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错:相思青萝》作者:寂月皎皎【完结】 这部是《鸾凤错:迫君同寝》的后续 苏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记得那个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柳沁,苦苦等侯他七年。 但等来的却是…… 苏影固守着自己的清冷淡然,却不敌柳沁越来越邪肆的冷笑,只能让自己越来越强大, 来逼退这个居心叵测男子不断进行的身心进攻。 当苏影由青涩走向成熟,由清冷渐转凛冽,由落魄少年步入一方领袖,谁比谁更强大? 谁比谁更辛苦?谁比谁更妖孽? 第一部《迫君同寝》:当爱到惨烈,生命如暮春荼靡,用凋零去招展最后的璀璨。 第二部《相思青萝》:蔓蔓青萝,相思为缠。除非你我殒灭,今生痴缠无解。 第三部《南诏风月》:那一年的风花雪月,铭刻了谁一生一世的眷恋? 虐心版耽美文,未成年人止步,腐女请进。 那个,道学先生也请绕道吧,免得污了法眼。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蔓蔓青萝,相思为缠《相思青萝》开篇 题记:蔓蔓青萝,相思为缠。除非你我殒灭,今生痴缠无解。 隆隆的瀑布声,不绝于耳回响着,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朦胧的黑暗中,只看得到柳沁,一双如冰晶的眸子,悲怒而惊恐,甚至接近了愤恨。 他恨我。 我知道,他必定恨我,以这种方式离去。 将所有的毒素转移到我自己的体内,又耗尽真元,我料定自己必死无疑,柳沁更是心知肚明。 可我绝不让他目睹我的死亡,也不让他见到我的尸身,逼着他必须等我,等我那个虚无缥缈承诺的实现。 所以,他不能颓丧,不能一撅不振,不能心存死意,以防我某一天真的回去找他时,再也找不回原来的那个柳沁…… 喜欢一个人,就得为那个人好好活着。可活着的,也许比死了的人更痛苦。 很希望柳沁不那么专情,那么,他就不会辛苦地用一生来怀念一个人。那是一种折磨。 可我又很希望柳沁能够专情,专情到他死的那一天,还和原来那样念着我,想着我,喜欢着我。那么,百年之后,或者依然能够奈何桥边再相会,续一段不曾圆满的感情,哪怕只是为人所不齿的孽情…… 激烈的水流冲击着我,拍打着我的脸,让我一阵阵窒息,终于陷入全然的昏黑,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总以为,不管去天堂,还是去地狱,我总不会再见到柳沁了,但我应该能再见到我的家人。 父亲,母亲,苏情哥哥,和他五个如花似玉待我亲切温柔的妻子,终于可以和我团聚。 而神智昏沉中,我也终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却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声音。 "……好像长得很好看呢。老头儿,来,把他救活了陪我玩玩。"有一只很暖和很柔软的手指在我麻木的脸上摸了一摸,然后抚着我的唇,似在感觉我的唇线,而另一只手却摸上我的锁骨。 我很想张开嘴,把那只无礼的手指咬下,再用我的流魄,将那人另一只手剁下来。 可我用力地想睁开眼,只是把仅余的力量耗费得更快。 于是,我又完全失去了神智。 于是,我被一个色色的小鬼救了下来,居然没有死。 药王和毒王、医王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三个怪物,所精的侧重点虽各不相同,却都有一身好医术,也都有一身怪脾气。 药王承过擎天侯的情,所以一力帮助柳沁治毒疗伤;可惜他对于毒物的研究,始终差了那么一点,对于千秋附骨毒终是没辙。他有意想找师兄毒王帮忙,但找了好多天,还是没能找到,勉强为柳沁拖延了一段时间,终于只能——放弃! 他没有想到,柳沁没有想到,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毒王居然就隐居在雁陵山中的一处山谷下。 那处山谷,离雁陵山大瀑布不足五里,瀑布下的泉水,正从山谷入口处逍遥涌出。 救我的小色鬼,居然是毒王的宝贝弟子九公子。 我醒过来时,便听见九公子和他的师父在吵架: "老头儿你有没有搞错?我送给你的是个美少年!" "没错就是这个人。 " "胡说,这人的脸长得跟猪头一样,比猪八戒还难看几分,怎么会是我那个美少年? " "他中了毒嘛。" "你没解毒吗?" "解了。 " "那还有什么毒?" "余毒。 " "余……余毒?啊……老头儿,你是天下闻名的毒王啊,不会剩下的一点余毒都解不了吧?" "啊,当然能解。只不过他可能被药王医过了,血液对解药有很强的抗药性、一时,嗯,一时有些毒素溶不了了。 " " 那……他以后就一直这丑样?" "不会,不会,只有毒发时才这么丑,等毒性给压下去了,自然还是……是乖九儿的美少年。"不知怎的,我觉得那毒王老头说话的口吻,不像是在对自己弟子说话,倒有些谄媚的模样。 "唉……啥时能漂亮起来?" "等等看吧……"这一次,毒王也似没什么把握:"千秋附骨毒本就是最难缠的毒药之一,他又给药王胡乱用过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而且真元耗尽,几乎油尽灯枯,如果不是我有足可续命再生的雪银果护住他心脉,延住最后一口真气,十个美少年也不够死。" 我也确实知道了自己目前的形象很是不佳,因为我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双手摸一摸脸,涨鼓鼓的果然浮肿了一大片。 因为肿涨难受,反而没有千秋附骨毒发作时的尖锐疼痛了。 我勉强站起身来,望向眼前有点模糊的两个人影,行礼道:"苏影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 胖乎乎满面虬髯的毒王哈哈大笑:"果然像个猪头!脸和我差不多大了!" 另一个看起来还不完全的少年瞪着我,一双墨玉样的漂亮眼睛睁得圆圆的:"怎么连头发都变成蓝色的了? " 我一惊,忙将颈后长发拉出看时,果然是幽幽的蓝色,如同天将明未明时那样泛着透明的冰蓝,虽是光滑如绸,可简直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毒,是毒啊!"毒王继续向九公子陪着笑脸:"他本来应该是会武功的,可不知怎的真元完全耗尽了,无法自行运功逼毒,你知道的,我内力也不行,清理出来的毒素一时懒得迫出来,就直接逼他头发里去了。嗯,蓝头发,九儿宝贝,也很漂亮,是不是?" 我在看等我的人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我在看等我的人 那口吻,倒似在谈论一件玩具一般。 "漂亮……"九公子大叫道:"漂亮你留着吧,我可不感兴趣!我到江湖上放松放松,以后再回来瞧他吧!" 九公子说着,飞快地跑了出去,把毒王带了哀恳的呼唤远远抛在了脑后。 从那日起,我足足有大半年没见到这个九公子,寂寥的山谷,就我和毒王两人住着。 毒王总是叫我做这做那,甚至把养他那些毒蝎毒蛊的任务交给了我。他看我的眼神很有些仇恨,但他似乎更仇恨自己。 " 为什么我就留不住九儿呢?为什么?"毒王万般苦恼着:"你这人也是,啥毒不好中,中那个千秋附骨毒,把自己弄成这么个蠢样……九儿看来很喜欢你,若你当时不是这个蠢样,九儿就不会走了。" 他的话还真多,絮絮叨叨一直和我提着小时候九儿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听话,多么多么对他这个师父敬若天神。 我由他讲着,从不打断,也从不多问。倒不是我对他们这奇异的师徒关系不好奇,实在是我天生的不喜多话,就如毒王天生的话多。 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默默坐到山谷边,望着远远的瀑布,怀想着瀑布的那边,黑衣的男子会不会也在思念着我?或者又挂着邪肆的笑容,养了一堆的男宠,来驱赶心头的寂寞?苏情哥哥死后,他也曾养了许多男宠,用放纵声色,来麻木自己的感情;如今他伤怀了,寂寞了,也该继续他的荒唐而快活的生活了。 毒王显然不是什么雅人,他怎么也不懂那白花花的瀑布有什么好看的。 "你在看什么?" "你到底在看什么?" 在他问了我不知第十五遍还是十六遍时,我终于懒洋洋地回答他:"前辈,我在看等我的人。" "等你的人?" "是,等我,想我的人。"我低低地叹息,冰蓝色的头发垂落下来,披住我肿胀的面部。 " 等你的人……"毒王自语地念叨着,从此不再追问。 好在这老头儿话虽多,人还不坏,更可能是因为他心爱的九儿曾经对我原来的容貌很感兴趣的缘故,一直都在帮我用药,甚至找了不少灵芝茯苓来,让我恢复功力。 我那损耗殆尽的真元渐渐重新归拢,大半年后功力已恢复了四五,成足以让我很轻松地攀越悬崖,回到雪柳宫了。 可我已经不敢回去了。 我真不知那老头儿是怎么用的药,我身体明明一天比一天轻松,毒素也该一天比一天少才对。可我的容貌居然越来越难看,而且,仅在白天! 落日之后,脸上的皮肤就会慢慢消肿,半个时辰后就能恢复成原来光洁清逸的俊秀模样,可一到清晨,从天空开始发白,我的脸就会开始肿胀,狞狰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毒王不知多少次对我的容貌大加砰击,说我影响了他的食欲,影响了他的情绪,进而影响了他的健康。 后来,我不得不每天罩着面纱与他相对,而心气已沮丧到极点。 原本我对自己的容貌并不十分在意,可我知道柳沁在意。 我至今记得他在擎天侯府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惊艳,而他对我的第一次侵rǔ,显然不会出于多深的感情,大半还是为我容貌秀美,又和苏情哥哥长得相像而已。 可惜,我一直不曾有机会问问他,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心,而不仅仅因为我的容貌。 更可惜,我再也不能向他勾魂蚀骨地一笑,把他逗着神思不属,魂不守舍。 拿这副鬼样去见他,当时必定疼我怜我,日子久了,多半也是相看两相厌了,不如李夫人汉武帝事,忍着不再相见,还可保得当日最俊秀干净的模样。 只是……我当真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甚至连第一次被他强行侵rǔ,此时回忆起来都觉得另有一番酸甜苦辣。 如果不是考虑到现在身手无法跟以前相比,我真想回去偷偷看他一眼,只看一眼,知道他过得很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而毒王也多次警告我,让我没事不能出谷,不然后果自负。 这老头儿下毒于无形,我日日和他相处,天知道他有没有在我身上下过什么一离开山谷就发作的剧毒;他救了我又收容着我,明显是为了有一日九公子回来了,能用我绊住他的宝贝徒弟! 那九公子年纪轻轻,显然是个小色鬼,并且和柳沁一样的怪僻,对美男子情有独钟。 我只是想不通,我白天丑成那样,九公子瞧了能不倒足胃口么?晚上还会对我有兴趣么? 何况,便是他有兴趣,我无兴趣,他又能奈我何? 我的功力有所恢复,一身剑法,怕比他们师徒俩加起来还高许多。 我可是从小磨练于擎天侯府杀手群中,又受过雪柳公子柳沁的悉心教导…… 可惜洋洋暖日,再没有人手持柳枝,用敲打来传递他的苦心和爱惜,以及,由爱渐起的恨怒不平…… 将近入秋的时候,九公子终于回来了,回来的目的,不是看对他牵肠挂肚的师父,而是要师父救他带回的一个人。! 那人居然是林秋潇! 柳沁没忘了我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没忘了我 "中了牵机阎罗藤!"九公子哇哇大叫,本来甚是俊美的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了:"该死的铁血帮果然卧虎藏龙,连川滇一带最有名的牵机老头都投奔过去了!也不怪去年连雪柳公子都吃了他们的大亏!" 的确听说川滇一带有个脾气怪异的用毒高手叫牵机子,却不知道当日的千秋附骨毒,也是他提供给铁血帮的。 此时,我也不管是谁下的手了,急忙帮了毒王把林秋潇抱了进去,帮着解开他的衣衫检查,却已看得心惊不已。 林秋潇几乎全身都变作了赤红色,连双瞳都泛着赤红的可怕色泽,却没有了焦距,显然神智已经迷乱,失了血色的嘴唇张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本来很好看的男子,帮我整成了这副模样!"九公子气急败坏地叫着,催着毒王道:"怎么样?你是毒王,牵机老头的毒,你不会解不了吧?" 毒王擦着汗,一迭声地答道:"能解,能解!" 可我实在不认为,毒王在为林秋潇中的毒着急,倒更像为九公子突然的归来而激动。 毒王将数十支金针一一扎到林秋潇身上,又调了一堆的药,塞入林秋潇口中,看着金针渐渐变得黑而湿润,缓缓滴落黑水,而林秋潇身上的赤红色渐渐变得清淡,九公子这才放了心,而我也暗暗吐了口气。 说起来,我还欠林秋潇好多人情呢,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着实让人揪心欲焚。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擎天侯府的杀手,怎么会和毒王的弟子扯上关系?而且,九公子看他的眼神,可不那么简单! 我正猜疑时,九公子已将眼睛瞪到我的面纱上来,问道:"你是什么人?老头儿新收的弟子么?" "不是不是!"毒王将我拉到一边,陪笑着道:"是去年秋天救下的那个美少年,叫苏影,你忘了?" 九公子恍然大悟:"啊,就是本来很漂亮,后变成丑八怪的那个?" 他贼贼地看着我,嘿嘿笑道:"只怕还是个丑八怪吧?不然早该投到柳沁怀里去了!" " 柳沁?雪柳公子?"毒王虽蜗居山中,倒也略有耳闻,讶异道:"柳沁是个男人。" 九公子哈哈而笑:"老头儿,你不知道这年头流行断袖,有身份的富贵人家,都喜欢养几个男宠?" 他咪着眼望着我,墨玉般的瞳仁异芒闪烁:"不过,这个苏影,又称夜公子,可不是柳沁的普通男宠哦!听说柳沁这一年来找他找得都快疯了,为了给他报仇,明里暗里,只和铁血帮作对,不知打过了多少场了!原来,他就在雪柳宫下的山谷中!" 这是我近一年来第一次听说柳沁的消息,只觉心头怦怦,眼中一阵阵的酸涩。 柳沁,柳沁! 他到底没忘了我! 我……我也该知足了! "雪柳公子的人……"九公子叹息般地轻吟着,慢慢撩开我面纱。 我不闪不避,森然望着他。 我现在的样子,如果不把他吓得倒退两步,就算他心理承受能力强的了。看他还敢不敢乱打主意! 九公子果然倒退了两步,然后恨恨地瞪向毒王:"老头儿,你不会有意不帮小苏儿治吧?小小的千秋附骨毒,治了一年还治成这个鬼样啊?"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既称千秋附骨能那么好治么?他自己那么能干,干嘛连林秋潇的毒都治不了?也不知毒王都教了他些什么! 可恨毒王那老小子一见自己的徒弟,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点头哈腰地说道:"他那模样,也不是……也不是没办法……" 我忙转过头望他,而九公子的眼睛也亮了,显是不怀好意了。 但若我的容貌恢复,我必定第一时间回到柳沁身边去,以他的身手加上雪柳宫的势力,九公子想占我便宜,即便用毒如神,也只能自讨苦吃了。 这时只听毒王道:"我有一种雪魄丹,可以临时镇压小苏体内的余毒,三五天内都不会发作。" 九公子立刻大感兴趣:"快给我!我要!" 我却不感兴趣了。三五天后,还是这副模样,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要!"冷淡地说了一声,自回另一侧的我所住的简陋小屋中。 吃晚饭时,天已经黑了,我取下面纱和毒王、九公子一起吃的晚饭。 毒王怕九公子饿着,不时将山菇和野味往九公子碗里夹;而九公子只望着我垂涎欲滴,仿若我才是他想生吞入腹的东西。 吃完去看林秋潇时,他身上的赤红已基本褪去,只是还在昏睡之中。有心想等他醒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九公子紧紧跟在我身后,给我的感觉简直是芒刺在背。 "你认识他么?看来挺关心他的!"果然师徒,此刻九公子对着我一脸的谄媚,简直和毒王是一个德性。 我不知道林秋潇的杀手身份他知道多少,更不知道现在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禀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观念,我索性什么也不说了,懒懒看他一眼,自顾回房。 "小苏,小苏儿……唉,为什么你总不理我呢?"九公子一脸的郁闷,叫我哭笑不得。 痛死你也是活该!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痛死你也是活该! 回到房中,遂盘膝到c黄上,自顾运功修练,一点点积攒着自己的功力。 若论起来,这样的隐居山中,用到剑法内力的地方并不多,但这些年我已习惯了每日的刻苦修练,后来将内力尽数传给柳沁,自度万无生理,也不曾多想。待获救后有了生机,即便形容丑陋,再见不得人,也不想把以前的底子全扔掉,何况突然没了内力,失了凭恃般不安,因此依旧每日打坐,从不停顿。也亏得这样的深山之中,终日无事,心无旁骛,方才在不到一年将内力恢复了近半。 今日正运功时,已听得屋外有隐隐的动静,不猜可知必是那个九公子又在捣什么鬼了。 他和毒王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好凭了一点猜疑就给他难堪,正想着他若闯入该如何应对时,鼻中忽然传来一缕甜香,馥郁甘醇,如饮美酒般令人心中躁动,脚下虚软。 我一惊,忙屏住呼吸,一面调整气息,一面留心门外动静。 果然,不一时,门吱呀被推开,九公子嘿嘿笑着闪入,反手将门闩了,蹑手蹑脚跑到我跟前来抱我,甜甜说道:"小苏儿,这会子,可想着我了吧?" 九公子笑道:"看来你的功底着实不弱,就这样子,还能熬得住呢,奇迹啊奇迹!" 他一把将我抱住,亲了亲我,得意笑道:"看你这样还能把持得住不?" 我被他一亲一抱,顿时心思散乱,气息顿时紊乱起来,馥郁的甜香更多地冲入肺腑,让我自己竦然而惊。 那一次,中了柳沁下的媚药,不知作出多少的丑态来,更不知胡乱说出多少暧昧不明的话来,但好歹那是在柳沁跟前,我也顾不着什么脸面不脸面;可若在这个比我还小一两岁的陌生少年面前弄出那等蠢样来,还不如杀了我的好。 我屏住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趁他扯开我外衫,贪婪吮咬我的脖颈时,我猛地一扯他的头发,逼得他尖锐叫一声,然后冰冷喝道:"离开这里,立刻!" 九公子惊讶地抬头望着我,忽然一伸手,已抚住我挺立的欲望,呵呵笑道:"你忍得住么?我不帮你浇浇水,你忍得住么?" 我缓缓欺向他,继续道:"我和柳沁玩得最多的游戏,就是讨论谁在上面,谁在下面。现在,这个问题,可比要雪魄丹和解毒重要多了!" 九公子漂亮的脑袋立刻转来转去地挣扎起来:"不要啊,我不要在下面!" 我啪地一下打了下他的头,冷冷叱道:"是你自己找的!毒王前辈舍不得教训你,就让我来教训你好了!" 强硬地挺入他,小鬼凄厉地鬼叫立刻回旋在屋中。 不,不只是屋中了,估计整个山谷都是他被屠宰一样的声音! 看来,素来都只是他欺负别人,却从来没给人欺负过。 我勉强顿住身子,撩开他因挣扎拂了满面的青丝,轻笑说道:"把解药拿来!不然今天你痛死也是活该!" 九公子满头满脸的汗水,圆润漂亮的脸庞潮红一片,黑黑的眸子因疼痛而迷离着一层的水汽,眼看泪珠子就要掉落下来,看来很是可怜。 悄悄向后退了一退,只待他将解药给了我,我便放了他去。 谁知我才一动,那小子已哼了一声,沮丧道:"你在上面也行,……记得轻一点儿……" 我气得发晕,怒道:"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轻一点儿!" 九公子双手胡乱挥舞着,啊啊怪叫着:"痛啊!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我知道。"我知道要爱惜柳沁,却不是爱惜你这臭小子。 我睁开眼,望着九公子,眸中已忍不住涌上大团的雾气。九公子俊秀的面庞,恍惚成了柳沁绝美到清婉的脸庞,那样强自按捺着不适,宠纵地由着我驰骋伤害…… "痛的是我……你,你哭什么……"九公子忽然委屈之极地叫起来。 变态的还不是一两个!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变态的还不是一两个! "谁哭了?"我狠狠冲撞了他一下,温温的液体顿时从这九公子娇嫩紧窒的内壁渗出,让本就被药力迫得敏感无比的身子更是如受雷击。那种剧烈的快感,与爱情无关,纯粹是一种生理的享受,让我自己都开始鄙夷自己的浅薄和庸俗。 九公子惨叫一声,泪水断了线般直掉下来,一边哭,一边伸出手来,说道:"你明明掉泪了!你掉了一滴泪在我手心里!" 他摊开他的掌心,果然有些湿润,却不知是他的汗水,还是我的泪水了。 我一时无语,看着他痛哭流泣的模样,迫住自己的,哑了嗓子道:"快把解药给我!" "不……给!"这小子明明怕疼得要死,却还犟着嘴。 "九儿!九儿!怎么了?"毒王在外砰砰砰地拍门,显然是被那惊天动地地惨叫声给吓着了。 我怔了一怔,低头瞪住九公子。 九公子满眼亮晶晶的泪水,偏还高声叫道:"老头儿,你……你不许进来。我……正和美人儿玩耍……玩耍呢!" 毒王没了声音了。 我也无言以对,只以行动发泄着我的愤怒和不满。 好吧,就当是行为吧,是你这小子一心想当被人骑的小! 于是,那一晚,很凄厉的叫声一直在山谷里回旋,可惜到最后谁也说不出,那叫声里,到底几多痛苦几多兴奋…… 反正毒王后来一直没再理会过…… 我想,我终究是个冷心冷意的人,等我完了,神智恢复,看着被九公子弄得一团狼藉的棉被,和被我弄得一团狼藉的九公子,我恨恨地起身披了衣,将九公子用脏兮兮的棉被裹了,扔出房门,砰地关上。 九公子重重落地,发出一声很悲惨无力的凄叫时,天都快亮了。 我累得浑身都松散了,想那九公子一时半会儿再没力气打我或者林秋潇的主意了。 总算,这个九公子比柳沁差了一大截,居然窝囊到反过来被我制成那样。 看起来,他痛虽是痛够了,还是乐此不疲…… 这年头,变态的还不是一两个! 第二天我去看林秋潇时房中十分安静,因为九公子一直缩在自己房里哼哼着,而毒王则在他的哼哼声中跑来跑去地忙乎着照顾他,虽然看我的眼神有些毒,可这明摆是他的宝贝徒弟自找的,怪不得我吧? 林秋潇已经清醒了,正披了衣坐在榻前揉着太阳穴,见我走过来,微笑道:"谢谢阁下相救!" 我一时沉默。 而林秋潇望着我的眼神渐渐怪异起来,显然是觉得有些眼熟了。 我有很多事想问他,也不想瞒我的身份,沉吟片刻,低声道:"怎么?认不出了?" "你是……你是……"我一出声,他已惊叫起来,忽然伸出手,撩开我的面纱,然后瞳孔骤然收缩,惊骇道:"你真的是苏影么?" 我和他自幼相处,容貌虽是变得丑陋无比,可身材和声音几乎没怎么变化,他自然能认得出。但我的容貌居然将他也吓成这样,不由让我黯然。 将面纱笼了一笼,望一眼在外奔忙得不堪的毒王,我定了神,问道:"你怎么和那个小怪物扯上关系的?" 九公子对美男子毫无抵抗力,我也看出来了,不过我不相信林秋潇这样的杀手,会为他而动心;如果他能与九公子产生什么交集,除了他别有居心,我不作第二猜想。 果然,林秋潇立刻答道:"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侯爷怀疑这人和朝廷某方势力有牵连派我探探底细。" "咦,你不是杀手么?"杀手只管杀人,让他当卧底,怕是有点为难他了。 "嗯……"林秋潇苦着脸,道:"侯爷说,这么多杀手中,我长得最不赖。" "九公子……"我苦笑道:"在江湖上很有名么?怎会引起侯爷亲自关注?" "九公子有名,很有名!"林秋潇叹苦道:他出道快一年了,以好男色和好运气闻名天下。 听林秋潇说着,我才知道九公子自我入谷后离去,不到一年时间,已经闯下不小的名气,也不少的祸事了。 他英俊潇洒,年少多金,偏不好女色,只爱美男。但要他入眼的,极少能逃过他的掌心去:要么用强,要么用毒,要么,要么绑架…… 在朝廷,手掌大权的周太尉之爱孙,曾被他抓走,陪了他七天才放回去; 在江湖,据说他把幽冥城的少主都给睡了;而后又将主意打到了雪柳公子柳沁身上。 柳沁因为苏影失踪,九死一生,这一年来性情很是狠戾,对再漂亮的男子都不感兴趣。他一时不察在往铁血帮打探动静时被九公子暗算了,但似乎也没吃什么亏,反是九公子给柳沁捉了起来狠打了一顿,甚至打算扔给好男色的嫖客耍子,不知为何后来又将他放了,再没提这事。 据说后来还去调戏了银月教主最心爱的小流风,把前来拜望天朝威仪的西夏小王子拐走了半个月…… 最奇怪的是,在他做了那么多出格离谱之事后,他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站着,趾气高昂地继续他的骗色盗色生涯…… "有人在后面庇护着他。"林秋潇解释道:"不知道是梁王、周太尉,还是我们所不知的势力在背后护着他,由着他为所欲为。侯爷要我接近他,就是为了查他的底细。这个小疯子,果然看上我了,然后带了我在铁血帮附近转悠,不知怎的就了牵机子的追杀对象。我还没来得及查出这小子幕后的人是谁呢,就因为护他中毒了……苏影,你又怎会和他们混在一起,也不回雪柳宫去?你可知……你可知柳沁找你,快找疯了?" 柳沁也在这个客栈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也在这个客栈 "他找我……"终于听到了柳沁的消息,心里被人拉扯着一般的疼痛难耐。我苦笑着黯然道:"秋潇,你认为,我这模样,还可以见他么?" "为什么会这样?"林秋潇茫然道:"这脸……不像是给刀剑毁容。" 我也不瞒他,将当日换血疗毒,输尽内力,不欲被柳沁发现尸体,跳下瀑布却被救起之事,一一说了,默默想着柳沁对我的好,我心里似乎有猫爪不断挠着,血淋淋地又痒痛不已。 "秋潇,我很想柳沁。可你说,我这样子,柳沁还能接受得了么?逼着他每日对我这张脸,强作欢笑,到底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我自己?"我问着,无力地垂着手,满怀涩意。 "真没想到……"林秋潇叹道:"真没想到你肯为柳沁这样子发疯!也不怪他日里夜里,只想为你报仇了!只是,你若想他,不如见见他吧,或者可以试试,是两人永远见不到痛苦,还是对着你这张脸痛苦。……其实你也太倔了,如果换作是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就是赖也要赖到他身边去,再丑也得让他认命。" 我皱眉哼了一声,道:"如果他不是真心待我,我不希罕他的同情、怜悯或者感动。" 我要的,是纯粹的感情,就如我对他一样。 如果再见柳沁,会让柳沁对我的感情变质的话,我宁可不见。 不过,偷偷见见他,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和过去一样,会将唇角好看地一抿,灿出邪肆得让人惊心动魄的笑容。 我真的,很想柳沁了。 九公子恢复后再次出谷,除了林秋潇,把我也带上了。 " 美人,美人,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这个不怕死的小色鬼涎着脸和我说,无视我冰冻七尺的脸和毒王心惊胆战的面孔。 "小苏,我知道你的武功很不赖,一路你要保护他,不许欺负他,知道么?"毒王不敢和他的宝贝徒弟说,色厉内荏地和我说道:"我已在你身上下了胭脂蛊,嗯,从此你就和九儿的红颜知己相类,必须处处听九儿的话。不然,九儿一旦催运蛊虫发作,你就会失去神智,只懂听从九儿一个人的话,到时叫你死你就死,叫你活你就活,看你还有没有本事再折腾他!" 他不但在我身上暗中下了胭脂蛊,还给我服了雪魄丹。 这意味着,我不得不还原着原来精致的容貌,终日对着九公子那张蛤蟆脸了。 毒王怕我折腾九公子,还真是抬举他了!他就是长得再漂亮,又怎能和我的柳沁相比! 至于那什么胭脂蛊,我倒还没放在心上,一则我也没感觉出那蛊对我的心志有什么影响,我讨厌九公子,依然还是讨厌,生不出半点异常的感情来;二则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九公子似乎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一个在被我整成那样还乐此不疲的少年,还抬得起头来命令我做这做那么? 比如我遇到柳沁,简直是遇到了克星…… 出了谷,林秋潇问道:"九公子,我们去哪里?" "铁血帮。" " 做什么?" "找柳沁!" 我差点被一口迎面而来的凉风呛住,立刻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住那死小子:"你找柳沁做什么?" 九公子稚拙美丽的大眼睛瑟缩了一下,然后很无辜地说:"没什么啊,我只是想,能把雪柳公子和夜公子两个美男子一起弄到我c黄上,一定是件再有趣不过的事。" 我说不出是想气还是想笑,于是我不再说什么,在秋风初起酷炎犹存的山间,大迈步向前行去。 林秋潇到底没能忍住,很是善意地提醒:"把这两个人弄到……公子你打算几天下不了c黄?" "扑嗤!" 老天证明,那不是我在笑,只是一只不自量力的小鸟儿扑楞着翅膀飞过而已。 数日后,我们到达了昌陵,那个曾让我和柳沁都受尽屈rǔ的鬼地方。 两次受屈rǔ,都是因为对方,彼此的折磨,后果是我与他不得不分开,成了对方遥不可及的希望。 我躲到客房中,简直一刻也不想出去了。 而林秋潇到底算是极体谅我的,这几日只要我单独先钻某个房间睡去,他立刻会知情识趣地将九公子拉到另一个房中,也不管九公子是不是涎着脸只管往我的背影张望。 幸亏我不想招摇,更不想让柳沁发现我的行踪,一路都是笼着面纱,连一头冰蓝的长发也都小心地簪住,笼在斗笠下,不让人心生怪异。 但这日傍晚,九公子居然来找我了。 "小苏儿,小苏儿!"他在门口大呼小叫个没完没了。 他不要脸,我还要几分脸,只得爬起来,冷着脸开门:"什么事?" "没……没什么。"他鬼头鬼脑地向外探了一探,飞快地闪身进来,几乎一头撞到我的怀里。 难道想把那天山谷里的戏码重演一遍? 这里可是闹市区,他那惊天动地的吼声,真会笑死半个昌陵城的男男女女了。 而且,即便他投怀送抱,我也没有丝毫兴趣。——那样的稚嫩无知,哪有我的柳沁逗弄起来那般绮丽风流,情致婉然?那带了无语求恕的低低呜咽,可比九公子的破媚药更令人心驰神荡魂不守舍! 看着他把门掩上,我沉下脸,问道:"什么事快说!" 心里已打定了主意,若是和我纠缠不清,我直接将他点了穴道扔到护城河里泡上一夜,看他还有眼无珠脑子发热! 九公子头一缩,居然很快回答我:"柳沁也在这个客栈里,你想不想见?" 他们要诱擒柳沁?_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他们要诱擒柳沁? 我的心猛地一跳,似被人用手提到了嗓子口。半天,我才反应过来,硬梆梆地说道:"不想见。" 而话语之中,已是掩不住的惊慌了。 柳沁,柳沁就在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么?我知道他在昌陵暗中有所行动,可他,他居然就在我同一间客栈! "你不想见,可我想见啊!我想把他捉来,捉来我们一起玩玩他,好不好?你可以……变回那猪头样,不让他知道你是谁,又可以一解你的相思之苦,对不对?"九公子笑得像个白痴。 我扬手一巴掌打在那个小白痴脸上,道:"你若动柳沁一根汗毛,我把你剁成几十块喂猪!" 小白痴摸着脸不服地答道:"你中了胭脂蛊,我虽不舍得作弄你,可你弄死了我,蛊虫会立刻反噬宿主,一样会要你的小命!你不要命啦? 我磨牙道:"你若伤了我的柳沁,我就是不要命了!" 九公子的白痴样终于退了下去,如墨玉一样的眼睛扑闪扑闪,叹息道:"什么时候,你能像喜欢柳沁一样喜欢我啊?" 我低低吼道:"给我滚远点,我要睡觉了!" 如果不是听说柳沁在这里,怕惊动了他,我已拎起他的衣襟,将他扔回房中去了。 九公子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好吧,好吧,只是我们不捉柳沁,让他给铁血帮捉去了,睡他的人就轮不到我们了!" 我的脑袋轰地一下胀大了,忙一把揪住他准备离去的身影,问道:"你什么意思?" 九公子摸着我抓他肩膀的手,暧昧地笑道:"那个,嗯,你的手滑得很。" 我森森说道:"你还想吃一耳光么?" 听到柳沁可能出事,我无心玩笑,急怒之下,已不自觉散发出森寒的杀气来。 九公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点惧意,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道:"我已经听说了,柳沁这几个月盯着铁血帮不放,明着是为了报仇,暗着,其实是想要叶纤痕的那个孩子。" 叶纤痕的孩子? 我几乎惊呼出来!那不就是我的孩子么? 近一年来,对柳沁的牵挂一点一点如蚕侵噬着我,偶尔想起叶纤痕那个腹中的孩子,立即想起她与岳弄川偷情时胡天海地的模样,甚至对这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都有些疑心。料得叶纤痕身为铁血帮大小姐,虎毒不食子不管那孩子是不是我的,一定也受不了罪,我中毒后自身难保,也便懒得再去想这事了。 而柳沁,柳沁想要那个孩子 我猛地记起,在二人最后的缠绵之后,我即将为他换血之际,跟他说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我不想叶纤痕那个孩子,那个我的孩子,在我的仇人跟前长大。 "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男是女?"我哑声问道。 九公子显然知道我和那孩子的关系,嘻嘻笑道:"是个男孩呢。据说刚出世的时候看不出像谁来,后来越长越像你。也不知柳沁从哪里弄到了那个孩子的画像,然后这两个月一直在打那孩子的主意。叶慕天也狡猾,已经看出柳沁的用意了,根据我的可靠消息,他们打算今夜用那个孩子诱擒柳沁呢!" 根据他的消息,今天晚上铁血帮护法龙在渊夫妇为孙儿办满月酒,叶慕天并不在帮中,因此叶纤痕会带着孩子去参加晚宴。柳沁带了流月、含霜、心素等人,打算趁了叶纤痕回去的途中劫走那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儿子! 而九公子从铁血帮那边内线得到的消息,叶慕天对于柳沁行踪十分关注,应该是知道柳沁的主意,此时根本不该离去,因此叶纤痕和孩子的赴宴,可能根本就是个陷阱,等着柳沁去踩踏。 九公子分析着,将头凑到我身边来,口中的热气直扑到我的脸上:"小苏儿,现在,你还想不想见柳沁?" 我真有种把拳头砸到那张漂亮脸蛋的冲动 我当然还是不敢见柳沁。 我若现在去见他,他看见我好好的,却没有回去找他,一定把我暴打一顿,扔到c黄上发泄够了,再把我捆起来,不许我离开他一步。——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然后我会在他的注视下,变成了比猪八戒还丑的怪物! 雪魄丹可以一时压制我的毒性,让我保持我的模样,也不知一旦药性过去了,会不会连夜晚都发作成丑陋的猪头样! 我找到林秋潇,让他写个纸条,扔给柳沁,提醒他小心埋伏。 林秋潇果然用他歪歪扭扭的"特殊"字体将写了,在九公子的偷笑声中,蒙了面,用刀子将纸条挑了,扔到柳沁房中。 我隔着窗棂僵硬木然站着,努力不让人看出我的激动和失措。眼看林秋潇飘开迅速跃回自己房中,果然闻得一声轻叱,便见到那个熟悉的黑影推窗飞出,立于庭院中,敏锐凌厉的眸光迅速在四周打量着,周身自然散着让人心悸的迫人气息。 他似比去年秋天时更瘦了些,连面部的弧度都不如以前柔润,反增了几分清冷的气质,看来有些疏离孤寂;但身手显然比以前更好,精神应该不错。 目光转了一圈,柳沁并未能发现林秋潇的去向,方才拿过手中的飞刀,取了纸条,在幽暗的暮色里静静看了,却没有显出任何表情来,缓缓地将纸条揉作一团,步回房去。 柳沁也在这个客栈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也在这个客栈 他找我终于听到了柳沁的消息心里被人拉扯着一般的疼痛难耐。我苦笑着黯然道:秋潇你认为我这模样还可以见他么? 为什么会这样?林秋潇茫然道:这脸不像是给刀剑毁容。, 我也不瞒他将当日换血疗毒输尽内力不欲被柳沁发现尸体跳下瀑布却被救起之事一一说了默默想着柳沁对我的好我心里似乎有猫爪不断挠着血淋淋地又痒痛不已。 秋潇我很想柳沁。可你说我这样子柳沁还能接受得了么?逼着他每日对我这张脸强作欢笑到底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我自己?我问着无力地垂着手满怀涩意。! 真没想到林秋潇叹道:真没想到你肯为柳沁这样子发疯!也不怪他日里夜里只想为你报仇了!只是你若想他不如见见他吧或者可以试试是两人永远见不到痛苦还是对着你这张脸痛苦。其实你也太倔了如果换作是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就是赖也要赖到他身边去再丑也得让他认命。 我皱眉哼了一声道:如果他不是真心待我我不希罕他的同情、怜悯或者感动。 我要的是纯粹的感情就如我对他一样。 如果再见柳沁会让柳沁对我的感情变质的话我宁可不见。 不过偷偷见见他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和过去一样会将唇角好看地一抿灿出邪肆得让人惊心动魄的笑容。 我真的很想柳沁了。 九公子恢复后再次出谷除了林秋潇把我也带上了。 美人美人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这个不怕死的小涎着脸和我说无视我冰冻七尺的脸和毒王心惊胆战的面孔。 小苏我知道你的武功很不赖一路你要保护他不许欺负他知道么?毒王不敢和他的宝贝徒弟说色厉内荏地和我说道:我已在你身上下了胭脂蛊嗯从此你就和九儿的红颜知己相类必须处处听九儿的话。不然九儿一旦催运蛊虫发作你就会失去神智只懂听从九儿一个人的话到时叫你死你就死叫你活你就活看你还有没有本事再折腾他! 他不但在我身上暗中下了胭脂蛊还给我服了雪魄丹。! 这意味着我不得不还原着原来精致的容貌终日对着九公子那张蛤蟆脸了。 毒王怕我折腾九公子还真是抬举他了!他就是长得再漂亮又怎能和我的柳沁相比! 至于那什么胭脂蛊我倒还没放在心上一则我也没感觉出那蛊对我的心志有什么影响我讨厌九公子依然还是讨厌生不出半点异常的感情来;二则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九公子似乎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一个在被我整成那样还乐此不疲的少年还抬得起头来命令我做这做那么? 比如我遇到柳沁简直是遇到了克星 出了谷林秋潇问道:九公子我们去哪里? 铁血帮。 做什么? 找柳沁! 我差点被一口迎面而来的凉风呛住立刻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住那死小子:你找柳沁做什么? 九公子稚拙美丽的大眼睛瑟缩了一下然后很无辜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能把雪柳公子和夜公子两个美男子一起弄到我一定是件再有趣不过的事。! 我说不出是想气还是想笑于是我不再说什么在秋风初起酷炎犹存的山间大迈步向前行去。 林秋潇到底没能忍住很是善意地提醒:把这两个人弄到公子你打算几天下不了c黄? 扑嗤! 老天证明那不是我在笑只是一只不自量力的小鸟儿扑楞着翅膀飞过而已。 数日后我们到达了昌陵那个曾让我和柳沁都受尽屈rǔ的鬼地方。 两次受屈rǔ都是因为对方彼此的折磨后果是我与他不得不分开成了对方遥不可及的希望。 我躲到客房中简直一刻也不想出去了。 而林秋潇到底算是极体谅我的这几日只要我单独先钻某个房间睡去他立刻会知情识趣地将九公子拉到另一个房中也不管九公子是不是涎着脸只管往我的背影张望。 幸亏我不想招摇更不想让柳沁发现我的行踪一路都是笼着面纱连一头冰蓝的长发也都小心地簪住笼在斗笠下不让人心生怪异。 但这日傍晚九公子居然来找我了。 小苏儿小苏儿!他在门口大呼小叫个没完没了。 他不要脸我还要几分脸只得爬起来冷着脸开门:什么事? 没没什么。他鬼头鬼脑地向外探了一探飞快地闪身进来几乎一头撞到我的怀里。 难道想把那天山谷里的戏码重演一遍? 这里可是闹市区他那惊天动地的吼声真会笑死半个昌陵城的男男女女了。 而且即便他投怀送抱我也没有丝毫兴趣。——那样的稚嫩无知哪有我的柳沁逗弄起来那般绮丽情致婉然?那带了无语求恕的低低呜咽可比九公子的破媚药更令人心驰神荡魂不守舍! 看着他把门掩上我沉下脸问道:什么事快说! 心里已打定了主意若是和我纠缠不清我直接将他点了道扔到护城河里泡上一夜看他还有眼无珠脑子发热! 九公子是天才,还是傻瓜?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九公子是天才,还是傻瓜? 我沉默而贪婪地盯着他的面容看着,一颗心却无法和我的神情那般保持起码的镇定,凌乱地在胸腔中乱跳着,几乎听得到那声声不规则的跳动。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我才低了头,轻轻叹息一声,正要回到一旁取酒来喝,已听得九公子笑道:"怎么着伤心了?" 我不理他,喝了两口酒,又将新买的酒袋灌满了,紧紧握住,心里才算踏实了些。 重新回到熙熙攘攘的人世间,唯一的好处就是终于又有酒有茶喝了。十岁起,我嗜茶如命;十九岁春天起我离不开酒;直到因毒伤被迫困于山中,才发现,茶和酒,原来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重要。 每天对着瀑布,傻傻地想着柳沁,也可以代替茶,代替酒了。 可惜,一出山,一见到他,我就忍不住我的茶瘾和酒瘾。 但再没有人为我千方百计又若无其事地准备数十种的顶尖名茶了,我只剩了酒,还是用林秋潇给我的银子买的。 原来回到人群,才能知道,原来我是很寂寞,很寂寞,而且一无所有。 离了柳沁,我一无所有。 "你认为,柳沁会听从纸条上的警告么?"九公子问,脸直往我脖子上蹭。 我冷淡望了他一眼,侧开身去,道:"柳沁很聪明,知道怎么保护他自己。" 九公子笑道:"自从雪柳宫一次救你,一次救柳沁,接连两次闯了铁血帮总部后,铁血帮的总部戒备十分森严,而叶纤痕似乎也知道柳沁恨他入骨,寻常绝对不出门一步,更别说把那才十个月大的婴儿带出去了。有这个机会,就是柳沁知道危险,只怕也不会错过吧?听说,他的武功,在你出事后提升了一大截呢,大概自负也该提升那么一大截吧?何况,这是关系到你的事,他有个脑热冲动的,也是很正常吧?" 我实在不清楚,这个神经兮兮的九公子,到底是天才,还是傻瓜。有时候蠢笨无知得叫人气急败坏,有时又精明到可怕。 且不说那些关于铁血帮和雪柳宫的绝密消息从何而来,只看他现在头头是道的分析,也不像那个眼里只有男色的蠢小子了。, 无奈地叹口气,我将把椅子挪到窗边,一面看着越来越深的苍瞑暮色,一面一口接一口地饮着酒。 "你在等么?"九公子好奇地从窗口向外看去。 是的,我在等。等着确认柳沁会不会依旧自负地去抢那个孩子。那个窗户,正好能将柳沁所在房间的门窗看得清清楚楚,柳沁若是出去,我自然也能看见。 孩子虽然重要,可我并不想柳沁为他冒险。毕竟,孩子还小,他完全可以再找别的机会谋夺出来,不必急于一时。 而且,现在我知道了那个孩子是我的,我自己也会想法子将他带回到我自己身边。 但,连我自己都不愿意为了他冒太大的风险。 或者,因为那是叶纤痕生的。 或者,对于不是自己亲眼看到出世的孩子,我的感情并不是太深。 我不想冒险,宁愿等待;所以,我希望柳沁和我一样,静静地等待机会。 但事实上,我失望了。 柳沁和九公子猜测的一样,不久即换了紧身黑衣,带了同样蒙面黑衣的流月、含霜、心素迅速往外奔去。 他……他的智商,居然还不如这个疯疯颠颠的九公子! 莫非我给他自己内力的同时,把自己的年轻愚钝也给他了? 又气又恨地将酒袋别在腰间,戴了面纱,我握了剑冲了出去。 "喂,喂,小苏儿……"九公子在外半真半假焦急喊着,我理都不理。 擎天侯晏逸天猜得不错,这个九公子,太不寻常了。一肚子糙包内,藏得可能是颗七窍玲珑心。 他早该知道我打算跟着柳沁后面去帮忙了,现在才装模作样地叫唤我,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我的功力才不过原来的四五成,而柳沁几乎得到了我原先的所有内力,现在的武功,不知比我高出凡几,打死我也不敢离他太近。好在我在铁血帮混过不短时间,知道龙在渊的住处,遂只远远盯着,一时也不用怕被跟丢。 眼看他们在一处偏僻角落里伏下,我也找了一处檐角,拧开酒袋,一边喝着酒,一边静静守侯。 终于,叶纤痕的马车出现了。柳沁带了流月、含霜等人迅速冲了上去。 兵刃交错,寒光射月,杀机凛冽,伴着一声声惊叫和儿啼,惊破了安静的巷道。 家家闭门,户户阖窗,无人不在这令人惊恐的嘶杀声中战栗。 但我看到越来越绚亮的剑光,我便知道,雪柳宫赢了。 只有雪柳公子那样芳华无限的剑法,只有雪柳剑才有那样绚丽而凛冽的寒气逼人。 自从经历那场生离死别,他终于看开了当年和苏情哥哥的那段恩怨情仇,又开始用他的成名兵器雪柳剑了。 果然,不一时,柳沁怀抱一娇儿,已从马车中一跃而出,叶纤痕披头散发抓了剑冲出来一声声叫道:"乐儿!乐儿!" 声音已是十分凄厉并非作伪。 我的儿子,叫乐儿么? 流月持了剑,欲向刺向叶纤痕时,惊秋拉了拉,他示意放她一马。 透过蒙面巾,柳沁看向叶纤痕的眸光甚是冷淡厌恶,却无甚杀意,也不知是因为她是我名义上的妻子,还是因为她是我儿子的母亲。 但那一声接一声的儿啼,却已勾动了我另一种心思。 那是我的骨ròu哦! 他的血脉中,流着我的血;他的小小身体,延续着我的生命,甚至可以说,是我生命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这孩子身上下了毒!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这孩子身上下了毒! 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和亲眼看到这么个小生命的存在,听到他那么洪亮的哭泣,似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他们已经成功带出了我的儿子,而且我理由相信,念在我的份上,柳沁会给予乐儿最优越的条件,让他成长为一名身手高明的少年侠客。 我几乎可以看得到未来柳沁对他的精心教导和万般怜爱,可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继续跟在他们的后面,听那哇哇的哭声。 柳沁,和我的儿子,任何一个,都对我有着强烈而致命的吸引力吧? 几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不过片刻时间,已跑至一处人烟较少的竹林畔,柳沁忽然顿住了脚步。 "你们谁带过小孩?"柳沁的声音听来又是兴奋,又有几分焦躁。小小的孩儿蜷在他的怀中,显然万分的不舒服一直高声地哭泣着,以表达着他的不满。 流月、含霜、惊秋俱是面面相觑。 这些人都是出身江湖,拿刀拿剑倒是利索。若说起抱小孩来,只怕还没人头抱得多。 柳沁见没人应话,也是无奈,低头趁了月光细瞧着乐儿,声音渐次温柔起来:"真是影儿的骨血,这眼睛鼻子像得很呢。就是这性情不像。他这么能哭会叫,可影儿一向话不多,什么心事都放在肚子里。不过影儿也常会哭,只是从来不肯让别人看到他哭,从来不肯放开声来哭……影……" 他的声音渐渐低而软,带了一种微痴的缠绵,怔怔望着乐儿,忽然俯下身去,轻轻吻了吻乐儿小小的面颊。 那孩儿呜呜两声居然不再哭泣了。 柳沁惊喜道:"咦,这孩儿,这孩儿果然和影儿一般,亲一亲他,立刻会开心起来!" 我远远听了,简直是哭笑不得,这种话儿,也能这般直白说出来么?或者他真的想我想得疯了,竟已如此毫无顾忌? 那厢流月等陪笑道:"对,夜公子最听宫主的,宫主待他好些,他便开心得很。" 柳沁温和的笑容渐渐虚浮,声音也缥缈着:"你们说……我还能把影儿找回来么?还能和他带了这孩子,一起开开心心过着么?" 几人都沉默了。 流月当日曾亲眼见我油尽灯枯,青丝瞬间如雪,虚飘飘如游魂般离去,明知我是存了死志而去,又怎敢和柳沁说起? "你们……别乱猜疑。"柳沁见部属一个也不答话,带了几分怒意道:"他既然说过会回,来那么一定会回来。只是他心思重,不到完全恢复了,只怕不肯回来……那傻小子……若回来了,我得把他锁起来,一步也不让他走开。" 我闪在一处青石,后鼻中一阵阵的酸涩,眼中不知不觉便盈了一眶的泪水,用了全力憋住,才不让它落下来。 忽而就想着,这般回到他身边去,应该也没什么不好。 丑便丑吧,顶多他看厌烦了,懒得再想锁住我,由着我从此孤零零一个,他依旧去找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宠去。 至少,我现在可以稍稍开心些吧,哪怕只是一时的愉悦……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柳沁发出一声极轻的惊呼,然后沉声道:"快离开这里,他们……他们在这孩子身上下了毒。" 我大惊。 虎毒不食子,叶慕天和叶纤痕,居然会把毒下到自己的骨ròu至亲身上?, 而流月已惊叫道:"宫主,你……你中毒了?" 柳沁向前走的身体,已微微地摇晃。 "小公子身上,有些加了特殊配方的化功散,效力并不强,发作也慢,不过没什么异味,不容易察觉,倒叫柳宫主见笑了!"竹林畔,已有人闲闲笑道。 竟然是叶慕天亲自带了数十名高手寻踪而至! 此时说话的人,面色青黑,瘦如竹竿,应该就是那个配了千秋附骨毒和牵机阎罗藤的牵机子了。 柳沁面色有些冷,而流月等人已失声惊呼道:"宫主,你先走!"已拔出剑来应敌掩住柳沁。 柳沁微一咪眼,瞪向叶慕天的漂亮眼眸中已闪着刀芒一样的怒火。 岳弄川笑道:"柳宫主可千万别急着走!您和夜公子可都是男子中的尤物,岳某还很想再温存温存呢!" "是么?"柳沁淡淡说着,月下的笑容邪肆却近乎妩媚,看着渐渐迫近的岳弄川等人,忽然扬剑,却是一道冰冷的雪光,如自天外飞来,瓢泼般奔向铁血帮的高手,威力之大,让整片竹林带起了一片异常嘹亮的呼啸之声。 只听惨叫声起,离得较近的数名铁血帮高手,已被剑气击中,竟然倒飞出去,受伤不轻。 这是,柳沁用雪柳剑所施展的雪柳剑法绝顶剑招!我竟没想过柳沁的剑法,施展开来竟用这等的威力!难道柳沁早有准备,不曾中毒?! 正惊喜时,只见柳沁抱了那哇哇大哭的乐儿,已带了流月等人径冲了出去,但柳沁的行动速度,显然迟缓许多。 眼见跑出数十步,叶慕天等有人已经截杀过来,流月、含霜等人接住,柳沁一手抱着乐儿,一手持剑,勉强应敌,看来已经撑不下去了,竟被一人在肋下刺了一刀,更不知入ròu深不深。 我又惊又痛,再顾不得多想,跃身出来,持剑劈开柳沁身畔两名高手,一拉柳沁道:"快走!" 柳沁却似整个的僵住了,傻了般瞪住我,像要透过我的面纱,看透我的容貌一样,连后面有人袭击都不去理会。 果然是我的影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果然是我的影 我已急出一身冷汗来,忙替他挡下两刀,半拽半抱起柳沁便向前冲去。 眼看追兵越来越多,又有人冲上前来拦截时,只听风声猎猎,一转头,又有十余名黑衣人不知从哪里钻出,其中一人在叫道:"小苏儿,快带你的柳儿走,我们帮你挡一阵!" 正是九公子的声音,看来这路来的人马,一定是他和林秋潇带领的了。 我也不及道谢,眼见柳沁身体一软,应是化功散药力全然发作,失去全身力道,只是一只手臂依然紧紧抱着惊吓大哭的乐儿,犹如抱着最娇贵的珍宝。 我将孩子抱到手腕,一侧身把柳沁负到背上,运起轻功来,迅速向外逃去。 一气奔出了十几里路,已经到了城外,正要找地方把柳沁放下来疗伤时,只听柳沁在身后柔声说道:"影,这么快将功力恢复了四五成,这三百二十一天,你练功一定很努力,很辛苦吧?" 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住。 三百二十一天? 他……他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你的头发,为什么会变成这种颜色?"柳沁似未注意到我的异常,纤长的手指轻缓地在我的发丝上温柔抚摸,温暖的鼻息一下一下扑在脖颈间,如羽毛轻轻刮过,好生苏痒。 正红了脸不自在时,柳沁已半伏在我的肩上,撩过我的面纱,柔软潮湿的唇带了微微的颤意,小心地亲吻着我的耳垂以及脖颈。 我一阵的心慌意乱,只觉全身力道都给抽走了一般,连怀中的孩子也抱不住了,忙低低道:"沁,别……先找地儿疗伤。" 柳沁在耳后呢喃般轻轻叹息,带了几分温存,几分喜悦,以及几分唯恐失去的惶然:"果然是我的影,还和原来一个样儿!" 转眼看见林中有处破旧的小屋,看着应该无人居住,遂将柳沁背了进去,小心放在墙边,找出火折子来点燃看时,屋内却极破旧,几乎找不出一件完整的家俱,只有炕上还算灰尘少些,估计也曾有过路人经过住宿。等要找油灯时,也不曾找着,只得借了火折子的微光,先看怀中不知何时沉睡的娇儿。 小小的脸蛋,粉白嘟嘟,红润润的嘴唇睡着时还是巴咂着,极是可爱;眉眼甚是清俊,果然与我有几分相像。 "乐儿!乐儿!"也许是天然的血缘关系萦系吧,我越看越是欢喜,不觉抚着孩子的脸蛋轻笑出声。 这时只闻柳沁不悦唤道:"影!" 我立时意识到将他冷落了,忙应一声,熄了火折子,借了屋顶漏处很清淡的月光,将自己外衣解下,铺在炕上,把乐儿放好,小心盖了,方才去扶柳沁上炕,好帮他驱毒。 化功散虽然只能持续一段时间的药效,但后面追兵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到,我目前功力不够,只能试着将柳沁的功力恢复了,即便叶慕天亲至,想脱身而去也不是太困难的事了。 柳沁坐到炕边,却不急着盘膝运功,只是伸出手,来先在我面颊上抚摸片刻,方才将我的面纱去了,就着淡淡的光线冲我微笑:"为什么戴着面纱?我以为当日那药把你的脸给弄坏了呢!还好,还是……还是我的绝色大美人。" 他一边说着时,一边已呼吸不稳,纷乱的气息扑到我的面颊,半是责问,半是关切地问着:"这近一年来,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不传只言片语回宫?嗯?" 他说着,唇已很轻地拂过我的唇,传过一道电流来,让我身体震了一震,忙道:"沁,我先……先帮你运功驱毒。我的事……我的事以后再说吧!" 口中说着,心里却好生地不踏实。 他到底还是极介意我的容貌。 而服第一颗雪魄丹到现在,已有四五天了,想来我很快就变得成极丑陋的模样…… 我要用极丑陋的模样,去面对柳沁依然完美的容颜么?还要面对他为安慰我勉强堆积的笑脸,以及眼底不经意渗出的怜惜和鄙夷! 我神思不属,而柳沁却似从如轻风掠过般的轻轻一吻中瞧出了我的情感,已然释怀道:"好,我们先驱毒。……总之你不许再离开我一步,知道么?" 我低了头,也不敢应他,只问道:"肋下伤口深不深?疼不疼?" 柳沁微笑道:"我受了伤么?见着你,没觉出疼!" 我不理他的调侃,忙解了他衣衫看时,出血并不很多,应该不是太深,忙用随身的金创药为他敷了,撕下衣角为他绑缚。 柳沁居然不肯闲着,吃吃轻笑着,挠着我的发丝只管往我脖子上吹气,吹得我脖颈一阵凉一阵热,又不敢说什么,只是尽快包好了,面红耳赤地闪到他身后,低声道:"沁,我给你驱毒。" 柳沁将我的手握了一握,才恋恋放开,由我默默运功,为他驱散化功散毒性。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已胸口微微起伏,却是觉出功力不够,有些后力不继了,遂问道:"沁,你恢复得怎样了?" 总感觉柳沁功力极强,化功散再厉害,有我的辅助,有这么长时间应该可以恢复得差不多了。 谁知,柳沁皱了眉低声道:"不行呢,内息散乱得很,你再帮我一阵。" 把那些誓言再说一遍?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把那些誓言再说一遍? 我只得应了,勉力再支持一柱香时间,只觉手足俱有些虚软,额间也有细密的汗珠滴下,才又问道:"感觉怎样了?" 柳沁侧头望我,轻轻笑道:"很累么?休息一会儿吧。我再调息片刻,便没事了。" 我松了口气。可已不仅是他需要调息了,我也需要尽快恢复一些体力,才好……才好尽快逃去。 见也见过了,亲近也亲近过了,何必再让他见到我那丑样,把美好的感觉破坏殆尽? 稍稍恢复了两三成体力,悄悄看向柳沁时,眉目安宁,神色平静,已没有倦乏痛苦之色,想来很快就可以全然恢复。 立起身来,低头瞧瞧我的乐儿,他的唇角柔柔,虽是像极了叶纤痕,可眉眼之间,宛然是我的模样,叫我看不倦,舍不下。思虑半晌,我将他轻轻抱起,蹑手蹑脚悄悄往外走去。 "影,到哪里去?"柳沁忽然唤道,虽然保持了运功调息的姿态,并未起身,眸子已在黑暗中煜煜闪光,温柔的声调中,带了点捉摸不定的冷意。 "抱……抱乐儿出去走走。"我舌头有些打结。 "他都睡着了,在外吹了风着凉怎么办?你也别出去乱跑,才运功过度,出一身汗,吹了冷风也不好。在旁等着我吧,呆会我们一起去找回流月他们,依旧回了雪柳宫去,好不好?"他的声音更是温柔,只是在这样逼仄黑暗的屋子里,越发带了丝丝秋夜的凉意。 "好……好!"我不敢不从,依旧将乐儿放下,若无其事依旧盘腿坐着休息,心里却越来越不自在,越来越害怕。 到天明时,我的样子会不会就变成个形如猪头的怪物? 到时,柳沁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 再望一眼我自己的孩子,知道带不走他了,我勉强微笑道:"沁,我出去解手,离开一会儿,你自己小心些,留心下周围的动静。" 柳沁闭了眼睛,继续运着功,微微点一点头。 我不急不忙踱了出去,等走出小屋,走到稍远处,立刻运起轻功来,发足向前狂奔。 直到我剩余不多的内力给耗得差不多了,我才顿下脚来,扶住一棵桦树大口大口喘气,用手背擦着额上的汗水,想着已走出四五里地,柳沁一时是追不上了。 "给!"身畔忽然伸出一只手,递来一块丝帕。 我的身体猛地僵住,瞬间汗水都冷了下来,再不知该不该接。 见我不接,那只白皙好看的手已握了帕子,缓缓为我拭着汗水,然后垂到我的腰部,渐渐收束,将我紧靠到那结实而有力的胸膛。熟悉的柳叶气息,已如烟气般将我笼住。 柳沁从身后嗅着我的发丝,然后伏下头来,极温柔地亲吻着我的脖颈,缓缓将我转过身来,沿了我的锁骨,下颔,触着我的唇。 月光下,他的面容清逸美好,如飘在烟雾中的美丽百合,清秀之中,多了几分妖媚诡艳,更显风姿出尘;而他的唇线优雅,与我相触时的苏麻感让我整个身子不由颤动。 我不由一声呻吟,微微张开嘴时,柳沁已迅速将舌舔进,动作由极悠缓变得极粗暴,肆无忌惮地攻掠索取,如狂风暴雨般激烈疯狂。 我原就心虚,见他这样激烈态度,不由又添了几分畏惧,不敢回应,又不敢不回应,瑟瑟缩缩,只是偷觑着柳沁的神情。 柳沁一双黑眸,冰晶一般,也正深而冷地望住我,似要看透我的心思。 我吃了一惊,忙闭了眼睛,不敢看他,只是默默与他亲吻,努力不流露出自己的惊惶来。 而柳沁却放开了我,一手抱着乐儿,一手用手指托起我下颔,低沉问道:"有什么心事,说。" "什么……什么心事?"我勉强笑道:"我哪有什么心事,不过……不过出来走走而已。" "是么?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柳沁声音很温柔,笑得却有些冷,叫我一阵阵的心里发紧。 "没有,没有……"我喃喃说着,向后退了几步,靠在桦树下,却还是不敢直视柳沁那双冰晶样冷冽而美好的眼睛。 柳沁直直盯着我,好一会儿,眸光渐渐柔和起来,轻轻用臂膀将我拥住,俯了头温存地问道":影,你曾说过,这一世,都将我当夫婿一样服侍着,什么心事都会讲给我听。你不是说了玩玩吧?" "没有,没有……"我慌乱地应着。 "没有当真,还是没有说了玩?"柳沁的手抚着我的背,很温柔,却让我觉出一种凛迫的气势来。 "没有……说了玩。"我虚弱地回答着,恍惚才觉出,自己还是太傻了。 柳沁的功力如此之强,早该将那化功散的药力化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我显出了异常,他才有意说未曾恢复,让我多多耗去内力,以至想悄悄逃去时,怎么也走不远,走不出他的视线了。 "没有说了玩就好……"柳沁温柔地亲着我的面颊,缱绻望着我,微笑道:"我们鬼门关上几个来回,彼此本该再无芥蒂才对,是不是?" "是……是……"我茫然地回答着,侧过脸去,只看向一旁黑黢黢的树丛,不敢看他的脸。 "那么……你把那些誓言,再说一遍给我听,好不好?"柳沁声音愈和,甚至是极罕见的温软,带了几分诱哄的意味。 他气疯了!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他气疯了! 可我又此时清醒得很,那些在极特殊情况下被迫或被诱说出的誓言,又怎么说得出口去? 何况,我怎么敢再说那样的誓言! 和柳沁的未来,就好像前方的天空,暗沉沉的一片,如要吞噬灵魂的巨口一般,叫我害怕。 "影……"柳沁很耐心地柔柔唤着我的名字,用很蛊惑的眼神鼓励着我,浅浅触我的唇,说道:"你性情内向,不愿说出也行,那么把你的心事告诉我,好么?" "没,没心事……"我只想向后退,可我身后是树。 我只恨自己没办法把自己整个身体藏到树干里,就不必面对柳沁诱惑而又步步紧逼的眼神。 "影……"柳沁捏着我手臂,继续维持着比女子更加妩媚动人的微笑:"你说过,我们是一体的,对不对?我承认,我不够细心,待你不够好,老是看不穿你的心事。可你既然觉得我们是一体的,我有什么不好,你该和我说,我什么都听你的行么?" 我张着嘴,盯着他月下更显完美无瑕的面庞,有些绝望地想着如果能在他的面庞上划上两刀,让他变得和我一样丑,或者我们还能彼此相配,相守相依。 见我不答话,柳沁捏着我的手臂渐渐加劲,由肌ròu的酸痛延展骨骼被抓捏的锐痛。 他本来就是那样霸道而刚硬的人物,那样轻柔地陪我那么多话,只怕已是他这一生绝无仅有的事了。 可我一直不回应。 不,我不是不回应,我只是不敢回应,柳沁,我不敢回应你的话,以及,你的感情。 我无法想像,他那样天香国色般的绝美男子,与一个极蠢丑的怪物睡在一张c黄上,是何等可怕惊怖的事。 白天也该被噩恶缠身了! 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本来早该死了,如今能保有一命,还有见着自己的儿子,应该庆幸才对,想得到更多,的确太过奢侈了。 我闭了眼睛,苦忍着胳膊上越来越难忍耐的痛苦,一声不吭。 如果可能,我真想推开他夺路而逃,可他的武功本来就在我之上很多,又得到我所有的真力内息,二人的差距,已不能以毫厘计,又哪里挣得他如钢铁般的手腕? " 影……"柳沁的嗓子哑了,却已有按捺不住的怒意,有些阴沉地问道:"你什么也不想说,也成,现在你只告诉我一句话,现在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愿意,我怎会不愿意? 可我喉咙口堵得着实难受,那句愿意怎么也不敢说出口来。 用力地喘着气,挣着他的手掌,我低低说道:"沁,柳沁,你把我的手臂快捏断了。" 柳沁怔一怔,立刻放开我的手臂,说道:"算了,如果你……你有了自己的想法,已不愿和我在一起了,我也不勉强。知道你活得好好的,我也放了心,以后再找别的漂亮男子,也不致心怀愧疚了。你真的不愿呆在我身边,就走吧,我不勉强你。" 心里顿时比给当空劈了一刀般还要难受,甚至宁愿他把我的手臂捏断算了,至少还可以感觉他对我那份放不开的感情。 可他到底还是舍得,舍得放手。 我是不是该庆幸不已? 不管怎样,这般离去,也是好事,好事呵! 清冷而自嘲地笑了一笑,我低了头,从他长身玉立的优美身段旁擦肩而过,连孩子也顾不得要了。 只要尽快离开他,离开这像梦魇一般的相会,我就能松口气了。 日日坐在岩石上守望着雪柳宫,守望着他,哪怕他和别的人一起荒唐快活,再不把我放在心,上也是一种安宁的快乐。 走了几步,我忽然感觉出身后的眼神,莫名带出一抹凛冽的杀机和恨毒,不由汗毛直竖。 那种杀机和恨毒,是冲着我来的么? 我握紧了剑柄,飞快向远方逃窜而去。 第六感告诉我,柳沁发怒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勃然大怒。 身后掌风扬起时,我已经心里雪亮:他根本不想放我走,他只是在试探我的态度。可我竟真的走了,他……他气疯了! 狠狠一掌,迅速击在我的后背,已把我逼得一阵血气翻涌,趔趄着还想逃时,忽然头皮一紧,已被柳沁抓住,猛地一拉,顿时发簪拽落,一阵剧疼从头皮处森森传来,逼得我闷哼一声,再不知那冰蓝的发丝被扯得下了多少根。 "影……你竟敢……"柳沁咬牙切齿,俊美的面庞已经狂怒地变了形。 "沁……柳沁,别……这样……"我无力地去抓他的手,他却理都不理,拎着我头发,将我拖于地上向前行去。 柳沁!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居然变得更暴戾了? 对,九公子是说过,柳沁的性情比以前还要狠厉许多。 可是,他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我痛得连连吸气,只得苦苦哀求:"沁,疼得很,放开我!我……我疼……" 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也不是第一次,现在他怒火中烧,我更不敢和他犟,只盼我软和些,能熄了他那冲天怒火。 走了好远,我只觉痛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头皮又是猛地一疼,才被突然放松,却是我被他狠狠掷到了一处糙堆上。 勉强抬眼,才看出已到了农家的一处稻谷场。我跌落的地方,堆满了飘着干糙香的麦秸。 柳沁冰晶样的双眸灼着阴冷的火,但总算他抱着乐儿的手还算稳健。 把我说成了狐狸精!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把我说成了狐狸精! 一脚踢散两捆麦秸,他将睡着的乐儿放到松软的麦秸上,转而盯住我。 我从来没有一刻那么后悔过自己将内力转送给柳沁。 否则,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绝对不会这么大,以致我落到他手中,像羊入虎口一般,没有一丝反抗余地,甚至连逃脱都变得太过困难。 "沁,沁,你听我说……"我顾不得散乱披下的发丝,狼狈地想要立起身,来却又被柳沁一把推倒在麦秸上。 "你说,我就是想听听,你怎么和我说!"形状那样美好的眼睛,却那样阴戾地瞪着我,让我预感到,如果我说得不趁他意,我一定还要吃苦头。 他一向有暴躁倾向,而现在暴怒之下,更显得凶狠了…… "我的毒伤还没好……"我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找着既不让他担心,又可以让他放过我的理由:"救我的人……要求我在完全恢复前不能回雪柳宫,不能……回到你身边。" 我竭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清冷,勉强对他挤出好看的笑容,意图将他迷得一时魂不守舍,让我寻逃逸去的机会。 柳沁果然微有眩惑迷离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后变得更加森厉:"不许你回我身边?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他才救了你?你……" 他猛地俯下身,狠狠地亲住我的唇,用力地甚至啮咬着。 "你这狐狸精,到底答应了人家什么条件?"柳沁恶狠狠地说着,一手扯开我衣衫,捏住我胸前的凸,起用力扯着,一手已伸入袴裤,握住了另一处要命的部位。 天哪,他又想别处去了!把我说成狐狸精!! 他以为个个男子都有他那样的嗜好,看到我好看些就个个想上我么? "不是……没有……"我大叫着,浑身痛得战栗起来,却另一道久违的愉悦在锐痛中蒸腾而起,让我不住双手扯住麦秸,又无力地松开,细碎的灰尘,被扑扑掠起。 而柳沁双眸异常闪亮,已灼出了另一种火焰,迅速耀亮,铺腾,呈燎原之势,扑向他,也扑向我。 他的喘息渐渐粗浓,炽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拂到我的肌肤,让我也开始纷乱地低喘,凌乱地应和着他的动作。 他却依旧很不满一般,狠狠地噬咬着我的唇,疼痛之中,一抹腥咸的味道从唇边滑下。我还没来得及品味那种让我惊惧的腥咸,柳沁又已侵入到我口中,将那腥咸的味道得干干净净。 "苏影,苏影,你居然敢让别人碰你,你居然敢!"柳沁恨恨地说着,一路啃啮,又在我胸前大肆蹂躏。 疼痛,苏麻,愉悦,以及初入秋时炎热的空气,都让我呼吸越来越不稳,周身如火一般快要引着。 "啊……" 我忍不住失声痛叫,已经被那撕裂般的痛楚逼到浑身颤抖,汗如雨下了。 我克制住疼痛和颤抖,握紧身下的秸杆,勉强微笑道:"我……我没事……我不怕……" 他是柳沁呵,经历那么多次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我怎可以再害怕他的欢爱?, 沁,只要你喜欢,只要你愉悦,我便可以忍受,忍受作为一个男子根本不该承受的痛楚。 "影,影,傻影儿……"他捧住我的脸,又急又痛地望住我:"为什么我总弄不清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你总不肯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到底是我太笨,还是你太倔?影,你告诉我,告诉我!" 我眼眶阵阵的发热,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告诉他,也许片刻之后,我就变成了个丑八怪,然后让他不得不整天面对我一张可怕的脸,哪怕是心不甘,情不愿? 有人控制了我!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有人控制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的农家,传出了鸡鸣声;而我的乐儿,也在咿咿呀呀地哼起来,渐渐转成有点不耐烦的哭泣,有一声没一声啊啊叫着。 "是不是饿了?"我推开意犹未尽还在我身上舔弄的柳沁,纳闷地问。 柳沁终于放开我,披了衣,抱起小家伙,同样地茫然:"可能吧。这么大的小孩,应该很能吃吧!" 我掩了衣服,想要站起时,只觉脚一软,又跪倒在麦秸上,竟爬不起来了。 柳沁带了几分得意,欣赏着我半裸在外的胸脯,轻笑道:"看你逃不逃!看你又能逃哪里去!" 低头自己瞧瞧,遍身都是他弄出的青紫虐痕,而我后来居然感觉不出疼痛来,一味和他痴缠,也着实太过荒唐了。 可另一件让我感到可怕的事也出现了。 我的脸,和我身上的伤痕一样,在愉悦的刺激下变得麻木。 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顶多一盏茶的工夫,我的脸就会肿涨,变形,变成丑陋得可怕的怪物。 我心都寒了,立刻穿好衣服,默默运转着内力,将体力略略恢复了,匆匆立起向外跑道:"沁,我去前方看看能不能给乐儿找些吃的。" 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色冰蓝,如我的长发。我已能看到我头发有和天幕一样的颜色了,那么片刻之后,我的脸也会异常地发红,布满斑点,然后…… 我惊恐地不敢再往下想,只想尽快离去,哪怕像今夜这样说不出是痛苦还是美好的缠绵,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 "影!"柳沁抱住乐儿,立刻冲到我身边,冷声道:"我们一起去。不过这个时候,农家多半还没起c黄,我们赶前方镇子上去。" 我张张嘴,想要拒绝,一眼看到他带了疑惑和戒备的眼神,顿时气沮。! 估料着,说什么也没用了,他根本不可能再让我离开半步。 难道我真要在他面前变成个怪物么? 正烦恼时,心里忽然像被什么抓挠了一下,神智一阵昏乱,迷蒙之间,只听有人说道:"苏影,杀了柳沁!杀了柳沁!他是恶魔!他又想把你抓在身边,日日夜夜折磨你……快杀了他……" 那是谁的声音?九公子么?何时变得这般动听,如同有磁力一般迅捷如一只大手,攫取了我全部的思维,进而意图控制我所有的行动。 我顿下脚步,紧皱起眉,只觉再也透不过气来,狂乱地四下打量。 柳沁咪了咪眼,抱着乐儿退了一步,拉住我道:"又怎么了?别乱打主意,随我回宫!" 他说得坚决而不容置疑,而我仅余的理智,只能逼着我使尽全力地吐出几个字:"离我远点!" 那突然冒出的声音,那催我杀害柳沁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隆隆地在耳中回旋,让我脑中所有的思维,都迅速凝成了一个意念:"杀了柳沁!" 可听到我警告的柳沁,根本不能理解我在瞬间陷入的困境。他眸光骤然收缩,高声吼道:"苏影,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傻瓜,傻瓜,我在叫你走,我控制不住了!我控制不住了! 我只看到了一个凶狠的怪物,一步步向我走来,而周遭的世,界突然变得通红,如血光般的阴冷的红。 有人控制了我!有人控制了我的心智! "柳沁!离我远点!"我高声大叫着,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我心口,而另一团从未有过的凶狠戾气,迅速从脑中炸开来。 我几乎用我从未有过的速度和力道,迅速地拔剑,挥剑,刺入。 一道眩目的血光蓦然冲起,扑了我一脸,连眼睫都沾了鲜血,让我眼前模糊一片。! 手中的剑,下意识地拔出,才勉强看到了柳沁,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已然在他完美到让我着迷的脸庞凝固。 "影,影,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嘴唇一翕一合,好久,我才听清他在这般问我。 那种影响我思维的巨大磁力正如潮水般缓缓退去,我迷茫地望着他,望着他按着自己的腹部,用那样悲伤而痛楚的眼神凝视着我。 我的手中是剑,剑上正沥沥滴着血;而柳沁的腹部,也正滴着血一大串一大串地从他捂着伤口的指fèng间滴落。 出了什么事? 我木然地想着。 难道是我刺了柳沁? 我为什么要刺他呢? 我想不通,却听到了刚才对我产生了巨大吸引力的声音,那样纯真欢喜地笑着:"小苏儿!好!好得很!我本来还担心你下不了手呢!总算,你没让我失望!" 我瞪着眼前那一身杏黄衣衫的漂亮少年,好久才悟过来,半昏半醒地问着:"九公子?" 九公子走到我身畔,一把将我拉得远远的,凑到我耳边道:"我把雪魄丹度给你,不然你快在柳沁面前变成丑八怪了!" 我回过头,望向柳沁。 柳沁依旧抱着乐儿,正盯着我,惊痛和不解愈加明显,只是当了外人的面,他不肯在如刚才那般悲伤无力地向我责问。 九公子极其俊雅地一笑,托过我的下颔,如呢喃般悄声道:"接药了,小苏儿!" 然后突然地堵住我的唇。, 被嚼碎了的药丸被缓缓度入口中,清苦的药味四散流溢,却也让我渐渐清醒。 我做了什么? 我又正在做什么?, 在柳沁面前,与九公子唇唇相贴,暧昧地纠缠? 你怎就忍得下心!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你怎就忍得下心! "苏影!"我忽然听到了柳沁的愤怒咆哮,一侧头,已见他将我的乐儿猛地甩出,小小的襁褓在幽蓝的天空划过一道弧线,飞快落下远处的田野。 我顾不得多想,迅速运起轻功,直窜过去,恰在乐儿落地的一瞬间将他接住,在地上滚了两滚,才稳住身子。 乐儿受了惊吓,呜呜的哭泣立刻变成了愤怒的号啕。 我手忙脚乱地唤着乐儿,拍着他的襁褓,试图安稳他的情绪。 "你知道护自己的儿子!你没有失去理智!你……你到底是不是苏影?"柳沁近乎凄厉地向我痛吼,如冰晶的眼瞳凝雾聚霭,隐了锐痛如刀,又宛如碎了什么一般,满是沦落和狼藉。! 眼看他按住伤口,步步欺近;长袖摆处,鲜血已经染透他袍角,随着他的脚步,形成一条蜿蜒的河流。 血色河流。 柳沁的血。 柳沁! 我惊怕地望着柳沁悲恨到扭曲的惨白面容,胸腔中的心脏似已停止了跳动,只是下意识地向后退着。 这时已听得身旁有人呼喊:"苏副帮主,小心!危险!" 一回头,铁血帮护法龙在渊夫妇、九公子和其他几个面孔陌生的高手,一齐扑过来,扑向柳沁。 淡淡的血色朝阳下,柳沁那极少出鞘的雪柳剑缓缓拔出,却无视那正扑向他的高手,只是悲伤而惨淡地盯住我,面色越来越白,眸中却反射着朝阳的血红。 怀中的乐儿又在哭了,我安抚着他,向后退着,冷不防脚下一绊,已摔倒在地,正要爬起时,只听众人一齐叱喝,忙抬头看时,一道冰冷雪光,哗然劈来,正与我前方的龙在渊、九公子等人对上。 只听惨叫声起,随在龙在渊身侧的高手已倒下了好几个,而九公子尖利叫一声,已缓缓倒了下来,惊恐地望向柳沁。 受了重伤的柳沁,居然还有那么强的实力,只怕是谁也没想到的。 可柳沁,本就是江湖上最强的高手之一。 龙在渊没能拦住柳沁,下一刻,柳沁已越过受伤的众人,飞跃到我跟前,寒冷如冰的剑刃,抵到了我的喉间。 我抱了乐儿,俯伏在青糙间,很想分辩,想说有人控制了我,想说不关我的事,可我望着他腹部不断淌下鲜血的伤口,只是难受得哽咽着,忍不住蕴了满眶的泪,无力地望住柳沁恨怒痛楚的容颜,哑着嗓子道:"沁,别伤我的乐儿。自己多保重!" 我闭上双眼,等着那道冰冷的剑,刺透我的咽喉。 愤怒之中的柳沁,同样冲动得可怕,何况亲眼见到我和九公子亲吻,亲眼见到我理智地救护自己的儿子,亲耳听到龙在渊称我为副帮主。 他有一万个理由杀我。 可那冰冷的剑尖始终没有刺破我的皮肤,只有柳沁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片刻之后,连剑锋的冰冷之气也感觉不出了,只有颤抖而冰凉的手指,缓缓滑过我的面颊,伴随着柳沁哽咽的声线:"影儿,你……你怎就忍得下心!" 手中一松,乐儿已被抱开。 我忙睁眼时,柳沁已带了乐儿,飞快地跃向远方。 朝阳越发明亮,在他渐行渐远的黑色衣袍上镶了金红的一圈。 而田野间,一路滴落的,是殷红的鲜血,与糙间的露珠相互映着,一滴滴都让我触目惊心,肝胆俱裂。 前面的几个人,正围了九公子大声呼唤着,似乎受了重伤。 他给我以口度药,无非趁机占我便宜,同时想刺激一下重伤的柳沁。谁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柳沁重伤之余的惊天一剑,将他作为了主攻目标。 本来武功实力便不是最强的九公子,不受重伤才是怪事了。 而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这个看来一团糙包的九公子计划之中么? 当然,除了他自己的受伤。 "把九公子带回去调养,快!"龙在渊焦急地吩咐着:"再传报,立刻堵截柳沁!他伤势重得很,又带着个孩子,一定走不远!若有机会,就地格杀!" 就地格杀? 他们要杀柳沁…… 我恍惚地抓住他们话中的意思,用力捏住剑柄,挣扎着要站起来,身后却突然欺来一道黑影。, 一方异香扑鼻的手帕,掩住了我的口鼻。 我晕了过去。 晕过去后模糊做了很多个梦,但其中没有一个梦比我亲手杀了柳沁那个梦更可怕。 我唯愿自己尽快醒来,醒来能发现,自己还住在那个空旷的山谷中,每日落寞地看着瀑布,想着柳沁。 哪怕就那样落寞地永远想下去,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我拥有过,而且有彼此的心中,一定会继续拥有。 所以,我就算是幸福的了。 想着柳沁的苏影,就是幸福的苏影。 可我醒来时,终于发现,有些梦原来不是梦,而是真实。 睁开眼,发现我自己已身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宫殿之中。 大而空阔的房间,桌椅俱是疏朗,连c黄也是宽阔而简单的式样。窗口的乌木案几上,有只青花大瓷瓶,斜斜cha了几枝新开的金桂,飘着馥郁之极的芳香,算是这房中唯一的多余点缀。 正撑着额分辨着梦境实景时,雕花朱门被人推开,一个青衣少年缓缓踱进,温雅而笑:"苏公子,你醒了?" 那男子的脸,立刻把我所有的记忆全都唤起。 是九公子! 不是九公子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不是九公子 我几乎立刻从跳起,握住挂在c黄头的流魄剑,森冷地望着他:"你算计我?" 那少年负了手,清淡而笑:"苏公子,您看清楚了么?我不是九公子。" 不是九公子? 对了,九公子浮夸好色,嘻皮笑脸,背地里却阴毒莫测,连我都不曾想过,那样大咧的一个少年,竟然有那样深的心计! 心智一恢复,我已经可以猜出,我当时伤害柳沁,是因为被九公子控制了心智。 那个胭脂蛊,那个毒王所下,却没被我放在心上的胭脂蛊,一定是令我发狂并受九公子控制的邪物。 包括龙在渊的出现,一定也是九公子的安排! 九公子能得到那么多的铁血帮内幕消息,必定有着可靠的高层内应,而那内应,如今看来,一定就是龙在渊了。 最后时刻,他们故意又叫我苏副帮主,其实是进一步激怒柳沁,无论我反抗杀了柳沁,还是柳沁一时冲动杀了我,都算达到了他们坐收渔翁之利的目的。 我可以断定,擎天侯晏逸天怀疑得对,九公子,一定属于不同于雪柳宫和铁血帮的某一势力。 那么,眼前这人呢? 可这个青衣的男子分明,长着和那该死的九公子一样的面容!除了面色似比九公子更白些,显出近乎透明的苍白来,几乎看不出眉眼口鼻有什么差别来! "在下楚宸。"那青衣男子柔和地微笑,和九公子一样黑如墨玉的眸子,静静望着我说不出的宁静安谧,有种奇怪的镇静人心的力量。 "楚宸?"我确信我绝对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楚宸有些忧虑地轻轻叹了口气,道:"楚晗也就是九公子,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我知道他对不住你,代他向你道歉。" 九公子的哥哥? 这人一身淡青袍袖,宽衽广袖,衣袂飘飘看来沉静温柔,连望向我的眼神都绵若春水,夹缠着怜惜与负疚,仿若所有的过错,都是他犯下的,与他人无干。 虽是一样的面貌,我实在没办法将对九公子的怒火,转嫁到他的哥哥头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九公子呢?"我压抑了心底的怒火,冷冷地问。 无论是谁,利用我重伤柳沁,都是不可饶恕。 何况,我那一剑,刺穿的可能不只是柳沁的身体,更是他的心。 我记得他的声音,那么悲伤而破碎地问我:"影儿,你……你怎就忍得下心!" 虽然他最后放过了我,可我知道,他已一定,已痛到心碎。 九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柳沁?而且借我的手! 楚宸依旧安祥,黑眸更是溢着愧意和无奈:"这里是幽冥城,也是我和晗儿的家。晗儿被柳沁伤得很重,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见他。" 幽冥城? 这个名字,我不是没听过。这是个近几年掘起的神秘组织,没有人知道它的首脑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地址在哪里,但却没有人能否认它的势力正在所有人不经意间慢慢扩展,当人们终于注意到有这么个地方时,它仿佛已在一夜之间名动天下了。 当年,它就曾将雪柳宫辖下的一个北方帮派收归己有,柳沁当即派我们去重新收复。 也就是那一次,我在回雪柳宫的途中,转道去了扬州,去了明月山庄,遇到了那个一度叫我魂牵梦萦的叶纤痕。, 我终于抓到了一丝线索:"你们……在对付雪柳宫?利用我对付柳沁?" "我不是很清楚。"楚宸低下头,漆黑的发柔顺地垂下,拂落在他过于白皙而接近没有血色的苍白面庞上,缓缓地轻声道:"我和晗儿弟弟,是城主第九和第十弟子,但我不太管事。倒是晗儿,他后来又给送到毒王那里学艺生,就了精灵古怪的性情,什么事都喜欢管。直到这次,听说晗儿出事了,我才出城去将他和你一起接回了城"。 他的脸上浮上一层郝红,不自在地吐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才第一次出江湖做事呢。你不会笑我吧?" 笑他? 听着他有些不去均匀的呼吸,看他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墨玉瞳仁,我觉得他实在比他那个狗屁弟弟强上几十上百倍了。 我咬咬唇,问他:"那么你可以带我去见幽冥城主么?我要找他。" "找他做什么?" "找他……"我顿住了。 难道问他,为什么杀柳沁?为什么对付雪柳宫? 可幽冥城在两三年前就开始和雪柳宫、铁血帮争夺地盘了。我问他这样的话,只怕他会把我当成白痴吧? 何况,目前我在幽冥城算是什么身份?客人?或者囚犯? 孤身处于幽冥城中,连生死都在他人掌握之中,还能气势汹汹向人责问这,责问那?, 或者我隐居得太久了,连这个险恶的江湖,永远是凭实力说话这样的真理都忘了。 楚宸似根本没察觉我的尴尬,发愁般说道:"可城主最近也不在哦。听说,到京城有事去了。连大师兄他们也不在啊!" "那就算了。等九公子恢复过来,我去问他。"我闭了眼睛冷冷问道:"他应该不会死吧?" "应该……能脱险吧?"楚宸迟疑着安慰我道:"虽然剑气穿透了肝脾,但雪柳剑的寒毒虽将他部分脏器冻坏,同时也阻住了血液的流动。我师父是医王,正好在幽冥城内,一定可以救醒他,你放心好了。" 金相蛊,并非余毒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金相蛊,并非余毒 我放心? 我真的想笑了,侧过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中了他的蛊,他死了,恐怕我也活不成。——楚公子难道认为我盼着令弟活着不成?" 我简直想把他五马分尸! 我的柳沁,那样重伤而去,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更不知在身心两重打击下正受着怎样的煎熬! 所以我不能死,我必须好好活着,去确认他是否安好。 被我一抢白,楚宸脸红了,雪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知道,是胭脂蛊。只怕……只怕他曾用这蛊迫你做了什么你不愿做的事吧?" "我伤了柳沁!"我不想说话,却又忍不住说了,紧紧握住c黄边雕花,不觉地用力。 "嚓"地一声,木质雕花连同c黄柱一起断裂,让整张c黄倾翻了半边。 我木然由着帐帏翻下,几乎掉在我的头上,动也不动。 "柳沁……"我念着那个男子的名字,扯心扯肝地惨痛着,似乎当日那一剑,也无形地刺入了我的心头,无休无止地滴沥着鲜血。 楚宸眸中笼上层层的不忍和怜惜,静静地望着我然后为我取掉笼到身上的纱缦,温柔说道:"嗯,我知道了。你放心,胭脂蛊,我能解,呆会就去帮你配药。等我帮你解了胭脂蛊和你体内的另一种毒,我就送你出幽冥城,让你和你的那个柳沁团聚。 我心里一颤,问道:"你能解千秋附骨毒的余毒?"那个让我近一年来做近噩梦,不敢和柳沁相聚的可怕余毒! "千秋附骨毒?"楚宸睁大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诧异道:"你没有中千秋附骨毒啊!除了胭脂蛊,你还中了一种让你身体某个部位发生变异的金相蛊,这种蛊,应该不会对人造成太大伤害,一般苗疆女子会用来对情敌毁容……" 满脑俱在嗡嗡地乱响着,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将c黄栏全部打烂的冲动。 千秋附骨毒早就解了,根本没有什么余毒。 我每晚脸上会发生变异,分明是毒王下了蛊,让我误以为余毒无法清除,好一直乖乖留在山谷之中,按他的意愿等着他的活宝徒弟,而不敢去见近在咫尺的柳沁! 如今再细想下来,我的面容越来越丑,正是在我告诉毒王,我一直守望着雪柳宫,守望着柳沁之后。 虽然这对师徒救了我,可现在若是他们在我身边,我一定一剑穿透他们的心脏! 他们竟然这样的戏耍我,而我居然也像个白痴一样由着他们戏耍! 悲惨地苦笑,我紧按着自己阵阵发疼的胸口,将头深深埋到自己的臂腕间,已忍不住眼眶中的温热。 "别这样!别这样!"楚宸已坐到我身侧,小心地拍着我的肩,焦急却依旧轻柔地安慰着:"这两种蛊虽然解起来要费一番手脚,可还难不住我。我一定帮你解去蛊毒,好不好?我再叫你去帮你打听柳沁的消息,看他现在在哪里,好不好?" 那声音,温软得如同在哄小孩一般。而他身体上,有一种很芬芳如牛奶或者糖果般甜丝丝的气息,也正幽幽散开,慢慢传到鼻尖。 我不愿被这个看来比我还小一两岁的少年看轻,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一把将他推开,走过去推开窗户,大口大口吸着窗外的空气。 红枫胜火,已是萧杀的秋天。 再热烈,也只是凋零的前奏,一阵阵地叫我害怕着。 柳沁,柳沁,你现在怎样了?是不是在恨我?很恨我? 我不知道这个楚宸到底算是什么样的人。 明明知道我一心向着柳沁,向着雪柳宫,明明知道雪柳宫是幽冥城的敌人,明明知道他的师父和弟弟,一心想取柳沁的性命,拔除雪柳宫的势力,可他似乎并没有因此对我有所防备。 而且,他竟真的每天来瞧我,每天用蘸了特制药膏的金针扎刺我的几十处要穴,开始是全身要穴,而后是左半边身子,再后来只有我手臂给扎得密密麻麻了。据说,这种驱赶毒蛊的方法,叫金针迫蛊,是一种古老的失传秘法,医王当日无意间学到,再传给了楚宸。 因我想着,既已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又受了九公子的胭脂蛊控制,纵是想害我,也不必用这种手段;何况这楚宸看来一派的斯文温柔,实在不像有心害人,遂由他施针,趁机恢复着自己的精力,并四处走动着,看这名动天下的幽冥城,到底有多神秘。 而这神秘的幽冥城,虽是四处都有守卫,可却没有一个人来阻止我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查探,连我走到幽冥宫殿的宫门,见到了宫外的绿洲,绿洲上自由生活着的牧人,以及绿洲外的大片沙漠,都没人理会。 瞧那样子,就是我径自离了幽冥城而去,都不会有人拦我。 只是我已不敢肯定,离开了这片绿洲,我还能不能活着走出那片看来一望无际的沙漠? 这幽冥城应该处在北方荒漠中一处人迹罕至的绿洲上,城中居民以放牧为生,而且牧人大多会武功,与幽冥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多半是直接听令于幽冥城主的幽冥城弟子。 天高皇帝远,加之地处偏远,幽冥城已自成一个独立小王国了。外面的人不容易进来,而里面的人也不太容易出去。 我不会饶过九公子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我不会饶过九公子 尤其是像我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外来客,即便身负武功,也不敢轻易踏入不辨东南西北的沙漠。这大概也是无人阻拦我进出幽冥宫的原因。 至于幽冥城之主到底是什么人,又在哪一股朝廷势力的控制之下,一时却查不出来了。 我终于决定,等楚宸治疗一段时间后再机行事。 第七日上,楚宸的金针,只扎我的左掌了。 当他的针越扎越多时,我的手中肌ròu,渐渐有异物涌动般的裂痛起来。不一会儿,我几乎看得到自己的中指一点点肿胀,然后起伏得越来越厉害,如一团小小的波浪正不安地翻滚着。, 楚宸取了一把锐利的小刀,飞快在我手指上一划,大团黑色污血立刻跌落下来,迅速散入几只蛊虫,在地上爬动起来。 楚宸拿了几根金针,飞快射下已将那几只东西全钉在地上,不断扭曲着,却动弹不了。 我看着那几个扭动着的蛊虫,不由滴下冷汗来轻问道:"这就是胭脂蛊?" "那个胖胖的金相蛊,其他五只是胭脂蛊。"楚宸一一指给我瞧。 "五只?他们在我身上下了五只胭脂蛊?"我心里一阵阵的寒意嗖嗖。 "下蛊的时候只有一只。可到你身上日子久了,就分裂成五只了。"楚宸轻柔笑道:"这个东西繁殖能力很强,等到身上有上百上千只时,你基本就没有原来的思维,只知道听从下蛊者的了。" "这不是九公子下的蛊。"我皱眉,蛊是毒王下的,但能控制我的,却是九公子。 "蛊的母体在谁身上,谁就能对你身上的蛊虫施加影响,进而影响你的神智。"楚宸微笑道:"你中的蛊虫既然已经给驱出,你也算恢复啦。如果你不嫌无聊的话,我来教你怎么医蛊医毒好不好?学一些防身的自保医术,以后也不用怕毒王或我弟弟用毒暗算你啦!" 提到九公子,我又是一肚恨怒,哼了一声问道:"九公子还没死么?" 胭脂蛊既然拔除,我便迫不及待地想那九公子死了。 楚宸本就太过白净的面颊顿时有些尴尬,他将几只蛊虫用只瓷瓶装了,盖好,犹豫片刻,红了脸望向我道:"他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一时还下不了地。你……你可以别怪他么?我特地问过了,其实他也只是奉了城主之命行事。而城主……他们身上背负的担子太重,就如柳沁一样,难免有许多的不得已。" 不得已? 柳沁似乎还没对我做过什么不得已的事。 当年,他不肯辜负苏情哥哥,以致雪柳宫被苏情哥哥先下手为强,差点摧毁殆尽; 后来,遭遇我转投铁血帮,擎天侯晏逸天令他杀我,他同样拒绝,以致被我和铁血帮设计生擒,受尽屈rǔ,也直接导致了我和他的分崩离析。 可我又伤他了,重伤他。 我捏紧拳头,瞪着楚宸道:"如果柳沁有个好歹,这一辈子,我不会饶过九公子。便是死,我也要拖他一起下地狱!" "柳沁没事!"楚宸忙着回答我,纯净的眸子闪出了清亮的光泽,微笑说道:"我已叫人打听过了,城主安排了人截杀柳沁,但柳沁在雪柳宫部属保护下,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了。" 他笑了一笑,道:"那个神秘人,对你来说可能并不神秘,弟弟曾说你和那个人鬼鬼祟祟,一定有奸……有内情,多半以前是认识的。那人姓林,是弟弟不知从哪里泡来的美男子。" 林秋潇! 对了,出事之时,林秋潇也在附近,即便后来没能跟着九公子,以他的机智,一定也觉出不对来。他是擎天侯府的杀手,知道晏逸天和柳沁的关系,事后救起重伤的柳沁,完全有可能。 我失神地想着,喃喃道:"他被救走了……他的伤,没事么?" 我那一剑的力道极大,我敢确定,我的剑锋应该将他整个身子贯穿了。他身上的伤会有多重,多痛?而他心里的伤又会有多重?多痛?又要有多久,才能恢复? 楚宸静雅地笑着:"苏公子,如果柳沁恢复了,你可以原谅我弟弟么?" 我迟疑一下道:"我可以见见九公子么?我不伤他便是。" "可以。"楚宸展颜而笑,俊美的面庞如春日静静绽放的金盏银台花般璀璨美好。 我随着楚宸一路走着,沿路侍从守卫远远见了,全都口称公子,深深行礼。 楚宸不过略略点头,显得高贵而冷淡,举止间分明一派尊主气势,并没有和我向来相处时的温柔恬和。 看来,他虽是幽冥城主排名靠后的弟子,却是十分受宠,所以在幽冥城中很有威信。 一时走到我原来住的宫殿后方,打开一处紧闭的宫门,穿过一丛丛黄的红的美人蕉,越过几株劲瘦而飘逸的红枫,已听到了九公子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我弟弟呢,我弟弟呢?叫他来见我!我早就好了,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我一怔,侧身看向楚宸。 楚宸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眉眼微微向上挑了一挑,道:"我比他早出世,可他总不肯承认,一定要说他比我大。本来我们同入师门,我是第九,他是第十。可他硬说他排行第九,自称九公子,把我称作弟弟了。 我有多么恶劣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我有多么恶劣 我忽然有点同情这个看来好生儒雅温厚的真正九公子,有这么个弟弟,他必定要多cao不少心。 说话间,楚宸已推开房门,步了进去,已轻言细语问道:"晗儿有事么?" 我一眼看到那个正在c黄边乱跳的少年,眼中已经冒出火来。 而九公子一眼看到我,立刻不跳也不叫了,瞪着我片刻,忽然叫起来:"弟弟,你不会把小苏儿带来找我算帐吧?" 楚宸闷闷不乐道:"你都知道他会找你算帐,还算计着他?" 九公子头摇得和搏浪鼓一般,道:"是城主的飞鸽传书,命我利用毒王下的蛊令小苏儿杀柳沁啊!何况小苏儿一直想着柳沁,理都不理我,所以我也想试试他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能不能深到连胭脂蛊都动摇不了他们心志……当年毒王师父确实说过,胭脂蛊虽然厉害,但若有意志极强的人,也能不受其控制,甚至有过胭脂蛊反被中蛊人控制,去反噬母体的事。谁知,小苏儿真的敢动手。我当时都吓了一跳呢。 他笑着,想凑我身边来,可能看到我一身凛如寒冰的森冷,犹豫片刻,到底没敢放肆,干笑两声,远远望着我道:"怪我,怪我,小苏儿,我和你赔礼,行不?" 我的心里,却如猫抓般难受起来:"你的意思,如果我意志力够,完全可以不受胭脂蛊的控制?" 九公子翻着白眼,道:"那是当然。如果你真对他爱逾生命,才不会受了控制去伤他呢。不然,医王和她的得意弟子都在这里,你问问他们!" 医王的弟子,自然是指楚宸,而医王…… 我抬一抬眼,已看到c黄头立着一名形容端庄的布衣妇人,正微微向我颔首。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但看来还颇是俏丽,眉宇间自有一种脱于俗尘的气质。 医王,竟然是女子?我大是意外,迷惑望向楚宸。 楚宸微笑:"不错。这就是我的医王师父。城主师父后来将我们兄弟二人分送给毒王、医王学艺;毒王前辈住在深山间,而医王师父则一直住在幽冥城中。" 医王已雍容一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人多又不给人烦扰的地方。伴着宸儿住在与世隔绝的幽冥城,很好。" 顿了一顿,她又道:"胭脂蛊虽是厉害,却不是最厉害的迷心蛊,若有相当自制力,的确不容易受制。毒王向你下胭脂蛊,本意应该并不想伤害你或你的朋友。 胭脂蛊并不是最厉害,却能控制我。 难道,我对柳沁的感情,竟不如我想象的那般深么?低头望着自己曾一剑送入柳沁小腹的右手,我竟一时无语,心中的纠缠纷乱,正如掌心凌乱的纹理。 本来还想责问九公子更多,却忽然之间,什么也责问不出来了。 不是别人会算计,而是我自己太过庸懦无能,我还说什么呢? 我一言不发,转身出了九公子的房间。 九公子一连串地在后大叫着:"小苏儿,小苏儿,别走啊。再陪陪我!弟弟,你……你别关着我啊,我已经能下地了……" 我奔出去老远,猛地靠住路旁的一株杨树,伸出自己的手来,只看见自己迷蒙着眼睛,那样凶狠而不容情地将长剑迅捷刺到柳沁腹中,甚至看到了剑尖从后背穿出时滴落的血。 一遍又一遍重演着当日的悲剧…… 不断滴落的血…… 柳沁无法置信的痛楚眼神…… 我再也无法坚强,无法坚持。 我真想哭,而且真的哭了。 俯下头时,一只修长的苍白手掌伸出,正在我的眼下,接住了我一滴眼泪。 "你哭了?"是楚宸难过的声音,带了种说不出的怜惜和懊恼。 这弟兄两人,都有看别人流泪并用手心接人家眼泪的嗜好么? 用力将脸一抹,我恶狠狠地喝道:"滚,我不想见到你们!" 楚宸并没有伤害过我,甚至还一再地帮我救我。我本不该向他发怒。 但他那柔顺恬静的容颜,总让我有种将拳头打到棉絮上的无力感,逼得我自伤了柳沁后的那股愤懑抑郁一直发作不出来。 郁积于衷,我真的累了,如果这人肯和我大吵一架,大概我会舒服许多。 所以我很恶意地骂了他,希望他能叱责我或向我发怒,哪怕只是愤怒地瞪我一眼,掉头而去,给我一个机会站在这里向他大吼几声,发泄一下,也能稍稍轻松一下。 可楚宸眸中虽有一丝受伤,却依旧温顺地低着头,无奈在捏着自己的手指,然后似很勉强地说道:"我知道柳沁目前在擎天侯府养伤,如果你在这里觉得很不开心,我送你到他那里去。我会和他解释,你只是中了蛊,并非有心伤他。……听说他极爱你,必定就原谅你了。" 这一次,我不是将拳头打在棉絮上了,而是打在自己身上了。 他忽然就让我发现我自己有多么恶劣。 迁怒,这个是男人就不该用的行为,我居然用上了,还用在这么个美好的少年身上。 "对不起。"我哑了嗓子,道歉:"我其实只是怪我自己。是我太过薄情寡义,克制不住蛊性,才会去伤害柳沁。" 楚宸沉默片刻道:"有一种情况,会让胭脂蛊的威力加倍,变得蛊性极其霸道。" "什么情况?" "动了情欲前后。"楚宸坦然地说,眸子依旧澄澈,温柔中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喜欢一个人,就得为那个人好好活着。可活着的,也许比死了的人更痛苦。 很希望柳沁不那么专情,那么,他就不会辛苦地用一生来怀念一个人。那是一种折磨。 可我又很希望柳沁能够专情专情,到他死的那一天,还和原来那样念着我,想着我,喜欢着我。那么,百年之后,或者依然能够奈何桥边再相会,续一段不曾圆满的感情,哪怕只是为人所不齿的孽情…… 激烈的水流冲击着我,拍打着我的脸,让我一阵阵窒息,终于陷入全然的昏黑,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总以为,管去天堂,还是去地狱,我总不会再见到柳沁了,但我应该能再见到我的家人。 父亲,母亲,苏情哥哥,和他五个如花似玉待我亲切温柔的妻子,终于可以和我团聚。 而神智昏沉中,我也终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却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声音。 "……好像长得很好看呢。老头儿,来,把他救活了陪我玩玩。"有一只很暖和很柔软的手指在我麻木的脸上摸了一摸,然后抚着我的唇,似在感觉我的唇线而另一只手,却摸上我的锁骨。 我很想张开嘴,把那只无礼的手指咬下,再用我的流魄,将那人另一只手剁下来。 可我用力地想睁开眼,只是把仅余的力量耗费得更快。 于是,我又完全失去了神智。 于是,我被一个色色的小鬼救了下来,居然没有死。 药王和毒王、医王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三个怪物,所精的侧重点虽各不相同,却都有一身好医术,也都有一身怪脾气。 药王承过擎天侯的情,所以一力帮助柳沁治毒疗伤;可惜他对于毒物的研究,始终差了那么一点,对于千秋附骨毒终是没辙。他有意想找师兄毒王帮忙,但找了好多天,还是没能找到,勉强为柳沁拖延了一段时间,终于只能——放弃! 他没有想到,柳沁没有想到,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毒王居然就隐居在雁陵山中的一处山谷下。 那处山谷,离雁陵山大瀑布不足五里,瀑布下的泉水,正从山谷入口处逍遥涌出。 救我的小色鬼,居然是毒王的宝贝弟子九公子。 我醒过来时,便听见九公子和他的师父在吵架: "老头儿你有没有搞错啊?我送给你的是个美少年啊!" "没错就是这个人。" " 胡说,这人的脸长得跟猪头一样,比猪八戒还难看几分,怎么会是我那个美少年?" " 他中了毒嘛。" "你没解毒吗?" " 解了。" "那还有什么毒?" "余毒。" "余……余毒?啊,老头儿,你是天下闻名的毒王啊,不会剩下的一点余毒都解不了吧?" "啊……当然能解。只不过他可能被药王医过了,血液对解药有很强的抗药性,一时,嗯,一时有些毒素溶不了了。" "那……他以后就一直这丑样?" "不会,不会,只有毒发时才这么丑,等毒性给压下去了,自然还是是乖九儿的美少年。"不知怎的,我觉得那毒王老头说话的口吻,不像是在对自己弟子说话,倒有些谄媚的模样。 "唉,啥时能漂亮起来?" "等等看吧……"这一次,毒王也似没什么把握:"千秋附骨毒本就是最难缠的毒药之一,他又给药王胡乱用过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而且真元耗尽,几乎油尽灯枯,如果不是我有足可续命再生的雪银果护住他心脉,延住最后一口真气,十个美少年也不够死。" 我也确实知道了自己目前的形象很是不佳,因为我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双手摸一摸脸涨鼓鼓的果然浮肿了一大片。 因为肿涨难受,反而没有千秋附骨毒发作时的尖锐疼痛了。 我勉强站起身来,望向眼前有点模糊的两个人影,行礼道:"苏影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胖乎乎满面虬髯的毒王哈哈大笑:"果然像个猪头!脸和我差不多大了!" 另一个看起来还不完全的少年瞪着我,一双墨玉样的漂亮眼睛睁得圆圆的:"怎么连头发都变成蓝色的了?" 我一惊,忙将颈后长发拉出看时,果然是幽幽的蓝色,如同天将明未明时那样泛着透明的冰蓝,虽是光滑如绸,可简直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毒,是毒啊!"毒王继续向九公子陪着笑脸:"他本来应该是会武功的,可不知怎的真元完全耗尽了,无法自行运功逼毒,你知道的,我内力也不行,清理出来的毒素一时懒得迫出来,就直接逼他头发里去了。嗯,蓝头发,九儿宝贝,也很漂亮,是不是?" 会回到过去么?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会回到过去么? 动了情欲! 我忍不住想笑,又想哭。 那晚我和柳沁纠缠了整整一夜,差点连站都站不稳。竟是这个害得我失去了理性,而不是因为我对柳沁无情? 如今,让我否认这段感情,无疑和当日被逼承认这段感情更为困难。 但总算,我不必去否认了…… 抬眼看向这个性情和九公子天悬地别的男子,我苦笑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怕我一转眼把你捆了交给柳沁处置折rǔ么?" 楚宸的头更低了,带了几分无奈低声道:"我和楚晗是双胞,两人间一直有奇怪的情绪感应。他喜欢的物事,我也会喜欢,而他喜欢的人,我也会……也会莫名其妙就产生好感……" 天下竟有这种事? 九公子垂涎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居然连带着他安静文雅的哥哥也对我心生好感?, 杨树的叶子正飘落下来,萎黄的一片,缓缓坠到了楚宸头发上,他却恍然未觉,深埋着的脸虽然看不出颜色来,却可见他白净的脖子都有些泛红了。 "你……你放心。"他鼓足勇气般颤着声音说道:"等把你送到京城,只要确定柳沁会好好待你,我绝不会再打扰你。我会走得远远的,然后……忘了你。" 我呆呆立在杨树下,看着那黑发的漂亮少年,忽然间很感谢上苍,居然能让我遇到如此美好的男子。 我想,被这样不求索取的少年喜欢着,不论结局是什么,过程总是让人留连的。 尽管我对他的,不会是爱情。 我也不知道,那个幽冥城主对我的事了解多少,又干预过多少,但楚宸带着我离开时,的确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而且,我发现幽冥城并不像我所想象的离中原那么遥远。 半个时辰的沙漠,再穿过一道戈壁,我们便见到了人烟。 我才知道幽冥城所在的,不过是从不引人注目的一片小沙漠,却不知被幽冥城的高人用了怎样的障眼法,掩住了大片的绿洲,成就了一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国中之国。 大约在五天之后,我们已到达了京城。 我不知道柳沁看到我时会怎样,依旧很紧张,小心用面纱掩住我冰蓝的长发和已完全恢复的面庞,然后才出去打听擎天侯府的动静。 听说,擎天侯近来身体不适,已有十数日不曾上朝了,连十九岁的年轻皇帝,都曾亲到府中探望,而其他大臣更是不时前去慰问,可惜擎天侯似乎病得厉害了,一概打发了不见,连许多本该他负责的差事,都移交给他人了。 晏逸天生病了? 在柳沁出事,据说在他府里养伤的时候? 我打开酒袋,喝了两口酒,犹豫着该不该让人通报着求见时,楚宸倚在门边默默看着我,忽然道:"苏公子,不然,我们晚上悄悄潜进去探一探?假如柳沁不在侯府中,我们便悄悄离去,一个人也不必惊动;如果柳沁在侯府中,我们也可看看他的态度,若他不再怨你,我们便即刻进去和他相认;若是心有怨怼,我们就设法将他约出来,我去和他好好谈谈,设法和他修好如何?" 楚宸与九公子一般大,都该比我小上两岁,但他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很有条理,我又怎能说不好? 我迟疑道:"你陪我一起去?" 楚宸笑道:"放心,我的武功未必比得上你,可轻功不弱。而且医毒不分家,我知道怎么保护我自己,更知道你和柳沁见面后,我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楚宸,实在是个再知情识趣不过的人物。 我低头又喝了口酒由衷道:"楚公子,谢谢你。" "少喝些酒。"踏过门槛,要回自己房中准备夜行装束时,楚宸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道:"听说你以往喜欢喝茶,我只希望回到柳沁身边后,你能把习惯改回来,只喝茶,不喝酒。" 我将酒袋垂下,想起那掺了多少情感的涌溪火青,不觉微微一笑。 柳沁,我们会回到过去,一定会。 夜,疏星朗月,泊于秋高气慡的天。 接近圆满的一轮,大如银盘,分辉撒素,依稀让我记得,快中秋了。 中秋,是我和柳沁团圆的日子么? 还有我那眉眼儿清俊招人爱怜的乐儿,柳沁终归是舍不得伤他的吧? 月色太明,对于夜行着实不利。但好在我在擎天侯府呆过,大致知道各处的布防疏密。 我的功力虽只原来的一半,但身手已算是很好了;楚宸也没有撒谎,他的轻功,犹在我之上。一路行去,虽被两个眼尖的守卫发现,但楚宸挥手处,那些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这身手,说他是医王的弟子,不如说是毒王的弟子更合适。 再想不出,九公子那个糙包,居然有这么优秀的双胞哥哥。 很快,我凭了记忆,慢慢欺到晏逸天所居院落附近。以柳沁与晏逸天的交情,二人的住处,应该会很近吧? 但我实在没想到,他们会住得那么近。 在那座连晏逸天的宠妾都极少进入的修心院中,我听到熟悉不过的叹息,一时顿住身子,几乎不敢呼吸。 楚宸一见我神色,便知找着地方了,向我使一个眼色,一拉我,尽量轻盈地转到另一侧的围墙。那里有一棵森茂的香橼树。 这种树翠叶丰厚,经年不落,此时犹挂着一颗颗硕大的香橼,香气沁人。 我们如鸟儿般飞速跃了上去,藏于高处一处枝丫,透了茂密的椭圆叶子,已将院内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柳沁与晏逸天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与晏逸天 柳沁坐于小池边的长条石椅上,极罕见地披了件月白色的长裳,愈发显得肌肤洁白得近乎透明,偏偏又轮廓分明,宛若玉刻般完美无瑕。他眉宇间带了几分憔悴萧索,正一下一下手中的糕点扯碎,扔入池中。 他身边,还有满满的一盘点心,动也没动过,也不知到底是给他吃的,还是给他喂鱼的。 晏逸天正拈了一杯清酒,从容优雅地望着柳沁,叹道:"阿沁,别烦恼了。苏影那孩子年纪小,一向给你惯坏了,心肠又直,容易给人利用,犯错再正常不过。等你恢复过来,把他找回来,好好教训一番,从此将他拘在雪柳宫中,少让他外出就是了。, "你别提他了,行不行?"柳沁将手中的糕点一下子扔入池中,声音秋夜水面腾起的雾气般清冷着:"我不会再去找他,他不配。" 他不配! 我身体一晃,差点从香椽树上栽下。 身后一双柔软而有力的手,迅捷将我揽住,把我的背靠在他的前胸。淡淡的糖果甜香,混在香椽的清芬中溢出。 池畔,对话仍在继续。 "别说气话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几次生生死死,你早丢不开苏影了。你这个笨蛋,这次陷得比当年对苏情还深;苏影也是个笨蛋,一次两次地做蠢事,害人害己!可他小,差不多和你徒弟一样,你让着他些,又能怎样?" "丢不开也要丢。我不想再做噩梦了。每天……都是梦着他疯子一般用剑刺穿我身体,然后当了我的面,和别的男子亲吻……为我换血后他一直没回来,我总以为他出事了,日日夜夜地担心……可他,怕不知正在哪里和别的男人或者女人欢好……"柳沁的声音,少有的疲乏,以及说不出的厌倦和嫌恶。 "别乱猜疑了,总要听他解释吧?未必就这么不堪。林秋潇不也说了么?他见到苏影时,苏影是和毒王呆在一起,未必就曾去找人寻欢作乐……"晏逸天继续劝说着。 "哼!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柳沁冷淡地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曾变心,为何他一再要逃开我?我不许他逃开,他竟然……竟然就给我狠毒到足以致命的一剑!" 即便在月光下,我也看得出,柳沁的脸色发青,呈出极度的失望和自嘲来。 "逸天,你不知道,自从我喜欢上这个没有心肝的小子,我很累,很累。即便他睡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在想着逃开我;即便他脸上对我笑时,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着算计我。他……他让我感觉到很可怕。这个……这个小畜生!当年就不该救他!" "阿沁,你疯了!苏影多半有苦衷!别的不说,你只看他那么拼了命地救你,甚至会用他自己的性命来换你的性命!他对你很上心,很在乎,我都看得出来,你看不出么?"晏逸天的话语已有了几分焦急。 当年,我没有白吃他那么多苦头,他到底看得出,我心底对柳沁的感觉。 可柳沁看不出。他当真就一点都看不出么? 他居然那样生冷地继续说道:"那是因为他负疚!我救了他,养了他,教了他,他却那样的回报我,他负疚,所以才拼了命救我,甚至掩藏了自己的情感乖乖服侍我,来报答我的恩情。当他觉得恩报完了时,也就该离去了。他本就是那样……冷心冷意的人,我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他,原来,他始终无法真正接受我,还是那么……薄情寡义。" "阿沁!"晏逸天依旧试图劝说他。 而柳沁打断了他:"逸天,别提他了,行么?这人除了让我心烦之外,再不能给我别的感觉。现在即便他爬到我面前,苦苦求我再要他,我也不会再看他一眼!丢开他,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晏逸天一贯的优雅贵气蓦然消失,震惊地望着柳沁,局促地转着头,嘴角勉强勾勒出笑纹来,说道:"阿沁,别乱说了,我们就这样偶尔见见也不错,这十几日,不是相处得极愉快么?" "晏逸天,昨晚你没受够么?"柳沁忽然喝出晏逸天的名字,没一点客气。 晏逸天的笑容发苦,甚至变得有些谄媚起来:"阿沁,随……随便你。只别像昨天那样折腾我……幸亏是我,若是你的影儿,只怕又会给你整得在哭了。" 柳沁一把将晏逸天捞住,狠狠拽到他自己的怀里,恶狠狠道:"不许再提那个小畜生!我不想再提他!" 而我总算知道了这擎天侯十数日来抱恙的真实原因…… 另一间屋里,传来了熟悉的响亮啼哭,正是乐儿的声音…… 晏逸天颤着声音说道:"阿沁,你的宝贝疙瘩醒了。" "不用理他。"柳沁将晏逸天按在椅上,温柔而迅猛地挺入,月下的笑容如百合盛开,妩媚而妖娆:"你只需记得我就够了,就像那一年,我们初次相见,你没娶长乐郡主,我没遇到苏情。我们只有彼此……" 我不会去求你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我不会去求你 "对……阿沁,我们只有彼此……" "从今日起,我们只能有彼此,再不会有别人,心里,眼里,都是……"柳沁呼吸不稳,但说话还算流畅。 而晏逸天已经支持不住,半个身子耷拉下来,被柳沁半抱在怀里,半是痛苦,半是愉悦地低低呻吟着,哑声轻呼着,全不见了作为一代权臣的威仪和尊严。 或者,他在柳沁跟前,从来不曾有过威仪和尊严。 在他们彼此心里,永远都埋藏着十来岁时最纯真朴实的美好恋情,只是风雨太多,不断被冲刷着,冲刷成朦胧的美好梦境。 历遍风雨后,将美梦成真,一定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事吧?! 快乐是他们的,永远不再属于我。 放心,柳沁,我不会打扰你,也不会爬到你面前哀恳,以给你折rǔ我的机会。 微微一动,时已觉身体被楚宸小心拥着,手也被他握在手中,一阵阵的温暖,正努力润着我冰凉的手指。 克制了自己的绝望和伤痛,我勉强对他作出表示无所谓的强笑,然后望了一眼正发出儿啼的屋子。 楚宸立刻点头,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那两个人,美好却不属于我的躯体,正在清凉的秋夜散发着最馥郁的热情,完全无视我那啼哭的孩儿。 曾期望柳沁善待他,我也敢肯定,如果我真的死去,柳沁一定会将他带回雪柳宫,视若珍宝般呵护长大;可现在,随着柳沁感情的变化,我的乐儿必定会成为柳沁最不想见到的累赘。那日他因我的袭刺而在一怒之下将乐儿扔出老远,便见得他的心了。 乐儿于他,不过爱屋及乌。 我都不爱了,乐儿还不成了讨人嫌的乌鸦? 我自然必须带他走! 楚宸与我轻轻飘下屋去,从院落后方潜入那间屋子,已看到一名侍女正一边抱着乐儿哼着曲儿,一边不安地来回走着。 柳沁、晏逸天幕天席地做这等好事,院落里当然不会有多少下人,便是有下人或守卫在,这样的时候,都该如这个侍女般知趣儿,缩在屋中装不知道了。 我正要上前去制住侍女时,楚宸已赶上前去将宽广的袖子只在那侍女前轻轻一拂,那侍女连哼都没哼一声,迅速软倒下去,连乐儿都呜了一声,没了声响。 我紧张地将乐儿接到手中,望向楚宸。 楚宸一笑,做了个无碍的手势,示意我们先离开再说。 我看一眼树荫掩映下的窗外,咬了牙,抓住自己一缕发丝,狠狠一扯,顿时连扯下一大缕来,根根冰蓝,雪白的根部,甚至带了隐约可见被生生扯下头皮的血迹。 楚宸瞪着我,掩住了嘴,眸中已有一层水气。 我也想哭,但咧一咧嘴,居然笑了。 头皮很痛,但那种痛似乎可以让心里如绞缠般挣不脱的疼痛减轻些。 将那缕头发小心理好,平平放于桌上,我才带了乐儿跳出窗户。 天底下长这样怪异冰蓝头发的,应该只有我了。 见了头发,柳沁一定会知道,是我来了是我将自己的骨ròu带走了。 他怎样想,我已顾不得,想来,会为少了这么个累赘的小冤家而庆幸吧! 我们离开时,前院,依然传出淫靡不堪的声音。 或者,他们会如那日柳沁和我一样,缠绵到天亮吧! 他们只有彼此,而我,只有乐儿。 回到客栈时,我坐在房边,不哭不笑,只是抱了乐儿,不断耸动着双肩。 等楚宸满脸不舍得的痛楚将我抱住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自己一直在颤抖着。 他接了乐儿放到一边睡了,又解了我衣衫,脱了鞋,将我扶到躺好,轻轻吻一吻我的额,才坐到一边的桌上,伏在桌上静静地看我,一脸的担忧。 我不喜欢别的男子亲我,而我此时已麻木地拒绝不了他,尤其是这种怜惜而不带一丝情欲气息的亲吻,让我有抱住他狠狠哭出来的冲动。 不愿意让人看到我最真实本原的悲伤和痛楚,我侧过脸去,低声说道:"我没事,你去睡吧。" 楚宸微微笑道:"我知道你没事,怕你睡得沉,不会照顾孩子,我会一边帮你守着。" "不用了。你出去!"我说着,倦乏地闭上眼睛,满脑都是柳沁所说的那些与我决绝的话语,还有他和晏逸天纠缠于月下的旖旎风光,胸膛中四分五裂地痛,几乎感觉得出那种心肺裂开的鲜血淋漓。 楚宸悄然走近为我掖了掖棉被,又是极斯文怜惜地吻一吻我的额,轻轻叹息一声,退出房去,小心带上我的房。 屋中只剩了我和熟睡的乐儿,顿时空寂得可怕。 柳沁!柳沁! 那个名字直如钉子般阵阵扎向头脑间,让我头疼得更厉害了。 将头用力按住,埋于棉被间,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忘却,又一遍遍地不由自主地经受回忆的煎熬,一颗心,如在沸油中煎烤一般,痛到无法呼吸。 第二天,我病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难受,不愿起c黄而已,见楚宸来找我,强撑了披衣起来,正弯下腰抱起哇哇哭着的乐儿,想要立起身时,已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楚宸眼疾手快,立刻一把扶住我,抢着握稳我抱了乐儿的手。 "苏公子,你病了。"楚宸焦急地望着我,道:"我们在这里休息几天再走吧?" 怎样填补疼痛的空白?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怎样填补疼痛的空白? "不……不用了。"我强撑着说道:"我一刻也不想在京城多呆,快走吧。" 既然柳沁已断了念头,我自然离他越远越好。 他爱和晏逸天好,那也由得他吧,只是我绝对不想再见到他们亲亲我我,了即便是远远看一眼擎天侯府,也足以让我心头绞痛得直不起身来。! "好。"楚宸温顺地应着,顺手将乐儿抱了去,边安抚着他边说道:"我去雇辆车来,我们坐车离去吧。……只是你准备到哪里去呢?" 我准备到哪里去? 我想去雪柳宫啊,那里才是我的家。可柳沁面对我这次深重的伤害,终于不耐烦地选择了晏逸天,放弃了我。 没有了柳沁的雪柳宫,必定冷如冰雪。 "随便……去哪里……"好冷的天哦,我抱着肩,一阵又一阵地哆嗦着。冬天怕是快要了吧? 楚宸低眉垂眼望着我,轻叹道:"我送你去扬州吧!那里是你老家呢!" 是哦,明月山庄,曾经那样温暖而温馨的家!甚至在那里遇到过曾经十分纯朴可爱的叶纤痕,陷入一场事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荒唐爱恋。 但即便当日知道叶纤痕出卖我,我也不曾觉得那样孤单过,孤单得仿佛全世界都已抛弃了我。 但事实上,抛弃我的,只是柳沁,被我伤害的柳沁而已。 曾经以为这是一场轰轰烈烈到生死相依的爱情,完全可以超越性别,成为另一种白头偕老的传说。但终究也只是如一道璀璨流星划过,只闪耀了那么一瞬间的美好年华,便在彼此的误会和伤害中宣告结束。 "扬州!也好!"我懒懒地说。 但我终究没能去成扬州。 出京之后,我越发病得厉害,渐渐烧得神智不清,眼前一片模糊,总觉得柳沁就在一旁,那样邪肆而妩媚地笑着,抱着我,一声声叫我,影,影,影。 "苏公子,吃药了!"那个温和的声音,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唤我,有个很温暖的怀抱,将我扶起,喂我喝药。 苏公子…… 柳沁自然不会那么叫我。 我挣扎好久,才在某次他唤我时,勉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对向楚宸焦虑却依旧宁和的双眼。 "楚公子……"望着周围简洁素雅的布置,我满头冷汗,问他:"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积石山下的拈花别院。"他轻轻地笑:"是我们楚家的产业,荒置了好多年了。路上见你病得重了,所以就近赶了过来,打扫出来让你养着病。" 我垂头道谢:"多谢楚公子费心了。" 楚宸微笑道:"只要你尽快恢复过来我就放心了。" 隐约,听见了儿啼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正是乐儿的声音。 楚宸脸色一沉,不若方才的温软,侧头向侍立一旁的侍女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如果小公子不喜欢这个奶妈子,赶快另外找去!怎么连个小孩都不会带?" 侍女领命,立时去了。 我摸着自己快要裂开的脑袋,歉疚问道:"我是不是病了好几天了?乐儿……怕吵着你了。" 楚宸笑道:"乐儿么,我一直在找合适的下人带着,倒不cao心。可苏公子再不醒来,我可就急坏了。……如果我连你的病都救不下来,也枉称了医王之徒了!" 一旁虽有侍女,他却看也不看,只拿了匙子亲手一口一口喂我药吃。 我浑身虚软,再无法拂他的好意,也便顺从地一口口将大半碗药喝了下去。 一时喝完,楚宸很是欢喜,略嫌黯淡的两颊笑出了极好看的小酒涡,眸中也是亮晶晶的。 "全喝完了!看来苏公子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前几天药汁吃了就吐,叫我看了才揪心呢!他笑着说。" 一旁的侍女过来收着药碗,微笑道:"苏公子好起来,咱们公子也就可以睡个好觉了。这四五天,公子日夜守着,只怕也累坏了!" 我心里一颤,瞧来我病了多久,他便在我身边守了多久了,怪不得眉宇间藏了那许多的倦乏,连肤色都显得发白黯淡了。 总以为,我病的时候,只会有柳沁守着;原来楚宸也会有这般的耐心。 "谢谢你,楚公子。"我倚在枕上,真诚的感激着这个高蹈于世外般的出尘少年。 楚宸的面颊泛着微红,轻笑着望住我,忽然俯下身子,又在我额上亲了一下。但这一次,他并没有亲完就离去,又蜻蜓点水般亲我的眼,我的鼻,然后是我的唇。 他的舌尖灵巧而疼惜地轻轻旋过我的唇,沿了唇线轻吮着我唇边苦涩的药味。 我侧过头,想推开他,脑中不期然浮现柳沁与晏逸天月下纠缠欢爱的画面。 "他不配!" "这人除了让我心烦之外,再不能给我别的感觉。" "现在即便他爬到我面前,苦苦求我再要他,我也不会再看他一眼!" "逸天,丢开他,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不管最初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已失去了柳沁,永远地失去。 我没有回应楚宸的亲吻,但也没有拒绝他那么明晰的爱意表达。 我需要一个人,迅速填充心里如给剜掉大块般的空白,好尽快忘记柳沁,重新做回那个骄傲清冷的剑客苏影。 苏公子,我可以要你么?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苏公子,我可以要你么?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我清醒后又休养了好几天,依旧乏乏的,毫无精神。 楚宸每日陪了我出去晒太阳,看别院中的枫叶,像火烧云一样灿烂着,秋日的积石山更是落木萧萧,立于山腰间的这座拈花别院,入目便是山间的嶙峋怪石,四处突兀而立。 "这里的景致不是很好看,总觉得太过冷寂了些。"楚宸微笑道:"当年我外祖在这里建了别院送给我母亲,只取这里安静偏僻,适于隐居,不易被人发觉打扰。" "我喜欢这里。"我披了长袍,立于假山下,望着萧条荒芜的秋日山峰,说道:"很安宁连心境都可以变得很祥和。" "你喜欢这里……"楚宸重复着我的话,靥间浮过愁色,眸光暗了下去,低低道:"那你就先在这里住着吧!" 我注意到了他眉间的淡愁,忙问道:"怎么了?" 楚宸了啊了一声,忙收愁色,微笑道:"没怎么啊。我想着,你回明月山庄去,未免会再遇到不想见到的人,你的功力,又一直不曾恢复,只怕回扬州还不如留在这里安全呢!横竖我这间别院常年空着,你就一直住着吧!" 带了乐儿在这里住着,与世隔绝,再也见不到让我心动和心痛的人…… 嗯,也许,是个好主意。 至于明月山庄,以我目前的身手,想重新振兴,却不容易,只得日后再作打算了。 我想着,侧头道:"如此的话,就打扰楚公子了!" 楚宸笑意如水纹漾漾,柔柔说道:"能帮到你,是楚宸的幸事。" 这时,一只白鸽扑了进来,落入一边檐下。 一个侍从立刻赶上前去,将鹅毛管取下,打开看了,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什么事?"楚宸不耐烦地高声问道。 侍从匆忙赶上前来,跪禀道:"公子,城主要你即刻回幽冥城,说……说再不回去,要按门规处置。" 楚宸咬住了唇,盯着那侍从,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但他的脸色,已经泛出青白,显然带了几分惧意。 那侍从抬起头,迟疑地望望我,又望望楚宸,说道:"公子,苏公子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已是第四封催你回城的信了!若是城主果然发了怒……" "我知道了!下去!"楚宸对部属下人显然没有对我那么温柔,紧捏的拳头和淡淡横瞥的眼,显而易见地传递着他的不悦和慌乱。 眼看那侍从离去,我再也忍不住,问道:"幽冥城主一再召你回去,为什么不回去呢?" 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只需慢慢调养就成,并不需要他这位医王之徒继续施展妙手。 楚宸沉默好一会儿,抬眼望我,一双如墨玉的黑瞳,异常明亮:"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么?" 我心里一跳。 他……他并不想将我留在拈花别院,而是想把我带回幽冥城? 别过脸去,望着墙角傲霜而放的金菊,我没有回答他。 楚宸呼吸有些急促,自己在一边慌乱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是我弟弟害你失去了柳沁,你恨他,连带着也恨幽冥城……和我。我明白得很,也想着断了这念头回幽冥城算了。可……可我就是放不下……我放不下,是我的错。" "我没恨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匆匆说了这么一句,急急回房而去,再说不清心里对这个楚公子是歉疚还是怜惜。 但我真的不会恨他。 他如此善解人意,如此温柔细致,如此倾心待我,我又不是木头,又怎会把误伤柳沁这笔帐记到他头上? 何况,柳沁并没有怎样。 他正好端端地与他的旧情人重温十余年前的旧梦,把我扔到了脑后。 惨然地笑,不敢再去回忆,曾与柳沁的相依相携,更不敢回忆,他与晏逸天月下的缠绵,以及,对我的鄙薄和不屑。 晚间,我独在房中运功,想尽快恢复体力,这时听到了敲门声。 一听到那轻而极有节奏感的叩门声,我便知道一定是楚宸。 "楚公子,请进。"对于这个救我护我的少年,我无法冷漠,只能以礼相待。 楚宸施施然步入,淡青色的衣衫紧紧裹着身体,愈发显得长身玉立,风姿俊朗。 "明天我要走了,我是来和苏公子告辞的。"他闷闷不乐说道:"可能起程会很早,你不用起来送我。" 我沉默片刻道:"一路顺风。" 楚宸的眼圈便红了,低声叹道:"其实我留不留,走不走,对你都没什么重要的,是不是?" 我看着这个比我还小的少年,又沉默好久,终于顺了自己的心说道:"我心里空得很,如果不是你陪着我过了这么些日子,我的心更空。谢谢你,楚公子。" 楚宸的眸光立刻晶莹,欢声笑道:"其实你是希望我留下的,对不对?我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是不是?" 接连两个反问,叫我无从作答,只得继续缄默。 楚宸见我不答,神情便渐渐黯淡下来,坐到我身畔道:"不过说什么也没用了。城主一定要我回去,我也没法子。可再不知道……再不知道这次离开你,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偷跑出来看你。" "会……有机会的。"我到底不忍见他那失落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出声安慰。 楚宸一把捉住我的手,不均匀地呼吸着,问我:"苏公子,我……我可以要你么?" 他要我,而我要忘记柳沁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他要我,而我要忘记柳沁 我怔了一怔,侧过脸去,淡淡道:"楚公子,你和九公子不一样,我希望你能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该有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和九公子一样的荒唐。" "可……我的确很荒唐……我改不了,也不想改。"楚宸涨红了脸,黑眸中若有水汽弥漫:"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哪怕被你如同对我弟弟那样对待着,我也不怨你。" 我怔了怔,九公子对我下媚药,反被我整得半死不活,也算是件丢人的事了,居然会告诉他哥哥么? "我和我弟弟彼此间的感应很奇妙。"楚宸竟猜得出我在想什么,继续红着脸告诉我:"那一天我也有感觉了,而且很强烈。我一直就想见见你,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我很后悔不该见你。我很荒唐地栽了进去,却没有人能帮我。" 这少年的告白既羞涩又直白,我望着他含羞带愧的清秀面庞,更是一时无语。 见我不答,他深深地吐了口气,忽然张臂将我抱住,亲住我的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撬我的齿关。 他明天就要走了,再不知何时相见…… 我的心会不会更空?更空?怎么也填不满? 不期然,又是柳沁,在月下和他的情人纠缠,说着不再要我…… 我叹一口气,放了他的唇舌进来,由着他厮磨着,呼吸越来越浓重。那淡淡的甜香味随着他的动作越发浓郁,为他好看的面庞平添了几分迷离诱惑色彩。 我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曾经与我交体相缠的另一具散着柳叶气息的躯体,被动地感受着唇齿间的苏麻和愉悦,却始终没有那种沉醉感觉,那种被柳沁一吻之下心神俱散的沉醉感觉。 柳沁…… 再无法抑制那种再度被扯裂的生生疼痛,我伸手握住楚宸身下的挺立,重重一捏。 楚宸低呼一声,满面飞红,却无疑受到了鼓舞,迅速解了我的衣带,亲吻起我的胸膛,灵巧地用舌尖画着圈儿,让那两处凸起渐渐坚硬,而身下,也在他的双手抚慰慢慢有了反应。 "苏公子……苏影……"他念着我的名字,越发得呼吸不宁,却依旧很耐心地着我所有的感官,让我的思绪,越来越朦胧,只被他带来的阵阵愉悦笼住。 他的潮湿的唇,沿着胸一路向下,一面安抚着我开始不安的身体,一面在腿腹间轻轻地吮吸,啮咬;忽然一口将我身下的挺立含住,用舌尖舔舐起最敏感的部位。 我惊叫一声,巨大的愉悦和迅速将我包围,让我再也想不起任何事,任何人,只是认命地跟从着我的感官,沉沦。 我不知道我和这个小弟弟般的楚宸到底闹了多久。 他并不管我是不是只在追求生理的快感,很熟练地尽他所能让我快乐。他虽然外表年轻得有些像发育不全,但身体和心智显然都已成熟。 他进入我前,他甚至用了一种很清凉的润滑药物,几乎没让我感觉出疼痛来,然后是纵情的厮绞和缠绵。 除了柳沁之外,我第一次自愿地接纳另一个男子进入我自己,然后随了他的推送和冲击,一路向高峰处攀爬,并毫不压抑我最本原的欲望和愉悦,随了那少年的律动而呻吟。 极度的快感中,我抱紧少年紧实的腰,鼓励地抬起身子迎合着他,让两人放纵淋漓的汗水,流淌到彼此身上。, 我那冰蓝色的发丝也已被汗水润得湿了,凌乱离落于枕间,是海水一样的颜色,又似是由无数的泪滴汪肆成一片。 柳沁,柳沁,离了你,我一样可以快乐,一样可以有最美好的男子,与我纵情欢好,释放生命中最热烈的欲望和感情。 楚宸,楚宸,谢谢你一路之上的救助和照顾,如果我一定要选择一个人要填补心里的空缺,那人一定是你。 扑天盖地的快感不断地席卷,我和楚宸的喘息和呻吟已汇到了一处,和着绵联晃动的帐幔,弥漫着青色和欲望的气息。 这是他要的,也是此刻的我想要的。 他要我,而我要忘记柳沁。 我们终于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第二天果然醒得晚了,侍女将洗漱用品端来时便告诉我,楚宸已经走了,让我多睡会儿,不许惊动我。 本就是重病不曾恢复的躯体,经过昨夜那场男人之间那种近乎蹂躏式的欢好,我的确已是脚下虚软无力得几乎起不了c黄了。 想来楚宸也不太经历这种欢好,也是极累的,但我事毕睡下时,他帮我细致地清理了身体,甚至帮我换了小衣,方才恋恋离去。 楚宸,极好的少年。 我苦笑。 从今以后,除了柳沁,我终于多了一个可以想念的人。 我宁愿我最喜欢的那个,是楚宸,而不是柳沁。 至少,我不必伤心,不必苦恼,不必胆战心惊看着柳沁脸色,担心他随时兴起的醋海风波。 不,我说错了,以后,他要吃醋,也不会因我吃醋了。 他有了晏逸天,那个原本就是他最珍惜的男子。 随后在拈花别院的日子,又是我一生中最恬淡无求的岁月。 楚宸留下的,不仅是一座别院,甚至包括了两名侍女,一名奶妈,一名厨子,囊括了我生活中的所有琐事,包括抚育乐儿。 果然是叶纤痕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果然是叶纤痕 我生来便是性情冷淡得近乎枯躁的人,虽在这样寂寞的山间蜗居,倒也不觉冷寂,甚至有时会觉得下人太多,不时来向我请示这样那样的鸡毛蒜皮小事,未免有些闹了;只是楚宸留下的人,应该都各有职司,并不方便赶走,只得罢了,继续过着我安分而清寂的日子,每日除了逗弄乐儿,便是专心练剑。 自从重出江湖,我已深知自己武功远不如前,尤其是和柳沁比起来,简直成了小鸡与老鹰的游戏,若不刻苦练功,只怕有一日,连自己和乐儿都保护不了。 曾经想过,若再有柳沁用柳枝指点我剑术就好了,我的进益一定很快。 可这个念头一闪现,立刻被我自己生生地压住。 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柳沁再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如果我不想自己痛苦,就绝对不能对此抱任何的幻想。 我绝对不能放任自己对柳沁的相思,如同青萝一样蔓蔓延展,疯了般无法扼制。 我是冷心冷肺的苏影,断情绝爱,都不会是太困难的事。 何况,有对楚宸的念想,可以不断压制这种相思。 楚宸一回到幽冥城,立刻飞鸽传书过来,先报平安,再问我身体状况。 而后,每隔半个月,他就会传份书信来琐琐碎碎地告诉我,近来在配什么药,研究什么蛊,又有哪种药对恢复原有功力有帮助。 琐碎之中,我看到了他满纸的相思。 每次有信来,我也会回信,可我从不知该说什么,一般都只二字:平安。 转眼冬天过了,春天来了,我想念柳沁的时候越来越少,闲暇时就将楚宸写给我的信函一封封打开重新看着,再喝着茶,看乐儿蹒跚学步,口齿不清地喊我父亲。 楚宸待我,并不比柳沁差。 除了那一晚,我几乎从不曾对他有过任何回报,甚至再也没有见过他,他却无怨无悔地一直牵挂着我,想方设法让我过得快活一些。 我常常会收到幽冥城弟子转送来的极品茶叶,以及各类甘醇的酒,好看的酒壶。 最好的礼物,则是春天里送给我的三粒大还丹,据说是他缠了医王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 我服用两粒后,功力几乎在几天之内就翻了两番,比我原来的内力还要高出不少。剩余一粒,我便舍不得用了这东西若让江湖人知道了,怕不拿了刀剑来拼抢一番?而楚宸送起我来,倒和送萝卜豆腐差不多,似乎根本没觉得那是多贵重的宝物。 看看已是二月的天,别院后面的竹林竹笋窜得飞快,厨子做了几回笋子排骨汤,一岁半的乐儿吃得欢喜极了,我便叫下人多去挖几根笋子回来,继续煮着吃。 乐儿不肯安份,也要去瞧时,我便抱了他,站在竹林边看着侍女们挖笋。 这时,我隐约听到了呼救声,而且是很熟悉的呼救声,让我心都跳了一下。 那是……叶纤痕的声音? 看一看怀里的乐儿,粉嫩的嘴唇咧着,正冲着一根根笋子笑呢,一双漂亮的酒涡,正与叶纤痕有三分相似。 将乐儿放下,吩咐了侍女看着,我直冲呼救声处冲去。 果然是叶纤痕! 她带了两名铁血帮弟子被十数名黑衣人包围追杀,两名铁血帮弟子已经受伤数处,眼看不支;她自己青丝散乱,脸色苍白,粉色衫子上好几处在流着血,正在苦苦支撑。 我久不出江湖,再不知她贵为铁血帮的大小姐,怎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看那黑衣人的路数很是杂乱,估计又是什么帮派派出的了。 铁血帮与别的帮派火拼…… 叶慕天本是我灭门的仇人,我一时无力报仇,但铁血帮若给人追杀毁败,似乎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我握了剑,藏于一株高大松柏之上,冷眼看着下方的打斗。 果然,不久,铁血帮弟子已被黑衣人斩于剑下,而叶纤痕也迅速被人打落长剑,披头散发按于地上,发出凄声惨叫。 那十数黑衣人交头接耳一番,为首一人,忽然过去,扯开了叶纤痕的衣衫。 叶纤痕的叫声渐转凄厉恐惧,哭泣着哀求:"放过我……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看着自己曾经的妻子,曾经最珍爱的女子,遭那些粗鲁汉子的强暴,我简直说不出的感觉。 她曾喂我吃过毒药,可也曾与我亲亲我我;她一向对我不忠,可与我相处时待我也是极尽缠绵;我不声不响抛下她离开铁血帮,她还是帮我生下了乐儿。 乐儿就在离此不远处,难道我要让孩子的母亲受到这样的屈rǔ? 其实,只是一个人的梦境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其实,只是一个人的梦境 我眼看那三人压于叶纤痕身上,动作越发的猥琐不堪,我到底忍不住,轻啸一声,扬剑而出。 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一身剑术更比以往高出许多,那十余黑衣人功力虽是不弱,又如何能与我相比?不一时便已被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与铁血帮作对的帮派,不论是哪一方,都引不起我的仇视来,遂也由得他们去了,回眸冷冷看向叶纤痕。 她正目不转睛注视着我,见我也望向她,一双极美极清澈的眼睛,立时滚落大颗的泪珠来。 我随手解开自己的外袍,扔到她身上,冷然道:"滚!" "影!小影哥哥!"叶纤痕怔了一怔,用衣袍掩了前胸,扑上前来攥了我的衣角,声声唤道:"小影哥哥,不要再丢下我!" 我丢下她? 我俯下身来,抬起她的下颔,向着她依旧清秀到迷人魂魄的面容,轻轻一笑说道:"不管是不是我丢下你,你都不会寂寞吧?除了你十四岁时就跟着的岳弄川,你还跟过多少个男人?你自己数得过来么?" "没有!我没有!"叶纤痕并没有惊诧我知道她的不忠,只是那么含泪地望住我,苍白的容颜看来那么的楚楚可怜。 "十四岁时,我和岳弄川出外游玩……晚上他迷晕了我……我承认我也不好,我从小就任性,喜欢那种刺激和愉悦,就没有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一直和他,和他……" "别提你的那些脏事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现在怎么不告诉我?" "我……我没有说柳沁……我只是怕你知道了我不是清白身子就不肯要我。小影哥哥,我承认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好么?"叶纤痕泪零如雨,泣道:"你不声不响救了柳沁出去,我就明白你一定知道了明月山庄灭门的真相了。我一再劝自己,死了那条心,不要再想着你……我有意和他人寻欢作乐,希望能从别人身上找到你的感觉。可我始终找不到,找不到……" 她低低的悲泣,转成了失声的痛哭:"你可知……可知我心里有多在乎你?我一直都记得,当日你带了我在明月山庄玩得多开心!那一年,你九岁,我七岁,我们在小石桥边玩耍,我掉河里去了。你命也不要跳下去救我……因为没有合适我的衣衫换,你拿了你的衣服给我穿。你也记得的,是不是?即便你吃了忘忧糙,你还是记得的,是不是?你记得我穿着男孩的偏大衣袍……当时在狱中,你一说我就知道,你真的小影哥哥!" 我有些木然。 那些幼时的事,遥远得像梦境,最美好无瑕的梦境。 梦境中的人,早已死光了,所以我以为,那只是我一个人的梦境,却原来,还有一个人记得。 "那些事,早已是过去,我不想再提。你走吧!"我终于喟叹,纵然她记得,她也已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七八岁小女孩了。铁血帮是我的生死仇人,难不成她还想再跟着我不成? "我知道是我家对不住明月山庄,尤其是你。长大之后,我还是常常会梦到你,牵着我的手,在明月山庄里奔跑着……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到明月山庄去,看看你曾住的地方,也看看你。我以为……你也一定葬身火海之中了。" 她依旧紧攥着我的衣角,哭得抬不起头来。 她对我……的确不是全然的无情。 我还记得失忆后初次见到她的那心悸,如果不是她真情的流露,又焉能那般轻易地打动我? 但是,明月山庄和铁血帮那么多的仇恨和纠结,我和柳沁所受的那么多屈rǔ和折磨 我狠狠一拽,挣脱她的手,大踏步向拈花别院走去。 叶纤痕抓着衣服,立起身来,踉跄追我两步,叫道:"影,小影哥哥!" 我只作没听见,自顾走我的路。 这时身后传来了摔倒的声音,接着,便全然没了声息。 迟疑一下,还是转过身去,已看到了叶纤痕昏迷倒地的身形,在瑟瑟寒风中如同一朵即将凋零的木芙蓉。 扔在她在这里么? 这荒山野岭,凶猛野兽并不少,只怕我前脚才走后脚她便葬身狼腹了。 就当是不相干的人,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低叹一声,我将她用衣袍裹好,抱起,一径带回拈花别院。 侍女们早就将笋子挖回来了,正逗着乐儿玩儿。 我将叶纤痕交到她们手里,淡淡吩咐:"帮她包扎下伤口,换下衣袍。等她醒来后,立刻叫她走。 侍女应声去了,乐儿向我伸开双臂,亲呢呀语:"爹爹,抱抱……" 我微笑着将他抱起,而小家伙居然将头转向叶纤痕的方向,模模糊糊地叫声:"妈……妈妈……" 我一惊这孩子从十个月时就跟在我身畔,一字一句,都是我在教着,可我从没教过怎么叫妈妈。 难道这是天性? "乐儿,你有爹爹就够了!"我亲着乐儿的额,抚摸着他细致柔嫩的脸蛋,微笑道:"爹爹会护着你,把你好好养大。" 也不知乐儿听懂没有,他给我摸得痒痒了,格格格地笑着,抱了我的头,也一下一下亲着我的脸,含糊地咕哝:"香香爹爹,香香爹爹!" 柳沁灭了铁血帮?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灭了铁血帮? 我不禁眉开眼笑。 到底古人说得好,有子万事足。 柳沁,楚宸,叶纤痕,原也没什么重要的,我只这般闲散地生活着,也未必不是件幸事。 不久吃毕午饭,侍女又来禀告,说道:"那位夫人已经醒了,但看来虚弱得很,站都站不住,要不要送些饭菜过去,让她休息一两日再走?" 瞧来这侍女对叶纤痕的印象还不错,言外之意,已在为她求情了。 也难怪,若是不知底细的,谁不知把她当作弱不风遭了劫难的大家闺秀? 我沉吟片刻,低头看着在地上玩竹杖的乐儿,说道:"那么,就让她休养一两日吧!不要让她出房门,不要将乐儿带到她跟前,知道么?" 侍女应声去了。 我亲一亲乐儿,才回了自己屋子,自顾静坐练功。 但到了第二日发现乐儿不见了,我才知道我还是低估了叶纤痕,或者说低估了母子间天然的亲情。 乐儿自己走到叶纤痕房里去了,我去的时候,正蜷在她怀里听她哼着曲儿! "放开他!"我愤怒地叫着,手已按住剑柄。如果叶纤痕再不知趣,我不会饶恕她。 " 啊……"叶纤痕满面惊惶地将乐儿放开,却依旧挽在自己的手中,美丽的眼睛里,已泛出轻微的潮气:"小影哥哥,我知道我有错,只是……只是孩子无辜,他……他是我肚子里掉下的ròu啊!" "你也知道孩子无辜!"我拔剑,指住她,冷冷道:"那你还敢在他身上下化功散,用自己的骨ròu冒险去诱擒柳沁?" "那化功散对没有武功的人没有什么坏处!而且,我也没想到会失手啊!"叶纤痕在我剑下哆嗦着,却依旧抓紧乐儿,如抓着最后的救命稻糙一般,不肯放手。 乐儿似感觉出我的杀机,眼巴巴地望着我忽然抱住叶纤痕的小腿,很大声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咕哝道:"爹爹,爹爹……" "没想到会失手?"我讥嘲地瞪着这个依旧美丽明艳的女子,说道:"铁血帮,就这么厉害,连对付柳沁这样的高手,都能有十足的把握?或者,把柳沁当成了我和一样随便给你们利用的傻瓜?" 叶纤痕颤着身子,跪倒在我跟前,失声哭道:"对,没有十足把握。可我是铁血帮的大小姐,又怎能不以大局为重?乐儿是我自己的亲骨ròu,他冒险,难道我不心疼?他真的被带走,我……我哭了不知多少天。我想他……想得快要疯了!" "妈妈……妈妈……"小家伙一定被叶纤痕诱哄过了,居然粘在叶纤痕身畔大哭着去摸叶纤痕的脸庞。 看着那惨白面孔满目的泪水,我持了剑,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只得嘲讽冷笑:"大局,铁血帮?那你就不要碰我的孩子,去管你的大局和铁血帮去!" "铁血帮已经没有了……"叶纤痕虚弱地爬跪地上,惨淡地笑:"我现在只有这个孩子。让我陪陪他,行不行?小影哥哥!" 铁血帮没有了? 我一时捉摸不透她的意思,盯住她道:"铁血帮……矗立江湖那么多年,你说它没有了?" "对,没有了。三十多年的基业,柳沁把它全毁了!"叶纤痕惨笑着,终于放开了乐儿,用双手捂住脸,哽咽道:"爹爹带了我们虽然勉强突围出去,可一路之上不断被雪柳宫以及附属雪柳宫的帮派追杀,连官府的人都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全给冲散了,也不知爹爹他老人家……" 我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柳沁灭了铁血帮? 我早预料到雪柳宫和铁血帮必然会有生死决战的一天,但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听叶纤痕口气,铁血帮一败涂地,而雪柳宫还有能力不断组织围歼,显然主力未曾受太大损伤。 而铁血帮势力庞大,原来一直与朝廷部分势力有联系,说倒就倒,而且还受到了官府的追杀,是否能说明,雪柳宫目前与朝廷的结合更加紧密了? 或者说,柳沁和晏逸天的关系,更加牢不可破?晏逸天甚至肯为他明着调动兵马相助一臂之力?! 我不知道,柳沁这次剿灭铁血帮,是打算为苏情哥哥报仇,还是为我刺他的那一剑。 他并不知道龙在渊已暗投了幽冥城,一定会猜测,是铁血帮控制了我,或者指使了我,再度给他致命一击。 不知他在围剿铁血帮后,有没有在总舵苦寻着我,打算也重重刺上我一剑来报仇? 我垂下了剑,再没有心思理会纤痕的事了,只是狠狠瞪她一眼,道:"那你就给我安份呆在这里,一步也不许出去,更别想将乐儿带走!" 叶纤痕垂下头,低声道:"是,小影哥哥。就当你不再认我,我心里依然把你当成……我的夫婿。" 当作她的保命符吧? 若是雪柳宫或官府再有人追来,凭我的身手,多少可以替她抵挡一阵;而她此时若是出了积石山,只怕即刻会死得很惨。 望一眼依在叶纤痕身畔的乐儿,我拂袖而去。 而无人知晓,自以为已经忘却的人,忘却的事,在我听到柳沁名字的一瞬间,如惊涛般扑面涌来,撞击着我,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柳沁,柳沁! 我正伤害着楚宸!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我正伤害着楚宸! 回到房中,我丢开平时的茶壶,抓起一坛酒狠狠往下灌着。 于是,我很快醉了。 可是,醉里梦里,竟全是柳沁。 十七岁,他那般邪肆地笑着,按紧我双手,制住我的挣扎,问我:"你不是说,要侍奉我一生么?" 十八岁,雪柳纷飞下,他在清淡的晨熙下喟叹:"影儿,我们和解吧!" 石室里,为了叶纤痕,他用自己的方式,疯狂地折磨我,却被我伤得更深…… 铁血帮大牢里,他含泪将垂死的我抱起,悲伤地问:"你是影儿么?" 十九岁,肃州城倚红楼,他再次被我算计,被我折磨得满眶泪水…… 然后,知错的我,向他承诺,一辈子,做他的男妻…… 柳沁,柳沁…… 相思如藤萝蔓蔓,原以为入了无望寒冬,已被我尘封雪藏,谁知一夜春风拂来,又这样的肆意蔓延。 我独自跪倒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抱着酒坛,突然之间,痛哭失声。 我这样醉了好几日,连收到楚宸的消息,说近日要来看我,都提不起兴趣来。 唯一能让我有所戒备的是叶纤痕。 可叶纤痕也安份得很,一边照顾着乐儿,一边把侍女们哄得服服帖帖,却听话地从不出院门一步。我心烦意乱,由着她在偏屋住着,再顾不得理会她了。 这样过了两天,这日正醉得迷糊,已觉有种如糖果般甜丝丝气息传来,一双年轻的手腕将我从地上扶起,拿开了酒坛。 "影,怎会喝这么多的酒?"不知何时来到的楚宸困惑地望着我。半年不见,他一双漆黑瞳仁,和以前一般的清澈见底,纯如墨玉只圆润的面庞似比以往多了些棱角,或者是因为结束了游手好闲的城主弟子生涯,开始帮幽冥城主打理事务的缘故吧。 "楚公子……"我口齿不清地叹息着,倚在他臂膀上撑着头,呻吟道:"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楚宸摸了摸我的额,又搭一搭我的脉,微笑道:"酒喝多了,脉象有点乱。不过你的功力似比半年前高多了,身体一定不错吧?" 他说着,亲一亲我的面颊。 我猛地冲下c黄去,将茶壶里的一大壶冷茶水浇到自己头上,强迫自己尽快从那昏沉的醉意中清醒过来,然后冲回手忙脚乱帮楚宸清理着身体,小心上着药。 整理干净了,我才将他小心抱在怀中,掐着他人中,惊惶地轻声唤道:"楚……宸……宸,醒来!" 楚宸慢慢睁开眼来,眼底仍有未消尽的痛楚。 但他的双眼渐渐集中焦距,望向我时,雪白的脸上已挤出一抹清淡的笑容:"影,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总喜欢看轻自己的价值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你总喜欢看轻自己的价值 他说着,略略一动身子,已紧蹙起眉,咬住牙关。 他很痛。 我知道,他一定很痛。 当年我第一次被柳沁侵凌时,柳沁并没有用太大力道,就把我折腾得身心俱疲,何况我方才那般的疯狂。 可楚宸醒来第一句话,居然还是安慰我! "我疯了!我一定疯了!我怎能,那样地对你!"我喃喃念着,紧紧抱住他还在悸颤的身体。 楚宸勾了我的脖子,轻笑道:"上次不是我在上面么?这次也该轮着你啦!我们睡吧,睡一晚,我就好啦!" 我哽咽着,应一声,与他相拥而卧。 楚宸微微笑着,半蜷着身子,柔软的紧贴着我,不一时便沉沉睡去。 只是,睡着之后,他微笑着舒展开的眉,又皱了起来。 他不肯让我愧疚,便不肯让我知道他的痛。 我默默将他拥得更紧些,忽然觉出,除了柳沁,我又多了个并不排斥的男子。 我并不介意我身边多一个如楚宸这般善解人意的美好男子。 或者,他比柳沁更适合我。 柳沁总是误解我,总是不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总是以强硬的手段一再凌逼我。 而楚宸不会。 我纵然什么都不说,他都能知道我在想着些什么,仿佛会读心术一般。 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能直接暖到我的心。 可我为什么只一给人提起,就又想着那个霸道邪肆又无礼骄狂的男子? 痛苦地闭一闭眼,只盼一梦醒来,能将这个男子忘得一干二净,只与楚宸这样温柔的少年相守相对,便是一世的幸运了。 第二日我居然醒得比楚宸还晚。, 披衣起c黄时,楚宸已洗漱完毕,正在泡着茶,见我醒来,已微笑道:"我这次带了九华毛峰过来,我喝了挺清醇,颜色也好,你来喝着试试。" 我看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除了有些发白,看不出什么异样了,才放了心,忙走上前接了茶盏喝了一口,点头道:"真的好喝,味虽淡,回味却悠长绵醇。" 楚宸低头笑道:"既然好喝,从今就别喝酒了,只喝茶,行么?" 我扣着衣带,柔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不喝酒。" 大约我也极少那么温柔说话,楚宸居然红了脸,凝睇向我看了好久,才问道:"院里那个女人是谁?我听着乐儿叫她妈妈呢!" 我沉了沉脸,端茶喝了一口,说道:"是他妈妈。" "啊,真是……铁血帮的叶大小姐,你的夫人?"楚宸说到最后四个字时,语调明显有些苦涩了,连那清澈的眸子,都蒙上了一层黯色。 敢情他以为,我把叶纤痕留在这里,就是当成我妻子对待了? "她不是我妻子!"我忙解释道:"她落难了,一时无处可去,我暂时收留着……等她有了去处,我把她送走。" 楚宸点头道:"嗯,铁血帮么,算是垮了。不过叶慕天却死不了,我也没法子帮你报仇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中明显有着歉疚不安。 我听出些别的意味来,疑惑地望向他。 楚宸果然垂下眸去,迟疑好一会儿,才说道:"叶慕天向幽冥城求援了,代价是臣服于幽冥城。这次城主派我和其他师兄弟带了属下们出来,就是为了接应铁血帮的弟子们顺利脱围。" 我心里突地一跳。 叶慕天这老狐狸,就这么再度成为漏网之鱼么? 若是投了幽冥城,两种势力合并,只怕想除他更是难上加难了。 "你要去接应铁血帮的弟子么?"我闷了头,低低问道。 "我不去。"楚宸忙着分辨:"但城主派我出来,我不得不出来。何况……何况我着实想着你了。等我在这里住两日,就去和师兄弟们会合,走个过场,就回城去。"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我:"以后我可能就和叶慕天同住于幽冥城了,你……你不会为这个不理我吧?" 我怔了一怔,幽冥城主是幽冥城主,连九公子也只是九公子,又与他楚宸何干? 楚宸见我不答,又急急道:"我也不求什么,但得我们这样常常保持着联系,有了空能见见面,在一起相处个两三日,便也知足了。" 我叹口气,握了他的手,微微笑道:"我怎会不理你?你是我……最亲近的人。" 楚宸松了口气,低了头道:"嗯,那我就放心了。……那个叶纤痕,未必不再存着坏心,等改日我回幽冥城,将她带去交给他父亲,可好?" 叶纤痕终日抓了乐儿在身边,时日久了,将些两面三刀的习气教给他,可大是不妙;何况连楚宸都能看出她可能会别有用心,我正为此头疼不已,连声应了,叹道:"我又何尝想留着她!" 也亏得是楚宸了,若是当年的柳沁,知道我和叶纤痕住在一处,不知会生出多少的事端来。 不过,如今,他不会再为我这个不争气的昔日恋人心痛了吧? 果然,楚宸一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只是沉吟道:"若是将叶纤痕放走时,铁血帮就知道你的隐居之地了,咱们还得另搬个地方。" 我嘿然道:"我对铁血帮,还有利用价值么?大约也不会再吃力不讨好地对付我么?" 楚宸看我一眼,似笑非笑:"似乎你总喜欢看轻自己的价值。" 影,对不起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影,对不起 我抱了他,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亲,不出意外地看到他的容色立刻变成极娇艳的赤红,才轻轻一笑,道:"我知道,对你,我还很有价值。" 柳沁之后,这世间,肯全无心机,这般倾心待我的人,大概只有他一个了。 楚宸笑得如泊了层轻雾的晨间花儿,柔声道:"影么,是我最宝贵的人。嗯,除了我手足弟弟。" 他一提兄弟,我又想起那个九公子来,叹道:"我就不明白,你们两个,怎么会是兄弟!" 这性情,相差得何止天悬地别。 楚宸望着窗外碧蓝的天,静谧的山,恬淡地笑:"可兄弟就是兄弟,他们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 出了片刻神,他的神色微有怅惘:"我只盼,你和我兄弟之间,永远不会有矛盾,永远也不必让我取舍。我更盼,影只是影,干干净净和任何江湖势力和朝廷势力都没有牵扯。" 我和九公子之间确然有矛盾,不过,如果楚宸心里不安,我又岂会再与他计较? 毕竟,柳沁若是早存了和晏逸天复合的打算,我刺他一剑,不过起了某种催化作用。 若柳沁真的信任我,又怎会无情若此? 我轻轻吐着气:"宸,你不必取舍,我不会去计较九公子,也不会再和任何势力有所牵扯。别说我本就是不喜这些事,纵然有真有些什么幻想,眼见明月山庄、铁血帮那样赫赫一时的帮派,都是说散就散,说灭就灭也早就灰了心。我想,我还是适合隐居吧!我会干干净净地……一直陪着你。" 楚宸始终俯着首,静静听着,默然无语。 待我说完,他依旧低着头,却忽然回过身,紧紧将我拥住,颤着声音,一遍遍说道:"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好生凝滞,似掩了不知几许的惊怕和愧疚,只不敢明显地表现出来,只是激动得连躯体都颤抖起来。 我只不过表明我平淡处世不与人争竞的态度,他就这般激动? 可真是个傻瓜! 我携了他的手,静静拥着他,心中说不出的平和。 这样的人,或者更适合与我相伴相依吧? 没有猜忌,没有试探,没有患得患失的恐惧,没有激烈到欲为之生为之死的惨烈,却有极宁静的恬和时光。 楚宸在这里呆了三天,预计着他的师兄弟们差不多把事情办妥了,方才离去。 我很有些为他担心,这般懈怠幽冥城主交待下来的事,会不会遭到城主的责罚,也曾问过。 他却并不在意,微笑着和我说道:"忘了我弟弟么?" 我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你让你弟弟装作了你,混在你师兄弟中?" 楚宸眉开眼笑:"如果晗儿不说不笑,人家是分辨不出我们来的。何况,我不太喜欢和我的师兄弟们亲近,他们纵然有些疑惑,也不会明着去问。" 原来双胞胎还有起到这样的作用,倒叫我叹为观止了,总算是放下了心。 三日之间,缠绵自是不用说。 或者,只是出于感动,或者,只是将他当作心灵的慰藉吧!我已完全不想再去拒绝这个比我了两岁的美少年。 爱不爱,喜不喜欢,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当肆无忌惮地放纵自己欲望时,我很愉快,楚宸也很愉快。 交缠的躯体,滴落的汗水,欲望之后的放松和倦乏,成了我们的日常功课。, 我生怕自己喝了酒再伤害他,再也不曾喝酒;而他似全然不懂什么叫报复,即便在我身下吃够了痛楚,待我依旧是极度的温柔,温柔到让我几乎一直在为我对他凶猛的第一次后悔不已。 于是,他走后,我竟一度有些神思恍惚,若有所失。 我想,我到底,还是有些喜欢上楚宸了。 话说回来,遇到像他这么俊雅聪慧而又温婉无双的美少年,想不动心,还真是件难事。 而我看叶纤痕,纵然再怎么清丽无双,也觉烦闷不堪,凭她再怎么试图接近我,我只冷眼相待,再不曾给过一点好脸色。 或者,是柳沁教导有功。我终于对女人失去了兴趣,特别是叶纤痕这样的女人。 两天后,拈花别院迎来了另外一位美少年,却绝对不是受我欢迎的那类。 居然是九公子! 最可恶的是,他居然试图以他哥哥的名义接近我,故意装了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用很轻的声音唤我"影。" 可惜我不是他那些师兄弟,只看一眼,便已觉他故作温雅的背后,是楚宸绝不可能有的浮滑。 我毫不犹豫,一脚将他从厅外踹到院子外,即刻让人关院门,不要让他进来。 那该死的家伙还在外面怪声嗲气地叫道:"影,影,我是宸啊,我们好了那么长时间,你……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见我不理,他说得更不堪了:"别的不看,也看我第一次给你弄得痛成那样吧?影啊,你就这么狠心么……我拼了自己疼痛,可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对吧?" 他与楚宸原就有极强感应,这几日的缠绵,自然是瞒不过他去。 可他不要脸,横竖我还要脸。这里的侍女都是未婚女子,让他这般扯淡胡说,也是极不妥当。 有些气急败坏让他放了他进来,让进房来,他已笑嘻嘻凑上身来,就想抱我。 我将手握住剑鞘,略一发力,剑锋已腾地弹出,带了一抹凛冽杀气,直逼九公子。 他想做什么?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他想做什么? 九公子打一个寒噤,到底不敢乱动了,只在一旁苦着脸,道:"小苏儿,为什么我弟弟来,你笑脸相迎,曲意相侯,我来了,你就让我吃闭门羹,甚至还刀剑相向?" 我冷冷说道:"九公子,你最好记住,如果不是看在楚宸的面上,我的宝剑,如今已刺在你的心脏了。" 悄然地运起真气,将一股凛迫气势逼出,生生让九公子吸一口凉气,退了几步,强笑道:"小苏儿,还真对我动真格儿啊?" 我眉目不动,淡然道:"你说呢?" 九公子瞪住我半天,忽叫道:"你还喜欢柳沁!你计较着我下药让你刺伤他的事!" 他居然还敢提起来! 简直在考验我的忍耐力了! 我只觉一道火气由脊梁骨直涌而上,连眼珠子都逼得红了,森然道:"你觉得,我不该计较么?" 九公子不见惧意,只是迷惘道:"我都看得出,弟弟应该更能看得分明才对。他怎么就容得了你?他怎么就容得了你?" 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以为,楚宸是他那样冒冒失失的小气鬼么? 我扬起手来,轻轻一挥,但听九公子一声惊叫,簪子伴了一大片的头发已经跌落地上,乌黑的头发,凌乱散落下来,披住他失色的脸庞。 将宝剑架到他和楚宸一样好看白皙的脖子上,我轻笑:"你还打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激怒我?" 九公子立刻将头摇得和搏浪鼓一般,叫道:"可我没想激怒你啊!我只是知道了你住这里,特地来看看你而已!" "你现在已经看到了,只要看不到你,我过得还是蛮开心的,对不对?你是不是可以走了?"我说着,森森的剑锋,轻轻刮着他的汗毛,随时要割破他的皮肤一般。 九公子忙点头道:"我走,我走。小苏儿,你……你的手可别抖啊!我……我可怕得很!" 我料想他前来也不致有太多恶意,无非是和楚宸见了面,换回了身份,他自己玩得无聊,想冒名来瞧瞧能不能占到便宜而已,遂收了剑,冷冷说道:"别再回来烦我,不然,我把你两只手臂上的ròu割光,横竖你哥哥又会治伤,绝对死不了人,也怨不到我。" 九公子很有些狼狈地掉头冲出屋子,一路捂着头发,也不知有没有想起,我若存心杀他,剑锋往下半尺,就连他的脑袋也能轻易割下了。 眼见他出去半天不见踪影,我正为打发了这个冤家舒一口气时,九公子的脑袋又在门边钻出,却已另用簪子别了,漂亮的面庞换了副刻意讨好的媚笑。 我正气又往下冲时,他已飞快说道:"小苏儿,别生气,我只是突然想起我今天来其实想和你说一件事。" 我紧皱着眉,懒懒瞪着他。 九公子见我不信他,脸上浮起一层沮丧,却还是说道:"小苏儿,你最好还是尽快搬离这个鬼地方吧。好不过今天就走,千万别再这里呆着了!" 搬离拈花别院?今天就搬? 我提起宝剑,凝视着剑上的花纹,懒散道:"我再一剑下去你的头发一定簪不了了。" 侧脸轻笑:"九公子,你是不是想当和尚?" 我作势拔剑时,九公子飞快带上房门,将他自己关在门外。 可隔了房门,他的话语居然带了几分焦急:"小苏儿,我的感觉从来不会骗我。你再呆在这里,一定会出事!一定会!" 我恼怒地拉门,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乱扯淡的臭小子时,他已如兔子般飞快奔了出去,走时连院门都飞快带上,生怕我会将他剃了光头。 见他真的走了,我才放了心,转而又疑惑起来。 这个臭小子,他的感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居然能未卜先知?可还真是神了! 再一想,他一心想占我便宜,说不准故意如此说说,好在山下设下什么陷阱,捉了我去羞rǔ,连他哥哥都不让知道。 何况,楚宸也说过此地在叶纤痕回到铁血帮后可能会不安全,必须另找地方栖身。但此时叶纤痕还留在拈花别院中,这处别院应该还是安全的,何必担忧太多? 退一万步来说,就当九公子所说并非空穴来风,我已和楚宸约定等他数日后回幽冥城,他还会经离此地,一则与我相会,二则带走叶纤痕,若我临时离去,叫他回来时到哪里找我? 但这一次,我真的见识到了什么是乌鸦嘴。 当日无事,到第二日傍晚,我练了两个时辰剑,方才躺下,已听得箭矢破空之声迅速传来,窗前亮光一闪,然后突地一跳,已是绚亮一片。 在雪柳宫时,我也曾参与过很多次行动,对这种现象再熟悉不过:有人进攻正施放火箭! 正房原是砖木结构的房屋,很是牢固,没有油柴之助,一时烧不起来,但两侧耳房以茅糙盖顶,火箭落下,顿时爆燃起来,蔚成熊熊一片。 我心下大惊,忙披了衣,一跃而出。 而侍女下人也发现不对,惊叫着冲了出来;奶妈还算尽职,将乐儿包得好好的,往我身边往来。 这时但见一道翠影一闪,叶纤痕已提了剑,将乐儿抱到自己怀里,站在我身侧。 还未及反应过来,到底是哪路人马在攻击我,围墙四周已冒出十余名服饰极眼熟的弓箭手,矢如飞蝗,迅速倾下。 但闻惨叫连连,奶妈侍女,即刻死于非命。 我虽护着抱了乐儿的叶纤痕,可一见那服色,心下已是胆寒。 那些人竟是雪柳宫的弟子! 柳沁,柳沁他想做什么? 他在戏耍我?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他在戏耍我? 不管他想做什么,我自知凭我的身手,断然没法和他抵敌,便是这半年来功力大增,也敌不过我对柳沁那种已根深蒂固的敬畏感。 有心想抱了乐儿夺路而逃,可那该死的叶纤痕紧紧抱着乐儿,根本没一丝将他交给我的意思;而乐儿听得暄闹和火光血光,已受惊大哭起来。 咬了咬牙,我拽起叶纤痕,运起轻功,连连击落火箭,劈开一条路,冲出院去。 远远,已看到了好几处地方站了熟悉的人影,分明是流月、杜晓、心素等人,甚至连云真子都赶来了! 柳沁,是打定主意,想将我生擒还是格杀? 居然派了那许多高手来! 仗了自己对地势的熟悉,我迅速从一旁的灌木闪身掠过,冲进院后的竹园,借了幽篁暗夜的掩护,直往山下奔去。 眼看出了竹林,身后并不见有人追来,正略略放心,往前路望去时,惊得心一收缩,猛地顿住了脚步。 迷蒙月光下,一黑衣男子背对着我们,寂寞地负手立于路边,修长而熟悉的身段几与夜色溶为一体,散发着冷沉森寒的气息。 竟是我最怕见到的柳沁! 我慢慢向后退着,手心里沁出层层的汗,几乎要握不住剑。, 这时,只闻柳沁嘲笑般说道:"影儿,我们还真有灵犀,是不是?都想着这条路最适宜逃走呢!" 他慢慢回过身来,目光如夜色般幽黑不见底,那样深冷地盯着我接着盯在我,挽着叶纤痕的手上。 我一惊,条件反射般立刻放开叶纤痕,惊惧地向后退缩着,忽然间悟过来,扭身发狂般沿竹林的另一侧方向逃去。 我的本能告诉我,柳沁现在很危险,即便对我,都散着那种接近死亡的恐怖气息,我必须尽快逃开! 几乎我逃开的同时柳沁也行动了。 但见他鬼魅般飘身而至,迅速追至我身后,冰冷雪光,如冬天迫人的北风,直刮面颊。 他于我亦师亦兄,又曾算是情人,跟他动手,我气势上已输了一截;何况这样明显的劣势更让我慌乱不堪,持着流魄剑,剑法竟如原来的五成都发挥不出。 而叶纤痕从我逃时,也迅速抱了乐儿逸去,连我被柳沁堵截,都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我听得乐儿的哭声越来越远,更是惊慌,一心想脱身过去追寻,招式就更散乱了,不过接了五招,已被柳沁一剑刺在右肩,但觉一道冷气迅速从伤口蔓延,几乎将半条手臂生生冻住,勉强持剑时,手臂几乎抬不起来。 柳沁见我顽抗,眸光更是森冷,雪柳剑再劈下,竟是毫不容情地将我右肩狠狠划了一道,又痛又冷的感觉顷刻冰住半个身子,再也持不住剑,摔落下来,而低头看伤口时,居然全然给冻住,流不出一滴血来。 我打着哆嗦,再也无力相斗,而想逃出他的掌心,更是不可能了。 雪柳剑如影随形,随着我退却的身形,紧紧逼住我的心口。 "逃啊,怎么不逃了?"柳沁轻笑,却可以冻死人。 我咽着口水,努力润着干涸的喉咙,抑制着自己的紧张和慌乱,垂了头道:"我……我知道我刺你那剑,着实对你不住。今日便刺还回来,我们便……便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柳沁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重复着我的话,曾经很漂亮的笑容狰狞如恶魔般可怕:"你以为,还我一剑,便两不相欠了么?" 难道不是么? 我让你刺一剑,哪怕一剑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怨你。 柳沁,命都还了你,我还欠你什么?你还要怎样? 可面对步步凌迫来的柳沁,看着他充满杀机的陌生眼神,我一句话也不敢说,下意识只向后退着。 直到后面被一处岩石拦住,我惊觉到已退无可退,才惊恐地望向柳沁。 "你很怕我么?"柳沁问着,声音已维持不住原来的勉强笑意,冷得几乎如他的雪柳剑般可怕:"你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才会这样怕我?" 亏心事? 我不解,勉强争辩道:"我没有……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对着他凌厉到恐怖的眼神,我原来的自信和尊严一点点瓦解,用力呼一口气,准备将当年中蛊毁容和伤他之事说出,以求他的谅解。 可我才一张嘴,柳沁忽然将脸贴近,温热柔软的双唇已吻住了我很乎粗暴的吸吮着。 我脑中似有什么炸了开来,连脚下都失去了力道,但觉他舌尖略一挑逗,便迷迷糊糊张开唇来,由他侵城掠地,肆意攫取。 分开那么久,我依然那么不争气,一被他亲吻就云里雾里,一闻到他身上的柳叶气息就晕头转向,全然由他摆布。 柳沁一手环着我,一手解了我衣带,由我前襟探入胸前,在两处凸点温柔抚摸,又是惊怕,又是愉悦的感觉,让我不由的悸颤,正要放开紧张压着岩石的双手,去搂住柳沁腰,时胸前一阵生猛的剧痛骤然传来,痛得我失声惨叫起来。 而我惨叫时,柳沁的牙关合起,已狠狠在我唇边咬了一口;他用力拧着我胸前的手,还在加着力,由我痛得连连滴汗,也不松开手来。 我很想唤一声沁,向他求饶,但我抬起眼来,只看到他一双寂然无波的瞳仁,在反射着暗夜的光芒,森冷如冰,没有半点情意可言。 他竟只是……在戏耍玩弄我? 冷夜,无从置辩的局!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冷夜,无从置辩的局! 我牙关格格响着,由着鲜血从唇边滴落,再也不想求饶了。 痛得受不住时,我闭上了眼睛,身体无力沿了岩石滑落。 这时,我听到了柳沁在说话:"够缠绵的。如果是半年前我一定会以为你还在为我动心,抵挡不住我的亲吻。苏影,我一向知道你为了你所谓的爱情可以不顾一切,但我实在没想到,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连家仇也顾不上了。" 他的手上继续加力,恶狠狠地质问着我:"当年你以命抵命,还了我的情后,是不是一直暗中和那女人来往?嗯,还有那个九公子,对不对?" 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眉滴下,已经糊住我的眼睛,而贴身的小衣早就给痛出的汗水濡湿。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惨叫的冲动,哑着嗓子无力回答:"我没有。" "没有?呵呵……"柳沁冷笑起来:"如果不是给那女人迷得失了心,你肯为铁血帮卖命,刺杀雪柳宫的高手?" 我的血液蓦地凝固,连胸前的疼痛也感觉不出了。 这事从何说起? 如果真牵涉到这种事,只怕柳沁会将我千刀万剐! 所以,我毫不犹豫高声争辩:"我没有!我一直带了乐儿在这里隐居,哪里也没有去过!" 柳沁怒道:"苏影,我记得,你以前虽然行事冲动,可好歹还算敢作敢当,如今,真要我一一列举证据给你看么?" 证据? 我咪起了眼睛,恍惚觉得,一个无底的陷阱,已经张开了大口,想吞噬的人,应该不只我一个! " 你……你放开我,给我证据!"我开始在他手下挣扎,另一种惊恐,如海水般漫来,迫得我透不过气来。 柳沁终于放开我,由我虚弱无力地沿了岩石滑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半年来,雪柳宫弟子暗探铁血帮时,常会见到一位冰蓝头发的黑衣人暗中出现在铁血帮大小姐所居院落附近,你一定说,不算证据吧?"柳沁终于说话了,双眼一霎不霎盯着我。 " 不算。"我重重地呼吸着。 "雪柳宫弟子发现了此人后,多次设法跟踪他,结果都被识破,前后三次被他用剑斩杀三人,用的都是明月剑法。这算不算证据?" 明月剑法,自明月山庄灭后,只有柳沁会,而柳沁只教了我一人。 我迟疑片刻,依然道:"或者,明月山庄还有别的幸存者。" "这人剑法很高,高到连我的护法都不是他的对手。雪柳宫最后一位死在他手里的,是护法含霜,死于明月剑法最后一式云开月明。"柳沁的呼吸也已十分沉重。 含霜,雪柳宫八大护法之一,身手自然很高,这天下能打败他的高手不会太多,而能用明月剑法打败他的,除了我自己和柳沁,我实在想不出第三个人来。 我沉默了更久,咬着牙说:"不关我的事!" 柳沁扬起手来,啪啪连打我两耳光,打得我摔到在地,双耳嗡嗡作响,连他越发高声的话都听来都有些模糊:"那么,我攻入铁血帮后,在叶大小姐梳妆匣中的平安书信,你也一定会说,不是你写的了?" 我咳着被打出来的血,神智总算渐渐清醒。 怪不得,雪柳宫那么大张旗鼓要找到我,甚至连柳沁都对我毫不怜惜,甚至有取我性命的打算! 如果这些帐全记在我的头上,我不仅仅是背叛了柳沁,更是背叛了雪柳宫。这是足以将我碎尸万段的罪名! 这春夜,还真够冷的。 勉强抬起头,我直视着柳沁烈火焚焚的恨怒双眼,尽量平静地说道:"柳沁,不是我。有人在挑拨你我关系,好借你之手杀我。" "如果你早已在此地隐居,不问江湖是非,那么,我的好影儿,你告诉我,别人为什么要杀你?"柳沁冷笑。 我无法回答。 " 我再问你,去年你千方百计逃开我,在逃不了时甚至给我致命一剑,又是谁在挑拨?"他继续问。 我振足精神,用胳膊肘努力撑住地面,说着我早就想告诉他的事实:"我中了毒王的两种蛊,一种可以让我在天明时变得很丑陋,所以我想逃开你;另一种,会让我受施蛊人控制,失去神智伤害你,所以我才会出那一剑。" 我紧盯着柳沁,希望他能信我。 只要他对我还有些感情,应该会相信我。只要这两件事上相信了我,别的误会,就有机会可以解开。 柳沁的确在点着头,可他点头时所说的话已让我心里凉了半截:"出剑伤我时,你失去了神智;救乐儿时,你又恢复了神智;以为我重伤再也好不了,当了我的面和别的男子亲吻时,是再度失去了神智。你是不是还打算告诉我,你和叶纤痕幽会时,你杀害雪柳宫弟子时,你隐居到这里向叶纤痕写信报平安时,都是鬼上了身?" "我没有做那些!我更没有与叶纤痕有牵扯!"有口无处辩的痛苦,让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那么我再问你,铁血帮一败,为什么叶纤痕别处不去,却跑到积石山来?你为什么能那么巧从别人手中救下她?还有,方才你们一家三口往外奔逃,也是我看错了么?" "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陷害我。"我疲惫地回答:"但我知道这是一个局,为的就是杀我。" 柳沁从牙关中迸出几个字来:"你该死,苏影!" 柳沁,你会后悔!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你会后悔! 延续了半年的猜忌,以及不断累积的失望和悲恨,造成的唯一后果,就是他对我完全失去了信任。 而我在他吐字后,心中的愤痛和委屈,已化作大团的热气,扑涌在胸口嗓前,再也懒得辩解一句,冷寂地说道:"那么,柳沁,你杀了我吧。" "别急!"柳沁怪异地一笑:"你们一家三口,都会付出代价!死,只是最简单的方式!" 包括了我的乐儿! 我身体一颤,禁不住道:"乐儿无辜,你连他也想杀么?" 柳沁冷冷说道:"只怪他的父母没有心肝。" 我点点头,说道:"他的伯父苏情也没有心肝,所以你一定要让苏家绝后。" "你!"听我提到苏情,柳沁蓦地大怒:"你不配提到他!他至少没有你这样的机心!利用我对你的感情,你伤害了我多少次,又杀害了多少雪柳宫的弟子!你自己说!你自己说!" 他说着,拎起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狠敲在岩石上,一下,两下,三下…… 温热的液体迅速自头部涌出,我的意识在疼痛中一丝丝地虚远,抽离,飘忽…… 晕倒过去的梦里,居然还有柳沁。 他正抱住我,将我狠狠的揽在怀里,掩着我头上不断冒出的鲜血,失声痛哭。 可惜,那终究只是梦。 很冷的感觉,几乎把我冻得哆嗦。 略有些神智时,只听柳沁冷淡的声音:"再泼,泼醒!" 一大盆刺骨的冰水,猛地倾到我头上。 我终于彻底地清醒,抬起眼,已看到对面冷冷注视着我的柳沁。 略一动弹,已觉自己已被道道铁链缠绕,紧紧捆缚在一个十字形的铁架上。 而周围,是个密闭的小屋子,一旁放了各式的刑具,犹沾了暗黑的血渍。 我应该没那么快被带回雪柳宫,那么,此地必定是雪柳宫的某处分支机构了。 柳沁,打算刑讯我? 他又想知道什么? 微微偏过头,已看到流月、心素等人正站在一侧,有些焦急又有些不解地望着我。 大约,所有人都以为,我不但背叛了柳沁,还背叛了雪柳宫吧? 舔了舔干燥唇边滴落的水珠,我喘着气说道:"宫主,我没有杀害雪柳宫弟子。如果我要背叛雪柳宫,当年就可以把雪柳宫的防卫分布图交给他们了。" 柳沁的眸光是不可测的深沉,那种让我毫无把握的深沉,让我觉得眼前的男子,好陌生,好陌生,陌生得只想身子向后退着,终究却还是给牢牢固定在铁架上,寸步难挪。 " 那么,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念着旧情,你只是杀了见过你的弟子灭口,却没有将雪柳宫最大的秘密说出去?"柳沁走到我身畔,藤鞭抵了我的下颔,问道:"现在,抛开所谓的旧情,你是不是开始后悔了?" 我别过脸,不看那双让我心悸又心痛的眼睛,干巴巴地继续坚持着我原来的话:"我没有。我没有背叛雪柳宫,我只是隐居而已。" 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扬起,如毒蛇般甩在身上迅速带裂了肌肤,尖锐地刺痛着。 竟是藤鞭打到我身上,而且还是蘸了盐水的藤鞭。 打我的人,是柳沁。 他怒气勃发时,手上的力道比铁血帮那些混蛋的力道要大多了。 鞭子一道道递下,鞭鞭入ròu,一阵阵的灼痛,如火焰般从肌肤炙过,我痛得紧闭起眼睛,浑身颤抖着,咬紧牙关不发出惨叫,可已觉出越来越多的温热液体从伤入挂下,渐渐冷却,又被新渗出的血液润得微热。 痛,很痛。 柳沁,你是铁石心肠么? "不要用这样委屈痛楚的神情望着我!我讨厌你这张迷人心志的脸!"柳沁忽然愤怒地叫着,狠狠一鞭,抽在我的脸上。 那种脸上被抽裂的疼痛,伴随着心里不断郁积的痛楚,顿时无限升级。 我迷过他心志么? 我本来好端端只想做个正常的男子,是他一再的逼迫,加上那些颠倒错乱的因缘际会,让我莫名其妙成了他的男人,然后一步步沦落,连安份隐居避世都不可得。 又是一鞭,从我左边眼眶处哗然落下,连眼珠都被抽得闷疼欲裂。 我禁不住用力睁开眼,眨巴着睫毛上滴落的鲜血,努力抑住自己的痛楚,憋出字来:"柳沁,你会后悔!" 说话之时,泪水已禁不住滚落。 不是伤心。 我对他早该绝望,又怎会再伤心? 我只是被打到眼珠,才给刺激下泪来。 我并不伤心。 而柳沁忽然住了手,发怔般呆呆望着我,若有所思。 我恍惚记起,当年我误会他灭了明月山庄,在倚红楼设计毒害折磨他时,他万般难忍之下,也曾说过这么一句。 当时,他说,苏影,你会后悔。 后来,我后悔了。 而柳沁,若有一日,你知道真相会后悔么? 或者,会吧! 然后骂两句自讨苦吃的小畜生,躲回晏逸天的身畔,将我忘却。 我凄然向着屋顶望着,努力憋回泪水,苦笑。 而屋顶,已开始旋转,阵阵的昏黑…… 迷蒙中,我听见柳沁在吩咐他的属下:"先去审叶家那贱女人。" 叶纤痕,也没有逃脱吗?那么乐儿呢? 柳沁,如果你伤害我的孩子,我会恨你,恨你…… 到死去,还会恨你……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承受含屈的死亡?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承受含屈的死亡? " 夜!夜!"很恍惚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我。 勉强睁开眼,看到了流月和心素。 我张了张嘴,已觉脸庞已经肿大到连说话都很困难,而右眼虽没瞎,也已肿得什么都看不到了。 大约,柳沁恨极了我这张让他着迷的脸,下定决心要将它毁去了。 便是有机会从他手中逃脱,恐怕也没法再恢复原来的容貌了。 也好,那害人的容貌! 心素手中端了碗参汤,递到我唇边,柔声说道:"先喝了,我们再说话。" 我并不想死。 纵然柳沁已不在乎我,但楚宸和乐儿都需要我,我也想弄清是谁在暗中陷害我,挑拨着我和雪柳宫的关系。 我垂下头来,顾不得参汤是什么味道,一气将它喝光了,果然觉得略略振作,遂道:"谢谢。" "我们不要你的谢!"流月圆圆的脸庞布满了不加掩饰的焦急:"我们只想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到底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当年,你肯那样为宫主付出,如今,又怎会做出这些事来?" 我闭上了眼睛。 在雪柳宫中,就数流月、心素、惊秋和我走得最近。可他们也确信那些事是我做的,只是怀疑我另有隐衷而已。! 心素用帕子擦了擦我脸上的血渍,连声叹气:"夜,如果有苦衷,你心高气傲,赌了口气不肯和宫主说,那么这会子没人,你告诉我们好不好?只要……只要略略过得去的理由,宫主一定会接受。你可知……你可知他多在乎你?只要我们告诉了他,你再说上两句软话,凭它再大的事,没有过不去的。" 流月见我依旧不说话,跺着脚道:"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只怕宫主这两年里猜度你心思,也该cao碎心了!先是生死不明;然后昙花一现,给了宫主一剑就无影无踪。宫主翻遍江湖要将你找出来,结果听说你出现在铁血帮。宫主一直不肯相信。三名弟子被杀,甚至有人目睹是一个蓝发少年所为,宫主还是不肯相信。后来云真子和含霜两大高手亲自去调查伏击,云真子亲眼看着你用明月剑法杀了含霜,回禀了宫主。宫主把自己关在宫中喝了七天七夜的酒,直到擎天侯亲自上山来见他,才算振足起来。他……他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你,可依然没下格杀令。直到最近,我们终于得到了你确切的消息,他才亲自带我们去捉你。" 擎天侯见他,令他振足起来 如今,唯一能令他振足的,只是晏逸天了。 月下,那决绝的话语,那交缠的身躯。 我闭上了还能见物的左眼,不让人看到我眼底的绝望和痛楚。, 流月扳住我的肩,低低吼道:"其实你也该猜出,宫主之所以亲自来,只是不想我们杀了你,他想生擒你,问明真相。如今他在问了,你……你为什么不说?哪怕是编出个被人胁迫的理由,哄哄他也好啊!你一定要说啊!" 身上所有的鞭伤,连同右肩解了冻的酸痛伤口,都给晃得凛冽地痛。 "我……我说什么?"我反问着流月,也问着自己:"我该说什么?我避开他,误刺他一剑,是因为我中了蛊;然后,我一直隐居在拈花别院,不曾踏出积云山一步。我都说了,还能说什么?" 流月慢慢放开了我的肩,有些愤恨般说道:"夜,你在自寻死路,你知道么?你再犟下去,宫主再喜欢你,也会动杀机。叶纤痕已经把什么都说了,并确认了这一两年来,一向和你有来往,只是怕宫主知道,不敢走明路而已。" "他信叶纤痕的话?"我无声冷笑。 "宫主不信叶纤痕的话,但如果有佐证,那么就不得不信了。铁血帮被灭后,宫主仔细搜过叶家父女的住处,在叶纤痕的梳妆匣里找到了十四张你亲笔写的平安书信。虽然你只署了日期,没有落款,可宫主一眼就认出是你的字迹了。他……他不会认错。"流月焦急地搓着手,说道:"现在不是你抵赖的时候,哪怕……哪怕真是你又给叶纤痕迷住了,你向宫主低个头,认个错吧!估料宫主虽是伤心,或者还会惩罚你,可绝对不会取你性命。保住性命,一切就有希望,对不对?" 他说的,听来很有道理。 柳沁最喜欢的虽是晏逸天,可我比晏逸天年轻漂亮,只要性情温软些,他未必容不了我,便是废了我武功,当作男宠玩玩,也是未尝不可。 可是,要我为我根本不曾做下的事低头? 那么,如果眼前只有一条死路,我也只能闭了眼睛承受了。 承受含屈的死亡。 我惨笑,然后问道:"乐儿呢?" 流月一时没想出我指的是谁,半天才醒悟过来,说道:"是叶纤痕那个孩子么?宫主让人把他关在一间房里,扔了好些吃食进去,应该没事。" 听他这话,乐儿一定被独自关在哪间房中,除了扔些食物,再无人理会他了。 那孩子,一向怕黑,身畔从未离过人,不知会哭成怎样。 到底,是我太无能,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 "流月,心素,拜托你们一件事。"我慢慢说道,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努力向他们半屈下镣铐缚住的身体。 流月、心素眼睛都是一亮,齐声问道:"什么事?" 我吐一口气,哑着嗓子道:"帮我想法,将乐儿送走,哪怕找个山野人家送了。若是他……落在柳沁手中,我我死不瞑目。" 这世间,独他对我好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这世间,独他对我好 柳沁当年爱我有多深,如今恨我就有多深。 等我被他杀死,那些仇恨,多半会累积到我的乐儿身上。 我不敢相信,以他那样强烈的失望与痛恨,会怎样对付我的乐儿。 流月、心素似根本没想到我会说这个,面面相觑,也不回答。 我心下着急哽咽道:"二位,夜求你们了!" 我这一生,自负孤傲,从不肯求人,他们多少也了解我性情,顿时动容,正要回答时忽听屋外有人道:"你求他们没用,要求,也该求我。" 竟是柳沁缓缓踱入,身后还跟着被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叶纤痕,被人推搡进来。看她一身的血迹,显然刚被好好折磨了一番。 我顿时闭嘴,漠然地望向别处。 既然他选择了不相信,那么,便是死,我也不想再示弱了。 柳沁见我表情,神情更是冰冷,曾若冰晶的眼神却灼烧起来。 那是交织了愤恨和羞恼的怒火,甚至原来偶尔所见的一丝受伤也不见了。 你对我失望么?, 可我对你,几乎已是绝望! "你的好夫人已经说了,你和她一直保持着联系,连叶慕天的出逃路线,都是你在暗中安排的,是不是?"柳沁走到我跟前,冷冷地问。 前者么,或者可以理解;而后者…… 我轻笑:"宫主,你相信么?我会安排叶慕天的出逃路线?" 不知是不是我一只眼视物,眼睛看不太清楚了。我竟觉得我轻笑时柳沁有瞬间的失神,就如我当年有意勾动他心志时所作绝美一笑那般,有种近乎迷眩般的失神。 可我现在脸肿得跟大馒头一样,沾满了污渍和血迹,不知该丑陋成什么样,他又怎会为我失神? 我一定是看错了。 果然柳,沁的声音依然冰冷:"你不会安排,那么,九公子呢?那个让你舍得撇下叶纤痕、和他颠鸾倒凤三天三夜的九公子呢?" 这自然又是那该死的女人说的。 她见我瞪他时,已经低下了头去。 可惜她并不知道,那伴我三天的,不是九公子,而是九公子的双胞哥哥楚宸。 楚宸…… 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可曾平安回到了幽冥城? 若有幽冥城主知道他阳奉阴违,会不会惩罚他? "回答我的话!"柳沁猛地高声,伸手甩了我一耳光,必是发觉我走神了。 我打了个寒噤,淡然道:"你既然相信叶纤痕,只问她就好了,何必问我?" 柳沁的眼睛里几乎泛出了血红色,忽然扭过头喝命:"拿上来!" 一个弟子托了个托盘走上前来,俯首呈上。 托盘上,放了两叠纸片,还有一个圆圆的玉盒,一看便知是我的私物,竟被柳沁搜了出来。 柳沁打开那玉盒,显出里面已经用去一大半的润滑膏体,揪过我头发,拉我看了,然后狠狠一下将我撞击在身后的铁架上,狠厉地盯着我:"这个,就是你和九公子欢好时用的吧?质量看来不错,比当初我为你用的好多了!" 一阵阵的头晕眼花中,感到后脑勺阵阵温热的液体迅速涌出,沿着脖颈,慢慢将后背的衣裳浸湿。 他下手更不容情了,哪有半丝当年的情意? 我越发得灰心,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只要他不知道楚宸就好,哪怕以后把帐全记在九公子头上,将他千刀万剐也是不妨。 但接着柳沁又拿起了盘中的一叠纸片,问道:"宸是谁?你到底跟几个男子在暗通款曲?我以前,竟不知道你这般风流放涎,男女通吃。" 那纸片,自是宸每每飞鸽传来的书信了。 他比较罗嗦,虽然绝口不提幽冥城中之事,但信中必会报声平安,再提一提他寻常的采药练丹之事,然后便是嘘寒问暖,甚至会写些笑话给我看,劝我不要老闷在屋中,要多出去走走。 一字一相思,一句一关怀。 这世间,独他对我好。 而我死了,也只他会为我落下泪吧? 我心头酸楚,眸光却不由温暖起来,只是压了那片暖意,淡淡望着柳沁,嘲讽道:"既然知道我风流放涎,自然该猜出……宸是我的相好啊!" 柳沁的目光猛地收缩,生冷,杀机四溢。 我无谓地望向另一叠纸片,嘿然道:"那个,一定也是我的罪证了?宫主这么费尽心思搜罗,可真是辛苦了!" 柳沁的杀机和冷怒渐渐消逝,却换了种危险的邪肆笑意,他邪笑道:"对,你的罪证!我会让你死得瞑目!" 他将那叠纸片一一在我跟前展示:"这些,是你的笔迹吧?如果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你可一定得告诉我!我不想让你觉得死得冤枉!" 这一次,轮到了我的眸光收缩,心头剧跳! 那些,真的是我的字! 只平安二字,再加一处日期,无落款,无称呼。 那一张张,都是我的回信,我回给楚宸的信! 因为我生性懒散冷淡,也因不想我和楚宸交往的事给楚宸带来麻烦,楚宸每次信笺传来,我都会回复,却只平安两字,无落款,无称呼。 我回给楚宸的信,出现在了叶纤痕的妆盒里! 心中几点亮光闪过,一些思绪,终于串连起来。 我早料到有人嫁祸,却想不通人家为何嫁祸,也想不通柳沁为何认不出那不是我的字。 只因那本是我的字,只因嫁祸我的人是幽冥城,只因我与楚宸交往,早落在幽冥城主眼里。 当今中原,雪柳宫,铁血帮,幽冥城三大江湖势力鼎足而立。 若是其中两大势力火拼,渔翁得利的必是第三方。 指鹿为马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指鹿为马 我虽然远离江湖是非之地,却是江湖是非之人,利用我来做导火索,实在是再好不过。 我曾在幽冥城住过十数日,见过我的人不少,若找一个与我身量面貌相似的,戴上我特有的冰蓝长发,绝对可以在暗夜中鱼目混珠。 那些平安信,以楚宸的小心与细致,自然会妥善收好。但这些信件的存放之处,多半瞒不过九公子,也瞒不过幽冥城主,因此轻易被盗出,在雪柳宫攻破铁血帮前夕,或者攻破铁血帮之时,由龙在渊或其他幽冥城的眼线,送入了叶纤痕的卧房。 果然,柳沁被激怒了,不惜一切代价毁了铁血帮。 铁血帮走投无路,臣服幽冥城,从此幽冥城的势力骤增,只怕实力已超过雪柳宫不少。 而我一死,楚宸再不会因为我而三心二意,阳奉阴违,又可以收了他的心利用他对付雪柳宫,好为我报仇。 一石数鸟! 幽冥城主打得好算盘! 从楚宸这次来后的举止看,他根本还不知道信笺被盗或者被替换。 以他那样纯良简单的个性,又怎么斗得过教他育他的幽冥城主! "是不是你的字迹?说!"盯着我散漫的眼神,柳沁逼问。 带了最后的一丝希冀,我默默看着这个曾经养育我爱惜我的男子,看着他至今扔让我着迷的美好面容,看着他愤怒中带了些微受伤的眼神,轻轻问:"沁,如果我告诉你,一切只是有人布下的局,你相不相信我?" 柳沁似没想到我突然那么温顺的说话,神色微微一动,随即愤然瞪住我:"我在问你,这是不是你亲笔的平安信?" "是我亲手写的。"我不死心地盯着柳沁,期望在他眸中看到一丝信任,哪怕是很轻微的一丝,那么,我向他低下头,卑微地告诉他的事实,就可能被他接受。 可我失望了。 不,是完全绝望了,如整个身体沉入了海底深处,冰冷得快与海水溶作一处。 听了我的话,柳沁在狂笑,疯了般狂笑:"那么,你告诉我,苏影,我凭什么信你?凭什么!" 我浑身的筋骨瞬间松散开来,整个身子无力地顺着铁链挂在架上,望着烛光下惨淡的屋顶,一块块的青砖,似在眼前忽大忽小地变幻着。 等他笑声止了,我木然说道:"柳沁,叶慕天去了幽冥城。" 不仅柳沁,连流月、心素等雪柳宫弟子都已屏住了呼吸,似再也想不到我会这么慡快地"招供",甚至不用毒打和刑讯。 我侧头望着同样惊骇的叶纤痕温柔微笑:"纤痕,对不起,我该早些告诉你。我本来是打算等九公子办完事和我们一起去幽冥城时给你一个惊喜。你快到生辰了吧?我还算计着,一路慢些走,正好在你生日那天让你们父女团聚,作为你的生辰礼物呢!" 叶纤痕惨白着脸,瞪着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而柳沁的脸也忽地成了惨白之色,忽然伸出手来,指向屋外:"来人,将这贱人送出去给喜欢女色的弟兄们玩!玩够了,卖到最下等的妓院去,给我在那里看着,一天不许她接客少于二十次!让她……在有生之年乐个够吧!" 叶纤痕惊恐地唤道:"小影哥哥!你……你……" 而双手已被雪柳宫弟子执住,连拉带拖带了出去。 我故意轻叹道:"纤痕,若是受不住时,到地下陪我,我们继续做一对鬼夫妻吧!" 话犹未了,脸上又着了柳沁一记耳光。 他双目尽赤,喝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关心着你的好夫人,除非她被男人干死,否则,她会长命百岁。" 我不知道这个惩罚对叶纤痕是不是太过份。 或者她今日狗急跳墙咬上我只是受不过刑讯逼问,才顺了柳沁的意思胡说八道。可她的出卖和胡说八道,确然已将我的退路堵得死死的,柳沁再也不肯信我分毫。 垂目舔着唇边的鲜血时,又听柳沁冷冷问道:"你现在和幽冥城,是什么关系?" 我抬起眼,漠然轻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最喜欢的九公子楚宸,是幽冥城主的第九弟子。我喜欢宸,他从不会像你这样粗暴蛮横,更不会计较我和别的男子女子睡一处。所以,这一两年来,我过得很开心,再也不想回你身边了。" 提起楚宸,我已不自觉带了几分温柔。 我故意将九公子的姓名说成了他,将柳沁日后的剑锋所指换成了九公子。 横竖,江湖上无人知道九公子真实姓名,而楚宸,根本就是不涉江湖,从不为外人所知。 我只要保楚宸,至于九公子,让他死去吧! 望着柳沁已发青的脸,我继续:"幽冥城位于湖州以东三十里,穿过一片戈壁,再行半个时辰的沙漠,就到了。雪柳公子武艺绝顶,找到他们一定不困难。因为处于沙漠之中,这个所谓的幽冥城并没有城墙城池之类,只有一个幽冥宫,主力弟子住在北方偏右的房间;幽冥宫外有很多牧人,身手都不错,应该都是幽冥城的弟子。" 幽冥城已经收伏了叶慕天,早晚会对付雪柳宫,让柳沁多了解些情况,知道幽冥城在坐收渔利,提前预备着,自然会胜算大些。 可是,如今,我还有必要为这个男子着想么? 心痛如绞! 如果一切都是谎言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如果一切都是谎言 " 为什么告诉我这么详细?不怕我去杀了你心爱的九公子么?"柳沁脸色依旧很难看,眸子深不见底,像整片结成了寒冰,血色的寒冰,但倒还保有几分理智,觉出我的异常来。 我开始和柳沁一般邪肆地笑:"我就是希望雪柳公子杀了九公子啊,我不想和他分开,死也不想。如果雪柳公子念着我们当年夜夜欢好的情份,杀了他来陪我吧!" 柳沁从牙fèng中挤出字来:"你已预备好死在我手里了么?你认定,我一定会杀你么?" 我将后脑勺靠在铁架上,轻轻地笑:"柳沁,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肯和你换毒血,还把内力都输给你,以还你的情么?那是因为,我去瀑布中取雪柳剑时,早就发现,毒王其实就隐居在瀑布之下。当时,我就和他的弟子,也就是九公子楚宸很要好了,所以才约定,等你伤重得快死了,就换血还情。——当日我一出宫,楚宸就将我接到瀑布下疗毒去了。所以,你不必为我当日的情意牵挂难受,觉得下不了手。从头至尾,我对你只有欠疚,从未有过喜欢和动心。" 你还下不了手么? 我帮你一把吧! 如果连最后的感动都只是谎言,我看你怎么面对这段荒谬的感情! 果然,柳沁惨白着脸,蓦地抖手,一道凌厉寒光闪过,冰冷迫人直逼向我。 雪柳剑出鞘了! 我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死亡的一剑。 尖锐的杀气,飞快袭来,停在我的心脏部位,却久久不曾落下。 我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睁开眼睛,已见到柳沁阴冷地站着,黑眸里不知涌动了多少的波澜,分辨不出的悲恨气怒,以及,深深的苍凉与无措。 我微微地笑:"柳沁,如果舍不得杀我,那么就留着我吧!等我把九公子玩腻了,或者会重新想着陪你玩玩。" 我心中苦痛流溢,明白他绝不可能再放过我,不想再在他的仇恨鄙薄,以及若有若无的未了旧情中活活折磨下去,一心只想激怒了他,以求速死。 但可能是我表现得太急躁了。 我说完这句话,柳沁散乱不堪的眸子居然渐渐归于平静,回复原来属于他的理性和睿智。 他收了剑,淡然吩咐了一声:"看住他!明天起程,回到了雪柳宫再作处置。" 然后对我森然一笑:"你想死么?可惜,我要你死,你才能死。我要你活着赎罪,你就只能活着赎罪!放心,我会让你和叶纤痕一样,好好地活着,在无止境的极乐中活着!" 说着,他竟转身走了出去。 其他人自然也只得随之出去,将小屋紧紧关了。 蜡烛垂泪,一滴,两滴,缓缓跳跃。 我木然地望着蜡烛的泪,自己也禁不住垂下泪来。 等蜡烛的泪滴干,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时,我的泪水还是没有干。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没有人听到,我在无声地抽泣。 第二日,我被制住武功,依旧用铁链缚着,捆于一辆马车中,踏上前往雪柳宫的路途。 有人送了羹汤过来,我别了脸,只作昏睡,坚决不吃。, 我已失去了柳沁的信任,多活一天,无非多受他一天折磨;而那种彻底失去的绝望,也让我完全陷入崩溃。 雪柳宫会提防幽冥城,会对付叶慕天,我也没什么好牵挂。 乐儿……希望我死后柳沁能多少想起一点我的好来,不至让他过得太过悲惨吧!总是我这个父亲无能了! 我只担心楚宸知道我被擒后会不要命地来救我。 他那纯良的性情,如何会是柳沁的对手? 不如尽快死了,绝了楚宸的念头,还可让他一时安全。 只愿日后双方交战时,他能好好护着自己…… 而我,是再也不能护着他了…… 晚上在客栈歇息时,心素又带了参汤来看我。 凭她好言歹语,我只作听不见,再不喝一口汤,说一句话。 延宕至第三天晚上时,我已陷入半昏迷状态。 加上我先前受的伤已经开始发炎腐烂,我想,我很快就能达到我目的了。 这晚睡觉时,有弟子跑来,出乎意料地将我铁链解了,拿了汤硬来灌我。 我咬紧了牙关,挣扎着只是往外吐着。 一碗汤虽是见了底,却有一大半倾在了棉被和衣襟上。 我的功力被制,浑身是伤,拒绝喝汤时几乎拼命了全力,我的神智愈发迷糊,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那样深沉的黑暗里,我又在做梦了。 依然是柳沁,喝了酒满口的酒气,喷到我的口鼻。 我想推开时,听到了他温柔的呢喃:"影,影!" 只有在梦中,柳沁才会这般温柔待我吧? 这样美好的梦,就像当日在雪柳林,执手相对,俩俩相望。 我抱住了那具让我安心的躯体,一声声喑哑地呼唤:"沁,沁!" 那躯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蓦然变得炽热。 带了酒气的唇,迅速贴上了我的,醇醇的酒味沿了他的舌尖传来,让我腹中的饥饿感更甚,不由用我干裂的唇用力吸吮着,以求尝到更多的水份和酒气。 柳沁低低地呻吟着,双手快速在我身上游移。 碰到那些伤口时,好痛,好痛! 可我不敢叫出声来。梦里的疼痛,往往是因为现实中的疼痛引起,若我一叫,说不定梦就醒了。 梦中,谁在呓语?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梦中,谁在呓语? 我不要梦醒,我要这样梦下去,毫不掩抑地燃烧自己的热情,放纵自己的欲望,诉说自己的相思。 柳沁进入我时,力道很大,让我模糊地惊叫了一声,然后随了他的律动,悸颤着身子,喃喃念着:"沁,沁,我很想你。很想你。" "想我,所以离开我?所以和叶纤痕上 c黄?所以和九公子上 c黄?所以杀害雪柳宫弟子?"梦中的柳沁还在这么问我。 "我才不要叶纤痕,她赖着我,乐儿又赖着她……而你已经不要我了。我这里又疼,又怕,又空,只有宸陪我,只有他心心念念记挂我……"我胡乱抚着心口,孩子样落着泪,而躯体,正深受着成年人的痛快和刺激。 "谁说我不要你,谁说的?"柳沁恨恨地冲撞着我:"你永远耳根子软着,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 我没听别人的……我看到了。我刺了那剑,又怕又痛……宸帮我解了蛊,我立刻去找你,想求你原谅……可你和晏逸天说……我不配,我跪在面前求你,你都不会再理……你的唯一,是晏逸天……我好恨你……恨你……"我呜咽地哭着,在梦中,我什么都不必忍,还原着最本色的自己,想哭就哭,想说就说,想骂就骂,自尊和骄傲,都可以扔到一边。 而柳沁的动作忽然顿住,声音变得干涩无比:"你抱走孩子,和我断发绝交,是……是因为看到了……我和……我和……" 他没有再说下去,吻着我面颊的泪水,又开始动作,却越发得用力,大滴的水珠,散乱地滴在胸前,烧灼着一处处的伤口。 不知是因为过度的愉悦,还是因为伤口的疼痛,我不断流着泪,不断地凌乱罗嗦着:"你不信我,你不信我。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幽冥城拿走了我给宸的平安信……龙在渊是幽冥城的人……宸喜欢我……不好好为幽冥城做事……他们要除掉我……你不信我……他们是嫁祸……嫁祸……铁血帮和雪柳宫都垮了……那么幽冥城……柳沁,别败给幽冥城……可……别伤害我的宸……这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对我好……你根本不信我……" "我信你,我信你……"柳沁呜咽着回答:"是我不好,我对你不好。我信你。可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等我来猜。我猜不出……是我的错。影儿,我本该护着你,一直将你护在身边,寸步都不离开……" 柳沁哭了么? 我胡乱摸着他潮湿的脸,彷徨地想着,他怎么会哭呢? 我说了什么了? 似乎……什么都没说吧,除了些自怨自艾不成语句的抱怨。 对了,我在做梦,我在做梦哦。 " 沁……沁……"我喃喃念着。 "影,我在呢。" " 梦……梦别醒了。我一看到现在的你……我就想死。就这样……在梦里,真好……"我模糊地说着,抱着那个紧实的躯体,亲了又亲。 柳沁猛地剧烈动作起来。 那被海潮掀翻的**,伴着伤口处被牵扯到尖锐的疼痛,突然之间爆发。 我忍不住高叫一声,梦里的神智,也已失去。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略略回来时,却有人,含着什么温咸的液体,缓缓度入我口中。 又是梦的持续吧? 我一定是想起当年我重病,他度我药的事了,才会又做这么个梦。 可柳沁的味道真好闻。 柳沁的亲吻更让人无法抗拒。 我贪婪地捉住他的唇,**着他口中清香的汤汁,一口,又一口。 这样的梦,真好…… 我后来是被身上的薄凉和刺痛惊醒。 猛地睁眼时,便见两名雪柳宫弟子正拿了湿布一点点擦拭我的伤口,并用药物小心敷着。 而同时,我忽然感觉出了另一种异样。 身体隐隐的疼痛,被扩张后的缓慢收缩,以及极度愉悦后特有的松散和疲倦,都在提醒着我,昨晚……昨晚我昏睡时,有人和我欢好过! 我猛地坐起来,推开雪柳宫弟子被我敷药的手,抱住了头。 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断断续续的零落梦境,躯体上的刺激和疼痛,吞吐不定的悲伤呓语,以及彼此脸颊滑落的泪水…… 难道,竟不是梦? 俯身看自己,依旧是数日不曾更换过的污衣,破碎且沾满了血渍,肌肤上同样肮脏,甚至原来未经包裹处理的鞭伤剑伤,许多处正淌着腐臭的脓血。 脸上受的两鞭倒已有些消肿,受伤的眼睑勉强能睁开,但只是狭窄的一道,加上那些血渍污垢一直无人为我清理,现在的我,再不知已经肮脏丑陋到什么样子了。 我这样的又脏又臭又丑,居然和柳沁…… 他那般爱洁的人,怎肯与我亲近?一定不是他了。 可在他的掌握之中,又有哪个雪柳宫弟子敢来动我? 头依旧很疼,一阵又一阵地晕眩;但筋骨中的气力,却比昨日恢复了些,估计一时不会再陷入昏迷。 想起了梦中有人一口一口地度着我温咸的液体…… 不是梦么? 竟不是梦么? "夜公子,您身上的伤,很多化脓了,让属下帮您清理一下吧!"被我推开的雪柳宫弟子小心地窥探着我的动静。 柳沁视我如万恶不赦的囚徒,这几日凭我怎样的狼藉,看都不曾看我一眼,更别说帮我治伤了。这些弟子,若没有他的首肯,又怎敢来帮我治伤? 迷惑地望着那些弟子一眼,无意识地瞟过房门口,竟看到了柳沁。 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掌心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掌心 他正抱着肩,倚着门框,远远望着我,冰晶般的眸子深深若潭,一霎不霎盯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琢磨神情。忽见我抬眼看他,顿时收了那种研磨神色,冷冷淡淡望我一眼,懒懒负手走了出去。 他在怀疑,在揣测,在迷惑? 那么,昨晚……竟真的是他! 那迷糊的梦境中,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由着那些弟子一边帮我清洗着身体,一边敷着药,抱着头,努力地回忆昨晚的"梦境"。 我一定说了很多,也一定说得很杂乱,我所倾诉的,必定有对他的思念,也有我自己的委屈。 而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信我。 他相信我迷糊中所说的一切,相信我是被人刻意陷害,相信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局么? 他似乎还说,是他不好,他该护着我,护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开。 真耶?幻耶? 我已经完全不敢肯定。 许久,衣衫已经褪尽,全上了药,弟子正要给我披上原来的衣服时,一旁扔过来几件袍衫。 " 穿这些。"有人冷冷地说。 抬起头,柳沁正深深看着我,黑眸寂然,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还不快帮他穿上?"见我回眼看他,柳沁立刻收回眼光,瞪向两名弟子。 弟子唯唯诺诺,忙为我穿衣。 那衣衫质料极好,做工也上佳,拂过鼻尖时,飘来一阵淡淡的柳叶气息。 竟是柳沁自己的衣衫。 安份地配合弟子穿了小衣,下弟扣衣带时,脚下一阵虚软,就要摔倒,身旁已迅速伸来一双有力的臂膀,迅速将我托住。 "去,把准备好的药和粥给端来。"他吩咐着弟子,扶我站稳了,用他洁白纤长的手指,为我理平衣裳,扣上衣带。 我只低了头,一声不吭由他摆弄。 " 给我乖乖地去吃药喝粥,否则……"柳沁恶狠狠地盯着我,忽然侧过头,在我耳垂处狠狠咬了一口。 我惊痛地呻吟一声,捂住耳朵时,脸上不由红了。 柳沁专注地望着我,眸中渐渐漫过疼痛和无奈,又轻轻在我脸颊亲了一亲,低低叹道:"你……你这个孩子啊!" 他转身踱了出去,我捂着自己的脸,还是有些脑筋转不过弯来。 看那情形,他竟有几分……相信了我? 他信我梦中所说,却不信我好端端神智清醒时的解释? 我茫然地坐到桌边,不知心里浮泛的,是惊,还是喜。 只是,看他的神情,依旧不曾完全相信我梦中的话,再不知对我还保留着几分警惕和猜忌。 但他已经肯渐渐地信我…… 他已经肯让人治我的伤,并让我穿他的衣裳…… 他甚至肯与这样肮脏丑陋的我欢好…… 端来的药和粥,我默不作声地喝得光光的,然后在两个弟子看护或者说监视下,振足起精神,勉强向客房外走去。 包扎好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加上绝食数日的虚弱,我的步履很是不稳,走到门口时甚至踉跄了一下,忙扶了门,才稳住身形,而鼻尖已渗出微微的汗珠。 闭一闭眼,努力把那种晕眩的感觉甩开去,正要再挪步时,身体一轻,已被人提起,抱在了怀中。 柳叶的清新气息,立刻扑面涌来。 只听他低低叹道:"不过一两年间,你都已长得和我一般高了。可惜竟不是在我跟前长的个儿!" 当年我在雪柳宫跳下瀑布时才十九岁,的确还差他半个头,如今已是二十一岁了,果然长得和他差不多高了。 抬眼看柳沁时,他的面庞依然和以往一般清逸美好,肌肤洁白紧致,如二十出头的风华少年,看不出已经步入了而立之年。 只是他的眉宇间,似比以往多了些疲惫和憔悴,甚至有种自嘲般的无奈。 我捻着手指,很想去抚一抚他的眉,看看那轻微的细纹能不能抚平。只是微微抬手时,又迟疑着不敢,半凝在空中。 这时柳沁已抱着我送入马车,却没有放下,依旧将我抱在怀中,垂了眸望我,叹道:"想摸我的脸么?那摸吧!想说的不肯说,想做的不肯做,我怎会将你教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默默抱紧他,然后,按我心里想的,去抚他的眉。 柳沁低声道:"有皱纹了么?我知道我年龄大了,比不上你那什么八公子九公子,十八九岁的美少年,风华正茂。" " 没有。"我有些艰难地开口,说出我和柳沁比较正常相处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 我不管我有没有老,你的九公子是不是美。这辈子,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掌心。哪怕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下不了c黄,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他抚摸着我脸上的鞭痕,脸上泛着罕见暴戾之气:"我也不后悔打花你的脸,省得你以后仗了一张好看的脸,处处招蜂引蝶,和一堆的男男女女轮着上c黄。" " 我没有……"我再次出声否认,却被柳沁压倒在榻上,俯身便吻了下来。 马车内原来是简朴,连椅子都是最简单的硬质木椅。每日我给扔进来,都是捆缚着重重铁链,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而今日,车内的木椅被加宽,铺了厚厚的锦被,十分暖和舒适。 可我不知道,这样的陈设,到底是为了便于我休养,还是为了便于柳沁行事。 马车刚缓缓行驶时,柳沁已一边亲吻我,一边解我的衣带。 是欢爱,还是蹂躏?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是欢爱,还是蹂躏? "不要……我……有伤……"我下意识地挣扎着,含糊地说着,却舍不得离开他让我心乱神迷的唇。身上的伤口承受着他身体的重量,正闷闷地疼着。 我根本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清醒时伤口的疼痛比梦中凛冽多了,而柳沁的动作又剧烈得可怕,伴随着马车的起伏颠簸,强烈的刺激和生猛的疼痛交织着,让我眼前一阵阵的昏黑,偏又不想让他停止,由着他那样的冲击着,一下又一下,几乎把五脏六腑都撞到了一起。 外面便是人群,甚至是闹市。 我听得到暄嚣的人声,更听得到前行中的雪柳宫上下的马蹄声,甚至有流月、心素等熟悉的笑声。 所以即便刺激或疼痛到极点,我也不敢出声,只是紧紧咬住被子,背心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柳沁显然不会不知道我的疼痛和难堪,他很邪肆很得意地笑着看我脸色苍白地挣扎,为我擦着额头鼻法的冷汗,极温柔地深深浅浅吻我。 我已经不知道,这到底是欢好,还是蹂躏。 只知道,我畏惧甚至带了几分心虚地由着他摧残,等他终于放开我时,我的喘息都变得微弱无力,蜷在被褥上,几乎无法再动弹一根指头了。 我只能认为,他在惩罚我,以他柳沁对待心上人的独有方式。 果然,等他自己缓过力来,为我清理了身体,披了小衣,裹在被中,伏在身来向我绽开很妩媚的笑容:"记住了吗?" 我瑟缩一下,没有回答。 柳沁依然笑得极好看优雅,眸光却冷了起来:"你若让人再碰你一根指头,我非活活干死你不可!" 他自己和晏逸天胡来,甚至以前养过那么多的男宠,却不许人碰我一根指头,把我当成什么人? 我别过脸去,不理会他。 "你不愿意么?你还想着你的宸么?"柳沁拨我的脸,迫我面向着他。 我淡淡道:"你可以有晏逸天,我就可以有宸。" 给我一个承诺,从此不理晏逸天,那么,我自然也会和与楚宸一刀两断。 只是宸……怕会很难受吧? 低低吐一口气,迫自己不再想着这烦人的事,只盼着柳沁给我一个顺水推舟的承诺。 柳沁若有所思望着我,然后将头靠到板壁上,仰头轻笑:"你还敢想着他?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见到他!" 他斜睨着我,笑意有些冷:"我不知道你昨晚对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我也会好好将这事查下去。那么多人见到的蓝发人纵然是有人在易容嫁祸,天底下会明月剑法的人,却找不出第三个来。" 他俯下头轻嘲道:"你那么喜欢那个宸,不会连明月剑法也教给他了吧?或者,教给了叶纤痕?" "没有!"我绝不想他的误会进一步加深,也不想他误会到楚宸,强撑着身体坐起,抚着几处开裂的鞭伤,原原本本解释道:"当年,九公子无意间救下我后,就出了山谷,到江湖中去了,再回去已是去年的秋天,才带了我一起出谷。毒王知道九公子喜欢我,在我身上下了蛊,让我以为自己余毒未清,容貌毁败,不敢去找你。出谷不久,九公子收到幽冥城指令,才用胭脂蛊指使我重伤了你。" 柳沁点点头,嘲弄般道:"你知道自己被九公子控制重伤了我,还能当了我的面和他亲吻?" " 没有!"我发现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这种苍白的否认,但如果我还想和柳沁好好处下去,我不得不否认。 "他是将……那种让我白天变得很丑陋的蛊毒解药度给我。我当时……以为是千秋附骨余毒未解。" 柳沁继续点头:"嗯,后来,你不放心我,恢复就去和九公子一起去擎天侯府找我?发现我和晏逸天有染,又听我说些气话,就带了乐儿走,和九公子过你们双宿双飞的小日子?" 柳沁对楚宸这个人看来已深恶痛绝,必会除之而后快。, 我简直想不出,楚宸那样温顺的少年,怎么和柳沁久是一代豪雄的绝世高手相斗。 斟酌再三,我还是选择了将楚宸的存在继续瞒下去。 我只是解释:"从擎天侯府出来,我就病了,九公子带我去了拈花别院养病。我病还没好,他就给幽冥城再三传召,不得不回去了幽冥城。再见面……已是半年后了。就是……叶纤痕提到的那三天。他根本没机会学到我的明月剑法。我一直只是孤身住在积石山;而叶纤痕……我疑心是幽冥城故意引了她往那个方向逃,才好引我救人,终究把你也引了过去。" "还有呢?"柳沁眸光寂然地望着我,似还在等着什么解释。 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尔尔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还有……"我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什么可以辩白的,皱眉道:"嗯,我曾去过幽冥城……九公子也解不了毒王下的蛊,他想帮我,就带我去幽冥城,去找住在那里的医王为我解过蛊。" 不然,就解释不了我怎么对幽冥城情况为何那么熟悉了。 "你和九公子相处的时间并不短。在毒王住的山谷里,然后是一路出江湖,再是去幽冥城,回京找我,共住拈花别院,时间久得连幽冥城都不耐烦,要再三传召,最后还有三日三夜没完没了的交欢……"柳沁盯着我,森森眼神,锐利得似要钉穿我的脑门。 我以为他认定九公子偷学了明月剑法,忙道:"我们在一时,我都没怎么练剑,他……他没机会学到明月剑法。" 柳沁点头道:"只怕也没空学明月剑法吧?你明知……他指使你刺了我致命一剑,还能与他日日相处,夜夜欢好,甚至直到现在,还万般为他开解,处处维护……" 他立起身来,系了自己的衣带,脸上带了种白莲的苍白和悲伤:"原来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我胸口似给人重重砸了一拳。 没错,自从九公子让我伤了柳沁之后,我一直恨之入骨,即便有楚宸开解维护,我还是想着必要时将抓了他来当替死鬼。 只为九公子伤了柳沁,我恨极了他,哪里可能接受他? 我接受的,是另一个人,楚宸! 我只顾着维护楚宸,却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上。 我竟肯接受重伤他的敌人! 柳沁,当然很不开心,甚至很伤自尊,觉得我没将他当回事儿。 要不要将楚宸说出去? 想着他温柔的笑容,呢喃的话语,和千般万般的容让忍耐,我闭上了嘴,只是脸色必定也已十分难看了。 柳沁紧盯着我的神情,眸中波澜翻滚,终究依旧归于平静,淡冷若冰晶。 他轻笑道:"不妨,不妨。纵然你心里把别人看得比我重要,也是不妨。我会好好教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男妻。我要的是苏影,而不是能纵横江湖的夜公子!我就是锁,也会把你锁着。这辈子,你休想踏出雪柳宫一步!" 看着他苍白到泛青的面容,冷静到可怕的眼睛,我不由身子一软,又跌躺回榻中。 柳沁笑意冰冷,俯下身,为我盖好被在我额上亲了一亲,温柔说道:"好好睡!" 说着,他伸点了我的昏睡穴,不由我半点思考和反抗,已沉沉入睡,人事不知了。 后来,我被手掌间传来的一阵尖锐刺痛惊醒。 睁开眼时,已是傍晚时分,分明正处于一家客栈的上房中,卧于一张陈设甚为精致的大。 烛光明耀,莲花状的烛台,六支儿臂粗的红烛高烧,将锦衾上丝绣的每一朵并蒂兰花都映得清清楚楚,纤豪毕现。 而他们点那么多的蜡烛,自然不会为了看兰花。 我分明看到,副教主云真子,正拿一根细如牛毛的长银针缓缓往我掌心扎去,尚有三四寸的针尾在外,再不知已经扎下去多长。那阵持续的尖锐疼痛,正是从掌心传来。 我大惊,正要运劲挣扎时,一旁伸来一对纤长骈指,迅速点向我穴道,顿时让我动弹不得。 抬眼看时,柳沁正倚了c黄栏,默然看着我,黑眸倒也不见有甚怒,意反夹杂了些微的懊恼。 尖锐的疼痛,沿了手腕,臂骨,一路向上至肘间,抽骨伐髓般疼痛着。 柳沁,要做什么? 我强忍着痛楚,有些惊慌地望着他,却也不害怕。 毕竟,他是柳沁,救我护我,同时爱我惜我的柳沁,又能对我怎样? 针尖完全没入掌心时,云真子没有住手,运着劲气,依旧把那针往内逼去,而那种疼痛愈不可忍,我终于痛得闷哼出声,额上已是冷汗涔涔而下。 柳沁不忍般别过脸去,柔声说道:"忍一忍,很快就过去。" 我一边苦忍,一边本能地应了一声,温顺地望着好容易团聚的柳沁。 他本是我最敬重也是最爱慕的人,我当然该听他的;何况,他总不致会害我。 柳沁却似被我顺从的答应和依赖的目光惊住一般,放下了抱着肩的手,眼看云真子又提过我另一只手来,眸中一丝犹豫和挣扎闪过。 "宫主,要不要继续?"云真子显然也看出来了。 柳沁望一望我,又望一望云真子手中长长的银针,脸色有些苍白,终究却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已提步走出了门。 他这意思,显然是让继续了。 于是,我的另一只手,以及我的两只脚掌,都被深深扎入了一尺余长的极细银针,深入骨髓,痛入心肺,再不知能不能取得出来。 等云真子终于行针完毕时,我的小衣,已经湿透了,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发晕。 柳沁走过,来默不作声取来更换的衣衫,解了我的穴道,亲自帮我脱着湿漉漉的衣衫。 我忙道:"我自己来。" 柳沁遂端来热水,用温热的巾帕为我小心地擦拭着汗湿的身体,眸光望向我时,隐隐泛着歉疚和不安。 我配合地由他帮我换了衣裳,又让人端了晚饭,在c黄上吃了,默默靠在棉枕上憩息。 柳沁脱去外袍,躺到我身畔,搂住我,脸色依然不是太好。 "怎不问我,我让人对你做了什么?"他轻轻地问握住我的手。 困不住你的心,我只能困住你的人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困不住你的心,我只能困住你的人 我刚受了那样的痛楚,还没恢复过来,手有些凉,但柳沁的手却比我还冷许多,简直和冰块一样。 我默默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做什么自然都是对的。" 柳沁静默了半响,才道:"我不想再有那种无法掌控你的感觉,所以我决定废了你武功,让你从此只能乖乖呆在雪柳宫,永远依赖着我,寸步离不了我。直接破你气海穴,对你元气损伤太大,所以我让云真子用了这种银须锁脉法禁锢了你手足部的气脉运行,间接废了你的武功。" 我想我的身体那一瞬间一定也冷得像坠入冰窖了。 我早知道那银针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还是没想到柳沁居然想废我武功。 柳沁也感觉出我的异常来,掌心更凉了,只是紧紧拥着我,我听得他心跳得很不规则,显然也在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惶恐不安着。 我的武功,本是他一手安排打下的根基,最高超的剑法,也是他一招一式传授,其中不知融入了他自己多少的心血,以及,我自己多少日夜的辛勤与汗水。 他居然,说废就废了,只为,彻底困住我,捆住我。 "恨我?"柳沁低声问,光洁好看的额抵住我的,不经意般淡淡说着:"那就恨我吧。宁肯你恨着我,我也不会让你离我半步。困不住你的心,我只能困住你的人了。" 他这样说着,扳着我肩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一双冰晶一样的眼,紧紧盯着我,察看着我的神情。 他那样强悍的一个人,说着这样色厉内荏的话语…… 我努力平抑住心头的起伏激动和巨大的失落灰心,慢慢吐了口气,回身抱住他紧实的腰线,勉强笑道:"那么……就这样吧!没了武功……也没什么了不得。我知道沁会一直护着我。" 柳沁双眼连霎,泛出惊异来,喑哑着嗓子道:"你不怪我?我甚至没跟你商议,直接就这样做了……" 我低低叹道:"只要你觉得开心,你觉得开心,就好,就好……" 其实我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的武功,苦练了十一年 可这时柳沁紧紧拥住了我,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入了我的脖颈。 我顿时硬生生在喉间的气团咽了下去,轻轻一笑,温柔地亲吻着他紧致的胸脯,直到他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肌ròu,我才闭上眼睛,疲乏地沉沉入睡。 那种要命的疼痛,还真能伤人。白天睡了大半天,晚上还是一早就想睡。 柳沁的怀抱,真的很舒服,那让人迷醉的气息…… 没了武功,也许……也没什么大不了…… 柳沁…… 重要的是,柳沁回到了我身边,我可以跟他相守相依,再不分开……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乖乖呆在他身边,他自然不会在疑心这、疑心那也犯不着日日猜测着我的想法,并为猜不透而烦恼…… 隔壁的客房,隐隐传来乐儿格格的笑声,似乎玩得正开心。 自从我将乐儿交托给了流月、心素,他们便一直将那孩子带在身边,没再让他受过罪,而柳沁似乎从不曾干预过。 如今我和柳沁和好,乐儿便更不用担心了…… 睡意迷蒙间,一直有熟悉的柔软唇瓣,温存地小心在额前轻啄着。 我们并没有立刻回雪柳宫,一路之上,柳沁绕了一个大圈,为的是确定,那些被他迫得无路可去的铁血帮弟子,是不是真的给幽冥城救走了。 幽冥城虽是做事周密,但总会留下一点珠丝马迹,若是确认了他们暗中救人,顺着这个方向找,不难发现破绽。 我算是避嫌了,下意识地从不问他们所调查的事,只默默在客栈中品茶饮酒,逗逗乐儿,倒也自在。 而身畔,正常会留下一名护法和几名弟子,我确定是在保护我,而不是监视我了。 几乎稍微剧烈一点的动作,都能引起手足中十分尖锐的疼痛。我不能确定,那细如牛毛的银针,到底是钉在哪些筋脉中。 这样细长的针,必须永远生根在我筋脉中,想起来,还真是件毛骨悚然的事,甚至比被废去武功本身更令我感到惊悚。 以这样的身体状况,柳沁自然不必再担心我逃去,或者跟哪个俊男美女私奔了。 而柳沁再没有折腾过我,不论是平时,还是夜间,待我都极尽温柔,轻言细语,呵护备至。 我知道他是歉疚。 他虽然有时行事任性霸道,可这样剥夺我苦练半生的武功,心中还是不安的。 我也不想他一直这样不安下去,表面只是淡淡的,似对失了武功的日子安之若素,不显出自己的沮丧和委屈来。 有得必有失。 如果与柳沁的相亲相爱,一定要用我的武功来交换的话,那么,就舍了武功吧! 虽是难免郁闷失落,却也万般无奈。 这一日柳沁又带了人出去,我留在客栈中泡了几盏茶喝了,看乐儿在地上玩着个小布熊不亦乐乎,百无聊赖地等到中午,见柳沁等没回来,就带了保护我的心素等人先去吃饭,又让人烫了一壶女儿红来,一口接一口地慢慢喝着。 这时,已开始有四处的客人前来吃午饭,无意间瞥过门外时,已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小二,来几样小菜,一碗饭!"那人坐到我旁边的一桌,高声吩咐着,声音也是很熟悉,只是面貌却很陌生,很平常。 是一掉入人群,就如水滴融入大海般,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平凡样貌。, 可是,他的身形,他的声音我实在在熟悉了。 除了柳沁外,只有他,能让我感到如此的温馨和熟稔。 楚宸。 楚宸来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自然不会看不到我,一双平凡样貌也不能掩去的清亮眼眸,迅捷而焦虑地从我脸上滑过,眼底的担忧,已迅速被我抓到。 我立刻断定,他是为我而来。 雪柳宫有雪柳宫的消息渠道,幽冥城必定也有他们的消息渠道,前段时间我被打成那样,一路上下马车,投宿客栈,自然会落到有心人眼中。 而现在,我看来自由,气色却依旧不好,脸上的肿虽消了,那两道鞭伤却也真真实实地刻画在脸上,形成了相当可怕的两道伤痂,虽然不算深,不致让整张脸变形,但留下疤痕已是在所难免,怕再也不可能有原来那样的俊俏漂亮了。 楚宸,必定认为我受制并受虐于柳沁,所以不顾一切赶来救我了。 可我不要他的救,我要的,是他的安全! 若是柳沁知道他的存在,还不让他顷刻间灰飞烟灭? 不动声色地迅速将饭吃了,我懒懒地向心素道:"嗯,我有些困了,到房中睡一会儿,你帮我看着乐儿。" 心素明白我身体近期受到的催残,连声道:"放心,放心。" 回房端了茶,静默地等了片刻,果然听到了轻轻的叩窗声。 我忙打开窗来,楚宸已从窗台一跃而入,迅速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揭了,递给我道:"戴上这个,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我摇了摇头,没伸手去接他的人皮面具,望着他带着少年未脱稚气的清秀面庞,微笑道:"我不走。我现在……很好。" "很好!"楚宸走到我身前,摸着我脸上的疤痕,若水的眼眸中已是层层的雾气:"这叫很好么?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伤?他……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已经过去了!"我温和向他解释:"开始有些误会,现在……已经说开了。没事了。" "便是有误会,也不该这么……这么心狠!我瞧着,瞧着……"明明是我的伤,明明我都快痊愈了,他倒显出一脸的受伤来,雾气倾落,聚成了透明的水滴,从眼角挂落。 "我真的没事。"我坐下身来,小心地寻找着措词:"我很久没回雪柳宫了,也想回去看看,住一段时间。正好和柳沁有点误会,直接就被他带出来了,也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你……你不会怪我吧?" "我……我怪你什么?"楚宸笑得很勉强,只在我的脸上身上逡巡,声音有些喑哑:"我也知道……只要他肯回心转意,你一定会回到他身边。这半年……你几时将他忘记过?" "你……真不怪我?"我低了头,有些不太敢看他那双漆黑晶莹的眼睛。 明明不开心,明明很委屈,却努力装出懂事的不在意,那样澄澈地望着我。 我记得我曾和他的缠绵,也记得我给予他的伤害,但他似乎全不知怎么利用这些来质问我,怪责我的薄情和卑鄙,怪责我利用他来忘却柳沁,怪责我毫无志气,被柳沁打成那样,还执意要跟他回雪柳宫。 楚宸握了我的手,一边为我把脉,一边柔声问道:"除了脸上,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伤?还疼不疼了?" "没事。"我微笑着刚想抽出手来,楚宸搭脉的手指忽然一颤,紧紧将我捏住,失声叫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猛地想到那什么银须锁脉的事,忙挣扎要脱开手时,楚宸已将我整个身子拽得紧紧的,差不多要拥到怀里。 "他为什么用银须锁脉废你武功?为什么?你做什么了?"他呜咽起来:"他不是很喜欢你么?他不是已经和你说开误会了么?为什么?" "没……没事。"我慌忙推开他,尽量挤出不以为然的笑容,说道:"柳沁他……不喜欢我仗了一身武功四处乱跑,那么……那么我以后就呆在雪柳宫好了。也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 楚宸怔怔望着我,脸色比我还苍白,许久,他擦了擦眼泪,从袖中开始掏东西出来。 "影,这世上,别人武功再好,也是别人的,关键时刻,哪里能帮得了你?我来帮你把那四根银须针取出来,你在柳沁跟前,还装着不会武功就成。"他说着,示意我盘膝坐到c黄上,另取了数十枝银针排开,显然准备帮我赶快束缚我武功和体力的那四根讨厌的东西了。 被柳沁不声不响废去武功,的确,是我最难受却不愿显露的伤心事。能恢复武功,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是柳沁若是知道,会不会不开心? 武功和柳沁之间,我宁愿选柳沁。 我捏了捏拳头,吐了口气回答:"宸,我想……柳沁也是一时不开心,才闭了我的武功,等他隔天想通了,自然会帮我取出来。不必……急于一时吧?" 楚宸墨黑如玉的眸子顿时似有什么碎去了,失神了片刻,才苦笑道:"影,你居然肯为柳沁这样做?" 我低了头不说话。 楚宸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可是,你不能指望柳沁帮你把针取出来。这针极细,进入身体后不久就会与人自身的血ròu粘连起来,渐渐完全长在其中,根本出不来。现在才被下的针,我还有法子,再隔几天,我也帮不了你了。若是入ròu三个月以上,连我师父也没法子了,想取出针来,除了把手和脚剁下来。柳沁……他没打算让你恢复。" 你是我注定辜负的人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你是我注定辜负的人 一辈子,背负着四根针…… 我不住身体有些颤抖。 而楚宸第一次没问我的意思,一把将我拉上了c黄,解开了我的衣衫。 "影,我一定要帮你恢复武功。你这样子毫无自保能力地和柳沁回去,我……我不放心。" 他忧伤地说着:"你若有了武功,我还可以一直安心地告诉自己,影很强,别人欺负不了他,吃不了亏……" 拿起银针帮我扎穴时,他的眼神很澄澈,很干净,干净得几乎可以映照出我自己心底的肮脏和丑陋。 这样美好的少年,竟是我注定辜负的人。 点点滴滴的真情,温温柔柔的话语,总是忍耐着痛楚的无辜眼眸…… 我真的很对不起他。 银针才下,那体内的银须针似乎活了过来般,竟在体内颤动起来,隔了好久,我才觉得其实不是针在动,而是筋脉气血在颤动,并按着楚宸自己内力所引的方向,慢慢向前涌动,渐渐迫得那根银须针慢慢体外跑去;于是,如被扎入一般的痛楚,再次袭来。 等觉出掌心微微一痛时,一根银须针已破肤而出。 楚宸欢喜地轻呼一声,等出来三四寸时,转到前方,小心将那根虾须针拔出。 才出来一根,我已觉得精疲力竭一般,吐一口气,满头汗水将头靠到身后。 楚宸犹豫一下,道:"上次给你的大还丹还有么?吃上一粒,不然还有三根针,拔出来时也会……有些痛,你会受不住。" 我点点头,找出一直藏于贴身处的大还丹,楚宸帮我捏去外面的腊壳,倒了半盏茶来,试了凉温,才让我就着茶将药服下。 虽然无法运功催化药力,但片刻后,我的精神的确恢复好些,楚宸才开始动手帮我清理其余三根针。 他为我驱针,显然也不那么轻松,俊秀的脸上也是一层接着一层地泛着汗水,不一时,连额前的碎发,和长长的卷睫上,都是大颗晶莹的水珠了。 我忍不住轻轻道:"宸,宸,我值得你这么辛苦么?" 楚宸的手似乎抖了一下,然后继续扎针,运气,似乎没听到我的话。 我本来一直担心着中途柳沁会回来,好在一直到四根银须针全部取出,虽已近傍晚,柳沁依然不曾回来。 借了大还丹之力,我将被禁锢多日的内力运行一周天,顿时全身一松,暖洋洋几乎要飘起来。 有功力在身的感觉,到底好得太多了,连心里都似踏实了一般,如在飘泊的大海中找到了立足之处。 不觉嘴角抿出一丝笑纹,侧头去看楚宸。 他正靠在枕上,半阖着眼,虚弱的吐气,脸色竟是一片灰白,眉际眼梢,尽是湿淋淋的汗水。 见我瞧向他,他微微笑了一下,道:"我没事。休息片刻,就恢复过来了。" 这也叫没事么?分明已经耗尽心力了。 想那云真子功力这等高强,为我下针时尚花了一番手脚,取出来必定更是困难重重了。 我慌忙立起身来,披了衣下c黄,倒盏茶将他扶到我肩上倚着,递到他唇边。 楚宸就着我的手喝了半盏,喘着气,眼神才渐渐清亮过来。 我用袖子为他擦着渐渐冷却的汗水,将自己刚刚恢复过来的内力缓缓度入他体内。 片刻之后,楚宸面色已略有好转,低低道:"嗯,我恢复得差不多了,还是先走吧。" 我也不敢留他,若是柳沁回来,见到我这样与他半拥半抱,必定又要生事。 何况柳沁若知道他就是信中的那个宸,只怕要将他即刻碎尸万断了。 但这少年……即便我放弃了他,他依旧如此无怨无悔护我帮我,甚至不向我索求任何回报…… 我负疚地望着他,轻声道:"对不起,谢谢!" 楚宸自然知道我为什么道歉,为什么感谢。他的眸中浮上一层水汽,忽然紧紧环住我的腰,已哽咽出声。 "没事,没事,只要知道你好好的,我……我就很开心。"他满面泪水,抬起颤抖的唇,吻住我。 我无声地将他抱住,温柔地回吻他,尽可能多地向他传递,我的歉疚,以及我的感激。 与这个少年的相遇相处,必定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没有索取,没有掠夺,没有血腥。 只有纯之又纯的温柔偎依和近乎透明的彼此信赖。 让我最悲哀的是,这些感觉,竟不能出现在我最爱的柳沁身上。 不由将楚宸抱得更紧,用更热切的姿势与他拥吻。 楚宸微微一挣,别过了潮红的脸庞,轻轻说道:"影,我……我还是这就走吧!再缠下去,我可熬不住……" 不必低头,我已知他的身体已有了反应。 而我自己,面对这样美好的少年,同样有些情不自禁。 不敢引火烧身,我放开他,为他包好那些随身带的银针药丸等物,而他自己依旧戴了那张让他不引人注目的人皮面具,理了衣衫,跳下c黄来。 "我可……真的走了。" 楚宸恋恋地又望了望我,泪光点点。 若依了柳沁性子,这辈子,我都不太可能再有机会出雪柳宫了。 那么,我还有机会再和他见面么?! 心里忽然便好生埋怨柳沁的霸道。毕竟,我不是女子,当真想把我一直拘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 同样恋恋不舍地握了他的手,送到窗口,推开窗,侧头向他柔声说道:"路上小心些,多保重。" 楚宸一面应着,一面要跃出窗外时,墨玉般泛着柔顺光泽的眼瞳忽然放大,掩饰不住的惊怕。 你们还要做什么?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你们还要做什么? 若不是他带了人皮面具,只怕也见到他脸色大变了。 我忙抬头时,也惊得手足冰冷,呆若木鸡。 窗外,竟然站着柳沁,那样眸若冰晶,冷冷望着我们。 楚宸退了一步,与我握着的手已经在微微地颤抖。 我想也不想,将他的身子一拽,掩到自己身后,强笑道:"沁,你回来了!" 一面说着,一面将楚宸向客房门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推。 楚宸不笨,立时醒悟过来,撒腿向门外跑去。 柳沁素来自负,便是知道了屋中有人,有意在外相堵,想来一时也不致让属下知道自己意中人房中藏了"奸夫",门外不会有人守着。 嗯,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看着红杏出墙的妻子的眼神了。 我因治疗的原因解了衣衫,到现在都不曾扣好衣带,那样松垮垮挂在身上,看来的确是会了情人后的狼狈相。 而且,看柳沁这样冷如冰霜的模样,他在窗外应该有好一会儿了,包括我和楚宸的拥抱,亲吻…… 无论如何是说不清楚了。 他如何处置我是小事,可我怎能让他伤了一心为我而来的楚宸!, 而他想千刀万剐的,分明就是楚宸! 楚宸一动,他立刻飞身跃入,鬼魅般飘向楚宸,一道冷光,已从他手中扬出,剑气过处,整间房都似凝了层冰一般。 我身形一转,迅速踏前一步,扬掌相拦。 "你敢!"柳沁怒喝着,剑光一转一挥,竟向我的手臂砍来! 他正在怒火中烧,若说要将我手臂生生砍下,也是绝对可能的事! 我不敢硬拼,忙缩手变掌为抓,一边去拖他臂膀相拦,一边急急解释:"沁,他……他只是来帮我恢复武功。我们……我们没做什么……" "你们还要做什么?"柳沁眼圈都红了,到底宝剑没砍下来,只是又恨又怒,当胸一脚踹来。 我知道他正在火头上,不发泄一下,只怕楚宸休想逃脱得了,狠一下心肠,运气功来,不闪不避,硬是受了他一脚。 那力道虽然没有十成,倒也不小,胸口闷痛时,嗓子口也是一甜,我也不想硬撑,一侧脸将一大口血吐了出来,人已就势仆倒在地,只盼着柳沁见我受伤,能稍稍熄了怒火,一时顾不得去追楚宸。 柳沁果然眸光收缩,立刻蹲下身来,急急叫道:"影儿,你怎么样?" 而叫我险些晕倒的,是下一刻,本已奔出房的楚宸,飞快又闪了过来,同样叫着:"影,你怎么样?" 我还没来得及叫糟,柳沁已经脸色铁青,羞恨地一剑甩出。 然后…… 然后…… 那个方才还和我亲亲我我的少年,如一只断了翅的蝴蝶,直摔了下来。 他摔落时,袖中飞出一道金线,飞快沿了那雪白的剑光窜上柳沁的手腕。 柳沁似乎闷哼了一声,左手一抓一弹,一条金色的小蛇,已被他抓落,生生捏作数断。 我顾不得楚宸临危放出的那条蛇了,一把将楚宸接到手腕间,急急叫道:"宸!宸!" "雪柳剑刺入人体内,即刻附近将血ròu都冻结住,并不见血。我只能根据那种特有的可怕冰冷,感觉出那剑从后背刺入,前胸穿出,将他半个身子都激得冰凉。 抓开他的人皮面具,露出他惨无人色的容颜,我小心地再唤他:"宸!" 楚宸慢慢睁开眼,勉强绽开如梨花般苍白的笑容,低声地断续道:"影……你要不要紧?胸口……疼得厉害么?" 我的泪水瞬间迸出,一把将他紧紧拥住,连声道:"我没事,我没事!" 楚宸点点,笑了一笑,已晕了过去。 我抱起他,站起身来,瞪向柳沁,再也无法掩饰我的伤心和失望。 他低垂着剑,脸色苍白,同样正盯着我。 "柳沁!"我紧紧抱着楚宸柔软却冰冷的身躯,颤声道:"我不想离开你,即便你废我武功,我还是不想离开你!可是……你在逼我离开!" 柳沁眸光一闪,瞳仁中的冰晶似要燃烧起来。 他喑哑地怒喝:"你敢!" 我退后一步,已将一直深藏于两人包袱中的流魄剑取在手中,冷淡道:"你试试我敢不敢!" 柳沁连唇边都失去了颜色。 而我,唇边已经咬破,和方才吐出的融作一道,顺着嘴角缓缓滴下,在我雪白的衣袍在静静绽成嫣红的花朵。 小心将楚宸负到背上,我拔出流魄剑,冰寒着脸,径自冲出门。 柳沁似乎想追过来阻拦,但他的身子摇晃着,居然没有追来。 我一直在想着,如果他追过来,我到底有没有勇气,为了背上的少年,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踏出房门,转弯之际,我隐约听到了刀剑落地和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而我已不想回头。 不想回头再看一眼,那个只想用强力将我禁锢的男子。 那个伤了待我最好的楚宸的男子。 如果说他爱我,那么,我实在不知道,那是怎样可怕而残忍的一种爱! 我必须,没有尊严,没有武功,没有自由,也没有朋友,甚至没有自我,只与他一人相处。 那么,我和他原来那些男宠,又有什么区别? 迎面看到心素搀着乐儿从楼下过来,我奔过去,一把将乐儿也抱在手中。 "夜,你……"心素失声喊道。 我颤了几下嘴唇,摸到身后冰凉的躯体,好容易才挤出了几个字:"他……太可怕了……" 他可以伤害我,但我已无法容忍他将我最亲近的朋友也重伤。 抱紧乐儿,我逃也似的飞奔了出去。 真的没事么?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真的没事么? 因所在城镇已经接近雪柳宫了,我不敢多呆,往着相反的方向一气奔出十余里,才在山野间找了个独门独户的农家借宿,只说弟弟生病,暂住几日。 检查楚宸伤口时,只见那一剑相当狠厉,后背刺入,前胸穿出,险险地cha在心肺之间,没有刺中心脏,以楚宸的自身护体内力,只要调理得当,本不该有生命危险。 要命的是柳沁剑上的寒冰之气太过凛冽,怕连他的附近脏腑都冻损了。 我不敢怠慢,先将止血的药为他敷在创口,再运功将那寒气化了,果然见伤口处潺潺流出血来。 "宸!宸!" 楚宸睁开眼,原来那样清亮的眸子,已黯然无光。 但他见到我时,居然又是很浅地一笑:"影,我没事。" 其实,我宁愿告诉我,他很痛,很难受,或者怪我无能,竟将他都连累得伤成这样。 望着他胸口不断溢出的鲜血,止血药都止不住,我抓着纱布,难受而无措地在伤口前徘徊,一时都不敢去包扎。 他闭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片刻,似在将某种痛楚压了下去,然后又睁开眼,微笑着道:"影,把我腰间那个小锦囊拿出来,里面有一种红色的药丸,帮我……一粒内服,一粒磨细了外敷,我……很快就能好……你……你别难过。" 我连声应了,依言做了,为他将伤口包扎好,他才松了口气般,软软伏在棉衾上,轻声说道:"影,我……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回柳沁那里去吧!" 乐儿跌跌撞撞在一旁走着,含糊地说着:"我要阿姨……素阿姨……" 一定是指心素了。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宸,你别理,等你好了……再说吧!" 楚宸着急地抬起头,道:"影,柳沁的性情,断然容不得你这样叛他而去。而且……而且他刺我这一剑时,我我放了金线蛇,只怕咬着他了。那蛇挺毒的,他的功力虽高,怕……怕也没那么容易就解得了毒。" 我猛地想起临走时柳沁苍白的脸,还有,我带了楚宸离开,他居然没有追出来…… 临走时,我听到刀剑落地的声音…… 还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难道,柳沁当时就毒发了? 楚宸虽是师承医王,可我绝对相信他用毒用蛊的技巧,要远胜于他那身为毒王弟子的弟弟。 "解药……解药在哪里?"我冲口而出,才觉得自己的口吻是多么的焦急,甚至带了不满的责难,对着……那个因我重伤的少年。 楚宸张了张嘴,眸光又黯了一黯,泛起自嘲般的轻笑,默默低下头去,到腰间取药。 我很想一拳砸到自己头部,颓然跪坐到地上,将自己拳头紧攥,再放开,紧攥,再放开…… 刚走的时候那般决绝,恨不得再不见他。可才不过一刻儿的功夫,只一听说他中毒,我竟是如此的……情不自禁! 楚宸将两只小瓷瓶递给我,虚弱地笑道:"药丸内服,药粉外敷,以柳沁的功力,两个时辰就能毒素尽去了。 我讪讪地接过解药,默默望着楚宸,低声道:"对不起。" 楚宸微笑道:"我没事,你带乐儿……快回去吧!若时间拖得久了,一则柳沁会多受不少毒伤煎熬,二则只怕又疑心我和你怎样,更难解释。我……我真的……没事……" 他一边说,一边压着胸前的伤口,面色越来越白,忽然嗤地一声,已吐出什么来,却被他迅速用袖子掩了,伏在农家粗劣的棉被上,若无其事地缓缓吐着气。 我很快将他藏起的袖子一翻,已显出一抹鲜艳的嫣红,分明是伤势沉重,吐出了鲜血来。 可他忙着缩袖,继续道:"我没事,没事……" 却已更加有气无力了。 "对不起。"我依旧是那句话,狼狈地发现自己的语言是何等贫乏,居然想不出别的话语来向他表示我的歉意和愧疚。 自从今天见他,似乎他说的最多的,是他没事,而我永远只一句:对不起。 看一眼坐到小几上吃馍的乐儿,我紧握住药瓶,已做出了决定:"宸,你在这里先好好睡一晚。我这就回去,把解药给了柳沁,就回来陪你。" 楚宸惊讶地抬起头,反问:"陪我?" 我生怕他误会,忙答道:"我陪着你,一直到你伤愈。" "好啊!"楚宸脸上泛出兴奋的潮红,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嗯……不然算了。我伤势也不打紧,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多给这农家一些银子,吃的汤汤水水,也就不用担心了。" 我深深望他一眼,转身去把农家主人找来,塞了几两银子,只说我去抓药,请他先帮看一会儿病人和孩子。那农家见了银子,差不多抵他们半年的收成了,自是连声答应。 转身出去时,但见楚宸眸子亮晶晶的,只向我凝望,不由心下暗叹。 他自然盼着我回来陪着他养伤,却怕再引起我和柳沁争吵,宁肯一人在这荒野里孤零零养伤了。而我将乐儿和他一起留下,自然是告诉他我去见了柳沁,必定会回到他身畔,好好陪他养伤。 纵我肯舍了他,又怎会舍得下乐儿? 宸,你该放心了么?我一定不会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独自舔着身心的双重创伤! 可即便我陪他一段时间又如何! 我终究会辜负他那一斛最纯粹的情感! 我不想分开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我不想分开 一路运功急奔,等回到原来的客栈时,已是二更时分。 从楼下抬眼看去,已见得我与柳沁所住的那间客房,尚是灯火通明,心里一紧,急急奔了过去,顾不得敲门,一头撞了进去。 正围在c黄前的心素、流月、云真子等人,迅速握紧兵器转过身来,待见到是我立时,松了口气,转身看向c黄头的男子。 柳沁穿着月白的寝衣,脸色苍白憔悴,泛着一层灰黑,而唇边更是泛着青紫,气色与我离去时差得不知凡几。 他抬头见到我时,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瞬即又转为冰晶般的冷意,撑起身子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和你的楚宸双宿双飞去啊!" 我慢慢走到他跟前,咬了咬唇,低声道:"你当真……不希望我回来么?" 柳沁眼眸中渐渐涌动波澜,忽然倚倒在枕间,轻笑:"你说呢?" 那抹笑意明明很清淡,带了他惯常的不以为然的邪肆,可为什么,我却在那邪肆中看到了一抹不确定的忧伤,那不该属于柳沁这样强横之人的忧伤? 是我让柳沁很忧伤么?我的心里忽然便很疼。 其实我一直盼着他开心。那样开心而纵肆的笑意,才该属于柳沁。 我默默望着他灰白的面颊,低头拿了解药出来,说道:"粉末外敷,药丸内服,可以解蛇毒。" 流月、心素等立刻露出喜色,显然正为柳沁的毒伤担忧。 云真子先也大喜,随即搓手道:"这药,可靠么?" 我望他一眼将那瓶中药丸倒出一粒,仰脖服了;又抽出宝剑,在腕上轻轻一划,在血流如注中,将药粉倒向创口。 如果有毒,那必定先将我毒死了。 云真子顿时噤声。 而柳沁望住我,眸光一片寂然。 心素惊叫一声,已取了纱布来,要为我裹伤。 这时只听柳沁轻叹道:"你们都出去吧!" 云真子等人对视几眼,立刻退了出去;心素包裹了一半,犹豫片刻,也随即出去,轻轻将门掩上。 屋中,便只剩了我和柳沁。 他有几分吃力地坐起,低沉道:"影儿,过来。" 我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小心翼翼地在他枕畔坐了。 柳沁将我的伤手提起,一圈一圈,为我裹好伤,然后握着我的手,出神望着跳跃的烛火,许久才问:"影儿,你真的觉得,我很可怕么?" "没有。"我本能地立刻回答,却突然想起,我抱走乐儿时,曾和心素说,他太可怕了。 那句话,竟传到了他耳中了么? 这时,只听柳沁又说道:"我想把你扣在身边,离我近些,再近些,是不是反而把你越推越远,远得你只想逃开,不想再见到我?" "没有!"我还是那样毫不犹豫地干脆回答着,心里却渐渐惶恐。 我给柳沁的感觉,就是那么不安定么?, 不安定到,即便他禁锢了我的武功,依旧无法安心? 再一想,我和楚宸,的确算不上清白,即便我跟在柳沁身畔,今日一样在我和柳沁睡过的c黄上,与他相拥相吻,又该用什么让他相信,在我的内心深处,始终只有他一个,让我眷恋不舍,即便知道他和晏逸天不可能断绝来往,依旧毫无志气地只想和他在一起? 柳沁很仔细地观察着我的神情,然后叹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你可知……我多希望你把心里所想的都告诉我?" 毫无志气地告诉他,我只喜欢他,即便他还喜欢着旁人,我依旧只喜欢他一个么? 我将他的手腕提起,露出被蛇咬过的创口,低低说道:"我给你疗毒。" 柳沁没有抽手,由着我为他上药,逼毒,目光不曾从我面庞移过分毫。 待我收拾好,握着他手倚坐在他身畔时,他也反握住我的手,默默坐了片刻才道:"如果我放手,你是不是现在就打算离开,去陪伴你的宸?" 我一惊,随即想到,我孤身回来却把乐儿丢下,他必是料到我只是回来送药的了。 但他若知道我一心离开,他还肯放我离去么? 柳沁握着我的手比平时凉许多,不知道是因为毒,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而他见我不答,知我默认,声音也比原来沁凉许多:"心素说……你的性情孤寞,禁不起我管束得这样厉害。是不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才让你觉得我很可怕,一再想离开我?你……肯特地回来送药,自然心里还念着我,却只是看在旧日情谊,不想看我死去?" "不是!"如果他那样以为,我们之间的裂痕,必然越来越大。 这么些年,我们聚少离多,曾经可比金石的感情,经了那许多的磨挫,会不会散成沙砾,终有一日,无可把握地从指fèng间悄然逝去,永不再回? "沁,柳沁!"我又是无奈,又是焦灼,揽过他的脖颈,吻住他看似寂然的眸子,哑着嗓子急急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猜忌我?你明明知道,你明明应该知道,便是你有了晏逸天,便是你打我骂我,便是你废去我武功,我……我的心里,也只你一个,从不曾有第二人。你为何……就不肯信我?" 柳沁蓦然转过眼,捏住我下巴,满眼不可置信的神气:"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还说什么? 他不应该都知道么? ==================== 可怜的柳沁要给苏影无意识的表白弄晕了 沉沦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沉沦 若非如此,我肯由着他摆布,打花了脸,废去武功,百般蹂躏,还毫无志气跟在他身畔? 柳沁见我只是瞪大眼睛望他,将手用力一拉,已将我整个身子拉到c黄上,俯下身来便压住我,迅速吻住我的唇,舌尖自是迅捷往我口中滑来。 我只给他一吻,便是心头乱跳,自是无力抵挡,由着他炽热的气息一阵阵扑到面颊,唇舌寸步不让地只管侵袭,迫得我透不过气来,憋到满脸通红,才轻笑一声,身手去触抚我的身体。 柳沁如缎的青丝,软软地飘动在我颈间,与我冰蓝色的长发相缠绕,如泊于海面的黑色藻丝,点点挠起最深切的欲望。 我哪里忍耐得住,身下早已不自觉挺立。 柳沁探手握住,满意地轻笑,绝美的容颜掩在明灭的发丝间,如烟雾中悄然绽开的百合,清雅得动人心魄。 我禁受不住,不满地抱起他偏开的头,喘着气去吻他的唇。 他的唇有些凉,我的唇却是炽热的。 他……他正用他所有可能的动作,迫出我年轻身体中最旺盛的欲望。 若是平时,他自己也早就受不住,可此时,他只是冲我笑着,笑得既蛊惑,又优雅,安安稳稳看我在欲望中迷惘浮沉。 我意乱神迷,只得求饶:"沁,别耍弄我……" "我不耍弄你!我只要你,把方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柳沁温柔地亲着我的面颊,锁骨,然后一路而下,又在胸前那两抹淡红处若有若无地舔舐,连双腿都在有意无意触碰着我的敏感部位。 我禁不住那种挑逗,只觉连他的每根发丝都在烛火下跳动着情欲的色彩,不由迷乱地在他身下挣扎,背过身去躲闪着他的袭击,窘迫地问道:"要我说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你心里,除了我,还有谁?"柳沁狡诈地换了个方式发问。 如果我心里真有旁人,给他这么逗弄得迷迷糊糊,只怕还真要顺口说出了。 但我此时,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旁人,只有……柳沁。" 话还未说完,身后已结结实实被柳沁挺入。 我猝不及防,呻吟一声,差点给逼出眼泪来。 " 那么,你的身体呢?除了柳沁,还肯给谁?"柳沁蛊惑地继续问着。 我可以想见,若是答错一个字,即便柳沁毒伤在身,也非将我弄个半死不可,忙道:"沁……我只愿跟你一人好……" 话还没说完,已被柳沁狠狠撞击一下,疼痛伴了剧烈的快感如骤然被打到浪尖之上,脚下一软,已呻吟出声。, " 撒谎!那你的宸是什么?"他在后面依旧笑得邪肆,只是笑着的尾音略有些发抖,不细听再听不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辩驳,又被他一下,撞到小腹深处,却是疼痛多于愉悦了。 我疼得几乎掉出泪来,脱口道:"那你的逸天又是什么?你们回到的十多年前又是什么?你以前那些没完没了的男宠我还没算上呢!" 柳沁的动作忽然顿住,半天没动静,却依旧充盈在我体内。 我不解地侧过脸去瞧他。 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然后忽然明白过来一般,笑得极其璀璨:"你在吃醋!" 吃醋吗? 也许吧,从来,我身边只要有一个喜欢些的人,不管是雨儿,还是叶纤痕,甚至是九公子,楚宸,他立刻会对我变脸,威逼利诱,当真什么手段都使尽了,可他自己呢?即便和我交往后,还不是一堆的少年郎围着? 还有那个晏逸天,在我还是父兄怀抱中的稚童时,便已和他纠缠不清,那么多年的暧昧不清,比我和宸过份了多少? 正委屈又不甘地瞪着他时,柳沁将我翻转过来,与我面对面相视着,好久他柔声道:"你该知道,你和他们不同。我只是寂寞时希望有人陪着,而你,总不陪我。" 我呆了一呆,顺口也道:"我心里空着时,宸在陪我。如果不是他,我从擎天侯府出来,就……病得死去了。" 柳沁又是好久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眸,冰晶耀耀,渐渐化作绵绵春水,甚至沾惹了只有少年人才有的热烈。 "苏影。"他苦笑道:"我发现我根本没办法和你用正常的方式沟通。" 我还没来得及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柳沁已又动作起来,边动作边用最缠绵深沉的吻与我热烈纠缠。 我承认,我完全抵挡不住。, 那是一种和楚宸在一起根本无法达到的彻底沉沦。 天堂,地狱,烈火,深渊,携手共赴,生死相随…… 我有些后悔那么快给柳沁疗毒。 他的精力恢复之快,远远超出我的意料。 根本记不清到底跟他颠狂了多少次,只知道醒来时以我的体质,居然还觉得腰酸得快要直不起来,腿脚更是软而无力。 而一眼瞥过窗外,竟已是通透一片的青光。 天亮了! 正要坐起时,柳沁已在一旁说道:"呆会吃了早饭再去见你的宸吧!他能解得了银须锁脉,医术一定很不错,伤势虽是重,应该要不了命。" 他手中正绕着什么小玩意儿,却抬起了头,嘴角又是一抹不经意地笑:"他是九公子么?" 那种笑,实在让我心虚。 他可不是我,只怕一眼就看出楚宸和九公子的区别了吧? 关于结发蝴蝶的梦想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关于结发蝴蝶的梦想 我绝不敢再招惹他的疑心病,老老实实回答:"他是九公子的哥哥。" 柳沁仰着脖释然地轻笑:"还是我多心了!下蛊害你伤我的,是九公子,而你的小情人,是九公子的哥哥楚宸。" 他用小情人还形容楚宸! 我困窘地揉着鼻子说不出话,这时却见着柳沁手中的东西。 墨黑与冰蓝交织,编就了一只展开翅翼的蓝黑色蝴蝶。墨墨如缎,冰蓝如丝,竟是我们两人的头发编就! 柳沁从枕边一摸,已又拿出一只来,凑成一对,放到我跟前,轻笑道:"我的手工,是不是很粗劣?" 我把那发丝做的蝴蝶捉起,望望柳沁那抓惯了宝剑的手,惊诧地张大了嘴巴。 柳沁已呵呵地笑了起来,搬过我的脸来,重重亲了一下道:"人家都说,所有的恩爱夫妻,都是结发夫妻。人的一生,只能有一个结发夫婿或结发妻子。我们这样,算是结发了吧?" 我将那双蝴蝶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然后拿了其中一只,用彩绳扣了系在我的腰带来。 柳沁不待我说话,已笑道:"还有一只,我会一直带着身边,等我们死了,再一起带棺材里去,和我们一起,生生死死,成双结对,好不好?" 我根本没法子回答好,或者不好。 我呆呆望着眼前那容颜妍美无双的男子,大滴大滴地掉下泪来。 "影……"柳沁发现我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唤我。 我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纵身扑过去,抱住柳沁匀实的肩,将他抱得紧紧的,用大片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脸。 "怎么了?"柳沁笑着回抱我,声音却是微微哽着,带了得偿所愿的心满意足。 这一次,我没有说,他终于懂了。 我要的,正是他说的。 一生一世,成双结对,不论生死。 那是一个我多久以来一直盼望着的温暖期望,而当这样的承诺从柳沁口中说出,我终究意识到,这并不是梦想。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我,和柳沁,也能如无数平凡的夫妻一般,相依相伴,白头偕老。 出乎我意料的是,柳沁忽然对楚宸表现出了极度的豁达。 "呆会你和流月、云真子一齐去接那个臭小子,还是到这个客栈里来养伤吧!"他这般和我说道:"我陪着你,等他伤养好了,可以自己滚回幽冥城了,我们再动身回雪柳宫。" 我却怎么都想不通了:"你……你不介意?" "我介意!"柳沁脸一沉,道:"可我知道你不会丢了他不管。就像如果是你误伤了晏逸天,我也会急着救他;如果他有危险,我也会怨你。我不想这小子一直横亘在我们中间,更不想你跑去单独与他相处上许多个日日夜夜!" 我松了口气,总算,经了这么一夜,柳沁肯来个换位思考了。 我的楚宸,他的晏逸天。 这种思维方式倒是直白而容易理解。 这时,柳沁又邪肆地笑起来:"不过,你别以为我把他接来,你就有什么机会和他亲热。" 他敲了敲我的脑袋,道:"想一口气把我和那小子一齐吃掉,那可只是做梦了!" 我灵机一动,转身便反驳他:"如果你想把我和晏逸天一齐吃掉,也只是做梦!" 我从来不曾用这么类似撒娇的语气和他说过话,柳沁闻言居然怔了一怔,然后立马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我倚着窗站在一边看他笑,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只是恍惚间明白,晏逸天,以及楚宸,都只能是我们的过去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在一夜之间便已契合,由濒临破裂,一下子契合得任何刀锋剑刃都分不开,劈不破。 这种关系的到来迅捷而奇怪。 难道,就为我无意中说了一句,我的心里,也只他一个,从不曾有第二人? 可这一直是事实啊,到底是他太迟钝,还是我太木讷,所以他居然不知道? 柳沁看着我惶惑的神情,抱住我低叹:"我一直疑心你,是我不好。你什么都不说……也是我不好。" 他凑过头来,狠狠地吸吮甚至啮咬我的唇:"你这个小疯子!没法子和你好好说话的小疯子!早晚有一天,我会给逼得和你一样疯!" "我没疯。"我执着地回答,却不想放开他。 他的吻味道很好。 这么些年,分分合合,反让我,越发沉迷。 我们结发为夫妻…… 也好,可以一直沉迷下去。 不过,谁算夫,谁算妻呢? 嗯,这问题,还是不讨论吧! 我几乎可以预料我若是和柳沁讨论这个问题,绝对会成为永远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个。 吃了早饭,柳沁让云真子和流月陪我去接人,自己继续在房中休养。 不过,我已经着实怀疑,他到底是在休养毒伤,还是休养一夜的荒唐纵欲了。 我的精神也不太好。 可只一想到楚宸苍白虚弱的微笑,我再也不敢马虎,带了云真子、流月,以最快速度赶往山野间的那户农家。 当我远远看到大片浓烟从那个方向冲天而起时,巨大的不安突然袭来,让我的心跳骤然剧烈。 猛地冲过去时,却只见到了最后一处屋梁轰然倒塌,卷起大片火舌直扑向围观的人群。 我信任楚宸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我信任楚宸 人人都在往后退着,我却不由疯了般往里挤去,任凭火焰就在我眼睫前吞吐,将额前碎发都燎去一片,也要冲进火里去看一看,看一看我的乐儿,还有楚宸,到底还在不在火里…… 我简直无法想象,昨晚还好好的院落,一夕便成了灰烬。 更可怕的是,我那蹒跚学步的乐儿,我那苍白微笑的楚宸…… 流月慌忙拉过我,叫道:"夜,夜,别担心,不会有事。那位楚公子,既然是幽冥城的座下高手,没那么容易被伤着,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仓皇地望着那吞吐的火焰,再也无法维持自己平素的冷淡,抓了流月的袖子,哑声道:"乐儿什么都不懂,宸……宸他受了重伤……你知道宫主的剑法,那一剑……伤他很重……" 云真子已疾步走来,低声道:"夜公子,听说是凌晨时分失的火,当时附近的居民听见过惨叫,也有人注意到有黑影从起火的房中掠出,但他们看不真,说是鬼魂出窍……我估计着,应该是哪一方的江湖高手下的手。" 凌晨时分…… 只怕就在我和柳沁山盟海誓时,楚宸和乐儿正面对强敌,呼救无门! 是我! 是我贪图愉悦,没有及时赶来! 我不过是回去为柳沁疗伤而已,却一去整夜未回,留了一个不解事的幼儿,依傍着重伤的楚宸! 而楚宸,我竟从不曾问过他,他是怎么出的幽冥城,他的师长同不同意,他会不会受到责罚! 我只听到他说,他没事! 即便被一剑贯胸,他还说,他没事! 我克制不住得阵阵眼眶发热,但我的神智终于清醒了许多,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能力。 我定定神,握紧了剑柄,吸了鼻子道:"我们追!" 流月侧头惊讶道:"追谁?往哪追?" 我望着偏东的方向,说道:"幽冥城!一定是幽冥城的人带走了楚宸和乐儿!" 楚宸极少在江湖行走,若说他和哪方势力有瓜葛,那就只有雪柳宫和幽冥城了。 我料想柳沁虽是性情偏激乖戾,经了昨晚之事,绝对不想再因他破坏我们之间刚刚契合的良好关系。 那么,只有幽冥城了。 楚宸身为幽冥城主的第九弟子,身份地位不低,料想即便有人抓到了他,也未必会杀他;而我相信楚宸,只要他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我的乐儿受到伤害。 不管他是幽冥城的弟子,还是九公子的弟弟,我都深信这一点…… 我信任楚宸,绝对信任…… 一路往东方疾奔,足足赶出了三四十里,眼看已到了傍晚时分,依旧不见任何可疑人迹。 "夜,咱们的方向,不会有错吧?"流月疑虑地问着。 我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站住身形来犹豫不决。! 云真子皱眉道:"已经追了这么久,不如继续追下去吧!横竖再往东三里,有雪柳宫的驻点,我们通知一下宫主,请他派人帮忙,然后再追一段试试。" 流月点头道:"对,夜,乐儿也丢了,宫主一定会撒下人手寻找,我们这里……也尽力而为,做到无愧于心就行了,你说对不对?" 不对,那是我的儿子,和我最信赖的……朋友…… 楚宸,即便不能算是亲人,至少算是我的朋友吧? 我握紧剑,道:"我一定!要找回他们!" 他们是我的亲人和朋友,绝对不容有失! 待到雪柳宫的五里坡驻点时,我也不要他们动手,亲笔写了信笺,让人送给柳沁,要他务必派人过来帮我寻人,方才又往前方赶去。 入夜时经过林子,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哭泣声,我一下子揪紧了心。 是幻觉么? 我怎么觉得像是乐儿的哭声? 顿下脚步时,流月和云真子也停了下来。 流月低声道:"有小孩的哭声!" 不是我听错! 三人对视一眼,无声无息往林中欺去。 果然,一处火堆旁,我见到了面白如纸的楚宸,怀里紧紧揽着哭泣的乐儿。 "三位师兄,这孩子小得很,求你们……别吓他了!"他的声音很虚弱,和对面三人说话时也是极是低声下气,面庞之上,掩抑不住的屈rǔ之色。 那种屈rǔ,来自一个黑衣青年人的手。 那个面目阴鸷的青年人,正将他的手,一只搭在楚宸肩上,一只已伸入楚宸怀中,猥琐地着,一面还在向冲另外二人道:"老六,老七,老十现在的性情,似好了许多?呵呵!" 另外二人笑道:"可不是么,三师兄,咱们楚公子可是医王的宝贝,连城主都高看着,呵!只不知,这一次怎生连城主也容不了了?" 那个三师兄,居然淫秽地笑着,在楚宸洁白的脖颈上亲了一下,吃吃笑道:"这还不明白?以前有医王护着,城主自然宝贝着他;可现在医王被九公子说动,跑去找旧欢毒王去了,城主正一肚子气哩!" 他那暗紫的肮脏的唇,沿了楚宸的脖颈,上移到楚宸秀美之极却又苍白之极的面庞亲吻着,叹息般道:"可你居然自己往刀锋上撞,私自跑出去找苏影,不是找死么?" 楚宸眸中一层一层的水汽飘浮,形容呆滞,有些木讷地偏着头,由着人凌rǔ糟蹋,只将乐儿往另一侧藏了一藏,并不闪躲。 而我那乐儿居然还不知趣地向他身上乱蹭,浑不理他胸前淡白的衣襟,大片的殷红正如牡丹般缓缓绽开放大着。 柳沁,来世与我结发,好么?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来世与我结发,好么? 他畏惧的眼睛,正盯着那个老七手中一条紫色小蛇,显然刚被他们惊吓过。 看着那个老三与楚宸相贴的粗糙的黑脸,我有种想吐的感觉。 好似天底下最洁净的美玉,掉入了茅坑中,还被人用粪勺一下一下往秽物中压。 楚宸重伤在身,显然失去了抵抗能力,却也不致肯如此安静地受人践踏羞rǔ,这样隐忍,只能是为了怀中的乐儿了。 我又气又怒,又是阵阵地愧疚心疼,握紧了宝剑,悄悄往那老三身后转去。 流月轻声道:"夜,我到前面分散他们注意力,你再动手。救人第一。" 我点一点头,跃了开去。 云真子紧跟在我身侧,预备着一旁策应。 不一时,只见流月不经意般行到林中,呵呵笑道:"走了那么一大段路,总算见着火了!各位兄弟,借个光,烤点东西吃!" 流月年纪虽轻,但久在江湖行走,看似浮夸,却自有一种潇洒之气,不容小觑,幽冥城那老三依然将楚宸揽在自己腕间,但另一只手已无声无息地收了回去,搭于自己腰间,握住了刀柄。 流月已施施然走他们身畔,正要在火堆边坐下,老七手中的那条紫色小蛇已经飞出,直窜向流月。 流月早有准备,迅速侧身躲开,扬剑一挥,已将那蛇一斩两段,顺势又将剑挥向老七。 那半截蛇落于地上,却不就死,居然再次跃起,在与老七缠斗上的流月腿上咬了一口。 老三抱住楚宸的手已经僵硬,而乐儿又见了那蛇,顿时不安地大哭起来,只在楚宸怀中乱钻。 多半是碰到了楚宸的伤口,他呻吟一声,搂住乐儿,已支撑不住,软软侧倒到了一边。 这时老六也已赶上前去,和老七一起对付流月。 但流月的武功,几乎可算是八大护法中最高的一个,此时虽被毒蛇咬了一口,以一敌二,一时并无败相。 老三被流月引去了注意力,由了楚宸倒下,站起身来,观注打斗动向。 而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流魄剑快如闪电,蛇信一样吐出,毫无犹豫吻上老三的脖子。 一击而中。 那玷污过楚宸嘴脸,迅捷飞出,在暗黑的林中划过一道弧线,无声跌入远方的糙丛。 "宸,宸!"我扶起楚宸,紧张地唤着他的名字。 "影,我没事!"他微微笑了一下,鼻尖都是细密的汗珠,唇边的颜色,已成了无力的浅色,几乎成了暗沉的灰白。 然后,他低了头,柔声道:"乐儿,爹爹回来了!" 小家伙望了我一眼,依旧战战兢兢地钻向楚宸怀里,倒似把楚宸看成了他的亲人。 我急忙道:"乐儿快过来,叔叔伤重呢,别碰着他。" 我收了剑,伸手去抱乐儿时,忽听得一旁流月惊叫:"夜,小心!" 楚宸瞳孔亦是蓦然睁大,猛地将我一推,似要将我推离甚么险境。 这时,我听到了,我听到身后,从近在咫尺的位置,迅速划破长空的刀声。 "影!"楚宸在惨叫。 一种碎裂的,凉凉的痛,似从后背迅速透入,瞬间逼得我打了个寒噤。 一低头,前腹部已露出一截尖尖的刀头,伴了很少的几滴血,缓缓在夜色里滴落。 心里微一惊悸,猛地抽出剑,看也不看,向身后之人倒刺而去。 刀头蓦然不见,连同身后的人,正飞快向后退去。 我吃力地转过身,已见到云真子拿了滴血的刀,正警惕地望向我。 我在懵懂中忽然明白过来。 柳沁坚持认定我就是那个杀了含霜的蓝发人,最重要的原因,是已身为副宫主的云真子亲自指证,指证我是凶手。 我原以为凶手易了容,所以云真子方才辨识不出,将别人认作了我。 原来,根本就该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而柳沁自负敏睿,竟将这样一头白眼狼养在身边,该有多危险! "为什么背叛柳沁?"我努力凝住即将散佚的功力和神智,高喝着,然后扬剑,飞快刺向云真子。 "夜,小心!"流月在一旁惊恐地高叫,盯着我的腹部。 我没有向自己的身下看。 我知道那一刀已刺穿我的身体,我不知道低头看一眼,我还有没有勇气去和这位雪柳宫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副宫主缠斗。 但我却一定要杀了他。 便是死,也必须将他除去。 这人离柳沁如此之近,若不死,将来柳沁必定中他暗算。 流月的闷哼忽然传来,余光微瞥,但见他一条左手,竟被那老六生生剁下,他却看也不看,直冲出那两人的夹击,帮我袭向云真子。 三招,我连出三招,甚至流月也出了两招 云真子躲闪虽是吃力,却将流月狠狠斩了一刀,跪倒在地上,努力要撑立起来时,一道寒光飞过,竟那个老七,一刀将他钉死在地上,犹瞪着云真子的方向,目眦欲裂,却再也挣扎不开那将他钉穿的刀锋了。 而我,不知这三招到底用去了我多少的内力,也不知我那被洞穿的身体,到底还有多少的鲜血可流。 眼看云真子步步逼近,我闭一闭眼睛,心头已一片清明。 绝对不能将这人留在世上,害我的柳沁。 雪柳剑法最后一招,雪霁云收,只攻不守,为的是在最后的决绝关头,迫出生命中最后的潜能,与敌人同归于尽。 如今,该用上了。 流魄剑在暗夜的雪中灿烂闪亮,飞快划过。 如天际迅速掠过的一道璀璨流星…… 满天的雪舞缤纷中,飞红四起,再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我的血。 那样迷幻的美丽之中,只听得有人在耳边轻笑:"影,我们结发为夫妻,从此生生世世,成双结对,生死相依,永不相离。" 呵,沁,错了,都错了。 有半生半世,甚至一朝一夕,也就够了。 只要你爱我。 最后的意识,将腰间的结发蝴蝶,轻轻拽下,在那漫天的雪舞,血舞中,弹出。 柳沁,来世与我结发,好么? 柳沁番外:寂寞的结发蝴蝶一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番外:寂寞的结发蝴蝶一 柳沁篇 天将暮。 将结发蝴蝶握于手中,感觉那一根根发丝的柔顺,蓝如清晨的天空,黑如夜晚的苍穹,彼此交织,痴缠无休,我轻笑。 苏影,那小子,当真要将我折腾死么? 几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那么清清冷冷站在一边,一整天也不会说一句话。 那样倔强的孩子…… 连反抗都带了种让人心疼的寂寞,每每让我又痛又恨,不知如何是好。 将他意乱神迷时的话一一回忆出来,细细掂量,他应该没有撒谎吧? 这个看来清冷孤高的少年,骨子里,他还是个清澈明净如水的孩子。 不会撒谎,却喜欢傻乎乎地坚持他的倔强和骄傲。 最讨厌的,就是我已经给他气坏了,他还可以用那样视若无睹的清冷眼睛,澄澈而无辜地向我凝望,却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讲,让我多少次失控得恨不得抓起他来狠揍一顿。 算来,他给我打的次数也不少了。 我实在不知道,我该怎样逼他向我屈服,从此乖乖做我的人,从身,到心;也不知道该怎样让他明白,在他属于我的同时,我也将只属于他。我要的,不是他的畏惧和敬重,而是我们两个心与心的交换。 他所在意的那个少年,那个宸,楚宸,只怕不简单。 苏影那么孤僻的性情,连和他相处了七年的林秋潇都不能和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这少年,凭什么那么快就凭得苏影的友谊? 不对,不仅是友谊了,即便苏影不肯承认,他的心底,一定也多少有了那少年的影子了吧? 如果我昨晚不趁热打铁将他收得服服帖帖,只怕他终有一天,会跟了那少年离开,再不回头。 等苏影接回楚宸,我必须好好了解一下他的底细。 不过,即便他有什么不对劲,只怕也轻易动他不得了。 我不能,将苏影好容易拢来的身心,再往别人身上推。 从那年秋天,我第一次强占了十七岁的苏影以来,这一路,我走得很不轻松,只怕苏影也不轻松。 我对他的喜欢,曾经是一种沉重的枷锁,将他锁得寸步难行; 而同时锁住的,也有我自己,我自己的身与心。 影,影,我们该安定下来了。 你二十一,我已进而立之年,等查清幽冥城的动机,处理好这件事,我们也该安定下来了。 我不想自己再cao劳,以致老成你所不喜欢的丑老头。 窗外,杏花翩飞,梨花融融,在暮色里,如隔了层轻纱般缈远优雅着。 "宫主,我们是不是先吃晚饭?"心素走来,问道。 "他们还没回来么?"我闲闲地问,望着天边渐褪的亮色,有些微的不安,却不能在属下面前显出。 "没有。"心素也向渐渐暗沉的窗外看了几眼,微微蹙起眉,道:"听夜公子说,那位楚公子和乐儿,都被他安排在十余里外的农家,按理,应该可以回转了。莫非那位楚公子的伤势不轻?" 我下的手,我再清楚不过。 楚宸的那伤势,绝对轻不了。 当时,我一时气头上,踹了苏影一脚,本不曾用太大力,但苏影自从内力转给我后,功力已大不如前,居然被我轻轻一脚便踹得吐血;他哪里知道,见他吐血,我心头只怕比他自己还憋闷得多,再要我见到他的情人与他情意绵绵,可不让我疯了? 那一剑,我本来只打算刺他左肩,让他有个个把月不能动弹,也便罢了;谁知楚宸那个笨蛋,身体只管向前扑,竟刺中了后背要害;总算没刺中心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若是那个楚宸死了,只怕苏影那小子拗起来,该一世都不理我了。 心中想了几个来回,料想有云真子和流月在侧,那个楚宸又是重伤,未必能占着苏影便宜,还是别太小心眼得好,免得苏影口中不说,心里又结下疙瘩。 "再等一会儿吧!"我将结发蝴蝶扣到腰间,端起刚泡好的涌溪火青,慢慢品啜。 那让我吃足了苦头的涌溪火青,我居然……恨不起来。 就想对苏影一样,我无法恨,兜来兜去,依然把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留给了他。 虽然……他不争气地老让我生气…… 或者,他的性格,实在不适合独立在江湖走动,旁人不是算计他,便是利用他来算计我。 想起他曾经做过的蠢事,我低头抚了抚结发蝴蝶,苦笑一下,心下忽然便有些后悔。 上午我该亲自陪他走一趟才对,不该只为接的人是楚宸,便自恃了身份不愿前去。 不过,有着云真子和流月在一旁,苏影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 毕竟,这三个人,任意一个,都已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 正沉吟际,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缓缓搁了茶盏,已见杜晓匆匆走来,递来一张信笺,说道:"宫主,离这里最近驻点,刚收到四十里外的五里坡驻点飞鸽传书,似乎是夜公子的亲笔。" 影? 我心里一紧,忙接过看时,果然是影的亲笔。 楚宸和乐儿住的农家被烧了,二人失踪,苏影和云真子等人怀疑是幽冥城的人做的,所以正在一路向东追击。 苏影写得极是缭糙,显然是心情焦急,匆匆而就。 一皱眉,我几乎立刻吩咐:"备马,即可赶往五里坡!" 心素问道:"不吃晚饭么?" 我随手从桌上拿了几块点心,向心素道:"现在就吃,吃完立刻出发!" 忽然又有了那种感觉,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仿佛苏影一时离去,便再也找不回来一般。 柳沁番外:寂寞的结发蝴蝶二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番外:寂寞的结发蝴蝶二 这种噩梦一样的感觉,从他为我换血离去后,几乎没有消失过。他如盛开的昙花一般,总会在我面前绽放一回,然后悄然离去,无影无踪,浑然不理我每日每夜寻他等他几乎到了即将崩溃的地步。 他自然是喜欢我的,才会在我废他武功后依然顺从地跟在我身畔;但他一定不了解,我寻他寻到发疯时的那种崩溃和无助。 我必须立刻去找他,然后将他牢牢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一路乘马急奔时,我心中忽然越来越不安,连心跳也似不平稳了。 "宫主,你怎么了?"心素似发现我脸色不对,侧头问我。 " 没什么。"我缓缓吐一口气,回答着。 我多心了,我一定只是被多心了。 有云真子和流月在,苏影不会发生任何事。 这么多年,不断的等待,不断的伤害,不断看着美好的相处如泡沫般破碎,我已成了惊弓之鸟,再也承受不起那失去的痛楚。 苏影那傻子一定不知道,他昨天带了楚宸走,最伤我的,不是蛇毒,而是他的决绝离去。我吐出的第一口血,是被他气的,第二口血才是黑色的毒血。 我正一边想着,一边安慰着自己时,忽然一阵目眩,似有什么东西重重锤了我一下,胸口一阵憋闷,伏在马背,竟猛地侧过脸去"哇"地吐出大口鲜血。 那片刻,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空白之后,是苏影素常那略带羞涩的绝美笑脸,如幽梅般静静绽放着。 "沁,生生世世,结发夫妻。柳沁,来世还与我结发,好么?"他散着长发,眸若秋水,温柔之极地向我说着,一身淡白的衣衫,忽然卷入了大片白雾之中。 那白雾,我完全不可掌控的白雾,瞬间便吞噬了苏影! " 影儿!"我恍惚听到自己大叫一声,已重重摔了下来! " 宫主!" "宫主!" 随我同行的杜晓、心素,一齐飞下马来,扶住我。 我的素来内力深厚,从马上堕下,自然不会摔伤。 但我却无法住自己的惊恐,甚至在属下面前,也完全无法掩饰住自己的惊恐,维持我作为一派宗主的形象。 又吐出一口血,心才不那么憋闷,却似在一瞬间被人淘空了。 " 影儿出事了,我们快去!"我哑了嗓子,飞快地跃上了马,向前冲去。 杜晓、心素对视着,完全是不可理解的困惑。 我也不知道,我凭什么这么断言。只是直觉告诉我,方才那一刻我见到的,应该不仅仅是幻影。 影儿,影儿,你遇到了什么事? 难道凭你和云真子、流月联手,也无法对敌么? 接近半夜时,我们冲入了一座小林子。 几乎在入林的一霎那,我浑身悄然起了一层粟粒。 那是,血腥的气息,伴和着残留的剑气。 熟悉异常的,属于雪柳剑法的剑气。 一般来讲,剑气在收功之后应该会消失,雪柳剑法同样如是。 只除了那招拼尽余力和对方同归于尽的雪霁云散,那用尽潜能的巨大能量,能在周围经久不散。 我终于见到了流月和云真子,也见到了流魄剑。 月华如水,透过树梢点点透入,映照到死状异常恐怖的云真子身上。 我一眼看出,云真子死于雪柳剑法,死于那招雪霁云散,除了我之外,天下只有苏影才会的雪霁云散。 林子的正中央,斜斜cha了一把宝剑,剑光清冷摇曳,似与月华辉映,正是苏影的流魄宝剑! 而流月,则被一把钢刀钉在地上,手中尚持着剑,剑的方向,正指向云真子。 " 流月!流月!"心素惊怒大叫,已跃下马来,直奔流月。 我捏紧指骨,惶然地四处打量着,生怕再见另一具无声无息躺着的躯体。 稍远处,的确还有一具尸体,却连头都不知跑哪里去了,那脖颈处的断口平整之极,一看便辨得出是流魄剑的出手,而且是极快极大力的出手。我几乎可以想见苏影一怒挥剑将他砍下头的情形。 他虽是性子清冷但为人甚是善良,根本不是嗜杀之人,又是什么激起了他那样的怒火? 而且,他的人呢? 云真子和流月附近,四处是撒落的血迹,犹在暗夜中散着惊心动魄的腥味,却已见不到一个活人,无论是苏影,楚宸,或者乐儿。 "流月!流月!"心素失声喊着,声调中带了一丝惊喜,却夹杂了更巨大的悲伤。 我飞快赶了过去,果见刀被从地上拔起后,流月似在微微喘着气。 "流月!"我轻声唤着,凝了心神,将自己内力缓缓从他天灵穴注入。 他的伤势,一看便知是无救了,必定是凭了自己内力和过人的意志方才坚持到现在。我只能以强力先刺激他脑部,希望他能清醒片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流月!" " 流月!" 杜晓、心素一齐在旁呼喊着,心素已是泪落满腮。 流月慢慢睁开眼,一眼望到我,眸中立刻闪过一抹亮光。 "谁做的?"我沉声问。 "幽……冥城,云真子……叛宫……"他以往清朗的嗓门,似生了几十年的锈,已经嘎哑得不堪。 云真子叛宫! 云真子叛宫! 如果云真子叛宫,与幽冥城的高手联手,先突袭苏影,再伤流月,叫他们两个年轻人如何抵挡? "夜呢?苏影呢?"我的声音发冷。 " 幽冥城……楚宸……带走……"流月气力愈微:"宫主,为夜……和流月……报仇……" 我的喉嗓已绷得笔直,逼着嗓音问:"夜……他受伤很重么?" 流月,你告诉我,你就告诉我,苏影受伤了,受伤很重,楚宸才将他带走,带走疗伤而已。流月,请你告诉我! 流月瞳仁越睁越大,努力逼着字眼:"云真子偷袭……夜满身血……血……" 他的身形顿了一顿,浑身的力道都松了下来,僵硬地倒在我身上,瞳孔散大着,却滴落泪珠来…… 竟是死不瞑目! 可他竟到死也没有告诉我,影儿到底有没有死。 他只说让为他和夜报仇…… 他只说云真子偷袭他苏影…… 他只说苏影满身的血…… 满身的血用最耗内力的雪霁云散……也未必,就会有事。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满天的月亮,都似在晃荡,一圈又一圈,苍白而无力的光晕,淡淡笼着一张笑意浅淡的绝美少年,黑眸深深,薄唇微翕,似在一遍又一遍唤着,沁,沁,沁…… "宫主!宫主!请节哀!"有人扶住了我,急促地向我说着。, 我凝了凝神,才意识到是我自己的身体在晃动,而不是满天的月亮在晃动。 节哀? 节哀? 节什么哀? 我猛地甩了袖子,向杜晓厉声道:"立刻调集人手,往幽冥城方向搜查!把所有能调的人手全部调集过来!我要找到苏影,我一定要将他找回来!" 杜晓张了张嘴,到底不敢说什么,应了一声,迅速上马驰去安排。! 心素抹着泪将流月平放好,小心翼翼跟到我身侧,低声道:"宫主,我们先安排流月的后事罢!夜公子……夜公子几经劫难,吉人自有天相吧!" "几经劫难!吉人自有天相!"我喃喃念着,眼眶阵阵的发热,几乎要滴下泪来。 可是…… 我怎能落泪?怎能悲观? 若是我的影儿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救他,我怎能浪费时间,去落泪彷徨? 慢慢拔出流魄剑,不敢去想楚宸只带走苏影却没有带走宝剑的原因。 轻轻抖动时,清光四溢,冷若冰霜,不见半丝历尽血腥的肮脏和迟钝。 多少次,影儿挥舞着它,在我的手把手教导下,努力学剑? 从十七岁,才有我的肩高,到如今与我一样的身高,他在我跟前由一个青涩的少年,渐渐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剑客。 却被……云真子这叛逆害了? 不,是我害了他,我竟没猜疑过这个最晚加入雪柳宫的高手,一路将他提拔为使者,副宫主,还让他来保护影儿这样单纯的孩子…… 垂下宝剑,我无力跪倒在满地鲜血却空荡得诡异的林中,颓然垂下眼眸。 膝下,手边,俱是大片大片即将干涸的血迹。 轻轻捻过,似感觉出影儿的温度。 再捻过,已摸着一样手感熟悉的物事。 抓起看时,竟是蝴蝶,用我们头发编织成的结发蝴蝶,渍满了鲜血,分不出冰蓝,还是墨黑,只是模糊的一团,成了一只血蝴蝶。 早上才作为定情之物送给苏影的结发蝴蝶晚,上便已回到我的手中。 以这样惨绝人寰的方式! 影儿…… 心中疼痛,愈不可忍,我再也耐不住,仰天高叫:"影儿……" 流魄剑,狠狠劈下。 云真子狼藉的尸体顿时四分五裂,四散飞去…… 而林间依旧回旋着我自己的声音:影儿,影儿,影儿…… 影,影,你听得见吗?你听得见吗? 沁在唤你,沁在唤你。 沁很想你,很想你。 再入幽冥城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再入幽冥城 苏影篇: 我觉得我睡了很长时间,做了很多的梦。 印象最深的梦,是在我们出事的那个林子,一身黑衣的柳沁如受伤的野兽,向天嘶吼,不断叫着我的名字,影,影,影儿…… 我张开嘴,一遍又一遍地回答他:沁,沁,柳沁,我在这里。 可他还是张开双臂,痛不欲生地跪在我的血泊之中,一遍遍呼唤着,似根本听不到我的话语。 于是,我只好也一遍遍地叫着沁,希望他能听见。 在我最后一次挣扎着呼唤沁的名字时,我终于醒了。 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却不是楚宸。 九公子正大大地吐了口气:"我的天哪,小苏儿,你总算活过来了!不然我跟弟弟还真没法交待呢!"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时,才觉喉间火烧得如刀割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九公子忙着倒来一盏,水送到我唇边。 我早已口渴异常,可喝着那水时,连吞咽都觉得喉中疼痛难忍,甚至比胸前紧紧包裹的创伤还要疼痛。 喝了几口,觉出嗓子略有些松动,终于能发出了喑哑难听的声音:"我怎么了?这是哪里?" 九公子瞪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了吗?你给雪柳宫叛变的副宫主云真子暗算了,又不知用了什么鬼功夫,把全身的精气神差不多都散掉了。我弟弟把他随身的保命丹拿给你吃了,才算勉强保住了你性命。" 他低了头用一种很夸张的眼神瞪着我:"你不喜欢我便罢了,为什么连我的乖弟弟都不喜欢?他把你当成性命一样宝贝着,可你昏迷三天,直着嗓子叫了三天的柳沁!" 我张目结舌。 难道我喉嗓的疼痛,竟是因为喊了三天的柳沁? "宸呢?乐儿呢?我在哪里?"我一叠声地问,脑中的浑沌,终于渐渐散去,记起了那日林子中发生的事。 重伤的楚宸,幼弱的乐儿,还有,垂死的我,居然从幽冥城那些人手中逃出来了么?, 我记得云真子那一剑的可怕,也知道用那招雪霁云散有多危险,所以我居然还能活过来,活过来感到身体的疼痛,感到声音的嘶哑,感到心头的惊怒,都已是万幸了罢? 九公子用他惯常的轻浮摸了摸我的脸,笑道:"当然是幽冥城了,你以为还能在哪?" 我几乎立马滴下汗来,努力一撑,想把身体撑坐起来,却只让自己更无力地身子一软,倒在被上喘气。 而腹部,裂开的剧痛疯了般散开,更让我眼前一阵阵地昏黑。 九公子拍拍我的头,笑得很诡异:"你以为,躺了那么久,你还有能耐拿起剑来和谁拼命?" 连柳沁都不会像他这么故作亲近地来拍我的头,像拍一只宠物一样! 我虽是没了力气,也无法容忍他那么着动手动脚,森冷地瞪他一眼,喝道:"滚!离我远一点!" 九公子张了张嘴,侧着头望了我半天,苦着脸道:"瞧瞧你,脸上都花成这样了,一点也不好看,居然还敢这么凶!只有我弟弟才是傻子,给你迷得神魂颠倒,命也不要护着你和你的宝贝儿子!" 楚宸! 我睁开眼见到的不是楚宸,却是九公子。 我瞪着九公子,问道:"楚宸呢?你还没告诉我他在哪里!" 懒得和九公子说话,有不解的,只要问下楚宸,不是什么都明白了? 九公子伸出手来,不知是想摸我头发,还是摸我脸,却终于在我的逼视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咂嘴道:"小苏儿,你还敢问他呢!他不要命地救你,差点被老六和老七两个混蛋活活弄死。幸好我和老头儿还有医王师娘收到了他传出的求救信号,及时赶去,不然我那漂亮可怜的弟弟只怕连死都死得不干不净。 我终于抓到了他话中透露的一些信息。 楚宸虽是重伤在身,无力抵抗三位师兄的擒拿,但他也是是聪明人,早就用某种方式向他的师父以及九公子发出了求援信号。 九公子他们来得还算及时,总算在我中刀又耗尽功力倒地之后来到了,阻止了幽冥城主第六、第七弟子对我和楚宸的进一步迫害。, 我的伤势虽然严重之极,但楚宸自然不肯眼睁睁看我死去,必定先用什么药暂时为我保住性命,然后让医王和毒王为我救治。 有那两个举世罕见的神医妙手,我只要尚有一口气在,都该不难被救活吧? 九公子称医王为师娘,那么就可猜度出,医王和毒王必是一对夫妇了,不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劳燕分飞,一居幽冥城,一居雁陵山。 于是,毒王对九公子的千依万宠也有了解释:他对医王不能忘情,指望着九公子和楚宸从中周旋,让他和他的医王妻子复合哩! 一向忍让骄纵惯了,到最后师徒的身份尊卑产生了怪异的颠倒,也就不奇怪了。 看来毒王还是蛮成功的,九公子到底替他将医王带到身边了。 从那个被我砍掉脑袋的幽冥城第三弟子的话语中也可以了解到,似乎这个神秘的幽冥城主,也对医王怀了一份超越寻常的感情,以致于开始将医王的爱徒当成个宝,医王一走,就对楚宸很是严厉。 只是我不知道,医王和毒王救了我和楚宸,为什么又将我们带到这个该死的地方来! =================== 我说了不会让影儿死前两章煽煽情而已省得大家老是骂柳儿怎么心狠手辣了!! 悄悄问下看了柳儿的番外会不会觉得影儿在柳儿手里吃的苦头都是活该? 我睡了多久了?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我睡了多久了? 想到已经与幽冥城合作的铁血帮,想到叛宫的云真子,想到被害死的流月,甚至想到那玷rǔ楚宸的几个幽冥城弟子,我对这个幽冥城已经讨厌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便是楚宸自己,想来也不会再喜欢这个地方吧? 不得不回到幽冥城,楚宸只怕也不是心甘情愿吧? "楚宸……"我犹豫地问道:"是不是伤得很重?" "你说呢?"九公子摸了摸胸口,沮丧道:"他根本就是个傻瓜,莫名其妙就送上门去挨了柳沁一剑,一身重伤还没好,又不要命地想救你,被老六老七折磨得很惨。我和老头儿赶到时,他已经把自己仅有的一颗镇魂保命丹给你吃了,保了你一口气在。可他自己的伤势,也不比你轻多少,又不肯好好休息,只顾着要陪你。结果,结果……" " 结果怎样?"我恨死这个九公子,平时说话利索得很,今天去有意得吞吞吐吐,引人着急一般。 "结果回幽冥城的第二天,他伤口感染,开始发烧啦!到现在还烧得迷迷糊糊,一会儿叫影,一会儿叫晗。"九公子跺着脚,愤愤不平道:"他叫你的次数,居然比叫我的次数还多,到底你是他的同胞兄弟,还是我是他的同胞兄弟啊?" 我一时怔住,忆起楚宸自始至终待我的好来,再也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爬起身道:"带……带我去见他!" 九公子叫了起来:"算来,你也伤成这样,去了也是让他多cao心!你和你那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那臭小子到现在还围在他c黄头转,到底是你生的,还是他生的啊?" 楚宸没事,乐儿自然也没事,这一点我倒是相信。 现在我担心的是楚宸,楚宸啊! 可惜我终于没能爬起来。 那个杀千刀的九公子,见我终于撑坐起来,很是不以为然地伸出手,用慢得像打太极的速度,点住我的睡穴! 他压根儿就是在嘲笑我身受重伤,没法和他动手! 被迫入睡去前,我迷迷糊糊想着,若我恢复了,一定将他脱了裤子,对着他白嫩嫩的打上几十板子…… 只是,他是楚宸的弟弟哦,打了他楚宸会不会心疼? 再醒来时,正被一名侍女灌着不知是参汤还是什么茯苓汤,发涩的药味将我呛得连连咳嗽,但睁开眼时,已觉自己的精神已好了许多。 "你做什么?"见那模样傻傻的侍女还抓着碗,想来提我下颔硬灌,我忍无可忍的叫了起来。 这侍女一定是九公子身边的,才会这么粗鲁无礼。 果然,那侍女恭恭敬敬回答:"九公子吩咐了,这补药必须每天给公子喝三碗,一滴都少不得!" 每天喝三碗? 听她口气,我似乎已经喝了好几天了? 而我的体力……的确恢复了很多。 "我睡了多久了?"我问。 那侍女依旧用那种恭敬而平板的口吻回答:"从九公子带公子回来起,公子昏迷了两天两夜,然后醒了一次后,又睡了五天五夜。" 五天五夜? 我可以想见,九公子那个混蛋,不只点了我昏睡穴,必定还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才让我睡了五天都不醒。 侍女看得出我的惊怒和咬牙切齿,倒也知道为她的主人开脱:"公子说了,你需要休息,楚公子也需要休息,你们两个,都睡着了比较好。" 我想起重伤的楚宸来,顿时身上浮了一层的汗意,忙问道:"楚宸呢?他怎么样?" 侍女的声音立马温柔下来:"楚公子已经好多啦,昨天已经有力气逗那个小孩儿说话了!" 和楚宸在一起的,必定是我的乐儿了。 我忙道:"带我去看他。" 侍女怔了一怔,道:"九公子没说你可以去看楚公子。" 我冲那侍女很温柔地笑了一下:"他有说过我不许去看楚公子么?" 我的脸上虽然多了两道疤,但估计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那侍女居然有些目眩般望着我,呆呆道:"没说过。" 于是,我笑得更是温和:"那么,请姑娘带路,让我去见楚公子,可以么?" 我回到了我当日第一次来幽冥城时住的那间大屋子。 才到那高大畅朗屋中,我已听到了乐儿愉快的格格笑声。 屋中没有去年秋天的馥郁的桂花香,却萦荡着清新而芬芳的桃杏花香。 明媚的阳光自窗口投入,耀在c黄头奔跑的小孩身上,如圈了一层金黄的光晕,天使般可爱俊俏着。 楚宸披了衣,歪了头坐在c黄边,正望着乐儿笑着,清淡的笑容有些虚飘和恍惚,连苍白的容颜都显出杏花般的妩媚清新来。 他的年纪还轻,不如柳沁那般散着成熟而诱人的危险气息,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只怕比柳沁更有颠倒众生的魅力吧? ——柳沁性格刚硬邪肆,甚至少性情温软的时候,而楚宸却天生的温柔容让,连男子都不由得心生爱惜,若是他爱女子,怕不是天下最抢手的如意夫婿? 不想破坏那样和谐轻松的画面,我悄悄往c黄边走去,唇边已不由地含了笑意。 乐儿眼珠子转处,却已看到了我,跌跌撞撞扑来,抱了我的腿叫道:"爹爹,爹爹……" 楚宸抬眸看到我,笑容微微一僵,随即绽开得更是灿烂了:"影,你怎么来了?" 乐儿只要楚宸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乐儿只要楚宸 他将身子向一侧挪了挪,拍着c黄沿道:"来,坐这里。别累着了。" 我应了,挽了乐儿在他身边坐了,侧头问他:"你怎么样了?我……我真的不放心……" 楚宸咬着唇,努力将淡色的唇边抿出点象征健康的鲜红来,笑道:"我么,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听晗儿说,你一直在睡着,所以没去瞧你。" 他伸手搭了搭我的脉,点头道:"果然气息已经匀了,只是弱了些,多吃些愈合伤口的药,再把那些补体力的药天天吃着,估计有个十天八天的,也可以恢复过来了。" 我迟疑地望着他,道:"九公子说,你伤得比我还重。" "听他胡说呢!"楚宸轻笑:"你瞧我现在不好好的么?" 他侧了脸来细细瞧我的脸,似很满意般道:"嗯,那个白玉珍珠膏还是挺有效的,总算这脸上的疤痕不太明显了。" 我怔了怔,忙到一边找来镜子看时,只见脸上给柳沁打出的两道疤痕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只是比别处的皮肤略白了些,时日久了,应该再也不会看得出来。 怪不得那侍女给我笑得神魂颠倒,若我容貌没毁,连柳沁都不住会失神,何况那个傻头傻脑的侍女本身就和花痴相类。 "是你让人天天给我上药的么?"必定在我睡着的这几天几夜里,不断有人在为我的疤痕上药了。 楚宸微笑道:"我早就记挂着你这脸上的伤了,给折腾得一直没机会和你说。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在脸上留下瑕疵?" 我这样的人? 在楚宸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肯让他这般倾心相待! 可我……又能回报他什么? 连答应陪他养伤,都没能办到,害得他受那些小人凌rǔ,又为我费尽心机…… 低了头,我有些无奈地叹息:"对不起,宸。" 楚宸睁大他黑而澄澈的眼睛,握了我的手,微笑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了?我给人欺负,你那么着急,我看了……心里实在是欢喜得很。" 他一边说着,一边另一只手抱了我的肩,轻轻吻我的脸。 我一惊,忙别过脸去,向旁边闪了一闪。 楚宸的手似乎凉了一凉,却只片刻的工夫,又已恢复了原来的温暖。 他低了头,自嘲般轻笑:"是不是……那晚你送药回去,和柳沁好好谈了,已经决定了要和他……只和他……一生一世地过,从此再不理会我?" 我简直不知该和这个善解人意的少年说什么。 在柳沁眼里,我是个任性不懂事的小孩,我做的事,常让他迷惑不解,频生误会; 而在楚宸眼里,我竟然如水晶琉璃人一样,什么样的心事,都瞒他不过。 他聪明得好象会读心术。 可他并不逼迫我,只是一味地温软着,渐渐连这种温软都成为了种压力,让我对他又是感愧又是内疚。 我跟他之间,早就突破了朋友或者兄弟之间的界限,去年秋天在一起时,我没有拒绝他,今年春天缠绵了三天三夜,更是不用说。 如今,我虽不曾说什么,但他却明摆了已知道,我打算离开他,断绝原来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 我宁愿他狠狠的骂我,甚至打我,刺我一剑也好。 但他居然还那样温顺地垂着眼,散着受伤糜鹿般的忧郁和悲伤,却只悄悄敛在瞳仁深处,毫不外露,甚至连唇角,都还勉强维持着清浅如月光般的轻笑。 "宸!"我将头避得离开稍远,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些:"如果你有什么要苏影帮忙的,影……便是舍了性命,也会帮你。" 楚宸眼底本有些水雾般,迷蒙不清着,听见我说这话,那水雾渐渐地散去,慢慢清明如天空一般。 他绽着略带惆怅的微笑,轻轻道:"你肯说这话,也算不负……不负咱们好了一场。" 乐儿本来在我跟前转悠的,可不知怎的,等我和楚宸坐到一处,他就跑到了楚宸身边转悠,见和我楚宸握着手,遂钻到楚宸怀里,也将他小小的肥手凑过来,抓着楚宸的手。 我低喝道:"乐儿,叔叔受着伤,别缠着叔叔。" 乐儿抬头望望我,倒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扁一扁嘴,立马回身抱住楚宸大哭起来,可怜兮兮地将眼泪鼻涕全蹭到楚宸雪白的衫子上。 楚宸垂下头来,摸着乐儿柔软漆黑的头发,柔声道:"乐儿不哭,叔叔不怪你,叔叔疼你,知道么?" 乐儿听了他轻软的话语,方才渐渐止了哭声,缩在楚宸怀中,用扑闪的眼睛不甘而挑衅地向我望着,似找到了靠山,我反成了外人了。 我哭笑不得。 这般黏人的孩子,在楚宸养伤期间一直围着他转,只怕楚宸也很辛苦吧? "这孩子……"我苦笑着向楚宸摇头:"这些天一定累着你了。" "没有。"楚宸轻笑着亲了亲乐儿的额,道:"我从没见过比他更乖更听话的孩子。" 乐儿可以用乖和听话来形容么? 我望着楚宸胸前被脏了一大片的衣襟,轻轻叹气。 也只楚宸这样性情的人,才会说乐儿是多乖多听话的小孩吧? 至少目前,我看不出他哪里乖巧来。 "呆会儿,我把他带我房里去,你好好休息几天。"我伸手要从楚宸怀里将乐儿抱起。 乐儿一见,立马勾住楚宸的脖子,小小的红脸蛋紧贴着楚宸的面颊,又呜呜哭起来,泪汪汪地叫道:"我要叔叔,不要爹爹!我要叔叔,不要爹爹!" 让楚宸去斗柳沁?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让楚宸去斗柳沁? 我没料到这孩子居然这样黏楚宸,一时恼起来,伸手便要拎他耳朵。 乐儿将头埋到楚宸的白皙脖颈间,哭得更凶了。 楚宸忙将乐儿的耳朵掩了,将他小小的身子整个的护到怀里,拦住我的急躁行为,笑道:"影,别吓着他!我的身体早就复原得差不多了,才不在乎他在我身边呢。而且天天看他笑着闹着,我也开心许多,好得这么快,也亏了这小家伙了。" 他竟比我还护着乐儿! 居然把自己身体复原的功劳也往乐儿身上推! 我恨不得又恼不得,无奈地望着一大一小两个漂亮的人儿,一时无语。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陌生而冷沉的声音:"宸儿,你的身体,已经复原了么?" 一种柳沁偶尔也会散发出的凛迫气势,忽然间如山如海般压了过来,让我呼吸几乎一时凝滞。 而楚宸已微微变色,居然将乐儿放到c黄上,立起身来向着来人低头请安:"师父好。" 师父? 楚宸的师父,除了医王,还有一个…… 幽冥城主! 我蓦地转过身去,已见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负手立于房中,一双深凹微蓝的眼眸,正冷冽望向我。 这人,便是挑起铁血帮和雪柳宫之争,然后趁势收伏了铁血帮残余势力的幽冥城主么? 还有,只为得不到医王,便对楚宸大加打压,甚至纵容弟子,那般羞rǔ楚宸…… 我站起身,来冷冷淡淡与他对视,倒也无一丝惧意。 可惜,自我醒来后,我再也没见到我的流魄剑,否则,我的手应该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扬剑对敌,对向他那长长的脖颈。 "你就是苏影?"他似对我也很感兴趣,无视我冷若寒霜的面孔,略泛青白的脸如同僵尸般僵冷着,连笑意都显得阴冷。 幽冥城,本就是个鬼森森的地方;而这个城主,更是全身散着森森鬼气! "我是苏影。"我冷冰冰看着他,淡淡道:"你是幽冥城主?" 那人居然更阴冷地笑了一笑,说道:"我是幽冥城的主人,不夜天。" 天下有人姓不的么? 或者,这个统治幽冥城的男子,以为自己统治的是鬼域,他自己便不能算是人?! 我侧过头,望着窗外舒展的杏花桃花,声调保持了一贯的清冷无畏:"我只听说过雪柳宫的主人,柳沁。" 不夜天又笑了,他抚着自己无须的下颔,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是……柳沁的人?" 我怔了一怔,还没想到如何回答,一旁楚宸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向不夜天低了头,恭顺而冷淡地说道:"师父,影……不仅是柳沁的人,也是徒儿的人。" 不夜天似不料楚宸这般公然地跳出来维护于我,神情微微一诧,随即又笑了,却转了一种很温煦的笑容。 只是,不知我有没有看错,总觉得那温煦中泛了危险的冷沉算计。 "宸儿。"他轻柔地说道:"你刚说,你的身体已经复原了?" 楚宸的手心里似有汗水渗出,但声音倒还算平静:"是,徒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夜天笑道:"那好得很。柳沁带了几乎所有的雪柳宫高手,正兼程往这里赶,目标……自然是幽冥城,还有你的这位苏影了。于公于私,你都该带人去先行拦截吧?" 柳沁来了? 他……他自然是来找我的! 我心里一紧,似被人突然搡住了脖子。 而手心里,突然一片冰凉。 不是我的手冰凉,而是楚宸的手,突然变得冰凉。 他垂了头,咬了牙,并不答话。 而那讨厌的僵尸脸,似十分欣赏楚宸的惊惧,鼻中似笑似嘲地哼了一声,说道:"明日,你就带你的苏影去拦柳沁吧!再有毒王、医王相助,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他说着,转身往外行去,到了门口,才又说道:"嗯,你只须尽力而为。若是吃亏时,发个信号过来,为师就派人前去接应。" 楚宸的手越发冰冷,声音却依旧很稳定镇静:"是,师父!" 待得那讨厌的城主走得远了,楚宸方才似被抽去了精神,放开我的手,颓然坐到c黄边。 让重伤未愈的楚宸带人去和柳沁斗? 我似乎看到了鸡蛋与石头碰撞的结果…… 不过,有毒王那样的老家伙在,若是柳沁一不小心中了他们的暗算,可也就糟了。 不夜天在房中时,乐儿似能感应到他那种可怕的气息,根本就躲在c黄边不敢动弹,待见得他走了,又蹭到了楚宸身畔。 若换了我和柳沁,在心烦意乱时给他烦扰,一定很不耐烦将他送到一边。 但楚宸居然回身将他抱了,搂在怀中低低安慰着,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只是眼神很是恍惚,显然大是头疼,只是不肯外露而已。 我心中把那个杀千刀的城主骂了千遍万遍,到底不忍楚宸烦恼,低声道:"叫你去对敌柳沁么,也不用担心。到时我带了你直接走了便是,找个如拈花别院那样的地方,悄悄隐居起来,还怕什么?" "拈花别院……"楚宸轻轻叹息道:"就安全么?我自觉已经做得很小心了,城主还是知道了我和你交往的事,甚至最后利用那些信件挑拨你和柳沁……我听说了,知道柳沁那脾气,气头上肯定会让你吃亏……可恶啊!我竟逃不过……逃不过我自己的命运……" 不夜天制衡与算计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不夜天制衡与算计 他身为幽冥城主的弟子自然有太多事不能自行选择。 我越发心疼,揽了他的肩,柔声道:"不然,去雁陵山吧!" "雁陵山?"楚宸睁大了眼睛。 雁陵山正是雪柳宫所在的山峰,我知道他必定误会了,忙道:"嗯,毒王前辈不也在雁陵山隐居么?你搬去和毒王前辈一起住,咱们离得又近,有什么事,招呼一声便行了,就是幽冥城,也不用怕。" 楚宸的笑意有点发苦:"你的意思,让我到雪柳宫附近去住着,必要时可以受到柳沁的保护?" 有什么不对么? 他这样温柔的少年,理应在旁人的保护下生活着,不管是毒王,还是我,都可以尽量保护他。 而柳沁,必要时,我自然也会让他帮忙。 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楚宸在说完之后眸中有冰棱一样的寒光一闪而过,夹杂了一抹忿怒和不屑。 我迟疑地望着他,一时不敢再深说,只是强笑道:"嗯,和我不是很近了么?" 只怕,楚宸,性情虽是温软,却也有他自己的骄傲,绝不可能向柳沁低头了。 "影,你不用cao心了。"这个我以为非常温弱的少年,疲倦地笑了一笑,柔声道:"城主吩咐我带人去拦柳沁么,我是一定要去的。但你不用夹在中间。出了幽冥城,你便直接回柳沁身边去,不用再理会我。" 我的心跳倏忽停止。 什么意思? 让我眼看着他与柳沁大战一场? 或者说,眼看他不自量力地死在柳沁手中? 静默片刻,我拍了拍乐儿的头,又拍了拍楚宸的头,微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打起来。我也相信……即便为了我,你们也会罢手。" 柳沁急急要进攻幽冥城,多半因为我出事的消息。若我现身去劝说,即便他想与幽冥城决战,也不会再急于一时了。 ——雪柳宫新近与铁血帮大战,又损折了流月,叛变了云真子,实力大不如前,实在不是进攻幽冥城的最好机会。劝他停手,应该问题不大。 楚宸听了我的话,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我扶了他躺到c黄上,望着他苍白异常的面颊,轻声道:"无论如何,你要多休息休息。明天就是不和雪柳宫交锋,也会有一场劳碌奔波,不趁着今天好好休养,怕是体力不够。:" 楚宸轻轻叹息一声,微笑道:"你呢,也该乖乖吃药休养吧?" 我笑一笑,试图将乐儿带走,好让楚宸好好休息时,那小家伙居然如猴子般一下子钻到楚宸腋窝里,蒙上被,再也不肯出来了。 楚宸很开心很稚气地一笑,抱着乐儿便闭上眼,倒似习惯了带这小家伙睡一样。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得径自离去。 只是,心下有些懊恼了。 当日在拈花别院住那么久,原不该一直让奶妈带着睡觉,竟让孩子不习惯跟着我睡了。 可为什么他喜欢和楚宸睡呢? 难道是因为楚宸身上隐隐散着的淡淡甜香,像牛奶或糖果,让他闻上瘾了? 知道未来第二日无法安稳休息了,这一日我很刻意地调理着身体,努力恢复着功力。 结果到第二天时,我的精神果然好了很多,连内力也恢复了四五成,只是伤口太深,一时无法平复,便不可能进行太大幅度的动作,若是寻常行路自是不妨,若是与人交手,则无法尽全力了。 楚宸的伤势并不比我轻,想来恢复状况也该和我差不多,能带人走出幽冥城就不错了,还去和柳沁斗?开什么玩笑? 我发誓,绝对不会看这两个人在我跟前打得死去活来! 第二日和楚宸带了大批人马一起出发时,他的脸色已经好许多,也不知是不是穿了件杏黄的衣衫,才将肤色衬得好了些。 医王、毒王紧跟了我们身后护着,那个毒王正在乱骂幽冥城主:"那个吊死鬼一看就对你不怀好意!对宸儿也不怀好意!还有,把九儿留在城中不让出来,多半也不怀好意!他不会看宸儿不尽心,就把九儿一刀剁了吧?" 而医王并不回答,只是脸色阴沉得很,不见平素的和蔼。 我心里一惊,对自己的徒儿,不夜天难道还那么防备? 九公子留在幽冥城中,算是制衡楚宸的人质? 怪不得楚宸不顾一路险阻,将乐儿也带在了身边,紧紧缚在自己背上,绝不肯将他丢在幽冥城呢。 两个时辰后,我们已经出了沙漠戈壁,在一处荒山的半山腰找了处山洞休息。 楚宸一边派人去打听柳沁行踪,一边开始调配人手,谁与谁领什么人在前方伏击,谁与谁从侧翼攻击,他自己和我又怎样带了人从后面拦其退路。 听他的分派,倒也井井有条,那架势倒像是想把柳沁和所有雪柳宫部属一网打尽。 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过没有,柳沁的身手远远超过了他,雪柳宫的那群部属也都个个是高手,即便有毒王相助,也应该不会是雪柳宫的对手。他这样的包围,到最后说不准成了雪柳宫逐个歼灭的好机会。 那些幽冥城弟子倒也罢了,可我怎么让楚宸出事? 心里盘算好一会儿,便下定决定一步也不离开他,了不得,在快落败时把他给敲晕了,直接带到柳沁跟前去。——横竖柳沁当时就想把他带回他身边疗伤,看在我的份上,一定不会为难他。而楚宸算是给我算计了,幽冥城主总不能说他叛敌,拿九公子怎样吧? 楚宸与柳沁,谁更聪明?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楚宸与柳沁,谁更聪明? 他们计算得挺准确,到傍晚时,柳沁果然带了大批雪柳宫弟子,飞奔向幽冥城方向。 我远远看到柳沁袍袖翻飞的身形,已不住地心如鼓擂。 不论谁胜谁败,我和柳沁团聚的日子,就在跟前了吧? 但事实的发展,着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三路人马,分三批下山,自然是从前方拦截柳沁等人的最先冲上去,交上了手。 然后应该是侧翼的人马出现。 可这时我才发现侧翼的人马在第一批人马交上手后全部悄悄撤退了。 而我,本来打算好,楚宸一旦冲到山下,我立刻就打晕他带走。 可楚宸根本没冲到山下。 他不紧不慢带我们走了几步,就又撤回了山洞,抱着乐儿逗弄起来。 紧跟着,那本该从侧翼进攻的人马也迅速撤回了山洞。 "怎么回事?"我由不住地惊讶,问向楚宸。 楚宸亲着乐儿的脸,笑颜如花:"我们这点子人,去和柳沁硬拼,不是直接当了活靶子么?算了,我们就躲着吧!" 他倒聪明! 可是,山下那些当先锋幽冥城弟子呢? 楚宸见我望向山下,已是了然,很清浅地一笑:"那些人,都是平素只对不夜天忠诚,却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家伙。" 我看出来了,那群先锋中,就有当日抓他回城的六师兄在。 想来他这些师兄们还是很厉害的,只是楚宸身边有毒王、医王护着,才不得不听令跟在他身后行事。 现在,楚宸利用雪柳宫势力,借刀杀人,排除异己? 往山下看时,那当先冲下去的一批,已在明亮而森寒的刀光剑影里陆续倒下,我甚至隐隐看得到,山底的大片血红,已流成小小的湖泊。 这不是两派交锋,而是一场恶意屠戮。 而导致这一切的,居然是我身畔这温柔若水的美少年。 他正举着乐儿,对着阳光笑着,漆黑的双眸亮晶晶的,纯真无瑕,明净清澈。 他当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宸,那些人……快死光了。"我忍不住低声道。 楚宸回眸看了一眼,神情有几分淡漠,但回头看到我的神色,修长的眉立刻轻轻一拧,叹道:"影,你不忍心?" 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到底同属幽冥城弟子,他怎么做到如此地无动于衷。 楚宸沉默了片刻,终于摇了摇头,道:"影,你的心太软,即便对自己的敌人,还怀着这样要不得的慈悲心,怪不得柳沁总不放心你,你也总是吃亏。" 我心软么? 对,按理,幽冥城与雪柳宫作,对收容铁血帮那些混蛋,又害惨了我甚至楚宸,我应该恨之入骨才对;楚宸显然也是吃了亏,才会对这些人不留余地,亲手将他们送入死地。, 可我,居然觉得不忍心! 楚宸又望一眼山下人影渐稀的零落打斗,低叹道:"若是我留了他们在身边,事后不夜天知道我暗中避开了柳沁锋芒,死无葬身之地的,就是我和弟弟了。" 我怔了怔。 没错,九公子还在幽冥城中,楚宸敢不与柳沁对敌,本已行险,若是不夜天知道,只怕认为他叛变了也未可知。 只是,我到现在都纳闷着,楚宸和不夜天,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师徒关系? 楚宸和医王,师徒二人看来很是亲近,楚宸在她身边,一口一个师父,连对毒王都异常敬重,显然当作了亲人一般看待。 可那个据传抚养了楚宸和九公子长大的幽冥城主不夜天,我只看到了楚宸表面的敷衍和顺从,几乎在一转身间,就会对着不夜天的背影丢一个冷淡的眼神。 而现在,他更是径直呼着不夜天的姓名,满脸的不屑。 终于,那些幽冥城弟子们死光了。 柳沁和几名雪柳宫主要头脑们在山上商议了片刻,才向前奔去。 我估计,着他们也对这一支突然跑出来送死的队伍也是诧异,只是猜不透原因,所以还是径向前去了。 我正想着要不要跟去时,楚宸在一旁说道:"影,咱们都不要去吧!" 都不跟回幽冥城,在这里等他们打斗么? 我由着柳沁到那凶险的幽冥城去,而楚宸也由着幽冥城受到雪柳宫的袭击,全不理会? 我迷惑地望向楚宸。 楚宸微笑道:"你的身体未复,若是去了,说不准反而成了柳沁的负累。" 我沉了沉脸,道:"我想将柳沁劝回雪柳宫,以后再作打算。" 楚宸轻嘲道:"柳沁已经深入幽冥城腹地,估计天下人十之八九都知道了两派即将开战之事,现在离去,那是示弱,影,你觉得柳沁是肯示弱的人么?" 柳沁自然不肯示弱。但他攻打幽冥城是为了我,既然我没事,他应该保住自己实力最要紧,这一点柳沁也应该明白吧? 楚宸继续道:"还有,不夜天早知柳沁要来,早就作了万全准备。如果我猜得没错,除了我这一支,一定还安排了别的人马在堵截雪柳宫后路,柳沁现在想撤兵,已经来不及了。" " 那柳沁……岂不是很危险?"我忍不住失声叫道。 "柳沁很聪明的。"楚宸甩了甩他的黑发,安静地冲我微笑:"我昨天就打听过了,柳沁并没有打算一味蛮干。他请了擎天侯晏逸天帮忙,将侯府中暗中训练的大批杀手都借出来了,再加上晏逸天手下的部分侍卫,都改换成江湖装束,将在柳沁攻打幽冥城后出现协助,务要将幽冥城连根拔起。" 渔翁之利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渔翁之利 我打了个寒噤,苦笑道:"晏逸天……倒是肯全力帮忙。" 楚宸微笑道:"所以我说,柳沁很聪明。笨的人,怕只有一个人。" "谁?" "夜公子,苏影。"楚宸说着,突然伸过洁白修长的脖子来,凑到我脸上轻轻一吻,已是吃吃地笑。 "叔叔……"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我儿子这么叫着楚宸:"叔叔,乐儿也要亲亲,亲亲……" 楚宸很得意地也亲了乐儿的脸颊,笑道:"我有预感,这孩子长大了一定很聪明,比我们影聪明多了!" 我瞪了他一眼,不愿说话了。 但我心头的疑惑,却更深重了。 难道,他打算在这里坐视幽冥城与雪柳宫打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而我呢? 难道我要在这里陪着他,看着我的柳沁和那个吊死鬼性命相拼? 我握紧了楚宸给我找来的一把上好宝剑,皱着眉望向幽冥城的方向。, 我想,我还是必须去找柳沁,不然,光那颗悬着的心,就够让我自己发疯了。 "影!"楚宸竟能发现我轻微的动作,紧张地叫我:"别这样。等他们打得差不多时,我们再去罢……你该知道,凭柳沁的武功,他能保护好自己……如果雪柳宫真的不敌,到时我和你一起去帮他。" 他帮雪柳宫? 他是幽冥城的弟子,却帮雪柳宫? 我不敢高估自己,认为他是为了我而叛出幽冥城。 他对不夜天毫不尊敬,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那么,他是…… 我蓦然抬起头来,突兀地发问:"你有意利用雪柳宫的力量,打击幽冥城?" 楚宸正抚弄乐儿面颊的柔软手指僵了一僵,连面容上的神情都微微一僵。 然后,他转脸望向我,眸中有种少有的凌厉一闪而过,声音却依然保持了惯常的平和:"不夜天想利用雪柳宫把我和毒王前辈医王师父一网打尽,难道还想我为他的幽冥城殉葬?" 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个看来纯良温柔的美好少年,性情举止,居然比柳沁还要难测几分。 而他现在所表现的冷静和心机,绝对不像那个数次为我冲动得性命也不要的少年楚宸了。 我静静地望着他,然后默然垂首。 楚宸似很是不安,将乐儿放下身来,由他蹲子捡了石子玩,自己已握住我的手,低声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没有。"我尽量放缓了口气,舒缓地说。 他是……我的宸哦,细心地爱我护我,为我吃够了苦头的宸! 楚宸眼眸在我面庞流转,垂了头,轻叹:"你只怕不明白……我也有许多我的不得已。" 这时医王走到身后,温柔说道:"宸儿,我们到二更天左右去幽冥城瞧瞧,那时,估计双方该打得差不多了。" 楚宸微笑道:"师父说得是。" 他等到二更天? 我可等不及! 我握紧宝剑,正要自顾往山下行去时,只听医王在耳边笑如春风:"苏公子,你不用太紧张。" 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丝很温暖的香味,若有若无飘入鼻端,而我的身体已不由自主便倒了下去。 一声不响温蔼可亲的医王,用起迷香或毒物来,竟比毒王还厉害几分! 这次被迫休息的时间不算太长,只是醒来时,周围已是漆黑一片,只怕戌时已过了。 跳跃的火把下,背上背着乐儿的楚宸笑意温软,柔声向我说道:"醒了么?那我们一起去幽冥城去吧!" 现在这时候去,到达幽冥城时,不知是二更,还是三更了。 更不知柳沁他们已经打成了什么样了! 我恨怒地瞪向楚宸时,楚宸尴尬歉疚地轻咳一声,将我的佩剑递给我,低声道:"若觉得我过份,让你心里不舒服了……那你刺我一剑吧!" 我能刺他么? 便是他做再多违我意愿的事,我又怎会去伤他? 何况,现在没有什么比回到柳沁身边帮忙更重要的事了。 扔开身上覆的大毯子,我提了剑,将轻功提到十二成,闷头向幽冥城方向赶去,不一时,已将楚宸和他手下的人马甩出了老远。 或者,该感谢医王让我睡了那么一觉,我的精神总算不错,一路飞奔到幽冥城,居然只花了半个多时辰。 远远的,我已看到了大片的火光,从最豪华的大殿冲开而起,将半边天空映得通红。 我的心跳越发激烈。 沁,沁,你正在和人激斗么? 你的身手那么强一定不会有事一定战无不胜 一鼓足气冲和幽冥宫中时,已发现整座城池都已空空落落,除了四处零落的尸体,连半个活人也看不到,只有不断窜起的火堆中,传来着哔剥的燃烧声,打破着这寂静到诡异的塞外夜晚。 擦了擦手中沁出的冷汗,我往火焰窜得最高的大殿冲去。 果然,我看到了雪柳宫的一众人等。 铁木婆婆、左右使者以及杜晓等人都在,只是大多受伤严重,甚至副宫主雷天涯,偌大的身子被人连同头脸一起用披风盖住,显然已经死去;右使者秦红袖腿上还不断渗着鲜血,还强撑着为丈夫杜潇湘裹着左肩——杜潇湘的一条左臂,竟给人生生剁下来。 铁木婆婆和其他还能勉强支撑的雪柳宫护法,正一边指挥弟子休整裹伤,一边自己也在调理伤势;那些普通弟子,数量还没有白天见到的三分之一多,而且大部分受伤不轻。 看情形,雪柳宫没有败,但也已元气大伤,没有个几年工夫,是恢复不过来了。 而最叫我心脏提起来再也落不下去的是,我眼睛在全场转了一圈,居然没见到柳沁! 谁在假冒我?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谁在假冒我? 我冲了过去,向或躺或坐的一群雪柳宫高手高声问道:"宫主呢?" 众人一见是我,纷纷强撑着站起,却已面带诧色。 惊秋捂了受伤的手臂,反问我道:"宫主,他不是追你去了么?" "追我?"我张目结舌。 "你追着一名幽冥城弟子,宫主叫你你也不理,他不放心,一路跟过去了呀!"惊秋瞪着我:"你没见到宫主跟在后面么?" 我只觉脑中轰轰乱响,连嗓音都变得怪异地尖厉着:"我刚到!我刚从沙漠外赶过来!柳沁……柳沁他追的人……是谁?" 不管是谁,肯定不是我! 到底怎么回事? 我望着众人,厉声道:"你们都看清了,那人,和我很像么?" 所有人都觉出不对劲来,七嘴八舌地叫起来: "你蒙着面……" "不对,应该不是夜公子!" "他有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只有夜公子有那样颜色的头发!" "颜色可以染,若是人家有意染成这颜色误导呢?" "他用的是明月剑法!这剑法不是只有宫主和夜公子才会么?" "可是,当日在铁血帮附近害死雪柳宫弟子的人,也会明月剑法啊!" "啊,我们都以为是云真子故布疑阵,难道……这世上真有第三人会明月剑法?" 而我,终于在凌乱的议论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这一战,他们打得很辛苦,终于能赢,一是多亏了林秋潇带了擎天侯府的杀手前来相助,二是亏了铁血帮旧部的三心二意,和刚投投靠的幽冥城不能齐心协力。 叶慕天到底不是傻子,终究应该也猜出了,是幽冥城暗中动了手脚,才逼得柳沁放手一搏,将铁血帮打得落花流水,无法在中原立足。 而作为幽冥城主的立场,在面临危难之时,自然会先把自己的亲信高手留着,把新编和的铁血帮旧部送到前线,以考验忠心! 考验的结果是:叶慕天为保存自己仅余不多的实力,带了人悄然离去,和楚宸一样,任凭雪柳宫长驱直入,一直攻入幽冥宫内。 经过激战,雪柳宫虽然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甚至连柳沁本人在与幽冥城主不夜天交手时也受伤不轻,但终于迫得幽冥城众人败北逃去。 因雪柳宫众人元气损伤的着实厉害,柳沁不敢追击,决定先让众人原地休养生息,由来得比较晚、受损并不很严重的擎天侯府杀手前去逼赶一番,其实也知无力将不夜天剩余党羽一网打尽,只盼着趁着对方士气低落时多除去几名对方的高手,日后方可少费些手脚。 因为没有找到我,柳沁很不放心,压了自己的伤势,依然在四处寻找着。 这时,某处偏僻的院落传来了打斗声。 至少有十名以上的雪柳宫高手赶了过去,然后看到了一名冰蓝头发、黑纱斗笠的男子正用明月剑法刺向一名幽冥城高手。 那名幽冥城高手显然知道大势已去,不敢恋战,匆匆逃去。 柳沁高声唤着"影儿",让那蓝发男子站住,谁知那男子似杀红了眼,运起轻功,径追向那幽冥城弟子,毫不相让。 柳沁见他追去,只认定是他的影儿又在任性行事了,随即吩咐其他人回去疗伤,他自己则衔尾直追,一路叫着"影儿……" 我一个头两个大了,竟然真的有人在假冒我! 而且必定已经十分神似,在暗夜之中,连柳沁也分辨不出真伪来! 还有,明月剑法! 到底是谁,居然会本该只有我和柳沁才会的明月剑法? 心里忐忑之际,再也顾不得他们,直往柳沁追出的方向追去。 算来,那是半个时辰前的事了,柳沁的轻功远胜于我,便是受了伤,追到那个假冒的我应该也不难。 如果那人真的是我,雪柳宫的人自然不会担心,柳沁和我单独呆一起,无论多长时间都是可能;可如果那人不是我,柳沁有什么理由丢下七零八落的部属,迟迟不归? 月色,是从未曾有过的清冷惨淡,一路只觉风呼呼刮过,连耳膜都在不断地冲击着隆隆的声响。 糙地,荒山,戈壁,在飞驰中一跃而过,却再不见到一个人影。 眼看前方已是茫茫沙漠,我住了脚,喘着气望向在月下泛着柔白光晕的大漠,擦着额前的汗,到底没有冲动地追进去。 那看似美丽温柔的月夜大漠,恐怖起来,比任何嗜人的恶魔都要可怕许多,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 柳沁,他那样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往沙漠里追击吧? 便是那个假扮我的人,应该也没那么傻,往沙漠里冲吧? 那么,他追哪里去了? 不然,我方向追错了? 犹豫片刻,我依旧沿着原路返回,准备回到幽冥城,和雪柳宫弟子会合了再说,何况楚宸应该也到了,不会和雪柳宫起冲突吧? 弄丢了的雪柳剑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弄丢了的雪柳剑 实在撑不住时,我靠在一处风化了的岩石上喘息,连腿肚都在轻微地打着战,偶然低头时,已见到素青的衣衫上,已濡湿了一大片,变成了让我自己惊惶的褐黑色。 那种褐黑,还在不断向外延伸着,伴随着的,是胸腹间创伤处的越来越疼痛。 小心地按住伤口,立见指fèng间蜿蜒渗出鲜红的血来,在淡淡的晨光里反射着妖异的暗红。 如果柳沁在…… 他一定会骂我,很大声地骂我,然后很用力很粗暴地将我拉到一边,解开我衣衫,为我重新裹伤。 那冰晶一样的眼神,一定化去冷漠邪肆,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他最真挚柔和的神情,让我倾倒如醉…… 柳沁,柳沁,你回到幽冥城了么? 你一定没追到人,或者发现了对方是假冒的,顺利除掉了对方,然后就回去了,对不对? 柳沁身手那么强,功力那么高,比我厉害不知多少倍,又怎会出现意外? 可我我为什么这样着急,这样不安,这样烦燥? 一定只是……我多心了,多心了…… 这一顿下身,腹中的裂痛,已让我几乎直不起腰来,勉强解了衣衫,撕下衣角,将伤处重新裹了,我不敢再逞强运功,慢慢向前走去。 沿了荒山缓缓向山下踱去,晶莹的露珠轻芒淡淡,很冷的清辉。 那样冷冷的清辉中,似乎有清泠泠的一抹光芒闪过。 那抹光芒,很冷,很熟悉…… 曾经那样冷地刺到我的肩窝,将我的血液冻到凝固…… 也曾在我跟前,把楚宸刺倒,恨得我只想逃去,远远地逃去…… 我看错了,我一定看错了…… 我疯了般冲向糙丛中那抹晶亮而寒冷的光芒。 竟然真的是…… 雪柳剑! 紧张地将柳沁贴身的宝剑抱在手中,我再也遏不住自己的惊恐,高声叫了起来: "沁!" "沁!" "柳沁!" "回答我,柳沁!" "我是影,苏影" 踉跄在坎坷的山间行走着,我终于在晨光中看清了曾经的打斗痕迹。 压倒的青糙间,露珠是红色的。 颤抖的手指拂过璀璨的露珠,然后凑到鼻端…… 淡淡的腥味溢出…… 柳沁! 柳沁! 我发了疯般用力拨开青糙,明知那不到膝盖的杂糙中不可能掩住一个人的身体,我还是在附近发了疯般寻找,一遍遍呼唤着柳沁的名字…… 没有回答。 我始终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我在青糙和岩石间发现了暗红的血迹,一大片一大片。 不久我又发现了许多新鲜的血迹,似是才从伤口滴落的一般。 我想着顺那新鲜血迹去寻找时,才发现那新鲜的血迹,原来是从我自己的伤口处滴落…… 我没感觉出我的伤口疼痛,只觉得腰快断了般直不起身来。 而且,这天,好冷,好冷。 谁能告诉我,明明已是暮春三月,为什么这么冷?这么冷? " 柳沁……柳沁……"我迷茫地往山侧一路寻去,只是已经无法再发现清亮的嗓音。 柳沁不会出事。 柳沁当然不会出事。 他那么强悍,那么霸道,那么无耻地第一次见我就把我当成女人占有…… 他是坏人,绝对的坏人…… 他有那么邪肆的可恶笑容,那么妖异的完美面庞,绝对是男子中的祸害…… 我还等着他祸害我,祸害一千年…… 山腰,并没有杂糙,纵横的灰白岩石上,什么也看不到更看不到,柳沁的痕迹。 可柳沁一定在附近,他不会丢了他的剑。 他一定会回来找他的雪柳剑…… 还有,他会继续回来找他的影儿…… 你怎会舍得,丢下我…… 太阳越升越高,似乎才一忽儿的工夫,便已到了我的头顶正中。 我还是冷,冷得连心都在颤抖着,可身上却奇怪地炙热着,一层一层地浮泛着汗水,几乎将小衣浸得透湿了。 几次,我以为发现了柳沁的血迹,可一回头,都是我重又走回了我原来找过的路。 我发现的,全是我自己身上滴落的血迹。 也好,这样,我就不会找错地方了。 有新鲜血迹的地方,就不会有柳沁。 柳沁应该不会流血,他本来就是天下罕有的绝世高手了,何况我又将内力转给了他。 他武功是我十倍,聪明更胜我百倍,绝对不会受伤。 他只是……不小心弄丢了他的宝剑而已…… "影!影!" 谁在唤我? 回头时,太阳光从山边折射下,一圈又一圈的模糊光晕,层层扩大。 沁,是你么?! 阳光太炽烈,我还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看到一个月白的影子,飞快从山上窜下 很清凉的手,扶住我炙热的身子。 "影!影!"哽咽而短促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是沁么? 柳沁不可能出事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不可能出事 他可以自由安排雪柳宫部属的住处,很显然地,幽冥城已经处于他的控制之下了。 他要比我想象得聪明得多,而且有毒王和医王相助,掌握大局,应是意料之中了。 但我半讽半嘲的冷语才出口,楚宸已变了脸色。 "影!你……你……"楚宸声线颤抖,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也不想再听他解释了。 指住他,我黯淡地笑:"楚宸,我知道我欠你太多,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只是……你不该算计柳沁!若他出事……若他出事……" 我茫然地望着虚白无力的塞外天空,喃喃道:"若他出事……不对,他怎会出事?他怎会出事……" 不管乐儿越哭越大声,我将他抱起,紧紧钳在臂腕间,匆匆向外跑去。 跑得如此急促,让我自己都在疑心着,我在逃避着什么。 我在逃避什么呢? 柳沁那么强,他不会出事,不会出事…… 依稀,房中有动静传出。! 回头掠过一眼,似看到楚宸半跪于地,双手紧按着胸前脸色青白一片。 我却再也不想理会他了。 西边大殿,有排好几间的大屋子,但雪柳宫的人,显然也不是能在屋内呆得住的人。几方花圃间,正或站或坐了不少人,不知在商议什么,还仅在休息而已。 待见我走过来,铁木婆婆率先迎出,关切问道:"夜公子,你怎么样了?" 我将哭闹不休的乐儿放下,忍了失血过多的目眩头晕,平静地回答:"我没事。你们有派人去找宫主下落么?" 铁木婆婆点头道:"能派出去的,已经全派出去了。现在这里全是伤员,我不太放心,所以在这里守着。" 我便知她对不知底细的楚宸也是放心不下,虽然他派人送了药来,只怕雪柳宫的人根本不敢用。 "我在这里,你……你也去找吧!"我按了按自己的腹部伤口,到底不敢逞能出外寻找。 但若是我在,楚宸便是真有将雪柳宫斩糙除根的心,也不会当我的面撕破脸吧? 自从遇到了我,他似乎一直在被我伤害,或因我而受伤…… 可他不该伤害柳沁…… 我闭着眼睛,努力甩去心头的不安和不适,轻轻说道:"一定要把宫主……找回来。" 我虽不在宫中担任任何职司,但和柳沁的特殊关系,却是谁都知道的。 铁木婆婆低头应了一声,说道:"我看他们伤势不重的,再带几个出去寻找。我只担心……担心……" "担心什么?"我不耐地打断她,叫道:"柳沁不可能出事!可能受了点伤,所以没能及时回来。" 铁木婆婆望了我一眼,侧身走了开去,吩咐着众部属:"这个大殿原来可能是医王住的,这些花圃中,种的全是药糙,不要去乱碰。" 一旁秦红袖点头道:"是透着股诡异,看那种黑色的花,是曼陀罗吧?这样纯黑的品种,我在中原从没见过。" 铁木婆婆道:"黑色曼陀罗比普通曼陀罗毒性要强数十倍。你看那漂漂亮亮的花儿,吃完后还能看到心中最想看到的美妙幻境,却会很快在幻境中死去。即便是内力深厚,中毒后都不容易祛除。" 她指了一指乐儿,道:"夜公子小心些,别让乐儿碰了那些毒花毒糙。像这种黑色曼陀罗,吃起来是甜的,小孩子不懂事,一时好奇摘来吃了可就糟了。" 我看了看那所谓的黑色曼陀罗,不过像大些的黑喇叭花,在风中晃悠悠的,也看不出有多么的漂亮引人,说妖异还差不多。 估料着乐儿也不会对那花儿感兴趣,我随手将他满脸的泪水鼻涕擦了一擦,不管他大哭大叫的,将他拖进了大殿,自顾找了间房,吃了点食物,又喝了弟子送来的药,就心无旁骛,专心一意闭门调息。 我必须尽快将身体调养好,才能去找柳沁哦! 那冰冷无鞘的雪柳剑,同样也在迫不及待地寻找它的主人吧? 不然,为什么那么冷?把它隔得远远地挂着,都是一阵又一阵迫人的寒气…… 傍晚时,我反闩着的门蓦地被人踢开,我恼怒睁开眼时,只见楚宸怒气冲冲破门而入。 他一把抱起在角落里哭泣的乐儿,指着我鼻子大叫道:"苏影,你疯了!孩子嗓子都哭得哑了,你也不抱一抱他么?有你这样做父亲的么?" 印象中,不管多大的怒气,楚宸一直都是那样的轻言细语,温柔如水,突然被他那么铁青着脸一吼,我倒也一惊。 淡淡看了一眼往楚宸怀中委屈直钻的孩子,我冷声道:"等我找到了柳沁,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小孩子家哭一会儿,没事的。" 楚宸似在努力压抑着怒气,一字一顿道:"他已经哭了整整一天了!你可以对我有意见,可我绝不许……你对孩子撒气!" 他抱了乐儿就往外走边走,边道:"乐儿我带走了。等你有空照顾他时,再来领走!" 我站起身来想阻拦,终究没能说出口。 或者,我并不是尽职的父亲,或者,我真的冷心冷意。 利用柳沁借刀杀人,楚宸虽是过份,但对我,对乐儿,绝对真心实意。 可我一心只想尽快复原身体,根本无心好好照料乐儿,又不许他碰乐儿,终是……我的不对吧? 他终会回来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他终会回来 等找到柳沁,我便和他带了乐儿回雪柳宫吧。 管他铁血帮幽冥城,管他谁坐龙椅谁当王侯,我便和柳沁在雪柳宫里两相厮守,好好把乐儿养大,再也不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事,岂不是神仙过的日子? 只是,柳沁,你在哪里? 我休养了三天,自觉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遂也起身,到当日发现宝剑的地方再次寻找。 "我们已经找了好多天了。"站在山坡上,铁木婆婆愁容满面,叹道:"怕宫主他……" "他不会出事。"我截断她的话,问道:"你认为,天下剑术胜过宫主的,能有几人?" 铁木婆婆回头看我一眼,低声道:"夜公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想起当日柳沁轻易便被我暗算,关入铁血帮地牢受尽屈rǔ之事,微微色变。 这一次,引走他的,是假扮我的人哦! 可是,柳沁,那人是不是我,你难道看不出么?! 你那么精明聪慧的人…… 正握拳发怔之际,只见林秋潇带了几名高手迎了过来,细看之下,倒有一半是脸熟的,分明是当年一起在擎天侯府训练成长的杀手们。 我走上前一步,林秋潇已垂下了头,道:"苏影,我们帮着寻找三四天了,没见到雪柳公子的踪影。只怕,他不是被人掳劫,就是遇害了……" "不可能!" 我本能地继续否认,心里却越来越寒。 回身看林秋潇、铁木婆婆等人看我的目光,都有几分诡异,欲言又止般的焦虑不安。 我将用青布层层包裹的雪柳剑,提了起来细细着剑柄,似能感觉出他每日抓握留下的温度。 "找,继续找。他不可能遇害,万一被人掳劫……也该有线索留下罢?" 我的胸口越来越闷,忍不住退后一步,无力倚到一处岩石上,喘着气,用手无声地抓抠着石壁。 "林大哥,林大哥!" 山坡上,忽然奔来两道人影,分明是擎天侯府的高手。 林秋潇匆匆迎上前去,问道:"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在前方十里处,发现了……发现了……" 来人说了半天,说不清到底发现了什么,只是脸色一阵阵地发白。 当我和林秋潇、铁木婆婆匆匆赶过去时,我终于明白来人为何形容不清了。 那里,已到了沙漠地区,在当日我折返之处再向前两三里路远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一具尸体。 确切的说,是散落一地的碎尸,散落一地的碎ròu,还有,零落的碎布,零落的黑发。 一眼看去,便知是给人用绝顶内力将整个的身体摧毁得四分五裂。 我不过走到那片满是血腥的地面,脚弯便觉已软了下来,无法挪动一步。 "这……这是宫主的衣衫!是么?是么?"惊秋先确认地说了一句,随即反问已是满脸的慌乱无措。 不是,一定不是,不过质料有些相似而已。 还有那些散落的手与脚,腐臭的内脏和血ròu,沾满血污的黑发…… 不可能属于我的柳沁…… 他有着紧实而健美的身段,美好胜女子的面庞,还有那如缎如绸的青丝,多少次在我肌肤上滑动,让我悸动地只想抱紧他,更抱紧他,与他紧紧相融…… 他怎么可能,变为这样的零碎尸骨? 我轻轻地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如此荒谬的事。 天很蓝,远方的沙漠金灿灿的一直向前延伸,展现着最壮丽的大漠风光。 这样美丽的风光下,应该见到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一脸邪肆而不屑的笑容,迈着他的腿,衣带飘拂,悠闲而优雅地向我踱来。 "影,影儿……"我几乎听得到他温柔叫我的声音。 "沁……"我用少有的温顺轻轻回答他,挽向他伸过来的手…… 入手,却只是虚空。 炙热的空气,似已停止了流动,凝滞地让人无法呼吸。 身畔的几人,都定着眼望我,一脸的惊愕。 惊秋、林秋潇似乎都张开了嘴,在叫着什么。 可我听不见。 迷迷糊糊想到,刚才那个身段的柳沁或者只是我的幻觉吧? 我想他真的想疯了,居然会产生幻觉。 我可现在清醒了,清醒得很。 柳沁不在这里,他多半已经回了幽冥城了。 他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到我们还在幽冥城等他。 还有,我在等他。 无论他行到了哪里,他终会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于是,我微微笑了一下,离开了那堆莫名其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破碎尸骨。 那些东西,和我的柳沁有什么关系? 慢慢退着,踏出一步,将一样黑黑的东西踩到了沙土里。 屈指捡起,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冰蓝色和墨黑色交缠,并不精致,却很细致。 我还记得,柳沁坐在我旁边,温热的身子靠着我的,用他拿惯了宝剑的手指,一缕一缕地将头发编织着。 "影,我们一人一只,一直带着身边,就算是结发了。" " 影,等我们死了,将它们一起带棺材里去,和我们一起……" "影,我们生生死死,成双结对好不好?"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柳沁,你糊涂了,也学着我,随手就将结发蝴蝶给丢了。 我丢了,是以为自己再也活不成,不想你受那结发同生死的牵绊哦! 你丢了,又是为什么? 黑色的曼陀罗花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黑色的曼陀罗花 难不成,知道我丢了我那只,所以你把你那只也丢弃了? 可我们……到底已经结发了。 柳沁,你总说我任性,其实你才是真的任性,太任性了。 你怎能,将我随便丢开了? 我轻轻笑着,缓缓向幽冥城方向走去。 金色的阳光,将那远远的荒山,远远的城池,映照得那么美,那么美…… 柳沁,你应该在那最美的地方,等着我吧? 回到幽冥宫时,天已全然的黑了。 墨黑的天空深不见底,无数的星子,似无数的泪滴,霎呀霎的,颇有些像柳沁戏谑的眼神。 自从认识他,我似乎一直很倒霉,除了铁血帮害他吃了次亏,大部分时候,都被他像猫戏老鼠似的戏弄。 如今,又在戏弄我。 明知我在等他,他跑哪里去了? 居然没回幽冥宫么? 西大殿的空气,并不安宁,浮泛着清冽而涩苦的药味,偏偏没有柳沁那清淡淡的柳叶气息。 我将结发蝴蝶取出,用力的嗅着,然后终于闻到了一抹属于柳沁的味道。 我的心头渐渐地放松了,似又看到了柳沁含笑的容颜,如雾里百合般迷蒙而美丽地优雅着。 台阶似乎太高了,我脚一抬,居然没踩稳,上身一倾,已伏倒在地。 "夜!"身畔有人扶我。 定定神,看到心素担忧地望着我。 铁木婆婆和林秋潇死心眼,非要在那里研究那堆碎尸破布,还是心素聪明,猜出那些碎尸破布决计与柳沁无关,和我一起赶了回来。 "我没事。"我温柔笑了一笑。 心素看着我的笑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真是奇怪柳沁,一定会回来找我们她在犹犹豫豫些什么呢? 我要等柳沁懒得理她了。 将结发蝴蝶捉在手中,我想像着,那成双结对的蝴蝶,在艳美的百花丛中,在悠悠的暖阳春风里,你追我逐,翩然起舞。 一定很美,很美。 我临时住的屋子里没有点灯。 我也不需要灯。 柳沁会看到我,再黑的夜晚,只要我在,他一定能看得到我。 我伏在桌前,静静地等他,等他回来找我…… 我的手中,始终是那只结发蝴蝶,再黑暗的夜,也看得出,那冰蓝和墨黑纠缠的光泽,妩媚而诱人…… 轻轻抚过,美好而光滑的触感…… 柳沁,怎么还不回来? 推一推窗,我向院外凝望着。 满园都是各类珍稀的药糙,甘苦不定的气息在夜风里飘摇传送。 窗边,摇曳着黑色蔓陀罗,在暗夜里如同黑色长裙的精灵,拖着长长的裙裾,高傲而孤冷地晃动着,吐着如麝的芬芳。 的确是一种很美的花,只有在暗夜中,才能显出妩媚芬芳的花。 我微微笑着,伸手去采摘,一朵,两朵,三朵。 呈品字型放在手掌中,一朵朵都绽着清傲而诱人的笑脸。 慵懒地坐下,将那墨黑如夜轻柔如缎的花瓣,轻轻摘下一片送入唇边。 果然,很甘甜的气息。 柳沁,曼陀罗的花,原来是甜的。 就像爱情,即便是世人所不屑的爱情,也是甘甜的。 它们在黑夜里萌芽,成长,渐渐郁郁葱葱,散发着甘甜而芬芳的气息,比寻常阳光下的爱情,更加炽热而动人。 柳沁,你也来尝一尝,黑色曼陀罗的花,一瓣,两瓣,都是很好的味道,清甜清甜。 柳沁,知道么?我又见到你了。 我见到了你,见到了过去。 第一次的相见,第一次的暴虐,第一次的温柔,第一次的两情相悦…… 你不顾我的顽抗和痛楚,恃强将我捉住,那样任性地就将我凌rǔ,还和我说,慢慢就习惯了…… 下一次,明明还是那么痛,那么痛。 你是个坏蛋,大坏蛋。 你还打我,那么用力地打我,就为我不肯乖乖和你同衾,你用柳枝,一下一下抽我的小腿,把我打得血ròu模糊…… 我不喜欢男人,你不会哄我开心,慢慢让我喜欢上你么?那样粗暴! 你是个坏蛋,大坏蛋。 我给叶纤痕迷上了,可你捉她,伤害她,一次次逼出我的逆反心理,让我疯了般只想逃开你…… 你觉得她不好,你该告诉我她哪里不好了,给我机会让我去想,让我去选择,可你什么都没做,弄了个反间计,让我受尽了屈rǔ。 你是个坏蛋,大坏蛋。 嗯,后来我也欺负你了,我把你捉了,把你那样刚硬性子的男子,逼迫得眼泪汪汪。 可还是你坏,你说,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宁可死,也不要我救你…… 知道我听得心都碎了么? 你是个坏蛋,大坏蛋。 你还自私,很自私。知道自己快死了,就想把我赶开,让我一人在这世间承受孤独和思念。你那样欺负我,让我在你的屋檐上天天风餐露宿,还不敢去见你…… 知道我有多委屈么? 你是个坏蛋,大坏蛋。 三朵黑色曼陀罗花,只剩了三朵药黄色的蕊。! 柳沁,不是我不给你吃,是你自己不过来拿。 你只远远站着望着我笑,就是不来拿。 我就不送过去了,绝对不送过去了。 你笑得总是那么坏,带了邪肆,带了戏谑,带了我看不懂的深深波澜,让我心慌意乱,畏缩着几乎不敢靠近你。 其实我不是不想靠近你,我只是希望你来靠近我。 你想要曼陀罗花么? 那你自己来拿吧! 我将三朵药黄色的蕊举向柳沁的方向,喝醉了般痴笑着。 你这个大坏蛋哦,我怎么去亲近你? 我被毁了容,不敢见你,你就会粗鲁地揪我的头发,然后又用甜的亲吻哄着我,骗得我晕头转向……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不过因为被你伤了心,和旁的人亲近亲近,你就那样打我,那样的不信我,却又在我昏迷时那么温柔地对待我…… 你还想废去我武功,用银须锁脉那样恶毒的工夫想把我禁锢在你身边,从此和你寸步不离…… 你傻瓜啊,你这个大坏蛋,还是个大傻瓜啊! 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不离不弃,厮守终身?, 寸步不离,本来也是我的梦想啊! 我温柔地笑,笑着用花蕊指向那个烟雾中冲我佯装不悦的男子,轻轻地说:"你还不来么?你还不来么?我可连花蕊也不留给你了……" 花蕊的味道更甜,却很冷,嚼在嘴中,沁凉沁凉,连心都凉了起来,凉得仿佛冻住,跳动得越来越缓,越来越缓…… 柳沁,柳沁,我困了。 你还不来么? 你还不来么? 我轻轻地叹着气,慢慢从桌前滑落。 倒在地上的感觉很好。 那样无羁无绊地躺着,惬意而宁谧。! 仿若十八岁那年的春天,我半躺在柳沁怀里,坐在落叶如雪的林中,看着朝阳慢慢升起,将天边染就一片炫烂而璀璨的鲜红…… 如同你我,鲜活美丽的生命 柳沁,你来了么? 你来了么? 你来了么? :悲伤的一章结束了。从下一章开始以柳沁为第一人称述事。网文的好处就是行文很自由只要情感真挚便没人来挑这个人称问题呢! 柳沁篇:我也沦为阶下囚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我也沦为阶下囚 柳沁篇: 迷蒙醒来时,已觉出自己穿着单衣,被塞在箱子之类的狭小空间内,几乎浑身被绑缚着铁链。 微微一动时,周身俱是肌肤破裂的疼痛,骨头也像散了架般松软着。 倒是在激战和偷袭中被重伤的内腑,一时麻木地感觉不出疼痛来。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只想起了苏影。 那孩子,也曾被我打得很惨,用铁链锁着,扔在冰冷的马车地板上,呆过好几天。 只为我不肯信他,他便宁可吃尽苦头,也不向我求饶哭喊。 那样倔强而孤冷的性子,若不在我跟前,会多吃多少的苦头? 影儿,影儿,你究竟在哪里? 为何搜遍幽冥城,只引出了当日冒充你的人? 你没死,我相信,你的确没死。 那么,你在楚宸身边么? 那个幽冥城主的第十弟子,在幽冥城陷落之时依然不曾出现的第十弟子! 他,不简单! 如若他真心待你,还好些;如若不然以你的单纯,只怕会给他玩弄于掌心而不自知!, 你可知,那看来大大咧咧心无城府的九公子,竟是假扮你的蓝发人,还会一身极精纯的明月剑法! 那么,那个看来温顺体贴让你毫无戒心的楚宸呢? 那个分明也让你心生爱怜惺惺相惜的楚宸呢? 影儿,我很担心你你知道么? 我以为我够强,够机警,武功够高,可以将你一世呵护在身后,可终于…… 我也沦为阶下囚! 默默想运功理气时,不出意外地发现周身所有重穴都已受制,根本无法用出分毫的力道。 记起了攻打幽冥城的那场血战。 我们雪柳宫建立那么多年的基业,只怕已折损大半了;而与不夜天交手时虽是勉强胜了半筹,我也同样受伤严重。 然后是九公子假扮影儿引我走入埋伏…… 其实,我后来也看得出,我所追的并不是苏影,可我相信,那个假扮他的人,必定知道苏影的消息。 我又怎肯,放弃能寻找到他的线索? 我知道了答案,这一切,可能都与九公子以及楚宸有关。 或者,他也仅仅是个棋子,可人生本就如棋局,谁不是有意无意被命运摆布的棋子? 怕只怕,他也把苏影当作了棋子…… 勉强提起功力去冲穴时,反弹的力道倒噬内腑,喉嗓口一阵咸腥往外直冒。 抑不住那咸甜的液体,我忍不住轻咳一声,将那粘稠的血液吐出。 该死的,下了如此重手的禁制,想冲开道脱身,只怕不容易了。 正闭了眼睛,努力控制因牵扯了重伤的内腑而痛楚得颤抖的肌ròu,我听到了九公子的声音:"喂,老林,他似乎醒了。" 另一个中年人在回答:"醒了又如何?" 那声音很熟悉,我辨识得出,那是伏击我的九名高手之一,身手之强,应在影儿之上,却绝不是我的对手。 若我不是和不夜天激烈时受伤不轻,便是他们来再多高手,也休想生擒我! 默默调匀着呼吸,倾听着外面动静时,已又听得九公子说道:"柳沁的伤很重,我们又已远远出了大漠,没啥顾忌了,没必要还将他装在箱子里吧?" 那位老林嘿然说道:"小王爷,便是到了京城,也该时时当心。" 九公子不屑般说道:"怎么?怕到了京城就给擎天侯府的人发现么?可现在不是离京城还很远么?一两天内都到不了。现在让他出箱子透口气也好啊,真的弄死了,我们也不好交待吧?" 那位老林好一会儿才说道:"嘿,小王爷不会还在打他的主意吧?那才更容易玩死他呢!" 九公子笑道:"玩死他?放心,你舍得,我还舍不得!" 老林不做声了,看来是默认了九公子的举动。 只听钥匙叮铛碰撞声,箱子被打开一条fèng来,九公子那张灿烂的笑脸伴着炽亮的光线直透进来。 我故意迷茫地睁了睁眼,然后又无力闭上,将头垂下一边,由着唇角的新吐的鲜血慢慢挂下。 " 柳沁!"他果然显出几分焦急来,俯身将我从箱中抱出,置于一旁软垫的座位上。 而我听出了马车轱辘飞快转动的声音,显然正在奔往京城的路上了。 "柳沁,你撑着点,我可没想要你死啊!"那浑小子说着,将我倚到他身上,用件袍子披了,然后将一粒药丸塞入我口中。 我早听说了九公子擅用毒,但也颇精医理;影儿也曾说过,九公子是毒王的弟子。 现在我落于他们手上,受伤极重,想来也没必要多此一举用毒药来害我,遂顺从地将药丸含到口中,悄然细辨时,觉出确实是些疗伤理气的药材所配制,遂吞了下去,微微喘着气,只作无力动弹,只在心里暗暗猜度九公子的真实身份和生擒我的用意。 当年,九公子因为任性放涎,甚至曾经主动来招惹我。我将他捉住时,晏逸天特地命人过来,要我放人。 当时,我便知此人必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如今,那位老林居然称他为小王爷…… 那么他的身份,我也基本可以猜度个十之八九了。 以他的立场,杀我无疑是意料中事。可他们仅抓了我,却没有杀我,甚至我从他们的口吻中可以觉出,他们后来也没有动雪柳宫的部属。 ==================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柳沁篇:高处不胜寒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高处不胜寒 幽冥城一战,雪柳宫元气大伤,如果他们的目标仅仅是雪柳宫,那么完全可以趁此机会,一举将雪柳宫赶尽杀绝斩糙除根。 他们的目的,不在雪柳宫,不在这个为太多朝廷势力所控制的江湖…… 那么,他生擒我的目的,自然为了晏逸天为了晏逸天,手中所握的重权…… 心中寒了一寒。 我不知道晏逸天会为了我做出多少的让步和退却,但他的个性和以及我们之间多少年的情谊,他只怕不会对我的处境坐视不理…… 这次攻打幽冥城,本是我的主意,晏逸天再三劝我不要cao之过急,都被我一口拒绝。他在万般无奈之下,才派了手下的高手暗中帮忙。 幽冥城灭了,可我,怕也给人利用了一回了。 做了一回借刀杀人的工具。 而晏逸天,难免被我拖累了。 还有影儿,以他清冷孤僻却又单纯善良的个性,若是知道我因他出事,一时冲动起来,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孩子也不知现在在哪里,料想他一直不曾出现,身体必定远未恢复。 那林中斜cha的流魄剑,淋漓四处的鲜血,以及跌落的结发蝴蝶…… 心头阵阵绞痛,似已压过了内外沉重伤势所带来的痛楚,连呼吸也不稳起来。 "柳沁!柳沁!"九公子唤着我带了几分无奈:"喂,你别出事啊,不然小苏儿知道了,不是心痛死了?" 我骤地心头一跳,迅速睁开眼,冷声问:"你们把他怎样了?" 明明我给他们捆作一团,连手脚都无法动弹,但九公子给我冷冷一瞪,居然有几分瑟缩之意,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当年被我抓起来关到黑屋子里的事。 "那个……"他嘀咕似的道:"谁敢把他怎样啊?我弟弟为救他,差点把自己性命给搭上了。" "他在……楚宸手里?"他没事么?心里似有什么缓缓落下,不再给悬在半空般惊怖不安。 天知道,这些日子,我几乎没有一晚不做梦,没有一晚不见到他满身鲜血站在跟前,一声声叫着沁,只用那样清冷而忧伤的黑眸子,郁郁地看着我,并不求救,却让我心头阵阵绞痛,直至痛到醒来,面对独自一个人的孤寂,以及无边无际将人笼罩的黑暗…… "什么叫在楚宸手里啊?"九公子明显对我敌对的话语很不开心。 "楚宸是个大傻瓜,你知道么?"他絮絮地说道:"他自己受伤那么重,还一心一意护着他和他的宝贝儿子,如果不是我和师父师娘及时赶到,差点被老六和老七两个浑蛋生吃了……我承认小苏儿的确长得好看,那气质也怪,让人近又近不得,远又舍不得,只想将他扣在身边。可宸宸做到这样的地步,我都想不通了。我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分明是小苏儿将我家宸宸吃得死死的,哪里能算落在宸宸手里?" "影儿对你弟弟也不赖。"我强撑着身子说了这么一句。 等说完了,才觉得出自己话语中的醋味和酸劲儿。 这时候,我居然还在吃醋么? 大傻瓜看来不只楚宸一个,我遇到影儿的事,也会变成一个白痴,全然的心不由主。 从理智上讲,我该为影儿高兴才对,如果楚宸果然真心待他,至少目前,他是安全的。 而且,即便……即便我出了事,以楚宸的权势和地位,以及,那深藏不露的心机和武功,应当有足够的能力,守护苏影。 只是,那时,他已不是我的影儿,而是楚宸的影儿了。 胸中的剧痛让我闭上了眼睛,已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苏影。 他可真是我……前世的冤孽! "你的伤口很痛么?"九公子叹着气:"别怨我,也别怨楚宸,各为其主而已。" 我忍了痛,低声叹道:"晏逸天并无叛乱之心,何必苦苦相逼?" 我不是不问世俗之事的苏影,几乎从创建雪柳宫的那一天起,我就和晏逸天一样,随时关注着朝廷上下的一举一动。 九公子和楚宸都不是寻常人,居然肯纡尊降贵,混迹江湖之中,亲自安排了几处势力的火拼,在貌似江湖仇杀的表象下,斩断了几位权臣的羽翼,显然已不是一天两天的计划了。 而能调得动九公子和楚宸的,天下应该只有一人了。 那个处于权力最巅峰却处处受制肘的少年! 他终于……长大成人,拥有了和晏逸天、梁王、周太尉那样的权臣相抗衡的实力! 并且,如此巧妙地掩饰着他的实力,让晏逸天至今未曾对他起足够的防范之心…… 九公子没有否认。 他出神般望着窗外,许久才叹息道:"功高震主这句话,雪柳公子你应该听说过吧?何况……他……这些年过得是有些窝囊。" 朝廷纷争…… 我一时沉默,无法作答。 卷入其中的人,只怕没有一个能有着退路。 高处不胜寒。 一时的位高权重,只能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登得越高,可能跌得越重。 我暂时不担心苏影了。可我不得不担心晏逸天。 我一直不知道,如果当年不是我选择了苏情,拒绝了和他纠缠不清的交往,他还会不会如此执着地步入仕途,甚至改变了自己生性不羁的性情,娶了一位能为他嬴得政治资本的郡主为妻? 柳沁篇:抱住苏影的感觉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抱住苏影的感觉 晏逸天,希望我在你的心目中,没有我自己想象得那么重要…… 希望,我的鲁莽行动,没有连累到你…… 我宁愿在必要时,为你的权力牺牲…… 身畔的九公子也在沉默。 他出神地望向春风拂拂的窗外叹息道:"当日,我实在不该招惹小苏儿。若不是我,宸宸也见不到他,更不会有机会和他日日相处,然后愈陷愈深。我可害了我弟弟了!" 那日我发现假扮苏影的人是九公子后,曾经一度很后悔听了晏逸天的话轻易放过他。如今,我觉得我可能做得对了。! 说起来,他并算不得是坏人。 站在他和楚宸的立场,雪柳宫和幽冥城、铁血帮一样,都是罪该万死的权臣帮凶。 "你们的明月剑法,自然是小时候向苏情学的了。"我叹息着将我的另一个猜测说出。 九公子会明月剑法,那么双胞胎的楚宸必定也会明月剑法。那假扮苏影在铁血帮出没的蓝发人,必是他们兄弟中的一个,为的,就是利用我对苏影的疑忌心理挑起两派内斗。 当时,楚宸和幽冥城主,必然是一条心。 当铁血帮被灭,只剩了雪柳宫和幽冥城时,楚宸必定打算牺牲幽冥城了。 幽冥城主的背后主子,同样对他们效忠的人阳奉阴违,早被列入了清剿名单…… 九公子听我提起明月剑法,神色有些怔忡:"嗯,你也猜出来啦?没错,当年我和四哥还有弟弟,都住在慈和宫里,太后说我们幼小,恐怕长大了会给人欺负,苏大公子就在宫中呆了十天,将他的明月剑法都传给了我们。……其实所学的不过是剑诀而已,哪有那么快就全学会?可宸宸实在是聪明,他将苏大公子教我们的剑诀全用笔记了下来,长大以后一点一点参悟,到了前两年才,算把那全套的剑法学会了。" 十天,记全如此复杂的明月剑法…… 苏情将明月剑法视为不传之秘,奉太后之命传艺,显然也是走走过场,教了就算敷衍完事了。再不想,当年那八岁的小男孩,居然能将剑诀全部记录下来,还在十年后派上用场…… 我不但低估了楚宸的武功,更低估了他的聪慧…… 沦为阶下囚,也算是活该了。, 数日之后,我被带到了京城,自然是秘密带入京城。装我的那个箱子,蜷着身子时,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九公子的确并不想为难我,几乎每日都给我吃一两粒治疗内伤的药丸,虽不见神效,却也能保证我的伤势不致恶化。 我默默调理着身体,积攒着精力,以图寻隙脱身;表面只作伤重之极,终日静卧。 九公子见我这样,倒也不像以前那般浮夸地毛手毛脚占我便宜,照顾我饮食时居然颇是尽心,而老林等明显来自皇宫大内的侍卫高手很是不以为然,只碍着九公子身份尊贵,不敢明说而已。 入京后,我便又被塞入箱子,送入一处大牢。 真正的官家大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所身处的大牢,应该是皇宫大内的一处地下秘牢。 不属于刑部,不属于大理寺不,属于任何权臣可以轻易掌握的范围。, 而擎天侯晏逸天,自然也无法知道,我已被带到京城,秘密关押于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会成为未来制约他的筹码! 到如今这样的恶劣局势,我首先想到的,是怎样才能不连累到他。 牢房很小,头顶的天窗更小,简直只能算是透光的小孔,让牢房中勉强能视物而已。 牢房之中,石壁铁栅,俱是最坚固牢靠的,倒是将我锁于壁上的铁链不算特别粗,却是用寒铁所制,显然是特地用来锁缚如我这等高手的。细观那铁链,长度可在一旁控制,若哪日想要刑讯于我,只需将两边一拉,便可将我呈大字型牢牢于壁上,寸步也动弹不了。 好在九公子似乎也无意报我当年关押他的仇恨,将那铁链放得足够长,又让人重新抱来大捆的干糙铺于地间,好容我躺卧着静养。 "小柳儿!" 他嘻嘻笑着摸一摸我的脸,说道:"你和小苏儿都是那么漂亮的人物,乖乖听话,我和弟弟一定帮着你!" 我闭了眼,只作昏睡状。! 这一到牢中,九公子似放松了不少,把我安顿下来,也不急于离去,摸完脸,转手又到我前胸后背乱伸爪子。 我只觉浑身给他那双手激出了鸡皮疙瘩,憋了一肚子气,再忍不住,只得往后退缩着。 这时只听九公子嘻嘻笑道:"你的皮肤和小苏儿差不多,摸起来的触感真好。就是不知抱起来有没有他抱着舒服。小苏儿个儿高高的,可抱起来并不觉得僵硬,也不像女人那么柔软,有一种叫人怎么也舍不下的柔韧,简直是男子中的极品。" 我再也耐不住,冷冽瞪着他:"你抱过他么?" 九公子这样传神的描述,用在苏影身上的确再合适不过,故而不需要九公子的回答,我便知九公子的确曾抱过他。 这个苏影,他也太会招蜂惹蝶了! 我正恨恨想着时,九公子已嘻嘻笑着将我也抱了一抱,道:"我自然抱过他。不过……后来不知怎的成了他抱我。这家伙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差点把我弄得背过气去。我倒很想知道,如果他知道我把他的心上人也弄到背过气去,他那张漂亮脸蛋,会有什么样的神情?" 柳沁篇:苏影怎么了?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苏影怎么了? 我什么也不说,只是冷淡地盯着他,一瞬也不瞬。 片刻之后,九公子终于不自在了,那双不老实的手慢慢缩了回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算了,你的伤势正重,等你好些再来和你乐一回。横竖……你在这里也跑不了,哈哈!" 他干笑几声,和楚宸一样的漂亮眼睛颇有几分留恋地在我身体上扫了扫,方才起身而去。 而我着实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这该死的苏影,他和楚宸不清不白便罢了,怎么和九公子也纠缠不清? 当日将他武功废了,扣在身边实在是明智之举! 只是废了他武功,我一出事,他岂不是毫无自保之力? 轻轻叹着气,心里只是七上八下地不安着。 晏逸天,苏影,万一我出了事,只盼着你们不会受牵累,还能好好活着,代替我,每日看那明媚的阳光,碧蓝的天空…… 牢中的看守极严,几乎每天清晨,都有人高手前来,仔仔细细将我全身十余处重穴用重手法一一再封一次,务将我的所有内力都锁得死死的,连翻个身都觉得很是吃力。 但或者是九公子打过招呼吧,那些守卫的狱卒倒也不曾来罗唣过我,连饮食都很是清慡不像寻常牢狱中那么粗劣肮脏。 如此休养了数日,虽是半分不得自由,也毫无机会脱身,但内外的伤势,倒也略有平复。 因无法运功疗伤,大部分时侯,我还真的在睡觉,以睡眠养着精力。 这日正养精蓄锐时,忽觉一阵暖暖的鼻息扑到脖颈间,心中一惊,忙睁开眼时,却是九公子无限放大的脸。 我不由皱眉。 再漂亮的男子,若是这么近地在睡梦间显出那么张大脸来,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九公子似也知道惊吓了我,忙将脸移开,陪笑地望着我,道:"你好点没有?" 我轻轻一笑,道:"小王爷如此照拂,在下怎么不好?" 九公子居然像模像样地点点头,道:"我也不希望你出事啊!你这么漂亮……" 他说着,很ròu麻地握着我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亲。 我忆及他说过等我好些要占我便宜的话,皱了皱眉,将脸侧了过去,淡淡道:"天下漂亮的男男女女多呢,小王爷打算一个个拉到睡个遍么?" 九公子揉揉鼻子,道:"我没打算睡谁啊!你么……嗯,我不欺侮你,小苏儿已经那样了,若知道你给我欺侮,只怕更难好起来。" 小苏儿已经那样了…… 我猛地坐起来,不管用力大了,几乎半边的筋脉都在痛得抽搐。 "苏影……你们拿他怎样了?" "没……没怎样……"九公子陪笑,眉宇间有一抹慌张。他别过脸,笑容大大地绽开着,说道:"宸宸把他当成了宝,能怎样?" 但刚才他的话外之意,分明是有事。 心中盘算纠绞了片刻,我轻笑道:"不会是你和楚宸都看上了影儿,你争不过你弟弟,所以就想着到我这里来寻找安慰吧?" "才没有呢!"九公子立刻跳了起来:"我虽然也挺喜欢小苏儿,可哪像宸宸迷得那么神魂颠倒啊?他又比我小,自然应该让给他,不和他争……唉,早知道当时不叫人布置你假死的现场,结果弄成这样……宸宸给弄得很不开心,很不开心……" 他们布置了我假死的现场…… 苏影必定瞧见了…… 那样孤僻而怪异的性子…… 我胸口阵阵的血气翻涌,只是尽力用平静的声音笑问:"哦?我那傻影儿,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吧?" "他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在见到你的假尸体后,回到幽冥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吃掉了三朵黑色曼陀罗花而已……" 九公子玩世不恭的笑意,有些发苦发闷了。 曼陀罗花,应该是一种有致幻作用的毒花。 但如果仅吃三朵毒花的话,以影儿的功力,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黑色曼陀罗花,应该比一般的曼陀罗花要毒些吧?不过,估计难不倒医王、毒王和他们的弟子吧?"我同样笑得邪肆,宛若不经意般地带了几分轻佻,斜睨着九公子。 九公子果然神情带了几分迷惑,顺了我的话音点头道:"应该……或许……不会有事吧?小苏儿昏迷了七天了,宸宸已将他带京城来了,让京中的药王和我家毒王师父、医王师娘三人会诊,逼着一定要救活呢!" 昏迷七天…… 胸前的血气翻涌得越发厉害…… 影,你这个傻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九公子还在继续叹气着:"唉,小苏儿躺在那里不声不响倒也没什么烦恼,只可怜我弟弟,带了个小孩衣不解带守在他身畔……也不知前世欠了小苏儿啥债了……" 我再抑不住自己的怒恨,猛地将锁镣扬起,利用巧劲一甩一缠,已将毫无防备的九公子绕住脖颈,狠狠拽到自己跟前,沉声道:"开锁,带我去见影儿!" 九公子猝不及防,被我压在怀中,脸色已经刷白,哽着嗓子道:"小柳儿,你疯了?" 柳沁篇:仇人相见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仇人相见 我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强行动用内力的结果,是几处主脉受到内力反噬,伤得更重了。 头晕目眩之际,我已忍耐不住,一口鲜红的血,嗤地吐出,连手上的力道也顷刻间消失了大半。 鲜血甫落之际,九公子一个后肘击在我胸前,迅速拨开我的手臂,逃出我的束缚范围,神魂不定地惊恐喘息着。, 危急之际,九公子那一肘着实不轻,我仆倒地上,竟是一大口一大口地向外吐着鲜血。 "喂,喂,柳沁!"九公子见了我的模样,又满脸焦急地冲过来,抱住我的肩道:"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是有意的!你……你看你刚才那吃人的模样,真给你吓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几粒药丸塞入我口中,惶急叫道:"小柳儿,你可千万别死啊,我不想你死啊!你瞧,我要出京前,还特地跑来看你……还有,小苏儿醒来万一找不到你,还不和我拼命?再就是宸宸,一定也不肯放过我……" 勉强吞咽了那颗药,我勉强撑着,低低唤道:"影……影儿……" "柳沁,柳沁,你放心,宸宸不会让他死,就是拼了命,他也会把小苏儿救活……喂,喂,柳沁……" 我已被失血后的巨大昏黑包围,身子一软,已倒在干糙上,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外间走廊上幽黄的灯光透过窄小的窗户透入,黯凄无力。! 勉强动弹时,已觉身上披了九公子挺厚实的长袍,唇边的鲜血也给拭干净了,只是五脏六腑,因为强运内力,竟如刀绞般疼痛着,但心头倒还松快,多半是托了九公子那些药的福了。 只是,影儿…… 当日,我中了附骨千秋毒,自份必死,他就那么恬淡淡地说,如果我死了,我也不会寂寞。 他说,我不会寂寞,因为他会陪我。 结果,他用自己的性命,来换我的。 直至今日,他居然还是那么傻!那么傻! 影儿,你难道不明白,便是我果然死了,心里也只盼你好好活着? 否则,当年又怎肯用那种羞rǔ你的手段,生生把你赶走? 你要我死不瞑目么? 而你可曾想过,如果我没死,看你为我先一步而去,我又情何以堪! 若你现在站我面前,我必定好好责罚你一顿,打醒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小混蛋哦! 我曾经极讨厌那个楚宸,他长得比我漂亮,性情比我温柔,年龄更是占尽了绝对的优势。 他让我始终有着可怕的危机感,担心着有一日,他会取代我的地位,守在你的身旁。那种危机感让我几次愤怒地即将丧失理智,恨不得将他永远从这世上除去。 但现在,我却盼着,他真的能取代我,守在你的身旁。 只要…… 他能救你,你能活着。 轻轻咳着,胸腔阵阵疼痛,但终于没有吐血。 晕眩之际,铁锁啷铛声传来,牢门开了。 勉强抬头,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进来,随手又关上了门。 背着昏暗的光线,我半晌没看清那人的面容。 这时,那人沉重的脚步已踏到跟前,缓缓蹲下,那尚算端正地面孔,泛着可怕而狰狞的冷笑。 一只大手,迅速揪住我的前襟,那人森然说道:"柳宫主,你也有今日么?" 我的身体一阵发冷,几乎在克制不住打上一个寒噤。 这人,居然是铁血帮的岳弄川! 铁血帮几乎被我毁灭殆尽,只有几个上层首领侥幸逃得性命,一路上也是被我追得狼狈如丧家之犬。 他…… 不对,不只是他,只怕铁血帮所有的残余势力,都已重新选择了新主子,和楚宸、九公子共同的主子! 淡漠地一笑,我嘲讽道:"披上官家这层皮,不容易吧?" 他的穿着,已是大内侍卫的穿着。 以江湖人素来懒散自在的性子,一时受着官家制度节制,恐怕也开心不了吧? 话未了,脸上已狠狠着了一耳光,胸前被他一推,已倒在地上。 我淡淡笑道:"哦?恼羞成怒了?只是你别忘了,我可是你们顶头那位至高无上的主子,留着派用场的,不怕将我弄死了,自己也给拉进来陪葬么?" 他们的主子要的是活的柳沁,好去威胁晏逸天,夺晏逸天的权。 他若只顾毒打我泄忿,以我的身体状况,想我死是件很容易的事。 关键是,我死了,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光是九公子和楚宸那里,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岳弄川阴晴不定地望着我,眸中暴戾不减,忽然盯住我嘿嘿地笑:"柳沁,我听说,你将叶纤痕卖入下等娼寮时,曾经说过,要让人日日夜夜折磨她,却不让她死,是不是?" 他慢慢将他的掌心移到我的后背,笑声尤如从地狱中发出:"我有一种天磔掌,能将你体内自身的真气分裂开千丝万缕,如无数小刀般四处乱剐乱窜,来达到让人如受磔刑的目的,你想不想试试?" 他的笑声很是柔和,却已将掌中力道缓缓吐出:"这种刑罚死不了人吧?便是死了,也无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吧?" 惨烈的剧痛,在那瞬间从背心迅速蔓延。 不是千丝万缕的真气,而是千把万把的小刀,由里向外四处窜着。 柳沁篇:绝rǔ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绝rǔ 我曾经受过千秋附骨毒的折磨,也算对疼痛有了一定的忍耐力了,但这种周身如受凌迟的疼痛,显然也已超出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大颗大颗的汗珠,迅速从周身渗出,我紧紧拽住锁住自己的铁链,忍不住痛苦地呻吟。 影儿,没有你将我抱在怀中,没有你在一旁呼唤我的名字,所有的疼痛,都是如此地难以忍耐…… 影儿,你现在醒来了么?你可知,我很盼着再见你一面?如果我被折磨死去,依然不能得到你安好的消息,我将永远睁着眼睛向你所在的方向…… 影儿,请你活下去,代替我好好得活下去…… 我发出了一声嘶喊,看见自己紧拽住铁链的手垂落下去…… 我耐不住疼痛,终于晕了过去。 可我再度被另一种疼痛和不适激醒时,宁愿自己是死去了,而不仅是晕过去。 双手的铁链被拉起,我的身体被半悬于空中,被迫以最难堪最屈rǔ的姿势,接受着岳弄川的凌暴。 "上次在铁血帮大牢,我只享受了你的影儿的味道,没想到,你比苏影更胜一筹,实在是个……尤物……你放心……即便冲了你这副好躯体,我也不会轻易地……让你死!" 那个混蛋,一下一下的冲撞,借了半悬的铁链的力道,几乎要将我本就受伤不轻的内脏撞得碎裂。 我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手指甲已将掌心扎破。 岳弄川,若我还有机会走出这扇门,我也绝对不会轻易地,让你死! 我也会让你,尝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等他终于完事时,我口中已接连喷出了几口鲜血,感觉出身体内流下的肮脏液体,我更忍不住自己的反胃,无力地挂在铁链上干呕。 岳弄川诡笑着走到我跟前,在我耳边说道:"柳宫主,今天……只是开始……" 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啐了一口,迅速将一口血水吐到他的脸上。 岳弄川脸一冷,一拳砸在我那给他糟蹋得血ròu模糊的下身,看着我忍不住的低低呻吟,才满意地走开,擦着脸上的血水,说道:"柳沁,我一定会把你训练得……和叶纤痕一样,然后,也想法子把你扔到下等娼馆里,让你尝尝……一天给二十个男人上的滋味!" 他说完,扬长而去,竟没有松开我的铁链,由着我半死不活地半悬在铁链上,肮脏而狼狈地呕吐着。 正如他所说的,这一天,只是开始。 他分明也是派来镇守这座地牢的侍卫首领之一,并且应当是一天隔一天换班看守。 因此,每隔一天,他便将他第一天的戏码重新在我身上上演一遍,用尽了表面看不出伤痕的毒刑对付我,还有……给予我作为一个男子最无法承受的污rǔ和践踏。 有时,甚至带来了和他一同归顺官府的心腹,将我的惨痛的呻吟,当作了他们调笑中的下酒菜。 每天凌晨交班前,他会放开我,正好让我休息一天,养着些精神,好在第二天继续承受他的折rǔ。 我恨得几乎将牙根咬断,偏生一身功力无法用出,竟不得不一日接一日忍受下去! 影儿生死未卜,再不会有人气恨地走上前来,恼怒地问我:"谁碰过你?" 然后用从未有过的蓬勃杀气,痛快淋漓地将侮rǔ我的男子砍作两段。 那种愤怒和悲伤,当日曾让我在绝望中蓦然觉出春天的生机来。 因为我终于知道,他并非不在乎我,只是不说,执拗地不肯说出而已。 有时想着,这样受人折rǔ,不如死了的好,免得牵累了晏逸天,害他处处受制;可我承认我放不下,这世间,还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东西。 因我一时冲动进攻幽冥城,而元气大伤的雪柳宫; 那些受伤的兄弟部属,若无人带领,只怕也会四散零落; 还有,影…… 我盼着九公子前来,不为向他诉苦求饶,只盼着他告诉我一声,苏影,他到底有没有醒过来? 我还想着,我该怎样才能让那个小傻瓜明白,不论我是生是死,不论我身在何方,我总是盼着他,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我并不记得,我到底受了多少日子的折磨,也懒得去想自己还要苦熬多久。 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觉得自己能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再难撑,我也要刚硬而冷漠地苦撑下去,不放过未来可能有的任何生机。 至于曾经受过的屈rǔ,我可以找一百种方式为自己清洗干净! 我可不是那个肯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傻影儿! 除非…… 除非影儿真的死去了,除非他告诉我,他很孤单,希望我一路去陪着他。 那么,我就不得不陪着他了,免得他寂寞无助,傻乎乎的总给人哄骗。 这一日,岳弄川继续着他的蹂躏和摧残时,我已无力再咬牙或握掌。只觉自己已经弱得如同泊于水中的浮萍,或随海浪翻滚浮木,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冲来,翻个无影无踪。 口中的鲜血,再次涌出,眼前更是一阵阵地昏黑,而耳边不断在隆隆响着,什么也听不清。 倒是岳弄川加诸于我身体上的刺激和痛楚,已经一阵阵的麻木,似快要感觉不出来一般。 我还想撑下去,至少,撑到我知道苏影消息的那一天。 但我,恐怕已撑不下去了。 影儿,你在哪里…… 麻木的脑海里,渐渐浮泛出苍白的映像。 是影温柔的笑脸,很淡很淡的笑意,却连眸光都点亮了如春阳溶去了清冷,那样俊妩清澈…… 沁…… 沁…… 他低而柔和地唤着我的名字,将他的胸与我紧紧相贴。 你没听到么,我们的心,在一起跳动…… 以一样的节奏,诉说着一样的爱情…… 你的心里有我,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恍惚,有人很清脆惊怒的声音,打断了如薄暮浓雾般的梦境。 又似听到有人俯身磕拜惶恐地称罪。 我的身体似乎松快些,却还只是飘在空中般无着无落。 "柳沁!柳沁!"有人很焦急地拍着我的脸,将一粒异香纷呈的药丸塞入我口中。 "服下,把大还丹服下去。"终于听出,那男子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我卷动着僵硬的舌头,努力将那硌人的药吞下,然后勉强睁开眼,朦胧了好一会儿,似乎辨出了,眼前站的是九公子。 "九公子,居然……来帮我么?"我轻轻地笑,依旧被悬着的手臂,因为失力和虚弱,微微地颤动抽搐着。 若不是他将我困于此地,凭岳弄川这个腌臜泼才,还想碰到我,让我受到如此的屈rǔ? 我的唇边勉强带了不屈的笑意,手指却一根根屈蜷起来,忿怒气恨地捏住,可惜再也没有力气将指甲掐入ròu中,用疼痛逼退自己的虚弱,好让自己重新坚强起来。 "我不是九公子,我是楚宸。"那男子喉中微有哽声:"对不起,这些日子,我只顾照顾着苏影了,晗儿又出京有事,没理会到你,让你受这样的污rǔ。" 苏影,楚宸…… 我的神智渐渐明朗。! 打量着眼前之人,紫衣玉带,四爪蟒袍,分明是亲王服色,正印证了我当日的猜测。 "苏影……一直在庆王殿下府中么?"或者那什么大还丹真是医王的不传宝药,我的精神略略振足,拖起一个淡淡嘲弄的笑意,说道:"麻烦庆王殿下亲自照料,还真是影儿的福份呢!" 柳沁篇:你最好能自重些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你最好能自重些 当今皇室,正是楚姓。 皇帝楚昭,排行第四,今年方才一十九岁,自从登基之日,直至十六岁起,大权一直旁落于权臣之手;但晏逸天曾评论,小皇帝楚昭,虽是示人以弱,但暗中一直培养着自己的心腹势力,只怕并非池中之物,早晚会一飞冲天。 楚昭有弟兄五人,其中老大、老三先后在当年太后与诸妃以及众多辅政大臣的斗争中丧命,成为皇位下最高贵的幽魂;老二据说有疯疾,终于缩于府中,只知斗鸡溜狗,不问朝事;老五楚晗,是唯一被当日太后容下的皇子,并且被留在自己身畔,和皇帝楚昭一起教养。 太后过世后,楚晗封庆王,别府另居,依旧常常来往于皇宫中,甚至有时不避忌地与他的皇兄同宿一处。 唯一让人奇怪的是,这庆王的性子阴影不定,有时候嘻笑打闹,有时候安谧如水,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而我自从九公子被人称作小王爷起,便已猜到,庆王不是像两个人,而是压根儿就是两个人,容貌长得几乎一样的一对双胞胎。 太后以及皇帝从不公布他们是两人,自然是为了方便行事:他们随时可以离去一人,去学医学毒学武功,甚至轮流混迹在江湖帮派之中,而不被人发觉。 因为人们会发现,当那个九公子在江湖上闹得正欢腾时,庆王正安然地坐在皇宫中,在大臣们的眼皮子底下,与他的皇帝哥哥下棋游玩。 皇帝楚昭胸有丘壑,早已计划夺权,他所依赖的人,自然是那对在他身边长大的双胞胎兄弟,以及,先皇太后的弟弟周太尉。 雪柳宫背后,支持的人是擎天侯;铁血帮背后,支持的人是梁王一系;那么幽冥城那一支,能将庆王容留那么久,自然是和皇帝走得最近的周太尉一系在扶植了。 而皇帝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梁王日渐势败,几乎在铁血帮败落的同时,就被收去了兵权,谕令回封地养老; 擎天侯晏逸天,行事也多被驳回,上次进京时,已听得他偶有抱怨,我只为苏影之事烦恼,竟不曾好好为他思虑过; 再则原来和皇帝合作的周太尉,只怕也到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了。 经历了近十年权臣把政,小皇帝绝不会留个尾大不掉的局面。 所以,楚宸最终将我的矛头引向了幽冥城,利用双方的火拼,一举擎天侯和周太尉的臂膀尽数斩断! 却不知,在他一连串天衣无fèng的计划中,苏影,是不是也仅仅是一个棋子? 楚宸见我道破身份,也不惊讶,只是松了口气般自语道:"还好……若你出了事,他若醒来,岂不是要怨死我?" 我的身体本来就已被各种刁钻古怪的刑罚折磨得麻木一片,连痛楚都感觉不出来。 但这一刻,我感觉到了冷意。 "影儿还没有醒?" 我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来,只怕也有快一个月了吧? 他难道,还昏迷着? 楚宸没有回答,只是侧了头,冷然望向跪在一旁的岳弄川:"谁让你动他的?" 岳弄川有些迟疑道:"庆王殿下,这人是囚犯。" 楚宸轻轻一笑,看来颇是柔媚,连声音带了属于美少年的脆朗,却夹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讥刺:"你以为,这是你们的铁血帮?" 岳弄川面色发白,并不说话,只是恨恨地盯着我,显然还记着我的灭帮之仇。 "下去吧!"楚宸眉目不动,淡淡吩咐。 岳弄川略松了口气,立起身来,将衣带系了一系,慢慢往牢门外走去。 他走到牢门口时,楚宸的一双眼睑微微下垂,卷卷的黑睫将他的眼眸覆住,默然听着身后动静。 他踏出牢门口时,楚宸右手飞快一翻,一道银光闪过,冰冷的短剑迅速飞向岳弄川背心;, 岳弄川一惊,飞快躲闪时,楚宸左手又一道银光飞出,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正对着岳弄川躲闪的方位。 一声惨叫,盖住了刀刃入ròu的轻扑声。 岳弄川的躲闪,看来竟像是主动往楚宸的剑锋上撞一样。 楚宸不但会剑法,而且会双手剑法,极高明的双手剑法! "来人!"这个抬眼间杀人的少年懒懒吩咐:"此人对本王无礼,着实该死,给我扔出宫去!" 岳弄川分明还没死,犹在地上挣扎着。 但楚宸话一出口,早就有踩低就高的狱卒冲来,将扎在岳弄川身上的宝剑向下一拉,才缓缓拔出,恭声道:"庆王殿下好剑法!此人已一剑丧命!" 给他这么一拉一拔,岳弄川不死才怪。 而这狱卒也算是聪明的了,楚宸说了这人该死,自然不能让他活着出宫;而岳弄川如此死法,铁血帮要追究,也只能怪到庆王楚宸头上了。 只是,岳弄川居然如此的轻易死,去叫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可惜,现在我一身狼藉,凄惨得无以复加,甚至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对他如此轻易的死亡表示任何意见了。 何况,身陷囹圄,有人能把我从那种屈rǔ中解脱出来,我就该感激不尽了吧?, 心底暗哼一声,自嘲地苦笑。 楚宸望着狱卒将岳弄川的尸体拖出去,依然淡淡而不失温雅地继续吩咐:"去为我打盆热水来。" 一旁看守虽是疑惑,却也只敢照办,不一时拿了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旧铜盆过来,果然盛了一大盆温水过来,然后看一眼楚宸的眼色,小心翼翼退了出去,掩上牢门。 我同样疑惑着,眼看他亲自走到一边,将铁链松开放长,让我悬着的身子慢慢萎落在干糙间,垂了头低声道:"柳宫主,受委屈了!" 我伏于糙间,咳了两声,努力稳了心神,轻笑道:"成王败寇,本是天经地义。柳沁不才,落于令昆仲之手,自是由得令昆仲处置。" 楚宸面色微变,声音依旧不温不火:"柳宫主,请原谅。是我考虑不周,虽然知道了叶慕天归顺了朝廷,被分散开来授了职,并没想到会有你的仇人混到这里来。" 我微哂一声,冷淡笑着,也不答话。 而楚宸已脱下他的四爪蟒袍,卷起他质地极好的中衣袖子,拿了两块丝帕扔入温水中,然后…… 为我清洁起身体来! 被关押这么久,加上不断经受的肮脏凌rǔ,汗垢和秽物,早已在皮肤上纠结了厚厚一层。 我并不知此人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有一位高贵之极的亲王殿下为我收拾,我倒也乐得享受。 好一会儿,楚宸才算为我收拾完毕,而那盆水早就一片污黑了。 " 只能这样了,待你出去后,再好好沐浴下吧!"他叹息着,解着自己的中衣衣带。! 我微微咪起眼睛,饶有趣味地懒散而笑。 难道他将我洗涮干净,也是别有所图? 他不但喜欢苏影还想与苏影喜欢的人欢好? 他虽不如我的影儿好看,可比我那些男宠漂亮多了,更别说那个该杀千刀尽恶心人的岳弄川了。与他一起,也未必是我吃了亏…… 正猜度时他的举动让我暗叫一声惭愧。 他解下自己的中衣,只是…… 帮我穿上而已!, 很轻柔地帮我扣好衣带,他低声道:"柳宫主,你好好养着。我会留意着……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盯着他墨黑如玉的双瞳,突兀地发问:"为什么?" 楚宸抬起眼,与我相对,似有几分不解我的意思。 我抬起手,磕住他近在咫尺的下巴,望着他线条柔和美好的面庞,邪肆笑道:"你生得很好,对苏影也好。若是我死了,你不是更有机会收了苏影的心,和他欢欢喜喜双宿双飞?救了我,不怕我有朝一日出去,再把苏影从你手里轻松抢过来?" 楚宸向后略退了退,避开我显含轻薄之意的手掌,苦笑道:"柳宫主,日后在苏影跟前,你最好能自重些。若他见着你和别的男子在一起,口中不说,心里必定难过得紧。" 万想不到,他居然说这样的话。我抬起的手顿时僵住。 柳沁篇:苏影的无视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苏影的无视 良久,我懒懒笑道:"你倒是好心。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我有机会,我不会对你容情。任何阻碍我和苏影在一起的人或事,我都不会留着。" 楚宸笑得很温柔:"我知道,我不是已经受过柳宫主一剑了么?" 我锐利地盯着他俊秀的面庞,轻笑:"那一次……你是故意的。你这么聪明的人,当然知道我就是再踹再打苏影,也不会伤他性命。你有意激怒我,受了我一剑,为的……是引起苏影对我的不满,同时利用他可笑的善良,以及对你的感激之情,让他一怒带你离去,才有机会挑动雪柳宫和幽冥城之间的争斗。……苏影,也是你手中一粒很好用的棋子么?" 楚宸闻言一笑,年轻的面庞居然带了一抹他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柳沁,你告诉我,这天底下,谁不是棋子?人的一生,也不过是一场棋局而已,纷纷扰扰,营营役役,所得结局,无非成败输赢。你之于晏逸天,晏逸天于你,甚至我之于我的皇兄,皇兄之于我,何尝不是棋子?" 他年纪轻轻,这般吐着字,倒似历了多少年的沧桑,连生死荣rǔ都参透了一般,少年老成得让我心头阵阵诧异。 正盯着这少年沉吟,想着他如今风光荣华背后的可能经历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从牢门外传出。 "宸,你在里面么?" 平淡而低沉,带了独有的清醇和令人心荡神驰的磁性。 那是,苏影的声音? 我差点儿被胸中突然涌上的气团噎死,忙挣扎着要坐起叫唤时,楚宸飞快伏下身来,制住我的哑穴。 这时,牢门打开了。 一双的腿,缓缓踏了进来,熟悉的颀长身材,熟悉的清美面庞,熟悉的乌黑瞳仁,连眉宇间那抹万事懒得理会的清冷和漠然,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我一阵阵地心悸。 更让我意外的是他的头发。 那种代表了毒素未尽的冰蓝色头发,竟然不见了! 他的头发居然回复了原来的漆黑如墨,此时正用了暗紫的发带将顶部略略拢了一下,下面的一概滑在后肩上,丝缎般闪亮着。 除了略觉清减,他的气色很不错,依然是我那漂亮到连女人都自叹不如的苏影!! 我只是不明白,楚宸点我哑穴做甚。 苏影眼睛又不瞎,便是我不说话,难道他就认不出我,不为我的事追问楚宸了? 我更不相信,苏影会眼看我在牢中受苦受rǔ而视若无睹。 我只担心,那小子再一冲动,来个大闹皇宫,到时连楚宸都保不住他。 但叫我目瞪口呆的是,苏影的第一眼,竟然没看我! 他只是淡淡地望着楚宸,望着他穿一身小衣,点完穴后匆匆立起。 因为替我擦洗身子的缘故,他的额前散发被汗水微微地濡湿,此时面颊因惊慌微见潮红,连眸光都有些狼狈,看来甚至有几分媚惑。 只是…… 苏影也不至于看他漂亮的小情人,看到完全无视我的地步吧? 我正在惊怒时,苏影冷淡淡的眸子,轻轻转了一下,终于从我的面颊掠过。 掠过而已,依然是……完全的无视! 胸中骤然疼痛到无以复加,即便这么多日的屈rǔ全部加起来,也不及苏影此时那种漠然的眼神,给我带来的痛楚和惊怒! 那一刻,我唯一想做的事,确实是想用力地喊他的名字,最好能痛骂他一顿,问他是不是眼睛瞎了,居然看不到我! 但我终于只是在地上挣扎着,喉中喘着咝咝的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苏影似根本不屑多看我一眼,掠过那眼后,转过身,依旧缓缓走了出去。 一边走,他一边用比方才更加疏离冷淡的口吻说道:"对不起,楚宸,打扰到你们了。我和乐儿在外面等你吧!" 楚宸低头瞧瞧自己,再瞧了瞧我,顿时流露出狼狈不堪的神情,来慌忙地匆匆套着外袍叫道:"影,我就出来,你……你别误会……" 误会? 苏影……误会我和楚宸? 而且看他的神情,似在为楚宸吃醋了。 而完全……没为我吃醋…… 他那清冷而漂亮的瞳仁里,那一直让我迷得神魂颠倒的瞳仁里,映出的唯一身影,竟然是楚宸! 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我从不敢自作多情,认为苏影有多么地喜欢我,多么地忠贞不二,但我至少知道,即便他也曾对别的男人或女人动过心,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依旧留给了我。 所以,才会连九公子都会惊叹,惊叹苏影对我的感情。 他对我的感情,已经深到在认定我出事后,愿意以身相殉,陪我共赴黄泉的地步,又怎会如此地无视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很瘦,经了那么多日的折磨,必定也很苍白很憔悴,甚至可能……很老。 可也不至于,他掠过我一眼,连丝疑惑都没有就飘了过去,似完全没认出我一样! 楚宸追着苏影走了,牢门在他身后迅速合起,将一道属于外界的光线放入,又极快地抽走,将牢室中继续维持着荒诞而怪异的暗黑无边。 我在牢中呆了那么久,竟从未发现,这里有这么黑,黑得我全身发冷。 柳沁篇:你这个小混蛋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你这个小混蛋 大约隔了三四个时辰,又有人进来,却是庆王府的侍从,送来了两c黄棉被,两套衣衫,还有一提盒的饭菜。 饭菜很是精致,都用银器所装,自是为了撇清,里面不曾下毒了。 银碗银盅盛的饭菜…… 我估料着从古至今的囚犯,绝少有人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吧? 如果不是苏影那无视而去的身影,我想我还是能披上干净的衣衫,躺在暖和的被褥中,开心地对着许多不见的美食大快朵颐。 而现在…… 我还是披上了干净衣衫,选了最舒适的姿势,倚在垫高了的被子上,不紧不慢地倒一盅酒,就了几样清淡而精致的小菜,悠闲而优雅地品尝。 纵然苏影那莫名其妙的态度让我恨到咬牙,我还是必须保持住最好的心态,努力把我这些日子给折腾几乎接近破败的身躯,尽快调理过来。 苏影好端端活着,我更没理由放弃自己。 现在最想取我性命的,无非是新投靠朝廷的叶慕天等铁血帮一众人等。 但即便岳弄川身为侍卫首领,恨透毒透我,同样不敢明目张胆杀我。 因为,那位设计抓我的始作俑者,那位抛弃了高贵身份流落江湖的庆王殿下,那位与苏影纠缠不清的楚宸,根本无意杀我。 而且,他显然并没把这群投诚的江湖高手放在心上,抬手间便将岳弄川杀了,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如今,我勉强挣扎着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有楚宸上心留我性命,铁血帮诸人再想杀我,可不容易了。 下面我要担心的,只剩下晏逸天了。 皇帝楚昭,庆王楚宸,现在必定逼着晏逸天交权,退出当今朝廷的权力中心。 我,原来一心想帮他做些事,现在,居然成了用以威逼他的筹码了。 晏逸天…… 我叹口气,终于有些食不知味了。 这时,我听到了牢外的铁锁被掀动的声音。 "大人,请!"看守的声音听到多少有些谦卑,似正向着某位身份高贵的人物说话。 而那人根本没理会看守,似乎只是静默地站着。 那看守似乎在讪讪地笑着,然后慢慢退了开去。 我倚着石壁,努力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拈着酒盅,慢慢啜着酒,却由不得胸口的心跳,越来越激烈。! 又隔了好一会儿,牢门被推开,修长的身影缓缓踱了进来。 发黑如墨,眸光清冷,容貌绝美。 我轻轻地笑了:"影儿,你来了?" 我的预感,竟是对的。 来的果然是他。 苏影的眸子一如既往地黑而冷,但听我这般称呼他时,有种无措般的彷徨和迷惑,许久才恢复清明,慢慢走到我跟前,跪坐到我的干糙前,依然只是静默地望着我,一句话也没有。 我撑着坐起身来,轻笑道:"来,影,喝口酒。你的楚宸送来的酒,味道还不错。" 把酒盅递到苏影唇边时,他似吃了一惊,立即侧过脸去,冷淡地说道:"我不想喝酒。" 我自行将酒喝得光了,笑道:"可这里,并没有你喜欢的茶,更没有涌溪火青。" 苏影似怔了怔,居然回答我:"涌溪火青么,味道很清醇甘美,你喜欢喝么?" 我咪着眼睛看他。 他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也正用他特有的那种含蓄和细致,小心翼翼般打量着我。! 那种目光,不是寻常不安时窥我心思的打探,也不是心旌摇荡时迷蒙而涩缩的眼神,更不是在我寻常不注意时,向我痴痴凝望的眸光。 而是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甚至略带敌意。 我的苏影,正用了那种带着猜度和疑忌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 不对,苏影身上,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他绝不可能对我视若无睹,也不可能在我说楚宸是他的楚宸时,如此安之若素,更不可能,用这样猜忌的目光看我! 楚宸走时突然点了我的哑穴,却并不害怕苏影见到我会立刻认出我来,不会毫无缘由! 他曾说,我若出事,苏影醒来,会怨死他…… 那么,苏影目前,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他又失忆了么? 继续懒懒地笑着,我问道:"雪柳宫的兄弟们,都还好吧?" 苏影似吃了一惊,更仔细地望我了一眼,才道:"他们都已回雁陵山去了。……你和雪柳宫,是什么关系?" 一口酒,猛地呛住了我。 我咳得搜肝抖肺,再也撑不住,丢开了酒杯,伏倒在棉被上,连内腑的鲜血都已咳得吐了出来。沉重的锁链,磕于冰冷的石地,声音沉闷而嘶哑。 "你……你怎么样?"苏影眸中闪过慌乱,伏下身来,拍着我的后背,连连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 我只是要给你这个小混蛋气死了! 你记得雪柳宫,记得雪柳宫的兄弟们回了雁陵山,居然不记得我! 见他光洁的面庞已经凑到近前来,眸中的焦急和迷惘更甚,我吸一口,气猛地将手绕过他的脖子,按下他的头,吻住他的唇。 苏影如被电击,周身俱是一震,惊乱地将手向我胸前一击。 用力并不大,只怕连他寻常一成的功力也不到。 可我功力被制,加上连日的折磨,早已衰弱得不堪。 一阵阵的晕眩,瞬间袭来,更有腥甜的一团鲜血涌了出来。 我的身体颤了一下,努力将那团鲜血吞下,继续吻住他的唇,纵肆地逼开他齿贝,强硬地侵袭着。 柳沁篇:他在报复楚宸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他在报复楚宸 他本来不断往后退缩着,但我的身体剧烈颤抖了那么一下,他安静地顿住意欲退缩的身体,以及意欲后撤的唇舌,由着我与他纠缠,将唇舌间悲怒而不甘的咸甜血腥味,度入他的口中。 渐渐地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按在地上的手慢慢环绕到我腰间,收束,与我紧紧相贴。 我的傻影儿,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竟然把我也给忘了! 幸好,他的身体,还记得我,记得我的吻。 眼看他清冷宁谧的眼眸渐渐散乱迷离,我便知,怀中这人,还是我的影儿,傻傻的影儿。 若不是我精神委实太差,我真想将他一口给吃了。 不过是一个长长的吻,我已胸口憋闷到疼痛了,再也无力去抱紧他,只是轻叹一声,偎住他的身体,与他相拥着。 好在,苏影并没有放手。 他依旧将我紧紧抱着,年轻的手臂坚实而有力。 于是,本来是我抱着他的,现在成了他抱住我,不甘不舍般轻浅吻着,渐渐在我下颔乃至锁骨处厮磨。 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虚软而脆弱,可着实不适宜与他欢好。 而他的唇边,正微微泛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当日我讨厌他这样俊美,曾有意打花了他的脸,也不知那个楚宸为他用了什么药,现在居然连半点伤痕也看不到,还是美得惊心动魄。 我又是一阵晕眩,却不是因为受伤了。 该死哦,我还是半点也抵不住苏影的一个轻轻微笑! 我轻噫般叹息,忽然之间,便已是丢盔弃甲,任凭着他胡乱折腾了。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我被岳弄川折凌多次,未及痊愈的下体时,我不住呻吟出声。 "影,等我好些罢!嗯……咱们以前说好的,得我在上面……"我的面色想来已十分难看了,勉强维持着笑意向苏影说道。 苏影却似没听见我说话一般,只在我耳边低低问道:"他碰你?" 听来,好生怅惘,失落,甚至有种不及掩起的易碎和忧伤。 如水滴般,一个字一个字,落在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让我好生心疼,甚至伸出手去,想下他那若含愁意的眉。 但下一刻,我只想同情我自己了。 那个小疯子,竟然……那么毫不容情地从身后猛地进入我本就受伤的体内,痛得我差点迸出泪来。 "影!"我失声惊叫,周身战栗起来。 我可以忍受岳弄川的污rǔ和伤害,完全把他的行为当作刑罚的一种去忍受。 可苏影,与我如此亲呢的人,我并不认为我需要掩饰自己的痛楚和受伤。 而此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恍惚悟出,苏影说的他,不是指岳弄川。 他一定以为,我是和楚宸欢好时弄伤了自己。 慢着…… 哪里不对…… 天哪,那么,他与我欢好,可不一定是因为抵抗不住我的亲吻而一时冲动了。 他是…… 在报复楚宸! 他还是没认出我来,只是把我当成了抢走他的楚宸的情敌…… 我承认我的神经还不够坚强,这一想法,刹那把我好容易激起的一点欲望浇得连半点火星也不见了。! 我苦笑道:"你说呢?" 他不作声了,抱住我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扑在我的脖颈间,触感极好的手臂环着我的胸。 "影!"我抚着他的手,感觉着他身体炽热的温度,低低叹道:"你到底怎么了?难道你和楚宸好了一阵,就由着他摆布,把我都丢在脑后了?" 苏影身体僵了一僵。! 我再道:"告诉我,他是不是在你身上下了什么迷魂药,才让你把我忘得精光……"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这混小子从身后的一记冲撞逼作不堪忍受的。 "楚宸在我身边还在记挂着你,你为什么你总说楚宸的不是?"他含着怒意,毫不客气地放纵着自己的欲望,终于成功地将我后面想说的话语,全部逼作为破碎的低哽。 该死的苏影,你真想整死我么? 眼前阵阵地昏黑着,我的手脚软软的垂落被间,周身越来越冷,似连心跳也缓慢了许多,终于渐渐失去知觉。 如果我没死在岳弄川手里,却被苏影活活弄死,我还真要死不瞑目了。 好久以后,我才觉出,一道热力,缓缓从后背透入,沿了各大筋脉流动着,让我冷得发僵的躯体渐渐暖和起来,恢复些许的活力。 不必回头看,我便知是苏影在为我疗伤了。 我甚至感觉得出,我的身体颇是清慡,他后来应该没有继续他的动作,而是克制了自己,放过了我。 到底,他也不想把我给害了吧? 可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影……"我轻声叹息:"把我的穴道解开吧。不然,你的内力输来,也未必能支撑我多久。" 身后的人毫无动静,内力依旧缓缓传来。, 我正觉失望落寞之际,苏影骈指点处,已将我数处穴道都解开了,然后继续运着功。 柳沁篇:我该认识你么?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我该认识你么? 我吐一口气,忙将自己禁制了一个多月的零落内力重新调理起来,在苏影内力的配合下,小心运转,力图恢复。 大约半个时辰后,我终于觉得好了许多,或者,楚宸给我吃的那颗大还丹,在功力运转之中也发挥出它的神效,竟对我的伤势十分助益。 苏影也收了功,倚着石壁,默默望着我,眸子深郁如潭,再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叹息一声,微一侧身,故做依旧虚软无力一般,枕在他的腿上,闭了眼睛,冲着他的怀抱,悄悄嗅着他的气息。 如夜梅般,幽幽淡淡的清新暗香,平白地将牢室中的污浊之气冲去了不少。 苏影低了头,垂了眸子静静看我,漆黑黑的瞳仁,泛着些微的淡愁与迷惑,似也不明白,他自己为何那等轻易地放过我。 并且,容忍我这样懒散地卧睡在他的腿上,以极暧昧的姿势。 "你不记得我吗?"我忍不住地轻叹,将手指缓缓地抬起,在他的下颔和脸庞滑过。 苏影将脸侧了一侧,似想避开我,但躲闪的幅度并不大,眸光转到我面庞时,清秀的眉蹙了起来,低下了头,由我抚摸着,许久才问:"我该认识你么?" "你说呢?"我苦笑道:"你十岁,我把你从火堆中抱出;十七岁,我带进入雪柳宫,十八岁,你喜欢上了叶大小姐,离开了我,十九岁你又回到我身边,守着我……共度过一段很平静的岁月……然后,我们聚少离多,明明彼此心里只有对方,可两人的关系,一直如走钢丝一般……激烈而危险。" 我凝视着他柔声道:"影,你当真忘了么?你当真忘了么?" 苏影微咪着眼,与我对视着。 片刻之后,他转过脸去,困惑而艰难地说道:"我……的确不记得你。我记得雪柳宫很多人,流月、心素、惊秋还是杜先生他们。可我在雪柳宫见过你么?" 我承认,我的确耐心不够,我依旧卧在他腿上,玩弄着他如今回复漆黑如绸的飘逸长发,一圈一圈地在手上绕着,然后问他的声音保持了低沉,却不由得凌厉:"你不记得么?你不记得我教你剑法么?你不记得雪柳林中的相依相伴么?你不记得你是我最心爱的情人么?还是你连自己多少次在我身下颤抖也忘个精光?" 苏影惊愕地望着我,局促不安的摇着头,用手抚住自己的额,红了脸道:"你是说,我们……我们……" 我就不相信,他的记忆里如果少了我,还能保持一份完整! 就当楚宸在他身上做了手脚,让他不再记得我,难道他自己,就不曾为自己不连贯的记忆产生过疑心? 何况,那段缺失的记忆里,是我!是我! 看着他烦恼地想要闪避的神情,我又气又怒,手中不由加大力气,狠狠一拽,已将手上正玩弄的一缕头发拽了下来,在他猝不及防的痛叫声中,乌黑的散发,零落到我的手心。 他明显露出了惊惧之意,挣开我半环住他的另一只手,已闪身避到稍远的地方,不安向我凝望。 他似乎忘了,我似乎也忘了:目前我是囚犯,身受重伤的囚犯。 本该我受他欺凌的,可不知为什么,居然又成了我欺凌他。 而他似也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要反抗我,只是摸着被拽痛的头皮,原先冷淡的面容,已是无可掩饰的又气又急。 "有些事,可能时间长了,我的记忆很模糊。"苏影艰难地开口:"可我并不认为,如果我们曾经那般……那般地亲热,我还会将你忘了。" 我恨恨道:"我也不信。你十七岁时,刚出擎天侯府就给我逼占了,当时你恨我恨得要命;到你十九岁时,你已经心甘情愿与我同生共死。那么多生死关头我们都闯过了,你居然敢把我忘了!" 也懒得想再招惹他会有什么后果,我扑上去,将他压倒在被上,狠狠地啮咬着他的唇舌,将手伸入他半敞的衣衫中,用力着他胸前的凸起,以及腰腹间触感紧致美好的肌肤,痛得他低低地喊了起来,却被我硬是将他的呼喊用亲吻逼入唇中。 他看我的目光,依然很是陌生,只是比寻常多了几分迷惑,以及,迷离。 或者就是因为那份沉醉的迷离,纵然他痛得惊叫,也不曾反抗过我。这总算让我略有安慰。 我是否可以认为,他这份迷离,是因为心底还对我有着感情才会不由自主地沉沦,由了我那般任性地拧捏着。 "苏公子,您在么?"牢门外,忽然有人恭敬地问道。 苏影匆忙推开我,颤声道:"我在。" 屋外之人说道:"庆王殿下在找您呢,请问您什么时候能回王府去?" "我这就回去。"苏影说着,已想立起身来。 "回王府?" 什么时候,楚宸的庆王府,成了他的家了? 我恨怒地猛地将他一拉,已将他用力拉得屈下身来。等他蹙眉望我时,我笑一笑,又去亲住他的唇。 苏影呻吟一声,已是销魂蚀魄的失神模样。 他犹豫着呢喃:"喂……我要回去了……" 他还是没想起,我才是他最喜欢的人么? 居然还想着回去! 趁着他给吻着晕头转向时,我含住他的唇瓣,用力一咬。 柳沁篇:他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他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苏影惊叫一声,再也不敢和我纠缠,跳起身来就往外跑。 我踞坐于棉被之上,望着他的狼狈,不由纵声大笑。 他的唇边,已被我咬破了,滴下血来,想来那乌紫的血痕,几天也消失不了。 而他的身上,更有我有意无意弄出的青紫虐痕,或者他此时心绪凌乱觉不出,等回去后看到一身的伤痕,看他怎么面对楚宸! 楚宸心思玲珑细腻,自然不会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却不知那般温雅的神情,还能不能维持得住!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控制了苏影,他终究还是我的,我的! 但我笑得虽大声,心中着实欢喜不起来。 在他身上留下再多我的印记,他对我的感觉再暧昧不明,他还是记不起我和他的过去,还是把庆王府当成了他的家,把楚宸当成他的亲人。 不对,是爱人吧? 我不在苏影身边时,他们曾那般亲密! 如今,苏影把我忘了,却不会忘记,他曾和楚宸的诸多纠缠! 苏影性情孤冷,却比什么人都渴望着阳光和温暖。 而楚宸,他比我温柔十倍百倍,笑容如此温煦可亲…… 我几乎可以看得到两人亲密相偎如鱼得水的模样了,虽是维持着笑容坐着,唇边却有了咸甜的气息。 不知不觉,我居然也把自己的唇边也咬破了。 唯一庆幸的是,傻影儿把我的穴道解开,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他没有再封上我的几处大穴。 他情绪不稳,胡乱折腾了我一场,见差点把我害死,大约潜意识里,也害怕的吧?所以,后来会帮我疗伤为我解穴,甚至糊里糊涂被我小小虐了一番? 不管出了多少事,目前他好好活着,我也没死,一切都有希望。 一切都有希望,所以我,绝不放弃。 利用大还丹的药力,以及苏影之前为我疗伤输入的真气,我继续利用自己的功力调理着伤势。 寒铁锁链虽然依旧坚不可摧,但只要我功力恢复,想脱身应该不难。, 如果不是被那该千刀万剐的岳弄川折磨了那许多日子,我就是功力被禁,伤势也应该基本平复了,穴道解开,起码可以先恢复个六七成功力,哪像现在,身体破败到连一成的功力也发挥不出。 楚宸兄弟,包括他们的皇帝哥哥,大约都是无意取我性命,但我并不认为,我在这里便稳如泰山。 叶慕天何等老奸巨滑,被迫投到朝廷门下,无非指望能在另一个天地,混出点名堂来。 但岳弄川作为叶慕天的心腹,展眼间被死在楚宸手里,楚宸只当是弄死条狗般不经意,以叶慕天的心机,自然很快会了解自己处境不妙。 楚宸能随便处死岳弄川,自然也能找到借口随时处死他;何况就当不发生我的事,苏影也会找机会对付叶慕天。 为了护住苏影,拢络苏影的心,楚宸无疑会选择尽快解决叶慕天。 说不准,为了不让苏影冲动行事,他至今也不曾告诉苏影叶慕天已入仕朝廷的事吧? 而他杀岳弄川,并不仅是为了向我示好为我报仇,更可能是为了先行斩去叶慕天的臂膀,下一步行事才能加方便。 叶慕天不是笨人,只怕早就把这件事当作了庆王展开诛杀行动的一个信号了。 我有理由相信,叶慕天下一步,也该采取行动了。 我毁他铁门帮,他的弟子亲友,不知多少丧命在雪柳宫的刀剑之下,如果他有所行动,只怕先会将我宰了报仇。 而楚宸,只怕还没想到那么深远吧? 并且,他第一想到的,必定是如何将苏影留在他身边,尤其今日见到他身上那些虐痕之后…… 牢中也感觉不出明显的白天黑夜来,只觉极安静地大约又过了两天,我的内力终于复原了有三四成。 这日,我拉过那我依然莫之奈何的寒铁锁链,默然想着现在外面可能的局势时,终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晏大人,您请!"我听到有人陪着笑在门外道。 牢门打开,熟悉的身影在光影之间缓缓步入。 我冲那人微微一笑,已禁不住鼻中的酸涩难当。 每次我最危险的时候,总是他站在我旁边,守我帮我,甚至忍受我狂暴如骤雨般的性子。 从当年苏情出事,再到苏影几次伤我,每次最灰暗的日子,都是他在默默帮我。 名义上,雪柳宫暗中受着擎天侯府的节制,但事实上,他为我做的,只怕比我为他做的还要多吧? 如今,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刚才那牢头,并没有唤他侯爷,而只是唤了一声,晏大人。 他能站到这里见我,到底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但他只是那样不经意般走到跟前,揉一揉鼻翼,低了头,温和问道:"阿沁,你还好么?" 暗黑的牢室中,依然不难看出,他面庞的憔悴和萎黄。 他本比我年长几岁,却一直在政坛劳心费力,看来竟颇有了几分沧桑疲态,本来俊朗无瑕的眉间已有浅浅的纹理,昭示着年华的逝去。只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依然如往日的优雅和清澈,担忧地望着我。 我立起身来,邪邪地笑道:"我么,似乎比你好些吧!庆王殿下对我关爱得很呢! " 晏逸天侧了脸,没理会我刻意的轻薄,叹息道:"我听说你的事了……我原该早些……早些把那些事交接好,接你出去 ……" 柳沁篇:谁不放过谁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谁不放过谁 他显然知道我被岳弄川折磨侮rǔ之事,听来好生懊恼。 可这又与他何干呢? 无声地吸一口气,将那些让我恶心的事丢开,我收了邪肆,低头笑道:"你放心,我好得很。只要我依然能站着,就不会垮下!" 晏逸天似松了口气,握了我的手,拍拍我的肩,转头道:"怎不为他开锁链?" 他虽然可能已被削了职,失了势,但言语之间,依然优雅而凌厉,不由人不服。 牢头躬着身子回答:"晏大人,钥匙只有庆王府有。当日庆王殿下锁了犯……锁了这位公子,就将钥匙带走了……" 晏逸天立马沉下了脸。 牢头慌忙道:"刚才已经派人去取了,估计很快就能把钥匙取来,很快……" 我看着缠了我一个月的锁链,苦笑道:"那么,咱们就静侯庆王殿下派人来吧!" 晏逸天黑着脸,眸中锐光飘过,攥紧拳头道:"是,自然是……只能等着。" 以晏逸天原先的权势,只怕没人敢让他等着吧,还在这样肮脏不祥的地方! 我默然执了他的手,着实地又愧又恨,只克制了绝不流露分毫,恐让他更加心烦着恼。 到底,是我连累他了! 晏逸天垂了眸看我,似在无声地低低叹息,只有我才能觉出正微微颤抖的冰凉手掌,渐渐转过暖意来,回复了素来的稳定沉着。 四目相对,彼此的宁和与优雅悄然相融,那延续了十多年信赖,和默契在这样的逆境继续流转。 "也许……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等着吧!"晏逸天轻笑,像在对我说,又像在对自己说。 或者,我们两个都需要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便是他失去了所有的权势,我也受尽屈rǔ身陷囹圄,都没什么大不了。 我轻松一笑,说道:"十多年前,咱们就说了,若有机会,咱们会相伴游历天下,赏遍天下美景。这么多年,营营役役,当日的计划,一直都没能实现。如今,该是咱们纵情山水的时候了吧?" 晏逸天眉宇略开,正要说话时,只听外边有人说道:"纵情山水?纵情黄泉吧?" 紧跟着只听身畔牢头和两名随同的狱卒各各发出一声惨叫,已被一道凛冽剑光击倒。 觉出杀气扑面而来,我不及多想,先将晏逸天护到身后,便听到有人在叫道:"柳沁行凶!晏逸天谋反!叶大人奉旨诛杀!" 抬眼时,却是叶慕天带了两名弟子冲了进来。 他身畔的弟子,正在乱喊乱叫,显然想将牢头之死推到我们身上,混淆视听。 我笑道:"叶慕天,什么叫狗急跳墙,我总算见识到了。怎么了,觉得皇上待你不怎样,又打算另投新主么?不知这回,你的新主人肯不肯多赏你几根骨头,旧主人又肯不肯放过你?" 叶慕天丝毫不见惯常那付虚伪的慈和,扬剑便刺向我,暴戾地低吼:"至少,我不会放过你!" 他不会放过我,我同样也不会放过他。 只是,现在实在不是交手的最好时候!! 拿了手脚间的寒铁链子,临时当作武器抵挡他的剑锋时,只见火光迸溅,也只是勉强挡他几招而已,沉重的铁链严重束缚了我的行动,而且牢固得连叶慕天的宝剑斩不断,一时大是头疼。 晏逸天已拔出佩剑,从一旁相助。 但他自来养尊处优,有的是大量的侍卫随从相护,虽是身手不错,却远远无法和叶慕天那样的高手相比。 更叫我惊怒,一旁的叶慕天弟子,出手专攻晏逸天! 我自保不暇,顾及晏逸天极是不易,总算晏逸天就在我跟前,我几次不顾自己的空门大开,硬生生为他挡下两剑,却搁不住叶慕天的剑法越来越凌厉,后肩前胸,已中了两剑,不断渗出鲜血来。 我不怕流血,却怕流血的同时,将我这两天好容易蓄起的一点体力也流失了。 内腑的旧伤,已被牵动得阵阵闷痛,我和晏逸天的情形已是岌岌可危,可恨那些狱卒守卫,因不明情由,都不敢冒然行事,一面派人去请示,一面袖手旁观。 等他们问明实情,我和晏逸天早就一命呜呼了! 正气恨时,又见叶慕天的弟子一剑刺向晏逸天,我忙去救护时,叶慕天的宝剑,已毒蛇般向我后背心刺来。 眼看已躲不过去时,一道如虹剑光,瞬间耀亮我的眼睛,迅捷地挡住那把夺命宝剑。 "影儿!"我已不住欢喜叫道。 苏影持了他的流魄剑,焦急地望我一眼,见我还好好立着,才似舒了口气,一边与叶慕天交手,一边将一物扔了过来:"快,钥匙!" 晏逸天忙将他的佩剑塞入我手中,转身为我开锁。 叶慕天弟子要拦时,早有跟在苏影身后的庆王府侍卫冲上前来,阻止着他们的行动,并高叫道:"庆王殿下命送钥匙来,放了柳公子!若有谋逆违抗者,均以谋反论处!" 他们这一叫,自然敲定了叶慕天等人的罪名了。 那些本来袖手旁观的守卫,立刻要冲向前来帮忙,可惜他们的功力,与叶慕天相差绝非以毫厘计,眨眼便有几人被斩于剑下,鼓噪着不敢向前,只与叶的弟子厮缠。 叶慕天那里,基本还是苏影独力相斗…… 柳沁篇:戏弄苏影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戏弄苏影 苏影一向用心,剑法很是不弱,可他的一身内力,几经风雨磨挫,比他十九岁时并没增长多少,和叶慕天更是相去甚远,斗来极是吃力,随时可能伤在他的剑下。 我又惊又怒,锁链一打开,忙持了剑上前帮忙。 一模一样的剑势一经施展,叶慕天神色大变,而苏影眸光跳动,如同一团火焰燃烧。 一瞬间,我似回到了当年。 当年雪柳林中,四目相对,剑光如水。 彼此对影成双时,那掩也掩不住的温柔与缱绻霎那涌现…… 我不知道苏影正面见到了我和他一模一样的剑法时,对他那怪异消失的记忆有了多少触动,但见到他眸中那团火焰中分明有种沉默的温柔和温和,望向我时,已有显而易见的关切和担忧,心中已大是喜悦,不顾了牵动伤势,努力将剑气发挥到最大威力,击向叶慕天。 但见双剑合壁,小小的牢室,尽是凌厉而炫目的璀璨流光,交错如虹。! 叶慕天无法知道我伤势恢复的真实情况,果然惊慌,匆匆挡了几招,到底不敢在越聚越多的牢室中久呆,飞快虚晃一剑,带了弟子,劈开一条血路向宫外冲去。 以他的功力,只怕这皇宫之中,是无人能挡得住他了。 我胸前阵阵疼痛,已无力坐倒地上,以剑相柱,恨恨想着,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杀掉这个该死的老匹夫! "阿沁,你怎么样?"晏逸天知道我受伤不轻,匆匆走来扶我。, 苏影持了剑,本似想去追击叶慕天,一回头又望住我,迟迟疑疑。 凭他那几下子,追上叶慕天指不定是送死! 我丢开剑,向他伸出手:"影,过来背我。我伤势重得很,走不了了。" 苏影果然本能地应了一声,收剑走到我跟前,乖乖地俯下身,将我负在背上。 他当真记不起我来了么? 还能对我如此关切? 我不信! 庆王府的侍卫已慌忙走来说道:"苏公子,你不回庆王府么?" 我不等苏影回答,已截口道:"他要送我出宫,然后,保护我去……" 我也不知晏逸天现在还住不住在他那深远阔大的擎天侯府,扭头望向晏逸天。 晏逸天苦笑一声,说道:"去北城我的香浮别院。" 庆王府侍卫还在迟疑时,我已摸住苏影的脸,嘻嘻笑道:"影,快背我离了这个鬼地方吧,我……我可受不大住了。" 我真的受不住了,新受的两处剑伤是小事,内腑的伤势被牵动了,才是真正讨厌的事。 本来早就该恢复的身体,一再给摧残重伤,伤上加伤,我都怀疑着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轻咳两声,将两口血沫吐到地上,连抚摸苏影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苏影垂头望着我吐出的血抹,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负着我的臂腕不自觉地收着力,显然很是紧张。 "要么……我带你回庆王府吧!"苏影犹豫道:"宸的医术好得很,他的师父也在庆王府中,可以让你好得快些。" 让我去楚宸的王府? "是么?"我诡笑着,将手环过他的脖子,借了他一头乌发的掩护,只捏住他一点皮ròu,用力掐住。 苏影脸色一白,一声不吭随了晏逸天便走。 "这才听话!"我轻笑一声,放开了手,只趁人不注意时,便将脸庞嘴唇凑过去,只在他脖颈边磨蹭。 结果,他的身体一直紧绷着,直到将我送上宫外的马车,还不曾松驰下来。 而晏逸天早见惯了我的荒唐,吃吃笑着,并不理会。 一时上了晏逸天那宽敞异常的马车,晏逸天已找出了伤药,说道:"快坐下把伤口先包扎一下吧!" 我一边解衣,一边向苏影努一努嘴。 晏逸天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将药瓶和一些软布和棉花递给苏影,说道:"影儿,有劳你了!" 苏影闻言,略一迟疑,已将药瓶接来,先用棉花吸去不断渗到皮肤外的血迹,再小心将药粉撒到伤口处。 我疼得一哆嗦,咆哮道:"影儿,你想痛死我么?" "很痛么?"苏影急急说着,用手指小心地在我的伤口四周划着圈儿,试图用轻微地细痒,缓解我的疼痛。 偷眼觑他时,清好的双眉已皱作一处,低垂的黑眸不见以往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孤寞清冷,担忧和疼惜言溢于表…… 这是失去了记忆的苏影? 我猛地将他一拽,差不多把他拉得跌到我怀里,紧盯住他的眸子,笑着问道:"怕我痛么?那快告诉我,你已经想起我是谁了,我一开心,必定哪里也觉不出痛了。" 一坐到我腿上,对着我半裸着的上身,苏影的身子立刻发僵,眸光却恢复了清冷明澈:"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你又还在骗我什么?"我说着,含笑亲向他的面颊,然后是他的唇。 苏影呻吟一声,一只手握紧剑柄,另一只手用力推开我。 我悄无声息地将身体侧了一侧,正好将前胸的伤口处送到他手边,由他好生用力地推了一下,然后痛哼一声,放开了他的唇,紧皱着眉弯屈了身子。 苏影惊怔地望着自己手中的血,忽然将我抱起,搂在怀里换道:"柳沁,柳沁,你怎么样?" 好,反应得很快,而且正是我所希望的反应! 柳沁篇:不想说抱歉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不想说抱歉 我虽是故意撞上去,好试探他动静,但新伤之余给他来了这么一下,着实疼得厉害,脸上的痛楚之色,已完全不需要伪装,额上的冷汗,也是大颗大颗不掺假地往下滑落,想来脸也一定也难看得紧了。 初时的疼痛劲过了,望着苏影歉疚而匆忙为我包扎伤口的绝美面庞,我心怀已是大畅,不自觉地悄悄从他的后背拈过一缕发丝赏玩,却再舍不得狠拽一把了。 ——虽然这小子常常很欠揍。 由着他为我细致地裹好伤,我很不客气地继续以他的臂腕为枕头,只作乏力地伏于他腿上。 他小心地为我盖了我自己的袍子,犹怕我冻着,解了自己的衣带,将衣衫敞开,尽量多将布料覆到我身上,而一双眸子,再也没有离过我的面庞。 他忘了我? 如果忘了我,还能用如此柔和担忧的眸光看着我? 慵懒地在他的怀里找着了更舒服的姿势躺着,觉得我的影儿到底长大了,怀抱居然极舒适暖和,特别,在他不再清冷陌生的注视下,舒服得我真的想睡觉了。 偶尔,撇向坐于一侧的晏逸天,却正抱着肩饶有兴趣地望着我,琥珀色的瞳仁里,泛着狡猾的笑意。 这只老狐狸,自然早看出我小小的手段和用意了! 只有我单纯的傻傻的影儿,一见我痛,便什么都注意不到了,只会……心痛…… 为我心痛…… 带了些微的得意,我只作无意识般,用手环了他的腰,缓缓在他的腰腹间磨蹭。 苏影没有挣扎,一声不响地捉住我的手,握在他温暖的掌心,将我拥更紧了些。 只是他的面庞,已泛出微微的红晕,他的身体,更是忠实地起了某种反应,让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这个把什么话都放在心里的傻孩子! 到了晏逸天住的香浮别院,我只作睡着了。 自然,又是苏影当仁不让地将我小心抱起,随了晏逸天身后步入院中。 这时,我听到晏逸天说道:"影儿,柳沁和我不是外人,就抱我房中去吧!" 苏影顿时顿下脚步,将我的身体抱得更紧了,显然不那么乐意。 该死的晏逸天,还真会凑趣儿! 当日苏影想和我和好,就因半夜见着一幕我和晏逸天的月下春宫图,一气跟了楚宸便走,半年都不出现。现在他脑中想的是什么我还没弄清,若让他再生了疑忌之心,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想及此时,我动了一动,算是醒了,微笑着说道:"逸天,我还是……住客房吧!我不想被你那堆漂亮姬妾给撕了。" 晏逸天微微一滞,笑容有些牵强:"那些姬妾……我已经遣走一大半了,现在只有两个为我生了孩子的还留在身边。" 我望着这个打拼了半世的男子,再转头望一望这个并不十分畅阔的院落,一瞬间,心中的疼痛和愧疚无以复加。 "先住我房中去吧!"晏逸天散漫一笑:"你的客房我呆会叫人收拾,等你好些,我自然把你赶出去。" 他笑得也有些痞气,不复原先的优雅,显然是在掩饰自己的失落和悲哀了。 任凭是谁,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都会很痛,很痛,甚至痛得根本无法承受那种落差。! 但晏逸天居然什么也没抱怨,那样平静地接受了这种落差,因我而带来的巨大落差。 我不想说抱歉。 在我们两人之间,或者,抱歉已是多余。 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他,又怎么弥补得起! 保持着温润的笑意,我说道:"好,你不怕我一身肮脏污了你的c黄,我乐得舒服呢!" 但我的手指,已不自觉地抓紧了苏影的臂膀,那种排山倒海汹涌而来的愧疚,让我如此地无力,又如此地心痛。 晏逸天,晏逸天,一直以来,我都想帮你,但终究,我竟误了你! 苏影抱着我,似低低叹息了一声,继续向晏逸天的卧房走去。 我低头在苏影耳边道:"影,我欠了他太多,太多。" 苏影垂下眸,柔声道:"我知道。" "你记起了多少?关于我?" "没有。"苏影居然回答了我这么两个字。 "什么?"我着实地不可思议:"你还敢说,你没记起我来?" "我对于我经历过的事大多都记得,可不连贯。我知道我少了一些记忆,一定……是关于你的。"苏影诚实地回答我,总算没让我去乱猜。 说话间,晏逸天已将我引入房中,笑道:"你们大约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叫人去弄些清淡的饭菜来,先给你们填肚子。" "饭菜不急,先给我准备桶洗澡水吧!"我叹息道:"我已经受不了我自己了!" 晏逸天点一点头,轻叹而去。 苏影把我放到c黄上,用条薄被将我覆住,才道:"你……你现在不适合洗澡吧?伤口还未愈合,不能沾水。" 我闭了闭眼睛,牢中所有的践踏和屈rǔ纷沓至来。 "柳沁……"苏影似乎觉出了我的伤恨,担忧地换起我的名字。 "影……"我轻轻地唤他,已忍不住自己的沮丧和痛楚:"你知不知道我在牢中经受了什么?我很脏。" 柳沁篇:共浴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共浴 "我帮你洗……没事的,柳沁。" 苏影握紧我的手,抵住他的下颔,低声安慰道:"我也曾经很脏,比你还脏……那是在铁血帮地牢的时候。我记不起……后面的事,我全记不起来,我只记得后来我去了雪柳宫,雪柳宫一帮兄弟对我很好……那段日子很悲伤,很阴暗,连大片衔接不起来的记忆都很惨淡苍白……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陪我,陪我度过最不堪的日子。" 他的眸光晶亮,煜煜地注视着我:"那个人,是不是你?" 我微笑:"你说呢?你的身体,似乎还记得我。" 苏影眸中浮过迷惘,喃喃道:"应该是你。见着你后,我的所有感觉都不对了。" "怎么不对,说来听听!" 只要苏影不放在心上,我对自己脏不脏也不是很在意了,了不得当给疯狗咬了一口,一样得生活下去。至于苏影出自肺腑的真心话,可不是常常可以听到的。 苏影却不肯说了,别过脸去沉吟好一会儿,才道:"那个岳弄川,实在是恶心人。我那日探望你出来后,打听到他被扔出宫去,索性叫人扔得更远些,送到乱葬岗喂野狗去了。" 我不觉莞尔。 苏影虽然性情清冷,孤僻为人却甚是善良厚道,不喜记仇,一个人能让他连尸体也不肯放过,必是恨入骨髓了。 他是为他自己,还是为我而恨? 这时下人搬来浴桶,挑了数桶热水备好。 苏影果然扶起我,替我除了衣衫,一边将我送入桶中,一边说道:"你……你安份些,等你……身体好些罢……" 说着脸已又红了。 由我漂亮的苏影帮我脱衣,帮我沐浴,这种事连想想都觉得旖旎香艳,何况被他实际cao作起来,我的身体,哪能没有反应? 却实在想不到,苏影如此老实地说了出来,并且……让我等他身体好些再动念头! 我顿时大笑,伸手在他秀挺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却不由牵动了伤势,趴在浴桶的边上,按着伤口忍着笑意。 苏影着急道:"你别乱笑了,快洗了就上来吧,天还挺冷的……" 我道:"是啊,你快下来帮我洗吧!" "我?"苏影张了张嘴,尴尬地顿住身子。 "有什么好害羞的?"我笑道:"以前我们不常在一起洗浴么?" 我们一起洗浴自然是扯淡。他的性子如此孤寞,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短,可一直别别扭扭,哪有机会共同洗浴了? 可他现在什么都忘了…… 却还能凭着本心对我怀着原来的那份爱意…… 如果我不加以利用,简直对不住上天赐给我的这个机会,日后肠子悔青了也是活该! " 我们……常在一起洗浴?"苏影果然皱眉苦思,却想不出一点头绪。 我忙道:"你刚才也说了,会帮我洗浴,不下来,怎么帮我洗?何况我现在这样子,你说自己能洗干净么?" 见他还在犹豫,我伸手去摘洗澡的浴巾,故意一摘之下,呻吟了一声,迅速又捂住伤口。 "唉,你别乱动了!"苏影不再迟疑,按住我的手,迅速解了衣衫,只留了条底裤,然后跳入浴桶中。 天地良心! 我的影儿的身材简直无可挑剔! 紧实的肩背,柔韧的腰肢,修长的双腿,加上白玉一般的肌理,流畅完美的线条,整个人就是深得上苍眷爱的尤物! 实在不怪男的女的见他就动心!! 我几乎是见到他裸露身体的同时,就已血脉贲张,只想将这小子痛痛快快给吃了。 何况,这傻子居然真的认认真真帮我洗浴着,特别是,我提到的嫌脏的那个部位…… 今天我若放过他,简直是暴殄天物! 强忍了许久,他的手指,有意无意间触碰到了我挺立的部位,他的身体顿时一僵。 我吸一口冷气,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抱住了他,吻住他的唇。 这时,我才发现,冲动而昂扬起来的,并不只我一个。 小傻子一样是双颊绯红,被我一吻之下,便克制不住地喘着粗气与我缠绕,用战栗的舌尖,传递着他和我同样激烈的渴望和欲求。 我扯下他底裤时,他睁大了春水莹然的眼睛,待要说话时,却被用我舌头强硬地堵住,任由我用手指,由轻而重由浅而深地爱抚着他的身体。! 待我觉得足够,放开他的唇,将他背过身去时,他才终于可以说话了:"柳……柳沁……你的伤……你的伤……嗯嗯……" 最后的话语,因为我结结实实的挺入而陷于停顿。 他紧执着桶沿,额间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盈盈地挂着。 我坏笑道:"影,我一向要色不要命,你不是第一天见识吧?' 有意无意,我继续提点着我们的过去,希望他能尽快将我记起来。 否则,他便是接受了我,也不是我完整的影。 可怜苏影听我说着他根本不知道的过去,似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认命地说道:"你……你小心伤口……" 撩拨着他胸前已经坚硬的小小突起,我温柔说道:"只要你配合,那些地方不必用力气……还有,这种事没必要用内力吧?我不想把我的影弄死呢……虽然我差点被你弄死……" 柳沁篇:不许忘却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不许忘却 想起他因为猜忌我和楚宸的关系,居然对我下那等重手,我多少还是有些不悦,很不客气地加大了冲撞的力度。 横竖现在受伤的是我,他的身子骨却正结实,完全经得起小小的折腾。 却不知他和楚宸在一起时,是他折腾楚宸多,还是楚宸折腾他多? "柳沁……"苏影承受着我的冲撞,冒着冷汗道:"柳沁,那时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以为……以为你是楚宸的情人……" 他的想法比我猜得还要更进一步…… "怎么后来觉出了我是你的情人了?"我温柔而迅速地揉弄着他的身体,望着他迷离的双眼,颤抖的唇瓣,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说道:"不是说,见着我后什么感觉都不对了么?怎么不对了?" "我……我不知道,我看你快晕过去时,看起来很悲伤,忽然有了感觉……似乎……似乎我很久以前也曾这样伤过你……好像……好像我看到你哭了……" 苏影的浓黑睫毛在面颊投了一圈淡青的氲氲,在欲望的侵袭下清艳而妩媚,眸子却是水雾迷蒙:"当时我心里突然就好象给人钉了一下吧,疼得要命。" "你看到……我哭了!"我的眼睛真的湿润了。 苏影还是记得一些事的。 我的确在他跟前哭过。 那一次,被他用涌溪火青算计得好惨,我也是平生第一次给人那样子整法,痛得连心脏都给人生生挖出揉碎般不堪忍受。, 我们的过去…… 那么欢喜或悲惨的过去…… 早已溶入我们生命中的过去…… 洁白的柳叶,共度的晨熙,互换的鲜血,交错的生命,成双的结发蝴蝶…… 你不能忘却,也不许忘却…… "影儿……影……"我低哽着唤着他的名字,激烈地用身体传递着自己的爱意与怜惜。 不管我多惨,最需要怜爱的,永远只是你,只是我的傻影儿! 浴桶里的水,迅速地激荡着,溶解了我太多的污垢和鲜血,并不清澈,却很炽热,炽热得让我们的身体一直维持着极高的热情,无法退却。 影,影,影,你听到了么,我用我全部的热烈在呼唤你,呼唤你潜伏的记忆…… 我们曾经历过如此的快乐,如此多的悲伤,又曾跨越过那么多的坎坷,你不可以将我忘却,即便只是关于我的记忆,而不是爱情,也不可以忘却!, 最后一记冲撞,将几乎半桶的水溅到了地上。 苏影战栗着身子,呻吟着抠紧桶沿,显然也已到了快乐的最巅峰。 但他居然还想着我。 没等我从他的体内撤出,他已回过身来抱住我,带了情欲过后的嘶哑,低声问道:"柳沁,你没事吧?" "叫我沁,你不许忘了,你一直都叫我沁!" 我真的很疲乏,却不甘心这么着便算结束了,继续利用他未及从情欲中拔出的迷糊神智哄诱着他。 "沁……"他迟疑片刻,还是唤出了口,然后剧烈地颤抖着,光洁的身子与我紧紧相贴,连声唤了几遍:"沁,沁,沁……" 仿佛,真的唤起了某种记忆,让他觉得,叫沁,原来并没有那么艰难,而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我抱住他,抚摸着他光洁紧实的美好躯体,笑道:"这才对,影,你要永远记住,沁心里最重要的人,是影,而影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沁。我们在彼此心目中,都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贵。影,你感觉到了吗?感觉到了吗?" 我的声音渐渐颤抖,一路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我们很不容易,真的很不容易。 我不想有那种流云般无法把握的感觉,我想我们永远这么快乐地在一起,肌肤相触,相偎相佣,仿佛自开天辟地,只有这种交缠的姿势,才是最合适的存在方式。 影,我爱你,真的爱你,你也必须,这样地爱我,不可以再伤我心,知道吗? 我无法将那么缠绵的话那样直接地说出口去,只是禁不住想流泪,并且真的滚下一滴,在他的脖颈上。 苏影哽咽一声,已捧住我的脸,用力地吮起了我的唇。 我偷偷在他的发间擦了擦泪,刚想嘲笑一下他的火热欲望,忽然看到了他的脸。 他那一直伏在我肩上,不曾与我相对的脸上,满是泪水,串串而落。 "影!影!"我惊慌起来,忙去拭他的泪。 这孩子从小就倔强,落泪的次数还真不多。 我的感慨,难道就也是他的感慨,所以让他触动流泪么? 那么,受再多苦,再多累,我也值了。 因为我知道,苏影还是我的影儿,即便失去了记忆,他依然记得,爱我。 够了,这就够了。 情欲渐退后,我们终于感觉浴桶中的水已经完全没有了温度。 苏影忙将我抱起,擦干了身体送入被中。 我一把将他拉上c黄来,叫道:"过来陪我睡!" 摸着他干慡后如丝绸般柔滑的肌肤,我已禁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估量着自己的身体,还经不经得起再来一次刚才的剧烈运动了。 苏影总算保持了几分理智,挣开我道:"我来帮你重新裹了伤再说吧!" 伤口早就裂开,又在渗血了,可我真的不想理会那要不了命的伤势,正想强拉他到被窝里来,只听得晏逸天在外说道:"阿沁,沐浴完了没有?我让人给你煮了好些大补汤呢!" 柳沁篇:谁更倒霉些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谁更倒霉些 实话说,认识晏逸天这么久,从没觉得他这么讨厌过。 跟苏影共浴…… 等他清醒过来,知道我又骗了他一次后,多半别扭着再不肯和我一起洗浴了。 我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给晏逸天催促声赶跑了。 苏影心情正激动,若是此时再诱哄几句,指不定又会说出好些暖人心肺的动情话来,这下泡汤了…… 待得苏影再次为我裹好伤,服侍我吃了两碗汤,天色已差不多快黑了。 他抬头望一望天色站起身来说道:"沁,我该走了。" 我正端了盏茶在慢慢啜着,闻言嗤地一声吐出,顿时呛住,按了伤口,边咳嗽边问道:"你去哪?" 苏影神情有些局促,侧了脸不敢看我,却还是将那些字眼说了出来:"我……我要回庆王府……" " 回庆王府!" 我立起身来,已抑不住自己的恼羞成怒。 和他好生缠绵了一场,看他心动心痛甚至泪流满面,只当他从此便回到我身边,再不会有旁的念头,现在居然还和我说,要回楚宸身边去! 苏影一见我面有怒意,立刻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只是,那些,我都想不起来。等我……等我想起来,我自然……自然还跟着你,和你一起……" "假如你一直想不起来呢!"我揪住他的前襟,已掩不住自己的杀机:"若你一直想不起来,是不是打算呆在庆王府,和楚宸那小子结发同心,从此生生死死,成双结对?" 我说得狠厉,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 那对结发蝴蝶,以及我们彼此关于结发蝴蝶的承诺,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么? 你答应过,与我生生死死,成双结对,而不是和那个什么楚宸! " 没有!我没有!" 苏影抗声争辩着,却不敢看我的眼,见我总不放手,也不敢强挣,涨红了脸道:"明天……明天一早我再来瞧你。只要你在京中,我……我每天都来瞧你,陪着你……" 我用力捏着他的肩膀有些恶毒地笑:"你还真打算把两个都吃了?白天是我,晚上是他?" 我手中的力道着实不轻,他不断吸着冷气,额间已滴下汗来,许久,才道:"我实在记不起我们的关系来,你叫我怎么一心一意地陪你?何况,你和晏大人还有很多事要谈吧?" 我不觉松开了捏他的手。 没错,回来半天了,我只顾和苏影厮混,根本没问过晏逸天,他目前的处境,已经糟糕到什么样的程度,更没有对他的境遇安慰过一声…… 我骂苏影没心肝,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薄情的人?! 苏影见我放手,才松了口气,低如蚊蚋道:"明天见,沁……" 总算,和我道别时用了很亲密的称呼。 我微笑道:"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了!"那傻小子回答。 我不由分说将他推了出去,一只手在他胸前狠狠拧了一下,另一只手很不客气地在他大腿内侧四处掐着。 让你和楚宸快活! 带着那么多我留下的痕迹去快活,看你们还自在得起来! 苏影脸都痛得发白了,只碍着晏逸天正不咸不淡地望着我们,羞愧地不敢发出痛呼,匆匆别过头,很是仓皇地离去。 我眼见他背影渐渐消失在春日里锦簇的花树之间,怅然叹了口气。 而晏逸天,居然在我身后偷着乐:"哈哈,这小子喜欢上你,到底是你倒霉些,还是他倒霉些?" 我转过身,做势地掐他的脖子:"我觉得是你倒霉些!" 晏逸天哈哈大笑,抱住我亲了一口。 我忙向门口望去,不由得有几分心虚。 苏影小心眼起来,可比女人还计较几分。 "他走了,今晚不会回来,放心吧!" 晏逸天摸着我的胸膛,诡笑道:"要不要我也帮你洗个澡?" 我瞥他一眼,懒懒地端了茶喝着,笑道:"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们两个一起帮我洗!" 晏逸天揉了揉鼻子,修长的手指贴在面颊上,轻笑:"你家这个乖影儿,多半是肯的。" " 他乖么?"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还要他怎么乖啊 ?" 晏逸天笑道:"能救你,他舍了自己性命救你;听你死了,他便陪你死;现在不小心把你给忘了,还给你打给你骂给你当佣人兼c黄伴……这么漂亮乖巧的少年,你打着灯笼到哪里找去?" 听他这么说,苏影还真是个难得的多情美少年…… 是这样么? 可我怎么总觉得不平不安甚至很是羞恼呢? 猛然想起关键来,我又叹气:"逸天,你说,明天影儿会一早来瞧我么?" 便是他想来瞧我,那个楚宸心计极深,使个绊子绊住他,大概也不难吧? 也许,温柔地叫一声影,就可以让他顺服得五体投地再也想不起我了…… 明明是我的人,现在居然夜夜去陪另一个男子睡,我还得为他来不来探望我而提心吊胆…… 这就是我的多情美少年…… 手中的茶盏碎了,鲜血缓缓淌出,却是我自己不小心用力大了,将那茶盏生生捏碎。 晏逸天笑道:"你的茶劲儿大,醋劲儿更大。" 柳沁篇:祸害人间的苏影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祸害人间的苏影 我甩开放不下的郁闷和酸涩,转而问他:"现在你那里怎样?" 晏逸天不羁笑道:"我能怎样?不是好端端在你跟前,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美女有美女,想美男有美男?" 说最后一句时,他已故作一脸的垂涎,从身后将我抱住,用帕子将我手上的伤口掩了,亲呢地嗅着我的脖颈。! 我叹息一声,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回身揽住他,我正容低问:"情况糟到什么地步了?" 晏逸天垂了手,低眉沉思片刻,又微笑道:"不能算糟吧,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也很累。或者,到了休息的时候了吧?" 我想安慰地冲他笑一下,可扯一扯嘴,居然没能笑出来,倒是眼眶一阵发热。 他说这话,显然已经将所有权位都已交出了,从此,一切归于原地,十多年前他开始拼杀时的原地。 松开揽他肩的手,我退后一步,黯然靠在身后的墙上,许久才道:"你今年也才三十三岁吧?" 他比我大不了几岁,但自来行事比我细密周全,如今,竟至一败涂地,只得在本该最得意的年华归隐山林。 晏逸天挠了挠头,又笑了起来:"知道不?早在几年前,我就已在雁陵山以北三十里的地方置下了大片庄园,预备了足够我十辈子花不完的金银珍宝,打算着过些安稳日子了。" 我怔了怔。 晏逸天继续得意地笑:"我知道你怎么也不会舍下你的雪柳宫,心里也丢不开你的影儿,所以一直就想着,我和你住得近了,没事就住你雪柳宫去,晚上让影儿陪你,白天就我陪你,不也很好?若是你不在宫中时,我也可以代替了你照顾影儿。——话说那孩子在c黄上哭起来蛮有意思的。" 我吸了口气,猛地瞪住他:"你什么时候见过影儿在c黄上哭!" 晏逸天连连往后退了数步,笑道:"我忘了没告诉你么?你给铁血帮关着的时候,我正想着怎么救你,苏影也跑来找我求救。……你也知道,他实在漂亮得紧,我就顺便让他陪了我一晚,他没怎么经过事,给我弄得哭个不住……" 我再也受不了了,所有的抱歉和安慰,霎那烟消云散,拿起桌上所有能砸的东西直砸向他:"你居然动他的歪脑筋!" 晏逸天笑着,连忙逃去。 可我又何尝不知,他将旧事重提,cha科打诨般和我闹着,只是为了减轻我心头的愧疚,让我不致为他失去的一切感动不安。 晏逸天,晏逸天,我该怎么谢你,又该怎么补偿你? 晚上自然是睡作一处,即便什么都不做,默默守着,让他多些安慰,也是好的。 他其实很孤独。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他很孤独。 他出身虽是高贵,却自幼为父母遗弃,直到十六岁才认祖归宗,即便身居高位,大权在握,成群的美女环绕,还是无法忘却幼年被弃所造成的伤害。他与他后来拥有的看似完美的家庭,从来都是格格不入,甚至对他自己的父母妻儿,还不对我这个贫贱之时相交的兄弟那般情深意重。 或者,那是因为大部分时间,我也很孤独吧? 那么,他以后的岁月,我是不是都该陪着他度过,度过他落尽繁华寂寞如秋的每一天? 可是,以影儿那样倔强孤僻的性子,肯么? 何况,他还没能想起自己的过去,傻傻地把楚宸当成了他最心爱的人…… 想起他现在可能正和楚宸做着什么样的好事,我实在有种快发疯的感觉…… 所幸,苏影并未食言,第二日才和晏逸天吃过早饭,便听传报说他来了。 晏逸天最是知情识趣的人物,眼见苏影一身黑衣黑袍缓缓踱入,便伸了个懒腰,笑道:"我原来养的那些侍卫和杀手,我都已打发了,有不肯走的,或说无路可去的,我都让他们上了雪柳宫,又把你的消息传了过去。估计雪柳宫那边,也该有消息回复过来了,我去问问情况怎样了。" 经过苏影时,他的目光留连在苏影极美的面庞和修长的身段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和赞叹。 待他走了,苏影也走到我身边,回眸也望了一眼晏逸天离开的方向,微笑道:"沁,今日好些了么?" 我拍了拍了他的脸庞,恨恨道:"你少给我招蜂惹蝶,我会好得很快!" 苏影蹙起了那比女人还好看几分的远山眉,说道:"我没有。" 只几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解释。 我又气又急地捉住他的唇,用力吮着,直到他控制不住,将双手主动环过来,送上舌尖,我狠狠地一咬,顿时让他猝不及防地痛叫起来,浓烈的血腥味,顿时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 "九公子是什么?楚宸是什么?还有那个叶纤痕,你的好夫人,忘了?还有……还有……你怎么和晏逸天也不清不楚?" 我很想去拎他的耳朵,却发现苏影的身高已经快超过我了。 而苏影只是大睁着眼睛望着,我忽然冲我绽开大大的笑容:"沁,你吃醋了?" 我忙想否认,却见这小子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氤氲着夜莲般的妩媚清丽,一时又失神了,等他拉我手说去疗伤时,我都忘了我想说什么了。 老天爷造了苏影这种人出来,大约就是用来祸害人间的。 嗯,更祸害我。 柳沁篇:绝不放过你!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绝不放过你! 苏影的确很认真地帮我疗伤,而我也想尽快恢复些体力,至少,可以先把苏影好好整一顿。, 苏影当然不会知道我在打什么主意,在我的诱哄之下,用自己的内力为我疗内伤,直到傍晚,看他已十分疲乏了,方才住了手,转身抱住他亲热。 "你……你得注意你的身体!"苏影已不满地叫起来。 他用自己的内力为我疗伤,当然想我尽快好起来,不愿意我折腾了。 可我若肯放过他,我就不是柳沁了! 横竖他知道我受伤,不敢跟我动手,我便是用强,也很容易得手,更别说加了些软语和亲吻了。 欢好之际,悄悄检查他身上的虐痕,还是我昨天弄的那些,并无增加。 难道楚宸待他极温柔? 或者和楚宸在一起时,他占着主导地位? 话说苏影实在不是个甘愿一直躺在下面的主儿,可我就是有心想让他一两回,吃了这么多次亏,打死我也不敢让他在我上面了。 除了算计,就是伤害,压根儿就没有一次让我好好站起来的! 只是,他一定不知道,我已经打算将那些伤害还给他了。 如此过了数日,我的身体状况大有好转,而苏影却有些憔悴了。 我的伤势不轻,本来也不想天天拉了他胡乱折腾,只是实在不甘他去陪着别的男子睡一c黄,方才这样用最甜的陷阱小小伤害他一下。 苏影到底不笨,给我三四次一折腾,又都是在他即将回庆王府的时辰,隐约也猜出了我的用意,明着拒绝不了,开始试图用别的手段让我发泄欲望。 叫我气急败坏的是,苏影的这些手段显然不是我教的。 结果,我怒火中烧时,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不免用力大了,害得苏影卧在c黄上,半天都没能起来,眼中一片的水汽迷蒙,显然痛得快无法忍受了。! 后来他回去时,走路的姿势都不能维持正常。 他那么好强倔强的人,用那样一瘸一拐的姿势走路…… 我懊恼得不知该恨自己还是该恨这个臭小子…… 好在苏影不会记仇,第二天照样按时前来陪伴我,却再也不敢把从楚宸那里学来的欢好方法用到我身上了…… 我简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然后自己也克制了一下,两天没碰他,只是不断和他讲着当年我们一起时的幸福时光,以及数次生死相依的情谊,好好地笼络他一番。 横竖我的目的,并不是伤他,而是要他恰到好处地伤着,无法和楚宸欢好而已…… 却不知,楚宸每晚见了他身上那些虐痕和欢好后留下的痕迹,会作何想法? 会不会后悔当日从岳弄川手里救了我? 反正若是换了楚宸出事,我绝对会袖手旁观。 不管于公于私,他死了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此过了十余日,这日清晨,苏影却没有按时过来找我。 眼看太阳越升越高,我调息片刻,只觉心烦意乱,遂到院中亭子里和晏逸天闲聊。 "雪柳宫现在已基本恢复正常运作。"晏逸天告诉我:"加上我这里遣过去的高手,雪柳宫依然是当今江湖最强大的势力之一。" 再强大,我也不感兴趣了。 目前的雪柳宫,我只想护好我那一群生死相随的部属,再也懒得如以前那般苦心经营了。 晏逸天失却了一切权势和地位;而苏影丢失了关于我的记忆,投入旁人的怀抱,让我不得不用尽手段和心机再去试图将他争回到自己身边。 我所争取的一切,似乎都在一夜间失去了意义。 或者,这十几年,我和晏逸天的营营役役,原本就没什么意义,倒是能将身边的人留住,开心地共度一生,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当发现苏影没按时来找我,我竟不可抑制地坐立不安。 细细回忆昨日和他相处的情形,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他依然尽心地帮我疗伤,顺从地听我说着我们过去的故事,然后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被我好好处罚了一番…… 嗯,昨天伤他并不是很重,他甚至是自己动手清洁了身体,还让我不要送他,小心着凉…… "楚宸这小子最近在忙什么?"到近午时,苏影仍未出现,我终究忍不住,问起晏逸天。 晏逸天哑然笑道:"我以为你当真清高到什么不愿打听情敌动向呢!原来也只限于对苏影有把握时才能做到不去理会他哦?" "苏影……他没道理这么晚还不来!"我到底忍不住阴沉下脸来。 柳沁篇:苏影在找死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苏影在找死 晏逸天调笑道:"怎么,别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是一夜不见,如隔三年么?" "那臭小子什么时候能安份些?"我慢慢将剑别在腰间。 我的功力也恢复了六七成,便是庆王府,怕也没人能拦得住我。苏影再不来,我打算去找他了。 晏逸天凝视我半晌,苦笑道:"我若与你三五年不见,只怕你也不会如此担忧着急吧?" 我叹道:"你和他怎么一样呢?那孩子压根儿就是个傻瓜!现在还和那个楚宸在一起,说不准给卖了还为他数银子呢!天天让他回楚宸身边去……我准是疯了,难道他一辈子想不起我来,我就由得他和那个楚宸睡一辈子?" 想像着他和楚宸一起时可能有的妖媚旖旎,我恨得直咬牙。 恨恨地说了半天,忽觉有些异常。 怎么安静得似乎我是在自言自语?, 一回头,晏逸天眸光深深,正有些黯然地凝注在我身上,嘴角的笑意十分苦涩。 我忙收拾起自己的烦躁心情,走到他跟前微笑道:"怎么了?" 晏逸天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自嘲地轻笑一下,他转过身去,负手望着阶下一丛开得艳美异常的红牡丹,低声道:"在你心目中,唯一看重的人唯一放不下的人,只有他吧?晚上即便你睡在我身畔,即便我们再亲密,你梦里思念的人,还是他吧?他是江畔的磐石,我则和你生命中无数欢好过的过客一样,是江中的流水。" 晏逸天很少这么感性地和我说话,话语中的无奈和惆怅,竟让我心疼得抽了起来。 "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我张开臂膀抱住他,叹息。 "我有很多姬妾,甚至也有过不少的男宠。不过,阿沁,你似乎从没在意过?你所在意的,只是你的影儿是不是专一,有没有与别的男子在一起。" 晏逸天苦笑道:"你待我再好,心里唯一看重的人,还只是影儿!" 他不提时,我还真没什么感觉,听他这么一说,仿佛是这么回事。 便是当年苏情连娶五位夫人,我都没现在这么坐立不安过。 我居然让另一个人完全控制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也算是越活越回去了…… 但那人是苏影,似乎也没什么 只要他乖乖的,乖乖做我的人,不是想什么楚宸,九公子…… 烦恼地叹口气,我抱住晏逸天,吻着他的面颊,低声道歉:"对不起,逸天。" 待晏逸天的感情,的确和待苏影不同,虽然我一样与他亲吻,拥抱,甚至同c黄共枕…… 但似乎,那更多是男人的生理本能,而不是心理本能。 能将我心时充满的,似乎只有那个傻乎乎的漂亮少年…… 正用自己的怀抱试图慰抚晏逸天时,晏逸天身体一僵,慢慢放下了揽住我的手,声音有些发苦,带了明显的警告意味:"阿沁!" 我惊悸回头,已见到苏影正站在我们身后,默然望着我们,脸色很是苍白,唇边却是红润润的。 "影,你来了?" 我放开晏逸天,笑得多少有些虚假,却下定了决心,如果他敢生气了拔腿就跑,我绝对将他捆了,关起来不让他离我半步。 虽然是我不对,虽然是我和晏逸天不清不楚…… 好在苏影迟疑一下,已走上前一步,将手捏起,不经意般磕在唇边,微笑道:"嗯,有些事情,所以来晚了。" 他不在意? 我狐疑地抓了他半掩唇的手,盯住他。 他立刻脸红了,转过身柔声道:"沁,咱们疗伤练功去。" 按他一贯的性子,见我和别的男子在一起,心中不悦就是不表现出来,至少不会如此俯就我,倒像…… 负心与别的男子拥抱偷欢的人,是他一样! 他的唇色一向比较淡,今天红润得不正常,甚至,看得出肿胀来! 那种肿胀…… 我的脸不由得黑了下来,一把拽起他,向房中跑去。 晏逸天很暧昧的笑声,被抛在了身后。 这一天,苏影没陪我疗伤,因为我一直陪着他c黄上在度过。 晚上,他也没再坚持在回庆王府去。! 我的体力基本已经恢复,怒火中烧时,真没打算让他好过。 总算后来检查他身体,没发现什么楚宸弄出的痕迹,问他自然问不出什么来,于是,一切付诸行动。 他的身子骨虽然很结实,但我确信,到傍晚时,他已经被我榨得干干净净了,极度的愉悦加上我刻意的惩罚,凭他再强的体力,也无法下c黄了。 后来晚饭是在c黄上吃的。 苏影在我笑吟吟的注视下,喝了几口汤,又倒在卧着,很是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轻很含糊,我还是听出来了。 他在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缓缓在他线条优美的肌肤轻抚着,慢慢游向腰腹以下,诡笑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苏影慌忙拉住我的手,伏到我胸前,低哑着嗓子道:"沁,饶了我罢!" 我微笑着亲吻他,看着他被我吮吸得更是红肿的唇,与他相拥而卧,然后款款道:"我为什么待晏逸天好,其实你该知道的,对不对?" 苏影点头道:"我知道,我……我不介意。如果我不能陪伴在你身边,让他陪你共度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吸了口气,正式认定苏影在找死。 并且,我决定让他半个月下不了c黄…… 柳沁篇:你是与我结发相守的那个人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你是与我结发相守的那个人 后来我确定苏影真的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才放过了他…… 不知他笨小子到底明白了没有,我对晏逸天,只是歉疚与补偿,以及昔日情谊的延续,只有他苏影,才是我执手一生的对象。 看着他疲倦沉睡的面庞,在恢复乌黑的如瀑长发映衬下,绝美中依然泛着少年的未脱稚气。 紧拥着他,轻轻用唇触碰着他的额,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将这已经长成成熟男子的少年,毫无芥蒂地留在身边,永不放手。! "影,快想起来,将一切都想起来。你会记得,我才是与你结发相守的那个人,而不是楚宸。" 我对着无知无觉的少年,无奈地低诉。 苏影的身体动了一动,手臂划过一个漂亮的曲线,环过了我的腰,抱得紧紧。 我不禁微笑。 我失去记忆的影儿哦,和拥有记忆的影儿,一样的可爱,一样的迷人心魄。 第二日晨间我醒来时,发现苏影已经坐起来了,正对着什么出神。 看来精神恢复得不错,我正想着要不要继续昨天的活动,完成让他半个月下不了c黄的目标时,忽然看到了他手中的东西。 竟是两缕头发。 都是漆黑的,其中一缕颜色稍深,发丝极细,正是我自己的,另一缕,分明是苏影自己的。 低头看自己头上时,果然被剪去了一缕。 "怎么了?"我笑问。 "怎么结发?"他问。 我一时窒息,许久,才小心翼翼问:"你想起来了么?" "想起什么?" 他的大眼睛无辜得让我很想上去打一拳。 努力耐下性子,我苦笑着问:"如果没想起来,怎么会想到要结发?" "你不是说,你是与我结发相守的那个人么?" 苏影微微笑着,面颊如笼了层轻淡的红纱。 我恍然大悟:"你没睡着?假装的?" 他悻然道:"不然你有那么容易放过我?" 这狡猾的小东西! 估量着连力不能支晕迷过去也是假装的! 我正要再将他扑倒,好好教训教训他时,苏影将那两缕黑发举得高高得:"怎么结发?就是把两缕头发扣在一起么?" 我顿时被头发引住,笑道:"我来编!" 原来那一对结发蝴蝶,早在几番变故中不知零落何方了,重新编一对,无疑是个好主意。 因为他的头发不再是冰蓝色,两种都是黑的,编出为未免不好看,遂让苏影找人要来红绿两色丝线来,将丝线掺入黑发中,编出花样来。 "绿色的,和我的缠作一处,代表阳,红色的,和你的编作一处,代表阴。我们两人的头发编作一处,代表阴阳和合,白头偕老,知道么?" 我说这话时,已经起c黄吃过早餐了,苏影正按他自己的口味泡了茶在吃着。 等我说完时,他将口中的茶吐了出来,瞪着我,一脸的怪异,分明在说:你把我当傻瓜吗? 他以前一直期望找一名心爱的女子去阴阳和合白头偕老,如今却被我曲解成这样,连我自己也好笑了。 但当我将一对蝴蝶编好,坠上好看的流苏,送到他手上时,他再也不那样怪异地笑了。 对着灿烂的金色阳光,他将那对崭新的结发蝴蝶举起,连眸光都如阳光般闪着璀璨明媚的光泽。 阳光笼在他近乎痴迷的脸庞,清美无瑕,却又不失男子的英气勃发…… 淡青的袍子微微拂过,发丝翩然,飘逸若仙…… 忽然回过身来,对我绽开极明亮的笑颜,胜过阶下那如火如荼的牡丹……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想再去抱他时,只觉身体一腾空,竟已被苏影抱起,扔到c黄上,润湿的唇已压住了我的,温热的气息如羽毛般在脸颊扑过,竟迅速带起了身体的一波热浪。 给他压着迷迷糊糊亲了好一会儿,感觉他的手越来越不老实,才忽然意识到,这一次,他在上面,而且看情形,不打算做在下面的那个! 我可受够了! 正挣扎着想将他推开或反过来压倒时,苏影放开我的唇,眼睛如明珠般温柔闪亮着,柔声说道:"影发誓,一生一世,只与沁一人阴阳和合,白头偕老!" 他……他在说什么? 我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他在发誓? 他在说,一生一世,只与我一人阴阳和合,白头偕老? 真的是这个木头一样的小傻子在说这话么?! 甚至是个将我和他的过去,全部都忘却了的小傻子? 横竖,这么会子,我已经傻了。 觉出他正将手指探入我体内温柔动作时,我完全没有拒绝的勇气了。 罢了,罢了,就冲着这个木头人那么温柔的誓言,再让他一回又何妨?! 我将双手环住他的腰,由着他主导我的体内越来越激荡的欲望,浮沉随波…… 我是不是该谢谢楚宸? 苏影的技巧居然好多了,几乎没有痛感,很快就将我带上愉悦的极致,接着是另一波…… 最终,我很不幸地发现,这一次,我还是没能逃脱不能下c黄的噩运。 但这次,却不曾经受痛苦,只不过昨天对待苏影的现报而已。 给他压榨到周身虚空,倒在他身畔睡时,还觉得他的唇诱惑地在我面庞蹭来蹭去,让我一阵阵地恐慌,生怕他再来一次。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句话,我算明白过来了。 下一次,下一次还是少折腾苏影罢,不然倒霉的可能是我自己…… 睡着的时候,迷迷蒙蒙,一直听到有人在唤道:"沁……沁……沁" 我想,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幸福得让我不想睁眼,只想听那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一遍,一遍,又一遍,痴痴叫着我的名字。 影…… 结发蝴蝶…… 我们会幸福…… 生生世世,白头偕老…… 柳沁篇:沁,等我回来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泌,等我回来 醒来时才发现,苏影已经走了。 披衣起c黄时,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透过窗棂悠然射入,耀在桌上那只结发蝴蝶上,辉映着七彩的柔光。 轻轻捉起时,已看到蝴蝶下压着的纸条: 沁,等我回来。影。 先是温暖一笑,然后突然心中一跳。 他惯常今日去了,明天就来瞧我,按我们的约定,在他记忆恢复之前,只要我住在京中,他都会每日来瞧我。 何况,现在还没到入夜他回庆王府的时间。 难道昨晚在这里留宿了一夜,急着回去向楚宸解释? 可不对,我还是不妥,不安,甚至感到不祥…… 等我回来…… 只离开一两天,还特地留个条,让我等他回来? "醒了?"晏逸天亲自端了一个大托盘进来,都是我喜欢吃的清淡粥菜,含笑和我打招呼。 心里一阵温暖。 晚上本该陪着他的,可我和影儿去占了他的卧房,他并无一丝异议,端来的粥菜,一看便知是特地为我准备的。 闹了这么久,我早就饿了,应一声,匆匆吃了一点,却有些食不知味。 "苏影什么时候走的?"我到底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午时以前吧!"晏逸天看了看天色,坐到桌旁,眸光微微凝滞,若有所思般抚着自己的下颔,很是优雅。 影儿离开已经半天了…… 匆匆将碗中粥喝完,我微笑道:"逸天,我呆会去一次庆王府。" "干……干什么?"晏逸天现在的姿势,似乎是想把快掉落的下颔装上去。 便是告诉他家里着火了,或者爱姬跟人跑了,只怕他也不会这般失态吧? 我脸色一沉,道:"我要去把影儿带回来。" 且不说那张纸条带给我的怪异不安,让我想把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泯灭于无形中;单只他晨间那么清晰明白的告白,就让我有足够的理由把他带回来。 不管他是不是记得我们的过去,不管他对楚宸怀有多少的情感,他既已明白地选择我,我便应该将他留在身边,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碰他。 还有,晏逸天有些不对劲,他似乎……瞒着我什么。 我挑了出门的衣服换上后,晏逸天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默然地望着我。 直到我快出门,他忽然说道:"阿沁,苏影没住庆王府。" 这一回,轮到我的下巴快掉下来了。 我冲到他跟前,低吼道:"你说什么?" 晏逸天懒懒伸了个腰,转向渐浓的暮霭纷纷,无奈般叹了一声,道:"我还有些人手,对庆王府的动静比较关注。苏影在第一次送你回去后,当晚便收拾了东西投栈了,根本没在庆王府留宿。以后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离开你从这里出去,就直接回客栈睡觉。" 我觉得自己似乎给人敲了一榔头,闷森森地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呆呆地又重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苏影每天都没回庆王府,而是睡在客栈里? 开什么玩笑! 而苏影又在搞什么鬼! 再不然,就是晏逸天在逗我? 晏逸天琥珀色的眸子渐转深沉,变得如夜色般浓郁。 "是真的,阿沁。"晏逸天苦笑道:"他每天都睡在客栈里,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先去庆王府一次,应该是去看依然留在庆王身边的儿子,不过片刻工夫,就径到我们这里来了。唯一意外的是昨天……昨天他在庆王府耽搁了很长时间,到快午时才过来。" "这小疯子在想什么?"我想起我每天刻意对他的折磨,几乎暴跳如雷,一把拽过晏逸天前襟,叫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晏逸天一笑,居然有几分落寞,黯然地问了我一声:"我该告诉你么?" 他若告诉我…… 他若告诉我,我绝对不会用惩罚式的蹂躏去伤害苏影…… 他若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让苏影离开香浮别院…… 他若告诉我,每晚陪着我的,将不是晏逸天,而是苏影…… 从牢中出来的那一天,我告诉苏影,我欠了晏逸天,很多,很多…… 他是在给我时间和晏逸天相处,让我陪伴安慰晏逸天,度过他人生的低潮期…… 他自己,却离开了庆王府,离开了楚宸,却不说出来,宁可我误会他,用我的方式惩罚着他…… 可他为什么离开楚宸? 他不是说,他记不得任何关于我的事,只记得他的楚宸么? 慢着,在牢中,他在折腾我时,就已记起,我曾在他的身下,掉过泪。 这么多日的相处,难道还不能换起他更多的记忆么? 而且,他肯在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就默无声息地由着我折磨误会,给我充足的时间,去补偿我向晏逸天欠下的情债? 那一日,从牢中回来的那一日,两人共浴,我让他叫我沁,我告诉他,沁心中最重要的人是影,而影心中最重要的人,也只有沁…… 我当时动情落泪,而他更是泪流满面,无法掩抑…… 他一声声地唤我,沁,沁,沁,如此地理所当然而温柔含情…… 他……他和我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却装作始终记不起我来! 为的是,让我安然地与晏逸天相处,毫无顾忌…… 心里如被人破开了一刀,冷风刮过般森冷疼痛,痛得我忍不住抱着心口,差点蹲去。 影,影,你还真是个傻子! 你不要让我抓到,让我抓到了,看我把你活活打死! 柳沁篇:影,你一定很寂寞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柳沁篇:影,你一定很寂寞 用力喘几口气,才觉胸口的气团已经憋得我几乎要背过气去。 猛地立起身来,我抓住晏逸天的前襟,叫道:"他在哪个客栈?" 晏逸天叹气道:"我陪你去,不过,你先擦干眼泪吧!" 我……我落泪了么? 迷惘地一摸脸,满手湿润。 当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家客栈时,似乎是意料中事,我们没有找到苏影。 "午时前就结帐走了,骑了一匹马,走得飞快,似乎有急事呢!"小二如是说。 我扭头看向晏逸天。 他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道苏影去向。 他要我,等他回来! 我柳沁,是该安份地留守在大屋子里,等他回来的人么? 捏一捏拳头,我转头便走。 "你去哪?" "庆王府!" 昨天那红肿的唇…… 只有一个人可能碰到他,与他长吻到那种地步…… 楚宸! 见到楚宸时,他正不紧不慢地用把小剪子剔着灯花。 高高的长檠灯,灯花颤动,映着他俊秀恬淡的面庞,时明时暗,连那种惊人的美丽,都显得飘忽不定。 乐儿正缠在他的脚边,抓了根棒棒糖在啃着,黏乎乎的手,将楚宸素洁的袍角抓出一块块的污渍。 可楚宸似完全没在意乐儿弄脏了他的衣服,剔完灯花,他将乐儿抱在手中,向我微笑:"柳宫主,请坐!" 我不知道他怎么还能对我笑得出,就像我无法明白,当日他怎么肯从岳弄川手中救下我一样。 如果我死在牢中,见不到我,苏影一定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一定还是乖乖地呆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照看着乐儿。 或者,他们会白头偕老。 '你把苏影,安排去哪里了?" 我直截了当地问。 他可以婆婆妈妈说话,我可等不及。 我现在只想立刻捉到苏影,将他扣在我身边。——便是真有急事,必须去哪里,也得让我陪在他身畔。 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苏影是自由的,我没有安排他去哪里。"依旧是让我讨厌的不温不火的回答。 也许苏影的脾性为人比楚宸要坏上十倍,但在我看来,苏影要比楚宸可爱百倍。 虽然知道从始至终楚宸都没对苏影怀着恶意,可我还是没办法感激这个不知用了多少算计,慢慢走到苏影心里的少年。 "苏影是自由的。"我冷笑着顺着他的话音说道:"苏影也是有恩必报的。不必你安排他,只要你告诉他你遇到了什么烦恼,他自然会顺了你的意思主动去做,是不是?" 楚宸摸着乐儿茸茸的短发,没有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道:"那么,我这样问吧!苏影去哪里,庆王殿下应该知道吧?" 楚宸沉默片刻,终于答道:"他去南疆了。我弟弟晗儿,去和南疆的南诏国联系,想他们交出投奔过去的周太尉。但晗儿到南诏不久,就失踪了。我怀疑是南诏的国教白教掳劫了他。" "好!好!"我嘲讽笑道:"若是你向苏影说了这事,不必你开口相求,他自然主动帮你去救人。以庆王殿下的聪明,自然也会猜到,苏影去了,我不放心,必定也会跟去。这下,等于整个雪柳宫在帮你救人了,好得很,实在是好算计!柳某甘拜下风!" 这世间令人不悦的事,无疑是明知被人利用,还不得不去做! 我实在很想狠抽这少年两耳光,但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到苏影。 什么南诏国、白教,都是我们所不了解的另一种江湖,另一个世界。苏影年纪轻轻,单纯善良,谁知道会不会闯出什么祸来? 若是九公子没救出来,搭上了我的影儿,可就栽大了! 也顾不得告辞,我转身正要走时,楚宸忽然叫住了我。 我顿住身,只听楚宸说道:"柳宫主,一路小心!幽冥城的不夜天,铁血帮的叶慕天等余孽,都已投奔了南诏,估计和白教很有些牵扯!" 我差点气晕了,折过身来瞪住他:"幽冥城?铁血帮?你认为,苏影的实力,足以和他们拼么?你是想送他的命,还是打算着借白教的势力,将我和雪柳宫剩余的势力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楚宸神色淡漠,转向屋外深深夜色,说道:"苏影实力不弱,未必不能全身而退。你完全可以不必帮苏影。" 我冷笑:"庆王殿下,你不必激我。你的计谋,会成功的。我不是你,我绝对不会放任我的影身陷险地!" 转身奔出时,乐儿正在楚宸怀里呀呀叫着什么,手上的污渍,涂了楚宸满襟。 楚宸并未回答我的话,连乐儿在他衣服上乱扯,也恍如未觉,只是神思恍惚地望着跳跃的灯花,看来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悲哀和木然。 忽听得格格乱蹦的声音,回头看时,楚宸前襟缀的一串珍珠不知怎么掉落下来,撒了一地,在冰凉的花岗岩地面上,清冷地弹跳着如四处滚落的泪珠。 楚宸垂着眸,依然保持了近乎呆滞的神情,不见素日的温润,再不知在想着什么,我也懒得去猜度这个深沉少年的心思。 若是我的影儿有他一半的机心,我就不用那么为他担心了。 掠出庆王府的那晚,满天星斗,争辉斗亮。 那点点闪烁的星光,也在耀着我的影么? 耀着他清冷的面庞,漆黑的双眸,以及孤独的身影! 影儿,影儿,独自远行,一定很寂寞吧? 你可真是个傻子,难道不知道,你寂寞,我也会很寂寞么? 楚宸番外:夜蝶一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楚宸番外:夜蝶一 我和弟弟出生的时候,是很寂寥的秋夜。 据说,那一晚,周皇后也守在外殿,等待着我们的出世。 我的母亲是清妃,周皇后的表妹,也是皇后蓄意安排进宫的左右手。 激烈的宫廷斗争中,她需要进多的助力以及筹码,我那德容兼备,却自幼寄居于舅家,毫无身世背景的母亲注定会被她培养最没有威胁的助力。 而我们的出世,无疑是增加了她和她娘家势力的筹码。 多添龙子,自然是喜事,但面对双生儿,周皇后和接生嬷嬷无不意外。 宫中不成文的规矩,妃嫔生子,从不容有双生儿出现,以防对着一张龙椅,两张相同面孔的兄弟自相残杀。 所以,接生嬷嬷当时便想将我们中的一人闷死,只保一人性命。 母亲苦苦哀求,愿为奴作婢,只要护我兄弟周全。又说,我们上面已有四位皇子,我们既非长子,亦非嫡出,不会惹出任何麻烦。! 母亲哭泣时,据说我们也在哭泣。 外面有昆虫不断扑楞楞撞击着窗棂,宫女打开窗看时,却是无数艳丽的蝴蝶,在黑夜里翩飞而来,向着屋中能感觉温暖的灯火,扑撞而去。它们彩锦般的翅膀张得很大,像垂死人的尽力伸长着脖子喘气般舒展着自己。 我们和母亲,都和那蝴蝶一样,感觉到了秋夜的肃杀寒意,并同样向往着温暖。 母亲攥着周皇后的衣袂,似攥着最后的希望,期待皇后用她的权势,护住我们柔弱的母子三人。 我们三人单薄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着,渴求着足以让我们不再觉得寒冷的暖意。 周皇后迟疑良久,最后说,就留下他们吧,只对外宣称,生了五皇子便罢了。 于是,天下人只知道,先皇添了龙儿,是第五位,却无人知晓,我和晗儿,合用着五皇子这个名份。 宫斗的激烈,始终让人心寒到遍体生凉。母亲别无选择地依附于周皇后,一点点卷入夺嫡之战中。 不为我们,为了四哥楚昭,周皇后的亲生骨ròu。 四哥比我们大两岁但似乎和我们一样地怕黑怕冷。 他常常握着我们的手,笑道:"还好,有晗儿,有宸儿,我才不那么冷。" 八岁那年,父皇突然驾崩,大哥在拥护他的权臣支持下登上了皇位。 而我和弟弟,还有嫡出的四哥楚昭,从此做起了噩梦那噩梦,来自我们十五岁的大哥楚烈。, 作为对他的权位最有威胁的兄弟,我们被和皇后、清妃隔离开来,软在另一处宫殿。 我们一向知道大哥行事荒唐,身边总不缺漂亮的孪童,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将魔爪伸到我们身上。 他忘了我们是他的弟弟,更忘了我们才八岁,四哥也才十岁。 那是我们一生一世最难忘的黑暗生活,也是四哥毕生的奇耻大rǔ。 那一个个被撕裂的夜晚,成了我多少年后依然无法逃脱的噩梦。 那时我多么地盼望着天明,盼望着阳光能从天边升起,在窗边投进一缕清淡温暖的光,哪怕那个温暖,只能远远看着,怎么也抓不住。 四哥用他同样颤抖不已的手腕将我们搂在怀里,拼命地搓热我们冰凉的手指,哽咽着呢喃:"晗儿,宸儿,你们支持住,有你们在,我才会觉得……温暖。……这个世界,太冷,太黑。" 我说,四哥,有不冷,不黑的地方么? 四哥没法回答。 他也才十岁,他被大哥折磨得最厉害,小小的身躯,不断在流着血,却没有一个人送来哪怕一丁点的止血药。 再后来,有人救我们,但成功逃走的,只有四哥。 他临走时用明亮得不正常的眼神望着我和弟弟,不断说着:"晗儿,宸儿,我会来救你们,……一定会" 于是,空阔阴冷的宫殿里,只剩下了我和弟弟,陪伴我们的,是无边无际荒凉冷漠的黑暗,似乎永不会升起太阳,永远抓不到一丝温暖。 和弟弟相偎蜷在冰冷的角落里时,面对高大的窗棂,我很多次看到了蝴蝶。 黑夜中茫然扑着翅膀的蝶,四处寻找着灯火的光明,寻找着些微的温暖,一次次地扑下窗棂,一只只地颓落在地,亮锦一样的翅膀,如花瓣一般零落尘埃。 蝴蝶比我们幸福,至少他们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光明,有温暖。 可我们却不知道,我们要的光明和温暖,在哪里。 直到那天,那个人出现。 雪白的袍子,漆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神,璀璨的笑容,淋了一身阳光,一头冲入禁闭的宫室。 他将我们一手一个抱在怀里时,连宝剑都闪着温暖的光泽一般。 弟弟藏在他的怀里哭泣,很委屈地像见到亲人般诉苦。 而我只是搂住他脖子,紧紧地搂住,嗅他身体和发际温暖如阳光的气息。 那气息,似带了白梅的暗香,却是幽幽的暖香,沁人肺腑亦,暖人肺腑。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个人叫苏情。 明月山庄苏公子,剑术天下无双,容貌绝世倾城,连许多男子都对他倾慕不已。 他是皇后无意间救下的高手,在皇后阵营最危急时加入了扶持四哥的行列。 楚宸番外:夜蝶二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楚宸番外:夜蝶二 大哥和二哥,生养他们的林贵妃、邓淑妃以及支持他们的大臣,终于被梁王、周太尉、擎天侯等人扳倒,甚至不久,大哥和二哥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和我们母子最好的皇后母子掌了权。 我的四哥成了九五之尊的皇帝,而皇后成了风光无限的周太后。 但有些东西,已经破碎了,再多的富贵和权势,也无法拼揍完满。 十岁的四哥比以往更寡言少语,眸子黑沉沉的,夜一般见不到底,让我渐渐觉得,他已不是可以和我们亲密地手拉手说悄悄话的四哥了。 晗儿却比以往话多,看谁都笑嘻嘻,的常弄些耍宝的事端来引起旁人注意,哪怕太过淘气,引了人来侧目而视,都能让他舒口气般开心,不再有那种怕见光般的恐惧和瑟缩。 只是,我知道,有一种冷,已如钢钉般植入了他的骨髓,以及我的骨髓。 他用他的放纵,去释放那种冷,我却徘徊地不知去哪里驱散那附骨的羞rǔ和冰冷。 我只是本能地希望得到温暖,比如,苏情身上散发出的阳光般的温暖。 所以,当我听说苏情在京中时,千方百计求太后将他召来,教我们武功,以便日后保护四哥和我们自己。 苏情来了,还教了我们最高深的明月剑法。 但我看得出他的敷衍。 他不会不明白,那样高深的剑法,如果没有一定的功夫底子,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学会,更别说才八岁的孩童了。 但我的目的,并不是在剑术上。 我只是渴望着,从他的身上找到一点温暖而已。 就如夜蝶,看到了一点光明,就不知死活一味向前飞扑一样。 教完我们明月剑法,他做的最多的事,是默默倚在太掖湖畔的柳树上,望着阳光下粼粼波光出神。他的眸光很温暖,却很恍惚,不知藏了多少我无法了解的心事。 " 苏大哥在看什么?"我忍不住问他。 "我在……看柳叶飘过。"他说着,将的手掌伸出,接住一片飘然而下的落叶。 快秋天了,已有淡黄的落叶如小小的枯萎的蝶,宛转而落。 柳叶又有什么好看的? 但我觉得,那一刻,落叶也应该是幸福的。 他们可以那样安适地躺到苏情的掌心,感受他掌心的温暖和柔软。 苏情长长的睫颤动着,居然和我说:"宸儿,你知道么?有一个地方,柳叶是白色的,像雪一样的白色。秋天的时候,满天飞舞的柳叶,就像满天的雪花飘舞。" 我没听说过会有白色的柳叶,但看他眸中闪耀的光彩,我忍不住对那白色的柳叶,有种出奇的向往。 "那个地方一定很美。" "有柳沁的地方,都很美。"他温柔地说着,却是惆怅无比。 柳沁,是他的意中人么? 我想着,那必定是个倾城无双温婉绝美的女子。 而那女子,有着苏情那样优秀的男子呵护爱怜着,必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不像我们这些宫中出生的孩子,从一出世,便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母亲和以往一样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只为保住她和我们兄弟的性命而活,甚至被太后拉去,在武英殿陪那些权臣喝酒,整夜不归。 而太后自己,也是整夜不回昭阳殿。 谁都不知道,那表面光鲜尊贵无比的权势和地位,用了多少肮脏丑陋见不得光的代价换来。 苏情只伴了我们十天,教了我们十天剑法,就走了。 我想,他一定回去找他的柳沁了。 他的温暖,只给了我们十天,却会给那个柳沁一生一世。 我很羡慕甚至很妒嫉那个柳沁,虽然那一年,我才八岁。 或者,向往温暖,本是人的天性,也是蝶的天性。 我很希望再有机会把他请到宫中来,我会让他知道,我对于他,有多少的崇敬和爱戴。 十天之中,他教我们剑法时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强记下来,然后用图,用我不多的词汇,一点一点记录下来。 当有一天,他能发现,他敷衍着教我们的剑法,居然也能被我们学会,会不会很欣喜很惊讶地望向我们,眸光闪亮,带着温暖的笑容? 可我竟然没有机会,向他展示我的聪慧勤奋。 他的死讯,在深秋时传来,我躲在帏幕后听着,只觉不只太后和母亲的声音颤抖着,连重重的落地纱帏,也在无力地抖索着。 明月山庄覆灭,鸡犬不留。 无法相信,那样优秀的男子,那样风华无双的男子,那样身手高明的男子,竟在一夕之间,成为断壁残垣间的一具冰冷尸骨。 我抱着弟弟,流了很多的泪水。 弟弟也流泪,和我一样冰冷的手,不断擦着我的泪水,却咧着嘴在笑着,不断笑着:"你不是哥哥,你是我弟弟,你比我爱哭!可我们……我们得笑啊,一直哭,不是更难过么……我们要……不断地笑……" 可他的笑容,也越来越难看,紧紧搂住我的胳膊,无力地垂下,小小的身躯,和我一样冷,一样冷。, 曾经向往的温暖,竟如美丽的七彩泡沫,那么的轻薄易碎,透明得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我们该怎样找回那方温暖! 另一双比我们稍长的手臂,无声无息拥住我们。 身着龙袍的四哥,眸光深深地向我们说:"宸儿,晗儿,我也很冷,很冷。" 楚宸番外:夜蝶三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楚宸番外:夜蝶三 四哥的压力比我们更大,他是皇帝。 一个有名无实,必须带着少年老成的面孔与一堆老谋深算的权臣周旋的小皇帝。 四哥那年纪轻轻便已锻练得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蒙着水光,如初融的春水,虽是沁凉,但总算倒映着阳光的辉芒,让人有种温暖的错觉。 可他同样冷,很冷。 只是我不知道,连四哥有一天,也会分割去我和弟弟相偎时仅有的温暖。 我活蹦乱跳的晗儿,忽然到很晚都不曾回我们的宫殿;而我自己忽然陷入噩梦之中。 和当日被大哥囚禁时同样的噩梦。 我和晗儿一向有着奇异的心灵感应,当我无故处于噩梦之中时,他必定也在噩梦之中。 我守在晗儿的房前,到凌晨,才看到四哥的侍从将他送回房中。 据说,晗儿喝醉了。 晗儿也笑着告诉我,他喝醉了。 但他和我一样的眉眼上,昭示的是残存的痛楚和羞rǔ,连红晕也不是正常的醺红。 于是,我什么也不说,就当晗儿是喝醉了。 数日后,待晗儿复原,我请求太后,让我们出宫别居。 周太后看我的眼神多少有些了然,然后,准了。 但我从太后宫中出来时,被四哥抱到了他的宫中。 "为什么想着离我而去?" 四哥的黑眸中有火焰,跳动得不正常。 "皇兄,你该大婚了。" 我提醒着四哥,他的身份,以及我的身份。 但没有用。 我没有办法阻止发生在晗儿身上的事,再度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几乎将身下的锦衾抓得裂开,却只能问我身上那个青涩且清瘦的少年:"这天下,都是你的。你有很多的嫔妃……你也可以有很多的男侍。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弟弟?" 四哥伏倒在我身上,大口地喘息,眸子却黯淡之极:"宸儿,他们是什么东西,难道你不知道?没有一个不是眼线,没有一个不怀着算计……即便母后,也只把我当作一枚可以震慑天下的棋子。这天下,不是我的……" 他吻去我眼角的泪珠,低哑着嗓子:"除了你们,我谁也不信,谁也不想碰。你们还可以有彼此取暖,我为什么不可抱着你们取暖?我想和你们亲近些,更亲近些,去感觉你们的温暖……" 脱去龙袍,脱去终日用高贵冷淡武装起来的面具,四哥也只是孩子,一个怕黑,又怕冷的孩子。 可我自己已经很冷了,又哪有多少的热量,可以传递给你? " 四哥,我帮你夺天下。" 我忍着撕裂的痛楚,满头冷汗抓紧他瘦长的手臂:"你会拥有一切,让所有人成为你的眼线,为你所算计。只是,请你放了我和弟弟,放了我们的母妃。" 四哥低头看我:"放了你们?你们生在帝王家,注定一生只能滚在这个肮脏的泥潭里,你想去哪里?" 我挤出微微的笑:"当四哥真正坐稳了龙椅,只要四哥的一句话,我们就能离了这泥潭了。" " 去哪里?" "去一处很温暖很自由的世外桃源,秋天听叶落,春天看花开,花枝上,有大片大片的蝴蝶在跳舞,在阳光下……跳舞……" 我朦胧说完最后一句时晕倒,而四哥,终于放开了我。 那一年,我和晗儿十二岁,四哥十四岁。 虽然我们的生活,还是又黑,又冷,但我们终于有了目标。 他要完全听命于他的天下,而我,要帮他夺天下,然后,获得我和母亲的自由。 我和晗儿先后出京,一边学文习武,让自己强大,一边寻找着可以控制的力量,为我们所用。 我其实不喜欢外出,宁可终日呆在幽冥城中,跟着与周太后有亲的医王身畔学医,然后跟着周太尉扶植的幽冥城主不夜天学武。 而晗儿,则出乎意料地活跃。 后来,他成了花心浪荡的九公子,对于男色的嗜好,让人瞠目结舌。 每次回京时,他也总会闻风跟在我身畔回来。 我们一起入宫,而留下的,一直是他,而不是我。 他说,他喜欢,他乐意,他开心。 他说,我们的四哥,其实是个美男子。, 他说,他是哥哥,什么好事,都应该留给他。! 可他忘了,我们是双胞的兄弟,心有灵犀的双胞兄弟。 他的悲伤,他的痛楚,他的愤怒,他的无助,总在身体最不安稳时诚实而完整地传递给我。 他想告诉我,他不在乎。 那么,我就让他以为,我认为他不在乎吧。 当周太后薨逝,我想将母亲清太妃接回庆王府养老时,四哥一口拒绝了。 我看得出他的惶恐。 他虽然很聪明,但失去了周太后的扶持,与权臣的周旋显然更加困难。 如果我和弟弟再离开,他会更累。 他的世界,也更黑,更冷。 在他解脱之前,他不可能放开我母亲了。 为了控制我们,不让年龄渐长羽翼渐丰的我们有机会带母亲一走了,之他宁可将对他们母子忠心耿耿的清太妃胁为人质。 退路已断,我别无选择,只能用自己所有的才华和智慧,明里暗里辅助着他,铲除异己,扶植亲信,孤立权臣。 住在幽冥城的日子,其实算是最轻松了。 至少,我不必担心权臣突然派出的刺客,也不必担心四哥突如其来的传召。 不夜天知道我身份特殊,却不知我真实的身份。他礼让着我,同时观察着我,算计着我。 而我只是不动声色,静侯着最好的时机,直到我听晗儿说,他救起了一个人,叫苏影,被他留在了毒王身边。 楚宸番外:夜蝶四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楚宸番外:夜蝶四 那时,我已经知道了柳沁,知道了他不是个美女,而是个美男,也知道这个美男平生只为两个人心动,一个是苏情,一个是苏情的弟弟苏影。 "那人是苏大哥的弟弟。不过,或许我们可以……"我轻轻叹息。 晗儿了然,却有些失神:"原来,他是苏大哥的弟弟,怪不得……怪不得第一次见他,便觉得有几分面熟……" 我对苏情莫名的景仰和怀恋,不知道晗儿了解多少。但我的确知道,他曾去招惹过苏情最爱的柳沁。 我问晗儿:"下得了手么?" 晗儿不语。 最终,晗儿带回的是柳沁重伤的消息,以及被他迷晕了的苏影。 除了晗儿,没有人知道我看到苏影的眉眼后心头的乱跳。, 那一瞬间,我只看到了苏情,他那样澹澹而温柔地望着湖水,轻轻地说,有柳沁的地方,都很美。 但苏影到底不是苏情。 他醒来后,我立刻从那迷醉的旧梦中清醒。 他的眼神清冷而倔强,神情永远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寞,只有在提到柳沁时,他的眼底会幻出一抹温柔,甚至温暖。 那种,我一直想抓住的温暖。 只怕只是很轻微的一缕,出现在与苏情酷似的容颜上,都让我渴慕不已。 我忽然就有了将这少年留在身边的冲动,或者,如果我可以舍下目前舍不下的一切,追随在他的身边,感觉到他偶然溢出的温暖,便也算是幸福了。 我随他去了京城,进了擎天侯府,见到了他心心牵系的柳沁,正与别人欢爱,控诉着他的不是。 他的神色,如同被击得四分五裂的玩偶,让我痛,痛到连心肺都牵扯起来。 我救治他,安慰他,占有他,由着他将我也当成一味治愈心伤的良药,紧紧搂在怀中。 那一刻,我很温暖。 那一刻,我很幸福。 那一刻,我几乎不想放手。 可幸福温暖的,只有我一人而已,晗儿怎么办? 京城和幽冥城,有太多的事务要打理,我不能松懈,所以只得离去。 离去也好,我实在不想,陷得太深。 在我没有获得自由之前,在他没有忘却柳沁之前,陷得太深,对他是一种负荷,而对我,可能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就如,苏影对于柳沁一般。 离间计的使用如鱼得水,愤怒的柳沁,终于按捺不住,与铁血帮正面交锋。 铁血帮一败涂地时,幽冥城主正在城中坐收渔翁之利。收了铁血帮残部,无疑会更加壮大周太尉的势力。 没错,周太尉是四哥的亲舅舅。 但在皇家,亲父子,亲兄弟都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何况只是亲舅舅。 在得到四哥打算对周太尉动手的密信后,我终于还是决定利用苏影将雪柳宫的矛头指向幽冥城。 这些势力不连根拔除,权臣的臂膀仍在,四哥扳倒他们的机率便要小很多。 终于,成功借了苏影的口,让柳沁知道,一切都是幽冥城cao纵着,而且铁血帮残部也投向了幽冥城。 可柳沁,为此对苏影的严惩也让我又是伤痛又是惊急。 私心里,我希望苏影经受了那么许多苦楚,从此离了柳沁,与我在一起;但我又隐隐明白,苏影不会弃了柳沁。 果然,即便武功被废,他依然只想守在柳沁身边,哪怕被他当作一个女人般毫无自尊地对待着。 可苏影,影,你知道么?我也需要你,我不想离开你。 为苏影恢复了武功,从柳沁跟前逃去时,柳沁踢伤了苏影。 远远听说他受伤受责打,和眼睁睁看他受伤,似乎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何况我好容易才将他的功力恢复,再有个好歹,谁去帮他? 和身扑过去时,我才想起,柳沁再恼怒,都不至杀他,而对我,他可不存一丝的情意。 雪柳剑刺下时,我看到了苏影眼中的惊痛和愤怒。 我可以想见,如果我有个什么,苏影绝对不会原谅柳沁;而我若受伤,苏影也不会不理。 略偏一偏,避过了致命的一击,让自己被柳沁一剑贯穿。 那种被冰冷贯穿的疼痛,黑暗而可怕,就如那一个个被蹂躏的夜晚,似整个躯体,都快破碎了一般,但那种疼痛,在苏影扶住我将我抱在怀里时,居然奇异地变得麻木。 苏影怀中的温暖,浸润着我,让我如食罂粟,如饮醇酒。 我只盼,这种摧裂自己的疼痛,能换来苏影多陪我一些日子。 哪怕只是一天,只是一刻,似乎,都值了。 我太想靠近他,感觉他的温暖,那种从清冷面容后,慢慢溢出的阳光般的温暖…… 不管这种温暖的渴望,和这种虚浮的爱情,有多么的卑微…… 苏影安顿下我和乐儿,去送解药给柳沁时,不夜天派来的几个弟子趁我伤重时抓了我,我便知道,不夜天起疑心了。 他猜到了我有意挑起雪柳宫和幽冥城的内斗,出于多方考虑,虽然无意杀我,却已想将我关回幽冥城,再作打算了。 我虽暗中留下讯息,让晗儿和师父他们来救我,但带着乐儿在身边,面对那几个行为猥琐的师兄弟,总以为一场折rǔ在所难免。 但影儿居然来了,那样迅速地赶来,满脸的焦急怜惜,让我感觉到,他比当日的苏情大哥,更让人温暖和安心。 可一转眼,他便被反戈一击的云真子重伤…… 终于在药王师父的帮助下脱身出来时,我自己也已危在旦夕。可我只想将苏影,救活只想留住那份能让我片刻安宁的温暖,哪怕倾尽我自己的生命。 就如那夜间的蝶,扑楞楞撞上窗棂,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冲向那隐约的火焰,危险的温暖。 伴着我出世的夜蝶,仿佛是宿命的咒语,注定了我这一生,如夜蝶般,不断追逐那不可能拥有的温暖和光亮么? 他终会离去。 我终将无法挽留。 即便他失去了关于柳沁的所有记忆,只知我是他最亲近的人,夜夜伴我身畔,和我如夫妻般照看着乐儿,我也逃脱不了那种感觉。 他不是我的。 楚宸番外:夜蝶完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楚宸番外:夜蝶完 他看待我,甚至没有乐儿看待我那般亲近。 乐儿总是在我身畔,笑得很开心,红润润的嘴唇上扬着,弯着可爱的弧度。 "叔叔,叔叔……"他抱着我的面颊,香着我的脸,将大片的口水留在我面庞。 而他稚拙的声音,则比苏影始终很冷静的声音更暖人心肺。, 或者,是因为我太过清楚,我在苏影身上,即便付出再多,早晚也会被视若敝履吧? 乐儿呢? 若他在我身畔长大了,应该,不致像苏影那般,一颗心,只在柳沁身上萦系…… 抱着他小小的身体,只要微微地一笑,他便会格格地笑出声来,那笑容居然也是温暖的。 可惜,连乐儿也不属于我。 他是苏影的孩子,当苏影回到柳沁身边时,乐儿也将离开我,以我和他们二人的尴尬关系,只怕从此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很少。 果然,柳沁被放出的第一天,苏影便来和我告别。 "对不起,我想起他来了。他是我……结发同心的人,我不能背弃他。" 苏影并不会绕圈子说话,即便他并不忍我满心被他扎得血淋淋地疼,他还是按他一贯的禀性,说得直率而坦白。 我没有留他。 一个愿意为情人生殉的人,我留不住,也没有资格去留。 我喜欢苏影,可自认绝对做不到他的那种极端,所以我只能默默为他打点准备好日常的衣衫包裹,再在包裹里放上他最爱喝的几种茶叶。 "柳宫主伤势没好,乐儿淘气,未免吵了他,不如就留在这里再住上一阵吧!" 我原来只是试探着留一留,并不指望他答应。毕竟柳沁住在晏家,晏逸天虽然失势,可下人奴婢并不少,乐儿带去,绝不会无人照顾。 但出乎意料地,苏影竟答应了。 他的黑眸清冷中埋了淡愁,看着我时显有愧色,必是负疚甚深。 他本就是个实心实意的男子,并不像我,走一步,都在想着下一步该走的棋。 以他的个性,若在江湖行走,只怕会吃亏不少。不过他有柳沁。 柳沁会护着他,在彼此温暖目光的注视下,白头到老,拥有着我毕生都不可能拥有的幸福。 可我并不认为,他是因为负疚,才让乐儿继续陪我。 后来眼线打探来的结果,苏影白天陪着柳沁,晚上则独宿于客栈。 那么,晚上陪着柳沁的,必定是晏逸天了。 他为柳沁付出了那么多,柳沁心怀负疚,自然希望加以弥补安慰;而难得的是,苏影竟然肯放下身段,悄悄退避开去,留下足够的空间给自己的心上人与其他男子相处。 以苏影外刚内柔的个性,如此做还可以理解;可我却无法想象,那个性情爆烈占有欲极强的柳沁,怎肯把自己最心爱的影儿打发在客栈里休息? 除非…… 除非柳沁不知道苏影已经恢复了对他的记忆,认为苏影暂时还不愿接受他!! 苏影…… 阳光下,临水的轩窗畅朗大开,池子里的红鲤,不时转上来,吐出一串串的水泡。 那透明的水泡,如一朵朵花儿浮上,又一朵朵凋零殒灭,绽着细细的飞沫,竟无一例外。 腕中的乐儿,够着头看了一会儿,咧着嘴笑:"鱼……吃鱼……叔叔!", 他抱起我僵冷的脸庞,又香了一下,却是向我要鱼吃。 只这孩子需要我,抱着最纯粹的赤子之心,温暖耀人…… 当南诏的使者,带回晗儿失踪,可能失陷在白教的消息时,我第一想法是救人,然后就想到了苏影。 我注定了,牺牲所有,也得不到他么? 甚至,连乐儿也留不住么? 眉眼清秀的乐儿,生得和苏情、苏影,颇有几分相似…… 乐儿,至少,我想留住乐儿…… 苏影知道了晗儿失踪的消息,沉吟了片刻,果然提出,要去南诏,相救九公子。 他一直对我负疚良多,尤其在知道我从岳弄川手中救下柳沁之后,他比我救了他自己更加感激不已。 感激而已,甚至不足以让他在柳沁分心和晏逸天相守的夜间,回到府中来陪伴我。 他宁可选择孤独地在简陋的客栈度过一个个冷寂难熬的夜晚。 南诏,白教,传说中手眼通天的大祭司,被南诏子民盲目崇拜的白教教主,妖媚无双用蛊如神的白教圣女,再加上叶慕天、不夜天等人,苏影独自前去南诏,无疑是危机四伏,劫难重重。 让苏影去救晗儿,本是我的计划。 如果他不幸死了,我不是就解脱了? 从此不用去思念,不用去牺牲,不用去渴求根本不属于我的温暖。 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计划被付诸行动时,我的心口那么痛,那么痛,痛到我流着泪,甚至直不起腰来。 苏影抱住我,惊慌唤我时,我吻住了他,一遍一遍地告诉他,我喜欢他,喜欢他。 然后醒悟过来时,又一遍遍地纠正,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只不过想亲一亲他,就像乐儿亲我一样,亲一亲而已。我让他不要去南诏了,我会自己去,我会自己去救我的弟弟。 苏影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住我,由着我亲密地拥着他,浑身颤抖着,用力着他的唇,感觉他唇舌间的温暖。 我不得不放手的温暖。 我即便做得再多,也只是他眼底的一抹阴影,或许会怜惜我,感激我,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入他的内心。 他所有的心,所有的情,所有愿意付出的温暖,都给予了那个叫柳沁的男子,就如苏情,只怕到死,还把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留给了那个有着邪肆不羁笑容的柳沁吧? 苏影走时,穿着一件黑色的锦袍,掠身出去时,衣袂大大地翻飞开来,居然也像一只蝴蝶。 向往着自己的目标,舍生忘死扑过去的夜蝶。 我低头望着乐儿,他明亮如黑曜石的眼睛,笑得弯如月牙一般,也不住笑了。 苏影一定会去南诏,他不想他和柳沁欠我的情,永生永世怀着负疚生活。 如果…… 如果苏影一去不回,就没有人会领走乐儿了吧? 那么,乐儿,纵然我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你。 我笑着,笑着,一低头,看到乐儿已经不笑了,正惊慌地用手来摸我的脸。 乐儿的脸是湿的,被泪水打湿。 等我抓住乐儿抚我脸的手时,我才知道,乐儿脸上的泪水,原来是自我的眼窝中掉落。 乐儿的手很温暖,而我是追逐温暖的夜蝶。 谁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我能把那片温暖,握到手中? 《鸾凤错:相思青萝》完结 这不是最后的结局!请看后续《鸾凤错:南诏风月》。最终结局是好的。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