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鱼儿公主的情事》(经典大颠覆之张羽煮海)风念南 决不能失去龙珠, 这是身为龙族公主的琼莲自小就知道的大忌。 那样会令千年修行付诸流水, 而对现在的她而言,更代表着无法化为人形, 无法陪在心爱的羽哥哥身边, 无法陪他共渡朝朝暮暮,更不能再爱他恋他…… 可是,她不要羽哥哥死,同羽哥哥的生命比起来,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要他活着,只要知道他好好地活着, 自己怎样都不要紧,真的,不要紧的…… 楔子 我喜欢塑造单纯一点儿的女孩,我一向认为,单纯并不代表愚蠢,只是把看似复杂的世界简单地理解了。 固为心无尘埃,所以才能不见其恶,这样,岂不是活得更快乐一些。 智慧的女人洞烛世事,当然能在生活中来去自如,游刃有余地掌握状况,其人的光彩自也夺人眼目。但不讳言地说,智者多忧,看得大清楚也许更会因自身的渺小而无奈。单纯的女人却知道随缘,她的可爱就因为她不会复杂。就像本书中的琼莲,她生于大海,长自汪洋,虽然不通人事,但却有如海般广阔的心胸。她天真,她清纯,她活力四射。她懂得争取,却不懂得嫉恨;她懂得爱人,却不懂得计算。所以,她可能会有忧伤,但她活得决不悲哀。她是海的女儿,所以,无论经历了多少风尘,终要回归那青天碧海! 《张羽煮海》的传说早已存在了,我最欣赏的是张羽的执着,为了爱竞不惜举锅煮海。我在塑造张羽这个人物时,赋予了他一些传奇色彩。他统领群雄,才智卓绝,但却因大重情义而落拓江湖,与龙女琼莲的相遇倒不如说是上天对他的眷顾,是爱让他获得了新生。 书中惟一的悲剧人物应该是齐逢世,他野心勃勃而且城府极深,为了权势而不择手段,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和对手爱上了同一个女孩。他虽然心性残忍,但是这份爱却是真诚的。只可惜,他根本不懂得怎么去爱人,他只会争夺,不惜一切地去争夺!所以,他必然失败! 我欣赏一句话:众生平等。这种思想在“煮海”那段情节中非常明显。是呀,在浩瀚多变的宇宙中,地球生命的存在本身已是一种莫大的幸运了。若众生之间尚不能相互维护,那么最后毁灭的只能是自己。 所以,我写人鱼之恋;也所以,我最终也让张羽回归大海。 大海,是我们共同的家! 引子 茫茫东海,浩瀚无际,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有一座岛屿矗立在那儿,一艘豪华的大船就停靠在岸边。 夜静悄悄的,月光洒在海面上,一切显得那么安详,那么宁静。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响了起来,那琴声高亢热情,充满了生机,更透着那种能冲破九霄的豪情壮志,似乎想要唤醒沉睡的天地来与人同乐! 海水动荡起来了,浪花翻涌中,有一道金光随着海波荡漾。金光越来越亮,到最后简直能炫花人的眼睛,然后,一条三尺多长的金色鲤鱼“刷”一声从海水中一跃而起。好美的金鲤!她宛如身披金纱的梦幻仙子,在这蓝色的汪洋里翩翩而舞! 金鲤似是被优美的琴声吸引了,她游近了那艘船,并轻轻靠向船舷。透过一扇开着的窗户,她看见烛光下,一个紫衣少年坐在窗边。他浓眉下的那双眼睛简直明亮得过分,似乎连月亮的光华都被它夺去了,那般的澄净,那般的清莹!他的手指飞快地弹奏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音里,所以并没有发觉越靠越近的金鲤。金鲤就这样安静地呆在那儿,静静地听着,忘了时间的流逝…… 第二天清晨,金鲤从梦中醒了过来,昨晚她在琴声停下时仍然舍不得离开,就靠着船睡了。此时她惊愕地发现,船上的人已经走空了。她顾不得危险,急忙游进了从岛上流下来的一条小溪里,她只想追随那个紫色的身影。 岛上的树木很多,许多动物悠闲地在碧草绿叶中漫步。穿过树林后,眼前豁然开朗了,只见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铺展开去。一道剑光亮了起来,随着剑芒的暴涨,只听“叮”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坠在地上,随后就听到一阵如雷般的鼓掌喝彩声。 金鲤想不到这草地上竟然聚集了好几千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场地中央。金鲤藏在水中一块大石头后面,偷偷向那边看,正好见到一个黑衣青年半跪在草地上,身旁掉落着一把半月形的弯刀。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眼,笔挺的鼻子,可以说是非常俊俏,但他的眼睛中却满含着颓丧和……深深的恨意。 黑衣青年的对面,一个人站在那里。他一身淡紫色的长衫,随风轻摆,显出几分飘逸。只这翩翩神采就已经能把人的目光吸引住了,更何况那棱角分明的脸,黑而有型的眉,尤其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睛…… 金鲤兴奋地摆摆尾巴,是他!他就是昨晚弹琴的人!紫衣少年将长剑入鞘,缓步走向黑衣青年,伸出手去扶他:“齐兄,小弟失手了。”原来那黑衣人是鲸帮的帮主齐逢世。 齐逢世真想推开他,但仍是忍耐住了,他站起身,勉强地笑了下:“张楼主武功盖世,看来东海盟的盟主之位非你莫属了。” 场下这时也传来了欢呼声:“张楼主统领群豪,君临东海。” “快叩见盟主!” 于是,几千人一齐跪倒,叩拜东海盟的首任盟主张羽——原来他们都是临海各省江湖帮会的头目,此次远来东海就是为了参与成立统领管束东海沿岸各地的江湖组织的东海盟,并通过比武选出盟主。 张羽背着双手,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金鲤痴迷地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天下再没有什么能比他的笑容更迷人的了。谁想,就在这时,一张渔网当头罩下…… 众人纷纷举杯向张羽敬酒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抱着一个光闪闪的东西跑过来:“盟主,看我抓住了什么?” 大家一看,脸上都露出惊诧的神色,因为那人手中抱的竟然是一条近三尺多长的金色鲤鱼。这么长的鲤鱼已经是很少见的了,更别说那金鲤在阳光的映照下,浑身上下发出了金灿灿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张羽走了过去,那汉子把手中的金鲤给他看:“盟主,今天是您主盟东海的大喜日子,这金鲤稀世难求,正好用它来庆祝,对了,您喜欢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张羽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目光却无意中触及了金鲤的眼睛。他心里一动,那眼睛如此的明净,如此的清纯,尤其是现在正满含哀伤与求恳地看着他,竟然让他有种错觉,眼前并不是一条鱼,而是一个人。张羽诧异极了,同时心中还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惜,他伸手去轻轻触碰金鲤的身子,金鲤动了下,眼睛中又流露出了委屈无奈。 那人看张羽不说话,奇怪地问:“盟主,你不喜欢吃鱼吗?” 张羽对金鲤产生了怜悯,当然不想伤害她,就向抓住金鲤的汉子说:“今天既然是喜期,还是不见血光为好,将这条金鲤放生去吧!” 那人虽然意外,还是领命去了,其他人仍在议论那条稀罕的金鲤。张羽的弟弟张雷一边笑一边走了过来,他调皮地一眨眼:“大哥,你当了盟主还真是不一样了!只不过以后你若都是这样,那‘东海盟’就要改名为‘和尚盟’了!” 张羽拍拍弟弟的肩膀:“我同意!”说完,两兄弟就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群豪撤营离开,“东来楼”的弟兄们也坐上了自己的大船,回返家园。大船静静地航行在海面上,谁想,下午时起了巨风,滔天大浪翻卷着“东来楼”的座船。船上的人都紧张起来,纷纷设法稳住船身,张羽亲自到船头指挥手下撤下风帆。就在这时,一个手下摇摇晃晃地从下面跑上来,他惊惶地喊:“楼主,不好了!我们的船底漏水了!” 张羽冲下船舱,他根本没有时间细想,那座船是全新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裂缝呢?果然,船舱底部裂开了一条半尺多长的缝,海水不断涌入,几个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想堵住它,无奈的是,风浪太大,海水冲击力也越来越强,缝隙已经有扩大的趋势。突然,船身一个动荡,只见那缝倏然裂开,海水轰然而进…… 风平了,浪静了,海岸的沙滩上,一道金光闪耀着,当金光消失时,却留下一个人躺在沙滩上。 那人慢慢地苏醒过来,他正是险死还生的张羽。微微撑起疲软的身躯,张羽茫然地四处望。突然,他想起什么,呼吸急促地望望四周,只见海面上飘浮着一些船的残骸,中间还夹杂着几具人体…… 张羽疯狂地扑进海中,他抱起了其中一个人,但那人身体浮胀,早已死去多时了,那是张雷。 “不!阿雷!阿雷!你醒醒呀!”张羽发疯地摇着他弟弟的尸首,泪水奔流在脸颊上。他从小失去父母,只有弟弟和他相依为命,两人一同在街上讨饭,一同和流氓打架,一同创立“东来楼”,一同闯天下…… “不要!弟弟,你不要死!哥哥已经做了东海盟的盟主,以后号令东海,任谁也不敢再欺负咱们!弟弟,你醒醒,我们一起饮酒弹剑,倚马江湖!弟弟!你醒来呀!”但即使张羽有遮天的权势,也唤不回他生死相依的胞弟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张羽仰天悲啸,声泪俱下,他身前身后的海水翻涌起来,升上半空后又散去。水花四溅中,衬出张羽哀恸欲绝的面孔,此时他原本神采飞扬的眉宇间只剩下了万念俱灰…… 第一章 这里是东海沿岸的一个小城镇,城内的人大多靠海起家,其中最显赫的大户人家当属城西陆家。陆家老爷陆运航专门经营造船及海运,如今已拥有百万资财。 陆府。 后花园的水池旁,一个凉亭临水而建,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从亭中传出。一个少女坐在亭旁的栏杆上,她罗衣襦裙,长发垂在肩头,俏美的脸蛋儿上充满了兴奋。她正拿着一盘鱼食,逗弄着池子里的金鱼争来抢去的。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丫头,也巴着往池里看:“小姐,你看那条有黑点儿的鱼真笨,总是抢不到吃的。” 原来,这少女是陆运航的宝贝女儿陆琪琪,陆琪琪又丢下一把鱼食:“吃不到活该,谁叫它那么笨!小茶,你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小茶忙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往杯里倒水,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正往这边走来的一个人,她忙放下茶杯,从背后捅了捅陆琪琪的背:“小姐,快看呀!他来了。” “他”是谁?这丫头的语气怎么怪怪的?陆琪琪一听,马上转身往小茶手指的方向看,她眼珠一转,嘴角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朝着那人大声说:“喂!闷葫芦老师,快过来,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闷葫芦老师?这算什么称呼?但“闷葫芦老师”显然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走了过来。等他走近了,才发觉所谓的“闷葫芦老师”其实很年青,二十多岁的样子,而且眉清目秀,俊美得很,只是小小年纪却在眉宇上挂了几分沧桑与无奈,他赫然就是曾经的东海之主张羽。 一年前的海难让他的胞弟葬身大海,“东来楼”的弟兄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一劫不但让他顿失雄心,而且一直引咎自责——若非他想做东海盟主,“东来楼”的部属也不会跟他一起远赴荒岛,也就不会有那场大劫了! 如今他虽然幸免于难,但又有什么面目再回家园,让他怎么去面对死难者的亲人?万念俱灰之下,却遇到航海归来的陆运航。早年他曾从海盗手中救过陆运航,陆运航见恩人如此狼狈就把他带回自己家,并聘他为自己一双儿女的西席老师。 但张羽早已灰心丧志,一年来也不说几句话,对陆琪琪姐弟更是不理不睬,哪里教过他们什么?陆运航谅解他,反正府里老师不止他一个。倒是陆琪琪姐弟有事没事就拿张羽寻开心,逗乐子,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好欺负的老师,不玩白不玩!张羽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他早已了无生趣,哪里还会在乎这区区自尊? 张羽慢腾腾地走过来,百无聊赖地看看陆琪琪和她的四周,似乎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也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 陆琪琪拦在他的身前:“闷葫芦老师,你总这样不吭不声,到底闷不闷呀!来,来,看看我的鱼!”但张羽根本没有看鱼的意思,他脸上带着种漠视一切的神韵:“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告辞!”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却说不出的好听。 陆琪琪恨得牙痒痒,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陆琪琪这么漂亮可爱,哪个人不喜欢?只有你天天在我面前装酷。她越想越气,表面上却假笑着说:“老师,我真的需要你帮忙,不信,你来看看!”说完,也不管张羽愿不愿意,陆琪琪拉着他就往池边拽,她手指着池子里:“先生,那条鱼不吃东西,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她边说边绕到张羽身后,趁张羽不注意,猛地推了他一把。 张羽其实早就发觉她有点不对,但也没想到她会把自己往池塘里推。即使这样,张羽在落进水塘的时候也可以借水的浮力弹出水面,但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有武功,更不愿被人猜到身份,所以他只得任由自己“扑通”一声坠入了冰凉的池水里。 陆琪琪得意地哈哈大笑,小茶也抿嘴直笑,这老师真够笨的! 张羽像落汤鸡一样从水池里爬出来,他虽然混身湿透了,但脸上却没有表情,就好像掉进池子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就这样从从容容地爬上岸去,看也没看陆琪琪,直接往花园外走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气愤埋怨的样子,甚至连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原本笑得前俯后仰的陆琪琪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看着张羽的背影,恨恨地一跺脚:“要死不活的家伙,滚吧你!” 要死不活!嗯,这形容词还蛮恰当的。 张羽走出花园后门时身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就这么穿过城镇的长街,往城外走去。远远地传来了浪涛拍岸的声音,张羽乍一听这种声音,面孔上就不自觉地蒙上一层悲哀。缓缓地站在沙滩上,苍茫的大海就在眼前了,任海水打湿了自己的长衫,张羽一动不动,就这样默默地站着…… 过了很久很久,张羽才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透出一丝茫然:真的是你夺走了我的兄弟吗?弟弟,你泉下若有知,会不会怨你的哥哥? 天渐渐黑了,海浪的声音却更惊人了,那“哗哗”的响声似乎敲击着张羽的心。他默默地转身想离开。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波涛声中隐隐还夹杂着人语,张羽根本没心情听那是什么,只不过其中一句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金光闪闪的家伙,一定又香又嫩。” “对,今天咱们可有口福了!你看它的鳞片,跟金子一样,看着都晃眼!” 张羽眼前不由自主出现了他当选东海盟主的那天,一个属下从海中捕获的那条金光闪耀的金鲤。难道又是它?不知为什么,张羽竟然挂念起那条金鲤的安危,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天几乎全黑了,几点星光点缀在夜空中。张羽走过几个礁石,才看见前面沙滩上果然有四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条渔船停泊在海上。四人中的一个正往火堆里填柴,另三个人合力将一只锅架起,一边说话,一边往船头看,脸上流露出一副馋相。 因为张羽在礁石的阴影中站着,那四个人并没发现他。张羽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原来渔船的船头绑着一支大网半悬在海水中,而网里…… 张羽惊愕了一下后,不由得血脉贲张,双拳也紧紧地握了起来,似是气愤到极点了。网里哪里是什么金色鲤鱼?那分明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金衣少女!那女孩儿眉儿弯弯,大眼睛透亮传神,整个人宛如是粉妆玉琢成的。尤其是美丽的面孔在星光海水的映照下,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简直美得令人窒息!只可惜,此时她原本澄澈无瑕的眼中充满了哀切和无助。那眼神让张羽心中一震,除了似曾相识外,更有种让他望之心怜、见之心疼的力量。 “水开了!”一个人揭开锅盖,“今天我们就把它(她)清煮了吧!” 另外三人没有意见,大声叫好,其中两个踏进海水里去解开鱼网。 张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无视于那美少女的挣扎,合力将她抬上岸,其中一个还说了句:“直够重的!怕不有数十斤。” “这样煮不好熟,咱们不如把它(她)分成几块再煮。” 他的提议竟然被另外三人采纳了,其中一个人从腰里抽出尖刀,就向少女走过去。那少女惊恐地睁大眼睛,想挣脱开钳制她的手,但毕竟年小力弱,那两人一用力就把她抓得死死的。 张羽惊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那四个人怎么会如此残酷,竟然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孩煮着吃了?他们还有没有人性?他却做梦也想不到,他眼中的少女在那四个人看来其实就是一条三尺多长的大鲤鱼。 张羽再也无法忍耐了,他从礁石后走出来,脸色难看极了:“住手!你们这几个毫无人性的刽子手,我还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冷血残酷的人!” 拿刀的人停住了手中动作,转回头奇怪地看着张羽,另外三人也和他一样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人,显然不太明白他的话。 而那美少女却惊喜地看着张羽,终于又见到他了。 “喂,你是什么人?在说什么呢?”拿着锅盖的人站了起来。 张羽脸色一沉,手指着被两个人一齐抓在手里的少女:“放了她!” 四个人明显愣了下,其中一个不服气:“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捉住的,为什么要放了?它又不是你家养的。” 张羽从来没有这样气愤过:“混账!你们这样做,不怕天打雷霹吗?我再问一句:你们放是不放?” 天打雷霹?四个人面面相觑,难道“吃鲤鱼”也会遭天打雷霹? 张羽看他们一脸茫然,似乎根本没认为自己吃“人”有什么不对?他更是气愤,隐藏了很久的武功第一次使了出来,他双臂一振,沙滩上立即卷起几个沙柱向那四个人攻击过去。 四人吓得大叫一声,丢下少女,转头就跑,其中一个边跑边恐慌地喊:“快逃呀!水鬼要吃人了!”他们竟然把张羽当成了水鬼。 张羽看他们仓惶逃命的样子根本只是普通人,他们又怎么会有吃人的胆量呢?张羽虽然觉得蹊跷,但又实在无法解释眼前的事,他轻呼一口气,转头看向那差点被人“清煮”了的女孩儿。 女孩儿艰难地从沙滩上爬起来,死里逃生的她脸上不但没有害怕惊恐,反而带着几分喜悦。她一站起来就奔向张羽,谁想,刚走出三步,不知怎么,她腿脚一软竟然重新跌在了沙滩上。 张羽赶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看你,怎么走路都不会!” 女孩儿小嘴一噘,似乎很不开心被张羽看轻,她辩解着:“人家从来都在水里,又没走过……”突然她警觉到什么,忙闭上嘴看着张羽,一脸后悔的样子。 张羽根本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只不过看着她表情丰富的小脸实在觉得有趣就笑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笑容已经离开自己太久了。这轻轻一笑,竟让他一直沉重的心稍微轻松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着迷地看着他,他又笑了!就是这种美好的笑容让她迷醉的!虽然自己是为了救他才丧失了近百年的功力,但她从不后悔,只要他的笑容常在,无论付出什么她都不后悔。 张羽看着她痴迷的目光,有点儿奇怪了:“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女孩儿如梦初醒,她咬了咬下唇:“我叫琼莲,我是……我住在那里!”她随便指了指大海的方向。 张羽往那边看了看:“那么远!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他以为琼莲是住在海的对岸,虽然他还没有去过那边,但想必也有人家。 “我……我们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后来……船翻了,我也掉进了大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儿?”琼莲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小心地看着张羽。 张羽却被琼莲的话带进了回忆中,耳边似乎又出现了滔天巨浪中兄弟们的呼救声——他猛地一摇头,脸色苍白极了,“不要,过去吧!再也不要让我重复那种痛了!” 琼莲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眼中露出了关心和担忧,扶着张羽的胳膊:“你别……你别难过了!” 张羽猛地盯住她:“你怎么知道我……难过?”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无力。 琼莲轻轻叹气:“因为我也难过呀!” 她一脸轻愁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张羽的心就在那一瞬间似冰雪逢阳,慢慢地融化了开来,他柔声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琼莲用力摇头,期盼地看着张羽:“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帮我好吗?”她很自然地求助于张羽,似乎对他有种没来由的信任和依赖。 张羽看着琼莲美丽无瑕的面孔,哪忍心叫她失望呢?虽然自己现在也是寄人篱下,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看琼莲一个漂泊在外,他思考了下:“若你不嫌弃,就先到我那儿吧!其他的事我来解决。” “哇!太棒了!”琼莲兴奋地抱住张羽的胳膊,想到自己以后能天天见到张羽,她当然高兴了。张羽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容易忘却忧愁的女孩儿,刚刚遭遇不幸,转眼间又快乐起来。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始终无法忘记丧弟之痛,也许是自己太放不开了,还不如一个小女孩儿看得开、放得下!他哪里知道琼莲刚刚说的就是他的经历。 张羽带着琼莲往陆家走,刚踏上门槛,琼莲就绊了一下,重心不稳地向地上栽去。张羽眼急手快,忙伸手把她抱住,无奈地说:“莲儿,你是怎么回事,这一路你摔了不下十几个跟头,难道还没摔够吗?” 琼莲好委屈地说:“这怎么能怪我呢?谁让你们这儿的路这么难走,好端端的干吗还把一个木板放在门前拦人家,不是成心让人摔跟头吗?” 张羽只有摇头叹气的分了:“那是门槛,你不要告诉我,你连门槛都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们龙……”琼莲及时咽住后面的话,瞄着张羽小声说:“反正我家没有。” 张羽也拿她没办法,放弃再与她争辩了:“没摔到就好,咱们进去吧!这回可小心点!” 琼莲点头答应,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她双眼紧紧盯着地面,生怕地上会冒出什么“怪东西”绊着自己。张羽也一直紧紧跟在她身边,万一再摔了,也好能“及时抢救”。不知道的人看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还以为这两人正在丛林中探险呢? 两人绕过一个走廊,迎面正巧走来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下人,另一个人年纪很青,一身华服,长相一般但却带着几分流气。他先看到张羽,立刻一脸坏笑地走过来:“呦!这不是闷葫芦吗?怎么着,大晚上的也敢出来散步了,不怕被什么恶鬼树妖的抓去吗?” 张羽根本懒得理他,想绕过他向前去,但那年轻人却不愿轻易放过他,伸出胳膊把他拦在那儿:“怎么?本少爷跟你说几句话,你却不理不睬,是瞧不起我吗?”原来那青年是陆运航的儿子陆小冈。琼莲一直躲在张羽身后,她好像挺怕陌生人的,所以陆小冈根本没注意到她。张羽看着横在眼前的胳膊,冷淡地说:“陆少爷,请你让路!” 陆小冈“哎呦”一声,连连怪叫着:“听听!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让本少爷让路,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他眼睛一吊,趾高气扬地冲着身后的一个下人挥挥手:“陆大,你告诉他,如今本少爷的新身份。” 陆大立刻走上前,得意洋洋地大声说:“二少爷已经加入了东海盟齐州分坛,乃是正宗的江湖英雄。” 听到“东海盟”三个字,张羽不由身形一震,脸色自然也跟着变了。陆小冈看到他的反应更嚣张了:“闷葫芦,这东南沿海谁不知道东海盟的威名,你也应该有个耳闻。”停了下,他又志得意满地继续说:“如今呢,本少爷已经是东海盟的人了,也算得上一方人物了。以后呢,你再见到我也该尊敬着点儿,见个礼什么的,别让外人说我陆家没有尊卑,没有礼数。” 张羽一开始还有些震动,但听了陆小冈后面的话却开始啼笑皆非了,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痛心。想不到自己这个东海盟主竟然被人用东海盟的名义加以震慑,更想不到凭陆小冈这样的纨绔子弟也能加入东海盟,那如今的东海盟行事如何是可想而知了。不管怎么样,东海盟曾经和他息息相关,他怎么能不痛惜呢! 琼莲感觉到他的难过,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羽哥哥,我们走吧,我不喜欢那个人。”她指的是陆小冈。 谁想,琼莲这一出声却让陆小冈发现了她,陆小冈立即现出一脸惊艳的神色:“天,哪里来的小美人?快让本少爷好好瞧瞧。”说着,就丢下张羽转向琼莲。 琼莲吓得紧紧藏在张羽身后,连头都不敢再往外探了。这个人的神情好可怕,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真身,想把自己吃了?想到这儿,琼莲连两条腿也开始发颤了。 张羽因为被琼莲紧贴着,所以发觉了她的恐惧,他忙挡住陆小冈:“二少爷,你吓到她了。” 陆小冈眼睛一瞪:“什么吓到?姓张的,你最好给我滚远点儿,本少爷看上她那是她的荣幸,你告诉她,她喜欢什么我就送她什么!只要她陪我乐一乐!” 张羽语气立刻变了,眼中透着怒火:“陆小冈,别仗着自己生长在富贵家就能拿钱压人,花祖宗的钱你算什么本事?你看你,平日吃喝嫖赌,声色犬马,除了花钱买笑,横街纵马,你还能干什么?今天竟连一个良家女孩儿也要调戏,你是真想丢尽陆家的脸吗?”他对陆小冈一再忍耐,但今日竟然无法平静地面对陆小冈欺负琼莲!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么多刻薄的话,好像连思考都不用。陆小冈愣住了,因为他所认识的张羽最是懦弱无用的,平时任骂任欺负,今天怎么突然变了性情,顶撞起他来了?他愣了一会儿后,火冒三丈,捋起袖子骂他:“你这个臭葫芦,闷葫芦,竟敢骂起老子来。看我今天不打掉你满嘴牙。” 张羽哪里会怕他:“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说句实话,以他的身份若和陆小冈这样的人动手,传出去都是笑话,但他今天绝不能让陆小冈占上风,更不能让琼莲被他轻薄。 陆小冈少爷脾气上来了,扬起手就要扇过去,却不想一声大喝传过来,“住手!”一听声音,陆小冈立刻乖乖站好,因为那是他爹陆运航。 陆运航走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向张羽道歉:“张先生,犬子无知,你别与他见识!” 张羽摇摇头,表示没关系,陆运航才开始骂他的宝贝儿子:“小畜牲,说了多少次,对张先生一定要尊敬,你怎么就不肯听话呢?快向先生道歉。” 陆小冈好汉不吃眼前亏,心不甘情不愿地冲张羽说:“对不起!”心里却想:等爹不在了,我再收拾你。 张羽根本没去看他,只是对陆运航说:“陆老爷,我今天从海边遇到个和我有相同遭遇的姑娘就带她回来了,希望陆老爷……” 没等他说完,陆运航就连忙说:“先生别见外,反正客房多得很,我立即派人给这位姑娘安排住处。” “不必了!我那儿还有几间空房,让她暂时住我那儿吧,那我先过去了。”张羽说完就拉着琼莲走向自己的房间,有陆小冈在,他也不放心让琼莲一个人住客房。 远远他听见陆运航正在责问陆小冈:“你从船厂调走十条货船干什么?” “爹……我送给东海盟齐州分坛了。” “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那十条货船价值近万两银子呢。” “爹!李坛主答应我加入东海盟,还说要替我引见齐副盟主呢?你说,十条船算什么?” “你,你这个败家子,谁让你进东海盟了……” 张羽越走越远,后面的话也听不见了,但他却明白了陆小冈加入东海盟的原因。齐盟主?齐逢世!你倒是会广开财路!原来张羽失踪之后,就由齐逢世暂代其职,统领东海盟,但一直以副盟主自称。 琼莲看他郁闷不乐的样子,也不敢说话,只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谁想,下台阶的时候,她腿脚又有些不听使唤了,“啊!”一声就向前栽去。 张羽一听叫声就知道不妙,他迅速转过身,张开双臂,正接住跌下台阶的琼莲,他不由叹气:“小笨蛋,难道以后要我每天都看着你不成?” 琼莲听他叫自己笨蛋,当然不服气:“我才不笨!我只是……只是不小心,你再叫我笨蛋,我就不起来了!”她干脆顺势躺在张羽的胸膛上,撒赖不动弹了。 张羽软玉温香抱满怀,自然无法保持平常的冷静,他不自在地动动身子:“莲儿,别这样,让别人看见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我才不管呢!”琼莲舒服地靠着张羽,他的怀里真的很温暖,要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呀!咦!琼莲仔细听了听,抬头问:“羽哥哥,你的心跳得好快呀!” 张羽俊秀的面孔上不由起了红潮,有些挂不住了:“喂!小笨蛋,别胡闹了,你再不走我一个人走了。” 琼莲怕他真的丢下自己,忙说:“好嘛,我走就是了。” 张羽带她来到自己住的北厢房,并打开自己隔壁房间的门:“莲儿,你就先住这儿吧!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很干净的,我就在你的隔壁,有事就叫我。”说完,转身往外走,半夜三更的,待在女儿家房里,总是不太方便。 琼莲一听他要走,忙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喂!羽哥哥,你不要走,我一个人会害怕的,反正那张床很大,咱们两个人一起睡也不会挤的。” “什么?”张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要和自己同睡一张床,有没有听错?难道自己看错了人,琼莲根本是个没有廉耻的轻浮女子!可是一碰到她坦坦荡荡、清莹明净的眼神,他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的!张羽坚定地对自己说,莲儿只是来自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地方没有门槛,没有坎坷的路,也许连男女之别都没有。他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这样一幕情景:不相干的男人和女人们同处一室,同睡一床,同室而浴…… 他连忙摇头,是不是太荒谬了些?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琼莲见他不吭声,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羽哥哥,你想好没有?你放心,莲儿睡觉很老实的,我还可以把被子全让给你。” 张羽不由后退了一步,连忙说:“莲儿,不可以,这种话以后不可以再说!在这里,除非是夫妻,否则男女绝对不可以同床而睡。”他丢下这句话,就落荒而逃。他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怕自己定力不够,禁不住透惑,那岂不是害人害己! 打开自己房门,他刚要进屋,谁想莲儿又追了过来,大声跟他商量:“要不,我连枕头也全让给你,好不好?” “砰”一声,张羽赶紧把房门关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仔细想想,他又开始好笑起来,这算怎么回事? 被关在门外的琼莲哪知道张羽的用心,她闷闷不乐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床头发呆。这里真不舒服,空气这么干!还有下身也难受死了!她猛地坐起来,看看四周不可能有人看见自己,于是,她高兴地伸展四肢,随着她的动作,只见她原本的两支胳膊突然化作了两片鱼翅,金光闪耀,非常好看!而她下体的双腿也在同时间消失了,一条鳞光流灿的鱼尾正在左右摆动着。她赫然就是当初偷听张羽弹琴,并被张羽放生的金鲤。 不错!她就是那条金鲤所化,她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一年前,她正在海中修炼,却被张羽的琴声和英姿吸引,大意之下被东海盟的人捕捞了去。她因为功力未成,只能任人摆布,谁想,张羽一念之仁竟将她放生,她感激之余对张羽的仰慕更深。后来张羽的船遇到海暴,琼莲在行功未满的时候拼命相救,虽然把张羽送上岸,但自己功力却大大受损。一年后的今天,她同在海中修炼,谁想她刚刚由鱼变人,就又被四个无知渔民捞了去,因为她形体正在变幻无定之时,渔民将她看成鲤鱼,但张羽生具灵性,再加功力超卓,竟看到了她的人形之身,所以再次救了她。只可惜,琼莲虽蜕变成功,但因行功被扰却没了法力,幸亏她天性乐观,并没将得失看重,反而对张羽恋恋不舍,还不惜说谎跟随他来到了人间。 琼莲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思忖着:父王去了西海短时间不会回来,只要别让哥哥发觉自己离开东海就行了!不管那么多了,这是在人间的第一个晚上,先美美地睡上一觉再说。 第二章 张羽很早就起身了,他一直在院中散步,眼神却不时地瞟向琼莲的房门,这丫头怎么还不起来?她倒真睡得着,他自己这一晚上却辗转反侧—直睡不着!只要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出琼莲的一颦一笑。其实他见过的美女不在少数,但偏偏对琼莲的笑容无法抗拒。尤其她眼中的那抹纯真更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疼爱,想起昨晚琼莲竟要和自己同床而睡,他唇角一弯,现出几分笑意,这个傻丫头!哎,不知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孕育出莲儿这种无瑕的可人儿来?他眼前不期然地浮现出烟波浩荡的大海之景, 正在他浮想联翩时,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琼莲睡眼惺松地站在门口。她大眼茫然地看着四周,然后抬头,突然就惊叫了一声:“怎么可能!我怎么看见天了?” 张羽吓了一跳,忙走了过去:“莲儿,你怎么了?” 琼莲根本顾不上理他,手指着天空,继续惊叫:“怎么会?那不是太阳吗?我竟然连太阳也看见了!”她一觉醒来早忘了身在人间,平时醒来都是在诲底下,自然早习惯了一睁眼就是诲水鱼群。今天竟和往常不一样,所以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张羽有些发傻地看看她,又看看东方升起的朝阳:“莲儿,你发烧了吗?看见天空,看见太阳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吗?我都看了二十几年了,难道你想一觉醒来看到和尚跳舞才算合理吗?” 琼莲似乎才发觉他的存在,她又把目光转向他,眨眨眼:“你……啊!”她又大叫一声,“是你!” 张羽赶忙后退了一步:“莲儿,你能不能冷静些,是我!但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的。” 琼莲猛然想起了昨天的事,她喃喃自语:“原来这一切是真的!我还以为昨晚发生的都是一场梦呢!我竟然真的又遇到了他.真的离开了东晦?” 张羽担忧地用手碰碰她的额头,凉凉的,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奇怪的表情,说那么奇怪的话? 幸亏这时候一个丫头端了早点来,琼莲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桌上的佳肴吸引了去。她跑到桌子前面,一屁股坐下来,然后盯着丫头把菜一盘盘掀开。张羽也坐在她身边。看她一副好奇之极的神情,嘴角浮现出笑意,这丫头怎么这么有趣?好像没见过桌上的饭菜,那她以前吃什么? 丫头掀开最后一碟小菜,那是—盘“腌带鱼”它们已经过了“煮””泡”“腌”“炸”几道手续后才来到桌子上。但琼莲一看到盘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叠小鱼,脸色却一下子变白了,吓得大叫一声,就往后退,连椅子也带翻了。她眼里的这盘“小鱼”,无疑就像人类看见木乃伊一样,大家可以想想,如果让一个人去吃木乃伊,那他是什么感觉,现在的琼莲就是这种感觉。 张羽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他连忙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琼莲:“莲儿,你又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琼莲没有地方躲,只得把头藏进张羽的怀里,声音都颤了:“羽哥哥,那……那……小鱼们……死了,” 张羽莫名其妙.看看桌子上的那盘鱼.他有点儿明白:“小鱼是死了。”又有些不明白,“它们当然是死的,难道你想吃活的?” 琼莲一听,只觉一阵恶心,还没吃东西.就吐了起来。张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她反应这么强烈?他忙替琼莲拍着后背,“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琼莲直到吐得没有东西可吐了才停了下来,但腿脚已经开始发软了。张羽忙把她重新扶坐在椅子上,但琼莲目光无意中再次看见那盘鱼,地又惊跳了起来.扑到张羽怀里。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拿走它们!你干吗要吃小鱼!你这个刽子手!” 张羽只觉冤枉极了。我怎么又成了刽于手?无奈之下,只得吩咐丫头把鱼拿走.那丫头从头到尾都—脸雾水,这时听到吩咐,只得不明所以地把那盘鱼端走。她心里甚至怀疑,那个琼莲头脑一定不正常。 鱼拿走了,琼莲终于平静了,但她已经没有胃口再吃东西了,张羽见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心里还怪不舒服的,也懒得吃了,他小心地问:“莲儿,我带你去后花园散散心吧?那里景色还不错。” 琼莲点点头,就上前拉住张羽的手,张羽见她小脸上满是疲惫也不忍拒绝,便也紧握住她的小手。 现在是初夏时节,花园中正是花团锦簇,群芳争艳的时候。看着满园灿烂,琼莲眉宇渐渐开朗起来,她一个人跑进花丛,开心地闻闻这朵,摸摸那朵,她一身金色纱衣在万紫千红中更显得光彩夺目。 随后的张羽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宛如金蝴蝶翩然起舞的莲儿,只觉百花虽娇艳,但却难及玉人的万一。 前面又到了鱼塘了,张羽突然想起什么,忙快走几步拉住琼莲:“莲儿,咱们回去吧!前面没什么好看的了!”莲儿只见到几条小鱼就激动成那样,若再让她看到一池金鱼,怕不要翻天覆地了。 琼莲却不想回去,她正玩在兴头上呢!目光一转,她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水光粼粼,而就在波光荡漾里,一条条金鱼正在波光里穿梭来去。 “呀!好棒呀!那么多的金鱼!”琼莲兴奋地跑过去,她不上凉亭而直接来到池边,蹲下身,用手划动着水,显然开心极了!张羽再次陷入困惑,莲儿一会儿怕鱼,一会儿又喜欢鱼,到底她在想什么?但随后他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因为琼莲刚刚把手,递进水里,便已有不少金鱼游了过来,争着上前。这还不算什么?只见鱼儿们越聚越多,到最后竟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水面水中,万头攒动着,争先恐后地想靠近琼莲。即便是陆琪琪在给鱼儿喂食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多的鱼齐聚在一起,似是池子里所有的鱼都挤到这儿来了.这一副壮观的场景只因为琼莲! 琼莲的面孔上浮现着灿烂夺目的笑容,她亲昵地用手指点点这条鱼的头,摸摸那条鱼的翅:“小家伙,真淘气,一定很让父母操心的……哎!你别挤人家……还有你,这么霸道……”她亲切地一一数落着,宛若在对自己的亲人说活,小金鱼们却是摇头摆尾,一副讨好的模样。 张羽一直看着琼莲和鱼儿们“沟通”。他忘了说话,忘了惊讶,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莲儿和鱼儿早已水乳交融,合为一体了。他也终于明白,莲儿并非怕鱼而是爱鱼,就因为爱其太深,所以根本见不得鱼儿被烹炸的悲惨下场。 “喂!谁这么大胆,敢动我的鱼!”一个女人的娇喝声打破了这幕人鱼和谐的情景,张羽微微叹气。陆琪琪怎么又来了? 果然.陆琪琪和那个叫小茶的丫头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琼莲一见她们那兴师问罪的样儿,就已吓得缩回到张羽身后,她在龙宫里贵为公主,再加为人善良温和,每个人都宠着她护着她,所以一遇到不友善的人,她不但不知如何是好,而且一律把那些人归为“坏蛋”。 陆琪琪见到张羽.眼前一亮,嘿!太好了,又有得玩儿了。她放慢脚步,故作矜持地走上凉亭,俯视着他们两个人:“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闷葫芦呀。我能不能请问你:你不在你的北厢房研究你的闷葫芦大法,跑后花园来干什么?莫非嫌天气热,又想去池塘里泡泡澡吗?”刚说完,她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想到昨天张羽掉进池塘的狼狈样,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张羽一见她就什么心情也没了,他拉起琼莲的手,温柔地说:“莲儿,我们回去吧!” 琼莲听话地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回头又看了看池中金鱼,就要随张羽离开。张羽见她对鱼儿依恋的样儿,不由凑近她耳边,悄悄说:“有机会我再带你来玩儿,嗯!”琼莲忙不迭点头,那样子可爱之极。张羽心中爱怜,所以笑容也是亲切温和得很。 陆琪琪一直紧盯着他二人的一举一动,这时意外地发现了闷葫芦的笑容。她认识他一年了,也没见到他笑过,今天这一笑,竟让人有拨云见日、光华无限的感觉。 陆琪琪心中一阵动荡,只觉张羽刚才那微微一笑,似乎勾去了自己的魂魄,但是——为什么张羽从来不对自己笑,却对那个臭女人笑?陆琪琪突然愤怒起来,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忍不住大声喝问:“张羽,她是谁?” 张羽不想和她纠缠:“大小姐,她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偶尔路过,现在就将这地方还你。”他拉住琼莲就走。 “不许走!”陆琪琪从亭子上面走下来,她没有理张羽.反而走到琼莲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越看越气,这女人一看就是狐狸精:“喂!臭丫头,谁让你动我的鱼!长得那么丑,万一把我的鱼吓坏了怎么办?” 琼莲鼓起勇气辩解:“我不丑,不会吓到鱼儿,它们最喜欢我了。” “什么?”陆琪琪暴跳如雷,“敢说我的鱼喜欢你,你好大胆!我……我……”话说着,她顺手就给了琼莲一个耳光。 张羽没想到她出其不意地动手,心中一怒,一把将陆琪琪推开,推得她连退几步,并跌倒在地上,小茶忙过去扶起她,“小姐,你怎么样,没事吧?” 陆琪琪没想到张羽敢推自己,尤其是想到他是为了那个女人,她更是怒不可抑,推开小茶,她站起来:“张羽,你……你这个大混蛋!” 张羽根本没空理她,他用手轻触琼莲微肿的面颊,心疼地问:“莲儿,疼吗?” 琼莲觉得脸上一阵阵灼痛,眼圈都红了,但怕张羽担心,就用力摇着头:“莲儿不疼!”但却控制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张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耳中又听到陆琪琪的喝骂声,他愤愤地转过身:“陆琪琪,我看在你父亲面上,一再忍你,但并非怕你,希望你别欺人太甚!” 陆琪琪从没看见过他动怒的样子,往常无论自己怎么欺负他,他都是面无表情。今天第一次见他发怒,那飞扬而起的浓眉,凌厉如刀的眼神竟让她心生怯意:“你……你想怎么样?” 张羽见她惊吓的样儿,心里又不忍了,毕竟陆琪琪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平素娇生惯养,才会如此任性胡为,况且陆运航对自己有收留之恩,他强压怒火:“大小姐,你怎么欺负我都行,但请不要累及我的朋友,她和你一样,平日都是被人放在手心里呵疼着。” 陆琪琪一听,刁蛮劲儿又上来了:“什么和我一样?我是陆家大小姐,她算什么?不许我欺负她,哼!也可以,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以后就不理她。” 张羽不希望莲儿在陆府受气,所以点头:“你说!”凭陆琪琪能提出什么高明条件来? 陆琪琪见自己奸计得逞,得意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做到了我提的条件,那我二话不说,绝不再欺负那臭丫头,但若你做不到,以后无论我怎么欺负她,你都不许管!” 张羽犹豫了一会儿:“可以!但你的条件不能超出人力范围?” “可以!”陆琪琪爽快地答应,并一脸坏笑,“只要你做就一定做得到。”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元宝,递到张羽眼前,“张先生,我的条件是你把这个金元宝一口吞下,我就答应你不再欺负她。” 小茶忙扯了下陆琪琪:“小姐,不行,会出人命的。”陆琪琪甩开她的手,瞪她一眼:“你懂什么?”她才不信张羽会吞下金元宝,谁都知道,吞金必死无疑。 张羽看着陆琪琪挑衅的双眼,他无奈地低叹一声,竟真的接过了金元宝,陆琪琪愣愣地看着张羽拿走金元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琼莲却用力扯住张羽胳膊:“羽哥哥,不要。你不要吃那东西。” 张羽偷偷捅了下身后的琼莲,示意她不用拦阻,他注视着陆琪琪:“记住你自己说话,只要我吞下这锭金元宝,你再也不许欺负莲儿。”说完,他就当着陆琪琪的面把金元宝放进嘴里,一仰脖,咽了下去。 陆琪琪没想到他真的敢把金子吞进肚子,她来不及阻止,不由吓得尖叫一声:“不要!”小茶也吓傻了,只在那喃喃地说:“完了!完了!他真的吞下去了。” 陆琪琪冲到张羽身前,急慌慌地大喊:“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张羽镇定地看着她:“我已经咽下去了!现在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琼莲也摇着张羽胳膊:“羽哥哥,羽哥哥,你真的把它吞了吗?这可怎么办呀?羽哥哥,你不要死!”说着。说着,眼泪已流下了面颊。 小茶慌张地抓住陆琪琪:“小姐,小姐,快去找医生。” 陆琪琪一定神:“好!我去找医生,闷葫芦,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救你。”说完,她向花园外跑去,小茶也紧跟着她。 “羽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干吗要吞下那东西,我不让你死!莲儿宁愿被人欺负被人打,也不要羽哥哥死。”琼莲哭得稀里哗啦的。 张羽忙安抚地拍拍她后背:“莲儿,别哭!你看!”说着,他在琼莲眼前松开右手,只见他手心端放着一锭金元宝,正是刚才陆琪琪的那一个。 琼莲一下子破涕为笑:“原来羽哥哥没有吞下它,羽哥哥在骗人,羽哥哥真坏!”她笑面上还有泪痕,宛如一朵带着露珠儿的梨花,让张雨看得有些发愣,醒悟后,忙轻咳了一声:“我只是想给那刁蛮丫头一点儿教训,省得她无法无天。” 琼莲眉开眼笑:“羽哥哥真聪明!对了,你是怎么把金元宝从肚子里拿出来的?让我也试试,好不好?” 张羽一听,忙把金元宝放进袖筒:“拜托,吞金怎么能随便试?金子是用来买东西的,可不是吞着玩的,走了,咱们回去了。” 两人电就是刚刚迈进房门,已听到老远便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喊声:“先生,先生,你还在吗?” 张羽听出来人是陆运航,忙迎出门去。陆家老爷子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一见张羽,他就老泪纵横地抓住他胳膊:“先生啊先生!事情都过了一年了,你怎么还想不开呀!往者已矣,你怎么就不明白,非要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吗?也怪琪琪那丫头,干什么不好,非要拿金子让人吞,先生,你让我可……” 张羽开始还满头雾水.听了几句话后逐渐明白了。他不禁啼笑皆非,又有些歉意,忙打断了陆运航的话:“陆老爷,您误会了,刚才我只和令嫒闹着玩儿,我又怎会真的活得不耐烦吞金自杀呢?” 陆运航一听,忙擦去眼泪,喜出望外地看着张羽:“先生没吞金!太好了,我一听那丫头说差点吓个半死!这个混蛋丫头,一天到晚瞎惹祸,没吞就好!没吞就好!没吞就好!” 张羽请他进屋坐下,把刚才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正说着,又听见外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门被推开,陆琪琪两眼红红地走进来,“爹,郎中说了,他也救不了吞金的人,他让咱们赶快准备后事吧!你看,我买的这副棺材行不行呀?”在她身后,除了小茶那丫头外,竟还有两个男人,他们的肩上扛着一个横木,横木下面悬挂着——是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 陆琪琪抹抹眼泪,突然发现了就站在屋子中央的张羽,她吓了一跳后,又不以为意了:“闷葫芦你还没死呢?这也好,我可跟你说,我并不是有意要害你,你死了可别变鬼吓我。”说着又哭了起来,“你看,我为了赎罪还为你买了棺材来,你躺下去试试,如果不合适不满意,我立即给你换,只要你别再怪我,行不行?” 张羽真是哭笑不得了,看来这玩笑真开大了,而陆运航却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你这混账丫头!什么事也不问问清楚,先生怎么会真的吞金!这棺材,从哪抬来给我抬哪去!这像什么话!” 陆琪琪这回可愣住了:“闷葫芦没有吞金?可我亲眼看见……” “住嘴!”陆运航又吼上了,“对老师一点儿尊敬也没有,以后我再听你叫什么闷葫芦,别怪我用家法侍候。” 陆琪琪在爹面前不敢逞威风,只能偷偷咕哝着:“什么老师?根本没教过我什么,我干吗叫他老师?” 张羽听得清楚,心里也有些愧疚,看来他真该做点儿什么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琼莲这时却对那副棺材充满了兴趣,她悄悄挪动脚步,挨到棺材旁,并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力推动棺材盖。“吱呀”一声,棺材盖挪开了一条大缝。 这声音惊动了其他人,张羽转头一看,忙过去拉起正趴在缝隙那往棺材里看的琼莲:“莲儿,你干吗?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琼莲却不肯走,一手还拼命抚着棺材:“羽哥哥,你若不要它,就把它给莲儿好不好?莲儿很喜欢这东西。”陆运航父女听得发怔,彼此看了眼,这年头还真是无奇不有,连棺材也有人喜欢! 张羽真不知该怎么说她?但他绝不能留下一具棺材在房间里,这像什么话,若传出去,岂非让人笑掉大牙!“莲儿,这种东西不是……不是摆设用的……” 琼莲忙说:“我不是用来做摆设!羽哥哥,你看……”她边说边还用手比划着棺材内部以做讲解:“我在这里面铺上褥子,这儿放枕头,我晚上在里面睡觉再盖上一床被子,因为两边有这两层板挡着,不但我不会掉在床下,连被子也不会再被我踢开了,你想想,是不是?”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张羽却听得头皮发麻,他指着棺材,不可思议地问:“你要……要在这棺材里睡觉?” 琼莲高兴张羽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对呀?昨晚那床我睡得不舒服,半夜里从床上摔下来好几次呢?睡这个,就不会摔下来了。” 张羽不由咽了口唾液,他不知道是该赞赏琼莲的奇思异想,还是该嘲笑她的无知?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打消她这种想法,睡在棺材里!天,亏她想得出!“莲儿,这绝对不可以!这棺材……它睡着一点儿也不舒服.还是让人抬走吧!”他刚要吩咐那两个听话听得宛如愣头青似的男人抬走棺材,琼莲却抢先发问了:“不舒服?怎么会呢?羽哥哥,你从前在这里面睡过吗?” “没有!”张羽连忙声明,“绝对没有!我还没有这种嗜好?” “那你为什么说它睡着不舒服呢?” 张羽无奈,只得说:“莲儿,我告诉你……其实这种东西叫棺材,棺材的作用是……当某个人死了以后,我是说当一个人停止了呼吸,心跳不再,与世长辞,驾鹤西归,往升极乐,魂入地府……”他生怕莲儿听不懂,一口气说了十几个死了的代名词,“当这个时候,人们就把死去的人放进棺材,然后再挖一个坑,将棺材放进去,最后用土盖上,明白了吗?”生平第一次跟人解释“棺材”这个词语,让人感觉怪怪的。 琼莲有些明白,但还是不太懂:“为什么只有死去的人才住棺材,活着的人却不能住呢?” 张羽差一点儿就呻吟了:“不是不能,而是没人愿意学死人去住棺材,反正,这棺材谁也不许住!”他也不管琼莲答不答应,立刻吩咐那两人把棺材抬走。 琼莲眼光一直跟着远去的棺材,她还在遗憾呢! 旁观的陆运航父女却面面相觑了半天,原来这琼莲根本不谙世事。 晚饭时候,陆运航邀请张羽去餐厅一同用饭,以表示对白天之事的歉意,琼莲自然紧跟着张羽,而且如影随形般一直站在他身后。张羽坐在了陆运航的右边。她立即坐在了张羽的右边,对面的陆琪琪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越看越冒火,真是不要脸,紧巴着人家一个大男人。 陆小冈是最后一个到席的,他根本没想到琼莲也会在座,一见佳人,他立即双眼放光地奔过来。他的座位明明是摆在陆琪琪的旁边,他却恬不知耻地将椅子挪到了方桌对面琼莲的右边,陆运航眉头一皱,但当着人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偷偷丢给陆小冈一个警告的眼神。 但陆小冈又哪在乎那些不痛不痒的“关照”,此时他眼里只有美人了,殷勤地倒满一杯酒,他端给琼莲:“莲小姐,不不不,这么叫太生分。”他涎着脸唤道:“莲妹妹,我敬你一杯:” 琼莲犹豫了一阵,看看张羽:“羽哥哥,我不会喝酒。” 张羽本来就对陆小冈色迷迷的样子不满,当然不愿琼莲喝他的酒,他也不管陆小冈愿不愿意,一伸手拿过陆小冈举着的酒杯:“既然莲儿不沾酒,那就由我代饮。”一仰脖,喝尽了杯中酒后,还拿空酒杯向陆小冈照了照。 陆小冈气恼他多事,所以瞪了他一眼,立即又笑眯眯地转向琼莲:“莲妹妹,我给你夹菜。”他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琼莲碗里:“莲妹妹,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让哥哥瞧着都心疼!”他说话时的那种肉麻劲儿,简直让人牙根里都发酸。 张羽更是听得直反胃,而且心里面一阵阵怒气上涌,他就是看不惯别的男人向琼莲献殷勤,莲儿有他照顾就足够了!瞥了眼琼莲碗中的芹菜,他淡淡地说:“莲儿,芹菜吃多了会伤肝。”他还真会信口开河。 琼莲却信以为真,看着碗中的芹菜发愁了:“那可怎么办?”她又看了着陆小冈:“我能不能不吃呀!” 陆小冈早巳把张羽恨得不行,什么芹菜伤肝,简直胡说八道,你是存心想拆我的台了!他一咬牙,用筷子把夹进琼莲碗中的芹菜又拂了出来,放进自己嘴了,一边吃一边说:“莲妹妹,我任可自己受罪,也绝不害你。”吃完芹菜,他马上又夹了一筷子肉丝放进琼莲碗里:“莲妹妹,你吃这个,可别饿着了。” 没等琼莲反应,张羽又说话了,而且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京酱肉丝做工细腻,配料齐全,可以说是又香又嫩。”陆小冈一听,刚耍笑,张羽又接着说:“但是肉这种东西,可是百病之源,许多病都是因为吃肉引起的,所以莲儿,吃不吃这肉丝还是你自己决定。” 既然张羽都这么说了,琼莲若能吃下它才叫怪呢! 陆小冈的眼睛都快冒火了:“你个闷葫芦,今天话怎么多起来了?拿本少爷开涮,我看你是不是酱糊吃多了蒙住了心肝……” 陆运航一拍桌子,“孽子,你怎么跟先生说话呢?”骂完他又转向张羽连声道歉。 陆小冈敢怒不敢言,张羽不在意地摇摇头:“没关系!我不会跟小孩子计较的。”说完话,他自己却夹了几片笋放进琼莲的碗里:“莲儿,笋能清心降火,明目利肝,最适合在夏天吃,你多吃点儿。” 琼莲高兴地夹起碗中的笋片,吃得有滋有味,陆小冈看着又嫉又恨,心里直把张羽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一直旁观的陆琪琪暗暗冷笑,她故意放下筷子装出一副没胃口的样子,向旁边的小茶说:“喂!就这么点菜,你难道忘了我最喜欢吃什么吗?” 小茶会意地点点头:“小姐,小茶这就去厨房给您加菜。”她转身离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端着一个菜盘子姗姗走回,她故意将菜盘放在桌子中央,并大声报莱名:“红烧鲤鱼,请诸位品尝。” 别人没什么反应,红烧鲤鱼早已是司空见惯,但琼莲却惊骇地看着眼前被开膛破肚,并油煎热烧过的“同类”,她全身仿如掉进了冰窖中,在微微颤抖着,张羽面色变了,他知道莲儿爱鱼成痴,根本见不得这种场面。 对面的陆琪琪早听丫头说过琼莲的“怪癖”,所以故意用这个方法去吓她的,嗯,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张羽站起身向陆运航说:“陆老爷,我吃饱了,就先告退了。”说完,忙扶起已经心惊腿软的琼莲要离开这里。 陆运航刚要说话,陆琪琪却得意地大声对着琼莲说:“莲妹妹,明天你一定还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哦!我可以让下人做西湖醋鲤、豆豉鲮鱼、松鼠鳜鱼、糖醋鲤鱼、干炸带鱼……” 不等陆琪琪说完,琼莲已经仓惶地惊叫一声,推开张羽,向厅外跑了出去。张羽怒视了陆琪琪一眼,忙追了过去。  陆运航不明所以地站在那,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莲儿,莲儿!”张羽找到了跪在碎石路上的琼莲,看着琼莲惊慌恐惧的小脸儿,他不由心中一阵纠疼,情不自禁地把琼莲圈进自己怀中:“莲儿,别怕,有我在。” 琼莲一靠进他怀里,泪水才敢往下落,她哽咽地说:“羽哥哥,莲儿好害怕,莲儿想回家,” 张羽把她拥得更紧,傻莲儿竟被吓得忘了自己刚遭悔难,早已没了亲人没了家呀!又想到莲儿的遭遇与自己这么相似,同病相怜之感更是油然而生,他暗暗决定,今后一定要照顾好莲儿,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这样一想,他突然间又有了生活的目标和责任,于是,早已泯灭的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滋长了起来。 “莲儿,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相信我。” “羽哥哥,你也……喜欢吃……吃鱼吗?” “莲儿不吃,羽哥哥也不会吃。” “羽哥哥……” 弯弯的月儿挂在半空,俯望着紧紧依偎的男女,它也许在奇怪,现在的人谈情说爱怎么改变了方式,讨论起吃不吃鱼的问题来? 第三章 陆家书房里,陆琪琪和陆小冈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后面,没精打采地看着站在前面的张羽,这闷葫芦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吃饱撑的?今天竟主动跑来书房要一尽“先生之责”给他们上课了。 张羽因为这两天心情不错,所以对陆琪琪姐弟好像看怪物的眼神也不在意,而且心中也有些惭愧,他在陆家白吃白喝了一年,也该做点儿什么回报陆运航的收留之恩了。他故作严肃地板起脸,但他却不知,无论再怎么装腔作势,他那副灵秀清俊的少年模样也难以震慑别人的。陆琪琪首先不屑地“嗤”了一声,吓唬谁呀?陆小冈更是马上“虎视眈眈”地回看他,你想怎么着? 张羽表情不变,刻意将声音压粗压低:“现在,我要考考你们的学业成果,陆小冈!” “干什么?”陆小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张羽思考了下:“你来告诉我,‘身无彩凤双飞翼’的下句是什么?” 陆小冈放松了戒备:“原来是问这个呀!好说,不就是‘身无彩风双飞翼’吗?嗯……风……无翼,就是凤凰没了翅膀……有了!”他突然眼睛一亮,“下句就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张羽一愣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赶忙把脸一板,而陆琪琪早已大笑了起来:“弟弟,你可真够笨的!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哈哈!要笑死人了!” 陆小冈不服气:“喂,我说的有错吗?没了翅膀和没毛不差不多吗?都够丑的!” 张羽强忍住笑:“陆琪琪,你来回答吧!” 陆琪琪立即站起身,她终于能在张羽面前显示自己的“绝世才华”了:“先生,‘身无彩凤双飞翼’的下句是‘煮熟鸭子飞走了’。” 张羽再也忍不住,抚着肚子就大笑起来,这对姐弟还真是活宝一双。陆琪琪脸立即青了:“闷葫芦,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张羽赶忙止住笑,差点忘了自己已是“为人师表”,不能伤了学生的自尊心和求知心,于是他迅速换上了“威严”的面孔:“这样吧!你们俩做首诗让我听听,这可以看出你们的真实才华来。嗯,就以元宵节为题吧!”这题目古人已做了多少遍了,应该很简单的。 陆琪琪想了想:“弟弟,你先做,让我再想一下。” 陆小冈大方地一甩手:“可以,闷葫芦你听清楚了,嗯……这……元宵节……灯光明……瞎子聋子瘸子去看灯!”他越说越顺口,“瞎子说,灯不亮;聋子说,炮不响;瘸子说,灯也亮,炮也响。”顿了下,他大声念出了“点睛之笔”:“就是他妈的地不平!” 张羽根本装不下去了,他哈哈笑得前仰后合:“天呀!‘就是他妈的地不平’这……这也算诗,陆小冈你饶了我吧!” 原本还有些洋洋得意的陆小冈一看张羽的反应,立即恼羞成怒:“不做了!我肚子疼要去厕所。”说完,怒气冲冲地走出了书房。 张羽的笑容戛然止住,他有点儿尴尬地看看陆琪琪:“怎么了?我不也没说什么?” 陆琪琪冷冷地说:“你是没说什么?只不过伤了一个才子的心。”谁想,这话刚说完,她也大笑了起来,笑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妈的地不平!’简直绝了!” 一气之下陆小冈直接走进了后花园,竟敢笑本少爷,以后我还不给你做诗了!他一路上,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朵花,踢开了多少块石头,正在他觉得没有地方发泄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鲤鱼池旁的凉亭里,一个金衣少女正笑意盎然地对着满池的金鲤,她眼光流转,红唇微动,似在说着什么。 陆小冈立刻变怒为喜了,莲儿小宝贝,原来你在这里!他蹑手蹑脚地绕到琼莲身后,衬着佳人正在一心一意看着池中的鱼,他突然大喊了一声:“打雷了!” 琼莲吓得差点儿从栏杆上翻下去,她赶忙抓住廊柱稳住身子,拍了拍怦怦乱跳的心口,她转过头,一看是陆小冈更是慌张:“你!你干什么吓我?” 陆小冈假装斯文地深施一礼:“刚才吓到姑娘,还请见谅。”又往池子里看看,他明知故问:“怎么,莲妹妹在看鱼吗?” 琼莲不知道他的目的,只有忐忑不安地“嗯”了一声。陆小冈看她娇娇怯怯的模样,只觉心痒难熬,但又心知这后花园常有人来,万一被人撞见又会被爹骂。他眼睛一转,有了主意:“莲妹妹,原来你也喜欢看鱼,我以为只有我姐姐和闷葫芦这种人才喜欢看鱼呢!” 琼莲眼波一闪:“他们都喜欢看鱼吗?” “当然,刚才我还看姐姐和闷葫芦去海上看鱼呢!”陆小冈注意到琼莲脸色变了变,心里想不怕你不上当。 琼莲一听羽哥哥和陆琪琪去海上看鱼了,心里自然不舒服,羽哥哥去看鱼为什么不带琼莲儿却带陆琪琪,他们俩会不会……越想心中越难过,琼莲却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心思叫做嫉妒。 陆小冈趁热打铁:“莲妹妹,要不咱俩也去看鱼,姐姐他们刚走不久,我想能追上的。” 琼莲忙点头:“好的,咱们去追他们。”我一定要和羽哥哥在一起,不让陆琪琪抢走他。 陆小冈见琼莲真的中了自己的圈套,心中窃喜,但表面上可不敢流露:“那咱们快走吧!” 陆小冈一直带琼莲来到晦岸上,他指着停在岸上的一座不小的船:“那船就是我家的,姐姐和闷葫芦一定在上面。” 琼莲看那船精致华丽,想到羽哥哥和陆琪琪在上面相偎看鱼的情景,更是觉得别扭,脚步也越来越快。陆小冈一直紧跟着她,直到两人登上船,他立刻悄悄吩咐一边的船夫:“快开船!” 船夫接到少爷命令就去开船了,琼莲却迫不及待地走进船舱:“羽哥哥,羽哥哥,你在哪儿?”她一边喊一边挨个房间看,但仍找不到张羽的身影,直到走到船尾,她忍不住回头问陆小冈:“羽哥哥呢?’’ 陆小冈装出一副百思不解的样子:“是呀!姐姐临走时明明说上这条船的,怎么他们都不在?难道半路又折回去了?” 琼莲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受骗:“那怎么办?咱们也快回去吧。” “哎!”陆小冈拦住转身要走的琼莲,“不着急,反正咱们也来了,不如咱们—边漫游海上,一边观鱼饮酒,不也很好吗?”边说着边吩咐一旁的下人:“快备一桌上好的酒席,记住,不要鱼,本少爷最不喜欢吃鱼。”他这是在讨好琼莲,因为琼莲对“鱼”的敏感早已传遍了陆家。 琼莲虽然想回去找张羽,但又不好意思拒绝陆小冈,尤其是此时又听陆小冈说“最不喜欢吃鱼”,她不由对陆小冈的印象转变了些:“陆少爷,你也认为吃鱼太残忍了吗?” 陆小冈一听,吃鱼残忍?他差点儿笑出声,鱼生下来不就是为了让人吃吗?但当着琼莲面他当然不会把真心话说出来:“哦,是呀!真是太残忍了,那么好看的鱼,吃了多可惜呀!对吧?”他见琼莲赞同地连连点头,就顺着竿往上爬:“莲妹妹,以后别叫我陆少爷,咱们其实都是一家人了,这样吧!我既然叫你莲妹妹,你就叫我陆哥哥。” “陆哥哥!”琼莲小声重复,不知为什么,她叫羽哥哥时很自然,但叫陆小冈为陆哥哥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陆小冈催她:“快叫呀!莲妹妹。” “陆……哥哥。”琼莲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却叫得陆小冈浑身的骨头差点酥软了,他咧大了嘴巴笑,一副花痴模样。 下人们陆续把酒菜端上了桌,陆小冈吩咐他们都下去,并顺手把门关上了,屋里只剩下陆小冈和琼莲两个人了。陆小冈涎着脸坐在了琼莲身边:“莲妹妹,咱们喝酒。”他亲自倒了一杯酒端给琼莲,琼莲摇摇头:“我不会喝!” “哎!只喝一点儿!”陆小冈一边把酒杯往琼莲唇边递,另一支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肩膀,“莲妹妹,给哥哥点儿面子。”边说边还用手轻抚着琼莲圆滑细腻的香肩。 琼莲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对陆小冈的毛手毛脚,她更是讨厌,忙站走身,躲开陆小冈的魔掌。她走到窗前,迎着外面的海风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她发现船已驶出了港口:“咦,船怎么开了?” 陆小冈色迷迷地凑近来:“好妹妹,让哥哥亲一下,以后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琼莲终于发觉情况不对头了,她又惊又怒地向着陆小冈:“你要干什幺?你快走开,羽哥哥知道你欺负我,不会饶了你!” “羽哥哥?”陆小冈哈哈笑着,“他可管不着我,尤其是现在。”他色胆包天地继续向琼莲逼近,“好妹妹,别躲了,闷葫芦一个穷书生有什么好?” 琼莲吓得往后退,一下子就碰到了窗框:“不要过来。” “哎!你干吗?我又不会害你,只是想和你亲近亲近。”陆小冈有恃无恐,“你也别躲了,这里是海上,你能往哪儿躲呀?” 他的一句海上,却提醒了慌乱无措的琼莲,琼莲不再犹豫,翻身一跃,身子就已经穿过窗户直落进大梅中,眨眼间,便消失在波涛荡漾的海面上了。 陆小冈先是愣了下,然后便肝胆俱丧地扑到窗前,看着平静的海面,他魂飞魄散地喊:“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下人们听到声音赶了过来,立即跳下大海救人,却折腾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琼莲。 陆小冈颓然坐在舱板上,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莲妹妹,你可千万别死呀!我不是故意的。” 这混小于,也该受点教训了! 琼莲当然不会死,海本来就是她的家,一进海面,她便已感到了那种熟悉之极的味道。咸咸的海水从身边流淌,她舒服地伸展四肢.只见金光闪处,一条三吃多长的金鳞鲤鱼跃然于眼前,她尽情地摇鳍摆尾,漫游于海中,还是鱼身好,起码不会摔跟头!不一会儿,成千上万的鱼已经跟在了她身后,只见密密麻麻的鱼群跟随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鲤鱼悠然来去,那情景壮观极了。 可是,没一会儿琼莲就失去了兴趣,海里虽好,但却没有羽哥哥。她喜欢羽哥哥温暖宽阔的胸膛,喜欢他温柔和煦的笑容,喜欢他明亮澄澈的双眼,想不到才离开羽哥哥几个时辰,她便已思念起他来了!琼莲不知不觉地往岸边游去。 快到边岸时,琼莲听到了有人谈话的声音。于是,她鱼尾一摆,遣散了一直跟随着她的鱼儿们,鱼儿们依依不舍地离去,她上升了身体,直到海面。人语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嘈杂,而且从海下往上看,能看到许多船影横七竖八地停在海面上。 “快看呀!那金光闪闪的是什么?” “真的!那是……那是一条大鲤鱼呀!” “好大呀!快撒网,抓住它!” 琼莲刚要露出晦面,一张渔网兜头罩了下来,琼莲身形灵巧地一转,就已翻出了网的范围,哼!想抓我才没那么容易!上一次若不是我因为正在练功不能分神,才不会被你们人类抓住。 “它要跑了,快再撒网呀!” 渔网又罩下来,琼莲只得再次沉下诲面。她好奇地穿梭在船影间,竟意外地发现每艘船的船头上都绑着渔网,渔网悬垂在海水里,里面困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各种海鱼。琼莲怎么忍心看到自己的同类挣扎求生的惨样?尤其她知道这些鱼儿被人类抓住,命运只有一种:被吃掉,虽然被吃掉的方式也许会有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全都是”死无全尸”。(相信大家也认同这种看法)琼莲毫不犹豫地来到船头,她化成了人身,趁别人没注意,伸手解开渔网。于是.鱼儿们纷纷逃走,游回了大海中。 琼莲依葫芦画瓢,一连解开了十几张渔网,眼见鱼儿们逃生去了,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是,这时却有人发现了变故,惊叫道:“你们快看,渔网怎么撒开了?哎呀,鱼都跑了!” 上面顿时乱子起来,琼莲偷偷笑着,挨近最后一张渔网.她露出水面,伸手去解系网的绳子……谁想,她的手还没碰到绳子,手腕便被另一支手扣住。她觉得自己披一股大力一扯.整个人就身不由主地被扯出了海面,直落到船的甲板上。琼莲慌忙抬头,才看到扣住自己手腕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那人也意外地打量琼莲:“小姑娘,你好大胆子,竟敢在鲸帮地面惹事!” 琼莲用力甩开他的手:“我才没惹事!” “那你干吗跑这儿偷鱼?”中年人以为她在偷鱼。 琼莲愤愤地说:“我才没偷鱼!我只是看不惯可怜的鱼儿们将被宰杀的命运才放了它们的。” 中年人诧异地看着她,突然就笑了起来:“小丫头,心肠倒慈悲……”突然,他眼睛一转,“林舵主!” 一个中年人落在船头上.他冷冷地说:“一定有人在暗中搞鬼,放走了我们刚捕获的鱼,你立即给我搜查,若查到是谁放走了鱼,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话说到这里,他才看见了地上的琼莲:“你是谁?” 琼莲心里虽然害怕,但面对着残杀同类的“大坏蛋”她却不肯示弱:“鱼是我放走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舵主大怒:“原来是你这死丫头!来人呀,将她吊在船杆上!” 这时,突然一个年青汉子跑上了船头:“舵主!舵主!盟主已经视察到齐州分坛,第一站就到我们这儿。” 林舵主脸色一变,完了! 一座豪华大大船驶进了港口,二十几艘小船整齐地排列在岸边,每艘船上都有十几个蓝衣大汉,他们整齐地跪在船甲板上,向着驶过来的巨船。 一个踏板连接在大船和小船之间,东海副盟主齐逢世举止雍容地走在踏板上。他身后紧紧跟着齐州分坛坛主李世明。李世明赔笑道:“盟主,我齐州分坛人人尽职,这齐州地面的海陆生意几乎全在我们手上。” 齐逢世点点头:“听说你们渔行生意最好,卖出去的鱼就没有掉下二斤的,我还真想见见!” 李世明得意地笑:“盟主,那是因为我们在收购渔民的鱼时就专挑大的收,小的就让他们自己留着。”他四处看看,“林舵主呢?捞起你们船头的网,让盟主看看。” 林舵主硬着头皮走出来,但他并没有捞网,反而“扑通”一声跪下了:“盟主,坛主,林达该死,让贼人把鱼偷偷放走了。” 李世明面色变得很难看:“一群窝囊废,连鱼也看不住……” 齐逢世挥手打断他的话:“李坛主,你应该问问,是什么人敢与我东海盟为敌?” 林达忙吩咐:“将人带上来。” 两个彪形大汉把捆住双手的琼莲带了上来。琼莲悠然地走在船头上,海风吹起了她的金色纱衣,在阳光的映射下,那飘摆的金衣光华流灿,衬得她精致的面容更是美得让人惊叹!尤其她那明净清纯的眼睛,似能荡漾人的魂魄,众人竟都有喘不过气的感觉,齐齐升起了一种想法:站在眼前的女孩儿明明就是海的精灵。 齐逢世心中震了震,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琼莲的绝世容颜上,一个想法突然冒上了心头:这个女孩儿就是上天给我的!他缓缓走近了琼莲,俊俏的面孔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他右手一扬,一柄宛如半月形的弯刀已经被他抓在手中了。突然,刀影一闪,众人一惊,以为琼莲必死无疑,谁想,当齐逢世双手空空地站在那里时,琼莲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反而被捆住的双手已经恢复自由了。 琼莲小脸升起一团困惑:“喂!你干吗放了我?我可是把你们抓的鱼都放了呀。” 齐逢世笑意更浓:“我知道,但我并不认为放掉那些鱼有什么错?我相信姑娘一定有放鱼的理由,对吗?” 琼莲点点头:“我当然有理由,我不想看到那些鱼被你们杀掉,然后吃进肚子里,我讨厌你们这样做!” 其他的东海盟众都觉得荒谬,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人家杀鱼吃鱼关她什么事?但齐逢世却认同了琼莲的理由:“我也讨厌!鱼也是生命,人根本没有权利剥夺,所以姑娘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佛家不是还有放生之说吗?”众人大是诧异,盟主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慈悲为怀了?但聪明人却立即明白了盟主根本是看上金衣少女,才会对她百般迁就。 琼莲听他这样说,欢喜地笑了:“我还以为你也是坏人呢?原来你和他们不一样,真对不起,其实刚才我本来能逃的,但我留下来了,本来是想……想骂你几句才逃跑。” 齐逢世被琼莲灿烂的笑容吸引了,他痴痴地看着她,轻轻地说:“没关系的,现在你电可以骂我!” “但我不想骂你了,你既然也是好人,就不要让那些人捕杀鱼类了,现在我要走了!”琼莲见没什么事了,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齐逢世忙拦住了她,“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家住在哪里?” 琼莲犹豫了下,终于说:“我看你是好人才告诉你,我叫琼莲,我的家吗……”琼莲不知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自己的家在诲底下? “姑娘为什么不说了?”齐逢世急切地问。 “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家了。”琼莲干脆把对张羽说的那一套重说一遍,“我的家在海的另一边,但我与父母乘船出海时遇到风浪,船翻了……我后来就到了这里。” 齐逢世心里暗暗高兴,琼莲无家可归,自己正好借机会收留她,但表面却做出一副遗憾的神色:“真是不幸!但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若姑娘没有去处,在下愿替姑娘找个立足之地,” 琼莲忙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有住处了!谢谢你,我必须回去了。”话一落,她就从船头一跃而下,跳进了大海,齐逢世来不及拦她,忙喊:“姑娘,你现在住哪里?” 但琼莲人一进入大梅,就已经向海的深处沉下去,根本没有听到齐逢世的问话。齐逢世忙大声命令手下人:“你们快跟去,看琼莲姑娘住在哪里,立即回报给我。”  于是,“扑通”之声连连响起来,竟有三四十人争先恐后地跳人海中,只可惜,即使他们水性再好,也绝迫不上琼莲。自然全是无功而回。 第四章 当张羽回到房间时当然见不到琼莲了,他找遍了陆府也没见到她的踪影。心里着急,他跑出了府外去寻找,刚走过一条街就看见垂头丧气的陆小冈迎面过来,他忙走过去问:“陆少爷,你见到莲儿了吗?” 陆小冈抬头见到他,因为心中有鬼所以神色也带着些惊惶:“没……没有,我早就出来了,怎么会见过她呢?”若让人知道自己把琼莲逼得投海自尽,那爹怕不会把自己打死。 张羽发觉了他神情不对,便试探地问:“你真的没见过,没骗我?” “没有……绝对没……有,我……我对天发誓!”陆小冈情急地想澄清自己。 张羽假装相信了他,继续往前走,突然他又冒出一句话:“陆少爷,刚才小茶说,她看见你和琼莲在一起的。” “什么?”陆小冈吓了一跳,他脱口说:“她怎么会看见?”说完又发觉话风不对,赶忙说,“她简直是胡说,我今天都是一个人的。” 张羽现在已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琼莲的失踪一定和陆小冈有关系。他缓缓地转回头:“陆少爷,有些事能骗天能骗地,但却骗不了自己,我虽然不知道莲儿她在什么地方,但我却能感觉到她似乎有了危险,若是陆少爷有线索,希望能坦诚相告,否则不但误人,更误了你自己!” 陆小冈只觉得心惊肉跳:“你真的能感觉到她有危险?” 张羽心里一沉,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陆小冈的反应,却没料到事情真的发生了。所以,他也失去了的镇定,抓住了陆小冈的衣领:“你把莲儿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陆小冈哪还敢反抗,他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真的没有害她,她是自己跳进海里的。” 张羽身子颤了下,脸上霎时间失去了血色:“你……你说什么?” 陆小冈差点儿就哭出声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跳海后我还派了许多人去打捞,但就是找不到她了。” 张羽气急之下,一反手给了陆小冈一个耳光:“混蛋!莲儿若有意外,我绝不会绕了你!快带我去!” 陆小冈此时也没了往常的威风,乖乖地带张羽去了海岸上。不知什么时候,海上又起了大风,狂风翻卷着浪涛,拍打在沙滩上,浪花飞溅,轰然不绝。 陆小冈被眼前的滔天巨浪吓傻了眼,这样的天气船根本无法再出海,即使出海,她琼莲能在这惊涛骇浪中逃生吗? 张羽愣愣地望着汹涌的大海,突然,他发狂般地冲进浪涛中:“不!不!莲儿,你快回来!” 陆小冈此时也忘了危险,上前死死地抱住他:“不能!你不能再向前去,会没命的!” 张羽手臂一振,一下子将他甩回岸边,他向着大梅宛如疯狂般地大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我所爱的人全部夺走,将他们还给我!还给我!”一股浪头向他打来,他全身湿透,头发披散,水珠儿在他脸上奔流,也分不出是泪水还是海水。 海浪依旧,涛声依旧,但在这轰轰的巨响中却隐隐传来一个声音:“羽哥哥!羽哥哥!” 张羽因为沉浸在悲痛中所以并没察觉,反而是陆小冈先听到声音,他猛回头,只见一个女孩正从镇子那边向海岸的方向奔来。她金衣丽质,不是琼莲是谁? 陆小冈愣了下,然后便狂喜地冲着张羽大喊:“先生,你快看,莲妹妹并没有死!” 张羽闻声一震,但他仍面对着大海似乎没有反应。 “羽哥哥!”琼莲的声音再次传来,而且清清晰晰地传进了张羽的耳中。 张羽这回听清楚了,他缓缓转回头,脸上尽是不可置信,而奔近的琼莲却似忘了汹涌的波涛般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羽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张羽终于有了反应,怀中的人如此真实,这并不是幻觉,他“啊”的大叫一声,用力回抱住琼莲:“莲儿!莲儿!是你,真的是你!”泪水再度流下,但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当然是我!羽哥哥,你干吗站在海里。看衣服都湿透了!”琼莲竟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张羽哪里会在乎这些,他只要莲儿回到身边便已足够,他突然觉得身边的滔天巨浪其实也蛮可爱的。 陆小冈看着紧紧相拥的恋人,心里却满不是滋味,而且全身都开始痛,都是闷葫芦刚才甩开自己时才摔的!睑上也是火辣辣的,陆小冈摸着面颊,想起张羽竟当众打了自己一巴掌,这笔账他会记着的, 回到陆家后,张羽并没向陆运航告状。既然莲儿安 然无恙,他也就不再计较陆小冈,反正那混小子有脑无 心,跟他生气也不值得。 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件衣裳,张羽神清气爽地走进琼莲的房间。琼莲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她的金衣在这昏暗的天气中显得更加亮丽。张羽欣赏了一会儿,才悄悄走近,他伸出双臂拥住琼莲的腰,用下颌抵住她的头发,呼吸着她身上清新的味道。尤其是想到两人差点儿便天人永隔,他愈发珍惜眼前这能够相拥相依的时光。 琼莲不用回头便已知道是张羽了,她微微向后靠了靠,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羽哥哥,你……去看鱼,为什么要丢下莲儿?” 张羽愣了下,奠名其妙地问:“什么看鱼?” “哼!你还不承认。”琼莲回过头去,一脸娇嗔,“你和陆小姐去海边看鱼,却不带上莲儿。” “哪有这样的事!”张羽大声喊冤,“我什么时候和陆琪琪去看鱼了,对于陆家大小姐.我躲她还躲不过来呢!和她去看鱼,你饶了我吧!” “可是……可是陆少爷明明是这样说的,我才去海边找你的,却怎么也找不到。”琼莲一脸委屈。 张羽对白天发生的事并不是很清楚,这时忙问琼莲:“莲儿,告诉我,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琼莲就把陆小冈带自己去海上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而且还碰到了那个东海盟主齐逢世。她当然不会说出自己化身为鱼的事,只是说自己水性很好,所以就故意跳人海中逃走了。 张羽听得脸上连连变色,他万没想到陆小冈色胆包天到这种程度,竟敢利用自己欺骗琼莲;他更没想到莲儿竟会和鲸帮帮主,也就是如今的东海盟主齐逢世不期而遇。这算什么?自己千方百计地躲开东海盟,但最后却仍是和他们拉上了关系。尤其是他凭着自己的直觉就可以知道齐逢世一定对莲儿一见倾心,否则以他的为人绝不会放过破坏自己生意的人。 “莲儿,你暂时先别自己出门,也别理陌生人,明白吗?” 琼莲奇怪地问:“为什么?” 张羽神色郑重:“莲儿,齐逢世的为人我很清楚,我不想让他再见到你,明白吗?”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让齐盟主看见我,他是个好人呀!” 张羽轻理着琼莲的长发:“小傻瓜,我和齐逢世打了十年的交道,他们鲸帮的作风我还能不知道吗?他这人可不是什么认为众生平等的慈悲好人.尤其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琼莲乖巧地点点头:“我听羽哥哥的,以后我都不自己出去了,但你也不能和陆小姐偷偷出去,丢下莲儿一个人。” 张羽好笑地拧拧她的鼻尖:“想不到你人不大,醋劲儿倒不小,你也不想想,莲儿这么乖巧可爱,我干吗要丢下你去找那个刁蛮成性的大小姐,我那不是自找罪受吗?” “真的吗?”琼莲欣喜地把头埋进张羽怀中,听到羽哥哥说自己乖巧可爱,她心里可是甜极了。 “当然是真的。”张羽心满意足地拥着佳人,喃喃自语,“我只希望这种平静的生活能够长久一些。” 琼莲更是希望自己能永远和羽哥哥在一起,只不过,凡事哪能尽如人意? 因为琼莲非常爱喝李家豆浆,第二天早晨,张羽就亲自陪着琼莲去李氏豆浆铺。 李大嫂一见张羽和琼莲就热情地打招呼:“先生,小姐,你们来了!小兰,快去盛豆浆去。” 张羽说了声谢谢,拉着琼莲坐在了一张桌子旁边。 他温柔地替琼莲理了理头发:“累吗?” 琼莲摇摇头,眼睛却一直看着正端着豆浆走过来的小兰。当小兰把豆浆放在桌子上时,琼莲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张羽忙说:“莲儿,慢点儿喝,小心烫到!” “我知道的!”琼莲嘴里这样说,但动作可不是那回事,她看也不看碗里冒着的腾腾热气,迅速地盛了满满一勺豆浆,就全部送进嘴里。张羽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出意料,琼莲“啊”的一声叫,又把嘴里的豆浆都吐了出来,而且伸出舌头,举起小手用力扇着。只看那样子,就知道烫得不轻! 张羽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琼莲的小脸:“快让我看看!怎么连舌头都烫红了,幸亏没起泡。你呀,怎么就不能慢点儿吃?人家还以为我把你饿成什么样了呢?小兰姑娘,帮我拿点儿白糖来。” 琼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又不是故意的!” 张羽无奈地说:“谁会故意烫自己?”他从小兰手里的糖罐盛了一勺白糖,让琼莲张开嘴,然后轻轻地放进琼莲的嘴里:“你含着它,会好一些的。” 旁边的一帮吃早点的人都往这边看,其中一个长着癞痢头的大汉大声说:“为什么这穷酸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陪着?不行,我也要喂小姑娘吃糖!” 铺子里的人哄堂大笑,另一个粗壮的大汉朝他一挤眼:“三癞子,谁让你长着癞痢头,你若也长得像人家那样白净漂亮,不用你喊,小姑娘也会让你喂糖吃。” 张羽眉头一皱,但并没说什么。若和这种人争执,自己那才叫失身份。 琼莲却担忧地看看那边:“羽哥哥,我不想让他喂!” 张羽小声笑了:“傻莲儿,他怎么配呢?” 小兰骂那三癞子:“癞痢头,看你那副样子,也永远不会有出息,你跟人家先生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 三癞子又嚷嚷开了:“小兰,你别瞧不起我,我现在已人了鲸帮,等我找到那个叫琼莲的女人,回报给坛主,不但可以得到一千两白银,还可以升为舵主,到那时,我要多少美人都可以!” 张羽的动作慢了下,这一定是齐逢世为找到琼莲而下的悬赏令,看样子他对莲儿是志在必得了。 “三癞子,这琼莲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上头要找她?” “李五,你问我我问谁去?” 张羽带着琼莲离开了豆浆铺,他心里一直在想:是不是该带着莲儿离开这里?这里毕竟是东海盟的地界,若让他们发现了自己,恐怕很难再过平静的生活了。琼莲也在奇怪,齐逢世找自己做什么呢? 走进子一条巷子里,巷子很深,尤其在这清晨时候,更显得清冷幽静。张羽走着走着,突然察觉到周围气氛的诡异。他脚步放慢了,心里冷笑,真是不知死活! “姓张的,我们等你半天了!”四个人分别从墙头跳下来,他们站在张羽的前后左右,其中一个就是豆浆铺中和三癞子对话的李五。 张羽的神态却很悠闲,他冲着四个人微微一笑:“早上好,各位!”琼莲却吓得躲在了张羽身后。 李五叉着腰,一副无敌金刚的架势:“少他妈的来这套,老子们可不想和你套交情,只要把你狠狠揍一顿,我们的任务就完成。” 张羽纳闷地问:“我和各位远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们为何要把我拦在这里,还摆出这么一个阵势来吓我?”他嘴上说“吓我”,但那神情举止怎么看也不像被吓着了。 李五看看另外三个人:“我们和你设仇,但我们收了人家的银子要找你麻烦。‘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懂吗?你就自认倒霉吧!这样,你乖乖地趴在那让我们把你打个鼻青脸肿,我们就放过你,怎么样?” 张羽啼笑皆非:“这算什么道理?我为什么要乖乖任你打?” 琼莲也从他身后冒出头,大着胆子说:“是呀!羽哥哥凭什么要乖乖任你们打?” “臭小子!你老实一些我们打得轻,你若反抗,结果也改变不了,但那伤可就重了。” 张羽点点头:“我明白了!”停顿了下,他看了看对方四个人,“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趴下!” 四个人愣了愣,然后就大笑起来,李五笑得最厉害:“原来这小于有点儿缺心眼,陆少爷怎么……”他赶忙闭嘴,不能把雇主的姓名说出来,这是规矩。 张羽笑得更愉快了:“原来是陆小冈,真是物以类聚!这个混蛋连请打手也请了一帮笨蛋!” “什么,你敢骂我笨蛋!”李五大喝一声,就向张羽冲了过去,其他三人也不甘落后,也挥着拳头上去帮忙揍人。 只听巷子里惨叫之声不断,过了一会,才平静下来。 巷口走出两个人,那是张羽和琼莲。张羽衣衫整洁,面色平静,似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倒是琼莲不住地回头看,脸上还布满了同情。巷子里却东倒西歪地躺着四个人,而且个个“鼻青脸肿”,李五还在呻叶:“是哪个狗娘养的说他‘手无缚鸡之力’的?” 说这话的人自然是陆小冈,但此时的陆小冈却是自顾不暇。因为他正被五花大绑地押往陆家,押他的人正是他口口声声要效忠的东海盟齐州分坛坛主李世明。 陆小冈一点儿威风也没有了:“李坛主,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要多少条船我也如数交上,但只有这陆家的家业我万万做不了主呀!” 李世明阴阴地说:“陆小冈,可我不想要钱也不想要船,没办法,是盟主知道了这齐州地面的造船业和运辅业全是陆家的,而不属于我东海盟,他非常生气,骂我经营无方,所以,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到你家来借生意做做!”他口中说“硬着头皮”,但下的命令却是干脆得很:“来人,将这陆府给我团团包围,不许放走一个人,也不许放进一个人。” 他身后的近百个人迅速地把陆家围个水泄不通,陆小冈一看这阵势,更是吓得面如土色:“齐坛主.我爹他绝不会答应的!” 李世明哈哈笑了:“你放心,我会让他答应的。” 大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府里人,一帮家丁迎了出来,但看见被捆的二少爷又不敢上前了,只有虚张声势:“你们是什么人?快放了我家二少爷。” 李世明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说:“你们快去通报,就说东海盟齐州坛主李世明前来拜会陆老爷!”陆府家丁投鼠忌器,怕伤了陆小冈也不敢拦阻,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李世明带着一帮人往里去。 李世明押着陆小冈刚刚走进客厅前的庭院,陆运航已经听到禀报赶了出来,陆小冈一见亲爹,顿时泪如泉涌:“爹,快救救我呀!” 那副可怜样还真是让陆运航心疼。他强作镇定,向着李世明大声喝问:“李坛主,你今天气势汹汹来我陆府,还挟持着小儿,到底要干什么?” “陆老爷,我只是想来告诉一声,陆小冈违犯了盟规,必须惩处!” 陆运航气愤地问:“我根本就没同意小冈入东海盟,又哪来的违反盟规?” “但陆小冈确实已是我东海盟的人了,现在他触犯了盟规,陆老爷你也知道,帮有帮规……”。 陆运航一摆手,打断他的话:“罢了,我只问你小冈他做错了什么?” “他不遵上令。这可是大忌呀!” 陆小冈急忙申辩:“爹,他命令我将我陆家的造船厂及输运码头全交给他掌管,我怎么能遵从呢?” 陆运航心里一紧,他已经全明白了,对方根本是冲着自己的家业而来,摆明是要用小冈挟迫自己就范。但他辛苦了半辈子才挣得的这份产业让他如何轻易地拱手让人? 李世明冷笑:“陆老爷,我只是来通知一声,现在就告辞了!不过陆小冈我却要带回以盟规惩处!” 陆运航心乱如麻,问:“你们想怎么对付小冈?” 李世明—字一顿地说:“五船分尸!” 陆小冈一听“五船分尸”吓得差点儿跪在地上:“不要呀!爹,快救我呀!” 这时听到消息跑来的陆琪琪忍不住问了句:“五船分尸是什么?” 站在李世明身后的林达回答她:“五船分尸就是用五根绳子分别捆住一个人的两支手,两只脚和一个头,再用五支船拉着五根绳子向五个方向行驶……” 陆琪琪脸色已白了,她差点吐了出来,陆运航双手在微檄颤抖着,他镇定了下,悄悄问陆琪琪:“琪琪,张先生呢?” 陆琪琪想不到这时候爹竟会问起那个闷葫芦,她摇了摇头,紧接着问:“爹,怎么办呀,咱们快救弟弟呀!” 陆小冈可真够没出息的了,因为他现在只知道哭喊:“齐坛主,你手下留情!爹呀,快救救我呀,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呀!” 李世明一挥手:“将陆小冈带走!”他知道陆运航绝对舍不得他的宝贝儿子,果然,陆运航脸色一变,“慢!李坛主,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肯放了小冈?” 李世明呵呵笑了:“这才对呀!办法很简单,只要你把你的造船和输运两项生意全交给我,陆小冈自然也就没有违令之罪了!” 陆琪琪忍不住了:“喂!你这不是抢劫吗,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李世明一转头狠狠扇了陆小冈一记耳光,也不管陆小冈的哭爹喊娘,他平静地说:“就凭这个!” “你……”陆琪琪气得刚要上前去,陆运航却大声说:“琪琪,退下,这里没你的事!”其实,眼看着小冈受人折磨陆运航更是心痛如绞,咬了咬牙,罢了!“我答……”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进庭院:“陆老爷,你难道真要把一生积蓄拱手让人吗?” 陆运航脸上立刻露出喜悦,转过头去:“先生来了!” 果然,侧厅转角的地方走出了一个年轻人,他眉清目俊,一身淡紫长衫,说不出的洒脱迷人。 但是随着他的现身,原来志得意满的李世明李坛主却一下子失去了神气,他一睑震惊地看着紫衣青年,右手颤颤地指住他:“张、张、张……”张什么他却说不下去了。 张羽注视着他:“李世明,你现在可真威风呀!” 李世明心一跳,慌忙跪在地上:“齐州分坛李世明叩见盟主。” 他这一句“叩见盟主”顿时让满头雾水的旁观者明白了,眼前这位俊美的少年才是真正的东海盟主张羽。 东诲盟的人慌忙跪地叩见盟主,而陆琪琪却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闷葫芦怎么变成了盟主? 陆小冈更是头脑里一片袭轰声,天!我在做梦吗?他最崇拜最向往的东海之主原来—直就在自己身边。 张羽也不去管别人的反应中,他看着李世明的目光冷得让人心里发颤:“李世明,你堂堂齐州坛主竟然挟持人子,图人家财,你好大的胆子!” 李世明面如死灰,情急之下他只想先保住自己:“盟主,这件事不是属下的意思,实在是……盟主,不,齐副盟主那……那……” 张羽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齐逢世,哼!你想拿他 吓我吗?你给我转告齐逢世,如果以后他能多行善事,造福东海,那就当我没出现!但若再让我听说他纵容属下胡作妄为,就别怪张羽不客气丁!滚!” 李世明哪敢说半个“不”字,虽然张羽失踪已经有一年,但他的威名还在。这东海第—人的称呼可不是轻易得来的! 第五章 琼莲悄悄地走到张羽背后,一下子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故意把声音压低压粗了:“你猜,我是谁?” 张羽的嘴角爬上一丝笑意,他假装思考了下:“让我想想,你是……陆小冈。”现在打死陆小冈他也不敢跑张羽身后“捣鬼”呀! 琼莲偷偷咧嘴笑:“不对!你再猜。” “那……是陆老爷!”张羽装傻充呆。 “呵!呵!”琼莲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连忙捂住嘴以防露馅,她没想到自己装男声装得这么像,“还是不对!” 张羽耷拉下肩膀:“那……我实在是猜不出来了!你就告诉我吧。”他语气显得可怜兮兮的。 琼莲得意极了,慢慢松开手,一下子跳到张羽身前:“是我呀!你可真笨。” 张羽竟然又做出困惑的样子:“刚才明明是男人的声音嘛,怎么能怪我猜不到呢?” 琼莲看张羽笨笨的样子,简直是乐不可支,笑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羽哥哥,我听说昨天陆家好像出了事。” 张羽张大嘴,一脸惊讶地问:“听说?昨天陆家差点儿就翻天覆地了,你就在陆家哪还需要听说这些事?” 琼莲小嘴一扁:“我回来后就一直在看鱼吗!好不容易陆小姐不在,我当然要趁机看个够!” “你呀!”张羽无奈地拍拍她的嫩脸.“倒还真是‘处变不惊’!” 琼莲突然凑近他,用一种神神秘秘的语气说:“羽哥哥,我听小茶她们说了,昨天羽哥哥你好威风,你只说了两句话,便让那些坏人灰溜溜地逃跑了。她们都说你当时简直是太帅了!” 随着琼莲的近身,张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其中还夹着大海的清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那味道舒服极了,他更靠近了些,却假装成要说悄悄话的样子:“莲儿,那你以后可要看紧我了,否则我若是被别人抢去了,你的损失可就大了。” 张羽原本是在说玩笑话的,谁想到琼莲却当了真,当时小脸儿便垮了下来:“羽哥哥,可……可我要怎么看紧你呀?”她竟请教起他来了。 张羽怔了怔,然后便忍俊不禁地笑了!莲儿不谙世事倒也罢了,怎么连对男女情事电是一知半解的,哪个男人会教女人看住自己的方法,那不是自掘坟墓吗?但他却一脸正经:“看住我很简单,只要你以后随时跟在我身边听候我的吩咐,那我干什么你就都知道了,也就是把我看紧了呀!”想到莲儿能常在身边,他的心情更加愉快。 琼莲连连点头:“好的!我照你说的去做,其实,我最怕的是你被陆小姐抢走,她那么厉害,我怕是抢不过她的。” 张羽哈哈大笑:“傻莲儿,男女之情光靠厉害可是不行的。” “那要靠什么才行?”琼莲忙问。 张羽的笑声戛然而止,尴尬地说:“那个……我也不知道。” 琼莲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她眼神一转,却抿了抿唇,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张羽:“她来了。” 张羽愣了下,转头看去,正看到陆琪琪走进后花园。 她一眼就看到了张羽,面孔上立刻露出了那种欣喜的神色,然后她就在张羽的盯视下“含羞带怯”地一笑,“莲步姗姗”地走了过来。 张羽惊愕地看着陆琪琪“袅袅婷婷”的步伐,都忘了打招呼。因为他认识的陆琪琪从来都是风风火火,急躁易怒,今天却怎么突然变了性情,竟然如此“优雅”? 陆琪琪来到张羽面前,盈盈一礼,轻启樱唇:“先生好。”那声音柔中带怯,娇得要滴出水来。 张羽的头皮开始发麻了,他努力咽了口唾液,讷讷地说:“陆小姐,你……你有何贵干?” 陆琪琪温柔地答:“先生,琪琪只是想来向先生请教诗文的。” 张羽看了眼琼莲,无声苦笑,后者却很不高兴地嘟着唇,什么请教诗文?原来怎么没见你这么用功? 见张羽不说话,陆琪琪继续采取“温柔攻势”:“先生,琪琪以后一定要学好琴棋书画,做一个贤淑聪慧的好妻子……不!不!”她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改口,“好女人!” 但张羽却觉只得嘴里发苦,他干笑了一声:“是吗?陆小姐……本来就贤淑……聪慧!”他还真够心口不一的! 陆琪琪眼睛一亮:“真的?先生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张羽无法改口了,只得说:“当然,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也不觉得亏心? 琼莲却越听越不是滋味,她怎么不觉得陆琪琪有那么好!哼,连鱼都不让我看,而且还叫羽哥哥“闷葫芦”。 现在却左一个“先生”,右一个“先生”,不就是发觉羽哥哥很厉害了吗?真讨厌! 一个突然插入的声音替张羽解了围:“张先生,原来你在这儿!” 张羽赶忙随着声音望去.只见陆运航匆匆走了过来,而且一脸喜色,“张先生,李坛主刚刚来过,不但送来了许多礼品赔罪,连小儿私自送出去的十艘货船也给还了回来,还说就停在岸上,这都是托你的福呀!” 张羽听他这样讲,也就高兴地说:“那太好了!” 转头对莲儿:“莲儿,走!咱们去岸边瞧瞧。”说完,拉起琼莲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走出陆家,琼莲才疑惑地问:“羽哥哥,船有什么好看的?” 张羽朝她眨眨眼:“船当然没什么好看的!我只是借机躲开陆琪琪。和她讨论诗文,还不如杀了我!” 琼莲想笑,但又想到什么,而变得愁眉苦脸了:“羽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懂得诗文的才女?可莲儿也是……不大懂的。” “没关系的。”张羽一副大人大量的模样,“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违逆我,我就委屈自己好了。”真是自大狂! 这话若是说给陆琪琪听,她也许会忍不住一耳光扇过去,但单纯如水的琼莲却是欣喜无限地连连点头,好像张羽给了她天大的恩惠似的。张羽看她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儿,不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并握紧了琼莲的小手,温柔地说:“走,咱们去市集看看。”他想趁机给琼莲买些女人家的饰品衣物。 出了陆家没多远,便是一片树林,虽然不大,倒也是茂盛得很。张羽携着琼莲的手走在林阴小道上,两人踏着树阴,只觉一切的尘世喧嚣都已离自己而去,此情此景,但愿能够常在。 就在二人沉醉在这心有灵犀的氛围中时,张羽突然警觉地看看四周密不透风的树林,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寒光。不易察觉地向琼莲更靠近了些,而且右手伸出拢上她的腰,这自然是为了就近保护琼莲,他绝不能让莲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琼莲的小脸却立即红了起来,她静静地倚在张羽的胸前,表现得乖顺极了。张羽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他一边走,一边默查着周围的动静,而且右手蕴满真力,若是发生变故他可以随时出击。 意外的是直到两人走出密林,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张羽松了口气也不禁有些奇怪,难道自己错了?刚才树林中明明是杀机四伏,却为什么设见敌人出手呢? 林中—株大树后,有一个黑衣人—直目送着张羽和船远去,他眼中光芒闪烁,有惊诧又有疑惑。另一个蓝衣人这时跃到他身前,单膝跪地:“盟主,火药令箭全已齐备,您为什么不下攻杀令?” 黑衣人右手紧抓住树干,五指已深深陷在树干里面,他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会和张羽在一起?”他是齐逢世。 同时,几十米外一个白衣年轻人悠闲地坐在树枝上,他凝望着齐逢世,轻轻”哼”了一声:“幸亏你没有妄动!”那人眉清目俊.风神超卓,那面孔……怎么可能?他……竟然是张雷,他不是死了吗? 一走进市集,琼莲就被集上那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似是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兴趣。 张羽带着她专往卖首饰和小物件的店铺里走,但琼莲虽然对每样东西都很欣赏却不让张羽买,理由是她只想看看,却不一定非要拥有它们。这让张羽发现了琼莲性格中的另一面:她是个物欲不大的女孩儿。 两人刚刚走出一家首饰店,就看见对面聚了一群路人好象是在围观什么?而且隐隐约约传来了吵嚷的声音,琼莲好奇地走过去就往人群里挤,张羽也忙紧跟在她身后。 原来这是一家当铺,张羽若有所思地看着店名,”东海当”,莫非和东海盟有关?一个当铺伙计正站在门口,凶恶地对着一个身衫槛楼的年轻人:“臭小子,你赶快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年轻人正背对着张羽,只听他哀求着:“求求你了,把玉佩还给我吧!那玉佩是我身上惟一的东西,只有靠它我才能想起以前的事,只有靠它才能找到我的亲人,我……我现在什么都忘记了,不能再失去它呀?” “叫化子?那是你的事,是你自己将它当掉的,又关我们什么事?” 年轻人似是又着急又悲伤:“我是没办法才当它的,但我现在后悔了,我宁可饿死也不能失去它,求求你了,我将这十文钱还你,你将玉佩也还我,行吗?” 伙计“呸”了一声:“你既然已将玉佩当了,又拿了当金,就绝不会还你!快滚,少阻碍大爷做生意!” “大爷,求求您!我把当金还你,你发发善心,一定将玉佩还我呀!” 这时,围观的一个老人悄声说:“什么世道吗?人家还了当金,当铺就应该还给人家当物,这东海盟也太欺负人了!” “嘘!小声点儿,让别人听去,你还想不想活呀!” 张羽听到这儿,已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看来年轻人因为生活窘迫才来当铺当了一个玉佩,但马上又后悔了。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阵怒气:齐逢世,看你把东海盟统领成什么摸样了?强取豪夺,根本是一群强盗吗? 琼莲同情地看着年轻人的背影:“羽哥哥,他说他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可能是受到了意外的刺激或……”刚说到一半,他的目光突然凝注在当铺伙计的手上不动了,那个手正捏着年轻人刚刚当掉的玉佩。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个价值不菲的珍品,火红的玉身雕刻成楼阁形状,而且窗门齐全,连槽角都能看清,可见做下之精致。它何止十文钱,就算十两金子也远远不够,怪不得东海当铺不退货,他们简直得了天大的便宜。但张羽的震惊却并不是因为玉佩的价值,而是玉佩本身。因为那玉佩根本就是他亲自选购玉石并找巧匠雕刻的,那是他送给弟弟十八岁生日的礼物。他盯着那块玉佩,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年前他将胞弟张雷海葬,明明把它佩系在张雷的腰间随着尸身沉入了大海,现在怎么会重回人间? 张羽猛地跨步走上前,劈手夺过当铺伙计手中的玉佩,他仔细看了看,绝对没错,就是它!被夺去的宝物的伙计愣了下后,反应过来便是一声大吼,忙伸手要抢回玉佩,张羽右手一翻一带,已将他甩了出去并撞在墙上,摔得老半天动弹不得。 张羽这时回过头,一把揪住年轻人的衣服领子,厉声问到:“这玉佩哪里……”他猛地顿住了问话,因为直到此时他才看到年轻人的面目,虽然那张脸孔上沾了许多泥污,但那明亮的眼睛,笔挺的鼻子,张羽不可置信地张大嘴,那是……那是张雷……他的弟弟! 年轻人却是一股惊惶:“你是谁?快放开我!” 张羽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他狂喜地一把抱住张雷:“弟弟,弟弟,真的是你!你没有死!这……太好了!太好了!”他因为太激动,就只知道庆幸了,却忘了一件事:当初张雷的死是他亲眼看见的,死人又怎么能复生呢? 年轻人却是奇怪地看着他:“弟弟,我是你弟弟吗?” 张羽悲喜交加地说:“你连哥哥也忘了吗?你确实是我的弟弟张雷呀!咱俩相依为命了二十三年,你连这些也忘了吗?” 张雷的脸上终于也现出了惊喜:“你真的是我的亲人!这太好了!我……我忘记了自己的过去,本以为再也找不到亲人了,想不到……想不到……我竟然在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了自己的哥哥!哥哥,哥哥,弟弟太高兴了!” 张羽的眼中早蕴满了热泪:“好兄弟,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两兄弟再次紧紧拥抱在一起。张羽却没有看见,这时张雷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狡黠和戏谑,那种神情是绝对和这种兄弟重逢的场面不相符的。 琼莲早已感动得“—塌糊涂”,她走上前,也轻靠在张羽肩上:“羽哥哥,我真为你高兴!” 张羽这才想起她,忙拉她到张雷面前:“弟弟,她叫琼莲,是我的……朋友,以后你也叫她莲儿就是!” ”莲儿!”张雷注视着琼莲,眼中不易察觉地又闪过了—抹宽慰和亲切。 琼莲也回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莲儿突然发现这人的眼神如此熟悉?像看了多年似的,但他们明明没有见过呀! 在这时,当铺里的人已听到声音赶了出来,并将张羽他们团团包围。一个看似领头的人首先说话:“你们最好把眼睛睁亮些,我东海盟的生意可不是任人撒野的!” 张羽拍拍弟弟肩膀,示意他不必害怕,然后才面对众人:“你们既然是东海盟属下,就更应该为东海盟的声威着想,但你们却仗势欺人,贪人钱财,这样的行为,若按东海盟规论处,应该鞭打一百,面壁三年。” 为首的人看看身旁的伙计,他自然惊诧,因为他没想到还有人对自己的盟规这么了解,他试探地问:“兄台,你是什么人?” 张羽一扬手中玉佩:“我是什么人并不能改变什么?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这个玉佩我要赎回来,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说完,便扔过去十两银子,“这是赎金,拿着!” 为首的人接过银子后,仔细看了下张羽手中的楼阁形状的玉佩,他似乎突然回忆起什么,面色变了下.他脱口说:“东来……”赶忙住嘴,他小心翼翼地一拱手,“既然如此,兄台请便吧!” 张羽冷哼了一声,对着张雷和琼莲一点头,三人转身离开了。 被张羽甩出去的伙计这时爬了起来,他一见掌柜的这么轻易地放那儿个人走,自然着急了:“头儿,你怎么……” 那掌柜的一瞪眼:“笨蛋!你没看出来吗?那玉佩雕刻的分明是东来楼,若我猜得役错.他就是东来楼主张羽。” 伙汁的嘴张得老大,老半天都没合上。 一路上,张羽兄弟都在向对方叙说着自己的遭遇。 张雷却只记得苏醒以后的事:“我一醒来就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插满鲜花的竹筏上,四周是茫茫的大诲,就像……像是被海葬了的样子。” 张羽打了自己头一下:“那是我布置的,我以为你……死了?我真糊涂,可能是当时太过悲痛,神志不太清楚,才会误以为……” 张雷继续说:“但我一醒来,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太清楚,幸运的是碰到一艘货船,便随船来到这里,平时便替人干点杂活养活自己。自到今天我实在没钱了。便想将一直佩戴在腰上的玉佩当了,但刚拿到钱,我就后悔了,所以想把玉佩讨回来,谁知他们会那么不讲理……” 张羽只觉得鼻子发酸,他握紧张雷的肩膀:“弟弟,都是哥哥不好,累你受苦了!幸亏老天保佑,让你我能够重逢,否则真不敢想象你会遭遇什么?” “哥哥,你别这样说,虽然我不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我却仍然感觉到我们兄弟间的感情是深厚的,无可替代的,所以无论我遭遇什么,那都是上天给我的磨炼,哥哥你根本不必自责的。”不知为什么,张雷说话时的表情总让人觉得不太自然。 琼莲笑着牵起两兄弟的手:“你们可别再说了,现在你们又团聚了,就该高兴才对!” 张雷也笑了,并向张羽挤挤眼:“还是大嫂说得对,咱们兄弟间还客气什么?” 张羽睑上一红,捶了张雷肩头一下:“好小于,刚见面就调笑起你大哥了。” 琼莲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大嫂”这个称呼的含义时,自然又是喜悦又是羞涩,不由自主地瞥了眼张羽。后者这时也正看向他,两人目光一对,琼莲忙垂下头。张羽却微徽一笑,因为他极为欣赏莲儿羞涩时的模样,那晕红的面颊艳丽得醉人。 旁边看得清楚的张雷嘴角上噙了一丝笑意,那笑很是耐人寻味。 三人就快走近陆家时,突然路边闪出一个青衣大汉,他来到张羽身前,就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一个拜帖,大声说:“东海齐盟主恭请张楼主赴宴!” 张羽接过拜帖,翻开看了下;“齐盟主太客气!前面引路吧!” 那青衣大汉后退一步,向远处一招手,立刻有三顶轿子被抬了过来,张雷不太明白地看看张羽:“大哥,他们是……” 张羽低声说:“有机会再跟你细讲,不过,看这架式,你和莲儿都被邀请了。” 三人分别被迎进三顶轿中,于是,轿夫们在青衣大汉的带领下向海港而去。 一艘奢华无比的大船就停在港口上,三顶软轿来到跟前,停下轿子-青衣大汉忙掀开轿帘请张羽三人下轿。齐逢世也已听到消息从大船上走了下来,他大笑着迎向张羽,非常热情亲切:“张楼主,多谢赏脸!” 张羽客气地说;“齐盟主相邀,张某怎么敢不从命!” “哎!张楼主太客气了。”齐逢世又转向张雷,“我应该先恭喜你们兄弟俩大难不死,劫后重逢,真是老天有眼!”其实他心里想说的却是老天无眼。 张雷赶忙说:”谢谢!”因为他并不太清楚齐逢世的来历,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张羽唇角一撇:“齐盟主的消息可真灵通呀!我与二弟刚刚相遇,你这里便已知道了。” 齐逢世笑容不变:“还不是我那帮不争气的手下,有眼无珠,差点得罪了少兄。我这席酒,其实也是为了向少兄赔罪的。” ”齐盟主太客气了!”张羽不冷不热地说。 “应该的!应该的!”齐逢世边说话边转向琼莲,他的眼中不易察觉地显出—抹喜色,“莲姑娘,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而且仍然是蓝天大海之下。” 琼莲小嘴一抿,轻轻地“嗯”了一声,她虽然设说话,但那娇娇柔柔的“嗯”声,便已让齐逢世心魂荡漾了。 张羽一见齐逢世满脸的痴迷,心中已经有了怒气,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齐兄,该请我们上船了吧?” 齐逢世这才醒过神来,他赶忙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诸位,请!” 张羽三人随着齐逢世登上船,走进了一间布置得颇为华丽的舱室中。那显然是一个大厅,珠帘纱帐,雕梁画栋.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名画,倒是有些书香气息。厅中央一张圆桌上摆放着鲜果茶点,几个年青丫头正在布置菜肴。 齐逢世请三人落座后,举起—杯酒:“我这第一杯酒一是为张雷少兄洗尘,二是恭喜两位劫后相逢!”三个男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但琼莲却手持酒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根本不会喝酒。 张羽发现了莲儿的犹豫,便接过她手中的洒杯:“齐兄,莲儿她不擅饮酒。这一杯便由我代饮吧!”说罢,便将杯中酒喝完。 张雷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齐逢世,笑着说:“还是大哥心疼嫂子。”他冷眼旁观,早就发觉了齐逢世在看琼莲眼光时的不同。 但他那一声“嫂子”听在齐逢世耳朵里却是非常不舒服,他勉强笑了一下:“怎么?莲姑娘和张楼主已成亲了吗?”他这是明知故问。 张雷装着听不出他话中的“醋意”,竟还凑近了齐逢世,向他眨眼睛:“那还不是早晚的事。你说,是吗?” “哦!是吗?”齐逢世只得应和着,其实心里却觉得张雷简直是讨厌极了,他要是有这么一个弟弟,—定好好教训他。 张羽轻轻笑着,他可是觉得张雷对莲儿的称呼顺耳极了,琼莲见他只是看着自己笑,就似嗔似喜地小声说:“坏蛋!”张羽笑得更是开心,还带着几分可恶,他把自己的唇贴近琼莲的耳朵,他口中的热气呵得琼莲娇面更红:“莲儿,如果我是坏蛋,那么你便成了坏蛋媳妇了,对不对?” 琼莲羞恼之下,扬起小拳头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齐逢世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用力地咳嗽一声,示意两个人注意一下旁边还有“观众”在。 张羽好像是才意识自己太忘形了,忙将杯子中倒满酒,伸向齐逢世:“齐兄,这杯酒我敬你,愿你声名远播,威震东海。” 齐逢世因为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张羽和琼莲二人亲昵的模样,所以根本也没听张羽说什么,便将杯中酒干了,琼莲怎么可以任张羽轻薄?她是我齐逢世的!除了我东海之主谁又能配得上如海之精灵般的女儿琼莲?莲儿,我绝不允许你投向张羽的怀中! 但张羽的一句“威震东海”,却让旁边的张雷眉头一皱,他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冷芒,威震东诲?哼! 齐逢世的第二杯酒竟然是直接敬向琼莲:“莲姑娘,我这杯酒你一定要喝下去,齐某纵横江湖但从未见过如莲姑娘这等灵秀的佳人,若姑娘不嫌齐某粗陋,便喝了它!” 琼莲一听,小脸不由地皱在—起了。她为难地看看张羽,张羽心中也有些恼怒,但他又不能把场面弄僵了,于是,他看着琼莲点点头,并用眼神示意她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琼莲豁出去了,伸手接过酒杯,她屏住呼息,闭上眼睛,硬生生把杯子中的酒咽了下去。但辛辣的酒气却呛得她连连咳嗽,齐逢世刚要上前抚慰,张羽已经抢先一步扶住了琼莲。并轻轻替她捶着背:“莲儿,怎么样?好些了吗?”张雷也忙夹住一个金丝蛋卷,递到琼莲嘴边:“莲儿,这是你最爱……”猛地醒悟什么,他忙改口说:“快吃了它,压压酒。” 琼莲张嘴把蛋卷吃了,真的觉得好过一些。但此时的她小脸上却已经是红晕满布。那双水盈盈的大眼因为略带醉意,而愈发得迷人,眼光流转之际,似是见了海波动荡,让人目为之眩,神为之夺。 张羽让她轻靠在自己的身上,左手拢住她的腰,右手则轻轻触触碰她滚烫的脸颊:“莲儿,没事的,第一次喝酒都是这样。” 琼莲喃喃地说:“羽哥哥,我没事的!我只是头有点晕。” 齐逢世恨不得—把将张羽推开,然后让琼莲倚靠自己,但他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满腔妒意,假惺惺地说:“张兄,不如让莲姑娘去卧室里休启一下吧。” 不等张羽说话,他已经转头吩咐身边的两个丫头:“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吗?还不扶着莲姑娘去卧室休息。” 两个丫头答应着,忙双双扶起琼莲。张羽一想,让莲儿躺一下也好,反正他相信齐逢世绝不敢在这时放肆的,就由着两个丫头扶琼莲走出了大厅。 一个丫头刚要推开卧室门,琼莲却说话了:“我不想躺着,这样吧!你们扶我去船头,让我透透风,一会儿就好了。” 两个丫头不敢违逆,便扶着琼莲去了船头。这时船已经驶离了港口,琼莲站在船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猛烈的海风吹起了她的金衣,她迷醉地闭上双眼,她爱大海,更爱这清新的海的气息。 “你们两个不用在这儿,我想一个人静—下。”琼莲吩咐两个丫头,于是她们退了下去。 周围静了下来。耳边只有海浪声了,那声音似在呼唤琼莲,回家吧!海的女儿! 琼莲舒服地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熟悉的气息顿时让她忘了今夕伺夕!再加上几分醉意, 第六章 “快来看呀!好大一条鲤鱼呀!” 正在船厅里饮酒的张羽三人被外而的喧哗声吸引出去,他们看见一条金光流灿的鲤鱼正在下面和海浪嬉戏。几个弟子和丫头正指着它议论着。 张雷脸色变了变,张羽却想起了一年前的事:“弟弟,想不到我们和这条金鲤还挺有缘的,竟然又遇见她了。” 张雷醒过神来,不太明白地问:“你说什么?” “哦!”张羽一拍脑袋,“你一定忘记了!一年前也就是我当选东海盟主那天,一个手下抓了这条金鲤来见我,我一时心软便将她放生了。” 张雷还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事,他似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便很自然地说:“真是多谢……”猛地意识什么,他忙说:“哦,原来哥哥还救过这条金鲤。” 齐逢世一直观察着金鲤的动向,他喃喃地说:“莲姑娘最喜欢鱼了!这么一条罕见的金鲤若是抓住送给她,她—定高兴得很!”说完就转头吩咐,“来人,给我拿网来,我要亲自捉住她。” 张羽没说什么,倒是张雷似是着急了:“喂!齐盟主,好好的一条金鲤为什么要捉她呢?我相信莲儿一定不会喜欢看你伤害金鲤!” 齐逢世连头都不转,只是盯住晦中的金鲤:“我当然不会伤害它,我只是捉了它送给莲姑娘,让她能时时刻刻欣赏金鲤的美丽。” 张羽悠然地看着碧海中的金色鲤鱼:“齐盟主,金鲤的美只有在蓝色的大海中才能尽情展现,失去自由的它只能空有美丽的外壳,就再无生动与灵气了。” 张雷听了这番话,不由深深地看了张羽一眼,那眼中除了欣赏以外竟然还有一层……那是感激。 齐逢世“哼”了声,丢给他两个字:“迂腐。”并从手下那里接过鱼网,他站在船头,双手抖开鱼网,蓄势待发。 张雷——见不能阻止他,便也从船头拿起一个鱼竿,走上前去:“齐盟主,我来帮你!”也不知道不上鱼饵的鱼竿能做什么? “多谢!”齐逢世瞅准机会,趁金鲤从海面上一跃而起的时候,迅速将网撒开,直罩向金鲤。同时张雷也出手了,他手中鱼竿向金鲤插去,但因为渔网也刚要罩住金鲤,所以鱼竿先遇见的不是鱼而是网,就那样直直插入了渔网的孔隙间。齐逢世一见,忙收网,但和渔杆纠缠住了。金鲤趁此时已经跃回晦水里。 张雷忙将鱼竿撤回来,歉意地说:“齐盟主,真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帮你的,但谁想竟误了你的事。” 齐逢世心中恼怒,但当着张羽面又不好说什么,勉强笑道:“没关系的。”转头见金鲤又往水下沉去,他转头吩咐几个水手:“你们几个,赶快下水去捉金鲤,谁捉到它赏银—百两。” 几个水手一听,忙争先恐后地脱下衣服,跳进人海。 张雷忙说:“齐盟主,我也去帮他们,捉到金鲤,将功赎罪!”不等别人说话,他也跳入了大海中。 张羽来不及阻止,只能担扰地望着海面,这个张雷,搞什么鬼?自己明明水性不好,却去添什么乱!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 几个水手在下面扎腾了近半个时辰,才依次回到船上,却一直没见张雷的影子,一个水手向齐逢世禀告:“盟主,那金鲤太狡猾,实在不容易捉,不过,有好几次我们几个已将它包围,但谁想……”他没说下去,却小心地看了看旁边的张羽。 张羽忙问:“我弟弟呢?怎么没见他回来?他水性不好,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那水手一听,嗓门立即大了起来:“水性不好?我的爷,张公子水性若是不好,那我们几个简直成了爬爬虫!他在水底下简直比那条金鲤还滑溜,而且我看他……根本是成心放走金鲤。我们的行动总被他破坏了。后来,那金鲤往海底游去,我们几个支持不了便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迫了上去,我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 张羽奇怪了,他倒不关心金鲤,而是——“你说我弟弟他水性很好?” “何止好!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见一个人能在深水下半个多时辰不但不用换气,而且似乎还神精气足得很,我想即使是李坛主的水性也比不上他?” 张羽愣了会儿,莫非这一年中,弟弟遇见了高手,教给他水下之术,那他为什么没跟自己说呢? 齐逢世自然不高兴:“真是笨蛋!连条鱼也捉不住,亏你们还是鲸帮弟子!看来,我这份礼物山送不成……” 提到礼物,他才想起来,“咦!咱们这里喧闹了半天,里面琼莲姑娘怎么还没醒!” 旁边的丫头这时才上前说:“盟主,莲姑娘并没去卧室休息.她说要来船头透风,不知为什么,现在不见她下?” 张羽一听,忙问:”莲儿来船头了?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前。” 齐逢世也挺着急的:“那也许她又回去休息了。” “可我们一直都在舱里等着,并没见莲姑娘进舱呀!” 几个水手突然欢呼起来。因为张雷这时从水底露出头了,水手们拉他上船,并称赞他的水性,张雷直接走到齐逢世身前:“齐盟主,张雷惭愧,又让金鲤跑了。” 齐逢世哪还有心情管金鲤:“算了!目前重要的是找到莲姑娘。” “莲儿?她不是在舱里睡觉吗?” 张羽忙说:“弟弟,丫头们说莲儿并没进舱?” “谁说的!我出来时还往卧室那瞄了一眼,莲儿明明在里面,我带你们去看。” 于是,张雷带两人去了卧室。三个人走进去,果然,琼莲就躺在床上,正睡得香甜! 张羽松了一口气,走向床头,轻轻唤道:“莲儿,醒醒。” 琼莲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困倦地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一个人影,她下意识地喊:“哥,是你吗?” 张羽愣了下:“莲儿,是我!醒醒呀!” 琼莲清醒了过来,她睁开大眼,奇怪地看看四周,喃喃低语:“我明明在海里呀!好像有人把我抱了上来。对了,那是哥哥。” 张雷也上前拍拍琼莲的肩:“莲儿。你—定在做梦呢?” 齐逢世也恍然说:“是呀!莲姑娘—定是想家了,才会在醉梦中看见自己的哥哥。” 琼莲疑惑地自问:“我是做梦吗?可那明明是哥哥,我感觉得到。” “好了!莲儿!”张羽温柔地扶她坐起,“不管你梦见什么都没关系,现在你可好些了吗?” 琼莲点点头:“我好多了,头也不那么沉了,对了,羽哥哥,是你把我放在床上的吗?” 张羽笑着点点她的鼻尖:“你呀!真是醉得一塌糊涂,不过,以后还真不能再让你喝酒了。” 齐逢世在旁边插话了:“看来还是齐某的罪过!不如这样,咱们再让琼莲睡一会儿,反正今日无事,咱们兄弟三人便饮个通宵达旦,不醉无归,怎么样?”于是,三个人留下琼莲在卧室休息,又去客厅饮酒了。 天色渐渐暗了,明月在海上升起,潮声依旧响在耳边。但人语声却渐渐静了下来。舱室内齐逢世趴在桌子上。举着酒杯,大着舌头向同样东倒西歪的张羽兄弟说:“来……再于……一杯。”“杯”字刚落,他已一头栽在桌上,醉倒了。 张羽也在同时坐在地上不动了,张雷更是趴在桌腿上睡着了。 月光透过卧室的纱窗直照在沉睡的琼莲身上,她如玉的面孔沐浴在银光淡洒中,显得圣洁而美丽。尤其唇角边带着的那种甜美安详的笑容,更使她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脱俗之美。 一个黑影推开卧室门,悄无声息地走近床边。就这样,他站在床头默默地注视着床上的佳人。然后,他坐了下来,右手伸出抚向了琼莲的面颊,他眼中透着痴狂迷恋,那是齐逢世。 入手的滑腻触感,让他留恋不舍。他的手缓缓地往下移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然后是她的红唇……那艳丽的颜色更是让齐逢世着迷。他轻轻俯下头想一亲芳泽……就在这时,琼莲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厂双眼。 齐逢世有些失望,但仍理智地抬起头来,他微笑着迎接眼前精灵的苏醒。 琼莲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前的齐逢世,但显然她并没有反应过来,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才清醒了些,她赶忙坐起身子,诧异地问:“齐……齐盟主,你在干什么呢?” 齐逢世微笑依旧:“没做什么?只是在欣赏你的睡容。” “欣赏……我的睡容?”琼莲困难地重复着他的话。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有事找我吗?” 齐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仍然直盯着琼莲,那眼光专注深沉,更带着几分掠夺的意味。琼莲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是被一张强硬的网紧紧罩住了而无所遁形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琼莲首先沉不住气了:“齐盟主,你……你到底有什么事呀?” 齐逢世把琼莲的不自在都看在眼里,他嘴角一弯,轻柔地说:“莲姑娘,你知道吗?我从十几岁接掌鲸帮到二十七岁任东海盟主,可说是少年雄风,傲视天厂,而且在这期间我也认识了不少女人,她们有名门闺秀,有小家碧玉,还有巾帼英豪,但再出色的女子都无法打动我的心。” 听到这里,琼莲已经有些莫名其妙了,什么跟什么呀?你认识的那些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认 识她们,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得随口说:“是吗?” “我在你面前绝不会说一句违心之言!”齐逢世面孔深沉,“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天生的主宰者,我只能主宰别人的命运,而绝不会被别人左右,尤其是女人!我甚至嘲笑‘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我认为它可笑极了,但直到那一天,我遇见了蓝天碧海中的你,我才知道是我自己错了。” 琼莲都快听傻了:“什么错了?” 齐逢世靠近琼莲,直视着她的双眼:“我真的错了!我以为我绝不会为女人心动的,但我错了,那天我第一眼看见你,我的心就已经沦陷了。我已经落进了一张网里,手脚全已被捆缚,我再也潇洒不起来,我已经沉迷在这张网中,因为这张网就是人们所说的……”他顿了顿,才吐出两个字。“情网。” 这么动听的话听进任何一个女人耳中,必然会神旌动摇,但琼莲却是一脑子问号,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情网是什么东西?会网死人吗?” 齐逢世窒了下,然后才强笑说:“莲姑娘真是风趣!不过,你却问对了一句话,这情网确实能左右人的生死。它能使一个人活得快乐,也能让一个人痛苦的死去,我现在掉进了这张网中,所以,我的生死全看莲姑娘的决定了。” 琼莲还真被他吓住了:“齐盟主,你可别吓我!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齐逢世大喜:”那莲姑娘就出手拯救我吧?” “可……可……”琼莲为难极了,“可我不会冶病,我可怎么救人呢” “莲姑娘只要肯救我就有办法。” “什么办法?” 齐逢世稍微犹豫了下,就大胆地说:“只要你离开张羽,来到我的身边,我就有救了。” ”什么?”琼莲提高了声音,并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让我离开羽哥哥,那怎么可以?我不要,我绝不离开羽哥哥。” 齐逢世再也无法忍住满腔的妒火,他“霍”地站起身:“张羽哪点比我强了?他现在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浪子,但我却统领群豪,威震东海,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他能为你做什么?他穷得恐怕连他自己都要养不起了!” 琼莲也顾不得许多了。从床上跳了起来,气愤地扬着小拳头:“喂!你说什么?明明羽哥哥才是东海盟主,只不过他不想当,才让了给你。你得意什么?羽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谁也比不上!我才不会离开他,我永远都不会!你……你……你死在你的那张网里好了,我才不要救你。” 齐逢世定定地站在那儿,他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双拳也紧紧地握起,他是气极了!琼莲的话正说到他的痛处,的确,东海盟原本是张羽的,而自己只是替补——就像当初他继承鲸帮,而张羽创建东来楼一样,东来楼的威望总是在鲸帮之上。而如今,老天有眼,让张羽遭了报应,自己有机会凌驾在他之上,但他们竟又爱上了同一个女孩儿,而这个女孩儿的心里却只有张羽,为什么,为什么?齐逢世越想越恼,越想越怒,他逼近琼莲,一步两步…… 琼莲见他神色狞厉,不由往后退去:”你想做……什么?” 齐逢世停下身形,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字一字地说:“你记住了,你早晚会属于我,总有一天,你会自动收回刚才的那番话。”说完话,他转头就走,再也不看琼莲一眼。 琼莲见他离开了,高悬的心才算放下来。她瘫坐在床上:“真是的!大半夜的也不让人安静。” 一阵轻笑声响起,原本放松的琼莲又从床上跳起来:“谁?是谁在笑,快出来,要不然,我可……我可……” “你可怎么样?”张羽悠闲地从柜子的阴影中迈出。 “羽哥哥!”琼莲又惊又喜,张开双臂便往张羽怀中跳去。张羽忙接住她,并稳稳地将她抱在怀中:“小淘气,也亏你有胆子。连我都在暗中替你捏把冷汗呢!” 琼莲撒娇地用头去蹭张羽的胸膛:“羽哥哥真坏,即然来了,为什么不早出来!让莲儿一个人面对那个坏蛋。” 被她蹭得胸前一阵痒痒,张羽忙把琼莲抱回床上,但琼莲却用两支胳膊紧紧缠住了他的脖子。他只好顺势也坐在床上。并让怀中人舒服得拿他当靠垫:“莲儿,我只是想听听齐逢世会说些什么,我谅他也没胆子把你怎么样的?毕竞,我还在船上,他不会不知道。” 琼莲仰起小脸,晶亮的眼睛在暗夜里更显明净:“羽哥哥,齐逢世真的很坏,他竟然那样子说你,我原来还以为他是好人呢。” 张羽着迷地看着莲儿粉红的脸蛋儿,忽闪忽闪的大眼,说话的声音更加轻柔了:”莲儿,你刚才说的话是真吗?” “什么话?” 张羽俯下头在她的耳边:“永远都不离开我。” 琼莲小脸儿又泛红了,但仍然轻轻点了点头:“羽哥哥,你愿意莲儿永远跟在你身边吗?” 张羽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然后就低下头去,轻轻含住了琼莲微启的红唇。一触及那股于芳香柔软,张羽立刻深深地沉醉其中了,早把什么礼教规范忘到了九霄云外…… 卧室门前,张雷微微叹气,但并没有进去打扰那对有情人,他默默地走开了。 看来,三个“醉”汉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真醉的! 第二天清晨,张羽三人告别齐逢世,回到了陆家。 张雷的到来自然又引起了一场轰动,众人纷纷恭喜张雷“死而又生”,陆运航更是直念苍天保佑,陆琪琪却开始埋怨张羽一夜不归,叫她担心了一个晚上,俨然有妻子的派头。张雷自然对她多注意一些,心里奇怪怎么又冒出一号“人物”?陆琪琪也看到了张雷一直在看自己,她立刻挑衅似的回瞪他,谁怕谁呀?张雷不屑地“哼”了声,转过头不再理睬陆琪琪,那神情充满了轻视的意思。气得陆琪琪紧绷着脸,早晚要你好看! 得!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一句话还没说就已经成了仇人! 反倒陆小冈近—段时间乖得很,每天读书习字,不敢再往外跑,更不敢再接近琼莲,尤其是一看见张羽。 就立即变成一副灰溜溜的可怜样子,让张羽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琼莲兴冲冲地端着一盘点心往后花园跑,她今天亲自去厨房跟张师傅学做了一样点心——栗子糕。她要让羽哥哥尝尝她的手艺,也许羽哥哥会很喜欢吃自己做的糕点呢? 琼莲一路走得很快,刚拐进后角门,就看见陆琪琪从另一条小路走了过来。 陆琪琪也看见了琼莲,而且见到她手上端着一盘点心。于是,陆琪琪故意拦在她身前:“喂!你要去哪儿?” 琼莲见她拦住去路,心里虽然很不愿意,但又不能推开她,只得不情不愿地说:“陆小姐,我要让羽哥哥尝尝我亲手做的栗子糕,你快让开,好不好?”为什么自己运气这么差?怕见谁偏碰见谁? 陆琪琪一听:“亲手做的?”往盘子上面看看,“你会做点心?我才不信!看你那笨笨的样子,一定是从厨房偷出来的,骗谁呀?” 琼莲可急了:“我才没骗人!不信你去问张师傅,是他教给我做的,你看,我因为端锅不小心,还把手指烫了一个泡呢!你看!”说完,便把右手的食指伸过去给陆琪琪瞧。 陆琪琪心里骂了声:“笨蛋!不就是想讨好先生吗?”但她转念一想,万一先生吃了琼莲做的点心觉得很好吃,那自己不是被她比下去了吗?先生一定认为琼莲才是贤妻良母了!绝对不可以,我陆琪琪才是先生的最佳选择。于是,她大眼一转,忙假惺惺地说:“莲妹妹,你看你下厨房做点心,一定很累了,不如这样,你先去休息,这点心便由我替你送去先生那儿,你说好不好?”她才不会真把点心拿给先生,即便拿去,也会说是地陆琪琪做的,才没琼莲的份儿! 琼莲一听,就用力摇头:“不要!我—点儿也不累,我要亲自拿给羽哥哥,也许他会夸莲儿做得好吃呢!”想到会得到羽哥哥的夸奖,她心都雀跃了。 做梦!陆琪琪一听琼莲口口声声“羽哥哥”,怒气便不打一处来,叫得倒亲热,一点儿也不知羞耻!但表面上她却是一副和善的样:“哎!谁送去不一样呢?反正你也不知道先生在哪儿,还是由我代劳吧。” 琼莲仍然不肯同意:“不要!我知道羽哥哥在后花园看书呢!你快让开,我要自己去。” 陆琪琪再也没有耐心了,她装得这么辛苦但对方却不肯上当,于是,她“凶相毕露”地逼近琼莲:“喂!快把点心拿过来,听到没有?” 琼莲忙把点心藏到身后:“不要!” “好呀!你敢这样跟本小姐说话!告诉你,今天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陆琪琪说完.竟然不顾形象地扑过去要抢夺琼莲手中的点心。 琼莲使劲地躲避着她:“不给,就是不给!这是我做的,凭什么要给你!” 陆琪琪才不听那一套,她趁琼莲说话分心的时候,一把抓住了盘沿:“绐我拿过来!” “不给!不给!”琼莲用力抓住盘子的另一边。 两个女孩儿就这样一人抓着盘子一边,在原地争抢了起来。只见盘子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就在二人争抢得最激烈时,盘子一阵颤动。上面的点心全都晃了下来,落到了地面上。 琼莲一见自己辛辛苦苦做的点心全滚进了尘土中,不由得鼻子发酸。眼泪也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陆琪琪可得意了,看你怎么拿点心给先生吃?并顺手撒开了盘子。 “莲儿,你怎么了?”就在这时,张雷从园子里走了出来,他一看琼莲泪眼盈盈的小模样,连忙走过去关心地问她。 “雷哥哥!”琼莲一见是他,满腔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她抱住张雷的胳膊大哭了起来。 张雷心疼地拍着琼莲后背:“莲儿乖,不哭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哥哥为你做主。” 一旁的陆琪琪还在那儿不知死活地划着自己的脸:“羞!羞!羞!女生抱男生!娇气包,就会哭!羞!羞!羞!” 张雷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陆琪琪比他的声音更大:“喂!你让谁闭嘴?告诉你,别以为你是男人我就怕你!告诉你,我陆琪琪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你这种臭男人,我照样给你好看!” “你……”张雷气极了,“你这个泼丫头!” 琼莲忙抹去子眼泪:“雷哥哥,你别跟她吵了!我……我重做就是了!”她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点心一块儿一块儿拣回盘子,心里却难过极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东西给别人吃,却…… 张雷并不知道事情经过,他也低下身子:“莲儿,别拣了,这点心都脏了,咱们别要了。” 琼莲抬起头来,凄楚地说:“可它们是我亲手做的。即使脏了,我也要拣回来。” “你……亲手做的?”张雷惊异地张大嘴巴,琼莲竟然自己做点心,真是太意外了! 陆琪琪更是洋洋得意,这丫头好像惟恐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有多刁蛮:“告诉你,她是想做点心讨好先生。我才不让她得逞!瞧!我陆小姐一出手,就弄了个点心满地,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张雷终于明白了,他怒气腾腾地走近陆琪琪:“莲儿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跟她过不去!告诉你,你别以为莲儿好欺负,只要有我在,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欺悔她,你听到没有?” “哎呦!”陆琪琪一叉腰,“想吓唬我!告诉你,我陆琪琪从小到大什么场面没见识过,什么人物没见过?像你这种鳖脚虾,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想吓我,你还嫩了点儿!” “你……”张雷被她气得七窃生烟,猛地举起右手…… “二弟!你这是做什么?”张羽也从园子里走出来了,他是听到吵架的声音才赶出来的。 陆琪琪一见是他,立刻不见了刚才的一脸凶悍,反而像受了许多委屈似的奔了过去,她不依地大哭:“先生,你看他呀!他竟然伸手打我!” 张羽上奈地说:“陆小姐……” 陆琪琪根本不容他说话,已经又开始诉说张雷的罪状:“先生,你怎么才来呀?你再晚来一步,琪琪就要被他打了!你看呀……”陆琪琪伸出胳膊,捋起袖子让张羽看,但她伸出的胳膊却白嫩透红,哪有一点儿被打的痕迹,她又忙说:“哦!我忘了,他把我打成了内伤,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张雷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手刚刚举起来,根本还没碰到这个刁蛮丫头呢?她却为自己罗列了这么多罪证。 张羽自然明白,他只能安抚陆琪琪:“好了!陆小姐,是弟弟他不对,你就大人大量吧!” 不等陆琪琪说话,张雷已经冷冷地接口了:“大哥,不必她大人大量,她打翻了莲儿的点心,我还没跟她算这笔账呢!” 张羽目光立刻转向一直站在旁边的琼莲,看她手中托盘上放着的几块沾了尘土的栗子糕,他走上前,关切地问:“莲儿,怎么了?” 琼莲一见他问,忍不住又哽咽起来了:“羽哥哥,莲儿给你做了点心,但……现在脏了,不能吃了。” “莲儿自己做的?”张羽也有些诧异,虽然他并不很了解琼莲的身世,但他能从她的言谈起居中看出必是大富人家的女儿,平时也一定娇生惯养,倍受宠爱,否则绝不会如此的天真娇怯!但今天她竟然为自己亲自下厨做点心,他除了意外。自然更有几分感动,“莲儿,谢谢你。” 琼莲仍是伤心地看着手中的点心:“羽哥哥,不能吃了。” 张羽看看莲儿哀凄的模样。自然心疼得很,他又看看盘中的点心,于是,他伸手拿起一块栗子糕便放进嘴里。 琼莲吓了一跳,忙阻止他:“羽哥哥,那上面沾了土,不能吃的。” “谁说不能吃?”张羽泰然自若地嚼着糕点。根本没有一点儿嫌脏的意思,“这可是莲儿做的,别说沾了土,就是放了毒药,也一定是最香甜可口的点心,我当然能吃。” “羽哥哥。”琼莲泪眼盈盈地看着他,突然就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羽哥哥!羽哥哥!”一连声的呼唤却传达了多少感激与幸福。 张羽也回拥住她,悄悄地说:“莲儿.你做的点心真的很好吃!” 张雷望着紧紧相拥的两人,眼神却复杂得很。 陆琪琪气得不住跳脚,有什么了不起的!连脏了的点心也吃,怎么不把你噎死呢? 第七章 陆琪琪刚迈进后花园,便已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先生,先生,你在哪儿呢?”但任她喊了一路,仍然没有人答应她。她气冲冲地往池塘边走,先生一定又和那个丑丫头琼莲看鱼去了。想到这两个人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情形,她更是怒不可遏。那姓琼的有什么好?简直是一个大笨蛋,先生为什么偏偏喜欢她?而且每次一见她,紧绷的脸上便有了笑容,凭什么? 远远看见池塘边上站着一个人。陆琪琪悄悄地走近,咦!怎么是张雷,而且看他神情专注地对着池塘,难道他也喜欢看鱼吗?一个大男人,却喜欢看女人喜欢的鱼,真是没出息!尤其还那么专心……对呀!陆琪琪心思一转!臭家伙,每次都和我作对,这次一定要给你点儿厉害尝尝!趁他不注意,不如…… 陆琪琪蹑手蹑脚地走到张雷身后,然后双手用力一推,哈!和金鱼去做伴吧!谁想,就在她双手刚刚碰到张雷衣服时。张雷突然一侧身,而陆琪琪却因为用力太大,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煞住势头,直直地栽进池塘里!哈!这才叫害人终害己呢! 陆琪琪吓得哇哇大叫,双手用力拨水:“救命!救命!” 张雷悠闲之极地站在岸上看“戏”,嘴里更是用话讥讽她:“哎哟!这是谁呀?怎么跑进池塘里去了!是不是嫌天气热,才跑到池子里凉快凉快,这倒是个好主意!”其实这时已经近秋了,所以天气虽然不冷,但也绝说不上热。 陆琪琪身在池塘,仍然不肯服输:“喂!臭男人,快把我救上去!你再不拽我一把,等我上去后把你剥了皮,放在锅里清蒸了。” “啧!啧!”张雷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光看着她,“你还真是死不悔改!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敢恐吓我?既然这样,我还真被你吓着了,我本来是有心救你的,但现在我吓得手脚发软,想救也是有心无力了。所以你还是在池塘里待着吧。” 陆琪琪已经喝了几口水,再也支撑不住了:“快……快救我呀!臭男人,死男……男人!”她还真够顽固的。 张雷索性坐在地上,他自在地左右看看:“真是的!这四周怎么就我一个臭男人在,别人也不知死哪儿去了,看来,陆家大小姐就要做水鬼了。哎!真是可惜了!” 陆琪琪实在支持不住了,整个人往水下沉去:“快……救我!” “救你可以!”张雷仍是不紧不慢,“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便救你上来,这应该是桩不错的交易吧?” “我……死也不求你!”陆琪琪咬着牙说,但这一说话又多喝了几口水。 “既然这样,你就慢慢地在这里等死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张雷站起身,拍拍屁股要走人。 “不要!”陆琪琪见他真要走,不得不委曲求全,还是小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自己上去还怕没机会整治他?想到这儿,她忙说:“求你了,快救我!” 张雷大笑着转回头:“早说吗?”他重新回到池边,伸手递给陆琪琪,等她抓住后,他则用力往上一带,“哗啦啦”伴随着水声,湿淋淋的陆琪琪被带到了岸上,终于死里逃生。 刚一站稳脚跟,陆琪琪已经破口大骂:“张雷,你这个大混蛋!臭鸡蛋!千古第一大笨蛋!竟敢戏耍我陆大小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雷听得直皱眉头,这个陆琪琪从哪学来这么多“歪词”?而且看她一身水湿,冷得脸都青了,竟然不先去换衣服而是站在这儿痛骂自己,还真是“精神可嘉”!眼皮一抬,竟然又看见张羽和琼莲两人手拉手走了过来,得,又来两个凑热闹的! 张羽远远就已听见陆琪琪的“河东狮子吼”了,走过来竟看见陆琪琪浑身湿透地站在那儿正对着弟弟发脾气呢?他不解地问:“谁能告诉我,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张雷说话,陆琪琪已嚎啕大哭地跑向张羽,又来一次“恶人先告状”:“先生,那个坏蛋趁我不注意就把我推进池塘里,我好不容易才爬上来,他竟然又要揍我一顿,还说要把我扒了皮放在锅里清蒸了!哈啾!”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张雷没好气地翻翻白眼:“什么叫颠倒黑白,我今天可是见识到了!” 张羽自然不相信弟弟会这么做,对陆琪琪的刁蛮任性他是领教太多了!但陆琪琪虽然脾气大些,但毕竟心地不坏,现在看她直打哆嗦的狼狈样子,张羽也不忍心不管她:“陆小姐,舍弟一会儿我再教训他!现在你快回去换件衣裳。可别受了风寒。” 陆琪琪看他催自己去换衣服分明是非常关心自己,她心里甜甜的:“先生,让我换衣眼可以。但你却要和我一起去换。”得,她又得寸进尺了。 张羽为难地看看琼莲:“陆小姐,我还要陪莲儿看鱼,你还是自己去换吧!” “不行!”陆琪琪说着说着,蛮劲儿又上来了:“你不跟我去换,我就站在这里让风吹,等我生了病全怪你!” 张雷不屑地说:“病死了也是你自找的,活该!” 琼莲不忍心见张羽左右为难:“羽哥哥,要不然你陪她去换吧!我在这儿等你好了!” 张羽也没有办法,只好低头摸了摸琼莲的头发,亲 昵地说:“那我去去就来,你等我!”说完就领着洋洋得意的陆琪琪去东厢房了。 陆琪琪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张雷,咱们走着瞧! 张雷无奈地摇头:”莲儿,你也太老实了!干吗让哥哥跟她去。” 反倒是琼莲安慰他:”没关系的!羽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小姐生病吧?” 但张羽这—去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因为陆琪琪刚回到房间便发起高烧病倒在床上,而且一直拉住张羽的手不许他离开,并还威胁说,若张羽撇下她不管,她便死也不看医生不吃药。闻讯赶来的陆运航亲自求张羽留下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张羽纵然再无情,也无法拒绝曾在自己危难时伸出援手的陆家老爷。无奈之下,只得留了下来。 陆琪琪乖乖地让医生诊过脉开了药,丫头们去熬药,她便一直握着张羽的手,赖着不肯松开。陆运航气得干瞪眼,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女儿是自己的,而且又生着病,此时此刻,他自然也看出了宝贝女儿根本是喜欢上了张羽,哎!真不知这算是福还是孽呀? 丫头们端着药上来了,陆琪琪又有新花招了,硬要张羽亲自喂给她喝。张羽早就不耐烦厂,但陆运航却又开始打拱作揖,并拉他到一旁悄悄说:“先生,拜托您暂时先迁就一下琪琪,只要等她病好了,我替您教训她,好不好?拜脱您了!” 陆运航都这样说了,张羽又能说什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喂陆琪琪喝药。陆家大小姐可是美滋滋的,连那样的苦药汤也觉得甜了。他们都没发觉,琼莲早巳站在了门前,就这样一直默默地看着。 陆琪琪喝了药,重新躺下去,但她的右手仍然握着张羽的左手,而且用一种乞求的语调对张羽说:“先生,你不要走,好吗?你要答应我一直陪着我。” 张羽拍拍她的睑:“好了,你快睡吧!气觉醒来,病就好了!” “不!你要答应我,即使我睡着了,你也不会走,我才睡!要不,我就死也不睡觉。” 张羽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这算怎么一回事?这陆琪琪可真够难缠的,暗中一咬牙:“好了,我答应你,你快睡吧!” 陆琪琪这才满意地笑了,她刚要闭上眼睛,突然就看见了站在卧室门口的琼莲。她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琼莲说:“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来和我抢先生的?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张羽赶忙回头:“莲儿,你怎么来了?”他刚要走过去,手却被陆琪琪死死地拽住:“不许你走!”说着竟又大哭起来,“爹爹呀!先生要走了,琪琪也不想活了。” 琼莲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陆运航充满歉意地看她一眼,忙又去安抚自己的闺女:“琪琪,不哭了!先生不会走的,你千万别哭了,会伤了身体的。”又转向进退两难的张羽,“先生,你快答应琪琪,不会走的。” 张羽只得先向琼莲点点头,示意她等一会儿,才又转头向陆琪琪:“好了,大小姐,你快睡吧!我不会走。”只要把陆琪琪哄睡了,他自然就可以回到莲儿身边了。 陆琪琪拉着张羽的手躺了下去,而且还得意地看了看面色发白的琼莲,哼!先生是我的了,你快滚吧! 琼莲知道眼前自己真的是多余的,她本是想看看生病的陆小姐,却为什么……看着张羽和陆琪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她一步步往后退去,自己真的不该来的!她蓦然转身跑向屋外,随她动作,几滴清泪洒落了尘土。 琼莲一直跑到了一处凉亭那儿,筋疲力尽的她才停下了身形。她扑到廊柱上,放声大哭起来:“为什么这样呢,莲儿做错了什么?羽哥哥你回来,好不好?”她呜呜地哭着,真想把心底的委屈借着泪水流尽。 张雷默默地来到她身后,伸手轻握她的肩:“莲儿。” 琼莲转过头,一见他泪水流得更凶:“雷哥哥,我……” 张雷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儿,心中一疼,双臂一紧就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傻莲儿,哭有什么用呢?” 琼莲伏在他的胸膛上,倾诉着自己的委屈:“莲儿真的只想看看陆小姐,她为什么那样对我?羽哥哥还拉着她的手,我不要羽哥哥拉她手!不要!”她哽咽着,双肩一颤一颤的,娇美的脸蛋儿更是被泪水浸得苍白极了。 张雷痛心之下,将她抱得更紧了:“莲儿乖,不哭了!哥哥知道,哥哥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的……”琼莲哭诉着,突然,她似发觉什么,因为她刚才好像听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她猛地抬起头.望住了张雷,泪也忘了流了,“你刚才说什么?” 张雷用手轻轻为她拭去腮边的泪,疼爱地看着她:“莲儿,连哥哥也不认识了么?”随着他说话,只见他头上一阵白光闪耀,一对银色的龙角霍然展现在他头顶,但眨眼间又消逝无踪了。 琼莲又惊又喜:“哥哥,真的是你!你……你怎么来了这里,还变成这……副模样?”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张雷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东诲龙太子。 张雷轻轻哼了一声:“谁让你私自来了人间,我不放心,便借了张雷的身体来人间找你,幸亏我来了,否则我的妹妹真要被人欺负到底了。” 琼莲并不领情,反倒埋怨起来:“哥哥,你怎么可以冒充羽哥哥的弟弟呢?羽哥哥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张雷一撇唇:“你心里就只有羽哥哥,但他呢?哼,现在恐怕还在哄那个刁蛮大小姐睡觉呢?干脆你也别理他了,现在就跟哥哥回龙宫。” “不要!”琼莲挣脱开他,慌慌张张地后退:“哥,我不要离开羽哥哥,我不要回龙宫。” 张雷根本不容她后退,一伸手抓回她:“莲儿,听哥哥话!明天父王就从西海回来了,我们必须在他回龙宫之前赶回去,否则,你我都有得罪受了。” 琼莲脸色更是惨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了,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若是离开了羽哥哥会怎么样?“哥……莲儿任可受罚,任可死,也不要和羽哥哥分开,求你了。” 张雷一见琼莲哀凄的样儿心里早已软了,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平日里疼得什么似的,又怎忍心见她难过呢?“莲儿,不如这样,我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无论怎样,你都要先和我回龙宫一趟,怎么也过了父王这一关才成。” 琼莲欢喜极了,地冲上前抱住张雷,感激地说:“谢谢哥哥!” 张雷无奈地轻拍她背:“我呀,算是拿你没办法了!” 远处,张羽正在心急地到处找琼莲,他要向莲儿解释,更要好好安慰一下受了委屈的她!都是自己不好,总是让莲儿难过?远远的,他看见了凉亭中相拥的男女,他不敢相信地走近一些,于是他的脸色变了…… “莲儿,那你是不是要把我们的关系也告诉张羽呢?”张雷的手臂仍圈着琼莲。 琼莲眉宇间泛着轻愁:“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羽哥哥说起?” 张羽看着他俩亲密的样儿,听着他们“模棱两可”的话,他脸色更难看了?他们的关系?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对自己讲?这么为难的语气,竟连自己这个亲哥哥也要瞒着?难道是——张羽并不想误会自己的弟弟和心上人,但他又无法不往那方面想:张雷和莲儿有了私情,但却无法对自己开口——不!不会的!这回换张羽的脸惨无人色了! 他一步步向后退去!不会的!老天爷不会这么戏弄我!那是自己的亲弟弟呀,他怎么会喜欢上就要成为嫂子的人?还有莲儿,那是和自己山盟海誓的莲儿呀?自己这一生惟一爱过的女子,不会的!但眼前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 张羽踉踉跄跄地后退,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离开的。好容易盼到了兄弟相聚,谁知却是这么不堪的局面? 亭内的兄妹俩还不知道一场天大的误会已经发生了。 “莲儿,那天你喝醉了,差点儿被齐逢世的手下抓住,幸亏我机警,引开了他们,并及时把你抱回船舱,以后可要小心些。” “怪不得,我就说吗?我明明感觉到你在身边,一醒来却不见了。” “齐逢世心怀不轨,我一直暗中监视他……” 张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若是齐逢世钟情莲儿,他自然可以和他争夺到底,但如今的情敌却是自己的同胞兄弟,而且看情形,莲儿似乎也心系于他了,只是为难如何向自己说起?天,这世界变了吗?昨天还与自己两情缠绵的女子,今日竟另有所属了!张羽觉得自己快发疯了,脑袋里“嗡嗡”直响,扶住身前的一棵小树,他悲哀之极地摇了摇头,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先生,原来你在这儿:”陆琪琪不知什么时候从他的身后出现了,“先生,你怎么趁我睡熟了就偷跑了,我到处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张羽哪有心情理会她,他木然地收回扶在树干上的手,准备离开。但陆琪琪却早已拦在他身前:“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理亏……咦!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让开!”张羽沉声说。 “喂!你什么意思?我现在可是得病了,难道你不明白病人最大吗?连我爹现在都让着我呢!”陆琪琪似乎还挺得意自己是病人这件事。 张羽简直是不胜其烦,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因为他要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他要重新把发生的事想一遍,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弟弟张雷或是莲儿。 陆琪琪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在那儿不知死活地发牢骚呢:“你这个人,真是的,我忍着全身的痛,拖着带病的身体来找你,你却这样对我,你到底有设有良心呀?” 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张羽一字一顿地对着陆琪琪:“陆大小姐,请——你——让——路。” 陆琪琪脸被气得通红,柳眉也竖了起来,她一叉腰。 刚想来了“一吼扬威”,已听见一阵轻悄的脚步声走近了,并且还伴随着一声声呼喊:“羽哥哥!羽哥哥!”只听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便知是琼莲来了。 张羽身形一僵,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身旁的树干,他缓缓转过头,眼神复杂地迎向声音来处。 水榭庭花之间,一身金色纱衣的琼莲正在东张西望,她白嫩细致的小脸上挂着几分急切,直到目光终于对上她要找的人。清亮的眼睛才添了一抹喜悦,她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单纯如水的她并没发觉心上人的异样:“羽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呢?我刚才去找你,听丫头说你早已过来这边,我便又折了回来……”她说着话,眼神一转,这才发现陆琪琪也在,她立即顿住了后面的话,小心地看看紧绷着脸的陆大小姐一眼,咬了咬唇:“陆……小姐,你也在,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又出来了呢?” 陆琪琪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时—见琼莲,立即找到发泄对象:“怎么?我不能来了吗?你是不是盼望着我病得不能动,你好一个人霸占着先生,对不对?” “我才没有这个意思!”琼莲急急地辩解,为什么陆小姐总和自己过不去呢?我真的让她那么讨厌吗?久居龙宫的她又哪知人世间的情怨纠葛,儿女间的嫉妒情伤呀?但隐隐之间她又对陆琪琪微妙的心情懂得一些,可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在她的心里是不愿和任何人结怨的,她希望和周围人和睦相处,相亲相爱,大家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岂不是很好?无予无欲的她根本对陆琪琪的好强无法理解,看着陆琪琪泛红的脸,她只能悄悄后退一步,无奈地转向张羽,她眼中有着求助的意思。但此时的张羽却是心乱如麻,他虽然目光不由自主地迎上琼莲,但那眼中却充满了迷茫不解和彷徨悲哀,根本无法接收来自她的信息。 琼莲见张羽不吭声,只得小声说:“羽哥哥,我想……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莲儿有事要告诉你!”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她犹豫的时间了,她必须在父亲回宫之前对张羽说出真相,确定张羽的态度。虽然她心里非常担忧和恐慌,她害怕知道自己真身后的张羽,他会如何看自己呢?是震惊?是憎恶?是害怕?还是绝然离开?想到张羽也许会因人鱼殊途而抛下这段情,琼莲更是惴惴不安,简直都没勇气张口了。但是又想起了哥哥对自己的鼓励,是呀!自己早晚要过这—关,而且真爱是不允许欺骗,不允许回避的呀!好吧!她豁出去了,“羽哥哥,莲儿真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很重要的事,张羽脑中回响着这句话,突然,他身体震了震,扶在树上的手指也在无意识地抓紧,深深地陷入了树千里,难道——张羽耳边“轰”地一声,莲儿要离开自己了?她要告诉自己她已经爱上了弟弟张雷,不再爱自己了?张羽手心在冒汗,莲儿一定是让我成全他们一对有情人,一定是的!张羽越想可能发生的事,他的心愈是往下沉,该怎么办?若莲儿真的那样要求自己,自己该怎么回答?他直直地看着琼莲,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莲儿,不要这么残忍? 琼莲终于发觉到张羽青中透白的脸色,她疑惑地上前。眼中盛满了关切:“羽哥哥,你怎么了?” 没等张羽回答,一旁的陆琪琪又忍不住多事了:“什么重要的事?有话就在这里说,干吗要单独谈?又不是见不得人。’ 这话若是听在平常张羽的耳中,一定又会恼怒陆琪琪的多嘴,但这时他却找到一个逃避的好理由。只要自己不听琼莲说话,那么地就没有机会说离开自己的话,虽然这样做未免有些怯懦和自私,但毕竟能拖延一段时间,让自己想出挽回的办法,他真的不想失去莲儿呀!于是,他生硬地说:“对呀!有话就在这儿说,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他这样说是因为他确定琼莲一定不会当着陆琪琪的面说出那番话的。 果然,琼莲一听这话便着急了,她怎么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给陆琪琪,告诉张羽就已经是极大的冒险了:“羽哥哥,莲儿……莲儿真的有事对你说,而且不能让……”她瞄了眼陆琪琪,“不能让外人知道,” 陆琪琪一听可不干了:“喂!你说谁是外人,我陆琪琪有什么不可以知道的?” 琼莲根本无法应付陆琪琪的蛮不讲理,所以只看着张羽等他回答,但她万没想到,张羽竟然一反常态,偏向了陆琪琪:“陆小姐说得对,她不是外人,没什么不可以听的?” 连陆琪琪都意外地看看张羽,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但终于轮到自己得意一次:“哈!你听到了吧,先生都说我是自己人,恐怕真正的外人是你呢?” 琼莲哪会在乎陆琪琪的冷嘲热讽,她只在乎张羽的态度。她有些惊愕地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羽哥哥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他那么在意陆小姐吗?他不 愿意让陆小姐离开……琼莲只觉得喉咙似被堵了什么,更有一阵阵酸涩涌上心头,羽哥哥在意陆小姐,这让她无所适从,让她……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失落。 张羽看着琼莲有口难开的失望模样,其实也心疼得很,他恨不得立刻将莲儿拥入怀中,用温言细语抚慰难过的她,可是……他悲哀地想,恐怕莲儿再也不需要他的胸膛、他的安慰了! 陆琪琪可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微妙,她索性拉过张羽的胳膊,故意示威给琼莲看:“先生,琪琪头又疼,你送我回房吗?”她的声音软软的,有点儿撒娇的味道。” 张羽并不欣赏她的“娇态”,不过他却一心想躲开琼莲,就趋机点头:“好!我送你回房!” “羽哥哥.你……”琼莲不敢相信地呼唤他,羽哥哥真的要丢下自己吗?“你真的要走?莲儿的话还没说呢。” 张羽猛地转过头去,背对着琼莲,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软弱和神伤,”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话一落,他快步向园外走去,反倒应该被他“送”的陆琪琪落在身后了。陆琪琪稍一愣神就连忙追上去,并再次搀住张羽的胳膊做出亲昵的样子,临走时她还得意地向琼莲伸了伸舌头。 丢下琼莲一个人怔怔地立在树下,一片树叶悄悄落了下来.随风辗转在她的身前。无意识地,琼莲伸手接住那片树叶,那叶子已经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缓缓地,一行清泪流落脸颊,这遗落人间的精灵呀,终于知道了情愁的滋味! 羽哥哥,你变了! 第八章 晚饭时,相对而坐的张羽和琼莲都一声不吭,张羽一直面无表情地低头吃饭,而琼莲更是头都快垂到了碗里。但情不自禁地,琼莲的眼神会偶而瞟向只隔一张桌子的张羽,但当地一见对方那漠然的样子,便又收回目光,心里更是难过,虽然满桌子的佳肴,却再也咽不下去了。 坐在张羽身边的张雷在这时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诧异地看看黯然无语的两个人,心里在猜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他轻轻用手肘撞了下张羽,悄悄说:“大哥,你看莲儿只吃了两口饭,就看着饭碗发呆,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羽头也没抬,只是嘴角现出一丝嘲讽:“哦?二弟观察得倒细致,既然你那么关心她,不妨亲自问一问,从我这里可是得不到答案的。” 张雷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话?而且语气这么冲,一定有问题!张雷思索着……突然,他心中一动,难道莲儿已经告诉了张羽真相,以致于他……想想,又觉得不对,张羽若是知道了莲儿和自己的真身大不了震惊之余和二人断绝来往,但眼前他的那种阴阳怪气又是因为什么呢?于是,他试探地问:“大哥,莲儿是否跟你说了什么?” 张羽终于转过头去,冷冷地看着张雷:“告诉我,你希望莲儿跟我说什么?我的好二弟!”最后那三个字他说得很重,当然是因为心痛。他也不想牵怒于自己的亲弟弟,更想大度一点,做个成人之美的好哥哥,但说归说,他就是做不到呀!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早把琼莲这个名字深深地镌刻在自己的心灵深处,是再也抹不去的。尤其是想到莲儿已经移情二弟,他心中的痛楚更是无法形容,原来嫉妒竟是如此得苦涩呀! 张雷可真是说不出话了,他敢肯定事情一定不对头了!张羽那样子,分明是在为什么事生气呢?但为什么呢? “你怎么不回答我?二弟。”张羽仍然在逼问,他倒要听听张雷怎么向自己的亲哥哥开口夺爱? 张雷可是张口结舌了:“我……我怎么知道?喂!你……你干吗……我又没得罪你?好,我让你!”他说完话就端着自己的碗绕到桌子对面,并在琼莲身边坐了下去。他先是夹了一个菜芯蛋卷放进琼莲碗里,然后亲切地说:“莲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蛋卷,快尝尝!” 琼莲看着碗中的饭,却没有一点儿胃口,她黯黯地摇头:“雷哥哥,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那可不行!”张雷忍不住对妹妹的关心,“这样你的身体会垮的,好莲儿了,再吃几口好不好?”他轻言细语地哄着琼莲吃饭,在龙宫里这本是司空见惯的事。谁都知道,他这个东海太子最疼妹妹,平日里就嘘寒问暖,把她掬在手心里呵护着。但他却忘了一件事:现在的他们并不在龙宫里,而是在陆家,张羽的面前。 张羽早巳放下碗筷,他一直在盯着张雷的一举一动,心中的怒火也在愈燃愈旺,这算什么?张雷竟当着亲哥哥的面对未来的嫂子轻哄细劝的,毕竟琼莲现在还没向我表态,她还是我的人!你却在那里把肉麻当有趣,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 琼莲其实一直都在偷偷看张羽,这时见他双目冒火地瞪着张雷,心里虽然奇怪,但却不敢问,只得轻轻扯了下张雷的衣袖,示意他看张羽?张雷莫名其妙地转头,目光正好对上了张羽的,他愣了下,竟然又不知死活地问了句:“你看我干吗?” 张羽拳头紧了紧,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制住翻腾的怒火,他重重地说:“我有事,你们慢慢谈吧!”丢下这句话,他转头就走。他不能把张雷怎么样,虽然他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可是又看不下去他们二人的“亲热”,不走他还能怎么办? 琼莲一见他离开,心里也着急了,忙丢下碗筷,随后追了卜去。她还有话要对他讲呢?还有一天的时间了。 张雷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无趣地拿起筷子:“你们不吃我自己吃!”狠狠地扒了几口饭后,突然他眼睛一亮,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不由自主就哈哈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张羽,原来你在吃醋。你个大傻瓜!” 琼莲一直尾随着张羽走进后花园,这时候,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树梢,被几抹行云半遮半掩着,连树影也似乎带了几分摇曳了。 张羽自然知道琼莲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这让他有几分欣喜。但一想起白天她和弟弟亲密的样子,他的心就像压了一块铅一样,沉重得透不过气来。带着几分赌气,他假装不知道后面的人儿,沉默着不肯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地先后来到鲤鱼池边,琼莲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前面修长的身影。她有几次想鼓起勇气呼唤他,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想起羽哥哥今天的态度,让她不敢再自讨没趣。 月光洒在池水上,粼粼的波光似在轻诉着又一个夜的故事。注视着水面,张羽心里叹气,终于开口了:”莲儿,你想这样到什么时候?” 琼莲见张羽肯和自己说话了,心里已经是雀跃万分。她稍显紧张地扯了扯自己的裙子:“我……羽哥哥,你……你不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却敢肯定张羽一直在生气。 “生气?”张羽自嘲地轻笑一声,“我现在还有资格生气吗?” “资格?”琼莲轻轻皱起了细细的眉,“羽哥哥,我不太懂你的话。” “你又何必懂呢?”张羽意有所指,然后他小声地自语,“你只需惹得别人为你牵肠挂肚,就已经足够了!” 认真研究着张羽的言语和神情,但琼莲显然并没有从中获得什么,她不得不放弃:“羽哥哥,你今天一直怪怪的,莲儿一点儿也不明白为什么,你是不是因为……”她试探地问,“是不是因为陆小姐生病了,你才……”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答案了,虽然这项事实让她非常不舒服。 张羽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他只觉得琼莲的问题滑稽透了,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但张羽的反应却让琼莲以为他默认了,于是,她怏怏不乐地走近鱼池,只觉得水中的月影似乎都在笑话自己:你的羽哥哥最关心的不是你,而是陆大小姐!用力咬住自己的红唇,琼莲真怕自己会失声痛哭,她……真的想哭呀! 看着琼莲显得落寞的身影。张羽纵然心中有着多少不甘与愤怒,也在此时悄悄地消散了。沐浴在月光下的莲儿真像是个遗世独在的仙子,她原该是无忧无虑的。为何现在的她眉宇间总挂着几抹轻愁?那是谁填上去的?是我,抑或是弟弟?再一次无声叹气,张羽解下自己的外衣,缓缓走上前去将它披在琼莲的身上:“莲儿,天凉了,小心着了风寒。” 正在自悲自怜的琼莲一接触到那还有余温的外衣,沉寂的心再次活跃起来。她双手紧紧握着大衣,眼睛亮亮地看着张羽:“羽哥哥,你还会关心莲儿吗?” 张羽的眼中带着一丝深沉:“只要你需要,我的心永远在你身边。”刚说完,他立刻就后悔了,自己怎么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不自在地转过头,“莲儿.你……你该回房休息了。” 琼莲嗫嚅着:“可我不敢一个人走,我怕黑!”其实是想让张羽陪她。 张羽其实也舍不得离开她,便轻轻点了点头:“咱们一起回去吧!” 两个人又往来路走去。两人走得都很慢,夜静静的,只有脚步的沙沙声。情不自禁地,琼莲越走越靠近张羽,而且小手几次试探地去轻碰张羽的手,她真想让他牵着自己的手走路,但后者却似乎没什么反应,琼莲失望地缩回手,谁想,就在这时候,张羽竟然一下子抓住了她正想缩回去的手,而且握紧了,原来他一直都在注意着琼莲的反应,只是不太确定,直到他发觉莲儿的意图,虽然心中奇怪,当然不愿意拒绝,他更喜欢握着莲儿的手的感觉—嫩嫩的,软软的,带着几分滑腻,他曾经以为这双手的主人已经属于自己,只可惜……但眼前的事又让他有几分窃喜,也许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莲儿还是依恋于他的,不是吗? 两人手拉着手,心似乎也贴近了,虽然走了很长时间才到住处,但二人却仍觉时间过得太快了。把琼莲送到卧室门前,张羽才缓缓松开她的手,轻轻地说:“进去吧!” 琼莲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心想找个什么理由让他再留一会儿呢,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有说呢!于是。她急忙又抓住张羽的手:“羽哥哥,我还有事要对你说呢。” 张羽脸色又变了:“难道你又要谈白天的事?” “是呀!”琼莲连连点头,“白天我就要对你说的,但你却不肯听。” 张羽眼神复杂地盯住她,因为心中慌乱,额上又见了汗,莲儿竟然还是要离开自己? “羽哥哥,我告诉你……” “不许说!”张羽一下子打断她的话,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琼莲的双肩,“你听见没有,不许说!” 琼莲错愕地看着他:“可是,我必须要……” “你闭嘴!”张羽又是慌张又是愤怒,竟然双臂一紧,一下子将琼莲带入怀里,并且迅速低下了头,用自己的嘴去封住了琼莲刚要说出的话。因为心中恼怒,所以这次他的吻有些狂猛,还带着几分惩罚和占有的意味,他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猛,到后来几乎有些失控了…… 琼莲起初还挣扎了几下,但最终仍然驯服在他狂猛的攻势下。渐渐的,她已经喘不过气了,但张羽仍不肯放开她,无奈之下,她只得用尽力气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羽……哥哥……你干什么?” 张羽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也吐了几口气,有些惭愧地看着她:“莲儿,对不起……我……” 琼莲的小脸上布满了红晕,她羞涩地说:“没什么,刚才……其实也没什么……” 张羽着迷地看着她艳丽的脸蛋儿,不由自主地又将她拥人怀里,头埋入她的秀发,贪婪地撷取着她的芬芳:“莲儿,不要离开我。” 琼莲紧靠在他的胸膛上,小声说:“我也不愿离开羽哥哥,可是……”她忙抬头,“羽哥哥,我必须告诉你……” 张羽没想到在这种温馨时候,她竟然又要旧话重提,难道自己真的不再让她留恋吗?他身体僵住了,但却无法接受琼莲要说的话,他大喝一声:“不要再说了!”并猛地推开了琼莲,他激动之余,用力过大,竟将琼莲甩开了几步远,并撞在了墙上。 琼莲“哎呀”一声,人已痛得摔倒在地上。张羽神色一醒,慌慌张张地跑了上去,扶起了琼莲,心疼地抱住她:“莲儿,莲儿.你没事吧!都是羽哥哥不好,你骂我吧!” 琼莲忍着痛楚,她小想让羽哥哥担心:“没事的,莲儿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看着琼莲疼得泛白的小脸,却又口口声声说不疼,张羽心中更是又愧又悔,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保持冷静?他抱起琼莲,一脚踢开房门,走进卧室,并把琼莲轻轻放在床上,把被子替她盖好,他温柔地问:“莲儿,好些了吗?” 琼莲甜甜地笑着:“羽哥哥,莲儿真的没事了,只是撞了胳膊一下。” “胳膊吗?”张羽从被子中抽出琼莲的手臂,轻轻捋起袖子,果然紫青了一片,自然又是惹得他一阵心疼,忙从旁边柜子中取出一瓶药膏,他倒出药粉,轻柔地涂抹在她受伤的部位,一边问:“会不会很疼?莲儿。” 琼莲忍不住笑了:“羽哥哥,莲儿不疼了,你干吗那么紧张?”其实她更不明白的是,既然会这么关心自己,刚才干吗那么用力地推开我呢? 掀开被子一角,张羽再轻轻地将琼莲的胳膊盖上,并顺手替她拢了拢额前的乱发。他的动作温柔极了,连琼莲也感觉到了他心中的那份呵护,因此,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她喜欢这种被疼的感觉,连白天所受的委屈也在这种温馨时刻烟消云散了。 “羽哥哥,你就坐在这里陪莲儿,好不好?”琼莲舍不得他走。 张羽点点头,柔声说:“你睡口巴!我会一直陪你。” 琼莲“嗯”了一声,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什么事都等明天吧,她只想沉醉在此刻里。 凝视着琼莲恬静的面容,张羽心中却是百味杂陈。不知道这种和谐能延续到什么时候?看来,又将是—个无眠的夜了。 “莲儿,莲儿,起床了!” 早晨,一声轻轻的呼唤将琼莲从睡梦中唤醒,半梦半醒间,琼莲又忘记了身在何处?她只看见一个人影立在床前。于是,她翻了个身,眼睛又不由自主地合上了,嘴里还在呢哝着说:“不要吵我,再让我睡一会儿,好哥哥!” “莲儿!”张羽无奈地坐在床头上,他拉起琼莲的右臂,看看昨晚的撞伤怎样了?还好,已经消肿了,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但看看窗外透进的阳光,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莲儿还赖在床上?他却不知道,在东海深处的龙宫里,是没有日夜之分的。 “莲儿,快起来了,听话!”张羽不管琼莲愿不愿意,就把她从床上拉坐了起来。琼莲迷迷糊糊地,身子自然而然地向着张羽的身上又倒了过去,而且当她找到依靠后,眼睛又闭上了。 张羽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眼前把自己当成床垫的女孩儿,这个小懒虫!他只得低头在琼莲耳边唤着:“莲儿,快醒醒!再不醒,鱼儿就都游走了!” 琼莲一听这话,立即清醒了,并顺口问:“游哪儿去下?” 张羽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终于完全清醒的琼莲才知道自己又闹了笑话,她气哼哼地看着张羽:“有什么好笑的?骗人鬼!” 张羽并没有还嘴,只是满脸笑意地看着莲儿,突然觉得她薄怒的时候另有种娇嗔之美。于是,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琼莲唇卜轻轻一啄:“好了!我的小公主,起床吧!” 琼莲俏脸一红,乖乖地坐好,并找到鞋子穿上,适时,张羽递过来湿毛巾:“快洗脸,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该凉了。” 当琼莲随着张羽来到餐桌上时,才发觉就他们两个人,忍不住问:“雷哥哥怎么设来吃早餐呢?” 张羽夹菜的手一慢,他看了眼琼莲后,才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不清楚,怎么,你那么关心他吗?” 琼莲当然奇怪,因为哥哥从来都比自己起早,而且也永远先她一步到饭桌。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除非是有事耽搁了。但是在人间,哥哥会有什么事呢?“羽哥哥,你早晨没见过他吗?” 张羽虽然也关心二弟,但一见琼莲担忧的样子,他心里又不舒服了。于是,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光,他再一次陷入了感情的漩涡中,他漠然地说:“没见过。” 琼莲站起身子:“那我去他房间看看。”转身走向张雷的卧室,张羽见她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就急匆匆地去找二弟,分明是一副急于见情郎的模样。他气闷之余,丢开手中碗筷,不吃了! 很快的,琼莲又折了回来:“羽哥哥.雷哥哥不在房间,这么早,他会去哪儿呢?” 张羽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气愤地向着琼莲质问:“你不觉得你对他的关心过了头吗?他只是你的小叔而已,你该关心的是我!” 琼莲错愕地看着他:“羽哥哥,你……”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她当然关心羽哥哥,但……“但是你又没有失踪,你不还在这里吗?” 张羽快被她气死了:“你的意思是,谁失踪了你才关心谁!那好,我现在也去失踪一下。”他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就在两人闹得越来越僵时,张雷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而他一进屋来,只对张羽叫了声“大哥”,就直奔向琼莲并把她拉进里屋去,也不管已经铁青了脸的张羽,只顾对着琼莲说悄悄话—— “不好了,莲儿,我刚接到传报,父王已经返回东海。我们必须赶回去。” 琼莲吓得心惊胆跳:“那可怎么办?我……我现在回去,恐怕再也见不到羽哥哥了,大哥,莲儿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呀!” 张雷想了想:“这样,我先回去,为你拖延一下时间,但你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回东海,否则我也爱莫能助了。你应该知道,父王是严禁我们到人间的。” 琼莲也知道再也没有办法了,她慌乱地点头,心中却再也忍不住难过:“我该怎么办?” 张雷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的同时也在传递给她勇气:“莲儿,你不能再犹豫了,把实情告诉张羽。若他能抛掉人神之限,仙俗之隔而接受你,那么哥哥一定想方设法成全你们,若是他……莲儿.你应该明白,若那样,谁也无法帮得了你!” 琼莲眼睛里含着泪水。苦涩地点点头:“我明白。” 张雷张开双臂,重重地抱了下琼莲:“好妹妹,无论结局如何.哥哥永远在你身边。” “哥哥!”琼莲再也无法忍下伤心的眼泪,她好害怕,她怕面对知道真相后的张羽。 两兄妹终于从里屋走了出来,迎视着张羽复杂的目光,张雷直接走向他,并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多谢你的照顾!” 张羽本来就一肚子气恼与妒火,这时候一听到他的话,又不由莫名其妙起来:“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张雷笑得很真诚,然后,他转头走向门口,突然他回头向着张羽,别有意味地说:“大哥,对不起!”他借了张雷的尸身,冒充张羽的弟弟.所以心里一直有份歉疚,丢下这句话,他走了。 张羽却一直紧锁着眉头,他并不知道张雷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但他脑子里却回荡着张雷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对不起。”他指的是什么?莫非……他脸色变了,是因为莲儿! 琼莲也正一脸凄然地看着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也许这是她和羽哥哥最后相聚的日子,她迈动脚步走向他,一步,二步……她奔向张羽,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羽哥哥,莲儿不想离开你呀! 张羽回抱住琼莲,自然也感觉到了来自怀中人的那份绝望和眷恋。他的心不断下沉,发生了什么?二弟跟莲儿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难道……他又不由自主地往最坏处想,莲儿和二弟已经决定将“真相”告诉他这个做大哥的,求他成全?刚才他们就是在商量…… 不!千万不要!张羽心中在呐喊,不要这样对我!莲儿,你是我的!但……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那是弟弟呀,他的幸福也是我的幸福……可是,他真的舍不得莲儿呀! 琼莲缓缓抬起了满是泪水的小脸儿:“羽哥哥。莲儿……莲儿要告诉你……” 正处在极度矛盾中的张羽下意识地推开琼莲:“不,你先别说,我……我还有事!”他又选择了逃避。 “羽哥哥!”琼莲哀哀地唤他.“莲儿必须要告诉你……” 张羽急了:“不许说!我……我现在要去看陆小姐!”他转头要逃开。 琼莲想不到他在这个时候还要想着看陆小姐,她更是凄楚了,此时的她已经争不过陆琪琪,真实的她恐怕更……也罢!琼莲用力一咬下唇:“羽哥哥,我只问你—句话,是我重要还是陆小姐重要,现在你只能选择我们其中的一个,若是你选择陆小姐现在就可以离开,若是莲儿重要,便要听我讲完话,好吗?” 张羽身形一震,要我选择?莲儿,你明知道在我心里陆琪琪根本无法和你相比,我要的只有你!就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听你说出绝情的话,莲儿,我无法回答你呀!张羽背对着琼莲,英挺的眉目间积聚了多少矛盾。 “莲儿,给我一点儿时间,让我想一想,好吗?”说完这句话,他也离开了。 可是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琼莲的心在滴血,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羽哥哥,你回过头来,好不好?莲儿在等你呀!羽哥哥……琼莲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羽哥哥真的走了。 走出陆家大门,琼莲不舍地回头,别了,羽哥哥!陆老爷,陆小姐,陆少爷,祝你们幸福! 孤身一个人来到了海滩上,望着无边无垠,澎湃汹涌的大海,琼莲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原是自己的家呀!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家竟然变得如此苦涩? 琼莲再一次回头,她多么希望能看到羽哥哥随后追来,只要他的一句挽留就已经足够了!但她又一次失望了。 缓步踏进了海水里,那沁凉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浪涛拍打着悔岸,翻卷的浪花似在同声呼唤着:海的女儿,你终于回家了! 眼看着,琼莲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苍茫的大海中,突然,一个黑衣人从远处飞掠过来,他直奔向琼莲并拦腰将她抱起后,才飞回到岸上。 琼莲诧异地抬起头:“怎么是你?齐盟主。” 齐逢世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他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莲姑娘?什么事能让你绝望到这种地步,你为什么要投海自尽?” 琼莲知道他误会了,但却不想解释什么,她挣开齐逢世仍然抱着自己的手:“齐盟主,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不行!”齐逢世再一次抓住琼莲,”我不会再让你做傻事的!告诉我,是不是张羽?” 一句“张羽”却说到了琼莲的痛处,她的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小脸上也布满了酸楚。她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已经让齐逢世明白了什么,他心生窃喜,想不到张羽竟然不懂得怜香惜玉,现在可是自己夺得佳人芳心的好时机!但他表面却装出同情的样子:“莲姑娘,不要难过了!有话说出来,会好一些。” “真的吗?”琼莲不知道他的存心,她确实需要找人倾诉一下心底的委屈,她垂下了头:“我……我只是不明白,羽哥哥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想,他也许爱的是陆小姐,他根本不喜欢莲儿。” “陆琪琪!”齐逢世当然知道她,他对张羽身边的人都非常注意,此时,他已经猜出几分?于是,他灵机一动,何不趁这个机会……“莲姑娘,你是不是想知道张羽心中的人到底是谁?” 琼莲点头:“我想知道羽哥哥降紫不恫幌不段?” “好,我有一个计策,可以帮你试探一下张羽的真心。” “真的?” “你听我说……” 第九章 张羽当然没有去陪陆琪琪,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鲤鱼池边,看着池子里倏然来去的鱼儿,心中竟升起了几分羡慕的感觉。他若是鱼儿演多好,起码会得到莲儿永远的关注,她是那么爱鱼呀! 一阵微风吹过,扬起了张羽的紧衫,他抬起头来,原本清澈有神的眼睛中却多了几分茫然,秋天到了吗?可心为什么这么凉? “先生!先生!”陆小冈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了,他气喘吁吁的,神色间更是充满了惊惶:“我终于找……到你……先生!” 张羽心一跳,已经预感到有事发生了,他镇定地问:“小冈,不要慌,到底出什么事了,” “姐姐和莲姑娘不见了……” 张羽一听和莲儿有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他一把抓住陆小冈:“你说什么?莲儿她怎么了?” 陆小冈喘着气说:“我刚才去找姐姐,才发觉她不在房中,但床上却有一封信……” 他把信拿出交给张羽,“我看了,不敢告诉爹,便来找你了!” 张羽连忙将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张羽:琼莲和陆琪琪在我手上,你应该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我!”盯着落款处的三个字,他眼中光芒闪动:“齐逢世!” 齐逢世的座船就停在离码头三里的地方。从表面上看,船上静悄悄的,根本看不见有人走动,但实际上却是杀气暗伏,个别角落处偶而有寒光一闪,可见齐逢世这次确实是居心叵测。 船舱里,琼莲惴惴不安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陆琪琪:“齐盟主,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羽哥哥若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齐逢世来在窗前,遥望着码头那边的动静,他漫不经心地说:“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帮你试探一下张兄的反应,又不会伤害他。” “可是……可是……陆小姐这样昏迷着,会不会伤了身子呢?”琼莲仍然不太放心。 齐逢世转回头,走到琼莲身边,兴味盎然地问:“莲姑娘,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她可是你的情敌,夺走了你心爱的人,你甚至差点儿固为她投海自尽,你应该恨透了她才是,但你竟然还在关心她的身体是否健康,这不是很矛盾吗?” “我……我……”琼莲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她根本无法理解齐逢世的思维,“这是两回事呀!羽哥哥不喜欢我,也不能怪陆小姐呀!根本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笨!” 看着自怨自艾的琼莲,齐逢世心中不由升起了几分怜爱,虽然他绝不是什么好人,但不知为什么,面对眼前的女孩儿,他却无论如何也硬不起心肠,他俯下身子,右手轻轻按下琼莲单薄的肩,她似乎瘦了,“莲姑娘,你惟一的缺点就是太善良了,这样很容易被人欺负的,不过以后有我在你身边,倒也不必担心有哪个人敢伤害你。” 琼莲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不安将要发生的事,她心里总有种不祥的感觉:“齐盟主,你到底要怎样试探羽哥哥?” 齐逢世目光深沉,更带着几分狡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你根本不必担心,因为将要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记住了!”他再次强凋,“不是真的!” 是吗? 时间一秒秒过去了,眼见正午要到了。就在这时,—条小船飞速地驶向停泊的大船。当两船接近时,一个紫衫人从小船上飞跃而起,在空中划过一抹光影,他人已经稳稳地落在大船的船头。他漆黑的眉斜飞人鬓,挺直有型的鼻子透着几分刚毅,尤其那双清澈之极的眼睛映着蓝天大梅的颜色,凭空添了多少灵秀,张羽终于来了。 张羽站在船头上,凛冽的海风吹拂着他的紫衫,他眉毛一挑:“齐逢世,我已经来了,你又何必故作姿态,躲在暗处看风景呢?” 舱内传出了几声大笑,齐逢世大步走出来,他双臂张开迎向下张羽,语气中流露着兴奋和热情:“张楼主,我终于把你等来了,虽然只是几天不见,却让人想念得很呀!” “是吗?”张羽声色不动,但显然不准备回应齐逢世那种做作之极的热情,“齐盟主太客气了,劳你挂念,张某人受宠若惊!” 齐逢世笑容不变:“张楼主,至今我还记得你我黄鹤楼初次相遇,那时的你少年风流,倜傥不群,让人是又煞又妒!” 张羽凝视着他:“羡则未必,怕是‘妒’倒多了几分,齐盟主,我说得对吗?” 齐逢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但平静之后似乎又藏着许多凶险。他的目光转向大海,话也说得坦然:“张羽,其实你真的很聪明,许多事你都能洞烛机先,许多人你也能观察入微,这些都不是你最厉害的地方。你最让我佩服的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总是装作不知道,所以你才能留住各种的人在你身边,只可惜,你聪明够了,但少了份绝情,成大事者,是不能太多情的。” 张羽背负着双手,眉宇间多子一层无奈:“你说得对!我早知道你野心勃勃却一直留你在东海盟,以致于造成了今日之患,齐逢世,我之所以一直忍你,是不想东海武林再起纷争,但那并不代表张某没有平患之力,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一点!” 齐逢世突然又大笑起来:“张羽,我就说你太多情了,你今日之怒说穿了,还不是为了一个琼莲!” 张羽右拳一紧:“齐逢世,莲儿呢?” 齐逢世嘴角弯出一丝讥讽:“你是想问莲姑娘在什么地方?还是想问我把她怎么样了?” 张羽猛地一转身子,冷冽地看着齐逢世:“你别逼我!” 齐逢世一抬手,做出妥协的样子:“张楼主,请你息怒好不好?莲儿就在船舱里。放心,我不会动她一个手指头,在下虽然不是君子,但也绝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下三滥,对不对?另外,张楼主,你不问问陆小姐的情况吗?”他别有用心地问。 张羽稍一愣神,他只顾担忧莲儿倒把陆琪琪给忘了,心里升起几分惭愧,他不自然地“哼”了声:“陆小姐应该和莲儿在一起的,不是吗?” “对!张楼主一说就中!”齐逢世的语气带着嘲弄。 张羽暗暗气恼,今天与齐逢世交锋,他竟然处处落了下风,当然是因为心中有所顾忌。齐逢世心里也在冷笑,张羽。今日就算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奈何有美人在念,恐怕也要含恨九泉了! “张楼主,里面请!” 张羽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进船舱,他明白这一进去恐怕凶险难测,生死也只悬在一线之间。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弃莲儿于不顾。令他不安的是,在这危急时刻,张雷竟然不知去向了,有些事也无法向他交代,只希望张雷并没有落到齐逢世的手上。虽然心有所念,但张羽却是早把自身安危置于度外,举止间倒也坦然。只不过,当他刚踏进舱门,一看到舱室里的景象时,原本平静的面容立即起了变化。他眼中不易察觉得闪过一丝惶乱,呼吸也有些急促了:“齐盟主,你什么意思?” 这个舱室位于大船正中央,但因为左右敞开着两个极大的窗子,不但光线充足,连海风也能灌进来。所以室内空气新鲜而且潮湿,还有几分寒意。这些当然不是令张羽变色的原因,就在左右两扇窗的旁边各立着一具敞开的铁棺.而且还有两个带刀武士守卫着,而铁棺内……分别用铁链锁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还在昏睡的陆琪琪,另一个就是琼莲。 琼莲一直就清醒着,这时她见张羽进来,眼睛一亮,但随后又被泪水模糊了。羽哥哥,你终于来了! 张羽一见到莲儿落泪,心里更是疼到了极点。想不到他张羽纵横江湖,仗剑天下,如今却连自己的心上人也保护不了。心乱之卜,他不由自主地跨步上前去……一只手却在这时拦在了他身前,齐逢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张楼主,你最好别乱动,你应该看见莲姑娘身边的拿刀武士,你再上前,我怕他会因惊慌而不得不举刀自卫。万一失手伤了莲姑娘,那不是很不幸吗?我说得对吧?” 张羽脚步一停,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齐盟主,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手段如此高明!” 齐逢世只当作听不懂:“张楼主,您过奖了!谁让您名震东海,声威赫赫,为了在下的性命前途,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呀!” 张羽定定地看着他,冷涩地说:“齐逢世,你想要什么?张羽的命吗?” 齐逢世竟然又笑了起来:“哎!张楼主说哪里话啊?这么说,多伤和气呀!”他摆出这种场合来竟然还怕伤和气!也亏他说得出口。张羽恨不得立刻将齐逢世虚伪的嘴脸扯碎了,但又明白此时此刻绝对动怒不得,莲儿和陆小姐都在对方手上,性命攸关,自己不可以走错一步。于是,他也笑了:“齐盟主说得是,张某失言了!” “这才对!”齐逢世将他拉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张兄你就别介意了,所谓人命天定,谁也掌控不了,你就安心地在这儿和我玩玩游戏吧!” 张羽分析形势,知道自己和齐逢世功力虽然有高下,但一时半刻是难分胜负的,况且又有不少暗伏的高手。突袭吧?别看齐逢世表面上笑意盈盈,其实一定会时时戒备,自己很难下手:“齐盟主.你说吧!你想玩什么游戏?张羽舍命相陪就是!” 齐逢世也坐下来,眼中闪过狡狯:“虽有舍命,但舍谁的命还不知道!来人,上酒!” 林舵主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放在桌子上。 齐逢世指着托盘上的四杯酒,从容地说:“张楼主,不瞒你说,这四杯酒中只有一杯是毒酒,但却绝对没有记号,所以,我说是谁舍命还不知道!这就要看天意了。” 张羽并没有去看那四杯酒:“原来你要和我以酒赌命?” “错!”齐逢世摇头,“不是和你,是我们四个人,你、我、陆小姐还有莲姑娘。” “什么?”张羽又惊又怒,“这是你我的事,何必要连累无辜?” “对不起,张兄,这件事由不得你!”齐逢世泰然自若,他慢慢地伸手从四杯酒中随意端起了一杯,“张楼主,我先干为敬了!”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他举着空杯笑了,“看来老天并不想要我的命,张楼主,该你了。” 张羽冷冷地看着他,右手伸向托盘举起了就近的一杯酒,他毫不犹豫地将酒递向自己的嘴唇,一抬头,就喝了下去……他拿着空杯向齐逢世一照:“齐盟主,张某侥幸了!” 齐逢世用手指头敲着桌面,他笑了,“张楼主,好运气!现在该轮到两位姑娘了。林舵主,还不把陆小姐弄醒,让她选一杯酒喝下去!” 林舵主领命,端着托盘走向昏睡的陆琪琪。谁想,他刚走到半道,张羽已经站起身来:“且慢!” 直默然无语的琼莲这时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终十没有开口。而张羽已经转向齐逢世说话了:“齐盟主。陆小姐完全是因为我才被搅了进来,不如这样,她的酒让我代选代饮,怎么样?” 齐逢世看了眼琼莲,才点点头:“张楼主可真是有情有义呀!为了佳人竟然不惜以命相赌,那陆小姐睡中若有知,必会为张楼主的一片痴心所感动,齐某人就成全你了!” 张羽并没有辩解,他默默地再次从托盘中选了一杯酒,喝了下去。然后,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空杯,喃喃地说:“这杯酒也是没有毒的。”可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看着最后那杯酒.三杯酒都无毒,那么…… 琼莲的脑诲里根本没有赌酒的意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绝望!羽哥哥竟然为了陆小姐连命都可以不要?他代替她喝了那杯酒,自然也就表示了为保护爱人他不惜舍命!羽哥哥,原来你真的爱着陆小姐。尤其是齐逢世刚才的那番话:“陆小姐睡中有知,必会为张楼主的一片痴心所感动!”“一片痴心”!羽哥哥对陆小姐是一片痴心的,莲儿你又算什么呢?羽哥哥,你不爱莲儿了吗?心碎肠断的她却忘了,人与人之间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友情、恩情等等,它们同样可以让人为之舍命。 “莲姑娘,看来最后这杯酒是你的了!”齐逢世端着那杯酒来到了琼莲面前。琼莲抬起头来,泪光盈盈的眼映着杯子中碧绿无瑕的清酒,反倒分不出是酒光还是泪了。 齐逢世将酒杯递向了琼莲,轻轻地说:“莲姑娘,喝了它吧!只要喝下它,事情就过去了!一切事都过去了!”他话中有话。 琼莲根本不敢去看张羽,她只怕再看他一眼,自己就会哭出声来。真的要过去了吗?一切事吗?曾经的形影相随?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软语温声?让地魂梦相系的人呀,真的过去了吗?琼莲闭了闭眼睛,泪水终于滚落了颊边,滴到了那一杯清酒中,酒中也含泪呀! 齐逢世却是得意极了,他举起酒,刚要喂琼莲喝下去…… “齐盟主,你于吗这么性急?”张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伸手挡住了那杯酒。 琼莲听到他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泪水婆娑地看着张羽。张羽也在看着她,眼中透着多少怜爱与疼惜:“莲儿,你别怕!有羽哥哥在这儿,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相信我!”他还以为琼莲的泪是因为害怕呢! 齐逢世知道第一个计划失败,其实他本来也不相信张羽真会选择陆琪琪,既然如此,只有……“张楼主,你又要干什么?” 张羽不理他,只是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杯酒,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琼莲:“莲儿,刚才我替陆琪琪饮酒赌命,是因为陆老爷与我有恩,我张羽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而连累陆家任何人,相信你也明白!” 琼莲原本已经冷如死灰的心,此时又重新热了起来!羽哥哥并不是因为爱陆琪琪才替她饮酒的,只是为了恩义!她欣喜之余,泪却流得更凶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心里在不住地抱歉:对不起!羽哥哥,莲儿真笨。没有体会到你的一番苦心。 张羽心疼地为她抹上脸边的泪水:“莲儿,对不起!都是我才止你吃了这么多苦!都是羽哥哥不好,羽哥哥没能在你身边保护你,前几天更是故意对陆琪琪好来躲避你。对不起,莲儿,若不是我太自私。只顾自己的心情,也不会累你受苦!” “不!羽哥哥!”琼莲用力摇头,泪也洒落到四周,她好后悔!为什么要试探羽哥哥呢?让他为自己担惊受怕,“羽哥哥,都是莲儿不好!是莲儿的错!” “不!是我的错!”张羽果断地说,“莲儿,爱人是没有错的!羽哥哥现在告诉你,你可以选择自己的爱人,不用顾忌我!羽哥哥无论人在何处,都会真心地祝福你。你记住了,莲儿.羽哥哥今生今世。生生死死也只爱一个琼莲,心中再也不会容下别人。”话说完,他微微一笑,突然就举起了手中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羽哥哥!”琼莲哭喊着,想挣开铁链奔向他。 而这时,齐逢世突然用力鼓起掌来:“精彩呀精彩!张楼主,你可真够精明的!明知道四杯酒中都没有毒,却在佳人面前演出个慷慨赴死,一笑留情,真是高明!” 琼莲立刻停止了挣扎,破涕笑了,对呀,她怎么忘了酒中并没有毒,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快被吓死了! 张羽也是一怔,果然,喝下最后一杯酒后他的身体井无异样,“齐盟主,你是在戏耍我吗?” 齐逢世故意冷笑一声:“别装了!你明知道酒里没毒,却在那儿装什么情圣!好了,现在来玩第二个游戏!杯酒饮血!”姓张的,我刚才没有在酒中下毒,怕的是你万一没有代替琼莲饮酒的勇气,我岂不是害了莲姑娘!这一回吗…… 张羽一听“血”字,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你又要做什么?你不觉得这一切很无趣吗?” “谁说无趣?我可觉得有趣之极呢!林舵主,拿匕首来!”齐逢世吩咐一旁的林舵主。林舵主答应一声就出去了,再进来时手里已经拿了一把锃亮锋利的匕首。 齐逢世接过匕首后,用它轻轻磨擦着自己的袖口,但他的眼睛却在看酒杯:“早听说酒中若注了人血,虽然略带些腥气,但人口后却是香醇怡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然后,他抬起头,“当然,我是绝不能用张兄的血来尝试的,看来,只得委屈莲姑娘了。”他说着话人又向琼莲走过去。 琼莲看着那把锋锐闪亮的匕首正向自己逼近,虽然被叮嘱过一切是假,但因为不明白齐逢世的意图,所以心里七上八下的,小脸也渐渐发白了,他……他不会来真的吧?就在她眼中的恐惧越来越盛时,张羽已经再一次挡在她身前,并且直接拿过齐逢世手中匕首,他浓眉一挑,淡淡地说:“齐逢世,你也真够无聊的了!”他毫不犹豫地扬起了手中匕首,只听“哧”的一声,张羽已经在自己的左手臂划了一个三寸多长的口子,鲜血立即如泉涌般奔流了出来。他平静地将手臂举在齐逢世的酒杯上面,让血流进了清酒中。抬起头来,张羽的面孔上没有一丝异样,似乎那流血的伤口根本与自己无关,他仍是用那种平平静静的语气问:“齐盟主,可以了吗?” 琼莲震惊地看着张羽淌血的手臂,大脑在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齐逢世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厂过来:“张楼主果然好气魄!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他真的拿起酒杯,要饮下那一杯血酒。 “羽哥哥!”琼莲悲喊了一声,眼神却时刻不离张羽手臂上的伤,那里还在汩汩地冒血呢!血不但染红了张羽的紫衣袖口,更一滴滴落在了地面上,那“叭嗒叭嗒”的声音似是重锤击在了琼莲的心坎上,“不,羽哥哥!羽哥哥!”琼莲在痛极之下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满腔的悔恨和内疚缠着她,是她让羽哥哥受伤的!羽哥哥是为了自己才割臂洒血的!怎么会这样?齐盟主明明说……琼莲猛地转头看向齐逢世,恨恨地斥责他:“你这个大骗子!为什么伤害羽哥哥?放开我,大骗子!”她用力挣着铁链,她不能再让羽哥哥的伤口流血了! 张羽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伤,却不能不牵挂琼莲:“莲儿,别乱动,你会让铁链伤着自己的。” “羽哥哥!”琼莲又是后悔又是悲伪,“都是莲儿不好!” 谁想,这时齐逢世却摇了摇头:“真是,这算什么?林鸵主,快把莲姑娘放下来,否则她要真的被铁链磨破了肌肤,不但张楼主心疼,连我也难过呀!” 林舵主答应一声后就去解琼莲的锁链,张羽却怀疑地看着齐逢世,他会这么轻易放过莲儿?齐逢世蛮不在乎地说:“张楼主,反正还有一个陆小姐在我手中,我相信你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琼莲一脱离锁链,人就已经飞奔向张羽,但当她跑到张羽身前时却又不敢向前了,她怔怔地看着张羽还在滴血的手臂,想去碰却又怕弄疼他,眼中的泪更是止不住向下掉:“羽哥哥,疼吗?” 张羽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一伸双臂将她抱住了,他抱得那样紧,似是生怕怀中人会再次离他而去:“莲儿,莲儿,你没事就好!” 琼莲也回抱住他:“羽哥哥,对不起!都是莲儿的错!”她突然想起什么,忙松开张羽,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左臂,一见那皮肉绽开的伤口,她的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你看看,好像又流血了,别再乱动了!” 张羽不在意地替她抹去眼泪,才伸手点了左臂穴道替自己止了血:“莲儿,只要你没事就好!这点血对于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什么不算什么!”琼莲的眼泪是止不住了,“你干吗把自己割这么大口子,真是笨!比莲儿还笨!这有多疼,你知道吗?” 张羽知道琼莲是在心疼自己,莲儿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欣慰之下,他俯下头轻轻在琼莲额头吻了下:“莲儿,羽哥哥真的不疼,别再哭了,嗯!我宁愿遍体伤痕也不愿意见莲儿落—滴眼泪呀!” “羽哥哥!”莲儿感动地轻喊一声,缓缓靠向张羽的胸膛。 齐逢世嫉恨地看着两人在那里柔情细语,心中妒火愈烧愈旺,我看你们还能恩爱到什么时候!他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莲姑娘,戏也该演完了,相信这种结果很令你满意吧?” 张羽听到这话,自然怔了怔,琼莲却转头“呸”了一声:“你这个大骗子,我再也不信你了!” 张羽已察觉到不妥,忙问:“莲儿,你们在说什么?” 琼莲惭愧地低下了头,她对不起羽哥哥,害他受了伤,又怎么敢说出实情呢?齐逢世替她说话了:“张楼主,不瞒你说,莲姑娘并没被我抓住,刚才你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莲姑娘与我合演的一场戏而已。张楼主,你想不到吧!”他故意把话说得似是而非。张羽的脸色自然变了,他本来不想相信齐逢世的话,但见到琼莲垂头弄袖的羞惭模样,又不得不让他怀疑,“莲儿,你真的和他—起算计我?” “羽哥哥!”琼莲羞愧极了,”对不起!我只是想试探你,我没想到……” “够了!”张羽不想再听下去,他失望地看着琼莲,他最心爰的人竟会和齐逢世联合起来戏弄自己,这让他情伺以堪?想不到他的担惊受怕,他的忧心如焚根本都是不必要的,这只是一场戏而已,一场精彩至极的好戏!他播了摇头,后退了一步,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了起来,莲儿,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羽哥哥,对不起!”琼莲看他对着自己的那种眼神,心里害怕极了,“羽哥哥,你原谅我!我再也不……” 张羽沉痛地一挥手:“莲儿,你怎么玩弄我都罢了!却为什么牵连无辜?陆小姐娇生惯养,若是有任何闪失,你让我怎么去面对陆老爷?” “对不起!”琼莲咬着下唇,因为痛恨自己做了错事,所以用力大了,竟把下唇也咬破了,眼见着鲜血将她的薄唇漫染,红得更艳了。 张羽见她怯怯的小模样,心里已经软了,尤其是看她急得咬坏了自己的嘴唇,怒火更是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了,他低叹一声,刚要上前…… 齐逢世又在这时说话了,他站在锁着陆琪琪的铁棺前:“莲姑娘,你放心,这陆琪琪既然天天欺负你,我是不会放过她的!我相信,以后再也没人欺负你了!”他说着话,右手伸向铁棺,抓住铁棺的边缘,他一用力单手就已经把铁棺抬起并顺势扔出了窗外。张羽一听齐逢世的话就已感觉到不妙,再看他的动作更是大惊失色,他刚要奋力上前去救陆琪琪,谁想,他突然感觉到双腿一软,人已经不自主地跪倒在地面上。这时候,外面传来“扑通”一声巨响,铁棺已经直直地沉入了大海。 琼莲小脸儿更是吓得煞白:“齐盟主,你把陆小姐……”她慌乱地跑向窗前,刚要跳下海去……猛地回头,却看见张羽卤色惨白地跪在地面上。 “羽哥哥,你怎么了?”琼莲又惊惶地跑回来,小手颤颤地为张羽擦拭额上的冷汗。张羽右手支撑着地面,才不致于躺下去,紧咬的牙关更泄露了身心的痛苦,但他仍倔强地昂着头,向着齐逢世,他艰难地问:“我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齐逢世笑吟吟地回答:“其实答案很简单,毒就在你心爱的人身上。” 张羽脸色更白了,他转头看向琼莲,但后者却用力摇着头,绝望地喊:“我没有!莲儿没有!莲儿死也不会害羽哥哥的!” 张羽苦笑了一声:“莲儿.你呀!”他轻轻责备了一句,并没有再汉什么。他已经明白了,但他相信琼莲纵使再顽皮再任性,也绝不会下毒害自己,所以他不想再加深莲儿的愧疚。 齐逢世却不肯罢休:“莲姑娘,都这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毒就在你的衣服上所以我们才合谋让张羽自伤左臂,那样毒性就可以从伤口进入,再循着血液流遍他的全身!这么完美的计划,光靠我是不行的,只有你才能让张羽心甘情愿地自己割了自己一刀;只有你,才能让他毫无戒心,而让毒素有机会在他的身体内扩散呀!” 琼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脸上的血色已经在瞬间消失殆尽了,原来是自己让羽哥哥中毒的!齐逢世一直在骗自己,他根本是想借用自己来害羽哥哥!但自己却这么笨,这么傻!羽哥哥再也不会原谅我了!绝望极了的琼莲已经再也流不出泪了,地呆呆地坐在地上,心已经痛得麻木。本来正得意的齐逢世终于发觉琼莲的不对,她的眼神呆滞,脸色青灰,似乎魂魄都离体而去了。 “莲姑娘!你怎么了?”齐逢世心急地奔到她身前,他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是想单纯地害张羽,更是想得到琼莲。 张羽心里担忧,勉强支撑着身体靠近了琼莲:“莲儿,你……没事吧?莲儿!” 齐逢世根本不许他靠近琼莲,他扬起了右手,一柄月牙形的弯刀已握在了手中,不杀张羽,莲儿绝不会死心的:“张羽,你去死吧!”他目光阴森极了,手中刀光一闪…… 第十章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一道白光由窗外射进了船舱。齐逢世感觉到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撞向自己的右手,他承受不住,不由得右手—松,“咣当”—声,弯刀已经被砸落到地面上。齐逢世大吃一惊,抬头望向窗外,然后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突然惊呼了一声:“是你!” 张羽也扭过头去,于是,他也吃惊了:“你怎么来了?” 一个白衣人从窗外跳了进来,他浓眉笑眼,唇红齿白,进来的动作更是洒脱极了,尤其他手中还抱着刚刚被齐逢世连铁棺一起推进海中的陆琪琪。他见两个人都惊诧地看着自己,脸上就露出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久不见了,两位!”这种时候,他竟然像朋友相会时那么悠闲,不是张雷是谁? 陆琪琪也在这时悠悠醒转了,她一睁眼才发觉自己躺在了张雷的怀中,于是,她面红耳赤地跳下地,但显然的她根本没弄清状况就已经开始发威了:“死猴子,你竟敢……竟敢……欺负我,你活得不耐烦了!” 张雷自在地抱着胳膊:“我说陆大小姐,我可是刚刚把你从一个铁棺里解下来,又把你救出海面,免了你葬身鱼腹之难.你不谢我一声也罢了,竟然还以恶言相向,这也太失礼了吧?” “你救我?”陆琪琪疑惑地看着他,“你会有这么好心,我才不信!” 张雷不耐烦了:“你既然不相信,那我也用不着白做好人,干脆我再把你丢回大海就是了!”他说着就伸手要抓陆琪琪…… “不要!”陆琪琪吓得忙往后退去,双手用力摇着,“我信就是了!”见张雷放下手,她才小声骂了句:“野猴子,真是坏心眼!” 张雷懒得再搭理这位刁蛮小姐,他转回头,目光—下子定在了琼莲身上,这才察觉到琼莲的情形似乎不太对劲儿。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碍事的齐逢世,齐逢世被他推得“噔噔”连退了好几步才止住身体,他惊骇地看着张雷,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力量? 张雷用力摇晃着琼莲,脸上充满着焦急和担忧:“莲儿,莲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因为太过痛悔而致使神志陷入恍惚的琼莲,乍一听到那熟悉的呼唤声,身体才轻轻颤了下。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当她散乱的目光终于定在一点后……突然,琼莲痛喊了一声:“哥哥!”人已经扑向了张雷,眼泪又开始流个不停了。 张雷痛心地抱紧她,并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莲儿乖,莲儿乖,不哭了.没事子!” 张羽不是滋味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张雷和琼莲,他心里掠过一丝苦涩,却也有几分安慰:最起码自己死后,不怕没有人照顾莲儿了,他爱莲儿,更想独占她,但他更怕见莲儿受伤害! 齐逢世也没想到会见到这种情形,莫名其妙之下,他心中又升起几分不甘和怨恨!为什么琼莲宁肯喜欢张雷,也不选择自己? 就连陆琪琪也呆呆地站那儿了,不知为什么,她突然不喜欢看到张雷抱着其她的女人:这个死猴子,刚抱完自己,又去抱琼莲,真是花心大野猴! 三个人却都没有注意到琼莲对张雷的称呼。 “哥哥!”琼莲突然停止哭泣,拽着张雷的衣裳。“你快救羽哥哥,他中毒了!” “中毒?”张雷并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事,他是在巡海时发现了沉人大海的陆琪琪。他忙转向张羽:“你怎么会中毒?” 张羽用力吸气,强压下体内如烈焰沸腾的痛苦,他勉强向前挪下下身子,但巨痛让他无法保持平衡,他差点摔倒了,张雷忙上前扶住他:“怎么样?我才去了半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张羽费力地抬起手.握了下张雷的肩膀:“二弟,你听我说:我体内的毒已经深入内腑,即便有解药也没用于。” “不会的。羽哥哥!”琼莲扑过来,抱着张羽的身子。她使劲儿摇头,“羽哥哥.莲儿不让你死!” “莲儿!你听我说!”张羽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反倒坦然了,“张羽生于战乱,父母早亡,一直和幼弟流浪街头挣扎求生,逆境中的我早已学会了承受一切!就固如此,我才得以在腥风血雨中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只可惜,一场海难让我以为失去了惟一的亲人,也让我失去了雄心壮志!谁想就在我最最生无可恋时,我遇见了你,莲儿。是你让我又有了生活的目标,让我又有了活下去的信心,最让我欣喜若狂的是,我的弟弟竟没有死,他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张雷刚要解释,但却张不开嘴,陆琪琪也在这时走了过来,但这一次她却安静得很。 “我真的感谢上苍,虽然张羽一生尝尽了人世间的幸酸,便我仍然感谢上苍!毕竟我已真正地活过了,爱过了,即便去了,也没什么遗憾!” “羽哥哥!”莲儿又一次痛哭了起来,她紧抱着张羽,“我不让你死,你不要丢下莲儿呀!” “莲儿,别这样!”张羽温柔地圈住她的腰,并替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莲儿,羽哥哥也想陪你走完今生,但我已没有时间了,另外……”他犹豫一下,“我已经知道你和二弟的事了,那天你们在后花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害你伤心了好久,现在……” 他突然拉起琼莲的手放在张雷手中,也不顾大家的莫名其妙,他郑重宣布:“二弟,我现在将莲儿交给你了。你要向我保证,全心全意地爱地,无论贵贱贫富,不离不弃!” 张羽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一直发愣的张雷终于缓过神来了,但他却是怪叫一声:“你胡说什么?你以为……” 琼莲也忍不住抽回自己的小于:“羽哥哥,我才没有……” 旁边的齐逢世插嘴了:“张羽,你可真够多事的!你死了,莲儿自然有我来照顾,张雷他根本不配!” 本要解释张雷一听这话可是动怒了,他回过头冷冷地盯住齐逢世:“姓齐的,你再说一遍!” 齐逢世阴狠地一笑:“张雷,你只是侥幸逃过一劫罢了!当年我能让你沉船落海,今日我仍然可以再做一次,但你却绝不会再有机会逃生了。” 张雷还没反应过来,张羽已经听出他话中有话了,他又惊又怒地盯住齐逢世:“你,什么意思,莫非当年海难是你……” “哈!哈!”齐逢世狂笑着,”张羽,你为什么不想想你们东来楼的座船再不济,也不至于船底漏水,那是我派人在你的船底做了手脚,所以那船才挡不住风浪……” “你!”张羽恨恨地用手指着他,“原来真的是你!我本来就怀疑过,但仍不信你会这么卑鄙,竟然因为一己之权欲而枉杀那么多无辜!齐逢世,你根本不是人!” 齐逢世止住了笑,他冷沉地说:“张羽,为人一世,只要有权利和美人就足够了,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雷却在一旁惊叹说:“真让我大开眼界!想不到你这种人竟然称尊东海,也真够止我难过的了!” 齐逢世“哼”了一声:“张雷,你不用难过多久!反正你就要葬身海底厂。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逃过了,来人!”齐逢世—声令下,只见一群武士蜂拥而入,将舱内的四个人团团包围,他们手拿弓箭,箭在弦上,直指向张雷、张羽兄弟。 齐逢世并没有下令放箭,反而远远地将手伸向琼莲:“莲儿,你过来,相信你不想和他们一起死!” 琼莲站起身。她的金衣又在闪亮了:“不,即便死我也会和羽哥哥在一起,更何况,我们未必能死!” “莲儿,你该看清眼前形势了,张羽中毒已深,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张雷早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张雷却再也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那笑声雄浑奔放与大海的涛声相和,竟让人有龙行风云之感:“齐逢世,你真以为我是张雷吗?”随着他的语声铿锵,张雷的面孔渐渐变得变幻不定,于是,他一转身,只见—一片白光动荡,当他再一次回过身时,船上立刻响起一连串的惊呼声,甚至几个武士的弓箭吓得脱手掉在了地上。 “张雷”当然已经不是张雷了,此时的他头戴银色珠冠,身穿白色锦衣,锦衣上不时地流动异彩,更衬得他眉如飞龙,星目灼灼。 张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也颤了:“你不是张雷,你到底是谁?我弟弟呢?” 这是谁都想知道的问题,自然都注视着他,尤其是陆琪琪,从他一现身后。就神色异样。眼睛中还透着几分难以描述的钦慕。 他却只看着张羽,眼中满含歉意:“对不起!张雷早已死在海难中,在下东海太子海龙影” “东海太子!”众人再一次惊呼,那群武士更是心惊胆战,齐齐后退!眼前的人竟是东海太子。天!他们在做梦吗? 齐逢世也瞠目结舌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东海龙太子怎么会到人间?陆琪琪更是像被定身法定住了,连脑子山不会转了。 张羽却在喃喃地重复:“海龙影……”他猛然转头看向了琼莲,目光惊疑不定,“那你?” 琼莲低下头不敢说话,张雷却低叹了一声:“她是我妹妹。东海龙庭小公主。”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声:“快跑啊!我们在海上讨生活,怎么能得罪东海太子和公主?”随着喊声,那群手持弓箭的武士一哄而散,纷纷跳人海中逃生去了。 齐逢世也在后退,可是当海龙影目光罩向他时,他激灵一颤,动也不敢动了,昔日何等威风的东海盟主,今天却是心惊胆战! 张羽怔怔地看着低垂着头的琼莲,这个曾经和自己形影难离的女孩儿竟然是龙宫的小公主?想起她那一颦一笑,想起她那憨态可掬,再想她的不谙世事,单纯无忧,她本来就不相似一般的凡俗女子:“莲儿,你……哎!原来你以前跟我说的身世,全是假的。”他语气中有叹,却并无怨。 琼莲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对不起,羽哥哥。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张羽轻轻摇摇头:“不怪你,全是我自己误会了!原来你和他是兄妹。我竟然会……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得很!不过,这样也好,知道你是龙庭公主。自然有许多人可以保扩你,我也可以放心了!”刚说完,他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黑血。 “羽哥哥!”琼莲又是悲伤又是惊恐,“你……别吓莲儿,羽哥哥,羽哥哥,你怎么了?” “大哥!”海龙影也奔了过来,他已经习惯称张羽为大哥了“先生!”陆琪琪担忧地帮忙扶住张羽,她第—次接触到生与死的悲哀。 张羽想去握住琼莲的手,可是虚弱得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琼莲却明白了,立即主动去握住张羽的手,当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时,身心就已经全部联在一起了,似乎连生死也难以将他们分开了。 “莲儿,羽哥哥不能再陪你了!我走后,你千万不要再到人间了,人世间有太多的欺骗和狡诈,这些不是你所能理解和承受的……莲儿,不要落泪了,泪水并不能排解一切……保重自己……”张羽无力地说着,头却越垂越低…… “羽哥哥!不要呀!你不要死!”琼莲哭喊着,纠住海龙影的衣裳,“哥,你快救他呀!” 海龙影摇摇头:“莲儿,他气息将绝,除非有起死回生之宝。但是你更该明白,神人殊途,你和他早晚要分开!” “不!不!我不要羽哥哥死,即使与他分开,我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莲儿,你要干什么?”海龙影惊恐地问,似乎琼莲在做什么可怕的事。 琼莲这时一手抱着张羽,一手抬起他的头,她轻轻俯下身子,吻住了张羽的唇。只见她的额头金光闪耀,渐渐凝成一个光灿灿的珠子,珠儿缓缓从琼莲额头向下移动,并顺着两人相贴的嘴唇进入了张羽体内。 “莲儿,不能这样做!你会毁了自己!”海龙影上前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在那里跺脚,齐逢世却趁大家没注意时偷偷地溜了。 琼莲终于抬起头,不知为什么,她的面容依旧美丽,但却似乎少了以前那种荡人心魄的神彩。 “莲儿,你……” 琼莲将张羽轻轻放倒在地面上,她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哥,我们该回去了!” 海龙影又一声叹息,莲儿竟为了张羽舍弃了多年的修行,这样做值得吗?她的牺牲并不能换取两人的长相厮守呀! 琼莲早已看出了他心底的想法:“哥,我说过,莲儿不再求什么,只希望羽哥哥能好好地活下去!” 海龙影怔怔地看着她,终于不再说什么:“我们走吧!” 陆琪琪忍不住叫住了海龙影:“龙太子,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来,陆大小姐对海龙影有些不可自制的眷恋了。 海龙影并没回头:“不知道,也许我再也不到人间了!” 是呀!人间真累!情恨缠绵,爱怨牵缠,弄得人身心俱疲,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呢? 真的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吗? 陆琪琪久久地立在那儿,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生平第一次,她真正地尝到了痛心的滋味。 张羽清醒过来时,是在陆家,趁大家去休息,他悄悄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封信上面写着:“不必找我,我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张羽回去了哪里? 茫茫东海,似乎再也没有尽头!海天之间,却只剩下那只鸥鸟寂寞了。张羽默默地站在海边的石崖下,凝望着眼前的波澜壮阔,他眼睛映着海光,更透出多少寥落和凄伤,莲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张羽在昏迷时感觉到了莲儿温热的唇,意识里也知道一颗珠子透过她的嘴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否则自己不会醒过来。可是,险死还生后才知道莲儿已在自己昏睡时离开了,他再也感不到一丝丝生的喜悦。莲儿,你既丢下我,又何必救我? 张羽真的不明白琼莲为什么要离开自己?难道只因为他是人,而她是鱼吗?如果只因为这个理由,那岂非太无稽了!无论如何,张羽也要等到琼莲回来。他要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丢下自己? 浪涛不断拍打着石崖,浪花飞溅中张羽衣裳早巳湿了,但他却无动于衷,目光仍然一刻不离海面,就算等到海枯石栏,他因为要等下去。张羽就这样一直站立在大石上……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七天之后,张羽仍然巍立在石崖下,这七天七夜中,他没有吃过—粒饭,没有喝下一滴水,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宛如一座石雕般在那立了七天。但琼莲却仍然没有现身。 一个渔翁打扮的人老远走了过来,早已花白了胡子的他乐呵呵地走向张羽:“喂!年轻人,你在这儿干吗?看风景吗?” 张羽缓慢地扭过头,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声音也有气无力的:“老伯,你好。” “你也好!”老渔翁顺便坐了下来,从身后的篓子里拿了几块干柴,他动作利落地架起一个炉灶,点燃后,才说:“正好,我也饿了,小伙子你干脆和我一起烤鱼吃吧!”他从腰间竹篓里拿出一条还在不住摆动的大鲤鱼,呵呵笑着:“瞧!这鱼多新鲜!” 一直面无表情的张羽一看到渔翁手中的鲤鱼,脸上立刻浮现出怒意。他上前一把夺过鲤鱼,不等渔翁反应就已把它放回海中。 “小伙子!”渔翁诧异地问,“你这是干什么?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捕到的,你放跑它我吃什么?” 张羽眉毛扬了起来,他愤怒地说:“你只为填饱肚子便要杀害—个生灵?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人有喜怒哀乐,鱼也有伤情悲痛,你凭什么只为自己的口腹之欲,而让鱼儿承受剥皮剜心、烧烤切割之痛?它虽然不是人类,但同样是生命,你真的忍心将它毁灭?” 老渔翁眼中闪着一丝异样:“小伙子,许多人都习惯吃鱼,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你为什么偏偏与众不同呢?” 张羽轻轻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大诲:“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心爱的女人便是海中的生灵。是她让我懂得了世间众生本无不同的道理。” “那她在哪里?” “她……”张羽心中—痛,“我真的不知道?她离开了我,这是我最最想不通的。难道只因为我和她的形体有别吗?我真的不明白,我爱她并不只是外在形貌的吸引,更是心与心的交融,神与魂的呼应,如果她以为我会在乎区区鱼人之别,那未免把张羽看得浅薄了!” 老渔翁深深地看着张羽:“年轻人,你认为你能等到答案吗?” “能不能我也要等下去,我本想不顾一切冲入海中找她,但又犹豫了,并不是我怕死,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莲儿了。” 老渔翁忽然笑了:“年轻人,几年前一个道士送给我一个乾坤玉釜,我把它给你,也许它能帮你?”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接近鼎状的小锅交给张羽。 张羽疑惑地看着手中玉釜:“它有什么用?” “你别小瞧他,据道士说,只要将它放进海里,它就会放出极大的热量,烧热海水,直至将海水煮沸,那个时候,你想要什么,海龙王能不答应?” 张羽骇然变色:“这怎么可以,将海水煮沸!那海族中的亿万生灵岂不是遭殃了?这万万不可以,我任可自己忍受痛苦,也绝不能为此让海中生灵涂炭!” 老渔翁笑容更深:“到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到顾全海中生灵,真是难得!不过,你放心,你只要将玉釜放入海中,不必等海水煮沸,就会有人回应你了。” 张羽低头看着玉釜,仍然半信半疑:“真的吗?那……” 他一抬头,却发现刚才还在眼前的老渔翁已不知何时不见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忙单膝跪地,望着半空:“谢高人指点!” 张羽站起身来,走近大海,他手托乾坤玉釜,心里默念:请恕张羽无奈之罪!猛地抬头,他将玉釜抛向半空,右手在胸前划下个半圆,食中两指相并,一道白气从他的指尖射了出去,直向乾坤五釜。白气托着玉釜慢慢下降,落进大晦。那玉釜刚一人海,就已散出一道道旋转的红光,在海面蔓延开去。波浪似是更加汹涌了,玉釜周围的海水开始冒气泡了,海面上更有一层蒸气在缓缓上升。 张羽看玉釜真有煮海之能,惊喜之下又有些着急,他可不想真的煮海,但为什么还没有反应呢? 眼见着红光愈来愈盛,海水的温度也在不断上升,张羽见海中一些鱼已经行动困难,心下怜悯,刚想收回玉釜,便听到“哗啦啦”水溅之声,只见不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随着漩涡的转动,一道白光冲出水面,停在半空。白光消失后,一个人站在大海上空,他缓缓转过身来。 张羽惊喜极了:“太子殿下!”他右手一收,只见那玉釜立刻从海中—飞向他的右手。 海龙影飞掠到张羽身前,他面带笑容:“大哥,我一生从未服过人,但我今天却对你心服口服了!” 张羽一挥手:“殿下,张羽煮海实在是不得已,我只是想见莲儿一面。” 海龙影点点头:“我明白,你知道吗?莲儿私人人间的事已被我父王知道,他大怒之下将莲儿禁足了,连我也是未经奉命不得外出,但今天你有玉釜在手。父王也不得不答应让你们见上一面。” “真的?”张羽喜出望外,他终于能见到莲儿了。 “跟我来吧!” 海龙影一扬右手,只见随他手势,海水中竟闪出一条宽阔的大路,海水就在路的上下左右翻腾着,可算是一大奇景了!张羽跟随海龙影走进大海,二人踏着浪涛向前飞掠,一会儿,便来到了一个光灿流离的巨大宫殿前。那宫殿恢弘状阔之极,而且晶莹剔透,可谓是美不胜收! 三十个虾兵蟹将整齐地排列在殿门两侧,一见海龙影便纷纷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海龙影一摆手示意他们免礼,便带着张羽走进宫殿,踏着光滑如洗的地面,看着四周光怪陆离的摆设,张羽仿佛走进了一个梦幻的世界,而且张羽发现:在这个巨大的宫殿里面确实没有一个门槛。 “太子殿下,莲儿在哪儿呢?” “就快到了!” 海龙影带着张羽穿过几处大殿,来到一个院落。自然院落里并没有什么花草,只是一些珊瑚假山和飘移的海藻,而且随时可见穿梭来去的各种鱼类。海龙影走到院子对面的殿门前,他回过头来,认真地问张羽:“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见莲儿?” 张羽早已迫不及待了:“殿下,我来就是为了见莲儿,而且我还要说服她不要离开我!” 海龙影沉吟了下,才严肃地说:“莲儿已经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 “为什么?”张羽大惊失色。 “好!我告诉你实情,莲儿为了救你把自己体内的龙珠喂给你了,那龙珠是龙族人多年修行所聚,失去了它就等于以前的艰苦修炼全部付诸东流,她……她现在已恢复本体.无法再化人形了。” 张羽怔怔地后退了几步,声音也有些低哑了:“莲儿地……她现在……已经……” “是的!”海龙影一脸沉痛,“她现在只是一条鲤鱼,若要重新修炼成人形,至少也得五百年以后,你还要见她吗?” “我要见她!”张羽激动地抓住海龙影的衣裳。“我一定要见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也要见她!快带我去呀!”莲儿,我可怜的莲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大的痛苦?莲儿,我来陪你了! 海龙影眼睛一亮,用力拍拍张羽的肩膀:“好!莲儿果然没有选错人!”说完话,他便推开了紧闭的房门:“进去吧!莲儿就在里面!” 门里透出了莹莹的光华,照在张羽坚定的面孔上,他平复了一下跌荡起伏的心情,迈步走了进去。 第十一章 这里是琼莲的闺房。 地面是一块完整的红玉,温润可爱的淡红地板中间却又浮现出一朵白牡丹的图案。屋顶也是一整面翡翠浮雕,三颗鹅蛋大的夜明珠均匀地镶嵌成一个三角形,散出了莹白而又温暖的光.映得整个房间愈加绮丽温馨。房间右侧有两幅浅粉色的纱帘垂落地面,隐约间可见纱帐后精美细致的象牙床。 “哥哥,是你吗?” 娇娇怯怯的问话后,纱帘掀开了一角,于是,金光闪处一条金色鲤鱼游了出来。它身长约有三尺,通体金鳞,映着夜明珠的光华更是异彩流呈,灼灼闪耀。尤其是那条长长的鱼尾,款摆轻摇之际泄了一室流光,宛如是金纱旋飞,妙人曼舞。 “莲儿!”张羽呆望着金鲤,嘴中喃喃地呼唤,“莲儿,是你吗?” 琼莲似乎也呆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羽哥哥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羽哥哥!”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动,但随即想起什么,她猛地掉头又游了回去,并躲藏在纱帐后面。她形貌虽然变了,但声音却还是那样的娇柔可爱:”不要,羽哥哥,你快回去!” “莲儿!”张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满心的怜爱跑了过去,他伸手要掀开纱帐…… “羽哥哥,不要!不要掀开!”琼莲惊恐地蜷缩在角落里。“不要进来,莲儿……莲儿的样子好丑!羽哥哥见了一定会讨厌莲儿的,不要!”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莲儿!无论莲儿变成什么样,羽哥哥都不会讨厌你的。”张羽掀开纱帘一角…… “不要!”琼莲嘶喊着,“你若进来,莲儿就死给你看!” “莲儿!”张羽手—颤,不敢再去动那纱帘,只得隔着帘子用目光去捕捉那娇小的金色身影,“莲儿,不要这样!羽哥哥日思夜想只想见你一面,你却拒我于千里之外,莲儿,你怎么忍心呢?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你好吗?我要看看我的莲儿是不是瘦了?” 琼莲抽噎着,她也想见羽哥哥呀!想得心都疼了!但她现在这个模样怎么去见羽哥哥呢?她已经不是昔日貌美如花的琼莲,现在她只是一条鲤鱼,—条罕见的金色鲤鱼,纵是再罕见,她仍只是一条鱼呀!又怎么配得上英伟俊俏的羽哥哥呢?“羽哥哥,莲儿求求你了,你回去吧!莲儿……莲儿不想见你了!” “你骗人!”张羽抓紧了纱帘,大声对着那金色身影说,“你不要骗自己了!你怎么可能不想见我呢?我是你的羽哥哥呀!是你用自己千年修行救回一条命的张羽呀!你为了救我。才会失去人身,羽哥哥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羽哥哥!莲儿救你是为了报答一年前你对我的放生之恩,现在我们之间已经互不相欠了,你还来做什么呢?” 张羽情急了:“莲儿,你不要再固执了!我们之间早巳缠得紧了,再也不可能分开了,说什么两不相欠!难道你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永远不离开我!那句话言犹在耳,你现在却连见一面都不肯,你是不是想把我逼疯了才肯罢休!” “羽哥哥!”琼莲悲哀地说,“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是人,我是鱼,我现在的样子……你会被我吓坏的,求求你,还是离开吧!” “不!”张羽果断地说,“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样子吗?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个样子,张羽怎能不知?又怎么能嫌弃?” “我不要你同情!我怎么做都是心甘情愿的,我真的不用你来同情我!”琼莲钻进了牛角尖。 “你……”张羽又气又急,他气得是琼莲的不信任;急得是莲儿近在咫尺,但他却不能靠近。情急之下,他突然灵机一动,于是,他故意做出气愤极了的样子,“好!你既然对我无情,那我也不必缠着你不放!我张羽比起你虽然是身份卑贱,但也绝不是厚着脸皮攀附权贵的人!我明白,你是龙宫公主,尊贵无比,而我只是一个凡人,自然无法高攀,公主,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如意郎君,在下告辞了!”他说完话,转身就走了出去,并“砰”的一声将房门摔上了。 琼莲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才忙从纱帐中游出来,她呆呆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想起羽哥哥的一番话,她的心又开始碎裂成一片一片了,那种痛压得琼莲喘不出气来:“羽哥哥真的走了!不要!”琼莲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羽哥哥,羽哥哥!不是你配不上莲儿,是莲儿配不上羽哥哥呀!羽哥哥,你不要怪莲儿,你这样说我,你知道莲儿有多伤心吗?莲儿并没忘记那份情。莲儿永远也忘不了!但今天的莲儿只是一条丑鲤鱼,我怎么能和你在一起呢?羽哥哥,莲儿的心已经碎了,你为什么还要再伤我呢?羽哥哥!”琼莲无力地靠在了纱帐。 就在她心碎神伤,精神恍惚的时候,门悄悄地推开了,张羽一直就站在那儿,一步也没走开过。张羽轻轻挪动脚步走近了琼莲,这时他眼睛发红,泪光闪动中透出多少怜惜和感动,这个傻莲儿呀!她为什么就不为自己想一想呢? “莲儿!”张羽停在金鲤身前,轻轻蹲下身子,轻柔地唤她。 琼莲乍一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还以为是错觉,可当她目光接触到前方的身影时,身体自然震了下,她慢慢地向上看,目光一下子定住了:“羽哥哥,你……” 张羽眼中虽然有泪,但嘴角却含着笑容:“莲儿,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吗?” 琼莲见他没有走,心里欢喜极了,但又想起自己的苦处,又有些退缩了:“不,羽哥哥,我……” 张羽这次再也不允许她逃脱,他伸出双臂一下子就将金鲤之身的琼莲揽进怀中,他就像对以前的琼莲那样紧紧怀抱着她:“莲儿,我的莲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始终是我深爱的莲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 本想抗拒的琼莲一接触到那温暖宽阔的胸膛,就已情不自禁地放松身体偎了过去:这些天,她已承受了太多的煎熬,她好累好孤独,好想找个依靠倾诉一下心底的苦:“羽哥哥!羽哥哥!”但当她切实地找到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任由眼泪流下,嘴里喃喃呼唤着他。 张羽轻抚着金鲤的身体,眉梢眼角充满了柔情,虽然他手接触的并不是滑嫩的皮肤而是一枚枚金光闪闪的鳞片,但在张羽眼中,那美丽却丝毫不减:“莲儿,你真傻!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真相呢?” 琼莲摇头:“我怎么敢呢?羽哥哥,我那时根本不敢肯定你是否能接受我,我怕说了真相你会嫌弃我,离开我!” “莲儿,你应该相信我的,羽哥哥答应过你,永远在你身边,我的誓言又怎会是假?” “羽哥哥……”琼莲又是感激又是欣悦,她紧靠在张羽的怀中,静静地体味着此刻的温馨,即便这是梦,也让这梦做得长久些吧! 张羽就这样一直抱着琼莲过于好久,琼莲感觉幸福极了,想伸手去握住张羽的,但她的手刚伸出了一半便停止了——因为这时她伸出的只是—片鳍而已,早已习惯鱼身的琼莲这时突然恨起自己的身体来,她凄哀地摇头:“羽哥哥,莲儿连和你握手都不能呀!” 张羽微微—笑,伸出手握住了琼莲的金鳍:“谁说不能?我们的手不是在一起了吗?我相信连我们的心也在一起了。” 琼莲傻傻地看着张羽的手,自己的鳍,这是握在一起了吗?她仰头问:“羽哥哥,你确定吗?” 张羽深深地看着她,突然,他俯下头做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他竟用自己的唇吻住了金鲤的唇。琼莲吓得都不会动了,时间也似乎停驻了!四周的海水在轻轻动荡,窗外的晦藻在悄悄伸展,海中生灵也在窃窃私语,都只为那人鱼之吻! 张羽仍然没有放开琼莲,他温柔地吻着她,他要向天地证明,要向世人证明,他张羽愿意和一只金鲤终身相伴。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一颗光芒四射的珠子起于张羽体内,并顺着两人紧贴的双唇进入了琼莲身体,于是,琼莲身体四周被一层淡淡的金光所笼罩,她的身体慢慢起厂变化,鳍化为双臂,鱼尾也化为双腿……鳞片退处是那身金色的纱衣……琼莲又回来了! 张羽首先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那躯体如此柔软,如此温香,他诧异地抬起头,不由眼前一亮,只见怀中人冰肌雪肤,娇面含羞,美得让人惊叹!他惊喜地大叫:“莲儿,你……” 琼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人形,她奇怪地看着张羽:“羽哥哥,你怎么了?” “莲儿,你快看看你自己!” 琼莲低头一看,立刻惊叫起来:“我,我怎么又……”她忙用手摸自己的脸颊,触手的滑腻感觉让她喜不自胜,她又将双手伸到眼前:“羽哥哥,我……我……我什么时候又变了回来了?” 张羽并不在乎这些,他忙把琼莲重新揽进怀里:“莲儿,现在你已经恢复人形,再也没有理由离开我了吧?” 琼莲娇羞地回抱他:“羽哥哥,现在你即使赶我走,莲儿也绝不离开你了!” 张羽低声笑道:“莲儿,我是不是该笑话你厚脸皮呢?” “好呀!你笑我!”琼莲捶打着他的胸膛,“羽哥哥最坏了!” 张羽忙抱紧她:“好莲儿,羽哥哥在和你说笑呢!我巴不得你永远别离开我呢!不过,我想我还要先过了岳父大人那一关呢!” “岳父大人?”琼莲没反应过来,“谁是岳父大人?” 张羽轻笑着一点她的鼻尖儿:“我的岳父大人自然就是你的父亲东海龙王了[” 琼莲恍然大悟,但没等她说话,一个威严的声音已传了进来:“张羽,你说这话未免太早了吧!” “父王!”琼莲忙叫。 房门推开了,一个蟒袍金冠的老者举步走进,他龙行虎步,行止之间,尊贵逼人,他正是东海龙君!海龙影也随着他走了进来— 张羽一听琼莲的称呼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他忙快走几步,上前屈膝拜倒:“张羽叩见东海龙君!”他行动如常,语气不卑不亢,颇见大将风度。 东海龙君不易察觉地轻轻点头:“张羽,你起来吧!” “是!”张羽起身,恭敬地退后一步,便自然地抬头,但当他看清东海龙君的相貌时,却诧异极了,他低呼一声:“怎么是你?”虽然眼前人变了装束,但他仍然一眼便认出了——东海龙君就是赠他乾坤玉釜的老渔翁。 东海龙君却装成不认识他:“怎么,你见过我?”并连连用眼色示意。 琼莲也奇怪地问:“羽哥哥你见过父王?” 张羽虽然不明白东诲龙君的意图,但不便违背他,便说:“哦!是我认错了,我怎么可能见过龙君呢?” 海龙影心有疑惑,却并没说什么。 张羽这时向着东海龙君深深一礼:“龙君,张羽自知身份低微,难以和公主相提并论!但张羽爱莲儿之心却是苍天可鉴,生死不渝,望龙君成全!” 东海龙王大袖一拂,“哼”了一声:“你与莲儿一凡一仙,一人一龟,又如何谈婚论嫁?” 海龙影忙说:“父王,张羽有乾坤玉釜在手,我们可不能得罪他!”他这话除了是说给东海龙君,也是说给张羽听的——有了玉釜,就可以威胁父王了。他却不知玉釜根本是龙君自己送给张羽的。 东海龙君瞪他一眼,臭小子,竟敢暗示别人威胁你老爸,不过他也顺水推舟地说:“既然如此,本王就迫于无奈答应将莲儿许配给张羽,但是……” 张羽高兴地说:“龙君,有事但请吩咐!” 海龙君摸摸胡子:“在你和莲儿成亲之前,你必须先做完一件事,那就是解散东海盟。” “龙君的意思是……” “东海盟主齐逢世这一年来,凭仗着东海武林的势力作威作福,更纵容手下盘剥百姓,欺压民众,东诲沿岸的百姓怨声载道,连我这个东海龙君都感到怨气而不安,但我为水府之君,却不便插手人间事,所以想借你之手铲除齐逢世,解散东海盟。” 张羽往地上一跪:“张羽遵命!” 东海龙君忙扶他起身,呵呵笑着:“贤婿免礼!” 张羽一听“贤婿”,就已明白龙君已答应了自己和莲儿的婚事,所以俊秀的面孔上立即现出喜色:“谢龙君!” 海龙影也笑了:“这回才该称岳父了呢!” 琼莲也是又羞又喜,却忍不住嘴角含笑,自己终于能和羽哥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她悄悄地挪近张羽,趁别人不注意便伸出小手去轻碰张羽的右手,立刻被他反手握住,两人相视笑了,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大海之内喜气洋溢,但大海之外却是紧锣密鼓,尤其是东海盟总坛,更是戒备森严。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一处侧厅里却是春色无边,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老远就传了出来。 齐逢世坐在大厅中间的黑色地毯上,两个年青貌美的女人紧紧地倚在他身边。那两个女子衣衫半褪,媚眼如丝地将酒杯递向齐逢世的唇边,齐逢世左拥右抱,就着佳人的手喝干了那杯酒,然后便吃吃笑着:“来,绿萤,让我再亲一下。” 绿莹假装不依地用手去打齐逢世,却半推半就地让他在脸蛋儿上亲了好几下,另一个不干了,也凑上香唇:“不吗?盟主也要亲绿浓才行!” “好!好!本座绝不会偏心的,一人亲两下!”齐逢世乐得哈哈大笑。 就在三人打情骂俏的时候,一个人影翩然落在大厅门前,她身披轻纱,裙带斜飞,那等的绝姿丽色,不是琼莲是谁?她怎么会独自一人来了这里? 琼莲一见厅内的旖旎情形,秀气的眉就已皱了起来,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齐逢世无意中一抬头,正对上琼莲充满无奈的目光,他微微一愣,立即推开那两个女人站起身来,他突然有种有作贼心虚的感觉。 两个女人也看见了琼莲,如此的美丽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嫉妒,绿萤再次将身躯贴向齐逢世,昵声说:“盟主,她是谁?” 齐逢世忙扯开她紧缠住自己的手臂:“你们先退下!” “不嘛……” “退下!”两个女人见齐逢世动怒了,不敢再多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齐逢世这才走向琼莲,他俊俏的面孔上竟也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莲姑娘,你怎么会来?我以为来的应该是张羽。”他确实很意外,其实他早知张羽会来找他算账,因此一直在暗中布置,等着大敌上门? 琼莲垂下头,带着几分不安:“我有话要跟你说!” 齐逢世一侧手:“莲姑娘,外面说话不方便,请进来吧!” 琼莲轻轻举步走进了大厅,她偷偷打量了下四周,有些好奇这里的气氛,齐逢世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情变化:“莲姑娘,请坐!” “我不坐了!我这就要走的。”琼莲有些腼腆地说,“齐盟主,虽然你做了许多坏事。我也有点儿恨你,但我仍然不忍心见你有不好的下场,我是来劝你离开的。” 齐逢世怔了下,立刻又喜不自胜了:“莲姑娘,你……你在关心我吗?” 琼莲咬了咬下唇:“齐盟主,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确定羽哥哥那么爱我,所以对你我还是感激的,我不想见到你丢了性命,你不要再做东海盟主了,赶快离开这里,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好人,成吗?” 齐逢世早已忘了即将来临的危险,心里充满了喜悦,莲姑娘真的是在关心自己,但是——“莲姑娘,齐某绝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基业,我怎能轻易放弃呢?让我去过平凡的生活,我宁愿死!” 琼莲没想到他这么固执,她急得一跺脚:“你为什么不明白呢?羽哥哥就要来了,你绝不是羽哥哥的对手。” 齐逢世“哼”了一声:“莲姑娘太看轻我了!论武功我或许不是他的对手,但若论手段,他就差远了。” 琼莲听他如此狂妄,心里也不高兴了:“上次羽哥哥是为了怕伤到我才被你所制,你可别得意!既然你不肯听我的,那我也不勉强,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过,我最后说一句:羽哥哥一定比你厉害。我走了!”琼莲气得转身要离开。 齐逢世忙拦在她身前:“莲姑娘,你先别走!”他犹豫了下,认真地问:“莲姑娘,如果我放弃东梅盟,你会跟我走吗?” 琼莲愣了下.她怎么也没想到齐逢世会问这种问题,她赶忙摇头:”齐盟主,莲儿早把自己交给了羽哥哥,生生世世都会和他在一起,又怎能和你走呢?不可能的!” 齐逢世又是失望又是不甘:“为什么你要选择张羽,我齐逢世哪点儿不如他?张羽空有一身武功和才能,还不是才当了一天盟主便让我略施小计取而代之了!上次若不是你和龙太子,他也早就死在我手上!我齐逢世才是天下第一,他张羽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不对!”琼莲小脸儿气得红通通的,“羽哥哥是最好的!就因为他心中有情,才会被你算计!像你这样,为了权势就不择手段,即便拥有了天下又能怎样?你始终是孤独的一个人,你根本得不到真正的人间温情!” 齐逢世看着她,眼中略过一丝无奈,但嘴上却不服输:“谁说我孤独?近万人听候我的命令,各式各样的美女都想取悦于我,我才不孤独!” 琼莲掉头就走:“既然这样,算我多事!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齐逢世见她真的要走,又有些情急了,他顾不得许多,上前拉住了琼莲的手:“莲姑娘,我……好吧!我承认,我现在确实不快乐,因为我始终得不到你的心!我也承队,在这一点上我确实输给了张羽!” 琼莲甩开他的手:“我早就知道,你这个人心地太坏,你总想着害别人,自己怎么能快乐呢?” 齐逢世任她数落自己,心里却一点儿没有生气,他只想能和琼莲多相处一会儿,即便她骂自己时也有一种惑人的风情。他着迷地看着她,只希望时间慢一点儿过。 琼莲终于发觉到齐逢世痴迷的目光,她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干吗这样看自己?真是的!因为低头,她看见一个酒杯躺在脚下,因为有些无措,她顺脚就把酒杯踢了出去,许是好玩儿,所以用力大了点儿,那酒杯正撞在墙角上,“叭”的一声碎了。 一听到酒杯的碎裂声,齐逢世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惊恐地大喝一声:“莲姑娘,快走!”情急之下,他扑到琼莲身前,一把抱住还在发愣的她,奋力向厅外跃去,但还没等他跃出厅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已在他身后响起,红光火光也在同时冲天而起。齐逢世只觉后背一阵灼痛,五脏六腑都好像炸开了,但他仍尽力用身体护住琼莲,“砰”的一声两人被摔到了厅外的草地上,琼莲也被压在了齐逢世身下。原来厅里早已设下埋伏,只等张羽前来就找机会引爆炸药,而齐逢世和手下约定的便是以掉杯为号,但齐逢世万万没想到,琼莲竟会在无意中踢碎了酒杯。 琼莲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她用力推开齐逢世,才发觉这时的他早巳被炸得血肉模糊,尤其是整个后背已经是焦黑如炭了。琼莲吓得小脸惨白一片,忙上前轻轻摇着齐逢世:“齐盟主,你……你快醒醒呀!” 齐逢世身体颤了下,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眼中早已不见了往日飞扬跋扈的神采,好半天,他才看清了琼莲,于是,他欣慰地笑了,难难地动了动嘴唇:“莲姑……娘,你……你没事……我……我就……放心了……” “齐盟主!”琼莲流着泪替他轻轻擦拭唇角的血渍,“齐盟主,你振作一些!” 齐逢世困难地抬起手,他轻触琼莲脸上的泪珠儿,“这泪……是为我……流的……对吗?” 琼莲用力点头,泪流得更凶了:“齐盟主,你会没事的!” 齐逢世呻吟了一下:“不……我内腑……已经碎了……我知道……我只想……在临死前……问你一个……问题……” 琼莲克制住自己想大哭一场的冲动:“齐盟主,你问吧!” “莲姑娘……如果我……我来生……做个好人……你会……爱……我……吗?” 琼莲没有犹豫,她用力抱紧齐逢世的头,一边哭—边说:“我会的!我会的!” 齐逢世的手无力地垂下了,他是含笑而死的。 “齐盟主!你不要死呀!”琼莲哀哀地哭泣着。 张羽不知何时来到了琼莲身后,他轻轻喊她:“莲儿!” 琼莲缓缓回头,她满脸泪水地看着张羽,突然站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羽哥哥!羽哥哥!” 张羽心疼地回抱住她,温柔地轻抚她的秀发:“莲儿,别难过了!起码,齐逢世死的时候并没有遗憾!” 琼莲抽噎着摇头:“我只是不明白,难道非要是这种结局吗?” 张羽轻叹一声:“人事天命,谁又能说得清呢,” 东方一缕微光结束了这漫漫长夜,但伴随着时光运转,日月交替,人世间的悲喜却不断地在历史长河中荡漾着。 幸好还有那对相拥的身影,那份深沉的爱在天地之间流传,永不褪色! 尾声 平静的海面上慢慢行驶着一艘华美精致的大船,船舱有上下两层,船身处处可见一些精雕细刻的图案,海风徐徐,吹拂着门窗的纱帘,也拂动着舱内的珠香丽影。 “哎呀!怎么又没中呢?我不玩儿啦!” 一个舱室内琼莲正气得丢下手中的红色小箭,跺着脚不依呢!她身前大约十尺远有一个内宽外窄的瓶子,旁边散落着几支没有投进去的红色小箭,原来是在玩掷箭游戏,不过看样子琼莲的成绩并不理想。 张羽无奈地轻笑一声,他还是一身紫衣,只是袖口处绣了几片金色的小鲤鱼.他头上还戴了—顶紫玉冠,看上去愈发英挺不凡:“莲儿,你这样乱扔一通,若能投进去那才叫怪呢?” 琼莲歪歪头:“那你投给我看看!瓶口那么小,你也投不进去!” 张羽并不反驳,只是从地上拣起琼莲刚刚丢落的小箭,他略微瞄准后,右手微微一动,那箭已奇准无比地插进瓶子。 琼莲张大了嘴,怎么可能呢?自己投了半天也进不去。羽哥哥怎么一下子就射进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笨吗? 张羽见琼莲目瞪口呆的样儿,只觉那样的神情可爱极了!他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下,才眨眨眼:“小笨蛋,服了吧!” 琼莲不依地伸出小拳头捶打他的胸膛:“莲儿才不是笨蛋!一定是你动了手脚,才害我投不进去!” 张羽好脾气地将地抱进怀里:“莲儿乖,羽哥哥逗你呢!来,我教你投箭的技巧!”他从壁挂的筒中抽出一支小箭,塞进琼莲手中,就站在她身后,一手围住她的腰,另一手把着琼莲的右手:“你把箭抬得略高一些,最好能在你的双眼与瓶口的直线内,再这样用力一掷……”箭被扔了出去,这次果然投进了。 琼莲兴奋得直拍手,忙又拿了一支箭去投,这次只差一点儿。她再接再厉,第二次和第三次竟然都正中瓶口。这次她可得意了,却立刻忘丁张羽的指点之恩:“其实,不用你说,我也会投的,刚才只不过试试你的!” “好呀!”张羽假装恼怒地把她拽过来,困在自己的怀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看我怎么惩罚你!”说着,便对着琼莲的唇吻了下占…… “驸马!公主!”珠帘外一个丫头前来禀告,“陆家的船到了!” 张羽依依不舍地放开琼莲:“知道了!” 琼莲则羞红了脸:“羽哥哥,我们出去吧?” 张羽点点头,两人手牵着手从里舱走了出来,正看见一艘船迎面过来。船渐渐近了,对方船头也站着两人正好奇地往这边看,他们是…… 琼莲兴奋地招手:“陆小姐!陆少爷!真的是你们!” 陆小冈和陆琪琪终于看清了船上人,两人脸上都露出惊喜:“是先生和莲姑娘。” 已经有大半年没见面的四人—相见自然免不了谈个没完,陆家兄妹被请进了船舱,陆琪琪打量着四周的布置,惊叹着:“好漂亮的船!我以为陆家的船已是最好的了。现在一看还差得多呢!” 陆小冈也比原来稳重多了:“先生,家父一直在想念你!而且他身体也越来越差,所以才让我替他出来做生意。” 张羽关心地问:“陆老身体欠佳吗?过几天我一定去看他。” 陆琪琪拉着琼莲的手不断问东问西,现在的她早已不再嫉恨琼莲,甚至快把以前经常欺负琼莲的事忘得差不多了:“莲儿,我真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地与先生啸傲海上,我可惨了,爹成天逼着我读书、学女红,烦死了!” 琼莲甜甜地笑着:“其实,我父王原来也天天让我学这学那,但现在我嫁人了,父王说就轮到夫婿看管了。但羽哥哥从不干涉我,我喜欢做什么他就教我做什么,陪我做什么,真的很开心!” “是吗?”陆琪琪快羡慕死了.“你可真幸运!对了……”陆琪琪又在四处看,“你哥哥他不在吗?” 琼莲有趣地看着她:“陆姐姐.你非常想见我哥哥吗?” 陆琪琪一听,不由指着自己鼻子,大叫一声:“我?我想见那只野猴子?你有没有搞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我有没有听错,我好像又听到了那个刁蛮大小姐的声音了。”海龙影掀帘进来,他仍是那身白衣,也还是那般潇洒。 陆琪琪立即横眉怒目地转移目标:“喂!野猴子,你说谁是刁蛮大小姐?连我爹都夸我懂事了,成熟了,能帮他做生意了,你凭什么还说我刁蛮?” “懂事了?成熟了?”海龙影怀疑地看着她,“你看你那凶凶的样子,哪像成熟懂事了!母夜叉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你……”陆琪琪气得用力跺脚,“你这只野猴子!臭猴子!”她本来还挺欣喜能再见到海龙影,但——听他还是那样刻薄地对自己,又开始恨他了。 海龙影可体会不到陆琪琪的心思,他抱胸站着:“成天臭猴子、野猴子!你说不腻,我都听腻了,拜托你,换换词,成吗?”不知为什么?哪次见到陆琪琪,海龙影就忍不住想跟她逗嘴,看她生气的模样。 陆琪琪气得俏脸发青,她指着海龙影,却不知该回骂什么!气急之下,她索性“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次,可把海龙影吓了一大跳,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了吧? 琼莲忙边劝慰陆琪琪,边责备她哥哥:“哥,你这是干吗?看把陆姑娘气哭了吧!你还不快赔不是!” 海龙影不甘心:“我又没说什以?是她娇气!” 陆琪琪一听,哭得更大声了,那泪水更是如江河决堤,汹涌不止。陆小冈没辙地看着姐姐,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张羽头痛之余,又觉得好笑,他上前拍了拍海龙影的肩膀:“龙影,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快向地道个歉,否则今天咱们就不得清静了。” 海龙影一听张羽都这么说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陆琪琪身旁,又快又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别人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但陆琪琪却立即不哭了,而且带着泪转向海龙影:“你再大声说一遍,我才原谅你!” 海龙影本想掉头而去,但一见陆琪琪娇面带泪的小模样,心中又软了,好吧!他提着声音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行了吧!” 陆琪琪破啼为笑,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这次我就原谅你!不过,你以前还得罪过我,若想让我把旧债一笔勾销,那得答应我一件事!” 海龙影可不耐烦了:“你别得寸进尺哦!答应你一件事,万—你让我去死,我也去死吗?” “喂!”陆琪琪恼怒地对着他,“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我只是想让你常去我家看我而已……”她突然意识自己说溜了口,忙捂住嘴,并做贼心虚般地瞄瞄张羽等人。 张羽给琼莲一使眼色,忍住笑说:“陆小姐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们怎么都没听见呢?” 琼莲也忙说:“是呀!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一点儿也不知道陆小姐想让哥哥去找她。” 这一回,不但陆琪琪羞红了脸,连海龙影也都不好意思了,他干咳一声:“嗯!这个……咱们玩投箭吧!” 陆琪琪立即忘了羞涩,好奇地凑近来:“什么是投箭?我也玩,可不可以?” 海龙影忍不住敲了她头一下:“就想玩儿!来,我教你!投箭要这样……” 张羽看着那对欢喜冤家专心地投箭,不由地将目光转向琼莲,后者也正看他。于是,两人深情一笑,各自伸出手交握在一起。 “羽哥哥,我们也去投箭。好不好?” “不,咱们去船头看海。” “大海已经是你的家了,你天天看它,现在还要看?” “正因为海已经是我的家,我才越要看它!” 是呀!成为“家”的海才会更美丽! ——完—— 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