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鸳鸯相报何时了 作者:白鹭成双 杜未央仰慕顾秦淮三年了,没想到顾秦淮突然就成了驸马,一怒之下,扔了烟熏弹进礼堂。 魏羡渊也喜欢祁玉公主三年了,没想到她突然就要嫁人,一气之下,趁着烟熏弹就要抢婚! 意外的是,婚没抢人,礼没乱成,两人就这么成了冒犯皇帝的刺客,被追得走投无路、结为夫妇。 “我们的目标是?” “让顾秦淮迷途知返!” “救萧祁玉脱离苦海!” 出谋划策离间神仙眷侣,想方设法毁灭家族联姻,鬼马精灵的杜未央和风流倜傥的魏羡渊在同行的路上相知相惜、相互嫌弃。合作双赢之后再内部撕逼,日子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谁知转眼风云变,顷刻小船翻,阴谋算计浮出水面,家国大乱天下不宁。 杜未央红着眼睛朝魏羡渊吼:“要杀顾秦淮,你先杀我!” “恭敬不如从命!” 暴怒提剑,魏羡渊拥着萧祁玉,一剑贯穿她的心口。 +++++++++++++++++++++++++++++++++++++++++++++++++++++++ 依旧圆满结局,钻石150加更,每天三更打底,四更封顶。 你猜我会怎么写这个老套路 ================== ☆、第1章 逃命啊! “站住!别跑!” 呵斥声由远及近,饶是魏羡渊的武功再好,抱着个巨大的累赘,也有点跑不动了。偏生怀里的人还不老实,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往前头指:“那边!” 那边个什么啊!额角青筋暴起,魏羡渊咬牙低喝:“你为什么不自己下来跑!” 杜未央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娇滴滴地道:“人家是弱女子啊!” “我呸!”半点风度都不要了,魏羡渊狠狠捏着她的骨头:“就没见过你这么能惹事的弱女子!” “彼此彼此啊。”扫了一眼后头的追兵,却看见弓弩统统对准了魏羡渊的背心,杜未央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喊:“小心暗箭!” “嗖——”话刚落音,带着寒光的箭头就直冲他们而来!杜未央吓得闭上了眼,魏羡渊咬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院墙,飞身避过箭头,拐进旁边的巷子,暂时离开追兵的视线,抡起杜未央就往院墙里头一扔! “呯!”杜未央摔了个七荤八素,疼得龇牙咧嘴的都捂着嘴没敢吭声,抬头却见魏羡渊潇洒地越过墙头来,很是稳当地落在她身旁。 龇了龇牙,杜未央很想咬他一口,奈何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压根没有内讧的余力。 “跟我来!”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墙外,魏羡渊也没犹豫,跟着她七拐八拐地在黑暗里穿梭,没一会儿就进了间屋子。 “你怎么这么熟悉这儿啊?跟回自己家似的。”瞧着暂时安全了,魏羡渊打趣了一句。 伸手点了桌上的灯,杜未央翻了个白眼:“这就是我家。” 灯一亮,魏羡渊环顾四周,脸色顿变。 挂着红罗帐的闺房,四周挂的却不是香墨书画,而是各式铁链刑具,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席卷全身。 轻吸一口凉气,魏羡渊终于得空正眼看了看面前这人。 好生灵秀的姑娘!巴掌大的白玉脸,小巧的琼脂鼻。眼含清灵雨露,眉染朦胧霜华,波光流转,点染含光。一身黑衣看不出身段,可个子是当真不高,堪堪到他胸口,一头乌发绾成了两个团子,顶在脑袋,系了两条暗色缎带,瞧着倒挺可爱的。 只是,那滴溜溜乱转的杏眼,透着二十分的不老实。 “杜家大小姐?” “嗯?”被认出来的杜未央喘着粗气趴在桌上:“魏公子好眼力啊。” 没好气地扫一眼四周,魏羡渊道:“杜家的宅院,喜爱又如此古怪,除了杜家未央,也没别人了。” 只是没想到,杜家的小姐,竟然也有胆子毁公主的拜堂之礼。 杜未央正要笑,冷不防就听得外头传来怒喝声:“我说没刺客,就是没刺客!你们连官邸都敢搜不成?” 浑身一个激灵,杜未央二话没说,一把就将魏羡渊推进了床帐。 “喂?”魏羡渊皱眉:“你一个女儿家……” “闭嘴!”拉下罗帐,杜未央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朝他一瞪眼,然后立马扭开旁边的机关。 房门猛地被推开,外头的追兵气势汹汹:“公主府上遇刺,刺客逃至此处没了踪迹,我们奉旨拿人,还请杜大人体谅!” 话音落,一群人冲了进来,瞬间挤满了整个房间。眼尖的瞧见那床帐,立马跑过去猛地一拉—— 锦缎玉床,被子叠得整齐,一阵风吹过来,卷着一股子女儿家的暖香,从空荡荡的床上吹到大开的门口。 “仔细搜!”失望地挥开罗帐,宣威将军魏青锋一挥手,其余人整齐地应“是”,然后四散开去。 “魏将军。”杜清明气得脸绿:“老夫好歹是当朝刑部尚书,正二品的官职,您这般不顾杜家体面,要是没个由头,可别怪老夫翻脸!” “杜大人见谅。”魏青锋拱手道:“方才公主府上出了大事,全京城都已戒严。” 一听这话,杜清明冷静了点,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祁玉大婚,圣驾亲临公主府,不想却有贼人欲行刺公主和圣上。幸好禁军救驾及时,没让贼人得逞。只是,陛下大怒,已经下旨追捕刺客,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行刺公主和圣上啊?杜清明挥袖:“如此,那老夫也不能妨碍魏将军,只是这到底是小女闺房,若是一炷香之后各位没找到个什么人,就请……” “我明白。”魏青锋点头:“只是,敢问大人,杜小姐在何处?” 杜清明一愣,转头看向旁边沉默了许久的丫鬟:“胭脂,你家小姐呢?” “回老爷,小姐今日心情不好,去后院赏月了。” 后院?墙壁暗道里的魏羡渊听得眉头直皱,这丫鬟怎么谎都不会撒!后院离这儿那么远,门又被堵着,万一魏老头想去后院看看怎么办! 刚这么想呢,就听得外头道:“若是贵府小姐当真在后院,便能排除行刺之嫌,既然都来了,老夫还是去看一眼吧。” 倒吸一口凉气,魏羡渊狠狠捏了捏杜未央的手腕! 要死在这里了! 闷哼一声,杜未央没好气地挣脱他,伸手就开始脱衣裳。 “杜小姐。”魏羡渊脸色很难看:“你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莫名其妙地回头瞪他一眼,杜未央起身就往后走,边走边脱:“你知道刺杀皇帝是多大的罪吗?一旦被人抓回去,甭管你我是谁,都得菜市口人头落地!” “这个我知道。”魏羡渊咬牙:“可你好歹是个姑娘家!” “死到临头了您还在意这个呐?这黑灯瞎火的,您能不能装作没看见?”杜未央跺脚:“穿这身衣裳去赏月,不是找死吗!” 说着,一把脱了外裳,顺手打开暗道拐角处放着的箱子,就地更衣。 魏羡渊:“……” 见过豪放的人,没见过这么豪放的女人,她是不是不知道习武之人多能夜视啊?竟然就这么在他面前……也亏得是他,换个人来,指不定怎般轻薄! 不过等等,这暗道后头,怎么还有这么长的路啊? 魏青锋带人直冲后院,心里隐约是有些怀疑这杜家的,可是总得有个证据才能定罪,所以他追得很紧,绝不给人任何掩饰的机会!只要人不在后院…… “父亲?” 静谧的后院被兵器磕碰之声惊扰,石桌边坐着的女子受惊回头,秀气的脸蛋上满是不解:“这是怎么了?这么吵。” 魏青锋一愣,皱着眉头地走近了几步。 红鲤上袄,青红鲤下襦,滚了白兔毛边儿的红绣褙子自肩拢腰,红色的绸带儿在腰上系了个同心结,杜未央穿得活泼可爱,脸上犹带着泪痕。看着他过来,有些害怕地起身:“这位是?” “这是魏将军,来抓刺客的。”杜清明不悦地道:“看起来是对我杜府颇有怀疑,为父也就没拦着,让将军好生查看,眼见为实,也好当个证人,证你无辜。” “刺客?”茫然地看了他们一眼,杜未央垂眸:“那将军慢慢找吧,小女就先回房了。” “杜小姐。”魏青锋眯眼拦住她:“你今日一直在府里没出去过?” “是啊。”停住步子,杜未央抬袖掩唇,满眼苦笑:“这样的日子,小女出去做什么?” 全京城都知道她对顾秦淮有些意思,今日却是顾秦淮当驸马的日子,她出去,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脸色微缓,魏青锋道:“如此,那小姐也就逃过一劫了。” 的确是逃过一劫,看这架势,皇帝是找不出刺客不罢休,也就是说,今晚不在公主府也不在自家府邸的人,若是说不清去处,那就倒大霉了。 神色不动,杜未央屈膝行礼:“辛苦将军了。” “留步。”抓不到把柄,魏青锋也不耽误,带着人就继续去搜查别处。杜清明跟着出去看情况,挥手示意她回房去歇着。 等那一长串儿的禁军都撤了个干净,杜未央才长出一口气,拍了拍心口道:“没事了。” “你没事了,我呢?”背后冷不防响起个声音,吓得她一个趔趄! ☆、第2章 互相甩锅小能手 转头一看,魏羡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神色莫测,周身气息都不太友好。 “嘿嘿嘿。”杜未央给了他一个活泼可爱的笑容。 “没用。”一巴掌盖上去,魏羡渊眯眼:“人命关天,今晚要不是杜小姐,在下也未必会成为‘刺客’,还请杜小姐给个交代。” 拿开他的手,杜未央扁嘴:“我只是不想让那婚事成了,谁知道会出这么多乱子啊?” 本来么?她跟顾秦淮相识三年了,以为是郎有情妾有意,谁知道他转头竟然就要去当驸马,一句解释都不给她!那怎么成啊?眼睁睁看着不是她杜未央的作风!所以她就往礼堂里扔了烟熏弹——自制的,不伤人,但是能把那些个红彤彤的绸缎啊喜服啊全给熏黑喽!为的就是阻止这场婚事,给她和顾秦淮留个余地。 结果谁知道,想搅黄这婚事的不止她一个,烟熏弹一出,魏羡渊竟然蒙头遮面地就去抢公主了,丫的武功之高,越过一群禁军竟然都无人察觉,直到皇帝大喊一声:“放朕下来!” 想到这里,杜未央还忍不住摇头:“魏公子实在是厉害!” “你还好意思说?!”魏羡渊这叫一个气啊:“要不是你那烟熏弹,我至于睁不开眼抢错人成了刺客吗?” 要是今日公主府只是有人放了烟熏弹,那不是什么大事情,顶多当成恶作剧,让禁军负守卫不严之责。要是只是有人来抢公主,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毕竟祁玉公主的爱慕者甚多,情理之中。 可是!当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并且有人企图在公主的婚事上掳走皇帝,那事情就大了!足以让禁军封闭官城,一寸土一寸土地翻,将刺客抓出来凌迟处死! 眨眨眼,杜未央看了看面前这该被凌迟处死的“刺客”,很无辜地问:“那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魏羡渊冷笑,指着外头道:“官城封锁,挨家挨户盘查,我现在出去也回不了将军府!但是待在这里,魏青锋回家找不着我,我还是得死!” “所以……”杜未央问:“需要我明年给你烧纸钱吗?” “……”深吸一口气,魏羡渊朝她微微一笑,伸手就开始脱衣服。 “喂?”杜未央吓了一跳,伸手捂着眼睛,然后咧开个指缝看着他:“你干嘛啊?” “同一条船上的人,你想先上岸?没门!”脱了黑衣塞回暗道里,魏羡渊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襟,揉乱了头发,然后仰天就嚎了一嗓子! 带着内力的声音,穿透宅院,成功留住了即将跨出杜府的魏青锋的步伐。 “你疯了?!”杜未央瞪眼:“要死也别带上我啊!” 低头半阖了眼睨着她,魏羡渊露出了个阴险的笑容:“放心,我是为了咱俩都能活。” 活是能活,也看怎么个活法儿吧?杜未央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都过了一遍,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是想毁我清白!” “命重要还是清白重要?”魏羡渊问。 “废话,那肯定是命重要!”杜未央气笑了:“可我的清白,肯定比你的命重要啊!” 听听!什么叫自私自利,什么叫背信弃义!这小丫头转眼就不记得刚刚自己带她逃跑的恩情了,为了保她清白,不惜让他一个人去死? 魏羡渊表情沉痛地摇头:“你这样不仁,那就更别怪我不义了。” “你想干什么?”杜未央慌了:“别胡来!” 方才远去的脚步声已经重新到了后院门口,魏羡渊勾唇一笑,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扭头就往月门的方向跑,以一种碰瓷的姿势,猛地撞上折回来的魏大将军! “什么人!”魏青锋反应极快,捏起长刀拦腰一挥! 魏羡渊轻巧躲开,跳到众人面前站定,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魏羡渊。”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杜清明皱眉,上下打量他几眼,转头看向魏青锋:“倒是巧了,这人竟然跟贵府公子同名同姓?” 魏青锋沉默,一双虎眼瞪着面前的人许久,手慢慢发抖,越抖越厉害,最后直接举起刀往他脑门上劈下去: “孽畜!你在这里做什么!” “父亲息怒!”魏羡渊抬头,伸手夹住刀刃,衣襟随着这动作敞得更开,露出结实的麦色胸膛。 众人纷纷往后小退半步,看看他,再看看后头那面无人色的杜家小姐,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暧昧的表情。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能在做什么啊? 杜清明脸都绿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两人要是当真有什么苟且,那他杜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看着众人的神情,杜未央暗道一句糟糕,眼珠子一转,立马大喝: “呔!哪里来的刺客!” 阿弥陀佛老天爷作证啊,她不是非要害人,只是刚刚都说了嘛,她的清白肯定比他的性命重要,真让他把这帽子给她扣上了,那她还活不活了? 一听“刺客”二字,杜清明反应极快,跟着便竖眉道:“魏将军,此人不是我杜府上的,您要抓的刺客,多半是他!” 瞧瞧,什么叫人性本恶,什么叫有其女必有其父!魏羡渊啧啧摇头,满脸看透人性的沧桑。这父女俩二话不说就要推他去死,那他还给他们留什么面子啊? 念及此,他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往月门上一靠,睨着杜未央道:“方才还同我缠绵,转眼却说我是刺客,杜小姐,你当魏将军是那般好糊弄的吗?” 同生共死的小船翻了,杜未央深深看了魏羡渊一眼,然后扭头就义正言辞地道:“魏将军当然不好糊弄,所以一看就知道了——只有魏公子的衣裳是乱的,小女的衣裳可是穿得好好的,何来缠绵一说?” 真缠绵了,要乱也得一起乱呐!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这话很有道理! 魏羡渊轻笑,镇定自若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裳:“这到底是杜府的地盘,你穿衣裳肯定比我快,我的外袍都不知道被你扔去了哪里,要不魏将军让人找找?” 他外裳分明是他自己脱了塞在了暗道里!杜未央捏拳,暗道不能让人发现,否则她就脱不了干系。魏羡渊这摆明是在威胁她! “杜小姐在意名节的心情,在下可以理解。”瞧着那小脸气得圆鼓鼓的,魏羡渊笑得更是得意:“可在下也不能背刺客的黑锅,所以,咱们不如实话实说了吧——今晚,我是应杜小姐相邀,过来陪她的,一直在杜府,未曾离开,彼此都可以作证。” “魏公子可有证据?”不明情况的杜家老爹很气愤:“休得空口白话的污蔑小女!” 瞧着魏羡渊要开口,杜未央瞳孔微缩,大步冲去他面前,伸手就想堵住丫的嘴! 然而,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崽子,压根不是武功高强的大尾巴狼的对手。本来是气势汹汹的动作,被魏羡渊伸手一接,就变成了原地一个漂亮的旋转,然后整个人都倒进了人家怀里,被抱得死紧。 众目睽睽之下还来投怀送抱?围观群众纷纷惊叹出声,对这种恬不知耻的行为报以热烈的掌声! “要证据很简单。” “你……”眼眶都红了,未央还想伸手拦他。 捏住她的爪子,魏羡渊低头,眼里恶意满满,表情却是温柔怜惜。薄薄的嘴唇上下一分,暧昧缱绻: “今日她穿的是青蓝色的肚兜,上头绣的是海浪山峦,当真是波澜壮阔,山势高耸。” 波澜壮阔,山势高耸! ☆、第3章 做笔买卖吧 十月的寒风凛冽,吹过杜未央死灰一般的脸,卷起魏羡渊吐出的这两个的词,连带着传说中那青蓝色的肚兜,穿透了无边的黑夜,传遍了整个京城的黎明。 “哎,听说了吗?昨儿杜家小姐和魏家公子私下苟且被抓啦!” “听说了听说了!说是捉奸在床,在场的人都看见了杜家小姐那青蓝色的肚兜!” “何止是肚兜啊,该看的都被看啦!知道情况的人出来都说是什么高耸……” “山势高耸!还有个波澜壮阔呢!” “对对对!哎!这可是天大的丑事,身子都被人看光了,那杜家小姐还怎么嫁人啊?” 流言四起,议论纷纷。杜府外头一早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热心百姓很关心此事进展,见府里没什么反应,还朝里头扔了大量石头和臭鸡蛋表示慰问。 看着外头乱砸的鸡蛋石头和尖叫慌张的丫鬟家奴,魏羡渊眼里有一丝丝的愧疚,伸手摸着鼻尖,含含糊糊地道:“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杜未央坐在妆台前没吭声。 “那俩老头已经去正厅两个时辰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干笑两声,魏羡渊接着嘀咕。 杜未央还是没吭声。 瞧着气氛不太对劲,魏大公子也不是个会吃闷亏的主儿,眼珠子一滴溜,踮起脚尖就往门口走:“既然没什么事,那在下就……” “站住!”话没落音,就听得一声冷喝,杜未央一巴掌拍在胭脂盒上,暗处“嗖”地就飞出倒刺箭头,直朝他面门射来! 瞳孔微缩,魏羡渊反应极快,一个潇洒的侧翻,眼睁睁看着那箭头从离他身子半寸的地方擦过去,扎进门框里,深没三寸。 竟然朝他放冷箭?魏羡渊有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杜未央:“你疯了?” 缓缓回头,杜未央白瓷一般的脸蛋上挂着乌黑的眼圈,眼神看起来阴冷可怖:“我疯了也是拜你魏大公子所赐!” “咱们讲道理啊。”魏羡渊皱眉:“昨晚的情况你也清楚的,我也是为了活命,别无选择。” 好一个别无选择!杜未央起身,狠狠一脚踩上暗板,咬牙切齿地道:“你明明有很多选择,可以说是迷路了,可以说是过来陪我赏月,为什么偏偏要毁我清白!” 暗板一沉,闪着寒光的梅花钉卷着她话里的怒气,倏地从暗处打出,直袭魏羡渊全身! 这机巧设计得妙,射出来的梅花钉疏而不漏,快慢不一,不管往哪边躲都会中招。魏羡渊倒吸一口凉气,当机立断,扯下旁边的纱帘就是一挥! 十八枚梅花钉,有十七枚被他卷在了纱帘里,剩下一枚钉在他肩头,血跟小溪似的欢快地往下奔腾。 杜未央冷哼:“传闻里武功盖世的魏公子,也不过如此。” 又气又笑,魏羡渊伸手就拔了那梅花钉扔在地上:“武功再强,暗器难防。杜小姐要是消气了,不妨听在下一言。” “没消气!” “那也听我说!” “不听!” 杜未央气鼓鼓的,伸手又拧了桌上放着的茶壶,房梁上的钉板“哐”地一声就砸了下来! 魏羡渊险险躲过,哭笑不得:“你这是闺房还是刑部大牢啊?” “都一样。”反手一扯墙上的铁链,杜未央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反正刑部大牢里的刑具也都是我做的。” 魏羡渊:“……” 地砖“锵”地一声滑开三尺见方的空洞,一个没防备他就掉了下去,手撑着地砖边缘往下一看,嚯,竟然是个地牢。 杜未央走到了他面前,绣着红鲤的绸鞋轻巧地放在他手指上方。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俯视着他,杜未央笑了笑:“做了你啊!” 瞧着机灵可爱的小姑娘,心怎么就这么狠呢?魏羡渊摇了摇头,手上一用力,赶在她脚踩下来之前腾空而起,跃出了地牢口。 “你这些东西,对付谁都可以,对我还差了点。” 吓得后退两步,杜未央看了看他肩上的血窟窿,瞪着一双杏眼问:“你不痛啊?” “痛肯定是痛,但还能用。”侧头瞧了瞧,血流得有点多了,魏羡渊皱眉:“不过你倒是先给我包扎一下,不然我死了,你多半要守寡。” 守……守啥?杜未央怔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脸都绿了,二话没说,伸手就拉着隔断上的玉钩一扯! “轰——”一声炮响,整个杜府抖了三抖。 一瞬间,所有家奴丫鬟都跑出来了,在正厅里议事的杜清明和魏青锋也冲了出来,跑到千机院,推开门就问:“出什么事了?” 浓烟缓缓散开,众人定睛一看,嚯,好端端的庭院,硬是被炸出了一个焦黑大坑! “杜未央!”杜清明怒了:“你搞什么鬼!” 跨出房门,杜未央没好气地道:“我失手碰着炸药机关了。” “你这真是……魏公子没事吧?” “无妨。”烟雾里站着的人应了一声,没走过去,只侧着身子微笑道:“这东西威力大,就是准头不太好。” 一脸虚心受教的表情,杜未央点头:“我下次一定弄准点。” 炸不死你丫的! “罢了罢了,你们先听着。”杜清明抿唇,看了一眼还在飞臭鸡蛋的院墙:“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和魏将军商议了一宿,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相互看了一眼,杜清明和魏青锋异口同声地道:“你们成亲!” “咚!”杜未央一个没站稳,直接摔进了刚刚自己炸出来的坑里。 远处的魏羡渊看不见脸色,声音听起来倒不是很意外,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是我不想成呢?” “不想成没有关系。”魏青锋面无表情:“大不了我将你从魏家族谱剔除,算是对杜家有个交代。” 坑里的杜未央爬起来,恼恨地问:“那要是我不想成呢?” “也没有关系。”杜清明冷眼看了看外头:“大不了我将你赶出去,让你自己去收拾那烂摊子。” 外头的臭鸡蛋像是配合这话似的,猛地一个砸落在了她面前的地上,溅了她满脸的蛋清。 杜未央眼眶红了,满腔愤怒无处宣泄,起身就从庭院的石阶下头抽出一把长剑:“我杀了你!” 正好奇她想杀谁呢,冷不防就见那长剑冲自己来了。魏羡渊哭笑不得,伸手抵住她的手腕:“你没这本事,就别闹腾了。” 说着,冷静地扭头朝那边的魏青锋和杜清明道:“事情来得有点突然,可否给我们点时间商议?” 还商议呢?看着杜未央那满脸的杀气,杜清明略为担忧地道:“小女自幼喜欢摆弄机巧,屋子里更是机关密布。眼下她正在气头上,魏公子……” “无妨。”魏羡渊一笑,低头看向杜未央:“杜小姐也是讲道理的人。” 再说,该用的机关应该都用完了。 杜未央龇牙,头上的缎带都要倒竖起来了,要不是手还被他捏着,这一剑说什么也要往他脑门上砍!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魏羡渊压根没松手,平静地等着长辈们点头。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情,也只有年轻人才能劝。”杜清明叹息道:“有劳魏公子了,老夫和魏将军在侧堂等着,有什么问题,只管喊一声。” 魏青锋不太放心地看魏羡渊一眼:“别胡来。” “我知道分寸。”颔首应下,魏羡渊捏着杜未央就回了主屋。 “你休想让我嫁给你!”关上门,杜未央扔了长剑就叉腰,双颊鼓鼓地道:“说什么也休想!” “杜小姐。”心平气和地在桌边坐下,魏羡渊眼含讥诮地看着她:“你以为我很想娶你?” “……”不确定地看他两眼,杜未央哼哼唧唧地在桌边坐下:“你什么意思?” “落得今日这样的境地,虽非我本意,但到底是我造成的,所以我得为杜小姐的名誉着想,给你一个名分。”捂了捂肩上的伤,魏羡渊皱眉:“但,你心有所属,我另有所爱,你我都不想成亲,不如就做笔买卖。” 一听这话,杜未央眼珠子转了转,反应过来了。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为萧祁玉和顾秦淮的婚事吗?她不想顾秦淮成亲,魏羡渊自然也不想萧祁玉成亲,两人虽然是各有所图,却恰好殊途同归——只要齐心协力,说不定就能各自抱得爱人归呢? 念及此,杜未央立马就换了副嘴脸,双手捧着脸,眨巴着杏眼看着魏羡渊问:“你想怎么做这买卖啊?” “很简单,你摆脱困境需要我,我抢回公主需要你。”他道:“先答应他们的条件,恢复自由身,与外头的人见上一面再说。” 外头的人,指的自然是他的萧祁玉,她的顾秦淮。 脑海里浮现出顾秦淮那张仿若天人的脸,杜未央心口一热,一拍桌子就应道:“成交!” 只要还能看见他,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哪怕以后天涯海角,风餐露宿,只要是能和顾秦淮一起,她都不在乎! ☆、第4章 他才不会来呢 瞧她答应了,魏羡渊也就松了口气:“去拿药箱吧。” “药箱?” “再不拿我就要死了!”伸手指了指自己肩上的伤,魏羡渊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大个血窟窿,你瞎啊?” 杜未央很无辜,凑过去看了看他的肩头,撇嘴起身:“你一直没吭声,我以为没事呢。” “不吭声就代表没事?”魏羡渊翻了个白眼:“人死了还不吭声呢!” “??”说不过他,杜未央老实地扒拉出药箱,然后乖乖地转过背去。 魏羡渊脱了衣裳娴熟地抹药,一边抹一边道:“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你我婚讯公布,祁玉一定会去魏府找我,到时候我让她带你见顾秦淮一面。” 一听这话,杜未央不乐意了:“你凭什么就觉得顾秦淮不会主动来找我?” 这还用问?魏羡渊咬着纱布嗤笑:“他要是还惦记你,怎么可能逼着祁玉成亲?” “逼?”杜未央扭头就喷他一脸唾沫:“顾大哥只是顾家义子,她萧祁玉是当朝公主!谁逼谁啊!” 嫌弃地抹了抹脸,魏羡渊轻蔑摇头:“愚蠢。” 到底谁蠢啊?杜未央又炸了!也不管他衣裳都没穿,扑上去就要咬人! “喂!”伸手抵着她脑门,魏羡渊皱眉:“又不是针对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针对我都行!”杜未央一脸愤怒:“但是要说顾大哥,就休怪我不客气!” 魏羡渊:“……” 这年头的女人都这么蠢吗?被人家抛弃了还死活护着人家? 手指一按,将人按回凳子上,魏羡渊没好气地道:“反正我话说在这里了,你要是觉得他会主动来找你,那你就等着。” “等着就等着!”未央扬起下巴,很是不服气地道:“我倒要看看,你的祁玉公主会不会去找你!” 这不废话么?他要成亲,萧祁玉还沉得住气?魏羡渊很有信心,哼着小曲包扎好伤口,然后看了看旁边血淋淋的衣裳:“你这儿有我能穿的东西吗?” 话出口他就觉得有点多此一问,女儿家的闺房,怎么可能…… “有。”杜未央点头,起身就打开了旁边的大橱,扔了套衣裳给他。 魏羡渊有点意外,伸手接着那衣裳看了看,嘿,还真是一套男装,看样子是新做的,料子什么的都不错,就是颜色素雅了点,不符合他的风格。 “给顾秦淮做的?”他挑眉笑问。 “要你管!”呲了呲牙,杜未央浑身毛又竖起来了:“不想穿就光着出去!” 这哪能不穿呢?魏羡渊单着手就给自个儿更了衣,瞧瞧大小,还刚合适。 杜未央看得满脸不爽又无可奈何,这套衣裳她做了一个多月呢,本来是要送给顾秦淮的,可没想到他突然就成亲去了,再也没来过杜府,于是她也就没送成。 瞧魏羡渊这痞里痞气的样子,穿上襦服也不像个读书人。要是换做顾大哥,肯定是风度翩翩,儒雅大方。 悲愤不已,未央伸手又想去扯机关了。 “你打住!”魏羡渊眼睛尖,立马喝止她:“咱们现在算是未婚夫妻啊,就算不要求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但你也不能谋杀亲夫!” 翻了个白眼,杜未央泄气地趴在了桌上:“行了,你快去给我爹和你爹说吧,成亲!五天之后就是今年最宜婚嫁的日子。” 嗯?魏羡渊不解:“怎么会是五天之后?钦天监说是昨天。” “你信钦天监那几个神棍,不如信我。”杜未央没好气地道:“我算得比他们准多了。” 敢情这姑娘不止给刑部做刑具,还兼职神婆?魏羡渊眼神复杂,心想自个儿这是跟什么人撞到一起了啊? 不管怎么说吧,为了眼下能顺利度过难关,他起身出门,跟侧堂里等着的杜清明和魏青锋说了情况,定了婚期。 于是没一会儿,杜清明就进屋来了:“未央,快走。” “去哪儿?”杜未央一脸懵逼:“不是已经答应要成亲了吗?您还赶我走呢?” “不是。”杜清明脸上半喜半忧:“我是让你去别院,跟魏公子一起,避避风头,等咱们准备好东西,再回来成亲。” 抬头瞅了瞅外头依旧在横飞的鸡蛋石头,杜未央长叹一口气,点了头还想说点什么呢,就听见魏羡渊在外头喊: “未央,出来准备。” 这还没过门呢,闺名就喊得这么顺溜了?杜未央撇嘴,不情不愿地起身,站在门口看了看。 院子里放着好几个大箱子,瞧着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 魏羡渊一边搬箱子一边道:“在你后院里随便找的,先用一下,顶过这一阵就成。” 拿箱子顶什么啊?杜未央有点茫然,魏羡渊的动作却是极快,接过管家找来的大红绸子就往箱子上捆。 十字交缠,打一个同心结,普普通通的箱子,瞬间就有了聘礼的味道。 未央眨眼,有点惊奇地跳过去问:“你打算拿这个顶聘礼?” “权宜之计。”后头的魏青锋沉声道:“外头拥堵的人过多,为了能顺利离开,只能出此下策。不过真正的聘礼,魏家绝不会亏待杜小姐。” “明白。”杜未央点头,立马扭头喊:“来人帮忙!” 院子里一直守着的丫鬟闻声而来,动作麻利地帮着捆了箱子,还找出几段红绸,挽了同心结就挂去了大门口。 满意地点头,未央拍手:“大功告成,怎么出去?” “这些东西放去正门吸引注意力,你跟我从后门走。”魏羡渊道:“动作麻利,别拖我后腿。” 这是说走就走?杜未央轻吸一口气,立马回屋去收拾了个巨大的包袱,嘿咻嘿咻地扛着出来。 伸手轻巧地拎过她的包袱,魏羡渊一边微笑一边咬牙嘀咕:“女人就是麻烦,出门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你管呢!”未央轻哼,扭头就跟杜清明道别:“有什么消息,爹爹让人去知会我一声就是。” 杜清明垂眼,想嘱咐几句,又怕耽误事,只能深深地看向魏羡渊。 魏羡渊轻笑:“伯父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她的。” “唉。”杜清明摆手:“快走吧。” “爹爹再见。”杜未央一心想着要见顾秦淮,一挥手就跑得跟兔子似的。魏羡渊跟在后头,听魏青锋吩咐了几句,便拎上行李,追了上去。 要是在平时,这种未婚男女私奔的事情,是要被抓回来各自用家法的。可他们的情况实在特殊,双方的父亲只能表示支持和理解。 后门也有小部分人堵着,杜未央一开门,石头就迎面飞来。 “小心!”魏羡渊伸手就将她抱起来,一踩石阶,直接飞身跃出。 “哇呀呀——”杜未央兴奋莫名,吱哇乱叫。 魏羡渊脸黑了半边:“你给我安静点,说了不拖后腿的!” “不好意思啊。”杜未央嘿嘿直乐,捂着嘴道:“头一次上天,新鲜。” 咋这么没见过世面呢?魏羡渊摇头,瞧着背后那群看傻了的围观百姓,唇角微勾,借着下头屋檐的力,蹦得更高。 “呀呀呀——”不意外的,怀里的人叫得更凶了。 起了点逗弄人的心思,魏羡渊手上一松! “啊!”杜未央尖叫,立马双手双脚抱紧了他,哆哆嗦嗦地吼:“你松手干嘛!” “手酸。”魏羡渊心里直笑,面上却故作严肃地道:“你太重了。” 重吗?未央眨眨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我还没胭脂重呢,胭脂说我体态娇小,她一只手都能拎起来!” “胭脂是谁?”魏羡渊茫然地问。 “回魏公子,胭脂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背后响起个清冷的女声。 魏羡渊一愣,选了一处屋檐落脚,猛地回头看过去。 胭脂穿着浅蓝齐腰襦裙,跟着在他后头不远处的屋檐落下,眼神灼灼地盯着杜未央。 竟然会武功?魏羡渊来兴趣了:“你这丫鬟哪儿买的?” 杜未央啐他一口:“你才是买的呢!胭脂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她爹是杜府的管家。” “那这武功谁教她的?”魏羡渊似笑非笑:“还不错,我一时竟然都没察觉她跟上来了。” “不错吧?是跟山上的师父学的。”杜未央挺了挺胸膛,骄傲地道:“我家胭脂不输男儿的!” “小姐过奖。”胭脂摇头:“奴婢只会轻功,拳脚功夫三流。” 练轻功的主要原因,也只是为了在她企图逃出府的时候拦住她而已! 魏羡渊点头,眼里有暗光流转,却没多言,抱起杜未央就找了巷子落地,雇上马车往魏家的别院去。 “婚事的消息要怎么放出去啊?”杜未央问。 魏羡渊看着车窗外,胸有成竹地答:“等二老商议好细节,直接请皇后娘娘证婚,婚事自然就会传开。为防传得不够开,我已经派人去公主府附近了,一有消息,立马敲锣打鼓!” “魏公子真是睿智过人啊!”杜未央喜上眉梢:“那我就等着顾大哥来找我们了。” 顾秦淮才不会来呢,魏羡渊摇头,看着远处笑眯眯地想,要来也会是祁玉先来! ☆、第5章 别人的新婚燕尔 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两人愉快地在别院安顿了下来。避开外头的风风雨雨,眨巴着眼盼着心上人快来。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杜魏两家的婚事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可别说顾秦淮了,连祁玉公主的宫女都没过来一个。 魏羡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杜未央也很是想不明白:“难道他们还没收到消息?” “不可能。”魏羡渊摇头:“昨日就有人特地去公主府知会过。” “那他们为什么没反应啊?”杜未央皱眉:“祁玉公主没反应就算了,毕竟出嫁从夫,可顾大哥做什么去了?该不会是被谁关起来了吧?” 什么叫“祁玉公主就算了”?魏羡渊眯眼,伸手往桌上一拍:“你脑子是不是撞过?” “你怎么知道?”杜未央很惊讶:“你也懂周易八卦?” 懂个P!魏羡渊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我算出来的,是我看出来的!顾秦淮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啊让你这么相信他?他要是真的还惦记你,怎么可能转眼就成亲?” 杜未央嗤笑:“你有立场说我吗?你还不是一样!祁玉公主不也是转眼就成亲了?我要是没记错,你前脚刚出京办事,她后脚就急忙地成亲了,这算啥?” “你知道个什么?”魏羡渊抿唇,下巴微微绷紧:“她一定有她自己的苦衷。” 苦个啥啊,都嫁给顾秦淮了还苦?杜未央撇嘴,泄气地往桌上一趴:“想这些有什么用,咱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做不了?”魏羡渊道:“他们不来,我们还可以过去。” 啥?杜未央跟通电似的瞬间蹦跶了起来,瞪着一双杏眼看向他:“我们怎么去?” “走过去啊,你还想飞过去?” “可是,我爹说呆在这儿不要随意走动的。” “我爹还说跨出这个门打断我的腿呢!”魏羡渊嗤笑:“你也信?” 低头认真地想了想,杜未央勉强点头:“那你把我绑出去吧,这样万一被发现了,我还能全推到你身上。” 魏羡渊:“……” 这年头人不要脸都这么光明正大了?气极反笑,他起身甩了袍子就走! “魏大哥哥!”飞扑过去就抱住他的大腿,杜未央可怜巴巴地道:“你不能就这样扔下我啊!” “不扔下你,等着你把罪名全扣给我?”魏羡渊斜眼睨她:“做梦!” “别这样嘛,同是天涯沦落人,您就带我一程,我找不着公主府的路。” “找不到路你上回还能去炸了人家礼堂?” 撇嘴站起来,杜未央小声嘀咕:“去的时候是跟着别人去的,回来是你跑到我家附近我才认识路的,现在这个情况,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过去嘛!” 沉默地盯着她,魏羡渊皱着眉头,目光里满是嫌弃。 软的不成,那只能来硬的了。杜未央轻哼一声就变了脸,往凳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不带我去也可以,你去你的公主府,我就去魏府,到时候就看是你跑得快,还是魏将军的刀快了!” 你说这长得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怎么就一副流氓行径呢?跟谁学的? 魏羡渊抱起胳膊,很是不爽地道:“你觉得威胁我有用?” “拿别人威胁你没用,可拿魏将军的确就有用啊!”得意地轻晃着脑袋,杜未央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不然你就走啊。” 魏羡渊眯眼,很是想不明白:“你哪儿看出来我最怕我爹的?” “不是看出来的,是听魏羡鱼说的。”杜未央耸肩:“忘记告诉你了,我跟羡鱼关系还不错,一起做东西的时候,闲着没事,她经常说起你。” 魏羡鱼,魏羡渊的亲妹妹。 有点意外,魏羡渊转头去她旁边坐下:“她都说我什么了?” “说你欺负别人,被魏将军用家法,或者是私会祁玉公主,被魏将军用家法,再或者是几天不回家,被魏将军用家法。” 其实托魏羡鱼的福,要不是她有次带了魏羡渊的画像来,那天在公主府里,她还不一定能认出魏羡渊。 黑了半张脸,魏羡渊没好气地冷哼:“吃里扒外的小混账,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闲得无聊提起的。”杜未央道:“她还说,要是有一天遇见你,被你欺负的话,一定要把魏将军搬出来!” 谁欺负谁啊?魏羡渊哭笑不得:“杜小姐,从认识你到现在,你毫发无损,我肩上还有个血窟窿没痊愈。” “那是老天开眼。”杜未央鼓了鼓掌。 一拍桌子,魏羡渊拔腿就走! “哎哎哎!是意外,都是意外啊!”连忙拉住他,杜未央嘿嘿了两声:“我还有东西想给顾大哥呢,要是现在不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看见他,所以你就帮帮忙,带我一起吧。” 东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没换的这身衣裳,魏羡渊道:“你还给他做了什么东西?” 扭头去把屋子角落里放着的大包袱抱了过来,杜未央骄傲地道:“这些都是要给他的!” 魏羡渊:“……” 敢情她离开杜府收拾这么大个包袱,没一个是给她自己的,都是要送给顾秦淮的? 唏嘘摇头,魏羡渊觉得,有这么个傻姑娘对他一心一意的,顾秦淮为何还非想娶公主啊?娶了这丫头,他们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行了,走吧。”转身出门,他摆手道:“东西自己背。” 杜未央撇嘴,心里也明白这厮上次帮她拿包袱只是想在长辈面前挣表现,于是自顾自地扛起包袱,嘿咻嘿咻地往外走。 她以为魏羡渊说的“去公主府”,是从大门进去,递名帖啥的,结果没想到,这厮是直接找了一处院墙,“咻”地一下蹿进去了。 公主府里张灯结彩,红绸未消,看样子他们想捣乱的婚事还是顺利进行了。 魏羡渊皱眉,捏紧了手里的杜未央。杜未央也皱眉,捏紧了手里的包袱。 婚事顺利进行了的话,那他们…… 来不及多想,旁边有守卫巡逻,魏羡渊飞身直往公主寝院而去。 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寝院关着门,外头一个丫鬟都没有。魏羡渊有点不好的预感,站在门口没动了。 “你停下来做什么?走啊。”杜未央道:“那屋子里肯定有人,我听见声音了。” 手紧了紧,魏羡渊垂眸问:“你听见什么了?” 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杜未央耸肩:“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咿咿呀呀的。” 松手把她放下来,魏羡渊扭头就想走。 “哎?”杜未央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啊?这都到门口了,你不想进去看看啊?” “突然不想了。”嘴唇有点发白,魏羡渊摇头:“你也别去了,我带你回去。” “那怎么成!”杜未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好不容易到这儿了,我说什么也要把东西给他。” 说完,立马就往主屋的方向跑。 魏羡渊神色复杂,很想扔下她不管,可看她那跌跌撞撞明显不会武功的样子,还是慈悲为怀地跟了上去。 “啊……秦淮……” 一声喘息,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听得门外的杜未央瞬间僵硬了身子。 这是……在做什么?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都已经是夫妻了,还不肯同我多说话?” “说什么?”沙哑的声音,带着点点调笑,宠溺无边。 心里“咚”地一声,杜未央的脸也白了。 顾秦淮和萧祁玉在里头,就算不通人事,听这声音也该明白一二。杜未央的包袱倏地就脱了手,魏羡渊连忙伸手接着,沉甸甸的一坨,接在了手里,也像压在了心上。 房间里一片调笑之声,杜未央呆若木鸡,一动不动,魏羡渊只好将她搬去后院窗户后头,以免过路的丫鬟撞见。 屋子里好一番折腾,终于是停歇了,萧祁玉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顾秦淮问:“要去一趟魏家别院吗?” 顾秦淮闭眼。 “不想去?可是你不是一向跟那杜家小姐有交情么?”半吃醋半打趣,萧祁玉道:“去问问看什么情况也好啊,突然就要成亲了。” “与我无关。”轻轻吐了这四个字,顾秦淮翻身下床,披了衣裳慢悠悠地整理仪容。 “也是。”萧祁玉点头,往被子里一缩,眯着眼睛笑道:“你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许多看一眼,你也不许多看别人一眼。” 回头看她一眼,顾秦淮摇头,脸上带笑,满是宠溺:“你可以自己去。” 哼哼两声,萧祁玉嘀咕道:“我又有什么好去的?不过跟魏大公子交情不错,不去问问好像也没道理,要不就明日过去一趟吧,顺便问问他要什么贺礼。” “替我。” “明白明白,替你也问。”萧祁玉咯咯直笑:“你这人,真是惜字如金。” 屋子里气氛融融,像春日骄阳照着。 可屋外却是寒风凛冽,吹过魏羡渊冷如冰霜的脸,吹到杜未央通红的鼻头和双颊上,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啊嚏——” ☆、第6章 我们也成亲 平地一声惊雷,炸得魏羡渊汗毛都竖起来了,立马捂了她的嘴,抱着人就飞出了院子。 “什么人!”祁玉公主反应也不慢,当即就呵斥一声。只是这衣衫不整的,也不方便立马追出去,所以到底是没能拦住魏羡渊。 杜未央抱着包袱,眼神迷茫地看着前头,魏羡渊抱着她,表情也差不多。 “怎么会这样呢?”哽咽着开口,眼泪就下来了,未央咬唇,想着想着又轻轻摇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顾大哥不会喜欢别人的,他跟祁玉公主才认识多久啊?” 说着,伸手就抓了魏羡渊的衣袖,跟求认同似的看着他。 魏羡渊脸色铁青,出了公主府就找了条巷子落地,没好气地松开她道:“天色不早了,找马车回去吧。” “可是……”脑海里回荡着那屋子里传来的声音,杜未央有些抓狂:“我怕我回去会失眠!” “那你就呆这里吧!”怒火高涨,魏羡渊脑子乱成一团,一点耐心也没有,挥手就走。 “哎——”未央扁嘴:“你就不管我啦?” 前头的人走得潇洒,没有半句回应。 想想看也是,祁玉公主都已经……魏羡渊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男子还好说,就算娶了妻也能另娶。可女儿家就不一样了,身子给了谁,就一辈子是谁的人了。 相比之下,她还算幸运。 苦笑两声,杜未央抱着包袱蹲下来,感觉全世界就她一个人了,孤零零的,却哪儿也不想去。眼前渐渐模糊,模糊之中,她好像又回到了与他初识的那一天。 顾秦淮是顾大学士家的义子,她随父亲去顾家拜望的时候,就看见他被一群小少爷围堵在后院的墙边。虽然是势单力薄,可顾秦淮气度了然,脸上无半分惧色。与那些纨绔子弟相较,杜未央觉得这人很不一样,很有趣。 眼看着那群小少爷要打他了,杜未央拿着新做的弹弓就打了石头过去!后院里顿时鸡飞狗跳,她梳着乖巧的双环髻,脸上表情却万分凶猛,龇牙咧嘴地追着他们打,直到把人打出了后院。 许是太意外了,当时只有十七八岁的顾秦淮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那笑意像融化了冰山,暖和的水流下来,温暖了她的全身,让她起了一阵战栗,心口也是一跳。 “你叫什么?”他问。 收起弹弓,小未央含羞带怯地道:“杜氏未央,见过公子。” 一看她这模样,顾秦淮笑得更凶,扶着墙,差点没直起腰。 “我交你这个朋友。”他说:“在下顾秦淮,秦淮河的秦淮。” 秦淮河是条古河,温润大气有底蕴,顾秦淮也是个了不得的人,成熟稳重有风度。打从那一天起,杜未央就开始做要嫁给他的梦,醒来的时候,顾秦淮一般就来看她了,有时候给她带民间的玩意儿,有时候给她带好吃的点心,虽然话不多,但也能安安静静听她叽叽喳喳一整天。 “你以后想娶谁啊?”某天,杜未央壮着胆子问了他一句。 顾秦淮没回答,眼神在她脸上流转,似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只摇了摇头。 杜未央当时觉得,他可能是害羞,照他这经常来陪自己玩的样子,肯定也娶不到别人了! 然而,三年后的今天,顾秦淮成了驸马,在新婚的房间里跟公主云雨,用当年对她说话的语气,宠着萧祁玉。 心口像是破了个大洞,风呼啦呼啦地往里头吹,吹得她整个人都没了知觉。 她该去哪里呢?又该怎么办呢?声名狼藉,爱人另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喂。” 正想着呢,面前就停了一双鞋,鞋的主人听起来心情不太好,恶狠狠地道:“你再不走,我真把你扔这儿了!” 杜未央一愣,缓缓抬头,就看见了魏羡渊那张满是不耐烦的脸。 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委屈到了顶点,抱着魏羡渊的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哇——” 哭声伤心欲绝,听得魏羡渊眉头皱得更紧:“别哭了!” “嗷呜呜哇哇——” “……我怕了你了还不成吗?”松了脸色,魏羡渊叹息:“不哭了,外头太冷了,我衣裳没穿够,咱们回去再说。” 这种情况,不是一般都说“外头太冷了,你衣裳没穿够”吗?这人怎么只考虑自己的? 杜未央哭皱了一张脸,还不忘嫌弃地抬头看他一眼。 又好气又好笑,魏羡渊伸手就将人拎起来,翻着白眼道:“还有心情嫌弃我?同是天涯沦落人,要不要一起喝个酒啊?” “好。”抽抽搭搭地答应,扯了他的袖子擦了擦鼻涕,杜未央点头:“吃烧烤吗?我会烤。” “嗯。”将她扛在肩上往巷子外头走,魏羡渊轻笑:“以前我会挑食,喜欢一样菜,就只吃那样菜。现在不了,那样菜没得吃,那我就什么都吃了。烧烤挺好,很配酒,那别院里埋着不少女儿红,挖出来不醉不归!” 倒挂在他肩膀上,眼泪竟然流不太出来了,杜未央抿唇,抓着魏羡渊的肩膀闭了眼。 真好啊,还会有人带她回家。 魏家别院里飘散起了烧烤的香味儿,胭脂麻利地在细铁网上翻动着肉和菜,杜未央和魏羡渊一人抱了一坛子酒,只管吃不管烤。 “你倒是机灵,还会这么吃烤肉。”半坛子酒下去,魏羡渊笑了出来:“有趣。” “这算什么,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机关啊,暗器啊,毒药啊,八卦周易啊,样样精通!”杜未央骄傲地挺了挺肚子:“我爹虽然时常责备我不守规矩,但在背后也经常跟人夸我呢,说我要是个男儿,一定也能进刑部当官!” 瞧瞧这会的都是些什么?魏羡渊摇头,灌了口酒道:“怪不得顾秦淮不喜欢你,谁喜欢女儿家天天鼓捣这些啊?” 杜未央不服气了:“魏羡鱼不也喜欢造兵器吗?” “所以她到现在还没嫁出去。”魏羡渊哈哈大笑。 恼怒地踩他一脚,杜未央泄气地看着铁丝网上的肉:“每个人都有天生喜欢的东西,我就是对这些感兴趣,顾大哥也没说不喜欢啊,还夸我做的东西很厉害呢。” 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可他为什么陪了我这么多年,却娶了别人呢?” 魏羡渊垂眸,闷头一口酒喝下去,哼笑:“我不也没想明白吗?萧祁玉也跟我好了三年,风花雪月对酒当歌,我以为她是想嫁给我的。谁曾想,就只落得个‘交情不错’。” 自作多情啊…… 可是,又很不甘心,很多事情不是交情不错就可以做的,比如睡在一起。好几次他们喝醉了都是一起睡过去的,醒来也不觉得别扭,这难道不是爱情吗? “你好歹还‘交情不错’呢,顾秦淮已经连看都懒得看我了。”扁扁嘴,未央拎着酒坛子,眼泪直往里头掉:“男人的心思可真难懂啊。” “哎,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魏羡渊斜眼:“我的心思就不难懂,想什么是什么,有什么说什么。顾秦淮那性格是他个人原因,与广大男儿无关。” 微微挑眉,杜未央拿起筷子夹了烤好的肉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问:“那你说,经过今天看见和听见的东西,你还惦记萧祁玉吗?” “惦记!”魏羡渊道:“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当是提菜篮子呢说放下就放下?” 就算她真的已经嫁给别人了,可没有当面说清楚,这份感情就没法完。 “出息!”杜未央扬着下巴哼哼:“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男儿本色!” “说得轻巧,你放下了?”魏羡渊满脸不屑。 “我……”挺了挺胸膛,又跟泄了气似的耷拉下脑袋,杜未央扁嘴,又哽咽了:“我不是男儿,是小女子嘛!” 哼笑一声,魏羡渊眯眼看着前方,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所以我们就要这么一辈子活在不甘心里头?” 杜未央连连摇头:“不要。” “那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眼神深邃起来,魏羡渊摸了摸下巴。 杜未央已经醉了,半睁着眼只知道往嘴里塞吃的,闻言茫然地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倒是有个主意。”勾唇一笑,魏羡渊道:“你我都不愿意相信他们不喜欢我们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好好成亲,办热闹点,请他们来观礼。只要心里还有咱们,那这礼他们总会有点不自然,到时候咱们再问苦衷,不就行了?” 好主意诶!杜未央连连点头:“成亲成亲,他们都成亲了,我们也成亲!” “瞧他们准备得真够慢的,咱们自己也帮忙动手,争取在后天之前弄好。”魏羡渊道:“我明天就去找人帮忙。” “那我也去找人帮忙。”嘻嘻笑着,杜未央夹了肉塞进他嘴里:“咱们的婚礼,一定要比他们的热闹!” 说完,倒在胭脂身上就睡了过去。 魏羡渊还是清醒的,眼里光芒流转,似恨似悦,看得胭脂打了个寒颤,抱起自家主子就先塞回了房间里。 大醉好眠,一夜无梦,第二天的时候,杜未央是直接被吵醒的。 ☆、第7章 都是兄弟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热闹的鞭炮声炸得杜未央一脸茫然,恍惚间还以为是要过年了,看着床边的胭脂,还傻乎乎地朝人家笑:“新年好啊。” “小姐。”胭脂皱眉:“现在才十月份。” 嗯?十月份?抱着被子想了一会儿,杜未央反应过来了,奇怪地问:“那外头是怎么了?” 话刚落音,“呯”地一声巨响,吓得她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胭脂连忙扶起她,拿了衣裳来给她更衣,一边系着带子一边道:“一大早就有人送了一车鞭炮爆竹来,魏公子在挨个试,看哪种最响。” 脑海里零碎的记忆拼凑到了一块儿,杜未央想起来了,她昨儿答应了要跟魏羡渊来一场热热闹闹的婚事,气死公主府里那一对狗男女!魏羡渊还真是靠谱,连鞭炮爆竹这种小事都要亲自试,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洗漱完叼着包子出去看热闹,就见魏羡渊正一脸满意地看着一堆东西。 “挑好了?”她问。 回头看她一眼,魏羡渊很是得意地朝她招手,指着那一堆爆竹道:“我试过了,这个效果最好,仓库里货源也充足,可以放遍整个京城。” “这些都听你的。”看也没仔细看,杜未央笑眯眯地摆手:“但是喜服准备好了吗?” 魏羡渊挑眉:“这个不是该你来准备吗?” 晋国规矩,女子出嫁,都由家人和自己裁制喜服。杜未央傻眼了,一拍脑门,急得跺脚:“我给忘了!” 满脸嫌弃地看着她,魏羡渊抱着胳膊摇头:“你这样的姑娘,能嫁出去还真是幸运。” “别说风凉话了!”杜未央一把拉过他就往门外拖:“赶快去买衣料,只剩下一天时间了,要是来不及,你就等着别人笑话吧!” 魏羡渊撇嘴,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走:“笑话你又不是笑话我。” 气不打一处来,杜未央掐着他道:“成了亲你我就是福祸与共,我倒霉你也别想往外摘!” 说着,一把拉开了院子的大门。 门外的人正想敲门,冷不防见门自己开了,吓得后退两步,喊了一声:“公主!” 魏羡渊一凛,定睛看出去,就见外头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掀开,露出了萧祁玉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杜未央傻了,还没给个反应呢,旁边的人就“咻”地一下飞了过去,风度翩翩地落在马车边,皱眉看着人家问:“有事吗?” 大概是他这语气太不友好了,萧祁玉一愣,不解地笑了笑:“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魏羡渊痞笑一声,睨着她道:“毕竟是新婚燕尔,没事来看我,不惹得驸马爷误会吗?” 身子一僵,萧祁玉脸色有点不好看,伸手就推了他一把,自个儿跳下马车来:“是兄弟说话就别阴阳怪气的,有话直说!” 这话说得耿直,魏羡渊也就不顾忌了,直接开口问:“你既然是心甘情愿嫁给顾秦淮,那要成亲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祁玉挑眉:“谁告诉你我是心甘情愿的?” 魏羡渊给了她一个冷笑。 清了清嗓子,萧祁玉道:“好吧,就算我是心甘情愿,但那也是母后的旨意,在你离开京城之后才下达的,我怎么能提前知道?” 皇后赐婚?魏羡渊沉默片刻,闷声道:“皇后那般疼爱你,你若是不愿意,她还能强行赐婚?说白了,你就是早惦记上他了。” “我……”萧祁玉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不过现在我已经是顾秦淮的人了!” 听听!听听这理直气壮的语气!魏羡渊气急,伸手就捏着她的胳膊问:“那我呢?当初你自己说的若要嫁人非我不嫁,现在又算什么?!” 翻手就挣脱开他,萧祁玉怒道:“你还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呢!结果呢?现在全京城都在祝福我,只有你来责问我!” “……”气得脑子一片空白,魏羡渊闭眼,只觉得心如刀绞,难受至极。 “羡渊。”冷不防的,胳膊被人软软地抱住,有人温柔地在他旁边问:“你怎么了?” 魏羡渊一愣,浑身暴躁的情绪瞬间冷却,有点意外地侧头。 杜未央眨巴着眼看着他,眼里满是关切,小手抱着他的胳膊,看起来天真无害,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 “啊对,先给祁玉公主问安了。”朝萧祁玉行礼,杜未央笑眯眯地道:“一早就听羡渊提起过您,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姿绰约,不同寻常。” 突然冒出个人来,萧祁玉有点不适应,尴尬地应了,看向魏羡渊。 魏羡渊伸手就将杜未央一搂,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如水:“再不同寻常,那也已经是别人家的女人了,往后,我再不提她了,你别吃醋。” 一接到他的眼神,杜未央会意,立马扁了嘴半委屈半撒娇地道:“他们都说你还喜欢公主呢。” “喜欢?”冷笑一声,再看萧祁玉一眼,魏羡渊道:“你没听公主说么?我和她向来以兄弟相称,况且,要喜欢也是喜欢没嫁人的她,现在都已经不是完封之身了,我难道还要喜欢她?” “你!”萧祁玉脸色涨红,柳眉微蹙:“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不好意思啊,我家羡渊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向口无遮拦,公主千万别往心里去。”杜未央连忙挡在魏羡渊身前,朝她笑得甜美可爱:“他啊,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说是这么说,心里肯定还是把您当兄弟的!” 瞧着面前这人,萧祁玉沉了脸道:“我与他相识三年了,比起杜小姐,还是我更了解羡渊,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 魏羡渊心里微紧,有点担忧地看着杜未央的小脑袋。萧祁玉可是个狠角色啊,她应付得了吗? 这话抛过来,要是别人家的姑娘接着,肯定就尴尬恼怒无地自容。可杜未央好就好在脸皮厚,听着也面色不变,还有点兴奋地道:“三年?这么巧啊,我跟驸马爷也认识三年了,比起公主,还是我更了解顾大哥。” 萧祁玉:“……” 终于正眼看了看面前这个小丫头,个子没她高,身材没她好,穿的衣裳跟个年娃娃似的。长得还过得去,可比她却差远了。 这样的姑娘,也有胆子跟她叫板? 萧祁玉心里冷笑,转身就朝丫鬟道:“把那套衣裳拿过来。” 丫鬟应声,捧了套大红的衣裳上前。萧祁玉伸手就拎起来抖开,递到杜未央面前:“这是贵府托本宫一并带来的喜服,时间仓促,也只能做成这样了,你收着吧。” 杜未央抬眼看了看,料子是好料子,就是上头只绣了一对很小的鸳鸯,想是时间来不及,府里的姨娘赶制的。比起祁玉公主大婚时穿的五彩金凤喜袍,这实在是太寒酸了。 魏羡渊皱眉,正想开口,就见杜未央欣喜地接过那上襦,拿到他面前道:“方才还说去绸缎庄买料子呢,结果府里人都剪裁缝制好了,那咱们就可以去弄上头的绣花了。” 微微一愣,魏羡渊问:“自己弄?” “当然了。”眨眨眼,杜未央道:“本来是该娘家人做的,但是他们安排其他的事情已经很忙了,你这当女婿的,不该分担一二?” 想了想好像也是,魏羡渊接过上襦,笑道:“那好吧,你教我怎么弄,这嫁衣,我帮你做。” 甜甜一笑,杜未央拉着他的手,满眼感动:“我可真幸运,要成晋国第一个穿夫君做的嫁衣出嫁的女子了。” 夫君做嫁衣,这是何等的宠爱啊,嫁衣是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这份心意就足够流传于世,成为一段郎情妾意的佳话。 萧祁玉沉默地看着魏羡渊,眼神阴郁了一会儿,脸上又笑开了:“嫁衣既然送到,那本宫就先走一步了。等二位大婚之时,本宫定然携驸马前去祝贺!” 回头看她,杜未央很认真地道:“驸马爷不喜欢热闹的,您想带他,恐怕还得多费点口舌。” “不劳杜小姐操心。”萧祁玉笑了笑:“驸马一切都听本宫的。” 是吗?杜未央垂眸:“那您路上小心。” 轻哼一声,萧祁玉扭头就上了马车。魏羡渊眼睛盯着手里的喜服,余光却是看着那车缓缓驶走,等走得看不见了,才垮了脸上的笑意,将喜服塞进杜未央的怀里,扭头回别院。 “喂。”杜未央抱着喜服追上他,撇嘴道:“人家都上门来给你甩脸子了,你还放不下啊?” “闭嘴。” “别啊,这儿就咱们两个人,胭脂在等于不在,你有什么话不用憋着,跟我说说呗?” “滚开!”暴喝一声,魏羡渊飞身就想走。 杜未央反应极快,跳起来就抱住他的后腰:“等会,别想借着情绪甩手不干活!我的嫁衣还没弄好呢!” 满是戾气地回头,魏羡渊很想将她一把挥开。可想想这小丫头不会武功,身子又小小的,摔一下非得摔残了不可。 压了压怒气,他闷声问:“非得我来弄?” ☆、第8章 臭不要脸的 “那可不咋地?”一点没顾忌他恼怒不已的心情,杜未央拽着他就往主屋走,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胭脂!去替我买点东西回来啊!最快的那种!” 胭脂是个聪明而少话的丫鬟,做事一向干净利落,接了她的吩咐,没半个时辰就将她要的东西全给买了回来。 “你看啊,这个叫绣珠。”捏着小珠子,杜未央认认真真地给他做示范:“缝一针穿上一颗珠子再缝,这样珠子就在衣裳上头啦!” 没好气地看着她的动作,魏羡渊翻了个白眼:“我的手是捏刀剑的,不捏绣花针!” 挑了挑眉,杜未央哼笑:“你的意思是,要我穿这种嫁衣去跟你拜堂?” “那你可以自己绣。” “我和胭脂加起来要在一天内绣完这一套衣裳也很勉强。”伸手就将绣珠和金线塞进他手里,未央严肃地道:“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是拿得起刀剑,也捏得起绣花针的,为了你我共同的脸面,不绣也得绣!” 魏羡渊气急:“你这人会不会看人脸色啊?我明显很不高兴,你还要让我做事?” “不高兴怎么了?”拿起另一盒绣珠,杜未央穿了针线就开始绣:“人这一生不高兴的时候多了去了,难不成一不高兴就什么都不管了?那你还不如直接去死,再也不会不高兴了。” 怎么听着还挺有道理的?抬头看她一眼,魏羡渊稍微缓和了语气:“你就不气吗?她说顾秦淮什么都听她的。” “气啊。”杜未央咬牙点头:“他奶奶的,气死我了好不好?以前顾大哥跟我相处,都是我听他的,对他百依百顺!如今倒好,一扭头对别人百依百顺去了!他长没长心啊?” 骂完,又长出一口气,柔软下来:“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咱们在这儿气得要死,他们还在那边快活呢。与其花时间生气,还不如先把该做的做完。咱们的婚事本就仓促,再简陋了,那可真是半点都比不上人家了。” “你放心。”魏羡渊道:“就算别的都比不上,也总有一样能碾压他们!” “什么?”眼睛一亮,杜未央立马竖起耳朵看着他。 哼哼一笑,魏羡渊扬起下巴道:“新郎官!” “……” “你这一脸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看着杜未央的脸,魏羡渊挑眉:“难道不是吗?小爷我长得比他俊俏,武功比他高,哪方面输给他了?” 要是单论长相,客观地说,的确是魏羡渊好看,一张脸五官刀削剑刻一般,线条分明,鼻梁高挺,阳刚之气和精致融合得刚刚好。顾秦淮么,就显得略微斯文了。可是,人不能只看长相啊,还得看气质!顾秦淮就是一身风华撑起来的,给人感觉如稀世美玉,令人好奇向往。 而魏大公子,放荡不羁,没个规矩,一身的痞气,就好像天上掉下来的铁石头,也夺目,也摄人,但就是……让普通人无福消受。 被她这眼神盯得不高兴了,魏羡渊一拍桌子,怒问:“他比我好?” “没有没有。”赶紧顺毛,杜未央笑道:“你挺好的。”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啊,情人眼里出西施。”杜未央边绣边道:“你是出鞘长剑,顾大哥是挥墨之笔,没得比。只是我偏爱顾大哥,所以在我心里,他更好。” 眯了眯眼,魏羡渊很不爽:“他有什么好的?一身软骨头,看着就让人背后发凉!” “可是他会心疼人啊。”杜未央撇嘴:“要是现在是他坐在我对面,看我这么辛苦缝珠子,一定会帮我忙的。” “帮忙谁不会啊?”立马坐下来,魏羡渊捏了线,一穿就穿进了针里:“看我的!” 太好了!杜未央连忙挪了凳子坐到他旁边,一边自己绣一边教他:“别使劲扯,也别太松了,珠子缝上去,按照上头我给你描的线来。” 胭脂抬头看了这两人一眼,就见两个人脑袋都挨在一块儿,魏大公子表情很不耐烦,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倒不是个浮躁的人。而自家主子显然没心没肺,还不明白嫁人到底是什么概念,乐乐呵呵地教着人家绣嫁衣。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一天的时间在针线里很快过去,眼瞧着绣得差不多了,魏羡渊有些得意地扭头:“看看小爷这个!” 外头天已经黑了,杜未央捏着针线,歪着脑袋靠在他肩上睡得纯熟。 眉毛一动,魏羡渊暗骂一句这人偷懒。想了想,还是接过她手里没绣完的最后一点,动手缝了,收了尾。 胭脂拨了拨灯芯,看了他一眼。魏羡渊挥手示意她下去,然后拎起这小丫头片子,放到床榻上去。 “公子。”刚踏出门又折了回来,胭脂皱眉道:“外头有人。” 这大半夜的,外头能有什么人?魏羡渊不解,抬脚就出去看。 月光盈盈,光华倾泻下来,落在人月白色的袍子上,显得清雅又寂寥。院子里站着的人回过头,看见魏羡渊从主屋出来,眉头急不可察地皱了皱:“魏公子。” 一看这人的脸,魏羡渊就冷笑了一声,挥手让胭脂进去照看杜未央,然后靠着柱子就冷笑:“这不是驸马爷吗?大半夜的过来,不怕公主不高兴?” “她今天在宫里歇。”顾秦淮面无表情地道:“未央呢?” “未央?”魏羡渊笑了:“你们读书人的礼仪真奇怪,叫人家的未婚妻,都是直接叫闺名的?” 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顾秦淮也不喜欢耍嘴皮子,上前就想进门。 毫不意外的,魏羡渊伸手拦住了他。 “怎么?当着我的面,大半夜的想直接闯我未婚妻的门?”他嗤笑:“你有这个本事吗?” “我有话要说。” “那就对我说,她睡了,我明儿会转达的。”魏羡渊道:“至于你这个人,既然已经娶了别人了,还见她做什么?” “娶妻了就不是朋友了?”顾秦淮平静地问。 “哈?”魏羡渊冷笑:“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说你跟萧祁玉怎么就这么像呢?给了人这么多年的错觉,让人以为你们是喜欢人家的,结果说也没说一声,转眼就跟别人成了亲,还恬不知耻地来说什么兄弟朋友的,有意思吗?” 萧祁玉也是这样,什么暧昧的话说完了,暧昧的事也做尽了,到头来一转身说是兄弟,没别的想法,成了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真有意思,到底是他自作多情,还是这些人臭不要脸? 顾秦淮的脸色有点难看了:“你与她才认识多久?你不想让我见,怎知她也不想见我?” 那还用问吗!……杜未央一定是愿意见他的,可是他不愿意,那她就是不愿意!理直气壮地回视他,魏羡渊道:“我与未央相见恨晚一见钟情,你已经是过去。明日一过,她就是我魏家的人,不劳您操心了。” 抬了眼皮看他,顾秦淮道:“她要是当真觉得我只是过去,你就不会这么慌张地拦着我,非不让进去了。” “……”魏羡渊咬牙,伸手就抓了他的衣襟,一用力就想将他扔出院子! “住手!”背后的门打开了,杜未央揉着眼睛喊了一声,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魏羡渊一惊,扭头问:“你怎么出来了?” “你当我是聋的啊?在我房门口吵架,我能不被吵醒吗?”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完,又换上甜美的笑意看向顾秦淮:“顾大哥来了?” 看见她,顾秦淮的脸色好了一些,抿唇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好啊。”杜未央点头就应:“有什么话就在门口说吧,进去也不方便,刚好羡渊也在这里。” ☆、第9章 你不要命了? 听得她一个“好”字,魏羡渊手都举在了她脑门上!可再一听后头的话,魏大公子乐了,举起的巴掌变成了温柔的抚摸,跟薅羊毛似的一下下顺着杜未央的头发。 乖,真懂事! 顾秦淮盯着杜未央,眼神深不见底:“你已经不想单独跟我说话了?” 眨眨眼,杜未央笑着道:“顾大哥,我是一向听你话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你让我再单独和你说话,恐怕不合适。这样吧,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深吸一口气,杜未央看着他问:“你是自愿娶祁玉公主的吗?” “关于这件事……” “只用回答我‘是’和‘不是’,别的都是废话。” 顾秦淮眼神骤然沉重,捏着拳头看着她,咬肌紧了紧,然后垂眸开口:“……是。” 点点头,未央又问:“那你是不是一早知道我喜欢你?” “是。” “那婚前你是不是故意避开我,不见我?” “……是。” 拍拍手,杜未央笑了,扭头看着魏羡渊道:“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咱们回屋吧。” “未央!”一向平静的人,难得有点急躁,顾秦淮喊住她:“这世上的事情太复杂了,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非对即错。” “可人的感情没那么复杂。”背对着他,杜未央眼泪冒了上来,语气却是俏皮自然:“喜欢就是喜欢,会考虑喜欢的人的感受,会在意她保护她。而不喜欢,也装不成喜欢,有别的事情比那人重要,直接牺牲了与那人的感情就好,反正也不是多喜欢。” “我有点困了,羡渊,能帮我送送顾大哥吗?” “好嘞!”魏羡渊闻言便动手,拎起顾秦淮的衣领,直接给提拎出了别院,然后返身关上门,心情甚好地跨进屋子里,笑道:“你可真厉害啊,把人说得哑口无……” 话没说完,就看见那坐在桌边满脸是泪的小丫头。 “……你哭什么啊?”很不能理解地坐到她旁边去,魏羡渊挑眉:“不是说赢了他了吗?” 抬眼看他,杜未央抽抽搭搭地开口:“你以…以为我想跟他比谁说得厉害?你以为我希…希望听见他那些回答?” “不希望听见那你问那些问题干嘛?”魏羡渊不解。 一股子火气冲上脑门,杜未央龇牙,抓过他的胳膊,捋起袖子“吭哧”就是一口! “嘶——”魏羡渊皱眉:“你属狗的?” “对啊!”牙咬着没松,杜未央口齿不清地怒道:“姑奶奶我刚好就是属狗的!” 魏羡渊:“……” 看她这炸了毛的小模样,也怪可怜的,他叹息,抬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行了,咱们一起报复他好不好?” 报复?松了牙,擦了擦口水,杜未央撇嘴问:“怎么报复啊?” “很简单啊,他不是欺骗你多年的感情,然后抛弃你,另娶他人了吗?”魏羡渊冷笑:“咱们就让他日子过不好,夫妻同床异梦,早日和离!” 听着就很解恨,杜未央想了想,感动地看向对面的人:“你真是个好人,竟然愿意这么帮我。” “不客气不客气。”魏羡渊阴笑两声,复又满脸正气地道:“这个人情你记着就行了,从明日开始,只要是离间顾秦淮夫妻的事情,我都帮你做!” 这个人情也太大了,杜未央唏嘘,心想现在这世道,像魏羡渊这样古道热肠的人可真是太少了! “天亮了两家就会来人接咱们走。”看了看外头,魏羡渊一本正经地道:“先休息吧,明天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好!”目送他潇洒地离开,杜未央接过胭脂递来的帕子洗了脸,重新躺上床去。 别院里恢复了宁静。 不对啊!猛地睁开眼,杜未央坐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情,什么古道热肠!顾秦淮是夫,妻不就是萧祁玉么!他奶奶的魏羡渊分明就是自己想拆散人家然后跟公主继续纠缠,还成了送她一个人情了? 不要脸! 愤恨地倒下,杜未央想,不管怎么说吧,这个战线是定下了,只要明日那两人敢来婚礼,她就一定让他们不得安宁! 寂静的夜晚继续宁静,躺着的人没睡着,没躺下的人也无眠。天边泛鱼肚白的时候,魏杜两家来人,各自将各自家的祸害接了回去。 “娘?”看见来人,杜未央有点意外:“您怎么来了?” 赵婉娴笑得温柔:“老爷让我来接你,他说你今日要成亲,我给你扎了大红花,你看!” 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朵红纸折的花来。 胭脂连忙拦住她:“夫人,纸折的不吉利。” 脸一垮,赵婉娴很委屈地看着杜未央问:“不吉利吗?” 起身接过那花,杜未央笑着哄她:“不吉利女儿也喜欢,娘别着急啊,今儿是女儿的大喜日子呢。” 扁扁嘴,赵婉娴跟着她去旁边坐下,满脸茫然地问:“你是要跟谁成亲啊?顾秦淮吗?” 打从懂事开始,杜未央就知道自家娘亲脑子不太好,有些疯癫,但也认得人,父亲很爱她,所以哪怕她是个傻子,也将她保护照顾得极好。家里的人都会哄着她,不会让她着急伤心。 所以,杜未央就耐心地道:“不是顾秦淮,顾大哥有他喜欢的人,女儿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我和他只是朋友。” “朋友?”赵婉娴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怎么会是朋友呢?他不是喜欢你吗?” 轻笑出声,杜未央摇头:“他不喜欢我,常常来看我,来陪您,不过是他人好而已。好啦,女儿先更衣,穿上嫁衣,回家梳妆,黄昏的时候就要准备出嫁了。” “嗯……”皱着眉头看她更衣,赵婉娴还是在嘀咕:“他明明就很喜欢你呀,是个好孩子……” 杜未央眼眶微红,装作没听见,换了嫁衣,扶起她就往外走:“你女婿叫魏羡渊,是个……是个很厉害的人。” “厉害?”赵婉娴急了:“会不会欺负你呀?” “不会不会。”杜未央笑道:“他功夫虽然高,但是对家人都挺温柔。” 这几天的相处她就看出来了,魏羡渊这个人,瞧着痞里痞气放荡不羁的,其实也很懂规矩,起码忠孝是全的,仁义另说。两人好歹算是有点同盟情谊,嫁过去了,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赵婉娴还是不太放心:“我跟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这……好像于理不合,娘等我回门的时候就能看见他啦!” 赵婉娴噘嘴,不情不愿地跟着她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回杜府去。 几天的时间,杜府的准备还算充分,府邸四处已经挂满了红绸,瞧着也像样。到了门口,杜未央扶着赵婉娴下车,抬眼就看见了顾秦淮。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是要嫁给顾秦淮了,所以他来迎亲,一张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看着她喊上一声—— “未央。” 听见这两个字,杜未央一个激灵回过了神,皱眉看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见你。” “多谢啊。”哼笑一声,杜未央扶着娘亲就走:“见也见过了,小女还要梳妆,就不奉陪了。” “未央!” “请叫我杜小姐!” “……” 喉结上下动了动,顾秦淮沙哑了嗓子:“杜小姐,可否听在下一言?婚事不是儿戏,关乎终身……” “听您这意思。”杜未央扭过头来嗤笑:“您成亲就是庄重严肃,我成亲就是儿戏?” “你压根不了解魏羡渊!”顾秦淮道:“这怎能不算儿戏!” “我怎么就不了解他了?”杜未央好笑地道:“你了解祁玉公主吗?” “了解。”顾秦淮眯眼:“她耿直善良没心机,喜欢与人称兄道弟,人缘很好,喜欢抱着东西睡觉,喜欢喝酒吃肉……你还有什么要听的?” 心上像被谁拉了条口子,血哗啦啦往外涌,全身都凉了。杜未央喉咙哽咽,看了他一眼,捏着手笑:“照你这么说,我也了解魏羡渊啊,他武功高强,心地善良,喜欢挖坑给人跳,做事冲动,挖个坑给他他也跳,喜欢喝女儿红……你还有什么要听的?” “那你知道他曾杀人无数,被江湖上各大门派追杀吗?”怒斥一声,顾秦淮大步走上来,眼神沉痛地道:“我成亲,顶多是不要心。你成亲,这是不要命!” 啥玩意儿?各大门派追杀?杜未央有点傻眼,心想不会吧,好歹是魏大将军的公子,江湖上的野路子,谁敢来犯啊? 可是听顾秦淮这语气,又不像是开玩笑,杜未央微微沉吟,看了旁边的娘亲一眼,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是什么人我都认了,马上就是婚礼,请顾公子去魏府观礼!” “你还要这般执迷不悟?”顾秦淮皱眉:“你就算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你娘想?” 赵婉娴茫然地眨眼,看着他问:“怎么了呀?这婚事不好吗?” “好得很!”深吸一口气,杜未央捏着嫁衣递给娘亲看:“您瞧,这都是羡渊给女儿绣的,他很疼爱女儿,这不就足够了吗?” ☆、第10章 你有点俊朗 赵婉娴刚想点头,就听得旁边的顾秦淮道:“你若当真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心里一跳,杜未央转头看他,就见顾秦淮眼神沉痛带狠,抬手一挥,不远处等着的禁军就上前来,将杜府的大门堵了个严实。 “你做什么?”护着娘亲就往府里退,杜未央皱眉:“光天化日的,你还敢封禁我尚书府不成?” 深深地看她一眼,顾秦淮转过了背去,沉声道:“在下请命捉拿五日前公主府上闹事的刺客,还请杜小姐见谅!” 说罢,挥袖就直往府里而去。 杜未央傻眼了,没想到顾秦淮会来这么一出,捏着娘亲的手,一时慌了神。 别人不知道,顾秦淮是知道她会做烟熏弹的。再加上闹的是他的礼堂,猜也能猜到当日的刺客定然有她一份。现在发难,她该怎么办? 杜府里的众人本都是等着要出嫁的闺女回来梳妆的,可闺女还没来,先来的却是顾秦淮。 “杜尚书。”朝堂上的人一行礼,顾秦淮开门见山:“在下奉皇上旨意,前来查公主府刺客一事。” 杜清明不是很喜欢顾秦淮,一看见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再一听这话,脸直接就黑了,叱道:“本官府邸已经由魏大将军查过,怎么又来查?今日是小女的大喜日子,顾公子此举未免不妥!” “奉命行事,还请大人见谅。”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子,顾秦淮直视他道:“令嫒有很大的嫌疑,魏家公子也不能往外摘,今日的婚事,大人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杜未央跨进门就听见这句话,当即冷笑了一声:“顾公子好大的口气啊,你无官无职,到底是凭什么来查我尚书府?就凭公主的裙带?” 这话说得难听,顾秦淮脸色发白,却是半步不退:“在下只凭圣上旨意,杜小姐想抗旨不成?” “圣上的旨意是吧?”杜未央点头,看向杜清明:“那爹爹不妨就进宫问问圣上,到底是为何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查刺客!再者,若是没能找到证据证明刺客在我杜府,顾公子该当何罪!” 杜清明起身,很是赞同地扭头对姨娘道:“替我把官服拿出来。” 顾秦淮抿唇,上前半步道:“尚书府已经由禁军接管,大人想进宫,还是等查完之后吧。” 岂有此理!杜清明气着了,拿起茶杯就摔在顾秦淮脚下:“你什么意思!” “杜大人息怒。”任由茶水打湿衣角,顾秦淮眼皮都没抬:“令嫒做过什么事,她自己心里清楚。与其担心这婚事能不能成,不如担心她会怎么样。” “你胡说什么!”杜清明道:“公主府遇刺当日,未央一直在后院里,人证众多,你还想泼脏水?!” 顾秦淮沉默,转头看了杜未央一眼,然后抬脚就往千机院走。 “胭脂。”杜未央小声道:“东西给我塞进地道。” 胭脂领命,闪身而走,身影奇快,一眨眼就消失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拍着桌子,杜清明咬牙看着杜未央:“你看看你都招惹了个什么人!” 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顾秦淮经常来杜府,奈何婉娴喜欢她,未央也盼着他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以后大不了把女儿嫁给他,眼不见心不烦了。可现在,这白眼狼娶了别人不说,还反过来咬他们一口! “爹。”未央抿唇:“您先去写折子吧,他找不到证据的。等有办法出去之后,一定要告得他罪不可恕!” 微微一愣,杜清明斜眼看她:“你舍得?” “又不是我的相公,我为什么舍不得?”咧嘴笑了笑,杜未央道:“反正有公主在,他死不了,半死让我出口气也行。” 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丫头,杜清明啧啧摇头,别家的女儿都是柔软懂规矩的,就他家这个,没个正形又喜好特殊。以前觉得她性子有些古怪,可今天,这性子实在让他很解气,二话不说就去书房写折子了。 “未央。”赵婉娴拉了拉她的袖子,神秘兮兮地示意她附耳。 杜未央听话地凑过去,就听得她小声道:“还是嫁给别人吧,小顾不是好人啦!” 瞧瞧,她娘也不傻么,一眼就看出来了。杜未央失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哎哎哎,不哭不哭,娘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瞧她这样,赵婉娴急了,一把将她按在椅子里,然后拿了帕子就跟洗脸似的往她脸上擦:“他们说你还要上妆,哭了就不好上了。” “那就不上了。”杜未央哽咽。 “傻孩子。”旁边站着的几个姨娘凑过来,安抚着她道:“不上妆怎么成?你还想吓新郎官一跳?” “他才不会被吓着。”杜未央扁嘴,她这副模样,魏羡渊都该看习惯了。 “那也不成,新娘上妆是规矩,不能坏的。”三姨娘一把就将她拎起来:“走走走,妆台那边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呢。” 杜未央擤了擤鼻涕:“可是,都不一定还能成亲,你看那外头堵得。” “怕什么?他们不可能堵一辈子呀。”二姨娘甩着帕子笑道:“说不定刚好黄昏时候就散了呢?” 那怎么可能?顾秦淮就是为了坏她婚事才来的,什么时候都可能走,就黄昏的时候不会。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明明是他自己负心在先,却转过头来不许她嫁人。她想毁他婚礼,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做烟熏弹,计划路线,找人帮忙。他倒是好,想毁她的,求一道旨意就完事了。 越想越气,眼泪直掉,三姨娘怎么擦都擦不完,跺着脚喊:“夫人,你看她!” 赵婉娴坐过来,拉着她的手扁了扁嘴,看样子马上就要哭了。 “别别别!”杜未央立马就收了哽咽,举手投降:“娘您别哭,我不哭了,不哭了啊!” 哼唧一声,赵婉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挥手让三姨娘上:“给她画最好看的妆!” “是的夫人!”一群姨娘哄笑,七手八脚地开始给她打扮。 屋子里是热闹,府外却是吵闹成一片,不少家丁还跟禁卫打起来了。杜未央有点绝望,觉得这百年难逢的成亲好日子,她可能是赶不上了。 然而,太阳刚刚偏西,外头突然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炸雷声。 “呯——呯——呯——” 一下下的雷由远及近地炸响,响得各家各户都急急忙忙出门,生怕是地震。 站在大门口等着的顾秦淮也吓了一跳,皱眉看过去,就见一个迎亲队敲锣打鼓地过来了,那炸雷声随着他们而来,一直响到了杜府门口。 “呯——”一个爆竹扔过来在他脚下炸响,顾秦淮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跳,耳朵都被炸得嗡鸣。惊疑不定地抬头,就见魏羡渊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金冠高挽,墨发披身,笑眯眯地坐在马上俯视他:“哟,这不是驸马爷吗?来送亲啊?” 顾秦淮皱眉:“杜府正在接受调……” 不等他说完,魏羡渊拍马而起,飞身就抓住他,将他带上旁边高楼的屋檐:“哎呀呀,大喜的日子,可我不想看见你,你在这儿呆着吧,我先去迎亲了。” “魏羡渊!”顾秦淮怒道:“你胆大妄为刺杀圣上,今日还想成亲?” 挖了挖耳朵,魏羡渊哼笑,伸手就掏出一卷儿东西来扔在他身上:“你以为拿着皇后的口谕当圣上旨意,就可以封禁尚书府啊?明儿等着吃告状的折子吧!这是圣上赐婚的手谕,小爷亲自求来的,慢慢看吧。” 此话一出,顾秦淮闭了眼。 竟然没能瞒过……魏羡渊怎么会知道,他今日拿的只是皇后的口谕?还有,短短半天的时间,他怎么可能就知道了情况,又能向圣上求得赐婚手谕? 不可能,一定是骗人的!顾秦淮皱眉,伸手就打开那圣旨—— 与此同时,魏羡渊飞身入杜府,熟门熟路地找到千机院,开门就道:“快走,要赶不上吉时了!” 一众姨娘目瞪口呆,看看他,又看看门外。 咋进来的啊?! 看见他,杜未央心里一松,忍不住弯了嘴角:“你可真厉害。” “要夸也去那边再夸。”魏羡渊一把扯了盖头给杜未央盖上,然后对屋子里的长辈道:“等顾秦淮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在下先行一步,改日再向各位赔罪,告辞!” 说罢,扛起新娘子,直接翻墙出了院子。 “这……”一众姨娘看傻了眼:“新姑爷?” “好厉害啊!”赵婉娴咯咯直笑,拍手道:“会飞耶!飞哪儿去啦?我也想飞!” 说罢,起身就要追,几个姨娘连忙按住她,七嘴八舌地一阵哄。 四处都是一片混乱,杜未央眯着眼睛看着下头的情况,长出一口气,抱紧了魏羡渊:“你今天有点俊朗。” “有点?”魏羡渊没好气地道:“你眼睛是不是瞎了?” 翻了个白眼,杜未央心情很好,不想跟他计较,正想继续夸呢,就听得不远处传来顾秦淮的声音:“敢假传圣旨,给我拦住他们!” ☆、第11章 乱七八糟的婚事 “是!”禁军齐声应下,声音震天,吓得杜未央差点掉下去。 “你假传圣旨了?”她瞪眼。 拎好她,抛下迎亲队伍没顾,魏羡渊飞蹿而逃!一边逃一边一脸严肃地道:“那怎么能算是假传圣旨呢?的确是圣上的旨意,我让他好好看看,那可是当年圣上亲封我爹宣威将军的圣旨。” “你爹让你拿出来的?” “不是!”理直气壮地扬了扬下巴,魏羡渊道:“我偷的!” 杜未央:“……” 本来以为是出不去这杜府的门所以可能成不了亲,但现在……她觉得,就算进了魏府的门,可能也成不了亲了。 这胆大包天的魏羡渊啊! 回头看看后头,迎亲队伍像是一早知道接不了新娘子,所以抬着空轿子原地调头,吹吹打打地又继续往魏府的方向走了。队伍左右有两个家奴,一人拎着一筐爆竹,手腕那么粗的爆竹!一个个地往街上无人的地方扔,霎时间天地一片爆炸声! “呯——” 杜未央腾出手捂住了耳朵:“这也太大声了!” “不是说了咱们的婚事一定要大阵仗吗?”魏羡渊一笑:“你看看,现在谁家成亲阵仗有咱们大?” 微微一愣,杜未央仔细瞧了瞧下头,那迎亲的队伍将要追他们的禁军堵了个严实,看起来那两百多号的禁军都是来迎亲的一般,跟在一片红色后头,威严庄重。 公主成亲,都只有一百禁军相护,她倒是好,比公主还多一倍的禁军……虽然是来追他们的,但百姓不知道啊!街道两边楼上的百姓都伸长了脖子看,一边看一边议论。 “这谁家的闺女出嫁?好气派呀。” “这还用问?瞧瞧前头那斗大的‘杜’‘魏’二字,摆明了是魏将军家的大公子和杜家小姐那事儿,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亲了。” “他们不是苟且被抓个正着么?还有脸办这么大的婚事?” “这你就不懂了,兴许两家早有结亲之意,不然杜府也不会让那魏公子进门呐。现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趁势成亲,不就毫不费力地家喻户晓了吗?真厉害!” “说是这么说吧,可那杜家小姐的确也是欠些教养,就算要成亲,也不能这样没脸没皮的……” 听着这最后一句,魏羡渊在那说话人头顶的屋檐上借力腾空,瓦片“哗”地就掉下去好几块,砸在说话人的面前,吓得他吱哇乱叫。 杜未央瞧着,微微挑眉:“魏大公子,你这是蓄意伤人。” “他还出口伤人呢!”魏羡渊翻了个白眼:“不砸他个脑袋开瓢,还真不知道有天谴这回事了。” 心头一暖,杜未央笑了笑:“你倒是护短。” “那是。”魏羡渊抿唇:“你再没脸没皮,也即将是我魏羡渊的人,只要是我的人,我都会罩着,你放心好了,没人能欺负你。” 这话说得是挺让人感动的,可听着总觉得有点野气,不像纨绔的世家公子,倒像是江湖上喋血的武林高手。 想起顾秦淮说的话,杜未央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你被江湖上很多人追杀吗?” 抱着她的手一顿,魏羡渊看向前方,专心致志地跑路:“没有。” “那就奇怪了,顾大哥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句?” “因为他看我不顺眼。”哼笑一声,魏羡渊甩了甩墨发,潇洒至极:“人太完美,总是会被人嫉妒。” “我呸!”未央满脸嫌弃:“你要是有一天死了,一定是嘚瑟死的!” “你要是有一天死了,一定是重死的!”把她往墙头上一放,魏羡渊累着了:“才半天不见,你这是重了多少?” 低头看了看自个儿,杜未央撇嘴:“是衣裳重,不关我的事。” 看看前头还有很远的路,魏羡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等咱俩的事情成了,你一定要做顿好吃的感谢我。” “感谢感谢!”瞧着天色不早了,未央直接拎起裙子往他背上一跳:“驾!” 忍住想把她扔下去的冲动,魏羡渊背起她,继续往魏府蹿。 这场婚事仓促,魏家只有魏青锋一个人知道情况,所以其他的夫人姨娘都是皱着眉头在大堂里等着。宾客盈门,魏家三公子魏羡天站在门口接客,正拱手跟人寒暄呢,就见一对穿着喜服的男女从天而降,越过院墙就飞去了魏府里头。 众人抬眼看着,动作都僵硬住了,魏羡天也僵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招呼外头的人:“不用等着迎新娘了,各位先进去坐吧。” “好好好。”宾客心情复杂,交了贺礼就往里头去看情况。 “爹!”魏羡渊直冲大堂,放下杜未央,盖好她的盖头就道:“拜堂吧,赶紧的!” 魏青锋吓了一跳,看了看天上:“你从哪儿来的?” 又看了看杜未央:“新娘这么快就迎到了?” “来不及解释了,再不拜堂等会就拜不了了!”一把将他按在主位上坐好,魏羡渊扯了旁边姨娘手里的同心结就塞到了杜未央手里:“速战速决!” 杜未央点头,站好位置,等着喜娘喊拜。 扔了个爆竹出去,炸得一众宾客都围到了大堂门口看情况,魏羡渊摇了摇喜娘:“快喊!” 吓得魂不附体的喜娘哆哆嗦嗦地开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杜未央和魏羡渊动作一致,飞快地就磕了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羡渊。”魏青锋皱眉:“这还没到时辰……” “到了,就是赶吉时呢。”盖着盖头的杜未央小声开口:“这个时辰大吉大利,成亲冲喜,魏府以后必定人人得福。” 一听她开口说话,魏夫人就不高兴了。哪有新娘子在喜堂上开口的?不过碍于人多,她也就没出声,只阴沉着脸坐着,红包都没给。 “礼成,送入洞房!”瞧着气氛不对,喜娘秉着早喊完早走的原则,一嗓子嚎出去就把新娘往洞房推。 长出一口气,杜未央抬脚就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动作还是慢了点,还没跨出门槛,外头就是一片铠甲摩擦的声音。 “魏将军何在?” 众人都是一惊,魏青锋不解地起身站到门口,就见两排禁军进来,清出一条空路,顾秦淮踩着这条路走到他面前,沉着脸将一封圣旨递到他面前。 来颁发圣旨的?以前颁圣旨的都是公公,今儿换成驸马了?魏青锋心里嘀咕,撩起袍子刚要下跪,就听得顾秦淮道:“这是令公子扔给在下的圣旨,将军要看看吗?” 满脸疑惑,魏青锋接过那圣旨,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 “魏羡渊!”暴喝声响彻半个京城。 “您听我说。”魏羡渊干笑:“事发突然,我要是不带这圣旨,就迎不了新娘子了。” “迎了也没用。”顾秦淮眯眼:“你罔顾圣意,轻贱圣旨,是株连的大罪。” 瞧着时辰还没到,顾秦淮心里是松了口气的,还好赶上了,他们还没成亲。 “株连啊?”魏羡渊皱眉,很是愧疚地看了旁边的新娘子一眼:“你可算是赶上趟了,刚嫁过来就要被株连。” 微微一愣,顾秦淮皱眉:“尚未拜堂,不算已嫁。” “谁告诉你我们没拜堂?”魏羡渊嗤笑:“你不来堵着这门口,就该送入洞房了。” 身子一僵,顾秦淮皱眉看着魏青锋:“当真?” 魏青锋颔首:“犬子与杜家小姐已经拜完天地,不过迎亲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驸马说个清楚。” 喉咙微甜,顾秦淮嘴唇都白了,捏着拳头看了杜未央一眼,眼里有痛色,也有恼意:“既然要说清楚,那不妨就请各位司内衙门走一趟!” 司内衙门,是专门审理官家案件和宗亲之事的,不设公堂,却是个极为恐怖的地方。魏青锋一听就沉了脸:“今日是我魏府大喜的日子,驸马当真要如此搅局?” “在下是奉口谕行事。” “敢问。”魏羡渊轻笑,睨着他问:“你是奉谁的口谕?” 微微一顿,顾秦淮负手:“自然是皇上的口谕。” “那就奇了怪了,奉皇上的口谕行事,那见着皇上的圣旨,怎么还会那般惊慌?”魏羡渊道:“假传圣旨的要是当朝驸马,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罪名。” 顾秦淮皱眉,脸色很难看,却是没再吭声。 一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宾客指指点点地看热闹,魏家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杜未央有点尴尬,婚事闹成这样,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顾秦淮这是铁了心来搅局的,压根没打算管她的死活。 这算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 热热闹闹的喜堂一片寂静,沉默蔓延到了整个魏府,气氛凝重。 “长公主到——” 一声吆喝,禁军齐刷刷地就半跪了下去,萧祁玉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笑盈盈地走进魏府里头来。 “这是怎么了?不是有喜事么?怎么都站在外头?”眨眼看了看这一群人,萧祁玉笑道:“难不成都是来恭迎本宫的?” ☆、第12章 搅浑水的 一看见她,魏羡渊立马一个横跨站到杜未央身边,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 腰肢被人一捏,未央下意识地就要掐人,然而,指甲刚放上去就听见这人在自己耳边道:“观众都到场了,配合点!” 眨眨眼迷茫了半晌,杜未央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事——对哦,她不是真的要嫁给魏羡渊,而是合伙气那对狗男女的! 明确了目标,两人就很有默契了,一个揽腰,一个捏袖子,郎情妾意地站成一对儿,无畏地面对下头的顾秦淮和萧祁玉。 “拜见长公主。”众人都拱手行礼。 魏青锋皱眉道:“长公主来得正好,驸马作梗搅我魏府喜事,还望公主给个说法。” 萧祁玉笑了笑:“驸马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一定有什么隐情。” 顾秦淮垂眸:“公主所言甚是,在下来此,不过是捉拿当日公主府上的刺客,恰好与魏府婚事相撞,并非有意为之。” “哦?”提起这件事,萧祁玉很是气愤:“刺客是谁?与魏府有关?” “当日的刺客,在场之人,包括魏将军都应该看得真切。那人武功极高,抱着同伙都身姿矫健,出入禁军,旁若无人。在京城有此武学造诣的,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顾秦淮这话一落音,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就落在了魏羡渊身上。 “怎么?现在给人定罪,都不要证据只要一张嘴了?”魏羡渊嗤笑:“驸马爷就是威风啊,一句武功高强,就能把罪名扣在我的头上。那以后出了什么案子,都可以扣给我,方便得很呐!” 祁玉公主皱眉,轻轻拉了拉顾秦淮的衣袖:“应该不是他。” 应该?顾秦淮抿唇,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人是谁,包括追刺客的魏将军,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这群人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为了保全魏羡渊! 可恨的是,当真没有什么证据,杜府里也是干干净净,往日杜未央做烟熏弹的东西一点都没能搜着,不然,他也不会这般被动。 “公主这‘应该’二字,从何而来?”低声开口,顾秦淮看着她的眼睛:“就因为你了解他?” 有些尴尬地避开他的视线,萧祁玉道:“我怎么能算是了解他呢……我相信魏将军的为人。你与其怀疑羡渊,不如怀疑杜家小姐。” 最后这话说的声音放大了些,众人都听见了,顾秦淮当即皱眉:“杜家小姐不会武功,如何能逃出将军府?” “就不兴有个同伙?”萧祁玉抿唇:“你也说了,当时有个刺客是被人抱着离开的。” “那也不会是她。”顾秦淮语气微沉。 萧祁玉不乐意了,脸沉了下来,看着他道:“那我也想问驸马,你这一句‘不会是她’又是从何而来?就因为你跟她来往三年感情深厚?” 庭院里散去的火药味儿好像又重新聚集了起来,杜未央咂舌,偷偷掀开盖头的一角看了看,问:“我们还没出招呢,他们怎么自己吵起来了?” 魏羡渊小声回答:“这就叫无招胜有招,咱们往这一站,他们自己就能两败俱伤。” 眨眨眼,杜未央嘀咕:“可我听着,觉得顾大哥在护着我。” “废话,祁玉还护着我呢。”翻了个白眼,魏羡渊撇嘴:“谁没人护着似的。” “祁玉公主护着你,是她性格就那样。”杜未央笑眯眯地道:“可顾大哥是一向寡言少语,情绪不外露的。你看他现在,多生气多着急啊!”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魏羡渊斜眼道:“高兴了?满意了?要不咱们就不成亲了?你去嫁给他。” “那怎么成!”连忙抱紧他的胳膊,杜未央道:“顾大哥又没和离,驸马也不能纳妾,你要我怎么嫁给他?咱们拜过堂了,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还打算让我养你一辈子啊?”魏羡渊很是嫌弃。 嘿嘿笑了笑,杜未央小声道:“想早点摆脱我,那就快让他们和离,报仇之后,我出家为尼!” “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赖着不走!” “一言为定!” 这边说着悄悄话,下头却是已经吵起来了。萧祁玉脸色很难看,直接问了顾秦淮一句:“你要她还是要我?” 顾秦淮皱眉:“你这是什么话。” “要我就跟我一起去闹洞房,要她你就请旨和离,咱们各不相干!” “……” 到底是公主和驸马,不是皇子和皇妃,萧祁玉占了上风,看顾秦淮挥退了禁卫不做声了,便松了口气,换了张笑脸:“这大喜的日子,咱们在这里吵架,多丢脸啊?走,闹洞房去。” 魏羡渊一个激灵回过神,皱眉道:“洞房就不用闹了吧?” “那怎么成!”萧祁玉笑道:“闹了洞房,福寿绵长。长辈们都知道的,一定要闹。” 见场面缓和了,魏青锋虽然心里不舒坦,可长公主给了台阶,他也就顺着下:“的确如此,不过闹洞房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在外头吃酒席,你们去闹吧。” “好。”一挥袖子,萧祁玉豪迈地道:“这会儿也不论身份了,该怎么闹就怎么闹,走啊!” 说罢,拉过顾秦淮就往洞房的方向拖,院子里不少世家子弟也跟着去,气氛顿时又热闹起来,好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杜未央有点懵逼,小声问魏羡渊:“闹洞房是做什么?” 魏羡渊掐紧了她,咬牙切齿地道:“一群人起哄让新郎新娘亲热,以免尴尬。” 亲热?!杜未央吓了一跳:“当这么多人的面亲热?” “对,这就是闹洞房。” 沉默片刻,未央伸手就从裙子下头掏出一包东西,哼哼两声:“幸好姑奶奶家伙带得足。” “这是什么?”魏羡渊好奇地问。 “炸药,等会谁让我们亲热,我就炸谁!” 魏羡渊:“……” 哭笑不得,他伸手把那包东西收走:“公主你也敢炸?不要命了?” “那怎么办嘛!”杜未央有点急:“咱俩怎么亲热啊?非得露馅不可!” “你可以装作害羞、不配合,其他的交给我。”魏羡渊胸有成竹地道。 听他这么说,杜未央就放了心,乖乖地捏着同心结被牵进洞房。 洞房是魏羡渊原来住的房间布置的,萧祁玉对这儿熟悉得很,一进去就将杜未央给按在了床上,然后笑眯眯地道:“先走流程,掀盖头,喝交杯酒!” 顾秦淮站在门口,闻言就转身想走。 “驸马留步。”魏羡渊眼尖,立马喊住他,严肃地道:“公主都在这儿,您想去哪儿啊?” 捏了捏手,顾秦淮道:“透气。” “里头也不闷。”萧祁玉笑道:“秦淮,快来。” 无法,顾秦淮只得进去找椅子坐下,看着满屋子站着的人,面无表情。 盖头被掀开,房间里一阵欢呼,杜未央含羞带怯地捂脸,嘤嘤嘤地道:“这么多人,小女想回避。” “那怎么成啊?”萧祁玉笑道:“魏家可是将军世家,出过好几代的忠勇将军、宣威将军,是父皇的左膀右臂。做他们家的儿媳妇,可不能小气了!” “这怎么能算小气?”旁边冒出来个姑娘,语气冷静地道:“知廉耻,懂羞涩,是良家女子该有的样子。” 魏羡鱼! 杜未央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踏实,她的闺中好友啊,终于出现了! 先前说过,魏羡鱼是魏羡渊的妹妹,性子冷静,痴心兵器制造,不太问世间之事。多年前一场机缘巧合,两个爱好都很古怪的姑娘成了朋友,没事就一起做做机巧,打打铁什么的。她肯这么爽快地嫁来魏府,有魏羡鱼一半的原因——以后两人一起厮混,就名正言顺啦! 不过魏羡鱼有个缺点,就是说话带刺,不管是谁都会被刺上两句,哪怕是祁玉公主也一样。 萧祁玉性子豪爽,喜与男子结交,不分男女,玩做一处是出了名的。魏羡鱼这话说出来,就有点打她脸的意思。所以萧祁玉当即就不高兴了,嗤了一声道:“故作娇羞就是良家女子啊?那良家女子可真不是什么好词。” 魏羡渊皱了眉:“不是闹洞房吗?怎么说着说着又吵?” “谁想吵了?”魏羡鱼嘲讽地笑道:“新嫂子过门,诚心祝福的都是带贺礼来,规规矩矩的。也只有想惹事搅浑水的才半路杀出来。” 今日来得匆忙,萧祁玉和顾秦淮都是没有带贺礼的,听着这话就有点尴尬。萧祁玉扁嘴,有些委屈地看向魏羡渊:“你也觉得我是来搅浑水的?” “不是。”魏羡渊摇头:“你只是来看看我是不是真心诚意娶未央的。” 这话说得比魏羡鱼还直呢,萧祁玉轻笑,捏着帕子擦了擦手:“这自然得看了,不然杜小姐嫁给你,多委屈啊?” “你放心吧,她不会委屈。”在未央旁边坐下,魏羡渊伸手就拿过旁边的交杯酒,递到她手里,温柔地道:“喝了这杯酒,今生今世,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魏羡渊绝不负你。” ☆、第13章 师父在上 这句话说出来,屋子里的人纷纷起哄:“难得听魏公子这么深情地承诺。” “哥哥可是不轻易许诺的,既然许了,那就一定会做到。”魏羡鱼也笑了笑:“祝哥哥嫂嫂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 一片祝贺声里,杜未央跟魏羡渊交腕喝完酒。未央眨着眼,声音极轻地道:“你家公主脸色不太好看。” 侧头看了祁玉一眼,魏羡渊微笑:“她脸色不好看,我就放心了。” 在萧祁玉的婚礼上,他的脸色还更难看呢,有人在意吗?没有,现在能让她感同身受,他觉得这婚事办得值。 “交杯酒喝完了,现在该做什么了?”魏羡鱼问了一句。 旁边一众世家公子立马起哄:“吻新娘!” 杜未央使劲扯魏羡鱼的袖子,结果这丫头压根不搭理她,收回袖子就道:“那好呀,咱们来点炷香,新郎要是能吻新娘到一炷香燃完,咱们今晚就放过他们!” “好!”众人齐声起哄,萧祁玉勉强笑着,眼里带着探究看着魏羡渊。 吻还是不吻?以魏羡渊这骄傲的性子,当真会吻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魏羡渊笑道:“我和未央还有正事要办,你们能不能别耽误时辰?这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的,再给你们折腾两下,就天亮了!” “着什么急?”萧祁玉轻笑开口:“就一炷香的功夫,能耽误多少事?魏公子吻别人可没这么磨叽,当心让新娘子伤了心。” 吻别人?杜未央挑眉,心想从萧祁玉嘴里说出来的别人,那也不是别人了,就是她自个儿。 魏羡渊好大的胆子啊,连公主都敢亲?!而且,亲都亲了,祁玉公主还嫁给了别人?太惨了! 心里涌起同情,未央目光怜悯地看向魏羡渊。 被她这眼神盯得莫名其妙,魏羡渊忍住一巴掌盖她脸上的冲动,抬眼看着萧祁玉道:“亲别人和亲自己的夫人怎么可能一样?别人是外头的野花,路边多得是。自己的夫人则是家里的娇兰,自然要好生怜惜着,不能轻易下嘴。” 要说狠,魏羡渊这张嘴也真是够狠的,要不是知道他喜欢萧祁玉,这会儿听他的话,杜未央一定会觉得他和祁玉公主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那种。人家说一句他怼一句,还都是阴阳怪气地怼,难为祁玉公主还坐得住。 “魏公子这意思,是不想亲?”外头坐着的顾秦淮突然就开了口:“既然已经成了夫妻,未央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你抗拒个什么?” 她怎么就不懂规矩了!杜未央浑身的毛一瞬间都炸了起来,刚想开口,旁边的人就伸了手掌过来,一下下摸着她的毛……不是,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摸一边温柔地道:“别生气,想想那天咱们出去玩看见的风景。” 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玩了?杜未央皱眉,顶多是一起去公主府看了看…… 等等,公主府?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天和魏羡渊在公主府寝院里看见的风景,杜未央胆从怒边生,看了外室一眼,扭头抱着魏羡渊的脑袋,“吭哧”一口就亲了上去。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起哄声口哨声和掌声。 “这个新娘子娶得好,够主动!” “新郎被压在床上啦!” “魏羡渊,是个爷们就压回去,哪能让女人占上风?” 叽叽喳喳,闹成一片,魏羡渊都没听见。他瞪眼看着面前的人,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谁让你亲的?不是说装害羞躲开就好了? 杜未央回瞪他:装你个大头鬼,人家可是什么都做过了,你还顾忌亲不亲?再说了,是你让我回想的,难道不就是为了给我胆子亲你? 当然不是!魏羡渊哭笑不得,他是想让她想起敌人的可恶,进而有勇气把今晚这场面扛住而已啊! 谁管那么多! 嫩嫩的嘴唇压着他的,一动不动。魏羡渊诧异够了就觉得有些好笑,这杜家小姐,不会亲吻? 瞧着香已经点上了,魏羡渊按捺下调戏人的心思,心想怪不得顾秦淮不喜欢她呢,这丫头什么都不懂,哪有萧祁玉那般销魂蚀骨的本事?留不住男人也是正常。 改天倒是可以好好教教她。 洞房的门开了又合,顾秦淮起身走了,萧祁玉瞧着,便也站起来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先继续,本宫要随驸马回府,晚了他要不高兴。” “公主和驸马也真是恩爱。” “公主慢走。” 这算是他们赢了?杜未央兴奋地眨巴眼。 魏羡渊微笑,满意地点头,听着萧祁玉出门了的动静,便捏着未央的肩膀坐起来。 “哎!”魏羡鱼挑眉:“香还没燃完呢!” “行了。”魏羡渊一把拉过她,恶狠狠地道:“真要你哥的命?赶紧带着人给我撤退!” 一双眼在这两人之间扫来扫去,魏羡鱼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掐灭了香:“行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也不能耽误魏家开枝散叶。众位,外头酒席上请了!” 一屋子的人不情不愿地出去,杜未央盯着那洞房的门合上,立马蹦起来想去上栓。 “等……”魏羡渊话还没说完,这小丫头片子就飞了起来,然后被系着的衣角一扯,“呱唧”一声摔了个四分五裂。 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魏羡渊伸手解开衣角:“你好歹是个高门千金,就不能温柔着点儿?” 捂着脑门眼泪汪汪地坐起来,杜未央很生气:“谁给捆的衣角啊!” “成亲的规矩,意为‘永结同心’。”伸手将她拎起来站直,魏羡渊起身去上了门栓,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抱出多余的毯子被褥来:“你刚刚在走神吗?羡鱼给捆的衣角,还小声跟你说了话。” 啥?杜未央一脸茫然,她刚刚忙着看萧祁玉和顾秦淮呢,没听见羡鱼说话啊? “我也不指望你有多聪明了。”叹着气看她一眼,魏羡渊摇头:“还是那句话,别拖我后腿。” 她是那种拖后腿的人吗!杜未央很不服气,挺着胸膛道:“今晚顾大哥要是回去跟祁玉公主吵架了,那有我一半的功劳!” “这个我不否认。”铺好被褥在地上躺下,魏羡渊道:“先前看顾秦淮还对祁玉温柔宠溺的,今日态度可大不一样。” “是吧是吧?”兴奋起来,杜未央趴在床边看着他道:“顾大哥一定是心里有我,不然今日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阻拦我成亲。” “嗯。”魏羡渊点头,双手垫在脑后,睨着她道:“不过恕我直言,他心里的你,地位也不是很高,至少是排在祁玉后头的。不然,他不会拼着娶不到你,也要娶萧祁玉。” 刚刚还笑着的脸,被他这一句话给怼黯淡了,杜未央撇嘴,泄气地拔了头上的簪子发钗:“我比她差很多吗?” “是挺多的。”魏羡渊轻笑:“人家风情万种不拘小节热情大方,你青涩无知畏畏缩缩不懂男人,我要是顾秦淮,也不会选你。” 心里一沉,杜未央委屈地看着他,一扁嘴,眼泪就冒上来了。 “哎,停停停!”魏羡渊连忙举手投降:“有话好好说,不许哭!” “我也没想哭,眼泪自己冒上来的!”凶巴巴地擦着眼泪,可怜兮兮地扁着小嘴,杜未央哽咽:“我该怎么办嘛?这样下去,就算以后他俩和离了,顾大哥还是不会娶我。” “想变得招人喜欢吗?”魏羡渊笑眯眯地问。 杜未央连连点头:“想!” “那拜我为师,我教你。”魏羡渊得意地道:“小爷见过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招男人喜欢。” 眼睛一亮,杜未央直起了身子:“当真?” “当真!” “那好。”跳下床榻,杜未央双手举高:“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满意地看着她的叩拜礼,魏羡渊打了个呵欠:“行了,我收你为徒,明儿就开始锻炼你。今天太晚了,先睡觉。” “好。”高兴地跳上床,杜未央抱着被子,怀揣着变成万人迷的美梦,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其实她是个认床的,在别的地方也不太容易能睡好。但不知怎么的,下头躺着个魏羡渊,杜未央觉得无比的踏实,比有一屋子机关还踏实。反正不管有啥东西来,一律会是他先挡着,她很放心。 魏羡渊也不太喜欢跟人一间屋子睡,习武之人警觉,有一点声音就会惊醒,别人在压根睡不好。但是杜未央意外地安静,除了均匀的呼吸声,别的什么也没有,让他很是舒心。 两人的这一夜算是平静了,然而魏府的别处,这一夜的波澜刚起。 “夫人,没听着动静。”听了墙角回来的嬷嬷皱眉道:“也许是太累了,少爷和少奶奶歇得早。” 魏夫人一听就将茶盏往旁边重重一放:“我就知道羡渊不喜欢她,不喜欢还娶回来,这不是造孽么?” “你懂什么?”魏青锋呵斥了一句:“要不是杜家小姐,你儿子现在就该在刑部大牢!” ☆、第14章 不好糊弄的婆婆 魏夫人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怎么会在刑部大牢?我羡渊一向规规矩矩……” “你可闭嘴吧,就他还规规矩矩?”魏青锋冷哼:“他没连累得我魏家株连九族你都该去烧高香!” 当日公主府的刺客是谁,别人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不成?只是杜家小姐参和进来,两人互相作证免了嫌疑,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亲儿子送进大牢。所以顺势推舟,跟杜家结个亲家也不错。 这婚事是匆忙了点,乱了点,可要是没有杜家小姐,现在这魏府就该行白事了!偏生他夫人还不满意,阴阳怪气地挤兑人家姑娘半晌,一会儿说人家礼堂失态,一会儿说人家不是从正门进来的,礼数没周全。 魏青锋皱眉,很是认真地对她道:“夫人,你记住了,杜小姐是我魏府的恩人,你切不可为难她。” 听着这话,又不知道其中缘由,魏夫人心里更不舒坦,面上却没敢发作。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等新人来敬茶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主位上,就开始抖威风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才起?”斜眼看着下头的杜未央,魏夫人很是不满地道:“茶都放凉了!” 杜未央很茫然,看看外头的天,才刚刚亮呢,时辰分明还早。 “娘。”魏羡渊打着呵欠道:“这是我起得最早的一回了,您还不满意?” “娘对你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朝他笑了笑,魏夫人睨着杜未央:“可刚进门的媳妇,总该好生调教才行。” 听出自己娘亲的意思了,魏羡渊站起来,伸手就将杜未央给拎到旁边的椅子里,然后道:“我自己的媳妇,自己会调教,您不用操心。” 瞧瞧!这么快就有了媳妇忘了娘了!魏夫人捏着帕子,很是伤心地道:“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不要为娘的也没关系了。为娘当年生你的时候……” “那是难产了三天三夜,鬼门关走了无数遭,本来都要咽气了,听见你的哭声,死活从鬼差的手里挣扎出来的。” 她话没说完,魏羡渊就捏着嗓子模仿她的语气把接下来的话给补上了,末了还叹了口气道:“娘,八万多回了,您能换个新鲜点的话吗?” 魏夫人瞪眼,脸色铁青:“你这兔崽子……” “停!”魏羡渊抬手挡在自己面前:“儿子又没做错事,您要骂也得先给个理由。” 旁边的杜未央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终于回过神笑道:“夫人是对小女有什么不满吗?” “你听听!”魏夫人扭头就对旁边的嬷嬷道:“都过门了还喊我夫人,自称小女!这是成心不想当我魏家的人啊!” 魏羡渊立马扯了扯未央的袖子,低声道:“你个笨蛋,喊她婆婆,自称儿媳!” 杜未央有点脸红,小声问:“这样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是魏家的媳妇,表面功夫都不做,还怎么混呐?” 有道理!杜未央一抹脸,立马换上盈盈笑意,乖乖巧巧地起身去奉茶:“婆婆,儿媳敬您,往后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婆婆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接过她的茶往旁边一放,魏夫人斜眼道:“有些规矩该懂的你还是要懂,羡渊是你的相公,你就该好生伺候他。马上就是文武状元选拔的时候了,羡渊今年要考的是武状元,这平日里的衣食你都该小心,千万不能让他病了。” “儿媳明白。”杜未央应着,心想这个简单啊,魏羡渊这铁打一样的身子骨,会生病就奇怪了。 “等会再我让谢嬷嬷告诉你些府里的事情。”瞧她还算听话,魏夫人松了口气,抬了抬下巴:“现在时辰差不多,先用早膳,羡渊去练功,你就在这儿学规矩。” 心里有点毛毛的,杜未央硬着头皮应下,直朝魏羡渊使眼色:这怎么办啊?你娘看起来不好糊弄啊! 那就别糊弄她,乖乖照她说的做。 魏羡渊眼神沉痛——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跟娘亲对着干,是没什么好处的。 杜未央有点恍惚,几乎要觉得自己是真的嫁人了一般,要相夫教子,伺候婆婆,面对婆婆的刁难还不能反抗。 可是,天地良心,她只是来这里暂住的而已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默默叹口气,跟着去桌边坐下。 魏府的宅院看起来比尚书府大,魏家的家底也比杜家厚,毕竟是出过三朝将军,两朝皇后的。所以在人家的地盘上,杜未央还是很老实的,面对长辈,更是不敢造次,乖乖吃饭,然后按照魏夫人说的,给魏羡渊整理了衣裳,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对他道:“夫君早去早回,妾身做好午饭等您。” 打了个哆嗦,魏羡渊咬牙:“你别用这种语气恶心我成不成?” “那有什么办法,你娘逼的。” “你怎么还爆粗呢!” “谁爆粗了?本来就是你娘逼的!”杜未央瞪眼,使劲扯了扯他的衣襟,勒得魏羡渊咳嗽了两声,连忙扯开她的手,瞪她两眼,扭头就走。 “路上小心呀。”挥着小手绢,杜未央深情款款地站在门口目送魏羡渊离开。 等看不见人影了,她才回头,对上魏夫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嘿嘿嘿。”谄媚地凑过去,未央伸手给她捶腿:“婆婆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听人说,你之前与驸马来往颇多。”魏羡渊不在,魏夫人就有话直说了:“昨儿他还带人来闹事,想必也是为了你。” 缩了缩脖子,未央摇头:“驸马是公主的夫婿,能与儿媳有什么关系?昨日之事,想必是驸马要与魏……要与我夫君过不去。” “好端端的,驸马为何要同羡渊过不去?”魏夫人皱眉。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杜未央顺势就想往旁边的椅子上坐,被魏夫人一瞪,又老实地跪在了她腿边,赔笑捶腿:“夫君不是心仪那祁玉公主么?现在公主被驸马娶了,他与驸马有些摩擦也是正常。” 魏羡渊喜欢萧祁玉的事情,她这个当娘的自然知道,不过这个儿媳妇竟然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话,她就奇了怪了:“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羡渊的?” “前几天。”顺口就答,答完觉得不对劲,杜未央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前几天才答应要嫁过来的,妾身认识夫君有几年了。” 几年?魏夫人哼笑:“那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过你?” “夫君心里只有公主,自然不会提别人。”有些伤心地垂眸,杜未央长叹一口气:“我也知道嫁过来也许不会得夫君喜欢,但夫君被公主抛弃,狼狈不堪,妾身实在不忍心看他落魄,所以哪怕搭上清白,也想让夫君颜面得存。” 要是魏羡渊在场,听见这话,肯定一口血喷她脸上。明明是互利互惠的事情,被她给说成了单方面奉献,咋不上天呢! 然而,魏羡渊不在,杜未央嘴皮子一碰,爱怎么说怎么说:“妾身嫁来这里,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夫君健康安乐便好。等有朝一日夫君迎德心上人,妾身甘愿被休弃,没有二话。” 说完,咬着帕子就嘤嘤嘤了起来。 魏夫人听得心里有些疑惑,打量她半晌,哼声道:“你能这样想,倒是羡渊的福气。不过我魏家的媳妇不好当,既然你已经当了,那就不能给羡渊丢人。念在你痴心一片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去给羡渊准备午饭。” “好。”杜未央应了,连忙逃窜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魏夫人侧着脑袋问谢嬷嬷:“你觉得怎么样?” 谢嬷嬷皱眉道:“有些古怪。” “哼,再古怪,进了我魏府的门,也得规规矩矩的!”魏夫人眯眼:“你去看着她,叫她不许偷懒,饭菜准备好了就把羡渊的衣裳洗了,洗完衣裳还不到吃饭的时辰的话,就将他们的院子给收拾了,总之,别让她闲着!” “是。”谢嬷嬷应声而去。 杜未央一蹦一跳地走在魏府的走廊上,压根没感觉到背后有乌云飘来,只觉得天气很好,很适合拉着魏羡鱼去打铁。 “未央。”刚穿过两条走廊,正想跟人打听二小姐的住处呢,就听见魏羡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焦急地喊:“你快过来!” ☆、第15章 兄妹之情 原地转了个身,杜未央欣喜地看着她:“我刚想去找你呢。” 魏羡鱼表情凝重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就往旁边僻静的角落里拖:“你还笑呢?外头都乱了天了。” “啥?”未央茫然:“出什么事了?” “祁玉公主突然呕血,驸马被传召进宫,消息刚刚传过来,哥哥已经匆忙出府了!” 倒吸一口凉气,杜未央抓了她的手就瞪眼:“驸马为什么会被传召进宫?被谁传召的?” “还能有谁。”魏羡鱼皱眉:“也只有皇后娘娘会这般宠爱公主,一有不妥,就拿驸马问罪。” “这怎么行啊。”杜未央有点急:“公主呕血跟他有什么关系!皇后娘娘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 “等等。”魏羡鱼伸手捂住她的嘴,不太高兴地道:“我告诉你这个消息,重点是说哥哥已经去公主府了,不是说驸马进宫的事儿!你都已经嫁过来了,还惦记那顾秦淮做什么?” 眨眨眼,未央反应了过来,连忙拿开她的手,讨好地笑道:“小姑子明鉴,我只是随口一问。” 这还叫随口?看这小脸,急得都皱成一团了。魏羡鱼摇头,满脸猜疑地看着她:“你嫁过来,到底图个什么?” 还图什么呢,能保住自个儿就不错了!杜未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捏了她一把:“要不是你这小妮子在,我哪敢嫁过来?个中缘由,咱们稍后再说,你先带我去公主府看看吧?” “正有此意。”魏羡鱼拖了她就走:“萧祁玉呕血,也不知道跟哥哥有什么关系。这才成亲的第一天,就往别人府上跑,像话吗?” “太不像话了!”杜未央顺嘴就跟着骂:“他说是不在意公主了,结果人家一出事,跑得比马还快!” “我就看不惯萧祁玉那不知分寸的模样。”魏羡鱼皱眉:“婚前就不太检点,现在已婚了,还是没规矩,一有什么事都来喊哥哥,我哥又不是她的驸马。” “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吧,顺着羡鱼的话总没错,现在只要能去公主府问清楚情况,说啥都行。 于是,两人就这么气势汹汹地上了门外的马车,直奔公主府。 坐在车上的时候未央还在想,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马车一颠簸起来,她也就没想了,还是顾秦淮的事情更要紧。 公主府门口马车甚多,魏羡鱼扫了一眼就让车夫去后门。 “你怎么这么熟悉这儿啊?”瞧着可以进去了,杜未央很是诧异地问了一句。 魏羡鱼没好气地道:“我哥带我来过不少回。” 哇塞,魏大公子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跟公主谈情说爱还带上自家妹妹的? 扫一眼杜未央脸上这事不关己的表情,魏羡鱼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这人,什么时候能长出个心肺来?” “嗯?”杜未央挑眉:“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 “我哥现在是你的夫君!你夫君这么心系他人,你就不能表现得生气点儿?” 魏羡渊心系他人,她不也是么?半斤八两的,她凭啥生气啊?不过这话杜未央没敢跟她直说,只能捏捏眉毛扭扭嘴角,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道:“等找到他,我一定痛骂他一顿!” “这可是你说的。”魏羡鱼点头,拉着她就继续往公主府里头走,一边走一边道:“我对你没别的期许,自个儿别被欺负,再管一管我哥就很好了。要是实在管不住他,也还有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听得有点感动,未央看着魏羡鱼的背影,心想真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拿走!谁要你关心了!” 瓷碗摔地的声音在寝院里响起,杜未央抬头看了看这院子,下意识地皱眉。 这是整个公主府内她最熟悉的地方了,只是今天没有顾秦淮,她也能从大门进去。 魏羡鱼一脚就将门给踹了个大开,里头的家奴有些惊慌,看了她们一眼,就去里头通禀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房门打开,魏羡渊皱着眉出来看着她们:“你们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接你回家了。”魏羡鱼冷哼:“这才是成亲的第一天,你出府做什么?” 头疼地看着自家这妹妹,魏羡渊道:“我就出来转转,马上就回去了。” “什么地方不好转,你要到公主府来转?”魏羡鱼沉了脸,一把将杜未央推上前:“考虑过嫂嫂的感受吗?” 被这丫头推得一个趔趄,杜未央站直身子,冲着他一阵傻笑,杏眼滴溜溜地转,透出十二分的无辜——不用考虑我的感受,考虑一下你妹妹的感受吧! 看见她,魏羡渊缓和了神色,伸手将人拎到身边,低声道:“你个废物,连羡鱼都拖不住?” “你才废物呢!”杜未央笑着踩他一脚:“我拖她干嘛?公主府出事,我当然也得过来看看。” 轻吸一口气,魏羡渊咬牙:“既然同一战线,那就一致对外,先把羡鱼骗回去。” “……魏羡鱼你也敢骗,不怕她一把宝剑插你脑门上?”杜未央连连摇头,推他一把:“要去你去,我不干!” 瞧这没出息的样子!魏羡渊满脸嫌弃,潇洒地甩了甩衣角,大步走到魏羡鱼面前,居高临下地道—— “好妹妹,你先回去呗?等会我带你嫂嫂去街上转转,买点东西。” 魏羡鱼皱眉,抱着胳膊满脸怀疑地看着他。 “哎,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哥哥,还能骗你不成?”魏羡渊嘿嘿直笑,伸手指了指杜未央:“不信你问她,刚刚我们就说好了。” 是吗?魏羡鱼侧头,看了一眼满脸傻笑的杜未央,再看一眼面前的亲哥哥,犹豫片刻后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但是哥哥,未央这姑娘单纯,你可别欺负人家。” 得了吧,就她还单纯呢?魏羡渊没忍住龇了龇牙,她不欺负他就不错了,谁敢在她头上动土啊? “放心放心,未央就交给我了,你先走。” 魏羡鱼点头,不放心地又看向杜未央,后者活蹦乱跳地朝她来了个飞吻。 翻了个白眼,魏二小姐扭身就走。心想这可真是俩神经病凑一块儿了,与其担心他们,不如担心一下别人吧。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头,杜未央松了口气,连忙蹦到魏羡渊身边问:“到底出什么事了?顾大哥呢?” “我也不知道,就只知道祁玉呕血了,太医说是气急攻心,所以驸马被皇后叫进了宫。”收敛了笑意,魏羡渊抿唇:“现在里头还在发脾气呢,也不肯好好说话。” 眼珠子一转,杜未央笑眯眯地道:“你信不信,我一进去,公主一定会好好跟你说话,并且再也不会赶你走。” “哦?”魏羡渊挑眉:“为什么?” “哎呀,试试就知道了。”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杜未央整个人往他身上一靠,娇滴滴地往里头走。 魏羡渊撇嘴,觉得反正无聊,就跟着她闹吧。于是很配合地跟着她一起进了屋子。 萧祁玉面色苍白地靠在床头,见人进来,又咳嗽了两声。 “哎呀,才一夜不见,公主怎么就成这样了?”伸手推了魏羡渊一把,杜未央很是大方地道:“快,给公主倒杯热茶润润喉。” 魏羡渊挑眉,很是配合地去倒了茶递到萧祁玉手里:“喝点儿。” 还真是听话啊。萧祁玉皱眉,目光深沉地盯了魏羡渊一会儿,接过茶放在旁边,勉强笑道:“魏少奶奶也来了?” “给公主请安。”杜未央顺势坐在床边,满脸关切地道:“听羡渊说您凤体抱恙,妾身便赶着过来瞧瞧。无碍了吧?” 看了魏羡渊一眼,萧祁玉道:“劳烦魏公子一大早就过来照料,本宫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像是没听见她话里暗藏的刺,杜未央笑得可爱:“羡渊说一直将公主当亲妹妹看,妾身既然已经是魏家的人了,那也该同夫君一样,好生待公主。” 还想当她嫂子呢?萧祁玉心里冷笑,扭头看着魏羡渊:“你是把我当亲妹妹?” 魏羡渊点头:“夫人说的,便是我的意思。” 夫人?这两个字如同炸药一般在人心上炸开,萧祁玉胸口起伏,压着情绪道:“看样子二位甚为恩爱啊,驸马也是多虑了,还因为二位跟本宫吵架。” 来了来了,说到重点了!杜未央给她掖了被子,笑问:“怎么会因为我们吵架?公主和驸马的感情不好吗?” “就是好得很才会吵。”萧祁玉轻哼:“他非觉得魏公子心系本宫,吃醋吃得整个公主府都酸了。本宫一个不服气就跟他吵起来了,说魏公子只拿本宫当妹妹,所作所为,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就算魏公子情难自禁抱过本宫亲过本宫,可本宫与他都明白,那只是兄妹之情。” 这还兄妹之情呢?杜未央瞪大了眼回头看着魏羡渊。抱了还亲了,这哪里是发乎情止乎礼,简直是发了情不要命! ☆、第16章 讨好他! 摸摸鼻尖,魏羡渊有点尴尬。当初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就不说了。他是没想到祁玉公主会跟杜未央说这些。幸好两人只是合作关系,要当真是夫妻,回去还不翻了天了? “公主。”扭回头看着萧祁玉,杜未央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很是认真地道:“男人的占有欲都很强,顾大哥也不例外。您与羡渊的这些行为的确有些出格,他吃醋是情理之中,您应该高兴,顾大哥是在意您才会因此同您吵架。” 嗯……嗯?萧祁玉愣了愣,有点不能理解地抬头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故意说来气她的好不好?重点难道不是魏羡渊跟她很亲密吗?她怎么反而帮顾秦淮说起话来了? “妾身的意思是,您没必要气得自己呕血,顾大哥很喜欢您,您不能糟践了他这份喜欢。”叹息一声,杜未央语重心长地道:“既然已经是夫妻,相互之间就该多理解,不要总是让长辈出面做主。您瞧,本来是在意您,被叫去宫里一顿教训,您让顾大哥心里怎么好想?” 萧祁玉:“……” 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了:“敢情魏少奶奶还惦记着驸马爷呢?” 吓得站了起来,杜未央连忙摇头:“妾身都已经有羡渊了,怎么还会惦记驸马?” 这话说得魏羡渊很舒坦,赞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朝萧祁玉道:“公主多虑了,未央心地善良,是真心为公主和驸马好,没别的意思。” 心地善良?萧祁玉冷哼,她生平最看不惯杜未央这种软得跟没骨头似的非得靠在男人身上撒娇的女人,装腔作势地惹男人怜惜,这一个个的男人还跟眼瞎了似的觉得她好。 这种小蹄子的把戏,她一眼就能看穿,绝对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闭了眼,深吸两口气,萧祁玉问:“羡渊,你还把我当兄弟么?” “嗯?”魏羡渊挑眉:“怎么了?” “是兄弟,就留下来照顾我。”苍白着脸,萧祁玉睁眼看他:“驸马在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不喜欢一个人呆着,孤零零的。” “那敢情好。”杜未央拍手:“妾身也留下来陪公主,保证您不会是孤零零的。” 顺便还能等顾秦淮回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脸色一青,萧祁玉摇头:“本宫不喜欢生人在这里碍眼。” 魏羡渊看她一眼:“你就不怕驸马回来看见?” “看见又如何?你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不叫见不得光?杜未央咋舌,突然很心疼顾大哥,这娶的是什么媳妇啊,完全不给他省心。要不怎么说还是该娶她呢,保证乖乖巧巧的,半点不给他惹事。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杜未央心里叹息,小声问旁边的人:“你要留下来吗?” “我是那种她招招手就来的人?”魏羡渊扬起了骄傲的小下巴! 然而半炷香之后,杜未央一个人出了屋子,一边走一边嘀咕:“的确不是人家招招手就来的人,是人家招招手就来的狗啊!狗改不了吃屎!” 嘴上多嫌弃人家,人家一个头晕目眩的,不还是跑得飞快去接着?魏羡渊这个人,比顾大哥可蠢多了,稍微给他挖个坑,急吼吼地就上当。就这点本事,还能被江湖上各大门派追杀?可歇会儿吧! “少奶奶。”魏羡渊身边的奴才顺儿追了出来,躬身在她旁边道:“您别生气,少爷让奴才转告,他是为了您与他共同的目标,所以留下来的。” 翻了个白眼,杜未央撇嘴:“少说这些没用的,丫就是重色轻友!” “哪里哪里。”顺儿左右看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爷说了,您也不想看着公主府上太平,所以他先去搅点浑水,搅成了回去就跟你您汇报。” 搅浑水?杜未央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公主和驸马生了嫌隙,魏羡渊留在这儿,等驸马回来,嫌隙自然更大,的确是对他们有利。 “罢了罢了,你回去伺候你家少爷吧。”想明白了,未央缓和了神色挥手:“我在魏府等他。” “哎。”顺儿应了,送她出了公主府,看着马车远去,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少奶奶怎么这么好骗啊?这么荒谬的谎言,她也听得进去? 杜未央和魏羡渊的小算盘,是连身边的人都没说的,所以他们觉得奇怪也是正常。只要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杜未央还是觉得很安心的,翘着腿哼着小曲儿就回去了魏府。 然后被站在魏府门口的魏夫人吓得滚下了马车。 “你还知道回来呀?”一看见她,魏夫人气哼哼地就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辰了,你饭不做衣裳不洗,跑哪儿疯去了?” “嘿嘿嘿。”连忙躬身扶着她的手,杜未央很是狗腿地道:“儿媳……上街买菜去了。” “那菜呢?” “……路上太饿,生吃了。” 鼻孔里喷出两道气,魏夫人斜眼看着她道:“我看你是没见识过我魏府的规矩,以为这是个随便的地界儿!” “不不不!”杜未央连忙作揖:“儿媳哪里敢啊?儿媳错了,马上就去做饭!” “我魏府不是没厨子,用不着你做了。”收回自己的手,魏夫人没好气地道:“跟我进来,去祠堂跪半个时辰!” 啥?杜未央傻眼了,回头看一眼外头的马车,突然很想回去公主府呆着。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魏府规矩虽然多,但也不是个吃人的地方。”谢嬷嬷捏着竹条站在旁边,看着杜未央头顶的水碗,温和地道:“只要您听话懂事,那是不可能吃这么多苦头的。” 跪得笔直,生怕头顶的水碗掉下来,未央很委屈,扁嘴问:“我做错什么了?” “不听夫人的话,随意乱走动,这难道不是错?”谢嬷嬷眉毛一竖,竹条“刷”地就打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吓得未央捂住了口鼻。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吧?”不至于来祠堂跪着啊! “您还算聪明。”缓和了神色,谢嬷嬷在她身边蹲下,叹息道:“其实夫人也很好说话,只要您得了大少爷的心,那就是得了夫人的心。” 她还不够得魏羡渊的心啊?都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了,还要怎么着?杜未央心里嘀咕,面上赔笑:“我觉得大少爷挺喜欢我的。” “挺喜欢您?”谢嬷嬷挑眉,伸手就从旁边拿了个盒子来,打开给她看:“这就叫很喜欢?” 乌木的盒子,里头装着一块儿雪白的绢帕,白白净净的,一点污渍都没有。 别的不知道,这“落红帕”杜未央还是略知一二的,当即有点脸红,嗫嚅道:“昨儿太累了,没行房也是正常。” “这事在咱们夫人看来,就不正常了。”合了盒子,谢嬷嬷摇头:“你突然嫁来魏府,大少爷看起来又不是很喜欢您,您说,您拿什么得夫人的欢心?” “受教了!”未央眨巴着眼问:“那我该怎么做啊?” 孺子可教!谢嬷嬷很是满意地凑到她耳边,一阵嘀咕。 于是傍晚,魏羡渊蹑手蹑脚地回到自个儿的院子里,刚想松口气呢,就见一道影子“刷”地朝自己扑了过来,抱着自己的大腿就嚎:“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啥玩意儿?一个激灵,魏羡渊差点将她一脚踹飞。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才把人拎起来看了看:“你又作啥妖呢?” 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杜未央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胳膊嚎:“妾身等了您整整一天了,您快先进屋再说!” 耳朵都给她震聋了,魏羡渊皱眉,抬眼往四周一扫,就瞧见了暗处站着的谢嬷嬷。 有情况! “瞧你穿得这么单薄。”柔和了神色,魏羡渊伸手就将自个儿的披风解了,裹在杜未央的身上,然后搂着她往屋子里走:“等我也不知道加衣裳?嗯?” 这一瞧就是有多年的斗争经验啊,反应极快,演技贼高。杜未央对这样的队友很放心,连忙用披风挡着脸小声禀告:“你娘疯啦!非让我讨好你,讨好不了,她就为难我!” “哦?”挑了挑眉,魏羡渊很是幸灾乐祸地在桌边坐下:“那你讨好我吧。” “魏羡渊!”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杜未央捏拳:“你别太过分!” “怎么?”翘起二郎腿看着她,魏羡渊大声问:“不听话?” 被他这声音吓得一个哆嗦,杜未央放了披风,连忙挂上笑意:“不敢不敢,夫君快来尝尝,妾身亲自下厨给您做的饭菜。” 扫了桌上的菜色一眼,魏羡渊撇嘴:“我在公主府上吃过了。” 举起饭勺,杜未央很想往他脑门上砸,后者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马又笑:“吃过了……那喝点汤?” “你这汤都放凉了,重新去厨房热了再拿过来。” “你祖宗也放凉了,要不要一起热?”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呵呵笑了两声,杜未央连忙收拾起饭菜,端着汤朝他行礼:“您等着啊,妾身马上去热!” ☆、第17章 牺牲一下 斜眼看着草丛里的谢嬷嬷,魏羡渊吊儿郎当地喊:“别忘了再做两盘绿豆糕,豆子要现磨的那种!” 咋不吃活人呢?现生的那种?杜未央心里气愤,脸颊鼓鼓的,却不敢抱怨,只能跟个球似的滚去厨房,找到绿豆和石磨,给魏大少爷磨豆子。 谢嬷嬷瞧着,拎着裙子就咚咚咚地跑回了夫人的院子,皱着眉头道:“这少奶奶也太好欺负了。” “嗯?”魏夫人躺在贵妃榻上,闻言睁眼:“怎么个好欺负法儿?” “大少爷对她诸多挑剔,她竟然没个怨言的。这么大半夜了,大少爷说想吃绿豆糕,要她现磨豆子,她也去厨房磨了。” 啥?魏夫人翻身就坐了起来:“羡渊还会这么欺负人了?” “可不是么?”谢嬷嬷很是气愤地道:“一回来就说在公主府吃过了,少奶奶做的一桌子菜他都不看,就要少奶奶去热汤做点心。” 这都什么时辰了,羡鱼都该就寝了,他还要人家家的闺女去给他做吃的?魏夫人虽然看起来凶,但是也是生了闺女的人,当即就有些气不过了,扶了谢嬷嬷的手就道:“走走走,去看看。” 于是,杜未央刚把豆子放上,就迎来了两个气势汹汹的人。 “婆婆?”眨眨眼,她有点懵逼:“这大晚上的,您还没歇着呢?” “你也知道是大晚上啊?”魏夫人没好气地道:“大晚上的你不回房给我生孙子,跑这儿磨豆子?” 谁想磨豆子啊,不都是魏羡渊那畜生逼的么!敢怒不敢言,杜未央垮了眉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夫君想吃……” “那让他自己来做!”拎着她的手从磨上移开,魏夫人很是嫌弃地道:“你是少奶奶,又不是下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拎不清?” 还说不是下人呢,杜未央小声嘀咕:“您不也让我洗衣裳做饭么?” “我那是让你做你该做的事情。”魏夫人耳朵尖,哼声就答她:“为人妇,给夫君洗衣做饭都是应当的,毕竟白天闲着也是闲着。可是晚上你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杜未央嘿嘿笑了两声,掰着手指头看着她:“那……儿媳就回去了?” “等会儿。”白她一眼,魏夫人一挥手,旁边的谢嬷嬷就递了一盒子东西过来。 “这是?” “他不是想吃绿豆糕吗?”魏夫人抬着下巴道:“把这个拿给他,让他吃了早点歇息。” 多好的婆婆啊!杜未央瞬间就觉得魏夫人光芒万丈了,连忙行礼谢恩。 “你记着了,要讨好羡渊一点也不难,在他练功累的时候递杯茶,饿的时候送饭菜,时间一长,他一定不会再为难你。” “多谢婆婆教诲。” 魏羡渊这是找少奶奶还是找丫鬟呢?专喜欢会伺候他的,那怎么不直接娶个丫鬟算了?躬身送魏夫人离开,杜未央一路翻着白眼回了院子。 打开房门,就见魏羡渊躺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回来啦?” 微笑着关上门,杜未央一转身,脱鞋就朝他砸了过去:“你个天杀的!姑奶奶又不欠你的,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 灵活侧头,躲开这精巧的绣鞋,魏羡渊翻身而起,哭笑不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我那不是看谢嬷嬷在,故意折腾你给她看两眼。” 微微一愣,杜未央嘟着嘴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不太了解我娘的性子。”爬到桌边来,伸手拿起她刚倒的茶喝了,魏羡渊道:“她那个人,看起来穷凶极恶,一旦别人遭罪了可怜了,她又要看不过去。与其让她来折腾你,不如让我来,她也好心疼着你点。” 原来是这么回事!杜未央恍然大悟,伸手把魏夫人给的盒子递给他:“喏,她心疼我的。” 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魏羡渊乐了:“你瞧瞧,知母莫若子。” 说完,捏起块绿豆糕,一下塞嘴里了。 气消了大半,杜未央撑着下巴看着他问:“公主府那边情况如何?” “你是没看见。”咽下糕点,魏羡渊乐了:“我硬是待到顾秦淮回府才走,顾秦淮看见我在公主房里,脸都绿了,哈哈哈!” 陪着他假笑了两声,杜未央撇嘴:“你就不觉得祁玉公主的确过分了点吗?好歹是当朝的长公主,又是新婚燕尔的,怎么能留你这个外姓男子在房里?” “你不知道。”魏羡渊摇头:“祁玉从小就那样,不太注重男女之防,觉得大家都是朋友,可以玩作一处。” “小时候不注重男女之防就算了,长大了还那样?” “小时候都习惯了的事情,长大了怎么改?”魏羡渊撇嘴:“大家都觉得她是真性情,也没人会责备她。” 就因为是从小养成的性子,哪怕是不妥的,大家都要顺着她?杜未央咋舌,真不愧是公主。 不过这种性子,长久下去,总是要出事的。 “行啦,你也不必为你顾大哥着急,反正咱俩的目的就是拆散他们,往后他们也不一定在一起过日子。”咽下最后一块糕点,魏羡渊打了个呵欠:“咱们也早点睡吧,明日有空,我教教你怎么讨男人欢心。收了徒总不能不上课。” “好。”未央点头,从大橱里拿了被子毯子给魏羡渊铺床,瞧那模样,贤惠得真跟他家的小妻子一样。 魏羡渊坐在后头看着,心想其实杜未央本身也挺招人喜欢的,一张小脸蛋不擦脂粉都是白嫩嫩跟瓷娃娃似的,眼睛还灵动万分,跟萧祁玉的长相是两码事,却各有各的好。 不过嘛,谦虚才能进步,既然她想学,那他就教,也算报答了这缘分一场。 “好了。”未央拆了发髻躺上了床:“你熄灯。” “嗯。”侧头就将桌上的灯吹灭,魏羡渊舒坦地躺下去,闭上眼就准备沉入梦乡。 然而,躺了一炷香的功夫,竟然觉得屋子里有点热。 “杜未央。”坐起身,魏羡渊皱眉:“出事了。”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已经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手心冒汗,魏羡渊起身就坐去床边,想伸手掐她的脸……然而这一触手,就觉得这小脸蛋白嫩瓷凉,摸着分外舒服,忍不住多摸了两下。 流氓!下流!无耻!魏大公子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然而还是没舍得放开。 睡着了的杜未央看起来更像个小娃娃了,长长的睫毛垂在下眼睑上,像两把小扇子。嘴唇粉嫩嫩的,微微嘟起,没有半点脂粉残留,闻着却香香的…… 月光皎洁,魏羡渊眼神有些恍惚,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化身为狼,慢慢地,慢慢地压向床上这无知的小绵羊。 “唔。”嘴唇上有点不舒服,杜未央迷迷糊糊地吧砸了一下嘴,伸着舌头舔了舔。然后就感觉泰山压顶!有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啊——”尖叫一声,未央彻底清醒了,睁眼一看,一脚就踹了过去:“流氓!无耻!下流!” 闷哼一声,魏羡渊无奈地抓住她的脚踝:“喊你半天你不醒,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想干嘛!” “不是我想干嘛,是我娘。”魏羡渊皱眉:“你拿糕点回来也不好生看看,我娘多半是下了迷情散!现在我……想叫醒你商量对策!” 这理由哪里怪怪的,但他好像没撒谎。未央撇嘴,身子缩到旁边去,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 “好像的确挺热的,你等着啊。” 魏大灰狼乖巧地蹲坐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杜小红帽一蹦一跳地去搬出个箱子来。 “还好你有我,这点迷情散,难不倒我。”骄傲地拎出个瓶子来,杜未央跑回他身边,将那瓶子打开,放在他鼻息间:“闻闻。” 魏羡渊乖乖照做,强压一身燥热之气,猛吸一口气—— “咳咳咳!”呛咳不止,刺激性的气味儿让他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有用吧?”杜未央得意地道:“我可是医毒双通,一般的小毛病,你不用紧张,叫我就行。” 感觉冲动退却了,魏羡渊一边咳嗽一边斜眼道:“你还算有点本事。” “好说好说。”把东西归回原位,杜未央躺回了床上,捏着被子道:“迷情散解了,你今晚可能要辛苦点,明儿我给你炖鸡汤。” 嗯……嗯?魏羡渊皱眉:“已经…咳咳…已经解了,为什么还会辛苦?” 杜未央闭着眼回答:“凡事有利有弊,这个迷情散解是好解,就是闻了解药之后你会咳嗽个一两天的。” 顿了顿,往床里头缩了缩,补上一句:“睡觉也会咳。” 魏羡渊:“……” “我掐死你!你怎么不…咳咳…不早说!”怒极而起,他一把掀开杜未央的被子:“有你这么行医的吗!” 缩了缩脚,未央连忙把被子扯回来,卷成一个蚕蛹,眨巴着无辜的眼睛道:“迷情散是一定得解的啊,只能让您牺牲一下了。” “说得轻巧,那你怎么不牺牲一下!” ☆、第18章 没见过世面的杜小姐 “我……”杜未央一愣,仔细想了想他这话,连忙把自己裹得更紧,只留一双眼睛在外头,戒备地看着他:“你想什么呢!” 咳得喉咙刺痛,魏羡渊已经没力气跟她磨嘴皮子了,咬牙切齿地往她旁边一凑,对着她耳朵就大咳特咳:“我睡不了…咳咳…你也别想好好睡觉!” 嫌弃地推开他,杜未央又好气又好笑:“你何必呢?你一个人去咳,咱们两人之间就还有一个能睡好觉,为什么非要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听她这么一说,魏羡渊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挺自私的。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 “咳咳咳!咳咳咳!” 魔音灌耳,杜未央死命抵着他,魏羡渊使了千斤坠,死活不动弹,两人就在床上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互相僵持。 天亮的时候,谢嬷嬷过来看,就见两人睡在床上,姿态虽然很不雅,但大少爷竟然是伸手抱着少奶奶的。 有进步!谢嬷嬷很欣慰,看了一眼落红帕,又皱了眉。 都抱在一起睡了,怎么还没圆房呐? “醒醒!”不敢摇晃大少爷,谢嬷嬷把未央给拎了起来,手指撑开她的眼皮,焦急地道:“您怎么还没成事啊?夫人都帮到那个份上了。” 睡得朦胧被人吵醒,杜未央满脸呆滞,愣愣地顺着谢嬷嬷的目光看向她手里的帕子。 “挺干净的,不用洗啊。”打了个呵欠,未央倒头就想继续睡,刚倒一半呢就又被拎起来了,谢嬷嬷的声音充满焦急:“少奶奶,您都嫁过来两天了,再不圆房,像什么话!” 圆房?一个激灵,杜未央醒了,看着那落红帕,一拍大腿很是懊悔:“我怎么没给他手上来一刀呢!” “您说什么?” “啊……没事。”嘿嘿笑了两声,杜未央无辜地道:“这也不怪我,刚嫁过来,跟大少爷也不熟悉……您总得多给点时间。” 圆房还要熟悉呢?谢嬷嬷皱眉,还想再说教,就见大少爷伸了个懒腰,咳嗽起来。 连忙将她往屋里一推,谢嬷嬷“咻”地一下就不见了。 未央踉跄两步,穿着寝衣站在地上,朝着坐起来的魏羡渊一阵傻笑:“嘿嘿嘿。” 皱着眉看她一眼,魏羡渊道:“今儿……咳咳…我是不是说要教你东西?” “是啊是啊!”连忙凑到他旁边去,未央笑眯眯地道:“打算怎么教?” 眼珠子转了转,魏羡渊单腿踩上床弦,痞笑道:“去京城里逛过吗?” “逛过逛过!”杜未央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顾大哥以前带我看过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好长的街啊!到处都是人,卖东西的可多了,吆喝声锣鼓声,热热闹闹的!” 瞧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魏羡渊冷哼:“长安街算什么热闹,英雄冢才是真繁华,顾秦淮能带你去什么好地方?你还是跟着我混吧!” 英雄冢?听起来就很霸气!杜未央虽然爱好古怪,可从小到大也算是规规矩矩的,没怎么出过门,更没在京城到处晃悠,所以对外头的世界,她还是充满好奇的。一听魏羡渊能带自己出去逛,尾巴立马就摇起来了:“跟你混跟你混,咱们什么时候去?” “你洗漱一下,好生打扮,用过早膳咱们就走。”魏羡渊拍掌,咳嗽都减轻了点,深黑的眼里光芒连闪,看起来像只大尾巴狼。 单纯的杜小红帽并没有看见他这表情,老老实实地按照他说的,让胭脂来给自己打扮。 “你这是个什么模样?”见她又穿上了青红鲤兔毛边儿的裙子,梳了活泼可爱的双环髻,魏羡渊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怎么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杜未央问:“不好看吗?” “你是个已婚少妇,不是刚及笄的小女孩儿!”魏羡渊恨铁不成钢地道:“能不能打扮得诱人一点?你这样,哪个男人会喜欢?” 诱人一点儿?杜未央很茫然地看向胭脂,胭脂更茫然地看向魏羡渊:啥意思啊? 叹息一声,魏羡渊摇头:“罢了,出去上街买吧,先用早膳。” 感觉自己很给他丢脸似的,杜未央有点不好意思,乖乖地吃了早膳,然后像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头准备出门。 “站住!”魏青锋在前庭练剑,看见魏羡渊,立马呵斥了一声:“你要去哪儿?” 皮子一紧,魏羡渊立马把身后的杜未央给拎到了前头来,一本正经地道:“出去给她买两身衣裳,锦绣布庄新来了很多上好的布料,各家都抢着订呢,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一听这话,魏青锋神色有所缓和,很是慈爱地看了杜未央一眼:“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快去吧,花的银子在账房那边报,别省着。” “多谢公公。”杜未央感动地行礼。 魏羡渊松了口气,抬着这挡箭牌就出了府,呼吸一口外头的自由空气,咳嗽了两声。 “咱们乘车还是走路啊?”杜未央兴奋地捏着他的袖子问。 扫她一眼,魏羡渊道:“乘车有什么意思,咱们府外过两条街就是热闹的集市了,你跟我来。” “好!”眼睛都亮了八个度,杜未央一边跟在他身后蹦跶一边道:“从小到大,就顾大哥带我逛过一次长安街,其余的时候我都是在房间里关着,要么就是去刑部看地方做刑具。” 魏羡渊大步走着,漫不经心地道:“人家闺房里关久了,都是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怎么关得这么古怪,会什么机关暗器医毒。” “因为顾大哥说他曾经有个师父,就是会这些的,很厉害,他很崇拜她。我也想让他崇拜我,所以求他给了些他师父留下来的书,没事就学。” 敢情又是因为顾秦淮?魏羡渊撇嘴:“你可真没出息。像我,习武单纯是为了能打赢别人!” “真没意思……” “你说什么?” “我是说,真有意思,您竟然有这么宏大的目标。”杜未央双手鼓掌! 翻给她一个白眼,魏羡渊哼哼道:“不过你这一身本事也算没白学,等会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杜未央道:“只要别太过分,看在你今日带我出来的份上,我都帮你。”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摸着下巴奸笑两声,魏羡渊伸手就将她推进了街边的一个店面里。 “锦绣布庄,新货到,两位想看看吗?”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把杜未央吓了一跳,立马蹦到魏羡渊身后去,只露出个脑袋皱眉看着。 觉得有点好玩,魏羡渊看她一眼,豪迈地吩咐伙计:“把你们新到的西域布料都拿来给少奶奶看看。” “好嘞!” 杜未央有点疑惑地问:“西域布料是什么布料?” “西域是个地方,每年都要向我朝进贡的。她们那儿的布料掺着金丝,分外华美,你看看就知道了。”魏羡渊在旁边坐下,一副大爷的模样。杜未央有点手足无措,就站在他旁边给他递茶。 “客官您来得巧,这刚好还剩最后三匹。”拿了三块儿金灿灿的布料出来,伙计笑道:“再晚可就没货了。” “成衣店的掌柜来过了?”魏羡渊问。 伙计赔笑:“什么都瞒不过您,郝掌柜几天前就来过,现在新衣都该上铺子了。” “很好。”甩了金锭子给他,魏羡渊道:“把这三匹送去公主府。” “多谢魏公子!” 杜未央看得茫然:“不是说给我买衣裳吗?” 带着她出门,魏羡渊撇嘴:“你傻啊,我给你买衣裳,肯定买成衣,不然你穿着这个去闯英雄冢像什么话。” “那刚刚那些布……” “你想啊,送去公主府上,那顾秦淮看见又该不舒坦了,那不就又该吵架了?”魏羡渊摇头:“你这么笨,事情还全得靠我。” 有道理!杜未央点头:“那我是不是也该送点东西去公主府给顾大哥?” “这个再说,先去试衣裳。”瞧见前头不远的成衣铺子,魏羡渊又将她推了进去,顺手就拎起挂在最显眼地方的西域布料做的裙子,塞进她怀里。 “换了出来,我先去结账。” “哎……”杜未央很嫌弃地看着这花色:“这么艳?” “女儿家趁着年轻不穿艳点,老了想穿都穿不了!”魏羡渊胸有成竹地道:“相信我,没错的!” 半信半疑,杜未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去更衣梳妆。 魏羡渊趁机就跟掌柜的打听:“英雄冢那边,现在有人拿到蓝釉如意簪了吗?” “没呢。”掌柜的笑道:“谁有那个本事啊,庄家还把赏银加到了三千两,今儿上午有两个人去试了,一个断了胳膊一个瘸了腿!” 东西还在就成,魏羡渊摸着下巴笑,笑着笑着就觉得旁边光芒一闪。 杜未央已经换好了衣裳,这衣裳做得奇怪,外袍若隐若现的,还好里头穿了金色的裙子,看起来是华丽,可也过分美艳了,不是她的风格。 “怎么样?”她问魏羡渊。 前头站着的人一动不动,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咳嗽着别开了头:“行了,就这样了,走吧。” ☆、第19章 英雄冢 看着他这种反应,杜未央很忐忑啊,拎起裙子跟上去,小心翼翼地问:“不好看吗?哪里奇怪吗?” 魏羡渊摇头,走了两步又停下,拿起铺子里一件彩绣斗篷,裹在了她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嘀咕:“到底是已婚妇女,还是稍微老实点儿吧。” 硕大的斗篷一裹,里头穿的什么就都看不见了。杜未央垮了脸:“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穿我的青红鲤小裙子……” “你歇会儿吧。”魏羡渊撇嘴:“未及笄的女子和未志学的男子都不能去英雄冢,人家不接受英雄出少年。” “我及笄了!” “可你要是穿那裙子,就跟个小豆蔻没什么区别!” 张口还想反驳,魏羡渊抱着胳膊俯视她:“怀疑本师父的眼光?” “……”耷拉了耳朵,杜未央老老实实地裹紧了斗篷:“走吧。” “这才乖嘛。”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顶,魏羡渊结了账就带着她往外走。 “英雄冢在哪儿啊?”走了好几条街,眼巴巴地看着有热闹却不能停下来,未央哀怨了:“先吃串糖葫芦成不成?” 魏羡渊回头,很想凶巴巴地说不行!可一看后头这小可怜,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也有点不忍心,于是大手一挥:“就一串。” “好嘞!”立马恢复元气,杜未央满眼小星星地跑到人家糖葫芦摊上,小心翼翼地递给人家一块三两的银子:“要一串最大的糖葫芦成吗?” 小贩一看银子都傻眼了,糖葫芦就五文钱一串,这位夫人竟然拿三两来买?还问他能不能要串最大的? 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贵门夫人,不坑她坑谁! 板起脸,小贩哼哼道:“我这糖葫芦可是整条街最好吃的,最大的要五两银子,三两买串一般的吧。”说着,伸手就拿了一串糖葫芦下来给她,然后就要拿银子。 杜未央有点沮丧,她出来没带多少银子,就这三两还是昨儿胭脂放她身上,说万一被魏羡渊扔了,还能自己坐车回府的。结果竟然买不到一串最大的糖葫芦。 “夫……夫人。” “嗯?”未央抬头,伸手把银子递给他:“拿着呀?别说我吃东西不给钱。” 刚刚还挺傲气的小贩,这会儿不知为何满头是汗,哆哆嗦嗦地收回了想来接银子的手,然后就将整个糖葫芦靶子放进了她怀里:“都…都给您!银子我不要了,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啊!” 说罢,一扭头跑得飞快,还摔了一跤,活像后头有狗追他似的。 这是怎么了?未央看不明白,抱着巨大的糖葫芦靶子,茫然回头,就见魏羡渊站在她背后,白了她一眼:“买好了就快走。” 费力地扛起糖葫芦山,杜未央兴奋地追上他,指着肩上的东西道:“你看你看,那小贩竟然把这么多糖葫芦都送我了!他刚刚明明还说三两银子买不了最大的糖葫芦!” 魏羡渊面无表情地道:“他的意思就是说,不能卖给你,得全送给你。你看,全送了吧?” “他人真好!”顺手把糖葫芦靶子放到魏羡渊肩上,未央拿下来一根最大的,美滋滋地咬了一口,满脸幸福地道:“外头真好啊,咱们京城的人也真好,民风淳朴。” 对于她这个评价,魏羡渊未置一词,看着前头越来越多的人,伸手就想把肩上的累赘扔了:“快到地方了。” “哎哎哎!”连忙扯住他的袖子,未央瞪眼:“你做什么?” “做什么?”魏羡渊没好气地道:“你还想扛着这东西进英雄冢啊?” 杜未央不说话了,一手捏着糖葫芦,一手扯着他的袖子,嘴巴一扁眉头一皱,眼泪瞬间盈眶。 “……行行行!”连忙伸手盖住她的眼,魏羡渊气急败坏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这招!” 招数不在新,管用就行。杜未央破涕为笑,咬着糖葫芦想,魏羡渊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却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哎。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走着走着就成人挤人了,未央兴奋地蹦蹦跳跳看着前头,惊叹道:“原来京城有这么多的人啊!” 哼笑一声,魏羡渊一手扛着糖葫芦靶子,一手举起她放在自己肩上:“坐稳了。” 低呼一声,未央抓紧了他的手,感觉视野瞬间开阔,乌泱泱的人跟潮水一般汹涌在下头。 脸莫名地有点红,她小声嘟囔:“我很重,你扛得起吗?” 魏羡渊哼了一声:“就你这二两肉。” 他这一身功夫又不是白练的,每天早上还自个儿在后院举大缸呢,她也就跟那大缸一样重。 被他肩上的骨头硌着,杜未央没好意思吭声,就这么被他带进了街边一处气势磅礴的石门里,那石门上头就刻着三个字——英雄冢。 这一处地方奇怪得很,外头分明还是热闹的街道,往这里头一拐,却像是进了一个巨大的场子,里头宽阔无比,四周从下到上一圈圈的全是座椅,粗略数来也有千余座,场子中间摆着很多东西,刀剑铁道独木桥、大大小小的瓶罐子、机弩、围棋、八卦阵。 “有人要表演吗?”跟着魏羡渊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下,杜未央好奇地问。 魏羡渊咳嗽未消,放下糖葫芦山又白她一眼:“等会看了就知道了,哪儿那么多问题。” 好凶哦!咬着糖葫芦,杜未央小声嘀咕:“本来还想给你解药呢……” “你说什么?”魏羡渊一把拎过她,怒目圆瞪:“有解药?!” 嘿嘿笑了两声,杜未央老老实实地摸出一个瓶子给他。 深吸一口气,魏羡渊接过来倒出药丸吃了,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问她:“所以杜小姐,我可以问问,你是为什么有解药不早给,让我咳嗽了半宿吗?” 没底气地看向场子里,杜未央小声道:“谁让你耍流氓的,不吃点苦怎么长记性。”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他! 念在这人还有用的份上,魏羡渊勉强压住了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平心静气,拿了一串糖葫芦来狠狠咬下去。 “当当当——”铜锣敲响,刚刚还人声沸腾的场馆瞬间安静了下来,杜未央连忙伸长脖子看,就见个穿着铜钱纹锦绣袍子的胖子出来道:“英雄冢通关奖赏已经增至三千两,并赠如意堂镇店之宝蓝釉如意簪,还请各路英雄赐教!” 一听这话,杜未央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应该是让人去挑战,过关了就有奖。这类活动最近在京城很是流行,她和羡鱼还私下借了不少单子,给这些场馆做兵器和机弩,赚点私房钱。 比如场上放着的那个巨大的木疙瘩,就是她三个月前做的“万魂归心”,胭脂拿它出去,收了五百两银子回来,可乐坏她了。足足吃了一个月的零嘴儿都还剩下好多。 “你要我帮的忙,不会就是帮你通关拿赏银吧?”未央笑眯眯地咬着糖葫芦问。 魏羡渊一脸严肃地点头,看着终点放着的奖赏宝盒:“想不想试试?” 那当然想了,先不说三千两银子可以吃几个月的糖葫芦吧,就是那枚如意簪,能拿到也是长脸的事情。先前如意簪出来的时候,长公主和丞相家的千金抢着要,结果两败俱伤,店家谁也不卖了,就拿来这儿做奖赏。要是这回她能拿到,那不就……嘿嘿嘿! 眼睛放光,左右看看没人下场,杜未央起身就跳了下去:“我!” 一看是个姑娘,场上沸腾了,鼓掌声一片。魏羡渊跟着也跳了下来,朝那胖子喊:“我们俩,一起。” 胖子乐了:“这边请。” 杜未央咋舌,侧头看着魏羡渊:“还可以两个人啊?” 魏羡渊冷哼:“只要能同时过去没伤亡,你五个人都可以。” 说着,掏出二十两银子,放进了旁边奴仆举着的托盘里。 未央仔细看了看,这好像还分顺序的,要先过刀山火海,再行铁道独木桥,然后才是机巧围棋之流,要的还是文武双全,她一个人还真成不了。 前头就是刀山,一把把刀横着做的楼梯,刀刃之锋利,吹毛即断,一看就是出自魏羡鱼之手。 “这要怎么过啊?”杜未央皱了脸看向旁边的人。 魏羡渊不屑地背朝着她:“上来。” 往他背上一跳,未央搂紧了他,顿时觉得无比安心,眯着眼睛小声道:“靠你了!” 这点伎俩,他压根不放在眼里好么?提足上梯,压根不往刀锋上借力,魏羡渊顺着刀梯中间的木棍就飞上了铁道独木桥。 “好轻功!”台下众人纷纷鼓掌。 有内行懂门道的人,当即大喝而出:“魏羡渊!” “他们竟然认得你啊?”杜未央咋舌:“就凭轻功?” 自恋地吹了吹额前碎发,魏羡渊哼声道:“小爷的轻功认京城第二,谁敢认第一?” 话没落音,旁边“刷”地飞出一道冷箭,直冲他脑门而来! ☆、第20章 文武夫妻 被这奔腾的杀气吓着了,杜未央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眼睛! 魏羡渊侧头,险险躲过暗箭,黑着脸转头:“你捂眼睛干什么!” “我……我害怕啊!”杜未央双腿打颤。 “你害怕没关系。”深吸一口气,魏羡渊怒骂:“但是你为什么要捂我的眼睛?!” 还好他内功高,不然今儿非得横尸街头! “我觉得你也会怕嘛。”未央撇嘴,松开他的眼睛看了看四周:“东南面从左到右第二排第三个位置上的人射的箭,跟你有仇吗?” 这都能看见?魏羡渊眯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人,旋即回头:“没事,都是崇拜我的人,为了表达对我的敬意,所以射两支箭来打个招呼。” 习武之人打招呼的方式都这么特别?杜未央咋舌,还没等多问两句呢,旁边的箭又来了。 “哎,他们都不管管的?”跟着魏羡渊在独木桥头左躲右躲,杜未央很是担忧:“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这是英雄冢,进门就生死不论各安天命了。”魏羡渊咬牙,看着越来越多的冷箭,背起杜未央就飞跨铁道独木桥。 这独木桥也是够狠的,用铁做的,下头烧着旺火,桥身滚烫无比,就算穿着鞋上去恐怕也要被烫穿喽。还好有魏羡渊,丫会飞,稍微几个借力就到了对面,落地姿势潇洒至极,顺便接住了两道冷箭。 座上看客纷纷起立鼓掌,趁着闹腾,箭头便如下雨一般地直朝着两人而来。 “这么喜欢打招呼?”杜未央怒了,抓着魏氏挡箭牌,直冲那“万魂归心”而去。 “咱们要不先走吧?还比呢?”魏羡渊皱眉:“我怕奖赏没拿到,咱们先成筛子了。” 杜未央眉毛倒竖:“他们打了这么多招呼,咱们得招呼回去!” “省省吧。”魏羡渊道:“咱们又没带箭。” 拉过他躲到机巧后头,杜未央一巴掌拍在“万魂归心”背后的木枢上。 “壮士!”胖子掌柜顶着盾牌蹲在旁边喊:“这一关要从机巧中间过,只要不伤着就算过关。” 万魂归心看起来是个巨大的圆筒,里头的孔会按规律射出无数飞镖,故而大多数人都是败在这一关,一人白送给掌柜的十两银子。 但是很不巧,这玩意儿就是杜未央做的,规律她了解,并且还能现场给升个级。 胖掌柜话一落音,“万魂归心”的两侧的木板就“咔吧”一声移开,露出两个拳头大的圆洞,吓得众人都是一惊。 “这是怎么了?”魏羡渊挑眉。 “隐藏机巧。”得意地拉着他往里头一钻,杜未央道:“武功,我不行,但是这种东西,你就放心吧,我敢认第二,京城没人敢认第一!” 这自恋的语气,学得一模一样,魏羡渊撇嘴,刚想开口呢就感觉旁边有东西“咻”地一下射了出来。 “脚踩北斗,进二退一,进三退一,进四退一,以此类推,就可以走出去了。”杜未央走在他前头,跟跳舞似的蹦两步退一步,彩绣的斗篷飞扬起来,从容又自在,看得他一时有点怔愣。 就这一愣神,旁边的暗器“咻”地一下从他面前擦过,差点伤着他的眼睛。 “小心点啊。”未央回头瞪他:“别拖我后腿!” 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魏羡渊轻笑,摇摇头,专心地按照她说的走。 看似笨重的木筒,机巧设置得却是很精致,人通过这里,都会想一口气冲过去,再不济也是边躲边往前走,谁会想到要后退呢?一路往前飞镖便是无死角地射出来,以退为进,倒是能一帆风顺。 这小丫头片子,做个机关还挺有内涵。 走到木筒另一头,魏羡渊拉住了前头的人:“出去又是一片箭雨。” “你瞧好了啊!”得意地抛了个媚眼,杜未央熟门熟路地踢开旁边的小木阀,捏着里头的铁钥匙就是一拧。 “咔!”方才露出的圆洞下头升上来个黑漆漆的东西,看起来跟木筒里射飞镖的机关有点像。 “是这瘪犊子吧?”拧着钥匙调整了机关的瞄准方才看见的那人,杜未央哼哼两声,脚下一踩,飞镖“咻”地一声直射那人肩头。 “啊!”外头一声惨叫,吓得杜未央一个哆嗦,看向旁边的魏羡渊:“你说的,进了这门各安天命哦?机巧出故障的话,不用我们往衙门走一趟吧?” “不用。”魏羡渊心里很震惊,面上还要强作镇定:“就你这点小伎俩,又要不了人命。” “那我就放心了。”拍拍心口,杜未央来了兴致,这边“咻咻咻”射几个人,又蹦跶去另一个圆洞“咻咻咻”射几个人,外头惨叫声不断,胆小的观众吓得直往门外跑,胆子大的顶着锅盖就继续看:“这是怎么了?那大家伙坏了?” 掌柜的也没胆子上前看啊,等人跑了一半了,才试探性地往里头喊:“壮士还活着吗?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魏羡渊跨出木筒,潇洒地一甩袍子:“我们毫发无伤。” 话刚落音一道冷箭就过来了,魏羡渊连忙往木筒里一躲,杜未央哈哈大笑,朝着方才来箭的位置又是一镖! 搞定! 心有余悸,魏羡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道:“我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吧?” “嗯?”疑惑地侧头看他,杜未央摇头:“没有哇,你还帮我扛糖葫芦呢。” 不记仇就好,拍拍心口,魏羡渊拉着她就出了木筒,去给掌柜的检查。 “你们没问题,可我这万魂归心还好吗?”掌柜的担忧地道:“要是坏了可怎么好,很贵呢!” “不用担心。”杜未央笑眯眯地道:“坏了送去做的人那儿修呗,顶多收点修理费。” 叹息着点头,胖子掌柜有点不高兴地看着他们俩:“这个算过了,你们继续去下头的。” “全过了一定会立马把奖赏给我们,是吗?”杜未央眼睛放光地问。 心里发毛,胖子掌柜小声哼哼道:“后头的更难呢,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别以为是贵人咱们这儿就会放水,门口招牌写着呢,生死不论,各安天命!” “会给就成。”裹了裹斗篷,杜未央牵着魏羡渊就蹦蹦跳跳地往下一关走。 瞧着万魂归心没动静了,跑出去的观众又重新回来,好奇地继续看场下还活着的两个人。 这一男一女真是不简单呐,男的一身好功夫,知道是魏羡渊,大家也不奇怪。可那姑娘是什么来头呢?瞧着厉害得紧,打扮得很是成熟,长得却分外可爱,往生死摊前头一坐,听清了规则,都没多犹豫,拿起各个瓶子闻了闻,直接就将个红色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魏羡渊的嘴里。 “喂!”咽下东西,魏羡渊掐了掐自个儿的喉咙:“选到毒药我就死了!这儿可是九毒一药,你不多看看?” “这还用看?”杜未央白他一眼:“掌柜的就会吓唬人,这砒霜断肠草迷心散也能算毒药?及时送医分明还有的救。” 一听这话,魏羡渊放心了点,刚想笑呢就又听得她道:“就这几种毒蛇液还有点看头,能立马毙命。” 脸色青了青,魏羡渊伸手就拎起她:“那你给我吃的什么?” “还能是什么啊,唯一一瓶药,估摸着放的是十全大补汤之类的。”被他拎在手里左右晃悠,杜未央抱着胳膊盘着腿,胸有成竹地道:“都跟你说了我医毒双通,你怎么就不信呢?” 感觉了一下,身体好像没事,魏羡渊哼哼两声将她放了下来。 于是杜未央一蹦一跳地就去走八卦阵了,方才还是他背着她呢,到了这儿,直接就是她拖着他,嘴里还喊着:“来,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回头!抬脚!转身!很好,跳得不错!” 一把拎起她的衣襟,魏羡渊眯眼:“好好走阵,我不是来跳舞的!” 杜未央无辜眨眼:“你跳得很好啊,比我都好!” “是吗?”禁不住夸的魏大少爷一听这话,松开了她,扬起下巴道:“我这人天赋好,做什么都能轻松超过别人,说起来也是挺没意思的。” “呵呵呵。”捧场地给他鼓了鼓掌,杜未央带着他跳过了八卦阵。 抬眼看向终点的奖赏,她眼里顿时冒起小星星:“我的如意簪!” ☆、第21章 奖赏对半分 伸手就要去拿,然而却有手比她更快,指尖一挑那簪子就落进了他的掌心。 杜未央侧头,就见魏羡渊笑眯眯地对她道:“辛苦了。” 眼巴巴地瞅着那如意簪,杜未央摇头:“没事。” “咱们俩可是全京城第一个过关的。”收了银票,迎接着四周潮水一般的掌声,魏羡渊很是高兴,飞身回去座位上就把糖葫芦靶子给扛了过来,摘下一串糖衣最厚的,塞进了杜未央的手里:“给!” 接着糖葫芦,未央笑着,眼睛却还是瞅着他手里。 “两位壮士厉害。”胖子掌柜很是肉疼地看着他们:“奖赏……” “都已经拿到手了,不用您亲自给。”魏羡渊朝他一笑,揽过杜未央就要走。 “等等!”掌柜的一挥手,旁边的护院全围了上来。 魏羡渊挑眉,护着未央笑道:“这儿还这么多人呢,掌柜的是打算当众砸自家招牌吗?你这英雄冢以后还要不要了?” “壮士哪里的话。”掌柜的干笑两声:“就是想请两位去雅舍喝茶,没别的意思。” “我们要是不想喝呢?”未央嘴里说着,眼睛还是眨巴眨巴地盯着如意簪。 掌柜的道:“咱们这儿开门也有小半年了,头一次遇见能过关、还是这么快过关的。在下很是欣赏二位,就想请你们喝喝茶聊聊天,还请魏公子和这位姑娘赏个脸?” 瞧着这阵仗,不答应也不行,魏羡渊点了头:“好。” 然后凑到未央耳边就道:“等会抓紧我。”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要飞檐走壁的意思,杜未央点头,然后嘿嘿笑着道:“你看你拿着这簪子也不方便,飞着飞着弄丢了怎么办?不如让我拿着?” 魏羡渊注意力都在周围的人身上,闻言也没多想,伸手就将如意簪放进了她怀里。 未央的眼睛“噌”地就亮了,看着那蓝釉金漆的簪头,呵了口气上去,又拿袖子擦了擦,嘿嘿直笑,看起来像抱着了松子的松鼠,满足得很。 “请!”护院让开一条路,魏羡渊带着杜未央就走了出去,场子里一片混乱,有被飞镖伤着的人想冲过来抓人,奈何这胖子掌柜请的护院一个个的高大强壮有武功,硬生生将他们挡在了两边。 外头停着马车,胖子掌柜转头就想请他们先上去。然而一见着天,魏羡渊哪里还用跟他们磨叽,足下一点,抱起杜未央就飞跃出包围圈,一路踩人家屋顶瓦往将军府的方向狂奔! “啊啊啊!”未央忍不住尖叫:“你别这么快!” “不快就咱俩一起死!”魏羡渊咬牙,勒紧她的腰,嫌弃地道:“你这么小的个子,腰还这么粗?” 不服气地鼓嘴,未央怒道:“我娘说腰粗是福气!” “傻子的话你也信?”魏羡渊脱口而出。 脸色瞬间一沉,杜未央眼神骤然狠戾:“你说什么?” 见过这丫头故作姿态的模样,也见过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更经常见她可爱乖巧的模样。这么凶猛的样子魏羡渊倒是头一回见,吓得他的手差点没抱稳,还将人家的屋顶踩了个洞。 “我……一时失言。”轻咳两声,魏羡渊抱着她继续飞蹿:“你别往心里去。” 杜尚书家的正妻是个傻子,这事其实不少人都知道,有时候无聊了,还会拿来谈笑,他也是说顺口了,不曾想会惹她这么生气。 紧紧捏着如意簪,杜未央没再吭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魏大公子的轻功在,两人很顺利地逃脱了追捕,料他们也不敢上将军府拿人,所以一进门魏羡渊就松了口气,放下怀里的人,试探性地打量了她两眼:“安全了。” 杜未央看也没看他,捏着簪子就走。 “哎哎哎。”魏羡渊连忙跑去她面前拦着,看了看她手里的簪子,想了想,把三张一千两的银票抽出来,给了她两张:“这个是你的。” “多谢。”杜未央接了,塞进怀里拍了拍,然后绕过他继续往里走。 “喂。”一把拉住她的后衣领,魏羡渊没好气地道:“跟我玩黑吃黑呢?簪子给我。” 回头白他一眼,杜未央将如意簪往自己怀里一揣:“这个也是我的!” “凭啥!”魏羡渊瞪眼:“我都分你两千两了,你还要如意簪?” “你一个大男人要簪子做什么?”杜未央皱眉:“这个当然是我的了,不然我做什么帮你的忙?” “你……”魏羡渊咬牙,伸手把最后一张银票也塞给她:“都给你,行了吧?奖赏咱们对半分,我要簪子,你拿三千两银票!” 收下银票,杜未央咬了一口手里残存的糖葫芦:“你想拿去送给萧祁玉?” “对啊。”魏羡渊点头,点完看见这小丫头的眼神,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没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我就是冲着这簪子去的,你自己答应的来帮忙。” 好么,敢情她折腾半天,全是给别人拿簪子的? 翻了个大白眼,杜未央把三张银票叠好一并还给他:“我答应帮忙,你自己说的奖赏对分,那我要簪子,银票你拿走。” “这簪子又不适合你!”魏羡渊皱眉:“这是仿前朝的贵妃簪做的,适合美艳大气的女子。” “萧祁玉美艳大气,我就丑陋小气?”越说越来气,未央小脸绯红,把银票往地上一扔:“那我还非得要这簪子了!” 女人不讲理起来,可真是天下无敌!魏羡渊气得直揉眉心,刚想再说呢,就听见魏青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回来了?” 一个激灵,魏羡渊立马将地上的银票捡起来藏在了背后。 “什么东西?”这动静不小,魏青锋都看在眼里,挑眉走到魏羡渊跟前,朝他伸手:“拿出来给为父看看。” “没什么。”魏羡渊干笑:“几张破纸。” “破纸也拿来看看。” “……”心如死灰地看了杜未央一眼,魏羡渊捏了一张银票递给魏青锋。 魏家家教甚严,为了避免魏羡渊成为纨绔子弟,魏青锋在他身上放的银子是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两的,可这小子倒好,这一拿,直接拿了张一千两的银票出来。 魏青锋脸都绿了,看了杜未央一眼,瞪着魏羡渊怒斥:“背后的,一起拿出来!” 魏羡渊很想抵抗,这都是他们拿命换来的啊!然而想偷偷转移一张吧,旁边的傻丫头都看不懂眼色,不知道站得离他近点。 被逼无奈,他只能再抽了一张出去。 “不要消磨为父的耐心。”魏青锋眯眼。 撇撇嘴,魏羡渊泄气地把三张全塞他手里:“都给你都给你,成了吧?” 三千两银子啊!魏青锋看了看,仔细叠好放进自己的胸口,然后举起手里的木棍就朝他打了下去:“你这孽畜!” 吓得转头就跑,魏羡渊哭笑不得:“您都不听我解释的吗!”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光天化日,你竟然敢去抢钱庄!” “不是……”话还没出口呢就被他打得无暇分心,只能飞蹿着躲避。 杜未央站在庭院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父子二人上蹿下跳,等看够了,才干笑着说了一句:“公公,这钱是咱们赚来的。” 一听这话,魏青锋立马收了手,满脸慈祥地看着杜未央道:“杜家的女儿,果然很厉害。” 魏羡渊:“……”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不过这么多银子,是怎么赚的?这才半天的功夫。” “外头有个叫英雄冢的地方。”杜未央乖巧地招供:“夫君带我去的,过了关就能得三千两银子和蓝釉如意簪,咱们过了。” “好本事啊!”魏青锋赞叹地看着杜未央鼓掌,然后横眉又瞪魏羡渊:“你就带你媳妇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伤着了算谁的!” ☆、第22章 难得的簪子 魏羡渊气不打一处来:“伤着我也不会伤着她!” “那就好。”魏青锋点头,又慈祥地看着未央问:“这身衣裳是他买的?” “是的。”眼珠子一转,未央将怀里的簪子也掏出来给魏青锋看:“这个也是夫君送儿媳的,儿媳特别喜欢!” “谁说……” “好好好。”魏青锋开怀大笑,直接打断了魏羡渊的话,拍着他的肩膀道:“为父本来还担心你薄待了未央,现在一看,也就放心了。不过这身衣裳料子看着轻浮,为父倒是得了几匹好料子,改明给未央做两身正正经经的。” 魏羡渊已经不想说话了,绷着下颔,看着奸笑得跟黄鼠狼似的杜未央,心如死灰。 这小丫头片子!故意把簪子往他老爹面前过,就算之后他抢回来了,丫一告状,他不是要还回去就是要挨家法!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 气愤不已,魏羡渊直接飞身,一路使劲儿踩着瓦回了自己的院子。 瓦片哗啦啦直响,还有掉下来砸在地上的,魏家老爹看得皱眉,破口就骂:“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未央笑着劝:“儿媳回去帮着您说说他。” “哎,还是你省心。”魏青锋看着她道:“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准备用午膳。” “是。”乖巧行礼,杜未央保持着一个好儿媳的姿态退下,回到魏羡渊的院子里,关上门。 “哈哈哈——”拿着如意簪亲了一口,她得意地翘着尾巴回房间,刚想给胭脂看呢,结果抬头就对上魏羡渊一张阴沉的脸。 下意识地把簪子往怀里一揣,未央眨眼:“怎么啦?” “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魏羡渊开口,语气阴沉。 微微哆嗦了一下,未央慢慢挪到隔断后头躲着,只伸出个脑袋来看着他:“你想怎么样嘛?” “簪子给我。” 又气又笑,杜未央问:“你就这么喜欢萧祁玉啊?” “跟你喜欢顾秦淮一个样。”魏羡渊决定先跟她讲道理:“顾秦淮要是有很想要的东西,你会不会帮他拿到?” 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杜未央撇嘴:“可这个簪子很像我娘以前弄坏的一个,我想拿回去哄她开心的。” “这样的簪子,想再定做一个也不难。”魏羡渊皱眉:“只是这一个噱头大,你拿给我更有用。” “有什么用。”翻了个白眼,未央哼哼道:“不就只能哄你的公主开心?” 抿了抿唇,魏羡渊朝她勾手:“过来,我跟你说。” 犹豫地看了他一会儿,杜未央慢慢挪回桌边坐着,两只手抓着簪子不放。 “这个簪子萧祁玉很想要,她是个虚荣的女人,因为曾经跟人争过这个簪子,一旦到手,你猜她会不会天天戴着?” “会。” “这簪子是我拿到的,那么多人都知道,一传十十传百,你觉得顾秦淮要是在公主头上看见,会不会知道是我送的?” 这么一想,好像挺有道理的哦?未央撑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又摇摇头:“你除非先给我一个一模一样的让我回门的时候拿去给我娘,不然这个我不给你。” “好。”魏羡渊一口应下,起身就往外走。 “哎,午膳不吃了?” “不吃了,你自个儿去主院跟他们吃。” 努努嘴,未央将那如意簪放在桌上,伸手戳了戳。这东西真的是她见过跟娘亲那个长得最像的了,这蓝釉的工艺本就难得,用材用色还都一模一样。原先娘亲那个坏了的时候,她可哭了整整三天,现在头上都不见别的簪子。要是拿这个回去哄她说修好了,她一定能乐上半个月。 让娘亲乐上半个月,可比让顾秦淮萧祁玉吵半个月更让她开心。 内心挣扎了半晌,未央将簪子藏好,更了衣裳,带着胭脂去主院用膳。 “明日就是三朝回门的时候了。”魏夫人皱眉看着未央:“你事儿成了吗?” “嗯?”未央懵逼地抬头,看着魏夫人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儿”是什么,干笑道:“总能成的,不急。” “这怎么能不急呢!”魏夫人“啪”地就放了筷子,怒道:“谁家闺女嫁出去三天还没圆房?你不嫌丢人我都怕亲家怪罪!” 缩了缩脖子,未央暗暗下决定,今晚一定要抓着魏羡渊给他手上割条口子! “你说话就说话,这么凶做什么?”魏青锋不乐意了,看了魏夫人一眼:“这事儿是未央的错吗?你不该把你宝贝儿子找回来教训教训?这大中午的,又跑哪儿去了?” “他说他出去买点东西。”未央道。 “还买?”魏夫人不太高兴,碍于魏青锋,只能拿起筷子嘀咕:“都买了一上午了,也没见给我买点什么回来。” “咳。”魏青锋皱眉。 魏夫人不吭声了,老老实实地吃饭。未央赔笑将头埋在饭碗里,心里有了主意。 吃过饭,魏羡渊还没回来,未央就让胭脂抱着个盒子去魏夫人院子里了。 “这是什么?”魏夫人斜着眼睛问。 “夫君刚让人送回来的首饰,说是给您的。”杜未央笑眯眯地拿出锦盒里的镯子:“红珊瑚的,很是贵重,特别衬您的身份。” 魏夫人眼睛一亮,想伸手去拿,又收回手,扬着下巴道:“他还记得有个娘。” “夫君自然是心里有您的,就是现在真当跳脱的年纪,难免有些忽略家里。等再过些年头,他一定天天在您身边孝敬。” 哄自家娘亲哄习惯了,杜未央哄长辈的本事还算是炉火纯青,说得魏夫人眉开眼笑,拿起镯子戴上,左看右看,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倒是会挑,不过他身上没多少银子的,哪儿来的钱买这个?” 这当然不是魏羡渊买的,是她的陪嫁。杜未央嘿嘿笑着,道:“今天上午夫君带儿媳去闯关赚的,三千两都交给公公了,这个自然能从里头扣。” 一听这个,魏夫人彻底高兴了,连带看她的目光都温柔了不少,还让谢嬷嬷给她炖了盅燕窝。 下午外头寒风凛冽,魏羡渊带着满身的冰霜回来,就看见杜未央卷着毯子坐在软榻上团成个球,手里抱着一盅燕窝,呵着雾气朝他笑:“你回来啦?” ☆、第23章 愿赌服输 黑着一张脸,魏羡渊走过去斜眼俯视她:“过得挺惬意啊?” “托福托福。”放下燕窝盅,未央笑眯眯地朝他伸手:“簪子呢?” 轻咳一声,魏羡渊从背后拿出个盒子,撇嘴道:“整个京城都找遍了,就这个稍微像点儿。” 未央眨眼,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也是个蓝釉的簪子,可明显没那个如意簪精巧好看,颜色和模样也有些不同。 “你反正是找个替代,暂时拿这个将就一下,之后有空了咱们再去找成不成?” 放下盒子,杜未央皱眉盯着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转身往软榻上一坐,魏羡渊叹息:“如意簪只有一个,你我都想要,总有一人会失望嘛。那要不然这样,咱们扔铜板猜正反,赢了的拿如意簪。” 也只能这样,不然谁也不肯让步,这事儿就没完没了了。 想了想,未央点头:“那先说好,一局定胜负,我扔你猜。” 魏羡渊一口应下,伸手掏出铜板递给她。 胭脂安静地看着,就见二位主子各自撸起了袖子,眼神都陡然变得锐利。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了,不像午后的夫妻共处,倒像是生死攸关的高手对决。 “出招吧!”魏羡渊背脊挺直,抬手恭请。 “可瞧好了啊!”一声低喝,未央猛地把铜钱弹上半空,然后伸手漂亮地一接—— “叮!”无辜的铜板滚落在地,飞快地转悠着。 未央有点尴尬,但是反应极快,一没接着就飞速地伸手捂住了对面魏羡渊的眼睛:“快猜一个!” “反面!”任由她捂着自己的眼睛,魏羡渊答得胸有成竹。 杜未央转头,死死盯着地上那旋转的铜钱,就见它越转越平,最后乖乖静在了地上。 反面朝上。 泄气地垂下手,未央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底下拿出发簪盒,犹犹豫豫地看着魏羡渊:“要不……” “别多说了。”伸手就拿过那盒子,在指尖绕了个圈捏在手里,魏羡渊勾唇邪笑:“愿赌服输。” 爪子在空中不甘心地挠了挠,未央耷拉了耳朵,抱着另一个簪盒委委屈屈地卷回毯子里,双眼无神,目光呆滞。 魏羡渊坐在旁边得意了一会儿,斜眼看看这小丫头,轻咳两声,仁慈地安慰她:“你也别这么沮丧,万一就又找到一支这样的呢?” “你找遍京城都没找到。”杜未央扁嘴:“哪儿还有啊?” 这个魏羡渊就回答不了了,反正簪子已经到手,丫哼着小曲儿就躺下来休息。 一张软榻,中间放着小矮桌,左边的人裹着毯子哀哀怨怨,右边的人翘着二郎腿惬意午休。 有那么一瞬间,魏羡渊觉得这样的日子挺舒服的。 “喂。”旁边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袖:“真的没得商量了吗?” “没有。”眼睛也不睁,魏羡渊道:“萧祁玉虽然虚荣自私又矫情,但是在一起久了,难免还是想让她好。这簪子她很想要,也问我要过不是一回了,这回给了她,一举多得。” 男人啊,心底子里其实比女人软,尤其是当碰见女人的时候,就算知道她这里那里不好,但自己爱过,就总有柔情。 杜未央撇嘴,心想祁玉公主还真是幸福,嫁给了顾大哥那么好的男人,又有魏羡渊这种人惦记,哪像她啊,这个不疼那个不爱的,凄凄惨惨戚戚…… 屋子里的光好像都暗了些,魏羡渊睁眼扭头,就见旁边这小可怜耷拉着脑袋,眼泪都要出来了。 硬着心肠闭上眼,他装作没看见,本来这簪子就是他先看上决定要去拿的,她又自己输给了他,怨不得谁。 于是,杜未央就这么哀怨了一整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都不夹菜了,走路眼神都没个焦距,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翻来覆去地叹气。 能不叹气吗?要是没看见这么个簪子也还好了,可偏生看见了,又以为自己能得到,都已经脑补过自家娘亲会有多高兴了,结果簪子被魏羡渊这混蛋给拿走了。 早知道就不帮他那个忙了啊!糖葫芦自己也可以买,哼! 反正睡不着,未央就翻来覆去地制造噪音,企图吵得床下的人也睡不着。然而,她好像低估了这人的入睡能力,床都快被挣扎断了,魏羡渊也没吭声。 翻身坐起来,未央看了看身下还点着的落红帕,眼珠子一转,踮起脚尖下床就去案几上拿了把小匕首,再轻手轻脚地蹭到魏羡渊身边,捏起他的手指头就想划一刀! “你做什么?” 平地一声惊雷,吓得未央一刀下去就给自己的手指上拉了道口子。 “啊!”惨叫一声,她捏着手指头就滚在了魏羡渊的被褥上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溢血的手指,一边哭一边拿落红帕来擦。 “你突然睁眼干什么!”恶人先告状,未央凶巴巴地吼了他一声。 半睁着眼看着她,魏羡渊挑眉:“你偷袭我还怪我睁眼?大半夜的,谋杀亲夫?” “谁想谋杀你了!”没好气地包好手指,未央道:“你娘一直催着咱们圆房,我不得做个落红帕给她看么?” 对哦,他还把这茬给忘了。撑起身子看了看这小丫头的手,又看了看血迹斑斑的落红帕,魏羡渊微笑:“辛苦你了。” 要不是打不过他,杜未央真的很想把这匕首插他身上!气愤不已地滚上自己的床,她卷着被子裹好,露出个小脑袋朝着魏羡渊的方向,恶狠狠地睁眼瞪着他。 顶着这犀利的目光,魏羡渊心安理得地陷入了梦境。 第二天一大早,魏府就准备起回门的事宜,魏羡鱼帮着魏夫人清点礼物呢,转头就见自家哥哥带着未央过来了。 “哥哥嫂嫂早。”伸长脖子看了看魏羡渊背后的杜未央,魏羡鱼有点疑惑:“嫂子这是怎么了?一点也没精神,眼里都是血丝。” 旁边的魏夫人听了谢嬷嬷的耳语,又看了看她捧着的盒子里的落红帕,微微一笑,连忙道:“羡鱼,你嫂子昨儿有些累,今儿又起得早,精神不好也是正常,你先点好东西。” 未央惨淡地笑了笑,坐下来埋着头吃早膳。 到底是闺蜜,魏羡鱼自然不信魏夫人说的理由,拉着魏羡渊到旁边就问:“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魏羡渊挑眉:“我还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你少来。”羡鱼摇头:“未央很活泼的,没出什么事绝对不会这个样子。” 是吗?魏羡渊撇嘴,回头又看了杜未央一眼。好像是有点打焉。 “未央嫁不成顾秦淮已经很惨了,你要好好对她才行。”魏羡鱼语重心长地道:“她是个好姑娘。” 什么叫嫁不成顾秦淮很惨?魏羡渊抱起胳膊睨着自家妹妹:“嫁给我委屈她了?” “那倒也不是,可她毕竟不喜欢你嘛。”魏羡鱼耿直地道:“跟不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也挺委屈的。” 不喜欢他,那是她眼瞎,委屈活该!魏羡渊轻哼,眼睛瞟啊瞟的,又瞟到了杜未央那张小脸上。 嫁给顾秦淮就会幸福吗?他才不信! 回门礼准备好了,魏夫人拎着这对新人教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放他们走,未央迈着沉重的步伐跨上马车,看见车上的两个发簪盒,眼珠子一动,伸手就想去拿魏羡渊位置上放着的那个。 “给我老实点。”背后响起魏羡渊的声音,带着点人赃并获的恐吓:“拿你自己的去!” 扁扁嘴,未央坐到右边,抱起自己的发簪盒,长叹一口气:“要是顾大哥,才不会把我想要的东西给别人呢。” 翻了个大白眼,魏羡渊冷笑:“那他怎么就把自个儿给祁玉了?” “他又不是东西!” “我赞成你这句话。”魏羡渊点头:“他就不是个东西。” “你!”气得跺脚,杜未央狠狠扭头,跟小孩子赌气发誓不看对方似的,侧着身子对着他。 魏羡渊轻笑,也没多说,转着手里的簪盒,看着帘子外头的路。 杜府离魏府也挺远的,虽然同在京城,但也要坐上小半个时辰的马车,等到了杜府门口,未央深吸一口气,立马换上一张笑盈盈的脸,蹦跶下车:“爹!娘!我回来啦!” 杜家管家在门口等着,一看见他们就连忙招呼家奴帮忙拿东西,然后引着他们往里走。 魏羡渊斜眼,就见这一路垂头丧气的人,这会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脸上笑出两个酒窝,眼里也亮晶晶的。 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轻微地拧了一下。 杜清明和杜夫人一早在花厅里等着了,见他们进来,受了礼就连忙让他们坐,丫鬟家奴上茶上点心,一屋子的人都是高高兴兴的。 “让我瞧瞧。”赵婉娴拉过未央,嘻嘻直笑:“回来啦?外头好玩吗?这次出去玩了好几天呢!” 旁边的二姨娘笑道:“夫人又糊涂了,未央哪里是出去玩了?是嫁人了!您瞧,旁边这位就是女婿。” 魏羡渊朝她拱手微笑:“小婿魏羡渊,岳母可还记得?” ☆、第24章 归宁 赵婉娴盯着魏羡渊看了好一会儿,一阵傻笑,倒是没有再开口,一双眼滴溜溜地盯着他,神态和杜未央很是相似。 “夫人神智不太清楚,难免有所怠慢。”杜清明接过话来道:“咱们家的规矩没有那么多,她们妇道人家喜欢说话就由她们去,咱们去书房一趟吧。” “好。”魏羡渊应了,回头看了杜未央一眼。 “干嘛?”在自个儿的地盘上,未央瞬间凶了起来,插腰就翻他个白眼:“不放心我,怕我说你坏话?” “不是。”看了看她手里的簪盒,魏羡渊撇嘴,也没说个什么,转身就跟杜清明去了。 他一走,花厅里的众人就放松了下来,三姨娘捏着未央的下巴就将她脸转回来,嗔怪地道:“好歹是嫁了人的姑娘,可不能对夫君这么凶恶,在别人家里要受欺负的。” 凶恶的面容一下子变得乖巧可爱,未央眨巴着眼道:“我跟他闹着玩呢,三姨娘,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说着,就挥手让胭脂上前,给了三姨娘一个盒子:“这是魏家夫人让我带的,给你们一人一份。” “什么魏家夫人!”旁边的二姨娘直摇头:“叫婆婆!” “好好好。”拿了盒子也放进她手里,未央讨巧地道:“都听姨娘们的。” 三四个姨娘,挨个给了小盒子,一群人打开盒子就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赵婉娴眼巴巴地看着未央,伸手问她:“我的呢?” 将手里的簪盒放在她手心,未央笑了笑:“这个是您的,挺好看的簪子,羡渊给您买的。” 赵婉娴点头,打开簪盒看了看。 “蓝釉的,也算跟您原先坏了的那个有点像,但也不太像。”未央笑嘻嘻地道:“等以后有机缘遇见您原来那簪子模样的,我再给您买回来。” 没吭声,赵婉娴呆愣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嘴巴微微张着,突然就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来。 “怎么了这是?”吓了一大跳,未央连忙想拿过盒子看看,谁想赵婉娴一把就抱在了怀里,一边掉眼泪一边朝她嘻嘻笑:“我喜欢!我喜欢的!” “喜欢还哭什么?”旁边看礼物的姨娘也吓着了,纷纷过来围着她:“这是什么东西啊?” 用手背抹着脸上的眼泪,赵婉娴嘻笑着道:“好看,是我的。” “都是您的,没人敢跟您抢啊!”三姨娘性子急些,直接伸手去拿她那盒子:“给我们看看,不要您的。” 犹豫地看她两眼,赵婉娴还是松了手,三姨娘连忙打开那盒子,未央凑过去一看,傻眼了。 蓝釉如意簪! “怎么会是这支?”目瞪口呆,未央眨眨眼,歪着脑袋一想,多半是魏羡渊拿错了! “赶紧藏起来!”心里一喜,杜未央连忙道:“别让你们女婿看见了!” “为什么?”四姨娘不解地问:“这不就是女婿孝敬的吗?” “哎呀,以后再解释。”推着她们就起身回院子去,未央笑得像偷了腥的小老鼠,眼里真真儿地亮了起来,心里一下就乐了。 魏羡渊那种黄鼠狼,也有失手的时候!这回给了可就绝对不会还给他了! 使劲把簪盒放在床下最里头的地方,赵婉娴满意地点头:“藏好了!” 杜未央失笑,拎起自家娘亲来拍了拍她头上肩上的灰:“娘亲这回高兴了,不念叨了吧?” “高兴!”赵婉娴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好女婿!” 什么好女婿,分明是她运气好!不过反正说了娘亲也听不懂,未央还是带着她出去跟姨娘们一起聊天,说说在魏府的情况。由于得了如意簪,未央心情很好,把魏家上下一顿夸,就连后院里养的看家狗都夸了一句毛色鲜亮,听得众人很是放心。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自家娘亲藏东西的地方那么不靠谱,万一魏羡渊铤而走险想来偷怎么办? 这点忐忑一直持续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魏羡渊和杜父从书房出来就看见杜未央,笑得酒窝都可以倒酒了地道:“吃饭啦。” “嗯。”杜清明点头:“为父回去更衣,你们先过去。” “好。” 魏羡渊颔首目送他两步,再回头嫌弃地看着旁边这人:“有这么高兴吗?” “嘿嘿嘿,回家了当然高兴。”看着他袖袋里鼓起的方形,未央试探性地问:“不过归宁之后,你是打算去公主府送簪子吗?” “不去了。”魏羡渊没好气地道:“归宁是正经事,回去还要跟家里老头子和娘亲禀告情况,再乱跑,少不得又要挨骂。” 嗯?未央眨眼:“那簪子怎么办?” “送你了。”掏出盒子来就扔她怀里,魏羡渊面无表情地道:“你别试探了,如意簪是我换过去的,我知道。” 啥!一口唾沫差点呛死自己,杜未央连忙跑到他面前去拦住路,然后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干嘛?”一爪子挥开她,魏羡渊龇牙:“再惹我可咬人了!” 痛失如意簪,他心情很不好的! 连忙给他顺了顺气,未央实在忍不住顶着这位爷的怒气问:“为什么又给我了?先前不是还说什么都不给的吗?” 她以为他想吗?魏羡渊拎起她的后衣领就往旁边一扔,大步往饭厅走。 就一个破簪子,也值得她唉声叹气了一天半,小脸都从个苹果变成苦瓜了,难看死了!与其拿去让萧祁玉开心,那还不如让她开心,毕竟这个人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总是凄凄惨惨戚戚的,也影响他的心情。 于是心一软,上车之前他就把簪子换了。 “嘿嘿嘿嘿嘿!”被扔走的人顽强地又跟了上来,一张脸对着他笑成了朵花:“你真是个好人!” 轻哼一声,魏羡渊斜眼:“我好还是顾秦淮好?” 杜未央眨眼,犹豫了一下。 魏羡渊怒了:“如意簪放哪儿了?” “你你你,你最好,你天下第一好!”未央连忙抱着了他的胳膊:“顾大哥哪能跟你比啊!” 稍微舒坦了一点点,魏羡渊暗自叹息,心想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牺牲自我奉献他人,圣人都没他这么高尚的! 前头就是饭厅了,杜未央一心讨好魏羡渊,压根没注意里头,魏羡渊眼尖,就瞧着一个姨娘在摆弄桌上的菜,其余几个人指手画脚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哎,未央和女婿来了。”三姨娘喊了一声。 摆菜的二姨娘吓得一哆嗦,连忙站到旁边去,笑道:“来啦?都坐都坐,咱们可以用膳了。” 对这些人不是很了解,魏羡渊也就没多想,杜未央什么也没看见,坐下来就殷勤地给魏羡渊夹菜,一边夹一边夸:“夫君功夫可厉害了,要多吃点!” “我不吃肥肉。”魏羡渊微笑着道。 杜未央立马捏着筷子把他碗里的肥肉给剔了! “想吃点青菜。” “给给给。”立马给夹了一大碗! 杜清明看着很是欣慰啊,女儿长大嫁人了,看起来夫妻关系很融洽,没有发生他担心的事情,那就好。 ☆、第25章 互相帮个忙 “用过午膳之后你们回院休息吧。”三姨娘笑眯眯地道:“千机院还给未央留着呢,什么都没动。” “好。”魏羡渊颔首,尽着一个好女婿的本分,娘家人说什么他应什么。 夹着夹着菜,未央也有点恍惚了,恍惚间觉得坐在她旁边的不是魏羡渊,而是顾秦淮,能跟她的家人相处得很好,会温柔地答应每一个姨娘的话。 心里有点感慨,她笑着摇头,用完膳就带着魏羡渊回了院子。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总让你睡地上也怪不好意思的。”笑眯眯地打开房门,未央说了这么一句。 魏羡渊一愣,立马收回了跨进门的步子:“你想干嘛?” 翻了个白眼,杜未央跺脚:“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院子里有东西,能帮你做一张能收缩的矮床,带回去藏在床下面,你以后也就不用吸地气了。” 还有这种床?魏羡渊有点好奇:“你做给我看看。” “好说,胭脂,拿家伙来!”未央自信地吆喝了一声。 胭脂很快拿来了工具箱,又扛来了木板和各种木枢,但放下东西,她有些犹豫地看着自家主子问了一句:“不午休吗?您二位午膳吃得挺多的。” 魏羡渊眯着眼道:“没事,我想看看她能翻出个什么花来。” 胭脂不吭声了,未央已经撸起了袖子,熟练地拿起削木刀开始整理木头。 看着她这很不优雅的动作,魏羡渊啧啧摇头:“也不知道顾秦淮怎么想的,竟然让你学这些。” “他说这些女儿家可以用来防身。”未央头也不抬地道:“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又不会武功,万一遇见危险,那不等于羊入虎口?” “哼。”魏大公子很不屑:“那是因为他不会武功,保护不了你。你看,跟我在一起,还怕什么危险?” 未央一顿,幽幽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魏羡渊轻咳一声,含含糊糊地道:“要是人家拿羽箭群殴我,我要躲也是正常的,又没有三头六臂。” 撇撇嘴,未央道:“你别总看不起顾大哥,他身上有你没有的优点,你应该虚心学习,不然还怎么抢回萧祁玉?” “你还说我呢?”魏羡渊道:“你学习了也没怎么学好啊,让你穿个西域金裙你都穿得跟什么似的。” 那能怪她吗?那种衣裳的确不太适合她啊!未央恼怒地一剁木头,震得自个儿虎口发麻。 这一麻不要紧,可奇怪的是,身上怎么突然就热了起来,浑身不舒坦。 “你有没有觉得屋子里太闷了?”她还没开口呢,魏羡渊就问了一句。 “好像是有点。”未央扭头就喊:“胭脂,把窗户打开。” 一向来得很快的胭脂这次没来,房门紧闭,窗户也紧闭。 “人呢?”放下手里的东西,未央跑去门口一拉。 “哗啦。”门环上缠着的铁链响了一声。 瞪大了眼,未央不敢置信地回头,就见魏羡渊恼怒地道:“你不是号称医毒双通吗?这回怎么就没看出问题?咱们又被下药了!” 这熟悉的感觉,来自神奇的春药,他已经是第二次上当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京城里有一种风俗,叫归宁喜,归宁之日让新婚夫妇在娘家这边云雨一回,意味着女婿归心,两家平等。 为了促成这归宁喜,几个姨娘可是搜遍了全京城,找了无数的大夫,终于配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春药,就为了瞒过杜未央的鼻子,并且,不会让她轻易解了去。 杜未央懵了,扶着房门站着,感觉脑子里越来越混沌,越来越茫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看见多少东西,头重脚轻,差点就倒了下去。 “解药……”挣扎着跑去柜子里拿出药箱,她找到红色的小瓶子就打开闻。 没用。 心里一沉,未央呆愣地看向魏羡渊,扁着嘴道:“娘家人比较了解我,坑起我来,比你家的人还狠。” 魏羡渊已经不想说话了,运着内力想压一压吧,但这种身体上的反应哪里压得住?抵抗了一会儿,他还是站起来,将瞳孔都有些涣散了的未央给拎上床。 “你干嘛?”意识已经模糊了,杜未央还是下意识地抵着他胸口,软糯糯地问了一句。 “难受吗?”魏羡渊问她。 可怜兮兮地点头,未央委屈地道:“解药都用不了了。” 说着,还把手里捏着的小红瓶给他看。 拿过她手里的瓶子就扔去了床外头,魏羡渊一忍再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将人抱过来,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滚烫的身子,隔着衣裳都透着热,跟刚蒸熟的馒头似的,激得未央一个寒颤,想拒绝又想靠近,小手抵在他胸膛上,带着哭腔道:“救命……” 一听这两个字,魏羡渊差点没能把持住,深吸一口气,捏着她的腰带问:“你是不是还想嫁给顾秦淮?” 杜未央使劲儿点头。 心里有点不舒坦,但很快被身上的燥热压了下去,魏羡渊严肃地道:“那今日的事情,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说。” “怎么可能……”未央扁嘴:“要解这东西,我的身子……” “我不会破你身子。”脸有些红,魏羡渊抿唇,解开她的腰带,犹豫了片刻,伸手探进她裙底。 倒吸一口凉气,杜未央立马缩着身子躲,魏羡渊暴躁地吼了一声:“别动!” 眼泪都出来了,未央压着他的手:“你……” 另一只手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魏羡渊抬眼看进她的眼睛:“没办法了杜小姐,这个关头,谁都不想爆血而死,那就相互帮个忙。” 这……该怎么帮?杜未央脸色通红,泪眼朦胧,很是无措地看着他。 面前的人好像低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凑在她耳边,很是耐心地告诉她该怎么做:“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心里的恐慌散了一点点,未央听着他的指引,羞红着脸照做。 屋子里暖融融的,暧昧的低吟声传出来,听得窗外的姨娘们甚为满意。 ☆、第26章 你是我自己人 然而未央不满意啊,她觉得这声音丢脸死了,但又控制不住,只能咬着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轻点,疼!” “这样你都疼?”喘着粗气,魏羡渊挑眉坏笑:“那你要真嫁给我,可得疼死了。” 这等荤话杜未央自然听不懂,满眼迷茫地看着他,杏眼里雾蒙蒙水汪汪,看得魏羡渊低咒一声,险险就要控制不住。 然而,想起她喜欢的人不是自个儿,他眼神微暗,还是忍着了,只伸手探得更里些,温柔地抚慰她。 杜未央的身子柔软敏感得紧,轻轻碰着就是一层战栗,更遑论这样对待。魏羡渊眼里暗光流转,看着面前这张着小嘴双颊绯红的人儿,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在滋生。 这样的行为很亲密,跟圆房几乎没什么区别,但她身子没破,以后要想嫁人也能有个交代。 可是,这么个小可爱,白白让给顾秦淮,是不是太可惜了? 伸手扯开她碍事的衣裳,露出里头熟悉的青蓝色肚兜,上头绣的依旧是山海图。 魏羡渊低笑,看着那图案道:“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能说出你穿的什么肚兜吗?” 神志不清,杜未央哼唧着,小脸蹭着他的胸膛,含含糊糊地问:“为什么?” “因为习武之人眼力好,晚上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也能看见。”凑近她耳畔,张口轻轻咬着她耳垂,魏羡渊喘着气道:“咱俩头一次见面,你就敢在我面前更衣了。” “我……”恢复了点意识,未央辩驳:“那是生死关头,谁能想到你能看见啊……” “大概是冥冥中天注定的。”魏羡渊叹息,抚着她的身子,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要不然咱俩就凑合过日子算了,管他的萧祁玉顾秦淮呢。” “才不要!”未央皱眉:“你又不喜欢我。” “不喜欢就不能过日子了?” “不能!” 魏羡渊沉默,手上的动作却陡然凶猛,激得杜未央叫唤一声,又急忙捂着嘴。 这小模样实在诱人,魏羡渊闭眼不再看,低头下意识地想吻她,又硬生生刹住。 相互帮忙而已,人家都没想跟他过一辈子,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做什么? 摇摇头,他将她抱紧些,轻轻往她耳里吹了口气。 “啊??”一把抱住他,杜未央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小小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好久才平静。 “没出息。”调笑似的骂了一句,魏羡渊满头是汗地抽回手,捏着她偷懒的小爪子,按在自己身下:“该你了。” 恍惚许久才回过神,未央红着脸,手上软得无力,但秉承着礼尚往来知恩图报的精神,还是按照他教的做。 这个午休的时间挺长的,等听见屋子里没动静了的时候,胭脂便打开了门上的锁链,站在门口轻声问:“小姐姑爷要沐浴吗?” “要。”杜未央有气无力地趴着,可怜兮兮地举手。 胭脂应了,立马让人将浴桶抬了进去,倒上了准备已久的热水。 “你先还是我先?”未央哼唧着问。 魏羡渊翻了个白眼,抱起她就过去:“该摸的都摸过了,还怕看啊?” 低呼一声,未央脸又红了,哭笑不得地道:“我怎么觉得,咱俩这像是真圆房了一样。” 可不就是圆房么?除了她身子没破,其余该做的都做了。 面无表情地把她扔进浴桶,再自己跨进去坐着,魏羡渊道:“你放心好了,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顾秦淮也不会知道。以后你要是有机会能再嫁给他,他会知道你还是完封之身。” 这话说得杜未央羞愧难当,脸埋进水里,闷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甩了魏羡渊满脸的水珠子。 “别乱动。”魏羡渊黑着脸:“好好洗澡!” 委屈地吐了两个泡泡,未央抱着自个儿的肩膀,小声嘀咕:“怎么比之前更凶了?” “还有更凶的呢。”魏羡渊伸手作猛虎扑食状:“要试试吗?” “不用了不用了。”连忙摇头,未央乖乖地拿起旁边的软毛刷给他刷背。 “不害羞了?”魏羡渊没好气地问。 “嘿嘿,都是自己人嘛。”未央边刷边道:“再说了,我刷毛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以前养过一匹马,经常亲自给刷毛。” 敢情把他当马刷呢?魏羡渊黑着脸,盯着房间某处生闷气。 背后的人压根没注意他的情绪,还在叽叽喳喳地道:“不过那匹马后来送给顾大哥了,当他的生辰贺礼,之后就没给它刷过毛了。” “他又不会骑马,你送他干什么?” “你不懂。”未央认真地道:“女儿家都会把自己最喜欢的、包含爱意的东西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所以她马也送顾秦淮,人也想送顾秦淮?魏羡渊冷笑:“你对他这么痴情,他却未必有多看重你。” 垮了脸,未央扁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这年头实话没人喜欢听,但也是实话。”魏羡渊道:“你知道顾秦淮为什么要娶萧祁玉吗?” 一听这个,杜未央立马竖起了耳朵:“为什么?” “文武状元选试在即,今年朝廷缺人才,他若是能摘下文状元,又是当朝驸马,你猜能得到个什么样的官职?” 脸一沉,未央一刷子就打在了他背上:“顾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闷哼一声,魏羡渊头也没回,起身就跨出澡盆裹上衣裳:“不信就算了,等着看结果吧。” 气鼓鼓地扭头,未央不再看他,自个儿洗干净了,裹着被子去妆台前梳头,一边梳一边想。 其实魏羡渊说得不无可能,顾大哥本也是有上进心的人,想要个好官职无可厚非,公主的确是一条捷径。但她不敢相信自己在他心里连个官职都比不上! 越想越气,梳好头换好衣裳,杜未央看着魏羡渊道:“时辰还早,要不要带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魏羡渊斜眼。 “公主府!” 嘴角抽了抽,魏羡渊没好气地道:“人家公主还在府上呢,你活腻了去勾引人家驸马?” “什么勾引!就是问问话!”未央跺脚:“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你拖着公主,我跟顾大哥说几句话就好。” 心里不舒坦得很,魏羡渊往床上一躺:“累了,不去!” “哎呀,别这样嘛!”未央伸手拖着他的胳膊:“你难道就不想见见公主?咱们不是说好了合作吗?” “药劲刚退,你就有心情去见他了?”魏羡渊睨着她道:“心真大。” 脸上又是一红,未央咬牙跺脚:“我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了,你还提?” 还真是没心没肺!魏羡渊翻了个白眼,心想人家姑娘都这么豁达,那他也没必要惦记着。 “走吧。”挥袖起身,他道:“先说好,我只管跟萧祁玉说话,你那边要是出什么问题,我可不会救你!” “好好好!”未央一喜,满口答应,很是熟练地就跳上他的背:“出发!” 忍住想把她摔下去的冲动,魏羡渊飞身出门,越过墙头就出去找了马车,带着这小丫头片子直奔衣冠禽兽的老巢。 路上,杜未央还翻着袖袋拿出把匕首来:“把这个当贺礼好了。” 这匕首很是眼熟,多半是塌一直贴身带着的,魏羡渊冷笑一声,伸手道:“我也要给萧祁玉礼物。” “嗯?”未央无辜地眨眼:“你给就是了,问我要干什么?” “簪子。”魏羡渊道:“除了那个没别的好送,拿来吧。” 未央:“??” 簪子是他买的,按理说拿去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蓝釉如意簪都给她娘了。未央认真地分析了道理,然后不情不愿地把簪子给了他。 于是,两个心里都有点不舒坦的人,就这么结伴跨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第27章 魏少爷的改变 公主府里的气氛很是祥和,被家奴引进去,杜未央抬头就看见顾秦淮正在和萧祁玉下棋。 她的棋术也都是顾秦淮教的,顾秦淮是个很有耐心的师父,本以为那种耐心是对她一个人的,然而现在。换一个人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等会等会,来客人啦!”萧祁玉把棋子一扔,双手合十朝顾秦淮作揖:“先放我一马吧?” 无奈地摇摇头,顾秦淮侧头看过来,目光落在这两人身上,无波无澜。 “拜见公主、驸马。”魏羡渊拱了拱手,未央也就跟着屈膝,算是行了礼。 “你们怎么有空过来?”祁玉很惊讶:“今儿不是归宁日么?” 这话未央不知道怎么接。站在后头戳了戳魏羡渊的腰。后者面无表情地开口:“礼节都过完了,闲得无聊陪她出来散步,刚好想起来公主成亲的时候,我们连贺礼都没送,就随手买了个小玩意儿过来,也算尽了心意了。” 萧祁玉一笑。一张脸美艳动人,语气却很是豪爽:“跟我还这么客气?不送也就不送了,知道你祝福我就成。” 顾秦淮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面前的棋局。 魏羡渊略微不爽地看他一眼,然后吊儿郎当地对萧祁玉道:“你一成亲,可是说句话都难了,礼也不肯收,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兄弟了?” “哪有的事情。”看了看他手里的盒子,又看了看顾秦淮,萧祁玉想了想,抚掌笑道:“我正好最近得了一把剑想送你,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跟我去看看?” “好。”魏羡渊一口答应,微微回头瞥了杜未央一眼。 小丫头片子全神贯注地看着顾秦淮,压根没注意他。 眯了眯眼。魏羡渊扭头就道:“未央就别去了,在这儿等我吧。” “也好。”萧祁玉很是大方地道:“驸马也不是爱走动的人,不如就在这里招待魏少奶奶?” 顾秦淮颔了颔首,萧祁玉一笑,看了旁边的丫鬟家奴们一眼,带着魏羡渊就走了。 “去给魏少奶奶倒茶来。”他们一走。顾秦淮就真像个男主人似的,对旁边的人道:“再拿两碟德瑜斋的点心,最好是梅花糕。” 公主走的时候就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别的吩咐,留下的家奴丫鬟显然也不是特别聪明,犹豫了一下就照做了。于是庭院里空了出来。只余他们二人。 未央笑了笑,看了看那棋面,拿起祁玉公主的黑棋就落了下去:“驸马爷日子过得好逍遥啊。” “有事?” “没有。”未央道:“跟着羡渊顺路过来罢了。” 抬眼深深看了看她,顾秦淮摇头:“说。” 相识这么久了,谁能瞒得过谁啊?未央叹了口气,坐下来道:“听说马上就是文武状元的选试了。敢问驸马准备得如何?” 顾秦淮一顿,落了白子:“胸有成竹。” 好个胸有成竹啊,未央失笑:“你虽顾大学士家的义子。也该只有五分把握夺魁。如今成了当朝驸马,竟然有十分的把握了,真是了不起。” “你不必嘲讽我。”顾秦淮淡淡地道:“你不也是选了个上好的人家嫁了吗?” “不嫁,难道等着你说服公主纳我为妾?”杜未央失笑:“我可没那么傻。与其还被你骗,不如早早嫁人。魏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魏羡渊至少坦诚,让人很舒坦。” 不算大富大贵?顾秦淮眼神复杂地道:“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嫁进魏府的?” “还能为什么。”未央微笑道:“不小心失身给他了,也就嫁了。” 棋盘边放着的手骤然收紧,顾秦淮闭了眼,沉默许久之后才开口:“你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那我也说不得什么。” “我今儿来这里,也不是要听你说什么。”未央挺直了腰:“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因为想要好的官职,所以才娶公主的?” 眼里划过一道暗光,顾秦淮轻笑:“你如何会这样想?祁玉也是个好姑娘,一早就与我相识,只是来往不甚亲密罢了。我娶她,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所以。”未央歪了歪脑袋:“你是因为当真喜欢她,才娶她的?” “是。” 心里一沉,未央闭了闭眼。 她现在宁愿相信魏羡渊说的是真的,也不愿意相信顾秦淮嘴里吐出来的话。人怎么可以这样呢?感情捉摸不定。说变就变,难道这些年来他对她的好,都是她的错觉吗? 风从庭院里刮过。天不知道怎么的就阴沉了下来。 魏羡渊坐在公主的寝屋外室,听着萧祁玉嘀嘀咕咕地说话,心不在焉地看着外头。 “……秦淮这个人也挺好的。至少对我很好,所以嫁也就嫁了……羡渊,你有在听吗?” “嗯?”回过神,魏羡渊揉了揉眉心:“我在听。” “你看起来怎么心情不太好?”萧祁玉挑眉:“平日里可鲜少见你这般阴沉。” “没什么大事。”魏羡渊道:“就是在想,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能建功立业的男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萧祁玉咯咯直笑:“当然了,我喜欢秦淮的原因也不止这个,他成熟稳重,能给人很安心的感觉,这也是你身上没有的。” 她说得耿直,带着点调笑,听着倒不是很尴尬。魏羡渊撑着额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武状元的举荐人满了吗?” “嗯?”祁玉一愣,随即瞪大了眼:“你想参加了?!” “……在考虑。” 倒吸一口凉气,萧祁玉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很是不可思议地道:“前年开始我就一直劝你参加。定能夺魁,你死活不愿意。如今我都嫁人了,你倒是想通了?” 轻笑一声,魏羡渊道:“你就当我是想通了吧,我想试试,还有位置吗?” “你等着。”萧祁玉笑得眉眼弯弯:“等会我就进宫去问问母后,就算人满了,我也能把你给塞进去!” “那就多谢公主了。”魏羡渊拱手。 伸手捏着他的拳头,萧祁玉豪爽地道:“自己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先回去,我来安排。” “好。”魏羡渊起身,大步就往外走。 萧祁玉看着他,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一向不问朝政事的魏羡渊,如今为了她肯参加状元选试了,这可真是个大消息!别的先不管,她得先进宫一趟。 ☆、第28章 添置个礼物吧 萧祁玉去梳妆打扮了,魏羡渊自个儿熟门熟路地绕回了庭院里,眯眼看过去,就见杜未央正坐在顾秦淮对面,眼睛盯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做什么呢?谈崩了?魏羡渊跳到月门后头偷看,心想要是谈崩了。那傻丫头还坐在那儿干什么?可要是没谈崩,怎么又是这种表情? 难不成,顾秦淮那衣冠禽兽又说什么话骗她了?杜未央这丫头瞅着机灵,在对付男人方面压根就是个白痴,遇上顾秦淮这样的,栽了也是情理之中。可这都栽几回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庭院里的顾秦淮开口了:“你照顾好自己。” 杜未央垂眸:“我知道。” “天冷了,防着点咳嗽,你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 “我知道。” “杜夫人的身体也不太好,她就你一个女儿,虽然嫁出去了,但也记得经常回去看看她。” “……”张了张嘴。未央红了眼眶。 每年冬天顾秦淮都会带上好的皮毛和药去杜府给她和娘亲,仔细又周到。而今年,就只有这两句话了,想着就觉得心酸。 但她不能哭啊,尤其不能在这个人面前哭,不然显得自个儿多非他不可似的……就算真的舍不得,也不能给他看见,心里轻贱了自个儿! 可是。泪珠儿都涌出来了,再多涌一丁点儿,就……睁大了眼,未央很努力地想把这丢人的眼泪给收回去,眼看着要收不住,四周却突然一黑。 “你本就穿得少,还不走,打算坐这儿把鼻涕冻出来啊?”魏羡渊嫌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脏死了,快擦擦。” 黑色的披风挡在了她面前,将她整个人围了起来。杜未央一抬头,就能看见魏羡渊那张满是鄙夷、却格外俊朗的脸。他垂眼看着她,见她不动,伸手就拿过她的手绢,往她脸上一阵乱擦,还就着那绢儿捏着她的鼻子,很是认真地道:“擤擤鼻涕。” 谁要擤鼻涕啊!未央瞪他。很用力地一擤! “噫……”嫌弃地皱眉,魏羡渊伸手就解了自个儿的披风扔在她脑门上:“冷了就回家,时辰也差不多了。” 说完,转头看向顾秦淮。似笑非笑地道:“多谢款待,先走一步。” 顾秦淮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捏着棋子没吭声。 魏羡渊抱起小丫头片子就走,脸上挂着微笑,一边走一边从牙齿缝儿里往外骂:“你可劲儿丢人吧,以前丢你一个人,现在还想连着小爷的人一块儿丢了?” 扁扁嘴,未央小声嘟囔:“我也不想的。” “就是忍不住。还想着他,心里委屈?”魏羡渊翻了个白眼:“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你不知道。”咬着手绢,未央缩了脚,任由他半抱着自己走,委委屈屈地道:“我已经习惯他了,这么多年都是他疼着我宠着我,冷了给送衣裳,饿了给送零食。还经常来照顾我娘……” “那你还不如喜欢杜府的管家呢。”魏羡渊翻了个白眼:“人家也会做这些。” “不一样嘛!” “行行行,不一样。”魏羡渊没好气地道:“反正看也看过了,你想问的肯定也问过了,该老实点儿了吧?” 一想起顾秦淮的回答,未央耷拉了耳朵,长叹一口气:“我还是有点不相信,总觉得有别的原因。” 用一种无药可救的眼神看了她半晌,魏羡渊将她扔上马车。哼声道:“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你这脑子也太蠢了。你还是按照我说的做吧。” 耳朵重新竖了起来,未央看着他眨眨眼:“做什么?” “既然已经试探过,这两人现在感情不错。有小矛盾也很难大吵和离,那咱们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了。”深沉地摸着下巴,魏羡渊道:“首先,咱们要在他们的对象身上找到自己的不足,加以改进。” “比如呢?” “比如你,学一下萧祁玉的性格。”魏羡渊道:“除开长相气质这种学不来的东西,她身上别的优点,你都可以学学。” 性格?杜未央有点懵逼,认真想了想,有些为难地问:“你是说,我该像她那样跟人称兄道弟,不拘小节?” “这也是一种好性格啊,说不定顾秦淮就看上的是这个呢。”魏羡渊敷衍似的挥了挥手,然后认真地道:“而小爷我,打算参加今年的状元选试。” 哦。状元选试。 嗯?不对!杜未央瞪大了眼:“你要参加状元选试?!” 摸摸鼻尖,魏羡渊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不够格?” “不是不是。”未央连忙摇头:“可先前提起,你不是还不想参加吗?” 头看向车外,魏羡渊道:“祁玉说她喜欢能建功立业的男人。” 未央:“……” 好么,美人果然是英雄前进的第一动力。她说半天没用的事儿,萧祁玉一句话就搞定了。 重色轻友! 用目光对他进行了鄙夷的洗礼,未央撑着下巴开始想,学萧祁玉要怎么学呢? 一路都被这个问题困扰,未央都没察觉马车在路上停了,魏羡渊下去了一趟又上来。直到到了杜府门口,她才看见他手里提着的盒子。 “这是什么?” “你蠢吗?”魏羡渊一脸正气地道:“出去这么久,不找个由头回去怎么说?” “可是。”未央道:“礼物准备得本来就不少。基本都齐全了,你再送也挺奇怪的。” “不会。”魏羡渊抬脚就往里走:“这东西礼单上没有。” 将信将疑,未央跟着他进去,刚好就遇见乱窜的自家娘亲。 “未央未央!”赵婉娴一看见她就扑了过来。可怜兮兮地道:“他们都说你不见了!” “没有。”接住她,杜未央笑眯眯地道:“我和羡渊出去添置点礼物,您看,这不回来了么?” 杜父跟在后头走出来。脸上难得严肃:“出去了不打个招呼?看把你娘急成什么样子了!” 脖子一缩,未央立马往娘亲背后一躲。赵婉娴叉腰就瞪杜清明:“你凶我女儿!” 哭笑不得,杜清明连忙缓和了神色,轻声哄她:“没有没有,我就问问她去哪里了。” “有你这么问的吗!” “好好好,我错了。”堂堂刑部尚书,跟哄小孩儿似的双手举起来朝着自家夫人道:“回屋说成不成?外头冷。” 魏羡渊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低声问未央:“你爹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未央习以为常:“我爹一直很宠我娘,我小时候挨打,有一半是因为把娘给惹哭了。” 不仅如此,府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送去娘亲那里的,几个姨娘都是懂事的人,加上娘亲长得实在好看,大家对她也就都像对孩子一样宠着。 对于这种家庭,魏羡渊是不太能理解的,不过倒是觉得很温暖,比他家温暖得多。 “进去吧进去吧。”正想着呢,赵婉娴就推了他们一把,乐呵呵地带着他们去大堂里坐着。还给塞了热茶。 “岳母大人。”魏羡渊将盒子给了她:“这是刚刚给您添置的礼物。” “呀!”赵婉娴眼睛一亮:“还有我的礼物呀?” “是啊。”杜未央跟着点头:“都是您的。” 赵婉娴开心极了,抱着盒子打开,就拿出一条大大的雪狐披风。 杜清明看得脸都绿了:“锦绣阁的镇店之宝!” 他攒了好几个月的俸禄呢,就打算给婉娴置办一件,没想到倒是被女婿抢先了。他杜家这种两袖清风的人家,果然不能跟魏府比! ☆、第29章 对我的表示 未央也有点意外,扯了扯魏羡渊的袖子,小声问:“你不是说顺路买点吗?” “是啊。”魏羡渊很无辜地道:“刚才就顺路走到锦绣阁了。” 那也不至于买个最贵的来啊!未央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有点高兴。其实魏羡渊这个人也挺好的,虽然只是逢场作戏吧,可戏都做得实诚,瞧把娘亲给哄得,眼睛都笑成弯月亮了。 “这个好暖和呀!”赵婉娴把脸蹭在狐狸毛里。感叹道:“比秦淮去年送的那件还舒服。” 未央一愣,眼神微微黯淡,魏羡渊却是笑了,卖乖似的道:“您要是喜欢,以后每年都给您送。” 可真大方啊,杜清明略微担忧地看着他:“太破费了未免有些不妥。” “岳父放心。”魏羡渊道:“小婿自有分寸。” 人家都这么说了,那杜清明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反正送的是婉娴,他也不能拦着。能让婉娴高兴,那更是求之不得。 傍晚的归宁宴气氛也不错,未央一边用膳一边打量旁边这人,就见他对长辈的态度好像都还挺不错。只有偶尔看她的时候,才会龇龇牙咧咧嘴什么的。 还真是个不错的女婿嘿。 归宁的规矩是天黑之前要回婆家,所以絮叨了一番之后,魏羡渊就先带了杜清明给的礼物上车。 三姨娘拉着未央的手,挤眉弄眼地道:“咱们都担心老爷这婚事定匆忙了你会受委屈,但看样子你是个好福气的,往后的日子好好过吧。” “我知道。”未央颔首:“就劳烦你们照顾娘亲了。” “应该的应该的。”三姨娘塞给她点银票:“咱们家清贫,但你也得留点银子。万一自己想买个什么的,也不至于总看婆家的脸色。这是咱们几个姨娘凑的,你的嫁妆里金银都归婆家的,这点你就自己藏着。” 有些感动地收好银票,未央抱了抱三姨娘,然后才提着裙子坐上马车。 魏羡渊坐在里头,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了?”未央挑眉:“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家娘亲,是哪户人家的闺秀?” “她姓赵,好像是小户人家出身,没什么亲人。”坐下来,未央歪着脑袋道:“反正从我出生开始就没有见到娘亲那边的亲戚,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别开头,魏羡渊道:“你娘亲挺可爱的。” “那是!”骄傲地一扬下巴,未央翘着尾巴道:“她要是不可爱,能生出这么可爱的我吗?” “不要脸。” “你说什么?” “我说。”轻咳两声,魏羡渊道:“状元选试在即。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表示?未央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对哦!表示!” 孺子可教啊,魏羡渊欣慰地微笑颔首:“想怎么表示?” “把先前做好的那一堆东西给顾大哥送去吧。”未央坦然地道:“虽然我心里不太舒坦,但是反正都是做给他的。放着也是放着。在真相大白之前,还可以做朋友的。” 魏羡渊:“???” 回婆家的马车在半路上戛然而停,路人好奇地张望围观,就见一个穿着青红鲤兔毛裙的小姑娘被人一脚踹了下来,捂着屁股滚落在生机盎然的草丛里。 “小姐。”胭脂扶起她,皱眉看向那马车:“出什么事了?” 委屈地站起来,未央扁嘴:“他欺负人!我不就说了句话,他就踹我!” “姑爷过分了。”胭脂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奴婢去把那车轮子卸了?” “那倒是不用。”未央叹气:“咱们已经嫁过去了。也得多忍让着点。” 小姐长大了,胭脂欣慰地扶着她,然后问:“您刚才说什么话了?” 未央无辜地重复了一遍,很是愤慨地道:“你说他是不是不讲道理?!” 胭脂沉默,松开了扶着她的手。 “怎么?”未央皱眉:“你也觉得我不对啊?可我错哪儿了?” 眼神复杂地看了她许久,胭脂叹息道:“姑爷说的表示,是让您对他表示,不是对顾公子。” 啥?杜未央眨眼。反应了一会儿,拍拍脑袋。对哦,魏羡渊也要去参加选试的,人家好歹送了她娘亲狐毛披风,她不能不还个礼呀。 不过这人也真是的,还说自己耿直呢,想要东西就直说嘛,这么弯弯绕绕的。也不能怪她误会了。 拍拍手,未央道:“这个好说,前头就是个兵器铺子,他不是参加武试吗?咱们送他把刀!” “小姐。”胭脂摇头:“姑爷使剑的。而且,他有祁玉公主送的蟾鱼剑,用不着别的兵器。” 蟾鱼剑?杜未央撇了撇嘴:“那有什么好的,就是名头响点,羡鱼都说了,还不如她造的剑锋利。拿去武试,一定会吃亏的。” 胭脂不劝了,任由她拉着自个儿往前头的兵器铺蹿。 魏羡渊在车上生闷气,气够了又喊了外头驾车的顺儿一声:“天色晚了,调头,把少奶奶接着一起回去。” “是。”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见杜未央啊?又蠢又傻还天真,一点不让人省心。 然而,刚才停车的地方已经没人了,天色渐晚,魏羡渊瞪着那空荡荡的街口,扭头看向顺儿。 顺儿连忙摇头:“您别看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少奶奶在哪里。人刚刚可是您给扔下去的。” 磨了磨牙,魏羡渊觉得杜未央真是连块石头都不如,扔块石头在这儿起码还不滚呢,她瞎跑个什么劲! 四处转了转没看见人,魏羡渊正要发火,冷不防就看见把系着红绸的刀摇摇晃晃地凑到了自己面前。 “嘿嘿嘿。”刀拿开,露出杜未央那张欠揍的脸,朝他笑得眉毛不见眼的:“这么巧啊?我正说回去找你呢。” 面如寒霜,魏羡渊抄着手睨着她问:“干嘛去了?” “给你‘表示’去了呀。”举起刀塞进他怀里,未央大喝一声:“你看!” 吓得一个哆嗦,魏羡渊莫名其妙地看向自己怀里的刀。 “这是前头街口刀铺的镇店之宝!锻造七七四十九天,刻了六道暗纹。六六大顺,大吉大利,用它来参加武试,一定能所向无敌!”杜未央唾沫横飞:“而且这刀刃锋利无比。吹毛……呼!即断!” 说着说着就用自己的头发丝儿去吹了一下,未央很是得意地摇着尾巴看着他:“怎么样?很不错吧?” 表情柔和了点,魏羡渊翻来覆去看了看这刀,撇嘴道:“刀是不错。但是我习惯用剑。”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嘛。”未央认真地道:“万一刀也好用,你以后也能习惯用刀。” 习武之人有自己的偏好,不过魏羡渊也懒得跟她解释太多,将刀往背后一背:“原谅你了,回家吧。” 松了口气,未央跟着他上马车,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看来就是想要礼物嘛。” “你说什么?”魏羡渊眯眼。 “我说啊。”未央抬头就笑:“天色不早了,快点赶路,不然就来不及给公公婆婆请安啦。” 轻哼一声,魏羡渊摸了摸自个儿背后的刀,没再为难她。 由于伸缩床没有完成,魏羡渊还是得睡地板,但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一回府就下起了雨,冻得人浑身发寒,所以杜未央也没太狠心,就用被子在床中间分隔了一下,然后让他睡床上。 “你现在倒是放得开了。”魏羡渊道:“不怕我怎么你了?” “今天中午那种情况你都忍着了,我相信你。”未央道:“再说了,你又不喜欢我。总不能饥不择食。” 都用些什么词儿在形容自个儿啊?魏羡渊连连摇头,更衣洗漱了便躺去她旁边。 “明天一早就是羡鱼和羡天过来拜望你了。”闭上眼,魏羡渊道:“你好生应付一下,他们两个都有点烦。” 烦?未央连连摇头:“羡鱼怎么可能烦?她跟我关系很好。” “那是你性格奇怪。”魏羡渊皱眉:“魏羡鱼跟人挺难相处的,以前和祁玉起过不少冲突。羡天是个死读书的人,估计这回也要参加状元选试,我明日要去兵部一趟,你且招待着吧。” “好。”未央应下来,很是乖巧地睡了过去。 然后第二天醒来,魏羡渊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杜未央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去:“你还有没有点廉耻之心了?” 腿盘在他腰上,胳膊挂在他脖子上,杜未央睡得香甜,还吧砸了下嘴。 又好气又好笑,魏羡渊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口水,又恶作剧似的掐了掐她的脸蛋,打算把人弄下去。 结果,房门“呯”地一声就被踹开了,魏羡天收回脚,很是温和有礼地伸了个脑袋进来问:“嫂嫂醒了吗?” 魏羡鱼跟着蹿进来,还没说话呢就看见里头的场景,立马尖叫了一声转过身去,还把没看清状况的魏羡天一并转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魏羡天很茫然地盯着架子上的花瓶:“嫂嫂还没起床吗?” 被陌生的声音吵醒,未央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看见屋子里多出来的两个人,吓得缩回了被子里:“我马上就起来!” 嫌弃地看她一眼,魏羡渊二话没说就跨门出去,只留下她躲在被子里,瞪着魏家两姐弟。 ☆、第30章 魏家姐弟 “你睡得也太晚了。”羡鱼扭过头来看着她,轻笑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也就哥哥惯着你,还让你睡。” 他这哪是惯着她啊,分明就是要她丢脸!未央看着胭脂放了隔断处的帘子,然后飞快地起身更衣洗漱,小声问羡鱼:“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失礼?” “在别家,早被人责怪了。”羡鱼哼道:“不过在咱们家没关系,我和羡天都与你同辈分。谁能怪你不成?” 好闺蜜啊!未央感动地看她一眼,戴上最后一个簪子,起身就招呼魏羡天:“小叔坐。” 跟魏羡渊不同,魏羡天看起来斯文有礼,朝她拱手作揖就道:“嫂嫂新婚辛苦,我们叨扰了。” “哪里哪里。”未央笑着还礼:“是我起迟了,你别介意。” 施施然坐下,魏羡天笑道:“圣人有云,责人不如责己。羡天不会责备嫂嫂,更不会介意。” 说罢,轻轻拂了拂衣袍,袍子上的翠竹青绿欲滴。不过在这种天气里瞧着就有些单薄了。 “小叔不冷吗?”未央皱眉:“穿得也太少了。” 羡鱼拉了拉她的衣袖,撇嘴道:“你不用管他的,他就这个样子,整天读书读书,都读傻了。天冷了不加衣裳,说凉意使人清醒。天热了倒是会扇扇子,但是会一边扇一边吟诗,从五言绝句背到七言律诗……大家都习惯了。” 魏家还有这么个奇怪的小少爷?未央觉得有趣。眨巴着眼问:“小叔准备好参加今年的状元选试了吗?” “准备好了。”魏羡天很是自信地道:“已经被爹爹举荐上去了,也许能拿个状元。” “状元就别指望了。”未央摇头:“考个好名次倒是不错。” “为什么?”魏家两姐弟同时问出口,很是奇怪地看着她。 未央干笑,眼珠子一转就道:“你们饿了吗?一起用早膳吧。” “好。”魏羡天点头:“正好饿着肚子来的。” 真好糊弄啊!未央心里直感叹,就这点城府,怎么跟顾秦淮比?顾秦淮身份在那里,年纪也比魏羡天大,这次状元是稳拿的。只是这事儿不好给他们知道,不然难免会出什么乱子。 胭脂上了早点,三人一同坐下,未央笑道:“府里的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以后还得你俩帮帮忙。” “跟我不用客气。”羡鱼道:“至于羡天,他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 一听这话,魏羡天不服气了,皱眉道:“二姐真不会说话。我哪里不能帮忙了?大哥的婚事还是我在门口迎的客!” “然后就把一堆吃白饭的人给放进门了。”魏羡鱼接上他的话,翻了个白眼:“小祖宗,你说你从小到现在做成过什么事儿了?” “怎么没有?”魏羡天皱眉:“我读了书!” “然后参加了三年的选试没考进前一百。” “我年纪小啊!谁家孩子十三四岁去考选试的?再说了,我不是还经常帮着娘亲操持家务吗?” “是啊。”魏羡鱼点头:“让你管兵器库吧。你给放了贼进去,偷了我三百多两银子的兵器。让你看着做一顿午膳吧,你还捣乱亲自往菜里放盐!你知道吗?那是我吃过最咸的一顿饭。” 杜未央在旁边听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魏羡天皱眉,深吸一口气,挺着胸膛道:“圣人有云,不与女子论长短,不与小人争对错!” “嘿?”魏羡鱼把筷子一放。卷着袖子就问:“谁是小人啊?” “……”委屈地看向杜未央,魏羡天道:“你看,二姐平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一言不合就要打我。” 未央笑够了,顺着劝上一句:“羡鱼,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啦?”魏羡鱼白眼直翻:“我哥这个年纪都已经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了,我好赖也打出明月刀了。你再看看他,会个啥?什么都不会就算了。整天给我念叨圣人有云,可烦死我了。” “我倒是羡慕你。”未央笑眯眯地道:“我从小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长大的,可无聊了。你倒是好,有个活蹦乱跳的哥哥,还有个有趣的弟弟。” 说起这个,羡鱼就忍不住又要问了:“你家姨娘现在还是没能怀上?” “没呢。”未央摇头:“她们身子骨都不太好,大夫说怀孩子看缘分。这么多年了也没谁的肚子有动静。大概就是没缘分吧。不过我爹一直待她们不错,有没有孩子都一样,她们也没什么怨言。” 担忧地看了看她的肚子,羡鱼皱眉:“那你……” “我?”杜未央一脸茫然不解。等反应过来她在担心什么的时候,哭笑不得地推了她一把:“这才什么时候,你就想要小侄子了?” “能生一个给我抱着玩也好啊。”羡鱼道:“你别以为刚成亲就怀不上,我听公主府里的人说啊,祁玉公主刚成亲就在请大夫把脉了,说是盼着生个大胖小子呢。” 这么着急?未央挑眉,不过想想也能想得通,当今皇上只有萧祁玉一个公主,女儿家又不能继承皇位。要是能生个小皇孙,跟着萧家姓,那这皇位也算是后继有人。 一想起顾秦淮,她心里还是微微发紧,摇了摇头道:“别家的事情跟我没什么相干,我大概没那么早生孩子。” 除非她雌雄同体! “对了羡鱼。”想起个事儿,未央放了筷子,扭头就将昨儿买的明月刀拿出来捧在她面前:“看看这个。能再磨好用点儿么?” “你当是菜刀吗?”羡鱼没好气地道:“宝刀制造看先天的功底的,这个都已经成型了,改不了多少。不过……瞧着倒是还不错,能用。你哪儿来的?” “买来送给你哥的。”未央说着,刚想开口解释原因,就见魏羡鱼很是激动地一拍桌子:“你终于知道争宠了?” 什么叫争宠?未央撇嘴:“你哥又没小妾,我跟谁争?” “还能有谁,萧祁玉啊!”羡鱼拉着凳子凑近她些,神色凝重地道:“你是不知道萧祁玉那个人有多讨厌,丞相府的千金林若芝你知道吧?打小跟她不是很对付,后来人家成亲了,嫁给兵部侍郎刘文心。萧祁玉跟刘文心认识,也不管人家是有家室的人,经常拉着一起在外头喝酒聊天逛窑子,把林若芝气了个够呛。又找不到人说理。” 微微咋舌,未央皱眉:“这种性子你哥还让我学着点,他有病吗?” “我哥什么都好。”羡鱼叹息:“就是在看女人的眼光方面差了点。人家跟他称兄道弟,他就觉得人家是不拘小节、豁达。完全没有想过那是不是一个公主该做的事情。我劝过他很多次,没用。” “这一点,我还是比大哥强的。”魏羡天笑道:“我可没看上谁家小姑娘。” “去去去!”魏羡鱼挥手:“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 未央低头想了一会儿,很是不明白地道:“不对啊,你哥眼神不好我能理解,可顾大哥也喜欢她,说明她身上还是有优点的吧?” 提起这事,魏羡鱼连连摇头:“你顾大哥瞧着也不是个什么好人,这两人成为夫妻我是乐见其成的,省得祸害其他人了。但你别钻牛角尖,萧祁玉真的不值得你学,你好生做自个儿吧。” 未央听得茫然,还是勉强跟着点头,用完午膳,就跟着这两姐弟在府里瞎晃悠。 “这魏家的宅院建成快一百年了。”魏羡天一边走一边认真地介绍:“从前朝开始魏家就是忠良的将领,后来国破家亡,魏家经过一场劫难。好在新帝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继续委以重任,魏家才能持续繁荣到今天。” 走了老半天了都没走到个边缘的地方,未央累得直喘气。不可思议地道:“你家原来这么阔绰。” 旁边的魏羡鱼笑道:“你以为魏家是什么穷苦人家吗?在京城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你能这么顺利地嫁进来,该去庙里还个愿啊。” 大概是她对魏家的认知有误?杜未央轻轻摇头,以前不怎么了解外头的事情,连魏羡渊这个人也都是听魏羡鱼说的,否则当日礼堂上还真认不出他。爹爹偶尔提起魏家,也只说家风较严,别的一概不论,所以她以为,魏家只是个跟她家差不多的官家。谁知道同是二品官员,家宅差距这么大。 也怨不得魏夫人对她有所挑剔了,她这样半路冒出来嫁给她宝贝儿子,肯定让她不是很满意。 正看着呢,府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热闹了起来,家奴丫鬟们跑来跑去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怎么了?”魏羡鱼也看得奇怪,伸手就抓着个丫鬟问情况。 那丫鬟笑道:“大喜事啊,咱们大少爷也参加今年的状元选试了,皇后娘娘亲自给添的名字,消息刚从宫里传出来,大家都在高兴呢!” 有这种事?魏羡鱼错愕,扭头看向杜未央。 “你别问我。”未央耸肩:“这是祁玉公主的功劳,跟我没关系。” ☆、第31章 魏小爷的深情 钻石150加更 “瞧你这点出息啊!”刚刚还抱着点希望呢,被她这一句话给浇灭了,魏羡鱼忍不住就伸手戳她脑门:“我哥是你夫君啊,你还放任他跟萧祁玉来往?” 她不仅是放任,还是鼓励着他去的呢。未央缩了缩脖子,没敢真告诉她这话。只捏着她作恶的食指道:“怪我没用啊,你哥不听我的。与其怪我,不如去给你哥道个喜,这到底是件好事。” 好事是好事没错,魏羡天嘀咕了一声:“可他这是怎么了?先前祁玉公主也劝了他好多回,他不都没答应吗?” 魏羡鱼拉着他和未央就往大堂走:“管他是怎么想的呢,男人心海底针,不过咱家要是出个状元,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魏青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听见消息就在大堂里等着了,脸上虽然还是挺严肃,可眼神里就透着高兴。旁边的魏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看见未央进来就道:“娶了妻果真是不一样,有上进心了,这还真是得谢谢未央。” “婆婆言重了。”杜未央觉得自个儿就是个沾光的。很不好意思地道:“都是夫君厉害。” “他厉害个什么?”魏青锋语气不屑,眼角眉梢里却悄悄透出点骄傲来:“也就那点本事,你不鼓励他,他也就一辈子藏着了。” 表面上很嫌弃,其实魏将军还是很喜欢魏羡渊的啊。未央看得感慨,正想着呢,就听得一阵惊呼声:“大少爷回来了!” 往日府里迎接他的气氛可没这么浓厚,今日活像是他已经中了状元似的,个个叫着喊着:“大少爷这边请。” 未央有点懵逼,她承认魏羡渊武功很牛逼,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试可是高手云集竞争激烈啊。他们凭啥觉得魏羡渊只要参加就一定能夺魁? 玄色的衣角扫进门槛来,魏羡渊抬眼看了看这满堂坐着的人,皱眉道:“你们做什么?” “哎呀羡渊。”魏夫人高兴地迎上去:“刚刚收到你要参加选试的消息。咱们都在等你呢。” “等我?”跟着过去坐下,魏羡渊看了未央一眼,挑眉道:“等我有什么用?你们能帮我去选试还是怎么的?” 一巴掌拍在桌上,魏青锋又怒了:“你会不会说话?大家都是关心你!” “那多谢啊。”一手拎起杜未央,魏羡渊朝他们挥手:“儿子累了,就先带你们的儿媳告退了。” 魏青锋眉头一竖。正要发难呢,就被魏夫人给压住了。 “人家新婚燕尔,喜欢呆在一起哪有什么不对?”魏夫人挤眉弄眼地道:“随他去吧。” 眼珠子一转,魏青锋明白了过来,看在魏家香火的份上,大手一挥:“去吧。” 魏羡渊颔首。拎着未央就出了大堂,一路往东院去。 “你慢点走。”未央踉踉跄跄地跟上他:“我腿又没你长!” 放慢了点步子,魏羡渊睨了她两眼:“我刚从宫里出来。” “我知道啊。”未央点头:“皇后亲自给你开后门,你真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萧祁玉厉害。”魏羡渊没好气地道:“不过这样一来就欠了她个人情,她约我今晚去醉红楼喝酒。” 喝酒?杜未央点头:“那你去喝吧。我先睡。” 就这个反应?魏羡渊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醉红楼是什么地方?” “喝酒的地方啊。”未央道:“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榆木脑子!”魏羡渊咬牙:“那是青楼!” 青楼?!未央吓了一跳,忍不住想起今天羡鱼说的话,皱眉道:“好歹都是成了家的人了。公主就不怕驸马不高兴吗?” “她怕个什么?”魏羡渊冷笑:“我问过了,驸马今日会在刑部通宵看卷宗,所以萧祁玉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道理未央都懂,但是她很好奇:“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气她都成亲了还不知道收敛!”魏羡渊怒道:“以前我就没少劝她,有些行为虽然在我看来无所谓,但世人不一定能容。她堂堂公主,总是乔装混青楼像什么话!本以为她摔点跟头就能明白,结果到现在都还不长脑子。” 听着好像是骂她,可未央却觉得,魏羡渊好像当真很喜欢这个萧祁玉,尽管她很多问题他都看在眼里,但也没嫌弃她。还盼着她改。 这可真是一种奇怪的感情。 “那你打算怎么做?”未央问。 “给你个机会。”魏羡渊深深地看着她道:“带着顾秦淮来青楼抓人,不然她永远不长记性。” 微微咋舌,未央问:“那他们要是为此吵架了怎么办啊?” “你是不是傻?”魏羡渊弹了她个脑崩儿:“咱俩狼狈为奸的目的,不就是要他们吵架和离吗?” 对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立场,未央握拳:“那好,等你去了青楼,我就去刑部找顾大哥。不过……” 抬眼看看他,杜未央很是好奇:“你真的不觉得萧祁玉这个人不太好吗?” 魏羡渊有些不悦地看着她:“她那些不好,碍着我什么事了吗?” 未央摇头。 “那不就好了。我喜欢她,为什么要站在你们女人的立场上抨击她?”魏羡渊耸肩:“我会希望她改正,但她要真改不了。我不也就只有认命?” 心里莫名有点不舒坦,未央垂眸:“你这话说得可真难听。” “哪里难听了?”魏羡渊挑眉:“不是实话吗?男人和女人看事情的角度本来就不一样。” 她不是说这个,而是觉得。他这么说,好像就不是跟她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了。两人好歹这些天也有了深厚的革命友谊,结果友谊的小船触上爱情的巨礁,还是说翻就翻。 长叹一口气,杜未央也没多说,跟着他回房间就开始商议怎么捉奸。 傍晚时分,奸夫魏羡渊就出府了,未央坐在妆台前思考了一下人生,然后拿出眉笔水粉递给胭脂:“给我上个妆吧?” 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小姐,胭脂问:“您怎么突然想起上妆了?” “可能以前就是不会打扮,所以男人都被人抢走了。”未央严肃地道:“咱们还是该好好自我反省,争取进步。” 难以理解地摇头,胭脂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开始给她涂抹。 有消息说文试会考刑部的相关问题,所以顾秦淮一早就来翻阅卷宗了。刑部其他人的都回家吃饭了。他还亮着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 阴风阵阵,吹得人背脊发凉,顾秦淮觉得有些瘆得慌,正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呢,就听见个声音幽幽地喊:“顾秦淮……顾秦淮……”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顾秦淮猛地抬头,就看见一张仿若从地府里出来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朝他笑得狰狞:“你果然在这里。” 鬼啊! 一声惊叫硬生生被他给咽了回去,顾秦淮瞪眼看着这女鬼许久,喃喃念了句佛祖保佑。 “都说过多少遍了,遇见鬼神要念阿弥陀佛才有用。”杜未央将手里的灯拿远点,一本正经地道:“你这么没诚意,佛祖是不会保佑你的!” ☆、第32章 一起捉个奸呗 “是你?”松了一大口气,顾秦淮皱眉:“你大晚上弄成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她穿的是那天魏羡渊给她买的西域长裙,脸上是胭脂上的妆。 “有哪儿不对劲吗?” 分明是哪儿都不对劲好不好?顾秦淮摇头,顺手拨了拨旁边的灯芯,让屋子里更亮堂点:“你有什么事吗?” “有。”未央直接道:“公主把羡渊约去青楼了,我想去抓人,但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想请驸马同路。” 这才成亲多久。夫君都看不住?顾秦淮皱眉:“魏羡渊对你不好?”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不是应该很生气,然后立马跟她走吗?未央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儿道:“挺好的,就是偶尔因为公主的事情不愉快……他和公主感情深厚。” 顾秦淮垂眸,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起身,拿了披风就对她道:“走吧。” 未央一喜,连忙跟上他,拎着西域长裙蹦蹦跳跳地道:“夫君已经出门很久了,说了一句醉红楼什么的。” 顾秦淮看着前头,淡笑道:“他连去哪儿见谁都告诉你,也算是不错。祁玉大概都没想到魏羡渊会出卖她。” “可不是么?”未央皱眉:“公主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也太过于自负。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就应该小心谨慎些。偏生她这般张狂,就笃定没人能拿她怎样。 两人上了马车,顾秦淮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太希望我和祁玉过好日子?” 未央一愣,坐得端端正正地点头:“这是肯定的,毕竟你抛弃了我。” 还是这么耿直?顾秦淮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你这样说,就不怕我觉得你们是在陷害祁玉?”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未央道:“她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没人逼迫,谈何陷害?” “好。”顾秦淮点头:“那咱们就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听着这话,杜未央都茫然了,心想到底是她带他捉奸,还是他带她去抓人啊?怎么感觉自个儿突然就被动了? 醉红楼开在偏僻的静怀街,大路上的马车鲜少往那边走,都会先在巷子口停下,让人自己穿过去。杜未央和顾秦淮下车的时候,就看见旁边有个嬷嬷扶着位夫人下来,那夫人长得标致,可脸上紧绷,带着怒气,也是往巷子里走的。未央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那是谁?”她小声问顾秦淮:“好像也是去醉红楼的。” 顾秦淮扫一眼就微微皱了眉,低声说了一句“要糟了”。然后加快步子走到那夫人前头去。 未央提着裙子跟着,心下更是好奇,不过这点好奇心很快被前头的壮观的场景给淹没了。 好多人呐!男男女女来来往往,比英雄冢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的姑娘们穿得都很单薄。大冷天的都露着肩膀,站在各处挂着红灯的门口拉人。 “客官您往里头请,咱们这儿的姑娘是整条花街里最漂亮的!” “今日花魁献舞,各位里头请啊!” 未央睁大了眼,忍不住感叹:“今儿才算是长见识了。” 顾秦淮皱眉,将她拉过来护在身前,低声道:“你小心点,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心口微微一暖。未央连忙默念“这人是负心汉”一百遍,然后踮起脚尖张望:“醉红楼在哪儿?” 顾秦淮伸手一指,不远处一座高楼直耸入云,与别的挂红灯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杜未央提着裙子就想往那边冲,结果一个没注意就撞着了人。 “不好意思。”连忙道歉,未央回头,就见是刚才的美妇人,蹙着眉头看了看她。道:“这么小年纪的都有了,这些人真是造孽!” 啥?未央眨眨眼,刚想说您是不是误会了点什么,结果美妇人就已经抬脚往醉红楼去了。 “那是林宰相的千金。”顾秦淮在她身后道:“咱们再去晚点,醉红楼可能就直接打起来了。” 原来这就是林若芝?未央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追上去,却见她已经让身边的嬷嬷交了银子,进了醉红楼的门槛。 顾秦淮给了门口老鸨进门钱。拉着未央就要上楼,结果还没走两步台阶呢,就听得二楼传来一阵杯盘落地的声音。 “娘……娘子。”厢房里的刘文心哭笑不得地看着林若芝:“我只是来作陪喝酒,连姑娘都没叫呢!” 林若芝站得端庄。一手扶着嬷嬷的手,一手捏着丝帕,微笑着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我也没责怪你的意思,就是天太晚了怕你喝醉,所以来接你而已,你为何吓着这样?” 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刘文心站了起来,朝主位上的人笑了笑,拉着林若芝的袖子道:“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不急。”林若芝斜眼看着他坐的矮桌:“你方才的酒还没喝多少呢,妾身就在这儿等着你,等你喝完了咱们再走。” 说罢,拂了拂衣袍,就着嬷嬷端来的凳子就坐下了。 祁玉公主的脸色不太好看,一杯酒随意地往地上一泼,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年头的人,都兴不请自来了?” 林若芝掩唇就笑:“这年头妓子不挂牌都能在青楼接客。更遑论人不请自来呢?” 这个妓子说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要是往常,旁边坐着的魏羡渊一定就拍案而起跟人理论了,但他今儿不知怎么的,完全当没听见,很是专心地吃着自己面前放着的肘子。 祁玉公主冷笑了一声,挥手就让自己背后的护卫把人赶出去。 “若芝。”刘文心有点尴尬:“咱们先回去吧?” “回去?”林若芝嗤笑:“是回去听你念那压根没有任何用的认罪状,还是看你在屋外跪一宿?夫君,她只把你当酒肉朋友,压根不管你回家之后会怎么样。这样的人,你还真当她是知己?” “是我不管他回家后会怎样,还是刘夫人过于苛刻了?”萧祁玉不悦地道:“来陪本宫喝酒的人多了去了。有家室的也不止文心一人,可只有他的夫人会来这里给他难堪,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要是只有刘夫人一人,那也许还能扣在她头上。说是她的问题。”门外传来个含着笑意的声音:“可再加上我,那就是公主的问题了。” 众人一愣,林若芝也惊讶地回头,就见刚刚被她当成风尘女子的小姑娘蹦跶了进来。朝右边坐着的魏羡渊挥了挥手:“夫君,我来抓你啦!” 一口肘子差点呛死自己,魏羡渊咳嗽两声,看了四周一眼,然后瞪着蹦跶到自己面前的杜未央,咬牙切齿地道:“你能不能投入点?这像是来抓奸的?你分明是来看热闹的!” 而且,这脸上画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未央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回头看了看林若芝,立马会意,眉毛倒竖,双手叉腰,朝着他就吼:“你我刚刚成亲,你竟然扔下我一人在家,自己来青楼?” “那不然呢?带你一起来?”魏羡渊挑眉。 未央想了想,点头:“也可以哦?” 可以个P!魏羡渊一个白眼翻上来,踩了她一脚。 “啊对。”未央反应过来了:“带我也不行,你来青楼就是不对!” 萧祁玉皱眉看着她,一时有点语塞。不过有杜未央在,林若芝的底气就足了,挥手让身边的家奴拦着公主的护卫。然后细声细气地开口:“当朝公主,专挑有家室的男子出来逛青楼饮酒,这名声传出去倒是不错,够响亮。” “好好的一顿酒,被你们给搅成了这样。”见着情况不对,萧祁玉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站起来就道:“行吧,一个个的家室都很了不起,那今儿就到此为止,本宫回去休息了。” “这就想走了?”林若芝嗤笑:“堂堂公主,被抓着与别人家的夫君厮混,一句交代都不用给。投胎还真是个看运气的事儿。” “林若芝。”走到她身侧,萧祁玉微微眯眼:“本宫已经让步了,你可别得寸进尺。” 两个女人侧头对视上,整个屋子的气氛好像都不一样了,看得未央一边拿着魏羡渊的筷子吃肘子,一边感叹:“好厉害啊。” “人家那才叫捉奸!”魏羡渊嫌弃不已地摇头:“你就是来蹭饭的吧?” “晚饭没吃饱。”未央撇嘴:“小气劲儿的,让我吃两口怎么了?” “吃吃吃。”魏羡渊把盘子都堆到她面前:“撑死你算了!” 未央嘿嘿一笑,一边吃一边看战况,就见萧祁玉给了林若芝一个白眼,嗤笑道:“你家的男人也不是谁都惦记的,我只当他是朋友,想太多了是你自己的问题。” “品行不端,目无道德,还怪别人误会你?”林若芝面无表情地道:“我真替驸马觉得悲哀。” “他就不用你操心了。”咯咯一笑,萧祁玉道:“他对我好得很,哪怕知道我来这儿,也……” 话说了一半,萧祁玉抬头就看见门外站着的人,脸色骤变。 ☆、第33章 天大的秘密 顾秦淮沉默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隐隐有责备之意。 萧祁玉一惊,立马跨出门去拉着他,有些心虚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这儿啊,再说了,不是说好要在刑部看一晚上卷宗的吗? 顾秦淮没回答她,萧祁玉也习惯了,眼珠子一转,看向了厢房里的杜未央。 “瞧瞧。这不是驸马爷吗?”林若芝也看见了外头的人,微微挑眉就笑了:“这一屋子的家眷算是到齐了,趁着时候还早,不如一起进了喝一杯吧?” 萧祁玉沉了脸:“我与驸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拉着顾秦淮就想走。 然而,顾秦淮没顺着她的力道动,一双眼安静地从她身上扫过,又落在里头的魏羡渊身上。 魏羡渊笑得恣意,伸手端了酒杯,朝他遥遥一敬,挑衅之意十足。 “公主似乎跟他交情很好。”顾秦淮开口了,看着魏羡渊,嘴里却是对萧祁玉道:“既然如此,大家一起喝个酒也无妨。” 萧祁玉变了脸色。眼睁睁看着顾秦淮跨进门去,自个儿走也不妥,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 刘文心给林若芝拿了软垫来坐下,杜未央倒是没个讲究,挤开魏羡渊就坐上了他的软垫,魏羡渊瞪了她好几眼,然后无奈地自己另外拿。 萧祁玉和驸马重新在主位上落座,顾秦淮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低声道:“太医嘱咐过你,忌油腻、喝酒。你怎么就是不听?” 撒娇似的笑了笑,萧祁玉摇晃着他的胳膊道:“下不为例!” “你们方才在聊什么呢?”林若芝微笑着道:“现在可以继续聊,公主就当朋友多来了几个,不必太拘束。” 萧祁玉暗自咬牙,心里真是看这个林若芝不顺眼得很,相比之下,杜未央就好欺负得多了,只管吃东西,都不吭声的! “我们方才说的也没别的,就在说那蓝釉如意簪。”忍着火气,萧祁玉镇定自若地道:“那簪子当初刘夫人不是叫价到五百两了吗?最后也没买到。” “还不是托公主的福?”林若芝端茶抿了一口,轻声道:“有凤驾圣威加身,妾身这些臣女哪能抢得过公主?只不过到最后,那簪子也没落到公主手里。” “怎么没有?”萧祁玉笑了,抬手指了指自己身边丫鬟手里的簪盒:“这蓝釉如意簪呀,被挂在英雄冢好几个月了。羡渊特意去替我赢回来,当了新婚贺礼。” 林若芝微微皱眉,有些恼恨地看了魏羡渊一眼:“魏大公子有心了,只可惜轮到您成亲,公主都没送个什么好东西。难得您不计较。心胸也是宽广。” 火终于烧过来了!魏羡渊微笑,捏了一把杜未央,小声提醒她:“接招了!” 耳朵一竖,未央连忙抬头,优雅地擦了嘴角边的油渍。微笑道:“蓝釉如意簪吗?羡渊也送了我娘一个,算不得什么特别的大礼,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此话一出,林若芝来了兴趣:“哦?这蓝釉如意簪不是号称天下独一支吗?怎么还有两份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未央很是无辜地看向魏羡渊:“你哪儿弄的啊?” “就那么弄的呗。”摸摸鼻尖,魏羡渊一副心虚的模样:“你娘也喜欢,公主也喜欢,那我只能弄出两支来了。” 萧祁玉一听,咯咯直笑:“羡渊,你这样说,不怕未央回去找你算账?” “嗯?”杜未央很茫然:“我为什么要找他算账?” “你还没听明白不成?”林若芝微微皱眉:“公主的意思是。她拿的是真的蓝釉如意簪,魏公子给你的是假的,糊弄你罢了。” “有这回事?”未央横眉就掐住了旁边这人的脖子。 任由她掐,魏羡渊很配合地咳嗽了两声,挣扎道:“簪子你自己看过的,现在问我做什么。” “也是哦。”松开他,未央笑眯眯地看向萧祁玉道:“羡渊给我娘的簪子挺好的,做工上乘,用料也是极为贵重,尤其是那蓝黄相间的花云样式。就算不是真的,我也挺满意的!” 蓝黄相间的花云样式?萧祁玉听得心里微惊,忍不住就看了魏羡渊一眼。 她就觉得这簪子有哪儿不对劲,好像跟她以前看过的如意簪不太一样。难不成说,他给她的才是假的那个? 林若芝安静地打量着众人的神色,见萧祁玉慌神了,立马补上一刀:“魏少奶奶满意,那公主肯定就不会很满意了。” 脸色有点难看,萧祁玉也不会当众把那簪盒打开自取其辱,只是心头怒火难消。也分外想不明白——魏羡渊怎么会这么对自己?难道不应该把真的给她,假的给杜未央的娘才对? 魏羡渊专心致志地看着角落里弹琴的姑娘,对萧祁玉投来的目光恍若无睹。 “你簪子那么多,又何必非要那一支。”顾秦淮开口了,淡淡地道:“就不能说点别的事情?” 知道他是给自己台阶下。萧祁玉也就缓和了语气,笑道:“驸马说的是,不过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刑部吗?” 顾秦淮没吭声,喝了口茶。 萧祁玉眯眼看向杜未央:“方才本宫要是没看错的话,驸马是在魏少奶奶后头进来的,你俩一路啊?” “嗯,对啊。”未央乖巧地点头:“你半夜约我夫君出来喝酒,我放心不下,所以就约了你夫君过来看看。” 被她这话噎得还不了嘴,萧祁玉气笑了:“我跟羡渊是多年的朋友,一起喝酒无可厚非,你一个妇道人家,凭什么半夜私会驸马?” 未央眨眼,有点没听明白,扭头问坐在她对面的林若芝:“这话是什么意思?公主不是妇道人家?” 林若芝嗤笑:“魏少奶奶有所不知,咱们公主殿下与人一向兄弟相称,她把自个儿当男人,自以为与男人不必有规矩礼数。” “可再当男人,公主殿下也是个姑娘家啊。”未央摇头,看向萧祁玉:“先不说我与顾大哥也是多年的朋友吧。就算我们素不相识,一起来看看你们在做什么,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你这是怀疑本宫?”萧祁玉微恼:“我和羡渊还会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成?” “那倒不会。”未央笑道:“您别生气呀,我们也就只是来看看,驸马没责怪您,我也没责怪羡渊,大家不都还好好地坐下来喝酒吗?” 冷笑一声,萧祁玉看向旁边的顾秦淮:“驸马都这个表情了,还叫好好的?” “驸马生气,也不是生我们的气。”未央道:“公主若是能想明白他生气的原因,以后改了,那您二人日后必定举案齐眉,和睦亲昵。” 但很可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萧祁玉办不到。 厢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林若芝嘴角含笑地端茶看热闹。心想对面这魏少奶奶看起来柔软好拿捏,实则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啊,这一字字一句句的,都在打萧祁玉的脸,听得她别提多舒坦了! 终于有人跟她同一阵线了! 萧祁玉看了杜未央好一会儿。突然笑道:“羡渊娶了个好媳妇。” “过奖。”魏羡渊道:“在下运气比较好。” 竟然还当真应了?萧祁玉深深看了魏羡渊一眼,然后皱眉,捂着嘴就干呕了起来。 “怎么了?”魏羡渊坐直了身子:“公主今日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接过顾秦淮递来的茶喝了,萧祁玉平顺了气,微笑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这酒肯定是喝不下了,今日不如就散了吧。” “好。”刘文心求之不得,立马拉起林若芝就走。 跨出门的时候,林若芝看了杜未央一眼,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未央不太懂她的眼神,出于礼貌还是还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跟着魏羡渊起身,也打算回家。 “呕——”萧祁玉一个反胃,又干呕了一声。 魏羡渊止住了步子,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公主一向康健,这是怎么了?” “没事。”擦了擦泪花,萧祁玉一笑:“就是怀着身子,难免有些不适。” 平地一个惊雷,炸得魏羡渊和杜未央两人外焦里嫩,目瞪口呆。 萧祁玉怀孕了?! 顾秦淮一点也不惊讶,仿佛很久前就知道了,轻轻顺着萧祁玉的背,略带责备地道:“我看你是成心不想生这孩子,总是胡乱折腾,太医说的话,一句也不听。” 杜未央傻眼了,脑子里搅着一团浆糊,半天才反应过来。 萧祁玉怀的是顾大哥的孩子?不可能啊!两人成亲才几日,就算新婚之夜怀上,也没这么快被诊出来的。起码要足月了,大夫才能把出喜脉啊。也就是说,真要怀的话,也该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祁玉和顾秦淮这么快成亲的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吗? “公主,借一步说话。”魏羡渊脸色凝重地开口:“您若是还当我是兄弟,今日就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眼泪汪汪地看他一眼,萧祁玉又看了看顾秦淮。 顾秦淮垂眸,转身对杜未央道:“你跟我来,在外头等他们。” “……好。”未央呆愣地点头,看着他的脚后跟,一路跟着出门。 ☆、第34章 咱们和离吧 门被关上了,魏羡渊眼神灼灼,死死盯着萧祁玉问:“谁的孩子?” 萧祁玉往旁边一坐,抹了眼泪吸吸鼻子:“你不记得了?一个多月前我和你……” “打住。”魏羡渊眯眼:“我自己做没做过,自己清楚得很,少跟我玩这一套!” “哎呀,你话都没听完,就急慌慌地打断我干什么?”萧祁玉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是说,一个多月前我和你去街上玩,结果你被人追杀,咱俩走散的事情,你不记得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魏羡渊想了想,当时他为了引开杀手,把萧祁玉藏在城隍庙的佛像后头了,之后一直没能脱身。等过了一晚回去找她的时候,就看见萧祁玉在墙上留下的字,说已经回府了。 “所以,那天晚上你是遇见了什么?”心里有点发紧。魏羡渊问了一句。 萧祁玉垂眸,苦笑道:“还能遇见什么呢?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有路过的流氓进城隍庙看见我……就……” 后头的话没说下去,萧祁玉捏着帕子,眼泪直掉:“你以为我为什么瞒着你嫁给顾秦淮?你以为我为什么急着成亲?”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魏羡渊捏紧拳头低喝:“就非得嫁给顾秦淮?!” “顾秦淮说他愿意娶我。”擦了眼泪,萧祁玉挺直了腰看着他:“而且我不是很喜欢他,在一起也没什么负担,不必觉得愧疚。你知道的。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待我一向很好,我怎么可能带着这孽种去拖累你?” 这是个什么说法?!魏羡渊气极反笑:“你觉得发生这种事,转头随便找个人嫁了,就是不拖累我了?” “难道不是吗?”萧祁玉抿唇:“我看你现在和那杜家小姐也过得挺好的。” 深吸一口气,魏羡渊眼神炙热如火:“你先弃我另嫁,现在还有立场来吃我的醋?” “你就当我是犯贱好了。”萧祁玉耸肩:“虽然我一早打定了主意放过你,但现在看你这么疼爱杜未央,我就是不太高兴。” 真是什么话都被她说尽了!魏羡渊沉怒,拂袖就要走,可走了两步,又硬生生停下步子来,侧过头问她:“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一直跟顾秦淮过下去?” “不然还能如何?”萧祁玉叹息:“我再如何,到底也只是个女儿家,经不起这天下唾骂。” 魏羡渊沉默。 门外,未央跟着顾秦淮下了楼。一个没留神就撞上了人家的背。 顾秦淮转过身来看着她,眼里有些沉痛的神色:“你一直都想知道我娶祁玉的原因,是不是?” 未央点头,又痛苦地摇头:“现在不想知道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要是还不告诉你真相,就愧你一声顾大哥了。”顾秦淮低声道:“一个多月前因为一些意外,我与祁玉有了夫妻之实。她本是不介意的,可前段时间诊出怀了身孕。为了保全名节,也为了给她肚子里孩子一个名分,所以她嫁给了我。而我,也别无选择。” 瞳孔微缩,未央看着他。泪水控制不住就滚出了眼眶。 “对不起。”沉重的三个字,迟来了好久好久。杜未央听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点声音都不再有。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一个月前顾大哥分明还去过杜府看过她和娘亲,三姨娘开玩笑说她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顾大哥还笑着说那他该回去准备聘礼……当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样的话他又怎么还说得出口? 轻轻摇了摇头,未央小声问:“你骗我的是不是?” “这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啊?”未央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公主……” “意外是谁也控制不了的。”眼里有痛色。顾秦淮摇头:“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心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未央合上了嘴,很是镇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顾秦淮勉强笑了笑,正想说她能放下也是件好事,毕竟他们要走的路是不同的。结果就听得面前的小丫头接着道:“所以你不是因为喜欢祁玉公主,才娶她的,是不是?” 微微一噎。顾秦淮捂着眼睛笑了:“你这丫头,怎么总是听不懂话呢?” “我没什么听不懂的。”白着嘴唇,未央道:“我想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相,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喜欢了,所以才被抛弃。结果不是,我什么也没有做错,错的是你。” “……未央。” “行了,我也不用学萧祁玉了。”伸手抹了把脸,将妆抹花了,未央咧嘴就笑:“会算命的人都信天,我也信天道有因果报应。祝你和公主百年好合。” 朝他微微颔首,杜未央拢着金丝外袍就往外走。 人可以复杂到什么地步呢?就好比顾秦淮,他给了她三年的宠爱,让她觉得他一定是会娶她的,结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在与别人欢好,还让人珠胎暗结。 那个时候,他有没有想到过她? 退几步来说,就算他突然爱上萧祁玉了。不打算娶她了,那也好说。可她成亲的当天,他又为什么赶来拦呢? 感情原来不只分喜欢和不喜欢,还分第一喜欢,第二喜欢,第三喜欢…… 苦笑一声,未央摇头,突然很想用万魂归心把公主府轰个稀巴烂!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跌跌撞撞地碰到了人,未央还没来得及道歉呢,就被人迎头骂了满脸唾沫:“醉红楼的姑娘都这么没规矩了?!” “不好意思。”头也不抬地给人道了歉,杜未央扭头就想换个方向走。 “嘿,你叫什么名字?”那人不依不饶地抓着她:“态度这么差劲。不想赚银子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未央连连作揖。 “瞧瞧脸上都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人还在喋喋不休:“这是想接客还是想赶客啊?赶紧去把脸洗了,过来陪爷坐会儿。” 未央不吭声了,脸上已经有了点不耐烦。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忍无可忍了。杜未央一脚踩在他坐着的长凳上,从袖子里掏出个竹筒就抵着了恩客的喉咙:“有完没完了?撞你一下而已,道歉了还不依不饶?”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凶的姑娘,那恩客愣了神。等反应过来自己被个姑娘吼了的时候,脸涨得通红,扯着脖子就喊:“老鸨呢?老鸨!你这醉红楼想关门了是不是?瞧瞧这姑娘干的都是什么事!” 老鸨应声而来,本想呵斥人呢,一看杜未央的脸就傻了,心想这不是刚刚乘官车来的姑娘吗? “这个……”老鸨傻笑:“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这位夫人不是咱们楼里的。” “不是?”恩客皱眉,上下打量未央两眼:“不是姑娘穿成这样做什么?真扫兴!” 说完就要挥开那竹筒,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你再动一下,这东西可会要了你的命。”杜未央板着一张脸,眼神阴森可怖:“不信就试试。” 被这话吓了一跳,那恩客极力维持镇定,哼声道:“拿个竹筒能吓唬住谁啊?里头还能伸出把刀来?” 微微一抬手,未央按下竹筒上的枢纽,一支银针“咻”地就从那恩客的耳边射过去,扎进了朱红的柱子里。 恩客脸色变了,看着那竹筒重新对准自己的喉咙,眼珠子乱转,一边挥手一边道:“动这么大的怒做什么呢?一点小口角罢了。” 杜未央看了他一会儿,道:“你道歉。” “对不起!”这恩客答得又快又响。 满意地点头。未央收了竹筒,正想说她今天只是心情不好,其实平时没这么暴躁。结果话没出口,肩膀就被人压住了。 “主子!”两个护院将未央按在桌边,朝那恩客道:“抓住了!” “好。”立马变了脸,那恩客怒道:“给我扭送官府!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敢在这儿欺负我钱某人?” “是!”护院应了,押着未央就要走。未央挣扎了两下,奈何不会武功,东西又收起来了,实在没什么反抗的余力。 顾秦淮在远处看着,正想过去,却被一道影子抢了先。 黑影略过,两个护院的手被狠狠一拧,齐声惨叫,吓得未央一个哆嗦,眨眼看着那黑影。 “一个转背你就能给我闯祸!”魏羡渊心情明显也很不好,暴躁地道:“遇见碍事的人,你不会都杀了吗?” 啥玩意儿?未央瞪眼:“杀人犯法!” 懒得跟她多说,魏羡渊一把捞起她扛在肩上,腾空而起,踩着那恩客的头顶,直直地蹿出了醉红楼。 “啊——”后头一声怒吼,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那恩客的,未央没敢回头,挂在魏羡渊肩上,伸手抵着他的背问:“你说完话了?” “嗯。” “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嗯。” 未央拍手:“好巧哦,我心情也很不好。这么有缘,不如一起吃个夜宵啊?” 一把将她放下来,魏羡渊沉着脸道:“我没心情开玩笑,杜未央,咱们和离吧。” ☆、第35章 我没有生气 250钻石加更 挖了挖耳朵,杜未央觉得自己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和离。”魏羡渊浑身戾气:“然后我帮你上门抢顾秦淮,送你们离开京城双宿双飞,我再去抢萧祁玉,替她担了骂名,然后好好照顾她。” 说着说着。魏羡渊自己都没底气了,沉默了片刻问:“这想法是不是很单纯?” 翻了个白眼给他,杜未央没好气地道:“要是这招能行,咱们一早成亲做什么?魏羡渊,魏大公子,你是不是被公主怀孕的消息给刺激糊涂了?这想的什么破招数!” “还有什么办法吗?”魏羡渊泄气地甩了甩衣摆:“眼看着孩子都快生了,再让他俩好好相处下去,迟早日久生情不离不弃!” “以顾大哥的性子,公主要是贤良淑德。他说不定真会不离不弃。”杜未央撇嘴:“但以公主的性子……你放心好了,肯定不会对顾大哥有多深的感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魏羡渊不乐意了:“祁玉又不是水性杨花的人。” 未央啥也不说,就这么盯着他。 片刻之后,魏羡渊别开了头:“她只是想法特殊一些,毕竟当今圣上就她一个公主,打小当皇子一样疼着长大的。跟寻常女子的想法自然不一样。” “不一样也该有限度。”杜未央耸肩:“婚前怎么样都成,可都有家室了,她也半点分寸都没有,就未免说不过去了。我不知道你眼里的祁玉公主是什么样子,但从我这个角度来看,也幸好咱俩是假凤虚凰,不然我一定恨死她了。” “为什么?” “这还用问?”杜未央摇头:“打着兄弟的幌子带我夫君出去花天酒地,我夫君也不顾念我的感受,当真去了,我要是生气,还成了多疑小肚鸡肠的女人,换谁谁不气啊?” 想想还挺有道理。魏羡渊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可只从我来看,就看不出她哪儿做得不妥。” “废话!”翻了个白眼,未央鼓了鼓嘴:“毕竟你一点亏都没吃。当然不会觉得哪儿不妥。要是换成你的妻子半夜被别的男人约出去玩,还说是好兄弟感情好,你气不气?” “那当然气。”魏羡渊眯眼:“我打断那男人的腿!” “这不就结了?”撇撇嘴,未央找到载客的马车,拉着魏羡渊上去:“所以我说萧祁玉不是个好姑娘,你有什么意见吗?” 虽然很不甘心。可魏羡渊也是讲道理的人,想了半晌还是摇头:“没有。” “乖,回家吧。”未央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这件事急不得的,况且你跟我和离也没用,公主怀着身孕呢,你想抢她为妻。全天下都不会答应的。” 魏羡渊沉默,身子跟着马车摇摇晃晃了半个时辰,等停下来的时候,他道:“既然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那在事情没有转机的时候,不如就先好好挣脸面。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能有这个觉悟,我很欣慰。”未央用一种很老成的语气,慈祥地看着他道。 嘴角一抽。魏羡渊伸手就将她拎下马车,往魏府里头走:“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我又怎么了?”杜未央很无辜,被他扯得跟条海带似的在风中摇曳。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这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你这脸!是抓奸去了还是装鬼去了?” “这不都是你买的吗?不记得啦?” “……扔了扔了,不适合你!”魏羡渊哼声道:“改日给你买更好看的。” “我谢谢你了!”把自个儿的衣领从他手里拯救出来,未央没好气地道:“您还是先去冷静冷静彻底消化完公主怀孕的事实再说吧。” “你去哪里?”魏羡渊挑眉。 未央摆手:“还能去哪儿?睡觉啊!” “那我呢?” “你?”未央皮笑肉不笑:“你就在书房里想事情吧,实在困了,我让顺儿给你送被褥。” 听着挺体贴的,魏羡渊点了点头,当真去了书房。可是坐着坐着他觉得不对劲啊,这场景怎么有点怪怪的? 杜未央凭什么让他睡书房?! 反应过来之后的魏大公子怒而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抬起一脚就踹了上去! “呯!”不知哪儿来的撞钟桩从门里头冲了出来,撞了他个措手不及,正中胸口。 闷哼一声跌落庭院,魏羡渊怒喝:“杜未央!” 门框里伸出个睡眼朦胧的小脑袋,茫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恍然道:“怎么是你啊,我拿这个来防贼的。” 听着像真的一样,可魏羡渊就是觉得不对劲,揉着胸口皱眉看着她问:“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 “没有哇。你能有什么地方得罪我?”未央笑道:“别想太多了,早点睡。” 魏羡渊点头,站起身子就要往屋里走。结果刚刚还说不生气的人,这会儿一扭头就又把门给关上了! “喂!”他哭笑不得:“书房晚上很冷的!” “你别睡着了就不冷了。”屋子里杜未央的声音听起来活蹦乱跳的:“我先睡了哈!” 说完,灯“刷”地就全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魏羡渊目瞪口呆,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扭头问旁边雕像一般的胭脂:“你家主子这是什么脾气?” 胭脂面若冰霜,在门口站得笔直,不回话。 魏羡渊给气笑了:“魏府这么大,我还只能在这屋子里睡了不成?” 说罢,扭头就走。 杜未央躺在床上裹着被子,露出一双睁着的眼睛,里头满是茫然。 她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呢?是因为顾大哥要有孩子了,还是因为魏羡渊那狗崽子想跟她和离?这一大堆的事情跟蜘蛛网似的缠上来,根本理不清。 摇摇头,她也不去想了,先睡一觉再说。 于是,新婚回门后的这一天,魏家的小夫妻。开始过上了分房睡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刚过了一晚,魏夫人就来敲门了。 “怎么回事?”打开房门看见刚起床拾掇好自个儿的杜未央,魏夫人急了:“羡渊呢?” 未央眼珠子一转,笑道:“马上要状元选试了,夫君说跟我住在一起会分心,所以单独出去睡,保证精力充沛,应付武试。” ☆、第36章 道个歉 这个借口魏夫人还是能听得过去的,只是她难免有点担忧,上下打量未央好几眼,拉着她坐下道:“我魏家虽然香火尚算旺盛,可你若是能早早替魏家开枝散叶,我这个当婆婆的就更高兴了。” 开枝散叶?未央干笑,心想她又没真嫁给魏羡渊,难不成塞个枕头到肚子里给她生啊? “子嗣这东西。强求不得,夫君与我年纪都还小……” “小什么?”魏夫人瞪眼:“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羡渊都已经满月了!” 闭了嘴,未央蹲在她旁边,乖乖地给婆婆捶起了腿。 “其实你这么匆忙嫁过来,也有点委屈你。”魏夫人叹息:“羡渊年纪的确还轻了点,没个定性,又经常在外头惹事,心里还没个当人丈夫的觉悟。咱们女儿家懂事都早,你得多包容他。” 未央点头,觉得魏夫人对自己儿子的评价还是很客观的! “不过有些事能包容,也有些事不能包容。”严肃了神色。魏夫人拉着她的手看着她道:“你是羡渊的正室夫人,他要是在外头不三不四的,你得多劝着。实在劝不住,就告诉他爹,让他爹来收拾他!” 不三不四?未央眨眼想了想,魏羡渊好像的确是挺喜欢往外跑的,但不三不四倒是不至于,除了和公主喝花酒。其余的时候,他好像都是有自己的正经事要做。 “这是女人管家的册子。”伸手拿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魏夫人神秘兮兮地道:“你初为人妇,丈夫做错事的时候肯定抹不开脸直说,那你就记下来,记他每天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用膳、什么时候出门。每十天交给我一次,我自会帮你提点他。” “这……”未央连连摇头,哭笑不得:“这不跟看犯人似的么?” “你不知道。”魏夫人语重心长:“男人就是要靠看的,不然指不定背着你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可我……” “行了。”魏夫人摆手起身:“就这么说定了,十天我让谢嬷嬷来收一次册子,你记得写清楚点。” 未央错愕不已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影子消失在门口,才低头看向手里的册子。 她这是成什么啦?管家婆? 扁扁嘴,未央有点委屈,她还是想回去躲在屋子里造机巧。 魏羡渊在后院练剑,一把蟾鱼剑粼粼生光。飞舞之间剑气漫天,煞是威风。魏羡鱼站在旁边看了半晌,等他停下来,才把手里的东西朝他扔了过去。 潇洒地伸手接住。魏羡渊回头挑眉:“偷袭我?” “谁家偷袭扔大刀啊?”魏羡鱼没好气地道:“你的东西,送还给你。” 魏羡渊低头一看,这不是杜未央送他的明月刀么?不过跟先前看见的不太一样,现在这把刀好像更锋利,也更轻巧了些。 “怎么跑你那儿去了?” “未央说想给你用来参加武试的。”魏羡鱼撇嘴道:“我花了好多功夫,才弄成了这样。” 收起手里的剑,魏羡渊愁眉苦脸地看着这把刀:“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啊?明知道我不太喜欢用刀,偏偏就送我刀。” “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羡鱼挑眉。 “怎么没有?她现在可讨厌我了。”魏羡渊耸肩:“不知哪儿惹着了。现在看见我也不搭理我,还让我睡书房。” 魏羡鱼惊讶了:“未央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啊,她对人一向都很温柔体贴的,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我能做错什么事?”魏羡渊不屑地扬了扬下巴。 “你仔细想想,在她生气之前,你都做了什么?” 生气之前吗?魏羡渊皱眉想了想:“我在跟她谈和离的事情啊。” 魏羡鱼脸都绿了,倒吸一口凉气,抢回他手里的明月刀就往他脑袋上砍:“你跟她成亲才多久。竟然谈和离?!” 连忙躲过她的刀,魏羡渊哭笑不得:“她又不喜欢我,谈和离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你个头!”魏羡鱼怒极:“就算不喜欢你,女儿家的名节有多重要啊?刚成亲就和离,你让她怎么在京城继续活下去?” 想想好像也是,魏羡渊恍然大悟:“所以她就是在气这个?” “她要是只气这个,你就哭去吧。”魏羡鱼没好气地道:“嫁都嫁过来了还不喜欢你,你这男人当得也挺失败的。” “这能怪我?”魏羡渊无奈地道:“当初我俩为什么成亲。你又不是不知道。” 原因都听他们解释过,魏羡鱼抿唇:“可我还是希望你俩真的能在一起。” “你希望是你希望。”魏羡渊哼笑:“世上的人又不能都靠着你的希望过活。” 说完,拿过她手里的明月刀就耍了一套刀法。 “这不用得挺好的嘛?”魏羡鱼看得点头:“比你用剑有力多了,你还不去谢谢未央?” 有啥好谢的?魏羡渊皱眉。 给你台阶你都不下。是等着摔死?魏羡鱼瞪眼。 好吧,魏大少爷认命了,站在自家妹妹面前问:“说吧,她喜欢什么。” 东院。 未央鼓捣了一上午的折叠床,然后吃午膳,吃完午膳给折叠床上了漆,上完漆又到了吃晚膳的时候。 魏羡渊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惦记,杜未央撇嘴,斜眼问旁边的胭脂:“你家姑爷呢?” 胭脂摇头:“奴婢一直在这儿站着,没见过姑爷。” 也是,她都不知道,胭脂就更不知道了。放了筷子。未央去门口看了看。外头天都黑了,也没人来告诉她一声魏羡渊还回不回来了。 泄气地回到桌边,看了看魏夫人给的册子,未央一个愤怒就写上整日未归! “哐”窗户被石头砸了一下。 胭脂反应飞快。立马推开窗户一看—— “怎么了?”见她没反应,未央问了一声。 眼里有点尴尬的神色,胭脂走到未央身后,将人连她捏着的毛笔和册子一并拎了起来,送到窗边去。 未央茫然地抬头,就见外头的天上“咻”地炸开一朵朵的烟花,五颜六色的,光华璀璨。流光落地。院墙外头有挂着东西的孔明灯飞进来——或者说是被扔进来的,挂着的东西太重,“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胭脂出去解开绳子,把灯放了。拿着东西进来递给未央。 恋恋不舍地看完烟花,未央低头,就见胭脂给她拿来个盒子,方方扁扁的。打开一看,竟然是几本书。 “啊啊啊!绝版《万象录》!还有《天机九巧》!天哪天哪!”一蹦三尺高,未央抱着胭脂就嚎:“我找了好几年的书啊!天上掉馅饼啦!” 被她抱得喘不过气,胭脂艰难地道:“小姐……您先看看下头有没有信。再说是不是天上掉的吧。” 对哦!连忙松开她,未央拿开那几本书一看。 “娘子亲启”四个俊逸的字挥洒在信封上,看得未央疑惑地道:“这难不成是送错了地方的?” 看着墙外的人影,胭脂摇头:“应该没有,就是姑爷送的。” 啥?未央瞪眼,伸手把那信封拿出来给胭脂看:“这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魏羡渊写的!不是说字如其人吗?他的字难道不是该歪歪扭扭的,跟他的人似的?” 院墙突然被人给砸了一下,一声闷响。 “什么动静?”未央好奇地竖起耳朵。 胭脂拉过她来,摇头道:“没事没事,您先看看里头写的是什么吧。” 点点头,未央拆开信封。就见里头的信纸上画着两个小人,第一张的两个小人叉腰在吵架,第二张的一个小人坐在屋里生闷气,另一个小人在门外有点懊。第三张天上放起了烟花,屋子里的小人高兴了,墙外躲着的小人也笑了。 “啥意思啊?”未央满脑袋问号。 胭脂叹了口气:“姑爷大概是想给您认错,又不好直说,所以想了这么个法子。” 认错?未央觉得不可思议。魏羡渊是认错的人吗?再说了,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他怎么知道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有这两本书在,魏羡渊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她都能考虑原谅他! 摇摇头,杜未央完全没有去院墙外看看的意思,直接翻起了盒子里的书。 “咦?”翻了两下就觉得不对,未央皱眉:“这怎么都只有上册啊?下册呢?” 胭脂伸手指了指门外。 好个阴险狡诈的魏羡渊啊!未央咬牙,打开房门出去,亲自给人开了院门。 门外的魏羡渊很是不悦地看着她:“你是来迎接我的,还是迎接书的?” 未央道:“当然是书啊,你哪有书好看?” 皮笑肉不笑,魏羡渊捏着那两册书就作势要撕!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未央连忙跳起来抱着他的胳膊,笑得谄媚地道:“哪有迎接书的?肯定是来迎接您的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快进来,外头太冷了。” 哼哼两声,魏羡渊斜眼打量着她,撇嘴道:“你说你瞎折腾个什么劲,瞧瞧,黑眼圈都出来了。没我肯定没睡好吧?” “是是是!”注意力全在书上头,未央才不管他说什么呢,统统应着! ☆、第37章 沾点儿光 “以后还让不让我睡书房了?” “不让了不让了。”口水直流地看着他手里的书,未央眼睛冒光:“不过这些书你从哪儿找来的啊?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 魏羡渊轻哼:“你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能找得到才见鬼了。这种绝版书都是在官家书库里的。” 原来如此!未央接过他手里的书,欢天喜地地跟盒子里的凑成了两套,抱着不撒手。 “你说你。”魏羡渊无奈地摇头:“人家的娘子生气了都是用珠宝首饰哄,你用两本破书就打发了,还乐得跟捡了金子似的。” “你不懂。”未央一边翻看一边道:“人各有所好,就像别人送你一把好剑和一堆古董。你肯定更喜欢好剑。” 睨她两眼,魏羡渊不吭声了,就任由她高高兴兴地看书,自个儿坐着没事干,伸手拿起窗边软榻上放着的册子看了看。 这一看,刚刚还扬着的嘴角就垂下来了。 “你写的什么东西?” “嗯?”未央抬头,就见他拿着魏夫人给自己的册子在看。 连忙一个飞扑过去把册子抢到怀里,未央嘿嘿道:“这个是随意乱写的。” “是吗?”满眼怀疑地看着她,魏羡渊凝重地问:“真的不是什么诅咒之类的?” “你想多了。”把册子放好,未央撇嘴:“真要是诅咒,我现在早该丧偶了。” “你说什么?” “……我说啊,明日就要开始选试了。”转了话头。未央坐在魏羡渊身边,伸手给他捏肩:“夫君准备好了吗?文试不给看,武试却是在校场,众目睽睽啊。” “你放心吧。”魏羡渊努嘴:“到时候别忘了带点心去给我打气。” “啊?”未央瞪眼:“我也得去?” “废话!”魏羡渊皱眉:“难得我有兴趣参加,你不去沾点光,我不是白忙活了?” 怎么就这么肯定会沾光呢?未央连连摇头,语重心长地道:“您还是谦虚点为上,我听人说。这次武试高手如云。” 魏羡渊很是不悦地盯着旁边这人:“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 坐得离他远些,未央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本正经地道:“你是个会点武功,轻功不错,闯祸有点多,很不成熟稳重的人。” 魏羡渊眯眼:“什么才叫成熟稳重?” “顾大哥那样的就是了。”未央道:“喜怒不形于色,不上蹿下跳,做事有分寸,凡事考虑周全,这就叫成熟稳重。” 挖了挖耳朵,魏羡渊哼笑:“他那分明是装腔作势,你们偏偏还都吃这一套。挑男人别靠眼睛和耳朵,会挑着衣冠禽兽的。” 未央不服气地道:“一两个人的选择可能有失偏颇,但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啊!明儿你去看看街上的姑娘就知道了,一定会有好多给顾大哥摇旗呐喊的!” 魏羡渊满脸不屑地看着她这自信的表情。喷了喷鼻息。 第二天一大早,魏府外头炸开了锅。 “魏大公子必胜!” “魏大公子武功盖世,京城无敌!” 无数大旗在府外飘扬,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成一处。喊得震天。 杜未央捂着耳朵走到前院来看热闹,好奇地问旁边的魏羡鱼:“怎么了这是?” “你有所不知。”魏羡鱼摇头:“每年选试,都会有钱庄坐庄,开局让人赌状元花落谁家。今年我哥参选了,自然也有押他的人来给他打气。” “这样啊。”未央点头。 “大哥呢?”旁边的魏羡天道:“我还等着他一起乘车去考场呢,再不出发就晚了。” 众人左右看了看,都没看见魏羡渊,于是齐刷刷一回头。 寒风吹拂。一玄衣公子迎面走来,墨发翻飞,眉目动人,背后一把蟾鱼剑,剑柄斜指天狼,气势十足,看得一众丫鬟纷纷捧心,不知哪儿飞出来的粉色花瓣。吹了杜未央一脸。 抹开花瓣,杜未央眨巴着眼看着魏羡渊,忍不住惊叹:“你今天看起来好生俊朗!” 魏羡渊勾唇一笑,在她身边站停,俯身凑到她耳边道:“会不会说话?小爷哪天不俊朗!” 撇了撇嘴,未央连忙接过他手里拎着的包袱,带着胭脂一起陪同他出门。 “功名不重要,尽力就行。”打开门的时候。魏青锋说了这么一句。 两个少年齐齐点头,一起上车。 未央在车上坐下,伸手就掏出个东西递给魏羡渊:“我亲手做的护身符,很灵的!” 嫌弃地看着这小铁片儿。魏羡渊拎着问她:“这年头是不是不管什么东西,刻上点符文就敢冒充护身符?” “这可不是随便刻的。”未央打了一下他的手,很是认真地把那小铁片挂在了魏羡渊的脖子上:“我昨儿算过,你今天运势不太好,容易有血光之灾,铁是利器,戴在身上能保佑你逢凶化吉。” 魏羡渊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真是娶了个神婆,说得跟真的一样。命要是都能算的话,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将铁片放进衣服里头,魏羡渊认真地嘱咐她:“到地方了不要乱跑,跟胭脂一起在看台上等我。任何人跟你搭话你都不要理。还有!不认识的人给你糖葫芦的话,不准吃!” 未央听着,有点委屈:“人家白给我糖葫芦我都不能吃?” “不能!”伸手掐了掐她的小脸蛋,魏羡渊很是严肃地道:“你可长点心吧。外头的人复杂得很,除了我,你谁也不要信!” 好吧,杜未央认命地应了,心想反正他也不会害自个儿啊,就按照他说的做。 文武状元选试是京城盛事,故而今日是万人空巷,热闹无比。文试会场在崇阳门。魏羡天先在这里下车。 “你自己尽力。”魏羡渊还是尽着长兄的职责嘱咐了一句:“考不上就算了。” 魏羡天笑着摇头:“圣人有云,命数非天生,学识从书来。我一定要用书里的知识改变自己的命数!” “那你就去吧。”魏羡渊面无表情地甩下车帘。 未央哭笑不得:“你对弟弟也太不和蔼了。” “他自找的。”魏羡渊无奈地道:“一身好筋骨,明明是将军的材料。非要读书,暴殄天物!” “人各有志。”未央笑眯眯地说着,正要再补两句,却听见车外突然传来惊天的喊声—— “驸马必胜!驸马必胜!” “古有曹植才高八斗。今有秦淮文溢九鼎!” 未央一愣,下意识地就掀开帘子一看。 跟魏府门口差不多的状况,这边也有很多人举着旗子给顾秦淮打气。 “你瞧瞧。”她扭头对魏羡渊道:“喜欢顾大哥的姑娘有这么多!” “你瞎还是我瞎?”魏羡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明明给我打气的姑娘更多。” “人家那是押了银子在你身上。” “顾秦淮就没人押银子了?” 一时语塞,未央也懒得跟他争。正想看看顾秦淮在哪儿呢,马车突然就是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上了。 “公主銮驾,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不用问是什么情况了,听得这一句,未央就撇了撇嘴,提着裙子准备下车。 “你做什么?”魏羡渊伸手压住她。 “还能做什么啊?下车让路。”未央没好气地道:“你还想跟公主硬碰硬?” 冷笑一声,魏羡渊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出去就顶了车夫的位置:“驾!” 被公主府马车抵着的魏府马车突然狂奔,挤得公主府马车一个猛晃,差点侧翻。 “你疯啦?”未央瞪大眼掀开帘子:“公主还怀着身子呢!” “你真傻还是假傻?”驾车继续往前跑,魏羡渊阴沉着脸道:“咱们的车停在大道边上。没挡着谁没碍着谁他们也敢撞上来。萧祁玉自己都不在意她那身子,我在意来做什么?又不是我的。” 被他说得目瞪口呆,未央觉得很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回头就看见后面一片混乱,萧祁玉被顾秦淮扶下马车,看样子是受了点惊。 魏羡渊这个人……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一般男人深爱一个女人。不是该对她关怀备至小心呵护,不管她做什么都容着忍着吗?萧祁玉刚刚那行为也许只是开个玩笑,结果这位爷压根不给人颜面,谁来怼谁。 未央神色复杂。抱着怀里的点心盒子,觉得自己真是入了狼窝了。 武试在轩辕门,车停下,魏羡渊就带着她进去,跟大人带孩子似的,给她找地方坐下,把胭脂放在她身边,然后叮嘱了一句:“不要乱跑!” “是。”未央撇嘴应了,心想这是把她当弱智吗? 四周已经来了不少的人,从她坐下开始,这些人的目光就隐隐约约地在往她身上飘。一开始未央觉得是幻觉,可坐了一会儿,她眯了眯眼。 不是幻觉,自己脸上可能有饭粒!不然这些人不会都在议论她! 正有些坐立不安,在脸上胡乱摸着呢,背后就来了个体面的贵夫人,亲切地喊了她一声:“魏少奶奶。” ☆、第38章 武试 这声音听得耳熟,杜未央转过脑袋,就看见林若芝捏着帕子站在她后头。 “刘夫人。”乖乖巧巧地举着爪子打招呼,未央笑眯眯地问:“您怎么也在这儿啊?刘大人也来参加选试了吗?” “那怎么可能。”林若芝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敛了裙角微笑道:“文心已经有了官职。我只是来看热闹的而已。” 未央点头,林若芝看了看她怀里的点心盒子就问:“这是给魏公子准备的?” “不是。”打开点心盒子,未央递给她一块儿,笑道:“他让我给自己准备的。说要等很久,无聊的话还可以吃东西玩儿。” 若有所思地颔首,林若芝道:“那魏公子对你也算是挺好,还有救。” 最后这三个字说得有点意思,未央笑眯眯地咬着点心问:“救他什么啊?” “救他脱离妖精的魔掌。”林若芝挑眉,示意她看对面。 未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了对面看台上的仪驾——祁玉公主到了。 “她也来看这个?” “她来看武试是没问题的。”林若芝道:“文武选试只有武试能看,达官贵人来凑热闹的不少。” “可是……”想起刚刚路上发生的事情,未央道:“她会不会给魏羡渊使绊子啊?” 满脸莫名其妙,林若芝问:“这话从何而来?” “刚刚路上她的马车撞着咱们了,羡渊也没下车,直接驾车走了。好像让公主受了惊。”未央道:“我觉得像是闹崩了。” 林若芝摇头,见怪不怪地道:“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闹崩呢?当年祁玉公主私逃出宫,魏羡渊还亲自抓她回去,当着众人的面儿臭骂了她一顿呢,也没见她生气。萧祁玉的性子,这点小打小闹是完全不会放在心上的。” 是吗?那还算是胸襟宽广。未央低头咬点心,心想自个儿了解的还是太少了,既不了解魏羡渊。也不了解萧祁玉。人家打情骂俏,她还当人家是关系破裂,白担心了。 正想着呢,下头就响锣了,四周的人都专心致志地看向了场中的台子。 晋国的武试名额有限,一般都是由官家推选十人相搏,决出武状元。可今年魏羡渊走了后门,参加选试的就有十一个人了。底下排队的时候,看台上就有人讥讽:“这初试是一对一,多出来那个临时加上去的,是不是就不用打了直接进复试啊?” “想也不用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听说那魏大公子是皇后娘娘钦点的人,就算光天化日之下有些不公允的事情,咱们不也只能看着吗?” “小点声,魏家少奶奶在旁边呢。” “怕什么,魏家这个少奶奶是匆忙娶的。先前听都没听说过,再看看她那一脸傻乎乎的样子,你以为她能拿咱们怎么样?” “傻乎乎”的魏少奶奶端起了茶杯,轻声问:“这儿没有丫鬟添水的么?” 旁边的林若芝挥了挥手。远处提着水壶的丫鬟就过来倒茶了。 “看这小丫头身子这么单薄,提这么重的茶壶?”未央心疼地道:“胭脂,快帮帮忙,替她把茶水都添满。” “是。”胭脂应声,顺手接过自家主子塞过来的东西,拎起那小丫鬟手里的茶壶就挨个往四周的茶杯里倒茶。 锣鼓声响,台上的十一人被分成了五队,魏羡渊单站了出来。与两个人一队。 “这是什么情况?”看台上碎嘴的人也没注意旁边,打量着场中的变化,感觉旁边有丫鬟来倒茶,还捏了杯子递过去。 “还能是什么情况啊,那三个人一组的,两个人先打,赢的跟魏少爷打,不还是让魏少爷捡个便宜吗?”杯子里茶水添满了。一边说着一边就端起来喝一口。 林若芝皱眉,低声道:“魏少爷平日里在京城就比较打眼,碎嘴他的人自然就多,少奶奶不必挂心。” 未央笑得单纯无害:“不妨事,嘴巴长在他们脸上。” 但是哑药捏在她的手里! 她可不是个胸襟宽广的人啊,当着她面就敢说她傻了,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旁边两个一直在碎嘴的人突然没了声音。惊慌不已地掐着喉咙四处乱窜,撞得旁边的人东倒西歪。 未央抱着点心盒子躲开他们,摇头叹息:“这儿来的不都是有身份的人吗?怎么也有这般没规矩的。” 林若芝有些错愕地看着那两个人,又看了看未央和胭脂。微微挑眉,失笑道:“家里没教好规矩,今日兴许能学会,以后不乱说话了。” 未央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吃点心傻笑。 那东西过两个时辰就消了,也算不得什么毒药,就算被林若芝知道是她做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魏羡渊已经捋好了袖口,看起来很是悠闲,别的组两个人都已经开始对峙,偏生他还笑眯眯地在活动筋骨:“你们俩谁先上?还是两个一起上?” 本来的安排是准备让这一组两两对决的,魏羡渊这话一出。旁边的两个人就不乐意了。这小子年纪轻轻的,狂成这样?要是不给点教训,他是不是要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相互对视一眼,两个高大的汉子一齐动手。攻向魏羡渊! 初试不动兵器,但这两人的拳头也都是带风的,从他耳边擦过去的风声都分外骇人。魏羡渊低笑,反手隔开这两拳,一个鹞子翻身送这两人背心两脚,力道十足。 “好!”难得看这种以一敌二的打斗,看台上众人纷纷叫好,未央都吃不下点心了。站起来踮着脚尖张望:“谁赢了谁赢了?” “还早呢。”林若芝笑道:“魏公子武功超群,进复试定然是不成问题,不过这一场双拳敌四掌,恐怕要费些时候。” 杜未央见识得最多的就是魏羡渊的轻功。觉得他上天入地好像都不费力气的。不过拳脚功夫的话,她还是稍微有点担忧,毕竟魏羡渊给她的感觉不靠谱,有哪个绝顶高手跟他似的整天吊儿郎当的? 然而。这回魏羡渊还真就很靠谱,出手极快,闪避着一人攻击的同时,一个过肩摔就将另一个对手狠狠砸进了地里。 没错。就是砸进了地里,离得近的人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地里的人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识,魏羡渊笑着啐了一口灰,起身看向剩下的对手。 这一招实在有点震慑人,剩下那人畏惧地看着他,连连后退,一路退出了决斗圈。 “出圈三分之一炷香即为弃权。”主台上的监考官提醒了一句。 那人摇头,转身就跑,直接跑出了场子,引得看台上众人一片哄笑。 “魏大公子这招厉害啊,看把人给吓得。” “是啊。早知道我多押他一点儿了,一共三百两,两百两都押沈庭身上了。” “你别急啊,瞧瞧,那边沈庭也赢了。” 未央听得好奇,侧着脑袋问林若芝:“沈庭是谁?” 林若芝道:“沈庭是刚从边关回来的沈将军独子,也是武状元的热门人选,听闻和驸马交情不错。” 和顾大哥交情不错?未央伸长了脖子去看。就见五队人胜出的五个人都站在了台子上,除了吊儿郎当的魏羡渊,从左往右数第三个人也很是打眼,背影挺拔。气质不凡。 未央更愁了,你说要是参赛的都是资质平庸的,那该多好,魏羡渊夺魁就没有悬念了。可偏生这么多高手,万一出个什么岔子,以这厮的性格,指不定翻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少奶奶很想魏少爷高中吗?”林若芝问了一句。 ☆、第39章 看笑话 350钻石加更 杜未央摇头:“不是我想,是他想,你说他好不容易答应参赛,要是没能打过别人,那多丢脸啊。” 他一丢脸,回去肯定折腾她让她同甘共苦,想想都觉得可怕。 林若芝哭笑不得,看着未央这愁苦的小脸蛋,忍不住逗弄她:“他丢脸还是你丢脸啊?” “那肯定是他更丢脸。”未央努嘴:“公主还在上头坐着呢。” 林若芝摇头:“就因为公主还在上头坐着,你才该对你家夫君一百个放心——要是魏羡渊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赢。萧祁玉压根不会来。” “这是为什么?” 一脸看傻犊子的表情看着她,林若芝摇头道:“坊间都传魏羡渊是因为萧祁玉才答应来武试的,魏羡渊赢,就是她萧祁玉赢。” 眼珠子转了转,未央反应过来了,突然有点不乐意了:“那我在这儿做什么呢?” 同情地看她一眼,林若芝道:“你以为周围那么多人时不时看你一眼都在看什么?” 摆明了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未央怒了,一巴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又疼得甩了甩,愤怒地道:“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样!” “别太生气。”林若芝道:“我觉得魏公子心里未必没有你,今天的笑话是谁家的,还不一定呢。”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未央听不太明白,林若芝却顺手接过丫鬟买来的糖葫芦递给她:“吃吗?” 眼睛一亮,未央伸手就要拿。可转念一想魏羡渊说的话,又收回了手:“不吃了。” 林若芝也不跟她客气,自个儿塞嘴里就开吃,看得未央那叫一个馋啊,都忘记看台上的情况了,光想着这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咬一口是什么滋味儿。 “啊!”四周突然一阵惊呼,吓得未央回过神来,不解地看向台上。 已经开始复试了,魏羡渊跟个彪形大汉在比剑,可是不知怎么的。双剑相拼,那大汉的剑头竟然断了,直射魏羡渊的心口! 对面的萧祁玉已经起身就往台下走了,未央还一脸懵逼地问:“射中了吗?” “你个傻瓜!”林若芝拉着她就往台下走:“要是没射中,他们惊叫个什么啊?你家夫君的死活你都不关心了?他死了,你要守寡的!” 守寡?被这个词吓得一个激灵,杜未央也不用她牵了,提起裙子就往下跑。 比试中止,旁边一直候着的御医已经冲了上来,魏羡渊不耐烦地道:“我没事,可以继续了吗?”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萧祁玉怒道:“你可老实点吧,真把命交代在这儿了,本宫拿什么向魏将军交差?” 哼哼两声,魏羡渊扭头往四周看了看,眼角一挑,伸手指了指远处那个毛茸茸的小团子:“你过来。”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让开一条路,路的尽头,杜未央先是一愣,然后就哀嚎一声扑了过来:“夫君!” “你算得还挺准。”魏羡渊看着她笑道:“我还真是有血光之灾。” 看着他心口插着的断剑,未央红了眼。扁扁嘴,委屈地道:“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我死了……谁说我要死了?!”差点就着她的话说下去,魏羡渊气得一个翻身坐起来,没好气地把断剑一拔。再把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取下来给她:“你可盼着我点好吧!” 满是符文的小铁片儿上扎了一个口子,看这深度,就算剑尖刺到魏羡渊了,也应该只是皮肉伤。 松了口气,杜未央破涕为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了看她这真情实意的眼泪,魏羡渊撇撇嘴,撑着台子站起来,哼声道:“这点小灾小难的,还算不得什么。你们都回去吧。我得接着比试呢。” 萧祁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杜未央,笑道:“说得也是,既然没什么大问题,那咱们还是先上去吧。” 咱们?杜未央还在想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呢,手就被萧祁玉给牵着了。 “这边走。” 未央有点懵逼,心想这怎么像是大姐姐牵着小妹妹似的?她跟她的关系虽然不算坏但好像也不是特别好,这样拉着她走,合适吗? 然而人家完全不在意,一边走还一边笑:“先前在路上遇见就想跟你们打招呼。没想到羡渊性子急,直接就走了。” “嘿嘿。”未央傻笑,完全不知道该回应她什么。 “你应该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回到看台上,萧祁玉示意她坐下,微笑着问。 场中的魏羡渊已经继续比试了,未央看着他的动作,乖巧地回答:“没有。” 萧祁玉的笑意僵了僵,大度地转头端起了茶:“你没有的话,我可是想问了,嫁给羡渊。你是不是很不情愿啊?” “怎么会呢?”未央道:“羡渊武功高强又会心疼人,嫁给他是福气,我有什么不情愿的?” “你当真这么认为?”萧祁玉轻笑:“我认识羡渊可比你久多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还是我更清楚。羡渊武功是很高强。可总是不用在正道上,心疼人倒是也会,但心思粗了点,不够细腻体贴。” 这就是她抛弃魏羡渊的原因?杜未央皱眉,有些不悦地道:“在我眼里,他已经很好了,男人么,总是要慢慢调教的。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懂事了,将来必定有所成就。” “懂事?”萧祁玉轻笑:“你说他来参选的事儿啊?这好像还是我说服他的,他这人没个定性,一会儿变个主意,换做其他人,根本搞不定。”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啊?”杜未央直接问了这么一句。 萧祁玉一顿,继而笑得一脸正气:“我与他只是朋友,朋友怎么做夫妻?” 去他大爷的朋友吧!杜未央黑了脸。这种自欺欺人的名头有什么意思?有一腿就是有一腿,这种事儿都不敢明说,还敢说是性子直爽? 顾大哥到底娶了个什么妖精啊?这样下去,迟早要戴绿帽子的! 气愤不已,未央的小脸都鼓起来了。看得萧祁玉一阵暗笑,扭头瞧了瞧场下:“呀,羡渊又赢了。” 杜未央懒得看,小脑袋里直转悠该怎么解救顾大哥的问题。 武试的打斗项目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魏羡渊一路赢过来,正想给看台上的杜未央一个得意的眼神呢,抬头却见她被霜打了似的焉在座位上。 这是怎么了?魏羡渊皱了眉,看了一眼旁边满脸笑容的萧祁玉,心想莫不是小丫头给大狐狸欺负了?想想也是,她这软团子。谁看着都会想去捏一把,萧祁玉也是个爱惹事的,指不定就说了什么话刺激她了。 摇摇头,他凝神看向对面的最后一个对手,打完这一个。今天的比试项目就算是完了,可以回去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请赐教。”沈庭朝他拱了拱手。 魏羡渊轻笑,还他一礼,伸手系了系自个儿的腕带:“听闻阁下武功很好。” “班门弄斧罢了。” “打赢了你,是不是就灭了他顾秦淮想自己人包揽文武状元的野心了?”魏羡渊笑得邪气十足。 微微一顿。沈庭闭了嘴没有再开口,看着他的目光温和而从容。 魏羡渊也没敢再乱来,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动作,等他先动。 沈庭是将军世家出身,武功自然不差。一个来回魏羡渊就基本能明白,他不在自个儿之下。硬来不行,那就得绕路子。他最擅长的是轻功,沈庭则是力道刚猛,柔能克刚,几个回合下来,魏羡渊轻松地占了上风。 “顾秦淮有没有告诉过你,遇见我不要堂堂正正地打。”一边拆他的招,魏羡渊一边笑道:“像刚刚那位仁兄,把剑头做成了暗器,用来伤我,可能还有一丝胜机。” “大丈夫不行苟且之事。”沈庭正义凛然。 魏羡渊轻笑,摇了摇头:“都是一窝生的老鼠,你装什么无辜呢?” 说完,眼神一凛。反守为攻。 台上打得难解难分,萧祁玉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沈庭的武功竟然精进了这么多。” 未央回过神问了一句:“羡渊会输么?” “那倒不会。”萧祁玉自信一笑:“羡渊占着上风呢,沈庭厉害归厉害,还是不懂变通。” 习武之人说话,未央是听不明白的,她就看着魏羡渊一招招把沈庭逼到圈外,锣鼓声响,场上一片欢呼。 “第一天武试结束,前三甲明日午时校场比试。” 魏羡渊退场往看台上走,无数的眼睛都盯着他。仿佛状元已经诞生了似的。萧祁玉也高兴地站了起来,满脸骄傲地等着他走近。 未央耸肩,心想还好萧祁玉把自个儿拎到这边来了,不然比试结束她夫君直接走向别的女人,那她的笑话还真是够京城人士笑上三年的。 不过现在这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越来越近的魏羡渊,未央觉得,她不如就跟他打个招呼,借着台阶下了,然后带着胭脂先走?这样脸面上好像比较容易过得去。 “想什么呢?”手里的点心盒子被人拿了去,未央回神,就见魏羡渊站在自己面前,很是嫌弃地打开盒子看了看,愤怒地道:“说好的给我留两块呢?” ☆、第40章 小秘密 抹了抹自个儿嘴角边的残渣,未央有点傻愣愣地看着他:“你……比完了?” “废话!”把盒子一关就塞回她手里,魏羡渊拎起她就准备走:“不比完我还能上看台啊?走走走,回家吃饭,饿死我了。” 错愕地回头看了一眼同样错愕的祁玉公主,未央正想问魏羡渊这是怎么了,就听得他凑到自己耳边小声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一脸茫然,未央侧头看着他:“你哪儿看出来的?” 沉默地看了她两眼,魏羡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儿看出来的。” 哭笑不得,未央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勾勾手示意他凑过来,然后轻声道:“本来也许是要被欺负一下的。结果你来接我了,就没事啦。” 疑惑地盯着她的小酒窝,魏羡渊正想说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呢,就听见背后萧祁玉喊了一声:“羡渊。” 回头看过去。萧祁玉提着裙子走上来,打趣似的道:“重色轻友?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瞧她的脸色,半点没有尴尬的意思,未央心里很是佩服啊,这众目睽睽的丢了颜面,要换做她,肯定想挖个地洞钻下去,萧祁玉偏生就能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脸上还笑盈盈的。 魏羡渊笑了笑:“有些饿了,就想着先走。公主也该起驾了,那边文试想必也快散场了。” “正好。”萧祁玉道:“本宫的马车在路上撞坏了,你们应该也要去崇阳门吧?可否带本宫一程?” 未央对这位公主撒谎不眨眼的功夫很是钦佩啊。明明被撞了的是他们的马车,她的竟然还坏了?就算坏了,堂堂公主要回府,还有很多种法子啊,怎么偏生就要跟他们挤马车? 魏羡渊对于这种要求倒是见怪不怪:“走吧。” 萧祁玉一喜,扶着丫鬟的手就跟了上来。四周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是个什么情况?魏家少奶奶还在这儿呢。” “嗨,你没看人家少奶奶都没吭声吗?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朝中一早有传言,说那魏大公子和公主私下来往甚密,没想到如今各自有了家室,反而更加光明正大了。可怜那魏少奶奶,一看就是个敢怒不敢言的,背地里不知道该有多委屈。” 这些声音不大不小,跟蚊子叫似的萦绕在周围。魏羡渊冷哼了一声,斜眼睨着旁边的人问:“跟公主一起乘车,你会不舒坦吗?” “嗯?”杜未央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不舒坦?” 魏羡渊:“……” 这没心没肺的东西。白担心了,管她做什么啊?跟个铁块儿似的摔不碎打不烂,他气死了她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前头就是马车停着的位置,未央走了几步。自个儿蹦了上去,回头还想拉魏羡渊一把,就见他一脸怒容地低喝:“你属青蛙的?” 吓得往车厢里一蹿,未央伸了个脑袋出来辩驳了一句:“我属鸡的!” 恨不得把她掐成一只芦花鸡,魏羡渊咬牙道:“你看好了别人是怎么上马车的!” 这话落音,后头的萧祁玉刚好走过来,扶着丫鬟的手,优雅地踏上矮凳。再踩上车辕,然后进了车厢来。 未央虚心地记着,她又没什么机会乘车出门,自然没学过这上车的规矩,为了以后不给这位爷丢脸,还是好生记着吧。 “魏少奶奶很厉害。”萧祁玉刚坐下就开口说了一句:“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将魏大少爷吃得死死的了。” 未央皮笑肉不笑:“我不吃人的。” 萧祁玉别的地方都还好,就是总把男人当东西。拿来炫耀亦或是拿来利用。要是别人家的男人吧她也管不着,可偏生她嘴里的人是她现在名义上的夫君,这话怎么听都不太舒坦。 魏羡渊掀开帘子上了车,在未央身边坐下。萧祁玉看着他,突然说了一句:“你还记得那个吗?” “嗯?”魏羡渊挑眉:“什么东西?” “有翅膀的那个。”萧祁玉比了个飞的动作。 魏羡渊恍然大悟,颔首道:“记得。” “现在在我府里好着呢,你有空来看看?” “有空再说吧。” 未央听得好笑,撑着下巴像看戏似的看着他们。萧祁玉这招用得狠啊。要是她真喜欢魏羡渊,还不得被她给气死?这种不清不楚的话,说着像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别人都听不明白。谁家妻子愿意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人有秘密啊?肯定就会追问自家夫君。吃点醋什么的。可那本来也就是个小事,自家夫君会觉得在意这个的妻子真是小气。 她虽然不擅长跟这种心机深沉的人打交道,可不代表她傻啊。萧祁玉来者不善,又恰好是魏羡渊喜欢的人。那她该怎么办? 眼珠子一转,杜未央笑眯眯地朝魏羡渊道:“东西我给你做好了,就塞在床下。” 魏羡渊一脸茫然:“塞在床下?什么东西?” “你傻呀?”看了萧祁玉一眼,杜未央凑近他耳侧,用手挡着嘴,低声道:“折叠床啊!” “这么快就做好了?”魏羡渊有点意外:“你是怪物吗?” “会不会夸人?”未央挑眉:“要是没做好,你可要受苦的!” 那倒也是,这么冷的天。不管是书房还是客房都不是什么好睡的地方,还是他原来的房间好,有地龙有软软厚厚的被子。想了想,魏羡渊还是真情实意地夸了她一句:“你真厉害!” 得意地翘了翘尾巴,未央哼着小曲儿扭头看马车外头的风景。 萧祁玉问了一句:“做好了什么东西啊?” 分床睡这种事怎么可能让她知道?杜未央不要脸,他还要呢。魏羡渊笑着摇头:“小秘密。” 萧祁玉心里不舒坦了,这才多久,都有秘密不能让她知道了?这杜未央看起来傻乎乎的,可手段却真是高明,魏羡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啊,竟然这么快接纳了她,还护着她。 感觉自个儿的脸被盯得要烧起来了,未央回头,给了对面的公主一个活泼可爱的笑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都犯上门了,她也不是什么软包子啊。萧祁玉在魏羡渊的事情上跟她斗是不可能的,毕竟她跟魏羡渊有情,自个儿可没有,没有软肋,刀枪不入,说什么都伤不着她筋骨。 除非她动顾秦淮。 一想起顾大哥,杜未央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马车正好停下,车夫喊了一声:“少爷,崇阳门到了。” 文试散场,无数学子从大门里出来,人流四散,未央伸长了脖子看向外头。很快看见了魏羡天。 “小叔。”她招手。 魏羡天一脸凝重地应了她,走过来上了车。 “怎么了这是?”魏羡渊挑眉:“考得不好?” “圣人有云,屡败屡战,败而不馁。终成大业。”魏羡天长叹一口气:“可文试怎么就不考书上的东西呢?” “你废话。”魏羡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朝廷选人,是要委以重任,又不是选去吟诗作对的,自然是要考治国之策,为臣之道。你说你每天读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耷拉着脑袋,魏羡天表情很绝望,看得杜未央很不厚道地笑了一声。 “嫂嫂!”魏羡天哀嚎:“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我是在想啊。”克制了一下笑声,未央坐直了身子道:“你生在将军门第。又有一身好筋骨,做什么不习武,非要从文呢?” “习武的有大哥一个就够了,我也越不过他的成就。”魏羡天叹息:“本想另辟蹊径,却不想一脚踏错,惜哉惜哉……哎?这位是?” 被忽略了很久的祁玉公主终于进了魏三少爷的视线,未央帮着介绍了一下:“当朝祁玉公主。” “公主?”魏羡天先行了拱手礼,然后道:“好像今日驸马也参加文试了。就坐在我旁边,还是第一个交卷的。” “哦?”萧祁玉高兴地问:“他考得如何?”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魏羡天摇头:“不过我稍微瞥了瞥,驸马那满卷的字密密麻麻,想必都是认真答过,胸有成竹。” 萧祁玉放心地舒了口气,未央也跟着拍了拍胸口。 魏羡渊冷笑:“咱们这车上可能塞不下第五个人了,公主要接驸马的话,可能得另寻马车。” “瞧你这小气劲。”萧祁玉咯咯直笑:“咱们挤一挤不行吗?” “堂堂公主,跟臣下们挤在一起,不合规矩。” “我在你们面前,什么时候摆过公主的架子了?”嗔怒地看他一眼,萧祁玉朝外头喊:“绮罗,去瞧着驸马。” “是。” 魏羡渊脸色有点不好看,却也没说什么。没一会儿绮罗就引着顾秦淮上了车。 一进车厢看见这么多人,顾秦淮微微皱眉,目光扫过未央和魏羡渊,还是进来到公主身边坐下:“怎么凑做一路了?” “碰巧遇见,我马车坏了,只能坐他们的。”挽着顾秦淮的手,萧祁玉靠着他的肩膀,突然就温柔了起来:“你辛苦了,回去我下厨给你做吃的。” ☆、第41章 不把我喂饱别想走 “饶了我吧。”顾秦淮摇头:“明日还有一试,别让我闹肚子。” 轻轻打他一下,萧祁玉脸上浮起小女儿的娇羞嗔怪,看得杜未央和魏羡渊心情沉重,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这是在刺激咱们?杜未央用眼神问。 我觉得应该是,萧祁玉报复心有点重。魏羡渊轻轻颔首。 那咋办啊?咱们要认输吗? 输人都不能输阵!魏羡渊咬牙,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轻轻帮她将头发拨弄到耳后,低声道:“要是挤的话。就靠我怀里。” 未央浑身一个激灵,眼神惊恐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掐了她的腰一把,魏羡渊眯眼:你不配合的话。就有事了! 好吧!未央一抹脸,学着萧祁玉的娇羞状,靠在了他怀里:“夫君扶好我,这马车好晃!” 对面的顾秦淮一个激灵,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未央一眼。萧祁玉不甘示弱,拿起手绢给他擦汗:“今儿考的题难吗?” “不难。” “驸马很有信心?” “当然。” 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萧祁玉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秀恩爱还不够,还要秀能力?魏羡渊不服气了,给了杜未央一个默契的眼神。后者立马开口问:“明日夫君有信心吗?” “当然有。”魏羡渊哼笑:“区区武状元罢了,不在话下。” 未央高兴地拍拍手:“夫君好棒哦!” 魏羡天满脸黑线地看着这两对夫妻,忍无可忍地问了一句:“你们是欺负我年纪小还没成亲吗?” 暗自较劲的两对夫妻一愣,纷纷侧头给了魏羡天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顾秦淮开口道:“武试第一天都不难,难就难在后头两日的考试,魏公子当真有信心?” “为何没有?”魏羡渊道:“今日一赛,也未逢对手。” “哦?”顾秦淮面无表情地道:“方才在门口还听人议论,说魏公子与沈庭缠斗良久,沈庭不过惜败。” 魏羡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驸马当真觉得,单凭一个沈庭,就能从我手上把状元的位置给拿去?” 微微一顿。顾秦淮垂眸:“魏公子有勇有谋,在下不敢小觑,只是术业有专攻。魏公子实战多经验足,拳脚功夫上沈庭败是应当。但若论行兵之道,公子却未必能出沈庭之右。” 魏羡渊沉了脸,顾秦淮下颔也是紧绷,旁边坐着的萧祁玉和杜未央都是满脸莫名其妙,刚刚还暗自较劲呢。这俩怎么直接话语上冲突起来了?而且冲突得让人看不懂,一个文一个武,按理说互相也不碍事呀。 “好了好了。”萧祁玉出来打了圆场:“今日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等这回选试完了,咱们再出来一起喝茶谈论。” 魏羡渊“嘁”了一声收回目光,扭头就对上旁边杜未央那双忽闪忽闪的杏眼。 “做什么?” “嘿嘿嘿。”讨好地揉着他的胳膊。未央小声问:“你们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魏羡渊摇头:“不知道!” “告诉我嘛!”未央小声撒娇:“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魏羡渊心想我呸,把他和顾秦淮放在她心里的秤上称一称,那就不是一个分量的,还自己人呢,胳膊肘都不知道拐哪儿去了。 于是。他朝她勾了勾手,看着她满脸高兴地凑过来,然后小声在她耳边道:“意思就是——你猜。” 哦。杜未央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一脚踩他脚背上,怒目圆瞪:“糊弄我?” 魏羡渊连忙躲闪。看着她这气鼓鼓的小脸蛋,笑得格外欠揍。本来就拥挤的车厢,被他们这么一打闹,更是摇摇晃晃的,看得魏羡天不好意思地朝公主夫妇拱手:“哥哥嫂嫂感情好,有点闹腾。还请恕罪。” 萧祁玉微笑,轻轻捏了捏顾秦淮的胳膊:“你还担心你这个未央妹妹过得不好呢,瞧瞧,人家过得可很是自在。” 顾秦淮沉默不语,膝盖上的拳头紧握。 终于到了杜府,魏羡渊等人就先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去一趟公主府。马车驶走,三个人衣摆都跟着飞了飞。 “少爷们和大少奶奶回来啦!”门口的家奴喊了一声,里头大堂里坐着的人就都迎了出来。 “考得怎么样?”魏夫人一手拉一个少爷,满脸期盼地问。 魏羡渊道:“还行,小胜,明后天还有两场。” 魏羡天挺直腰板道:“圣人有云,文章不为功名生,信手挥墨由意成。这回要是考不上,不是我的问题。” 旁边的魏青锋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考不上,不是你的问题,还能是考官的问题?” 众人一阵嘻笑,未央看着,觉得这三少爷好像也不是认真去考试的,跟闹着玩似的。不过他年纪还小,学什么都还来得及。想来也不用她操心。 午膳已经备好了,魏羡渊坐下就开吃,留未央一个坐得端正地听长辈训话。 “既然已经成家。那立业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魏青锋道:“为父已经想好,不管此次羡渊考到什么名次,都在朝中寻个武职给你,好让你自力更生。” “嗯。”魏羡渊一边吃饭一边道:“我要求不高,就要禁军统领一职即可。” 一听这话,魏青锋一口饭差点呛死自己。筷子一拍就怒道:“混账!禁军统领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一品武职,朝中也就禁军统领和宣威将军两个,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跟他平起平坐?真是眼高手低! “我不管。”魏羡渊撇嘴:“你就告诉我从武状元要做什么能爬到禁军统领的位置就行了,其余的不用你操心。” “你……” “羡渊。”魏夫人连忙开口:“你父亲的意思,是希望你稳打稳扎。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往上走,你别想一下子蹿那么高。” 说罢,给了未央一个眼神,示意她帮着劝劝。 未央很是茫然,咽了嘴里的饭菜道:“我觉得夫君的想法挺好的啊,如今朝中缺人,禁军统领齐大人年事已高,早到了解甲归田的年纪,若是有年轻的人才能替换上去,想必他老人家也能松口气。” “对啊。”魏羡渊道:“那老头子武功还不如我。” “幼稚!”魏青锋皱眉:“禁军统领之位,难不成还只看武功?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甚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然换人的。就算你这次拿到了武状元,那也只能从四品的武职开始做起,没有例外。” “那前年那个武状元怎么当上二品御前护卫的?”魏羡渊挑眉。 “那是人家救驾有功!”魏青锋道:“但救驾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你别动什么歪脑子,我魏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经不起你折腾!” 哼哼两声,魏羡渊不吭声了,吃完饭放了碗,拉起杜未央就走。 “喂!”杜未央有点生气地挣扎。 魏羡渊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也想劝我,但是我有我的想法,你不必再说。” “不是!”未央怒道:“你先放开我!” “别闹了。”魏羡渊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我饭吃完了。” “你吃完了,我没吃完啊!”杜未央怒了:“拉着我就走,你考虑过我剩下那半碗饭的感受没有?!” 魏羡渊:“……” 轻咳两声,他松开了手,摸摸鼻尖看着她:“那你要不然回去继续吃?” “都走这么远了现在回去?”未央怒瞪他:“你陪我去?” 魏羡渊扭头就走。 “不陪我去,那你给我找吃的!”未央连忙跟上他,扯着他腰带不放:“不把我喂饱了,你别想走!” ☆、第42章 误打误撞的功劳 路过的嬷嬷们听着这话,双颊通红目瞪口呆,魏羡渊轻咳两声,扯着自个儿的腰带低声道:“你先放手!” “我不!” “……这样吧,咱们先回去,我给你弄吃的,行不行?” 这话听着还成,未央松开了他的腰带,却还是防着他偷跑,满眼戒备地看着他。 哭笑不得,魏羡渊边走边摇头,把这小丫头安置到屋子里,拎着顺儿吩咐:“给少奶奶去买吃的,什么好吃买什么,银子拿着。” 顺儿伸手接了银子。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怎么了?”魏羡渊挑眉:“我脸上有花啊?” 摇摇头,顺儿笑道:“没有,只是觉得主子对少奶奶还真是不错。” “那是,我这人心好。”挥手打发了他,魏羡渊进屋里坐着。给自个儿倒了杯茶。 杜未央撑着下巴看着他,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一来就盯上禁军统领的位置了?” “要么不成,要成就成个大的,不好吗?”魏羡渊吊儿郎当地问。 “好是好。”未央道:“可是我听我爹说过,朝中武将需要更换的很多,禁军统领是最累的一个位置,责任重大,稍不留神就会牵连家人。” “你害怕?” “那倒不是。”眨巴着眼细细打量他,未央半开玩笑地道:“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计划。” 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魏羡渊勾唇。示意她凑过来,然后神秘兮兮地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是啊是啊,我直觉很准的!”未央尾巴翘起来了:“快说说,你想做什么?” “我想啊。”魏羡渊摸着下巴道:“先把武状元摘到手,换成个武职。然后一路往上爬,爬到禁军统领的位置,再接近皇上——” 倒吸一口凉气,未央瞪眼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轻笑一声,魏羡渊伸手给了她一个脑崩儿:“然后让他把公主嫁给我。” 满腔期盼喂了狗,杜未央翻了个白眼就坐回了凳子上:“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又不是傻子!” “你要是个傻子才幸福呢。”喝了口茶,魏羡渊笑道:“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哼哼两声,未央不想跟他讨论傻子的话题了,眼珠子转了转,又问他:“那你要是没有拿到武状元怎么办?” 魏羡渊挑眉:“你对我这么没信心?” “凡事都有个万一。”未央认真地道:“明日比的是行兵之类的事情,你擅长吗?” 想了想,魏羡渊道:“说不上擅长不擅长,兵书也有看过,只是未曾实战。” “那不糟糕了吗?”一拍大腿,未央道:“我听人说,那沈庭是从边关回来的,上过战场的哎!人家经验比你丰富,你怎么赢?” “有道理。”魏羡渊点头:“那我明日就不去了吧?” “嗯……啥?”吓得差点掉下凳子。未央愤怒地看着他:“你怎么能不战而败呢!我的意思,是让你临阵磨枪,没有经验就看书来凑!” “拉倒吧,这府里该看的我都看过了。”打了个呵欠,魏羡渊有些困倦地道:“正好明天是个不太好的日子。我还是留在府里比较安全。” 不太好的日子?杜未央耳朵一竖,立马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自己的占卜工具——一个龟壳,六枚古钱,在桌上铺张开了就跟神婆似的开始碎碎念。 “你搞什么?”魏羡渊嫌弃地看着她。 “别吵!”吼他一嗓子,未央很心诚地算了一卦,细细看了卦象,想了一会儿,道:“这屋子缺金,有灾。” 什么乱七八糟的?魏羡渊向来不信鬼神,白她一眼就道:“我先睡了。有灾你来灭吧。” 灭就灭,谁怕谁啊?未央哼了一声,又看了看卦象,再看了看房屋四周,拍手叫了胭脂进来:“抄家伙!” 胭脂会意,把跟着嫁妆一起搬来的工具给清理了出来,然后提着灯跟未央一起去后院。 “自从进这府邸,好像卦象就再也没好过。”一边削木头,未央一边嘀咕:“不是凶卦就是平卦,连个吉卦的影子都没有。可瞧着风水还不错啊。” 简单的弓弩做两下就成了。弦都是自带的,结实有劲,射一支箭出去能穿人肉。未央满意地朝着院墙外放了一箭。 “呃!”一声闷哼,箭好像射到了人,未央吓了一跳,连忙道:“胭脂快去看看!” 胭脂动作极快,可追出去的时候,只看见地上有血迹,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主子。”微微皱眉,她道:“您还是先回屋吧。” “不行啊。这还没做完呢。”未央踢着脚下放着的半成品:“虽然很多是在家就做了一半的,可要全部做完安上也得一个时辰。哎,这个弦好像松了点……” 说着说着,她又动手调整了一下弓弦,拿箭放上去。想了想,怕再射着人,就朝着房顶的方向射。 结果这一箭射上去,房顶上瓦片“咔擦”了一声。 “诶?把瓦射坏了?”未央瞪眼:“不可能啊,这个角度上去。怎么也得掉前院去,怎么可能掉房顶上?” 胭脂皱眉,飞身又上房顶看了看,鲜红的血顺着瓦往下流,却依旧没看见人影。 “主子。”她沉声道:“您不妨往院墙四周都射上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未央一脸茫然。 “奴婢看见几只野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蹿进来的,黑色的,不容易抓住。”胭脂平静地道:“您惊动它们一下,奴婢好抓。” 这话一落音。四周突然就有些动静,未央打了个寒颤,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道:“你已经把他们惊动了。” “可不是吗?”胭脂冷笑,当即大喊一声:“抓贼啊!” 到底是将军府,家奴护院的反应快得很,四周灯火一点点地聚过来,将几个黑影围困得蹿上了房顶。 “哇。”未央看傻了眼:“这么大的野猫?” 胭脂一把将她推进房间:“大山猫,留给奴婢们去抓吧,您先歇着。” 门被关上了,未央一脸茫然,正想扒开门再看看呢,就听得背后响起魏羡渊的声音:“出事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转过头,未央很是无辜地跟他比划:“我在试刚做的弓弩,射出去几箭好像都射到了人,胭脂去看,喊了一声抓贼,外头就热闹起来了。” 听她把话说完,魏羡渊下巴都掉了,呆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 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灰都要落下来了,未央抹了把脸,很是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啊?” 倒在软榻上笑了好一会儿,魏羡渊才喘过气,擦着眼角晶莹的泪花,问她:“你听过江湖上一种叫龟息大法的武功吗?” “那是什么?” “就是为了暗杀一个目标,在天黑的时候穿着夜行服潜伏在目标周围,几乎没有呼吸,也不动,就算是我这样的高手也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一旦目标放松警惕,他们就会释放迷烟,让人在睡梦里踏上黄泉路。” 背后一凉,未央很害怕地道:“太凶残了!不过跟今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傻子,你真当外头是闹贼了?”哼笑一声,魏羡渊打开了窗户。 未央踮起脚伸长脖子去看,就见一个穿得乌漆嘛黑的人已经被护院给抓住。胭脂站在旁边,平静地给管家说着事情经过。 “难不成……”反应了过来,未央眨了眨眼看向魏羡渊:“我这是误打误撞,把龟息着的黑衣人给射中了?” “正是!”夸奖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魏羡渊笑眯眯地道:“你今晚立了一大功啊。不然说不定还真出事了。” 有点恍惚,未央点点头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啊:“谁这么想杀你啊?” “平时想杀我的人很多,但那些江湖野路子鲜少能闯进将军府。”魏羡渊躺下来漫不经心地道:“今晚这一拨倒是做足了功课。你不会想知道他们的来头的,早点洗洗睡吧。” 哪有这样话说一半的?未央很不高兴,拽着他的衣裳不撒手。魏羡渊也不理她,直接把她整个儿拎起来塞进被窝:“再不放开我躺你旁边了。” 想起之前的事儿,未央脸一红,松开小手恨恨地看着他。 魏羡渊撇嘴,躺上折叠床。拉过被子就侧了身面朝窗户闭眼。 窗外寒风吹拂,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从将军府一路吹出去,吹过了逃走的黑衣人的衣角。 “失败了?”帘子后头的人很是不可思议:“不是说从无败绩吗!” “将军府里机关重重,目标过于警觉,今晚意外打草惊蛇,再想动手,恐怕得等上一段时间。”黑衣人垂头,拿出订单交还给他。 伸手接过那张纸,帘子后头的人皱了眉。将订单揉成了一团。 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魏羡渊就出去参加第二场选试了。由于还有东西没做完,今天未央就不打算去凑热闹了,约了羡鱼过来,打算把这个院子好生添点“金”。 “你不关心哥哥比试的结果吗?”魏羡鱼好奇地看着未央道:“外头可热闹了,一大早各大钱庄都在加注,今日再赢,哥哥就是武状元了。” ☆、第43章 为什么输的 450钻石加更 未央一边磨木头一边道:“关心啊,不过比起你哥的比试结果,咱们家上下的人命是不是更重要?” 想起昨晚抓着的人,魏羡鱼也是心有余悸:“那当然命更重要,只是你做的这个是什么?这么小?” 拿起手里的小木盒,未央笑眯眯地道:“这好歹是将军府,要像我房间似的挂满机关,误伤了人怎么办?我做的这个是起警示作用的,喏,这儿一根细线,到晚上缠在门窗上,只要门窗被人动了。盒子里的烟花就会炸出来。” “这么厉害?”魏羡鱼好奇地接过来看了看:“有烟花在里头的话,你还让我做飞镖干什么?” “多一样准备嘛。”未央给她看了看制造图:“万一贼人知道了这个东西,打算把门窗开一条缝,先把线割断再进来呢?这个时候这里头的飞镖就有用了。线一松,飞镖就会朝门窗外射,与火石摩擦的火花也能让烟花炸开。不管是松还是紧,只要被人动了,屋子里睡着的人就都能察觉。就算屋子里的人不能察觉,那院子里巡逻的人也能察觉。” 魏羡鱼听不太懂,不过觉得很厉害就对了,连忙帮她打磨木头。顺便偷偷看里头的机巧。 两人就在院子里忙活了一上午,到中午的时候,胭脂从外头回来,皱眉道:“姑爷输了。” “什么?”魏羡鱼惊了一跳:“怎么可能会输的?” 未央也侧头眨了眨眼。 “奴婢不知道情况。方才外头来人传话是这么说的。” 魏羡鱼紧张了起来,拉着未央就往外走:“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他输了不也很正常吗?”未央道:“昨儿我问他,他自己都说缺乏实战经验,只看过些兵书。” “光看书也够了啊。”魏羡鱼皱眉:“考行兵的题目,也不会全考实战方面的问题,以哥哥的本事,完全可以应付过去的。” 未央耸肩,有先前探的底,她对这个结果倒不是很意外。 然而,其他人显然是很意外的,魏夫人站在将军府门口,眉头都皱了起来,一看见她们出来,逮着未央就问:“他昨儿是不是没睡好啊?” “回婆婆,没有。”未央道:“夫君睡得很好。” “这怎么能睡好呢?闹了刺客,肯定影响他休息了。不然怎么会输?”魏夫人摇头。 未央错愕,看看她又看看魏羡鱼,突然低头小声问了羡鱼一句:“在你们的心里,魏羡渊是不是必须是状元啊?” “不然呢?”魏羡鱼挑眉:“哥哥有这个本事。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对他的期望自然也高。” 那魏羡渊也太可怜了,怪不得以前不喜欢参选呢,顶着这种只能赢不能输的压力,自己的心态都摆不平,还怎么去选试啊?摇摇头,未央松开羡鱼的手,偷偷摸摸溜回了院子。 魏羡渊回到将军府。一下车就堵住了耳朵。今天这一场沈庭早有准备,他知道自个儿要输,所以倒是不怎么生气。不过想起要面对这满府的追问,他就觉得头疼。 “羡渊?你是不是累了?给娘说说,今儿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大哥,你输在哪一题了?回想一下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想。” “哥哥,你还好吧?别太伤心。明日还有一场呢。” 嗡嗡嗡的,简直烦死了!魏羡渊恼怒地瞪了他们一眼,足下一点就跃上了房顶。 “魏羡渊!”魏青锋大喝:“我说过多少遍不许踩房顶!” 哪儿还听得见他说话,魏羡渊捂着耳朵就逃回了东院,一落在院子里,就和个小不点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迷茫地抬头看了看天,未央又笑眯眯地拉着他:“来来来,回来得正好。胭脂带了糖葫芦回来,我分你一串。” “谁要吃那个!”没好气地关上门,魏羡渊坐在桌边就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用余光瞥她。 这丫头好奇心最强了。肯定也会问他为什么输,烦死了,等她一开口,他一定就把她嘴给捏上! 杜未央拿着糖葫芦出来在他眼前晃悠:“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糖衣很厚的糖葫芦哟,我吃过一串了,很好吃。” “这是小孩子才吃的玩意儿。”嫌弃地接过来,魏羡渊咬了一口,满嘴糖渣子和着酸酸的山楂,消火的效果倒是不错。 斜眼睨着她,魏羡渊一边吃一边道:“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未央点头。 手放在桌上做准备,魏羡渊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问啊。” “你平时进出院子。走窗户吗?” 差点被糖渣子呛着,魏羡渊皱眉:“这是什么问题?我还能放着大门不走走窗户?” 嘴角抽了抽,未央看了一眼院墙上被踩踏的砖,又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开着的院门。 轻咳一声,魏羡渊道:“一般来说我还是会老实走门的,特殊情况会走窗户。” “这样啊。”未央起身去装机关:“那你以后记得千万别走窗户。” 看了看她手里牵着的线,又看了看房梁上放着的小盒子,魏羡渊挑眉:“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警醒器。”杜未央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已经向公公婆婆申请过了,得到了允准,从今日起全府上下门窗上都安上这个,夜晚睡觉再也不怕贼人进屋!一两银子一个,童叟无欺!” 魏羡渊眯眼:“自家人你还收钱?” “这都收的是成本价了。”未央撇嘴,很是无奈地道:“你娘好像不喜欢女儿家鼓捣这些,我总不能说是我自己做的吧?就只能说是刑部新出的东西,一两银子一个。她就给了我订单,要我去买几百个回来。” “几百个?”魏羡渊道:“那你得做多久?” “我想了想。”未央摸着下巴道:“等你武试结束,我差不多能交一半的货,毕竟这玩意儿做起来简单,有胭脂帮忙,还是挺快的。就是要防着被你娘发现,有点麻烦。不过有羡鱼帮忙掩护,想来也不成问题。” “一个个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魏羡渊摇头叹息。 “你说谁呢?” “没谁。”魏羡渊吃完糖葫芦擦了擦手:“不过你就只想问我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 哭笑不得,魏羡渊道:“虽然是假凤虚凰,但到底是同舟共济着呢,你能不能对我稍微上点心?我刚刚输了比试回来哎!” “哦。”未央点头,放好机关就安慰似的来拍了拍他的肩:“别气馁,明天继续加油!” “完了?”魏大少爷很不满意。 未央很无辜啊:“这样都不够。那你还要怎么样?” 魏羡渊有点抓狂:“你就不能问问我是为什么输的?” “这还能有为什么?”未央轻笑:“不就是比不过人家,所以输了嘛。” “谁说的!”魏羡渊气得立马反驳:“分明是考官提前泄题,沈庭早有准备!” 啥?未央眨眨眼:“你怎么知道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 撇撇嘴,未央明显不太相信。应付似的应和他:“好好好,人家胜之不武,您最厉害了,行了吧?” 没被小人的手段气着,倒是被自家媳妇这态度给气了个半死,魏羡渊努力在心里安抚自己,她这说不定是激将法呢?他不能一时冲动,把什么都说了。 可再一看杜未央那表情。心里的火气完全压不住,魏羡渊咬牙切齿地道:“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今日主考官是沈庭的恩师,镇国将军孙厉!他品行本就不端,前科不少,所以我昨晚就让人注意他的动向呢。” 未央一愣:“你还敢监视考官?” “他那样的人也配做考官?”魏羡渊哼笑:“顾秦淮给了他一大叠银票,考卷就提前给人了,可怜另一个参选的人,什么也不知道就出局了。” “你等等。”这话说得杜未央有点懵逼:“你说谁给谁银票?” 看她一眼。魏羡渊耸肩:“说了你也不信,还不如不说。” “回来!”一把抓住这人的衣袖,未央皱眉:“你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行,那我再说一遍。”魏羡渊道:“文武状元选试,顾秦淮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做准备了。顾大学士已经不问朝政,朝中关系单薄,所以他盯上了公主,趁着公主需要嫁人,赶上去娶了她,进而打通上下关系,将自己和沈庭统统塞进了今年的状元选试人选里。沈庭的恩师孙厉是个掉钱眼里的,只看银子不看关系,所以顾秦淮为了沈庭能够当上武状元,就用银票收买他,提前拿到了考卷。听明白了吗?” 杜未央傻眼了,杏眼眨巴了半晌,捂着脑袋皱眉:“道理我都懂,可顾大哥为什么要帮沈庭作弊?” “因为沈庭是他的人啊。”魏羡渊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一旦沈庭上位,肯定还是会与他抱团取暖,沈庭好,他自然也好。” “等等啊……”未央脑子转不太过来了:“顾大哥……顾大哥是想有个功名不假,可你这样说出来,怎么像是他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了?” ☆、第44章 心机书生顾秦淮 眉梢高挑,魏羡渊嗤笑:“所以你觉得,顾秦淮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未央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当然!” “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摊摊手,魏羡渊转身就在软榻上躺下,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晃荡。 未央皱了脸,坐在桌边捂着脑袋想了半晌,还是拎着裙子蹲去软榻边看着他问:“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他们对武状元之位应该是早有准备,又怎么会让你赢一局?” 魏羡渊跟二大爷似的,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果盘:“橘子。” “你自己不会拿啊?”未央噘嘴。 “嗯?” “行行行。”带着一种忍辱负重的心态,未央拿起了橘子,边剥边催他:“你快说!” “我本来是没有参选今年的武试的。”魏羡渊接着道:“报上去的名单里也没有我的名字,顾秦淮特意让沈庭从边关赶回来,就是因为在没有我的情况下,沈庭夺魁的把握有十成。” “然而他没想到我会突然插一脚。在临考前几日被皇后娘娘加了名字上去,应付不及,所以第一场考试,就匆忙让人阻碍我——第二场打斗的时候,那把剑可不是突然断的,断口太齐整,分明是有人蓄意谋杀。” 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未央抱着胳膊皱眉:“怎么会这么凶险?” “你以为那台子谁都上得去的?”魏羡渊翻了个白眼:“第一场我赢了,当晚就有人闯我将军府意图行刺,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未央皱眉:“我不猜!” “不猜也知道是谁。”魏羡渊哼笑:“你的顾大哥的确是个很成熟稳重的人,做事安排妥当,后手留得极多,就算我突然闯入,他也有这么多应对的手段。可谓心思缜密,城府极深。” 不,未央摇头,魏羡渊嘴里的顾秦淮不是她的顾大哥,顾大哥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她很多年前就认识他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顾大哥胸怀大志,心系苍生,对狗都怀着慈悲善心,是个手无寸铁的读书人,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变成个心机深沉的幕后黑手? 眼含怀疑地看着魏羡渊,未央道:“你该不会是因为顾大哥抢了公主,所以恶意揣测他吧?” 女人永远就是这样,在关于自己喜欢的人的事情上就跟瞎了一样,要么就是死活不愿意看他的不好,要么就是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反正在她眼里他是个好人,那就够了。 没好气地拿过她剥好的橘子塞进嘴里,魏羡渊也懒得跟她争了:“明天还有最后一场。” 眨眨眼,未央想了想:“最后一场考的是沙盘对战,好像不能作弊吧?” “对。”捏了捏指节,魏羡渊很阴险地笑了两声:“最后一场,小爷就让他们心死沙盘,全盘皆输!” 这么有自信?未央挑眉:“那我就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你不去看?” “有什么好看的?”未央打了个呵欠:“还不如在家做机巧。” 翻身坐起来看了看屋子里放着的零件工具,魏羡渊哼笑:“羡鱼在家里铸造兵器都会被我娘骂上一个时辰,你可得小心点。” “放心好了。”未央笑道:“我早有准备的。你娘要是来了,我就说这些是柴火,准备送去厨房的!” 可真有她的,魏羡渊失笑,吃着橘子看着她在屋子里蹦来蹦去。就跟看猴儿似的乐呵。 武试与文试不同,文试要半个月之后才会出结果,武试的结果大家当场就能看得出来。所以武试的最后一场,去看的人相当多。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这回,一直坚持到场的祁玉公主没来,武状元热门人选魏羡渊的正室杜未央也没有来。 林若芝四处看了一圈,正觉得奇怪呢,就见魏羡渊从旁边走过,准备上台去。 “魏大公子。”林若芝喊了他一声:“魏少奶奶呢?” “在家歇着呢。”魏羡渊笑道:“她最近懒得很。不想出来。” 一听这话,旁边的沈庭轻轻笑了笑:“我怎么听闻,魏少奶奶今日是要去崇阳门的?” 看他一眼,魏羡渊嗤笑:“你没睡醒就来了?” “红鲤上袄,青红鲤下襦,不知是不是尊夫人的装扮。”沈庭微笑:“她与秦淮是朋友,想必就算我会认错,秦淮也不会认错。” 心里一沉,魏羡渊敛了笑意:“你玩阴的?” “兵不厌诈。”沈庭有礼地颔首:“这也是一种战术。” 狗P战术!这分明是下作的手段,想用杜未央来威胁他?魏羡渊冷笑:“夫人没有了可以再娶。状元没了就还要再等一年,你猜我会选哪个?” “哦?”沈庭看了他一眼,踏上台子:“看来魏公子是不相信尊夫人在崇阳门。” 杜未央今日分明说过不会出门,怎么可能去崇阳门?退几步来说,就算他们派人过去绑她,那丫头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胭脂,又有满屋子的机巧,谁绑谁还不一定呢。就算他们真的绑到人了,以顾秦淮对杜未央的感情,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所以。魏羡渊当然不信。 “文试今日最后一场,半个时辰就结束考试。”沈庭慢悠悠地道:“秦淮要是约了尊夫人试后一谈,你猜尊夫人会不会前往?” “堂堂驸马,为了威胁我,担上杀人的罪名?”魏羡渊哼笑:“不能吧?既然她不会死。那去了又如何?” “到底是女儿家,有很多比死还难受的事情,你应该能想得到。”站到沙盘的另一头,沈庭负手勾唇:“不过尊夫人不会觉得难受也说不定,毕竟多年的感情。比起魏公子,她心里也许还是更喜欢秦淮。” 那不废话吗?魏羡渊冷静地想,杜未央肯定是更喜欢顾秦淮啊,恨不得把他画成画每天抱着睡呢,对他就只会翻白眼龇牙咧嘴的。这哪儿能比?要真是去见顾秦淮,指不定都是翻着跟斗去的,还带空中翻滚的那种! 一想到那软团子蹦蹦跳跳地奔向别人的场景,魏羡渊皱了皱眉。 “今以攻城为题,相互攻守两局,第三局迎面对战,三局两胜。每次挪动兵棋的距离以一寸为限,比试开始——” 话音落,沈庭就先动,看一眼对面明显走神了的魏羡渊。心中稍定,继续开口道:“公主是个大度的人,驸马若是此回高中状元,要纳妾也不是不可能,就看魏公子是否大度。能放尊夫人一马了。” 放杜未央去给顾秦淮当小妾?魏羡渊冷笑,随意挪动了沙盘上的兵棋一下,口气不善地道:“我不大度。” “那可怎么是好?”沈庭继续动着兵棋攻城:“我还以为你们这匆忙成亲的没什么感情,结果竟然有些意思了?那尊夫人会不会很痛苦?” 指尖好像回想起了她身上柔软的触感,魏羡渊变了脸色。有些阴狠地看向沈庭。 被他这眼神一惊,沈庭有些犹豫,这样的话本也不是他能说得出口的,可事已至此,不出下策。今日再输,那这一场算计就都落了空,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兄弟? 定了定神,沈庭继续开口:“赢了今日这一场,魏公子自然是能摘得状元桂冠。可回家会面对什么,想想就挺有趣的。” 魏羡渊的手僵硬在了半空,许久不动。 场上的监考官看得疑惑,催促了一句:“魏羡渊?该你动兵了。” 场下一片疑惑的议论声,林若芝瞧着,有些不解。想了想,提着裙子就站去台子后头的阶梯旁边,等着这一场结束。 “魏公子现在放弃还来得及。”看着对面这人的状态,沈庭笑了笑:“再犹豫,可能就晚了。” “你话太多了!”落石旗狠狠地插在沙盘的城墙上。魏羡渊抬头,眼含杀气:“本来还想让你一把给你沈家留些颜面,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落石旗下,城墙下头即将进攻的兵旗折损,沈庭皱了眉,转而侧攻。 “顾秦淮那没二两骨头的人,只会给你出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了?”魏羡渊一边应付侧边,一边在正门下埋伏:“你堂堂将军之子,丢不丢人啊?” 被他说得心里一沉,沈庭脸色不太好看地道:“兵不厌诈。” “诈便是自认不敌。”魏羡渊哼笑:“你是不是知道自己会输,所以这么畏惧啊?” 怎么可能,就算是堂堂正正对决,他也不一定会输魏羡渊,可是…… “你瞧瞧,这么害怕的话。还比试做什么?”魏羡渊挑着一支投石器旗就插在了侧边的城墙上。 心里一急,沈庭将埋伏好的兵棋直压城下。 “瞧瞧,还实战经验丰富呢。”魏羡渊也将城门上的伏兵挖出沙盘:“这不就送了人家一个满门红吗?” 微微一惊,沈庭有些慌了,正门失兵,侧面僵持,干脆将弓箭旗也都插上城墙。 “不好意思,您这旗也就能废我的盾。”拿出盾旗拔了他的弓箭旗,魏羡渊叹息:“沙盘对战就是好啊,比真实情况简单多了,盾能废你的箭,投石器能杀你的兵,一投死一片,又来喽——” ☆、第45章 我不知道 被他这态度激得心头火起,沈庭皱眉:“你难道半点不担心尊夫人吗?” “担心她做什么?”魏羡渊轻笑:“你肯定是被顾秦淮给骗了,用杜未央还想威胁我?他还不如绑了萧祁玉。” 绑公主?那怎么可能!沈庭抿唇,沙盘上的局势已经乱成一团,第一局败势难转。 在魏羡渊这一方抬了抬手,监考官示意二人下台休整,重新各自布局,准备第二场。 魏羡渊笑着看了沈庭一眼,转身下台,一张脸在转过去的一瞬间沉了下来。 沈庭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为了诈他还是真的?虽然他觉得杜未央没那么傻,可万一眼顾秦淮用什么诡计。以那丫头的眼瞎程度,真上当了也说不准。 “魏公子。”刚下台阶,旁边就有人喊了他一声,魏羡渊抬眼,就见林若芝站在旁边满是好奇地看着他。 心念一动,魏羡渊连忙走过去道:“刘夫人,可否帮个忙去一趟将军府,看看未央在不在府里?” 未央?林若芝愣了愣:“出什么事了吗?” 魏羡渊看了一眼对面的沈庭。 林若芝是个聪明的姑娘,生在丞相家,背地里那些阴暗的手段也见得不少,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应了就走。 “小姐。”旁边的丫鬟有些疑惑:“您帮这个忙做什么啊?这魏公子可是帮着祁玉公主的。” “他帮祁玉公主。魏少奶奶可不帮。”林若芝边走边道:“萧祁玉那么嚣张,除了身份的原因之外,还是因为有个魏羡渊护着她,我倒是很看好那魏少奶奶,倘若有一日她能将这魏羡渊给制住,萧祁玉就是折了翅膀的凤凰,翻不出什么花样了。” 丫鬟了然,可又有点担心:“那魏少奶奶傻里傻气的,哪里是祁玉公主的对手啊?” “你不懂。”林若芝摇头:“魏少奶奶才不傻呢。” 看起来可爱的小丫头,虽热没害人之心,可防人的心思却不浅,是个聪慧机灵的。林若芝很看好她,也觉得她这样的小姑娘,说不定更适合魏羡渊呢。 将军府。 未央刚送了魏羡渊出门就接到一封信,说是她娘亲在崇阳门附近走丢了,让她也帮忙找找。 翻来覆去看了这信好几遍,未央嗤笑:“这哪儿来的野路子?我家就我爹和三姨娘会写字,这笔迹不是他俩的。” 胭脂侧过头来看了看:“不是杜府来的信,会是哪儿来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未央想了想,笑道:“我感觉羡渊赢定了。” 这是为何?胭脂看着她。很是不能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不过看自家主子笑得那么自信,她也就跟着点了点头:“那这信?” “留着回来给姑爷当笑话看。”随手往桌上一扔,未央坐下来,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问了胭脂一句:“你觉得顾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胭脂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看不透的人。” 分明是温文尔雅的文弱书生,那双眼睛却像是隔着不透光的琉璃,谁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未央沉默,捏着小巧的茶杯走神。 “少奶奶。”半个时辰之后,外头有个丫鬟进来通禀:“文试结束了,三少爷已经回来了,问您要不要一道去接大少爷。” “真快啊。”未央想了想:“可现在过去。武试也还要几个时辰才结束呢。就不去了吧,懒得等。” 丫鬟惊讶地看着她:“少奶奶,这……” 好歹是您夫君啊!怎么能说懒得等! 笑了笑,未央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我今儿身子乏得很,哪儿也不想去,有什么约我出去的都给推了吧,我要睡上几个时辰。” “是。” “胭脂。”躺上床,未央吩咐她:“窗户关好。门给我守死了,谁闯捆谁。” “是!”胭脂应声而去,未央睁眼看着床帐顶,想了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因着上次的刺客事件,将军府里的守卫已经是万分森严,不过白天的巡逻之人比晚上就少些了,毕竟光天化日的。谁敢硬闯这地界儿?所以,当刘夫人带着丫鬟来拜访的时候,管家就只让三个家奴引路,便告罪去忙事情去了。 林若芝边走边打量。心想这宣威将军府也是气派,就是引路的家奴好像是新来的,转悠半天才把她带到了东院。 “通禀一声,刘夫人拜访。”家奴跟院子里的丫鬟说了一声。 林若芝抬眼。就见主屋关着门,门口站着个威风凛凛的丫鬟,瞧这架势,好像是不见客。 正想开口问呢。冷不防喉咙就被人掐住,后腰上也抵了一把刀子。 “不许叫唤!”刚刚引路的家奴站直了身子,一个挟制住她,一个关上院门,还有一个上前与门口那丫鬟对峙:“叫你们主子出来。” 胭脂皱眉,她不认识刘夫人,只听主子的话,谁闯捆谁。于是手一翻,麻利地甩着麻绳就将这人给捆住了! 这不按常理来的举动,看呆了另外两个家奴,林若芝哭笑不得。连忙喊:“魏少奶奶,救命啊!” 她再不出来,自己就得被这丫鬟给害死了。 未央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本来是准备缩着不动弹的。但是一听林若芝的声音,连忙揣着袖里箭打开了门。 这外头这是什么情况? “主子。”胭脂茫然地问:“要救那个人吗?” “废话啊!”未央跺脚:“那是个身份贵重的,你想个法子让她全身而退!” 胭脂为难地皱眉:“恐怕有点难。” 人家的刀子怎么也比她的动作快啊,不管从哪个方向过去救。都来不及。 “想救人?”掐着林若芝的家奴沉声道:“少奶奶自己过来换人吧。” 心里一跳,未央认真看了看那人的脸,轻笑道:“怎么又是冲着我来的?既然如此,那就别牵连了无辜,咱们去后院解决吧,在这儿这么大动静,等会就把护院给招来了。” “你想耍什么花样?” “我能耍什么花样?”未央嗤笑:“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吗?” “先把绳子解开!”地上被捆着的家奴恼怒地道:“其余的人。包括这个会武功的丫鬟,都关进屋子里去,不然别想换人!” “好。”未央应了,深深地看了胭脂一眼。让她带着林若芝的丫鬟和院子里的丫鬟统统进主屋去,自个儿转身,一溜烟跑到后院,靠近主屋的窗户边。 几个家奴跟了过去,未央笑得人畜无害:“过来换我吧,你们抓她又没什么用。” 三个人行动有素,一人去探路,一人将林若芝也关进屋子里,另一人上来就抓住杜未央。 “大兄弟,你也太粗暴了。”未央笑嘻嘻地跟人套近乎:“是要我的命还是要我去哪儿啊?” “少废话!”那人将她的手反捆在身后,再将她嘴一并堵住。 这人捆得很费力,注意力全在绳子上头了。冷不防就听得背后“呯”地一声,接着自个儿背心就是一痛。 未央往旁边一跳,躲开这砸下来的人,朝打开窗户的胭脂扔去个赞赏的眼神。 去屋子里关人的家奴反应极快,立马想冲向未央,胭脂直接从窗户跳了出来,拦在他面前,将人一顿暴揍! 警醒器炸响,府里的护院立马朝东院围了过来,林若芝冲出来就给未央松绑,一边松一边颤抖着声音道:“你也太厉害了,这窗户上是什么东西?” “就为他们准备的东西。”嘴巴自由了,未央喘着气道:“以为白天来我就没办法了?太嫩了!” 林若芝心有余悸,解开她的绳子就抓着了她的手:“你救我一命,这恩情我记下了。” “你怎么会过来的?”未央好奇地看着她:“找我有事?” “魏少爷托我来的。”林若芝皱眉:“他今儿赢了第一场,不过在场上的状态不太好,我看那沈庭一直在张嘴说话,也许是在用什么事情影响他。第一局结束他就下来让我来看看你在不在府里。” 脑子里有什么断着的线索连在了一起,未央垂眸,摇了摇头:“我不信。” “不信什么?”林若芝疑惑地道:“的确是魏少爷让我来的啊。” “不是说这个。”摆摆手,未央拉着她进屋坐下,眼里满是茫然。 外头的护院已经将那个家奴抓住,胭脂进来问:“主子,怎么处置?” “交给公公做主。”未央挥了挥手,颇为沮丧。 “你方才还那么大的胆子,这会儿怎么就成这样了?”林若芝轻轻拍着她的背:“受惊了?” “不是。”未央呆呆地摇头:“刺客有什么可怕的,自从嫁来魏府,我见得多了。可怕的是人心,藏在看起来很好的皮囊下头,让人看不真切。” 林若芝心念微动:“你是不是知道是谁要抓你?” “……不知道。”闭了闭眼,未央摇头:“我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魏羡渊从门外跨进来,扫了扫衣摆,哼笑一声。 ☆、第46章 旺夫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惊,纷纷回头看向他。未央傻愣愣地张大嘴:“你怎么回来了?” “比完了自然就回来了。”魏羡渊勾唇,调笑似的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猜猜我输了还是赢了?” 仔细看了看他这脸色,未央眯了眯眼:“输了?” 伸手掐着她水嫩嫩的脸,魏羡渊没好气地道:“你就盼着我输吧,很可惜,我赢了,两场连胜,第三场都不用比。” “哇——”旁边的丫鬟家奴一阵欢呼,几个机灵点的立马往主院跑去报喜。 未央怔愣地看了他许久,虽然一早想到了这个结果,但魏羡渊当真赢了的时候。她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是武状元?” “不出意外的话,是了。”魏羡渊颔首。 伸手抓着他掐着自己的手,未央张口就咬! “啊!”魏羡渊疼得收回手,怒视她:“你不恭喜我就算了,咬我干什么!” 咧嘴大笑,未央一蹦三尺高:“你真的赢了!” 伸手接着她这小身板转了个圈圈,魏羡渊本来很想装个深沉,矜持点的。但看她笑这么开心,他也实在忍不住跟着咧了嘴:“你夫君厉害吧?” “太厉害了!”未央抱着他脖子,眼睛亮晶晶的:“这回我是真的沾光了,成了状元夫人了!” 魏羡渊失笑,本来还不觉得多大个事儿。被她这几嗓子嚎下来,自个儿也觉得自个儿很了不起了,正想再说点啥呢,余光一扫就扫见了旁边目瞪口呆的林若芝。 还有外人在呢?魏羡渊连忙把未央放了下来,拂了拂衣袍,一本正经地道:“刘夫人也在,辛苦了。” “没……没事。”林若芝回神,微笑道:“我还得谢谢少奶奶,救了我一命。” 看了看外头尚未散去的几个护院,魏羡渊挑眉睨着未央:“幸好你机灵,没被拐跑,不然今儿又又得闹腾了。” 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未央扯着他的衣袖,抿唇问:“比试的时候,出事了吗?” “也不算什么大事。”魏羡渊哼笑:“沈庭说你被顾秦淮请去崇阳门了,言下之意,想用你让我分心。我没上当。” 林若芝听着,心想你那还叫没上当呢,稍微离得近点的人都看见第一局的时候魏大公子那失态的样子了。 未央疑惑地问:“可他们想绑我的话,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你。不怕事后被告上一状吗?” “告状?”魏羡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告诉我,要是你当真被顾秦淮绑了,你会告他吗?” 未央沉默。 猪一样的队友啊!魏羡渊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这个不争气的!” “既然没事了,我就不多打扰了。”林若芝笑道:“先走一步。告辞。” “刘夫人慢走。”未央回神,送她出去。 “魏少爷是年轻这一辈里头出类拔萃的人。”往外走着,林若芝拉着她的手小声道:“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少奶奶还是要好好把自个儿的夫君抓牢才是。” 未央心不在焉地点头:“我明白的。” 笑着让她留步,林若芝带着丫鬟就走了。未央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谢嬷嬷就跑了进来,差点撞着她。 “哎呀少奶奶,您还在这儿做什么呢?”谢嬷嬷喜上眉梢:“赶快去大堂啊。老爷夫人准备放鞭炮发喜钱啦!” 魏羡渊走出来,笑着按了按未央的脑袋,揽着她就走:“去凑个热闹。” “哎!”谢嬷嬷转身就跟着他们走,一边走一边念:“这回可是光宗耀祖了,魏家头一次出个武状元呢,咱们大少爷就是有出息,我看谁以后还敢说大少爷不务正业!” 说着,又轻轻拍着未央的手道:“少奶奶旺夫的命啊。这一嫁过来咱们家就有这么大的喜事,夫人高兴坏了。” 未央回神,跟着笑了笑:“成亲的日子挑得好,家里福气自然就旺。” “瞧您谦虚得。”谢嬷嬷掩唇就笑:“等日后府里再添了小孩子啊,咱们这一家子也就算是圆圆满满了。” “自个儿都是个孩子,还说什么添小孩子。”魏羡渊哼笑道:“我不急的,你也别总是絮叨。” 瞧瞧,还知道疼媳妇了?谢嬷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连连点头:“是。” 大堂里已经站满了人,一见着魏羡渊,鞭炮“噼里啪啦”地就开始炸了,吓得未央一蹿。还好被旁边这人伸手按住了。 “你先别给我想别的了。”笑着咬牙凑到她耳边,魏羡渊道:“给我笑开心点,不然不给吃晚饭!” 耳朵一竖,未央立马精神了。上前就跟他一起行礼:“公公婆婆。” “爹娘。” 魏夫人笑得跟朵花似的,摸着未央的头发又看着魏羡渊:“羡渊的大喜事啊,也亏得未央鼓励督促,你俩都该给大红包!” “咳。”旁边的魏青锋咳嗽一声。表情严肃地道:“只是个武状元而已,嘚瑟什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魏夫人斜他一眼,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是谁从前日开始就四处跟人夸自家儿子,结果当了面儿反而没句好话了。” “咳咳。”魏青锋给了她一个严厉的眼神。 未央看得好笑,心想这魏父其实也挺爱自个儿的儿子的,就是平时严肃了些,对魏羡渊凶了些。心底还是跟寻常父亲一样,很为自己的儿子骄傲的。 “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魏青锋看着魏羡渊问了一句。 魏羡渊挑眉:“只能在四品的武职里挑?” “还轮得着你挑?”魏青锋眉头又皱起来了:“官职是兵部分配!” 撇撇嘴。魏羡渊道:“兵部尚书不是你老朋友吗?” 义正言辞地摇头,魏青锋道:“我绝不利用关系给你铺路,你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还问。”魏羡渊叹了口气:“哎,那我只能求老天爷保佑。让我分着御前侍卫的差事了。” “你做御前侍卫干什么?”魏青锋瞪眼:“那位置回家的时间少,你刚刚成亲,是要冷落未央不成?” 杜未央立马表态:“夫君建功立业最重要,我受点委屈没关系的。” “看看你们儿媳妇多懂事。”魏羡渊满意地点头:“而且。御前侍卫一月有七日可以回家,假也不算少了。再者,万一我一上去就立了功,升去更高的位置了呢?” “你做什么白日梦!”魏青锋冷哼:“功是你想立就立的?老实点呆着!我先出去一趟。” “都这个时候了。你去哪儿啊?”魏夫人连忙问。 “……有事。”含糊地应付了两句,魏青锋出门就上了车,低声吩咐车夫:“去郑尚书府上。” 马车骨碌碌地就走了,魏夫人一脸莫名其妙,不过有喜事在,还是高高兴兴放完鞭炮,又给下人统统发了红包赏钱。才让人去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 “少爷。”顺儿从外头进来,凑到魏羡渊身边道:“有您的帖子。” 魏羡渊挑眉。看了一眼那帖子用的纸,都没打开,便朝魏夫人笑道:“娘,晚上不用做我跟未央的饭了。” “嗯?”魏夫人不高兴了:“你们也要出去?” “都知道你儿子中了状元。有人请客吃饭呢。”扬了扬那帖子,魏羡渊拽了未央就走。 “喂。”未央笑着挣扎:“为什么我也要去?” “你想不想看看萧祁玉绿了的脸色?”魏羡渊笑着问了一句。 未央一愣,摸摸下巴,诚实地点头:“想。” “那就跟我走。” “可是……”杜未央有点不能理解:“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又是撞人家马车,又是要让人家难堪的?” 魏羡渊哼笑:“你不懂。萧祁玉那个人性子古怪,你越对她好,她越看不起你,只有跟她对着干,让她捉摸不透,抓不牢抓不稳,她才会心痒难耐诸多惦记。” 仔细想了想,先前公主刚成亲的时候对魏羡渊多冷淡啊。还说是交情好的朋友,后来魏羡渊不太搭理她了,她倒是当真凑上来了。未央忍不住感慨:“你是真的很了解萧祁玉。” “那是自然。”魏羡渊道:“你好生配合我,配合得好了,我也帮你的忙。” 瞧着他这兴致勃勃的表情,未央撇了撇嘴:“你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魏羡渊挑眉看着她:“你不高兴?” “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未央哼笑,回去东院换了一身衣裳,仔细打扮了一番,站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这套衣裳怎么样?” 满脸嫌弃,魏羡渊道:“这套西域长袍还是扔了吧,真的很不适合你。” 小脸一垮,未央换了一套用魏青锋给的好料子做的裙子出来。 “这个不错。”魏羡渊点了头,伸手选了一支玉簪给她插上:“小家碧玉,温婉可人。” 被这两个词一夸,未央眼睛亮了亮,高高兴兴地就挽着他的手上车了。 祁玉公主发来的请帖,说是要给魏羡渊庆贺,请了不少人在醉月斋用膳。他们的马车到的时候,酒楼下头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良驹。 ☆、第47章 不善的宴席 550钻石加更 下车之前,未央还跟他确认了一遍:“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魏羡渊很走心地一边夸一边鼓掌。 于是未央很放心地跟在他后头跨进了这传说中花销极大的醉月斋。 祁玉公主订的厢房在三楼,魏羡渊上去一打开门,杜未央就觉得有一股妖风扑了出来。 绢纱灯笼燃着五颜六色的光,萧祁玉穿着西域料子坐成的长裙斜躺在主位上,旁边坐着的站着的人不少,都穿得分外鲜艳,跟花园里的花似的,红的绿的黄的,什么都有。 “呀,状元郎来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声音尖锐。听得未央不舒服地缩着脖子站到了魏羡渊背后。 萧祁玉放下茶杯,抬眼就笑:“魏公子此番高中,的确今非昔比了,站在门口不进来,是要兄弟们亲自去接你吗?” 此话一出,厢房里一阵哄笑,刘文心与魏羡渊算是脸熟,出来就拉了他一把,笑道:“公主等你可等了半晌了,都说今日你不出来了呢。” “那哪儿能呢?”魏羡渊勾唇:“听说有人请客吃饭,在下带着夫人就来了,生怕来晚了没肉吃。” 说着。手上一用力,就将躲在后头装尾巴的杜未央给扯了出来。 原地转了个圈圈,未央脸上挂了笑容:“见过公主。” 一看见她,萧祁玉脸色僵了僵,不过倒是很自然地打了招呼:“魏少奶奶竟然也来了?看人看得挺紧啊。” 在场的都是平时跟萧祁玉一起玩的高门少爷小姐,鲜少见过杜未央,一听萧祁玉的语气,大家心里也就对这个魏少奶奶有了点态度。 魏羡渊睨着身旁这人,只觉得她像一只白白软软的羔羊,不小心掉进了狼窝。 不是他恶趣味啊,他就是有点想看杜未央在这样的环境里惊慌失措可怜兮兮,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扯着他的衣袖要他护着的样子! 然而…… 杜未央虽然看起来怯生生的,却是眨着眼睛半点没往后退,还朝萧祁玉笑道:“不是我看得紧,是羡渊带我来的,说这边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让我开开眼。” 想开眼么?萧祁玉笑了笑:“既然羡渊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可不能薄待了你,过来坐吧。状元爷也坐啊。” 厢房中间放着一张厚重的紫檀木大圆桌,魏羡渊刚要坐在杜未央旁边。就被萧祁玉拽着压在了她身边的位置上。 未央看着,笑着问了一句:“驸马今日没来吗?” 萧祁玉微笑:“驸马有事进宫去了,怎么?有魏少爷在这儿,少奶奶还惦记我的驸马爷啊?” 玩笑也是张口就来。魏羡渊微微皱了皱眉,挣开她的手就把杜未央拎到了身边:“你这话也太看不起我了。” 呛杜未央的话,被他给反呛了回来,萧祁玉放了筷子,有点不太乐意地道:“你也太护着她了,这让咱们怎么聊天啊?” “有什么话,你冲我说就好了。”魏羡渊勾唇,拿起汤勺就给未央舀了一碗汤:“她就是来吃饭的。” 未央乖巧地接了汤。傻笑着就喝。 “魏公子和魏少奶奶感情可真好啊。”旁边有人开口笑道:“可我怎么听说,二位是因为一些意外才成亲的?” “意外这个词儿,可以换一下。”未央抿着汤笑眯眯地道:“叫缘分。” “的确是缘分。”魏羡渊赞赏地给她夹了一块肉:“本来是莫名其妙被所谓的‘好兄弟’摆了一道,没想到转头就捡着个活蹦乱跳的媳妇,不勾三,不搭四,还温柔体贴。” 论毒,还是魏羡渊这嘴巴毒啊。未央听得直接把脸埋进了碗里。这说的是谁也太明显了,就不怕公主翻脸不认人?好歹是当今唯一的公主哎! 好在萧祁玉是有气度的,没直接摔碗,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魏羡渊问:“魏公子说的是谁?” “嗯?”魏羡渊轻笑:“在下夸自己的内人,并未说其他人,公主多虑了。” 萧祁玉冷笑,撑着下巴就道:“咱们的魏公子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话都喜欢说得直接。那我有话也直说了。魏少奶奶,不知道你大不大度,愿不愿意给魏公子纳个妾啊?” 未央一顿,轻轻踩了踩旁边的魏羡渊。后者反踩她一脚,示意她安心。 “纳妾这事儿,我说了不算的。”放下碗,未央笑道:“将军府规矩森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再者,羡渊也不是那种刚娶妻马上又纳妾的人。” “少奶奶这话说得就小气了。”旁边一个公子道:“魏公子刚中武状元,就不许他纳妾庆贺吗?” “我没说不许呀。”未央很无辜:“不过公主今日开这个口。我很好奇,是谁家的姑娘看上我夫君了?” 正常正室听见纳妾的话题,好歹都会变一下脸色吧,更何况是这大庭广众的被人起哄要让她答应纳妾,再好的脾气也该翻了脸。可这一群看热闹的人,愣是没抓住杜未央脸上有哪怕稍微一丁点的不乐意。 萧祁玉看得很纳闷,也有点不服气,脸上笑靥如花地道:“也没谁。就是本宫身边的贴身丫鬟绮罗,虽然没什么身份,可长得温婉可人,也上得了台面。魏公子意下如何?” 众人笑声都是一顿,接着脸上都露出些暧昧的表情来。 贴身的丫鬟啊,送给魏羡渊当小妾暖床,这公主怀的是什么心思? 未央笑而不语。魏羡渊吃了两口菜,当做没听见公主这话,温柔地侧头问她:“吃饱了吗?” “还行。”未央撇嘴:“这酒楼里的菜也不怎么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再好的盘子装着,尝一口就知道不值这个价。” 被她这暗戳戳挤兑人的话逗得一笑,魏羡渊起身道:“那咱们就回家吃吧,我也觉得家里的菜更好吃。” “魏羡渊。”萧祁玉微笑着喊住他,半带威胁地问了一句:“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嗯?”像是才看见她似的,魏羡渊笑了笑:“我家夫人吃不太习惯这里的菜,就不打扰了。大家慢用。” “哎哎哎。”刘文心连忙起身拦着他:“这专门为你庆功的宴席,你走了。我们吃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是啊。”旁边有人帮腔:“魏大公子以前都很开得起玩笑的,现在是怎么了?有了夫人,话都说不得了?” “是啊。”魏羡渊回头,一把将未央揽在怀里。很是认真地道:“我就不喜欢我夫人受委屈,玩笑开大了惹她不高兴了,我就吃不下饭。” 未央一愣,两只爪子搭在他心口,突然觉得有点暖洋洋的。 这话说得多好听啊,可惜不是真心的!撇撇嘴,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就捂嘴干呕了一下。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来看,未央皱着眉,很是难受地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好。”魏羡渊抬脚就要走。 “哎呀!”未央脚一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要抱抱!” 宠溺一笑。笑得众人都花了眼,魏羡渊弯腰就将未央抱起来,踹开厢房的门就往外走,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这……还是那个魏大公子吗?”有人小声道:“以前可没这么温柔啊。” “你是不知道,我听刘家夫人说,魏羡渊可宝贝这个少奶奶了,才这么点时间,对她是宠到天上去了,比当年对公主不知道热心多少倍。” 萧祁玉闻言冷笑:“本宫已经有驸马了,你们还说这些话做什么?” 众人噤声,萧祁玉若无其事地起身道:“好好的一桌子饭吃不成了,那就各回各家吧,明日你们该进宫给皇后请安的记得进宫去,本宫就先回府了。” “是。” 扶着绮罗的手出门,萧祁玉微笑着上车,车轮往前滚了几圈,就看见路边走着两个人。 魏羡渊背着杜未央,哭笑不得地道:“有马车不坐,你非得走路?” ☆、第48章 夫妻的合作与夫妻的内斗 未央在他背上晃着脚嘻笑着道:“马车哪有你背着舒服啊?” 这撒娇的语气随着风打着弯儿吹进了车厢,听得萧祁玉放下了车帘,低声吩咐车夫走快些。 “公主。”绮罗蹲坐在她腿边,轻声劝道:“您别动怒,不过也就是个状元罢了,驸马定然也能考一个回来。” “本宫知道。”萧祁玉阴沉着脸:“但本宫就是心里不舒坦。” 男人的话果然是信不得的,魏羡渊当初还说什么喜欢她想娶她,这才过了多久?转眼就对别人这么好了,那对她的喜欢到底算个什么?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没背过她,现在倒是好,在街上背别人背得这么开心。 杜未央有什么好的?论长相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论身材也矮得掉在人群里看不见。傻里傻气上不得台面,开不起玩笑也放不开玩,魏羡渊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公主,奴婢倒是觉得。魏公子今晚好似就是故意让您心里不舒坦的。”绮罗想了想:“他与那杜家小姐,也就是因为被抓着了同处一室所以才成的亲,比起与您的关系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魏公子肯定是还在生您的气,所以这样对您。” 微微一愣。萧祁玉想了想,好像也挺有道理的?羡渊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用情倒是挺专一,这么多年了都一直守着她护着她,要变也没这么快变的。 心思几转。萧祁玉捂了捂自个儿的肚子,恨声道:“要是没怀这个东西,本宫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嫁人。” “您也没必要后悔啊。”绮罗道:“起码咱们驸马爷是个有出息的,定然能位列朝堂,步步高升,比起那不着调的魏大公子,那还是好得多的。” 想想也是,她还有顾秦淮呢。 顾秦淮与她相识也早,只是这个人沉闷得很,任凭你说多少话,他都不怎么答应。平日里走在外头,任凭多少姑娘给他塞手帕他也不理不睬,一张脸像是天天用凉水洗的一样,冰得人发寒。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征服这样的男人也挺有意思,再加上顾秦淮学识渊博,只差机会就能大有成就,她才决定嫁给他,助他一臂之力,自己也跟着享福。 嫁人可是一门学问啊,像她这样有身份的女人,就得挑有本事有上进心的男人嫁,这样立马就可以助他飞黄腾达,还得他一份感激,更加疼爱自个儿。 这样想着,萧祁玉心里舒坦了些,到了公主府就下车,扶着绮罗的手往里头走。 “所以这件事……” 推开主屋的门,里头竟然有人,祁玉愣了愣。定睛一看,却是那沈庭和顾秦淮坐在桌边,好像正在商量什么事。 “祁玉。”见她回来,顾秦淮也不意外,起身就扶了她的腰过去坐下:“外头天凉。你穿这么薄也不怕冻着?” 目光在他们之间扫了两圈,萧祁玉笑了笑:“不碍事,我不怕冷的,倒是驸马,不是进宫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得了个好消息,所以想提前回来同你说,却不想你竟然出去了。”顾秦淮淡淡地道。 略微有点心虚,萧祁玉垂眸道:“今日魏羡渊请客,说是庆祝摘得武状元,所以我也就去凑了个热闹。” 沈庭轻笑:“他倒是个沉不住气的。封官的旨意还没下来,就急着庆贺了。” “如今朝廷缺人,他堂堂状元,不管怎么封也不会少于四品,庆贺一下也是理所应当。”萧祁玉道:“不过沈公子倒是可惜了,分明也不比魏羡渊差多少,却屈居榜眼。” 沈庭道:“先前是在下太怕输,所以输得难看,不过往后入朝效力,相信也还能有翻身的一天。” 这人倒是想得开。萧祁玉但笑不语。 “我与沈公子是故交,今日请他过来,也就是在商议官职的事情。”顾秦淮递了杯热茶给她,平静地道:“皇后娘娘说,文状元结果已经出来了。三日后公布,我侥幸拿了魁首,正好能填补吏部侍郎空缺的位置。” “什么?!”心里一喜,萧祁玉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吏部侍郎?这可是个好差事啊!” 吏部主管官员、掌握考核升迁大权,油水分外丰厚不说,也受人巴结。顾秦淮一上来就是个侍郎,以后再往上升一升,那可就轻松超过好多老头子半辈子的成就了。 “承蒙皇后娘娘厚爱。”顾秦淮道:“文职大缺较多,尚算好安排,倒是武职,大缺只有一个禁军统领之位,其余的位置便就是护城军小都统或者巡防营管事之类的小缺。沈庭惜败于魏羡渊,若是给魏羡渊大职,给沈庭小缺,这未免落差太大,不让人信服。” “就凭魏羡渊,也想中个状元就当统领?”萧祁玉哼笑:“父皇对自个儿的性命可看重得很,上回在公主府遇刺,那一批禁卫统统都给撤了职,连带着魏将军都被冷落在家好几天,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禁军统领的位置给个年轻人?” “但,魏羡渊的武功的确厉害。”沈庭认真地道:“我使出全力,只能在十招之内与他抗衡,十招一过,我必败下风,且他未尽全力。” 微微一惊,萧祁玉皱眉:“我知道他厉害,但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我的武功还是他教的呢,也就三脚猫而已。” 两个大男人沉默了许久,碍于这位的身份,没有把“练武需要天赋”这句话给说出来。顾秦淮道:“总之,要是分武职,我希望圣上能够一视同仁,既然实力差不多,那就都从四品的武职做起。禁军统领尚未告老还乡,应该还能坚持一两年。” “有道理。”萧祁玉点头:“明儿我就进宫去同父皇说去!”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沈庭起身拱手:“时候不早了,在下也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慢走。”顾秦淮送了他出门。转头就扶着萧祁玉进内室。 “太好了!”萧祁玉犹自在高兴:“你这么厉害,可替我出了口恶气啊!” 顾秦淮轻笑:“这是在下的荣幸,不过祁玉,官场的路不好走,我也需要人帮扶。” 萧祁玉立马点头:“我知道的。那沈庭看着也是个人才,我会想办法给父皇美言几句的。” 顾秦淮颔首,扫一眼她身上穿着的衣裳,什么也没说,扶着她吃药休息。 天色黑了,魏羡渊还背着杜未央在路上走着,很是疑惑地问:“萧祁玉的马车都走了那么久了,我为什么还背着你?” “因为你是个好人呀。”未央笑眯眯地回答。 一把将她扔下来,魏羡渊黑着脸道:“好人也不能背着你走两里地!自个儿上车去!” “前头就是将军府了哎。”努努嘴,未央笑道:“走过去就好啦。” 望了望那熟悉的匾额。魏羡渊一把捂住了眼睛:“我竟然背了你这么远。” “就当报答我帮你的忙了。”未央一蹦一跳地走着,手里还下意识地拽着魏羡渊的袖子:“今晚你的确把公主气得够呛,不过啊,她那么生气,你就不心疼吗?” 斜眼看着她,魏羡渊冷笑:“我心疼个什么?” “她今儿特意穿着你送的料子做的衣裳出来的。”未央走在前头,头也不回,语气倒是事不关己:“看起来是真心想祝贺你,结果你带着我去甩了人家一脸冷水。” 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的。魏羡渊摸着下巴道:“那套西域金丝料子做的裙子穿在萧祁玉身上是真的挺合适。妩媚又华贵。哪像你穿着,跟扯了纱帘下来裹着似的。” 捏着他袖子的手一顿,未央松了手,回头给了他一个白眼:“各人有各人的模样,我永远变不成萧祁玉。” 袖子上的力道没了。整个手突然一垂,莫名其妙地让心里也是一紧,魏羡渊挑眉,几步追上她,低头看了看:“还生气了?” “没有。”未央道:“我只是觉得我俩有点可怜。”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啊。”未央嗤笑:“你喜欢萧祁玉。却只能跟我在一起,我喜欢顾秦淮,却也只能跟你在一起,我俩谁看谁也不顺眼,为了合作还不得不配合对方。不可怜吗?” 魏羡渊皱眉:“你凭什么看小爷不顺眼?” 站住脚,未央笑了笑,上下打量他一圈:“因为你穿衣裳也没有顾大哥那样衣袂飘飘,气质温润,你穿什么都像个痞子!” 说罢。一翻白眼就大步走进了将军府,留魏羡渊一个人在原地,一脸茫然。 女人生气是不是都不讲道理的?他哪儿又得罪她了?说个实话都不行吗?莫名其妙! 跟着走进府,魏羡渊基本已经可以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了,这丫头一定又会让他去睡书房,然后不理他。 与其等着人发难,不如先发制人!魏羡渊灵机一动,立马飞身抄近路回了东院,“啪啪啪”将所有的门都给上了锁,包括茅房。 “让你丫脾气大!”把钥匙揣进袖袋,魏羡渊哼哼着躲在暗处阴测测地道:“我非让你求我给你打开!” ☆、第49章 自作孽 然后就蹲在旁边等着未央进来。 杜未央一边走一边发呆,跨进门都没注意,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小姐。”胭脂上来迎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未央看着她:“出事了?” 伸手指了指各个屋子紧闭的大门,胭脂无奈地道:“您看。” 好家伙,屋子全被锁了?未央眯眼,拎着裙子跑过去看了看,冷哼一声:“拿铁丝来!” 胭脂很诧异,拿了铁丝放在她手里,好奇地问:“您还会开锁?” “不。”学着魏羡渊的样子坏笑了一下,未央伸手就用铁丝把锁眼给堵死了:“要别进去,谁都别进去了!” 魏羡渊:“……” 你说这小姑娘看起来柔柔软软的。倔起来怎么跟头牛似的?这损人不利已的招数是跟谁学的?啊? 忍着想跑出去弹她脑崩儿的冲动,魏羡渊咬牙继续看着,心想大家都进不去,她睡哪儿? 堵好锁眼。未央拎起裙子就带着胭脂往外走了,穿过走廊越过小花园,一路到了魏羡鱼的绣楼下头。 “二小姐,大少奶奶来了。”胭脂喊了一声。绣楼上立马伸出个脑袋:“未央?” “是我。”朝她笑了笑,杜未央道:“我来看你。” “上来吧。”魏羡鱼亲自下来打开了阁楼的门。 这魏二小姐的绣楼跟别家闺女的绣楼不一样,一楼还算正常,是丫鬟住的,二楼再往上,就显得有些古怪了。空气里一股铁锈味儿不说,还有点热气腾腾的。 “正好刚打了一把好剑想找人看看呢你就来了。”魏羡鱼笑道:“不过你不是同哥哥出去吃饭了吗?哥哥呢?” 未央一本正经地道:“他已经睡下了,打呼噜的声音太大,我睡不着,所以来跟你挤挤。” 房顶上的魏羡渊眯了眯眼,他睡觉打呼噜?这丫头片子诋毁起他来可真是不嘴软! “这样啊,那也是辛苦你了。”给她找了个地方坐下,羡鱼拿了刚铸好的剑捧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比萧祁玉那把蟾鱼剑还厉害呢。” “是挺锋利的。”伸手弹了弹剑身,未央笑道:“也不知道谁才能配得上它。” “哥哥就配得上啊。”羡鱼道:“可惜他一直用那蟾鱼剑,都不肯换的。” “是啊。”未央哼了哼:“我送他的明月刀,他就扔在了床底下,武试都没带去的。” “这么过分?”魏羡鱼皱眉:“你把那蟾鱼剑偷来,我给他融了去!” “还是算了吧,这条小命我还要呢。”未央失笑,转眼看了看旁边:“哎,这是什么?” 精巧非常的铁菩萨,比外头陶瓷做的都还细致,看起来厚重又正经。 “这个啊。是给奶奶备着的七十大寿的贺礼。”提起这茬,羡鱼拍了拍自个儿的脑门:“我还忘记提醒你了,奶奶马上要回来了!” 奶奶?未央眨眨眼:“我也要备贺礼?” “那是肯定的。”魏羡鱼神情有点担忧,看了她两眼。坐下来拉着她道:“我先给你提个醒啊,我们家奶奶是个小孩子脾性的,脾气有点古怪,对哥哥吧……也分外偏爱。先前在五台山吃斋,听见哥哥的喜讯就在急忙往回赶,估摸着不久就要到了,你得有点准备。”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被她这眼神一盯。未央背后有点发麻:“很难对付?” 缩了缩脖子,羡鱼道:“反正我是讨不了她老人家的好,我娘也不怎么得她待见,就看你本事如何了。” 皮子一紧,未央连忙问:“奶奶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没有。”魏羡鱼摇头:“油盐不进,我做这菩萨也是因为她念佛,想着就算不得她欢喜,但看在菩萨的面子上。她肯定也不至于骂我。” 这么凶?!未央干笑,抓着魏羡鱼的手问了一句:“我现在回娘家还来得及吗?” “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吩咐丫鬟去铺床,魏羡鱼道:“早点休息吧,我明儿还得起来给这菩萨镀金。你也想法子准备点像样的贺礼。” 未央傻眼了,她一开始还觉得成这亲也没什么大难题,妯娌亲近公公慈祥,就算婆婆稍微严厉了点,心底也还是善良,就算一直这么拖下去,也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她突然有点怂了。 绣楼里熄灯了,房顶上的人哼了两声,左右俯视一下宅院各处,还是挑了魏羡天的院子,跟他挤一晚上去。 “大哥。”魏羡天很认真地问他:“为什么你都成亲了还要来跟我睡?” 魏羡渊咬着牙笑:“因为你嫂子睡觉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 皱了皱眉,魏羡天嘀咕道:“那这亲成得有什么意思啊?” “没意思,你别成了。”扯过被子,魏羡渊埋头就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未央就被羡鱼一嗓子给嚎醒了。 “我娘去你们院子找人啦!” 一个激灵睁开眼,未央茫然地看了四周一会儿,立马穿衣洗漱直奔东院,边跑还在边插发簪。 这造的都是什么孽啊,早知道就不堵锁眼了,跟人认个输也不会少块肉!一边懊恼一边冲到东院门口,看着魏夫人站得笔直的背影,未央整理好衣裳小声喊:“婆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婆婆呢?”转过头来,魏夫人微怒:“我让你记羡渊的回家时辰,起居要事,你记了吗?” “记了呀。”未央眨眨眼:“夫君每晚回来得都挺早,起居都正常。” “那这屋子是怎么回事?” “……夫君昨儿一时兴起。锁着玩玩。” “有这么玩的吗!”魏夫人拉过她来,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才刚成亲,不睡一屋像话吗?这叫下人看了,不嚼舌根子?” 被吼得缩了脖子。未央低头:“儿媳知道了,马上让人砸开。” 平和了一下态度,魏夫人道:“我知道你劝诫羡渊上进,是有功劳的。但也不能持功自傲,任意胡来啊!老夫人马上回来了,家里各处都要做准备,今日我来找你也没别的事,你是长房媳妇,来帮着我管管家里的事情。” 未央咽了口唾沫,傻笑道:“婆婆,我可能有点笨。管事的话……” “闲着不也是闲着吗?”魏夫人皱眉:“别人家的媳妇抢着管事,你倒好,还想推?你到底是不是我家儿媳妇啊?跟个外人似的。” 本来也就是外人啊!未央哭笑不得,也不敢反驳,只能跟着魏夫人往外走。 “咱们将军府家大业大的,光是宅子就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各处的摆设规矩,你都要记清楚了。老夫人的规矩更是马虎不得。”魏夫人边走边道:“你这婚事成得急。我有些意见都是小事,老夫人回来才有得闹呢。她最喜欢羡渊了,一直说要亲自给他挑媳妇,现在倒好。婚事都没赶得及参加。” 还不都怪魏羡渊?未央咬牙,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站出来,要是不站出来,找个别的借口糊弄过去。现在大家不都相安无事吗? 怪也没用了,杜未央还是只能认命,接过几本厚厚的家规和账本,被魏夫人一巴掌按在了账房里。 “好惨啊。”魏羡天扒拉着窗台看着里头的杜未央:“每次奶奶一回来。娘都好像特别急躁,先前明明都对嫂嫂温柔些了。” “哼。”站在后头的魏羡渊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让她堵锁眼!” “锁不是你上的吗?”魏羡天好奇地回头看他。 “我上的是我上的。”魏羡渊撇嘴:“我不是还能打开吗?” 有道理,魏羡天点头。又看了看里头,低声碎碎念:“我以后还是别娶媳妇了,娶回来让娘这么折腾,我得多心疼啊。” 十五岁的孩子,还会心疼媳妇了?魏羡渊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念你的书去!” “那你去做什么啊?” “我……随便逛逛。”魏羡渊转身就往别处走。斜眼瞧着魏羡天乖乖回去了,才又回来,幸灾乐祸地看着杜未央。 ☆、第50章 试任的机会 这么嚣张的视线落在身上,未央也不是个瞎子,趁着魏夫人一转背,她抄起桌上的纸团就扔了出去。 魏羡渊是谁啊?热腾腾新鲜出炉的武状元,一个优美的侧头就躲开了这纸团,还朝里头的人翻了个白眼。 说好的同甘共苦,结果就成了她在里头受苦,他在外头逍遥自在?未央很不服气,抬手又想再砸,魏夫人却回过了头:“你做什么呢?” 扔纸团的手顺势就挠了挠后脑勺,未央乖巧地微笑:“这毛笔该洗了。” “那就去洗,要清理的账还有很多呢。赶紧的。”魏夫人随手一指:“就在窗边洗吧。” “好嘞!”未央一乐,拎起洗笔筒就走到了窗户边。 魏羡渊瞪眼看着她,这账房四扇窗户贯穿整面墙,窗子都是打开的。他这会儿站起来亦或是跑走,那都会被娘亲看见。 深吸一口气,他蹲着往旁边的窗台下挪了挪。 未央笑眯眯地搅着毛笔,看着那满笔筒黑漆漆的水。他挪,她也跟着挪,左右晃动着选准了一个位置,“刷”地就把水倒了下去! 散发着墨香的水滴从额头一直流到下巴,魏羡渊轻轻啐了一口,表情狰狞地抬头看着她:你还真敢倒? 有啥不敢的?未央朝他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就回去桌子后头,心情极好地继续算账。 抹了把脸,魏羡渊看着手上这黑漆漆的一片,已经不想照镜子了。气愤之余还有点好笑,这丫头到底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胆子这么大,怎么就不敢拽着顾秦淮的衣襟问他为什么辜负她? “夫人?”魏青锋从外头回来,脸上带了点喜色,一进门看见未央也在,笑得更慈祥了:“我就觉得未央旺夫,果不其然啊!” 魏夫人一喜,连忙拉着他问:“官职的事情有眉目了?” 未央也起身竖起了耳朵。 魏青锋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道:“先别告诉羡渊,我往郑尚书府上走了两趟,今日他跟我说,羡渊表现极好,有勇有谋,兵部考虑提议他试任禁军统领。” 未央吓了一跳,魏夫人则是“哎呀”一声就笑开了:“禁军统领啊!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虽然只是试任。但只要任期内尽职尽责,转正也是很快的事情。”魏青锋难得露出笑容:“不过你们先别告诉那小子,我怕他太过骄傲。” 杜未央虽然也高兴,但也有点奇怪:“公公。您不是说不替他走关系的吗?” 这位置,要不是走关系,那可不是能这么轻易拿到的。 尴尬地轻咳一声,魏青锋摸了摸胡须:“这个……说是那么说吧,但当下朝廷缺人,各个位置上举荐的人也不少,圣上虽然英明,但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听臣言来用人。所以让老朋友帮着说两句话不是什么坏事。” 嘴上嫌弃魏羡渊,行动却分明还是护犊子啊。未央看得暗笑,扫了窗户外头一眼。 这样的好消息,他也能按捺得住继续蹲着,不容易。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别算账了。”魏夫人连忙道:“去把羡渊找过来,咱们去正厅喝茶,顺便让他爹提点他一下在朝廷里该怎么做事。” 未央一愣:“这个……立刻吗?” “立刻!” 倒吸一口凉气。未央提着裙子就小步跑出去,绕过书房走到墙边看了看。 魏羡渊早就没了影子了。 故意的吧?明知道夫人要找他,还躲呢?未央跺脚,扭头就往外追。一边追一边骂。跟她过不去是有肉吃还是怎么的?都一晚上了,啥事儿不能消停了?不就是又泼了他一脑袋墨水嘛,堂堂男子汉,还跟她个小女子计较? 在外院找了一圈,跑得气都喘不过来,未央愤怒地回了东院,一脚踹开已经砸了锁的房门:“谁爱找谁找去吧!” 雾气缭绕,魏羡渊坐在澡盆里抬头看向她,嘴角抽了抽:“你属驴的?” “啊——”一声尖叫,未央捂着眼睛就跳出了门,可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她觉得不对劲啊。 自己叫个啥?跑个啥?摸都摸过了,还怕看啊? 愤怒地重新站进去,未央关上门怒视他:“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手肘撑着澡盆边儿,魏羡渊痞笑:“我娘不是说让我过去吗?我总不能顶着一脑袋墨水去见他们。” “那你都不跟我说一声的?”未央气鼓鼓地坐在外室桌边:“害我一阵好找!” “我也不可能跑进去跟你说一声再回来洗啊。”魏羡渊无辜地道:“来不及。” “现在也快来不及了!”站起来走到澡盆边,未央捋起袖子就道:“我帮你洗!” 魏羡渊愣了愣,破天荒地有点羞耻心:“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未央朝他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趁他不备,一把将他的脑袋按进了澡盆里! 魏羡渊:“……” 胆肥的兔子敢咬狼,这丫头是不想活命了?! 愤怒地抬头,水花四溅,魏羡渊怒喝:“杜未央!” “哇——”肇事者早已躲到了外室的桌子后头,手抓着桌沿,露出一张满是赞叹的脸:“这脸一洗干净了,看着可真俊俏啊!” 微微一噎,魏羡渊眯眼:“你别以为夸我就没事了!” “不是夸,我说的是实话!”未央扭头就很狗腿地把镜子捧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啊,这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郎,实在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嗯……嗯?”魏羡渊皱眉:“那是夸男人的词儿吗!” “甭管怎么说吧。”未央拿了旁边的帕子就扔在他身上:“您赶紧出来更衣,让大家都看看,这么俊美的人。光我看着怎么行?得让大家一起瞻仰瞻仰。” 被她拽出浴桶,魏羡渊挑眉:“你是真心诚意地夸我,还是想让我赶紧洗完去正厅?” “都有都有。”闭着眼睛把他的衣裳拿过来,未央道:“咱们别相互为难了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赶紧更衣!” “被你那一筒墨水泼下来,现在小爷手疼抬不起来。”魏羡渊很是无赖地道:“你替我更。” 未央闭眼冷笑:“脑袋上淋水,还能把胳膊淋坏了?” 魏羡渊哼了一声,没吭声,也没动。 “……好,你是祖宗!”咬咬牙,未央摩挲着拎起衣裳:“手。穿进来。” “身上水都没擦干,怎么穿?” 未央:“……” 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了几遍行善积德必有好报,未央平心静气,拿了帕子来在他身上一阵乱糊,末了粗暴地将他的手塞进袖子里。 “喂……” “你闭嘴!”未央凶巴巴地道:“有什么都等衣裳穿完了再说!” 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 内衣外裳都穿好了,未央松了口气,睁开眼看了看。 魏羡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身上的衣裳系错了一个带子,整个衣裳扭成一团。 “怎么穿错了?”未央皱眉:“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啊?” “我刚准备提醒,你就让我闭嘴。”魏羡渊没好气地道:“现在怪谁?” 捂了捂脸,未央长叹一口气。无奈地给他解开重穿,这回也懒得闭眼了:“反正该看的都看过了。” “你也不怕长针眼。”魏羡渊哼哼两声。 “你都不怕羞,我还怕什么?”系上最后一个纽带,未央扭头就往外走:“赶紧的。等会你娘又要怪我慢了!” 听这口气,还真像他正儿八经的妻子呢。魏羡渊失笑,披散着头发跟着她出去,直奔正厅。 魏夫人已经等得着急了。一看见人来,正想笑呢就皱了眉:“你这头发都没擦干就来了?” 魏羡渊耸肩,努嘴指了指未央:“她说您急着找我。” “急着找也不能不擦头发啊,这么冷的天。病了怎么办?”魏夫人连忙让丫鬟拿了帕子来塞进未央手里:“去给你夫君擦干。” 未央乖巧地应是,然后用帕子包着魏羡渊的脑袋一顿狂搓! “羡渊啊,明日就要下任职的旨意来了。”魏夫人笑眯眯地道:“你想当什么差啊?” “不是都说过了吗?”魏羡渊哼笑:“禁军统领。” “妄想一步登天的,都会摔得很惨!”魏青锋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稍微放低点要求?” “那好吧。”魏羡渊吊儿郎当地道:“试任的也成。” 魏青锋:“……” 怀疑地看了魏夫人一眼,魏夫人连忙摇头,她可没说啊!只能是未央! 未央被两位长辈一瞪,更是无辜地摇头,她也没说! 魏羡渊自个儿在窗外听见的啊…… 轻咳了两声,魏父有些挫败,很没有惊喜的感觉好不好?亏他跟郑尚书打了半晌的感情牌,这小子就不能要求低点,让他这个当爹的惊着他一回吗? “不管当什么差吧,我希望你以后都能沉稳一点。”魏青锋道:“出去做事跟家里不一样,你必须守规矩。” “我知道。”魏羡渊道:“我在家也挺守规矩的。” “瞎说,房顶的瓦都被你踩碎一半了。”未央小声嘀咕了一句。 “咳咳。”魏羡渊白她一眼:“总之,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那就好。”魏夫人高兴地道:“那今晚,你们就好好在房间里休息,我让谢嬷嬷给你们准备了好东西。眼看着要当差了,这最后的一点闲暇,你们可要抓紧机会啊!” ☆、第51章 官场的变故 650钻石加更 正在搓着人头发的未央和正在被搓着头发的魏羡渊都是一愣,心里同时涌上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娘……” “别的也不用多说了!”魏青锋大手一挥:“咱们府里最近喜事多,我也不管着你了。这本《官场心得》是为父和郑尚书等人积累了多年的官场经验然后编写的,你拿回去仔细看看,看熟练了,明儿就等着接旨吧。” “……”魏羡渊激烈摇头表示抗拒。 未央嗔怒地打他一下:“公公的心血呢,你拒绝干什么?拿着!” 说着,自己伸手替他接了过来。 “别……”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魏羡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那本“书”给拿回来。伸手抹了把脸,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未央满脸无辜。 “好孩子。”魏青锋笑得很开怀:“你们俩都回去吧,回去把羡渊这头发弄干。早些休息啊。” 魏羡渊起身,生无可恋地扭头就走。未央朝二老行了礼,抱着书不明所以地小跑跟上他:“好歹是你爹的心意。你这么抗拒做什么?” “你有本事打开看看。” 疑惑地看他一眼,未央伸手翻开那书页。 “……” “明白了吗?”魏羡渊头疼地道:“这老头子明明是个武将,偏生被几个文官撺掇着写什么书,每次写了还都让我看,看了还不算完,还要给他写篇歌颂此书的文章!”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书页里鬼画符一样的字,未央问:“你能看得懂吗?” “我要是看得懂就好了!”魏羡渊恨得咬牙切齿的:“我不管,这书是你接下来的,文章你来写!” 噎了噎,未央嘿嘿笑了两声:“我也不擅长这个啊。” “我不管!反正是你干的好事,你负责到底!”一把推开东院的门,魏羡渊进去就打算躺下来。 “等等!”一跨进这屋子就觉得有点不对,未央扯了手绢就当蒙面巾捆了,然后把擦头发的帕子甩给魏羡渊:“捂着!” 鉴于她“医毒双通”的名头,魏羡渊很顺从地蒙了面,然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房间。 香烟袅袅,罗帐半垂,这屋子看着还是那个屋子。只是四周好像哪里怪怪的。 “这……”未央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画:“这是什么意思?” 魏羡渊顺着看过去,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原先挂着的字画全被换成了男女交缠的春宫图,还是上了色的那种!一眼看过去。姿势极其羞耻,且四面八方都挂着,脸往哪儿转都不对劲! “春宫第一式……”未央凑近就念上头的字。 “啪”地捂住她的眼睛,魏羡渊黑着脸道:“别看了,让顺儿来收走。” “这是婆婆说的好东西吗?”未央明显没看清楚:“给你的武功秘籍?” 魏羡渊:“……你就当它是武功秘籍吧。” “那为什么要收走?”未央睫毛直眨,眨在他手心里。弄得他焦躁不安,黑着脸低喝:“再问毒哑你!” 顺儿应声进来,低着头把东西都收了出去,顺带还撤走了香炉。魏羡渊没好气地松开未央:“看来我娘想抱孙子的愿望很迫切。” “这个没办法。”未央摊手:“我不能真给你生一个吧?” “我没这么狠心。”魏羡渊哼笑:“不过一旦我去任职了,你在家就得自个儿保重。一般只有晚上能回来。” 跟着他一起在软榻上坐下,未央愁眉苦脸地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还早着呢。”魏羡渊眼神微暗:“不过你顾大哥不是省心的主儿。接下来的日子可有得忙喽。” “你又诋毁人家!”杜未央不服气地道:“拿点真凭实据出来,别光用说的!” “诋毁人还需要真凭实据?”魏羡渊无赖地笑了笑,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胳膊上一按:“老实点吧你。外头的风风雨雨都不关你的事。” 被他这话说得一愣,未央乖乖靠着他,恍惚间有种被人护着了的错觉。 魏家上下都沉浸在喜悦里,外头都是欢声笑语,她和他这样躺在软榻上,阳光从窗户外头透进来,仿佛能天长地久似的。 未央平和地闭上眼,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做了个美梦。 梦里顾秦淮抱着她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微风温柔地吹落他几缕长发,落在她脸上,有些痒。她咯咯地笑了两声,睁开眼,顾大哥就低头温柔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这平和的一天一过,一阵风暴就朝魏府卷了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威将军魏青锋之子羡渊,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武试三日。勇压群雄,摘得魁首,为今载之武状元。特。授以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准许御前行走,护陛下之安危。钦此。” 本来算是喜讯的圣旨,在昨儿魏青锋的喜讯之下,显得有些令人意外。 魏羡渊反应倒是挺快,不动声色地接了旨意,叩头谢恩,还让人塞了红钱。送颁旨太监出去。 “这……这是什么回事?”魏夫人很是不能理解地抓着魏青锋的袖子问:“不是说是试任禁军统领吗?禁军统领可是二品啊,就算不给那位置,可怎么会才四品呢?” 魏青锋强自镇定:“历年文武状元都是从四品官职做起,这也无可厚非。” “可是。”魏羡天挑眉:“我听书院的人说,顾秦淮高中状元,给的是三品的侍郎。还是吏部的。” 杜未央一听就皱了眉。看向魏羡渊。 卷好圣旨,魏羡渊哼笑道:“当什么差不是当啊?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御前侍卫挺好的,我爹不是还说吗?一步登高容易摔得疼。” “可是……”魏夫人有些忧心:“明明都已经说好了呀。怎么平白无故会生这种变故呢?” 官场里的变故从来就不是平白无故的,未央想起了萧祁玉的那场庆功宴,再看一眼魏羡渊。突然明白原来祁玉公主当真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当今唯一的公主,深得皇帝皇后喜爱,甚至可以影响朝局。 这样的一个人。的确是很好的登高台阶,只是魏羡渊竟然惹恼了她。 让庭院里的众人都散了,魏羡渊拉着未央就回东院。 “你后悔吗?”未央问了他一句。 魏羡渊头也不回就知道她在问什么:“小爷不是吃软饭的人。名额是我欠她的人情。给她挣去的脸面就可以抵消了。之后我如何,跟她没关系。” 这么有骨气?未央失笑:“可是他们看起来很失望。” “是啊,有甜枣在前头挂着,只吃了一颗酸梅,他们能满意吗?”魏羡渊耸肩:“不过日子还长着呢,不用着急。对了,你的明月刀可以拿出来了。” “嗯?”未央挑眉:“你不是有蟾鱼剑吗?” “你没听圣旨说的什么?”魏羡渊轻笑:“御前带刀侍卫,不是带剑侍卫。从今儿起,我会好生学学舞刀的。” 未央正要笑,后头的顺儿就追了上来:“少爷少奶奶,你们先别走,门口有马车到了。” “这会儿来马车不是很正常吗?”魏羡渊不屑地道:“贺礼一概不收,道喜的一律不见,我要歇着。” “不是!”顺儿着急地道:“老夫人的马车到了!” 啥?未央吓了一跳,反手拽着魏羡渊就往前拖。 “人呢?这人是都哪儿去了?”很是有精神的声音响彻整个庭院,带着浓浓的怒气:“都知道我今日回来,一个都不来接?忙什么呢!” 鎏金的拐杖往地砖上重重一杵,整个魏府都抖了三抖。 ☆、第52章 难缠的小老太太 魏夫人跌跌撞撞地提着裙子迎出来,上前就行礼:“老夫人!” 白她一眼,魏老太太扶开她递过来要搀自己的手,生气地道:“才走几个月啊就不把我当回事了!你们不尊老,要天打雷劈!” 魏夫人连忙解释:“咱们没接到您要回来的传话啊,府里又忙着接圣旨,所以……” “圣旨?”魏老太太挑眉,微微动了动下巴:“什么圣旨呀?” “您是不知道。”魏夫人满脸笑容:“羡渊中了武状元啦!皇上刚刚下了封赏的旨意,让咱们羡渊做御前带刀侍卫!” 眼睛一亮,魏老太太一把将拐杖夹在咯吱窝里,提着裙子就往里头跑:“乖孙子!我的乖孙子哟!” “奶奶。”魏羡渊和未央刚好跑出来,未央看见她。连忙整理了仪容,正打算正正经经行个礼呢,结果就见一小老太太冲过来直接将她撞飞,抓着魏羡渊的手就笑:“你中状元啦?” 魏羡渊微笑:“是啊奶奶,圣旨都接着了,您瞧。” 说着就扬了扬手里的黄锦卷轴。 魏老夫人这叫一个激动啊,小小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本来就满是皱纹的脸。这会儿直接笑得皱成了一团,掐着魏羡渊的手就道:“我就知道我的孙儿最有出息!他们还都不信!看看看看!一群睁眼瞎,没我一个老太婆看得清楚!哎哟我的乖孙儿哟!” 脸被她一顿猛揉,魏羡渊勉强笑着。艰难地道:“奶奶,疼!” “哪里疼呀?”魏老夫人连忙松开他,心疼地踮起脚左右瞅他:“奶奶呼呼!不疼啊!” 未央看得好笑,觉得这小老太太挺有意思挺和蔼的啊。也没羡鱼说的那般恐怖。 “对了奶奶。”魏羡渊指了指旁边的杜未央:“这是您的孙媳妇,看看?” 脸上的笑容一僵,魏老太太转过脸来,表情瞬间严肃,上下打量未央两眼,皱眉道:“这谁家的姑娘啊?没个规矩,看见我也不行礼!” 未央连忙上前行礼:“孙媳妇见过奶奶!” “哼。”脑袋一晃,小老太太很是不高兴地道:“上来就叫奶奶,谁是你奶奶啊?你是谁啊?” 未央一噎,旁边的魏夫人连忙上来道:“老夫人,这是刑部尚书杜家的嫡女,嫁过来好几天了,就是她劝羡渊参加选试,所以羡渊才上进了的。” “胡说!”魏老太太立马一副护孙子的模样,恼恨地道:“我孙儿本来就上进,是你们一直说他不务正业!他哪儿就不务正业了?再说了。考上状元那是我孙子的本事,别人来抢什么功劳啊?” 未央目瞪口呆地站着,只觉得自个儿浑身上下都被这老太太嫌弃了一个遍。低头看看,穿着没问题啊。捏捏自个儿的脸。表情也没什么问题啊,到底是哪儿惹着这老太太不高兴了? 疑惑地看了魏羡渊一眼,后者竟然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未央怒了,眯眼看着他:你好意思笑? 魏羡渊眨眨眼:没笑你,我奶奶就这样,对我娘都这样,更别说你了。 未央很不能理解,她做错啥了啊? 魏羡鱼也跑了出来。过来就行礼:“给奶奶请安。” 未央瞧着,心里立马就平衡了,因为这小老太太对羡鱼也没个好脸色:“孙女就是不贴心,这么晚才出来,谁要你请安了?” 说完,拽过魏羡渊就往正厅走。 魏羡鱼习以为常地起身,看了她一眼:“被吓着了吧?” 未央僵硬地点头。 挽过她的手,羡鱼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咱家奶奶就是这个怪脾气。不太待见孙女媳妇之类的,就宠着我哥和三弟还有我爹。” “重男轻女?”未央瞪眼。 “不是。”羡鱼摇头。 松了口气,未央拍拍心口:“吓死我……” “她是压根没把女儿家放在眼里,谈不上轻视。”羡鱼补充道。 一口气没松完差点噎着自个儿。未央哭笑不得:“凭什么呀?女儿家就不是人了?” “谁知道奶奶怎么想的啊?”羡鱼撇嘴:“我小的时候她还肯抱抱我呢,长大了就不爱搭理我了,对我娘也是一直白眼。你可得小心些了,她要是不认你这孙媳妇啊,休你回家都有可能。” 啥?未央气极反笑:“这不讲道理啊,她凭什么休我?” “婚姻大事,都是长辈们决定嘛。”羡鱼叹息:“你不是她给哥哥相的媳妇,她心里肯定就不舒坦,你再让她逮着点什么把柄,她可不就一封休书送你回家了?” 未央皱眉,虽热这婚事是闹着玩似的成的,可一旦成了,她就没打算被休回去啊,顶多是和离,那她杜家也算存了些颜面。真要被休,不是连累她娘家蒙羞? 打了个寒颤。未央连忙拉着羡鱼跟上前头的老太太。 “你以后当官了,也要每晚按时回来看我。”魏老太太拉着魏羡渊絮絮叨叨地道:“奶奶习惯跟你一起吃晚饭。” “奶奶。”魏羡渊有点为难:“这可说不准,御前侍卫,有时候是当白天的差,有时候是当晚上的差,皇上定的规矩,咱们没办法啊。” 脸皱成一团,小老太太不高兴地道:“不能跟皇上打个商量?” “……不能。” “哎。”老太太噘嘴:“我一个孤老太婆,要自己吃饭……” “老太太。”魏夫人连忙道:“不是还有咱们吗?老爷和羡天都在家的,还有羡鱼和您的孙媳妇。” “谁是我孙媳妇?”老太太一眯眼:“我可没认啊!别往我这儿塞!” “这……”魏夫人很是为难地道:“亲事都成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的,您不认……能怎么办呢?” “还威胁我了?”一瞪眼。老太太转身,恼怒地看向未央:“我就不认!” 瞧着这小老太太原地跳脚的样子,未央心里感叹了一句身子骨真棒,然后笑着迎上去:“奶奶,您对我有哪儿不满意吗?” “不满意,哪儿都不满意!”进去正厅坐下,老太太双脚勾在一起,揣着手气鼓鼓地看着她:“长得这么矮。我将来的曾孙子不高怎么办?” “羡渊高啊。”魏夫人帮着劝:“就算打个对折,您将来的孙子也挺高的了。” “我问你了吗!”斜眼瞪她,老太太低喝:“你给我住嘴!” 魏夫人不敢说话了,躲到旁边的魏青锋背后去。 魏青锋叹息一声:“娘,这孙媳妇是我替您挑的,您有什么不满意,跟我说吧。” “你挑的?”语气瞬间缓和了些,老太太的眼神却还是不太友善,睨着未央嘴里对他道:“你这孩子从小就老实,容易被人骗。这姑娘也就看着乖巧,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坏呢!你就别管了,调教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奶奶。”出于同情心。魏羡渊还是拦了一下:“她已经很懂事了,不用调教的。” “懂事?”老太太哼了一声:“懂事的孙媳妇,能让我坐这么久了都不给上茶?” “这不是有丫鬟上茶吗?” “有了孙媳妇,我还要丫鬟伺候啊?”老太太不满意地道:“丫鬟毕竟是外人,哪有自家人贴心?” 一听她说这话,羡鱼连忙推了未央一把:“快去。” “啥?”未央一脸懵逼。 羡鱼小声道:“她都承认你是自家人了,你就听老太太吩咐做事吧。” 对哦!一个激灵,未央连忙跑去厨房沏茶。 “少奶奶?”厨房里的丫鬟看见她,吓了一跳:“您怎么亲自来了?” “说来话长改日再说,先告诉我,老太太喜欢喝什么茶?” 把已经沏好的茶放在她手里,丫鬟道:“奴婢都准备好了,您只管送去,老太太就爱喝这一口。” 感激地看她一眼,未央取了茶就往正厅走,一路迈的都是莲花小碎步,生怕把茶给打倒了。 正厅里魏家人都到齐了,正其乐融融地说着话。老太太一见她,脸上就跟变戏法似的从春光和煦变成了寒风凛冽。 硬着头皮,未央把茶递到她面前:“奶奶。喝茶。” 接过茶闻了闻,老太太很是不爽地往旁边的桌上一放:“我不爱喝碧螺春。” “奶奶。”魏羡渊挑眉:“您不是一直都喝这个茶的吗?” “我不管!”老太太皱脸:“我现在就不爱喝这个了!” “那……”未央干笑:“您想喝什么茶,孙媳妇再去泡。” “我想喝毛尖儿。” “好。”未央天真地以为,这样泡来的茶,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结果,一炷香之后,她刚送来的茶又被撂在了桌子上:“泡得真难喝,你这个姑娘在家有没有好好学过琴棋书画?该怎么孝敬老人伺候丈夫,都学过吗?” 未央很想诚实地摇头,就看见魏羡渊使劲朝自己使眼色:别找死啊! 于是,昧着良心,未央点了点头:“学过的,就是可能没太学好。” 哼笑一声,老太太道:“没学好没关系,我身边的秦嬷嬷最会教人规矩了,打今儿起你就搬来我的院子,天天跟着她学规矩吧。” ☆、第53章 可怜的小媳妇 此话一出,魏夫人忍不住又跳了出来:“老夫人,他们才刚成亲,怎么能分开住呢?” “规矩都没学好,住在一起不是害了我的孙儿吗?”老太太瞪眼:“他们还年轻呢,分开住住怎么啦?” 被吼得缩回了魏青锋背后,魏夫人给了未央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未央干笑,心宽地想,人家老人家也是为了她好,教教规矩应该也没事,于是就叩头:“孙媳妇遵命。” 魏羡渊想拦都来不及,瞪眼看了她一会儿。没好气地想,人家都赶着上去受苦,那他担心个什么劲儿,还真把人当媳妇了? “那就这么定了。”魏老太太难得脸色又好了些:“准备用膳吧。” “是。”众人都应着,未央也就应了起身,准备落座。 “你干什么?”魏老太太瞪眼:“我说准备用膳,你还不去厨房?” 啥?未央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魏夫人拽了出去。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当初那么对你了吧?”挤眉弄眼地看着她。魏夫人道:“这都是魏家老太太留下来的传统,儿媳妇孙媳妇都得操持家务,做饭洗衣一样不能漏。” 未央咋舌:“那丫鬟做什么活儿?” 同情地看她一眼,魏夫人拍了拍她的肩:“有你在。丫鬟们就省事多了。” 未央:“……” 深吸一口气,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未央提着裙子就往厨房冲。 不就是伺候人吗?她在家也经常给娘亲做饭,虽然谈不上山珍海味。但也能入口。 “大少奶奶。”没冲两步,背后就响起个声音。 未央一顿,连忙回头,就见个凶神恶煞的嬷嬷拿着竹枝盯着她。 “您是?” “奴婢姓秦。”这人道:“老太太让奴婢来教您规矩。” 背后一凉,未央干笑着问:“什么规矩啊?” “自然是侍奉长辈的规矩了。”竹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手心,秦嬷嬷皮笑肉不笑:“现在去做午膳,其余人的您不用做,光做老太太的就成。” 松了一大口气,未央小声道:“那还挺轻松。” “先从选菜开始吧。”转身走到厨房外头的库房面前,秦嬷嬷回头问她:“都会做什么菜呀?” “只要不是太复杂的菜,都成。”未央腼腆地笑道:“老太太喜欢吃什么啊?” “也不挑。”秦嬷嬷轻松地道:“三荤两素一汤就成,荤菜的肉不要重复了,要么鸡鸭鱼要么猪牛羊,素菜别炒太油,要入味儿,盐别放太多。还有啊……” 还有?!未央瞪眼:“咱们对‘不挑’这词儿的理解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秦嬷嬷眼神一凛。 “嘿嘿嘿。”立马软了骨头,未央乖巧地道:“老太太真是和善又温柔,真的不挑!” “你选菜吧。”秦嬷嬷让开了些。 未央点头,上前就挑了一只鸡。 “哎哎哎。老太太一路回来都吃的鸡肉,腻了。”秦嬷嬷皱眉。 立马扔了那鸡,未央笑了笑,改挑了牛肉。 “哎哎哎,老太太回来的路上看见宰牛的,念了好久的经呢。”秦嬷嬷皱眉。 转手放下牛肉,未央笑了笑,准备拎猪肉。 “哎哎哎!” “……”不等她开口。未央就收回了爪子,干笑着问她:“要不,您来挑?” 抿抿唇,秦嬷嬷笑道:“奴婢哪里敢做少奶奶的主?您挑。” 未央转头,缓缓伸手准备拿猪肉,又心有余悸地猛回头看了秦嬷嬷一眼。 秦嬷嬷板着脸,用一种“您没事儿吧”的无辜眼神看着她。 深吸一口气,未央拎起猪肉就跑! “哎哎哎!?”秦嬷嬷大喊:“就这一个肉啊?” “先做好了再挑!”未央嚎了一嗓子。冲进厨房就关上门,还给上了门栓!从门缝里看看,见那嬷嬷没追来,她大大地松了口气。一个转身—— “少奶奶,猪肉这样放在灶台上是不干净的。”秦嬷嬷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先洗干净,水晾干再下锅。” 未央:“……” 这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魏府正厅。 魏羡渊听着老太太说话,心不在焉地看向外头。 杜未央一嫁过来就没吃什么苦,遇上他奶奶,万一受不住临阵脱逃怎么办啊? “乖孙?乖孙!”老太太不高兴地喊:“你想什么呢?” 回过神,魏羡渊笑着道:“也没什么,就是在想中午吃什么。” “嗨,这有什么好想的?”拉过他的手,老太太小声道:“你先告诉奶奶,你喜欢那杜家姑娘吗?” 下意识地怔了怔,魏羡渊笑着回答:“喜欢。” “你犹豫了!”魏老太太皱眉:“肯定是他们逼你的!我就记得嘛,你先前分明是跟那个妖精要好得很!” “妖精?”魏羡天好奇地看了自家奶奶一眼:“那是谁?” “还能有谁。”魏夫人在旁边小声道:“祁玉公主。” “奶奶。”魏羡渊略微不满地道:“您为什么总是叫她妖精?” 老太太不高兴地道:“不叫妖精叫什么啊妖里妖气的,说是皇家出身,可打小也没人认真管教。都成什么样了?你要是让秦嬷嬷来管管她,她保证现在规规矩矩的!” 秦嬷嬷管谁不得规规矩矩的啊?魏羡渊抿唇,以前娘亲都被折腾得只剩了半条命,不知道未央挨不挨得过去。 “你现在这媳妇,倒是比那妖精好,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老太太哼哼着道:“一看就是对你不太上心,这样的人不把筋骨理顺了,以后还不骑到你头上去?” 魏羡渊嘀咕:“她又没轻功。” “没什么都不行。”耳尖的老太太立马道:“你就放心好了,交给奶奶,奶奶保证给你一个乖巧懂事的媳妇儿!” 摸摸鼻梁,魏羡渊心想自个儿也只能帮她到这儿了,奶奶在家里没人敢忤逆。希望杜未央自求多福吧。 午时到了,饭厅里陆陆续续开始上菜,可未央还是没回来。 魏夫人有点担忧,提着裙子就想去厨房看一眼。 “站住!”老太太看也没看她,倒是什么都知道:“你都是这么过来的,还担心别人呢?谁也不许去看她,我就等着吃饭!” 羡鱼灵机一动:“那我去拿碗筷吧?” “用不着。”老太太哼唧:“丫鬟会拿的。” “那……我回房加件衣裳吧?”魏羡渊打了个寒颤:“今儿穿得有点少。” 老太太一笑,伸手就从背后扯了件披风出来:“乖孙。穿这个,奶奶在路上亲自……看着丫鬟缝的!很暖和,不用回去加衣裳。”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只有老太太满脸的笑容像灯似的,照亮四方。 午时两刻,未央虚弱地端着饭菜进了饭厅。 “你是想饿死谁啊?!”一声怒喝,吓得她差点就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抬头,就见一大家子人都坐好了,饭菜齐全,就老太太面前那一小块地方是空着的。 “对不起对不起。”连忙道歉,未央把饭菜放过去:“我手脚慢了点。” 然而哪里是她手脚慢啊?有秦嬷嬷盯着。盐都是一粒一粒放的,肉和菜洗了无数遍,还是冷水洗的,冻得她这可怜的小手,都成萝卜了。好不容易做好了菜,秦嬷嬷一尝不满意,还要重做,她早膳都没吃呢,一直饿到了现在,还不给尝菜…… 咽下一口辛酸泪,未央脸上笑盈盈地道:“您尝尝?” 嫌弃地看她一眼,魏老太太提起筷子尝了尝,撇嘴道:“还成吧。” 有这三个字,未央浑身一松,笑着打算落座:“饿死我了……” “你干什么?”老太太又瞪了眼:“谁让你坐下的?” 眼前一片花白,未央可怜兮兮地扁嘴:“不是该吃午饭了吗?” “那也是我们先吃,你活儿做完了吗?” “……什么活儿?”未央想哭。 门口的秦嬷嬷伸手就给她做了个“往外请”的手势。 心如死灰地看了魏羡渊一眼,未央勉强抬脚往门口走,还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吃饭啊?” 秦嬷嬷微笑:“等活儿做完了就可以吃了。” 点点头,未央弯着腰垂着双手往外走。背影那叫一个凄凉,看得魏羡渊都不忍心了:“奶奶,您总得让人吃饭吧?” “一顿不吃也饿不死。”老太太满意地嚼着菜道:“你看看,这调教一上午,可不就乖巧多了?” 魏羡渊沉默,转头看了旁边的羡鱼一眼。 羡鱼会意,吃完饭就去厨房偷了个馒头。 “嫂嫂?”左找右找,终于在后院找着她了,羡鱼连忙过去塞给她馒头:“快吃,哥哥让我送的。” 还算他有良心啊!未央咽了口唾沫,张口就想咬。 “咳咳。”旁边暗处站着的秦嬷嬷轻咳了两声。 一口咬了个空气,未央伸手捂脸,把馒头塞回了羡鱼手里:“我不饿,活儿还没干完呢,你们先吃吧。” “我都吃完啦。”羡鱼皱眉。 “吃完啦?”抹着口水,未央笑着问:“吃的什么啊?” “红烧肘子、糖醋排骨、粉蒸糯米肉……” “够了!”未央闭眼,眼里流出了晶莹的泪水:“我不饿,也不想吃,你先去歇着吧,等我把衣裳都洗完……” 立马就去吃头牛下去! ☆、第54章 秦嬷嬷的养子 同情地看她一眼,羡鱼拿着馒头走了,未央咽了口唾沫,继续打井水洗衣裳。 “皂角用多点,不然洗不干净。”秦嬷嬷过来看了一眼。 未央干笑,边放皂角边咬牙问了一句:“奶奶是不是没生过女儿啊?” “生过。”秦嬷嬷在旁边坐下,面无表情地道:“后来死了。” 微微一愣,未央好奇地问:“怎么死的?” 斜她一眼,秦嬷嬷皱眉:“衣裳洗完了吗?” 不问了,未央埋头就洗,一边洗一边问:“这两大盆洗完,我可以吃饭了吗?” “这两盆洗完还有两盆。”秦嬷嬷道:“老太太路上攒着没洗的衣裳可多着呢!” ……敢情这老太太一天换一件衣裳还都不洗的啊?未央两眼冒金星。放下捣衣槌就走。 “你去哪儿?” “去造个洗衣机。” 拎着她衣襟就把人拖了回来,秦嬷嬷皮笑肉不笑:“赶紧洗,早点洗完,还能赶上晚饭呢。” “秦嬷嬷。”魏羡天在院子门口喊了一声:“奶奶叫您呢。” “这就去。”见是三少爷来叫的,秦嬷嬷起身就走。 瞧着她走远了,魏羡天立马蹿进来,递给未央一个馒头:“赶紧吃别磨叽,能吃一口是一口!” 感动地看着这小叔子。未央“啊呜”一口咬掉了大半个馒头:“腻四哥号银!” “你说啥?”魏羡天满头问号。 “她说你是个好人。”魏羡渊越过院墙落在了未央旁边,没好气地道:“饿坏了吧?” 抬头看向他,未央觉得现在的魏羡渊简直是带着神仙一样的光芒,忍不住就朝他伸出了双手:“救我啊!” 触手冰凉。魏羡渊再铁石心肠也有些心疼,捏着她的手指头看了看:“要长冻疮了。” “大哥,你去同奶奶说说吧?”魏羡天皱眉:“这也太折腾人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奶奶。”魏羡渊烦躁地道:“越劝她越折腾得厉害,未央总不可能不在魏府了吧?” 吃完一个馒头。未央扁扁嘴:“我倒是还能坚持一下,只要有饭吃。” 魏羡天又从袖袋里拿出个馒头给她:“再吃点。” “吭哧”一口又咬掉半个馒头,未央眼前终于不花了,脑子也回过了神:“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得想个主意才行。” “你能有什么主意?”魏羡渊皱眉:“厉害如我娘,当初都没能斗得过我奶奶!” 眯了眯眼,未央道:“你俩想办法让胭脂过来一趟。” “让她帮你洗?”魏羡天连连摇头:“被奶奶知道了要生气的!” “不是啦。”未央道:“只要她过来一趟,我就有活路!” 魏羡渊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立马拽着魏羡天就飞出了院子。 “奇怪,三少爷是不是听错了?”秦嬷嬷满脸疑惑地跨进院子,看了一眼还在乖巧洗衣裳的未央,没多说什么,转身去屋檐下找了个躺椅歇着。 午后最是好眠,秦嬷嬷没一会儿就半睡半醒的了。未央瞧着。立马抬头往四周张望。 “主子。”胭脂来得悄无声息,落在她身边就递了纸笔:“是这个意思吗?” “还是你最懂我!”恨不得亲她一口,未央拿起纸笔就一阵狂画,赶在秦嬷嬷醒来之前。让胭脂带回去按图来做。 给她打了这么多年的下手,她那一堆东西,除了她自个儿,就只有胭脂明白什么是做什么的,也能看懂图纸帮她造零件。未央继续洗衣裳,心里默默想着那图纸上还需要改进的地方。 公主府。 萧祁玉和顾秦淮坐在屋子里笑得正欢,萧祁玉眉毛不见眼地道:“听说魏家都傻眼了,本以为能捞着禁军统领。谁知道只是个御前侍卫。” 顾秦淮微笑:“圣上英明。” “这下那杜家小姐可是笑不出来了。”萧祁玉道:“听说啊魏家老太太还回来了,更有得她受的。” 微微一顿,顾秦淮有些疑惑:“魏家老太太?” “你是不知道。”萧祁玉哼笑道:“魏家老太太最可恶了,老不死的成天看这不顺眼看那不顺眼,但凡是个姑娘家,落在她手里都得脱层皮,当年的魏夫人就差点被她折腾得没了命。现在轮到杜未央了。” 顾秦淮微微暗了眼神,萧祁玉没瞧见。犹自道:“我听别人碎嘴说的,魏家老太太原来有个女儿,就是嫁去别人家里,给恶婆婆活生生折腾死了。打那之后啊。她对家里的孙女、儿媳妇都没了好脸色,严厉得很,估摸着是迁怒吧,也想把别人的女儿折腾死一个……哎?秦淮,你去哪儿?” 站起来拿了披风,顾秦淮笑道:“刚接了任职的圣旨,我怎么着也得去走动一二吧?外头冷,你就在府里别动了,我去拜会吏部尚书。” 这倒是该去拜会一下,萧祁玉笑眯眯地点头:“去吧。” 顾秦淮颔首,系好披风就往外走,出门上车,对自己亲信的车夫低声道:“去魏将军府上。” 萧祁玉什么也不知道,犹自感叹道:“要说本宫的命数,那是当真很不错的,随便捡个驸马都能捡着个宝。将来他位高权重了。本宫在朝中说话也有分量,真是后半生无忧啊。” 绮罗跟着点头,却有些担忧地道:“驸马好是好,可奴婢总觉得他阴沉沉的。” “你不懂,这是成熟的男人,跟外头那些咋咋呼呼的人不一样。”萧祁玉哼笑:“不然杜未央怎么会仰慕他三年多呢?说起来那姓杜的也是倒霉,自个儿的夫君对本宫一片情深,喜欢的人又成了本宫的驸马。她是不是咬着牙咒本宫呢?” 绮罗轻笑:“嫉妒肯定是嫉妒您,不过您天生贵命,嫉妒不来的。她呀,也只能恨自己没本事,连自己的夫君也管不住。” “可不是吗?”萧祁玉微笑。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啊嚏!”洗着衣裳的未央打了个喷嚏,疑惑地吸了吸鼻子。 旁边的秦嬷嬷道:“您洗完这儿去拿温水泡泡手,以免感染风寒。” 心里有点感动,未央眼泪汪汪地看向她:“你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啊。” “奴婢的意思是说。”秦嬷嬷皮笑肉不笑:“万一感染风寒了,就不能伺候老夫人了。” 眼泪一僵,未央抬手抹了抹脸,面无表情地问:“您也没女儿吗?” “我没有。”秦嬷嬷哼笑:“我只有个养子,养大了就抱给富贵人家当少爷了。现在估摸着也该娶妻了,只是轮不到我来管教了。” “那她可真幸运啊。”未央道。 “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秦嬷嬷眯眼。 “没什么意思。”未央呵呵笑道:“希望你们养母子早日团聚。” 还怎么团聚啊?秦嬷嬷垂眸,养母而已,还希望人家记得自个儿? “秦嬷嬷!”外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府外有人找您。” 找她?秦嬷嬷莫名其妙地跟出去看。她才刚回京,无亲无故的,谁会来找她啊? 将军府后门外停着马车,车边站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一听见有人出来的动静,便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她。 瞪大了双眼,秦嬷嬷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人:“……秦淮?” 顾秦淮温柔一笑:“总算等到您回来了。” 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秦嬷嬷差点没站稳。扶着他的手看了他半晌,怔愣地道:“你怎么……来找我了?” 自从五年前他成了顾大学士的养子,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想想也能知道,他都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还喊她一个下人当娘,多丢脸啊,所以秦嬷嬷也能理解。 只是没想到,秦淮竟然还会来找她。 “我中了状元了。”顾秦淮微笑:“想着也是您也养过我两年,便带了谢礼过来。” 喜极而泣,秦嬷嬷连忙让他进屋:“外头要下雪了,进去说。” “好。”顾秦淮抬脚就要往里走。 “驸马爷!”车夫拦了拦:“您这尊贵的身份,怎么能走这后门呢?” 秦嬷嬷回头,有些尴尬。 顾秦淮笑道:“无妨,今日我不是驸马也不是状元,就是秦嬷嬷的亲人罢了,走她的门进去坐坐,没那么多规矩。” 车夫不说话了,秦嬷嬷感动地看着他,径直将他带到了老太太的院子,想请去自己的屋子里坐会儿。 未央正朝手呵着热气呢。抬眼就见秦嬷嬷迎了个人回来。那人身上绣着青竹的披风卷着毛边儿,看起来就很暖和。 “这是?”进了院子看见里头的场景,顾秦淮停了步子。 秦嬷嬷连忙道:“这是魏家的大少奶奶,就不方便引见了。” “既然是大少奶奶,这么冷的天,为什么在外头用井水洗衣裳?”顾秦淮的目光落在未央的手上:“很冷吧。” 错愕地看着他,未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愣片刻之后,连忙将手背在了身后,尴尬地扭过头。 什么时候遇见不好,这么惨的样子叫他看见,可真是…… ☆、第55章 又笨又蠢的女人 800钻石加更 幻觉,一定是幻觉!未央闭上眼想,她是被井水冻糊涂了,顾秦淮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进来将军府?他要是来,魏羡渊一定也会在,不会让他一个人乱走。 身后有脚步声,一步步地靠近她,未央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洗衣裳。 冰冷的手被人捏住,一阵暖意传了过来,暖得她手指胀得发痒。未央猛地睁眼,就见顾秦淮那张脸已经在自己眼前,眼里透着真真切切的心疼。 “秦淮!”秦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拉开:“这是老太太的院子里,乱来不得的!” 顾秦淮微微皱眉:“这是我妹妹。” “什么?”秦嬷嬷有点茫然:“哪个妹妹啊?学士府没有这么大的小姐啊?” “杜家的妹妹。”顾秦淮垂眸:“您别再难为她了吧?” “这……”秦嬷嬷没反应过来,看看他又看看杜未央。 未央抽回自己的手,平和地笑了笑:“我是杜家的独生女,没哥哥的。这位是当朝驸马爷。之前认识,现在倒是没什么关系了。借过啊,要倒水了。” 说罢,将盆子里的衣裳清了。一把掀起盆边缘就将水倾泻了出来。 水扑满地,顾秦淮动也没动,任由自个儿衣角打湿,只深深地看着她。 秦嬷嬷也是个能懂人心思的人。见此场景,心下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连忙拉了顾秦淮一把,将他拽进屋子里去。 “你与大少奶奶认识?”关上门,秦嬷嬷问了一句。 顾秦淮淡淡地笑了笑:“嗯,只是认识。您最近身体可好?” 皱眉看着他,秦嬷嬷叹息:“我身体没什么不好的,老太太仁慈,对我好着呢,你不必挂心。” “那就行。”伸手解下自个儿的披风,顾秦淮递给她,笑道:“虽然有人不认我这个哥哥了,但我到底把她当妹妹似的疼了三年,劳烦您,把这个给她披着吧,她穿得少。” 秦嬷嬷神色复杂地接过那披风。看着他道:“你今日,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又从袖子里拿出小礼盒,顾秦淮递给她道:“您多保重。有时间的话,我会再来看您的。” “哎……” 打开门,顾秦淮看了杜未央一眼。她还在洗衣裳,背脊弯下去,整个身子看起来小小的,可怜极了。 拳头紧了紧,顾秦淮闭上眼,转头跨出门去。 魏羡渊刚在后花园坐下晒太阳呢。冷不防看见个熟悉的人影,当下眯了眯眼对旁边的魏羡鱼道:“我是不是眼花了,竟然看见了顾秦淮。” 魏羡鱼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认真地道:“不是你眼花,我也看见了。” 浑身一个激灵,魏羡渊立马起身飞蹿了过去,将想从后门离开的顾秦淮拦了个正着。 “堂堂驸马爷。怎么走起我将军府的后门了?”微微挑眉,魏羡渊撑着门痞笑:“都不跟我们打声招呼?” 平静地退后一步,顾秦淮道:“冒昧打扰,不过我不是来找魏家的人。所以不必向魏大公子通报吧?” 旁边的秦嬷嬷连忙道:“少爷,这是奴婢的亲人,来看看奴婢罢了。” 亲人?魏羡渊笑了笑:“状元爷不是个孤儿吗?” “秦嬷嬷当年养育过我两年。”顾秦淮面无表情地道:“这种事情,要跟魏公子汇报吗?” “不必。”魏羡渊松开了压着门的手:“驸马请便。” 顾秦淮轻笑一声就打开门跨了出去,魏羡渊盯着秦嬷嬷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就往老太太的院子里走。 “哎。”秦嬷嬷连忙跟上:“大少爷,老夫人在午休,还没起身呢。” “我知道。” “那您……” 没理会她,魏羡渊一脚踏上走廊的石栏,腾空而起,瞬间就将秦嬷嬷给甩开了。 未央的衣裳洗完了,正抓着身上的披风发呆。 她也给顾秦淮绣过这种纹样的披风,只是从没见他穿过。进了公主府,他的日子明显更好了,披风里都夹着鸭绒,摸起来很暖和。 魏羡渊踏上老太太的院墙。看见的就是杜未央披着男人的披风深情凝视的样子。 眯眼看了看,魏羡渊冷笑了一声:“暖和吗?” 一个激灵,未央抬头看向他,下意识地答了老实话:“暖和啊。” 本来就暖和么!这么大的披风还带着温度的,瞬间就将她从井水的噩梦里解救了出来。秦嬷嬷刚刚披在她身上的时候还说让她休息一下,剩下的先别洗了。 虽然有些别扭吧,但顾秦淮的的确确是救了她啊,免她继续受这大冬天洗衣裳的折磨。 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魏羡渊皮笑肉不笑:“记吃不记打,女人就是蠢,所以才总是被男人骗。” “喂。”未央没好气地道:“你不救我就算了,人家帮我。你还阴阳怪气的?” 他阴阳怪气?魏羡渊哈了一声,翻身就走,懒得跟个妇道人家争辩。她喜欢被人骗就去被骗好了,关他什么事啊?说了多少次都抵不上人家一件破披风,那他还管她干嘛?被骗也是活该! 一脚踹翻旁边的花盆,魏羡渊阴沉着脸回了后花园。 “怎么了呀?”魏羡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刚刚还好好的呢,一转眼怎么就不高兴了?” “抓了个耗子才发现自己是狗,多管闲事了。”魏羡渊没好气地继续在长椅上躺下。晒着冬日的太阳。 魏羡鱼听得云里雾里的,茫然地问:“是不是顾秦淮又做什么事情惹到你了?” 旋即又自己小声嘀咕道:“不对啊,他能做什么事儿?调戏未央?” “哼,杜未央还用他调戏?”魏羡渊嗤笑:“上赶着送给人家呢,别说人家开口,就是人家没开口,她也巴不得凑上去!” “怎么说话呢?”魏羡鱼打了他一下:“你吃炸药了?未央可是你的妻子!” “什么妻子?”魏羡渊没好气地道:“我跟她本来就不是真成亲。” 此话一出,羡鱼瞪大了眼。魏羡渊自知失言,轻咳一声坐了起来:“反正你也是她的手帕交,这事儿告诉你也无妨。我和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真成夫妻,大家各其所需而已。” “你们……你们不是已经?”羡鱼脸都白了。 魏羡渊撇嘴:“没圆房,骗长辈的。” 说是这么说。脑海里却浮现出杜未央那雪白的胴体,当下就有些别扭,干脆闭上了眼。 魏羡鱼坐在旁边消化了良久,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苦笑道:“我就说,她那么喜欢顾秦淮,怎么会一转眼就心甘情愿地嫁过来了。这么说来,你们以后是打算和离?” “是啊。”魏羡渊道:“等公主夫妇和离了,咱们就和离,各自找各自喜欢的人,过各自的日子去。” 想得简单!魏羡鱼哭笑不得:“你是男儿家,你不吃亏倒是无所谓,未央怎么会糊涂到答应的?” “她也没别的选择啊。”魏羡渊哼哼道:“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气不打一处来,羡鱼道:“未央那么好的姑娘,你都娶到手了还打算放她走?哥哥你是不是傻了?” “她哪儿好?”魏羡渊眯眼:“又蠢又笨不长脑子不长记性,好在哪里?” “你……”魏羡鱼摆手:“算了,我不跟你争了,现在未央在受苦,要真是咱们家的大少奶奶。那受着也就受着了,可她是跟你合作才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你不该想办法救她吗?” “她不需要我救。”魏羡渊事不关己地道:“她机灵得很呢。” 真扛不住了,那也得来求他才是,不求他,凭什么帮忙啊?路也是她自己选的不是? 魏羡渊继续躺下去,优哉游哉地晒起了太阳。 未央裹着披风继续打井水上来,心里已经把魏羡渊骂了个遍。神经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鬼知道又惹着他哪儿了,一个不如意就甩脸子走人,真是个大少爷! 反正有他没他一个样,这些难题还得她自己来解决,那她还就真当他不存在了,大不了就吃点苦,还有益于身心成长呢! “大少奶奶。”秦嬷嬷从老夫人的房间里出来,略微皱着眉头道:“老夫人要喝茶,你去泡一杯,要碧螺春和现烧的水。” “好。”未央笑着应了:“我这就去烧。” 说完,艰难地提起水桶就往厨房走。 魏羡鱼在远处看着,直戳魏羡渊脊梁骨:“去帮忙呀!” “不帮。”魏羡渊打了个呵欠:“她力气够大,看见没?还能过门槛呢。” 一脚踹过去,魏羡鱼怒目而视,自个儿跑过去打算帮忙。 “二小姐。”秦嬷嬷喊了她一声:“老太太有请。” 半路停住,羡鱼很是无奈地看了艰难挪动的未央一眼,耷拉着脑袋进了院子。 杜未央眼角余光一瞥就看见魏羡渊了,冷笑一声,使出吃奶的劲儿,自个儿拎着水去了厨房。 烧水泡茶,未央做着做着觉得手上疼,抬起手看了看,指节上有几处红肿,当真是要生冻疮了。 ☆、第56章 有压迫就有反抗 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未央捏了捏自个儿的手。要是她娘家的人看见了,该多心疼啊。 吸吸鼻子,未央摇摇头继续烧水,秦嬷嬷没来看着她了,她稍微轻松些,烧水泡好了茶送到老太太手边去,转眼就看见魏羡渊也在。 “你也忙了一天了。”老太太大发慈悲地道:“去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吧。” 未央这叫一个感动啊,跪下磕了头就想走。 “奶奶。”魏羡渊好死不死地开口:“我想吃她做的绿豆糕。” 未央一顿。错愕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怒了,咬牙切齿地道:“绿豆糕我不会做,巴豆糕您要尝尝吗?” “您看。”魏羡渊立马告状:“她的筋骨还是没拧正嘛!” 魏羡鱼坐在旁边,低声道:“哥哥,别太过分了。” “我哪儿过分了?”魏羡渊小声哼哼:“你看看她,她还瞪我呢。” 没活吃了你就算不错的!魏羡鱼连连摇头。 自个儿孙子亲自开口要吃绿豆糕了,老太太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啊?立马就朝未央道:“去做吧,这大冷天的。做热乎的端过来给少爷吃。” 还真成个丫鬟了?未央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看了魏羡渊一眼,扭头就走! 魏羡渊吊儿郎当地告状:“她可凶了,经常跟我吵架,还给我脸色看。” “这还了得?”老太太眉头紧皱:“秦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这……”秦嬷嬷低声道:“老夫人,今日一整天,少奶奶都是任劳任怨,挺规矩的了。” 斜她一眼,魏羡渊轻笑:“果然有人说情就是不一样,秦嬷嬷什么时候这般仁慈了?” 老太太挑眉:“谁说情啊?谁敢说情!我这院子里,从来就没有说情这回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秦嬷嬷一顿,低头应了就往外走。 未央嚼着厨房里放着的生白菜,委委屈屈地做绿豆糕。 “少奶奶。”秦嬷嬷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道:“奴婢来做,您歇会儿吧。” “不用不用。”干笑两声。未央连忙道:“我还能应付得来。” 刚往里头加了新鲜巴豆呢,真让她来,万一被发现了。自己不得掉层皮?未央咬牙,努力捣着煮熟了的绿豆,一边加糖一边加巴豆,嘴里念念有词,把魏羡渊从头到脚诅咒了一个遍! 想让她伺候他是吧?想折腾她是把?行,她看谁先死! 这样一想。未央浑身充满了斗志,做好绿豆糕就送去魏羡渊跟前,笑盈盈地道:“您尝尝?” 魏羡渊斜眼看着她:“府里的规矩没学会么?给主子吃的东西,下人要先尝。” 谁是下人?谁是下人了!未央怒瞪他! “奶奶您看。”魏羡渊抬手就指着她:“她又尥蹶子!” 立马换上甜美的笑容,未央拿起一块绿豆糕,深吸一口气。咬了下去,含着泪道:“好吃。”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魏羡渊挑眉看着,哼哼两声。自个儿也拿了一块来吃。 “呸,这叫好吃?”尝了一块,他嫌弃地道:“街边卖的都比这个味道好。” “要是能做出那么好吃的绿豆糕,我也可以放去街边赚钱了。”未央微笑,含着绿豆糕没敢咽,口齿不清地道。 魏羡渊挑眉:“你咽下去再说话。” “我咽了啊。”未央含含糊糊地道。 挑了挑眉,他起身,痞笑着走到她跟前,捏着她下巴就是一抬! 咕嘟。 未央瞪大了眼。看着面前这人奸邪的笑意,气得跺脚:“你个畜生!” “你说什么?”后头坐着的老太太怒了:“有这么骂自个儿夫君的吗?掌嘴!” “奶奶!”羡鱼连忙道:“他们开玩笑呢。” “开这样的玩笑?”魏老太太冷哼:“那也掌嘴!” 魏羡渊心里沉了沉,看着未央皱了皱眉:服个软看看! 未央冷笑:打死我算了! 跟谁学的这一身倔骨头啊?魏羡渊没好气地松开她:“奶奶,您听错了,她说后院有只滚了泥的鸽子,是畜生。这话没错。” 泥鸽畜生?魏羡鱼目瞪口呆,心想你这都能编得出来? 魏老太太明显没有被说服,冷声道:“掌嘴!” 未央恼怒地道:“老夫人,您家养的是孙子,别人家养的就是畜生吗?都是爹生娘养的,您这样不觉得亏心?”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魏羡渊吓了一跳,连忙去捂她的嘴。 然而未央是受够了,不管不顾地挣开他道:“嫁过来的媳妇的确是你们魏家的人,但也是人。不是畜生,您给那么多活儿我忍了,晚辈该做的。不给吃饭也忍了。毕竟您刚回来,立个威也是正常。可您孙子自个儿惹我在先,我还嘴您还要打我。这算个什么?” “未央……” “您觉得我骂错了要掌嘴,行。”往地上一坐,未央怒道:“您让人来掌。今儿谁敢打我一下,我立马休了魏羡渊这畜生!” 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众人目瞪口呆。魏老太太听傻了,反应过来之后气得直哆嗦:“你说什么?你休我孙子?” “怎么?光兴男子休女子,不兴女子休男子?”未央冷笑:“谁做错事情谁该被休,大不了闹大了,大家一起丢人!” “你……你这恶毒的……”从来没被人顶撞过的魏老太太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未央咬牙:“我想吃饭想睡觉!” 刚开始说话还横呢,说到这一句却是陡然委屈了,眼泪都冒了上来。 “好好好。”魏老太太浑身颤抖:“拿纸笔来,我让人送你回娘家,你吃个够睡个够!” “奶奶!”魏羡渊连忙道:“孙儿方才与她开玩笑呢,开过头了。您别往心里去。” “你听听,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魏老太太怒道:“这样的媳妇,你要来干什么?” 魏羡渊很是头疼:“她平时不这样的,今儿是气急了……” “她有什么好气的?气什么!”魏老太太怒道:“才干了多少活儿,就敢这么大声说话?” “老夫人。”秦嬷嬷小声道:“她做了午膳,洗了四盆衣裳,给您泡了茶,给少爷做了绿豆糕,中间也没吃过东西……再闹下去,怕是当真要出人命了。” ☆、第57章 您该发现他的好 老太太一愣,抬起帕子掩着嘴小声道:“干这么多啦?” “是啊。”秦嬷嬷低声道:“快饿晕了,一滴水都没沾。” 那是该尥蹶子了。魏老太太咳嗽两声,手帕压着唇道:“给我个台阶。” 秦嬷嬷立马就跪了下去:“老夫人息怒,是奴婢管教不严,奴婢认罚!” 老太太佯怒:“亏我对你信任有加,罢了罢了,你把她给我拖出去教训,我不想看见她!” “是。”秦嬷嬷迎应了。起身就来拉未央。 “干什么?”未央浑身毛倒竖,凶巴巴地看着她。 “少奶奶。”秦嬷嬷叹息:“奴婢不会罚您,但您不能跟老夫人对着干啊,快起来出去吧。” 未央哼哼两声,很想再犟一犟,可肚子突然就不争气地“咕嘟”了一声。 “嗷!”巴豆糕的报应来了,未央二话没说,捂着肚子就往外跑。 看着她这连滚带爬的动作,魏羡渊正想嘲笑两句呢。结果自己的肚子也是一痛。倒吸一口凉气,他跟着也跑了出去。 “这又是怎么了?”老太太瞪眼:“风风火火的。” 魏羡鱼笑道:“哥哥大概是心疼嫂嫂了,出去看看她。” 不乐意地哼了一声,老太太眯眼,心里余怒难消,捏着帕子碎碎念了好一会儿。 未央就咽下去一口,还不算太惨,拉过一次肚子也就消停了。可魏羡渊吃了整整一块,刚出茅厕又进去,折腾得脸色发白,到了晚上也没能消停。 “你可真厉害啊。”虚弱地坐在她屋子里,魏羡渊咬牙切齿地道:“睚眦必报?” 未央微笑:“您多虑了,我哪儿敢报复您啊,这是您自己的肠胃不争气,消化不了我做的东西。” “我呸!”魏羡渊怒了:“你当小爷没给人下过巴豆?” “哦?”未央挑眉:“您给谁下过啊?” “我给……”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魏羡渊哼笑:“凭什么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吧。”起身去整理了一下屏风上挂着的青竹披风,未央道:“您明儿还得进宫赴任呢,早些歇着吧。” 狠狠瞪她一眼。魏羡渊扭头就走,把门摔得“呯”地一声响。 胭脂站在门口,很是平静地把门合拢上栓,然后回到胭脂身边道:“东西明日就能完工。” “好。”未央总算松了口气:“外头的情况怎么样啊?顾秦淮明儿是不是也要上任了?” “是。”胭脂道:“有公主撑腰,顾公子以后必定是一帆风顺。” 一帆风顺,未央垂眸。那他就更不会后悔了吧。今日来看了她的笑话,心里想必也在嘲她自作孽不可活,再加上自个儿前途一片光明,顾秦淮是得意到家了,萧祁玉也跟着他高高兴兴的。她和魏羡渊折腾这么久,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 突然就有点挫败。 “小姐。”胭脂低声开口:“有句话奴婢想说。请恕奴婢冒昧。” “你说就是了。”往床上一滚,未央叹息一声。 “奴婢觉得,您完全不用失望伤心。”胭脂道:“成亲后的女人大多比的就是夫君了。顾公子是很厉害没错。但咱们姑爷也不差。” 不差?未央睁眼看她,哭笑不得:“胭脂啊,你眼睛是怎么了?魏羡渊除了武功,还有其他优点吗?” “有。”胭脂点头:“姑爷很聪明。” 聪明?就他?未央嗤笑:“他还被我耍得团团转呢,这都能叫聪明,那不聪明的人长什么样子?” “被您耍,那是因为他对您的防备不多。”胭脂淡淡地道:“您没发现吗?在府里的时候姑爷很随意,老夫人、二小姐、三少爷、夫人老爷都可以近他的身。但一旦离开这府邸,外头就算突然飞冷箭。他也能轻易躲开。” 微微一愣,未央坐起来看向她:“这是什么意思?” 胭脂垂眸:“姑爷对亲人很温和,不是他笨,是他看重亲人罢了。他本身是很厉害的人,一旦有机会,定然能给您惊喜。” 这一个不留神,胭脂还崇拜上魏羡渊了?未央很不满意:“你帮他不帮我?” “不是。”胭脂摇头:“奴婢实话实说,不信您便与奴婢打个赌。” “什么赌?”未央挑眉。 “就赌姑爷能不能在十天之内升官。”胭脂道:“奴婢赌能。” 十天?未央满眼不敢置信,这官职又不是闹着玩的东西,难不成皇帝还能看在他长得俊俏的份上给他马上升官? “好,那我就赌不能。”叉着腰,未央问她:“赌注是什么?” “主子定。” “行。”未央道:“我要是赢了,你就再也不许帮他说话。你要是赢了,我去给他赔礼道歉!” “好。”胭脂颔首,打了水来给她洗脸。 赌是打着了。可未央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一边洗脸一边看着她问:“你怎么突然帮他说话啊?” 胭脂是个沉稳贴心的丫鬟,一向不多话的。未央最信任的人就是她,可今儿…… “奴婢不想您过得满腔怨气。”胭脂平静地道:“您要是能发现姑爷身上的好,一定会快乐许多。” 皱了皱鼻子。未央对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 第二天,魏羡渊一大早就去宫里报到了,领了御前侍卫穿的衣裳。挎着明月刀就去拜见了皇帝。 皇帝年过四旬,甚为看重自己的龙体,对这个年轻的御前护卫显然不太满意,皱着眉头问:“你能保护好朕吗?” 魏羡渊笑了笑:“属下尽力而为。” 旁边的三王爷似笑非笑地道:“这可是今年的武状元呢,看起来却是弱不禁风。” 废话,魏羡渊心想,你拉一晚上肚子试试,你也弱不禁风! 皇帝与三王爷关系很好,却也经常暗自较劲,一听这话,皇帝有点不乐意:“既然是武状元,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武功可不是看外表的。” “哦?”三王爷笑道:“那皇兄可要试试看啊?” “试什么?” “臣弟最近高价聘来一个护卫。身强体壮,武功不凡。”三王爷笑道:“不如就让他来跟这武状元比比看,看谁厉害。” 皇帝一愣,接着就看见个彪形大汉往前跨了一步,整个金銮殿都抖了抖。 那大汉足足有两百斤重,看起来能一掌把魏羡渊给拍死。 心里没底,皇帝轻咳两声道:“这就不用了吧?” “好歹是皇兄亲自封的御前侍卫呢。”三王爷笑道:“也得试试本事。” 魏羡渊拱手笑道:“卑职刚刚进宫,很多规矩还不懂……要是误伤了这位护卫,可怎么是好?” 误伤?三王爷哈哈大笑:“你能把他打趴下,本王就赏你一百两银子!” “银子倒是不要紧,卑职第一天上任,总也要让陛下放心才行。”魏羡渊站直了身子,朝那大汉挑衅似的笑了笑。 ☆、第58章 各显神通 “羡渊呐。”皇帝抿唇,给他台阶下:“御前也不宜打斗,再加上你今日脸色也不太好,这比试就……” “请陛下放心。”魏羡渊拱手:“虽然卑职身子不适,但应付一个护卫还是绰绰有余。” 年轻人都很自信,皇帝抿唇,也不拦着了:“那,点到为止吧。” 刚上任的护卫而已,真打不过,也不算丢他的脸。 皇帝跟三王爷打赌多了,输也输习惯了,就算心里不舒坦。那也只有忍了,谁让自己身边的人老的老幼的幼,没几个能顶事的呢?斜靠在手枕上,他没抱什么希望地看着魏羡渊拉开架势。 三王爷哈哈大笑:“那就开始吧,拓跋,可别把人打死了,御前见不得血!” “是!”拓跋颜应了,双腿一分,气壮山河地吼了一声! 被这声音震得挖了挖耳朵,魏羡渊微微一笑,看着他朝自己冲撞过来,伸手就接。 傻啊!这么大的力道。怎么接?皇帝看得皱眉,拍了拍扶手。三王爷张口就笑:“哈哈!” 可没等他笑够,眼前的形势突变!拓跋颜这千钧之力撞在魏羡渊手心,就像泥牛入海,裂天的力道被他化成了柔和的一拳,手掌压着那拳头,跟闹着玩似的在身侧晃了两圈,接着反手一推! 拓跋颜后退几步,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力气挺大啊。”魏羡渊拂了拂身上的袍子:“再来。” 不敢再小觑,拓跋颜正经了起来,双手握拳,正正经经地划开步法,直攻魏羡渊的胸腹。 “少林金刚拳,看样子学得不错。”由衷地赞叹了一声,魏羡渊一脚踹在他的破绽上,反手又是一掌,浑厚的内力将他震出去三步,差点没站稳。 皇帝吓着了,连忙坐直了身子。三王爷也不笑了,皱眉看着他。 “你……”拓跋颜皱眉:“你是武当的?” “拉倒吧。我可不信道。”魏羡渊哼笑:“再来啊。” 这人方才使的分明就是武当的太极掌法!拓跋颜转了转眼珠子,不与他拼蛮力,改与他纠缠周旋,想找他的破绽。一举击毙。 然而,魏羡渊这回不动弹了,运气凝神,幅度极小地躲闪着他的试探,浑身上下一点破绽也寻不到,无懈可击。 “你……”拓跋颜气着了:“使金钟罩出来还打什么打?” “你不想打?”魏羡渊挑眉:“那好啊,我打。” 说罢,出手如电。连封他周身四穴,双拳运气猛落他胸口! “噗——”一口鲜血吐出来,拓跋颜跌倒在地,表情已经是怒极:“你还偷学丐帮的招数?” “怎么?”收了手,魏羡渊一脸无辜:“不能用这招吗?那我换一招峨眉的?” “你……”拓跋颜咳得鲜血直流:“你到底是何门何派!” “你们江湖人就是复杂。”魏羡渊摇头:“会武功就必须有门派啊?我无门无派,自学成才。” 皇帝目瞪口呆:“魏侍卫?” “陛下有何吩咐?” “你……多大了?” 魏羡渊微笑拱手:“卑职二十有一。” 二十一岁就能有这么高强的武功?皇帝不相信,可他刚刚打败三王爷引以为豪的护卫,为他挣足了龙面儿。皇帝也不能当场质疑他,只笑道:“英雄出少年啊,这回三皇弟可失算了!” 脸上有些难看,三王爷小声问拓跋颜:“打得过吗?” 拓跋颜连连摇头。 “废物!”拂了拂袖子。三王爷朝皇帝笑道:“这一次是臣弟输了,银子等会就让人来拿给魏侍卫。只是,魏侍卫说什么都太年轻了,皇兄身边还是应该多找些靠谱的人。” 一听这话,皇帝就不乐意了:“三皇弟刚刚没瞧见?他可比年纪大的人还厉害呢。” “再厉害,也只是个刚刚弱冠的孩子。”三王爷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也不是天下无敌。” 魏羡渊不吭声,皇帝应了三王爷的话,心里却有自个儿的计较。 总之,这上任的第一天,托三王爷的福,魏羡渊出了点风头。得了赏银和皇帝的赞赏,傍晚时分就交了岗回家。 一跨进将军府,魏羡渊就看见羡鱼愁眉苦脸地站在前庭。 “怎么了?”魏羡渊挑眉:“你平时不是不出绣楼的吗?” “我不出来能行吗?”魏羡鱼跺脚:“奶奶跟未央杠上了,今儿一早就扔了十桶衣裳给未央,把她关在了东院,说洗完了才能出来。那么多的衣裳,她要洗到什么时候去了?这会儿肯定都没吃饭,在东院里哭呢。” 魏羡渊一愣,皱了眉:“这么狠?她也没跟奶奶服个软?” “服什么软啊。”羡鱼摇头:“杜未央的性子我了解,吃软不吃硬。奶奶想让她低头,她就偏不会低头。” 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魏羡渊抬脚就想往东院走,又顿了顿,轻咳两声,神色别扭地道:“她自己选的,累死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魏羡鱼怒道:“你说话带点人性行不行?她要是真死在咱们家,那还得了?” 这个理由还算充分,魏羡渊点头,立马就往东院冲。一路上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她那半死不活的虚弱样子,心想他这会儿带着馒头过去,一定都能成她的救命恩人。到时候对他言听计从,他还怕她个不长脑子的被顾秦淮迷惑? 算盘打得啪啪直响,魏羡渊顺道去厨房拿了馒头,然后悄悄爬上东院的墙。打算以最优美的姿势从天而降! 然而,刚爬上墙头,他就闻见了一阵烤肉的香味儿。 “把那个香料给我。”未央一边吃着肉一边努嘴,旁边的胭脂顺手就递了香料罐子给她。于是肉烤得就更香了。 魏羡渊皱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馒头,愤怒地往外一扔,然后吼:“你竟然敢阳奉阴违!” 吓得烤肉都差点掉了。未央抬头看向院墙上,嘴角抽了抽:“您能不能走正门?” “不能!”翻身跳进来,魏羡渊俯视她:“你不是应该在洗衣裳吗?谁给你们拿的肉?” “衣裳?”未央眨眨眼,指了指旁边:“您是说那些吗?” 回头一看,十个大木桶都已经空了,院子里挂着十几根长绳,上头晾满了各种各样的衣裳,一阵风吹过来,还有皂角的清香。 魏羡渊很疑惑:“都是你洗的?” “是啊。”未央嚼着肉眨巴眼:“一上午就洗完了,不过为了避免老太太再给我送衣裳来,我就让胭脂出去买肉回来躲着吃了。” 一上午就洗了这么多衣裳?就是有胭脂帮忙也不可能啊,魏羡渊皱眉:“你怎么办到的?” “这你就别管了,山人自有妙计。”哼哼两声,未央眯着眼睛道:“我要是在老太太身上吃一回亏,那是我善良。吃两回,那就是我傻!” 看着她这精神头十足的样子。魏羡渊心里倒是松了松,总比那脸色惨白半死不活的模样好多了。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实在很欠揍。 “少奶奶。”外头响起了秦嬷嬷的声音:“老太太让我来拿衣裳了。” 呛咳一声,未央连忙把烤肉往魏羡渊手里一塞,扯过他的袖子擦了嘴,然后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去开门。动作之流畅,看得魏羡渊目瞪口呆。 “刚好洗完。”未央朝着秦嬷嬷颔首:“您来看看干不干净?” 秦嬷嬷点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正在吃烤肉的魏少爷,微微皱眉道:“少爷,少奶奶今日一天还没吃饭呢,您回来想吃,也别在这儿吃啊。” 魏羡渊回神,哭笑不得:“我……” “奴婢多嘴。”秦嬷嬷没听他解释,低头道:“也不该管主子的事情的,只是少奶奶着实辛苦了。” 未央跟着点头,很是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魏羡渊龇牙,把烤肉往细铁丝网上一扔,旁边的胭脂顺手就拿去吞进了肚子。 “真是干净。”看了一圈儿洗好的衣裳,秦嬷嬷很惊讶:“洗这么多还能洗这么干净,少奶奶真是厉害。” “哪里哪里。”未央笑眯眯地道:“我也只能为老太太这样尽点心了。” 当初魏夫人过这一关,可是晕了过去的,没想到少奶奶不仅洗完了,而且洗得一点也不马虎。秦嬷嬷本就因为顾秦淮对她宽容了些,一看这成果,当下很是觉得这姑娘不错,让人抱了衣裳就去魏老太太面前夸人。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魏羡渊很想忍着不问,可是实在太好奇了,忍不住再次开了口。 未央上下看了他两眼:“想知道吗?把你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我洗给你看。” 脱就脱!魏羡渊大方地把外袍一扯。 “披风也一起给我。”未央一笑,上去伸手解了他的披风,一股脑扔进旁边一个被横着架起来的大木桶里,然后倒了水进去,把盖子封上,拧起木桶背后的轱辘就使劲转。 木桶转动起来,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得咚咚直响,水花偶尔溅出来些,打湿了他身上的单衣。 ☆、第59章 得自己找退路! 魏羡渊看得入神,等这木桶转停了的时候,自个儿身上的衣裳也湿得差不多了,一阵风吹过来,冷得他一个激灵。 “这是我刚让胭脂做出来的机巧,取名洗衣机。”打开盖子,把洗好的衣裳扯出来,未央得意地道:“这木桶容量大,洗衣快,一桶衣裳不用再一件件地洗,只需要转上三柱香的轱辘——那轱辘也是我设计过的,转起来比井口上打水的轱辘还省力!” 听得一愣一愣的。魏羡渊皱眉:“这样转两下就能把衣裳洗干净?” “是啊。”未央哼笑:“你这样干净的衣裳最好洗,过两遍水就好了。稍微脏一点的,中途加点皂角粉。” “你家奶奶最喜欢让我洗衣裳了,那我给她洗个够!” 魏羡渊皱眉:“她要是看见了,定然不会乐意你这样洗衣服。” “所以我不会让她看见呀!”未央打着小算盘道:“秦嬷嬷现在对我还算宽容,要洗衣裳我就躲在这院子里洗。一个洗衣机不够,我就多做两个出来。听闻你娘最近也在干活儿,我给她送一个去。” 看来不用他搭救,她也能自己找着出路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魏羡渊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往屋里走:“你晚上不是要住奶奶的院子里吗?什么时候过去?” “怎么?嫌弃我啊?”未央跟着他进门,哼哼道:“昨儿我情绪没控制好。嚎了两嗓子,你奶奶觉得我不能待在她院子里,怕我半夜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一向都是别人怕她,头一次对别人感到害怕,魏老太太的心情可谓复杂。 魏羡渊心里暗笑,然后扔给她一盒子东西。 “这是什么?”未央挑眉。 魏羡渊淡然地道:“皇上赏的,你刚好能用。” 打开盒子,清香扑鼻,里头是乳色的膏体,闻着都知道用料极为上乘。 “还真是刚好!”未央抠了两坨就往自己手上抹:“冬天生冻疮最难受了!不过,皇上赏你这个做什么?” 魏羡渊扬了扬下巴:“今儿第一天当差,做了点让皇上高兴的事情,他便让我挑赏赐。我没好意思挑贵重的,就在御药房拿了这盒东西。” 心里堵着的石头一松,未央笑弯了眼瞅着他:“惦记着我呢?” “呸!”魏羡渊别开头:“谁惦记你了?我是为了显得不慕名利,所以随意拿的。” “那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哈。”未央捂着嘴笑,眼里亮闪闪的,像装了星星一样。 她这个人大方,容易生气记仇,也容易消气原谅。虽然魏羡渊先前见死不救狼心狗肺。但看在这盒药的面子上,未央决定,不往他刚刚脱下来洗的衣裳上放痒痒粉了! “今日我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的护卫。”在软榻上躺着,魏羡渊道:“也是现在没人对他动心思。真有人想行刺的话,以那种松懈的护卫,来十个武林高手就得逞了。” 心里微微一紧,未央蹲坐到他身边去:“我一开始就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你想当御前侍卫,当真只是因为这个位子容易往上爬吗?” 眼神微动,魏羡渊嘴上还是吊儿郎当地道:“不然还能因为什么?我这个人可没有什么家国情怀。” 未央沉默,心想那大概就是她想多了吧。魏羡渊武功高,也的确适合走这条路。以他这种性子。要他拯救苍生什么的,还真不可能。 “沈庭当了巡防营督头。”魏羡渊道:“巡防营隶属护城军,护城军统领也已经年迈,你猜猜,他会用什么手段往上爬?” 沈庭?未央挑眉:“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人家都已经输给你了。” “考场上输给我一回,其他地方未必也输。”魏羡渊眼眸深邃:“男人的厮杀,可比你们女人厉害多了。” 被他说得浑身一寒,未央突然想起自个儿和胭脂打的赌。连忙问他:“你也打算往上爬吗?” “不。”魏羡渊摇头。 未央大大地松了口气,正要笑呢,就听得这人大喘气补上一句:“我打算往上飞。” “摔不死你丫的!”未央把盒子往桌上一放!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杜未央觉得有两道带着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当即就变了表情,笑眯眯地道:“我是说这个盒子。” 哼笑一声,魏羡渊闭眼:“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觉得我异想天开,没那么大的本事偏要做那么大的梦。” 对啊对啊!未央在心里点头,表面上还是赔笑:“怎么会呢。” “不过你早晚要明白一件事。”翻身坐起来,魏羡渊勾唇,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伸手指着他自己道:“嫁给我,比嫁给顾秦淮好多了!” 未央眨眨眼,干笑两声提醒他:“顾秦淮现在是三品侍郎。” “那又如何?”魏羡渊冷笑:“他很厉害,今日刚上任就通过了很多人的升迁请愿。就连御前侍卫里头,都有人在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那不挺好的吗?未央道:“他笼络人心的本事比你好。” “过了今晚你就不会那么说了。”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魏羡渊轻笑。 闻到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未央皱眉:“你该不会想用什么手段来害顾大哥吧?” “害?”魏羡渊看了她一眼:“顾秦淮用手段害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大的反应?” 有点尴尬,未央捏着手绢:“他那不是没得逞吗?” 被气得翻了个白眼,魏羡渊懒得跟她多说,起身看着窗户外头。 今晚连个月亮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 食指在窗户上点了点,魏羡渊眼波流转,捏了捏自己腰间的玉牌。 未央满怀疑惑,沉默了半晌之后挥了挥手,管他的呢,魏羡渊还能翻出什么天来啊?以顾大哥的本事,她反而应该担心自己这不懂事的夫君才对。 洗洗睡觉! 夜色侵蚀了整个京城,各家各户包括宫里都陷入了睡梦的宁静之中。敲梆子的人打着呵欠从宫墙外走过,只觉得今晚风真大,好多道风从头顶吹过去,凉飕飕的。 “羡渊?魏羡渊——” 一大清早魏青锋的声音就在东院门口炸响,惊得未央睁开眼。一把将在被子里裹着的魏羡渊给抖了下去。 迷茫地睁开眼,魏羡渊更了衣,打开门看了看外头还没亮的天,嘟囔道:“这么早。都没到起床的时辰呢。” “你还有心思睡觉?!”魏青锋一把就扯着他往外走:“昨儿晚上宫里遇刺,陛下受惊,御前侍卫有五人被处斩!” 听着这话,未央倒吸一口凉气。裹了斗篷追出去,那两父子却已经走得没影了。 “怎么回事?”她扭头问胭脂。 胭脂低声道:“奴婢方才在府门口听见点消息,说是昨晚有刺客潜入宫中,伤了陛下。陛下大怒,当场撤了禁军统领的职,把当值的御前侍卫全部……斩了。” 倒吸一口凉气,未央眨眨眼,突然就想起魏羡渊昨天晚上说的话。 “过了今晚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脑子里有光闪过去,未央白了脸,抖着手抓着胭脂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犯了株连九族的罪过,他正室的娘家人会被牵扯进来吗?” 胭脂点头:“自然。” 腿一软,未央捂着脸倒回了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您急什么?”胭脂皱眉:“昨晚姑爷没有当值,他不会受牵连。” 就是因为他没有当值,宫里才出的事吧?未央不傻,魏羡渊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要是还什么都不懂那就是个棒槌!但他也说了。男人之间的厮杀,她这个女人也不可能插手。 怎么办怎么办?万一事情暴露了,牵扯上杜家,她家人该怎么办啊? 灵机一动,未央翻身坐了起来:“胭脂。” “嗯?” “我上次是不是说过要做几个防身用的小机巧?” “对。”胭脂道:“袖里箭已经做好了,还有您说的什么‘倒挂金钩’、‘护心麟’之类的,还没有做。” “马上把材料弄回来,咱们抓紧时间动手。”未央打开妆匣把银票都塞进胭脂怀里:“材料弄多点,我要多做一些。” “做那么多干什么用?” “卖钱!”未央眼神坚定地道:“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必须给杜家的人留够后路。” 魏羡渊这人不择手段的,让人去刺杀皇帝,好助他自己更上一层楼,这事不暴露还好说,一暴露后果他们承担不起。她也没别的本事,就制造出来的机巧值钱,多做些卖掉,给娘亲姨娘们攒够了钱,就让爹爹辞官隐退,带着她们去过好日子去。 说做就做,杜未央收拾好自个儿,神色凝重地就开始在院子里动工,顺便让胭脂把准备好的洗衣机给魏夫人送了一架去。 魏夫人一起身就愁着脸,她的日子虽然没未央那么水深火热,可每天洗衣裳也是少不了的,虽然下人丫鬟可以帮忙,但万一哪个嘴巴碎的说给老夫人听了,她就完了,所以魏夫人还是自个儿关在暖阁里,老老实实地洗。 “夫人。”外头响起丫鬟的声音:“少奶奶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第6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般送东西,不都是有求于人吗?魏夫人想,未央大概是扛不住了,想让她帮忙求求情,可她自个儿都是个泥菩萨,哪里还帮得了她? 叹息一声,魏夫人道:“你让人回去吧,我正忙着呢。” “胭脂姑娘说,是来帮您的忙的。”外头的丫鬟道。 帮她的忙?魏夫人疑惑地抬头:“让她进来。” 胭脂单手扛着个巨大的用红绸遮着的东西进了院子,魏夫人一看,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少奶奶送给您的东西。”胭脂道:“请夫人屏退左右。” 收个礼还不能让左右看见?魏夫人挑眉,倒也照她说的做。等丫鬟家奴都退了个没影儿的时候。胭脂“刷”地一下就将那大红绸子给扯开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魏夫人瞪大了眼:“送给我做什么?” 胭脂颔首:“这是少奶奶做的洗衣机,专门用来洗衣裳的。大冬天的手泡在冷水里实在难受,有了这个,您可以手不沾水就将衣裳给洗了。” 魏夫人满脸不敢置信:“胡扯吗这不是!不沾水怎么洗衣裳?” 胭脂不急不忙地给她示范了一次。魏夫人先是错愕,而后震惊,最后笑得合不拢嘴:“好东西!好东西!来来,把这个带回去给少奶奶。我赏她的!” “谢夫人。” 未央正哼着小曲儿摇轱辘呢,就见胭脂带着东西回来了。 “夫人赏的。”把个镯子递给她,胭脂道:“奴婢跟夫人说清楚了,她知道要躲着用。” “那就行。”笑眯眯地看了看这镯子。羊脂白玉的,看起来很是值钱。 “这可真是一条发财路啊。”指甲弹了弹这镯子,未央笑得贼眉鼠眼的:“快来帮忙,把这几盆子衣裳洗完咱们继续做其他的东西。” “好。” 看见了金光闪闪的发财路,未央的动力就很足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将五盆衣裳洗了个干净,然后开始画图做机巧。 魏老太太什么也不知道,只当儿媳妇孙媳妇都在乖乖洗衣裳,没一个有怨言,心里也舒坦不少,吃着点心休息着,心情也是不错。 皇宫里。 皇帝已经发了两个时辰的火了,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这固若金汤的皇宫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闯进刺客。一群饭桶跪在下头就知道抖,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下去,他还怎么睡得安稳? “陛下。”旁边一直在看东西的魏羡渊开口了:“卑职有些拙见。” “你说。” “这宫中禁卫的换岗时辰太过固定,有心人只要看过这布局图和换岗册子,就能轻易抓着漏洞,从崇阳门方向一路潜伏进宫。”魏羡渊一本正经地道:“再加上晚上当值的御前侍卫武功不是很高,要应付武林高手很是困难,故而……差点让人得逞。” 有道理!皇帝连连点头。他也不懂这些东西,但是魏羡渊武功高嘛,他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依你看,该怎么改?”皇帝问。 魏羡渊早有准备。轻松地道:“轮值时辰不定,换岗当值也不定,先拟好几种法子,然后当日由禁军统领抽调安排,这样内宫巡防就无法泄露,就算在禁军统领决定之后泄露了出去,那贼人也准备不充分。” 摸了摸胡须,皇帝总算消了气。看着他道:“既然有这个法子,那就先试试,禁军统领的位置悬空了,你就暂代,先来抽调安排几日看看。” 一听这话,旁边当即有人反对:“陛下,此人只是四品侍卫,怎么能代统领之职?” “他不能代。你能?”皇帝瞪眼就道:“他好歹能分析出朕的皇宫为什么进贼!也能说出解决的办法!你们呢?你们能做什么?” 反对的人不吭声了,魏羡渊拱手就跪了下去:“谢主隆恩!” “免礼了。”皇帝道:“你这几天就跟在朕身边,晚上也守着朕。” “是。”魏羡渊笑了笑:“请陛下放心。” 有他这句话,皇帝当真就放下了心。靠在龙椅上,继续处理国事。 不能回府是有点不适应,不过这接近皇帝的机会难得,上一回离皇帝这么近还是在公主大婚的时候,如今能光明正大跟皇帝套近乎,他自然也是要抓住机会的。 “什么?!”萧祁玉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暂代禁军统领?” 旁边的顾秦淮轻笑:“这是他的本事,也是他的运气,宫里闯了贼人,恰好是他不在的时候,皇上觉得,御前侍卫除了他之外无人堪用。” 禁军统领可是大职啊,武职最高也不外乎此。魏羡渊才当值几天啊,竟然就碰着这么高的地方了? 要真让他当了这差事,那岂不是打她的脸?当初可是她进宫跟父皇说此人不务正业,不适合高位的。 “只要他在的这段时间没出乱子。想必要不了几个月,皇上就会让他接任禁军统领。”顾秦淮道:“他这个人……可真是厉害。” 萧祁玉不高兴了:“哪儿有那么顺的事,最近本来就不太平,刺客还会少了去?只要再闹一次刺客,他的脑袋也不一定保得住。” “怎么?”顾秦淮有点意外:“公主先前不是与他关系挺好吗?如今倒是不希望他好了?” 他要是没娶妻,还对自个儿好的话,萧祁玉肯定希望他步步高升光宗耀祖。但他现在是别人的夫君,还是那讨厌的杜未央的夫君,他好了,不也给杜未央长脸吗?禁军统领可是二品武职,比顾秦淮还高上一头呢,叫她脸上怎么好看? 撇撇嘴,萧祁玉道:“不管怎么说吧,我就是觉得他保护不好父皇。” “既然如此,那公主想怎么做?”顾秦淮轻声问。 萧祁玉脑子转了转,靠近他小声道:“咱们可以弄点人进宫当刺客。再吓一吓父皇,父皇不就不会再信任魏羡渊了吗?” “有道理。”顾秦淮点头,淡淡地道:“可如今宫里守卫森严,一般的刺客也进不去。” “那就请江湖上最厉害的!”萧祁玉起身就去拿了一叠银票出来:“不过先告诉他们,吓吓父皇就可以了,别伤着他。” 收了银票,顾秦淮不动声色地道:“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你怕什么?还有我在呢。”萧祁玉扬了扬下巴:“咱们反正不会有事。” “那好。”顾秦淮起身:“那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了。” “快去快去。”萧祁玉笑盈盈地看着他出门,然后继续躺在软榻上打小算盘。 魏羡渊现在越来越不在意她了,行,她就让他知道,只有她这边儿的人才能飞黄腾达,跟她作对,没好果子吃! “主子。”御前侍卫里有人朝魏羡渊行礼:“有动静了。” “还真是蠢。”魏羡渊嬉皮笑脸地道:“南城,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不长脑子啊?我下一个套他们就钻,搞得一点悬念都没有。” 南城嘴角抽了抽,低头道:“是您神机妙算。” 阴险狡诈! “行了。咱们准备好吧。”魏羡渊理了理衣袖,扛起明月刀就往外走:“正愁爬不动呢,就有人来推我一把。你传我命令下去,派几个本事高点的人给他们,不然没得玩了。” “是。” 摸了摸腰间的玉牌,魏羡渊笑得阴测测的。 跟他斗江湖高手?他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江湖上最高的手! 天色暗下,皇帝就寝,魏羡渊站在皇帝寝宫的隔断处,闭眼听着四周的动静。 子时一过,崇阳门方向就响起了些刀剑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声音就响到了皇帝寝宫的外头。 “怎么了?”如惊弓之鸟。皇帝立马坐了起来。 “陛下不用担心。”魏羡渊道:“是贼心不死的刺客,不过他们跨不进您寝宫的大门,您安歇吧。” 大太监也在一旁,弓着身子请皇帝就寝。 “这么危险。朕怎么睡得着!”皇帝皱了脸:“朕治理天下十几年,哪里对不起他们了?要这样三番五次地行刺朕!” “贼人心恶,是贼人的问题,不是陛下的原因。”魏羡渊难得嘴甜了一回。 皇帝略微舒坦了点。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好像没声音了。 “禀报陛下。”南城在外头拱手道:“有刺客五人闯宫,已经在宫道上将其全部拿下,押往刑部大牢。” “好!”皇帝大喜:“这回就抓住了!厉害!魏爱卿,你是不知道,上回那些人都直接杀到朕面前了!刀就这样架在朕的脖子上!” 给他比了比动作,皇帝满眼兴奋:“还是你靠得住,年纪轻武功高,有你在,朕能睡个安稳觉了!” 魏羡渊低头:“请示陛下,贼人如何处置?” “给朕审!”皇帝变了脸色:“查出幕后主使!” “是。” 天黑了又亮,皇帝的觉是睡安稳了,公主府的人却是一夜未眠。 “怎么办?人都在刑部了。”萧祁玉白了脸:“万一他们供出来我们……” 顾秦淮道:“他们江湖上也有规矩,是不能出卖雇主的。” “可万一……” 对啊,谁都怕这万一。顾秦淮沉默片刻,起身出门。 ☆、第61章 未央味儿的闭门羹 刑部大牢是杜清明的地盘,想进去做点手脚,也得看他的脸色。不过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也是随意出入刑部大牢的,顾秦淮想也没想,直接去了将军府。 未央做护心麟做得正高兴呢,就见魏夫人神色复杂地过来了。 “婆婆?”未央连忙收拾了东西,关上门出去迎她:“您衣裳洗完啦?” 一提起洗衣裳,魏夫人立马挤眉弄眼地笑了:“那还用说吗?我一起床就把三盆衣裳给弄完了,你别说,真是又快又干净。这么巧的东西,你怎么做出来的?” 未央嘿嘿一笑:“也不难。我做这些东西习惯了的。” 一开始魏夫人就觉得女儿家弄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没用处,可现在,她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做了些什么啊?” “您来瞧瞧!”未央神秘兮兮地拉着她进屋子。 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未央挨个给她介绍:“这个是快速削苹果的机巧。您看。把苹果插在这上头,然后转轱辘,苹果皮就全下来了。” 魏夫人瞪大眼,满心欢喜:“这个好。老太太喜欢吃水果,苹果梨呀什么的都得给她削好皮切好块儿送去,还得我亲自来。有了这个就方便多了。” “这边还有缝纫的机巧。”未央道:“老太太还送了好多破洞的衣裳让我缝呢,那一针一针的。多慢啊。有了这个,您看看。” 在座位上坐下,未央踩着下头的踏板,上头机巧伸出来的针就飞快地缝起衣裳来。缝完拿出来一看,针脚密不说,还齐整。 “你这巧心的丫头!”魏夫人欢喜得不得了:“还有什么东西你做不出来的?” 摸着下巴严肃地想了想,未央摇头:“能想到的都想法子做出来了,现在儿媳在做些防具,羡渊不是当侍卫么?有些危险,儿媳做些机巧给他防身用。” 瞧瞧,多贴心的儿媳妇啊。魏夫人简直恨不得抱着她亲一口,感叹地道:“我当初还为难你,也是我瞎了眼了。” “哪有的事情。”未央往嘴上抹了蜜,笑眯眯地道:“您那是栽培我,我感谢您还来不及。” 魏夫人大笑,一颗心算是彻彻底底的被她给收服了。 “哎对了。”想起自己为什么过来,魏夫人连忙正经了脸色:“外头有人找你。” “嗯?”未央满脸疑惑:“谁啊?” “驸马爷。”魏夫人抿唇:“人言可畏,我没让他进来,先来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算我半个哥哥。”未央老实地道:“之前一直挺照顾我的。不过成亲之后就没什么来往了,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我觉得,你还是不见他为好。”魏夫人道:“昨儿宫里闹刺客,羡渊摆平了。刺客全在刑部关着。刑部是你爹在管事,今儿听说杜府热闹得很呢,他来找你,想必也是没安什么好心。” 宫里又遇刺了?未央心里一紧,连忙问:“昨儿是夫君当差,陛下遇刺,夫君没事吧?” 不会牵连全家吧? 后头这句话没问出来,魏夫人很是欣慰地看着她道:“你放心。羡渊没事,皇上还让他暂代禁军统领了呢,昨儿护驾有功,已经向户部报了封赏,老爷一大早就在外头接礼呢,好多的贺礼一水儿地送过来,都因为咱们羡渊有出息。” 啥?未央瞪眼,别人当差的时候有刺客就被砍头了。他当差还捞着封赏了? 要说是巧合,未央不信,想了一会儿,有些心虚地看了胭脂一眼。 她都看得透魏羡渊是个心思颇多的人。自个儿怎么就把老虎当猫养了呢?跟胭脂打的赌,怕是要输了。 “不过那顾秦淮到底是驸马爷,吃咱们的闭门羹也不太好。”魏夫人呢喃道:“我去让老爷接待他,你就不用管了。” 要是以前,未央肯定说什么都会出去见他一面的,毕竟顾秦淮难得主动来找她。可现在,未央突然觉得魏羡渊可能不是骗她的,顾秦淮这个人,真的有问题。 那就……不见了吧。 敛了心思,未央继续做护心麟,胭脂看了外头一眼,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顾秦淮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未央拒之不见的一天。坐在魏家正厅里,他捻着手指看着魏青锋道:“大少奶奶是不肯见我,还是没空见我?” 魏青锋自然是不知道他与未央之间的纠葛的,只觉得这人很无礼。当下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为什么必须见你?” “据在下所知,大少奶奶每天好像要做不少的活儿。”顾秦淮道:“不像少奶奶,倒像个丫鬟。” 这是为未央鸣不平来了?魏青锋皱眉:“魏家的家务事,好像还轮不到驸马爷来指手画脚。” “她也算我的妹妹。”顾秦淮道:“关心一二,总不至于错。” “挺错的。”门外响起个清冷的声音:“我家小姐是杜家唯一的女儿,没有兄长,还请驸马爷自重。” 如同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顾秦淮沉了脸:“胭脂,你家小姐呢?” “奴婢替小姐传话。”胭脂面无表情地颔首:“最近京城里骗子多,请老爷小心警惕,莫要上了人的当。” 魏青锋挑眉,顾秦淮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盯着她。 “公主向来不喜欢驸马往魏府跑。”胭脂淡淡地道:“驸马也请自重,别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说罢一低头,转身就往东院走。 被个丫鬟当众甩脸子,顾秦淮很下不来台。魏青锋倒是缓和了神色道:“家里下人说话没分寸。驸马别往心里去。” 胭脂鲜少开口,一开口代表的就是杜未央的意思。顾秦淮垂眸,捏着拳头往外走。 他选的是一条不被人理解但是很正确的路,走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他会失去很多东西,但最后,必定也能得到很多东西。这些他早就想通了的。 可当真要失去的时候,他觉得心口疼,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不回头。 未央会有不喜欢他的那一天吗? “驸马爷。”门口等着他的人焦急地上来道:“刚刚传来消息,刑部已经开审了。” 开审了。 顾秦淮捏紧了拳头:“把孙老六找来。” 既然未央不肯见他,那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主子。”胭脂回到东院,对未央道:“驸马走了。” 手微微一顿,又继续弄东西,未央道:“走了好啊,你来帮我弄这个。” 胭脂点头,想了想又道:“可奴婢觉得。他今日应该是为什么正事来的,看他眉目间的神情,就像是有求于您。” 还能有什么正事呢?未央支着下巴想了想:“该不会想跟我道歉求我原谅他然后他跟公主和离?” 胭脂很想忍着,但实在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大白天的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嘿嘿笑了两声,未央道:“不然还能有什么事啊?难不成他也想进刑部大牢?”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未央震惊地抬头:“不会吧?他也搅和在昨儿皇宫闹刺客的事情里头?”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顾秦淮也没别的理由要来求她了。 胭脂道:“驸马爷看起来更阴沉了,眼睛里藏着的东西太多,光都透不进去。” 未央顿了顿,轻笑:“你是不是也想说,我爱错了人?”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胭脂摇头:“感情是您自己的事。” 泄气地看着眼前的护心麟。未央喃喃道:“我又不是傻子,何曾看不出来他心思颇重,不够坦荡?可喜欢了这么久了,又不是马车。你让停就能停下。” 顾秦淮也许从前就做过不少坏事,可他从来没有害过她啊,都是一个劲儿地对她好。人都是自私的,判断一个人好坏的时候。哪里会管他对其他人如何?他对自己好,那他就是个好人。 撑着下巴反省了一下,未央觉得,这种判断方式好像太狭隘了,她是不是也该重新认识一下顾秦淮这个人? “大少奶奶!”外头急忙忙跑了个丫鬟进来,手里拿着封信:“少爷给您的!” 魏羡渊?未央回神,拆开信看了看。 “提醒你爹小心看管,设下埋伏抓住欲灭口之人,大功一件。” 什么东西?未央两眼问号,想了想,转头就塞给胭脂:“给我爹送去。” “是。” 看着胭脂的背影,未央眯着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 魏羡渊好像在下一盘大棋啊?可是她自个儿身在这棋局里,有些看不明白。 他的对手是谁? “祁玉给父皇请安。”皇宫里,萧祁玉笑吟吟地行着礼。 皇帝一看见她心情就好了不少,慈爱地招手道:“过来朕看看,有两日没进宫了。” 魏羡渊站在旁边,目不斜视。萧祁玉看他一眼就蹭到皇帝身边去,撒娇道:“祁玉这不是有了身孕了吗?这两日不太舒服,在府里养着呢。结果听闻宫里又出事了,便急忙来看看您。” “哦?哈哈。”皇帝笑道:“有魏爱卿在,朕高枕无忧。昨儿那批刺客连朕的宫门都没能靠近就被收拾了个干净,全是魏爱卿的功劳啊!” ☆、第62章 聪明的顾驸马 字字句句都是魏爱卿,秦淮说得没错,如今宫中缺人,父皇也没个可以依仗的。魏羡渊的出现,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齐了,一定会得到父皇的信任和依赖。 抿了抿唇,萧祁玉笑道:“谁都知道魏大人厉害,不过说来也巧了,先前宫里还一直没事,新提拔一批人上来,竟然就闹刺客了。” 什么叫最毒妇人心啊?魏羡渊心里冷笑,萧祁玉也是个不长脑子的,这么直接的挑拨,皇帝又不是傻子。 看了魏羡渊一眼,皇帝拍着萧祁玉的肩膀微笑:“你啊。别操心那么多,好好养胎吧。” 萧祁玉也不纠缠,乖巧地笑道:“今儿天气好,外头太阳很暖和,父皇忙。儿臣可不敢打扰父皇,不如让魏大人陪儿臣去御花园里走走?” “这……”皇帝皱眉,要是别人去也就去了,可现在魏羡渊是他最结实的铠甲,一让他离开自个儿身边。他就觉得不踏实。 奈何,萧祁玉撒娇得厉害:“就一小会儿!” “罢了,去吧。”皇帝道:“你也别走太久,当心身子。” “多谢父皇!”萧祁玉笑了笑,起身看了魏羡渊一眼。便往御花园里走。 魏羡渊犹豫了片刻,朝皇帝行了礼,跟着便出去。 御花园里人不多,假山重叠,四处都是隐蔽的地方。萧祁玉甩开后头的一众宫人,反手就把魏羡渊给按在了假山上:“魏公子最近是春风得意啊,都不正眼看本宫了。” 任由她压着,魏羡渊挑眉:“正眼看公主,是冒犯之罪。” “少贫嘴!”萧祁玉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怀了身子,就不喜欢我了?” 这话问得直接,魏羡渊笑了笑:“公主已经是人妇,即将是人母,在下若是还有非分之想,岂不是禽兽不如?” 眼里涌上些泪水,萧祁玉抿唇:“所以你就打算任由我如何,都不再管我了?” 微微皱眉,魏羡渊道:“你有驸马,要我管什么?” 伸手环抱着他,萧祁玉状似无意地蹭着他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驸马与我不过是被迫成亲,有多少感情在?他最近对我都心不在焉的,不知道还想着谁呢。” 微微挑眉,魏羡渊扶正她的身子:“驸马想着谁?” “我又不是傻子,同床异梦还看不出来?”萧祁玉委屈地道:“他昨儿做梦还在喊什么羊什么羊的,都急醒了。那神情,跟平时看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什么羊?怕是什么央吧?魏羡渊眯眼:“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你也不必生他的气。”萧祁玉抿唇:“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得到他的心。” “一颗黑心,要来做什么?”魏羡渊冷哼,转头就想走。 手被人拉住。温软的触感止住了他的步子。魏羡渊挑了挑眉,心想这才该是女人的手啊,哪像杜未央的手,看起来小巧玲珑,结果手心里全是做机巧磨出来的茧子,摸着都硌手。 “你再陪我一会儿。”萧祁玉道:“你好久都没跟我好好说过话了。” 果然是你追她跑,你走她留啊,魏羡渊心里暗暗摇头,萧祁玉的性子太好摸透了,以前是他傻。拿一颗真心对她,她不屑一顾。现在倒是好,算计她使手段挑逗她,她倒是巴巴地上当了。 这么一想,杜未央笨也有笨的好处,让人摸不透,压根没办法算计她的心,只能踏踏实实地拿自己的真心去换。 “你笑什么?”萧祁玉好奇地看着他。 “没什么。”回过神,魏羡渊道:“时候差不多了,公主也该回去休息了。” “这才多久一会儿你就急着赶我走?”萧祁玉扁嘴:“那你后天休假。去公主府找我吗?” 暂代了禁军统领,休假的时间自然就少了,五天一休,还只能是下午之后才回去。魏羡渊攒了好多话想给杜未央说呢,当下就道:“再看吧。” 萧祁玉垮了脸。拉着他的袖子,眼里神色凄楚。 “……行了,我会去的。”不答应就没完没了了,魏羡渊连忙应下,推着她往外走。 “主子。”等公主走了,南城便过来道:“安排好了。” “行。”打了个响指,魏羡渊勾唇一笑:“那就收网。” 巳时,皇帝处理完奏折,抬头就见杜清明举着折子进了大殿。 “杜爱卿。”皇帝问:“审出结果了?” “回陛下,严刑拷打之后,那几个刺客都招了供,只是这供词……微臣实在难辨真假,只能请皇上示下。” 大太监拿了折子呈上来,皇帝笑眯眯地道:“招供了就是好事,朕来看看。” 供词里刺客招认是受人收买。至于雇主是谁,他们没看清,只附上了雇主亲手写的订单,以求宽大处理。 这订单上的字写得很是端正,皇帝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太对劲。眯了眯眼。 这字迹……怎么有点眼熟呢? “陛下?” “既然已经招供,又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那就把他们都砍了吧。”皇帝回过神:“至于这个订单……杜爱卿且留着,尽量查一查。” “陛下。”杜清明皱眉:“这订单上的笔迹倒是能比对出来,只是……” 心尖一颤,皇帝皱眉:“只是什么?” “只是比对出来的结果令臣不敢相信,涉及之人又身份贵重,只能请陛下做主。” 魏羡渊偷偷侧眼,就见皇帝的手焦躁地在桌上敲着,看起来犹豫得很,想必也是猜到了一二,只是顾及萧祁玉,不愿轻易怀疑顾秦淮。 不愿怀疑也得怀疑啊!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皇上。”旁边的大太监道:“吏部刚送来了折子,要呈上来吗?” “呈。” 杜清明站在下头,微微觉得有点奇怪。六部的折子早上就该送呈到皇帝案上了,这吏部的折子怎么偏巧在这个时候送? 不过不管怎么样吧,算顾秦淮倒霉,吏部的折子一般都是他执笔的,都免了对照笔迹了,皇帝一看就能知道。 折子打开。帝王的神色瞬间凝重,看了一会儿,合上折子又看了看旁边订单上的字,脸色阴沉。 “宣驸马进宫来见朕。” 旁边的大太监应了,躬身就退出了大殿。魏羡渊轻轻松了口气,心想这回可轮到顾秦淮倒霉了。 然而,大太监没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躬身道:“陛下,驸马爷求见。” 这可真是巧了,皇帝把折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让他进来!” “是。” 顾秦淮抬脚跨进大殿,上前就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正要发怒,冷不防看见他这打扮,微微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手上包着木板,捆成了个大粽子,顾秦淮神色平静地道:“回禀陛下,微臣前日不小心坠马,伤着了右手筋骨。” 前日?皇帝一愣,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折子:“那你是用什么写的这折子啊?” “这一份奏折,是几天前微臣刚刚就任的时候,按照吏部许尚书的要求写的。”顾秦淮好奇地道:“怎么?今日才呈上来吗?” 皇帝沉默。脸上的阴翳稍消,缓和了语气道:“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驸马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微臣听公主说宫中又有刺客闯入,故而来向陛下请安。” “你有心了。” 听着皇帝这语气,魏羡渊没笑了,深深地看了下头的顾秦淮一眼。 未央说,她的顾大哥温文尔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瞧瞧,手无缚鸡之力,心却有登天之念,顾秦淮哪里是省油的灯?本以为能一鼓作气灭了他的妖火,谁曾想竟然让他逃过一劫。 手前天就摔伤了,自然是写不了订单。他是萧祁玉的驸马,皇帝本就不愿怀疑他。现在来这么一出,那不管笔迹到底是不是对得上,皇帝都会选择相信他一些。而他和杜清明,谁也不能指名道姓地说顾秦淮有嫌疑,不然就有诬陷驸马之嫌。反而让皇帝生疑。 闭了闭眼,魏羡渊摇头,他还是有些小瞧了顾秦淮。 抬头看了魏羡渊一眼,顾秦淮笑道:“有魏大人护陛下周全,微臣与公主都放心。只是京中最近贼寇甚多,护城军缺人,有些力不从心。微臣请示陛下,可要整顿护城军,提拔些有用的人上来,以控局面?” 皇帝想了想,也对,既然魏羡渊都这么有用,那这回他们说的那个与状元平分秋色的沈庭,应该也有点本事。护城军统领也该换人了,不少漏缺,都可以从今年的文武试里头选人补上去,总比现在这七零八落的状况要好。 “朕本来觉得,今年选拔出来的人都年轻,还需要磨练。”笑着开口,皇帝道:“但有魏爱卿在前,朕觉得年纪也不是什么问题了。查缺补漏的事儿就交给你们吏部去做吧,只要把朕的这皇城守护好,管他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都可以往上提拔。” “微臣明白。”顾秦淮笑了,很是感谢地看了魏羡渊一眼。 什么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魏羡渊翻了个白眼,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他会提拔谁。 ☆、第63章 有钱大家赚 等皇帝接见重臣商议要事的时候,魏羡渊就在宫道上巡视了。没走两步,一抬头就看见了顾秦淮。 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置于身前,顾秦淮完全没顾忌手上包得甚为夸张的纱布,轻笑着睨着他:“传闻中吊儿郎当不受拘束的魏大公子,竟然会费尽心思来对付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宫道两侧没有其他人,魏羡渊轻哼一声,捏着刀鞘道:“驸马爷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对付你做什么?” 慢慢抬步靠近他,顾秦淮淡淡地看进他眼里:“杜清明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江湖上最讲信用的名门正派,也绝对不会轻易出卖雇主。” 魏羡渊瞪眼:“你这是承认了?” “承认?”顾秦淮轻飘飘地笑了笑:“是,我承认,我承认昨晚的杀手是我雇的。订单是我写的,你拿我有办法吗?” 好生嚣张的人啊!魏羡渊抿唇,但他说得没错,只要没有铁打的证据。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堂堂驸马有弑君的心思。更何况,顾秦淮压根就不是冲着皇帝去的。 想通了点,他也就不气了,耸肩看着他道:“我拿你没办法。但你也拿我没办法,反正我无所谓,闲着也是闲着,但驸马就不一样了。” 神色微紧,顾秦淮皱眉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挖挖耳朵,魏羡渊痞笑:“不过反正是说出来也没人信的事情,我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驸马不必紧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心里沉得厉害,顾秦淮看他的眼神骤然就变得阴沉。 “别打着主意想除掉我。”摆摆手,魏羡渊扭头就走:“能暗地里杀了小爷我的人,不存在。逼急了,小爷先让你从这世上消失。”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秦淮低喝。 想做什么?魏羡渊停住步子,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笑道:“大概是太无聊了,想逗你玩儿。” 脸色铁青,顾秦淮眼神凌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宫道拐角。 不可能,这世上除了他之外。不可能还有活人知道他的秘密,魏羡渊一定是在诈他,他不能上当。 深吸一口气,顾秦淮冷静下来。抬步就往宫外走。 宣威将军府。 魏老太太眯着眼睛嚼着瓜子仁儿,心里乐呵得很。自从她上了六十岁牙齿不好了之后,就再也没磕过瓜子,今儿倒是好,能吃个痛快。 “让未央再剥点过来。”瞧着盘子里的瓜子仁儿快没了,老太太张口就吩咐。 秦嬷嬷小声道:“少奶奶今日的衣裳还没洗完,还要给您做午膳……” “其他的都先放放。”魏老太太摆手道:“今儿她就只管给我剥瓜子,再剥个十斤放着。她就可以休息了。” 屋子里的丫鬟听着,都分外同情大少奶奶,十斤的瓜子啊,得剥到什么时候去了? 传话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去了东院,轻声细语地转达了老太太的意思,生怕大少奶奶发火,殃及无辜。 然而,大少奶奶听了。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笑眯眯地道:“知道了,你们隔一个时辰来拿一次瓜子仁儿。喏,这一盘子先端过去。” 满满当当的一盘瓜子仁。看着就让人咽了咽口水。丫鬟很惊讶,好奇地问了一句:“您怎么剥得这么快啊?” “指甲利索。”未央伸出手,嘿嘿笑了笑。 多好的人啊,被这样折腾都不生气。丫鬟心里佩服,连忙端着瓜子仁去复命。 “跟我斗。”拍拍手,将两斤瓜子均匀倒入刚做好的脱壳机里,未央用一种喜获丰收的表情看着机巧下头漏出来的白生生的瓜子仁儿:“胭脂啊,联系上二姨娘了吗?” 胭脂点头:“二姨娘那边说了,您可以先送一台过去给那干货铺子试试,他们已经先给了一百两的订金。” “这个好说。”未央道:“十斤瓜子够老太太吃几天的了,等会儿剥完就把这台先送去,然后你再添置点东西回来。我重做一个。” 饶是跟着她见过不少世面的胭脂对这个脱壳机也很震惊:“您怎么想出来的?” “这不很简单吗?瓜子倒进去,你转这个轱辘里头的转子跟着转,瓜子被反复击打旋转破壳,旁边的风箱就将轻点的瓜子壳吹出来了呀。瓜子过两道筛网留下来,后头……哎呀,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多做点去卖才是真的。”未央一边推风箱一边道:“一个脱壳机咱们能赚两百两,成本才十两银子不到,这样的买卖你都不做?” “主子。”胭脂皱眉:“您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商贾。” “大户人家的小姐有用吗?”未央撇嘴:“出嫁还不是要被欺负,一个不留神还容易被夫家牵连累及娘家,咱们要是不自己想办法,杜家上下几十口人,以后怎么办啊?” 杜清明本来就两袖清风,原先未央还觉得没什么,可一来魏家才发现,她家原来就是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说出去都不好意思,堂堂二品的尚书大人,衣裳一共都才五六套。瞧瞧魏家老夫人,两个月穿的衣裳都不带重样的。洗下来能有十几盆! 不是她贪慕虚荣,但能过好点的话,为什么不呢?既然机巧可以换银子,那她换来补贴一下娘家,也给大家都留够后路,不是挺好的? 胭脂跟着点点头,算是被说服了,专心地帮着摇转筒。 于是,魏羡渊不在府的这几日,未央就一边应付着老太太,一边赚着私房钱,乐得眉毛不见眼的。 “三百两银子啊。”未央呸着唾沫数着银票:“可以买多少点心了?” “可以买个点心铺子。”有人回答她了一句。 对哦,未央高兴地回头! 然后就垮了脸。 “你怎么回来了?” 气不打一处来,魏羡渊一个脑崩儿就弹在她额头上:“怎么说话呢?不想看见我?” “没有没有。”捂着额头起身,未央干笑:“我的意思是,您回来得有些突然。” “五日一休。今儿轮到我休假。”魏羡渊要气死了:“本来是想着好几日不见了回来看看你,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 “嘿嘿嘿。”未央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来你来,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 没好气地跟着她进了侧堂,打开门魏羡渊就瞧见了各种弓弩机巧,忍不住挑了挑眉:“你做得够快的。” “哪里哪里,空闲的时间多了自然就做得多了。”未央拿起护心麟给他:“送你这个。” 一块皮革一样的东西,摸着鼓囊囊的,魏羡渊嫌弃地撇嘴:“拿来干嘛?” “这叫护心麟。”未央道:“捆在心口的位置上,万一有人要杀你……” “就这么个用途?”魏羡渊打断她:“随便拿个小铁片儿也有这作用。” “你这倒霉孩子,话都不让人说完?”未央一叉腰就拍了他一巴掌:“谁告诉你是这个作用了?过来看着!” 被她吼得一愣,魏羡渊老实地看着她示范。 护心麟放在了桌上。未央拿了个木板挡在自己前头,然后一棍子打了下去。 “咻咻咻——呯!”三个极小的暗器飞出,一道直飞上天,一道侧飞到了窗户上。还有一道准确地扎进了未央面前的木板上,陷入了半寸。 魏羡渊挑了挑眉。 “这个不仅能防身,还能反击要杀你的人。”放下木板,未央得意地道:“而且佩戴舒适。比铁片啊护心镜什么的舒服多了。我特意做给你防身用。” 眼睛一亮,魏羡渊问:“还有别的这种防身用的东西吗?” “有啊。”未央跟个掌柜的似的一一介绍:“这里有袖里箭,当你的双手被人捆在身后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按,就会有银针射向站在你背后的人。这个上次家里来坏人的时候我打算用的,结果不等用上,那几个没用的就被制服了。” 听着语气还挺遗憾?魏羡渊哼笑:“这个呢?” “这个是窜天索。”未央套在手上给他示范:“轻功不如人,被人追杀了怎么办?用这个,朝着四周的高墙一按!咻——带着三头钩的绳子会牢牢固定住,带你飞檐走壁,逃出生天!” 配合地鼓了鼓掌,魏羡渊笑道:“给你个发财的机会,要不要?” 耳朵一竖,未央眨眨眼:“什么机会?” “宫里护卫松散,皇上最近遇刺,一直让禁军加强护卫。可禁军本事也就那样,要他们突然厉害起来是不可能的,但你这些小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眼里“蹭”地一下亮起盏明灯,未央扭头就去抱了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打,然后很谄媚地看着他问:“需要我怎么做?” “给我几个样品,然后把原理图都备好。”魏羡渊摸了摸下巴:“我帮你想法子高价卖给兵部,你分我两成。” 眼珠子转了转,未央一拍桌子:“成交!” 反正凭她的本事是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卖进宫里去的,两成就两成,有钱大家赚嘛! ☆、第64章 你们到底算个啥 于是未央欢天喜地地就去整理原理图了,魏羡渊半坐在桌上看着她那蹦蹦跳跳的样子,勾唇道:“萧祁玉这两日找我找得可勤了。” 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未央眨眨眼:“找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啊?说想我呗,让我去公主府陪她。”满脸骄傲,魏羡渊道:“你是没看见,萧祁玉现在对我的态度跟当初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未央撇嘴:“就因为你当了个御前侍卫?” “纠正一下,是暂代禁军统领的御前侍卫。” “那不还是御前侍卫嘛?”未央没好气地道:“她能因为这个就对你改变态度。那也不是真的喜欢你。” 魏羡渊不高兴了,好不容易准备了一肚子话要拿回来炫耀,结果这人压根不配合,气死个人了! “是不是顾秦淮没来找你,你心里不平衡啊?”抱着胳膊哼笑,魏羡渊道:“别灰心啊,等会我去公主府,帮你说两句好话?” 白他一眼,未央道:“他来找过我。” 眉梢微动,魏羡渊问:“什么时候啊?找你干什么?” “就前天,我没见他。”未央扬了扬下巴,斜着眼睛道:“我又不是不要脸了,人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听这话,魏羡渊感觉自个儿被刺了一下,忍不住眯起眼:“你嘲讽谁呢?” “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就嘲讽谁啊。”扯出原理图叠成一摞,未央皮笑肉不笑地放进他怀里:“祝你去公主府玩得愉快啊,别忘记把这东西卖了就成。” “嘿。”魏羡渊把原理图一揣,梗着脖子道:“那小爷我还就不去了!” “别啊,人家公主眼巴巴等着你呢。”未央揶揄:“暂代禁军统领的御前侍卫大人。” 伸手跟拎鸡崽子似的把她拎起来,魏羡渊龇牙:“你再阴阳怪气地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扔房顶上去?” 在他手里双脚离地,未央抄着手来回晃荡两下,没好气地道:“不说了不说了,我还要去给老太太送苹果呢。” 苹果?魏羡渊挑眉:“送那个干什么?” “你家奶奶给的任务,给她削一大盘苹果过去。”伸手端起旁边放着的苹果,未央放到削苹果的机巧上就道:“你去不去看她啊?” 盯着那苹果皮刺儿溜地往下掉,魏羡渊撇嘴:“去。” 这么多天没回家,今儿一回来就该去的,奈何他急着找杜未央炫耀自个儿最近的成果,所以先回了东院。 结果回东院也没落着好! 心里有气,魏羡渊大步就走去了老太太院子里,想着她多半能帮自个儿出口气。 结果,一进门,老太太就拉着他到角落里低声道:“你这个媳妇真厉害啊!” 啥?魏羡渊瞪眼:“她哪儿厉害了?又懒又馋还蠢!” “哎哎,馋和蠢奶奶看不出来,但懒是真的不懒!”老太太公正地道:“这几天我变着法儿地折腾她。让她给我洗了好多好多衣裳,剥了十斤瓜子仁儿,还天天削苹果给我,她一句怨言都没有。而且做得又快又好。你来看,这么多瓜子,我都还没吃完呢。” 魏羡渊斜眼,心想老人家就是单纯啊,真以为杜未央会用手一颗颗剥呢?她那脑子虽然蠢,可在省力气这方面却是有过人的天赋,多半是用机巧完成的,还瞒过了秦嬷嬷。 “奶奶。”魏羡渊道:“这点儿哪够啊?您得让她剥一百斤瓜子。洗全府上下的衣裳。” 饶是一贯心狠手辣的魏老夫人,也被自己孙子这想法给震惊了:“乖孙,这要死人的。” “怕什么啊,她自有办法的。”魏羡渊冷哼:“您只管折腾就好了,孙儿不心疼!” 魏老太太微微皱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转身去主位上坐下。 未央已经笑眯眯地捧着果盘站在下头了。 “苹果削好了?”老太太斜眼道:“那今儿的晚膳你就好生张罗吧。” “好。”未央乖巧地颔首:“老太太想吃什么?” 魏羡渊施施然在旁边坐下。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心里有点不详的预感,未央瞪他一眼。 “也没别的想吃的。”老夫人道:“府里后院有个大池塘,里头养着很多甲鱼,你晚上就炖五只来吃。” 甲鱼做起来麻烦。也算折腾人了,魏羡渊点点头,心想奶奶心慈,让杜未央受点小罪其实也够了。 然而,主位上的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又加上一句:“你亲自去抓。” 未央傻眼了,呆呆地抬头看向她,旁边的魏羡渊也吓了一跳:“奶奶?” 他是想整整她。但也没想这么狠啊,一百斤瓜子和全府上下的衣裳,杜未央都可以用机巧完成,就只是费点时间。但让她去池塘里抓甲鱼,这么冷的天……非出人命不可! “怎么了?”魏老太太看着他小声问:“你不是想折腾她吗?奶奶帮你!” “不是……”魏羡渊压低嗓子在她耳边道:“也不能弄出人命啊!” “不会出人命的,你放心好了。”魏老太太道:“府里有大夫呢,她大不了感染风寒,救得回来。” “可是……” “怎么?”魏老夫人挑眉:“你心疼她呀?” 魏羡渊“哈”了一声:“我怎么会心疼她呢?她活该的。” “那就别拦着。”魏老太太摆手,看着未央道:“去吧,现在就去,我老太婆亲眼看着你下去抓。” 未央僵硬了身子,觉得这应该不是老太太的意思,毕竟这些天自个儿都把她哄得挺开心的了,没道理突然又这么折腾她。 那就只能是魏羡渊借刀杀人了。 好歹同船一场,他这是完全不在意她的生死啊?心里一股子怒火冒上来,未央看着魏羡渊冷笑一声,转头就往外走。 “喂!”魏羡渊几步追上她,轻咳两声硬着脖子道:“你求我一声,我就替你求情。” 笑眯眯地扭过头来看着他,未央道:“你果然还是不太了解我,我吃软不吃硬。” 说罢,加快步子往后院走。 魏羡渊铁青了脸:“你不怕冷的?” “怕啊。”未央头也不回地点头:“可怕有什么用啊?嫁到你家来了,不就得任由你们折腾?你们想让我死,那我也不能活着。” “喂喂喂!”眼瞅着池塘要到了,魏羡渊连忙飞身过去挡在她前头:“算我怕了你了,我去给奶奶说,你不用抓了。” 微微挑眉,未央抬头仰视他,眼里带了点笑意:“这么紧张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呸!”魏羡渊眯眼:“我是担心府上出人命,杜家跟魏家闹起来,没法交代。” “哦?”未央挑眉:“当真不是怕我冷着了生病了?” “不是!” 点点头,未央玩心顿起,绕过他就作势要往池塘里跳。 “杜未央!”腰上被人一搂,整个人都被狠狠扯到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未央抬头,就对上魏羡渊一双喷火的眸子:“你有完没完啊?脑子进水了?” 瞧着他这表情,未央突然咧嘴一笑,越笑越欢,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你笑什么?”魏羡渊怒斥。 未央捂着嘴嘿嘿嘿地笑开了,一边笑一边摇头:“没什么。就发觉你挺可爱的。” 耳朵莫名一红,魏羡渊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这着急上火的样子好像的确不太妥当,当即就推开了她,理了理衣裳。 “老夫人不吃甲鱼啦?”未央觑着他问。 “不吃了!” “你也不想折腾我啦?” “不折腾了!” 眼睛弯成了月亮,未央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去给老夫人交代,我回去继续把你要的东西整理打包。” “……好。” 心里有种异样的别扭之感,魏羡渊看着她走远。莫名其妙地想了好一会儿,也不明白刚刚心里那躁动不安的情绪是哪儿来的。 转头想回去找奶奶,却见老太太杵着拐棍站在后头笑得贼眉鼠眼的。 “您什么时候来的?”有点尴尬,魏羡渊走过去问。 魏老太太眯着眼睛笑:“跟着你来的呀。不过乖孙别急,奶奶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你们搂搂抱抱的!” “奶奶!” “好好,你别害臊啊。”魏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往回走:“谁没个儿女情长的时候呢?只是奶奶看不明白。你跟那未央丫头,到底算是个什么?说是夫妻吧,打从进门开始,我就觉得她没把你当夫君。说不是夫妻吧。可你分明就惦记她。” 心里一紧,魏羡渊恼怒地摇头:“我惦记的不是她,您看错了。” “那我还吃不吃甲鱼了呀?”老太太揶揄他。 轻咳两声,魏羡渊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与她就算没有什么感情,但到底是夫妻,总有些情谊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这样啊。”老太太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不喜欢她。” 在魏羡渊的印象里,喜欢就该是像对萧祁玉那样的,想跟她成亲在一起,但对杜未央……反正都已经成亲了,已经在一起了,这个感觉就很模糊了。 ☆、第65章 试一下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模糊就等于不喜欢,魏羡渊果断摇头:“那就是不喜欢!” 魏老太太琢磨了一会儿,问他:“那你要不要纳个妾调剂调剂?” 纳妾?魏羡渊猛地摇头:“不用了!” 一个杜未央已经够闹腾的了。再加一个,他还活不活了? 魏老太太叹息了一声,拍着他的手道:“那你这不喜欢,比你爷爷的喜欢还好呢。你爷爷当初那般喜欢我,都纳了三个妾。” 他一不纳妾,二还护着未央,就算是不喜欢,那也比其他男人嘴里的喜欢更踏实。 魏羡渊被她给说得迷茫了,他对杜未央到底算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送了奶奶回去,自个儿往东院走,旁边的顺儿小声道:“少爷,公主府那边来人了。” “不去。”心不在焉地摆手,魏羡渊道:“我还有事儿。” 顺儿愣了愣,以为他没听清,又凑近些重新说了一遍:“是公主府的人来了。” “别说公主府,母主府爷现在也没兴趣去。”魏羡渊皱眉,摸着下巴很是发愁地道:“感情这东西,怎么判断啊?” 顺儿一愣。接着就笑了:“嗨,奴才还以为您在愁什么呢。感情有什么好愁的?自个儿心里还不明白吗?” 怎么就明白了?魏羡渊瞪他:“你明白?”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儿道:“奴才当然明白了,后院洗衣裳的小翠,奴才每次看见她就想亲她……这不就是有感情吗?” 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魏羡渊摇头:“流氓!” 他看见萧祁玉也没想亲上去啊,那难不成是不喜欢她?这不是荒谬么! 没好气地回到东院,就见未央已经把一堆防具放进了一个红色大木箱,扎好红绸。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要帮我一起准备晚膳吗?” 天气很冷,她不像萧祁玉那样抹了东西在唇上。所以嘴唇微微有点干燥。魏羡渊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别开了头:“小爷是那种闲得没事帮你做饭的人?君子远庖厨!” 撇撇嘴,未央拍了拍箱子:“那你明日记得把这个拿走,我去炖甲鱼了。” “嗯。”魏羡渊点了点头。 未央带了胭脂去往厨房走。麻利地整理食材,下锅放油。托老太太的福,她最近手艺见长,等哪天要是能回娘家,一定会把她们都吓一跳。 高兴地炖汤,未央抬头看了旁边一眼:“你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魏羡渊安静地站在旁边,用一种凝重的眼神盯着她。 翻了个白眼,未央道:“你闲得没事干?” “别吵。”魏羡渊一本正经地道:“小爷在思考问题。” 思考问题必须盯着她的嘴唇?未央没好气地道:“你这个人就是复杂得很,人家想要什么都会直接说,再不济间接表达一下也行。到你这儿可好。再简单的事情都能变得复杂无比。” 盯着她这张张合合的嘴,魏羡渊皱眉:“想要什么就能直接说吗?” “那不然呢?”未央叉腰:“像你这样闷着?” 点点头,魏羡渊很认真地开口:“你能过来一下吗?” 疑惑地放下汤勺走过去,未央看着他。 “踮脚。” 未央照做。 魏羡渊嫌弃地道:“你为什么这么矮?再垫高点!” 脚尖都快绷直了,未央怒道:“个子高矮是我自己能决定的吗!” 说完,拉过旁边放着的小矮凳就踩了上去,嚣张地平视他:“现在够了吧?” 两张脸一下子隔得很近,魏羡渊都能看见她眼眸里迸出来的小火苗,嘴唇一张一合的,上头的裂纹更是明显。 舔了舔自个儿的唇,魏羡渊伸手勾了勾面前这人的后脑勺。 锅里的汤冒起了奶白色的泡泡。香气四溢,胭脂低头认真地添着柴火,顺儿在门口打着呵欠。未央瞪大眼看着面前的这双眼睛,一瞬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嘴唇被人舔了舔。有些裂开的唇瓣被浸润得舒服了一些,软软的触感在上头辗转。未央下意识地觉得,魏羡渊这个人这么硬梆梆的。嘴唇却软得出奇啊…… 等等,嘴唇?! 一把推开他。未央瞪大了眼:“你做什么!” 魏羡渊也有点怔愣,底气不足地道:“不是你让我想做什么就说吗?” “你说了吗?”未央怒了:“你是直接就做啊!” “做不是比说更实在吗?”魏羡渊机械地反驳。 未央抓狂了,提起案板上的菜刀就往他身上砍:“我让你实在!” “哎——”魏羡渊扭头就跑:“我就是想试试自个儿想不想亲你。” 脸上炸开似的红,未央怒喝:“你变态啊?!” “谁变态了?”魏羡渊蹿上院墙,蹲下来看着她道:“就是试试而已嘛!” “有拿这个试的吗!”未央怒喝,眼眶跟着就红了:“你拿谁试不好,拿我试?” 亲吻分明是很相爱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啊,在他这儿就成了闹着玩儿?未央要气死了,越想越委屈,蹲下来眼泪直掉。 “喂。”魏羡渊皱眉:“不至于吧,就亲一下,更严重的事儿咱们都做过,你还在意这个?” 深吸一口气,未央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就是因为做过更严重的事儿,所以魏羡渊不把她当回事了,什么都乱来。她心里有人,他心里也有人,做这些越矩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气愤地往汤里加了两勺盐,未央扭头就对胭脂道:“你负责上菜,我去收拾东西。” “您去哪儿?”胭脂茫然地问。 “回娘家!” 这回不是开玩笑,未央直接就冲回了东院,收拾好了东西就走。 “你至于吗?”魏羡渊皱眉:“不想报复顾秦淮了?” “谁爱报复谁报复去吧!”未央头也不回:“姑奶奶不玩了!去你大爷的!” 难得听见她爆粗口,魏羡渊有点手足无措,上前挡在她前头:“我现在道歉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未央眯眼:“咱们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吧!” 被她吼得一脸懵逼,魏羡渊觉得很委屈。 ☆、第66章 还是娘家好 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他不就是想开个小玩笑吗?她平时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么就会发这么大的火呢? “少爷。”胭脂跟着走出来,把一盅子甲鱼汤放到了他手里:“奴婢也先走一步了。” “哎。”魏羡渊喊住她:“你家小姐就这样回去,好像不太妥当吧?” “是有些不妥当。”胭脂颔首:“无故回娘家,难免惹人非议。” “那……”魏羡渊想说,那你去劝劝呗? 然而胭脂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小姐想走,奴婢也不能拦着,小姐不是不懂事的人。那么多事儿都忍下来了,真要走,想必是忍无可忍。” 魏羡渊眯眼,不高兴地掐了掐手里的汤盅子。 敢情十斤瓜子仁儿无数的衣裳都让她觉得可以忍,他亲一下反而不能忍了? “奴婢告辞。” 告辞就告辞!魏羡渊转头就走,心想她这一回去,难不成倒霉的还是他了?小题大做莫名其妙! “哎?”晚膳的时候,魏夫人往四周看了看:“未央呢?” 魏羡渊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惹怒了我,我让她回娘家反省去了。” “什么?!”旁边的魏青锋筷子一放,怒道:“你搞什么名堂?好端端的让未央回娘家去?” 魏老太太也有点意外:“她怎么惹着你了?” 不耐烦地摆手,魏羡渊梗着脖子道:“反正就是惹怒了,我没消气之前不会让她回来的,你们都别问了。” “还反了你了!”魏青锋拍案而起,伸手就要抓他:“你以为成亲了为父就不会打你了?” 灵活地一躲,魏羡渊抱着碗就跳上了房梁:“您追得上我再说。” “你!” “好了。”魏夫人皱眉:“羡渊,你好生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好气地俯视着下头,魏羡渊道:“我说没事就没事,我去公主府一趟,你们歇着吧。” 说罢,飞身就离开了饭厅。 后头嘈杂声不断,夹杂着魏青锋的几句叱骂,魏羡渊哼哼两声,出门就上车,赶下了车夫,自个儿坐在车辕上策马:“驾!” 未央铁青着脸推开杜府的大门,三姨娘刚好在前庭,一看见她就睁大了眼:“未央?” “三姨娘。”咧嘴想笑,然而一看见亲人,心里头的委屈就泛着酸往上冒,未央扑过去就抱着她的腰:“我想回来……” 吓了一大跳,三姨娘立马喊了一声:“老爷!夫人!你们快来看啊!” 杜家没魏家那么大的宅院,这一嗓子喊出去响彻杜府,没一会儿众人就疑惑地出来了。 “未央?”赵婉娴好奇地看着她:“未央吗?” “娘。”杜未央转头就扑进她怀里,扁嘴道:“我想你了。” “好好好!”赵婉娴乐了:“你回来就好,娘给你讲故事!” “夫人。”三姨娘皱着眉道:“未央是嫁出去的。这样平白无故地回来,咱们得问清楚了,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 杜清明眉头紧皱,想问未央怎么回事。又碍于赵婉娴在,只能给三姨娘使眼色。 三姨娘会意,拉着赵婉娴就往厨房走:“咱们先去给未央做吃的。” 松开娘亲,未央小脸皱了皱,可怜巴巴地看着杜清明:“爹。” “进来说话。”杜清明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她进了大厅关上了门:“怎么回事?” “他们欺负人。”未央坐下来,跟小孩儿似的撒娇道:“给我做不完的活儿,还欺负我。我不想待他们家了。” 这话要是在别人家说出来,那父母肯定是要责骂女儿任性妄为的。但杜清明也是打小把未央疼大的,一听就皱了眉头:“魏青锋答应我要好好照顾你的,结果就成了这样?” “是啊。”未央咬牙:“尤其魏羡渊,简直是个禽兽!” 杜清明心疼地道:“胭脂先去把小姐的行李放好,素香,你去倒茶。” 二姨娘应了一声,倒了热茶给未央捧着。就坐在她旁边温柔地拍着她的背:“这婚事的确是太仓促了,先前我和夫人就在担心未央会受委屈,结果……哎,早知道。该想想别的办法的。” 还是自家人知道疼她,未央心里暖了不少,眼泪也止住了,眨巴着眼问:“我要是在家里长住,有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杜清明道:“爹养得起你,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正好你娘也想你,每天都要问我你去哪里了。你可以好好陪陪她。” “好。”破涕为笑,未央道:“那我去做饭!” “哎哎!”二姨娘连忙拦着她:“哪儿需要你做饭啊?你三姨娘能搞定的。” “可我学了不少手艺呢。”未央道:“正好能做给你们尝尝。” 闻言,二姨娘眉头一皱,拉起她的手看了看,心疼得红了眼:“他们是让你做什么了?瞧瞧你这手,肿得跟萝卜似的!” 未央一愣,笑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洗了点衣裳,冻伤了。” “我的老天爷!”四姨娘咬牙:“魏府是穷得请不起丫鬟了吗?要你洗衣裳?” 呃,其实也就第一天受了点罪,后头有洗衣机了,也就很轻松了。本来她是有点委屈的,但见她们这么心疼自个儿,都要掉眼泪了,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也就给魏家奶奶洗了点,她比较挑剔,丫鬟洗的衣裳,她觉得不贴心。” “什么衣裳要贴心啊?”四姨娘怒道:“她怎么不烙张饼在身上贴着?那最贴心!” 未央失笑。 “这得找魏家人要个说法。”杜清明沉着脸就站了起来:“就算以后你不想回去了,那他们也得来赔礼道歉!哪有这样折腾人的?” “哎哎哎!”未央连忙拉住他,撒娇道:“爹,我没事,那也算不得什么折腾,魏家夫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谁兴的规矩要给她这么过来?”杜清明瞪眼:“他家孙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我家女儿就不是了?魏家夫人忍着,那是她娘家不够疼她!你有我和你娘,还有这么多姨娘,哪里轮得到她来欺负你?!” 说罢,抬脚就要走。 未央连忙抱住自己爹的大腿,整个人吊上去压着他的步子:“别啊,我回来已经很难看了,您再去闹,那不更难看吗?咱们好好吃个晚饭吧。” 杜清明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坐下来道:“是我糊涂了,觉得你的名节重要,所以让他娶了你。现在看来,婉娴倒是比我看得明白,女儿家的婚事,匆忙不得。” “已经成这样了,您后悔也没用了啊。”未央替他顺了顺气:“再说。其实我也没那么惨,今儿回来,也是赌了点气。” 的确只是赌气而已啊,因为气魏羡渊那吊耳郎当满不在意的态度。亲了她还说是什么试试,试他个大头鬼!她还想把第一个亲吻留给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的…… 现在想想,就当被狗舔了,没必要那么生气,魏羡渊也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懂事瞎胡闹而已。 心头的气松了,未央笑盈盈地拉着自家老爹和几个姨娘的手,撒娇道:“我想吃肉了。” “有有有。”二姨娘点头:“家里什么都有,你尽管吃。吃完了就洗个热水澡好生休息。” “好。”未央点头,感受着疼爱,觉得还是家里好啊,去他大爷的报复吧。她还是想自己过好日子。 魏府的马车在杜府外头绕了三圈了,门房忍不住出来问:“姑爷,您是要进去吗?” 魏羡渊冷哼道:“谁要进去啊?我只是去公主府,顺路经过。” 去公主府。从杜府门口经过?门房一脸怔愣,心想这魏公子亲自驾的马车就是不一样,经过都能经过这么多次。 天色晚了,魏羡渊看了一眼那没人出来的杜府大门,皱了皱眉头,扭头就去了公主府。 “羡渊?”萧祁玉看见他就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饭都吃过了。” “有事耽误了一下。”魏羡渊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 萧祁玉一愣,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轻打了他一下:“往哪儿看呢?驸马还在呢,你先进来同他喝杯茶。” 顾秦淮?魏羡渊眯了眯眼,跟着走进去,就见他穿着一件很眼熟的青竹披风,正在灯下摆弄棋局。 “魏大人今日倒是有空。”看见他,顾秦淮笑了笑:“来看公主吗?” “不然还能来看驸马?”很是嚣张地在他对面坐下,魏羡渊扫一眼那棋局,冷哼一声。 顾秦淮不以为意,双手各执一色,慢悠悠地布着局:“这么晚过来,也不怕尊夫人难过吗?” “在下的夫人,有劳驸马爷惦记。”魏羡渊皮笑肉不笑。 感觉到一股气火气,萧祁玉好奇地看着他:“你今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外头天气凉,冻着了。”魏羡渊板着脸道。 顾秦淮轻笑,放下一枚白子之后抬眼看他:“魏大人会下棋吗?” “不会。” “哦?”顾秦淮道:“那不知魏公子是如何破了英雄冢的棋局的?” “杜未央破的。”魏羡渊道:“那棋局看起来很简单,她没两下就破了。” 微微一顿,顾秦淮失笑:“怪不得。” ☆、第67章 给他做小妾 “什么怪不得?”萧祁玉挑眉。 顾秦淮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然后睨着魏羡渊道:“那棋局是有人请我设下的,一般人解不开。但未央的棋艺是我教的,那棋局她学过怎么解,自然也就轻而易举。” 杜未央的棋艺是他教的?魏羡渊皱眉,萧祁玉也皱眉,有点不高兴地道:“你与她关系倒是挺好。” “别吃味,我只当她是个妹妹。”顾秦淮笑道:“她很聪明。一教就会,也很认真,说以后一定要下赢我,没事就拿着棋谱练。” 萧祁玉翻了个白眼:“你拿她当妹妹,她可不一定拿你当哥哥。我可听人说,她一直想嫁给你。” 魏羡渊看了她一眼:“公主多虑了,先前是未央年纪轻不懂事,现在她对驸马可是半点感情都没有了。” “你怎知她半点感情都没有?”萧祁玉哼声道:“不是本宫挑拨,你家夫人看着就不像个老实人,背着你指不定揣着什么心思呢,你可仔细点吧。” 此话一出,屋子里两个男人都皱了皱眉。顾秦淮松开她,温柔地道:“你这身子也渐渐重了,去内室躺着吧。” “我去躺着干什么?”萧祁玉瞪眼:“羡渊就是来找我说话的。” 扫一眼魏羡渊心不在焉的表情,顾秦淮轻笑:“看魏大人的样子就是有心事,男人的心思女人不会懂的,你先进去,让我跟他说几句。” 萧祁玉很不情愿,可一看魏羡渊压根没有反对的意思,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进了内室。 “跟未央吵架了吧。”等萧祁玉进去了,顾秦淮便淡淡地开了口。 魏羡渊眯眼:“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跟她好着呢。” “跟她要是好着,你就不会是这种表情了。”顾秦淮笑得有些碍眼:“未央是个很能影响人的姑娘,你看她活蹦乱跳古灵精怪的,很轻易就能闯进别人的生活。哪天要是她不高兴了跟你吵架了,你也一定高兴不起来。” 魏羡渊脸色有点难看:“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 “我只是深有感触罢了。”顾秦淮勾唇:“不过幸运的是,她很喜欢我,从懂事开始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我,不管我怎么伤害她,她心里都会有一块柔软的地方是留给我的。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后来的人,在她的心里,你没有我好,她对你的包容,便不会有给我的那么多。” 一听这话。魏羡渊伸手就扯着他的衣襟将他扯到自己面前,棋盘上的棋子“哗啦”一声就被拂得满地都是。 “驸马?”萧祁玉吓得掀开帘子看出来。 “没事。”顾秦淮云淡风轻地看着面前的人:“我不小心说了实话,踩到人尾巴了。” “见鬼的实话!”魏羡渊阴沉着脸看着他:“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真让人恼火,凭什么就觉得她一定最喜欢你?如果我没记错。阁下上次去魏府,吃了闭门羹了吧?” 笑意微敛,顾秦淮看着他道:“是她不想见我,还是不能见我,想必你也能猜得到。” 当真有机会能见顾秦淮,杜未央会不会见? 会。 魏羡渊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答案,下颔的线条也就更加紧绷。 顾秦淮镇定自若地看着他,扯开了他的手:“本来觉得。未央要是同你在一起幸福的话,我也就不插手了。但很显然,魏大人给不了她幸福。” “我给不了,你就给得了?”魏羡渊冷笑。 “如何会给不了呢?”顾秦淮回头看向隔断处的萧祁玉:“昨日我同公主商议过了,公主说,若是未央,她同意我纳之为妾。” 心里一跳,魏羡渊震惊地抬头看过去。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萧祁玉走出来。眼波流转地道:“你反正不喜欢杜未央,秦淮又想照顾她,我便说要是可以,秦淮可以纳了她为妾。” “她是我的正室。”魏羡渊声音阴沉。 萧祁玉看了顾秦淮一眼。小声道:“驸马,让我来劝劝他吧?” “好。”顾秦淮大方地起身往外走。 门关上,萧祁玉拉着魏羡渊就道:“你傻啊?杜未央只要肯答应做秦淮的妾,你不就又自由了?没人能管你了!” “我的妻,给顾秦淮做妾?”魏羡渊冷笑:“公主好算盘。” “哎呀,我没有要贬低你的意思。”萧祁玉道:“反正你不喜欢她啊,这未尝不是个打发她的法子。” “那你呢?”魏羡渊看着她:“你和顾秦淮才成亲多久,他纳妾。你不难过?” 萧祁玉顿了顿,道:“难过是肯定有一点的,但为了你,那也算不得什么。再说,有了杜未央,秦淮定然也不会天天盯着我了,我也就自由了啊。” 冷哼一声,魏羡渊道:“我看顾秦淮是压根不喜欢你。”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萧祁玉不高兴了:“他要是不喜欢我,能来跟我求亲吗?” “那是因为你的身份!”魏羡渊气得翻白眼:“我还以为你多聪明,结果跟杜未央一样看不透!顾秦淮要是真喜欢你,怎么可能容得下我与你单独相处?怎么可能让你时常出去与人聚会玩耍?怎么可能刚娶了你就想纳妾!” 还他奶奶的把主意打杜未央身上了,想得比长得还美呢! 萧祁玉皱眉:“你不懂,秦淮那个人就那样,大度成熟,不会跟你似的……哎呀,反正不用担心我就对了,你转达给杜未央,问问她愿不愿意吧。” “不愿意。” “哎,你没问怎么就知道她不愿意啊?” “我是她夫君。”魏羡渊面无表情地看着萧祁玉:“在我休了她之前,我都能代表她说话,我说她不愿意,她就是不愿意!” 微微一愣,萧祁玉沉了眼神:“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 “我就知道,你们男人的心思一会儿一个变,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气得红了眼,萧祁玉捂着肚子在旁边坐下:“你还说会保护我一辈子呢,结果现在娶亲了,压根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不是……”魏羡渊皱眉:“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件事有点荒谬了,我与未央毕竟还没有和离。” “你气死我算了!”萧祁玉捂着肚子喘息了两声,秀眉紧皱:“诸多借口,分明就是还舍不得她!” 舍不得吗?魏羡渊垂眸认真地想了想,他还有生意要和杜未央合作呢,怎么能马上舍了她?对,大生意呢! 重新睁开眼,魏羡渊道:“我不是来同你说这件事的,你要是非说,那我就先走了。” “羡渊!”萧祁玉拉住他的手,梨花带雨地看着他:“你就看着我说一句,你还喜欢我吗?” 回头看着她的嘴唇,魏羡渊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想亲上去的意思。但喜欢吗?都喜欢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突然就不喜欢了? 点点头,他道:“等你哪天与顾秦淮和离了,我就娶你。” 心口一暖,萧祁玉不纠缠了,再纠缠下去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她现在怀着身子呢,顾秦淮又有位高权重的趋势,她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和离?骗两句情话来听听就够了。 松开了他的手。萧祁玉俏皮地道:“话是你说的,你可记住了。今日时候不早,你就先回去吧。” 没有留恋,魏羡渊起身就出门。上了马车想了一会儿,还是往杜府的方向走。 未央吃饱喝足洗了热水澡,给手指上抹了药膏就躺在被窝里准备休息。结果刚闭上眼呢,就听见外头有打斗的声音。 “胭脂?” “呃。”一个分神。胭脂被魏羡渊一掌拍退了好几步,皱眉靠在门上答:“小姐,没事,有野猫。您先歇着。” “你才是野猫呢!”魏羡渊气极反笑:“都跟谁学的没大没小?” 一听这声音,未央皱眉就道:“野猫哪有这么大只的,把人赶出去,我要睡觉。” “你家丫鬟没这个本事。”魏羡渊冷声道:“再不出来,她就要受重伤了。” 微微一惊,未央连忙披着披风打开门。 “知道害怕……”了吧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魏羡渊就看见了她身上的披风,青竹的男人样式,眼熟得不得了。 “敢情隔着这么远都心有灵犀啊?”魏羡渊嘲讽地扯了扯她的披风:“没带走你那一大堆机巧,倒是记得把这个给带上啊。” 顺手拿的披风,未央都没注意是哪一件,被他这一嘲讽才看清,嘴角抽了抽:“随意拿的。” “随意?”魏羡渊翻了个白眼:“我看是余情未了还有牵挂吧?就算顾秦淮想糟蹋你让你当妾,你怕是都高兴得很。” 大晚上不睡觉跑过来挤兑她?未央气不打一处来,扯过旁边门框上的绳子就是一扯! “呯——”熟悉的爆炸声在千机院响起,惊得杜府众人纷纷过来看。 地上刚填好的地方又被炸了个坑,魏羡渊站在坑边冷笑:“都说了你这个东西伤不着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第68章 怎么对人好 浓烟散去,未央一手捂着胭脂的口鼻,一手捂着自己的口鼻,朝着他冷笑:“我怎么就不长记性了?炸不到你还毒不到你?” 啥玩意儿?魏羡渊一愣,下意识地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捂住鼻子:“你放毒烟?!” “不是你说的吗?这东西伤不了人。”未央挑眉,瓮声瓮气地道:“那没办法了,我只能出此下策。” 浑身的力道都提不上来,魏羡渊凝神运气。探查片刻过后翻了个白眼:“软筋散就软筋散,还毒烟呢,你要是能有那么狠绝的心思。也不会被顾秦淮耍得团团转了。” “未央?”门口几个姨娘都来了,披头散发地过来看她:“这是怎么了?” “把鼻子捂着。”杜未央提醒了一句,然后伸手指了指下头的魏羡渊:“不速之客。” 一看见他,几个姨娘都没什么好脸色,二姨娘道:“我先回去回禀老爷夫人一声,这么冷的天他们就不用过来了。” “好。”三姨娘颔首,眼神有些凌厉地看向魏羡渊:“那我就来招呼魏公子吧。” 听见这称呼,魏羡渊皱眉:“我与她还是夫妻。” “夫妻在您嘴里,怕只是个名头。”三姨娘微笑:“名头上的东西。您也不必太在意了,反正咱们府上没人在意。” 魏羡渊挑眉:“三夫人此话何意?” “三姐的意思是说,您没像对妻子那样对未央,在咱们府您也就不是姑爷。”四姨娘行礼微笑:“咱们称一声魏公子,也是看在魏大将军精忠报国多年的份上。” 有她们在,未央觉得自己可以歇着了,朝着魏羡渊阴阴地笑了一声,扭头就进了屋子。 魏羡渊皱眉看着她的背影,想把人叫住吧,面前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姨娘,表情都不太友善。 轻咳一声,他有些无奈地道:“我只是来找她说点事情。” “半夜三更这么大的动静。会只是说点事情?”三姨娘叉腰盯着他:“在你们魏家欺负她也就罢了,在我杜府还想欺负人,可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瞧着她们这护犊子的模样。魏羡渊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安心,笑着问:“不管是谁欺负她,你们都会这样吧?” “那是自然。”四姨娘皱眉:“不过除了魏公子,也没别人能欺负到她头上去。” “顾秦淮就不算欺负她?”魏羡渊抱着胳膊看着她们:“他好像比我过分吧?” 两个姨娘都是一脸不信的表情:“顾公子哪里过分?” 人家至少照顾了未央和夫人三年,虽然最后没能娶未央。算个负心人,但也不算个坏人啊!反观这个名义上的姑爷,没照顾好未央不说,还逼得她回了娘家! 两厢一对比,姨娘们都选择站顾秦淮那边。 魏羡渊错愕:“你们认为的对未央好,是怎么个好法儿?” 三姨娘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翻着白眼道:“魏公子一看就是没心疼过人,怎么对人好都不知道?女人么,要的无非也就是关怀和呵护。您能体谅未央的辛苦,帮她分担一二,亦或是多关心她,照顾她,这都算对她好。” 四姨娘跟着补充:“未央不喜欢金银珠宝也不喜欢锦绣衣裳,她对机巧感兴趣。魏公子大可以在这方面下功夫。” 魏羡渊似懂非懂地点头,又皱眉:“这么说起来她要的也挺多的啊。” 换做萧祁玉,随便买几件古玩首饰送她,她都会高兴。 三姨娘哼笑了一声:“是您给得少,反而怪人要得多。跟您一起过日子的人,才不会问您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呢,就要您心里有她,她感觉到了,就会对您服服帖帖的。您与其怪未央脾气冲任性。不如反省一下自个儿,您值得她服服帖帖吗?” 这些话没人对他说过,魏羡渊听得怔愣了良久。恍惚间好像明白了一点。 原来女人不是男人的奴隶,不是生来就要对自己好的,自己也得付出。对她好,才能换来她的回报。过日子也不像是男男女女追追逐逐,不需要每天送东西。只要每天惦记着她,她就也会惦记着自个儿。 听起来很麻烦,跟他以前习惯的潇潇洒洒的感情完全不一样。多了很多细碎的东西,但是好像也更踏实,脚沾着地的踏实。 彼时的魏大公子还不明白男女感情与成亲夫妻之间的差别,只望着黑漆漆的天想,他这种潇洒恣意的江湖儿女,要尝试一下这种麻烦吗? 三姨娘皱眉道:“魏公子,您打算在这儿坐多久?” 明日还要进宫,魏羡渊站起来,朝她们拱了拱手:“多谢。” 然后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四姨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刚才站的地方:“这人都不用走路,用飞的?” “他武功不错。”三姨娘叹了口气:“先前老爷就觉得,魏公子不管怎么说都有一身好武艺,能护得住未央,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撑着下巴,四姨娘天真烂漫地道:“其实要是让我选,我觉得让未央嫁给魏公子,比顾公子要好。” “为什么?”三姨娘挑眉。 “因为……”害羞一笑,四姨娘捏着帕子道:“魏公子比顾公子俊俏些。” 又来了!三姨娘哭笑不得,戳着她的额头道:“你这看人只看重相貌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长得俊俏有用吗?他分明没有顾公子沉稳。” “都说相由心生。”四姨娘捂着额头笑眯眯地道:“魏公子的心。说不定比顾公子好。” 好什么呀!忧愁地看一眼背后的房间,三姨娘叹息。未央这样住回来,还不知道外头的流言会怎么传呢。 第二天。未央正在做脱壳机呢,就见胭脂铁青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东西买到了吗?” 放下一堆零件,胭脂沉声道:“主子,外头碎嘴的人开始编排您了。” “编排我什么?”未央好奇地眨眼。 “您一个人回了娘家,外头都说您是不得魏家长辈喜爱,也不得夫君疼爱,所以被赶回来的。” 想了想,未央道:“这传言不实啊,除了魏老太太,魏家其他的长辈还是挺喜欢我的。” “主子!”胭脂难得地急了眼:“女儿家名声何等重要,您能上点心吗?” ☆、第69章 你不是真正的爱我 未央沉默片刻,皱紧了小眉头:“我能怎么做?” 胭脂道:“咱们回去找他们说清楚,您不是被赶出来的,是他们魏家欺人太甚!” 话说出来,胭脂自个儿都觉得不可能,自家主子这性子,哪里会跟人争这些? “咱们还是歇着吧,这事儿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未央指了指旁边的脱壳机:“你先把这个货送了,收货款两百两,下午我要同三姨娘去洗衣坊看看。” 冷静了下来,胭脂点头,拿出账本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都吓了一跳,这才短短几天,卖出去几件大的机巧而已。竟然就赚了五百两银子了,还有几百两的货款没收。 照这样下去,还管什么流言蜚语啊,赚够了银子,主子想去哪儿都行。 “奴婢这就去。” 未央点头。看着她把东西一件件运出去放上马车,自己就坐下来继续画原理图,画着画着就有点走神。 她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原先是为了保住名节,所以急忙嫁给了魏羡渊。可现在,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还是会有很多人戳她的脊梁骨,那早知如此,她何必嫁这么一遭? 脑海里浮现出魏羡渊那张脸,未央停下了笔叹息。这个人啊,好起来让人觉得特别能依靠,不好起来,又让人抓不住猜不透的,怪不得祁玉公主不愿意嫁给他,谁知道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万一不小心喜欢上这样的人,那可就倒霉了。前路茫茫,不知所终。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魏家待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她再想起顾秦淮,心里没那么疼了,也不会还抱着什么妄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而顾秦淮,注定已经回不了头。过了这么久,她终于该接受这个事实了——她与顾秦淮,踏上的是两条方向不同的路,终将越走越远,无法再相遇。 “你一个人吗?”顾秦淮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未央一愣,继而摇头低笑,瞧瞧她每天都在想什么,连幻听都出现了。 “未央?”顾秦淮踏进门,深深地看着她:“我来看看你。” 眯着眼睛盯了桌上的机巧图半晌,杜未央缓缓抬头看向门口。 顾秦淮穿着一身官服,好像是刚从朝堂上下来,眼眸一如往常地深邃。让她看不明白里头的东西。 “顾驸马?”怔了怔,未央挑眉:“您怎么来了?” 被她这称呼一堵,顾秦淮微微垂了眼眸:“听说你回家了,我有些担心。” 未央失笑,有些不能理解地起身:“我现在与你好像没什么关系。至于让你亲自登门,说担心吗?” 这人就是这样,对谁都温柔,哪怕不喜欢,也总是显得很关心的样子,一张没表情的脸下头,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这样一看,还不如魏羡渊呢,起码他有什么都显在脸上,一目了然。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顾秦淮皱眉:“是我的错。” 学着魏羡渊的样子挖了挖耳朵,未央觉得有点好笑,睨着他道:“驸马的胸襟真是宽广啊,不关您的事也能往自己身上揽。我回家是因为想家了,跟谁都没有关系。” “未央。”完全没理睬她的话,顾秦淮深深地看着她问:“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未央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他们回到了一个月以前,谁也没成亲,顾秦淮来跟她求亲了。 然而。看了看他身上的朝服,未央清醒过来,歪着脑袋盯着他问:“您要同公主和离了吗?” “……”顾秦淮摇头。 “不和离,却问我愿不愿嫁给你。”未央失笑:“也就是说,您想纳我为妾?还是在我已为人妇的时候。” “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顾秦淮道:“人言可畏。魏羡渊也不是个良人,你不如就趁机和离,嫁给我,反倒是能走一条宽敞点的路。” 心口慢慢凉下去,未央觉得面前这个人很陌生,一点也不像原来疼她爱她的顾大哥,倒像是一个商人,在跟她讨价还价,仗着她的喜欢,把她的价格压到了最低。 莫名地觉得悲凉。未央扯了扯嘴角,深深地看着他道:“不劳您操心了,等我在杜家住够了就回魏府。” “未央。”顾秦淮皱眉:“我是为你好。” 慢慢走过去,推着他站到门口,未央道:“曾经我很傻,你说你最尊敬的人就是你师父,所以我就想办法学你师父会的东西,造机巧、通医毒、算八卦、下围棋。这些东西都不是因为我喜欢才做,而是因为我想得你的夸奖,想让你高兴。” 微微一顿,顾秦淮颔首:“我知道。” “你知道,所以觉得我特别傻,偶尔来关心一下,给点甜头,我就会一直死心塌地地喜欢你。等着你。”未央咧嘴:“说白了,你不会武功,心机深沉,没有魏羡渊的天赋才能,也没有他率直潇洒。我都嫁给他那样的人了。为什么还会惦记你?” 顾秦淮皱眉:“魏羡渊对你来说,有这么好?” “他不好。”杜未央很认真地摇头:“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会跟人赌气,会做些很幼稚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想过算计我。哪怕我俩只是机缘巧合才认识,根本没什么渊源。” “而你,你与我认识多年,说起来,我也算救过你一次。结果呢?换来的是你对我三年的感情欺骗,利用和背叛。”喉咙有点发紧,未央自己说得自己都想笑:“魏羡渊跟我说你算计我,想利用我的时候,我其实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不愿意相信,因为我觉得你心里应该是有我的,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石头也会焐热,何况是人呢?结果今天我算是明白了。” “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一个可以拿感情吊着玩儿的傻子。你觉得娶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压根不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 顾秦淮脸色有点难看:“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事实如此。”未央道:“你不用假惺惺地担心我,我好得很,昨晚上魏羡渊才来过,我想回魏家,一点也不难。至于你……” 伸手扯着门框上的细绳,杜未央朝他一笑,用力一拉! “呯!” 顾秦淮只觉得胸口一痛,整个人被一股子力道推得后退好几步跌倒在地,一阵眩晕。 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场景,未央忍不住嘀咕:“这东西是能伤人的嘛,只是伤不着魏羡渊那种飞来飞去的鸟人而已。” 院子里一阵浓烟,门口站着的三姨娘吓得连忙进来看:“驸马怎么了?” “他自找的。”杜未央道:“送回公主府让他请大夫去吧,这东西昨天刚换的,威力没之前的大,顶多一点皮肉伤。” 说完转身回屋,心情沉重地躺在软榻上发呆。 驸马受伤,萧祁玉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即就进宫去找皇帝了。 “请父皇做主!”跪在龙椅下头,萧祁玉梨花带雨地道:“魏杜氏行凶伤我驸马,还请父皇替儿臣讨个公道!” 皇帝正在和魏羡渊笑眯眯地讨论宫防呢,冷不防就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让太监把她扶起来,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啊?” 萧祁玉恼恨地道:“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方才驸马从杜府回来。身受重伤,是魏杜氏用火药所为!” “厉害啊!”魏羡渊当即鼓掌。 萧祁玉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皇上请看这一张。”魏羡渊心情极好地给皇帝指着原理图:“这个就是卑职说的火器,本来还不知该如何说明,驸马倒是亲自来试了试。这个东西安在屋子里。有贼人在门口的话,您一扯这个绳子,火药就会炸出去,将贼人重伤!” 皇帝很是惊奇:“还有这种东西?火药?那不是做爆竹用的吗?” “少量的火药做爆竹,大量的火药就可以用来伤人。”魏羡渊笑道:“这样利用起来,火药就可以防卫好整个宫城。您身边就算没有护卫,有这些防具和宫里的机关,也足以自保。” 皇帝乐了,立马问公主:“驸马伤得有多重啊?” 萧祁玉不明所以地道:“朝服都被烧了大半,人也还在昏迷……” “驸马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能被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妇道人家伤成这样,还不能说明火器的厉害吗?”魏羡渊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敢问公主,驸马去我内人的娘家做什么?” 萧祁玉一噎,皱眉道:“本宫没问,驸马在昏迷,也说不了。” “不问也能猜到。”魏羡渊道:“驸马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可能是走错门了,内人以为是贼人,就以火器伤之。” 说完,转头又对皇帝道:“所以您瞧,这东西用来防人是可以的。” 一心惦记着自个儿的龙体,皇帝被魏羡渊说得心动极了:“那这个东西,多久能在宫里都安上?” “把图买下来给工部,工部抓紧制作,想必不日就能完成。”魏羡渊笑道:“只是火器这东西有些危险,制造不好反而有害,内子对此道颇有研究,交给她督工,倒是可以万无一失。” ☆、第70章 机巧的厉害 皇帝有点顾忌:“你内人,是杜尚书家的女儿吧?来做这些东西合适吗?” “她一向喜欢摆弄这些。”魏羡渊宠溺一笑:“臣倒是觉得她厉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做出来。最近听说宫里屡次出事,便抓紧回家赶工,亲手给陛下做防具。卑职先前还笑她呢,说陛下用的东西都是宫里专门做的,哪里轮得到她,结果她说,就算您不用,她也算尽份心了。” “竟然这般懂事?”皇帝笑了笑:“难得女子也知忠君,她的心意朕领了,东西就交给工部好生做吧。” “是。”魏羡渊颔首。 “对了,祁玉刚刚说要朕做什么主?”扭头看向萧祁玉,皇帝才想起来她刚刚说的事情:“魏杜氏把驸马伤着了?” 萧祁玉要气死了,跺脚道:“您都不关心驸马。只管说您的宫防器具……驸马可是受了重伤!” 顾秦淮这个驸马,皇帝尚算满意,只是来往尚且不多,没什么感情,当然会放在自个儿龙体安危的后头。皇帝安抚了萧祁玉两句。道:“你也听见了,魏杜氏不是个不懂事的人,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你先回去好生照顾,等他醒转了,问问是怎么回事再行处置,如何?” “父皇!”萧祁玉委屈:“秦淮可是儿臣的驸马啊,难道被人这么伤了,父皇都不先处置凶手吗?” 要是个不知道的臣妇,皇帝也就由着她去了。可魏杜氏懂机巧火器,刚刚才说了让她来监工,总不能先罚人家一顿吧,那还怎么让人甘心为他做事?宫防安危和驸马的面子,孰轻孰重,皇帝心里能掂量。 “好了。朕马上就下旨让魏杜氏进宫来,你先回去歇着吧?”皇帝慈爱地笑道:“看你这肚子也快重了,不要整天乱走,安静在府里养养。” 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魏羡渊一眼,萧祁玉咬牙,扭头就去皇后宫里。 父皇现在真是把魏羡渊当个宝了,她说不通,那就让母后来说! 未央正在府里等着人上门来问罪。顾秦淮如今可不像以前那样任人欺负了,堂堂驸马在她这儿受了伤,萧祁玉不管怎样都会来找她要个说法的。 所以,她认认真真地洗漱更衣,上了妆梳了头,看着镜子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气势不能输啊,虽然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那起码裙子穿厚点,别让人看出她腿抖。 “主子!”胭脂惊慌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未央深吸一口气,很是镇定地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说吧。是公主上门了,还是来人请我们去公主府?” 胭脂冒着冷汗摇头:“都不是,宫里来旨意了,请您进宫。” 腿一软,未央差点跌坐在地。连忙扶着旁边的妆台,冷笑道:“不至于吧,直接请她爹来对付我?” “传旨的太监已经到门口了,您快出去吧。” 小身板抖啊抖,未央伸手朝着胭脂道:“扶我一把。” “您怎么了?”胭脂连忙扶着她的手,道:“也不用这么生气的,虽然是驸马不对在先,公主告恶状在后,但您也没让顾驸马有好果子吃,消消气。” “我这不是气的。”未央哆嗦着道:“是吓的。” 胭脂:“……” “不能怪我怂。”未央哭丧了脸:“可他们家权势滔天的。真不讲理的话,我能怎么办啊?这一去凶多吉少,我还想给我娘做顿饭……” 同情地看着她,胭脂低声道:“您进宫只管认罪吧,也别讲道理了,争取能让公主消气。” 顺手拿了旁边的护膝绑在腿上,未央出了门,用一种壮烈的眼神看了一众家人们一眼,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马车车辕。 魏羡渊觉得当今圣上也没有看起来那么严肃。大概是当权久了,没了当初那种凌厉和玩弄权术的心思,比起国事,他更关心自己的寿命和安危。 拿了样品让人来试给他看,魏羡渊一一解释用途。然后让他看效果。护心麟反射伤了面前的侍卫的时候,皇帝反而大笑:“有趣!魏卿,你这夫人着实厉害,竟然能做出这么巧的东西来。” “陛下过奖。”就跟他夸的是自个儿一样,魏羡渊不要脸地道:“雕虫小技而已。” “陛下。”外头有太监禀告:“魏杜氏请到了。” 魏羡渊勾了勾唇,听见皇帝的一声“宣”,便站在旁边等着。 “臣妇有罪——”未央进得大殿,二话没说,“呯”地一声就跪了下去,五体投地声嘶力竭:“臣妇再也不敢了!” 这吼得皇帝一脸茫然。侧头看了看魏羡渊:“她怎么了?” 魏羡渊嘴角抽了抽,心里直骂,丫的平时那般不怕天不怕地活蹦乱跳的,见个皇帝吓成这样,出息! “估摸着是以为您要问罪驸马的事情。”他低声对皇帝道:“她胆子小,没见过天颜,吓着了。” “哈哈哈!”皇帝对自己的威慑力很是满意,笑着看着下头道:“你起来,朕不怪罪你。” 这么好?未央不信,眼珠子左右看着,生怕旁边站着的侍卫冲上来砍她。 魏羡渊尴尬地朝皇帝笑了笑,下去两步伸手就把她拎了起来,咬牙道:“站直了说话!” 一听见他的声音,未央立马觉得踏实了,前仇旧怨统统不计。抬眼看着他就小声道:“救命啊……” “这会儿知道求我了?”魏羡渊哼笑:“前头朝我炸软筋散的气势哪儿去了?” “不也没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嘛。”未央嘿嘿直笑。 “那是小爷内功强,换个人就软那儿了,你个蛇蝎妇人!”瞪她一眼,魏羡渊扭头就朗声道:“陛下开恩,有意让你监工。你还不谢恩?” 监工?未央一脸懵逼:“监工什么?” “听闻你擅长机巧火器。”皇帝道:“这类东西在前朝灭亡的时候就失传了,没想到你竟然精通。” 未央傻笑,不明所以地看向魏羡渊。 傻啊,送上门来的皇家生意都不做?魏羡渊悄悄瞪她,还不说点好话。愣什么神啊! 想起先前魏羡渊拿走的原理图和样品,未央反应了过来,立马行礼道:“臣女因为机缘巧合翻到过一些书,有些天赋,便学会了些皮毛。承蒙陛下厚爱,臣妇愿听陛下差遣。” “好歹是杜尚书的嫡女,魏卿的夫人,朕也不能薄待了你。”皇帝笑道:“这样吧,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用你做的机巧,在朕的御前侍卫手下活过一炷香,朕便特封你为千机使,监工朕的宫防制造,研制火器。” 千机使?未央愣了愣,眨眨眼:“陛下,臣妇是女儿家。” 女儿家从来就只受封什么诰命夫人之类的,头一次听说能封官。 “你会别人都不会的东西,又能派上大用场的话,就算是女儿家,朕也能给特封。”皇帝笑了笑:“这份殊荣可是开朝以来独一份的,你想不想要?” 想啊!不想的是傻子!未央点头如捣蒜,眼睛都亮了。 魏羡渊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她:“这可是皇宫,不是外头什么可以玩杂耍的地方。陛下给的恩赐大,你要做的事情也就越困难。一旦没做好,你重伤驸马的罪名,可能就一并压下来了。” 兴奋的小火苗被他给说熄了一大半,未央紧张了起来:“我要在你手下活一炷香吗?” 翻了个白眼,魏羡渊没好气地低声道:“你当陛下是傻子?明知道我会给你放水,怎么可能让我上。” “那就没事。”立马松了气,未央又有自信了:“除了你之外,别的人都好对付!” 被她这话说得有点高兴,魏羡渊忍着笑意,很是冷酷地捏着明月刀站在旁边。 “只要是臣妇做的东西,都可以用对吧?”未央确认了一遍。 皇帝点头:“都可以。地点在武坛,那地方大,你就以武坛为界限,可以跑可以躲,但不能被侍卫用银针打中,一旦打中。就算你‘死’了。” “臣妇明白!”未央立马跟着人往外走。 魏羡渊看着皇帝脸上的表情,有些好奇地道:“陛下今日心情很好?” “自然。”看着未央的背影,皇帝眼里颇有深意:“你知道前朝国师的事情吗?” 前朝国师?魏羡渊挑眉:“听过一二,据说是个女子,很是厉害。能造火器机巧,用之于军,使千军战胜万马,护前朝十年安稳。” “是啊,要不是内乱,楚国未必会亡。”皇帝道:“当初朕率兵攻楚,伤亡惨重,三年也不得入关。就是因为吃了他们机巧火器的亏。楚国亡的时候,国师自尽,下令将所有机巧火器统统烧毁。从那时候开始,这些东西就消失了,不管朕让人怎么查,也查不到该如何重新制造。” “一晃就是二十多年,朕早就放弃了那些东西,没想到突然出现了个魏杜氏。”皇帝叹了口气:“虽然她看起来没有前朝国师那么厉害,但好歹让朕看见了希望。” ☆、第71章 一炷香的时间 1000钻石加更 如今晋国也是内忧外患,没有楚国那般厉害的军队,易攻难守的边关很容易被人侵略。虽然这几年他一直在征兵加强边防,但效果有限。 皇帝不会满足于只让自己做一世帝王的,每个皇帝都希望自己的子子孙孙都承袭皇位,荣华一世,晋文帝也不例外。所以,当魏羡渊把那些防具机巧呈上来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计较。 若是魏杜氏当真堪用。那他便给她官职,让她在宫中潜心研究机巧,造福边关。若是不堪用……那就寻个由头困在京城。也不能让她落在其他地方去。 前头就是武坛,未央一路上都在打量旁边太监抬着的箱子里的机巧,想着要怎么用。 武坛修在珞福宫前头,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白玉石雕栏围着的高台,台子中间有个高高的雕龙白玉石柱,大概是祈福用的,有三丈高。 “就以这台子为界限。”皇帝在珞福宫门口的台阶上站着,兴致勃勃地看着未央道:“跑出去也算你输。” “陛下。”未央看了看四周,行礼问:“可以让臣妇先布置好再开始吗?” “可以。”皇帝颔首:“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旁边的太监立马端了香炉来。未央也没磨蹭,捋起袖子麻利地就开始埋机巧。好在她让魏羡渊带进来的东西都很是齐全,要什么有什么,半炷香的时间就在各处埋好了。对阵的侍卫上台来,朝她拱了拱手,手里捏着一把银针和一把匕首。 “陛下。”魏羡渊皱眉:“不是说只有银针吗?” “你不必担心。”皇帝道:“匕首没开刃,伤不着她。这冬日穿得厚,光是银针也太简单了。” 魏羡渊抿唇,虽然知道杜未央机灵又有机巧,可她毕竟不会武功,近战太过吃亏。 正担心呢,旁边的太监就已经敲响了锣。那侍卫二话不说。直接朝未央冲了过去。 她今日穿的是兔绒的浅蝶袍,里头是绣翠的碧玉罗裙,看着就不太方便活动。魏羡渊有点担忧地看着她。却见杜未央不慌不忙后退两步,抬手就是一个袖里箭! 那侍卫冲得快,想停下来都来不及,只能硬生生翻滚躲开。未央反应极快,扯了浅碟袍就朝人扔过去,然后抬手就射了一道细绳上中央的雕龙柱。将绳子往脚上打了个圈儿就往上升。 底下的侍卫反应过来,出手就是三根银针直追她而去! 早就料到背后不安全,未央把手里拿着的盾伞一撑,银针飞在轻铁做的伞皮上,统统落了下去。 “好生聪明啊!”皇帝看得很乐呵:“还知道利用地势,在那上头站着。易守难攻,她还带了盾牌……哎,那个盾牌是怎么做的。刚刚看着还没有呢。” “回陛下。”魏羡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里解释:“未央是把盾做成了伞的模样,用的是家妹打的轻铁和天蚕丝网,比较轻巧好拿,防一般的暗器都不在话下。但要防近身的兵器,就有些单薄了。” “有利有弊。”皇帝微微颔首:“战场上的盾牌也是笨重不好安置。要是能让她想个法子改良一下,那倒是大功一件。” 杜未央的本事魏羡渊也是一知半解,不敢贸然替她应承差事,只能含糊地笑过去。 那头的未央蹲在了雕龙柱上,瑟瑟发抖:“太高了吧!” 说着,收紧绳子就往身上缠。 底下的侍卫可没有魏羡渊那样的轻功,没法儿飞上去,只能硬爬。然而刚爬上去几步,雕龙柱的龙头缝隙里竟然飞出了银针。倏地插进他的手里,让人反应不过来。 “啊!”痛呼一声,侍卫倒是没松手。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宫中禁卫,他咬着牙,抬手就继续往上射银针。 未央打开伞盾。挡了他的攻击,张牙舞爪地道:“就你有暗器?” 话落音,伞顶端的圆头朝着他就射出飞镖! “这个巧!”皇帝眼睛亮了:“能守还能攻!” 魏羡渊一脸“我媳妇当然巧”的表情。紧张地继续看着。 飞镖是很厉害的,但是差了点准头,侍卫抓住机会就往上冲。未央伞里的飞镖用完了,瞧着他飞身上来,合拢伞盾就往他身上砸! 瞧她那笨拙的样子,魏羡渊摇头,不该跟人近战的。 未央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击不中,立马趁着人躲避的间隙扯着身上的绳子往下一滑! 侍卫傻眼了:“又跑?” “打又打不过你,不只能跑了?”朝他吐了吐舌头,未央轻巧落地,叉腰大笑:“你下来啊。” 下去有什么难的!侍卫纵身一跳—— “呯——”未央捂着脑袋跑得飞快,听着那爆炸声,嘿嘿嘿直笑。 “那是什么?”皇帝往前探了探头:“怎么就爆炸了,也没看见火花啊?” “那是未央研制的土地炮。”魏羡渊其实也不太明白,只能转述她的话:“不用火,旁边有细线扯着,一拉就爆炸。” 而且威力看起来不小,因为只是样品的缘故,不会炸死人。但那侍卫脸上却是见血了。 “还来吗?”看了看旁边的香炉,还剩一丁点,未央笑了笑。 那侍卫明显是不服气的。冲上来就钳制住了她,将她双手往后头一押,举起匕首就要刺。 “哎呀!”皇帝皱眉:“还是不能让人近身。” 魏羡渊也觉得有点可惜,真想说两句好话呢,就听得台上一声闷哼! 侍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腹,两支银针插在上头,若不是他里面备了软甲,恐怕就危险了。 “这个袖里箭,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准备的。”未央两步跳开,高兴地道:“上回没用成,这回可好了,你是第一个中的!” 他该觉得光荣吗?侍卫皱眉:“卑职大意了。” “没关系,其实你动作再快点,可以一匕首刺到我心口。”未央大方地站过去:“来试试。” 香还没燃完,她就放松了?魏羡渊心里一紧,连忙想出声提醒。然而,对面侍卫的动作更快,拿起匕首当真往她胸口捅了过去! “啊!”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大步走上前去看,就见未央身上的裙子破了,露出里头的护心麟来。面前的侍卫脸上被飞出的银针挂了条口子,身上也插了两根银针,都在护甲上头亮闪闪的。 “这个护心麟,就是这么用的。”未央一本正经地道:“你还可以试试砍我脖子,脖子上……哎哎?你去哪儿?” 正想跟他解说一下脖子上的防刺装置呢,就见那侍卫连连后退,在皇帝背后跪下了:“卑职无能!” ☆、第72章 千机使 “哈哈哈!”皇帝不仅不生气,反倒是开怀大笑:“魏杜氏当真厉害,不会武功,竟然也能把朕的侍卫吓成这样。” “投机取巧罢了。”未央低头行礼:“夫君带进宫的防具虽然多,但也不算齐全,陛下若是允准。臣妇稍后就将其余的一并送进宫。” “好。”皇帝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魏羡渊:“你们先随朕进珞福宫坐坐。” 旁边的太监闻言。连忙就让人进去收拾。皇帝许是想找个地方跟他们坐下说话,珞福宫距离最近,但这珞福宫是前朝宠妃的寝宫,已经许久没进人了,皇帝要进,自然得打扫一二。 未央颔首。看着皇帝抬步往宫殿里走,自个儿边迈着莲花小碎步蹭到魏羡渊身边,挤眉弄眼地问:“我表现得如何?” 魏羡渊勾唇,低头下来道:“动作很笨拙,姿态不优美。” 刚刚还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未央很委屈:“我还以为我很潇洒。” “潇洒是不可能的。”摸摸她的脑袋,魏羡渊轻笑:“但是看起来很厉害,竟然把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当真派上了用场。” 一被表扬。尾巴就又翘起来了,未央扬起小下巴骄傲地道:“那当然!我做东西都是拿来用的。不是摆花架子好看!” “是是是。”魏羡渊低声道:“我把你领进这宫门,到底能捞到什么好处,就看你个人了。你这些个稀奇古怪的爱好,皇上好像很感兴趣。” 很感兴趣?未央有点意外。她一直觉得机巧这类的东西只是拿来省力气的而已,能赚钱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结果皇帝怎么也喜欢?难不成当真是很惜命,所以打算把宫城里里外外都布满机关? 进了珞福宫。未央悄悄扫了一眼四周,只觉得这宫殿很是华丽。饶是落了很多灰尘,殿里的摆设器玩也透出一种受宠的气势。 “朕先前说了,只要魏杜氏能在朕的侍卫手下活过一炷香,就封你做千机使。”在擦干净的主位上坐下。皇帝笑眯眯地道:“现在,朕也该兑现承诺了。” 未央反应贼快,立马跪下:“谢主隆恩!” “千机使领朝廷俸禄,等同四品文官。”皇帝道:“监工期间,你可以持腰牌出入皇宫,若是监工晚了。可以去魏卿休息的地方同寝。一旦宫防完成,赏银三千两。” 心里小小地惊了一下。未央本来还高兴呢,被皇帝这一通恩赐倒是弄得有点提心吊胆了。按理说她那点本事。应该不值这么多东西吧?更何况竟然还给她个四品的千机使,除了前朝国师。可没听说过谁家女子当官的啊。 “怎么?”皇帝问:“不满意?” “满意满意!”未央很是忐忑地低头道:“臣妇只是有些受宠若惊。” “哈哈哈。”皇帝拍着膝盖道:“你受得起!等宫防完成了,朕还有要事要托付于你。” 还有事要她做?未央眨眨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谢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旨意不日就会送去魏府。”皇帝摆手:“今日且让魏卿带你在宫里要设防的地方看看,你也好知道该怎么做。” “是。”未央一边行礼一边想,幸好聪明带了护膝出来,不然这一直跪着,膝盖都得磨没喽! 皇帝还有事情要忙,起驾就去了御书房。未央傻愣愣地扯着魏羡渊的袖子站在他旁边:“我就这么当官了?” 魏羡渊睨着她道:“俸禄分我一半。” “好不可思议啊。”未央想掐自个儿,觉得下不去狠手,于是伸手就掐了旁边的魏羡渊一把。 “喂!”魏羡渊倒吸一口凉气:“好歹是我给你说的好话让你进宫来的,你还恩将仇报?!” “嘿嘿嘿!”未央一张脸笑成了花,小手抓着他的袖子兴奋地道:“我太高兴了嘛!要是我爹和我娘还有那几个姨娘知道。肯定会高兴坏了!本来我爹还遗憾呢,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儿子能入朝为官。现在好啦,我也当官了!” 看着她笑这么开心,魏羡渊莫名其妙地就跟着想笑,一边勾唇一边嫌弃地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镇定点,拿出你当朝第一女官的气势!” 挺直胸脯端起手,未央气势十足:“前头带路!” 这人,真是沮丧的时候看着可怜兮兮的,嚣张起来又让人想一刀鞘盖她脑门上!魏羡渊哼了一声,领着她就跟着前头的太监走。 晋国皇宫是在前朝楚国皇宫上修葺的,不少地方保留了前朝的模样。未央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四周,小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个儿来过这里。” “做梦来过?”魏羡渊道:“这地方别人可进不来,尤其是最近戒备最为森严,你看那边,落只苍蝇进来都能被人看见。” “那你岂不是很忙?”未央挑眉:“才刚上任没多久呢,陛下好像就很信任你。” “不好意思,我武功高了点。”魏羡渊臭不要脸地道:“皇上觉得我在他身边,他就不会有危险。” 未央翻了个白眼,倒是不敢反驳这句话,反而有点发愁:“你说我那些机巧啊,对付一般的侍卫的确是可行,但遇见你这样的人,是不是就跟玩具似的没作用了?” “嗯。”魏羡渊一点也不谦虚地点头。 “那怎么办呢。”未央皱脸:“我得想法子提升它们的速度和威力。” “皇上让你做千机使,不止是为了宫防。”魏羡渊轻声道:“宫里的东西你马马虎虎做点儿也就是了。抽空研究一下怎么把你的机巧用到打仗中去。” 打仗?未央瞪眼:“我又没打过仗,我怎么知道?” “没吃过猪肉,还不会去看看猪跑?”魏羡渊嫌弃地道:“兵书那么多,自己不会找?” “可是……”未央有点疑惑:“我再厉害也只是个女儿家,皇上竟然这般不忌讳?” 按理说世人都会觉得女子不堪用,就算有能力,那也不能大用啊。 “有前朝国师的例子在,皇上自然看重你两分。”魏羡渊侧头看着她:“说起来我很好奇,你当初说学这些东西,是因为顾秦淮?” ☆、第73章 你有我 “对啊。”未央点头:“要不是他给了我几本他师父传给他的书,我也不知道世上还有机巧这回事。” 停下步子,魏羡渊垂眸:“你就没好奇过,他师父是什么人吗?” “我问过他。”未央道:“他说是个世外高人,难得的还是个女儿家。” “女儿家,会机巧。”魏羡渊眼里意味不明:“你没有联想到谁吗?” 联想?未央一脸茫然,睁着杏眼问:“谁啊?” “前朝国师。”魏羡渊道:“太子之师,护国侯楚宁氏。” “这怎么能联想到一起?”未央失笑:“前朝国师死了有十几年了吧?,顾秦淮要是她的徒弟,那岂不是一出生就拜她为师了?” 魏羡渊没笑,看着前头远远走着的引路太监,低声道:“那万一。顾秦淮就是一出生就拜在了楚宁氏门下呢?” “瞎扯。”未央直晃脑袋:“顾秦淮是农家的孤儿,又不是前朝太子,你不能因为两本破书就这么污蔑人啊。他一早就说过的,那书是他师父在民间寻得。留给他的,只是他没兴趣看,见我有兴趣,便拿来给我了。” 还真是人家说什么她信什么。魏羡渊摇头,也不打算多说,指了指前头的宫殿:“那边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你留神看要在何处设机关最为妥当,既不能伤着宫里的人,又要能护凤驾。” 未央点头,跟着他过去正想仔细看呢,就见有宫人过来行礼道:“魏大人,皇后娘娘请魏杜氏进去一叙。” 眉头皱了皱。魏羡渊侧头:“你有麻烦了。” “嗯?”眼神比小兔子还无辜呢,未央很是茫然地问:“怎么了?” “驸马的事情。”拉着她往皇后宫里走,魏羡渊低声道:“皇上不追究,不代表皇后不追究。” 皮子一紧,未央立马抱着了他的胳膊:“救我!”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魏羡渊咬牙:“想活命的时候才知道求我?早做什么去了?你那天要是答应跟我回府,后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嘛。”未央扁嘴,眼瞧着前头就是宫殿大门,腿又开始发抖了。 “有点出息吧你!”魏羡渊一把拎着她站直了,低声道:“方才皇后娘娘兴许还能扒了你的皮,现在却不能了。” 为什么?未央不明所以,走到门口就听得宫女道:“魏大人留步。” “别啊!”未央吓得往魏羡渊身后一躲:“他不能跟我一起进去?” 宫女温和地笑道:“皇后娘娘只请了魏杜氏一人。” 那岂不是把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崽子送去给人家欺负吗?未央连连摇头:“那我不去了!” 魏羡渊拎着她的后衣领把人拎到面前,哭笑不得地道:“皇后娘娘请见你都敢不去,活腻歪了?” 在空中扑腾了两下,未央哭丧了脸:“进去我也是活腻歪了啊!” “我说你没事你就没事。”魏羡渊撇嘴,放下她拱手对旁边的宫女道:“魏杜氏刚刚受陛下封赏。为四品千机使。皇后娘娘召见外臣本是需要些过场的,但魏杜氏是女子,娘娘着急的话,那些个过场也就省了。卑职去禀告陛下一声便是。” 宫女微微一愣,看了看他,又看看魏羡渊,屈膝道:“大人稍等,奴婢通禀娘娘一声。” 听了这话,未央的腿立马不抖了!拍拍心口,感觉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她要只是个命妇的话,那真是任由皇后娘搓圆揉扁的。可她刚刚被封了千机使啊!吃皇粮拿俸禄的四品官儿!皇后娘娘总不能轻易责难于她,毕竟官员是归前朝管的,后宫不得干政。 运气真是太好了! 刚刚进去的宫女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躬身道:“两位大人请。” 嘿,这会儿就肯让魏羡渊进去了?未央端起了贵门小姐该有的仪态,挺起小胸脯就往里头迈碎步。 萧祁玉还没出宫,就坐在皇后娘娘身边,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未央没敢直视皇后。跪下来只看见她鞋面儿上绣着的金凤,华贵大气。 “这位就是魏杜氏?”皇后开口了,未央瞬间觉得身上一沉,好像有大石头朝自己压下来。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旁边站着四个宫女四个太监,好歹也算大庭广众,不能丢人,于是她强自镇定地回答:“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微臣。 这个自称一出,皇后的脸色不太好看,把弄着手上长长的金护甲,先朝着魏羡渊道:“魏大人应该还在当差的时辰吧?在宫外也就算了,宫里也要跟自己的夫人黏在一起吗?” “回娘娘。”魏羡渊拱手:“卑职奉陛下之命。带千机使巡视宫中需要加防的位置。” 就算跟自己的夫人黏在一起,那也是皇帝允许的! 皇后沉默了,整个大殿里瞬间只剩下她摆弄护甲的声音,指甲划在那镶珠宝的金护甲上头,听得人心里发麻。 未央最不喜欢这样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啊,一直不吭声吓唬人,有意思吗? 良久,皇后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重新开口:“今日本宫见魏杜氏也没别的事情,只是驸马伤在你手下,是不是也该给公主一个交代?” 说起这事儿。未央挺了挺腰:“回娘娘,微臣不过是自卫伤人,按照晋国律法,是无罪的。” “哦?”皇后看了公主一眼:“这算个什么说法?” 萧祁玉皱眉:“你的意思是。驸马先想伤你,所以你才重伤于他?可就本宫所知,驸马不会武,与你的关系也算亲近。缘何会想伤你?” 伤人心也是伤啊,未央心里嘀咕,嘴上却是一本正经地道:“请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明鉴,命妇回娘家探亲。并未给驸马爷发过请帖,驸马爷不请自来,冒犯于微臣,故而微臣只能动用机关。以求自保。” “他冒犯你?”萧祁玉冷笑:“去你杜家冒犯你,你当驸马是傻的吗?” “公主误会了。”未央道:“不是身体上的冒犯,是言语上的。微臣乃魏家儿媳,夫君尚在,驸马却口出狂言要微臣给他做妾……这委实太荒谬,所以……” 皇后听得直皱眉:“这都是个什么事儿?” “母后。”萧祁玉低声道:“您别信她的,这女人狐媚得很,对驸马一直有心思,驸马才看不上她呢。现在驸马没醒,没法为自己争辩,所以她就在这儿信口开河。” 皇后颔首,拿帕子掩着唇道:“可是她现在是朝廷命官了,母后也做不了主。” 萧祁玉气急:“父皇这是做什么呀,一个女人,也能为朝廷办事?她先前在魏家就不受待见,被赶回杜家的,外头百姓都是在骂她的,父皇倒好,反而封她为官?” “你父皇的心思,母后也看不明白。”皇后抿唇,坐直了身子看着下头还跪着的杜未央道:“既然事出有因,那便等驸马醒转,双方对峙,再行定论吧。” “母后。”萧祁玉很不高兴地拽着她的衣袖。 “傻孩子。”皇后低声道:“这条路走不通。就走别的路,母后教你的东西,你都忘记了?” 眼珠子一转,萧祁玉还是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只能收回手瞪着杜未央。 “魏杜氏起来吧,既然还有皇命在身,那就先做皇上交代的事情。”皇后道:“最近不太平,本宫这凤鸣宫的确是需要好生护卫,就有劳千机使了。” 未央起身应着,跟魏羡渊一起躬身告退。 “我总有点不祥的预感。”出了主殿,未央扯着魏羡渊的袖子直哆嗦:“这一块儿能不能交给别人啊?” 魏羡渊睨她一眼:“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说得轻巧!”未央跳脚:“得罪了公主和皇后,人家挖坑给我跳,我还有活路吗?” “没有。”魏羡渊想也不想就摇头。 未央怒了,张口就想咬他手腕,谁曾想这人却慢悠悠补了一句:“但你有我。” 微微一愣,未央眨了眨眼。 有他?对哦,他们名义上依旧是夫妻,魏羡渊不会对她见死不救的! 这么一想,心里竟然立刻踏实了下来,嘴上倒还挤兑了一句:“真出事了,你能护着我不成?” “不能。”魏羡渊哼笑:“但是有我在,压根出不了事。” ☆、第74章 你还是要帮我 这么自信?未央挑眉:“你正经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嗯……嗯?”魏羡渊眉头又皱起来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已经很好听了呀。”未央蹦蹦跳跳地四处打量:“要是我真的能一直平安无事,就给您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就免了。”魏羡渊道:“你离顾秦淮远点就成。” 微微一顿,未央沉默了片刻回头看他:“你以为顾秦淮为什么会被我重伤?” 魏羡渊一直在宫里,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听萧祁玉来告状,心里也只是暗爽而已,现在回神想起来,他挑眉:“为什么?” “他说要纳我为妾。让我嫁给他。”未央眯眼,扭头看向别处:“我一生气,拿经常炸你那个炸药炸了他。” 有点意外。魏羡渊看了她好一会儿,问:“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这么好的跟他在一起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答应?” 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未央叉着腰问:“萧祁玉要是说想养你当面首,你答应吗?” “废话!”魏羡渊皱眉:“当然不答应。” “你都不答应,更何况是我?”未央摆手。 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话为什么听着有点怪怪的?魏羡渊眯眼:“你什么意思?” “行啦,儿女情长误国,制作机巧兴邦。”未央拍拍他的肩膀:“拿纸笔来我画图。” 扭头原话传达给了旁边的宫人。魏羡渊继续盯着她道:“你不想跟顾秦淮在一起了?” “不想了。”未央垂眸,脸上笑着,但说出这句话喉咙还是有点发紧。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结果是个畜生,这种心情真的非常复杂。 “那可先说好。”魏羡渊皱眉:“你依旧得帮我拆散他们。” 她不喜欢顾秦淮,可这位还惦记着萧祁玉呢。未央很是懂事地点头:“我都明白的。” 明白个鬼!魏羡渊摇头,这丫头眼里就只有情啊爱的,压根看不进去别的东西。 把凤栖宫能装机巧的地方都记下,未央正准备走,就被魏羡渊拉住了手。 “宫里的建造都由工部负责,你跟我来。” 未央挑眉:“我还归工部管啊?” “不是归他们管,是把担子都扔给他们为好。”魏羡渊沉声道:“制造之前把这机巧的利弊全部写明呈交工部。得了工部允准再让他们做。” 低头想了想,未央笑了:“你还挺聪明。” 这么一来,万一出什么事。就全是工部的责任了,她就是个画图纸的。 “你看起来蠢可以,但是在这种地方,别真蠢。”前头的人捏了捏她的手:“小心为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宫城里头的魏羡渊好像比平时的要严肃些,也不抖腿也不痞笑了。看起来很靠谱。 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刀上,未央咧了咧嘴,蹦蹦跳跳地跟着他走。 “我不!” 杜府门外不远处的官道上,魏家老太太耍赖似的拽着马车帘儿,脸皱成了一团:“我不去!” “娘。”魏青锋神色很严肃:“未央是我们家的儿媳,没道理这么住在娘家被外头的人说三道四。” “是啊。”魏夫人皱眉:“流言都传进咱们家了。知道事儿的都说咱们薄待了未央,不知道的还骂未央不守妇道呢。婆婆,未央在府里可从未做过什么错事。” “哪里没有了?”老太太瞪眼:“她上次还冲我吼呢!” 说着。又有点心虚地道:“就算是我要求过分了点,可我是长辈,她都敢冲我沉脸!” 魏青锋叹息:“未央是个什么性子的孩子,您这些天也该看得清楚了。不管怎么说,家丑不可外扬,让全京城的人来议论我魏家的家务事。也太不妥了。” 哼哼了两声,魏老太太松开了马车帘。 她不是要去认错赔礼!只是自家孙媳妇,的确不该住在娘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也可以。 坦白说,杜未央那丫头是她见过最特别的姑娘了,比起魏夫人的一味顺从她,未央有自个儿的底线,可以孝敬她,但不允她糟践。做事又快又仔细,除了看起来没多喜欢她的乖孙之外,其余的地方都好。 可是。就算她哪儿都好吧,不喜欢她乖孙怎么行?她乖孙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哪儿还配不上她了? 前头就是杜家的大门。魏府的丫鬟上去给门房递了名帖,门房一看,立马就往里头跑。 魏老太太杵着拐棍。站在门口扬着下巴斜着眼道:“真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颜面,婆家这么多长辈亲自来请。” “是咱们理亏。”魏青锋皱眉:“娘,您就少说两句。” 魏老太太不吭声了。一双眼打量着杜府的门楣,突然有点晃神。 她很少去别人府上作客,都是在自己府里休息的,上一次亲自到别人家门口,还是去接莺蕊的时候。 莺蕊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十六岁出嫁,没两年就死了。她去看的时候,那尸体浑身青紫,十个手指头都没一个是好的,气得她浑身发抖,在人家府邸门口抱着棺材大哭。 莺蕊的婆家给的死因是操劳过度,说从未打过她,府里众人都可以作证,但她太贤惠了,没日没夜地劳碌,终于是积劳成疾,一命呜呼。 魏老太太是二品诰命夫人,当时的魏青锋也已经是三品武职。可在那张家的门楣之下,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连冤也不能喊。只能眼睁睁看着盖棺下葬。 “老夫人?”面前有人在喊她。 回过神,老太太皱眉就骂:“什么破地方,灰尘这么大,迷得我这个老太婆睁不开眼!” 旁边的秦嬷嬷连忙拿了帕子来给她擦眼睛,杜清明皱眉站在门口看着,问:“老夫人和魏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亲家公。”魏夫人道:“您这也太见外了。” “不敢当。”杜清明板着脸让开大门:“里头请。” 魏老太太看得莫名其妙:“这什么态度啊?” 魏夫人扶着她往里头走,小声道:“杜家疼女儿是出了名的,未央回来,想必他们心里都有气。” “再气也不能对婆家人撒啊!”魏老太太皱眉:“就不怕人家一封休书扔过来?” ☆、第75章 女儿该护着 魏夫人赔笑,扶着她进了正厅坐下,杜家老爷夫人坐在一旁,几个姨娘站在他们背后,每个人的表情都分外严肃,看得魏老太太心里莫名地发虚。 “关于未央的事情。”魏青锋开口,满脸歉意地朝杜清明拱手:“是我魏家没有照顾好她,但人言可畏。还请亲家让她跟我们回去。” 杜清明板着脸道:“婚姻大事我们当父母的已经给她做了主,如今的情况,也轮到未央自己做一回主了。她要是不愿意回去,老夫无法强求。” 老夫人一听就皱了眉:“还有这样的规矩?她不想回去就不回去?” “老夫人若是觉得未央这孩子实在做不好魏家的媳妇,大可以给一封休书。”杜清明平静地道:“我杜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多养她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 重重一震,老夫人瞪眼:“你疯啦?让我们休了她?” “她在魏家过得不好才会回来。”杜清明道:“既然过得不好,那就算此回跟你们回去,结果也还是一样,还会更多受罪。与其到她伤着了才来心疼,不如早点拿了休书,好生养着她。” 老夫人很不能理解。剁了剁拐杖瞪着眼道:“女子被休弃是多严重的事情?怎么到你们嘴里就这般云淡风轻,像上街买个菜似的简单?未央一旦被休,别人该怎么看她?” “女子被休弃,至多是名声有损。无人敢再上门提亲。”杜清明抿唇:“原先我也顾忌这个,所以让未央嫁去了魏府。但现在我明白了,她比什么都重要。人要是都没了,要别的有什么用?” 魏老太太一滞,嘴唇微动,眼眶突然就红了。 是啊,人比什么都重要,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当初她要是像杜家这样护着莺蕊,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亲家三思。”魏夫人皱眉道:“未央是个很好的儿媳妇,我们没有想休弃的意思。” “是啊。”魏青锋道:“今日我魏家上下都亲自来迎,亲家也该看见我们的诚意。” 魏家老太太都来了,诚意的确是挺足的,这也是杜清明让他们进门的原因。几个姨娘相互小声议论了两句,赵婉娴坐着傻笑,杜清明沉思良久,开口道:“若是你们能保证好生待她,不再让她干那么多的活,我便去同她说。” “能保证的。”魏青锋拱手:“有劳亲家了。” “不妨事,不过她刚刚被召进宫,现在府里没人。”杜清明道:“各位不如回府去等吧。” 这话架子够大的。魏夫人心里一紧,生怕老太太生气。结果侧头一看,她老人家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压根没听见。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魏青锋起身道:“等未央回来,请亲家务必转告。” 杜清明颔首。 魏家的马车停在杜府门口,已经引起了一阵围观。四周的百姓站在旁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哎,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啊?魏家怎么来人了?” “你是没看见,魏家老夫人,老爷夫人全来了,看这阵仗。应该是想迎杜家小姐回去。” “不能吧?先前不是还说杜家小姐不得魏家人喜爱,被赶回家的吗?” “外头乱传的你也信?还是眼见为实,瞧瞧,要是不喜欢,能一家老小都来接吗?” 先前还唾骂嘲笑,一转眼又改了口风,听得门口的胭脂冷笑不已。 “我有个姐姐在贵人家当差的,听她说啊。这杜家小姐不守妇道,被赶回去是肯定的。”有个声音道:“这回人家来,指不定是来送休书的呢。” 此话一出,四周的人又碎嘴开了。胭脂皱眉。想出去给乱说话的人几个耳光!谁不守妇道了? “让开让开!”后头突然来了一队禁卫,把拥堵的百姓统统清到两边,一个黄门太监端着漆盘,站到杜府门口就尖着喊:“圣旨到——” 百姓哗然,圣旨这东西在民间很是少见,难得撞见一回,连忙都竖起耳朵听。 杜清明刚送魏家人到门口就听见了这声音,忍不住皱眉:“怎么会有圣旨?” 魏青锋也是一脸茫然。拉着魏家的人站到一旁避开,看着杜家人去正门口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魏杜氏未央,善于机巧。德才兼备,故特封为四品千机使,监造宫防,谋福社稷,钦此。” 杜清明不是头一回接旨,但这旨意一出,他傻眼了,伸手掐了掐自己。喃喃道:“我是在做梦吗?未央怎么可能封官了?” 魏家众姨娘也很是惊愕,只有赵婉娴,看见那黄色的圣旨,“蹭”地就冲上去要抢。 “夫人!”杜清明连忙拉住她:“先接旨。” “我就是要接旨呀。”赵婉娴高兴地道:“给我给我!” “得罪。”杜清明让人拉住她。躬身双手接过圣旨,让人打赏了太监,送他出门。 四品千机使?别的大家都听不懂,但这个官职都听得清楚。外头的百姓也傻了,有人呆呆地问:“女子也能封官的?” “亲家。”看杜清明捏着圣旨反复看,魏青锋忍不住笑道:“恭喜啊。” 呆呆地看他一眼,杜清明问:“怎么会这样?” “我们也不清楚。但圣旨不会有假。”魏青锋道:“未央有出息,成当朝第一女官了。” 第一女官! 一阵喜悦直冲心头,杜清明咧嘴就笑,连忙让人把圣旨供起来。然后吩咐家丁:“去,给我上街发点心去,庆祝咱家出了个女官!” “哎!”胭脂应下了,动作飞快。带上杜府嗓门最大的家奴,上街就喊:“恭喜杜家千金成当朝第一女官,都来吃点心喽——” 扬着下巴,胭脂心情好极了,拎着那家丁冲着刚刚嘲讽主子的那堆百姓吼了三遍,然后跑遍了小半个京城,一个家丁嗓子哑了,就换另一个。她非得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家主子是最了不得的女子! 魏老太太错愕地上了马车,怔愣地问魏夫人:“她当官了?” 魏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是啊,当官了。咱们家的媳妇当官了!幸好咱们是提前来迎她的,不然在这圣旨后头,就难看了。” 皱了皱脸,魏老太太眼眶又红了。眼泪也掉了下来。 “老夫人?”魏夫人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女儿好啊……”老太太扁嘴:“女儿挺好的,哪怕我的莺蕊没有未央这么能干,但她也挺好的。” 知道老太太想起伤心事了,魏夫人递了帕子给她,叹息着替她顺气。 这一口气老太太憋了十几年了,当初魏老太爷还在的时候,一直跟她说女儿没什么用,嫁出去了也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死了也就死了。她反驳不了,只能自己躲着哭。现在这一口气顺下去,老太太就病了。 “什么?”未央瞪眼:“病了?” “对啊。”魏羡渊换好常服:“我要回家去看看她,你自己小心。” “等等啊!”未央一把拽住他:“我也去。” 魏羡渊挑眉:“她对你那么不好,你还去看啊?” “你还能跟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记仇?”未央拉着他就走:“老太太有伤心事,又疼你,虽然是变态了点过于严厉了点折腾人的花样多了点,但病了的话,还是得去看看。” 魏羡渊深深地看她一眼,轻笑:“你这个烂好心的人,要是萧祁玉,她肯定很高兴我奶奶病了。” 萧祁玉就是睚眦必报的,她才不会管奶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只要得罪过她,她就一定会巴不得她早点死。 “你家公主恩怨分明,我学不来。”未央没好气地道:“快点走,免得你奶奶又说咱们去晚了。” 眼里光华流转,魏羡渊看着前面这小不点,突然觉得心里挺舒服。 未央身上有萧祁玉没有的人情味儿,很温柔很舒坦,不会让人觉得冷硬不近人情。 “你看着我傻笑干什么?”前头的人回头,龇牙咧嘴地道:“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回过神翻了个白眼,魏羡渊没好气地拎起她塞进宫门外的马车里,直奔魏府。 老太太发着高热说胡话,一直喃喃念着莺蕊,给她道歉。未央和魏羡渊到的时候,她正迷迷糊糊地拉着魏夫人的手:“我错了,我应该护着你的……” “怎么了?”未央小声问魏夫人。 看见她回来,魏青锋和魏夫人都很是欣慰,更觉得未央懂事。 “老夫人去了一趟杜府,兴许是看见杜家很护着你,又想起早逝的女儿了。” 未央看了看老太太的脸,好奇地嘀咕:“她既然那么疼爱那个女儿,为什么没能护住她?” 魏家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人家吧? 魏羡渊拉了她一把,拎到旁边小声道:“你知道我大姑嫁的是谁家吗?” “谁家?” “皇后娘家张家。”魏羡渊道:“权势滔天的护国侯张永生。” 瞪大了眼,未央恍然:“怪不得老夫人不喜欢萧祁玉呢。” ☆、第76章 魏羡渊的秘密 皇后张氏从怀上萧祁玉之后便开始宠冠后宫,张家的势力也随之壮大,如今说是京城第一世家也不为过,谁人惹得起? “奶奶先前还经常为大姑的事情哭,不过最近几年已经鲜少听她提起了。”魏羡渊皱眉:“不知如今怎么又开始念叨了,好像比以往都伤心。” “羡渊呐。”魏老太太突然喊了一声。 未央连忙把他推过去。魏羡渊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孙儿在。” “你大姑喜欢吃嫩笋,你给她备上些,去看看她。”老太太双眼浑浊:“她在张家祖坟里头,那儿山高,我上不去……” “好。”魏羡渊点头应下:“孙儿得了假就去。” 点点头,老太太缓缓转脸看向未央。 微微有点怂,未央赔笑:“老夫人,我回来看看您。” 抿了抿唇,魏老太太道:“你不是记恨我这个老太婆吗?还回来看我?” “这个事儿。有点误会。”未央干笑,蹲在床边道:“我没有记恨您,那天回家是因为……因为想家了。” “那件事,是羡渊不对。”魏青锋也开口道:“不关您的事。” 要是以往,魏老太太肯定会跳着脚说:我孙儿怎么会不对!我孙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然而现在,许是没什么力气了。老太太只叹息了一声,看了未央一眼,点点头就闭上眼休息了。 未央有点意外,要是没看错的话,老太太刚刚的目光可真慈祥啊,跟以往的完全不一样。 难不成是人生病了,都会变得温柔? “走吧。”魏羡渊拉起未央就要出门。 “哎。”魏夫人连忙喊住他们:“你们不吃饭了?又去哪儿?” “还得回宫里去。”魏羡渊道:“未央新任千机使,有很多事要她做。” 魏青锋负手而立:“你多照顾她,宫里可不比外头,规矩太多。” “明白。” 未央被拽着走,心里有点奇妙的感觉。本来以为上次任性回家,魏家的长辈怎么也得生她的气才是。结果不但没有,好像对她态度更好了? “你当时,怎么跟他们说的?”好奇地看了看面前的人。未央问了一句。 表情别扭了一下,魏羡渊道:“就说你赌气回家了,没别的。” “那他们怎么可能不怪罪我?”未央瞪眼。 魏羡渊不说话了,出门就将她塞进马车。 眨巴着眼,未央锲而不舍地问:“你是不是帮我说话了?” “我帮你说话?”魏羡渊冷笑:“你冲我发那么大的脾气我还帮你说话,我有病?” 未央:“……” 面前这人别开脸。鼻梁的线条好看极了,就是脸颊微微鼓着,像小孩子似的。看着看着,未央突然觉得这人好像比最开始顺眼了很多。尤其是跟顾秦淮那种表里不一的人比起来,魏羡渊明显更让人觉得真实。 “大人。”一回到魏羡渊当值的区域,南城就跑了过来。皱眉道:“驸马转醒,说不追究魏杜氏,但现在公主在御书房里大闹。隐约提到提拔沈庭之事。” 未央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躲在魏羡渊背后打量他,就见这人相貌平平,一身气势却是有点特别,看起来武功很好,身形都不晃的。 “这是南城。我的……跟我一起当差的。”魏羡渊把她拎出来,先介绍了一下,然后就看着南城道:“你先去巡视吧。我去看看。” “是。” 微微挑眉,未央看着这人的背影,张了张嘴。还是决定不问了。 “萧祁玉这个不长脑子的人,早晚会被人害得国破家亡。”魏羡渊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未央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看她一眼,魏羡渊拎着她就闪到角落里,跟她面对面地蹲着,认真地道:“我问你,你要是有两个好朋友。他们之间在抢同一个东西,你帮谁?” “谁也不帮啊。”未央道:“关我啥事?” 魏羡渊咬牙:“那要是你已经掺和进去了呢?” 摸着下巴想了想,未央道:“那就帮容易赢的那一个,这样好歹不至于自个儿也跟着遭罪。” “可……”魏羡渊眉头紧皱:“要是不容易赢的那个对你家有恩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未央恼了:“管他们干啥?你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反正都里外不是人,那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家国大事。能凭他高兴?魏羡渊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是顾秦淮能马上和萧祁玉和离就好了。” 怎么又扯到这上头了?未央撇嘴:“你天天惦记人家也不会平白无故就和离了啊,萧祁玉还怀着顾秦淮的孩子呢。” 说起这件事。魏羡渊眯眼:“你不觉得她那孩子有点蹊跷吗?怎么会那么快就怀上了,而且……当真是顾秦淮的吗?” 未央一愣,看他的眼神当即就复杂了起来。 “你别瞎想!”伸手盖上去,魏羡渊没好气地道:“绝对不会是我的。” “顾秦淮当时跟我说,那个孩子是他的。”未央拿下他的手:“他都那么说了,应该就是吧。” 可萧祁玉明明说自己被地痞流氓玷污过。这件事难道顾秦淮不知道?不可能,他们都已经成亲圆房了,祁玉一定会把情况告诉他的。那这样的话,顾秦淮凭什么还那么肯定孩子是他的? “行啦,我先去把皇后宫里要布置的机巧图交了。”未央道:“工部尚书还送了点东西给我,让我好生看看。” 魏羡渊点头:“你晚上还是跟我睡?” “不然呢?现在回家,你不在,我多尴尬啊。”未央撇嘴:“你那房间够大,我睡软榻上都行。” 微微有些迟疑。看了她一眼,魏羡渊点头。 因着皇帝的厚爱,魏羡渊自个儿有个小院子的主屋,旁边侧堂住的是南城,院子离皇帝的寝宫很近,有什么事他都能马上赶过去。晚上睡觉的时候。未央看了他一眼:“你以前都没点香的习惯,今儿怎么要点香?” 魏羡渊有点心虚,抿唇道:“宫里就这规矩。” 宫里的规矩是睡觉的时候点迷魂香?未央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躺下去,将被子蒙过头。 过了一个时辰,外头宵禁了,魏羡渊轻手轻脚地下床,喊了她一声:“未央?” 软榻上的人呼吸均匀,睡得很安稳。 看了看垫得单薄的软榻,魏羡渊伸手将她抱到床上去放着,安静地盯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睡着了,才悄无声息地出门。 门一合上,未央就睁开了眼,捏住鼻息踮脚走到门后去听。 侧堂的门打开,南城同魏羡渊一起出来,两人什么也没说,飞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心情有点复杂,未央回去被窝里躺着,眉头紧皱。 魏羡渊出去了两个时辰,回来就连忙把夜行衣换下。结果刚扯开腰带,床上就有人开口问:“你去哪儿了?” 吓了一大跳,魏羡渊瞪眼看向坐起来的杜未央:“你……”不是都中了迷魂香了吗? 后半句没问出来,他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医毒双通,他怎么就给忘记了?这丫头哪里是迷药能对付的! 努力镇定了一番,魏羡渊开口:“我换岗执勤。” “半夜三更,穿夜行衣换岗执勤。”未央笑了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深吸一口气,魏羡渊脱了衣裳藏好,上床一把将她按在枕头上,自个儿也在旁边躺下:“知道得越少,死得越晚。你还是好好做你的事情吧。” ☆、第77章 跟他在一起对你没好处 未央侧身紧紧地盯着他,小声道:“你偷偷告诉我嘛,我不告诉别人!” 她以为这是小孩子说悄悄话?魏羡渊翻了个白眼:“老实睡觉!” “你要不说,那我可就瞎猜了啊。”眼珠子一转,未央神色复杂地道:“你去后宫采花了?” 差点被口水呛死,魏羡渊伸手就掐她:“你想什么呢!” “那你这三更半夜的能在宫里做什么啊?”未央撇嘴:“刺探皇宫机密?” “……” “其实我一早就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未央眯眼:“看起来不务正业。却又被江湖上的人追杀,又能轻而易举当上武状元,还知道顾秦淮在背后做的事情。正常的世家公子,哪有这么厉害的?” 被她夸厉害,魏羡渊很受用,但还是严肃地道:“你要崇拜我可以,但别乱刺探你不该知道的东西,没什么好处。” “咱俩谁跟谁啊。”未央眨巴眼:“我知道了也没关系啊,反正也不能做什么。你不告诉别人我知道不就好了?” 一把捂住她的嘴。魏羡渊眯眼:“你这人怎么不怕死的?” “我是觉得……呃,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拿开他的手,未央尾巴直摇:“万一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我看你是自己好奇吧?”魏羡渊哼笑:“没门!” 软的不吃,硬的她也来不了,未央瞬间垮了脸,翻身背对着他。气鼓鼓地把被子全扯到自己身上裹着。 浑身一凉,魏羡渊哭笑不得地坐起来,伸手戳了戳旁边的团子:“喂?这么冷的天,你要冻死我?” “冻死你!”被子里传来满是气愤的声音。 “想得也太简单了。”施施然下床,魏羡渊轻巧地将软榻上那一床被子扯了来,舒舒服服地盖好,还打了个滚儿,将未央死死压在床里面的墙壁上。 被压得喘不过气,未央伸出了脑袋,怒道:“你能不能好好睡觉了?” “我在好好睡啊。”说着就将腿压在了她身上,魏羡渊道:“很舒服。” 看了他一会儿,未央幽幽地拿出一个袖里箭。 魏羡渊立马老实了。滚去躺好,闭眼道:“睡觉睡觉,明日还要早起。” 哼哼两声。杜未央扭头就睡,这一夜无梦,倒是睡得很踏实。第二天魏羡渊早起,未央也就去了工部一趟。 “给你的东西看过了吗?”工部郭尚书一看见她便问。 未央颔首:“看过了,但是那些大型的机巧会很重,不方便搬运。要用在战场上恐怕也是有利有弊。” “你能做出来就好,其余的倒不是很要紧。”郭尚书笑道:“最近朝里新添了很多人,高位的有,想往上爬的人也有,所以有功大家都是抢着立,争取在陛下面前露脸。杜大人是女子。会的东西又是旁人不能及的,要好好抓住机会啊。” “明白。”未央点头,在书桌后头坐下画图。刚拿起毛笔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朝中新添那么多人,不会出乱子吗?” “吏部考核有他们自己的章法,任用人也是千挑万选的,能出什么乱子?”郭尚书道:“不过你最近有空也可以往吏部多走走,眼下吏部当红,官员升迁都要从他们手里过。关系处好点不是坏事——这是你爹让我嘱咐你的。” 说得有道理。可是……未央干笑,吏部侍郎是顾秦淮啊,她才把人重伤了。最好还是不见为妙。 刚这么想呢,外头就有人进来道:“尚书大人,顾侍郎来了。” 心里一跳。未央捏着毛笔有点不知所措,正考虑要不要从窗户跳出去呢,就见顾秦淮已经踏进了房间。 下巴上微微有些伤痕,顾秦淮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一张脸依旧紧绷着,目光扫过来。看见她就顿了顿。 “郭大人。”拱手行礼,顾秦淮道:“工部缺的人已经补上了,这里是名册,还请大人核对。” 郭尚书双手接了那册子,笑道:“顾侍郎辛苦,还亲自来送。怎么没好好休养?” “许尚书抱恙,最近吏部的事情都只能由在下接管。”顾秦淮道:“想休养也是不行的……对了,这位就是皇上亲封的千机使吧?” 皮子一紧。未央低头画着图,装作没听见。 顾秦淮以前是对她很好,但上回她一点脸面也没给人留,还重伤了他,是个人就会生气,指不定会怎么报复她呢。 见她不回话。郭尚书连忙帮着打圆场:“杜大人在忙陛下交代的差事,可能太专心了些。” “无妨。”顾秦淮淡淡地道:“我正好有事想跟她说,就在这儿坐着等等吧。” 郭尚书颔首:“老夫去下头建造司一趟,就先走一步了。” “大人慢走。” 未央心里直骂,就算她现在是个官,那也是个姑娘家,把她和驸马爷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干脆放了毛笔抬头看向对面的人:“驸马爷有事吗?” 眼眸深邃。顾秦淮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你胆子也真是大,是不是仗着我不会对你如何,所以敢谋害于我?” “谋害?”未央翻了个白眼:“那东西根本不会致命,顶多是让你受点罪,我还没那么傻,为了你把命搭上去。” 顾秦淮抿唇。垂了眼眸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驸马爷很有自知之明。”未央颔首:“知道我讨厌你的话,就不必总是来找我了吧?” 风水真是轮流转,之前她总是跟着他跑,千方百计也想见他一面,没想到会有避他不及的一天。 神色暗了暗,顾秦淮低声道:“不管你怎么讨厌我,但你最好听我的,离开魏羡渊。” 哈?未央觉得好笑:“凭什么你让我离开我就离开?” “和他在一起对你没好处。” “那也轮不到你来管啊。”未央嗤笑:“我父母双全又出嫁从夫,你一个外人哪里来的立场对我指手画脚?” “我……” “顾驸马。”未央看着他:“我已经嫁人了,不是你两句话说出来就可以和离回家的。您既然对我没别的心思,就别总是来装作很关心我的样子,可以吗?” ☆、第78章 外人 顾秦淮的眼神变得很古怪,手收紧,绷着脸问她:“你觉得我是外人?” 虽然他先前一直对她和娘亲都挺好的,但没有血缘关系,可不就是外人吗?未央不觉得自己说错了,嘲讽似的笑了笑:“你堂堂吏部侍郎,又是当朝驸马,跟我一个人妇较什么劲呢?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像以前那般对你言听计从?” 顾秦淮微怒:“我只是提议你做我的妾,离开魏羡渊。并没有别的意思,你怎么就这般生气?” “女儿家生气,从来不会只因为一件事。”未央眯眼:“你先前还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我做什么了?”顾秦淮当真是一脸无辜:“你有话可以对我直说。” 要算账是吧?未央点头,开门见山地问:“武状元选试的时候,你是不是想绑了我,去威胁魏羡渊?” 顾秦淮一顿,皱眉:“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但,在她安全的情况下能让魏羡渊败的话,又有何不妥? 未央气极反笑:“你连利用我都能这么理直气壮?” “未央。”顾秦淮皱眉:“是我安排不周,才让你不得不嫁给魏羡渊,但我想挽回局面。你听我的行不行?” 去他大爷的挽回局面吧!未央冷笑:“我的日子是我自己在过,你的局面如何与我没有关系。我的夫君对我很好,你别想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感情?顾秦淮嗤笑:“你跟他有感情?” 未央反唇相讥:“我都能被你用来威胁他了,你说我们之间有没有感情?” 顾秦淮:“……” “既然你不想我跟他在一起,那我明白了。”心平气和地拿起毛笔继续画图,未央笑道:“我一定会和他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杜未央。”顾秦淮当真是恼了:“我一心一意护你周全让你安心无虞,你跟我对着干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这话什么意思?未央听得挑眉:“你护着我?” 愤然起身,顾秦淮张口欲言,眉头又皱了皱,看起来很是纠结,最后一甩袖子,直接走了。留下未央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的背影。 还带话说一半的? 坐下来继续画图,她想,顾秦淮这个人本就古怪。说的也是真真假假的不能尽信,还是当没听过吧,反而不容易中他的计。 皇后寝宫的宫防布置完成了,然而第一天就有宫人因为误碰机关而受伤。皇后大怒,追责千机使,然而刑部查下去。却发现杜未央一早列明利弊,并且由工部审核通过,得皇帝首肯之后才动工的。 这情况就有点尴尬了,皇后又不能责问皇帝,反而被晋文帝以管教不严的名头训斥一顿。 未央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还好你提醒我了。” 魏羡渊哼了一声:“让你照我说的做,保准没事儿!” “我以后就跟着你混!”未央蹦蹦哒哒地过来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嬉皮笑脸地道:“你罩着我!” “乖。”顺着毛捋了捋,魏羡渊眉宇间有忧色,看着宫墙发呆。 “怎么了?”未央眨眼。 魏羡渊低声道:“昨日父亲上言。阻止京中兵力调动,被陛下给否了。” 最近半个月,朝局动荡很大。新上任的人多,武职替换的人也多。沈庭顺利当上了护城军统领,还是萧祁玉替他向皇帝求的,说什么驸马年轻,尚无威信,有挚友为官,相互也有个照应。更何况沈家一贯忠良,沈庭功夫也了得,堪当大任。 顾秦淮背后不知道给萧祁玉灌了什么迷魂汤,以前一向不管朝政的人,现在没事就往宫里跑,上下打点,替顾秦淮笼络了不少的人。 再这样下去,迟早出大事。 “你能不能说服你爹,让他帮个忙?”魏羡渊问。 未央挑眉:“什么忙?” “再过几日就到了年关,按例陛下会进行封赏。有萧祁玉在,顾秦淮定然能捞到不少好处。”魏羡渊道:“他目前为止没出任何差错,皇帝对他尚算满意。毫无防备。我要做的,就是让皇帝对他起疑心。而各位大人要做的,就是上书提醒陛下。堤防觊觎皇位之人。” 觊觎皇位?未央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道:“你想得也太多了,顾秦淮就算狼子野心想往上爬。也至多不过是想荣华富贵手中有权。他一个外姓,哪里来的机会夺皇位?当三王爷是死了不成?” “你就说帮不帮,不要问其他的!”魏羡渊抱着胳膊不耐烦地道:“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想让我帮忙。又什么都不告诉我?”未央眯眼:“那我不帮!” “……”人家都是出嫁随夫,夫唱妇随,她倒好,就想着怎么跟他过不去?魏羡渊揉了揉眉心:“说出来你也不会信,信了你也做不了什么,那我告诉你了又能如何?” 未央鼓嘴。叉腰看着他,一副“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说我就不帮”的表情。 有点头疼,魏羡渊一把将她拎到自己面前,脸对着脸道:“只要你答应帮忙,明日祁玉的生日,我就带你去一趟公主府。” 公主府有什么好去的?未央翻了个白眼:“谁没去过?” “顾秦淮的房间。你去过?”魏羡渊挑眉。 未央:“……” 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未央心情复杂地开口:“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 一巴掌盖在她后脑勺上,魏羡渊咬牙:“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是好奇我在查什么吗?带你去看。看了之后你就明白了,我也懒得解释,你爱信不信。” 说得跟人家房里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未央撇嘴,点头应了,兴致勃勃地回去准备。 萧祁玉的生辰宴从来都分外隆重。当天的公主府也热闹得很,未央跟在魏羡渊后头,拿他当开路的才勉强挤进去。 四处都是人,压根看不见公主在哪里。未央有些担忧地扯着魏羡渊的袖子问:“这儿守卫也挺森严的,我们要如何才能进内院?” “想知道吗?”魏羡渊突然就冲她笑了笑。 有点不好的预感,未央下意识地想跑,然而还没能跑几步,后颈就是一痛。 这杀千刀的! ☆、第79章 潜入 “来人啊有人晕倒了!”眩晕之中,未央听见魏羡渊大喊了一声,心想反正她这一掌都挨了,那还是配合点,闭眼,装晕。 “怎么回事?”管家急忙忙跑过来。 “她兴许是太累了,有地方让她躺躺吗?”魏羡渊抱起杜未央,脸上满是心疼。 一看是魏羡渊夫妇,管家当即就道:“快扶去内院的厢房!” 等的就是这句话!魏羡渊抱着未央就往内院走。 未央悄悄眯着眼偷看四周。发现这内院比上次她来的时候守卫森严了不少,走两步就是一个护卫在守着,尤其是主屋。门口守着四五个人,来回巡视。 “这也太森严了。”未央闭着嘴含糊地小声道。 魏羡渊哼笑:“皇宫后院更森严我也进得去,只是今天带着你,只能想别的办法。” 言下之意,你这个累赘! 不服气地鼓了鼓嘴,未央还想再说,就感觉他掐了掐自个儿。 “公主和驸马今日都忙得抽不开身。”管家追上来,满是歉意地道:“就请魏夫人先在这儿休息吧。” “无妨。”魏羡渊颔首:“你去忙吧。” “好。”管家与他算是相熟,毕竟之前魏羡渊来公主府的次数太多了。所以也就没防备,任由他进了内院的厢房。 关上门,未央捂着后颈就跳了下来,愤怒地低吼:“你可以让我装晕,为什么非得打我!” “怕你装不好。”魏羡渊挑眉:“没想到还挺厉害。” “你打就打,下手还轻了没打晕,那这一下我不等于白挨了?” 魏羡渊白她一眼走到窗边去观察外头的情况,含含糊糊地道:“没控制好力道。” 主要是杜未央这个人太娇小了,他总觉得再用点力,说不定就打死她了。 恼怒地龇牙,未央也凑到窗户边去看,外头的侍卫来来回回地走。似乎没有要换岗亦或是离开这里的意思。 “你光看有啥用?”她低声道:“想个法子引开他们啊。” “顾秦淮生性多疑,他要是发现自己房门口放着的侍卫不见了,你猜他会怎么做?”魏羡渊认真地看着那些侍卫来回的路线和交替的位置。眯了眯眼。 未央捏了捏自己的嘴,决定听他安排。 “过来。”看够了,魏羡渊勾了勾手,未央茫然地靠近他一点:“做什么?” “抱着我。” 啥玩意儿?未央瞪眼,双手环胸,戒备地看着他。 魏羡渊:“……我是说。让你抱紧我,我带你从那边潜进去。” 整天都想些什么呢!他是那种耍流氓的人吗! 未央攀着他的背就抱了上去,觉得不放心,还拿袖子里的机巧绳在他俩的腰上缠了两圈。 魏羡渊目光如电,盯着门口那两支侍卫,等到他们交替转身的一个空隙。飞快地就蹿到了主屋的后窗下头。 “什么东西?”有侍卫眼尖,但也只看见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快得像是幻觉。 “哪儿呢?”其余的侍卫问他。 “你们守在这里。我去后头看看。”那侍卫拔剑出鞘,小步跑到屋子一侧的窗户边看。 顾驸马的屋子窗户紧闭,后头一个人也没有。 疑惑地摇了摇头。侍卫收了剑转身离开。 未央蹲在屋子里的窗户下头,嘴巴被魏羡渊捂着,一双杏眼滴溜溜乱转。 魏羡渊认真地听着动静,觉得安全了,才松开她,带着她飞快地上了房梁。 公主府的主寝都修得很是宽大舒适,房梁也宽厚,只要瘦点,完全能蹲着而不被下头的人看见。 幸运的是,他俩都很瘦,就算魏羡渊高了些,但他穿的是深色的衣裳,也不打紧。 “顾秦淮不跟公主同寝吗?”瞧着还没人,未央小声问了一句。 魏羡渊哼笑:“你当是咱们家呢?公主府这么大,他俩当然都有自己放东西的房间,同寝的时候就住内院中间那一间屋子,各自有事就分开睡。” “你怎么知道的?”未央瞪眼。 魏羡渊一把捂住她的嘴。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顾秦淮走进来。皱着眉问:“不是说魏少奶奶昏倒了吗?人到哪儿去了?” 管家跟在后头,躬身道:“老奴让他们在厢房休息的,但兴许是魏少奶奶醒转了。他们又去前头了。” 顾秦淮点头,挥手道:“你下去吧。” 管家出去关上了门,未央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顾秦淮习惯性地打开墙上挂画背后的暗匣,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东西尚在,然后便坐在桌边等。 “顾兄。”另一个人的声音在下头响起。未央感觉魏羡渊浑身一紧,捂着她的手更用力了。 沈庭进门来坐下,微笑道:“承蒙顾兄抬举,一直没来得及道谢,今日正好,来走个礼。” 说着。就往桌上放了银票。 顾秦淮看也没看,微笑道:“我帮你又不是为了这些。” “我知道,但这也是我心意,你以后想让我做什么事,尽管吩咐。”沈庭道:“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顾秦淮神色怪异地道:“既然觉得我对你有恩。那送你几个丫鬟伺候,你怎么都不要?” “顾兄还不知道我吗?”沈庭轻笑:“你送我女人,不如送我刀剑。我对女人着实不感兴趣。” 沈庭爱刀剑兵器若狂,每年都要花很多银子在收集各种兵器上头,已经二十三岁了。身边别说正室侧室了,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顾秦淮抿唇,他觉得这个沈庭尚未被自己完全把握。所以很不放心,结果他也不近女色,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你跟我去库房。”顾秦淮起身:“前几日我倒是得了两件兵器,但我一介书生,分不清好坏,你帮我看看。” “好。”沈庭很感兴趣地跟着他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魏羡渊才松开手,未央连忙大口呼吸,感觉自己差点闷死。 “这个沈庭武功很高,还好方才他注意力全在顾秦淮身上。”魏羡渊心有余悸:“被他发现,你和我就完蛋了。” 说完,拎着未央就跳下去,打开顾秦淮方才开的暗匣。 ☆、第80章 两全其美 头一次做贼,未央很心虚,躲在魏羡渊后头看他动手,只好奇地伸长脖子看。 “这东西,顾秦淮一天要检查三遍,最里头有个小机关,只要打开的动作跟他不一致,就会触发。”打开最外头的匣子,魏羡渊将她拎到了前头来:“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你的手笔?” “嘿嘿嘿。”看着那熟悉的机关构件,未央傻笑:“好像是哦。” “打开它。” 咽了口唾沫,未央熟门熟路地开机括。掀开了最里头的盒盖。 “这里头的东西是属于他的,你有疑问吗?”魏羡渊伸手挡着盒子,挑眉问了一句。 未央迟疑地摇摇头:“没有。” “很好。”松开手,魏羡渊努嘴:“自己看吧。” 咽了口唾沫,未央踮起脚抬头,就见盒子里装着几个锦囊,里头好像是印鉴一类的东西,白玉雕的龙,上头的字歪歪扭扭看不明白。 魏羡渊拿起那几个印鉴。挨个在她手背上盖了一遍,然后物归原位,捞起她就撤退。 “受命……什么天?”被魏羡渊拎着,未央啥也没管,仔细看着那几个红印,艰难地认着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好像是这几个字,未央点头,随即疑惑地皱眉:“这几个字我怎么感觉在哪儿看过?” “你这几天经常往工部走,看了不少文书吧?”魏羡渊哼笑:“有些从御书房拿下来的折子上头,是不是就有这八个字?” “对对对。”未央想起来了:“郭尚书给我看的那本上头就有这个,不过字体形状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个‘于’字。将下头的勾打得很长,是楚德帝的书写习惯。”魏羡渊眼里暗光流转:“咱们陛下没有这个习惯。” 哦,楚德帝的印章。未央点头。平静地看着。 等等!脑子很缓慢地反应了一下这句话,未央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楚德帝的印章?” 前朝皇帝的印章,怎么会在顾秦淮这里! 魏羡渊一把捂住她的嘴,看了看远处的宾客,咬牙道:“别一惊一乍的,我还不想陪着你死!” 杏眼里满是震惊。未央整个人都傻了,手上的红印突然就有点烫,烫得她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私造玉玺本来就是要掉脑袋的,顾秦淮还敢私造前朝的玉玺?这玩意儿一旦被发现,他就算是当朝驸马那也得人头落地! “不许问我为什么。”魏羡渊眯眼:“我什么也不会回答你,你自己看。自己想,想不通拉倒!” 未央蹲在了地上,沉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顾秦淮会不会是有收藏玉玺的嗜好。所以……” “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也要收藏,这嗜好可真厉害。”魏羡渊白她一眼:“相信事实有那么难吗?他处心积虑想做什么事情,有你手上印着的这个东西。还难猜吗?” 脑子里“轰”地一声,未央懵了。 她是在官家闺阁里长大的小姑娘啊,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活在晋国,没有见识过开国的风雨,也不知道前朝恩怨,乍一下让她面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难以接受。 什么样的人会保留着前朝的玉玺呢?一般的楚国人做不到,得位高权重的。可顾秦淮也只比她大几岁而已,算起来楚国灭国的时候,他也只有两三岁,两三岁的孩子,该怎么得到玉玺? 越想越可怕,未央连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楚国灭国的时候皇室宗亲全部被赐死了,顾秦淮也有可能是后来长大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个东西的。 那么,他得到之后,没有销毁。留着做什么呢? “你先前说你还在找人,找什么人?”未央喃喃地问了一句。 魏羡渊拎着她出了公主府,找了条僻静的巷子。眯眼道:“你知道这些就够了,还想干什么?不管怎么说,防着他点准没错。所以你回杜府一趟吧,今天看见的东西不要告诉你爹,想个其他法子。” 未央苦笑:“我爹本就不喜欢顾秦淮。这个倒是好办。” “那就走。”魏羡渊拉着她出去找马车。 抬眼看了看前头这个人,未央眯眼。一身墨色绣银虎的袍子穿得很是不正经,头发束得也很随意,看起来就是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要是别人来管这样的闲事,她会觉得那人是忠君爱国。但他…… 是为了萧祁玉吧? 怪不得会那么冲动地去抢亲,这事儿说给萧祁玉她也不会信。顾秦淮要是当真有造反的心思,那萧祁玉就会成为他最大的棋子。魏羡渊别的都可以不在乎,但萧祁玉的事,他一定会尽力。 微微垂眸,莫名其妙的,未央觉得心里有点不舒坦。开口道:“你完全可以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竟然愿意为一女子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 什么玩意儿?魏羡渊一脸茫然地回头看她:“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你上次说的两难的选择。帮哪个朋友的问题。”未央抬眼看他:“你说的那两个朋友,是不是一个是萧祁玉,一个是顾秦淮?” 萧祁玉她早该想到。但顾秦淮是意料之外的,因为他俩的关系一看就不怎么好。但顾秦淮要是前朝的人,那就另算了。毕竟魏家在前朝也是重臣,受过楚德帝不少恩惠。 魏羡渊抿唇,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魏家的荣耀是前朝皇帝给的,楚德帝甚至在他出生的时候还抱过他,恩赏良多。就算楚国亡了,魏青锋每逢清明也会在祠堂的空地上点香祭拜。所以他要是去揭发顾秦淮,那说不定会被魏青锋扒了皮。但要是不揭发任由他谋事,萧皇室就有危险了。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两边兼顾。”面前的人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什么方法?”魏羡渊挑眉。 “我勾引顾秦淮,想法子让他跟萧祁玉和离,就算不能和离,也破坏他们的关系。这样一来,顾秦淮就不能再利用公主,但他也不会受什么伤害。”未央眼里泛精光。 脸色一沉,魏羡渊盯着她:“那你呢?” 勾引当朝驸马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第81章 玄德 “我么……”未央托着下巴想了想:“手段高明点,也能全身而退。反正咱俩一开始在一起不就打的是这个主意吗?拖了这么久也没个进展,我都快习惯跟你过日子了。” 既然都习惯了,那就这么过呗。 脑子里这个念头闪过去,魏羡渊愣了愣,给了自己胸口一拳。想啥呢!他俩早就说好的,总不能因为他得不到萧祁玉,她嫁不成顾秦淮,所以就将就着过了吧? “你想怎么做。我帮你。”魏羡渊沉声开口:“你这个脑子,保不齐就容易坏事。” 未央翻了个白眼:“我哪次坏了你的事了?这么不相信我。” “少废话!”拉着她上车,魏羡渊没好气地道:“先去杜府!” “你凶什么凶?”未央瞪眼:“我在帮你做事。你不感激就算了,温柔点都不行?” 温柔?魏羡渊哼笑:“小爷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呸!杜未央撇嘴,明明对萧祁玉就挺温柔的,对她就总是恶狠狠的跟她欠了他银子似的!没劲! 车到了杜府,三姨娘刚好从外头回来,一看见她就连忙笑眯眯地跑过来:“未央,好消息!” “怎么?”刚下车就被她拉住了手,未央一脸茫然。 “上次你不是做了东西送去干果铺吗?这下来了个大生意!干果铺家有个亲戚是租田给人家种的,每年收粮很多。见脱壳机方便,就说也要买,问有多少存货,要十架!不还价!” 这么大方?未央来兴趣了:“订金给了吗?” “给了给了,五百两银票,你拿着。剩下的交货之后去收。” 十架一共是三千两,够一家人在小城镇上买个大宅子,再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的了。未央眼里直冒光,把银票往她怀里一揣:“你先拿着,我回去就让胭脂做。” “好。”三姨娘高兴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宫里忙吗?” “回来看看你们。”想起正事,未央连忙掀开车帘看向魏羡渊:“你下来啊。” 魏羡渊表情有点古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下车,扫一眼三姨娘手里捏着的银票,没吭声。 “魏……姑爷也来了?”念在魏家人态度良好的份上。三姨娘改了口,捏着帕子道:“都先进去吧。” 魏羡渊点头,跟着往里头走。 “我的!我的!”刚进前庭就听见赵婉娴的声音,未央一愣,连忙提着裙子跑过去,却见她追着管家跑。急得满脸是泪:“你把他还给我!” 管家双手捧着圣旨,无奈地道:“夫人,这圣旨要供起来的,您不能拿来玩啊!” “他是我的……”赵婉娴跌坐在地,绝美的脸上泪珠大颗大颗地掉:“玄德……我的玄德……” “娘!”未央连忙过去扶她:“您别哭啊……管家,你快把圣旨拿给娘!” “这……”管家叹息。左右看了看,很是犹豫地把圣旨递了过来。 赵婉娴眼里迸出惊人的光,扑上去就抢了圣旨。抱在怀里边哭边笑:“不怕不怕,玄德,没事了。没事了啊……” 玄德是什么?未央和魏羡渊都没听明白,不过没人会跟傻子较真,未央使了个眼色,三姨娘就过来帮着把她扶进屋去。 “你爹也是不容易。”魏羡渊眼神复杂地道:“照顾你娘这么多年,竟然都不离不弃的。” “谁说不是呢。”未央安抚好赵婉娴就带着他去书房,一边走一边道:“父亲疼我娘疼了十几年了,虽然院子里姨娘挺多,可也没见他宠爱谁,一心都扑在我娘身上。” “你娘是为什么疯的?”魏羡渊突然有点好奇。 未央想了想,道:“听人说是撞到头了,反正从我懂事开始,她就是这样了。” 也怪可怜的,魏羡渊唏嘘,没多想,瞧着前头就是书房,便等着家奴通传。 自从未央当了官,杜清明每天都是乐乐呵呵的,一听她回来了。连忙就起身喊:“快进来!” 魏羡渊抬脚就想走,未央拽他一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示意他伸手让自己挽着。 微微挑眉,魏羡渊照做,亲亲密密地跟着她进去。拱手行礼:“岳父。” “爹!”未央笑眯眯地问:“近来身体可好?” “好着呢。”杜清明慈祥地看着她:“昨儿还听郭尚书提起,夸你有本事。” “嘿嘿。”未央揶揄:“现在不说我是不务正业啦?” “……咳。”杜清明尴尬地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是为父太狭隘了。不过你俩这时候来,可是有事?” 未央看了魏羡渊一眼,想了想,道:“我有事,您女婿只是来看看你的。” 魏羡渊挑眉,还打算支开他? 废话。不支开不显得是他蛊惑她来劝说的吗?是个当爹的就会抵触的!未央朝他使着眼色。 得,魏羡渊顺从地拱手:“我先去前厅喝会儿茶吧。” “好。”杜清明颔首。 踏出书房,魏羡渊看了看方向,从花园绕着回去,经过后院,就听见有人在悉悉索索地说话。 “你看紧夫人一点。”三姨娘皱眉看着四姨娘道:“圣旨趁她睡觉的时候收走最好。一直喊那名字,万一给知道事儿的人听见了也不好。” “我知道啊。”四姨娘很委屈:“可是夫人睡着了也抱得死死的,压根收不走。昨宿还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一直叫那名字。” “冤孽。”三姨娘叹息:“我来想办法吧。” 魏羡渊没停,继续往前厅走,脑子里却有暗光闪过去。眉头也皱了起来。 未央劝说杜清明没花多少工夫,完事了就去找魏羡渊,高兴地打算讨赏呢。就见他坐在前厅发呆。 “怎么了?”未央过去拽了拽他:“不回宫了吗?” 回过神,魏羡渊勉强笑了笑:“回,只是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 “好。”未央点头,跟他一起出门,然后各自上车。 魏羡渊吩咐车夫去了静怀街,醉红楼生意依旧很好,进门就有人来迎他:“客官大白天的腰姑娘弹琴还是跳舞啊?” “给小爷来个舞剑的。”魏羡渊压低声音道。 老鸨一顿,复又笑开,领着他径直往后院走。 ☆、第82章 爱剑成痴的人 未央上了马车才想起还要回魏府去吩咐胭脂做脱壳机,于是让车夫调转马车从南街去魏府。南街上人多,马车没走两步就被迫停了下来,未央耐心地等着,却听得外头很是热闹,还有鞭炮声。 “最近真是各家都有喜事啊。”马车旁边站着的人笑道:“沈家的大少爷刚刚才当了禁军统领,这二少爷就要娶亲了。”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那沈家大公子是不是都还没成亲呢?” “是啊,听说有不少人上门做媒。沈家大少爷一个也看不上,结果二少爷倒是在他前头成亲,这叫什么事儿。” 沈庭吗?未央挑眉。这个人的确是挺厉害,可惜好像已经与顾秦淮狼狈为奸了,魏羡渊有点顾忌他,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个大麻烦。 她和魏羡渊不一样,前朝对魏家有恩,对她可没有,她的家人都生活在当朝,日子也算平顺,所以顾秦淮若真是有什么歹心。她会毫不犹豫地阻止他。 过了片刻,马车总算是通过了南街,到了魏府门口,未央下车,刚准备回东院,就见羡鱼拿了两把剑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未央挑眉。 魏羡鱼一看见她就神秘兮兮地拉了她过去,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有人出了一千两银子,买我刚铸好的两把剑。” 啥?未央瞪大眼:“谁这么大方啊?” “不知道,是个线人让我丫鬟来告诉我的。”魏羡鱼眯了眯眼:“我绣楼里藏了一百多把剑呢,卖他两把也不算什么,只是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钱……你别告诉我爹娘。他们知道了会把银子都收走的!” 想起上次消失在魏青锋袖袋里的三千两银票,未央心有余悸地点头,然后问:“你亲自去送?” “花满生病了。我身边也没别的可以信任的人。”魏羡鱼想了想:“你回来做什么的?” “让胭脂帮我做机巧卖。”未央笑眯眯地揽住她的肩膀:“咱们可都是赚钱能手啊!” 眼睛一亮,魏羡鱼连忙道:“那你能帮我把这个送去南街吗?这儿是地址。” 她一个黄花闺女,出门去见生人也不太好,能不冒险就最好不冒险,以免出什么事。 “好。”到底是手帕交,未央一口答应。接过她的东西带着她一起往东院走,路上还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也快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是啊。”魏羡鱼满不在意地点头:“我就是为这个事情攒钱呢。” “哈?”未央失笑:“堂堂将军府,还能让你自己出嫁妆不成?” “不是嫁妆,是盘缠。”魏羡鱼眯眼:“有大姑和你的先例在这儿,我觉得嫁人不是什么好事情,但以爹娘的性子。一定会在今年给我选好人家的。与其等着嫁出去被人欺负,我不如攒够银子离家出走,去昆仑山找上好的寒铁来铸剑。” 手里的剑差点掉地上。未央瞪眼:“你大姑的先例我可以理解,但我怎么了?不是过得挺好的?” “好什么啊。”羡鱼叹息:“你又不喜欢哥哥,哥哥也不喜欢你。凑在一起过日子,还要受奶奶的气,能好吗?” 听起来是不太好,但未央自个儿觉得还行。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未央想,难不成她已经变成逆来顺受了,所以不觉得委屈? “但是你不会武功。”未央皱眉:“就这么离家出走,在外头遇见危险怎么办?你哥哥知道了也得担心死。” “你放心好了。”羡鱼一笑:“行走江湖,我报哥哥的大名。保准没人敢欺负我!” 未央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你哥都在被人追杀呢。” “那是因为他太厉害啦。”羡鱼耸肩:“我要是在外头出了事,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光这么想也没人敢欺负我。再说了,各大门派都是要给他面子的,我到名门正派的地盘上,总不会出事吧?” 听得有点糊涂。未央眨了眨眼:“等等啊,各大门派为什么要给你哥面子?” 羡鱼一顿,含含糊糊地道:“他年少时候闯荡江湖。有些名声,也结交了不少人。” 身为官家子弟,竟然去闯荡江湖?未央咋舌。怪不得那么多人追杀呢,肯定惹了不少祸事。 摇摇头,她也没多问,回去东院给胭脂说好,便包着两把剑回南街。 “这个人说要亲自交到他手上。”羡鱼在车边不放心地叮嘱:“银子已经给我了,你只管送东西去就是。” “好。”未央应了,放下车帘打开羡鱼给的地址看了看。 嗯?这个地方她刚刚就经过了啊。未央挑眉,想了想,嘴角突然抽了抽。 整条南街就沈家一家高门。除了爱兵器成痴的沈大公子,还有谁会出一千两银子买两把剑? 这是不是也太巧了点啊? 沈家大门口张灯结彩,都是宾客进出,未央看了看,觉得从正门进去不妥,就到了东侧门。结果刚下车,就见沈庭站在那门口,一看见她手里的剑就迎了上来,笑道:“等了许久。终于来了。” 压根没看她的脸啊!一双眼全在剑上头了! 未央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把剑递给他,就见他挨个仔细看了看,还伸手弹了弹。 “实在是好剑!”沈庭眼里满是笑意,反复看够了,才抬头看向送剑的人:“就是你铸的吗?” 未央干笑,想行女子礼,想了想,还是改成抱拳礼:“在下四品千机使杜未央。此剑是朋友所铸,她不方便,所以由在下送来。” 杜未央?沈庭一愣,皱了皱眉复又松开:“怎么会是你,我经常听顾兄提起你。” “那可真是我的不幸。”未央皮笑肉不笑。 沈庭沉默,看了看剑,又提了兴趣开口:“敢问杜大人,您的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想去拜访。” “免了。”未央摇头:“她不见客。” 沈庭一脸恍然:“是我唐突了,这种高人一般都不喜欢官家的人吧?没关系,大人只要告诉我地址,我会让他看见诚意的。” ☆、第83章 不能成的亲事 这情况看见诚意有什么用?又不是提亲,未央嘀咕了一句,笑道:“实在不方便,沈大人要是还想要其余的兵器,只管告诉线人,自会有人铸好了送来。” 神色黯了黯,沈庭看着手里的剑,无奈颔首:“明白了。” 这剑委实铸得精妙,饶是颇有名望的铸剑师。也未必能铸出如此有灵性的剑。可惜了不知道是谁人所铸,不然他定当结为知己。世上懂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见杜未央走了。沈庭便回府,将剑仔细放好之后,继续去前庭应付宾客。 “庭儿。”沈母一看见他就将他拉了过去,低声道:“今日来了不少京城大户,各家都有未出阁的闺女,趁着这个机会,你也将婚事定下吧?” 沈庭皱眉:“我还不想成亲。” “胡闹!”沈母道:“你二弟都成亲了,你还不成?到时候你二弟的孩子比你的孩子大上一轮,成何体统!外头宣威将军也来了。魏夫人跟我说啊,他们家的闺女正当嫁,也在择婆家,你要不要看看?” “没兴趣。”沈庭拂袖就走。 “哎哎!”沈母一把拽过他就往前头拉:“好歹去让人家看看你,魏家小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娶到的!” 让他娶亲,他宁愿跟剑过一辈子!沈庭脸色很难看,却不能违背母命,只能板着脸跟着过去。 魏青锋和魏夫人在外头吃席,正与人说笑呢就听见沈母喊了一声:“魏夫人!这是我家庭儿。” 众人一看,都连忙夸赞:“沈大人年少有为啊!一表人才!” “是啊是啊,这么年轻就当上禁军统领了。” 魏夫人上下打量他一圈,满意地点头:“沈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了不得。” 顾秦淮说过,不能跟魏家沾上关系,所以就算他母亲想凑合。他也不能配合。 于是,沈庭拱手道:“晚辈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哎!”沈母想拉也没拉住,只能抱歉地朝魏家人道:“不好意思啊,他今儿可能心情不太好。” 魏夫人勉强笑了笑,低声跟魏青锋商量:“怎么样啊?” 魏青锋面无表情:“人是可以。但看起来没有想娶亲的意思,羡鱼嫁给他,恐怕要受委屈。” “可他现在是当下京中各家贵门小姐最想嫁的人了。”魏夫人皱眉:“这门亲事若是能成,羡鱼以后会过上好日子的。” “再看看吧。” 魏夫人撇嘴,她是很满意沈庭的,婚姻大事就得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两方长辈同意,那就成。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魏家和沈家进行了十分友好地交流,两家还企图把各自的闺女儿子带出来见个面,但是没能成功。 小道消息传得是最快的。没几天顾秦淮就听说了此事,在宫道上拦住了要去复命的沈庭。 “魏家与沈家可不能结亲。”顾秦淮皱眉:“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可以帮你找。” 杜未央和魏羡渊正在一墙之隔的另一条宫道上走着,未央正蹦跶呢,就被魏羡渊一巴掌按了下来:“嘘。” 茫然地看着他贴去墙上,未央跟着贴了贴,就听见好像有人在说话。 “顾兄。”沈庭叹息:“我也不想与魏家结亲,已经在努力推阻了。不过有意思的是,那魏家小姐好像也看不上我。跟我一样在回避。先前母亲想带我去见面,我逃了,后来听说,她也没去。” 魏羡鱼和沈庭?宫墙外的夫妻俩脸黑了,相互看一眼。 这算什么孽缘?要是真成了,那大家岂不是都很尴尬? 顾秦淮显然是最不想让这婚事成的。沉吟了一会儿就道:“你只管推阻,我让祁玉走一趟,去给你说别的亲事。” “眼下来看。也只能如此。”沈庭道:“我先走一步了,还要去复命。” “再会。” 眯着眼睛站直身子,魏羡渊拎起还贴在墙上的未央。神色凝重地继续往前走。 “这怎么办啊?”未央担忧地道:“羡鱼不想成亲的。” “她要是嫁过去听了沈庭的话,那就让我很为难了。”魏羡渊道:“这婚事不能成。” 嗯?等等,未央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羡鱼一定会听沈庭的话?她挺有主见的啊。” “出嫁从夫。”魏羡渊道:“这不是你们女人的规矩吗?” 未央笑了笑,指了指自己:“你看我从你吗?” 魏羡渊:“……” “要是单纯从这个角度考虑,我倒是觉得,羡鱼会把这沈家大少爷吃得死死的。”摸了摸下巴,未央奸笑:“说不定还能策反呢。” “你拉倒吧。”魏羡渊没好气地道:“羡鱼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她一不喜欢女工二不喜欢相夫教子,谁愿意娶个铸剑师回去?” “爱剑成痴的人啊。”未央笑眯了眼:“那天在公主府的房梁上,你没听见沈庭的话?” 那可是宁愿要剑也不要美人的剑痴啊! 眉梢一挑。魏羡渊眼珠子转了转,跟着就摸了摸下巴,露出跟未央一样的奸笑。 于是,这夫妻两人就一路奸笑着去工部交了差,然后双双把家还。 魏羡鱼板着脸在铸剑,看起来心情很不好,铁锤落得都比平时更重。 未央伸了个脑袋看了看她:“这把剑是不是叫愤怒之剑?” “对。”羡鱼咬牙切齿地道:“气死我了!” “有什么好气的?”未央嘿嘿笑道:“不是接了很多铸剑的生意吗?想必盘缠都该攒够了。” 看她一眼,羡鱼冷静了点,叹息道:“还是你好。不来劝我嫁人。这些天我娘都快说得我烦死了。” “不烦不烦啊,今天我和你哥休假。”未央道:“你的剑是不是该交货了呀?我们陪你去啊,顺便带你出去散散心。” 出去?魏羡鱼想了想,松了眉头:“好,出去透口气,正好要把剑送去南街。” “不送过去,咱们去湖上泛舟,让买主自己来拿就好了。”未央叉腰道:“偶尔也要摆摆架子嘛!” 跟买剑的人摆什么架子?羡鱼很茫然,只觉得今天未央脸上的笑容有点奇怪。也没多想,收拾好了就跟她下楼。 结果在绣楼下头,魏羡鱼发现,自个儿哥哥脸上的笑容简直跟未央一模一样: “准备好了?走吧。” ☆、第84章 湖心岛 打了个寒颤,魏羡鱼突然觉得背后发凉,忍不住打量这两人几眼,戒备地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我们能干什么啊?”魏羡渊无辜地道:“知道你心情不好,带你出去散心罢了。” “真的?”魏羡鱼后退了一步。 魏羡渊和未央一左一右,架起她就走:“比真金还真!城南的湖心岛你知道吧?就去那里。” 湖心岛?羡鱼本来还想挣扎,一听这个就顺从了,眼睛发亮,反拽着这夫妻俩就往外冲:“那个湖心岛上有个铸剑庐!” 就是知道才带你去啊!被拽着走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 马上年关了,来游湖的人很少,都在家准备年货。偌大的湖面上就他们一艘船。晃晃悠悠地浮在湖面上。 “这是在等什么啊?”魏羡鱼两只眼都盯着湖心岛:“还不过去?” “你忘记你的剑要交货了?”未央提醒她:“约了买家在这儿等啊。” 也对,羡鱼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剑:“好像是同一个人买的,所以这两把剑我也只算他一千两,用的铁比上回的好。” 魏羡渊翘着脚坐在栏杆边,闻言扫她一眼:“卖便宜了。” “这还便宜?”魏羡鱼瞪大眼:“一共才花我二两银子的材料。” “但是你手艺不俗。”魏羡渊懒洋洋地道:“看样子学得不错。” 说起这个,未央就想问了:“你在哪儿学的铸剑术啊?” 魏羡鱼指了指魏羡渊:“他给我带的铸剑山庄的书,我闲着没事学的。” 只是那书好像挺贵重的,拿回来的时候都用红木盒子锁着。 未央眯眼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这人,小声道:“你让你妹妹学的铸剑。还嫌弃她不会女工?” 魏羡渊轻咳一声,他当初也是无意间拿了铸剑山庄的至宝,自个儿也不想学铸剑啊,就给羡鱼当礼物了,谁曾想她真翻看还学会了? “那头有人。”魏羡鱼指了指岸上。 未央连忙回头,就见沈庭带着家奴,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上了画舫朝他们这边而来。 “这个人……”魏羡鱼皱眉:“看打扮像是官家的。” “不是官家的,谁出得起那么多银子?”魏羡渊哼笑一声。 画舫靠拢,沈庭跳上了他们的船,先拱手:“在下如约而至,见过高人。” 高人?魏羡鱼看了看自个儿。挺矮的,又看看未央,算了。比她还矮。 “是你买的剑吗?”魏羡鱼轻声问。 一听是姑娘的声音,沈庭皱眉,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魏大人?杜大人?” “沈大人。”未央笑眯眯地道:“好巧啊,你也来游湖?” “……在下来拿剑。” “喏,给你。”魏羡鱼把桌上的剑给他。因着是生人,也就没抬头细看,垂眸道:“这两把剑用的是寒铁,虽然更加锋利,但分量也稍微重些。按照要求,剑柄未多做修饰。” 沈庭傻眼了。下意识地伸手接剑,不敢置信地问:“这剑,是姑娘所铸?” “……不是。”这种事。魏羡鱼也不能承认,万一是官场里跟她爹相熟的,转头一告状。那她不就死定了? 不是?那怎么知道这剑比上回的分量重?沈庭皱眉。 “沈大人既然拿了剑了,还有什么事吗?”魏羡渊似笑非笑地问。 回过神,沈庭扫了他们三人一圈,下意识地就觉得这是个陷阱。肯定是为了给他塞女人,所以拿剑当诱饵,玩欲擒故纵。 “没什么事。”让人收好剑,他负手道:“只是听说这儿的湖心岛上有剑庐,想去看看。” “既然如此,那就请坐。”未央笑着把羡鱼拉到自己身边。给沈庭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沈庭坐下,一双眼盯着魏羡鱼打量,看得魏羡鱼脸色沉了下去,不悦地回视他。 “失礼。”沈庭拱手:“只是在下很好奇,这剑到底是何人所铸?” “这个很重要吗?”魏羡鱼沉声道:“公子喜欢剑,收藏就好了。难不成还想同铸剑师拜个把子?” “正有此意。”沈庭一脸认真。 魏羡鱼:“……” 哭笑不得,她小声问未央:“这人有毛病啊?” “对。”未央低声回她:“是个剑痴,对武器都很着迷。” 这么一说。魏羡鱼看他倒是顺眼了点,但碍于他这个眼神,依旧没给他好脸色。一路翻着小白眼上了湖心岛。 岛上剑庐里有人,一看来人了,便热情地出来打招呼:“各位,看看兵器吗?” 沈庭认真地看了看旁边凉亭里摆着的兵器,有点失望,一回头却见魏羡鱼在看原铁。 “这个怎么卖?” 铸剑师有点意外:“姑娘买这个做什么?这药经过锻造才能用。” “我知道,你只管卖我。”魏羡鱼双眼发光。 “好吧。”铸剑师点头:“这是上等原铁,十两银子一斤。” “啥?”后头的未央闻言就凑过来看,瞪大眼道:“这么贵?铁不都是铁吗?还分上等下等的?” 羡鱼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有分的,每个地方出的铁都不一样,有好有坏。这原铁的确是上乘,铸造成剑,比我刚刚给人那两把还好。” 说完就开始掏银票:“这儿的我都要。” 铸剑师古怪地看她一眼,倒也没多说,接着银票对着太阳看了看水印。 一百两的面额,汇通钱庄的水印,存银人是沈庭。 旁边站着的沈庭轻轻吸了口气:“姑娘。” 魏羡鱼回头看他:“叫我?” “敢问姑娘芳名?”沈庭拱手。 “她是我妹妹。名字你就别问了。”魏羡渊道:“还没出阁呢,告诉你也不方便。” 魏家小姐?!沈庭瞳孔一缩,突然就欣喜若狂,哈哈大笑,笑声从湖面上散开,一路传到了岸边。 魏羡鱼被他吓了一跳,皱眉拉着未央后退:“果然是有病。” 未央配合地点头,很能理解沈庭的心情。 当一个不想成亲痴迷武器的人,发现自家父母千方百计要让自己娶的人是个铸剑师。这是何等的喜悦? ☆、第85章 婚事 然而,羡鱼显然不喜悦,盯着沈庭的眼神充满防备和嫌弃,如此一来,她就算是占了上风。 未央和魏羡渊相互看了一眼,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魏羡渊拱手朝沈庭道:“后会有期。” “好。”知道她的身份了,沈庭也有事要做,急匆匆地就走了。 羡鱼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嫂嫂,眯着眼睛问:“他是谁?” 魏羡渊望天,未央看地。异口同声地道:“不认识。” “骗鬼去吧!”魏羡鱼怒了:“一上来就认出了你们俩,你们会不认识他?” 她的确是不太关心铸剑之外的事情,但不代表她傻啊! 魏羡渊摸摸鼻尖:“你回府去等一会儿,至多不过晚上的时候,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羡鱼瞪眼,看着未央道:“你竟然帮哥哥不帮我?” “我就是在帮你啊。”未央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听我解释啊,我觉得你最开始的计划不太靠谱,一个女儿家到底是太危险了。但你喜欢铸剑,嫁了人的确是不太方便,你要逃我能理解。可万一你嫁的这个人,很是喜欢你铸剑,甚至帮你买原铁,给你造剑庐,每天高兴地盼着你铸剑呢?” 还有这等好事?魏羡鱼眯眼:“这样的人,我爹娘肯定不会让我嫁。” “你放心吧。”魏羡渊道:“爹娘求之不得。” 疑惑地看了他们两眼。魏羡鱼眼含不解地跟着他们回府。 魏夫人坐在正厅里看画像,各家公子的画像扔了满地,看来看去,还是只有那沈家公子最是相貌堂堂门当户对。 “唉,老爷。”魏夫人道:“真的不能去同沈家人商议一下吗?沈夫人也是想要咱们家闺女当儿媳妇的。” “不去。”魏青锋放了茶盏:“女儿家嫁出去本来就容易被欺负,你再上赶着去掉价,那羡鱼以后在他们家怎么抬头?” 魏老太太嚼着瓜子,难得地帮了句腔:“会欺负人的人家不嫁,大不了家里养着她,又不多这一双筷子。” 魏夫人愣了愣,有点感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焦急:“女大当嫁,这事儿是没办法的。” “那就从主动来求亲的人里头找。”魏老太太道:“找个长相端正、人品上乘、家世般配的。” 这又不是买菜,哪有那么好找的?魏夫人泄气地靠在椅子上。 “老夫人、老爷夫人。”管家急匆匆跑了进来:“沈府来人了!” 沈府?魏青锋有点没反应过来:“哪个沈府?” “沈将军府上!”管家高兴地道:“沈将军和沈大统领一起来了,挑着十几担东西,像是来求亲的!” “什么!”魏夫人激动地蹦了起来。 魏青锋皱眉:“上回沈统领还不愿意见面。这回怎么就直接来求亲了?” “先去看看啊!”魏夫人跺脚。 魏老太太云淡风轻地吃着瓜子:“注意仪态,别欣喜若狂的。” 魏青锋和魏夫人瞬间都冷静了下来,整理好了衣裳,然后扶着老太太一起慢悠悠地出去迎客。 “来了来了!”未央飞蹿到绣楼。眼睛亮亮地道:“沈家来提亲了!” 魏羡鱼皱眉:“沈家?疯了吗?先前沈庭还特意让人传信给我,说与我没有缘分,不必结成怨偶。” “啥?”未央瞪眼:“他写的信?” “对啊。”羡鱼伸手在抽屉里拿了个信封出来:“你们看。” 魏羡渊挑眉接过,展开信纸一看—— 沈家小姐亲启:在下沈庭,无德无能,与小姐虽有父母之命,但无天定之缘,还请小姐体谅。不必结为怨偶。 “哈哈哈哈——”未央抱着肚子滚在软榻上狂笑。 魏羡渊本来想绷着脸的,被她这没形象的样子一逗,跟着也笑了出来:“这脸打得响,还是他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羡鱼,这东西你拿着,等会还给人家。” 魏羡鱼疑惑地看了看他俩,突然反应了过来:“今日买剑那人,就是沈家大公子?” “对啊。就是他!”未央擦着眼泪儿道:“他不近女色,对女人没兴趣,只对剑有兴趣。你恰好,对男人也没兴趣。只对铸剑有兴趣。你俩在一起,倒还真是般配。” 眼睛亮了亮,羡鱼连忙抓着自家哥哥问:“也就是说,我嫁给他的话。就能光明正大地每天铸剑了?” “好像是这样。”魏羡渊点头:“沈庭已经就任禁军统领,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府邸,你不必跟着公公婆婆住,有人伺候你,沈庭也巴不得你铸剑,日子想必比现在还要轻松些。” “太好了!”羡鱼难得地乐了:“那我现在就去让爹娘答应!” “哎哎!回来!”未央一把拽住她的裙角把人拉回来:“你就算很想嫁,也不能让人家看出来啊,女儿家要矜持。婚前要端着架子,不然人家会看扁你的!” 羡鱼挑眉:“看扁就看扁啊,我又不是去过日子的,只是去铸剑而已。” “那也得当个上等的铸剑师,不能当下等的。”魏羡渊轻哼:“不然以后就成苦力了。” 想想也有点道理,魏羡鱼平静下来,端坐在椅子上等着。未央拽着魏羡渊就下楼:“我们去帮你打听情况!” “好。” 被杜未央一路从绣楼拽到前厅外,魏羡渊哭笑不得:“又不是你要嫁人。这么激动干什么?” “羡鱼这是真的嫁人,跟我不一样!”未央伸长脖子往正厅里头看:“你难道就不关心自个儿妹妹?” 他当然关心了,只是这婚事算是天作的,想也不想就知道能成,倒是不必那么激动。 “哎哎,听不见里头在说什么啊。”未央绕着他团团转:“快想个法子,不能去正门,他们会看见咱们的。” “那好办。”魏羡渊拎着她就上了房顶。 正厅的房檐有点高,未央想也不想就抱紧了旁边这人的腰,仔细听着下头的动静。 “之前是晚辈不懂事。”沈庭很是真诚地道:“还请原谅。” 魏青锋本来是准备好刁难他的,可一看人家这骂不还口还一直行礼的态度,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魏夫人努力克制着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无妨,你们都还年轻,羡鱼也不太懂事。” “羡鱼?”沈庭眼里含笑:“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魏家两兄妹这名字倒是起得很有意思。” “是老太爷起的。”魏夫人道:“看来魏公子学识也不错。” 说着。看了老夫人一眼。 魏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他半晌,没吭声反对。 魏夫人又看了一眼魏青锋,魏青锋轻咳一声,道:“既然沈家已经这般有诚意了,那就合一下八字吧。若是当真合适,这婚事,咱们就替羡鱼做主了。” “好好好!”沈将军大笑,连忙递了写着沈庭八字的红纸来。旁边的管家接了,把羡鱼的八字也递了过去。 “聘礼先放在这里。”沈庭笑着道:“等八字合完,在下再带礼迎娶。” 还带?未央挑眉,扫了一眼前庭,十几担的聘礼啊,给得可不少了,再加,就说明沈庭真的是很想很想娶羡鱼。 “瞧瞧,我说你妹妹吃不了亏吧?”她轻声道:“沈庭不会亏待她的。” “嗯。”魏羡渊应着,低头看着她,突然问了一句:“那你说,沈庭到底是喜欢铸剑师,还是喜欢羡鱼?” 目前肯定是喜欢铸剑师多一点了,未央想了想:“感情是会变的,从一丁点儿的缘分开始,以后很容易就会相爱啊。” 总比盲婚哑嫁亦或是让羡鱼流落江湖来得好。 以后很容易相爱?魏羡渊挑眉,突然痞笑着戳了戳她的脸颊:“那你跟我算是异者吗?” 微微一愣,未央垂眸,含含糊糊地道:“我和你情况特殊,各自心有所属,不能那么算的。” “哦。”魏羡渊撇嘴:“也就是说过了这么久。你对我都没感觉的。” 心里一跳,未央张口正想说话呢,这人却接着道:“幸好我对你也没感觉,不然就成自作多情了。” “……” 眯了眯眼,未央道:“回去给羡鱼说情况吧,带我下去。” “好。” 沈家来提亲这么大的动静,顾秦淮没多久就知道了,策马就去沈府找沈庭。 “你为什么要去提亲?”顾秦淮很恼怒:“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同魏家扯上关系吗?” 沈庭有点心虚地别开头:“父母之命,实在没有办法。” 顾秦淮恼恨地挥袖:“以后你我与魏家的冲突是免不了的,你知道吗?” “知道。”沈庭颔首:“我自有分寸。”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还在为这桩亲事高兴,应付完顾秦淮,他立马找了先前买剑的线人,让他传信给魏羡鱼。 羡鱼在绣楼上听了未央和魏羡渊说的情况,若有所思,不过还是高兴居多:“我的八字跟谁都挺合的,有算命先生说我是桃花命,所以这婚事定然是能成的。” ☆、第86章 歹毒的心思 “但是有件事要先说清楚。”魏羡渊道:“沈庭这个人跟顾秦淮交情不错,虽然用银票还了顾秦淮的恩惠,但说到底,他跟顾秦淮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嫁给他,就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切莫听他的话,掺和到政事里面,明白吗?” 魏羡鱼颔首:“我只管铸剑,他说什么,我不会在意。过不下去了就卷被子回娘家,没什么大不了。” 想得明白就好。未央心里感叹,要说沈庭更喜欢铸剑师,魏羡鱼何尝不是更喜欢铸剑庐啊? 不管怎么说吧,这件事总算是有个稍微圆满一点的结果了,魏羡渊拎着未央回宫。打算等着喝喜酒。 年关已至,宫里也十分热闹,皇帝将魏羡渊带在身边,小声叮嘱他:“你可要护好朕啊。” “卑职定当尽力。” 满意地看着他,皇帝道:“等过年的时候,朕提拔你做正式的禁军统领,这样就可以好好守卫朕的宫城了。” 魏羡渊颔首,感觉自己算是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偷偷松了口气。 “哎。”靠在龙椅上,皇帝絮絮叨叨地道:“祁玉怀了身子。要朕加封驸马,可六部重臣却上奏反对,说驸马年纪尚轻,不宜太过器重。朕一时间也没个主意,魏卿,你怎么看?” 魏羡渊拱手:“这等大事,卑职不敢妄言。” “有什么说什么嘛。”皇帝和善地道:“就当同朕聊聊天。” 这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是最不能信的!魏羡渊心下哼笑,面上却是正正经经地道:“驸马虽然年轻,但照顾公主甚为妥帖。若要封赏,也无不可。” 听见没?是照顾公主妥帖,别的地方一点功劳都没有! 皇帝沉思,合了桌上的折子。 未央在工部鼓捣机巧,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呢,就听得魏羡渊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你在这儿倒是比家里自在。” “一般一般。”未央回头笑道:“给我俸禄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求之不得啊。” 哼笑一声,魏羡渊伸手将食盒放在旁边的桌上:“先吃饭。” 拍了拍手,未央跟着坐过来,一边拿筷子一边打量他的脸色:“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魏羡渊板着脸。 未央嗤了一声:“你骗骗别人就好了,还想骗我啊?这眼里分明写着不高兴和担忧,当我看不出来?” 分明只有她能看出来,这一路走过来就没一个人发现他不对劲的。魏羡渊撇嘴,看了看无人的四周,闷声道:“到底要怎么做,祁玉才会跟顾秦淮和离?” “简单啊。”未央一边夹菜一边道:“你把她孩子打了,她就没了必须跟顾秦淮在一起的理由了。” 脸色一沉,魏羡渊皱眉看着她。 被他瞪得浑身不舒坦,未央撇嘴:“我开个玩笑,你当真干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啊。” “这玩笑也能乱开?”魏羡渊不悦地道:“怀孕本就危险。孩子掉了,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你这心思也太歹毒了点。” 本来挺好的心情,被他这一句话说得沉进了万丈深渊,未央也沉了脸。看着他道:“你不想让我好好吃饭就直说。” 魏羡渊垂眸,他随口说说的,但也没说错。 未央放了筷子擦了嘴:“我吃饱了。” “去哪儿?”魏羡渊撇嘴问。 嘲讽似的看他一眼,未央道:“我去耍点歹毒的心思。” 说完就往外走。 什么玩意儿啊大中午的来给她找不自在?未央边走边骂,想要人家夫妻和离,本来就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她只是说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他还急了眼了。敢情全世界就萧祁玉是个宝,其他人都是草。 真是去他奶奶的! 带上纸笔乘车前往公主府,未央让人通传了一声就跟着往里走。 “杜大人?”萧祁玉看见她。显然不是很高兴,往后头看了看,神色古怪地道:“你一个人来这里?” “奉陛下旨意,为了公主的安危,在公主府也要设上些机巧。”未央一本正经地道。 萧祁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你这本事倒是了不得。” “托驸马爷的福。”未央淡淡地道:“要不是他,我也学不了这些东西。” 竟然是驸马教的?萧祁玉皱眉,秦淮要是有这等本事,为什么不自己去争功?最近她为他升迁的事情都快急死了,结果他还藏着这么一手? 心里不满。萧祁玉也不能给杜未央示弱,只挺直腰杆道:“此事本宫一早知晓,你倒是不必故意来说。不过本宫的生辰,听说你晕倒了。” “身子不适,还请公主体谅。” “本宫倒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萧祁玉笑了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早不晕晚不晕,怎么偏偏在我府上,在我生辰的时候晕啊?” 以至于魏羡渊压根就没去看她,贺礼也是随便的古董花瓶,跟往年颇费心思的贺礼完全不一样。 她才不相信是魏羡渊疏忽了。一定是杜未央从中作梗! “抱歉。”未央垂眸,也说不出别的啥,总不能说自个儿是和魏羡渊预谋好了闯她内院所以才晕的吧? 轻哼一声,萧祁玉眼波流转,斜靠在软榻上睨着她道:“你想捆住自个儿夫君的心思,本宫能明白,但有些人啊,不是你捆着就会喜欢你的,你也要学着看开。” 未央挺直腰板,气势不输:“公主自己看开了吗?” “本宫?”萧祁玉挑眉:“本宫有什么好看开的?驸马对本宫甚好。就算有几个小妖精想勾引驸马,他也是目不斜视,本宫很幸福。” “既然如此,驸马又怎会想纳我为妾?”未央平静地回视她。 “那是本宫同意的。”萧祁玉不服气地道:“他说他把你当妹妹,想好好照顾你,所以才想娶你回来。” “这种鬼话公主也信。”未央很是同情地看着她。 萧祁玉一顿,眉头又皱了起来,仔细一想,这话听着是很荒谬,但她也存了私心。所以顺水推舟了。 抿了抿唇,她回神,镇定自若地开口:“本宫知道你还惦记驸马。” “所以呢?”未央扯了扯嘴角:“公主打算成全我们?” 没想到她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萧祁玉有点懵,但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就沉了:“你说这话,也不怕羡渊听见?” “听见又如何?”未央嗤笑:“他反正不会休了我的。” 好大的自信啊!萧祁玉眯眼:“你是觉得这两个男人都在你手掌心里了,可以为所欲为?” 未央微笑,表示默认。 一山不容二虎,尤其两个都是母,今儿她就是来气萧祁玉的,顾秦淮迷惑人的本事她领教过,不让萧祁玉看清楚,她就会一直受顾秦淮利用。 萧祁玉上当也很果断,拍了扶手就站起来道:“顾秦淮是本宫的驸马。羡渊是本宫的兄弟,你算什么?” “公主把顾大哥当驸马,顾大哥把公主当什么呢?”摸了摸下巴,未央笑道:“当梯子吧,可以踩着往上爬。” “你闭嘴!”萧祁玉当真是生气了:“胡说八道!” “信不信由您。”未央耸肩:“年关了啊。公主这梯子踩着结实,说不定能当个尚书呢。我先去画机巧图了,告辞。” “给本宫出去!”萧祁玉低喝一声,外头的护卫立马进来,拎着未央就推出了大门口。 踉跄两步跌坐在地上,未央撇嘴,拍拍灰尘站起来,抱着纸笔上车回宫。 顾秦淮肯定是不会满足于侍郎的位置的,二品尚书才能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今天的话就算不会让萧祁玉和顾秦淮和离,但也能在她心里留个膈应,以后再帮顾秦淮做事,会多想一想。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未央摸着下巴奸笑,感觉当坏人的滋味儿也挺爽快的,就是有点疼。 嗯?真的有点疼哎!翻过手一看,手掌边儿被磨掉了一块皮,血呼啦喳的。 未央皱眉,立马让车夫停车,去街边的药铺里买了点药。自个儿给自个儿涂上,然后继续往宫里走。 魏羡渊有点忐忑,捏着明月刀在御前巡视,一边走一边想,杜未央生气挺难哄的,要不要趁着她还没气多久,去道个歉买个糖葫芦啥的?但会不会显得他太好说话了? 琢磨来琢磨去,魏羡渊决定,还是晾着她吧,说不定她就知道错了,然后来跟自己低头了呢? 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晚上他回屋睡觉,就见杜未央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熟了。 盯着她的脸心里滚过无数脏话,魏羡渊黑着脸就洗漱上床。 鞭炮的声音一大早就开始响,过年了嘛,也能理解,未央翻着身子吧唧了一下嘴,正做着美梦呢。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猛地就惊醒了。 魏羡渊捏着她的衣襟,脸色看起来很是阴鸷,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我以为你是开玩笑,谁曾想你竟然当真敢这么做!” 什么东西?未央很茫然,接着身子就被扔回了软榻上,手一撑就碰到了伤口,疼得她皱眉:“你发什么神经?” ☆、第87章 这个锅不背 魏羡渊一把抓过旁边挂着的衣裳,很是粗暴地给她穿上,看起来是已经恼怒到了极点,难得的是还给她洗了个脸,然后拽着她就往外走。 “萧祁玉胎儿不保。”上了马车,这人才恨声开口:“御医正在救治,不过顶多能救回她的命。” 什么?!未央瞪大眼:“不会这么巧吧?” “巧?”魏羡渊冷笑:“你的意思是跟你没关系?” “我……”有点心虚,未央放低了声音:“难不成我稍微气她一下,她就小产了?” “明知道人家怀着身孕。你去招惹她做什么?!”低吼一声,魏羡渊简直要气死了:“你长没长脑子?!” “……我也没想让她小产啊,就是旁敲侧击提醒她顾秦淮在利用她。”未央低头:“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 气得翻了个白眼,魏羡渊没跟她废话,马车到了地方他就把她扯了下去。 “这是哪儿啊?”未央左右看了看,又被他拽着走。 “刑部大牢!不认识了?” 倒吸一口凉气。未央挣扎起来:“人家定罪好歹都审一审呢,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一只手拉不住她了,魏羡渊眯眼,双手将她捞起来,无视她乱挠的爪子,冲进大牢就将人扔进了牢房:“老实呆着!” “呯”地一声落地。差点摔成肉饼,未央气得眼眶都红了,扒拉着栏杆看着他锁门:“定罪讲证据的,你又没证据,凭什么说是我干的!” 魏羡渊没理她,扣上锁又急匆匆地往外走了。 萧祁玉小产,这件事如雷一般在宫里炸开,皇后当即出宫亲往公主府,凤颜大怒:“怎么会这样!” 吼完转头看一眼下面跪着的丫鬟家奴,挥手就道:“伺候不周,统统拉出去斩了!” “娘娘息怒!”旁边的顾秦淮皱眉:“此事与下人无关。” “那与谁有关?”皇后瞪他:“谁敢谋害本宫外孙?” 顾秦淮沉默,这事实属他意料之外。可惜倒是不可惜,但一旦没了这孩子,萧祁玉这个人就有点难捆住了。他也想知道。是谁下的这狠手。 “母后……”床上的人醒转过来,喊了一声就开始流泪:“好痛啊……” “祁玉!”皇后连忙去床边坐着拉着她的手:“乖,母后在,不痛不痛。” “我的孩子……”萧祁玉看向顾秦淮:“我们的孩子……” 顾秦淮抿唇,过来拉着她另一只手:“以后还会有的。” “母后,你要为我做主。”表情狰狞起来。萧祁玉道:“我昨日一整天都好端端的,杜未央来了一趟,走了之后我就肚子不舒服,没一会儿就……跟她脱不了干系!” “祁玉。”顾秦淮连忙道:“杜未央怎么可能在公主府里害你?你又没吃她给的什么东西。” “我不管!”萧祁玉气急,眼泪直流:“除了她也没别人了!这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掉了的!” 皇后大怒,起身就朝外头的人吩咐:“派人去。把那杜未央给本宫押去司内衙门!” “娘娘。”外头的人进来禀告:“方才魏大人已经亲自将杜未央带去了刑部衙门关着了。” 两个衙门之间交接犯人需要的手续颇为麻烦,皇后皱眉,拂袖起身:“关起来了就是好事。这魏羡渊倒是个大义灭亲的。走,本宫亲自去提审她!” “娘娘。”大太监在一旁提醒:“陛下还等着您回宫说情况呢。” 脚步一顿,皇后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先起驾回宫,祁玉你好生休息,母后不会放过要害你的人的。” 萧祁玉微微颔首,眼泪还是不停地掉。 顾秦淮皱眉看着皇后离开,坐在萧祁玉身边,板着脸沉默。 萧祁玉哭够了就擦干了眼泪。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也说以后还会有,就别太伤心了。” “昨日我在吏部忙,没能回来看你。”顾秦淮问:“你一个人在府里做什么?” 萧祁玉一愣,眨了眨眼道:“我在休息啊,怀着身子本就不好走动,我哪儿也没去。” “那倒真是未央的罪过了。”顾秦淮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微笑道:“你好生休息,我去让人给你熬鸡汤。” “好。”萧祁玉应了,看着他的背影,难免就想起杜未央说的话。 孩子没了,自己丢了半条命,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难不成当真是在利用她?虽然这孩子不是他的吧,但成亲这么久了,他对自个儿一直关怀备至。会是因为真心喜欢她,还是想踩着她往上爬? 萧祁玉陷入了沉思。 未央看着刑部牢房的窗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要遇见魏羡渊这种畜生?重色轻友就算了还是非不分。脾气差就算了还粗暴,都没看见她手上的伤就把她摔来摔去的,她又不是年糕! 越想心口越疼,未央可怜巴巴地缩在稻草上,正委屈呢就听见房门锁链一响。 “大小姐。”牢头给她抱了被子来:“天冷了,您裹着点儿。” 还好是刑部大牢,都是熟人,未央感激地接过被子裹在身上:“谢谢您。” “哎,您不用太担心。”牢头道:“魏大人已经跟尚书大人说过了,您在这儿不会有事的。” 微微一愣,未央挑眉:“他跟我爹说什么?” “这个小的不清楚,但总不会对您用刑。”牢头笑道:“外头翻了天了,公主小产,事关重大,幸好您早一步来了,要不然就直接被带去司内衙门了。” 比起司内衙门,刑部大牢对她来说算是桃花源了。 心口微动,未央撇了撇嘴,恨恨地道:“我哪里是早一步来的,分明是早一步被扔进来的!” “先吃点东西吧。”牢头打开几个油纸包:“早上起来还没用膳呢吧?” 热腾腾的包子!未央一看眼睛就亮了,接过来就是一口咬下去! “公主小产的原因。外头有传吗?”她边吃边问。 牢头叹息:“听人说公主咬定昨日只有您去过公主府,所以皇后娘娘打算找您问罪。” “我还能隔空把打胎药塞进她嘴里不成?”未央翻了个白眼:“真是不懂医术乱说话,打胎药还看分量呢,要把她的孩子打下来,我起码得给她喝一大碗汤,亦或是连续十天给她下毒!” ☆、第87章 来救你 有这机会,她肯定直接给顾秦淮下毒了好不好? 牢头无奈地道:“皇家的事情,谁说得清呢,真要给你扣罪名,你也跑不掉。” 未央沉默,咬着包子皱了眉。 皇后回宫添油加醋告了杜未央一状,恼怒地道:“陛下,杀人偿命,更何况死的是祁玉的孩子。您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皇帝神色凝重:“此事,人证物证都落妥了?” 皇后一噎,旁边的魏羡渊立马拱手:“启禀陛下,虽无人证物证,但宁杀错不放过,卑职已经将杜未央押在刑部大牢。等候审讯。” “哦?”皇帝笑了,看向魏羡渊:“你竟然舍得?” “卑职没有护短之心。”魏羡渊面无表情地道:“该是如何,就是如何。卑职不会偏私自己的妻子。” 皇后顺了顺气,满意地道:“魏大人是个明事理的。” 没有证据就要给他刚封的千机使定罪?皇帝坐下来思索了良久:“先搜集证据,此案。就交给刑部来办吧。” “陛下!”皇后皱眉:“这杜未央可是刑部尚书之女,交给刑部,那还有公正可言吗?” “杜尚书为官十载,一直刚正不阿。”皇帝道:“交给他,朕很放心。” 皇后很不乐意,但也说不了什么,只能行礼退下:“臣妾等着陛下的消息。” 皇帝颔首,看着她出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祁玉的孩子没了,魏卿,你觉得朕该怎么给交代?” 魏羡渊拱手:“秉公办理,就是最好的交代。” “哦?”皇帝睁眼看他:“你就不怕杜未央香消玉殒?” 顿了顿。魏羡渊轻笑:“卑职不怕。” 不是她,她便无碍。就算是她,他也能救。 既然当初把手放在她头顶说要罩着她。那这回不管如何,他都要护她周全才行。 压下心绪,他平静地迎上皇帝的目光。 晋文帝觉得魏羡渊这个人很有意思,捻着胡须笑了笑,他道:“朕会让刑部好生查的,你先陪朕去一趟御书房吧。” “遵旨。” 案子落到刑部。杜清明焦头烂额,他是最不喜欢落给人护短的口舌的,但这案子,他要怎么审才好? “大人。”外头小吏通传:“有大人的信。” 杜清明回神,伸手接过来,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打开信一看。连笔迹都似曾相识,就四个字:年关大赦。 “年关大赦?”杜清明皱眉,反复念叨了几遍这四个字。恍然大喜:“哈哈哈!” 送信的小吏被吓了一跳,心想尚书大人这是女儿被关,魔障了吧? “你先下去。”杜清明笑够了。挥手道:“告诉下头一声,按照顺序,先办城东郊的杀人案。” 小吏一愣:“那千机使的案子?” “按顺序来,不能跳了次序。” “……是。” 城东郊有一打更的人被杀,此案其实很容易结,但杜清明为了将未央的事情拖到年后。便仔细查了查。 谁曾想,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案子竟然跟礼部侍郎刘文心有点关系。 未央正在牢里数稻草呢,就听见锁链又响了。回头一看,魏羡渊板着脸进来了。 冷漠地看着他,未央退后了两步,继续蹲下来数稻草。 “年后你就可以出去。”魏羡渊看着她道:“再忍一天就好了。”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未央嗤笑:“还救我一命。” “杜未央。”魏羡渊黑了脸:“你犯错在先,还死不悔改?” 她犯错?未央眯眼:“能劳烦您,拿证据出来看看吗?” 蹲下身,魏羡渊咬牙:“我让人查过了,你去过公主府外不远的药堂。买过药。” “你说这个啊?”举了举自己包扎着的手,未央嘲讽地看他一眼:“要我背出药材来吗?土丁桂、双参、乳白香青……” “闭嘴。”魏羡渊捏过她的手腕看了看:“哪儿弄伤的?” “关您什么事儿?”挣脱他的手,未央阴阳怪气地道:“给公主备养身子的药去吧,要不要我给你开个药方?” “……” “没事就先走吧。”未央撇嘴:“我还要休息呢。” 魏羡渊很气,眼神盯着她都恨不得把这人活吃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以后你再乱来。就自己去送死!” 鼻子一酸,杜未央梗着脖子就吼:“是是是,我要死也不会连累你!” “哼!”一个拂袖而走。 “哼!”一个继续蹲着数稻草。 出了大牢的门,魏羡渊才想起自己是来问情况的,不由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每次跟她吵嘴总能把自己给气糊涂,什么都给忘记了。 正犹豫要不要回去呢,就见牢头引着个人往里头走:“驸马爷这边请。” 微微挑眉,魏羡渊上前拦住他:“你来做什么?” 顾秦淮脸色不太好看,瞪了他一眼:“与魏大人有关系?” 魏羡渊一噎。想想好像也是,里头又不止杜未央一个犯人。 可他奶奶的,顾秦淮除了看杜未央。还能来看谁?! 放手让他进去,魏羡渊抿唇,等了一会儿,一扭头就跟着鬼鬼祟祟地进去了。 顾秦淮走得很快,几乎是冲到牢房门口的,一看见未央这舒适的牢房环境才松了口气,站去栅栏前头,轻轻喊了她一声:“未央。” 杜未央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驸马爷有事吗?” “有件事想告诉你。”顾秦淮说着,将狱卒都打发了,左右看了看,道:“祁玉身边的人告诉我。她昨天晚上……做了点不太光彩的事情,所以孩子掉了,跟你没有关系。” 啥?未央来了精神,起身到栅栏边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秦淮抿唇,低声道:“昨晚刘文心去过公主府,二更天才离开,一直在祁玉的房间里。走的时候被外头的更夫发现,还杀了人。现在刑部正在查这个案子,只要刘文心招供,你就得救了。” 倒吸一口凉气,未央震惊了:“你……” 知道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来告诉她? ☆、第89章 幼稚的大侠 就不怕这件事公之于众,他自己脸上也难看吗?堂堂公主,与礼部侍郎搅合到了一起,他这个驸马该如何自处? “现在的问题是,刘文心不会轻易把公主供出来。”顾秦淮完全没有管她脸上惊愕的神色,自顾自地道:“得想个办法。” “……驸马爷。”未央看着他:“要是公主知道你来告诉我这件事,你就不怕她生气?” “这里没别人。”顾秦淮深深地看着她:“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当真把你当妹妹,所以不愿看你受罪。” 这种情况下来救她,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未央抿唇,神色缓和了不少,低声道:“谢谢你。” “我不会害你。”顾秦淮认真地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害你。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相信他吗?未央有点迷茫,顾秦淮不宜久留,说完就走了,她就蹲在栅栏边茫然地想。到底是该信他,还是信魏羡渊? “要不怎么说你脑子蠢呢?”一声冷笑在她面前炸响,惊得未央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跌坐在地。 魏羡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嘲讽:“说这么两句话,你就又喜欢上他了?” “……”未央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别人来就是好声好气地说话,对他就这么凶?魏羡渊黑着脸道:“我要是走了,就听不见驸马爷这么精彩的情话了!” 心里一惊。未央瞪眼:“你也听见了?” “很意外吗?”魏羡渊挖了挖耳朵:“我碰巧回来,就听见了。” “不是。”未央看着他,皱眉道:“我惊讶的不是你听见了,而是你听见之后,竟然还对我这么凶!” 搞清楚啊,孩子是萧祁玉自己作没了的,还栽到她头上,他还帮她?! 魏羡渊一顿。 知道她是冤枉的,他其实应该愧疚一下的,毕竟先前问也没问就觉得凶手是她,说话也难听。但不知为何,听见顾秦淮说的话,再看看这人傻透了的表情,他就是觉得生气,要气炸了! 顾秦淮说什么她都信,还一副感动的蠢模样,谁看着不气啊?! “你对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咱们彼此彼此吧。”冷哼一声,魏羡渊睨着她道:“顾驸马出卖公主都要帮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未央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反唇相讥:“那公主被驸马出卖了,你是不是该很心疼啊?还不去公主府安慰一下人家?又是小产又是被丈夫出卖的,实在太可怜了!” “我会去的,不用你操心。”魏羡渊龇牙:“我还要在公主府陪她几天。好生安慰安慰她。” “你去啊!”未央炸毛:“正好让顾大哥救我出去,对我有恩,我就可以借着这名头跟他往来!咱们各自找各自喜欢的人,谁也不要碍着谁!” “哼!”魏羡渊扭头又走。 “哼!”未央继续转身挠墙! 什么人哪这是!人家外人都对她尽心尽力的,这人除了挤兑她就不会做别的事情了!真恨不得咒他脚心长痘痘! 魏羡渊也气得够呛,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没为什么事情生过气,但很奇怪的是,杜未央这个人总有本事让他气得七窍生烟。随便说两句话都能戳中他的怒点,恨不得把她拎起来飞遍半个京城,吓死她! 气鼓鼓地出了刑部大牢,刚回宫,就看见南城迎了上来。魏羡渊立马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整理好衣衫,平静地问:“怎么了?” “刘文心的案子。”南城道:“属下查了,人的确是他杀的。物证有了,现在需要人证,只要刘府里有人能证明他当晚的确出门了,刘文心这罪名就算是落实了。” “你查这个做什么?”魏羡渊眉头又竖起来了:“跟咱们有关系吗?” 南城一顿。看了他一眼:“跟少奶奶算是有些关系,那个刘文心他……” “好了,闭嘴!”魏羡渊怒道:“有人会帮她的忙的,你这么上心干什么?做其他该做的事情去!” 南城:“……”不是您让我想办法查一查公主小产原因的吗?这会儿怎么又不查了? 自从进宫。南城就发现主子好像变了点,多了点人味儿,但也有些喜怒无常,就好像……好像什么,他一时想不起来,反正就像是天外谪仙有了七情六欲,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他还记得主子以前的样子,一把蟾鱼剑行走江湖。救他于灭门之祸,眉眼间都是恣意的狂妄:“这个人我看着顺眼,我要护着,你们要是不服。就来抢啊?” 彼时魔教猖狂,杀人残忍。正道之士讲仁义,厮杀起来落下风,各大门派损失都甚为惨重。他是铸剑山庄的最后一个人,头顶的剑都要落下来了,却被他从天而降,护在了身后。 “看你们的剑法也不怎么样。抢剑谱有什么用啊?看好了,小爷教你们!”蟾鱼剑出鞘,他一人闯几十魔教徒中,吓得南城惊呼,他却大笑,挥剑杀人,比魔教的人还狠绝,穿心破喉。血溅他满身他反而更高兴:“哈哈哈,再来啊!” 那天那一批魔教徒,与其说是被他杀退的,南城觉得。更像是被他吓退的。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魏羡渊就是个不要命的人,眼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图个痛快。武功还奇高,半点不存要感化人的心思,你是敌人,他就一剑切过去。管你胳膊腿儿乱飞呢,在他面前,放下屠刀也成不了佛。 南城很钦佩魏羡渊,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主子。 但是,谁能告诉他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主子好像回去了十几岁的时候,幼稚又别扭,一言不合就闹脾气?哭笑不得,他看着主子问:“公主府那边,需要准备什么礼物吗?” 魏羡渊摆手:“随便。” “那……大牢那边要送什么东西过去吗?” “不送!”魏羡渊龇牙,整个人又炸了:“饿不死她的!” 于是南城明白了,原因在大牢里那个人身上。 轻叹一口气,南城道:“主子,少奶奶是冤枉的,公主小产不关她的事。” “我知道。”魏羡渊竖眉:“那又怎么了?也是她自己蠢送上去给人栽赃的。怪得了谁!” 完了完了,开始不讲道理了。南城摇头,连忙撤退。 “回来!”魏羡渊低喝一声。 步子硬生生刹住,南城扭头:“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去招一虾牛福忍。”魏羡渊含含糊糊地小声道。表情满是不屑。 南城一脸懵逼:“您说清楚点?” “去找一下刘夫人!”魏羡渊又怒了:“你竟然连唇语都不会读!” “属下会,但是。”南城很冤枉:“您刚刚唇没有动。” “……行了。”魏羡渊挥手:“你去找人,带去大牢一趟。” “是。”南城应了,看了看他要走的方向:“您也要跟属下一起去?” “没有!”魏羡渊道:“我去陛下那儿复命。” 说着,脚下硬生生扭转了一个方向,往御书房走。 南城看得好笑,也不敢耽误正事,立马去找路子出宫。 未央正吃着特殊的牢饭呢,就看见了林若芝。 “魏少奶奶。”林若芝站在栅栏外头,手里还提着食盒,结果一看她吃的东西,掩唇就笑:“怪说不得魏公子急忙忙地把您给带这儿来了,这儿比司内衙门可好多了。” “刘夫人。”未央伸着爪子打招呼。 “不用叫我刘夫人了。”林若芝笑了笑:“叫我若芝就好。” 想起顾秦淮说的事情,未央眨眨眼看向她:“你都知道了?” “遇人不淑。”林若芝只说了这四个字,便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从放饭的地方放进去:“你尝尝这个,我亲手做的。” “好。”未央笑眯眯地接过去就吃,林若芝看了她一会儿,问:“少奶奶对人不设防的吗?万一我在菜里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那我肯定一闻就闻出来了啊。”未央边吃边道:“我医毒双通,再加上,你有害我的理由吗?” 林若芝掩唇:“的确是没有,倒是有帮你的理由。” 吃饱了放下筷子,未央扭头看她:“刘文心可是你的丈夫。” “那又如何?”林若芝轻笑:“窝囊废一个,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指望我林家给他收拾烂摊子,做梦!” 她本就与萧祁玉不对盘,刘文心不顾她的感受也就罢了,还不要脸到敢爬公主的床,这样的男人她还要,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女子和离,日子会不太好过。”未央认真地道:“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林若芝笑道:“我自个儿出银子开了干果铺呢,最近生意一直很好,养活自己一点也不成问题,就算娘家回不去,我也能依旧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这倒是个有主意的,未央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世上没有比我更有力的证人了。”林若芝道:“我能证明刘文心那日晚上不在刘府,更有证据能证明他和萧祁玉有染!” ☆、第90章 过年啦! 未央愣了愣:“所以,你是打算把证据交给我吗?” “不。”林若芝摇头。 未央眨眨眼,也能理解,人家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帮她:“有什么要求吗?” “不是。”林若芝道:“这证据给你不妥,得由我亲自去告。我来只是知会你一声,让你安心。” 深深地看她一眼,未央失笑:“倒是我小人之心了,可是若芝,你这样对自己好处不大。” “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吧。”林若芝抬袖微笑:“也能让我摆脱这一桩荒唐的婚事,甚好,不亏。” 这宰相家的大小姐,果然是与众不同,未央失笑,伸手出栅栏:“好,以后。你也唤我未央即可。” 林若芝颔首,拉了拉她伸出来的手:“我会救你出来的,未央。” 她这句话当真是分量十足,从大牢里出去就直奔了司内衙门,状告自家夫婿杀人、与公主有染。不仁不义、违背婚约,故此和离,震惊京城。 一瞬间流言满天飞,林若芝被扣在了司内衙门接受审查,刘文心也被传唤,独独祁玉公主无人敢动。 “秦淮……”萧祁玉眼泪直流:“是他们污蔑我,我没有……” 顾秦淮坐在她床边温柔地拉着她的手:“林大小姐给的证据,是你贴身的衣物,我在你身上看见过,那也是污蔑吗?” 公主的贴身衣物。哪个外姓男子能轻易拿到? 嘴唇抖了抖,萧祁玉掩面哭泣:“我……” “我知道,你只是贪玩。”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顾秦淮温柔得不像话:“我不怪你,只要你知道回家就好。” 这话听在耳里,哪个女人能不感动啊?萧祁玉当下大哭,抱着顾秦淮不撒手:“我再也不辜负你了!我发誓!” “好。”顾秦淮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相信你,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你。” 多好的男人啊,萧祁玉哭得不能自已。这么好的男人,自己还怀疑他,受别人挑拨,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将先前杜未央说的话统统抛到了脑后,萧祁玉恨不得将所有自己有的东西都给他,让他高兴,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未央出狱了,比魏羡渊说的时间还早,正好能赶上回去过年。 门口有人不耐烦地站着等她,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道:“快走,家里人都还等着你吃饭!” 看着这人的背影,未央很想一脚踹过去,让你拽! 可是,低头想了想,她还是追上去伸着脑袋问:“是不是你去让若芝出来作证的?” 魏羡渊嗤笑。睨她一眼,嫌弃地道:“我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让她咬萧祁玉一口,我又没好处!你运气好罢了。” “是吗?”疑惑地想了想,未央嘀咕:“那可能是顾大哥做的?” 额角爆了两根青筋,魏羡渊伸手就将她拎起来跟自己平视。眯眼道:“你顾大哥只会说好听的,什么事都不会做,别给他找功劳!” “又不是你做的,那凭什么说不是顾大哥做的?”未央不服气地蹬腿。 “我……”魏羡渊气急,想起点什么,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放下她:“你觉得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吧,先上车。” 嗯?竟然没上头?未央挑眉,活蹦乱跳地跟上他,挤眉弄眼地问:“你脾气变好了啊?” 要是先前。这个时候就该朝她大吼大叫了。 “我是觉得跟你生气没必要。”坐上车深呼吸几次,魏羡渊面无表情地道:“能惹怒我也是一种本事,我总不能让你多个本事出来。” “哦。”未央点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魏羡渊臭着脸别开头,感觉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地有点心慌,正想扭头回去骂她两句呢,就见杜未央手扯着嘴角,朝他做着一个巨丑无比的鬼脸。 “……” 可能是太生气了,他竟然直接笑了出来。捂着额边笑边摇头:“你有病啊?” “出狱了,开心嘛!”未央扯着鬼脸吐着舌头道:“你看起来也很开心。” “我……咳,我才不开心!”魏羡渊想忍住笑,但一对上她这张扭曲的脸,就止不住地乐。嘴角捂都捂不住。 “你这个人,口是心非的。”未央哼哼两声:“惹怒你是本事,逗你笑也是本事啊,不管怎么样我都多一种本事,你回避个什么劲儿?” 魏羡渊不忍了。直接滚在马车里大笑,笑得外头的车夫一个激灵,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 来的时候大公子还板着脸呢,一转眼就这么开心了?少奶奶真是有本事。 街上鞭炮声响得热闹,未央掀开帘子看了看外头,眼睛亮亮的:“过年了啊!” 魏羡渊笑够了,坐直身子擦擦眼泪:“可不是么?家里已经做好饭菜,就等着给你除晦气了。” “那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话啊?”未央回头挑眉:“我都出狱了。” “哦。”魏羡渊点头拱手:“恭喜。” “不是这个!”未央怒瞪他:“你冤枉了我!二话不说就送我进大牢!” “不送你进刑部大牢,难不成等着皇后送你进司内衙门?”魏羡渊哼笑:“你这不识好歹的丫头,要不是我反应快。你不知道多受多少罪。” “可……”未央皱眉:“你一开始就咬定这事儿是我干的!” “分明是你自己说的好不好?”魏羡渊翻了个白眼:“我哪里知道有那么巧?” 那还是她活该咯?未央抱起胳膊气成了青蛙,嘴巴一鼓一鼓的! 睨她一眼,魏羡渊撇嘴,见马车停了,拎着她就下车。 “回来了回来了!”门口的丫鬟喊了一声。魏夫人和魏青锋都连忙起身走出大厅,吩咐人准备火盆和艾叶水。 未央看着那火烧得老高的火盆,哭笑不得:“这是要除晦气还是要除了我?” “跨不过去?”魏羡渊嫌弃地道:“腿短。” 未央怒了:“又不短你的腿,要你说!” 哼了一声,魏羡渊伸手就将她拎起来。慢悠悠地抬着步子,直接带着从火盆上越了过去。 未央害怕地缩起脚,睁开眼却发现已经没事了。旁边的胭脂拿艾叶沾了水就往她脚下洒,旁边的魏夫人和羡鱼笑着上来拉她:“有惊无险,还好没事!” 家奴丫鬟都在门口站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意。未央有点恍惚,心头一暖,竟然有点想哭。 “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去。”魏青锋道:“今儿过年呢,我看见娘亲准备了很大的红包,快进去磕头!” 本来一本正经的脸色,说到最后一句竟然带了点狡黠,看着可爱极了。未央失笑,拉着羡鱼就往里头跑:“老夫人!过年好啊!” 魏羡渊负手慢慢走在后头,看着那一群女人跑进去。脸上表情很是不屑。经过魏青锋身边,却听得他道:“辛苦了。” 微微一顿,他有点意外地看了自家父亲一眼。 “这几日忙坏了吧?”拍拍他的肩膀,魏青锋难得地慈祥:“知道护自家人了,好孩子。” 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被魏青锋夸奖过。骤然一听这话,魏羡渊觉得别扭极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就急忙冲进了府里。 “你脸怎么红了?”魏羡天看见他。有点惊讶:“这么冷的天,还热啊?” “冻红的!”魏羡渊冷哼一声,捞起袍子就跟着进正厅:“奶奶,我也来拜年!” 魏老太太本来是伸长脖子看着外头的,见未央他们回来。立马又端正了仪态,斜着眼睛道:“叫奶奶的都有红包,叫老夫人的没有!” 未央一愣,立马改口:“奶奶,过年好!” 噘着嘴斜着眼角,魏老太太摸了个厚厚的红包,塞进未央的手里。 “这是你的!”羡鱼正惊奇那红包的厚度呢,自个儿手里也被塞了一个,比往年的厚上不少。 “奶奶?” “别啰嗦,都给我跪好了!”拐棍往地上一杵,魏老太太扬着下巴看向魏青锋和魏夫人:“还有你们,别以为长大了就不用跪了!” 魏青锋失笑,拉着魏夫人就跪了下去:“娘,过年好!” “婆婆,过年好!” 一人塞个大红包,魏老太太哼唧两声,抱着自己的荷包心疼:“给压岁钱到底是谁规定的!” 众人大笑,魏青锋又给小辈们发了红包,一家人便和和乐乐地坐下来吃饭。 “沈家与咱们的婚事定下了。”魏夫人笑眯眯地道:“羡鱼的八字很好,跟谁都合。沈家也高兴呢,说日子就订在正月初八,聘礼又送来了一堆。咱们羡鱼啊,可珍贵了!” 一桌子的人都笑,羡鱼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道:“咱家养我可花了不少银子呢,哪能不珍贵?” “是是是。”未央给她夹菜:“新娘子,好生养着,漂漂亮亮地出嫁。” 她的婚事匆忙,又很特殊,所以一点也没有出嫁的紧张和喜悦,希望羡鱼能有个好姻缘吧。 看着这桌上的菜,未央突然有点想家。十几年了呢,这可是第一个不跟爹娘一起过的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第91章 就当积德了 魏羡渊旁若无人地吃着菜,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她,未央嘟嘴,看在酱鹅肉很好吃的份上原谅了他。吃过饭就想跟羡鱼去后院放烟花。 “站住。”魏羡渊扯住她的后衣襟:“回房。” “这么早回什么房啊!”未央挣扎起来:“我要去放烟花!” “放什么烟花,难看死了。”魏羡渊捞起人就走:“出嫁从夫,别废话!” 眼睁睁地看着羡鱼抱着一大堆烟花往后院走。未央眼泪都要出来了,吭哧一口就咬在他肩上:“你不是人!” 魏羡渊“嗷”了一声。黑着脸扯开她,低骂了一声,扛起就走! 未央倒挂在他肩上,就看见魏家的院墙、热闹的街道、以及他那在夜风里衣带飘飘的劲腰。 诶?去哪儿啊这是? 杜家也挂了不少的红灯笼。管家在贴对联,几个姨娘和杜清明夫妇一起在用膳,只是少了晚辈,这年过得怎么也有点冷清。 赵婉娴不高兴地放了筷子:“我的未央呢?” 二姨娘连忙哄她:“未央过两天就回来看你。” “过两天怎么行?今天好吃的最多呢!”赵婉娴掀开桌帘儿就往下看:“未央呢?未央呢!” “夫人。”杜清明拉住她:“未央出嫁了,现在应该是在夫家过年。” 赵婉娴扁嘴,眼瞅着要哭,就听见外头有人笑眯眯地喊:“娘!” “蹭”地一下,赵婉娴反应极快,冲出去就一把抱住了未央,乐开了:“你回来啦!” “过年好啊。我回来看你们。”未央抱住她看了看:“诶?眼睛怎么是红的?” “他们骗我!”赵婉娴急眼地告状,指着后头出来的那一群人道:“他们都说你今儿不回来!” 的确是不该回来啊!杜清明瞪大眼看着她:“你……这大过年的。该不会是又跟魏家……” “岳父大人。”后头的魏羡渊走进来,提着半路顺便买的年货,痞笑道:“这次我可没有欺负她,是她想你们了。” 几个姨娘都松了口气。赵婉娴高兴得很,一手拉未央,一手拽了魏羡渊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边道:“你们快来啊。今天好吃的东西最多了,都来尝尝!” “岳母……岳母大人!”手里还提着很多东西。魏羡渊被她拽得踉跄了两步,哭笑不得。 杜未央看着。很不贴心地站着大笑:“哈哈哈!” 光笑,也不知道帮他的忙!魏羡渊气得瞪眼,又无奈地摇摇头,勾了勾唇。 “啊呀。”旁边的四姨娘小声惊呼。捧了捧脸,拉着三姨娘的袖子小声道:“你看你看。你快看!” 三姨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那魏家公子笑得满眼宠溺。墨眉软下来,融了三月春光。直暖人心。 好像,比上回有感情了些啊。三姨娘微微颔首,又捂了四姨娘的眼睛,低斥道:“妇道!守妇道!” 四姨娘娇笑。小声道:“长得好看就是给人看的嘛!” 三姨娘摇头,拉着她进去落座。杜家这才算是真的热闹了起来,杜清明拉着魏羡渊喝酒。赵婉娴扯着未央说话,一家人嘻嘻闹闹的。用过饭就打算去放烟花。 “这个给你。”未央把火折子递给魏羡渊:“你去点!” 嘴角抽了抽,魏羡渊坚决地摇头:“谁做的炮仗谁去点!” “我……我没你跑得快啊!”未央直往后缩:“这炮仗威力很大的,万一炸着我怎么办?” 两人在这儿相互推阻,旁边的赵婉娴看见,笑眯眯地就把火折子抢了过去:“我来!” “别!”魏羡渊飞快地夺回来,硬着头皮道:“还是我去吧。” 未央笑了笑,拉着赵婉娴替她捂着耳朵。赵婉娴看着魏羡渊的背影,突然道:“他挺好的。” “嗯?”紧张地盯着炮仗。未央心不在焉地应声。 “比秦淮好,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呯——” 一声巨响。院子里的众人都尖叫起来,未央连忙挥了挥烟雾看人,发现院子里空了,再一抬头,就见魏羡渊已经飞到了旁边的树上,捂着脑袋,一副被炸晕了的样子。 “哈哈哈!”未央大笑,换来对面一个白眼,笑够了才问赵婉娴:“娘,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 “没有。”赵婉娴又傻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就蹦蹦跳跳地去找二姨娘了。 好奇地看着她,未央挖了挖耳朵,刚准备迈步呢面前就多了个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你做的是炸药还是炮仗?!”魏羡渊黑着脸吼:“半条街的人都被你炸出来了!你看看外头!” 缩了缩脖子,未央干笑:“都放小半年了威力还这么大……” “炮仗放久了威力就会变小?!” “我错啦!”捂着脑袋,未央四处乱蹿:“当时就是想看看要是做最大的炮仗,会是什么样子的嘛!” 又气又好笑,魏羡渊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拎着她就跟杜清明告辞:“过两日再带她回来,今日有些晚了。” “好。”杜清明很能理解:“小女就劳烦你照顾了。” “哪里。”跟长辈说话都是温温和和的,一转头对上杜未央又变成凶神恶煞的模样,拉着人就出门上车。 “哎呀哎呀!”心情好了的未央没有跟他计较,嬉皮笑脸地道:“你慢点走,我脚疼!” “你好意思说吗?”魏羡渊眯眼:“过来的路上你都没下过地!” “嘿嘿嘿。”未央凑脸过去:“你怎么想到带我回来啊?” 废话,她这满脸的“我想家了”的表情,谁看不出来啊?魏羡渊撇嘴:“就当给自个儿积德了。” “那是得积一积。”未央严肃地点头:“德这种东西,您有点缺。” 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传出尖叫:“啊啊啊!我没骂你啊!” “你给我过来!” “谋杀亲妻啦——” 摇摇晃晃闹闹腾腾的马车,在车夫的满头冷汗之中回到了魏家。未央蹦跶下去,走一步跳一下,发髻上的步摇也跟着蹦蹦跳跳的,魏羡渊跟在后头,满脸嫌弃地道:“你其实是属兔子的吧?” 还是会咬人的那种! ☆、第92章 小福星 未央回过头来退着蹦跶,心情甚好地道:“不属兔子,不过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兔子一样可爱?” “嗯。”魏羡渊点头,露着白牙阴森森地道:“红烧的时候最可爱。” 耷拉了耳朵,未央扁嘴:“你这个人,说话一点也不讨喜。” “不好意思啊。没有你顾大哥说话动听。”魏羡渊哼哼了两声:“他现在应该已经把萧祁玉哄得服服帖帖的了,你先前做花的功夫。基本白费。” 啥?未央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等着看今年的年赏吧。”魏羡渊拎着她回东院:“很快就会下来了。” 快的确是挺快的,大年过后第二天就下来了旨意,魏羡渊受封禁军统领,魏家欢欣不已。未央却听见消息,说顾秦淮晋升了吏部尚书,原吏部尚书调任大理寺。 “几个尚书的进言都不管用啊。”未央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人:“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魏羡渊眯眼:“别的办法需要点时间。” “这可怎么办?”未央耸肩:“吏部尚书可是六部里最吃香的了,一旦坐上去,就没那么容易下来。” “你语气听起来没多着急,反而很乐见其成啊。”魏羡渊斜眼看她:“先前不是还恨得人家要死要活的?” 未央心虚地道:“到底受了人家点恩惠,总不能不念恩啊。” 他给她的恩惠也不少,怎么就不见她念恩呢?魏羡渊不爽地站起身:“林若芝今日一早就离开司内衙门,回林家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回去了?未央连忙问:“刘文心呢?” “他们接着年赏皇帝大赦。将刘文心与祁玉的事情糊弄住了。”魏羡渊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皇上也没想深究。只让刑部按律处置刘文心杀人之事。林家已经送了和离书去刘府,两家之间也有了些矛盾。” 这是先前就能预见到的事情,未央想了想,还是去看看林若芝比较好。 林宰相家是书香门第。林若芝也是大家闺秀,即便和离回娘家,府里也没人敢碎嘴,只将她好吃好喝地养在绣楼里。未央去的时候。就见她正在打算盘。 “你来了?”看见她,林若芝抬袖一笑:“这么多人来看我。就你来让我最高兴。” “我来谢谢你的。”未央坐下,很是真诚地道:“没有你。我也没这么快出狱,说不定年都过不了。” “来谢我,不带谢礼的?”林若芝娇俏一笑,整个人都活泛了不少:“可不够诚意。” “我带的谢礼可大了。”扫一眼她桌上的账本。未央道:“说不定还能帮衬一下你做的生意。” “哦?”林若芝来了兴趣:“你别说,我开的这干果铺啊。最近生意少了些,被对门那家抢了不少。正发愁呢。你要是有法子帮忙,我可得谢谢你。” “你对门的那家干果铺。是不是祥记?”未央问。 “你怎么知道的?”林若芝道:“就是祥记,最近不知道去哪儿弄的瓜子仁儿卖,生意好得很。不少人隔得老远都坐车去那儿买呢,说能吃现成剥好的瓜子。价格还不贵。” “因为他家的瓜子仁儿,就是我帮忙弄的。”未央神秘兮兮地道:“想要吗?” 林若芝微微一惊:“你?” “你过来我告诉你啊……”未央拉过她一阵嘀咕。 于是。魏羡渊在进宫复命的时候,遇见林宰相。那老头子一看见他就笑:“魏大人。” 先前也没什么交情,魏羡渊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有点莫名其妙。回礼之后却听他道:“小女和离在家,本是郁郁寡欢,多亏魏少奶奶开导,现在已经好多了。” 杜未央还能开导人呢?魏羡渊明显不信,不过林宰相是长辈,又是个风骨颇佳的正直人,他的好意,魏羡渊肯定就应承下来。谦虚地说着“哪里哪里”。一边说心里一边嘀咕,难不成未央还是个小福星? 小福星牌未央一蹦一跳地跟着林若芝去她的铺子上看看。路过一家珍宝轩,想了想,拉住了旁边的林若芝:“进去看看。” “这家主要是卖男人家的配饰的。”林若芝道:“你想买首饰,最好去福禄生。” 就是要买男人家的配饰啊!未央拉着她就往里头走,哼哼唧唧地没好意思说。大过年的魏羡渊让她回了一趟家,怎么说也该谢谢他一下,就随便买个小玩意儿好了。 林若芝也是聪明的,一看她这表情就明白了过来,羡慕地道:“你嫁得好,魏公子体贴又疼你。” “他还疼我呢?”未央撇嘴:“没让我疼死都是好的了。” “他怎么舍得让你疼死?”林若芝抬袖微笑:“先前你入狱,他立马就让人来找我,让我救你回家过年。” 啥?未央愣了愣:“是他让人去找你的?” “对啊。” 那她问的时候,魏羡渊为什么说不是他,还说是她运气好?未央皱眉,低头想了想,直接一拍柜台:“掌柜的!” “客官有什么吩咐?” “你这儿有上好的石头吗?”未央黑着脸道:“又臭又硬的那种!” 掌柜的失笑:“客官,臭的没有,硬的倒是很多。刚好到了一块上等的宝石佩,您要不要看看?” “好。”未央看也不看:“就是它了,多少银子?” “承惠,三百两。” 破石头都这么贵,还真是和魏羡渊一模一样!未央大方地给了银票,接过伙计递的盒子就走。 林若芝看着她失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大智若愚。怎么才过一段时间,你就变得和魏公子越来越像了?” 动不动就气鼓鼓的,看起来脾气很不好,心却格外柔软。 未央愣了愣,放慢步子问:“我和他像?” “是啊,有感情的夫妻在一起久了,都会变得很像。”林若芝道:“你俩也没在一起多久,就能这般像,想必感情是真的很好。” 感情好?未央打了个寒颤抱紧手里的盒子。他俩顶多算是同流合污,能有什么感情? ☆、第93章 重要的玉佩 不过在一起久了的确是会模仿对方的小习惯,比如她现在喜欢学着摸着鼻尖魏羡渊痞笑,魏羡渊有时候也爱跟她一样蹦蹦跳跳的。人啊,就是这么奇怪。 没多想,未央继续拉着林若芝去看她的干果铺。 年关一过,初五。朝中各官复职,顾秦淮再上朝的时候。气势明显就不一样了。左有沈庭,右有刘文心,后头还跟着一群恭喜他的大臣,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党派的模样。 萧祁玉在小产之后没几天又能下地走动了。只是当真如顾秦淮所说,对未央提醒她的事情不屑一顾。反而加倍对顾秦淮好。 “这就是男人的手段啊。”魏羡渊感叹。 未央有些担忧:“你说他会怎么做呢?手握前朝玉玺,直接篡位吗?” “那萧家的宗亲不会答应的。”魏羡渊摇头:“按照皇位继承的顺序,先是三王爷,再是萧祁玉一脉,三王爷健在且身子骨硬朗得很。” “也就是说,顾秦淮根本篡不了位。”未央道:“那他或许只是想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呢?” “没有野心的人,不会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留在身边,有害无利。”魏羡渊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撑着下巴。叹了口气:“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吗?” 嗯?咱们?未央一愣,不解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关我什么事。不是该你操心吗?” “我把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自然要出一份力了。”魏羡渊一本正经地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那你到底是希望它兴呢,还是希望它亡呢?”未央挑眉:“要兴。现在就去揭发顾秦淮的阴谋,要亡,咱们就全家老小辞官隐退,坐山看好戏。” 这两者明显都是不可能的!魏羡渊掐了掐她的脸:“你分明知道我为难。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脸被掐着,未央口齿不清地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搅浑水也不是个事儿。” “你能耐你想个好法子出来?”魏羡渊瞪她:“勾引顾秦淮这一条不考虑。” “为什么?”未央来了兴趣。揶揄地看着他道:“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呸!”魏羡渊嫌弃地道:“我是觉得你不管怎么勾引,对他来说。肯定还是江山霸业最重要。” ……听着虽然有点生气,但这是实话。未央叹息:“那这该如何是好啊?” “先护着三王爷吧。”魏羡渊道:“你有空。也送他点防身用的机巧。” 三王爷的脾气可不太好,平白送他东西,他不但不会收,反而觉得人有想套近乎的嫌疑。魏羡渊知道这一点。但不打算告诉未央,以免这胆小鬼不敢去。 于是未央就兴致勃勃地按照他的吩咐,带着一堆机巧去拜访三王爷了。 魏羡渊在宫里等着,已经准备好了安慰她的话,打算鼓励她再接再厉,结果未央这一去就是大半天。直到下午才回来。 “三王爷人好好哦!”一回来,未央就把一堆东西放在了桌上:“都是他赏我的!” 魏羡渊一愣,低头看去,却见一堆珠宝首饰和笔墨纸砚,都是上等良品。 “你……”有点不敢置信,魏羡渊眯着眼问:“你勾引三王爷了?” “瞎说什么呢!”未央狠狠踩她一脚。瞪眼道:“人家都能当我爹了,勾引个鬼!” “那这一堆东西是干什么?”魏羡渊皱眉:“先前去他府上送东西的人,都吃了闭门羹。” “我也不太清楚啊。”未央迷茫地眨眼:“一去就看他府上人挺多的,而且都拿着刀剑好像在演练个什么。看见我。不少人直接冲了过来!我吓着了啊,就……就点了个大地春雷扔过去了。” 大地春雷?魏羡渊乐了:“你上次那个巨型炮仗?” “对啊,不小心炸伤了好多人。”未央缩了缩脖子:“但是三王爷脾气好好哦,不跟我计较,反而赏赐我一大堆东西,还让我多送几个大地春雷去他那里。” 听着怎么感觉哪儿不对劲啊?魏羡渊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问:“你看见的那一大群人,穿的是什么衣裳?” “普通衣裳啊。”未央道:“就是蒙着面。” 一掌拍上她后脑勺,魏羡渊哭笑不得:“你个傻子,那是刺客!” 刺客?未央瞪眼:“刺客不都穿黑衣裳吗?” “晚上行刺是该穿黑衣裳。白天行刺还穿黑衣裳的都是生怕别人抓不住他的傻子!”魏羡渊直摇头:“你竟然误打误撞救了三王爷,怪不得有这么多赏赐。” 未央张大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回过神来:“所以他们是刺客啊?我还在琢磨要赔多少医药费。” 这个蠢蛋!又气又笑,魏羡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可真是个小福星。” 脑袋一被摸,尾巴就摇起来了,未央高兴地道:“你要奖励我吗?” “想要什么?”魏羡渊心情甚好地问。 “没什么。”扫了他腰间的玉佩一眼,未央道:“就有个东西想让你收下。” 魏羡渊很感动,这么久了,杜未央终于舍得送他一件东西了:“拿来吧。” “你闭上眼睛。”未央神秘兮兮地道。 顺从地闭上,魏羡渊正期待呢,就感觉自己腰间的玉佩被人动了。 心里一紧,他立马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皱眉睁开眼:“这个不能换。” 一手捏着宝石玉佩,一手被他抓着,未央有点尴尬,撇嘴问:“为什么?” “这东西很重要,不能离身。”看了看她手里的玉佩,魏羡渊伸手接过来:“我收下了。” 收下不戴有什么意思啊?未央很委屈,眼巴巴地问:“这又是萧祁玉送你的?” “不是。” “那是你祖传的?” “也不是。” “那……”鼓了嘴,未央不高兴了:“随便买的玉佩都很重要,那把我的玉佩还我!” “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你休想。”魏羡渊勾唇,晃了晃那宝石玉佩,破窗飞身就跑,气得未央抄起旁边的灯台就扔了过去:“混蛋!” ☆、第94章 躲不开 魏羡渊边跑边笑,心情甚好,出门就撞上回来的南城。 “主子。”南城一脸惊愕地看着他:“您……” 捡银子了吗笑得这么开心? “咳。”瞬间恢复了镇定的表情,魏羡渊问:“有什么事情吗?” “顾秦淮最近将沈庭看得很紧,沈庭看起来也是一心顺从他。”南城低声道:“您妹妹嫁过去,怕是要受委屈了。” 沈庭护城军统领的位置刚坐稳,与顾秦淮算是相互扶持的状态,看起来顺从也不奇怪,那毕竟是个聪明人。羡鱼的话。以她的性子,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想了想,魏羡渊道:“你只管暗中安排好人。婚礼当天,别出什么岔子。” “是。” 初八就是羡鱼出嫁的日子了,未央起了个大早,好生装扮了一番,就见魏羡渊努着嘴看着她。 “做什么?”未央满头问号。 “昨儿落枕了,胳膊疼。弯不过来。”魏羡渊道:“你帮我系一下腰带。” “活该!”未央嘴上幸灾乐祸,身子还是听话地过去拿过他的腰带。 结果一拿就看见,她送的玉佩被他系在了外裳的腰带上。再一瞥,原先那块玉佩被他系在了衣裳里头。 “真是不怕硌死你!”未央笑骂,心情瞬间就好了,给他狠狠勒上腰带,拽过人就往外走。 “你这个人最近很奇怪。”魏羡渊哼笑道:“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变得比天还快。” 好像是有点,未央点头:“你也差不多啊,跟来了月信的女人似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他哪里有?魏羡渊眯眼:“你少污蔑我,我心境一向平和。” “是吗?”未央挑眉:“那你有本事今天一天别冲我发火。” “这有什么难的?”魏羡渊张口就应下。 魏府里喜气洋洋,未央蹦跶到绣楼上去看的时候,就见羡鱼已经盖好了盖头。一身凤舞喜袍,看起来华贵万分。然而,屋子里的喜娘面露难色。一看见未央,连忙过来道:“少奶奶能不能劝劝新娘子?她非带着这一堆破铜烂铁出嫁,礼夫都抬不动。” 未央一愣,过去看了看,笑道:“这要是破铜烂铁,那这屋子里也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带着吧。新郎官看见了更高兴。” 喜娘傻眼了:“可这刀剑不吉利啊,会坏姻缘的。” “几把刀剑就坏了的姻缘,能是什么好姻缘?”盖着盖头的魏羡鱼开口了:“我娘都允准了,你们就别这么多规矩了。” 喜娘直叹息,这一家子人都奇怪,人家出嫁都讲究完事吉利。他们倒好,赶着上来触霉头。不过这婚事挺大,她当喜娘的赏钱也不少。就不计较了,整理着新娘的裙子,继续等着吉时。 “紧张吗?”未央蹦到羡鱼身边问。 羡鱼平静地道:“去铸剑庐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被她这说法逗得一笑,未央伸手将个袖里箭揣给她:“你不会武功,要是被欺负了。就用这个。” 羡鱼低头看了看,失笑:“你当我是去什么虎穴狼窝吗?” “差不多。”未央小声道:“如今朝中新的势力起来了不少,你家夫君也是风口浪尖上的,他要是护不好你,你就危险了。” 收下她的好意,羡鱼道:“你放心吧。他会护好我的。我要是没了,他的剑也就没了。” 这话说得未央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只能拉着她的手陪她等。 沈庭一大早就被顾秦淮借故拖在了房间里,妄图拖过吉时,然而,沈父亲自来把沈庭带走,并向他行礼:“还请大人前厅就坐。” 顾秦淮没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热闹的亲事,选择相信沈庭不会被魏羡鱼迷惑。 上马迎亲。沈庭跑得极快,眼里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从眼角眉梢跑出来,洒落了一路。 虽然还不太了解魏羡鱼这个人,但他就是很想娶她回来,一想到以后能有人跟他一起爱剑,他就恨不得围着魏府多跑两圈。 至于答应顾秦淮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吧。 新娘出阁,未央站在魏羡渊身后。咬着手帕道:“希望羡鱼能幸福。” 斜她一眼,魏羡渊道:“你放心吧,虽然不能遇见我这样好的夫君,但她运气也不差,沈庭很喜欢她。” “你哪儿看出来的?”未央瞪眼。 魏羡渊拧着她的脑袋让她转头看向门口。 沈庭满脸笑意,眼里亮晶晶的。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这亲事有多满意。 未央松了口气:“那我们跟去沈家吃喜酒呗?” “不去。”魏羡渊道:“人太多了,应酬也多,很烦。” “你昨儿晚上还说现在当官了,要跟其他人处好关系,不能让人全被顾秦淮拉拢了呢。”未央眨眼:“现在怎么就烦了?” 因为想也不想就知道顾秦淮一定在沈府,一念起他上次去大牢告密的事情,魏羡渊心里就不舒坦得很。不过这种小气吧啦的原因,他是不会说的,只道:“有的是时间来往,不急在今天。” “你妹妹出嫁你都不观礼,还是亲生的哥哥吗?”未央皱眉,拽起他就出门:“快走啦!” 魏羡渊不情不愿地被她拖着走,一边走一边道:“去观了礼就走。” “好好好。”跟哄小孩似的,未央道:“乖,咱们看看就走啊。” 于是。魏小朋友被杜大人一路拽去了魏府,一听见“礼成”的声音,捞起她就跑! “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啊?”萧祁玉的声音在他们前头响起。 未央一愣,抬头看去,就见萧祁玉挽着顾秦淮站在前庭,两人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魏羡渊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未央会意,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同样挽着他的手走过去:“公主驸马爷,好巧啊。” 狭路相逢,又是这种时候,那不管别的,气势不能输!萧祁玉侧头就靠在顾秦淮肩上,微笑道:“我们观了礼正打算走呢,你们也是吗?” 未央伸手就抱住魏羡渊的腰:“是啊!” ☆、第94章 第三桩婚事 瞧她抱魏羡渊这劲儿,萧祁玉笑了笑:“看来两位最近相处得不错。” “那是。”魏羡渊颔首:“毕竟未央安分守己,没给我惹出什么乱子。” 对面惹出了乱子的祁玉公主抓了抓顾秦淮的手,后者温柔地笑道:“就算你惹出乱子,我也会替你收拾。” 萧祁玉一听,感觉整个人都要化了似的。依偎在他身边,眼里全是满足之意。 说这种情话。魏羡渊显然不是顾秦淮的对手,打了个寒颤拎起未央就走。 未央不服气地龇牙,抄着手气鼓鼓地道:“萧祁玉是不是傻啊?知不知道男人说话越好听做事越是不牢靠?” 魏羡渊斜眼:“他那话要是对你说的呢?” 未央想了想,脸上的表情瞬间化开。双手捧心:“那他真是太温柔了!” 随手将她往后头一扔,魏羡渊冷哼一声:“五十步笑百步。都是傻子你装什么聪明!” 毫不气馁地爬起来追上去,未央竖着耳朵看着他:“你又生气了!” “我生气怎么了?”魏羡渊瞪她:“准你蠢不准我生气?” “可你答应过今天不生我气的!”未央在旁边一跳一跳地道:“你食言了!” “……”魏羡渊捂额,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没好气地道:“谁要跟你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幼稚游戏,走了,闹洞房!” “哎哎!”未央挑眉:“你不是急着要离开这儿吗?” 先前急是不想遇见顾秦淮,现在既然遇都遇见了,那他还急着离开个什么?魏羡渊抱着胳膊看着她:“你不想闹洞房?” “想啊想啊!”未央连忙跟上他:“可是你食言了。就不补偿我点什么吗?” “你又想要什么?”魏羡渊挑眉。 未央认真地想了想,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吧。等以后我想起来了要什么,再告诉你。” “麻烦。”魏羡渊很是嫌弃,伸手扯了手上的一根细绳下来,捆在她手腕上。 未央疑惑地看着那绳子:“你做什么?” “不是要我答应你条件吗?”魏羡渊没好气地道:“这个就是信物。以后拿来兑现就行。” 嘴上说她麻烦,结果却还是答应了啊,未央偷笑,见他又大步走了。连忙跟上去。 魏羡鱼对今天的婚事什么感觉也没有,麻木地看着一群人闹洞房然后离开。又看着沈庭挑开自己的盖头,心里一片平静。 沈庭看了她一会儿。有点尴尬地问:“你饿吗?” “饿了,一天没吃东西。”魏羡鱼道:“我想吃鱼。” “有的。”沈庭连忙拉她到桌边:“你娘家人说你喜欢吃鱼。我备着了。” “多谢。”客气地颔首,羡鱼坐下,优雅地进食。 洞房花烛夜,花烛都亮着呢。沈庭却只管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这姑娘,没敢开口要她圆房。 吃饱了的魏羡鱼左右看了看,问:“你睡哪儿啊?” 沈庭也跟着左右看了看,呆呆地回答:“软榻就行。” 答完了才觉得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要睡软榻啊? “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客气了。”魏羡鱼笑了笑。脱了头上的饰物就上大床去:“今日累得够呛,估摸着要休息两日才能恢复元气了。” 沈庭茫然地走到软榻边坐下:“我们……不圆房吗?” “圆房?”魏羡鱼挑眉:“我听人说你不太喜欢女人。” 是不太喜欢别的女人,可是…… “你娶我,是因为我会铸剑吧?”魏羡鱼接着道:“既然如此,还圆什么房啊,明日我带你看我的宝贝。” 一听这话。沈庭暂时就忘却了不圆房的不妥,高兴地应下:“好!” 于是两个人就很和谐地各自睡了,睡着的时候羡鱼还在想,未央果然没有骗她。嫁过来的日子也挺轻松,跟以前没什么不同,还可以光明正大地藏剑了。 第二天一早,沈庭睁开眼,就见面前寒光一闪。 “好剑!”立马清醒了,他看向魏羡鱼手里的青色长剑,眼里喜悦不已:“这是你的宝贝?” “对,我最喜欢的一把剑,叫青蛇。”魏羡鱼得意地道:“当初铸造得最辛苦的就是它,顽石难化。但真成剑了,又锋利无比。” 胡乱洗了脸更了衣,沈庭小心翼翼地接过青蛇剑细看,片刻之猴由衷赞叹:“你真是个有灵气的铸剑师。” “过奖过奖。”魏羡鱼问:“你随身的剑要不要换一把?我有空帮你选上好的原铁重铸。” “可以吗?”沈庭眼睛一亮。 “我现在不是你的妻子了吗?”魏羡鱼大方地摆手:“妻子给夫君做把剑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好了!”沈庭高兴地起身,一不小心手里的青蛇就划破了手指。 “哎呀!”魏羡鱼连忙跳起来:“落红落红!正好,别浪费了,快来擦这里!” 看着她递到自己面前的落红帕,沈庭哭笑不得,却还是如她的意抹了血上去。 于是,他们两人,也就算是夫妻了。 顾秦淮一直密切关注沈庭的动向,生怕他被魏羡鱼迷惑。但出去打听的人都回来说“没看见沈大人出门”、“没听说沈大人与新夫人如何了”、“他们好像一直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之类的话,听得顾秦淮很是茫然。 “你放心好了。”萧祁玉道:“沈庭不是会被美色所迷之人,再说了,那魏羡鱼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 “这桩婚事实在不该成的。”顾秦淮皱眉:“我总觉得会坏事。” “能坏什么事?”萧祁玉哼笑:“你我现在的日子,还不够美满的吗?” “不够。”顾秦淮沉声道:“皇位后继无人,若是你父皇百年之后禅让于三王爷,你我岂还有好日子过?” 萧祁玉可不管那么多,躺在软榻上舒坦地道:“我还有母后呢,她会好好照顾我们的。” “公主,居安思危。”顾秦淮认真地道:“前几日三王爷遇刺,就已经在宫里闹了一回,还说跟咱们有些扯不清的关系。若是坐以待毙,保不齐哪天这罪名就直接落在你头上了。” ☆、第95章 你罩我 萧祁玉不信:“三皇叔好歹也是抱着我长大的,都是一家人,你想太多了。” 顾秦淮沉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叹息:“但愿是我想多了。” 萧祁玉讨好地拉着他道:“咱们现在反正什么都有了,你就别太紧张了。再过几日就是兵部招兵的时候。你不是说有很多远方亲戚吗?给个单子给我,我让人把他们都塞个好职位。” “嗯。”顾秦淮应下,将早已准备好的单子递给她:“你随意安排就是了,都是些知道我发达了就来打秋风的亲戚,不用太在意。” “话不能这么说。”萧祁玉微笑:“你的亲戚,我自然不会亏待。” 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顾秦淮表情柔和下来,勾唇笑了笑。 工部。 未央看着面前这一大堆图纸,觉得很头疼:“我又不是什么都会!” 郭尚书语重心长地道:“这些都是宫里能工巧匠设计出来的东西,只是缺了点实战能力,需要你改良。比如这个大炮,是用三王爷献上的‘大地春雷’加上投石器做的,可准头不够,得想想办法。” “郭大人。”未央苦着脸道:“您最开始不是说,我就来随意弄弄即可吗?” “未央啊。”郭尚书笑道:“我也受你一声伯父。所以把这往上升的机会都留给了你,你仔细看,这可不是害你。一旦成功了,你会得皇上厚爱的。” 厚爱有什么用啊,又不能吃。未央扁嘴,拿起图纸扫了两眼,突然微微一凛:“这个东西,不应该是工部下头的兵械所制造的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郭尚书凑过来看。 图纸是没问题,可这落款印鉴,竟然是秦双? 秦双也是秦嬷嬷的养子,先前跟着老太太一起回魏府。在后院跑过两天腿搬衣裳,未央还跟他说过两句话,后来就没见过他了。 “这印鉴应该是兵械所新来的人。”郭尚书笑道:“兵械所也换血了。换一批年轻人,想必更有干劲。” “郭伯父啊。”未央觉得心里发毛:“朝中换这么多人,万一有人存心将势力渗入,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能有什么人存心做这种事?”郭尚书摇头:“再说了,选来为朝廷效力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会有问题。” 那要是选这些人的人就有问题呢?未央抿唇,没将这句话问出来,想了想,还是先将这些活儿给做了。 挨到休假的时候,未央蹦蹦跳跳地去找魏羡渊,却被他拎着出宫赴宴。 “谁请客啊?”看着这有点眼熟的道路。未央皱眉,心里预感不太好。 “醉月斋,祁玉公主请客。庆贺沈庭成亲。”魏羡渊心不在焉地道。 未央有点乐:“她每次请客的由头怎么都这般奇怪啊,人家成亲,跟她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因为沈庭和顾秦淮关系好。” “那也轮不到她请客啊。老老实实在家养身子不好吗?小月子都没结束呢就到处跑。”未央噘嘴,显然对上次的宴会就不是很喜欢。 魏羡渊回过神,微微戏谑地看着她:“你嫉妒人家啊?” “……我嫉妒她干什么?”未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瞪眼道:“我比她可爱多了!” “好好好,你最可爱。”魏羡渊笑道:“那你就可爱地在我身边待着,应付完今晚这宴会,明日我带你去放河灯。” 河灯吗?未央眼睛亮了。初九民间有放河灯祈福的习惯,她一直听人说很热闹,但因为是大家闺秀。所以从来没能出门去看过。 “一言为定啊!”眼巴巴地看着他,未央道:“我要放个最大的河灯!” “行,乖点。”魏羡渊把她拎过来抱在怀里捋毛。眼里神色莫名。 感觉头发要被捋没了,未央连忙按住他的手,挑眉问:“你在想什么啊?” “萧祁玉。” 脸一垮。未央撇嘴:“你能有一会儿不想她吗?” “不是那个想。”魏羡渊白她一眼:“我是说,我在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认识这么多年了,都看不清人家是什么人?未央嗤笑:“在你眼里,她是不是天下最善良无辜的姑娘?” “不是。”魏羡渊摇头:“她被宠坏了,做事没分寸。跟谁都是称兄道弟的,不太顾忌男女之防。” 看得挺清楚的啊,未央点头。 然而这人接着就道:“可是她本质不坏。就是一时想不开。” 本质不坏?未央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噎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所以你觉得,本质是要怎么样。才算坏?” 魏羡渊皱眉沉默。 “人是经常会偏私护短,自己认识的人,就算犯错,自己也会为她找借口,这个我能明白。”杜未央一本正经地道:“但总不能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就冲她红杏出墙这一点,你就不该觉得她本质不坏。不然其他老老实实的妇人情何以堪?” “她只是贪玩。”魏羡渊叹息。 “玩也没这么玩的。”未央摇头:“换个角度看一下,要是我红杏出墙,你气不气?” “我拆了你的墙头,打断你的腿!”魏羡渊眯眼。 “这不就得了。”未央耸肩:“我也只是想玩玩,你依旧觉得不能原谅,那凭什么萧祁玉有特权?就因为她是公主?” “我知道了。”魏羡渊抿唇:“那今晚。我不护着她,她要是嘴里不干净,你把林若芝护着点。” 啥?若芝也要来?未央睁大眼:“这风口浪尖的。她来干什么?” “萧祁玉发的帖子,说请她来与刘文心和解。”魏羡渊道:“就我听见的消息,林若芝是要来的。” 疯了吗?这有什么好和解的?自己的夫君上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的床。还是个有夫之妇,以若芝那骄傲的性子,打死也不能原谅啊。 想了想,未央坚定地拿起他的手护在自己头顶:“你罩我!” “求人的态度软点。”魏羡渊斜眼看她:“不够诚意。” 未央一顿,立马捏着嗓子软绵绵地扭腰:“求求你啦~~罩着人家好不好~~?” 马车一个趔趄,撞在石头上差点翻了过去。 ☆、第97章 鸿门宴 魏羡渊咳嗽两声,手抵着鼻尖低笑。未央乖巧地在旁边摇尾巴:“答应了嚯?” “嗯。”魏羡渊点头:“再不答应,我怕你把嗓子捏坏了。” 立马恢复正常,未央扬着下巴哼了哼,有人罩了,马车一停她就大胆地跳了下去,底气十足地往酒楼里走。 萧祁玉宴请林若芝,那不管怎么说这都会是一场鸿门宴,整个醉月斋看起来气氛都分外怪异。一踏进去就感觉寒风扑面,分外冷冽。 “哟,魏大统领和杜大人也来了。”有人看见他们就喊了一声:“了不得,这夫妻两人可都是大官儿。” 依旧是那一大群世家子弟,褪去人前彬彬有礼的样子,乱七八糟地坐在一起。萧祁玉坐在主位,眼波流转地看一眼魏羡渊,笑道:“上回给魏大统领摆的庆贺酒小了,才惹得他半途就走。今日这桌子大,想必坐得住了。” 大概是因为这次熟悉了点,未央的胆子也大了些,立马就回了一句:“只要公主今日别给他纳妾,他自然就不会走了。” 萧祁玉微微一噎,看她一眼,轻哼:“杜大人说得是,你不想他纳妾,本宫不提便是。今日还有别的正经事,是吧刘夫人?”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未央看见了一脸平静的林若芝,立马拉着魏羡渊过去她旁边坐下。 林若芝在这一群人当中出淤泥而不染,姿态优雅,端庄大方:“公主似乎不认识字,要我替您再读一遍和离书吗?” 萧祁玉嗤笑:“本宫七岁识千字。谁不识字?” “那还唤我刘夫人,是不知好歹?”林若芝抬眼轻笑:“自己睡过的男人,还想扔给我做丈夫。公主这算盘打得好啊。” “林小姐。”旁边的顾秦淮开口了:“请注意你的措辞。” “这里没有不知道事儿的人,说实话也遮遮掩掩的,那还吃什么饭啊?”林若芝起身就想走。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这儿没人会骂我。”萧祁玉黑着脸道:“只是你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和离在家,不怕人笑话?” “您出嫁的时候也不是完璧之身。您怕人笑话了吗?”林若芝挑眉。 火花四溅,未央躲在旁边魏羡渊的怀里瑟瑟发抖,小声道:“还真敢说啊……” “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林大小姐和祁玉是死对头了吧?”魏羡渊低声回她:“这么多人,就林若芝一个不会给萧祁玉颜面,有什么说什么。” “她做得挺好的啊。”未央拍拍手:“想给她打气!” 哼笑一声。魏羡渊左右看了看,见桌上没人有动筷子的意思,就轻飘飘捻了个鸡腿投喂旁边这人。 香气四溢的卤鸡腿。一口咬下去里头的肉也特别嫩,未央满足地吃着,继续看她们唇枪舌战。 “林大小姐没少骂本宫不要脸。那现在是打算与本宫一起不要脸了?” “公主过奖,您未嫁先失身是不要脸,嫁人再出墙也是不要脸。但我是嫁人和离,跟您没得比。” “你!” “不管怎么说吧。”林若芝淡淡地看了刘文心一眼:“想要重新在一起是不可能的,我林若芝一不捡旧鞋。二不碰脏污,刘大人既然已经是公主的裙下之臣,不如就说服了驸马爷,当个面首养在公主府吧。” “林若芝!”刘文心气急:“你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我一个女人怎么了?”林若芝眯眼:“是靠你养活了,还是出墙不贞了?你这官职是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吧?跟我成亲之后我怎么对你的你自己也清楚吧?现在我反问你一句。刘大人,你有什么资格冲我吼?” 此话一出,厢房里一阵死寂。 “好!”有人高兴地鼓掌。 众人都是一愣,连林若芝都惊了一下,回头看过去,就见未央啃着鸡腿朝她竖起大拇指:“这一屋子人,就林大小姐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本来还有点气愤呢,一看她这模样。林若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抬袖掩唇:“过奖。” 说不过林若芝啊,萧祁玉立马把矛头对准了杜未央:“魏少奶奶这意思,咱们都有愧于心了?那敢问你有愧于心的事情是什么?” “这还用说?”未央指了指面前的几盘菜:“你看。” 萧祁玉一低头就黑了脸:“你属猪的?” 这么几大盘子菜,怎么转眼就被吃得干干净净的了? 未央很是委屈地扭头看向魏羡渊:“你们这都什么习惯,都喜欢改我的生肖?一会儿说我属狗,一会儿说我属猪。” “乖。”魏羡渊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还想吃什么?” 未央指了指中间那一大盘烧鸡:“那个鸡冠。” 萧祁玉眯眼,侧头就对顾秦淮道:“我也想吃鸡冠。” 那盘子离他们更近,顾秦淮拿了筷子就去夹,哪知魏羡渊手快,筷子一翻就将鸡冠从他筷尖儿上夺下来,放进了杜未央的碗里。 “你好厉害啊!”未央两眼小星星。 在这种事情上被夸厉害,魏羡渊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轻哼一声弹了弹她的脑门,眼里神色难得地温柔。 萧祁玉觉得不对劲了。先前魏羡渊对杜未央好,她看得出来是在气她,可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自己一眼,一双眼盯着杜未央,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宠溺。 “羡渊?”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才想起驸马在旁边,萧祁玉连忙正经了神色道:“魏大人,咱们这儿说正事呢。你们怎么倒是吃起来了?” “原来菜放这儿不能吃啊?”魏羡渊轻笑:“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带上我一起。”林若芝也跟着起身:“这家菜越做越难吃,我知道有一家酒楼,烤鸭很好吃。” “走啊。”未央蹦起来就挽着她的手。朝萧祁玉笑了笑:“你们慢用。” 这三个人,什么时候凑到一起去的?萧祁玉皱眉低喝:“站住!” “怎么?”林若芝回头:“不让吃,也不让走吗?” “他们走可以,你得留下。”萧祁玉沉了脸道:“本宫答应了刘家的人,今日说什么也要让你跟刘文心和好!” ☆、第98章 不讲道理的公主 这话说得霸道,林若芝抬袖就笑:“凭什么呢?就凭您是他姘头吗?” “你别不知好歹!”萧祁玉怒道:“从小到大,本宫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 “那巧了,这事儿就能给您长点见识。”林若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您尝了十几年的甜头了,也该吃点苦,这一生才算是圆满。” 想要她吃苦?萧祁玉冷笑,扭头问顾秦淮:“夫妻和离,要怎么样才算同归于好?” “民间随意一些。撕了和离书就是,但正经一点的话,需要去户部撤销和离文书。”顾秦淮淡淡地答。 “这个可一点也不难。”萧祁玉挑眉:“本宫去让人撤了就是。” 林若芝微微沉了脸:“萧祁玉,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你是不是没有听过?”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我做的是好事,你骂我干什么?”萧祁玉哼笑:“来,喝杯酒吧。你们马上又会是一家人了。” 说着,伸手就递了个酒杯过来。 未央皱眉,感觉萧祁玉实在是不可理喻,正想拽着若芝走呢,却见她平静地走回了桌边,扫一眼萧祁玉,轻笑:“你跟他才是一家人,臭味相投沆瀣一气,我不敢当,这杯酒,你自己喝吧。” 话落音,手抬着桌弦就是一掀! “哗啦——”杯盘菜肴翻了一地,众人纷纷躲开,萧祁玉却是在林若芝对面,被这一桌的汤汤水水泼了个彻头彻尾。 魏羡渊微微皱眉。脚下一动,又止住。旁边的未央拍着心口小声道:“她这会儿得感谢我提前吃掉一些了。” “公主!”顾秦淮连忙去扶她,萧祁玉整个人气得发抖。满脸的汤水睁不开眼,尖叫道:“林若芝,我要杀了你!” “随时恭候。”林若芝冷眼道:“我化为厉鬼,也会纠缠你一辈子,半夜趴在你枕头边,看你在睡哪个男人!” “你这贱人!” “没你贱。”林若芝勾唇:“你是我见过最下贱的公主。” “啊——”萧祁玉抓起旁边地上的盘子就朝林若芝砸过来。未央一惊,连忙拉了她一把,自个儿险些被砸中。 浑身已经没有仪态可言了,萧祁玉发了小孩子脾气,抓着什么扔什么,全朝林若芝砸过来。林若芝想退。顾秦淮却低喝一声:“以下犯上,给我拿下她!” “是!”外头守着的护卫涌了进来,将门口堵死。 脸色有点发白。林若芝护着未央站着,苦笑道:“今日是在劫难逃了,早知道。我也带点人过来。” 未央伸了个脑袋,眨巴着眼道:“我带人了。” “嗯?”林若芝有点意外地看向她:“哪儿?” 伸手指了指魏羡渊,未央道:“这儿。” 一个人。怎么能护着她们两个?林若芝失笑摇头,正想说魏统领护好未央即可呢,腰就被未央一把抱住了。 “抓稳。”魏羡渊漫不经心地嘱咐一句。像是完全没有看见朝他们围过来的人。 “好。”未央很是镇定,抓紧林若芝,然后自个儿的腰身就被他搂住,破窗而出—— “啊!”林若芝难得地失了仪态,惊慌地抱住未央。 未央回头看了看那醉月斋,拍拍她的肩膀:“别怕。羡渊的轻功可稳了,不会摔着咱们的。” “你下次再把我当马车用,我就摔死你。”魏羡渊咬牙切齿地道:“你俩加一起实在太重了!” 勉强落在街道上,未央推着林若芝就跑,一边跑一边讨好地冲魏羡渊傻笑。 魏羡渊动作极快,找到街边的马车,送了她们两个上去,便亲自驾车,一路狂奔:“别想让我来收拾这烂摊子。” “其他人也收拾不了啊。”未央委屈地对手指:“你看啊。公主无理取闹在先对不对?你也看见的!若芝是忍无可忍……” “她这是以下犯上,以皇后的护短程度,一定不会轻饶。”魏羡渊平静地阐述事实:“就算林宰相有功,林大小姐这顿罚也免不了。” 未央有点着急,扭头想问问林若芝有什么办法没呢,结果就见她满脸镇定地道:“萧祁玉敢这么嚣张,也就只是因为有皇后撑腰。” “一个皇后还不够你受的?”未央皱眉:“我见识过,她真的很护短。” “护短是一回事。”林若芝微笑:“但也要让她有精力护。” 这话是什么意思?未央一脸懵逼,魏羡渊却是微微侧头,淡淡地问:“你哪儿听见的消息?” “在我父亲书房里看见的。”林若芝微微挑眉:“你也知道?” “张家那么大的家族,多少眼睛盯着,有点风吹草动的,没一会儿整个京城都能知道。”魏羡渊轻笑:“况且这事儿,实在不算小。” 未央一脸茫然,左看看若芝轻笑颔首。右看看魏羡渊一副了然,就她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当下就鼓了嘴:“你们不打算告诉我吗?” “张家被揭发贪污朝廷赈灾粮款。”林若芝低声解释:“两广巡抚和四个持节使一起进京告状。昨日就在御书房里关了一整天,皇后什么也不知道,这萧祁玉也是。挑在这个时候跟我过不去,等事情传出来,张家要倒大霉。皇后哪里还顾得上她。” 倒吸一口凉气,未央眨眨眼:“贪污了多少啊?这么大动静?” “今年收成不好,秋荒。朝廷拨下去的赈灾粮款很多。”林若芝摇头:“没人知道具体是多少,但看样子,张家绝对逃不掉了。” 张氏一族除了一个护国侯张永生,别的也没什么大官啊,未央想了想,突然笑了:“老太太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魏羡渊眼神幽深:“他家还欠着我大姑一条命呢。” 未央看了看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萧祁玉一路哭哭啼啼地进宫告状,本想让母后打死林若芝,谁曾想一进宫门却见自家母后跪在地上,父皇大怒咆哮:“……养出你家这一群蛀虫,还想让朕宽恕?你让朕拿什么对天下百姓交代,对文武百官交代?” ☆、第99章 背后的阴暗 皇后满脸的泪,哽咽道:“陛下,张家这么多年对朝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总不能就为这一件事,抹杀他们这么多年的辛苦啊!” “辛苦?”皇帝沉怒:“是辛苦为朝廷为朕,还是辛苦收贿贪污!” “父皇。”萧祁玉算是听明白了,连忙提着裙子进去拉着他的袖子:“多大点事啊,您至于让母后这样哭吗?” “多大点事?”晋文帝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祁玉。你知道张家吞了多少银子吗?你知道他们害死了多少百姓,导致民怨沸腾吗!” 很少被自家父皇这样吼,萧祁玉顿了顿,颇为委屈地道:“您吼我有什么用啊……” “这件事关系重大,你母后却偏护着张家,要朕饶了他们。”皇帝气极反笑:“你说,这个怎么饶!” “多简单的事情啊。”萧祁玉想当然地道:“找几个人顶罪不就好了?朝中大臣那么多,贪污的人也不少啊。” 被气得差点没喘过气,皇帝扶着龙椅咳嗽了好几声。悔恨地看着她:“朕就是太宠着你们了,才把你们宠成这般自私自利,胆大包天的样子!” 人家证据确凿,都告到他跟前了,几个地方同时暴乱,他身为帝王,要是还偏私,这天下非得被翻过来不成! “去,你和你母后一起,回去思过。”缓过气来,皇帝怒道:“张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朕绝不会姑息!” “陛下!”皇后哭喊。 皇帝挥袖就走,头也没回,出了栖凤宫就往后宫其他妃嫔的宫里去了。 皇后哭坐在椅子上,泪眼朦胧地看着萧祁玉:“这可怎么办啊?你舅舅才三十多岁。总不能就这么死了。” 萧祁玉也顾不得告状了,皱眉道:“儿臣立马回去让驸马想办法,他聪明些。” “好。”想起顾秦淮。皇后颔首:“你先回去,要是有什么消息,让人来知会母后一声。” “嗯!”萧祁玉提着裙子就走。 魏羡渊蹲在宫墙头上嗑瓜子,未央靠在宫墙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侍卫宫人,直乐:“什么当朝最大的世家,出了事也是一朝就散的啊。” “呸”了一口瓜子壳。魏羡渊道:“张家没那么容易散的,根基太深。这回张永生看起来是死罪,然而只要皇后在,他还有很大活下来的机会。” 瓜子壳掉在她头上,未央晃晃脑袋,抬头看他:“这个张永生就是先前你大姑嫁的人吧?” “是啊。”魏羡渊笑了笑:“他会不得好死的。” “可皇上要是有意放他一马。他怎么死?”未央皱皱鼻子:“难不成你去杀了他?” “这个张永生很怕死,身边一直带着很多武林高手,想杀他。就算是我都有点难。以他的身份地位,一旦刺杀失败被抓住了,刺客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动。”魏羡渊勾了勾唇,呸了口瓜子壳:“现在可以动了。” 未央吓了一跳:“你会杀人?” “不然你以为。我年少成名,是用这张脸成的吗?”魏羡渊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该死的人我就杀。你见过人死前那不甘心的表情吗?我见过很多。” 吓得瓜子壳都不拍了,未央退后好几步,瞪眼看着他。 “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晚了点?”魏羡渊撇嘴:“你都跟个杀人凶手一起睡了很多个晚上了。” “闭嘴!”脸上一红,未央跺脚:“大白天的说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你想不想看看这皇宫背后的阴暗?”魏羡渊挑眉。 未央天真地点头:“好啊,是什么阴暗?秘密吗?” 魏羡渊痞笑了两声:“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朝中炸开了锅。张家被告,接着张永生就有很多案件被翻了出来,一并放在了皇帝的书桌上。晋文帝就算一开始还有心饶他一命,如今也是不成了,只能躲在后宫将事情暂时都交给林宰相。 林宰相得知了林若芝被公主欺辱要她与刘文心和好的事情之后是大发雷霆,当然,这种朝中混久了的人,是不可能直接进宫表达情绪的,于是拿到这件事。他便秉公办理,将皇后一方的压力和公主的干涉一把挥开,立马就把张永生关进了司内衙门,等候提审。 “这个林知味真是不识好歹!”傍晚的栖凤宫,皇后怒道:“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是想干什么!” 萧祁玉皱眉:“怕是那个林若芝在背后说了什么,所以他才这么针对舅舅。” “真是岂有此理!”皇后气得在大殿里绕了几个圈。 萧祁玉头疼地道:“母后,您别这样冲动,驸马已经告诉我该怎么做了,您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未央被魏羡渊抱在怀里,蹲在栖凤宫的宫檐上,眼珠子乱转,就听见萧祁玉对皇后道: “驸马说了,眼下风口浪尖,舅舅死罪难逃。不如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直接顺了宰相的意。他可以去找一个跟舅舅长得像的人,到时候推上斩首台。把舅舅换出来。” “那你舅舅不也是什么都没有了吗?”皇后皱眉:“张家那么大的家业,全数归国库,这叫人怎么甘心?” “母后。钱财是身外物,总有办法拿回来的,只要舅舅在就行了。”萧祁玉安慰她:“眼下父皇的对您有意见。您就别再让他为难,反而叫您自己失了宠。儿臣听闻,最近淑妃已经是连续几日侍寝了。” “那个小蹄子。肚子里出不了货,本宫不怕她。”皇后轻哼一声,而后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让驸马去安排吧,本宫再努力努力,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未央皱眉,心想跟张永生长得像的人还真是倒霉啊,平白无故就要丢了性命。这皇后乃一国之母,竟然如此自私小气,能受宠这么多年,皇上也是不长眼睛。 她们嘀嘀咕咕又说了一会儿,魏羡渊显然没耐心听了,捞起她就飞向前宫,夜风之中衣袂飘飘,没惊动任何禁卫。 ☆、第100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护国侯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未央落地就撇嘴:“她们说得真轻巧。” “岂不是轻巧么?司内衙门不敢不听皇后的话,皇后要带个人进去换个人出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那咱们能怎么办啊?”未央皱眉:“总不能看着她们奸计得逞!” “不就是想换人吗?”魏羡渊挑眉:“咱们不让她们换就是了。” 这怎么才能不让啊?未央满头问号,带着疑问被魏羡渊塞进了被窝睡觉。 顾秦淮派人出去找了一整天,总算是找到个和张永生长得很像的人。立马喂了药让人交给皇后。皇后二话不说,带着亲信就扛着人去司内衙门。 “娘娘。”刚到门口,就听见林知味的声音,皇后心里一紧,连忙让后头的人藏起来。 “林大人。”抬眼迎上宰相,皇后似笑非笑:“这么晚了。您在这儿做什么?” “刑部已经落下文书,要判张永生斩立决。”林知味从暗处出来,微笑道:“未免生变,老夫就在这儿看着。” “瞧大人这话说得,这可是司内衙门,能有什么变故啊?”皇后尴尬地笑道:“本宫也就只是来跟国舅拜个别。” 扛着人躲在暗处的亲信突然觉得后颈一酸,伸手挠了挠,嘀咕一句:“都什么天气了还有蚊子?” “不是蚊子,是银针。”有个俏皮的声音小声道:“会晕的哦!” 微微一凛,那人刚想反抗。却觉得眼前一黑—— 未央一把扛住从他肩上掉下来的人,递给旁边的魏羡渊。后者反应飞快,“咻”地一下就绕路进了司内衙门大牢。 林知味有一句没一句地拖着皇后,把皇后拖得急了,怒道:“大人是连最后一眼都不让本宫去见了?” “岂敢?”林知味看了一眼远处。瞧见未央高高举起的手,微微一笑就让开了路:“娘娘请。” “大人还打算守在这里看着本宫进去,再等着本宫出来?”皇后瞪眼。 “微臣这便告退。”林知味颔首:“只是有一句话娘娘还是听听为好。” “什么话?”皇后冷声问。 “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放肆!”皇后竖眉:“瞎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知味笑而不语,躬身退了几步就走。 皇后气了一会儿。伸长脖子看他走远,连忙让贴身宫女去把暗处的人叫出来。继续往大牢里走。 “娘娘。”扛着人的亲信突然低声道:“这人好像要醒了。” “醒了也不管他,打晕就是。”皇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已经喂了哑药了。不会出乱子。” 刚说完呢,后头那人就挣扎起来。“吱哇”乱叫,皇后一跺脚:“打晕他!” “是。”‘亲信’应了一声。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后脑勺,立马又安静了。 前头就是关押张永生的牢房,皇后做贼心虚,到了看也没看。就让人动手。 “国舅爷好像也晕过去了。”贴身宫女皱眉道:“莫不是用了刑?” “出去再说,管不了那么多了。”皇后挥手,‘亲信’立马将肩上的人扔进牢房,把牢房里那人扛出来就走。” 一路奔逃,皇后连夜送国舅出宫,塞了不少银票在‘亲信’手里。让他送完人回来复命,‘亲信’应了,把人带出城门,放回他原来的家里,便一路哼着小曲儿回了司内衙门。 “怎么样?”未央蹦蹦跳跳地出来迎他。 魏羡渊哼笑,捏着两千两银票晃了晃:“皇后娘娘可真有钱啊。” “张家是国之蛀虫,不有钱才奇怪。”林知味起身,接过魏羡渊手里的银票,冷声道:“灾民遍地,他们却只管自己死活。真是不管斩多少次都活该!” “大人息怒啊。”未央笑眯眯地道:“坏人马上就要罪有应得了,您回去告诉若芝一声。明天与我一道去看斩首。” “好。”林知味看着她点头:“老夫定会让若芝去的。” 这一晚上像是发生了很多事,但又像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林若芝与未央一道去观刑,路过公主府。还让人去知会一声萧祁玉,问问她要不要顺路一起去。 “她们以为能看本宫的笑话了?”萧祁玉好笑地道:“真是无知。” “你别去了。”顾秦淮道:“万一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她们能看出什么来?”萧祁玉往头上插了凤簪。哼了一声:“本宫偏要去,她们想看本宫笑话,本宫就去笑话她们,看谁笑到最后!” 顾秦淮无奈地摇头,只能目送她出去。萧祁玉趾高气扬地带着绫罗上车,站在车辕上扫了一眼未央她们的马车,满脸嘲讽。 未央和林若芝相互看一眼,窃笑。 笑吧笑吧,反正今日死的不是她舅舅,她才不会难过。萧祁玉挥手就让车夫启程:“去刑场啊,找最近的位置,本宫要好生看看!” “是。” 张永生处斩,魏家一家老小全部到齐,未央走在前头,魏羡渊和魏羡天扶着老夫人之后才到。魏老太太手里提了一筐臭鸡蛋,一进刑场就站在台子下头往上砸:“畜生!该死的玩意儿!” 刑台上被押着的人本还是昏迷着的,但不知道是被鸡蛋打痛了还是被臭着了,突然就醒转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可是国舅爷最后的一眼了。”林若芝轻笑着对前头的萧祁玉道:“公主可要好生看看。” 萧祁玉事不关己地磕着瓜子,冷眼瞧着瞧着,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驸马找的这个人,是不是跟舅舅太像了一点啊?连她都分不清真假。 “你们……你们放开我!”张永生醒转了,挣扎起来:“我没认罪,我不认罪,你们凭什么斩我!” 林知味坐在监斩席上,淡漠地道:“皇后娘娘懂事大方,见你罪无可赦,便向陛下替你求来斩立决,免你凌迟之痛,你该感激才是。” 萧祁玉傻眼了,猛地站了起来:“舅舅?” “祁玉救我!”张永生大喊! ☆、第101章 医毒双通杜大小姐 “怎么会这样!”萧祁玉连忙往台子上跑:“等等!” “时辰已到。”林知味扔了筹子:“斩!” 台子上的侍卫长戟一搭就拦住了萧祁玉,她站得很近,瞳孔微缩,眼睁睁地看着那闸刀落下。自己舅舅人头落地,血流了一大滩。 “舅舅……”跌坐在地,萧祁玉觉得自己在做梦。不可能,不可能啊!驸马明明准备了替死鬼,母后说亲自去换的,今日被斩的。怎么可能还是舅舅! “公主!”有人喊了一声,未央顺着看过去,就见萧祁玉软软地晕在了台子上。 “这可真是今年最让我高兴的事情了。”林若芝微笑:“恶有恶报。” “皇后一怒之下,很有可能牵连你爹。”未央高兴是高兴。但也有点担忧:“你们想好对策了吗?” “我家在宫里,也不是什么人都没有。”林若芝眼里有些得意:“最近我小姑姑在宫里得了宠,这后宫的天,也要变了。” 微微一愣,未央问:“你小姑姑是谁?” “林淑妃。”林若芝叹了口气:“她五年前就进宫了,还怀过一胎,只是被人害没了之后,就再也没怀上。也就失了宠。最近皇上生皇后的气,倒是想起她来了。” 提起这个。未央撑着下巴有点好奇:“那么大的后宫,为什么这十几年来就出了萧祁玉一个公主?” 林若芝沉了眼神:“这你就该问问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后宫里怀孕的人不是没有,但一般不出三个月就会小产。而且小产之后的人,都再也没能怀上。” “你小姑姑也没能再怀上了?” “是。”林若芝颔首:“御医看过。说她小产伤了身子,再难受孕。” 未央笑了笑:“只要身子还健全,就没有难受孕一说,总有药能通的。” 魏羡渊本来伸长脖子在看萧祁玉那边的情况,闻言就回了神,眼里微亮:“我怎么忘记这回事了?后宫要是再出个皇子,那就什么事都没了!” 未央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眼神睨着他,清清楚楚地写着俩字——求我! 魏羡渊是那种向恶势力低头的人吗! 他是。 伸手就捏上她的肩膀,他难得温柔地道:“医毒双通天下无双的杜大小姐啊,帮个忙呗?” 未央哼哼两声,点了点自己的右肩:“按重点。” “再重我能把你骨头捏碎了!” “你说什么?” 忍了忍,魏羡渊笑道:“我是说啊,您这不仅是帮我,也是帮若芝对不对?” 林若芝在旁边看得一脸茫然:“帮我什么?” 魏羡渊挤眉弄眼地示意她讨好杜大小姐,低声道:“她说不定能有法子让你小姑姑身子恢复,重新怀上。” 一听这话,林若芝直接站了起来,拉着未央的手瞪眼问:“真的吗?” “……应该不难。”未央无辜地眨巴眼。 “太好了!”激动得颤抖,林若芝眼泪都要出来了:“你要是真的能帮小姑姑这次忙,我林家上下定然会万分感激!” 有这么严重吗?未央干笑,想了想,妃嫔怀孕这种事儿,好像是挺关系重大的,她本来就打算帮忙,只是想蹭魏羡渊一点讨好而已,没想到若芝这么求她,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找个机会带我去拜会一下淑妃娘娘吧。”未央道:“我得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林若芝立马点头:“现在就去也行!” 未央还没回过神呢就被她拽着走了,哭笑不得地想回头看看魏羡渊,却见他朝自己挥了挥手,一副欢送的样子。 龇了龇牙,未央白他一眼,跟着林若芝进了宫。 侄女要拜访姑姑的流程还算简单,尤其是淑妃眼下正得宠,各个关口卡得都松,没一个时辰未央就跟着进了淑妃的寝宫。 “若芝来了?”帘子掀开,林淑妃扶着丫鬟的手出来,脸上满是盈盈笑意。只在看见未央的时候愣了愣,接着笑道:“这位就是皇上经常夸奖的千机使吧?” “拜见淑妃娘娘。”未央乖巧行礼。 “免礼免礼。”在主位上坐下,林淑妃高兴地道:“本宫正愁无聊,你们俩就来陪本宫了。若芝与千机使还是熟识?” 林若芝走到她旁边去站着,俯首轻声跟她说了两句。 淑妃一愣,失笑:“本宫什么法子没试过?没用的,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 “既然都试过那么多次了,再试一次又何妨?”林若芝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小姑姑,若芝不会害你的。” 有些犹豫地看了未央一眼,林淑妃叹息:“好吧。” 殿里的宫人都退了下去,未央告了罪就给淑妃把脉、按压腹部看症状,只一炷香之后,便笑道:“娘娘的身子压根没有问题,月信也正常,那怀不上的原因就在外,不在内。” 淑妃愣了愣:“可胡御医说本宫伤了身子……” “他骗了您。”未央摇头:“您一切都正常。” 瞳孔微缩,林淑妃脸上一瞬间划过很多表情,又怨又怒:“一切正常……一切正常,却让本宫这么多年没能再怀上!” “您屋子里的香还是换一种的好,对身子没好处。”未央抬头往四周看了看:“侍寝之后不要乱吃东西,让宫人小心把控,侍寝三天之后方能随意饮食。” “本宫记下了。”林淑妃表情严肃起来:“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娘娘平时有用艾灸吗?”未央道:“身上有艾灸的药味儿。” “本宫这宫殿湿气重,御医说的艾灸对身子好。” “的确是对身子好,活血通经。”未央笑了笑:“但对想怀孕的人来说,就不算什么好事了。” 林淑妃怔愣了许久,突然落了泪:“本宫怎么活在这样的虎穴狼窝里!” “小姑姑。”林若芝连忙安慰她:“没事的,有未央在,什么豺狼虎豹,她帮你挡着!” 未央:“……”我没说过这句话啊! “好。”擦了眼泪,林淑妃认真地看着未央道:“若芝信你,本宫就信你,你拿上这块牌子,以后在宫里方便来见本宫。” ☆、第102章 没了 未央干笑,她不是只是来看个病而已吗?为什么就成了林淑妃的专属御医了? “未央,拿着啊。”林若芝道:“我定然会好好谢你。” “应该的,不用谢。”深吸一口气,未央把牌子接过来,自我安慰地想。反正魏羡渊也是要谢谢她的,淑妃要是怀孕,顾秦淮的算盘可就打不响了。 “这两日本宫圣恩深厚,希望能运气好怀上个一男半女。”林淑妃捂了捂小腹,眼神突然幽暗:“若是能怀上,本宫定然将这些年受的苦统统还给她!” 背后发凉,未央寻了借口就告辞了,没问这个“她”是谁,反正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萧祁玉晕倒在刑场。皇后尚且不知道原因,听闻之后就借机发难,责备林知味没有照顾好公主,并且去皇帝跟前告了一状。 “皇后。”晋文帝叹息:“朕知道国舅没了你心情不好,但林知味是奉旨办事,他没有错。” “臣妾有什么心情不好的?”皇后皱眉:“国舅犯错。理应斩首,臣妾没有异议,只是您就祁玉一个女儿,总在外头给人欺负,也不像话。” “祁玉为什么晕倒?”晋文帝微微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皇后一顿,摇头:“还没有消息,只说林宰相拦着她,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身子差了,也没好好养。”晋文帝道:“送点补品去也就是了。” 皇后皱眉,微微抬头看他一眼,问:“陛下最近在淑妃妹妹那儿,对祁玉都不怎么上心了。” “朕累了。”晋文帝摆手:“你去看看祁玉就是。” 说罢。起驾就走。 皇后觉得有点不安,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安,看着皇帝这态度。只能安慰自己是他最近对张家的余怒牵连,与她自己无关。 这么一想,她干脆釜底抽薪以退为进,追上皇帝就表示愿意大义灭亲,将张家的财产全部充公不说,自己也交出两年的俸禄。以示悔过。 皇帝看了她一眼,表情好了些,夸了她一句懂事。 “娘娘。”贴身宫女很是担忧地道:“张家都没了。您再不要俸禄,可怎么做事?” “你懂什么?”皇后得意地看着皇帝的背影,张永生那里还有很多房契地契和买卖契约,被他藏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只要他活着,她这两年就不难过。 正想着呢,外头就有人通传:“娘娘,公主来了!” “刚说去看她,她倒是来了。”皇后笑道:“快让她进来。” “母后!”话刚落音,萧祁玉就满脸泪痕地冲进大殿,跪倒在她脚下大哭:“舅舅没了,舅舅没了啊!” 什么?皇后看了四周一眼,挥手让人都退下,然后把萧祁玉扶起来,笑道:“我宫里的人你都防着?够机灵的。” “不是……”萧祁玉哭着摇头:“是真的舅舅没了,儿臣亲眼看见他人头落地……” 怔了怔,皇后摇头:“不可能啊,肯定是找的人太像了你看错了,本宫亲自去换的人。” “换的人,能认得我是祁玉吗?会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吗?”萧祁玉哭得颤抖:“他喊我了啊……喊‘祁玉救我’,那就是舅舅啊!” 脑子里蒙了许久,皇后一把抓起她,不敢置信地道:“怎么可能?本宫明明已经让人……” 突然想起点什么,皇后急急忙忙地出去喊了一声:“点翠!点翠!” 贴身宫女点翠应道:“奴婢在。” “徐松回来了吗?” 徐松,也就是当日扛着人跟她一起去司内衙门的亲信,她吩咐了他送张永生去城外的,只是好像一直没等到他复命。 点翠微微犹豫地道:“人好像是回来了,只是昨儿不知怎么了,收拾了包袱,半夜就没了踪迹。” 身子一晃,皇后差点没站稳,被点翠险险扶住,满眼是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娘娘怎么了?”点翠皱眉:“出什么事了?” “快,让人出城去给本宫找国舅爷,快!”皇后挥手,歇斯底里地吼:“必须把他给我找回来!” 萧祁玉哭够了,有些担忧地道:“现在让人去找,动静不能太大。” 然而,皇后下的命令要找一个人,动静怎么可能不大呢?就算没传到皇帝耳朵里,那也能传到魏羡渊的耳朵里。 “最近京城里总是出怪事。”陪皇帝在花园里闲逛,魏羡渊笑道:“护国侯已经伏法,没想到还有人在四处找他。” “嗯?”晋文帝皱眉:“谁找他?” “微臣也是休假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的,好像是护城军的人。”魏羡渊摸了摸鼻尖:“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竟然在人被斩首之后还接着找,难不成这世上真有死而复生一说?” 皇帝沉了脸,仔细想了想,摇头:“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人从中做手脚的话,张永生还活着也说不定。” 听着他这语气,魏羡渊没有再说话,陪他晃啊晃的走到一条小道上,正好遇见林淑妃。 这种“巧遇”有魏羡渊在,显得很轻而易举,晋文帝最近也喜欢淑妃,当下就去她宫里了,魏大统领告退而走。把剩下的事儿都交给了淑妃。 林若芝和萧祁玉为什么不对盘呢?因为林家和张家就不太对盘。魏羡渊为什么帮忙呢?因为他也想让淑妃得宠生个娃,他就什么也不用管了,落得一身轻松。 推开房门,魏羡渊正想休息呢就被吓了一跳。 “你堆这么多书干什么?”八尺高的书放在桌上,挡得人都看不见。 未央扒拉开几本露出个小脑袋:“我在找医书里的易得子的秘方,看有没有能派上用场的。” 还真成送子观音了?魏羡渊哼笑:“秘方在我听来,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什么秘方大力丸啊,街上到处都是。 “你这话就不对了。”未央皱了皱鼻子:“虽然很多人拿着这个名头行骗,但秘方这个东西是存在的,所以才会有人信啊。” 顿了顿,又有些忧愁地道:“不过这世上的行医之人好坏参半,我真担心有一天百姓都不再相信秘方和咱们行医的了,会觉得咱们都是骗子。” 想得还挺多,魏羡渊哼笑:“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你都不一定能活那么长。” ☆、第103章 都是为了你 “不管怎么样吧。”未央眼神坚定地道:“只要淑妃还受宠,那就一定能怀孕。” 这么有自信?魏羡渊忍不住挠了挠她的下巴:“先前觉得你是个小神婆,现在是不是该喊你小神医?” 骄傲地翘起尾巴,未央道:“你等着看好了!” 身孕这种事情在人们看来是听天由命的,所以魏羡渊也没抱太大的希望,随便夸赞了她两句。就继续去忙他手里的事情。 护城军调动有异,沈庭被皇帝责难,顾秦淮出来说了好话,糊弄了过去。 “眼下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顾秦淮皱着眉道:“张永生没了,虽然朝中剩余的张家势力还颇多,但已经是有日落西山之势。” 沈庭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已经是二品的尚书,换做其他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有这般成就。还不知足吗?” “我说过,不到一人之下,就还是得畏惧浮云遮望眼。”顾秦淮负手而立:“三王爷最近屡屡针对我,你难道看不见吗?” 说起这个事情,沈庭也觉得很奇怪,三王爷虽然莽撞。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看顾秦淮不顺眼,左右为难。 “到底是王爷,将来说不定要继承皇位的人,你除了忍着,还能如何?”沈庭摇头。 顾秦淮眼神暗了暗。 春天到了,天气终于暖和了一些,未央抱着淑妃赏赐的衣裳蹦蹦跳跳地走在宫道上,迎面就看见了顾秦淮。 从上次醉月斋之后,已经有半个多月没看见他了,未央挑眉,放缓了步子。想了想,还是见了礼:“驸马。” “杜大人。”顾秦淮看起来消瘦了些,眼神却变了很多。瞧着让人害怕:“你这是从哪儿出来?” “随便走走的。”未央看了看他,心情微微有点复杂,忍不住就低声道:“你看起来阴沉了很多。”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顾秦淮轻笑:“烦心事多了,人自然会老。” 不是老,而是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未央皱眉。以前的顾秦淮风度翩翩,虽然是文弱书生,却有惊人的气魄。现在的他不一样了,分明穿得更为华贵,整个人却形同走尸,半点风骨也不再有。 怅叹一声,未央似笑非笑地道:“你要是一直安心当你的书生就好了。” “人怎么可能停滞不前?”顾秦淮摇头,深深地看她一眼:“未央,你将来会明白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为了她?未央差点没站稳,哭笑不得地道:“那我谢谢你啊,告辞!” 为了她,所以抛弃她娶了萧祁玉,为了她,所以私藏前朝玉玺图谋不轨?这个锅,她真的不想背。自古美人越美越容易成千古罪人,虽然她算不上天姿国色吧,但还是离这种想当英雄的人远点为好。 顾秦淮回头,看着她那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日,未央正在屋子里搓保胎丸呢,就看见林若芝飞一般地跑了进来,差点被门槛绊着。 “你慢点!”难得见她这么失态,未央哭笑不得:“怎么了?” 激动得热泪盈眶,林若芝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好么,听这话就不用问原因了,未央笑眯眯地道:“确诊了吗?” 林若芝使劲儿点头:“确认过了,只是才一月有余,不敢往外说,我只能偷偷来告诉你。” “那我就放心了。”未央颔首,把刚搓好的丸子放到她手里:“这个让淑妃每三日吃一颗,保胎养身,有奇效。” “好!”林若芝真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她道:“你有什么想要的,父亲说了,他都会想办法为你拿到!” 东西么?未央严肃了神色:“若是问我想要什么,那我只想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此时不装大义,更待何时!话说出去,她顿时觉得自己长高了不少,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气势。 然而,林若芝一拍她的肩膀,她整个人又回到了现实,无辜地抬头仰望人家。 “世间女子千万,难得有像你这般深明大义之人。”林若芝眼里满是钦佩:“能得你为友,是我之幸。” “行啦,别夸啦!”害羞地捧脸,未央道:“你再夸我就骄傲了,快去送药吧。” “好,等有空了我再请你吃京城最好的点心!”林若芝笑着行礼。 未央伸着满是药草灰的爪子,心里也挺满足。瞧瞧,她很能干嘛,什么事都能做好。等魏羡渊回来,一定要好好炫耀一下! 哼着小曲儿,未央一边磨药材一边等,但是等到黄昏,都不见魏羡渊的人影。 “怎么回事?”心里突然有点不安。未央提着裙子就去敲了南城的门,结果这人也不在。 宫墙高高的,未央站在院子里看着,突然有点害怕。她要是不见了,魏羡渊一定能想到办法找到她,但魏羡渊要是不见了呢?、 “杜大人!杜大人!”将近子时,终于有人敲响了院门,未央连忙跑出去看,就见个禁卫焦急地朝她拱手:“三王爷遇刺,统领大人身受重伤,您……” “在哪儿?”未央急了,药罐子都扔下,推着人就走:“带我去看!” 禁卫一愣:“统领大人的意思,是让您今晚别等他……” “我才不等他呢!我去看他!我是大夫!”未央一巴掌就拍在他背上:“带路!” 没想到这杜大人看起来小巧可爱,力气这么大!禁卫被拍懵逼了,连忙带着她走。 三王爷府烈火熊熊,魏羡渊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地上,血顺着头发流到脸颊上,看起来很像地狱里的阎王爷。 四周没人敢靠近,不过也没多少人能顾及到他了,三王爷身受重伤,已经被抬去了最近的医馆,禁卫忙进忙出地灭火,火势却也没小下去。 “……大人。”南城小心翼翼地安慰他:“您已经尽力了,要不是您及时赶到,三王爷现在已经没了。” ☆、第104章 有你在,我不会死 魏羡渊眼神深不见底,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浑身紧绷。南城劝无可劝,也只能硬着头皮半跪在他身边。 “羡渊!”有人大喊了一声,带着点焦急和惊慌,飞快地朝这边而来。 身子一僵。瞬间柔软了下来,魏羡渊抹了把脸,撑着明月刀站直了身子。 南城愣了愣,惊愕地回头看过去,就见杜未央像只蝴蝶一样衣袂翻飞地跑过来,扑到他旁边就把了把他的脉,低呼:“伤这么重!” 半睁着眼睨着她,魏羡渊轻笑:“你跑得倒是快,不是让你早点睡吗?” “你都要死了我还睡。也太不是人了!”焦急地看了看他的伤口,未央皱眉:“竟然有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对面人太多了。”南城低声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大人已经把王爷救出来了,只是……” 救出来也已经半死不活,还拼得他一身是伤。 未央皱眉,翻开自己的袖袋找啊找。找出随身带的伤药先给他抹上,然后扶起他就问:“最近的医馆在哪儿啊?” “在西南方五百步的位置,但是三王爷正在救治,恐怕没大夫有空。” “没关系。”未央把他的胳膊扛在自己肩上:“我能救他。” 被她扛着,魏羡渊低笑一声,声音沙哑:“你还挺有力气。” “废话,不然怎么做机巧?”未央吃力地走着,看着原地他流下来的血,倒吸了一口凉气,气鼓鼓地瞪眼:“你是怪物吗?流这么多血都不会死的?!” 魏羡渊轻哼:“小爷武功天下第一。” “再第一,一个打一百个,你也得死!”未央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看她这小模样。魏羡渊笑得更欢,咳嗽两声,嘴角溢血。更染得嘴唇艳红,跟个妖精似的道:“有你在,我死不了。” 心里微微一跳,未央莫名其妙地觉得脸上一红,冲他磨牙,闷头扛人就走。 在医馆找了空地和药材。未央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絮絮叨叨地道:“你们这些功夫好的,就喜欢逞能,就不能等援兵到了一起去救吗?” “来不及。”魏羡渊垂眸:“我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也差点没能赶上。顾秦淮筹备已久,防不胜防。” 擦药的手一顿,未央抿唇:“有证据说是他干的吗?” “没有,但也没别人干得出来。”魏羡渊睨她:“又想替你的顾大哥开脱?” “……”未央叹了口气,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垂眼拿手帕把他胳膊上的血擦干净,又在旁边的水盆里拧了拧:“你休息会儿吧,失血过多,头应该很晕。” “没地方给我睡觉。”魏羡渊左右看了看,干脆一转身,直接躺在未央的腿上。 “喂!”未央炸毛了:“里头有床的!这是地上,凉!” 魏羡渊已然入睡。 看了看他这张擦干净之后格外苍白的脸,未央没吭声了,任由他躺着,就这么低头看着他。 这人总是笑着的,天塌下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其实在背后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吧,不知道他认真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杜大人。”南城站得远远的,本来是不想过来打扰这一方宁静的,但实在是忍不住问:“主子醒了吗?” “刚睡过去。”未央小声问:“你有事吗?” 南城慢慢靠近,为难地道:“我没事,但三王爷……” 未央睁大了眼。 三王爷薨了,在一群御医和大夫救了半天之后,断了呼吸。皇帝震怒,命刑部追查凶手,朝野哀悼,京城连续下了三天的雨。 “三王爷这一没了,社稷就堪忧了。”林若芝来探病,坐在未央旁边叹息道:“我父亲这两天一直在宫里没回家,想必都乱了套。” 可不是么?目前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没了,萧家皇室只剩下萧祁玉一个公主,怎么能不担忧? 床上的魏羡渊翘起二郎腿,脸色尚且苍白,精神头却是回来了:“林淑妃那儿还有点希望,陛下正值盛年,不着急。” “脚给我放下去。”未央扭头就瞪他:“躺平了,被子盖上!” 魏羡渊不服气地眯眼,却还是屈服于杜大夫的淫威,乖乖地躺了下去。 林若芝看得好笑:“魏大人竟然也有听女人话的这一天。” “那是我让着她!”魏羡渊撇嘴:“这两天我养伤,她可急坏了,都没怎么睡觉。就算看在这的份上,我也得听她两句。” “你好意思说呢?”未央叉腰:“半夜不睡觉还想翻墙出去,你是嫌命太长!” 林若芝抬袖掩唇,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你俩感情真好。” “谁跟他感情好!” “谁跟她感情好!” 异口同声的一句话,把林若芝逗得更欢:“瞧瞧,话都说一样的。” 未央抱着胳膊往旁边一坐,哼声道:“我最近是闲的,朝中大丧,四处都没什么事情干,工部给的活儿又都完成了,只能守着他了。” “那么多活儿,你都干完了?”魏羡渊挑眉。 “也没什么复杂的,画好的图纸都已经交给兵械所制造了。”未央耸肩:“只是投入实战恐怕还需要几年。” “为什么?”林若芝有点好奇:“是不好使用吗?” “用是很简单的,但最近做的那几个大炮啊之类的东西,特别重。只能在平坦的地方用板车拖,要运去边关恐怕都得小半年。更别说教会士兵怎么点火了。”未央道:“不过我有信心,那东西真用起来,一颗火药就能炸死一百个人!” 林若芝吓了一跳:“这么可怕?那平时是放在哪里?万一不小心走火,不就危险了?” “兵械所里保存着,不会有大问题。”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未央也不能跟她多说,看了看魏羡渊身上的纱布,起身道:“若芝你先回去吧,我该给他换药了。” “好。”林若芝起身:“那我就先告辞了,魏大人保重。” 魏羡渊平静地点头,等人一走,立马跳起来就想往窗口跑! ☆、第105章 真正的对手 “你给我站住!”未央头也不回地低喝:“再敢跑,我给你加十倍的药量!” 刚跨上窗台的脚一顿,魏羡渊气极反笑:“还有没有王法了?” “现在我就是王法!”将人拽回床上,未央皱眉道:“你这个人,刀剑都不怕,还怕吃药?” “不是我怕。”魏羡渊无奈地靠在枕头上:“是你的药太苦了!” 他简直怀疑这人给他熬的是黄连水! 未央白他一眼:“良药苦口,你以为我愿意给你熬药呢?不感激就算了,还嫌弃?” “好好好。”认命地低笑,魏羡渊软了身子不反抗了:“我喝。” 结结实实给他灌下一大碗药。未央满意了,放了药碗看着他道:“既然都有逃跑的力气了,那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三王爷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贼。”提起这事,魏羡渊沉了脸:“王爷府里有人被买通,半夜纵火,众人救火的时候刺客就到了,人数众多无声无息,护卫来不及保护。三王爷又避火逃出了屋子,用不了机巧,所以遇刺。” 时机掐得刚刚好。显然是蓄谋已久。 未央闭眼:“三王爷没了,皇位第一继承就落在了萧祁玉一支,只要萧祁玉生个男孩儿,他顾秦淮就是未来的太上皇,是吗?” 魏羡渊点头:“三王爷对顾秦淮已经有防备之心,可惜还是小瞧了那文弱书生。现在祁玉对他死心塌地,皇帝未曾对他设防,满朝文武包括你和我的父亲,都只是有些不喜欢他,并未真正意识到他的危险,这才是他得手的关键。” 除了知道他包藏的祸心的人,谁能透过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意识到危险啊?未央皱眉:“顾秦淮做事滴水不漏。从来不会把自己牵连进去,公主帮他做了那么多事都没有察觉,更何况其他人。” 想了想。又道:“要不然咱们偷偷写密信,把真相告诉皇帝和文武百官,让他们有个防备?” 魏羡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当初我要是直接告诉你,顾秦淮是前朝余孽,妄图复辟的话,你信吗?” “不信!”未央摇头:“那要不然再让人去他藏东西的地方搜?” “你觉得。”魏羡渊哼笑:“有人写密信告诉你某人家里藏着前朝玉玺。你去搜,真的搜到了,会不会被那个人反咬一口是故意栽赃?” 未央:“……” 照这么说。就算把这事儿说出去都没人相信,那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顾秦淮? “要不然……”未央眯眼,凶狠地道:“你刺杀他吧!” 魏羡渊惊愕了一下,唏嘘地看着她:“怪不得人说最毒妇人心,那可是你的心上人,你让我刺杀他?” 心上人也是以前的心上人,现在……她未必将他放在心上了,也就只有这没脑子的男人每天在她面前念叨。 抿抿唇,未央道:“为了天下人,死他一个算什么?” “但他要是死在我手上,魏家就容不得我了。”魏羡渊苦笑:“他若带着前朝旧志,我去杀他,便是对不起魏家列祖列宗,毕竟当年灭国之战,魏家将军奋勇杀敌力护前朝。虽败犹荣。” 这复杂的家族关系啊!未央皱了鼻子:“可是除了你,好像没人能刺杀到他了,雇佣来的杀手也不一定靠谱。” “所以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魏羡渊打了个呵欠闭眼:“朝中丧事一过,顾秦淮就要猖狂了。” 未央觉得浑身发凉。 如他所言,大丧一过,朝野之上便开始有越来越多拥护顾秦淮的声音,只要是他提出来的奏议,朝中附和者逐渐过半。晋文帝开始警惕,然而有萧祁玉说好话,顾秦淮又是当朝驸马,未来皇帝的亲生父亲,晋文帝也不能太过为难,只能暗中敲打,希望他收敛。 于是表面上,顾秦淮在公主府不出去了,朝也不上,但黄昏之后,出入公主府的大臣却是极多,来来往往,有的带着礼来,有的带着礼走。 短短三个月,顾秦淮就已经有了百官拥护的趋势。 春意将尽,顾大驸马却是春风满面地走在宫道上,迎面看见魏羡渊,挑眉轻笑:“魏大统领,最近好久不见你,别来无恙。” 魏羡渊笑得比他欢:“家里有点事情耽误了。顾驸马看起来过得不错。” “还行。”顾秦淮眯眼:“就是祁玉又怀了身孕了,照顾她有点忙。” 萧祁玉怀孕,这是他这个月最高兴的事情。一旦生下男孩,那晋文帝也就该驾崩了。 他筹谋布局,各处都已经备好了人,朝中都将他视为未来的太上皇,没有敢忤逆他的,这样下去,他想做的事情就…… “啊,这么巧啊。”魏羡渊痞笑:“淑妃娘娘也怀孕了,四个多月。肚子都大起来了。太医说,看形状定然是个男孩儿呢。公主要是和娘娘一起生,那这俩同龄的孩子。却就差了一个辈分呢。” 微微一震,顾秦淮笑意顿失:“你说什么?” “没听清?”魏羡渊靠近他,低头在他耳边道:“我说啊,你的太上皇梦要碎了。” 顾秦淮脑子一瞬间发白,反应了许久才怒道:“不可能,淑妃娘娘要是怀孕四个月,怎么可能无人知晓!” “也不是没一个人知晓。”魏羡渊笑道:“我知,未央知,林家人知,皇上知,就是你不知道罢了。” 好不容易弄没了三王爷,竟然还有一个人在肚子里等他?顾秦淮脸色难看得很,盯着魏羡渊,目光陡然带了杀意。 “别对我动脑筋。”魏羡渊满不在乎地道:“再给你十个血衣楼,你也杀不了我。我不杀你,你就该感恩戴德。” 说罢,潇洒地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顾秦淮回头看着他,眉头紧皱。 他算计了整个朝野的人,唯独漏了的,就是一个魏羡渊。本是觉得他不足为患,谁曾想,这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早就该除了他的! 想起未央,顾秦淮捏了捏拳头,拂袖就转头往后宫走。 ☆、第106章 被虐待的羡鱼 林淑妃捂了四个月的身孕终于公之于众,林家一片欢腾,皇帝也是高兴不已,赏赐了一大堆东西下去,林若芝立马抱了一堆来未央这儿。 “客气了。”未央一本正经地道:“咱俩谁跟谁,你没必要这么谢我。” 魏羡渊在旁边点头。一把将抱着人家礼物不放的未央给拎起来,看着林若芝道:“真的没必要。” “这些可不是我要送的。”林若芝掩唇低笑:“是父亲和小姑姑托我拿来的,未央要是不收,就去找他们说。” “这样啊。”未央又跑去箱子旁边抱着了:“那我就勉强收下了吧。” 魏羡渊翻了个白眼,对自家媳妇这种没出息的举动分外嫌弃,却还是喊南城来帮忙把箱子抬去收着。 “虽说现在是风光了。”林若芝坐下来。笑够之后也有点惆怅:“可万一小姑姑生的不是男孩儿呢?” 未央也跟着严肃起来:“这个就真得看命了,我都没办法。” “还是多求求菩萨保佑吧。”魏羡渊道:“萧祁玉也怀上了。要是她先生了皇外孙,那情况可就无法挽回了。” 林若芝脸色微紧,眼神陡然暗了下去。 “话是这么说,你也别想歪主意。”未央一看她那表情就连忙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对咱们来说也一样。” 微微一顿,林若芝轻笑:“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要是真没有那个意思,怎么知道她说的是那个意思?未央摇头。也不打算多劝,跟她聊点别的。下午休假就打算去沈家看一眼羡鱼。 出嫁这么久了,除了归宁,羡鱼别的时候都没见着人,未央有点担心。昨儿做梦都梦见她被沈庭关在小黑屋里铸剑,一边哭一边喊自己救她。所以今日说什么也得去看看。 “走吧。”魏羡渊带着她出门上车:“我没知会沈家人,等会带你翻墙进去。” “这是不是不太合规矩?”未央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是分外赞同。 魏羡渊哼笑:“不合规矩才能看见真正想看的东西,你不也是这么想的?” 嘿嘿嘿直笑,未央捶他一下:“你越来越懂我了。” “那是。”魏羡渊眯眼:“毕竟在一起都有半年多了。” 已经半年多了啊,未央突然有点惆怅,苦笑道:“半年前咱们还合伙抢礼堂呢,没想到半年之后……” “半年之后,你发现那新郎是个禽兽,我发现新娘并没有那么好。”魏羡渊替她补上这一句。嗤笑道:“真是瞎了几年的眼。” “没错,瞎了你的狗眼。”未央点头。 “嗯?”魏羡渊眯眼:“你的狗眼!” 未央不服气地反驳:“你的狗眼!” “你的!” “你的!” 外头的车夫实在受不住了,哭笑不得地掀开帘子:“两位大人,你们哪次吵架能换点花样吗?” 每次都跟小孩子一样斗嘴,他这个旁听者真的觉得很没有意思啊!说出去一个是禁军大统领,一个是御封千机使,怎么凑在一起就跟俩半大孩子似的? “驾你的车!”吵得起劲的两个人被打断,齐刷刷扭头吼了一句。 车夫:“……” 接下来,马车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前狂奔,没一会儿就到了沈庭新宅的院墙外头。 未央下车就吐,扶着墙泪眼朦胧地道:“扣他月钱!” 魏羡渊看得好笑,挥手让车夫先走,拎着这人就翻墙进去:“人家天天听咱们斗嘴,有点怨言是可以理解的,不要欺负人。” “是他欺负我啊!”未央不服气地鼓嘴:“我本来就晕马车!” “行了,闭嘴。”躲过护院,魏羡渊七拐八拐地把沈府逛了一圈,皱眉问:“不是说沈庭专门给羡鱼修了铸剑庐吗?怎么没瞧见?” 未央掏出地图看了看:“好像……咱们在的地方就是。” “不会吧?”魏羡渊瞪眼:“整个宅子都是?” “不。”未央指给他看:“沈庭把新建的沈府和后头的一间宅子打通了。新宅是剑庐,后头的宅子用来居住。” 魏羡渊目瞪口呆。头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了敬佩之意:“他还真是舍得。” “你听听有没有打铁的声音。”未央道:“顺着声音找。” 魏羡渊凝神听了听,带着她就到了一个院子。 通天的火铁气,魏羡鱼专心地打着铁,沈庭站在旁边拿着扇子替她扇风,一边扇一边皱眉:“当真不能让我来?” “你空有一身力气。”羡鱼嫌弃地道:“打不出好铁的。” 沈庭很委屈:“你教我啊。” “这个看天赋,教了你也不会。”羡鱼眼神灼热:“这块铁价值千金。可不能废在你手里。” 沈庭轻笑,正准备说什么。突然神色一紧,厉声呵斥:“什么人!” 羡鱼吓得一抖,连忙回头,就见未央和自家哥哥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嘴巴都张得一样大。 忍不住笑出声,羡鱼道:“你们来怎么也不出个声,吓死我了。” 沈庭很想说,就算是大舅子也不能这么从天而降啊!但看一眼自家媳妇脸上的笑容,想想还是算了,吩咐丫鬟去备茶。 未央和魏羡渊很有默契地同时蹲在地上,伸手四处摸索。 “你们找什么?”羡鱼好奇地问。 “没事,我找找我掉了的下巴。”未央一本正经地对魏羡渊道:“啊,找到你的了,先安上。” “你的在这儿。”魏羡渊满脸严肃地配合她,伸手假装把她下巴也给安上。 俩活宝!羡鱼笑得没力气打铁了,先放了东西,接过沈庭递来的帕子擦手,摇头问他们:“你们是来逗乐的?” “没有。”未央恢复正常,看看她又看看沈庭:“昨儿我梦见你被虐待了,所以今日来看看。” 虐待?她?羡鱼挑眉,看了沈庭一眼。 沈庭板着脸摇头:“梦是反的。” 的确是反的,可也反太大了,沈庭诶!护城军统领诶!顾秦淮的知己好友诶!才几个月,就被羡鱼收拾得这么服帖了? ☆、第107章 他对你的好 未央眼睛都亮了,扑腾过去抱着羡鱼就往角落里拖,偷偷问她:“你怎么办到的?” “什么怎么办到的?”魏羡鱼一脸莫名其妙。 “沈庭啊!”未央努嘴:“你怎么让他对你这么好的?” 魏羡鱼看了那头一眼,轻笑:“我什么也没做,是他这个人本身就好。” 哪里好了?先前武状元选试还那么可恶呢!未央鼓嘴:“我在朝中都有听闻的,护城军统领沈大人刚正不阿,对谁都没个笑脸,谁的面子也不给,谁请的客也都不去。大家都很怕他呢。可对你,竟然这么好。” 微微愣了愣,羡鱼无辜地眨眼。好吗?自从成亲到现在,她每天都在铸剑,这个人就陪着她而已,说坏不坏,可要说好,她怎么没感觉到呢? 一脸愤恨地看着她,未央低骂:“你这个人真是太不懂珍惜了。抱着金元宝还觉得自己没钱!” “你不也一样吗?”魏羡鱼看了远处的自家哥哥一眼:“我哥对你也挺好啊。” 哈?未央更气了:“分明是我对他好,他还心心念念着他的萧祁玉呢!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他总半夜往公主府跑。还瞒着我不告诉我!” 有这种事?羡鱼皱眉:“你俩在一起都这么久了,我以为都成真的夫妻了,结果哥哥的心怎么还是没收回来?” “在一起久有什么用?”未央突然有点沮丧,垂眼道:“我之前不也跟个人在一起三年吗?有用吗?” 拍拍她的肩膀,羡鱼道:“别着急,我哥的心很软的,你要真想跟他过一辈子,就磨磨他。” 怎么磨啊?他魏羡渊又不是豆子!未央心里叹息,其实她真的挺喜欢现在这种日子的,无聊了就跟人斗斗嘴,回家有一大桌子好酒好菜等着他们,魏老太太嘴硬心软开始偷摸着对她好。给她做衣裳了,魏夫人也没急着让她生孩子,魏羡天虽然是个书呆子。可一旦他们回去,也都会乖乖巧巧喊她一声嫂子。 魏家真的挺好的,魏羡渊这个人……也挺好的,只可惜心不在她这儿。 心里沉得厉害,微微有点发疼,未央奇怪地揉了揉胸口。暗地鄙视了一下自己这种贪图安逸的想法,然后转了话头:“我们来看你,有好吃的吗?” “有。”羡鱼笑了笑。拉着她回去,对沈庭小声说了两句话。 沈庭温柔地颔首,立马吩咐了下去,然后朝他们作请:“往后院去吧。” 未央躲在羡鱼身边,壮着胆子问他:“这新修的院子拿来铸剑,大人不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沈庭很是疑惑地道:“羡鱼喜欢这里,后头反正也能住。” 一巴掌拍在魏羡渊的背上,未央羡慕嫉妒地道:“你学学人家!” 被拍得呛咳一声,魏羡渊白她一眼:“有什么好学的?你也指望我这样对你?那这样吧,咱们把咱们家新修的宅子一分为二,前面给你,后面给我。” 那能一样吗!未央气鼓了脸:“你就不能前面给我,后面也给我?” “那我呢?”魏羡渊指了指自己:“我睡大街?” 要被气死了,未央抱着羡鱼的胳膊就嚎:“这日子没法过啦!” 羡鱼失笑,摸摸她的脑袋道:“人和人性格不同。哥哥对你的好,你不太容易看见。” 只要是对她好,怎么可能不容易看见的?她又不是个木头!未央很气,不打算理魏羡渊了,跟着羡鱼去逛后头的院子。 “大人最近很是操劳,难得还有闲心过来拜访。”前庭只剩下两个男人,沈庭看了魏羡渊一眼,恢复了难以接近的高冷姿态:“有心了。” 魏羡渊不耐烦地道:“你别自作多情,我对你这破院子没兴趣,杜未央吵着闹着要来,我陪她走一趟而已。” 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魏大统领,会因为个女人特意走这一趟?沈庭不相信:“有什么话,您可以直说。” 这些人肠子九曲十八弯的,还不如杜未央那没脑子的来得可爱。魏羡渊没好气地往旁边石凳上一坐,冷声道:“你要非听的话,那我有句话可以告诉你——魏羡鱼是我魏家的人,就算嫁出去了,也是魏家的人,她最爱的,除了铸剑就是家人。” 微微一僵,沈庭眯眼:“你打算用她来牵制我?” “并非牵制。”魏羡渊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要是继续与我作对,将来难受的是羡鱼。” 最近他动作很多,想拔除一些顾秦淮的势力,谁曾想被发觉了,沈庭就来跟他较劲,暗地里厮杀。有很多看不见的血腥。要不是未央一大早就开始碎碎念,他今日无论如何也是不想过来的。 沈庭脸色有点难看,看样子是真的很在意羡鱼。魏羡渊很欣慰,认真地劝他一句:“顾秦淮要做的不是什么好事,你最好明哲保身,不然牵连的会是沈家上下,以及羡鱼。” “他只不过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沈庭皱眉:“这朝中每个人都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为什么非得针对他?”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魏羡渊摇头:“你可真是单纯,他这么说,你就这么信?有些东西,不如你自己去看看。才知道你现在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沈庭疑惑地看着他,接过一张纸,看了便毁去:“要是你猜错了呢?” “我错。至多是我一个人认了。”魏羡渊深深地看他一眼:“但要是你错,那就是整个晋国的灾难。” 沈庭一顿。 吃过一顿丰盛的饭菜,未央蹦蹦跳跳地跟着魏羡渊回家,一边走一边道:“他们家厨子手艺真好啊,那个水晶肘子,哎呀,真是又糯又香!” 风从背后吹过来,夹带了点不寻常的气息,魏羡渊没回头,看了一眼前头的路,平静地应她:“是挺不错的,不过你吃太多了,要不要去旁边休息一下?” 休息?未央挑眉:“咱们不是说好了散步回家吗?休息干什么?我不累。” “那咱们来玩个游戏。”魏羡渊停下了步子,扯了发带蒙住她的眼睛:“你站在这里,数一百个数,不管听见什么声音,没数完不要睁眼。做到了,我就给你一百两银子。” ☆、第108章 不可能 未央愣了愣,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乖巧地任由他蒙上眼睛,然后往地上一蹲,双手抱头:“一、二……” 脸上的笑容没了,魏羡渊正经起来,回眸看向来处。 八条黑影直冲他而来,除了刀砍出来的风声之外,别的一点声息都没有。 “九……十……” 魏羡渊手无寸铁,余光睨着未央,见这些人没有冲她去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拉开了架势,一脚将第一个冲上来的人踹飞。 未央心里很慌,但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有人闷哼的声和刀剑落地复被挑起的声音,来人好像很多,但脚步声很轻,一听就知道全是高手。 想起魏羡渊上次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声音都抖了:“三十四……三十五……” “你怕什么?”魏羡渊的轻笑声远远传来:“说了是游戏就是游戏,我不会有事。” 仿若一颗定心丸,未央立马不慌了,大声数:“三十七!三十八!” 这回来的刺客都领着重金,自然是使出全力的。他们也很清楚自己要暗杀的对象是谁,已经做好了不能生还的准备。但是,真正对上的时候,他们发现。魏羡渊哪里只是可怕,简直就是恐怖!以一敌八,他总有办法绕开他们的包围,然后将第一个冲上去的人打伤,夺了刀剑,一招直中要害,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数太慢了。”宰了三个人,魏羡渊脸上溅了血,痞笑道:“要结束了。” 未央不服气,立马飞快地数起来。像是应和着她的节奏似的,魏羡渊手起刀落,麻利地将两个刺客斩杀于前。 最后剩下的一个人傻眼了,他苦练功夫二十几年,没有想过跟这么多人一起出动,最后竟然还是惨死的下场。面前这人太过恐怖,哪怕嘴里笑着说话。眼神却像是寒冬里的雪风,冻得人不能动弹,感激一靠近他,就要被他身上的杀气给弄死了。 魏羡渊抹了抹嘴角的血。一步步走近他,像是杀红了眼的魔鬼,高高举起刀,眼瞧着就要落在他头上! “一百!”未央一蹦而起,立马将发带扯了,睁开眼看。 那刺客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杀神,却见他瞬间柔和下来,周身的杀气被风吹散。整个人看起来又是刚刚那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嘁,慢了一步。” 满地都是尸体,远处已经有百姓围观了,未央有点害怕。跳着步子蹦到魏羡渊身边,看向仅剩的最后一个人,满脸严肃地问:“谁派你来的!” 这种弱智的问题,身为一个职业杀手,他会回答吗? 看了一眼旁边的魏羡渊,杀手老实开口:“咱们这行,是不知道雇主名姓的。” 是吗?未央看了看魏羡渊,翻找一圈没看见伤,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魏羡渊斜眼看着她:“这么不相信我?” “哪有,关心一下嘛!”未央看着他道:“不过你真的好厉害哦,一个可以打这么多个!” 难得被她崇拜,魏羡渊的尾巴立马翘了起来:“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地上躺着的杀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站在尸体堆里调情的人,觉得这倒是个刺杀的好机会啊,虽然不知道雇主为什么说不能伤他身边的人,但借着身边的人来伤他,也能算完成了任务啊! 说动就动,杀手屏了气息,安静地听他们斗嘴,在那小姑娘跺脚说了一句“夸你一句就得了你还想听个啥”之后。立马拿起刀就砍! 然而,魏羡渊反应比他还快,一脚就将他踹飞到了三丈,继续皱眉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道:“就不能夸得有水平点?” 未央愣了愣,看一眼那被踹飞的人,夸道:“飞得真远啊!” 魏羡渊拽着她就走:“你这种人,笨死算了,不会讨夫君欢心,迟早被休回家!” “你有本事休啊!” 叽叽喳喳,吵了一路。 倒在地上的刺客捂着胸口看着他们的背影,终于是没了追上去的勇气,还是回去复命了。 未央跟魏羡渊去衙门报了案之后便回了家,由于魏羡渊已经是个二品武职了,皇帝也就赐了宅子,翻修好了刚刚才搬进去。本来他们是可以分房睡了,但不知怎么的,魏羡渊还是在一间屋子里放了两张床,未央看着,倒也没反对。 两个人的日子就好过很多了,不用去给谁请安,未央心情好就下厨做饭,心情不好就让胭脂做,两人一张桌子,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魏羡渊对这样的生活也很是满意,他没有注意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萧祁玉了,倒也没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只觉得在外头怎么厮杀都好,回来有一口热饭,一盏明灯,和一个等他的人,那就够了。 直到这天南城站到他面前。 “主子。”南城脸色很难看:“人找到了。” 从进宫开始他就一直在翻找前朝线索,父亲说过,前朝覆灭,楚德帝自尽,后宫是有不少人逃了的,其中就有个怀着身孕的皇妃。只要找到那个皇妃,说不定就能捏住顾秦淮的弱点,虽然算算岁数,顾秦淮应该是在前朝灭亡前就出生了。但这个皇妃若也生下了孩子,起码都是骨血,总能有用。 魏羡渊很高兴:“找到了是好事,人在哪儿?” “……杜清明府上。” 微微一震,魏羡渊回想起未央那疯了的娘亲,再联想一下几个姨娘说的话,突然觉得眼前有点发白。 “是……谁?” “杜清明的正室,赵婉娴。”南城深吸一口气:“便是前朝万贵妃。” 赵婉娴是万贵妃……那杜未央……是什么? 魏羡渊死死地看着南城:“你确定没查错?” “没有。”南城摇头:“属下确定了三遍。”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样?杜清明可是朝廷二品尚书,没胆子会包藏前朝贵妃,还立为了正室!摇摇头,魏羡渊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立马就朝杜府跑! 时候不早了,杜清明给赵婉娴洗了脸,哄她睡觉,刚关上门。转头就看见了魏羡渊。 ☆、第109章 真相 对于这个女婿,杜清明尚算满意,不过这个时辰看见他悄无声息出现在自个儿面前,可不是件美妙的事情。左右看了看,杜清明问:“你有事吗?” 魏羡渊眼神深沉,喘着粗气。也没解释,直直地看着他问:“杜大人可知道令夫人的身世?” 身子一僵,杜清明别开了头:“我夫人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儿。” “小户?”魏羡渊哑声道:“前朝万家家财万贯,嫡女入宫之后更是一时鼎盛,在京城是人尽皆知的大户,在大人嘴里。怎么就成小户了?” 瞳孔微缩,杜清明猛地看向他:“你胡说什么!” “大人在前朝为宫门御史,要在危难中救出个后宫贵妃,似乎不难。”魏羡渊很希望他反驳自己,所以说得很慢:“尤其是怀着身孕的贵妃,是吗?” 杜清明脸色陡然惨白,看着魏羡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瞒这件事瞒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当面质问。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女婿。想灭口,不可能,但是……但是他怎么会知道的? “……大人没有想反驳的吗?”眼神黯淡下去,魏羡渊捏紧了拳头:“也就是说,这些都是真的。” “你容老夫缓一缓。”杜清明踉跄两步,慢慢地往书房走。魏羡渊跟上去,看着他那慌张的背影,基本就可以确定了——赵婉娴就是万贵妃。 “老夫不知道你从何得知这件事。”坐在椅子上,杜清明身子还在发抖:“你来找老夫,是有什么目的?” “岳父。”不叫大人了,魏羡渊一声称谓就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只是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事关未央。” 垂了眼眸,杜清明长叹了一口气:“你喜欢未央,不会出卖她。对不对?” “是。”魏羡渊毫不犹豫地点头。 微微松了口气,杜清明道:“那老夫就告诉你吧,这件事,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楚国与晋国就开始打仗,楚国内乱不止,连连退败。最后楚德帝与万贵妃等妃嫔被一齐囚禁在宫中,等待晋国皇帝处理好所有事情,然后迁都。 那个时候的杜清明只是个宫门御史。晋国人见他没有反抗的意思,便将他收编,派去看着皇帝和妃嫔的一举一动,防止出什么乱子。 没过两年,万贵妃怀孕,京城有楚国人暴动,晋国派人镇压,屠杀十万百姓之后,楚德帝自尽身亡,临终前身边只有杜清明。 “朕知道,你是楚国人……”楚德帝看着他道:“朕去了之后,你照顾好贵妃。她身怀有孕,肯定……会是个漂亮的孩子。” 坦白说,万贵妃才貌倾天下,杜清明只见过她两面,却是相思了好多年,以至于一直没有娶亲。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趁火打劫很不厚道,但是对于这个差事,杜清明很乐意接受,立马想办法打通了关系。将万贵妃偷换了出去。 “玄德呢?”万贵妃茫然地看着他问:“你不是说,玄德在外头等我吗?” 杜清明拱手:“娘娘,这是皇上为您安排的宅子。您先养着身子,皇上过一段时间就来。” 将信将疑,万贵妃相信了这个谎言,可没过多久,楚德帝自尽的消息铺天盖地人尽皆知,就算她身边的四个宫女极力想隐瞒。也终究没能瞒住。 杜清明很怕万贵妃会追随楚德帝而去,所以连续几天没有睡觉都守着她。 万贵妃看着他笑了笑:“你不必这么紧张,本宫还怀着身子。不会连这孩子一块儿带走的。” 她说到做到,当真是等未央出生之后,才饮毒欲自尽。杜清明疯了。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回来,但几天之后,人是救回来了。却疯了。 “她疯了挺好的。”杜清明眼里满是温柔:“疯了就不记得那些痛苦的事情了,楚德帝很宠爱她,把她娇惯成了个小孩子。幸甚,她现在依旧能活得像个孩子。” 魏羡渊震惊不已:“岳父,你可知这事一旦被人发现,是什么罪名?” “我知道。”杜清明微笑:“满门抄斩。” “可若没有婉娴。我满门,徒我一人罢了。” 心口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魏羡渊看着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怪不得赵婉娴看见圣旨会抢,明黄色是皇室的颜色,是楚德帝常穿的龙袍的颜色。怪不得院子里四个姨娘奇奇怪怪的。原来原本就是赵婉娴身边的宫女。怪不得顾秦淮对未央那么好,却最终没有娶她,原来……他们是有血缘的。 不知道未央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晕过去。 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魏羡渊抬眼问:“您知道顾秦淮是谁吗?” “不就是当朝驸马?”杜清明皱眉:“我一直不太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和楚德帝有点像?”魏羡渊挑眉。 微微一顿,杜清明皱眉看着他:“什么意思?” “顾秦淮藏着前朝玉玺。”魏羡渊淡淡地道:“岳父大人既然经历过前朝战乱,那小婿想知道,前朝玉玺,一般会在什么人的手里?” 杜清明又傻眼了,站起身道:“顾秦淮怎么可能有前朝玉玺!那是楚德帝交给大内密卫,送去给远遁的皇后和太子的!” 前朝皇后在战乱开始的时候怀孕,深深忧虑,故而被皇帝送去了山上静养,后生皇子,皇帝没让人接回来,只下旨匆忙立了太子,让人将传国玉玺送了去。 听人说,皇后在生产后不久便薨了,太子交由奶娘照顾,后楚国败,太子就不知所踪。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玉玺那种东西,除了太子,不会有人私藏。 算算年纪,杜清明脸色很难看,闭眼咬牙:“真是孽障!” 魏羡渊抿唇:“所以他当真是前朝太子。” 好生厉害啊,前朝的太子,当了今朝的驸马,还在朝廷里搅弄风云。 “这些事你都知道了,打算怎么做?”杜清明皱眉:“顾秦淮若当真是这种身份,绝对不能让他再继续扩张势力,不然这晋国,怕是又要大乱。” ☆、第110章 人家的清白 国家大乱,百姓遭殃,眼下晋国虽然有颓败之势,但至少还能和平二十年。可顾秦淮若是在预谋什么东西,最后得逞了,那就不好说了。 魏羡渊苦笑:“晚辈只是个听故事的局外人。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罢了。眼下顾秦淮天时地利人和占尽,该他猖狂。” 至于未央……魏羡渊有点不敢置信地再确认了一遍:“未央当真是前朝遗孤?” 杜清明无奈地点头:“你若不来提醒我这件事,我都快忘记了,一直将她视如己出。” “大人是个好人。”魏羡渊只能这么说了,难以想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么多事,而且一照顾万贵妃。就是十几年。 好吧,其实想也想得到,他不是无缘无故,肯定是用情至深。 那么现在让他头疼的问题来了,他一直要找的人是未央母女的话,还能用她们来牵制顾秦淮吗? 很显然,不能。 也不是为别的,他就是觉得……要是他那样做了,就跟顾秦淮没什么区别。杜未央一定会拿大地春雷炸得他脑袋开花!不行不行,还是换条路走吧。 未央什么也不知道,在屋子里正数着银票呢就见魏羡渊一脸沉重地回来了。 “怎么啦?”好奇地看着他的脸,未央眨眨眼:“出什么事了吗?你去哪儿了?” 魏羡渊坐下,一本正经地道:“刚刚回来的路上,我摔了一跤。” “哈哈哈——”未央大笑,幸灾乐祸地道:“轻功那么好的人,也会摔跤?” “废话,轻功好也变不成鸟啊,我还能一直飞不成?”白她一眼,魏羡渊摆手:“洗洗睡吧时候也不早了。” “站住。”未央敛了笑容。 微微一僵,魏羡渊装作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你去我家了?”未央抬头看他。 这都能看出来?魏羡渊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惊皇。然后很快镇定了下来:“没有的事情。” “那你身上为什么有我爹书房里的熏香味儿?”未央沉了眼神:“还撒谎?” 魏羡渊哭笑不得,揉着眉心道:“你是狗鼻子吗?” “等夫君晚归的女人鼻子是最灵敏的。”未央道:“从实招来吧。”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去找他说了说顾秦淮。”这小丫头实在有点聪明。无法,魏羡渊只能半真半假地道:“我怕我们几个势单力薄的,分量不够,所以把真相告诉你爹了,让他也帮个忙。” “你疯啦?”未央瞪眼:“我爹怎么可能会信?” “他信了。” 未央:“……” 这打脸声太响,她尴尬地咳嗽了两下。道:“那也正常,我爹很聪明的,然后你们还说什么了吗?” “没了啊。”魏羡渊继续起身去躺在床上:“不过说起来。你现在对顾秦淮是什么感情啊?” 感情?未央翻了个白眼,拧了毛巾坐到床边去,捏着他的下巴就给他洗脸:“能有什么感情?现在就是陌生人啊,只是他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听着有点别扭。” 魏羡渊眯眼:“是别扭,还是有点动心啊?” 未央白他一眼,回自己床上去躺着,盖上被子道:“还能有什么动心的,没感觉了。” 微微勾了勾唇,魏羡渊也不知道自个儿为什么有点乐,闭上眼低声道:“你的狗眼终于不瞎了。” 可你的狗眼还瞎着呢!未央很不服气,也觉得有点委屈。凭啥是她先败下阵来啊?她哪里比萧祁玉差了,这个人竟然无动于衷?再这样下去,是不是总有一天自个儿会被他抛弃,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和萧祁玉在一起? 想想那个场景,未央睡不着了,翻身起来坐了一会儿,眼珠子直转。 魏羡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有个东西爬到了自己怀里,蹭了蹭自个儿。 正想从迷糊里清醒呢。鼻息间就闻到了杜未央的味道,当下也就懒得睁眼了,顺手将她捂在怀里。摸了摸脑袋。 未央瞪眼!姑奶奶这是准备半夜勾搭人呢,结果这人不但无动于衷,还把她跟女儿似的抱着是怎么回事啊? 仔细想了想,他俩好像的确是太熟了,除了没有圆房之外,其余该做的都做了。整天同吃同睡同进同出的,能有什么感觉才奇怪了。 泄气地扁了扁嘴,未央正打算撤退呢。却发现这人把自个儿抱得死紧,动弹不得。 “喂。”未央失笑:“你装睡呢吧?” 魏羡渊没有回答她。 抬头看了看,这人眉心微皱。好像是梦魇了,嘴巴微微动着,却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竟然会做噩梦?未央挑眉。有点意外,伸手把他眉头按平,轻声哄道:“不怕不怕哦,乖~” 于是魏羡渊在梦里,就看见萧祁玉掉进了万丈深渊,回头有人温柔地抱着他。一声声地安慰:“没事没事了。” 他能有什么事啊?萧祁玉掉下去,是顾秦淮有事才对吧?疑惑地看了看这人的脸,魏羡渊没看清,但觉得格外安心,忍不住就亲了亲她的额头。 之后再无梦,一觉到天亮呢。就发现杜未央在自个儿的怀里。 啥情况?魏羡渊吓了一跳,深度怀疑是自己半夜禽兽上了人家的床了!于是立马下床,躺到对面去,心里直骂自个儿。 可是,看着头顶这芙蓉花纹的床帐,魏羡渊觉得不对劲啊。他的床不长这样啊! 坐起来想了一会儿,魏羡渊眯眼,起身去把杜未央给摇醒:“你给我解释一下!” 嗯?未央迷迷糊糊地睁眼,水汪汪的杏眼茫然地看着他。 魏羡渊身子一僵,恶狠狠地道:“你想干什么!为什么在我的床上来了!” 一般这种话,不都是女儿家质问男人的吗?未央眨了眨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恍然想起昨儿发生的事情,立马把胸口一捂,恶人先告状:“你抱着我不撒手,还问我想干什么!嘤嘤嘤,人家的清白啊!” 魏羡渊懵了,好吧,他承认偶尔做个跟杜未央有关的春梦什么的,但也不至于付诸行动啊!更可气的是,昨儿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111章 怎么样讨人喜欢 眯眼瞪着她,魏羡渊哼笑:“要是我想对你做什么,为什么是你在我的床上?” 未央装傻:“我怎么知道?昨儿我老早就睡了!” “那难不成是我梦游了?” “谁知道呢!”未央抱头鼠窜。 魏羡渊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未央也不至于胆子肥到敢轻薄他啊。想来想去,还是自个儿梦游了的可能性大点。 未央蹲在院子里看着做机巧的胭脂。忍不住问她:“你说,一个男人到底怎么样才会喜欢上你呢?” 胭脂手一顿。惊恐万分地看着她:“主子?” “哎呀,不是我啦!”未央眼珠子乱晃:“是……是若芝,她看上一个人了,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人家也看上她。” 胭脂松了口气。认真地想了想:“林大小姐是二嫁,有点难。” “咱们先抛开这个不谈。”未央道:“就光看人,不看身份。” “那就简单多了。”胭脂道:“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姑娘。” 漂亮吗?未央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立马回屋找东西。 今日休假,魏羡渊用了早膳就打算睡个回笼觉,谁曾想刚进屋子,就看见一袭西域金丝纱长袍拖曳在地上。顺着看过去,那袍子罩着个小巧的人儿,正坐在妆台前梳妆。 皱了皱眉,魏羡渊靠在门框上抄起了手:“你作什么妖?” 未央回头。朝他眨了眨眼,杏眼微晕。嘴唇艳红,整个脸蛋儿都画了浓妆,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看吗?”她问。 魏羡渊嘴角抽了抽:“你这是打算去做什么?” “哎呀……就问你好不好看。”未央起身,扯着裙子转圈圈:“这身还是当初你给我买的。” “我买错了。”魏羡渊捂眼:“这种衣裳只适合萧祁玉那样的人。” 若隐若现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未央的小脸垮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穿着没她好看?” “嗯。”这是实话。萧祁玉身上那股子风韵,跟她完全不一样,杜未央就适合乖乖巧巧的精致衣裳,这么穿,瞧着就碍眼。 有点不服气,未央撇嘴:“你眼光有问题!我去问别人!” 问谁不都是一样?魏羡渊哼笑,扭头看着她蹦跶出去,迎面就撞上顺儿。 “我好看吗?”未央抓着人就问。 顺儿吓了一跳。低头看她,睁大了眼。 脸色一沉,魏羡渊一把就将人捞了回来,很是不悦地道:“你够了啊。今天抽什么风?” “就是想变好看一点啊。”未央沮丧了:“妆还是专门请教了人的呢。” “别瞎折腾了,原来就挺好。”魏羡渊道:“你总不能真跟萧祁玉比。” 为什么就不能比呢?未央不高兴。捞起裙子就要出门。 “你想去哪儿?”魏羡渊抓住她的手腕。 “我去找若芝!”未央气鼓鼓地道:“这你也要管?” “我不管你,但是……”扫一眼她露在外头的锁骨。魏羡渊眯眼:“给我换一身再出去!” 凶死了!未央瞪眼:“你买的衣裳,我穿都不能穿了?!” “不能!”魏羡渊拎着她就进屋。伸手亲自帮她脱,板着脸道:“我买的衣裳。那就归我管,我说不能穿就不能穿。” 外袍一扯,未央愤怒了,狠狠踩他一脚。扯了自己普通的外袍裹了就走。 “杜未央!”魏羡渊很不能理解:“你今天抽什么风?” “东南西北风,你管我什么风!”白他一眼,未央恼怒地出门上车。 胭脂跟着她上车,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眼神分外深沉。 “你想笑话我吗?”未央撇嘴:“那你笑话好了。” “奴婢怎么会笑话主子。”胭脂认真地道:“奴婢是觉得,主子这妆容很好看。” “是吗?”一句话就让未央满血复活。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真的好看吗?” “别有一番味道。”胭脂道:“像一下子长大了,很美。” “嘿嘿嘿。”捧着脸开心地笑了起来。未央道:“我就说嘛,我长得又不难看。怎么可能上了妆还不美?魏羡渊一定是瞎了!” 胭脂赞同地点头。 笑了一会儿,未央又垮了脸:“可他觉得不好看,那有什么办法?” 胭脂沉默,半晌之后幽幽地道:“所以您是想让姑爷喜欢您?” “……没有!”未央扬了扬下巴:“我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魅力!” “那不如去请教一下林小姐。”胭脂道:“奴婢觉得她就很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未央撑着下巴叹息:“女人光有外表果然还是不行。” 要说内涵。林若芝肯定是最懂的,因为她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上有世家小姐的大气和端庄。 然而,面对未央的问题,林若芝觉得很好笑:“你想讨谁欢心?” “那个不重要啦。”未央道:“你就告诉我,女儿家什么时候最迷人?” 林若芝想了想,道:“那还是弹琴的时候吧,很多男人都喜欢花钱看女人弹琴,所以女人弹琴的时候,是真的很好看。” 弹琴?未央傻眼了:“我不会。” “这个我倒是可以教你。”林若芝道:“可以先学最简单的,咱们有一首战歌叫《国风》,节奏很简单,但很激昂,你可以试试。” 将信将疑,未央跟着她在林家学了一下午的《国风》。 魏羡渊跟沈庭出去喝茶,有点心不在焉。 沈庭说了半天,抬头看他,好笑地道:“你有没有在听?” “嗯?”魏羡渊回神:“在啊,我在听,你刚刚说什么?” 无奈地摇头,沈庭道:“我说,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 “言重了。”魏羡渊道:“你只要明白真相,然后自己分辨顾秦淮让你作的事情能不能做就好了。” 沈庭挑眉:“我是他很信任的朋友,你竟然不想利用我吗?” 魏羡渊哼笑:“利用你?说白了,这家国天下,与我何干?我只是闹着好玩,怎么最后却成我的责任了?” 说得也是,他今日来找他,为的也不是听他的话,只是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挽回局面罢了。 ☆、第112章 一句话 沈庭垂眸:“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来找你的,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务必告知。” “沈家的家训看来挺严。”魏羡渊失笑:“我倒是有点意外,你竟然会当真迷途知返。按理说,你要是选择继续帮顾秦淮,我也能理解。” “你以为我愿意?”深深地看他一眼,沈庭捏了捏拳头:“我当真继续帮他,也许会成为千古罪人不说,羡鱼会难过。” 他舍不得她难过。他就想让她一辈子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魏羡渊挑眉,心里暗道未央那小丫头当初真没压错宝,羡鱼当真是把这个沈庭吃得死死的。让他们兵不血刃地就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而且,羡鱼看起来一点也不会受委屈,这个人在别的时候都是一副很欠揍的冷漠模样,可一提自个儿的夫人,眼神都温柔了。 怪不得羡鱼会笑得那么自由,看见他也不诉一句苦。甚至压根没想念他这个当哥哥的! 哼笑一声,魏羡渊回神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一切照常吧。” 沈庭点头,又跟他说了一会儿就起身走了。魏羡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天去沈府杜未央那艳羡的表情。 她也想要这样的夫君吗? 摸着下巴想了想,魏羡渊哼笑,他可做不来。 马上就是皇帝的寿辰,未央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干什么,一问都是去林府,魏羡渊刚开始还不在意,某天一觉睡醒睁眼没有看见对面床上熟睡的人,心里就不太舒坦了,晚上拎着人就是一顿骂:“你总往林府跑干什么?” 未央无辜地看着他:“寿宴上你就知道了啊。” “难不成你还准备御前献艺啊?”魏羡渊翻了个白眼:“歇会儿,别上去给我丢人。” “倒不是为了献艺。”未央嘟囔一句。有点尴尬地捏着帕子问:“你觉得我很丢人吗?” 语气可怜兮兮的,再瞥一眼这表情,仿佛他说个是。她就会马上哭出来了。 撇撇嘴,魏羡渊没好气地道:“不丢人,挺好的。” 立马笑开,未央又活蹦乱跳地道:“你等着看好了,这回我一定惊掉他们的下巴!” 魏羡渊睨着她,压根没抱什么希望。但是没想到,寿宴这天,他一睁眼。就看见个小仙女。 “好看吗?”未央薄施脂粉,一身粉色长袍,蓬松点缀着紫金花,看起来活泼又贵气,朝他一抛媚眼,还真有点“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意思。 魏羡渊好笑地问:“你这衣裳是什么时候做的?” “这个你别管。”未央眨眼:“就说我今儿美吗?” “美。”魏羡渊心服口服地点头。 未央终于满意了,扬起小下巴,抱起旁边的古琴就道:“出门吧。” “……你真打算献艺?”魏羡渊哭笑不得:“人家未出阁的姑娘想有好亲事出个风头我能理解,你是要干什么?” 扯了扯裙子,未央有点不好意思,含含糊糊地道:“我不也没真的出阁吗?” 你得完全接受我,忘了萧祁玉。我才算你真正的娘子啊! 魏羡渊听着却听茬了,有点不悦地道:“你不是说不惦记顾秦淮了?” “谁惦记他?”未央没反应过来。 皱了皱眉,魏羡渊也不想多问。好端端的心情莫名其妙就被糟蹋了,黑着脸去洗漱更衣,然后带她出门。准备进宫。 未央一路上都在骚扰他:“等会你注意听我弹琴。” “有什么好听的?”魏羡渊没好气地道:“你才学几天?” 未央一愣,不服气地道:“我学得很好啊!舞姬们都很满意。” “你堂堂千机使,那也得人家敢不满意才行。” 垮了脸。未央咬牙:“你是不是就是看不起我?” “不是。”魏羡渊靠在车厢上慵懒地道:“我是觉得你别瞎折腾了。”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未央瞪眼看着他,气得眼眶发红:“狗眼看人低!” “又骂我?”魏羡渊哭笑不得:“我得罪你了?” 得罪死了!未央抱着胳膊扭头。气哼哼的一路上再也没看他一眼。 宫里人挺多,午宴是宴请群臣的,未央跟着魏羡渊一进去就看见了萧祁玉。肚子还没大起来,手倒是一直护着肚子,穿一身华丽的宫装,看起来当真是倾国倾城。 低头看看自己,未央突然心情很差,一声不吭地跟着进去,看着萧祁玉和魏羡渊打招呼,两人旁若无人地就开始寒暄。 去你大爷的魏羡渊吧!未央抱着琴扭头就走,走了五步回头。发现他压根没看见自己走了,更气,头也不回地就往旁边花园的幽静地走。 准备了这么久。就是想惊艳一下他嘛,就算不能惊艳,惊吓也行啊,结果人家眼里压根没有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你抱着琴做什么?”顾秦淮的声音突然响起。 未央吓了一大跳,扭头看去,就见他坐在旁边的假山石上休息。 撇撇嘴,未央没好气地道:“等会要伴奏。” “你还会弹琴了?”顾秦淮很意外:“当初我让你学点女儿家的本事,你不是死活都不肯学吗?” “那是喜欢你的时候,觉得一定要活成你师父的样子,让你另眼相看。”未央很平静地道:“但是现在,我想让别人另眼相看。” 顾秦淮抿唇。眼神有点沉重:“你当真喜欢上魏羡渊了?” “……”未央很想忍着不问,但实在没忍住,看着他不打自招:“你从哪儿知道是他的?” “你身边,除了他,还有别人吗?”顾秦淮苦笑:“我费尽心思想让你远离他,结果你还是一头栽在他身上。真是孽缘。未央,听我一句劝,那个人不值得你喜欢。” “你凭什么这么说?”未央眯眼:“人家又没有抛弃我!” “他只是没有抛弃你的必要。”顾秦淮道:“不信我们打个赌,我只需要一句话,他就会立马疏远你,你信不信?” ☆、第113章 国风 开玩笑,这点自信未央还是有的,毕竟在一起半年多了,魏羡渊怎么可能听顾秦淮的话疏远她? “我不信。” “好。”顾秦淮起身就走。 魏羡渊正奇怪未央跑哪儿去了呢,就看见顾秦淮朝自己过来,低笑道:“找未央吗?在那边的假山后头。” 眯了眯眼,魏羡渊有点不爽:“多谢。” “不过你现在别过去了。”顾秦淮道:“她在练琴呢,说要让我刮目相看,专心得很。” “……”白他一眼。魏羡渊嗤笑一声就想走。 “未央这个人,嘴巴很硬。”顾秦淮在他身后轻声道:“越喜欢谁,就越不会承认。” “与驸马何干?”魏羡渊冷漠地看他一眼:“公主还在那边等你呢。” 顾秦淮颔首。微笑着走了。魏羡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来说这些做什么? 抬步往花园走,没走几步就在假山后头找到了抱着琴的未央,魏羡渊淡淡地道:“你躲这儿干什么?” 耳朵一竖,未央立马蹦到他身边。仔细打量他的神色。 “怎么?”魏羡渊挑眉。 “你讨厌我吗?”未央指了指自己。 “神经病啊。”魏羡渊一个脑袋崩儿弹她额头上:“我讨厌你干什么?” 果然,顾秦淮那一句话没有用!未央傻笑,背起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你最好啦!” 不明白她在高兴个什么,魏羡渊想了一会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丫头又对顾秦淮起心思了,觉得自己善变,让他不要讨厌她。 要是以前,那还好说,可现在,他俩……魏羡渊沉了脸:“你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 啥?未央一愣。 “顾秦淮刚刚跟我说了。”瞥一眼她的琴,魏羡渊严肃地摇头:“别动这些心思,不可能的。” 小脸一白,未央恼恨:“他怎么能跟你说!” 早知道……就不承认喜欢他了…… “他那人,没安什么好心。”魏羡渊抿唇:“虽然不会害你。但是对于没有结果的感情,你还是别抱希望来得好。” 没有结果的感情?未央有点茫然,为什么跟他就不会有结果呢?明明都这么亲近了。就算是假装,也可以假装着过一辈子吧? 还是说……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他不喜欢她,所以,也不打算跟她继续过了? 心口一缩,未央轻轻吸了口凉气。闭了闭眼。 看着她这连嘴唇都白了的模样,魏羡渊心里一阵烦躁:“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一个傻逼而已,还有可能是她亲哥哥的傻逼。她在伤心难过个什么劲儿? 松开他,未央点点头:“嗯。” 喉咙里说不出其他话,她转身就走。 “喂。”魏羡渊咬牙:“你至于吗?天下男人那么多,你都看不见是不是?” 就比如他啊,不是就很好吗!比顾秦淮好一千倍一万倍! 未央停住脚,眼眶红得厉害,没敢回头。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很勇敢,可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对方也不喜欢自己的时候,就会很沮丧。 继续抬脚往前走,未央抱着琴去找林若芝,一找到人,就抱着她的腰。把小脑袋埋进人家怀里。 “怎么啦?”林若芝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会这么伤心?” 认识她这么久了,感觉这人总是活蹦乱跳的,若芝甚至还好奇过这人伤心起来会是什么模样。结果今儿就见到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整个人浑身都冒着委屈的味道。看得人鼻子也跟着有点酸。 “我没事,冷静一下就好了。”未央闷声道:“被人气着了,都不想弹琴了。” “别啊。你弹得很好的,今晚一定能吓他们一大跳。”若芝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既然有人让你生气,你就更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好像也是哦。未央想了想,蹭了蹭眼泪站直身子,吸着鼻子道:“那你重新帮我上个妆吧。” “好。”林若芝心疼地看着她。立马带她去找林淑妃借妆。 寿宴已经开始了魏羡渊都没有找到未央的人,一气之下自个儿入座,闷头喝酒。 顾秦淮和萧祁玉坐在上方,两人看起来心情都很好,顾秦淮还远远朝他举了举酒杯。 挑衅?魏羡渊冷笑,这人总有一天要死在他手里的。 “陛下。”贺寿过了一轮,林淑妃笑着道:“臣妾知道陛下爱看歌舞,特地让人准备了一场。” “哦?”晋文帝很高兴:“那就看看淑妃准备的是什么,哈哈哈!” 林淑妃颔首。示意身边的宫女去传召。 魏羡渊正喝着酒呢就看见一群舞姬拥着个人款款上来,那人一身粉色紫金花裙,很是眼熟。 “噗——”看清是谁。魏羡渊一口酒喷了出去。 未央上前行礼:“微臣献丑。” “哈哈哈。”晋文帝大笑:“朕的千机使,竟然会弹琴?” 未央一笑,眉目生情:“为了陛下寿辰开心,微臣愿意一试。” 说罢转身,坐在了右边的矮桌后头,放好了琴。衣袍摆开,在一群艳丽的舞姬旁边,竟然毫不逊色,反而别有一种清丽端庄。 她奏的是《国风》,乃晋国战歌,节奏很简单,但琴音一响。配合着舞姬很有节奏的动作,竟然有一股子红颜杀戮英雄冢的战场味道。壮阔的画卷一路滚开,有好多的故事,都在那弹琴人的眉眼间和指尖上。 林若芝听得连连点头,未央很有天赋,虽然除了这一首曲子别的都不会。但是她的琴音里头有别的琴师没有的灵性,她脑子在想什么,就能弹出什么。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应该是战场,晋国百万雄师一路过关斩将,占领城池,统帅天下。晋文帝听得跟着激动了起来,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当初征战的时候,意气风发,一路大胜。 弹琴时候的姑娘很好看,这是没错的,魏羡渊看着杜未央都微微有点走神,正想笑呢,转眼却看见顾秦淮脸上意外深长的笑意。 ☆、第114章 拌嘴小夫妻 眉心微微一沉,魏羡渊又看了未央一眼,就见她微微抬眼,往顾秦淮的方向看去。 还真是……贼心不死!黑了脸,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花这么多心思学这个东西,就为了讨人家欢心?值得吗?就算她再弹得好,有什么用?顾秦淮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娶她去的。 扯过旁边的酒壶,魏羡渊灌了一口。火辣辣的酒一路从嗓子烧到心口,好像就舒坦了点,想了想。接着喝。 这一群舞姬是林淑妃专门训练出来的,就为了在今日讨个彩头。皇后那边也准备了歌舞,但是她不但有千机使助阵,还匠心独运选了战歌,场面盛大壮阔,别出心裁。看得晋文帝很是满意,连连点头:“跳得好,弹得也好!” 皇后坐在旁边淡笑:“好是好,就是这千机使好像不是很会弹琴,手法看起来生疏得很。” “千机使本就不擅长琴艺,为了皇上,特意苦练了几日呢。”淑妃护着肚子笑道:“这等忠心,倒是可赏。” “哈哈哈,爱妃还替人家讨起赏来了?”晋文帝大笑:“赏,一定要赏!”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未央小心翼翼地瞥着余光去看魏羡渊,结果却见他压根没在看,闷头喝酒呢。 小脸一垮,未央收回目光。上前行礼受赏,心里直犯嘀咕。就算觉得不好听,那也好歹看看她嘛。这可是第一次听她弹琴,不能专心点?哪怕给个赞赏的眼神也好啊! 皇上噼里啪啦赏她一大堆东西,未央笑着谢恩,领了赏就到魏羡渊旁边入座,一脚踩上他的脚背:“你干嘛呢!” 魏羡渊慵懒地看着她,半醉地道:“宫里的酒就是不一样。真好喝。” 喝不死你的!未央瞪眼:“你听见我弹的曲子了吗?” “听见了。”魏羡渊哼笑:“《国风》嘛,小时候我经常拿碗敲那节拍,就八个拍子。” “说得简单!”未央眯眼:“你有本事在三天内学会弹!” “你厉害啊。”魏羡渊摇头:“我没有你厉害。为了讨人欢心,苦巴巴地每天早出晚归地学。” 这是在嘲讽她?未央心里一疼,垂眼道:“说得也是,真没必要。” “你这叫死性不改。”魏羡渊睨着她道:“知道没必要还不是跟飞蛾扑火似的?总有一天烧死你自个儿。” 烧死了算了!未央咬牙,正想掐他一把,就听得上头萧祁玉道:“儿臣也给父皇准备了贺礼。” “哦?”晋文帝扭头看她:“你怀着身子呢,难不成也想给朕跳舞?” “儿臣这身子自然没办法。”萧祁玉笑道:“但儿臣寻得一舞姬,跳舞极为好看,倒是能献上来讨父皇一笑。” 舞姬?林淑妃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这可真是给撞上了,她准备舞姬,公主也准备舞姬?跟她对着干呢? 萧祁玉朝她一笑。显然是胸有成竹,得了皇帝允准,就让人上来了。 未央扭头一看。微微睁大了眼。 大殿门口踏进来个绝代佳人,穿着西域的舞裙,纤腰不盈一握。面容比萧祁玉还美上两分,在场只要是个男人,都多看了她两眼。 除了专心喝酒的魏羡渊。 淑妃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最近得宠的原因,除了她懂事不烦陛下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姿色动人,所以中宫专宠这么多年之后,皇帝想冷落皇后。也会第一个想起她。 而现在,萧祁玉献了个更美的人上来,目的为何,不言自明。 晋文帝眼里露出光来,看着那舞姬起舞,侧头就问萧祁玉:“你哪儿寻得这样的美人儿的?” “巧合罢了。”萧祁玉得意地掩唇,这是天要助她,正愁没办法帮母后对付淑妃呢,公主府新买的丫鬟里就出了这么个美人儿。一打扮,压了淑妃不少。有她在,何惧淑妃继续专宠? 看表情也知道父皇很满意。这姑娘一定能进后宫。 未央看了一会儿也就懂了萧祁玉的想法,皱眉问旁边的人:“这怎么办?” 魏羡渊已然醉了:“爱怎么办怎么办。” “你给我清醒点!”未央咬牙:“好端端地喝这么多酒干什么?那会儿不是还跟萧祁玉有说有笑的嘛?怎么?她刺激你了?” 哼了一声,魏羡渊没说话,继续倒酒。 看着他这表情,未央觉得不舒坦极了,抢了他的酒杯就灌了一口下去,结果辣得咳嗽不止,眼睛都半晌没睁开。 “你个傻子。”魏羡渊嫌弃地道:“不会喝酒还喝什么?” “谁说我不会喝?”未央撇嘴:“我还能喝!” “想借酒浇愁?”魏羡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杜未央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对我挺好的份上,我现在有本事让你难过死!” 要不是想护着她,要不是想每天看她活蹦乱跳的,他就直接告诉她她自个儿的身世。让她明白顾秦淮是她亲哥哥,别他奶奶地再抱着幻想了!没戏! 然而……魏羡渊在心里嫌弃了一下自己,他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未央怔愣地听着他这句话,眼前渐渐模糊,扁了扁嘴,分外委屈:“是啊。你可有本事可厉害了,不让我难过,我还得谢谢你。” 要是他再狠点,是不是就直接给她一封休书,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为什么这个人会突然变得这么狠心呢?很多次她都恍惚间觉得,他是喜欢她的。结果……全都是错觉吗? 主位上头淑妃和皇后一党暗自较劲,皇帝专心地看着舞姬,朝中百官心思各异,独独这处一对夫妻,竟然在闹小脾气。 林若芝看得摇头,想去问问怎么了吧,又不好在这个时候起身,只能等着寿宴结束。 “你哭什么?”魏羡渊有点烦躁地看着未央的脸:“这段时间你好奇怪啊,动不动就一副要哭的样子,我又没欺负你。” “没欺负我?”未央扁嘴:“那为什么要说我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 就不能给她,哪怕一点点的鼓励吗?好不容易放下顾秦淮,结果他也给她来一刀。 她这个人,是不是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第115章 顾叙 顾秦淮不要她,可能是他眼瞎,但魏羡渊也不喜欢她,那她是不是就该反省一下自身? “我说的是实话。”魏羡渊没好气地道:“你也应该早就明白,顾秦淮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哪怕你打扮再好看,弹琴再动听都没用。” 她的确……嗯?等等!未央正要难过呢就觉得哪里不对:“关顾秦淮什么事?” “你不就在为他难过吗?”魏羡渊半垂着眼,酒意上涌,笑得更痞。也不管这是皇帝的寿宴了,站起来就想走。 “你等会儿!”未央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眼睛亮若星辰:“你是说。你说的没结果的感情,是我跟顾秦淮啊?” “那不然还能是我跟你?”魏羡渊哼笑。 未央瞬间就乐了,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一把将他按在位子上坐好,小声道:“可是,我这琴是弹给你听的啊。” “弹给我?”魏羡渊哼笑。眼里一片迷蒙,明显已经不太清醒了:“弹给我干什么?” 未央脸有点红,嘿嘿笑道:“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也挺好的。” “杜大人。”南城躬身进来,焦急地对未央道:“主子喝醉了,先扶他告退吧,不然就糟糕了!” “怕什么,他还能说话呢。”未央摆手:“我还有话要问他!” 喝醉了来问?南城使劲摇头,脸色难看得很:“属下去禀告一声,先扶他回去。” 干什么这么紧张?未央不明白,毕竟这是头一回看魏羡渊喝醉,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嘛,见南城躬身去前头了,她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拉着他问:“你觉得我好不好?” 魏羡渊眯眼,很是嫌弃地看了她一会儿:“还行。” “那……”未央嘿嘿直笑:“我和萧祁玉。谁更好?” 歪着脑袋看了她好一会儿,魏羡渊笑出声:“那还用说?肯定是萧祁玉好啊,你没有人家好看。也没有人家身份贵重,拿什么跟人家比嘛?” 笑意一僵,未央忍住想掐死他的冲动,平静了一会儿,接着问:“那,你心里有我吗?” 心里?魏羡渊茫然地想了好久。看着她道:“你不是顾秦淮的人吗?为什么要我心里有你?” 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又被人一脚踹了回去,未央失笑。捂着眼睛摇了摇头。结果还是一样嘛,白高兴半天,她真傻。 “我年纪不小了。”笑够了,未央道:“不能陪你玩一辈子,不然就真的改嫁不了人了,既然你心里没我,那还不如早散早好。” “散?”魏羡渊笑着点头:“好啊。” 心里一疼,未央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起身离席。 皇帝一心跟那舞姬问话,没有注意旁边,未央很顺利地就走了,从宫里走出去。一路走在街上,满眼茫然。 正是午时,家家户户都是饭菜香。要是平时,她应该就在院子里和魏羡渊一起吃饭了。可现在,她突然不知道该回去哪里。魏府吗?那不是她家。杜府吗?这个样子回去,爹娘一定会担心的。 迷茫地迈着步子,冷不防就撞上了人。那人转身就要骂人,却不知怎么的顿了顿。 “杜未央?” “不好意思。”魂不守舍地告了罪,未央绕过那人就继续往前走。连看是谁的兴趣都没有。 “哎……”那人却跟了上来,兴奋地道:“你不记得我啦?” 停下步子,未央抬眼。看了他半晌才看清楚脸。 斯斯文文的五官,看着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名字,穿着有点熟悉的书生袍子,恍然间倒是跟顾秦淮有点像。 “阁下哪位?”心情不好,未央不想寒暄:“不妨直说。” “顾叙啊,你当真不记得了?”那人伤心地道:“当初你护着顾秦淮把我打了一顿,之后我去你家闹腾了三天呢!只是这几年我远出游学,不在京城,倒是有些时候未见了。” 顾叙?未央想了很久。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翻了个白眼:“是你啊。” 顾叙是顾大学士的嫡子,顾秦淮在顾大学士家做养子的时候。经常被欺负,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顾叙,当时未央第一次见他,就是他把顾秦淮堵在院子里准备欺负的时候。当时那很可恶的小破孩儿,如今也比她高两个头了。 “你还是这凶巴巴的样子。”顾叙感叹地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你,对了,你怎么穿成这样走在路上?没轿子吗?” 叽叽喳喳的,烦死了。未央凶狠地道:“别挡我路!我要回家!” “杜府吗?我送你去啊。”顾叙深深地看着她:“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 未央很想憋到没人的地方再哭,然而被这个人挡着路,实在是憋不住了,往地上一蹲,埋头就哭了出来。 被她吓了一跳。顾叙左右看看,焦急地道:“你哭什么啊?我让路还不行吗?别哭啦别哭啦,快回家!” 家?未央哽咽:“我没家了……” “那就回我家,你别哭就行。”顾叙有点手足无措,想扶她又怕冒犯,跺脚道:“我马车就在旁边。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四周的百姓都围了过来,未央听着议论声,勉强压着眼泪,点了点头。 顾叙眉头紧皱,带着她上车,小声道:“你遇见什么事情了这么伤心?对了,你成亲了吗?怎么是这种发髻?” “成亲了。”未央哽咽道:“不过马上就要和离了。” 听见前半句,顾叙心里一跳,可听见后半句,心里就有点疼了:“你才多少岁啊就急着嫁人?等我回来不成吗?瞧瞧,嫁错了吧,,这下谁敢娶你?” 等他回来?未央满脸“你有病”的神色:“我跟你很熟吗?” “你不太熟悉我,但是我熟悉你啊。”顾叙笑眯眯地道:“要不要我背给你听?你喜欢吃零嘴儿,喜欢在家鼓捣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喜欢……对了,你嫁的人是谁?顾秦淮好像娶的是公主。” 提起这个,未央眼泪又下来了。顾叙连忙把手帕捂她脸上,哭笑不得地道:“姑奶奶,快别哭了,我不问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第116章 谢谢 未央接过他的帕子擤鼻涕,眼泪汪汪地道:“你让我哭出来倒还好些,总憋着也不是个事儿。” “可是你一哭我就心”顾叙抓耳挠腮地道:“还是别哭了,我带你去我家吃好吃的,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看了他一会儿。未央终于点了点头。 顾叙大大地松了口气,吩咐车夫加快速度,一溜烟地往学士府跑。 南城扛着魏羡渊到前宫的厢房休息,他浑身酒气,笑得恣意极了:“这酒真好喝!” “主子。”南城皱眉看着他:“少奶奶不见了。” “不见了?”魏羡渊重复一句,倒头就闭眼:“不见了就不见了吧,我要睡觉。” 哭笑不得,南城摇头:“您这一喝酒就说反话的毛病也真是太奇怪了,幸好告退得快,不然冒犯了皇上就完蛋了。” 魏羡渊已然闭眼陷入了睡眠。 南城无奈地去熬醒酒汤,回来就看见林大小姐带着丫鬟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主子睡了。”南城低头道:“您有什么事吗?” “睡了?”林若芝沉着脸:“未央半途就告退出宫了,他睡了?” “主子酒量不算太好。”南城感觉得到这位小姐身上的火气,但却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生气,只能硬着头皮道:“喝醉了。不知道少奶奶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 不知道?林若芝心头火起,挥手就让丫鬟去打了盆水,端着就泼了魏羡渊满脸满身。 倒吸一口凉气,魏羡渊惊醒,恍然地抬头看床帐顶:“下雨了?” “主子。”南城连忙把醒酒汤给他:“林大小姐找您。” 一口喝了汤,魏羡渊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皱眉道:“林大小姐,你干什么?” 林若芝道:“这几天,未央天天去我家,每天很早就来,跟着我练琴,晚上很晚才回去。” “我知道啊。”捂了捂头。魏羡渊抿唇:“不就是为了让顾秦淮刮目相看吗?我都听说了。” 顾秦淮?林若芝气极反笑:“谁告诉你是为了顾秦淮?顾秦淮是文弱书生,想弹琴给他听,怎么会选晋国战歌!” 微微一顿。魏羡渊看向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若芝咬牙:“一个女儿家为了让你看见她的好,辛辛苦苦学东西,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魏羡渊有点懵,脑子里转不过来。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从未央弹完琴开始,他就不太清醒了,后头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啊。 “你的意思是说。”魏羡渊看着她问:“杜未央是在弹琴给我听?” “是。”林若芝恼恨地看着他:“你自己的夫人,为什么要往别人那儿推?” 心里一跳,魏羡渊翻身起来。看着南城问:“她人呢?” 南城摇头:“您喝醉了,她说有话要问您,属下去给您请退,回来她就不见了。” 问他问题?魏羡渊哭笑不得:“你没告诉她我喝酒后的话信不得?” “没来得及说……” 那惨了,肯定是问了什么她在意的问题,他的回答伤人心了。魏羡渊起身就想出门,却感觉身子很重。低头看看这湿透了的衣裳,魏羡渊叹息:“林大小姐请回避一下,在下更衣去找未央。” “还有几句话。我说了就走。“林若芝深深地看着他:“刚开始认识你们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宠爱未央,但后来熟悉了我才发现,你对她好像也只是宠爱而已。未央喜欢你,所以努力想得到你的喜欢。但你要是给不了,就早点告诉她,别让她这么一直傻兮兮的。” 杜未央喜欢他?魏羡渊忍不住咧了嘴:“她眼睛终于不瞎了。” 可你还瞎着呢。林若芝摇头,带着丫鬟走了。 魏羡渊麻利地更衣擦干头发,收拾好出门,站在门口有点茫然:“该去哪儿找啊?” 南城接收到他疑惑的目光,连连摇头:“属下不知。” 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魏羡渊自个儿出宫骑马去找。想着反正也就那几个地方,找回来把人哄哄就好了。 结果,不管是新的魏府还是将军府,亦或是杜府,全没有找到人。 天色黑了,魏羡渊终于是急了。报了官,让衙门的人满京城搜寻。 未央打了个饱嗝,抱着肚子看着顾叙道:“我现在看你顺眼多了。” 大学士府里,顾叙看着桌上的空盘子,笑得直不起腰:“你这人看起来小小的,怎么这么能吃?” “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了。”未央撇嘴:“你看我的手指,就这几天,就给磨成了这样。” 顾叙一愣:“你做什么了?” “弹琴啊!”未央皱眉:“她们说弹琴的女子最好看,我想让某个人觉得我好看。所以去学弹琴了。” “你本来就很好看啊。”顾叙耿直地道:“就算不弹琴也好看,我到现在都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油嘴滑舌!”未央瞪他。 “真的。实话。”顾叙很冤枉:“我这个人不轻易夸人的。” 心里好受多了,未央朝他笑了笑:“谢谢你。” “客气了。”顾叙挠挠头,左右看看,突然有点害羞:“这儿就咱两个人也不太妥当,我去找人给你安排客房好不好?” “嗯。”未央乖乖地点头:“顺便,给我找一身衣裳吧。” “好。” 顾叙很高兴。出去就让丫鬟去外头的成衣铺买衣裳,然后让人准备客房洗澡水,忙进忙出的。把管家吓了一跳:“少爷,您没事吧?” 往天可是什么都不管的,脸上也没个笑容,今日怎么瞧着这么高兴啊? “没事没事。”顾叙咧嘴:“我在争取让咱们顾府有喜事呢,你们快照我说的做。” 未央站在门边听着,有些好笑。这个顾叙,小时候跟她闹得那么厉害,长大了竟然对她这么好,还想娶她?她就算和离,也是二嫁了,这学士府的高门,肯定进不来。 不过,有人能对自己这么好,她是觉得挺窝心的,忍不住低声喃喃了一句:“谢谢。” ☆、第117章 这里挺好的 顾叙自然是听不见的,给她准备得妥当了,然后就在门外等着她沐浴完。 暖和的水将整个身子泡得舒展开,未央心情好了起来。不就是个男人嘛,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她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跟谁过不能过了? 魏羡渊终于打听到这个人的下落,跑到学士府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未央换了一身衣裳,正坐在妆台前擦头发。旁边的顾叙边看边摇头:“你头发太长了,这样擦不干。我让个丫鬟来帮你吧。” “不用。”未央笑道:“反正也没事干,我慢慢擦就好了。” 屋子里就他两人,还有沐浴后的水汽。魏羡渊蹲在窗台上看了好一会儿,沉声开口:“这是打算在外头住下了?” 身子一僵,未央脸色骤变,没敢回头。顾叙微微一惊,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窗台上,皱眉问:“来者何人?” 跳进屋子,魏羡渊看着他,冷笑:“你问她。” 未央动作僵硬地擦着头发,闷声道:“这是我夫君,魏羡渊。” “啊,原来是嫁给他了。”顾叙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皱眉道:“看起来是挺不错,不过怎么来学士府也没通传一声?” 未央皮笑肉不笑:“轻功好,没通传的习惯。” “找人情急,见谅了。”魏羡渊眯眼看着他:“阁下是?” “在下顾叙。”顾叙笑道:“学士府家大公子,对魏大人有所耳闻,久仰久仰。” 看着这个人脸上的笑容魏羡渊就不爽得很,比对顾秦淮还不爽。敷衍地拱了拱手就道:“我接她回去了。” “慢着。”顾叙挡在了未央前头:“她今日心情不好,好像不太想回家。” 魏羡渊一愣,皱眉看向未央:“我有话跟你讲。” “我知道。”未央头也不抬。继续擦头发:“我也有话想跟你讲,不如就在这儿讲了吧。” 看一眼面前这碍事的人,魏羡渊有点不耐烦:“在这里怎么讲?” “开门见山。”放下擦头发的手,未央抬眼看他:“咱们先和离吧。” 身子一僵,魏羡渊愕然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现在不喜欢了。”有点狼狈地低头,未央道:“我想过了。咱们反正也没真的在一起,一直跟你这样拖着,我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顾叙本来是准备安静地听着就好。但一听这句话,实在没忍住,开口道:“还有我啊,你可以嫁给我。” 此话一出,魏羡渊的脸黑了:“顾公子,我们的家务事,你参和什么?” “抱歉。”顾叙退后两步,笑眯眯地道:“你们当我不存在好了。” 哪能不存在?这么大个人,这么碍眼!魏羡渊捏紧了拳头。很有把他一把扔出去的冲动。 未央起身,朝他笑道:“顾公子你去外头歇会儿吧。” 顾叙皱眉:“我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未央失笑:“他不会吃了我的。” “可……” “你出不出去!”好好说话没用,未央板了脸就吼了一声。 顾叙立马转身就跑! 这人可真是……未央没崩住,笑了出来。 “很有趣?”身后的人冷声问她:“身为有夫之妇,跑别人家里来沐浴,妥当吗?” 未央扭头看他,笑得弯了腰:“你还真把我当你媳妇儿啦?” 魏羡渊:“……” 解释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一看她这模样他就来气,对别人都能笑那么欢。对他就是这副带刺的样子,他得罪她了? “今天我喝醉了。”忍了忍,魏羡渊闭眼开口:“喝醉的时候容易说胡话。” 喝醉了说的都应该是真话才对啊。怎么能叫胡话呢?未央摇头,坦然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的。咱俩说白了也就是在一起久了有点感情,也没多深。” 没多深?魏羡渊哼笑:“没多深你这么在意做什么?还不回家?” “顾叙刚刚回京,留我住一晚,明日去游湖。”未央看着别处笑道:“你就通融通融,让我住下吧。” “不行。”魏羡渊走过来,扛起她就道:“回去。” “放我下去。”未央道:“你没道理这样管着我的。” “我是你夫君!” “都说了。和离。”未央沉了脸:“和离了你就不是我夫君了。” 气极反笑,魏羡渊捏着她的骨头问:“你是不是觉得,这个顾叙会娶你,所以和离无所谓?” 未央咬牙:“是啊,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为什么非得跟你在一起。浪费一辈子?” “杜未央。”魏羡渊额角青筋暴起:“你再说一遍!” 声音大了点,外头的顾叙带着家丁就冲进来了,将未央一把抢过来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他,问:“未央,你没事吧?” 未央摇头:“我有点累而已。” “那好。”顾叙点头:“你休息。我来跟他谈。” 魏羡渊是当真怒了,眼神分外恐怖地看着顾叙:“你凭什么和我谈?” “就凭我喜欢她很多年了。”顾叙不会武,但难得的是没有怯场。挺直胸膛看着他道:“她要是跟你过得不开心要和离,那我娶她,照顾她一辈子。” “哪怕她从里到外都是我的人?”魏羡渊冷笑。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未央刚想反驳,就听得顾叙道:“哪怕她是你的人,也会成为曾经。” 心里一动,未央眼眶又红了,拉着顾叙的袖子:“你退后点。” “怎么?”顾叙顺着她的力道退到一群家丁后头。 “他会伤着你。”未央道:“他这个人,不讲道理的。” 目光落在她拉着人家的袖子的手上,魏羡渊沉声道:“是我扛你回去,还是你自己跟我走?” “我不想回去。”未央道:“这里挺好的。” “杜未央。”魏羡渊道:“你晌午还高兴地给我弹琴,这会儿就想留在别的男人家里,你不觉得变得太快了点?” 高兴?她今天可真是太高兴了!未央皮笑肉不笑:“您别自作多情,我那琴是给顾大哥弹的,跟你没有关系。” “是吗?”魏羡渊嗤笑:“那林大小姐为什么来找我,说你为了讨我欢心,学了好几天的琴?” ☆、第118章 舍得吗 若芝竟然出卖她?未央很委屈,听着魏羡渊这语气就更是气恼,叉腰道:“那是我骗她的,谁会为你这种人去学弹琴啊?一介武夫,懂什么琴曲!” 魏羡渊脸一沉:“我不懂琴曲?你以为我去醉红楼都是干坐着的?人家姑娘弹琴都让我指教,你这点临时抱佛脚的琴艺算个什么?” 越吵越凶,未央怒了,伸手就抱着旁边顾叙的胳膊,咬牙道:“我管你去听谁弹琴!顾叙好不容易回来。我就要陪着他,你能把我怎么样!” 一看她这动作,魏羡渊暴怒。浑身杀气翻涌,逼得一众家奴连连后退。 顾叙却听得很高兴,惊喜地问她:“真的?” “嗯。”未央硬着头皮点头:“一别多年,再看你,倒是跟从前很不一样。” 长高了很多啊! 顾叙乐了,完全无视对面的魏羡渊,兴奋地拉着她的手道:“那真是太好了!” 刚握上人家的小手呢,冷不防就感觉背后一痛,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就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天旋地转。 “顾叙!”瞳孔微缩,未央白了脸,看了一眼动手的魏羡渊,立马提着裙子跑出去,把顾叙扶起来,小声道:“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疼。”顾叙龇牙:“这人竟然搞背后偷袭?” 未央沉默,很想说他就算从正面,你也是躲不过去的。 魏羡渊一步步走过来,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在我把他打死之前,跟我回去。” “好。”这次未央不反抗了。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顾叙,应了之后都小声对他道:“我先把他引走。有机会再来看你,你快请个大夫,他功力深厚,挨一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顾叙神色复杂地看了魏羡渊一眼,突然有点懊恼:“我当初要是也习武就好了。” 就不会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走。 未央朝他笑了笑,眼里满是感动。然后一扭头,一张脸变成冰山,越过魏羡渊就往外走。 心口闷痛。魏羡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顾叙是大学士府的人,不能轻易伤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明明他只是想把人带回去就好了,可这人当真这样回去,他竟然更加生气。 在跟他闹什么脾气?他都已经解释过了,为什么她还是这样? 深吸一口气,魏羡渊缓了缓,看了顾叙一眼。转身跟上未央。 顾府离他们的魏府不远,未央没上马车,就这么披头散发地一路疾走。魏羡渊迈着长腿不急不慢地跟在她后头,盯着她这背影,咬牙道:“你闹够没有?” “我闹什么?”未央冷笑:“去人家府上把人家大少爷打伤的人是你,谁在闹?” 魏羡渊一噎。咬牙:“谁让你去他府上的。” “我去谁府上,跟你有什么关系?”推开门回到房间,未央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冷漠地看着他:“咱俩闹着玩成亲的,你真当我是你的了?” 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撇清关系,好另嫁?魏羡渊气极反笑:“你全身上下,我哪一处没有碰过?你说你是不是我的?” 脸上一红,未央骂道:“你不要脸!” “你心甘情愿的事情,我有什么不要脸的?”站在她面前,魏羡渊眼眸深沉:“都跟我过了这么久了,你想和离?” “是。”未央认真地点头:“我现在过不下去了,我要和离。” 遇见杀手魏羡渊没慌,面对皇帝他也没慌,可听见这句话,他竟然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和离?当真和离了,且不说杜家,魏家的长辈都得打死他!他们都很喜欢未央,每次回去吃饭,都往她碗里夹最多的菜。未央也明明很喜欢他们,谁身子不好啊什么的都帮着弄药膳。按揉肩膀的,在他们面前可乖顺了。魏羡天虽然是书呆子,可也认死理,说了一辈子就认这么个嫂子,要是没了,他怎么跟他交代?还有羡鱼…… 边想边摇头。魏羡渊严肃地道:“不行。” “为什么?”杜未央呆呆地看他一眼,冷静下来,眼神里带了点期待。 “……我爹娘和奶奶都喜欢你,还有羡天羡鱼。”魏羡渊认真地道:“要是和离了,他们会难过的。” 刚刚还有的期待又被掐死在了萌芽状态,未央冷笑:“换个人来,他们也不一定不满意。” 魏羡渊摇头:“他们很挑剔的。” 未央嗤笑:“那和离了,我也经常去看他们就是了。” 这么一说,魏羡渊就噎着了。摸摸鼻尖:“顾秦淮和萧祁玉也会看笑话的,他们没散,我们倒是先散了。” “爱怎么笑怎么笑吧,他们跟我没关系。”未央有些疲惫地起身往床上走:“你要是没别的话要说,我就先睡了,明日回杜家。” “……” 屋子里的灯灭了。魏羡渊跟着上床,听着黑暗里的呼吸声,闷声开口:“我也不太想和离。” 未央沉默了许久,才问:“因为你也习惯我了?” 这是习惯吗?大概是吧,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每天做的都是很寻常的小事,可一旦要分开,却像是要被人拿走半条命。 他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他最开始对萧祁玉那样的,炙热冲动,很明显能感觉到。但是没想到,还有一种感情是细水长流的,浸透在日子里,叫人不容易察觉。就像一颗小种子,在土地上长成一朵花,看着觉得寻常,地下的根却已经长得很深了。 当然,这种矫情的话,魏羡渊是不会给未央说的,只闷声问:“你舍得我?” 舍得?未央忍着哽咽,冷漠地点头:“有什么舍不得的?” 对面床上的人没说话了,未央等了一会儿,以为他睡着了,结果身子却突然被人抱住。 浑身一个激灵,未央伸手就推他:“你干什么!” 手指揩了她眼角一下,魏羡渊轻笑:“这叫舍得?” 未央恼羞成怒:“这是打呵欠打出来的,我困了!” ☆、第119章 我又不是靶子 “是吗?”魏羡渊挑眉,黑暗里只能勉强看清她的轮廓,用鼻尖蹭了她的脸半晌,终于蹭到柔软的地方,毫不犹豫地,低头就压下去。 未央震惊了,伸脚就踹他:“唔唔唔唔!” 你干什么! 魏羡渊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反正不撒手就对了,一撒手,媳妇儿就没了。 未央感觉自己要被憋死了,努力挣扎,终于把这人推开。恼怒地道:“你做什么啊!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魏羡渊背脊僵硬,手撑2在她身子两侧,很没有底气地回答。 未央气得直打嗝:“你压根不喜欢我,又干什么非得跟我亲近?想毁我清白不让我二嫁?你做梦!” “谁说……”魏羡渊想说。谁说我不喜欢你,但他这个人吧,杀人可以,说这种肉麻的话实在为难,干脆还是用行动,继续亲她。 漆黑的屋子,交缠的两个人,气氛瞬间不对劲了。未央虽然很想反抗,但力道没他大,渐渐的意识也有点迷离,任由他解自个儿的系带,脑子里一片白雾。 “你……想干什么?” 都坦诚相对了才问这种问题。好像有点晚了。魏羡渊痞笑,在她耳边道:“干我梦里想干一直没能干成的事情。” “轰”地一声,未央脑袋里炸开了大地春雷,呆愣地抵着他的胸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更可耻的是,明明在反抗诶!这人一吻下来,她竟然就有点软了。 屋子里热了起来,未央怔愣地感受着这人的动作,一瞬间怀疑地看了一眼香薰炉。 是不是用了奇怪的熏香?为什么她会……会这么没出息的也想跟他亲近啊! 魏羡渊动作很粗暴,力道也很大,手一直牢牢地抓着她两只手腕,好像一松开她就会没了似的。 心情很复杂,未央小声问了他一句:“你是喜欢我,还是想占有我?” 魏羡渊没吭声,实际上这个时候谁有空回答她的问题啊,把嘴堵了。先把人变成自己的再说! 然而没有安全感的姑娘吧,就容易想东想西,人家一个表情,她都能脑补出一番撕心裂肺的剧情。自个儿让自个儿难受,然后捧着稀碎的心自个儿去补。 胭脂在门外守了一晚上,听着里头的动静,又是担忧又是欣慰,嫁过来这么久了,总算是圆房了。可是姑爷那种不靠谱的样子,当真能陪主子过完下半辈子吗? 魏羡渊没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头一次发现自个儿是沉迷女色的。明明都很熟悉未央了,可当真能纠缠的时候,他完全不想停下来,就想听她软绵绵的声音。狠狠地欺负她。 不能怪他狠心,这丫头自找的,竟然敢抱别的男人的胳膊,以前都是那样抱着他的!一看那动作,他就想杀人! 不过,今晚之后,她彻彻底底是他的了,就再也不能说与他没有关系,不要他管了吧? 天微微亮的时候,魏羡渊才终于困了,伸手扯了她的腰带,把她的腰和自己的身子捆在一起。然后把人搂紧了,沉沉睡去。 未央心情很复杂,完全睡不着,剪了腰带挣脱开他就去清理自个儿,腿有点发软,在软榻上歇了许久,才忍着疼更衣出门。 魏羡渊什么也没察觉到,睡得太沉了。加上生米煮成熟饭的放心,觉得未央不会再走了,所以一觉睡到了晌午。 然后睁开眼,媳妇儿就没了。 沉默地看了看这空荡荡的屋子。魏羡渊瞥到了桌上放着的一封东西,眯了眯眼,起身走过去看。 和离书。 “你他奶奶的!”忍不住爆了粗,魏羡渊穿上衣裳就冲出门,抓着顺儿就问:“少奶奶人呢!” 顺儿吓了一跳,摇头道:“没看见啊。” 一把挥开他,魏羡渊披上外袍就往外走,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这算个什么?一夜恩爱,天亮就散?她脑子里装的是木头吗?都这样了,她还打算往哪里跑? 站在门口想了想,魏羡渊眯着眼,直奔顾府。 顾叙正在养伤,看见他来就皱眉:“你怎么又不递名帖的?” “杜未央呢?”魏羡渊黑着脸问。 “她又被你气走了?”顾叙跳了起来,怒道:“昨天不是才回去吗?” 不在?眉头松了松,魏羡渊转身就走。不在顾府他还可以消点气,找到人好生说说。 然而,去了将军府和杜府,都没有人,魏羡渊有点慌了,她又不太熟悉京城外头的街,走丢了怎么办?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京中护城军又开始找人了。 林若芝挡了来搜查的人,坐在桌边皱眉看着未央:“你脸色太差了。” “嗯。”未央点头:“一宿没睡。” “在我这儿休息一会儿吧。”林若芝叹息:“我没想到你们会闹成这样。坦白说,我觉得他是有点喜欢你的。” “也许吧。”未央咧嘴:“人常说日久生情,他对我的喜欢,可能是有,但也就那么一点儿。” “那你还……”若芝担忧地看一眼她的身子。 脖子上的痕迹挡不住,未央耸肩:“就当是留个纪念了,我不在意。” 女儿家,哪有不在意自己身子的?若芝叹息:“我还是觉得。你该跟他好好谈谈。” “我知道。”未央乖巧地点头,眼睛慢慢红了:“可是我害怕,我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一说出来就伤人,她又不是靶子。与其得他一句要为她负责亦或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那还不如不听,自己过日子好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林若芝皱眉:“和离了,去哪里?” “我存的银子很多,足够我去游山玩水。”未央咧嘴:“等外头风声小了,我就向陛下请辞,出去散散心。” 也是个潇洒的姑娘啊,林若芝抿唇:“你要是这样决定了,我就帮你。” “好。”未央低笑:“这次再出卖我。我就不把你当朋友了。” “你放心,不会了。”林若芝起身就去让人安排她的客房。 找不到未央的第一天,魏羡渊很生气,想着一定要把她拎出来揍一顿。然而第二天,他就冷静了,跟着出去一家家地找,心想也不揍她了,就骂两句就好。 可第三天。他有点慌了,让人找人的时候传话,他不生她的气,只要人找到就行。 ☆、第120章 她会哭的 第四天,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魏羡渊想不明白了,蹲在沈庭面前问:“她至于吗?” 沈庭抱着魏羡鱼,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你来找我说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魏羡鱼昨儿打铁烫着了手,这会儿他正给她上药呢,哪儿有闲心听他在这儿干嚎? “哥哥,你这个人,谁都不敢轻易托付终身。”魏羡鱼看着他,说了句实话:“未央很有勇气。喜欢你就想让你喜欢她,结果你光做,不说。” 魏羡渊哭笑不得:“这种事。难道不是做出来更好吗?嘴上轻飘飘的几句话,有用吗?” “不一定有用,但女儿家爱听。”羡鱼认真地道:“天下的女人有很多很多种,但万变不离其宗,所有女儿家都是喜欢听情话的,区别只在于有的人听多了能分辨出真假,有的人分不清罢了。” 魏羡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神色复杂地道:“肤浅!” 魏羡鱼皱眉,扭头就看向沈庭:“我肤浅?” “不。”沈庭温柔地给她擦着药:“你很有内涵。” 满意一笑。羡鱼靠在他怀里,乖乖地让他擦药。 这场景看得刺眼极了,魏羡渊龇牙,很想一巴掌把他俩拍开。 “对了。”沈庭抬头说了一句:“你最近别光顾着找人,顾秦淮动作挺大的。” 再大能有多大啊?魏羡渊哼笑:“宫里戒备森严得很。” “但是西边有战报,朝廷已经准备派兵,陛下抱恙,任命元帅的权力落到他手上了。” 西边?魏羡渊皱眉:“西边都是小国,怎么会严重到要朝廷派兵的地步?” “战报是那么说的,需要支援,已经失落两城。”沈庭看他一眼:“你觉得这元帅最有可能落在谁头上?” 当朝堪用的老将,除了沈将军就是他爹。两择其一的话,他更会想把兵权放在沈家。但是……背后有点发凉,魏羡渊觉得。可能要出事了。 晋国西边边境起了战火,皇帝病中令顾秦淮将兵符给了沈将军,并命魏青锋为副帅,一同前往支援。 “陛下。”魏羡渊皱眉拱手:“西边边境不会出太大的乱子,用不着两员大将同时离京。京中无人坐镇,容易出乱子。” 皇帝靠在龙榻上咳嗽:“魏卿。你是没看那战报,气得朕没缓过来。西边一个月之内失了两座城池,百姓被屠戮。血流成河。” 这战报是真是假,谁说得清呢?魏羡渊皱眉,继续劝了两句,皇帝才勉强答应调动些兵力来守卫京城。 未央让胭脂拿银票去买宅子,恰好看上一处很精致的宅院。 “这么好的院子,怎么会才卖一千两?”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未央很满意,但有点疑惑:“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您放心。”帮忙卖房子的中间人笑道:“这宅子没什么问题的,原来的主人是个富商。要出远门做生意,所以才低价转手。” 就算出远门,又不是不回来了,竟然肯这么忍痛?未央实在好奇,忍不住打听了一句:“那富商叫什么名字?” “这个说出来您就知道,尹天仇。咱们京城里生意最大的掌柜,开着好多铺子呢。”中间人道:“只是最近好像生意不太景气,好多铺子都转手了。” 尹天仇?未央有听魏羡渊说过。这个人跟顾秦淮来往颇多,背后的交易定然不少,怎么都不可能是生意不景气要卖铺子卖宅子。未央想了想,买了这宅子,然后让胭脂出去打听消息。 和离归和离,她该做的事情,一件也不会少的。 “主子。”胭脂回来道:“的确是四处的铺面都在转让,原因都是东家要出远门做生意。” 这是要走得多远啊?未央挑眉,敲着桌子问:“你说,一个商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宁愿亏本都要转手店铺宅子?” 胭脂想也不想:“要打仗的情况下。” 一旦打起来,这些个东西都是最不值钱的,战后能不能保存着都是个问题,那肯定还是先卖了好。 微微一凛,未央严肃了神色:“顾秦淮要有动作了。” 若这个尹天仇当真是与顾秦淮走得近的,那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风声,所以在变卖房产地契,以求保全。也就是说,京城会不安全。 想了想。未央道:“亏得我还没来得及请辞,胭脂,跟我去兵械所一趟。” “好。”胭脂应了,替她穿好衣裳,带着她出门上车。 尹天仇手里的店铺太多了,而且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他的铺子一关门,整个京城都显得萧条了些。魏青锋和沈将军已经整装出发,六部大臣除了顾秦淮之外都偷偷上书,表述过自己的担忧。 皇帝病得严重了些,压根无法管这些事情,理所应当的,萧祁玉就想让顾秦淮暂管朝政。 然而,林宰相是不同意的,皇帝抱恙。大权都在他手里,想让他给顾秦淮?没门! 于是,顾秦淮就和林知味较上劲了,魏羡渊暗地里派人保护林府安危,忙得焦头烂额。 本来觉得,忙一点也好。就不会去想未央了。但是晚上忙完了回家,推开门看见黑漆漆的院子,魏羡渊还是止不住地想她。 这人可真狠心,说走就走,一点机会都不给。不就是喜欢他吗?他也喜欢她啊,回来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主子。”顺儿拿了封信过来:“好像有消息了。” 眼睛一亮,魏羡渊立马打开信,结果一看脸就沉了。 “怎么?”顺儿好奇地问:“不是少奶奶的消息吗?” “是。”魏羡渊捏碎了纸:“但不是什么好消息。” 江湖上一直有追杀他的人,对他无从下手,这次把未央抓走了。怪不得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已经在去武当的路上了。 “你帮我去给沈庭传信。”立马收拾东西,魏羡渊严肃地道:“让他照看好京里,未央出事了,我得去救她。” “主子也要走?”顺儿有点茫然:“这京里一下子人都空了。” 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魏羡渊垂眸:“就算是调虎离山,我也不能让杜未央落在他们手里,她胆子小,会哭的。” ☆、第121章 你想做什么 一想起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魏羡渊低骂一声,立马收拾好东西就走。 上了马车一路出城,刚到城外,魏羡渊就看见了兵械所的人在运铁衣大炮。 “等等。”叫停了马车,魏羡渊下去问了一声:“这是要运去哪里?不是说这东西危险,放在郊外仓库最为妥当吗?” 兵械所的人认出了他,笑道:“魏统领,这是千机使吩咐的。送去兵械所检修。” 微微一愣,魏羡渊挑眉:“千机使?” “对啊,她还在等着呢。”那人道:“卑职等就先行一步了。” 眯了眯眼。魏羡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上了马车:“继续走。” 未央关在兵械所检修了四门大炮,觉得没有问题了。才带着胭脂回去。 走在路上,胭脂皱眉看着四周:“这京城里的气氛是越来越奇怪了。” 店铺陆陆续续地关门,街上百姓行色匆匆,有的还背着包袱。 “只有最普通的百姓才会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过日子。”未央叹息:“稍微知道点风声的,定然都会避开。” “听说……”胭脂低声道:“魏羡渊也走了。” 啥?未央微微一愣,一听这名字心里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过感觉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走哪儿去了?” “不知道,反正说是离开京城追什么人去了。” 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不是把整个京城白送进顾秦淮的手里?未央皱眉,朝中两大将军已经被调离,魏羡渊也走了,那万一出什么事,谁还能控制住场面? 想了想,未央严肃地道:“胭脂,咱们再回兵械所一趟。” 京城里异样的气氛持续了一个月,皇帝病也病了一个多月。怎么吃药都不见好。 “父皇。”萧祁玉坐在他身边,皱眉看着他:“您认真吃药,不然这病越拖越久了。” 晋文帝脾气有些暴躁。一把将药碗挥开:“吃了这么久的药都不见好,还吃来干什么!” “父皇息怒。”萧祁玉低头:“可您要是不吃,这病就更好不了了。” “一群庸医!”晋文帝怒道:“给朕换药方!” “皇上。”皇后在旁边淡淡地道:“这药方是御医们合力开出来的,哪能说换就换?” 晋文帝气得直咳嗽,躺在床上喘息。 皇后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 “启禀陛下。”大太监在外头道:“驸马求见。” “让他进来。”皇后喊了一声。 大太监微微顿了顿。让开了路,顾秦淮便皱着眉走到龙榻边行礼:“陛下,京城有山匪作乱。需要派兵镇压才行了。” 皇帝已经开始昏睡,顾秦淮就当没看见,自顾自地道:“此事交给微臣,微臣定当不负圣命。” 外头的大太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萧祁玉看着顾秦淮,有点莫名其妙:“父皇睡着呢,你求什么命?” 皇后淡淡地道:“既然睡着,那这件事就交给驸马了,快去办吧。” “母后?”萧祁玉微微一愣:“可是……” “你不必管那么多。”皇后淡淡地道:“一切交给秦淮。” 萧祁玉皱眉,端着药碗看着他们。总觉得他们像是有事情瞒着自个儿。 皇后等了一会儿,见皇帝没有醒转的意思,捏着帕子就起身:“有个人也该早点收拾了。免得夜长梦多。” 顾秦淮默契地让开了路,皇后起驾,直奔林淑妃寝宫。 然而,她来晚了一步,林淑妃不见了,墙上留了飞箭扎着的信。 皇后沉着脸打开那信看了看,却说是要三千万两银子,赎这龙胎。 绑人都绑到宫里来了?皇后很意外,意外之下也有点高兴,绑走了好啊,她才不会去赎呢,就当她是私逃了吧。也省事儿! 林淑妃被大太监护着一路逃出宫,藏回了林家。 淑妃很是茫然地问:“本宫到底为什么要逃?” 大太监急道:“皇后和公主一党已经控制了陛下,您再不走。龙胎不保!” 吓得脸一白,淑妃连忙捂住肚子,不再问了。 林淑妃回家。林家便也就知道了情况,林知味游走朝中,告知众位大臣皇后的野心。拉拢了一批人开始反对顾秦淮摄政,但也有另一批人,见风使舵。站在了顾秦淮那一边。 “时候终于是差不多了。”顾秦淮深深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等了这么多年,还是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京城在他手里,皇帝在皇后手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山匪该出来作乱了。”他回头看向沈庭:“乱中陛下若是驾崩,在祁玉的孩子出生之前,这朝野都会落在我手里。” 沈庭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怎么就敢肯定,公主怀的一定是男孩儿?” “必须是个男孩儿。”顾秦淮笑了笑:“就算不是,我也会让她是。” 沈庭听明白了,再次感叹魏羡渊的先知能力,顺从地应了顾秦淮的吩咐,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离开了。 这日,晋国京城大乱,无数山匪不知为何就冲进了皇宫。宫里打成一团,林宰相手无兵权,几个老将和魏羡渊都不在京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宫陷落。 一群山匪正要靠近皇帝的寝宫,冷不防的,后头“轰”地一声飞来一颗火药。瞬间就将一堆山匪炸得尸骨不全。 正在等着最后结果的顾秦淮茶还没喝完,就听见有人焦急地来禀告:“千机使在皇帝寝宫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山匪损伤惨重,无人敢再前进。” 未央?顾秦淮沉了脸,立马放下茶杯就要走。 “秦淮。”萧祁玉从内室走出来,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群山匪,跟你有关系?” 不耐烦地看她一眼,顾秦淮摆手:“你好生养胎就是。” “不行!”萧祁玉伸手拉住他:“你给我说清楚,你想对我父皇做什么?” 一把将她按回椅子上,顾秦淮低声道:“皇后娘娘都默许的事情,你又何必阻拦呢?等着当太后就是了。” 说罢,就让人将这间屋子看起来,不允许萧祁玉踏出半步。 ☆、第122章 你是我妹妹 萧祁玉懵了,她不知道一向对她温柔得很的驸马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当太后?那她父皇呢?母后为什么会默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打开门想出去,外头的守卫却朝她拱手:“公主,驸马吩咐,让您不要出门。” 萧祁玉瞪眼:“本宫是公主,你们也敢拦?” “卑职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驸马的命,那公主也就敢拦。 踉跄两步,萧祁玉傻眼了,她怎么会在不知不觉中让顾秦淮把自己完全控制了?她是公主啊!他只是驸马。可为什么现在这些人都只听他的话?还敢软禁她? 不行,她得想办法啊,顾秦淮这做的是要杀头的罪名。要出大事的! 皇帝寝宫外。 本来为了避嫌,顾秦淮今日是不打算进宫的,但是未央那些机巧。他知道厉害,真的放着不管,时间越拖越长,早晚坏事。 “未央。”看着那紧闭的宫门,顾秦淮喊了一声:“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大门打开,杜未央手捏弓弩,戒备地看着他:“顾秦淮,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退后些,顾秦淮暗自挥手,旁边一群山匪模样的人立马往里头冲。 “轰——” 铁衣大炮一声雷响,冲上来的人全部炸飞,地上的青砖都裂出一个巨大的坑。 顾秦淮踉跄两步差点跌倒,震惊地看着她:“你!” “幸好边关太远,这些东西不方便运送,所以留在了京城。”未央笑了笑:“你再让他们上来试试,我看看是这火炮厉害,还是他们厉害。” 硬冲不得。顾秦淮沉了脸,旁边有人低声道:“驸马,这宫里头肯定藏着很多火药。我们直接用火箭——” “闭嘴!”顾秦淮转头就骂:“什么馊主意!杜未央还在里头,你要连我亲妹妹一起炸?” 旁边的人不吭声了,未央隔得远,没太听清,依旧戒备地看着她。 “未央,你还记得先前在宫道上。我跟你说的话吗?”深吸一口气,顾秦淮靠了过去。 未央眯眼,吩咐胭脂填好火药。冷笑道:“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就再告诉你一遍。”顾秦淮负手而立,站在炮口面前,丝毫不惧,只深深地看着她道:“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这话听着就让人想笑,未央摇头:“这个节骨眼上,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 “你会信的。”顾秦淮低笑:“因为你是我亲妹妹啊。” 一听这话,未央就觉得顾秦淮已经疯了:“你觉得这时候扯这么荒唐的事情出来。我会信?” “为什么不信呢?”顾秦淮一步步靠近她:“你母亲原名万婉娴,是前朝万贵妃,你的四个姨娘都是她的贴身宫女。而你喊父亲的人,只是个垂涎了万贵妃十几年的人,为了讨她欢心,把你养大,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回家问他们。” 脑子懵了懵,未央觉得很荒唐:“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可能!” “你母亲是不是经常叫‘玄德’?玄德是前朝皇帝的字,她是楚德帝最宠爱的妃子,自然会很怀念楚德帝。”顾秦淮沉声道:“我是前朝太子,你同父异母的哥哥,现在整个楚国就剩下你我两条血脉,你还要来帮这些灭了我们国家的人。来对付我吗?” 玄德?未央傻了,她娘从小就开始叫这个名字,她一直不知道这人是谁。结果……竟然是前朝的皇帝? 不,这一定是顾秦淮的阴谋,她半个字都不能信! 重新凝神。未央拿着弓弩对着他:“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顾秦淮看着她,眼里满是痛色:“未央。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有对你不好的时候吗?哪怕形势所迫娶了萧祁玉。我依旧一心一意想让你摆脱这些事情,仇我可以一个人复,不想牵扯到你。” 未央嗤笑:“你要真是我亲哥哥,为什么还说想纳我为妾?” “那是因为我想让你摆脱魏羡渊。”顾秦淮沉了脸:“他魏家是前朝的叛臣,我与他之间,注定有一战。” 好像……都能解释得通啊。未央有点慌神了,先前她还很好奇,为什么顾秦淮会对她和她娘亲那么好,本以为是他喜欢自己的缘故,但最后,他也没娶她,而是娶了萧祁玉。 尽管如此,他之后对她也是极好,虽然有利用她的时候,但从未想过伤她。并且每次都说:“我把你当妹妹看。” 她原以为这句话是敷衍,难不成……还真是他妹妹吗? “主子!”胭脂在旁边提醒她:“切不可中了此人奸计!” 回过神,未央一把就关上了宫门。 宫殿里只有大太监、皇帝和林宰相,皇帝尚在昏迷,其余二人听见了顾秦淮的话,一时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复杂。 “他骗人的。”未央抿唇道:“我不会上当。我是活在晋国的人。平顺过了十几年,都是陛下治理有方,我不会被这两句话骗了去。” 然而,心里没有疑惑是不可能的,未央扭头问胭脂:“外头怎么样了?” 胭脂低声答:“已经在找人支援了,只是现在这个情况……” 禁军落在了皇后手里,护城军统领又本来就一直在帮顾秦淮,要援助,谈何容易。 林知味长叹一声:“老夫早就说过,养虎为患,引狼入室,陛下就是不听。” 大太监摇头:“怪不到陛下头上,陛下宠爱公主十几年了,很多事情没有办法严厉。” “所以就造成今天这么个逼宫的局面?”林知味脸色很难看:“公主也不知道看上顾秦淮哪一点了,竟然帮着他对付自己的父皇!” “咳……”皇帝醒转过来,听见的就是林知味这句话,忍不住流了泪:“祁玉怎么会这样对朕?” “陛下。”未央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您最开始应该只是风寒,但御医给您煮的药里头有毒草,会让人身体虚弱,所以您才病了这么久。” ☆、第123章 你不能与他作对 那药,可都是萧祁玉在喂。 晋文帝气得发抖,咳嗽不止,大太监连忙抚着他的背:“陛下息怒,先养好身子要紧。” “朕驰骋沙场十几年,没想到最后会栽在自己最宠爱的人手里!”晋文帝怒道:“他们想干什么?想要朕死吗!这江山是我打下来的。他以为用这点阴谋诡计,就能夺去?” 未央老实地道:“要是再等不来支援,的确就能夺去了。” 京城里里外外都在顾秦淮的手里,就算有对皇帝忠心的大臣,也不可能跟这满城的禁卫和护城军对抗。未央心里很急,忍不住低骂魏羡渊,什么时候走不好,偏生这个时候走! “这大殿里都是火药,他们要是射带火的箭进来,那咱们不都得死?”林知味很是担忧地道:“逼急了,他们可能真的会走这一步。” 未央摇头:“我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储备的火药不多,只用来暂时吓唬住他们,等待增援。” 不过……万一有火进来,那也得受点伤。顾秦淮是很聪明的人。为什么不考虑这个方法呢?反正他只要皇帝死。 心念微动,未央实在忍不住,从门缝里偷看了外头一眼。 “想见你爹娘吗?”顾秦淮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在外头道:“我可以把他们送来。” 瞳孔微缩,未央怒喝:“你敢动我爹娘,我杀了你!” “我不会把他们怎么样。”顾秦淮道:“你实在不信我,就等着好了。” 心里有点没底,未央靠着大殿的门坐在地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顾秦淮有骗她的必要吗?直接烧了这宫殿,他们这一群人都必死无疑,他是为什么还要扯出这样一个故事来? 大殿里的人都有些焦虑,未央摇摇头。努力不去想这件事,让胭脂把带的干粮都拿出来,这大殿里的人可不能饿死。还好她准备得充分。 外头又有一波人想攻进来,未央开门就炸了他们个外焦里嫩,看着山匪打扮的人死伤得差不多了,微微能看见点希望。 顾秦淮不敢明目张胆地逼宫,只能是借山匪的名头弄死皇帝,而后靠着萧祁玉肚子里的孩子把持朝政。只要“山匪”全死了。那他手里也就没有可以用的人了。 认真地算着火药,未央正计划着要怎么用呢,就听见外头赵婉娴的声音:“未央!” 吓了一跳。未央连忙打开门,就看见杜清明和赵婉娴都在顾秦淮前头几步站着。 倒吸一口凉气,未央眼眶都红了:“你们怎么没跑掉?我不是送信给你们,让你们先走吗?” 杜清明摇头:“走不了了。” 他带着婉娴刚出城门就被顾秦淮给扣下了。 恨恨地看一眼顾秦淮,未央问:“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魏羡渊让人松开他们:“我就想让你知道真相。” 赵婉娴一被放开就朝未央狂奔而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神色复杂地回头看着顾秦淮。杜清明跟过来,推着她们进去,关上了门。 “未央。”看了一眼大殿那头的人。杜清明压低声音道:“你不该参合到这里头来。” 看了他一眼,未央干笑:“顾秦淮说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是……”有些顾虑地看了看龙榻的方向。杜清明摇头:“这种事,你不该管。” “我是大晋的子民,又受陛下恩赐封为女官,为什么不该管?”未央沉了脸色:“难不成真像他说的那样,我是前朝的遗孤?” 赵婉娴突然就落了泪,死死地抱着她。低声道:“未央,你哥哥在帮你父皇报仇啊……” 身子重重一震,未央扯着自己娘亲的手腕,直视她的脸:“您说什么?” “……他是你哥哥,是前朝太子……”赵婉娴哽咽着小声道:“娘知道,娘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告诉你……” 玄德死了,要不是有未央,她压根活不下去。杜清明对她太好了。她无以为报,只能留住自己一条贱命。但实在太难以割舍玄德,只能装疯卖傻地过日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落得一身轻松。 然而……她什么都记得,记得自己是谁,记得玄德是怎么死的,也记得顾秦淮手里的传国玉玺,那是玄德的东西……她看过一眼。就知道顾秦淮是谁了,玄德的儿子……和他很像。 未央感觉自己被大地春雷给炸了,眼前天旋地转,半晌才看清赵婉娴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你是不是在骗我?”扁扁嘴,未央有点委屈:“我怎么能是他妹妹呢?” 到底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啊,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这种事情,让她怎么接受? “对不起。”赵婉娴哽咽:“是娘太自私了,是娘太自私了!” “婉娴。”杜清明心疼地看着她:“你没做错什么,我宁可你疯一辈子。” 这么多年了,他何尝没有发现过她在装疯?只是这样她能快乐一点的话,他觉得挺好,一直把她当孩子似的宠着,也挺好。 未央推开她,蹲在墙角慢慢消化这个事实,心口一口气堵着,好半天也没能缓过来。 她觉得全世界都在骗她,没有一个人肯对她说真话。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外头又攻上来了!”林知味喊了一声:“千机使!” 未央背脊一僵,顿了顿,抹了抹脸站起来。 “未央……”赵婉娴想拦着她。 “我是在晋国长大的孩子。”越过她。未央面无表情地道:“我的身世与我没有关系,不管我是谁,今日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贼人篡位逼宫。” 说罢,打开门,将铁衣大炮重新架好,把这最后一批山匪炸碎了! 赵婉娴眼泪直掉,心里也是复杂得很,担忧地看着外头的顾秦淮,发现他站得很远,不会被炸到,才轻轻松了口气。 “还有火药吗?”硝烟散去,顾秦淮走上来看着她道:“要是没有,我就进去了。” 心口闷痛,脑子也疼得厉害,未央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手上的弓弩没松,却也没发出箭去。 ☆、第124章 他回来了 她恍然间想起一年多以前的顾秦淮,书生长衫,温文尔雅,带着她最爱的零嘴儿上门来,满眼宠爱地道:“吃了这个可别不吃饭,那你娘就得怪我了。” 彼时她开心地吃着东西。撒娇道:“顾大哥最好啦,不告诉我娘就好啦!” “那可不行,你再长不高,我也要着急。”眼里温柔的光像是春天的河水,顾秦淮抵唇浅笑:“你得好好吃饭,下次我来,再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在她眼里那醉人的宠爱,原来却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仔细想想,这么久了,顾秦淮当真是很照顾她,除了娶萧祁玉这件事之外,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而且……娶萧祁玉,也只是为了今天。 如果她的骨血和他是一样的。那这箭,还该射出去吗? “怎么办?”林知味看着外头的人,焦急得如同锅上蚂蚁:“千机使,擒贼先擒王,你动手啊!” 身子僵硬,未央手放在弓弩的弦上,却怎么也拉不下去。 “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未央。”顾秦淮深深地看着她:“我们的父皇,是被里头那个人逼死的,你就算不想报仇,也不能拦着我。” “未央……”旁边的赵婉娴泣不成声。 脑子里乱成一团,未央浑身发抖。眼睁睁地看着顾秦淮靠近,伸手搭上了她手里的弓弩。 “主子!”胭脂皱眉。 什么也不想听,未央很想晕过去。什么也不管了,然而努力晕了一下,就是怕疼没敢往地上摔。 她该怎么办呢?为什么这天底下最让人为难的事情,都落在了她身上?魏羡渊这个杀千刀的,这个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顾秦淮伸手,温柔地想抚摸一下她的脸。 然而。手腕突然就被人抓住,接着就是一个过肩摔!顾秦淮闷哼一声,皱眉抬头。就看见了一张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小爷的女人你也碰,胆子够大的啊!”魏羡渊带着痞笑的声音在前头响起。 未央愣了愣,茫然地抬眼,就看见许久不见的魏羡渊穿着一身利落的玄衣,抓着顾秦淮就是一顿狂揍。 心里猛地一松,她跌坐在地,眼泪瞬间就出来了,骂道:“你死哪儿去了!” 魏羡渊微微一顿,拎着顾秦淮回头看她:“还不是你害的。让这人抓着机会引我出京城,幸好我聪明,半路觉得不对。搬救兵去了。” 救兵?未央往四周看了看:“救兵在哪儿?” 顾秦淮冷笑:“你以为京郊附近屯的那些散兵,还没有被调去支援边关吗?” “我管你调不调呢。”魏羡渊冷笑:“小爷有自己的人。” 哪儿来的自己的人?未央很是担忧地道:“宫里宫外都是他们的人,你别让人来送死。” “送死?”魏羡渊伸手就将系在衣裳里头的玉佩给掏出来:“你也太小看武林中人了。” 说完,又看着顾秦淮笑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山匪啊?我给你请了一群来。” 捏着玉佩往中间一吹,一声尖锐的空响,乌压压的一群人就从宫外打了进来。有使剑的、使峨眉刺的、使铁锤的,个个武功奇高,一路将叛军撕开一条口子,直达皇帝寝宫外。 顾秦淮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些人怎么可能大量进京?” 有沈庭把关,不可能啊! “不好意思啊,我妹妹最近铸出了神兵。”摸摸鼻尖,魏羡渊笑得很气人:“沈大人可能没空看京城大门,放点人进来是正常的。” 臭不要脸!未央破涕为笑,这哪里是一点儿啊。个个都是以一敌三的,聚在一起,就算京城没乱。也得被他们给搅乱了。 不过,为什么这些人要听他的话? 来不及想了,反扑开始,魏羡渊打晕顾秦淮就把人关了起来,接着去控制了皇后,收复了禁军控制权。忙里忙外两天之后,才有空跪在皇帝面前复命。 皇帝欣慰地看着他道:“朕就知道,有你在,朕很安全。” “陛下过奖。”魏羡渊问:“叛军该作何处置?” 眼神一厉,晋文帝沉声道:“包括公主在内,全部给朕诛杀。以儆效尤!” 在大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晋文帝宠爱萧祁玉这么多年了,竟然说杀就要杀? 不过林知味很能理解,他明白先前被山匪围攻的时候皇帝的感觉。高高在上习惯了,一朝沦为鱼肉,气恼的心情可想而知,况且,萧祁玉犯的的确是死罪。 魏羡渊抿唇:“等京城彻底平定之后,臣便领旨送他们一程。” 晋文帝点头,又看了远处的杜未央一眼,眼神复杂地道:“千机使也护驾有功。” 这话是夸奖,但不知道为什么。未央听得背后发凉,跪在地上磕头,看着皇帝的龙靴。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过,情况算是暂时控制住了,接下来就是要彻底剿灭流窜的山匪和叛军的问题。 魏羡渊出了大殿就一把抓住杜未央,咬牙切齿地道:“你可真会躲。” 一直在京城,他竟然找不到人。 未央看他一眼,扭头就走。 “喂!”抓着人不松手,魏羡渊恼怒地道:“你都是我的人了,还要和离?” “身子是你的而已,为什么不能和离?”未央面无表情地道:“再嫁给别人,身子也可以是别人的。” 一听这话,魏羡渊脸色瞬间沉了,捏着她的骨头,想把人给捏碎:“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大人。”不等未央开口,南城就跑了过来,焦急地道:“公主在天牢一直喊着要见皇上,说她什么也不知道,是被顾秦淮蒙蔽了的。眼下大牢里乱成一团,她看起来有小产的征兆。” 眉头一皱,魏羡渊拉着未央就走。 “你想去看她,自己去就好了。”未央淡漠地道:“我没兴趣。” “我去哪儿,你就必须在哪儿。”魏羡渊头也不回地道:“杜未央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别想离开我半步!” 心里微微一撞,未央红了眼眶:“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为什么?魏羡渊失笑:“你不如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蠢货!” ☆、第125章 后手 “你才蠢货呢!”未央下意识地就反口骂过去。 但骂完了,觉得有点不对劲,眨巴眨巴眼,问:“你刚刚说什么?” 喜欢?他喜欢她? “这些话真是烦死人了。”耳根有点红,魏羡渊梗着脖子走得快极了:“但是羡鱼说你们女人必须得听着才踏实,所以我就说那么一遍。别想听第二遍!” 未央懵了,恍惚了好久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整个人一下子就雀跃了起来,往前头这人背上一跳,勒着他脖子问:“真的吗?真的吗!” 这都什么关头了,竟然有空在这儿打情骂俏的?魏羡渊心里很鄙视自己,脸上却是忍不住跟着她笑,咧嘴道:“真的真的,你先放开我。” “不放!”未央满眼小星星:“你背我走!” 魏羡渊哼了一声,没反对,托了托她的身子,倒是皱了皱眉:“你最近在吃什么东西,怎么轻成这样了?” 提起这个,未央高兴不起来了,神色复杂地将小脑袋搭在他肩上。闷声道:“这些日子,我什么也不知道,一心一意在防备顾秦淮。” 结果,人家是她亲哥哥,她坏了他为父亲报仇的大事。虽然这件事到现在她还是不怎么能接受,但是总有一天,她要面对来自娘亲和自己内心的谴责。想想都觉得很无奈。 “主子!”先前跑走的南城又飞快地跑了回来,皱眉道:“公主小产了,已经送去了司内衙门的厢房,让御医处理。” 步子顿了顿,魏羡渊摇头:“冤孽。” 好端端的孩子,竟然就这样没了。未央也有点唏嘘,抓着他的肩膀道:“去看看。” 魏羡渊加快了步子,找了马车一路赶过去。却见司内衙门一片混乱。 “怎么了?”魏羡渊抓着个人问:“公主性命有碍不成?” 那人吓得惊慌失措,看见他就道:“……公主……公主没事,只是……被驸马一起带走了。” “什么?!”未央从魏羡渊背上跳了下来:“带哪儿去了?” “卑职不知……” 那叫什么带走啊,分明就是掳走了!魏羡渊脸色很难看:“号称看守最严格的司内衙门,竟然连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看不住?” 守卫很委屈,这真的不能怪他们啊。公主说肚子疼要小产了,驸马就带着她一起从大牢里到厢房,让他们去请御医。判决书还没下来。人家依旧是公主和驸马,他们总不能让人死在司内衙门,所以就照着吩咐去请了,谁知道守卫刚一松懈,就有一大批人冲了进来,将他们一起救了出去。 公主好像是不想走的,一连喊了好多声救命,但他们没来得及将她救下来。 魏羡渊转身就吩咐南城去找人,未央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一团糟。可耻地竟然觉得有点庆幸。 顾秦淮走了挺好,至少能活下来,只要他别再犯傻。隐姓埋名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不是难事。 晋国立国已经二十年了,不是一朝一夕凭着篡位就能把它变回楚国的。她对身份地位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也不想为了一家人的尊贵荣耀,让天下百姓再度陷入战乱。说她冷血也好,不念亲情也罢。楚国是被人家正正经经打败的,成王败寇,实在找不到复国的必要。现在楚国人和晋国人一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倒也相安无事。 说白了,是因为她从小就把自己当晋国人,把杜清明当亲生父亲,这么多年了,要用一套身世背景扭转她的想法,让她有顾秦淮那么深的仇恨。不可能。 只是,她希望顾秦淮能活着。 魏羡渊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小瞧他了。顾驸马当真厉害得很,还有后手呢。” “你打算怎么办?”未央看着他问:“先前你不是说,绝对不会让顾秦淮死在你的手上吗?” “是啊。”魏羡渊耸肩:“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情该皇帝来头疼。” 说是这么说,可依旧让南城去找人了。未央皱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其实。也是偏帮了皇帝这边。” “这两方,你死我活。”魏羡渊耸肩:“我不欠谁的,能做的就是让两方都别死,维持现状,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维持现状。皇帝依旧是皇帝,他要做的,注定就是阻碍顾秦淮的行为。 那她该怎么选择呢? 回到杜府,未央没敢看赵婉娴的眼睛,先给他们磕了头。 赵婉娴担忧地看着她,伸手将她拉起来,道:“你哥哥败了,可能会牵扯到你,现在晋文帝没反应过来,不代表他以后也反应不过来。你跟咱们一起走吧。” 未央也很想跑路啊,毕竟晋文帝看她的眼神都有点让她害怕。但是……魏羡渊明显是不会走的,她都嫁给他了。总不能一个人私逃。 “银子和宅子我都准备好了。”叹息一声,未央把房契地契和银票一并放进赵婉娴的手里:“你们一路往江南去,找到这个地方。就可以安居,银子要是不够,写信给我就好。” 杜清明看着那些东西,忍不住道:“先前我就想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要是魏家的……” “跟魏家没关系,我自己挣的。”未央笑了笑:“一些小机巧换来的,就是为了给你们留后路。” 几个姨娘都站在赵婉娴身后,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未央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跪好了再给他们磕了几个头。 “未央。”三姨娘将她扶起来,拉到旁边低声道:“你不用太自责。” “三姨娘。”未央扁嘴,偷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小声道:“娘是不是怪我了?” 三姨娘摇头:“那些事情,是他们一开始就瞒着你,又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去?你是个好孩子,前朝旧事,与你无关,你生在楚国灭亡之后,没必要为那些仇恨所束缚。说白了,当初是前朝皇帝自己贪图安逸,导致内乱外患,国家终亡,他自己也是羞耻自尽,算不得别人逼的。” “只是,太子会不甘心失去原有的天下,你娘也不甘心你父皇的死无人负责,所以太子想复国,你娘想让太子给你父皇报仇……他们是当局者,糊涂罢了。” ☆、第126章 恭敬不如从命 被安慰得眼泪汪汪,未央扁嘴:“三姨娘……” “乖,夫人那边,我们会好生劝的,这么多年了,她也该放下了。”摸了摸她的头发。三姨娘道:“你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一开始就没有想让你承担的东西。现在的结果也不能让你承担。” 未央蹭了蹭她,哽咽了好一会儿。几个姨娘陆续跑过来摸摸她的小脸蛋,温声软语地将她安抚好了,才道:“京城的确不太安全,老爷已经请辞了。但还要等几日批复,咱们带着夫人先走,今日再一起吃顿饭。” “好。”未央点头,跟着她们往厨房走。 杜清明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夫人,你可还在生气?” 赵婉娴抿唇:“我气什么?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世被皇帝知晓,就算她没有复国之心,皇帝也不会容得下她。” “夫人担心得有理。”杜清明颔首:“但是有女婿在,我觉得,他能护好未央。” 魏羡渊?赵婉娴叹息:“也不是我不相信他。只是他到底也只是臣子,皇帝要下的命令,他不也只能听从吗?” 那可不一定,杜清明笑了笑,没有多说。 顾秦淮逃了,皇帝急令抓捕,谁曾想这人竟然一路逃出京城,在泰山以东的地区集结楚国旧人,蛊惑百姓,扬言要推翻暴政。 “真是留他不得!”晋文帝大怒:“立马派人,剿灭判匪!一旦抓到顾秦淮,就地处死!” 魏羡渊装病在家。很不想接受这个任务,然而,朝中暂时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所以几天之后,他和未央就坐在了去山东的马车上。 “趁着这个机会,你也走吧。”魏羡渊躺在车上吊儿郎当地道:“晋文帝总是笑得很慈祥,我就真当他是个和蔼的人,忘记他以前是怎般残暴了。此番他喘过气,势必会将前朝所有人斩尽杀绝。永除后患。” 未央皱眉:“我怎么走?走了留你和魏家的人被我牵连?” “你忘记咱们已经和离了?”魏羡渊哼笑:“户部可落了文牒了呢,你现在跟我,没什么关系的。” 未央瞪他! 魏羡渊轻笑。勾了她的小脑袋过来一吻,低声道:“当然,咱们是什么关系,文牒说了不算,只是你现在有危险,走了最好。” 浑身炸着的毛软了下来,未央扁扁嘴:“可是,我舍不得你。” 魏羡渊眼里亮亮的,轻咳一声别开头:“又不是一辈子不见了。等这件事过去,我也请辞,跑去带你见识见识江湖风雨。” 想着倒是挺好。未央都打算答应了,可老谋深算的晋文帝会让他们如愿吗?不会。 “主子。”南城在车外道:“有信使追上来传旨。” 魏羡渊一顿,下意识地对未央道:“你在车上等着。” 未央乖巧地点头,就看着他满脸疑惑地出去,一脸凝重地回来。 “怎么?”未央问:“旨意说什么?” 魏羡渊咬牙:“没什么,就是让我务必把顾秦淮就地正法。” 不然。就拿杜未央问罪。 这算什么旨意?怕他不尽心不尽力,所以威胁他?杜未央一心护他,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魏羡渊是真生气了,要不是魏家人还在京城,他现在就想撒手不管,带着未央浪迹天涯。 深吸一口气,魏羡渊冷静下来,嗤笑道:“跟小爷玩阴的,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晋文帝本来是对他有恩的。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最讨厌受人威胁。没有这道旨意,他说不定真的会好好想办法把顾秦淮抓住。但现在么…… 顾秦淮冷笑,拉着未央到怀里,低声跟她嘀咕了好一阵子。 顾秦淮占山为王,俨然有土匪的架势,萧祁玉孩子是当真掉了,只不过是她自己的手笔。不想让这孩子再被利用,所以很虚弱地在床上躺着。 “公主。” 这天,有人从窗户翻进来,跪在她面前道:“马上魏大人就来救您,先问您一声,您愿意走吗?” 如同看见救世主似的。萧祁玉哭着道:“我等他好久了……让他快来,只要能救我出去,以后他要什么,我给什么!” 南城有点疑惑:“您对驸马,不留恋吗?” “都是他害我的,是他在利用我!”萧祁玉连连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明白这个立场,魏羡渊就放心了,立马带着人打上山头,扬言要杀了顾秦淮。 顾秦淮一早接到了消息,竟然也就放任那两百官兵打上来,救出了萧祁玉。 “羡渊!”萧祁玉一看见魏羡渊就扑到了他怀里。梨花带雨地道:“你终于来了……” 旁边的未央忍住一把抓开她的冲动,看着他捏着蟾鱼剑要上前对顾秦淮动手,立马挡了过去。一抹脸,神色凄楚地喊:“不要啊!” “未央,让开。”魏羡渊很是严肃地道:“皇上有旨,要将叛贼就地斩杀。” “他是我哥哥啊!”未央使劲儿憋着眼泪,实在憋不出来了,沾着辣椒的手指就往眼角一抹,立马泪水狂飙:“就算我与你和离了,你也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一马吗!” 萧祁玉怔愣,皱眉看着杜未央,抓着魏羡渊的衣袖问:“你把她带来做什么?碍事!” 魏羡渊冷笑:“因为皇上有旨,要连她一起诛杀,两兄妹死在一起,岂不更方便?” 未央瞪大了眼,眼里满是震惊:“你连我也要杀?” “你以为我舍不得?”魏羡渊哼笑,当着众人的面道:“我一直喜欢的就是祁玉,你只不过是我打发时间的玩具罢了。” 心口一疼,未央当真落了泪。 魏羡渊愣了愣,连忙眨眼:喂,不带这样的啊!说好的只是配合而已,别当真啊! 未央哽咽,哭得委屈极了:“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负心汉!” 魏羡渊硬着头皮挨了这句骂,然后举起了刀:“让开。” “不!”未央红着眼睛朝他吼:“要杀顾秦淮,你先杀了我!” 萧祁玉震了震,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得魏羡渊一声怒喝:“恭敬不如从命!” ☆、第127章 魏羡渊回来了 长剑飞出,带着十足的寒气,直接贯穿了未央的胸口。 有那么一瞬间,四周都凝固了,萧祁玉睁大了眼,顾秦淮也白了嘴唇。所有人都对这一剑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的时候,未央的胸口已经绽开了血花,鲜血如小溪一般,欢快地往下流淌。 未央红着眼看着魏羡渊,后者面无表情,朝她靠近了一步。 就势抓着他的衣裳,未央缓缓滑落在地,哽咽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魏羡渊板着脸看着她闭上眼,绕过她就走到了顾秦淮面前:“该你了。” 顾秦淮深深地看他一眼:“你以为你能如愿?” 话落音,外头吼声震天,埋伏起来的山匪将这两百官兵重重包围,魏羡渊大喊一声“不好!”,然后就命令人护着公主撤退。 萧祁玉吓得魂不附体。死抱着魏羡渊不撒手,魏羡渊深深地看她一眼,道:“你先走,我断后。” 感动地看着他,萧祁玉道:“羡渊……若是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一定嫁给你。” 说完,提着裙子就跟着官兵一起撤退。 山寨里打成一团,等所有剩下的官兵都死了之后,魏羡渊才把地上躺了半天的未央拎起来,拍了拍她的裙子,朝顾秦淮颔首:“多谢。” 山匪们收拾尸体去了,顾秦淮看着他道:“你当真舍得这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有什么用?”魏羡渊痞笑:“还不如恣意江湖来得痛快。” 未央呸了一口血沫。拎出身上的猪血袋子扔了,拍拍手道:“魏大统领剿匪战死,千机使为他亲手所杀。这些事儿就交给回去的人禀告了,咱们要撤退了。” “未央。”顾秦淮深深地看着她:“若是有朝一日事成,你一定要回来。” 看着顾秦淮,未央的心情依旧很复杂,摆手没看他:“再说吧。” 她对荣华富贵,其实也不太感兴趣。 “我这个本子写得怎么样?”魏羡渊凑过脸来朝她挤眼:“是不是无人能看穿?” “挺好的。”未央点头。然后一把捏住他的衣襟:“但刚刚那句把我当玩具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加的?” “……”心虚地别开眼,魏羡渊道:“这也是为了逼真一点。” “哦。”未央点头:“那玩具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你给我站住!”哭笑不得。魏羡渊立马去追,身后的顾秦淮看着他们摇头,不高兴地道:“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个?” 未央是觉得跟顾秦淮告辞很尴尬,所以干脆就直接跑了,魏羡渊很了解她的想法,所以也没拆穿,跟着她一路下山,然后把人拎上了车。 “就这么,咱们就能跑路了?”未央还有点没回过神。感觉自己很多事没有做。 “魏家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们都能理解。只要有空偷偷回去看看他们就行。”魏羡渊道:“反正还有羡天。至于杜家……应该已经到江南了吧?” “嗯。”未央点头:“咱们去哪儿呢?” 扬了扬手里的玉佩,魏羡渊道:“你不是一直好奇,这牌子是做什么用的吗?现在我就可以带你见识见识了。” 未央挑眉。 魏大统领手刃千机使,战死苍龙山,救出公主。消息传回京城,晋文帝大怒。立马派兵前往苍龙山剿匪。然而,魏家人不干了,魏家这么忠心耿耿地为皇帝效力,魏羡渊是禁军统领又不是大将军,怎么就派他去剿匪,还让人死在外头了? 从边关回来的魏青锋怒而请辞,皇帝极力挽留,然而他还是挂官离京。兵权便全落在了沈将军手里。 皇帝本来准备问沈庭的罪的,看一眼朝中这七零八落的样子。忍了一口气,暂时装作忘记了这件事,囚禁了公主和皇后。接回了林淑妃,开始休养生息。 与此同时,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听见了一个噩耗——魏羡渊回来了。 “这好日子才过几天,他怎么就又回来了?”武当掌门最为慌张:“哎呀,你们想个办法啊,可不能再让他像之前那样闹腾了!” “能有什么办法?”少林主持摇头:“他手上有尊字令。咱们就得以他为首,这是当年定下的规矩。” 尊字令乃号令武林群雄的秘宝,几年前挂出来准备寻找新一任的武林盟主,谁知道最后会落在个小娃娃手里。无奈,江湖上很多人开始追杀他抢夺令牌,结果追杀了这么多年。人家都长大了,令牌也还没人能抢到。 “听说他成亲了。”武当掌门想了想:“也许成亲之后性子就定了,没以前那么闹腾了。” 各大掌门都在心里祈祷:“但愿如此。” 然而,事实永远是残酷的,在魏羡渊重归江湖的第一天,武当的书库就被砸开了门。 “哇塞,好多书啊!”未央兴奋地四处翻:“我以前听人说武当功夫很厉害的,全写在这些秘籍里吗?” 魏羡渊靠在门口,不屑地点头道:“马马虎虎吧。” “那我这样进来看,没关系吗?” 看一眼外头苦着脸站着的武当掌门,魏羡渊轻笑:“没关系,对吧?” 武当掌门:“……” 长大了的魏羡渊看起来的确是消停多了。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娶的媳妇比他还会闹腾? 晋国开始内乱,四处都在剿灭山匪。然而未央却觉得这日子过得有意思极了,四处游山玩水,拜访名门正派,收到人家送的各种宝贝,笑得她合不拢嘴。 当然,这一路上也不是没遇见危险,只是魏羡渊每次都解决得极快,她都没看清人家长什么样子呢,便躺了一地。 “你杀人怎么这么利索的?”未央不觉得可怕,反而伸着脑袋看:“以前还挺慢的呢。” “那是怕吓着你。”魏羡渊哼哼两声,也有点不能理解——这人好歹是个姑娘家,竟然完全不害怕? 要是无辜的人,未央肯定会觉得心里有愧,但这些找上门来要杀他们的,那死一个少一个! 两人一路到了江南,终于找到了先前她给杜家人买下的宅子。 ☆、第128章 雌雄双侠 青瓦白墙,阳光正好,二姨娘坐在宅院侧门,一边绣花一边晒太阳,嘴里正哼着小曲儿呢,就听见有人甜甜地道:“绣工真好。” “那是。”二姨娘头也不抬地道:“我这可是多年的手艺。” 话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猛地抬头,就看见未央那张笑眯眯的脸。 “老爷夫人!”二姨娘激动地大叫:“未……小姐回来啦!” 清雅的宅院,声音传得远,屋子里众人都惊了惊,一溜串地跑了出来。 “未央!”赵婉娴激动地跑过来。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圈:“谢天谢地你没事。” 未央眨眼,嘿嘿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这不,游山玩水路过。来看你们。还带着你们女婿呢。” 魏羡渊在她身后微笑颔首,伸手拎出来一大堆礼盒:“给岳父岳母请安了。” 赵婉娴深深地看他一眼,轻笑着对未央小声道:“我就说。他会是个好夫婿的。” “什么时候说的?”未央一脸茫然。 赵婉娴失笑不语,拉着他们进门:“别站在外头啦,刚好赶上午饭,尝尝你爹的手艺。” 未央震了震:“爹下厨?” “是啊。”三姨娘掩唇笑道:“老爷说不当差了也无聊,就给咱们做饭吃。” 以前还常说君子远庖厨呢,敢情她不在的时候,老爹还会主动下厨的?未央哼哼两声,在大厅坐下,等着杜清明兴高采烈地端着菜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爹手艺不错啊。” 杜清明一愣,瞪眼:“你怎么在这儿?” 未央气极反笑,扑到魏羡渊怀里就嚎:“天哪,我爹这么不待见我,不给我做吃的就算了,还一点都不想我!” 魏羡渊很是配合地摸着她的脑袋。严肃地看着杜清明道:“岳父太过偏心了。” 杜清明放下菜,很不好意思地搓手:“我哪儿偏心了?是她娘想吃我做的,我才下的厨。这不。你们也可以一起尝尝嘛。” 未央不管,继续干嚎,眼角余光看向自家娘亲,见她笑得满足,终于轻轻松了口气。 一直觉得娘亲对楚德帝的执念太深,余生恐怕过不安稳。但现在看来,娘亲也是懂得珍惜眼前人的人,有爹陪着她。大乱又波及不到这边来,想必会幸福的。 一家人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地用了午膳,赵婉娴让人收拾房间给他们,未央却推辞了。 “我们还要继续走。”未央挺着胸膛道:“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 杜清明皱眉:“一个女儿家,在外漂泊像什么话?” “不是漂泊。”未央抱着魏羡渊的胳膊道:“女儿是要去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一家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有点心虚。未央小声补充了一句:“他行侠,我仗义,他劫富,我济贫!” 魏羡渊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朝杜清明拱手:“岳父岳母放心,小婿定当护她周全。” 赵婉娴是很舍不得未央的,但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他们想走,也不能强留,只能给他们收拾好包袱,送他们上路。 马车摇摇晃晃,未央跟魏羡渊一起坐在车辕上,哼着小曲儿晃着腿。 “杜女侠,想去哪里啊?”魏羡渊道:“就差五毒教还没去了。” 未央问:“离京城远吗?” “很远很远。” “那就去吧。”未央笑道:“离那些是非越远越好。” 魏羡渊看她一眼,察觉到她心情有些微的低落,眼珠子一转,勒了马。 “怎么?”未央好奇地看着他:“要在这里歇脚吗?” “这片枫树林很美。”魏羡渊一脸认真地道:“你跟我进车厢来看。” 未央很想问,看枫叶为什么要进车厢。不过出于对这个人的信任,她还是进去了。 “魏羡渊你这个不要脸的——”之后,骂声穿透整个树林。 秋天到了,枫叶红如二月花,马车停在林子里,摇摇晃晃的,却没前行。 这是个好季节啊,最适合谈情说爱,做喜欢做的事情。 江湖上开始流传雌雄双侠的传说,说有那么一男一女,武功极高,到处游走,劫富济贫。 有人就问了,那女的的武功有峨眉掌门高吗?怎么名声比人家一派掌门还响啊? 知情的人就说了:“人家姑娘会使暗器,多半是唐门出身,机巧厉害着呢,上次还把个贪官的库房给炸开了,一夜之间洗劫一空!” “就没官兵抓他们?” “那也要抓得住啊,居无定所来去无踪。去哪儿抓?” 风吹得斗笠上的垂纱微微飞扬,杜女侠拿起桌上的刀,潇洒地递给了旁边的魏羡渊。 魏羡渊哼笑,抱着她上马,低声道:“上次搬人家库房,你是不是自个儿私藏金子了?” 未央装傻:“有这回事吗?” “没有吗?”魏羡渊眯眼:“我抱了你这么久。还能不知道你多重?” “嘿嘿嘿。”未央摸出两锭金子来:“咱们不是劫富济贫吗?现在我就挺贫的。”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魏羡渊捏了捏她的鼻子:“上次路过唐门,卖人家的机巧图,不是还赚了几百两?” “那也不够啊。”未央撇嘴,低头捂了捂肚子:“他们都说养孩子很花银子的!” “就算养孩子很花……等等。”魏羡渊猛地一惊:“你说什么?” 未央嘿嘿笑了笑:“一不小心怀了个孩子,昨儿给自己把脉把出来的。” 魏羡渊:“……” 茶肆里正在喝茶聊天的众人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惊天的吼叫,纷纷出去看,就见个男子把个姑娘抱下马来,小心翼翼地捂在怀里,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有病?众人纷纷抛去白眼。继续回去喝茶。 “在这儿住下。”魏羡渊一脸严肃地道:“你敢再骑马,我打断马的腿!” 马:“……” 未央嘿嘿一笑,左右看了看,道:“这个镇子倒也挺宁静的,姑且住下来吧。” “好。”魏羡渊点头:“我去安排!” 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江湖上没了雌雄双侠的消息,倒是京城大乱,各种消息都流传到了江湖。 ☆、第129章 双胞胎 “朝廷内乱,很多地方暴动。”魏羡渊抱着未央看着外头的落叶:“热闹得很哪。” 未央小脸皱成一团,纠结地道:“顾秦淮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好像还得去送葬。” “你放心吧。”魏羡渊哼笑:“这一仗,他不一定输呢。” 凭着顾秦淮这几年攒下的人脉和晋国朝廷的衰败,天时地利人和。他统统都有,要赢也当真是不难。 未央有点懵逼,打了个呵欠,摇摇头不去想了,她最近最喜欢的事情,还是睡觉。 迷迷糊糊地不知是哪一天睡醒的时候。魏羡渊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道:“顾秦淮赢了。” 微微一顿,未央点头:“那也挺好,反正不关咱们的事。” 神色有点复杂。魏羡渊道:“但……他受了重伤,宫里封锁消息,现在生死不明。” 未央将头埋进被子里:“那也跟我没关系。” “他送了信来。说想见你。” “那也……”未央说不出来了,伸出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啊,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扬着那信,魏羡渊叹息着摸了摸她已经凸起的肚子:“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若是要出事,自然是不能放你逍遥的。” “可是。”未央坐起来:“他看不出来我对他想要的那些东西没兴趣吗?” “看得出来又如何?”魏羡渊摇头:“他别无选择了。” 要是好不容易赢来的江山,再拱手给别人,顾秦淮九泉之下都不会安生的。 于是,一辆很是舒服的马车就晃晃悠悠地踏上了回京的路。 这胜仗是怎么打下来的,未央没问,因为必定少不了血流成河,厮杀争斗。她刚怀上的时候就听见有暴动,现在孩子快生了才尘埃落定,想必顾秦淮花了不少心思。 眼看着快到京城了,未央抓着魏羡渊的手道:“有件事。我必须提前说一下。” 魏羡渊温柔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可能要生了。” 啥?!惊得一个激灵,魏羡渊慌神了,抱起她就往沈府狂奔。 “不是。只是稍微有点疼,还没那么快,你别急啊。”未央哭笑不得:“魏大侠,注意风度。” “去他奶奶的吧!”魏羡渊咬牙:“你先给我深呼吸,按照产婆教的,先自个儿准备好。马上就到沈府!” 未央很好奇:“所以,为什么去沈府?” “因为那儿最近啊!”魏羡渊咬牙道:“沈庭辞官了,和羡鱼两人在那儿养老。府里什么都有。” 先前沈庭放过他的人进宫,后来又放了顾秦淮的人进宫,两边都有人情,谁也不会在这个乱世里动他,所以沈府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未央点头,心里其实对生孩子这种事情也很害怕。但一看魏羡渊这反应,自个儿倒是镇定下来,到了地方躺上床,等着产婆来了就开始生。 “我的天哪!”羡鱼在外头团团转:“未央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生孩子了,这怎么得了?那么大的肚子……哎呀!” 沈庭看得好笑,将她抱过来道:“你着急什么?羡渊兄都没急。” “你怎么知道他不急?”羡鱼瞪眼。 沈庭指了指旁边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的人:“他都睡着了。” 羡鱼哭笑不得:“他才没睡着呢,是太着急了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想睡一觉起来等结果,但是我打赌,他一定醒着。” 魏羡渊咬牙,额角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你给我闭嘴!” 羡鱼还没说话呢,沈庭就挡在了她前头,皱眉道:“那么凶干什么?羡鱼也怀着身子呢。” “怀着身子了不起啊!”魏羡渊很抓狂:“我媳妇儿都在生了!” 沈庭眯眼,动了动手腕道:“要不咱们打一架吧,这样时间过得也快。” “好主意!”魏羡渊飞身就去了外头,沈庭将羡鱼按在椅子上坐好,跟着就出去了。 “一年前的武状元,我不该输给你的。”沈庭道:“重来。” “来就来。”魏羡渊心里着急,招数也乱,上去就将沈庭打了个措手不及。 擦了擦嘴角的血,沈庭认真了起来。 未央正努力生孩子呢,就听见外头有人打架,忍不住咬牙骂了一声:“混蛋!” 人家媳妇儿生孩子当夫君的都在外头翘首以盼呢,他倒是好,跟人切磋起来了? 一生气一用力,孩子很顺利地就出来了一个。 “哇——”哭声震天,外头的魏羡渊动作一顿,被沈庭一拳打在胸口。 “别闹。”抓着他的拳头把人一摔,魏羡渊起身就往产房冲。 “别!”丫鬟连忙出来拦着他:“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没出来!” 啥?魏羡渊没听明白:“哪个没出来?” “尊夫人怀的是双胞胎!”丫鬟喜上眉梢:“这可是大喜事,刚刚有个小少爷出来了,还有一个,您再等等!” 双胞胎?沈庭很委屈地看向羡鱼:“我也要。” 魏羡鱼哭笑不得:“这东西看缘分的,你想要我就能生不成?” 魏羡渊高兴坏了,在空地上翻了好几个后空翻。恨不得蹿上房顶去大喊——小爷当爹啦! 未央也很高兴,但是疼得厉害,咬牙使劲儿把第二个娃生出来,整个人都虚脱了,没来得及看是男是女,就晕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烟熏缭绕的礼堂里,魏羡渊一身黑衣,冲进来抱着她就跑。 “咱俩过日子吧!”他边跑边笑:“这一趟我就不算亏,也抢回一个媳妇儿。” 未央失笑,打他一下,看了看后头的追兵,扔了一个大地春雷过去。 “轰——” 什么都不管啦,以后就只有他和她,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然而。醒来的时候,未央发现,小日子是过不成的。 “这是哪儿?” 魏羡渊一左一右抱着两个襁褓,嘴都裂到了耳朵根:“不知道。” 不知道?!未央气极反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会在这儿?” “因为你在这儿啊。”魏羡渊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疯了!打了个寒颤,未央搓了搓鸡皮疙瘩:“好好说话!” 把儿子递给她,魏羡渊道:“这里是皇宫,顾秦淮接你来坐月子。” ☆、第130章 鸳鸯相报何时了 接过襁褓,未央怜爱地看了看这小家伙,发现整张脸皱巴巴的,真是好丑。 “另一个呢?”未央伸长脖子看。 魏羡渊笑眯眯地道:“龙凤胎,我怀里这个是女儿,跟你长得一样丑。” 女儿好啊。未央连连点头,女儿贴心。 可是点完就发觉哪里不对劲了:“你说谁丑呢!” 拎着个枕头就朝他砸过去,未央瞪眼:“我哪里丑了!” 抱着女儿躲开,魏羡渊哈哈大笑,正闹腾呢,外头就有人打开门道:“主子有请。” 顾秦淮还没正式登基。这些人都管他叫主子。 魏羡渊收敛了笑容,将女儿放进未央的怀里,替她掖好被子。低声道:“我去一趟。” 未央皱眉,有点紧张:“去做什么?” “他应该是有话要跟我说。”魏羡渊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月子里见不得风,就先好生休息。” “嗯。”乖巧地应了。未央抱着两个孩子躺着,看着他出去。 顾秦淮的确是受了很重的伤,就算有灵药拖着,看起来也是摇摇欲坠。他看着魏羡渊,轻笑道:“这么防着我?都不让未央来见我。” “她不能见风。”魏羡渊道:“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你这么聪明的人,看我这样子也知道我想说什么了。”顾秦淮低笑:“听说未央生了龙凤胎。” “孩子还小。”魏羡渊道:“而且,是我的儿子。”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顾秦淮轻咳两声,道:“我拿下来的江山,必须由楚国人来接着。我没有子嗣,未央的孩子我可以视若己出,只要你们愿意抱给我,他就是将来的皇帝。” “不可能。”魏羡渊笑了笑:“我家没有卖孩子的习惯。” “不是卖。”顾秦淮低笑:“你看我还有几天的活头?我死了,你们抱着他就可以接管这江山。难道你不动心?” 魏羡渊嫌弃地看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那么大的野心?” “那我换句话来说。”顾秦淮道:“你想让未央跟着你一辈子漂泊吗?” 魏羡渊眯眼。 宫门紧闭,里头的人说的什么外头完全听不见,大太监安静地等着。半个时辰之后魏羡渊才出来,一脸凝重地冲回未央所在的宫殿,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就想走。 “你去哪儿?”未央瞪眼:“孩子还小,可不能带着飞!” 魏羡渊脸色很难看:“顾秦淮要甩担子给你儿子,你跑不跑?” 担子?未央想了想:“也行啊,跑什么跑。江湖走腻了,咱们还可以回朝堂玩儿。” 意外地瞪大眼,魏羡渊问:“你想留下来?” “顾秦淮不是要死了吗?”未央坐回床边。垂眸道:“那这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 魏羡渊怔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笑。 这傻丫头,还以为她当真可以不念亲情呢,谁知道这偷着藏着的,竟然还是有点牵挂。 “你可想好了。”他道:“这不是普通的担子。会很沉很沉。” “想好了。”未央点头:“留下来。” “好。”魏羡渊抬脚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未央连忙抓住他。 “我说过,你去哪儿我去哪儿。”给她一个脑袋崩儿,魏羡渊一笑,跨出了门。 未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很幸福地咧嘴笑了出来。 晋文帝二十三年,晋朝覆灭,楚国复国,楚淮帝登基三日而薨,传位于襁褓中的婴儿,为楚承帝,由魏羡渊杜未央摄政。 楚承帝五年,国力昌盛,百姓安居,皇上第一次亲手画了画。 “这是什么?”未央瞪眼看着那画:“两只鸭子?” “鸳鸯。”小皇帝很是不服气地道:“你裙子上的,父王说是鸳鸯!” 未央微愣,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的裙子上还当真绣的是一对鸳鸯,相抱成双。 脸不知怎么的红了红,未央轻拍他一下,嗔怒道:“别跟你父王学那些不正经的。” 小皇帝无辜地眨眼。 “未央。”林若芝进宫了,带着喜帖,微笑道:“我可总算是嫁出去了。” 大乱之后,林家得以保全,林知味不愿效忠新朝,辞官隐退,林若芝却是一直在京中做生意,趁着战乱盘下不少铺子,这几年赚得不少。 听闻她的喜讯,未央也跟着高兴:“夫家靠谱吗?” “是个武夫。”林若芝含羞道:“我还是喜欢会功夫的男人,比那些个文绉绉软绵绵的好多了。” 想起刘文心,未央一笑,拉着她恭喜了一会儿,又给她送了贺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才道:“哎呀,今儿是羡鱼儿子的四岁生辰呢。你正好来了,一起过去吧。” 林若芝瞪眼:“你可是皇母呢,出宫去喝小孩子的寿酒?” “那有什么?”未央翻了个白眼:“魏羡渊还是摄政王呢,你看他一天干正经事吗?这会儿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摄政王吗?”林若芝挑眉:“他做的事情可多了,您在宫里可能不知道,民间可是经常看见他的身影。风里来雨里去的,为新朝安稳做出了不少贡献。” 未央哪儿能不知道呢?就是最近总不见他人,有怨气,哼哼两声也没答若芝的腔,让奶娘看好小皇帝就出宫,并且打算在羡鱼家住上十天半个月的,气死他! 然而,刚掀开车帘准备上车,未央就看见了魏羡渊。 一脸疲惫。魏羡渊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未央瞪眼,很是气恼,然而还是乖乖地上车,坐到他身边。 伸手抱着她,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魏羡渊安心地睡着了,马车再晃都没能把他晃醒,看得林若芝目瞪口呆。 “对了。”想起件事,若芝抿唇:“顾叙出家了,这件事你可有听说?” 未央一愣,很是意外:“前几天还在一起吃饭呢,怎么就出家了?” “不知道。”若芝摇头:“这些年他一直挺古怪的,在一堆纨绔子弟中显得格格不入,也没娶妻纳妾的,大概是对红尘没什么眷恋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对你挺好的。” 可不是挺好的吗?每次都能把魏羡渊气个半死,半夜咬她撒气。未央有点感慨:“也好,都有各自的去处。” “我听出来你的舍不得了。”趴在她肩上的人闷声道:“你今晚上别想好过!” 未央脸一垮,哭笑不得:“你不是睡着了吗!” 再睡着,听见顾叙的名字也能给他气醒了!魏羡渊抱紧了她,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跟你没完!” 未央无辜地道:“当年你没处死萧祁玉,只流放人家,我也没说什么啊!” 林若芝看得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嗯。”魏羡渊又闭上眼睛,低声道:“冤就不报了,鸳鸯倒是可以抱一下。” 脸上一红,未央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马车继续往前走,前头不远,就是热闹的沈府了。听着鞭炮声,未央的心情就很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余生的日子还很长,她还得被他抱几十年哪! (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