鸢。他的神色有点尴尬,带着抱歉开了口:“我没料到你会不喜欢。” 许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小声说:“我没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方默用手捏了捏他的掌心,笑了下:“你开心的样子是怎么样,我怎么会不清楚。” 许鸢低头:“抱歉。” 凉风吹过来,梧桐叶沙沙作响,方默有些无奈地用手抬起许鸢的下巴:“你道什么歉?” 他的声音顺着夜风流淌:“是我想错了。” 方默抬头望向前方,小小地笑了下,既腼腆又温柔:“我还以为小鸢你,会觉得这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呢。” 许鸢不解地看向他。 方默很认真地说:“书店里常年畅销'最美古诗词表白语录'一类的书,尽管诗人们惊才绝艳,但把情深隽永的句子集成一本,借别人的话表白这种事情,实在太无趣了。” “古之月亦今之月,在月色下倾述爱意,才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因为月亮见证了千年以前的事情,听尽了古人吟咏的美好词句。” “可是我又很愚蠢,说不出来古人那么漂亮的话。但我是个胆大的人,哪怕在月下,还是情不自禁,也不怕被它笑话,只怕它躲起来不肯听浅陋的我讲话。” 方默看着许鸢的眼睛:“所以我搬来一座古城,想要蒙蔽月亮,叫它以为这是旧日时光,骗它我是个古代的诗人,叫它来照耀我的心上人。” 许鸢很想微笑,这一刻他觉得方默真诚极了,偏偏他笑不出来,竟然想哭。他懊恼得厉害,原来他一点也没弄懂方默的心意。 这明明一点也不虚假。这明明真纯得可怕。 方默似乎有些遗憾:“可我真蠢,没弄明白心上人喜欢什么。” 许鸢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努力从容地发出声音:“我喜欢。” 许鸢的回答叫方默又欢欣起来,他深深地看着许鸢:“小鸢,我很庸俗。在月色下面,我只会说,我非常爱你。” 许鸢终于笑了出来,梧桐疏影落在脚下,他回答说:“我也非常爱你。”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整个镇上忽然之间灯火全熄,无数烟花齐齐炸向天空,一朵又一朵,使得头顶天空分外明亮。 十二点,除夕已至。烟火和月色的光亮闪动在方默眼中,他凑到许鸢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我的许鸢。” 许鸢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面:“认识你十分快乐。” 蓦然回首,见灯火阑珊处静立一人自然怦然心动。 然而于月下,于烟火灿烂之下,那人带笑而来。 月色为证,不必怀疑。他真的非常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月色为证,不必怀疑。我真爱这句话。 结局依旧是我钟爱的烟花梗。完结啦~ 小鸢会继续努力地完成自己的游泳生涯,而方默会一直等他回家。(难为死我了,从来不爱看体育赛事的我,没能够写不出运动员的生活。担心自己不能写出比赛时的场景,所以就不继续写了,抱歉。) 看完这篇的朋友,谢谢喜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