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的眼泪》作者:樱枝林 文案 鳄鱼的眼泪是虚伪的。 鳄鱼是一种凶残又狡诈的动作,当它窥视着猎物时,往往会先流下眼泪浸润眼睛,使视线更加清晰。 当猎物以为它是因为悲悯才泪流的假象迷惑而失去警惕时,就会被它猛烈地攻击,并且毫无还击之力。 苏樱就是这样如鳄鱼一般的女子。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樱 ┃ 配角:高衡,程少蓝,叶姝姝,高治雄,孔泰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腹黑女主成长史 第一章 星盛集团五十六楼是设计师办公的地方,室内布置温馨,明亮,雅致。这里有八名设计师,他们都拥有一张又宽又长又有个性的洁白色办公桌,此时,他们各自忙碌于手中的工作,或写写画画,或起身去市场部确认面料,所以,上班时间,办公桌上少了谁,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 设计师办公室在这一层楼占据了很大的空间,门口有一条走廊,沿着走廊走向尽头,是设计总监的办公室,此时,总监办公室门锁紧闭,上好的材质隔音效果极好,不过凑近凝神屏息,还是会听到里面有一些微不可及又不可言说的动静。 苏樱嘴角勾起一抹意欲不明的笑意,向后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向,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整成她想要的状态,然后轻轻拨动了一下钥匙。 咔嚓! 轻微的响动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水花,她拔下钥匙小心翼翼推门走了进去,轻轻掩上门,里面的动静就非常清晰了。 女人的娇喘,男人恶俗又污秽的情话从沙发背后传来。 她拿着手机悄声走进,录下了颇为壮观的一幕。 那两人还沉浸在激情中不可自拔,丝毫没有察觉到第三者的存在,苏樱觉得分外有趣,撇了撇嘴,摇了摇头,似是有点可惜,不得不主动出声提醒一下。 “曹总监,看这里。” 她刻意甜美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邪恶之意。 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吓得颇为专注的两人魂飞魄散,激情顿时四散开来,女人本能地发出尖叫,男人惊吓之后分外恼火。 曹阳辉抬起头,看清来人以及她的动作时,面容抽搐,咬牙切齿大吼一声:“你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说完他抓起沙发下的裤子,也不顾及形象,手忙脚乱地穿着就向她手中的手机袭来。 得到她想要的结果,苏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收起手机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曹阳辉追到门口才察觉到自己还赤/裸着上身,皮带也没系稳,脚步刹车,折回来飞快穿起衬衫整理了下仪容就夺门而出,临时不忘交代刚才的女主角:“穿好衣服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去!” 设计师办公室里的人听见门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后抬起了头,只见门口飞快闪过一个黑影,没过一会又是同样的脚步声和快速闪过的身影,方向貌似是从总监办公室那边过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们都没看清到底是谁,相互对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苏樱按下六部电梯所有的按键,等待电梯到来的时候她不停地往后看,叮咚一声,她快速进入最快的那部电梯,将将要关门,就听见十步之外曹阳辉的怒吼:“你给我站住!” 他手指着她,脸上的表情因愤怒显得非常扭曲,匆忙之间套上的衬衫还有些褶皱,看上去很狼狈,边吼边向她飞奔而来。 她在缝隙间摇摇手机对他勾了勾唇。 曹阳辉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在他眼前合上,跳过去急忙按下按钮也不见它重新打开,暗自咒骂一声,飞速进入隔壁刚到的电梯里。 电梯紧闭,轻微闪动一下,直达公司大厅一楼,苏樱的内心也跟着数字下降而跳动着,就担心有人进来搅局。 出了电梯,她舒了一口气,瞟了一眼,隔壁也到了一楼,一分多余的迟疑都没有,拔腿就跑。 大厅里人来人往,曹阳辉自知丑事在她手中,不敢名目伸张,出了电梯没有继续吼叫,只是朝着她的背影迅速追去。 宽敞的马路上,红灯刚刚停止,绿灯亮了起来,等待的车辆纷纷启动。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在最边上的车道上响起,苏樱因为惊吓瞪大双眼,双手下意识拄在车头上,额前因奔跑松散的碎发随风飘了飘,她没顾忌眼前的车辆,扶了扶镜框慌乱地向后看了一眼,一转身,飞速逃离现场。 黑色的豪车内,男人双手握住方向盘,他戴着一副墨色眼镜,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头发梳理得干净利落,从大体轮廓上来看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男子,他蹙蹙眉头,透过墨镜疑惑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女人,像是做了错事情落荒而逃的样子。 没等他有多余思考的时间,背后连续不断的鸣笛声示意他不要挡路,他回过神来,脚从刹车移到了油门上,一脚踩下去,车向前疾驰而去。 面前一辆又一辆疾驰的车海阻挡在他们之间,曹阳辉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她逐渐远离的身影,急得直要跳脚,等人行道上的绿灯再次亮起来时,茫茫人海中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咒骂,无奈只能打电话到人事部,询问苏樱的住址。 曹阳辉根据人事部告知的地址,找到了这个地方,这是一栋老旧的楼房,墙上全是涂鸦,路上有很多积水,抬头往上看,居民全把晾衣杆伸到屋外,晾晒着五花八门的衣服,巷道里有小贩在做生意,黑暗又显得拥挤,他皱了皱眉,没想到全国最发达的经济城市还会有这么破旧的地方,更没想到公司的员工居然会住在这里,他掏出洁白的手帕,捂紧了口鼻,生怕没有阻隔,呼吸一下就被感染到不良病菌。 他气喘吁吁上了六楼,拿起手机再次确认房号,用力敲响了六零三的房门,如果苏樱来开门,他非一下逮到她不可,让她没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敲门的节奏越发响亮且急促起来。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眼睛一亮,却没有发声,继续敲门。 嘎吱一声,门被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孩气冲冲地打开了,她眯着眼,一脸愤懑,对打扰到她睡觉的老男人十分不满,恶狠狠地吼道:“你谁啊?干什么?” 他欲向前扑的动作戛然而止,手僵硬在两边,眼里划过失望却侧过她往里面张望,调整了下态度,礼貌地问:“请问,苏樱是不是住在这里?” 他的礼貌用语以及一身名牌的服饰这才让年轻的女孩正视他,却依旧是不耐烦的语气:“之前是,现在她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曹阳辉心头的希望一下全被浇灭,吃惊之余又愤恨万分,有求于眼前的女子,他的愤怒并未表现出来:“什么时候搬走的?” “一个月前。”女孩不冷不热地说。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么说她今天去拍他的视频已经蓄谋良久,平时看她一副乖巧又唯唯诺诺的样子,没想到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给了他当头一棒。 看着女孩因疲倦不耐的眼神,他忙从钱夹里拿出两张红色钞票递给她:“打扰到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女孩看到钞票眼睛亮了一下,却没有立即去接,她狐疑地看着这个眼角有细纹的男子,长相白净斯文,气质也不凡,不确定他的年纪是三十还是四十,但突然给她钱是想要做什么?她不由警觉起来。 曹阳辉看出她的顾虑,耐心解释道:“我只是想再问几个关于苏樱的问题,这钱算是耽误你休息时间支付的报酬。” “她的问题?”女孩不屑地撇撇嘴,更不关心眼前这个男人和苏樱是什么关系,说话毫不客气:“那你问错人了,我跟她不熟也没说过几句话,听说她在大公司上班,是真是假不知道,成天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都不知道她的优越感源于哪里,说到底还不是穷人一个,不然怎么会和我们住在一起。” 听了这话,曹阳辉波澜不惊,他对苏樱的家庭不太了解,却也知道她是个性格孤僻认真又有才华的女孩,她在公司不会和别人成群结队去吃饭,也没听说她和谁在一起谈笑风生,所以,她的室友把她的沉默寡言视为高傲的优越感也没让他觉得奇怪,但是,今天她的所作所为以及在电梯里对他露出的坏笑彻底颠覆了他曾经对她的印象。 虽然女孩对苏樱的态度以及评价里带着不满,却也没让他掉以轻心相信她的说辞,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元递给她:“是这样的,我是她的同事,她拿了我的东西没有还给我就从公司离职了,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恕我冒昧,能不能让我进去确认一下。” 女孩看着眼前红红的四张钞票,对他不相信自己的话翻了一个白眼,却再也没有客气和疑虑,从他手中迅速把钱抽走,侧身靠着门,让出一条道给他。 房间简陋窄小,寻了一圈确定她确实没有藏在这里,他才悻悻离开。 打她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曹阳辉气得差点把手机摔坏,他时刻关注着网络新闻,望眼欲穿地盯着设计师办公室门口。 惶惶不安两天后终于接到苏樱亲自打过来的电话。 看到她的名字,他睚眦目裂,接通就直接大吼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樱这边稍把手机离远了一些,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些许的得意和猖狂:“想要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想要为我讨一个公道,或者你也可以付出金钱的代价把这一切摆平。” “你什么意思?” 第二章 装潢华丽的咖啡厅里,音乐舒缓,阳光透过宽大透明的落地窗照在桌子上,洁白色的瓷器闪烁着点点银光,阳光耀眼却不灼人。 店里的客人,大多都是经济独立,有能力又享受生活的白领,素质极为良好,说话声音都不大,所以宽敞的咖啡厅里显得十分安静。 曹阳辉愤愤地盯着对面一脸悠闲惬意的女人,才几天不见,她仿佛脱胎换骨般变了一个人,她化着淡淡的妆容,墨色的头发从头顶一分为二,别在耳后柔顺又自然地披散在肩部,小巧的耳垂上戴着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微闪动,分外夺人眼球,此时,他才注意到她的外貌是如此靓丽,精致的五官略施粉黛立刻光彩照人。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正视过她,她总是戴着一副大框眼镜,说话的时候低声颔首,在美女如云,明星名人经常光顾的公司里,她不注重装扮的存在显得十分渺小。 一个人的整体气质会影响到她的外在容貌,这话,曹阳辉深以为然并且在苏樱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过此时他并没有欣赏美女的心情,见她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只觉得怒火中烧,却又生生压了下去,眼睛阴沉地盯着她:“你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明确了。”苏樱放下咖啡,从手袋里拿出一个U盘,嘴角轻轻勾起:“这是我那天拍到曹总监和当红明星一言难尽的视频。”她啧啧了两声调笑道:“没想到曹总监这么大的年纪身材还这么好,想来底下没少健身锻炼,如果我把这里面的内容卖给媒体应该值很多钱吧,不知道你愿意出多少钱来买?” 他年纪大?他也不过将将步入壮年,他咬咬后槽牙,腮帮随之鼓动了两下,重点不在此,他想要抢走她手中的物件却又很理智地明白她能约他见面定然留了后手。 他冷静下来,身体向后仰,显露出他作为上司高傲的一面,他抱住双臂,声音低沉:“你一个未婚的女人这么做,不会觉得羞耻吗?你不怕我把你的行为公之于众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无法立足,才华无法施展?” “不怕啊。”苏樱笑出了声,直视他笃定道:“一点也不怕。” 她的笑容灿烂又美丽,却让他觉得非常扎眼,到底遭遇了什么,会让那么乖巧的女孩变成这种妖娆又得意的模样? 他突然缓和了态度,决定改变策略,身体微微向前倾,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苏樱,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以前也合作过,你可是我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啊,跟我说说,你家里是不是遇到了难处,我可以帮你解决,你不要用这么偏激的手段,以后在公司我们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难堪啊。” 苏樱眉梢轻轻挑起,拿起咖啡又喝了一口,声音低柔,如同在公司里那个弱小的女人:“是啊,曹总监,我确实遇到了难处也需要一大笔钱,你说你可以帮我解决,真是太好了,我这行为确实偏激了点,真是对不住啊。” “你需要多少?” “不多,五千万足够了。” “什么?”曹阳辉差点跳起来,对于她轻描淡写的狮子大开口简直如遭雷劈,声音不由拔高了些:“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她恢复正常的语态:“这个不牢你费心,把钱给我就可以了。” 曹阳辉看着这个明显在逗他的女孩,刚才缓和的态度瞬间消失不见,又担心这边的动静引起别人的关注,声音压得极低,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敲诈!” 苏樱摇了摇手上的U盘,不置可否:“是的,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五千万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你没得选择。” 他哈了一声,对她这理直气壮的语气颇为嘲讽:“我要是不给你呢?” “很简单,你等着身败名裂坐牢呗。” “坐牢?”曹阳辉轻嗤:“即便你把视频流传开,我也不可能坐牢,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试问我犯了什么法?倒是你,拍摄不雅照,传播淫/秽视频,侵犯别人的隐私肖像权几等罪名,我身败名裂之时坐牢的也是你吧?” “喔!这样啊!”苏樱似是非常赞同,收起U盘站起来就要走:“那你等着我坐牢吧。” “等等!”在她走出两步之后,他急切地喊住她。 她本来就是故意而为之,停下脚步,轻挑眉尾,静待他的下文。 “你知道我的人脉和社会地位,想要找人摆平这一切,简直易如反掌,跟我斗,你讨不到好处的,所以,我劝你放弃。” “既然如此,曹总监你这几天怎么不找人来对付我呀?你为何要来这个咖啡厅见我,现在又叫住我呢?原本我只是打算要笔钱的,既然你如此不识趣,那么就让你的朋友来摆平我吧!” 苏樱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正如你刚才所说的,我们也合作过,是否三年前如何获得国际大奖,让你名利双收的事情都忘记了?我说的身败名裂坐牢,当然不是凭你的不雅视频。” 曹阳辉一惊,三年过去了,她此间从未提起,让他一度以为她已经忍气吞声,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拿这个说事,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事到如今,如果她要爆料,谁会相信,又有什么证据! 他想着这话也不由脱口而出。 苏樱不但不失落反而粲然一笑,又回到沙发上坐好,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可惜:“曹总监啊!我以为你能当上总监也是有过人之处的,没想到你那么粗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都还没发现,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 她从手袋里拿出一本画册,棕色的皮面,边缘处的皮都裂开了,虽然干净整洁却是有点旧了。 她翻到第二页,纸张已经发黄,看起来材质不是特别好,经不起时间的沉淀,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作者的画工,上面是用彩色笔画的服装设计图,和现在已经火了三年,星盛集团经典款Y系列的成品服装十分相似,右下角有设计师的个性签名以及画稿创作成功的时间。 她指指服装领口到肩部两边的图案:“就是这个肩部至领口的独特设计才让Y系列的服装脱颖而出,成为星盛集团的经典款,我的作品能在你手下发出如此耀眼的光芒,老实说,作为一个设计师,我是非常有成就感的,即便它是以别人的名誉实现。但是,你再好好看看这个设计,从右往左,从下往上,或者你可以直接倒过来,仔细观察,找找看会不会让你发现意外的‘惊喜’。” 曹阳辉眉头紧锁,疑惑又忐忑地接过画册,根据她的提示,直接倒过来仔细观察,这一看不要紧,他目瞪口呆的同时一瞬间满头大汗,汗渍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微弱的光亮。 简约且独特设计的两边,最为关键又不可抹去的地方用图画的形式描绘着四个偏旁部首,组合在一起就是:苏樱。 她居然用如此隐晦的手法,把自己的名字添加到设计元素中,也就是说,现在市场上销售出去的Y系列的所有服装都标识着她的名字,没想到她在公司那弱小的表象之下掩藏着如此缜密又鬼才的心机,怪不得当年他拿了她的作品,稍稍变动成为自己的东西,她都没动声色,只是低眉顺眼地听从他的安排,让他一度以为她是初出茅庐的毕业生,有天分却没胆识,只想借助公司的名声,虚荣又卑微地工作着。 他的反应尽在苏樱意料之中,她喃喃重复他刚才的话语:“事到如今,如果我要爆料,谁会相信呢?不知道这个新闻是不是比某著名设计总监和当红明星的动作片更能在圈里引起轰动?” “你!你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心机!你隐藏在我们公司里到底有什么居心?” 听着她不轻不重又带着威胁性的话语,曹阳辉既是畏惧又是愤怒。 苏樱挑眉歪头看他:“自然是出人头地,不过一开始就被你掐灭了,并且我在公司也没有将来了吧,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有一位副总经理家的侄女,刚从国外名牌大学毕业,‘资历很深’的设计师不久后将会取代我的职位。我听你和经理说,我在公司不温不火,也没什么贡献,而公司设计师的名额有限,不如编造一个小错误,让我不得不离开公司,这样就不会引起其他优秀设计师的异议了,我没听错吧曹总监?” 曹阳辉恐慌又狼狈的表情早已僵在脸上,他已经没有精力去追究她是怎么听到他和副总经理的谈话的,正如他没法追究她是如何发现他和那个女人的地下恋情的,他眸光微闪:“所以,你是在报复我?” “是的。”她一点也不含糊且非常诚实地承认了:“拍你的不雅照就是我向你宣战的开始,不知道你想要编造的小错误有没有想好了?没想好的话就不要浪费脑细胞了,我这么多天没去上班也没有请假,无缘无故旷工这个理由也足够公司开除我了,其实,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吗?你的目的一方面既可以讨好上司,另一方面又可以把我这个对你来说最具威胁性的人弄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那个小错误,有可能是把我彻底驱赶出这个圈子的武器吧?” 苏樱把画册从他手中抽走,弯着眼睛毫无畏惧地直视他:“你也可以在我走后继续编造你的‘小错误’,看看谁的‘小错误’威力更强大。你有朋友,我也有朋友,想要用黑暗手段弄死我之前,你最好掂量掂量。” 她这副模样越看越像电视剧里恶毒的女人,她的动作神态行云流水,不像是一时半刻模仿出来的,也就是说,在公司里那个谨小慎微的女孩才是她刻意伪装出来的表象,他以前到底是如何忽视这个女孩危险狡猾的一面并且又那么信任地利用她的呢,才让他毫无防备,短时间内连续不断地遭受来自于她的重创,却连一点反击的力量都没有。 第三章 苏樱打扮得光鲜亮丽,先去人事部递交了辞职信,才到设计部。 路过设计师办公室门口时,看到她惊人的变化,曾经的同事纷纷侧目,相互拍肩,示意观看。 她无视那些审视的目光,意气风发地走向总监办公室,见一脸面色铁青的总监在办公桌前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她敲了敲门,就往沙发的方向走去,随意又自然地坐了下来。 曹阳辉看着她这副堂而皇之的模样,牙齿咬得紧紧的,关了电脑,从皮椅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把门锁上时还不忘往外观察一下。 他站在她面前,从头到脚将她审视一番,越看越分不清这女人到底是谁。 苏樱不紧不慢,两腿叠在一起,身体向后靠着,是一种很放松的姿态:“曹总监,谢谢你跟公司说这不久是我请病假,还能拿到半个月的工资,我很高兴。”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曹阳辉心想,他可算看清她的真面目了,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女人,乔装成小狗乖巧的模样,关键时刻像狼一样搏斗和厮杀,凶悍得毫无人情可言。 苏樱清晰地看出他眼里的鄙视以及憋屈,却不以为意,直接开口:“支票呢?” 这话把曹阳辉拉回了现实,这才记起她今天到此的目的。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本文件夹,回到苏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他打开文件夹,抽出一张现金支票递给她。 苏樱接过一看,皮笑肉不笑的:“两千万?” “你一个女人,只要不大手大脚花钱,两千万足够你好好过一辈了吧?还是你有同谋?” 她没理会他的话,理直气壮地说:“那天你答应要给五千万的。” 曹阳辉咬了咬牙,那天他是被她逼得迫不得已,此时他没答话,只是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焦躁和无奈。 苏樱不会让步,语气轻柔却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忘记那天我说的话了?” “那就三千万。”他认命般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一千万的现金支票。 苏樱注视着他的动作,冷笑一声:“我说了,我的不公和委屈你都可以拿钱来摆平,你应该庆幸我是一个爱钱的人,更该庆幸拿钱可以解决你贪念所带来的后果以及你想使坏带来的报复,如果碰到别人,我想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这样单纯善良。” 曹阳辉在心里吐槽着她厚颜无耻所谓的单纯善良,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相信,但是通过这三次的交锋后,他再也不敢小觑眼前这个年轻却城府极深的女人了。 他突然从沙发上挪开,蹲下来,隔着茶几仰视着她,姿态放得极低,语气里也有了认输的示弱:“我的年薪也不过百万元,这三千万是我工作十三年来所有的积蓄加上Y系列服装畅销后公司给我的分红,在多的我真的拿不出来了,你就放过我吧。” 她居高临下斜倪着他,没有一点心软:“如果我把Y系列的事情以及你和当红明星的不雅照传播出去,你就不要妄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到时候你不仅拿不出来剩下的两千万,你连生活都成问题,还要遭受世人的唾弃,而且,坐不坐牢还得看我的心情,我觉得你应该感激我没有把你逼上绝路,还任由你在公司发展,继续享受着多年积累获得的社会地位给你带来的优越感。” 她伸出手,语气十分笃定:“都拿出来吧,我知道你都准备好了。” 曹阳辉像被抽走灵魂一样趴倒在桌上,片刻之后,他才心如死灰般从文件夹最底下的夹层里拿出最后一张写着两千万的现金支票,是她要求的现金支票,她不要转账支票,而且提款人还不能写她的名字,因此特意给了他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连敲诈都做得滴水不漏,显然早已预谋良久。 苏樱终于展开笑颜,伸手就去拿,他却紧紧捏着不肯松手。 “我怎么知道你拿了钱之后不会继续告发我或者把我的视频卖给媒体?” 她不着急,拿着支票另一端并没有用力却也没有松手:“曹总监,你这两个无法改变的把柄,维系着你我之间脆弱的友谊,我如果要这么做,就不会和你浪费这么多时间了,事到如今,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 “你拿着这么多钱,接下来想干什么?享受生活?” “不会,我这么有才华,怎么舍得它被埋没呢。” 曹阳辉不能否认她确实很有才华,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又用这种得意又傲慢的语气,只觉得异常刺耳,他终于松开了手:“你保证以后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也保证再也不来敲诈我。” “当然。”苏樱说:“除非你给我的是空头支票或者你先来找我麻烦。” 她把支票收好,站起来就要走:“好了,曹总监,谢谢你多年来的关照,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曹阳辉瘫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她还平白无故多了两千万的负债,只觉得心在滴血,又无可奈何,只能用眼神来宣泄他的愤懑和不甘。 苏樱到设计师办公室整理自己的东西,同事都缄默不言,装作专心做事的样子,却在暗地里偷偷观察她。 同事之间都是竞争关系,表面上和颜悦色背地里却是你争我抢,苏樱一开始就不屑和她们交涉,此时也不在乎她们幸灾乐祸又好奇的样子,她收拾好东西,抱着箱子就走。 在电梯里,看着急速下降的数字,她的心境早已不同于当日那般心惊肉跳,对曹阳辉的报复让她点燃了心中的希望,连同多年以来的隐忍和委屈都被胜利的喜悦冲淡了,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等着吧,星盛集团,总有一天,我还会再回来的!虽然此次走的不算狼狈,但也不算光彩,别人的东西,终有一天是要归还的! 她这样想着,脸上不禁浮现出不怀好意又势在必得的笑容。 电梯门打开,走进来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高个子男人,前面这个戴着墨镜,白皙的脸颊,高挺的鼻梁,下颌硬朗,却是不苟言笑,周身散发着冷酷的气息。 后面的男人应该是他的助理,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拿着公文包,同样不苟言笑,长相清秀斯文,少了那种冷漠的距离感。 高衡透过墨镜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女人,她漂亮的眸子里仿佛闪过星光,笑容却非常诡异,他愣了愣,不由仔细观察了她两眼,突然发现这张美丽的脸孔似曾相识,不知在哪里见过。 苏樱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眼睛不由自主从跳动的数字上转移到了门口,看着进来的两个男子,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掩去就和眼前的男人相对在一起,她看不清这戴着墨镜背后的眼里写着什么样的情绪,却可以透过墨镜看出他肆无忌惮审视的目光。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的笑容似乎让他有所误解,于是她掩去了脸上的表情。 只是电梯已经合了起来,他还是没有移动半分,依然和她面对面,随即她皱了皱眉,眼睛也不甘示弱,带着同样审视的意味回视着他。 从他的扮相来看,一身名牌服饰,低调而奢华,是个有品味的人,整体看着很陌生,不是公司的上层,应该是来公司谈事的。脸型轮廓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很英俊,就不知道摘了墨镜会是什么样子,网上一双眼毁了一张脸的例子比比皆是,没见到真实的模样,她不会轻易给他下定论。 还没等她有更多的观察和猜想,就听他开口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平和的语气与他所呈现出的气场有所不搭,里面带着一些温和。 电梯里只有三个人,他们是一起进来的,苏樱都不用怀疑就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他的语气让她没有敌对,但又回答得漫不经心:“不知道啊,你把墨镜摘了给我看看。” 他没有依言照办,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确定地说:“一定是见过的。” 那助理一直侧身站着,目不斜视地盯着门口,对他们的谈话没有丝毫兴趣和表情,就像一个木讷的机器人,是个职业素质很高的助理。 苏樱情不自禁地轻挑眉梢,她可以肯定,她没见过这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不然听声音都可以听出来。 不知道他的底细,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她心里有了权衡,于是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和他交谈起来:“我曾经是星盛集团的设计师,今天刚辞职了,你来公司谈事,见过我也是合理的,只是,我没见过你,或者我见过你也是你没戴墨镜的时候。” 从刚才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对这个女人十分好奇,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他不由疑惑:“设计师?星盛集团设计师的职位被人抢破头挤着进来,你为什么要辞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没有把墨镜摘下来的打算,苏樱觉得好笑之余也就作罢,正准备回答,电梯提示的声音响起,门自动打开,到达一楼大厅,他的助理把手放在门边等候,以免上司聊天耽搁了出电梯的时间。 她欲弯腰抬起地上的箱子,就见他先一步把箱子抱在怀里出了电梯,他说:“我帮你吧。” 呃!他这唐突又礼貌的举止让她微微错愕,有多久,她没享受过这种对待了,只是他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从行头来看还是一个有钱人,放下身段来帮她拿箱子,不仅没让她触动心灵,反而让她脑里充满了阴谋论,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眼睛瞥到还在为她挡电梯的助理,她快步走出来,从他手里接过箱子,非常不适又有点局促地说:“谢谢,箱子不重,给我吧。” 里面只有一些纸和笔,确实不重,高衡依言交给她,对刚才没得到的回答很执着,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来这里谈事,听到她是设计师就对她献殷勤,难道他想聘用自己?苏樱心里想着,却诚实回答了他,也想让他断了念想:“因为我想自己创业啊。” 正在这个时候,他手机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看,对她笑了笑:“原来如此,那祝你成功了,再见!”他没再深究,对她礼貌地点点头就带着助理快步离开了。 苏樱最后还是没能见到他的真容,不过,无所谓了,她也没那么好奇,只是对他的搭讪以及好心帮自己拿箱子的行为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莫名其妙,如果对她感兴趣至少应该报上名讳或是加个好友,再者让她见见真容也好,搞得这么神秘又彬彬有礼,一时让她非常不适。 第四章 三个月后,在奢侈品云集的商场里,位置显眼于一楼邻街的地方,新开了一家服装店,如同所有奢侈品店的装修一样,这里华丽的同时主要以浅灰色调为主,既不会显得暗沉压抑,也不会显得轻快明朗,客人进入里面,是一种放松又不失高端的氛围。 它的独特之处在于服装系列销售之外,还可以独家定制,店名以服装品牌命名,取名SY,由苏樱拼音首位字母组合而成。 看着一件件画册上的设计以成品的方式呈现在眼前,苏樱笑靥如花,即便现在门前冷落。 是的,SY开业一个星期,一件衣服都没有销售出去,在这些大牌云集的地方,在圈内没有名气的她创立的新品也没有什么优势,即便她的用料不输于任何一件大牌材质,即便她设计的款式美丽新颖。 因为,来这个地方消费的大多都是有钱人,他们有时候并非只为穿衣而穿衣,很多时候在材质,款式,流行元素影响的情况下,更注重的是牌子名气给她们所带来的面子和社会地位。 不过,她并不着急,至少有人在橱窗外驻足,因她的设计而吸引,也有一些进来试穿后眼里充满惊喜却又犹豫不决的。苏樱制衣所要求的材料和所选的位置就是把自己的牌子定位于高端客户群体,因此SY的定价并不低,所以,客户的犹豫她都明白。 但是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眼下,她的重点就是要把自己的品牌宣传出去,如何宣传是她最为头疼的部分。 她是设计师,在没有公司各部门运作的分配下,她一个人完成所有的操作确实有点困难,这三个月以来加上她得知曹阳辉和副总经理谋算后的时间里,她都在为选址,设立工作室,找合作商以及店面装修招聘工作人员操了不少心,不可否认,除了设计,她对所有的流程都有所欠缺,即便之前潜心学习,实践上和理论上的偏差还是让她力不从心,直至店面营业,她从曹阳辉手里拿来的五千万已经所剩无几。 如果要把自己的品牌宣传出去,明星代言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但是明星的代言费太昂贵,如果她把剩下的钱都花费在宣传上,短时间内又没见到回报,那么她的店面和工作室就面临周转不了的危机,所以,她不能也不会冒这个险。 她这份破釜沉舟所建立起来的事业,无论如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于是,她打通了当红明星水明娜的电话。 “喂?哪位?”那边传来水明娜一如既往傲慢又慵懒的声音。 “我想你是知道我的,明娜小姐,之前在星盛集团曹总监办公室,相信我的行为让你印象深刻,我是苏樱。”她用一种坚定又打趣的语调,提前把她的弱点说出来,以免她还没步入正题,她就把电话挂断。 果然,水明娜傲慢的语气骤然消失,随即变得十分愤怒:“你找我干什么?曹阳辉不是都把钱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我想请你帮个忙。” “钱吗?”苏樱还没说完,就被她急迫地打断:“你不要厚颜无耻!听说他已经给你很多了,而且你保证过不再来威胁我们的。” “明娜小姐不要激动,我是对曹总监保证过,可没向你保证过呀。”苏樱轻轻笑了一声:“不过,这次换我给你钱,我找你是想做笔生意。” “哼!”她在电话那端冷笑,语气颇为嘲讽:“你这种人的生意,想都不用想,我不会做的,你死心吧!”她问都没问就拒绝,对苏樱可以说是憎恶万分。 “是吗?那么有妇之夫的当红明星……”她慢条斯理又意味深长地咀嚼着文字,故意拖长了语气,透着浓浓的威胁。 水明娜因畏惧和愤怒而歇斯底里的吼叫从电话那端传来:“你又想拿这个来威胁我?” 苏樱把手机拿开了些,尖锐的声波刺得她耳膜生疼,却也没跟她客气:“是的,所以在你拒绝我之前,我想我们明天是不是找一个地方见一面?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万一被人监听到就不好了,毕竟你的职业摆在这里。” “你!”水明娜气得手脚发抖,却又不得不答应,转眼一想:“我明天刚好要去星盛集团拍摄,中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你下午三点来星盛集团见我!” 苏樱挂了电话,脸上露出坦然的微笑,店铺二楼被她用来做工作室,装修同样华丽却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办公的缘故,显得十分空旷,她摸着洁白色的办公桌走了一圈,低头沉思着,仇恨支撑着她走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似乎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么就让她变本加厉讨要回来。 第二天下午三点,苏樱准时到达星盛集团服装拍摄休息室,这座大厦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从她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这里,再到大学毕业后三年的工作时间里,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她想去的地方,还以为要好久才能到这里来呢,没想到时隔三个月,她还是得来这里。三年前再次进入星盛集团的那种浮动心情早已荡然无存,人要往前走,就不需要太多的矫情和动情,这是家破人亡以后她学到最多的东西。 水明娜如约坐在休息室等待,里面除了她,还有她的助理和化妆师,以及为她准备服装的公司设计师。 苏樱敲了敲门,几人都抬起头来,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番,除了曾经的同事认出她,其他人都带着疑惑。 水明娜盯着她身上的服装看了一会儿,觉得十分美丽,不由看向她陌生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妒意:“你是谁?” 她勾了勾唇,不请自入:“我是和你约好的苏樱。” 闻言,水明娜大吃一惊,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摘了眼镜的她会变得这么明艳,随即她又露出厌恶的表情,她这种堪称改头换面的变化,柔顺的长发,精致的妆容,材质上好的美丽衣服,名贵的首饰,都是她敲诈曹阳辉所得金钱的力量造就的,不劳而获单凭无耻手段得来的东西,看她的样子还怡然自得,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苏樱忽视水明娜脸上厌弃的表情,径直走到她休息的沙发对面坐下,她看看周围的其他人又看看表说:“明娜小姐,虽然你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减去等会你补妆换装的准备,我想你最多只有半个小时和我说话,是不是让她们先出去,我们好好聊一会儿?还是你想去其他地方坐坐?” 她说这话的时候只看着水明娜,对曾经同事毫不掩饰的打量根本不放在眼里,虽然和她处了三年,却没说过几句话,此时,她也没有那份虚伪的精神,连同眼神也懒得放在她身上。 “你们都出去,我和她聊会儿。”水明娜咬咬唇,对其他人吩咐道,她故意把她约来这里,没想到她还敢来。 苏樱看着门被人走之前带上,这才转头正视水明娜。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她没有寒暄,从宽大的手袋里拿出一本店铺服装册推到她面前,又递给她一张名片,直接步入正题:“我开了一家服装店,属于高级定制,就在市中心金色广场的一楼,我的目的是想请你做我的代言人,帮我宣传宣传。” 水明娜接过名片一看,脸上立即浮现出不屑:“拿着见不得光的钱开了一家店,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苏樱扬眉,不置可否。 见她这副不知羞耻,还得意洋洋的姿态,水明娜用侮辱的言语意图宣泄她心中的愤愤不平:“你以为找我代言就能帮你扬名吗?像你这种黑心肝的女人,想必设计出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可不想让我的形象被你的东西毁了!你的请求我拒绝!” “明娜小姐,我今天来可不是听你侮辱我或者和你商量的。”苏樱的眼尾向上抬了抬,义正言辞道:“刚才我是出于礼貌说了一个请,但是现在,你没得选择,我就是要胁迫你帮我代言,即便你的形象目前来说根本配不上我的衣服,但是,我看重的只是你的名气所能给我带来的利益,别把自己抬得有多高,你私底下有多贱多肮脏,你心里就没个数么?” “你!”水明娜从沙发上弹起来,隔着桌子就想来打她。 苏樱抓住她的手臂:“你打我的次数还不够吗?以前我碍于公司的员工对你忍气吞声,你稍有不如意就对我颐指气使,你打我的事情我可是深深记在脑海里的,如今,我无所顾忌,倒是你,有把柄在我手里就乖乖听话,不然,我的牌子可以找别人宣传,但是你的丑闻一旦爆出,你所有的一切将会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她甩开她的手,冷厉地看着她:“不然我们走着瞧。” 水明娜跌倒在沙发里,不可思议又恶狠狠地说:“你答应过曹阳辉的,如果你毁了我们,我们也会毁了你!” 苏樱轻嗤了一声,弯腰凑近她小声说:“我拿了曹阳辉的钱自然会替他保密,你的丑闻怕不仅仅是和他的不雅视频吧?” 她拉开她们的距离,看着水明娜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又勾起了嘴角,本来她只是抱着诈一诈的目的,没想到她会露出这种表情,无疑是在承认她确实还有很多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第五章 “你,还有哪些我的把柄?”水明娜瞪大双眼,声音里出现了她都不曾察觉的惊慌。 “很多。”苏樱说:“明娜小姐,你成名之路看似一帆风顺,内子里也不容易吧,活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不容易,所以,即便你现在成功了也不要得意忘形太嚣张,不然早晚也会走向毁灭之路,而我的存在只是给你提个醒,教教你如何做人。” “在教别人的时候,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现在比我恶劣千百倍!” “是吗?那我得感谢你们啊,如果不是你们一个个自以为是,我会这样?我不过是反击而已。” 还没等水明娜回答,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樱和水明娜都不约而同摆正了坐姿,看着门口的方向。 门被打开,她的助理进来说:“明娜姐,程总来了。” 她说完,往一边站把门口的位置让出来,接着就走进来一群身穿西服的男人,为首的这位身高挺拔,寸长的头发更能凸显他俊逸的五官,他左耳带着一枚银色小巧的耳环,在室内明亮灯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如果不是他满脸笑容,会觉得这个男人很酷炫。 他后面跟着助理,市场部和策划部的经理以及闻讯赶来的曹阳辉。 曹阳辉瞪着苏樱,那意思像是再说你还来干什么? 而苏樱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从她见到那人时,多年以来平息的心绪还是忍不住有片刻的波澜,在星盛集团的这三年里,她就怕被人认出来,才小心翼翼不漏声色地掩藏,此刻,她面露无疑,他会不会把她认出来,她僵硬着脖子,试图自然而然地把头扭正。 “明娜小姐,辛苦了。”程少蓝直接走到水明娜面前:“我今天来公司就听说你在为服装拍摄,特意过来看看,你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提出来,我会让他们进行改良,直到你满意为止。” “程总,麻烦你跑一趟是我的荣幸。”水明娜笑靥如花,好似刚才和苏樱剑拔弩张的氛围都不存在,她站起来,笑着说:“贵公司这么好的待遇,我哪能有不满意的地方。” 程少蓝笑了笑,随即把目光投到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樱身上:“这位是……” 他声音里带着疑惑,如果是公司员工,见到他都会站起来恭敬地打招呼,而她却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还直勾勾地看着他。 苏樱在他眼里看到的是一片茫然之色,暗自嘲笑,原来自己自作多情了,她记得别人,别人却不一定记得她,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成熟的面容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稚气可爱的那一面,更何况她长的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所以,认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害她白白担心了三年之久。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没人回答程少蓝的问题,其他人不知该怎么介绍,而水明娜却不愿意说。 刚才还僵硬着的脖子摆得极其自然,见他如此陌生的眼神,苏樱心里突然浮起一丝怪异的感受,如果知道她还活着,他会是什么表情,她突然有点好奇,于是她大大方方站起来主动自我介绍:“我是苏樱,来这里和明娜小姐谈合作。” “苏樱。”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有片刻失神,恍惚发现众人疑惑的目光,他很快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孩说:“你这名字让我想起儿时的玩伴,她也姓苏,小名就叫小樱,真是巧啊。” “哦?”原来他还记得,苏樱在心里嘲弄,脸上却满是疑惑:“那她全名叫什么?” “不记得了。”程少蓝仔细端详她的脸,想从她脸上找出记忆中熟悉的模样或是从她异样的表情中洞悉出她与那个人有关的证据,但是没有,他淡淡地说:“小时候一直叫她的小名,后来她不在了,慢慢对她就模糊了。” “这样啊,还真是巧呢。”苏樱波澜不惊,情绪没有任何起伏,也没对他口中的儿时玩伴表现出更多的兴趣,就像两人是初次见面,第一次交谈而已。 “程总,说来,苏樱之前还是贵公司的设计师呢。”水明娜看不下去苏樱有意攀谈,故意打断他们的交流。 “哦?”程少蓝投向苏樱的眼神更是疑惑了:“我怎么不记得设计部有这么漂亮的美女。” “苏小姐可是深藏不露呢,好端端的一个美人,以前在公司经常戴着一副大框眼镜,也不爱打扮,话也不多,是很容易让人忽视,现在这么一想,让人觉得她好像在掩饰些什么呢,难道她有可能是程总儿时的那个玩伴?” 水明娜说完,瞥向苏樱的眼神里透着不怀好意,和曹阳辉对视了一眼,静待她的囧然。 苏樱对她的猜测有一瞬间的震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因为她非常理智地清楚她是借机挖苦,如果水明娜和曹阳辉知道她的秘密,也就不会受制于她了,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 “是吗?”程少蓝目光波动,他来了兴趣,看看苏樱又看向曹阳辉:“曹总监,刚才我问她的时候,你怎么不向我介绍介绍。” 曹阳辉没想到他会把问题抛给自己,看着苏樱淡然的笑脸,他楞了楞,随即跟着水明娜的意图回答道:“她和以前相比,变化确实太大了,我一时没认出来。” “有这么大的变化吗?”程少蓝虽然在问曹阳辉,眼睛却是看着苏樱:“难道是整容了?” 但见苏樱继续笑眯眯的,曹阳辉哽了一下:“呃,这倒没有,气质决定一切。” 噗嗤一声,苏樱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一直高高在上的曹总监迫于上司的压迫,居然会在众人面前说她气质好。 水明娜狠狠瞪了一眼曹阳辉,咬了咬下唇。 “曹总监,谢谢你的夸奖。”苏樱知道如果不解释,程少蓝肯定会对她产生怀疑,于是,她说:“以前在公司整天忙着画图设计,自然不注重装扮,现在嘛,我自己做事情,自然得注重形象啰,没想到这种变化都能让明娜小姐产生我在掩饰自己的错觉,我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不过,如果我是程总的熟人,那该多好,我就可以升职加薪啦,这么好的事情,我干嘛要掩饰?” 她无辜地看着程少蓝,眼里表现出来的是期待向往的殷切之意。 程少蓝的脸上和眼里都没什么波动,既没嫌弃苏樱明显的攀附,也没完全信任她的话,他依然笑着,却是转移了话题:“刚才听你说是来找明娜小姐谈合作的?” “是啊,明娜小姐刚刚答应我,你们就来了。” 水明娜上前一步的脚停在了原地,她欲否认的回答,在苏樱对她挑眉的时候止于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堵得她生疼。 程少蓝把她们之间微妙的暗流尽收于眼底,不动声色地说:“什么合作?介意说给我听听吗?” 眼角一瞥,看到桌子上,摆在水明娜面前陌生封面的服装册,一看就不是星盛集团的风格,程少蓝弯下腰拿在手里自觉地翻看起来,看到里面成品服装的图片,他眼里闪过一道光亮,越翻,那道光亮越盛,似是赞赏。 水明娜本来憋屈又不屑的表情在注意到他眼中的惊艳时,疑惑地往册子里一看,正巧看到那一页的服装图正是苏樱今天穿的这一件,她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不耻。 刚才苏樱进来时,她就觉得她身上这裙子很漂亮,原来是她自己设计的,在对苏樱有歧义的基础上水明娜突然鄙视自己的眼光,真是低得可以。 “这些是你设计的?”程少蓝像淘金者在沙漠里突然发现一块硕大的金子一样,脸上是他掩饰不了也演绎不出的惊喜。 “是的。”苏樱点点头,一点也不谦虚:“每一件都是。” “很漂亮,为什么在公司的时候不把你的才华展现出来?” 曹阳辉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不是他把她一开始的设计占为己有,这个女孩已经在公司甚至整个时尚圈名声大噪了,但是,他的私欲以及她当时表现出来的懦弱,让她此后三年间再无可拿得出手的作品,同时她后来的平淡无奇也让他放心不少,这样就不会给他添加麻烦,只是没想到她城府如此深重,把自己的名字隐晦地添加在设计元素中。 本以为Y系列是她才华尽现的巅峰,但看到程少蓝翻看画册时的表情,他也不由好奇地走进一看,这一看,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这三年里并非设计不出新颖的作品,而是她刻意掩盖自身的才华。 她三个月前还对自己说在公司是为了出人头地,这话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成立,即便他把她的作品占为己有,她的才华也不会被人占据,如果她想,单凭这册子里的几张,再者有公司这个强大的平台,她再次名声大燥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她没有举报他,反而隐忍至今,以此来威胁,她这几年有意埋没自己的创作,到底想干什么? 曹阳辉突然发现这个女孩身上全是迷,如果不是众人在场,他一定会大声质问,她敲诈他根本不是因为他和副总经理的计谋激怒她,而是她借机利用这个理由把他牢牢掌握在手中,让他动弹不得。 难道自己当时拿她作品进行改良扣上自己的名头,她根本不是忍气吞声,而是有意安排,她早就料到自己会这么做所以放之任之? 曹阳辉越想越惊心,回想起三年前,她刚进公司的时候就把她设计出的那张图给他看,当时他眼中的表情定然和现在程少蓝看到她服装册的样子是一样的,所以,这是她给自己挖的一个坑,自己风头正盛的时候,她委屈的表象之下说不定在嘲笑他落入她的圈套还不自知呢。 这么一想,他看向苏樱的眼神顿时毛骨悚然,好恐怖的女人!她的目的是什么? 第六章 “因为。”苏樱猜不到曹阳辉的心思早已千回百转,以为他恐惧的眼神是为Y系列的事情而担忧,她坦然自若地说:“所处环境不一样,年龄不一样,灵感也不一样。” 程少蓝了然点头,表示理解,眼里却颇为可惜:“为什么辞职?” 曹阳辉心里又咯噔了一下,虽然拿了他的钱保证不把Y系列以及他和水明娜的事情说出去,但他不敢保证这个狡诈的女人会不会把他和副总经理商量的事情向程少蓝告状。 哪知苏樱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说:“我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创立自己的品牌,所以就辞职了。” “以你的才华,想创立自己的品牌,在公司的支持下,你可以省很多力,少走很多弯路。” 苏樱笑了一下:“程总,话是这么说,但人有时候并非一昧只为功利,还有一类人是为了自己的价值,如果我通过自己的力量把自己品牌名扬远播,不是更有成就感?而且,挂靠着公司的名头创立出的品牌和我自己独立打拼创立出来的所得利益也不一样,不是么?” 程少蓝眼睛发亮,里面全是赞赏:“苏樱,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她点头。 “可以留一个电话吗?” 曹阳辉听了苏樱这番虚伪的自我价值观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不由庆幸那五千万没白给。 水明娜眼睁睁看着苏樱在众人面前颇得程少蓝的赏识,恨不能上前撕破她那惺惺作态的脸,分外火大,她极力隐忍的妒火让她手上青筋暴露。 把她约到此处是想让曹阳辉给她提个醒,让她清楚自己的立场,没想到让她碰上星盛集团的总裁程少蓝,还得到他的赏识和认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为她做了嫁衣! 苏樱低头垂眸间,眼里露出古怪的笑意,她弯腰从手袋里又拿出一张名片,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分外澄澈,她双手把名片递给程少蓝,是一种很礼貌的姿态。 程少蓝接过名片,眉梢动了一下,介于众人在场,他没把这是私人电话还是公众电话的疑惑问出来,只是说:“那你找明娜小姐谈的合作是想让她帮你代言了?” “是的。” 程少蓝瞥了一眼面色不是特别好的水明娜,挑了挑眉对苏樱道:“可是明娜小姐已经代言我们公司的服装了,她同时代言两个服装品牌,恐怕对我们公司来说并不是好事,所以为了公司的利益,合同上有一条明确表明,在与我公司的合作期内,她不能为你代言。” 水明娜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这话原本是她准备要说的,没想到被星盛集团的总裁帮她说出口了,在小人得志的苏樱面前,她还真是解气。 “嗯,是的。”苏樱闻言赞同地点点头:“只是我听明娜小姐说她还有两个月合同就到期了,左右她都答应我了,等她两个月我没什么问题,是吧?明娜小姐。” 她笑吟吟地看着水明娜,等待她的回答。 程少蓝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向前走了一步,挡在水明娜前面,面对着苏樱,还没等水明娜答话,他便说道:“虽然她答应了你,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不能只由她说了算,合约期是快到了,但我们公司和她的经纪人已经提前协商好,继续续约,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水明娜没想到苏樱居然把她合同到期的事情都计划在内,对她暗中的威胁咬牙切齿,但看到程少蓝挡在她面前极力维护自己,她和曹阳辉都微微楞了一下,随即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同时又惧怕苏樱把她的把柄抖落出来,所以她聪明地保持着沉默,没再挑衅她。 苏樱高挑的身材即便穿着高跟鞋也矮了程少蓝半个头,见他明显维护水明娜的行为,她微微抬头,有片刻的不解,刚刚还颇为欣赏她来着,下一秒就与自己敌对了,难不成他和水明娜私底下也有一腿?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少蓝一眼,如果这样,这件事还有点棘手呢,她得另寻他路了,她不动声色地叹息道:“这样啊,那可惜了。”她偏头看向他后面的人:“明娜小姐,听程总这番话,好像你并不知情呢?” 程少蓝早已把她们之间的端倪看在眼里,体会到她的眼神,他觉得有趣极了,嘴角微微弯起,再次挡住她的视线。 “是啊,真是不好意思了,经纪人居然没跟我说,苏樱,不是我不帮你呀,你看程总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水明娜在程少蓝背后,看不见她的脸色,话语虽然带着无奈语气却是非常轻快。 苏樱看着近在眼前,程少蓝这张虚伪的脸颊,恨不能狠狠将其扯开。 忽而又想到,这么多年她在公司都没察觉水明娜和他的关系,他突然这么一出,要么很快把她视为竞争对手,要么是发现了她和水明娜的暗流,毕竟她和水明娜的对话确实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他还是和小时候那般顽劣,让他发现好玩的东西,他那骨子里喜欢戏弄人的劣根性看来并没有因为年龄和地位的增长而变化。 她冷静下来,摆正了身体,不再看向水明娜,她直视着程少蓝,微笑着回复水明娜:“没关系,你有这份心思就够了。” 她低下头看看手表:“你休息的时间快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各位先忙。” 水明娜从程少蓝后面稍稍挪开了点位置,想看看这个嚣张的女人如何灰溜溜地离开,如果没有人在,她肯定会开心地笑出声。 程少蓝嘴角一直保持着一个完美的弧度,见她微微失态后很快恢复过来,暗暗赞赏,问道:“那你的代言怎么办?” 苏樱拿起手袋迟疑了一下:“我再另想办法。”她看了一眼程少蓝手上的服装册,伸出手:“程总,麻烦把册子还给我。” 程少蓝却没把册子给她,而是霸道地交给旁边一直站着的助理:“这本册子就送给我吧,让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学习学习。” “可以啊,能得到程总的认可是我的荣幸。”她收回手,回答得很干脆。 “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程少蓝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的名牌放进胸前的西装口袋里,表示他的重视。 苏樱把他的微动作尽收眼底,扬了扬眉:“好啊,那我等程总电话。” 水明娜看着苏樱和程少蓝当众眉来眼去,笑容还来不及展开就僵在了脸上,自己是个贱胚子,还有脸来说她! 程少蓝目送苏樱离开,才转头对着水明娜:“虽然苏樱说你答应了她,我看你不是特别乐意为她代言,是她强迫你了?” 水明娜心头一跳,很快说:“也没有啦,我很喜欢她设计的衣服,只是不太喜欢她罢了,所以对这件事也很矛盾啦。” “哦!”程少蓝云淡风轻应了一声,不再执着这个话题,询问了几个关于服装的问题,他就往人事部走去。 电梯即将关门的时候,曹阳辉及时挤进了电梯。 他快速按了按键,电梯合上时,他突然逼近苏樱:“你找水明娜想干什么?” 看着他的怒容,苏樱满不在意:“你刚才没听见吗?找她代言啊。” 原来她拿着自己的钱去创立品牌了,刚才还在程少蓝面前冠冕堂皇说了一通,真想剖开她的胸膛,看看心脏是不是黑的。 “这么多明星你谁不好找,为什么偏偏找她?你答应过只要我们不找你麻烦,你就不再拿那件事威胁我们的!” 他很愤怒却把声音压得很低,那憋屈的样子把苏樱逗乐了。 她眼睛弯弯的:“我没有威胁你们啊,我是找她合作,要给她钱的,但是她一点也不配合,我很头疼。” “她昨晚跟我说了,你就是在威胁她!” 电梯这时候在五十六楼停了下来,两人停止谈话,曹阳辉往门口一看,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出了电梯。 “干什么?”苏樱立刻甩开他的手,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拉,她嫌弃地皱了皱眉。 “你还没回答我,跟我去办公室。” “不去!” 她揉了揉手就要进电梯,曹阳辉又想来拉她。 “不要碰到我!”她反应极快地避朝一边,眼神冷冷地看着他:“刚才你不也听到了,公司还要继续为她续约,我的计划泡汤了,你放心,既然她不配合那么我也不强求,不过,你去告诉她,不要来惹我,不然我就没有今天这么仁慈了。” 在电梯这个隔间,虽然没看到人,也难不保人在暗处,苏樱说的声音并不大。 曹阳辉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明明是她不守约在先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他气得手抖,拳头狠狠捏起来。 “哦!差点忘了,给你。”忽略他要吃人的眼光,苏樱从手袋里拿出钱包,把钱包夹层里折好的纸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狐疑地盯着她,却没有立即去接。 “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半信半疑,拿过折纸打开一看,忽而眼睛像被点燃的灯火一样,亮堂堂的,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惊喜,本来还愤怒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什么意思?” 这是一张设计图,确切地说是把Y系列上她隐晦名字抹去的服装设计图,既不会破坏原先的风格和理念,又在这基础上添加了更独特的设计,从而取代她名字中的偏旁部首,他这不久为改动Y系列上她的名字又不破坏衣服的风格而绞尽脑汁,没想到她轻松一改,让这个以它为基础的系列服装更加惊艳。 第七章 她把自己的名字从Y系列中抹掉,无疑是把他最大的威胁消除,他才不会以为她这么好心,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惊疑。 “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着的事吗?我成全你,一为你之前的配合,二为感谢你当初把我招进公司,这算我的感谢费。” 听了她的话,曹阳辉微微一愣,突然想起刚才在程少蓝面前对她的猜疑,他凑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骗我说在公司是为了出人头地,但看你服装册上的设计,根本不是这样的,你在公司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想从她脸上寻找答案:“你隐藏在公司,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樱思前想后便能猜到他的意图,斜眼看着他,同样凑进他的耳边小声说:“为了敲诈你啊,从你看到我设计图时炽热的眼神,我就计划好了,只是没想到你和副总经理预谋想断了我这条路,让我不得不把计划提前实施,我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服装店,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但是呢,又不能让你发现而对我有所警觉,所以,我就伪装啰。” 即便已经习惯她这副天使面孔之下的狠毒心机,听到她这么直白的陈述,曹阳辉还是忍不住瞪大双眼,内心汹涌澎湃。 “为什么是我?”他愣愣地问。 “因为,我看出了你的贪婪本性。”苏樱笑出了声,很快转移了话题:“这张纸你要不要?不要还给我!” 她伸手就要去拿。 曹阳辉飞快藏在身后:“真的给我了?” 她点头。 遭受打击后又得到来自于她的恩惠,他不确定又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暂时没有。”她说:“你只要把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转交给她就行了。” 这个‘她’两人自然是知道的,曹阳辉慌忙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声道:“你保证?” 虽然她这个保证在今天来找水明娜时已经让他不相信了,但他还是侥幸一问,至少让他心里得到一些安慰。 不过苏樱却没让他如意,直接道破:“其实我保不保证没什么作用,因为这张图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不是吗?更何况,我之前向你保证的事我确实没有食言啊,不然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可是你威胁水明娜!”他又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 “那交易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我可没向水明娜保证过什么,今天来找她与你有什么关系?” 曹阳辉瞪着眼睛,对她这谬论竟然无言以对,半晌,他看看自己手中的设计图对她说:“没了我致命的把柄,你就不怕我反过来报复你?” 她一脸自信,非常无所谓的态度:“你大可这么做。” 目送曹阳辉离去,苏樱才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历史永远存在,他的致命把柄怎么可能消除,不过是越陷越深罢了。 转身正要进入电梯就见楼道门口走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高高瘦瘦,身穿一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尖尖的下巴,水汪汪的大眼,她的情绪似乎很低落,从远处看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苏樱眉头稍稍动了一下,她在楼道里貌似听到她和曹阳辉时不时的交谈了,不过他们大多都是窃窃私语,正常声音说的话貌似也是无关紧要的,听去了也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她按了电梯闭合键,但见那女人小跑过来。 “麻烦等一下。”女人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刚刚哭过。 苏樱闻言,用手挡了下电梯,那女人见门打开,担心耽误她的时间,很快跑进来,只是门口缝隙开得还不大,她进来匆忙间手肘撞在了门上,手里的资料在电梯里散落了一地。 “谢谢啊!”她感谢苏樱后就忙蹲下捡地上的纸张。 苏樱看到地上有很多的服装设计图,她好奇地蹲下来帮她一起捡。 “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好。”女人声音沙哑,说话却很轻柔。 苏樱拿起脚边的一张画稿,她一看便知她的设计特点倾向于田园风格,从画稿来看设计比较自然随意,颇有自己的风格,画工是极好的。 她忍不住问:“你是设计师?” 女人抬起头来,眼睛微微泛红,里面还闪着泪光,她摇了摇头:“我只是学设计的,还没达到设计师的水平。” 苏樱暗暗猜测,之前没见过她,现在出现在设计部,难不成是来面试设计师被拒绝了而委屈? 虽然猜到了大半,她轻声问:“你怎么哭了?” “我来应聘被拒绝了,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星盛集团拒绝了。”说着她又开始哽咽起来,很是伤心。 三次?星盛集团每年七月份会公开招聘一次设计师,也就是说她等这个职位已经等了三年,苏樱知道,这职位是她离开后空出来的,人选早已内部决定了,这个女人也不过是副总经理走公司规定流程的一个无辜者罢了,不禁有点同情她。 “你必须要进星盛集团?” “这是国内最顶尖的服装公司,我想每一个学设计的都希望进入这里,我为这个目标已经坚持了三年,可是,”她放声哭了起来:“现实真的好残忍,不管我多努力,一直都被拒绝,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恐慌,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我是不是应该放弃了。” 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梨花带雨的女人对现实的宣泄,苏樱很理解这种无论你多努力都求而不得的心情,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打击,时间一长,就能击毁所有的热情和自信,变得郁郁寡欢且非常自卑。 “你这种坚持的精神是可贵的,我很佩服你,不过,你可以试着改变一下方向。”苏樱从手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刚刚成立了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现在正在招聘设计师,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来我工作室看看。” 女人止住了泪水,楞楞地接过名片,她喃喃念了一遍上面的名字:“苏樱?” “嗯,这是我的名字,不知怎么称呼你?” “我叫叶姝姝。”说着她慌乱地翻着手中凌乱的资料,从其中抽出一张她的简历递给她。 苏樱大致看了一遍,国内名牌大学毕业,在校期间得过不少奖项,资历是比较好的,只不过星盛集团挑选精英,优先注重国外名牌大学,她被拒绝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有内定人选。 看她毕业的时间,和她是同一届呢,年龄大了她一岁,二十六了还没找到稳定的工作,她的恐慌是可以理解的。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苏樱站起来整理了下裙子,把手中捡到的画稿交给她:“名片上有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向,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对她礼貌地点点头就出了电梯。 叶姝姝很快追上来,在她旁边怯怯地问:“你也是设计师吗?” 她已经停止了哭泣,水汪汪的大眼里是那种没经历过尔虞我诈的单纯和胆怯,美丽的脸颊让人觉得很乖巧很良善,和她以前伪装出来的懦弱不一样,这个女人眼里没有一丝狡黠,眼神很清澈。 苏樱觉得到了这个年纪还能保持着这份纯真是很难得的,不像她,她的纯真在很小的时候就终止了,从此变成了一个心机深重的女孩,于是她对这个比她大一岁却很单纯的女人颇有好感。 “是的,我之前就在星盛集团上班,三个月前辞职了,现在自己开立工作室,卖我自己设计的衣服。” “哇!你好厉害。”叶姝姝一脸的惊叹和羡慕:“你看上去那么年轻还那么漂亮。” 苏樱笑了一下:“我也和你一样,坚持着自己的目标,所以只要坚持,一切都有可能。” “可是,你已经达成所愿,而我还一事无成。” “不。”苏樱摇摇头:“我的愿望还没有实现,现在才刚刚开始,成功与否都还不知道呢,今天我来公司本来是想谈合作的,但是失败了,不过,我并不气馁我也不会放弃,一条路走不通就另寻其他条,只要初心不变就好。我看了你的画稿,你是个有才华的女孩,不要轻易放弃,不然后悔就来不及了。” 叶姝姝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很快在她脸上绽放:“谢谢你的安慰,你的话就像带着一股魔力,帮我扫除了积压在心里多年的阴霾,心情豁然开朗,感觉舒服了好多,真的很感谢你。” “你不用谢我,我并没有安慰你,我只是把实情告诉你,好啦,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工作的事情你可以考虑考虑。” “嗯。”叶姝姝重重地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苏樱走到站台前打车,没过一会儿,一辆醒目的红色法拉利突兀地停在她面前,惹着路人纷纷注目,她看着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程少蓝那张酷炫又刺眼的笑脸。 他一身黑色的西服,本来是比较正式严肃的装扮,却开着这么张扬的跑车,也不知他是为了突出个性还是满不在乎,显得不伦不类。 “上车,我送你。”他也不问她去哪里,也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很霸道地直接开口,像是对待他的女人一样。 川流不息的人潮又是公交车站,被人带着有色眼镜观看,这么瞩目还真是让苏樱不适呢。 “我不会开车门。” 她一脸娇羞,很是难为情的样子让程少蓝找寻不到一丝她有意的为难。 他果断下了车,也不在意路人的拍摄侧目和议论,很绅士地为她打开了车门,并且为她关上门后,才回到车上。 第八章 苏樱系着安全带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我没坐过豪车。” “能为美女开车门是我的荣幸。”程少蓝脚踩油门,车迅速疾驰离去,他看着前方,脸颊带笑:“只要你不怪我不征求你的意见就行。” 怪!怎么会不怪呢,从小到大,他真是一点没变,做什么事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昧地专横霸道,不过现在么,他有钱又有能力,这个性格欺骗了他周围的女人,以为他是霸道总裁的人设呢,殊不知他心里有多黑。 “我怎么会怪呢,程总好心送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是吗?”他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走了好一会儿了,怎么现在才离开公司?” 苏樱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建筑物,没有问他要带她去哪里,只是说:“去设计部看了看。” “这样啊。”程少蓝点头:“刚才你走后我问了一下人事部,他们说你在公司已经待了三年,而且三个月前才离开公司的,为什么我之前没见过你?” 苏樱闻言笑了一下:“程总人忙事多,自然记不住我们这些小角色啦。” “不!”他语气非常肯定:“一定是你有意避开我,不然你这么漂亮,我怎么会忽视呢,苏樱。” 喊了她的名字,他转头认真凝视着她:“你在掩藏什么?” 她同样定定回视着他,眼里带着坦然的笑意:“程总以为我在掩藏什么?” 突然,他猛踩了一脚刹车,惯性的作用让苏樱狠狠往前倾了下又重重地倒在椅背上,电光火石间,他说:“你是苏月葵!” 身体的颠簸让她紧紧抓住安全带,她皱了皱眉,眼里带着不解:“你在说什么?” 人在紧急时刻被人道破秘密,惊慌是掩饰不了的,但是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她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满脸的陌生让程少蓝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猜测。 自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似曾相识,听到她的名字他就有点怀疑,水明娜说她有意掩饰美貌以及后来看到她的设计,让他更加确定,如果是那个人,为复仇而来,那么一切她的刻意掩藏就说得通了,如果真的是她,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会很开心,多年的思念和期盼在猜测到是她的可能性时又让他充满了希望。 苏樱早已料到他的目的,于是她做好了十足的心里准备,强迫着自己控制好面部表情,他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可能呢,一个人连自己的小名都记得又怎会忘记她的全名,不过,曾经的苏月葵已经死了,现在,她只叫苏樱。 前方是红灯,试探失败,程少蓝失落地望着前面,不再理会她。 他突然的无礼和冷漠让苏樱觉得好笑,他是在期待她吗?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里浮起一抹异样的快感。 她也不太清楚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却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幸灾乐祸,于是扭头看向窗外。 名贵的跑车出现在公路上总是惹人注目的,她往窗外看时,旁边车里的人也看向她。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皆微微一愣。 对面戴着墨镜的男子,正是她离开公司那天在电梯里和她搭讪又帮她拿箱子的男人,不知他是耍酷还是见不得人,总是戴着一副墨镜,让人觉得很神秘。 高衡等红灯的途中,只是随意往旁边一瞥,没想到会遇到程少蓝的车,更没想到那个他好奇的女人会出现在他车上,她是他的女人?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对面的女人朝他微微一笑,作为回应,他也礼貌地勾了勾唇。 程少蓝从失落中回过神来,察觉到苏樱的动静,寻着她的视线,看向旁边的车子,只见高衡对着苏樱微笑,不管是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让他觉得异常烦躁。 他放下苏樱这边的车窗,倾身凑近她,向高衡招呼道:“好巧啊,高总,这是要去哪里?” “程总。”高衡见他凑过来,也礼貌地回应他:“回公司。” 程少蓝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让苏樱非常不适,她微微向后仰靠,顺其自然地让出位置,让他更好地和对面的男子交流。 只是她的微动作都没能逃过两个男人的眼睛,高衡墨镜后的眸子动了动,想着,他刚才的猜测也许是错的。 程少蓝不动声色,正欲说什么,后面一片鸣笛声响起,原来是绿灯亮了。 高衡优先开口:“我先走了,改天一起吃饭。” “好,再见!” 高衡又把视线投向苏樱,对她点点头,才驱车离去。 这么彬彬有礼的男人,还真是少见呢,苏樱突然好奇,那墨镜背后到底长了一双怎样的眼睛,是否和他的气质一样温和。 程少蓝摆正了身体,车子猛然发出一阵轰鸣,像离弦的剑一样往前冲去,飞快超过高衡的车子。 换做其他女人,要么害怕胆怯,要么刺激欣喜,早已惊叫连连,而她却乖乖坐着,还看着窗外沉思,她是在想那个男人么? 心里越来越狂躁,他蹙了蹙眉:“你不害怕?” “怕什么?”苏樱回头问他。 “车速。” “开车的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出了车祸,要死一起死。” 程少蓝微怔,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胆小如鼠,又矫情又爱哭,十岁那年她坐在他新买的自行车后,不过带她下了一个小坡,都能把她吓哭,她嘴里尖叫着让他停下来,手却紧紧抱住他,下了车后,她哭喊着再也不理他了,但是只要他送她一副画,所有她记恨的事情都会烟消云散,她又会弯起她那大大的眼眸,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甜甜地喊他少蓝哥哥,因为她知道他送的画都是精心准备,用心画的。 他无数次想象过,如果坐在他旁边的是那个女孩,当他飙车的时候,她肯定会惊叫之后又柔弱地靠在他怀里控诉他的鲁莽。 眼前这个女人,胆子大,看似沉稳实则眼里深不见底,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妖娆之态,看上去很狡黠,无论如何,她的身影都不可能和那个女孩重叠在一切。 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我妆花了吗?你怎么老这样盯着我?” 苏樱的问题让他清醒过来,他已经不知不觉把车停在了路边。 “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但是又一点也不像,是不是很矛盾?” 苏樱一脸八卦:“谁啊?你爱的人?” “是,我爱她。”程少蓝没有避讳,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的眼里找寻出和他一样的伤感:“就是刚才在公司说的我儿时的玩伴,我一直爱着她,她叫苏月葵,小名叫小樱,又可爱又漂亮,像个洋娃娃,不,不,”他很快否定他的形容:“她比洋娃娃好看一百倍。” 苏樱眸底没有任何波澜,她微笑着:“原来程总从小就是一个颜控了。” 他没理会她的调侃,继续说:“她又乖巧又聪明,每次考试她总是最优秀的,又一次她考了第一,我考了第二后被妈妈骂了一通,即便我的成绩很好了,妈妈还是很生气,当着那个女孩的面说我怎么那么笨,那么不成器,其实我妈妈只是气她的丈夫比不上人家的丈夫,连儿子也比不上人家的女儿。从此那个女孩在选择题上总会错一道题,那么明显的答案,她怎么可能做错,我知道她是故意让着我,我不说,她也不会说。你说这样善良懂事的女孩,谁会不爱呢?” 苏樱是个称职的聆听者,好像那些小时候美好的过往和他口中所爱的那个人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听故事的局外人,所以她赞同地点点头:“是啊,确实惹人爱,可是程总看着并不是那么深情的人啊,你的桃色新闻,我在公司的时候还是略有所闻的,你爱着她,怎么还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她死了。”他声音有些沙哑,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似乎很无力,他继续盯着她:“所以,如果不是她,那么其他人都一样。” “啊?”苏樱一脸的惊讶和歉疚:“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看不出她任何的破绽,程少蓝的眸光终于黯淡下来,时间太久了太久了,是他的记忆固执地停留在过去,还是他的感觉有所偏差,或是眼前这个人太高明,她不会表现出更多的兴趣和试探,就如今天才认识一般地陌生和懂得分寸。 突然他哈哈大笑,脸上又恢复他那玩世不恭的笑容:“骗你的!没想到你看着精明强干还这么容易被骗呢。” 哈!哈哈!苏樱跟着尬笑两声:“确实呢,我差点相信了,程总和每个女孩都这么说么?” “也没有,不过是想看看这个曾经在我公司没让我发现的美女听到我编造出来的故事会有怎样的反应。” 苏樱瞥了他一眼,嘴角弯起一抹弧度,里面带着微不可及的嘲讽。 “对了,你怎么会认识高衡?”程少蓝又重新启动了车,这次开得很平缓,他目视着前方,似乎是为了找话题,问得漫不经心。 “高衡?”苏樱这次倒是真的疑惑了:“那是谁?” 第九章 “你不认识?”程少蓝蹙了蹙眉,刚才不是还眉来眼去的么,不过还是耐心地回答她:“刚才我与他打招呼的高总,我看你们相互微笑示意,以为你们认识呢。” “噢!”苏樱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爱戴墨镜的男人叫高衡,她摇了摇头:“之前见过一次说了几句话,不算认识,刚才是第二次见面。” 闻言程少蓝心头的烦躁散去不少,他点了点头,欲岔开话题,就听她问:“他是做什么的?” “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苏樱不置可否:“有点好奇他的职业。” “他是同辉文化传媒集团的总裁,是董事长的养子,是个很能忍的男人。” 同辉文化传媒集团苏樱是知道的,它对国内时尚圈和娱乐圈的发展功不可没,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说董事长高治雄的背景很深,黑白两道通吃,没想到那么彬彬有礼的男人居然掌管着那么大的公司,他温和的性情和他所处的地位大相径庭,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初次相见,还以为他是同行想挖自己呢,现在想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说来,水明娜也是同辉公司的艺人,看在他们点头之交的情分上,找他谈合作他会答应么? 见她低头沉思,程少蓝暗暗不爽:“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太明白你后面那句话的意思。” “他只是一个养子,位居高位,面对高治雄那么厉害的角色,没点城府,如何能立足。”即便试探多次失败,他依然对她身份的怀疑有着某种执着,他发酸的语气里带着轻嗤:“听说,他对高治雄的千金千依百顺,百般讨好,如果对他心动,你可能要失望了。” 苏樱斜眼瞟他,轻轻笑出声:“你想多了,和他相比,程总更有魅力呢。” 她这话把他逗乐了:“是吗?那你会不会考虑考虑我?” 苏樱扬了扬眉:“且不说程总你到底有没有深爱的女人,就是你现有的女人也有两三个吧,你这话不是让我为难么?更何况,看刚才在公司的势头,你似乎和明娜小姐的关系不一般呢。” 程少蓝想起刚才挡在水明娜面前,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勾起嘴角:“你在怪我阻碍了你的宣传计划是不是?” 苏樱没有回答,她的默认代表了她的承认。 “其实我看出来,水明娜不是很情愿为你代言,不管你是用什么方式让她答应的,我想她不愿意,你何必强求,不然拍摄出来也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更何况她的风格并不适合你的衣服。” 她垂下眼眸,他是内行,一看便知她的设计风格。果然,他刚才看出了她和水明娜之间的端倪,有意破坏她的计划。 车停在广场上,程少蓝熄了火:“为什么一定要找她?” 苏樱看着周围熟悉的精致,他把她送到了她的店铺前。 “也没有一定要找她,只是之前合作过,觉得好谈,现在既然程总要和她继续合作,那我自然不会考虑她了。”她朝他粲然一笑,打开了车门:“谢谢程总专程送我回来,我先走了。” 程少蓝追了上来,走在她身旁:“你不请我到店里坐坐?” 店里灯光明亮,装修华丽又不失高雅,衣服按系列整齐地陈列着,款式新颖美丽,因为没有顾客的缘故,店里显得冷冷清清,店员见苏樱带着一个又酷又帅的男人进来,纷纷上前打招呼,偷偷瞄着他,但见他对她们露出灿烂的笑容,纷纷羞红了脸。 苏樱看在眼里,装作若无其事。 “款式新颖,面料舒适。”程少蓝自然地在店内走了一圈,摸着衣服评价道:“很有发展空间。” “不过,”他不顾店员的观望,凑近苏樱的耳边小声说:“如果这些作品出现在公司里,我一定能让你在时尚圈大放光彩。” 苏樱抬眸看他,嘴角一弯,就在他好奇她会怎么回答的时候,在店员们八卦的眼神里,她很快和他拉开距离,向楼梯走去:“程总,我的工作室在二楼,上来我倒茶给你喝。” 程少蓝又对着店员一笑,惹得她们心花怒放的时候才跟上苏樱的脚步。 苏樱有自己的打算,今天遇到程少蓝是个意外,能得到他的赏识和怀疑更是意外之外,听到他说爱她的话,她只觉得分外讽刺,在不透露身份的情况下引起他的兴趣,让她的计划有了质的飞跃,而他白白送上来,她又怎么会放弃。 程少蓝参观了一圈之后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苏樱熟练地煮茶,倒茶,双手把茶杯递给他,这期间,他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 她的指甲细长,修剪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装饰,淡淡的粉色代表了她的健康,她低头垂眸烹茶的姿态削弱了她表现出来的坚强和狡黠,凸显出一副温柔可人的良家女子模样,这一刻,她和他记忆中那个女孩的身体竟然重叠在一起,他胸口微微起伏。 手被他突然抓住,苏樱大吃一惊,在她不解看向程少蓝的时候,她的身体随着手腕上的力道,跌进了他的怀里,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充斥着她的鼻息,他无礼的行为太突兀让她始料不及,错愕之间脑里千百回转,是该这样顺从还是适时拒绝? 短暂的思考之后,最终她还是选择挣扎:“程总这是做什么?” 放长线钓大鱼就要耐得住性子,如果太直接很容易让他找出破绽,所以她得矜持。 只是他的双臂结实有力,像钳子一样箍着她的腰身让她动弹不得。 “苏樱,做我的女朋友吧?” 她挣扎不开只好放弃,认命般坐在他腿上:“虽然我认识程总三年了,但是你今天才刚刚见到我,你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让我受宠若惊,可是我不能接受,因为我知道你刚才在车里的话并没有骗我,你一直在试探我,你把当成了另一个人,我不接受做别人的替身。” “不。”他摇头否认:“你和她不一样,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苏樱褪去了她的伪装,揪着他的衣领微笑,那笑容有些妖娆:“那不知我身上哪里吸引了你?” “一见钟情。”程少蓝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相信并且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你对我而言就是如此。” 三天后。 苏樱在办公室里专心画稿,一个店员上来说,有人来应聘。 她随店员下了楼,看到坐在顾客接待沙发上的粉色身影,她好奇地打量着店内的布局,握在一起的双手微微揪着衣角,可以看出她的局促和紧张。 苏樱弯起嘴角,向她走去。 叶姝姝听到脚步声,好奇地瞥了一眼,看到是她,忙站起来打招呼:“你好,老板娘,我是叶姝姝。” “嗯,我记得的,之前看到你简历上的年龄,我比你小一岁,以后你可以叫我苏樱。” “哇!”得知她的年龄,叶姝姝惊叹出声:“你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品牌,而且店里的衣服都好漂亮,我真的很佩服你。” “如果你想,你的作品也可以呈现在这里。”说完,苏樱为了让她放松一些,由衷夸赞道:“你今天很漂亮。” 叶姝姝化着得体的淡妆,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褪去那天情绪低落的狼狈,再加上粉色短裙的衬托,让她整体看上去轻快明朗了很多。 对于苏樱直白的夸赞,她害羞地低下头,双手握在一起,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副娇羞胆怯的模样一定很吸引男人吧,苏樱想着,轻轻笑出了声:“你今天来是考虑好了吗?” “嗯。”闻言,叶姝姝又抬起头来看她,坚定地说:“那天你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启发,轻易放弃确实对不起我多年努力所学,此路不通另寻他路,我不能再为进星盛集团而蹉跎了岁月,如果你不嫌弃,请接受我。” 苏樱不会告诉任何人,她要得到星盛集团,如果她成功的话,她会告诉眼前这个女人,她的选择是对的,跟着她一起发展,她能成全她的梦想。 在叶姝姝被聘用之后,又有很多学设计的来应聘,大多都是初出茅庐的毕业生,苏樱并不会因为学历或是资历来评判他们,她评判的唯一标准是天赋。 天赋是一种技能,算是老天赏饭吃的本领,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无法拥有的东西,有天赋的人稍稍努力就能得到,虽然这对兢兢业业百般努力的人来说并不公平,但是在服装设计行业里,有天赋的人更容易创造出新奇和风气,这是她所需要的,所以在众多人中,她仅仅挑出了两名。 一名是服装设计专科毕业的应届生,名叫林芸,个子娇小,是个脸蛋清秀性格内向的女生,她被苏樱录用时,完全不敢相信,呆愣了好久才激动地弯腰致谢。 另一名和她们相比,年龄稍大了一点,名叫吴双玉,三十二岁,已经成家有孩子,曾经也就读于国外名牌大学,只是毕业后和丈夫一起创业荒废了本职专业,后来经济萧条,丈夫破产后,她因为没有工作经验而错失了很多大公司的面试机会,为了生计,去服装网店当设计师,只是很多服装网店比较喜欢模仿大牌的流行风气,她设计出来的衣服并不被采用,看到SY的招聘,要求来应聘的时候带上两张自己设计的画稿,她就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被录用了。 SY一下添加了三名设计师,加上苏樱就是四个,而品牌还没宣传出去,她压力大了起来。 第十章 幸运的是,开业一个月后,店里迎来了一位阔绰的富家小姐,她身边跟着两个闺蜜,听她们喊她婳婳,她耐心地在店内挑选,眼里闪着光亮,试了十多件衣服,她都非常满意,全都买了下来,闺蜜见她穿着好看,也抱着试试的态度试了几件,最后也跟着买了。 这行为惊动了苏樱,她本来准备出去谈事的,听店员报备后,她忙下楼打招呼,这些可是大客户,有了这单生意,没准她们就在名媛贵妇里帮她宣传了。 “你们好,我是这些衣服的设计师,非常感谢你们喜欢我的设计,我是苏樱。”她双手把名片分别递给她们,微微颔首,表示尊重和礼貌。 婳婳接过名片,随意瞥了一眼:“你这衣服虽然设计的很漂亮,但是没什么名气,定价却很高啊。” 她有一双杏眼和一个圆脸蛋,搭配在一起是很很温和很讨喜的模样,不过,毕竟是富家小姐,她骨子里有着天生的娇气和傲气,说话的时候高傲也是难免的。 苏樱保持着微笑,礼貌解释道:“SY走的是高端路线,就是针对像你们这样高贵又美丽的顾客,价位比普通衣服是高了点,不过,我可以自信地说,衣服所用面料以及设计所花费的心血都不输任何一件国际大牌。” 婳婳嘴角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嘲笑她的自信还是认可她的说法,她扬扬眉毛:“你会设计礼服吗?” 苏樱点头:“会的。” “老实说,我很满意你的设计,正巧下个月我需要一件礼服,如果你设计出来符合我心意的话,价格随你定。” 年龄看着和她差不多,口气倒是不小,不过有钱赚,谁会不喜欢,苏樱没有在意她的态度:“谢谢你的认可,那我现在为你量一下尺寸。” 说完,她对暂时做设计助理的毕业生道:“林芸,帮我拿一下皮尺。” “不用了。”婳婳看了下表,很快阻止了她:“我等会和朋友还有约会,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你明天到我家给我量,可以吗?” “可以的,那麻烦你给我个地址和联系方式。” 店员佳佳很有眼色地立马递上纸和笔给婳婳,苏樱以及店员的态度让她没再说什么,很快留下了地址和电话:“明天我会在家,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好的。” 目送她们离开,店员立马欢呼起来,开业这么久,没想到第一笔生意那么顺利,而且成交金额还那么高,一时让她们开心不已。 苏樱打消了出去的念头,转身回到工作室构思画稿。 这位富家小姐虽然漂亮,但是长相偏甜美,从她穿着的服饰来看,她又比较喜欢简约一些的风格,要设计出既符合她审美又要适合她整体感觉的礼服需要花费一些心思,而她给出的时间是一个月,算上后期的修改和制作,设计的时间就比较紧张了,苏樱很看重这次的交易,这关系到她以后在圈内的发展,所以近期内,她决定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这件礼服上。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苏樱独自打车到了她给的地址,一路上来,都是些独门独院的豪宅,路过曾经熟悉的宅子,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观望,眼里全是黯然,那里承载了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谁能想到,她曾经也是爸爸妈妈偏爱的掌中宝,也是备受瞩目的富家小姐。 “美女,是这里吗?” 司机不时瞄向后视镜,见她贴着车窗一直盯着往后退去的宅子,减慢了车速不确定地问道。 “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苏樱回过头来:“麻烦继续往前,到了我会喊你。” 顾客给的地址靠近这片区域的尾端,镂空的铁门紧闭着,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宽阔的场院,以及别墅前的环形喷泉,即便离得有些远,还是能听到喷泉哗哗的水声。 她按了门铃,门卫跑来开门,询问她找谁,许是婳婳提前交代过,她报上名字后,门卫很快让她进去。 走至喷泉前,就见一个中年男人出来迎接她。 中年男人礼貌地说:“你好,我是这里的管家,请问你是来帮我家小姐量尺寸的苏樱设计师吗?” “是的,你好。” 他引着苏樱走到客厅,请她在沙发上坐下,女佣接着就给她倒来一杯水,他们的动作行云流水,是长期招待客人养成的习惯。 “小姐在后院游泳,麻烦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她。” 她微笑着点头:“好的。” 管家走后,她打量着别墅里的格局,装修时尚中更偏向复古风,家具都是上好的木头所致,苏樱对木材没什么研究,但闻着飘散在空气中淡淡的木香,便知这些材料价格不菲,硕大的吊灯从顶层垂落,镂空的环形设计让客厅显得典雅又大气。 “你来了?” 苏樱闻言侧过头,婳婳从客厅后面的玻璃门走进来,她脚上穿着人字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衣,此时正用毛巾擦拭着湿润的长发,边擦边向沙发走来,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 逆着光,苏樱没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只觉得他的身形有点眼熟,但是,世界那么大,相同身形的男人她见多了,也就没有更多的疑惑,瞟了他一眼就把视线放在婳婳身上,站起来招呼道:“高小姐。” 她名叫高婳,是昨天帮她办理贵宾卡时留下的信息,在她走后,苏樱特意看了一下。 “走吧,去我房间,正巧你量后我洗个澡。”她依然高傲,只是今天语气里带着一些轻快。 苏樱点点头,跟上她的脚步,只是抬眸间感受到旁边一抹探究的目光,她寻着那目光对上了那个人的眼。 她微微楞了一下,那是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暗蓝的眼睛,是深海的颜色,乍一看非常惹眼,和他整体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有种夺人心魄的美感,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很帅,帅的很有特色,只是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她蓦然想起电梯里遇见她说见过她的人,那时候以为那个男人有意搭讪,没曾想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这种错觉,想到这里,她灵光一闪,如果这个男人戴上墨镜…… 没错,就是他,这个男人就是几天前还相遇过的男子,只不过他今天没穿正装,一件白色的T恤和灰色的运动裤,看上去比较休闲随意。 程少蓝说他叫高衡,对啊,怎么没想到呢,昨天接了这个单子,她就专心投入创作中,都没仔细查一查高婳的背景,没想到这么巧,她的第一个大客居然是同辉集团的千金,也就是说这里是高治雄的宅子,高婳是他的妹妹,根据程少蓝透漏的信息,他是高志雄的养子,和他名义上的妹妹貌似是恋人关系。那天还好奇他墨镜背后的眼睛来着,没想到见得这么猝不及防,太意外了,他有着国人的外貌却长着一双暗蓝的眼睛,所以这就是他常常带墨镜的原因? “看什么呢?” 察觉她半天没跟上来,高婳转身,见她还拄在客厅,呆愣地盯着高衡看,嘴角一撇,轻嗤一声:“我哥哥很帅吧?好多女人看到他都会露出这种花痴的样子,没想到你们做设计的也这么肤浅。” 苏樱回过神来,见这个男子笑得很温和,似是明白她已经认出是他。 她并未对高衡犯花痴,只是猜测到他的身份时忘记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所以她并不觉得尴尬,而是朝他微微颔首,就追上高婳的脚步。 “怎么不回答我?”高婳站在原地等她走进:“是我戳破你的心思你不高兴了?” “怎么会,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是我失礼了。” “哈哈。”这话不知戳中她的哪个笑点,她很愉快:“这么说,你承认对我哥哥犯花痴啰?” 室内很安静,她们处于楼梯口处,她不算小的声音回响在屋里,让在座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他们是恋人,其他女人在她眼皮下对高衡犯花痴,她一定很生气才对,现在她这态度倒让苏樱有点捉摸不定。 苏樱装作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真诚虚伪掺半:“是挺让人赏心悦目的,高小姐都那么漂亮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同样帅气的哥哥,真羡慕你家的基因呢。” 她想要夸赞高衡的眼睛,权衡了一下还是闭嘴,他常常带墨镜掩饰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当成一种缺陷还是不想惹人注目,总之还是不要轻易把这突出的特点说出来才好,不过他们好像无意对真实的关系做出解释。 高婳还兴奋地调侃高衡:“哥哥,你听到了吗?又有一个姑娘对你芳心暗许了。” 苏樱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女人是脑子有病吗?她什么时候给了她这种错觉! 高衡仰头看出苏樱的一脸无奈和哑口无言,宠溺地对她笑笑:“婳婳,不要捉弄人家了,快些去量吧!” “那好吧!” 跟她到了二楼的卧室,和客厅复古的风格不同,这里是比较欧式的女孩闺房,房间主要以浅蓝色为主,还有很多布偶都是浅蓝色的,苏樱觉得登门的好处就是可以了解主人的爱好,这对她的设计会有很大的帮助。 屋里飘着淡淡的香气,高婳径自走到衣帽间的镜子前,脱去了浴衣随手丢在地上,露出白色湿润的比基尼:“就在这吧。” 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身材,也不介意在旁人面前展示,动作落落大方,她未施粉黛的面容清秀可爱,却与她所呈现出来的性格大相径庭。 苏樱意外的是,她很听高衡的话,没再继续为难她,还很配合她的工作。 第十一章 量完后,苏樱把工具收好,从宽大的手袋里拿出一张垫着底板的纸递给她:“这是订单,麻烦高小姐签下字,付一下订金,我设计好画稿会打电话给你,你来店里或是我送来给你看都可以,看你方便。” 高婳如同昨天看她的名片时随意瞥了一眼,那样子很不屑却又很爽快地签了名字还给她:“订金你去问管家要吧。”说完她就往卫生间走去:“我要冲一下澡,你可以走了。” 她垂下眼眸,应了一声:“好的。” 出了她的房间苏樱不忘把门关上,下了楼梯走到客厅,高衡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往她看了一眼。 “这么快?”他优先开口,问话极其自然,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 “嗯。”苏樱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向他走来:“请问我到哪里去找管家?” “他现在应该在厨房,你找他有什么事?” 高家的厨房不在别墅里,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如果找不到管家,找他也一样。 “高小姐的礼服订金让我问他要。” 他放下书本,看向她手里的订单:“拿来给我看看。” 她依言交给他。 他看了一下表头的品牌名称和设计师的名字,问道:“苏樱?你的名字?” “嗯。”她点头,从手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 高衡对她公事化的行为轻轻笑了一下,接过她的名片,指指对面的沙发示意她坐下:“那天你说要自己开店,没想到这么快,你一个人开的?” “是啊,不过现在刚刚起步,承蒙高小姐照顾生意。”苏樱坐下,佣人很快又给她倒来一杯水,她喝了一口,想了想说:“高小姐这一单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高小姐满意,能否请高总帮个忙?” 他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这是他从商多年养成的习惯。 苏樱想说让他公司旗下的艺人帮她代言,但是代言费要后期再给,思考了下,她还是没有说出口,虽然他表现出来的气质很温和,但没完全了解之前,还是不要以直觉办事,毕竟这个要求太无理且不符合行规,万一他不高兴拒绝了,以后的事就不好谈了,还是先保持一点神秘更能让人提起兴趣。 “等礼服做出来再说吧。”她有意卖关子,随即看了看表:“这个单子的订金能麻烦你付一下吗?” 她不能留在这里太久,不然高婳看到他们聊天或许会不高兴,奚落她是小,影响她生意是大,她还是在她洗好澡之前离开比较好。 高衡把她的动作尽收眼里,精明如他,别人的行为目的他能猜到大半,眼前这个女人急于离开,想来是顾忌婳婳的言辞。 他笑了笑,虽然很好奇她狡黠的请求,却也没为难她:“加个好友?我直接转账给你。” 苏樱没有迟疑,很快拿出手机给他扫码,点击通过后,他很爽快地把订单上的金额分毫不差地转给了她。 “谢谢你。”她留了一联单子:“麻烦你把这张底单交给高小姐,我就先走了。”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这时管家从外面进来对高衡说:“少爷,饭备好了,要开饭了吗?” “留在家里吃饭吧。”高衡走到她面前,诚恳邀请:“等会儿我要去市区,到时候顺便载你一程。” 这个男人真的很有礼貌很绅士,不管是帮她拿箱子还是现在邀请她吃饭,都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之余又受宠若惊,他们不过见过三次,点头之交而已,如果说他对她有好感,那么高婳明显显地摆在面前,她实在担心自己自作多情。 “谢谢!不用了,我中午和朋友有约,再见!” 她委婉地拒绝,对高衡和管家微微颔首,快步往门外走去。 到达喷泉前的时候,高衡突然追了上来,低声对她说:“我想起来了。” 她顿住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四个月前电梯里相遇的时候我说我见过你,而你却一脸茫然。” “嗯,是的,今天看到你的真容,我确定我之前确实没有见过你。”苏樱诚实回答道。 他笑了笑:“我见过你,你从马路上跑过来,撞在我车上,一转身就跑了,那惊慌的样子像是做了错事而逃跑,不过,那时你并没有现在这么光鲜,你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黑色的套装,头发凌乱,很是狼狈。” 苏樱心下一惊,表面却从容不迫。 她记得拍了曹阳辉和水明娜的视频后逃跑时撞了一辆车,那时候她没想好要如何与曹阳辉谈判,所以显得很慌乱,一昧想着不能让曹阳辉追到她拿走她录的视频,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车的外观和车里的状况,现在被他一说,她还挺佩服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呢,只不过一眼,就让他记了下来。 她眼神迷茫地看向远方,做出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你看错了吧?” “是吗?”高衡看她一脸茫然,都不确定自己的记忆了,他也是刚才看到她离去的背影才回想起来。 “嗯,是的。”她肯定地回答道:“不过,借助那位小姐对高总的影响,我很庆幸能认识你。” “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刚刚你认出我来好像并不怎么惊讶。” “相遇那天,程少蓝和我说的,他说你是同辉公司的总裁,今天见到你我也很意外,我事先并不知道高小姐是你的妹妹,不过做我们这行的,不能在客户面前大惊大喜,不然会让客户觉得不专业。” 程少蓝,对于她直呼其名,高衡不禁意外:“你和程少蓝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他想找我合作,我在考虑中,还没有答应。” “哦?” “哥哥。”高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她跑过来,看着苏樱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 “是我和她聊天耽搁了会儿时间。” 苏樱欲开口解释,高衡替她解了围。 “聊天?”高婳一脸诧异:“你们认识?” “嗯。她以前是星盛集团的设计师,我去星盛集团的时候见过,只不过我经常戴着墨镜,她没认出我来,以为今天是第一次见我。” “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她的设计很大气,原来是从星盛集团出来的,看不出来呀,你年纪轻轻就独自创业,还挺能干的。” 高婳的态度一直没让苏樱摸透,此时高衡有意替她解围,她没有生气反而听到星盛集团几个字,话语里的高傲就消失了不少,看高衡对高婳的态度,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宠溺,而高婳看高衡的眼里也没有那种爱慕的表情,他们之间好像并不如程少蓝说的那般,难道是外界传言曲解了他们的关系?还是在外人面前他们隐藏得太好? “谢谢高小姐的夸奖,那我设计好画稿联系你。” 这时候,高衡没再阻拦,而高婳也没再说什么,两人目送她离开,直到她消失不见,高婳才说:“我觉得哥哥好像对这个女人不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 “其他女人盯着你的眼睛看,你会皱眉表示不悦,她看你,你却是和颜悦色的,还有,你短时间内袒护了她两次,一次是让我别捉弄她,第二次是刚才,你居然抢先替她回答了我的问话,免去了她的尴尬,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哥哥是觉得她漂亮又能干,所以喜欢上她了?” 不可否认,这个女人身上有某种特质,无形当中让他好奇,想要撕开她这表面谦卑有礼的态度去探究她内心的灵魂。 即便她不承认或者她并不是撞车的那个女人,电梯里相遇的第一次,她那怪异的笑容以及后来不甘示弱地打量他,再到他帮她拿箱子,她也是一脸淡然又莫名的表情让他觉得十分有趣,换做其他女人,他这么做,恐怕早已不知所措。 所以,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不知她自己察觉没有,她的眼神十分坚定,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她非常自信。 “走了,去吃饭吧。” 他的笑容没有变化,依然温和如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高婳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大家熟悉后,叶姝姝从开始的拘束变得活泼起来,尤其苏樱要把她的设计投入生产,制成成品,她开心得不能自已,释放真实的自己,她的性格是活泼开朗的,很讨人喜欢,和大家相处得很愉快。 不知是不是受高婳以及她两个闺蜜的影响,店里的生意从那日以后逐渐有了好转,每天至少有一单的成交量,苏樱觉得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客户成交以后,她都会亲自下楼递上自己的名片,让客人觉得受到重视和尊重。 这天和往常一样送走客户,远远看到熟悉的面孔,苏樱定睛一看,这不是面料合作商之一的孔泰安么?一个打扮性感的美女挽着他的手臂往SY走来。 她站在门口候着,等人走近了,她才往前几步迎接他们,笑容可掬礼貌地打招呼:“孔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今天带着美女是来照顾我生意的吗?” 第十二章 孔泰安是个富二代,三十岁,长相白净,浓眉大眼,面相忠厚老实,却是众多纨绔子弟中比较有名的一位,又花心又滥情,每次见到他,身边都是不同的女人。 苏樱在星盛集团当设计师的时候,与他交接过面料的问题,那时候她有意掩饰自己的容貌都逃不了他这阅人无数的眼睛,有一次趁她不注意时,他突然把她的眼镜拿走,他那色眯眯的眼神就一直觊觎着她,私底下追求过她一段时间,她是什么人,即不得罪,态度也明确拒绝的情况下,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又另寻新欢。 这个人虽然好色又毛手毛脚,但也有他的优点,对自己的女人从来不吝啬,而且,他不会强迫别人,首先他会给出信号,也会付出实践,如果实在不愿意,他也不会死缠烂打,所以,这是苏樱创立品牌后找他继续合作的原因。 孔泰安看了一眼苏樱美丽的脸颊,视线就往她身上移去,她今天穿了一条淡黄色坎肩的连衣裙,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早就知道她天生丽质,没想到自她创业后,每次见她都有一种惊艳之感,他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她的臂膀,手指还不动声色地捏了两下,趁机占她的便宜。 “当然了,来看看苏大设计师用我的面料设计出来的衣服有多美丽,也让我的女人感受一下我生产的面料有多舒服多高档。” “那真是太好了。”肩膀上炽热的触感让苏樱心里厌恶极了,她斜眼看了一下他的手,并没有立即避开,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他旁边的女郎说:“美女,孔总可慷慨了,你今天一定要多试几件衣服呀,千万别和他客气,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那女人笑了笑,没回答她。 “请!”苏樱展开手臂,站在一旁,身体从他的手下坦然自若地离开,让出门口的位置,请他们进去。 叶姝姝闲暇时间会在一楼帮助店员销售,她的目的是想听听客户的需求,观察她们的风格,此刻站在店内静静观察着门外苏樱与客户的交流互动,她看清了那男人的咸猪手以及苏樱稳如泰山的态度,她暗暗羡慕她处理事情的大气和圆滑,情不自禁地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她这般? 客户进入店里,她很快迎上去:“欢迎光临,我是SY的设计师叶姝姝。” 孔泰安眼睛一亮,介于旁边还有他的女伴,他并未作出不轨的举动,他看向苏樱:“老板娘,你们这个店确定是卖服装而不是演员经纪公司?怎么个个都是美女啊?” 对于叶姝姝此番的热情,苏樱也略感诧异,一般情况下,她认识的熟人,店员都不会上来迎接,热情过头会显得太吵闹,客户会反感,因此,她规定,有客人来,大家不能一拥而上。 “我们再美也没有你身边这位美女美啊。”她朝店员佳佳和可可投去一个眼神,两个店员心领神会,走到孔泰安身边的美女旁:“美女请跟我们来这边挑选衣服。” 那美女像是已经习惯了他和其他女人的相处方式,并没有争风吃醋,自然地放开他的胳膊,随店员一起走去。 美女被支开后,苏樱看着孔泰安一脸色眯眯的表情,心下了然,小声说:“这是我们新来的设计师,很漂亮吧?” “嗯。”他一眨不眨盯着叶姝姝,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人漂亮,名字也好听。” 他同样小声回复苏樱,两人就像在说悄悄话,这声音传不到他带来的美女耳里却让旁边的叶姝姝听得一清二楚。 叶姝姝对他这直白又炽热的眼神并没有厌恶之意,反而害羞地低下头,脸上泛着两点红晕,很是清丽动人。 苏樱讶然地动了动眉梢:“孔总这边请,姝姝过来一起坐。” 引着孔泰安走到贵宾接待处坐下,她和叶姝姝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店员丽丽很快给他们倒了水,孔泰安喝了一口,视线还是没从叶姝姝身上移开,且更加肆无忌惮。 苏樱往那边正在挑选衣服的美女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孔总,说来前几天去找你谈的合约就是姝姝的设计制成成品所需的面料,你可得要好好生产喔,别辜负了我们美女设计师的心血。” “啊?!”叶姝姝在一旁惊呼出声:“原来这就是我们的面料合作商,刚才是我唐突了,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孔泰安笑了起来:“哪里哪里,你这活泼的性格才让客户喜欢,老板娘会找人啊,不仅有颜值还有才华,性格也讨喜,可惜我穿不了女装,不然你的设计成品出来,我一定要捧场。” “这有什么,你穿不了,可以带着女伴家眷来呀,我们的衣服不挑年龄的。”叶姝姝没有一丝怯场,大大方方和第一次见面的孔泰安交流,说完又笑看着苏樱:“是吧?老板娘。” “是呢。”苏樱见叶姝姝如此上道,很快接过话:“你要帮我们介绍介绍身边的女性啊,我生意好了,定会重谢孔总。” “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我肯定会帮老板娘宣传的,这不今天就来给你捧场了。不过刚才听你说的合约是叶小姐的设计,那不如以后就让她替你出面,来和我对接吧,我觉得自己的设计会更清楚自己所需的面料,对吧?叶小姐。” 才见一面就发出邀请,真是个不要脸的色鬼,苏樱在心里吐槽,虽然对叶姝姝刚才的行为有些奇怪,想来也是为了店里的生意着想,叶姝姝不清楚孔泰安的嘴脸,单纯的秉性很容易吃亏,她的员工,口头上可以任他调戏,也可以借助他的性格成交这单生意,却不能把她推入火坑。 “这样不好吧,她还不太……” “好啊,我觉得孔总这个提议很好呢,老板娘你太忙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还要忙着设计礼服,你这不久都没怎么休息,看着憔悴了好多,如果能为老板娘分忧,是我莫大的荣幸。” 苏樱还没说完,就被叶姝姝诚恳的话语打断。 孔泰安又发出爽朗的笑声:“看看,老板娘,你招了个好员工啊。” “老板娘是我的伯乐。”叶姝姝接上他的话:“如果没遇到老板娘,说不定我现在都放弃服装设计了,在哪里游荡都不知道呢,老板娘不仅聘用我,还把我的设计制成衣服,这么看重我,我真的很感激她,我知道老板娘刚才想说我还不太熟悉业务,但只要老板娘信得过我,能为老板娘分担一些工作,我一定竭尽全力。” “我的眼光果然不会出错,真是个懂得感恩又讨喜的人儿,老板娘,看在她这么真诚的份上,你就答应她吧!而且,你得放手让别人试一试,才知道做的好不好。” 孔泰安背靠着沙发,摆了一个很舒适的姿势,看着叶姝姝的目光没有了刚才的色相,眼里闪烁着赞赏。 苏樱能理解叶姝姝在事业上的拼搏心和进取心,没曾想她会说出这般感激的话,心里微微一暖,不是她不想让她接手,而是想到孔泰安不怀好意的目的,她就不能放之任之,她犹豫起来,想着等他走后把他的真面目告诉叶姝姝再让她决定。 “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老板娘是怕我吃了这位美丽的设计师吗?” 叶姝姝同样用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她,表示不解。 苏樱陪笑道:“孔总说笑了,你这提议太突然,就是要交接给她也需要一些时间不是,那我得考虑姝姝能不能接手呢。” “老板娘是不相信我吗?”叶姝姝在一旁怯生生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些许委屈。 “老板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推三阻四,一点也不爽快。”孔泰安不忍看到美人委屈的样子,帮腔道。 “没有的事。”叶姝姝这执着的态度倒让苏樱下不来台,不知她的良苦用心,她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却是轻快的:“那就让她试试吧!” “谢谢老板娘!”叶姝姝很快喜笑颜开,紧紧握住苏樱的手。 “这样就对了嘛!”孔泰安坐直了身体,很快就露出马尾:“叶小姐,我们加个好友吧,方便以后联系。” 叶姝姝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不安地看向苏樱,好像很在意她的态度,但凡她有一丝不悦,她也不敢擅自做主,毕竟这是她的合作伙伴。 苏樱怎会看不出来她的顾虑,拍了拍她的手,和颜悦色地说:“这个你做主就好,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嗯。”叶姝姝重重地点头,手从苏樱上面离开,很快拿出手机来给孔泰安扫码。 “好啦,姝姝帮我照顾一下孔总,我去看看孔总带来的美女,让她觉得被冷落就不好了。”说完站起来又看向孔泰安:“孔总,先失陪一下。” “嗯嗯,去吧。”孔泰安早已心花怒放。 苏樱向那位美女走去,她已经试了四五件衣服,似乎都挺满意的,她又挑出几件拿给可可,让她帮助客户试衣,时不时瞟向贵宾接待处,见叶姝姝和孔泰安聊得很熟络,孔泰安看似无意地拍了拍她的手,她羞涩又不安地缩了缩,纯情得如同遇到潜规则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苏樱皱了皱眉,盯着叶姝姝的笑脸若有所思。 第十三章 美女试完衣服出来,也注意到了孔泰安那边不安分的动向,却选择视而不见,她神态自若地把衣服拿给店员让她们包起来,在苏樱诧异的情况下她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老板娘,你这个设计师不简单啊,你可要小心了。” 苏樱转头看她,面露讶然,她大大方方回以一笑,片刻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再多试几件衣服吧?” 这次不好好宰一下孔泰安,恐怕以后这个美女就没机会了。 “好啊。”她答应得很爽快,内心亮如明镜,仿佛早已有这个决定。 没想到孔泰安身边会有这么对她胃口的女人,苏樱不可谓不好奇:“不知美女怎么称呼?” “苏莫。” “咦!我们是同宗呢,我叫苏樱。” 苏莫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弯,似不想再与她有更多交流:“挺巧的,我去试衣服了。” 孔泰安和叶姝姝聊得很专注,苏樱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乐呵呵的。 “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啦,孔总说他谈合作时遇到的趣事。”叶姝姝眼睛弯弯的,不忘挪开和孔泰安正对的位置:“老板娘来这里坐。” “是吧?”苏樱跟着笑起来:“孔总很风趣呢,姝姝以后你接触长了就知道了。” 她没有在叶姝姝让出的位置坐下,走到孔泰安旁边,把手里的账单拿给他:“孔总,这是那位美女的消费,麻烦你过目一下。” 孔泰安心情很愉悦,随意瞟了一眼长长的账单也没有计较,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 “孔总真是慷慨。”她对一起跟来的豆豆伸出手,豆豆把刷卡机递给她,当着孔泰安的面把卡刷了,她笑眯眯的:“真是承蒙你关照啦。” “应该的应该的。”孔泰安在店内扫了一圈,笑道:“她呢?” “她去卫生间了,一会儿就来。”苏樱刚说完就见苏莫从二楼下来:“喏!她来了。” 孔泰安站起来:“那就这样了,以后就由姝姝来和我对接面料的问题吧,有这么用心的助手,老板娘你也可以轻松一些。” 才一会儿就唤称呼了,苏樱瞟了一眼面露喜悦的叶姝姝,想要挑挑眉梢又憋了下去,微笑道:“是呢,那以后姝姝就拜托孔总教教她了。” “必须的。”他看着叶姝姝,眼神里透着不曾掩饰的暧昧:“那我们再聊啰。” 叶姝姝笑容可掬地点点头。 这时候苏莫走了过来,店员可可和豆豆跟在后面提了六大袋衣服,她撒娇地挽住孔泰安的手臂:“亲爱的,这家的衣服真的很漂亮呢,真是谢谢你啦。” 他拍拍她的手,很豪爽:“你喜欢就好。” 苏莫旁若无人似的,激动且夸张地亲了他一口,意在表达她的欢喜之情,随后拖着他就要离去,他临走时还不忘转头看苏樱这边一眼,白皙脸颊上醒目的两片口红印衬得他的表情分外滑稽,苏樱礼貌微笑的嘴角往右边微不可及地偏了一点,心领神会地叫上不漏声色的叶姝姝把他们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他们身影不见的时候叶姝姝突然站到她面前怯怯地问:“老板娘你会不会怪我刚才对孔总太热情了?” 苏樱面不改色,笑容依然很随和:“怎么会,姝姝你刚才可帮我成交了一个大单,我很感动你想帮我分担的心思,本来我想你跟我熟悉一段时间再教给你,现在看来,你很有冲劲很自信呢,我很满意。”她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我相信你。” 她刚才的表现确实太出乎她的意料,这也让苏樱看清她并非表面这么单纯,本来想把孔泰安的真面目告诉她,斟酌一番,她一个名校毕业的大学生而且是一个二十六岁的成人,智商不会低得看不出孔泰安这么明显的勾引,现在看来貌似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的好心好像有点多此一举。 不过只要她认真做事,不给她添什么麻烦,对她功利的行为,苏樱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吗?”叶姝姝不敢确定,她眼里闪烁着不安,以为孔泰安走后,苏樱会说她,没想到她不但不怪她,反而还鼓励她,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暖流。 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看到比她小一岁的苏樱这么成功,她羡慕的同时也微微有点嫉妒,她感激她收留她,但也希望自己在事业上能做出一番成就,苏樱除了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但她自认为从服装学识,长相到做人,她没有哪里比不上苏樱,所以暗自把她当成竞争对象,想要和她并驾齐驱甚至超越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她对她有恩,但并非一定要被她驱使。 这些想法在看到她若无其事避开孔泰安那只咸猪手时让她的嫉妒越来越烈,于是心生一计,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一身名牌服饰加身又和苏樱相熟,她就猜到他富裕的身份,如果自己短时间内要和苏樱比及,那么这个好色的男人或许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是的。”苏樱回答得很肯定,无形当中又给她增强了信心:“走吧,去楼上,我把相应的资料转交给你,以后就麻烦你多多操心了。” 她们走后,可可,佳佳,丽丽,豆豆四个店员快速收拾着服装台上凌乱的衣服,苏莫几乎把她们店里的衣服都试了一遍,没有要的衣服堆成了小山,她们边收拾边窃窃私语。 丽丽说:“我觉得叶姝姝今天好奇怪,你们帮客人试着衣服可能没注意,我在一边倒水,发现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不一般,而且他们当着老板娘的面一唱一和,想要让她出面做事呢。” “你也发现了啊,刚才人家才进来她就热情地迎接过去,我看到老板娘都楞了一下。”佳佳边整理衣服边交给丽丽:“那个男人看着也很喜欢叶姝姝。” 豆豆一脸不屑:“我觉得她心术不正,不过老板娘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对她的行为还挺开心的,你们说奇不奇怪,难道老板娘没发现她居心叵测吗?” 可可适时阻止了她们的议论:“你们别说了,老板娘一天忙里忙外还要忙着设计,叶姝姝也是好心,想为她分担一下,你们刚才没听到老板娘说的吗?” 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很快就禁声,当下各自忙各自的。 苏樱在两周内把礼服设计了出来,打电话的时候,高婳正巧在附近逛街就来店里看了一下,她很满意并未作出任何修改的要求,相应的,这次她的态度好了很多,并没有之前那般高傲和不以为然。 在苏樱准备要送她下楼时,她突然把苏樱办公室的玻璃门关上,隔绝了她们的声音,以免外面的工作人员听到。 就在苏樱对她这行为感到奇怪的时候,她又问了一个让她更加奇怪的问题:“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她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苏樱一时拿不定她的心思。 “怎么?这都还用想?”见她半天不出声,高婳有点不高兴,又表现出她那大小姐不可一世的语气。 是那天高衡袒护她之后她吃醋了想要试探她的心意,还是另有其他意思,无论是哪种,苏樱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和这个有病的女人交代,如果不是为了SY的名誉和发展,她真懒得和她对接。 想了想,她如实回答:“这怎么说呢,我和你哥哥总的见过三次面,也没说过几句话,前两次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那天去高家见到他的真容我也很意外,除此之外我对你哥哥并没有更多的了解。” “是吗?” “是的。” “对他深厚的背景,良好的品性,英俊的面貌你就没有一点心动?”高婳试探着问。 “高小姐是担心我高攀你的亲哥哥吗?”苏樱装作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直接道明她的目的。 哪知高婳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如果你也喜欢我哥哥,我会帮你。” 也?是说明她自己喜欢她哥哥吗? 苏樱觉得高婳深不可测,她的心思到目前为止她还琢磨不定。 “高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哥哥确实各方面都很优秀,可惜我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要让你失望了。” 高婳挑了挑眉:“如果我哥哥喜欢你呢?” 想以这个理由来试探或是戏弄她吗?苏樱不由失笑,这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真是闲太久,想要找事情做? “不会的。”她一脸笃定,无论是真是假,从她口里说出来就变了性质,她有意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讶然道:“高小姐,不好意思,我和别人有约要出去一下,确定设计稿后,我争取两周以内把你的礼服做出来,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说完她站起来就收拾东西。 高婳冷哼一声,语气咄咄逼人:“没人告诉你客户就是上帝吗?不管是公事也好,私事也罢,对待上帝你就是这么逃避的?你就不怕我让你的店关门?” 苏樱垂眸间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再抬眸时面带微笑:“我是真的有事。” “我就想知道,你对我哥哥是什么态度?”高婳很固执:“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自然不会再纠缠你。” 第十四章 “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如果高小姐非要我直白回答的话,你哥哥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我对他没有任何爱慕之心。” 她说完,没看到高婳脸上的喜色或是松了一口气的舒畅,反而一脸的迷惑和失望。 “为什么?他不好吗?” 这表情倒让苏樱更加警觉,如果她喜欢她哥哥,用这种让别人以为她真的希望别人喜欢她哥哥的演技来试探的话,她会觉得这个富家小姐实在是太高明也太阴狠。 “他很好,可是我现在只想一心把SY做好,请高小姐见谅。” 高婳抬眸看了她一眼,忽而一笑:“好啦,不为难你了,礼服做好你要亲自送到我家,如果实物和你的画稿一样符合我心意的话,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苏樱点头:“谢谢高小姐。” 心想,果然如此,面相那么和蔼可亲,没想到城府如此深厚,以后对待这个性格不定的高小姐,她可得用心了。 送走高婳之后,她虽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却也没有像平时一样面容和煦。 她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只不过周围都是用玻璃隔开,她们在里面的动向,外面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叶姝姝很有眼色地倒了一杯水给她,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高小姐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吗?” 苏樱揉了揉额头,接过水杯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没什么,昨晚赶了一夜的画稿,得到高小姐的认可,放松下来就感觉很累,现在想好好睡一觉。” 叶姝姝看着她用粉液也掩盖不了的黑眼圈以及发红的眼睛,关心道:“那你就回去睡一会儿吧,店里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也好。”苏樱想了想问:“你和孔总对接的情况怎么样了?” “大体差不多了,三天以后就可以交货。” “嗯。”苏樱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订单交给她:“姝姝你做得很好,再麻烦你帮我去孔总那里跑一趟,这货是之前订下的,钱已经给过了,你直接拿回来就行。” “好的。”叶姝姝很快应承下来。 苏樱看到她眼里稍纵的喜色眉梢动了一下:“好了,你去忙吧,我也回去补个觉,现在头晕得很。” 叶姝姝走后,她把礼服稿纸复印了两份分别发给林芸和吴双玉,认真介绍了一下她的设计理念和细节,面料拿回来以后,准备让她们两个协助她一起完成。 林芸和吴双玉很欣喜,拿着稿纸仔细研究起来。 交代好一切,苏樱才算放下心来,下楼的时候却在楼梯上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程少蓝,他今天的穿着很休闲,浅灰色的毛衣和蓝色的牛仔裤,此时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正往上走。 听到楼上的动静,他抬眸,从脚往上,看到苏樱伫立在楼梯口俯视着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楞了楞,他停下脚步正欲开口,就见苏樱快步走了下来,笑盈盈地招呼道:“咦!程总,是你啊,刚才我还不确定呢,你来有什么事?” 她一秒的变脸让他以为刚才她那冷硬的表情是错觉,看到她近在咫尺依然美丽却明显憔悴的脸颊,他心中的疑虑顿时消失不见。 他嘴角上扬:“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没提前和我说,我现在有事要出去。” 程少蓝瞄了眼她拿着的手袋:“去干什么?我送你。” “不用。”苏樱连忙拒绝:“不麻烦你了。” “怎么?你在逃避我?” 程少蓝往上跨了一步,和她站在同一层楼梯上,低头凝视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天的问题,你一直都没给我回复,我原本想等你联系我,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再想你是忙忘了还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天他无礼又唐突地把她禁锢在怀里,对她说一见钟情,希望她做他的女朋友,苏樱没有答应却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说要考虑考虑,他也没有逼迫她,放开她后就走了。 “我很忙。” 苏樱欲下楼避开他的接触,他却伸出手臂,把她困在墙上,他凑近她的脸:“忙得连回我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程总,不要这样。”苏樱推了下他的手臂,头往后仰欲想拉开彼此的距离,只是背后抵着墙,这么做有点徒劳:“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怕什么?我终究会成为你的男朋友,她们早晚会知道。”他手臂没有一丝松懈,轻柔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少蓝,你可以这么叫我。” 苏樱听着他这自信的话语分外讽刺,觉得和他在这里继续纠缠也没有意义,疲倦让她很不耐,也懒得和他客气了:“你不是要送我吗?走吧。” 程少蓝看出她的倦怠之色,很欣喜她卸下了面对他时的伪装,放开她:“早说不就了结了。” 苏樱没理他,快步下了楼,和店员招呼了下,就往外走去。 程少蓝在后面对店员笑了笑,快步追上她。 “生气了?”他走在她身旁,弯腰观察她的脸色,一脸的讨好。 “没有,我只是很累。”苏樱抬眸看他,不喜不怒:“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事,我只是想回去休息一下。” 他没觉得意外,自上次相见,她瘦了很多,憔悴之色很明显:“昨晚没睡吗?” “嗯,赶了一晚的设计稿。” 他没再纠缠,很是善解人意:“走吧,我送你回家休息。” 他依然开着他那辆张扬的红色法拉利,只不过这次是敞篷状态,他识趣地优先跑过去帮她把车门打开,苏樱没觉得他的举止动人,反而微微勾起一抹意欲不明的弧度,这是撩了多少女人练就出来的本事。 不过,她依然微笑着感谢他,自然而然地坐了上去。 他上车后按了一个按钮,车顶慢慢从后面升了上来,形成闭合状态,外面的光线和喧嚣被隔绝开来,苏樱舒服地眯了眯眼。 她报了一个地址给他,他点点头便启动了车,她看向窗外,并没有和他交谈的心思,程少蓝很理解她现在的状况,也没主动找话题,车开得异常平缓。 室内温度适宜,安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苏樱没控制住,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便沉沉睡去,算下来自计划把叶姝姝的设计制成成品到接下高婳那一单,她就没怎么休息过,身体早已超了负荷,她本打算等礼服设计出来就好好睡一觉的,没想到程少蓝会迫不及待地来找她。 他的追求以及他要求的合作都是她的最终目标,布局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虽然上次去找水明娜引起了他的关注,并且他还声称爱着曾经的自己,不管是真是假,让她省去了很多计划,然而,她却不能轻易答应,她要忽略他,要努力发展SY,让他明白她不是有意攀附,这样才能让他放松警惕。 车在她住的小区里停了下来,程少蓝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凝视着她祥和的侧颜微微弯起嘴角,虽然和记忆中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却让他觉得非常熟悉,以前没有哪个女人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那天回去以后,他一直没来打扰她,也想让自己冷静一段时间,有着那个人的影子,他说的一见钟情并非假话,那天他确实太冲动了,他应该慢慢探究而不是轻易下定论试探她,他的小樱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再像儿时那般单纯善良。 未来还长,不管是不是她,他一定不会放过任何找到她的可能。 天色越来越黑,苏樱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她很快直起头来,利落地拿起包里的手机,是长期锻炼形成的习惯。 那边传来叶姝姝熟悉的嗓音:“老板娘,我今晚喝了一些酒,头很晕,我想请明天上午的假,可以吗?” 苏樱抬起手来,眯眼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居然已经晚上九点了,她沙哑着问:“面料拿到了没?” “拿到了。” 她猜想是孔泰安请她吃饭喝了些酒,本来想说注意安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是成人了,自己好像管的有点宽,很快便答应下来:“好的,那你下午来店里,别把面料忘带了。” “谢谢老板娘。”那边传来叶姝姝欣喜的声音:“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苏樱挂了电话,因为没睡够的原因,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揉了两下,转头看向旁边的黑影,歉声道:“你怎么不叫醒我,都这么晚了,让你等着真是不好意思。” 黑暗的车内只看得见他亮晶晶的双眼:“你睡得那么香,我不忍心打扰。” 睡了一下午让她精神好了很多,她笑了一声,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轻快:“程总,你对每个追求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并不否认:“这是作为男人最基本的礼貌吧,怎么?你在意?” “没有,只是好奇地问问。” 车里又安静下来,看了一下周围熟悉的精致,苏樱窸窸窣窣解下安全带:“谢谢程总把我送回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叫我少蓝,我的名字。”他因为她客气的用语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你是第一个我愿意你叫我名字的女人。” 黑暗里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轻轻笑起来:“那我很荣幸了,少蓝。” 第十五章 听到她温柔的嗓音喊着自己的名字,程少蓝笑得很愉悦:“一起去吃饭吧,我现在很饿。” 苏樱要打开车门的手又放了下去,平时她吃饭不太规律,醒来迷糊间都不曾想到吃饭的事情,对程少蓝道歉后答应下来。 车又往市区的方向开去。 九月的夜晚已经凉了,室内和室外的温度相差很大,即便地下车库无风,下了车后,苏樱还是本能缩瑟了一下,这动作没能逃过程少蓝的眼睛,他没有一丝迟疑,拉起衣角就要脱衣服,察觉到他的意图,苏樱手疾眼快制止了他。 “不用。”她眼里浮起一阵涟漪,在他面前低下头,颇为受宠若惊:“我以前在公司看到你都是高高在上的,现在你这样对我,说实话,我真的很不习惯。” 程少蓝看了一眼她紧紧攥住他衣服的手,弯下腰想要与她对视,她却躲闪到一旁,他以为她在害羞,笑得很轻快,打趣道:“你有奴性吗?” 她放开他的衣角,走在前面没让他看出眼底的复杂,她记得的,小时候,他们一起出去,一旦发现她冷,他总会很快把衣服脱下来裹住她,她也知道他会冷,就固执着不穿,然后他总会用他那小大人严厉的语气说:“感冒了我就很长时间不能见你了,传染我怎么办。” 懵懂的童年,不懂得情爱,却很清楚什么是温暖,那时候她的身体是暖的,心也是暖的,她担心真的很久不能见到他,就乖乖接受了他的好心,还甜甜地对他说:“谢谢少蓝哥哥。” 很久以后她长大了,每当回忆起这些,她都是又痛又恨,恨自己怎么不争气,去回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恨自己还记挂着仇人的儿子,而这个人现在还霸占着苏家的产业,但她又不得不接近他,把家业夺回来,她想要把那些记忆通通抹去,他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好恨啊! “快走吧,上去就不冷了,而且你那宽大的衣服穿在我身上也不搭啊。” 程少蓝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一动,飞快冲了上去,一手捞过她,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这样你就不冷了。” 童年的记忆让她唾弃着自己,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拥,苏樱多余的思考都没有,如电触般狠狠将他推开,她的力道之大,让程少蓝措手不及,往后踉跄了两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想要为自己过激的行为虚伪道歉,脱口而出的却是:“程总这么做是否太过轻佻,这算你见我的第二次,每次都毛手毛脚,我再次声明,请你不要用对付其他女人的方式来对待我,什么一见钟情,我根本不相信,如果这是你把我当成谁所给予的温柔,那么收起你的温柔,我并不需要。” 说完,不再看一脸错愕呆滞的程少蓝,转身就往电梯方向走去。 程少蓝实在想不通,刚才还温馨的氛围,就因为他的关心而变成眼前的样子,不可否认,他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眼下来看,是他想多了,这古怪的脾气怎么可能是她,说他轻佻?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他越想越怒,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她以为他非她不可吗?她以为她是谁?一转身就往车上走去,刚才还十分饿的肚子,现在都被气饱了,他一脚踩上油门,跑车发出轰鸣,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此时对面的黑色豪车里,高衡盯着苏樱的背影出神,这才是真正的她吧?在高婳面前那种低眉顺目的样子想想就觉得好笑。 “刚才那个是星盛集团的程公子?” 后座高治雄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情不自禁弯起的嘴角很快僵住,抬眼看向后视镜,只见高志雄深不见底的眼眸盯着他。 他礼貌地点头:“是的,董事长。” 记不得从多少岁开始,他开始称呼他为董事长,小时候欢喜喊着爸爸的称呼几经多年,好像再也叫不出口,而高治雄似乎也更喜欢这个称谓,时刻提醒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个女人你认识?” “嗯。”他诚实回答,语气毫无波澜:“她曾经是星盛集团的设计师,后来自立门户开了一家服装店,婳婳前不久还请她到家里量尺寸,给她定制了一套礼服。” “哦?”高治雄挑了下他那花白的眉毛:“看上去还很年轻啊,倒是个能干的女人,怪不得会让程公子那般生气。” 高衡没有说话。 高治雄又问:“你和婳婳怎么样了?” “婳婳她只是把我当成哥哥,并没有和我交往的意愿。” 高治雄不满地瞪大双眼,更让他周身散发着冷厉的气势:“那你就努力扭转她的心思,她年纪也不小了。” “好的,董事长。”在他面前,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发生在这个养子身上任何微妙的变化,高治雄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男人嘛,在结婚之前有几个女人也是正常的,跟其他女人可以玩玩,但心应该放在它该放的位置,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你明白吗?” 他和后视镜里的养父对视着,半晌之后微微颔首:“明白的。” 等他再往外看去时,已经不见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苏樱未有任何异常,她不后悔刚才的行为,要彻底打消他心中的希望,就不能和曾经的自己有一丝挂钩,响亮的跑车轰鸣说明他为此生气了,也好,轻易得到的东西不容易被珍惜,要掉大鱼自然得耐得住性子,她就是要跟他玩欲擒故纵。 她打车回到租住的地方,这是一间很小的单身公寓,没有卧室,睡觉的床榻悬空于隔出来的二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起以前和其他人合租,一个人住实在是太好了,她煮了一碗面条,吃完收拾好,算了一下今天店里的收益,才洗澡睡觉。 躺在床上,盯着距离很近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放空思想,她才舒服地闭上眼睛,虽然睡了一下午,她却没有预想中难以入眠,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已是中午十二点,她用力伸了一个懒腰,多日未曾休息好,饱饱睡了一觉让她神清气爽,黑眼圈也消退不少。 等她到店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叶姝姝居然还没把面料带来,为此,她有点生气。 直到她随店员送走客户,才见叶姝姝和孔泰安有说有笑走过来,她看了下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远远看到她,叶姝姝楞了一下,随后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满脸讨好:“老板娘,我中午打电话给店里,她们说你还没来,我就想你很久没有休息好,今天应该会多睡一会儿,就没打电话打扰你,孔总带我去厂房看了一下服装生产进度,耽搁了些时间,请你谅解啊。” 她刚说完,就见跟过来的孔泰安把手里的盒子递给苏樱,笑了笑替她解围道:“老板娘为人这么和善,她知道你也是为了工作操心,怎么会怪你,是吧?苏樱。” 他很少直呼她的名字,曾经追她的时候亲热地喊她小樱,后来她拒绝,他又喊她苏设计师,在后来两人合作,他就在苏大设计师和老板娘之间转换,这么直呼其名说明他对她已经没有邪念并且是把她当成朋友来看待了。 苏樱眸光微动,这么高抬她,还真是让她一点批评的余地都没有,忽而看到叶姝姝脖颈上不曾掩饰的淡红色暧昧痕迹,她更是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孔泰安的为人,只是没想到那表面娇羞胆怯的叶姝姝会在短时间内和他上床,果然人不可貌相。 自叶姝姝上次勾搭孔泰安后,她就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强烈的欲望,看来她为了事业,很懂得牺牲自己,她摇了摇头,有些叹息,在众人眼里却以为她是回答孔泰安的问题,因为她脸上依然带着和煦的微笑,她接过他手里的面料:“孔总说的是,那姝姝你看了怎么样?看到自己的设计变成衣服是不是很开心?” “是呢。”叶姝姝瞄了一眼孔泰安,喜上眉梢:“谢谢老板娘让我的梦想成真,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 叶姝姝后面确实做到了,她设计的衣服挂到店里以后,得到孔泰安的大力支持,店里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尤其孔泰安带来的女伴,在叶姝姝的引导下,她设计的田园风格H系列颇受年轻女孩的追捧,也带动了店里其他衣服的销售,而她和孔泰安的关系也不再是一件隐秘的事情。 吴双玉因为多年从事网店服装工作,少了多年前创作的灵气,看到叶姝姝的设计因为攀上高枝如此受欢迎,她眼里的羡慕未能逃过苏樱的眼睛,同事之间都是竞争关系,想要把她们的关系处理好,苏樱作为老板,就要让她们心里平衡,于是鼓励她大胆创作,承若也会把她的设计制成成品,毕竟招她们进来,最终目的也是如此。 林芸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灵气尚可,可惜经验不足,作为四个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她比较内敛谦虚,野心也没那么重,比较依赖苏樱,交代她做什么她能很认真的完成,一旦让她独挡一面,她还是十分欠缺,对于叶姝姝的成功,她虽然也会羡慕但表现得比较淡然。 因此,叶姝姝在店里的地位变得微妙起来。 第十六章 在林芸和吴双玉的协助下,苏樱在既定的时间内完成了礼服的制作。 提前给高婳打电话,确认她在家,苏樱才拿着礼盒亲自登门。 在出租车上,居然遇到了程少蓝,他开着敞篷,车里的状况一览无余,副驾驶上坐了一个带着墨镜的美女,从外表轮廓来看,不像他曾经带到公司的女人,不知是不是才找的新欢。 车并肩而过时,她确定他那同样带着墨镜的眼睛和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不过很快他便扭过头,跑车疾驰而去,她眼神也是淡淡的。 出租车司机忍不住叹息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拿命在开车。” 她冷笑一声表示附和,心里也更加坚定。 有了一次上门的经历,保安没再询问她,直接给她开了门。 管家依然出门迎她,客气地把她带到客厅里,这次,高衡没有在家,只有高婳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到来,她似乎很高兴,笑嘻嘻地站起来:“礼服做好了?” 对这脾气古怪又城府极深的富家小姐,苏樱早已见惯不怪,她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是的,高小姐。” “还挺快的啊。”她圆圆的大眼这个时候带着期待的光芒:“打开给我看看。” 苏樱依言,把礼盒放在茶几上,当着她的面打开了。 这件礼服长极高婳的脚踝,上半身是紫色丝质的吊带设计和下半身白紫拼接的蛋糕裙式模样,整体设计美丽又大气,简约却不简单。 上次去她的房间,苏樱发现她喜欢蓝色,但是她的长相偏甜美,粉色更适合她的气质,不过依这个富家小姐的性子,她可能不喜欢粉色来衬托她的不成熟,所以苏樱用了淡紫色来代替,凸显她身份的高贵和优雅。 高婳之前就见过设计图,她买下店里那些衣服,是真的喜欢苏樱的设计,此时看到纸上的设计变成成品,脸上的喜悦代表了她的满意,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拉起苏樱:“跟我去房间里试试。” 和上次见面时的咄咄逼人不同,这友好的一面让苏樱略为惊讶,无奈地被她拖着跑上楼。 礼服用立体剪裁的手法,根据她的尺寸,上身非常合适,多一分则宽松,少一分则紧凑,配上她自己搭配的白色高跟鞋和黑色高跟鞋都很好看。 高婳是时尚圈的常客,不用苏樱多介绍,她便懂得其中风格,她透过镜子看着背后的苏樱,面带喜色:“我很满意,听说上次的订金是我哥哥给的,这次你也去问他要吧,我会提前和他说明。” “噢!”还没等苏樱回答,她突然想到什么:“我听佣人说,你上次跟我哥哥谈了一个条件,如果我满意你的设计,你要我哥哥帮你一个忙,是吗?” 一听她提到她哥哥,苏樱眉头动了一下,心想,她对她哥哥完全没有非分之想,就因为她和他说过几句话,所以她就要揪着不放了? 不过,她心中无愧,也不怕什么,除了礼貌的微笑,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是的,高小姐你也知道,SY刚刚创立成功,要想提高知名度,我需要宣传,同辉公司旗下艺人众多,我希望能和同辉公司合作,这就是我的请求。” 高婳挑了挑眉:“这么简单的事情,何必用我满意来提条件,如果我不满意,你岂不是不宣传了?” 她笑了笑:“如果我的设计得到高小姐的认可,我觉得你哥哥会更容易答应我。” “其实你很自信,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的设计风格了吧?”今天她都未曾露出那种骄傲的表情,和她说话就像和好朋友一样平和:“我说过,我满意的话会送你一份大礼,去找我哥哥吧,我会让他答应你的,你不是一心想把SY发展好吗?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苏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对她哥哥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对她又是怎样一种态度?每当她把她想得很坏时,她给她的感觉又不是那样的。 苏樱不想拿SY冒险,所以不能轻易得罪这个高小姐,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把她往她哥哥身旁推,到底有什么目的? 既然拿不定她的心思,那她就顺其自然,且看看她意欲何为。 “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等一等。”她还没换下礼服,从衣帽间快步走到卧室,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一张蓝色的请柬递给她:“下个星期六我过生日,这是我的邀请函。礼服也是为生日而定制的,你一定要来啊。”担心她不会来,她又加了一句:“众多名媛贵妇看到我身上的礼服漂亮,你在场的话,没准能给你的品牌宣传宣传。” 苏樱接过请柬,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她说的没错,这是一个为SY宣传的好时机:“能得到高小姐的邀请我很荣幸,到时候我一定会来。” 得到她的承若,高婳这才满意地放她走。 从高家出来,等了一会儿也没遇到经过的出租车,她便步行往主街方向走去,走到半路,对面驶来的黑色保时捷突然一个急转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她走在人行道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回想着和高婳交流的细节,意图揣测她的心思,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动向,漠然地往前继续走。 她视而不见的态度让高衡莫名弯起嘴角,他放下车窗,唤了她一声。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樱本能地看向声源处,见唤她的是戴着墨镜的高衡,片刻的惊讶之后,笑容很快爬上脸颊,她主动上前,弯腰对准车窗,声音清脆:“高总,好巧啊。” 他打开车锁,笑容很温和:“上来坐。” 苏樱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动作落落大方:“刚才没看到你在家,我正想去你公司找你呢。” “找我什么事?” “高小姐的礼服已经做好了,她很满意。”苏樱直言不讳,笑盈盈地说:“上次跟高总说的话还记得吗?” 他透过墨镜看着她,语气平和:“记得。” “高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她本意只想提醒一下,如果才遇到就公事化是不礼貌的,还是先近距离了解一下在谈事,成功的几率会高一些,毕竟她还不了解他,即便每次相遇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因此,她没有提礼服尾款的事情,如果合作谈成,礼服就送给高小姐,就当还他一个人情。 “不如今天晚上?” 没想到他这么爽快,那再好不过了,她没有一丝迟疑:“好啊,高总方便就好。” 他把她送到店门口就离去,约定晚上来店里找她,因为店铺位于市中心,楼上就有很多吃饭的地方。 苏樱没有客气,一想到SY今后的发展,她心情就跟着愉悦起来,不管最终的目的是什么,SY是她的心血,是她活在这个圈子里证明自己的资本,是她价值的体现,更是唯一一样属于她的东西。 笑容还挂在脸上,却发现店里今天出奇的热闹,叶姝姝支配着四个店员以及两个设计师在整理衣服,那模样赫然就是一副老板的架势,苏樱观察到除了林芸比较淡然认真外,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掩饰不了的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地任她指使。 叶姝姝眼尖发现了她的存在,满脸讨好地往她走来:“老板娘,你回来了?礼服怎么说?” 她设计的H系列因为孔泰安的关系让店里这个月的销售额突破新高,苏樱的器重以及孔泰安的支持,让她找回了信心,才到店里时的小心翼翼和胆怯早已消失,现在整个人红光满面,自信飞扬。 “高小姐挺满意的。”苏樱边回答边浏览了一遍店里,打包的服装推得满地都是,几个店员以及吴双玉见到她来,眼睛亮亮的,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她指指地上的衣服,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H系列刚刚新到的一批货,我让她们帮忙整理,不然客人来了,看到店里一片狼藉,对我们的形象影响不好。” 闻言苏樱皱了皱眉:“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又订了一批货?” 叶姝姝目光闪烁,笑了笑,自信地说:“老板娘,你最近太忙,我就没和你说,H系列销量太好,已经有很多客户订下款式但是货不够了,我就自作主张,让孔总又帮我们做了一批,孔总答应我等衣服销售出去,再把货款给他,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就没告诉你。”说完,她又露出那种做错事胆怯的表情,试探着问:“你不会怪我吧?” 她的本意是虚荣心作祟也好,是为这个店里的业绩着想也罢,这种越权操作又没报备她的行为,苏樱不会不生气,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如果她今天容忍这种行为,那么以后店里就不会有规矩存在,个个都会觉得她这个老板脾气好,谁都可以任意妄为。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内心的波浪平息下来,说话却是气势十足:“姝姝,你很优秀,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也试图把店里的事物交给你打理,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这个店的主人,有关这个店的所有事情,你至少应该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即便你的客源已经定下,我作为SY的创始人,我有权利知道店里每一位客人的动向,给我报备是你作为员工最基本的准则!” 叶姝姝没想苏樱会当着众人的面这么教训她,满腔热情瞬间被一盆冰水浇醒,顿时觉得颜面无存,无辜的表情骤然消失,见众人还幸灾乐祸的样子更是愤恨难当,气急败坏地大声反驳道:“我只是为了这个店好!为了你好!” 第十七章 苏樱没料她会公然顶撞,于是更加强势,眼尾不由往上吊:“我知道你的用意,但是你决定之前应该告诉我一下,如果人人像你一样自作主张,SY如何以规矩来服众,还有,最近你很辛苦我知道,但是常常请假迟到不好,我希望周末你能好好休息,今后不要这样了。” 自上次请假成功,一周就有三次迟到早退,众人不明所以,苏樱却是心知肚明,打着和孔泰安谈合作的旗号,实则和他花前月下,介于SY的业绩有她的功劳,她的努力苏樱也看在眼里,本想适当放她休息一下,没想到她却越来越没有分寸。 H系列的成功,让她忘记了多年怀才不遇的自卑,虚荣心飞速膨胀起来,员工对她的怨念或是嫉妒,苏樱都有感知,本想以此作为激励员工奋斗的楷模,没想到她居然无视她的存在擅自做主,觉得有必要在这里点醒她一下,她的私事她管不了,但是她不能一昧容忍叶姝姝这种借助自己功劳就忘乎所以对公司规矩的无视和懈怠! 无规矩不成方圆,作为管理人,这是她的职责,借这个机会,她一并说出来,也让众人以儆效尤。 “苏樱你!” 这段时间叶姝姝被众星捧月,一直视为竞争攀比对象的苏樱在众人面前的教训在她眼里就成了羞辱,深藏于心的嫉妒之火如同一只猛兽,瞬间冲破她的心房,让她对苏樱恨意顿生,愤怒羞愧的泪水就像水闸一样从她的大眼里纷纷涌现,顺着尖尖的下巴很快滴落到地上消失不见。 她哽咽了两声,直呼其名,发红的眼睛盯着她:“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却这样对我,你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你吧,叶姝姝。”一直比较文静的林芸忍不住上前为苏樱辩护,苏樱对叶姝姝的器重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想到她不但不感恩,反而恃宠而骄,她都看不下去了。 “是啊,本来就是你不对。”丽丽和可可同时附和,早看她不顺眼了。 没想到她内心如此脆弱敏感,反应这么激烈,她这副委屈落泪的样子让苏樱心头微微一动,觉得自己像是在仗势欺人,反思是否说话太重了,本想辩驳的话语卡在喉咙里终是没说出口,她抬手制止了员工的言辞,放软了态度想要安慰她,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却在看清她仇视的眼神时瞬间凝固。 她看懂了她的眼神,这个眼神和她在星盛集团初次见到程少蓝时如出一辙,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被她挖掘出来并且委以重任的人才居然恨她,为什么?就因为在众人面前说了她几句? 苏樱动了动嘴,却见叶姝姝飞快朝楼上跑去,不一会儿便拿着手袋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临时她还放下狠话:“苏樱,你会后悔的!” 没想到事态会往这方面发展,所有人都很诧异,对她们颐指气使就算了,却公然挑衅老板娘,还负气出走,她们不由唏嘘,同时也乐见其成,这不久叶姝姝确实太嚣张了,自以为不要脸地傍上大款就无法无天了,忽视自己的身份,目中无人,是她活该,不知道闹成这样,她还有没有脸回来! “老板娘,叶姝姝太过分了,你不要和她较真,生气了对身体不好。”一直沉默旁观的吴双玉这才上前安慰。 此人颇为圆滑,不管是嫉妒还是看不顺眼叶姝姝,她都不曾正面得罪,看着苏樱教训她,她不知有多开心,却也没在关键时刻攻击叶姝姝。 “是啊。”店员纷纷附和。 听到众人的声音,苏樱调整了下情绪,转身像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一样,故作轻松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把这些衣服先放到仓库,打扫一下店里,整理好了再挂出来。” 叶姝姝这做错事还不服管教的态度让苏樱顿觉挫败,回到办公室,她才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从叶姝姝明目张胆勾引孔泰安起,她就发现这个女人并非表面的纯良,没想到她心气这么高,说都说不得。 曾经她受过多少白眼,被骂过多少次,甚至被水明娜耍大牌煽过,虽然她也曾记在心上,却不曾有这么大的反应,更何况今天是叶姝姝有错在先,刚才还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分,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连这点委屈都承受不了,见势忘义,能成什么大事,苏樱眼里露出一丝鄙夷。 庆幸的是,没有顾客来店里看到这不愉快的一面。 想到晚上要和高衡谈合作,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要被叶姝姝的问题打乱心绪,认真地拟了一份合同。 晚上六点,高衡准时来到店里,店员之前没见过他,以为他是为女朋友买衣服的顾客,豆豆和佳佳忙上前迎接。 他的墨镜没有摘下来,说话却是彬彬有礼:“我找苏樱。” 她们很快了然,佳佳引他到宾客接待处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豆豆上楼去告诉苏樱。 苏樱闻言放下画笔,快速补了妆,把提前准备好的合同装进宽大的手袋里,才跟着豆豆一起下去。 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店里,她优雅地走到他面前,唤了一声:“高总。” 他透过墨镜仰视她明媚的容颜,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站起身来夸赞道:“店里和你的容颜一样,很漂亮。” 苏樱略感愕然,但也不谦虚:“谢谢夸奖。” 他轻笑出声:“走吧。” 在店员八卦的眼神里,他们并肩走了出去。 苏樱提前订的位置在十二楼的西餐厅,此时正值下班吃饭的高峰期,电梯里人来人往,两人被挤到了后面,肩膀紧紧压在一起,苏樱微微向前,试图分开一点距离,哪知旁边的人也动了一下,不小心将她撞进高衡的怀里。 “不好意思。” “小心。” 两人异口同声,高衡没有不悦反而顺势把她圈在怀里,往旁边看时,刚才她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和他们说话生疏不同的是他们暧昧的姿势,惹得他人侧目而视。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高衡温和的气息在她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极小,如同对她窃窃私语,圈在她腰上的手更用力地把她往怀里带,于是她的背紧紧贴在他胸膛上,中间没有一丝缝隙,他的体温,透过厚重的西服,传到她身穿裙装的身上,让她忽觉炽热灼人。 她转头看他,墨镜挡在中间,看不清他眼里写着什么样的情绪,只看到从黑色镜片里反射出来自己愕然的表情,不过,可以从他嘴角的弧度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很好。 他抱着自己是开心的,这个认知让苏樱心里惊讶之后又五味陈杂,他喜欢她吗?为什么?他们不过见过几面而已,交谈也不算深,并且,他与高婳又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查过了,他们确实并非亲生兄妹,得来的消息和程少蓝所说的并无二致,但是兄妹二人的表现又与传闻不同。 她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并且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也做过拍摄曹阳辉和水明娜不雅照的粗俗举动,即便和男人的肢体接触很少,她也不是个纯情的小女生,只是众多疑云困惑在她心头,而且这个让她一直觉得彬彬有礼的男人突然这么做,从客观角度来讲,他的行为对不是情侣的他们来说是一种唐突和冒犯,但又是她先撞进他怀里的,心情复杂,一时之间手不知该往哪放,身体变得十分僵硬。 “到了。” 电梯打开的一瞬,他放开她,动作光明磊落且极其自然,仿佛在告诉她,刚才他的行为只是为她稳住身体而提供的一个落脚之处,随后他优先走了出去。 即便如此,苏樱也不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刚才的笑容让她心里微微一动,好奇地想要探究他的真实心里。 她快步跟了上去,引着他走到已经订好位置的西餐厅,却在门口见到朝这边走来的熟悉身影。 程少蓝左手提着两个小巧的首饰盒,右手被一个高挑的女人挽在胸口,两人十分亲密。 那女人有着一头棕黄色卷曲的长发,除了没戴墨镜,这造型显然就是今早坐在程少蓝副驾驶上的新欢。 苏樱瞟了一眼就低下头,装作没看到,若无其事地和高衡说话。 正在这时,程少蓝也发现了他们,见他们亲密无间有说有笑,他一脸震惊。她不是说他们不熟么,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关系了?难道这就是她拒绝他的理由?片刻之后他挣脱女人的双手向他们走来,看得出来他的脚步很急促。 就在苏樱和高衡进入餐厅,被侍者迎来之时,他笑盈盈地挡在他们面前,招呼道:“你们也在这里吃饭?” 高衡似乎也在这时才发现他,隐在墨镜背后的眼眸微动,他依然温和有礼:“是的,程总。” 仿佛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和普通相识的人突然遇到无任何差别,苏樱保持着微笑,公事化地唤了他一声:“程总。” “少蓝哥哥,你怎么走那么快?”还没等程少蓝说话,跟过来的女人嗔了一声,很快又挽住他的手臂,在看到高衡时,满脸讶然:“哥哥,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第十八章 程少蓝下意识想要躲开,但见苏樱漠然的态度,赌气似的任由她挽着。 哥哥?苏樱略为诧异,这又是哪门子冒出来的妹妹,不过近距离观察,发现此人五官有点眼熟。 高衡温和点头:“你们吃饭了没?” “还没呢,我们正在找地方,我就说少蓝哥哥怎么跑那么快,原来是看到了你。”说完,她把目光放在苏樱身上,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疑惑地问:“这位是?” “我的朋友,苏樱。”高衡大方介绍,随后又指着程少蓝旁边的女孩对苏樱说:“这位是宝蓝集团的千金,朱珠,婳婳的好朋友。” 原来如此,怪不得眼熟,这不就是小时候除了她以外最爱跟在程少蓝身后的女孩么,苏樱还记得,朱珠曾约着几个小朋友一起欺负她,让她离程少蓝远点,那时候她只会哭,还愚蠢地把委屈咽回肚里,不向父母告状,甚至真的不理程少蓝,后来是程少蓝发现了不对,从其他女孩嘴里才知道了缘由,对她的行为又气又怒,但还是拉着她到她面前,让朱珠必须给她道歉,不然就揍她。 此后,他为了她再也没理过这个女孩,现在么,少蓝哥哥?他们如此亲密,看来这个女孩从小的执念已得偿所愿,真是印证了那句话,往事已矣,物是人非。 高衡介绍后,程少蓝和朱珠脸上均闪过异样。 这个名字让朱珠心里一惊,是巧合吗?眼里满是揣测和惊疑,不由仔细端详她的脸,想从她脸上找出熟悉的蛛丝马迹。 程少蓝想的却是,之前连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就成为朋友了,还是高衡主动介绍,这女人有点手段啊。 苏樱忽略对面这两人明显的目光,微笑着主动朝朱珠示好:“你好。” 朱珠再怎么说也是千金小姐,无论她真实的脾性是什么,无论她心中有什么疑虑,在陌生人以及两个优秀的男人面前,她贵为名媛的身份有着她礼貌优雅的一面。 她也笑着回视苏樱:“你好。” “你们也还没吃饭,不如一起。”高衡说。 朱珠抬眸看向程少蓝,欲征求他的意见,这时候他的眼神已经从苏樱脸上收回,柔和地看了她一眼:“好啊。” 在一旁等候多时的侍者这才礼貌地上前询问:“请问有预约吗?” “有的。”苏樱答道,把座位号报给他,他便领着四人前去。 苏樱原本打算把叶姝姝带上,如果和高衡谈妥,想把宣传交给她策划,没想到下午这么一闹,计划全落空了,现在空出来的位置真是便宜了他们。 朱珠极其自然坐到程少蓝旁边,苏樱便和高衡坐在一侧,侍者手里拿着两本菜单,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一本交给朱珠,另一本交给了苏樱。 朱珠是这里的常客,随意浏览了一遍就点了自己喜欢的吃食,还不忘询问程少蓝,却发现他视线落在对面说话的两人脸上,眼神莫测,确切来说,他看着的是她对面的这个女人。 朱珠心脏猛然收缩,敏感的发现,身边这个安分了两个多月的男人又有了新目标,不同的是,对面这个漂亮的女人有着他们熟悉的名字以及全程没把他放在眼里,而他似是有意引起她的注意,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灼人的目光。 程少蓝看她的目光是不同的,这个认知让朱珠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上天曾经听见了她的祈祷,她从小爱慕着的男孩,在那个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唯一终于离开后,她得偿所愿陪伴在他身旁,无论他交往过多少女人,他的眼里,始终存留着那种无限的空洞,让她相信,有双方父母的支持,他最终都会回到自己的怀抱。 然而,对面这个和婳婳哥哥暧昧交谈的女人,似乎会打破她所妄想的一切,她隐隐觉得不安,刚才还准备向婳婳告状的打算,看到这一幕后,她不想告诉她了,并且希望对面的两人能在一起,这样,有着高衡那般英俊又优秀的男人,她就不会看上旁边这个花心的男人了。 苏樱接过菜单便交给高衡:“今天我请客,你先来。” 高衡轻笑一声,也没有推辞,他接过菜单放在两人中间:“我对这里不熟悉,你给我介绍一下,我们可以一起点。” 程少蓝早已不顾及朱珠的存在,眼里浮现出愠怒,明明看见她坐在他的车上,却还和她这般亲密,居心何在啊。 苏樱心头一动,仿佛自己的猜想在一步步得到证实,高衡看上去温和儒雅,却无形当中给人一种距离感,她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周身散发着冷酷的气息,从他与程少蓝和朱珠的交谈上,也可以看出,但是,他对自己是不同的,刚才在电梯里,他扶住她本属正常,只是后来那用力的一抱以及现在的亲近,让她不由得多想。 介于对面两人虎视眈眈,她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接受了高衡的建议,指着自己觉得好吃的几道菜介绍,他都一一点头答应,两人便点了一样的菜式。 高衡把菜单交给服务员,服务员接过候在一旁,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一言不发的程少蓝。 朱珠把内心涌起的不安都压了下去,撒娇地把菜单交到程少蓝手上:“你快些点,别让服务员等太久。” 他接过菜单,似笑非笑,看着苏樱说:“刚才听说是苏小姐请客,那你介不介意我点些贵的菜?我这个人啊,就觉得贵的才好吃。” 苏樱这才将眼睛转向他,笑了笑回道:“当然不介意,程总随意。” 程少蓝啪地把菜单合上,抬起手递给服务员,视线却没有从苏樱脸上移开,对服务员道:“我要店里最贵的头三个菜,不论是什么。” “好的先生,请问其他还需要什么吗?”服务员颔首,在纸上记了下来。 苏樱并没有因为他故意的为难而变色,询问了朱珠和高衡的意思,才问程少蓝:“程总还需要什么吗?” “没想到苏小姐这么慷慨,那我就不客气了,再来一瓶店里最贵的红酒。” 程少蓝针对苏樱的暗潮服务员早已看出来,店里最贵的红酒仅有三瓶,产自世界有名的罗曼尼康帝酒庄,但每瓶价格都在十万以上,他下意识看向那个说要请客的美女,不确定她是否承受得起。 这种地方,最贵的酒大概是个什么价位,苏樱略微估计一下就知道,以她现在的经济实力,她买得起,却不想为程少蓝的恼气而买单,而且她也不想和他关系彻底闹僵,闹别扭只是一个勾住他的调剂罢了。 她轻轻一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程总,你等会儿还要开车,我建议你还是别喝酒了。” 语气里似乎对他们这些天的别扭有了一丝的缓和与示弱的意味。 程少蓝怎会听不出来,眼里的愠怒以及积压在心头多日的阴霾渐渐消散,动了动嘴不想再为难她,却听高衡对服务员说:“按这位先生说的办,我也想尝一尝贵店最贵的酒。” 苏樱和程少蓝闻言都楞了一下。 说罢,他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交给服务员。 匆忙间她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忙从包里拿出卡塞给服务员。 “说好了,我请客的,既然想喝这瓶酒,那我们就一起喝吧。”她对高衡说完,对服务员道:“你去准备吧,后续要什么再请你过来。” 高衡想不到她对请客如此执着,她温热的手掌还紧紧压在他手上,这般不顾形象,强势阻止男士付钱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接触,错愕之余又有些失落,内心深处,他不想让程少蓝的为难就此成功,只是她的反应太见外。 朱珠本是对身边这个男人肆无忌惮的行为暗自憋屈,却因婳婳哥哥在无形中维护这个女人而惊讶。 服务员走后,苏樱方觉自己失态,却不慌不忙把手移开,又重复了一句:“说好我请客的,怎能牢你破费。” 墨镜太黑谁都看不清高衡眸底的波澜,苏樱只从侧面看到他纤长的睫毛以及垂眸的轮廓,他微微勾起唇角:“客气了。” 程少蓝刚消散的怒气又纷纷涌现出来,一口气赌在他心头,闷得心悸,他看着高衡冷声道:“高总这么做,倒让我下不来台了,不知道的以为我在为难苏樱呢。” 这不是很明显么,高衡抬眸,语气依然温和:“是吗?那真是对不住你了。” 桌上顿时有了火药的味道,苏樱眉头一动,朱珠心情复杂,却很快调和道:“刚才哥哥没对少蓝哥哥和苏小姐相互介绍,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问问题的时候,她看向苏樱。 苏樱心领神会:“我之前在星盛集团上班,和程总说过几句话。” “哦。”朱珠点头,继续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忙从手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她:“我自己开了一个店,就在楼下,朱小姐有时间可以来看看。” “你倒是不忘随处宣传你的品牌。”程少蓝忍不住插嘴,对她的行为又好气又好笑,如果当初在公司见过她,他一定不放她离开,但也没当面戳破她的谎言。 第十九章 “这样啊。”她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随即双手环住程少蓝的手臂,甜甜地对他说:“少蓝哥哥,那改天你带我去看看喔,我们照顾照顾苏小姐的生意。” 他手臂一僵,刚刚苏樱缓和的态度让他很心虚,恍惚发现自己像是中了魔杖,居然如此在意她的态度。 苏樱眼睛弯弯的,他们一人宣布主权暗自挑衅,一人眉目恍然愣愣出神,她都看在眼里,打心里觉得这场景十分有趣。 “我去下洗手间。”高衡站起来,对三人微微颔首。 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刚才和程少蓝的对话,她察觉到他似乎不高兴了,有事求于他,却被这两人扫兴地搅合,她得想办法弥补。 “等一等。”她拿起手袋站起来,走到高衡身旁:“我也想去,我对这里比较熟悉,我带你去。” 高衡没有推辞:“麻烦了。” 程少蓝下意识想要跟去,却被朱珠紧紧拽住胳膊,见他们走远了,她才笑了笑说:“少蓝哥哥,你今天怎么了,那个苏小姐之前得罪过你吗?” “什么?”他不悦地抽出手臂。 朱珠垂下眼眸:“你刚才的行为,连服务员都察觉到你在为难她。” 程少蓝一愣:“有那么明显?”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少蓝哥哥下个目标会是她吗?” 他扭头正视旁边的女孩,她卸下伪装的笑意,语气很淡,却透着浓厚的失望和哀怨。 童年时期,他曾因为那个人深深厌恶着她,却在那个人离开后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爱也没有恨了,后来父母居然撮合她们,不顾他的疏离,她开始如影随形,明明清楚她的心意,他却没有办法回应,于是他开始寻欢作乐,交往不同的女人,想让她知难而退。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发成熟懂事,不再纠缠他,忍气吞声的同时无时不刻提醒着他,她会一直在原地等他。 他后来也开始迷茫,那个人不再了,既然最后和谁在一起都一样,如果她定要坚持,那就随她吧,于是对她的态度稍稍有了缓和。 只是,他不曾想会遇见苏樱,她给他的感觉就像失而复得的珍宝,即便这个女人和印象中的身影没有一点相似,或许是因为巧合的姓氏和名字,或许是那熟悉的感觉,都如一颗重石一般激荡起他心中巨大的水花,让他心存侥幸,念念不忘。 这个时候,他下定决心,她的一腔真情不应该继续在他身上浪费,他也该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他承认,毫不含糊:“是的,我喜欢她。” “喜欢?” 这两个突如其来的字眼刺激了朱珠,血丝瞬间爬满她的眼睛,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眶,她却忍着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已是二十多年,她默默无闻的陪伴不曾换得半分热情,却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听闻他的喜欢,而这次,他似乎是用心了,因为他的眼里又出现小时候和那个人在一起时的光亮。 “你喜欢她什么?” “喜欢只凭感觉,没有理由。” “呵!”眼眶终于装不住激涌的泪水,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冷笑:“那你心心念念的苏月葵呢?她之于你现在又算什么?还是你的喜欢仅仅是因为她令你熟悉的名字?” 如果不是他认真地承认他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她绝不想再提起那个一直羁绊着她噩梦的名字。 程少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桌上抽出几张纸递给她:“朱珠,你很清楚,我对你没有一丝爱慕的心意,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她擦着泪水,如果说先前的话是他用利刃在她胸口上刺了一剑,那么现在,他这句话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疼痛难忍,恼羞成怒的她终于发泄出多年求而不得的积郁,报复性地对他说:“可是人家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你没看到她对高衡的殷勤吗?说不定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你只是一厢情愿而已,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就像一个为了引起大人注意,故意顽劣的孩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我看着都觉得好笑。” 果然,程少蓝脸色变了变,这使她得到一丝异样的快感,继续刺激道:“高衡也在维护她呢,我看你是没戏了,你的喜欢也许只是一场空欢喜。不过,”忽而她抓住他的手:“少蓝哥哥,我还是会继续等你,让你体会一下我的感受也好,没准你最后还是会选择我,没关系,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未婚,我都等得。” 对她这偏执的行为,程少蓝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只是把手从她手中抽走。 她仰头擦干了泪水,心情很快又好起来,拿出粉扑仔仔细细补好妆,内心之强大,程少蓝自叹不如,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固执这方面来说,他们算是同一类人,可惜,她要的他终究给不了。 这边,苏樱引着高衡走向洗手间,她瞟了他一眼,歉意道:“今晚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想好好请高总吃一顿饭的,没想到会这样。” “哪样?”高衡停下脚步,透过墨镜凝视着她。 程少蓝的针对太明显,他如何看不出,还要故意问,苏樱挤着笑意:“遇到程总他们。”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为难你?” 苏樱噎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诚实回答他:“一些难以言说的个人原因。” “上次你告诉我,你们的关系仅限于他找你谈合作。”明明看见了地下车库的那一幕,他却想了解她的心意,于是他面无表情:“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如果先前是猜测,那么现在他的言行俨然就是质问她和其他男人的关系,这里面他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从客观角度来说,她根本没有必要回答他,但是,他是她公司发展的关键,她需要他,如果他喜欢她,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她为什么不能利用一下呢? 她垂下眼眸,声音很轻:“他追求我,我还没答应。” “原来如此。”他低声喃喃:“怪不得。” 他没再继续追问,看了一眼路标往洗手间径自走去。 苏樱悻悻跟上,一路再无话。 他们回来时,刚好碰到服务员正在上菜,朱珠眼睛微红,程少蓝面无表情,两人的氛围十分微妙。 苏樱不禁奇怪,离开的这几分钟内,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人的第六感很强,苏樱从朱珠的眼神里看到了之前没有的敌意和防备,仔细一想,定然是程少蓝同她说了些关于她的事情。 桌子上摆满了菜,服务员把红酒打开,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没有了程少蓝的针锋相对,吃饭的氛围看似融洽,实则波涛汹涌,那是来自朱珠的敌视以及两个男人的相对。 苏樱轻抿一口红酒,香气辛辣,余味悠长,酒是好的,也是贵的,被高衡掺和了一下,喝酒的兴致也就改变了,今天为此买单,那么日后,她会有更大的回报,想想也是值的,不由多喝了两口。 “苏小姐酒量不错。”朱珠在一旁说:“你那么年轻就有自己的店,是父母帮忙吗?” 苏樱从容不迫,她的身世背景,资金来源,早以提前准备,纵使他们如何调查,也找不到任何破绽。 “不是,有人赞助,不过工作室以及店面的事情全权由我负责,赞助人不参与管理,只要分红。” “这样啊,果然很有本事呢。”朱珠擦了擦嘴,似是不经意地问:“那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他们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 朱珠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是个低调的富家女呢,你还有其他兄妹吗?” “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哦?”朱珠眼睛瞪圆:“普通的工薪家庭可以生三个孩子?” “你是在调查户口吗?这么问是不是有点不礼貌。”程少蓝开口,苏樱的家室他早就查过,听到朱珠当面询问如同审犯人一般,他心生不快,下意识想要袒护苏樱。 “怎么?”朱珠转头看程少蓝,嘴角带着讥诮的弧度:“难道少蓝哥哥你不好奇吗?” “噢!”她突然轻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道:“之前苏小姐在你的公司上班,她的背景想来你是知道的。” 苏樱观望着朱珠拙劣的演技,笑了一下,接过话:“我是被收养的,我的养父母是法国人。” 朱珠眼里又闪过听到她名字后的惊疑,再回想程少蓝的反应,难道她可能是她?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当时还上过新闻。 用事实安慰着自己,但说话的时候,她声音里还是带着不确定的颤抖:“原来是这样。” 她突然觉得害怕,如果那个人没死,那么她的等待永远不可能有结果。她停止了询问,心里暗想,回去后要让爸爸帮她查一下。 苏樱垂眸切牛排,眸中的嘲讽一闪而逝,而高衡自始至终只静静听她们说话,不曾多一句,只偶尔抬眸看一眼,表示他的存在。 第二十章 饭后,高衡的司机来接他,一行人把他送到车旁,却听他问苏樱:“你是要回去店里继续工作还是回住的地方?如果你要回去,我送你。” 苏樱楞了一下,想到合同还在包里,一晚都没有谈合作的机会,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程少蓝胸口起伏,恍然惊觉,原来她刚才的示弱不是针对他而是那瓶红酒吧,是他自作多情想多了,在她眼里,他连一瓶红酒也比不上?他忍不住轻嗤,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笑了?终是忍住了要跟上去的冲动。 朱珠把他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嘴角忍不住裂开一道愉悦的笑意,那是开心的,幸灾乐祸的。 苏樱把地址报给司机,对窗外两人形式化告别时却看到程少蓝冰冷的眼神,她顿了顿,而后扭过头不再看他。 她斟酌着谈合作的言辞,转头却看到高衡仰靠着椅背,这时候墨镜已经被他摘下来,他闭着双目,长长的睫毛整齐地搭在眼睑上,一副兴致缺缺很疲倦的模样,她终是没有开口。 第二天,和预想中一样,叶姝姝既没来上班也没有任何交代,想起她那饱含愤恨的眼神,苏樱也没放下身段主动联系她,只是惋惜自己看走眼在她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心血,事后不得不把她接手的工作又重新梳理一遍,至于她私自给孔泰安订下的货,幸好在电脑上存有资料,不然事情就麻烦多了。 再次遇到叶姝姝,是一个星期后高婳的生日宴上,苏樱刚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香槟,就见叶姝姝挽着孔泰安走来。 “呀!真的是你啊老板娘,刚才我看着背影就觉得很熟悉呢,但又不敢确定便过来看看,原来真的是你,你今天真漂亮。” 叶姝姝故作惊讶,态度同往常一样热情熟络,唯一不同的是,以前单纯胆怯的模样不复存在,现在的她珠光宝气,春风得意。 苏樱早就看到孔泰安带着她在贵妇群里寒暄,看来跟了孔泰安,她确实得了不少好处,既然她能主动打招呼,那么她也不会失了风度:“姝姝,孔总好久不见。” “不是上个星期才见过嘛,是不是你太忙了,都想不起来。”孔泰安装作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矛盾,故意调侃道。 “最近确实很忙。”忙着把叶姝姝烂尾的工作处理好,她回答得很坦然,虽然他和叶姝姝想要把之前的事情忽略,但借助她名誉欠下的货款她却不得不主动提及:“说来,上次姝姝订下的货款我还没转给孔总呢,现在那批货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我让财务转给你,真是承蒙你照顾了。” “哪里哪里,你才刚刚起步,用钱的地方比较多,我这里不着急,你什么时候宽裕了再给我吧。” 孔泰安赧然,叶姝姝离职的事情他很清楚,相处三年,苏樱是什么性格他大致了解,并非如叶姝姝说得那么不堪,只是他的女人容不得他人欺负,他自然更偏袒叶姝姝一些,再加上曾经被苏樱拒绝过,他对她更是有了偏见,那笔款项对他来说只是一笔小数目,如果各自不提,他就当送给叶姝姝的礼物,做坏账处理的同时要给苏樱标上记号,以后她的生意,他就不会那么认真了,没想到苏樱会主动提出,顿时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是什么德性,苏樱又怎会不知道,抿香槟间眉梢动了动:“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不过我还是谢谢孔总的善解人意宽待了我这段时间,期待我们下次合作愉快了。” “那是自然。” 自那天起,嫉妒和愤恨已经让叶姝姝对苏樱的好感和感恩消失殆尽,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看都不顺眼,眼下她就觉得苏樱的嘴脸十分虚伪,看她的眼神里也充斥着不屑和厌恶,她恨不得将她那张脸撕掉,狠狠踩在脚下。 “喏!就是她。”正和孔泰安聊着,旁边突然插出一个女声,高婳极其自然地挽住苏樱的手臂,将她从孔泰安面前拽走,还不忘对他眨眨眼:“孔大哥,人我带走了,你们有时间再聊吧。” 孔泰安向来对女人都很温柔,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对高婳俏皮的表情他回以纨绔的一笑:“今晚你是主角你做主。”与此同时还要和苏樱达成共识:“你说是吧?老板娘。” 苏樱轻笑一声,对高婳点点头。 叶姝姝在一旁默不作声,僵硬的笑容里她咬了咬嘴唇,同时暗下决心,这种男人,果然只配做她的垫脚石。 苏樱在一群女孩的簇拥下,被高婳拉着走出了客厅,来到灯光闪烁,色彩斑斓的后院泳池边,这里聚集着更多的年轻人,高婳这才对周围的朋友介绍:“这就是我身上这件礼服的设计师,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她还很年轻。” “不仅有才,还很漂亮呢。” “对呀,哪天婳婳你也带我们去她店里逛逛。” 看到高婳对同龄的设计师如此热情,想要讨好她的女孩也不由夸赞了苏樱一番,纷纷表示要穿她设计的衣服。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呀!” 正当苏樱周旋于高婳以及她朋友突如其来的熟络时,外围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家扭头往声源处看,是挽着程少蓝走来的朱珠,她很快放开程少蓝的手臂,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纸袋往前走了几步:“婳婳,生日快乐,这是我和少蓝哥哥为你挑选的项链,我觉得很适合你。” 苏樱在一旁眼尖地发现高婳看到朱珠时,眼里的嫉妒和厌恶一闪而逝,她觉得十分有趣,这两个富家女的颜值平分秋色,从家室背景来看,高婳还比朱珠好了很多,朱珠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 而朱珠仿佛没有觉察,还一个劲地讨好她。 高婳接过纸袋,并未当面拆开,瞟了一眼后面跟来的程少蓝,笑容依然挂在脸上,只是态度不冷不热:“谢谢!” “咦!苏樱也在这里?” 朱珠和程少蓝刚进门就看到高婳把苏樱带走,她已经让爸爸查过苏樱的背景,一个孤儿,背景平淡无奇,与那个女人毫无关系,暗暗松了一口气后在此刻又惊讶她手段了得。 圈里人都清楚高婳和她哥哥的关系,她就不信她不知道,还一面和高衡玩着暧昧,另一面却和婳婳交好,这样心机深重的女人亏得程少蓝亲口承认喜欢她,让他忘却心心念念的苏月葵,在程少蓝迈向这边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他的目的,却装作刚看到她。 高婳听苏樱讲过,她曾经是星盛集团的设计师,而朱珠总是缠着程少蓝,她们相互认识,她也不会觉得奇怪,对朱珠的敌意让她接过了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高傲之气:“当然,我请她来,她肯定会在这里,是吧?苏樱。” 被反复提及的女主态度很谦虚,笑着表示赞同:“承蒙高小姐照顾,无论如何,只要高小姐开口,我一定会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苏小姐是这么活络又会拍马屁的人啊,还以为你比较内向不爱说话,所以才在公司默默无闻呢。” 程少蓝半开玩笑,眼里却透着冰冷的鄙夷和敌对。 苏小姐?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她似乎玩得有点过火了,不过他越是这样,说明他越是在意,总比新鲜刺激一时,又转眼忘记的好,看来那天选择和高衡离开已经让他明白了她那天示弱的用意。 “程总。”她唤了他一声,这才把视线投往他身上,和普通下属对待上司的态度没什么不同,客气又疏离,又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语气里有着让人很容易察觉的敬重和惊讶,给别人的感觉就是他主动和她说话让她受宠若惊。 高婳微微诧异,程少蓝的脾气和他的外形很相配,谈不上温和但也有世家子弟的风度和礼貌,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如此无礼,很好奇苏樱哪里得罪了他,让他在众人面前出言嘲讽。 朱珠冷眼旁边,这个女人是真不知道程少蓝的心意还是假装不知道,如今和高衡玩着暧昧,她最好规规矩矩不要三心二意,更不要把算盘打到程少蓝头上,不然,她会让她后悔从法国来到这里。 苏樱的态度无异于让程少蓝的锋芒落在深水里,不痛不痒也溅不起任何水花,却偏偏让程少蓝憋着一口闷气无处宣泄,他眼里的温度越来越冷,苏樱无形当中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可不想在这种场合和程少蓝闹别扭,更不想让他的言辞影响了她的生意,于是搓了搓手臂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冷,去客厅拿一下披肩,你们慢聊。” “唉!”高婳拉她来本就有事,此时被程少蓝和朱珠搅了局,眼看苏樱有意逃走,她有点着急,但见很多双带着疑惑的眼睛投放在她身上,她连忙敛了神色,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你要赶紧回来喔!我还没给你介绍我的朋友呢。” 苏樱心里莫名其妙,面上微笑点头。 只是她转身后,高婳迅速瞥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闺蜜们,她们心领神会,拿出手机自拍起来。 第二十一章 朱珠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暗自猜测,她定是发现了苏樱和她哥哥的事情,想要借机收拾她? 这么一想,朱珠就开始兴奋起来,虽然只见过苏樱一面并且还请自己吃了一顿饭,但是程少蓝喜欢她,就足以另她讨厌了,所以在高婳有意撇清关系找她说话时,她也当做没看见,对苏樱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她既好奇又充满期待。 程少蓝的视线早已随苏樱转移,都没发现旁边两个女孩的不同之处,高婳从程少蓝出现就有意无意瞟向他,见他视线一直停留在苏樱身上,前后对比,仔细思量,恍然明白刚才他的有意敌对,是喜欢求而不得吧! 她的笑容敛了很多,停止了和朱珠的谈话,在程少蓝和苏樱之间来回打量,眼神若有所思。 “小心!” 下一秒,伴随着程少蓝的喊叫以及多个女孩的惊呼,扑通一声,苏樱被几个后退着自拍的女孩不小心撞到了泳池里。 不待程少蓝有所表现,就见旁边的保安迅速跳了下去,一把将苏樱捞起来。 事情发生仅在十秒之间,撞到她的女孩们歉意十足,围着她说对不起,苏樱难得一脸懵然。 再小的热闹都会引得众人旁观,人群纷纷往这边涌来,程少蓝想要过去拉她把她带走,哪知高婳动作快了一步,先斥责了一下她的闺蜜们,才面露担忧:“快跟我去换衣服,不然感冒就不好了。” 高跟鞋泡了水,脚底又滑又不稳,走路很不方便,苏樱没有拒绝她们的搀扶。 于是,同刚才一样,在众多女孩的簇拥下,她又被拉着进入客厅,往楼上而去。 看热闹的宾客发现了程少蓝的身影,连忙上前打招呼,恰恰阻止了他跟随的脚步,朱珠面露微笑,拉了拉他的手臂小声提醒道:“你也看到她没什么事儿了,人家去换衣服,你去凑什么热闹。” 叶姝姝听见众人议论池边的事故,见苏樱在大庭广众之下浑身湿透,狼狈至极的模样便明白了事故的主角就是她,忍不住幸灾乐祸,刚才还嫉妒她被高小姐青睐来着,这么一看,好像不是这回事儿,对孔泰安今晚到处沾花惹草的不快情绪很快烟消云散。 到楼梯口转角处,高婳把苏樱交给朋友搀扶,提前一步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没过一会儿便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她漂亮的裙子,示意女孩们把苏樱送往指定的房间,推着她进去后,她把裙子塞到苏樱怀里,笑容非常灿烂:“你先洗个澡再换衣服,慢慢的,不着急。” 说完,她们很急切地把门拉上,咔嚓一声,她居然用钥匙把门反锁起来,室内陷入黑暗之中,苏樱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明白过来,刚才的落水都是高婳一手安排。 朱珠是高婳的朋友,她和高衡吃饭的事情她想过朱珠会告诉高婳,但那是她主动提出并且事先允许的,她不会以为今晚的行为是她的报复。 因为她仅仅掉入水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救起,保安人员的速度太快,这显然是早有准备,以至于她排除了高婳要伤害她的理由,所以,她百思不得其解,让她落水,把她关在这个房间,她到底想干什么? 思考状态之下,苏樱发现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客厅里人群的谈话以及舒缓的音乐都没能穿透这扇门,里面静悄悄的。 她转过身,借助窗帘后微弱的灯光,看清这是一间宽大的卧室,窗户之下有一张大床,屋里飘散着淡淡的香气,她呼吸不由紧张起来,她本就没揣摩透高婳的脾性,一直以来都觉得她城府极深,此刻,看到那张床,刚才的猜测很快被否决。 今晚宾客众多,高婳自然不会在众人面前伤害她,看到黑暗空间里那张明显至极的大床,她不由往最坏的后果去想,她故意把她弄湿,又把她锁在这个卧室还让她洗澡,是想找人玷污她?那么这个房间是不是早有一个男人在等她落网? 她越想越紧张,都忘记了打开房间的灯光,倒退两步拧锁想要逃离出去,明知她有意把她锁在这里,肯定不会很快把她放出去,但她不能放弃任何希望,如果有人听见里面的动静,也会好奇来看看吧!到时候她就有救了! 紧张之下她开始痛恨高婳,仅仅是高衡袒护了她几句,她就做出如此过分之事,表面还假意支持她和高衡在一起,年纪轻轻就这么狠毒,等她出去之后,不管她爸是谁,她一定百般讨要回来! 既然她对高衡有如此强大的占有欲,苏樱在暗中冷笑一声,那么,她会让她永远也得不到! 像是证实自己的猜想,她的动静惊扰了里面的人,脚步声由内而外,越来越清晰,她紧靠着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把高跟鞋脱下握在手中,是一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无论如何如果把她逼急了,她就是杀死人,这后果也和高婳脱不了关系,这么一想,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果然,很快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男人身体的轮廓,黑暗里她的呼吸分外明显,虽然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决定,但她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她不会那么愚蠢,一开始就用最偏激的行为。 所以她试图和这个男人谈判:“你别过来!先别冲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房间本来就黑,并且这个男人背对着窗子,所以苏樱完全看不清这个男人的模样,只觉得他个子挺拔,听见她的话时身体顿了顿,随即脚步停了下来,似是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苏樱心里一喜,还好这是个肯听意见的人,她用商量的语气说:“我们无冤无仇,我相信你也是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答应别人的要求。这样吧!只要你不伤害我,高婳给了你多少钱,我愿意出双倍,并且,你可以告诉她你已经做了她要求你做的事,你还可以拿到一份钱,而我保证,绝不告发你。” 男子一言不发,显得高深莫测,苏樱心里一沉,在对方没做出任何表示之前,她也没有继续多言,虽然她从商不久,但是商场上的很多知识都可以运用在生活中,言多必失,若对方不说话,自己就不能因为心虚而加大筹码,否则,这样的谈判从一开始就是必败之局。 僵持…… 房间陷入沉寂当中,好在那个男人也没有行动,苏樱握着高跟鞋的手指逐渐缩紧,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她眼里,她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身影。 过了大约一分钟后,那男人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秋天夜晚的温度本就不高,随着落水的时间增长,她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汗毛都直竖起来。 那男人依然没有回话,却径直往她走来,她深吸一口气,右手高高举起,突然,男子在离她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啪嗒一声,整个房间亮如白昼,苏樱本能地眯了眯眼。 待看清眼前的人,她一脸错愕。 “苏小姐,看不出来,你很懂经商之道。” 裙子和头发都还在滴水,紧紧贴在身上,睫毛膏因为浸泡未能擦拭的原因,逐渐晕染开来,本来清纯靓丽的妆容变得杂乱不堪,此时她左手抱着高婳塞给的衣物,右手高举着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毯上,脚下的地毯已经有明显的水渍,而另一只高跟鞋斜倒在脚边,本是十分狼狈的样子却被她准备攻击的动作凸显得分外滑稽。 “怎么是你?” 看到对方是高衡,她不可谓不震惊,那晚吃饭过后,第二天去公司找他,秘书说他去出差了,今晚没看到他的身影,以为他还没回来呢,哪知他却躲在房间里。 与此同时,提着的心微微放松下来,那些刚才胡乱猜测的结果一瞬间又被打乱,她完全猜想不到这是什么情况。 从她的话里,高衡已经了解事情的原委,自己的妹妹想干什么,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无辜女人紧张之后愕然的表情,他忍俊不禁:“这是我的房间。” “什么?” 惊讶过后苏樱缓缓放下位于头顶的高跟鞋,不同往日在高衡面前那般客气和礼貌,她随手把高跟鞋扔掉,地毯厚实,并未发出声响,看得出来她生气了。 联想前后所有与这两兄妹相处的情景,高婳莫名其妙的言行举止,高衡有意无意的暧昧,他们非爱慕的眼神,原来是她的认知禁锢在打探来的信息里,所以一直以来,她会觉得高婳对她的哥哥有着莫大的占有欲,从而认为她把她往高衡面前推的所作所为都是试探和别有用心。 她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两兄妹其实并非外界所传的那种关系,不然,高婳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兜这么个圈子,只为把她送到他哥哥的房间里。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媚的脸颊,心里的不快和疑问让她觉得他的笑容分外扎眼,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高总和令妹好兴致,没想到我一个小小的设计师能得你们的青睐,戏弄我一番让你们开心的话我真是太荣幸了。” 第二十二章 她的嘲弄之意和不快之色明显至极,高衡收敛了笑容,蹙了蹙眉解释道:“我事先并不知道婳婳会这么做,我没想要戏弄你。” 苏樱凝视着他湛蓝的眼睛,这么幼稚的行为,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如果他要捉弄她,何必用这么低俗的手段,即便如此也不能平息她心中的怒气。 刚才她以为婳婳安排了男人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她没能出去而是选择谈判,想来是婳婳把门上了锁,高衡很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想劝她去卫生间梳洗一下,话到嘴边又被他转了个弯:“我替婳婳向你道歉,对不起,以后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的地方请尽管说,现在我打电话让管家来开门,带你到客房清洗一下。” 想了想他指指自己的脸颊,提醒道:“你的妆花了。” 他脸上没有一丝嫌弃之意,说完就往内室走去。 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苏樱完全想象得到,如果此刻出去,高婳会阻止是必然,更何况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刚才落水时间短暂,而且被簇拥着上来,很多人都没能看到她的样子,此时出去,势必引起别人注意,好歹她也是混时尚圈的,她的形象也代表了她的品牌。 并且,高婳不是真心实意要把她往高衡身旁推吗?那么她就如她所愿,且看看她想达成什么目的。 “等一下!” 她光脚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卧室之内还有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灯光氤氲,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里面有一张办公桌,桌后是一面做成书柜的墙,上面摆满了书籍,原来他的书房和卧室连在一起。 高衡回头,疑惑地看向她。 “我现在很冷,你的浴室能不能借我一下。” 她的怒气已然消失,又恢复礼貌用语,不过所呈现出来的气质与平时不同,眼中的坚定与他第一次相遇时一模一样,高衡眸光微闪,随即指指书房隔壁的一道门:“你请便。” “谢谢!”苏樱说完没有一丝迟疑,快步往卫生间走去。 高衡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微微弯起嘴角,瞥见卧室门口凌乱的红色高跟鞋,他走去过捡起来,拿到书房,抽出纸巾认真擦拭起来。 苏樱快速洗了澡,今晚她穿的一条斜肩的黑色长礼服,她没有穿胸衣,高婳拿给她的裙子里还包着一套崭新的红色比基尼,系带形式分外性感,准备得如此齐全,倒是有心了。 不过,她没有穿,她把自己的清洗干净,又用吹风机吹干换上,本想把那套比基尼包在潮湿的黑色礼服里带走,思忖片刻,她眼里透出玩味的笑意,她把它们丢在了洗手台旁边的垃圾桶里,白色且干净的垃圾袋,这抹红色分外亮眼。 热水的冲洗让她身体回暖的同时也把她脸颊蒸腾得绯红,如果此时她注意镜中的自己,那抹危险的笑容与高婳给的红色连衣短裙更衬得她妖媚异常,看上去既诱人又让人望而却步。 苏樱打开浴室的门就看到自己的高跟鞋整齐地摆放在门口,她微微一愣,拿起一看,鞋子已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心里无由来一颤,她扭头往书房看去,但见微弱的电脑屏幕前,他正快速敲击着键盘,眼睛凝视着屏幕,非常认真。 身为同辉集团的总裁,从没听过他有什么桃色新闻,以前以为他和高婳关系不一般,虽然对他有好感却敬而远之,从第一次相遇他帮自己抬箱子再到现在帮她擦鞋子,心思如此细腻又温和,这样完美的男人很难让人不心动。 可惜,她一直觉得人无完人,表现得越完美,越有不可见人的秘密,比如说她自己,更何况,她心不在此。 她提着鞋子,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往他的方向走去。 余光瞥见人影,高衡抬起头,平时她都是一副很优雅的模样,裙摆要么极膝要么长及脚踝,显得稳重成熟,从未见她穿过如此艳丽又裸露的衣服,裙摆将将挡住重点部位,从他的角度,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一览无遗。 公司明星众多,见惯了这种情景,他分明没觉得异常,只是,在她走来,斜靠在墙壁与书桌的拐角处时,她投来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他情不自禁滑动了一下喉咙。 他合上笔记本,说了一句:“红色的衣服很适合你,今晚你很漂亮。”即便她没化妆。 苏樱轻笑一声,或许是因为灯光的原因,高衡竟觉得她的笑容里带着勾人的魅惑,好像从她决定进入他的浴室开始,就变了一个人,而这个时候的她,正是他为之着迷并且疑惑的地方,因为他一直觉得她所表现出来的礼貌和优雅都是假的,他认为他们是一类人。 “高总,这是你第二次夸我漂亮,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好像有点不一样,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高衡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没穿高跟鞋的时候矮了他一个头,他微微低下头:“你觉得哪里不一样?” 苏樱依然慵懒地靠着墙,凝望着他湛蓝的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就比如现在,你对我没有距离感。”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发自内心使得他俊朗的容颜黯淡了周围的灯光,然而身上却散发出与他温和气质不同的危险气息:“你知道婳婳今晚为什么要把你送来这里吗?” 两人如同互相撕破面具的伪装,呈现出原本的面目。 她挑了一下眉头,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因为,”他伸手抚了一下她垂下的发丝,苏樱没有避开他暧昧的动作,眼眸波澜不惊,见状,他把她的发丝别在她耳后,低低地说:“你的直觉是对的。” 仿佛早已知晓,苏樱没有惊讶,她问:“你和高婳并不是传言中的那种关系?” “她是我妹妹,仅此而已。” “那她这么做……” 话还没问完,两人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他邪魅一笑,双手突然捧住她的脸,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在她惊诧的眼眸中,他飞快吻向她的唇。 相比较一个吻,她更好奇高婳的目的,她没有挣扎。 “爸爸!你看到了吧?” 高婳喜悦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浅浅的亲吻,高衡放开苏樱,苏樱在他眼里看到的是坦然,却在看向众人或者说是看向高治雄时他脸上飞快露出愕然的神色。 她忍不住动了一下眉梢,这个男人,果然并非他表面这么完美无害,如果说刚才他的行为举止另她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的表现完全可以得到证实。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出现在卧室里的人除了高婳和她的闺蜜们,还有高治雄以及管家,后面还跟着程少蓝和朱珠,再往后被墙挡了视线,不知道还有没有人。 虽然被高婳指使着把苏樱拉到这个房间,她的闺蜜们却并不知道她要干嘛,此刻亲眼看到那个温和又高高在上与婳婳一直有着被承认的婚约关系的哥哥居然亲吻另一个女人,并且还是婳婳的安排,她们震惊得呆若木鸡。 这个场景也是朱珠想不到的,稍稍惊讶之后,幸灾乐祸地瞥向程少蓝,却意外发现他十分平静,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书房门口/交叠的那两人,她会以为他说喜欢那个女人的话是故意气她。 高治雄见惯了各种场面,虽然面色不改,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他没看高衡,而是将苏樱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而后转头看旁边的女儿,余光却是观察着程少蓝,他笑了一声,那种威严的感觉骤然消失,面容很是慈祥:“婳婳,你带我来就是想让我看看你哥哥房间里有其他女人?” “不是,我只是想和你说,哥哥有他喜欢的人,希望爸爸不要老让哥哥娶我,弄得其他男人都不敢追求我了,而且呀。”她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对高衡挤挤眼,又讨好地挽起苏樱的手臂:“苏樱长得漂亮又有才华,我很喜欢她呢,求爸爸成全。” 她说这话的时候快速瞥了一眼程少蓝。 苏樱任由她拉着,因为太想知道她的目的,所以观察她的时候尤为认真仔细,没曾想她做出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在高治雄面前和高衡撇清关系,并且会特意看一眼程少蓝。 就是这一眼,让苏樱之前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包括她嫉妒朱珠的眼神在一瞬间恍然大悟,以前觉得高婳高深莫测不过是她高傲的千金小姐脾气以及自己禁锢在传言里给她的认知,现在明白了一切,只觉得她幼稚悲哀至极。 圈里所以为的他们的关系,想来都是她爸爸自己的愿望,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忠诚又优秀的养子,怎会放心其他人的加入,所以在他的压迫下,非血亲的兄妹硬被逼迫着在一起,可惜,他们彼此都没有爱慕之心。 她今天能安排这一局并当着众人的面在高治雄面前说出来,想来之前看到高衡对自己的不同让她心存希望,并且要把这事全部推在高衡身上,那么她暗恋着的程少蓝就会对她另眼相看了? 高治雄既没拒绝也没有答应,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改变:“苏樱是吧?” 第二十三章 苏樱早已发现高治雄的审视,天命之年又久经商场的成功男人,他身穿唐装,头发和眉毛都已花白,虽然高婳的长相得了他的七分传承,和高婳圆脸让人亲和的感觉不一,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令人望而生畏,虽然他满脸微笑,但那看着她的眼神如蛇盯着猎物一般,冰冷而无情。 这种眼神自苏家破产之后她见过无数次,从不同的眼睛里散发出来,却诠释着相同的意义,警告与鄙夷。 习惯的东西怎会令她畏惧,但目前的情况以及自身的条件提醒着她不得不虚假地动一动眼神,表现出同高衡一样的慌乱和害怕:“是我。” “今晚是小女唐突了,真是对不住你,听说你自己开创了间工作室,年纪轻轻就自主创业我很欣赏,但也理解其中的不易,如果你有需要的地方,请尽管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这话和刚才高衡的道歉有点相似,但其中的含义截然不同,虽然客客气气却在暗喻她和高衡在一起是别有用心,在场所有人除了高婳的闺蜜不理解外,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音。 “董事长。是我……” “长辈说话,岂有你插嘴之理!” 高衡开口想为苏樱辩解,却被他的眼神与威严的语气打断,高婳的脸色也随之一白。 高治雄又把视线投到苏樱身上,接着道:“你处于创业初期,要让你的品牌出名,光凭才华是不够的,即便你的设计再美丽再独特,没有宣传也只会禁锢在一个既定的范围内发展不起来,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公司有足够有名的艺人,如果你需要,现在可以拟一份合同来给我,价格上好说,先不要你的资金,年轻人嘛,创业资本已经很难得了,再来一笔代言费几乎就更困难了,你说是不是?” 没想到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也能引起圈内赫赫有名的大佬关注,对于高治雄了解她的情况,苏樱还是有点诧异,知道他话还没说完,所以也没插嘴,只点头静待他的下一句。 高治雄观察着她的反应,倒是个聪明的女孩,他有意停顿了一下才说:“这样吧,如果宣传让你的收益有所增长,艺人的代言费就收取你净利润的百分之五如何?” 苏樱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假设她净利润为一千万,那么代言费就是五十万,现在来算颇划算,但是期限呢,随着期限增长,她就相当于给了他一笔分红,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看似给你占便宜,实则该赚的一分不会少,即便她的生意没什么起色,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但她就欠了一份他的人情。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好像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一方面这确实是她的弱点也是一直在想办法达成的目标,另一方面,高治雄的用意显而易见,他要以这件事作为筹码,让她远离高衡。 然而SY是她的心血,也是她谋划中的一步,她可不想沦为别人赚钱的工具。 “那么期限就以一年计算,也就是说欠您的代言费从代言公开以后起算十二个月的净利润,但代言期限还是以合同为主,您看怎么样?” 聪明的人给台阶一定会下,不然他的罚酒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但没料到她聪明之余还如此细致,高治雄眼里的鄙夷之色稍稍缓和,答应得很爽快:“可以。那么现在,你可以回去拟合同了,我明天上午九点以后不会在家。” 对于他显赫的地位,他赶人的方式已经很客气了,苏樱和他对视中,故意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董事长。” 随即她把眼眸投向旁边脸色发白又呆滞的高婳,轻轻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谢谢高小姐今晚的邀请和你送的裙子。” 在众人的观望中,她快速把手里的高跟鞋放下,穿起来向门口方向走去,自此之后她再没看高衡一眼。 途经高治雄身旁时,她微微颔首:“董事长,那我先走了。” 高治雄笑了一下,右手倘开,腰杆笔直。 这时候,她的视野已经看得见门外的走廊,朱珠和程少蓝之后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高婳有意安排的这场‘捉奸’现场没有邀请太多人观看,而且距离门外两米的地方还站着两个侍者,想来是阻止其他人靠近,有意把这场闹剧止于开始。 苏樱略有失望,多些人看到,流言也能为她的品牌炒作一番吧,毕竟高家的社会地位在圈内很高。 她垂下眼眸快步往门外走去,经过程少蓝身旁时,她能感觉得出发自他身上冰冷的气息以及他凌厉的视线,不过她没看他,也没向高治雄之外的任何人颔首,一直往大厅走去。 大厅依然觥筹交错,人群来来往往,上流社会的聚集,无论以哪种方式,都是他们结交人脉的好时机,这也证明发生在楼上戏剧性的一幕并没有引起水花。 她往楼下走来时,她的素颜虽然算不上惊鸿一瞥,却也五官精美,火红的紧身短裙,吸引了多位男士的关注。 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颇有学者风范的男人拿着酒杯向她走来:“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苏樱强颜欢笑,想要礼貌地结束这场搭讪,还没等她答话,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捏住,扯着她快步往门口走去。 上前搭讪的男子惊呼了一声:“程少蓝,你干嘛?” 众人不明所以,看着眼神阴鸷,面色冰冷的程少蓝拖拽着一个陌生女子,纷纷侧目而视,室内的谈话声突然小了一半,经过人群时,大家纷纷让出一条道。 叶姝姝虽然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但是时间一长也觉得索然无味,她心不在焉地跟着孔泰安,一直观察着楼上的动向,苏樱上去很长时间都没下来,见高婳带着那个受人敬重的高治雄上楼,没一会儿她便下来,楼上发生了什么? 难道她被高治雄赶出去了?这个猜想仅仅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她就乐不可支,见她被人搭讪,又被星盛集团的总裁拖走,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又平了下去,她恨恨地盯着他们的背影,平时一副优雅平和的姿态,还以为她有多了不起,到了这种地方还不是一脸狐媚相,真是个虚伪的女人! 朱珠在二楼走廊里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揉了揉被他甩开的小臂,神情莫测。 高衡的房间在苏樱走后就处于安静状态,见程少蓝和朱珠先后离开,高治雄转头看了一眼书房门口的高家兄妹。 高婳吓得手抖了一下,爸爸高兴的时候什么都能满足她,他沉默不语时,他的一个眼神就足以令她胆寒,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爸爸的任何决定她都不敢忤逆,本是满含希望为自己争取自由的计划,不到一瞬间就灰飞烟灭,她作为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没有血缘的哥哥。 至少,她尝试过,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却在低头间泪流满面。 高衡从苏樱答应高治雄的条件开始就处于沉默状态,虽然理解她的处境,但她没有一丝犹豫和任何迟疑就放弃了他,让他失落之际又心有不甘。 高治雄没有说话,给了一个眼神就看向高婳的闺蜜们,脸上的笑容还是很慈祥:“今晚让你们见笑了,婳婳不懂事,以后多多担待些她,我可不想听到高家的流言,你们明白吗?” 闺蜜们紧张的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明白的,叔叔。” 他点点头就走了出去,管家疑惑地看了那兄妹俩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看着不远处落泪的高婳,闺蜜们面面相觑,用眼神鼓励其中一个与高婳玩得最好的朋友,那女孩挤眉弄眼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婳婳,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高婳没搭理她,还是高衡说:“你们先回去吧,以后多来找婳婳玩。” 闺蜜们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兄妹二人。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这样?”高婳眼含泪水,满脸委屈。 “婳婳。”他拍拍她的肩膀,喃喃低语:“一件事情成功之前,总会有很多磨难,结果很重要,但过程也很美好。” 高婳闻言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光亮和诧异毫不掩饰:“你是说?” 高衡弯起嘴角,点了点头。 苏樱被程少蓝拖拽着来到车旁,狠狠将她甩进副驾驶。 “你干什么?”苏樱头撞在主驾驶的坐位上,眼冒金星的她紧皱眉头,直起身来就要下车。 还没碰到车门就被上了锁。 程少蓝快速坐到驾驶室,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车眨眼就离开了高家别墅。 “你放我下去!我的包还没拿。” 安全带没系,她被甩得头晕目眩,紧紧抓住车门上的扶手才将将稳住身体。 程少蓝没有理她,车没开多久就减速在一座院落之外,栏杆式的铁门自动识别车牌号码,缓缓移开,苏樱在路灯的照耀下,看清了这个地方,她眼里的震惊一闪而逝,随即变得满脸阴郁。 这是她曾经的家,承载着她最美的童年时光以及最温暖的岁月。 程少蓝一脚踩住刹车,她身体往前狠狠倾去,落下的长发刚好挡住她的表情。 他很快下了车,又把她拽下去。 “这是哪里,你带我来干什么?”她挣扎着要走,但凡她有一丝迟疑,都会让他看出破绽。 “你不认识这里吗?”程少蓝冷笑一声。 “我该认识吗?” 第二十四章 程少蓝眯了眯眼,在别墅门口的密码锁上输了几个数字,苏樱看清那是她曾经的生日,啪地一声,门锁解开,他拉开门就拽着她往楼上跑去。 他没有开灯,房间处入黑暗之中,然而,借助场院里路灯的光晕,她还是能看清室内的模样。 熟悉的格局,熟悉的摆设,梦了十多年的画面场景,一点没变的呈现在她眼前。 心里的酸涩让她稍稍分神,脚一滑,高跟鞋踩空,在楼梯旋转处,她往后倒去。 程少蓝反应极快,一手快速抓住栏杆稳住身体,拽住她的另一只手更用力地把她往前拽,苏樱本能地借力往前仰,一下扑到了他怀里。 程少蓝脑内一片轰然,她和高衡亲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 他弯腰把苏樱抗在肩上,不顾她的挣扎,迅速往楼上而去。 苏樱知道他为什么愤怒,想不到多年没相处,他居然变成这副自私又偏执的模样,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占为己有。 她开始慌乱起来,双脚乱踢,高跟鞋也随之脱落,咚咚两声之后,他紧紧压住她的小腿。 “你放开我!”她捶打着他的背部:“你算什么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算什么?我他妈也想知道我算什么?”程少蓝吼了一声,进入一个房间,他打开开关,房间里所有的灯都亮起来,他朝大床走去,把她扔在了上面。 倒立让苏樱脑内充血,没等缓和,她快速翻身想从侧面逃离,程少蓝见状飞快压了过去,她惊叫一声趴在床上,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他一手按住她的头,另一只手快速去拉她背后的拉链,恶狠狠地说:“我看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你这个疯子!我装什么?” 背部一凉,她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他眼中,像是认清与他之间的力气差距,她楞了一下,说完这话就放弃了挣扎,头埋在被褥里,承受着背后那人的力量,只有粗重的喘息代表了她的无力与愤怒。 裙子的拉链于她的尾骨之处停止,程少蓝仔仔细细揉捏着她尾骨部的肌肤,白皙柔嫩的肌肤在他的力道之下微微泛红,也没找到属于记忆里那个人特有的胎记,一个类似樱花形状的棕色胎记,她小名的由来。 他还是不肯放弃,又伸手把她后颈的长发扒开,那个人后颈发根处有一个小小的红痣,长得隐秘又小巧,如果不仔细观察,都不会发现,小时候发现那颗痣时,他暗自窃喜了好久,认为这是只有他知道的小秘密。 然而,什么都没有。 眼中的激愤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他颓然地放开她,倒在她旁边。 苏樱在被褥里勾起一抹冷笑,抬头间泪流满面,她颤抖着手臂,反手将拉链拉好,才从床上直起身来,她低着头把本就短又在挣扎间缩到腰间的裙摆整理好。 程少蓝已经处于呆滞状态,看着她的动作愣愣出神,见她要走时,他才恍然起身拉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又饱含歉意:“对不起。” 苏樱这才抬起头,半转身体,举起另一只手,二话不说,啪的一声,狠狠打在他脸上,力是相互的,她的掌心火辣辣的疼,程少蓝的头都被打得往一边偏,他没有发怒,在看清她屈辱的泪水时,他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次,这次话音轻了很多,是发自内心的愧疚与失落,他低下头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她,是我错了,我愿意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要什么,我能给的都会补偿你。” 苏樱沉默不语,斜眼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甩开就往门外跑去,她甚至忘记了捡不知丢到哪里的鞋子。 程少蓝没有上前去追,听着楼下开门又锁上的声音,他走到窗边,望着暗夜中奋力奔跑的身影,眼睛酸涩难耐,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一小片衣领。 满含的希望,终究落空,他终于承认她真的不是‘她’。 苏樱跑出了院落,跑到门口时,铁门突然自动移开,她知道,程少蓝一定站在窗边,按着遥控器,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暗夜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付出代价吗?你当然要付出代价! 她又回到了高家,没惹人注意的情况下让侍者把她的手袋拿给她,今晚来的时候她担心回去得太晚不好打出租车,就租了一辆车开来,手袋里只有这把车钥匙,而她的手机和外套都放在车里。 她穿上外套,才觉得身体异常温暖,看着镜子里眼睛微红的自己,她揉了揉脸,至少今晚的收获还不赖,有车真是方便多了,等广告的事情确认下来,她就去买一辆车,不能太贵,但也要拿得出手。 在原先拟好的合同上,她稍稍变动了一些条款,第二天早上八点,她准时出现在高家别墅里。 高治雄没有食言,她到的时候,他正在后院打太极,旁边除了他的助理,还站着两个佣人,佣人手里端着盘子,一个盘子里放着毛巾,另一个盘子里放着一杯清水。 管家去接她的时候,特意提醒了一句:“老爷运动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你可能要等一会儿。” 苏樱和他们站在一起,静静地看着高治雄运动,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是长期锻炼出来的结果,等他练完,已经是八点四十。 管家迅速把毛巾递过去,他接过擦擦汗水,喝了水才把目光投向苏樱。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极膝裙子,头发扎成马尾,相比较昨晚高婳给的轻佻短裙,这身装扮正式又严谨,干净又利落,站了四十分钟,在阳光的照射下,她脸颊微微发红,鼻尖上也冒出晶莹的汗珠,尽管如此,她眼里没有一丝不耐和厌烦,显得大气又平和。 高治雄拍拍衣袖,这个女人,近距离看更漂亮,她身上所呈现出来的气质很难不吸引男人的关注,怪不得他那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会忤逆他的意愿和忠告,胆敢在他面前想要袒护她。 “合同写好了?”他边问边往客厅走去,声音里透着运动之后的畅快,对她久候多时也没有表现出虚伪的歉意。 苏樱微微一笑:“是的,董事长。” 说完她从手袋里抽出两份合同,拿出一份双手递给他身后的助理。 “很好,我就喜欢和效率高听得懂人话的年轻人做事,你很好。” 他扭头表扬她,并在她肩上重重拍了两下以示鼓励,感受到她身体轻微颤抖,他爽朗哈哈大笑,走到沙发前,指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佣人很快倒了茶水给他们,茶香四溢,苏樱坐在他对面,肩膀的位置还隐隐发疼,她没有胆怯却也故作拘谨,垂眸轻抿茶杯,茶水苦涩,片刻之后甘甜缭绕。 “听闻你之前在星盛集团,平台那么好,你怎么要跳出来独闯?”他右手举起,管家很快点燃一根雪茄,娴熟地放在他食指与中指之间。 他接过狠狠吸了一口,吐气间小指和无名指在下巴上摩挲,似是明知答案,还故作疑惑。 苏樱放下茶杯,抬眸看他:“我想趁年轻的时候,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这话答得滴水不漏,高治雄挑了挑他花白的眉毛:“年轻人嘛,有理想也是好的,只不过实现理想所能承担的后果,还得仔细思量。” 苏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谦虚地点点头:“敬遵董事长的教诲。” 高治雄转头问助理:“看好了没?” 助理把重点条款内容详解了一遍,与昨晚所说的并无二致,只是她填写的艺人是同辉集团的当家花旦夏之颖。 高治雄又摩挲着下巴:“夏之颖?她的身价可不低啊,万一因为你的原因使得公司效益不好甚至倒闭,那我岂不是做了一笔亏本生意。” “就像昨晚董事长说的,用明星做宣传是打响品牌最快最有效的途径,我以为,能找最有名的明星,对我这种新人来说效果肯定更好。”她坐直了身体,眼中充满自信:“我保证,如果因为我个人原因导致董事长没有利润可言,那么一年之后,我会以夏小姐现在的身价,加上银行相应的活期利率,偿还董事长的栽培。” 这话使得高治雄哈哈大笑,瞪圆了眼睛看她,眼中全是笑意,用夹着烟的那支手指指她:“很好,那么我就让助理把你刚才说的话加在条款上,我们再签字如何?” 苏樱本来满满的自信因为他夸张的动作以及爽快的态度突然觉得隐隐不安,仔细思量也找不出她刚才话里的缺陷。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保持着微笑:“谢谢董事长的信任。” 他的助理效率很高,苏樱仔细看了一遍合同,确实除了添加她刚才所说的话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被改动过,她快速签了名并按了指印,交了一份给高治雄的助理,另一份自己留存。 签了合同之后高治雄心情很愉快,他站起身来:“你可以拿着这份合同直接去找夏之颖的经纪人,我会打电话告诉他,至于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为你拍广告,还得看她的行程,毕竟这个合同是我们私下的协议,并没有提前告知她。” 苏樱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钟表,刚好九点整,她跟随着高治雄起身,谢过他之后识趣地提出走人。 在她走到门口时,高治雄喊住她:“年轻人,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应该清楚原因,我希望昨晚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苏樱笑着颔首,转身大步离去。 第二十五章 高治雄亲自授意并且还打了电话交代,夏之颖的经纪人受宠若惊之后颇有效率,两天内就给苏樱订下了拍广告的时间,安排在一周之后的星期六。 在高婳生日宴上被程少蓝满脸怒容强行拖走的照片被人传到网上,因为程少蓝这个花花公子的原因,苏樱被人诟病了一段时间,相应的,她也得到了好处,她的名字在时尚圈里存了一席之地,所以她没有为自己和程少蓝的关系辩解任何言语,在紧促的工作中完成了广告拍摄,广告一经播出,效果如预期一样非同凡响,店里比之前热闹太多,订单纷纷而来,工作室的人员相应地增加了四名。 苏樱交给孔泰安的订单,从开始最多的一千万,变成了一笔六千万的款项,和孔泰安提前商量过,这次她先付一半的订金,交货之后再付剩余的尾款,孔泰安乐呵呵地恭喜了她并答应在规定的期限内按时交货。 公司欣欣向荣的三个月之后,苏樱接到叶姝姝的来电,约她在附近的咖啡店见面。 她如约而至,却没看到叶姝姝的身影,等了半个小时,正当她准备要走时,叶姝姝才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口。 十二月的室外温度很低,已经下起了雪,她身穿蓝色连衣裙,外套一件棕色的貂皮大衣,看上去十分贵气,她咧嘴笑着,看得出来心情很愉快。 “不好意思啊老板娘,路上有事耽搁,让你久等了。”她边说边把大衣脱下来和手袋一起放在沙发旁。 服务员见状,忙上前把单子递给她,她没接,要了一杯温水。 故意让她等待,又何必用憋足的理由解释,苏樱垂眸笑了一下:“我差点要走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个好消息。”说话的时候,叶姝姝的语气洋洋得意,如同炫耀一般。 “哦?”苏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咖啡:“什么好消息?” “我也创立自己的品牌了。” 苏樱并不觉得奇怪,放下杯子微笑道:“确实是好消息,这是我们做设计师的目标,那你的工作室是挂牌在其他公司还是自己成立的?” 叶姝姝捋了捋头发,声音轻快:“就像你一样,我是独立的个体。” “那真是恭喜你了,我就知道你很能干。” “老板娘,你都不问问我开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苏樱眉梢动了一下,笑看着她:“我们隔壁的店铺已经装修了两个月,本来还不知道店主是谁,但是你这么想要我知道,大概就在SY的隔壁,我猜对了没有?” 本来想看她惊讶之后的恼羞成怒,却适得其反,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戏谑和轻蔑,叶姝姝笑容僵硬起来,胸口微微起伏又被她压了下去:“不愧是老板娘,还是这么聪明。” 苏樱勾起嘴角,看了看时间,表示她的不耐。 叶姝姝收紧了指头,笑容又荡漾开来:“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老板娘呢,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泰安,我能创立自己的品牌,都是他帮忙的,这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人生当真处处充满惊喜。” 苏樱完全记得当日她眼中的恨意,以为把店开在她旁边对她就有影响吗?对她来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她全然不在意:“你不用感谢我,你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功劳,我会遇到你请你到我的工作室也是看重你的才华,你能走到这一步,我为你感到开心。” “那么老板娘,你是真心恭喜我的吗?” 苏樱瞥了她一眼:“当然。” 叶姝姝轻声笑起来,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却故作柔弱地说:“我还要告诉老板娘你一件事。” “什么事?”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店就在SY旁边,你看得到的,我的店面已经装修完毕,泰安又支持我,你给他下的订单时间太紧凑,而我不久后就要开业,所以……”她故意顿了顿,接着道:“他交货给你的期限和我开业的时间冲突了,他打算先给我生产,而你的要延期一段时间,看在以前合作的关系上,他知道你一定会生气,不好直接和你说,让我来跟你讲。” 她风头正盛,这批货对她来说可谓至关重要,如果服装质量有问题,虽然会给她重伤一击,但同时也会影响孔泰安的声誉,所以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她无货可出,那么,好不容易得来的客源,也就到此为止,即便她再有才华,信誉口碑问题一出,稍稍扇风点火,她就无法东山再起,一想到她很快要倒台,叶姝姝就忍不住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见她笑得太得意,苏樱楞了一下,又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当时可是白纸黑字写着呢,如果他在规定的期限内交不出货,就是违约,这可是要承担相应法律责任的,我想孔总不会把这么一笔大的生意当儿戏让你来说,莫不是你又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吧?” 叶姝姝为找到她致命的弱点而欣喜,对她的讽刺毫不在意:“这次真不是呢,他又不是不交货给你,只是延期一段时间而已,更何况他已经做好了支付违约金的准备,以后我店里的利润,足以支付你那小小的订单,你觉得是帮自己人划算呢,还是帮别人划算?” “小小的订单?”苏樱被她这句话逗乐了:“叶姝姝,你哪来的自信以为你的业绩会很高啊,是否开店太容易让你根本不了解实质和市场,要气我,也别太显摆自己的愚蠢,这只会让人觉得好笑,好吗?” 知道她今天来者不善,却不曾想她这么着急想要报复自己,既然要撕破脸,那么,她也不会客气了。 “你!”叶姝姝低吼了一声又笑起来,变脸速度堪比演员:“即便我的业绩比不上这订单的利润,但能让你受挫一番也是值得的,苏樱。”她不再虚伪地喊她老板娘:“我走的时候没把订下的客户资料带走,我设计出来的H系列也给你带来了不少收入,欠你的我已经还够了,以后,我只会让你后悔在众人面前对我的侮辱,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体会一下受辱的滋味。” 苏樱笑看着她,并不回话,这轻视的态度让叶姝姝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却想看到她绝望的眼神而充满期待。 她又接着道:“我来之前就想过你不会相信我,所以让泰安亲自给你发了一封邮件,你再不信也可以打电话问问他,验证一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苏樱确实不相信她,此时听她一说,她不确定地打开邮件,在一个小时之前,确实有孔泰安发来的邮件,里面的内容没有叶姝姝说的这么直白,而是说机器坏了要维修,希望能延期一段时间,并说了很多道歉的话。 她转头看叶姝姝,脸上还是写满了不肯相信,叶姝姝见她这自欺欺人的样子愉悦地笑了起来,如同一个胜利者,嘴角弯弯勾起,回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挑衅,终于体会到畅快又满足的报复感。 孔泰安这个人在感情方面不靠谱,但是在事业上却是严谨认真,不然也不会挂着一个富二代的名头把口碑做得如此出色,所以,他不会做有钱不赚却违约的事情,苏樱不相信,她要亲自打电话问孔泰安。 叶姝姝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眯眯地从手袋里拿出手机:“不信是吗?那我给他打电话,你向他确认。” 号码很快被拨通,孔泰安接起来,肉麻地喊了一声:“宝贝。”苏樱在对面都听得汗毛直起。 叶姝姝娇笑道:“旁边有人呢,我已经和苏樱说了,她不信,非要我打电话跟你确认,你和她说吧。” 说完她把手机伸向苏樱,摇了两下,示意她接听。 苏樱瞥了她一眼,接过手机:“孔总?真的是你发给我的邮件?” 那边顿了顿,赧然道:“是我,真是不好意思啊苏樱,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机器坏了没办法。” 听到他的承认,苏樱不可置信,这笔生意代表了她的基础和将来,也是她能否复仇的关键,错一环,环环错,对她来说可谓重要至极,如果现在找下一家生产,考虑到面料,材质以及信誉的关键,时间根本来不及,而且与孔泰安水平相当的公司,相互不了解是一个问题,在短期内生产成本加大不说,质量也可能会出现问题,她不能冒这个险。 对他的谎言置之不理,话里也没有讽刺叶姝姝时的轻蔑了,她显得有些慌乱:“孔总,如果之前我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见谅,我在这里和你说对不起,你明明知道这个订单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当初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变卦,如果你为了叶姝姝开业做准备,当初就不该接下我这个单子,既然接下了,你就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苏樱越说越怒,孔泰安听着她命令的语气与大呼小叫的态度很不耐烦:“我说了做不了就是做不了,大不了赔你违约金,你找其他人做!” 苏樱怒极反笑:“孔总,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在这个时候为难我,我好不容易有事业上的进展,你……” 嘟嘟嘟,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挂了电话,苏樱这时候才发现她刚才因为情绪激动不由拔高了些音量,咖啡厅里寥寥无几的顾客都向她看来,对面的叶姝姝也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她深吸了一口气,真是蛇鼠一窝,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人的嘴脸这么无耻。 第二十六章 “哎呀!泰安怎么会这么没礼貌,你话都没说完,他就挂了,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叶姝姝虚情假意说着,伸出手示意她把手机还给她:“听到他亲口承认,你现在相信了吧?” 苏樱冷静下来,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用手背弹过去:“你这么做,真是费心了。” “不。”她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摇了摇,一副妖娆又得意的模样:“一点也不费劲,这个世界比我想象中美好又简单。” “呵!”这么快就忘记她痛哭鼻涕,抱怨现实残忍,想要放弃设计这条路的样子了,苏樱忍不住轻嗤:“你是指用身体贿赂男人,让他帮你办事?” “你不用鄙视我,看到你现在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用我的方式达成了我的目的,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比如说现在,你不想失去客户,不想把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你可以选择和他上床啊,他跟我说过,他可是垂涎你很久了,这样,他或许就可以如期把货交给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樱冷冷看着她。 叶姝姝笑得越来越开心,回视她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挑衅:“当然知道,要达成目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别以为自己有多高尚!” 苏樱觉得她自满又张扬的笑容异常扎眼,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果她再失态,岂不是让她更猖狂。 她平息下心中的怒气,直直地望着她:“知道你和我的区别吗?” 叶姝姝还处于激怒她让她处于下风的开心状态里,挑了挑眉,静待她的无力挣扎与口舌之辩。 苏樱指指天又指指地:“懂了吗?你在我面前,不过是一粒不起眼的沙子,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叶姝姝的笑容僵了一下又缓和开来,这个表情在和苏樱谈话不长的时间里,她已经变了很多次:“是吗?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这颗不起眼的沙子是如何让自以为是的你身败名裂的!” 苏樱冷哼一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有本事尽管来,别以为抓住孔泰安就无所不能了,我和你这种见势忘义,靠着男人得到一点点好处就怡然自得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她抓起手袋就往门外走去。 叶姝姝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我看你还能在我面前得意多久! 苏樱直接驱车到孔泰安公司,秘书知道她是孔泰安的客户,见她一来就迎上去:“苏小姐,孔总不在公司。” 她和平时一样,微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秘书瞄了她一眼,斟酌着说:“孔总刚刚出去不久,交代我如果您来公司找他,就说让您不要等在这里,他最近很忙没有时间见您。” 见她依然保持着微笑却不答话,秘书小心翼翼地说:“要不,您直接联系孔总?” “好啊,麻烦你了。” 刚才她在车里已经打过电话,通了之后被他直接挂断,等她再打时,里面只有机械的女声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想来他已经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经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信用问题,孔泰安居然会为了叶姝姝对合作了这么久的她翻脸不认人,这是苏樱万万想不到的。 既然他如此不仁不义,胆敢在关键时刻想要毁了她,那么就别怪她心狠手辣,苏樱斜眼往孔泰安办公室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意欲不明的冷笑。 她回到店里,店员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苏樱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也没太注意,如平时一样笑了笑就往楼上走去。 林芸见她回来,忙走上前汇报今天工作室发生的事:“老板娘,双玉姐要辞职了。” 苏樱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刚才叶姝姝来过,她说隔壁店铺是她租下来的,她也像你一样成立了工作室,现在正在招人,问我们要不要过去。” 她观察苏樱面色平静,硬着头皮说:“我们都不想理她的,但是她又说你遇到麻烦了,过不了多久,你就发不了工资给员工,工作室也面临倒闭……”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小。 苏樱了然点头:“然后呢?” “然后……”林芸咽了咽口水,又接着道:“她说愿意去她工作室工作的,她愿意付你给的双倍工资,也会把我们的设计制成成品挂出来,工资以外还会给我们分红。” “我知道她是故意针对你,有意造谣,就请她出去,但是双玉姐似乎动心了,拉住她问是不是真的,叶姝姝当下就把员工合同拿出来给她看,肯定是提前准备好的,她就是想要我们都走了给你添乱,等她走后,我都没想到,双玉姐居然听信了她的谗言,写了一封辞职信放在你桌上,不过,她说她还是会按公司正常的离职流程,一个月之后再走。” 苏樱走到办公室,果然看到桌上有一份辞职信,她眉梢动了动:“那她现在去哪了?” “不知道,只是说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苏樱嘴角微不可及地歪了一下,摆摆手对林芸说:“既然她要走,就让她走吧,你去跟人事经理说一下,让她把吴双玉这个月到今天为止的工资算出来交给财务部,等吴双玉回来你让她把手上的事情交接给新来的设计师刘晓夏,就让她走吧,不需要等一个月。” “老板娘,你没事吧?”林芸觉得她的反应太冷静,即便她作为助理,对吴双玉在公司急需人手的关键时刻见异思迁也感到非常愤怒,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能有什么事?”苏樱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要走的我都不会留,以后再回来我也不会接受,但是愿意跟我一起努力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希望,只是她走了之后,新人又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不麻烦,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好多大公司都看不上我这样学历低又没有经验的毕业生,当初如果不是老板娘招我进来,我也没有现在这份光鲜的工作,经常能看到电视里出现的人物,以前的同学都很羡慕我呢,我对老板娘一直心存感激,也下定决心,只要老板娘不嫌弃,我会一直跟着你。” 苏樱会心一笑:“谢谢你的信任。” 程少蓝自那晚之后,再没出现在她面前,他的桃色新闻也很少被媒体报道了,苏樱知道,当他所以为的希望彻底粉碎之后,他会重新审视现实,再也不把她当做他心中的那个人来对待,而这,也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苏樱坚信,时间或许有点久,但他一定会再来找她,这次孔泰安给她造成的困难,她明明可以借助上次他的冒犯让他帮忙,以他的人脉和地位,要解决生产的问题轻轻松松,她却固执着不愿找他,因为这样,和叶姝姝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针对孔泰安这个不讲信用的小人,她得亲自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叶姝姝嘛,她确实不放在眼里,更不会把她当做对手来看待。 苏樱打通了一个许久都不曾联系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老者暮气沉沉又带着些许愉快又担忧的声音:“小樱?你给我打电话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宇文伯伯,我想您帮我查一个人。” 苏樱一来就不客气地指明了目的,她口中的宇文伯伯,是她爸爸苏天茗曾经救过的一个犯人,他年长苏父十二岁,本是国家财政局的大官,但是在涉嫌关税走私案时被人拉下水,是年轻时当过律师的爸爸救了他,让他无罪释放,免了无期徒刑的刑罚,苏天茗对他来说如同再生父母。 当年苏家出事,苏天茗曾委托他照顾好他的妻子和女儿,其他事请他不要插手,宇文枫虽然疑惑却也遵守他的委托没插手苏家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才过不了几天,苏天茗就去世了,他的妻子不忍打击,跟着跳楼自杀,独独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在世,他担心这个孩子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才做出当年大家以为这个孩子死亡的现场。 苏樱曾经怨恨他为什么不为父母报仇,所以不曾与他亲近,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都不是别人理所应当的,想做什么,想达成什么目的,都要靠自己,而别人所能为你提供的便利,能利用则利用,利用不了也不该心存怨恨。 三天之后,苏樱给孔泰安拨了一个电话,依然是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这次她没有动怒,也不再慌乱,而是开心地咧嘴笑了笑,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短信的内容很简洁,只写了某年某月某日,从国外运来的一批编号为540039的高档面料,完税价格本该是一亿三千万的数额,在报税时却只报了八千万。 苏樱没等待多久,急促的铃声响起刚好是她发出短信的三分钟,她手指满意地在办公桌上敲了几下,才不疾不徐地接起来。 第二十七章 “你什么意思?”孔泰安的声音和当初曹阳辉的语气如出一辙,不安当中又带着气急败坏。 苏樱锁上办公室的隔音玻璃门,不在乎外面的员工能看到她开心的表情,她邪邪一笑:“哎呀!一直打不通孔总的电话,没想到一条短信居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早知道我就应该提前一点发的。” “信息的内容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嗯……”苏樱假意做思考装,有意发嗲儿的声音停顿了半晌才俏皮地说:“不告诉你。” “……”孔泰安在那边哽了一下:“苏樱,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妖媚的一面,我真是小看你了。” “承蒙孔总夸奖,我知道你喜欢甜美又会发嗲儿的声音,今天心情好,就满足你一会儿啰。” 电话里的粗喘越来越急,苏樱知道他在生气却刻意压制怒气,这边她也不急,就等他先开口。 “你想用这条信息来做什么?”半晌他终于问出来。 “当然是希望孔总遵守合同上的条约,按时按质按量给我把货交出来啰。”苏樱把手袋放在桌子上,颇为扬眉吐气:“噢!我还知道编号为367045,428800等等的事情,我的那批货已经交给你很久了,如果再来一个月我没看到它们质量达标如期放在我店里的话,这些编号的复印件就会出现在某个机关单位里,你考虑考虑吧。” “你开什么玩笑?” 苏樱望天转动眼珠,无辜地笑了一声就挂断电话,她轻快地自言自语道:“我至少把你这句话听完整了。” 她转头望了一眼门外疑惑看着她的员工们,露了一个粲然的笑容。 “林芸,你来一下。”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喊了一声。 “什么事?老板娘?” “我要出去几天,如果等会儿孔泰安来找我,你就告诉他,不用在这里等我,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见他,如果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你就说不知道,或许他交货的时候我就回来了,懂了吗?” “懂了,老板娘。”林芸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些创作的灵感,店里的事情就麻烦你照看了,我没回来之前,每天向我汇报店里的情况,好吗?还有,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其他人。” 对于苏樱的重用,林芸既欣喜又郑重地点点头。 苏樱拍拍她的肩膀,拿着手袋就走了。 她才走了没一会儿,孔泰安果然出现在店里,他直接往楼上直奔而去,林芸见他来势汹汹,先是楞了一下,才主动迎上去,把苏樱的话如实转交给他,他咬牙切齿地又走了。 林芸仔细一想,先是叶姝姝以优越的福利待遇来引诱她们离开,再者是老板娘这几天不漏声色的低气压,现在又故意离开让孔泰安找她不到,联想她刚才打电话时的眉飞色舞以及孔泰安的问话与她交代的几乎一模一样,林芸灵光一闪,肯定是叶姝姝给孔泰安吹了枕头风,两人联手想要为难老板娘呢,结果却被老板娘反将一军? 没想到叶姝姝心眼那么小,明明是她有错在先,被老板娘说了一下就忘记对她的培养和信任,有了靠山就来报复她了,不过老板娘是最棒的,林芸心里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对苏樱的敬仰更加滔滔不绝。 苏樱去了法国,她先回养父母家一趟,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弟弟妹妹非常开心,她十岁来到这个家里,宇文枫每年都会给他们一大笔赡养费,请求他们照顾好她,所以,从小到大,与其说他们对她很好,不如说他们很尊敬她,从来不曾说教,也不曾打骂,苏樱自己也很乖,到了十五岁就经常住校了,相应的,他们之间少了亲情的温馨,更多的是相互尊重的陌生,但她对他们是心存感激的,只要回到法国,她都会来看望他们,给弟弟妹妹买些礼物,给养父母悄悄留下一些钱。 这次她回来的主要目的,是向大学教授请教设计的问题,另一面也避开孔泰安的骚扰,她有信心,到时间他一定会把货交给她,与其在工作室焦急地等待,不如出来进修一番,顺便缓解这半年来创业的压力。 这天,她从学校回到酒店,刚从出租车上下来,一个黑影在她面前一闪而逝,她疑惑地望过去,觉得这个奔跑着背影十分熟悉,不等她仔细回想,几个高大威猛的黑种人又从她面前奔过,寒风迎面袭来,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裹紧了大衣,下意识摇摇头,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她刚刚刷卡正要进入房间时,背后一道劲风袭来,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她就被人大力推了进去,啪嗒一声,那人用脚踢了一下门,门快速被锁上。 所有的动作仅发生在一瞬间,苏樱瞪大眼睛被他蒙住嘴紧紧抵在墙上,鼻息充斥着他手套上皮质的味道,他一身黑衣,头上带着同色的头套,全副武装,只透出一双漆黑的眼睛,这种扮相,她联想到了畏罪潜逃的抢劫犯,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更加证实她的联想。 她挣扎着想要呼救,男子看出她的意图,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嘴上做了一个嘘的作用。 苏樱担心自己反应过激会招来杀身之祸,点头决定先配合,她冷静下来才察觉到这个男人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因为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她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发现他带了隐形眼镜。 男子见她冷静下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他似乎笑了一下,放开蒙住她嘴的手,快速把头套脱下来,脸色苍白地勾着嘴角:“是我。” 苏樱满脸惊愕地看着他:“怎么会?”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是他?怎么会做这种打扮? 那个温和又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的男人会做出这副装扮,她是想都想不到的事,回想刚才下出租车时一闪而逝的身影,面前真实的触感证明她刚才没有眼花,那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定然是为了躲避刚才那几个黑种人。 自那晚她当众选择和高治雄合作而放弃他时,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见面了,苏樱实在想不通,国内鼎鼎有名的同辉集团的总裁居然会被人追逐,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 没错,眼前这个做劫匪扮相,还带着黑色隐形眼镜的男人正是高衡。 “嘘!”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快速脱下手套,娴熟地取出黑色隐形眼镜,又当着她的面把外面的黑衣黑裤脱下,他里面还穿着一件厚重的T恤和运动裤,和普通人没有区别,接着他走到床边把鞋子脱下和他的装备一起压在床垫下又摆放整齐。 苏樱愣愣地看着他动作没再出声,等他再走到她面前时,他白皙的脸颊更加苍白,她甚至能看到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仿佛做这一切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还没等苏樱说话,他亲昵地捧起她的脸,额头和他相抵,他轻声说:“苏樱,帮帮我,求你。” 他诚挚的哀求以及沙哑的嗓音如同对情人说话一般,令人无法抗拒,她没有挣脱他的亲昵,看着他湛蓝的眼睛问:“怎么帮?” “我很快就要没力气了,他们看到我进酒店,定然会来这里搜寻,我想你……”他明白这是强人所难,但眼前只有这个办法能摆脱他的嫌疑,顿了顿才说:“我想你陪我演一场激情戏。” 他见苏樱近在咫尺,明显放大的瞳孔,保证道:“我不会真的碰你!” 他才刚刚说完,就听见门外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嚣,他没有强迫也没有着急,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似在心里自我打赌。 今天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苏樱望着他清澈湛蓝的眼睛,那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她喜欢这样的颜色,可是这个要求实在令人难以启齿,而他也答应高治雄不再接近他,她心里不自觉地思考着得失,答应他会失去什么?不答应他又会失去什么? 可是门外越来越近的喧嚣已经让她来不及有太多的思考和权衡,回想每一次他温和有礼的微笑,在陌路的情况下,他帮她抬箱子和擦高跟鞋的绅士举动,以及在高治雄面前想要袒护她的行为,如果她不帮他,他是否就会失去生命,这是苏樱万万不敢想的。 左右她孑然一身,作为成年人,这是个让她有好感的男人,就是真的和他发生点什么,也没什么关系吧,更何况她是在救他,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头就情不自禁点了一下。 高衡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开心,这份开心不仅仅是她能够撇开他的嫌疑救他一命,更是她为了他能做出牺牲。 苏樱还在出神,他就飞快吻了下来,他边吻边把她手里的手袋丢在一旁,飞快趴着她的衣服,在她诧异的过程中,他已经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四目相对,她清晰地看到他眼里怜惜的温柔,那种温柔里甚至带着灼人的□□,让他原先苍白的脸颊也泛出一点点红晕,苏樱心里一跳,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如果只是见过几面就生出这种情感,对于她这个喜欢计较前因后果的人来说,真的很难不去寻找原因,然而眼下两人相贴的肌肤灼得她突然想要逃离。 第二十八章 高衡有意制造两人激情的证据,用力在她颈项上留下暧昧的痕迹,苏樱想要逃离,不过是找不到方向而已。 感受到她的僵硬,他伸出手和她十指紧紧扣在一起,这个安抚又亲昵的动作让她脑中一片轰然,身体不由放松下来。 这时,房间门响起开锁的声音,随即砰的一声,门被人大力踹开。 苏樱和高衡对望一眼,视线很快转移到门口,她尖叫一声,表情很夸张,胆怯又害羞地抱住他,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高衡快速拉过被褥将她包裹严实,用身体挡住她,他身上仅着一条短裤,气急败坏地瞪着闯进来的一群人,用流利的法语吼道:“你们干什么?”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好像突然发现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的酒店负责人后背被人用枪抵着,酒店负责人的脸上写满歉意又恐惧的眼神,他气焰顿时消了不少,眼神也变得惊慌起来。 他们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一路查来,见惯了这种场景,他们脸上没有戏谑的神色,如同追债一般凶神恶煞,领头的那个一言不发,头一歪,示意同伴开始搜索。 他们一群有五个人,都是些肌肉发达又高大的壮汉,除了留下威胁酒店负责人的同伙,其他人纷纷四下搜寻,连苏樱被褥里都不放过,还是高衡反应极快,抗起她抖了抖被褥,免了她将身体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尴尬,让他们相信被褥里和床上并没有藏人,他们用英语骂了几句脏话才离开。 高衡将苏樱放在床上,苏樱觉得脸上一凉,抬眸发现他唇色苍白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昏死去,他刚才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却不动声色地坚持了这么久,那些人一走,危机暂时解除,他放松下来,额头上全是冷汗,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牙坚持把门锁上。 苏樱坐在床上,见他已经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欲坠,她连忙掀开被子,不顾身上只穿了一件胸衣和底裤,快速跳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高衡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她身上,压得她倒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他声音很虚弱:“我被注射了镇定剂。” 话音刚落,他身体就软了下去,苏樱深吸一口气,吃力地把他弄到床上躺好,在他身旁喘息良久才起来把衣服穿好,整理被弄得一片狼藉的房间。 她刚刚收拾好,准备画稿时,门铃就响起来,她眼皮一跳,下意识转头去看床上昏睡的男人,等第二次不算急促的铃声再响起时,她斟酌了一下,才不慌不忙把门打开。 门外是微笑得体拿着笔记本记录的领班以及推着小车的两个服务员,领班见她开门,连忙解释:“刚才的事情酒店已经报警,我们的负责人在被胁迫的情况下,没有征求您的同意就打开门,是我们酒店的过失,我在这里代表酒店向您道歉,我们会承担相应的责任,现在请让我们进去帮您把卫生打扫干净,可以吗?” 苏樱放下心来,侧过身体让他们看清房间的情况,小声道:“我已经收拾干净了,也没什么财产损失,我男朋友在睡觉,就不麻烦你们了。” 领班如释重负,了然点头再三道歉才离开。 苏樱走到床旁看了一会儿,高衡这个人身上也是迷呢,他做了什么会被人打了镇定剂而逃离到这里?而且,这么大的酒店,他是如何避开摄像头,准确找到她房间的? 很多事情她都想不通,正如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如果他不说,她需要问吗?问了又如何? 苏樱转头瞥见镜面里她脖颈上清晰的痕迹,回想刚才短暂时间里的耳鬓厮磨,十指相扣,她才恍然惊觉,她一点也不排斥这个男人,包括三个月前在他的房间里,他吻她的时候,难道就因为他帮她擦高跟鞋的举动让她有过片刻的心悸? 她到酒店旁边的商场帮他买了一件大衣以及鞋袜,等他醒来,不穿作案的装备,至少得像正常人一样出门。 高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阴沉的天气下着不大不小的雨,雨水打在窗边,劈啪作响,尽管如此,也没影响到正趴在窗前书桌上熟睡的女人。 床头柜上是她折叠整齐的衣物,他的身体还有些不适,挣扎着穿戴整齐,看到床下的鞋袜以及挂在衣架上的男士外套,心里一暖,他微微弯起嘴角,她没离开,真好。 他轻轻走到她身旁,想把她抱到床上休息,但了解她警觉的性子,定然一碰就醒,所以他只是静静望着她。 她的眼睛很美,睫毛又黑又长,她望着天空,静谧空灵的侧颜是他心头永远无法划开的风景线,明明撞车的人就是她,她却不承认,苏樱,其实,第一次在电梯相遇,我就认出了你,但我对你而言,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陌生人。 高婳从小喜欢画画,十五岁念高一时,高治雄把她送到了法国念书,担心她孤身在外不习惯,就让高衡过去陪她,兄妹两住在豪华别墅里,除了语言不通,家里多了几个外国人,其他和在国内并没有区别,高婳极其满意也适应得非常快。 初到学校,他们在家庭教师短暂的教学里,只听得懂很少的法语,而异国他乡新入学的孩子,被学校调皮的学生欺负是很常见的事,这种常见的事情很不巧就被高衡碰见了。 不同于高婳活泼开朗,用金钱结交朋友,高衡性格使然以及所处环境的陌生,他一直处于沉默状态,这在那些同学眼里就变成了高傲孤僻目中无人的象征,于是一群不良青年就看不下去了,想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遇到他们客气些。 高衡课间途径篮球场,一阵劲风突然向他袭来,从小锻炼的身手让他反应极快,伸出手一把接住了篮球,他抬头看向不远处,一群准备幸灾乐祸的青年见没有看到笑话,很不爽地让他把球还回去。 高衡看懂了他的手势,却没听懂他们的意思,那些人的意思是让他步行走过去,把篮球交还在他们手中,而他的举动和正常人理解的没有差别,他手腕一弯,抛向领头男孩的手里,动作又快又准,随后转身离开。 不少围观看热闹的学生偷偷窃笑,很佩服这个新来的学生胆量不小,敢无视学校最有权势的公子哥。 领头的青年感觉颜面地位受到了挑衅,非常气愤,直接把篮球砸向他的后脑勺,高衡再次接住篮球,终于明白这是他们有意的行为,他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向他围过来的一群人。 “小子,我是让你把篮球送来给我们,你抛过来是几个意思?想要打架吗?”青年边说边推搡他的肩膀。 同是贵族学校,不一样的是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的爸爸,这里有着世界各地的富家子弟,他可以被人任意欺负,当然他也可以奋起反抗,可是,他明白,他只是一个养子,如果他做出任何出风头或者惹麻烦的事情,最后都会由高治雄替他摆平,他不想给他添麻烦。 他任由他们推搡,垂下眼眸用不太流利的法语说:“对不起,我法语不好,没听懂你们的意思,请多多见谅。” 他的认怂让青年们兴奋起来,纷纷哈哈大笑,领头青年轻嗤一声:“中国人?”他傲慢地伸出拇指,指头向下,是一副鄙视的模样。 高衡没有回话,只是定定地盯着他,那个幽深冷厉的眼神让领头的青年为之一振,反应过来分外气恼,指着他道:“你敢瞪我?给我打!我要他跪地求饶!” 高衡被两个青年推倒在地,他没有还手也没有挣扎,倒了之后重新站起来。 高婳和其他看热闹的女生聚成一团,远远看到哥哥被他人欺负,却不敢上前阻拦,初来乍到,她不想被这个学校的人排斥,哪怕多余担忧的神色她也不敢露出,还要陪着其他女生一起嘲笑,她暗自安慰自己,她出面也没有多大作用,哥哥是最坚强的。 高衡第三次被人推倒时,他已经被打得头晕眼花,他用衣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咬牙准备再次站起来时,一个女生突然挡在他面前,对领头的青年说了一句话:“我也是中国人,对于你这种凭借父母到处嚣张的无能之辈,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们!我更看不起你!” 阳光灼人,高衡最终没有站起来,他手拄在地上,眯眼仰头望向那个女生,他眼中的光景,只有那个纤细又高挑的背影,她说什么,他没完全听懂,只听出她也是中国人,仔细思考,她的出面好像不是见义勇为,而是为自己的国籍而辩论。 那气焰嚣张的青年对她似乎有所不同,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青年的表情从不屑一顾变得柔情似水,他变得手足无措,对女孩解释些什么。 那女孩再没说话,更没有回头关心他一句,与刚才来时没什么不同,她走的悄然无声。 青年没再欺负他,追着那个女生离去,高衡瘫倒在地,轻笑出声,也不知是笑自己可怜,还是笑有人出面帮他,还是个同胞女孩,而他连那个女孩的面都没见着。 不过,他清晰听见了青年喊她的名字,苏樱。 第二十九章 “你醒了?” 苏樱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高衡深情又温柔的眼眸,她楞了片刻,眨眨眼,很快直起身,只不过趴着睡了一夜,用力过猛,颈椎一阵刺痛,她不禁低呼出声。 高衡眉头紧蹙,连忙伸手帮她按摩后颈,他的动作太自然熟络,以至于苏樱浑身一僵。 “放松。” 他在她耳边轻语,忽而看到她纤长颈项上明显的暧昧痕迹,想起昨晚为时不多的亲密接触,她肌肤柔软滑腻的触感仿佛还存留在指尖,他眼神暗了几许。 苏樱发现他加重的呼吸,疑惑转头,而他好似早已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头低在她耳畔并没有离开,她头一动,嘴唇就将将落到他的脸颊上。 瞥见他近在咫尺笑开的眉眼,她眉梢不禁动了动,他们这样算什么呢?好像连好朋友都不是。 她若无其事拉开两人的距离,站起身来整理桌上的画稿:“高总,如果你没事了就请离开吧。” 她突然疏离的语气让他怔了怔,他以为她昨晚能答应他过分的要求并且两人发生那么亲密的接触,证明他对她来说是不同的。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你不好奇我做了什么,会让那些人来搜寻?” 苏樱把画稿放进文件袋里,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奇又怎样?不好奇又怎样?我很清楚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前不久和高董事长做的约定相信你没有忘记,你明明知道我的选择,又何必来为难我。” 高衡的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语气却很平和:“对不起,我没想为难你,我理解你的选择,相比一个只见过数次的陌生人,实现自己的理想确实更为重要,昨晚谢谢你的帮忙,对你的冒犯,我会负责。” “负责?” 抬眸见他没来得及掩去的受伤和委屈,仿佛他们是相爱多年的情侣,他被她抛弃一般,这个表情甚是稀罕,苏樱觉得有趣极了,不禁调侃道:“怎么负?娶我?” 高衡想不到她会话出此言,楞了一瞬,很快答道:“只要你愿意。” 苏樱认为,他料定她不可能答应,再者有高治雄的阻拦,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表现得这么认真深情,好像他真的很爱她一样,吃定她会拒绝?她突然想逗逗他呢。 她轻轻一笑:“你说真的?” 他点头,又重复了一遍,语态十分坚定:“只要你愿意。” “董事长反对怎么办?你对高小姐如何交代?” “董事长那边我会想办法,我和婳婳除了兄妹之情,没有其他感情的掺杂,你知道的,她有自己喜欢的人。” 他突然走近,双手扶住她的臂膀,低头凝望她调笑的眼眸:“苏樱,我是认真的,没有半句玩笑。” 碧蓝如洗的眼眸,镶嵌在他英俊的脸颊上,很纯粹很温和,眼神的坚定与认真让她逐渐放下满不在乎的笑意。 “我其实很好奇,你我不过见过几面,感觉你似乎非常喜欢我,就如同,”她沉思了一下,想着合理的措辞,过了一会儿才说:“就如同我好像和你有过很深的交集,却失忆一般,但我保证,我从来没失忆过。” “苏樱,我对你不仅仅是喜欢,我……” 在她充满好奇的眼神里,高衡突然顿住,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爱恋,他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突兀的提出来,他的感情在她看来确实莫名其妙,却不知,他已经爱了她很多年。 那个在篮球场上替他解围的女孩,即便她并不这么认为,或许她根本没当一回事儿,却在敏感又孤独的少年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十七岁那年,他成了跟踪狂。 他躲在暗处,终于看清她的容颜,她很漂亮,也很安静,总喜欢看天空,眼神里却透着抹不去的迷茫和忧伤,那时他忍不住猜想,她遇到了什么事?还是青春的年代,都会有一抹明媚的忧伤,她看天空,是喜欢天空的颜色还是向往自由的地方,如果喜欢天空的颜色,他第一次庆幸自己变异的基因让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如果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会因为眼睛的颜色而喜欢他吗? 正是这些猜想,让他对这个女孩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她很喜欢画画,她总会在公园一角,独自画画到傍晚,收拾画笔之后,她又回到学校,途径超市,她总会买很多进口水果,他想,能在这个学校念书,又买得起贵重的水果,她为什么还要住校?是否她眼里的忧伤来源于家庭的不幸福,父母的不关爱? 他想要给她温暖,他想为她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她根本不需要。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闪现便迅速滋长,自此之后他每天都会去超市买她常常买的水果,偷偷放进她的书柜里,一有时间就悄悄跟在她身后,看到她被流氓调戏时,他会稍加伪装冲出去凑那些人,然后飞快逃离现场,引开那些人。 他一直默默保护着她,每每想要正面与她相逢,却在一瞬间胆怯了,直到他离开那个学校他也不曾和她说过半句话,这既是留在他心中美好的回忆也是他年少时期的遗憾。 “什么?” 他的语意,眼神,情绪太明显,卡在喉咙里没说出口的话,聪明如苏樱怎会想不到,但她真的无法理解,在她的印象里,她确实和他没有过太深的交集,他的爱太突兀也太莫名其妙,她可不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这么大,在电梯里相遇之后让他一见钟情就爱得无法自拔了,并且她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她可一点也不善良。 因此,她装作不知道,故意问出来。 高衡回过神来,她眼里刚消失的逗弄之意又浮现出来,那是一种把自身置之度外如同旁观者一样看好戏的眼神,这个眼神告诉他,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咽喉如同一颗圆润的珠子,在他白皙纤长的颈项里上下滚动了几个来回,最终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一声低低的轻笑从那个位置溢出来,他脸上又出现他惯有的温和的微笑,他回答道:“我很欣赏你。” “哦!”苏樱轻轻应了一声:“谢谢你的欣赏。” 他的手从她臂膀上移开:“昨晚的事,你能答应我,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对你的冒犯,我想无法用其他物质上的东西来补偿,如果你愿意,我想用我余生的时间来偿还。” 他掌心的温度还存留在她臂膀上,相比较这部分炽热的温度,心脏的某个角落好像微微跳动了一下,显得有些空落,她呆愣了一瞬,她怎么可以有这种感受,她可不想再爱上任何人,即便她对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很有好感,但他们之间终究不可能有结果,他最终没能说出那个字,也好,免了后续的尴尬。 她笑:“高总言重了,在那种情况下,我想只要认识的人都会帮你,演戏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些东西你懂的,我既然答应了你,就没有那么在意,所以没有什么冒犯之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以后和贵公司的合作还要劳烦高总多操心。” “当然。”他垂下眼眸背对她走了几步:“你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我定然竭力完成,更何况上次因为婳婳的事情,我也说过此类的话,一直没能实现,是我不对。” “好啊,有需要的时候我定然不会客气。” 她走到衣柜前挑选衣服,心情似乎很好,半天没听到开门的动静,她从试衣镜里看到高衡还拄在原地没动,正愣愣看着她。 她以为逐客令已经下得很明显了,却还是用无辜的眼神,疑惑转头:“高总还有事吗?” “没有了。”他摇摇头,眉眼平和如水,走到衣架上拿起大衣说:“谢谢你买的大衣和鞋袜,连同上次婳婳的那件礼服,稍后我会让人一并打在你的账户里。” “好的,那我就先谢谢高总了。”原来他都记得还很清楚,那件礼服本来想送给高婳以此作为和同辉集团合作的小小谢礼,既然他要给,她也没有必要客气,孔泰安那批货她垫资太大,现在确实很缺钱。 高衡藏在大衣里的手有些发白,他走到门口,脚步突然顿住,而后又转头交代:“对了,床垫下的衣物你不用管,会有人来处理的。” 苏樱一直观察他的动作,自相识以来,她好像第一次这么专注地注视他的背影,恍然发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至于哪里相识,鬼使神差的她忽然想起高中时代一直保护她的少年,那个少年从来没让她见过正面,她一直以为是宇文伯伯派来保护她的人,所以不曾问候,也理所当然。 眼下这个背影,除了肩膀背脊更加宽阔外,发型身高几乎是一样的,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里一闪而逝,而后越来越不确定,是他吗?他是认识她的,所以他的爱并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她不知道? 第三十章 高衡发现她盯着自己的后背出神,眼里是她掩饰不了的惊讶和疑惑,他转过身体,正面对着她:“怎么了?” “你……”问题就要脱口而出,嘴皮动了动却戛然而止,苏樱突然意识到,尽管这是她的猜疑,万一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呢?一旦问出口,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不可以!她告诫自己,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她不能被其他人扰乱心绪,更不可能去证实一个小小的猜测而胡思乱想。 明明对他是拒绝的态度,如今是他或者不是他,又能怎样? 她适时恢复了常态,摆摆手说:“没事,刚才脑里忽然闪现一丝创作灵感,不知不觉就出了神,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她刚才的样子分明有千言万语,眼里的波澜和光亮是为他所动,但她执意要和他划清界限,他又何必为难,高衡平静的面容没有戳破她老练而不动声色的谎言,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床垫下的衣物你不用管,会有人来处理。” “好的,我知道了,你慢走。” 好奇心一旦涌起就再也无法忽略不计,门锁碰撞的声音响后,苏樱飞快拿起手机,联系人找到宇文伯伯时,她快速按了下去,只是还没有拨通,她又快速挂断,这些动作仅仅发生在三十秒内,她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跟着跌下去,心脏跳动得不受控制起来。 被褥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发香,记忆回到高中时代,那时候她一心想要学好设计,再有天赋,也必须努力,这样才有资格拿回属于苏家,属于她父亲的东西,她心里眼里时刻记恨着程家人,连同她从小就喜欢着的程少蓝也一并记恨着,可恶的是越恨越想念,越想念就越恨他。 就是这样,身边的人和事她都不放在眼里,在那些来自世界各国的富家子女眼中,她们是嫉妒或是看不惯她的,她无所谓,早熟的她明白这些人不过都是她高中生涯和异国他乡中的过往云烟,她才不屑和她们有美好的友谊,以至于她们找人来欺负她羞辱她,但是每当她遇到危险时,总会有一个男孩跑出来保护她。 与其说家里的变故让她变得冷漠自私,不如说她真实的秉性被彻底释放,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都会马上逃离现场或者躲得远远的以免伤害到自己,她不能死,也不能被玷污,她有未实现的复仇和目标。 那个男孩有着一头乌黑的短发,身形看起来像亚洲人,身手灵活,强健有力,一眼就看得出他从小接受过严格的训练,除了听从宇文枫的命令,她想不到谁还会这么义无反顾地保护她,这是那个男人欠她父亲的,她接受得理所当然,也从不关心少年的安危,更没心思注意他的长相。 有一次他甚至和三个肌肉发达高大威猛的成年男子搏斗,他有着矫健的身手却因身形上以及数量上的差距而被打得遍体鳞伤,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退缩,要么坚持把坏人打跑要么引开坏人来保全她。 只不过次数多了,时间久了,那个男孩意气风发或是遍体鳞伤的背影总会情不自禁浮现在眼前,她忍不住想,那男孩和她差不多年龄,或许他是受了宇文枫的恩惠,或许他是受雇于宇文枫,但他并不亏欠她,甚至每次救她都很卖命,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处境,也许,下次他再这么奋不顾身为她拼命时,她该对他说一声谢谢。 好不容易动起的恻隐之心,却在做好感激的准备时,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连同那个男孩一起消失的还有经常出现在书柜里她爱吃的食物,她终于明白,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食物并非来自她的爱慕者,而是来自于那个男孩。 她猜想过那个男孩是否已不在人世,或者听命于宇文枫的命令又去保护其他女孩,但不得不承认,在男孩消失后,她曾经失落了一段时间。 如果那个男孩就是现在的高衡,如果他和宇文枫毫无关系,那么当年他是爱她的吧,所以才会无条件默默地关心爱护她,所以现在相遇,他会对她表现得如此不同。 苏樱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事实上,她很好奇那个男孩到底是不是高衡,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是自欺欺人也好,是要坚持自私冷漠也罢,当年她没有勇气去问宇文枫那个男孩的下落,现如今她似乎发现一个与她猜想中背道而驰的真相,她再一次在这个问题面前胆怯不敢寻求。 手机铃声适时打断了她的矛盾,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她迷茫的眼睛逐渐恢复原本的清亮,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是也不是高衡,她想知道真相,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即便对他心存好感,在面前的这条道路上,她已别无选择。 手机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房间没安静多久铃声又响起来,苏樱有意让对方等待,算着时间又要断的时候,她才接起来,却一言不发。 电话那端似乎没想到她会接起,话筒里传来一阵紧张的喘息声。 双方皆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唤她的名字:“苏樱。” 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仰起头脖颈伸得长长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又嘲讽的微笑,语气却十分冷硬:“是我。” “你去哪里了?我到店里找过你几次,她们都说你不在。” “我出差了。”她的回答言简意赅,好似不想与他多废话,直奔主题问:“你有什么事?” 对于他上次的无礼,她冷漠疏离的语气才是正常应有的态度,虽然过了很久,是谁都很难忘记吧,程少蓝这样安慰着自己。 那晚之后他冷静了很长时间,终于承认他认错了人,她们是不同的,是他自欺欺人,希望那个人还存在世间,一丝熟悉的感觉和相似的名字就让他产生错觉,一而再再而三试探伤害这个无辜的女人,既然不是她,他也想过再也不联系,但那晚她伤心哭泣的面容却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的想法弄得他心神不宁,于是再也忍不住跑去找她,却一直没有见到,多次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直接联系她。 他故作轻松道:“我还以为你故意躲着不想见我呢。” “我没有那个时间,如果你没事我就挂了,我还有事要忙。” 程少蓝看看手表上的时间,确定现在的确是深夜,觉得她这个理由太拙劣,对于她的态度全然不以为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轻笑:“都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苏樱不用想都知道他在那端自以为是的嘴脸,不冷不淡地说:“我在国外,现在刚好是早上。” “哦!”他顿时恍然大悟:“你在哪个国家?” “你有什么事?” 她已经显得很不耐烦,程少蓝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把电话挂断,于是把事先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没什么事,我只想为上次的失礼向你道歉,苏樱,那晚是我错了,对不起,我想了很久,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们的笑容,名字和兴趣都太相似,相似得让我不想错过一丝希望,我和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个女孩和我青梅竹马,我从小到大都爱着她,即便过了很多年,我仍然不相信她不在人世的事实,我一直怀疑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不是她,是我太执着,加注在你身上的希望让我变得不可理喻,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我不应该活在过去的回忆里让别人来承受,我喜欢你是真的,希望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程少蓝一口气说完了所有,态度诚恳又小心翼翼,那边安静得仿佛一汪死水,连她轻微的呼吸声都轻不可闻,他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变得紧张而手足无措,等待着对方的宣判。 苏樱静静听他说完,嘴角早已高高翘起,一种势在必得的胜利感油然而生,之前的冷落和漠视果然是最佳做法,露出所有的可能性又彻底粉碎他的希望后,等待是唯一的选择,她赌赢了。 她故意让他等待,让对方以为她在考虑纠结,过了好一会儿,她看了看手机时间才说:“现在是法国时间早上七点二十五分,地址我会发给你,如果你晚上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原谅你。” 不等程少蓝有所反应,她果断挂了电话,而后编辑了一条信息,把自己所处位置的详细情况毫不犹豫地发给他。 信息提示音很快响起,她打开一看,程少蓝回复道:“我马上出发,晚上见!”后面有一个笑得很开心的表情。 苏樱把手机扔在床上不再理会,看着窗外淅沥沥下起的小雨,脑里又浮现昨晚与高衡在一起的场景,她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快速起身,拿着换洗的衣服到洗手间洗澡,化妆,和老师约好吃早餐的,她得抓紧时间了。 第三十一章 从国内到巴黎需要十一个小时的航行时间,程少蓝出现在苏樱面前刚好是法国时间晚上八点整。 彼时,苏樱正专心修改画稿,听见敲门声,她以为是客房服务,也没做他想,就径直去开门,门打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遮挡了她的视线,花香扑鼻而来,她几乎一秒就想到了早上的约定,下意识抬手看表,除去控制不了的飞行时间,他找到她仅仅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由此可以看出,他诚意十足。 程少蓝上来之前,已经在大厅里的服务台确认过她就住在这个房间,门打开的一瞬,久经情场的花花公子居然如同初次和心爱的女孩约会一般,心脏紧张得砰砰跳,即便曾经认为她就是苏月葵,他也不曾这般过,或许失败的真相让他彻底明白,他该接受新的人,新的事,而不是沉浸在以前的回忆里,一旦想通,面对同样的人,心境自然不一样。 半晌没听见对方言语,他慢慢移开挡在两人视线间的玫瑰,露出他微笑的脸庞,他说:“我来了。” 这张脸被她魂牵梦绕过多少次就被她深恶痛绝过多少次,此刻,目的达到了一半,她的内心竟然平静如水,毫无惊喜可言。 她弯起嘴角,点头表示赞同:“来得很快。” “那你原谅我了吗?” 程少蓝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有时候像狐狸,里面充满了狡黠和虚伪,有时候又如蒙上一团迷雾,让他觉得冷漠又深不见底,好久没见,他以为里面会充满怨恨或厌恶的情愫,没想到她平和得仿佛天天见面的朋友,这种平和让她的面容绽放异样光彩,把她拥入怀里是他此时最想做的事,介于之前的无礼让她受到伤害,他霎时忍住了跟她亲密接触的冲动。 苏樱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邀请他进门的意思,只是盯着他的脸庞沉默,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国内正好是深夜,他连夜赶来,从他嘴唇周围的胡渣以及发皱的衣服可以看出,他在飞机上没怎么休息,下了飞机就直奔她而来。 走廊里有几个服务员来客房送餐,她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他们大多认识她,路过此番场景,职业素养要求他们礼貌不多管闲事,即便如此,也难掩眼中暧昧的痕迹,走路的步伐不知不觉慢了几许。 忽略服务员的存在,程少蓝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但自己有错在先,他不得不接受她温和又高深莫测的审视和考验。 过了好一会儿,苏樱才主动从他手里接过玫瑰花:“当然,你能这么及时赶到,我又怎么会食言。” 程少蓝大大舒了一口气,一路赶来的紧张感在听到她的认可后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她拿着花就往室内走去并没有邀请他进门,他厚着脸皮问:“我可以进去吗?” 苏樱没有回答,把花放在窗前的书桌上闻了闻才转身问他:“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餐?” 程少蓝点点头,伫立在门口的表情显得有些委屈:“怕你等太久,我一下飞机就往这里来了。” “你的行李呢?” “我寄存在大厅服务台。” 苏樱笑了一声,拿起包包,走到他面前把门拉了锁上,在程少蓝惊讶的状态下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那我们去吃饭吧,我也还没吃。” 两人的关系好像在一瞬间得到了升华,苏樱再没有称呼他为程总,更没有愚蠢地问他是否为了每一个追逐的女孩都这般卖力,对于这个问题,她应该在很久以前就不在乎了,此间她抬头看他英俊的侧脸,眼中只剩下计谋得逞的光芒。 吃饭的时候程少蓝还处于懵然状态,他不确定地问:“我们这算男女朋友了吗?” 苏樱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毛巾擦了擦嘴,斟酌片刻才认真望向他:“如果可以,我想以结婚为目的而交往,你觉得可以就算是男女朋友,你觉得不可以,就当是我原谅你重新做朋友的机会。” 程少蓝突然抿唇不再说话,结婚这个概念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萌生,随着那个叫苏月葵的女孩而消失,最终由于朱珠的陪伴再被父母反复提及,这个词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好像陌生又好像很熟悉的女人嘴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无法接受,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以前的女人说爱她,想和他结婚他都会很快提出分手,他表明只是各取所需,不想有更多的情感纠葛,而眼前这个女人,她如果贪图他的财势,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对他,而要说她有多爱自己,目前他确实看不出来,即便她数月停留在他脑海里,他也没想过以结婚为目的而交往,这是她的试探还是她的原则? 如果不答应,就和她没可能,这种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情感他肯定会不甘心,但是答应,交往之后在她身上的新鲜感过了,他不想走到那一步呢,她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程少蓝发现自己陷入艰难的抉择里,而他没发现的是在他矛盾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输了大半,以他平时对其他女人的个性,只要到手,哪管以后会发生什么。 苏樱没再看他,拿起刀叉若无其事继续吃起牛排。 “我……” “好巧啊,二位也在这里。” 时间过了大概两分钟,程少蓝刚要说话,就被旁人抢了对白,两人同时抬头,是没戴墨镜一身黑色西服的高衡,经过一天的休整,他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看上去精神奕奕,湛蓝色的眼眸瞥了一眼程少蓝就往苏樱身上扫去,她脖颈上系了一条黑色项带,卷曲的头发披散开来,把昨晚他留下的痕迹遮挡得一丝不漏。 程少蓝虽然惊讶却初次为他的出现而欣喜,让他的决定有一段缓和的时间,顿时语调都轻快了不少:“你怎么也在这?” “我来酒店视察工作。” 程少蓝恍然拍了一下脑袋:“看我!匆匆而来都没注意这是你们家的产业,你吃饭了没?要不要一起。” 他用这些肢体语言掩盖了他内心的波澜,在熟悉他的人面前,这激动的样子显得有些夸张,连同他自己都忘了上次冲动对苏樱的无礼是源于何种原因。 听到他们的对话,苏樱沉默着,藏在内心的疑问迎刃而解,他能逃过酒店摄像头轻易找到她的房间,事后还会有人来收拾他的作案衣物,原来这个酒店是他家的产物,明明可以躲在其他安全的地方却偏偏来她的房间,他是有多信任她! 他今早还问好不好奇他为什么会被人追逐,苏樱是知道高治雄手下有见不到光的势力,想来现在有一部分被交给高衡打理,她是好奇,但不想让他们知道,对于她自己来说,知道的越多越有益处,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让他们知道她知道的越多,她的路就越不好走。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觉得菜系还合口味吗?” 高衡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苏樱,哪管程少蓝是什么反应。 苏樱被他看似温和实则灼热的目光盯得不大自然,心里莫名升起惭愧和羞耻感,好像她背叛了他一般,他会这么及时插话,想来刚才她和程少蓝的对话应该被他听见了,他是想趁程少蓝还没回答之前就把她的决定掐在点燃之前吗? “挺合口味的。” 程少蓝终于冷静下来,看出了高衡与苏樱之间的暗流,苏樱住在高家的酒店,而高衡出现在这里,他们之间暧昧不明又纠缠不清,是啊,他逃避的这段时间已经忘记了苏樱有其他发展的可能,她现在对他的轻易原谅让他忘记了这两人在房间的亲吻,此时高衡目中无他的直白眼神,苏樱闪烁的目光,这两人发生了什么? 越想越觉得血气翻涌,如此这般,苏樱为什么还要对他提出这种要求!男人的直觉告诉他,高衡对苏樱有着势在必得的占有欲,而苏樱对他似乎也有所不同,即便她表现得还不是那么明显,醋意袭来,关于刚才那个问题,他已经不想做多余的考虑,他不想让眼前这两人在一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苏月葵那么相似的人,苏樱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伸手附在苏樱握住刀柄的手上,笑眯眯地对高衡说:“你来了正好,苏樱刚刚还和我说想以结婚为目的交往,你帮我们做个见证人,我啊,正有这种想法,省得父母一催再催,遇到她既是我的意外,也是我的惊喜,你会祝福我们的,是吧?” 苏樱的视线从高衡移到程少蓝手上,最后才移到他脸上,看他一脸得意中带着挑衅的模样看向高衡,顿时五味陈杂,既高兴于高衡的出现助了她一臂之力,又觉得这么做对不起他,好笑的是,仅仅是早上看到他背影时一瞬间的猜测,结合遇到他后的绅士行为,就让她觉得是他没错了。 第三十二章 高衡垂眸看向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苏樱没有任何反应代表她的默认,他湛蓝的眸子仿佛在一瞬间加深了色调,如海底一般深不可测,再抬眸回视程少蓝时,他又露出惯有的微笑:“你和朱珠交往了那么长时间,大家都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程少蓝闻言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高衡故意提起朱珠,是想让苏樱对他心生间隙? 可笑!程少蓝对他这幼稚的行为嗤之以鼻,他做过的风流韵事向来公开化,苏樱在公司长达三年又怎会不知,朱珠在她眼里或许只是他众多女人之一,如果她在意,就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还提出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条件。 他撇向苏樱,她面无表情的模样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虽然不想承认,但高衡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放弃他而选择自己,他只能想到,或许她对自己是心存喜欢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忽然愉悦起来,连同附在苏樱手背上的手也和他的心情一样升温,滚烫得让苏樱想要甩开,但为了让高衡死心,也让自己抛锚的情感回归原本的方向,她不得不装出很乐意的样子,微笑着配合程少蓝的示威。 “那大家都以为错了,我和朱珠从小一起长大,我只把她当成妹妹。”说完这话,程少蓝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噢!说到妹妹,你和婳婳什么时候结婚?你们青梅竹马又感情深厚,现在年龄也差不多了,不知高董事长有没有催促你们?” “没有。”他的视线又投往苏樱身上,语调并没有因为程少蓝的反击而激动:“婳婳喜欢的另有其人,我和她之间只是兄妹关系。” 高婳暗恋程少蓝的事苏樱亲身体验过,她为了让高治雄认可她的感情,不惜设计了一场落水事件,让高治雄亲眼看到她的哥哥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以为这样,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殊不知这样的戏码在道行高深的高治雄眼里根本就是小孩玩的游戏,也是从那之后,苏樱才终于了解高婳的性格,认识以来一直觉得她高深莫测,实则单纯得让人无可奈何。 虽然落水事件她是以无辜者自居,好在她从其中得到了不少好处,比如高治雄的帮助,比如程少蓝的吃醋,只是无论哪种选择,她和高衡都注定无缘,回想起高治雄对她提出的条件,她更加清醒,她应该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他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和程少蓝争风吃醋,定是昨晚她的妥协让他存有希望,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此时让他失去风度的做法毫无意义。 她不再用余光观察他的动向,而是放下切牛排的刀柄,反手摊开,手心和程少蓝的手握在一起。 这个动作无疑肯定了程少蓝在她心中的位置,程少蓝为之欣喜的同时针对高衡的气焰更加高涨,此刻也懒得去八卦高婳喜欢的人是谁:“哦?即便如此,以高董事长的意愿,你们还是得在一起吧。” 他这话是陈述并非反问。 高衡盯着他们相握的手呆愣了一秒,随即移开了视线,他没有回答程少蓝,而是抬手看了看表:“两位慢用,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他走了两步突然顿住,再回头时一脸温和:“这单记我账上,算我请客。” “好啊,你去忙,我就不客气了。”眼见他避开话题急于离开的行为,程少蓝胜券在握般对他挥了挥手,笑容非常灿烂。 苏樱目送他离开,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又陷入沉思,直到手上的疼痛袭来,她条件反射往回缩,却被程少蓝紧紧捏着不肯松手。 她回过神来,程少蓝虽然满脸微笑,眼中却有极力隐忍的波澜。 她讨好地对他笑笑:“你弄疼我了。” “是吗?”他恍然放开她的手,并没有提高衡的事,而是望着她,满脸歉意:“对不起。” “没关系。”苏樱缩回手,用手巾擦了擦嘴,以掩盖她的失态和心虚。 “我们去休息吧,我现在真的很困。” 苏樱擦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慢慢放下手巾,拿起座位上的包包极其自然地站起来:“好啊,那我陪你去前台办入住手续。” 程少蓝跟着站起来,在她跟前仔细审视她的眼眸:“我们不可以住一起吗?” 一声轻笑从苏樱喉咙里溢出,那笑意里有开心的因素,更多的是包容的慷慨,但回视他的眼神十分坚定,回答得一本正经:“不可以。” “为什么?我们刚刚不是确定为男女朋友了?并且还是以结婚为目的交往,我承认,在这之前我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你提出之后我也很犹豫,因为我担心轻易答应是对你我将来的不负责,现在我既然答应了,接下来肯定会认真对待,我会对你负责。” “你也说是刚刚,我不觉得那么快就理所当然。” “那好吧!” 程少蓝似乎妥协了,和她并肩一起往餐厅门口的电梯走去,和他以往的自以为是不同,这次他举止绅士有礼,保持着两人之间恰当的距离,既不会显得轻浮也不会显得生疏。 苏樱同层的房间都已住满,程少蓝只好选一个离她最近,在她上一层的房间入住。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往上升的时候两人均缄默不言,数字快要跳动到苏樱所住的楼层时,程少蓝突然转身,一把抱住了她,那是他见到她时一直想做的事,更是在与高衡对峙之后疯狂的念想,他抱过很多女人,明明是一样纤细柔软的躯体,为什么抱着她的感觉如此不同,仅仅是一个拥抱就让他心满意足,她眼里有另一个男人的不快也随着她的靠近而消散。 才对他另眼相待,余温还没过就原形毕露,苏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为这突然的动作做出惊愕状使劲推他,他不顾胸口上反抗的力道,紧紧抱着不肯松手,推搡间她被他抵在角落里,退无可退,她喊道:“你干什么?” “苏樱,这段时间,我很想你。”他把头枕在她肩膀上,话音轻柔而沙哑,与之相反的是他强健有力的臂膀紧紧禁锢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逃走:“我说的是真的,除了小时候喜欢的那个女孩,我从来没有这般想念过一个人。” 苏樱鼻息里全充斥着他的发香,这个味道既让她熟悉又让她陌生,这是小时候她用过的洗发水味道,有股淡淡的柠檬香,他觉得好闻就换成和她一模一样的洗发露,他的妈妈在一段时间里还以此作为讨好她妈妈的谈资。 他左耳上小巧的银色耳环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刺得她一阵茫然,这个怀抱让她想起小时候受欺负时被他抱起的那份温暖,可惜的是,她留恋的这份温暖在她家破人亡流落他乡之后早已淡然无存,或许初次回国时,内心里那不安分的因子还会因见到他而热血沸腾,但在公司三年里看着他肆意潇洒的生活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这该死的回忆!她唾弃了自己一番,眼神又恢复原本的清亮,承受着他施加在她肩上的力量,瞥了一眼他深情的侧脸,她眼中划过一丝讥讽,如果爱她想念她又怎么会朝三慕四,左拥右抱,真正爱一个人不应该洁身自好?他的花言巧语,也只能骗骗那些不懂事的小女生,此时的她心若磐石,坚硬得无懈可击。 他是仇人的儿子,霸占着她家的产业,这家不劳而获的罪人,该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他附上她投下的鱼饵,逢场作戏或是假戏真做她都愿陪到底。 她转动眼珠,视线刚好对上电梯顶端闪着红光的摄像头,一闪而逝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出现,摄像头那边,高衡是否在观察他们的动向? 她的身体由原本的僵硬逐渐柔和下来,这是接受他的反应,程少蓝直起头,她嘴角弯起一抹明媚的弧度,粉红的唇色仿佛抹了蜜,明亮中散发着芳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引诱着他。 正在这时,电梯叮地一声,提示他们按下的楼层已到,程少蓝不在意电梯开了又合上,更不在乎这短暂的时间里,电梯进了几个外国人,他眼中只有如樱花一般的颜色,想要品尝和占为己有,没等苏樱开口,他捧起她的脸颊,霸道地吻了上去。 苏樱提了一口气又平息下去,在他深情忘我的注视下闭上双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起,任由他在唇上辗转,她没给任何回应。 这种场景在外国人眼中很平常,他们根本不感兴趣,电梯关了又合上,人来人又走,最后停了下来,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程少蓝才放开她。 她的脸因为憋气的原因染上一层绯红,如同刚刚补过腮红,程少蓝满足地捧着她的脸:“苏樱,从现在开始,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过去不管你爱过谁,既然你选择和我在一起,你就要忘记,心里只有我,我也会同样对待你。” 第三十三章 苏樱在他殷切的注视下点头。 得到承诺,程少蓝爱怜地将拥她入怀中,自此之后再没做逾矩的动作,他按下她所住的楼层,把她送到门口道了别就离开了。 苏樱在法国呆了整整一个月,期间,孔泰安打过无数次电话,她都没有接,直到林芸告诉她,孔泰安已经把货交了她才回国。 林芸每天都会把公司情况汇报给她,这一个月间客户订下的礼服,她会根据店里收集的客户资料,设计出符合客户需求的稿纸,然后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送给林芸,让她找合作的商家制作,店里的工作她都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所以回来以后,除了把孔泰安交的那批货处理好,她并没有忙得不可开交。 货处理完以后,公司账户收到一笔可观的数额,财务问她需不需要把孔泰安剩余的尾款结清,她摇了摇头,交代这件事财务不用操心,她自己会处理,为了庆祝公司大单圆满成功,同时正值年底,她在公司楼上的酒店订了一个大包间,按这段时间辛苦程度奖励了大家不同数额的红包。 员工正玩得开心,包间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哟!这里好热闹啊。” 叶姝姝挽着孔泰安,身上穿着紫色貂皮大衣,耳垂上戴着和貂皮大衣同色的夸张钻石耳坠,把她原本就小的脸显得更加小巧,满身光彩照人好似在对苏樱炫耀,她并没有因为店铺延迟开张而感到困扰。 孔泰安没有说话,从进来就在人群中寻找苏樱,看到她坐在沙发上淡然地吃着水果,和叶姝姝公开的挑衅不同,他眼中压抑着澎湃的怒气。 正在唱歌的是店员丽丽,她和其他老员工一样,对叶姝姝和苏樱之间的矛盾谈不上一清二楚,但也是见证过叶姝姝被苏樱训斥之后的嚣张和敌意,此时不请自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她停止了唱歌,大家的注意力就从她身上转移到新来的两位身上,包间除了音箱发出的旋律,大家谈话大笑的声音都如按了暂停键似的骤然消失。 叶姝姝那句话刚好讲在房间安静时,所有人都听了进去,新员工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又发出小声的窃窃私语,新员工恍然大悟之后点点头,好奇的目光从他们身上又投向正在吃东西的老板娘身上。 苏樱咽下咀嚼的食物,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才站起来接话:“公司员工聚会,自然是热闹的,两位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 她虽然面带微笑,却没有之前的热情,且态度非常傲慢,连多余的客套都懒得做出。 “不知道交给老板娘的那批货可还满意?”叶姝姝正想说什么,就被孔泰安拉住,他往前走了一步:“得了同辉公司的帮忙就是不一样,把老板娘忙得见一面都难,多次到公司找都找不到,这不刚好路过,正巧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想,老板娘都有时间在这里和公司员工玩乐,怎么没时间见我,老板娘是看不起我吗?” 苏樱笑了一声:“我怎么敢看不起孔总,多亏了你,我才有时间在这和大家开心的聚会,否则我就要为交不出客户订单混不走了。”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出对决的火花。 苏樱的瞳孔在金灿灿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漆黑,看似温和实则嘲讽的微笑让孔泰安在对视中渐渐败下阵来,言语里带着商量的口吻:“既然如此,你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我们坐下好好谈一谈。” “那我明天得去工作室看看后续有什么工作安排,最近刚刚把货处理完,我正在找新的面料合作商以及加工厂,如果时间太紧张,那和孔总单独面谈的事就可能要等年后了。” “苏樱,你不要太嚣张!” 叶姝姝至今都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式改变孔泰安的态度,让他继续履行合同要求,如期把货交到她手上,还因此耽误了自己开店的时机,好不容易在高婳生日宴上结交的名媛贵妇,看在孔泰安的面子上都已经答应她会在开业时期来捧场,一切计划好的她心心念念就要实现的梦想就这么轻易的被她给毁了,她真是恨到了极点! 虽然孔泰安没有告诉她原因,但是从这段时间他闷闷不乐的状态可以看出,他对这事也不乐意,看在他还继续支持自己的事业并且帮她承担了这段时间因为开业延迟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她不敢轻易得罪他,还得每天笑脸相迎地讨好他。 此刻苏樱的态度简直不可一世,她不顾孔泰安的阻止,把这段时间所有压抑在心中的怒气都释放开来,对苏樱大吼道:“别以为有同辉集团的帮助就目中无人了!如果没有孔总,你能有今天?!而且你现在还欠着孔总几千万的尾款呢,你逃避了一个月不说,现在回来了也避而不见,是想赖账吗?你还要不要脸?!” “姝姝!”孔泰安不悦地喊了她一声。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叶姝姝不服气地反驳道:“你看看她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以前需要你的时候摇头乞怜,现在你帮她这么大的忙,她不但不感激,反而趾高气扬,欠债的不应该姿态放低一点吗?搞得我们像在求她一样!泰安,你就是太善良太好说话了,才让别人这么对你,你好歹也是大公司的总经理,她算什么东西!” 不知道谁把音箱关了,在叶姝姝痛恨的控诉以及侮辱以后,室内一度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 就在大家以为苏樱会很生气时,她突然噗嗤笑出了声:“孔总,你看我们公司在聚餐,大家都辛苦这么久了,难得有时间开心一会儿,你的……”她指指叶姝姝,拖着尾音斟酌了下,才为难地给了一个称呼:“女朋友,似乎对我很不满,至于我们之间的合作,你是不是没好好跟她说,还是她理解不了,我记得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交货之后三个月内把尾款付清,如今才过了两周,你说我算不算拖欠?” 孔泰安如实回答:“不算。” “幸好你承认,不然当着我的工作人员,让大家以为我真的赖账或者做出败坏我名声的事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他注视着她,没有言语。 苏樱继续说:“你女朋友的话让我在大家面前真是尴尬呢,至于我有没有摇头乞怜,我相信你是最明白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是那么喜欢计较的人,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一起玩会儿?” 她明显的忽视与轻蔑让叶姝姝气得浑身发抖,咬紧牙关吼了一声:“谁要跟你玩!” 苏樱摊开手,一脸无辜地看向孔泰安。 孔泰安原本对苏樱的态度十分愤怒,但追根究底,是他们先理亏,她生气也理所当然,而且她手中还掌握着他的证据,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撕破脸,此时叶姝姝毫无形象可言的泼妇行为与她不动声色反击的态度形成明显对比,他觉得叶姝姝真是丢尽了他的颜面,看着这个女人在众人面前假装宽宏大量实则目中无人的样子,他再次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别在这丢脸了!我和苏樱之间的合作轮不到你来插嘴!”他拽了她一下。 叶姝姝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明显的厌恶和冷漠,她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冷得发颤也熄灭不了眼中的熊熊怒火,她狠狠瞪向苏樱,好似要用眼睛将她杀死,苏樱毫不畏惧地回视她,眉头在她瞪来之时还有意挑了一下,嘴角轻轻往右偏,那是十分挑衅又鄙视的神情。 第二次!她已经第二次在众人面前这般羞辱她,不可原谅! 叶姝姝手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已经把她的手掌戳破,她却浑然不觉,她恨不得跑过去,拽着她的头发往墙上使劲砸,只是这样只会让孔泰安彻底放弃她,她明智地选择打落牙齿和血吞,隔着那件厚重的貂皮大衣,能清晰看出她的胸口起伏,她眼中已经因为极度憋屈而含有泪光,咬着下嘴唇在极力平息她汹涌澎湃的怒气,随后飞快转身,狼狈地推开门,向外跑了出去。 孔泰安立在那里没有去追,过了大概十秒钟,苏樱才往他面前走去,笑容变得和蔼可掬如同往前两人相处一般:“孔总,我前段时间是去进修了,一直没有时间见面实在是太忙,回来刚好赶上你把货交给我,真的应该感谢你,刚才是和你开玩笑呢,没想到你女朋友那么较真,我是不是说话太重了?把她气跑了,我真是过意不去,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把其他工作都推了,我们好好聊聊。” 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可以找到答案,叶姝姝的闹腾也不是不无所获,孔泰安稍微释然了一些:“明天上午十点可以吗?” “可以啊。”苏樱想都没想,答应得非常爽快。 “那我明天来店里找你。” “不用。”苏樱眼里突然浮现微妙的笑意:“地址明早发给你,好久没聊合作的事,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不然在我店里或者在你公司都有可能被来访的人事打扰,你觉得呢?” 孔泰安点头表示赞成,苏樱才说:“既然约好了,那就坐下和我的工作人员唱会儿歌吧?刚才一闹,看把她们吓的。” “不了。”孔泰安摆摆手,对在场的人说:“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刚才真是对不住各位,让你们看笑话了,你们继续。” 他又恢复平时的玩世不恭,对苏樱说:“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今晚这单算我帐上,就当是我给你的歉礼。” “好啊,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免得又说我见外呢。” “那明天见。” 目送孔泰安走后,苏樱才展颜对员工说:“听到没有,孔总请客,你们还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不要和孔总客气啊。” 员工欢呼起来,包间又恢复原本的热闹和温馨,叶姝姝挑衅的插曲也被员工私底下当做老板娘胸怀大度的谈资,对她的佩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第三十四章 昨天晚上,孔泰安走了之后苏樱没逗留多久就离开了,她在的时候,员工或多或少有些拘谨,于是她有意给出空间,让她们肆意潇洒。 今早闹钟本来设置为九点,还没到时间她就自然醒来,充足的睡眠使她神清气爽,她伸伸懒腰就利落起了床。 简单吃了早餐,洗漱之后她坐在梳妆台前精细又耐心地化了一个艳丽的妆容,妆化好后,她挑选了一件和眼影相得益彰的红色连衣短裙,外套同色的羊绒大衣,披散下烫成波浪卷的头发,稍加打整便和她平时有意扮成熟的装扮天差地别,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既霸气又妖娆。 她套上黑色的过膝长靴,在镜子前来回照了几分钟才满意地点点头,出门前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她驱车到约定好的地址时,孔泰安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见到她,他眼睛一亮,等待中对她充满怨气的情绪也不扫而空。 这是一处位于郊区的庄园,房子是用上好木料搭建的矮屋,类似日本的建筑风格,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环境幽雅,空气清新,房子里有很多隔间,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室内开了暖气,温度很高,苏樱脱下外套放在衣架上,边走边说:“不好意思,今早起晚了些,让你久等了。”她依然对他客客气气,只不过语调里并没有诚恳的歉意。 久经商场的孔泰安怎会听不出她的语态,以她往前做事的性格,定然不会让客户等待,大多时候,她都是提前到达等待对方,至少从前,她对他是这样的。 如今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肆无忌惮且更加强硬,不可否认,他曾经喜欢过这个女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看似软弱实则不服输的韧性,从她离开星盛集团自己创业以后,这种韧性逐渐突兀出来,并且越来越扩张,以至于他低估了她的这份韧性和心机。 “女人装扮需要时间,男人等待是应该的。”看着她曼妙的身材渐渐走进,他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由衷夸赞道:“你今天非常漂亮,红色很适合你。” “谢谢!”苏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撩了撩头发,对他粲然一笑。 她这魅惑的动作让孔泰安霎时如遭雷击,心想她今天是什么意思,打扮得这么漂亮还对他抛媚眼,她想干什么? 货也如期交给她了,对她的事业也没造成影响,如果她没用偏激的手段威胁他交货的话,他会以为她用自身作为筹码达成目的,如今她掌握着自己的证据,他是处于劣势的一方,她这般反常还真让人捉摸不定。 他咽了咽口水,压制自己的非分之想,尽量让声音变得平和:“这个地方很美,不过有点偏僻,你是怎么找到的?” “偶然发现的,觉得很适合谈事。” “哦。”孔泰安点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又问:“最近一个月你去哪里进修了?” “法国。” “店里生意很好啊,难得你还有时间。” “是啊,要学习才会进步嘛。”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简单地聊着,孔泰安本想让苏樱先开口,苏樱却开始自顾自地洗茶,煮茶,倒茶,动作一气呵成,室内只听得见瓷器与木材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他暗自搓了搓手,斟酌着开口道:“关于上次的那些编码……” 苏樱抬眼看他,眼中带着笑意,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解了自己的紧张方才坚定地问:“你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难得时间过了这么久,你还惦记这件事。”苏樱放下茶杯端坐起身,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同样想问一下孔总,为何当初非要在我最重要的时刻失信于我,我之前是有哪里得罪过你?” “没有。”他低下头又抬起来,带着狡辩的态度:“现在我不都把货交给你了,也没让你有任何损失。” 苏樱冷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最清楚你是为什么会继续履行合约,如果不是那些编码帮了我,或许现在我应该宣布破产还欠着大笔客户的违约金,甚至被这个圈子的人赶出去了吧!你是真不知道我当时的处境还是要故意如此呢?” “这件事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 “一句对不起是最没有用的道歉。”苏樱看着他的眼睛毫不客气地说:“你为了帮叶姝姝报复我,一点情义都不顾,差点毁了我努力这么多年得来的东西,我可牢牢记在心里呢。” 她的态度十分张扬,孔泰安同样不甘下风,他好歹也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几次三番给这个女人好脸色,却换来她越发的肆无忌惮,他定了定神,态度也强硬起来:“你想怎样?报复我?” “是啊。”苏樱一点也不否认,答得非常爽快:“认识了这么久,你还是一点也不了解我,我可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很记仇的呢。” “呵呵!”笑声从孔泰安鼻孔里发出:“你想怎么报复?用那几个编码?” “没错。”她脸上又浮现出笑意,从旁边的包包里拿出两张折叠在一起的单据,她放在他眼前摇了摇,起到一种随意又示威的作用:“我有三个要求,就当是你做错事的补偿。” “哦?”孔泰安看看她手里的单据,又看看她春风得意的面容,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突然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仿佛看好戏般想知道她要干什么,脸上不由浮现出微妙的笑容:“说来听听。” 苏樱显然知道他那份微妙的笑容源于何处,却不以为意,她右手拿着单据,左手握成拳,依次展开手指:“第一,合同上的剩余尾款一笔勾销,你还得给我一个我已经支付的凭证。” 他挑了挑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我要叶姝姝在我旁边开的那间店铺转让合同,店铺承租人要写成我的名字。” “第三。”她直视孔泰安满含笑意的眸子说:“我还要两个亿,你得以现金支票的形式交给我。 孔泰安眼角细小的鱼尾纹由放松状态突然变得紧致起来,紧接着又从紧致状态变得放松开来。 “哈哈哈……”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室内一时之间只听得见他放声大笑的声音。 他几乎笑得喘不过气来,在放肆的笑声中,他不由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他一手捧腹,一手隔着桌子指向她:“苏樱啊苏樱,哈哈哈……”他笑得岔气,喘了几口气才说:“你是在逗我吗?” 苏樱淡然地看着他笑,淡然地回答说:“没有啊,我是认真的。” “哈哈哈……”他忍都忍不住,笑得脸红脖子粗,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他收回笑意,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就凭我手里的这两张单据。” 苏樱在他锐利的目光下,斜看了他一眼,而后打开单据,就着第一张轻轻念道:“长启服饰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孔泰安,编号367045,完税价格九千万,实报金额五千万,编号428800,完税价格一亿五千万,实报金额一亿两千万,编号435678,完税价格八千万,实报金额六千万,编号512510……” 她边念边观察孔泰安的脸色,在她念完十条以后,他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眼神显得有些呆滞,她自信地笑了笑,并没有全部念完,而是随意地把它放在桌子上,随后念起第二张:“泰平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孔泰安,第一,水市空中花园项目,实际成本支出一亿八千万,报税成本支出两亿五千万,第二,京都水上世界项目,实际成本费用两千三百万,报税成本费用三千万,第三……” 室外寒风凌冽,室内温暖如春,如果不是单据上的内容太过骇人,会觉得女人认真念书,而男人静静旁听,女人靓丽,男人帅气,那是多么温馨的一幕。 可惜,在苏樱念完所有,看向孔泰安时,他早已呆若木鸡,脸上毫无血色,之前那些嘲笑的,看戏的,不相信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额头上不知不觉浸出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双颊留下来。 “怎么样?上述三个要求凭这些数据可以换取吗?”苏樱把两张单子推到他面前:“我还掌握着其他,只不过今天让你看到这两张就足够了,你可以拿回去核对一下,或许不用核对你就已经知道其中的真假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良久孔泰安才问出这句话。 “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你只需要满足我的要求即可,我不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女人,你的利益与我无关,我只想得到我该得的东西,这也是你想毁了我而该付出的代价,对比单据上的这些数据,我的那些条件在你眼里不过九牛一毛,你给还是不给?” 第三十五章 在她笑里藏刀的面容下,孔泰安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没有幕后主使,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想做的。” “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贪心。” 苏樱不置可否:“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正如刚才说的,我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女人,我既没得罪你,你却要为难我,那么我做的这些不过是理所当然,我没把事情做到最绝的地步,你应该感谢我的贪心。” 孔泰安听着她这理直气壮的说辞,不由怒极反笑:“这就是你今天打扮得如此漂亮,约我到此的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勾引我呢。” “你可以这么认为。”苏樱轻点头:“我想让你在开始的时候赏心悦目,然后一点一点的面容变色,事实上我看着你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真是开心不已,让我获得了无比自豪的满足感。” “想不到啊想不到。”孔泰安似气馁又似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看着如此无害纯良,实际上深藏不露让我等望尘莫及。” “谢谢你的谬赞,至少在你想要毁了我之后,我没有做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最后一步,事先跟你打招呼,没把你逼上绝路,你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了,我所提出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还需要开工作室做什么?随意敲诈几个富商,就可以轻轻松松过完一辈子,又何必这么操劳奔波,还要做出低三下四忍气吞声的样子迷惑你身边的人。” 他言语中的嘲讽分外明显,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口舌之辩而已,苏樱不气不怒,极有耐心地回答。 “你生来就在富贵之家,家族事业一帆风顺,就是吃喝玩乐碌碌无为一辈子也有享不尽的荣华,你又为什么要冒着进监狱的风险扩大自己的生意呢?同样,我也有自己的理想和喜好,我也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对我的事业一心一意,兢兢业业,我又怎会看着我努力得来的一切被有心之人损毁而坐视不理,我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对你不过是讨回一个公道而已,或者说我这是一种正当的自我保护。” “哈哈……”孔泰安又大笑起来:“苏樱啊苏樱,你这么做,和我有什么区别?你同样也会因为敲诈勒索罪而得到法律的制裁,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从没把自己建立在一个完美的人设上,和你没区别恰恰证明我适应了这个圈子的生存之道,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至于你说的敲诈勒索罪,你有本事就去告我啊,我很期待你告诉警察,说我掌握着你偷税漏税的证据,以此来威胁你的场景。” 她又接着说,表情十分傲慢:“好处嘛,自然是有的,不然你会几次三番来约我和你见面,如果我不这么做,怕是连和你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还要让你们在背后嘲笑呢。” 茶香四溢,充斥着整个房间,本该让人心旷神怡的画面却与之背道而驰,剑拔弩张的氛围萦绕在两人周围,仿佛把所有的一切都屏蔽在外,两人在对视中以自身气场作为较量的武器,苏樱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自信明显更胜一筹。 “叶姝姝跟我说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之前我还觉得女人间的戏码不足为奇,今天算是领教了她这句话的真谛,是我小看你了。” 苏樱眉头挑了一下,算是承认他的说法。 沉默片刻,他仿佛下了重大决定,而后冷冷盯着她:“我答应你的要求,但你要保证这些数据只有你知道,如果外界有半点风声走漏,我就没有现在这般好说话了。” “当然。”苏樱变得认真起来:“我没有那么愚蠢,拿了好处还毁约,把你逼上绝路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你知道就好,但仅此一次,如果你后续还想用这些来威胁我的话,我会对深不见底的贪念做出一系列我尽全力可以做到的破坏,这是我答应你这些要求前的最后警告。” “我明白。” “一个月内,我把这些事情办妥。” 不同于之前的漫不经心,苏樱这时的态度十分冷硬:“两个星期,我只等两个星期,总归都要给,拖的时间越久对大家越没好处。” 孔泰安冷厉的目光如同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她的眼睛充满坚定和杀气,完全不甘于下风的眸子如同一个黑色漩涡,幽暗而具有吸引力,毫无退让的余地,对视久了会让人觉得可怕,他从来没从哪个女人身上看到这种气场,她是唯一一个。 最后他终是败下阵来,做了妥协:“好,我答应你。” 得到想要的结果,苏樱懈下紧绷的脸,如沐浴春风般面容和煦,她拿起包包站起来:“那我就先谢过孔总了,两周以后的今天,我会到贵公司拿我的东西,届时请你务必准备好。” 她瞥了一眼孔泰安面前的两张单据说:“这两张纸就当是我的谢礼,再见!” 孔泰安默不作声,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她的动向,她在房间门口穿上大衣,整理妥当后似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他笑眯眯的:“噢!你可以尝尝这里的饭食,很美味,当然,这房间是由我的名义预定的,我请客,千万别和我客气。” 门彻底关上后,孔泰安瞬间站起来,双手将茶桌上的器具全部扫在地上,器具四分五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脸色通红喘着粗气,咒骂了一声:“混蛋!” 当然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这些动静苏樱是完全听不到的,她戴上墨镜,仿佛打胜仗般意气风发走向车子,系上安全带就利落地驱车而去,事情太顺利以至于她都觉得这是一场梦,不过谈判后的成就感还萦绕在她周围,让她内心无比雀跃,对未来越发充满信心。 回到市区,她走过商场前的广场准备去店里时,叶姝姝刚好从商场里出来,两人迎面相对,叶姝姝还在为她昨晚无声的羞辱而心怀怨恨,打算无视她走开,苏樱却一反常态,摘下墨镜眉开眼笑,很热情地主动向她打招呼。 “姝姝,你来店里看装修成果吗?” 叶姝姝对她的热情无动于衷,从头到脚审视了她一番,眼里的嫉妒一闪而逝,出口讽刺道:“你今天穿得这么喜庆,是想提前过年吗?” “嗯,因为有喜事所以穿得喜庆点,怎么样,好看不?” 叶姝姝冷哼一声:“你昨晚还装作不认识我,今天这么热情,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苏樱面不改色,依然笑得很开心:“你可以这么想,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遇到了好事,对了,我看你的店也装修得差不多了,风格高端大气上档次,我看着都喜欢,一个月前你不是就要开业了,怎么现在还没见动静?难道是开不下去了?” “要你管!”对于她的幸灾乐祸,叶姝姝分外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你从中破坏,我又怎会延期!” “我从中破坏了吗?”苏樱一脸无辜:“我怎么不知道,我只是让孔泰安,你的大金主继续履行合约而已,你自己能力有问题,与我有什么相干。” “你陪他睡了是不是?” “没有啊,孔泰安那种货色,也只有你把他当宝,我是看不上的。” “苏樱,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我没觉得自己了不起,一直以来我对你不好吗?不过是因为你做错事,当众教训了你几句,没想到你心胸那么狭隘,恨我到如此地步,我的事业差点被你毁了,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要开店开工作室把自己的设计发扬光大,我为你感到高兴,毕竟这是所有设计师的梦想,加油喔!” 苏樱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笑着就要往商场走去。 叶姝姝本来满含怨恨的心情在她说完那句话以后突然感觉到一丝丝释然,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一口气也不知不觉化解了很多,好像阴郁了很久的天气终于迎来一点曙光,让她心情舒畅。 她回头看她的背影,以为上次两人彻底撕破脸后见面一定针锋相对,虽然对她反常的态度有些怀疑,但内心深处,她是佩服她的,如果没有她,她也不会认识孔泰安,更没有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奢华的钻石,昂贵的大衣,随意挥霍的金钱,甚至是无法触及的理想,与其说恨她,不如说是嫉妒她,嫉妒她不靠男人,靠自己就能达成目的甚至做得很成功,就如现在,她用力讨好孔泰安想要把她置之死地的最好时机,她都能轻易化解,甚至连孔泰安都别无他法。 眼见苏樱就要走远,她站在原地问:“你不恨我吗?” 苏樱回头笑了一声:“不恨,那天与你在咖啡店见面之后我是生气了一段时间,不过还不至于达到恨你的地步,我啊,很想得开的,姝姝,最后教你一个道理,要做事情,首先得大度一些,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不要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表现得太过明显,这会让人轻易把你制服,尤其是在这个圈子里,想要出人头地,你已经掌握了一半的技巧,以自身优越的条件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可耻,可耻的是太急于求成并且以此损坏他人的利益。” 第三十六章 苏樱回到店里,刚好有几个认识的顾客在看衣服,她礼貌地过去打招呼后才从拐角处往楼上的工作室走去。 正值午休时间,工作室的人都出去吃饭休息了,偌大的房间非常安静,她直奔自己的办公室,却看到程少蓝坐在她的办公桌前,仔细而认真地翻看她的画册。 那画册外壳都起了皮,纸张泛黄,一眼就可以看出有些年头,苏樱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从法国回来他们各忙各的事,除了手机交流都没怎么见过面,前两天他说有空就过来找她,她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来,就把存放在家里保险箱的画册拿过来,随意摆在桌子上,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来的时候能看到。 她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要让程少蓝发现曹阳辉抄袭她的作品,如果不是她偶然间发现曹阳辉找过孔泰安,她也不会知道孔泰安之所以完全不顾情面公然毁约,并非只是为了替叶姝姝出一口气,更多的原因是曹阳辉已经把她威胁他的情况告诉过他,谈判中孔泰安那种已经知道她的手段还露出微妙的笑容更证实了这点,只是他没想到她会掌握着那么多的证据,所以不得不屈服在她的压迫之下。 在复仇的道路上,任何想要毁掉她的人,她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孔泰安如此,叶姝姝如此,曹阳辉更是如此。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心里扭曲,她认为自己的做法不过是以牙还牙,没有安于现状忍气吞声而已,这些人都是先惹她的,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这么做,她一点也不觉得愧疚或者害怕,甚至没想过后果。 她只想越往上走越能巩固自己的社会地位,这样才能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虽然已经勾引到程少蓝,但要得到他父母的尊重和认可,她必须有自己的资本,她可不相信灰姑娘的故事。 听到动静,程少蓝抬起头,看到是她,先是被她妖娆的打扮所震惊,再然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似有千言万语,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樱仿佛没发现他手中的画册,装作才看到他的样子:“咦,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打电话给你没人接,想着你肯定会来店里,就在这等你。”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果然看到程少蓝在十一点左右打过两个未接电话,还发了几条信息,那时她正在和孔泰安谈判,为了不让人打扰,她是提前调好静音的,此时她故作懊恼地说:“昨晚公司聚餐,我今早多睡了会儿,手机调成静音,今早起来忘记调成闹铃了,你等了好久了吧?” “没关系,你能多休息一会儿也好,看你气色很不错,我很开心。” “你还没吃午饭吧?” “没有,我来这里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现在……”他抬手看了看表:“一点了,你吃了没有?” “我也没有,你肯定饿了,那我们先去吃饭。” “嗯。”程少蓝刚想放下画册又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他得把事情搞清楚,他抬起画册,展示在她面前,满脸质疑:“你怎么不告诉我?” 苏樱仿佛这时候才发现他手中的画册,像是自己隐藏很久的秘密突然暴露在他人面前,她不可置信中惊慌地朝他走去,把画册从他手中抢走,故作气恼地问:“谁让你动我东西了?” 程少蓝想不到她反应这么大,仔细想想或许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件藏在心里不可言说的痛,毕竟Y系列如此成功,但获得名誉与地位的人不是她,她在公司的时候只是个小职员,再有才华再有天赋,被高一级的上司压着,她也没有出头之日。 他一脸心疼,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随意拿起来看一下,没想到公司的经典系列竟是出自你的手笔,曹阳辉却化为己有获得了你该得的一切。” 苏樱低下头,没有说话。 “怪不得你这么有才华却在公司默默无闻,之前是我误会你了,苏樱,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不要!”她抬头连忙制止他:“虽然当年曹总监把我的设计稍加改编占为己有,但他相应的也给了我好处,其实这家店的起步资金都是他给我的,现在想来,我很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也不能跨出这一步,鼓起勇气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我和他约定好的,这件事永远是个秘密。” 她想想又补充道:“我的办公室未经允许,其他人不能直接进入,都怪我,昨天看了这画册都忘记收起来,我都想不到你会看到,你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曹总监肯定会来纠缠我,说我不守诚信。” 程少蓝冷笑一声:“这个曹阳辉,亏我信任重用他多年,没想到背地里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放心,如果我把这件事公开,他会因为剽窃罪而受到相应的惩罚,他没有机会来纠缠你,而且,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如果不是他盗取你的作品,你早就功成名就了,我也能更早就认识你,都是他,让我们白白错过了这么长时间,还好,最终没错过你。” “不行,你不能这样做,如果没有他,我不会进入星盛集团,更不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我的作品在他名义下大放光彩,老实说,私底下我很有成就感,而且他并没有亏待我,我相信只要金子总会发光,所以离开他的管制,我开了工作室以后更能自由展示我的才华不是吗?更何况……”她犹豫了一下:“如果你公开这件事,势必会引起社会舆论,对星盛集团的名声也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不顾公司的利益,而且,我不想对他赶尽杀绝,求你了。” “求我?”程少蓝不可置信:“苏樱,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对不起你的人来求我,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你到底怎么想的?虽然我很开心你能为星盛集团着想,但你真的不想通过这件事让自己扬名吗?一旦这件事公开,你的事业会更加得心应手,你会有更大的知名度。” “我说了我不想,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管他怎么样,他对我来说是个恩人,我不恨他,你可以解雇他,但我不希望你把他逼上绝路。” “他是不是拿什么条件威胁你?你要为他这么说话。” “你还要我重复吗?我告诉你,现在网络信息这么发达,你一眼就能看出公司Y系列的原始稿纸是出自我这里,这些年我想要举报他轻而易举,如果不是他录取我,我一个毕业生是不容易进入星盛集团的,第二,这个工作室的钱大部分是他给我的,我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事,我也答应过他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我不要你帮我讨回公道,你要解雇他要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你把他逼上绝路,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程少蓝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就被苏樱无情打断:“够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跟你吵架,我们现在要么停止争论去吃饭,要么你走,让彼此冷静一下。” 室内突然陷入沉默,良久程少蓝才低声说:“我只是为你感到不公,为你气不过。” 苏樱见好就收,也放柔了嗓音:“我知道,但我没有觉得不公平,毕竟他给我的好处也有很多,我们算是等价交换,我曾经想过,如果这个作品以我的名义去参加比赛,未必有打着他的头衔反响那么好,不得不承认,Y系列的成功和他的知名度脱不了干系,当然独特的作品也是关键因素,不过我始终相信自己,还能再设计出比之更优秀的作品,所以我没你想象中觉得Y系列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拿了曹阳辉的钱,她本来打算严守秘密的,但是曹阳辉胆敢唆使孔泰安毁灭她的计划,她就不能轻易放过他,即便如此,她确实没想过要把他逼上绝路,毕竟曹阳辉能剽窃到她的作品,也是她一手促成的,现在故意在程少蓝面前曝光他,只是想让他离开星盛集团而已,也算是对他的惩罚。 程少蓝见她放低姿态,心里一软,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好,我答应你,我知道怎么做了。” 苏樱扯嘴笑了一下:“那我们去吃饭?我都饿了。” 他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子:“我也饿了,刚刚对不起,我不想和你吵架。” 苏樱本来对他亲昵的动作稍显反感,但听到他认错的语气时,她忍住了推开他的冲动,这个小时候霸道又自我的男人,已经好几次在她面前低头了,她心情复杂的无以复加,一方面为他彻底放弃‘她’而稍显失落,另一方面又觉得很欣慰,至少他以为的她是别人,作为曾经的苏月葵,她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情感上的瓜葛,但作为苏樱,她需要以情感来引诱他达到目的。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所以才会那么激动,我也有错,我们以后有什么事好好沟通,好吗?” 程少蓝很欣慰她难得如此温柔,情不自禁吻吻她的唇:“我好想你,我现在突然想结婚了,有时间陪我去见见父母,好吗?” 她楞了一下,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眼睛,不确定地问:“会不会太快了?” “不会,从法国回来我就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也很想见见你。” “是吗?” 程少蓝点头,看得出来他十分开心。 第三十七章 叶姝姝在阳台茶桌上心不在焉描着画稿,越描越乱,越乱越让她烦躁,最终,她扔下画笔,把稿纸揉成一团,丢进已经装了很多废纸的垃圾桶里。 她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华丽却显空旷的公寓,这是和孔泰安同居后他租给她的房子,房子地处市区,空间很大,开放式的厨房,喝茶的阳台,带着衣帽间的卧室,大气高雅的书房,住进来以后她把这里彻底当做安身之所,一点一点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这些都是曾经期待进入星盛集团后成为有名设计师所想象中的物质条件,现在身在其中却觉得有些虚幻,仿佛做梦一般。 孔泰安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寓了,打电话没人接,去公司找他也见不到人,什么交代都没有,好似完全消失一般,她暗自反省没哪里惹他不高兴,忽然这样让她隐隐不安,她害怕就要实现的梦想如泡影般,绚丽了一瞬又骤然消失。 工作室那边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苏樱从中作梗,现在她应该已经忙碌在开店的喜悦里,享受她梦想成真的成果了,而不是在这里无所事事,苦等那个掌握着她命运却又花心浪荡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又恨起了苏樱,那天自己是怎么想的,被她几句花言巧语就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叶姝姝啊叶姝姝,你是有奴性吗?那个女人表里不一,虚伪自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心情越发烦躁。 拿起手机又拨了一遍孔泰安的号码,电话是通的就是没人接,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她怒从心起,这个死男人是怎么回事?!她的新鲜感已经过了,想要冷落她吗? 不能是现在!等她工作室成立,他爱死哪死哪去,到时候她也不需要他了,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他不能就这样抛弃她。 于是她开启了电话攻击模式,终于打到第十个时,他接了起来。 她松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准备温柔以待全力讨好时,却听见对方愤怒的咆哮:“你有病啊!电话左一个右一个打来烦不烦!我在工作,别打扰我!” “泰安……”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急切挂断,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一股屈辱之感涌上心头,叶姝姝气得眼眶发红,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浓烈又无可奈何的恨意,她尖叫一声,奋力将手机摔在沙发上,手机在沙发上弹了几下落在地毯上,没发出任何声响。 “该死的!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等我发达了,有你们好看!”叶姝姝自言自语发泄着,说完以后跪在地毯上大哭,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恐惧,到底哪里出了错? 发泄以后,她冷静下来,而后飞快跑到卫生间用热水敷眼,确定镜子里的眼睛已经消肿,她洗了脸,又重新画上艳丽的妆容,以掩盖她的憔悴,她精心挑选衣服,想要把最美的扮相展示在他面前,收拾好就摔门而去,直奔孔泰安的办公室。 助理见她来忙上前迎接,歉意地说:“叶小姐,孔总在忙,交代不要进去打扰。” 叶姝姝心情本来就不好,心想,我真是受够了这些人,一个个的,尤其是这些助理,平时待她们那么好,关键时刻还不是不讲情面,现在是看不起我,也要一起来欺负我了吗? “让开!”她使劲推开助理,蛮横地直接去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边推边说:“今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到你们的总经理。” 助理踉跄了几步,又赶忙来阻止:“叶小姐,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可惜已经晚了,叶姝姝推开门后,见坐上办公桌前看手机的人,她立马换了一副嘴脸,面带笑容撒娇道:“泰安,她们不让我来见你,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啊。” 孔泰安抬起头,面露不悦,助理自知失职,连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孔总。” 他看了一眼叶姝姝,摆摆手,对助理说:“你出去。” 助理如释重负,连忙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门锁一响,叶姝姝笑着朝孔泰安走去:“泰安,刚才打电话影响你是我不对,我也知道你很忙,但是好几天都不见你了,我很想你。” 在她即将要绕过桌子,倒在他怀里前,他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站在那里别动!” 自从被苏樱威胁后,他无处宣泄,见到叶姝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她说苏樱掌握着曹阳辉不可告人的秘密,得到曹阳辉的证实后,他因为曹阳辉的遭遇而对他所认识的苏樱产生怀疑和兴趣,他也不会听从她的教唆,意图在苏樱最得意的时候毁约给她致命一击,如今非但没有满足他的胜负欲,反而被苏樱平白无故狠狠敲诈了一笔,真是可恶! 和他即将要失去的金钱一样,他对这个女人也失去了兴趣,内心深处,他把这件事怪到叶姝姝头上,不想再见到她,以免给自己添堵。 “怎么了?”叶姝姝咬咬下唇,每次隐忍的时候她总会做这个小动作,而后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很无辜很委屈的模样:“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吗?” 以前看到她这个样子会觉得可爱又心疼,现在只让他觉得做作,一想到苏樱那副嘴脸,笑着笑着就把人斩杀于无形当中,她也一样,因为需要他,所以才做出虚情假意的样子。 “我们到此结束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什么?”叶姝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一刻还担心的事情,亲自从他嘴里得到证实,她真的接受不了,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说。”孔泰安板着脸,和之前玩世不恭或是包容的态度天差地别,他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对你不感兴趣了,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的冷漠无情让叶姝姝非常陌生,在他认真说完那句话以后,她终于承认她听到的是事实,脑内轰然,感觉世界都灰暗了,仿佛地震似的,眼前一片眩晕,脚都站不稳了。 她努力让自己清醒,扶住桌子站稳,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我对女人向来如此,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没有为什么,难道当初选择和我在一起时你就没想过这些?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太突然了,泰安。”叶姝姝心里来气,却不想放弃,姿态放得极低,就差跪下来求他了:“前几天我们不都好好的吗?你还要为我实现梦想,还要带我去国外旅游,怎么说变就变呢?” “我已经厌倦了你,不想再说了,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就叫保安来了。”他扭开头不再看她。 叶姝姝突然冷得发抖,没想到男人翻脸不认人起来,真的可以无情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幸好她不爱他,但是,眼见梦想就要成真,她决不能就这样被他抛弃:“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答应过要帮我开工作室的,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只差工厂把衣服生产出来,你要我离开可以,但是你要让我把店开起来,到时候我绝对不会再来纠缠你!” 孔泰安冷笑:“我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对你还有念想,现在我们分手了,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继续帮你,我们有白纸黑字写过吗?” 叶姝姝再也憋不住,脸上的伤心哀求全然消失,她愤怒地说:“你不能占了便宜不买单,你睡了我那么久,这是我该得的!” “叶小姐,请你好好审视自己,当初可是你情我愿,而且我花费在你身上的金钱还少吗?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一样我亏待过你,没向你讨要,我已经够对得起你了,不要太贪心!工作室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再继续下去的,你死心吧!咱们好聚好散。” “你这个无耻的混蛋!”叶姝姝已经忍无可忍,绕过桌子一把拽住他:“这对我来说如此重要的事情就被你轻描淡写撇开了,我告诉你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即便我开不了,我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不守信用的小人!” 孔泰安对她疯子一样的行为厌恶到了极点,一把将她推开:“能不能要点脸?你好歹也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名牌大学生,不要像泼妇一样不知羞耻,咱们好聚好散不行吗?你非得要闹。” “好聚好散?这是你单方面的好散好吗?你帮我编织了一个美梦又亲自粉碎它,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打击有多重,不要脸的人是你!遇到你这样的渣男我还要羞耻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叶姝姝又想去拽他,他绕过桌子躲开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知道女人发起疯来这么可怕,再怎么样他也做不出打女人的举动,于是他拨了助理电话,吩咐她叫保安上来。 叶姝姝一听他叫保安,更是怒不可遏,叫得歇斯底里:“你就想这样把我打发了?” 隔着桌子,失去了耐心的孔泰安被她一闹更加没有耐心:“好说你不听,非要我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是你太任性太贪心,现在你要么自己走出去,要么等保安来把你带走。”为了让她死心,他把事实说了出来:“工作室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在你遇到我之前你也没想过要成立不是吗?更何况,现在那里已经转到别人手中了。” “什么?”叶姝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精准地朝孔泰安脸上砸去:“你这个混蛋!” 孔泰安躲闪不及,文件角擦过他的额头,划出一道伤口,他只觉得眼前一凉,擦了下满手是血,正好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两个保安和助理同时出现,助理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立马上前问:“总经理,需要报警吗?” 孔泰安喘了几口粗气,终是压下汹涌的怒意:“不用,让保安把她带走,立刻!马上!” 保安不由分说上前架住叶姝姝,就把她往外脱走。 “滚开!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叶姝姝突然恍然大悟般弄清自己的处境,孔泰安一点情义都不讲,闹开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反而自己被人看了笑话。 保安听到她说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孔泰安,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他们试探性地放开了她。 叶姝姝整理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孔泰安,好像再说:你给我等着!随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苏樱刚把头发扎起来,就听见敲门声,她从卫生间走出去,打开门,看见来人微笑道:“你来啦。” 程少蓝微微一愣,她扎着马尾,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身穿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前面的衬衫角别进裤腰里,看上去清纯又靓丽,如同在校的大学生。 她总能驾驭不同的风格,而不同的风格在她身上都有独特的美感,从外形来看,她真的很漂亮,他暗自思忖,第一次见面,除了她相似的名字给他带来的冲击,事实上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美貌,她和水明娜坐在一起,比之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如此想来,他对她算是一见钟情吧。 这么漂亮的女人在他眼皮下工作长达三年之久他居然没发现,是以前的生活太逍遥所以不曾留意还是她刻意掩藏?就如她掩盖自身才华一样,被别人占了名头却选择忍气吞声,甚至还维护剽窃者,有时候她真让人琢磨不透。 “在想什么呢?进来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程少蓝跟着她进入屋里,才发现她住的地方如此狭小,他送她到过这个小区,被她邀请进屋还是第一次,他打量了一周,门口有个做饭的小灶台,隔壁就是卫生间,客厅仅仅摆得下一个长沙发和桌子,一侧屋顶还被隔成床,很矮,几乎顶到他的头,所有空间加起来还没有他的卫生间大,他不由皱皱眉头。 “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苏樱从□□做成的抽屉里拿出一双白球鞋:“这个地方怎么了?” “太小了。” “程大少爷,你含着金钥匙长大,从小就住着大宅子当然觉得我这里小了,你知不知道还有很多人租这种地方都租不起,我一个人住挺好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很满足。” 程少蓝从没想过外表那么光鲜的她会住得这么‘简陋’,忽略她言语中的不满,他关心地问:“工作室的资金是不是很紧张?你之前说的赞助人就是曹阳辉?他本身仅拿薪酬吃饭,加上公司给他的分成,一年也不过几百万,他给你的起步资金也不会太多吧?你是不是还欠贷款?” 她,高衡,程少蓝和朱珠一起吃饭那次,朱珠问起她开店的事情,那时她说有赞助人,只要分红,不参与管理,当时随口撒的谎,没想到他还记得,还把前几天的事情联想在一起,真是有心了。 “怎么?你看我住的地方觉得我生活很不好?如果事实如此,你要给我钱吗?”苏樱弯曲着身体换鞋,说这话的时候头低着。 程少蓝走了两步在她面前蹲下,接过她手中的鞋带,亲自帮她系上,白色鞋带穿梭在他手中,不一会儿就变成完美的蝴蝶结。 “你要多少我都给。” 苏樱坐直了身体,静静看着他纤长灵活的手指,脑里一瞬间只想到这双手这些年为多少女人系过鞋带,又用他的金钱,本该是她苏家的金钱讨好过多少女人?他还在她面前故作慷慨,真是让人憎恶啊。 “是吗?那我想要星盛集团的股权你给吗?”她带开玩笑带试探性地问,表情是随意的,漫不经心的。 程少蓝抬头看她的一瞬,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道光亮,瞳孔放大,脸上的诧异一闪而逝很快恢复正常,看着她带笑的眼眸,他直起身,又俯身双手杵在她身旁。 他嘴角露出微笑的弧度,微笑里包含着调侃的语气:“让你把SY合并到星盛集团旗下你不愿,原来想要更多的啊。” 苏樱被他圈在窄小的范围内,处于一个被动的姿势,她仰头坦然直视他近在咫尺的眼眸:“我也是有野心的。” 程少蓝轻笑起来,也开玩笑地问:“你要跟我结婚是为了这个?” “你猜?” “我猜不到。”他慢慢把头凑过去,触上她粉色的唇瓣,声音低柔:“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等你成为程太太,星盛集团的股权自然有一部分会属于你。” 一部分?苏樱在心里冷笑,不够的,我牺牲自己所要取回的东西,可不仅仅是一部分。 她闭上眼,双手撑在窄小的楼梯座椅两边,以免腰被上一台梯角硌得生疼,默默承受他自认为温柔缱绻的吻。 见她柔顺的样子,程少蓝胆子放大了些,他一手撑住□□边缘,一手附上她的耳垂,轻轻抚摸,然后顺着她的脸颊到下巴,渐渐下移。 在他即将要触碰到她的胸口时,她适时拉住他的手,程少蓝充满欲望的眸子不解看着她,她还是躲不开梯角硌腰的疼痛,双手用力将他推开,扶着□□边缘站起来说:“再耽搁会儿就晚了。” 她走到卫生间拿起粉色的口红补上又整理了下发型,出来后若无其事穿上挂在门口的外套,拿起包包说:“走吧。” 程少蓝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轻笑一声,如果仔细解读,会觉得这声笑颇有内涵,里面有一种欲擒故纵的包容,也有一丝高深莫测的质疑,更多的是势在必得的放纵。 “你笑什么?” 距离虽近,苏樱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如果人真的第六感,这声笑让她心里不自觉咯噔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 “没什么,走吧。” 程少蓝抬起头,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你说的对,再耽搁会儿,我父母都要对你产生意见了,我可不想见到这种局面。” 这话提醒了苏樱,让她记起今天的主要目的,多年没见到的‘熟人’,她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让自己在这些人面前不露出丝毫破绽,对于程少蓝莫名的笑意,她很快就抛之脑后。 跑车经过熟悉的宅院,在隔壁同样宽敞的院子里停了下来,苏樱强迫着自己,才没把视线投向近在眼前又隔着一堵墙的她曾经的家。 程少蓝为她打开车门,寒风迎面吹来,她缩涩了一下,叹气道:“好冷啊,突然不想下去了。” “你今天穿的也不少。”他拉起她的手为她哈气取暖,故作调侃道:“难不成是近乡情更怯?” 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脊椎瞬间窜上头顶,如果不是他拉着她的手,她差点要抖起来,从她试探性地想要星盛集团的股权后,他似乎变得奇怪起来,难道那句话引起了他的怀疑?不可能啊,她那么说不是很正常,她暗自安慰着自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要露出一丝诧异或者慌张的表情,否则更能加深他的疑虑。 “你这是什么比喻?” 除了淡然的不解,程少蓝没能从她脸上看出别的情绪,他略感失望,而后故作轻松解释道:“形容你紧张啊,上车的时候你都没说冷,同在一个城市,气温在行驶这段路中也没有变化,到我家你就说冷,难道不是因为即将要见我的父母而感到紧张?” “谁说同在一个城市气温就一样,市区和郊区的气温相差一两度呢,别告诉我这种常识你不知道。” “好啦,好啦,是我没有常识,行了吧?快下来,你看我妈都在窗子前好奇地观察我们了。” 苏樱往前看去,透过别墅前没开水阀的喷泉台,果然看到一抹黑色的人影在窗边张望,借助他的手,她下了车。 别墅越来越近,一股强烈的恨意自心底而起,驱使她心如擂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攥住他的衣袖,停下了脚步:“怎么办?我确实很紧张,要不改天再来?” 她的脸色不知是冷气的侵袭还是紧张的缘故,即便化了妆,也能看出一丝苍白,程少蓝诧异非常,平时她谈生意见过的大人物不在少数,也不见她那么紧张,现在却在见他父母前变得这么娇弱,是因为爱他吗?他轻轻一笑:“我们都到了,改时间怕是来不及了,你信不信,一旦你转身,我妈肯定会疑惑地追出来问。” 他勾住她的肩膀,宽慰道:“好啦,紧张说明你在乎我,在乎他们的看法,别担心,你这么优秀,他们肯定会喜欢并且认可你的。”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当初和父母说起她的时候,以为父母会为他感到高兴并且十分赞同他这段有结果的恋情,然而,事实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父母不仅极力反对,还放话要把她搞垮以此来威胁他放手。 他闹了一番,多日不曾归家,终于得到父母的服软,答应同她见一面,至于结婚的事情,他们没有明确的答复。 “如果他们不认可怎么办?”苏樱问。 “不会的,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得到鼓励,苏樱渐渐放松下来,内心深处也劝解好了自己,现在的恨没有丝毫作用,这么多年了,仇人近在咫尺,不就是盼着见面这一天吗?这些罪人是他们欠着你,该害怕该畏惧的是他们,而不是你! 见她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程少蓝拉着她的手,捏了捏:“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进去了。” 苏樱点头之后,他推开了门。 第三十九章 热气迎面扑来,室内暖气开得很足,温暖如春。 苏樱快速扫视了一周,这个地方和记忆中相比,格局和风格都变了很多,曾经以暖色调为主的客厅,如今为了匹配他们程家雄厚的财力和地位,重新装修了一番,变得大气又奢华。 沙发上坐着三个人,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们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抬眼看向他们。 程少蓝的父亲程嘉康,十多年没见,他老了很多,头发花白,身体也发福不少,和小时候看她慈爱的眼神不同,此时他打量她的目光如老鹰看猎物一般,犀利中带着探究,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威严而冷酷的气场。 短暂的对视里,苏樱发现,他对她有明显的排斥和不满。 在看看程少蓝的母亲刘诗雯,除了身体丰满了些,在大价钱的保养里和化妆品的遮盖下,并不显老态,依然美艳不输当年。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他们牵在一起的手,随后才把视线投放在苏樱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眼里露出赤/裸裸的鄙夷,一副高傲又瞧不起人的架势。 还有一个熟悉的第三方在场,苏樱很快了解,原来程少蓝所谓的他们想见她,不过是一场满足他个人意愿的鸿门宴而已,这下就有意思了,她强压下的恨意在明白这个局面后,突然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情。 “嗨!”朱珠视线从他们相握的手上移开,满脸笑意地站起来跟苏樱打招呼:“正巧我今天来见伯父伯母,他们说少蓝哥哥要带一个客人回来,我就好奇地在这等一等,没想到这个客人会是你。” “朱珠,好久不见。”苏樱笑了笑,礼貌地回了她一句,然后看向程少蓝的父母喊道:“叔叔阿姨好。” 程家二老并没有应答。 “你怎么在这里?”程少蓝对朱珠的存在略感惊讶,惊讶之后非常不满,看到父母的态度,他很快明白,如果不是他们有意安排,她也不会出现得这么巧合。 朱珠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扎得她生疼,她保持着微笑:“我说了来看看伯父伯母啊,而且多日不曾相见,我可想你了少蓝哥哥,没想到你会把苏樱请回家里来做客。” 他瞥了一眼沉默不语有意纵容朱珠的二老,深吸了一口气:“我今天请苏樱来是和我爸妈见面的,我们正在交往,彼此见面是要商量结婚事宜。” “结婚?” 他的父母应该没事先和她提过,朱珠瞬间放大了音量,求证般看向程家二老,满脸的受伤和不可置信,如同被骗一样。 “少蓝,别乱说话!”程嘉康面无表情,眼睛却是看着苏樱:“婚姻大事,岂非儿戏,没有我们的认同,你说的不算。” “就是啊。”刘诗雯帮衬道,随后站起来拉着朱珠,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别激动。 初次带苏樱见父母居然是这样的场面,他们还没了解就明显不认同的态度让程少蓝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以为看在他的面子上,父母至少会做做戏,表现出长辈慈祥的面孔,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多了。 但理智告诉他,眼下和父母争论似乎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反而让他们为难苏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想通一切,他硬生生把翻涌的气血憋了下去。 “和谁结婚是我的事,与他人无关,毕竟和对方生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不过,今天初次见面就谈这事确实不妥,我带人回来也是为了尊重你们,如果今天你们不方便,那我们改天再来。” 程少蓝拉着苏樱的手转身欲走,程母焦急地想要喊住,又发现朱珠发白的脸色,连忙去看程父,示意他赶快把人留下,毕竟她今天喊朱珠来,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看清局面,知难而退,而不是来了一转又被他儿子袒护着离开,让他们相处时间长了,越难舍难分。 “既然来了,就坐下聊聊。”程父开口道:“苏樱是吧?请坐。”他手指指对面的沙发,话里虽然带了个请,语气却是命令式的。 苏樱异常乖顺,她看看程少蓝,征求他的意见。 程少蓝本就没打算走开,爸爸都开口了,他自然得给台阶,如果贸然离开,不管是对苏樱还是对父母,他都觉得不是一个愉快的开始,毕竟他是真心想和苏樱在一起,也希望得到他们的祝福。 他拉着苏樱走到程父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着朱珠说:“朱珠,你看我们家今天有事,不如你改天再来?” “说什么呢?!”程母瞪了程少蓝一眼:“朱珠大老远跑来看我,是我要她留在这里吃饭的,你们青梅竹马,感情虽然好,但也不能这么说话!” “朱珠啊。”程母讨好地拉拉她的手:“少蓝的话你别介意,就留在这里。”随后她拉着她坐下。 朱珠事先接了程母的电话,说程少蓝非要带交往的女人回家,让她过来一趟,他们只承认她,以证明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 此时,见程母如此袒护自己,为了心里一口气,她咽了咽口水,选择隐忍:“好的,伯母。” 程少蓝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苏樱,家里是做什么的?”程母问。 “我不是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嘛。”苏樱还没开口,就被程少蓝抢了话。 程父审视了一会儿苏樱才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妈是问她,不是问你,你抢什么话!” “父母只是普通的工薪族,我是被收养的,从小在法国长大。”苏樱说。 “噢!”见她回答得如此坦然,没有任何胆怯自卑的样子,程母一时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朱珠就说:“这个我知道,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说过,不过上次你和高衡哥哥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在交往呢。” “什么?”程嘉康听了这话,看她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丝不悦,心想这个女人爱慕虚荣水性杨花,肯定是贪图他们家利益才和程少蓝在一起,想不通自己精明能干的儿子怎么会看上她。 苏樱对朱珠不怀好意的话不以为意:“上次你听到了,高总说我是他的朋友,我们只是生意上有往来。” “朋友?”朱珠问的是苏樱,眼睛却狡黠地看着程少蓝:“怕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不久婳婳过生日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你在高衡哥哥的房间,还和他亲吻呢,是吧?少蓝哥哥。” 程少蓝怒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就是这话,让程父程母对苏樱的讨厌更加强烈,似乎接下去的话都不想多聊了。 苏樱也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客厅里陷入了沉默。 还是朱珠先开的口,表现得很惊讶:“啊?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因为对不起少蓝哥哥而感到心虚吗?” 这拙劣的演技让苏樱觉得好笑:“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好像问的是少蓝。不过,如果你要向我证实这个问题的话,我会说你记错了,因为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发生。” 她转头看程少蓝:“你记得吗?” 程少蓝哑然,没想到她为了反击朱珠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谎话,在她明亮眼睛的注视下,他摇了摇头:“不记得。” 苏樱无辜地看向朱珠:“你看,少蓝不记得,我也不记得,不知道是不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不过在叔叔阿姨面前这么说,对于还不了解他们的我来说,还真是尴尬呢,但是我知道朱珠你也是好意,毕竟你和少蓝从小一起长大,少蓝跟我说你们感情很好,他自小就把你当亲妹妹一样,你这个做妹妹的为他把关,我也是理解的。” “胡说!你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本来还盛气凌人的朱珠一下子就被她和程少蓝联合起来的谎言激怒,她控制不住,噌的一下站起来:“少蓝哥哥,我们可是亲眼看见的,你还追着她出去,你怎么可以不承认,当时婳婳,她的朋友,还有她爸爸都在场,他们都可以作证!” “朱珠,坐下来,别激动!”程母仰头拉住她的手,回头又问程少蓝:“朱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说我不记得了。” 这件事对程少蓝来说本就不是一个愉快的回忆,不管是曾经怀疑苏樱是苏月葵,还是她现在是自己女朋友的身份来讲,他都不希望这件事再次被提及,他拉下了脸,对朱珠说。 “你让别人作证有什么意义?你当着我父母的面这么说苏樱又是为了什么?我希望你能清楚自己的立场,我和苏樱,或者我和谁在一起,都与你无关,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就把话说清楚,我只把你当妹妹,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想法,如果你接受这个身份,那么随时欢迎你来家里玩,如果你不接受,那么请你以后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有自己的生活,并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被破坏,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我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但你的幸福不在我身上,之前不在,之后也不会在,请你正确对待自己。” 听了这番羞辱的话,朱珠当下满含泪水,站起来就要走。 “程少蓝!”程父吼了一句。 程母使劲拉住朱珠向她道歉:“朱珠,他也是一时之气,你不要往心里去。”她瞪了一眼苏樱,暗自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当下就撂下狠话:“既然他这么说,那我也表明一下我的立场,在我心里,除了朱珠,谁都不许进程家的门,只有朱珠这样的名门千金才有资格配上我的儿子,其他人,不管和我儿子怎么玩,我永远不会承认。” 第四十章 苏樱在心里冷笑,在她们家还是富豪榜上排名前几位的时候,她讨好谄媚自己和妈妈的嘴脸,她永远忘记不了,现在却对她说配上她的儿子,这不难理解,他们巴结朱珠,不过看她是宝兰集团的千金而已,这家人眼里果然只有利益,没有人性可言。 如果自己是一只羊,早已被他们撕扯咬烂,苟延残喘中无奈等待死神来临,幸好,她不是一只羊。 “那么打扰了。” 她挣开程少蓝的手,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去,在这短暂的一段路里,她脑里闪现出很多想法,她凭什么要对仇人低三下气,忍气吞声,要达到目的不一定要委屈自己利用他们的儿子,她甚至不屑在他们面前虚与委蛇。 不得不承认,当初她想到的复仇之路是以程少蓝开刀,即便她洗脑式地告诉自己不要想仇人的儿子,实际内心深处,她对他还是存有幻想和遗憾,因此她优先选择把他作为突破口,不过是满足个人意愿而已。 真的和他在一起后,她发现,即便把他当做复仇的借口,再也无法以平常心对待,小时候对他的爱慕在家破人亡流落他乡的认知中早已变成根深蒂固的怨恨,他的每一次亲吻和触碰都让她抵触,甚至厌恶。 她原本不想再爱上任何人,但脑子管不住心动,朱珠没有提及,她以为会在时间的消逝里渐渐淡忘那个人,一旦水闸被提起,和他所有相处的场景如同水流一样止不住往下流淌,那个人温柔隐忍的蓝眼睛萦绕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尤其从法国回来后她向宇文伯伯求证了当年高中时代的事情,再然后她查到了高衡的成长经历,事实证明,那个在异国他乡,奋不顾身,不求回报保护她的人,就是高衡。 一切相遇之后,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并非无中生有,她猜想的不错,早在多年前他就默默无闻喜欢上了她。 眼下这个场景,只要她不动声色,程少蓝自然会处理甚至因此对她产生歉疚,但是,她却失去了耐心,在她站起来的一刻,她只觉得如释重负。 “苏樱!” “程少蓝!你给我站住!”程少蓝往苏樱追去时,程父认为他刚才对朱珠说的话实在太过分,对他如此重视袒护那个女人非常不满,他吼了一句:“你妈说的没错,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我们程家的门,虽然我们还不曾了解她,但是,就凭她站起来就走人这一点,我是不会认可的,要做程家的媳妇,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以后让别人如何看待我们程家。” 苏樱嘴角一撇,宝蓝集团的千金在他们面前损人,歇斯底里就有教养?可笑! 当他们不认同的时候,任凭你做的再好,他们都会挑出问题最大化,当他们需要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千错万错,都可以包容理解,因为这类人对他们有好处,人性向来如此,更何况是她已经了解憎恶的仇人,让她委身讨好,她还真是忍无可忍,所有计划好的事情,在看清他们现实的嘴脸后,她连虚情假意都不屑做出。 她拉开门,毫无留恋,就要走出去时被程少蓝一把拽住:“别走!” 她转头,面无表情:“请放手!” 程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让她走!” 程少蓝没理会他,看着苏樱,眼里满是哀求:“我为他们的话感到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婚事只有我能决定。”后面这句话他说的很大声。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雄厚的财力,没有强大的背景,更没有显赫的家庭,你爸妈要的是对你们程家生意有益处的女人,而不是祝福你得到所爱的婚姻,这么说来,我确实没有资格嫁给你,再见!” 程少蓝愣住,她孤身一人在时尚圈闯荡,能走今天这一步,与她圆滑的人情世故脱不了关系,即便对他的父母不满,至少不会当着面这么直白地讽刺他们,她的行为无疑把她今后的路彻底堵断,与他的父母没有回旋的余地,甚至连和他的关系也想彻底斩断。 “我的儿子能得到所爱,我们当然会给予祝福,但是,你今天能站在我们面前,不过是因为你身上有别人的影子而已,你的名字姓氏以及你从事的行业都让他产生错觉,以为你是另一个人呢,你真以为他喜欢你?你仗着他的情面,对我们毫无尊重可言,简直不知所谓。” 程母在朱珠面前被苏樱直白地窥探了她内心真实想法,顿时气得不轻,这样的女人如果真嫁给他儿子,定然不是省油的灯,她今天一定要让她断了念想,彻底滚蛋。 “哦?”苏樱看看程母,又看看一言不发的程少蓝:“就是那个叫苏月葵的女孩是不是?原来你还把我当做是她?既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追她而去?” “噢!我差点忘记了!”她恍然大悟般敲敲头,嘲讽道:“你说她死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没死之前也是个身世显赫的大小姐吧,这样就不难确定,大小姐和世家公子才是天生一对,我这等贫民,只会拖你们家后腿,给你丢脸。” “你今天怎么了?”这个出人意料的局面让程少蓝感到很疲惫。 “我没怎么呀,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看看她!果然是没父母教育的东西,给我滚!程家的门你休想再进,如果你胆敢再和我儿子有什么瓜葛,我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樱眼里闪过一丝阴鸷,看着刘诗雯说:“阿姨,看在你是长辈的面上我该叫你一声阿姨,我先申明一点,我是有父母的,他们从小教育我不要在公共场合和众人面前大喊大叫,因为这才是没有教养的表现,还有,你威胁我不要和你儿子有瓜葛,你得先问问他会不会来纠缠我。” 刘诗雯气得手抖,指着她:“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朱珠从刘诗雯说了只认可她的话后就没再多言,见苏樱不甘示弱地和她争辩,程少蓝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心情非常不错,从来没见过那么霸道又酷炫的男人有过这样的表情,她幸灾乐祸之后只觉得五味成杂,如果不是放不下心里的执念,在他残忍说出那些话后,她真想一走了之,但是,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她决不能让一个意外夺走他,她始终相信,坚持就是胜利,不管是她偏执也好,下贱也罢,她就是要让她从小到大的爱恋得到结果。 而且,这个苏樱实在可恶,胆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才不会退出让她如愿呢,有程家父母的支持,她就是耗死也不让她得逞,更何况,现在她这种做法,无异于把她和程少蓝的关系推向陌路,她很期待他们的结局呢。 她挽住刘诗雯的手臂,安慰道:“伯母,别生气,为了一个外人把身体气坏了不值得。” 苏樱挣开程少蓝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进屋时没有脱大衣,室内的暖气捂得她发汗,再加上与他们交流让她气血翻涌,一出门,寒风袭来,她觉得神清气爽,这个恶心的地方,她也不想再踏入,关于复仇的事情,她得另寻他法。 “程少蓝!你今天要是踏出这个门,我明天就让她的工作室倒闭,你信不信?” 他被苏樱决绝地甩开以后,只觉得手臂发麻,他微微愣神,眼见她就要消失,他连忙追出去,只是还没出门,就被身后的程嘉康喊住。 他顿住,放弃了追逐,转身看向他们,眼中冒火:“好,我不出去,今天是你们让我把她请来的,结果却这么对她,你们真是我的好父母啊,不是天天盼着我结婚吗?原来只是假话而已,好啊,人被你们赶走了,人家也说让我别纠缠了,我以后继续过我的逍遥日子,你们满意了吧?” 平时再怎么不听话,对他们要么敷眼要么讨好,至少态度是极好的,现在却为了一个不懂礼貌,没有背景的女人这么吼他们,刘诗雯楞了楞,刚才被苏樱激起的怒气在看到儿子性情大变之后瞬间熄灭,替他感到不值的同时,语气软了下来。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让你完全迷失了自己,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如果不说得那么难听,她会露出真实的样子?如果她爱你,就是做戏也会忍气吞声,现实是,她不爱你,她要跟你结婚不过是贪图我们的家业罢了,你清醒点,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也知道你说的话难听?她要贪图我们的家业又怎样,谁没有野心?她能拿去多少?更何况,是你们的儿子纠缠人家,不是人家来勾引的我!” “你确定你真的爱她,今天当着朱珠的面我也不怕说出来,你只是在寻找一个替身而已,你在她身上找到了苏月葵的影子,和苏月葵无法结合的遗憾你转嫁到了她身上,就是因为她和那个女孩有着相似的名字和爱好,别傻了,我的儿子,她明明知道,她眼里没有你,却还是选择和你在一起,你想想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刚才不是当着她的面说了?她为什么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就是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我没有把她当成谁!” 他越说越气,因为激动眼中都泛出一丝泪光。 客厅里的人看着他的咆哮顿时哑然,他们万万想不到平时对感情随心所欲的男人认真起来会是这个样子,朱珠不甘地捏起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随后低下了头,眼中一片落寞。 第四十一章 苏樱端坐在孔泰安办公室待客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 助理倒了一杯茶水给她,她笑笑说了声谢谢,上次见她还是一个多月前,总经理避而不见的时候,她显得有些着急和匆忙,但态度依然如初,随时都很平易近人。 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此时两人相见,助理隐约觉得气氛不对,又发现不了哪里出了问题,她转头询问坐上办公桌前一脸严肃的孔泰安:“总经理,需要帮您换杯咖啡吗?” 孔泰安板着脸:“不需要,你出去。” 助理暗自观察了他们一眼,很快走了出去,无形中关门的动作都比平时显得更为小心翼翼。 孔泰安拿着文件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门反锁,而后才慢悠悠走到苏樱对面的沙发前站定,低头俯视她,十分不甘心的模样,苏樱半仰头,平静地和他对视,过了一会儿,他才认命般坐了下来,把店铺转让合同放在桌子上,朝她面前推去。 苏樱拿起来逐条仔细浏览,确定没有问题后,终于展开笑颜,对他点头说:“谢谢!” 孔泰安默不作声,静静看着她把合同装进手袋里,又转头看他,两人再次陷入对视的僵局里,她挑了一下眉,静待他的下一步。 良久,他终于依照之前的条件,把上次她未付的剩余尾款收据递到她面前。 苏樱一手接过,瞥了一眼放在茶桌上,笑着说:“还有呢?” 孔泰安忽然面露难色,用哀求的口吻说:“苏樱,剩下的我们能不能商量下?” “不可以!”她回答得斩钉截铁:“当初你想要毁约的时候可没提前和我商量过,再说,那天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不是吗?我知道你人忙事多,咱们别浪费时间,干脆一点可以吗?” “我从没想过你是这样的人,是,当初这件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但你也不能一点情义也不顾啊,现在交在你手上的合同和收据,虽然都是纸,但这背后已经包含了一亿多的资金,当然你要的支票我不是不给,你看我公司运行需要资金,一下就出去这么一大笔,我不好向家里人交代。” “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你认为在我面前打同情牌还有用吗?孔总。”她笑了笑:“你平时花费在女人身上的钱可不止这个数,怎么到我面前就变得这么小气了。” 孔泰安可怜的表情收敛了又放开来:“在她们身上我得到了乐趣,但没对你做过什么啊,一亿应该足够了吧?” 苏樱冷笑,语气毋庸置疑:“我们说好两亿的,上次交谈的内容是你太健忘还是我没说清楚,需要我把编码拿出来再重复一遍吗?” “苏樱,你刚刚成立工作室的时候我一直在尽力帮你,开业以后,我也为你带来了不少客户,你就一点也不顾及当时的情面?” “孔总,我要强调两点,第一,我成立工作室的时候,签了合同,我马上就把订金交给你,没有一丝拖沓,生意往来,我们都是按照合同办事,你并没有给我特殊的待遇。第二,你后来带客人到我店里消费,不过是要展示一下你的财力和个人魅力而已,好像与我们的情面没有太大关系。” “但是……” “不要废话了!我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一个月前你在电话里对我的大呼小叫以及避而不见,那时,你怎么不顾及一下我的情面?”她斜眼看他,威胁道:“这些编码如果被某个机构知道了,付出的代价可没有这么便宜。” 孔泰安见她毫无商量的余地,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恨恨地盯着她,苏樱无所畏惧,直视他的眼中带着坚定与不屈。 孔泰安被她漆黑的眼眸盯得无可奈何,最终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现金支票。 苏樱眸中的光亮一闪而逝,那是即将获得一种胜利感而表露出的兴奋,她伸手去拿,他却紧紧抓着不放手,仿佛要失去重要的物件一般。 这个场景颇为熟悉,当初曹阳辉和她讨价还价之后,也如此时一样,苏樱好笑,无力挣扎而已,最终都要给,又何必表现得这么没有风度。 不过,这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当她看到上面的数字时,捏在手里也会觉得烫手,却不觉得灼热,要扩大店铺,金钱定然是当下最重要的因素,谁会不爱呢,她也紧紧抓着不松手。 她身体往前倾:“孔总,你再不松手,可得重新写一张给我了。” 孔泰安听罢慢慢放开,苏樱一把抓过仔细审视了一下,很得意地笑了笑:“这样就对了。” 她连同刚才的收据一起放进宽大的手袋里,拎着包就站起来,她瞥了一眼颓然的孔泰安,如同看散家之犬一般,眼里没有同情,只有耻笑,她对他点点头:“那么,再见了。” “你这么做,不怕得到报应吗?”在她即将要开门出去时,他突然问。 苏樱停住脚步,背对着他高高仰起脖颈,眼睛看着天花板:“报应嘛我不敢肯定,但是不这么做,我似乎也得不到好处,还处处受人欺压,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益,反击而已。” “你说的太冠冕堂皇,实际上以此作为借口,心安理得地敲诈别人,你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如果这是你消气的方式,那么抱歉,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狡辩,你愿怎么想就怎么想。”顿了顿,她微微转头,斜眼看他:“至于你想报复我的话,先掂量掂量我手中你的软肋,我们之前也协商过,换取金钱只此一次,但要是你咽不下这口气,左右我孑然一身,也不怕鱼死网破!” 她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懒散地靠着门,表情得意洋洋:“噢!下个月SY新店开业,有时间可以来捧场喔!” 孔泰安捏紧拳头,一拳捶在沙发上,咬牙切齿地目送她离开,低吼道:“这个该死的女人!” 直至她完全离开,他噌地站起来,插着腰,火冒三丈地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嘴里不甘心又心疼地嚷着:“三亿啊,我的三亿!” 正在这时,助理敲门进来,看见满地狼藉的文件和电脑愣了一下,刚才苏小姐走时看她春光满面,还以为他们谈合作谈得很愉快呢,前几天叶小姐才来闹了一场,今天办公室又变成这样,最近总经理总是不对劲,整天板着一张脸,搞得公司上下员工战战兢兢的,但她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助理连忙说:“总经理,曹先生想见您,要让他进来吗?” 孔泰安正没个宣泄处,想起这件事的缘由,火焰直窜他头顶:“不见!让他滚!” 助理一时没答复,他直接对她大吼道:“看什么看!小心我炒你鱿鱼,给我滚出去!今天我谁也不见!不要来打扰我!” 他最近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即便如此,也还是保持着高层管理人的气度,今天不知道苏小姐怎么得罪他了,鼻子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助理委屈着低下头,快步走了出去,临走时也不忘把门关上。 苏樱走到外面,冬日的阳光异常温暖,她抬头眯眼仰视着这栋高楼,手袋里不轻不重的文件提醒她在短短时间里她就得到了三亿多,其实在这之前,她都不敢保证孔泰安会这么轻易拿给她,这一切如此奇妙。 经历了曹阳辉和孔泰安这两件事,她从中得到了乐趣,感觉生活不止复仇这么乏味,她在一瞬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同时也坚信一件事,越是有钱有地位的人,越有不可见光的秘密,只要抓住并加以利用,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那么如今的星盛集团董事长程嘉康也是如此,她露出一抹自信而邪魅的微笑,往停车场走去。 夜晚,商场静悄悄的,苏樱忙完设计稿,满意地去隔壁新店巡视了一周,锁上门正要离开,一个人挡在她面前,猝不及防的,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 “见到我很意外吗?” 曹阳辉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满身酒味,看上去十分狼狈,他逼近她,眼睛发红:“你这个不守诚信的坏女人!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给你,还因此欠下巨款,你却还是在程少蓝面前告发我,让我丢掉工作!” 苏樱皱皱眉,嫌弃地看看他:“你凭什么说是我告发的?” “他把你的原始稿件拍下来,当着我的面让我看了,你还想狡辩!” “我可没拿给他看,是他翻到的,再说了,你只是丢掉工作而已,又没失去什么。” “丢掉工作而已?”曹阳辉因她轻描淡写的态度更加怒火中烧:“你说得轻巧,你毁了我的前程,你让我失去所有!拿了我的钱,你居然还出卖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说完,他步步逼近,愤恨地推了她一把,苏樱头撞到钢化玻璃做成的门上,眼冒金星,大声反驳:“只不过没在星盛集团工作,什么叫毁了你的前程?你有本事的话,去哪个公司都会发光,就算从基层设计师做起,也不会失去所有!” 他紧紧捏住她的双肩:“你还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被捏得生疼,喊道:“我凭什么不敢!如果不是我看在你给钱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替你求情,否则,你可不仅仅是丢掉工作这么简单,如果我有意告发你,你早就被媒体曝光,被时尚圈驱逐,甚至被关进监狱了!” “你还说!”曹阳辉将她甩到地上。 苏樱横躺着倒地,手肘撞到坚硬的地砖上,忍不住嘶了一声,当她抬头时,发现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刀,短小却尖锐,毫不留情地向她扑来。 没想到被星盛集团解雇对他打击这么大,疯狂完全吞噬了他的理智,连生死都不顾也要做出伤害她的事。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保安人员也不知巡逻去了哪里,眼看锋利的刀刃直逼而近,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终于露出一丝恐慌,手脚并用着往后退去:“你疯了!” 第四十二章 “是!我就是被你逼疯的!”他俯身拽住她的领口,表情十分扭曲:“拿了我的钱,你过得如鱼得水,而我,却如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来,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他嘴里浓郁的酒气迎面扑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刀尖,苏樱忍住了恶心,尽量拖延时间,希望听见声音保安能及时赶到:“难道不是你先和孔泰安商量,欲要毁了我吗?更何况,我压根没把这件事告诉程少蓝,是他翻到我的画册,自己看出来的,他要帮我澄清,我没有答应,原因就是不想把你逼上绝路!” “呵呵!”他冷笑:“说得好像你很善良一样!不知道你是不是用同样的方法威胁了孔泰安,否则你不会这么得意!他也不会当缩头乌龟!” 他扭头看看旁边奢华的新铺面,肯定道:“一定是这样的!你这个贪婪的坏女人!去死吧!” 说完,他眼睛猩红,如着魔似的,拿刀直指她,力道之大,完全不留余地,好像她死了,之前那些事就没发生,他依然是拿着高额薪酬,受人尊敬和膜拜的顶级设计师。 苏樱挣扎不开,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步入死亡,发出绝望的惊叫:“啊……” 刹那间,刀尖停留在她颈前,曹阳辉的手被人紧紧扣住,两人均是瞪大眼,惊愕地看向来人。 叮叮几声,短刀从他手中滑落,曹阳辉被轻易掀翻在地,酒劲一瞬间散去,理智清醒过来,想到刚才冲动可能带来的后果,他感到无比恐慌。 高衡拿出手机,正要拨打电话,苏樱连忙站起身来,动作太猛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原来曹阳辉推倒她时,紧张之下都忽略了脚踝扭伤的钻心之痛,她慌忙问:“你要干什么?” 她刚从鬼门关回来,内心还无法平静,对他的出现虽然很意外,但大脑十分清醒。 高衡一身黑色西装,几乎隐匿在夜幕之下,他侧身对着不远处的路灯,表情被照得忽明忽暗:“打电话报警,这种人不进警察局留着危害他人。” 曹阳辉双手肘撑在冰凉的地板上,听到这话,感到十分害怕,激动地说:“我才是受害者!这个女人……” “不要!” 苏樱和曹阳辉异口同声,在苏樱拒绝之后,曹阳辉止住了后面的话,表情非常诧异。 高衡语气很平静,看着她问:“为什么?” 苏樱看了一眼刚才壮酒胆现在一副惊弓之鸟的曹阳辉,如果真把他交给警局,这对注重名誉和地位的他来说,等于人生真的走向了陌路,那么自己威胁他的事,他也不怕交代出来,此时此刻,她不想让高衡知道她做了那些事,她很在意他的看法。 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让自己淡定下来:“他是喝了酒一时冲动,再说我也没有受到伤害,他好歹是设计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进了警察局,会对他以后的人生造成影响。” “哈哈哈……”曹阳辉被她‘善解人意’的措辞逗得哈哈大笑,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显得分外讽刺:“苏樱,你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的功夫越加深厚了,如果不是真的了解你是什么人,我都要被你惺惺作态的样子感动了,你让他别报警,不就是怕我……” “别听他说的!”她焦急地打断他的话,本想走到高衡面前离他近一些,以确保他不被曹阳辉的话干扰,奈何脚踝太痛,她只得站在原地:“他今天心情不好,看在以前他提拔我的份上,请放过他。” 高衡左右看看两人,没有说话,拿手机的手渐渐垂落在一侧,在苏樱略为紧张的求情中放弃了报警的打算。 曹阳辉也看出了他的动作,暗自松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看着高衡说:“你别被这个女人表面的假象蒙蔽了双眼,她看似善良实则骨子里如魔鬼一样,吃人不见骨头!”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高衡说。 “呵呵!”曹阳辉冷笑:“好心提醒你不听,等你见识到她真正的一面后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只不过,到那时可能你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为此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看在她替你求情的份上,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还有,”高衡警告道:“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她。” 曹阳辉斜看了苏樱一眼:“你还真有本事,攀上程少蓝不算,还迷惑了同辉公司的总裁,你这潜力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有后台就是不一样。” 苏樱没有答话,高衡也没有再说,曹阳辉看看沉默不语却明显看不起他的两人,冷哼了一声,弯腰捡起不远处掉落在地的凶器,踉跄着走了。 等他消失不见,苏樱才故作轻松地说:“让你看笑话了,真是个难搞的家伙!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高衡没有回答,盯着她,仔细观察她每一个表情:“他做出那么偏激的事,你为什么还要替他求情?” “可能失业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他以前又是我的上司,现在看我过得这么好,心里不平衡吧,以前在公司的时候他对我挺好的,现在落魄了,我也不想伤害他。” “为什么他偏偏对你不平衡?” “我怎么知道,或许他刚刚路过这里看到我,找个出气筒罢了。” 高衡回想刚才听到的对话,看看不远处她的店面:“之前听你说,这个店是别人赞助的,想来那个人一定很有财力,没个几千万,也成立不了吧,怎么一切都要交给你打理?” “对啊,这是我们事先协商好的。” “与我们公司的合作,如果他出一份力,你也不必这么奔波,两个人一起努力的话,你会更轻松一些吧?” 苏樱被曹阳辉激起的紧张慢慢缓解下来,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不对,脚踝太痛她没有挪步,定定地站着说:“关于我店里的事情,我好像没有完全告诉高总的必要,今晚就当你还我之前欠下的人情。”她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没事了,请你离开。” 高衡对她心虚的劝退不禁弯了弯嘴,没再继续追究下去。 苏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吁了一口气,强忍着脚踝上的疼痛慢慢挪步准备离开,下一秒,她耳边起了一阵凉风,还没有所作为,就被去而复返的高衡横抱起来,落入他温暖的怀抱,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呼吸都为之一滞。 “为什么受了伤都不说,还要强撑着,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高衡抱着她边走边问。 苏樱垂下眼眸,没有说话,也没挣扎。 “如果你怕欠我人情,那么之前欠下的还没有还完,我答应你过很多次都没有实现,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我欠你的。” 她的心脏仿佛爬过一只小蚂蚁,弄得她酥麻涌动,从知道他就是高中时代保护她的人,她一直想念着他,甚至为了心里隐匿的那份感动,她放弃了程少蓝,试想过很多次再和他见面的场景,没想到会是今晚惊险的这一幕,如果没有他,她想不到会发生什么?或许会受伤,或许会死亡,也或许被其他人看到来救助,她同样会相安无事,但他就是这么出现了,又一次为了她奋不顾身。 说到欠下的人情,事实上是她欠他多一些吧。 刚才那么坚定地让他离开,不过是在一瞬间想到高治雄的告诫,想念归想念,她不再是小孩子,孰轻孰重她得有权衡,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他知道,她也知道,所以各自隐藏在心里,默默守护就好,戳破了反而给彼此带来负担。 父母没在的这么多年,有一个人不求回报地爱着她,还是这么优秀的男人,孤身奋战这么久,她没有觉得孤独,但被他抱入怀里时,她居然贪恋起这份温暖,她任由他抱着,时光或许短暂,内心是柔软的。 她没有说话,没有拒绝,甚至很柔顺,高衡不是不惊讶,惊讶之后,湛蓝的眼眸里漾起一股暖流,在静谧的黑暗中如同猫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的车停在不远处,这段路却比平时都短,仿佛才走了几步就到了,他轻柔地把她放在后排坐位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关上车门,隔绝了冬夜的寒冷,车里异常温暖。 他打开扶手箱,拿出里面的药水,纱布和胶带,在苏樱的默认下,他拉起她的脚放在他腿上,褪下她的靴子,轻轻按摩她扭伤的地方,感受到她微微的缩涩,他温柔安慰道:“一会儿就好。” 她默默看着他认真的侧颜,微肿的脚踝在他手掌下如火烤一般,却不觉得灼烧,除了温暖只觉得舒服,她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但又不得不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你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衡把药水喷在她脚踝上,等待药水吸收,抬头看了看她:“在楼上和人谈生意,下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看看。” 事实是,忙碌中他偶然经过这里,就不想离开了,从她店铺打烊后他一直坐在车里,只为见她一面,他看见她最后一个人离开,又去往隔壁的店铺,听到的消息是她又要开新店了,短短时间内,她有如此成绩,一定很辛苦,同时也为她感到高兴,因为这是她一直追求的目标。 第四十三章 然而,目睹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他不得不承认,她没有那么简单,明明是受害者却为对方求情,从她心虚又紧张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她隐瞒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实,到底做了什么? 那个男人提到的威胁,孔泰安,包括不远处这个新店铺又是怎么回事? 高衡暗暗思忖。 苏樱心里咯噔了一下,脚不由自主地往回缩:“你听到了什么?” 高衡拉住她的小腿,没让她挪动,药水已经被吸收,他专注而熟练地替她裹上纱布,动作又轻又柔,仿佛没听到她的问题,他自顾自地说:“马上就好。” 弄好之后,他帮她把靴子穿上,脚踝处本就有些肿,缠上纱布靴子侧面的拉链已经拉不起来,他把她的脚放下,虽然留恋此刻短暂的温馨,但他还是说:“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半晌没听见她回话,他才抬头看她:“怎么了?”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他轻轻笑了:“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难道刚才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他才是受害者?” “你不相信我?” 他突然靠近她,不同于以往的绅士行为,他显得有些霸道:“我很想相信你,但你的心虚让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苏樱,你在害怕什么?” 在他的压迫之下,她微微往后仰,此时的他浑身充满危险气息,仿佛看透了她的一切。 难道因为她对他的心思有所改变,或是因为他救她于千钧一发之时,所以她就要处于被动地位?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视他审视的目光,一把将他推开:“你觉得我在害怕什么?” 高衡顺着她的力道坐直了身体,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拿出手机,威胁道:“那么,为了你的人生安全,我还是选择报警,刚才那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指不定他下次喝醉了,又来找你麻烦。” 苏樱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感,如果她不好奇这个问题,他是否就装作不知道?然后又进入彼此互不干扰的模式? 从未想过他会这样,一直以来,他给人的感觉除了绅士礼貌就是温文尔雅,再者确定他喜欢她很久以后,她以为他爱她就会卑微顺从。 哪里出现了偏差?是这段时间以来的胜利感蒙蔽了双眼,让她开始自以为是了? 这个男人,抛开他对自己的不同,他本就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程少蓝曾经说过,他很会隐忍,仔细想想,这话不假,他只是一个养子,位居高位,被人追杀,在他温柔的背后,必然有与之相反的一面,他太狡猾,用温和掩盖了他的危险,让她完全忽略他不为人知的内在。 此时表现出来,还真让人措手不及。 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臂:“你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关于你创立工作室真正的资金来源。” “你听到我和他的对话了?” “是。”高衡不否认:“他说,这个店是用他的钱开起来的,显然你并没有合伙人,他也与这个店无关,那么他失业了为什么要对你做出那么极端的事?除非那些钱他拿得并不情愿。” 苏樱被他盯得无所遁形,脚踝处还有着药效发作的清凉,这不是一次愉快的相遇,在他温柔之后,他弱她则弱,他强她也得弱,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一如既往,那么事情就不会结束,她得耍点手段。 她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垂下眼眸盯着衣角:“你猜的没错,这个店没有合伙人,出资人确实是曹总监,钱是他给我的,原因是三年前我在星盛集团上班时,他抄袭了我的作品,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星盛集团并让我保守秘密,我答应了这个条件,巧合的是,离开星盛集团那天刚好是第一次遇见你,你还帮我拿箱子,问我为什么要辞职,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不出所料,高衡高深莫测的眼神不由松动了片刻:“我记得,你还说要自己创业。” “嗯。”苏樱继续说:“就在前不久,程少蓝无意中看到了我这里的原始稿纸,就要为我正名,因为和曹总监有过约定,我拒绝了程少蓝的好意,因此,这件事没有被公开,星盛集团只是默默解雇了他,他觉得我拿了钱没有遵守约定,所以才有了今晚这一幕。” 这确实和刚才听到的信息相吻合,高衡又提出质疑:“那他为什么说你威胁他?还有孔泰安又是怎么回事?” “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可能程少蓝为我做主,对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让他误认为是我说的,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观察着高衡的表情,他渐渐松懈下来,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 为了博取同情,让理由更具有说服力,她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我从小被外国父母收养,他们虽然对我很好,但我始终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回国后,我好不容易进入星盛集团这样的大公司,当初曹总监抄袭我的作品,我自知无法与他抗衡,所以选择忍气吞声,再后来他给我钱让我离开,我就坚定要在这个圈子里出人头地,我不想让人看见我的软弱,一直以来都故作坚强,今晚遇到这种事情,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后怕,但是我不后悔,我还要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行,因为这是我的梦想。” 高衡想起少年时期她仰头看天空的那抹忧伤,那幅画面牢牢定格在他脑里,以至于多年以来,他不曾忘记,他也是一名养子,她说的他全能感受,一方面要乖巧懂事,一方面又要故作坚强,其实他们是一类人吧,尽管非常喜欢她,但面临眼前的处境,他只能在理智中选择正确的行走方向,同样她也如此,有时候觉得她对自己有好感,当他想要确认之时,又被她生生掐灭。 “那么,你选择和程少蓝在一起,”他问:“是因为你的梦想?” 苏樱想不到话题被扯到这里,面露哑然:“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他。” 她笑了一下:“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高衡把她送到小区,她拒绝了他送她到楼上的行为,他无奈,只能在她坚定的眼神下行驶而去。 深更半夜,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裹紧身上的大衣,将半张脸都藏在衣领里,脑里不断回响起刚才他说的话。 他说:“苏樱,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因为所处环境我们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选择,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尝试一下,你愿不愿意放弃程少蓝,和我在一起?”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和犹豫,眼睛却不小心瞥到车前方装修好的新店面,有些事情已经做了选择,就无法回头,她在这条路上刚刚尝到希望的甜头,虽然现如今的状态已经和程少蓝无关了,就算这样,高治雄的警告还如雷贯耳,矛盾之中总带着清明。 她最后是这样回答的:“不能!” 现在仔细回想,那时他的神色好像不太一样,他湛蓝的眼眸在车厢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深邃,对于她干净又利落的回答似乎很不满意,那种不满意里带着他掩饰不了的不甘心。 不甘心吗?她也有这种感觉,可是这种没有结果的爱情相比较父母的仇恨,似乎显得一点都不重要,她从来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哪怕心里存在失落和欲望。 电梯叮的一声打破了她的出神,门缓缓打开,她扶着墙壁一瘸一拐走出来,电梯门合上时,空旷的楼道里陷入一片黑暗,她同往常一样,拍了两下手,声控灯就亮起来。 她边走边准备钥匙,抬起头时,发现一个人正坐在她的门前,他身子靠着门,两条腿伸得很长,如果她没抬头,差点就会被绊倒。 他似乎喝了酒,靠着门昏昏欲睡,连她回来都没有察觉,才几天不见,他憔悴了不少,眼窝深陷还带着乌青,幸好他的头发只有一寸,否则看起来会有一种邋遢之感,唯一改变的是,他左耳上的小耳环换成了一个圆形的黑色耳钉,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那天与他父母彻底撕破脸,她离开后,他没追出来,她以为他们彻底结束了,再也找不到与他继续交往下去的借口,她反而轻松了很多,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对她念念不忘吗? 那么之前的苏月葵在他心中,又算什么? 她上前摇摇他的肩膀,他迷糊着睁开眼,看见是她,眼睛霎时清亮起来:“你回来了?” “你挡着我进去了,麻烦让一下。” “苏樱。”他突然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入怀里,声音沙哑:“我很想你,我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分开,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你不是说要和我结婚的吗?” 苏樱重心不稳,随着他的力道跌倒下来,嘶了一声,皱了皱眉:“我脚痛,你放开!” 第四十四章 程少蓝仿若未闻,更加用力:“告诉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 苏樱深呼吸后语调变得很淡然:“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原谅。” 他捏紧她的双肩拉开两人距离,直直望进她眼里:“如果不需要原谅,为什么不理我?” “那天你父母说得很清楚,我不想再重复。” “为什么不能等一等,为什么不为了我忍一会儿,如果你能等一等,我不会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苏樱轻嗤:“你觉得你真的可以?别说笑了,朱珠提前等在那儿不就是对我最大的明示和提醒,无论我忍或是不忍,都不可能阻挡他们的否认,我又凭什么要忍受别人对我的羞辱?” “是他们不对在先,但他们不是别人,是我的父母。” “那你就去找你的父母啊。”苏樱挣扎,他却死死掐住不肯松手,她强硬警告:“你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程少蓝楞了楞,不可置信笑出声,颇有些自嘲的意味:“原来你真的不爱我,否则怎么会这么无情,一次两次三次都这样,无论对错,都得我先低头,而你呢,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态度,现在这般陌生,为了赶我走,居然还要报警。” “难道之前不都是你一厢情愿把我当做别人?更何况,别想我和你之前的女朋友们一样,只会对你温柔以待,百般讨好,对不住,我做不到。” 他喃喃自语:“你不是别人,你就是你。” 苏樱趁他出神之际,忍住脚踝的疼痛,挣扎着推开他站起来,指着电梯方向:“你走,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程少蓝踉跄起身,她以为他会离开,他却瞬间将她推到墙上,狠狠压住,他眼里燃烧着怒火:“凭什么你想结婚就结婚,想分手就分手,我不同意!” 苏樱眼冒金星,疼痛以及今晚的不顺让她彻底失去耐心,边推边吼:“我管你同不同意,滚开!” “你心里有别人是不是?!你想和我分手去找他是不是?!” “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前不久还要和我结婚的人,瞬间就翻脸不认人,别拿我父母当借口,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他们根本不是威胁。” “我现在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走开!” 苏樱挣扎着往包里找手机,程少蓝识破她的目的,抢过扔到远处,包里的东西散了一地,她停下来,瞪大眼:“你有病啊!” “我就是有病!我他妈得了相思病,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当初就不要同意和我交往!更不要说以结婚为目的的话!因为我当真了。” 他吼完就吻她,苏樱掐住他的脖子又被他挡了去,空隙间她大喊:“救命!” 楼道里的灯熄了又亮,亮了又熄,如此反复。 哐的一声,隔壁的门被踢开,是个穿睡衣的男士,气冲冲对他们大骂:“神经病啊,要吵架到外面吵去,要发情到屋里发,深更半夜吵人睡觉有没有素质!” “帮我报……” “砰!” 她没说完,隔壁的门又被粗暴关起来。 两人停下对望,皆气喘吁吁,程少蓝的愤怒瞬间熄灭,他捧起她的脸,哀求道:“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好。”苏樱推开他,一瘸一拐去捡包包。 程少蓝这时才发现她靴子敞开着,脚踝肿得很高,连忙走过去帮她捡东西,一脸担忧:“你脚怎么了?” “不要你管。”她抢过包,拿着钥匙就去开门。 程少蓝从后面一下将她横抱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他不顾她的挣扎,快步往电梯走去:“我错了,刚才是我不对,我们不要吵了,让我送你去医院,其他的等你冷静之后再说行不行?” 苏樱觉得头晕目眩,在他固执之下,她的挣扎只是徒劳,意识到这里,她放弃了,瘫倒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不说话。 程少蓝看她安静下来,动作轻柔很多,显得小心翼翼。 半夜的路上车很少,他一路顺畅,很快到达医院。 本来只是扭伤,照了片子,显示已经造成骨折,打了石膏后,医生交代一定要注意休息,少活动。 程少蓝满心愧疚,抱着她出来,一直说对不起。 苏樱懒得理会,一路闭目养神。 车停下来,她立马睁眼要下车,却发现不是高楼层的小区,仔细一看,竟然是她曾经的家,心脏砰砰跳,她很生气:“你带我来哪里?” “我们的家。” 他说得厚颜无耻,完全没考虑她的想法。 苏樱扭头,语气冰冷:“送我回去。” 程少蓝很快下车,打开车门把她抱下来:“别动!不然又要去医院,你脚受伤了活动不便,在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你。” “不需要,我要回去!” 程少蓝不理,自顾自抱着她开门,上楼,把她放到床上,蹲下帮她脱鞋,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理会她的不愿意。 苏樱进入房子里血液忍不住沸腾,其实她很留恋这个地方,做梦都想回到这里,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她挣扎一番之后就停下来。 巡视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是她小时候住过,也是他不久前粗暴对待她的地方。 她坐在床上俯视他,看见被她抓坏的下巴和脖颈,一点不为所动:“你还想羞辱我吗?” 他放鞋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想好好照顾你,你放心,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 苏樱呵呵冷笑两声:“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了?自始至终,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承认,你不要生气了,我抱你去卫生间卸妆洗漱,然后睡觉,好吗?” 他虽是询问,实则是通知,苏樱脚上不便,又没有力气与他抗衡,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看着洗漱台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一时竟然无语。 他为她来,早已准备。 洗漱之后,他把她抱到床上,和她说晚安后就走了,临走前还帮她把灯关了。 天边已经泛白,没拉窗帘的房间物件清晰可见,她听着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思绪万千。 被子的味道还和小时候一样,她想起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那是天真无邪和甜蜜的,忽而又想起他父母的嘴脸以及枉死的父母,一瞬间恨意袭来,再想起高衡的样子,她的内心蠢蠢欲动,还有她即将开业的新店,她的设计和理想,各种思绪纷纷涌入,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直到阳光照进来,刺得她眼睛酸疼,她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已是下午两点,熬夜后的睡眠总像醉酒后的初醒,头疼欲裂,浑身无力,她揉揉太阳穴,口渴难耐。 她扭头找水,却看到坐在床边盯着她的程少蓝,惊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程少蓝从昨晚发泄之后就出乎意料的好脾气,他笑得十分满足:“看看你。”说完,他把床头柜上的水递给她。 苏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的花言巧语,接过水一口饮尽,拿起枕边的手机拨号。 “你要干什么?”程少蓝问。 “我让人送一副支架过来,我要去上班。” “我已经跟你的店员交代过你今天不去店里了。”他指指不远处的梳妆台:“你看,我把你的文件和画稿都拿来了,你可以在这里办公,只管交代她们去做就行,你要好好养伤。” 苏樱皱眉:“谁让你自作主张?” “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太短了,借这个机会,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他抓住她的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结婚吧。” 苏樱挣开他的手,转头看窗外,语气平静:“见到你父母后,这个想法我已经放弃了,他们需要门当户对,朱珠也等着你,我的身世我无法选择,你也放弃吧。” 程少蓝忽略她的话,从背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走到床的另一侧,在她面向的地方单膝跪下:“我是认真的,余生只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苏樱看着眼前闪着光芒的钻戒,很独特,也很美丽,他求婚这一幕,或许在短暂的一瞬间,她有想象过,真正实现时,她只想拒绝。 不待她开口,程少蓝又从裤兜里拿出两张折在一起的纸,他缓缓展开:“这是这套别墅的转让合同,还有星盛集团我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只要你同意,签了字后这些都是你的。” 苏樱眼里闪过震惊,为他的慷慨,以及自己的私欲。 几乎一瞬间,她就要点头了,忽而想到他昨晚的反常和对自己的偏执,以及刚才看她的眼神,她心如擂鼓,他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否则怎么会把这两个她最想要的东西拱手相送。 “你觉得我是贪图你的财产?” 程少蓝摇头:“这是我的诚意,也是作为程太太的礼物。” “你父母知道吗?” “不知道。” 苏樱想象他父母知道后的气急败坏,那画面一定很动人,她忍不住乐了:“你不怕他们把我杀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程少蓝抿了抿唇:“你只需要答应或拒绝,剩下的我会处理,我保证,他们不会再对你说什么。” 苏樱开始挣扎,她怎么没想到呢,他父母不待见她,他们的儿子为了她与之针锋相对,这也不失一种报复的好方式,他们不开心,她就很开心,何乐而不为? 管他程少蓝是否看出端倪,她只要达到目的就行,更何况,也许是自己心虚想太多,他只是越得不到越想要。 “诱惑实在太大,如果我是为了这些财产和你结婚,你不觉得难过?” “失去你更难过,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小樱。” 第四十五章 猝不及防,苏樱瞳孔瞬间放大,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片刻之后,她歪头皱眉:“你叫我什么?” “小樱,可以这样叫你吗?”程少蓝一脸无辜,看不出任何破绽。 她拨了拨头发,扭头看窗外笑,随即转头看他:“随便你。” 程少蓝拿戒指的手伸得更近一些:“你的答案?” 苏樱望着他坚定的眼,似乎下了某种决定,情绪又变得平和起来,本来她都放弃利用了,他偏偏要死皮赖脸送上来,是蓄谋也好,认定也罢,她不屑再重复撇清。 她问:“即便我不爱你,即便我只为你的金钱?” “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只属于我。” 她笑着,伸出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 程少蓝也笑了,笑得很开怀,他将戒指戴在她无名指上,凝视她,认真嘱咐:“不要摘下来。” 苏樱移开眼,没有正面回答,点点头就抽走他手中的文件,仔细阅读后,她起身从包里拿出笔,毫不犹豫把名字签了,完全忽视他炽热的目光。 石膏拆了后,程少蓝才放她离开。 店里早上没客人,她召集员工在一楼开会,就上新的服装安排新店开张事宜,会议刚开始不久,玻璃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苏樱!你这个贱人!”谩骂如一道惊雷,炸响这个专注而严肃的场面。 人员惊异,面面相觑,纷纷扭头往声源处看。 “让开!”叶姝姝脚踏高跟鞋,来势汹汹,推开拦在两旁的人,径直走向苏樱。 苏樱停下讲解,目光投向她,看不出喜怒:“你来做什么?” “我的工作室开不了了!” “是吗?可惜了。”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其中原委你不是最清楚?怪不得那天你见到我会那么热情,现在想来,你是幸灾乐祸吧,你早已知道,我的店就要开不下去,并且会落入你手里。” “不好意思,新店是我从别人手里转来的,好似与你无关。” 叶姝姝见她不以为意的态度,指着她,怒目而视:“你这张虚伪的嘴脸,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撕下来!我就说孔泰安怎么会乖乖履行合约,现在对我态度那么恶劣,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让他抛弃我,把我的店送给你!” 苏樱瞥了一眼员工好奇的神色,冷笑道:“原来是被男人抛弃了,无处宣泄,想来我这里捣乱。”她抬手看表:“我们正在开会,我没时间和你纠缠,请你马上离开。” 她被孔泰安抛弃,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而眼前这个女人却高高在上,意气风发,全都与她最开始的报复背道而驰,叶姝姝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上前一步,猛地掐住她的脖颈就要给她一巴掌:“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到如此地步,你毁了我的理想和人生,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她的行为出乎意料,员工惊呼,就近人员想来制止,就被苏樱手疾眼快挡下。 她反手抓住叶姝姝的手腕就势把她摁在镜面上,眼里出现了愠色:“不要在这里闹了!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我都没和你计较,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是个泼妇,这些都是你自以为靠男人就可以得到一切咎由自取的结果,我虽然讨厌你忘恩负义,但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因为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 她推开她,转身整理衣服和头发,语气又变得平和下来:“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美好又简单吗?不过是被男人抛弃而已,怎么就毁了人生和理想,如果我是你,想想以后该怎么继续,而不是在这里丢脸。” 叶姝姝踉跄两步,就近人员纷纷让开,谁都无法同情,她头发稍显凌乱,一手抓住被捏疼的手腕,咬牙切齿如狼一般盯着她:“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苏樱嘴角弯起讥诮的弧度,用眼角余光瞥她:“混不下去的不知道是谁。” 她恶狠狠看她,苏樱扬眉,回予鄙视目光。 她愤恨而来,狼狈而归,直到身影消失不见,苏樱才摆摆手:“好了,今早就到这吧,开会时间我会另行通知,大家各归各位,好好做事。” 看热闹的人员好似梦中惊醒,聪明地选择忽略刚才发生的事,答了声是就散开了。 众人走后,林芸上前道:“樱姐,你刚才的样子好厉害。” “无奈之举。”她把头发别在耳后,叮嘱:“叶姝姝下次再来,就叫人把她赶出去。” “好的。”林芸答道,眼睛随意往外一扫,就看到落地窗外的人影,她指指:“咦!那不是双玉姐。” 苏樱随着她的指向看去,就见吴双玉面带讨好,隔着玻璃朝她挥手,她移开眼,往楼上走去:“你来处理,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 吴双玉的手还僵在空中,正失落于苏樱冷漠的态度,就见林芸朝她走来,她又露出喜色:“林芸。” “双玉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我十分想念你们,尤其是老板娘。”她一脸羡慕:“最早被老板娘招进来的三人中,就你过得最好,我听说,你现在是老板娘的得力助手,她最重用你了。” 林芸谦虚道:“如果你们都在,轮不到我的。” 吴双玉垂下眼眸,很是懊恼:“我就不应该听信叶姝姝的话,你知道的,我家里不容易,当初她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我只想赚更多的钱,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没想到她不但一事无成,反而自身难保,害我丢了这么好的工作,老板娘虽然当时对她有些偏心,但对我也不薄,这段时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事情都过去了,想开点吧双玉姐,你做事能力强,又有天赋,重新找一份这样的工作应该不难。” 她叹息:“哎!哪有那么简单,做自己喜欢又能赚钱的事,而且老板还不苛刻的实在太少了,自从叶姝姝食言,这几个月我何尝没找过,都不是那么遂人愿。” 她忽然握住她的手,哀求道:“林芸,你帮帮我吧,你现在是老板娘面前的红人,你帮我在她面前说说话,能不能原谅我之前的离开,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认真做事,好吗?求你了。” 林芸抽出手,一脸为难:“对不起啊双玉姐,当时樱姐说过,要走的她不会留,但再回来她便不会再接受,你刚才也看到樱姐的态度了,我就是再怎么说,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你就不要再想了,重新去找新的工作吧。” “我明明知道的。”吴双玉语气低落:“我只是想再试一试,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要关键需要人手时却离开的员工,当初是我不对,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她看看隔壁正在忙碌的新店,话题一转:“听说老板娘要开新店了,就是叶姝姝当初鼓动我们离开的那家,是不是她在报复叶姝姝?” 想不到她会这么问,林芸楞了一下:“你想太多了,樱姐不是那样的人。” “是吧,我也觉得老板娘不会那么做,只是刚才看到她和叶姝姝动手,以为她们是为新店的事情呢。” 林芸虽然涉世不深,但也听出了她的试探,客气说:“我只想做好份内之事,其他的并不关心,双玉姐,我还有工作要做,先失陪了。” 这个林芸,看着老实巴交的,内里还挺精明,在这件事情上,既没为老板娘说好话,也没说叶姝姝的不是,更没得罪她。 眼下问不出所有,吴双玉只好放弃,尴尬地笑了笑:“嗯,你去吧,同事一场,有时间一起吃饭。” 林芸点点头。 吴双玉见她去了楼上,才转身离开,走过广场,穿过马路,进入街对面的一家咖啡厅,早上的咖啡厅人很少,她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等候的人。 曹阳辉一身得体西装,面容干净,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全然没有了离开星盛集团就要杀人泄恨的落魄样,他对吴双玉挥挥手,指着对面的沙发示意她过来坐。 “学长,好久不见,你就只请我喝咖啡?”吴双玉调侃道。 “我现在负债累累,也就只请得起你喝咖啡。”曹阳辉嘲弄地勾勾嘴角。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可是星盛集团的大总监,当初让你走后门把我弄进去,你都不答应,现在怎么过成这样了?还跟我打听苏樱的事,她以前不是你的下属么?” 曹阳辉见她好奇的样子,并不打算告诉他与苏樱之间的恩怨,她这样的小人物,说出来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反而惹人笑话。 “一言难尽,只是听朋友聊起你在苏樱眼下工作,一个是之前的学妹,另一个是曾经的下属,好奇而已,说来听听,她都做了些什么?” 本是她理亏在先,苏樱虽没再录用她,但对她也没什么成见,吴双玉实话实说:“她挺努力挺有本事的,一心想要把她的品牌做好做大,这不,要开新店了,说来也巧,我刚刚经过那里,就目睹她和以前的同事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她不想丢面子,也没说她是去寻求一个机会的,只是把她知道的有关叶姝姝和苏樱的矛盾以及刚才看到的情景和盘托出。 曹阳辉听到她夸苏樱时本是轻嗤和不屑,不想越听眼中光芒越盛,他知道孔泰安之前资助过一个女人,没想到那女人在苏樱手下做过事还和她有这样的纠葛,联想前后之事,他大致猜到孔泰安本是帮他报仇却在这段时间异常的原因了,想来和他没差别,定是被那个可恶的女人威胁了,心下平衡不少,不觉失笑:“你那同事叫什么?” “叶姝姝。”吴双玉狐疑看他:“干嘛?难道你对那种女人感兴趣?” 他不置可否:“觉得这女人有意思。” 第四十六章 高家宅院里,高治雄与几名生意伙伴在阳台上喝茶,观赏着后院的繁花锦簇,高衡在一旁作陪,听他们聊股票聊国情又聊起周围的人事。 “听说孔武宾的儿子前不久被人勒索了近三亿,他儿子一时填补不了公司空缺,不得已去找老子要钱来周转。” “虎父无犬子,姓孔的那小子精明强干,生意做的有声有色,没想到还会被人算计,原因是什么?” “估计是见不得光的事被人知晓了,否则被勒索了那么多钱还忍气吞声。” 两人聊起来,另一人也插嘴道:“我也略有听闻,说是勒索的还是个女人。” 上了年纪的男人对八卦和女人同样热衷,这话题让氛围活络起来,其他人也来了兴趣。 “哈哈!那小子花名在外,被女人勒索也不奇怪,不过一来就三亿,那女人胃口不小啊,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却没被孔泰安玩过,那小子也不知怎么栽倒的。” 高治雄默默抽着雪茄,听到这话,不由笑了一声:“这事倒是有趣。” 高衡心里激起层层波浪,想起那晚苏樱被曹阳辉挟持的情景,即便后来他没戳破她的谎言,也仍清晰记得他们的对话,她有提过曹阳辉和孔泰安商量要毁了她,而曹阳辉也说她是不是用同样的方式威胁孔泰安。 提及此事,高衡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他们口中的女人,有可能就是苏樱。 三亿?她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走神没能逃过高治雄的眼睛,他放下雪茄,缓缓吐出烟雾:“阿衡,想什么?难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都好奇看向他。 他回过神来,面不改色,毕恭毕敬道:“只是突然想起公司还有合同没签,想回去再斟酌下。” “高老养了个好儿子,休息时间还想着工作,不愧年轻有为。” 高治雄不以为然,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高衡站起来,和各位叔叔伯伯打招呼后就走了。 他驱车驶出高宅,按下苏樱的号码,嘟嘟几声后,电话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他又拨了一次,亦是如此,她不想接他电话。 一脚刹车,他停在路边,编辑了一条信息给她。 苏樱看了一眼信息,内容是:“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谁啊?怎么不接也不回复?”程少蓝斜坐在她面前的办公桌上,伸过头去看,神色不定。 她按黑屏幕,若无其事放下,继续看手中的文件,随口应道:“卖房子的,不想理会。” “你想买房?” “之前去看过,现在的话不需要了。” “也是。”程少蓝虽有疑惑,却未追究:“结婚以后,我有几套房子,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苏樱笑笑岔开话题:“对了,你把星盛集团名下的股份转了大半给我,你父母现在知道没?” “暂时还没说。” 她打趣道:“那你赶紧了,我的新店就要开业,我想把SY纳入星盛集团为新店造势,别到时候我突然出席会议,他们没个心理准备接受不了。” 程少蓝抿了抿唇,沉默下来。 半晌没听见动静,苏樱抬头:“怎么了?你当初一时冲动把股份送给我,过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想出怎么向他们交代?律师估计都告诉他们了。” 话虽如此,苏樱不相信那两个人知道后会如此风平浪静,定然还蒙在鼓里,不过星盛集团股权变动这么大的事,她很好奇程少蓝究竟是如何隐瞒的。 “我怎么觉得你是处于旁观者想要看笑话的立场,告诉我,这是我的错觉吗?小樱。” 有那么明显?苏樱楞了楞,否认道:“没有啊,只是他们之前不接受我,你这么做无疑更让他们对我有意见,我是担心面对那一幕。” “我对你保证过,你只需要接受,其他的我会处理,不会让你为难,我是想在我们订婚时宣布这件事。” “订婚?”苏樱愕然:“我以为当你把戒指戴在我手上时,我们就算订婚了。” 程少蓝闻言笑起来:“怎么会,我要向世界宣布,你将成为我的妻子,今天就是来与你商量这件事的。” 苏樱下意识瞥了眼手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纷至沓来,她压下心理的复杂,询问:“你想什么时候?” 他殷切凝望她:“下个月二十号可以吗?那天是我的生日。” 苏樱沉默下来,似在考虑,过了一会儿才说:“可以啊。” “太好了。”隔着中间的文件,他俯身环过她的脖颈,吻在她额头上。 他的动作太突然,以至于苏樱反应不及,她本想推开,却又生生受了,闭上眼睛片刻才睁开,虚推他一把,嗔怪:“以后别这样,让员工看笑话了。” 他们此时正在苏樱办公室,门关着虽然隔绝了声音,却隔绝不了这暧昧的情形,透明的玻璃墙使外面的人一览无遗。 苏樱本是娇羞状,却在瞥到外面的人时僵住了。 “怕什么,你我的关系早该……”程少蓝笑着,感受到她的反应不觉意外,随着她把视线投向外面,见到来人时,他终于明白缘由,不禁怒从心起,咽下心里的不快,他恶意般宣告主权,保持着吻她额头的姿势,吻下移,狠狠在她唇上辗转,呢喃:“早该昭告天下了。” 程少蓝的头挡住了她的视线,苏樱没有挣扎。 高衡胸口微微起伏,那是他急于跑来见她导致的,不想当下的情景让他当头喝棒,隐于墨镜之后的眼眸瞬间变色,裤兜里的手收紧又慢慢松开,他差点难以自持。 林芸站在高衡旁边,不觉周身空气冷了很多,她有些尴尬和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去敲那道透明的玻璃门。 高衡似看出她的为难,朝前几步,径直走向他们所在的地方,他稳了稳气息,保持着风度,若无其事敲敲门就推了进去,他透过程少蓝的后背看向苏樱,话却是对程少蓝说:“抱歉,打扰你们的兴致了,不过我找苏樱有事。” 程少蓝这才放开苏樱,转头看他,身体有意挡在他们之间,隔绝他们的视线,带着他察觉不了的嫉妒和挑衅:“什么事?” 没想到他打不通电话居然找来,这冲动的行为实在另人费解,苏樱诧异非常。 程少蓝的动作无疑证明了他的不自信,高衡倍感释然,他勾起嘴角:“我找苏樱。” “有什么事可以当着我的面说。” “我找苏樱。”他又强调一遍,语气强硬。 空气中火/药味十足,门外的员工眼神交流片刻,又故作认真低头工作,耳朵却竖直了关注着里面的动向,调成静音的手机群里早已热闹成一锅粥,最近工作室里一直不太平,却也让紧张的生活得到一些调剂。 程少蓝眼中已有怒意:“苏樱是我的未婚妻,不管私事还是公事,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不管她与你的关系如何,我现在找的是她。”高衡说完往前走了两步避开他的遮拦,直问苏樱:“有没有时间?跟我走一趟。” 两道视线同时落在她身上,目光如炬,逼得她难以抉择。 程少蓝看出她的迟疑更是悲怒交加,覆上她的手,似抚摸又似提醒。 苏樱看了他一眼又看高衡,眼中带着疑惑:“什么事?” 如果不是紧急事件,他不会这么急切来找她。 到底为什么,她要这么顾及程少蓝,明明她没那么在乎他,高衡不禁心生怨气。 “为那晚的事。” 一提苏樱便知,他却故意说出暧昧的话。 结果可想而知。 外面的员工在一瞬间都抬起了头,两男争一女,对方都是总裁级别的人物,电视剧中常见的戏码没想到能亲眼看见,她们你看我,我看你,眼中充满了兴奋,看苏樱的眼神里带着无比的佩服和羡慕。 程少蓝倒吸一口凉气,胸口起伏不定,不由眼睛发红。 苏樱皱了皱眉,他既能说出此话,必然非要她跟他走不可,在众人面前,她不敢赌。 她抽出手,站起来看程少蓝笑:“不是你想的那样,与我的生意有关,所以我现在要和他出去谈一谈。” 这话带着解释,同时又让员工听到。 高衡明白那晚的事她定然不曾告诉程少蓝,她的选择让他露出胜利的微笑。 “有什么生意上的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非要到外面去谈。” 明知她的解释已是对他让步,但,当着众人之面,她却要抛下他,和那个男人离去,他做不到,嫉妒让他差点失去理智,面子又让他保持着清醒。 感情的事就是让人麻烦,所以这就是她多年不曾触碰的原因,如此境地,她颇为头疼,尤其当着员工的面。 她想了想,最终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走到程少蓝旁边,挽住他的手臂,看向高衡:“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再说?” 程少蓝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些安慰。 高衡看着她的动作,忽而瞥见她无名指上闪着光芒的戒指,他才相信程少蓝刚才说的未婚妻不是气话,她真的答应了他的求婚。 那光芒太盛,即便有墨镜的阻拦,也不影响穿透力,刺得他眼睛酸涩,他只是想来告诉她,孔泰安的事情已经暴露,想提醒她要小心点,仅此而已。 嘴角的微笑已经僵硬,他后退一步,冷冷说道:“不必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第四十七章 他突然冷却的态度令人十分意外,苏樱看着他的背影不觉怔楞,无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欲继续追问来因,以此作为挽留的借口。 程少蓝本是开心的,却在看到她的举动时紧抓不放,抢在她前面,他对着高衡的后背说:“下月二十号,我将和苏樱举行订婚仪式,作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提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请柬不日再送来。” 高衡脚步顿住,墨镜掩盖了他眼中的波澜,回头又恢复以往的风度,他答:“好啊。” 苏樱沉静下来,放弃了追问的打算。 他走后,办公室又恢复如常,程少蓝知道他们之间不简单,更明白她为何会留在他身边,他聪明地选择不追究不质问,只怪他先前的错过,她不提他也不问。 曹阳辉打量着眼前漂亮却略显邋遢又无精打采的女人,这是意志消沉所呈现的样子,他也有过这么一段时光,所以眼神里没有丝毫嫌弃之意。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曹阳辉。”他伸出手,是一个示好的动作。 叶姝姝慵懒地靠在门上,没有握上去,如今的她好似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目光清冷,言语淡漠:“我认识你,曾经在星盛集团,你高高在上地拒绝过我很多次。” “哦?”曹阳辉对此毫无印象:“你之前去星盛集团面试过?” “对,很多次,不过都失败了。”叶姝姝双手交叉握于胸前,并不想有太多虚情假意的寒暄:“所以,你今天的来意是什么?” 她的态度让曹阳辉明白毋需多加言语直接道明目的更合适,眼神示意她背后:“不如我们进去再说,相信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叶姝姝没有立即让开,眼神变了变:“谁?” “苏樱。” 一提起这个名字,她眼中瞬间充满恨意,颓然的样子全然消失不见,她侧身让他进去,关上了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曹阳辉瞄了眼凌乱中分类摆放的衣服和饰品,随口问道:“你要搬家?” 叶姝姝走到沙发旁坐下,眼睛微红,颇有些心酸:“是啊,我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都花费在工作室里,现在拜那个女人所赐,孔泰安抛弃了我,这房租到期了,爱情/事业金钱,我一无所有,只能低价变卖这些没有用的东西重新开始。” 曹阳辉随之坐下,孔泰安和她的事情他略知一二,却不知这件事与苏樱有关,不由疑惑:“孔泰安抛弃你与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你能找来却不知原因?” “我只听朋友说你和苏樱不和。” 叶姝姝闻言愤恨地盯着面前的茶几,视其为苏樱,恨不能盯出几个洞,让它粉身碎骨。 “我本来想让那个女人在紧要关头失信于人致她身败名裂,却不知她使用了什么手段,故意消失一段时间,不仅让孔泰安乖乖履行合约,事后还避而不见,孔泰安一反常态居然迫切想见到她,为此我的开业计划就被耽搁下来,之前我去找孔泰安理论,他却和我反目,说店铺已经转到别人手里,直到那个女人为新店开业宣传,我才知道我的店铺和工作室都落在了她手里,她是故意的,她在报复我,我好恨啊!” 叶姝姝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事后我仔细思考,孔泰安对我态度转变就是从见了那个女人开始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能想到的是,一定是她威胁了他。” 她视线转到曹阳辉脸上:“就像她威胁你一样。” 曹阳辉一惊,他把苏樱的设计占为己有目前只有苏樱和程少蓝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苏樱以此来威胁他? 观察她面上只有对苏樱的愤怒再无其他表情,他忽而冷静下来,想起孔泰安突然找他确认苏樱是否威胁他时,他也十分震惊,问他怎么知道的,当时孔泰安只说是小道消息,还问他究竟是什么原因,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解释的是他和有夫之妇的明星有不正当关系被她发现了。 这么说来,孔泰安听说的小道消息有可能就是源自这个女人,但她是怎么知道的,他十分惊疑并且不确定她是否知道他抄袭的事。 “她威胁我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的。” 曹阳辉又是一惊。 不等他继续问,叶姝姝直接道:“那天面试我被你拒绝后心情很沮丧,就在公司楼道里滞留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刚要走时就看到你和一个女人从电梯里出来,虽然你们在说悄悄话,但她的姿态十分高傲,而你对她却是既有所畏惧又无可奈何,我就想这个女人真厉害,能让一个大集团的总监低声下气,她可能是你的恋人或者上司。” “我故意接近她,跟了她以后我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她的身份是那么平凡,她的人是再普通不过,却可以让你们对她这般,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我暗暗发誓要和她平起平坐甚至超越她,没想到她会在众人面前羞辱我,甚至在我挑衅她之后对我赶尽杀绝,眼睁睁看着触手可及的理想从眼前消失,你懂那种心情吗?” 曹阳辉了然,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终于明白她和苏樱不和的最初原因是嫉妒,虽然非常憎恶苏樱,但从听来的描述以及目前的了解,平心而论,这个女人确实比她差远了。 “难道你没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指的是孔泰安和苏樱,那晚喝了酒后,他冲动地去行刺苏樱时,她说过他联合孔泰安要毁了她,孔泰安不仅没达成目的,事后还对他避而不见,而苏樱的事业却蒸蒸日上,因此,他几乎已经肯定苏樱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了孔泰安,但面对这个女人时,他不由做出另一个假设,如同自欺欺人。 “我曾经怀疑过,虽然孔泰安对那个女人有企图,但那个女人对他根本没兴趣,我相信,否则他们早在一起了,也轮不到我,或许她眼光更高贪念更强,现在不是已经钓到星盛集团的总裁了?” 曹阳辉瞥了她一眼,这下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叶姝姝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话音一转:“你离开星盛集团,不会是被她知道你和孔泰安有联系,她在星盛集团的总裁旁边吹吹枕头风把你给解雇了吧?” 那女人谎话连篇,睚眦必报,叶姝姝的猜想没错,定然是她故意让程少蓝发现原始稿纸,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他,他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你这么想的理由是什么?” 叶姝姝冷笑:“这还需要理由么?你今天来找我不已经证实了一切,我不相信多少人挤破头想做到的那个位置以及多年来享受其中的你会轻易放弃,并且放弃得毫无理由,除非是被迫的,尤其是在我们对付她失败后,当初看到你辞职的新闻时,我就这么想了,只不过当时我自顾不暇,所以也没时间过多地来好奇你。” 曹阳辉视线投往窗外,眯了眯眼没说话,但他不甘的表情已经陈述了事实。 叶姝姝靠在沙发上,积攒在心里越来越多的愤懑终于找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诉说和宣泄,并且这个人的不幸和她不相上下,或者可以说,这个人的不幸有可能是她间接造成的,有了对比和安慰,她的阴郁就散了不少。 她看着他问:“你到底有什么把柄在那个女人手里?” 叶姝姝一开始只是猜疑,得到孔泰安的确认后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开心不已,只是问孔泰安曹阳辉是什么事被苏樱威胁时,他却一直不告诉她,而且到目前为止,她都不知道苏樱威胁曹阳辉得到了什么,她十分好奇。 “孔泰安没告诉你?” 她摇摇头:“任我怎么追问,他就是不说,只是告诉我确实有这事,这和他所认识的苏樱不一样,这才引起他的兴趣,答应我不给她出货,让她失信于人,他什么都不说,不会是你叫他保密的吧?” 看来孔泰安够义气,答应了他的请求就信守承诺,曹阳辉暗想,孔泰安现在对他避而不见,想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了哑巴亏不好意思见人了。 对他的成见瞬间消失不少,曹阳辉点点头肯定道:“确实是我叫他保密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 曹阳辉看她一脸好奇,笑了:“告诉你岂不是把我的弱点揭露在你面前,让更多一个人耻笑我?”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否则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对你可是毫无隐瞒,如果彼此不能信任,就不能登同一条船。” 曹阳辉想到今天来找她的目的,敷衍说:“就是男人的那点事儿被她发现了。” 没想到叶姝姝不肯放过,不追究到底不罢休:“男人的哪点事?” 曹阳辉沉默了,似难以启齿。 叶姝姝见状保证道:“放心,除非你自己,我不会告诉别人。” 他仿佛挣扎了一番才决定说出来,却没告诉最真实的答案:“和有夫之妇的明星发生关系时被她拍到了。” “什么?!”叶姝姝瞪大眼,脊背挺直了坐起来,过了一会儿突然骂道:“无耻!臭不要脸!我就知道这个女人表里不一。” 她非但没有指责鄙视或者戏谑,反而比他更愤慨:“她威胁你得到了什么?” 曹阳辉不再隐瞒:“五千万。” “什么?”叶姝姝又叫了一声,差点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当真给她了?” “不然呢?让那段视频曝光在众人眼里?让那个明星身败名裂?还是让我遭受世人唾弃?” 曹阳辉苦笑,每一次回忆起苏樱改头换面拿着原始稿纸在咖啡厅里敲诈他时的姿态,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时间过了这么久,仍心有余悸:“我为此不仅付出了所有积蓄甚至负债累累,现在连工作都丢了,不得不为了还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而她拿这些钱成立了她的设计师工作室,过的越来越好。” 这则新闻实在令叶姝姝震惊,更加颠覆她对苏樱的认知,不过更多的是为知道了她的丑事而感到无比雀跃,同时伴随着诸多疑问冒上心头,比如:那个和曹阳辉发生关系的明星是谁?这样不伦的事情就被她轻易敲诈了五千万,那孔泰安那边到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被她知晓?她又敲诈了多少钱? 不过冷静下来的她知道万事该适可而止,曹阳辉既能出五千万买下这个秘密,定然不会再告诉她,至于孔泰安的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时机到了,她总会知道。 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服装设计界神话般存在的男人此时一副落魄又无奈的模样,她不禁心生同情,她只是触手可及的理想突然被终止就接受不了,更何况他是实实在在从云端跌落下来,与她相比,似乎更惨一些。 她问:“你有什么打算?” 曹阳辉看了她一眼,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顿了顿还是开口:“你想不想见一个人,他可以帮我们报仇,把那个女人从高处拉下,狠狠跌在泥地里?” 叶姝姝眼睛一亮:“什么人?” “一个有权有势,黑白通吃的男人。” 曹阳辉有意强调了男人这两个字眼,叶姝姝并不笨,终于明白他的最终来意,瞥向他,不确定地问:“真有这样一个人?” 如果真有这样的男人,所有一切比起和孔泰安在一起时更有价值的话,她为什么不选择。 经久商场和女人堆里的曹阳辉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决定,鄙夷之色稍纵即逝,他笑了笑,心下有了权衡:“有,不过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让他帮你出手了。” 叶姝姝终于展露笑颜,那笑容里带着些许自信,尝过了用身体的资本瞬间换得荣华富贵的甜头,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以最快的速度达到目的,她为什么不利用,更何况她非常期待那个女人遭报应的时刻。 第四十八章 “你疯了!” 程家别墅里,程嘉康怒气冲天,指着程少蓝吼道:“你这个逆子!你知不知道星盛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意味着多少钱?” 程少蓝站着不动,低声说:“我知道。” “知道?”程嘉康简直要被他气死了:“知道你还轻易就转给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听到那女人的小店打着星盛集团的幌子开业,我今天去公司查看,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我也准备告诉你们了,我已经向她求婚,下个月二十号,我生日那天,我要和她订婚,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上百亿的资产他居然交代得这么云淡风轻,并且还是作为礼物送给那个他们讨厌的女人,程家二老闻言瞪大了眼,更是怒不可遏。 “你!你!你!”程嘉康捂着胸口,说话都不利索了,一时喘不过气来,抓起茶杯砸向他,连续咳了几声,脸憋得通红才把话说流畅:“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得到星盛集团有多不容易,你这个不孝子!败家子!你要气死我啊!” 程少蓝飞快躲朝一边,茶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保姆噤若寒蝉,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清扫。 刘诗雯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连忙从沙发上来扶程嘉康,给他顺气,对着程少蓝道:“少蓝,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擅自做主,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上次她来对我们什么态度你没看在眼里?她分明是别有用心,你还往火坑里跳,你存心要气死我们老两个你才甘心?” “爸妈,我真的很喜欢她,星盛集团这些年来在我手中的发展所得也不止给她的那些股份市值,你们就当做我没去接手时的样子,行吗?成全你们的儿子好不好?” 刘诗雯简直不相信自己聪明能干的儿子会这么说,气得想不出辩驳的话,只把所有罪责怪到苏樱头上。 “我说过,我不会承认那个女人,且不说她那没有教养无礼的德性,就看你现在神魂颠倒的样子,我也不会同意她进门,并且,你让我怎么向朱珠的父母交代?” “我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向别人交代?一直以来都是你们一厢情愿把我和她捆绑在一起,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非苏樱不可,我只要她,你们谁都无法阻止。” “混账东西!” 程嘉康的怒气到底顶峰又渐渐平息下来,多年从商的气度让他很快找到问题所在,直指根源,冷静之后眼神变得十分凌厉,与刚才作为父亲的立场被儿子气得喘不过气来的男人判若两人:“平时看你荒唐也就罢了,现在还变成痴情种子了,非她不可?好啊!我要让她把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连同她与那个不入流的工作室消失!还有你。” 他指着程少蓝:“现在翅膀硬了就敢这么对我说话了,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手中剩余的星盛集团股权我要全部收回,你给我滚出程家,脱离我给你程家大少爷的光环,我倒是要看看你的爱情有多长久。” “使不得啊嘉康!”刘诗雯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心里一慌,连忙制止:“他是你的儿子,是我们程家唯一的继承人啊。” “我没有这样任性妄为的儿子!” “不可能。”程少蓝没有因为他的话负气离开,他很平静,仿佛早已料到这样的局面并且提前想好了对策,他瞥向厨房门口,对战战兢兢的保姆说:“宋姨,你忙完就回去休息吧,我们有家事要谈。” 保姆如获大赦,看看程家二老脸色难看但默许的态度,她点点头连忙离去,走之前不忘把门关上。 “她的工作室已经纳入星盛集团,且不说她创立的品牌有很好的发展前景,就是她的才华也不输于国内顶级设计师之下,我要与她联手,打造更好的星盛集团,抱歉爸爸,没有我的签字,你拿不回我手中的股权,我也并不打算还给你,我还要凭借这份财力,给她一个盛大的订婚典礼。” “哈哈哈!”程嘉康还处于气愤中,刹那间,既是欣慰他的儿子长大了,有这份与他对峙的果敢和勇气,同时又有对星盛集团的责任和担当,但是眼下他为一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恼火,今天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怒极反笑:“程少蓝,你以为给你当几年的总裁,你就可以越俎代庖了?我作为董事长,有权解雇你,即便你有股权,架空你的权利简直易如反掌。” “爸爸,我知道你有这个权利,我们是家族企业,你为了和我置气宁愿交给外人来打理也不让我把它发展得更强更大吗?这些年我虽然私生活荒唐了些,但是,我从来没懈怠过星盛集团的管理,我一直把它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是啊,嘉康,少蓝至少是向着这个家向着你的,你消消气,别和他一般见识。”刘诗雯帮衬道,为了儿子的未来,目前她已经忽略了苏樱的问题,事后再找她算账不迟。 “闭嘴!妇人之见!”程嘉康呵斥道。 程少蓝看着刘诗雯噤声后委屈的样子,恻隐之心让他皱了皱眉:“爸爸,我今天不是来和你们吵架的,我也不想和你们闹僵,我只希望你们能接纳苏樱,我和她结婚,她手中星盛集团的股份,如果你们想得通,这也不过是名分上的事情,那些股份依然属于这个家。” “你想用这个方法让我们接纳她?我绝不同意,如果你要一意孤行,星盛集团再也不会有你的位置,你本来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现在却分给那个女人百分之二十,剩余的百分之十你不签字也罢,和那些小股东没什么区别,除去我给你的权利,你再无管理的资格,给我滚出去!”程嘉康指着门口。 刘诗雯不敢再多话,却也不想他们父子二人闹成这般,眼里带着哀求,口吻也放松了:“少蓝,你和苏樱的事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你别惹你爸爸生气了,快给他认个错。” “如果他不放弃那个女人,认错也没用!”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仔细听还能听出彼此的喘息声。 程少蓝仿佛在自我挣扎,过了一会儿,他问:“爸爸,你要执意如此吗?” 程嘉康定了定神:“你要执意与她结婚,这个家和星盛集团就不会容纳你,选择权在你手中。” “少蓝。”刘诗雯小心翼翼提醒着:“你要好好想想啊,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 程少蓝苦笑:“你们给我的选择等于没选择,爸爸,我刚才也说过剩余的股权我不会还给你,你要解雇我,我可以答应并且不做任何挣扎,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不能为难苏樱,那些股权都是她应得的。” 他最后一句声音有些小,却也落入了两人耳中。 “她算什么东西。”程嘉康冷笑:“处心积虑勾引你得到的东西我要她还回来,她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为难她,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她没有处心积虑,更没有勾引我,是我纠缠她,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请你不要动她。” “拿了我的东西,你说的不算!” 程少蓝一直处于平静的商量状态,程嘉康却毫无回旋之地,他已经明确告诉他,他不可能放过苏樱,而他当时向苏樱保证过,她只需要接受,其他的他会处理,两厢较量之下,他眼神变了变:“爸爸,你非得逼我和你闹僵?” 程嘉康头扭朝一边,冷哼从他鼻孔里发出:“你要闹我也无所谓。” 程少蓝深吸一口气,语气冷了下来:“星盛集团原本属于苏家,你刚才说你得到的不容易,在我看来,没有哪件事比你得到星盛集团更容易了,需不需要我告诉其他股东?或者报道出去?” 程嘉康不屑的表情瞬间僵住,刚刚才平息的怒火一下子又窜上头顶,但理智让他保持着清醒与沉着,眼周的皱纹都处于紧绷状态,他直视着程少蓝,眼神骇人。 刘诗雯倒吸一口凉气,瞥了一眼程嘉康,优先沉不住气:“你胡说什么?” 程嘉康没说话,程少蓝也不肯多说,回视他的眼神毫无惧意。 良久,程嘉康才面无表情道:“你告诉我,我是怎么容易得到的?” 程少蓝语带嘲讽:“爸爸,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掩饰或者来炸我,我既然能说出这话,必然是有证据的。” 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存储卡:“我是无意中知道的,苏家出事后,小樱的死讯传来,我一度处于自闭状态,那时候我喜欢用录音笔自说自话,算是一种疗伤方式,后来成为了习惯,十五岁那年我的录音笔在家里丢了,我让保姆打扫的时候帮我留意下,后来是在你们房间门后找到的,可能是我经过你们房间时从身上掉下来被踢到了那个角落,反正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也或许是上天有意的安排,那支笔刚好录下了你和妈妈的谈话,谈话内容就是你怎么从苏天茗手中得到星盛集团的。” “知道真相后,我很崩溃,我万万想不到我的爸爸那么卑鄙无耻,竟因为一己之私害死了一个家庭,我本想来质问你,后来我忍住了,我怀疑过人生,也曾想过寻死,但我放弃了。” 程少蓝越说喉咙越僵硬,到最后竟然泪如雨下。 第四十九章 “你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你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我挣扎矛盾之后一直自我洗脑,苏叔叔是自杀的,不是你杀的,你只是胁迫了他,是他心理不够强大,小樱母女也是因为他轻生而死,我就这么安慰着自己,我最在乎的还是你们,我不想让这个家毁掉,我不想让我的爸爸遭人唾弃,我努力学习是为了让星盛集团发展得更好,把苏叔叔这个创始人的名讳延续下去,当做一种赎罪,为你而赎罪!”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哽咽道:“这里很痛,痛了很多年,痛得我放纵自己麻痹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其实这里从来没有舒坦过!直到我遇见苏樱,我是把她当成小樱,她让我得到了解脱,得到了释然,我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 程嘉康和刘诗雯一时之间震惊得哑口无言。 还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程嘉康先缓过来,他没有因为儿子的痛哭流涕而心软,更多的是失望和痛心,他喉咙有些干涩:“所以,你为了她,不惜把你埋藏多年的秘密拿出来,威胁生你养你给你一切的爸爸?不惜你的亲人在晚年背上骂名?不惜毁了这个家?” “我本想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可是,我有了救赎的曙光,不想她再次破灭,这个作为交换的筹码,换取苏樱手中星盛集团的股权以及她的安全,否则,我也不确定我会做出多可怕的事。” 他把存储卡扔在茶几上,硬要一个答案:“你们换还是不换?” 刘诗雯十分心疼儿子,原来他暗自压抑了这么多年,看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再怎么讨厌苏樱,也无法再反对他的心愿,态度不知不觉中已经偏向了儿子那边,只是程嘉康没发话,她也不敢做主。 程嘉康在心里冷笑,他的儿子与他始终不一样,心不够狠,看他这纠结难过的样子,他不相信他不答应他就真的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不过,看在他憋屈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他突然有了其他打算,现在把他逼急了得不偿失,反而因为他们的阻碍增进他和那个女人的感情。 仔细思量权衡一番,他漠然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也有我的条件,交出你手中星盛集团剩余的股权,别再说你不签字的话,你要清楚,无论我对外人如何,对你,我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忤逆伤害你的家人,是你道德犯了错,还有,不要再回这个家,以后你们要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顿了顿,他姿态依然很高傲:“除非你来求我,我还得认真考虑认不认你这个儿子。” 得到他的保证,程少蓝这颗破釜沉舟的心终于稳定下来,他用纸巾擦干眼泪和鼻涕,扔了纸巾后,他说了一声:“好。” 这个不择手段的爸爸以及奢华沉重的家,在这一刻终于让他可以卸下伪装,轻松自在地走出去了。 刘诗雯追他到门口,那是作为母亲的担忧和关爱:“少蓝,妈妈不知道这些年你独自承受了这些,是我疏忽了,对不起。我虽然不喜欢苏樱,但看在你那么在乎的份上,妈妈会试着因你而接受,不过,妈妈希望你能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你把她当成小樱,但她终究不是那个小樱,为了一个幻象和执念与你爸爸闹僵,你要思考值不值得。” “妈,谢谢你的理解。”程少蓝转头看她:“这个问题我已经思考了很久,至少目前我觉得是值得的,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我是你的儿子,只要你认我,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想见我,我随时出现在你面前。” 他开车绝尘而去,自言自语:“事实是,她就是她,我知道的。” SY成为了星盛集团旗下的一个品牌,苏樱忙得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新店开业空前热闹。 许久不见的高婳携朱珠一同前来,彼时苏樱正和一个贵妇交流,并未注意到她们,还是她们走上前,高婳主动打了招呼:“恭喜了,苏樱。” 苏樱满脸微笑,听见声音时把视线投往她们身上,一瞬间,她的笑容有些牵强,她和程少蓝要订婚的传闻已经不是秘密,在她把SY纳入星盛集团后,她甚至以此作为话题,散布给捕风捉影的媒体,为新店开业造势,而今天的人流和订单,已经收获了成果。 不过眼前这两个女人,都喜欢这程少蓝,一个是名正言顺陪伴了多年的青梅竹马,另一个是暗恋许久连争取都没机会的大小姐,之于她们,她是凭空出现的意外,朱珠在这之前已经和她撕破脸,而之前嫉妒她的高婳与她一同前来,是否同仇敌忾,有意来搅局? 她快速想着对策,眼下能不闹僵又能轻而易举解决的关键是程少蓝在身边,她寻思着如何当着她们的面找借口让程少蓝来时,手机非常时宜地响起来,而来电正是程少蓝本人。 她客气地回了高婳一句:“谢谢高小姐。” 她扬扬手机,角度刚好让她们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备注,同三人说:“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先前说话的贵妇非常有眼见,点点头同她们打招呼后就去看衣服了。 苏樱想要走到角落,朱珠却说:“就在这接,都是认识的,回避做什么。” 她看了她一眼,落落大方接起了电话:“少蓝,你……” 还未等她询问,程少蓝迫切开口:“小樱,我只有你了,你不会离开我吧?” 他的声音低柔,音调中还带着些许委屈和期盼。 这边人多有些吵闹,苏樱没有开扩音,他的话只有她能听见,闻言她楞了楞,瞟了眼好奇的朱珠和高婳,故作糊涂道:“说什么呢?我这边有些吵,听不太清,今天开业好忙,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帮帮忙,帮我照顾下朋友,朱珠和高婳小姐都来了。” 程少蓝从电话里确实听到了嘈杂的声音,她指名道姓,他便很快明白她的意图,他其实正往这边赶来,挂了电话,他猛踩一脚油门。 苏樱收起电话,笑对高婳和朱珠:“楼上工作室有一些正在设计中的新品,不如我们先去看看?” 高婳笑得高深莫测,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害怕我和她是来捣乱的?” 苏樱拉开两人的距离,依然笑看她:“怎么会?高小姐能来,蓬荜生辉。” 高婳继续和她保持耳语:“朱珠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不会愚蠢得被她利用,说实话,我很感谢你,我得不到他,她也得不到,省得在我面前炫耀扎我的眼,现在好了,你和他就要尘埃落定,我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只是可惜了我哥哥难得的心动,我哥从来没对哪个女人那么另类过。” 早在第一次看到程少蓝敌对苏樱时,高婳就看出程少蓝喜欢她了,如今他们能在一起,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而自己的人生早已被规划好,无论她和哥哥怎么挣扎,爸爸都不会给他们选择,所以,除了在她面前炫耀的朱珠,谁和程少蓝在一起,都让她感到释然。 朱珠实在想不到,这个女人在程家闹得那么凶,程家二老怎么会同意他们订婚并且一点解释都没给到她,她的品牌还成为了星盛集团一部分,以为媒体只是借助程少蓝的名声博取眼球,但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以及刚才听到她和程少蓝的通话后,她才相信,媒体报道的或许是事实。 她记恨地盯着苏樱,碍于星盛集团的声誉,她不想给程家找麻烦,只想借此机会教训一下这个女人,高婳却违背事先说好的来做刁钻客人,还和她窃窃私语,弄得她忐忑不安。 她掩下心里的不快,上前问:“婳婳,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苏樱诧异于高婳的反应,她总是出人意料。 高婳站直了身体,笑了笑说:“我只是对她说,我以为她喜欢的是我哥哥。” 朱珠闻言冷笑,幽怨的眼神盯着苏樱低声咒骂:“不要脸的婊/子!以为搬救兵来我就会怕?” 高婳抬了抬眉,笑看热闹。 因为星盛集团和程少蓝的缘故,很多双眼睛暗中观察着她的一言一行,苏樱笑容不变,没有理会她,直接对高婳说:“高小姐,根据你的尺寸,我为你设计了一条裙子,如果不是你请我去参加你的生日宴会,我就见不到你的爸爸,更别提用当红明星来帮我宣传了,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与你有很大关系,一直想谢谢你,又找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只等你再次光临,裙子一直摆在盒子里。” 虽然她是为了个人私欲邀请的她,甚至为此戏弄了她一般,但她的成功确实与她有关,苏樱记在心里,这话没有掺假。 “你这么做,倒让我挺不好意思的。”高婳高傲地说:“不过,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吧。” “朱珠要一起吗?”苏樱主动发出邀约,好似她刚才的辱骂只是幻觉,态度还很热情。 “马屁精!”朱珠一点也不领情,嘴角带着讥诮:“怎么不像那天在程家一样嚣张地反击我?害怕吗?怕我今天把这闹得做不了生意还是怕别人说你是小三,抢了别人的男朋友?” 她虽这么说,话音却不大。 苏樱抬头巡视了一圈热闹的店里,再次把视线放在朱珠脸上时,她还是带着笑容,语气却强硬起来:“朱珠,程少蓝和我在一起是他的选择,你敌对我,看不惯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上次我为什么反击你,是你为难我在先,当着男朋友父母的面说别人的过往,换做谁都不会忍气吞声,至于你说,我是抢了别人男朋友的小三,需不需要我让程少蓝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你是不是她女朋友这个问题?” 第五十章 程少蓝之前一直沾花惹草,喜新厌旧,媒体都知道他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他从来没承认过他们的关系,甚至她都没在他女朋友名单之列。 有他父母的支持又算什么,他不承认,她什么都不是,更何况他们要订婚的消息已经传出。 她的话一针见血戳到了她的痛处,朱珠紧咬牙关,愤恨道:“你嚣张什么?你也只是个替身,他爱的根本不是你。” 苏樱笑得无所谓:“不管我是不是替身,问题出在男人身上,不要往她人身上找原因,以此作为宣泄的理由,你有什么气去找程少蓝撒,不要总是来针对我,我真的不想和你敌对,不过,你非要让我过不去的话,我也只好做出相应的回应,毕竟我不欠你什么,没必要对你低三下气,忍气吞声,今天碍于我新店开业,我给足你面子,如果你不领情,别怪我不客气。” 幸灾乐祸的高婳被朱珠的反应逗乐了,苏樱说得很在理,间接替她出了口气,不过她作为高治雄的女儿,出入场合,总会引人注目,旁边还有今天的女主角在场,她们三人的氛围已经引起了旁人的好奇。 朱珠根本不是苏樱的对手,恐怕她还没掀起波浪,程少蓝就来制止了,到最后没讨到便宜反而成了笑柄,她可不想和她一起丢脸,看在她心情愉快的份上,她愿意给她们一个台阶。 高婳主动挽起朱珠,莞尔一笑:“好了,我们上去看看苏樱给我设计的裙子吧,这里人多,我很闷。” 朱珠扭头看她,满脸的失望和不信,她居然倒戈,不得不佩服苏樱手段高明,当面贿赂高婳,让她改变阵营。 忽而又想,她和苏樱敌对才正中她下怀吧,毕竟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当她发现高婳暗恋程少蓝后,她表面装作不知情,却又有意无意在她面前宣布主权,炫耀程少蓝的父母有多支持她,程少蓝又送了哪些礼物给她,看她隐忍不发的样子,她背地里不知高兴了多久。 这次联合她的理由是苏樱和高衡暧昧不清又来勾引程少蓝,要教训她一番,没想到她欣然同意的后果居然是临阵倒戈,苏樱三言两语就让她落入下风,高婳这得意的笑容,心里正暗自偷乐嘲笑着她吧,可恶! 苏樱余光一直关注着旁人,高婳给的台阶让她高兴不已,直接道谢:“谢谢高小姐。” 朱珠被高婳挽住,退也不是,进也为难,瞟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会这么算了。” 苏樱勾了勾嘴,往楼上走去。 新店楼上是叶姝姝设计的工作室,与对面只有一墙之隔,她接手后,打通了这堵墙,和先前的连在一起,整个办公区变得非常宽阔,不过,等程少蓝公布她是星盛集团的股东后,她打算把工作室所占的房子转让出去,除了楼下的店员,其他人全都分配到星盛集团上班,她敢肯定,这个消息会让她们兴奋好多天。 林芸等设计师都在楼下招待顾客,楼上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看到苏樱一行三人上来,打了招呼之后就各忙各的。 程少蓝到的时候,高婳正好从试衣间出来,站在门口等候的苏樱和朱珠相互对视着,苏樱面无表情,朱珠怒目而视,两人虽不和谐,但也没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想来苏樱也是怕朱珠捣乱,有意把她们引上二楼。 “这裙子真配高小姐,好久不见,又美了不少。”他开口就夸赞高婳。 三人闻声都向他看来。 高婳听了他的夸赞,心里漾起一丝苦涩,面上却不动声色,客气地回了句:“谢谢!” 朱珠察觉到他微微起伏的胸口,那是怕她为难这个女人,急于跑过来的吧,先前只要见到他,就会雀跃跑过去挨近他,甜甜地喊一声少蓝哥哥,但在这一刻,他眼里全是那个女人,她木讷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早在他当着程家父母的面赶她离开时,不,更早,早在他说喜欢这个女人后就开始洁身自爱时,不,不,还要更早,更早,早在小时候那个叫苏月葵的女孩存在时,她就该明白无论她如何一厢情愿,如何坚持,他的眼睛和心都不会放在她身上。 苏樱刚才说的话她不是觉得没道理,不论有没有她,关键的问题还是在这个男人身上,她只是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因为心真的太疼太疼了。 苏樱惊讶于他到来的速度,朝他笑笑,就把视线投往高婳身上,附和道:“真的很美。” “朱珠,你怎么哭了?” 程少蓝走近苏樱,瞥到朱珠时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苏樱和高婳诧异地往她看去,只见她用手抹去眼泪,十分委屈地看着程少蓝,指着苏樱问:“程少蓝,你生日那天真的要和她订婚?媒体说的是真的?” 三个人瞬间明白她突然流泪的原因,如果不是他们在场,高婳真想冷笑一声,以前在她面前张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苏樱冷眼旁观,她的眼泪早已干涸,她对别人的泪水没有任何感触,谁让她那么偏执,即便程少蓝没和她相遇,他凌乱的生活也早已告诉这个可悲的女人,真心和等待没有用,不爱就是不爱,执着的结果最终会令人心碎,而她偏偏不自知,还把源头怪在别人身上。 她第一次这么叫自己,程少蓝楞了楞,随即转头看苏樱,又把视线放在朱珠脸上,回答得很干脆:“是的,朱珠,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之前他说得很清楚很绝情,很多话他不想再重复,尤其当着众人之面,此时朱珠的眼泪让他为难,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她的眼泪是为他而流,要让她彻底放弃,就不能有丝毫让她误会的情感。 “混蛋!我祝你得不到真心,尝尝和我一样受伤的滋味。”早已知道答案,朱珠还是泄恨地咒骂出口,转身往楼下跑去。 程少蓝呼吸为之一滞,即便她是气话,他也感到心悸,潜意识里他根本不自信。 高婳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不知他们是恭维还是真的好看,见程少蓝在意的表情,她垂下眼眸,回试衣间拿起包,对苏樱说:“我去看看她,裙子我穿走了,我的衣服你帮我收一下,寄到我家里。” 人走后,苏樱转头看程少蓝:“你不去看看?” 程少蓝摇摇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小樱,我只有你了,你不会离开我吧?”他又重复了那句话。 试衣间位于办公区角落,苏樱看看心无旁骛的工作人员,没有推开他,头顺势靠在他肩膀上,眼里一片漠然:“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扶住她的双肩,拉开一点点距离,审视着她的眼睛:“我和家里闹僵了,我爸爸把我赶出家里,手中星盛集团剩余的股权也被他收回去了。” 苏樱露出了然的表情,大概明白其中缘由,她聪明地知道现在的程少蓝需要什么,她弯了弯嘴:“没关系,以后我养你。” 程少蓝怔了怔,然后开心极了,这句话比所有的安慰更动听,因为这代表了她不会离开他。 得到安慰的男人急于向对方表白心迹,连忙解释:“送你的仍然是你的,我说过,你只需要接受,其他的我会处理,星盛集团依然有你一席之地。” 苏樱眼眸弯成了月亮形:“我相信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那么,我可以要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 程少蓝眼里闪烁着光芒,满脸期待:“我们同居吧,住我市区的公寓,或者我送你的别墅,只不过那隔壁就是我家,难免会遇到我爸妈,只要你开心。” 苏樱僵了僵,随即笑了一声:“急什么?订了婚再说,我房租还有几个月到期,让我在自由一个月吧。” 程少蓝眼里有些黯然,却不想逼迫她,还有一个月,他等得。 夜晚,程少蓝送她到租住的地方,在她坚定的眼神下,依依不舍离开了,不知她想什么,别墅不去住,仍继续窝在这个小屋里。 苏樱洗好澡吹干头发,疲惫地躺在床上,忙碌的时间让她刻意回避那天高衡突然的造访,如果不是今天见到高婳,被她提及,很多时候她都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人。 程少蓝今天提出同居,她第一反应是排斥的,一想到她会和程少蓝睡在一起,她时常质疑,真的就要这样把自己搭进去了?有些不甘却又执着于达到的目的。 她盯着一直没删除,高衡发给她的那条信息,鬼使神差地按下了他的号码。 电话通了之后她才后知后觉,有些懊恼,想挂断又显得矫情。 那边很快就接通,简简单单一个问候带着想不到的讶然:“喂?” 苏樱一手摸额头,不受局促的驱使,让自己处于平静状态:“这么晚了还不睡?” 高衡沉默了一瞬,随后语气轻缓:“睡不着,在看新闻,你呢?忙到现在吗?” “嗯。”苏樱应了一声,突然没了言语。 高衡打破了沉寂:“婳婳今天穿回来的裙子很好看,是你设计的?” “嗯,你怎么知道?” “像你的设计风格。” “你知道设计风格?” “因为你而了解过,略懂一点点。” 苏樱眨了眨眼,一股暖流自心脏而出,行径四肢百骸,这样的异常让她有点浮躁,却又清楚这样的情绪,叫做开心。 第五十一章 “我……”苏樱想了想,决定避开这个话题:“我打电话是想问,那天你为什么突然来,又突然离开?” 高衡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不要和程少蓝订婚,苏樱,我爱你。” 他一向内敛,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苏樱蹙了蹙眉,心脏砰砰跳动,脑中却一片空白,她知道的,自从知道他少年时代默默无闻地保护她后,或者在他帮她擦净高跟鞋后,更或者在法国的那一晚后,她就知道了,与他之前请求放弃程少蓝,和他在一起不同,他切切实实说出了爱她的话,让她本就混乱的内心更加动荡不安。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对不对?我们的阻碍是我父亲,我一直在争取,给我点时间,不要和程少蓝订婚。” 苏樱环顾四周,小小的房间静谧无声,她的心跳就越发清晰可闻,内心叫嚣着答应他,理智又让她保持清醒。 “多久?你想让我等多久?”她问。 “三年,最多三年。” “三年?”苏樱嘴角浮起一抹微妙的笑意:“这三年你是想用来说服你的养父还是用来脱离他的管制?” 他似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说:“脱离他的管制。” “万一不成功呢?” 他坚定道:“一定会成功,我仍如父亲一样尊敬他,感激他的养育和教导之恩,因为你的出现,我只想实现人身自由,为和你在一起博一博。” “那么,这三年期间,你想让我做什么?见不得光的情人?” 高衡瞬间哑口无言,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他只想把握这个机会,希望她不要把自己的未来过早地送给程少蓝,因为她一直拒绝,他还没自信地想到她答应之后的事。 苏樱轻笑表示了然,用狠话告诉他现实:“你想太多了,且不说三年后你会不会成功,就算成功了,我也不会愚蠢得因为你这个熟悉陌生人的一句表白,就放弃即将到来的名誉和地位,不要把我想象得太美好,我不是什么好人,更是虚荣至极,不知未来,见不得光的情人和前途光明,名正言顺的程太太,你觉得我会傻得选择前者吗?估计不止我,谁都不愿意选择吧。谢谢你的错爱,我只是好奇,那天你来的匆忙,到底有什么事?” 熟悉的陌生人这几个字眼传到高衡耳朵里分外讽刺,她之前的问话又一次戏弄他,和那次她问是否要娶她一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明知她的选择没有错,但他控制不了心若针扎的感觉,语气中带着求而不得的失望:“对我真是无情啊苏樱,你撒谎,你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这样下去,我会讨厌你的。” “随便你,讨厌就讨厌吧,我无所谓,因为讨厌我的人太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她正要挂电话,高衡却问:“孔泰安被人敲诈了三亿,你知不知道?” 苏樱复杂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消失就为他的话惊骇不已,飞快直起身,察觉自己反应过激,她拨了拨头发,让自己冷静下来,庆幸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 她很平淡地回复他:“没听说,你怎么知道的?” 高衡那边沉默了一瞬,他缓缓说:“偶然听到的,听说敲诈他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我以为你们是合作伙伴,会听到一些风声。” “没有啊,那你听说敲诈他的那个女人是谁了吗?” 电话突然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这样的静默使她忐忑不安,那天他急着跑来难道是要告诉她这件事?他为什么要告诉她?难道曹阳辉找她麻烦的那晚他已经听到了全部,他怀疑是她?还是他确信就是她? 孔泰安居然敢把这件事说出去,他是想坐牢吗? “不知道。”高衡的回答打断她的沉思。 “嗯,很晚了,早点休息吧,再见!” “你不好奇?”高衡又问。 “不好奇,因为与我无关。” 电话里传来鼻息声,不知他是笑了一下还是加深呼吸,他说了一声:“再见!”便没了声音。 苏樱把手机拿到眼前,他并未把电话挂断,于是她说:“我挂了。”随后就按断了。 放下手机,她忽然觉得很寂寥,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可惜她没办法回应,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以及年少时那个坚强的背影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摇摇头,告诫自己,爱情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人一旦有软肋,就做不了大事。 孔泰安的事情让她震惊不小,不过仔细想想,她一点也不担心,她手上掌握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别人议论他的事却不知道她的名字,想来他也不敢把实情说出去,因为一损俱损,更何况,就算孔泰安落马,他也拿不出证据来,她做的滴水不漏。 高衡怀疑是她,没有证据,他不会妄下断言,即便知道是她,他也不会伤害她吧?她想,否则他怎么会在她又一次说狠话之后好意提醒她呢? 她知道,他在提醒她。 嘴上说着会讨厌她,其实心里放不下吧,爱她,想象他刚才认真说出那句话的样子,她轻笑出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她眯起眼睛,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疑惑地接起来。 “喂?是苏樱吗?”对方听上去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 对方直接道明目的:“我是宇文枫的助理,你要的东西他让我快递给你,我擅自做主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他生病了,已经住院一个多月,迷迷糊糊中总会唤你的名字,他一直记挂着你,我希望你能来看看他。” 苏樱彻底清醒过来,却没回话。 对方又说:“我在他身边工作了几十年,我知道你一直怪他没帮你爸爸报仇,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肯定有他的理由,老人已经快不行了,看在他这些年默默照顾你的份上,你来看看他吧。” “医院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半天没有回音,宇文枫的助理叹了声气:“来不来随你吧,如果你来,请先联系我,我会避开他的家属,免去你的为难,关于你的事,只有我和他知道。” 对方礼貌挂了电话,苏樱点开信息,看着里面的医院地址,怔怔出神。 敲门声打断她的沉思,她快速删掉信息,起身喝了一杯水,才慢悠悠去开门。 程少蓝看着她慵懒的样子,笑得一脸开心,忍不住上前想拥抱她,他总喜欢和她亲密接触。 “别!别!别!”苏樱一边往后退一边伸手挡住他:“我还没刷牙洗脸呢。” “我才不在乎。”程少蓝根本不顾她的阻拦,放肆且霸道地为所欲为,顺势拉住她的手,用脚踢上门,把她摁在门上就吻上去,空隙间他温柔低语:“在过一个月,你就是我的了,小樱,我一晚都想着你,忍得好辛苦,让我亲亲你。” 苏樱的力量无法与他抗衡,更何况她即将成为他的未婚妻,即便反感和他身体接触,接受了他的馈赠,被他占有也是理所当然,她这样安慰自己,虽然心有不甘,她还是默默承受他的亲昵。 当他的手开始不安分时,她才制止,却也不避讳这个问题:“好了,再等等吧,男人轻易得手的东西都不会珍惜,没到订婚那一天,你都不能碰我。” “好,我尊重你。”他和颜悦色轻点头,啄了她两下才放开。 在程少蓝殷切的目光下,苏樱拿着准备穿的衣服锁上了卫生间的门,她又看看手机,宇文枫的事情让她心绪有些混乱。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好衣服,化好了妆,妆容精致更让人赏心悦目,程少蓝又想亲她了,考虑到她的感受,他忍住了,眼里带着柔情,夸赞道:“小樱,你真好看。” 苏樱瞟了眼他左耳上的黑色耳钉,笑了笑说:“你也很帅。” 她很少说这样的话,程少蓝先是一愣,而后开心不已,得意忘形后口无遮拦:“那你觉得我帅还是高衡帅?” 无形当中他总会拿高衡来做比较,潜在他意识里在意的问题,一不小心就透漏了他的心思,话才出口,他已后悔至极,想收也收不回,只得坦然面对,疑惑她会怎样回答。 苏樱略微讶然,随之眉梢微动。 “嗯……”她发出一串长音,手扶上下颌,似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程少蓝静静看着她,内心无比煎熬。 瞟了他一眼,苏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那你觉得我漂亮还是夏之颖漂亮?” 夏之颖是程少蓝曾经交往过的女明星,也是苏樱现在的品牌代言人。 程少蓝错愕非常,没想到她会把问题抛给他,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她从没好奇过他的爱情史,他以为她不在意或者根本不在乎,此时却因为他和其他男人比较,她主动提出来,说明她是在意的?他暗暗窃喜。 不过他不会乐得傻掉:“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苏樱拿起挂在门口的包,打开门:“哦!那算了,我们去吃早餐吧。” 程少蓝噎住,被吊了胃口,比刚才更感兴趣,拉住她的手:“小坏蛋,我想知道。” 苏樱被他那句宠溺的小坏蛋弄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恶寒地摸摸手臂:“那你先告诉我。” “你漂亮,在我眼里,你最漂亮。” “花言巧语。” 程少蓝蹙了蹙眉,一脸严肃:“我是认真的,第一次见到你和水明娜坐在一起时,我就觉得你非常漂亮,现在你和夏之颖比,她虽然是当红明星,但她没法和你比,你是不一样的。” 瞧他一脸认真,苏樱忍不住乐了:“那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 “真话就是,我觉得两个都很帅,不过各有特色,但是在你面前承认别的男人帅,这样好吗?” 她的答案令他非常不满,不可否认高衡各方面都很优秀,正是这样,才成为他心中的刺,时不时让他不舒服,苏樱的评价中规中矩,他失落在于她都不屑讨好他,说一说谎话。 不过,此时的不痛快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先提起,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好。” “那你还问。” “以后不问了。” 第五十二章 程少蓝送她到广场上就走了,他今天要去签字,把他名下剩余的星盛集团股权还给程嘉康,以及收走办公室属于他的东西,然后他打算去房产中介,卖掉他名下其中一套房子,用这笔钱,举办他和苏樱的订婚典礼。 昨天离开程家后,他庆幸自己不是碌碌无为的富二代,他用赚来的钱买了他的车,他的房,即便程嘉康收走他的股权,免去他的职位,他还有他掌握得了的固定资产。 苏樱刚到办公室坐下,林芸就来敲门,将一个包裹交给她:“樱姐,这是早上到的,我替你签收了。” 她接过说了声谢谢,林芸就去做她的事了。 这是个同城快递,她撕开包装袋,是一个精美的盒子,她疑惑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是一份密封文件,封条上写着苏樱亲启,便再无其他内容,她很快就想到早上接的那个电话。 她没有立即撕开查看,而是装进了包里,就开始处理昨天新店开业后的订单事务,没过一会儿,她便神情恍惚地盯着电脑,不知不觉想起了宇文枫。 他的助理说她怪他,她曾经是怪过甚至怨恨过的,怨恨他没有帮她爸爸报仇,怨恨他制造她死亡的信息,怨恨他把她送往国外,独自一人流落他乡。 可是后来渐渐长大,她开始明白,别人所做的都不是理所当然,要达成什么目的只能靠自己,于是她对他开始释怀,释怀的结果就是断绝往来,直到孔泰安的违约弄得她别无他法,才主动联系他,找他帮忙。 今早却听到他快不行的消息,那一瞬间,她是不相信的,记忆中,那个人高大伟岸,来家里总会带一些新奇的礼物送给她,那么英气,那么精神。 最后一次见面,是她被送往国外的那一天,她抱着他的大腿鬼哭狼嚎,万般伤心:“宇文伯伯,你要替我爸爸报仇,我听到他和我妈妈说了,程叔叔要害他,然后他就真的死了,我不要走,你不要送我走,求你了。” 他弯下腰,抱着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表情也很悲伤:“小樱,你还小,忘记这些吧,你会有更好的生活。” 然后她就被人无情地从他身边拖走了,她一直哭着求他不要送她走,一直哭,嗓子都哭哑了也无济于事,直到昏死过去,再次醒来周围全是陌生的外国人,她才终于认命般接受了她成为孤儿这个事实,也是从那以后,她变得铁石心肠。 他偶尔会去看她,但她总会躲在房间里,锁上门不见他,不吃不喝,直到他离去。 慢慢的,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再也没来,只是每年给养父母大笔抚养费,让他们好好待她。 养父母待她很客气,不过她与他们始终有着生疏的距离感,上大学后,她就彻底搬离了那个家,从养母那里问了他的号码,告诉他,以后不要再管她。 她的思绪一直处于纷乱当中,显得有些烦躁,分不清是为即将失去一个强大的靠山而感到失落亦是身边最后的亲人即将死亡。 心不在焉工作了一天,傍晚时分,她终于啪地一声合上电脑,拿起包就快速离去。 助理接到她的来电很欣慰,宇文枫的家属刚好去吃饭,他领着她到病房,房间宽敞整洁,闻不出一丝消毒水的气味,只有滴滴滴的仪器声提醒着这是一间高级病房。 苏樱走进病人,他头发稀疏已经全部变白,闭着眼睛,带着呼吸罩,脸上皱纹横生,皮肉坍塌,虚弱却很安详,完全无法与记忆中那个英气的男人重合在一起,她微微蹙眉,时间好似一瞬间,又好似过了很久很久。 “他怎么了?”她平静地问。 “肺癌晚期,年纪也大了,医生说,可能会随时离去。”已经接受事实,再多的悲伤,惋惜,无奈,对这个老人的病情也无力回天,助理的语气也很平静,仿佛一个陈述者。 苏樱加深了呼吸:“还会再醒来吗?” 助理摇摇头:“不知道,已经昏睡两天没睁眼了,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不管他能不能听见,你跟他说说话吧,他一定会开心的。”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把门带上,安静地驻守在门口。 苏樱走到床头的座椅旁坐下,看着他的样子,想了想,轻轻开口:“宇文伯伯,我不怪你,也不怨恨你了,小时候是我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明白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如果没有你,我无法想象我会过得多可怜,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谢谢你的帮忙。” 这些话放在以前绝对难以启齿,但在她决定来看他的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再见面时,她该说些什么。 或许这是她心里一直想说又不承认的,或许是这些年的磨砺,她的谎言信手拈来,总之,她很容易就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她刚刚说完,就看到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在氤氲的灯光下,泪水滑到枕头上消失无踪。 他醒着,他听得到,这个发现让苏樱微微松了一口气,也好,如果她是他的遗憾,在他最后一程帮他了却心愿,也算回应他这些年对她的照顾吧,苏樱想。 她没待太久,助理就来告诉她,家属就快来了,她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告诉她,宇文枫已经病逝了。 没过几天,他的家属就为他举行了葬礼,苏樱没有被邀请,宇文家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她穿了一条保守的黑色裙子,带着同色的帽子,躲在树后,远远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来悼念,心无波澜。 为了曾经的过往,她还是选择来送送他,以免余后的某一天会后悔。 她从开始一直站到葬礼结束,看着他的骨灰盒下葬,看着牧师演讲,看着他的家人抱着他的遗像伤心哭泣,看着悼念的人来了又去。 她以为自己会难过,至少为曾经与爸爸相关的人流一滴泪,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惋惜再也没有谁不求回报让她有求必应了。 以后就真的只有靠她自己了,她迷茫地想。 高衡随高治雄离开时,不知怎么的,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不经意的回头,他瞟到了躲在远处的苏樱,即便她戴着墨镜,用帽子遮拦了大半的脸,他仍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看她的装扮,显然是来悼念宇文枫的,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背景普通又是在国外长大的她会和财政界赫赫有名的宇文枫扯上关系。 她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地来观礼? 她究竟是宇文枫的什么人?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无数疑惑萦绕在他脑海里,为了不让高治雄发现端倪,他只看了一眼就回头,不做片刻迟疑,若无其事跟上高治雄的脚步。 同一时间,财经新闻以及娱乐新闻里,播报了星盛集团总裁变更的消息,不同的是,财经新闻只做一条信息来播报,而娱乐新闻里已经被编辑以及网友添加神奇的色彩,描写出各路版本。 有的写程少蓝只是个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除了和明星传绯闻增加公司流量,始终担不了星盛集团总裁的重则,他爹再有钱,也不能把名声响亮的星盛集团葬送在他手里。 有的写程少蓝在星盛集团几年后,无论取得多大的成就都脱离不了他爸给的头衔,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要脱离星盛集团,自立门户,向世界证明他的才能。 也有的写程少蓝浪子回头,为和那个刚刚在设计界崭露头角的设计师结婚,因为门不当户不对,遭父母反对,不惜放弃总裁职位。 被撰写的主人公浏览着占据页面的条文不由失笑,惊叹网友强大的想象力与侦查力,他又一次按下苏樱的号码,始终是通的,就是没人接。 他皱皱眉,不知道她最近忙些什么,除了早上去接她能见一面,其余时间各忙各的,但她最近总是不接他电话,晚上也推辞和他一起吃饭,本就患得患失,现在他失去了巨大的财富,她会不会变卦不和他订婚了,才这么一想他的心脏就猛然发紧。 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车里坐了很久,天色彻底黑下来,偌大的城市灯火通明,他忽然觉得很孤单。 手机铃声适时打破了他悲观的沉思,看到来电,一瞬间,所有的不快烟消云散。 “小樱,你去哪里了?我去店里找不到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苏樱的声音里带着疲倦:“我有点事,手机被调成静音了。” 他有些担忧:“忙什么呢?你的品牌已经属于星盛集团,有什么事可以交代他们去办,你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个人私事,你有什么事,没事我想休息了。” 他想问什么个人私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如果她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他抬头盯着属于她房间的窗户,漆黑一片,她说要休息,她在哪里休息,他已经在她租住的小区等了一下午,没见她回来过。 他故作轻松道:“我刚好到你楼下,我上来看看你就走。” 第五十三章 那边似有哗哗的水声,过了一会儿,苏樱才回他:“我没在小区。” “那你在哪儿?” “在你送的别墅里。” 提着的心忽然落下,程少蓝为自己的多疑哑然失笑,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那么卑微了。 “你等我。” 不等苏樱说话,他便挂了电话,直奔别墅而去。 哎字还没吐出,苏樱看看手机,无语地扔在洗漱台上,脱了衣服刚要踏入浴缸,想了想,又收回脚,折回来几步,锁上浴室的门。 水放了满满一缸,她躺下后,水沿着缸壁流出来,热水包裹着她的身体,散发着淡淡清香,站了一天的乏力感顿消,她惬意地闭上眼睛,只想享受这片刻安宁。 程少蓝到的时候别墅一片黑暗,与隔壁灯火辉煌的程家形成鲜明对比,她没改过别墅里的电子系统,铁门自动识别他的车牌号码,缓缓移开,他把车停在她的车旁边,下了车,只看到她房间的灯亮着,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心安。 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输入原先的密码,滴的一声,门开了,他楞了楞,似乎觉得她改密码才算正常。 没在这个问题上耗时间,他关上门,穿过客厅,走到厨房里,放下他带来的饭食,餐桌上放着一个水果披萨,那披萨少了一块,他微微皱眉,这就是她的晚餐,还只吃了一点点。 看看自己带来的饭食,他等她忘记了吃饭时间,知道她在这里就急匆匆赶来,路过饭店的时候随意买了一份,打算在见了她之后吃的,但是看到她随便解决的晚餐,不禁有些心疼。 他拿出手机,打给他经常光顾的高级酒店,点了餐后才从厨房出去,直奔她的房间。 她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他走进一看,里面没人,但床上有她随意摆放的包和帽子,他便确定她在这里,他看向浴室,门是关着的,却没有任何动静。 想起之前电话里传来的水声,她会不会在他来的这段时间洗澡摔倒了?程少蓝连忙往浴室走去,拧了门把手,居然是锁着的。 “小樱?”他敲敲门,试探地喊了两声:“小樱?你在里面吗?” 没人回答,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心里着急,没做他想,往后退了一步,往门锁上就是一脚,门晃了两下没开,他又用力踹了一脚。 苏樱迷糊中听见有人唤她,还没清醒就听见门发出一声巨响,等她彻底清醒,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唤她的人是谁时,门哐地一声砸在墙上,程少蓝焦急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有所动作。 浴室里热气腾腾,程少蓝一眼就看到躺在浴缸里睁大眼睛的苏樱,确定她没事,他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刹那间,他浑身热血沸腾起来。 只见她头发松散地盘在头顶,脸颊被热气蒸得绯红,平添了几许风情,即便雾气缭绕,透过清澈的水面,就一眼,他看清了她妖娆的雪白的躯体,那画面诱惑至极,他吞了吞口水,身体不禁起了反应,不自觉地往她走去。 看着他充满欲望地朝自己走来,苏樱十分懊恼,她本打算泡十分钟就起来冲澡的,没想到才闭上眼就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死,连他喊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回应。 更让她懊恼的是,她泡澡的时候不喜欢弄泡沫,只喜欢加一些解乏提神的药浴,那药浴没有颜色只有淡淡的清香,以至于她的身体被他一览无遗,他本就对她不安好心,现在更是刺激了他的兽性。 锁门的目的就是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 她连忙蜷缩起身体,用手挡住胸口,快速背过身去,慌乱地喊道:“你别过来,出去!”激烈的动作让更多的水溢出缸外,发出哗哗的声响。 不过,她低估了浴室的面积,更低估了程少蓝的理智,她才说完,程少蓝已经从身后拥住她。 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吻炽热带着灼烧,从脸颊滑到她的耳边,声音低哑暗沉,带着强烈不可抑制的欲望:“小樱,我以为你在里面摔倒了,没想到你只是睡着了。” 苏樱因为害怕,身体微微颤抖,她不想这样,即便想了一千遍一万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她不敢放开双手去推他,只是笨拙地往前挪了挪,避开他的触碰,自欺欺人地希望他什么都看不见:“你先出去。” 程少蓝无视她的拒绝,竟然开始脱衣服,笑了笑,低声道:“我不。” 他把衣服扔在一旁,紧实炽热的胸膛贴上了她温热滑腻的后背,竟舒服地哼了一声,苏樱又往前避了避,压下内心的厌恶和恐慌,扭头看他,态度十分强硬:“我不想再重复第四遍,你给我出去!” 程少蓝看着她愤怒的样子楞了楞,随即又恢复痞里痞气的坏笑,更快地解开腰带,把裤子扔在衣服旁就挤了进去。 苏樱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用一只手拦住胸前风光,另一只手拍打水花,试图把他拍出去,边拍边叫:“你干什么?你说过订婚以前绝不碰我的。” 程少蓝抓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甜言蜜语:“多一天少一天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你都是我的,小樱,我爱你,求你了。” 他边说边亲吻她,轻轻呢喃中带着温柔的哀求:“你看我们都这样了,你逃不掉的,不要挣扎了好不好?” “不可以!”苏樱不但不为所动,反而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程少蓝以为在这种情景下,她已经没有退让的余地,不由放松了警惕,却猝不及防被她掀翻在水里,他简直不可置信,眼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苏樱趁他挣扎起身,抹去脸上水的间隙,快速踏出浴缸,拿起挂在墙上的浴袍套上就要跑。 没想到程少蓝动作更快,在她跑出浴室前,一把拉住了她,她忍不住大声惊叫。 她的反应更是刺激了程少蓝的占有欲,他反手将她压在墙上,怒火中烧地质问:“为什么要跑?我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什么可拒绝的?” 苏樱一边推他的胸膛一边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不想这样!” 程少蓝纹丝不动地压着她:“你还要准备到什么时候?我是你的未婚夫!” “总之不是现在,你走开啊!” “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程少蓝失去了耐心,扯起她的双手举在头顶,冷笑着说出他一直暗藏在心底的话:“你在为谁守身呢?啊?我今天偏要!” 他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好似这么做了她的心就会属于他一样,他低头狠狠吻她的唇,带着惩罚性地啃咬,苏樱吃痛地偏往一边,既羞愤又气恼地警告道:“你放开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来啊,让我看看你对我有多不客气。”程少蓝腾出一只手,撕扯她刚套上的浴袍,蛮横地勾起她的腰身靠近他。 炽热的肌肤相触,苏樱惊得瞳孔紧缩,这样下去只会让他更兴奋,真的就要让他得手了?她扪心自问,答案是否定的。 他是仇人的儿子,从他喊她那声小樱开始,从她答应他求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抱着捉弄的心思,报复他,报复他的家人,理所应当地接受这套房子和星盛集团的股权,因为这些本来就该是她的,她一拖再拖,一方面是耍着他玩,另一方面她也不确定他们这样的关系能持续多久,而他现在不顾一切的做法实在可恶,凭什么要遂他的意把自己搭进去呢,凭什么? 她忽然的安静让程少蓝以为她已无法逃脱,只能接受事实,故而放松了钳制她的力道,动作又变得轻柔起来,讨好道:“小樱,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别逃了好不好?” “不好!”苏樱找准时机,趁他放松的时候,一脚踢在他重点部位。 程少蓝不可置信地发出一声惨叫,本能地放开她弯下腰去。 “我警告过你,是你叫我不客气的。”苏樱不去看他痛苦的样子,裹起浴袍冲了出去,还不忘拿走洗漱台上的手机。 跑出房间,她又飞快折回来,抓起放在床上的包就飞奔而去,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在她出门的那一刻,楼上传来程少蓝痛苦又咬牙切齿地嚎叫:“苏樱!” 她跑上车,一脚油门开到门口,心急地等着铁门缓缓打开,她回头看了一眼,无比庆幸,他没追出来。 程少蓝缓了好一会儿疼痛才慢慢消散,他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恼羞成怒地把眼前为她准备的那些瓶瓶罐罐扫到脚下,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他真的是又痛又恨又不甘:“苏樱,你好狠!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正在这时,电话从他扔在浴缸旁的裤兜里响起,他慢慢走过去,拿出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了起来。 “请问是程先生吗?我是星月酒店的送餐员,您刚才订的餐我已经送到了,能麻烦你开一下门吗?我给你送进来。” 程少蓝大口喘息着,尽量保持着风度,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冷:“我不要了,扔了吧,钱我会付给你们经理的。” 没等送餐员再说什么,他很快挂了电话,想了想又不解气,他咬咬牙,狠狠将手机砸在墙上,手机弹回来落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苏樱光着脚一直把车开到租住的小区,车停下后,想起刚才程少蓝违背她意愿差点强迫她做的事,越想越无法平息,仇人的儿子,怎么配得到她,她弯腰去拿藏在副驾驶座位下的档案袋,眼神又冷又坚定。 第五十四章 叶姝姝身穿旗袍,身材勾勒得十分火辣,为了陪衬这套服饰,她把头发梳成几股辫子盘在脑后,俏皮当中不失女人妩媚,她在镜子里左看右看,打量了很长时间才满意走开。 曹阳辉坐在车里,看着她摇曳生姿走来,极其自然地拉开车门,坐在了后排,理所当然把他当成司机,他暗自叹息,好看是好看,可惜不够聪明。 他扫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看向后视镜:“怎么现在才来?” 叶姝姝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无所谓的样子:“女人打扮需要时间嘛,我还想问问你呢,怎么过了这么久才联系我?” 曹阳辉收回视线,启动了车:“急什么?他是一个大忙人,哪是你想见就见的,为了让你能见他,我可费了不少心思,到时候好好表现啊。” “他到底是谁啊?”叶姝姝满是好奇,身体不由往前倾,头凑过去,扶着他的椅背问:“说出来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嘛。” “见了你就知道了。” “每次都这么说,搞得那么神秘,那人真有那么厉害吗?要不是为了报复苏樱那个贱人,我才没时间陪你耗呢。” 曹阳辉眼里闪过不悦,却还是好意提醒:“你的态度决定他的认可,这幅表情,千万不要在那个人面前表现出来,那人德高望重,见过的女人比你穿过的衣服还多,想要从他手里得到想要的东西,漂亮和耐心都是必须的。” 不敢说她讨好男人最在行,但至少她知道该怎么做,还需要他教?叶姝姝欲言又止,最终不服气地噘了噘嘴,重重靠在椅背上,转头看阳光之下,玻璃窗上反射出来的姣好面孔,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车在一家高级会所停下来,曹阳辉出示了会员卡,工作人员才放他们进去,这个地方,叶姝姝陪孔泰安来过一次,与第一次没见过世面的拘谨不一样,这一次她表现得尤其自然,仿佛是这里的常客。 曹阳辉挑了挑眉,他的担心算是多余,谢绝来迎宾的小姐,他领着她乘坐电梯,直达顶楼。 在一间套房门口,他敲了三下门,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曹阳辉面带礼貌微笑,点头示意:“金助理。” 被叫金助理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瞟了一眼跟在曹阳辉后面的叶姝姝,才把门敞开,公式化地交代:“高先生刚打完高尔夫球,现在正在洗澡,你们进来等一会儿。” 套房根据主人喜好,布置得复古雅致,只是暗黑的家具显得有些沉重,不免让人觉得压抑,叶姝姝这时候才感觉到了紧张。 金助理示意他们坐在沙发上,就站在一旁等候,那样子并不想与他们有更多的交流,室内陷入安静之中,几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叶姝姝看看曹阳辉,曹阳辉给了个安心鼓励的眼神,她的紧张才稍稍缓和一些,腰杆坐得笔直,眼睛却悄悄打量这套摆满古董字画的公寓式套房,猜想主人的模样和年龄,心里充满期待,非常希望这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没过一会儿,卧室门锁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两人各自收回心思,视线飞快投往声源处。 曹阳辉站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高先生。” 叶姝姝随着曹阳辉站起来,见到他们口中的高先生,眼里的情绪从开始的好奇转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转变成失落,再从失落变为了然,最终化为甜美的微笑。 高治雄从卧室里出来,穿得很休闲,不知是不是刚洗了澡的缘故,即便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仍然年轻精神,再加上他立体俊朗的五官,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有五十多岁,只是他眼睛炯炯有神,只要站在那里,无形当中就会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一个有权有势,黑白通吃的男人,原来就是他? 叶姝姝是知道高治雄的名讳的,同辉集团的董事长,几乎掌管着国内影视行业的大佬,涉及的行业数不胜数,她还有幸参加过他爱女的生日宴,远远见过他一次。 此刻,清楚地明白这个男人丰富的阅历与强大的财势后,叶姝姝在短暂的时间里就接受了他都可以做她爸这个老男人的事实,依附他就好似成为一个皇帝的嫔妃一样,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触手可得,她的紧张在她期待的美好生活前显得微不足道,因此,她表现得落落大方。 高治雄走过来,似是和颜悦色地对曹阳辉点头,这才把目光放在叶姝姝脸上。 叶姝姝见他审视她,不由往前一步,主动讨好:“高董事长,原来曹先生说的是您,百闻不如一见,您比传闻中更让人觉得亲切。” 曹阳辉有点意外,她居然认识高治雄。 高治雄勾了勾嘴,看不出喜怒,只让人觉得高深莫测,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双腿交叠在一起,身体自然地靠在后面,动作很随意,他说:“与公事无关的时候,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董事长。” 叶姝姝僵了僵,开始有些局促,暗骂自己多嘴。 高治雄见惯了女人们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各种姿态,不以为意,指指他们背后的沙发,好似下命令般:“坐!” 曹阳辉和叶姝姝又坐了下来,叶姝姝再也不敢多话。 金助理这时候才开始倒茶,先送到高治雄面前,才分别给曹阳辉和叶姝姝,弄好之后,他又像隐形人一样,沉默无声,面无表情地站在高治雄身后,被称呼为助理,实则看起来更像是保镖。 高治雄开门见山,看着叶姝姝直接说:“我对你和苏樱的故事很感兴趣,说来给我听听。” 叶姝姝楞了楞,以为他至少会先问一些私人问题,没想到他开口就是有关那个女人的事。 她看了一眼曹阳辉,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打算多言,她便讲述起来,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加了一些个人说辞。 “我本来在她手下做事,一心一意为她增加经营业绩,没想到她不但不知感激,反而当众羞辱我自作主张,多管闲事,还把我赶出了她的工作室,后来我和她的一个合作者在一起,那个男人资助我设立自己的工作室创立自己的品牌,那时候正好她对面的店面在转让,我觉得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选址在了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那个男人把我设计的服装生产出来。” 一提起这件事,在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面前,也掩盖不了她眼中滔天的恨意,她低下头,越说越激动:“没想到苏樱以为我是故意为难她,想和她抢生意,她就开始报复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威胁那个男人,我的品牌不但没创立成功,反而让那个男人抛弃了我,让我一无所有,而她把我所有的努力都收入囊中,事后还嘲笑我没有本事。” 她红了眼睛,委屈着抬头看高治雄:“高先生,那个女人阴险狡诈,表里不一,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现在还攀上星盛集团的公子,把她的品牌纳入星盛集团,发展得越来越好,而我被她逼得在这个圈子里走投无路,生活都成了问题。” 她梨花带雨地哭起来:“我父母亲亲苦苦把我培养出来,我也勤勤恳恳读书念名牌大学,就是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创立自己的品牌,让养育我的父母有更好的生活,我有什么错?就因为她记恨我,我就要放弃梦想,改行做其他,灰土涂脸地回去见父母吗?” “今天能来见您,想来曹先生也告诉过您有关他的事,他可以作证那是个绝对的坏女人,请高先生一定为我们做主啊,我现在只希望能要回我的工作室,继续在这个圈子里生存。” 一直不为所动听她哭诉的高治雄眼中出现了清晰可见的笑意,他伸出手,金助理熟练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拿出一支雪茄,为他点燃后放入他手中。 他狠狠吸了一口,无名指和小指摩挲着下巴,笑着问:“资助你的那个男人是谁?” 叶姝姝止住哽咽,接过曹阳辉递来的纸巾,在眼角和脸上点了点,擦干眼泪,他的侧重点与她表达出来的一点也不符,半晌才诚实回答:“孔泰安。” 高治雄眼里一瞬间冒出了光,仿佛整个人都亮起来,他眼睛睁了睁,眉头也因为这个动作扬得高高的,他哈哈大笑,也不知孔泰安这个名字引起他的哪个笑点,让一直沉默恭敬的曹阳辉与受害者叶姝姝觉得莫名其妙以及忐忑不安,直愣愣地看着他,却不敢多问。 过来一会儿,高治雄的笑声才平息下来,向曹阳辉确定道:“她真的对你们做了那么‘恶劣’的事?” 她指的是苏樱。 曹阳辉点了点头,眼里也带着恨意:“我可以作证,她的话是真的。” 高治雄笑意不减,那个女人他有点印象,第一次见是在地下车库,阿衡居然和他说话的时候走了神,他随着他的视线就看到那个女人与星盛集团的公子吵架,本来他根本没把那人当回事儿,但发现阿衡迷恋的眼神,他便开始注意了那个女人,查过她的背景,毫无威胁可言,只是一个自立门户,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而已。 没想到与她正式见面是在阿衡的房间里,他当时对她即是鄙夷又带着警告,而她眼里出现的惧意与慌乱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恰好前不久听人提起孔泰安被人敲诈三亿的事,年轻漂亮的女人,与面前这个无奈哭泣的女人所说刚好吻合,想想都觉得很有意思,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事情提起他的兴趣了,他不由又爽朗笑出声。 如今对她产生极大的兴趣,仔细回想与她不多的相处细节,当着众人之面,果断放弃阿衡,选择她的事业,第二天又严谨认真,彬彬有礼地与他签订合同,当时那份果敢和勇气,短暂地赢得他的好感。 他对这两人说的理由是真是假不感兴趣,让他感兴趣的是一个女人为了她的目的惹得这两人来寻求他的帮助,而且,与她所呈现出来的样子确实大相径庭,实在太有趣了。 高治雄心情很愉快,周身散发的气场也因此减弱了些,打量着叶姝姝为了来见他精心的装扮,他似笑非笑。 而这个表情放在曹阳辉眼里,答案已经不言而喻,识趣提出走人。 叶姝姝不愚蠢,在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下,她微微颔首,脸颊羞涩。 第五十五章 酒店投资基金签约仪式结束已是晚上十点,主办方为了答谢投资者,给他们订了房间,照顾得十分周到。 高衡回到房间,放下公文包,扯了扯领结,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稍作调整,他才直起身,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机,再一次仔细浏览邮件里的内容,眼神莫测,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决定。 过了一会儿,他扔下手机,准备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他突然顿住,又折回来,拿起手机,毫不迟疑按下苏樱的号码。 宽敞的办公区里,只有苏樱的办公室亮着灯,她正在一块布上标尺寸,根据新设计的图纸,准备做一件样品出来。 手机铃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异常响亮,她放下皮尺,走了两步拿起放在桌子一角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有些意外。 “喂?” 他问得直截了当,不留任何余地:“我该叫你苏樱,还是苏月葵?” 苏樱一瞬间瞳孔放大,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手扶在桌子上,微微有些颤抖,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当然叫苏樱。” 高衡笑了一声,耐心道:“有关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星盛集团和宇文枫。” 所有的狡辩与否认都无济于事,苏樱沉默了一会儿,再说话时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你现在在哪儿?” 以为她会问你想怎样,她却问他在哪儿,着实让他意外,高衡下意识扫了一眼奢华的房间,诚实说:“在酒店。” “把具体地址发给我,我要见你。” 不等他回话,她便挂了电话,拿起包快速离开办公室,直奔停车场而去,没有丝毫疑虑,笃定他一定会按她说的做。 高衡盯着黑掉的屏幕,愣愣出神,她来要做什么?求他?亦或是威胁他? 他摇头轻笑,无论如何,他十分好奇,她会做些什么,更让他期待的是,可以见她一面,找到她的对话框,把位置以及自己的房间号都发给她。 他快速洗了澡,吹干头发,刷了牙,在镜子里审视自己片刻,又拿起剃须刀,把早上才剃过的胡渣又剃了一遍。 来到房间,打开密码箱,懊恼地发现除了睡衣,带来的全是正装,无奈只能换上黑色的西裤和白色的衬衫,整理好已是半个多小时。 他回到沙发上,点开手机,没有信息和未接,看了看门口方向,又站起来,走到酒柜旁,打开一瓶酒,倒了半杯,拿着酒杯走到窗边,看着脚下城市的夜景,小口抿着酒。 门铃适时打断他的沉思,他将杯里的酒一口饮尽,放下杯子才去开门。 苏樱今天梳了一个清爽的丸子头,因为来得匆忙,几缕发丝散散地落在两侧,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飘动,她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鼻梁挺翘,眼睛又圆又大,如果她不刻意用眼线拉长眼角增强气势,只要露出真诚的笑容,就会给人亲和柔美的感觉。 偏偏她从没在他面前露过真诚的笑容,年少时期见她,她是冷漠孤傲的,长大以后相遇,不是客气虚伪,就是冷漠疏离。 面前,她眼中波光潋滟,秋水盈盈地看着他,既没有亲和柔美,更没有冷酷无情,那是他从来没见过也没想过的表情,不等他邀请,便蛮横推门而入,顺手关上了门。 他来不及错愕,她已扔了包,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身体贴在他胸膛上,微微踮脚吻上他的唇,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带着他不曾预料过的热烈与激情。 他心里击起层层波浪,面上却静如止水,扶起她的双肩,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这样算什么?” 苏樱看看他幽深湛蓝的眼睛又看看他不薄不厚泛着粉色健康的唇,再回到他的眼睛里,脸上带着她不确定的茫然:“不知道。” 高衡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他平时惯有的温和都没有:“用这个来换取我所知道的秘密?” 苏樱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就当是这样的。” 说完,她又凑上去吻他,轻啄了两下,再抬眼看他,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你喝酒了?” 不等高衡回答,她扭头轻嗅他的脖颈,轻笑一声:“还洗了澡。” 感受着他微微绷紧的肌肉,她又回过头,鼻尖点在他的鼻尖上,若即若离,轻易戳破他的心思又带着妖娆的诱惑:“你在期待我的到来,对吗?” 他从来没想象过她会有这样一面,以至于她轻轻挑逗,他便难以自持。 忽略她不久前才说出的绝情的话,忽略她即将成为别人未婚妻的事实,他低下头,带着想念与惩罚性的复杂情绪,狠狠咬住她的唇,抱着她一步一步退到床角,撕扯自己衬衫的纽扣,又急促地去拉她背后的拉链,生怕晚一秒,她又后悔要离去。 她的身体,在法国的那一晚,他已牢牢记在心里,此刻,她瘫软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眼睛水润且迷离地看着他,拉着他一点一点沉沦,他觉得自己是喝醉了,否则怎么会做这么美妙的梦。 事后,他紧紧将她搂住怀里,爱怜地亲吻她的额头。 身体的不适慢慢消散,苏樱从他怀里钻出来,和他两眼相对,问他:“你是怎么查到我身世的?” 高衡没有隐瞒:“在宇文枫的葬礼上,我看到了你,便从他身上入手,就查到了。” 苏樱有些惊讶,她包裹得那么严实还隔得那么远,他居然能认出来,不过,她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只关心:“还有谁知道?” 他爱抚地拨了拨她的头发:“只有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苏樱微微一笑:“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如果我不来,你是想威胁我吗?” “不!我只是好奇,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你和程少蓝在一起,是为了得到星盛集团?你不爱他对不对?” 她不答反问:“你只查到我的身世?与我父母有关的事呢?你知道多少?” 高衡看着她谈及父母平和淡然的样子很是心疼,终于明白年少时期她总是看着天空透漏出的忧伤源于哪里,他只是看着她,没有答话。 苏樱拉开他放在她脖颈下的手臂,稍稍与他分离,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身对着他:“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别人可怜,相信你也一样。” 高衡回道:“我只知道,你父母都是自杀的,暂时还没查到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宇文枫为什么要制造你死亡的假象,把你送到国外,成为另一个人,难道和程少蓝的父母有关?所以你才接近他?” 苏樱想起昨天才收到的宇文枫生前留给她的东西,那是有关他父亲的东西,有关星盛集团转手他人却没被世人质疑的东西。 她转了个身,面对着天花板,眼里没什么表情:“你不要再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死,独留我一个人在世上,但是我很坚强,成长成他们想象不到的样子,现在的我只喜欢事业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说说你。”她又转身面对他,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是混血儿?” 她总是岔开有关程少蓝的话题,明明觉得她看程少蓝的眼里没有爱意,却又发现他们是青梅竹马这个事实。 她就像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抓不着,正如她明明和程少蓝交往了那么久,今晚和他在一起却是第一次,刚才的一刹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惊喜,他觉得她是爱他的,但是过了那一会儿,她又变得淡定从容,人在身边,心却隔得很远,仿佛真的是不择手段,用她自己来换取他知道的秘密,让他闭嘴得心服口服。 他眸光黯然,却仍然保持着微笑,至少这一刻,她愿意留在这里,和他说说话。 “不知道,从我有记忆开始,就被董事长收养了。” “你不好奇?你的眼睛是蓝色的,但除此之外,看着就是国人的特征。” “不好奇,也许是基因突变。” “那你经常戴墨镜是为了不让别人好奇你的眼睛还是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想了想,诚实说:“一开始是不让别人看,后来两者都有吧。” “很好看,像蓝宝石一样璀璨,像天空一样纯净,又像大海一样深邃,我喜欢你的眼睛,是与众不同的美丽。”想起第一次在高家见到他没戴墨镜时的样子,她由衷地夸赞。 她眼里的柔情是那么珍贵,他想确定这不是错觉,微微起身俯在她上面,将她圈在怀里,想要更清地看到她眼底深处:“那你好好看看,请一定记在心里。” 她的鼻吸里充斥着他的味道,甘甜的酒味,洗发水的清香,以及男人身上特有的肌肉散发出来的味道,在他温柔的眼神里,情不自禁地,她微微仰头,和他触碰到一起,如蜻蜓点水,又如清风拂面,他也轻轻回应她,仿佛品尝这世上最可口的美味。 苏樱迷离的时候想,如果这一生为数不多的放纵需要记录的话,今晚算一个,过了今夜,她仍然还是不把爱情放在眼里的苏樱。 两人都很困,却又舍不得睡,苏樱看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她掀开被子,直起身,高衡在身后拉住她的手,声音里竟带着恳求般的挽留:“不要走,今晚就留在这吧。” 苏樱轻轻挣脱他的手,捡起地上的衣物一边穿一边说:“我该回去了。” 高衡瞟了一眼床单上醒目的那抹红色,是他得到她的证据,满心欢喜并且期待地问:“以后可以常常见面吗?” 苏樱整理了下头发,转身看他:“你难道忘了高董事长的警告?而且我就要和程少蓝订婚了。” 听闻这话,高衡一瞬间脸色大变,猛地直起身:“你还想和程少蓝订婚?那今晚的一切算什么?” 苏樱移开和他对视的目光,也瞟到了她留下的痕迹,淡淡地说:“刚才不是说过了,作为交换,换取你得知的有关我的事情。” 高衡低下了头,没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她捡起门口的包就要出去时,他突然起身说:“等我穿一下衣服,我送你回去。”语气又恢复他一贯的温和,仿佛一开始两人认识之后的彬彬有礼。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明天也要用车。” 苏樱欣慰地笑笑,今夜对于她来说,就是打着交换的幌子满足她婚前对于感情最后的遗憾,就当感谢他年少时期不求所得保护她的回报。她要让自己无懈可击,就要把遗憾填满,所以她也希望他不要把今晚的事认为是她在今后的日子里会成为他见不得光的情人这个事实。 看着她的样子,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内心深处有控制不住的酸涩泛滥开来,他却只能放她离开。 第五十六章 苏樱出了电梯,竟看到多日不见也不理她的程少蓝坐在门口,看到她回来,慢慢地站起来,面上没什么表情,如她料想般,冷静之后,他仍然会来找她。 而她,才从另一个男人身边回来,心里却没有一丝愧疚。 他不说话,好似对上次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固执地等待她先开口。 她慢慢走近,很平静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去哪……”程少蓝本来有些松懈的眼神,在扫到她的脖颈时猛然顿住,眼中瞬间冒出熊熊怒火,出现杀人般的目光,她一夜未归的原因无异于把他心中最后的浮木完全折断焚毁,这些天所有的不甘、恼怒、愤恨以及她以往对他所作所为的憋屈一并迸发出来,他举起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骂道:“贱人!” 苏樱走得匆忙,一路开车回来,头脑中都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并没发现她脖颈上有吻痕,猝不及防被打得头偏往一边,脑中嗡嗡作响,嘴里散发出一股血腥味,脸上火辣辣的痛觉稍稍缓了会儿,她才直起头,冷冷地说:“你没有资格打我。” 怒火差点将他焚烧殆尽,他恨不得杀了她:“没有资格吗?在你签下我送给你别墅,送给你星盛集团股权的协议时,你戴上了我送给你的戒指,并且答应我,只属于我,现在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荡/妇,妓/女,你脏得让我恶心!” 他把所能想到的恶毒的话都用来羞辱她,以为可以宣泄他的痛和恨,可是,他却越骂越心痛,痛得快要死去了,她为了拒绝他,不惜伤害他,现在却半夜不归家,还在脖颈上留有其他男人的痕迹,根本视他为无物! “你又干净到哪里?”苏樱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倘然:“你我都知道你为什么要送那些东西给我,在你的认知中,你不是已经确信我是你的小樱,名唤苏月葵了?” 她的话里同时涉及了两个问题,程少蓝的怒火一瞬间被震住,醒悟之后火焰又直窜头顶。 大吼道:“你不是吗?你刻意接近我,故意露出与苏月葵相似的信息让我心生疑惑,然后又彻底粉碎我的希望,在我以为你与她无关的时候,又表露出你想要星盛集团股权的野心,更是在我父母面前失去你平时的冷静,再然后又与我分手,就是要我在你是不是苏月葵这个界限里模糊对你的感情,让我彻底对你死心塌地。” 他眼睛发红:“你成功了,为了你,我放弃周围的红颜知己,世家小姐,为了你,我和我父母大吵大闹,断绝关系,放弃星盛集团总裁的职位只为换取你手里的股份,为了你,我卖了我最喜欢的一套公寓,只为给你一个华丽的订婚典礼,我甚至想以后还要给你更多更多的东西,但是你呢?你不但骗我,现在还背叛我,你没有心,你更不知廉耻!” “说完了吗?”苏樱问。 “没有!”程少蓝大喝,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眼里流出来:“说不完!我珍惜你,尊重你,卑微地爱着你,你说我不干净,遇见你之前我确实不干净,可是遇到你之后,我一直洁身自爱,至少我是有原则的,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不要脸,贱人!” 苏樱闭了闭眼忍下他的歇斯底里和辱骂,再睁眼时,眼神又变得平静下来:“我只说两点,第一,我不是苏月葵,苏月葵已经死了。第二,你还要不要和我订婚?” 程少蓝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你不是苏月葵?”笑声停顿下来,绝望当中又带着迟疑:“你到底是不是?!” “不是。”苏樱很肯定地回答:“我不是,我是苏樱,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她不是?你只是幻想猜测我是她而已,然后你就真的信以为真了。” 苏月葵是单纯的,善良的,可爱的,幸福的,脆弱的,然而这所有的一切早已随着那个名字的消失而消失,如今的她只是苏樱,冷漠的,无情的,贪婪的,虚伪的,坚强的,她绝不会在他面前承认,更不会让那个名字再重生于世。 “不承认是吗?你既然不是她,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订婚?在你和别人睡了之后,你还有什么脸说出这种话,你觉得我非你不可?还是你有多稀奇?你既然不是她,那你把星盛集团的股权以及那套别墅还给我,这是我送给她的,不是送给你的!” 不等苏樱回答,隔壁的门又被砰地一声踢开了,还是上次那个男人,似乎已经忍无可忍没必要保留素质地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神经病!没有素质的狗男女!我要投诉你们!”他看向程少蓝,想起开门前听到的话,报复性地骂道:“每次就听见你大吼大叫,一个大男人还好意思哭,怪不得会被女朋友背叛。” 话才说完,程少蓝已经走了过去,一拳打在他脸上,他额头青筋暴跳,目露凶光:“你再说一句!” 那男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明明是他扰邻,他还敢动手,早已被吵醒睡眠,休息不够的愤怒包裹,现在还被打了,他更是怒不可遏,也还了程少蓝一拳:“我就说,活该你被女人背叛!活该被戴绿帽子!” 程少蓝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正好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发狠地往那男人身上揍,那男人也不甘示弱,狠狠地还回去,两人扭打在一起,像是要要了对方的命,只是程少蓝的怒火与体力占了上风,那男人一脸是血地被他打倒在地,他还不放过,一脚一脚往他身上踢。 苏樱错愕于眼前突发的状况,看着程少蓝眼睛猩红,已经失去理智把人往死里打的样子,她担心出人命,立马去拉他:“程少蓝!你不要打了!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不要发泄在别人身上!” “你滚开!”程少蓝却一把将她推开,怒视她:“现在装什么善良。” 苏樱重重地撞在墙上,手臂都被撞麻了,地上的男人已经抱头求饶,他还是不肯放过,苏樱拿出手机,果断报了警,又叫了救护车。 听到动静的住户有些骂骂咧咧地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好奇地来围观热闹,看到要出人命,连忙上前架住程少蓝,程少蓝还不解气,挣扎着还想来踢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看到他被人架住,趁机挣扎起身,使出最后的气力狠狠往他肚子上踹去,体力透支完又倒在地上躺着大口喘息。 众人惊呼中,程少蓝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挣扎得更厉害了,还好架住他的两个男人力气大,警察来了才让这场闹剧收场,否则今早会发生什么事大家都不敢想象。 那男人被一名警察护送去了医院,而程少蓝被带去了警局,警察走的时候问苏樱要不要跟去。 看着程少蓝盯着她愤恨厌恶的眼神,她摇头拒绝了,那一瞬间,程少蓝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变为绝望,一直盯着她,直到被警察赶进电梯,再也看不到。 她疲惫地拿出钥匙打开门,扔了包,直接进去卫生间,打开水,站在花洒下,任水淋湿全身,竟然觉得有些失落。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才被冷水浇醒似的,猛地将水关掉,这些年她失去双亲的痛苦,害怕,孤独,彷徨,接受别人馈赠,流落他乡被人欺负的生活,又有谁来替她承受,她一开始也是无辜的啊。 她又打开水,调成热水方向,若无其事脱掉湿透的衣物,认认真真洗了澡。 洗好澡,她在镜子里看了看脖颈,就在耳下,不重却也十分明显,不会让人觉得是蚊子咬了抓的,有经验的人一眼就会看出是吻痕,她怀疑高衡是故意的。 脸颊一侧又红又肿,她轻轻摸了一下,挺疼的,也好,越疼越能提醒她不该动恻隐之心,他享受了他父亲所带来的优势和财富,就应当承担与他父亲有关的债务,所谓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一夜未睡,她什么都不想想了,很累很累,吹干头发就疲倦地昏睡过去。 警察局里,程少蓝因故意伤害罪被行政拘留,等伤者检查出结果后在根据伤势以及伤者的态度处理。 刘诗雯赶到警察局,看到程少蓝额头和嘴角受伤,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眼睛一下子泛了红,心疼道:“少蓝,怎么会这样?你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吗?哪里疼?告诉妈妈。” 隔着栏杆,程少蓝仍然靠墙坐着,眼神呆滞地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 刘诗雯哀求道:“你和妈妈说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别人打架,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打人,是不是他先欺负你的?啊?你倒是说说啊。” 程少蓝还是沉默不语,刘诗雯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一声:“苏樱呢?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她呢?你发生了这种事,她怎么不在,也不来看你?” 闻言,程少蓝终于有所动容,这才转头看向刘诗雯,怒道:“不要再提她!” 刘诗雯被他发红发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你进来与她有关?” “我说了,不要再提她!” “好好好。”刘诗雯连忙妥协:“不说了,不说了。”又关心问道:“你疼不疼啊?” 程少蓝摇摇头,他已经麻木了,哪还有痛觉。 第五十七章 苏樱睡醒已经快到傍晚了,她脑袋有些发胀,晕乎乎的,肚子也饿的难受,她拿起手机点外卖,才发现有很多未接,都来自林芸。 她先点了吃的,才回拨过去,林芸很快接起来,她问:“林芸,有什么事?” 林芸的声音明显是压低着说的:“樱姐,程总的妈妈来店里了,她等了一下午,非要见你,现在还在这呢,你一直不接电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手机调成静音了。”她解释了一句,很清楚刘诗雯的来意,问道:“她有没有闹?” 这话没头没尾,林芸不太明白意思,悄悄瞄了一眼端坐在苏樱办公桌前让整个工作室都处于低气压的贵妇,小声说:“没有,只是脸色不太好。”不由多嘴问了一句:“你和程总怎么了?” 林芸本来没抱希望她会回答,却听她说:“我们的订婚大概要取消了。” “怎么会这样?”林芸一脸震惊,程总对她的好,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羡慕的,而且时间就在下个星期,大家都讨论好到时候要穿什么礼服,送什么礼物给老板娘了,结果突然要取消,她实在想不明白,却也猜到办公室这位贵人为何而来。 苏樱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不合适,不聊这个了,我这几天有事都不会去店里,有什么事你给我电话或者发信息,我会看着处理,至于程少蓝的妈妈,你告诉她,我出差去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让她不要再等了。” 林芸虽然很为难,但只能按她说的办。 苏樱挂了电话就起床去洗漱,洗脸的时候碰到被打的地方,她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镜子里左右不对称的脸,她轻轻擦干后,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冰袋和苹果,坐在沙发上一边敷脸一边吃苹果,冰凉的触感让脸上火辣辣的痛觉减少了很多,想起早上被程少蓝打的隔壁住户,心想,这里是不能住了,是应该住回程少蓝家隔壁,曾经的家,还是重新租一个地方,她得好好想想。 敲门声响起,肚子好似有感应似的,咕咕叫起来,她放下冰袋和啃了一半的苹果,在睡裙外套了一件外衣,才去开门。 看到来人,她失望之中带着意外,以往他都清楚她的选择,保持着距离,从不主动找她,他不会以为发生那种事之后她就会改变心意吧,明明她走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怎么来了?” 高衡被她脸上的失望刺痛了眼,她在期待谁的到来?忽略这些不计,他一眼就扫到她脸上的异样,蹙起眉头,心疼地伸出手去:“你脸怎么了?”触到的地方一片冰凉,他眸色变深,隐忍着说:“程少蓝打的?” 苏樱缩涩了一下,往后避开:“没什么,你来干什么?” “我听到程少蓝今早被警察局拘留了,算算时间差不多是你回来的时候,我不放心,来看看你。” 苏樱绝对相信他背景所关联的消息灵通,但还是有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高衡瞥了眼她脖颈上的痕迹,苏樱瞬间就确定了:“你是故意的。”说完气恼地要把门关上。 “不是。”高衡一手拦住门,正要解释,外卖小哥就从电梯里出来,看到门口有人,连忙过来把袋子递给她。 高衡替她接过,对外卖小哥道了谢,他才问:“我可以进来吗?” 苏樱有些无奈,在门口与他对峙显得很幼稚,更何况这里早上才发生不愉快的事,她不希望再被人诟病,转身进了屋。 高衡第一次来她的住处,又小又窄,连正规的床都没有,是为了节省空间,在衣柜上搭建的层板,所谓的客厅也只是有一个沙发和桌子的小小地方,与他想象中她的住处大相径庭,不过他还是礼貌地问:“你在这个地方住得习惯吗?” 苏樱走到沙发上坐下:“还好吧。” 小客厅里只有一个沙发,高衡将袋子放在桌子上,自然地坐到她身旁,看了看她纤细的颈子,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是情不自禁,后来你走的时候我才看到,又听到程少蓝的事,猜想你一夜未睡可能会在家里。” 隔着如此近的距离,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苏樱手心发烫,两人发生关系后,好像相处模式都不一样了,他有意的亲密让她觉得自己会与想要走的路背道而驰,因此,她只想逃离。 “嗯,我知道了。”她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冰箱问:“你想喝点什么?” 高衡将她的行为都看在眼里,眼神黯了黯,却仍然弯起嘴角:“咖啡有吗?” “没有。”苏樱看看冰箱:“我这里只有酸奶,牛奶,水,果汁,你要哪种?” “给我一瓶水,谢谢!” 苏樱拿出一瓶水和酸奶,把水递给他后,从墙角拿来一个凳子,隔着桌子在他对面坐下,指指桌上的袋子:“你吃饭了没?” 高衡摇摇头,他原本想看看她把礼物送给她就走的,现在他却不想走了,哪怕她没把昨晚的一切当回事,他也很享受与她短暂相处平和说话的时光。 苏樱拿盒子的手顿了一下,她真的很饿了,不想再耽搁下去,起身从橱柜里拿了两双筷子和两个碗过来:“一起吃吧。” 她只点了一份糖醋排骨,一个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份米饭,她是计划自己吃的,现在多了一个人,当然不够。 “你先把米饭分到碗里,我们先吃着,我再点一份。”她浏览着手机,随口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 “你随意,我都可以。”高衡开心地笑了,听从她的吩咐把所有盒子的盖子都打开,把米饭平均分成两份放到各自的碗里,又把空盒子和其他的盖子整理好装在袋子里,放到桌子角下,便耐心地等着苏樱一起用餐。 苏樱很快点好餐,放下手机才发现他等着她,他总是很绅士,又有教养,她不动声色地拿起碗筷说:“快吃吧,吃完你该回去了。” 两人吃饭的时候均沉默不语,确切地说是苏樱不想说话,高衡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安静地咀嚼饭。 吃完等下一份送来的间隙,高衡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首饰盒递给她。 苏樱刚喝了一口酸奶,瞥见盒子上明显的牌子标志,缓缓咽下口中残留的酸奶,忍不住动了动眉梢:“你这是干什么?” “送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苏樱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要,你应该送给高婳或者其他女人,就是不该送给我,你知道的,昨天……” “我知道。”高衡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后面的话,他的一腔热情总会被她轻易浇灭,悬空的手落下来,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脸上变得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却明显听得出他不悦的语气:“这仅仅是一份礼物,我想送给谁是我的自由,不用你来提醒我。” 他站起来:“我该走了,礼物你想要就收下,不想要就丢掉,我不会收回来。” 苏樱听着门锁关上的声音,有些愣神,他这是对她发脾气? 半晌之后拿起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珍珠耳环,这个牌子很经典的一款,她之前买过一对一模一样的,只是带了两次之后就不见了,也不知丢去了哪儿,她的耳饰很多,各种各样都有,所以丢了一对也没那么在意,奇怪的是,他居然会送她耳饰,是歪打正着还是看出她最喜欢的饰品是耳饰。 她摇摇头,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也没扔掉,只是不在意地丢在她的首饰盒里。 刘诗雯联系不上苏樱,程少蓝什么也不说,她既是好奇,又是恼火,更是心急,无奈只能去医院找被程少蓝打伤的男人,欲要问个究竟,顺便和他谈条件,把这件事私了,尽快让程少蓝从警察局出来并且不败坏他的名声。 哪知高衡更快一步,他去找苏樱之前已经去医院看过那个男人,得知他和程少蓝打架的原因,他给那个男人开了一张支票,让他不要把听到的事情说出去,他本打算让他坚持控告,让程少蓝在警察局多待几天,考虑到事情闹大会波及苏樱的名声,以及在高治雄那里不好交代,他还是忍了下来。 那男的万万想不到,他因为和人打架还发了一笔财,虽然是程少蓝动手在先并且造成他受伤,但认真追究下来,他也是有责任的,毕竟是他出言不逊才导致程少蓝动手,刘诗雯到的时候,他乖乖根据高衡的交代,轻易和她谈妥,又接受了她一笔可观的协商费后,他答应这件事私了,并且保证不说出去。 被刘诗雯问到为什么两人打起来时,他只是说清晨五点听见一对情侣在门外吵架,影响到他休息,忍无可忍之后和他发生口角,程少蓝把对女朋友的气撒在他身上,所以就被打了。 刘诗雯听听,和程少蓝提到苏樱的态度相吻合,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出了医院,刘诗雯坐在车里,想起她提起苏樱时程少蓝要吃人的目光,以及苏樱躲着不见她的情况,她不由弯起嘴角,她本来就不看好苏樱,现在这么一闹,恐怕下个星期的订婚也进行不了了,她的儿子因为那个女人不惜威胁他们和他们断绝往来这段时间的憋屈瞬间豁然开朗,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第五十八章 程少蓝被刘诗雯接回家里,他如行尸走肉一般,不言不语,不悲不喜,程家康瞥了眼他脸上的伤口以及他颓然的样子,哼了一声,暂时懒得与他计较。 只在家乖乖呆了一天,他就跑出去花天酒地,被记者拍到他与曾经的女友夏之颖当街热吻,豪门公子与当红明星的新闻向来令人关注,更何况两人曾经交往过,一时之间,娱乐新闻再掀热潮,只不过热搜词中,提及最多的是他和苏樱刚宣布不久的订婚消息。 苏樱脸上恢复得差不多时,脖颈上的痕迹也消退了,这期间,她退了房子,搬进她曾经的家,她决定以后要光明正大地住在这里,哪怕隔壁就是程少蓝的家,她也不惧与他们迎面相对。 她回工作室,远远就看到店门口站了很多记者,当她出现时,眼尖的记者飞快向她跑来,一瞬间,咔嚓咔嚓的拍照声萦绕在她耳边,她的眼睛被闪光灯闪得眯了眯,很多话筒摆在她面前,记者张口就问:“苏小姐,请问你对程少蓝和夏之颖当街热吻有什么看法?” “听说你曾经是星盛集团的设计师,你是否故意接近程少蓝,想要获得更多的东西?” “明天就是你们订婚的日子,程少蓝风流成性,你是否为了星盛集团少奶奶的身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请问你是程少蓝与夏之颖之间的第三者吗?还是你觉得夏之颖是你们的第三者?” “和程少蓝宣布订婚消息后你的品牌被归入到星盛集团旗下,你是想借助星盛集团这个平台,打响你的品牌吗?” “夏之颖是你的品牌代言人,你是否会因为这件事和她解约?”…… 记者围住她,问题又刁钻又犀利,场面非常混乱,适应闪光灯后,她站得非常笔直,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伸手示意了一下。 记者非常好奇她会先回答哪个问题,混乱的场面如同按了暂停键,一下就安静下来,只是话筒更近地往她面前凑去。 “首先,我和程先生在一个星期以前已经取消了订婚仪式,因为我不是娱乐圈的人,所以没有告知大家。” “为什么会取消订婚仪式?难道是因为程少蓝和夏之颖在一起被你知道?还是他提出来的?”她还没说完,一个记者就抢着问问题,其他记者跟着跃跃欲试。 苏樱看着那个记者,回答说:“我和程先生取消订婚只是因为我们在交往中发现彼此并不合适,当初冲动之下决定订婚,现在临近日期又取消,相信生活中像我们这样情况的男女朋友并不少。” “程先生是一个很慷慨的男人,他与我交往期间把他手中星盛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权送给了我,所以,作为星盛集团股东之一,我才会把我创立的品牌纳入星盛集团,同时也希望借助星盛集团这个平台,得到更多人对我设计作品的了解和肯定。” 星盛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记者被她的话惊呆了,那是值多少市值啊?程少蓝是有多喜欢她?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订婚仪式取消的?对他们之间的故事更好奇了。 不等他们提出来,苏樱紧跟着说:“他是与我分手之后才与夏之颖小姐在一起的,希望大家不要妄自揣测,好的,我已经给这件事做出答复,希望大家不要再以这件事来采访我。”她看着镜头说:“你们下一次采访我希望是认可我设计作品的时候,谢谢大家,大家辛苦了,我还有事要做,请大家让一让,谢谢!” 瞥见林芸叫来的保安,苏樱朝他们走了过去,有记者一路追问:“星盛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是程少蓝给你的分手费吗?所以你才替他澄清。” 林芸挤了进去,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对记者说:“请大家不要再追问了,我们还有工作要做,谢谢!” 苏樱看着林芸全力维护她的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记得她来面试时,是那么胆小怯懦,被她录取后还一脸的不敢相信,表现得手足无措,人果然都会随着环境而改变,如今的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林芸没有看到苏樱看她的眼神,只是竭尽全力拉着她在保安的簇拥与阻挡下,终于回到办公室。 工作人员全围着苏樱嘘寒问暖,她简单交代后就让她们去工作,林芸留在最后大大舒了一口气,担忧着说:“樱姐,你有没有受伤?我不是告诉你店门口有记者吗?你怎么还来?” 苏樱盯着桌子一角,笑得高深莫测:“没事,林芸,谢谢你了,去忙吧。” 林芸跟着她学会了很多东西,但还是掩藏不了所有的情绪,刚才远远听到她对记者说的话,此时满脸都是好奇,想问又不敢,她有些蔫蔫的,无奈只能慢慢离去。 苏樱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我和记者说的都是真的,和程少蓝分手确实因为彼此到最后才觉得不合适,不过,我仍然还是星盛集团的股东,林芸,你愿不愿意跟随我到星盛集团上班?只是更多的是助理工作。” 林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星盛集团?那是她从来不敢仰望的高度啊,她一个专科毕业的学生,能被苏樱接纳进入时尚圈已经如同恩典,如今还被邀请去星盛集团上班,那是多么遥远却又近在眼前的事。 她猛地转身,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说的是真的?我,我真的,真的可以跟随你去星盛集团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苏樱说。 “我愿意!我愿意!”她差点喜极而泣,眼圈泛了红,脸上却是掩藏不了的开心和激动。 苏樱走了两步到她面前,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好啦,好好去平复一下你的心情,我也要做我的工作了。” 电视机前的程嘉康猛地把遥控器摔在地上,阴沉地瞥了一眼酒醉醺醺瘫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程少蓝。 “怎么样?看到摄像机前光鲜亮丽的女人,是否还觉得她不是贪图你的财富?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为了讨好她来威胁我的女人,没有我给你星盛集团总裁这个职位和头衔,看看她是怎样利用你之后又将你抛弃的,看你一副自甘堕落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样的滋味应该很好受吧,我的好儿子。” 程少蓝只是盯着电视机,听着程家康的嘲讽没有一丝反应。 刘诗雯在一旁想让他少说两句,虽然她也很讨厌苏樱,但看儿子现在的状态,她更多的是心疼,刚刚要开口,程家康一个眼神过来,她吓得不敢开口了。 程家康又看着程少蓝继续道:“如果不是怕丢人以及看在你妈求我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再回这个家,既然你回来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把星盛集团的股权要回来,第二,娶朱珠进门。” 程少蓝拿着外套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刘诗雯担忧地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出去走走。” 程家康在背后喝道:“如果你要不回来,我会直接去找她!” 程少蓝头也不回,淡淡地说道:“随便你吧,至于娶朱珠的事情,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只要她愿意,你们安排好所有的事情,该出席的时候你们通知我就行。” 程家康与刘诗雯都有些惊讶,以为他还会再挣扎一番,没想到答应得这么爽快,如此更加好奇他与苏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诗雯不确定地问:“少蓝,你是认真的?” 程少蓝嘴角扯了一下,打开门出去了,只听见庭院里响起汽车轰鸣的声音。 他刚刚驶出院落,就看到隔壁正在等围栏缓缓打开的车子,他的车速太快,一脚刹车下去,已经有所不及,砰的一声,撞在那辆车的后侧上。 随着车身震动,苏樱重重往前倾去,又被安全带拉回来,她扭头往车窗外看,程少蓝已经下了车,正朝她跑来。 她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刚站出车外,他就站到她面前。 看到她安然无恙,程少蓝脸上的慌乱全然不见,只余痛恨的眼神。 多日不见,他倒是没在花天酒地里容光焕发,反而有些颓靡不振,苏樱扭头看了一眼车尾方向,表情很平静:“你是故意的吧?” 程少蓝却是冷冷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樱也不回答,嗅到他身上的酒味,接着说:“你要公了还是私了?公了的话,你又要去警察局一趟了。” 程少蓝一拳砸在她身旁的车顶上,吼道:“我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我的房子,我想来就来。” 程少蓝怒极反笑:“你的房子?你不是不承认?怎么还有脸来这里?” “这和承不承认没关系,你送给我就是我的,除了这个。”她弯腰从副驾驶上把包拎出来,打开,拿出一直放在底部的戒指递给他:“还给你。” 程少蓝怒瞪着她,胸口起伏得更急促了。 第五十九章 半晌之后他才问:“当着媒体的面,你故意宣布我送给你星盛集团的股权,就是不想让我收回去,是吗?” “你想收也收不回,我不打算还给你,我只是完成你还没宣布的事。” 程少蓝逼近她:“既然你接近我是为了星盛集团,那你为什么不能好好讨好我,为什么要背叛我?啊?” 苏樱往后退了一步,背后就是车,她轻轻撞了一下又站直身体:“我没有接近你,一直以来都是你追着我走,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的?” 她其实不在乎他的回答,扬扬手里的戒指:“收回去吧,既然我们订不了婚,这个东西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程少蓝看都不看一眼,猩红的眼睛盯着她,突然问:“那个男人是谁?” 苏樱眼睛看向一边:“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都往前走吧。 程少蓝不肯罢休,吼道:“那个男人是谁?” 苏樱仍然不看他,语气却很高傲:“我不想告诉你。” 程少蓝猛地抢过戒指,气愤地扔向远处,而后转身掐住她的脖子,让她的眼睛正视他:“你怎么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你知不知道羞耻?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要杀了他!” 猝不及防的窒息感让她忍不住蹙起眉头,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挣扎,更没有求饶,只是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惧意。 正在这时,远处驶来一辆车,车灯照在苏樱脸上,她不由眯起眼睛:“放手,如果你不想丢脸的话。” 程少蓝背对着光,毫不在意,咬牙切齿地说:“说出去到底是谁丢脸!做错事情的人分明是你,你就没有丝毫忏悔之心吗?啊?”他越说手下越用力。 苏樱胀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因为缺氧憋气而凸出来,她用力说:“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也出去风流过了,我们的订婚也取消了,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程少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伤心欲绝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想怎样?” “是不是要了我的命你才解气?”苏樱发狠地在他的阻力下往他靠近,尽管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距离,她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更用力地往自己脖颈上推:“再用力一点,杀了我,否则我只会让你后悔!让你受伤!” 程少蓝本来饱含恨意的目光在接触到她无畏与狠厉的眼神时,忽然泄气似地推开他,在爱情面前,他始终不够狠斗不过她,他只会用歇斯底里来宣泄他的痛和恨。 纵然他一直极力控制自己,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此时此刻他也觉得自己很窝囊很没用,好像所有的眼泪都是为她而流,他怨她,恨她,可是没有办法,他真的太难受了,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苏樱,我的心太疼太疼了,我毫无保留地把它送给你,你不但没有珍惜,反而把它敲得粉碎,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你这么对我?总有原因的,对不对?” 苏樱在被他推开后,一直弯着身体咳,咳得那般用力,五脏六腑都要被她咳出来似的。 他俯身扶住她的双肩将她拉起来,眼里仍然含着希望:“我要你诚实地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苏月葵?” 苏樱咳得泪眼模糊,面上却止不住发笑:“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还执着这个问题,我说是你会怎样?我说不是,你又会怎样?” “如果你说是,我就原谅你,这一切当做没发生,我们明天还是如期举行订婚,喔!不,不订婚了,我们直接举行婚礼。”他幻想的表情定住,又换上一副悲痛并且凌厉的样子:“如果你说不是,从此,形同陌路!” 他把最后的选择放在她手里,耐心等待她的答案。 苏樱的头却扭朝一旁,他跟着看过去,远处的那辆车已经停了下来,而车上的人刚好走到他们身旁,把他的话全听了进去。 程少蓝的心情本就糟糕,被人打断更是恼火,见到来人,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他下意识抓紧苏樱的肩膀,转头看她:“是不是他?睡了你的男人是不是他!” 高衡扫了一眼他抓住苏樱肩膀的手,眼眸幽深:“程总,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么纠缠是不是有失风度?” 闻言,程少蓝放开苏樱,往前一步揪住高衡的领结:“除了你,我想不到还会有谁,觊觎玷污别人的未婚妻,你万死难解我心中的恨!” 高衡眼里闪过阴霾,看向程少蓝背后的苏樱,苏樱接触到他的目光,轻轻摇头,他才收回视线,捏住程少蓝手腕上的弱点,轻轻就拉回领带,甩开他的手:“请注意你的行为和言辞,没有证据的事,不要妄下断言,更何况,”他讥笑:“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看你的笑话?” 看他的态度,程少蓝已经确定七分,心中的野兽在咆哮,欲要冲破他的肉/体来撕扯眼前这个让他蒙羞,盗取他心爱的人还在这里看他笑话的对手,他已经看他不顺眼并且忍他很久了,长久以来的嫉妒与苏樱的背叛已经让他忍无可忍,再加上酒精之下的冲动,他二话不说就往高衡身上招呼过去。 对于程少蓝和苏樱在一起时无数次在他面前的挑衅与炫耀,以及打苏樱的事,高衡同样隐忍很久,此时程少蓝动手,反而成为他光明正大教训他的理由。 他从小练过,虽是一身西装,避开程少蓝的拳头轻而易举,撤回两步解开外套纽扣,扯松领结准备和他一较高下时,路上响起了汽车鸣笛声,那鸣笛声不是用力按压连续不断的,而是敲打式发出,断断续续,在寂静的富豪住宅区特别响亮,意味非常明显,提示与警告。 然而,两个带着仇恨想要收拾对方的人根本不予理会,程少蓝学过一点拳击,因为内心的羞辱让他出手又快又狠,但高衡的实战经验更强,三两下躲避他的袭击后,改为主动攻击,没一会儿就占了上风,程少蓝被他逼到角落,仍然不肯停手。 “阿衡,你在干什么?”几步之外突然响起一声呵斥。 是高治雄的声音,高衡有些错愕,转头去看,就在这分神间,程少蓝狠狠打在他脸上,并且一脚踹在他侧腰上,高衡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程少蓝想趁机去凑他,却被陪同高治雄一起来的金助理制住,金助理冷冷开口:“程公子想要做什么?” 普通的双向车道,在四辆车子的聚集下显得尤其狭窄,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四辆车的车灯就显得特别明亮,高治雄慢慢走近,扫了一眼被程少蓝撞到的车子,以及站在车子旁边看着两个男人打架,却无动于衷的女人,和他的视线交汇,她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从高衡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变得复杂了,听着两人口舌相辩在到大打出手,苏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还会让事态更严重,只好选择冷眼旁观,最终的结果最多让他们认清事实,没想到高治雄会出现。 而高治雄第一眼关注的居然是她,不同于上两次见面时的警告,鄙夷,高高在上,他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她难以理解的情绪,好似不满,又好似一只老虎盯住猎物时的样子,猎取与兴趣共存。 这个眼神让她心头一跳,一种莫可名状的不安从心底扩散开来,等她再次去确定这种感觉时,他已经移开了视线,让她觉得刚才一瞬间的认知只是错觉。 高治雄在高衡面前站定,却是看向程少蓝那边:“金助理,不要这样对程公子。” 金助理依言放开程少蓝,程少蓝看了一眼从地上站起来的高衡,知道事情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不甘心地大口喘息着。 “阿衡,跟程公子道歉。”不愧是高治雄,不问缘由,直接让人道歉。 高衡低着头不说话,程少蓝却是有些诧异,诧异之后有种幸灾乐祸的快感,挑衅似地等着他开口。 “怎么?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却是不怒自威,又重复了一遍:“给程公子道歉。” “是他先动手的。”高衡说。 高衡第一次为自己找理由,高治雄实在有些意外,却没有分毫动然:“我不想听解释,当你决定动手的那一刻起,你就错了,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高衡捏紧拳头,腮帮鼓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头,看着程少蓝说:“对不起。” “什么?”程少蓝假意听不见。 高治雄的压迫适可而止,笑看程少蓝:“犬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程公子原谅,下去以后,我会严加教导。” 转头又看了一眼苏樱,笑容可掬地说:“让苏小姐看笑话了。” 苏樱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礼貌地称呼他一声:“董事长。” 他竟然点点头做回应,面容很温和,最后才把视线放在高衡身上:“阿衡,走吧,这么晚了,大家都该休息了。” 高衡扫了一眼苏樱,他在她面前已经丢了尊严,他很怕他离开后,她会答复出程少蓝满意的内容,可是,她却垂下眼帘,故意和他避开,好像当着高治雄的面要与他泾渭分明。 高治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为什么要和程少蓝打架,完全不把他的身份与警告记在心里,他眼睛不可察觉地眯了眯,心里又有一番计较。 第六十章 高衡打的地方很隐晦,程少蓝伤在腰腹上,一个星期前才被苏樱邻居踢到的地方还没好,现在又遭受重击,人一走,他实在强忍不住,捂着腹部坐了下去。 苏樱心情很矛盾,她不想管的以免给他更多的期盼,但要转身离开,又显得太没人性,她是自私是坏,但还没到失去人性那一步,并且她也不想要他的命。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说:“我帮你叫救护车。” “是他,对吗?”程少蓝坐在地上,扭头仰视她。 苏樱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根本不予理会,自顾自地拨出急救电话:“喂,你好,我这里有一个伤者,请你们来一下,地址是……” 她刚要报地址,程少蓝猛地从地上蹿起来抢她的手机,快速掐断了电话,动作太猛牵扯到肌肉,他疼得龇牙咧嘴,又坐了下去:“我不需要!” 苏樱看看隔壁灯火通明的院落,又看看被扔在地上的手机,觉得自己的好心多余了:“嗯,那我进去了。” 她蹲下捡手机欲要离开,程少蓝又被她轻飘飘的态度激怒,伸手想抓住她,却被她快速避开了。 看着她就要打开车门,他终是妥协:“好,我不追究是谁了,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到底承不承认你是苏月葵?” 苏樱顿住脚步,瞬间失去耐心,深吸一口气后,扭头斜睨他:“我的行为已经给出了答复,难道你看不出来?你真以为我稀罕你的原谅或者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她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实话告诉你,从你叫我小樱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故意逗着你玩,故意耍你的。” 她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我承认是她,你就原谅我?其实我听听都觉得好笑,你怎么这么大度啊?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考虑,为什么你可以忍受背叛选择原谅,甚至要和我结婚,如果我不承认,你便形同陌路,为什么呢?我仔细想想,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对不起她,你亏欠着她,或者你的家人对不起她,所以你才会这么大度,这么慷慨,因为你要弥补要偿还,是不是?” 程少蓝瞪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惊诧和怀疑,腹部的疼痛愈发剧烈起来,仿佛被人用刀捅了几下。 苏樱从他的眼神里已经确认,他当真知道当年的事,知道他父亲不要脸的事,他一点也不无辜,她面色冷下来:“既然你觉得对不起她,那么对于你所确信她的我来说,就没有什么原不原谅可言,我没有错,我随着我的本心走,我没有错,你觉得难受只是因为你的心意被辜负,你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可是,我为什么要回报你?我恨你都来不及,我怎么可能会回报你?” “你仔细想想,第一次认识我之后,你一直在试探,怀疑,掠夺,不顾我的感受,把我拖到这个房子里,扒我的衣服确认,是那么自私蛮横,那时候你考虑的只是你自己,不管我是不是苏月葵,我都是在报复你啊,程少蓝,看看你现在只会歇斯底里,发疯的样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欣慰,你之前问我有没有愧疚之心,没有啊,我一点也没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程少蓝像是突然想通所有的事情,苦笑起来,仍做最后的挣扎:“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帮我叫救护车,你不是担心我吗?” 苏樱忍不住笑起来:“想什么呢?我只是不希望才搬来新家,门口就死人,那会晦气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蹲下,直视他受伤的眼睛:“明确告诉你最后一遍。”她一字一句强调:“我,不,是,苏,月,葵!我,不,是,记住了吗?” 程少蓝半张着嘴,尽管他一直在吞咽口水,喉咙仍然像被火烧一样,干涩得发紧,好似要堵住他的呼吸:“即便你不承认是她,那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没有。”她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又快又肯定。 看着程少蓝眼中的希望一点一点破灭,最终彻底绝望,她勾起嘴角:“好好感受心底这份失落和恨意,那是我一直体会着,并且永远忘不了的。” 她坐到车上,就要开进去时,突然想起什么,放下车窗,头伸出去说:“对了,你撞我车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这套房子,还有星盛集团的股份,我绝不会还给你。” 程少蓝坐在地上,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把车开进院落,看着围栏缓缓合上,看着她下车,看着她开门走到房子里,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来又关掉,只是看着,眼里如一汪死水,平静得异常可怕。 高宅里,高衡先下车,走到高治雄的车子旁,等着金助理为高治雄开车门。 高治雄下车后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径直往房子里走去。 管家来为高治雄拿外套,高治雄走到沙发旁坐下,才漫不经心地说:“程家那小子倒是挺慷慨挺用心的,送了那个叫苏樱的星盛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先前不是说两人要订婚了,怎么又临时取消,你知道不知道原因?” 高衡站在他对面,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知道,我也是今天偶然在新闻上看到的。” 管家点了一支雪茄给高治雄,他习惯性地用手指摩挲下巴,闻言挑了一下眉头,不打算追问下去,又换了个话题:“还记不记得不久前,你几个伯伯讨论的关于孔泰安那小子被人敲诈三亿的事?” 高衡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会在这个时候提起,难道已经有所了解,他点点头:“记得。” “后来你有没有听到风声?” “没有。” 高治雄又吸了一口雪茄,不经意地说:“有人看到那天你离开家以后直接去了那个女人的店里,还以为你知道了些什么。” 高衡皱皱眉,眼里露出茫然之色,好似在回想,过了一会儿他才淡定地说:“好像有这么回事,我去她店里,是婳婳打电话让我路过的时候去看看有没有新款,我去看了一趟就回公司了。” 高治雄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嗯,我以为你忘记我的警告了,不要再和那个女人有牵连,你和婳婳的婚事也该定下了,改天我让人找个好日子,不要再拖延下去。” “董事长,婳婳不想……” “嗯?”高治雄瞪圆了眼看他,那简单的声音里带着压迫,毋庸置疑,以及,不可违抗。 高衡在接触到他的眼神时就噤了声,说什么都没用,最终只能遵循他的意见点头。 林芸跟着苏樱步入星盛集团,这幢大楼的气势让她有些局促,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来来往往走着很多精英,她用羡慕的眼神看过去时,苏樱已经站在电梯不远处等着她了,等她走近后,苏樱才提醒道:“不要羡慕,你和他们没有区别,最主要的,你比他们还年轻,自信一点,等一会儿乖乖站在我身后,不要露出任何胆怯的表情,我不需要胆怯的助手,知道吗?” 林芸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的,樱姐。” 苏樱直接走到领导专用电梯,保安拦住她说:“女士,不好意思,麻烦您用旁边的电梯,这是公司高层专用的。” 苏樱摘下墨镜,用乌黑的大眼看他,霸气十足地说道:“我现在就是公司高层。” 保安之前见她和程少蓝一起搭过电梯,更何况她当着媒体的面宣布和程少蓝取消婚礼以及拥有星盛集团股权,认出她来,保安立马道歉并且为她打开电梯。 苏樱直接上到最高楼层,走到会议室门口,程嘉康端坐在最前面的位子上,下面的高层正在讨论着公司决策。 苏樱敲敲门,笑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因为没人通知,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讨论的声音停下来,纷纷打量着她。 看着她一身明星似的打扮,和在座所有装着正装的管理层显得格格不入,程嘉康眯了眯眼:“我还没去找你,你到自己找来了。” “哦?是吗?”苏樱往会议室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看看他两侧坐着的人,不认识,下面的高层倒是大多都是老面孔,不过她之前只是个小小的设计师,知道他们也不会与他们打交道,至于他们是否知道她,就另当别论了。 她抬头看看站在一旁的秘书,笑容可掬地说:“小姐,麻烦搬个椅子来给我,下面也没有空位了,我就坐到董事长旁边吧。” 秘书有些为难地看看程嘉康,没有他的同意不敢擅自行动。 程嘉康面色阴沉下来:“谁给你的脸?” “当然是我自己。”苏樱不以为意地答道,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文件:“看好了,我现在是拥有星盛集团百分之二十股份的股东,虽然你这是家族企业,但算下来也是大股东了,这是你儿子亲手签的转让协议,我来的目的除了通知在座的高层,同时也要加入公司管理层参与管理。” 一提到这个就来气,程嘉康敏捷地站起来,一把抢过,当着众人之面毫不客气地撕了。 董事长家里的事,在座的高层都噤了声,有些相互看看,给个意会的眼神,有些皱皱眉头,觉得苏樱在这种场合说话,有点没脸没皮,也有些赞赏苏樱胆大,并且关注她美丽外表的,总之形色各异,好奇地观看着事态会如何发展。 第六十一章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两人都是那么蛮横,苏樱看看从他手中落下的碎片,心里嗤笑一声,无所谓道:“没关系,这只是个复印件,我还有很多,原件已经得到法律公正,所以,即便你撕了,仍然改变不了我是星盛集团大股东这个事实。” 程嘉康咬紧后槽牙,腮帮随之鼓动起来,他用冷厉地眼神剐着苏樱,想要把她撕成碎片。 苏樱微笑着,眼睛微微撑圆,眉头随之扬起来,既是无所畏惧,又是带着挑衅。 林芸站在苏樱的斜后方,在这种严肃的场面上,各个经验丰富的社会精英所散发出来的气场令她实在无法保持平静,她一直吞咽着口水,强迫自己不要怯场。 看着星盛集团董事长对苏樱的针锋相对,她本来很担忧苏樱的情况,但看到她的态度,她又一次对她刮目相看,这样的苏樱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这与她平时所呈现出来的稳重,和蔼以及低调不同,此时的她张扬之中分外自信,好像什么也不怕,甚至在气势还要比旁边那个社会阅历丰富的老头子更胜一筹。 她对苏樱的佩服上升到了敬仰,突然被她同化似的,一下就不那么紧张了。 程嘉康瞥了一眼看笑话的员工,突然冷静下来:“没有我的承认,即便得到法律公正又如何?”不再正眼看她,他扭头吩咐秘书:“叫保安来,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给我赶出去!” 林芸看了一眼苏樱,好奇她会怎么面对,只见她面色不改,对拿着手机准备出去打电话的秘书说道:“秘书小姐,你最好不要打这个电话,因为赶我出去一次,我还会再来一次,即便有保安的阻挡,我也可以寻求媒体的帮助,更何况,”她故意瞥着程嘉康说道:“我以后还有可能成为你们的董事长,最好不要得罪我喔。”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哗然,林芸也被吓了一跳,心想,今天的苏樱怎么回事,太不同寻常了,这话说得确实太不符常理,太不合实际,即便她是星盛集团的股东,要当上董事长,那是不可能的吧,刚刚对她自信的心又被她弄得七上八下。 坐在程嘉康右手边的高管,看他站起来其他人便不做声的样子,应该是取代程少蓝之后新上任的总裁,看起来四十多岁,带着眼镜,本是很斯文的模样,却大喝一声:“大言不惭!不过是个小小的设计师,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莫不是接受不了被程公子抛弃的事实,精神不正常了!” 一个比他儿子年龄还小的女人,一个名不见经传,不过开个小小工作室的女人,胆敢在他面前甚至当着诸位管理人的面说出这种话,程嘉康被她的异想天开气笑了。 当初程少蓝带她回家时,即便她刻意打扮得乖巧清纯,他仍然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对长辈的尊敬与讨好,甚至流露出一种他形容不上来的感觉,就是那种感觉让他非常讨厌,以至于他一开始就不待见她。 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当时她眼里流露出的感觉是什么,孤傲,藐视,贪婪以及自以为是,此次她主动找上门来,竟然说出会当董事长的话,他既是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又是气她的目中无人。 苏樱没被总裁的话激怒,反而对他甜甜一笑。 总裁一噎,她这个态度,让他的行为就像尖针落在棉絮上,激不起任何水花,并且没有丝毫杀伤力。 作为董事长的程嘉康见大多数人都是站在取笑的立场上观看苏樱,他便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随后命令呆在一旁的秘书:“还楞着干什么?马上把保安给我叫上来,把这个神经病轰出去!以后不准她再踏入星盛集团!” 而后他又对着苏樱冷冷地说:“至于你创立的品牌,没有我的认可,自求多福吧。” “我当然要自求多福,所以,我想告诉程董事长一件事。” 在程嘉康轻蔑的表情下,她往他走了一步,程嘉康笔直地站起,想看看她要玩什么花样。 头微微往他靠近,苏樱用手背拦住嘴巴,像说悄悄话一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需不需要我把当年你如何威胁苏天茗得到星盛集团的事情昭告天下,让你晚年名节不保?” 程嘉康一瞬间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苏樱斜睨着他的表情,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程嘉康往后退去,手扶住桌子边缘才稳住身体,他最大的震惊不是她用这件事来威胁他,而是,程少蓝那个逆子,居然会把这件事告诉她,这是他料想不到甚至从没想过的事,熊熊怒火直窜他的头顶,心脏的血液一下子逆流起来,疼得他捂住胸口,剧烈咳起来。 “董事长!”众人纷纷站起来,既是莫名其妙他激烈的反应,更是好奇苏樱到底说了什么。 离他最近的两位高管立马上前来扶他,总裁怒瞪苏樱:“光天化日之下,你在做什么?” 苏樱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呀,你们都看着的嘛,我只是对程董事长说了一句话而已,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呢。” “你……”程嘉康手指着她,差点忘记会议室里还有一众人的存在,忍住身体的不适,他大口喘息着:“一点点家事,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都出去,我要好好和这个女人谈谈。” “董事长,你不赶我出去啦?”苏樱还不罢休,幸灾乐祸地撒娇道:“可是秘书小姐已经出去打电话了怎么办?不如,我们还是改天再聊吧?” 而后她就转身面对林芸说道:“林芸,我们走吧,省得被保安赶出去,以后多丢人啊。” 林芸已经被她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有些麻木地点点头。 程嘉康那一瞬间差点用眼神把她杀死,又忍不住咳起来:“你站住!”而后又对还在看热闹的诸位呵斥道:“不是让你们都出去了,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出去!” 苏樱看着一个个拿着笔记本电脑或拿着记事本从她面前匆匆离去的管理人,露出灿然的笑容。 “你也给我出去!”程嘉康指着待在苏樱旁边,呆头呆脑的林芸。 林芸没有立即行动,只是看向苏樱,寻求她的意见,苏樱点点头,她才快速走开,苏樱在后面交代:“把门关好了,守在门口,我与程董事长可是有大事要谈。” 随后她才转头看程嘉康,看着他还气息不稳,目露凶光的样子,忍不住啧啧两下:“看来人都经不住时间考验,再怎么狠,人老了器官随之弱化,我才刚刚开始,就把你气成这幅德性,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被我气死。” “你……”程嘉康的心脏又疼了,他抓住扶手坐了下来,疼痛稍稍缓了会儿他才怒视她道:“没想到你勾引程少蓝的目的就是这个,我真是小看你了。” 苏樱先是为他的话一愣,随之恍然大悟,嗤笑道:“原来程少蓝知道这件事啊?那么他就一点都不无辜甚至是同流合污了,如此我之前的做法是不是太仁慈了。” “哼!少在我面前做戏,你把他哄得团团转,不就是想从他嘴里套出我的秘密,不过我告诉你,你所知道的都不是真的,想用这个来威胁我得到星盛集团,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毛头小儿,不知所谓。” “既然不是事实,那你干嘛一副心肌梗塞的样子?你的身体比你的思想诚实多了。”她捂住嘴笑:“哎呀!我这句话是不是用错场合了。” 程嘉康紧紧抓住扶手,眼睛瞪了老大,想他叱咤商界几十年,居然几次三番在这个女人面前吃瘪,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局面,仔细思考,原因是他一开始就站在父亲的角度,把这个女人当做是觊觎他家财势有意攀附程少蓝的那种虚荣的女人,想不到,她最终的目标不是程少蓝,而是他自己,所以才轻视她,让自己落入下风里。 他冷静下来:“说说看,程少蓝都告诉了你些什么?” 苏樱止住笑声:“那你先告诉我,他都知道了些什么?” 程嘉康盯着她:“别在我面前耍这些无聊的小把戏,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唇枪舌战。” 苏樱点点头,表示赞同,直接步入正题:“你这么好奇的话,你去问你的儿子呀,问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知道你的丑事,想以此作为筹码,让你把手中星盛集团的股份转到我名下,然后你从星盛集团退位。” “哈哈哈……”程嘉康突然大笑起来,指着她:“你叫苏樱是吧?” 苏樱见惯了男人们在她面前这幅不信,轻蔑,笑话的样子,她默默看着他大笑,默默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爸爸当年是否也像他一样,亲如兄弟的朋友居然在最后给予他致命的一击,他先是不信,后来哑口无言,最终,接受不了失去财势与名利的打击,选择自杀。 第六十二章 世人皆以为他是生病而死,却不知他是自杀,而真正的原因在这之前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从爸爸和妈妈的谈话中得知以及后来没几天爸爸就去世了,她就断定程嘉康是凶手。 她一开始是打算要程嘉康的命来偿还,但收到宇文枫生前寄给她的东西后,她就改变了主意,她的爸爸不无辜,但是程嘉康更不无辜,她做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夺回属于她家的东西。 她就这样默默地,冷冷地,耐心地等他笑完。 程嘉康收起笑容,冷冷盯着她:“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你算什么东西?” “正如你说不喜欢和我唇枪舌战浪费时间,我同样如此,本来我今天只是想来加入公司管理层参与管理的,既然你的态度促成这件事的提前,那么我更乐见其成,废话不多说。”苏樱从包里拿出一部黑色的手机。 这部手机一看就很有年代感,是十几年前手机迅猛发展时代比较流行的一款,小巧,厚重,键盘占据了手机的一半,放到现在的市场上已经被淘汰得消失了,在程嘉康眼里却莫名觉得眼熟。 直到开机屏幕亮起来,直到苏樱熟练地操作着键盘,放出里面的内容。 “苏天茗,你律师出身却知法犯法,世人以为你多慷慨,捐了一些钱办了一些慈善机构就多仁慈,他们不知的是你披着伪善的皮,暗地里赚着多不干净的钱,我和你一起打拼,陪你创立星盛集团,你获得无上的荣耀,而我呢?永远跟在你身后,我所有的努力和成绩别人都看不到,别人恭维你的时候,我永远是那个赔笑的人,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被你压着走。” 苏天茗似乎十分震惊:“嘉康,原来这些年你都是这么想的?” “少在那里装腔作势!我告诉你,我忍气吞声这些年蛰伏在你身边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我手中掌握着你行贿受贿还有海外洗钱的那些事,如果我把这些材料递交到某个单位里,你坐牢不说还要牵连多少人。” 录音里响起纸张清脆的声音,可以想象是程嘉康把他掌握的证据丢给苏天茗。 苏天茗翻动着纸页,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说:“我就觉得你最近不对劲,原来早已有所准备,我把你当做兄弟,你却因为不服气要害我,我自问从没亏待过你。” “没亏待过吗?你根本不信任我,你享受别人压低我来抬高你,你享受财势地位给你带来的荣耀,而我却要屈服在你之下,任你驱使,凭什么?” 录音里一时陷入静默之中,在程嘉康以为没有后续时,录音里又响起苏天茗的声音。 “财势地位都是我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得来的,不是轻而易举捡来的,而且,除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我没让你知晓,光明正大的生意我都拉着你一起做,结果你却要反咬我一口,嘉康,好样的,你拿着这些东西先来找我而不是去举报,你想要什么?” 程嘉康嗤笑道:“不愧是我的朋友,反应还是这么快,我想要你把星盛集团名下所有的股份转给我,然后从星盛集团退位,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办,我就把这些材料交出去,让你背后的那些人全部落马,让世人以及你的妻子女儿看清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如果你把星盛集团给我,你所做的那些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因此被牵连,你最多一无所有。” 苏天茗似乎在思考,半晌才说:“你给我几天考虑的时间,太突然了,嘉康,容我想想。” “不行,我今天已经把资料备好了,你只需要签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录音里又响起纸张清脆的声音,苏天茗说:“我怎么相信,把星盛集团给你,你就不会去告我?” 这时,应该是有来电打进来,录音就此中断了。 苏樱不太清楚苏天茗当初录这段录音有什么目的,她听了无数遍,从他们只言片语中便明白程嘉康当初是抓住苏天茗的把柄,以此来胁迫他把手中的股份让给他。 但是,她也想不通,苏天茗既然有那些能力与关系,怎么会轻易就受程嘉康的威胁,事后又怎么就轻易自杀呢,他不是欠债,不是走投无路,那么有能力有手段的人,怎么会不顾妻儿的生死就轻易轻生呢?任她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她的爸爸会那么脆弱。 她对爸爸的记忆模糊在她八岁之前,那时的爸爸在她心中是高大伟岸,慈眉善目的,她也想不明白那样的爸爸会为了钱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怨恨起她的父母来,他们自私地选择轻生却不顾及她的死活,实在是一对没有责任的父母。 再然后,她想想自己,不正是如此,又有什么想不明白,因为贪念和欲望,区别在于,她是被动选择如此,并且要一直往这条路走下去,因为一开始的选择,就没办法停止了。 她收起手机,看着惊骇到哑口无言的程嘉康:“听到了没?你能用这种手段得到星盛集团,我又为什么不可以。” 程嘉康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身上完全没有了知觉,直愣愣地呆坐在皮质的椅子里,一动不动,直到苏樱说话,才把他的理智拉回来:“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已经埋藏了十几年的秘密,他以为世上再无人知道只有他和苏天茗知晓的细节,此刻突然冒出来,他一时无法相信,他第一次仔细观察苏樱的五官,仔细回想她第一次见他的眼神,再次从她表面的姓氏与名字来思考,再联想程少蓝为了她不惜与他反目要送给她的股份,一刹那,他好似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问:“你到底是谁?” “我?”苏樱笑看着他:“对了,你刚才还问我是不是叫苏樱,我还没回答你那个问题呢,我当然叫苏樱。” “你是苏天茗的女儿,你是小樱,你叫苏月葵,你没死对不对?” 苏樱摇摇头:“不是啊,我只是碰巧知道这件事而已。” 程嘉康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笃定道:“我早该发现的,你表现得那么明显,连姓氏都没有变过,你勾引程少蓝又抛弃他,现在又来威胁我,目的是想帮你爸爸报仇?”他眯了眯眼:“是谁在背后帮你?制造你死亡的信息?” 苏樱故作迷惑:“报仇?制造死亡信息?你在说什么啊?信息量似乎有点大,你再继续,我想多听听。” 程嘉康皱紧眉头:“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是谁,我就是苏樱而已,如果我想隐瞒自己是谁,又何必让你们全都怀疑不是?” 程嘉康仔细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是没有,他不确定地问:“你到底是不是?” 苏樱就是想达到这种让别人信又不确定的模棱两可中,她得逞地笑笑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捡到这部手机,无意中听到的,然后呢,我就查了查有关苏天茗与你的事情,巧的是,我的名字和苏天茗的女儿很像,我又身处这个行业中,你的儿子和你一样,确信我是她,就紧追不舍,是否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注定我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将会拥有称霸服装设计行业的星盛集团。” “捡到的?”程嘉康疑惑的表情散去,讥笑道:“你以为我会信?十几年的老手机还会有电,你不会又碰巧连充电器都一起捡了吧?我不信那么明显的两个东西会摆十几年让你捡到。” 苏樱垂下眼眸打量这部旧手机,再抬眼时她说:“那我得感谢你的好儿子啊,那时候我们才认识不久,他就误以为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苏月葵,把我拖到你家隔壁那幢别墅里,好像那个女孩身上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似的,他不顾我的感受,强行扒我的衣服确认,虽然我身上并没有,但也阻止不了他相信我是那个女孩的心思,你应该知道,现在那幢别墅属于我,而这两个东西就是在那幢别墅里捡到的。” 她勾起嘴角:“不过,我管你信不信,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我身份的问题,我就是仿照你的做法,想要拥有星盛集团,至于你们那些恩怨,我才懒得去管。”因为她对那些恩怨感兴趣就等于不打自招。 程嘉康看看她手里那部旧手机:“就凭这个?” “当然不是。”苏樱说:“你不就是拿到苏天茗的把柄才得到星盛集团的吗?我既然敢在你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当然不是仅凭这个录了你威胁别人的东西,这个东西被交到警察局里,被你稍稍用点手段很快就会消失无踪,做不得证据的,而且就算你没用手段,就凭手机里的信息,那要追究多少的事情,都十几年过去了,得多麻烦,并且我的目的不是这个,我只是想要星盛集团而已。” 程嘉康又对她的身份持怀疑态度,不过眼下听她说的那么周全,一方面担心她是否真的掌握他的把柄,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女人看待问题非常通透,站在客观的角度,比他儿子优秀多了,他好似暂时忘记了她的目的,难得夸赞:“你倒是想得明白。” “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程嘉康接着就说:“上梁山是被逼迫的,谁逼迫你?” “我啊,你不服气屈于苏天茗之下,我也不屈于命运的摆弄,只做个小小的设计师,开个小小的工作室,我也想让别人仰视我,坐在最高的位子上俯视别人。” “高处不胜寒,可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寒不寒要自己体验过才知道,想要得到些什么必然就要失去些什么,我一直深谙此道。” 第六十三章 程嘉康看看她的包,十分好奇她会掌握他的哪个秘密:“那么,向我展示一下,你手中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把星盛集团交给你。” 苏樱把旧手机装进包里,并没有往里面再拿东西出来,只是笑笑说:“证据我今天没带在身上,不过我只说一点。” 程嘉康眯了眯眼,愿闻其详的样子,好似不相信她真的会有。 “万家银行,你是其中的大股东之一,蓝图房地产你是法定代表人,刘永德你的小舅子,这三者之间存在什么关系,需要我详细说明吗?” 程嘉康自信地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没想到她的话让他一瞬间瞳孔放大,这件事根本不是他强装淡定,否认就可以不算的,程少蓝都不知道的事她会知道,定然是有备而来,他拍着椅子扶手猛地站起来:“你从什么地方得知的?” 见苏樱胜券在握的样子,他又问:“你背后到底是谁?你受谁的指使?” 苏樱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宇文枫既然能查到这些,为什么他不为苏天茗讨个公道,还是他与爸爸是一条船上的,也被程嘉康捏的死死的,否则,他只要拿出这些东西,程嘉康必然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眼下,她看着程嘉康,笑容慢慢消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就是一个人,即便背后有谁我也不会告诉你,你那么好奇的话,你尽管去查我的身世啊,问我,我当然不会全部告诉你。” 那晚,她让高衡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抹去她与宇文枫之间的所有联系,她相信他能做到,此后,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世被挖掘出来,除非她自己承认。 程嘉康张口还想说什么,苏樱立马制止:“好了,我不想再和你继续讨论我身份这个问题浪费时间,我只问你,我知道的这个信息能不能换取你手中星盛集团的全部股份?” 程嘉康的脸色冷得仿佛要凝结成冰:“如果我不答应呢?” “和你威胁苏天茗一样,你根本没有给他准备的时间,作为我膜拜的前辈你来说,应该非常清楚我此刻的心境,机会我只给你一次,如果你不答应,那么明天早上,我手中关于刚才提到的三者关系的证据就会出现在某个单位里,虽然对我来说得不到星盛集团有些可惜,但其实并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苏樱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笑意,杀伐果断地回视他,与她漂亮面孔违和的是她此时的气场非常强大,好似他现在不答应,就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程嘉康从来没有在哪个女人甚至很少的男人身上感受到这样的压迫感。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想要我怎么做?” “写下来。”她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程嘉康面前:“和证据一起,我没把股份转让协议带来,你先写下承诺,承诺就说经两人协商,决定把手中持有的全部星盛集团股份转到我名下,并且你从星盛集团退出,卸任董事长。” 程嘉康看看面前的纸和笔,又看看苏樱,脸色非常不好看:“小姑娘,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我今天写下了这个承诺,也不一定会让你达成所愿,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觉得我会善罢甘休?” “以你的性格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我突然有点好奇,苏天茗当初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你威胁他,他应该也不肯善罢甘休,你是怎样做到的?”苏樱脑中嗡地一下,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她脑中划过,她定定地看着程嘉康问:“是否他的病死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胡说八道!”程嘉康好似被人戳到痛处,垂下眼眸,手掌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用洪亮的声音和激烈的态度意图掩盖他的心虚,他激动地说:“我从来没想过要他死,他一家的死我也非常心痛,也有过后悔。” 他抬眼看苏樱,却看到她在笑,他愤怒地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会心痛和后悔。”她心里疼得要死,面上却挑挑眉,装作一个看笑话的旁观者,调笑道:“完全看不出来。” “你就是小樱对不对?”他突然往她走一步,很难受的样子:“如果你真的是她,我心甘情愿把星盛集团送给你,不对,是还给你,当年是我心高气傲,做了对不起你爸爸的事,但他的死真的与我无关,他是自杀的,你作为她的女儿,应该清楚,他正真的死因是自杀,不是媒体报道出来的病死。” 苏樱抓紧包的指尖微微颤抖,她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用叹息来掩盖她心中的恨意,以及他的试探。 “哎!我不过是好奇地猜测一下,绕来绕去又回到这个话题上,真是麻烦,你们不愧是父子两,都要我承认是那个小樱,好像我承认,你们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我,还有我做的事情都可以原谅,虽然我不是,但听你这么说,把星盛集团拱手相送,我真是心动啊,要不,我就承认我是她吧。” 她坦坦荡荡地承认道:“嗯,我是小樱,你把星盛集团还给我吧,爽快点,赶紧把承若写下来,明天我把协议带来,你就乖乖签字,好吗?程叔叔。” 除了嘲笑和傲慢,程嘉康看不出她眼里有一丝伤心和仇恨,如果她真的是小樱,怎么可能从头到尾都那么镇定与冷漠,再怎么强装,再怎么会演戏,也不可能做到若无其事。 真的就像知晓他的秘密,以此作为把柄,来威胁他实现贪欲的女人,可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野心,但如果说她是来报仇的,看起来又实在不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为还是巧合? 程嘉康自诩看人无数,到了现在,居然分不清这个女人是真是假,眼下,好像他不写下这个书面承若,她便不会罢休,她知道的秘密确实可以毁灭他的一切,她的做法和他当年如出一辙,就是想要达到目的先来找他,而不是直接去举报,如果他今天坚持不写,她一时冲动,那他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 他得先缓缓,再好好查查这个女人的背景,先前因为程少蓝他暗中查过她,背景平平无奇,但她能知道他那些东西,定然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存在,如果她是被人利用存心想要他的东西,那么看在背后那个人的权势上,他是否应该主动妥协? 如果是她个人贪念,以目前来看这个几率非常明显,虽然有些棘手,但找那个人帮忙,应该不难处理吧,他这么想。 如果她真的是苏天茗的女儿…… 程嘉康心绪有些混乱,如果她真的是小樱,他突然不知道改如何处理,苏天茗的死虽然跟他脱不了关系,但确实不是他的手笔,他刚才的话虽有七分试探,但也有三分真情,他只是想从苏天茗手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想看他落魄的样子,却从没想过要他的命。 苏樱不知道他的心思一时之间已经千百回转,只见他重重叹了一声气,好似真的把她当做小樱,刚才在她面前所呈现出来的轻蔑,愤怒和畏惧都消失了,如同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辈,退到椅子旁,坐了下去,语重心长道:“我今天就把你想要的写给你,无论你是不是小樱,你手里掌握着的东西对我确实有非常大的威胁,给你星盛集团,我最多失去一个比较赚钱的公司,如果我不答应你,你就会把我的秘密交出去,我不但一无所有,晚年还要在监狱中渡过,很惨是不是?你想要星盛集团,我根本没有选择,是不是?” 老东西这一刻倒是很清楚,只是他突然答应得太爽快,又让苏樱隐隐不安,她都还没真正地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就轻易妥协,一方面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毕竟这是一个大集团,程嘉康这个老狐狸会就这么算了?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和孔泰安一样,只有损失一些东西才能求得安然无恙。 看着他按照她的意思写下承若,她突然怀疑她是否真的已经拥有星盛集团,做着最后的严谨,拿出印台给他:“把你的指纹按上去。” 程嘉康居然没有愤怒而且很听话地把大拇指染红重重按在他签的名字上。 苏樱拿起协议,斜睨着他:“你不会耍什么花样吧?” 程嘉康还没开口,她警告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否则,你知道后果!我孑然一身什么都不在乎,你却有家人和亲属,要对付我之前,好好掂量一下。” 程嘉康本是勾起的嘴角渐渐放平,随后朝下,苏樱看到这个表情,提着的心才稍稍缓和,把书面承若对折夹在她包里的画册里:“对了,我现在就住在你家隔壁,明天我会来找你签字,签了以后,你寻个合适的机会就宣布退出。” 她忽然俏皮地招呼道:“明天见了,程叔叔。”说完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怎么相信,你拥有星盛集团以后,不会出卖我?”程嘉康看着她的背影问。 苏樱脚步顿住,扭头看他:“我同样很好奇,你当初是怎么回答苏天茗的?” 程嘉康眼眸幽深,看着她说:“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苏樱没揭穿,似笑非笑地抬了下眉梢,回答说:“我要是得到星盛集团还出卖你,那也太不讲信誉了。” 事实上,她根本不打算讲信誉,她得到星盛集团后就要把他送进监狱,因为她还掌握着他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六十四章 程嘉康怒气冲冲回到家里,看到斜靠在沙发上看新闻的程少蓝,脸色更加阴沉,他咬紧后槽牙,几步走到程少蓝身旁。 程少蓝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漫不经心地斜瞟他一眼,刚想转头看电视,就被程嘉康狠狠打了一巴掌,躺在一旁敷面膜的刘诗雯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来指责道:“干嘛呢你?” 程嘉康指着程少蓝大吼:“你这个吃里扒外,被色相迷惑不成器的东西!” 刘诗雯撕掉面膜为儿子打抱不平:“怎么啦?少蓝这几天都安安分分地在家里怎么就碍着你了,你一回来就打他,发什么神经呢?” “滚一边去!我教训他的时候你少插嘴!”程嘉康呵斥道。 见程少蓝一言不发,动也不动地瞪着他,程嘉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反手甩了他一巴掌,把对苏樱的所有怨气都撒在他身上:“你还敢瞪我!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引狼入室,让我这些年的努力都化为乌有,你还敢瞪我!” 刘诗雯还想说什么,就被程嘉康一个眼神吓得动也不敢动,呆愣在一旁,程嘉康平时对她很好,一旦动怒的时候,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她再继续说下去只会让他更生气,她爱莫能助地看看程少蓝,一脸委屈。 程少蓝皱了皱眉,眼里闪过疑惑,却没有问,直起身来对一旁的刘诗雯说:“妈,你不用管,我待在这个家也是碍别人的眼,我走。” 他避开程嘉康站起来准备走人,程嘉康却一手将他推在沙发上,腹部的伤还没养好,挣扎起身的动作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刘诗雯连忙走过去扶他,程少蓝却伸手制止她的靠近,蹙着眉问程嘉康:“你想怎样?” 程嘉康心里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存心找程少蓝发泄:“你居然敢把苏天茗那件事告诉那个女人!你早就知道她是苏月葵,是不是?” 刘诗雯一脸震惊地看向程少蓝,见程少蓝同样震惊地否认道:“我没有。” 程少蓝熄灭不久的希望又死灰复燃,一改往日的颓然,忍不住站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那件事?她去找你了?她承认她是苏月葵?” “她不但去找我,还当着公司所有管理人的面,扬言要当董事长!” 刘诗雯气愤道:“她算什么东西!她怎么敢?” “是啊!我也觉得她不敢。”程嘉康眼里带着阴郁,咬牙切齿地说:“她不但掌握着我当年威胁苏天茗的录音,还以此作为模板,找到了我……”他看看刘诗雯:“我和你弟弟的那件事被她知道了,她威胁我把星盛集团交给她,否则,就把证据交给警察局。” “什么?”刘诗雯大叫一声,即是愤怒于苏樱的不要脸,更是惊诧于他们的秘密被人知晓,瞟了一眼程少蓝才看程嘉康:“她怎么会知道?” 程少蓝也被程嘉康的话惊住,一方面,苏樱最终的目的居然是完整的星盛集团,她太深藏不露,以至于他低估了她的野心,另一方面,他看着刘诗雯和程嘉康的反应,才知道他们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他问:“爸和舅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她用来威胁?你们瞒着我多少事?” “瞒着也是为你好。”刘诗雯心里愤懑,仍不忘回复程少蓝。 程嘉康却吼道:“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怎么会有我威胁苏天茗时的录音,她说是在你送给她的房子里找到的,你信吗?她到底是不是苏天茗的女儿?” 一提到这个话题,程少蓝的心脏仿佛被人揪着的疼,他往后退,却发现膝盖后就是沙发,无路可退,只得重重倒在沙发里,连同腹部肌肉拉扯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他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 “你们为什么要分手?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到底做了什么?”程嘉康对这个问题本是不以为意,今天看到那个女人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才有些好奇,她对他的儿子做了些什么。 程少蓝一想到她的背叛和自己的真情相待被她弃如草芥,满腔的热血又逆流起来,她就是吃定他说不出来,再怎么恨,他都不肯说出他们真正分手的原因,他不想被别人笑话,更不想她被人抨击。 他抬眼看程嘉康:“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见他不想说,程嘉康讽刺道:“被利用之后抛弃的棋子,你连个女人都不如!哼!明早她会来找我,让你看清她是什么样的人!” 第二天早上,苏樱打扮得光鲜靓丽,自信满满地走到程家。 保姆来开门,见了大吃一惊,一是,她的打扮与第一次见面时反差太大,二是,程家父子之前为了她在客厅里闹翻了天,然而,闹得轰轰烈烈的订婚仪式最终又以她宣布取消结束,每一次有关她的问题,程家的气压都会低上三分。 此次不知她为什么而来,明明已经到了夏天,本是炽热的空气却冷得如同寒霜腊月,程家三人盯着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同样的情绪,那是一种愤怒又拿她没有办法的恨意,被那种眼神盯着,她作为旁观者都忍不住缩涩了一下,那女人竟若无其事地走到沙发旁坐下,态度看上去非常高傲。 苏樱看看对面一脸不善的程家夫妇,又转头看向旁边沙发上的程少蓝,无视他充满怨念的目光,她露出坦然的微笑,像对很久不见的朋友一样招呼道:“在家啊?” 程少蓝看着她明媚的眼,只是看着,没有开口的意思,苏樱轻轻扬眉,无所谓地回头,忽略刘诗雯鄙夷又愤怒的神色,把视线落在对面的程嘉康脸上,看他一脸怨气的样子,似乎写了承若书之后就后悔了。 保姆压下由程家三人带来的恐慌,泡了一壶茶水端到茶几上,刚准备倒茶给苏樱,刘诗雯就喝道:“没长眼睛吗?这茶我就是倒了喂狗,也不给这个女人喝,这没你什么事,给我出去!” 苏樱看着被吓得手抖的保姆低着头,把茶壶茶杯放回盘子里,直起身时偷偷瞄了她一眼,似乎想看看她有什么的反应,不曾想她也在看着她,连忙躲开眼神,疾步匆匆地小跑走出。 刘诗雯已经做好还击的准备,谁知道苏樱根本不屑于把时间浪费在与她的口舌之辩上,甚至于连白眼都懒得给她一个,只是面无表情地从宽大的手袋里拿出几张文件来。 刘诗雯憋着气,带着挑衅挖苦道:“怎么?承认自己比狗还低贱了?” 程少蓝想说点什么,看着苏樱目中无人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苏樱仍然没有理会,抖了几下文件,发出纸张清脆的声响,然后站起身来,把文件递到程嘉康面前的茶几上,直奔主题:“其实你昨天写的承若书已经具有法律效力了,但是我喜欢把事情做得圆满一些,所以,还是麻烦你在最上面的文件上签一下字,然后按个手印,如果你还有疑惑,请看看下面的文件,今天我带的资料应该齐全了。” 程嘉康看着她,半晌才拿起文件,最上面星盛集团股份的转让协议他只瞄了一眼就放到最下面,然后快速浏览着其他文件,越看越触目惊心,那是有关他的小舅子以其他人的名义从他作为大股东的万家银行里贷款,又用其他手段转到他的蓝图房地产名下,作为项目开发的周转资金,如果法律追究下来,他的做法无异于挪用公款。 她所掌握的每一笔明细都那么准确无误,甚至比他知道的还详细,怪不得那么有恃无恐,更何况她还掌握着他威胁苏天茗时的录音,这两样东西任何一样公开都会给他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他的心情比昨天更为复杂,眼里的阴狠一闪而逝,随即抬头看看她,做出一副震惊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苏樱一直站着等他看文件,见他抬眼看她,轻轻勾起嘴角,又抬手看看时间,示意他可以签字了。 刘诗雯在一旁火冒三丈,却惧怕程嘉康突然发怒而让她颜面无存,只得狠狠地瞅着苏樱,恨不能把她瞅出几个洞来。 程少蓝从头至尾都在旁观,比起苏樱来找程嘉康要做的事,他更在意的是她此时的样子,卸去刻意装出来的客气礼貌,成熟稳重,此刻她不可一世的样子似乎才更真实一些,其实他之前有感觉的,感觉她在他面前总是那么虚幻遥远,只是他带着十几年的期盼与对那个人感情的投注,让他自欺欺人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总以为,只要他对她足够好,就可以焐热她的心,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她的心是冷的,硬的,她带着报仇的心归来,又怎么会接受并且感动呢,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感动他自己而已。 其实,昨晚程嘉康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一夜都没睡,隔壁那套房子里,他比自己的家还熟悉,曾经为了找有关她存在的痕迹,他什么角落都搜寻过来,根本不存在苏天茗隐藏的有录音的手机和充电器。 她根本就是苏月葵本人!并且有备而来。 第六十五章 程嘉康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在苏樱的示意下,他垂下眼眸,从西装内袋里拿出笔。 刘诗雯瞪大了眼,忍不住拉住程嘉康的手,着急地问:“你真的要签啊?星盛集团当真就要拱手让给这个女人?” 说完愤恨地看向苏樱,指着她骂:“真是个不要脸又卑鄙无耻的狐狸精!” 骂也无法解气,又对程少蓝泄愤:“亏你对她那么好,为了送她股份不惜威胁我们甚至和我们断绝关系,你看清楚了吗?这只狐狸精有多贪心,拿了你的好处转身就甩了你,甚至来撕咬我们全家,你真是瞎了眼。” 她就觉得奇怪了,程少蓝送了那么多股份给她,这两个人才不会因为与他断绝关系就选择相安无事,原来是被威胁了,用什么来威胁呢? 苏樱很快就想到她昨天说出程嘉康威胁苏天茗后程嘉康的反应,程少蓝或许就是拿这件威力巨大的事威胁了他的爸爸,才得以换取他给她的承诺。 想到这里,她也不觉得刘诗雯聒噪了,转头看向程少蓝,难得意外,他知道她来的目的,居然那么镇定,虽然表情里写满了怨恨与受伤,但他始终不说一句话,不过,不难猜测,程嘉康定然告诉他,她有原版,没有复制,没有造假的有关程嘉康威胁苏天茗的录音,他是否已经确认她就是苏月葵。 确定又怎样,她就是不承认,但他得知道,他的承诺,他对她的付出,其实都只是因为愧疚在赎罪,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目前来说甚至还有点仁慈,她从头至尾都不欠他任何。 她又移开眼,仍不理会刘诗雯,潜意识里看不起刘诗雯,不想掉价与她泼妇一样争辩吵架,更懒得浪费时间与她计较,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后面有她痛苦的时候。 她从手袋里拿出印台,暗则耐心等待,明则再次提醒程嘉康:“签好不要忘了把手印按上去。” 刘诗雯急了,紧紧抓住程嘉康的袖子,说话毫不避讳:“不要签!我们想其他的办法,还怕这个女人不成!我就不信治不了她!” 程嘉康挣开她的手,没有表露出一丝心迹,把几张文件扔给她:“你自己好好看看!” 苏樱把印台放在茶几上,打开之后往程嘉康面前推过去,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又坐回沙发上,容忍度出乎意料的好。 刘诗雯看了之后比从程嘉康嘴里听到的更为准确,再看向苏樱时,已经哑了嗓子,想要发声尖叫却又喊不出来。 苏樱这时候才斜睨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带着十足的气势与挑衅,看在刘诗雯眼里,得意得让人想要戳破。 刘诗雯心里在滴血,却只能看着程嘉康在纸上一笔一划签下他的名字,然后把大拇伸到红色的印泥里,按在他名字上的红色指纹就如同一个锤子重重敲击在她心口上,那么一个赚钱的大公司,顷刻之间,在她的心底里分崩离析。 相比较刘诗雯失去钱财的痛苦,苏樱交叠在胸前,隐藏在宽大手袋之下的手紧紧捏起来,手心里全是水珠,黏糊糊的,那是她极度隐忍的激动与兴奋凝集出来的,如若不是强装镇定,她应该会大笑出来。 程嘉康看着她稳如泰山,眼里闪过疑惑,收起笔问:“你达到了目的,对集团内部来说不难处理,社会方面呢?你要如何交代?” 苏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吐出,放开抱在一起的双手时,手心在手肘上轻轻摩挲两下,两只手碰到一起时,她交握起来放在小腹上,看似淡定,实则,这些都是她缓解内心世界的小动作。 她没急着拿走程嘉康面前的那份签了字的股份转让协议,仍然从容地靠在沙发上,笑着回复程嘉康:“编造一个故事,续写一些感人情节,仿照你当年接手星盛集团的程序,你觉得怎么样?” 程嘉康收笔的动作僵住了:“看来你准备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樱不置可否:“没有把握我怎么敢一口吃下呢。” 刘诗雯正欲说什么,她突然站起身来,抽走程嘉康签字的文件,看着右下角的黑字红指纹,声音放大了些:“这个我带走,其他的,你们留着吧,如果有什么不妥,我就把存档以匿名的方式寄到警察局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刘诗雯终于闭紧了嘴巴,看向程嘉康。 程嘉康往后靠在沙发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了,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程少蓝,又看向苏樱:“让我猜一下,你之前要和程少蓝结婚,就是想名正言顺地接手星盛集团,是不是?” 苏樱收起文件和印台,没有迟疑地回答:“是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宣布取消?” 苏樱看向程少蓝,和他没有表情的眼眸对上,忍不住笑了:“他没告诉你?” 程嘉康说:“没有,所以才问你,满足一下我这个为人父母的好奇心,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是否与我有关系。” “既然是秘密,就不能说出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肯定与你有关系,因为我最终就是想要星盛集团啊。” 她不多的话里已经透漏了很多信息,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程少蓝眼底幽深,只是静静地听着,无动于衷,好似与他无关,他说的形同陌路,当真是做到了。 “你背后到底……” “好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尤其是要准备接手星盛集团的事,下个星期一,请提前准备好你的发言。”她及时止住他的疑惑,微微偏头:“那么我们公司会议室见了。” 苏樱知道背后几人的眼神如刀一样,嗖嗖往她身上飞来,她能感觉到刀锋逼来的凉意,落在身上其实并没有任何痛痒,反而让她多了一些胜利的喜悦。 他们的讨厌不过是让她登往更高处的垫脚石,根本不足为惧。 程嘉康透过明亮宽大的落地窗,看着苏樱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拐角处,咬着牙齿说了一句话:“我要让她为她的傲慢和贪婪付出相应的代价!让她体会几天自以为是的高处,再狠狠落下来被人践踏,最终空欢喜一场。” 不管她的身份是不是苏天茗的女儿,她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他,曾有片刻对那个身份该有的仁慈,在她目无尊长,两次逼迫他签字画押后已经收了回来。 不过他的这句话没来得及实现,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找那个可以帮助他洗去罪证的人,一切就在最快的时间里结束了,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杀得片甲不留。 在他装样子在会议室里宣布卸任董事长并且退出星盛集团后,苏樱编造的感人故事还没来得及公布出去,就被有心人把她持股百分之百担任星盛集团董事长的事情泄露了出去,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媒体,同行纷纷讨伐,只是不到一个星期,他算计的事情只起了个头,就止于审计局查出他房地产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最终落入法网。 正是这件引起社会群众高度重视的爆炸性新闻压下了媒体对苏樱出任星盛集团董事长这件事的讨伐,甚至演变为同情,和程嘉康脱离不了关系的星盛集团,因为他另一个产业的事情,星盛集团的财务状况也被审计局彻查了一番。 有人猜测,程嘉康会把手中星盛集团的股份转让给那个差点成为他儿媳妇的女人,那么星盛集团一定存在猫腻,同情她还没坐上那把椅子大显身手,就被麻烦缠身。 也有不少人把关注度放到苏樱的身世和有关她与程少蓝的八卦新闻上,有人说她是国外的富豪之女,潜在星盛集团学习后才低调地开设一家工作室历练,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钱,悄无声息地买下程嘉康手中的全部股份呢,还有,如果她没有显赫的背景,当初怎么会博得程少蓝的喜爱,并且下了血本,以星盛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来讨好她呢。 当然,这些只是大众娱乐自己和在朋友之间的谈资,能与当事人挂钩的只是他们身上支付得了的漂亮与受人追捧的衣服,再怎么贬低与崇拜,也只能通过嘴和手在键盘上说说而已。 作为当事人的苏樱根本不受舆论的影响,她站在顶楼的窗子后面,隔着薄纱,看着警察从警车里鱼贯而出,闯进程家客厅里,在刘诗雯哭喊声中,程嘉康被戴上手铐,跟随警察进了警车,伴着警车的鸣笛声逐渐远去,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又回头看向程家院落,看上去也很伤心的程少蓝扶着快要晕去的刘诗雯大概说着些安慰的话,刚要走进房子里时,似是有感应般,程少蓝忽然扭头往她所在的位置看来,方向不偏不倚。 苏樱虽然诧异,也不确定他是否会透过玻璃与薄纱看清她的身影,但她一点也不曾挪动位置,不管他能不能感受到,迎上他的眼睛,露出一个快意的微笑。 她的计划本来没有那么快的,她想坐实董事长的位子再来处理这件事,怪只怪老家伙的报复来得太快,她只好拿这件事来转移别人对她的注意力,并且使用一些钱,来平息众人的质疑与非议,然后把星盛集团的损失降低到最小,一箭三雕,是她用得最好的一次手段。 这一刻,她都不确定,是为父母仇恨得报而欣慰,亦或是凭借自己的野心登上她所企及的高处而开心,她站在小时候妈妈陪同玩玩具的阁楼里的窗子旁,放远了视线,有种俯瞰世界,什么都可以掌握在手里的自信,内心坚定道,以后,她一心只想把爸爸所创立的事业再创辉煌。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电视机前,手机前的各位敌人,有的不可置信,有的目露凶光,有的气息不稳,也有的开怀大笑,直道有趣有趣真有趣。 第六十六章 与苏樱许久不曾接触的孔泰安在反复确认这些新闻的真实性后,情绪极其复杂,他与苏樱已经撕破脸皮,但他仍然是星盛集团的合作者,结合自身被她狮子大开口的报复性行为经历,再看看媒体的猜测,已经有八分相信她是海外某位低调富商的女儿,否则单凭她自己,怎么可能有势力查到他的把柄,又怎么有那份胆识和那么多金钱买下程嘉康手里的全部股份。 眼下,他最担心的是,如今掌握着星盛集团话语权的苏樱是否会因为之前的事情与他终止合作,那将会给他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正思忖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伴随着悠扬的钢琴曲,他凑近了看,来电显示的标识让他既是意外又有些疑惑,同时不由坐直了身体。 星盛集团内部,人心惶惶,程嘉康宣布退出董事长后就出了事,而被议论纷纷的那个新董事长却迟迟没有出现,有些管理人为程嘉康打抱不平,不服总裁的决策,已经懈怠了工作,底下的部门没有指令,业务乱做一团,也有一些管理人兢兢业业,仍然按章程办事,该做什么做什么,部门业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就在这群龙无首的关键时刻,苏樱拉直了头发,干净利落地盘在脑后,露出她妆容整洁,美丽又年轻的面孔,这一次她穿着得体的正式套装,黑色极膝的裙子以及相配的西装外套,踩着一双五分高好走路的高跟鞋,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她后面仅仅跟着惊心胆魄,毫无经验还没缓和过来她真的已经成为星盛集团董事长这个事实却又故作镇定的林芸。 依照苏樱的吩咐,林芸同样装着一身正式的职业装,天知道接到消失多日却热闹于网络上的苏樱的电话时,她有多激动。 刚进入星盛集团没多久还正在努力熟悉适应公司各方面管理的新总裁因为聘用他的董事长出了事,又莫名换上一身绯闻却又不出席的新董事,还没在内部立威,就被不服管制要排挤他出去的高管们弄得焦头烂额。 他正在打电话,看到不经敲门就冒然闯入打扰他办公的女人先是有些生气,而后看清她的面容,他有一瞬间呆愣在那里。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其次他才识别出这是那天在公司会议室里当着所有管理人的面,嚣张挑衅程嘉康并且扬言要当董事长的女人,而在那天之后,她真的就成为了董事长。 和所有人一样,他也非常好奇程嘉康怎么就突然宣布退出星盛集团,并且转手把股份卖给这个女人的,甚至这件事没过多久,程嘉康就锒铛入狱了,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很想知道。 他一步步从基层走到这个位置,拥有着丰富的人情世故与管理经验,却从没遇见过这么突然的事件,尤其发生在这样的大公司里,看着新闻上众人的非议,回想会议室里发生的有关她与程嘉康交流的细节,他也大胆猜测过,这是一个拥有强大背景并且不择手段的女人,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嚣张的气焰与强大的气场。 直到电话里一遍遍传来询问是否有人在的声音,才把他拉回现实中来,他拿起电话说了一句:“有时间再打给你。”便果断挂了电话。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作为她的下属,她突然的出现让他有些意外和尴尬,因为那天在会议室里,站在程嘉康的立场,她的言行与举止都让人非常不舒服,并且他因为维护程嘉康,已经得罪了她,不知道她的到来,是否要报复性地解雇他,让那些要将他排挤出去的老家伙们得偿所愿并且在背后笑他。 苏樱好似一下就看破他的想法,走到他跟前来第一句话便说:“我对你不了解,也没有意见,你先前能被星盛集团聘用,定然有过人之处,所以,我只问你,还想不想继续在这里工作?” 不同于那天的张扬,此时的她不管是着装,态度都俨然是一个管理人该有的模样,她漂亮的眸子里没有笑意,只有与她年轻面孔不一的老成与严肃,盯着他那认真的样子,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之后他才点头,说出的话却带着他能坐上这个位子来的高傲:“如果因为个人恩怨离开,相信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人,继续留在这里,我只是想证实自己的实力。” 苏樱扬了扬眉,差点要为这位四十多岁却看起来斯文傲娇的男人鼓掌了,考虑到不合时宜,她暂时不做出让他误解伤害自尊心的动作。 “嗯,我赞同,所以现在拜托你第一件事。”苏樱客气地说:“叫你的秘书打电话给公司所有高层管理人,通知他们半个小时后在会议室开会,然后你把这些天公司里不服管理,导致星盛集团损失的管理人名单写下来给我。” 总裁诧异地看看她,虽然她迟迟不出现在公司,但对公司的事情好像了如指掌,这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以这些人立威了? 他既是为自己这些天不忘本职工作而舒了口气,更是为她即将要处理的事情而暗暗窃喜,因为那些不听他话的老家伙们的末日来临了。 然而,他非常低估苏樱这个‘有强大背景’的年轻女人,她的做法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当她坐在会议室最前面那把最昂贵最舒服的椅子里时,面无表情地扫视了全场一圈,并没有得意地提及那天她来会议室里对大家说过又真的实现的事,更没有用上他给的名单让他们直接走人。 她坐在那里,气质从容,态度不卑不亢:“现在由我接手这个公司,你们之前与谁关系好,为谁办事我管不着,也不想追究,我关心的是这个公司能给我带来的好处,所以,现在因为我来接手而有意见的各位,想走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你们该得的工资薪金分红我一分不会少地算给你们,想留下继续为星盛集团再创辉煌的,我非常欢迎,也会根据情况回馈相应的好处。” 她话音一转,冷厉地说:“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是,不管你离开还是留下,背地里想给我使小动作,影响到星盛集团效益的人,我会一一揪出来,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不会放过。” 这其中就有很多人猜测,程嘉康在会议室里因为她一句悄悄话就容颜大变,情绪激动,并且星盛集团股份才到她手里没几天,程嘉康就进了监狱,他们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抛却传说中她的后台,她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心机与手段掩藏在这幅好看年轻的皮囊之下,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坐在这个位子上,胸有成竹地威胁他们。 那些相互给眼色的管理人们不由坐直了身体,私底下流露出的不屑也收了回去,毕竟谁都要吃饭,在这个激烈竞争,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能坐在这里所拥有的财富与社会地位都是积年累月努力得来的,如果因为不服气或者维护原先的主人而失去这个位子,其实不会对这种已经成熟化的公司造成非常大的影响,最多波动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有人代替他们恢复原样。 这个新来的董事长他们还不知真正深浅,但目前来看她的做法不仅理性还非常成熟,赌气也不过是把自己先前做出的努力移交在别人身上,自己吃亏而已。 林芸惊愕地站在苏樱背后,对她又有了新的认知,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从她的语气里想象出来,这些老道又有能力的人物居然因为她的一段话而改变了先前的态度,变得端正起来,两厢对比之下,才发现,之前她对她们真的是太和气太亲切了,尤其是她,目前为止,她都是云里雾里的,总觉得陪同她站在这里的自己是在做梦,她崇拜地盯着她盘在脑后的头发,心思不由跑到了远方。 因此她没有发现,她的反应已经落在别人的眼睛里,成为对苏樱捉摸不定的另一个存在。 虽然苏樱现在留下那些老家伙们的行为让新总裁有些失望,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做法很明智,看着苏樱说话间耳朵上一闪一闪的钻石耳钉,新总裁思想开了小差,忽略她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与距离感,她可真漂亮。 寻着耳钉上发出的光芒,眼神飘到她背后站着的助理身上,带着对苏樱的好奇,他在林芸身上多观察了几眼,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经验不足,还很单纯的小女生模样,长得娇小清纯,表情也有些呆愣,根本不具备职场人该有的成熟稳重。 他有些不明白,苏樱这样的女人居然会带着这样稚嫩的助理跟在身旁,看上去能力有限,两人的长相和气质也是天差地别,苏樱这么做好似是为了衬托她自己,若不是被她耳朵上的光芒迷了眼,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人的存在。 孔泰安驱车去了会所,找到高治雄的房间,进去才发现里面坐了很多人,程少蓝,曹阳辉,水明娜,以及许久不见的旧情人叶姝姝。 分手后就没关注过有关她的消息,以为已经消失在这个城市了,看她坐在高治雄旁边,一身珠光宝气,眼睛里带着对他的恨意却也规规矩矩地坐在她的位置上,看到他向她看来,炫耀之中带着一丝挑衅,故意往高治雄那边微微偏头。 猜测到两人的关系,孔泰安错愕的同时又带着曾经拥有过,但对她做法的不满和鄙夷。 第六十七章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十分好奇,叶姝姝这个贪婪与虚荣心,报复心极重的女人是怎么攀上高治雄这个老男人,当他情妇的?当初不欢而散,她泼妇一般的样子,那离开前警告他,她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狠厉眼神,他至今记忆犹新,难不成今天高治雄喊他来,是想给这个女人出气? 那其他人呢? 他被苏樱威胁后也把一部分怨气怪到曹阳辉头上,一直避着不见他,不久之后,曹阳辉就从星盛集团辞了职,联想到苏樱与程少蓝的关系,不难猜测,这里面有多少缘故是苏樱造成的,后来听说改行做了其他,就再也没联系过,怎么会被高治雄请到这里? 还有水明娜,她是同辉旗下的艺人,也算是高治雄的手下,她是有丈夫的明星,没听说她和高治雄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现在以什么身份坐在这里呢? 他一边走近一边思考着,到沙发旁的时候,作为主人的高治雄好似看不到他的局促和迷惑,笑着示意他坐下。 他就近找了个位子,在程少蓝旁边坐了下来,轻轻瞥了他一眼,近距离才发现他的脸色十分憔悴,家里出了那种事,一夜之间就从高处跌落下来,委实摔得不轻,有这种反应也属正常,只是他出现在这里,莫不是要寻求高治雄的帮助,想要东山再起? 尽管此时心里有一百个问号,他的视线也没在程少蓝身上停留太久,在座的各位都是认识的,他一一点头,算是打招呼,最终把视线放在高治雄身上,疑惑当中带着恭敬:“高叔叔,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高治雄笑着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你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喊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故事,大家都很好奇。” “我的故事?”孔泰安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尴尬:“我有什么故事啊?我怎么不知道。高叔叔您提醒一下我。” 心想你用了我不要的女人,喊我来,当着这些人的面难道想听我和这个女人有什么故事?本来这种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何必明说呢,想着眼睛也不由看向他旁边的叶姝姝。 精明的高治雄一秒看破他眼中的含义,好像并不关心也不在意,直接开门见山道:“听说你不久前被人敲诈了三亿,而那个敲诈你的是个女人。”他笑出了声:“找来你,就是想要确认一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孔泰安楞了楞,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惊愕地看看在座的人,他们都是一副了然的样子,他就更加震惊了,不由问:“你们都知道?” 叶姝姝在一旁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和鄙视:“纸包不住火,也就你自以为瞒得住。” 水明娜自从被苏樱威胁代言,因为程少蓝的出现而掐灭她的计划后,再也没和她接触过,她的得意洋洋和对苏樱的恨之入骨在事后从曹阳辉嘴里间接听到她的警告后,硬生生憋在心里不得发作,只看着她一步步高升,越来越好而别无办法,终于从曹阳辉嘴里听到有一个可以报复她的机会,她怎能不参与其中来观看。 叶姝姝说了话后,水明娜便直接向孔泰安确认:“那个女人是不是苏樱?” 曹阳辉接着道:“我们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柄被苏樱掌握着,只想知道我们是否有共同的敌人。” 孔泰安因为曹阳辉的前半句稍稍放下心来,看看曹阳辉与水明娜之间的距离与无形中散发出的亲密感,恍然才反应过来,曹阳辉说他与有夫之妇的女明星之间有不正当关系被苏樱当做把柄来威胁,原来那个女明星就是水明娜。 眼下来看,叶姝姝,曹阳辉,水明娜以及他自己都是和苏樱有仇的人,而叶姝姝现在攀上了高治雄,高治雄想要为她出口气也是情理之中,大家聚在一起谈论苏樱的恶劣之举也属正常,那么程少蓝呢? 他不由又往程少蓝看去。 这个曾经轰动媒体要和苏樱订婚的男人,之前他听朋友说过,程少蓝在朋友面前承认十分爱那个女人,在和那个女人交往期间,朋友都说他变了一个人,一改风流成性,变得老老实实,朋友都说他为那个女人守身,聚会也少去了,天天和那女人黏在一起。 还听说他为了和那个女人订婚,遭到家人的反对不惜和家人断绝关系,还被免去星盛集团总裁的职位,对于听来的八卦,他没有怀疑,对于没有看透她本质的男人来说,那女人确认很容易赢得男人的喜欢,抛却她外在的美丽,她表现出来的那种不屈服,坚毅和果断的心性以及胆识都会吸引男人的关注。 孔泰安一直不想承认,如果不是她威胁他,从他手里要了那么多钱,致使他咽不下那口气而憎恶她,对她怨念深,他或许会爱上那样的女人,更何况他曾经也喜欢过她,后来经历了那件事,他才彻底看透她,恨她,所以,有关她的事,他都不希望她好过。 后来被媒体曝出程少蓝与前女友女明星夏之颖当街热吻,他不知道有多高兴,猜想程少蓝是否看透她贪婪虚伪的本质,对她望而却步了呢? 但苏樱竟然在媒体面前宣布程少蓝赠送了星盛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她,他不得不信,程少蓝爱她的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只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而巧合的是,在来这里之前,他刚刚猜想了有关苏樱身世背景的事,他质疑的有关他和苏樱取消婚礼,星盛集团被苏樱接手,接着程家便出了那事,这之间到底有什么隐情,孔泰安这一趟觉得来得太值了,有关程少蓝与苏樱之间的事情,他觉得一定非常有趣非常精彩。 他在看程少蓝的时候,程少蓝也在看他,似乎也很想知道其他人问他的问题。 随即他再也没有疑虑,坦然地回答说:“是她,三亿里,包括她与我合作的货款,还有,”他看看叶姝姝:“投进新工作室的所有费用以及两亿的现金支票。” 他终于承认了,叶姝姝的眼眶泛起了一点红色,即便过了那么长时间,她仍然忘不了触手可及的梦想一瞬间消失在眼前的痛苦,更忘不了孔泰安对她的绝情,胸口微微起伏,果然是苏樱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她的工作室早已成立,她的理想早就实现,她设计出的衣服会被人认可和喜欢。 即便孔泰安这个垫脚石抛弃了她,她也会把工作室经营得有声有色,想想那番景象都是如何风光,而不是屈于这个老男人之下,讨好他畏惧他,却久久不敢提要求,他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却迟迟没有做出实际性的行动,一拖再拖,拖到现在那个女人居然得到了星盛集团,她是多么憋屈和恨啊。 水明娜发现了她的不对,讨好地问:“姝姝,你怎么了?” 叶姝姝这才察觉自己失了态,连忙瞟了一眼高治雄,见他没什么反应,强颜欢笑地站起来:“啊!没什么,我去一下卫生间。” 她在镜子前快速擦掉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她怎么可以错过他们讨论要怎么解决那个女人的时刻,她吸气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快速补好妆就走了出去。 她来刚好听到孔泰安问程少蓝:“大家都知道程总之前差点要和那个女人订婚,她做的这些事情,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 程嘉康入狱之后,程少蓝去探望过他一次,憔悴不堪的程嘉康见到程少蓝时,终于露出做父亲角色的一点点脆弱:“少蓝,有些事情瞒着你是为你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你妈,爸爸对不起你们。” 爸爸的温柔他小时候也是感受过的,只是在知道他不择手段得到星盛集团的那件事以后才逐渐疏离了他,明知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害了一个家,致使那家家破人亡,他的矛盾和痛苦在于恨着苏樱却理解她的做法,程嘉康现在的下场算是咎由自取,但是,他是他的爸爸啊,生他养他给他富裕生活的爸爸啊。 对外人他有错,但对家人,他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该有的责任,一点也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此时看着他带着手铐坐在他面前,是那么苍老落魄,他鼻腔里的酸涩直冲眼眶,觉得曾经的自己就是一个混蛋,没有尽到应有的孝义不说,还总是惹他生气。 他紧紧攥住衣角说:“我会请最好的律师给你,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程嘉康看出程少蓝歉疚的样子,不由安慰道:“我低估了那个女人,你不需要为之前的事情感到歉疚,那个女人有备而来,有没有你,她都会这么做,时间早晚而已。” 程少蓝低着头强忍泪水,程嘉康才试探地说:“那个女人背后一定有靠山,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救我出去,前提是要把那个女人弄垮,并且揪出他背后那人,你愿不愿意?” 程少蓝抬起了眼,想也不想就问:“谁?” 第六十八章 程嘉康见他红红的眼眶里带着希望,不由觉得欣慰,只是说话的时候仍然带着试探:“你想好了,她和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救我,她就可能有危险,顾及她,我就可能……” 后面的话不用明说,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程少蓝仿佛才下定决心,看着程嘉康手上禁锢他自由,让他一家蒙受耻笑的刺眼的铁器说:“我已经对她死心了,家人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她的死活再与我无关。” 程嘉康终于露出笑颜:“好儿子,你终于长大了,你要知道,除了家人,谁都可以背叛你,这个世界就是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对待狠人你就得更狠,爸就把生命交在你手里了。” 从程嘉康嘴里听到高治雄这个名字,程少蓝不是不意外,同辉集团和星盛集团是长期以来的合作伙伴,也听到很多关于高治雄黑势力的传闻,没想到程嘉康私底下也和他有来往。 抛开这些不说,他不久前还当着他的面和他的养子为那个女人打架,为心里那份难以言说的耻辱而痛恨他的养子,连带着也不想和这家人再有牵连,但是,为了救他爸爸,他还是得走一趟。 高治雄听了他带来程嘉康的意思,笑着请他坐下,让他了解更多的事情。 当曹阳辉和水明娜说出苏樱对他们做的事情后,他终于想通,曹阳辉把她的作品占为己有,明明她是受害者,却还感恩大度地为曹阳辉辩护并且差点和他吵起来,他曾经以为他的小樱虽然性情变冷了,但是她仍然懂得感恩,善良是改变不了的。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原来早已拿此事获得了好处,还卑劣地拍了别人的隐私,事后察觉曹阳辉的背叛又不想彻底撕破脸怕别人把她的事情暴露出来,才故意把她设计的原始稿纸摆在他面前,借用他的手报复曹阳辉,原来和她在一起的所有都是利用。 在听到他们说孔泰安的事情以及得到孔泰安的确认后,他已经失去震惊的情绪了,她真正的样子已经颠覆他的三观和认知。 怪不得她绝不承认她是苏月葵,原来她早有自知之明,真正的小樱果然已经死了。 五千万,三亿,以及星盛集团,他摇摇头,回答孔泰安的语气里带着自嘲:“确实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更不知道她有这么贪婪。” 曹阳辉也跟着嗤笑:“很会伪装对不对?” 孔泰安又接着说:“看来在我来之前你们已经交换了彼此的秘密,阳辉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那么程总的呢?我这么坦诚地交代出来,作为同盟,我也想听听,你和她是怎样成为敌人的?” 这里面的人,除了高治雄和金助理,其他人都一脸好奇地看着他,都想知道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低着头,好似在思考,脑中全是苏樱那张绝情而高傲的面孔,他有点犹豫,忽而脑中又浮现程嘉康苍老衰弱的样子,眼中划过一丝挣扎和痛苦,再抬眼时,脸上都是坚定:“相比较你们,我损失得更惨重一些,她用同样的方法得到了星盛集团,这之后她并没有遵守约定,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就这样。” 除了震惊和不可置信,再也没有言语来形容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大的公司都敢吞下。 大家都沉默下来,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同情,尤其是孔泰安,觉得那女人骗色不说还骗了那么多钱,他的三亿在整个星盛集团面前只不过九牛一毛,既同仇敌忾的同时好似又得到一些安慰,觉得那女人真的是太牛了,不过他还是有很多疑问。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这么做是因为你出的绯闻让她蒙羞,所以取消婚约后就报复你甚至报复你一家?” 程少蓝看着他,不悦的神色已经明确表示,他不想回答。 孔泰安一点也不打算收敛,又问:“她和你有仇吧?否则怎么会那么狠?至少对于我来说,她还算守约。” 程少蓝被戳到痛处,腮帮随之鼓动了两下,隐忍着说:“或许吧,我也不太清楚。” 孔泰安不依不饶,对他们之间的事情实在是太好奇了,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就想一次性探个究竟:“你和她到底是谁先提出的分手?” “关你什么事!” 其他人瞟了一眼今天的主人高治雄,见他仍然静静地听着,好似一点也不想调和一下这尴尬的氛围。 水明娜便适时地把话题引到其他问题上:“她真的是国外富商的女儿吗?否则怎么会掌握着你们受制于她的把柄?” “她威胁我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她背后一定有同谋。”孔泰安今天好像和程少蓝杠上似的,说着又把问题抛给他:“程总,你和她近距离相处的时间最长,而且你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家人应该详细查过她的背景吧?” 背景,她的背景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只是,单凭她自己,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脉和势力查出别人的隐私和弱点,她背后到底是谁?究竟是谁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很想知道。 “查过,但是再普通不过。”他简单回答后,看着高治雄问:“高叔叔,您查过吗?” 高治雄直起身摁熄了剩余的雪茄,又靠在沙发上,态度很闲散:“如果刻意隐瞒的话,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因此,我们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孔泰安急嘴道:“什么假设?” “假设她本就很普通。” 所有人都不信,却不敢对高治雄发出质疑。 程少蓝便问:“您要怎么对付她?” 这句话问出所有人的心声,尤其是不太敢说话,保持沉默的叶姝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高治雄。 高治雄却看着他笑:“你确定你已经下定决心不念旧情,并且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插手也不后悔?” 程少蓝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我能来这里找您,并且告诉您和在座的各位她对我家做出的事,我就没有什么后悔可言,毕竟,她也没对我念过旧情。” “哪怕她的生命受到威胁?” “与我无关。” “呕!”夜晚,程少蓝喝得酩酊大醉,从吵闹的酒吧里出来,到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眼泪鼻涕抹了一脸,意识还清醒地去洗手台漱了口,洗了脸,觉得自己不够醉,他踉踉跄跄地准备回去继续喝,走到走廊里,却重心不稳地倒了下去,他用手撑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 路过的服务员看到,连忙走过来问:“先生,您没事吧?”说着就蹲下要扶他。 却听他吼道:“滚开!” 只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服务员便真的不管,走开了。 程少蓝疑惑地转过头,从脚往上,看到了很久都没见到的人,面上虽没有表情,他却能清晰地看出她眼里的同情。 他干脆放弃挣扎,直接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地上光滑明亮的瓷砖印着他们的身影,冰凉的触感从背部传来,让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然后痞里痞气地说:“是朱珠啊,好久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什么?” “能看到什么?”朱珠问。 “你裙子里面的底裤。” “是吗?”朱珠没有觉得羞涩,仍然站着不动:“是安全裤。” “哦!”程少蓝还赞同地应了一声:“那就是很安全的,看了也没有关系吗?” “反正你看了那么多,多我一个也不多吧。” 程少蓝听了她的嘲讽,笑了笑,便没再说话。 朱珠看着他,既是痛恨他之前的无情又心疼他此时的样子,看到他和苏樱之间的变故后,她不知道有多开心,有多么幸灾乐祸,对他的爱意又死灰复燃。 事实上,刘诗雯给她打过电话,问她能不能原谅程少蓝先前的无知,他们还是只认同她这个儿媳妇,现在程少蓝已经同意结婚,只要她点头,他们便准备婚礼的事宜。 她想答应的,父母却不同意了,说他风流成性,根本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绝不把女儿葬送到这个花花公子的手里,即便他家再有钱,两家成亲会给生意带来什么好处,都没有女儿的幸福重要,让她好好考虑。 听了父母的话,她又重头回忆这些年和他的纠缠,他给她带来多少笑柄,他给她带来多少次伤害,她为他默默流过多少眼泪,她有一万个拒绝的理由。 可是,仔细想想,他并未给过任何承若和希望,他甚至一直在拒绝,她的伤心失望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没得到相应回报的结果,是她喜欢,是她控制不住心里那份对他执着的爱意啊。 当她下定决心要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时,他家却突然出了那种事,她想在第一时间来找他的,但是父母的嘴脸已经不能用现实来形容了,之前他们看在他家的背景下还给她考虑的机会,现在直接把她关起来,不准她来找他,也不准他们再有任何接触。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却看到他这幅堕落狼狈的模样。 第六十九章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似认命般,蹲下来,看着他一脸的疲态和茫然,关心地问:“你还想躺一会儿吗?” 程少蓝没有回答,却突然问:“朱珠,我之前那么对你,你一定很难过吧?” 听了这话,朱珠一下子眼眶就湿润起来。 程少蓝看着她想哭又极力强忍的泪水说:“之前不管是我的态度还是言辞,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对不住啊。” 倔强的忍耐瞬间崩塌,朱珠放声哭了出来,哭得特别伤心,好像要把这些年在他面前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这样的环境下,这种事情早已屡见不鲜,路过的人投来目光,轻轻一撇便匆匆而过,程少蓝没有安慰也没有打断,任她放声大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一边抽泣一边哽咽着问:“你什么意思?你道歉是什么意思?要给过去一个交代,再也不来往了吗?” 程少蓝笑着说:“或许吧,朱珠,你说的话灵验了,我真的没得到她的真心,体验了和你一样受伤的滋味我才知道你之前有多难过,我觉得我欠你一声对不起,你走吧,不要再来理我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算!”朱珠吼道:“我承认苏樱和你那些前女友们是有些不同,但在我心里之于你来说她就是一个替身,现在你和她之间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好奇,更不想追究,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我只问你,能不能忘了那个扎根在你心里十几年的苏月葵,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哪是想忘就能忘的,更何况他们痛恨着彼此,想要致对方于死地,程少蓝本想一口拒绝,但朱珠的眼神是那么执着和坚定,同时带着希望的光芒,耀眼得他开始反省自己,明知那个女人眼里根本没有他,却一次次对她充满希望,甚至于连她的背叛都可以卑微地选择原谅,这就是他曾经不把朱珠放在眼里,经常换女朋友时,她无数次的心情吧。 人的劣根性在于要体会别人的痛苦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可恶,可是,爱一个人没有错,不爱也没有错,但作为爱的那一方一定希望对方能给与相应的回报,对这个陪伴他追求他十几年的女孩来说,他干脆的拒绝是否只会让她更伤心? 他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的,我家出了事,从家室来说,我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从个人来看,我也配不上你,你虽然脾气跋扈了些,但内心是善良的,你是个好女孩,值得拥有更好的男人来爱你,我……” 朱珠眼泪又溢了出来,连成珠子滴落在他手臂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就是说,你还是要拒绝,你根本就没想过要给我机会?” “不是……” 他刚刚把不是说出口,朱珠突然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头,往他唇上压了下去,她的吻生涩却很炽烈,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程少蓝的眼睑上,让他眼皮不由跳动起来,酒精的作用让他反应慢半拍,抬起手,刚要把她拉开,朱珠先一步抬起了头。 “不是就够了,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意义非常重大,少蓝哥哥,我年纪不小了,我所有的青春都花费在你身上,如果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那真的太残忍了,我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我该放弃了,我不能一直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可是,没有办法,我就是爱你,我控制不住自己,你可以说我傻,也可以说我偏执,但是我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啊,你现在不爱我没关系,我始终相信日久生情,只要你在我身旁,我就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她捧着他的脸,哭泣的声音里带着哀求:“你试着接受我一次,试着爱我一次,好不好?” 这个姑娘乞求他的爱时情感里面的卑微,就像之前的他自己,程少蓝的喉咙干涩得仿佛被火烧一样,他的喉结滑动着,似有千言万语,张嘴又哑口无言,无论他做了什么,遭遇了什么,她都在原地爱着他,这份执着和深情他不应该再辜负,抬起的手臂慢慢收紧,将她拥在了怀里。 高衡敲开高婳的房门,高婳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看到来人是高衡,她忍不住哽咽道:“哥,我不想结婚,我一直把你当亲哥看,我觉得我们是违背常理的,我真的无法接受,你再跟爸爸说说,不要让我们结婚好不好?” 高衡拍拍她的肩膀,询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高衡平时不会主动进她的房间,高婳停止了抽泣,疑惑地看他一眼,让出一条道,随即关上门,立马问:“哥,你是有其他计划吗?” 高衡走到床尾的沙发旁坐下,直接说:“婳婳,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我也是,所以,这个婚我们不能结。” “那要怎么办?爸爸根本不给我们选择的机会。” 高衡轻轻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又把视线投往高婳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睛里,开口道:“婳婳,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爸爸亲生的,而我的存在,是要保护你以及继承爸爸的事业,所以,在爸爸面前,你犯的任何错误都可以原谅,但是我不行。” “所以呢?”高婳问。 “你可以逃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没用的,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但是你知道的,以爸爸的能力,无论我逃到哪里他都能把我找回来。” “如果我有办法呢?” 毫无反抗的事情压抑在心里已经很长时间,突然有一个选择的机会摆在面前,高婳不是惊喜,而是充满怀疑:“真的吗?” 高衡点头。 高婳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单纯天真的小女生,在特殊背景的家世里长大,她非常懂得察言观色,看着面容俊逸,态度温和沉稳的哥哥,她小心翼翼的表情里隐藏着不确定的试探:“哥,你不会背地里做对不起爸爸的事吧?” 高衡勾起嘴角轻笑,蓝色的眼眸里波澜不惊:“想什么呢?” 他坦言道:“跟着爸爸做事那么多年,有自己值得信任的人是一件难得的事,婳婳,我只是想为我们争取一个机会而已。” 高婳忽然为自己对哥哥的怀疑感到歉疚,走到他旁边坐下,挽着他的手臂讨好道:“哥,对不起啊,太意外了,所以我有点不敢相信。” 高衡拍拍她的手,表示没关系。 高婳便趁机岔开话题:“哥,我没想到你那么喜欢苏樱,明明,你和她根本没怎么接触过。” 高衡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孤傲,清冷,却笔直地站在他面前,挡去了他隐忍的委屈和被人看笑话的自卑,更是用她纤细高挑的背影,遮挡了灼烧他伤口的阳光,让他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为一个人心脏怦然跳动的感觉至今仍然难以忘怀。 陷入回忆里的高衡弯着嘴角,面容很温和,他说:“我对她一见钟情。” 高婳看着他的样子,想到了程少蓝,程少蓝也是用那种眼神看苏樱,她有些嫉妒,不屑地说:“漂亮又有才华的女人那么多,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喜欢她什么,在我看来,她真的很普通。” “对我来说,她很特别。” 高婳笑笑,好像男人无缘故地爱上一个女人,都会用特别这两个字来形容,哥哥也不例外,而她喜欢程少蓝,是有缘由的,十五岁那年,她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边走边看手机,不知不觉踏在草坪上,不小心撞翻了他的画架,抬头间刚好看到即将完成的画作硬生生被涂料划了一笔,绊了脚还差点倒下去,他不但没有气愤地指责她毁了他的画,反而还拉住她,免去她倒在架子上可能会受伤的情况,她看着他干净利落的短发之下一张又帅又酷的面孔,脸颊一下就红了起来。 她还沉醉在他的面容下,他却面无表情地放开她的手腕,提醒她走路要小心一点,便收起画架走了,他清冷的声音和酷帅的外貌与他表现出的礼貌形成强烈冲突,霎时笼络了她的心跳。 她捂住烫烫的脸颊,不由傻笑起来,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从一件小事开始。 事后查了他,才知道他是星盛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喜欢画画,懂得设计,很有天赋,少女的心思觉得一切都是天注定的缘分,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并且她的名字里也带了个婳字,她想,他们会是童话里最后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公主与王子。 然而,现实是苦涩的,当高治雄洞察她的心思后,便把她送到了法国念书,不可违逆的委屈与无尽的思念换来的,是他风流成性的豪门公子形象,想要忘记相遇那一刻的喜欢,才发现已是根深蒂固,再加上高治雄的阻挠,他成了心底里连告白都没有机会的遗憾。 “哥,有一件事我好奇很久了,想问问你。” “什么事?” “程少蓝和苏樱取消婚礼,与你有没有关系?” 第七十章 高衡仍然弯着嘴角,只是眼里的笑意隐了一些:“为什么好奇这件事?” “如果是因为你,说明你已经为爱做出了实质性的行为,我也要像哥哥一样,无论结果是什么,至少要让对方知道我的心意,这样才不会有遗憾。” 高衡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承认道:“有关系。” 高婳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形,语调变得很欢快:“好,那请哥哥帮我逃出去,但在我离开之前,我要去向程少蓝表白。” 高衡一直都知道她喜欢程少蓝,当年是他在她的要求下,帮她查出了程少蓝的身世,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婳婳喜欢的那个男孩会与他喜欢的女孩有所关联,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因此,即便对现在的程少蓝不认可,他也没有立场来劝她放弃对那个人的心思。 他轻笑点头:“我也想请婳婳帮一个忙。” “什么?” 苏樱处理好星盛集团内部的事物,按照先前的计划,她要亲自去店里邀请陪她一起努力的工作人员到星盛集团上班,从此以后,她创立的品牌SY会真正属于星盛集团的一部分,特殊在于,由她亲自管理。 等红绿灯的过程中,她看了下手机,刚好有电话进来,来电是高婳,她闪过疑惑,很快接起电话:“高小姐。” 高婳的声音很客气:“苏樱,恭喜你做了星盛集团的董事长,不知道你现在还看不看得起我这个顾客?” “高小姐哪里的话,对于我来说,你永远是我最尊贵的顾客和朋友。” 高婳的笑声从手机里传来:“你现在在哪儿?” 绿灯正在倒计时,苏樱换了只手接听,右手扶住方向盘,脚上慢慢放松了刹车,一边做这些动作,一边回道:“我正要去店里,你要过来吗?” “好啊,那我就去店里找你,顺便看一看裙子。” 放下手机,刚好是绿灯,苏樱一脚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她已经很久没来店里了,突然出现,不管是楼下的店员还是楼上的工作人员,都是又惊又喜,纷纷向她问好,热情之中不乏恭敬与崇拜。 林芸留在星盛集团跟着有经验又优秀的助理学习怎样做一名合格的助理,因此,苏樱站在二楼办公区她之前办公室的台阶上拍了拍手,亲自召集众人:“大家把手上的工作停一下,站到前面来,我有事要跟大家说。” 办公区安静了一瞬,很快就响起高跟鞋匆忙的脚步声,大家好像都知道有喜事一样,整齐地站在她面前,眼里冒着光亮。 苏樱看着人都到齐了,开口道:“这不久我没在店里,大家都做得非常好,我很欣慰,关于网上有关我半真半假的传闻,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 她先提起,大家就没什么好避讳的,纷纷点头。 苏樱半开玩笑说:“但是,我不会为你们一一解惑,唯有一点,星盛集团是我的了,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跟随我到星盛集团,帮我把星盛集团发展得更好?” 她们欣喜得相互对望,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纷纷举手:“我愿意我愿意。” 苏樱张开手臂往下压,让她们安静下来:“星盛集团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办公桌,今天你们整理一下东西搬到星盛集团,林芸会在那边接待你们,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到那边上班。” 大家欢呼起来,苏樱也跟着笑。 这时楼梯口响起了拍手声,大家停下来,疑惑地往那边看去。 只见高婳笑着走过来,她身后跟着从与程少蓝打架后,被高治雄带回去就再也没联系过的高衡。 看到他们婚讯的时候,苏樱正坐在董事长办公室,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屏幕出神,连总裁敲门走到她面前都没察觉,直到总裁在她眼前晃手才把她拉回来。 那天她回到家以后,连鞋子都没换,扔了包就直接冲到房间,从衣帽间的首饰盒里找到他送的那对珍珠耳环,把头发别在耳后,取下之前戴的就换上,在镜子里端详着灯光之下轻轻晃动的珍珠,她竟觉得有些刺眼,明明这对耳环她曾经买过也戴过,此时却觉得很新鲜,明明他送的时候,她根本不在乎随意丢弃在了首饰盒里,搬家的时候一同带过来,她也没特别留意过。 但是,知道他要结婚了,她竟然做出这种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举动,明明一直知道,这是高治雄警告她远离高衡时必然会发生的事,哪怕她与他发生了那么亲密的关系。 此时看到他,虽是跟在高婳身后,眼睛却直直往她看来,没戴墨镜的他,湛蓝的眼眸里根本没有掩藏对她的温柔和思念。 苏樱楞了楞,视线放近了一些,投在往她走来的高婳身上。 高婳边走边拍手:“我一来就看到一个成功女人特有的风采,真不错,让我好生羡慕呀。” 苏樱下了台阶,迎上高婳,招呼道:“高小姐。”瞥了眼她身后的高衡,也礼貌性地点头道:“高总。” 高婳轻笑:“干嘛叫得那么见外,我们不是朋友吗?还有我哥,你叫他名字就好,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着我唤他一声哥,相信我哥会很乐意的。” 高衡与程少蓝在办公室为她争风吃醋的事情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苏樱与程少蓝突然取消婚礼的事情,私底下不是没有人把高衡与她的事拿来谈论,此时又看到不一样的三角关系,她们小心翼翼掩藏着八卦与好奇的小心思,默默地看着他们。 哪想苏樱下一秒就让她们解散去收拾东西。 看着大家各忙各的去,苏樱不知他们今天的来意,顺着她的意思改口道:“婳婳,今天是来看衣服的吗?” “这样才对嘛!”高婳忽略她的问题,对她的称呼很满意,转头看了一眼高衡,似乎示意苏樱也要喊他一声。 高衡看出苏樱的尴尬,解围道:“婳婳,你不是来看衣服的,我们下去看吧。” 高婳扬了扬眉:“好啊。”随即就往楼下走去,动作很是干脆。 苏樱看了一眼高衡,也跟着走下去。 刚下了两步台阶,高衡就站到了苏樱旁边,正当苏樱诧异的时候,他居然拉住她的手,苏樱烫手似的连忙缩回,看了一眼前面的高婳,她走的有些快,高跟鞋踏在木板上嗒嗒的声音掩盖了他们微小的动作,她才转头看高衡,皱着眉头,用眼神问他:“干什么?” 高衡看她做亏心事一般心虚的样子,心情异常愉悦,在她没有防备的同时又拉起她的手,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若无其事地往楼下走去,苏樱不想弄出太大动静,终是放弃挣扎,并排和他走着,不知怎的,心跳竟控制不住的跳动,有些紧张又有些刺激。 高婳走在最前面,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一开始,她对苏樱是没有意见的,看出高衡对她的不同,她为自己的幸福可以争取机会而开心,另一方面也很支持哥哥有喜欢的女人。 但是,她居然在高治雄的压迫下就轻易放弃高衡选择她的事业,还和程少蓝走到一起,这些都可以原谅,毕竟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可恶的是她和程少蓝都要订婚了还不安分,还和哥哥牵扯在一起,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真的很讨厌,她得惩治一下她,所以她把高衡以她为幌子来见这个女人的事情告诉了高治雄。 见她走到一楼,就要转过头,苏樱猛地一下从高衡手里挣出来,快速下了两步台阶,奇怪的是,高婳只是停顿了一下脚步,便跟着来迎接她的店员去看衣服去了。 苏樱快步走到她旁边,正要对店员说让她来,高婳抢先把她往宾客接待那边的沙发旁推:“让她们帮我弄就可以,你啊,就在这里陪我哥说说话,省得我哥一个人在这边无聊,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地多试一些裙子了,帮帮忙啦。” 高婳睁着无辜的大眼看她,话很柔软,动作却不可抗拒,苏樱不愚蠢,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态度自然的高衡,很快就明白他们的来意,她点点头,高婳才把压着的手从她手臂上移开。 为了好说话,苏樱在高衡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中间隔着两个沙发的扶手,店员丽丽为他们各倒了一杯水,就去高婳那边帮忙了。 苏樱抿了一口咖啡,便直截了当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想你了,苏樱。” 苏樱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你们都要结婚了,你让你未来的妻子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 “她是我的妹妹,不会成为我的妻子,我爱你这件事,她很开心。” 苏樱低头看杯子里黑色的咖啡,里面倒影着自己为了掩盖情绪垂下的眼眸:“你们的爸爸可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她眨了眨眼,抬起眼睛看他:“你之前都不会这么冲动,是不是以为和我发生关系后,就觉得我会退让,为和你在一起不顾一切?” 高衡看看远处的高婳,高婳也看向他们这边,对上他的眼睛,高婳笑笑,又指指一条裙子,转移了视线。 他收回视线看苏樱:“对,从那晚以后,更坚定我和你在一起的决心,我要对你负责,但是,我没想过要你退让,更没想让你不顾一切,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和婳婳结婚。” 第七十一章 想要说一些绝情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苏樱垂下眼眸,又抿了一口咖啡。 “那天晚上,你没有答应程少蓝,我很开心。”见她的态度和之前有所不同,高衡实在很欣慰,带着期许轻声问:“我想知道,这里面是否有我的原因存在。” 苏樱先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次见面的那晚,在他和程少蓝大打出手之前,程少蓝问她到底承不承认她是苏月葵,如果她承认,他就原谅她的背叛并且跳过订婚直接举行婚礼,程少蓝说这话时,他刚好从车里下来,走到他们旁边,把话全听到了耳里。 他们发生关系后,她还说要和程少蓝订婚,虽然事后被程少蓝发现她的背叛而取消,但是他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是的,她明明可以接受这个机会的,接受之后就没有那多事,就会与一开始的计划相吻合,可是,她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她放弃要委身程少蓝后慢慢折磨那一家的计划,她放弃名正言顺得到星盛集团的过程,选择了最快捷也是最危险的途径,以至于,她承受着来自同行,媒体,下属以及社会群众质疑的压力和承担着所有新事物认知和学习的繁忙。 她真的很累很累,但是,她没有丝毫后悔,决定和他在一起的那晚是仓促的,冲动的,事后,她说服自己是满足婚前对感情的遗憾。事实是,这些仓促的冲动的行为,早已隐匿暗藏在心底很久,因为一个理由,让她彻底爆发出来,不管是收买也好,交换也罢,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把自己给他,甚至于,她时常回忆起那晚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微笑的。 是否有他的原因存在,苏樱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的行为和选择已经证明,这个问题,她不能否认。 她平静地问:“如果我回答有,你会怎样?如果我回答没有,你又会怎样?” 她放下杯子,看着他漂亮的眸子低声说:“高衡,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像之前一样为了推开你,话里总是带刺伤人,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很久,这期间我发生了很多事,我相信你最清楚其中的因果,但是你没有联系过我,却在今天让高婳给你和我见面的机会,我不用猜想,都知道其中原因。” “有些人,我不敢惹,所以,不要再问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了,你要怎么样,也不用向我交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没有一口否认,并且说了她的顾虑,已经让高衡很满足了,他没为后面的话失落,只是嘴角弯了弯,刚要说话,瞟到店员走到门口热情迎接的顾客时,他怔了怔,嘴角孤独不由放了下来。 苏樱寻着他的视线看去,眼里全是震惊,叶姝姝一身红色旗袍,把身材勾勒得极好,头发也挽了上去,耳垂上带着醒目的红宝石耳钉,手腕上,手指上一片光洁,没戴任何配饰,相比较之前把所有富贵穿戴在身上,此时的她不仅具有女人成熟的韵味,外在的气质更是得到了升华,唯一不变的是她充满挑衅与得意的眼神。 当然,这些都不足以让苏樱变色,最让她震惊的是叶姝姝亲密挽着的那个男人,高治雄。 看着他们拒绝店员的接待,慢慢向他们这边靠近,不知怎么地,苏樱心里莫名涌起一丝难以言说的,不好的预感。 高衡知道高治雄私底下有很多女人,但带这么年轻的女人出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更让他意外的是,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瞟了一眼高婳所在的方向,她刚刚走进试衣间,外面站着三名店员,各自手上都拿着几件衣服在等待她试,她好像没发现高治雄出现在这里,他又瞟了一眼苏樱,发现她很诧异并且微微蹙着眉,眼神更多地放在高治雄旁边的女人身上,得以判断她们认识并且关系不怎么好。 他站起身来,绕过沙发,挡在苏樱面前,无视叶姝姝的存在,向高治雄问候道:“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苏樱内心的不安因为他高大的背影有所缓解,暗自安慰自己想多了,站起来,走到高衡旁边,也没理会叶姝姝,对高治雄招呼道:“董事长。” 高治雄不看高衡,放下被叶姝姝挽着的手臂,走近苏樱,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笑得很开心:“年轻人,没想到你有这等本事,星盛集团都被你拿下了,很了不起啊!” 他拍过她的手臂两次,这一次比上一次感觉更痛,苏樱觉得他好似是故意的,忍着痛说:“董事长谬赞了。” 高衡看在眼里,垂下眼眸,以高治雄的个性,这种情况下,但凡他有一点点对苏樱的关心,必然对她紧抓不放,所以,他选择了隐忍与旁观。 “嗯,嗯。”两个嗯字他发出第三个音节,高治雄笑着否认道:“老板娘谦虚了。” 他有意经过苏樱和高衡之间,走到沙发旁,在高衡之前的位置上坐下,随之恍然大悟般:“啊!你不会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苏樱面朝他:“当然不介意,如果可以,您可以叫我苏樱。” 店员看到许久未见的叶姝姝改头换面般高傲地挽着个老男人进来,也是诧异得不行,当初苏樱交代,如果她再出现就把她赶出去,但看着他们一来就直奔苏樱与高衡所在的方向,并且高衡与苏樱都站了起来,对那老男人十分恭敬,称呼他为董事长,她们就猜出这是鼎鼎有名的同辉集团的董事长高治雄,没想到叶姝姝会攀上这样身份的人,面上嘲笑她不知廉耻,心底里又有些莫可名状的佩服。 见苏樱没什么反应,她们自然不敢得罪客人,相互给眼色之后就各忙各的,今天负责倒茶水的丽丽,泡了两杯茶水过来,苏樱曾经交代,在没有寻问的情况下,年轻人泡咖啡,年纪大的泡茶水。 苏樱走过去接过:“丽丽,你去忙吧,这里我来就好。” 丽丽之所以没询问便泡茶的原因就是觉得高治雄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觉得紧张,苏樱的接手让她如释重负,点点头快步远离了这一块区域。 苏樱微微下蹲,先把茶水端给高治雄,客气的询问里带着解释以及小心翼翼的试探:“董事长请喝水,您是经过这里,看到高小姐和高总都在,就进来看看吗?” 高治雄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头,接过杯子好似才想起高衡的问题:“哦?婳婳也在这儿?我远远看到阿衡和一个美女在这里聊得很愉快,以为他背着婳婳偷情呢,没想到走近一看,才知道这位美女是老板娘,那我可能误会他了,你们不会这样,对吧?” 说到后面,他往前倾,离苏樱极近,瞪圆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的眸子里,让她避无可避。 他每次瞪圆了眼睛,威胁与警告的意味就特别明显,苏樱黑色的眼眸在他的压迫下一动不动,任何隐匿的心思都不敢浮出来,点了点头,他才满意地往后靠去,看向站在一旁沉默着的高衡:“阿衡,过来坐。” 苏樱借机直起身,端着茶盘走到叶姝姝面前,微笑道:“小姐,要不要喝水?” 叶姝姝也跟着笑,瞥了眼茶水却没拿起来,脸上满是挑衅:“我以为你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没看到我呢。” 苏樱无所谓地笑笑,转身把茶盘放到桌子上,对高治雄说:“董事长,那您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高小姐。” “不要去打扰她试衣服,她会不高兴的。”高治雄看看被苏樱无视,咬着下唇的叶姝姝,眼角笑意更浓:“老板娘,今天来这个店里,让我想起一件事。” “董事长请说。” 他拍拍旁边隔着两个扶手也是她之前坐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苏樱按照他的意思坐到他旁边,他才撑着手,头往她靠近说:“我们签订的合约结算期好像要到了,现在我看到了成果,非常满意,改天我让金助理把合约和账单拿来,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应该问题不大吧?” 对于他有意的靠近,苏樱心里抗拒却没有表现出来:“这件事让董事长先提起我很惭愧,本应该我主动跟董事长说的,那您看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拜访您。” 高治雄意味深长地哈哈大笑起来,当着众人之面,毫不顾忌地拍她的手:“老板娘就是爽快,跟你说话,让我心情很愉快。” 他的手异常滚烫,接触的瞬间苏樱几乎本能地往回缩,他却压着让她动弹不了,她疑惑地往他看去,总觉得哪里不对。 高衡在一旁,眉心突突地跳着,高治雄这个样子,明显是对苏樱感兴趣,并且有意做给他看,他不可置信地同时心里冒出一团怒火,隐忍着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董事长,请将这件事交给我。” 高治雄好似被人打扰,高兴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扭头看他,眯了眯眼:“金助理会处理的事,何必要你多事。” 第七十二章 “回去吧!婳婳这里,我会等她。”高衡正要说话,高治雄严厉地阻止道,言语不容置喙。 苏樱适时缩回手,看向他,什么表情都没有,他脸部肌肉微微抽动,最终还是对高治雄点头后才离去。 没得到高治雄的邀请和允许,叶姝姝仍然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当高衡从她身旁经过的时候,她不由快乐地轻嗤一声,高衡顿了顿,瞟她一眼,她也看向他,近距离观看,叶姝姝才发现他是如此帅气,微微的惊叹之后,她并不敢动多余的心思,更多的只是嘲笑他与苏樱的自不量力,以及,苏樱即将面临的风暴。 因此,即便他们看不起她,有意无视她的存在,她也只是微微的生气之后便释怀了。 瞟见她嘲笑的样子,高衡只是蹙了蹙眉,并未做过多的停留,就要出门之前,他看了一眼斜前方高婳所在的位置,她仍然还在试衣间里,候着的店员听从她的吩咐,把衣服从上面递给她,似乎还有很久才出来。 高治雄仿佛没发现苏樱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这时候才想起叶姝姝,指着她道:“你不是要买衣服?去看吧。” 叶姝姝往他们走近:“我远远看了下,没什么喜欢的,我还是陪您在这说话吧。”她看看苏樱:“我和老板娘好久没见,她好像都不认识我了,我却很想听听她是怎么得到星盛集团的。” 高治雄抬了下眉毛没说话,拍拍另一只手的旁边位置,让她过来坐。 叶姝姝的胆子便大了些,坐下微微往前倾:“老板娘,你怎么不理我呀?” 高治雄在中间好像不打算插嘴她们的事,这种态度无疑是一种放任和默许,似乎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苏樱垂眸尴尬地笑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是说了嘛,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得到星盛集团的,你可以说说这件事。” 叶姝姝就仗着高治雄在这里,苏樱不会发作,便有些肆无忌惮。 苏樱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再抬眼时,微笑的眼眸里带着轻蔑:“商业秘密,我怎么会告诉你,我以为保持沉默你便明白我的意思,哪知你还要问一遍,了解的知道你是天真,不了解的还以为你愚蠢又没有教养,幸好,我们都了解你。” 她把问题抛给想处身事外看她们斗嘴的高治雄:“你觉得呢?董事长。” 高治雄被苏樱的伶牙俐齿逗笑了,头又往她那边靠去,不得不表态:“确实如此。” 叶姝姝透过高治雄,恨恨地看着苏樱,咬紧了牙齿,不再说什么,无论何时何地,她在这个女人面前,总是落入下风,好气啊!但看着高治雄明知她是什么样的人还要附和她逗弄她的样子,她又忍了下去,她暗自安慰自己,快了,快了,她嚣张的日子到头了。 高婳在试衣间里远远听到他们的声音,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大体能判断出人来人往的声音,确定高衡走之后,她才换上自己的衣服,从试衣间出来。 店员手里拿着的衣服并没有试完,看她穿自己的衣服出来,疑惑地上前询问有什么需求,却见她爽快地拿出一张卡递给前面的人:“我试过的,还有你们手里拿着的,全部包起来。” 随后她走向高治雄所在的方向,高治雄离苏樱极近,他旁边还坐了个穿旗袍的女人,她见过高治雄参加酒会的时候偶尔会带漂亮的女伴,那些女伴高矮胖瘦各不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她们只会穿旗袍,但除此之外,他在日常生活中从来不会带她们出现在她面前,并且,这个女人看上去和她年纪差不多,皱了皱眉,她有些不满。 “爸爸,你怎么来了?”她在苏樱面前假装不知情:“哥呢?我让苏樱陪他说说话等我,怎么一出来就见你和苏樱聊得这么愉快,你们聊什么呢?” 叶姝姝还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见过高婳,一直知道她是个任性的大小姐,如今她和高治雄在一起,更要敬她三分,连忙站起来招呼道:“高小姐。” 高婳不善地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冷笑道:“哟!是你啊,隔得远看不清楚,近了才发现是熟人,你以前不是这里的设计师?现在到哪儿高就啊?” 叶姝姝没有被她的态度激怒,毕竟她现在算得上她的小妈,瞟了一眼高治雄,礼貌回复的同时又故意说给苏樱听:“正在准备设立自己的工作室。” 苏樱好整以暇地坐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从刚才他们出现,高治雄对叶姝姝的态度,苏樱就判定出她在高治雄那里不过是个玩物,还是没从过往中吸取教训,以为找了个靠山就有资本在她面前挑衅和炫耀?她根本不把这个肤浅的女人放在眼里。 “哦!”高婳不屑地撇撇嘴,看着一旁的高治雄,又问:“爸爸,哥呢?” 高治雄坐直了身体:“我让他先回去,你衣服都买好了?” “嗯。” 他站起来:“那我们回去吧。” “好啊。”高婳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客气地对苏樱说:“苏樱,我们走了,改天约你出来喝咖啡。” “好。”苏樱跟着站起来:“我送你们。” 叶姝姝与苏樱跟在后面走到门口,店员把卡和装好的衣服递给高婳,高婳看了一眼叶姝姝,命令道:“你帮我拿着。” 叶姝姝怔了怔,耳尖微微发红,顿了一会儿才上前接过,苏樱在一旁看着她胸口微微起伏,好笑的同时又有一点点同情,哪知她背对他们的时候,怨恨地看了她一眼,好似把高婳给她的憋屈和丢脸怪在她身上,一瞬间,那抹同情烟消云散。 他们就要离去时,高治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在苏樱的疑惑下,他从衣襟内袋里拿出一张请帖,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是婳婳与阿衡的婚贴,到时候别忘记来。啊!合同的事我会让金助理和你联系。” 高婳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苏樱会如何反应,只见她点头毫无破绽地接过:“能被董事长亲自邀请,我真有面子,到时候一定会去。”而后她又笑着看高婳:“婳婳,恭喜你了。” 高婳笑笑,不再说什么,心道:面上功夫不错,可惜我不会心软,这就是水性杨花的下场,什么都得不到,虽然我不会和哥哥结婚,但也不让你痛快。 有关苏樱与高衡的事情,叶姝姝是在高治雄旁边,听金助理报道的,实在想不到,有了程少蓝还不满足,居然还和高治雄的养子厮混,这女人,还说要靠自己,到头来,比她更贱。 不过想想程少蓝背着她做的事还有高治雄刚才对她的警告以及她将要面临的风暴,一个不小心,心思全写在了脸上,笑嘻嘻地看着苏樱,好像忘了被高婳当众羞辱的憋屈,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苏樱根本没看她,偏生她想找存在感,他们离去时,叶姝姝走在后面,转头笑看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苏樱,微红的嘴唇轻轻开启,一张一合地说了四个字:你死定了。 苏樱没把视线聚在她嘴上,所以并未仔细解读她的唇语,只觉得她的笑容异常刺眼,刚才那种不好的预感又袭来,好像哪里不对,仔细想想又想不出来。 旁边一起目送的店员都是最初的那批,彼此都认识,豆豆一脸嫌弃地说:“叶姝姝真是心里强大,刚才还一副憋屈的样子,现在又得意什么劲儿,她说什么啊?” 丽丽撇撇嘴:“谁知道呢,有毛病,故意带个有钱的老男人来跟我们炫耀,结果却自己丢脸,我真的搞不懂她。”她瞄了一眼苏樱,有意讨好说:“明明是她不对,也没什么能力,还总是来挑衅樱姐。” “不要说了。”苏樱轻声制止,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事,店里就交给你们了,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们。” 叶姝姝在半路就下了车,父女两人心照不宣地不提及有关叶姝姝以及去见苏樱的事,回到高宅,高婳看到高衡的车子停在院子里,就直接去了二楼。 她敲敲门,过了一会儿高衡才来开。 她噘嘴假意怪罪道:“哥,你怎么不等等我就先回来了?”而后先发制人洗刷她的嫌疑,有意瞥了一眼楼下,小声说:“爸爸怎么会去那里啊?还带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我看着就来气!” 高衡眼眸微动,脸上看不出任何怀疑或者知情的样子,仍然一脸温和,分先后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爸爸先让我回来处理事务,至于爸爸怎么会去那里,我也不太清楚。” 她遗憾地皱皱眉,为他好不容易去见苏樱又被突然终止的事情感到可惜,指指楼下,又指指他的房间,意在说明,有不能被高治雄听到的内容要与他悄悄说。 她进了房间就把门锁上,担心地看着高衡:“哥,爸爸看到你和苏樱说话,他有没有为难你们?” 高衡看着高婳单纯的样子,心里有些失望,摇摇头:“没有,婳婳,喜欢一个人会从一个让你觉得好的优点开始,后来发现他有很多不好的缺点,但你仍然喜欢他,这就是爱,即便有人阻止或不乐见其成,这份爱意都会在心里。” 高婳觉得他这话没头没尾,仔细一想,他好像意有所指,心里一紧,用生气掩饰她的心虚:“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今天去见苏樱的事,是我告诉爸爸的?你用这句话是想告诉我,即便我故意破坏你们见面的机会,你仍然爱她对不对?你警告我这样做是徒劳的?” 第七十三章 高衡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看着一脸怒意的高婳,轻笑:“婳婳,难道你喜欢程少蓝,不是这样的?” “啊?”高婳一脸诧异,心里暗骂糟糕,自己好像不打自招了,见他没什么异样,她连忙讨好:“哥,我不是故意大声和你说话的,你突然这样说,让我以为你怀疑我呢,真的不是我告诉爸爸的,你相信我吗?” 高衡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却是岔开了话题:“婳婳,你确定离开前要去向程少蓝说明你的心意?” 提起这个,高婳很矛盾,之前是为了套出他和苏樱的事才那么说,但说了之后这种想法就一直盘旋在脑海里,蠢蠢欲动地想要付诸实践。 并非她说的无论结果是什么,要让对方知道她的心意那般轻松,她其实非常害怕被拒绝,害怕程少蓝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她,然后转身走人,但是,如果不说,他就一辈子不知道,她又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 咬了咬唇,她似做了决定:“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星期五。” 今天已是星期三,那就是后天的事,高婳眼里都是惊讶:“那么快!” “我看了董事长的行程,原本今天的出国行程临时改为星期五,他不在的时候,你走的会顺利些,所以,我已经让人帮你订好了机票,到了之后会有人来接待你。” 不知高治雄的行程是否因为她的告状才改变,高婳因为心虚,接受了高衡急促的安排,而后往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似乎有些焦虑,她犹豫地看看高衡:“哥,你觉得他会接受我吗?” 高衡见过程少蓝为苏樱发狂的样子,作为男人他十分了解,男人可以喜欢很多女人,但真正爱的只有一个,高婳喜欢程少蓝,不管是时间上的错过,还是身份上的差异,他已经预见了结果,但是不听到对方亲自拒绝,她就永远迈不出暗藏许久的不甘的心思,重新开始。 他如同小时候一样安抚地揉揉她的头发:“婳婳,如果他有想和你认真交往的心思,即便爸爸阻止,我也会帮助你,如果他没有这个心思,至少你没有遗憾。” “嗯!”高婳重重地点头,微笑的眼眸里渐渐生出对未来的期许和兴奋。 第二天下午,司机把车停在商场门口,跑到后面为她开门,高婳拿出镜子又整理了一遍妆容,仔细确定没什么瑕疵,才下了车。 程少蓝站在咖啡厅外面的走廊尽头,背对着她,似乎在看墙上的壁画,那她偷偷注视过观察过多少次再熟悉不过的背影,总是令她赏心悦目,想要快速走过去,却发现脚步有些沉重,期待之中更多的是紧张和害怕。 程少蓝仿佛有感应似的,转身一眼就看到五米之外眼睛灼灼看着他,打扮得十分漂亮的高婳,他闪过诧异,优先打了招呼:“高小姐,你也在这儿?” 看着他利落的短发,帅气白皙的面容,高婳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清晰听得见她几乎要蹦出胸腔的心跳声。 下定决心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往他走近。 程少蓝觉得今天的高婳不同寻常,她的眼神非常奇怪,这种眼神他在别的女人眼里看见过很多次,突然在高婳眼里表现出来,他觉得自己最近喝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不等他有所清醒,高婳就站定在他面前说:“程少蓝,有一件事我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程少蓝下意识问。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在高中校园里,我撞坏了你刚画好的一幅画,你不但没怪罪我,反而拉住要摔下去的我,让我走路小心些,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可以从中看出你优秀的品格,从那时起,你一直在我心里,从来不曾忘记。” “所有人都知道我家的关系,爸爸非要让我嫁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其实我很无奈,我不爱我哥,却一点拒绝的权利都没有,有一次,我试图反抗过。”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考虑到他和苏樱的过往,终是没把她设计苏樱落水送到她哥房间的真相说出来,只是说了结果:“但是失败了,我爸爸不给我们任何选择的机会,所以我根本不敢把我的心意表现出来。” “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目的就是为了不和哥哥结婚,我喜欢你这份心意藏在心里很多年了,走之前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如果你答应,我会为你不顾一切。” 程少蓝一时之间惊得哑口无言,高婳之于他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他心里五味成杂。 一方面,他被女人爱慕的虚荣心作祟着,心里苦涩地痛斥苏樱,你看看,这是一份多么真诚又单纯的爱,你轻易得到但被你践踏的东西,却有人求之不得! 另一方面,他恨与她有关联的高衡,如果她逃婚,最开心的应该就是高衡吧,他就有机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或许这件事就是他故意安排的。 无论哪一方面,他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高小姐。”他缓缓开口:“我不能答应你,以后也不会考虑。” 高婳脸上的热情瞬间破灭,眼中期许的光芒一点一点消失,喃喃问:“为什么?” “因为。” “因为他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婳婳。” 程少蓝刚说出两个字,旁边走来的朱珠就替他说了后面的话。 朱珠挽住程少蓝的胳膊,没有一丝挑衅,认真地说:“婳婳,我的爱不比你少,在时间上比你更长,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你来迟了。” 她仍不相信地看程少蓝:“她说的是真的?” 程少蓝点头后,她转身就走。 “高小姐。”程少蓝在后面叫住她。 高婳顿住,居然傻乎乎地带着一丝侥幸的希望,扭头看他:“什么?” 朱珠蹙着眉头,不由收紧挽住他的手臂,他给了个放心的眼神,好意的劝说中带着他不为人知的打算:“虽然我无法回报,但是谢谢你的心意,我想说,你不要逃婚,除了你爸爸,或许再也没有比你哥更对你好的男人了,好好珍惜眼前人。” 高婳一开始是失望和伤心,在他说了这句听似关心的话后,居然觉得丢脸又生气,心道:你没有分毫考虑直接拒绝就算了,还想间接告诉我,你要好好珍惜朱珠? 她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破釜沉舟的决心就是个笑话,再无任何迟疑,快速往门外跑去。 高婳回到家里,直接跑到高衡的房间哭诉。 “我说出对他的心意后,他只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在他们面前硬憋下的泪水,此刻汹涌地流出来:“其实我早有预感,也做好了最坏的心里准备,可是我没想到他拒绝得那么干脆,那么没有余地,而且还和我讨厌的朱珠在一起,她居然说我来迟了。” “哥,我觉得丢脸极了,我真后悔脑残地跑去跟他表白!” 高衡从书桌前站起来,走近她:“我们说过的,争取了就没有遗憾,你对他的心意到了这一步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不要觉得丢脸,也不要后悔,婳婳,你很勇敢。” “我再也不理他了!”高婳在他的安慰和鼓励下,得到一些安慰,止住泪水,气恼地说:“他居然还让我珍惜眼前人,我真想现在就走,忘记这一切!” 高衡听了,不以为然,程少蓝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惜低估了他们之间的兄妹情。 他轻拍她的肩膀:“婳婳,重新开始,有更好的男人等着你。” 事情就发生在高治雄和高婳离开的这一天,星盛集团的员工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一直以来占据话题的豪门公子以及最有星盛集团继承权的程少蓝居然在曾经和他有婚约关系的苏樱接手星盛集团后没有任何作为,甚至在家里出事之后仍然保持沉默,就在大家怀疑他杳无音信是否因为遇到事故时,他居然意气风发地出现在星盛集团。 彼时,苏樱端坐在董事长的位子上,认真听着总裁和各部门管理人开会,这种例行的早会其实她不用出席,但对于接手不久的她来说,要更深入更快速地了解整个公司,还得亲力亲为。 程少蓝的闯入,打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发言人停了下来,纷纷看向他。 苏樱的位置离门口方向最近,听到动静,微微转动皮椅,便和他视线交汇在一起。 他穿着一身正装,头发剪成之前那样,只有一厘米的长度,俊朗的五官清爽干净,没有一丝颓然的气息,如果非要找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左耳上代表他放荡不羁的耳钉不见了,以及此刻他的眼睛里带着自信和兴奋的光芒。 苏樱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英姿飒爽的模样了,有些意外,瞟到他后面还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这幅架势,貌似来者不善。 在座的所有人都在他和苏樱之间来回打量,两人现在可不仅仅是旧情人的关系,他们心中猜测却不敢言的致使程嘉康入狱的阴谋获益者非苏樱不可,程少蓝当初为了送她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不惜放弃星盛集团的剩余持股权和管理权,哪知到头来却被这个深藏不漏的女人造成他家毁灭性的灾难,虽然没到杀父之仇那一步,但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算离谱。 不知道他今天出现是要闹哪一出?众人眼里除了惊讶都是好奇。 苏樱开口,毫不客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第七十四章 程少蓝走到离她只有一步的距离,低头俯视她明艳的脸颊,微微勾唇:“来请你离开星盛集团。”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一片唏嘘,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表情十分精彩。 苏樱眼里划过不悦,蔼然不动地坐在皮椅上,嗤笑道:“好大的口气!需要我叫保安吗?” “随便你,就是不知道保安来了是要请我出去还是请你出去。” 苏樱看着他:“你哪来的自信在这儿闹?” 她当着他的面威胁他爸签字的时候他没有反应,他爸入狱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应,事情已成定局,他的状况让苏樱觉得毫无挣扎之力时,他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要她离开星盛集团,苏樱觉得可笑极了。 程少蓝视线从她轻蔑的脸上移开,扫视了一圈下面的人,有些之前极力效忠程嘉康的元老心虚地低下头,有些直勾勾地回视他,眼里带鼓励和支持,他手伸到后面,跟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人从文件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在他手中。 他在苏樱旁边站定,面对着底下的人,抖了抖手里的文件:“正好大家都在,今天就请诸位做个见证。” 想看看他要玩什么把戏,苏樱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程少蓝见她不以为然的态度,摇了摇头,嘲笑她身处险境还不自知,随时随地都骄傲得像一只孔雀。 转而一想,他又觉得这样也好,有了前后强烈的对比,才能突出她失败的惨状,他非常期待等会儿她‘动人’的表情。 他拿着文件走了几步,手里留了一份,其余放在他曾经的下属,副总裁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吩咐道:“我事先不知道这里的人多了还是少了,一共三十份,传下去给大家看看,不够的就凑合着一起看吧。” 他又走到苏樱旁边站着,卷起手中的文件,气定神闲地敲击在另一只手心,一下一下地,挑衅着苏樱的耐心和好奇。 在座的各位都是办事效率极高的人群,大体浏览了一遍,纷纷看向苏樱,此前恭敬的眼神都变成了难以言说的,同情。 苏樱这时才察觉到不对,蹙了蹙眉,终是开口,向他伸出手:“拿来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隐去眼里的恨意,程少蓝满意地笑了笑,把卷着的文件往她那边移,松开手,文件便从苏樱头顶落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动作极其轻佻傲慢,让众人看清了程少蓝对苏樱的态度,以及他今天来的目的,除了要回星盛集团,他还带着满腔的仇恨,要在他们面前羞辱报复这个女人。 苏樱抬头斜眼看他,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旁人都能感受到从里面透出与她年龄和外貌不相符的森寒。 程少蓝无所谓地抬了抬眉,不等她看便对众人道:“正如大家所见,星盛集团的所有持股权都在我手中,我爸爸,你们的前董事长,去年十一月份已经把我手中的所有股权收了回去,于今年六月份,又全部转入我手中,也就是说,我之前四月份送给苏小姐的股权不作数,并且,苏小姐于七月份从我爸爸手里得到的星盛集团全部股权也不作数,因为七月份时,星盛集团的全部股权都属于我。” “综上述所述,她和我爸爸的交易。”他轻飘飘地看着苏樱,不疾不徐地吐出两个字:“无效。” 尾音上扬,言语悠扬,可以看出他心情非常好。 无效两个字如重锤猛然敲击在苏樱心脏上,短短几分钟,星盛集团就要从她手中失去,所有的努力和过往一瞬间化为乌有,她不相信也不接受这个事实,瞳孔急剧收缩,急切地拿起文件看,只是文件卷在一起,怎么拉也不平整。 旁边的总裁看出她的躁乱,把自己的递到她面前,弱弱地说:“看我的吧。” 苏樱抢过,从头到尾快速浏览了一遍,他说的那几个日期情不自禁地在她眼里放大数倍,非常明显,扎得她眼睛刺痛,他制造了一场骗局,把她弄成受骗的人,轻易就想拿回星盛集团。 此前的镇定全然不见,她一掌拍在文件上,怒火中烧地站起来:“你钻时间的空子,让我的交易无效,我不认!星盛集团是我的!你给我滚出去!” “苏小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现在要滚出去的应该是你。” 程少蓝指指跟他一起来的两个人,嘴角始终勾着冷笑:“他们都是我的代理律师,话到如此,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尽管找他们,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星盛集团的股权是你用钱从我爸爸手里买去的,没有我的签字和授意就和你交易是我父亲的失误,你觉得违约失信可以去告他,他现在已经在监狱里也不差你这一条罪名,不过,父债子还,这笔债我认,把你买入时的付款记录给我,多少钱,我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太清楚她是怎么得到星盛集团的,他的每一句话都把她的后路堵死,苏樱瞪着他,眼睛都瞪出了红血丝,却一句为自己改变现状的话都说不出来。 显然苏樱的下风已经让众人猜到了结局,短期的相处中,他们看得出来,苏樱是有心做事,要把星盛集团做好的,但是,她当初得等到星盛集团的行径不光彩,此时被程少蓝制造骗局的不光彩行为反将一军,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什么值得同情可惜的。 考虑到她可能不为人知的背景以及将要做东家的程少蓝,没人敢当墙头草说一句话,只把两个旧情人争夺星盛集团的爱恨情仇当做一出短暂且精彩的表演,每个人都做好了观众,保全他们的立场,因为对他们来说,谁做那个位子都一样,只要得到与他们做事相匹配的利益就好。 程少蓝看着她发红的眼睛,轻笑一声,笑声本身不大,但是在静默的空间里就显得很响亮,昭示着他的胜利和得意。 他当着众人,毫不留情面地驱赶她:“请吧!苏小姐。” 随即他拍拍手,门外很快进来四个保安,明显在警告她,如果她不走,他就让保安把她拖出去。 苏樱扫了一眼下面的人,他们眼中的淡漠和看好戏的表情让她非常地不甘心,她强迫自己要冷静,过激的言语改变不了程少蓝用一纸文书就将她打败,逼迫她离开的立场,只会让他们眼里的笑意更深,冷冷地看向一脸胜券在握的程少蓝,她不服输地宣告:“我会再回来的,咱们走着瞧。” 程少蓝微微低下头,往她耳边凑近,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怎么?要用你惯用的伎俩,去寻找我的把柄来威胁我?可能会让你失望,我和孔泰安,曹阳辉不一样,除了爱玩女人,其他都很清白。” 他离开她,轻瞥她瞪大眼睛怔住的样子,不顾众人在场,快意地放开声量:“好啊,我等着,不过,现在你与星盛集团无关,请你出去!” 惊诧于他知道有关曹阳辉以及孔泰安的事,苏樱紧抿嘴唇,怒瞪他一眼,气愤且快速地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来,众人看着她年轻曼妙的背影,以为她要折回来反驳或者请求什么,程少蓝的瞳孔也微微放大,带着些莫名的期待,并且做好了嘲讽的嘴脸。 让他们失望的是,苏樱仅仅停顿了一瞬,随即放慢脚步,抬起头,挺直背脊,一步一步走出会议室,留给他们一个坚强不屈和高傲的背影。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渐渐远去,程少蓝喉咙微微滑动,手慢慢收紧,握成了拳头。 她刚刚开车离开星盛集团,就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对方说他是高治雄的助理,姓金,大家都称呼他为金助理,应高治雄的要求,找她是为了要回去年合约上,她答应给的明星代言费,问她现在是否方便见一面。 虽然诧异金助理在这个时间点打来,但这事高治雄前天刚说过,此前她还特意去财务部要了SY一年的经营报表,方便高治雄随时约见,所以她并未想太多,压下被程少蓝赶出星盛集团的怒气,她对金助理客客气气,答应了见面的请求。 金助理给的地址就在同辉集团,苏樱先回住处拿了合同和报表才去见他。 她到同辉集团的时候专门有秘书小姐来迎接,明明她是欠债人,搞得这么客气,让她不好意思的同时,总觉得有些奇怪,至于怪在哪里,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经过总裁办公室时,她下意识瞟了一眼,深褐色的门紧紧锁着,外面的助理办公桌也空着,高衡好像不在公司,整栋深色调的楼层显得比较空旷和冷清,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苏樱觉得此时的顶楼有些阴森。 这种感觉还未过,就到了金助理办公的地方,让她意外的是,作为董事长的助理,金助理居然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并且就在董事长办公室隔壁,奢华程度不低于总裁办公室,由此可见,他的地位不简单。 第七十五章 秘书小姐引着苏樱到金助理办公室后就离开了,与秘书小姐的热情形成另一个极端,金助理表现得十分冷淡,他坐在正对门的沙发上,身后立着两个保镖似的男人,见到她,只是伸手示意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一个字都不说。 这个金助理苏樱之前见过,他的样子看上去比高治雄还深沉,表情严肃,一点笑意都没有,他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厉的气息,那种冷不是他有意显露的,像是存在骨子里,无形中散发出来的,让苏樱一进门就觉得十分压抑,很不舒服。 隐去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苏樱走过去坐下,嘴角含着礼貌的微笑,称呼他一声:“金助理。” 他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接着倒了一杯茶水给她。 苏樱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等他先说话。 哪知他并不主动提让她来的事,只是自顾自地喝水,好似故意要她先开口,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沉默,只听得见他们各自喝水的声音。 苏樱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和沉闷,主动找话,以拉近彼此的距离:“董事长不在吗?” “嗯。”不做过多的交代,他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坐姿极其端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凌厉的目光之中好似带着探究。 这种不客气的眼神让苏樱如针芒在身,短暂的接触,他好似故意给她施压,把他的主导地位显露无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烈,她微笑的嘴角弧度不由渐渐放平,神经对她的情绪有所感应,右眼皮不自觉地跳动起来,她忽然有种想要快速离开这里的冲动。 放下杯子,苏樱从手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金助理,我把去年和董事长签的合同带来了。”她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文件,微微起身,把其中一份连同一张写好的支票递给他:“这是SY一年的财务报表,请你过目,如果没有问题,请收下这张支票。” 金助理眼里闪过一丝诡异,接过报表和支票,轻轻瞥了一眼就放到桌子上,好像不打算看,这个动作让苏樱微微蹙眉,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金助理看向她,不苟言笑:“苏小姐,有一件事你可能没搞清楚。” 苏樱投去不解的目光。 金助理说:“根据合同约定,夏之颖的代言费,是你工作室一年净利润的百分之五,如今,你的工作室已经归入星盛集团,也就是说,我们要按星盛集团净利润的百分之五来收取你答应给的代言费,我这里有一份星盛集团的财务报表。” 他拿起茶桌右手边准备好的报表,漠然地看着脸色大变的苏樱,把文件推到她那边:“这份报表显示,星盛集团这一年的净利润是五百三十五亿,百分之五的话就是二十六亿七千五百万。” “金助理……” 不给她插话的机会,他拿起她写好的那张支票,强势地说:“五百万,仅仅是个零头,我代董事长收下了,剩余的二十六亿七千万,董事长说给你两周的准备时间,超过两周,就按三分的利息计算。” 苏樱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他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厚颜无耻地说出这些比抢劫还恶劣的话,她整个人先是僵在那里,而后因为气血逆流而发抖,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金助理,你在和我开玩笑吧?没搞清楚状况的应该是你,我要见董事长!” 说着,苏樱已经掏出了手机,因为激动,手微微在颤抖。 金助理冷冷地看着她,表情没有变动分毫。 苏樱找了半天都没看到高治雄的标识,后知后觉地记起,高治雄从来没给过她电话号码。 她抬头看金助理,眼眸里写满了坚定:“我要见董事长!请你帮我打电话,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是SY 工作室一年的净利润,凭什么因为它被纳入星盛集团,就要以星盛集团的净利润来收取,除了不合法,这简直荒谬至极!更何况,哪个明星的代言费有那么贵,根本不合逻辑!我相信董事长不会这么做,我不想因为你的话与董事长闹上法庭!我要亲自和他结清这笔债。” 金助理的嘴角扯了一下,根本不打算帮她打这个电话,没有任何情感地说道:“苏小姐,希望你不要自欺欺人,这就是董事长的意思,他不想见你才让我出面,你要闹上法庭也没关系,我们奉陪到底,不过,欠债还钱没有那么多理由,事实是利息会越滚越多,与其在这里与我争辩,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去凑这笔钱,免去不该有的麻烦。” 在金助理狮子大开口的那一刻,苏樱已经预见了事态的严重性,先是秘书小姐亲切热情的接待,再是到同辉集团的顶楼,董事长办公室隔壁接见她,无一没有显示这是高治雄的授意,更何况他前天在店里还特意提到金助理这个人,说他会处理,明明知道金助理没有撒谎,她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高治雄的背景深不可测,在她雇人证实之后更是不敢得罪,哪怕对高衡有了那份心思,她也时刻谨记高治雄的警告,一直把他推得远远的,不敢有任何与他纠缠的念头,就是担心高治雄成为她向上攀登的绊脚石或是毁灭者。 而现在他的做法,已经让她的担心成为了事实,到底哪里出了错? 莫非是叶姝姝?这个念头一起就立马被她否决,她绝对不相信叶姝姝有这个本事! 等等!金助理刚才说什么,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去凑这笔钱?凑?他为什么这么说?作为星盛集团的董事长,不应该是去拿这笔钱? 苏樱脑里突然一片轰然,她才被程少蓝赶出星盛集团,紧接着金助理就打电话来讨债,之前诧异和怀疑的巧合在这一刻连贯起来,她抬眸惊惶地看向金助理,他这么说,显然就是知道她已经失去星盛集团! 她就说程少蓝怎么可能有这种手段,金助理又怎么会有星盛集团的财务报表,原来他们早已联合起来,计划好怎么对付她,而这个幕后主使,竟然是她一直畏惧,顾虑的高治雄! 她和高治雄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甚至记得每一次见面时对他的印象,实在想不出来哪里得罪了他,明明前天见面的时候,他还和她交谈得很愉快,除了一开始他见到高衡时对他的不满,难道就因为被他看到她和高衡说话? 忽而,她又否决了,因为她突然想起高衡和程少蓝在她家门口打架的那一晚,高治雄看她的目光非常奇怪,奇怪到她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他似乎早已准备好了今天这一局。 为什么? 金助理看着她很快想通所有却仍然疑惑重重的样子,仿佛失去了耐心,无心再与她交谈和解释,站起来逐客道:“回吧,苏小姐,请尽快准备好剩余的钱,否则你可能面临承担不了的后果。” 他说完这句话,背后立着的两个保镖示威似地往前走了两步,逼得苏樱不得不咽下她的岔岔不平。 她拿起合同快速离开了同辉集团,第一时间立马拨出跟随她的律师电话,电话是通的就是一直没人接,她着急地发信息给他,等了很久都没得到回复,她便知道,这个人不能用了。 于是,她直接跑到律师事务所,找了最好的律师,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律师作为她的代理人,专门去同辉集团了解这个案子,他对客服小姐说了来意,客服小姐当着面打了电话,让律师意外的是,没有预约的情况下,他居然很快被高治雄的代理人接见,得到的结果却是同辉集团的否认,他们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只是按合同办事,不知道谁造的谣。 律师回复苏樱,同她见面时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说了他去了解的结果。 苏樱眸光失色,付了一笔没有用的律师费,终于明白,他们根本不打算按正常的程序走,是要用道上的方式对她明抢,相当于,她用正面手段根本解决不了这件事,被高治雄盯上,她已经在劫难逃! 这个认知让她冷静下来仔细思考,高治雄与程少蓝联手,应该是她和高衡发生关系的事情被他知道了,让他以为她无视他的警告,还和高衡纠缠,以此影响到高衡和高婳的感情,否则她实在想不通高治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一次,她决定服软,她一次次把高衡往外推,辜负高衡的心意,决不能因为高治雄的误解就让自己吃这种哑巴亏,她要见他,和他坦白一切。 因为,现在她非常无力,她刚适应星盛集团没多久,她还在用金钱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然而,星盛集团被程少蓝夺了回去,星盛集团的利润还没进入她的账户,她就失去了最可靠的金钱,她最大最有力的靠山宇文枫也离开了这个世界,此时的她,完全孤立无援。 高宅大门紧闭,她按了许久的门铃都没有人来开,她在门口等了很久,从白天等到黑夜,从黑夜等到黎明,又从黎明等到了傍晚,没有人出入,也没有车子来往,高治雄好像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第七十六章 那么高衡和高婳呢?他们都不在家?还是他们都参与其中? 可理智又告诉她,高衡绝对不会这么做,这时候,她不禁回忆起和高衡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青春正好的年华,他默默无闻的付出和关爱,再到后来的相遇和相处,他对她都是那么宽容温和,她却为了利益一次次伤害他,当利益有所损害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他。 然而,此刻她在利益面前,仍然选择不去求助他,因为她怕高治雄知道后,更加不会给她机会。 苏樱不知道是怎么离开高宅门口的,只觉得自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恍恍惚惚开车到了她的品牌店面前的广场上,期间,她忍不住打了高婳和高衡的电话,并非寻求帮助,只是想通过他们其中一人要到高治雄的号码,可是,他们好像已经约定好,关了机,根本打不通。 她将车停在广场一侧,远远看着商场门口偌大的SY广告牌以及明亮的灯光之下,落地窗前陈列着的漂亮裙子和衣服,心里划过一阵暖流,让她一落千丈和备受打击的心情得到一些安慰。 那是她一手创立,亲力亲为把它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那些裙子和衣服,是她熬了多少夜,修改了多少次才做出来,当面临危机的时候,是她不择手段把它保住,这里面的心酸和曲折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个店暗藏了她的处心积虑,见证了她的辉煌时刻,更是了却她多年的心愿,然而,那些东西到了现在这一刻,仿佛都是虚幻的,只有这个她花费最多心思的品牌店才最具真实。 她慢慢走到店里,告诉自己事情还没到最坏那一步,就当一切从头开始,她还有这个能盈利的店,还有无人可以取代的设计才华,一切都会恢复,只不过需要时间来经历。 店员看到她来,惊喜之中带着不确定,纷纷向她打招呼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 叶姝姝听到店员跟苏樱打招呼的声音,倏地一下抬起了头,她已经久候多时,见到她的那一刻,眼睛比任何时候都亮,嘴角比任何时候都翘。 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向苏樱靠近,每一步都在昭示着她的得意和胜利。 在她面前站定,叶姝姝欣然道:“你终于来了。” 随即,她仔细审视了苏樱一番,幸灾乐祸地惊叹一声:“哎呀!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呀!瞧这黑眼圈,是几天没睡了?噢!还有这皱巴巴的裙子,几天没换了,忙着干什么呢?” 经历了这些天的事,她明知故问的挑衅让苏樱无法保持冷静,一股无名之火直窜头顶,她怒视着叶姝姝:“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越愤怒就代表她越失败,叶姝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血液因此异常兴奋,脸上乐开了花:“当然是在这里工作,没有人告诉你吗?我现在是SY的品牌负责任人,而给我这个殊荣的是你曾经的未婚夫,星盛集团现任董事长,程少蓝。” 见到叶姝姝的那一刻,其实苏樱内心早有预感,但这话从她嘴里炫耀出来,还是让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想到,他们让她从高处坠落,债务缠身还不够,连她最后的财产都要剥夺,甚至以最羞辱她的方式。 脑中一片眩晕,她差点倒下去,她手握成拳,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刺痛的感觉才让她坚持稳住:“SY是我一手创立的,他没有资格插手我的东西。” 叶姝姝看着她大受打击还极力强撑的样子,捂嘴咯咯笑起来:“你的东西?” 忽而,她眼中带着恨意讽刺道:“这从来就不是你的东西,更何况它现在已经归入星盛集团旗下,那就是属于星盛集团,而不是属于你。” 苏樱的失态还不足以解叶姝姝的心头之恨,她转头看旁边围着她们的店员,气焰十分嚣张:“你们不知道吧?这个被你们尊重和视为榜样的女人,她是怎样开起这个店的?” 店员好奇的眼神,更助长她的控诉欲:“她啊!是靠抓住别人的弱点,威胁别人拿钱给她开起来的,甚至星盛集团,她也是靠这种卑鄙手段得到的,哦!还有我的工作室,在我得罪她之后就变成她的了,她同样用这种手段。要不是亲自感受,亲耳所闻我都不敢相信!” 苏樱瞳孔猛然放大,程少蓝在她耳边说曹阳辉和孔泰安的事情的时候,她是那般震惊,没想到他们串通一气对付她就算了,他居然把她怎么得到星盛集团的事情也说出去! 叶姝姝见苏樱怔住的样子,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瞬间流遍全身,让她不知有多满足,她指着苏樱大笑:“你们看!你们看!她的秘密被我说出来,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了,这幅表情,哈哈哈!” 她一边笑,一边用手指去拭因为快乐差点溢出眼眶的泪水:“这幅表情,哈哈哈,等到这一天真的太值了,我太开心了,怎么办,肚子都笑痛了。” 她笑得腰都弯下去,在店员眼里却觉得她的样子有些癫狂,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看看苏樱又看看叶姝姝,不敢做出太大的反应,即便听了苏樱的秘密,她们震惊之后,仍然还是佩服。 当叶姝姝跟着程少蓝出现在店里并且宣布叶姝姝是SY的品牌负责任人时,她们同样很震惊,心里诽谤的同时有些忌惮叶姝姝会给她们未来的工作造成影响,毕竟在这里,她们见证过叶姝姝在苏樱面前丢脸的事迹,虽然不知道苏樱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销售人员,她们最大的心愿是拿高额薪水,至于公司人员的变动,她们没资格参与也没资格选择,因此,除了接受,私底下八卦下,面上还是要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苏樱从她的笑声中回过神来,冷冷地注视着叶姝姝的样子,他们所有人都连在一起,已经堵得她无路可走,她知道,此时再说话,势必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以此让叶姝姝更加嚣张,更别谈从她嘴里要到高治雄的联系方式。 她没为自己辩解一句,也不想再看叶姝姝一眼,在她的笑声中转身就走。 但叶姝姝忍辱负重这么久,又等了这么多天才等到她来店里看她失败落魄的模样,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她还没羞辱够呢。 “唉!唉!唉!”她直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笑意,在身后喊道:“之前嚣张的样子怎么不见了?是在我面前认输了?我之前就告诉你,你死定了,当时你还不以为意,现在相信了吧,我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证明!” 苏樱停顿了一下脚步,又继续往外走去。 叶姝姝继续不依不饶:“噢!也对,你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和我狡辩,因为你还有一大笔债要还,如果还不上,后果非常严重,自顾不暇了怎么会有时间来赢我呢,上天果然是公平的,自作自受,报应不爽啊,哈哈哈,你们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像不像一条落水狗,好可怜啊,哈哈哈……” 叶姝姝羞辱又得意的笑声在背后渐渐远去,苏樱经过熙嚷的广场,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的猩红,刚冒出尖的指甲,硬生生将掌心刺出了血,她好像是麻木了,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一阵风吹过,轻轻就入侵她单薄的裙子,眩晕的感觉散去大半,冷得她一阵哆嗦。 顺着风的方向,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被周围矗立的大厦遮挡了视线,只余一小片,漆黑的,没有一颗星星,在璀璨的灯光照射下,尤为独特,这样小的一片夜幕,忽然压抑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胃里空虚的难受,想要将什么一口吞下。 她开车回了家,车停在院子里,熄了车灯,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隔壁程少蓝的家,在程嘉康入狱没多久就被查封了,程少蓝和刘诗雯搬走后一直空着,后来被公开拍卖,再后来被人买走了,也一直没人来住,此前还能听到狗叫和汽车的声音,现在静得有些可怖。 距离程少蓝夺走星盛集团以及被莫名债务缠身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她看着程少蓝家的方向,在黑暗里,忽然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即便这是他人嘴里她的下场,她也不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什么,如果非要找错,就错在没做到最狠那一步。 她走到客厅里,又累又困,倒在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去洗澡,没想到才闭上眼睛就昏睡过去,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她揉揉太阳穴,眯着眼睛走到窗前,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清醒过来,院落的电动门锁正被人用电锯破坏,破坏之后,三个人一起将围栏推到一边,然后一辆车飞快驶入院落,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刚落,车上就下来两个带着墨镜,身穿西装的男人,连同推门的那三个,就有五个人,正朝房子走来。 第七十七章 这些人在白天明目张胆地闯入,除了高治雄的授意,苏樱想不出谁敢这么嚣张,知道别墅那道密码锁根本拦不住他们,她跑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在他们破坏之前,飞奔过去把门打开。 “你们干什么?” 准备破坏的几人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看她,然后让出一条道,其中一名西装男人从后面走上前来,他透过墨镜,冷漠地看向她,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金助理让我们过来看看你是否还在,顺便拿回一部分钱。” 苏樱同样冷冷地回视他:“先且不论我到底有没有差你们钱,更别论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你们这样私闯民宅破坏别人的东西是违法的。” “我已经说明我们的目的,至于你和高先生约定的事情与我们无关。”男人缺乏耐心地立在她面前,身上的气息十分冷酷,伸出手威胁道:“是你自己主动还来,还是需要我们动一下手。” 这无赖的行为气得苏樱牙痒:“我欠的钱已经还了,金助理已经收了支票,你们的行为和抢劫有什么区别,请你们回去,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后面的另一个西装男发出一声轻嗤,好像要让她认清局面,彻底打消念头,他走到男人旁边,在苏樱面前站定,摘掉墨镜,露出嘲笑的眼眸,而后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打开屏幕,毫不避讳地拨了报警电话并打开免提。 电话很快被人接听,男人往她面前递了递:“我帮你拨通了,想说什么你就说。” 在苏樱不可思议的表情里,他并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替她说明了情况:“喂!这里有一个女人要报警,说我们私闯民宅来抢劫,她想说,她其实不欠高治雄先生任何债务,但是我们非常无赖,就是要她赔钱,否则可能会对她做出一些伤害身心的举动,你们来看一下吧,地址就在高治雄先生宅院这一块。” 他特意把高治雄先生几个字强调得很重,然后把手机往苏樱嘴边凑:“地址具体在哪儿?你给说说呗。” 苏樱还没说话,电话那边就传来不确定的声音:“高治雄先生?” 男人还挺有耐心,再次重复道:“对!我们就是高治雄先生的手下,来向这个女人讨债,当然,她可能会说是抢劫,而我们只是按事办事,如果你觉得违法,就赶紧找人来抓我们,我们也不跑,就在这儿等着,除非要到钱。” 嘟的一声,电话突然断线了。 男人炫耀式地抬抬眉毛,耸耸肩膀:“如果你不相信我的手机,不如用你正在录音的手机试试,比起他们。”他轻易就戳破她的小动作又指指旁边和身后的同伴:“我有耐心多了,有的是时间和你解决这件事。” 他还好心安慰道:“没关系,打着电话不会影响录音。” 高治雄的势力以及这个男人狂妄的行为让苏樱的血液彻底冷却下来,他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亡命之徒,一时之间,她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又该做点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男人很满意苏樱被吓到的样子,提醒道:“现在是决定乖乖给钱呢?还是要吃点苦头再给钱?总之今天不拿到钱,我们是不会走的。” 苏樱压下心里的恐慌,仍不认命地说:“我要见高治雄先生,你们帮我打电话,我要见他。” “看来还是要吃点苦头。”男人失望地压低一边的眉毛,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大概有十厘米长,他按了一个按钮,锋利的刀身便从刀鞘里飞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线,直直刺向苏樱的眼睛。 苏樱下意识眯起眼睛,他突然收起刀刃,苏樱刚刚睁眼,他又放开刀刃,任苏樱怎么躲,刀锋上反射的光都准确无误地照在她的眼睛上,反复示威地把玩几次,直到苏樱被反射的光刺得不得不转身闭上眼来躲避,他才威胁说:“瞧这透着倔强又漂亮的眼睛,要是取走了,是不是就会听得懂人话一些?” 忽地,苏樱耳边划过一阵劲风,危险的气息驱使着她本能地躲避,但伴随着心跳的加速和脑中一闪而逝的求生欲让她选择一动不动,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我给!” 她哆嗦着睁开眼,就看到刀尖正正地停在左眼上,她的眼珠已经清晰地感受到刀尖的森寒和持刀者的狠意,但凡她刚才躲避一下或者迟疑半秒,她的左眼就会受伤甚至瞎掉。 男人看着她因为恐惧而放大的黑色瞳孔,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收回了刀,用拇指指腹摩挲着刀韧,摇头叹息道:“这招真是百试不爽,我还好奇敢和高先生交易的女人是什么样,除了漂亮的脸蛋和身材,不过如此,早知道废什么话。” “阿才,收钱吧。”他看看身旁的同伴退到了一旁。 被叫阿才也就是先前的西装男又向苏樱伸出手,态度依然很冷漠,直接两个字:“拿来。” 苏樱在几个男人的虎视眈眈下,不得不走到沙发旁,从手袋里找出支票和笔,当着他们的面写下七千万,就要撕下时,阿才言简意赅并且毫不客气地说:“金助理说你银行账户上有四亿,七千万?不够,我们要拿走全部。” 苏樱倒吸一口凉气,抗拒的意识让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就要说话时,刚才退在一旁的那个西装男见状又走上前来,把玩着刀,一下又一下的。 到嘴边的理由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这时,一阵刺痛突然从胃部袭遍全身让她不由冷汗直冒,脸色发白,捏紧纸笔的手背上,青筋瞬间凸显出来,她终于明白与这些无赖说话完全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连银行账户都查清了,明显就是要她倾家坦产。 她咬紧牙关,憋着一肚子的气,把先前的那张支票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除了零头两千三百元,她把账户上高治雄查到的存款全部写了下来,总共四亿三千万。 看他们的架势,这笔债她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如果她不把账户上的钱全部给了,明天他们还会再来纠缠,她真不想再看到他们一眼。 看着比预期多的金额,一直冷酷的西装男阿才神色略微变了变,被墨镜遮挡的眼睛诧异地瞥了她一眼,正要伸手去接。 苏樱拿着支票往后躲了躲:“你们帮我问问金助理,付了这么多钱,得到高董事长签字的收据总可以要一张吧?” 两个西装男对视了一眼,拿刀的那个努努嘴,表示你决定。 阿才蹙了蹙眉,迟疑地走到院子里,打电话给金助理,告诉他苏樱付钱的金额以及她的要求,没过一会儿就走到苏樱面前,明确告诉她金助理的回复:“不可以。” 苏樱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他们以为她会做出反抗的行为时,她冷着脸将支票递给了阿才。 被拒绝,她还干脆地给钱,让几人都有些诧异,接过支票的阿才不确定地看了她一眼,拿刀的男人忍不住调侃道:“有意思,还挺识趣的,这样做才聪明嘛,毕竟相比较一双能看世界又美丽的眼睛和一个年轻的生命,几亿又算得了什么,你说,对吧?” 苏樱没回答,只是问:“拿了钱,你们可以走了吗?” 拿刀男打量了苏樱一番,突然想调戏她两句,就被识破的阿才制止了:“走吧,阿才,我们的任务是拿钱。” 看着他们的车子消失在院子外,苏樱才重重将门摔上,虚软的腿脚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她忽地就倒在地上,被明抢那么多钱的心疼还是抵不过身体上的痛楚,她紧紧捂住胃,差点疼晕过去,恍惚才想起,她好像好久都没吃东西了。 正在这时,随之摔在身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抓过来一看,是林芸,从她出事以后,林芸就不间断地打电话来,她没接,她便发信息问候,苏樱知道林芸肯定是好意,但她的力量之小根本帮不了她什么,联系了反而受到牵连,她不想拖累这个好心的助理,于是,强忍着疼痛,她固执地选择掐断电话。 把手机扔到一边,她静静地躺在地上吸气呼气等疼痛慢慢散去,从父母离世后独自一人坚强地走到这一步,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可以打到她,无论如何,她都要挺过去,一个健康的身体是支撑她精神力和意志力的关键,所以,她要照顾好自己。 缓了缓,她慢慢起身,找了胃药吃下去,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庆幸里面还有些食物,她洗了两个苹果放着,煎鸡蛋的间期热了面包和牛奶,弄好之后就坐在餐桌上,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吃了东西,胃里才终于舒服一些,她上楼放了一缸热水,躺进去之后,滑动着手机通讯录,指尖停留在高衡上面,犹豫着再次拨了出去。 第七十八章 很快,手机里就传来女人机械的声音,苏樱失望地蹙着眉头,连续两天都是关机状态,这绝对不是巧合,是出事了,还是故意不接她电话? 她心乱如麻,最终将手机扔往一边,头浸到水里,过了一会儿,她好似做了什么决定,哗地一声从水里钻出来,走到花洒下冲洗。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充满坚定,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要去向之前的合作伙伴借钱,先把高治雄这个无赖的事情解决掉。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她不认输或者有毅力就可以解决的,圈里人都知道她和程少蓝之间争夺星盛集团的闹剧以及对程嘉康入狱真相背后的阴谋者猜测,再者有高治雄势力的操作,没人敢借她一分钱,有,也是那些对她不怀好意,趁她落魄之时空有承诺想要图谋不轨的男人。 苏樱不知道跑了多少家公司,又见了多少不堪的嘴脸,时间就在她每天的灰土涂脸中快速消逝,高治雄给的最后一天期限也在余晖中即将结束。 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此前还透着倔强的眼眸到了这一刻完全失去了颜色,她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扫视着屋里每一处熟悉的角落。 先前不给钱就要夺走她的眼睛,明天拿不出钱,她不知道会面临什么,但有一点她能想到,他们肯定会无耻地把她的房子用来抵债,她是那么不甘又那么不舍,但是到了这一刻,她清醒地明白,这不是一场恶作剧,不是一场梦,更不会有奇迹发生。 要不要逃走?只要健全地活着,一切都可以逆转。 然而,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转就被她飞快否决了,他们查了她的银行账户,把她的所有钱拿走不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甚至有人一直监视着她,逃跑根本就是徒劳的行为。 她把自己埋在沙发里,蜷缩起来,小时候在这个家的点点滴滴不由浮现在她脑海里,爸爸的宠爱,妈妈的温柔,都是那么温馨幸福,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她小时候在这个家开心的笑声,她太累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夜幕笼罩了整片天空,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吞噬着她的内心,让她莫名地觉得彷徨和孤独,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坚不可摧的,没想到遇到事情又无力挣扎之时,这种感觉又会重现。 呵!一声无奈的冷笑不禁从她嘴里发出来,在安静昏暗的房子里多少有些渗人,她不禁回想起这一年的经历,从曹阳辉手里拿到钱之后的喜悦,以及看着孔泰安在她面前咬牙切齿认输的胜利感,还有从程嘉康手里得到星盛集团的成就感和让他入狱之后大仇得报的快感,仿佛都在昨日。 每一个经历,她都更上一层,这里面或许有她不得以而为之的因素,但不可否认,每一次的胜利都让她本能的贪欲获得无比的满足,正是这种满足,让她忽略了周围的危险因素,以至于,她摔得那么可笑又可耻! 忽地,她收住笑意,表情又黯淡下来,因为她又想到了高衡,先前以为高治雄只是略施惩罚,让她认清自己和高衡的局面,依然还会给她机会,所以她不敢去打扰高衡,但是,当那些人试图伤害她以此拿走她所有的钱后,她便明白,高治雄根本没打算对她手下留情,所以,她决定求助高衡。 事实是,在困难面前,谁都不能相信,那个人口口声声说爱她要和她在一起,当她真正有求于他的时候,他却杳无音信。 被逼到绝路的苏樱不由对高衡产生了怨念,但一想起两人度过的那晚,以及那双看着她时总是充满爱意和透着温柔的蓝眼睛,她又气馁了,心里唾弃他的同时又矛盾地替他找理由,或许他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 别无他法,她再一次找到他的名字,抱着最后的一丝尝试和希望,按了下去。 当电话里传来嘟的一声后,苏樱都没察觉她的反应有多激烈,倏地一下就从沙发上坐起来,在手机屏幕黯淡的灯光反射下,昏暗宽敞的客厅里,她的眼眸是那样亮。 在持续的嘟嘟声中,她的心跳不由加速,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做了很多种假设,当电话里传来他熟悉的嗓音后,苏樱的呼吸不禁为之一滞,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感和依赖感陡然让她卸下所有的防备和隐忍,欣喜地喊道:“高衡!” “是我,怎么了?”电话那边传来高衡疑惑的声音,并且伴随着一些嘈杂的人声。 苏樱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么晚了他那边怎么会那么吵,只是激动地说:“我打了好几个你的电话,都打不通。” 她的语气让高衡十分诧异,同时又有一些微不可查的喜悦:“你找我?”随即立马解释道:“我出国了,有一些特殊的事情需要我处理,所以关了手机,你找我有什么事?” 高衡在法国躲在她房间的那件事,苏樱藏在心里一直没说出来,需要他关机处理的特殊事情,苏樱很快就明白过来,定然是高治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刚好是在她出事时出国,肯定是高治雄提前安排好的,苏樱眼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因为他的解释心里稍稍得到一些安慰,非常庆幸他没有参与此事。 眼睛不小心瞟到窗外,天边居然浮出了一丝亮光,不知不觉天就快亮了,她不由紧张起来,赶紧说明打电话给他的目的:“高衡,你快来救我,我不知道你爸爸为什么突然要对付我,他帮程少蓝从我手里夺走了星盛集团,抢走了我的品牌店,还根据去年与我签订的合同,让我以星盛集团净利润的百分之五支付,我就这样莫名欠下他二十六亿七千万五百万。” 苏樱把这些天经历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后,语气放柔了哀求道:“今天是他规定时间结束的第一天,我现在身无分文,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我,你知道,宇文伯伯不再了,现在唯一能救我的只有你了,高衡。” 电话那边的高衡突然沉默下来,只有他稍稍加深的呼吸提示着对方没有挂断电话,苏樱静静地等待着,她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为难的处境,她很好奇,在他的养父和她之间,高衡到底会选择谁? 她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如果他选她,曾经以后,她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如果他选择站在高治雄那边,那么,假设她有一线生机,她将视他为死敌,如同对待程少蓝那般折磨他,不到死不罢休,因为他辜负了她最后的信任。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半晌之后才传来高衡歉疚的声音:“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都是因为我对你的纠缠,董事长才会这么对你,你这几天有没有受伤?” 听到他的道歉,苏樱的鼻子忽然有些酸胀难耐,她深吸了一口,压着嗓子强装镇定:“没有。” “你现在在哪儿?” “在别墅里,我曾经的家。” 他耐心地问,她也耐心地回答。 高衡温柔地说:“那你现在锁好门,在房间里好好睡一觉或者吃点东西,我现在先把电话挂了,让人去保护你,直到我回来,好吗?” 苏樱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从心底激起的暖流瞬间流遍她的四肢百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好。” “高衡!”高衡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她突然喊道。 “什么?”他轻柔地问。 “我等你回来。” “嗯,那我先把电话挂了,先让人过去保护你,然后订机票回来。” “嗯。” 挂了电话,苏樱垂眸盯着手机,这段时间以来所受的委屈和屈辱好像都释然了,曾经她是不相信爱情的,但是此刻,他的选择让她踏实得仿佛拥有全世界。 天已经彻底亮开了,睡了一觉的她觉得此刻很精神,但她听从他的话,锁好了门,走上二楼房间里,冲了澡,换好干净的衣服,就到楼下厨房里找东西吃。 正当她煎鸡蛋的间隙,隐约听到一些打斗的声音,厨房窗子位于后院,她不确定那声音是否是她的幻听,关了火,疑惑地走到客厅窗子边,就看到一群黑衣人扭打在一起,场面非常混乱。 正在这时,客厅里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苏樱神经一紧,躲在窗帘后一动不动,紧张地看向门口,这时,手中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担心是高治雄的人,她毫不犹豫把电话挂了。 窗外的那群人还在打斗,敲门声却越发急促起来,手中的电话又响了,依然是刚才那个号码,她果断又挂了,准备好再次打来继续挂的,没想,敲门声停止了,电话也没人再打进来,只是下一秒,她就收到一条短信,来源于刚才那个陌生号码:苏小姐,我是高总的保镖,他让我来保护你,我就在门口,你来开门,我要带你离开。 苏樱皱了皱眉,在短信上直接拨出了电话,电话很快被人接听:“苏小姐,赶紧出来,我带你走!” 苏樱警惕地问:“哪个高总?” 男人回答得非常快:“高衡。” “我怎么相信你是高衡的人?” 第七十九章 男人好似猜到她会这么问,依然答得很快:“高总本是让你待在房子里等他,但他现在有事在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才让我们来带你走,只是没想到董事长的人快了一步,此时的事态很严重。” 不等她有更多思考的时间,男人催促道:“苏小姐,时间不多了,我们收到高总的命令就赶了过来,紧急之下,就近的只来了这几个人,如果等一会儿董事长知道高总与他对着干,他肯定会派更多的人过来,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苏樱看了窗外一眼,院子里非常混乱,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人,但肯定有一方是高衡派来保护她的。 领教过高治雄手下对她的态度,如果这是高治雄的人,恐怕早就破门而入了,根本不会用这么礼貌的方式,左右不过最坏的结局,她定了定神,下一秒就往门口方向跑去。 男人看到她开门,焦急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没有多余的寒暄,指了指别墅前的车子,再次催促道:“快!跟我来!” 苏樱看得出来他在紧急情况下已经算对她很有耐心了,没有更多的疑虑和废话,看了一眼他所指的方向就跟着他一起往车上跑去。 车子没熄火,男人嘱咐了一句:“系好安全带。”就猛踩油门,车子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闪过那群打斗的人旁边,飞快驶出院落。 正当车子滑入公路时,苏樱刚系好安全带,坐姿还没来得及调整,两辆越野车突然从不远处前后夹击而来,速度飞快,来势凶猛,不给他们留任何逃离的时机。 随之而起的刹车声伴随着两声车体强烈碰撞的声音,苏樱和男人都猛然往前倾去,车上的安全气囊被激发,一下就把他们顶到后面,重重地砸在靠椅上,剧烈的撞击让他们脑中充血,霎时头晕目眩。 苏樱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事故中缓和过来,左手边的男人就被前面车上下来的两人强行拖了下去,二话不说就拳打脚踢。 幸亏男人身体素质好,眩晕的感觉散去就飞快做出反击,并且很快占了上风,把那两人打到在地,正准备上车突破重围,带苏樱继续逃离时,旁边的车上又下来四个训练有素并且十分强壮的男人,齐齐挡在车前,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之前被打倒在地的两个人这时候也站了起来,总共有六个人,默契地一涌而上,共同对付这个男人。 纵使他身手再好,反应灵敏,最后还是寡不敌众,不一会儿,这个男人就被打倒在地,半天都爬起不来,即便如此,他们还不打算放过,一个黑衣男人上前压在他身上,一拳一拳凶狠地往他脸上砸,砸得他满脸是血,直到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非常短暂,短暂到苏樱从撞击中缓和过来,看到这个男人惨烈的下场不禁心里一凉,求生的欲望迫使她慌忙地爬到旁边的座椅上,试图孤注一掷地自己驾车逃离时,就被他们像鸡仔一样从车上拽了下去,带到黑衣男人面前。 黑衣人从昏死过去的男人身上站起来,对其他人做了个手势,原地便只剩下两人,其余的都跑去院子里帮同伴对付高衡派来的人。 黑衣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巾,慢条斯理地在苏樱面前擦拭手上的血迹,一边擦一边从头到脚地审视她,嘲笑她自不量力的同时,冷漠的眼里划过一丝讶异,让他们这么多人出手的居然是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不仅有几番姿色还很年轻。 但也仅仅讶异于此,他做事向来不喜欢追究前因后果,上面交代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管对方如何貌美弱小,他都不会动任何恻隐之心,更何况,敢欠董事长那么多钱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他扭头轻嗤了一声,把染血的手巾揉作一团丢在地上,随即在苏樱始料不及的情况下,他抬脚猛然踹向她的肚子,冷然道:“想跑?没有我要不到的债,除非是死人!” 男人力道又大又狠,苏樱一下子就往后‘飞’了出去,她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疼痛瞬间占据她所有的感官,脸色煞白地捂着肚子蜷缩成虾形,好看的眉眼拧结在一起,额头上冒出一颗颗冷汗,如果不是因为疼痛而轻微抽搐的身体,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昏死过去。 男人并没有为此而有所动然,轻蔑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质疑:“真是软弱得不堪一击,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能够欠下董事长那么多钱?” 说完还不紧不慢地走近她,打算再补上几脚,让她深刻地记住今天的教训。 这时,远处驶来了一辆黑色轿车,公路上车辆来往太正常,有高治雄做后盾,男人根本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确定是不是这个女人的救星,好做出相应对策,当看清车子时,他不由加快往苏樱靠近的脚步,眼中微微闪过一道光,那是一种急于表现的兴奋,想要车上的人看清他收拾苏樱的场景。 当他抬起的脚正要往苏樱身上招呼过去时,他突然察觉到那辆车子是冲他而来,速度之快,明显是想要他的命,他的瞳孔猛然放大,里面全是惊诧,不得不停下动作,敏捷地翻了两个跟头,才避开那危险的袭击。 黑色轿车一声急刹,将将与他擦身停下,他蹙着眉头,快速站起来,不解的同时,先前恶劣的气势全然不见,恭敬地往车里鞠了个躬。 车子散发的热气迎面扑来,苏樱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打开的车门一端露出了一只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当鞋子的主人完全露出面孔时,她不禁又蹙紧眉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因为那人,居然是消失了很久的曹阳辉。 曹阳辉先是对上苏樱震惊的眸子,然后顺着她的眼睛往旁边扫去,看着她蜷缩在地上虚弱的样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话是对旁边恭敬站着的黑衣人说,眼睛却是看着苏樱:“哎呀!你们怎么忍心这么对待苏小姐,她只是个女人,你们下手太重了吧!不过,”他话音一转,好似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对,佯装无辜地补充道:“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这样被对待,应该是罪有应得。” 他走到苏樱面前蹲下,丝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一无所有还欠债的滋味是不是很痛苦?没关系,我都体会过,你尝一尝也好,毕竟要感同身受才能更好地体会别人的感受是不是?肚子疼不疼啊?” 他自顾自地惋惜道:“刚才远远看到你被踢飞,我看着都觉得疼,只是,你的心肠是铁做的,身体应该比铁更硬,应该不会觉得疼才对。” 苏樱听着曹阳辉奚落的话语,震惊的神色慢慢消失不见,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在这件事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不由斜眼瞪他,不知是她瞪得太用力,还是之前的疼痛还没缓过去,发红的眼睛竟出现了水光,她咬牙切齿地说:“是我错了,不该对你心慈手软,留你后路来咬我。” “哈!”曹阳辉觉得她这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至极,没能忍住,轻哈出声。 但想到她为之前所做的事情付出的代价和往后即将面临的下场,他只觉得神清气爽,感觉好极了,并没有在她所谓的心慈手软上计较,只是看着她如今落魄的样子,以及瞪着他时杀气满满却对他毫不起作用的眼神,更加激发他畅快的报复欲。 “好了。” 曹阳辉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些,想让苏樱看清他的春风得意之态,趁此机会再奚落她几句时,就被后下车的金助理制止了,他不由停下动作,扭头看向金助理。 金助理面无表情地走到苏樱面前,凌厉地扫了一眼刚才踹苏樱的那个黑衣男人,语气十分冷漠地质问:“谁允许你这么做?” 黑衣男人的目光由先前的不解变得十分惊惶,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苏樱又看了看金助理,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无措地辩解道:“之前都……” 不等黑衣男人说完,跟在金助理后面的保镖已经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就狠狠扇了他两巴掌,巴掌之响亮,让苏樱以及蹲在她面前的曹阳辉都楞了楞,不知道他们是闹哪一出。 保镖教训完那个男人后,走到苏樱面前屈膝蹲下,礼貌地说:“苏小姐,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在他即将碰到苏樱的时候,苏樱厌恶地缩到一旁,自己慢慢地站起来。 看到他们对苏樱的态度,曹阳辉也在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蹙紧眉头不解地看向金助理,眼睛里全是询问。 金助理无视曹阳辉的目光,看向苏樱,脸上看不出歉意,语气却很诚恳:“苏小姐,恕我管教不当,让手下伤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事后我定好好惩罚。” 苏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说。 这时,院子里的打斗声也停止了,他们的同伴身上都是伤地拖着六个奄奄一息的人出来,金助理往那边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扯,命令道:“带回去!” 苏樱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眼睁睁看着高衡派来的那些人被拖上车,扬长而去,眸中的光亮渐渐消失不见,她垂眸看着地面,虽然不确定自己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境况,但到了这一刻,她反而变得十分平静。 只是金助理接下来的话如同一道炸雷,惊愕了旁边的曹阳辉以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苏樱。 “苏小姐,我今天是来传董事长的话,他说,如果你能陪他一晚,你欠下的债务便一笔勾销。” 第八十章 苏樱恍惚地站在公路边,目送着不甘又无话语权的曹阳辉随着金助理上了车,快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身旁只站着刚才要扶她起身的保镖,应该是留下来看守她,防止她逃跑,同时提醒她刚才金助理的话不是幻象也不是说着玩,而是真实且不容反抗的。 成人的世界,不需要别人解释得很清楚,陪高治雄一晚,她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高治雄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与高衡再无可能,而现在高衡那边也不明真相。 “苏小姐,外面风大,你衣着单薄,我们还是先进去吧。”保镖在旁边看似关心,实则示意她该进屋待着了。 秋天的风是凉的,苏樱跑出来之前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和一条休闲裤,头发本是松松散散地绑起来,经过刚才车子的撞击以及被踢到地上,此时,她的头发完全披散开,风一吹,便凌乱地飞舞起来,有一半扫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她都没有伸手去拂,衣服裤子上沾满了尘泥,看上去十分狼狈。 见她没动也没说话,保镖再次开口道:“我刚才已经发了信息给医生,等一下他会过来帮你检查身体,如果没什么大碍,明天你就要去见董事长。” 苏樱不知道在想什么,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便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进入别墅,暖气迎面扑来,让她冰冷的身体稍稍感觉到了一些温暖,她沉默地走进厨房,打开了火,继续煎之前未完成的鸡蛋。 她异常的冷静和反常的行为不由让跟在后面的保镖刮目相看,询问道:“苏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董事长说了,对于物质上的需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苏樱抬头瞥了他一眼,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又低头把煎好的鸡蛋放在盘子里,拿了一双筷子,端着盘子走到桌子旁,自顾自地吃起来。 保镖看到她哂笑的表情,默默闭上了嘴巴,只是跟着她的走动静悄悄地挪动脚步,她坐着,他就站在身旁,大概三步的距离。 苏樱却没觉得膈应,更没发任何脾气,就这么小口小口地咀嚼着鸡蛋,不像在品尝,因为没有表情,更像个在机械嚼东西的瓷娃娃。 鸡蛋还没吃完,旁边的保镖突然往门口走去,苏樱咀嚼的动作停顿下来,肩膀不自觉地收紧,她带着一丝期待,放眼往门口看去。 在看到一个提着医药箱的男人跟着保镖走进来后,她的肩膀不禁又松懈下来,低下头,把最后一口鸡蛋吞入腹中,收拾盘子站起来,神态自若地走到水槽边清洗。 医生隔着灶台与她相对,看着她除了有些蓬头垢面以及样子高冷外,完全看不出来哪里不适,收到高先生手下的信息,他是马不停蹄赶过来的,看到‘患者’这个样子,他有些失望的同时微微舒了一口气。 但拿着别人的钱,自然该做本分之内的事,所以,他礼貌地说:“小姐,听说你受伤了,请让我帮你检查一下。” 苏樱把洗好的餐具放在原本的位置上沥水,这才抬头冷冷地看向他:“你看着我像受伤的样子吗?” 医生看了保镖一眼,又看向苏樱,刚想说没有,旁边的保镖劝解道:“苏小姐,你让他帮你检查一下吧,你刚才的样子不是很好。”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检查之后,我们好向董事长交代。” 苏樱忽然冷笑一声,开口问:“你们这样做,不会觉得多此一举吗?” 保镖自然知道她所指何意,理所应当地说:“当然不会。” “哦?董事长是想让我在你们两个男人面前掀开衣服,检查我被你们的人踢伤的腹部,借此机会,再羞辱我一番?” 医生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愕于她受伤的原因,在来之前,他还以为是高先生什么重要的女人,会请他亲自前来,现在看来,情况有些复杂。 保镖连忙摊手指向医生解释:“苏小姐误会了,这位是赵博士,知识渊博,医术精湛,曾经救死扶伤阅历无数,现在是董事长的私人医生,在医者的眼里,不分男女,只针对病情,而我,在赵博士检查的时候,自然会背过身去,绝不会冒犯苏小姐的隐私,请苏小姐放心。” “如果我不配合呢?你们是不是要强行帮我检查?” 保镖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当然不会,董事长交代过,一切以苏小姐的意愿为主,如果苏小姐不检查,我只能向董事长那边报道说你并无大碍,这样的话,你明天就得去见董事长。” 苏樱听着他半威胁半劝解的言语,无所谓地从他们旁边经过,走向楼梯,背着身体说:“那就这样去报道吧。” 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她进入房间之前,她听到了医生离开的声音。 只是苏樱没料到这个保镖的专业程度,她刚把房间门锁起来,还来不及叹一声气,房门就被保镖敲响了。 “苏小姐,金助理交代过,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主要是防止苏小姐有想不开的事情,做出极端的行为。” 苏樱隔着门苦笑,他们考虑得真周到,可惜她没有那么脆弱,即便沦落至此,她心里还有着极大的不甘,有命就有希望,她才不会愚蠢地选择轻生。 “我不会。”她既是对保镖说,又是对自己说。 隔着门,声音有些小,但保镖还是听清楚了,耐心地解释道:“苏小姐,这是我的工作。如果你不配合,就恕我把门踢开了。” “高治雄不是说一切以我的意愿为主吗?你这么做,岂不是违背了他的命令。” 保镖听她直呼董事长的名字,不由顿了顿才说:“这件事情有关苏小姐的生命安危,金助理特意交代,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洗澡也不行?” 保镖面不改色地说:“你可以锁着浴室的门。”他强调了下:“但现在你不用锁卧室门,这样我才可以更清楚地听到你的动静以确定你的安全。” 苏樱并没有把门打开而是在卧室找了衣服,直接去了浴室。 她开着水,当听到保镖踹门并且随着门摔在墙上发出哐当的一声时,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而是拿捏到了这个保镖的秉性,应该是说道做到,同时也不给她任何情面的。 隔着浴室的门,保镖的声音远远传来:“对不起了苏小姐,坏掉的门我会找人来帮你修,我就站在卧室门口,半个小时如果没听到你的动静,我会先询问一下,如果你不回答,那就恕我冒犯苏小姐了。” 苏樱没有理会,站在花洒下,任水花浸湿她的头发,眼睛和身体,不是询问她的意见吗?她都还没答应呢,不过,见一面,弄清楚一些事情也好。 她在半个小时之内洗好打开了浴室的门,然后才在洗手台旁吹头发,保镖看出她配合的态度,便没再说什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苏樱无视他,吹干了头发就走到床边,躺着玩手机,她特意把手机背对着保镖,发了一条信息给高衡:你在哪儿? 并没有得到回复,她失望地删掉了对话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一天的时间很快,保镖除了唤她吃饭外,和她再没有过多的交流,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他下楼拎了三个盒子上来,当着苏樱的面打开:“苏小姐,这是董事长让人送过来的,见董事长之前,请务必换上。” 苏樱斜睨过去,三个盒子里分别装着一件紫色旗袍,一双搭配好的黑色高跟鞋以及一套祖母绿的珠宝首饰。 她不禁想起叶姝姝陪同高治雄出现在店里的画面,原来,高治雄对女人的癖好,就是喜欢她们穿旗袍,而他已经把她列入其中之一。 她的眸色渐渐变深,一种莫大的屈辱和恨意袭上她的心头,躲在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捏起来,喉咙滑动了几下,最终,她还是拿着这些东西,去了浴室,换上之后,她还坐在梳妆台前,挽起了头发,并且认认真真化了一个符合这套服饰的妆容,跟着保镖一起下了楼。 意外的是,客厅里居然伫立着一个男人,好似等了好一会儿,从她出现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苏樱瞥到他的存在,微不可及地蹙了蹙眉,随后收回视线,无视他的存在,一步一步下了楼,直接往门口走去。 “怎么?看见熟人都不打个招呼吗?”程少蓝在几步之外讥笑地问道。 “程总。”跟在后面的保镖上前来,跟程少蓝打了个招呼。 程少蓝眼里只有苏樱,根本没听见或者不在意他的问候,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继续往门口走去,他忍不住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再次讥讽道:“是没有脸了?到最后,还是要出卖自己,值得吗?” 苏樱看着他,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程少蓝被她明艳的妆容和漫不经心的微笑刺得眼睛生疼,一时之间,要羞辱她的千言万语都被卡在了喉咙上。 苏樱见状挑了挑眉,打算绕过他去开门,他却忽然抓住她的手。 苏樱悠然地任他拉住,高跟鞋随着惯性的力道不由往旁边踉跄了两步。 程少蓝没想到她竟不挣扎,眼看她就要摔倒,又往回用力一扯,将她扯到了怀里,忽而又觉得她像烫手的山芋,猛地又将她推开。 苏樱扶墙站稳了脚步,没有丝毫懊恼,玩弄的笑意不禁在眼眸里晕开,还没说什么,旁边的保镖便提醒道:“程总,苏小姐今天要去见董事长,请你自重。” 第八十一章 “自重?”程少蓝觉得这句话真可笑,可惜他不想浪费时间与这个保镖进行口舌之辩,只是说了句:“我来这里,高董事长是知道。”意在说明我做什么与你无关,你可以闭嘴了。 保镖用眼神询问苏樱,见她没有离开的打算,便识趣地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苏樱垂眸间,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以为他只是为了报复她才与高治雄合作,没想到他竟然依附了高治雄。 程少蓝见保镖乖乖地立在一边,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又把视线放在苏樱身上,惋惜道:“走到这一步,你真是可怜。” “你今天特意前来,难道就是为了羞辱我几句?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啊。”苏樱虚靠在墙上,手臂随意地交叠在胸前,再抬眸时仍旧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放心吧,我一路走到现在,也算体验了一番大风大浪,你这个样子,对我丝毫不起作用,甚至只会让我觉得好笑。” “好笑吗?沦为一个老男人的玩物,不觉得羞耻和后悔?” “噢!原来这件事已经周所众知了,我还以为只有我知道呢。”她无所谓地撇撇嘴:“要说羞耻嘛,是有那么一点点,要说后悔嘛,不知你具体指哪一方面?” “是后悔威胁你的那些同伙呢还是后悔当着你的面从你爸爸手里得到星盛集团,然后又把他送入监狱,亦或是,”她笑看着他:“后悔抛弃你?” 听到最后一句,程少蓝的腮帮鼓动起来,她真是无时不刻有让人想要把她拆解入腹的本事,如果不是有高治雄的保镖在身边,他真想现在就把她掐死。 苏樱看到他的反应,不禁呵呵笑出了声:“你们这些人,就爱不厌其烦地在我面前展示你们的胜利,可惜了,我就是不如你们的愿,尤其是你,好好享受当着公司所有高层的面从我手里夺走星盛集团并且把我赶出去时的快感不好么,还非得来我面前找不痛快,何必呢?” 程少蓝不禁冷嘲:“苏樱,我真是小瞧了你,你真是把厚颜无耻和蛇蝎心肠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不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不知道你有多卑鄙。” 苏樱不气不恼,还挺有耐心地回道:“那是你的事,我可没让你小瞧,而且,你不是已经亲眼看着我是怎么从你爸爸手里得到星盛集团的嘛,再从别人嘴里得知我的所作所为,不是应该早有心理准备并且持同仇敌忾的心理?而不是恍然大悟才明白的样子,毕竟对于那些人,我只是小打小闹,对你嘛,我才最有成就感。” 说到最后,她得意又挑衅的笑声都忍不住溢了出来。 程少蓝不禁往她走了一步,拳头捏得死紧。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内容让一旁的保镖陷入了沉思,如果不是他专业素养极好,早已经不知偷瞄几眼不知死活的苏樱了,眼看程少蓝憋不住欲要动手的样子,他才不得不上前挡在苏樱面前,提醒程少蓝道:“苏小姐是董事长要的人,程总还望谅解一些。” 苏樱站在保镖身后,眼都没眨一下。 “呵!”程少蓝突然泄了气,冷笑一声往后退去:“是啊!我是该体谅你一番,毕竟你欠着巨款,这些天又奔波劳累地四处借钱,处处碰壁不说,你为之付出代价的那个男人却无法保护你,现在还要被他的爸爸玩弄,前后侍奉一对父子,那感觉一定不言而喻。” “噢!你不知道吧,高衡之所以不在国内,是因为他送他的妹妹,也就是他的未婚妻出国了,原因好像是两人不愿意结婚,商量着让女方逃婚,可惜这件事被董事长发现了,后果嘛,很严重,不过听说他在自顾不暇间还派人来带你走,这勇气真令人佩服。” 程少蓝的笑容很微妙:“但是呢,我昨晚还听说,再过几天他们还是会回来举行婚礼,幸运的话,看在你可能成为他后妈的份上,董事长应该会带着你,亲眼见证他们的婚礼。毕竟培养了那么长时间的儿子,也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略施惩罚之后,该履行的义务还是得履行。” 苏樱本来想反击的话,在听到他后面的内容后,一点点咽进肚子里,垂下眼眸,不去看他那刺眼的笑容。 程少蓝为戳到她的痛处而沾沾自喜,只是这种欢喜只过了一瞬,就演变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从口腔蔓延至他的心脏,一跳一停之间,疼得他呼吸不畅。 忽而,他又唾弃自己,不是不爱她了,为什么还要被她左右呢,明明从始至终的受害者都是他,他一心一意爱着她,换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惨烈的代价,这个女人就是他生命里的灾星,她不让他好过,他又凭什么要放过她,既然这种痛是他无法控制的,那么就拉着她,一起疼痛致死吧,这样才显得公平。 “怎么不说话了?表面逞强装无所谓的模样,就像充了气的球一样,只要轻轻一扎,很快就会破碎,毕竟,你的内里是空的,是不是?” 挡在中间的保镖莫名成了一堵隐形的墙,他能感受到两人之于他前后所传递过来的仇恨和气焰,不禁稍稍觉得一丝尴尬,此时感觉到苏樱不太一样的气场,他微微偏头询问:“苏小姐,我们要走了吗?” 苏樱还没回答,程少蓝抢先道:“急什么?你没看到,我们的旧还没叙完吗?董事长身份特殊,他所给予的承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的,她这一去,命运堪忧啊。” 苏樱抬眼忘他,他充满讽刺的眼眸无一不再提醒她,被高治雄盯上,她已穷途末路,即便沦为他的玩物,局势也不会就此辗转。 “苏小姐不会以为,伺候董事长之后,就可以依附他,再次夺得星盛集团了?再来报复我们?” 他自问自答:“千万别把事情想象得太美好,董事长是不允许一个不安全的存在打扰他们一家人乐其融融的生活的,被玩腻之后,说丢就丢,但也万万不会再给你与高衡接触的任何机会,真是可悲啊。” 苏樱忽然问:“难不成我刚才误会你了,你今天特意来是想要救我?只要我忏悔对你做的事,你就替我向高治雄求情,请他放过我,并且带我走,是吗?” 程少蓝闻言怔了怔,望向她的眼眸变得幽深且有那么一点迷茫,只是那点迷茫在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之后,只剩下熊熊的怒火和恨意,他一扯嘴角:“想什么呢?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不要脸的贱货而已,又怎么值得我多此一举,我只为你即将面临的命运期待不已。” “走吧。”苏樱耐心地听他说完,站直了虚靠墙的身体,对保镖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往门外走去。 程少蓝还不想就此放过她,欲要再拉住她,看她露出痛苦的表情,保镖适时挡住了他的动作:“董事长交代过,一切以苏小姐的意愿为主,如果程总再纠缠,势必成为我工作的阻碍,那么有得罪到程总的地方,就请谅解了。” 院子里除了程少蓝的车子,还有一辆久候多时的黑色轿车,司机看到苏樱走来,快速下车来,为她打开后座车门。 程少蓝不岔地瞪了保镖一眼,眼睁睁看着苏樱就要上车,两人之间好像就要从此永别一样,他不甘地在后面喊道:“你还没回答之前的问题,有没有后悔过?” 苏樱头也不回地坐上车,对他的喊叫恍若未闻。 他忽然癫狂又兴奋喊到:“苏樱,你会后悔的,后悔你曾经做过的一切,后悔地看着我幸福地过下去,我就要和朱珠结婚了,你知道的,既是门当户对,她又那么爱我,我会好好地珍惜她,活在你所不能仰望的世界,而你,将会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仰望着天空,忏悔你所做过的恶行,闻着臭味痛苦不堪地活着直至死去。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是我亲手把你送到阴沟里的,是我,一定要恨我,好好地恨我,因为,我也非常非常地恨你。” 保镖见司机为苏樱关上了车门,才从门口离开,走到车子旁,自己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程少蓝好像把压在心里的怨气都喊了出来,瞬间觉得轻松不少,他跟随着保镖出去,没再做疯狂的举动,只是盯着车窗紧闭方向,满眼冷漠。 车子微微转了个弯,从他面前经过,眼看就要离开,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苏樱微笑的脸:“我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这么做,并且要做得非常绝,绝到你们没有丝毫反击之力,只能在我手中苟活,我轻轻一收拳头,就轻轻将你们捏死。至于你说我会像阴沟里的老鼠。” 她摇了摇食指:“这你就小瞧我了,我不喜欢老鼠,也不喜欢阴沟,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请相信我,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一定会让你再吃一次苦头,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不过现在嘛,你得承认一个事实。” 程少蓝微微抬眉,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隔着车窗,苏樱往他的方向凑近了一些距离,以让她看清她的嘴型:“我是你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少蓝哥哥。” 第八十二章 程少蓝呆滞地看着车子消失在院落里,这才低头嗤笑,只是那笑容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风吹来,脸上有些凉,他伸手一拭,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这算她第一次亲口承认,也或许是最后一次,但之于他来说,真正的小樱早就死了,死在了很多年前的事故里,经历了多年自欺欺人的妄想后,再没有比此时更清醒地承认。 眼睁睁看着她即将沦为别人的玩物,后悔对她的报复吗? 他扪心自问,多日未见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是有点儿的,即便从别人嘴里听到有关她做过那些不堪的事,仍然压不住心里那份对她的极度不甘,跑过来想看她落魄而对他忏悔的模样。 然而,她那副鸭子死了嘴还硬的态度,实在让他恨到极点,最终,一片真心被糟蹋以及家庭惨遭变故的怨恨拉回了他所有的理智,把他的那一份有点儿彻底粉碎得无影无踪。 而且,从他找高治雄帮忙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她对他残忍至极,他又何必对她心软。 他擦干眼角的泪水,转身仔细浏览这幢承载着他童年快乐回忆的别墅,视线最终停留在属于她房间的窗子上,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对自己发誓一般,坚定道:“苏月葵,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以后我将站在属于我的高度,俯视你作为苏樱这个身份做了错事而被人惩罚践踏的尊严。” 同时,他也暗暗做了一个决定,曾经以后,他要好好爱朱珠,只有她那份纯粹又真挚的爱才值得他好好珍惜并且精心养护。 苏樱没有回头,脸上的笑容在离开院子驶向高宅的时候,再也绷不住,立马垮了下来,她嘴唇紧紧抿着,盯着手上的小包眼神明明灭灭。 这是位技术娴熟的司机,开车又快又稳,十分钟不到,车就驶入了高家宅院。 迎接她的仍然是那位年长又有职业素养的管家,亲自上前为她打开车门,客气地请她下车。 苏樱对上他礼貌的微笑,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扶着车门自己下了车。 车就停在别墅门口,一下车,哗啦啦的喷泉声就萦绕在耳边,声音特别清脆,她顺着喷泉的方向扫去,院子里的花圃在万物即将凋零的深秋仍然开得热烈,紫色的薰衣草,鲜红的玫瑰,无一不在彰显着这个宅子的豪气和威严。 前几日在门口等待的情形仿佛昨日,没想到最终是以这样的方式进入高宅,凉风吹来,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轻轻扶过,自嘲地弯了弯嘴,这才迎上管家的目光。 管家极有耐心地等待她这一系列观赏的慢动作,见她看来,这才伸出一只手臂,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苏小姐,在见老爷之前,我带你去见个人,是老爷送给你的见面礼,这边请。” 见个人?见面礼? 领教过高治雄这些天的作为后,苏樱预感到这不会是一份好意。 她面上不解地看向管家,心跳却为自己的预感不自觉地加快起来,回想程少蓝刚才那番话,她不禁猜想那个人是否是受了惩罚的高衡。 带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她跟随管家绕过别墅,走到了后院一个不算宽敞也不算狭窄的杂物间,才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苏樱的心脏不禁跳到了嗓子眼,随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 苏樱迅速往那人脸上扫去,而后才把视线落在其他的地方。 男人裤脚浸湿了血,完全黏在血泊里,而旁边散落着一只同样被血浸湿的黑色皮鞋,仔细一看,那鞋子里竟然藏着一只脚,鞋口处仿佛还汩汩地冒着血,证明着这只脚是硬生生被砍下来的,手段极其残忍。 而鞋子的旁边就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行凶者,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刀尖向下,残留在刀上的血顺着刀尖滑落,一滴一滴落黑红的血泊上,在静谧的空间里,仿佛能听到血珠滴落的声音。 自诩心里强大的苏樱明知高治雄见不得光的背景之下有多残暴专横,但真正见到这种不顾枉法的血腥场面还是忍不住变了神色。 男人不是高衡,她却没有为此感到欣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似停止了流动,僵在原地盯着那个眼眸紧闭,一动不动躺着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的男人,她嘴唇动了动,想要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来。 高治雄把这样的场面呈现在她面前,显然不需要与她隐瞒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以此向她宣示违背他意愿的下场,让她非常清楚地明白一件事,落在他手里,她便没有选择的权利,要么服从,要么像这个男人一样,即便是培养多年的助手,只要不听话,便能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生命。 管家好像没察觉她的异样,依然弯着嘴角,指着男人说:“苏小姐,这是昨天冒犯你的人,听说他用右脚踢了你的肚子,老爷便让人把他的右脚砍了,给你赔罪,你看你可还满意?” 苏樱扭头看他,只觉得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十分渗人,她滑动了几下喉咙,平复了气息,才慢慢开口询问:“他死了吗?” 管家看向躺在血泊里的男人,语气与他的面容十分不符,淡漠地说道:“还活着,不过老爷说了,如果你想要他死,他就活不过十分钟。” 苏樱不想在这充满血腥味的地方多停留一秒,转身往外走去:“高先生的见面礼我收到了,让我亲自跟他道谢吧,不过,我对这个人的命一点也不感兴趣。” 管家理解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向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便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他们又回到了别墅门口的喷泉池边,之前的车已经开走了,苏樱站在别墅门口的阶梯下,等待他们接下来的安排。 管家上前两步走到她身旁,客气地询问:“苏小姐还有其他疑问吗?我都会为你一一解惑。” 苏樱漠然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而后摇头。 他话音一转:“既然没有,那想必你也饿了,老爷就在餐厅,等你共进午餐,我这就带你过去。” 苏樱跟着他先进入客厅,再从客厅的一道偏门,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到位居后院的另一幢别墅,进入了装修华丽的餐厅,圆形穹顶,独占两层,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名贵的画,偌大的水晶吊灯悬于圆顶的正中心,散发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偌大的饭厅里仅仅有一张西式的长行方桌,大约能做二十人,高治雄就坐在主位上,穿着一套休闲的服装,本是低着头看手机,听到他们的动静后,便毫无留恋地放下手机,抬起头来,精神奕奕地看向餐厅门口的方向。 管家领着苏樱走到他面前,恭敬地站到一旁,报备道:“老爷,我把苏小姐带来了。” 高治雄从苏樱出现就一直审视她,等她走近,更清晰地看清她今天的装扮后,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面容和煦地指指旁边已经摆好餐具的位子,向苏樱招手道:“苏樱,来这里坐。” 大概是餐厅太宽敞但人和物品太少的缘故,明明室内有暖气,苏樱却觉得特别冷。 她垂眸看了下脚尖,按照高治雄的指示,坐到了他的旁边。 他没有提见面礼的事,而是愉悦地夸赞她:“紫色更符合你的气质,配上这套珠宝,变得更加高贵了,苏樱,你很好看。” 不同于之前的调侃或是警告,今天的他看起来格外温和,周身凌厉的气场也因此变得柔和下来,显得他更像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 苏樱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第一次仔细观察他的模样,深邃的五官可以看出他年轻时俊朗的模样,但改变不了岁月在他脸上的迁移,长期的狠厉和算计让白色染上了他的头发和眉毛,不算深但也不细的皱纹爬上了他的眼角和唇角,无一没再提示,这是一个与她有着年代跨越的男人,不管是从心里角度还是伦理角度,她都是接受不了的。 高治雄稍稍抬了下眉毛,任由她看着,只是下一秒,他放下搭在桌子上的手,移到她身前,覆在她抓着包,放在腿上的手,含笑说:“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给你看,饿了吧?我让人送餐过来。” 苏樱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既被他的姿态吓得不轻,又为这种被羞辱的行为气得发抖,餐椅在名贵的瓷砖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她猛地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董事长请自重!” 高治雄因为她激烈的反应微微眯了眯眼睛,哈哈笑了两声之后,他看了一眼准备转身出去叫人送餐来的管家,又看向苏樱,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我以为你能穿上这套服装,就已经默认了我们的关系,难道还需要我亲自告诉你,你才明白你的身份?” 第八十三章 “我之所以穿上这身服饰,只是想见到董事长,为这些天的事情向您做出解释。”苏樱咽下一肚子的憋屈和愤怒,尽量缓和自己激动的声音。 高治雄听了,嗤笑一声,声音略带威胁:“那你的意思,是不接受我之前的提议了?” 苏樱胸口还微微起伏着,没有立马肯定也没有否认,对上高治雄鹰隼一般的目光,她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冒失,泄了气似的,连忙坐到之前的位置上,放低姿态恳求道:“董事长,如果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得罪了您,我在这里请求您的宽恕,以后我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但请您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我知道您是看不上我的。” 她突然的变脸让高治雄觉得有趣极了,心情稍转好了一些:“你怎么知道我看不上你?苏樱,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年轻漂亮又能干,这样女人,很少不让男人动心,别看我年纪大,我也免不了俗,所以,喜欢的东西,我就要想办法弄到手。” 苏樱这次没有因为他把她比喻为东西而生气,她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可怜:“我知道您一定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我之前做过的事,想要替他们惩罚我,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一开始都是迫不得已的。” “曹阳辉因为抄袭了我的作品而名利双收,但却因此把我当做他名利场上的隐患,想要连同公司高管制造一个污点把我赶出去,假如他的计划成功,那么我将带着他们编造的污点再也无法进入服装设计界,我从小热爱服装设计并且为此钻研了大量时间,如果因为别人的贪婪和恶念让我的人生与喜欢的事情失之交臂,那么我宁愿做一个恶人而不是接受这种不公平的苦果,所以我才对他做出反击,后面孔泰安和叶姝姝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对于他们,没有哪一件事是我主动挑衅的,当然我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是被迫成为坏人的。” “因为之前所做的事情太顺利,让我对自己越来越自信,开始不满足眼前的利益,而程少蓝当时又在追求我,我便对星盛集团产生了野心,但是程嘉康不喜欢我并扬言要弄死我,我才想出后面的方法,威胁他让出位置后,先出手把他送进监狱以绝后患。” 她诚恳地承认之前做过的事以及自己的贪婪,以此来打消高治雄因为她针对程嘉康的事情所产生的怀疑。 “董事长,我知道错了,虽然一开始我对您的做法也不服气,但是仔细想来,您也算让我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醍醐灌顶般让我及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现在星盛集团也回到了程家手中,曹阳辉,孔泰安他们的把柄我也没有泄露出去,从他们手中拿的钱,” 她眼中泛起了水光,委屈地继续哀求道:“都以多倍的数额交到了您手中,请您饶了我吧,我以后会离开这里,不再出现在您们面前。” 狐狸一般的高治雄好像被她诚恳的叙事和反思感动了,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双手拉住她因为恳求而放在桌子上的手腕,身体往前凑近说:“所以,我才会喜欢你啊,虽然你和我女儿一般大,但你的胆量和勇气不输于任何一个男人,这样的你才会引起我的兴趣。” 苏樱被他箍得动弹不得,手腕上来自于他的热度让她如蛆附骨,胃里突然涌起了不适,她想挣又挣不开,身体一时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高治雄对她因为挣扎不开而僵硬的身体视若无睹,引诱道:“苏樱,你是我第一个邀请到家里的女人,可见你在我眼里是不一样的,如果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我会让你以这个家女主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星盛集团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众多服装行业中的顶级之一,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权利,财富,地位,你只要点头便唾手可得,并且以后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苏樱的眸子微微睁大,好像是被惊到又好像对未来充满向往,高治雄满意地继续引诱:“难道你不想报复那些对你做了错事还反咬你一口的人?你有狼性但是做的不够狠,如果是我,就要从一开始不给他们任何反咬的机会,既然发展到了现在,自然要给他们一个结局,只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任由你用我的权利把他们玩在股掌之间。这里面的人还包括叶姝姝,虽然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但如果你不喜欢她,我便让她永远消失在你眼前。”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表现出来却不温柔,如同和对手谈生意一般,给出最有利的条件,再带着三分的警告和七分的薄凉。 两人从头至尾均未提及半句有关她和高衡的事,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她刚才说要离开的话也算对这件事表明态度,然而他根本不以为意。 苏樱压根没想过要成为高治雄的女人,更不会相信从他嘴里说出的诱惑条件,且不论他对她用的那些黑暗手段,那个效忠他的助手都可以不顾念任何旧情,轻易成为向她示威的工具,再听到他对叶姝姝命运淡漠的安排,苏樱更加清楚他骨髓里真正隐藏的残忍。 他不过是想以这种柔和的方式,让她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身下,以此来毁灭她和高衡之间那点不敢登上台面的真心,一旦达到他的目的,她便一文不值。 高治雄见她的眼神陷入迷茫的沉思里,不禁勾起了嘴角。 苏樱是被管家的声音唤回沉思的,管家在一旁报备道:“老爷,苏小姐,饭食已经准备好,这就为您们上菜。” 管家身后站着两个佣人,佣人之间停着一辆餐车,餐车上摆满了各色美食,佣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桌子,等待高治雄的指示,没人敢把好奇的视线放在他捏着苏樱的手腕上。 高治雄点点头,管家就往后退了几步,佣人们推着餐车上前,一一把饭菜稳稳妥妥地端到他们面前的位置上,随后对他们恭敬地弯了弯腰,才推着餐车走了出去。 管家上前为他们各自盛了一碗汤,高治雄这才放开她的手说:“我们先吃饭吧,其他的稍后再说。” 他夹了一块兔肉放在她碗里,介绍说:“家里的厨师已经做了二十多年,厨艺很精湛,但这位厨师对中餐比较拿手,所以我今天特意交代他做中餐,菜品不多,但非常可口,尝尝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樱看看手腕上被他箍出的红印,胃里越发不舒服,饭菜很香,她却没有一丝胃口,手也没去拿筷子。 她看着碗里的那块兔肉突然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高治雄喝汤的动作微顿,然后把碗放下:“说说你的理由。” “我不想。” 他微微眯眼盯着她,终于提及那个话题:“是因为心里有别的男人,想要为他守住自己的身体?” 苏樱蜷起指尖,眼眸动也不动:“没有,只是想到我和高婳同龄,而你又是她的爸爸,无论如何我都接受不了。” “没有其他的原因?” “没有。” “做这里的女主人也不愿意?” “不愿意。” 苏樱的一再拒绝似乎彻底激怒了高治雄,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动作幅度不大,但碰到磁盘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他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你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说过,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手,既然你不想我用温和的方式,那么只好用强制的手段了。” “我刚才的解释和恳求都不能改变董事长的心意吗?” “当然。”他不客气地回答,再次强调了一遍:“我喜欢的东西必然要得到,只不过我对你的态度取决于你选择的方式。” 苏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董事长以自己的权利来强迫我一个孤立无助的女人,不会觉得无耻吗?” “呵呵!”他冷笑两声:“当然不会,无耻只是弱者发泄无能用来形容强者的话,而对我来说,只会享受这种无耻的成就感。”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旁,捏着她的双肩将她拽起来,与她面对面站着:“看到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吗?忤逆我的下场便是如此,你是想被我宠爱地活着呢,还是愿意像他一样,痛苦地去死?” “虽然把你当做东西来比喻不太恰当,但我此时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只是年纪大了点儿,但其他的地方绝对满足得了你。” 他狠狠将她拉到身前,看着她鲜艳的红唇,作势要吻上去。 管家像个隐形人一样立在餐桌旁,见状不禁低下了头。 苏樱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发出一声怒喝:“变态!”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到一旁,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去。 高治雄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去,又被椅子绊住脚,差点就要摔在地上,他本能地抓住桌角才将将稳住身体。 “老爷!”管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轻,幸好桌子宽长,稳定性好,否则上面的热汤洒下来,必定会使高治雄受伤,他看了一眼苏樱奔跑的身影,优先去扶高治雄,担忧地询问:“您没事吧?” 高治雄周身的气场变得非常冷厉,嘴角却是扯着笑:“让人把院门锁上,抓住她后直接送到我房间里!” 第八十四章 明明知道逃离这里的可能性不大,本能却驱使她要快速逃离那个变态老男人的身边,她的身体太诚实了,她很恶心他的触碰,更何况奉献自己的身体,宁愿死吗?她不知道,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往前跑。 甩掉碍脚的高跟鞋,她拉着裙尾,不顾形象地往来时的路奔去,跑出了别墅,经过了喷泉池和花圃,眼看大门就在不远处,门却开始从两边缓缓合起来,以她和大门之间的距离以及大门合上的速度来看,她根本逃不出,并且,后面出现了接收到命令的保镖,正纷纷向她围堵而来。 现状逼得她狼狈不堪,内心世界她却根本不认输,她不能低头,她不甘就这样被人摆布,意念操纵着她拼命地跑,她想,宁愿放弃生命也不愿意违背她的意愿被人玩弄,这一瞬间,她眼中只看得见两扇大门之间的距离,而耳边的整个世界好像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 眼看保镖就要抓住她,大门就要关闭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汽车轰鸣的声音,伴随着砰的一声,大门被重力撞了开来,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径直往苏樱飞来。 苏樱眼里闪过惊骇,觉得自己就要命丧当场,她绝望地逼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哪知下一秒,越野车调动了方向,朝着她身后的保镖撞去,保镖见状不得不放弃捉拿苏樱,纷纷为了自保快速往边上躲闪。 而在那辆越野车之后,还尾随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围着苏樱转了一圈,最后擦着她的身体放慢车速,角度刚刚好的位置,车主打开车门,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着身体往外倾,单臂一勾就将还处于绝望中的苏樱勾离地面,他的声音在紧急情况下不由放大:“苏樱!低头!” 苏樱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正对上那双如大海一样湛蓝的双眸,她差点要感动地流出眼泪来,但是时间并不允许她为高衡的出现而千头万绪,只在他吩咐间立马做出反应,随着他的力道配合地抱住他的脖子,倾身趴在他肩头上。 苏樱只觉得身体一甩,车门随着惯性的作用,砰地一声关起来,她便安全地进入车里。 两人没有时间去深情地对视,更没有时间去寒暄,高衡换了一只手,灵敏地将她转移到副驾驶上,看了她一眼嘱咐道:“苏樱,坐好了,把安全带系上。” 他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并没有耽误任何开车的行为,而苏樱和他就像多年的搭档一般,没经过任何演练的动作两人却一气呵成,在他嘱咐间,她已经扯起了安全带,快速为自己系好,整个她被解救的过程也只在半分钟之内,这时候,高衡的车已经擦着刚才被撞开又快速合上的大门间隙飞驰了出去。 她心有余悸地往后视镜看去,只见那辆越野车掩护着高衡救了她之后,跟随着他们一起驶出了高宅,但是,闻声而动的高宅也在片刻间启动了几辆车,在他们之后紧追不舍。 苏樱转头看高衡,觉得这一刻恍如梦中,有欠真实。 但是她却发现此时的高衡衣冠不整,对着她的侧脸上还挂着两条血痕,封闭的车里甚至飘散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要确认是不是他来了的疑问终究没有问出来,因为她看见他身着西装的手臂上竟然流着血,血渗透了西装外套,顺着弯曲的肘尖低落在正驾驶与副驾驶之间的扶手箱上,分外醒目,大概本就受伤的部位因为抱她而撕扯得更严重,他却毫无察觉地目视前方,专注地带她逃离这场因为她所产生的劫难。 他这是为了来救她进行了一番恶战吗? 不可否认,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内心的惊喜是多余惊愕的,因为他的到来顷刻间将她从黑暗带到了光明。 之前还自私地权衡他对自己的感情会在她和高治雄之间选择谁的立场,以此来做出是否仇视他的决定,但此时见到他为自己拼命的样子,她不禁开始反省,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错了,忽而,她又不禁往另一方面想,如果她没做那些事,她就不可能和他相遇,甚至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诚心诚意爱了她这么多年,哪怕她后来为了事业和家仇,一次次刻意伤害他。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灼热,高衡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安慰道:“苏樱,我回来了,不要害怕,以后我会在身边保护你。” 一直以来故作坚强的苏樱被这句话拨动了心中最柔软的弦,鼻腔中的酸涩感汹涌澎湃,她忍不住呢喃了一声他的名字:“高衡。” 这句呢喃中带着一丝哽咽,更多的是突然之间,她那道紧闭的心房一下就为眼前这个人敞开了,其实她是多么期待这种被人纯粹地爱啊,好多好多年了,从爸爸妈妈走后,她就再也没有诚心诚意地感受过。 她不能否认程少蓝曾经的爱不少于高衡,但是她和他之间隔着家仇,隔着她多年的憎恶,所以她真的没办法接受,她甚至要狠狠地往他身上捅一刀,以此来让他感受父债子还的痛苦,然而,她最终还是高估了程少蓝对她的爱,人都是自私的,在他的父亲接受制裁,在他从高处低落之后,他同样奋起反抗,做出同样报复的行为,那么她为父母报仇,为自己命运的改写报怨,她的作为又为什么不是有理可循? 高衡的回答打断了她的感触:“苏樱,我在,如果不是时间紧急,我一定要好好抱抱你,但是现在,我们要先离开这里,你坐稳了,我要加快速度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他总是那么沉稳,分得清事态的轻重,苏樱没再矫情,因为现在,她对这个男人充满了信心。 高衡的车在车丛中穿梭,伴随着较多的紧急刹车声和咒骂声,他们和后面那辆掩护的车分道扬镳,甩掉了高治雄的追逐。 苏樱第一次跟着高衡飙车,她没觉得胆战心惊,只觉得他的样子酷极了,唯一让她担心的是他还在流血的伤口,她几次试图关心一下,又怕打扰到他开车,并且她非常明白,就算怎么样,他肯定会坚持到安全的地方,她并不能做出任何缓解他伤口的行为,因为这会使专注开车的他处于危险状态,所以,她还是忍住了关心的话,只是时不时往那里瞟一眼。 车最终在一个偏僻的小巷里停下,他立刻下车,绕过车头,跑到副驾驶门前,一边解释一边就要把光着脚的她抱下车:“苏樱,我们得换一辆车。” 苏樱没有问为什么,看着他流血的手臂,阻止他要抱的动作:“你受伤了,我自己来。” 他不以为意地回了句:“没事,小伤而已。” 不等苏樱再拒绝,他一把将她抗在肩上,强势地抱着她走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上。 一上车,高衡就把西装外套脱了递给她:“苏樱,把你身上董事长送的衣服和首饰摘下给我,我得把它们扔掉,他可能在上面做了手脚,放了定位系统,被他盯上的人,很难逃出他的掌控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们要谨慎一些。” 苏樱微微错愕之后当着他的面,毫不拖沓地把旗袍脱了,然后摘了那套贵重的祖母绿珠宝,一并交到他手中。 对于她的这身打扮,高衡什么都没问,只是在瞟到她只着胸衣内裤的身体时,眼里闪过了一丝狠厉和心疼,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快把衣服套上,我先去把这些东西扔了,过一会儿,我们就走。” 苏樱在车上套衣服的间隙,高衡把她脱下的东西丢在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苏樱穿上他的西装外套,右手边的衣袖湿哒哒的,是他的血,在她穿上的时候,她的手臂不禁染红了一片,他的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宽大,内里空荡荡,并不能遮住胸前的风光,但是,她知道,只有他看得见,她拢了拢衣襟,尽量让自己得体一些。 高衡上车的时候,苏樱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块毛巾,弯着眼睛向他展示:“看!我在车椅底下找到的,让我帮你止下血吧!” 高衡看着她这没有丝毫虚伪,陌生但是澄澈的笑脸,不由倾身过去,把她紧紧拥入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苏樱,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樱觉得这个拥抱异常温暖,她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把他推开来,她回抱住他:“不晚,你来得刚刚好,谢谢你,高衡,谢谢你能来救我,我很庆幸,我很开心。” 两人都有很多的话要说,但他们只紧紧抱了一会儿就分开了,高衡任由苏樱把毛巾绑在他受伤的胳膊上止血,便再次启动车辆,飞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中途他们又换了一辆车,向着另一个城市开去,苏樱看着窗外渐渐逝去的高楼,看着渐渐变黑的天色,再看看身边这个她心底里也是爱着的男人,不禁对未来又充满了希望。 第八十五章 他们连续赶路直到天黑,最终驶入一个半山坡上的庭院里,这个庭院非常宽敞,透过车灯,苏樱隐约看到别墅的影态,正要问,高衡就解释道:“这是我秘密买下的宅院,只有我和我最信任的助理知道,还算安全,我们先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苏樱点点头。 高衡熄了火,先下车,绕到副驾驶的时候,苏樱已经自己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了,高衡立马挡在她身前阻止道:“别动!你没穿鞋,穿得又少,外面有些冷,我抱你过去。” 苏樱无所谓地推他的手:“你手上有伤,地面又没有玻璃渣,一点点距离,我可……啊!” 她话还没说完,高衡就一手勾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撑着她的臀部,如同抱孩子一般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苏樱,我很想这样抱抱你,这样的情景,我在梦中做了很多次,比起手上的痛,此时我更多是开心和满足。” 苏樱惊呼一声后并不敢挣扎,她怕挣扎会使他的伤口再次撕裂,听了他的告白,她忽然放松下来,并做了一个大胆又暧昧的动作,她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环在他腰上,既减轻了他的负担,又满足他的需求。 她做过决定的,如果他选择了她,那么她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现在,她要兑现这个决定了。 她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寻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乖乖趴着,任由他抱着往前走。 高衡微微一愣,既是为她忽然乖巧的亲昵,又为她伸着手臂,衣服往上窜,他手里的触感,心跳一瞬间漏了半拍,而后又加速跳动起来,天地可鉴,他原本只想好好抱抱她,并没有任何邪念,然而,她的动作却轻易点燃他隐匿在深处不敢释放的欲望。 夜晚的山中别院静悄悄的,连虫吟鸟叫都停歇了,这心跳声就显得越发清晰起来,苏樱感受着心口处来自他的起伏,不禁弯起了嘴角。 月光洒在地面上,照出两人重合在一起的身影,让他们暂时忘记逃亡的处境,只觉得此时的温馨是那么难能可贵。 高衡想放慢脚步,让这种感觉延长一些,但是,他更关心的是她只穿着少许的衣物,深秋的夜晚温度太低了,他能感受到她逐渐冰凉的体温,他不得不压制住其他念想,加快速度。 走上台阶,他腾出右手,按在密码锁上。 滴的一声,门开了,他抱住苏樱走进去,门在身后自动锁上,隔绝了外面的冷风。 苏樱直起头来,大概是长久没人住的原因,窗帘拉得密不透风,连月光都没照进来,屋里漆黑一片。 她扶着他的肩膀撑直身体:“太黑了,放我下来吧!” 高衡有些不舍,但怕撞到她,手不由挪到她的腰侧,把她放了下来,在一片漆黑里,他摸到她的手,轻轻牵起来:“我们往右手边走两步,我把灯打开。” “好。”苏樱跟着他走了两步。 他摸到开关,啪啪按了几下,一瞬间,屋里亮如白昼,苏樱不适应地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完全睁开。 和她想象中空旷并且落满灰尘的房子不同,屋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的味道,客厅的装修和摆设都以淡灰色为主,家具一应俱全,位于房子中心的吊灯高悬于房子的顶层,旁边设有宽敞的旋转楼梯,通上二楼,站在他们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二楼走廊上的玻璃护栏,整体看上去低调中透着奢华。 苏樱蹙了蹙眉,不确定地问:“你经常来这里住?” 高衡理解她的担忧,宽慰道:“没有,买下之后住过的时间屈指可数,只是请了个阿姨,一周来打扫一次,看样子应该没打扫多久。” 高衡捏捏她的手心:“不要害怕,只要你不推开我,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这话他今天说了两遍,像是在对她做承诺,苏樱看着他湛蓝的眼眸,会心地点了点头。 “你去沙发上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去车上拿东西。” 苏樱收回手:“你去吧,我转转。” 车上的东西是他们第二次换车的时候,高衡让人提前准备好的,因为准备得仓促,箱子里全是食物,并没有苏樱的衣物。 高衡把食物放到厨房,从里面找到两袋速食面条,烧了水,很快就把面条煮好。 除了换车的时候,他们都在车上,不敢耽搁太多的时间,更因为两人的穿着不方便,他手上的伤口太惹眼,所以一直饿到现在。 他把碗筷准备好,倒了两杯果汁,才去喊观赏到楼上的苏樱:“今天对不住,让你饿了这么久,我煮了两碗面,我们简单吃点吧,明天我让打扫的阿姨过来一趟,准备些你的衣服和新鲜的食材,再给你做好吃的。” 苏樱觉得自己好像饿了很久,闻着面条香极了,但她不敢吃太急,前几日胃病才发作,她只得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面条后,高衡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看着苏樱一脸憔悴,应该是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他停止了和她聊天的打算,不由站起身来:“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或者在屋里随便走走消消食,我先去洗澡,之前只有我一个人来,沐浴用品只有主卧室有,打扫的阿姨会定期更换,方便我突然来时用,等会儿你洗了澡就睡主卧,我去客房睡。” 听闻他这礼貌的安排,苏樱抬头看他湛蓝的眼眸,里面更多的是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好像一点也不好奇她今天在高宅发生的事以及高治雄那么对付她的原因,她在他眼珠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头发散乱,形容倦怠,他却没有半分嫌弃,还如往日那般温柔。 “高衡。”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高衡眼里露出疑惑。 “你为什么爱我?” 高衡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她的出现,解除了他的困境,填补了少年故作坚强又脆弱的内心,还因为见到她真容时的见色起意,更因为窥得她眼中与他相似的忧伤和孤独。 再后来的相遇,更坚定他多年求而不得的遗憾,虽然他们现在身处险境,但他很庆幸,有这个机会和她在一起,即便之间有很多的阻挠。 “因为你救过我,两次,两次都在法国,苏樱你不觉得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吗?” “两次?”她只记得他被一群外国人追逐,躲在她房间里,两人做出暧昧的行为,帮他逃过了一劫。 “第一次你可能不记得,也可能根本没在意过,十多年前我初到巴黎念高中,还不太会说法语,被一群富家子弟欺负,你的出现帮我解了围,免去了董事长出面替我摆平的麻烦,从那时起,苏樱你的名字,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 苏樱露出茫然之色,她确实不记得有这回事,然而,短暂的茫然之后,她又恍然大悟般明白少年时期他奋不顾身保护她的原因,源源之中,有因必有果。 所以现在,他们到底谁欠谁呢? 她想要告诉他,其实她记得有一个少年拼了命地保护过她,她现在也知道当年的那个少年,正是眼前这个背叛他的养父,再次拼了命救她的男人。 然而,话到嘴边,她又飞快止住了,她有私心要有所保留,这件事,只要他不说,她就装作不知道,他的好,她心里明白就行。 “所以,”她问:“你现在是对我报恩?” “也许一开始有这个初衷,但后来,不管是外貌还是脾性,你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让人无法忘怀,至少我无法忘记。” 苏樱撇开眼神,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她拿着果汁轻晃,视线最终落在杯子上:“高衡,我没你想象中美好,我很坏,否则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高衡又坐了下来,坦然道:“苏樱,我从认识你开始,你就是冷漠高傲的,我没觉得你美好,更没把你想象得美好,但是我知道,你做的事情,必然有你要做的原因,因为我也不是好人。” “你知道吗?看着你和程少蓝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有多嫉妒他,我恨不得把他杀掉,我也试图折断你的翅膀,让你服从我,我不否认,我有过这些心思,否则我也不会去查你的身世,再把这件事告诉你。跟在董事长身边,我做过很多坏事,我擅长用微笑来掩饰内心的欲望,我同样没你想象中美好。” 苏樱惊异于他的坦诚:“所以,你对我的温柔都是装的?” “不!除了你,我对所有人的温柔都是装的,苏樱,你现在知道了吧,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你做过的坏事,我可以理解,我做的坏事,希望你也能理解。” 苏樱问:“你之前对我是势在必得吗?” 高衡眸光微动,下意识想反驳,最终他弯起嘴角,承认道:“是!但百分之百是真心的爱你。” 他的坦诚让苏樱心情大好,一直以来他给她的感觉就是没有表面这么简单,真好,这样的感觉才是真实的,她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走到水池边冲洗:“好啦,我知道了,你去洗澡吧。” 第八十六章 高衡走到二楼走廊上,仍然觉得苏樱刚才反应太淡然,看她松松垮垮地穿着他的外套在客厅里转悠,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刚才从车上抱她回来时她紧贴着他的温热以及手心里她那柔软部位的触感。 脑里随之闪现两人第一次在一起的画面,越想越气血翻涌,越想越后悔刚才让她睡主卧,他睡客房的安排,心里一旦有了念想,就如同被羽毛扫过,瘙痒难耐,眼神动了动,他忍不住扶着围栏唤:“苏樱。”出声才发现嗓子有些沙哑。 苏樱抬头,疑惑看向他:“怎么了?” 他滑动喉咙,强装镇定:“今天来的仓促,没提前准备你的衣服,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来衣帽间找一件我的衬衫,做为换洗的衣服。” “好的,我知道了。” 苏樱又低下头,摆弄起放在柜台上的装饰品。 高衡欲言又止,想了想又说:“下面空间有些大,空调开着这么久暖气还没完全散开,卧室里的温度提得快一些,你穿得少,要是冷了可以先来卧室里休息。” 苏樱把先前的装饰品放在柜台上,又拿起旁边的一座别墅模型,那模型的样子分明就是他们现在待的地方,位于屋顶的地方有个按钮,一打开,里面的灯全亮起来,使得里面的情景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客厅的样子和她现在待的地方一模一样,像孩子一般找到了好玩的东西,高衡的话对她来说就有点多余,她敷衍地应了一声:“好。”就继续摆弄起模型来。 高衡停留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声气,最终无奈地走开了。 苏樱听着楼上没什么动静了,才放下手中的模型,抬头看向二楼卧室的方向,嗤嗤笑了两声,他一进门就开了空调,豪华的房子自然配备高档的设备,室内的温度早在吃东西的时候就升高了。 她又怎么会听不出他含蓄的邀请,要不要满足他呢? 从自私的角度考虑,他是她手里的救命稻草,要得到些什么必然就要拿出一些东西来换,更何况,她心里也是爱着他的。 她一边想一边往楼上走去,直接进去他的卧室。 卧室的门敞开着,一进去就听见浴室那边传来哗哗的水声,苏樱先去了衣帽间,看着宽敞的空间里不多的几套男人衣服,她轻轻摇头,当真是不经常来,也没什么好选择的。 她就近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又回到卧室,把衬衫扔在床上后,她走到浴室门前,拧开锁径直走了进去。 浴室里水雾缭绕,热气腾腾,听到动静的高衡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愕然地看着苏樱,任由水花冲在他身上。 苏樱笑看了他一眼,随后毫不避讳地走到洗手台前,找到一瓶精油,自顾自地卸起妆来。 高衡就站在花洒下,静静地看着她卸妆洗脸,他面上一片平和,实则内心澎湃不已。 苏樱很快洗好了脸,直起身来,见高衡没什么动作,她微微抬了抬眉,眼眸带笑,当着他的面,缓缓解开外套的扣子,他的衣服对她来说很宽大,她轻轻往后一掀,外套便从身上滑落,露出曼妙的身体。 她一边褪下剩余的衣物,一边向他走来。 高衡眼眸幽深地看着她站在身前,让水花淋湿了头发,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浸湿了她的脸颊和身体,他喉咙微动,迟疑道:“你……” 出声才发现嗓子沙哑得仿佛被人堵住,褪去高傲虚伪的面纱,此时的苏樱宛如一个修炼千年的妖精,清纯中带着魅惑,勾得人神魂颠倒。 她扶着他的臂膀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又离开:“不是你先邀请的我?” 高衡再也忍不住,一手猛地勾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抱住她的头,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直直看进她眼里:“原来你早就听出来了,你是故意的吧?嗯?” 苏樱就势搂住他的脖子:“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我故意让你心痒难耐,再给你个惊喜,这个惊喜喜欢吗?” “喜欢。”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低头咬住她的嘴唇,唇齿相依间,他低喃:“阿樱,你这个坏女人。” 一声低笑从喉咙里溢出,苏樱不做辩驳,反而诱惑着随他改了称呼:“阿衡,这个坏女人只属于你。” “阿樱,阿樱,我爱死了你这个样子。” 苏樱的回应让高衡异常兴奋,他像一只不知餍足的饿兽,做尽他所梦寐以求的事,手臂上的伤口不经意间又被撕裂,血流出来,被水迅速冲淡,伤口的疼痛夹杂着身心的愉悦,迸发了一种奇异的快感,让他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苏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浴缸里,她疲倦地趴在浴缸边沿上,任高衡的手指温柔地在她发间穿梭,一缕缕暖风均匀地吹在她头发上,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在头顶环绕,苏樱再也支撑不了身体的乏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自然醒,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让她神清气爽,她习惯性地往枕头边摸手机看时间,忽然摸到一个温热的物体,她立马睁开眼,房间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暗沉沉的,尽管如此,从浴室那边传来的光线,也能让人看清房里的一切。 她手中温热的触感正是高衡的脸颊,她这才想起,她的手机在推开高治雄逃跑的时候,落在了餐厅的桌子上,她是一个谨慎的人,在去高宅之前,她早已把手机里重要的东西处理了,丢了对她来说没有多大影响,所以她并不担心。 而此时她正睡在高衡的怀里,他的一只手还环在她的腰间,想到这些天经历的磨难和胆战心惊,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她或许已经沦为了高治雄的禁脔,想想她都觉得恶心,还好,他来了。 手指轻轻抚弄他的脸颊,指尖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描绘,有一个人在危及的时刻总是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这才是她需要的爱,从此以后,只要他还爱她,她也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高衡觉得脸有些痒,他眼皮微微动了动,也挣开了眼睛,看到苏樱闪着亮光的眼眸,他勾起嘴角,拉住抚在他脸颊上的手,微微凑过头去,亲了亲她的脸颊:“睡够了没?” “嗯。”苏樱应了一声,也回亲了下他的脸:“你呢?” “睡够了,我中途醒来一次,看到你睡得香,不忍起身,又眯了一会儿,不想又睡着了,大概你在旁边让我觉得安心和满足吧。” 苏樱笑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嘴这么会说呢。” 他翻了个身,撑在她上面,低头看着她:“那是因为你不给我说的机会,而且我只想对你说。” 他又亲了她一下:“阿樱,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苏樱睁着好奇的眼睛:“什么秘密?” “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 “哈!”苏樱在他怀里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又没问你,干嘛告诉我?” “因为不够。” “什么?” 苏樱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混蛋……”随着苏樱一声低呼,房间里又回荡起一些不言而喻的声音。 两人起身时,已经是午后了。 高衡先打了电话,让他最信任的助理交代打扫的阿姨买一些女人的衣服和新鲜的蔬果带到别墅里来。 随后他才下楼到厨房,准备做点吃的。 苏樱又洗了澡,穿着他的衬衫下楼,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她走过去,高衡正在切火腿。 她问:“我们要吃什么呀?” “行李箱里只有些简单的速食,饮料和面包,我们吃面包吧,我切点火腿煎一下,放在面包里应该会好吃点,一会儿阿姨来了,我再让她做些好吃的给我们,你看行吗?” “好啊,我来帮你一起弄,我先热面包和牛奶吧!” 高衡笑笑点头,苏樱卷起袖子行动起来。 她弄好牛奶和面包后,高衡正好煎着火腿,苏樱站在一旁,看着他绑着绷带的手臂在挥舞,她不禁上前环住他的腰,依赖地靠在他背上,不同于往日的高傲,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自信:“阿衡,我觉得这一刻好幸福啊,可是,我心里又很害怕。” “害怕什么?” 苏樱眸光微闪,稍稍带着一些小心思试探道:“你救了我,就等于背叛高治雄,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对你有养育之恩,而你又和高婳有婚约,我害怕你是一时冲动地来救我,如果他原谅了你,你又会离开我,到时候,我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高衡的后背滞了一下,随后他关了火,把火腿盛放到盘子里,他拉住她的手转过身来:“阿樱,我说过,只要你不推开我,我一直会在身边保护你。” 他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决心要给足她安全感,正色道:“有一件事我从来没告诉过你,也没告诉过任何人。” 苏樱看着他,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我和婳婳都不愿意结婚,计划让她出国的时候,我并不打算亲自送她过去,但是我收到了一个消息,有关我身世的消息。” 高衡的眼神往旁边一瞥又看向苏樱:“高治雄不是我的恩人,他是我的仇人,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我从小就知道,只是我一直想弄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八十七章 苏樱微微睁大眼眸。 “我最小的记忆留在父母去世的那一天,我幸存了下来,被送到孤儿院,警察询问我当时去了哪里,我撒谎说被妈妈打了,负气之下跑去了公园。 其实我当时弄丢了一样东西,我记不得是什么东西了,只知道我很喜欢那东西,整个家里都被找遍了,连院子里遗弃的狗窝也不放过。” “恰巧那个狗窝让我躲过了一劫,也让我看清了凶手的面孔,那凶手从我家出来,房子里就起了大火。 我跑到爸爸妈妈身边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火一直在烧,我当时很害怕,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跑了出去,等再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面目全非,周围全是人和警察。” “凶手隐在人群里盯着警察询问我,我那时既是伤心,更是害怕,我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哭,不敢说出真相,他们都觉得我是小孩子不会撒谎。 最终惋惜地将我送到了孤儿院,父母的死亡最后以火灾结案。” “后来没过多久,高治雄就把我领养了回去,再后来我在他的身边,看到了那名凶手,我便知道,真正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是谁了。” “他一直把我当工具来培养,让我娶婳婳,不过是想让我彻底为他所用而已,通过这次的消息,我才彻底查清我父母和他之间的联系。 才知道,他们之间有生意往来,就因为他指使我父亲去谋害另一家人,我父亲拒绝了,便引来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高衡避开苏樱的眼睛,看向别处,湛蓝的眼眸里隐藏着其他情绪。 父母与高治雄之间的联系,他查了很多年都没查清里面的细枝末节,而这次之所以能查出来,都要归结于他对苏樱的关心。 一开始,他本着对苏樱的好奇,顺着宇文枫那条线查到了她的身世,本来在苏樱劝他放弃追查时,他已经放弃了。 然而,她却在眨眼之间得到了星盛集团,还把程嘉康送进监狱,这绝对出乎他的意料。 她根本不清楚程嘉康背后所牵连的势力和利益就敢下那么大的手,他不得不继续深入调查她的身世背景和程嘉康之间的牵连,以在关键时刻确保她的安全。 没想到这一查却查出了高治雄与他父母以及苏樱一家的牵连,原来父亲拒绝谋害的那家人就是星盛集团的创始人,苏天茗一家,而苏樱正是那家的孩子。 他的父亲拒绝了高治雄,程嘉康却接受了,苏家终是没逃过那一劫。 怪不得苏樱会接近程少蓝,怪不得她最终要得到星盛集团,怪不得她会把程嘉康送进监狱,原来一切都是她在为父母复仇。 他们父母的不幸,他们命运的改写,原来都出自同一个人,而那个人自以为把他握在手中,对他唯命是从,现在还要伤害他最在乎的一个人。 高衡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深刻的恨意,在意识到苏樱还在旁边时,他飞快把那抹恨意隐了下去。 此刻,他只庆幸他和她之间不是仇敌,而且他们注定惺惺相惜。 即便如此,他不打算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她,她只要认为程嘉康就是凶手,并且她已经报了仇,解了恨就好。 其他的事,他会解决,筹划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有所准备,告诉她,不过是多一个人犯险而已,更何况,她现在已身处险境。 手还被他拉着,苏樱静静听他说完,不知该为他的遭遇感到难过还是该庆幸他不会背叛她。 她安抚地上前环住他的腰:“那你之前还跟我说,你从有记忆开始就被高治雄收养了,害得我怕你对他特别忠诚。” 高衡紧紧环住她:“所以,我对你坦白了,我不是好人,我也会说一些让人相信的谎言,你现在理解了吧。” 苏樱轻轻捶了他后背两下:“理解了。” 想要安慰他,又想和他交换秘密,苏樱决定把有关她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以让彼此之间更加信任和了解。 “阿衡,你知道吗?我之前为什么要和程少蓝在一起?其实,我的父母不是自杀的……” “我知道。”高衡及时止住她的话,头垂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说:“阿樱,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了,不管你做过什么,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理解,我都爱你。” 被打断的苏樱楞了楞:“你都知道?” “我查过了,有关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阿樱,不用把你的伤疤揭给我看,让你再痛心一次。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不要用可怜的眼神看你,我也不需要你的安慰,我们的命运是坎坷的,但是我很庆幸能遇到你,我也很开心你最终没和程少蓝在一起。” 苏樱微微挣开他的怀抱,抬头看他像大海一样深邃又温和的眼睛,心里划过一阵暖流,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最纯粹的微笑:“阿衡,我也是,很庆幸能够遇到你,很高兴你能一直坚持地爱我,让我觉得这个世界除了欲望,金钱,理想,还有其他更好的东西。” 她踮起脚尖轻轻啄他的唇:“阿衡,我也爱你。” 高衡就势勾住她的腰,热情地回应她,两人仿佛热恋中的恋人,稍稍有点火花,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最终苏樱实在承受不住他的热情,以饿为理由,才终止这种没羞没臊的事情。 他们吃完东西,高衡把餐具放到洗碗机后,找到一块薄毯披在只穿着一件衬衫的苏樱身上,拉着她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风有点大,空气却格外清新,苏樱放眼望去,他们正处于半山坡上,场院非常宽敞,别墅旁边有一些高大的树木,正值深秋之际,落叶随处可见。 因为是上坡势,前面的场院有两层,他们的车停放在第一层,而第二层连着通向别墅的台阶,每一层都有些花圃,因为人不经常来,也没请专人打理,花圃里没有花,只有一些红土,显得院里空落落的。 他们站在台阶上,可以看到山脚下密密麻麻的房子,构成了一个繁华的城市,只是隔得远,他们听不见城市里热闹的声音,偶尔有一群鸟从树上飞起,能听见它们翅膀扑腾的声音。 苏樱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心旷神怡。 “喜欢这样的环境吗?”高衡问。 “喜欢,让人很平和。” “走!跟我来。”高衡拉着她往后院走去:“这里有一片橘子林,当时也是因为这片橘子林才买下的,之前吃过两个,很甜,现在季节刚好,我们去看看。” 后院的面积比前院还大,苏樱先看到一个空着的游泳池,游泳池旁铺着光滑的地砖,隔着不远处,有一些铁栅栏,栅栏围着的区域,正是高衡说的橘子林,阳光之下,橘子林里闪烁着橘黄色的光晕,可以看出里面硕果累累。 高衡看看苏樱脚上他宽大的脱鞋,上前,在她面前弯下腰:“上来,我背你进去,尝尝最新鲜的橘子。” “好呀!” 苏樱一点也不客气,她把薄毯展开,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在身上围了一圈,边角从左边腋下穿过,和另一个边角相结,落在右肩后,分分钟把薄毯变成一条斜肩的宽松长裙。 她攀住高衡的肩膀,跳到他背上。 高衡始终噙着一抹笑,稳稳地勾住她的膝盖站起来:“昨天抱你的时候,就发现你瘦了好多,以后要多吃点,好好休息。” “嗯。”苏樱应了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忽然凑到他耳边问:“阿衡,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高衡一边往前走,避开橘子树的枝杈,一边说:“除了与我身世有关的谎言,只要我对你说过的都算,只是不知道你现在问的是哪一句?” “在法国的时候,你说要对我负责,要娶我。” 高衡轻笑出声:“我说过,只要你愿意。” “阿樱,等我把高治雄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娶你,这辈子,我只想要你。” 苏樱没有问他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只是亲了亲他的侧脸:“好,我等你。” 高衡带着她走到橘子林的尽头,那边的铁栅栏稍稍高了一些,但不影响他们看外面的风景。 苏樱剥了一块橘子喂到高衡嘴里:“原来这里还有其他的院子,不过看样子也和你一样,都是买了闲置的,你看看,地上的落叶都堆得可以当被褥了。” “这里地处偏僻,但风景很好,空气清新,大多都是买了度假的,很少有人住这儿。” “你买了也是度假的?” “不是,只是想闲暇时刻在这里安静地待一待,现在你来了,我觉得买得很值。”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吃橘子,橘子又甜又新鲜,不知不觉,苏樱都吃了四五个,嘴里甜滋滋的。 最后还摘了几个拿在手里。 等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打扫的阿姨已经来了,许是被助理提前交代过,她一来,就为他们准备晚餐。 听到动静,她从厨房里出来,看到高衡亲密地背着苏樱,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十分惊讶,之前从没和这座院子的主人直接接触过,没想到这么年轻。 “高先生?”她不确定地喊了下。 “阿姨。”高衡礼貌地点点头:“是我。” 阿姨有些受宠若惊,随即乐呵呵地奉承道:“第一次见高先生和夫人,真是一对璧人,看着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 苏樱趴在高衡的背上,只是对阿姨笑笑,并没有说话。 “谢谢!”高衡似乎很满意她对他们关系的认可,脸上笑意更加温和:“阿姨,女士的衣服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我已经放到卧室的衣帽间了。” “好的,麻烦你了,我们上去看看,你做你的吧,饭做好了不用唤我们,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就行。” “好的。”阿姨应了一声,又去了厨房。 第八十八章 高衡一直把苏樱背到衣帽间才放她下来。 苏樱下来就把身上的薄毯解开,只穿着高衡宽松的衬衫,她看看阿姨带来的衣服,不多,只有三套,但从内到外都给她搭配好了,两鞋子准备了两双,一双平底,一双高跟。 高衡解释:“过两天我们得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所以没准备很多,先穿这两天,到时候再给你买更多的。” 苏樱从衣架上拿起一条紫色的连衣长裙,翻看熟悉的牌子标签,她扬了扬眉:“阿姨买的?你提前给她钱了吗?” 高衡弯弯嘴角:“本来是想让她买的,后来想想还是让人买了邮寄给她,让她带过来,怎么样?喜欢吗?” “我自己设计的,当然喜欢。” “穿起来我看看。” 苏樱答应道:“好啊,你去门外守着,我穿出来给你看。” 高衡笑了一声,毫不避讳地上前帮她解衬衫纽扣,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带着痞痞的戏谑:“你哪里我没看过,在我面前还不好意思?” 苏樱本来要制止他的动作,听到这话瞥了他一眼,随即看了看门口方向:“不是在你面前不好意思,卧室门没锁,万一阿姨突然进来撞见就尴尬了。” “没有我的吩咐,她不会上来打扰我们的,放心吧,只有我可以看。” 苏樱低头看着他灵动的手指一颗一颗剥开她的扣子,突然觉得感情这种东西真微妙,踢开两人之间故作疏离的阻碍,他们居然可以这么亲密无间并且没有丝毫违和。 她不再管是否会有人看到这一幕,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服务:“说实话,有外人在,我挺不踏实的,她可信吗?” “是这附近的人,还算可信,不过,她见了我们,还是得谨慎些,等会儿她离开后,我让人观察着点。” 说到这里,扣子刚好全部解开,他带着欣赏的目光浏览了一遍她的曲线,脸上带着满满的宠溺:“来,我帮你穿。” 苏樱没把裙子给他,而是自己就地套起来,背对他:“帮我把拉链拉起来。” 高衡笑笑,依言拉上,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低头轻嗅她的颈项:“好想就这样沉溺下去,只想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做。” 苏樱垂下眸子,眼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随后轻拍他的手:“要是高治雄不找我们的麻烦,我也想这样和你在一起。 家里出了变故后,我被送到异国他乡,我的养父母出于收取别人金钱的职责,对我很客气,就是因为太客气,以至于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很长时间,我也无法融入他们的生活,总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人,一个孤独的,只能靠自己强大起来的人。 而强大,需要金钱的力量来支撑,所以我觉得感情一文不值,只会是往上攀登的障碍物。” 说到这里,她微微往后靠,偏头看向他:“但是现在你让我明白,感情是有价值的,阿衡,你让我觉得,和爱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快乐的。” 高衡紧紧环住她的腰身,而后放开她,拉起她的手:“阿樱,跟我来书房。” 书房设有一道密码锁,苏樱昨天参观到这间屋子的时候,还好奇地拉了一下门把,打不开,她就明白过来,这是一间特殊的屋子,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窥探的空间,所以她没有多问。 高衡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解开密码,进去的时候,高衡谨慎地把门锁起来,打开了里面的灯,苏樱把里面的布局一览无遗。 和普通的书房没什么区别,有书柜,有桌子,有沙发,有这个别院各个角落的监控,只是相对豪华一些,虽然阿姨平时进不来打扫,但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有想象中那般布满灰尘。 高衡看了一眼监控设备,阿姨正在厨房里认真地烹饪着菜肴。 他摸到一个书柜上的按钮,书柜从两边缓缓移开,竟然露出一道紧闭的铁门,铁门上依然有密码锁,这个密码锁是通过人脸加指纹识别的,而且指纹还不止一个。 苏樱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在这别有洞天的空间里,一定隐藏着对他意义重大的物件,尤其包括高治雄那些不为人知的地下交易。 当知道高衡其实视高治雄为仇敌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开心,他曾经说过要脱离高治雄的掌控,和她在一起,虽然现在去回想那时他的话半真半假,但她相信,他是真心爱她想和她在一起的,他已经用另一种方式来告诉她真相了,只是事实太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他在仇人身边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向高治雄复仇,他势在必行吧。 那么他现在带她来这里,是要告诉她什么呢? 想到这里,苏樱暗暗压下内心的欣喜和激动,安静地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操作。 咔嚓一声,门开了一个缝隙,里面漆黑一片。 “来!”高衡转身看了苏樱一眼,拉着她推门而入。 里面很黑,高衡并没有马上开灯,铁门在没有外力的推动下,很快合起来。 苏樱还没来及得观察左右,高衡忽然把她推到墙上,用手蒙住她的眼睛。 本来就黑,此时苏樱更是什么都看不见,她眨着眼睛,疑惑问:“干什么呢?” 她的睫毛轻轻扫动高衡的手心,痒痒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漾在他心头,这个他渴望了很久的女人,就在他面前,而他,即将在她面前呈现她所不了解的有关他的另一个世界。 明知她并非单纯的小白兔,他暴露了秘密就等于把自己的生命交在她手中,但他还是选择这么做。 “你现在在想什么?”高衡问。 苏樱玩笑道:“我在想我是不是知道了有关你身世的秘密,你要在这个密闭空间里,把我毁尸灭迹。” 高衡轻笑,凑到她的耳边说:“我怎么舍得。” 苏樱凭感觉环住他的腰,微微有些娇嗔道:“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又为什么要蒙住我的眼睛?” “你会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我要给你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吓到。” “啊?不会是死人尸体吧?”苏樱故作害怕地躲到他怀里:“我最怕这个了。” 高衡笑出声来,手从她眼睛上移开,情不自禁地揉揉她的头发:“你这个调皮的坏女人。” 眼睛并没有因为他移开手就看清里面的布局,这是一个密闭空间,没有任何光线和声音透进来,四周黑漆漆的,只听得见他们两人的声音。 对于他说的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苏樱大感好奇,听着他的‘称赞’,故作淡然地说:“所以,开灯吧。” 高衡应了她的要求,对着空气唤了一声:“把灯打开。” 声控灯应声亮了起来,灯光并不耀眼,只透着淡淡的光晕,让人能够视物,但因为之前太黑,突然有了亮光,苏樱的眼睛不适应地眯了眯。 等她适应过来,看清房里的一切时,她还是被里面的东西震惊到了。 这个空间就像一个巨大的保险箱,里面藏满了主人珍贵而隐秘的东西,有一面墙上的摆件,居然全是枪支,苏樱不太了解那些东西的型号,从表面上区分,只知道有长的,短的,大的,小的。 大致浏览了一遍,她的视线很快被另一面墙上的东西所吸引。 只见墙上全是柜架,架子上摆满了美金和金条,最底下的一层整齐地堆叠着一些水晶盒,角度问题,苏樱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但从这个空间的其他物件以及那里面反射出来的光芒来推断,应该是些级别不低的珠宝和钻石。 再一面墙就是她后面的墙壁了,做了半面的壁柜,不同的是壁柜是闭合式的,看不到里面装着什么,壁柜底下有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上摆放着三台电脑和一些仪器,应该是他秘密工作的设备。 “哇哦!”大致浏览完毕,苏樱转头看向高衡,诚实地发出一声惊叹:“这些我确实没有见过。” 高衡一直注视着苏樱,见状笑了笑:“阿樱,我非常认可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你说,强大需要用金钱的力量来支撑,我深以为然,我见过太多以金钱堆积起来的权利顶端,所以才会备下这些东西,你喜欢吗?想要的都可以拿走。” 苏樱微微挑眉:“当真?” 高衡点头。 苏樱走到枪支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对于这些武器,她只存好奇的心思,却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她不是从小接受专门训练的特工,没有天赋说会把这个危险的东西用的毫无纰漏,就算用于防身保护自己也是万万不可的,她聪明地明白,一旦她触碰的时候,她的结果必然是不可逆转的。 她最终走到装满财富的那面墙前,这些对她来说才是最实际的,她优先去证实装满水晶盒的那层柜架,她猜的没错,里面的东西果然是一些颗粒很大的钻石,旁边还有些贵重的珠宝首饰。 随后她摸了摸那些充满着诱惑的金条和金钱,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再怎么喜欢,终归不是自己的,她最终拿起一沓美金拍了拍:“我现在身无分文,卡上的钱都被高治雄拿走了,给我这沓钱可以吗?以备不时之需。” 第八十九章 高衡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手里那沓钱:“只要这个?” “你以为我想要多少?” 高衡湛蓝的眼睛盈满笑意:“全部。” 苏樱眉梢微动,点点头:“嗯,确实是我心里所想,可惜我拿不走,也不是我的。” “你做了高太太,这些都会属于你,以后还会有更多。” “哇哦~那我要开始期待那个时候了。” 高衡从旁边的水晶盒里拿起一只像牛奶一般纯白细腻且泛着光泽的手镯,拉起苏樱的左手,轻轻套在她的手腕上。 “我本来对珠宝这类并不感兴趣,但是看到的时候,我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你,所以,收藏它们,都是为了送给你。” 苏樱看着手腕上这支价值不低的羊脂玉镯,不能说心里没有丝毫触动,但她还是忍不住发出质疑。 “假如,我没有和程少蓝闹僵,也没有用极端的方式得到星盛集团,更没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而且我已经嫁给他了,那么你这些为了我收藏的东西,就永远不会让我知道它们的存在了?” 高衡垂眸看了一会儿她手腕上的镯子,这才勾着嘴角看她:“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苏樱从他手中抽出手腕,向上环住他的脖颈,同样带笑地回视他,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还记得我让你等我三年吗?我要脱离高治雄的管制,当初没有诚实地告诉你原因,现在你应该明白我的理由了,我父母失去的,我失去的,我都要从高治雄手里讨回来,他手中所掌握的权势和财富,还有你,阿樱,我通通都要。” “即便你嫁给了程少蓝,我也要将你从他身边抢回来,我一定会让你看到并且拥有这些我所为你准备的东西,我承认过,对你,是势在必得的,不管欺骗也好,强制也罢,我都要得到你,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不同往常那般温和,甚至隐隐透着一丝苏樱非常陌生的奋然与冷厉,然而苏樱明白,这才是最真实的他,真实地证明着当初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他时,她直觉所感知的有关这个男人所呈现出的内在气场。 高衡见苏樱不说话,不由箍紧她的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看吧,我比你想象中坏极了,是不是很失望?” 苏樱笑着摇头:“不!我很开心你能和我分享所有的秘密,阿衡,真实和虚伪的你,我都喜欢。” “你说要三年才能脱离高治雄的管制,那我们要这样躲避他三年?” 听了苏樱的表白,高衡心情非常愉悦,如实地回答她的问题:“阿樱,我不能避开他,等我把你安顿好,我会回去和他认错,现在是我掌握他所有权势的关键时期,我策划了这么多年,避开他就等于半途而废,三年,阿樱,等我三年,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取来。” “你为了救我而背叛他,你觉得他还会再相信你吗?” “会的。”高衡一脸胜券在握:“虽然我不知道他杀害我的父母,却把我收做养子的原因,但是这么多年来,他确实把我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很多有关他不为人知的事情,他都交给了我,他的利益已经和我牢不可分了,所以,他不会贸然放弃我,即便我做了他所以为的错事。” 苏樱看着他坚定的样子,不由想起那天程少蓝嘲笑她的话,她都没察觉,自己的眸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黯淡下来。 “你向他认错,要再次取得他的信任,那么你们之间必然要有一个牵连,他一定会让你娶高婳来表示你的决心,所以,你决定答应这个要求,对吗?” 没想到她想得那么通透,瞬间就把这个他不想承认的事实摆到台面上来,高衡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的沉默让苏樱明白了他的选择,刚刚对这段感情向往的结果突然就在莫名的一瞬间终止了,如同一盆凉水倒在热烈燃烧的火焰上,心口一下子就凉下来。 她的手腕不由放松了力道,慢慢从他脖颈上收回来。 她的样子好像要随时离他而去,高衡心脏骤然发紧,不由紧紧环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湛蓝的眼眸里,紧张地透露出他的歉疚和无奈。 “阿樱,有关我所有的秘密我都告诉你了,你知道的,我现在别无选择,我向你保证,我和婳婳,只会是兄妹关系,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和她结婚,只会是名誉上为了博得高治雄信任的手段。” 苏樱被他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别无安放的手最终抵住他的肩膀,蹙着眉头道:“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他歉意地微微松开一些力道,却没有放开她:“阿樱,不要因此离开我。” 苏樱缓了缓气息:“如果以后你和高治雄对立,你有没有想过高婳的感受和处境,到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无辜的女人,因此对她有所亏欠,她今后该怎么办,你又该如何面对她?” “阿樱,这些我都考虑过,我从没打算让世界知道我会和高治雄对立,更不会让婳婳知道事实的真相,当我得到他的所有,我会通过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让高治雄得到应得的制裁,这才是我所有的计划。” 苏樱沉默下来,她在这个空间里的所见所闻让她彻底了解了高衡的实力。 她不禁回头去想,在高治雄规定她还款期限到期的第一天早上,高衡其实是有能力派更多的人过来的,但是他没有,因为他不能让高治雄发觉他背后真正的实力,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城府更深,他聪明地为自己保留着最牢固的底线。 然而,作为一个对他处境感同身受的同伴,她又觉得他这么做才是对的,如果非要找一个不合理的原因,那就是,她的出现,打乱了他重要的计划和路线。 因为最终,他冒着风险,把她解救了出来。 苏樱一时五味陈杂,她既能理解高衡的选择,又不能过自己心里那一道坎,如果答应和他在一起,一旦他娶了高婳,就意味着,她要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当真要为了他放低身段吗? 苏樱矛盾地挣扎着该不该为了这个男人而妥协。 事实上,有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叫嚣着:不!她告诉自己,哪怕他们两情相悦,哪怕她真的很爱他,她也不能放低自己的底线,更何况,世事无常,变数太多了,她不能保证多年后,他的爱还会像现在这般浓烈。 最终她坚定地直起头来,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想要清晰地看清他所有的表情:“阿衡。” 高衡已经明显察觉到她的不对,心里突突跳动着,忽然很害怕她接下来会把离别的话脱口而出。 他连忙拉住她的手往外走:“阿樱,饭应该做好了,我们出去吃吧,你瘦了这么多,不能再饿着了。” 苏樱拉住他:“阿衡,你听我把话说完。” “那次在法国的酒店里,我救了你一命,那时候你问我好不好奇为什么那些体格强健的外国人会给你注射麻药并且持枪来找你,其实,我很好奇,有关高治雄势力的传言,我大多是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经历了这些天的事以及看到你私藏的这些枪支,事实证明很多事情都是真实的,我救了你一命,你现在也救了我一命,算下来是公平的,但是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应该清楚,我会被高治雄关注到,落得今天的下场,虽然大部分是我自己的原因,但你在这里面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她认真地看着他:“我那时说不好奇是因为不想惹麻烦,但是现在麻烦找到了我,所以我要像你讨一样东西,就讨那次你做的事情的证据,我想要一件可以威胁到高治雄的事情,我知道你可以做到,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 高衡紧张的表情随着她的话语渐渐消失不见,湛蓝的眼眸慢慢变得幽深起来,拉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由收紧,可见他的怒气正在积聚。 “扯平是什么意思?你要再次和我划清界限,离开我是吗?” 苏樱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却不想就此激怒他,毕竟眼下她的处境,是不能冲动离开他的,至少不是现在。 “不是,阿衡,我只是想要自保,万一哪一天你没在我身边,高治雄又找我麻烦的时候,至少我手里有一件可以保命的武器,我说的扯平,是用你欠我的人情来交换,这样我才会接受得理所当然,而不是利用你对我的感情来欺骗或是换取。” “扯平之后,余下的,只有你和我之间纯粹的感情,我很开心也很庆幸你对我的信任,把你所有的秘密都与我说出来。虽然知道你要娶高婳这件事让我很失望,但我又想,如果不是因为冒险来救我,你就不会这样选择了,是我的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我知道你对这件事也很为难。” “在我落魄的那段时间,我想到唯一能救我的人只有你,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如果你选择救我而背叛你的养父,那么,以后我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你,所以,阿衡,我会等到你得偿所愿的那一天,等你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如果你还想娶我,我就嫁给你。” 第九十章 高衡的怒意渐渐平息下来,最终化为乌有,他将她拉到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像要通过她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的心底深处。 “你说真的?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苏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阿衡,你觉得现在除了你身边,哪里还能保证我的安全呢?”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更何况,我们两情相悦……” 高衡不等她说完,低头重重吻在她的唇上,他一边吻,一边推着苏樱往身后宽大的桌子上靠去。 苏樱被他突如其来的蛮横弄得无法呼吸,身后抵着桌子,退无可退,她的头不由往后仰去,试图让更多的空气进入她的鼻腔。 高衡托起她的腰身,让她坐到桌子上,拉开她的双腿,自己站到里面,他的吻从她唇边漫延到她的耳上。 苏樱得以呼吸并没有在意此时的姿势,只听他道:“阿樱,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但是你要证明不会离开我,我才能相信你的话。” 听到他的允诺,苏樱眸光一亮,顺着他话问:“怎么证明?我的人和心都在你这里。” 他的唇从她耳边移开,站直了身体看她,随后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孩子,阿樱,为我生一个孩子。” 苏樱身体一僵,瞳孔不由微微放大。 惊讶的表情在一瞬间就被她平复下来,她身体向前挪,想要从桌子上跳下去。 高衡挡在她身前,一动不动:“你不愿意?” 苏樱的眼睛不敢直视她,她垂眸看着旁边的电脑说:“太突然了,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高衡捧起她的脸,让她的眼睛直视他:“那你答应吗?” “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苏樱楞了楞,不确定地问:“你这是要和我交换?” 高衡点头:“阿樱,我很爱你,爱到在你面前明辨不了是非,所以我根本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为假,假如我们有一个孩子,至少看到孩子的份上,你可能会甘愿地留在我身边。” 内心强大的苏樱缓了缓气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和逃避,在他急于要答案的情况下,纠结和逃避没大多作用,暴露自己不说,浪费时间而已。 “就算我答应你,也不是突然想要就能有的。” 高衡听到她放松的口吻,嘴角不禁又弯起来:“我要你答应,如果有了,不要伤害他,一定要留下来。” 苏樱看着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忽然觉得两人之间有个孩子,也不是一件遗憾的事。 以至于她都没察觉,她点头答应的样子在高衡眼中有多么真切。 高衡吻了吻她,没有食言,当着她的面,打开电脑,输入一堆加密符号,最终把一份资料传到她最隐秘的一个邮箱里。 苏樱看着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如同掌握了敌人的脉门,她激动得指尖都有些颤抖,手里一直握着的那沓钱好似都被汗水浸湿了,她不由松了松手,不让高衡察觉到她的异常。 高衡转头看她,湛蓝的眼眸变得有些深邃,嘱咐道:“阿樱,不要轻易使用。” 苏樱点头:“我知道你和他的利益连在一起,只要他不找我的麻烦,我绝对不会使用。”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转头又在电脑上输了一些代码,没一会儿电脑上就跳出一个摄像机的界面。 “阿樱,来!对着摄像头,按照电脑里的提示录个头像,等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我给你做个指纹采集,以后你可以随时进入这里。” 苏樱诧异非常,随后摇头:“不了,这是你的地方,如果要进来,我会和你一起,我不想一个人来。” 虽然很喜欢里面的财富,但终归不是她的东西,再怎么贪心,她也是有原则的。 高衡轻笑,最终强制性地抱着她完成了录像事宜,他在她的耳边说道:“阿樱,我把秘密告诉你就等于把我的命交到你手里了,更何况我说过,这些都会属于你。” 哎!苏樱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等他结婚就离开的打算,好像有些动摇了,她甩去这种被感动的非明智行为,说服自己:只是不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又不是真的永别,等他处理好了一切,她还会再来找他,三年,她会再别的地方,等他三年。 书房的指纹,高衡也为她备了一份,弄好后,苏樱先把手里的那沓钱放到卧室里,才和他一起来到饭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肴,香气四溢。 听到动静,阿姨从厨房里出来,连忙招呼道:“高先生,小姐,您们下来了?还有个鸡汤我还没从汤锅里盛出来,你们稍等一下。” 高衡点头:“别着急。” 他拉开一个位子,让苏樱坐下去,才在她旁边坐下来。 阿姨麻利地端上鸡汤后,又为他们摆上碗筷,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对高衡说:“高先生,您们吃好把碗筷放着,我去附近走走,等一会儿,我来收拾。” 苏樱笑笑,没有发话。 高衡道:“不用了阿姨,你先回去吧,我们吃完会自己收拾。” 阿姨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点头:“好的,好的,那您们慢慢吃。” 她进去厨房,把自带的围裙解下放在包里,拎着包出来,又对着他们客气地打了一遍招呼:“高先生,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您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高衡从座椅上站起来,掏出钱夹,从钱夹里拿出一叠红色的钞票,看上去有两千左右。 他递给阿姨:“阿姨,很感谢你今天抽空来帮我们做饭,这是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阿姨受宠若惊,连忙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您每个月给我的酬劳已经很多了,能为您们做饭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再要你的。” “这是你额外的工作,也是我的心意,请你收下,否则我会过意不去的。” 阿姨仍然摆手不要,态度还很固执。 高衡有些为难,苏樱适时站起来,从他手里接过钱,拉起阿姨的手,把钱放在她手里:“阿姨,拿着吧,这是他的心意,你不要,就是为难我们了。” 苏樱的态度很坚决,阿姨推辞不了,只得答应:“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就收下了,谢谢高先生和小姐。” 苏樱这才放开手,笑得很随和:“阿姨,这是你应得的,那你慢走啦。” 明眼人都听得出她的意思,阿姨识趣地收起钱,虽然觉得苏樱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走之前还不忘再夸赞一句:“小姐,你真漂亮。” 两人笑笑都没在意她这句话,目送她离开后,才坐下吃饭。 没有太多香料的添加,饭菜原汁原味,非常可口,苏樱很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再加上心情好,胃口也变得特别好,高衡见她吃得满意,给她夹了很多菜,苏樱通通笑纳,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等她放下碗筷,高衡问:“要喝点红酒吗?” “不要。”苏樱拿纸巾擦擦嘴角:“我喝不下了,你想喝自己喝吧。” “我觉得气氛很时宜,不过既然你喝不下,我也不喝了,好吃明天我让阿姨再过来给你做。” 苏樱看着桌上还剩好多菜,摇摇头:“你不是说过两天要离开这里吗?这些菜放到冰箱里,我们可以热着吃,阿姨做了这么多,我们不要浪费了。” 高衡笑着站起来:“听你的,你坐着休息,我收拾。” 苏樱也站了起来:“我帮你,吃太多了,我要运动一下。” 高衡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调笑道:“等一会儿我陪你运动,保证帮你消食。” “去你的!”苏樱白了他一眼,站起来把可以留下的菜收到冰箱里。 高衡在后面笑道:“你想多了,是真的运动,楼上有健身房呢。” 苏樱才不信他的鬼话,认真地收拾起来,高衡见状无奈地闭上嘴,和她一起收拾起来。 两人打扫完毕,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苏樱喝了小半杯水才说:“走吧,健身房。” 高衡不确定地问:“你说的是,卧室还是真的健身房?” 苏樱瞥向他:“看吧!还说我想多了,当然是真的健身房。” 苏樱又换上高衡的衬衫,赤着脚在跑步机上漫步,高衡的手臂有伤,他没有运动,就坐在一旁的器材上拿出手机来处理事情,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苏樱。 “你有事情你去书房处理吧,不用在这陪我。” 高衡动也没动:“一样的,我想这样和你呆着。” “好吧。” 苏樱从一开始地慢走到慢跑,跑了很长时间,跑到高衡放下手机,她已经满头大汗,才把机器放缓,最终从上面走下来。 高衡打开一瓶水递给她,她不客气地接过,咕噜噜一口气喝完,有几滴顺着她的下颌滑到衣襟里。 高衡见状,喉咙不禁滚动起来,上前两步把她抱起来。 “干什么呢?”苏樱意外地拿着水瓶拍他肩膀:“我身上都是汗,放我下来。”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阿樱,我们去洗澡吧,你还要为我生孩子呢。” 第九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两人是被高衡急促的电话铃吵醒的,高衡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由直起身来,接通后,他静静地听那头把话说完,从头到尾只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他回头看了苏樱一眼,她已经醒了,正眨着朦胧的眼睛看他:“怎么了?” 高衡躺下去抱着她亲了亲,万分不舍。 “阿樱,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是一个计划多年必须完成的事,你就在这等我,哪儿也别去,我处理好就回来接你。”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苏樱揉揉眼睛。 “你和我去太危险了,我怕到时候顾不了你,高治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你安全,我才能安心地处理事情,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很快就来接你。” “好吧。”苏樱听话地应了一声,微微抬头也亲了亲他的脸颊:“注意安全。” “嗯,你再睡一会儿,乖乖在这里等我,如果实在无聊,可以到附近走走。” “好。” 高衡出了房间后,苏樱睡意全无,起身站到窗台旁,拉开窗帘一角。 此时天色还早,天边泛着鱼肚白,院落里还有些昏暗,目送高衡开车离去的身影,她竟生出些依恋来。 她垂眸看看手腕上那只散发着光泽的纯白镯子,打定主意,她会遵守约定,乖乖在这里等他,在他结婚前,她不想离开他。 她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后到厨房弄早餐吃,吃完收拾好的时候,阳光已经照进屋里了,她从橱柜里找到一个篮子,决定到后院采摘些新鲜的橘子,做些果酱什么的打发下时间。 拎着篮子路过饭厅的窗子边时,苏樱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外面,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她眉心一跳,睁大了双眼,只见两辆黑色轿车刚好停在院子的第一层平台下。 房子隔音效果太好,在这之前,她竟然没察觉到任何动静,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等她思考,两辆车里很快就下来十来个人,其中有几个苏樱见过,是高治雄的手下。 带头的那个动了动嘴,苏樱听不见他说什么,只见他用手圈了六个人,指了指后院,六个人很快分成两组,分别从左右两边快速往后院跑去。 他朝剩余的三个人指了指别墅这边,三人点点头,就往这边冲来。 苏樱心里一慌,扔了篮子就往楼梯方向跑去。 她的第一反应是躲到高衡的书房那个秘密空间里,随后她又飞快否定这个决策,他们肯定找不到她不罢休,要么在这个房子里一直死守,要么发现这个秘密空间,找人来破坏。 这两种情况对她来说都十分不利,第一种情况,万一高衡脱不开身来救她,她就有可能被渴死或是饿死,第二种情况,她不仅自救不成,反而会暴露高衡的秘密。 所以她的第二反应是跑去卧室,拿走那沓美金,然后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找准机会跑出去。 然而所有的思量仅仅在她脑海里流窜了一遍就戛然而止了,现实是她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 她向楼上方向的脚步一转,弯着身体飞快跑到客厅的落地窗帘背后躲起来,这里有一根柱子,背后是一小段墙,这个位置是目前最隐蔽也是离门口最近,最有机会逃出去的角落。 她刚刚躲起来就听见撞门的声音,撞了几下门没开,外面静了一会儿,很快就传来门锁滴滴滴的声音,他们应该是用设备在破解密码,不一会儿,随着滴的一声,门被人大力踹开。 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仿佛声音就在耳边,苏樱拼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千万不能因为紧张而暴露自己的位置,一定要找准时机跑出去。 她透过窗帘的一个小小的间隙,看到带头的男人进来后,左右环顾了四周,他指着楼上,对后面的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楼上搜!” “是!”两个人应声后快速往楼上跑去。 “你去那边。”他指着厨房方向,对旁边的那人说。 他自己则站在客厅中间,到处打量着,正准备往苏樱这边看来的时候,去厨房的那个男人喊道:“老大,她肯定就在房子里,你看餐具都滴着水,地上还有个篮子,说明她刚才就在这儿,肯定是见到我们跑了躲起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乒乒乓乓地打开柜子寻找。 男人听闻,往厨房那边走去。 苏樱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她深深呼气,告诉自己,就是现在。 她往楼上瞟了一眼,又斜眼瞟了一眼外面,当男人刚走进厨房的时候,她找准时机,连忙向门口跑去。 厨房里的男人抬头,正好透过窗子看到她跑到门外的第一块平台上,眼睛不由一亮,叫道:“她在那儿!” 带头的男人也正好看到,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追!” 苏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飞快跳下台阶,向着他们其中的一辆车子跑去。 拉开车门上去,她飞快按下打火按钮,慌乱地挂上倒档调转车头,刚好摆正方向的时候,两人正好跑到离她车旁两步远的距离,带头的那个男人伸手就要来拉她的车门把。 苏樱飞快把档位调到前进档上,一脚油门踩死,车擦着男人的手,飞驰了出去。 “该死!” 错失把她从车上拽下的时机,还让她从眼前逃掉,男人万分恼怒,咒骂一声后一刻也不耽搁,跑向几步之外的另一辆车。 闻声追过来的几个人看到刚才的场景,在男人调转好方向的时候,纷纷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男人开车驶出院落的时候,眨眼就看不见苏樱那辆车的身影。 他冷声吩咐道:“把那辆车的定位系统打开。” 苏樱眼里只有前面的路,她的油门一直踩到最底,只有转弯的时候她才会猛踩刹车,驶过弯弯绕绕的山路,车辆进入了市区宽敞的大道,最终驶入熙熙攘攘的闹市。 前面不远处刚好停下一辆公交车,苏樱眼睛一转,看了看后视镜,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道路右侧。 车都没有熄火,她跳下车就往公交车跑去。 公交车刚要出站,她跑上去的时候,门正好关起来。 司机看了她一眼,挂了档就往前开去。 苏樱被车甩了一下,连忙扶着栏杆站稳脚,气息有些起伏。 她心有余悸地抬头,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往车那边看去,另一辆轿车已经追了上来,就停在她停的那辆车身后。 她看到那群人下车往她开的那辆车走去,拉开了门把,而后气急败坏地一拳打在车门上,抬头四周扫视。 “你还没付钱。” 公交车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观察,她连忙收回视线,这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众目睽睽之下,她聪明地道歉:“不好意思。” 然后假意地去摸好像挂在身后的包。 摸了两下都没摸到,她不禁低呼一声:“哎呀!我的包呢?” 她假意低头寻找了一番,车上的人不禁投来同情的目光。 “你上来就没背着。”公交车司机提醒道。 “是吗?”苏樱反问了一声,随后惋惜道:“人这么多,我就是下去找肯定也找不到了。” 她抬头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大多人垂下目光,好像怕被她借钱。 最终,苏樱目标明确地求助离她最近的一个男生,那男生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大学生,涉世未深又比较年轻,还偷偷瞄了她几眼,应该是想帮她又不好意思出手的那种。 “这位帅哥,能不能帮我付一下车钱,你给我留个号码,到时候我补办好手机卡加你好友,转了还给你。” 她恳切地强调道:“相信我,我一定会还的。” 她的气质本就超群,再加上面容姣好,男生耳尖泛红,二话不说,两步走到公交车收银台旁边,用手机扫了一下,帮她把钱付了,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苏樱站到他面前:“谢谢你了,把你的号码告诉我,我回去转给你。”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了,也就一块钱。” 苏樱觉得说来说去她没有实质性的行为不足以让人相信,反而引起旁人的关注。 她想了想道:“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手机,我打个电话?” 男生突然想到网络上的那些骗子,大多都是漂亮的女人,专门找男人下手,难道车费只是开胃菜,以美色引诱他,最终目的是要骗他的手机?趁他不备之时拿着手机跑路? 他眼里出现了一抹警觉,拿手机的力道都微微加大了一些。 苏樱不由失笑,解释道:“我知道我的行为很唐突,我只是想打个电话给我的朋友,让她马上转钱给你,虽然只是一块钱,但也是你对我的一份好意,请让我还给你好吗?否则我会因为欠别人一块钱而寝食难安的。” 被她轻易戳破心思,男生脸上一红,最终将手机递给了她。 苏樱拿起手机输入号码,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没一会儿就被接起来。 “喂?请问是哪位?” 听到熟悉的嗓音,苏樱心里有些宽慰。 “林芸,听我说,我在公交车上,我的包丢失了,我现在没有手机,也没有钱,我是借别人的手机打给你的,这位手机的主人刚刚帮我付了车钱,你马上加一下他的微信,转一百块钱给他。” 她有意嘱咐了一句:“你不要和别人说啊,太丢脸了,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林芸听到她的声音时,激动得差点惊呼出来,但听到她的弦外之音以及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时,她立马把要叫出来的称呼咽进了肚子里,换上严肃的表情,静静听完后,她才道:“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转给你。” 挂了电话,她麻利地复制号码,加了好友。 苏樱刚把手机还给公交车上的男生,就有信息跳出来,男生看了苏樱一眼,似是向她确认。 苏樱弯着眼睛点头:“麻烦你通过一下。” 附近的人纷纷侧目,刚才苏樱的话旁边的都听清了。 借了一块还一百,真是难得见到,都有些好奇是不是真的,但看她的样貌和气质,又相信不会有假。 毕竟刚才她的包丢了,她除了有些可惜外,没见多着急。 应该是个来体验生活的有钱人家的小姐,不由后悔刚才为什么不主动帮她。 男生点击通过后,立马跳出来一个一百元的转账。 没想到苏樱说到做到,效率还这么高,他吃惊的同时为自己刚才的猜测感到愧疚。 愧疚之后非常为难:“太多了,我不能……” 他还没说完,苏樱冒失地点在上面,帮他收了。 “你是个善良的人,这是你应得的,非常感谢。” “哎!……” 男生还欲拒绝,公交车刚好进站,苏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穿过人群,从后门下了车,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第九十二章 一个星期后的早晨。 高治雄正在后院里打太极,管家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他身旁。 他动作没停,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谁啊?” 管家已经隐去先前的讶异,恭敬地回答:“苏樱苏小姐。” “哦?”高治雄脚步一顿,停下了动作,兴趣极高地伸手接过手机。 不客气地道:“我还没找到你,你到先找来了,怎么?是看到阿衡和婳婳婚礼的消息,失望了,要主动找我认输了?” 苏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没有了先前与他交流的谦虚和恭敬,隐隐露出一份傲气。 “失望是真的,找你认输就不可能了,我只说一点,有一批从法国人手中抢过来的军火证据,我要不要传给那位外国大佬看看,或者暴露给全国观众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黑帮势力,就看你拿不拿东西来换了。” 高治雄瞬间瞪直了眼睛,周身散发出暴怒与狠厉的气息,好像要把人吃了一般。 旁边的佣人感受到这种可怕的气场,纷纷面露惊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找死!” 这句话是从高治雄的牙缝里传出来的,他最怒的不是苏樱拿这个来威胁他,而是高衡那东西居然把这个东西给她。 苏樱没有丝毫惧怕与慌乱,反而在电话那边冷哼一声:“见识过你的力量之后,我就明白,被你盯上,我就是不找死,恐怕也难活,追着我不放这么长时间,是时候把这件事划上句号了。” 高治雄眯起眼睛:“既然你知道,还敢来威胁我?你以为你这种小把戏能奈何得了我?” 换做旁人,早被他的气势吓住了,苏樱却没有:“那么,我们不如来赌一把试试,反正结果对我来说没有改变的话,试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苏樱说完就不再说话,高治雄也沉默下来,但都未把电话挂断,两人于无形当中相互较量,就看谁先坚持不住。 不过,高治雄不挂电话的行为,已经让苏樱基本确定,那个证据对他是有威胁的。 大概坚持了一分钟,苏樱好似下定了决心,从容不迫地说:“那么,再见了,高董事长。” “慢着!”高治雄终于放松了口吻:“你想要得到什么?” 苏樱笑了,但她没把笑意表现出来:“我现在就在高宅的门口,不如我们见面好好谈一谈。” 这一次,苏樱仍然是被管家迎进门的,再次见面,管家发现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以往每一次见到的都不同,让人觉得非常陌生,明明脸上带着笑,却能感觉出她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他仍然礼貌地唤了一声:“苏小姐。” 苏樱笑看着他,明艳的脸蛋没有丝毫改变,语气却再也没有往日的恭敬和礼貌:“又见面了,管家,别来无恙。” “苏小姐也是。” 别墅门口站着几个保镖,苏樱镇定自若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跟随管家进入客厅里。 高治雄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正对着门,在沙发上吞云吐雾,通向后院的门都紧闭起来,窗子开的也不大,因此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烟草味。 见到苏樱,高治雄不禁又瞪直了眼睛,夹着雪茄的两指指着她,忽然哈哈大笑:“几日不见,气色很好啊,也有能耐了,苏樱。” 苏樱笑了笑,走到他对面坐下:“承蒙董事长的关照。” 高治雄止住笑声,向管家摆摆手,管家恭敬地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不忘把客厅的门锁上。 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时候,高治雄突然冷笑起来:“这恐怕是我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给你的关照吧。这就是你不愿跟我,一直纠缠他的原因?” 苏樱神色都没有变一下:“你可以这么认为。” 高治雄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你承认一直纠缠阿衡,就是为了从他手里得到能够威胁我的东西,你没有对他付出过一丝真心,就像程少蓝一样,你都是在利用,玩弄他?” 苏樱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玉镯子:“这个问题对你来说重要吗?董事长。” “当然重要!自然想替那个为了你而背叛我的小子明白值不值得,毕竟,我既是他的父亲,又是他的岳父,孩子不听话,做长辈的,怎么说也会替他的过错买单。” 苏樱点点头似是认可了他的话,面不改色道:“你猜呢董事长?你觉得我对他有没有真心?” 他用夹着雪茄的两指摩挲着下巴,好似认真地猜起来:“应该有的吧,毕竟那小子也不傻,真情实意自然感受得到,否则怎么会做到忘恩负义并且被你花言巧语哄骗的地步。” 苏樱笑而不语。 高治雄又道:“是我猜错了?从头到尾你都是在利用他?” 看着高治雄求知欲满满,很感兴趣的样子,苏樱开口了。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回答,会令董事长满意,但是你应该清楚,我今天能够毫无畏惧地坐在这里和你聊天,就和程少蓝一样,在高衡身上定然是花了一番心思的,男人嘛,总是在念念不忘之后才会在我身上付出心血,我才能得到违抗你而保命并且得到我想要东西的筹码。” “威胁你这件事,你以为我没考虑过你和他的关系吗?如果你做过的事情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和你有利益牵连的他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 她坚定地看着高治雄,扬了扬眉道:“我不在乎,因为,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咳咳咳……”高治雄笑得咳起来,不由拍起了手。 “苏樱,你好样的,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眼里果然只有利益,还让男人们对你神魂颠倒失去理智,好啊,好啊。” 忽地,他猛然顿住,眼神狠厉地看向她:“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只要命令下去,就会让你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董事长不会以为我毫无准备就敢只身前来和你谈条件吧?我刚才和你说的赌约可不是轻易说着玩的,如果你不在意那个证据,你大可把我杀了试试,我死了,就会有人帮我把那些东西交给法国的那位大佬。 你都知道了吧,孔泰安为什么愿意给我三亿,程嘉康又为什么会把星盛集团转给我后又被我送进监狱,我一个普通的女人,是不会轻易弄到那些东西的。” “我就赌一赌,我能不能和你同生或是共死。” “呵呵!”高治雄又点了一支雪茄:“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求我放过你,而不是去求助你背后的势力?” “因为我在赌啊,我赌你的养子,高衡先生会来救我,并且我要通过他的手得到能够威胁到你的东西,这样,不仅可以破坏你们父子两人的感情,让你失去对他的信任,以此来削弱你的势力,更甚者让你们相互仇视,那我背后的人一定会嘉奖我的。” “只是没想到,你会原谅他,并且还让他继续娶你的女儿,我还真有些失望呢,看来我演戏演的还是不够好,不足以让他彻底舍弃你所给的好处而选择我。” 高治雄又开始吞云吐雾了,似乎已经相信了她这胆大妄为的话。 他沉吟了半晌,才抬头看她:“你想得到什么?” 苏樱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她镇定自若地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我要把我失去的东西要回来,请你的律师将程少蓝从我手里夺走星盛集团的那份文件作废,作废之后,把你从我手上拿走的钱,全部还到我的账户上,当然,我欠你的明星代言费按照我们之前签约算的那一部分可以扣掉。” 她微微起身,把那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这是我的银行账户,请将程少蓝手上的星盛集团股权作废后,一并和我的卡邮寄给我,地址嘛,还是离这里不远处程少蓝送我的那幢别墅里。” “还有呢?”高治雄叼着雪茄,斜眼看她。 苏樱摇头:“没有了,毕竟你也是位厉害的大佬,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贪心还是要有个限度的,目前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 “好极了。”高治雄坐直了身体:“这件事,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希望董事长不要考虑太久。”苏樱觉得谈话该结束了,站起来道:“那么,我先走了。” “慢着!我让你见个人再走,好让他死了那份心。” 高治雄随她站起来,望向二楼方向,唤道:“阿衡,下来吧!” 苏樱心头一跳,但未影响到她任何面部表情,她能感受到高治雄投来的打量的目光。 她扭头往楼梯口看去,那个高大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她眼里,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她由衷地做出一份讶然的表情,随即挑了挑眉,坦然地面露微笑,一副被人识破也无所谓的样子。 “听到了?当面撞破,还真是令人有些尴尬啊。”她还有意调侃高治雄:“董事长,果然不能得罪你,我现在又多了一个敌人了。” “怎么,后悔刚才说的那些吗?”高治雄看好戏地问。 “不!让他听到也不错,毕竟要娶你的女儿了,收收心也好,算我为你做了件好事。” 高衡一步步往她走来,站在她身前冷声问:“所有的一切,你都是在骗我?” 苏樱看着他湛蓝的眼眸,面不改色:“你不是所有的听到了,事实就是这样的。” “你以为我放弃程少蓝选你是为了什么?在我眼里,爱情什么都不是,只有金钱和权利才靠得住,而通往这条路上,我需要一些能够与其他势力抗衡的东西,所以,欺骗了你这么长时间,对不住了。” “贱人!”啪的一声,高衡湛蓝的眸子居然泛着红光,愤怒地一掌甩在她脸上:“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这一掌打的并不轻,苏樱的头偏往一边,脸上火辣辣的。 她捂着脸直起头来,虽没有恼羞成怒,但笑脸已经挂不住了,她没有看高衡,而是对上高治雄审视的目光,抬起了眉梢。 “看来我不受欢迎了,刚才的事情,就请董事长快一点考虑了,否则,我担心自己手痒。”她瞥了高衡一眼,语露威胁:“控制不住又做出些疯狂的事来。” 然后她大步走到门口,拉门走了出去,竟走得异常安心,根本不害怕门口的保镖会伤害到她。 第九十三章 两天后,苏樱收到银行发来的信息,她点开查看,嘴角不由上扬,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变得越发坚定起来。 时间没有相差两个小时,她就收到了高治雄寄来的快递,里面有她的银行卡还有一沓不算厚的文件。 第二天早上,苏樱神清气爽地吃了一顿丰富的早餐,才到楼上挑选衣服,指尖在衣架上穿梭,最终选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松紧适中,长极膝盖,配上同色的高跟鞋,既把她高挑的身材勾勒得完美无缺,又不失上位者的稳重与风采。 换好衣服,她坐在梳妆台前,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整体妆容以红色为主,大红色的口红相得益彰,更加突出她的冷艳和高贵。 戴上耳坠,打理好微卷的长发,她才拿着提前放好在包里的资料来到庭院里,开车直奔星盛集团。 林芸和约好的律师们已经提前等待在公司门口,跟着她一同跨入星盛集团的大门。 曾闹得公司上下尽知的前董事长,离开公司没超过一个月就归来,并且打扮得如此惊艳,保安话都不敢多问,十分恭敬地为她打开公司高层专门乘坐的电梯。 顶楼是董事长和总裁办公的地方,人少,空间大,因此,苏樱和林芸踏在瓷砖上的高跟鞋声就显得异常响亮和清脆。 苏樱推开会议室大门的动作已经轻车熟路了,当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刚讨论得十分激烈的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虽然对这场面已经见惯不怪了,但高层们还是忍不住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因为有小道消息称,这位三番四次闹得公司鸡犬不宁的女人被程少蓝赶出公司后,因欠下某位大佬的巨额债务还不上,已经被秘密杀害了。 苏樱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望向离门口最近,坐在主位上的程少蓝。 她勾了勾唇:“又见面了。” 程少蓝看到她出现的时候楞了楞,随后眼神骤然变冷,嗤笑道:“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以为在另一个城市的山上别墅里,已经被人捉住了。” 苏樱眼里划过讶异的光芒,只不过转瞬即逝,这个问题确实一直让她心存疑惑,但到了现在,答案或者事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做正真属于她自己的一番事业。 “让你失望了!”她走到他面前:“不过,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耍嘴皮子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 程少蓝不屑地瞟了一眼她后面的林芸和两个西装男:“通知什么?是怕我不接受你的通知,再把你赶出去,所以特意带了两个保镖过来?” 苏樱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抬眼扫向会议桌下面各位看热闹的管理者,问道:“是不是让他们先出去?以免再让他们目睹一场热闹。” 她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相比较之前的盛气凌人,此时的她居然没有和程少蓝唇枪舌战,反而态度随和地征求程少蓝的意见,打扮得如此漂亮,不得不让人好奇她消失这些天的经历以及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高管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看向程少蓝,不知他是否会听取她的意见,让他们出去。 程少蓝无动于衷,她的话只让他觉得好笑:“在座的各位都是见多识广的,就是让他们再看一场又如何?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服我?” 苏樱抬了抬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是无所谓的,那么,就让我们来谈正事吧,让他们见证这件事情的开始和结局也好。”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包,拿出里面的一沓资料,放在他面前:“之前你钻时间的空子,让我的交易无效,很可惜,我今天来通知你的事情就是,你钻时间空子的合同作废了,也就是说,我之前的所有交易都是有效的,所以,星盛集团仍然属于我。” 她拍拍他身后的椅背,微微勾身,凝视着他的眼眸,坚定地宣布道:“这个位子是我的。” “呵呵……” 程少蓝移开和她对视的眼睛,瞥了一眼桌上的合同封面,摇头冷笑。 “你以为作废就真的作废吗?没有我的同意,这个合同不可能会作废,不要再挣扎了,认命吧!苏樱,你费尽心机得到的东西最终会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不见,你什么都得不到!” “该认命的是你!见证了我之前的那些经历,难道你不好奇我今天是如何光明正大走到这里的?” 她站直了身体,旁若无人地说:“本来想给你留点情面的,奈何你不要,那么我就直说了,你以为这个合同是谁帮我作废的?” “不是我自己,也不是我身后的这两位律师,让他们来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并且得到法律公正的。猜猜吧!你一定会猜到的。” 程少蓝抬头望着她那胜券在握的笑容,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来。 而后,他慢慢地低头看向面前的合同,伸手翻开合同的封面,看着明明被他放在保险柜里,一模一样的合同上,盖着无效字样的章,他的神色一点一点地凝固起来。 最终他又抬头看向苏樱,瞳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大,压抑着他愤怒和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苏樱笑道:“你可以请人钻时间的空子帮你弄出一个合同来,我当然也可以请那个人把合同作废。” “不可能!”程少蓝摇头否定,他完全不能相信。 那天亲眼看着她乘坐高治雄的车离开,听说后来高衡出现,把她救了出去,高治雄怒不可遏,扬言抓住就要把她弄死。 高治雄又怎么可能原谅她并且在没有提前通知他的情况下,帮她把合同作废? 他不相信! “这世上没有做出来还不可能的事,不信你就去问他。当然,你现在打电话会更快一些,别忘了把免提打开,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大家听听,做个公证也好。” 程少蓝的反应,让在座的各位明白了苏樱没有在开玩笑,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高管们已经不会唏嘘了。 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太戏剧,那么大的一个集团公司被他们弄得仿佛是一个玩具,你挣来我抢夺,好像不把公司的利益和发展放在眼里,当然更不会把他们放在眼中。 他猛地站起来,看了一眼下面的人,命令道:“出去!” 有些人利落地站起来走人,有些人觉得热闹没看够,可惜地磨蹭着,也有些已经预测到后面的结局,不禁看了看苏樱,好似想要听从她的吩咐,苏樱满意地点点头,大家才纷纷走出去。 程少蓝见到这一幕不禁收紧拳头,看向苏樱背后的林芸和律师,怒喝一声:“你们也给我出去!” 三人都没有动,看向苏樱,征求她的意见。 苏樱下颌微勾,他们才走到最后,离开会议室,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等候着。 程少蓝几步走到门边,砰地一声将门摔上,并且反锁了门,会议室里一下就变得空旷又安静。 他转头怒视苏樱,苏樱微靠着桌沿,双手环胸,对上他的眼睛,嘴角上扬。 程少蓝的腮帮鼓动了两下,然后他掏出手机,拨打了高治雄的电话,并没有人接,反复多次,他心里已经没了底。 “打不通是不是?”苏樱耐心地候在一旁:“他不会接的,因为他一贯的作风就是如此,不如你打给金助理,总会有人证实的。” 程少蓝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他眸光一亮,当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他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眼里闪过浓烈的恨意。 随后他不怀好意地举起手机摇了摇,注视着苏樱说:“猜!是谁给我打来的?” 苏樱关注着他的一切微妙表情,顺着他的意思,无所谓地回道:“看你这个反应,肯定不是高治雄,应该也不是金助理,会让我猜,又和你刚才要打的电话有关,莫不是高衡给你打来的?” 电话铃声持续地回荡在空旷的会议室里,程少蓝却冷笑出声,慢慢地朝她走近:“不愧是让那么多男人吃亏的女人,真是聪明啊!” “还好吧!”苏樱不谦虚地承认道:“接啊!听听看,是不是高治雄让他传话给你,告诉你,我刚才说的是真的。” 程少蓝摇摇头:“我现在忽然对这个不感兴趣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只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樱没有说话。 程少蓝冷笑:“该不会是拿高衡来换的吧?虽然他救了你,但是他最终又回到了高治雄的身边,即将和高婳举行婚礼,他是用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结局来向高治雄换取你想要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他对你是真爱啊!不过太可惜了,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却失去了在乎的人,你开心吗?” 苏樱垂眸看看手上的玉镯,又抬起头看他:“当然开心了!眼睁睁看着爸爸妈妈死去,含着恨和泪经历流落他乡又寄人篱下多年的生活,我又怎么会为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感到不开心呢!” 程少蓝猛地一噎,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渐渐收敛起来。 苏樱在心里冷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又学会了一些东西,对付一些人,态度要强硬,而对付另一些人可以采取些别的手段,只要达到让对方认输的目的,能用更好的方式解决才是正确的做法。 第九十四章 “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在乎一个人,从苏月葵那个名字被曝死亡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有一个目标,为父母报仇以及拿回属于苏家的东西,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你听懂了吗?程少蓝,现在什么人都不会让我觉得在乎!” 程少蓝喉结滚动起来,眼里出现了他无法控制的情绪,他不确定地问:“你……不爱高衡?” 苏樱扯着嘴角:“我也不爱你。” 程少蓝低头自嘲:“我当然知道,否则你也不会如此伤害我!” “我承认我是伤害了你,我辜负了你对我的真心,可是,你能理解我过去那么多年的生活和感受吗?你不懂的。” “你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爸爸,夺走了属于苏家的东西,享受着掠夺而来的高位所带来的名义和地位,而我呢?” “我的妈妈受不了打击跟随父亲离去,我却成为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孤儿。我含着满腔的怨恨长大,如今回来报仇又有什么错?我只是让坏人得到应得的惩罚,我有什么错?不同在于那个坏人是你的父亲。” “如果你处于我的立场,相信你也会这么做不是吗?我是伤害了你,破坏了你和谐美满的家,但你也没忍受不是吗?” “你也反击我了,你联合高治雄以及那些人一起来报复我,甚至还想要我的命,所以,在你感受着愤怒和不甘的时候,我比你更愤怒,比你更不甘!” “但有一点我是仁慈的,我没有要你父亲的命,也没要你的命。” 程少蓝忽然觉得鼻腔酸涩难忍,一股热血直冲眼眶。 他强压着内心深处那些让他委屈和痛心的情愫,以及发誓当她死了的决绝,可是太难了,太难了,她总有这种魔力,只要站在他面前说上几句话,就可以让他溃不成军。 他喃喃道:“但是在这之前,我是无辜的啊!我知道我的父亲做了对不起你家的事,我一直活在痛苦和矛盾之中,我努力学习,好好地管理着星盛集团,就是想把苏叔叔创办的企业发扬光大。” “我一心一意爱着你,想着你,发现你是小樱,你还活着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想好好补偿你,想要慢慢地把星盛集团还给你,我甚至可以把我的命给你。”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伤害我!背叛我!我都选择原谅你,我要你承认你是苏月葵,不过是想再一次为你对我的伤害找理由罢了。” “但是你根本不在乎,是你把我的真心亲手撕碎和毁灭,是你让我恨不得杀死你,你死了,我就可以解脱了,我的心就不会像人天天用刀绞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你所带给我的痛苦,比要了我的命更可恶!” 苏樱听着他从喃喃自语的委屈到声势放大的控诉,抿了抿唇。 “所以我们现在,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呢?” 这个问题让程少蓝僵住了,他把眼眶里的红晕憋下去。 “是啊!到底谁对不起谁呢?我爸爸伤害了你一家在先,你又伤害了我,也惩治了我的爸爸,我也报复了你,现在到底谁对不起谁呢?” 他的手机铃声早已经停歇了,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程少蓝慢慢走到苏樱面前,很近的距离,眼眸忽然幽深地看着她。 “你今天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还用这种柔和的方式,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苏樱依然虚靠着桌子,对他的逼近无动于衷,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喷洒在她脸上的呼吸,急促但又被刻意放缓,她不禁弯了弯嘴角。 “没有。只是觉得经历了这些天的磨难,让我原本的心性变得宽容了些,觉得有必要坦然地和你聊聊关于我身份的这些感受,毕竟此前的你是那么执着。 本来打算让这个身份永远不再现世的,但是,我想开了,我想要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伤害你,都是有原因的,因为一开始的时候,谁不是无辜的呢?” 程少蓝盯着她没有说话,但他的喉结却不停地滚动着。 苏樱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转了个身,坐到旁边属于董事长的那把皮椅上。 “我这两天翻看了小时候的相册,忽然发现,小时候的我还是挺可爱的,我翻到一张你骑自行车带我的照片,那时候的我们是那么开心,我紧紧搂住你的腰,是那么地信任你。 我不由回想起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的画面,那时候的我又单纯又善良,你常常欺负我,但是不论我生气多少次,你都会用一幅画哄得我忘记你的可恶之举。” “这些记忆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每想起来一次就痛心一次,每想起来一次我就唾弃自己会想念杀父仇人的儿子,我发誓一定要让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和我感同身受。 如今我享受了报仇的痛快,但也承担了做坏事所带来的危险。谢谢你让高治雄帮我上了一课,否则我还一昧地沉浸在不知所谓的仇恨中。” “所以现在,我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你。” 程少蓝背对着她,身体微微颤抖。 苏樱看着面前的桌子上由眼泪一滴一滴聚成的水渍,微微垂下了眼眸,似乎也有些失落。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早在很多年前,她已经克服并且淡忘了他们之间该有的失落和伤感。 半晌,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少蓝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擦干眼泪,调整好状态,才转身看她。 “你之前都是为了伤害我,才会和高衡在一起背叛我?” 苏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听了这话,忍不住轻嗤。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事情已经过去了,伤害已经造成了,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为什么还要执着这个问题呢?” “我在乎。”程少蓝说。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苏樱沉默了一会儿,才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从来都不爱他,但我一直觉得他有用,这一次我的死里逃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跟你说过了,从苏月葵的那个名字被宣告死亡之后,我已经忘记在乎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更不懂得要去爱一个人,我的世界,男人对我来说,只有利用。” 程少蓝突然弯下腰,双手撑在她的皮椅两侧。 “那,你曾经有没有爱过我?从小到大,哪怕只是一刻?” 苏樱看着他近在眼前,还带着哭过痕迹,却十分坚定的眼眸,她不禁移开了眼。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苏樱,告诉我,我就给你想要的东西。”程少蓝说。 苏樱蹙眉看着他,好似很不解:“你身上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该取走的我都拿了。” “苏樱,你很聪明,你改变了对付我的策略,今天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离开星盛集团,并且离开得无怨无悔,以后不再给你找麻烦,我不笨,我想得明白,你不用辩解,也不用假装,我现在只想要你的一个答案。” 苏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程少蓝望着她,只见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她才慢慢张口道:“爱过。” 程少蓝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又苦又涩,同时又掺杂着他长久以来期待的甜。 他冲动地凑近,想要吻她。 苏樱偏头避开了。 “朱珠对你的爱才是最纯粹的,她一直在你身旁不离不弃,听说你们也要结婚了,你该珍惜她。” 程少蓝的唇擦着她的脸颊停下,苏樱的提醒让他当头棒喝,他这才猛然想起朱珠的存在,歉疚感油然而生,他站直了身体。 “嗯,我会的。” “我想你肯定知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忘记你了,但我们之间的伤害也是无法逆转的。在我心甘情愿走出这里之前,”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问苏樱:“刚才向你求证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我想把这段话放给高衡听听,不知你介不介意?” 苏樱抬头看他,忽地笑了:“不介意,在我请高治雄帮我把你的合同作废时,他已经知道了。” 心里的不平衡终于消失,程少蓝了然似地也勾起了嘴角,他拿起桌面上已经作废的合同,往门口走去。 “我会履行承若,其实,一开始,如果你跟我坦白,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还给你,因为,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谢谢!” 听着背后的开门声,苏樱弯着嘴角,内心却毫无波澜,她的视线投往窗外,看向更远的地方。 商场的早上大多没什么顾客,苏樱带着林芸走进了SY。 叶姝姝正招呼着店员给她拍摄,看到苏樱出现,店员都是又惊又喜,纷纷簇拥着跟她和林芸打招呼。 叶姝姝很意外,又见店员那么热情的样子,她皱起皱头,很不高兴。 随即,她扒开围着苏樱的那群店员,走到苏樱面前嘲讽道:“哟!这位是谁啊?没想到还活着?我以为已经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了,对了,你敢出现在这里,是把欠董事长的那笔债还了吗?” 苏樱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说话却很不客气:“你被解雇了,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第九十五章 “哼!”叶姝姝根本不信,冷哼一声。 “是高先生让程少蓝认命我在这里工作的,你没有资格解雇我,倒是你,不怕我打电话给高先生来抓你吗?” “你随意。” 苏樱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我猜想,你应该好多天联系不上高治雄了吧!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现在又成为星盛集团的董事长了。” “什么?!” 叶姝姝脸色大变,这些天她确实没有联系上高治雄,听了这话,一种不好的预感强烈袭来,她不甘地吼道:“我不相信!” “你的不信对我来说分文不值,现在最有话语权的人是我,有时间可以看看星盛集团的公司主页,不要只知道卖弄风骚。 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亲自出面来解雇你吗?因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激怒我了,如今你又一次被男人抛弃,既是我的意料之中,又替你感到可悲至极,仔细想想呢,又觉得你活该! 我早告诫过你,用自身的优势换取想要的东西不可耻,可耻在于你的心胸太过狭隘,整天只想着怎么去损害别人的利益,孔泰安抛弃你的事情已是前车之鉴,偏偏你还要重蹈覆辙,真是愚不可及! 我要来明确地告诉你,你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同时警告你,给我滚出这个城市,否则我会让你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才是真的梦想破灭,无家可归!” 店员们第一次见苏樱如此霸道又不客气的样子,相互望望,不禁咽了咽口水。 一直沉默的林芸走到苏樱旁边,对她们说:“你们去做你们的事吧,什么都当做没听到。” 店员走开,看似各忙各的,实际耳朵竖得很直,因为叶姝姝和苏樱的对峙根本没打算低调。 叶姝姝又气又怒,胸口急剧起伏着,她怒吼道:“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你只是一个靠卑鄙手段成就你贪念的歹毒女人,说到男人,你又好到哪里去,和程少蓝好着又和高衡勾搭在一起,这就是你所谓的优势! 对啊!你确实我比强大,因为你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同时伺候两个男人,把他们哄得团团转,我确实望尘莫及,你比我脏多了。 可是你百般算计,程少蓝最终也背叛了你,是他跟我们说,你用和孔泰安同样的方式,威胁他爸爸获得了星盛集团,事后还没履行承若,把他爸爸送进监狱,我还知道你无耻地拍下别人恩爱的视频,拿去威胁别人,所以才开了这个店,你简直无耻恶毒到了极点!” “大家都听到了吧!她就是一个表里不一,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好在做了坏事终会有报应,高先生说一定要杀了你!我不信你又会得到星盛集团!我不信!” 林芸在来之前已经被苏樱嘱咐过,无论她们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能维护,只管站着就好。 因此,叶姝姝说了这些后,林芸怒火中烧,恨不能上去抽她两下,奈何不敢轻举妄动。 而被吐槽的主人公云淡风轻地站着,好像所有的话都对她无懈可击! 苏樱拍了拍手:“很好!你越是歇斯底里就代表你越失败!如果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我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如果你不信我现在是星盛集团的董事长,那你就好好看一下公司主页,刚才我也提醒过你了。” 叶姝姝咬牙切齿,偏要证明苏樱的话不是真的,她气急败坏地打开手机,点开星盛集团的公司页面。 当看到主页面上董事长的名字,真的又变成苏樱后,她不禁瞪大眼眸,震惊得差点昏倒过去! 她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尖叫:“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苏樱冷笑:“大家都觉得不可能,但是我做到了。” 叶姝姝突然低下头,好似认输一般说不出话来,但从她起伏的胸口以及紧捏的拳头,可以看出她非常的愤怒和不甘,但眼下又什么办法都没有。 半晌,她猛然抬头斜瞅着苏樱。 “你又用什么手段得到了星盛集团?” “噢!”她好似恍然大悟般变了个语调:“该不会是陪高先生睡了一觉,你吹吹枕头风,他就把星盛集团又送给你了吧?这样的话,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因为你这个身体实在太厉害了。 我听曹阳辉说,高先生让你陪他睡一晚就免去你所有的债务,不过听说你被他的养子带着逃出去了。 但是呢,很不幸,有一个阿姨告诉朋友,她见到一个曾经出现在电视上的明星,说是曾经宣布拥有星盛集体股权的大人物,你知道的,朋友有朋友,朋友又有朋友。 最终是程少蓝把这个消息告诉高先生的,我以为他是派人去杀你,没想到,抓回来还是逃不过你的美色啊。” 叶姝姝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番苏樱的身体:“看来,你陪男人的技术肯定非常好了,我是该向你好好学习。” 苏樱眼里闪过了然,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向她摇摇头:“你错了!虽然跟你解释可能没多大意义,但我还是要跟你炫耀一下,我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呢,它很干净。这次呢,我还是用我惯用的伎俩。” 苏樱忽然凑近她,小说声:“告诉你个秘密,你猜猜,我这一次威胁的是谁?” 叶姝姝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忽地叫道:“我就知道!你除了这个还会什么,你这个歹毒无耻的女人!” 又是这样一句话,苏樱好似已经听腻了,变得很没耐心。 “滚出去!我已经听够了你的歇斯底里。” 叶姝姝捏紧拳头,恶狠狠地威胁道:“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要去警察局里告你!我要把你所有的丑事都在网上抖落出去!我看你还怎么嚣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呵!”苏樱冷笑:“有本事你就拿着证据去告,我大多支持警察的工作跟他们走一趟,再者,你有本事在网上发表任何不实言论,我都可以把你揪出来,让你享受牢狱之灾。不过。” 苏樱又一次凑近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我现在威胁的可不是别人,是高治雄。 如今我的利益已经和他挂钩在一起,如果因为你的愚蠢而给他带来利益上的损失,小心小命不保还殃及家人,你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多少有些了解他的手段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本事。” “我最后一次仁慈地放过你,你最好照着我说的做,离开这里,如果你还不吸取之前的教训给我找麻烦,我一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叶姝姝顿时被她阴沉的语气吓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清晰地听见她急促的呼吸。 苏樱再次强调:“我连高治雄都敢对付,你就更不在话下了。想好了,如果还有下一次,如果代价要惨烈到无法接受的地步才能学乖的话,那么我不介意毁掉你所有在乎的东西,比如你的家人,朋友,或者你的生命。” 苏樱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挑着眉头看她,威胁性十足。 “滚!” 叶姝姝咽着口水,最终咬了咬后槽牙,转身跑开了。 苏樱看着她逃离的背影,眼神分外冷漠。 之后,她处理了曹阳辉,以抄袭之名将他告上法庭,同时,苏樱把曹阳辉和水明娜的动作片发给了水明娜的老公。 水明娜的老公也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因此,曹阳辉的牢狱之期又被延长了几年,并且在狱中过得不尽人意。 水明娜的命运也可想而知。 苏樱最后见了孔泰安,虽然他参与其中,但他没有在关键时刻向她落井下石。 因此,苏樱不想再多一个找麻烦的敌人,她用对待程少蓝的方式,和孔泰安继续合作,以起到制约的作用,从此开启了她的商业之路。 三年后。 一则新闻在海市炸开了锅。 海市赫赫有名的商业大佬高治雄,在打高尔夫球的过程中不慎摔了一跤。 因为摔到头部,导致脑出血,又因为在救治过程中血压猛增,最终没有救治成功,死在了手术台上。 他的产业由之前的养子,现在的女婿完全继承。 一起打高尔夫球的都是他的老朋友,见证了明明刚才还鲜活的人一下子就失去了生命。 只让人唏嘘不已,感叹生命太脆弱,没人会怀疑这是人的蓄意为之。 彼时,苏樱正在参加一个晚宴,这个消息还是从对她大献殷勤的男人口中得知的。 闻言她除了惊讶之外,在别人察觉不了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这个宴会在这则消息传开后,完全变了氛围,与之利益相关的,有人欢喜有人忧,也有人开始筹谋着怎么去攀附新的董事长给家族争取利益。 苏樱在宴会上喝了几口酒,追求者以此为由坚持要将她安全送回家,盛情难却之下,她答应了。 在院落之外,苏樱下了车,男人询问能不能进去喝杯咖啡,苏樱拒绝了,男人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最终遗憾但又识趣地走了。 苏樱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去才进门。 第九十六章 回到家里,苏樱去浴室卸了妆,一边洗澡,一边想着刚才得知的那条新闻。 高治雄死了,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这几年她过得并不舒坦,因为掌握着高治雄的秘密,苏樱无时不刻担心他会派人来暗杀自己。 她雇佣了几个保镖在暗处保护她,只要有时间,她就会花费大量的心思学习防身术,以在紧要关头,她有自保的时机。 如今,她终于可以好好喘口气了。 同时,她想到了高衡,这应该是他的手笔吧。 刚好三年,做得滴水不漏,大仇得报,又得偿所愿,现在他一定很开心吧。 这几年来,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私底下也没有来往。 偶尔在一些宴会上碰面,都是高婳挽着他出现在众人面前,虽没有秀恩爱,但在别人眼里,他们是琴瑟和鸣的。 高婳变得不太待见她,所以没怎么和她说话,碰面的时候只是当着众人之面,简单形式化地和她打个招呼。 高衡同样如此,他看她的眼神变得陌生且清冷,礼貌的招呼也只是淡淡的点头而已。 苏樱没有执着于高衡所给的承诺,她相信在时间的过往中,什么都会变。 高衡可能改变了对高婳的看法,真的和她做了有名有实的夫妻,淡忘掉他曾经给自己的承若。 毕竟当初她说的那些话,无论是否出自真心,都已经构成了欺骗和伤害他的事实,不管是在高治雄面前说的,还是程少蓝发给他听的,确实都是她亲口承认的。 更何况她之前就有打算,在他有家室之后,她不会放低自己去做那个第三者。 所以,她并不为自己感到无辜或是委屈,她摘下了他送给她的那只白玉镯,放到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拿出来看看,这是一个证据,证明有一个人深深地爱过她,冒着失去所有的危险,把他的秘密全部告诉了她。 她不否认,她也爱那个男人,她不确定算不算深,但是她曾经答应过给他生孩子。 当初答应的时候虽然有一点点小心思在里面,但说出来的时候,她是心甘情愿的。 这三年来,追求她的男人趋之若鹜,有些贪图她的美色,有些贪图她的财富,有些好奇她的背景,也有些是真心喜欢她的。 对于那些真心喜欢她的人,虽然她并不感兴趣,但总会无形中拿高衡来和他们做比较,对比之下,她总会觉得不够,他们对她的爱不够深,不够浓烈,这不是她想要选择的调剂生活的一种乐趣。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关掉水龙头,拧了拧头发,匆匆拿了一件浴袍披上就去接电话。 还没走到洗手台前,手机铃声就终止了,前后不过半分钟。 她有些奇怪,但还是从旁边扯了一条毛巾,擦干手和脸,才拿起手机查看。 电话来自于一个保镖,是潜藏在这套房子周围,保护她的人之一。 他们有人打电话,说明她有危险,并且对方让他们很棘手,意在提醒她做出其他准备。 但从这短暂的铃声可以判断出,这名保镖有可能已经被人撂倒了。 苏樱立马提高警觉,扔了毛巾,快速打开浴室的门。 她之前打通了隔壁的房间,经过布局和改装,做了一个密闭空间,那是她可以在救援到达之前,安全藏身的地方。 然而,她刚跑出浴室,房子里的灯就突然全部熄灭掉,眼之所及一片黑暗。 苏樱意识到不对,马上按亮手机屏幕,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伸手照明,她的手机忽然就被人从旁边抢了扔在地上。 苏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大惊失色。 从保镖打电话给她,到她做出反应,不过一两分钟,这个人居然悄无声息地闯进来,可见他身手不凡。 苏樱不敢轻举妄动,僵硬着身体往旁边看。 眼睛已逐渐适应黑暗,凭借着窗外昏暗的月光,苏樱看到了一个黑影,而从这个黑影的身高和体格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男人。 苏樱这时候才察觉,院落里并没有任何打斗声,六个保镖,难道都被他…… 苏樱不敢再做他想,趁机往外跑。 男人好似察觉到她的动机,一把就要将她拽回来。 苏樱神色一凌,弯腰躲过,还用防身术拽住他的胳膊,计划在他摔倒后跑到另一个房间,再寻求救援。 男人被她拽住胳膊有些意外,动作稍微迟缓了些,差点被她翻身在地,随后敏捷地做出反击,三两下便把她推到旁边的床上。 苏樱扑在床上,刚要挣扎起身,就被男人反手扣住手臂,按得她动弹不得。 男人快速抽出皮带,利落地将苏樱的双手绑在一起。 随即他覆身,整个人都压在苏樱背后,一手按住她的头,另一只手往下,居然是去掀她的浴袍。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苏樱的反抗犹如针扎石头。 意识到这个男人的举动,苏樱惊恐万分,挣扎得更厉害,颤声大叫:“你干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压着她乱踢的脚,继续他的动作。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苏樱脸上,她觉得头发好像挡住了她的呼吸,让她呼吸不畅,她感受着温热的手掌在她腿上摩挲,又恨又怒。 听了这话,男人微微起身,拉住她被皮带绑住的手,稍稍放松皮带的力量,然后单手将她翻过身来,在她的手要挣扎着脱离出去时,他又把皮带收紧,把她的双手压在头顶。 苏樱急促地呼吸着,还没等她开口,这个男人又覆身压在她上面,猛地堵住她的嘴唇。 黑暗中,他一边吻着她,一边解开她的浴袍。 苏樱刚开始眼眸瞪得很大,既是羞愤又想在黑暗中努力看清他的轮廓,但伴随着熟悉的触碰,她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男人的动作也因此顿了顿。 苏樱的头趁机偏往一边,脱离他的吻,惊讶又不确定地喊了一句:“阿衡?” 男人没有说话,动作却比之前更快了。 他扒开苏樱的浴袍后,竟直起身脱自己的衣物。 昏暗的月光印射着他的身影,苏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 这能力与身手,再加上他现在的动机,让苏樱更加确定地喊道:“阿衡。是你,对不对?” 苏樱趁他起身,挣扎着要坐起来:“阿衡,不要这样对我。” 男人充耳不闻,三两下丢了衣物,又将她压了下去,火热又粗暴的吻堵住了她的嘴,不给她再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苏樱在毫无心理和生理准备的情况下,猛地被他侵犯了。 她身体一僵,所有挣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好像挣扎也没用了。 男人的动作并没有停,只是移开了堵住她的唇,唇顺着她的嘴角,经过她的脸颊,来到她耳边。 他这才低哑着声音道:“阿樱,疼不疼?我也好疼的。” “混蛋!高衡,你这个混蛋!”苏樱喘息着骂道。 “阿衡,叫我阿衡!” 高衡纠正后,低着声音控诉她。 “你这个坏女人,居然敢独自拿着我给你的东西威胁高治雄,你居然说一直都是在利用我玩弄我,更可恶的是,你居然和程少蓝说你爱过他! 你知不知道,这三年里,我每天都想着要怎么惩罚你,当然,我也每天都想着对你做这种事,感受着你现在在我身下无力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啊?” “放开我!你这样做是违法的,你这个可恶的混蛋!” “呵!”高衡冷笑:“我就是不放。你跟我谈违法?我做的违法的事还少吗阿樱,警察一定也不喜欢你吧。” 苏樱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忽然认命般闭上眼,忍受着他的霸道。 高衡察觉到她的冷漠,猛地一动,苏樱忍不住哼了出来。 高衡紧紧搂住她的腰肢:“阿樱,告诉你,你爱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苏樱喘息着就是不说话。 高衡似惩罚性地加大动作幅度,在她耳边说:“你之前不是答应要给我生孩子吗?我就做到你有为止。 阿樱,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忍得多辛苦,我不得不和你形同陌路,不得不对你冷脸相对,不得不忍下联系你的冲动,三年了,阿樱,我没有违约,我依然很爱你,现在高治雄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一直在等我对不对?刚才送你回来那个男人,你是不是也会像之前那些拒绝他?” “回答我!”他忽然扣住苏樱的下颌,让她面对他,即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苏樱闭了闭眼睛,把对他这无礼行为的愤怒隐了下去,在睁眼时,语气也缓和了些。 “我说了你也不信。” 高衡因此平息了不少对她的怒火。 “我信!阿樱,我信!当我把秘密告诉你的时候,就等于把我的性命放在你手上了,阿樱,我赌你是爱我的,我赌你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除了从你这张可恶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说着,高衡又忍不住吻住她的唇,一边吻一边解开绑住她手腕的皮带。 苏樱的手得到释放,用指甲恶狠狠地饶他的背,将他背上抓出了血痕才罢休,明显是对他今晚做法的不满。 随即她报复性地热情地回应了他的吻。 一声轻笑从高衡鼻息里溢出,苏樱虽然没有说,但已经给出了答案,让他瞬间释然这些年对她的不满。 一场暴风雨后,苏樱无力地枕在他怀中。 高衡仍然执着一个问题:“你真的爱过程少蓝?” 苏樱轻叹:“他和朱珠都有孩子了,你还要问这个无聊的问题。” “我就是想知道。” 苏樱想了想,无奈道:“说出来不知道你信不信,小时候我确实很喜欢他,很依恋他,但后来,你知道原因的,我对他的恨更多一些。 不过现在,我对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发给你的那些话,我是为了不让他再给我找麻烦,全都是骗他的,包括不爱你的话。” 高衡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阿樱,说你爱我,我要听。” “我爱你。” 高衡觉得没那么容易,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就说出来了,楞了楞,他爽朗地笑了一声:“阿樱,我还要听。” 苏樱却没继续如他所愿,问道:“高婳以后怎么办?” 她不会愚蠢地向高衡求证高治雄死亡的真相,她现在只关心有关他们两人的未来。 高衡轻轻叹了叹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她会和我离婚的。” “再告诉你个秘密,我和婳婳一直有名无实,婳婳出国旅行的时候遇到了喜欢的人,是个韩国人,家室不错,人也可以,我一直秘密支持他们来往并没有让高治雄发现。” “现在高治雄死了,她应该会和那个人离开吧,到时候我会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让他们一生无虞,也会暗中照顾他们一辈子,就算是我对她的补偿吧!” 苏樱沉默下来,高婳又是一个无辜者,但是当初高治雄害死高衡一家的时候,高衡也是那个无辜者。 这个世界,只要有利益纠纷,有受益者定然会有无辜者,实在无法做到平衡。 就如她,就如程少蓝。 好在,高婳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无知的幸福,这样的安排也是最好的。 高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感觉她的情绪有些波动。 “你在想什么?” 苏樱摇摇头甩去那些无用的触动,笑着说:“我再想,以后我要做大佬的女人了,我要努力变得更加强大。” 高衡闻言一笑:“这么说,你是答应嫁给我了?” “之前不是已经答应过了,我现在年纪也刚刚好,生孩子是最合适的时候,但是,一定要在你和高婳的关系处理干净后,我才可以和你在一起。” “好!我答应你。” 黑暗的卧室里回荡着高衡爽朗开心的笑声,不一会儿,又响起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两人的相遇和相识已经接近尾声,但他们的相伴相随才拉开序幕,故事还在继续。 他们可能成为轰动整个商业界只手遮天的夫妻,也可能被利益纠纷中产生的和他们境遇相同的强大的无辜者,奋起将他们制裁。 命运既是巧妙又是变幻无常的,但只要足够强大,很多事情必然迎刃而解。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一直以来等待我完结的小伙伴们,这本不会再更新了,如果看到更新字样可能是我改错字。 下一本我要换种风格啦,希望你们喜欢,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