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奴［星际》作者：何必苦 本文文案： 伟大的传承，不死的躯体，出众的美貌！ 一切的一切，本该引以为豪，却成为鲛人一族最大的悲剧。 被禁锢、被圈养、被奴役！ 生而为奴？可笑！ 奉弱者为主？做梦！ 为摆脱这一切不公平的命运，我，修宁，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 修宁的换主日志： 第1个主人，人渣。 第2个主人，守财奴。 第3个主人，怕是个傻子。 …… …… 第n个主人，懒鬼，明明自己实力爆表，战斗时却总想躲懒。 第n+1个主人，太强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他？ 内容标签： 强强 科幻 星际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修宁 ┃ 配角：新书《是我的白月光[穿书]》求收藏！ ┃ 其它：《我当星球领主的那些年》憨批星球主在线营业求预收！ 第1章 幽深夜空，银月高悬。阴云如浓雾翻滚，偶尔露出一两颗星子。 广袤无际的海面上，一派风平浪静。 不久前，这里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战斗。此时此刻，眼前只留下裂空兽巨大的尸体。 如小岛般静静漂浮。 流银般晶莹浓稠的血液从各大伤口汩汩流出，因为密度的缘故只能漂浮在水面，弥散着如梦似幻的奇诡味道，吸引无数血鸥前来觅食。 修宁绕着附近飞行一圈，找到了刚刚战斗中被生生撕下的左臂，默默地按回原处。 本已断成两截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快速生长的部位带来难以忽视的剧痛与灼热，修宁虽然已经习惯，但眉头还是狠狠皱了两下。 片刻之后，手臂已经连了回去。表面看起来与正常无异，但内里骨骼与肌肉的精密修复还需要一段时间，在那之前，只要稍加留心，不过度使用就无大碍。 修宁是鲛人族的圣女，拥有鲛人一族的最强血脉，堪称不死的存在。据说，他们这一族，哪怕在战斗中被削成碎肉，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都可以恢复如初。 右手拖着长剑，修宁再次飞向巨兽的尸体跟前，齐根斩断它头上的尖角，共三根，收进掌心的储物空间。 裂空兽的角似乎挺有用的，洛交代过，如果杀死了裂空兽，记得把角带回去给他。 巨兽的三只眼睛突出圆睁，每颗眼珠子的直径都比修宁整个人还要高，此时还满是怒气与不甘，似乎死不瞑目。 修宁站在其中一颗眼珠跟前，指尖轻触其透明的角膜。裂空兽，一爪撕裂虚空，产生的空间裂缝能将波及到的任何实质化为乌有。而它的眼睛也很神奇，那样幽深、广袤，似乎其间蕴含着一个小小宇宙。 一道身影落在身后，修宁没回头，问道：“这次，我用了多久？” 身后之人答道：“八个时辰。” 修宁点了点头，还不错，比之前更快了。想了想，没忍住又问道：“若是换做十三哥哥呢？” 琉璃沉默了片刻，见修宁回头瞪他，才慢慢答道：“若是十三殿下对上这头幼年裂空兽，或许，一息便可击杀。” 修宁的脸上露出小小挫败。 十三哥哥跟她是双生子，同一天出生的兄妹两人，差距已经这么大了。 琉璃见她闷闷不乐，便温言安慰：“圣女无需介怀，毕竟十三殿下有传承，并且接受了最专业的训练，而你……” “而我只是偷偷跑出来练习的，没有传承，也没有人教，所以做到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对吗？”修宁鼓了鼓腮帮，到底有几分不甘心地嘟囔着。 琉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不同于其他鲛人生来就带着祖祖辈辈的传承记忆，身为圣女，修宁在成人礼解除封印之前，都是没有传承记忆的。而且，根据十三家族与圣女族的约定，她其实也不能进行任何形式的修炼。但修宁不甘心就这样接受命运，总喜欢偷跑出来猎杀凶兽，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磨练自己的身手，使自己变得更强大。 一开始，对于修宁的这种小小叛逆，洛和琉璃只当作小孩子闹脾气来看待，不阻拦也不支持。毕竟这种没有章法的乱闯，在他们看来是没有意义的。然而随着修宁猎杀的凶兽越来越高阶，他们对她也变得刮目相看起来，甚至有些好奇：在没有任何传承记忆和外力的帮助下，她可以走到哪一步？ 然而，好奇归好奇，他们是不可能违背规定，给她提供任何帮助的。 短暂的消沉之后，修宁调整心情，道：“我要再找一些更强的裂空兽，继续练习！” 琉璃却道：“你得回去了。今天是你二十岁生日，族长邀请了十三家族的人，他们还等着您的决定呢。这种场合，那个分-身可应付不来。” 修宁皱眉道：“我的决定？他们什么时候需要我的意见了？既然他们那么爱做决定，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好了！” 琉璃心知她也只能嘴上犟一犟，便保持适当的沉默。 果然，修宁原地生了一会儿闷气，嘟囔着：“何必做这种无谓的安排，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但还是收起了武器。 琉璃便知道，她这是妥协了。身为圣女，虽然总是喜欢那些不符合身份的冒险，但该她担的职责，也从不推脱。这也是长辈们明知道她没有那么老老实实，对她的行为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化身鲛尾，两道矫健的身姿顺滑地冲向海底深处。看起来似乎毫无阻力。 但其实，海底三万里，压强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等闲生物根本无法深入。也因此，几乎无人知晓，这里竟然是鲛人族的大本营。 海面有多么辽阔，海底的疆域就有多么宽广。在无尽海深渊的海床上，鲛人族建立了自己的王国，这个王国并没有具体的边界，毕竟在深渊的底部，并无多少生物种族可以生存。 所以如果要说，无尽海的海底全部都是鲛人族的地盘，相信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鲛人族的人口到底太少，为了便于管理，大部分鲛人族的老弱妇孺，都聚居在王城之中。而成年男性鲛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禁地修炼，或去陆地探险。只有族中有事需要，才会回到王城。 比如族长的邀约，圣女的宴会之类。 海底王国的广场上，伫立着一座巨大的钟塔。钟塔的表盘上有大大小小十二根指针，千百万年以来，精确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海底深处看不见日月星辰，计时全靠这些钟表，而此时此刻，钟塔指向的日期，正是XM13056年8月3日——修敏担任族长后的第13056年，修宁的二十岁生日。 修敏是修宁的母亲，虽然看起来还是一个年轻、漂亮、优雅的女子，但她的寿命已经接近普通鲛人的极限。圣女族不被允许修炼，其他鲛人用以延长寿命的手段对她们来说也是禁术，所以一旦生命走向终点，就等于真的要死掉了。 她死了，修宁就会代替她成为新一任的族长。这座钟塔的纪年也会改变，将以修宁的名字缩写XN开始新一个轮回。 每次经过这座钟塔，修宁都忍不住想，将来换做自己，在面对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刻，真的会甘心继续遵守那些可笑的约定，从容赴死吗？ 修宁曾经问过修敏这个问题，修敏的回答是：“会的。我会，你也会，这是圣女的命运。” 而她也真的那么做了。面对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死亡，修敏似乎一直都很从容。 但修宁却觉得自己不一定会那么乖。 穿过广场，忽略王宫内外的重重守卫，修宁与琉璃直接回到了圣女的宫殿。鲛尾触及地面，即双分为线条优美的长腿，同时被质地华丽的绡纱长裙覆盖。 大殿之中，有个跟修宁长相一模一样但气质迥异的绝美女子，在看到修宁的瞬间，便化作金色流沙般的不明物质，飞向她的额心，凝结为一枚金色的印记贴附在那里，而后消失不见。 这就是修宁留在海底的分-身。 八岁那年，修宁偶然得知了可以利用血脉力量制作分-身的事。下了老大的决心，她斩断了自己右手的小指，并成功用它制作出自己的分-身。那时，斩断一根手指已经是全程飙泪的重伤了，而在那之后，丢胳膊断腿都成了家常便饭。 因为从那时候开始，这个分-身就常常代替修宁留在海底王国应付日常，她本人则开始四处探险。仗着所谓的不死之身，什么东西她都敢招惹一番。不过，有洛和琉璃轮流跟着，加上根本找不到那些所谓禁地的门路，所以也不至于有真正的危险。 分-身的存在，是家族长辈默许的结果。修宁清楚自己要有点数，重大场合用分-身是万万不可以的。自家人面前可以稍微任性，但是被外人，尤其是十三家族的人发现她竟然制作了分-身，后果就很严重了。 待修宁转过身来，妆容、服饰已经与先前的分-身一致，不见一丝杀伐、血腥之气，相反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眉宇间的冷硬也在刻意掩饰之下消失不见，气质一下子变得婉约起来。 鲛人族不论男女，其实都不喜欢这种弱者气质的。但奇怪的是，历代的圣女都喜欢。尤其是接受了传承记忆的圣女，如果生了女儿，总喜欢往柔弱的方向培养和装扮。 修宁其实不大理解，但修敏的命令，她一般不大反抗。毕竟她对自己的宠爱，有时候甚至已经违反了她的原则。既然母亲对自己都那么宽容了，作为女儿，偶尔反向宠溺一下母亲也无可厚非的，不是吗？ 待修宁坐定，洛才适时出现，禀告道：“请圣女梳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修宁没有意见，她回来就是为了赴宴的。 众多半鲛人仆从陆续入内，修宁乖乖听从安排。先是沐浴熏香，而后对镜梳妆，随即换上华丽的美服，佩戴精美的首饰，最后坐上由十二只海龙拉着的华丽座驾，前往宴会大厅，去参加那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生日会。 第2章 这场宴会，美其名曰，是为庆祝修宁二十岁生日而举办。 但对于寿命以万计数的鲛人而言，每一年都过生日显然是不大现实的。毕竟强者的一次修炼冒险，动辄耗时百年千年。 然而圣女毕竟是不同的，尤其是刚刚成年、正处择偶期的圣女，为过生日而举办宴会，是非常体面的理由。 十三家族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督促修宁这名圣女抓紧时间选出伴侣，早日举办成人礼，并开始着手孕育后代的准备。 简单来说，就是催婚，兼催生。 鲛人强大的恢复能力，令他们身体的可塑性变得同样强大，他们可以融合异类的身体部位甚至非生命物质来升级自己的身体，使之更加适合战斗。很多鲛人在追求强大的道路上，将自己的身体改造得面目全非，甚至连基因都发生了紊乱。 久远之前，鲛人们就发现，他们在血脉传承方面出了问题。 鲛人仍然拥有强大的繁殖能力，可以跟其他种族的人类，比如陆地上的智人、精灵、矮人等结合生出半鲛人，但是，却很难跟同族孕育出可以拥有传承记忆和强大血脉的继承人来。 半鲛人虽然拥有鲛人一样可以自由切换的双重外形，但却没有传承记忆，寿命也很短，只有几十年至一百年不等。他们也没有鲛人特有的强大修复能力，严重的创伤和病痛都会威胁他们的性命。有些半鲛甚至不能适应海底的压强，只能在陆地和浅水区生存。而那些能够在海底深处生活的半鲛，也因为身体条件的限制而无法变得更强，只能靠做一些底层工作来谋求生存。 鲛人之间的结合是很难孕育出子嗣来的。因为很多鲛人女性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在需要做出选择的关键时刻往往忽略掉“该决定可能导致孕育后代变得艰难”这个因素。 强者林立，却子嗣稀少。 鲛人虽然强大，可也不至于永生，他们的寿命是有限的。普通的鲛人，寿命约为一万年左右，但强者各有际遇，很多方法可以令他们活得更久，有些鲛人甚至能够活过百万、千万年。然而，除了寿终正寝，在宇宙中，生命陨落的方式还有无数种。 极少有新的继承人诞生，而现有的鲛人又不时因为各种原因陨落，鲛人族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后继无人，这种问题如果不及时干预，可能面临灭族的危险。 因此，在很久很久之前，鲛人族中最强大的十三支家族，与圣女族达成协议。为了保证鲛人族纯正血统的传承，避免任何基因突变和紊乱，圣女族的所有女性必须放弃修炼强者之道，不可以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也不能使用延长寿命的各种方法，总而言之就是保持原生态直至死去。 作为弥补，十三家族无条件服从圣女族的统治，并以最优质的资源，无差别培养圣女的所有后代。当然了，这些后代都是圣女跟十三家族的男性鲛人结合诞生的，本就是他们自己的子嗣。 圣女一族之所以被选定为传承的中坚力量，是因为她们罕见的生育能力。几乎每一名圣女族女性，一生之中至少都可以生育两名以上的子嗣。上万年的生命中，只能生两个孩子，听起来非常少了，但对于鲛人族来说，已经近似奇迹般的存在。因为其他鲛人家族的女性中，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孕育出一个子嗣的。 在鲛人族的历史上，圣女的成人礼，一般在八十岁或一百岁的时候举办，有的甚至拖到两百岁。而实际上，鲛人身体的发育，在十五岁前后即已完成，在种族繁衍压力日渐增大的情况下，现如今让圣女在十几二十岁就开始着手挑选伴侣并孕育生子，已经变得司空见惯。 而当圣女选定好第一任伴侣时，就可以举办成人礼仪式了。 修宁到现在还没有选择任何一名伴侣，从情理上来说，是可以被理解的。毕竟她才二十岁，在鲛人漫长的生命阶段中，她现在完完全全可以说，还是个孩子。但从现实角度，十三家族已经在默默给族长，也就是她的母亲修敏施加压力了。 二十岁，完全可以生育了。要知道，修敏本人就是在二十岁时生下第一个孩子的。修敏，可以说是奇迹中的奇迹，因为她一个人就生了十四个孩子，每个都是出色的强者！当然修宁除外。 修敏今年堪堪一万三千岁出头，相当于她每一千年就生一个孩子，而这其中，竟然有一对双生子，就是十三殿下修启和圣女修宁。 修敏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给十三家族每个家族都生下后代的圣女。十三家族对她表示非常满意，仅有的遗憾，就是这十四个孩子里，只有修宁一个女孩。 修敏强大的生育能力，让十三家族的男人们，对修宁寄托了莫名其妙的厚望。 他们觉得，或许修宁可以继承修敏这个强大的生育能力，可以给他们生出更多的孩子。 只是，修宁到底会生出多少个孩子这件事是未知的，而已知的是，她对此的意愿并不强烈，甚至有着淡淡的反感。 凭什么其他家族的鲛人女性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变强，毫无顾忌的走上人生巅峰，而圣女一族就得任劳任怨地充当生育机器，就必须一肩担下种族繁衍的重任？ 但她发现，圣女族所有人似乎都愿意接受这个设定，没有任何人在任何场合中对这些历史悠久的不公平条款发表过异议。这让修宁觉得有些诡异，她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在搞清楚事情的真情之前，她对族中的安排表现得都还算配合。 也因此，在明知道这场宴会肯定不好糊弄的情况下，修宁还是乖乖地出席。 修宁无疑是极美的。鲛人族的女性，从来跟丑字挂不上边。陆地上的人族，也就精灵族可以与之匹敌。但修宁的美，却是无可争议的。哪怕是从精灵王国游历归来的鲛人强者们，也很难说自己遇见过比修宁更美的存在。 本就天生丽质，更何况盛装打扮？ 葱白手指从座驾中探出撩开珠帘，高挑的女子轻盈落地，华丽裙摆微微一颤，盖住短暂外露却叫人难以忽视的修长小腿，以及如珠玉般圆润可爱的脚趾。视线上移，纤瘦的腰肢，曼妙的身材，皮肤白皙如凝脂，美丽脖颈像天鹅，绝美的姿容举世无双，娴雅的举止超凡脱俗。她笑语盈盈从人群中走过，却有暗香犹存。 修宁一经现身，便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多少鲛人强者，都陷入了短暂的失态。虽然他们本就为争取圣女的青睐而来，但看到修宁本人现身，有些本来意兴阑珊的宾客，都生出了征服和占有之心。 这样美丽的圣女，无怪他们为之心动疯狂。 修宁的内心，远没有她表露出的那般平静。在座无不是鲛人一族的佼佼者，强者本就威严外露，更何况同时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但她却丝毫生不出半点骄傲自得，只因这些人对自己的兴趣，全部建立在自己未知的生育能力和姣好的皮相之上。 而如果一旦自己选中了某人，举办成人礼，就将真正沦为一名生育机器，被幽禁于无尽海深渊。就连去海上的探险资格，也会失去。 修敏作为族长、圣女的母亲兼今天宴会的主办人，亲自迎接女儿的到来。 母女二人皆端起礼貌而不失高贵的微笑，向任何一位跟她们眼神有所接触的宾客点头示意。私底下，修敏却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手心，低声道：“你也拖得够久了，今天就选一个伴侣出来吧。” 修宁嘟囔着：“可我没有喜欢的。” 修敏对这个女儿一贯是宽容的，听到这也只是淡淡笑了笑：“喜欢的人总会出现，任何时候也没人阻止你们在一起，你甚至可以把正夫的位置保留，不过这个到时候再考虑也不迟。你现在的任务是先选一个，十三家族的男人们别的不说，长相和力量都是最顶尖的，以圣女的地位和你未来族长的身份，也不会有人对你不敬的。” 修宁沉默不说话。她其实非常清楚，母亲和一众长辈，会在一定程度上纵容、宠溺自己，但是，这种让步不是无止境的。 她虽然排斥被安排的命运，但对抗争这件事，还没有下定决心。其实，她做过不少圣女不可以做的事，不仅常常出去狩猎磨练，还制作了分-身，她甚至在自己的右手掌心融合了一个布袋兽的储存空间，这已经算身体改造了，按照规定是完全不被允许的。然而她做的这些，虽然没有主动提及但也没有刻意隐瞒，可竟然没有人制止过她。 只要不太过分，修宁的各种试探行为都被默许了。 他们似乎都认为，只要成人礼之后，她就会改变想法。 洛曾提到过，修敏就是这样的。修敏没有在接受传承记忆之前，也做过不少出格的事情。不过自从解除封印接受传承记忆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据说，历任的圣女也大多如此。 这件事让修宁觉得好奇。到底圣女的传承记忆里有什么，让每一任圣女都无怨无悔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圣女只要选择一名伴侣，就可以举办成人礼。在成人礼上被解除封印，圣女会接受祖祖辈辈刻在血脉之中的传承记忆。鲛人一族的传承记忆里，有着无数先辈的修炼经验，这正是修宁梦寐以求的财富。 而那份记忆里，似乎也隐藏着一段秘密，一段让所有圣女都甘于被困在海底一辈子的秘密。 修宁不觉得自己会因为任何理由而动摇。面对修敏的要求，她轻轻点了点头。如果得到传承记忆的唯一途径就是先选择一名伴侣，那就选吧。 第3章 修宁态度的松动，令修敏微微一笑，但笑意未及眼底。 密切关注母女二人的十三家族也察觉到这一细微变化，便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借各种不失风度的理由上前攀谈。 海底鲛人王国的春天到来了，宴会大厅里一时间充满了热烈、旖旎的氛围，但圣女只有一位，男人们之间的各种明争暗斗、你来我往自然少不了。 而此时此刻，亿万年来都很安静的无尽海的上空，却有一架银灰色飞船缓慢降落。 在被啃成骨架的裂空兽尸骨旁，两名男性人类从飞船中闪身而出。 这两人身材挺拔，身高跟鲛人男性完全人形时差不多，都在两米左右。一个白肤银发，一个银肤褐发，他们穿着未知材质制成的贴身衣物，可以清晰看清其下线条优美的肌肉。颜值相较于鲛人差了点意思，但气势迫人，一看就非善类。 环视无尽海平静的海面，银发男人伯恩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叹道：“这里就是他圈养鲛奴的地方？藏得可真够隐秘的，叫我们找了这么久。” 褐发男人道格眼中亦流露出一丝贪婪的光芒：“不论他曾经多么风光，死了就是死了，留下的好东西却不能浪费了。” 两人相视一笑，鲛人这种拥有强大血统的人种，用来做奴隶，不管是强者用来打天下，还是贵族用来炫耀实力，都是再好用不过的了。那个男人，不止武力强大，头脑也很灵光啊，圈养鲛人这样的主意也能想得出。 好在，那人已经死了。若是他活着，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觊觎他的私人财产。 想起那人死后引起的风波，伯恩不由叹道：“可惜，最优秀的鲛奴都跟着他一起死了，剩下的那些鲛奴强者，也都被瓜分殆尽了。现在想来，跟他手底下那些虎狼之辈抢食，对我们来说难度太大了，也不划算。也是我们的运气，他们怎么会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星系，这颗不起眼的星球上，在这深海海底，竟然圈养着一批价值连城的鲛人呢！按照惯例，那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这里挑选一批新鲛奴，距离上次挑选已经过去数百年了，现在我们就下去看看，肯定能找到一些好苗子的。” 道格脸上的跃跃欲试已经藏不住了，谁能想到有生之年他也能拥有鲛奴，而且远远不止一个两个！ “从资料中来看，这海底就有几处试炼场地，鲛奴们一般都集中在那里进行训练。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无尽海拥有多处禁地，成年鲛人不分男女，大多都会前往各个禁地进行各种试炼。基本体能磨练，猎杀凶兽，战斗技巧磨练，以及在实战中进行各种生死考验等等，人人都朝着最强的方向努力。 不少鲛人仍然没有把基因突变当作一回事，还是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各种程度的改造，有些甚至使得他们的外形已经变得不再像鲛人。 伯恩和道格抵达了一处禁地。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他们的出现一开始引起了不少鲛人的警觉，但伴随着伯恩的一个隐秘动作，这些本来面露惊讶想要质问他们的鲛人瞬间就变得安静下来，甚至躬身向他们行礼。 两人尽量保持面不改色，在这个禁地里巡视了一圈。数百名鲛奴散落在各处进行着超难度训练，这一幕幕场景到底还是让两人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藏不住。 走到一处偏僻无人之处，道格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情，低声喊道：“这么多鲛奴！全是我们的？” 伯恩畅快的笑容微微停顿了片刻，纠正道：“大部分是我的，我八，你二。” 道格噎了一下，但还是很高兴，“行，我二，我二。”又忍不住问道：“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怎么那些鲛奴瞬间就听话了呢？” “这就是基因改造的力量。鲛人是个强大的种族，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可惜在接触到更为先进的宇宙文明时，他们的先辈就遇到了那个强大的男人，泄露了种族的基因密码。从此，他们整个族群被改造了基因，臣服于那个男人的势力，沦为禁奴。” 伯恩其实也为这些鲛人的命运唏嘘不已。如果他们的先祖最开始走出哈尔星球时，遇到的不是那个男人，那么鲛人一族的命运定会全然不同。 在宇宙中，强大就意味着地位、权势、资源。而鲛人这支强大的种族，却因为在最初时刻被更强大的存在掌控了命运，从此沦为工具人。被奴役，被交易，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甚至那个人死了，他们沦为奴隶的命运，仍然无法被改变。 基因改造，令他们潜意识臣服于任何一个掌握他们基因密码的人。无论那些人的实力如何。 他们甚至都不能意识到，这种本能的臣服是多么屈辱的一件事。因为这种改造，令他们以忠诚和服从为荣。 短暂的同情转瞬即逝。相较于鲛奴的命运，伯恩更关心自己的财富。 “这个族群中优秀的存在，都已经被那个男人收归旗下，或使役、或拍卖。而稍微弱一些的，则留在这里生息繁衍。可惜的是，这种强大的血脉繁衍很困难，他们能够轻易生产大量的半鲛人，但真正具备强者素质的鲛人，却千年难出几个。” “所有的鲛人都被改造基因了？”道格对其中的原理有些好奇，毕竟这个地方很是隐秘，应该没几个人知晓具体的位置。而那人则是个大忙人，他哪有时间给每个鲛人做改造呢？ “这种基因改造，是通过鲛人特有的传承记忆来进行的。”伯恩因为心情很好，所以话就多了些，好心解释了道格所有的疑问。“也就是给最初的那批鲛人做好改造，这种改造就会通过他们的传承记忆流传下去，一代鲛人成了奴隶，生生世世皆为奴。” 道格闻言不由微微吃惊。在宇宙中，像鲛人这样拥有传承记忆的人族屈指可数，但每个拥有传承记忆的种族，无一例外都是实力强大的。然而，这种强大的传承记忆竟然也被利用篡改，让一个种族世世代代都被奴役驱使。 这也太可怕了。 如果说道格曾经还羡慕过那些拥有传承记忆的种族，现在了解这种天赋也是被利用的弱点后，他都不确定，如果给自己一个机会，他还愿不愿意要这种金手指了。 “其实这海底还有一些例外，就是那些半鲛人。半鲛人没有传承记忆，所以祖辈的改造对于半鲛而言，是无效的。但是你知道，利用生物芯片对奴隶进行控制，方法可比基因改造来得容易得多，也更容易批量操作。半鲛人没有鲛人那种诡异的恢复能力，给他们的大脑植入生物芯片，靠他们自己根本无法解除，所以相对来说，更为安全。” 道格眼神一亮：“半鲛人的价值虽然远不及鲛人，但也是非常抢手的。他们长相非常漂亮，又很乖巧，用来做宠物也不错，人形鲛人把玩起来，也别有一番趣味呢。” 根据资料，这片海域内鲛人便有数万，半鲛人的数量更为可观。这笔财富对于原先的主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以至于常年累月被隐藏在宇宙深处顺其自然的发展，但对于伯恩和道格而言，却是一大笔可观的财富，而以他们的眼光，这笔钱还是悉数变现才能利益最大化。 这也是两人穿越无数个星系，心急赶来的初衷。在各个禁地考察了一圈，两人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那个男人倒下了，他的商业王国有无数强大的存在争夺鲸吞，他的各种宝物财富也根本轮不上他们这种层级的小喽啰。但是，这个被遗忘在宇宙深处的海域，深处却有一个宝藏，足以令他们大发其财。 道格心满意足的同时，不忘追问道：“伯恩，你打算怎么做？这里的鲛人虽然未必比得上那些被选出去的强者，但以你我的力量，收服起来可能比较困难。” 其实无尽海的具体坐标是道格得到的，但他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了，所以找到伯恩合作。甚至经过反复谈判后，他也只能得到两成的战利品。 然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没有伯恩，这些鲛奴他也只能干看着，根本不能收用。 果然，伯恩胸有成竹地打着包票：“不怕，我已经得到了鲛人一族的基因密码和改造情况。从此以后，他们会把我当成那个男人一般来崇拜爱戴，从此我就是他们的主人。” 你是他们的主人？道格对这种说法有些不悦，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提醒道：“你得把这些信息分享给我，毕竟这里面也有我的二成。” 伯恩顿了顿，他答应让出两成的鲛人没错，但可不包括分享那些核心机密的内容。 然而，现在还不是可以得罪道格的时机，他还仰赖对方的家族来进行后续的交易，想了想便道：“我允诺你，帮你完成属于你的那部分鲛人的认主仪式。不论是认你自己为主，还是交易出去的认主环节。当然了，第一次免费而已，日后如果需要对这些鲛奴进行易主，费用另计。” 道格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对这个方案不太满意。 伯恩便补充道：“不过，这次你也帮了我不少，为了感谢，这海底的半鲛人，无论数目具体多少，一半归你。这算厚道了吧？” 道格其实还是不太满意。但是，如果此时跟伯恩翻脸，恐怕这些好处也难保证，毕竟他所凭借的也是家族的便利，自己的实力如果要翻脸，多半不是伯恩的对手。 退一步海阔天空。在得到的半鲛人中，如果挑选出佼佼者悉心培养，拍卖的价格也未必比高级鲛奴更差，对不少贵族而言，美丽的玩物有时比强大的奴隶更有吸引力，这方面商人出身的道格还是深谙其道的。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吧。” 伯恩取出一个晶亮的、拳头大小的圆球。道格本不以为意，仔细一看后，不由双目圆睁，惊道：“这不是……” “对，就是那个。” 伯恩微微一笑，将小小圆球抛掷至无尽海的上空。不知被触及什么诡异的按钮，那颗圆球忽然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巨大黑洞。那黑洞爆发出毁灭性的吸力，将整座星球尤其是无尽海的水分悉数吸收。 不过眨眼之间，无尽的海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减少，海平面一降再降。巨大的水流形成无数道由海水组成的粗壮的螺旋形水柱，向海面上空那道逐渐扩大的黑洞奔涌而去。 这一变故让道格目瞪口呆，而海底各处，不论是在禁地历练的鲛人强者，还是王宫举办宴会的十三家族，也都察觉到这一诡异的变化，纷纷赶往海面查探情况。 第4章 巨大的漩涡在无尽海各处陆续出现，强劲的力道将海底深处搅动得地动天摇。 大殿中鲛人站立不稳，建筑摇摇欲坠，王城中的半鲛人更是慌慌张张，不少都化身鲛尾，不知所措地四处惶急乱窜。 即便是鲛人一族的强者们，也从未遭遇过这种突如其来的诡异状况。 十三家族的长老们眉头紧促，神情严肃。他们与修敏打过招呼后，便纷纷赶往海面查探。 本来因忙于应付宾客而显得有些不耐烦的修宁，此时也本能地察觉到不安。眼见许多强者都纷纷出去查探究竟，她心中既好奇又担心，却也知道此时不是乱来的时候，便乖乖任由修敏看管着，避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等待消息。 很快，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便出去查探的洛回来了。他低声在修敏跟前说了几句什么，修敏闻言神情瞬间变得极为复杂，绝望、不甘、愤怒、屈辱…… 修宁一直在关注她，岂能不察觉，攥紧她的手，问道：“母亲，怎么了？” 修敏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刻她眼中的决绝，叫修宁心惊不已。 “你跟我来。” 说罢化身鲛尾，扯着修宁以极快的速度向某个方向游去。修宁心中疑惑，但记忆中的修敏从未如此情绪外露，叫她也不敢轻易发问，便亦转换形态，乖巧地跟了上去。 在海泥翻涌的浑浊水流中不知前行了多久，伴随着一个极速的下冲动作，修宁慢慢感觉到四周变得安静下来，视线也清楚了许多。 又如此行进了片刻，修宁查看四周，恍然发现：这不是……鲛冢吗？ 鲛人生而强大，但死亡却几乎是瞬间的事情。每个鲛人在感受到大限将至时，便会自行前往鲛冢，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传闻，鲛人死亡时，会在黎明时分，化作大海之中的一串泡沫，连尸骨亦无。原本，这样的死亡是无所谓地点的。只要死在大海里，便算是魂归故里了。 但不知何时，鲛人的传承记忆里，便多了一个地点，便是鲛冢。而后，鲛冢便成了将死鲛人最后的归处。 修宁暂时没有传承记忆，但她曾被修敏带着来过几次，不过那些时候她都是来玩的。 鲛冢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幽蓝的深海海底，珊瑚摇曳，五彩斑斓的鱼群嬉戏往来，每每叫她流连忘返，也因此，彼时贪玩的她从未关注过修敏过来是为了干什么的。 此刻，她有些不解。 为什么，母亲要带她来到这里？尤其在王城那边现在一片混乱的紧要时刻。 修敏心思重重，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微妙心思。她领着修宁穿过重重珊瑚礁，抵达鲛冢深处一个巨大的珊瑚洞。 鲛冢，除了前来等死的鲛人和圣女一族，几乎无人踏足此处。 因此，这里格外幽静，甚至透着一股森然。 母女两人在珊瑚洞中游弋许久，终于停了下来。在她们眼前，有一个巨大的莹白贝壳，修敏上前触碰了某个机关，那贝壳便缓缓张开，里面摆着一些精致的瓶瓶罐罐。 修宁觉得有些奇怪，不由问道：“这些是什么？” 修敏从这些瓶瓶罐罐中拣选出一瓶蓝色药剂，递给修宁，道：“这是解除你封印的药剂。喝下它，少则几个时辰，多则数日，你就会恢复圣女一族所有的传承记忆。” “真的吗？”修宁惊喜不已，声音不由得扬起，轻轻抚摸着这瓶药剂，没有立即喝下，却问道：“不是说，要成人礼之后才能……” “来不及了。”修敏低声说着，看着女儿欢快的笑容，心道：不知她得知了所有真相之后，是否后悔得到这份充满屈辱历史的记忆。 见她疑惑，修敏也不再隐瞒。传承记忆虽然可以告诉她一切，但此时此刻，作为一个母亲，她或许也应该亲口给予一些交代。而很多秘密，因为独自憋闷了太久太久，修敏也有一些倾诉的欲-望。 “今天，或许就是我们鲛人一族的末日了。不，这末日，其实早就来了……今天，不过是连自我安慰的假象，也揭开了……” “末日？”这个可怕的词汇令修宁有些茫然，联想到无尽海现在混乱的状况，不由嗫嚅道：“怎么会呢？十三家族的长老们都很厉害，还有哥哥们，就是修炼时间最短的十三哥都那么厉害了……他们，一定会解决的……” 修敏颓然地摇了摇头，语带绝望地说着：“他们的确很强，如果可以反抗，未必会轻易战败。但是，刚刚洛告诉我，所有去海面查探的鲛人都被控制住了。若非他早有防备，躲在暗处观察，甚至也回不来了。” “所有人都被控制？”修宁拧着眉头不肯相信，她听说，鲛人族最强的存在如果全力战斗，恐怕连无尽海都能毁掉。但从洛出去打探到回来，所有的异动都只是一开始的海水漩涡造成的。 “他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控制？” “修宁，你有想过，我强大的鲛人一族，其实只是一群被圈养起来的奴隶吗？无条件忠诚和服从的奴隶，见到主人，又怎么会反抗？又如何反抗？” 修宁瞪大双眼！ 修敏惨然一笑，轻轻道：“所有的秘密，都在圣女一族世代传承的记忆里。如果你做好心理准备接受真相了，就把药剂喝了吧。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修敏说完，就转身在那个巨大的贝壳中挑挑拣拣，随后便开始忙碌起来。 母亲的话，让修宁变得恍惚。 被圈养的奴隶，鲛人一族的末日，最后的安宁…… 母亲她怎么，胡言乱语的？ 紧紧握住手中的药剂。这，就是解除封印，让她得到圣女传承记忆的关键。可是，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圣女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所有的答案，就在这一份药剂里面。 修宁闭上眼，将药剂一饮而尽，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蜂拥而至，剧烈的疼痛从脑海深处袭来，修宁咬牙抵抗，却还是不敌这海量的精神冲击，不久便软软晕倒在地。 这细微的动静，令修敏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中，饱含着不舍和温情。 修宁，我的女儿，等你醒来，我可能就再不能庇护你了。 那些人却已经来了，以后你的命运，会怎么样呢？ 修敏从掌心的随身空间里，取出了更多的物品，那些物品模样稀奇古怪，是海底鲛人们从未见识过的。但如果有来自高级宇宙文明中的人类来看，就可以轻易了解，这是一组先进的生物制剂设备。 另外，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修敏，鲛人一族的族长，一个不允许对身体进行任何改造的前任圣女，她竟然也融合了一个随身空间，而且在空间里藏着不少大多数鲛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设备仪器。 修敏拿起匕首，朝手臂动脉割去。汩汩鲜血流出，被细心收集到各式各样的容器中。然而，鲛人的血脉让这个不大的伤口几乎立即愈合，往日里的实验，这些血液也就够了。但今天，修敏需要更多的血液，为了保证血流的通畅，修敏不停地切割出更大的伤口。 鲛人虽然自愈能力强，但感知也同样敏锐。切开、愈合，再切开、再愈合，这种痛苦，修敏却眼也不眨，似乎早已经习惯。 血液的持续流失，对于修敏而言，其实是巨大的损耗。毕竟，她已经不年轻了。 待终于得到足够的血液时，她已经变得苍白无力。 往日里如花朵般艳丽的容颜，现在变得萎靡、虚弱。修敏却无暇休憩，几乎是立刻投身到药剂的制备中去。 除了修宁，她还有十三个儿子。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也曾遇到过那么多的朋友、知己…… 这些药剂是经过历代圣女反复研制出来的，却仍然不能拥有太久的效果。 但是，只要能给他们带去片刻的清明，哪怕将自己的血流尽，她觉得：也是值得的。 修敏专心沉浸在药剂制备的过程中时，倒在她身后的修宁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噩梦之中。 梦中，她看到年少的自己在鲛冢中追着彩色鱼群玩耍，而在她并未留心的某个珊瑚礁角落，举止优雅的女子微微蹲下，跟靠坐在那里的一名神情疲惫的鲛人在交谈。 这名女子就是修敏。而那名疲惫的鲛人，应该是来鲛冢等死的老者，虽然他的外形看起来跟年轻人没什么区别，但真正年富力壮的鲛人脸上，从来不会出现那种虚弱和无奈的表情。 梦中的修敏说：“尊龙，你大限已至，即将死去，化为海上的一缕泡沫。在那之前，我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帮我一个忙，为鲛人一族做出最后的贡献呢？” 被称呼为尊龙的鲛人对修敏的话并不理解，但修敏是圣女。圣女，在鲛人一族中，是超脱的存在。如果不是特别为难的事情，一般鲛人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尊龙笑了笑，回道：“我都要死了，如果可以帮到您，或者能帮到族人，自是乐意的。不过我现在动弹不得，连最普通的武器也无力举起，恐怕会辜负您的厚望了。” 修敏点点头，拿出一管红色的药剂，轻声道：“不必要什么武器，您喝下这管药水，后面要怎么做，我再跟您商量。” 喝下药水？尊龙想了想，笑了，横竖自己就要死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便接过药水，一口饮尽。 修敏沉默地等待。尊龙喝下那些药之后，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过了许久，忽然眼角湿润，看向修敏，眼神中全是震惊。 修敏缓缓地说：“我刚刚给你喝的药剂，将你的基因中被刻意磨灭的一段传承记忆恢复了。现在你应该知晓，我鲛人一族的真正命运了。” “竟然……竟然会是这样……” 尊龙的生命，跨越上千万年，是鲛人一族名副其实的强者。但事实上，他现在才想起，他根本不是最强大的那一群，比他更强的鲛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但是却根本无人追究，哪怕是这些强者最亲的亲人，在想到他们时，也只会觉得：他如今在禁地历练，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而记忆中的那些人，其实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回来过。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他们被当作最优秀的奴隶，挑走了！挑去为主人服务！ 谁是主人？鲛人中的最强者，什么时候有了主人！尊龙震惊之下，竟然想站起来。 修敏制止了他，轻声道：“我这药剂，只能令你短暂地恢复清明。待药效过去，不该记得的事情，你仍旧不会记得。现在趁你清醒，我正式向你询问：你愿意在死之前，将你的身体捐献出来供我圣女一族进行研究，找出扭转这种基因改造的方法吗？” 第5章 “研究？基因改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尊龙并非圣女一族，传承记忆中少了很多关键线索，因此在听到修敏的话时，湛蓝的双眼充满疑惑和不解。 修敏每每忆及这段历史，心情总是无比沉重。 “鲛人，本该是强大的，自由的。亿万年前，我们的祖先成功冲出了无尽海，走向陆地，飞向高空，甚至有人脱离了这颗星球，前往更遥远的宇宙。” “或许是一贯的强大，令我们失去了戒心。在宇宙中，我们的先祖遭遇了邪恶的算计，被一个强大的存在破解了鲛人一族的基因密码。那人不仅将走出去的鲛人收编为奴，甚至还追踪到无尽海，对留下来的所有鲛人都进行了基因改造。” “这种基因改造，将臣服和忠诚烙进了鲛人一族的血脉，并通过传承记忆世代流传。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所有的鲛人，都沦陷为奴。” “可笑的是，我们的族人，却陷入这种命运而不自知。因为对手握鲛人基因密码之人，我们会无条件臣服，这种想法已经被根植于细胞和基因链中，以至于连抗争的念头都不会产生……” 尊龙闻言，心神俱颤。自从恢复了全部的传承记忆，他已经深刻领会到，什么叫做“陷入这种命运而不自知”的确切感受。 曾几何时，他也曾在无尽海目睹过不少外来之人的行踪，也曾参与过一些主人的选拔行动。甚至，因为自己未能成功跻身那些优秀行列，而失去了跟随主人离开无尽海的机会，他曾经无数次自责痛苦，并不断奋发图强，希望在下一次可以得到主的亲睐。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太可怕了。 他为什么费尽心思想去给那人做一个奴隶，甚至为失去机会而昼夜悔恨？ “这，就是基因改造的力量？”尊龙声音本就无力，此时更为沙哑，带着不安。曾经的海底强者，此时竟茫然得像个孩子。 修敏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 许久，尊龙似乎消化了这个事实，又问道：“那，捐献身体供你们研究，是什么意思？” “那人彼时将这座星球所有的鲛人都进行了改造，走出宇宙的绝大多数鲛人也被他收编了。但，仍有极少数的鲛人因为没有遇到过他，所以侥幸逃脱了。后来，这些鲛人知道了同族的命运，但是他们的力量太弱了，根本无法与对方正面抗争，所以，他们回到了无尽海，将自己伪装成也被改造过的鲛人，生活在这里，想找到扭转这种基因改造的方法。” “这些人就是……” “他们，就是我们圣女一族的先祖。”修敏轻轻回答，“鲛人无论是文明发展的程度，还是武装力量，都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亿万年，我们还是躲在无尽海的海底，不敢冒头。” “对于基因改造，我们尝试过无数种方法，至今得到的解药，都没有很好的效果。” 尊龙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还是得做。我同意捐赠。” 修敏看向他的眼睛，像是确认他的决心般，缓缓道：“我们鲛人一族，正常死亡只会化作一缕泡沫，什么也不会保留。如果你同意我们对你的身体做研究，就意味着，你暂时不能死，必须活着接受我的各种操作。那或许是抽髓挖骨，或许是药物实验，那将是无数次叠加的酷刑……然而，这样的实验，历代圣女已经进行过亿万年，到现在为止，成果寥寥，大多数的酷刑，就结果而言，甚至是没有意义的。这样，你也愿意吗？” 尊龙湛蓝双眼垂下片刻，再扬起时，已经带着些微笑意。 他说：“鲛人怎么会怕这些？怕的是失去自由而不自知。别说了，我答应。” …… 不知过了多久，修宁醒了。梦中，尊龙和母亲的对话，她记忆犹新。而此时，她的脑海中，已经多了大量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些记忆的存在很是特别，当她什么也不想的时候，状态跟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当她想到某件事或某个物品的时候，脑海中丰富的记忆和描述，却让她立刻意识到：她得到了鲛人一族最大的财富！ 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令她的兴奋之情大打折扣。尤其是想到“主人”和“基因改造”这些事情时脑海中涌出的记忆，真是令人完全高兴不起来。 修宁花了一些时间，才压制住了每个念头都会联想太多的情况，然后起身去找修敏。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修敏把她安置在一个珊瑚洞的海藻床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修敏还在那个大贝壳附近，她的面前摆了许许多多修宁从未见过的仪器，手中快速而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曾经的修宁是根本不认识那些东西的，但现在因为先辈流传的记忆，她可以轻易喊出每一样东西的名字，也非常清楚它们的用途。 而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修宁甚至连修敏在做什么，都知道了。望着贝壳中摆放着的大量成品，修宁忍不住拉住了母亲的手阻止她：“您不要命了？” 待她转过身来，修宁才发现，她现在脸色完全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干裂，如丝光滑的秀发，也变得如同枯草一般。光滑细致的皮肤上，竟然显露了一层细小的鳞片，鲛人没有特殊情况下，鳞片是不会外显的！而修敏的鳞片竟全然没有光泽，晦暗得如同贴附在身上的一层污垢…… 修宁心中咯噔一下，而修敏被修宁扯住了手，竟然也是呆呆愣愣的，过了会儿才叹道：“你醒了？” 显然，连精神也很不济了。 鲛人，是毕生都很强大的存在，禁止修炼的圣女族也不例外。很少有人会将虚弱的一面展示给他人，尤其是修宁，年轻的她从未见过“虚弱”二字出现在任何鲛人的脸上。抛开记忆中那些模糊的别人的记忆不谈，第一个让她对这两个字有直接印象的，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她想扶修敏回到珊瑚洞去休息一下。修敏看了一眼自己这几天忙碌的成果，没有阻止女儿的动作，却道：“你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修宁有点生气，用自己的血，制作出近千瓶蓝药，她还要命吗？ 不过这些蓝药，每瓶可以让鲛人保持一年左右的清明，除了用圣女血液作为材料，其他的材料也来之不易，她万万不敢浪费，便珍而慎之地收到空间中放好。 等修敏终于躺下，她却没有乖乖闭上眼睛休息，反而看向修宁，问道：“传承记忆，都还顺利吗？” 修宁点了点头，嘟囔着：“您快点歇着吧，血脉再强，也经不起您这么折腾。” 修敏苦笑，像是在倾听什么似的，轻轻道：“你仔细听。” 修宁便竖起尖尖的耳朵，仔细倾听。鲛人的听力很好，可以通过细微的声波震动听到很远地方的声音，不过平日里并不经常使用。 这一听，便叫修宁蹙起了眉头。 不远处本该是无尽海的地方，有许多嘈杂的声音，但她却察觉不到海水特有的声波，那些声音倒像是在湿润的空气中传播的状态。 “你昏迷了三天，这三天里，无尽海已经消失了。” 修宁瞪大双眼：“无尽海消失了？” 修敏叹息道：“那些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无尽海的海水抽空了。现在无尽海所有的鲛人、半鲛人，除了你我，都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 修宁惊讶：“他们来了多少人？” “两个。” “两个……” 本来，修宁想问：两个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这么多的鲛人和半鲛人。但是传承记忆告诉了她答案。 只要掌握了鲛人一族的基因密码，所有的鲛人会奉这两个人为主。那么控制剩下的半鲛人，也就根本不在话下了。 “那洛和琉璃……” 通过传承记忆，修宁已经知道了，圣女族内，有少数人并非圣女血脉，但因为长期服用药物，所以也能在所谓的主人面前保持立场。洛和琉璃就是其中的两位，从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是药物实验的对象，只不过还很年轻。 修敏道：“我让他们尽量藏起来，实在不行，也要隐藏身份。那些人的科技领先我们太多太多，哪怕这么长时间，我们用了不少方法去学习，还是差距很大。如果被他们察觉到我们已经在研究对抗基因改造的技术，重新进行一次改造，我们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修宁，你也是一样，尽量躲在这鲛冢之中。如果万一不幸被发现，你就伪装成半鲛人。” “一旦被发现，你就免不了被当作奴隶的命运。你没有经过训练，实力比普通鲛人弱很多，冒然给强者为奴，随时需要为主卖命，轻易或许就没命了，逃跑的话，成功的机会也很渺茫……” “但是半鲛人不同，这几天他们似乎在给半鲛人的大脑注入生物芯片，这种东西，对咱们鲛人的威胁不大。而且，半鲛人一般是卖给一些贵族的，相对没那么危险，你也可以找机会逃走……” 修敏说着说着，声音便不自觉地弱了下来。修宁看着她无力的双手，似乎察觉到什么，又不肯接受般，不愿深思，只不断点头，说：“知道了。” “我多么希望，我的孩子，你能够永远无忧无虑、开心地活下去……但是，不管怎么样，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修宁，你要好好活着。如果见到了你的哥哥们，告诉他们，我好想他们……” 修敏，永远闭上了她的眼睛。本来她的时间就已经所剩无几，这几日连续的失血更是令她的状况大不如前。或许是因为终于将圣女的传承传递了出去，她心中尽管还有挂牵，却无力再继续操劳了…… 片刻之后，众多透明的泡泡从修敏全然外显的鳞片中涌出。不久，海藻床上，只留下她的衣裙。 修宁将母亲的遗物整理好，为她建立了一个坟冢。 泪流满面，却悄无声息，所有的悲恸都留在心中的角落。修宁跪在母亲的坟冢前，默默回忆着她的一生。 修敏死后，她的记忆成为传承记忆的一部分，在修宁的脑海中呈现。 不知过了多久，修宁尖尖的耳朵耸动，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她，到底还是被天外之人发现了。 修敏留给她的东西中，有一个小小的面具。她将这个面具融合到自己的脸上，再转身时，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样貌。 依旧是美艳绝伦的，却多了几分英气。她等在那里，片刻便有两名鲛人前来，将她穿过鲛冢的通道，来到地面。 这里，曾经是无尽海的海底，因为海水已经被抽干，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广袤泥泞的陆地。 第6章 无尽海，这片生她养她的海域，直到其消失之际，修宁才深刻得意识到，它曾是多么的美丽。 只因在其消失的地方，一切都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跟鲛人和半鲛人可以两栖不同，生活在海底的绝大部分生物，是不能适应缺少海水的环境的。各种水草、海藻失去了可以自由伸展漂浮的海水，只能趴伏在湿漉漉的泥浆中。动物则是更可悲的，在修宁三人途径之处，不时还有尚未完全死亡的鱼、鲸、海豚等等，在泥水中挣扎着、蹦跳着，但这些最后的努力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无尽海已经消失了。 曾经它们自由遨游其中的无尽海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全部消失了。 这些生物从此再无生存的依仗，等待它们的只有死亡二字。 而鲛人和半鲛人，虽然未必会死，却也从此失去自由。 修宁的视线，看向带她赶路的两名鲛人。这两人并没有发现她的伪装，更不知她就是圣女，修宁也并不认识他们。 即便是不认识的鲛人，修宁也为他们脸上那种漠然感到失望和愤怒。 鲛人，不该是这么冷漠的种族。 修宁相信，哪怕他们还有半丝理智和本能，都不会对这样的无尽海无动于衷。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完全没有看一眼脚下消失的家乡，只关心到处搜集失散的鲛人和半鲛人。 被奴役的灵魂，就连看一眼被毁灭的家园这个权利，也被剥夺了吗？ 除了修宁，这两人又找到了几个分散在鲛冢不远处的海域里活动的半鲛人，鲛人却是没有的。 这是因为伯恩和道格非常关心鲛人的去向，已经在第一时间掌握了所有鲛人的位置并进行收服，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天，他们只需派遣鲛奴将半鲛人全部找出来，并集中进行芯片植入即可。 修宁虽然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也有所推测。 她本可以在这两人抵达鲛冢之前留下分-身，自己设法藏匿起来。但这个念头才一出现，她就放弃了。她不想逃避，先祖躲了亿万年，结果又如何？ 她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给鲛人一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当搜集了十余名半鲛人时，那两名鲛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修宁听见一人说：“这一片已经没有半鲛了，我们回去吧。”另一人没有反对。 于是那两人便带着包括修宁在内的所有半鲛人，返回集合点。 这十余名半鲛人，有男有女，也有尚未成年的、不大的孩子。他们有些彼此认识的，就在低声交谈，不认识其他人的独行者，有的跟修宁一样沉默不语，有的则在轻轻哭泣。 除了修宁，其他的半鲛人多是被前几天的海底乱流卷离王城的。他们对未来的命运尚且不知，此时的哭泣和迷茫，只因无尽海的消亡，只因生存之地的毁灭。 现在，也只有半鲛人为死去的无尽海哭泣了。 对于鲛人的寻找和带领，他们还以为只是正常的回家之途。 谁能想到，给他们庇护，让他们依附，看起来强大无敌的鲛人，竟然是被圈养的存在？带他们回去，竟然是为了助纣为虐，将他们带回去接受奴役与贩卖？ 一段沉默的赶路，众人来到一处稍显空旷的场地。 经过一番辨认，修宁才发现，这地方竟然是王城广场。广场的角落，巨大的钟塔仍然伫立在那里，不过莹白的塔身污泥遍布，灰扑扑得不再引人注意。 修宁注意到，钟塔底部的纪年已经发生了变化。 修敏已经离世，她留在钟塔的信物气息已断，自然接续了修宁出生后留在那里的信物。 族长已死。 这个事实，鲛人一族因为种种混乱，而几乎无人留意。半鲛人此时因为家园被毁，又莫名被安排到此处接受所谓的“治疗”，一时也没人关注到这个细节。 修宁看着钟塔底部的那一行小字，双手不由得攥紧。 以她为名的鲛族纪年，虽然并不期待，但也全然没有预料，会以这样的状态作为开端。 鲛人一族的未来，会变成怎样？ 昔日美景遍布的广场，现如今只有一片泥泞。数百名鲛人在维持秩序，无数半鲛人分成几个片区集合，在鲛人的指挥下依次排成队伍，分别接受芯片植入和疫苗接种。 修宁没有发现外来之人的存在。目之所及，都是熟悉的气息。 鲛人，和半鲛人。 那些罪魁祸首，竟然不在这里？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天，大多数半鲛已经接受了芯片植入，每个人都变得木木呆呆，接受统一的指挥和调派，乖巧地等在原地。 剩下的半鲛人心知这种“治疗”并非好事，但凡有想拒绝和逃跑者，无一被看守的鲛人所制服，结果还是乖乖回到队伍之中，乖乖接受命运的安排。 理智尚存的半鲛人心中既觉得气愤，又觉得不解。 鲛人虽然一贯高高在上，但从未对半鲛人有过明确的欺压，反而一贯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存在于他们的生命中的。 但此时此刻的鲛人们，竟然展现出一种冰冷的无情。这令半鲛人觉得非常不安。 毕竟，如果强大的鲛人对他们翻脸，半鲛是全然没有反抗余地的。 修宁等人一到，便被安插在等待“治疗”的队列中去。修宁注意到，在离他们不远处的队伍的尽头，有两张桌子，分别有两名鲛人在为半鲛人进行针剂注射。 按照传承记忆里的知识，修宁推测：那些人要收服这些半鲛人，首先要进行生物芯片的植入，方便控制他们的言行。另外，如果要将一直生活在无尽海海底的土著半鲛人带离这个星球，前往宇宙的不同星球进行交易，为保证存活率，还要为他们接种疫苗。 两边鲛人的动作都差不多，不过一边是在头部进行注射，一边是在手臂。 修宁所在的队伍，是对头部进行注射的一列。显然，这是要进行芯片植入。将溶解在药剂中的生物芯片植入大脑，对半鲛人的思维和行动进行控制，方便奴役。 她，要接受芯片植入吗？ 修敏说过，芯片植入对鲛人的影响不大。她说得匆忙，修宁从传承记忆中寻找到了更多的解答。 生物芯片对鲛人的影响不大，但不代表没有影响。被植入生物芯片的鲛人，还是会被成功奴役。但是这种芯片，即使已经可以做到溶于血肉，却仍然无法长久存在于鲛人体内的，迟早会被自然排异，排出体外。 一旦芯片内容全部脱离身体，这种奴役关系就自然解除了。 说到底，修宁如果接受了芯片植入，还是会被影响的。只是这种影响没有半鲛人那么绝对，时间久了也会消失。 但修宁，不愿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影响。 既然她要找的那些家伙不在这里，她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修宁打定主意后，直接脱离了队伍，想离开。 看守在附近的鲛人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紧追上来。 修宁挥出一根长鞭。即便是失去了灵魂的自主权，这些鲛人也是她的同族，她不忍心用太过血腥的武器，一根长鞭，将来人抽飞，不要挡着她的路就行！ 但是，抽飞一人，便来了数人。 而修宁也远远低估了接受过正统训练的鲛人们的实力。 在洛和琉璃偶尔流露出的赞赏眼神中，她到底是有些骄傲了。忘了自己的能耐，此刻哪怕接受了传承记忆，也没来得及进行任何形式的训练。 修宁很快被捉了回去。她被塞到队伍的最前面，“优先”进行芯片植入。 像她这样试图逃跑的半鲛这几天也有不少，以至于鲛人们根本没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同，便轻易地将本族圣女，塞到了拿着注射器的鲛人手中。 进行芯片植入的鲛人是个女性。这两天，她已经为无数半鲛植入了生物芯片。方法很简单，她只要吸取药剂，然后从额心注入。 半鲛人一开始会非常痛苦。但短暂的痛苦过去，他们就会变得非常乖巧。 修宁被两名鲛人押着，挣扎不已，美丽的脸上，神情全是桀骜不驯。 “你敢！”盯着拿着药剂的鲛人，她的眼神里不仅充满仇恨，还有些许恐惧。 不过是打一针罢了，这孩子，怕成这样。那名女性鲛人叹息着，将药剂注射到修宁的额间。 剧烈的疼痛，不可思议的委屈！修宁瞪大眼睛，似乎要看清她的模样，要记住她。但是，痛楚过后，她的眼神变得温柔下来。 押着她的两双手同时松懈下来。一个人说：“到那边去接种疫苗。” 修宁点了点头，乖巧地跟了上去。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受。修宁觉得自己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人。 就像平日里，她和她的分-身。 不，这种感觉并不一样。 她在制作出分-身的时候，会分出一缕精神控制分-身的身体。虽然拥有两幅身体，但共用一个灵魂。 但现在，却像是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 不，也并不是共用。她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身体里像是多出了一个惟命是从的灵魂，乖巧得不可思议。她肆无忌惮地操控自己的身体，去执行那些自己并不想执行的命令。 她，被奴役了。代替自己，被奴役了！而自己真正的灵魂，却只能躲在角落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宁：我要接受芯片植入吗？ 外星文明：奴役你，与你何干？ 这个桥段，大约有人知道出处在哪里？这种无力的感觉，是很悲哀的。但是，罗辑既然可以跟外星文明谈判，咱们的鲛人宝宝们，也可以挣出自己的未来的！ 信念是最重要的，握拳！ 晚上还有一章。 第7章 修宁被植入芯片之后，身体就全然不受自己的控制。 当她发现自己只能乖乖听从安排，在半鲛人的阵营中等待，而不能自主做任何事之后，只能暂时接受这个事实，开始搜寻脑海中的传承记忆，想找到一些可以快速结束这种状态的方法。 与此同时，伯恩和道格正在鲛人集合的阵营这边，一方面确定数量，另外也要考核一下这批鲛奴的质量，方便后期的分赃。 事实上，在收服了所有鲛人后，他们也有些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些鲛奴的实力。 道格家族有不少虚拟产品可以对每个鲛奴的身手进行精确的测试，但在哈尔星这种尚未联接宇宙网络的原始星球却不大方便操作。 因此他们便采取了比较原始的手段——抽样调查。 鲛人原本就有着自己的等级体系，从低到高分别是战士、战将、战神，每个级别又分为初级、中级与高级。超出这个级别的鲛人，都被之前那位主人的势力吸收，带到更广阔的天地培养训练了。 无尽海目前最高级别的强者，就是高级战神。由于那个死去的原主人已经几百年没来挑选鲛奴，不排除这段时间出现了更优秀的苗子还没来得及被挑走。 虽然没有完全完成认主仪式，但掌握着鲛人基因密码的伯恩，仍然受到所有鲛人的敬重，鲛人们对他知无不言，诚实得令人惊叹。 没有任何隐瞒的，所有鲛人将自己的实力展现在两位天外来客面前，伯恩和道格便据此，在每个等级中都分别挑选了几个人出来展示自己的实力。 经过几天的考核之后，伯恩和道格的心情越加兴奋。根据这些鲛奴们展现出来的水准，他们两个自己，也就是低级战将和高级战士的水平。 他们对自己的弱小丝毫不以为意，弱又怎样？大把大把的高级战将甚至战神级别的鲛人，现在是他们的奴隶，惟他们马首是瞻！ 看着眼前数百名高级战神，两人心满意足。 道格眼珠转了转，仿若无意般地问了句：“你们中，谁是最厉害的？站出来我瞧瞧。” 伯恩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出声阻止。道格想要最厉害的那个，也得先问问他同不同意才成。 但道格的发问，却没有人上前回答。 伯恩蹙了蹙眉，以为是道格问的没人听，便冷声道：“谁是最厉害的鲛奴？站出来。” 鲛人们彼此对视几眼，都默默摇了摇头。一人站了出来，答道：“尊敬的主人，无尽海的最强者，并不在这里。” 伯恩大惊，跟道格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使用了专门的定位追踪器，只要在这个星球上，甚至于这个星系，没有任何一名鲛奴可以逃脱追踪。但是这些鲛奴竟然说，他们中最厉害的那人，不在现场？ 难道被人给溜了？不，那不可能。 “你给我说说，你们说的那位最强者，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怎么不在这里的？” 起先主动回答问题的那名鲛人名叫朝鸿，是伯恩为了向道格证明自己的确可以让鲛奴认主，随意挑选的一名初级战神。 因为已经认主，朝鸿比其他没有认主的鲛奴更为忠诚，也更加积极。见主人询问起来，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吐露出来。 “目前无尽海最强者，是十三殿下修启。他的母亲是族长修敏，圣女的血脉。按照十三家族和圣女的约定，被按照最高规格进行培养。他虽然年纪轻轻，才二十岁，但已经突破了高级战神，修为深不可测。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来这里向主人效忠，我却不大清楚。” 二十岁，突破高级战神的修为！ 伯恩和道格眼神都为之一亮。这么年轻，就有如此能耐，前途不可限量。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心里都很清楚，如果那人没死，这个叫修启的年轻人，肯定会被他亲自选走调-教。 这样的好苗子，他们怎能错过！ 于是，他们向其他鲛人们询问起修启的下落。其他鲛人虽然没有认主，没有那么主动，但对于直接的问题，也不会有任何隐瞒。不多时，他们就发现，这些人中，最近一次见到修启就在三天前，他们吸收无尽海海水的时候。 彼时无尽海海底大乱，修启曾说过，要去海面查看情况。 然而，所有前往海面的鲛人，都被他们收服了，其中却没有修启。 “要找吗？”道格问。 这还用问！伯恩刚想要说，立刻就找。但随即想起来两个事实： 一、他们的追踪仪器，没有发现任何其他鲛人的踪迹。他们想找，也无处可去。二、这些鲛人是他们捡漏得到的，消息虽然绝密，但并不能保证没有其他人知晓。那个修启，不能排除被其他人带走了。而他们只有两个人，并不想跟人硬碰硬。 所以，虽然痛失一名天才鲛奴，但他们无暇追究，只想赶紧打包走人。 毕竟为贼，没有底气。 这时，半鲛人的芯片植入和疫苗接种，也进行得差不多了。伯恩和道格一合计，分赃还是等回到安全的地方再进行，现在还是及早离开哈尔星球为好。 修宁在人群里，跟着半鲛人的队伍，一步一步登上巨大的，几乎填满小半个无尽海的宇宙飞船。根据鲛人的指引，来到飞船的内部，走到一个房间的角落坐好。 在另一个登船口，数万鲛人也登上了飞船。 而伯恩和道格，早就进入了他们的专属舱位。 所有人登船后，道格家族的超大型客运飞船缓缓启动，升空。 修宁站在其中一个小小的窗口，望着飞船脱离陆地，飞上云层，而后越来越高。不多时，脚下出现一颗绿色星球，然而，这个星球上有个巨大的、新鲜的死亡坑洞，显然是原先无尽海存在的地方。 那里曾经是她的家乡。 现在已经完全毁了。 而她和所有的鲛人、半鲛人，也都被迫离开了。 她的母星，哈尔星球，当她第一眼看清它的全貌时，却已经永远都回不去了。 此时此刻，伯恩和道格，也在望着这颗星球。 道格到底没忍住，咕哝了一句：“前几天我们来时还挺好看的一个星球，被你搞成了这个样子。” 一座海洋忽然消失，对这个星球也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可以确定的是，不久之后，它将面目全非。 伯恩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那把你的鲛奴和半鲛人都交出来，还你一颗美丽的星球？” 道格一愣，涎着脸说：“不不不，它再美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了得到这些鲛奴，你辛苦了，我感谢您都来不及！” 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星际旅行。从哈尔星球，回到道格家族所在的惠斯顿星系，所需时间大约为半年。 道格闲来无事，打算去看看那些半鲛人。鲛人的分配他的话语权不多，但志不在此的伯恩，对半鲛人的兴致却不是很高。 他倒是挺喜欢这些新奇的人类物种的。 伯恩思来想去，到底觉得丢了一个修启挺可惜。喊来朝鸿，嘱咐道：“你再给我说说，那个叫修启的鲛奴，他的事情。” 朝鸿跟尊贵的十三殿下交集实在少得可怜，翻来覆去，只能说些道听途说的话题。 伯恩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朝鸿也不知说到那一句，他眉头忽得一扬，忽然插了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朝鸿愣了一下，重复道：“我说的是，修启有十二个哥哥，每个都很厉害，被之前的主人选走了。” 伯恩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这么说，这个姓修的家族，专门出天才的？” 朝鸿便道：“修是圣女一族的姓氏，主人您这么说的话，回想起来挺有道理的。圣女一族跟十三家族联姻，生下的后代本来就血脉纯正，加上十三家族会集中最好的资源对圣女的后代进行培养，所以相对来说，修氏的天才的确很多。” “圣女，十三家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把你知道的都说说。” 朝鸿便把他知道的，传承记忆里有的关于圣女的内容，全都告诉了伯恩。不过由于他并非出身十三家族，倒也没有什么说不得的东西。 伯恩听后，沉吟许久，忽然冒出一句：“这么说，只要有了你们的族长和圣女，就有可能让她们生出一窝天才鲛奴？” 朝鸿愣了一下，慢慢地回道：“应该，是吧。” 伯恩立刻给他下了一道命令：“去把你们族长和圣女找来。” 伯恩的命令理所当然，毕竟他已经带走了所有的鲛人，族长和圣女自然也该在里头。 朝鸿接到命令后，到了鲛人的那几个舱位，发布命令开始寻找。几万人挺多，但想从中找出两个不存在的人却不可能，很快，他便无功而返。 “你说什么？族长不在，圣女也不在！”伯恩几乎将座位的扶手捏碎。 他以为自己满载而归，其实值钱的全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已经过了凌晨，但还是晚上呀，好歹是更了，没食言。 萌新作者君求收藏、求评论，打滚求支持！ 第8章 在离开无尽海之前，伯恩已经利用追踪设备将整个哈尔星球都搜索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漏网之鱼。鲛人族的族长和圣女，只要没死，就一定在飞船里。 应该是藏起来了。 伯恩如此坚信着，便坚持让朝鸿再去找。很快，便有鲛人提出，之前曾留意到海底广场的钟塔纪年发生了变化，修敏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已经由修宁继任族长。 这也就意味着，族长修敏已死。 消息传到伯恩那里，他也只是稍微惋惜了一声。不过修敏大限已至，且已经生育过十四个子女，对伯恩的意义已经不大。 他说：“既然钟塔上修宁纪年是正常运转的，那你们的圣女一定没死，肯定藏在飞船的某个角落，把她找出来。” 只要得到鲛族圣女，就把她关起来，每年都给她配不同的男性鲛奴，专门负责生小鲛奴。最好一窝一窝的生，那以后岂不是发了？ 即便得到了一整个星球的鲛奴，伯恩发现自己仍然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人的欲-望，是永远不能被满足的。 一声令下，鲛人搭乘的多个舱位很快就被排查了数遍，仍不见修宁的踪迹。 朝鸿道：“鲛人与半鲛人在外形上并没有分别，圣女没有接受传承记忆，实力也很弱，为了自保，或许会藏匿在半鲛人的阵营。” 伯恩深以为然，便下令道：“去半鲛人那边找找看，务必把她找出来。” 就在伯恩这边为寻找圣女而兴师动众的时候，道格却很悠闲。他阔步走到半鲛人所在的船舱，满意地看着所有遇到的半鲛人都向他恭敬行礼。 此前，他已经通过飞船的联络系统，跟家族的高层们通上话了。不同于以前总是被忽视，得到大批鲛奴和半鲛人的他，现如今已经受到家族的高度重视。家主甚至亲自跟他通话了，言辞间满是欣赏和鼓励。 不少多年没联系过的朋友，都通过各种方式，辗转得到了他最新的联系方式，这几日通话请求不断。所有人言辞间都在拐弯抹角的套近乎，无外乎希望他能转手几个鲛奴，或者漂亮的半鲛人出去。 不出道格所料，找他索要半鲛人的朋友显然更多。毕竟他交往的二世祖比较多，等闲用不到强横的鲛奴，倒是半鲛人漂亮又乖巧，不论是自己把玩，还是用来送人，都是极有面子的。 从未被如此恭维和巴结过，道格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 这些鲛人和半鲛人，还真是他的福星。 这座飞船上，配备了完善的卫浴系统。在离开了污泥横陈的无尽海海底，入驻飞船的第一时间，半鲛人们就在机器人管家的安排下，轮流进行了清洁和除尘。 现在，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等候在各自的位置。因为被芯片控制却没有认主的缘故，大多半鲛人都没什么表情，垂着眼安静待着。 虽然缺乏灵气，但姣好的容颜，出众的气质，却让他们看起来十分温柔，亲和。 走在无数半鲛人的包围中，道格觉得自己就像一位王国的君主。高高在上，生杀予夺，大权在握。 他一边走，一边点选出自己觉得顺眼的，先行划拨出来。这样在跟伯恩分赃的时候，就方便很多，免得吃暗亏。 “你，长得还行，站过去。” “你们两个，也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嗯……挺好听的，也跟我吧。” 角落里的修宁，听到了那个颐指气使的声音，心中“咯噔”一下。在听到那人的声音时，身体里那一半惟命是从的奴性灵魂就变得异常乖巧，连带着她整个人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 而清醒的一半灵魂，却深刻意识到：这，就是那个毁灭无尽海的混蛋。这，就是给鲛人和半鲛带来灭顶之灾的杂碎。 “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 可是，令她无力的是，哪怕心中恨得冒火，却没有任何办法。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无力阻止那种臣服的本能。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向敌人低头。 传承记忆，她这几天已经翻遍。等待，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她能够感受到大脑中存在着一些本不该存在的异物，鲛人一族强大的血脉，不会接纳这种异物存在，迟早会将它们排出体外。但在那之前，她能做的事情却非常有限。 如果是鲛族强者，可以凝聚精神力，加速这种排异的过程。但是，修宁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她只能从头学起，所以进展缓慢。 但即便缓慢，也得努力。她总不能干等着。 既然根本无法控制身体，修宁便不再理会外面发生的事情，专心练习操控精神力的方法。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就像一缕一缕透明的丝线，丝丝缕缕地包裹住那团液体状态的异物，一点、一点，努力地向外推移。 就在修宁努力排解芯片控制的时候，道格经过重重人群，来到她的附近。 只需一眼，道格就留意到卓尔不群的修宁。她低垂双眼，明显高出众人一大截的容颜，和出于被控制，而望向他的，充满孺慕的眼神，瞬间击碎了道格的心防。 “孩子，快过来。”道格向她招招手。 激动不已的奴性灵魂，怀着兴奋的心情向他靠近。 本专心移动异物的修宁，恨不得掐死那一半的自己。 竟然用这种表情，这种眼神，向那个人渣献媚！她绝对不允许！ 这种出离的愤怒，意外地，大大提升了修宁的精神力，将那些控制她身心的芯片推动了好大一段距离。以至于，在某个瞬间，她竟然重新获得了身体的自主权。 含笑等待修宁投怀送抱的道格，于是等到了一记饱含恨意和怒气的闪亮耳光。 道格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被打的右脸。 不痛，真的，孱弱的半鲛人能有什么力道？根本无关痛痒。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丢的是面子。 修宁的自主权瞬间再度丢失。重获控制权的奴性灵魂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仿若自己做出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她嗫嚅着，泛着热泪望向道格，充满悔意的眼神，让道格微微顿了一下。 美人含泪，十分惹人怜爱。但是，也不能这样就轻易放过她。 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道格回头一看，原来是朝鸿带着一群鲛人走了过来。他已经认伯恩为主，对道格就不大客气，打了照面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安排身后的那些鲛人：“分头去找。” 道格眉头皱了起来，扬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圣女的事情，伯恩可没打算让道格知道，因此朝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己就近选了一批鲛人，打算仔细查看是否有圣女的存在。 朝鸿并不认识修宁，不过鲛人中认识她的不在少数，很快就得到了她的画像。前来搜寻的鲛人人手一份，朝鸿就拿着那张画像，在人群中比对着。 奴性灵魂还在反省自己忤逆贵人的行为，修宁透过她无意识的视线，却瞥见了朝鸿手中的画像。 这些鲛人在找自己，是有什么目的吗？ 不管是为了什么，修宁都不想被找到。她现在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但是又背负着太多的秘密。被找到可能会坏了大事。 不过好在，她已经改头换面，只要这个奴性灵魂不要主动出卖自己，应该可以藏匿一段时间。 见朝鸿只是安静找人，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她便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那些生物芯片上。 这些碍事的东西，不早点清理掉根本无法安心。 朝鸿的沉默，成功惹怒了道格。尤其是在他走向那些道格亲自挑选出来的鲛奴，并开始一一比对时，道格的怒气上升到最高点。 “怎么，我的话听不见是吗？我问你在做什么？这些鲛奴可不全是伯恩的，没有我的同意你无权擅动！” 朝鸿的回应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该做什么做什么。 道格骤然举起一把镭射枪对准他，但他忘了，朝鸿是初级战神，而按照鲛人一族的标准，他也不过勉强够上高级战士的水准。如果光看地位，他跟朝鸿的主人伯恩是朋友，朝鸿不会主动对他怎么样，但如果真的动起武来，他可没有任何胜算。 果然，没有任何悬念的，几乎在他举起那把镭射枪的同时，那把枪就被夺走并调转枪头，指向了他自己。 银色皮肤泛出青色，道格的已经出离愤怒，既然无法亲自打狗，就只能去找他的主人。他接通伯恩的联络器，沉声问道：“你的人，这个叫朝鸿的家伙，他想做什么？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交代？” 伯恩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但从道格愤怒的语气也推测出一定的真相了。不得不说，鲛奴还是很好用的，这个叫朝鸿的奴隶精准地把握了他对道格的不耐烦情绪，适当地展现了自己的强势。 不过还没到彻底翻脸的时候，既然道格都控诉到他这边了，伯恩便开始和稀泥，笑着安抚他：“那天我在无尽海看到个相貌气质都还不错的半鲛人，想让他带过来见我。这个家伙，动静闹大了，怪我没交待清楚。放心，我说话算话，这些半鲛人一半都是你的，我只指定要一个，其他随你挑选，这总可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现在终于可以看评论啦！ 咱就一小萌新，以前大家不认识也不熟悉，后台留评跟私聊似的，我理解大家大概是不好意思… 现在评论都放开了，咱也发了好几章文啦，勉强算是小熟人了吧，求说点啥说点呗……[对手指] 新人君真是太难啦，开了文基友过来砸了一堆雷，却没迎来一个野生评……哭唧唧求挽尊＿（：з」∠）＿ 第9章 伯恩这种冷血的家伙，竟然会因为一个长得好看的半鲛跟他赔笑脸？ 道格心中十分不信，但既然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不想撕破脸也只能暂时答应着。 不过，道格也不离开，打算亲自盯着。 他倒要看看，朝鸿究竟在找什么人。如果他们把自己当冤大头，他说什么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道格要看着，朝鸿也没理由赶人。他比对的速度很快，扫视一眼，就能排除数十人。不一会儿，就将之前道格选出来的半鲛人都排除了。 然后，他走向了修宁所在的方位。 修宁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但好在，现在她的情绪完全无法影响到她的身体反应。所以表面看起来，她依然是那个低眉顺目的美貌半鲛。只是因为刚刚的忤逆行为，现在眸中带泪，正在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 朝鸿多看了她几眼，被奴役的灵魂不为所动，径自垂泪。 朝鸿便离开了。多看她几眼也只是感觉当下的情况有些怪异，而并非因为容貌的特别。毕竟现在的修宁美则美矣，跟她原本的形象还是有着云泥之别。 更何况，在朝鸿丝毫没有掩饰的强者威压下，任何细微的情绪波动和不安动作，都会被轻易察觉。 这个半鲛似乎并无异样。 在朝鸿看来，圣女多半是主动躲到了半鲛人的阵营去。却万万没想到，圣女虽然真的躲在这里，却被强制植入了生物芯片，且不能立刻排解。 毕竟是圣女血脉、十三家族的后人、鲛人全族的宝贝疙瘩，谁能想到，竟然真的那么弱？ 朝鸿继续向后方排查，道格不远不近地跟着。事关利益，美艳的半鲛也暂时失去了吸引力。在经过修宁的身边，他记起了之前被掌剐的事实，眉头一拧，沉声道：“等会儿再收拾你。” 见朝鸿走远，便忙不迭地追了过去。 周围的半鲛人不免看向修宁，难以置信掌剐贵人的事情竟然这样被轻轻带过。 朝鸿等人搜寻了两遍，仍然没找到圣女的踪迹。这个消息汇报给伯恩后，自然惹得他十分不快。 “再去找，不管用什么方法，她肯定藏在这些人中间。” 伯恩沉着脸下达命令的时候，正巧被状似无意般跟过来的道格听了个正着。 这次道格也没有寻根究底，和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的伯恩随意哈拉了几句，便很快离开，随着朝鸿的方向跟了出去。 也不知伯恩到底在找什么人，他倒是希望一直别找出来，那样后面就有可能分到自己这边，不是吗？ 第三次被朝鸿面对面盯视时，修宁自由的那一半灵魂，也能做到不动声色了。 修敏留给她的面具非常贴合她的头骨，但又有极其细微自然的改动，这种改动令她的容貌气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加上完全融合在自己本来的皮肤之上，无论怎样细看，都不会有任何破绽。 如果此时朝鸿拿出一台超级电脑来进行颅骨比对，或许能看出一丝端倪。但首先，客运型飞船上不会配备这种超级电脑，其次，他也没有圣女的颅骨数据。 朝鸿手中的画像，是根据鲛人提供的线索拼凑出来的。虽然非常逼真，已经接近修宁的三维立体照片，然而却没有什么用。 朝鸿大概也推测出，圣女肯定改换容貌了。但是，飞船里有数以百万计的半鲛人，在缺乏有效工具的情况下，想找出一名手段高超的藏匿者，实在太难了。 朝鸿筛选出近千名嫌疑人做重点排查。然而，在仔细审视了修宁的面部特征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离开，走向下一个他心中需要排查的嫌疑对象。 修宁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倒不怕朝鸿查她。不过经过这几天的努力，她已经将大脑中的芯片推到很边缘的位置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再被打扰。 她相信，只要再有一点时间，她就能成功！ “主人，这是我筛选出的五百名嫌疑人。我建议，对这些半鲛人提前进行认主仪式，认主之后，主人可以命令她们主动交待自己的身份，无论圣女有没有被植入生物芯片，相信都能看出一丝端倪。” 事到如今，朝鸿也想到了，或许圣女被芯片控制了？所以在自己没有透露消息的情况下，她并不知道主人正在找她，也就没有任何表露身份的迹象。 提前认主？伯恩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伯恩答应，道格可不乐意。他拦住了朝鸿意图带人离开的举动，冲到伯恩的舱位，生气地质问：“你不是说只要一名指定的半鲛吗？现在却一下子要走五百人，还都是最顶级的那种！” 圣女容貌气质超众，朝鸿点选的嫌疑人，各方面的素质自然都是顶尖，难怪道格有意见了。 伯恩有些头痛。但圣女，他是势在必得的。 毕竟圣女很有可能孕育出超强的鲛奴。一个超强鲛奴的价值，能比这一船的鲛奴、半鲛加起来都值钱。不，准确的说，那种程度的鲛奴，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其价值了。 有了那样的鲛奴，可在宇宙的很多地方称王称霸，建立自己的势力。即便在强者的交锋中，也是强有力的生命保障，根本是有价无市的人形法宝。 而且，这名圣女的母亲，竟然曾经生出过十三个鲛奴强者，外加这个圣女。 怎么看都是个宝藏女孩！绝对不能错过。 至于道格，之前对他各种客气，那是看在他家族的面子。如果总是这样不上道，就不能怪他了。 伯恩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厉起来。 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飞船的指挥舱内忽然爆发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警报！警报！飞船遭到不明袭击，敌方炮弹即将抵达船身，正在紧急切换行进路线……” 伯恩、道格猛地扑向指挥台，紧接着，飞船猛地震动了一下，又一下…… 震动持续了整整一刻钟。伯恩和道格深知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飞快交谈了几句，两人各自释放出储物空间里战舰，发出指令让它们冲出客运飞船，对敌人进行猛烈反扑。 一刻钟之前。 浩瀚无垠的宇宙之中，以光速匀速行进的巨型客运宇宙飞船，看起来像艘停泊在汪洋大海上静止不动的一叶扁舟。画面之中，本来只有这艘飞船安静地按照既定路线行进，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距离飞船安全探测距离之外的地方，悄悄出现了一艘银黑色的小型飞船。 这艘小型飞船跟客运飞船相比，体积很是迷你。但其周身遍布的炮口，如同怪兽的锋利爪牙，无声彰显着它狰狞的本质。船身上方喷绘着一个巨大的骷髅标志，如果叫经常跑星际路线的商人看见了，一定就能轻易认出，这是一艘星盗船！ 不错，紧跟在客运飞船身后的，正是一艘星盗船。 这只船上，活动着一支臭名昭著的星盗：幽灵星盗。幽灵星盗，传闻是从一个不知名的星系——半马星系发家的星盗组织。组织的成员是一群智人，他们各个心狠手辣，而且极为贪婪，雁过拔毛的那种。 但凡星际商人在进行远距离货物运输的时候，都怕遇到星盗。尤其是这群幽灵星盗，一旦遇到了他们，运气好给你留一件裤衩，运气差的，连命都保不住。 本来，这种超大型的客运型飞船，搭乘的乘客都是穷鬼，根本不在幽灵星盗的狩猎名单上。但谁叫这个客运飞船出现的地点太过诡异呢？ 幽灵星盗常年在这片星域活动，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一条客运航线？ 一群星盗，在自家地盘上看到一艘巨型飞船，没点好奇心那是不可能的。就因为有点儿好奇，星盗们就对这艘客运飞船的往来通讯进行了信号拦截，窃听了一部分的通话内容。 这一听，就炸开了锅。 这艘客运船上，运载着数万鲛奴，和数以百万计的半鲛人？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吗，乌玛？有一次在哲别星举办的拍卖会，那个娇滴滴的半鲛人，最后多少钱成交的？” 胡子拉碴的星盗头子拉斐尔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挑着眉毛问好友。 面容俊秀的乌玛表情沉静，但微微发颤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一万呼拉尔。相当于半马星系中一颗富裕级星球一整年的收入总和。” 乌玛的回答，让拉斐尔站起身来。 “一个半鲛，价值一颗星球一整年的收入。这艘飞船上，有数百万半鲛人？” 拉斐尔笑得眉毛都飞起来了，“还愣着干嘛，追上去啊！” 乌玛揉了揉太阳穴，稍显犹豫地提醒了一句：“除了半鲛人，这船上还有数万鲛奴。这些鲛奴没有认主还好，如果他们认主了，我们恐怕吃不下这个生意啊。” 拉斐尔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指挥室，听到这个，也犹豫了一瞬。 关于鲛奴的强大，他也略有耳闻。如果说运载着数百万半鲛人的客运飞船就像是装满珍宝的巨型宝箱，这些鲛奴，倒像是混杂其中的定-时-炸-弹。 “哪怕是宇宙顶尖的高手，对鲛奴也是很有兴趣的。但如果没有掌控他们的基因密码，鲛奴就是对方强大的武器。冒然对上数量如此巨大的鲛奴，无异以卵击石。” 在乌玛沉静的嗓音中，拉斐尔彻底冷静下来。 “不过，”乌玛话音一转，“一次性运送这么大数量的鲛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可能所有鲛人都被认主了，即便是顶尖的高手，一次性控制的鲛人数量也很有限。” 拉斐尔眼前一亮。 “我可以潜入对方的系统，查看飞船上的乘客信息，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那还等什么，查！” 数分钟后，乌玛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扬声道：“这些人胆子可真大。两个宇宙级中阶的喽啰，带着这么多鲛奴，也不怕出个意外闹出叛乱呢！” 拉斐尔一听：“两个宇宙级中阶？可以控制多少鲛奴？” “不超过十个。而且，他们没有能耐控制超过宇宙级别的鲛奴。” 乌玛与拉斐尔默契一笑，座下的战舰瞬间被切换到最高航速，追上了不远处的巨型飞船。 船坚炮利，蓄势待发！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打滚求收藏，求评论，求营养液～ 第10章 第一颗炮弹命中目标的同时，剧烈的震动令巨型客船的所有船舱都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鲛人阵营要冷静得多。只是最初的片刻微微有些意外，但马上便都切换到备战状态。 看起来很稳，但此时此刻，被控制行动却没有认主的鲛奴们，缺点却暴露出来了。 经历了基因改造的鲛人，在没有正式认主之前，实力处于被封印的状态。这种状态，是为了保护交易安全和主人的权益而设定的。 为了最大程度保证鲛人一族本身的强大，基因改造不会限制鲛人一族的自然成长。比如他们在无尽海生活的那段时间，可以自由修炼，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当手握鲛人一族基因密码的主族前来挑选鲛奴时，鲛奴们就进入了一种类似被封印的状态。他们会对主族忠诚、恭敬，不会主动攻击和背叛主族。被选中的鲛奴并不意味着直接成为挑选之人的奴隶，只有认主仪式生效后，才会正式形成主仆关系。 伯恩和道格把整个无尽海端了，带走的这数万鲛人，严格来说并不是他们的奴隶。他们现在的身份相当于奴隶贩子，手里握着一群很乖、很听话的鲛奴，但这些鲛奴他们自己是没能耐收用几个的，绝大部分还是要交易出去，换取利益。 而没有认主的鲛奴，在没有主人命令的情况下，遇到危险的时候，只剩下保护自己生命安全的本能，而不会主动趟入任何形式的战斗。 毕竟有战斗就会有牺牲，鲛奴的牺牲代表着主人利益的损失，忠诚的鲛奴不可能让主人无故受损。 正因为这样，在得知伯恩、道格顶多只能控制十个鲛奴的情况下，拉斐尔和乌玛便放心大胆的攻击他们了。 没有认主的鲛奴，只要不正面招惹他们，其实是完全无害的。 就跟没有开机的机械族战士差不多的存在吧。 鲛奴的船舱安静如鸡。半鲛人的船舱，却因为攻击而变得混乱不堪。 船舱的剧烈震动令半鲛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哪怕被芯片控制，半鲛人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还是因为未知的害怕情绪而变得躁动不安，他们有的惊叫，有的面色惨白，有的瑟瑟发抖。 即便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那五百个“圣女嫌疑人”半鲛也不例外。 接连的撞击让半鲛无法稳住身体，其中一名貌美冷艳的半鲛人甚至撞到墙上，额间被撞得鲜血淋漓。 看守这些半鲛人的朝鸿和他身边的鲛人本想维持秩序，但随即接到伯恩的呼叫，便放弃了这些在颠簸中挣扎的半鲛，往指挥舱的方向飞速离开。 捂着额间伤口的修宁，本来还在想，要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逃离他们的视线，见他们主动离开，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她昼夜努力，终于将大脑中的所有生物奴芯片都控制住，并推到大脑皮层的边缘，时刻都可以排出体外。 但是，作为五百名嫌疑人之一，她的言行被密切监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如果是机体自然消化、排解，这些芯片会以汗水的形式渗透体表，但那个过程实在太过漫长，修宁根本等不及。她现在通过精神力强行排异，却势必会造成外在的伤口。 修宁本就被高度怀疑，如果伤口暴露，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差直接告诉朝鸿自己就是圣女，而且刚刚解除了芯片的控制。 偏偏遇到飞船被袭击！ 修宁趁乱，无比自然地撞了墙，并利用这转瞬即逝的短暂时间，立即催动芯片爆开体表。伴随着淋漓的鲜血，所有液体芯片悉数排出体外。 修宁随意擦了擦头上的血，小小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确定了自己重新掌控了身体，她便悄悄跟踪朝鸿等鲛人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身，修宁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去找出那两个杂碎，剁了他们。 飞船遭遇袭击，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半鲛。 修宁远远跟在朝鸿等人的身后，在混乱中快速穿行，速度一点也不慢。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比起那些鲛人尚且差得很远，而她也不想跟自己的同族对上。但是那些手握鲛人一族基因密码的杂碎，如果可以，她一定要想办法杀一个少一个。 位于飞船顶部的指挥室内，伯恩和道格有些慌乱。 到目前为止，他们分三批，已经派出去的数十架战舰，但从控制屏上得到的反馈，它们已经被击得七零八落，只有三四架还在负隅顽抗。 “让那些鲛奴上吧！”道格拧着眉头说道。 这次哈尔星球之旅，让他们得到了大笔财富。但是，在那之前，他们的装备并不富裕。除了常规的飞船，这次的超大型客运飞船以及这十几艘战舰，都是租赁的。 他们自己，本也算不得什么高手，偶然得到圈养鲛奴的具体地点，全是运气。他们各自只有一身机甲，可以在太空进行一些同级的战斗，但看这次偷袭者的实力，冒然出去根本就是送死。 但鲛奴不同。鲛人一族的血脉强大，可以无视太空辐射，不需任何防护装备，可以直接以肉身之姿在太空之中进行战斗。 对方虽然来势汹汹，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是数万鲛奴的对手吧。 道格的建议，让伯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堪。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威，伯恩透露的信息并不完整。道格到现在还以为，这船上所有的鲛奴，都会听伯恩的指令呢！ 然而，没有经过认主的鲛奴，可以帮他跑腿，可以帮他看守半鲛，但是，却不会轻易接受战斗指令。 道格没看懂伯恩的沉默，兀自催促着。 伯恩看向他的神情，便带上了几分恼怒。此时，朝鸿带着几名鲛人赶了过来。 伯恩随即命令道：“朝鸿，喊三十名战神级别的鲛奴过来，初级、中级、高级的各十名。” 片刻之后，三十名战神抵达指挥舱。 道格有点没看懂。 伯恩却不想跟他解释什么，立即开始了认主仪式。然而，任凭他如何努力，也只能完成一名高级战神的认主仪式，无法更多了。中级战神三名，初级战神两名。 伯恩竭尽所能，一共收服了包括朝鸿在内的七名鲛奴。 道格并不愚蠢，围观下来也看懂了。见伯恩似乎要立即离开，忙扯住他，吼道：“你想把我丢下？这种时候多一个人也能多一分力量吧！” 伯恩本来是不打算管道格的。 外面的敌人有点强势，他本来的打算是，如果自己能控制三名以上高级战神，或许还有一拼之力，但耗尽全力也只能控制一名高级战神，便改变主意，尽可能多的收服鲛奴后，打算走为上计。 但是，这个决定真的很难。 这整整一飞船的鲛奴和半鲛，是他此生都不会再遇到的巨额财富了！ 道格虽然难缠，但多一个帮手，或许可以再拼一下？ 伯恩停住了脚步，开始为道格开启认主仪式。发现对方连一名高级战神都无法收服的时候，伯恩心中涌起强烈的后悔。 早知道哈尔星球能找到这么多鲛奴，就应该谨慎一些，找更强大的合作对象了。 但是此刻后悔莫及的伯恩，却忘了，当初道格找上他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消息。 道格提供坐标方位，他提供收服鲛奴和半鲛的方法。 两人即使对哈尔星球的鲛奴数量有所预期，还是不信任其他人，瞒着所有人偷偷前往哈尔星球行动。 此时的无助局面，不过是他们自己贪婪成性的必然结果罢了。 道格无法收服高级战神，在伯恩心中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当机立断，伯恩立即钻进自己的机甲，在七名鲛奴的保护下，逃之夭夭。 放弃这么多的鲛奴的确很可惜，但如果命丢了，就更没戏了。而且，单凭这些星盗，也是吃不下这么多鲛奴的，他现在去找帮手，迟早这些鲛奴还会回到自己手中。哪怕到时要与更多人分一杯羹，结果也比耗死在这里强太多。 在暗处观察的修宁，眼睁睁看着伯恩逃走，神情复杂。 这人本来实力就远高于自己，加上收服了七名鲛人为奴，自己就算再恨他，也必须得承认，自己暂时无法打败他。 但是，被留下的这人，就不一样了。 道格意识到自己被丢弃，心情是崩溃的。他下意识地想要联系家族寻求帮助，星盗求财，如果家族愿意出钱赎人，他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后这些同样被丢弃的鲛奴。 这些家伙看向他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尊敬了。掌握鲛奴基因密码的伯恩走了，而道格被丢下了，所以他也没有得到鲛奴尊重的资格了。 这些鲛人进入了一种类似待机的状态，没有遭遇到生命威胁之前，他们不会有任何不必要的行动。 传承记忆里，对未认主状态的鲛人情况介绍的非常清楚。 因此，修宁放心地走了出来。 第11章 身后的动静，让道格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看到修宁的瞬间，他还觉得有些疑惑：这不是那个给了他一耳光的半鲛吗？ 他本来还想教训教训她的，但这段时间一直紧盯着伯恩的动作，一时也就没想起来。 此时被伯恩当成废子丢弃，道格本就怒火中烧，看到修宁便如同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正要发火，却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丝毫都动弹不得了。 道格心头一跳，看着修宁分明不善的眼神，哪里还不知道是她动的手？ 可是，自己竟然全无防备，悄无声息地就中招了。 这个半鲛究竟什么来头？现在回想起来，一个被芯片控制的半鲛人竟然反手甩了他一耳光，本身就是件非常诡异的事情了。 可恨他现在才醒悟过来！ 道格这种状态，的确是修宁所为。 修敏死后，留给修宁不少东西，都是历代圣女研究的成果。亿万年来，她们一直在寻求接触基因改造的方法，结果并不如意。但在其他方面，还是取得了一些成果。 比如修宁用来对付道格的这个工具，就是一个小巧的喷雾器。按压喷雾器会释放出的一种超能粒子流，可以在瞬间麻痹敌人的四肢百骸，使之暂时失去行动力，但不影响其思考和说话的能力。 这种喷雾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的，比如对鲛人这种拥有强大血脉的种族，或其他超强实力者，这种麻痹的时间非常短暂。 但用来对付道格，还是绰绰有余的。 道格惊怒交加，但修宁看向他的眼神更为严厉。 “说吧，你是怎么控制我族族人的？”至今为止，圣女一族只知道，鲛人的基因被改造了，但如何被改造，如何被控制，却不得而知。 如果不是想要从道格这里得到些许线索，修宁根本不想让他哪怕多一秒的呼吸机会。 道格显然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状况，怒而反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劝你不要继续废话，说，究竟是怎么做的！”修宁毫不客气地甩出一记飞刀，在他的身上刺了个对穿。 道格可不是鲛人，这伤不及时治疗，根本不可能自己痊愈的。因此这种程度的伤害，已经足够他胆战心惊。 但面对孱弱的半鲛，他很难轻易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你很想知道？先放开我再谈。” 修宁冷哼一声，“你不妨想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回答。” 一看到这人，修宁的脑海中就止不住涌出无尽海最后的记忆。那些跳动挣扎的鱼群，如同行尸走肉的半鲛，浑浑噩噩、敌我不分的鲛人…… 这个人，为恶多端，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足以发泄她心中的恨意和怒火！ 右手掌心，释放出一群噬骨虫。修宁用诡异的语言，下达了一条指令：“别让他死掉。” 十余只红色噬骨虫，每只约指节大小，展开透明的翅膀，向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面如土色的道格飞去。 而后，便传来了阵阵痛呼和求饶声。 修宁没有再看道格一眼。眼角余光，发现了指挥室被留下的二十多名战神级鲛人。 她走向这些原地待命的鲛人。 她想起不久之前，在无尽海海底，王宫的宴会大厅，那个百无聊赖的相亲宴会。那些十三家族的天之骄子们，还有鲛人男性中的翘楚。 彼时，修宁不耐与他们周旋，不想回应他们言语中暗藏的所谓深情。 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们言谈举止之间泄露的自信，还是令她钦佩。他们讲述的各种经历和故事，还是令她神往。 一方面，她因自己处处受限，且被当成生育机器而觉得不服。另一方面，她对那些可以肆意挥洒自己超强能力的存在，也充满了羡慕。 可谁知道，花团锦簇的假象这么快被揭穿，其下的真相竟然如此动魄惊心。 她一一看向这些低眉顺目的鲛人们。待机模式的鲛人看起来很是冷漠，对于修宁的打量，他们不抗拒，也没有因被圣女留意而产生的兴奋之情。 修宁加诸他们身上的视线，仿佛跟恒星的光线并无差别。 修宁停在其中一人的面前。 “沐尘。” 垂眼之人听见自己的姓名，抬起了视线。 眼前的女子，容貌虽是没见过的，但周身的气息却非常熟悉。沐尘想了想，才记起：这是圣女。不久之前的宴会上，他还曾与她谈笑风生。但回想起来，当时激动澎湃的心情似乎变得十分遥远，甚至当晚宴会的颜色也变得浅淡了几分。 “殿下。”沐尘的嗓音无波无澜。 跟那天晚上的热络，还真是判若两人。 修宁对此有所预期，但心还是狠狠沉了一下。短暂的沉默之间，飞船再次被击中。 伯恩的逃离，一度吸引了炮火远离。但现在，袭击者又开始炮轰他们所在的飞船。 修宁看向指挥仓的显示屏，然而，她看不太懂。 圣女族久居无尽海海底，所做的研究也多是生物科技，星战几乎没有涉猎。 指挥室中，机械女音播放着船体受损的情况。 不同于圣女一族，其他鲛人一族的先祖，经常有被挑选出去为主族效力的。他们的传承记忆里，应该有如何处理现在这种情况的方案。 既然伯恩逃走了，道格的生死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么，这艘满载着鲛人全族老小的飞船，就绝对不能落入他人的手中。 无论，现在在外袭击的，到底是什么人。 修宁几乎是立即便下定了决心，拿出了二十四瓶修敏留下的药剂。 这些药，可以使鲛人保持一年的清明。本来，这些药，是修敏为了更长远的计划准备的。但是，此时此刻，飞船上运载的是鲛人一族全部的希望。 孰轻孰重，无需再说。 修宁再度看向沐尘。待命中的鲛人是否愿意听从圣女的建议，喝下效果未明的药剂，修宁没有多大的把握。 这种事，或许从熟人下手，会相对简单一些。 修宁举起一瓶药剂，递给沐尘。沐尘无波无澜的眼神看向她，似乎在询问她想做什么。 “喝下它。”修宁道。 沐尘微微蹙眉，没有任何说明的情况下，哪怕他还没有被控制，都不会轻易答应的。更何况他现在是非常惜命的待机状态。 沐尘不回答，也就相当于拒绝了。修宁叹了一口气，没时间尝试其他的方法了。 她拿出粒子喷雾器，不着痕迹地向沐尘喷了一下。喷雾对鲛人的影响微乎其微，但这转瞬即逝的麻痹时间，已经足够修宁将药剂撒向沐尘。 圣女们充分考虑过给被控制的强大鲛奴服药非常艰难这件事，所以给他们的药剂一般是外用的。使用方法非常简单，只要药剂触碰到鲛人的皮肤，就会被吸收。哪怕当下吸收的剂量非常有限，只要叫人恢复了清明，剩下的部分也就好办了。 用同样的方法，修宁为指挥室内的二十四名鲛人都撒了些许药剂。待他们从那种诡异的待机状态清醒过来时，幽灵星盗们也几乎已经追上了他们的飞船。 短短数秒种，思维高速运转的鲛人们，已经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 来不及有更多的感慨，修宁沉声道：“无论如何，保护这艘飞船，不能让族人落在外人的手中。” 圣女的威严，还有对鲛人一族的归属感，让醒来的二十四名战神级鲛人立即接受命令。 他们可比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的修宁强大太多了。 尤其是沐尘，深深看了一眼修宁之后，便走向指挥仓，沉着地接过战争指挥权。几乎是同时，一条条指令从他口中一一发出。鲛人以强者为尊，这里沐尘实力最为强大，也就默认服从他的指令了。他们按照指令飞向飞船外面，向逼近的战舰发动了反击。 各式武器凭空出现，各种改造展露无遗，有些鲛人甚至驾驶着机甲。 修宁只略微看了几眼，便觉得眼花缭乱。 这才是真正的鲛人。为自由而战，为荣誉而战。而不是被当成武器来使用，不是被当成禁脔来肆意使唤。 外面的激战正酣，修宁无暇多看。她有着更为紧急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真是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些人，到底是通过什么卑劣的方式，控制鲛人一族的？ 只有找到这个突破口，才有破解的可能。 她走向了气息奄奄的道格。此时，他如同一条死狗瘫软在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修宁收回了噬骨虫，蹲下-身子，问了句：“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道格畏惧地看了她一眼，修宁便当他同意了，再次问道：“那么，告诉我，你们是用什么方式，控制鲛人一族的！” 道格的答案，自然不会令修宁满意的。但是，几次三番的逼问，她看得出，道格真的没说谎。 这么看来，掌握鲛人一族基因密码的，竟然是跑掉的那个家伙。 出于自保的考量，却放走了真正的敌人。修宁面沉如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样弱，怎么会轻易叫人跑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夏花为我灌溉[营养液] 4瓶 第12章 五指成爪，插进道格的胸腔，拽出其内砰然跳动的心脏，在对方惊惧交加的眼神中，冷然捏爆。 银肤褐发，是银翼族人类的标志性特征。等闲的方式根本无法杀死他们，但捏爆心脏绝对可以让他们死得不能再死。 将手中的血腥清理干净，修宁不再看地上道格的尸体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但她不觉得杀死这个害得整个鲛人族无家可归的杂碎有什么罪过。 再者，鲛人一族，为战斗而生。她只是被保护得太好，直到此时才开始直面残酷的命运。 经过猛烈的炮轰，巨型客运飞船的动力系统已经完全被破坏。飞船目前是以惯性在向前行进，因为被攻击的缘故，已经严重偏离了原来的航向。 而袭击者所驾驶的战舰，仍然紧随其后。 沐尘在发出一系列指令之后，自己也出了船舱，跟族人配合，向敌人的方向赶了过去。 幽灵星盗的战舰内，拉斐尔和乌玛紧盯着指挥舱的显示屏。 本来，他们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之前客运飞船内飞出了几道身影，而后以火烧屁股的速度飞速逃离。他们用炮火追赶了一阵，便放任对方逃跑了。 毕竟大笔的财富，还在原地等着他们。还费那个劲追那些丧家之犬做什么？ 数百万半鲛人，数万待命中的鲛奴。想想都觉得激动不已。 拉斐尔甚至抓紧时间畅想了一下未来：这些鲛奴虽然棘手，但如果找个地方藏好，再去寻找控制他们的方法，也不是不可能啊！ 美梦还没开始做，乌玛冷静的声音就惊醒了他：“信号显示，那艘客船中飞出了二十四个鲛奴。初步估计，他们的实力都在宇宙级高阶。” “二十四个？刚刚逃走的家伙不是带走了七个吗？你不是说他们最多只能控制十个鲛奴吗？” 乌玛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当下也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因为这些鲛奴竟然精准地避开了他们的炮火，一个个悍不畏死地朝他们战舰的方向飞了过来。 这些鲛人，竟然没有一个穿戴了保护装置，全部以肉身之姿，在宇宙真空中向他们逼近。就仿佛鱼游大海，根本毫无阻碍。 那一刻，乌玛竟然觉得有点羡慕。 “这些人过来干什么？他们难道能把咱们战舰的门给拆了不成？” 拉斐尔紧盯这些鲛人的行动轨迹，看着这些家伙毫不减速地冲了过来，心中竟然莫名涌起了一种名为“畏惧”的情绪。 作为星盗头子，多少年来，他都没怕过什么了。以至于他对这种情绪有点陌生，一时没反应过来那究竟是什么。 “给我瞄准他们，继续炮轰！” 眼见鲛人们越来越近，拉斐尔甚至等不及下指令，直接撤销了自动瞄准发射的程序，改为手动操作。 然而，已经晚了。 二十四名鲛人，已经陆续登上了战舰的舰身。炮口无法瞄准他们，即便瞄准了也不能发射。因为命中他们，也就意味着命中自己。 拉斐尔和乌玛面面相觑，那些鲛人现在就在战舰表面的各个角落。他们不清楚对方到底要做什么，但现在两人的心情，都是极为不安的。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围观这一场大战，眼睁睁看着局面从全面胜利转向现在的未知状态，所有幽灵星盗的成员们，都有点懵逼。 数百人的战舰内，一时安静如鸡。 “你们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有人迟疑地问出心里的疑问。片刻之后，战舰内翻天覆地，剧烈的震动和舱体破裂的回响给了他们回答。 就在不久之前，星盗们炮轰对方，将那艘巨型客运飞船给毁了。短短时间，风水轮流转，现在改换他们的战舰被毁。 不过，鲛人并没有携带热武器。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多时，星盗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站在战舰顶部的，正是沐尘。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块变形的金属皮，那是从幽灵星盗的战舰上撕下来的。 星盗们震惊了！ 损毁的战舰，受到真空环境的挤压，损毁严重。星盗们以肉身状态暴露于宇宙环境，会遭受严重辐射，虽然未必会即时毙命，但这种伤害是持续进行的。 因此，有机甲的立即开启机甲躲了进去，没有的也迅速找到自己的防护服穿上。 鲛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竟然能徒手拆毁战舰！ 如果说，恢复清醒的鲛人们最痛恨的就是伯恩和道格，这群向运载着鲛人全族的飞船发动袭击的星盗，也成功点燃了他们的怒火。 他们清醒之际，伯恩已经逃走，道格也正在被圣女刑讯逼供。 这群星盗，就要做好承受他们怒火的准备。 沐尘将战舰撕开一角之后，所有鲛人和躲避出来的星盗们，立即混战成一团。 怎么说，幽灵星盗也曾身经百战、令不少人闻风丧胆。鲛奴们跟他们的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 期间，拉斐尔和乌玛终于意识到，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决定撤离。星盗的保命手段不少，两人作为星盗首领，曾高价购买了超小型的瞬移装备，只要少许的准备时间，就可以实现远距离传送。 但沐尘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看出他们意图的第一瞬间就将人控制住。 在他将两人撕了之前，修宁赶了过来，匆忙阻止道：“先别杀他们。” 沐尘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松了力道。 拉斐尔和乌玛对视了一眼，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他们丝毫没有怀疑，刚刚离死亡就差一步之遥。 此刻也没有逃跑的想法了。 鲛人的力量实在太逆天了。如果还有以后，他们一定望风而逃，绝对不趟这种浑水。 全程围观战斗的修宁，此时心潮起伏。以往她对鲛人一族的强大只是耳听为虚，今天却全程目睹了这些族人的战绩。 在她看来全然无望的局面，因为族人的出现，结果被轻易地扭转。 这就是强者的力量！她想要变强，她也想像沐尘他们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所畏惧。 但是，她也知道，短时间很难。 沐尘回头看向这幅平凡无奇的面容，暴戾的心情稍稍平缓下来。也因为这样，他发现圣女的眼神本来晶亮发光，现在却变得有些低落黯然。 不由问道：“为什么留着他们？ 修宁抛开那些不必要的情绪，解释道：“这些星盗还不能死。因为，那艘飞船损毁严重，走不动了。” 鲛人虽然可以在宇宙中行动自如，但到底速度和耐久比不上机械，更何况大部分鲛人还处于待机状态，难以组织起来。而数量庞大的半鲛，身娇体弱，根本无法在宇宙环境长时间暴露。 现在他们搭乘的飞船被毁损，以他们自己的资源，根本无法运送这些人。 修宁的想法是，既然这些星盗想劫持他们，那肯定有可以运送他们的办法。 沐尘听她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 无尽海被毁，且位置已经被暴露，他们已经无家可归。现在无论要去哪里落脚，没有空间足够的交通工具，都是不可能的。 他看向拉斐尔和乌玛，问道：“你们有巨型飞船吗？” 瑟瑟发抖的拉斐尔和面白如纸的乌玛：一脸茫然。 这些鲛人在说什么？为什么表情那么凶？ 得，语言不通，鸡同鸭讲。 翻了一遍传承记忆，两人才想起，鲛人一族如今使用的语言，是之前的主人那个星系的通用语。因此他们跟来自那个星系的伯恩、道格对话没有任何障碍。 但是，遇到这个离哈尔星球其实没多远的半马星系的星盗，却面临了一项语言难关。 不过，这其实也并不影响沟通。 沐尘直接拎着那两个人到被损坏的客运飞船外面，指着其上的几个破洞，黑脸道：“要么赔偿飞船，要么把这些破洞修好。” 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但拉斐尔和乌玛却一点也装不了傻。 毕竟沐尘的意思已经表达得这么明显了。 幽灵星盗的本意，其实真的不是要抢走这船上的所有乘客。毕竟这个抢劫对象也是偶然遇到的，他们就像是草原上的鬣狗，只是在狮子猎豹等猛兽杀死猎物畅享美食的时候，偶尔凑上去扯下一块肉。 所以，他们当然没有可以运送这么多人的飞船…… 于是，在沐尘全程监控的情况下，乌玛联系了留守在半马星系大本营的属下，让他们立即下单购买了一艘同等规格、型号但功能更为强大、价格更为昂贵的超大型运客飞船，并勒令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开运到指定的坐标。 半马星系离这片星域并不遥远。指令下达约半个月时间，新的客运飞船就抵达现场。 所有的鲛人和半鲛人，全部被转移到崭新的飞船上。 一脸懵逼的拉斐尔和乌玛，眼睁睁看着这些到手的肥肉一一溜走。 “下次抢劫前，先掂量掂量再下手啊。”那个所谓的鲛族圣女，还贴心地留下了临别赠言。 幽灵星盗们，内心是崩溃的。这趟行动，白白耗费了那么多炮弹，损失了那么多兄弟不说，还要赠送人家一艘超大型客运飞船！ 现在当星盗都这么委屈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夏花给的地雷和火箭炮，我终于有野生萌物了，好开森～ 还有谢谢各位小伙伴的热情评论，感觉自己被宠爱了呢～ 爱你们～挨个么么哒（*￣3￣）╭ 啾咪～ 第13章 等待新飞船的这段时间，足够修宁将所有被控制的族人都查上一遍。 发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不论是鲛人还是半鲛，都变得浑浑噩噩，除了被她用药剂强行唤醒的二十四人。 但是，她的双生哥哥修启不在其中。洛不在，琉璃也不在。 一起失踪的，还有几个常年在修敏身边出没的鲛人。 无尽海陷入危机的时候，他们趁乱离开了。 修宁对此并无怨念，这也是修敏的安排。 毕竟，在面临未知敌人的时候，不能所有人都留在原地等死。那样的话，鲛人一族真的可能会被一锅端了。 但是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修宁却无从得知。修敏留下的传承记忆里也没有答案。 离开无尽海的鲛人，拥有绝对自由的根本没几个。茫茫宇宙中，他们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根本无从得知。 以往，那些离开的人有什么消息，会想办法传回无尽海。 但现在，无尽海也消失了。 以后，还有再见面的那一天吗？ 崭新的客船，安静地驶离原先那艘。指挥舱内，巨大的显示屏上，先前客船的残骸和幽灵海岛的战舰，都被远远撇在身后。 修宁和沐尘等人，站在指挥舱内，看着导航中自带的航线星图，眼神中都有些迷茫。 宇宙之大，何处是他们的安身之处？ 哈尔星球，无尽海。有一天，他们或许会回去，但绝对不是危机四伏的现在。 可是如果不回去，他们要往哪里去？ 身后的二十四名族人，各自服用了一瓶药剂，可以保持一年左右的清醒。 但是，这些药剂的数量实在不多，耗尽了修敏的生命，也就得了数百瓶。 此时，就算放干修宁的血，也做不出够全部族人使用的份量。况且这种药，时效委实太过短暂了。短短一年，在茫茫宇宙中，或许还不够赶一趟长途旅行。 沐尘等人，在知晓药剂的余量和失效时间后，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如果一直都浑浑噩噩，或许还不会那么难受。无知无觉，也就无所谓压抑与愤怒。但是现在，明明知晓了真相，也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却因为没有足够的药剂，或许要再度陷入那样无法自主的境地。 这是任何一个鲛人都不愿面对的。 但是，经过长久的考量，大家商议之后，还是由沐尘为代表，说出了他们的想法。 “我们得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沐尘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很轻松，似乎只在谈论天气，“那些药，不能全部都用完，没有更好的替代品之前，那些是鲛人的希望。” 修宁沉默地听着。 她一直没有取出更多的药剂出来，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但理智是一回事，亲眼看到那些昔日的强者们变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存在，她偶尔也会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 沐尘的话似乎是建议，但听在修宁的耳中，更像是一种宽慰，一种借口。 “逃走的那个人，必定会把我们的消息透露出去，到时候只会有更多的人来找我们。” “大批鲛人出现的消息，一定会引起轰动。还有那么多半鲛。贪婪会使人疯狂，而我们面临的，将是无尽的追捕。” 但是，可以保护大家的鲛人，也无法保持长久的清醒。如果不继续使用药剂，他们会在不久之后陷入混沌的待机状态，面对敌人尚且可以自保，但如果来者是心怀叵测、手握鲛人基因密码的家伙，他们便会立即转化为没有思想的武器。 他们甚至很有可能将矛头指向同族，自己人。 只要想到他们即将遇到的难题，气氛就很难热烈起来。 鲛人一族的未来，在哪里呢？ 这些话，沐尘都没有说出来，但是现在可以思考的各位，谁的心里又不清楚？ 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么深刻问题的修宁，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她甚至在想，如果是母亲修敏遇到这个情况，她会怎么做？ “那些事太远，先想想现在要去哪里吧。”修宁沉声说着，将视线转到飞船指挥舱的显示屏上。 飞船自带星图，方便进行导航的。星图上，有着附近几个星域的分布情况。 瞧着内容还算详实。每选中一个星球，就有几行字的简短介绍。星球的物质构成、是否适宜人居、势力分布、生物和矿产分布等等。 修宁沉默地盯着屏幕，通过按键一个星球一个星球的切换，查看。 随着她的动作，沐尘等人也从低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一起看向这些星球的介绍。不时的，还提示修宁慢下动作，细看了几个星球的状况。 修宁默默听着，心知：大家这是暂时搁置那些未解的难题，打算先给族人选定一个新家园了。 想到这个，原先随意的浏览，也变得谨慎了一些。 他们如今可以选择的范围，其实很小。 首先，不能太远。一瓶药剂的时效有限，现在所有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找到合适的地点之后还要进行一番布局，不能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赶路上面。 另外，不能选择那种大量人类居住的地方。他们的族人很多，如果清醒不会怕任何挑事的，但是现在大家的状态是这种情况，能低调还是要低调些。 然而，环境还是要有一定的要求。宇宙中大部分的星球是很难适合人类居住的。不是气候严酷，就是资源短缺。各方面条件都很适合的，要么是人类的聚居地，要么就是有主了，私人财产，总不能贸贸然闯过去。 近、适宜人居但人少、无主。 听起来简单，但符合条件的星球，几乎没有。 找了许久都没有结果的众人，变得有些泄气。 沐尘忽然提到：“导航上有名称、介绍的，都是被人探索过的。这样稍微合适一些的星球，肯定都有主了。” 修宁也有点沮丧，但听他话里似乎意有所指，便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恐怕不能完全靠这份星图了。我们要自己去探索。” 沐尘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是，星海茫茫，去哪里找，又怎么找呢？ “找找看星图上的危险警示区域吧。” 鲛人的体魄到底异于常人，就算是半鲛人，也比许多普通人族的身体素质要强上许多。所以这也是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了。 结合导航上的危险警示和更为细致的网络搜索结果，经过反复筛选，他们最终选择了一个落脚点——摇光星系边缘的某个行星带。 那里环境复杂，人迹罕至，但是有记录显示，数千万年前有人在其中发现了一颗有生命迹象的星球。不过因为那颗行星上温度太低，且整颗星球的表面几乎都被冰层覆盖，陆地面积非常有限，物产也不丰富，开发的意义不大。加上周边环境恶劣，不适宜开通航道，基本上无人问津。 这颗行星甚至没有正式的名称，只有一串字符编号。 修宁盯着星图上那颗小小的星球，低声道：“给它取个名字，好吗？” 哈尔星球，他们的母星，名字却是外人取的。鲛人只知无尽海，却忘了也要给母星取名，于是这个权利也被剥夺了。 “就叫无拘吧。” 沐尘如是说。其他人没有意见。所有人望着星图上那颗小小的星子，那便是全族人日后暂居的地方了。 手动设定了前往无拘星的航线后，导航估计的飞行时间为两个多月。按照这艘飞船一点五倍光速的行进速度来说，尚且算作短途运送。 确定了落脚点，暂时不再那么彷徨无依。 沐尘等人便开始修炼。鲛人越是强大，越是无时无刻不在追求变强，即便是当下这种前途未知的状态，他们依然坚持。 飞船内无法做太过激烈的动作，他们也不闲着，便转而进行精神力方面的训练。 修宁也终于得到一些独处的时间，便开始仔细翻看自己的传承记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差点都忘了，这份传承记忆，她曾经如何梦寐以求。 作为十三家族精英和圣女结合剩下的优质后代，修宁得到的传承记忆，囊括了两边的内容。父辈的传承教她如何变强，母族也就是圣女族，则交给她一项分量沉重的使命。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已经逐渐明白了以前百思不解的疑问。 为什么圣女一族心甘情愿困在海底，为什么历代圣女一旦接受传承记忆就性情大变…… 鲛人一族的基因，是非常强大的，排除世世代代接连不断的作死，偶尔融合个把空间，改造一下身体构造，其实对基因的影响微乎其微。 所以对于她的试探，修敏和圣女族的族人可以包容。 但是，她们不希望圣女表现得太过强大。一则，圣女真的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专心修炼变强，另外，她们不希望圣女太过引人注目。 如果圣女被前来挑选仆从的所谓主人注意到，那一切努力都将付诸流水。 但现在不同，一切都已经毁了。 修宁清楚，现在的圣女，其实做什么都可以。鲛人的命运已经跌到尘埃里。人在谷底，只要不放弃，无论朝哪个方向，都是上坡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收藏和评论！mua～ 第14章 刻意避开繁忙的大众航线，超大型飞船尽量不引人注目，在空寂无人的宇宙中匀速前行。 当飞船终于驶入摇光星系，进入这片复杂的行星带时，沉迷修炼的族人和修宁都各自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在指挥舱汇合。 飞船在导航的指引下，一直处于自动驾驶模式。但这段时间，二十四名鲛人轮流值守，保证起码有一人在关注着航线安全。 现在，他们已经非常接近无拘星了。 从屏幕上的太空实景来看，大家已经可以看清这颗星球的全貌。不同于哈尔星球是生机勃勃的绿色，无拘星通体泛白，像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球。 还没有靠近，已经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严寒气息。 “有报告说，无拘星九成地表都被海水覆盖，海面上则覆盖着平均数百米厚的冰层。” “冰层底下有生命迹象，其中不乏凶猛的海兽。但没有发现智慧生命。” “无拘星有几个地点，被一些势力设置了监控设施。但很久无人维护，就算破坏掉，应该也不会被特别留意到。” 清醒的族人中，有个叫曼奇的初级战神，利用这段时间搜集了关于无拘星更详实的资料。 在众人心事重重的注目下，飞船缓缓驶向无拘星的大气层上空。利用飞船的探测系统，粗略查探了底下的情况。 “下方全是冰层。冰层之上，没有足以造成威胁的生命迹象。” 因为都是冰层，无拘星的地势都还算平缓。随机选择了一处冰面作为降落地点，庞大的天外之物，缓缓降落在冰面之上。 伴随着钝重的落地之声，飞船在冰面上造成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嘎吱——嘎吱——” 冰层裂开了。 溢出的海水在接触到强冷空气的同时，再次凝结成冰。将巨大的飞船凝结在地表。 修宁率先走出飞船。 漫天风雪，气温起码在零下一百多度。修宁体表不由自主地显现出细小的鳞片，在寒冷的空气中，闪耀着浅蓝色的光芒。 沐尘盯着圣女身上转瞬即逝的鳞片，眼中有着微不可见的惊讶。 这是，冷的吗？ 作为高级战神级别的存在，沐尘等人在上下两百度的外部环境中，都不会感觉到有什么明显的不适。 但是，圣女竟然被冻得鳞片都显出来了。 虽然只有那么一个瞬间。 惊讶之后，有些莫名的好笑。 修宁冷漠地瞪了他一眼。沐尘连忙敛去眼底的笑意。 这样的低温，并不适合半鲛人出来活动。 “我们先下去探探情况，如果没什么危险，直接把飞船开到海底吧。” 沐尘想了想，还是建议说：“殿下不妨在这里等消息？” 修宁本能想要拒绝这个提议，但是察觉到对方慎重的眼神，随即便妥协了。 的确，这是个全然未知的星球。海底，谁也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如果是曾经的自己，可以全然不顾任何人的想法，用各种极端的方式证明自己。但是现在，似乎应该惜命些。 毕竟，她还不能死。 她的犹豫，已经是最好的回答。沐尘点了四名鲛人留下来。他与剩余十九人，轻松地在厚厚的冰层上破了一个大洞，向海底钻了进去。 无拘星比哈尔星球大上一倍还要多，且绝大部分都是海。但毕竟不需要把整个星球都寻遍，现在只是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落脚。 沐尘等人花了一些时间去探索，修宁便回到飞船上，继续研究传承记忆里的种种。 这段时间，她已经将传承内的所有功法都浏览了一遍，选择适合自己的，已经陆续开始修炼了。历代鲛人都是先从记忆传承里挑选合适的功法进行修炼、提升，待到合适的时机，再创造属于自己的功法。除了各种战斗技能的训练，精神力的训练，还有其他各种辅助技能的修习，只要愿意，毕生都不愁没有新东西可学。 等了约莫十几个小时。 伴随“砰”地一声，巨大的海兽被扔到了冰面上。修宁本来就在关注外边的情况，听到动静便走了出来。 这头海兽看起来就很不好惹，拥有凶猛的獠牙，尖锐的爪尖闪着银光。跟无尽海中无害的鱼类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修宁看向这头死得不能再死的海兽，略有些好奇，问道：“这就是海里的凶兽？你们把它弄上来做什么？” 跟在海兽后面跳出来的沐尘轻巧落在她身后，也看着这只海兽，道：“看着挺丑的，但味道还行，带给你吃的。” 修宁愣了一下：“给我吃？” 鲛人拥有完美的用膳礼仪。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冰面上，沐尘变魔法似的，搬出了一套漂亮的餐桌椅。然后掏出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将海兽的不同部位片成晶莹半透明的整齐刺身，摆在精致的餐盘上。 “你怎么会带着这些东西？” 看向沐尘的眼神带着些不可思议，修宁觉得心中关于本族强者某种高大上的印象，破碎了。 沐尘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鲛人可以长时间不必进食，但是，圣女可能会需要一些额外的照顾？刚刚发现这些凶兽被杀死后马上就吸引一批肉食者不顾危险上前分食，便取了一片肉品尝了一下。 会被严寒天气冻得鳞片外显的圣女殿下，已经好几个月没吃东西了。 或许圣女会想要吃点东西？ 修宁一言难尽地坐到餐桌前。她无法拒绝沐尘的好意。他没提到这件事之前，自己丝毫没感到饿，但一旦说到这个话题，却几乎立刻就忍不下去了。 还别说，这个丑丑的海兽，真好吃！ 修宁饱食一餐之后，飞船再次启动，向海底沉没。 冰层之下，温度保持在零上，但总体来说，还是比无尽海要冷许多。这种程度，即便是半鲛人，也可以克服。 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可他们暂时也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破冰之处，被留下的鲛人做了一番掩饰。很快，皑皑白雪覆盖上去，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这座星球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海底深处，忽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吸引了不少海底生物的远远围观。 但是，凑上前来的非常少。 之前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可能存在的威胁，已经被清理了一遍。 飞船直接沉到海床，着陆时扬起海泥无数，周边瞬间变得浑浊一片。等一切尘埃落定，修宁等人才开启船舱，打量这片全新的海域。 海底深处，乍一看去，跟无尽海也没什么不同。 但仔细观察下来，这里的生物种类，跟无尽海还是有不小的差别。 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乃至海泥的颜色，和气味。 不论如何，这里就是族人暂时安家的地方了。 “这附近有一处海沟，不适合飞船降落，但里面都被清理过了，比较隐蔽，适合暂居。” 修宁闻言便道：“带路，我也去看看。” 化身鲛尾，游了大约有一刻钟，跟随沐尘等人，来到他们所说的地方。 眼前出现一大片银白，游到近处，才发现，原来是大片大片珊瑚形状的植物。跟珊瑚形状差不多，但颜色单调得很，通身银白。鲛人们将这种植物简单粗暴的命名为银白珊瑚，这些银白珊瑚像是散落海底的花丛，肆意蔓延，占地特别广。 修宁觉得挺好看，摸了一把，指尖感觉到些微的刺痛。 能够伤到鲛人，应该毒性不小。也许就因为银白珊瑚的剧毒，这一片非常安宁，以修宁傲人的听力，也没有听到附近除了海水涌动之外的任何动静。 这片狭长的海沟，外围是大片大片的银白珊瑚，内里类似盆地，地势较为平坦，适合聚居。 现在大部分鲛人和所有的半鲛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对住处的要求也不会太高，有个安全的落脚点也就可以了。 修宁对这里表示满意。然而，随即她就目睹了一系列令她目瞪口呆的操作。 挑选了一片地势较高的空地，沐尘一扬手，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座宫殿。 不对，宫殿？ 宫殿有多个房间，功能齐全，桌椅橱柜、沙发床铺、灯具餐具，甚至珠链玛瑙，珊瑚摆件都应有尽有…… 沐尘和其余几名鲛人里里外外检查了几遍，缺什么就有人补上些什么，一名女性鲛人还贡献出一张精致的梳妆台和不少精美的首饰。 修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们的空间里，为什么会有这些？” 沐尘随意回答道：“外出历练时，总会有各种不适应的嘛。这些生活用品，带着又不占地方，就都随身带着了。” 其他鲛人也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可是……你们不是应该，很能吃苦……把全部时间都花在修炼、变强上面的嘛？ 从小听到大的传说，引以为榜样的信念，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幻灭。 不过，也托福于这种浮夸的生活方式。几个鲛人没花费多少力气，便在银白珊瑚中间，重建了一座王宫。 奢华程度丝毫不亚于原先无尽海海底的那座。 除了精心建造的王宫外，周边也陆续建造了不少适合鲛人居住的建筑。剩余的族人，数日后便也悉数转移到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宁：你是在撩我吗？本文无cp，拒撩。 沐尘：……宁高兴就好。 哈哈，作者君歪个楼而已，沐尘等人对修宁好是应该的，修宁也习惯这种程度的优待。毕竟她是尊贵的圣女。 第15章 花费了一些时间，数量众多的鲛人和半鲛们，终于暂时安顿下来。 从哈尔星球无尽海到无拘星的冰层之下，被迫进行的大迁徙告一段落后，沐尘和其他清醒着的鲛人们继续探索无拘星。 除了附近，这颗星球上其他海域中可能对鲛人造成威胁的存在，即便不必全部清理掉，起码要做到知己知彼。 他们顺便把周边的几个监控设施不着痕迹地破坏了。至于远处的那些，还是保留着，以免一次性全部破坏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修宁则趁着这段时间，挑选了一部分-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半鲛人，给他们做了脑部手术，取出了控制他们的生物芯片。 修宁的医术，自然是从传承记忆里学的，手术设备则是修敏留给她的。 短时间内掌握的手术技能，如果不是当下这种极端的状况，她根本不可能这样贸然使用。好在，半鲛整体的身体素质虽然比不上鲛人，但偶尔也有一些例外，虽然比不上鲛人，极少数半鲛的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让她觉得或许可以一试。 第一个动手术的半鲛，是修宁认识的人，一个名叫火炎的家伙。 修宁虽然手生，但却不怎么紧张。火炎皮实得很，就算她一不留神将对方的脑袋削了，缝一缝补一补，应该也能长回来。 当然了，她就算再手残，也不至于将对方的脑袋给割下来。 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之后，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火炎的头部皮肤。用精神力进行辅助，修宁顺利将他头颅中的所有液体芯片都吸了出来。 火炎的恢复里没鲛人那么快，但还是在三天内清醒了。醒来后的火炎恢复了自我意识，除了脑袋上顶着条丑陋的疤痕，其他与往常无异。 这给了修宁不少信心。 于是她继续给其他被挑选出来的半鲛做手术。 传承记忆里的知识体系是非常完备的。但将这些记忆、知识转化为自己的技能，还是需要大量练习的。 医术也不例外。 第二个半鲛的伤口，缝合得就明显漂亮许多。而第三个、第四个，乃至第一百个、两百个……修宁做手术的速度和缝合伤口的水平，在经历了短时间内密集的练习后，很快就变得完美娴熟。 在她为第五百个半鲛完成了芯片清除手术时，第一个取芯片的火炎头上疤痕已经消失无踪，恢复了俊秀的外貌。 修宁便不再为更多的半鲛进行手术。除了这些刻意被挑选出来，哪怕不需要药物也可以自行恢复伤口的半鲛，其他的半鲛如果被随意开颅，可能会死掉的。 而且，五百个半鲛，虽然未来会辛苦些，但也勉强够用了吧。 修宁于是跟沐尘等人约好，要正式谈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抛去路上花费的时间和这段重建家园的时间，沐尘等二十四名鲛人还剩下几个月的清醒时间。如果不继续使用药物，时间到了，他们就会重新变得失去自我，跟其他族人的状态一样。 想也知道，谁会乐意再变成那副模样？ 然而，大家也很清楚，如果不想办法破解这个魔咒，鲛人将永不得自由。 依赖药剂，自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看着聚集在一起，却异常沉默的这群族人。修宁想了想，还是坦诚道：“圣女一族藏匿在无尽海深处，世代研究这么多年，也没得到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我不觉得自己可以在短时间内超过她们的成就，得到破解基因改造的方法。” 这个问题，在座的各位心中其实都考虑过。即便清楚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还是无法平静接受。 在这种晦涩的氛围中，修宁继续说着：“而且，现在我族的形势不同于以往。曾经的鲛人虽然是被圈禁的，但起码拥有表面上的自由。现在，我们却随时面临被追捕的命运，大部分的族人都失去了自我意识。” 再这么说下去，这些族人可能要暴走了。沐尘叹了口气，问道：“殿下说了这么多，是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鲛人自由的希望，还是在那个所谓主人——路西法的身上。” 听到“路西法”三个字，二十四名鲛人皆是精神一凛，心中本能地涌出一股敬畏来。即便是立刻就醒过神来，但脑海中只要再次闪现出那个名字，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心理和情绪。 这让他们都觉得十分别扭、不自在。 路西法，就是那个破解鲛人基因密码的家伙。这段时间，修宁没少在传承记忆里搜寻他的资料。可惜的是，这个人改变并控制着鲛人一族的命运，但从历代圣女搜集到的资料来看，鲛人们对他的认识却流于表面。 只因真正了解他的鲛人，都已经效忠于他，根本没再回来过。 而圣女一族出于谨慎，从来不敢张扬，搜集到的信息多是道听途说得来的，都是些人尽皆知的内容。 关于路西法是如何控制鲛人的，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这些关键性的信息，却基本上没有多少。即便如此，从有限的资料已经足够看出，那是个几乎无法战胜的存在。 不过，也不是全然都是坏消息。 “从之前那两个家伙透露出来的信息，我推测，路西法恐怕是出了什么事。那两个人言谈之间对路西法非常敬畏，但是他们却敢来打鲛人的主意。这说明，路西法的现状很坏，甚至很有可能，他已经死了。” 听闻修宁关于“路西法已死”的推测，鲛人们应该感到高兴的，但他们心中却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之情。 这该死的基因改造！ 族人这种矛盾的心理，修宁无法体会，也不能理解。她只是直白地陈述着自己的计划：“不管具体的情况究竟如何，我都要去查探一番。你们也清楚，之前那两个杂碎分明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也能得到掌控我族基因密码的方式。可见，这并不是什么绝对的机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修宁道：“我想去路西法的帝国看看。” 修宁的决定，得到了鲛人们的认可。 “但是，不能让您一个人单独行动。毕竟，您的自保能力……” 沐尘的语气没有任何轻视。圣女被限制修炼，不是圣女的过错，是全族的决定，尤其十三家族。沐尘身为十三家族的后裔，对这一点非常清楚。保护圣女，是十三家族子弟应尽的义务之一。 修宁想了想，没有拒绝。 “但是，我手中的药剂非常有限，且都是前任族长用生命换来的。这是鲛族的希望，不能坐吃山空。跟着我的人，今后的药剂由我亲自制作。” 沐尘与鲛人们交换了眼神，在彼此的目光中都察觉到一丝炙热。 只要跟在圣女身边，就可以保持清醒。虽然代价是要一直保护对方，但总比失去自我，浑浑噩噩的藏匿于这颗陌生星球的海底要好。 修宁没有错过众人这瞬间展露出来的渴望眼神。 本来，她没打算要弄多大的阵仗。只要她低调做人，带上一两个族人以防万一，也就可以了。 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得不失去自我。 会甘心吗？ 不，之前被生物芯片控制数天的阴影还历历在目。鲛人，永远无法接受被奴役的命运。 沐尘小心翼翼地询问：“您觉得需要多少人？” 修宁默算了一下，每年制作出二十四份药剂，应该在自己身体的承受范围之内。 “其他人已经是这个状况了，现在的我也没有更多余力解脱他们，那就你们吧。” “我们，全部？”沐尘有些愣住了。 某种程度上，鲛人其实都是独行侠。因为每个人都很强大，没有特殊牵绊的情况下，很多鲛人都习惯了独来独往。就算是特殊修炼需要组队的，人数一般也不会超过五人。 人越多，就越难管理。因为谁也难以服从谁。 沐尘唯一一次看到鲛人毫无异议的并肩作战，还是上次。刚刚从混沌状态清醒，就得知家园被毁，飞船又被星盗袭击，惊怒交加的鲛人们，难得听从了自己的指挥，联手将星盗打败。 圣女去调查基因改造的事情，其实人越少、越低调越好吧？ 但是，不论是沐尘，还是其他鲛人，都无法说出不想跟着圣女，甘心留在这里的话语。 修宁既然决定了接纳全部人，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转而提到另一件事，“如果我们把所有的族人都留在这里，万一遇到什么情况……” 沐尘想了想，道：“这颗星球，已经足够隐蔽了。更何况大家还藏在深海海底一条不起眼的海沟里。根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调查，无拘星上没有能够对鲛人造成威胁的存在，半鲛在鲛人的保护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但如果说，即便藏到这里，还是被那些手握基因密码的人找到，即使我们全部留下，也根本无从阻止和改变什么。” 修宁垂下眼眸。是的。沐尘说的没错。 那，就这么将他们抛下？修宁忍住了，到底还是没说出这句话。 理智告诉她，这并非抛弃，而是藏匿。但凭她和沐尘这不到三十人的阵容，根本无法保护这么多的族人。 藏匿，是最好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无拘星的冰层之下，并非重新开始的新家园，只是一个暂时藏匿族人的秘密地点而已。 但，总有一天，鲛人一族会找到合适的家园，并过上幸福生活的。 只是，那一天，还需要时间等待，还需要努力争取！ 希望各位读者大大们可以陪着作者君，一起将这个故事继续下去呀～ 第16章 沐尘等人精心重建的奢华王城，几乎没派上用场。没住上几天，他们就要离开了。 但是，鲛人们也没有将这些东西收回空间，就让这座重建的王宫，继续伫立在银白珊瑚围绕的海底深处。 无尽海的王城被毁了。彼时鲛人失去了自主的意识，并没什么感觉，但此刻回想起来，却仿佛心口被掏开了一处破洞，空茫无所依。 这座被他们重建出来的王宫，似乎变成了一种弥补。代替那个消失的海底王国，成为心中的寄托。 在宇宙的角落，摇光星系的边缘，杂乱的行星带中，这样一颗隐秘而平凡的星球，冰层之下数万里的海底，藏匿着他们幸存的族人，和某种誓死守护的东西。 修宁，和二十四名族人，将飞船重新开到冰层之上。 这艘飞船是从星盗手里讹诈得来的，谁也不能确定，这里面是否安装了什么追踪装置。绝对不能将这个庞然大物久留在族人的藏身之地。还是早些处理掉比较妥当。 离开之前，鲛人们在天然的银白珊瑚屏障之外，手动设置了不少陷阱，阻止海兽的靠近。即使待机中的鲛人完全可以自保，但还是忍不住为他们做些什么。被取出芯片的五百名半鲛，则负责照顾剩余的半鲛，保证他们在鲛人的保护圈内行动。 飞船升空后，冰层表面的痕迹也被很好的遮掩。 只要族人是安全的，自由，才是一个可能被实现的希望。 带领七名鲛奴逃走的伯恩，在数月之后，领着他精心选择的新伙伴，回到了之前被幽灵星盗们偷袭的地点。 之前那艘运载鲛奴们的飞船虽然被损毁，但还有些剩余价值，被幽灵星盗们回收折现弥补被讹诈的损失。如今，这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少许当时战斗时留下的各种碎片遗留在原处，静静漂浮在太空之中，平添了许多垃圾。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调查清楚，偷袭他们的星盗就是经常活动在这座星域周边的，臭名昭著的幽灵星盗。 如果不是因为单独行动，伯恩根本不会将这支小小的星盗放在眼中。如今，他找到了更靠谱的队友，自己也有了七名强大的鲛奴，卷土重来，自然是希望找回那些丢失的鲛人。 “幽灵星盗！他们肯定是将那些鲛奴都带走了。” 伯恩不知道圣女可以令鲛奴暂时清醒。在他看来，那艘巨型客运飞船上，除了一个战五渣道格，其他所有的鲛奴、半鲛全都是待机状态，根本无力抵抗幽灵星盗的劫掠。 只是不知道，时隔这么久，那些鲛奴和半鲛会被藏匿到何处，又或者已经损失了多少。 不过，考虑到新同伴的情况，就不再多想了。 这次他压制着自己想要独吞鲛人一族的贪婪，找到了一个路西法生前的亲信合作。找上对方之前，还想着怎样谈判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但对方太过强势，他甚至没机会谈什么条件，就乖乖领着对方过来了。 这个强势的家伙名叫泰坦，在路西法死后，他仗着自己手中的资源，瓜分了不少路西法留下的权柄和财富。 即使已经得到了不少好处，在听到鲛奴的消息时，对方还是很感兴趣地接受了伯恩的拜访。得知竟然有数万名无主鲛奴的存在，泰坦更是两眼放光，立即表态要亲自处理此事。 “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泰坦高兴地允诺道。 伯格闻言，微微顿了一下。曾几何时，他本可以独占大头，现在却成了递消息的喽啰，心中落差自然是有的。 但是转念一想，虽然跟泰坦合作，得到的直接好处少了许多，但他也卖了泰坦一个天大的人情。路西法死后，泰坦等人的地位一下子就拔高了不少。甚至可以说，这些路西法的昔日部属，已经在某种程度把控了帝国。 能够通过这个消息跟这种咖位的人攀上关系，虽然短期吃亏，但潜在的利益却无法估算。 毕竟按照原先的方案，他鲸吞了绝大多数鲛奴，也未必有命保住它们。 不得不说，是幽灵星盗的偷袭事件，让伯恩认清了自己的实力，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泰坦带着属下和伯恩等人跃迁到附近，顺便先来看看事发现场，见的确没了鲛人和那群星盗的任何踪迹，便调转方向，直捣幽灵星盗的老巢。 但幽灵星盗们，此刻并不在大本营。因为抢劫修宁等人未遂，还搭进去一艘死贵死贵的巨型飞船，最近星盗们都在努力开发新客户，玩命打劫，想填上这个巨坑。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泰坦如果想找一群星盗，哪怕对方刻意躲藏，也几乎没机会逃脱。更何况幽灵星盗们根本全无防备。 泰坦的属下很快得到了幽灵星盗的具体坐标。这些家伙正准备打劫一艘装载着贵重货物的商用飞船，不过这次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赶来的泰坦等人给秒了。 作为这群星盗的领袖，拉斐尔和乌玛被暂时留了一条小命。 得知自己的队伍被忽然袭击，是因为不久之前招惹的那群鲛人时，两人心中的悔意如同滔滔江水。本来没得手已经很怄了，赔进去一艘飞船更是无力，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还是因为这帮人，整个幽灵星盗都被团灭了！ 拉斐尔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没了任何抵抗的念头，问什么说什么，没有丝毫隐瞒。 然而，他的话却根本没人相信。已经被控制住的鲛人，竟然自行清醒，并且跟他们进行了一场战斗？然后开着一艘飞船举族逃跑了？ 怎么可能？这群狡猾的星盗，肯定是将那些鲛奴和半鲛全部藏起来了。 不被信任的后果就是，拉斐尔两人遭遇了惨无人道的刑讯逼供。 但是，无论遭遇怎么样的折磨，两个人都表示自己说的真的是真话。 那些鲛人真的是自己跑了！ 泰坦最终对他们使用了“搜魂术”，这是一种利用精神力强行控制对方说真话的技能。这项技能非常强横，被使用搜魂术的对象，下场基本逃不过一个死字。 最极端也最可信的搜魂术，给出的答案，依旧是：真的有几十个鲛奴自行清醒，并且带着剩下的鲛人逃走了。 看一眼瘫软在身前不知死活的两个星盗头子，泰坦的神情变得凝重，又不免有些好奇。 跟在路西法身边那么多年，除了路西法本人，应该没有几个人比他了解鲛奴了。可是，他从来不知道，鲛人竟然可以自行摆脱控制状态。 这些鲛人，肯定有猫腻。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批鲛奴势在必得的决心。 刚刚搜魂的时候，他特别留意了一下幽灵星盗赔偿给鲛人的那艘客运飞船。那家飞船的品牌，他有听说过。嘱咐下属去联络对方，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得到了该飞船的定位信息。 默默跟在泰坦身后，往那艘飞船方位赶去的伯恩，敛下眸子，思绪万千。 伯恩没有跟泰坦提及关于圣女的事。按照他本来的计划，泰坦势必会分走绝大多数鲛人，但他可以索要之前的那五百名半鲛，在里面找出圣女。 一旦得到鲛人圣女，再跟自己手中的这些鲛奴结合，还是可以得到超强鲛奴。这也是他轻易放弃大量鲛人换取泰坦好感的原因。 毕竟，超强鲛奴才是他最想要的。 因此，当得知那些鲛人清醒并逃走的时候，他直觉所有的事情，都跟那个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圣女有关。 根据飞船内部安装的定位系统，泰坦很快顺利找到了那艘大型客运飞船。但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这艘飞船却已经被转手了。 目前，这艘几乎全新的飞船被一家小型航运公司收购了，正在进行正常的客运工作。 前前后后奔波了几个月，跨越了好几个星系，结果还是把人给跟丢了。泰坦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他点了一个下属去打听情况，得回的消息更是让他直接黑了脸。 “购买飞船的负责人说，有两个长相非常好看的年轻人将这艘飞船卖给他。因为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虽然明知道可能来路不正，还是壮着胆子买下来了。” 下属办事还是挺给力的，要对方提供了那两人具体的相貌特征，合成了照片带回来。 人群中的伯恩装作好奇看了那两张照片一眼，发现是自己逃走之前没有认主成功的那些鲛奴中的两个，都是高阶战神级别。从他们的行为来看，显然已经恢复了自由身。 “鲛奴竟然可以自行恢复清醒，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泰坦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非常可怕。 宇宙之大，想要找出几个只知道相貌的人，即便是再强大的存在，也是非常难的。 关于这批鲛奴的线索，到这里为止，几乎是断了。 泰坦虽然对鲛奴很感兴趣，但是这种大海里捞针的事情，兴致却不再高昂。点选了几个下属，要求他们全力跟进此事之后，他本人就返回帝国去了。 无功而返，伯恩也不好继续跟着泰坦。跟对方的人告别之后，他的眸中却精光频闪。 鲛族圣女，他一定会找出来！ 第17章 将那艘超大型飞船转手之后，修宁和族人们得到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通用货币。 谨慎起见，他们辗转几个星球后，才利用这笔钱，从黑市购买了一艘小型的飞行器，开始向路西法帝国的首府——伽马星系阿尔星进发。 路西法的势力庞大，帝国囊括了数百个星系，哈尔星球所在的星系，目前族人藏身的摇光星系，以及途经的许多地方，曾经都隶属他的帝国。 然而，路西法死后，他的势力分崩离析，各个领主在不停争斗，导致很多星系目前归属未明。 是的，这段时间，修宁等人已经打听到确切的消息，路西法真的死了。死因却并不明确，有人说是叛乱，有人说是暗杀，有人说是在秘境修炼时陨落。 不管怎么样，他死掉了。虽然除修宁之外的鲛人心情都有些不由自主的沉痛，但他们同时也清楚，这件事利大于弊。 路西法，这个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鲛族命运的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也是最棘手的敌人。他死了，对抗剩下的那些人，难度系数毋庸置疑会下降许多。 例如这次修宁提议直奔阿尔星，其他鲛人都很赞同。如果阿尔法活着，这个方案想都别想。 路西法虽然声名远播，但他本人却不经常外出，常年居住在阿尔星，通过虚拟网络遥控帝国。于是，阿尔星便顺其自然成为帝国首府，集政治、经济、文化为一体，成为整个帝国最强大的所在。 论面积，阿尔星比哈尔星要大上数千倍，但这颗星球依旧人满为患。帝国各个星球的权贵、富人、高知、高武，能够获得阿尔星居住资格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而为了保障这些人的安全和权益，阿尔星对流动人口的出入管控非常严格。 为了能够顺利进入阿尔星，修宁等人在购买飞行器的同时，顺便在黑市办了假证。这可不容易。路西法死去，很多东西都变了，但阿尔星对外来人员的控制，却越发严格了。 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无外乎多花一些心思和金钱，最终还是叫他们解决了这个难题。 如今他们的身份，是某颗农业星球的商人，前往阿尔星是为了做生意的。 做戏要做整套。他们既然扮作一个商队，便模仿这颗星球其他商人的做法，又买了一艘二手货运飞船，装着那个星球的知名特产，打算前往阿尔星寻找买主，顺便谋求新的商机。 待到一行人抵达阿尔星，距离他们离开无拘星，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这两年里，虽然大半时间都在赶路，但修宁分秒必争，已经将不少传承记忆中得到的技法学会。由于飞行器内无法进行实体修炼，她便购买了不少虚拟产品，在各种虚拟的环境中进行训练。 沐尘等人自然也不会错过这种新颖的修炼方式，他们常常在虚拟场景中进行切磋。 不得不说，接受传承记忆指导下的修宁，进步是令人惊叹的。在刚开始接触这些产品的时候，她跟二十四名族人一起，接受了虚拟产品的实力评估。 彼时，她的各项数据远远低于那十名低级战神级别的族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跟大家的差距越来越小，在最近的一次评估中，她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八名初级战神，跟剩下的两名初级战神，乃至最后一名中级战神的数据，差距都已经很小了。 要知道，修宁在修炼的同时，其他人也没歇着！ 对于自己的进步，修宁虽然有些欣慰，但却也丝毫不敢松懈。这段时间她已经从沐尘等人的口中得知，十三哥修启的实力，早就超出高级战神级别了。 他俩可是双生子，自己可不能被甩开太多。 沉迷修炼，当飞船落地，沐尘等人前来喊她去扮演农产品贩子的时候，修宁甚至觉得有些恋恋不舍。变强的感受如此令人着迷，她甚至有点怀念在无尽海海面猎杀裂空兽的场景了。 虽然成功抵达了阿尔星，作为商贩，修宁等人依然不能随意行动，只能在指定的交易区域进行买卖活动。不过除了卖出飞船上的货物，他们还有权在交易区域逗留一段时间，也可以购买其他商人的产品。 他们的这批货物还算紧俏，加上他们本来对利润也没有特别的追求，很快就都被定走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阿尔星的商人还算讲信用。 一艘货船的东西这么一转手，刨去成本和运输费用，算下来还小赚一笔。 揣着热乎乎的货款，修宁示意族人三两个组队，在偌大的交易去内闲逛。美其名曰是找商机，其实是想找出一星半点关于鲛奴或半鲛的线索。 商人的消息总是很灵通的，但愿能有些收获。 交易区内，有一块区域专门被划分出来，用于奴隶交易。修宁和沐尘无意间逛到这里，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种被当成商品一般展示出来，操着不同口音的奴隶贩子唾沫横飞地介绍着他们，心情骤然变得有些压抑。 “这是阿里星球的奴隶，特别吃苦耐劳，智商也很高，关键是身体素质好，可以长时间连续脑力工作，猝死率低！” “客人您的眼光可真不错，这些人马族的奴隶个个都很强壮，最适合农业耕种、矿星开采……” “这些雪音族的奴隶人甜声美……” “这些来自巴纳星的奴隶正在限时折扣，买十赠一……” 所有等待买卖的奴隶都很乖巧，或者说呆滞，没有任何难过的情绪展现，更别说反抗了。显然都是被生物芯片控制了。 修宁两人相貌气质出众，一靠近就被热情招拢。然而这些奴隶贩子越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们的脸色就越臭。渐渐的，奴隶贩子们也看出来了，这对男女恐怕不喜欢被强行推销，也就收声了。只是在两人目光停留在特定奴隶身上时，简要给出几句介绍。 修宁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个宇宙弱肉强食，奴隶遍地都是，她自己的族人尚且管不过来，哪里顾得上为别人鸣不平。忍耐着听了一些介绍后，她缓缓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听说，最近阿尔星出现了一些鲛奴，和半鲛……” 一名奴隶贩子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鲛奴，不可能！那种奴隶根本有价无市。半鲛也不可能，半鲛一般只会在拍卖会上出现。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修宁等人在奴隶市场打探消息的时候，浑然不知，族人百般遮掩的行踪，到底还是暴露了。 事实上，他们的货运飞船在通过阿尔星的空间站时，就已经被锁定。 泰坦的手下，办事能力不是吹出来的。鲛人们的确谨慎，但他们到底久居无尽海海底，对宇宙科技的了解，还停留在传承记忆里的那些。所以，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行踪，其实被无数新型监控设备一一记录下来。 只是，要从这些跨越数十个星系的琐碎、繁杂、海量的监控信息里找出他们，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但泰坦的手下还是做到了。早在一年前，对方就已经掌握了他们飞行器的相关信息，不过那时鲛人的交通工具改成了装载货物的飞船，那艘飞行器一直被收在沐尘的空间里没有露面。 对方便又花费了大量的时间重新追踪，这次锁定了他们在黑市办理的假身份信息。这个关键线索被发现，众人的行踪暴露只是早晚的事，他们购买的二手货运飞船，也被各个星球纳入了重点监控名单。 所以，当他们踏上阿尔星土地的同时，泰坦的面前，已经摆上了他们所有的信息。 “只有二十几个鲛奴？伯恩说的可是好几万。” 泰坦对这个消息并不满意。但无论如何，总比没有消息来得好。这两年，他忙着争权夺利，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既然找到二十多个就先用着，况且他们必定有其他鲛奴的下落，不过多费点时间问出来罢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便阴转多云，平和地下令道：“将那些鲛人全部带回来，注意不要走漏消息。” 开玩笑，那么多鲛奴的消息，如果让死对头知道，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是，在修宁等人在奴隶市场奴隶寻找线索的时候，就被一群忽然出现的家伙悄无声息地包围，当他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为时已晚。 为了尽可能不引起骚动，泰坦出动了另一批鲛奴来抓他们的。鲛人最了解鲛人，且泰坦手中为数不多的这些鲛奴，实力都远高于这些战神级别的。 因此他们连反抗都没有机会，就被无声无息地带走。 泰坦的这条指令或许没有引起他那些死对头的特别注意，但一直紧盯这件事的伯恩，却一清二楚。当下他也顾不得别的，立刻就赶到泰坦的府邸登门拜访。 泰坦终于得到那批鲛奴的重要线索，心情正美。听到伯恩来访的消息，想也知道对方定是闻着腥味了。 泰坦自认是个体面人，不愿明面上过河拆桥留人话柄。皱了皱眉，还是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第18章 伯恩走进泰坦的会客厅时，对方正在听属下传来的汇报。 虽然说，这次抓捕非常顺利，但是这些鲛奴在整个过程中的确进行了全力反抗。哪怕是对他们使用了针对鲛奴的基因指令，也不见分毫效果。 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针对鲛奴的基因改造，是路西法亲自设计并实施的。这种改造的复杂性和操作难度都非常高，无数人试图模仿和破解，但始终没有任何人成功过。 这些鲛奴却做到了。 本来泰坦对于鲛奴脱离控制的事情就存有怀疑，在听到这个汇报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以至于他在看到伯恩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问道：“当初你在接触这群鲛奴时，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伯恩知道他所说的异常，指的是鲛人脱离控制这件事。 伯恩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谎，在他离开之前，那些鲛奴们的确都很顺从，至于他逃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没必要把自己的推测全部都说出来。 泰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物，道：“我抓到了一些鲛奴，你也是为这件事来的吧？一起去看看吧。” 伯恩正愁怎么开口，既然泰坦主动邀请，他又怎么会拒绝？立刻跟了上去。 泰坦的府邸占地宽广，在寸土寸金的高官聚居区，能够超过他家规模的宅邸没有几个。泰坦没有带着伯恩四处参观的意思，直接往某个方向大步走去。 相较于其他别具特色的房舍，这栋端方四正的建筑看起来平凡无奇，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一入内，森严的安保系统就体现了此处的不同寻常。 这是一所监牢。由特殊金属制作的墙面和宽大厚实的金属门，无处不在的监控设施，可以看出，被拘禁在此处的人物，往往都大有来头。 此时此刻，从奴隶市场抓回来的二十五名鲛奴们，都被关押在这里。 他们的四肢和头颈部都被强电流装置禁锢。只要稍微有一些异动，就会立即被游走全身的电流攻击。这种酷刑不会对强大的鲛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这种皮肉之痛也让他们颇为忌惮，在没有更好的逃脱方案之前，只能安静蛰伏。 “咔哒。”伴随一个清脆的开门声，看起来非常厚重的金属大门以一种颇具反差效果的轻巧力度弹缩回去。 泰坦走了进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正是伯恩。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鲛人的注目。尤其是伯恩，他一亮相，忆起此人所作所为的鲛人无一不对他怒目而视。 如果他们可以动弹，毫无疑问，伯恩会被立刻撕成碎片。 鲛奴们狠戾的眼神让伯恩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当初他以基因密码控制住这些家伙，使得鲛人对他的态度一直非常恭敬，让他一时竟然忘记了，这是一个多么难惹的种族。 泰坦对这种程度的愤恨视若无睹，尤其是大部分的仇恨并不在他身上。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鲛奴，眸中闪过许多暗芒。眼见为实，他现在也不得不相信，这群家伙，真的脱离了基因改造的控制。 伯恩将大半身影躲藏泰坦的身后，倒也不是真的怕这些鲛奴会扑上来。稍稍冷静心神，他也开始打量起这些鲛奴来。 伯恩惊讶地发现，这二十四名鲛奴，竟然全部是他当时逃离之前想要收服却没能成功的那些，一个不少。而在这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 朝鸿曾经把他怀疑的五百名半鲛的资料给他过目。因为没有确定圣女的身份，伯恩当时没有细看，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追踪鲛奴之事，便又将那些嫌疑对象的资料深入研究了一番。 修宁的相貌，确实对应了那五百名半鲛中的一员。 圣女！果然隐藏在半鲛之中！ 因为实在太过兴奋，以至于在认出对方的那个瞬间，伯恩忘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反反复复多看了修宁好几眼。 本来对他就有所疑心的泰坦，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小细节。但他也只是内心冷笑了一声，没有作出其他的反应。 伯恩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太过，连忙收敛心神，谁也不多看一眼，乖觉地跟在泰坦身后。殊不知，此举更加欲盖弥彰。 泰坦在鲛奴们身前走了几圈，虽然半句话没有多说，却已经暗地里发布了数个不同权限的指令。无一例外的，没有被这些鲛奴们接收到。 这些家伙，从他们刚进来时的愤怒，到现在的沉默对抗，一举一动，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被控制的迹象。 事情变得有趣了。 是只有他们变成这样，还是整个鲛人一族都这样了？ 如果鲛奴脱离了控制，他还有必要找出他们吗？抑或者，要先找出他们，然后毁掉？ 在那之前，泰坦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这些鲛人竟然可以摆脱路西法的控制。这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含糊过去的事实。 骤然，泰坦捏住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地位的鲛奴，对他实施“搜魂术”。 修宁和族人都担心地看向被抓住的沐尘，但随即，都稍稍稳住了心神。 沐尘没事。 搜魂术的实施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实施者和被实施者的精神力差距。同等级别或相近级别的情况下是无法实施搜魂术的，但也有例外，像鲛人一族这种拥有强大血脉力量的存在，即便精神力相差悬殊，也很难对他们使用搜魂术。 泰坦做了一番尝试，但没有结果。 无法使用搜魂术，那就只能慢慢磨了。 泰坦有些不快地沉下脸，下令道：“给我好好的审，务必问出两件事：一、剩下的鲛人在哪里？二、他们是怎么摆脱基因改造的控制的？” 属下得令。几乎是同一时间，修宁就感觉到加诸在他们身上的电流强度，立刻就增加了好几个幅度。 不同于常年累月进行各种恶魔训练的族人，修宁在无尽海的试炼，对象是洛和琉璃精心挑选的，而得到传承之后的修炼都是在虚拟网络里进行的。也就是说，她其实没有真正吃过多少苦头。以至于，这样骤然加剧的疼痛，令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圣女的痛苦，令族人微微侧目。但是，他们同时也很清楚，这时候不能表现出明显的关心，修宁的特殊性，需要被掩藏起来。 因此他们只能继续保持无动于衷，静静承受着各自的酷刑。 修宁仅仅也只发出了一次声音，此后便竭力忍耐。她努力转移注意力，甚至试图以精神力与那些游走在四肢百骸的电流对话，在阵阵失控的剧痛中咬牙坚持，苦中作乐。 而目睹这一切的伯恩，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他从朝鸿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圣女因为不允许被修炼，身娇体弱，各方面的素质都远远比不上正常鲛人。他担心修宁受不了折磨，万一酷刑太重，伤了根本，对于他的计划就十分不利了。 到底按捺不住，伯恩指着修宁，对泰坦说道：“其实这个家伙，是半鲛。” 泰坦看了他一眼，没有打断他的话。 伯恩谎言开了头，也顾不得合不合理，硬着头皮往下编。 “半鲛身娇体弱，受不得这样的大刑。而且，逼供她，对鲛人的消息也没有多少好处。不如，就放过她吧。” 泰坦想过伯恩可能会提各种要求，但没料到，他竟然给一个所谓的半鲛求情。不过，半鲛，伯恩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泰坦不大相信，便状似不经意般地问道： “鲛人和半鲛的区别在哪里？” 伯恩噎了一下，泰坦会不知道这个？他这么问，无疑是不相信自己，而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半晌，他才答道：“相貌形态上，没有什么差别。半鲛没有传承记忆，寿命短，恢复力也很差。不过……也有极少数的半鲛，恢复能力不亚于鲛人。” 泰坦扬了扬眉，骤然拔-出一把长剑，挥刀一砍，断了修宁一只胳膊。 伯恩脸色一白，修宁更是瞬间面无血色。伤口的血喷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都皱眉看着，一刻钟过去了，那血也没有停下来的态势。 如果是鲛人，伤口早该愈合了，甚至新的手臂都该长出来了。 泰坦想了想，鲛人的自愈能力，似乎并不是可控的。他们的血脉力量会自动修复伤口，除非持续增加伤害，伤口并不会因为主观意念而停止康复。 所以，这家伙还真是个半鲛？ 不过，伯恩这么关注一个半鲛做什么？她身上会有什么秘密？ 伯恩有些意外地看着异常孱弱的修宁，心中也有些疑惑。这人，难道真的是个半鲛，不是圣女？ 不管怎么样，先要过来再说吧。 抱着试试看的心思，伯恩道：“这个半鲛，能送给我吗？” 泰坦无可无不可的说：“可以。” 伯恩还在拼命想着索取的理由，没想到，泰坦竟然直接同意了。 “那，谢谢了。”他干巴巴地回了句。 于是，在泰坦的示意下，禁锢修宁的机关被打开。脸色苍白的女子冷汗涔涔，捡起了地上的手臂，看向伯恩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激，反而全是憎恨。 伯恩哪里顾得上她是什么心情，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再久留，匆匆客套了几句后，就扯着她道别了。 泰坦看也不看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只淡淡地吩咐下属：“派人盯着他，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谢谢夏花的雷，谢谢小呼的营养液～mua 第19章 离开泰坦的府邸，便有两名鲛奴前来接应伯恩。修宁暂时摆脱了伯恩的钳制，转而被两名族人押送。 伯恩行色匆匆，怕泰坦临时反悔似的，马不停蹄地跳上自己的飞行器离开。 一路无话，直到飞行器内部传来驶出空间站的提示，修宁才意识到他们竟然选择离开阿尔星。 修宁面上仍是一副愤恨的模样，其实心内倒没有很慌。 她身边还有这两年制作的剩余药剂，随时可以寻机会将控制自己的鲛奴恢复神智，仗着圣女的身份，虽然未必令行禁止，但顺利逃走应该没多大问题。 但她没有轻举妄动。 毕竟，选择前来阿尔星不是为了逃走，而是为了寻找线索，顺便复仇。 而伯恩，这个家伙，正是那个毁灭无尽海的罪魁祸首之一。她想找他都来不及，又怎会轻易放过？ 飞行器驶离阿尔星，完成几次加速后开始匀速航行，伯恩似乎才稍微放松一点。此时他也有了些闲情逸致，走到修宁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神情颇为愉悦。 “鲛人圣女？” 修宁微微一愣，蹙眉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伯恩看着她稍稍干涸但不见愈合的伤口，再看看她的断臂，笑道：“行了，我知道你是鲛人圣女，别扮苦肉计了。” 修宁沉吟片刻，想想现在的确也没了那个必要，便将手臂装上。经过两年的修炼，她的恢复速度更加迅速，几乎是瞬间，手臂就接续上去，外表看来已经恢复如初。 即便在其他鲛奴身上已经做过类似的实验，再看到这超乎寻常的一幕，伯恩的眼底还是显露一丝狂热。按照当下的医疗水平，治疗断臂这类小伤其实也很简单，但基本的缝合、药物帮助和漫长的恢复周期总归是免不了的。 “鲛人还真是神奇！不愧是路西法陛下看重的种族。” 伯恩的感叹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他也不介意，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鲛奴脱离控制，都是你的手笔吧？”伯恩不想错过修宁的任何表情，“毕竟在我离开之前，一切都还正常。” “你是用了什么方式，令那些鲛奴脱离了控制？” 修宁只是看了他一眼，任他自言自语。 伯恩围着她走了一圈，摸着下巴笑道：“让我想想，你的这种能力，也不是毫无限制的吧？起码在人数方面是有限的。毕竟如果你可以令所有鲛奴都恢复自由，现在也不会这样轻易就落到我的手里。” 这下，修宁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见自己说对了，伯恩的心情变得更好，对她仇恨的目光视若无睹。 “不过，我对你是如何解放那些鲛奴的，其实并不感兴趣。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只要安心待在我这边，帮我的那些鲛奴们生儿育女就行了。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你可以自由选择由哪一位鲛奴先侍奉你……” 修宁眼中的愤恨几乎化为实质。 “你就不怕，你的那些下属都被我策反了？” 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伯恩为之一噎，但随即却笑道：“你不必虚张声势，如果可以，刚刚你有的是机会。” 说得笃定，其实还是免不了一丝试探。 修宁露出诡异一笑，随即垂下眼睛，道：“你说的对，或许我真的无能为力。” 这一笑，终究让伯恩觉得不放心了。他想了想，还是要增加一些保险手段才能安心。 之前圣女藏身在半鲛之中，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躲过朝鸿的追踪。根据这段时间的确认，伯恩相信，起码他收服的七名鲛奴，是完全服从听令于自己的。 同为鲛人一族，所有鲛人都被控制行动，惟有圣女例外。与其怀疑路西法陛下的手段，伯恩宁可相信，圣女一族肯定通过什么方法，躲过了奴役的过程。 但这并没什么妨碍。 浑水可以摸鱼，现在他亲自盯着，还会出什么错吗？ 奴役鲛人虽然没那么容易，但也并不是完全不能做到的。诚然，像路西法那样，改变整个种族，甚至通过传承记忆将这种改造延续到下一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改造单个鲛人的难度，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伯恩既然对鲛人圣女势在必得，这段时间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他费尽心机，终于搭上了某个基因改造专家，高价从对方那里购买了一份最新的基因改造药剂。 这种药剂是从细胞级别进行改造，注入人体后，会将整个人的机体组织进行一轮替换，效果几乎等同于路西法亲自进行的基因改造。当然了，跟路西法的改造相比，这种药剂有两个明显的缺陷：一是对于精神力超强、可以脱离肉身影响的高手难以起作用；再者，也不能通过传承记忆延续效果。 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次性基因改造产品。 不过，对于伯恩来说，已经够用了。毕竟圣女没有接受传承记忆和系统训练，实力不会高到哪里去。再者，历代圣女生育的鲛人，大多被路西法甄选出来为自己效力，可见只要父系的传承记忆还在，这种奴役效果并不会消失。 伯恩的目的地，在距离阿尔星不远的昆塔星。昆塔星作为阿尔星众多的卫星之一，上面的居民数量少了许多，但人均占地却没有限制，有钱即可。因此在阿尔星上很难拥有大片私人领地的人，便选择在周边卫星置产，伯恩也不例外。 他的宅邸就建在昆塔星上，面积甚至比泰坦在阿尔星的府邸还要大。 伯恩回到昆塔星后，便直奔自家的小型实验室。 修宁自然也被鲛奴们扭送着，跟了过来。 一路都没发现剩下的鲛奴踪影。包括那个叫朝鸿的在内，还有五名鲛奴，不知是否被派遣出去。 修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实验室，伯恩并非科研专家，开辟这样一个房间出来，也只是为了对鲛奴进行一些粗浅的研究。所以，实验室内的设备数量并不多，功能看起来也并不十分专业，远远比不上修敏留给她的那些。 伯恩示意鲛奴们将修宁固定在一个特制的椅子上，转身打开了一个银白色的金属柜子。 柜门打开的一瞬间雾气袅袅，显然里面的东西是被低温妥善保存着的。 柜中摆着一个金属器皿，正中立着一管银灰色的药剂。修宁看着伯恩佩戴着专门的金属手套，谨慎地将那管药剂取了出来。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管药剂非常诡异。看着像是银灰色的液体，但其实是由一群活着的微小生物构成的，即便管子安静摆放着，那些东西也在不停翻滚着，非常有活力的样子。 伯恩察觉到修宁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喜欢吗？这可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这，就是用来给鲛人圣女认主用的特别药剂。这一管药下去，修宁此生此世，就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了。 从另一个容器里，取出一支全新的注射器，将管子里的银灰药剂系数都吸了进去。伯恩举着注射器，走到修宁面前：“一开始可能会有一点痛，忍一忍啊，好孩子。等你醒了，这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修宁的眼神中似乎透着一丝畏惧，整个身体紧绷成线，极力靠在椅背上，虽然一声不吭，但满脸都写着抗拒。 伯恩宽慰道：“别怕啊，我尽量轻一些。” 针尖即将靠近少女白皙的臂膀，伯恩似乎听到一声冷笑，他不禁抬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冷漠中透着一丝厌恶的眼神，随即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腕间传来。似乎有无数的小虫，顺着那个针眼，从针管涌入血管，然后随着血流奔向四肢百骸！ 豆大的汗珠从额间冒出，剧痛难忍，全身无一不在颤抖，犹如无数蚁虫啃噬。 “不好意思啊，下手重了些。” 伯恩迷迷糊糊中听到这句话，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修宁从椅子中站起来，看向那两个脸色仓皇的族人，淡淡道：“谢谢你们，配合得不错。” 在飞行器上，修宁已经利用药剂，将这两人解除了奴役状态。伯恩不放心她，全程都没有让她和鲛奴独处，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令鲛奴自由的方式那样简单，只要沾染些许药剂在皮肤上即可。 这两人清醒后，并没有轻举妄动，跟修宁只以少量的眼神进行交流。伯恩想要给她注射药剂的事情，两人早已知晓，本想阻拦却被修宁以眼神制止，只好在禁锢她的座椅上做了手脚。 伯恩以为特别定制的椅子能够困住她，殊不知已经摆脱控制的鲛奴根本就没有上锁。 于是事情全部脱离了他的控制。伯恩费尽心机，高价购买的奴役药剂，竟然悉数注入了他自己的血脉中。 看着昏迷中仍然被剧痛折磨，浑身颤栗冷汗不止的伯恩，一名鲛人忽然开口道：“这种药剂，本来是针对我族等强大种族设计的，药效非常强劲。他这样冒然被使用，恐怕是醒不过来了。” 修宁蹙了蹙眉头，醒不过来？这可不行，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呢！ 想死，也得先把知道的东西吐出来。 第20章 修宁找出一瓶药剂， 给伯恩灌了下去。 圣女族和濒死的鲛人们达成协议，利用他们的身体进行各种人体实验。为了保证他们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也能保持最佳状态，历代圣女研发了不少辅助药物。 给伯恩使用的， 就是其中一种。 这种药剂可以最大限度激发人体免疫力， 用以应对因药物作用带来的身体冲击。不过它的副作用也很明显， 在药效过去之后， 往往被使用者会变得极度虚弱，甚至可能死亡。 在鲛人志愿者身上， 这种药剂的使用是非常谨慎的，后来也发明了一些效果缓和的替代药物。但如果对象换成伯恩，修宁觉得不必顾虑太多，让他多活一段时间，甚至是便宜他了。 果然， 刚刚还在无意识抽搐的伯恩，在服用药剂之后， 渐渐平静下来。 整个过程，被两名恢复神智的鲛人看在眼里，没有阻拦的意思。 见修宁站起身来，之前开口提醒的那名鲛人问她：“你是谁？还有， 我们之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沐尘等人一样，恢复神智的鲛人们，都还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们本就不认识圣女，虽然当初在超大型客运飞船上见过修宁本人的画像， 却没有认出她现在改造过的样子。 不过， 她是一名同族，这一点还是可以确认的。而且， 他们恢复清醒的事情，显然跟她也有一定的联系。所以此时面对修宁，他们的态度是友好的，且带着不少疑问和好奇。 “你们之前是被人控制了，我现在暂时帮你们解除了控制，但效果不是永久的。”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修宁含糊了过去。 她想起留在阿尔星的沐尘等人。当时他们经历了不少酷刑，却没有泄露任何机密。清醒状态下的鲛人，修宁是不担心他们被拷问出什么的。然而，他们也只是暂时清醒而已，之前给他们使用的蓝药，药效还能维持几个月的效果。这几个月内，如果她想不到办法将他们救出来，到时候被认主了，还能有什么秘密可言？ 一想到那些完全不可控的因素，就觉得心累。 既然是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修宁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谈，那两人倒也没来得及追究。毕竟他们更在乎的事情是：“不是永久解除控制？这是怎么回事，时间到了会怎么样？” 显然，他们对那种完全失去自主意识的状态也很深恶痛绝。 修宁看向地上悠悠转醒的伯恩，声音森冷地说道：“以后会怎么样？那就要问问他了。” 伯恩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如同神衹的女子。背光而立的她，身后闪着朦胧而又神圣的光晕，她冷淡的表情，嫌恶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令人敬畏和臣服。 “尊敬的主人，愿意为您效劳。”尽管非常虚弱，伯恩还是激动地起身，而后跪伏在地。 正要质问的修宁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就是刚刚那管药剂的效果？一想到这种谄媚失控的行为举止本来会落在自己身上，她就止不住地怒火中烧。 趴伏在地上的伯恩战战兢兢，不懂为何主人忽然发怒。不过，他对此不敢有任何质疑，反而开始反思道：“难道是卑微的我，做了什么错事？” 这么想着，也便问出来了。 修宁气笑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如果你有心认错，就自残吧。” 伯恩被她这么一提醒，马上就想起来，他本来竟然想陷害主人！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想法，这是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难怪主人会生气，他自己都无法接受这样的背叛！ 想到这里，伯恩几乎毫不犹豫的掏出一把匕首，给自己狠狠扎了几刀。刀刀入骨，也是狠极了。但还是避开了要害，毕竟主人没有命令自己去死。 看着曾经的仇人这样听话，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修宁并没有感到任何愉悦，相反更加愤怒了。只因这一切，如果不是她及时避让开来，都将发生在自己身上。而那些已经认主的同族们，或许每天都活在这样的状态之中。 但她还是尽量冷静了下来。毕竟她保住伯恩的一条狗命，不是为了看他自残的。 冷冷制止了对方这种无脑的行为，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现在告诉我，鲛人的基因密码，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太广泛了，伯恩大量失血之后，脑子似乎也变得迟钝了些，神情开始迷茫起来。 修宁拧了拧眉头，换了个问法：“你是用什么方式控制鲛人一族的？” 伯恩乖乖交出一把钥匙形状的物品，不敢直视修宁的眼神，垂眼答道：“这是感应器，我有一定的权限，可以操作感应器影响范围内的鲛人进行‘冷却’命令。” “冷却命令？那是什么？” “就是将调动鲛人进入战斗和逃跑反应的肾上腺素压制下去的命令。” 修宁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感应器，问道：“怎么用？” 伯恩说了用法。修宁试了试，在现场的两名同族没有任何反应，仍在正常地围观。 伯恩露出个疑惑的表情，喃喃道：“不该啊，主人这样操作之后，这两个鲛人应该陷入休眠状态才对。” 被他这么一说，修宁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两个族人，眉头蹙了蹙，道：“你们可以上外面等着。” 这就是在赶人了。不过，一则她没有表明身份，鲛人不会轻易听令；再者修宁询问的事情是他们最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他们怎肯轻易离开？ 两人都表示要留在现场。 修宁想了想，也就随他们去了。 伯恩疑惑地接了感应器回来，自己试了试，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修宁想到感应器对这两人失效，多半是自己的药物效果，便跳过这个话题，又道：“你现在把剩下的五个鲛人召唤回来，并解除他们的奴役关系。” 伯恩再度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可以召回他们，但是奴役关系却无法解除。” 察觉到修宁不善的神情，他立刻补充道：“我无法解除奴役关系，但是可以将他们换主。我可以将他们送给您，尊敬的主人，只有您才配拥有最优秀的鲛奴。” 修宁被他气得够呛，甚至开始怀疑，伯恩难道是假装被控制，实际上在耍滑头？怎么问了半天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她命令：“自己掌嘴。” 伯恩虽然没有鲛人一族这样傲人的血脉，但本身实力也并不差，掌嘴这种惩罚，对他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多是为了羞辱。 然而，伯恩虽然面色白了白，还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开始对着自己的脸狂扇。修宁一直留意观察他的神情，发现他并没有露出任何怨恨的表情，甚至他在留意到自己的观察时，下手更为用力了。 不多时，伯恩的脸上就红肿一片。 待到他双脸颊全部高高肿起，口角冒血的时候，修宁终于扬了扬手，道：“行了，停。” 看他这样子，应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把剩下的鲛人都召回来吧。” 包括朝鸿在内的剩余五名鲛奴，之前都被伯恩派遣出去办事了。此时，伯恩没有任何异议地取出通讯器，跟他们一一取得联络，命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在等待这些族人的期间，修宁又道：“把你知道的，关于鲛人一族和基因改造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不可有任何遗漏。” 伯恩便开始交代。 前帝国之主路西法，是宇宙文明中的一个传奇人物。他极度沉迷自身实力的提升和开疆拓土的大业，乃至直至死去，都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路西法喜欢打江山，对管理它们的兴趣却不是很高，庞大的帝国和权力集团，基本上都是通过他的家族和部属来进行掌管的。 伯恩就是路西法家族中不起眼的一员，他从成年后就一直在路西法的帝国里任职，虽然职位并不高，但由于他跟路西法陛下有着些许血脉相连的关系，接触的内容都比较机密，例如有一定的权限处理鲛奴的事宜。 在无尽海中，超出战神级别以上的鲛人都被甄选到帝国，为路西法效力。但事实上，路西法本人基本不怎么管这些。他们会被安排进行统一的训练和考核，只有极少数极其强大的鲛人有那个荣幸可以被选去做路西法的奴隶，其他的多半是被分配给各个下属进行认主，服从那些下属的命令。 所以，在路西法帝国，掌控鲛人基因密码的并不在少数。在路西法死后，阿尔星以及帝国各个星球和战场上，还有数量众多的鲛奴仍在各为其主，明争暗斗。 但是，除了路西法之外的那些主人，对鲛奴只有所有权、使用权，却没有能耐去改造他们。路西法拥有鲛奴的绝对支配权，而伴随着他的死去，鲛奴的秘密也被掩埋。 伯恩的讲述，在朝鸿等人赶来时，暂时告一段落。不过修宁听下来也就知道，伯恩这个级别的人物，知道的消息还是太浅。 她需要接触掌握更多鲛人机密的人物。 朝鸿等人在修宁的帮助下，很快恢复了清明。 朝鸿曾经帮助伯恩搜查圣女的下落，在看到她的同时，差不多就猜出了她的身份，他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显然有些悔意，想说些什么，但被修宁阻止了。 她对面前的七位族人说道：“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等这管蓝药失效后暂时进入休眠状态，等我找到解除这种改造状态的方法再来找你们。二是帮我，我可以提供蓝药帮你们维持清醒，但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们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没有意外的，七个族人全部选择维持清醒。 修宁看向为自己止血疗伤的伯恩，忽然说了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明白了吗？” 伯恩一愣，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您是我的主人，本来我就该听您的。” 修宁冷漠地回了句：“不，既然你那么喜欢做主人，那么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我的主人，但是你必须听我的，懂？ 物尽其用，比直接干掉，更有性价比。你们觉得呢？ 谢谢买v的小可爱～ღ（ ′･ᴗ･‘ ）比心 第21章 若说此时修宁最放心不下的， 自然是被泰坦扣押的二十四名族人。 想把他们救回来，但通过伯恩了解到的信息，泰坦的实力太过强大， 族人们又被关押在守卫极其森严的府邸之中， 硬取根本毫无胜算。 伯恩当初匆忙之间奴役的七人， 实力分别是高级战神一人、中级战神和初级战神分别三人。 这七人加上伯恩， 着实经不起泰坦随便一名高级下属的一拳头。 修宁唯一的胜算，是策反泰坦手下的鲛奴。然而， 伯恩告诉她，当得知这些鲛人因不明原因脱离了受控状态，为了以防万一，泰坦已经自己手下的鲛奴调离相关岗位，并实行严格监控。目前看守他们族人的， 是其他种族的奴隶或下属。 这些看守者的实力虽然没有鲛奴那么强大，但显然， 也不是修宁等人现在可以抗衡的。 修宁得知后只能苦笑，起码少了一些最强大的阻力。 令伯恩讲述他所调查到的所有关于鲛奴的信息，修宁得知，下个月在阿尔星有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的压轴拍品就是一名鲛奴。 这名鲛奴的实力属于不朽级高阶， 仅次于路西法本人的鲛奴水平，放眼整个帝国，都属于极其罕见的高手。 帝国通用的实力分为五个阶段：天地级、宇宙级、日月级、辰宿级和不朽级，每个阶段也是分为初阶、中阶、高阶三个阶段， 细分可以分为九个等级。不过路西法本人和他的鲛奴实力是远超这个级别划分的， 又是另一个体系，暂且不表。 鲛人一族的战士、战将级别， 对应着帝国的宇宙级别，伯恩便属于宇宙中阶。战神级别则对应着日月级，修宁等人目前就处在这个水平。 也就是说，拍卖会上压轴的这名鲛奴，实力竟然与他们差别两三个大等级。 修宁问：“那个叫泰坦的家伙，实力如何？” 伯恩答：“泰坦上次公布实力级别是在百年前，那时他刚刚突破不朽级，现在应属不朽级初阶。” 那名鲛奴比泰坦还强！修宁眼睛一亮，拍板道：“那我们参加这个拍卖会，将这名鲛奴拍下。” 伯恩看向她的眼神有点犹豫，随后才弱弱地说：“主人，即便我倾家荡产，也不可能拍到那名鲛奴的一根手指头的。” 修宁略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穷？” 事实上，伯恩并不穷。作为路西法的远房亲戚，他在某种程度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不少家财。不过，跟真正的高手相比，他的这点财富当真做不得数，实在是鲛奴价格太高。 之前无尽海一行，尽管被幽灵星盗搅得一团糟，但总体算下来，伯恩还是血赚的，因为他一口气得到了七名鲛奴，全是日月级的。如果没有招惹到修宁，他凭着这七个鲛奴的家底慢慢打拼，今后的路子一定顺畅许多。 通过拍卖来得到这名厉害族人的方法是行不通了，修宁还有蓝药这个作弊神器。因此，她还是决定参加这场拍卖会。伯恩虽然在路西法死后受到了不少冷遇，但得到一张拍卖会邀请函的面子还是有的。 伯恩想要参加下个月拍卖会的消息，几乎是在邀请函派出的一瞬间，就被递交给了泰坦。 这段时间，泰坦没少关注那些异常鲛奴的审讯情况，然而，这些家伙硬是什么都不肯说。鲛人可谓皮糙肉厚，那些令其他人望而生畏的各种酷刑，施加在他们身上犹如挠痒痒一般，根本没有作用。 泰坦甚至开始反思，对于鲛奴，他们对路西法的基因改造方案实在是太过放心了，以至于一旦出现了他们不能控制的状况出现，连审讯都变成了一道难题。 想来想去，还是当初那个被电击几下就痛得哇哇直叫的那个疑似半鲛比较可爱。 通过属下传来的监控报告，伯恩带着那名疑似半鲛回到昆塔星的家中之后，就一直没有外出，唯一的动作就是索要了一张下个月拍卖会的邀请函，而后，又传出了几则出售名下几大矿星的消息。 这几颗矿星的赚钱能力，哪怕是泰坦也有点眼红，伯恩竟然轻易给卖掉了？ 首先让属下立即买入，待得到从此以后自己就是那几颗矿星之主的确切回复之后，泰坦才开始思索，伯恩现在很缺钱？他是打算在那个拍卖会上买点什么吗？ 泰坦叫人拿来这场拍卖会的拍品目录。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好东西的确不少，但是伯恩宁可出卖矿星也想得到的…… 泰坦的目光停留在目录中的压轴拍品——那名不朽级高阶鲛奴的一行小字上，心想着：伯恩就算把自己卖掉，也别想得到这个鲛奴。 随即，他忽然想到被他带走的那个疑似半鲛，又想到自家监牢里关着的那些脱离控制的鲛奴。 伯恩到底要做什么？ 泰坦喊来下属：“给我取一张下个月拍卖会的邀请函。” 此时此刻，阿尔星某座知名人物的府邸，来了三名气质出众的访客。 如果留心观察，我们就会发现，其中一人尤其好看，跟修宁长得特别相像，只是面部轮廓更为硬朗，骨骼更为强壮，且整个人要高上十多公分。 他就是修宁的双生哥哥，十三殿下修启。而在他身后站着的，竟然是洛与琉璃。 经过短暂的等候，府邸的主人便出来待客。 主人看向修启的眼神充满怀念，笑道：“你长得很像母亲。” 修启看到主人的一瞬，眼神有些湿润，但很快控制住了。 “母亲没了。” 主人的眼中闪过震惊、哀伤和惆怅，过了许久，才喟叹道：“她也老了。” “无尽海，也没了。四哥，我们回不去了，我们没有家了……” 被称为四哥的主人闻言再也无法安坐，骤然起身：“无尽海没了？什么意思？” 修启的神情茫然：“那天，无尽海忽然出现了很多漩涡，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将无尽海的海水抽干了。有两个人拿着感应器，控制了海底所有的族人。我和洛他们几个，因为植入了你给的屏蔽器，避开了他们的追踪，找地方躲了起来。但是其他族人，全部被带走了，所有的鲛人、半鲛……” “我找了很久，没有看到母亲，也没有找到修宁。过了几天，海底的钟塔就变了纪年，那意味着……母亲已经死了……” “我试图跟上他们的飞船，但是太快了……我追不上……” 四哥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失态了一瞬，但随即就再次坐下。等修启断断续续将事情讲了一遍，他的心情也几乎平复了下来。 他看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幼弟，安抚道：“我会让人去找他们。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该死的，是那些贪得无厌之人。” “你来了，正好可以帮我。路西法死了，那些人竟然不知死活，还想继续控制我族之人，当真可恶！他们敢找到无尽海去，恐怕也是觉得路西法死了，没人管了，我们当好好教会他们，没有那个能耐，最好还是夹着尾巴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被电击几下就痛得哇哇直叫的那个疑似半鲛…… 修宁：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过渡章，有点短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065683、汪十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帝国拍卖公司在阿尔星和各大星球会定期不定期的举行各种拍卖会， 定期举办的多半是常规拍卖，视具体情况则会安排特殊的拍卖活动。修宁等人要参加的这场拍卖，场所定在阿尔星首府拍卖大楼， 正是为了那名高级鲛奴而准备的特殊拍卖活动。 本来这种等级的鲛奴是不可能出现在拍卖场合的， 毕竟有价无市。 这次拍卖其实是一个多方势力争夺无果后的权衡结果。路西法的某个得力老部下， 前段时间寿终正寝， 他的继承人竟然公开宣称：没有意愿继承家族中这个强大的鲛奴，表示愿意出让。 不朽级的鲛奴， 对于目前陷入胶着状态的各大阵营，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因此各个集团都争相活动，想得到这名鲛奴。 然而，这名继承人狡猾得很，哪一方都不肯得罪， 便提议采用拍卖的方式转让，价高者得。 想也知道， 一旦进行拍卖，代价是少不了了。各势力虽然咬牙切齿，但也不能放过这条大鱼，只得各自准备好钱财， 私底下进行着各种友好不友好的沟通， 摩拳擦掌谁也不能落后，纷纷准备参加拍卖会的抢购。 既然说了是公开拍卖，买方也就不做过多限制，凡参加拍卖会者， 即有资格参与竞拍。 想也知道， 鲛奴的起拍价不会低。举办方为了照顾诸多参与者的体验度，又整理了不少奇珍异宝一起进行拍卖， 即便最后得不到鲛奴，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因为压轴拍品的珍贵程度摆在那里，其他拍品也不好规格过低，因此这次拍卖会的拍品质量普遍非常高，导致收到邀请函的那些人，本来对鲛奴望而却步的，也打算过来凑个热闹。 毕竟这名鲛奴最终花落谁家，也是阿尔星高层的最大八卦之一了。 修宁这段时间令伯恩清点家财，带着余额可观的账户来到了阿尔星，走进了首府拍卖大楼。当然，是以伯恩上校最新宠奴的身份，跟在伯恩的身后。 监视伯恩的人将他抵达会场的消息传达给泰坦，片刻之后，泰坦本人也出现在拍卖大楼附近。 虽然这两名客人都没有那个财力竞拍鲛奴，依然都受到了接待人员的热情欢迎。他们先后被引领到各自的包厢，届时会通过电视屏幕观看所有拍品的竞拍过程，并通过内部连线的方式进行报价竞拍。 这是拍卖公司的常规操作，如此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竞拍者的隐私。 进入包厢之后，伯恩一改人前的倨傲，转而变得恭恭敬敬，将修宁让到包厢的舒适座椅之中，并亲自点购了酒水和食物。修宁随他安排，自顾自地研究拍品目录。 不多时，机器人将伯恩点购的东西送了过来。 酒水是阿尔星最近比较流行的一种浅粉色饮品，修宁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伯恩介绍道：“这酒名为天使之泪，是用乌米奇尔星的乌木汁液酿造的。适合浅酌，口感不错，但后劲十足，容易喝醉。当然了，主人血脉强大，乌木汁液对您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您可以尽情品尝。” 修宁挑了挑眉，喝了几口还是搁下了。伯恩又热情介绍起其他的吃食，言说：“这种肉是某星的野生兽肉，营养价值很高，口感鲜甜。这种果实来自某某星……这个是某星的根茎类植物……” 伯恩的解说还挺有意思，修宁在他的推荐下，尝到了不少美味。 吃吃喝喝之中，拍卖会开始了。一开始的几件拍品，修宁并不感兴趣，无非围观了一下拍卖的整个流程。配合着主持人的解说，伯恩又在一旁介绍，如遇到感兴趣的拍品，当怎样报价，怎样加价，如何成交等等，看了一轮下来，基本上就很清楚了。 修宁的传承记忆中，竟然没有关于拍卖会现场的见闻，如今总算是丰富了一些传承的知识库，虽然内容非常浅显。 或许因为鲛奴的缘故，这次拍卖会还安排了几款周边产品。类似伯恩使用的那种生物药剂、最新的生物芯片，还有其他种族的奴隶等。 不多时，修宁看中的一款生物芯片开始拍卖。这款芯片是最新出品的奴役芯片，成交后会给购买者详细的说明书。 在修宁的传承记忆里，历代圣女对市面上的诸多芯片都有所研究，但这种产品的更新换代非常快，知识库也要随时保持更新的。而且以往的芯片研究都是圣女根据被控制的奴隶进行各种实验，旁敲侧击得来的结论。如果拥有第一手的产品和说明书，研究进展应该会更加明显。 芯片不便宜，但伯恩买得起，修宁便心安理得地拍下了。后来陆续又出现了几款相关的奴役药剂，修宁也都拍下了。 拍卖会虽然会保护买者隐私，但也抵不过有心人的窥探。中场休息时，拍卖公司的机器人服务员将拍品送到包厢时，一直盯着他们的监视者还是得到了伯恩的竞拍清单。 消息被第一时间传给了泰坦。 都是关于奴役方面的物品，泰坦对伯恩隐藏起来的秘密，感到更加好奇了。 “继续盯着。”他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拍卖会终于进行到最后的关键时刻。虽然看不到其他买家的反应，但从屏幕中主持人越加高亢的解说中不难察觉，竞拍者们都在翘首以待。 “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鲛奴拍卖！” “关于鲛奴的信息，拍品目录中已经介绍得非常清楚。不朽级高阶强者！不朽级高阶强者！不朽级高阶强者！这个实力摆出来，相信不需要更多的废话，感兴趣的，有实力的，就点击你手中的竞拍按钮吧，起拍价是……” 修宁本来还心存妄想，心说或许有个万一，可以让自己捡个漏什么的。在听到起拍价之后，就明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竞拍还没有开始，起拍价只是一个参与资格，而伯恩的所有家财全部变现，也顶不上其一个零头。 那名不朽级高阶的族人，如果知道自己在拍卖时被喊出这么高的价格，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短暂的等待之后，拍卖立刻开始。屏幕中，主持人不断报出竞拍者的最新出价。 第一个出价之人，便将起拍价翻倍，紧接着，二倍、四倍、十倍……随着出价者的增加，越到后来，价格的增幅就越小，但是整个数字，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价格一再攀升，最终的成交价甚至已经改换了计数单位，以十点八个混元单位结束了本场竞拍。 混元是帝国最高级别的计数单位，简单估算一下，也就是伯恩整个身家的数千倍而已。要知道，伯恩可是前任帝王的远亲，一个敛财手段相当高超的没落贵族。 修宁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点复杂。 一方面自然是不快的，自己的族人被当成商品进行拍卖，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愉快的体验。 但另一方面，又觉得非常微妙。她想，原来这就是强者的影响力，即便身为奴隶，却让那些人宁愿倾家荡产，也要得到他们，以求得他们实力的庇护。 因为本场鲛奴拍卖的特殊性，最后的买家信息是被公开的。 对于现场大部分吃瓜众来说，这名买家的名字是陌生的。但伯恩在修宁的示意下，对这次拍卖做足了准备，自然知道他的来历。这名买家的身份是一名职业竞买者，代表帕米尔家族参加此次竞拍的。 帕米尔，路西法的得力下属之一。在路西法时代，他便代表陛下掌控着帝国的多项经济命脉，路西法死后，他虽然受到多方竞争，仍然把控着诸多行业，富得流油，自然出得起价格。 庞大的经济实力，加上这段时间陆续拓展的武装力量。帕米尔及其家族，在这场争斗中，隐隐露出胜利的姿势。而此次竞拍不朽级高阶鲛奴成功，又令他们再得一大助力，该名竞买者显然知道这名鲛奴对帕米尔家族的意义，对于自己成功完成任务不免喜形于色，表情十分嚣张。 屏幕上，开始播放卖家和竞买者握手签字的仪式。 “那个签字的就是诺兰阁下。他的父亲伊凡大人是路西法陛下的大管家，深得陛下信任。” “传闻陛下过世之后，伊凡大人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最近终于寿终正寝。但诺兰阁下无意参与各方势力的争斗，所以决定转让父亲手中的最强鲛奴。” “按照往年的规矩，拍卖会上应该进行换主仪式的。不过帕顿先生是代为竞拍的，现在只是进行转让声明的签字仪式，具体的换主仪式，恐怕还是得帕米尔家族选出合适的人选后再进行。” “帕米尔大人控制的鲛奴已达上限，这次拍得的鲛奴，应该会在小辈中选择一人进行认主仪式吧，就是不知道谁会得到这份好运了……” 伯恩根据他所知道的信息，一一为修宁进行讲述，因为心中到底对鲛奴易主之事充满好奇和向往，一时竟然没有留意，他的主人修宁此时竟然在微微出神。 修宁眯眼看向屏幕中的人物。 这个诺兰阁下，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啊。尤其是他身后的那个人，长得有点像……洛？ 那人自然是经过易容的，但洛和琉璃，可以说是修宁除了母亲修敏和哥哥修启之外最熟悉的两人。鲛人识别同类本来就不全靠外貌，但隔着屏幕，总是不太确定。 如果那是洛，他身前的诺兰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拍卖鲛奴？ 第23章 察觉到主人似乎对诺兰阁下格外感兴趣， 拍卖会结束后，伯恩一路都在为修宁讲述各种诺兰的事迹。 传闻中，诺兰阁下的父亲伊凡大人， 对路西法陛下是绝对忠诚的。 因此， 在路西法过世后， 伊凡看不惯那些昔日同僚为了争权夺利相互倾轧、同室操戈， 但也无力改变他人，只能一直保持中立， 不参与任何争端。 伊凡大人死后，其子诺兰阁下继承了他的全部家产。但诺兰阁下显然不是那么的无欲无求，相反，他对财富的累积，已经达到了一种变态级的喜好。据传， 这次转让鲛奴，就是因为他认为相较于白花花的银子， 鲛奴显得没那么可爱。 这种传闻其实并不可信，毕竟没有强大的武装力量进行保护，再多的钱财也随时可能付诸流水。因此也有人认为，诺兰转让鲛奴是为了向各大势力示弱， 毕竟少了伊凡大人， 他们这一支的势力就被各种虎视眈眈。而无论最终得到鲛奴的是哪一方阵营，在道义上对中立的伊凡家族都会庇护一二。 事实究竟为何，除了当事人根本无法考证。总之这位诺兰阁下意欲出让鲛奴所引发的各种讨论，伴随着拍卖会的结束， 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离开首府拍卖大楼， 伯恩一行人正准备回昆塔星，却忽然遇到一位不速之客。 来者正是这段时间密切关注他们行踪的泰坦。 经过这段时间的审讯， 泰坦对那些鲛奴的下落依然一无所知。这让泰坦越发想知道，伯恩到底得了什么样的秘密。 修宁现在成了伯恩的宠奴，他可不认为伯恩是个色令智昏的家伙，修宁的受宠，一定是某种重要机密的交换。 泰坦没有直言他的来意，反而说起了一件看似无关痛痒的事情：“伯恩，你还记得那个叫道格的家伙吗？” 伯恩身后的修宁神情不变，心思却辗转万千。道格，就是那个伙同伯恩毁了无尽海的家伙，他已经死于自己之手。 伯恩听到这个名字后，面色不善。 泰坦盯着他的表情，似笑非笑道：“他虽然死了，但他的族人找上了我。” “他们家族竟然还有活口？” 伯恩提到过，之前将那些鲛奴派遣出去，一半是为了打听鲛人一族的行踪，一半也是为了处理道格家族的遗留问题。道格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家伙，什么都还没干成，牛皮已经吹上天，他的族人，有不少都知晓了他们得到了大量鲛人和半鲛的事情。 不过道格的来历也没那么难缠，他们是纯粹的商业家族，虽然在本土星球上小有势力，在伯恩面前还不够看。尤其是在他得了七名鲛奴的情况下，该灭口的早就灭口。 一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没有处理干净，而且找上了泰坦，伯恩的神情就变得越发难看。 伯恩对修宁称奴，但认主不代表本性的偏移。他依然是那个狡猾狠戾的家伙。 面对泰坦的威胁，他留意了一眼修宁的眼神，意会道：“我的确得了一些鲛奴脱离控制的线索，不过，我要到此女，也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鲛奴不会失控罢了。至于您想要的消息，可惜我并无收获。” 泰坦想知道的，自然是那数量庞大的鲛人和半鲛的下落。 “你以为这样说，我会相信吗？” 伯恩脸色变了变，“你想怎样？” 泰坦下令将两人重重包围。“你现在不过是个没落贵族，路西法已经尸骨无存，难道还会站出来为你撑腰？事实上，在他生前，也从未给你们这些家族好脸吧？” 伯恩沉默。事实上，路西法死后，他的亲属的确没落得很快。毕竟路西法本人更重视有能力的下属，亲人大多放在闲散职位。 他现如今的地位，也是自己多年打拼维持的结果。那些没有能耐的，早就被虎食鲸吞，连渣滓都不剩。 被抓的修宁，再次回到那座熟悉的监狱。她与伯恩被分开关押，而且这次，她没有见到任何族人。 泰坦显然对她有所防备。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修宁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对付一个半鲛，他自觉没什么挑战性。检测到修宁体内竟然没有生物芯片，他对修宁的身份有了些许怀疑，但还是给她植入了新的芯片。 被植入芯片的修宁眼神变得呆滞起来。泰坦便开始询问他想知道的问题：“你都告诉伯恩什么了？” 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修宁已经能自如地摆脱这种普通芯片的控制，不过她还是配合泰坦演戏，拣选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信息透露出去。 “有一部分鲛人没有被控制。他们有办法，可以令其他鲛人脱离被控制的状态。” 而被问及是用什么方法摆脱控制的，修宁一脸茫然，努力思考也得不出答案，只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那些人做的。” “那次星盗袭击中，他们唤醒了一些鲛人，跟那些星盗作战。” 至于剩余的鲛人去了哪里，修宁咬死不知，只说：“有一部分鲛人带着他们离开了，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为何作为一名半鲛，她没有被植入芯片，还跟着二十多名鲛人一起行动？ 修宁则说道：“我是服侍圣女的半鲛，这些鲛人出来是寻找圣女的，毕竟她是继任的族长。圣女很疼爱我，他们应该是为了圣女，而顺便保护我的吧？” 泰坦对这些话将信将疑。理智上，他清楚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半鲛，知晓的秘密也很有限，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越是强大的存在，越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又去审伯恩。为了保证审讯结果的真实有效，伯恩也被植入了芯片。虽然说向帝国公民植入芯片的行为是被明令禁止的，但泰坦此时也没打算善了，想这么做也就这么做了。 然而，结果却让他大感意外。 植入芯片的过程有些痛苦，但像伯恩那样，就此昏迷不醒的，却属少见。 泰坦令医生为他进行检查，却发现伯恩已然到了强弩之末，明明不久之前看着行动自如、言行正常，医生却断言道：“他活不过三日了。” 这让泰坦更加觉得不对劲。 于是，他决定冒险，让修宁和那些鲛奴们接触。 全监控的环境下，修宁跟那些鲛奴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三日后，伯恩果然气息全无，无声无息的死去。泰坦莫名觉得焦头烂额，下令让监视者眼也不眨的监控这些鲛奴和半鲛的所有言行。 每日，泰坦询问的监视结果，都是：他们并无特别举动。他们之间并无交流。 就当泰坦认为这样下去可能永远看不出什么，是否要调整一下方案的时候。这个夜晚，这些鲛奴忽然暴动。 监控画面闪烁几下后，全部变得漆黑一片，经系统判断，监狱内的线路发生障碍。 监控人员在几秒钟便赶到监狱，但见现场一片血肉模糊，却不见一个鲛奴。 有人推测道：“他们或许以自残的方式逃脱了束缚。” 众人面面相觑。考虑到鲛人一族特殊的血脉，束缚他们的工具几乎遍布全部体表，在这种情况下用自残的方式逃离，几乎要将自己削成肉段。 狠是真狠，强也是真强。 来不及有更多感慨，得到消息的泰坦不再低调，在阿尔星展开了权限内的大范围搜捕行动。 短短数秒时间，鲛人一族已经逃往千里之外。较为虚弱的族人由强者引领，状态也在迅速恢复。 修宁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这种逆天的恢复能力，不过她本人由于被视作半鲛，又有试探的意味在，并没有被严密束缚，所以伤势较缓，此刻已经全部恢复，基本没有任何影响。 “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被关押许久，终于得到自由的沐尘等人现在心情舒畅，说话的语气都透着愉悦。 修宁说了一个方向。那是她跟伯恩打听到的，诺兰阁下的住址。 不说此人可能存在的隐性身份，就他明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些贪财个性，在骤然发现二十多名投奔上门的鲛奴，他也不会轻易旁观。 泰坦虽然强势，但他的权势在诺兰面前，却是不值一提的。 鲛人们疲于奔命，一路留下不少追踪痕迹，泰坦等人轻易就追了上来，却发现这些鲛奴竟然闯到了诺兰阁下的地盘。 只见有人挡在那些鲛人跟前，冷声询问：“何人闯我诺兰府邸？” 而一名鲛奴竟然上前说道：“我主伯恩上校被泰坦格杀，沐尘带领众位鲛奴前来投奔诺兰阁下。求阁下为我主复仇，我等自愿为阁下效犬马之劳！” 追来的泰坦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些威武不能屈的鲛人，竟然如此轻易就将自己卖身给他人…… 而前来阻拦的那人显然很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面对找上门的肥羊又怎么会拒绝？他甚至直接召唤出一众护卫，挡在泰坦等人身前，这才转身对沐尘等人说道：“你们等着，我去报告诺兰阁下。” 作者有话要说： 伯恩领便当，死得悄无声息。或许没那么爽吧，但作者君觉得，他的利用价值没了，该下线就下线吧，就不用安排什么华丽的谢幕方式了。毕竟，他不配！（顶锅盖逃走 日常卖萌打滚求收藏、评论、营养液～ 第24章 那人丢下一句话， 便弯腰坐进巡逻飞车，往诺兰庄园深处驶去，留下了一众数目可观的护卫， 气宇轩昂地杵在对峙双方之间的空地上。 事发突然， 泰坦只带了数十名亲信追踪而来。不过从人数上， 依然远远多于修宁等人， 而且这些亲信单从等级划分，实力都远高于这些鲛人。 不过泰坦深知， 在战斗中，如果不是绝对的实力差距，普通的下属和奴隶都没有血脉逆天的鲛奴好用，毕竟那是某种意义上根本杀不死的存在。 但是，由于鲛奴失控的原因还没找出来， 他不放心自己的鲛奴跟这些鲛人有任何直接的接触，所以最近， 他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鲛奴全部派往其他星系执行任务。 也因此，在被诺兰的人拦下时，他虽然非常生气，却没有轻举妄动。 当然， 这种退让不仅仅是忌惮鲛人的战斗力， 更是因为，以他的权势地位，实在也惹不起这位诺兰阁下。 如果说，伊凡大人是个非常正直、有原则的忠臣良将、国之栋梁， 可能物极必反， 他的儿子诺兰阁下有着跟他完全不同的性格属性。例如圆滑、势利、护短，而且贪财人设举国皆知， 甚至有点小肚鸡肠。 可是，就是这么个负面标签花式附体的人物，在各大集团争斗中却一直能保持孑然独立，明明手握令人眼红的大把资源，而且不久前才转让了一个实力鲛奴，地位却全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就好像之前出让的那个鲛奴，只是他在游园时对着鱼池扔下一块美味饵料，看着池鱼争相夺食，一场心血来潮的逗趣而已。 泰坦回想着这位闻名帝国却深居简出的传奇人物的种种事迹，合理猜想道：即便诺兰阁下再怎么任性，也不至于为了几十个鲛奴，跟自己对着干吧？ 泰坦自问，自己在诺兰眼中或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毕竟，他名义上隶属莫尔大人麾下，诺兰即便看不上他，也不至于为了些许小事，抹了莫尔大人的面子。 想到这里，他心中定了定。看向修宁等鲛人的眼神，也便带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既然他们乐意垂死挣扎，他也不介意再多等上片刻。 没有什么，比看着这些家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那种画面更令人愉快了。 泰坦幸灾乐祸的眼神，并没有被鲛人一方接收到。在对峙的另一面，修宁和沐尘等鲛人，此时心情并不平静。 他们的越狱计划，是在严密监控的情况下，通过眼神和极不起眼的肢体动作沟通完成的，彼此之间共享的信息实在不多。 成功越狱之后，他们一路逃亡，也没有时间好好交谈。匆忙之间，众人直接跟着修宁的指示，逃亡至此。 甚至于沐尘的那一番投奔新主的台词，也是出于修宁的示意。 因为修宁提供给他们维持清醒的蓝药，所以鲛人们都默认听从她的指令。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是盲从的，对于投奔那个所谓诺兰阁下这个决定，显然族人们并不太理解。 尤其是他们发现，族人的投奔行为甚至没有得到诺兰的任何允诺，还需要一个护卫首领前去临时汇报，而他们还要傻傻站在这里等待回复。 想也知道了，这根本就是修宁的临时起意。 虽然没人开口，但是紧绷的气氛，不解的眼神和严肃的凝视，还是清晰地传达了大家的心声：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然而，修宁这时候也无法解释太多，毕竟有些事，她自己都不是很确定。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能再被继续关押下去。 对族人而言，一旦过了药效期，一切都将脱离轨道。而她，有太多未知的威胁在等着自己。别的不说，万一泰坦回过神来，打算跟伯恩一样，弄一管更厉害的新药来给她灌下去，她能确保控制事情的走向吗？ 而在举目无亲的阿尔星，他们想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根本就不切实际。不说摆脱泰坦的追踪，他们要怎么离开这颗监控严格的星球，都将是个天大的难题。 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方法，剩下的路，哪怕再艰险，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不论那个诺兰阁下究竟身份为何，求助于对方，已经成为他们唯一的选择。 “这个诺兰阁下，传说是个视财如命的人物，我们这么多‘价值连城’的鲛人自投罗网，我想他一定很难舍弃。” 修宁的说辞，令一众鲛人的神情变得一言难尽。上赶着将自己出卖，即使是权宜之计，也很难令人接受。 此时，沐尘忽然开口了：“诸位，心若自由，未来皆可控。但如果再度陷入曾经的困境，我们就没有未来了。” 他的话令众人浮躁的心情稍稍平复。 是的，以鲛人的实力，只要思想还是自己的，困境都只会是暂时的。 修宁看了沐尘一眼，目光中带着不着痕迹的感激。她转而分析道：“泰坦不是无名之辈，诺兰即使接受我们，可能还要经历一番扯皮，我们得推他一把，让他尽快做决定。” 沐尘问：“怎么推？” “先下手为强，泰坦死了，他再推脱，就太不划算了。” “你的意思是？” “泰坦必须死。今天变故频发，他未必有心思去回想，但当他回过神来梳理整件事，就会察觉到太多不利我们的信息。但是，我们不能等诺兰出面再动手，到时候主动权就不在我们了。” 泰坦显然一直在盯着伯恩，不论他知道了多少，对鲛人一族来说，他知道的都太多了。 众鲛人交换眼神。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已经不容许他们回头。 事实上，单就泰坦此人这段时间对族人所做的一切，就足够令所有鲛人恨他入骨，恨不得将他剥皮削骨。 既然打定主意，便不再犹豫。伴随着修宁一声令下，所有鲛人绕过诺兰护卫，忽然朝对面发起攻击。 本来安心等待的泰坦等人，被一拥而上的鲛人打了个猝不及防。但这种惊讶是极其短暂的，等回过神来，泰坦心中冷笑：看来这些家伙也对最后的希望没什么期待了。 既然如此，就速战速决吧。如果赶在诺兰插手之前解决此事，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双方忽然开始鲛站，诺兰的护卫们不免面面相觑，这些鲛人不是来寻求阁下庇护的吗，怎么忽然动起手来？ “要阻止吗？” 护卫们为难地看向副首领，首领回庄园汇报去了，现在要怎么做，只能听他怎么说了。 副首领是个相貌极其出色的少年，他瞥了一眼激战的双方，淡淡答道：“首领的意思是让我们护着他们，不让泰坦主动攻击他们。” “但他们现在打起来了啊……不过，是鲛人先动的手……” 少年眼也不抬，“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于是，众护卫便摸摸鼻子，开始心安理得的隔岸观火。 不过，看看这战况，鲛人并不吃亏啊。 虽然说，鲛人无论人数，还是整体实力，都远逊于泰坦的部下。然而，他们悍不畏死的冲劲，和随时恢复的逆天血脉，还是很快就凸显出优势。 试想想，在一场战斗中，一方实力略高于对面，一旦受伤却不停地虚弱掉血，另一方却以不计代价的方式重创对手，自己受的伤却能在片刻之间迅速恢复，战斗时间一旦拉长，对谁有利？ 鲛人这个种族还真是令人羡慕啊！观战的护卫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涌出这个念头。 这不到三十个鲛人中，只有三分之一的鲛人稍微有点能耐，不是被单方面虐打，剩余的鲛人几乎每隔几个招式就被重创一回。然而，即使他们十招只能伤害敌人一次，这伤害也是实实在在的，而泰坦一方输出的伤害，几乎都是在极短的时间被修复。 在这样的战果累积之下，鲛人们很快就迎来逆袭，紧接着就是压倒性的胜利。 在泰坦觉得事情可能脱离控制，打算寻找机会脱身的时候，一道纤弱的身影忽然从背后出现。 是那个半鲛！ 不，她果然不是半鲛！ 泰坦感觉到胸口一阵冰凉，垂眼看去，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血红。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抹冷艳的笑容。 那笑，似乎凄苦，似有愧疚，但却十分坚定。 随即，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倒伏。在那一刻，泰坦终于意识到，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 这些鲛人，没有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 心脏捏爆，头颈分离，筋脉尽断，身体瘫软。 泰坦，卒。 他带来的数十名亲信，无一生还。 诺兰庄园的副首领和护卫们静静站在不远处，不插手，不干预。 而此时，庄园内部，得到消息的诺兰沉思片刻后，开启了远程监控。画面中看到的，就是这样血腥的一幕。 监控画面不断切换角度，诺兰在人群中找到了双手血腥的那个女子。嘴角勾起些微的弧度，他回首跟立在身后的人笑谈：“初次见面，就这么凶，这个第一印象可不好。” 身后之人直直地盯着那道身影，许久，才淡淡笑道：“她啊，一向不怎么乖巧。”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收藏、评论的小伙伴，爱你们！！！mua～ 第25章 不同于伯恩这个没落贵族死得默默无闻、无人问津， 泰坦的死讯通过他临终之前发送的一条讯息，几乎在同一时间就被他的上司兼老朋友——莫尔大人知晓了。 “泰坦死了？”正在自家府邸冥想的莫尔得到消息后，微微一愣。 诺兰庄园， 鲛奴……泰坦的临终遗言只有三言两语， 但信息量很大。数十名无主鲛奴杀死了他， 投奔了诺兰阁下。 泰坦显然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起码莫尔大人从来都不知道， 阿尔星什么时候出现了几十名无主鲛奴。毕竟鲛奴数量本就不多，每一个都登记在案， 别说无主了，因其珍稀程度及长寿属性，很多鲛奴被当成重要财产，世代相传，先后会经历多名主人。 以泰坦本人的资历， 拥有的鲛奴数量甚至跟莫尔大人不相上下，就是因为他家祖辈功勋卓越， 被路西法大人恩典过数次。 伴随泰坦的死讯，他交给莫尔大人的，还有一小段感应器波段密码。 得到这段密码的莫尔更奇怪了。 泰坦死了，他的鲛奴竟然一个都不少？且不说这些鲛奴为什么没能成功保护他， 他竟然将这么多珍贵的鲛奴， 全部转让给自己了？ 主人是否死去，对鲛奴的忠诚没有影响。如果泰坦没有做任何交待，他的这些鲛奴会调查他的死因，并为他报仇， 而后效忠于他的后代。没有后代的， 则会回到路西法麾下，重新服从调派命令， 当然现在路西法死了，就便宜了那些掌控这项权限的家伙。 而泰坦，有妻子有情人，儿女也有好几个。 他却没有将鲛奴的控制权转让给任何一个子女，反而给了他这个老朋友？莫尔不觉得，他跟泰坦的友情有浓稠到这个地步。 怎么看都透着一丝不对劲。 不过，毕竟是八个鲛奴。泰坦家族的鲛奴实力不是顶尖的，辰宿级初阶到高阶不等，但鲛奴的价值是实力等级可以衡量的吗？ 莫尔无法拒绝友人的这份临终大礼。 受人之惠，就要有所表示。加上他实在也很好奇，那数十名无主的鲛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诺兰庄园看看。”保险起见，莫尔带上了自家的几名高阶鲛奴。毕竟友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可不能白白送了性命。 诺兰庄园外围，空气中血腥味犹存。 去而复返的护卫首领，带来了一个人。来者身材颖长，面容亲切，看向沐尘等人的目光很是柔和。 “我是诺兰阁下的亲卫，你们可以喊我洛。阁下听闻了你们的冤屈，深感痛心，令我来接你们入内详谈。” 听到洛的自我介绍，修宁面不改色，心中却觉得有点惊讶。这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啊，诺兰庄园这么安全？ 不过洛这个名字并没有在其他人心中引起什么额外的波动。 毕竟圣女的亲卫又不是大明星，叫什么名字也不是路人皆知的。况且洛这个名字某种程度也算烂大街了，当初在无尽海大喊一声“洛”，回头的没有上百，也得八十。 洛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了过来，跟修宁的眼神有了短暂的接触。那个瞬间，他们接收到了彼此的信号，不必言语，平安就好。 沐尘作为鲛奴代表，跟随洛去见诺兰阁下。修宁等人则跟着护卫首领，被带到了一个客厅等待。刚刚一场大战，令他们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他又安排众人进行了快速清洁。 诺兰庄园，处处透露着奢华和高科技。比如为众人进行清洁工作的，就是一枚卵状机械，鲛人们站到壳中，极速喷出的气体几乎在瞬间带走了所有不洁之物，却没有带来任何不适感。衣物重新变得干爽洁净，粘在身体发肤的血迹脏污也随之不见，特别神奇。 修宁自诩也算见过一点世面了，此刻却忍不住偷瞄那颗巨卵，它是怎么做到的？ 修宁等人在客厅休息等待的时候。沐尘被带到了诺兰阁下面前。 布置得华丽而又充满古朴气息的书房中，一个男人坐在书桌前。他拥有着一头柔软的金色短发，面容俊秀，眼神却很凌厉。笔直的长腿交叠，看似懒散地倚靠在宽大的椅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慑。 某个瞬间，沐尘感觉到眼前的男人似乎有着深不见底的实力。但是下一秒，又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这人的气质慵懒，看起来更像是个潇洒浪荡的纨绔子弟。 “日月级……阿尔星好像还没见过这么弱的鲛奴啊。我听说有不少鲛奴来投奔，还以为发了一笔横财，现在看来，似乎有点过于乐观？” 男人的声音优雅低沉，但说的话还真是令人恼火。沐尘本就不乐意来，听到这话更是怒火中烧。但是圣女的顾虑的确有理，他们目前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所以他垂下眼，保持了沉默。 座椅中的男人轻笑了声：“脾气还挺大。行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 沐尘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以为自己起码要被询问一番事情的经过。 “我这个人呢，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挣钱。你们跟着我，也不必多有本事，能把我今天为你们操心的本钱挣回来就行，当然啦，多多益善啊。” “还站着干嘛？退下吧。” 沐尘便浑浑噩噩地离开，被等在门外的洛领着，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去了。 沐尘前脚离开，诺兰后脚就接到属下汇报：“莫尔大人来访。” 闻着腥味就来了，呵。 “让他进来。”微微绽放出笑意，但书房中的空气，竟然比刚刚他不笑之时更为紧绷。 莫尔来的时候，轻易便察觉到这股不善。不过他登门也不怀好意，自然不会纠结这个，开门见山道：“诺兰阁下，我的下属泰坦将军被一群鲛奴刺杀，听闻这些鲛奴在您府上，可有此事？” 如果眼前之人是其父伊凡大人，莫尔断断不敢这样放肆。不过诺兰嘛，他自诩跟伊凡是同辈，诺兰只是一个子侄辈人物，言语之间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莫尔大人，是想来为你的属下讨回公道吗？” 诺兰依然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表面上看起来，莫尔就有些咄咄逼人了。 而莫尔自觉立场端正，没有需要示弱的理由，便道：“是又如何？区区鲛奴，竟胆敢刺杀我帝国良将，要知道泰坦可是被路西法陛下亲自夸奖过的后辈。” 路西法虽然死了，余威尚存。他的这些下属虽然手黑心黑，争权夺利起来六亲不认，但是嘴上对前任帝王还是很忠诚，动不动就想当年，路西法陛下如何如何，事实究竟如何，也死无对证了。 不过，泰坦有没有被路西法夸奖不清楚，他的父辈、祖父辈曾经一度很受宠爱倒是真的。也因此莫尔这话也不能说是全无根据。 他是看准了诺兰无法跟他争辩这个。 诺兰却不接他的话茬，反而冷冷反问道：“那莫尔大人是否知晓，那些鲛奴为何刺杀泰坦将军？” 莫尔一时语塞，泰坦给他的临终遗言里，还真没有写明原因。 “这些鲛奴是伯恩上校之奴，刺杀泰坦将军是为主报仇。忠心拳拳，大人还请谅解。如今伯恩已死，这些鲛奴也就无主了，来我这里，不过是等待重新调配主人罢了。莫尔大人恐怕得到的信息有误，如此莽撞上门，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这就不妥了，您说是吗？” 莫尔闻言眉头一皱，联想到泰坦的遗言，说那些鲛奴是无主的，难道是因为鲛奴之主被他杀了？ 不该啊，泰坦怎么会招惹有着几十个鲛奴的主人？而且，这个伯恩上校是什么人，竟然能拥有数十名鲛奴，他可从来不知道拥有这么多鲛奴的人只混到一个区区上校之职。 “伯恩是谁？” 莫尔既有疑问，当场就问了。 诺兰微微一笑，缓声道：“看来莫尔大人的确被有心人误导了。伯恩上校是路西法陛下哥哥的第五十八代子弟，您知道，陛下本人没有子嗣，他哥哥的这些后辈们，他都是当成自家孩子看待的。这个伯恩不是嫡脉，但在这一辈中也还算受宠，早年陛下得了些日月级的鲛奴，不成气候的，就赏了这些小辈们。” “谁知道，泰坦将军竟然就这么点眼界，日月级的鲛奴也贪，硬是设计将伯恩上校给害死了，现在尸首还在他府里呢！” “这些鲛奴们奉他们主子临终之命来投奔我，让我帮他们报仇。可你也知道，我向来懒得趟这些浑水的，还没来得及打发他们呢，双方就在我家门口打起来了。” “泰坦技不如人，死了就死了，怎么还要拖您老人家下水呢？恩怨是他们自己的恩怨，现在那些鲛奴为先主报了仇，现在回到我这，事情也算是了结了。莫尔大人冒然前来，恐怕是误会了什么？” 不管是不是事实，话从诺兰的嘴里说出来，真实性总得打点折扣。此人之狡猾，帝国找不出第二个。 但莫尔一时找不出他的漏洞。 伯恩的身份和死因，稍加调查即可证实，诺兰没必要在这个上面弄假。至于他有没有被赏赐过几十个日月级鲛奴，这是皇家秘辛，外人谁说得清？再者，无主的鲛奴回收权，现在的确把控在诺兰的手中，这是帝国高层想起来就牙痒痒，却也都无可奈何之事。 为什么这个家伙舍得出让不朽级鲛奴，不就是因为，人家不差这一两个不朽级吗？ 莫尔气势汹汹而来，灰头土脸而归。 诺兰的瞎话他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在全无胜算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去招惹这家伙。 待到在泰坦府邸找到伯恩的尸首，尸检之后竟然发现他竟然公然违法给伯恩注射了奴役药剂之后，罪行算是板上钉钉了。伯恩如果没名没姓，又或者无人撑腰，这事儿可能也不算什么，可如今诺兰公然为路西法陛下的后辈出面，站在道德的至高点，谁敢质疑？ 至此，这几十名低阶鲛奴在阿尔星闹出的风波，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无人继续追究了。 至于这些鲛奴到了诺兰手里，会被分配给谁？都别想美事了好吗？ 就诺兰那个铁公鸡的性子，肉都放到他碗里了你还指望他往外分！洗洗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洛：名字烂大街，是我的错。 作者：我的，我的。 第26章 洛跟随沐尘， 来到鲛人们休息的客厅。 修宁在看到他的瞬间便站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他眼神中委婉的拒绝。 洛的视线在修宁身上停留不到一秒， 以至于无人察觉到两人之间转瞬间达成的默契。 沐尘的归来也让其他鲛人非常关切， 大多都站起来相迎， 修宁的动作也就不算突兀了。 沐尘面对族人的眼神督促， 神情复杂地说道：“他同意了。” 同意的意思，就是诺兰阁下答应了大家的投奔， 可以帮他们解决泰坦那边的麻烦。但这同样意味着，他们从此便成了新主的奴隶，依然没自由。 也因此，鲛人们闻言虽然稍稍放松了些许，但终究是无法开心起来。 洛跟着沐尘过来， 就是为这些鲛奴进行换主仪式的。 每个鲛奴在分配给不同的主人时，都配备了不同的波段密码对他们进行灵魂控制。对于无主鲛奴， 诺兰继承了其父伊凡大人重置波段密码的权力，也就是将无主鲛奴的密码进行清空、重置，重新匹配新的主人。 诺兰阁下任性地决定，包含修宁在内找上诺兰庄园的二十五人， 还有在昆塔星暂时没有赶来的七人， 一共三十二名鲛奴，从此以后，新的主人全都是他自己。 这件事也无法保密，毕竟死了一个上校一个将军。帝国的众位大人物虽然都有些不满， 但也不至于为了三十多个日月级的鲛奴跟诺兰交恶， 都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了，交恶也解决不了问题， 干脆眼不见为净。 不过也不乏有好事者，想看看这些鲛奴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诺兰总不能亲自收了这些低阶鲛奴吧，那也太掉价了。难道会被赏赐给他的某些亲信？这么一打听，就知道了一些后续。 诺兰竟然真的把那些鲛奴收在自己名下了。不仅如此，他还把他们送到帝国竞技场去挣奖金去了。 知情者纷纷表示无语，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也只有诺兰了。 用鲛奴这种几乎不死不灭的存在去打擂台，过分了吧？不过，从前几乎没有人这么做过，毕竟竞技场的那点奖金，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充满诱惑力，对拥有鲛奴的人物来说，要么会将鲛奴用在更刀刃的地方，要么根本看不上那点小钱。 而堂堂的诺兰阁下，竟然用鲛奴去干这种事，这跟抢钱有什么分别？ 帝国竞技场，一开始是拒绝的。 但诺兰让属下拿着竞技场的九十九条规则，找上门去质问：哪一条哪一款规定了鲛奴不可以去竞技场打擂台？ 向恶势力低头的竞技场只能接纳了这些不速之客。随即紧急安插了不少高手守关，直接将通关的难度拉高了好几个层级，普通挑战者莫不气急败坏，却也只能在暗地里骂几句：诺兰阁下真缺德。 被修宁以蓝药保护的鲛人们，药效时间内根本就不会被控制，清空、重置波段密码什么的，不过是演戏罢了。不过除了修宁以外的鲛人们并不知晓，给他们进行换主仪式的一本正经的洛，其实也是在配合演出。 鲛人们自然不会甘心俯首为奴。但在得知新主人布置的任务竟然是让他们去帝国竞技场去打擂台时，却都不约而同地暂时收敛了找机会逃离的念头。 一则，在戒备森严的阿尔星，逃走这件事其实很难。越是了解这座星球的各种规则，这种感觉就越是深刻。而且，宇宙之大，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去哪儿好。 再者，在得知帝国竞技场是怎么回事之后，他们都觉得，这其实是个不错的修炼方法，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就是打擂台吗，我们愿意！至于挣的钱大半都归诺兰阁下？也不是不可以的啊。 作为帝国首府，阿尔星的娱乐业发达。这种娱乐不仅体现在影视、游戏、艺文行业，格斗、博-彩、竞技等领域更加受到人们的欢迎。 帝国竞技场，是路西法陛下年轻时创建的。他最初只是为了选拔优质人才，但他将选拔的过程对公众开放，售卖门票，押注赌博，周边服务业，样样赚得盆满钵满。与竞技场每日巨额盈利相比，支付给挑战胜利者的那些奖金，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得不说，在挣钱和发家致富这件事上，路西法才是祖宗，诺兰阁下根本望尘莫及。 不过，路西法死了，他的帝国竞技场也被各种势力瓜分蚕食。 而诺兰还年轻，一切皆有可能。 帝国竞技场原本位于阿尔星的一处海岛。据说刚开始创建的时候，这里一片荒芜，不过现在围绕着竞技场已经发展出一座各项设施都非常完善的著名城市。当初面积不大的海岛经过数次规模庞大的填海行动，已经变成了一片独立的人造大陆。 不论外界如何发展，帝国竞技场本身，依然还是当初的模样——一栋占地宽广的百层建筑。 建筑内部，每十层为一个级别，一共十级。每个级别的前九层报名者两两PK，胜者可上一层楼，败者则跌下一层楼，在每个级别的第一层连输三场的挑战者降至下个级别，第一级第一层连输三场则直接失去挑战资格。 每级的第十层，分别驻守着帝国竞技场官方指定的守关者。挑战者只要打败该层的守关者，即可升级，开始新一轮级别的挑战。 帝国竞技场在挑战者资格上没有任何限制，只要报名即可参加挑战。但所有人都必须从第一级第一层开始挑战。 前面也说到过，帝国通用的实力分为五个阶段：天地级、宇宙级、日月级、辰宿级和不朽级。但在帝国竞技场，挑战者不论等级如何，都是从一楼开始挑战，位于第一百层的挑战者传闻是一名不朽级高阶的高手。 下不设限，但通关第一级的挑战者一般需要日月级高阶上下的实力。而帝国竞技场自开业以来，通关一百层打败不朽级高阶守关者的挑战者屈指可数。 也因此，帝国评估个人实力，除了用上述的五个阶段进行衡量，还有一个重要参考，就是在帝国竞技场的通关级别。有些骁勇善战的种族，实力等级偏低，但战斗力往往出人意料，令人惊喜。而某些拥有强大血脉的后裔，或养尊处优，或缺乏实战，实力等级很高，但在帝国竞技场却经常吃瘪，楼层难以寸进。 作为整体实力只有日月级的这些鲛人们，已经在这段时间充分意识到自身实力的不足。在面对挑战上限为不朽级高手的帝国竞技场，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只有实战，才是提升实力的最快方式。 而他们，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与跟强大的对手进行切磋挑战相比，那些挑战胜利得到的奖金，在鲛人心中的意义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他们其实想说：如果诺兰阁下想要这些钱，全部给他也可以，只要不安排其他令鲛人为难的任务。 既以明面上鲛奴的身份很好的隐藏起来，又能在实战中提升实力。综合考虑下来，鲛人们还是选择接受了这样的命运，积极准备着，打算投身到竞技场的升级大业中去。 朝鸿等七人次日便抵达了诺兰庄园，同样走了一遍换主仪式流程，跟修宁合计一番后，他们对竞技场任务也没有异议。 一行三十二个小伙伴，便于第三日，都被洛一起带到帝国竞技场。 这期间，修宁一直没能跟诺兰阁下打过照面，也就无法探知对方的真实身份。她甚至跟洛也没有单独说上话。不过她并不着急，诺兰阁下这样的身份，竟然是自己人，不管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想必身边的各种视线一定少不了。 这颗星球，科技发达的地步令人防不胜防，修宁无法确定自己的一言一行正在被什么人监视着，所以既然已经确定了关键性的事实，其他也就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去揭晓了。 想来诺兰安排他们去帝国竞技场，也是存着让大家继续修炼，不要懈怠的意思。 修宁的心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愉悦的。找到组织的隐秘欢喜，以及身上重担终于找到共同承担的伙伴那种轻松。除此之外，她终于得到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练习传承记忆里的一切。 这几年疲于奔命，她虽然抓紧一切琐碎时间努力修炼，但哪有心无旁骛的效率来得高？ 帝国竞技场的安排，就像瞌睡碰到枕头。 眼前的建筑高大且绚丽，七彩霓虹在夜色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辉。得到消息的帝国竞技场工作人员，神情复杂地接待他们，将每个鲛奴的信息进行录入，并交给他们每人一个电子手环。 手环上不仅有他们的个人信息，还将记录每一场挑战的胜负信息，挑战者也可以通过手环进行赛事预约等操作。 帝国竞技场每个挑战者每天最多可以进行两场PK赛，普通挑战者在报名后，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参加PK以及参加的场次。不过这些鲛奴都得服从主人的安排，而诺兰的意思是：送他们来是为了挣奖金，怎么能浪费时间休息？ 因此给所有鲛奴一口气预约了九场PK。九场PK是预约上限，理论上如果九场全胜，就可以挑战等在十楼的第一级关主了。 洛盯着所有鲛奴将手环戴上后，才说道：“五天后，我来带你们上第十一层。” 他没说如果第一级挑战失败会怎么样，也没有鲛人问这个。强者的骄傲，令他们根本没有考虑那个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玩命挣钱模式。真·玩命挣钱。 第二个主人是诺兰阁下。之前回复青浦时好像说过二号主人早出场了，当时指的是泰坦…… emmmm……对不起啦，我又改大纲了，觉得这样写比原先的设定有趣一点。 所以我在文案里，回复里说的，不一定是准确的啊，以正文为准。（捂脸逃跑 第27章 听闻， 那些没有传承记忆的人类，想要进行更好的修炼，可以拜认名师、接受学院教育或加入某个阵营派系。此外， 许多强者都喜欢冒险， 探访失落文明、伟人旧居、战争遗址等地， 也是得到各种机缘的方法。 鲛人一族， 却不需要这么麻烦。 传承记忆中存放着祖祖辈辈收集、自创的功法，以及各种各样的生存技能， 鲛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参悟冰山一角。 而实力一旦提升到某个程度，鲛人更喜欢根据自身的情况，创造出自己的功法体系。 伟大的传承，超强的身体素质， 敏锐的精神力。鲛人一族可以说是造物主的宠儿，唯一致命的弱点， 就是运气不够好，偏偏遇到了路西法。 这么说路西法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不过他也会死。如果人类的心有宇宙那么宽广，你才会相信， 正义或许会迟到， 但它总会到达。 修宁摩挲着腕间的手环，混迹在族人中间，搭乘公共飞车回到临时租赁的休息地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心思，忽然在庞杂的飞车内， 听到一句并不引人注意的议论。 “说起来， 帝国竞技场真是个非常公平的地方！某些人仗着自己父母很强大，从小养尊处优， 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却偏偏很是自以为是，这种人啊，最容易被现实打脸了……” 莫名觉得面皮发紧，修宁不由得抬起眼眸，寻找说话的那人。 视线穿过拥挤的人群，停留在一个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的少年身上。少年穿着廉价的衣物，脸颊和身上裸露的肌肤有着不少青紫红肿，细瘦的腕间松松垮垮地套着个银灰色电子手环。 显然，他也是在帝国竞技场参加挑战的选手。而且，很可能是今天PK过的。 少年讲话时的神情眉飞色舞，十分得意，联想他刚刚说的话，修宁合理推测，他很可能是打败了某个强血脉的对手。 他身边的朋友也是这么问的，很快便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少年滔滔不绝地讲述那名对手的来历。其父是某某高官的首席护卫，其母是某某女明星的贴身保镖，从小就接受强者教育，在场上如何如何口出狂言，如何如何目中无人，结果还是被他三两下打得落花流水。 修宁甩了甩脑袋，禁止自己将这些事往自己身上套：那种所谓的护卫、保镖，怎么能跟高贵的鲛人血统相比？ 可她很快又想起了，自己这些高贵的鲛人，目前明面上的身份，还不如人家呢！护卫、保镖起码是正当职业，他们却只是没有自由的奴隶而已。 本来对于洛的交待，修宁跟随族人一样，是没有将任何对手放在眼里的。但此时此刻，她竟然莫名有些心虚，以至于回到宿舍后，她撇开族人，默默通过手环查询帝国竞技场的讯息。 尤其是一到十层的介绍。 五天后，洛将会带他们去十一层。每天两场赛事，全胜才不会耽误进度。如果她因为轻敌输了其中的任何一场，那感觉，就不是“丢人”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身为圣女，哪怕从小被当成弱鸡培养，修宁也有着自己的王之自尊。 不容任何外来因素诋毁践踏。 帝国竞技场大厦，一到十层，当是挑战者最多的楼层了。这里每天都熙熙攘攘，人流络绎不绝。其中一到九层，为挑战者PK层，每位挑战者从第一场挑战开始，胜一场上一层，输一场降一层，在第一层连输三场，则取消挑战资格，十年之内不得再次报名。 成功PK进入第十层者，开始对一级关主发起挑战。挑战成功着上第十一楼开始二级PK，失败者继续下到九层重新PK，等待新的挑战机会。 虽然说，帝国竞技场对挑战者的实力没有任何要求，但只要想通关，没有日月级高阶的实力，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鲛人的实力等级，分战士、战将、战神等三级，超过战神实力的，都被选拔出去为路西法集团效力了。其中战士、战将级别对应着帝国的宇宙级实力，战神级约等于日月级。 而上一次修宁测试自己实力的结果，也只是勉强达到了战神级中阶，也就相当于日月级中阶。 这样看来，一次性闯过十层，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尤其是她从小“养尊处优”，还“缺乏实战”，性格也有点“自以为是”…… 帝国竞技场，白天并不对公众开放，只处理挑战者和守关者的诸多事务，例如赛事安排、奖金结算与发放、票务预定等等。 入夜之后，赛事才会真正启动。 每日昼夜交替时分，竞技场大厦的所有楼层门户大开，迎接来自宇宙各地慕名而来的大批现场观众。大厦每层的空中停车场，都会停满各种最新潮的豪华飞车。 当然了，更多的普通观众是通过观看星际网络直播的方式，支持自己心仪的挑战者选手。 支持的方式可以是纯粹的观战加油，也可以参与押注和赌博。不少眼光独到的观众，通过这种方式固定投资，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三十二名鲛奴，汇入熙熙攘攘的挑战者洪流，其实很不起眼。但谁让他们的主人是行事高调的诺兰阁下，派鲛奴进竞技场打擂台之事经过媒体发酵，也引起了大众的关注。 所以当他们正式以挑战者的身份预约赛事后，就理所当然地受到了竞技场的重点关注，不止主持人会对他们的身份进行重点介绍，现场观众和网友们也对鲛奴非常好奇。 毕竟也不是谁都用得起鲛奴的。对于这种强大的存在，昔日大众只是在各种版本的故事中听过他们的传说。 也因此，三十二名鲛奴参赛的场馆，门票皆被售罄，网络直播间也是人满为患。 而修宁，作为这群族人中为数不多的几名女性鲛奴之一，姣好的外形，利落的身姿、出众的气质，以及与其他族人相比略显凝重的眼神，更是吸引了绝大多数观众的注意力。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圆形场馆的格斗场时，网络直播间的气氛迅速升温，代表着观众言论的文字或语音弹幕飞速刷屏，不过讨论的风向跟其他鲛人直播间里有所偏差。 在其他直播间，押注鲛人胜利的比比皆是，只有极少数投机分子将少量资金投在对手那边。毕竟十层以下对鲛人应该没有任何挑战性。 在修宁这边，却难得没有出现一边倒的情况。 “这个鲛奴看起来有点弱啊。” “比较适合圈养起来这样那样，这样漂亮的娇娃怎么舍得让她在竞技场拼杀？” “前面的朋友请注意素质。都什么年代了，奴隶制还这么盛行，简直人性的泯灭，道德的沦丧。心疼漂亮的小姐姐。” “心疼＋1” “＋1” “＋星际护照编号” “都别刷弹幕了影响我观战，PK马上就要开始了！” 赛场上，对此一无所知的修宁，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她尽量心无旁骛，冷漠地打量着不远处的这位对手。 第一个对手。 根据主持人的介绍，这个长得五大三粗，胳膊肘比她腰还要粗的壮汉，是个自由的帝国公民，来自遥远的马哈拉玛星，实力等级为日月级中阶。 实力倒是跟自己差不多，不过修宁时刻提醒自己，虽然鲛人血脉有诸多优势，她还是严重缺乏实战经验，绝不能轻视任何对手。 这样想着，就没有任何藏拙的意思了。随着主持人说出“PK开始”，她率先弹跳起来，伴随冲向半空的姿势，飞脚向对方踢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那名壮汉也飞身向她冲了过来。 速度没自己快，但是，看起来气势挺足的。 得谨慎应对。 修宁稍稍偏离方向，灵活地避开了对方的冲击，随即轻巧地调转方向，冷不丁伸出一只脚给猛力冲刺来不及刹车的对手轻轻地绊了一下。 我们都知道，高速行驶的物体骤然撞击障碍物时，往往会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杀伤性后果。 比如小鸟撞在飞行中的飞机上，可能会导致两败俱伤，小鸟血肉横飞，飞机可能会机毁人亡。但如果撞上飞机的不是血肉之躯组成的小小鸟，而是一颗坚硬的子弹，那么毁灭的便只有飞机，而不是那颗子弹。 之所以如此赘述，是因为，那名以超快加速度冲过来的壮汉，撞上修宁恶作剧般伸出的右脚时，悲剧发生了。 修宁本以为他会在空中跌个跟头，最好狠狠摔上一跤，这样自己就算占了先机，对接下来的战斗会比较有利。 结果，她敏锐的听力，采集到一声清脆的骨折声。 那名壮汉的腿，竟然折了。 万籁俱寂。 粉碎性骨折，他的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向一边，整个人因为剧痛趴伏在地，惨白的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PK的胜利规则，是将对手打到倒地不起。对手倒地后，主持人会进行倒数计时，如果对手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站起身反击，我方即判为胜利。 壮汉对手的腿被绊折了之后，就没站起来过。 修宁懵圈地听着主持人的倒计时喊话，看向对手的眼神既无措，又同情，但最多的，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内什么，这么容易，就断腿了？而且，不过是断了条腿，怎么就不能站起来继续战斗了？ 当主持人以波澜不惊的语调宣布修宁本次PK胜利时，不论是现场，还是网络，不论是文字的还是语音的弹幕，都出现了长久的、诡异的安静和停顿。 类似的事件，陆续发生在其他鲛人的PK场馆内。 说好的，不要太自以为是呢？ 第28章 “……我没看错吧， 她只是轻轻绊了一脚而已，这是什么怪力小姐姐？” “看看她一脸懵逼的样子，显然对自己的实力缺乏准确的认知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鲛人， 造物者的宠儿！之前还有人说他们只是日月级， 根本不值得关注， 现在看来， 同样的等级，普通人和鲛人的衡量标准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说起来， 只是场竞技赛而已，一上场就把人腿踢折，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前面的醒醒，我们在看竞技直播，不是娱乐星主播， 武力PK不许伤人，你当是在过家家吗？” “就是， 想看相亲相爱大和谐出门请右转，隔壁娱乐星主播、星际美食主播都很欢迎你。竞技场的直播间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把对手摁在地上摩擦就对了！” 短暂的寂静过去，场馆观众席涌起了阵阵欢呼， 而直播间里， 弹幕再次开始刷屏。 而回过神来的修宁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静静聆听来自主持人和观众们的道贺，第一场PK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胜利了。 她这时才意识到，现在场上跟他交手的， 不是无尽海那些狰狞凶猛的怪兽， 也不是网络世界里的各种虚拟挑战角色，而是活生生的人。 她可以对敌人心狠手辣， 见血封喉，但是在竞技场上，对手跟自己无冤无仇，还是需要调整一下力度的控制，将人打败即可，不是必须的情况下，没必要出手那么狠。 看着对手还单腿跪在原地，修宁觉得有必要跟对方道个歉。 这样想着，便迈步走到那名壮汉对手的身前。但是对方却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气哼哼地示意场馆工作人员将他扶下台，根本理都不理她。 修宁回想这段时间查询到的消息，其他人类虽然没有鲛人的强大恢复力，但日月级中阶的体质不会弱到哪里去，再加上先进的医疗技术，断腿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伤。 既然对方不需要她的愧疚，她也就不再多想。 毕竟是来打擂台的，她自己也做好了随时受伤的准备，不值得为这点小事矫情。 退场回到后台时，看到沐尘等其他多名族人都已经在休息室了，且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儿。 PK赛首场开始的时间是统一的，但结束的时间全看PK双方的进度。而每场PK结束后，工作人员会根据挑战者的受伤情况给予一定时间的休息。 第一场鲛人们基本上都赢得很轻松，大家看看彼此都没有挂彩，对赛况也就心知肚明了。没怎么来得及交谈，各自稍等了片刻，便再次被工作人员带入场馆，马上开始第二轮PK。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再度登台的修宁，便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力道。 这次遇到的对手也是日月级中阶实力。 他的结局比之前那位的待遇要好一些，起码没有伤胳膊断腿。 不过他却在是座无虚席的现场观众略带着同情和隐秘笑意的目光中，在直播间无数问号和惊叹号的弹幕里，被修宁用力踩在脖子动弹不得，度秒如年地熬完了主持人的倒数计时。 二号对手表示：他宁愿断胳膊断腿！鲛奴的对手就不要面子的嘛？ 因此当修宁确认自己获得胜利后，松开脚想跟对手击个掌时，得到的就是一张臭脸，别说击掌了，对方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PK结束后，无论胜负结果如何，挑战者双方击掌退场，是合适的比赛礼仪。 不过显然，修宁遇到的两名对手，都不太想遵守这项礼仪。 被讨厌的修宁僵立片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竞技场遵守礼仪的自己似乎有点天真。 算了。 从那之后，修宁再没试图跟任何PK对手讲礼貌，化身高冷无情PK小达人。 接下来的赛事顺风顺水，不排除修宁运气好的因素，一路遇到的对手实力都在日月级中阶、初阶浮动。 毕竟前十层的挑战者大多数都在这个水平范围内。 在第四夜的第二场比赛中，竞技场大厦的八楼，修宁遇到了之前在公交飞车上的那名桀骜少年。 因为少年的那番言论，她面对这个对手时更加小心谨慎。然而，结果发现这个曾经打败强血脉对手的少年，也并没有多么出人意料的表现，还是被她轻易打败了。 桀骜少年的倒下，让修宁找回了曾经的自信。 这人说的话实在没有道理。 血脉的优势果然是不容否认和质疑的，她连续的胜利就是铁证。 第五夜，三十二名鲛人各自完成第一场PK的胜利后，结伴登上了十楼。 这里，第一级的守关者在等着他们。 这一层的守关者有数百名，每名挑战者进入十楼后，便有权发起通关挑战。竞技场会随机安排一名守关者接受挑战。挑战胜利则继续向高层进发，失败者则退下九楼。 修宁在她的手环上发起了第一级通关挑战，很快，就得到竞技场的回复。 她挑战的这名守关者，是一名日月级高阶的虎翼族男性，名叫约瑟夫。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日月级高阶的对手，为了杜绝任何失败的可能，她谨慎地查看了这位虎翼族对手的相关资料。 虎翼族，虽然没有鲛人那么逆天的血脉传承，但也是一支战斗力非常彪悍的种族。资料显示，约瑟夫的实力鉴定级别虽然只有日月级高阶，在竞技场也常年驻守在一级守关层，但他本人的实力却远远超过日月级高阶正常的水准，他已经闯上了竞技场大厦的二十七层，是驻守在十层的数百名守关者中的实力翘楚。 戳开约瑟夫往日的战斗视频，修宁发现，约瑟夫在某些关键时刻，会在背部展开一对巨大的翅膀，并据此保持在空中的战斗优势。 此外，他还会变形成巨大的啮齿虎，锋利的獠牙曾经将挑战者的身体咬得支离破碎。 显然，约瑟夫是守关者里个性比较凶狠的那一类，偶尔也不太遵守规则，战斗起来习惯不遗余力，全力以赴。总的来说，挑战他的选手即使胜利了也是惨胜，失败了更惨，起码丢掉半条命。 修宁看着这些资料，却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对手打起来才有挑战性，不必有所保留，也不用藏着掖着，更不必顾忌将人伤得太重。 虎翼族的血脉也很强大，受伤后自愈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鲛人，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轻易死不了。 修宁有点期待这场战斗了。不过再看看沐尘等族人的神情，发现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守关者大多数还是弱的弱、脆的脆，不能随意动手的那种，赢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总觉得赢得很累。 鲛人PK不怕对手难打，就怕对手不能狠打。 “没关系，十楼就能遇到虎翼族，上面的楼层肯定有更大的挑战，以后会打得痛快的。” 这种乱七八糟的打气，居然让族人们都开心了起来。修宁想着，大家还真是全为了挑战而来的，至于这段时间赢得的奖金，他们一毛钱的影子都没见到，但根本没人关心这个。 抱着对十楼以上对手的期待，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凝重。 修宁便不再多说，等待片刻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了挑战关主的场馆。 十倍整数的楼层，建筑格局与普通楼层有着些许不同。 毕竟是挑战守关者的赛事，精彩程度平均远高于普通挑战者之间的PK，因此设置的观众席位非常多，单个场馆的面积也很大，当然了，与之相对应的，门票售价也会更高一些。 而在网络直播间，经过连续五天九场的追播，修宁也闯出了小小的名气，收获了一批固定的观众粉丝。 事实上，三十二名鲛人下场后的连续胜利，还是在网络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不过，相较于其他鲛人习惯干脆利落以最快速度解决对手的打法，修宁倾向于将每一场PK当成修炼传承记忆中各种功法的实践机会，除了一开始的过度在意胜负，后面的PK都打得比较慢。 看在不明真相的观众眼中，她的这些胜利，就显得没那么“容易”了，好像每次都是险险才能获胜似的。 本来，观看竞技直播是为了让自己关注的挑战者赢，为了感受那种酣畅淋漓的爽快。 不过这种爽快在其他鲛奴那里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口味刁钻的观众，就开始寻求一些与众不同的刺激。比如修宁每次的“艰难获胜”，便给“鲛人下场横扫一片”的大好局面，带来了一丝不确定，引起了不少网友的好奇心。 不少人都在等着修宁输。准确的说，他们在等着第一个鲛奴的输，而修宁成了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而这些人中，有极少数的一小撮，就是活跃在各个场馆各种赌局中的投机分子。 其他鲛奴那边，赢就是赢，丝毫不拖泥带水，押注痛快是挺痛快的，但在几乎所有人都押鲛奴赢的情况下，彩头少不说，结果也少了太多悬念。 但修宁这边就不一样了。因为鲛奴的身份，押她赢的观众依然是绝大多数，但万一哪一场她输掉了，那押她输的人不就大发横财了吗？ 然而，一次两次的“艰难求胜”能唬住人，场场都追下来，老观众也就都心知肚明了。这个看起来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姐姐，其实根本不是弱，而只是在拿PK对手在练手吧！ 发现这个事实后，便有人开始表演了。 在修宁的直播间里，经常会有老观众伪装自己是路人，并不遗余力地带节奏。比如，状似不经意地说：“这个鲛奴看起来很弱啊，押她输吧，胜率很高啊！” “对啊，看看她那手嫩的，这腰细的，怕是风大点都要被吹走了。这哪是打打杀杀的料，分明适合用来金屋藏娇。” “同意同意，鲛奴天生就要赢吗？我不信，我拿全部身家押她输，坐等翻盘。” 嘴上各种吐槽，身体却非常诚实，每次都押修宁胜。 然而这种弹幕发多了，便有不少真·萌新被带了节奏，不由自主地押了修宁输，这样的萌新多了，押胜的观众自然也就挣得更多，起码比其他鲛人直播间里押注赚的多得多。 长此以往，被忽悠的萌新也醒过神来，这是被老观众给给坑了啊！ 然而，晋升为老观众的昔日萌新们会善良地提醒后来者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呀！ 于是一茬茬的新晋老粉们前赴后继地在直播室里带节奏，引导更新的观众押修宁输。以至于在修宁名震竞技场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些黑心老粉，竟然凭着这个手段割了一茬又一茬的嫩韭菜。 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下，活跃在弹幕里的老观众们对于修宁的信心并不是特别充足。尤其得知她挑战的对手是约瑟夫后，不少人在说服萌新的同时，不小心将自己也给说服了，将赌注押在了约瑟夫胜利的那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君它又死掉了，我想大概是饱和了吧。（不然还有什么解释？总归不可能是作者君写得太烂了呗！死不认错.jpg 第29章 巨大的圆形场馆内， 最外围自上而下设置了上万个观众席位。中间的场地非常宽敞，与观众席之间留有足够的安全距离。 场馆上空，漂浮着数十个拳头大小的飞行摄像头和收音设备， 稍后将对整场赛事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摄和收音。不必亲赴现场， 观众通过观看网络直播一样可以拥有身临其境的观赏体验。 伴随着一段激动人心的开场音乐， 热情洋溢的主持人开始上场致辞。 第一级的守关者几乎每天都被挑战， 类似的赛事整个竞技场每天都有数百场，所以别听主持人的声音有多么亢奋激动， 其实流程都是非常简单粗暴的。 首先是对挑战者和守关者的身份进行简短的介绍。 “本轮挑战者是鲛奴修宁，小小的身体有着大大的力量，目前的成绩是九胜零负。” “她要挑战的守关者，是素有新人大魔王之称的虎翼族高手约瑟夫，截止今天接受通关挑战九千五百四十九次， 成功守关九千三百五十五次。” “今天的挑战者看来要加把劲哦，约瑟夫可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隔着偌大的场馆空地， 两名对手站在各自的阵地，静静地打量对方。 约瑟夫的脑袋大而方，充满虎翼族独有的特点，他的眉毛像一对凌厉的飞刀， 桀骜地竖在一双圆睁的怒目上。他此刻面无表情， 但心中却充满戾气，好战的血液随时都在沸腾。 约瑟夫修习的功法对心性有所影响，加上虎翼族天生比较嗜血好战，他平时只要有时间就去挑战更高的楼层。而对于挑战他的底层挑战者， 他会根据对方的实力， 制定不同的战斗策略。 对于那些实力远低于自己的，约瑟夫不屑浪费太多时间， 习惯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踢下十楼。 而当遇到跟自己实力相当甚至高于自己的对手时，约瑟夫则会非常兴奋，他总是会想尽对方让对方输得更惨烈一些。 这种暴力血腥的守关风格，也为他带来了不少铁粉。不仅为了满足自己暴戾的欲-望，就为那些一掷千金的豪爽观众老爷，他每天也在为让对手怎样输得更难看而努力着。 最近有一批鲛奴进场，这件事约瑟夫早就有所耳闻。他甚至抽时间观看了这些鲛奴的赛事录制，本来他想跟那个叫沐尘的家伙切磋一番的。不过竞技场却要求让他对阵这个表现平平无奇的小女孩，他想抗议还被驳了回去。 约瑟夫的心情有点不爽。 这场无名火自然要算在修宁手上。他本来无意跟这种弱鸡耗费时间的，但既然对方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他不介意让今天的赛事变得更加血腥一点。 约瑟夫在脑中构思第一百零一种血虐对手的方法同时，修宁，也在看约瑟夫。 不同于约瑟夫脑海中各种念头转个不停，修宁只是单纯打量对手的模样，什么也没有想。 简短的介绍了挑战规则和观众互动规则之后，主持人干脆利落地宣布：“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约瑟夫便像一颗炮弹冲了过来。他的气势十足，跟修宁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都不一样，修宁直觉如果被对方撞上，绝对会受到重创。 但是，修宁不畏反笑。等待这样的对手，她真是等得够久了。 眼神微微一眯，修宁发现对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把匕首。竞技场上，是允许使用冷兵器的。只是修宁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使用罢了。 约瑟夫预料这样的冲刺对手起码要改变一下站位，他紧盯修宁的动静，一旦她转换位置，他要第一时间改换方向。 然而，这个小鲛奴竟然纹丝不动，但愿不是被吓傻了。 心中轻蔑的冷哼一声。百米、十米、一米！约瑟夫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待到合适的时机，猛地挥手将那把匕首向修宁的胸口直刺过去。 而修宁的反应，不是他预料的任何一种。这个小鲛奴竟然不避不让，径自将那把此向自己的匕首仅仅握住。巨大的冲力带着那把匕首连同握着匕首的约瑟夫和修宁两人，又向后惯性滑出了数百米。 而在这过程中，修宁反客为主，凭借自己的超强怪力，硬是将匕首掉转方向，狠狠地刺向原本的主人。 约瑟夫自然不能轻易承接这一刀，在修宁的匕首碰到对方皮肤的瞬间之前，一道由透明转向实质的金属铠甲隐隐显露。匕首划在金属之上，发出一道短促却令人牙酸的尖锐之声。 而与此同时，约瑟夫幻化为兽爪的右手，却轻易破开了修宁的肚腹，若非修宁在第一时间退离，他就会伸手扯出她的内脏…… 修宁蹙眉，忍耐着腹部伤口痊愈时带来的剧痛。约瑟夫一击得中，趁机再次缠了上来，双手挥动地眼花缭绕，锋利的爪尖闪动着森冷的寒光。 他的速度已属极快，但修宁显然更快一些，退让之间没有给他第二次近身的机会。 而直播间内，导播为了让观众看清楚两人的动作，拣选了一些经典的片段做了慢动作回放。 当弹幕中还在为“如果是我能不能躲开约瑟夫这样的闪电连击”而争论时，场中局面忽然发生了反转。 直播画面中，约瑟夫捂着右眼，神情狠戾。而修宁轻轻擦了一下腹部的血迹，高清的画质可以看清，那里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 “发生了什么？” 速度太快，加上刚刚很多人的注意力在回放上，就错过了这个瞬间。直播间很快切回了事情逆转的时间。 却原来，在修宁一次一次看起来险而又险避开约瑟夫的利爪攻势时，某个瞬间，她的右手也幻化成兽形。 不同于约瑟夫类似大型猫科动物的利爪，鲛人的手即便幻化成兽形，形状也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只是手指更加修长，指节之间出现了半透明蓝色的蹼，纤瘦美丽的手背连同小臂，都出现了浅蓝色细碎的鳞片。 变形后的鲛人手指，长着尤其尖锐的长指甲。而修宁就是在某个瞬间，以在慢动作回放仍旧看不清晰的超快速度，轻轻在约瑟夫的右眼点了一下。 “你想挖我腑脏，我废你一只眼。公平吧？” 画面中的女子轻轻吐出一句话，让弹幕陷入了片刻安静。 场馆中，约瑟夫可不是因为一只眼被毁而轻言放弃的人。相反，对手跟他旗鼓相当的狠绝手段，彻底挑起了他骨子里的戾气。 “小瞧了你这个小女孩，是我大意了。” 第30章 “很好， 现在我有点喜欢你了。” 约瑟夫握着一管药水，两滴药水没入状况不明的右眼，紧跟着出现的黑色布条将右眼连同半张脸都遮住。 所有动作都在瞬间完成， 仅剩的完好左眼闪着挑衅的流光。 与此同时， 他的手中出现一根跳动着电弧的紫金长剑。而修宁也召唤出那把自己常用的金色长剑。 “当——” 伴随高昂清脆的金属声， 两人的长剑在场馆上空碰撞到一起， 论蛮力修宁到底不敌约瑟夫，被对手以长剑相抵， 在空中向后直滑了数十米后，她终于未能挨扛住对方的巨力，紫金长剑狠狠向她的头部劈砍下来。 修宁稍微闪避，却没有退缩，紫金长剑的剑锋在她左肩刻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缠绕着长剑的电弧顺着血液钻入她的体内，顺着血管一路爆发， 剧烈的烧灼和炙痛充斥着四肢百骸。 喷涌的鲜血大量涌出，血腥的场面令现场和直播间的观众既惊惧又刺激，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但修宁并未因这伤带来的剧痛而退后半分，相反的， 她腕间骤然抖动， 一直顶着对方的金色长剑以刁钻的角度扭转方向冲着对手刺了过去。胶着剑身脱离的瞬间，在强劲惯性的带动下，金色长剑重重地砍在了约瑟夫的背上。 这一剑约瑟夫几乎毫无防备。 只因修宁的金色长剑前一秒还在死扛他的紫金长剑。一旦避让，约瑟夫的攻势便势不可挡， 这一剑下去， 修宁的半边肩膀连同左臂都会被利刃劈开，与身体脱离。 但这个家伙， 明知道后果如此惨烈，依然以此为代价，向他发起了致命一击。 约瑟夫砍掉了修宁的半边身子，而修宁正中他的脊背，带着金色残影的长剑干脆利落地斩断了他的脊骨。 脊骨断裂，几乎是致命的。 即便是强大的虎翼族，面对这样的重伤，也不敢浪费时间，需要第一时间接受治疗，甚至需要在营养液里泡上几个月。稍有耽搁，都可能会造成终身遗憾。 挑战赛便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结束了。 竞技场紧急安排了医务人员，将躺在血泊中动弹不得的约瑟夫第一时间送医救治。主持人在确认守关者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当场宣布：“本场挑战赛，挑战者修宁获胜！” 约瑟夫在被带走之前，恶狠狠地剜了修宁一眼，那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 修宁却并不以为意，之前有多少挑战者曾被他折腾得不成人形，也没人出来打抱不平。 竞技场，就是一个胜者为王的世界。 “恭喜修宁，获得十一楼的PK资格。”主持人高亢的嗓音在场馆中围绕，修宁看着场上的观众为自己欢呼，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即便找千百个理由，某个瞬间，修宁无法对自己说谎，她其实并不同情弱者，也没什么丰富的爱心。相反，她很喜欢这种战斗的痛快和厮杀的快-感。 在面临生死威胁的时候，运用传承记忆的指导，全身心进行战斗，用武力战胜一切，能让她暂时忘记自己是谁，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涤荡一切焦虑和不安。 无论是在无尽海，自己背着所有人暗自闯荡修炼，还是这两年背负着解救族人的任务不停的奔走逃亡，都比不上这段时间在竞技场里不断与人PK来得爽快自在。 次日，洛如约前来，以这些鲛奴主人的代理人身份，带着他们前往十一层报道。 十层与十一层虽然仅有一层之差，但两个阶段之间的差距却非常悬殊。无数挑战者被十楼的守关者挡在了一级门槛之中，终其一生也无法以挑战者的身份迈入十楼以上，想要看看高层的风景，只能乖乖买票，以观众身份入场围观。 事实上，竞技场的楼层越高，挑战者越少。底层的竞技场每天都有赛事，甚至赛程紧张，偶尔需要排队进行。但楼层越高，挑战者越少，有的楼层几年数十年都没有人挑战，而最高处的那数十层，闲置的时间都已经超过了数万年。而一旦开启，就会引起整个阿尔星球乃至帝国的轰动。 对于整体实力在日月级的这些鲛奴们，洛对于他们通过二级挑战很有信心，却不再规定具体的时间，只说了句：“请大家尽快通关，我们会有人关注大家的战绩，一旦可以通往二十一层，会有人来带你们上去的。” 鲛人们此时明面上的身份是鲛奴，面对主人的代言人洛，不论心里的想法如何，面上都是一副非常服从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应下了。 洛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要离开。临走时，却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修宁一眼，道：“你跟我来。” 鲛人们见圣女被点名，不免有些担忧，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修宁给大家一个安抚的眼神，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洛，上了他的私人飞车。这一幕看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即洛点了一名模样姣好的鲛奴为他送行，至于上了飞车会做些什么，就难说了。 以修宁对洛的信任，却不会联想到任何负面的内容。洛是母亲修敏的好友，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如果他都不能被信任，修宁也不知道该信任谁了。 果然，进入飞车之后，修宁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外面看上去很是迷你的微型飞车，内里竟然十分宽敞。两排座椅面对面放着，形成一个适合交谈的独立空间。 其中一张座椅上，坐着一个出奇美丽的少年。他的肌肤仿佛由最精致的玉器精雕细琢而成，眉眼仿若星辰熠熠生辉。修长的身材即便是坐着的，也依然挺拔。 他看向修宁的眼神满是笑意，流淌着满是思念和温情的流光。 “十三哥！”修宁略显激动却努力压着嗓音喊了出来。 已经好些年没见，少年的模样跟记忆中的他有着些微的改变，但还是令修宁第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双生哥哥，修启！ 她果然没有猜错。既然洛出现了，十三哥肯定也在。只是一颗彷徨无依的心，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安静下来。 修启却没有她那么克制，见到她的第一瞬间，就将她拖了过来，搂在怀中狠狠地揉了一把脑袋。 “修宁。”天生淡漠的嗓音，此刻带上了一丝不容错辨的温度。 兄妹两个互相打量了一番，确认彼此都很安好之后，都不由笑了出来。两人因是双生子，从小感情不同旁人。在无尽海的时候，修启总是要外出修炼，一去就是许久不归家，每次回来，修宁也总是非常激动，而修启也总是喜欢笑闹着将她的发丝揉乱。 时过境迁，现在重逢于异国他星，心情却仿佛跟往昔一模一样。 就仿佛，修启只是去禁地历练了一番。而她，也只是等到哥哥回家的那个小女孩。 但是，终究不一样了。 “十三哥，母亲，还有无尽海……” 搂着妹妹的手微微一顿，修启苦笑了一声。那些伤痛一直藏在心中，只有在遇到至亲时，悲伤才会外露片刻。当初他怀着千疮百孔之心找到四哥的时候，第一句话，也是宣泄这种无人可说的悲痛。 “都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 抹去对鲛人而言也很珍贵的眼泪，修启低声道：“你在竞技场怎么样？四哥这样安排也是不得已，现在我们还有很多敌人，你们的实力不足，还不适合直接暴露出来，即便是我，现在也只能在暗处行动。” 修宁点了点头：“竞技场挺好的，刚好可以练习那些传承记忆里学到的东西。不过，四哥……你指的是？” “诺兰阁下，就是我们的四哥。” 修宁的眼神充满震惊，修启笑了笑：“这个说起来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我到现在也没完全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只要知道，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就好了。” 修宁也笑了，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又多了个哥哥。 “四哥，他人怎么样？”除了一起长大的双生哥哥修启，其余十二个哥哥，修宁只听过他们的传说，从来都没有见过其中的任何一个。在她出生之前，他们都被路西法的人选走了。 “他很好，他在找解决族人现状的办法，我现在在帮他。” 听到这个回答，修宁心中再次激动了一下。“对了，族人们很安全，我们把他们藏在……” “嘘……”修启及时制止了她说出更多的消息。“知道他们很安全就够了，其他的信息，你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和四哥。” “你也不行？”修宁有些不解。 “这个世界，跟无尽海比起来，实在是太复杂了。即便是鲛人，我们也不能尽信。” 修启虽然没说更多，但修宁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复杂。鲛人的自由，似乎并不只是找到解决基因改造的方法这么简单。 见她皱眉，修启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既然你觉得竞技场还不错，就先待在这里吧，也是个修炼的好办法。” “我听洛提到过，你很想修炼？现在没有人限制你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什么十三家族，什么圣女的职责，没有人要求你做那些，你想变强，就尽情去努力吧。哥哥支持你！” 第31章 跟修启见面之后， 修宁心中那股一直萦绕的焦躁和无形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鲛人的自由，族人的未来。虽然没有人给出明确的要求， 但当得知圣女族是唯一可以破解这个难题的关键时， 修宁不自觉地将这个任务扛在自己身上。 然而， 这件事不是将责任扛起来， 就可以解决的。 圣女族世世代代都在研究，成果却寥寥无几。如果说历代圣女在付出全部努力都无法将问题解决的情况下， 只好将希望寄托给下一代，而到了修宁这里，事情已经无法再拖延下去。 鲛人躲过了一次举族被俘的命运，暂时被隐藏在无拘星的深海。但是，如果不能找到逆转基因改造的方法， 这些人只能浑浑噩噩的继续休眠下去。更有甚者，如果他们的藏身之处被发现， 很有可能会被举族奴役。 没有遇到修启之前，修宁虽然积极努力地带领沐尘等人前往阿尔星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但进展全无不说，还先后被伯恩、泰坦抓住， 若非冒险投奔诺兰而诺兰恰好是自己人， 这些鲛人，很有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所以，当听闻修启和诺兰都在为族人的未来奔波时，修宁发现自己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那种感觉真是太过美好， 无法用言语形容。 即便如此，修宁也难以说服自己把事情抛给哥哥们， 她还会继续寻找基因改造的突破口，却暂时被修启安抚了。 修启是这样说的：“你们杀死泰坦的事情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力，此时冒然行动可能会导致事情败露。也因为这样，四哥才将你们放到竞技场，在竞技场你们的行动几乎都摆在明面上，这样反而比较容易消解他们的疑心。等泰坦这件事彻底过去，被大众淡忘的时候，会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的。” “在那之前，先努力提升你的实力吧！日月级什么的，是有点弱啊。” 修启的调侃，修宁并不介意。毕竟现在她的弱是事实，并非生气或恼怒可以遮掩过去的。修启了解她，也知晓她不会因为这个而跟自己有什么隔阂，适当的点拨反而会激起她的斗志。果然，在说完这句话中，他就在修宁的眼中看到了燃烧的斗志。 带着欣然笑意，修启跟洛离开了竞技场。留下的修宁，一方面觉得平静了不少，另一方面，又变得斗志昂扬。 修启说得没错，她需要变强。 修启已经是辰宿级高阶修为，两人明明是双生子，先天的资质是一样的，她已经落下了二十多年，不能再继续落后了。 从十一层开始，鲛人们遭遇的对手，将一个比一个更难对付。但是，相较于在前十层较为保留的战斗方式，从这里开始，他们都需要全力以赴了。 在竞技场进行PK，除了生死是有一定保障的，竞技过程中无论多重的伤势，无论是什么风格的战斗方式，都是不插手干涉的。鲛人的体质无疑是扛打的，这只能保证他们不会被轻易淘汰，但是能否越阶打败他们的对手，却全看个人的战斗经验。 在这方面，修宁就显然落后于那些长期在禁忌之地进行各种生死历练的族人了。 艰难闯到第十八层的时候，修宁遇到了她的第一位劲敌。 PK场上，她几乎全程挨打，整个过程被全面压制。 这次的对手，是一位名为路希尔的少年。根据手环中的资料和现场主持人的介绍，这位路希尔是来自遥远的格林星系的梅姿星，那颗星球相对比较偏僻，人们对其唯一的印象，就是有好几位超级强者来自那里。那几位强者曾经被路西法陛下拉拢，后为其效忠。不过随着路西法的过世，那些强者也都销声匿迹，不知是死了，还是离开去了哪里。 梅姿星的出身，让路希尔从一开始就备受瞩目。尤其是他跟这批鲛人是同一天入驻竞技场开始挑战的，很多人都在猜测，这名天才少年如果跟鲛奴正面交战，不知胜负究竟为何？ 路希尔和大部分鲛奴的打法类似，能用一招打败敌人的，坚决不会拖到第二招解决。以至于十几场PK赛事结束，观众们对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仍然是一头雾水。虽然有无数评论员和业内人士撰写了诸多分析文章和影像剪辑，抛出路希尔更强或鲛奴更强的结论，事实究竟如何，却无人能给出定论。 在这样的情况下，修宁作为鲛奴的代表，第一个跟路希尔PK。 在遇到修宁之前，路希尔的战绩是十七战十七胜。 而修宁也是。 两位天才少年相遇，必有一人将终结不败神话。当得知对手是路希尔的时候，修宁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但仍然没想到，她会输得这么惨。 可以看出，路希尔是保留实力的。最初他的气场打开，但很快就留意到修宁有些无法招架，路希尔便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刻意收敛了自己四散的威压。 前面也提到过，所有挑战者无论实力如何，都是从一层开始挑战的。这就导致了，即便是实力非常强大的对手，在底层时也会匹配到实力远低于自己的对手。有些高手会无视自己实力给对手带来的压力，甚至以此为荣，但也有些实力强劲的高手，会刻意收敛自己的威压，以适合的水平跟对手切磋，权当练习自己的控制力了。 路希尔显然属于比较友善的那一拨。 然而，强便是强，即便刻意收敛过，修宁依然不是他的对手。而在意识到路希尔是个强大却耐心的对手时，她有感跟这样的高手切磋机会非常难得，便也毫无保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挑战各种极限。 在鲛人的传承记忆中，保存着祖祖辈辈对战各种强大对手的战斗记忆。在理论上，路希尔这样的少年不管怎么强大，他出手的招式并没有超出上下亿万年的创新程度，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修宁都能在传承记忆中寻找到合适的应对方案。 然而，这首先考验着她大脑的超强运算能力，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对应的解决方案；其次，也考验着她手脑配合的速度，知道并不意味着做到。 而这两点，除了需要大量的实战训练之外，更重要的是，是需要百折不挠的毅力和决心。只因在具备碾压性优势的对手面前，在各种毫无还手之力的绝境中，保持不被各种挫折打垮，甚至都是非常艰难的。 看着第无数次被击倒却坚持在倒数计时前爬起来，眼神中的光芒一次比一次更加明亮的修宁，路希尔有着一瞬的不忍心。 每次想说“你认输吧”，但看到对方咬牙坚持的模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观众席和网络直播间的弹幕里，都纷纷发出了不解和不忍心的感叹。 这一场PK，对战双方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结果本应毫无悬念，但赛事却迟迟没有结束。只因根据规则，必须有一方被彻底打倒，且在规定时间内无法站立起来为败。 修宁虽然实力差对手很多，但她仗着自己鲛人血脉的快速修复能力，每每将伤势迅速恢复，总是在倒数结束前爬起来，再度向对手发出攻势。 这样徒劳的坚持，引起了一部分观众的钦佩和支持，但也有一部分急于等到PK结果的观众对此表示不耐烦，渐渐的弹幕中就出现了一些不乏嘲讽姿势的言论。 “明明已经输了，仗着自己的血脉优势这样拖下去，有任何意义吗？” “就是，PK赛只看输赢，拖再久也不会多发奖金的。” 场上的挑战者对观众的反应并不知情，但其他观众有看不惯这种说法的，自发地进行反驳。 “血脉优势也是优势，这里是竞技场，就算要输也要全力以赴，没有努力就认输才是可耻的吧！” “PK赛的确只看胜负，挑战者双方同意以这样的节奏进行切磋，也并不违反规则。” 的确，场上的赛况与其说是挑战，不如说变成了切磋。在修宁一次次悍不畏死的挑战中，路希尔似乎看出了她不死不休的决心，已经不再痛下杀手，转而放慢了节奏接受对方的反击，PK赛变成了喂招拆招的切磋，相较于之前修宁单方面挨打，观赏性反而大大提升。 不过此时的修宁察觉到路希尔态度的转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如果对手全力以赴，她依靠血脉优势修复伤势也算合情合理。但对方放慢节奏，配合自己进行切磋，反而有些占便宜的嫌疑。 路希尔也看出了她的犹豫，率先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你想找我挑战，随时可以，不一定在竞技场内。” 修宁意外于对方的和善，点了点头，这次干脆利落地认输。不过在竞技场之外找对方挑战，她自觉跟他没有这样的交情，倒没有想太多。毕竟这次跟路希尔几个回合的切磋，已经让她受益匪浅。 第32章 离开PK场馆， 回到休息室时，修宁发现有几个族人正在等她。沐尘、曼奇都在，他们看向修宁的神情都有些担忧。 修宁此刻的模样比较狼狈。 路希尔后来已经手下留情了， 但一开始的出手还是给她造成了比较严重的伤势， 加上她本身不要命的打法， 现在身上都是各种伤口痊愈后留下的血渍， 衣物上甚至粘连着不少破碎的血肉组织。 修宁跟族人打了个招呼，便站到卵状气体清洁机内。片刻之后， 便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看不出一丝疲惫。 族人们见状，也放心了不少。 没有多说什么，换做是他们自己，无论跟怎样的高手的对战， 也都不会轻易服输的。 他们等在这里，只是想安抚一下修宁输了PK之后可能会产生的沮丧心情。但现在， 看看她的模样，是他们想多了。见修宁一切如常，族人们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准备进行下一场PK。 到目前为止， 只有修宁输了一场， 其他鲛人仍旧维持着全胜的战绩。 不过，那也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路希尔。在观看修宁和路希尔的对战后，在场的各位鲛人，也没有谁敢打包票， 对上那个家伙能够保证不败。 修宁下一场赛事被打回十七层进行。这种不进则退的制度真的很刺激， 起码修宁希望短时间内不要再输了。 在她准备下十七层之前，在通道附近再次遇到了双手插袋， 闲散靠在墙边的路希尔。 少年的容颜无疑也是极其出色的，在鲛人一族高标准颜值的衬托下，依然散发着其独特的吸引力。即便在人来人往的通道，也无法被轻易忽视。修宁看见他，便想到了之前他在赛场上的友善，脚步顿了顿，考虑片刻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说道：“刚刚，谢谢了。” 她没有明确说谢的是什么，路希尔也只是挑了挑眉，明亮的眼眸闪着些微笑意，道：“没关系。以及，我刚刚说的不是客气话。” “什么？”修宁露出不解的表情。 路希尔不介意再重复一遍，耸了耸肩道：“我说，你想要找人挑战，可以随时来找我，并不限于竞技场内。” 修宁不免有些疑惑。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不是一点点，她不认为路希尔有跟她切磋的必要。如果说赛场PK是碍于竞技场的规则限制，主动提出要在场外交流的，用意就有些异常了。 修宁并不是一个擅长掩藏心思的人，她的犹豫被路希尔看在眼中。 少年心中轻笑了声，戒备心还挺强。 “我只是觉得你们鲛人的打法很有意思，虽然你的速度和反应都很慢，但应对的方式令我非常感兴趣。” 这样直白的说辞，倒是令修宁的疑惑消解了不少。 的确，天才少年自有其骄傲之处，苦心钻研的各种招式，总是被鲛人轻易破解，到底有几分不服气的。修宁的实力不足以为惧，所以在对战时路希尔可以牢牢占据优势。但如果今天换了一个实力跟他不相上下的鲛人，那孰胜孰败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这样一来，路希尔答应让修宁跟他切磋，就可以理解了，两人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修宁可以越阶跟更强的对手对战，获得更快、更有效的训练效果；而路希尔则可以针对修宁的拆解动作，完善和改进自己的功法缺陷。 修宁仍有最后一个疑问：“我在族人中的实力算很弱的，你也可以找其他人。” 路希尔笑道：“那我现在去找别人？” “不！”修宁急忙改口，意识到自己的急切似乎欠缺风度，停顿了片刻，还是冷着脸将后半句补完，“你……别找别人，就我吧。我……其实，也可以很强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路希尔再没忍住，朗笑着揉了一把她的脑袋，道：“行吧，晚些时候找你。” 望着对方大步离开的背影，修宁觉得有点懵圈。她的脑袋，看起来很好揉吗？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把她头发揉乱？ 除了在路希尔这边遭遇滑铁卢，其他的PK赛，修宁全凭着自己逆天的修复能力和坚韧的毅力，活生生把一个个对手拖到生无可恋，拱手认输。毕竟大家只是来打PK赛的，输一场大不了下楼重新来过，哪里就至于那么拼命了？服了服了，让她赢。 于是她成功地在族人全员通关的第二天，也登上了第二十层，开始挑战二级关主。 而这位二级关主，也并不是很变态的人物。她的挑战虽然过程艰难，但我们只看结果，她成功了。 之后，修宁便开始了二十楼以上的PK赛事。二级以上的挑战越发艰难，其他的鲛人也陆续出现战败的情况，大家好像共同开启了困难模式的挑战，除了沐尘等几位高阶战神级别的鲛人能够保持在二十五层以上，剩余的族人情况好能够爬到二十五层，大部分时间都在二十一到二十四层之间徘徊，战况起伏不定。 修宁的状况一度介于两者之间。只因她这段时间开始全心投入修炼，初学者的进阶姿态总是要更凶猛一些。 且在正常每天两场的PK赛之外，跟路希尔的约定，她也都没有缺席。 跟级别远高于自己的高手每天进行一对一PK战，对修宁而言，效果是非常显著的。修宁的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如果硬要用一种手法来形容这种特殊的感受，就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很棒的师父。 鲛人的修炼，是不需要师父的。传承记忆可以交给他们任何想要的知识。这一点，修宁曾经是无比确定的。 但是，在日复一日，跟路希尔的切磋中，她开始对这个理论产生怀疑。 传承记忆无疑是强大的，浩瀚的，具体的。但它同时也是刻板的，僵硬的，缺乏灵活性的。跟路希尔的较量却全然不同的体验，一个真实的强大对手，在对战中运用的各种招式，出其不意，花样百出，瞬息万变，时刻在挑战修宁的各种应对极限。 当她将这种领悟告知路希尔的时候，少年明亮的笑容展露出毫无疑问的自信。 “你们鲛人一族的传承，的确可以代替绝大多数的高手或教育机构。但那些人能跟我相比吗？你要相信，得到我的指点，比起继承你族的传承记忆还要幸运一点点。” 路希尔的张扬与自负，修宁这段时日已经习以为常，闻言也只是笑笑，淡淡评价道：“你真的很自信。”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修宁跟路希尔已经比较熟悉，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她对这种感觉还是挺新鲜的，最为鲛族的圣女，她身边从不缺少各种身份的陪伴之人，但没有哪一个像路西法这样。 亦师亦友，但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修宁有许多秘密，路希尔看起来也并不单纯。他们之间看起来无话不说，但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话题时，却默契地从来不去提及，就好像那些问题从不存在。 只要他对族人是无害的，管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修宁这样想着。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PK赛和跟路希尔的切磋中，修宁在竞技场的楼层开始快速地向上攀升。 三十层、四十层、五十层…… 八十层…… 九十层…… 时光如梭，转眼十年。对于这些埋头提升自己实力的鲛人亦或是路希尔而言，十年就如弹指一挥，时间没有在他们的身上、脸上留下留下任何痕迹，唯一有所变化的，只有他们日益精进的强大实力。 这十年间，修宁的进步可以说是令人惊叹的。她用短短两年的时间便超越了沐尘等高阶战神，此后仍维持着令同一批鲛人望尘莫及的速度，不停地向竞技场更高层进发。 如果说鲛人是天生向往强者的种族，所有人都会为了变强而付出自己的全部努力，那么修宁明显超越族人的升级速度，更多是源于天赋上的优势，或许还要加上有良师指导的结果。 修启再次来到竞技场的时候，修宁已经成为竞技场备受关注的新秀之一，开始冲击挑战第一百层的十级关主了。 当然，她的光芒远远比不上好友路希尔。 路希尔这十年间不PK则已，但凡下场便无败绩，目前已经成功挑战一百五十层的楼主。不同于修宁每一场战斗都拼尽全力，路希尔似乎从来没有在人前展露过他的全部实力，包括不久之前他挑战十五级关主并得胜的那一战，每次都赢得毫不费力。 目前，竞技场内外，不论是观众还是主办方，都对这个神秘少年的真正实力好奇不已。 就在修宁以为自己可能会留在竞技场直到挑战至最高层的时候，修启带来的消息让她回归了现实。 修启几乎很少亲自来竞技场，但他透过洛在时刻关注修宁的现状，所以对她的所有进展都了然于胸。这次之所以过来，是因为过去这么长时间，伯恩和泰坦这两个小人物的死亡事件，终于被所有人淡忘。 而关于鲛人一族的基因改造一事，也有了些许进展。这次他来，就是要征询修宁的意见，看她愿不愿加入后面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竞技，其中艰难险阻，省略一百万字，深藏功与名。本文不是升级文，那些细节就不写啦。 第33章 “你们找到了线索？究竟是怎么回事？”事关族人的自由大计， 修宁无法说服自己保持平常心，第一时间便急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修启对她的反应有所预料，也不兜圈子， 直接跟她说明了这段时间族人的发现。 诺兰和修启也掌握着圣女族留下的蓝药制作方法， 因此， 有不少族人跟修宁他们一样， 名义上是鲛奴，实际上有着稳定的蓝药供给， 精神上是自由的。 只不过，事关重大，加上并不是所有鲛人都值得信任，所以这些有着特殊身份的鲛人数量，一直被谨慎地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然而， 这些明面上没有任何交集的自由鲛人，不少却陆续失踪了。如果只是个案， 有可能只是遭遇了意外或者其他什么情况，但这种失踪事件却在这十多年间一再上演。 他们起先还担心过，是不是因为这些鲛人不够谨慎暴露了异常，导致被盯上了。后来通过多方面的调查， 发现失踪的鲛奴远不止他们在关注的这些， 那些被掌握在其他势力手中的真鲛奴，也陆陆续续失踪了不少。 只是各方对这种事情也没有通气的习惯，彼此都不知情罢了。 不同阵营中偶尔走失一两个鲛奴，有的苦主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 有的则非常肉痛， 但在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下文的情况下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些将鲛奴当成财产的主人们，对于破财消灾这件事的接受程度显然比较高， 但在关心族人安全的鲛人眼中，事情可不能这样轻易算了。 这么多族人丢失，总得有个原因。 功夫不负有心人。持续的跟踪调查，诺兰等终于得到一名失踪鲛人的信息，在设法跟对方进行联络之后，却惊讶地发现，那名鲛人并没有理会他们，且态度异常冷漠，跟昔日的性情大相径庭。 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诺兰等人的心头。 随后的各种试探，证实了他们的猜测：那名失踪后又被发现行迹的鲛人，再度陷入了被奴役的状态，失去了自主意识。 圣女一族的蓝药，在此之前只会有时效方面的限制，只要按时使用蓝药，鲛人就不会被任何他们所知晓的感应器控制。而鲛人的体质也不会轻易被其他方式奴役。 但现在，受到蓝药保护的鲛人再度失去自由，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人改进了路西法的基因改造方案，并且获得了成功。 新的基因改造方案无视了蓝药的作用，更加霸道地掌控了鲛人的灵魂，让他们再度为其改造者所驱使。 这个发现无疑是令人窒息的。 现在除了修宁，所有能够保持清明的鲛人，都在依靠蓝药。但是现在，有明确的证据表明，蓝药的作用已经失效，起码在一部分鲛人那里，失效了。 这个发现给大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急迫感，他们必须要尽快找出那个幕后之人！一旦新的改进方式被推广开来，鲛人将陷入绝境。 “如果我们愿意乐观地去看待这件事，这个人的出现，也不是绝对的坏事。他能够改进路西法的基因改造方案，说明对之前的改造方案非常了解，那么破解这种改造的关键也在他身上。” 修宁沉着的嗓音令这段时间一直都被焦躁包围的修启心头一跳，随即眼神一亮。 是的，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修宁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如果蓝药真的失效，如果所有族人再度失去理智变成惟命是从的牵线木偶，如果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她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过，这件事幕后之人的手段，也引起了修宁的极大好奇。 自从路西法通过基因改造得到了强大的鲛奴，无数人试图效仿他的方法，哪怕不能得到鲛人这样强大的种族，只是普通的人族也好，绝对忠诚的奴隶对任何强者的吸引力都是巨大的。 然而，这些效仿者的努力，就像圣女族的历代研究一样，从未有人成功过。 这种基因改造的具体方法，随着路西法的死，已经变成了千古难题，本来以为可能永远都不可能有答案。 但是，现在有人解出了这道题。 虽然那个人是从改进那个方向获得突破的，那不也说明了此人非常了解第一种改造方案，那很有可能，他甚至可以逆转鲛人的改造工程？ “我们不仅要找到那个人，阻止他继续作恶。我们还要抓住他，用尽一切方法，让他把加诸我族的恶意全部收回去！” 修宁兄妹对视一眼，在彼此熊熊燃烧烈焰的眸中，看到了对方势在必得的决心。 在这件事情里，诺兰和修启已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某个有着可疑身份的帝国高官，先后丢失了四名鲛奴，却没有表现出与这件事相匹配的遗憾和焦虑心理，相反，他还在不断奔走，通过交易和巧取豪夺等各种方式，试图得到更多的鲛奴。 他甚至托人找到了诺兰阁下这边，询问诺兰是否还有转让手中鲛奴的打算。 诺兰得到了三十多名鲛奴的事情已经是旧闻了。这些年来，诺兰似乎没有重用这批鲛奴的意思，只是放任他们在竞技场历练，美其名曰赚取奖金，但其实竞技场的那些奖金，并不能使得鲛奴的价值最大化。 对此，有人猜测，这些鲛奴的实力到底弱了些，所以诺兰没时间重视他们，毕竟诺兰手中哪笔生意的收益都远高于此。 又有人说，诺兰是想通过竞技场快速提升这些鲛奴的实力，好转手卖个高价。 不论诺兰是什么想法吧，这些鲛奴的实力提升真的不让人失望。他们的战绩是公开的，稍微有心便可以轻松查到。尤其是那个叫修宁的鲛奴，如果抛开那个常年制霸竞技场的天才少年路希尔，她的光芒仍然是非常耀眼的。 那名高官显然是看中修宁了，辗转通过中间人向诺兰表达了他的必得之心。 诺兰和修启本无意让修宁介入此事。但是鲛人目前头悬利剑，已经容不得他们有更多顾虑了。如果不能尽快将事情解决，修宁面临的境况，将比当下还要艰难。 当下，他们可以将计就计，将修宁送到对方的手里。他们想看看这人是否真的跟鲛人失踪事件有关联，如果有，他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否能够通过这个人，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 当然，整个过程，鲛人一族会全力保证修宁的安全。但是事无绝对，这件事的危险性，是不言而喻的。 诺兰和修启虽然是前来询问修宁的意见，但他们心中非常清楚，这件事只有他们不同意且完全对修宁隐瞒，否则以她的个性，是定要参与进来不可的。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修宁得知计划之后，立刻就表示了同意。 确定自己要离开竞技场，修宁决定跟这里的族人以及路希尔去道个别。 族人那里，她对离开的具体原因并没有多说，毕竟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只说是洛代表诺兰阁下过来，要带她回诺兰庄园。族人们虽然有些担忧，但终究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只是诺兰阁下的奴隶而已。 他们只能隐晦地表示：有事常联络。他们如今都配备了比较先进的通讯手环，在帝国网络覆盖的星系内，可以实现远程通话。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暂时蛰伏此处，如果遭遇了什么难以接受的对待，难保大家一定会继续乖巧。 族人未说出口的关心，被修宁悉数接收。 而在稍晚约定的时间，她见到路希尔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暂时离开竞技场。” “暂时离开竞技场？”路希尔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巧了，我正好也有事要离开一阵子。我本来也是打算来跟你说一声的。” 修宁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这也是话赶话随口问出来的，意识到对方短暂的犹豫后，修宁连忙补充道：“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 路希尔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要上战场了，去跟虫族交战。” 修宁露出惊讶的表情：“虫族？” 路希尔跟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竞技场磨练的鲛奴不同，他有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他是一名帝国军人。 修宁跟他认识这么久，对他的军人职位当然略有耳闻，但从未深入交流过。甚至这十年间，她只知道对方是个军人，却从来不知道他是需要上战场的那种。 “虫族听说都很厉害，你要注意安全啊，可别被吃掉了。” 在阿尔星待了这么久，关于虫族的事迹修宁也略有耳闻。前任帝王路西法陛下据说就是在跟虫族交战时死于战场上的，不过对方在死前对给了虫族女王致命一击，导致群虫失首，很快溃不成军，后来被帝国军队打回老巢了。 不过路西法的死，也给帝国带来了巨大的震荡。且不说内部高层如何争权夺利、分崩离析，在宇宙战场上，虫族女王的死都不能让虫族安分守己，多年以来一直在边境骚扰。 据不明来历的小道消息，虫族已经出现了新任女王，为了补充营养和能量，虫族近些年又在蠢蠢欲动，帝国的边境特别不太平。 现在一直久居阿尔星几乎驻扎在竞技场的少年军人路希尔都要上前线了，不知是否说明前线的战况更加严重了。 修宁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路希尔虽然个体的实力强大，但如果身陷虫潮，哪怕再厉害也很难脱身。 路希尔接受了她不成熟的关心与祝福。 “你也是，以后多保重吧。” 两人自此告别，再见面已是许久之后、物是人非。 第34章 经过各种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你来我往、孜孜不倦的讨价还价之后，修宁这个鲛奴被打包卖给了那位名叫卢瑟的高官。 诺兰阁下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转让费用。只因为在竞技场历练了十年，修宁如今的身价已是十年前的近万倍。 资本家的心切出来可能真的是黑的。 这些年， 修宁在竞技场也收获了一些忠实粉丝， 他们对诺兰阁下的这种行为进行暴风骤雨式的抨击， 并且再三再四地质问：为什么文明发展到当前的高度， 奴隶制依然光明正大的存在？ 很多人回答了这个问题，但诺兰没有。 如果嘴炮有用的话， 人们还追求高官厚禄做什么？ 诺兰成功地维持住了他贪财、唯利是图的人设，就差在脑门写上两个大字：精明。 如果还有空地的话，可以再补俩字：冷血。 精明冷血的诺兰，在他的书房里接见了修宁。他看着这个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的幼妹，没有多说什么， 只简单地交代：“安全第一。” 修宁点了点头，看向这个四哥的眼神多少带这些好奇。 对于修宁的安全问题， 修启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修宁细细聆听之后，觉得自己只要机灵些，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她的任务就是：不要露馅， 伺机查明这个卢瑟到底在搞什么鬼， 之前那几名失踪的鲛奴究竟去了哪里，状态如何。一旦查到了相关线索，就要及时跟族人沟通，一定不能轻举妄动。 修宁带着自己的使命， 跟随卢瑟派来的属下， 飞往了卢瑟的府邸。在这片权贵聚居区短暂停留后，她又被带往一艘飞船， 然后竟然直接离开了阿尔星，向宇宙边缘驶去。 修宁身上的追踪信号，使得随后驶出阿尔星的某艘不起眼飞船有了具体的行进方向。 经过漫长的旅程，穿越了星云和尘埃，载着修宁的飞船似乎要飞向宇宙的尽头。 终于，他们抵达了某个边缘星系的某颗荒凉行星。 这颗行星远离恒星，光线昏暗，星球表面的温度极低且常年风沙肆虐。陆地上一片荒芜，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生命的迹象。 可是飞船缓缓降落至某个坐标的时候，陆地上竟然渐渐显露出一座巨大的建筑物。 建筑物的顶端，随着飞船的到来缓缓展开一个足以通过的通道，飞船灵巧地钻了进去，又在建筑物内行驶了一段时间，才停在一个巨大的泊船点。 修宁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呆滞状态，乖巧地跟着卢瑟的人，在宽敞的建筑物内部快速穿行。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个明亮的，看起来像是个办公性质的房间。 新主人卢瑟已经等在那里。 卢瑟的相貌，在平均颜值都很高的帝国高层中，算是一个另类。 苍白的皮肤，肥硕的身躯，两颊挂不住的肥肉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大而空洞的眼眶中，眼白极大，眼珠极小，乍一看去仿佛是被某种两栖动物吞噬了脑子。修宁甚至怀疑住在这幅身体里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冷血动物。 诺兰和卢瑟都身处高位，控制鲛奴的各种权限级别更高。对他们而言，换主仪式只是交换一串代码的事，通过虚拟网络完全可以处理。 这不，修宁乖巧地站在卢瑟身前，就被他以修改过波段密码的感应器控制着进行换主仪式。 这段过程有些考验修宁的演技。 但卢瑟看起来对这个过程并没有过多的疑心。例行换主仪式后，经过一些测试验证，证明了现在的修宁的确是受他控制之后，卢瑟就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修宁心中却转过许多心思。 如果卢瑟跟那个改进基因改造的幕后之人有关，他怎么会没有注意到某些鲛人的异常，从而在遇到自己之后稍加留意她是否处于意识清醒的失控状态呢？ 有几个可能： 一、那个幕后之人只是为了拿到鲛人的控制权而改进了鲛奴的控制方法，对方并没有发现某部分鲛人已经短暂的恢复了自由，也就不会特别留意这个环节。 二、那个幕后之人对卢瑟并没有那么信任，所以没有跟他说这些具体的细节。 三、卢瑟跟那个幕后之人没有关系，是他们搞错方向找错人了。 究竟事实是什么情况，就是修宁接下来要确认的事情了。 修宁没有被晾多久。卢瑟花费巨资将她买过来，可不是为了让她在这里当花瓶的。 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毕，卢瑟从那把宽大的椅子里将自己肥硕的身体给拔了出来。难为他那么胖，动作倒也还挺灵活，速度不慢地走了出去，并示意修宁也跟上。 现在处于乖巧奴隶状态的修宁，没有任何异议地跟了上去。 走了长长的一段阴暗、湿冷且回荡着幽深回音的通道后，卢瑟带着修宁来到一个类似电梯口的位置。卢瑟按下了等候按钮。 嘎吱嘎吱带着回音的巨大声音从幽深的电梯井内传了出来，不多时，电梯来到他们等待的楼层。 这部电梯满是铁锈，看起来并不安全，卢瑟却并不在意，将自己沉重的身体塞了进去。 电梯内的空间所剩无几。卢瑟看着修宁，扬了扬眉。修宁面无表情地跟了进去，挤在肥肉和生锈厢体之间。 电梯缓缓降落。 再度打开的时候，修宁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在这个边缘星系的荒凉星球上，一栋不起眼的建筑物底部，竟然藏着这样一支数目庞大的军队？ 可当她看清组成这支军队的士兵模样时，心不由得一沉。 这层的建筑大概是地下广场，面积很是宽敞。沉默挺立的士兵们阵容强大，也特别整齐。无他，所有的士兵都是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长相。 克隆人大军。 而且，是利用鲛人作为母体制造出来的克隆人大军。 修宁来之前，认真辨认过所有失踪鲛人的图像。眼前的克隆人大军少说也有数十万众，可他们共用着同一张面孔，这张脸修宁认识，那就是在卢瑟手底下生存过，后来消失无踪的那几个鲛人之一。 所以，那些鲛人不是失踪了。而是作为母体，被卢瑟制作成了克隆人大军？ 卢瑟究竟想干什么？他私底下培养这么一支军队，是想做什么？ 卢瑟留意到修宁一直有意无意地去看身后的克隆大军，不无得意地说道：“怎么样，震撼吧！这就是我的克隆人大军，以后我就靠他们走上帝国的制高点。” 修宁没有回应他。卢瑟也不需要她的回应，空洞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修宁的模样，露出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现在有了你，我就又有了新助力。跟我来，给你看些好东西。” 修宁不得不跟上去，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卢瑟推开了一扇门，扑鼻的血腥味从里面冲了出来，惹得修宁脸色大变。待看清里面的情况时，她差点就绷住自己的表情。 这扇门内，说是修罗地狱，也不夸张。无数长相奇形怪状的虫族相互撕咬拼杀，在混战的虫族和虫族尸体中间，修建着三个高台，分别绑缚着三名鲛人。 美丽破碎的三个少男少女，即便是不死不灭的鲛人血脉，此刻却已经奄奄一息，显然命悬一线命在旦夕。是怎样漫长而严酷的惩罚，才能使生命力强大的鲛人陷入这样的困境？ “我当鲛人都是不死不灭的，原来也有不中用的家伙。他们三个估计顶不了多久了，你上去替他们，务必给我一个完美的作品！” 卢瑟不带感情的视线扫了高台上绑缚的三个鲛奴，发出不屑的嫌弃。 第35章 无需多问， 修宁看到这冲击性的一幕，脑海中立刻就触发了大量类似的血腥记忆。 卢瑟的计划，呼之欲出。 鲛人强大的血脉， 觊觎者何止路西法一人？只是路西法活着的时候， 鲛奴是他的所有物， 即使被大量赏赐给部属驱使， 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搞什么额外的小动作。 但还是有极少数的激进分子，采用各种掩人耳目的手段， 将鲛人带离路西法及其心腹的视线，进行各种研究实验。现在路西法死了，无人管束的情况下，类似事件只会越来越多。 克隆鲛人、器官和肢体再生、跨种族融合…… 虽然说，鲛人本身也会制作分-身， 也会根据自己的实力和需要融合异类的部件，对身体进行各种改造， 但毕竟是对自己下手，怎样都会控制在一定的尺度内。 而换做是在被控制心神的状态下，对血脉和肉-体的无止尽开发与消耗，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例如修宁， 就曾经利用自己截下的一根手指制作了一个分-身。而随着实力的提升， 鲛人可以制作出更多的分-身，这种分-身的数量可以随着自身实力的提升而有所上升，但也是有上限的。 在她的传承记忆中，历代鲛人制作分-身数量最高的， 甚至可以有数百个。配合适合的技能和作战策略， 这些分-身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团队作战的力量，可以说一个鲛人抵得上一支军队的说法， 并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依照方才她看到的情形，卢瑟竟然利用一个鲛人，制造出一支数十万的克隆人军队。作为本体的鲛人不论再怎么强大，也经不起这种程度的消耗。 分-身是一种类似克隆人的存在，分-身和克隆人在理论上的实力跟本体是一致的。 但分-身是经由本体的精神力控制的，在脱离控制的情况下各方面的状态都会大打折扣。 而克隆人却是相对自由的个体，不过这种大批量制作出来的克隆人却有着比较显著的缺陷，那就是他们单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弱，寿命也很短。当然这种弱点只是跟本体比较而言，相较于其他人类，即使是被批量复制得到的克隆人，他们在这些方面还是有着明显的优势。 传承记忆中，也记载有鲛人被抓住秘密研究被制作克隆人的先例，那个始作俑者远没有卢瑟这么疯狂，那人利用控制的鲛奴复制了上千个克隆人，而那些克隆人的自我修复能力和寿命都明显弱于本体，如果要拿一个族群来比较的话，也就比普通半鲛稍微强一些。 但卢瑟竟然一次性复制了数十万克隆人。要数量还是质量，对于掌握了这种技术的鲛奴之主来说，只是一道数学题而已。 既然卢瑟对于这批鲛奴克隆人大军还算满意，说明这道数学题的克隆上限，就约等于目前克隆大军的人数数量了。 不过，显然，卢瑟的野心并不能因为区区克隆军队而得到满足。带领修宁来到的这间密室里，藏着他更加蓬勃的野望。 他想让虫族和鲛人结合，研发出全新的生物杀器。 “这样强悍美丽的种族，分明是造物主的宠儿，只是用来做奴隶，太过浪费了！” “天之骄子，应该有更合适的舞台。” 卢瑟望着密室中被各种药物诱导而失去理智，只剩下争斗本能的虫族，露出野心勃勃的怪笑。 在宇宙深处，有一个古老的星球，流传着一种古早的炼虫密法。他们在山间旷野寻找各种凶悍、剧毒的昆虫，以秘药诱引，使之汇集到一个巨型瓦瓮，令其互相争斗、吞食，最终炼出一只虫王。 这种虫王会集齐所有虫类彪悍的基因和特质，为人类所用，无论在战场还是暗斗中都所向披靡，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恶毒武器。 卢瑟从听到这个传闻开始，就对这种密法爱不释手。他设法得到了这种密法，并很快进行了实验。不过卢瑟对那种低等的昆虫没什么兴趣，既然要炼制，材料自然要最好的。为此他竟然让属下在星际战场上，搜集了不少虫族战士回来进行密法练习。 经过漫长的研究，卢瑟竟然真的成功了！ 来自不同战场的凶悍虫族，无论是拥有凶猛口器的蛛形虫，还是拥有坚硬外壳的镰刀虫、锯齿虫等，抑或是分泌各种致命毒素的异形虫，各种各样的虫族都被当成材料采集过来，放置在这个遥远行星的秘密基地中，进行没日没夜的拼死厮杀。 每一批虫类，仅取留存至最后的唯一王者。再将每个王虫集中起来进行新一轮的厮杀。 这个动作从路西法在位时已经开始进行，至今已经进行了不知多少年。卢瑟得到了众多凶猛彪悍的王虫，却仍旧不满意。 直到他意外发现，将得到的王虫跟鲛人之血融合，会大大提升它们的实力。 “我的克隆人大军虽然非常厉害，但平均寿命只有十年左右。” “要么，我要得到数量足够多的鲛奴，来维持克隆大军的消耗。或者，我要找到延长克隆人寿命的方法。” 当初，卢瑟只是为了维持克隆大军而设法补充鲛奴数量。而某天，他灵机一动之下，将鲛奴跟王虫们关在一起厮杀，结果得到了这个意外之喜。 “鲛人跟虫族厮杀时，基因序列会产生一定的变异，用这些变异过的鲛人血肉进行复制，得到的克隆人不仅非常强大，寿命还得到显著的延长。而且，得到鲛人血的王虫也比以往更彪悍，也更难受伤了。” “双赢啊！双赢！” “足够了，数量庞大的鲛族克隆大军，骁勇善战的王虫，两者之间的实力还可以互相配合提升，我只要再想办法得到更多的鲛奴补充来源！” “有了这样的力量，我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挡我称王称霸！” “路西法，他活着的时候，我非常讨厌他。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个天才！是他控制了鲛人这样一个强大的物种，如果没有他，我怎么能这样容易控制鲛人？正因为站在他这个巨人的肩膀上，我才能得到今天这样的成就。我谢谢他！” 卢瑟看着密室中的虫族争相厮杀，陷入了无限憧憬，壮怀激烈，豪情满怀。 不过，他刚刚好像已经给出了命令，让这个新来的鲛奴站到高台上去。这个鲛奴怎么回事？竟然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我让你过去，代替他们，没听见吗？快去！”卢瑟有些不满，这个鲛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代替他们，怎么做？”修宁以古井无波的声音提出反问。 “站到那个高台上去，割开自己的血肉，维持伤势不要痊愈，让那些虫族可以随时取用你的鲜血！” 修宁缓缓地看向他，眼神中闪现一股说不出什么意味的光。 “尊敬的主人，在您称王称霸之前，你是否忘记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那就是，除开这些强大的附庸，您本身，只是个脆皮弱鸡而已。” 修宁看着卢瑟难以置信的眼神，抽出自己的插在对方胸口的手，淡漠地说道。 卢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股献血从嘴角流出，望着修宁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显然，他完全没想到，已经进行过换主仪式的鲛奴，竟然会出其不意的背叛他。 而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筹谋了这么多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这样死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催动最后的命令，让这颗行星上的鲛奴为自己复仇！ 然而，这道命令只能给修宁带来麻烦，却拯救不了他的生命。 修宁在确认此人已死之后，便第一时间冲破建筑，窜向半空，而后一直飞离大气层，直接进入外太空。 身后，跟着大串追兵。 她想：“看样子，卢瑟跟那个幕后之人无关。” 但他是个杂碎，死不足惜，却是毫无疑问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有点难写，所以短小一点。 第36章 修宁的冲动， 直接造成了眼下的艰难局面。 如漫天蝗虫般的克隆大军，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追了上来。如果仔细分辨，在这些大军之间， 还夹杂着几个奇形怪状、身形庞大的虫族。 在密室高台的那三名鲛奴已经奄奄一息， 即便在接受到主人临死之前发出的指令后也竭力追出， 但最终还是没能跟上大部队的速度， 被远远抛下。 饶是修宁这些年实力大增，面对这么多追兵， 也不免感到头皮发麻。 她身边还有一些储备的蓝药，可是面对这样数量的克隆人大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修启等族人其实正在赶往这颗行星的途中，但为了避免被卢瑟的人发现，他们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不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救援。 这也并不怪他们， 按照计划，修宁应该设法潜伏下来，调查事情的真相。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看到高台上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族人，当看到那些疯狂厮杀的虫族通过吸食鲛人血肉的方式来恢复精力， 当察觉到卢瑟那建立在践踏鲛族尊严基础上的野心时， 修宁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愤怒。 她选择了直接下手，杀死了卢瑟。 她的动作太快了，快到自己没有考虑清楚后果的情况下，就把人给杀了。 但她的动作又不够快， 使得卢瑟在临死之前还有时间可以给手下发出复仇指令， 将自己陷入如今的困境。 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成熟吧。 如果换做诺兰和十三哥， 一定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修宁一面跟追上来的克隆人大军浴血厮杀，一面分神检讨自己。但是后悔只在刹那之间，一想到自己已经结束了卢瑟的性命，起码这个家伙不能继续作恶，哪怕今日战死在这里，也值得了。 毕竟，还有那么多族人在努力，鲛人永远不会失去希望。 想通了这一点，修宁就变得决绝起来。 这些鲛族克隆人的战斗力，虽然也很厉害，但最多只能跟本体持平。而这个鲛人本体的实力，恰好比修宁略逊一筹。加上克隆人无论在恢复力还是耐久力上都比不上真正的鲛人，只要方式得当，其实可以轻易杀死他们，不必担心他们像真正的鲛人那样几乎无法被杀死。 虽然某种程度也算是同族，此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况下，修宁顾不得许多。 不想自己死，只能让敌人死。 修宁几乎每次出手，都有克隆人被杀死。 然而，先前奔逃出来维持的距离优势，因为这一次次的厮杀，被不断压缩。不到片刻功夫，修宁已经被克隆人大军淹没。 原先以一定阵型保持追踪的克隆人，此时像是找到食物的蚁群，以修宁为中心，密密麻麻地将她包围在正中间，每个人都虎视眈眈，试图伺机从猎物身上撕出一块血肉。 而正中间的修宁，身边已是修罗地狱。 鲛人强大的血脉，让她不会轻易力竭，相反出于对战斗和变强的本能渴求，令她在没有任何喘息之机的疯狂杀戮中越战越勇。 太空中进行的战斗，被杀死的克隆人尸体静静堆积悬浮在她的周围，每每清理一批，就有新的克隆人蜂拥而上。 而他们中的大多数，往往会立即死于修宁的凌厉攻击。 如果这些克隆人能够保持理智，就会知晓这样的攻击只是徒劳。如果被他们围困的是一个会累会死、会因为伤痛而减损战斗力的对手，这样的围剿迟早可以胜利。 然而，他们围住的是却是一个即使在鲛人中血脉力量也属于佼佼者的圣女族战士。 永不知疲劳，伤势转瞬即愈，强大的意志力让她忽视掉任何疼痛带来的影响，以及永不言败的恢弘气势。 遵守死去的主人斩钉截铁的命令，这些刚刚被制作出来，还没有得到有效训练的克隆人大军，不会有太多的思考，也缺乏有效的指挥，只剩下前赴后继、鲁莽向前的本能。 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修宁已经摆脱了最初的手忙脚乱，变得越来越从容。她好像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曾经跟路希尔训练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种感受。 那就是：无论敌人是谁，数量有多少，招式有多么刁钻，气势有多么凌厉，她都能自信从容地应对。 一方面从传承记忆里娴熟地汲取应对地方法，一方面，将每一个应对方式转化成基因烙印，刻在自己的骨血之中，变成一种战斗的本能。 虽然没有进行相关的测试，某个瞬间，修宁产生了一个明确的念头：她好像变得更强了。 这个念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得到了更多的证明。她觉得自己可以轻松处理掉这批克隆人大军，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最开始，修宁单次解决的敌人数量不多，从每次出手只能杀死一两个敌人，到后来的抬手之间催洗一大片，这方面的战绩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升。 就在修宁觉得一切重回掌握的时候，异变再度发生。 某个瞬间，她忽然精神一凛，身上鳞片乍现。 这是鲛人对危险本能的反应。 蜂拥过来的克隆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在骤然爆发的超强者威压下，仅剩下战斗本能的克隆人大军，似乎也察觉到危险，不由得退避三舍。 修宁将身边的克隆人尸体清空后，才得以看清令她本能忌惮的不速之客。 是那些在密室里看到的王虫。数量有七八只，分散在自己不远处的周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吞食克隆人。 不同于克隆人的追击，是出于卢瑟临死之前的命令。王虫们的到来，是因为强大的鲛人气息散发的致命吸引力。 这些王虫，是卢瑟经过数千万年培育出来的。从它们的外形，已经看不出原先到底是什么种族。它们彼此看起来有着明显的区别，但或多或少仍旧保持着虫族的特征，只是或许被刻意引导过，都保持着双足直立的形态，可以说正在往人类的形态进化。 留意到王虫的存在，修宁才发现，原先遮天蔽日、数量惊人的克隆人大军，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且大多数都围在自己的附近。 修宁并没有计算自己到底杀死了多少敌人，但显然，单靠她一人这么短时间的战斗，绝对不可能将一支数十万大军清理得如此彻底。 是这些王虫。 修宁只是杀死对手，但从这些王虫现在还在持续的动作可以看出，这些虫族是直接将那些克隆人吃掉了。包括之前修宁杀死并推到一边的那些克隆人尸体，都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 想要撤退的克隆人，并不因为他们的识时务而幸免于难。 相反，没有抵抗的他们死得更快。 虫族的攻击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武器。从口器中弹射出来的超长舌头，一粘一卷，便将食物吞吃入腹，即便以修宁的眼力，也难以看清具体的过程。 随着克隆人大军被清理，修宁不但没有感觉到敌人被消灭的轻松，相反越来越紧绷。 甚至一度不能维持正常的形态，不由自主露出了全部的鳞片和鲛尾。 这么多年没有切换过形态，如今却被迫显露原形。被牢牢贴附在脸部的伪装面具，因为鳞片外显而被剥离开来，露出其下惊为天人的绝世容貌。 完全显露的鲛人气息，甜美而充满诱惑的霸道力量，一度令在场的王虫陷入了狂躁。 千万年来，卢瑟以鲛人血肉滋养着这些虫族，令它们时刻维持最佳状态进行厮杀。这些王虫没有人类那样超凡的智慧，但也并不蠢笨，相反大多情况下被本能驱使的它们，非常清楚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宝物珍馐，以及应该如何处理才能获得最大的受益。 圣女族纯洁的血脉，保证了鲛人最强大的优势。修宁的存在对这些王虫而言，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然而，它们也知道，她是切切不可以用吞食克隆人那样的方式一次性吃掉的。 相反，应该像之前那个人类所做的那样，找一个坚固的牢笼将她束缚囚禁，每日舔食外层的血肉，令其自行恢复生长，这样就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血肉供给。 曾经这些王虫接触到的鲛人都是被奴役的状态，无论经历什么样的搓磨，都乖巧地接受命运。 但修宁显然并不是任人鱼肉的存在，这一点经过围观她与这些克隆人的厮杀便可以轻易知晓。 王虫们觉得有些为难。 它们需要抓住这个鲛人并将其囚禁。但对方看起来实在太过脆弱，她娇小的身躯是否能够经受虫族的触碰？如果在这缺乏控制狂躁药剂的遥远外太空，不小心将对方开膛破腹，身边的这些虫族同类，能否控制住自己的本能，不将这个珍稀的鲛人一口吃掉？ 而自己，又能否可以保持住理智呢？ 脑容量并不十分可观的各位王虫，略显焦躁又不失谨慎地留意着身边的同族，同时也难以克制自己向修宁极速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更算昨天的，今天的晚上放出来。四舍五入还算是日更哈！（厚颜无耻的小声哔哔） 第37章 王虫们靠近修宁的同时， 修宁也在紧张地观察着这群奇形怪状的家伙们。 这些王虫都保留着节肢动物的特征，身体粗壮、肢体修长纤细。身体由若干环节组成，分为头、胸、腹三个部分， 或头胸、腹部两个部分。 因为被刻意干预的缘故， 王虫们都以一对健壮的后肢呈直立状， 数量不同的前肢有的进化成更为厉害的武器， 有的则退化成细短的形状蜷缩在身体两侧。 冲在最前方的那只王虫，外形看起来像一只站立的蚂蚁， 一对触角跟身体等长，像人类的发辫一般垂在身体两侧摇晃。这只类蚁王虫身材修长，像一个美丽的女王般傲然挺立，通体黝黑的表面闪耀着低调而华丽的光芒，不论是乍一看去还是细细观察， 都能感受到一种独特而诡异的美感。 这只王虫显然以速度取胜，在之前跟克隆人的战斗中， 也是凭借凌厉地攻势所向披靡。然而这家伙的防御等级显然比不上其他的王虫。 意识到这只类蚁王虫即将接近修宁，紧随其后的两只王虫几乎是立即的，就对其发动了攻击。 其中一只是通体碧绿的类螳王虫，它以锋利的镰刀前臂向类蚁王虫的背部劈砍下去。而另一只拥有四对顶部带着利刃的前肢的类蛛王虫， 则从腹部分泌出大量透明粘稠的蛛丝， 向前两者抛掷而去。 类螳王虫稍稍错位，避开了这一大坨蛛丝，而类蚁王虫在生生受了类螳王虫一记劈砍后显然伤得不轻，没能及时避让开来， 被蛛丝粘住之后， 剧烈挣扎之下竟然不能摆脱分毫。 类螳王虫显然对这些蛛丝颇为忌惮，没再试图上前。 而发射那些蛛丝的类蛛王虫发现命中猎物之后， 便不急不缓地继续靠近。也不知它究竟做了些什么，只见被越缠越紧的类蚁王虫竟然在转瞬之间便被溶解成半黑半透明的液体，然后被那只类蛛王虫迅速吞食干净。 修宁心中一惊，从三只王虫开始动手到类蚁王虫被吞吃入腹，整个过程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快到如果不是留神盯着，几乎不能发现事情到底是怎么开始和结束的。 而当她回过神来，发现在场只剩下五只王虫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前她看到的还是七八只。再往前回想，之前在密室中，她看到王虫的数量根本是数不胜数的。 难道密室里的所有虫族都跟了过来，在这途中也不忘继续争斗，不仅吞噬了绝大多数的克隆人大军，还彼此自相残杀，导致只剩下这硕果仅存的五只王虫？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否可以设法拖延，等这些虫子内耗得差不多再做打算？ 她的想法似乎可行。因为这些王虫真的也是这样想的。剩下的王虫都没有立即去抓修宁的打算，而决定先自行分出一个胜负来。 这个甜美的鲛人，当成为胜利者的奖品，完整地保留给真正的王者。 这些王虫经过多代培育，“不死不休战”这个意念已经成为本能烙在基因之中。 修宁不是没有想过，趁着这些家伙忙着自相残杀，干脆偷偷溜走。但只要她显露出一丁点的异动，正在争斗中的王虫们就会动作一顿，五个脑袋，无数对眼睛都死死盯了过来。 她甚至不能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能徒劳地等待最后的胜利者诞生。 目前的五个王虫，似乎实力相当，一时竟然没有分出胜负。 除了之前提到的类螳王虫、类蛛王虫，还有一只拥有两对美丽翅膀的类蝶王虫。 这只王虫在挥舞翅膀的时候，周围会散落无数细小的、闪着荧光的粉尘，这些粉尘似乎有一定的致幻效果，被粉尘笼罩的王虫动作会明显迟钝，且有一定的概率错失攻击目标。 另外两只王虫，甚至无法从外形判断它们究竟长得像什么。 一只有着一根很长的长着倒刺的粗壮尾巴，最前面的那对前肢顶端有着两个巨大的钳子。而另一只则长着巨大的嘴巴，口中长满了锋利的獠牙，背上有好几对绿色的眼睛。 类蝶王虫首先被杀死。或许是因为它的粉尘太烦人了，引发了众怒，剩余的四名王虫联手先把它杀了。 而后是类螳王虫，它虽然有着覆盖整个背部的碧绿色硬壳，但却被那只长着长尾巴的王虫瞅准时机，以尾刺戳中了它被保护得很好的柔软腹部。长尾巴王虫利用尾刺给对手投以剧毒，被戳中的类螳王虫只能徒劳地挣扎扭曲，最终慢慢没了任何动作。 在这两只战斗的同时，类蛛王虫再次利用它的蛛丝缠住了那只长相异常恶心的獠牙王虫，以极短的时间对将对方消化吞食。 最终的决战，发生在类蛛王虫和长尾巴王虫之间。 这两只王虫似乎实力相当，战斗很是胶着了一阵子，但最终以类蛛王虫的胜利告一段落。 在场所有王虫的尸体，都被那透明而又令人恐惧的神秘蛛网覆盖、溶解，被那只霸王蛛用吸管般的细长口器一一吞食。 修宁警惕地盯着这只霸王蛛。 但不知是否因为吃得太饱，霸王蛛现在显得非常慵懒，身上原本灰与浅灰相间的斑纹，因为过分饱足而加深了颜色，变成了黑与深灰相间。 霸王蛛的行动相较于其他王虫并不迅捷，修宁仅考虑了一瞬，以最短的时间加速到最快的速度，试图向外突围。 然而，前一秒还在慵懒盘桓的霸王蛛，以几乎可称之为瞬移的速度，立即就出现在修宁的身前。 霸王蛛原本或许并不以速度见长，但得到刚刚吞食的各种王虫的基因之后，它也得到了所有被吃下去的王虫的最强天赋。卢瑟培育的这些王虫，正是通过吞食对手的方式获得对方的部分基因天赋，实现不断进化的结果。 修宁的本意是想等这些王虫自相残杀完，她的对手可以减少。但她没有料到的是，她的对手数量虽然减少到一个，但这个对手却几乎集结了之前所有王虫最厉害的优势。 论快、论防守、论出击、论毒、论精神力……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通过无数次厮杀后留下的这只霸王蛛，实力都能达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如果它想杀死修宁，即便她是个血脉逆天的鲛人，也会非常轻而易举。 然而它并不是要修宁死，而是希望她可以长长久久的活着，并持续以血肉喂养它，以求更完美的进化。 但修宁的性格，只要没死，都不会轻易认输。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还有一丝清明，都不会甘于这样被控制。 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徒劳的反击。 被蛛丝缠绕，哪怕脱皮剥肉，也要从中挣脱。被毒素麻痹，哪怕血液流尽，也要设法恢复清明。被一次次摔打至筋骨尽断，就一次次修复所有的伤势，倔强地从头再来。 终于，她的努力，将这只霸王蛛惹怒了。 盛怒的霸王蛛任性了，它决定不再养着这只宠物。 它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就把她吃掉！ 不过，鲛人是不那么容易被毒液溶解的。霸王蛛用三对短小的前足将牢牢束缚住的修宁递送在脑袋下方，透过它昂起的头颅，修宁发现了隐藏在其底部的巨大嘴巴。 两根巨大的、长满毛刺的尖牙，以决绝地姿势刺入她的腰腹，洞穿她的身体。 鲜血奔涌而出，剧痛到麻木的感受传达到大脑终端的同时，修宁浑浑噩噩之间，产生了最后的疑问。 “我要被吃掉了吗？” 下个瞬间，她的眼前一黑，意识彻底消散。 第38章 接到修宁的求救信号之前， 修启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此前，他并没体验过传说中存在于双生子之间的心电感应，也并不相信那种没有根据的玄学。 但这次跟修宁分别之后， 他就无端陷入了坐立不安的境况， 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说到底， 还是对于这个计划的不确定。 然而， 鲛人一族当下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们确定所谓的万全之策。在那个幕后之人将更多的鲛人再度奴役之前， 他们是在跟时间赛跑，必须要抢先，在族人被逼进绝境之前，找到足以抗衡对方的办法。 修宁此行，甚至可说是孤注一掷， 但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或许应了那句，怕什么来什么。在接到修宁发过来的抵达目的地信号不久之后， 他就收到了求救信号。 飞船立刻开始加速，但即便是以最高速行驶，他们抵达卢瑟所在的那颗小行星的星系，也耗费了近一天的时间。 此时， 这个偏远的星系， 只留下大战之后的断壁残桓。 在修宁与克隆人大军及王虫交战的外太空，不见任何尸体，但交战时被破坏的星球残骸，和各类性质不明的碎片， 以及各种残破的铠甲和武器， 还静静漂浮在那里。 而坐落在行星地表的那座工厂，也因为大军过境、王虫践踏， 而显得东倒西歪，不少地方都出现了严重毁损，在肆虐的地表狂风中艰难维持着大体的轮廓。 经过一番查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鲛人们也大致推测出来了。 修宁传给他们的求救信号，里面夹着一句话，她说：“卢瑟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卢瑟跟那个他们要找的改进鲛人基因工程的幕后黑手，并没有什么关系。这是修宁的结论，如果她确定了这一点，应该寻个机会离开就好，可她没有。 在建筑底层的密室里，三个生命垂危的鲛人，因为从虫族贪得无厌的取食中解脱，而且得到了恢复神智的蓝药，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终于恢复了清明。 从他们的口中，修启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原来卢瑟有着这样的野心，而他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将鲛人逼至这样的境地。 除了被囚禁在密室的三人，另外一个被制作出克隆人大军的鲛人，由于本体被极限使用，已经死去了。 鲛人非正常死亡的情况是极其罕见的。所有鲛人对于死亡的印象都是某天年迈力竭，寻一处美丽宽广的深海，化作一串浪漫的泡沫。 而卢瑟何德何能，竟然透支了一位年富力强的鲛人全部的生命力。 修启完全能够猜到，修宁为什么没能沉住气，直接出手将人杀了。如果换做是他，也未必能够压制自己的怒气。 “克隆人大军的围剿，以及无数王虫的追杀，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名幸存的鲛人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的推测无人反驳。但所有人闻言都只是沉默不语，一片寂静。 远在阿尔星的诺兰阁下得到消息后，也捏碎了一枚通讯器。 修宁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浑身哪儿哪儿都别扭得不得了的自己，这一看，就惊呆了。 她现在有八条腿！ 不，那不是重点，她现在特别丑！ 也不能说是丑，毕竟不是一个物种，没有可以参照的标准。 总之，她有点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模样。 修宁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附近似乎是一片森林，幽暗、静谧。说不上名字的各种植物遮天蔽日，散落在她周围不远处的，有横七竖八、四分五裂的巨蛛尸体。 看到那些尸体时，修宁脑海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时：这些低等动物的血肉没有任何用途，不必再吃了。 我谢谢你了，不用吃！谁要吃这些东西…… 修宁回忆起不久之前围观的那场王虫大战。霸王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并且把在场所有的王虫尸体都给吃掉了。 当时她没什么感觉，因为她只是个旁观者。 但她现在，好像变成了那只霸王蛛。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已经无法追究了。修宁只记得自己昏迷之前被霸王蛛用两根尖牙穿透了整个身体，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完全不知道了。 现在想想，多半是被吃掉了。 但是为什么被吃掉的自己，现在以霸王蛛的视角，在这个陌生的森林里风中凌乱，她真的搞不清楚。 修宁慌张得满地乱爬。 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修宁离开了那些巨蛛的尸体，到处乱走，然后发现了一片水潭。 她犹豫了一下，爬到了水潭附近。 水中的倒影，证实了她的猜测，她真的变成霸王蛛了，那个在王虫大战中最后的胜利者。 她没有死，可是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修宁紧张地调动传承记忆，发现那些都还在。她试图伤害自己，伤口也都迅速痊愈。不仅如此，她还多了不少本不属于自己的知识。 比如当她回忆起霸王蛛当初吃掉的那只类蝶王虫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受。几乎是本能的，她根据那股感受的引导，将精神力覆盖整个身体，而后空气中无端出现了许多淡紫色的粉尘，那些粉尘就跟当初类蝶王虫挥洒出来的一模一样。 “我不仅得到了霸王蛛的身体，还得到了被它吞噬的那些王虫的天赋技能？” “虽然这样很厉害，好像运气也不错，但我还是希望能做个人，不想做虫子。” 修宁努力在传承记忆里搜寻，但鲛人的祖祖辈辈，显然都没有谁有过这样奇葩的遭遇。 身为一个鲛人，被一只虫子吃掉了，没有死，却代替那只虫子活了下去，并且继承了那只虫子的各种天赋遗产。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冷笑话。 找来找去，也没有发现哪位鲛人先辈有被虫吃掉的经验。但反过来，鲛人主动融合异族天赋技能的案例，却有太多太多。 鲛人一族，因为其逆天的修复能力，不仅在受伤后可以快速恢复健康，甚至可以融合其他种族的身体部件，有些强悍的鲛人，甚至可以在体内融合无机质部件，比如某些特殊金属制作的武器等。 就好像某些植物可以用来嫁接一样。 鲛人本体的防御是比较强悍的，但是以美丽著称的身体，不论是修长的手足，还是矫健的鲛尾，在纯粹的攻击方面还是有着不小的局限。某些鲛人为了提升自己的战斗力，会对身体进行一定的改造。比如修启，他的右手就被融合了由稀有金属制作的超级手臂，大大提升了原本手臂的战斗力。 不提那些无机质部件，某些取自其他生命体身体上的部件，不少是残存原主精神力的。为了完美融合这些部件，鲛人世世代代研究了许多的方法去除这种精神印记带来的影响。 不过，也因为被融合的部位残存的精神力一般并不充沛，这些方法也不会有多么高明。 除了这个思路，修宁还思考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她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够取代原本霸王蛛的灵魂控制这幅身体，很有可能是因为霸王蛛不能掌控强悍的鲛人血脉，不论是肉身还是精神力。 在鲛人的许多传说中，他们是那种即便被撕成碎片也可以原地复活的存在。 就算修宁真的被霸王蛛吃掉，甚至被消化，只要还有机体组织留存在霸王蛛的体内，她都还有复原的机会。虽然说，强大的鲛人一族很少有人会遇到这种极端的悲催局面，但在修宁的传承记忆中，还是记载了相关的复原方法。 修宁如同找到了定心骨。 无论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她都必须要试一试。利用残存的血肉组织重新塑造出自己鲛人的身体，这是她当下唯一的执念。 第39章 修宁感觉到， 自己的胃口忽然变得很大。 曾经的她，动辄一年半载不吃东西，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鲛人更多是通过皮肤呼吸从自然界汲取能量， 进食往往只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 或是特殊交际场合的礼仪活动。 但是， 自从她变成了霸王蛛的形态之后， 一日要进食三次以上，一旦少于这个次数， 都会觉得饥饿难耐。 霸王蛛的食谱很是丰盛，但说实在的，修宁对那些都不感兴趣。 发现自己无法抵抗这种本能的饥饿感，一旦拒绝饮食就会浑身乏力甚至会陷入外界的危险之后，修宁妥协了。 她在霸王蛛的食谱里尽量寻找那些高阶虫族的尸体， 拥有更高能量的食物来吃。 无所谓好不好吃，反正都会被融解成液体， 以类似吸管的口器吸食入腹。 这些高质量的食物，来源于这颗未知星球的广袤丛林。一般来说，实力等级越高的虫族，其血肉的能量就会越高。 为了保证进食次数的少而精， 修宁最近都在寻找更厉害的对手挑战。 赢了， 就把对方给吃了。 不得不说，每天花费大量时间来觅食，感觉做什么事情的效率都大打折扣。 每天忙着跟强大的虫族厮杀，所剩无几的时间， 修宁都埋头沉迷在传承记忆中搜寻， 试图找到恢复自己原形的方法。 修宁本来打算利用自己残存的血肉组织进行身体的复原工作。详细的步骤传承记忆里也有。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当她意识到这件事并且开始寻找的时候， 才发现原先的自己，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了。换句话说，她已经找不到自己的骸骨或血肉。 毕竟从霸王蛛把她给吃了到她清醒这段时间，她都在昏迷之中，谁也没有告诉她，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鲛人的确可以通过机体组织中的干细胞重新发育并在短时间内重塑身体，但如果一丝丝血肉组织都没能留存的情况下，该怎么办？ 修宁想到了自己之前制作的那个分-身。 分-身平日里是被放置在以精神力控制的虚空领域，也就是她曾经融合在右手的那个布袋兽的空间里。 可是，她现在连作为介质的右手都没有了，又怎么去连接那个空间？ 经过反复确认之后，修宁终于死心了。虽然传承记忆还在，她的精神力还在，她本人的意识也还在，但是随着肉身的消失，之前跟身体绑定的空间也失联了。而储存其中的那些蓝药、族人和哥哥们私下里的馈赠，自己多年来的积蓄以及不足以与外人道的分-身，都没有了。 这些，其实都是身外之物，失去也没有多可惜。即便是分-身，等她恢复了找时间重做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前提是她得恢复。 有某种理论这样认为，物质是守恒的。曾经组成修宁身体的那些血肉物质，虽然被消化融入了霸王蛛的骨血，但它们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转化了形态，以另外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 修宁必须相信这个理论。 那么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些已经转化形态的物质，重新逆转成自己的血肉组织，并将它们组合起来，恢复成自己的原形。 类似的事情，圣女族的先辈们，有做过尝试。 你无法想象圣女族为了逆转鲛人的基因改造，做过多少种尝试。她们将垂死的鲛人征收为志愿者，对他们进行各种丧心病狂、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比如将那些鲛人的血液放空，注入圣女族纯净的血液。比如将他们所有的血肉全部剥离，只留下骨架泡入药水中重新生长。甚至有圣女将稀有的鲛人志愿者彻底摧毁，只留下些许血肉，试图让他们从干细胞开始重新复活…… 不知是方法本身就不可行，还是那些濒死的鲛人无法耐受这样的折磨，结果就是：这些实验无一成功，很多鲛人在实验过程中就走完了自己的生命旅途。 哪怕献上自己的血肉之躯，将身体置身于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之中，鲛人的自由渴念，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修宁现在要做的事情，跟鲛人的自由无关，只是她自己的执念。但是某个瞬间，她忽然想到，现在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身体，血肉骨髓都被霸王蛛消化，应该算是完全转变了基因的状态。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恢复鲛人形态，是不是可以摆脱掉原本附加在基因上的诅咒，给族人带来自由？ 想到这个可能，想要恢复的执念变得愈发热烈。 路西法的基因改造究竟会有多么强横？难道可以在这样的逆转情况下还能影响到鲛人的心智？ 现在的修宁只感觉到有一点点遗憾，她没有被路西法改造过基因，即便成功了，还是要找被改造的族人来验证。但无论如何，这是个全新的思路！ 为了验证这个方法，修宁最近都在努力用精神力在霸王蛛的体内探索。 霸王蛛汲取异类的方式有些诡异，它通过食物的方式，将对手的血肉摄入体内，那些能量会以特别的形式存放在它体内的“核心”。 所谓“核心”，是修宁的命名，所有从食物中汲取的能量会在第一时间被这个核心悉数吸收，而后会以相对缓和的方式，持续不间断的提供能源，供霸王蛛活动和战斗。 可以想见，修宁被消化掉的身体代谢出的能量，也被储存在这个核心。 她想把这其中属于自己的部分分离出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被转化后的能量，以差不多的形态储存在一起，想分辨哪一部分是自己的，哪一部分是今天刚刚猎杀的虫族的，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修宁却不想轻易放弃。 她以精神力分散成无数细小的触角，在核心内部到处游走，凝神感受着所有能量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微弱变化。 还是有所差别的。修宁想，这些能量，有的磅礴，有的稍弱。霸王蛛的食物们都很强，但实力到底有些许差距。仔细分辨这些差距，以及附着其中已经非常浅淡的精神力印记。 这些能量还没有被使用出去，仍然保留着跟本体隐约的联系。 当察觉到这一事实后，修宁倍感兴奋。她无视掉霸王蛛身体传来的巨大饥饿感，继续凝神搜寻。每一场觅食所附加的战斗，都会消耗掉一部分储存的能量，她有点担心，万一在觅食的时候，就将自己肉身转化的能量消耗殆尽，那不是全玩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榜单没有完成。QAQ 第40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历漫长的找寻之后，修宁的精神力触角终于在那个“核心”中，发现了一些令她非常熟悉和舒服的能量源。 如果仔细体会， 在这一团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能量源中， 可以感受到丝丝缕缕正在减弱的精神印记。 那正是修宁自己的精神印记。 这些精神印记在感应到修宁刻意释放的精神力触角之后， 如同终于发现了跟丢的妈妈的小蝌蚪们， 一摇一摆地、激动不已地朝这个方向奔涌。 修宁操控着精神力触角，接纳了这些瞬间充满活力的精神力。以及随着它们的牵引， 一起靠近的能量光团。 细心地将这部分能量光团跟“核心”中的其他光团剥离开来，修宁操控着精神力，将这部分光团带离了体外。 组成生命体的物质其实在本质上并没有明显的差别，决定物种差异的，是它们的基因序列。鲛人和霸王蛛的绝大部分基因是相似的， 决定物种差异的，正是那些不同的基因。 现在她完全可以取一些霸王蛛的干细胞作为基础， 来进行基因改造。 吞噬了诸多虫族和鲛人的肉身，并通过进食这种方式对自己的基因进行了不断的改造和进化，霸王蛛的基因天赋已经趋向完美，当然也兼具了鲛人一族可以重塑身体的发育功能。 传承记忆中圣女族先祖的大量研究可以充当改造基因序列的参照， 而带有修宁个人精神印记的能量光团， 则可以进一步确保重塑出来的肉身可以在最大程度维持她本人的特性。 当修宁终于成功完成对霸王蛛的干细胞改造时，她还想继续等待这些干细胞的培养和发育完成。 剩下的部分其实不需要她的插手，只要交给时间就好。但她有些激动忐忑，觉得自己必须要盯着才比较放心。 然而， 再也无法继续忽视下去的， 越来越霸道的饥饿感提醒她，必须要出去觅食了。 修宁犹豫了一下， 选择先去满足这个大胃王霸王蛛的进食愿望。她现在无比渴望重新得到自己的身体，起码身为鲛人是不会被一颗胃拖累的，一天到晚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为一口吃的奔忙。 其实，修宁也有点错怪霸王蛛了。毕竟如果忽视质量只求数量的话，按照霸王蛛现在的实力，是不需要耗费那么多时间的。 修宁总是踩着霸王蛛的能力上限，趁着觅食的机会挑战更厉害的对手，就这样不仅每次都打赢对方还把对方吞吃入腹，也不怪每次都那么艰难。 但是这种每天进行三次及以上“为一口吃的而战”的实战经验，带来的助益也是肉眼可见的。 修宁在竞技场的十年，实力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提升。但是在这个未知星球的暗黑丛林中，时间虽然并不是很长，但修宁觉得这段时日的进益甚至远超在竞技场的十年。 毕竟在竞技场，大家只是在打擂台。而在暗黑丛林里，双方甚至多方的战斗，都是为了生存。修宁虽然一贯以进食者的身份胜出，可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哪一场战斗失败，就会立刻沦为其他猎食者的食物。 最初，修宁只是在丛林外围游荡。在那些干细胞发育出小小的囊胚时，她已经深入丛林内部，也不再只是找那些虫族下手，偶尔也去挑战更大型的猎物。这座星球显然是虫族的天下，其他的物种都不是很常见，但是只要遇到了，都是比较难缠的家伙。 再过数日，当初小小的囊胚已经长成一个闭着眼的绝美少女。修宁能从少女的容颜中看到自己年少时的影子。不过，或许是因为毕竟不是以本体细胞培育出来的，总感觉少女的眉眼比自己更多了几分凌厉和杀气。 修宁会等她彻底长成后，再以精神力入驻。至于这霸王蛛，到时候会作为自己的另一个分-身，平时藏匿起来，在必要的时候也不失为一个杀器。 毕竟这家伙吞噬了不少王虫的超级天赋，用场还是特别多的。 又过了数日，修宁自觉已经打遍丛林无敌手，但凡她出没的场所，已经不见任何活的生物，想找食物花费的时间更多了——因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找”这个步骤上。 正觉得有些凄凉的时候，她察觉到新的身体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怀着想要尽快重回鲛人身份的期待，她屏气凝神，将自己的精神力中的绝大部分，转移到这幅新身体中来，控制着睁开双眼。 一种属于鲛人独特的熟悉感，从四肢百骸直撞心头。她伸出双手，伸展纤细的手指，再蹬一蹬修长的双腿，大步迈开跑了几步。熟悉了片刻，又默默转念，随即腾空而起，线条优美的鲛尾代替了双腿，在空中利落地拍打了数下，而后如鱼得水般腾向高空。 暗黑丛林的上空，一张绝美的容颜，展露出许久未见的畅快笑容。 虽然说，霸王蛛从此以后会被视为分-身隐匿起来，但修宁心中非常清楚，真正的自己其实已经被吃掉了，严格意义上，现在霸王蛛才算是她的本体。而现在这幅身体，是被生生制作出来的，才是真的分-身。 然而，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彻头彻尾的鲛人，即便被吃掉，她心心念念的，也是设法找回做鲛人的方法，所以，她一定会是把自己当成鲛人一族来看待的。 这幅身体以后就是她本人，不接受任何反驳与质疑。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之声。隐隐的疼痛感最近她已经非常熟悉，修宁脸色一变，决定无视这个激烈的感受，但是没用，片刻之后她只能无奈地落回暗黑丛林。 只因为，她真的饿了。 即便拿回了鲛人的身体，由霸王蛛的干细胞改造出来的身体，仍然保持着它的吃货属性。一想到从此以后就要不停地为胃奔忙，修宁觉得之前的愉悦心情，也被打了些许折扣。 第41章 这段时间滞留的暗黑丛林， 已经没什么留下的意义了。 为了照顾好新身体附赠的无底洞大胃口，修宁离开了这颗星球，开始在未知的宇宙流浪， 寻找各种挑战的对手， 打败便可以当作果腹的食物。 她现在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 于昏迷之中被带到这个星球来， 原本的身体被吞食， 随着空间的失联所有私人物品也都不见了。她无法通过外物定位自己的坐标，带在身边的追踪器没有了， 别人也根本没办法找到她。 这段时间的流浪，修宁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附近从没见过人类，各种各样的虫族倒是很常见，大概率是被霸王蛛带回了虫族的地盘。 说起来， 十三哥他们，恐怕会以为她已经死掉了吧。 虽然说， 从某种意义上她的确已经死过了一次。但还是很希望可以早点回到阿尔星，哪怕给他们报个平安也行啊！ 然而，这件事，暂时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迷途的旅人可以根据星球运转规律或恒星的坐标来计算方位， 判断自己究竟在星图的哪一个角落。但那个前提是身处一个熟悉的大环境， 或是拥有一张已知的星图。 修宁翻遍传承记忆，也没能跟任何先祖的足迹重合。 这是一个鲛人从未踏足过的地盘。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宇宙角落，修宁只能随机选择一个方向，坚定地前行。如果运气好， 她总能遇到人类文明， 路西法陛下曾经那样英明神武，希望他的名字可以用来指引回家的方向。 抛开暂时不能报平安这件事， 修宁在这个虫族的世界，其实过得还算如鱼得水。 每天被饥饿感鞭策，加上低阶虫族根本无法满足她日益增长的能量需求，让她不得不持续挑战越来越强大的对手，在客观上造成了她实力的飞速提升。 以至于现在，她已经有些感恩于这个忽然增加的大胃王属性了。 一直以来，修宁虽然对变得更强有着强烈的向往之心。但作为被“养废”的圣女，她偶尔也会抵不住长久以来养尊处优造成的惫懒习性。在帝国竞技场时，每天两场的赛事远远不能发挥她的潜力，跟路希尔的切磋或许能够弥补大部分空闲时间，但这种状态也并非是一直在坚持的。 但在这个地方，情况就全然不同了。 身处危机四伏的虫族巢穴，每个生命都是食物链里的一环，修宁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哪怕在睡觉时也要睁一只眼。否则，很有可能就在某个瞬间被当成食物吞吃入腹。 长期持续的战斗，很是透支了修宁的体力和精神力。以至于极少出现在鲛人生命中的疲累和困倦，现在已经成了她惯常的状态。 修宁甚至学会了如何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寻找转瞬即逝的时机迅速入睡，并通过短时间的睡眠最大限度的补充体力，以保证身体的超负荷运转。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少年。 不同的星系，计时的方式都有所差别。从前，修宁可以借助外物，比如钟表、计时器等来查看时间。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开始她还可以靠估测和所停留的星球运转速度结合来判断大致的时间。随着她在不同星球游走，心思被一波接着一波的战斗完全占据之后，有时候一场战斗能追杀出好几颗星球范围，渐渐地，她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总之，应该是过了很久。比她在无尽海跟竞技场加起来还要多上许多的那么久。 在那之后的某一天，修宁在经历了漫长的独自流浪之后，终于，见到了第一个人类。 那人驾驶着一座看起来非常炫酷的机甲。看得出，他不知因何缘故，被几只高阶乐乐虫追着跑，或许慌不择路导致太过孤军深入，竟然误打误撞闯进了虫族的大本营。 乐乐虫，并不是那种虫子的真正名字，是修宁为了区分各种不同的虫族，自己给她们取的。这种虫子喜欢群体活动，跑动和跳跃的动作，透着一股莫名的喜感，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但事实上，这种虫子挺难缠的。 一个人类，被乐乐虫缠上了，本来就是个悲催的故事。 况且，他还闯进了虫族的地盘，简直跟找死没差别了。 要知道，修宁如果不是本身的肉-体早就被吃没了，落在虫族那也是分分钟被啃食殆尽的命运。 人类和虫族，就是天生的死敌。 修宁在心中为那个人类默哀三分钟。他恐怕难逃尸骨全无的命运了，哪怕裹着一层机甲皮也是一样。 超级机甲的外壳，无疑都是以非常稀有且强悍的金属材料精心制作的，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以防御绝大多数的外物攻击。 然而，这座机甲显然在之前的战斗中遭受了比较严重的攻击，表面已经有所破损。但虫族嘛，没有缝都能给你抠出个洞来，更何况这种本身就破损的机甲。 果然不出她所料，很快，那个机甲就被一层层剥开，眼看着驾驶舱内的主人就要被拖出来了。 虽然是这么久才遇到的唯一人类，但最开始时，修宁并不打算掺合进去。 毕竟那个人类吸引的虫子，是虫族里面最记仇超爱报复的乐乐虫。乐乐虫往往一窝一窝地抱团行动，繁殖能力超强。如果一次将一窝虫子全歼了就还好，万一留下三瓜俩枣没清理干净，它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再生出一窝一窝的虫子来追着你咬。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吃过这样的亏。 修宁于是只远远观战，心里想着，既然有人类追了过来，起码距离有人的地方不远了。 不知道这个操控机甲的人类，他的同类知不知道阿尔星的位置。她可以试着向对方来的方向追过去看看，是不是有可能遇到些活口。 围观到机甲即将被掀开之前，预料到这个人类必然面对的悲惨下场，修宁不忍再看，打算离开。不过，在那之前，她惊人的视力忽然注意到机甲后方暴露出来的一个小小标志。 一个似王冠又似城堡的金色标志。 帝国联军？ 修宁在阿尔星，曾经看过不少帝国联军的新闻，对这个标志自然不会陌生。再回想到，当初路希尔跟她道别时曾经透露，他要上战场抵抗虫族入侵。 那日，他穿的制服上，似乎就有一个金色的帝国联军标志。 这个人类，竟然是帝国联军的人。 宇宙之大，人族之多，修宁不会为随随便便、不知底细的人类鲁莽地惹上那个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的乐乐虫。 但如果是帝国联军的人，就不一样了。 将心比心，她对帝国联军这支始终站在帝国前线，保护帝国安危的军队十分有好感。尤其是跟阿尔星那些脑满肠肥只知道争权夺利的人对比，这些帝国的军人，就显得尤其可爱。 何况，她生命中难得的一个好朋友，路希尔也在帝国联军。 这人，是他的战友。 这样的话，就算是麻烦一些，她也必须得出手了。况且，救下帝国联军的人，跟找到回家的路，也没两样了。 想到这里，修宁便以她神鬼莫测的速度，迅速赶往正在被完虐的机甲附近。 跟虫族对战，霸王蛛的形态更显优势，这么久以来她也习惯了，因此也就没有想起来要避嫌。 只见透明的蛛丝一缕一缕地从半空坠落，所到之处所有的虫族都被紧紧纠缠，动弹不得。而距离机甲的那些高阶乐乐虫，在察觉到身后突如其来的变故时，感觉这个霸王蛛才是真正的威胁，顾不得这个躺在甲壳中的人类，它们一起转过头去对付忽然闯入战局的修宁。 躺在心爱的机甲中枢指挥室，已经默默准备好遗言的肖恩，发现原本趴伏在机甲上方疯狂撕扯机身碎片的虫族大军，忽然如潮水般褪去。 他略微惊愕的同时，又感觉到无比侥幸。现在虽然身处险境，但因为机甲几乎被完全损毁，他根本无力奔逃，只能透过机甲的外接设备，观察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看，不仅没有觉得放松，反而更加头皮发麻。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虫子是以惊人的数量和契而不舍的报复心取胜，这个忽然出现的霸王蛛，就是令人无法生出抗拒之心的存在了。 那些自己无论怎样也消灭不了，一只两只都难以应付的，数量却令人绝望般绵延不绝的虫族，现在就像是被暖阳照耀下融雪覆盖着的脏污，在接触到透明蛛丝的瞬间就开始消融，不多时就消失不见。 而之前如凶神恶煞，趴在他机甲上方的那些王虫，面对这个霸王蛛也异常谨慎。 只见它们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将霸王蛛包围在中间，正在伺机发动攻击。然而那只霸王蛛身形隐隐一闪，随后，竟然变成了一只长着长尾巴的蝎状王虫。 会变形的虫族？肖恩心头大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属性的虫族。 刚才的战斗已经展露过强大实力的霸王蛛，这时又忽然转换了形态，变成另一种虫子，这种新发现让肖恩无法安心。如果这种逆天的存在再多一些，人类还有战胜虫族的希望吗？ 修宁转换成蝎状王虫，可以更加有效地发挥剧毒虫类的战斗力。 是的，在重塑自己鲛人肉-身之后，修宁发现，通过改造的霸王蛛干细胞，也可以塑造其他形态的身体。比如它之前吞噬天赋的那些王虫们。 以原本的形态施放被吞噬掠夺过来的天赋，能够发挥更强势的战斗效果。 于是，她这几年，又很是培育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分-身。 比如，这蝎状王虫有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毒属性，长长的蝎尾无风自动，所到之处毒雾弥漫，那些包围她的王虫甚至来不及有更多动作，便开始步幅踉跄，待到真正交手之时，甚至不能抵挡一二便败下阵去。 第42章 虫族之间的战争， 往往跟高科技和各种花里胡哨的人造武器没有任何关系。 不逞多让的天赋技能和灵敏奇巧的血肉之躯，同样可以构成动魄惊心的生死之战。 瘫坐在机甲中枢指挥室的肖恩，明知道无论是哪一方胜利， 等待自己的都不会有好结果， 但他难以将自己的目光从正在播放前方战况的屏幕中挪开。 快， 实在是太快了。 这个刚刚还是霸王蛛现在却转为蝎状王虫的这个未知属性的虫族， 诛杀这些同类的速度，真的是太快了！ 弥漫在监视器表面的淡紫色毒雾， 似乎有着致命的杀伤力，蔓延之处软倒一片。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状似死去的和将死未死的虫族尸体，无一例外化作不同颜色的液体，被巨蝎吸食干净。 肖恩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某个瞬间甚至不由自主地思考：或许提前自我了结会比较痛快一些。万一自己也要遭遇这样的下场，一半身体被融化吸食， 一半的精神倘若还有感知力，那体验也未免太过恐怖了。 但是身为帝国的军人，岂能这样轻易认输？既然上了战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到最后一刻， 都不应该束手就擒。 肖恩下定决心，便开始在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搜索适合的物品，期待可以找到哪样合适的杀手锏。 即使，在不久之前的大逃亡中， 他的绝大多数可用之物都已经被消耗殆尽。 就在肖恩放弃观战转而凝神搜寻物品的时候， 外头的修宁，已经将那几只高阶乐乐虫搞定， 她有特别留意那些想寻机逃走的虫子，重点操控毒雾从外围向中间蔓延。 确定没有放走一只会带来无尽后患的乐乐虫，顺带着将现场的所有尸体都清理干净，修宁感觉到一股久违的饱足之感。对付这些虫子虽然累人，但竟然难得提前完成了今日份的进食需求，心里不免畅快了许多，这令她看向机甲的眼神，也带上些许愉悦。 此时的肖恩，以余光察觉到外面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高度紧绷的心弦，因为在空间角落找到了某件物品而得到些许好转。 之前那些虫子太多了，这东西根本无用武之地。但现在不一样了，当下残破的机甲外面，唯一活着的虫族就是那个可怕的未知种类。 一对一的情况下，这东西还没有过失手的记录。但愿这个诡异的虫子，不会是那个异类！ 就在肖恩脑中以足以掀起精神风暴的速度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完全无法镇定下来的时候，静谧的狭窄空间，指挥室的上方，忽然传来“嘶拉”一声，叫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拉扯的声响。 在那个瞬间，肖恩神奇地将充斥着冗杂讯息的头脑放空，耳边是一阵寂静的安宁。 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是在战场历经磨难训练出来的求生本能。越是在生死关头，越是要稳。 肖恩保持这样稳定的状态，凝神看着最后一片被撕裂的金属防护，在看到萦绕对方周身的淡紫色烟雾以及率先探入的浅金色螯足出现的第一瞬间，以极其快、狠、准的速度向预期方位发射出一记特殊弹药。 修宁愣了一下，随即一股难以忽视的麻痒和剧痛从巨蝎右侧第三只腿上蔓延开来，不过短短瞬间，麻痹感遍布全身。 她有留意到这个人类忽然发起了攻击，但碍于场地限制，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这么多年在虫族地盘横行的日子，让她几乎忘记了人类是多么奸猾狡诈的物种。 她低头打量受伤的所在，半指长的针管要掉不掉地插在腿部硬壳，透明的管体内有性质不明的金色液体正在闪闪发光。 因为坚硬甲壳的阻隔，金色液体没能第一时间入侵巨蝎的体内，却如同有意识指引般的在巨蝎的甲壳表面游走，很快就寻找到硬壳之间的微小隙缝，这些液体如同忽然活过来的肉虫，霸道地钻入血肉，而后随着血流在巨蝎的体内疯狂蔓延、肆虐…… 此刻的修宁，不仅是身体全部被麻痹，丝毫动弹不得，她甚至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也遭遇重创。在感受到灭顶危机的第一瞬间，她将大部分的精神力转移到妥善隐藏的分-身那边，剩余的部分，在不久之后，果然不出她所预料的那样——被控制了。 呵，贪得无厌的人类。 鲛人，注定跟这样的人，做不了朋友。 修宁猜度的没错，这个她看在帝国联军和路希尔的薄面上，打算出手相救的人类，在跟她打照面的第一瞬间，就朝她开了一枪，攻击她的不是普通的弹药，而是一管药剂。 如果没有判断失误的话，那是一款奴役药剂。 还是药效极其霸道的那种。 起码以修宁现在的实力，除了避其锋芒，竟然束手无策的那种。 换个角度想想，她的确是没有说清楚，且以虫族的形态跟那些乐乐虫决斗，造成了这个人类的误会，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是去救他的。 他的举动，全然是出于自保。 修宁可以理解，但仍然无法原谅，非常生气！ 尤其是对这种动不动就奴役他人（哪怕是虫族）的行为，感到无比特别的愤怒。 光明正大正面刚会死是吧？好吧，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可能会。但这种利用药物作弊的手段，修宁真心看不上。 修宁想：管他去死。 被控制的巨蝎身体，大不了就不要了。被奴役的那部分精神力，在脱离她的控制后不久，迟早会消散。莫名其妙遭遇的这些损失，她可以用时间找补回来。 然而，这个人类，在没有自己继续帮助的情况下，即便暂时摆脱了那些难缠的乐乐虫，但身处大千虫族世界，还怕没有别的虫子把他吃掉吗？ 修宁正考虑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脱离当下的窘境，却忽然听到那个人兴奋地嘀咕了一句：“这么快就见效了？这个改进版的奴役药剂果真不同凡响，对得起它的价格！” 这句话，瞬间勾起了修宁不少久远的回忆。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究竟是怎么流落到这个虫族世界里的。 卢瑟，秘密的改造实验…… 十三哥哥和诺兰阁下，调查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 改进版的奴役药剂？能对霸王蛛这种体质都能轻易见效的奴役药剂！会跟她要调查的那件事，有关系吗？ 修宁不再试图离开。 肖恩艰难地挪动身体。之前跟虫族的战斗，他遭受了重伤，刚刚向修宁发出的攻击，已经透支了他最后的力量。 但他的眼中全然涌动着兴奋的好奇。 “嗨！”他朝面前这个僵持不动的巨蝎谨慎地打了个招呼。 巨蝎黑沉沉无机质的双眼，毫无感情地瞪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巨蝎自然不会给他回应。 肖恩自顾自地说：“我叫肖恩，你的紫色毒雾挺厉害的，以后就喊你紫雾吧。紫雾，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要听话哦！” “我是你的主人。”这句话，还真是莫名其妙地熟悉。 巨蝎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但肖恩并不介意，他伸出手，在巨蝎强悍的蝎尾上轻轻拍了拍，带着近似鼓励的笑容。 “我要休息一下恢复些体力，然后你带我离开这里。” 肖恩从空间里取出一些恢复体力和治疗的药物用上了。然后就瘫在指挥室的座椅中，看着面前的巨蝎傻乐。 修宁利用这段时间培育了个一个超微型号的虫族分-身。如果将精神力维持在蝎状分-身那里，就会被药剂影响，对她很是不利。但其他的分-身体型一个赛一个显眼，并不适合现身。 寄身于这个全新的超迷你虫族，她甚至可以躲藏到巨蝎的硬壳之下，如果不是刻意检测，基本上不会被察觉到。毕竟，巨蝎体内那个被奴役的精神力气息就是她本人的，并没有因为被奴役而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肖恩终于恢复了行动力。机甲显然已经报废了，完全不能使用。回程的路，他只能依仗这只新收的虫族奴仆。 很快，巨蝎就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在虫族的地盘行走，几乎时时刻刻都会遭遇攻击，且危机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防不胜防，唯一可以应对的方法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只巨蝎简直媲美行走的虫族收割机，它那令人窒息的消化能力，将所有胆敢上前挑衅的虫族统统收入囊中。 肖恩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赶路，根本不会有那么多虫族不怕死的前赴后继，但凡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当地的虫族只要稍加试探便可知晓，这根本是避之不及的存在。 一人一虫以肖恩的极限速度赶路，估计过了个把月，才彻底走出虫族的地盘。 离开虫族大本营的最大感受，就是饿。吃的东西明显不够了，能够下嘴的虫族越来越少，好不容易遇到三瓜俩枣的，甭管个头有多大，蕴含的能量都不足以填牙缝。 修宁有点忧愁。这样的自己回到人类那边，能吃得饱吗？ 第43章 临近帝国联军第三集团军的驻扎基地时， 肖恩以军队内部的特殊联络方式跟上官取得了联系，顺利地进入了联军基地。 肖恩所在的小分队，是带着重要使命， 刻意深入虫族大本营的。 毕竟那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闯进去的。 但是， 这支小分队显然没能成功完成任务。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没有任何一名队员发回任何一条消息， 集团军中知晓这一任务的所有人，都默认， 这些同袍多半是凶多吉少，为帝国献出生命了。 自然是不甘且愤怒的。 跟虫族的战争胶着了太多年，眼看着这次胜利在望，将虫族打得节节败退，只要乘胜追击， 或许就能终结这旷日持久的对峙状态。 但是狡猾的虫族女王，竟然躲到大本营深处去了。 虫族大本营， 是一个人类鲜少踏足，也不敢深入的恐怖之地。传说在那个地方，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细微生命，都可能对人类造成致命的威胁。 从来， 都没有人能活着， 从那里走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为之暗自沮丧的时候，他们居然接到了一名确认之前出战的上校传来的消息。那消息里提到：他找到了虫族女王的落脚点，并正在赶回基地的途中。 竟然有人活着从虫族大本营回来！而且，还完成了指定的打探任务！ 当肖恩联系的那位上官将消息转达给第三集团军的高层时， 几乎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激动且难以置信的。但是， 他们坚信，帝国的军人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他们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屈尊降贵地集合到一处，等待那名上校的归来。 肖恩回到基地的第一时间，便受到了上官的热情接待。那名上官激动地给了他一个战友的拥抱，庆祝他的大难不死，简单恭贺了几句便道：“快跟我来，洛库大人在等你！” “洛库大人？”肖恩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他何德何能，劳驾第三集团军的第一人，元帅洛库大人亲自等候？ “不止是他，几位将军都在。大人们都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从那个地方回来的！” 上官本人自然也是非常好奇的，不过他很清楚，还是不要让那些首领久等比较好。正说着，目光就不免注意到，在肖恩身后亦步亦趋的那个浅金色巨蝎，无机质的黑色双眼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长长的蝎尾在它身后小幅度地晃动，看起来挺有威胁的样子。 “这个，是你的虫仆吗？是不是收起来比较好？有些大人挺忌讳这个的。” 这些年，奴役药剂在帝国联军中的普及度挺高的，很多经济条件还不错的将士都会备上几管，在战场上遇到了比较强大的虫族，就以药剂将之降服奴役，收归己用。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虫仆，集团军内有几位高层就曾在公开场合明确表示过：应该提升将士的自身素养，不应过于依赖奴隶或虫仆的实力。 肖恩自然非常清楚这些，听到上官的提醒后感激一笑。他回头看了一眼巨蝎，用自以为非常温柔的声音说道：“那紫雾，先委屈你一会儿，稍晚我就放你出来。” 说着便释放自己购买奴役药剂时附赠的仆兽空间，将巨蝎收了进去。或许是因为一路上从没有将这家伙收到异空间，这巨蝎显得有些微抗拒。但是被认主的虫仆，再怎么抗拒也是有限的，很顺利地被收纳到仆兽空间之中。 肖恩做好这一切，便转身看向上官，笑道：“可以了。” 两人并肩向目的地走去。谁也没有留意到，一个超微型号的小虫子，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肖恩，躲到了他制服上衣的纽扣下方。 肖恩很快就见到了昔日高不可攀的那些大人物。这些大人物在他进来之前，似乎正在随意交谈着什么，在留意到自己进入会客室之后，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种前所未有的礼遇，既令他激动无比，又隐隐感觉到莫名的压力。 坐在会议室首席的那位，看起来特别眼熟，正是第三集团军所有将士都很仰望，也频繁出现在各种媒体上元帅大人洛库。 洛库大人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浓眉之下眼神锐利，似乎能看穿一切虚妄。这种长期身处高位的男人，总是散发着令人臣服的气势，但此时此刻，他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强势气息，尽量平和地看向肖恩，语气温和地说着：“欢迎你回来，肖恩。” 肖恩激动地敬了一个军礼，挺直身体道：“谢谢元帅大人关心。” 洛库带着些欣慰看向他：“收到你的消息，说是打探到了虫族女王的落脚点。” 肖恩回道：“回元帅的话，是的。我和战友们一起绘制了虫族大本营的地图，都被妥善地保存起来了。” 说着双手呈递一份加密文件过去。 洛库点了点头，接过文件后，立即以自己的光脑打开。一边看，一边点头，道：“很不错。这是你们以生命换来的宝贵资料，我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肖恩再次激动敬礼：“愿为帝国献出生命。” 洛库关闭查看的文件，再次看向肖恩，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虽然我们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是想从你这边确认一下，你的那些队友……” 肖恩眼中涌出一股热气，但很快克制住了。他以哽咽地嗓音回道：“回元帅的话，他们，都牺牲了。” 洛库点了点头，看向在座的各位下属。众位将军也都面色沉重，无论如何，除了一人之外全军覆没，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这个消息对于接下来的任务意味着什么，大家也都有着各自的想法。 “说说看，你是怎么从那个鬼地方逃回来的。” 发问的不是洛库，却是坐在他左下首的一位将军。肖恩也认得他的脸，是第三集团军内很出名的一位将军，名叫火耳。 “回火耳将军的话，当时我招惹了一群很难对付的虫族，被追杀到穷途末路，差一点就死了，后来……” 面对这么多长官，肖恩不敢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便将利用奴役药剂将那个杀死所有虫族对手的巨蝎收服，然后靠着这个虫仆的力量逃出来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 他没有遗漏这个巨蝎有两种形态的事情，说到竟然有虫族能从霸王蛛切换到巨蝎这种异象，各位大人显然都很警惕。 洛库又开口了，说：“把你那个虫仆放出来看看。” 既然是元帅大人亲自发出的指令，肖恩也就没有顾忌了，他将巨蝎从仆兽空间放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令巨蝎切换到霸王蛛的形态。 在座的各位实力都很强悍，便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试探一下这个虫族的实力。在得到洛库的许可之下，肖恩甚至命令紫雾跟几位将军切磋了一下。 结果，自然是紫雾吊打各位大人。 现场的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尴尬。还是洛库看出众人的不自在，开口道：“肖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后面追踪虫族女王的任务，还需要你出力。” 肖恩兴奋地领命，离开了会客室。但是躲在他制服扣子后方的小虫子，却如同一片不起眼的灰尘，飘飘荡荡，粘附到另一个人的衣服上，而后谨慎躲好，继续留在了这里。 肖恩离开，大人物们并没有立刻散会。 一道略显激动的声音说道：“他那个虫仆，不大对啊，我们要不要研究一下。” 话音刚落，便有另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回道：“我看研究是假，你想据为己有是真吧？” 先头那道声音正要暴怒，又有一人开口，却是那个火耳将军的声音：“虫族大本营什么情况有几个人知道？那个虫子现在看着稀罕，在那边却未必是什么特殊的例外。宇宙之大，绝大多数的虫族跟我们人类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我们的敌人，从来只有那些越界不知好歹的家伙。” 洛库也道：“火耳说的对。肖恩那个虫仆，你们不要动歪脑筋。从那种地方杀回来的战士，不要寒了人家的心。” 其实，火耳和洛库对使用虫仆之事并不支持，往日甚至颇有微词。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自己集团的战士，深入虫族腹地，为了保命才奴役个把虫族，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难道还要斥责他用错了方法？ 只是在此之前，他们对肖恩有着更高的期待。这时不过觉得略微失望罢了，对抗虫族，只能用虫族吗？ 他们不信。 第44章 自从来到第三集团军基地， 修宁就不再跟着肖恩。 这段时间了解到的信息，让她发现，奴役药剂在军中很是流行。肖恩只是众多用户之一而已。 也就是说， 她不必一直跟着肖恩， 相反如果一直跟着他， 反而会耽误自己要调查的事情。 修宁循着她得到的各种线索在军中辗转。 某天， 她得知肖恩自告奋勇，请愿带着自己的虫仆紫雾再度深入虫族大本营。据说高层们对他这种冒险的行动持反对意见， 但是肖恩信誓旦旦，称自己非常信任紫雾的能力，虫族女王也未必是它的对手。 肖恩的自信其实并非狂妄自大。虫族有很多纲目属性，平时各自为营，它们每个种族有着自己特定的组织架构和生存方式， 并没有说哪一种虫族是统领其他虫族的。 大多数虫族都生活在虫族大本营，远离人类世界， 双方秋毫无犯。但是有少数几种虫族，因为进化出更为高级的智慧，甚至其女王还进化出类人的躯体。 它们开始跟人类争夺资源和生存空间，不时会爆发战争。 这些跟人类起争端的虫族虽然在智慧上碾压其他虫族， 但不代表实力也碾压。相反， 从危机四伏的虫族大本营里成长起来的本土王虫，没有一个是好打发的，恐怕个个实力都能媲美那只逃走的虫族女王。 这个道理，长期战斗在一线的联军战士， 自然是知晓的。 因此在肖恩的坚持下， 加上对紫雾展露出来的实力也颇为看好，最终， 高层通过投票，同意了肖恩的提议。 肖恩离开之后的好几天，修宁才知晓这个消息。 那个瞬间，修宁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算算时间，她离开肖恩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留在紫雾那边少许的精神力能够支撑它保持多久的生命力，真的很难说。 展露强大的实力让主人充分信任自己之后，忽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了，还留下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倒下的分-身。而现在那个主人竟然要带着那个虚有其表的分-身去闯虫族大本营？ 祝他好运吧。 毕竟，又不是她要肖恩无条件信任自己的。 这件事自始至终，她可一丁点儿发言权都没有。 为肖恩的命运默哀几秒钟，但也仅此而已，这件事很快便被修宁抛之脑后。 这段时间，修宁一直在调查奴役药剂的来源，以虫族的身份到底不便，缺乏足够的主动权，身处监控严格的集团军基地，她也不能冒然使用自己鲛人的形象，或者随意攻击他人，只能老老实实地潜伏，被动地获取信息，期间往往不堪忍受大胃王带来的饥饿感折磨，还要溜出去猎食一番，日子过得着实辛苦。 终于有一日，她发现了一个拥有奴役药剂的家伙。 蹲守良久，等到对方独处之时，修宁果断使用了某个虫族天赋，诱使对方在迷迷糊糊中说出了药剂的来源。 之后经过几番追踪调查，她终于得知，这种奴役药剂竟然不是从第三集团军里散播开来的，真正的源头在第二集团军那里。 据说第二集团军中有个天才科学家，喜欢研究各种古古怪怪的药剂，这种奴役药剂也是对方研究出来的。修宁对这种传言的真实度抱怀疑态度，但并不影响她决定去第二集团军调查一番。 不过第二集团军的基地，距离此地尚有数十光年。 以肉身之躯，赶这么远的路程，即便以速度和耐力著称的虫族分-身，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修宁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探听到近期有几名高层人员会亲赴第二集团军基地，届时必然会安排合理的交通工具。如此，又等待了一些时日后，修宁顺利蹭上了这些人搭乘的飞船，安安稳稳地出发了。 第二集团军的风貌，跟第三集团军全然不同。 这种显而易见的不同，令初来乍到的第三集团军高层人员有些不适应，有几位甚至当场黑脸。 第三集团军，管理严格，纪律严明，作风严谨。 第二集团军，管理，肉眼可见的宽松；纪律，没有看到这样东西的存在；作风，令人目瞪口呆的豪放不羁。 再三确定他们抵达的地方是第二集团军基地，而非哪个星盗组织的老巢，第三集团军的高层们默默吞下欲待喷出的老血，忍了又忍，才把持住分寸，没有在别人的地盘上大发官威。 不像话，真是不像话。 放眼望去，整个基地军容散乱。有三三两两集聚在一处斗殴的，有青天白日喝得醉醺醺吆五喝六的，当然也有不少人在进行体能训练，但那些人训练的对象，却是围在身边三三两两的虫仆或奴隶。 目之所及，没看到几个将士对自己进行训练的。 第二集团军的这种风气，他们来前有所耳闻。但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亲眼目睹好好的军营让他们搅合得这样乌烟瘴气，比较保守的第三集团军高层都不免有些微词。 但他们也只能将不满放在心里而已。 这些年，第二集团军的战绩，其实比其他七只集团军加起来还要强。只因他们以军功说话，行事不问过程，只问结果。他们将虫族分为三六九等，各种不同的种类，对每个虫族都明码标价，杀死一只便有一只的军功。至于杀死虫族的方式，究竟是亲自动手，还是使用杀伤性武器，抑或驱使虫仆奴隶，都不追究。 唯一的禁令，就是不准同袍倾轧，抢他人军功。 “军功至上”的规则，造就了第二集团军的战绩，但也带来了毁誉参半的评价。 修宁抵达此处，第一时间远远避开了那些高层，自顾自去猎食。一路为了在这些人遮掩气息，她一直蛰伏在最隐蔽的角落，也不可能有那么宽裕的时间去觅食，真心饿坏了。 在第二集团军的基地外围疯狂捕猎，清理了好大一片区域的虫族，这才暂时安抚了抗议多时的肚腹。 根据探听得来的消息，基地三区正在进行新兵招募工作。来自帝国各个星球的年轻人只要凭借一份招募通知便可以参加入伍考核，修宁考虑了片刻，决定恢复本来鲛人的面貌，去参加第二集团军的征兵。 自从离开无尽海之后，她就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过。除了少数族人，倒也不怕被谁识破身份。 不论如何，拥有一个正式的身份，总比一只藏头露尾的虫子方便许多。 考虑到帝国广袤，不同星球的文明发展程度不同，亟需新鲜血液的第二集团军，采用比较原始的方式，以电子邮件将招募通知发送到所有报名的新兵个人终端，这样不论是配置先进的光脑，还是功能简单的廉价手环，都能接受到信息。 这段时间在两个基地里的摸索，修宁得到了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需品，加上一些特殊的虫族天赋，复制一份并非机密文件的招募通知，并不是难事。 凭借这份招募通知，修宁顺利地进入了基地三区。 在这里，所有的新兵将进行入伍之后的初次考核，并根据考核结果授予对应的军衔级别，并派送到不同岗位。有的兵种是在前线冲锋陷阵，有的兵种负责后勤服务，有的兵种属于机动部队，说白了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那种。 这种分配会充分考虑到新兵的单兵作战能力、综合能力或某个方向的专业技能，给予系统运算给出的最合理安排。当然这种安排不是一棍子打死，可以随着日后的具体表现再做调度。 耐心听完相关的介绍之后，修宁深深觉得，如果她志在此， 第二集团军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切凭实力说话，她喜欢。 不过可惜，她来此，醉翁之意不在酒。 出于不能引起额外的注意这个考虑，在新兵考核的过程中，修宁参考前面几位新兵的平均水平调整自己的表现，得出一个中规中矩的考核结果。 第二集团军的将士之间没有那么多规矩，她想要接触的人，只要有心，自然可以接触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证明米有肾虚，拼死拼活在凌晨之前补发一章的作者君，揉了揉隐隐泛疼的腰。 这章无论如何还是凑不够3k字，好吧，短小就短小，但是一天两章短小，加起来勉强算粗长了吧～ 第45章 修宁得到了一张全新的身份芯片， 将这张芯片连接到个人终端，就可以在系统的指引下了解整个第二集团军的组织架构、军事任务、任务奖励和晋升制度等等信息。 修宁很快发现，自己在考核中平凡无奇的表现， 使得她获得的军衔只是个普通的下士， 各种权限都很低， 在集团军内部网络中查询的信息非常有限。 用很短的时间， 修宁就将所有能查阅的部分全部看了一遍。不得不说，对于普通新兵而言， 目前可以接的任务对应的奖励已经很诱人。 军功除了累积晋升军衔，可以兑换的物质奖励也很丰富。各种天赋秘法、修练技能不在话下，还有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可供选择。 其中，奴役药剂赫然在列。 原来，获得这种药剂的官方途径， 是以军功兑换。至于兑换回来之后，是打算自行使用， 还是私底下跟外人交易，都不受管控的。 奴役药剂看来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最低军衔的下士都可以军功兑换，价格也不是特别高。而更多她暂时无法查看的奖励列表， 里面会有什么呢？ 既然在网络中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修宁便不再多想，转而将心思放到军中的将士身上。 虽然她在考核中表现平平，但出众的面容，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她也有意跟人打好关系， 方便探听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言行举止便更加温和有礼，很快跟新兵打成一片， 被派遣到他们这个编队指导新兵适应军营的老兵，在她的刻意结交之下也是知无不言。 话题很快被引到奴役药剂的发明者这件事上来。 “奴役药剂是维多克将军的作品，他平时就喜欢研究这些，奴役药剂根据奴役目标分很多不同种类，目前军中最流行的就是针对虫族的。” 这名老兵很是健谈，在修宁的刻意引导之下，便开启了话唠模式。 “除了针对虫族，还有兽族，元素族……听说，针对某些血脉逆天的人族，他们都有对应的药剂呢！” “人族？”修宁的语气是充满好奇的，但是垂下的眼睛不知何时笼罩起浓稠的戾气。 “可不，目前最厉害的人族奴隶，就是鲛奴了。听说只要晋升到将军级别，就有权用军功兑换鲛奴，不过鲛奴是不允许私下交易的。” 回到人类世界，第一次听到族人的消息，竟然是在这种情况。 第二集团军竟然公然以鲛奴作为奖励，鼓舞将士去斩杀虫族？ 但是，不管心中翻涌着什么样的惊涛骇浪，修宁还是克制住没有表现出分毫，反而以一种极致冷静的态度，略带着刻意的好奇，问到：“鲛奴应该挺罕见的吧，怎么会？” 老兵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笑道：“你是从哪个星球来的？之前没看过报道吗？诺兰阁下在摇光星系发现了数量非常庞大的鲛奴，似乎是从原来世代居住的星球逃逸到那里的。本来诺兰阁下还想全部收归己有，但那可是数万名鲛奴啊，各位大人们怎么可能放任他独吞？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争论了好几年才掰扯清楚呢，这可是帝国这数百年来头一桩的大新闻啊，你竟然一副从来没听说过的样子……” 修宁从他说到“摇光星系”、“数量非常庞大的鲛奴”时，整个人都懵了，后面这人说了什么，都没怎么进脑子了。 藏在无拘星的族人，被发现了？ 是谁做的？这人好像说了，是诺兰…… 不，诺兰阁下是四哥，他为了族人的自由一直在努力奔走，怎么会是他，不可能！ 但是，所有的族人，都被发现了。并且，成为真正的鲛奴。数万鲛奴，被当成一块大饼瓜分了， 第二集团军看来获益不少，竟然可以拿鲛奴来做奖品…… 那十三哥呢？她就算不信任不怎么认识的诺兰，修启是她的双生哥哥，她还是深信的！还有洛，琉璃，还有沐尘他们…… 她被困在虫族大本营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修宁的异样，终于被话唠的老兵察觉，不由停下来问她：“你怎么了？” 修宁强压下翻滚的情绪，不论如何，她要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即便诺兰不可靠了，她还有自己。即便族人被发现了暂时失去了自由，等她找到了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她就把人一个一个给找回来。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答应让鲛人成为别人的奴隶！ “我在想，您说的维克多将军。如果我想私下拜访他的话，可以吗？” 老兵挠挠头，敢情他刚刚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鲛奴的传说，这个漂亮的家伙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啊！ “你找维克多将军要做什么啊？你是普通下士，想见他是比较难的，但也未必完全不可以。他现在应该不在基地吧，你可以等他在的时候，跟他的实验室助理预约，他回基地多半都在实验室里待着。” 修宁有些奇怪：“他不是科学家吗？如果不在基地，能去哪里？” “维克多将军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有很多身份，不过我们平常都这么理解，军人是他的正职，科学研究是他的爱好，救死扶伤是他的附加技能。所以身为一个军人，此时此刻，他当然正在前线杀虫族啊！” 修宁有些无语，但还是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人的消息，便引导着多问了几句。 话唠永远不会让人失望的。 “维克多将军拥有一支超强的虫族兵团，里面的虫仆都是他经历这么多年战役收集的，每一个虫子都很厉害！我听说他曾经为了找到更优秀的虫仆还曾经闯过虫族大本营……” 正说着的时候，唠唠叨叨地老兵忽然止住了话头，开始查看自己的个人终端。 “是紧急招募任务。”老兵一边看一边向修宁解释，“一般全军发布的紧急招募任务，奖励会比较可观，我看看要不要接。” “竟然是维克多将军……维克多将军和路希尔将军身陷危机，特招募勇士前往营救？！” “路希尔将军？那么厉害的路希尔将军，居然都身陷危机，这个任务很可能有去无回啊……唔，奖励真的很丰厚，但也得有命拿才是啊……” 老兵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陷入选择困难症，要接还是不要接，这是个难题。 路希尔？ 忽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修宁不免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去查询自己的终端，所谓“全军发布”的任务，在她这里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问了正在疑惑的问题，老兵回过神来抽空回答：“你的级别才下士，接这种任务根本就是送死，发给你干嘛？” 总之下士不如人就是了。 修宁在集团军网络，搜索路希尔将军的消息，结果中有一张穿着制服的照片，军营中的历练让昔日俊美秀致的少年变得更加挺拔、坚毅，眼神也更加杀伐果断。 路希尔将军，果然就是当时在帝国竞技场跟自己道别，说要上前线杀虫族的那个少年路希尔。 他现在遇到困难了吗？ 想想昔日他对自己的指点和帮助，修宁无法说服自己无动于衷。而且，她想要接触的维克多将军，是跟路希尔一起的。 不过，既然军中发布招募任务的通知都没有发送到她这边来，走招募路线是行不通，她得自己行动了。 老兵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最终放弃了这个任务。他将修宁带到分配好的新兵阵营中，给新兵们布置了在基地附近相对安全的地带进行实战训练的任务。 修宁跟着新战友们搭乘军用飞船，来到了基地所在星球的外太空。这里被圈养了一批虫族，没有被奴役的那种，凶性犹存，适合给新手做练习。 “这些可是真正的虫族，看看它们的口器，如果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你们不仔细应对，小心脑髓都被它们吸干！” 一番恐吓般的训话结束，在老兵的保护下，新兵一个接着一个地，跟这些虫族对决。 第一批虫族实力并不是很强，新兵们基本上都很顺利地将它们杀死。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老兵露出个邪恶笑容：“游戏时间结束，接下来，我们玩点真格的！” 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一艘飞船已经启动，向真正的战场出发。 老兵看了一眼，随口道：“那些是去营救维克多将军和路希尔将军的超级强者，你们也快点成长起来，做个对帝国有用的人！” 新兵中的修宁随大流的应声，流转着异样光芒的眼眸，看向那艘越来越小的飞船。 片刻之后，关闭大批虫族的厢笼被依次打开，数不清的虫族向新兵们疯狂扑过来。新兵们只当这是老兵说的“动真格”，纷纷严阵以待，全力应对。 只有老兵脸色微变，第一时间向基地发出求救信号，而后以惊人的速度冲进虫群之中，营救那些初来乍到的新兵们。 基地对这种意外事件有着比较完善的应急预案，救援来得尤其迅速。也因为这种迅速及时的救援，绝大多数的新兵只是受了些伤，少数几个伤重一些，也没有大碍。 老兵清点人数的时候难得沉默不语，虽然说有时候他们也会设定这种突发状况考验将士的应对能力，但不在掌握的意外还是令人心惊。毕竟这些虫族货真价实，可是真的人类死敌！战士如果死在战场上也无可厚非，但如果死于演练，就很冤了。 点着点着，老兵的心中一沉。那个总是追着他问东问西的漂亮新兵，去哪了？ 化为超微虫族的修宁，在确认大家都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向那艘已经快要消失踪迹的飞船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时间有点晚了，粗长君来不及，不过上3k啦～ 第46章 维克多有一支虫仆大军， 虫仆的数量数不胜数。 虫子的繁衍能力是人类根本无法匹敌的，他本就搜集了很多不同种类的虫子，加上这些年繁衍喂养出来的， 即便在战争中持续耗损， 剩余的数量仍然惊人。 维克多根据每个虫族的优势特点， 给他的虫仆们进行了合理的分工， 并经常进行各种战术演练。 可以说，他能从一个平凡无奇毫无背景的普通士兵爬到现在的地位， 全靠着手里的这支队伍不断壮大的虫仆大军。 而多年以来，他也已经习惯了在战场上如鱼得水，早就忘了节节败退是什么滋味。这一次，却被一只超强存在的虫族压着打。 他的虫仆大军已经耗损得差不多了。 这会儿，他跟路希尔， 正躲在足以隐蔽两人所有气息的安全所在——空间掩体内。 空间掩体，是一种战场上常用的小道具， 当遇到需要暂时潜伏下来的情况时，利用特别开辟的异空间可以彻底隔绝掩体内的所有气息，却并不影响里面的人探视外界的情况。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躲在掩体之中， 找到一个合适的偷袭机会， 一击得中，敌人一定防不胜防。 然而，现在的他们，已经在空间掩体内躲藏好几天了。 并非没有合适的机会发动攻击， 难题在于， 没有一击得中的把握。 外面那个虫族，实力太强了。 按照第二集团军的评级， 这只虫子的实力起码在S级以上。对方的体型并不是很巨大，也就是普通人类的两倍大小，其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坚硬铠甲，几乎防御一切攻击，头顶有两根带着尖锐锯齿的长角，不仅无坚不摧，还可以自由开合，形成一把锋利的巨型剪刀，一开一合之间可以轻易将一名A级虫仆拦腰剪成两半。 维克多在判断这只虫子级别的第一时间，就向基地发出了求救信号。最开始，他的打算是用虫海战术将它灭了，但他严重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导致现在进退两难。 虫海战术唯一做到的，就是成功拖延了时间。 躲在空间掩体的维克多现在不能移动，一旦移动就会引起那只虫子的注意，他确定自己根本无力招架这只虫子的亲睐。 而路希尔，现在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他这次的昏迷发生得非常突然，所以才导致现如今的尴尬。不然以路希尔的实力，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这只虫子，根本不必惊动任何人。 对路希尔的忠诚，让维克多无法抛下他独自逃走。但是在外面那只虫子密切盯视的情况下，他也无法保证，能够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全身而退。 只能这样僵持，等待。 虫仆大军一批一批迎难而上，而后被一一斩杀。要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但没有什么比挡住那只虫子更重要。现在它忙于杀戮，谁也不能确保等它闲下来了，会不会注意到这个空间掩体里躲着的人。 毕竟虫子们有什么样的异能谁也无法预料，能够感应到异空间存在的，也不是没听说过。 眼看着自己的虫族大军越来越少，就快要支撑不住了，维克多的心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脑中极速思考着接下来的预案，这时候，忽然外面一阵骚动—— 第二集团军派遣的救援队，抵达了。 这次来的人不少，因为维克多发回去的消息明确说明了，遭遇的虫族是S级以上的存在，所以来的人实力也都不弱。 很有几个维克多眼熟的身影。 这些人谨慎地靠近那个黑色的巨虫，形成一个圆圈将之包围。虫族显然也察觉到来自四周的危机，黑黝黝的双眼来回迅速地移动着，似乎在评估周围之人的实力。 救援队在途中已经简单约定了行动信号，这时有人发出“上”的信号，所有人类一起向那个虫子发出袭击。但是眨眼之间，谁也没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那只虫子忽然不见了。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身边的战友们纷纷爆发出痛呼或惨叫，原来那虫子已经来到救援队的身后，一一发动了攻击。 分明前一秒还在跟维克多的虫仆在厮杀，后一秒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救援队的身后出现，并对所有人发起致命攻击。 很快，就有人倒下。而后，有更多人倒下。 “它绝对不止是S级！” 所有人此刻的心声，都是这个。S级的虫族，他们此前或多或少都遇到过，就算单打独斗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但多人联手的情况下，几乎都是十拿九稳的。 但是这次，失算了！ 来了这么多人，瞬间倒下一半，不久后又倒下一半，剩下的人，也只能勉力支撑，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被这只虫子打败，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也没有人撤退。 第二集团军，虽然各种松散，但他们仍然保有军人的热血和原则。这样的虫子，即便不能杀死对方，起码也要给予重击，要将它打怕了，才会谨记离人类地盘远一些。 因此他们咬牙坚持。 就在所有人包括掩体后方的维克多，都想要放弃的时候，场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美丽的身影。 那是一个漂亮到不似人类的女子。 她穿着第二集团军的新兵制服，眼神冰冷而无机质，冲向那只虫子的速度就像一阵刮过的寒风。 柔若无骨的手腕，带动拳头以诡异的方式向虫子的坚硬甲壳挥了出去。 那一刻，所有留意到她动作的将士，心情都有些哭笑不得。 以救世之姿现身，带给众人某个瞬间的不明悸动，但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娇弱的女子，挥向虫族的白皙手腕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被折断。 这一拳下去，骨头不知道会不会碎掉。 娇弱美丽的存在放在其他场合谁都喜欢，但是在战场上，还是不要来添乱比较好吧，万一丢了性命，也是徒劳的。 不管众人在想什么，所有的念头也只存在于这短短的一瞬间。只因在下一瞬，真的听见“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没有人误会那碎裂声是女子的拳头导致的，毕竟那小巧的拳头碎裂开来绝对构不成那样的动静。 那么，碎掉的，就是黑色巨虫的甲壳。 黑色巨虫不仅厚厚的甲壳被击碎，包裹其中的透明血肉被撕裂，整个身体也被击飞。 但是没有飞多远，又被一道美得动魄惊心的残影给挡住，而后被二度击飞。 如此反复摔打数十次之后，这只毁了维克多虫仆大军，轻易击退前来救援的数十名第二集团军将士的黑色巨虫，终于奄奄一息地倒下了，半分动静也无。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瞪视之中，修宁，将这只巨虫的尸体，收入了自己的随身空间。 ——这只虫子的级别蛮高的，吃了之后应该可以安抚一下许久没能饱足的胃了。 确定这只难缠的虫子被杀死并被处理掉之后，周围的环境一度安静了片刻。 片刻，有人因没能耐受伤口的剧烈疼痛而“嘶”了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随即，便有几个受伤较轻的，向修宁靠近。 “你是新兵？”一人看着修宁身上的制服这样问道。 没有正式上战场的新兵，制服跟其他人是有区别的。修宁点了点头，随口答道：“我前几天才刚来的。” “后生可畏啊！”那些人都纷纷感叹。 修宁在人群中找了几圈，都没有发现路希尔，那个维克多，她在网络上看过照片的，也不在这些人之中。 “怎么没看到维克多将军和路希尔将军？” 众人来时，也都没看到这二人的身影，只看到虫仆大军在跟那个黑色巨虫在厮杀。众人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心中却有了猜测：多半，这两人是阵亡了吧。 然而，这个念头刚浮上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略带尴尬的咳嗽声。 “咳咳，我们，在这里。” 是维克多！ 也难怪他尴尬了，其他人，也为他感到尴尬。大家是为了营救他们而辗转了几个星系才赶过来的，大半的人都被那只虫子给重伤了，结果要救援的人，竟然躲在空间掩体后面一声不吭，等到安全之后才现身。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维克多此举，真的已经惹了众怒。 躲在掩体后方的虽然有两个人，但一直昏迷着的路希尔，倒也怪不着他。只是被惹恼的大家，也没人主动去关心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既然都没事，那我们准备一下回基地去吧。” 修宁也留意到那个昏迷的青年。穿着上将制服的青年，双眸紧闭，眉宇间隐隐有些痛苦之色，正是她的昔日好友——路希尔。 “他怎么了？” 因为刚才的一番痛快打斗，修宁现在的神情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冷厉。她自己或许不能察觉，但旁观者看得非常清楚，这个拥有绝世美貌的漂亮新兵，给人的第一印象甚至有些娇弱。一旦进入战斗，整个人却不自觉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杀气，肃杀而冷冽。哪怕此时杀戮已经结束，这种气势的消退也需要一点时间。 维克多莫名从这种杀气之中，感受到一种近似于对路希尔才会产生的敬畏之心。也顾不得对方只是个小小的无名新兵，本能地回答：“他旧疾发作，昏迷了好几天了。” 第47章 维克多本身就以超强的医疗技能闻名遐迩， 他都没能令路希尔清醒，其他人更是无可奈何。 于是众人决定将他带回基地再想办法。 修宁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也查探了一下路希尔的情况。他其实没有受伤， 但绝对也不是在装昏迷， 面上的痛苦神色不似作假。翻遍传承记忆， 修宁也没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过鲛人并非以医技著长， 若有疑难杂症找不到问题所在也不稀奇，便也只能罢了。 她来此目的有二：一、营救昔日友人， 二、接近维克多。 前者既然成功了，她也没有跟路希尔相认的意思，毕竟自己的鲛人身份现在也意味着很多麻烦。更主要的，她还是为维克多而来。 默默观察这位脸色苍白的赢弱将军，修宁总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违和感。 他似乎过度关心路希尔的安危了。那种关心， 并不像寻常友人之间的关注，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恐惧， 更像是担心对方真的死了，自己就会大难临头一样。 他随时在确认路希尔的状态，基本没有剩余的心思跟其他人交流。 按理说，维克多和路希尔的军衔差不多， 地位是平等的。从集团军内部网络上查到的信息推测， 这两人应该只是感情不错的友人。 这种异常的表现，自然被一直留意他的修宁看在眼里。 路希尔虽然昏迷着，但毕竟还活着，营救任务算是圆满成功。回到基地交任务时， 救援小队如实说明情况， 修宁此次居功至伟，亲眼目睹她大杀四方的队员感念她某种意义上的救命之恩， 都没有意见，将任务的大半奖励都分给了她。 修宁没有推辞。这些奖励的确丰富，在普通将士看来是很有吸引力的，甚至值得冒生命之险。但修宁并不看重那些，收下是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她的动机。 以新兵之姿义无反顾地勇闯虫穴，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录入信息的时候，任务大厅的工作人员留意到内网一则关于修宁的消息，不由看了她一眼，顺手将那则消息处理了。 在新兵训练的意外事件中失踪，却出现在营救两名将军的现场并立了大功。看看她此前新兵考核时平凡无奇的表现，多半又是某个隐藏实力的大佬在玩什么军队体验的游戏吧。 工作人员也没有多想， 第二集团军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脾气都不缺，玩什么花样的都不稀奇，见多也就不怪了。 既然人回来了，失踪信息就没必要挂着了，顺手注销掉。 不过他跟新兵训练营的那位队长有点交情，知道对方最近因为有新兵失踪而一直心情不大好，便把这件事告诉对方。也没细说，就说人回来了，没失踪，接任务去了。 之前负责训练新兵的场地出了意外，之后修宁就不见了踪影，那个带她的老兵就报了失踪。战场上的演习哪怕是新兵训练也没有绝对的安全，这种纯粹意外带来的伤亡或失踪事件倒不至于牵累他，但因为对那个漂亮新兵印象比较深刻，也就多挂心了一些时日。 当他得到消息说：那个新兵没有失踪，而是跟上营救的飞船，去完成救援任务去了。不由得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救援任务？ 他回想那个漂亮新兵平均线水平上下的考核成绩，摇摇头，胡来！ 但是既然活着回来了，应该没有出什么生命危险吧。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管教一番。 修宁却没有回到新兵营的意思。因她展现出的实力，这次的救援小队中便有一些人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自然无意加入什么队伍，不过也没有将话说死，只是客气地表示会考虑一下。 维克多回到基地之后，就直奔某个方向而去。修宁安排了超微虫族分-身一路跟踪，这时挥别其他人，便也朝那个方向赶去。 维克多带着路希尔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修宁从分-身那边观察到的情况是，一开始实验室并没有其他人，很快就有一人匆匆赶来，显然是被维克多临时喊过来的。 来者长相斯文俊逸，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浅色制服外套着件白色长袍。也就是赶来的时候稍嫌步履匆匆，在仔细查看了路希尔的状态之后，便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优雅，淡淡地说：“他没事，很快就会醒了。” 维克多便似放下了心头巨石般松了口气，却没有多问。 倒是随后赶来并瞬间隐匿鲛人形态的修宁觉得这人很有些眼熟，在集团军内网搜索了一下，才确定，来者就是维克多的实验室助理——斯努先生。 这样看来的话，维克多还真是有点可疑了。 从这两人这会儿的表现来看，斯努神情慵懒、傲慢，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助理该有的样子。而维克多，虽然没说话，表情也不多，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路希尔昏迷之后，身兼科学家及医生的维克多束手无策，却匆匆忙忙赶回实验室求助自己的助理，而助理只是稍微查看，就非常确定地得出结论，说人没事，很快就会醒。 到底谁是谁的助理？ 修宁正在思索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叫斯努的助理似乎朝自己隐匿的地方看了一眼。 她心中陡然一惊。这个超微型虫族的隐匿技能不是吹的，之前在第三集团军中横着走都没人察觉，该不会被这个小小的助理察觉到行踪吧。 但是，这个助理看起来并不一般。 不论是虫族还是鲛人，敏锐的本能都在驱使她立刻离开这里。然而，想要查清真相的意念，让她硬是扛住了那股冲动，留在了原地。 斯努的眼神中，显露出一丝兴味的光芒。 正当他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躺在实验室床上的路希尔，忽然动了动指尖。 随时在关注他的维克多不由得轻轻欢呼了一声：“您醒了！” 斯努的注意力也转移到那儿，他走到床边，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路希尔果然醒了。他先是静静环视周围的环境，而后慢慢地坐起来，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的地方，轻轻喟叹一声。 斯努露出个慵懒而迷人的微笑，问道：“感觉怎么样？” 路希尔抬眼，看了看他，也笑了。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似自负，似狂妄，似睥睨一切，更似胜券在握……总之，跟修宁以往在他脸上看到过的任何笑容，都不一样。 他没有回答斯努的问题，但是斯努却懂了。 斯努的笑容加大，慢慢地说：“恭喜你，我的陛下！我等这一天，真是太久了。” 陛下？修宁心中咯噔一下，那个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但是她来不及深思，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头顶上方，她一抬眼，竟是斯努，他果然发现自己了。 “咱们基地，什么时候混进来一只虫子？这么多人都没察觉，真是没用啊！” 斯努作势要捻起超微型虫族，修宁用最快的速度闪躲，但那只格外修长好看的手，却跟影子一样如影随形，根本无法摆脱。 终于，那虫子，被捻住了。 修宁迅速召唤出另一个分-身试图脱身。然而，这一招能躲过S级王虫注意力的金蝉脱壳大法，在斯努眼前根本无济于事，在她试图剥离精神力的第一瞬间，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成了一种粘稠的液体，困得她寸步难行。 不说逃离现场，连动一下都艰难万分。 “两种形态？这只虫子，还挺有意思。” 斯努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跟路希尔对话。修宁虽然对路希尔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到底是少年时代的友人，曾经朝夕相处十余年的时间，心中竟生出些万一这人可以出手相助的奢望，眼神便不由自主地瞥向对方，试图能从他眼中看出哪怕一丝善意。 路希尔的确在关注这里。 但他的眼底噙着笑意，似乎因为刚刚清醒还有些虚弱，双手撑在身体左右支撑在床板上，脸上的神情看好戏般的，带着显而易见的鼓励。 那鼓励，被也瞥过去的斯努接收到了。 “看我的吧，把这家伙也收了，我的虫仆大军又添一桩新奇物种。” 莫名的悲愤，将修宁淹没。她趁着斯努这一瞬间的分神，迅速抛出所有这段时间制作的所有虫族分-身，将精神力分散成丝丝缕缕的多个部分，以最快的速度钻入这些分-身体内，控制着大家一同向斯努发出攻击。 本来挺宽敞的实验室内，因为骤然增加了数十个形状各异的虫族，而变得拥挤不堪。 加上这些虫子不顾一切地想要攻击斯努，强大的威压将室内所有物品碾压成齑粉。 斯努猝不及防，一开始确实有几分狼狈。但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况，竟然露出愉悦的大笑：“这可真是个超大的惊喜。陛下，这虫子可是我先看到的，您可不能跟我抢。” 路希尔带着身边的维克多，第一时间避开了战场的余波，在一旁闲闲观战，闻言淡淡地开口：“你有能耐，就收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差不多走向明朗化了～ 第48章 路希尔这话， 有斯努可能搞不定这只虫子的意思。 斯努闻言并不觉得气愤，反而更加跃跃欲试。 这么多年藏匿在第二集团军，他已经很久没有找到势均力敌的对手， 也很久没有展露自己真正的实力了。 这场战斗， 表面上斯努以一人之力抵抗数十只天赋各异的虫族， 其实仍然是他与修宁， 也就是控制这些虫族的主精神力之间的一对一抗衡。 在彼此实力都已经达到某种巅峰层级的情况下，两人之间的战斗， 更像是一场博弈，胜利取决于刹那之间的战术选择。 修宁掌控五十六只虫族分-身的不同天赋，必须要有所侧重，什么时候需要集火攻击，什么时候需要重在防御， 又或是在必要的时候给对手设置迷阵陷阱，不同虫子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 然而， 不得不说斯努是她有生以来遇到最难缠的对手。哪怕是当年的路希尔，也没能给她造成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修宁慢慢失去了抢占先机的优势，相反， 开始被全面压制。 很快， 她意识到，这场战斗，并不能以数量取胜。同时控制过多的虫族，并不能像在虫族战场上那样轻易获得压倒性胜利， 反而会分散她的精神力。修宁当机立断， 收了大部分分-身，只留下包括霸王蛛和巨蝎在内的五个分-身——原先的被肖恩控制后， 她重新制作的。 这场大战的激烈程度，本该早就毁了这个实验室，但似乎是路希尔做了什么，除了一开始被毁的那些器物，整栋建筑仍然牢固安好地立在原地，战斗的余波也没有在基地中造成任何异动，没能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目。 由于修宁收了绝大多数分-身，原本逼仄的场地瞬间就宽敞了不少。 五只形态各异的虫族，有以速度见长的，有以攻击为主的，还有一个擅长精神幻术的。这五只是修宁最常用的组合，配合已经非常默契完美，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团队作战优势。 果然，控制的分-身数量减少之后，修宁一反之前的颓势，开始咄咄逼人的绝地反击。 斯努被五只配合密切的虫族逼得节节败退，步伐都带上了些许狼狈。 这时，五只虫子忽然组成了一个特殊的阵法，将本就处于下风的斯努牢牢困在阵法之中，无论他如何动作，都无法摆脱分毫。 观战的路希尔露出思索的神情：这只虫子的智慧，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虫族，甚至在人族当中，也属卓越。 眼看着斯努就要被霸王蛛抛出的透明蛛网笼罩，路希尔还是伸出了援手。 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斯努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突破的牢固阵法，被他轻易突破，他旁若无人的闯入阵中，将已经受伤的斯努带了出来，而后随手挥出几招，几只虫子便当场炸裂。 只剩下唯一一只似乎是本体的霸王蛛，昏死在实验室的地面上。 时间退回到路希尔决定出手的那个瞬间，修宁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来自身后暴涨的危机。 她犹豫着是否要以鲛人的形态现身，争取抵挡住那十之八九来自路希尔的偷袭。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到了斯努之前喊出的那声“陛下”，一个想法如同流星划破天际照亮了黑暗中的某些真相。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鲛人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的。 但是，如果不反抗，被击败的下场是什么，也可想而知。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有些东西，她就是连自己，也得瞒着。 修宁闭上双眼，在硬生生扛住来自路希尔那几乎致命的一击之前，清除了自己关于鲛人这个身份的所有记忆。 确认霸王蛛的确处于昏死状态，并没有任何精神力出逃的迹象，斯努扶了扶歪斜的镜架，以拇指抹去嘴角涌出的血迹，带着些疑惑道：“这种霸王蛛我见过，它们的天赋是吞噬，可以通过进食来掠夺对手的天赋技能。可它竟然可以弄出这么多不同的分-身，可真是让人意外了。” 路希尔虽然没有说话，但打量霸王蛛的眼神也带着些探究，显然也是同意他的说法。 斯努不受控制地咳嗽了几声，而后不好意思地说：“谢啦！刚刚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今天我就交代在这了。我技不如人，这只虫子还是归您。” 路希尔淡淡笑道：“我不缺这个，你收了吧。” 斯努惊喜不已，路希尔说不缺那是真不缺，他手里的鲛奴还少吗？这虫子虽然罕见，实力也很强大，放在他这里能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强大助力，在路希尔那边也真不值什么。 他也便不再客气，趁着这个大家伙昏迷着，给它注射了整整一支奴役药剂。 修宁清醒之后，就发现眼前站着一名长相俊逸的男人，在对上对方隐藏在金边眼镜后的锐利眼神时，一股发自灵魂深处无法抑制的臣服本能，化作实质控制了她的身心。 “愿为您效忠，我的主人。” 新收的虫仆竟然口吐人言，且说得一口流利的帝国通行语。斯努意外之余，觉得事情越发有趣了。 “说说你的来历。” 修宁仔细回忆自己的生平，总觉得空空荡荡，好像缺失了许多内容。但主人正在等着自己的答复，她组织了一下能够找到的讯息，答道：“我自有记忆时，便在一个密室内，跟很多虫族厮杀。有一日，那个密室被破，我和剩下的几个王虫趁机逃了出来，途中我将其他的王虫都打败，回到了虫族大本营。在那里，我得到了制作虫族分-身的方法，先后制作了数十个分-身。又过了很久，我救了一个人类，但是却被他控制，带到了人类这边。” 斯努听完，笑容收敛了不少，这套说辞，他能轻易察觉到蛛多漏洞。别的不说，一只虫子无缘无故地，怎么会救人类？难道此前是只有主的虫子？那它怎么不提先头的主子？ 即便使用了奴役药剂，斯努也没有全然相信修宁的说辞，直接在这个虫仆的精神领域进行了一番搜寻查找。 令他觉得疑惑的是，这只虫子还真的一点都没说谎。 然而，说不通的情况也的确存在。 这个虫子恐怕很有些来历，这样想着，他便把自己的推测悉数告知路希尔。 但路希尔闻言却只是挑了挑眉，道：“你若不能放心用它，杀了就好了。” 斯努却舍不得。 考虑再三，跟路希尔商量着：“我还差几只S级王虫，刚好带它出去练练。我判断它只是记忆缺失，但忠诚度应该没什么问题。” 路希尔无可无不可的同意了。 斯努说干就干，带着修宁往虫族大本营去了。 一路上，霸王蛛超强的行动力和超大的胃口，很是取悦了意在考核她的斯努。见这个新收的虫仆如此能干，连其他的虫仆都收了起来。 毕竟其他的虫仆只要参与作战就有损耗的风险，但霸王蛛不同，它不能能征善战，修复能力同样惊人，等闲不会受伤，难得遇到受伤的情况，几乎不需要任何处理也能自行康复。 简直居家旅行必备萌宠。 就冲这个，这只虫子就算有什么秘密，斯努也打定主意要用它了。 不止要用，还要重用。 而修宁也没有让他失望，在虫族大本营的时间，多半花在寻找目标上，至于找到之后，修宁会用最短的时间，将斯努看中的目标捕获，并在一旁静静围观他以药剂将这些抓到的王虫进行奴役。 每当目睹那些药剂被注入虫族的体内，修宁心中就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焦躁和烦闷之情。 它意识到，原来这些虫族，并非是自愿对主人忠诚的。 那么它呢？对主人的爱戴、敬仰和本能臣服，是否，也都出自这些药剂的力量？ 当这个问题涌上心头时，答案也几乎在同时出现。 即便是这样，我对主人的忠诚也绝不减少。 莫名地，这个坚定不动摇的答案并不能给她带来安抚的效果，反而，越加烦躁了。 话说，这个主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懒。自从它清醒效忠以来，他做任何事动过一根手指头吗？ 明明自身实力也不弱的。 一日，它照例对敌人进行无差别攻击之后进行战场清理工作，顺便以精神力跟主人沟通：“您为什么从来都不出手？” 斯努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轻嗤了一声，傲慢地看了它一眼：“如果需要我出手的话，要你们这些虫仆干什么吃的？” 这个答案，似乎逻辑满分，无懈可击。 修宁却莫名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它不该是这样被随意驱使的存在。 印象中，它也曾为腹中饥渴而肆意杀戮，但那不同，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厮杀，对手即便死，也是死于自然法则，死于弱肉强食，它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安。如它哪一日落败，沦为其他虫族的食物，它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现在，它受人命令驱使，袭击那些本不在它食谱范围内的虫族，目的也是为了将对方捕获，使之变成主人的忠仆。 虫族，可杀，不可辱。 然而，每次这个念头一旦涌现，它的精神领域就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疯狂冲刷，整个意识濒临溃散的边缘。而等到疼痛消失，意识回笼，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真的被奴役了。如小标题，必有这一遭。 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要相信前途是光明的。 第49章 除了需要处理偶尔涌上心头的莫名情绪， 修宁在斯努手底下，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毕竟斯努本人已经那么懒了，能让修宁处理的事情， 他绝对不多动一根手指尖儿。 路希尔花了一段时间调整状态， 发现经过自己最近几次的强行突破， 现如今实力已经接近昔日全盛时期， 心情大好之余，便要求斯努做好攻打虫族最后的准备。 下一步， 路希尔打算回到阿尔星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在那之前，他先要把虫族打服了。他不希望将来进行内部整顿的时候，会有讨厌的虫族一直在边境嗡嗡嗡地捣乱。 为了现阶段的计划，他将这些年在各处搜集的鲛奴，大部分都召集到自己在虫族大本营开辟的据点。 人类在虫族大本营建立据点， 对普通的将士而言是难以想象的。毕竟虫族的地盘，是睡梦中都要睁一只眼防备的地方。但不论路希尔、斯努， 还是鲛奴、霸王蛛，这里都着实是个既能掩人耳目又适合随机应变的完美地点。 这段时间，斯努就忙着指挥修宁帮他扩充自己的王虫大军。维克多也忙着补充自己的兵力，他的那些虫仆， 在之前的那场战役中消耗得差不多了。 所以相对而言， 修宁还不是最忙的。 这日，修宁碰到了几名赶来觐见路希尔的鲛奴。 修宁似乎天生懂得区分鲛人和其他人类的方法，在看到那些人的第一眼时，就确定他们是路西法召集过来的鲛奴， 而非其他部下或奴仆。 不知为何， 修宁很是看不惯这些鲛奴。它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想要挑衅他们。 这段时间， 修宁灵活运用各个虫族分-身，挤掉所有对手，成为斯努独一无二的心尖宠，就算是路希尔，偶尔遇到了也会给它几句夸赞。 但一向进退有度，聪明得不像个虫族的霸王蛛，最近这段时间却有些躁动，简直在想方设法地针对那些鲛奴，一遇到鲛奴就炸毛，想攻击，想碰瓷。 这种情况着实有些不正常，很快就引起了斯努的注意。 好在，修宁的针对，并没有造成鲛奴的实际伤亡。事实上，就算她想造成什么伤亡，也是很难的。修宁虽然实力惊人，但在同等级别的鲛人面前，想要力挫对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修宁并不因为受挫而退缩，反而越战越勇。 只要没有接到斯努下达的任务，它就能一刻不歇地，不停挑战路西法的众多鲛奴。 虽然从来没有取得压倒性胜利，但总的来说，修宁跟那些不朽级的鲛奴，实力竟然不分上下。 霸王蛛和鲛奴之间的纠缠，不止斯努对此兴致盎然，路希尔偶尔也会过来围观。 霸王蛛和鲛奴的战斗，往往是天昏地暗，破坏力极强的。 好在他们现在处在虫族的地盘，就算打斗之间毁掉掉几颗小行星，也不需要有人为此负责。 “这只霸王蛛的实力，保守估计也在不朽级高阶。按照它最近的表现来看，似乎要突破了。” 一日，偶然路过观战的路希尔这样对斯努说道。 斯努闻言略微有些惊讶。 不朽级高阶实力，且濒临突破？他不知该为自己的运气高兴好，还是担心好。 高兴，是为了难得拥有一只这样难得一见的高等级虫仆而自豪。担心，却是因为，生命体一旦突破不朽级高阶，就会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这个阶段的生命，已经彻底摆脱了肉-体对精神力的禁锢。也就是说，针对血脉基因改造的奴役药剂，很有可能会失效。 路希尔的提醒，绝不是空穴来风。斯努心中有了些许提防，但也仅限如此，他对路希尔改进过的奴役药剂很有信心。 按照军方传来的消息，各集团军已经全面联合，开始发动对虫族最后的猛攻。 他们行动的步伐跟大军是一致的，但是他们又不能完全依赖军方。 路西法死后，除了第二、第三集团军还在坚守战线、抵御虫族，其他几只集团军的高层，都有了更想要忙的事情，有些高层甚至已经离开了边境，军队无人掌管，自然成了一盘散沙。 路希尔真心不喜那些虫族。只因它们一旦入境，所到之处都会成为一片废墟。没有哪个领主会喜欢这种不请自来却破坏力惊人的客人。曾经他在位时，就主张将虫族打回老巢去，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出征。 可惜的是，在他马上要成功的时候，遭遇了最意想不到的背叛。 卷土重来东山再起之时，头一桩要解决的事情不是夺回自己的权力，而仍然是虫族——这个与人类不共戴天的种族。 好在这一次，一切都还算顺利。 第三集团军之前派人追踪虫族女王的巢穴，最终还是没能成功，不过从他们分享的情报，结合路希尔这段时间派鲛奴去打探到的情况，这次对战虫族，他已经胜券在握。 这段时间，路希尔启用了这么久以来在第二集团军里面埋伏的所有暗桩，几乎是轻易地取得了整支集团军的最高指挥权，成为事实上的第二集团军元帅。 大权在握，全面出击，只等他一声令下。 这么多年意外，第二集团军对外显示出一副毫无纪律、毫无组织性可言的表象，只因真正掌握它的人暂时没有任何动作。 为帝国之主效忠的军队，和为乱世枭雄效忠的军队，需要全然不同的管理方案。路希尔用权势和金钱编制出一张巨网，将第二集团军网罗其中，将之打磨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刀。而这支骁勇之师，放在任何其他人的手中，却只能沦为一盘散沙。他在合适的岗位安插的人是关键，唯有掌握了这批人，才能拿捏住掌控这支军队的真正方法。 路西法死后，各方势力至今没能分出个明确的高下，甚至在星历纪年这种小事上，也没有达成过一致的意见。在新的年号被公布出来之前，星历自路西法过世那年开始，被称为后路西法时代，年号为路加。 今年，刚好是路加一百年。 帝国被路西法统治的具体年限，已经超过亿万年。区区一百年，放在往昔，且不足路西法出门游历一趟。活到路西法这个岁数的老怪物，对时间已经没什么概念。但最近的这一百年，却是他漫长生命中，难得感觉到有些煎熬的百年。 当年在对战虫族的战场上，路西法被几个忽然失去控制的鲛奴联手背叛，被当场绞杀。好在他虽然已经活了那么久，却一点也没觉得活够了，因为很怕死，便做了几个未雨绸缪的准备，谁知道竟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路希尔，就是路西法给自己留的后路之一。 路西法有几名来自格林星系梅姿星球的元素族奴仆。元素人有一个明显与其他人类迥异的特征，那就是——他们并非血肉之躯，身体由某种单一元素的不同形态构成，以超强的精神力控制着身体行动。 元素人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鲛人还要逆天。但是这种人类的出生率比鲛人还要低，每个元素人的诞生都像是天选之子降临，整颗梅姿星球新诞生的元素人，数千年也未必会出现一个。 很巧的是，路西法就偶然遇到了一个年幼的元素人。趁其本人的精神力因太过年幼而无力抗争，他驱使自己强大的精神力鸠占鹊巢，将这个元素人的身体据为己有。 路西法被视为心腹的鲛奴绞杀后，离散的精神力，经过数十年的聚集才凝结在一起，辗转数个星系，才在隐蔽的梅姿星球，找到了藏匿已久的元素人身体。 此后，便以天才少年路希尔横空出世。先是在阿尔星的帝国竞技场崭露头角，而后辗转加入第二集团军，步步为营。到今天，他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实力，取得了第二集团军的军权。 万事俱备，只待杀退虫族之后，再重回阿尔星，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仔细回想，上一次为了某些事耗费心机，谋划这么久，已经是记不清多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陛下，第二集团军整军完毕，出发吗？” 这一战，期待已久，即便是斯努，也跃跃欲试。他今日仔细穿好了集团军的制服，纽扣很仔细地扣到最上面那颗，整个人修长而挺拔。 路希尔眯着眼看他，露出怀念的笑容，调侃道：“许久不见你这样正经。” 说起来，斯努也是个老怪物了。只比自己年轻那么一丢丢。 “迎接我最爱戴的王，怎能不虔诚？”斯努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正经，但路希尔并不怀疑他的忠诚。即便被狠狠背叛，王者归来，他仍然保有上位者该有的气度。 背叛者，只需叫他们付出代价。不应因他们的背叛，而迁怒真正的忠臣。 “那就一场盛大而彻底的胜利，来迎接我吧。” 第二集团军基地，空前宁静、空前整肃、空前团结。所有的将士，以一种近乎狂热的心情，迎接他们的新元帅到来。在前线征战杀伐这么多年，与虫族的战争早就是你死我活的不二之选。 终于，全面战争一触即发。 这场大战结束，等待他们的，将是功成名就，将是世界和平，将是对当前混乱的终结。 而他们所有人，期盼已久！ 第50章 对虫族的战争， 本就是筹谋已久、趁胜追击，一旦开战，便气势如虹， 整个局面如同摧枯拉朽般，第二集团军轻易获得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 进化出智慧的虫族， 自然不会就这样一直被动挨打。它们策划了一次针对路希尔的自杀式攻击， 目的是杀死这些人类的首领，试图以此来影响战局。 它们攻击的方式， 是虫族的大杀招——虫潮。 虫潮来袭的那天，遮天蔽日，目之所及，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当那些虫子攻击过来的时候，斯努勇敢地挡在路希尔身前， 然后，命令修宁去挡住虫潮。 修宁本能反感， 挥着一对前足表示抗议，怼了句：“他又不是我的主人，我不去。” 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就像是遭遇了什么狂暴的攻击一般， 整个身体站立不稳， 精神领域面临全面塌陷般，岌岌可危。 斯努见它只是抗议了一句，便神情痛苦地在原地翻滚，便知晓这就是那种来自基因血脉的神秘力量， 在惩罚被奴役对象对主人生出的反抗心理。 “我命令你， 抵挡住这些虫潮，必要时即便牺牲自己， 也要保护陛下的安全。” 斯努这次的指令，成功地传达给修宁。不同于方才的狂躁心情，此时的修宁已经恢复了平静，神情木然地接受了命令。 而后，毫不犹豫地飞身向虫潮迎了过去。 路希尔一直留意到这对主仆的反应，见状不免觉得有趣，观赏了一阵虫潮大军里那道厮杀的身影，他再次对斯努说道：“你的这个小宠物，快了。” “什么快了？”斯努一脸茫然。 路希尔没再说下去，他静静伫立在虫族的包围圈正中，神情淡然，如同睥睨天下的王者，俯视着发生在远处的厮杀，并在心中默默计算彻底击退虫族将会花费的时间。 同时，他的光脑正在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战报信息。除了眼前这批意在刺杀他的虫潮还保有一定的规模，其他战线的虫族，已经溃散得差不多了。 帝国的军队，几乎要将这些虫子灭族。 其实路希尔并不介意将这些虫子杀到灭绝，如果它们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不知退缩的话。 狂躁的霸王蛛，在战场上就像是一个bug般的存在，透明的蛛丝洋洋洒洒地飘散在战场上空，徐徐飘落后沾染上的所有虫族顷刻间便化为略带着不同颜色的透明液体，有些被修宁拣选着吸食掉一部分，大部分都消散在原地。 所谓虫潮，就如同数之不尽的虫族汇聚而成的海水一般，杀之不尽、绵延不绝。面对这样的的虫潮大军，无差别攻击对它们造成的伤害，几乎在瞬间即被恢复，效果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当务之急，是在这些虫族当中，找到在背后指使它们行动的头目们，并各个击破。 所谓，擒贼先擒王。 修宁召唤出其他所有的分-身出来战斗，包括她的鲛人分-身。 在与虫族的混战之中，这个动作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其他人留意到，但是，战到正酣进入忘我之境的修宁，将主要的精神力放在了鲛人分-身那边。 这是她潜意识里的本能。 霸王蛛的分-身固然非常厉害，但修宁更偏爱鲛人这个分-身，甚至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才是她的本体。只有在鲛人形态的身体里，才令她有一种可以畅快施展所有技能的熟悉和自在感。 况且在当下，她需要利用鲛人强大的精神力，在虫潮之中揪出那些躲在暗处的虫族鼓动者。 负责指挥的虫子，和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虫子，通过精神力场很容易区分出来，修宁一找一个准。 找出一个，就丢给霸王蛛。 一人一蛛，配合得无比默契。而剩下的那些虫族分-身，则负责清理被除掉首脑后群虫无首慌张无序的喽啰们。 随着战场被清理出大片大片的空地，在其中浴血奋斗的身影逐渐露出了身形。 路希尔在这个时候看向战场，忽然从中发现了一道矫健而美丽的身影。 这——是鲛奴？ 路希尔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他手底下虽然有很多鲛奴，但记住他们每个人的脸，对路希尔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因此他十分确定，这个身手利落、实力不凡，即便在相貌傲人的鲛人一族中也算得超凡脱俗的鲛人女性，并不是自己的鲛奴。 加上她跟霸王蛛等虫族天衣无缝的配合，联想到之前斯努的这只虫仆断断续续说不通的来历过往，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心中暗道：“这就是你的秘密？不是一只单纯的虫子，而其实是个鲛奴？” 路希尔不知道的是，他此刻的笑容其实有些僵硬。 使用元素族少年的身份卷土重来，顺利恢复昔日实力，顺利掌握军权，看起来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当初背叛他的鲛奴，在当时已经跟过去的自己一起长眠地下，其他的鲛奴也在这些年被他一一收拢，重新改造了基因血脉，确定全部都向自己效忠。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重要事实，那就是：当初那些鲛奴，究竟是如何摆脱自己的灵魂奴役，在自己眼皮底下成功策划并谋杀自己的？ 唯有这件事，路希尔还没有搞清楚。 而这，其实是致命的。 无论多么强大霸道的药剂，如何逆天的基因改造技术，在实力突破不朽级之后，强大的精神力就会摆脱肉-体的限制，鲛奴更是如此。然而，即便如此，终于摆脱基于肉-体控制的奴役药剂，突破了不朽级的鲛奴或是其他更强大的存在，路西法一直以来，都有着一套更为自信的控制方案。 那就是灵魂奴役。 灵魂奴役，是针对精神力的奴役。灵魂奴役脱离了药剂控制那种低级手段，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的高端控制方式。 只要在对方的精神领域打上自己特别设计的奴役烙印，就能永远控制对方，令其为自己效劳。 这种针对精神力的高级奴役方式，只要确保自己在精神力对决上的绝对优势，理论上，起码在路希尔认知范围内的理论上，那些被控制的对象，是不可能找到翻身的机会的。 也就是说，之前那些鲛奴的背叛，理论上，是不应该发生的。他们不可能摆脱自己的控制。 然而，事实是，那些鲛奴背叛了他。并且，他们进行了周密的策划，将几乎不可能杀死的路西法陛下成功杀死了。 是的，路西法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是路希尔。 他已经死了一次。 非常狼狈的。 重新建立自己的权威，对路希尔来说，只是耗时耗力，其实并不艰难。难的是，直面自己的失败。且，是至今为止，仍然不明缘由的失败。 在路西法不自觉的密切注视下，修宁揪出了一只又一只虫族小头目，凭她一人之力，竟然在这如同洪流般的虫潮之中撕开了一道可观的口子。剩下的那些虫族，也都尽数被身边的将士成功挡在安全范围之外。 路西法丝毫不必为这些虫子而烦恼。 他更关心的是，那个鲛奴，跟曾经背叛自己的那些，有关系吗？ 她为什么失去了好些记忆，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些鲛奴，他们到底要的是什么？ 终于，在虫潮之中厮杀的修宁，遇到了一个硬茬。对方的精神力场几乎跟自己势均力敌。她发现这个家伙之后，没有轻易地丢给霸王蛛解决，而是选择直接硬碰硬。 表面覆盖着厚厚甲壳的棕褐色巨虫，有着数十对几乎看不清的细长黑腿，但行动竟然异常灵活。在跟修宁打斗的过程中，它忽然张开厚厚的甲壳，那竟然是它的翅膀。飞向空中的虫子忽然在原地爆开一阵浓浓的棕褐色烟雾，被这些烟雾笼罩其中的修宁，脚下踉跄了几步，竟差点没稳住身形。 但是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跟这只将翅膀挥得像撒粉机的虫子缠斗起来。修宁也切换到鲛尾状态，健硕而修长的鲛尾在空中一甩，空气便为之一荡，瞬间所有的烟雾都消散不见。抓住这个时机，她狠狠地将那只虫子拍打在地，以长剑牢牢钉死在原地。 霸王蛛很快赶来，将那只虫子消化吸收。 刹那间，修宁进入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奇妙境界。她有感自己的精神力骤然之间变得更加霸道，整个人的意识好像忽然窜到九天之外，以一种超脱的姿态睥睨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那个瞬间，她认为，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以精神力杀死底下所有的虫族。 而她，就那样做了。且，成功了。 这就是所谓的突破。她突破了不朽级，跟在场的绝大多数生命，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一种碾压级别的存在。 她为自己的这种强大而感到开心，愉悦，痛快！直到，她在底下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戴着金边眼镜、道貌岸然的家伙。 这个人，前不久，竟然自称是她的主人。 他也配？ 修宁的精神力，将周边的空间扭曲成一种类似漩涡的形状，顺着那个漩涡的方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滑到斯努的眼前。 “她……”斯努的身体，微微侧向路希尔的方向，可以看出在临死前，他是想向路希尔求救的，但他没来得及动作。 而路希尔，本来是有机会救他的。但是莫名的，他没有动作。 看起来，就好像他没有留意到整件事的过程，想要插手时已经晚了。但路希尔的内心却非常确定，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希望斯努——这个鲛奴昔日的主人，还是不要活着比较好。 第51章 斯努， 他知道的太多了，好奇心又太强烈。 曾经至高无上的路西法陛下，因为这百年来的特殊经历， 不得不变得谦逊有礼， 现在人前人后， 都是一副温和的面孔， 变成了友好而上进的青年元帅路希尔。 以至于，曾经对他只敢全然恭敬的斯努， 最近开始渐渐有些不知分寸。 很多事，路希尔其实并没有义务向斯努交代。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向是主与仆、上司与部属，而从来都不是朋友。但或许是装亲和装得有点入戏了，这层面具他竟然不想亲自撕下来。 这个鲛奴既然动手了， 就省得路希尔为难。 摆脱肉-体和血脉控制的修宁，在杀死斯努之后， 就彻底恢复了意识的清明。然而，那种记忆里空空荡荡的感觉，仍然没有消失，就好像有很多重要的东西被丢失了， 而她费尽所有的力气， 也根本无力着手、无从找回。 这样的感觉让她非常失落、茫然，精神力回到身体里之后，整个人呆呆愣愣地杵在那里，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如果， 忽视现场那些被她强横精神力碾压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虫族尸体的话。 因为修宁刚才的大展神威， 这一波意在刺杀人族首领的自杀式攻击，正式以失败告终。路希尔示意身边的将士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 每个人的终端都收到了战争胜利的消息，第二集团军陷入了狂热的庆祝氛围。所有人都开始畅快地嘶吼、大叫，尽情宣泄着胜利带来的痛快滋味。 等待这一天，他们真是等得太久了！ 终于，他们将虫族彻底打败。绝大多数虫族战士化作尸骨，而它们中的极少数，则逃回了虫族大本营。这次不同于以往的战略性撤退，这次的虫族被真正伤到了根基，不经历漫长的时间去恢复和遗忘伤痛，它们再不敢轻易踏足人类地盘半步！ 而在这场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的修宁，此时却只是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四周。 路希尔朝她走了过去，修宁立刻就察觉到了。 这是个很强的人类。他的精神力场比自己要宽广得多，虽然刻意收敛了自身的威压没有对她造成压迫，但仍然可以轻易判断出，对方是个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存在。 待他真正走近，修宁看清对方的脸，才有些犹豫地问道：“我认识你？” 不是“你是谁”，而是“我认识你”？ 没有恢复记忆的这名鲛人，潜意识里竟然是认识他的吗？路希尔的笑容更显温和，精神力场悄无声息地向对方那边渗透过去。 他仔细观察眼前这个鲛人，发现从对方身上，竟真的看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但是，凭他傲人的记忆力，竟然找不出这丝奇妙的熟悉感究竟出自哪里。 是那些跟他一起死去的鲛奴吗？莫非他们中的某些人，也有某种死而复生的方式。或许他们也有幸从那场劫难中存活下来。不过他们却不珍惜这难得的幸存机会，反而选择改头换面，甚至清理记忆，再次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也许就是为了能够再次杀死他。 路希尔再度感觉到那种被冒犯到的恼怒。 不论眼前的这名鲛人究竟目的为何，他要让对方看清一个现实，那就是——曾经自己的失败只是疏忽大意，但凡对鲛奴有一丝一毫的防备心理，他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路希尔娴熟地悄然入侵了修宁的精神领域，对此全无所觉的修宁，在不知不觉中，意识再度陷入了迷茫。 “我亲爱的孩子，你可愿奉我为主，以灵魂与生命侍奉于我？” 朦胧中，似乎有一双充满诱惑的眸子，在紧迫地盯着自己。修宁在那双眼睛的诱惑中沉沦，迷迷糊糊地应了句：“我，愿意。” “成功了吗？这么轻松，简直毫无阻碍。她应该是第一次被人入侵精神领域，不知道其中的要害，才会这样全无防备……她不是那些背叛过我的鲛奴中的任何一个。那么，她会是谁？她有什么目的？” 路希尔的眼神讳莫如深。 这个疑问，只在路希尔的脑海中徘徊了片刻，便被他抛掷脑后。眼下，他有其他的正事要处理。 “走吧，我们该回阿尔星了。” 修宁闻言本能地停顿了一下。听到“阿尔星”这个词，她的脑海中涌现了一些记忆碎片。那些记忆似乎很深刻，又似乎很淡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分裂出来的一个旁观者，冷冷围观过往发生的一切，隔着一层朦胧的薄雾，看不真切也无法切身体会。 路希尔回阿尔星的阵仗很大。如今的他已经不必低调，这些年除了在军队里布局，在阿尔星，他也埋了不少钉子。 王者归来，这些被安置在不同岗位的人物，有了强悍的靠山，便迅速抖了起来。 帝国的局势，几乎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里那些你争我抢、明争暗斗的大人物们，有的一夜暴毙，有的就此沉寂夹起尾巴做人，剩下的那些，则将接风宴摆到了阿尔星的外太空，用规模盛大、气势空前的阵容，迎接昔日帝王重归王座。 路希尔被帝国的高官们恭恭敬敬地，迎回了位于阿尔星的王宫。争论百余年的星际历法也终于有了统一的说法，陛下有言，就叫天启。 天启元年，路西法陛下死而复生，重回阿尔星。伴在他左右的依旧是一名相貌绝美的鲛奴，那名鲛奴冷着一张俏脸，帮陛下过滤所有潜在的危险，即便在陛下面见高官时，也不必离席规避。 对于鲛奴，陛下大人一贯的态度，都是深信不疑。 即便，这一族曾经让他跌了那样一个跟头。路希尔仍然以宽大的胸怀，向世人宣示：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一日，路希尔正在办公，有人求见。看到拜访者的名帖，他露出淡淡的微笑，向守在一旁的修宁道：“你去，把这位客人接进来。” 修宁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位客人的面子挺大，居然需要劳动路希尔身边的人亲自迎接。 但她对主人的叮嘱没有任何异议，接了指令后便往外院走去，一般客人在拜访路希尔前，会等在那边。 待见到等候在那里的金发男子时，修宁的表情有一瞬的茫然。 这个人，看起来也很眼熟。 不同于修宁带着探究的眼神，对方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却惊得差点没能绷住表情。 修宁！当年将卢瑟的小行星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她的尸骨，本以为她被虫族吃掉了，原来，她竟然还活着！ 第52章 诺兰的精神波动太过明显， 惹得修宁再度看向他。直直盯了数秒，才转移视线，淡淡地说道：“主人正在等您， 请跟我来。” 诺兰跟在她身后， 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从修宁的眼神来看， 她似乎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即便是被路希尔收编为奴， 鲛人也不该失去过往的记忆，除非， 在她遇到路希尔之前，已经发生过什么，导致她在那之前已经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而或许恰恰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安然无恙得呆在路希尔身边，否则以她鲛人一族圣女的身份， 恐怕会受到更多的限制。 起码，诺兰认为， 路希尔不会轻易放她跟自己这些人等近距离接触。 诺兰心中有几分猜测，但他不敢肯定。 事已至此，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在不能保证绝对安全的情况下， 最好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谁知道， 失去自我的鲛人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即便是他自己，在某些时候，也是不值得被信任的。 很快，修宁便将这名客人送到主人那边。难得这次， 路希尔竟然让她先退下。 跟这名客人要说的事情， 她不能听？修宁无可无不可的答应着，退下之前， 听到主人以温润的声音喊出客人的名字：“诺兰，你来了。” 诺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回到阿尔星的这段时间，修宁跟在路希尔左右，听他处理了很多公事。诺兰这个名字，被提及的频率相对较高，但让修宁记住她的，并不是他身为路希尔的得力助手，做出了哪些丰功伟绩，她唯一在意的是：这个诺兰，是一名鲛人。 听说，这个叫诺兰的家伙，为了向主人尽忠，将藏在无拘星的深海海底数量超过数万的鲛奴和数百万的半鲛悉数出卖。此举令路希尔得到了重要的助力，作为奖励，他也给了诺兰足够的信任和权力。 修宁心中对路希尔是绝对忠诚的，但对于这种出卖族人换取尊荣的鲛人，即便共同效忠同一主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因此，当她听到对方的名讳之后，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冷了下来，离开时关门就没控制力道，“砰”得一声，震得里头说话的两人面面相觑，各自都若有所思。 有了这次会面，接下来修宁总是能在各种场合遇到诺兰，毕竟他俩是路希尔的左膀右臂，一个是随扈，一个是心腹。但因为某些缘由，这两人根本无意跟对方有任何交集，不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底下，都不曾有过任何接触。 “竟然连眼神的交换都没有？”路希尔看着超微型智能追踪器给出的汇报，心中很是不以为然。越是这样避嫌，就怕是越有什么猫腻。 “继续盯着。”他发出这样的指令。 自从回到阿尔星，路希尔对于自己的来历就不再有任何形式的隐瞒。虽然也没有主动说过什么，但明眼人都很清楚：他就是昔日的帝王，帝国的创建者和真正的主人，路西法陛下。 确认这一点之后，在收回权势和地盘的过程，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这百年来忙着争权夺利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众人甚至以为，这一百年，就好像一场荒诞虚妄的大梦。 梦醒之后，一切该当如何还是如何。 但是，也有极少数人，窥得当年真相，对路希尔如今还在重用这些害他几乎身死陨灭的鲛奴，感到百般不解，也十分妒忌。便不乏有人在路希尔面前建言，提醒他警醒鲛奴之祸。 但是，路希尔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 他的这份傲慢与自信，也在无形中也为自己增添了几分威严。毕竟不是谁都有底气这样做的。 路西法的强大，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此举是出于胜券在握，而非以身犯险的试探。 然而私底下，路希尔却从来没再相信过这些鲛奴。 路西法本就不是个会轻易信任他人的人。因为这，他历来都热衷于研究奴役他人或其他种族的方法。不止是鲛人还是元素人，兽族、虫族或机械族，但凡掌握在他手中的绝对力量，他根本无法信任任何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灵魂，只有通过奴役这种方式，确保手下的绝对忠诚，他才会安心使用。 但是，原来奴役，也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路希尔从未感觉自己是这样的孤独。 他重回阿尔星，手下仍然强者如云，自己也足够强大。但是，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在坐拥天下的同时，也同样身处群狼环伺的绝境。 只因，他还没有找到那些鲛奴究竟是如何背叛自己的方法。 这种方法，究竟是只适用于鲛人，还是适用于所有的奴隶？一旦那些个人实力完全不弱于自己的存在，有朝一日全部觉醒了自我意识，他的下场会变得如何？ 路希尔表面云淡风轻，享受着权势回归、众人敬仰的傲慢姿态，但私底下，只有自己知晓，他从未有一刻安眠。 修宁常伴路希尔左右，偶尔也会受他指令，外出执行一些任务。 等待太久，没有任何发现的路希尔，开始觉得有些不耐烦。他最近频频制造机会，让诺兰和修宁有机会独处。但追踪器反馈的信息，这二人非因任务产生的必要交流，竟然真的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同为鲛人，从未交流过有关族人的话题。 修宁明显对诺兰所做之事十分不满，但她竟然从未就那些事，对诺兰发表任何意见。 路希尔越发觉得，这二人之间，肯定有些什么。不然，按照修宁的性子，哪怕不表现出些许不屑，也该使些小绊子。 被猜疑之心折磨的路希尔，此时还真的是想多了。被灵魂控制的修宁，出于对主人的忠诚，虽然并不认同诺兰的所作所为，但也没有理由主动挑衅对方。毕竟跟她出各种任务的诺兰并没有直接冒犯到她，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顶多对对方视而不见。 反复试探没有结果，就在路希尔开始怀疑，这两人或许真的没有什么猫腻，转而将重点倾向他怀疑的其他对象时，忽然发生了一件事。 修宁失联了！ 是诺兰发回的消息，路希尔第一时间调动追踪器查看当时发生的一切。 这次路希尔派出诺兰和修宁去巡边。虫族虽然被击退，帝国的敌人还有很多，只是往往不成规模，也没有虫族那样彪悍的毁灭力，所以往往不必大军压阵，派几个高手足以解决。 这次遇到的敌手，是一只噬空兽。在帝国某个边境，传来一只巨型噬空兽出没的消息，这种兽族的胃口惊人，什么都能吞噬，而被吞噬的物体都像是进入了一个黑洞，有进无出，有去无回。 因为这种特殊的属性，等闲人类对上噬空兽几乎是不可能生还的。但诺兰和修宁可不是普通人类，路希尔认为，派他二人前去处理噬空兽之灾，简直大材小用。 但这么简单的任务，竟然出了差错。虽然诺兰最终还是将那只噬空兽生擒了，但追踪器传回来的画面显示，修宁确实是被噬空兽给吞了。 被噬空兽吞下去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不可能找回了。 路希尔得知这个消息，心里却只是想笑。他们想让修宁失踪？抑或是叫她去而复返？ 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可以确定，对修宁的灵魂控制是成功的，修宁此前对他绝对忠诚。 所以对方终于出手了，借由这个失联的机会，让修宁恢复自由意志，而后借着某个机会再回到他的身边，完成刺杀任务？ 路希尔甚至有些期待，失联就失联吧。待得她回归之日，就是他弄清真相之时。 第53章 修宁没预料到， 自己对付一只噬空兽竟然能失手。 当她被吞噬时，其实还是有机会可以脱离困境的，但某个瞬间， 她忽然从噬空兽张大的口腔内部， 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那种似乎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 让她冲动地放弃了挣扎， 只凭本能地选择了沦陷进去。 噬空兽的口腔，有人认为里面连接着黑洞， 无论是什么，一旦被吞噬就会被摧毁。但也有极少数人的观点认为，它的口腔更类似于虫洞的存在，其实连接着未知而遥远的宇宙。 从来没人证实过这些猜测。 不少强者在对上噬空兽时能够保证不落下风，甚至可以生擒这种异兽， 但这不代表着他们有信心钻到噬空兽的嘴巴里去探究真相。不过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或许真的有人这样尝试过， 只是不曾有过明确的记载罢了。 修宁被吸入那股深不见底的漩涡后，并未感受到什么挤压或摧毁的力量，相反整个人都很轻盈，被裹挟在这个未知通道内， 有一种身处飞行器中进行空间跃迁的失重感。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 随即她觉得自己抵达了目的地，脚下有了着地的踏实感，那种光线被扭曲、吸收的诡异景象消失，眼前出现了一个美轮美奂、不似真实的场景。 一对谪仙般超凡脱俗的美貌男女， 正站在她的眼前。 他们是鲛人， 修宁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使得她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戒备之心，尤其是当她发现， 这对男女中的那名男性鲛人，竟然长着一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如果只是长得相像，她或许还应该警惕一二，但在看到对方之后，心中立即涌现的那种几乎溶于骨血的熟悉感，却让她无法克制自己的亲近之情。 对方看起来比自己更加激动。修宁这样想着，却忽然被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拥住了。 “修宁，真的是你……这么久你都没有出现，我们都以为你当时已经……” 修宁发现自己的肩背似乎被什么温热的液体浸湿。她感觉有些微妙，既感动，又觉得有些好笑，她虽然没有多少关于鲛人的记忆，但她却知道，鲛人不应该这么轻易落泪的。 她很快被放开，高她半个头的男子摸了摸眼角，自己也笑了，说道：“没事就好。不过，你现在似乎失忆了，我这样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哈哈！” 修宁竟然点了点头，说：“是有点。” 男子竟也不以为意，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你的双生哥哥，修启。” 又指了指身边的女子，道：“这是荼靡。你失去的那段鲛人的记忆，还有更多深埋于你潜意识的那些东西，荼靡会帮你找回来。” 荼靡的美艳似乎笼上了一层柔光，竟有几分不真实。修宁看向她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幽深的大海，竟无端生出一股怀念和向往之情。 荼靡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你信任我吗？”修宁仿若听到她这样问道，但她并没有给出回答。荼靡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她们只是互相看向对方的眼底，慢慢的，修宁的眼神变得游离、恍惚…… 当修宁清醒之时，该想起来的一切，就已经都想起来了。 荼靡，这不是修宁跟她第一次见面了。但是自上次见面之后，关于她的记忆，却妥善地隐藏起来，以至于在这期间漫长的光阴中，修宁竟然一次都没有想起过对方。 彼时，是修宁离开帝国竞技场，打算将计就计，把自己当成被诺兰阁下转让的鲛奴，前往卢瑟的偏远小行星，调查失踪的鲛奴一事之时。 在出发之前，众人对可能遇到的各种危险做了全方位的预测。大家对觉得有必要进行防范的事情，都安排了尽可能的应对方案。 荼靡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诺兰和修启带来见修宁的。 修宁身为圣女，没有被改造基因，没有被奴役过，这件事从本质上来看，其实是侥幸，而非实力使然。如果她毕生都躲在无尽海，在那么多鲛人的庇护之下，或许终身不必考虑被奴役的可能。但是，当她真正走出哈尔星，开始主动接触事情的真相，也就意味着，她随时面临着被发现、被奴役的命运。 这件事，并不会因为圣女一族一次的幸运，而终身被幸免。 荼靡提供的解决方案，是在催眠的情况下，给她的深层潜意识植入一段记忆。这段记忆就像是一串钥匙，在特定的时候触发开启，就可以无视任何精神烙印或指令，将事情的真相，呈现给她看。 这段被催眠植入的深层意识，并不是给修宁一人的特别安排。事实上，没有被灵魂奴役过的鲛人，包括诺兰、修启、洛、琉璃，还有许许多多的鲛人，也都被植入了这段记忆。 甚至于，百年前路西法的死，也能归功于这段流传甚广的鲛人记忆。 其实，藏匿在无拘星的那些族人，暴露行踪是必然的结果。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路西法绝对清楚，在帝国的某个地方，有那么一批鲛人存在的。 以往，高高在上的路西法，手底下高手无数，奴隶多得使不过来。这些低等级的鲛人，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忘了也就忘了。但对于刚开始恢复实力，想要拿回一切但大部分计划还在筹备阶段的路希尔来说，这些鲛人，却是雪中送炭般的存在。 路希尔其实一开始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批鲛人，但修宁等人杀死泰坦，到底将事情闹到了人前。诺兰将他们安排到帝国竞技场，路希尔出于各种考虑，在差不多的时间，也入驻了竞技场，并时常接触修宁和其他鲛人，其实都是在为收用这批鲛人做准备。 但那时的路希尔羽翼未丰，以至于很长的时间内，他都没有进行任何实际行动。以至于不时得到他各种指导的修宁，把他的“训奴”之举，误会成切磋、指点，并将对方划分到友人的行列。 直到修宁在卢瑟事件之后失踪，诺兰和修启等人以为她已经死了，众人化悲痛为力量，调查二度改造鲛奴之事的进度条大幅加快，路希尔作为重要嫌疑人，不久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路希尔毕竟有着王者的傲慢，察觉到他们的动作，但并不畏惧，反而硬碰硬，加快动作收服了很多鲛奴，其中就包括暴露身份的诺兰。 但路希尔不知道的是，从这个时候，计中计已经开始。 其实按照事情的发展，鲛人一族和数百万半鲛的下落，迟早会被路希尔知晓，赶在事情无可挽回之前，诺兰却将这个重要信息主动透露，在很大程度上，果然换取了路希尔的信任。 然而此前，诺兰接受了催眠。在认主之后，修启找到一个机会，帮他激活了深层意识里的那段记忆，这段记忆就是解除灵魂奴役的关键，诺兰很快恢复了自由意志，并成功潜伏到路希尔身边，成为他的心腹。 这个计谋，幕后的策划者就是荼靡。 荼靡也是圣女族的后裔，她那一辈侥幸有两个女孩，所以有了选择的余地。她没有留在无尽海沉迷科学研究，而是走出了哈尔星，来到阿尔星，就潜伏在距离路西法很近的地方，寻求族人的未来。 荼靡深知，自己此举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为了以防万一，她研究出以深度催眠的方式，在鲛人的深层意识，植入一段平时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深层记忆。 被奴役的灵魂，波及到的精神领域，尚不足以深入到那个层次。也就是说，在植入深层意识之后，即便被打上了奴役烙印，在经过外力的作用下，还是可以觉醒这道被深度催眠的记忆。 那样，被灵魂控制的鲛奴，就可以苏醒，并察觉到自己被奴役的事实。 灵魂奴役，本质也是一种催眠出来的假象。路希尔妄图利用自己高人一等的精神力，布局了周密的精神控制网。然而，当有一道从内部觉醒的记忆打破了这层假象，他的布局也就岌岌可危。 但这个催眠的过程，一定要发生在被灵魂奴役之前。 为此，荼靡做了漫长的准备。她辗转在历代圣女身边，辅佐教导他们的孩子，在这些鲛人一族的强者在被送达路西法身边之前，就对他们进行催眠、植入深层记忆。 她毕生心血都在培养这些同族的强者，但却是为了将他们送到路西法的身边为奴，意在逐渐取代他身边最忠诚的那批鲛奴，换上拥有深层记忆的这些族人。只待时机成熟，她就可以催动记忆，觉醒族人，而后发动反叛，一举将路西法击杀。 荼靡就是这么做的，而她，也成功了。 路西法死了。被灵魂奴役的鲛奴，跟路西法是生死与共的关系。所以，杀死路西法的那些鲛奴，在获得自由的那一刻，也为了自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们连同路西法，一起，全部都死了。 荼靡没有感觉到任何愉悦，甚至，直至路西法死去，她仍然不敢懈怠。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不敢相信，鲛人一族筹谋亿万年的事情，就这么成功了。 果然，不久之后，她就听到了坏消息。 有鲛人失踪，基因被二度改造。荼靡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路西法真的没有死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Jxksmsb的地雷和营养液～ 请允许我开始倒计时了，大概还有两三章就完结了～有点小激动，无奈手速跟不上！ 第54章 发现路西法竟然真的没有死， 预期可能会有的恐惧和绝望并没有降临，相反，荼靡竟产生一种果然如此、不出所料的念头。而后， 内心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地， 继续投身到对抗路西法的事业中去。 诺兰这些小辈， 在之前那次的计划中涉入不深。可以说， 他们其实就是荼靡刻意留下、以防万一的杀手锏。 利用藏匿在无拘星那些族人的信息，换取诺兰成为路希尔心腹的机会， 荼靡认为，招式不必新颖，管用就行。 只要再度接近路希尔，等待合适的时机，一定有机会再度击杀对方。不过这一次， 他们要做好更周密的准备，以防路希尔再找到什么退路， 让所有人的努力功亏一篑。 本来，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 重新归来的路希尔，不可能对背叛过他的鲛奴毫无戒备。但他的傲慢、他的自负，却不容许他逃避这次的失败。 将鲛奴时刻放在自己的眼前， 既是对世人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表态， 那就是：他路希尔，无所畏惧！ 鲛人成功地回到了路希尔身边并得到重用。他们要做的，就只是等待合适的时机而已。 然而，修宁忽然出现了， 这并不在任何人的预期。 所有人包括荼靡， 都认为修宁大概率是死在那场疯狂的虫族之祸当中，而她其实并没有。这本是一件好事， 毕竟修宁是诺兰和修启的胞妹，是鲛人一族的圣女，他们曾经为她的失踪或可能陨灭的噩耗而感到悲痛万分。 而哪怕她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鲛人，她的幸免于难，都应该是值得庆幸的。 然而，她出现的时机和场合，都不太合适。 “路西法是个非常狡猾的人，你的出现，让他对诺兰的怀疑从种子变成了大树。我们本来也不必寻求他的全部信任，但也不能招惹太多的防备心理，那样会很难找到机会。”荼靡看着恢复记忆的修宁，略带着歉然的神情说着她的担忧。 “利用这次意外，你可以就此‘失踪’不再出现在路希尔面前。这样诺兰即使无法摆脱自己的嫌疑，但随着时间流逝，路希尔对他的防备会慢慢消散，我们可以继续等待，从长计议。” 在边境出现的那只噬空兽，就是荼靡本人。她曾经收服了一只噬空兽，并克服重重困难，将它的口腔融合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从而获得了噬空兽吞噬和传送的天赋技能。事实上，噬空兽的口腔，既可以是黑洞，也可以是虫洞，端看怎么使用。 跟路希尔期待的不同，荼靡利用噬空兽将修宁吞噬，目的并不是要她恢复记忆后重返他身边做些什么，而相反，她希望修宁借由这个机会，彻底退出这场争端，什么也不要插手。 修宁沉默地听着荼靡安排后续的计划，许久才忽然插了一句：“所有人都会死的，对吗？” 荼靡一愣，当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的时候，脸色不由得变了变，有些难过又有些悲愤地低声道：“你害怕吗？” 荼靡的计划，曾经是利用路西法对鲛奴的信任，现在是利用路希尔对鲛奴不得已而为之的重用，都是企图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采用合围的方式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 其实，对于鲛人的实力，在保持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杀死路希尔乃至于曾经的路西法，都不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被灵魂奴役的鲛人，生命的状态跟主人息息相关。主人生，他们未必能生，但主人死，他们必死。 所以上一回，路西法死了，那些设计他的所有鲛人强者，也跟他一起陪葬。可悲的是，路西法留有死而复生的后路，而鲛人没有。经过短短百年，路西法通过路希尔的身份卷土重来，死去的鲛人不能复生，而现在的鲛人为了再度杀死他，又要赔上一批宝贵的生命。 被路希尔灵魂奴役的鲛人不在少数。这一次，修宁也在其列。 “如果这次路希尔死了，下次再有个路西菲尔重生，你还要再找一批鲛人，继续用这种方法跟他同归于尽？” 修宁的质疑，令荼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又或者，你认为浑浑噩噩地活着比较重要？为了活着，可以不要自我，不要自由？” 荼靡的情绪有些激动。其实，修宁并不是第一个质疑她的人，很多鲛人，对这种飞蛾扑火的方式都有疑虑。但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生存还是死亡，自由还是被奴役，只能二选一。 或许是因为这个充满悲剧色彩的方案被植入了修宁的脑海，即使被深埋于潜意识平日里无法记起，修宁仍然在无意识地寻找，是否能有其他更好的方案。 为了鲛人一族的自由，修宁其实并不吝啬于献出自己的生命。但如果以此为代价，甚至更多的族人生命为代价，却不能换取必然的解脱，这样的牺牲又有何意义？ 荼靡之前凭借这样的计划，将路西法扳倒了一次，付出了很多族人的生命，仍然有着毋庸置疑的重大意义。但是，对付路希尔甚至后面可能还会出现的其他身份的这个罪魁祸首，继续使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修宁却无法认同。 如果用一代又一代鲛人的生命去换取那永远可望不可及的自由，这样的自由要来又有何意义？ 但是荼靡的反问，也是很现实的。难道因为畏惧可能会有的伤亡，就这样裹足不前，就这样困顿于被奴役的悲哀命运？ “还是让我回去吧，回到路希尔的身边。”修宁沉思片刻，这样决定。 不说荼靡，修启也不能同意。“你回去做什么？路希尔不可能再信任你，或许，他从来就没有信过你，你就这样回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荼靡也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语气松动了不少：“你不必这样。” 修宁轻轻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做了一些事，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我需要回去看一眼。我不需要路希尔的信任，我们鲛人一族不是谁的奴隶，再也不必筹谋谁的信任。上一次，我们打败路西法，是建立在他对自己奴役技能的过度自负的基础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现在，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会让他再度付出信任了。” “你说得没错，我们从未打算再次取得他的信任。我们只需要得到一个可以持续接近他、守在他身边的机会，这样才方便动手。现在他身边的人手已经足够，你不必再去冒险。” “但是等在这里，也是等死，不是吗？”修宁其实并没有讽刺的意思，但这样的话说出来，谁也不好受，她很快转移话题，带着些微的笑容，说起了好一点的消息，“我在虫族大本营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收获还是不错的。在第二集团军，当我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奴役，恐怕会被动泄露不少机密的时候，我亲自动手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清理隐藏起来，但在那之前，我曾经给我未来的主人，留下了一些好东西……” “其实现在的鲛人，完全可以不必处心积虑。我们有那么多强大的族人，面对面地打败他，有何不可？” 听完修宁的讲述，荼靡和修启相视一笑，不由得赞同道：“是我们等待太久，竟然已经习惯等待。筹谋太久，竟然还在忍耐筹谋。你说得对，他已经不是昔日只手遮天的路西法，而我们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鲛奴。从他死去的那一刻起，所有的鲛人都已经站了起来，如今，我们要堂堂正正地胜他。” “是的，正面挑战！” 阿尔星的路希尔陛下，终将等到去而复返的修宁，但却不会是以他所期待的那种方式。 一天清晨，路希尔醒来，发现王宫中没有了任何一个鲛奴的身影。这令他感到奇怪，却也没有太多意外。 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奴隶种族，没道理在百年之后继续保持忠诚，只是他以为这些空有强大血脉却不知如何运用的种族会故技重施，比如表面上鞍前马后侍奉主人，背地里却在谋划着如何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他们竟然没有任何动作，就忽然悉数撤离了？他们打算搞什么鬼？ 没了鲛奴，路希尔还有其他的奴隶，也有诸多以权势、金钱或人格魅力吸引来的马仔，所以他无所畏惧。 路希尔将双手插入长裤的口袋，在无人察觉的暗处，指节被捏得嘎吱作响。 这些鲛奴的离去，证实了他的某些猜测，他们在认主之前都被植入了那段催眠记忆，所以灵魂奴役对他们来说作用有限，在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立刻恢复清醒，并动作整齐地执行某些策划。 路希尔的预感是没错的，他如今真的身处群狼环伺的绝境。 是因为从神坛跌落过一次，所以人的思想也变得怯懦了吗？路希尔偶尔会唾弃自己这种被负面情绪控制的状态，他是万人敬仰、无人匹敌的天才路西法，竟然因为小小的鲛奴而方寸大乱！ 这绝对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最后一章！ 第55章 当看到修宁出现在自己眼前时， 路希尔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眉头微蹙。 是有些不对劲。路希尔自认，他不是个容易被负面情绪缠身的人， 但最近， 却总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狂躁和暴戾， 一直压抑着一股无名之火， 时刻处于爆发的边缘。 他以为只是简单的情绪不稳，但在看到修宁的瞬间， 精神领域骤然遭到来源不明的重创，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中招了。 这个念头起来，不仅没能让他变得冷静克制，相反更加愤怒、恼火。 “你是什么时候搞得鬼？” 修宁听他这样问， 知道他定是猜测到了什么，甚至对他的结论很是笃定。那么， 是否可以这样认为：自己的布局，已经对他造成了实际的伤害了呢？ “怎么样，被人玩弄的滋味？这种无力自主的感觉，看不透的未来和无法掌控的命运， 你喜欢吗？”修宁冷眼看着路希尔的面色越来越沉凝、冷肃， 忍不住开口讥讽几句。 路希尔没有回应，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看不见的是两人之间精神领域势均力敌的抗衡。 捕梦虫，是修宁在虫族大本营遇到的一种极为特殊的虫族。 它有着梦幻般的外表， 类似蝴蝶的身形， 长着四对两两重叠的透明翅膀，在挥动的时候会散发出浅紫色的粉尘状颗粒物。这些粉尘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浪漫， 相反非常具有杀伤力，一旦被其入侵精神领域并且被沾染上，不论是什么样的生命，都逃脱不了坠入负能量的噩梦。 修宁当初遇到这种虫族，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不过因为同属虫族，霸王蛛对这种捕梦虫的警惕心和免疫力显然强于人类，加上它本体超强悍的吞噬天赋，在经过一番斗法之后，还是大获全胜。 修宁遇到的很多强悍虫族都被她提取了基因，采用特殊的技术制作出相应的分-身，但是捕梦虫她却没有这样做。她先后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终于追踪到一个成年捕梦虫的巢穴，并从中找到了一颗虫卵，从刚出生起就开始驯养，培育出一只幼虫。 修宁对奴役这种方式没有好感，加上捕梦虫的精神力场非常强大，即便是幼虫，也很难被控制。所以长期以来，她是以喂养的方式将这只捕梦虫放在身边。当初，在她意识到即将被斯努奴役的时候，就将这个虫子悄悄弹送到路希尔身边，放任它悄无声息地入侵对路希尔的精神领域。 算一算时间，已经有些日子了。 捕梦虫的粉尘会形成一种特殊的场，在渗透生命体的精神领域后，会刻意放大主人的负面情绪，并以精神力场内的粒子为食。这种看似无害的小虫子，就是采用这样几乎不会被察觉的方式，蚕食鲸吞主人的精神力，久而久之必然也会影响到主人的整体状态。 修宁此前对捕梦虫的具体威力并没有直观的了解，只是通过虫族来做过一些实验，所以她对荼靡提起此事说得是“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现在看来，路希尔的状态，证明这个小家伙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 这些年修宁的实力虽然突飞猛进，但是单独对上路希尔，还是有些为难。不过，对抗路希尔鲛人全然没有必要单打独斗，在确定了路希尔状态不佳的同时，她就给不远处潜伏的族人发出了讯号。 那些都是不朽级以上的强者。 突破不朽级的鲛人会被路希尔采用灵魂奴役的方法进行控制，但他们在被奴役之前已经被植入了深层记忆，此前已经通过激活深层记忆，重获了自主意识。 而那些尚未突破不朽级的绝大多数鲛人，此时却是被强行转移到其他地点的。只因那些人是被二度改造了基因，暂时还没找到可以逆转的方法。 路希尔绝不能简单的死掉。如果他死了，包括修宁在内的这些被他进行灵魂奴役的鲛人会一起死去，而那些被改造基因的鲛奴，也将永远带着被奴役的血脉，身负枷锁地活下去。 被围住的路希尔显然也非常清楚鲛人忌惮的是什么。 这么多实力超强的鲛人阵容，杀死路希尔这个昔日的王者，虽艰难，却仍有很大的可行性。但不能让他死了，而要活着困住他，难度就不下百倍、千倍。 一个昔日以主人自居的存在，一个超强帝国的主人，一个强势而霸道的强者传说，即便是死，也未必能使他底下高贵的头颅。 更何况，鲛人并不想要他死。 路希尔露出笃定的笑容。如果忽视那只一直在自己精神领域里作怪的小虫子带来的不安预感，他认为鲛奴全无胜算。这个时候，他已经在考虑，如果鲛人一族的确不能为他所用，他暂时似乎也无法将之彻底毁灭，那要寻一个什么样的种族来代替他们好呢？ 如果这样一个族群不屈不挠地一直来找他的麻烦，往后的日子，想想也是很不清净的。 路希尔一边烦恼日后的安排，同时也在留意鲛人的动向。 他发现，鲛奴们的计划跟他预期的似乎有些出入。 鲛人组成了一个大阵，八十一名不朽级以上的鲛人强者，以肉-身作为阵眼，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死死地将路希尔困在正中。 路希尔面色微变，他对这个大阵该死的熟悉。因为上一次，他就是死于这个阵下。 论个体实力，路希尔自然是碾压每一名鲛人的，否则不可能维持住一直以来的超然地位。然而，擅长单打独斗的鲛人如果连手起来，却是能够毁天灭地的存在。 上一次他们交战的地点是在虫族战场，众多超级强者的斗法以及路西法陨灭时发生的爆体效应，直接引发了附近整个星系的坍陷。而这次，他们的战场竟然选在了阿尔星。 路希尔十分不悦。 他不认为自己会吃第二次亏，再度败于鲛人的大阵之下。但是阿尔星是他精心选择的首府星球，是帝国的重地。这些鲛人未必能杀死他，但大阵启用之后对阿尔星的破坏却将是毋庸置疑的。 “我们不妨换个战场。”路希尔难得开口，说的却是这样一件事，“你们鲛人不是一贯自诩正义，破坏帝国首府，却没有半点内疚？” “不瞒你说，你创建的一切，我们都想毁灭。”鲛人大阵中响起一道清脆的嗓音，是荼靡。 她所处的方位，正是阵眼。上一次的围剿行动，荼靡隐身幕后没有出动，但这次，组成大阵的鲛人普遍更加年轻，她不放心，决定亲自压阵。 修宁就在她身边不远的位置，闻言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自鲛奴从阿尔星全面销声匿迹，鲛人一族跟路希尔的大战就已经拉开大幕。足够聪明的，早就远远撤离，当然也不乏有人想留下看热闹，至于他们有没有本事在稍后的大战中全身而退，全是个人选择必须承担的后果。 路希尔闻言果然大怒，率先发威。帝王就是帝王，当他不再克制，骤然爆发的气势足以掀飞所有人的衣袍，而在众人身侧，那些高耸的建筑物却如同泥塑，被外放的磅礴力量摧枯拉朽，不过短短一瞬，座座城市便化为废墟。 鲛人们严阵以待。八十一名鲛人的精神力场编织成严丝合缝的巨大天网，将路希尔的所有气息都笼罩其内。无论他在其中如何狂怒爆发，巨网之外，皆是一片风平浪静。 但这种压制也只是暂时，且艰辛的。每个鲛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近乎狰狞的表情，甚至有些鲛人在路希尔的一波波反击之下，逐渐显露了鲛尾形态，拿出了全部能量在拼命抵挡。 荼靡在阵中，引导指挥攻击位的鲛人对路希尔发动袭击，而她自己则时刻关注着阵中每一名鲛人的状态，发现有谁力有不逮便适时提供支撑。 路希尔看起来似乎在逐步逆转颓势，风平浪静的脸上，看不出内里的状态其实同样焦灼。 随着战斗的持续消耗，他分明感觉到后继无力。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修宁的那句嘲讽是什么意思，精神领域因为那未知的侵袭而变得难以自控，这种被忽略的不适，现在竟然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临战发挥。 旁人或许无法立刻察觉到他某些动作的些微停滞，但一直在留心观察的修宁，却不会错过任何细节。她很快意识到，那只小小的捕梦虫，竟然真的做到了！捕梦虫惊人的破坏力她是亲眼目睹过的，但毕竟对象是强大的路西法，她一度不敢对这一步抱有太大的期待，更多的，是希望它在后面的环节给力一些。 “荼靡，加大攻击力度。”修宁振奋的声音给了荼靡和众人一剂强心针。鲛人齐心协力骤然增加攻击输出，照理说应该没那么顺利，但路希尔竟然在刹那之间，被他们压制了回去。虽然，他很快又稳住了局面，但对鲛人而言，这就是个信号，它揭露了一个路希尔极力掩饰的事实，那就是，他有些撑不住了！ 这次甚至不必荼靡的指挥，所有的鲛人都发挥出最大的潜力，一股作气冲了上去。 而修宁则分出一缕精神力，跟失联已久的捕梦虫取得了联系。那只个性其实有些粘乎的虫宝宝，感应到自出生以来就很熟悉、亲切的精神力，一下子也振奋起来，具体的表现就是胃口大开，吃得更加欢快。 本能想要凝结力量对抗鲛人的路希尔，就像是准备全力起跑的选手忽然膝盖一软，再也迈不出一步，竟然以一种极度软弱的姿态，迎来了鲛人的痛击。 “他们，竟然打算杀死我？” “不、不，如果我死了，他们也活不了，他们不敢！” 显而易见的难以置信，从路希尔的眼神中流露出来，当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表情还带着些迷茫。 这些鲛人是真的要他死！可是，他们怎么敢？ 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 这是路希尔最后的疑问，可惜，他永远都不会得到答案。 捕梦虫在路希尔身边潜伏那么久，虽然会引导他沉浸在负面情绪里，会蚕食鲸吞他的精神力场对他使用精神力造成影响，但这些都不是修宁的最终目的。 捕梦虫最重要的功用，其实是用来保存那些被她吞噬的生命力。 修宁在确认路希尔意识消散的第一时间，就冲向他，将捕梦虫收了回来。被捕梦虫吞噬的精神粒子，还残存着路希尔的脑波意识。路希尔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死了，但是精神力场的消散，还需要一段时间。 修宁打得就是这个时间差。她曾经跟荼靡确认过上一次鲛人围剿路西法的细节。路西法死后，被他灵魂奴役过的鲛人的确都暴毙了，但真正死亡的时间，却比路西法本人要稍晚一些。 修宁将捕梦虫吞噬的精神粒子转移出少许的一部分，到她之前准备好的某个生物体内。 然后是引导、融合、培育、成长。步骤跟她利用虫族的干细胞培育分-身大差不差。 路西法可以通过超级强悍的元素族少年复活，那么，同样也可以在渺小脆弱的平凡生命体内复活。只要带有他本人灵魂印记的生命体仍然存活在这个宇宙，跟他绑定生死的鲛人，也就暂时安全了。 “这叫灯塔水母，它是一种很特殊的生命体。不论是受到外部的攻击伤害，还是本身的生老病死，每一次遇到危机，它都能逆转到最原始的状态重新转化。它没有思维，却能永生。路西法的灵魂，将永远困在这个平凡而神奇的躯壳内，不死不灭。” 这是修宁跟族人商议后，为路西法安排的结局。 灵魂奴役并非全然无解，唯一的方式就是主人愿意主动解除奴役关系。这种愿意并非单纯的口头意愿，实现的过程非常艰难繁琐，鲛人并不天真，要路西法答应为这么多的鲛人解除奴役关系，这种答案跟无解其实没什么分别。 其实，现在的不朽级鲛人在灵魂层面是自由的，唯一的担忧就是会因路西法的死亡而暴毙，采用灯塔水母这种永生的生命作为容器，将路西法的灵魂安置其内，算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而被基因改造的鲛人，虽然暂时未能研究出逆转的方案。但这一次，因为有一些准备，很多鲛人被改造的具体过程都被记录下来，相信找到解决的方案，只是时间的问题。 -- 百余年后，摇光星系，无拘星。 百尺冰层之下，是鲛人一族的故乡。这座深海之中，有一座神秘的禁区，鲛人一族最强大的百名强者联手封印的大阵，其内，居住着一只美轮美奂的灯塔水母。 “你说，他现在还有意识，能思考吗？” 因为找到了逆转鲛人的基因改造方法，这段时间，很多鲛人都回到了无拘星，选择在这个相对有安全感的地方接受逆转治疗。 修宁也回到了这颗白色星球。偶尔，她也非常思念那颗绿色的哈尔星，但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鼓起勇气回去看看。而造成这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现在变成了每日只会在海水里荡来荡去的透明水母，她忍不住会想，如果路希尔还有意识，会作何感想呢？ 荼靡随着修宁的话，看向那只飘来飘去似乎很欢快的水母，笑道：“他最好无知无觉。”（END）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新文已经在存稿了，12.30开，求收藏～ 文名：是我的白月光[穿书] 文案： 安欣暗恋周谨言多年，终于决定放弃了。 她开了本新书，让周谨言做男主角，打算给他发个完美官配。 结果，对方意外车祸，送医抢救的关键时刻，灵魂竟然穿到这本书里去了！ 晋江系统：请作者配合解决这个bug。 安欣：请问要怎么解决呢？ 晋江系统：协助主角走剧情，尽快HE，令其灵魂归位。 安欣：QAQ他是我白月光，你要我助攻他和我亲女儿？ ---- 手持恶毒女配剧本的安欣：请你配合一下，快点跟楚宋妍HE。 内心OS：快HE回到自己身体里去呀，再不醒来你可能会死的！ 周谨言：想什么呢，快到我怀里来。 *真·戏精软萌女主x伪·高冷禁欲男主 *小甜饼搭少量狗血，一起食用会更香哦！ *亲女儿：作者对自己笔下女主的称呼，同理亲儿子指的就是男主。 *你不收我不收，作者何时够预收；你不藏我不藏，作者何时能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