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上星桥 作者:山有嘉卉 文案: 一附院神外科住院总谈星桥最近有点不对劲,经常被人发现偷偷躲在角落里打电话,约不同的女生。 上周约的是姐姐,“鹊姐,今晚一起散步吗?最近天气不错。” 这周又换人了,“阿鸾,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师弟们纷纷表示:“谈总就是谈总,坐享齐人之福,羡慕。” 同事在羡慕之余,提醒他:“老谈,你小心翻船,影响不好。” 谈星桥辩解:“……我没有。” 然而不久之后,大家发现被骗了。 今天来找谈星桥的,是英姿飒爽抱着摩托头盔的小姐姐,“谈星桥,给你姐我滚出来!” 明天来找谈星桥的,是乖巧甜美见人就笑的小妹妹,“谈星桥,我给你送饭来啦。” 众同事:“还说不是脚踩两只船,骗子!生活作风有问题!” 谈星桥:“……”你们是瞎吗,换个妆面就都认不出来了??? 始作俑者秦鹊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这就是对你觊觎本小姐的惩罚! #神经外科住院总×汉服品牌主理人# #一套造型走天下百搭版学霸竹马×风格多变明艳爽朗富婆青梅#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业界精英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鹊,谈星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住院总医师的漂亮小青梅。 立意:努力赚钱发家致富。 第1章 . 第一章 谈星桥,你赔我裤子! “叮铃铃——” 晚上十点半,急促又略显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容城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神经外科的平静。 正在写护理记录的值班护士头也不抬,伸手拿起话筒,喂了声,“脑外科,请讲。” “这边急诊……” 话筒另一端传来一道急切的男声,值班护士倏地抬起头,满减正色地应了声好,然后捂着话筒扯起嗓子: “谈总——急诊电话——” 话音刚落,医生办公室旁边的过道里就有一扇门刷地拉开,然后从里面跑出来一个蓝色的身影。 住院总医师谈星桥一边套着白大褂,一边匆匆跑出来。 他套上白大褂袖子后,接过护士递过来的话筒,刚喂了声,就听那边问道:“星桥吗?你们今天二线是谁?” “啊,温师兄啊……”谈星桥应了声,道,“今天华锋主任二线,他去会诊了。” 那边哦了声,“那你现在过来会诊一下吧,有个车祸的病人,外科的,应该要手术。” 谈星桥都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一个急诊内科的接了外科的病人,赶紧应道:“我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他向值班护士交代了一句,匆匆忙忙地下楼去了急诊科。 急诊科里灯火通明,人不算很多,但各有各的问题,有的人扶着腰,有的人捂着肚子,有的人愁眉苦脸,有的人鼻青脸肿…… 120救护车闪着灯,呼啸着从急诊大楼前离开,驶向医院外面的世界。 谈星桥穿过人群,找到请会诊的医生,拍拍人家肩膀,“温师兄,你怎么管起外科的病人来了?” 温见琛正在急诊大厅里站着打电话,突然被拍了拍肩膀,回过身来,见到是谈星桥,便解释道:“来了两个外伤的,外科的去清创缝合了,让我帮忙看一下,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患者。” 谈星桥点点头应好,温见琛就一边带他去外科诊室,一边道:“老严也过来了,患者有盆骨骨折。” 谈星桥哦了声问道:“车祸伤?” “对,有颅脑外伤,胸腹部伤情不明,最麻烦的是,她是个孕妇,孕28周了。” 如果胎儿再大点,倒是可以直接剖腹产,然后送新生儿科的温箱,可才二十八周大,这条路兴许是走不通的。 谈星桥眉头皱了起来,问道:“妇产科怎么说?” “还不清楚。”温见琛摇摇头,叹口气,“我叫了她们刘主任,等她过来看了再说。” 俩人一边说着患者的病情,一边进了外科诊室。 诊室里停着一架平车,一个大肚子孕妇躺在上面,右侧下肢裹着厚厚的纱布和夹板,大腿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鲜红和暗红叠杂交错,她的头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有清晰的血痕,头面浮肿,右脸还有擦伤的伤口。 这模样说一句惨不忍睹都不为过。 谈星桥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他一边关注患者的生命体征,一边听先他一步过来会诊的骨二科同事严星河在向患者家属了解事情始末: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哥。” “你妹妹怎么会伤成这样的?” “今天我们有个亲戚家里有喜事,我们中午去吃饭,吃完饭歇到下午,就要走……我妹夫他喝了酒,我说叫他别开车了,他说没事的酒已经散了……然后一家三口,哦他们还有个大儿子,就骑摩托车回去,结果……超速,又酒劲上头,就撞上了大树……” 说完中年男子抬手抹了一把脸,哽咽着自责:“都怪我,要是那个时候拦住他就好了。” 谈星桥听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忙问道:“那她老公和儿子呢?怎么这里只有她一个?” 中年男子闻言,先是有些警觉地看了眼平车上的伤者,然后支吾地说:“他们……嗯,他们情况还可以……在我们当地治疗……” 明摆着不是实话,师兄弟三人对视一眼,温见琛率先开口:“咱们听听刘主任怎么说吧。” 说完他转身就出了诊室,谈星桥和严星河跟着出来,患者家属也说要了解情况,也出了诊室。 等出了诊室,谈星桥他们三个停下了脚步,刚回过身,就见中年男子扑通一下,跪在了他们面前。 几人顿时一懵,这是怎么回事? 谈星桥回神快些,立刻上前一把拉住对方胳膊,“哎呀大哥你怎么……有事咱好好说,别跪别跪,你快起来……” 可不管他们怎么劝,对方就是不肯起来,这时候请的妇产科的刘主任过来了,几个人只好让他这么跪着把话说下去: “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住大人和小孩,因为……” “我实话跟你们说,她男人和儿子……当时就没了,人家来现场的警察说了,开太快了,撞上树的力量太大……脑壳都扁了……” “她命大,坐在最后面,被弹出去,这才没当场就……我们不敢告诉她。” 他的声音压低下来,似乎是怕一墙之隔的诊室里的患者听见。 谈星桥他们几个听了只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还说什么才对。 但尽管如此,在会诊明确伤情之后,接下来的医疗过程都是程式化的。 送进了手术室,颅脑外伤没有大碍,谈星桥不需要上级二线在场,也能独立完成清创缝合,股骨的开放性骨折看起来非常触目惊心,但也不用急诊手术,患者的生命体征尚且平稳,在产科的主持下转进了监护室。 接下来就没谈星桥什么事了,他回到住院部十七楼的神经外科时,是午夜十二点整。 办公室里没人,透过玻璃窗,他看到远处零星的灯光,黑夜沉沉,忽然传来一阵细细的水声,接着有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这是他当住院总的第三个月,这三个月以来,他几乎每天都会看到同一片夜空。 当他从医学生变成医生,就踏上了一条不得不走的职称晋升之路,从住院医师到主治医师,中间必须经历为期一年的住院总医师任期。 在这一年里,他必须每周日晚上到医院接班,然后一直到周六早上交班回家,中间的五天六夜上的全是24小时班,医院就是他的整个世界,这时候,他有个很好听的title,谈总。 等一年住院总任期结束,考核及格,他才有资格升级为主治医师,还是要在科室有编制名额的情况下。 “诶?老谈,你回来了?” 门口响起说话声,谈星桥收回思绪看过去,见到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彪形大汉敞着白大褂踩着洞洞鞋走了进来,是今天的值班二线华锋。 他点点头,问道:“锋哥你这是刚从手术室回来?” 华锋一边拉开抽屉找咖啡包,一边应道:“可不么,车祸的,脑瓜都开瓢了,看着老可怕了。” 谈星桥闻言啧了声,“我刚才去急诊看的那个,也是车祸的,怎么今天车祸的这么多?” “这谁知道。”华锋嗐了声,问他,“要不要喝咖啡?” “来一包。”谈星桥说着就伸手,华锋把一包速溶咖啡递他手上。 热水撞入水杯,咖啡的香气随着热气蒸腾起来,只是他们都没来得及喝上哪怕一口,值班护士又在召唤了。 “华主任——谈总——急诊电话,有连环车祸的患者——” 谈星桥一噎,忍不住打了个嗝,好家伙,今晚真的是跟车祸过不去了是吗?! 今年容城的天气相当反常,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闻到熟悉的桂花香,雨水十分丰沛,十天半月都在天阴下雨,还经常是半夜开始下,一直下到第二天,能不能停,要看老天爷的心情。 这种恶劣的天气,的确是增加了车祸的风险。 谈星桥在去手术室的路上,想起另一件事,想给对方发个信息,可是手机刚打开,看见屏保上她的背影,又犹豫了。 已经这么晚,她早就睡了,还是不要打扰了吧。 这次连环车祸送来的患者不少,神经外科和骨科的手术室灯一直亮着,外面的天逐渐地亮了起来。 “喵——” 早上七点四十分,狸花猫小梨花准时地出现在现任铲屎官秦鹊的卧室门口,指起身子开始挠门,一边挠一边叫唤。 刺啦刺啦的挠门声相当刺耳,卧室里还在熟睡的秦鹊被闹醒了,她翻了个身,把被子往头上一拉,捂住了头脸,继续睡觉。 可是这种睡觉是意识清醒的,虽然闭着眼,但外界发生的一切动静都能听进耳里,小梨花挠一下就喵一声。 嗯,这猫还挺有节奏感。 但是真的很烦人,它是怎么做到比闹钟还早来叫她起床的? 这种生活秦鹊已经过了三个月,自从三个月前的某一天,它带着猫粮和猫罐头来到她家,她就过上了每天早上被猫叫醒的日子。 小·闹铃·梨花兢兢业业,风雨无阻,没有一天是不到岗的。 她在床上赖了会儿,听见手机闹铃响起,八点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烦?”她拉开门,弯腰将小梨花举起来,看着小不点粉色的鼻子,叹口气吐槽道。 小梨花嗷了声,抻着脖子想和她蹭蹭,却又被她一把放回到地上。 给猫放了猫粮,秦鹊转身去洗漱,洗漱出来后看见窗外的天色,有些阴沉沉的,想来白天还是会有雨,考虑到这个可能,她默默地在心里调整了一下工作安排。 咖啡机开始工作,没多久一杯拿铁就端在了她的手上,刚抿了一口,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姚太后”,嗯,这是秦鹊对她家母上大人姚菲女士的定位,再贴切不过的那种。 她接起来,打着哈欠问道:“妈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啊?” “我也不想这么早给你打电话。”姚菲在电话那头嗐了声,解释道,“这不是你奶奶么,昨晚就打电话说了,明天是秦莺生日,让咱们回去吃饭。” 秦莺生日啊…… 秦鹊撇撇嘴,不走心地应道:“知道了,我要买什么礼物吗?” 姚菲知道她跟秦莺关系向来都不太好,便道:“看你吧,不出错就行了。” 秦鹊哦了声,又跟她说了几句别的,这才挂了电话。 等电话挂断了,她转身要去换衣服,才发现小梨花已经吃完猫粮跑来找她,这会儿正用爪子勾着她的睡裤裤腿使劲撕咬。 难怪刚才老觉得有东西在扯她裤子,秦鹊嘴角抽了一下,伸手扯了扯裤腿,“哎,哎哎哎,松嘴了,谈梨花小朋友!” 小梨花当没听见,继续咬。 等秦鹊好不容易将裤腿从猫嘴中抢救出来,发现真丝制作的裤子已经挂丝到不成样子了,堪称伤痕累累。 再一看,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的小梨花已经先走一步,躲进猫窝里,拿屁股对着外面。 不能拿它撒气,秦鹊只好找它家长。 一个电话拨过去,张口就是:“谈星桥,你赔我裤子!” 第2章 . 第二章 谈家的男孩叫谈星桥,秦家的女…… 早上八点半,容医大一附院神经外科办公室。 早交班刚刚结束,紧接着就是主任大查房。 谈星桥弯腰从办公桌下的桌洞里抽出几张昨天下午刚回来的片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学生道:“去推电脑,快点跟上主任。” 他说的电脑,是移动医生工作站,以前大查房都要推几辆病历车,又重又麻烦,现在只需要推着电脑,通过信息网络,就可以查阅病历和各种报告单,甚至可以直接下达医嘱,大大提高了查房效率。 华锋听见谈星桥让学生去推电脑,还笑着感叹道:“现在的学生比我们以前幸福多了,我们那会儿都是要人抱着病历去查房的,重得要死。” 谈星桥听了笑笑,“别说锋哥你了,就是我实习的时候,都还这样。” 话音刚落,他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作为住院总,他需要负责所有病人的住院安排、手术安排,所有的平会诊和急会诊,还有医教科、医务处下发的其他工作,教学、病历,诸如此类,所以他每天的电话都很多。 因此手机响起来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哪个患者或者同事,随手就接起来,“你好,谈……” 话没说完,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怒喝:“谈星桥,你赔我裤子!” 谈星桥:“……?” 他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倒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阿鸾?早上好啊,你吃早饭了吗?” 华锋正跟他走一块儿,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都是笑,顿时一愣。 这人怎么……感觉怪狗腿的? 其实谈星桥生得很好,在一附院未婚男青年里算是排名很靠前的帅哥,脸孔棱角分明,又气质温和,有一种出自书香门第的儒雅,又不乏年轻人的朝气和爽朗。 尤其是他还生了一双凤眼,略圆而又富有光泽,眼睛有些细长,线条十分优美,嵌在他脸上显得整个人愈发神清气秀,眼尾有细纹向上翘,笑起来时仿佛能跳舞,他的眼神也很正,清秀明澈,神采奕奕。 但华锋很难将平日里对谈星桥的印象套在现在的他身上,毕竟这人眼睛眯的…… 就很不对劲啊!!! 所以,这个a luan到底是谁?难道是医院新来的哪个领导? 华锋心念急转,充满了好奇,谈星桥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认真听秦鹊说话:“你家小梨花把我裤子抓破了,那可是新的!真丝的!手工缝制的!” 言下之意:头一回上身就被抓坏了,你赔得起吗?! 啊这…… 谈星桥咂了一下嘴,沉吟片刻,“……要不,我把猫送你抵债?” 说着又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你想对它怎样就对它怎样,我绝对没二话!” “滚!” 秦鹊骂了声,刚想说什么,就听他在那头笑了声:“别生气了,等我发工资,赔你一条新的,阿鸾你看怎么样?” 秦鹊其实也不是真的想怎么样,哼了声,道:“再说吧,明天周六,你是不是能回来?” 谈星桥嗯了声,心里一动,试探着问道:“你、你有事吩咐我去做?” “我能有什么事,你早点回来,接小梨花回去,秦莺生日,我要回南湖别墅吃饭。” 秦鹊解释了一句,然后哼了声,语气颇有些烦躁地抱怨道:“我一点儿都不想回去,你知道吧谈星桥?” 谈星桥听她提起秦莺,没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秦鹊和秦莺这对堂姐妹,是合不来的,从小到大,就像天生八字不合一样,回想起过去二十多年里他见过的她们姐妹同台的所有场合,竟没一次是和谐相处的。 谈星桥和秦鹊认识已经二十八年了,从他们还在娘胎里就已经认识。 三十多年前,秦家行二的秦仲霁坚决不同意母亲的安排,娶了自己大学时代的恋人,一个落魄知识分子家庭的孤女,亲戚死绝的那种。 之后八年,妻子一直没有生育,与母亲的关系十分紧张,秦仲霁在其中疲于周旋,最后决定带着妻子搬出位于南湖别墅区的秦公馆,入住紫荆园。 这在周围人看来,秦老二两口子这就等于是被扫地出门了,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南湖别墅区就意味着金字塔顶端,而紫荆园虽然也是别墅,但住户是暴发户,很多人觉得他们没素质。 “聊不到一起去,腿上泥都没洗干净的泥腿子,没素质。” 这是当时某位太太在公开场合嘲笑紫荆园里的暴发户时说的话。 所以你说,秦老二住这种地方去了,是不是自甘下贱? 秦仲霁倒没觉得,毕竟在刚搬过来不久,妻子姚菲就查出来怀孕了,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紫荆园风水可真好啊,旺他! 姚菲怀孕的消息传回秦公馆,多少缓和了些许她与婆婆之间紧张的婆媳关系,秦老太太隔三差五打发人送东西过来,俨然终于接纳她成为秦家一份子的姿态。 同时期,住在紫荆园的谈家,谈太太陆青也怀着孕。 和别人眼里的暴发户不同,谈家的谈老爷子是容医大的外科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时至今日,他还在容医大一附院坐专家门诊,返聘的,谈老太太是俄国文学翻译家,谈先生是容医大生物学教授,谈太太则是容师大教育学院教授,一家子高知。 姚菲在去产检的时候和谈太太陆青认识,发现大家都住紫荆园,顿时相谈甚欢,后来更是恨不得义结金兰,两边关系越来越来好,等各自孩子先后落地,刚好一儿一女。 谈家的男孩叫谈星桥,秦家的女孩叫秦鹊。 谈星桥只比秦鹊大一个月,因为两位母亲的关系,俩人青梅竹马地长大,对彼此家里的事都一清二楚,尤其是秦鹊和她堂姐秦莺之间打小就不对盘这件事,谈星桥已经听她吐槽过无数次了。 所以他安慰起秦鹊来,也是轻车熟路了,“等你回来我请你吃好吃的弥补一下。” “那我晚上回来,真的不想跟秦莺吃晚饭。”秦鹊哼了声,相当不高兴。 谈星桥一边应好,一边往前走,跟着大部队进入病区。 主任他们已经进了第一间诊室,人太多了,他被堵在门口进不去,只好停下来。 秦鹊这时又说了句:“哦,现在这个时间,你是不是要查房或者上手术?那不聊了,拜拜。” 谈星桥只来得及哎地应了一声,还没说别的,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嘟嘟嘟的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他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耸耸肩,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华锋这时才有机会问他:“跟谁打电话呢?” 谈星桥目光微微一闪,“……我朋友。” 华锋哦了声,“我还以为哪个新来的领导呢,你那表情别提多不对劲了,早知道给你拍下来多好,啧!” 他啧完还不算,还要乜谈星桥一眼,有点嘲笑似的。 谈星桥:“……”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秦鹊教训过小梨花之后,背着新买的爱马仕包离开独居的颐景花园小区,驱车前往工作室。 大学时秦鹊从加入学校汉服社的室友那里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汉服,然后敏锐地觉察到其中蕴含的商机,大四下学期,她争取到母亲的支持,从母亲手上拿到一幢老式的三层小洋房,是她没见过面的外公外婆的旧居,重新装修后,注册了一家名为“裳荷集”的汉服工作室。 说起来工作室离容医大不远,就在附近的烟雨街,经过秦鹊的规划布置,小洋楼的一楼装修成宋代风格的展览馆,展览着工作室各位设计师设计的汉服和各种绢丝等布料,陈设家具皆为古董,二楼是办公区,三楼有几间休息室和简单的摄影棚。 后来工作室步入正轨,开始盈利后业务范围拓宽,秦仲霁便将自己多年积蓄全部拿出来,在郊区的湿地公园边上给她拍下一块地,最后建成一处景致优美占地面积很大的汉服体验馆,不仅承接各项和汉服相关的业务,还大大方便了工作室拍摄新品物料,一举两得。 秦鹊一开始组建裳荷集,定位就很明确,要致力于汉民族服饰文化的专业研究与复原工作,主营中高端汉服,既有汉元素时装,也有形制考究的复原款,这个经营理念,与她的合伙人乔磬不谋而合。 乔磬纺织学院服装设计系科班出身,父亲是容师大中文系的教授,与谈母是同事,很早就和谈星桥认识,谈星桥将她介绍给了秦鹊,俩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从颐景花园到工作室,大概半个小时车程,秦鹊到的时候,员工早就来上班了。 外头天阴阴的,她穿了双包头皮拖鞋,上楼时把楼梯踩得啪嗒啪嗒响,一进办公室,助理小周就过来说:“鹊姐,乔姐那边在等你,说马上就要出发去拍摄了。” 十月中旬,早就该准备冬装的上新事宜了,还有双十一大促活动迫在眉睫。 秦鹊看一眼办公桌上的周历,应了声知道了,又交代她:“今天帮我准备一份生日礼物,首饰最好,我堂姐明天生日。” “好的,明白。”小周点头应了声,转身出了她办公室。 还没等秦鹊出去,乔磬就找过来了,站在办公室门口不停地催她:“我说秦总,你能不能动作快点,时间不等人啊!” “来了来了,别催嘛。”她一边嘟囔,一边端着保温杯起身。 乔磬看着这位大小姐一手拎着爱马仕,一手端着保温杯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一抽,这样看着,高贵的爱马仕的确显得接地气多了呢! 新品宣传物料拍摄地点和往常一样,定在裳荷集自己旗下的汉服体验馆,这里不仅有亭台楼阁和花园池塘可以出外景,还有按朝代特色布置精美的摄影棚可以拍内景。 秦鹊一边等造型师给自己做造型,一边听乔磬道:“就剩你要拍的几套主推款了,今天肯定拍不完,明天继续?” “后天吧,我明天要回老宅吃饭。”秦鹊应道,脖子微微动了一下。 造型做了半个多小时,秦鹊换好第一款要拍的衣服,这是一套叫鸾凤鸣的明制,织金的对襟袄和马面裙各有两个颜色可选,海天霞对襟袄配灰蓝马面裙,或是米白对襟袄配石榴红马面裙,衣裳上凤鸾图案和云纹、杂宝纹、莲花纹等传统纹样融为一体,精致大气。 秦鹊挨个穿着拍好图片,然后选了米白配石榴红那套来拍视频,视频剧本是早就写好的,主题是“食蟹雅事”,说白了就是穿着这套明制表演一下怎么用蟹八件吃螃蟹。 其实这是很合适的,因为据明代《考吃》记载,明代始创“蟹八件”,包括锤、镦、钳、铲、匙、叉、刮、针八种,用这套工具吃蟹,吃得慢悠悠的,姿态相当优雅。 折腾一天,秦鹊也就拍了两组物料,天黑之后收工回到办公室,拿上小周帮忙准备的生日礼物,这才下班回家。 一进门,小梨花就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飞奔着跑向她,到了她跟前,往地上一躺,露出白色的肚皮来。 嘤嘤地叫她:“喵——” 秦鹊把包和大衣都放好,然后弯腰将她抱起来,亲了亲它的头,“你在家有没有听话啊?” 小梨花:“喵——” “给你蒸鸡胸肉吃要不要?” 你看,早上还气得要死,晚上不还是要抱要亲给吃给喝? 小梨花:我早就看透你们人类了,超容易讨好的! 第3章 . 第三章 秦公馆就像是最后的辉煌,透着…… 周六上午七点,值班护士推着换药车停在病房门口,拿出电子血压计,推开病房门,进去给还在熟睡的病人测血压和心率。 刚测完这间病房的病人出来,就看见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人。 他的白大褂敞开着,里面穿着蓝色的洗手服,听诊器拿在手上,轻轻转着漏斗状的钟型胸件,步伐轻盈,看起来心情相当愉悦。 值班护士一惊:“不是吧谈总,天刚亮你就起来查房?” 至于这么爱岗敬业吗谈总!给大家留点活路,别卷了!!! 然而事实却是:“我今天休息啊,待会儿得早点走,去接我的猫闺女。” 解释完又问人家:“今天值班的来了吗?” 值班护士一哽,看鬼一样看着他,“……谈总你疯啦?!” “现在才七点,早上七点!你见过哪个周末来值班的会来这么早?” 啊这…… 谈星桥抿着唇重重呼出一口气,有些惆怅地应道:“是啊,才七点。” 不拖到九点才到就不错了。 说完他就晃着听诊器,慢吞吞地往办公室方向走去,值班护士扭头看着,莫名觉得好像这身影没有刚才那么轻快了。 难道是错觉? 这当然不是错觉,只是谈星桥被提醒之后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轮到周末值班,也打死不可能来这么早的,八点半准时到达,已经是对周末班最大的尊重。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这当住院总的一年里,他就要每个周六早上苦苦等待周末班的同事来接班了。 他忽然间想到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 一直等到八点半,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他才等来今天值班的同事,等交完班可以离开医院,已经又过了一个小时。 当他走出医院大门,听见喧闹的车声,发现阔别了五天六夜的马路都如此可爱又迷人。 他在门外遇到一对衣着破旧的老夫妇在乞讨,老夫妇仰着皮肤黝黑满是皱纹的脸,央求他给点钱买点吃的,“您行行好,我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 明知道他们应该是骗子,但架不住谈星桥这会儿心情好啊,没立刻走人,而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可是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会带现金在身上……” “没关系,我们可以扫码的。”还没等他说完,大妈就已经敏捷地掏出了手机。 谈星桥看着对方成色还挺新的手机,嘴角抽了抽,“你都有手机,尝试一下用花呗呢?” 顿了顿,又道:“要不然我替你们报警?有困难找警察叔叔比较实际。” 一听他不仅不转账,还要报警,老夫妇立刻就不装了,蹒跚的步伐顿时轻松起来,走的时候大妈甚至还给了谈星桥一个鄙视的眼神。 谈总:“……”什么时候骗子也能这么嚣张了? 他觉得这事儿委实够奇葩的,等回到家放下东西,然后去对门秦鹊那儿接小梨花时,还把这件事拿出来跟她说。 秦鹊是刚起来洗漱好,就听见门铃响,凑到猫眼上往外一看,发现是谈星桥,便立即打开了门。 “小梨花,你爸来了,赶紧跟他回去。” 她扭头喊了一声猫,然后转身往厨房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头问道:“谈星桥你吃早饭没有?” “没有,你吃什么,给我也煮一碗呗。”谈星桥一面蹲下来抱小梨花,一面随口答应道,丝毫不见外。 秦鹊也很习惯他这副做派,哦了声应道:“我妈上周做了饺子拿过来,今天吃饺子吧。” 谈星桥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行,抱着猫大摇大摆地进了客厅,自己去接水喝,连饮水机上一次性水杯没了,他都知道备用的放在哪个柜子,去找出来拆开包装放上去。 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二十八年里,他们一直毗邻而居,从幼儿园到大学,一直在同一所学校,大学毕业后进入社会,他们的工作地点也相隔不远,买房时更是特地买了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单元同一层的两户。 尽管秦鹊始终搞不懂为什么他明明要读医,不选择他爷爷和父亲所在的更好的容医大,而是选择容城大学,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那个时候经常凑一起吃吃喝喝。 好像岁月并没有对他们的情谊造成影响,时至今日,他们也没有像其他童年玩伴那样渐行渐远的困扰,秦鹊私底下觉得,兴许这是因为他们都还没谈恋爱的缘故。 以至于他要升住院总了,只有周末才能离开医院,捡的猫照顾不了,也只能托付给她。 两人份的饺子煮起来很快,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上桌。 “谈星桥,吃饺子了。”她喊了声,然后看见谈星桥抱着猫走过来,她立刻就道,“把它放下,不许让它养成上饭桌的破习惯!” “你这养母也太严格了。”谈星桥把猫放下地,忍不住吐槽道。 秦鹊眼睛一瞪,“慈父多败女!” 谈星桥闻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下,没忍住,嗤一声笑出声来,秦鹊立刻又瞪他一眼。 饺子是白菜猪肉馅儿的,一碗也没有好多个,谈星桥因为工作原因,吃东西很快,明明他那碗饺子比秦鹊的要多七八个,可他还是能先她一步吃完。 秦鹊放下碗,看他一眼,“谈医生,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吗?” “懂,我去洗碗。”谈星桥冲她比划一个“OK”的手势,起身收拾碗筷。 秦鹊这就愉快地离开餐厅,进了卧室,没过多久又出来,已经化好妆换了一身衣服。 谈星桥洗完碗出来,就看见她穿着一件紫色的印花吊带抹胸配同色真丝缎面的印花长旋裙,珍珠白的腰带在腰前绑了个蝴蝶结,带子一直垂到裙边,外面套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薄毛衣,看起来有一种温柔的妩媚。 她的长发束起,用一个抓夹简单地抓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脖子上的天鹅造型钻石吊坠精致小巧,熠熠生辉。 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谈星桥问了句:“给你堂姐的礼物?” 秦鹊点点头,“让小周准备的。” 边说边拿把盒子拿出来,打开看了眼,是某大牌刚上市的新款钻石发卡,没什么新意但也不会出错的一份礼物。 谈星桥跟着看了一下,觉得这份礼物就像秦鹊和秦莺这对堂姐妹的关系,三个字,面子情。 不过维系这份面子情对于生性直率独立又洒脱的她来说,可能是件比较痛苦的事,谈星桥在心里笑了声,转而问道:“你就穿这么点,冷不冷啊?” 秦鹊看他一眼,又拿起手机给他看看天气温度,“二十多度呢,你管这个叫冷?转头看看窗外,那么亮的是什么?” 行吧,这天气是够好的,谈星桥抿嘴笑笑,没有接她的话。 秦鹊准备好之后,看看时间十一点都过了,便道:“你带小梨花回去吧,我也得走了。” 谈星桥怀里抱着猫,点点头,温声提醒她:“说好的晚上一起吃饭?” 秦鹊正低头把充电宝塞包里,听见他说话,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就胡乱地点点头,“好好好,回头你给我电话或者信息,我们再详聊。” 谈星桥闻言眼睛一眨,这话是没问题,但怎么觉得听起来怪怪的,她仿佛是在敷衍客户? 有这个感觉也蛮好笑的,谈星桥忍不住笑了一下,秦鹊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过来,他就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然后和她一前一后地走出她家,现在对面那户的门口,转身看她走进电梯,她头上抓夹的流苏晃悠悠的,像古装电视剧里女主角头上的步摇,好看极了。 “小梨花,你在鹊姐家有没有听话?”他回过神,低头一面问怀里的小猫咪,一面指纹解锁开门。 小梨花窝在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喵了一下,然后舔舔嘴。 狸花猫生得皮实,适应能力很强,在秦鹊那儿住得挺开心,回了自家也很自在,进了门就跳下谈星桥怀抱,往窗边的猫窝里跑。 谈星桥跟着它走过去,从窗边看见秦鹊的身影走出楼道。 虽然是周末,但临近中午,路上的车倒也不多,秦鹊开不快,在路过某个连锁蛋糕店时,下车买了点老太太和秦大伯母喜欢吃的点心。 快到南湖别墅区时,她母亲姚菲来电话了,“你到哪儿了?家里人都齐了,就差你。” 秦鹊不紧不慢地应道:“马上就到了,过隧道呢,信号不好,待会见面再说。”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然后给车提速,没几分钟就进了南湖别墅区的范围。 秦公馆占地面积颇大,主体建筑是典型的法式别墅风格,门庭口伫立着两根科林斯罗马柱,既漂亮精致又富有观赏感,弧型入户台阶,法式小平瓦房顶,内里装修则奢华典雅,法式廊柱、雕花、线条,极尽精工细作之能事。 这里曾经是秦家身份的象征,但时移世易,主营家居、餐厨具用品的生产和销售的秦氏集团江河日下,秦家也早就开始走下坡路,秦公馆就像是最后的辉煌,透着股黯淡。 不过秦鹊对此倒没什么感触,毕竟她不是在这里出生的,也没有在这里长期生活的经历,这里对她而言,只是奶奶家。 “三小姐回来了。” 她刚停好车,老管家李婶就过来迎她,秦家小辈统一排序,秦鹊行三,前头是大伯家的大堂哥秦麒和三叔家的堂姐秦莺,后面还有三叔家的小堂弟秦麟。 李婶笑眯眯地告诉她,她爸妈都回来了,刚才老太太还问起她呢。 秦鹊就点点头,进门换了鞋,提着一大袋点心就跑进客厅,大声地笑道:“奶奶,快看,我给您带了萃华轩的点心,排了好久队才买到的,新鲜出炉香喷喷!” 言下之意是我是给大家买点心才耽误了时间,可不是故意来晚的。 客厅里坐着不少人,秦大伯母闻言笑起来:“看看,我们家阿鸾这只小喜鹊一回来,就开始热闹了。” “阿鸾就是话多。”姚菲嗔怪似的接了一句,起身接过女儿带来的点心,拿去厨房装盘。 原本对她还有点意见的秦老太太一听,立刻就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拍拍,慈祥地道:“阿鸾有心了,难为你还记得老太婆的喜好。” 秦鹊笑着应道:“奶奶您说什么呢,我是您孙女,记得您喜欢吃什么不是应该的么,我还记得大伯母最喜欢萃华轩的蛋黄酥饼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穿着翡翠绿连衣裙牵着个十来岁小男孩的妇人从外头进来,一边走一边笑着问她:“那阿鸾记不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秦鹊扭头,笑嘻嘻地道:“当然记得啦,三婶最喜欢红豆糕嘛,我也买了的!” “哎哟,那待会儿我要多吃点。”秦三婶一边笑,一边拍拍儿子的肩膀,“阿麟,你不是想看看你三姐的摩托车么,喏,还不快去跟你三姐套近乎?” 秦麟一听,撒着欢儿地跑到秦鹊身边。 秦三婶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宝石蓝裙子的年轻女郎,眉眼比秦鹊还要精致几分,只是姿态有些高傲,她冲秦鹊笑了笑,道:“听二伯母说三妹最近很忙,我还以为今天见不着三妹了呢,看来还是奶奶面子大。” 秦鹊目光一闪,拿起手边的袋子,放到茶几上,有些无辜地看着对方,“二姐这真是冤枉我了,我再忙也不可能不来帮你过生日啊。” “喏,我还准备了生日礼物,二姐要不要看看合不合心意?” 第4章 . 第四章 没有人理所应当地要成为谁的情…… 秦鹊和秦莺差着一岁,当年秦家老二秦仲霁和姚菲搬出秦公馆时,秦鹊的三婶就已经怀孕了。 堂姐妹俩一前一后落地,两个都是女娃娃,秦老太太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很看重男孙,觉得只有大房的秦麒一个男孩,秦家的香火实在成问题。 她倒不是不喜欢两个孙女,只是对两个儿媳妇颇有微词,明里暗里就催生二胎,二胎不行就三胎,总要有个儿子才行。 什么,你说这不符合当时的计划生育基本国策?哎呀,那就交罚款好了,秦家家大业大,缺的是男丁,不是钱! 对于老太太这么封建的想法,秦家二房和三房在应对上简直堪称对照组。 秦仲霁和妻子结婚八年才有了秦鹊,宝贝得不得了,不愿意再有一个孩子来分薄她得到的爱,加上他虽然还在秦氏工作,但姚菲已经开始折腾自己的美容院生意,实际上不太靠秦家吃饭,于是他面对母亲的催生,总是糊弄过去就算了。 和他相反的是秦叔铭,他和妻子结婚比秦仲霁两口子晚很多,第二年就生下秦莺,两口子都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所以只能依靠秦家才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准,当然只能对秦老太太言听计从,捧着她。 而且最重要的是,姚菲是个有主意的人,觉得女儿培养好了一样继承家业,而秦三婶因为在一个重男轻女家庭中长大,也颇为重男轻女,觉得头胎是女儿就肯定要追生儿子。 因此在接下来很多年里,秦三婶一直在想办法再要一个男孩,秦鹊印象里她曾经怀过一次,四五个月时去港岛做了检查,回来就说流产了,然后就到高中,四弟秦麟降生。 那个时候,秦莺已经十七岁了。 当时全家都很高兴,毕竟已经很多年没什么大的喜事了,新生命降临总是令人开心的。 秦鹊还记得四弟满月那天,秦公馆摆宴,到处都是恭喜秦家添丁的道贺声,姚菲却担心秦莺会不高兴,打发她上去陪她。 那次秦莺也是像今天这样,抬着下巴,高傲又阴阳怪气地冲她道:“我还以为三妹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姐姐了呢。” 那时候的秦鹊,才十六岁,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堂姐,但也可怜她在家里被忽视的处境,不仅没和她吵嘴,甚至还问她要不要玩游戏要不要吃点什么。 但是秦莺都拒绝了,不仅拒绝了,还嘲讽她:“你是不是被二伯和二伯母宠得脑子都没了,十六岁了吧,能不能长点心,不是吃就是玩,你是猪吗?” 秦鹊:“???” 从那以后,她决定讨厌秦莺,一直到她成年,到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到她能理解秦莺的自卑和忐忑不安,都没有原谅她对自己的嘲讽。 没有人理所应当地要成为谁的情绪垃圾桶。 秦莺大概也知道和她只是面子情,所以从来没有找她帮过忙,或者做别的什么事,只是不放过每一个能膈应她的机会。 不过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放过,秦鹊都不知道夸她敬业执着好,还是该说她脑子有泡。 总之礼物送出去了,秦鹊懒得跟秦莺打嘴炮,转头就跟她弟秦麟聊天,发出灵魂拷问:“阿麟周末作业写完了吗?期中考考了没有,考得怎么样啊?” 啊这…… 孩子最怕的问题它来了! 秦麟战战兢兢的,看看关注他们说话的长辈,再看看笑嘻嘻的三姐,支吾了半天才说:“还、还没有考啊……” 秦鹊哦了声,重复追问道:“那你作业写完没有?” 孩子都快傻了,“也、也没有……” “那你还想坐我的摩托车?”秦鹊哦哟一声,摆摆手,“我的摩托车只有写完作业的小朋友才能坐。” “嗷——三姐——” 孩子都快哭了,嗷一声,抓住她的胳膊就开始晃,“三姐三姐三姐,求求你啦,让我坐一次嘛呜呜呜——” 家里头他最小,上头三个哥哥姐姐,大哥年岁差得太多,根本说不到一起去,而且他常年沉浸商场,身上气势太强,他有点怕。 二姐倒是亲姐姐,但这个姐姐向来都觉得是他抢走了长辈所有的宠爱,一点儿都不喜欢他,那他也不喜欢她,切! 只有三姐最好玩,虽然三姐也比他大了十几岁,但是三姐超厉害的,听爸妈说她自己开公司,不仅会做漂亮的衣服,还会开摩托车,老拉风了,他看过一次以后就念念不忘! 是的,秦鹊有个和她外形和所从事行业风格截然相反的爱好,机车。 最早是在上高中,无意中看了一场金卡纳摩托车赛的现场,那种追求刺激的速度与激情,和赛道上扬起的灰尘一道,点燃了她骨子里潜藏的对自由和洒脱的追崇。 上了大学,她的时间变得自由起来,父母也开始放手让她独立,让她自己支配金钱,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辆人称小狮子的贝纳利250,学会之后跟着车友一起跑山刷街,还骑行过滇藏线。 这些年她换也过别的车,不过那辆入门级别的小狮子一直没舍得置换出去,加上工作越来越忙,她已经不再摩旅骑行,顶多在郊区跑跑山,不过开的是一辆珍珠白的川崎Ninja400。 秦麟这么一嚷嚷,她脑子嗡嗡作响的同时,心也痒痒起来,是很久没出去玩过了,要不然…… 但她眼珠一转,故作为难地道:“今天不行呢,我晚上还要跟人吃饭。” 小屁孩儿立刻追问道:“那明天呢?” “明天更不行,我还要去加班。”秦鹊摊摊手,爱莫能助地看着他。 “啊——” 小屁孩着急起来,左右看看,扑到姚菲旁边,央求道:“二伯母,你帮帮我吧,帮我跟三姐求求情,我想坐一次摩托车,就一次,就一次好不好嘛~” 全家他年纪最小,嘴巴也最甜,大人都挺宠他的,姚菲闻言便搂着他,笑呵呵地给他出主意,“你三姐哪里听我的,我跟你说,你去跟奶奶说,让奶奶帮你讲,你三姐就听了。” 秦麟立刻又掉头猴到老太太跟前,让她帮自己求情。 秦鹊见状立马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来,看向老太太,“奶奶,快,快来帮阿麟说情~” 大家见她这样都忍不住笑起来,秦老太太拍拍她,嗔怪道:“就你最会捣蛋!” 大堂哥秦麒难得在家休息,听老太太这么说,便笑着搭茬,“这不正好么,省得您老是抱怨我话少太闷了。” 大伯母也顺着他的话夸了秦鹊两句,说完又夸秦莺:“阿莺文静懂事,又孝顺奶奶,说起来咱们家两个女孩子都很好。” 你说长辈都这么夸了,任凭是谁,就算不谦虚几句,那低头在一旁装害羞很难么? 秦莺就觉得很难。 兴许是不满秦鹊在自己生日这天还出风头,又或者是膈应秦鹊膈应出习惯了,大伯母话音刚落,她立刻就开腔道:“我哪儿能三妹比啊,文静懂事还是不如活泼会讨好人啦,连隔房的堂弟都能哄得团团转,我真是自愧不如,也是,隔锅饭香,三妹没有弟弟,所以这么喜欢阿麟,我懂的。” 姚菲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刚要说话,就听秦莺接着道:“不过作为姐姐,我要说三妹几句,不是骑摩托车不好,只是这项活动实在太危险了,我之前还听说有人弯道超车摔死的,哎呀好吓人哦。” “而且女孩子骑机车,风评也不太好吧,网上很多女的都拿这个做噱头,实际上穿着超短裤和低胸紧身衣拍那些很露骨的照片,我不是说三妹会这样做,只是在大众的印象里……”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露出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有些挑衅地看着秦鹊。 秦鹊眼睛一眨,哇了声,“二姐你懂这么多啊?” “二姐你平时会直播,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些个在直播平台直播的网红风评怎么样,我也不是说做直播不好,但毕竟真的有不少搞黄打擦边球的博主,挺低俗的吧?” 秦莺毕业后这几年在秦氏占了个闲职的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没人敢管她,闲着无聊她就学人在网上直播,据说粉丝数量还可以,秦鹊还“慕名”去看过。 这会儿刚好拿来堵她嘴。 说完她继续笑眯眯地看着秦莺,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但秦莺却没有回答她,她刚想说话,就被三婶按住了,强行打发她去厨房看看今天做的红薯焦糖布丁好了没有。 这场姐妹间的小争执就这样过去了,在过去这么多年里,类似的小争端不胜枚举,秦老太太都曾在私底下说过,得亏秦鹊不住在秦公馆,否则这姐俩吵起来,家无宁日。 午饭是特地为秦莺准备的生日宴,老太太给了大红包,希望她早点结婚生子,家里其他人也跟她说了生日快乐,连秦鹊都不例外。 不过午饭吃得不太舒服,主要是秦莺一直在说话,动不动就要刺秦鹊一句,她倒也没有指名道姓,只是拐弯儿地意有所指。 就是这样才最难受! 秦鹊连反驳都觉得烦,干脆就低头安静吃饭,吃完饭看一眼手机假装有人找,蛋糕都没等切就跑了。 小屁孩秦麟追出来,“三姐,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带我坐摩托车呢!” 居然还记得这事? 秦鹊啧了声,道:“你下个星期早点写完作业,我就带你骑摩托车去山上玩玩。” 秦麟跳起来耶了声,又乖巧地和她说声再见,秦鹊这才得以顺利离开秦公馆。 秦鹊回到颐景花园的住处,是下午两点多,她先跟谈星桥知会一声,然后叫了个钟点工阿姨过来,将家里彻底打扫一遍,连猫窝里一根猫毛都不放过。 然后去补了个午觉,起来已经傍晚五点多,这才给谈星桥发信息,问晚上去哪儿吃啊? 谈星桥从下午三四点就开始等她信息,他知道的,秦鹊现在周末下午如果没事,很爱睡懒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有了这种默契,一定是她先发信息来问他去哪里吃吃什么,而他只需要提前查好餐厅,然后等她起来。 谈星桥:【去吃火锅怎么样?】 秦小鸾:【可以,多点几个菜,我跟你说真是绝了,中午净听秦莺阴阳怪气了,吃得我难受:)】 谈星桥:【……说真的,你阴阳怪气的本事也不小,跟她半斤八两[笑哭]】 秦小鸾:【???你是不是想挨打←_←】 谈星桥:【我错了.jpg】 俩人插科打诨半天才各自起身出门,火锅店离小区很近,出了小区门走十分钟就到了。 到的时候正好是饭点,还等了十来分钟的位,进去之后秦鹊负责点菜,谈星桥负责调蘸碟,他们熟悉彼此的饮食习惯,最后成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锅底上来的时候,谈星桥问她:“明天还休息吗?” 秦鹊摇头,“明天得去拍新品物料,双十一要上架的新品还没准备好。” 她这么一说,谈星桥来兴趣了,“我可以去围观吗?” 秦鹊应道:“想去就去呗,下午你自己回来,早上就把小梨花带过来。” 这就约好了明天的行程,谈星桥心里高兴,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家火锅店用的是那种升降式火锅,菜烫好之后可以升上来,他沉吟片刻,说了句:“你知道我看着这玩意儿,觉得像什么吗?” 秦鹊摇摇头,好奇地看着他,他有些得意地道:“解剖实验室里大体老师就是这么升上来的。” “大体老师是什么?”秦鹊下意识地问道,问完就后悔了,他都说解剖实验室了,还能是什么! 秦鹊:“……”谈星桥本小姐这就让你变成大体老师! 第5章 . 第五章 我承认,我觉得你就是这个内奸…… 谈星桥和秦鹊吃完火锅出来,约摸是晚上八点多的光景,夜风徐徐,带着深秋的凉意。 秦鹊走在前面,捧着手机,低头和乔磬商量着明天拍摄的细节。 谈星桥走在她正后方,小尾巴一样缀着,始终和她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他们的身影被橘黄的灯光投映在地上,重叠了大半,看起来有种难言的亲密感。 风吹过来时掀动彼此的衣角,地上的影子就跟着晃了晃。 谈星桥把手抄在外套口袋里,忽然间想起念书时候的事来。 那个时候他和秦鹊都才上初中没多久,有次路过操场时秦鹊被飞过来的篮球砸中,认识了比他们高一年级的学长。 那是个以谈星桥现在的眼光来看,十分有朝气的一个少年,他很高,四肢修长,有一张五官端正的脸,眼睛很有神,笑起来很爽朗,会露出两排大白牙,最重要的是,他不仅会打篮球,而且成绩很好。 年少慕艾情窦初开的年纪,校园恋情神秘得让人心生好奇和向往,有这样一个人选放在面前,小小年纪就颜狗属性的秦鹊很快就将仅有的一点点心动化为了行动。 好家伙,刚上初一就搞恋爱可还行,最要命的是,她还知道政教处会抓早恋,为了降低被抓风险,她每次和小男朋友约会拉手手都要顺便捎带上谈星桥。 那个时候还没长开,瘦瘦小小的谈星桥对她来说,就是个挡箭牌而已,甚至在学长眼里他都没有丝毫威胁感的。 那会儿他就像今天这样,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身影和长发,看她和别的男生手拉手,提心吊胆地留意有没有老师突然出现,又害怕他们会当着他的面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医生家的孩子,很多生理知识早就懂了。 幸好都没有,他们最多手牵手,经常小指勾着小指,谈星桥后来想,小孩子谈恋爱真是纯洁啊。 但这段纯洁的恋爱还是被双方父母发现了,当然是不允许的,学生的主业是学习,谈恋爱?让你退学回去谈个够要不要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个月热恋期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秦鹊和学长分手了,这段被谈星桥全程围观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 “喂喂喂,谈医生,你在发什么呆啊?” 耳边传来她有些无奈的声音,谈星桥回过神来,发现她已经停下脚步,正站在一家面包店门口。 他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不走了?” 秦鹊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指指面包店的门口,“我刚才问你要不要买面包,你是不是没听见?” 谈星桥眨眨眼,默认地抿抿唇。 “算了,你买不买没关系,我买就行了。”她努努嘴,直接就走进面包店。 进门拿了篮子之后,回头看他也跟了进来,就忍不住吐槽道:“也不知道你想什么,走路都不需要看路的吗?” 说完把两个盐可颂放进小篮子里。 谈星桥跟随她的动作,拿起一个盐可颂看了一下保质期,然后也拿了两个放进她的篮子里。 轻声应道:“想起你早恋的事了啊,鹊姐。” 秦鹊一愣,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来了?” “不知道,突然就想起来了。”谈星桥笑着哼了声,“那会儿我天天跟在你后面看你谈恋爱,啧啧啧,狗粮一吨接一吨……” “你少来。”秦鹊白他一眼,打断道,“根本就没狗粮,不过我就奇怪了,我爸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在家可是掩饰得很好的。” “后来我才有些想明白了,肯定有内奸,你说是吧?” 说完她就冲谈星桥笑笑,谈星桥点点头,一脸淡定,“也不一定,说不定是你不小心穿帮了,父母是最关注孩子一举一动的,有的时候只要一点蛛丝马迹,他们就能发现大问题。”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秦鹊却根本不买账。 她一脸意味深长地反驳道:“我这个人别的技能可能没有,但第六感向来很准,我就是觉得有内奸出卖我。” 谈星桥仍然维持着刚才的表情,甚至耸了耸肩,“你要非得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这渣男语录一出,秦鹊的耳朵立刻动了动,她冷哼一声,伸手把篮子里的面包拿出来塞回他怀里,“既然这样,你的东西你自己拿!” 谈星桥这下终于露出点慌乱来,赶紧把面包又往她篮子里塞,“哎呀鹊姐你不要这样嘛,好好好,你说得都对,肯定有内奸!” “哎,你身边有个当医生的朋友这么穷,你不接济接济吗,秦总?” 秦鹊拿死鱼眼看他,“我承认,我觉得你就是这个内奸。” 谈星桥心里一跳,目光微微有些闪烁,他否认三连道:“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 “是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秦鹊哼哼两声,心机boy,真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发现吗? 谈星桥闻言点点头,却没来得及说什么,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刚喂了声,那边就说是院感办的,他哦了声,问道:“……有事?” “周一要查院感,谈总跟你们科的医生和同学说一下哈!” “哦,好的。” 就这两句话,通话就结束了,他收起手机,听见秦鹊好奇地问:“工作上的事?明天没空了?” 谈星桥摇摇头,“不是,是周一要查院感,院感办让我通知一下科室的同事。” 秦鹊继续好奇,“查院感是什么?” “院内感染防控。”谈星桥解释道,然后告诉她,这是个让临床狗心惊胆战的词,甚至还现场表演起来,拿手指对着面包指指点点,“手消做好了吗?那个感控登记本有没有填好?” “那个谁,你来说说,医院感染诊断标准是什么?” “哎哎哎,说你呢,白大褂扣子怎么不扣好?这里要扣分!” 他把院感办同事的高姿态学得活灵活现的,逗得秦鹊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接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比如为什么医疗剧里的演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白大褂不扣扣子之类的。 总算是把之前关于“内奸”的讨论给糊弄过去了,谈星桥悄咪咪地松了口气。 俩人买了一袋子面包回去,有盐可颂,也有奶酪包,还有冰博克厚乳面包和大甲芋头黄油包,最后回到门口时,谈星桥把盐可颂和两个奶酪包拿走,说留着下个星期吃,剩下的全留给秦鹊了。 第二天一早,秦鹊刚起来,谈星桥就抱着猫来敲门了。 小梨花进门就直奔猫食盆,蹲在那儿,朝秦鹊喵喵叫,秦鹊过去给她放了猫粮,又换了水,扭头问谈星桥:“你吃早饭了吗?” 那必然是没有的,他一脸坦然地看着小伙伴,“我那边冰箱里连个鸡蛋都没有。” 秦鹊:“……” 秦鹊转身往厨房走去,谈星桥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手拿起遥控器开电视,一手拿过沙发上的粉红色小狐狸玩偶抱着,那是秦鹊国庆去迪士尼时买回来的公仔。 小梨花吃完早饭时,秦鹊又从厨房出来了,喊谈星桥来端他的早餐。 一式两份的面包加拿铁,奶酪包的面包很扎实,但内馅却绵密细腻,有很浓的奶香,芋头黄油包里黄油和芋泥搭配巧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入口香甜浓郁,配上热拿铁,仿佛能将人残存的睡意全都赶跑,得以以最好的面貌开启新的一天。 谈星桥并不是第一次来看秦鹊拍摄新品物料,但是新衣服嘛,还是汉服这种工艺可简约可复杂又色彩缤纷的服饰,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他不管是第几次看都觉得是第一次。 今天要拍摄的主要是新春款,都是红色金色为主的明制,一套叫柿柿如意,是琉璃黄仿妆花织金马面裙配红地织金方领短袄,另一套叫相思锦年,是葡萄紫仿妆花马面裙配米白对襟立领琵琶袖上衣,搭红地仿妆花披袄。 衣服的图案都是如意云纹一类有吉祥喜庆寓意的纹样,柿柿如意那套还有可爱的小柿子,为了配合衣服,秦鹊今天的造型都是偏活泼可爱那一挂的,提着小老虎花灯显得十分喜庆。 谈星桥从进了摄影棚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只专心致志地看着在场地中央的秦鹊,看她在镜头下笑容明媚开朗,转圈圈时满身的华丽,将明艳却不俗气的红渲染得倍加令人向往。 好不容易拍完一套,秦鹊欢天喜地地问乔磬:“怎么样,九对褶的马面转起来是不是比五对褶的更好看?” 乔磬冲她竖起大拇指,“确实。” 谈星桥凑过来看拍摄成果,明明不懂,却偏要指指点点,“我觉得这张阿鸾你可以用来做头像,喜庆。” 那是秦鹊穿柿柿如意那套时的造型,头上还戴了顶虎头帽。 对于他总是将自己大名小名混着叫的做法早就习惯了秦鹊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这个够喜庆?” 谈星桥连连点头,“是这么说,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嘛。” 秦鹊:“……”好家伙,还有三个多月才过年你管这叫马上? 她果断地拒绝了谈星桥的提议,理由是之后还会有更喜庆的,谈星桥有点失望,伸手rua了几下她袖子上毛绒绒的白色毛边,啧了声。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他有些好奇,走到门口往外张望。 乔磬见状,过来替他解了惑,“今天有人约了拍汉服婚纱照,这应该就是了,你要去看看?” 谈星桥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又看一眼他们穿的衣服,跟秦鹊刚才穿的有些像,他猜道:“这也是……明制?” 乔磬学他的样子往外探头去看,“是啊,凤冠霞帔嘛,哦,还有大丫头小丫鬟和穿飞鱼服的侍卫,还有绛纱灯和羊角灯,整挺好,你看到没有,红裙子的那个大丫头头上,插戴的喜鹊登梅绒花,谐音荣华,那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专门找大师傅定做的。” “还有新郎新娘的婚服,他们这对我记得,当时是我接待的,从头上的凤冠到腰上的腰带,再到鞋子和团扇,全都是量身定制的高定汉服,工期就花了整整一年,至于价格……” 她比划了一下手指,“六位数。” 谈星桥听得啧啧称奇,“真到位。” “什么真到位?”秦鹊换好另一套要拍摄的新品,凑过来听见谈星桥这一句,有些好奇。 谈星桥扭头,看见她穿了一身烟紫和浅蓝,显得分外清雅,偏偏头饰上一圈自带富家千金光环的毛绒边,又多了几分软糯。 她手里还举着一支人造红梅枝。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笑道:“在说人家拍的汉服婚照,很好看,细节很到位。” 秦鹊哦哦两声,也探头出去看,阳光很好,撒在新人身上,镀上一层金光似的,华丽又富贵。 她忍不住评论起来,“哎,那个角度好看,就是新郎摸新娘脸的那里,像不像那首诗?‘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哎,好看,以后我也要拍一套这样的!” 看她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谈星桥忍不住笑起来。 他想起来小时候,她过家家酒时跟他说的,是她长大以后要穿白色的婚纱,当最漂亮的新娘子。 第6章 . 第六章 广电爸爸要找咱们谈合作啦! ……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中午一点多,谈星桥肚子都已经咕咕叫到没力气了,秦鹊那边总算暂告一段落。 因为口味不一,一行人分头各自去附近吃午饭,谈星桥自然是跟着秦鹊和乔磬的。 他们去吃一家日料店,要了寿喜锅,点了不少串烧,然后要的是乌龙茶。 乌龙茶刚端上来,秦鹊就笑,“有点儿孤独的美食家五郎那味儿了。” 乔磬和谈星桥都跟着笑起来,接着乔磬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她跟谈星桥虽然也是朋友,但总归不同行业,又是异性,联系自然没那么多。 谈星桥耸耸肩,“当然是忙工作,一周有五天六夜都是在医院里过的,就出来放风两个白天,喏,待会儿我就得回去了。” 乔磬有些惊讶,“……你们医生现在都忙成这样了吗?” 她问完谈星桥还没来得及回答,秦鹊就应道:“哪儿啊,他是升住院总了,住院总住院总,住在医院的总住院医师嘛。” 说完捧着茶杯扭头去看谈星桥,笑眯眯的,“我这样解释,对不?” “对。” 谈星桥点头应了声,嘴角勾起来,补充道:“我现在都把猫寄养在咱们鹊姐那儿,等过了这一年就好了。” 乔磬听完就一副恍然大悟似的样子,“难怪我之前见秦鹊下单猫粮,还以为是她养了猫呢。” “你可以当是我养的。”秦鹊吐槽道,“这个人哦,让我帮他养猫,结果除了猫罐头,啥也没给买,猫粮猫砂猫窝全都要我另外置办,可以说是非常会占便宜了。” 谈星桥顿时有些讪讪,听起来很不好意思地哎了声。 但乔磬看着,又觉得他似乎也没有很惭愧,倒是心安理得很,忍不住又笑起来。 以他和秦鹊的关系,的确也不需要惭愧就是了。 秦鹊吃了一串京葱鸡腿,忽然说了句:“我打算后天去迪士尼哦,你们有什么周边需要我帮忙买的吗?” 谈星桥惊讶地看过来,“你国庆才去了,现在又去?” “万圣月嘛,趁还能cosplay,再去一次。”秦鹊漫不经心地应道,又笑着晃晃脑袋,“我会记得给你们拍视频滴——” 谈星桥听了啧啧两声,发出了嫉妒的嘘声,“还是自己当老板好啊,只要手下得力,想跑就跑,想浪就浪,哪像我们,年假都形同虚设。” “对吧,乔磬?” 他试图引起乔磬的共鸣,但明显不是很成功,乔磬看他一眼,手一摊,“我是二老板。” 谈医生:“……”只有我最惨。 他撇了撇嘴,秦鹊立马安慰道:“不要沮丧,等我下周带阿麟去跑山放风,也带上你。” 谈星桥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问道:“是你三叔家那个弟弟?” 秦鹊嗯了声,“秦莺的亲弟弟。” 谈星桥哦了声,他倒是没见过秦麟,只知道这个名字,依稀记得秦鹊说过他在读小学。 不过,“带小孩去跑山,是不是不太安全?” 秦鹊摆摆手,“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家里人都同意了,只要他提前写完作业,我就带他去,要讲信用。” 说完眼珠一转,“要不然你带他?我不是送了你一辆小绵羊么,你开慢点带他呗。” 是的,谈星桥也是有摩托车的,如果小绵羊算的话。 那时候秦鹊进了大学就放飞自我,沉溺在骑机车的潇洒自由中不可自拔,谈星桥对此觉得简直匪夷所思。 在他的认知里,秦鹊是爽朗率直的,是向往自由自在的,但她也是个很乖很甜的女孩子,是那种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妈妈们很喜欢的乖孩子。 跟酷、拽之类的词语一点都不搭,更是和性感毫不沾边。 可就是这样一个他从小认识到大,几乎形影不离的女孩子,竟然在进了大学之后立刻就变了模样,实在是让人震惊。 他也不知道机车有什么好玩的,自从秦鹊喜欢上这项运动,他就在网上搜索了许多相关信息,其中不乏一些事故新闻,因此胆战心惊,总觉得自己一错眼,她人就没了。 尤其是当他在医学专业上学得越来越深入,接触临床的机会越来越多,他见到许多车祸患者,有的甚至就这样成了植物人。 他跟秦鹊说起这些,本来是想劝她换个爱好,但话没说完,人家就说:“你看过我怎么骑吗?我保护措施做得很好,你可以来看看。” 行吧,那就去现场看看她怎么玩,于是…… 谈星桥在被他鹊姐用机车带着体验了一把刷街的速度与激情之后,一边狂吐一边表示,你开心就好:)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将乔磬介绍给了秦鹊,因为他听母亲说过,同事乔教授家的乔磬也喜欢摩托车,花了十几万买了一辆新的,既然秦鹊要玩,那不如让她和乔磬一起,他多少还能放点心。 那到底是她喜欢的事,虽然他并不喜欢,甚至不太赞同,但也没有必要阻止她,这是她应得的尊重。 后来大四领毕业证之前,秦鹊和乔磬骑车出去玩,一走半个多月,回来时发现谈星桥已经开始了昏天暗地的实习生活,初上临床的艰难和忐忑,备战考研的辛苦,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秦鹊难得对他感到愧疚,于是给他送了个礼物,一辆黑色的踏板小绵羊,说是让他有空也出去放放风换个心情,才能更好地工作和学习。 谈星桥:“……” 想起这些,他忍不住斜睨她一眼,“你不会那个时候就想到会有这种事,所以提前做好准备吧?” 秦鹊嘴角一抽,“……那你可真看得起我,我要真这么能掐会算,早就算算买哪个码能中头奖了,还用工作?” “你要这么干就属于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谈星桥怼她,又问,“我帮你驮小孩,有没有什么好处?” 秦鹊震惊脸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市侩?!” 谈星桥没回答,翻了个白眼给她。 乔磬一边看他们斗嘴,一边飞快地将好吃的都捞进自己碗里,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起来,打起来!” 最后当然没有打起来,吃完饭之后,乔磬和秦鹊回到汉服体验馆继续拍摄,谈星桥则回了家,午休过后洗了个澡,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医院去接班,路上顺道点个外卖。 对于他来说,新一周的工作已经拉开序幕。 外卖餐盒扔进生活垃圾桶,夜班这才刚刚开始,谈星桥去护士站那儿找要整理的出院病历,刚抱着病历回到办公室,手机响了。 以为是哪个科室又来请会诊,结果一看,他老妈陆女士的。 “喂,妈?我值班呢,什么事?” “我知道你值班,是这样……” 陆女士说话慢条斯理又言简意赅,直接就告诉他,自己有个熟人,太太有点不舒服,想咨询他几个问题,问能不能把他电话给对方。 谈星桥倒没什么所谓,“给呗。” 然后陆女士挂了电话没多久,谈星桥就接到了这个咨询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光凭声音就能觉得这人肯定文质彬彬的男性,先是跟谈星桥客气了几句麻烦了之类的话,然后紧张兮兮地道: “谈医生,是这样的,我太太好像摔到头了,一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谈星桥一愣,也紧张起来,“具体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诱因,您能说说吗?” “具体啊,我想想……”对方想了一下,然后道,“对了,前天我们出去玩,很晚才回来,她一点半才睡的,睡到昨天早上七点起来,然后昨天她朋友约她,就又出去了,玩到今天早上七点才回来睡觉。” 嗯??? 这听着也没摔倒啥事儿啊??? 谈星桥疑惑地问道:“那她什么时候摔倒的呢?” 对方哦了声,解释道:“这个是我猜的。” 谈星桥在顿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熬夜啊,那很正常,要是我,我也能睡到现在。” 人家只是太累了,不是什么昏迷不醒好吗!!! 只是虚惊一场,他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这天夜班又难得平安,他一夜安睡,第二天起来照常忙碌自己的工作。 院感办查院感来得很早,大概十点左右,谈星桥刚准备去手术室人就来了。 跟他们寒暄了两句说些到时候一起吃饭之类的废话拉拉关系,等护士长陈楠过来之后,他就溜了。 手术室里麻醉医生刚开始准备给患者麻醉,谈星桥看了不到一分钟,就走了出去,去隔壁整形外科的手术室串门。 刚到门口,就听里面几个人在讨论怎么预防老年痴呆。 “你们说以后干啥能预防老年痴呆啊?这也太可怕了,像这个老太太,问三句才回半句,搞个麻醉都要半个小时。” “盘核桃好像行,我先就开始盘算早吗?” “还是打麻将最好!既锻炼脑子,又锻炼手指!” 这人刚说完就看向了手术室门口,诶了声,“谈总,今天你们脑外又搞哪个啊?” 谈星桥故作沉吟,“嗯……我觉得你们不会想听。” 同事嗐了声,为自己辩解,“怎么可能,我超好学的,你快说说。” “那……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哈。”谈星桥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怜悯的微笑,“我们那边是个脑梗的老大爷,打麻将难得胡了把大的,一激动,就来医院了。” 在场所有人:“……” 谈星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手一摊,“呐,我都说了,你们不会想听这个的,唉,要不然……大家换个爱好培养吧,我看旅游就挺好。” 所有人再次:“……” 谈星桥倒是不介意大家的emo,说完就甩着手回了自己那边的手术室。 直到中午饭点,他才从手术室回到办公室,刚进门还没坐下,就又接到前一晚打电话来咨询问题的陆女士熟人的电话。 那人张口就问:“谈医生啊,我老婆一直在流鼻涕,不会是脑脊液就出来了吧?” 谈星桥:“???” 不是跟你说了,你老婆只是太累了所以睡太久了不是摔坏脑子吗?! 他沉默了片刻,有点无语地建议道:“晚上睡觉被子盖好点,出门衣服多穿点看看呢?毕竟天气开始转凉了。” 对方也沉默了半晌,然后颇不好意思地道谢后挂了电话,谈星桥松了口气,心想幸好他还能听劝,不然他就要建议他本人来医院看看了。 就在他忙碌于临床和部分行政工作的时候,秦鹊已经轻装简行地抵达了申城机场。 她换上漂亮的裙子,装扮成贝儿公主,在迪士尼里撒欢地转圈,一个人也玩得超级开心,毕竟她对怎么转圈最好看已经很有心得,之后还跑去看了花车巡游,在人群里用力地朝花车上的粉红小狐狸挥手。 玩累了,就去迪士尼酒店休息吃晚餐,定的房间是万圣节主题房,送了甜点和贴纸之类的小玩具,她玩了一会儿,刚准备拍照发给大家看,就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助理小周,她在那头声音急促地道:“鹊姐,你快回来,广电爸爸要找咱们谈合作啦!” 第7章 . 第七章 曾主任幸会,麻烦你们走这趟了…… “鹊姐,你快回来,广电爸爸要找咱们谈合作啦!” 小周的一句话,让秦鹊立刻取消了第二天再玩一天的原计划,决定明天就返容,毕竟迪士尼就在这里不会跑,可广电爸爸不会等人。 按照小周的说法,那边的人约的是下午过来工作室和她见面,于是秦鹊将机票改签到第二天早上能改签的最早一班航班。 但尽管行程已经如此仓促,秦鹊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体内熊熊燃烧的购物热情。 她第二天很早就起床,简单洗漱过后只涂了水乳,画了眉毛和嘴唇,就退房一路直冲机场各大品牌专柜,一通扫货之后,又拐进特产商店。 机场的特产商店其实并不划算,因为价格都比较高,但她毫不在意,看着顺眼的就买了,大多是些龙须酥、水果酥、蛋黄酥一类的点心,和大白兔、巧克力之类的糖果,基调就是甜。 买完之后看看时间还有多,就去vip室吃了点早餐,然后打着盹儿等登机。 临近中午饭点,她终于风尘仆仆又步履匆匆地走进裳荷集汉服工作室的大门。 都来不及吃饭,赶紧将小周叫过来重新问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鹊姐是这样的,我了解过了,这次是容城市文化广电旅游局联合青浦区市园林文物局、市□□和容城日报报业集团等相关单位共同推出的一次市民文化夜主题活动,包括‘国潮奇妙夜’、‘市民文化夜’、‘文旅消费季’等惠民活动,主旨是为市民、和游客奉上一场丰盛的精神文化大餐。” 秦鹊听完眨眨眼,“那他们找咱们合作什么呢?” “国潮奇妙夜有直播,那边想让咱们的产品上直播间,还有就是……毕竟国潮为主,广电爸爸希望咱们能提供服装赞助。” 好家伙,既要我给坑位费,又要我赞助服装,爸爸就是爸爸,薅羊毛第一名。 秦鹊顿时脸就麻了,“……现在拒绝来得及吗?” “乔姐都答应了。”小周一脸的无辜,告诉她,“乔姐觉得,上直播间是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方式之一。” 二老板都答应了,大老板您要不要给小伙伴留点面子? 虽然大家都说不要和好朋友一起创业,不然容易翻脸但,秦鹊自觉是个很好说话很通情达理的合作伙伴,这几年下来和乔磬也是毫无芥蒂,自然不会想着打她的脸。 她想了想,起身道:“我去跟她聊聊。” 秦鹊进到乔磬办公室时,她正在翻工作室今年新版的图册。 “阿磬。” 秦鹊叫完她的名字,人已经在她对面坐下了,很直接地表明来意:“我听小周说你已经答应文旅局那边,要参加这次国潮平安夜,能告诉我你的想法么?” “我就知道你一回来肯定就要先问这个事。”乔磬笑着合上图册,然后看着她,慢慢地将笑容收回来。 “秦鹊,我们已经两年没有出过爆款了。” 只是一句话,就让秦鹊面露烦恼与错愕。 是啊,裳荷集已经两年没有爆款了,虽然高定线一直在做,平价线也卖得不错,时装线也颇受欢迎,利润稳扎稳打的逐年上升,可是也的确没有爆款。 三年前,秦鹊跟乔磬主持推出了一套叫鸾凤来仪的明制仿妆花织金马面加立领长袄,凭借着丰富多彩的颜色,和比同价位的产品低出一截的价格和优秀的品控,上市没多久就卖成了爆款。 次年,她们依样画葫芦,推出了一套配色古典大气的名为临安春雨的宋制,上线第一周销量就突破了五十万,再次成为爆款。 尽管时至今日,盘点爆款汉服时鸾凤来仪与临安春雨仍有一席之地,但那之后裳荷集就再没出现过爆款,这也是事实。 “外界因为这事儿唱衰我们的不少。”秦鹊点点头,她有时候没事干就在网上搜索大家对裳荷集的评价,近来的确有人质疑两年没出过爆款的裳荷集是不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甚至有些胆大的人,已经在说他们市场份额下降资产缩水搞不好马上就倒闭了。 秦鹊就觉得,说这些的人,怕是都没有天眼查的会员吧,但凡搜一下,就能发现裳荷集旗下还有个汉服体验馆,再搜一下官网,有些排期已经排到后年了,真不至于马上就倒闭。 眼见她脸上开始露出一抹郁闷和不忿,乔磬就笑了起来,“跌下神坛而已,咱们能再走上去,那套梧凤之鸣也完工一年多了。” 她话音刚落,秦鹊就目光一闪,回过味儿来了,“你是说我们要把那套梧凤之鸣的仿妆花织金版本拿到直播间去卖?” 乔磬点点头,秦鹊却有些担心,“可是这款……我们原来打算一月份才上的,提前一个多月,来得及吗?工厂那边……” 要是不能按时发货,那就要笑死人了。 乔磬摇摇头,往老板椅上一靠,“这就要靠大老板你去跟工厂谈了,这些我可不会。” 她就是会,人家也未必买她的账,裳荷集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代工厂,这家工厂是专门生产各类面料的,普通的雪纺之类的面料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工厂养着的那些大师傅,有的甚至掌握着难得的宋锦、妆花之类的织造工艺,之所以会跟当时还只是个草台班子的裳荷集合作,全是因为这家工厂的股东之一,是秦鹊的父亲秦仲霁。 工厂的林老板是秦仲霁的同学,当时要建这个厂子,钱不够,其他人都不敢借给他,只有秦仲霁二话不说就借了一大笔钱给他,这才有了这家服装公司。 后来林老板为了报答秦仲霁,提出分他股份,秦仲霁推辞不掉,才拿了两成股,并且将他还的钱又投了进去。 秦仲霁借钱只是出于一时热心,拿到股份之后也不大在意,很少参与公司事物,也没想过能挣多少钱。 倒是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工厂越做越大,又恰好能帮上自己的女儿,可以说,秦鹊之所以能创业成功,大半原因其实还是因为她有对好爸妈,给钱给地给人脉。 所以乔磬才会经常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爸爸栽的树,你乘凉是名正言顺,所以这事儿还是你去搞定吧。” 秦鹊闻言嘴角一抽,半晌才认命地拿起手机打电话去跟人家商量赶工期的事。 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连午饭都忘了吃。 下午三点整,文旅局的工作人员过来了,是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青年女子。 在场的还有另外几个人,都是生面孔,但秦鹊看着,却又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小周说年轻女子是文旅局某办公室的曾主任,对方笑着递过来一张名片,秦鹊低头一看,曾月珑,名字还怪好听的。 她笑着寒暄道:“曾主任幸会,麻烦你们走这趟了。” “是我们要麻烦秦三小姐才是。”曾月珑忙客气地应道,又指指其他人,“这位是宋白,是一位带货主播,不知道秦三小姐看过他的直播没有?” 秦鹊顿时微微一愣,不知道该先惊讶哪件事才好。 曾月珑叫她秦三小姐,表明她是跟秦家有关系的,但她认识的是谁? 宋白她倒是知道,这几年直播带货这个行业欣欣向荣,也出了不少很叫得上名字的主播,宋白就是其中很有名气的一位,他出现在这里,是文旅局想让裳荷集上他直播间的意思? 秦鹊心念转了几转,面上倒是不露声色,笑着点头应道:“当然,我还在宋先生的直播间里抢过不少东西呢,我可是挚爱粉,你话术太厉害了,只要你一说话,我就想买东西。” 宋白闻言忙谦虚地表示:“哪里哪里,都是大家捧场。” 秦鹊笑了一下,又看曾月珑,脸上适当地表现出些许疑惑来,“曾主任怎么知道我在家行三?” 曾月珑非常坦诚地解释道:“我跟秦麒是同学,很早就知道他的小妹妹创办了一个汉服品牌,这不,一说要办国潮奇妙夜,我就立刻想起你们来了。” “哦,大哥啊——” 秦鹊做恍然大悟状,有些好奇地看着曾月珑,似乎是想再问什么,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暂时作罢。 服装赞助的事谈得很顺利,不过在最后和宋白相互杀价阶段,秦鹊差点就撂挑子,坚持道:“我们已经给你直播间很大折扣了,你可以说料子不用花很多钱,但刺绣呢?金线呢?裁缝呢?” “还有,这样搞一次,工厂的工人师傅都是要赶工的,说不定过年都要继续干活,加班费辛苦费不要的吗?再说,我们可是把明年的重磅新品都拿去你们直播间了,就是这套梧凤之鸣……” 她仔细说起这套梧凤之鸣的来历,“别看这套只是仿妆花织金,但实际上,它的原版,就是妆花织金,全部采用真正的妆花缎制作,四大名锦之首的南京云锦,大师傅一天就织几厘米,我等了好几年,才等来这套真丝真金的梧凤之鸣。” 宋白问道:“你们上直播间的这款,不是真丝真金么?” 秦鹊闻言就笑了,“当然不是,现在几百块的织金锦,基本都是仿云锦面料,真丝真金的,工艺更加复杂,价格也更贵,一条裙子做下来,光面料就几万了,我们也可以做,那是属于高端定制的汉服了,我们家订制款工期都已经排到后年了,不适合上直播间。” 她接着大肆科普了一通汉服面料知识,努力地渲染做这行到底有多艰难,还有现在经济形势也不乐观等等,总算是阻止了宋白毫无下限的杀价。 等这边什么都谈完以后,她又带一行人去了一楼。 一楼经过改造,除了进门后左手边的前台和接待区,右边已经改为展览馆,推开厚重的红木大门,秦鹊满意地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惊呼声。 哼哼,就喜欢你们这么没见过世面的的样子! 她略有些得意的给大家介绍道:“这个展览室陈列的基本都是比较名贵和有特殊意义的布料、成衣和配饰。” “这边主要是布料,这是云锦……这是宋锦……这是潞绸……还有这个是拿来娟……正绢……” “中间这些柜子摆的都是配饰,像这个凤冠,造价要三百万……” 最后看的是成衣,包括即将要上直播间的梧凤之鸣的原始版本,还有提起它们就知道是裳荷集的鸾凤来仪和临安春雨。 终于将他们送走,已经是下午快五点,秦鹊回办公室吃了几块饼干,然后把带回来的东西分出一部分来,拿到外面给大家吃。 剩下的那些她干脆找个袋子全部装起来,大包小包提在手里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小周道:“我有事儿,先走了,有什么问题明天上班再说。” 她说的有事儿,其实是去给姚菲送在机场的爱马仕店里买的丝巾和特产,顺便在她美容院里薅了几盒面膜,回来的时候,绕路去了容医大一附院。 送手信,她又怎么会落下谈星桥呢? 第8章 . 第八章(捉虫) 谈总他朋友送了个爱马…… 秦鹊到容医大一附院时是傍晚六点左右的光景,她把车停在外面,提着东西走进医院。 身边不断有人和她擦肩而过,有的人结伴而走,步伐轻快,一看就是下班的,有的人提着饭盒,脚步匆匆,应当是来照顾病人的。 斜阳西下,余晖即将落尽,天空的蓝色从浅变深,兴许很快就会被黑夜吞噬。 她刚走到门诊楼前面,就见有路灯亮起。 秦鹊一边走上阶梯,一边给谈星桥打电话,“我在你们医院,门诊南楼的一楼,你现在方便下来吗?” 谈星桥这会儿刚从手术室出来,接到电话愣了一下,“……你怎么来我们医院了,不是说去迪士尼玩两天么?” “有工作,一大早就回来了。”秦鹊解释道,“顺便给你带了点特产,下来拿。” 谈星桥哦了声,说马上下来,“你再往里走走,到假山旁边的回廊那儿等我吧。” 秦鹊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就往他说的地方走去。 一附院对于她来说,不算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谈星桥本科是在容城大学读的,但研究生却是考到了容医大一附院,从他读研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这几年里秦鹊不知道来过多少次这里。 有时候是因为不舒服来看病,看感冒发热,看牙齿和失眠,她最忙最累的时候,几乎每个月都要来拿几次药。 偶尔的,她也会在下班时间路过这里,叫上谈星桥一起去吃饭,不一定都能成功,因为他很可能会有突如其来的工作。 秦鹊到了谈星桥跟她说的回廊,其实这里是链接门诊一号楼和三号楼的通道,一号楼是急诊和门诊,三号楼是做检查的科室了体检中心,然后又有东南西北各方向,里面到处是指示牌。 每次来,她都要感慨,建筑设计师太难了,这么点地方,要做这么多功能分区,太不容易了。 她在回廊的石凳上坐下,东西放在旁边,然后从包里摸出手机来,打开消消乐,一边玩一边等着谈星桥下来。 有穿着蓝色衣服带着白色帽子的大姐推着小推车从面前走过,她抬头看了眼,看见小推车上一个个餐盒,还有一份份金黄色的汤。 那个汤的颜色,一看就是虫草花煲瘦肉啦! 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了一声,下午吃的那几块小饼干早就消化完了,肠胃已经在抗议,如果她再抓紧时间补充能量,它们就要揭竿起义了。 于是她吃了一块巧克力,吃完了,谈星桥还没下来。 她又吃了一块,刚吃完,谈星桥的电话来了,语气有些忐忑,“那个……阿鸾,我这边有个新病人要收,你可不可以再等一会儿?” 秦鹊其实想说不,但凡事都怕自己劝自己来都来了,于是她哦了声,“……行吧。” 谈星桥在那头松了口气,声音都轻快起来,甚至还笑了一下,“这个病人情况还可以,很快就能问完病史了,问完我就下去找你。” 据他说,患者就是突发头痛过来的,这种病人他们科很常见,问病史很快就会问完了的,秦鹊信了。 然后一等,就是快一个小时,天都黑透了。 回廊上灯光明亮,白晃晃的,将她孤单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看起来形单影只。 白天喧闹的医院慢慢安静下来,只偶尔才有人从面前经过,少不了奇怪地看她一眼。 随身携带的巧克力已经吃完了,她的肠胃又开始唱歌,突然就怀念起早上在机场vip室吃的早餐,那是碗鲜肉馄饨,早知道到现在都还吃不上晚饭,她当时一定多吃两碗!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突然间,一个清洁阿姨推着手推车从另一头走过来,关切地问了一句,“是等人,还是等结果呐?” 秦鹊眨了一眨眼,应道:“等人。” 阿姨前后左右地看看除了她俩就没别人了的走廊,“你朋友吧?说不定都走了,这会儿都没人啦!” 似乎是误会自己等的人是来看病的了,秦鹊忙解释道:“我朋友在这边上班,他收新病人去了,我在这儿等他。” 阿姨明白了,哦哦两声,又说:“那你干嘛不直接上他科室等他呢?在这儿坐着,一个人都没有,你不害怕么?” 啊这…… 阿姨担心这个她也是没想到的。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有道理,秦鹊谢过阿姨之后,看她推着推车走远了,就也站起身,提着袋子去找电梯。 她本来想打电话问谈星桥他们科室在几楼,但刚进电梯,就看见电梯里贴着有楼层提示,“17楼:神经内科、神经外科”,得,不用问了。 到了十七楼,她站在电梯门口开始回忆神经外科该怎么走,要知道她上一次来,已经是去年年初的事了。 还没想到,就见一个护士小姐姐走了过来,她先摁了一下电梯,然后扭头看她一眼,“请问你……” 秦鹊立即回过神来,问道:“请问神经外科怎么走?” 护士小姐姐指了一下另一边的入口,告诉她:“从这边走,过这条走廊之后往右……” 反正就是,从这头走到另一头,从东走到西,就到神经外科了。 秦鹊:“……”好家伙,设计师到底是哪路神仙:) 不过护士小姐姐最后一句话给了她提示:“路上会有指示牌的,可以看一下,不会走丢的。” 就这样,她一边走一边看指示牌,走了好几分钟,终于走进了神经外科。 她先给谈星桥打电话,问他:“我上你们科室了,刚出电梯,你病人收完了么?要是还没好,我把东西放护士站,你待会儿自己拿一下?” 谈星桥那边是真的还没收完病人。 起初今天值班的同事陈雅琦跟他说的是:“这个病人是华主任的老病人了,这次是突发头痛并呕吐过来的,既往有高血压病史,别的好像没什么,我这儿真的病人太多了,谈总你行行好,帮帮忙呗?” 住院总得处理病区全天的病人,他只好答应了,心里也是觉得,既然是老病人,那很多基本信息是不用问的,肯定会轻松很多,很快就能收完了。 所以之前他才会跟秦鹊说让她再等一等。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病人来的时候神智已经是模糊的了,他问什么,病人都没有办法很好地回答,只能问家属,陪同过来的家属是患者的儿子,感觉他平时并没有经常陪伴老人,很多问题一问三不知,只能现场电话连线家里的保姆阿姨。 接着又要做查体,因为患者的神智模糊,所以谈星桥紧接着立刻给她给她做了评估,最后结果是GCS评分13分,属于是轻度意识障碍,H-H分级III级,颈项抵抗阳性,急诊急查的头颅CT显示是蛛网膜下腔出血。 他查完体之后,做好记录,刚要跟患者家属交代一些病情,秦鹊的电话就过来了。 “阿鸾啊……”声音多少有些惭愧,叫她名字的时候都仿佛带着一丝淡淡的讨好,“我这边正准备跟家属交代病情,要不然你……” 他倒是想让秦鹊再等等,可秦鹊不乐意啊! 都没等他说完,秦大小姐就一口打断并拒绝道:“我不等你了,我快饿死了,今天我就早上□□点吃了一小碗馄饨,回来就跟文旅局的人谈合作,到现在就吃了几块小饼干而已!” “还想让我继续饿着肚子等你?谈星桥,你没有心!” 她肚子饿,脾气就难免暴躁,哐哐一通输出之后,谈星桥沉默了一瞬,然后才小声地问她:“……你今天这么忙啊?” 他好声好气,秦鹊的态度也跟着缓和了下来,嗯了声,却叹口气道:“那又没有你忙。” 在秦鹊有限的认知里,医院仿佛是天底下最忙的地方,有人忙着生,有人忙着死,有人忙着生不如死,有人忙着起死回生。 “我把东西拜托给护士,你待会儿忙完了记得拿。”她又提醒了一遍,然后就要挂电话,“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谈星桥只听见一阵嘟嘟嘟的声音。 他抿了抿唇,把手机收起来,转身对患者家属道:“老太太现在有蛛网膜下腔出血,接下来要做血管造影,看看她椎动脉、基底动脉、大脑前动脉和中动脉这些部位的情况,最重要的是,得排除一下动脉瘤的可能。” “我妈现在的情况,动脉瘤的可能性有多大?”患者儿子问道。 谈星桥应道:“这个要看检查结果,我没有办法看一眼她就告诉你肯定的答案。” 又说了些注意事项,谈星桥离开病房回到办公室,先交代自己带的学生把病历写一下,他自己则忙着出医嘱,还有安排接下来的检查。 既然秦鹊已经回去,那他就没什么可着急的了,反倒动作又不紧不慢起来。 十几分钟后,他的医嘱开完,检查单也写完,把病历夹拿出去给护士过医嘱时,才想起来要拿东西。 “对了,我朋友是不是把给我的东西放你们这儿了?” 值班护士接过病历夹,点点头应了声是啊,然后好奇地打听道:“是个美女送来的耶,谈总,是你什么人啊?” “朋友。”谈星桥应了声,让她把东西给自己。 值班护士把东西从柜台下面拿出来递给他,眨眨眼,八卦兮兮地追问道:“普通朋友吗,不会是女朋友你少说了一个字吧?” 谈星桥闻言想否认,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忽然间说不出来了。 他沉默了一下,摇摇头,低头去看袋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大多都是些酥饼和巧克力糖果,每种都有一两盒,把袋子装得满满的,一看就是让他跟同事分享。 于是他把几盒零食拿出来放在护士站,值班的另一个护士刚好从病房回来,见状立刻哇了声,“谈总,你彩票中奖啦,不然怎么给我们买这么多吃的?” 谈星桥霎时间哭笑不得,“是我朋友去外地玩带回来的,这么多,你们不帮忙我怎么吃得完。” 值班护士闻言嘿嘿一笑,问道:“那……我可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吗?” 谈星桥大方地把袋子推过去,“你自己看着挑吧。” 值班护士道了声谢,开始一盒一盒地看袋子里的点心,忽然间,她诶了声,“谈总。” “怎么了?”谈星桥在一旁的病历车的抽屉里找自己管床病人的新回报检查单,闻声抬了一下头。 “你看看这是什么?”值班护士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长方形的、绑着丝带的橙色的盒子,脸上露出兴奋激动的表情来,“这是爱马仕耶!你朋友给你送了爱马仕?!” 谈星桥一愣,合上抽屉走过去,从对方手里接过这个盒子,翻过来看了一下,然后看一眼还在兴奋的同事,呃了声,“这个……” “里面是什么啊?我们能看看吗?”值班护士双手合十地哇了声,“爱马仕啊,这个橙色,不就是我的梦中情/色吗!” 谈星桥嘴角一抽,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词语。 “什么爱马仕???” 陈雅琦出来送医嘱,闻言立刻凑了过来,“哪里哪里,哪里有爱马仕?!” 有时候对于女人来讲,奢侈品就像是兴/奋/剂,明知道自己不会拥有,但能看看也觉得爽。 “谈总这里,他朋友送了个爱马仕!” “我去!谈总你这什么朋友,你朋友还缺挂件吗,上过大学会看病能写病历逃命贼快的那种?” 谈星桥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你说的这种挂件,我朋友已经有了,就是我本人。” 陈雅琦:“……”这行业竞争也太激烈了:) 在她们的催促下,谈星桥还是打开了这个盒子,里面是一条深蓝色的手工缝制重磅斜纹真丝领带,非常经典又低调白搭的颜色,很适合时不时要穿衬衫打领带的谈星桥。 陈雅琦看了一眼,哇哦一声,问道:“你这朋友,女的吧?” 谈星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所以?” “一个女的,给男的送领带,你又不是她爸爸也不是她亲戚,啧啧啧。” 陈雅琦说完,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情况哦谈总。” 谈星桥一愣,随即失笑不已,“你可拉倒吧,从我上研究生那天开始,我就收过来自她送的N多条爱马仕领带,全都是配货凑来的,我估计她今天还给她妈妈送了丝巾!” 不然呢?他从来都不敢去奢望,秦鹊能特地专程为他买一条领带。 陈雅琦:“……”这是什么神仙富婆朋友,真是让人嫉妒! 第9章 . 第九章 等你有了女朋友,基本也就没我…… “这是您要的鱼骨,已经加热好了,小心烫。” 回转寿司店的工作人员刚将秦鹊要的三文鱼骨加热好端回来,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 正是饭点时间,回转寿司店里座无虚席,周围喧嚣热闹,眼前的传送带匀速转动,一碟碟寿司从她面前掠过。 她拿下一份鳗鱼反卷,拿过手机看了眼,谈星桥打来的。 “你什么事呀?忙完啦?”她问了句,又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手,接着开始吃寿司。 谈星桥嗯了声,觉得她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便问道:“在外面吃饭?” “嗯嗯。” 她应了两声,嚼了三四下就把嘴巴里的寿司咽了,然后才解释道:“我在你们医院附近的一家回转寿司店。” 她实在是饿了,从医院出来之后开着车一路走一路看,不少饭店都要排队,她实在不想等,刚好看见寿司店门口没什么人,就进来了。 “结果进来了才发现这里还蛮热闹的,都坐满了,味道也很不错。”她笑嘻嘻地应道,仿佛有些捡了便宜的得意。 谈星桥闻言顿时就笑了起来,然后又唉地叹口气,“我还没吃饭呢。” 秦鹊听了哦一声,脱口就应道:“没关系,反正你也习惯了,再忍忍,你马上就能吃宵夜了。” 以前她还会劝他三餐要定时,可后来发现他这份工根本由不得他三餐定时,她立刻就放弃了劝说,改为安慰他忍忍就过了。 她说完之后分了点注意力出去,拉住走过去的服务员,“麻烦我想要一份双菇猪扒饭。” “好的,这就帮您下单。” 她和服务员的对话通过手机,清晰地传入另一头的谈星桥耳里。 谈医生心里苦,抗议道:“鹊姐,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吃这么多就不怕胖?” 秦鹊振振有词,“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再说了,我今天都饿了一天了,再不多吃点,一天的碳水和蛋白质摄入量都不达标!” 谈星桥听了嗤一声,这人从小到大都这样,只要是她做的,就是有道理的,就算没道理,她也能给创造出个道理来。 就像她小学六年级有次想要出去玩,姚阿姨不让,她就在家里跟大人大谈劳逸结合对学习成绩的有益之处。 那时候他觉得这姐真是牛批啊,居然敢跟家长这么说话,换了他家,他怕是要挨揍,可是等长大了再回忆起,就只剩啼笑皆非四字。 “不是,我说你现在给我打电话,不会就是想听我吃东西的吧?”秦鹊实在搞不明白他打电话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只好直接问道。 谈星桥回过神来,哦了声,“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怎么又给我买领带了,下次换个别的行么?” “配货随便凑的,你还想要什么自行车?”秦鹊都惊呆了,又问道,“领带怎么了,不挺合适你的么?” 关键是,她爸现在去公司都不爱打领带了,而且她爸有她妈管着,她买来的,就只能给谈星桥用。 再说了,“你也别嫌弃这么多,我也送不了你几条新的了,一来我不可能没事就去逛爱马仕,二来等你有了女朋友,基本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现在你手里这些我送的领带,以后指不定要挂上咸鱼出二手呢!” 她说得没错,谈星桥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他不想承认她说的是对的,却也无法否认她的说法。 在这一瞬间,他又一次想起秦鹊初中时那场无疾而终的、儿戏一般的早恋,似乎有小小的细节已经被他遗忘了,想要记起来,却怎么都做不到。 他顿时有些沮丧,“……不会的,阿鸾,我不会的。”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小,秦鹊这边比较吵闹,一时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谈星桥顿了顿,心里叹口气,应道:“没什么。” 秦鹊便真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哦哦两声,道:“那没什么就挂了吧,我这边有点吵。” 谈星桥应了声好,等她先挂断电话,这才收起手机,转过身来,走出这一方光线昏暗的角落。 他走进了走廊的灯光里,影子投在地上,长长的,白大褂衣摆处动了动。 “老谈,在那儿干嘛呢?”忽然有人叫他,还说什么,“站厕所门口干嘛,要上厕所就去啊,你不会年纪轻轻就前列腺肿大吧?” 谈星桥抬头一看,是他同组的主治叶眉,他每次病历写主治医师查房时抬头就是她的名字。 “眉姐,你是女的啊,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他嘴角抽了抽,有点无语地走过来。 叶眉嘿嘿一乐,“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我这不是有个病人是这毛病,刚请了泌尿外的来插尿管么,下次肯定不说了。” 说着她又问:“我听陈雅琦说你收到一条爱马仕的领带?什么样儿的,贵不?要是不贵,我也给我老公买一条,他马上就要生日了。” 谈星桥抬手,用小指挠挠眉尾,“就在桌上,眉姐你拿去看就好,应该不太贵,我记得官网上仿佛是一千多快两千那样。” 叶眉先道了声谢,又啧啧两声,“你这朋友可以哟,舍得给你送这么贵的礼物。” 谈星桥也没再解释,笑着点点头,应了声是。 晚上近九点,秦鹊吃了个八分饱,又喝了一杯百香果茶,结账走出寿司店,迎面有微凉的风吹过来。 空气里浮动着馥郁的桂花香,她愣了一下,转身在四周张望,终于在寿司店旁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株桂花树。 她走了过去,仰头看着,小巧的花朵密密匝匝,在灯光下暗香浮动。 门口接待客人的店员见状,便笑着告诉她:“这是我们以前有个客人送的,他经常来吃寿司,跟我们成了熟人,刚好他家要拆迁,院子里的桂花树舍不得砍了,就送给了我们。” 原来这株桂花树还有这样的故事,秦鹊听了忍不住笑,问道:“可以给我折一支吗?之前我们拍视频一直在找桂花枝,但都没有找到,因为桂花还没有开,最后我们是把假花粘在真树枝上,才拍完了视频的。” 那是两套很好看的以桂花为主题的明制,一套叫蟾宫折桂,一套叫兰桂齐芳。 店员听了欣然同意,道:“你等等,我给你拿把剪刀。” 秦鹊拿着剪刀,左看看又看看,挑了一枝花苞饱满枝干有型的,“咔嚓”一声,花枝脱离树枝,有花瓣簌簌地落下来,被风一吹就走。 她道了谢,小心地将花枝抱在怀里护着,生怕风把花枝上的花瓣给吹跑了,一路疾走着上车。 回到家,她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跑进屋里,将花枝插/进鸡血红美人瓶里,然后一转身,就看见小梨花正坐在沙发上,一脚踩着小狐狸玩偶的尾巴,目瞪口呆地看过来,眼珠子一动不动。 它似乎非常惊讶,怎么搞的,铲屎的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怎么这个时候会出现? “小梨花!” 秦鹊穿上拖鞋,大步走近沙发,弯腰一把将它抱起来,然后吧唧一下亲在它的脑门上,又抓抓它的下巴。 问道:“你吃猫粮没有?饿不饿啊,我给你煮牛肉吃要不要?” 小梨花喵了声,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走走走,给你做牛肉吃。”秦鹊抱着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后把它放下来,在冷冻层抽出一片m9级的牛排。 她拿着牛排,低头跟小梨花对视一眼,“嗯……我觉得你一个猫吃不完,我们分享一下?” 小梨花:“喵——”我觉得是你想吃比较多。 一块牛排切成两半,一半切块放进小碗里上蒸锅,另一半放进融化了黄油的平底锅里,两面各煎三四分钟,然后撒点胡椒盐就出锅,剪成小块放进碟子里。 牛排出锅,晾到不烫了,就给小梨花端过去,它乖巧地吃着肉,秦鹊端着碟子坐到沙发上,开了一罐奶啤,忽然想起曾月珑,立刻就给秦麒打了个电话。 “哥,你认识文旅局一个叫曾月珑的主任吗?” 秦麒似乎还在办公室加班,一阵签字的沙沙声,伴随着他的回答飘过来,“认识,我同学,怎么了?” 秦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八卦起来,“你跟你这同学关系挺好吧?人家一上来就叫我秦三小姐,还说一早就听你说过我是做汉服的,你怎么会跟同学说我的事?” 也不知道她这话是不是说中了什么,秦麒那头竟然安静了下来,半天没说话。 秦鹊一开始还没发觉不对劲,说完拿起叉子戳了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嚼得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声。 然后她就突然回过神来了,“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呃……你想听我说什么?”秦麒叹了口气,别看他这个三妹脾气挺好,不像二妹那么小心眼又尖酸,但实际上却是最不好糊弄的。 秦鹊愣了一下,“我没想听什么啊……” 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脑子里灵光一闪,难得捕捉到她大哥的不对劲,哇一声惊呼起来,“不是吧,哥,你跟曾主任有一腿啊?” 小秦总:“……”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混账玩意儿! 秦麒最后也没有明确告诉秦鹊他和曾月珑是什么关系,含含糊糊的就过去了,既不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秦鹊见好就收,笑嘻嘻地道:“哥你放心,我这回肯定好好表现,一定不会让嫂……啊不,是不会让曾主任后悔选择了我们裳荷集的!” 秦麒嗤了声,想吐槽她,又觉得她能做到今天这样其实很不容易了,于是改口说了两句鼓励她的话。 挂断电话,她一口奶啤一口肉地吃完加餐,打着饱嗝去洗漱,出来后做完护肤,倒头就睡。 夜深人静,神经外科医生值班室里,谈星桥和同事们早就睡了,谁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突发情况,运气要是够坏,那是要刷夜的,当然能睡就赶紧睡了。 只是他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个梦,梦见初中时秦鹊和学长早恋的那段日子,她学其他谈恋爱的女同学,每天早上都给小男朋友准备早饭,满怀期待地交到对方手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吃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而他,就在一旁,旁观着这一切。 当她有了喜欢的人,曾经给他的东西,就会名正言顺地给另一个人,他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谈星桥立刻吓醒了。 “呼——” 他从可怕的梦境里醒过来,觉得自己出了冷汗,刚要抬手去擦,就听见手机铃声催魂一样响了起来。 接起来一听,急诊的:“谈总,120刚送过来一个头痛呕吐的患者,头颅CT报蛛网膜下腔出血,怀疑是动脉瘤,你过来会诊一下。” 第10章 . 第十章 谈星桥你亲妈这个杠你的角度属…… 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谈星桥还能脱口说出自己第一天当住院总时,总共接了多少个电话。 90个,整整90个。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手术室打来要求协调手术的电话,医教科打来要检查实习生在岗情况的电话,护士站打来说某某床家属要找医生的电话…… 其中最多的,是各兄弟科室打来让他查收会诊单的电话,这其中,急诊的最多。 而且急诊打来的会诊电话,十个里有八个是急会诊,要求在十五分钟内赶到。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持续三个月后,谈星桥早就习以为常了,但今天半夜急诊科的这个电话还是让他心头一跳。 好家伙,又是动脉瘤! 今天傍晚已经搞过一个了,就是搞得他没能跟秦鹊见上面的那个病人,脑血管造影检查提示颅内多发动脉瘤,在前交通动脉和右侧颈内动脉眼段各有一处动脉瘤,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这两处都是小于2mm的微小动脉瘤,其他部位都很正常,结果出来后,华锋他们凑到一起会诊了一下,将这台手术安排到了明天第一台。 但今晚谈星桥和值班医生都要提着心,密切关注患者的情况。 这已经够让人麻爪的了,结果半夜又来一个动脉瘤? 你们动脉瘤家族今天搞集体活动? 谈总在心里骂骂咧咧,掀开被子下床穿鞋,然后从门后拿下白大褂,吱呀一声打开门。 外面的光线漏了点进来,他转身关门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在睡,还有人打着轻轻的小呼噜,看来刚才的电话铃声并没有对大家造成影响。 一时间他既松了口气,又觉得大家都很惨,看看,这得累成什么样才电话响都吵不醒啊! 他一边套白大褂,一边往电梯方向走,守在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见到他,问了句:“谈总去哪里会诊吗?” “急诊。” 他应了声,对话声在安静的、灯已经关了大半的病区里显得格外明显,实在是环境太安静了。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急诊大厅依旧灯火通明,救护车响着汽笛送进来一个外伤的患者,谈星桥路过看了眼,直接走了过去,敲敲医生办公室的门:“哪个病人请了脑外的会诊?” “谈总来了。”一个规培生立刻站起来,拿着病历夹,“是5床请了会诊,我带你去看她。” 俩人刚走了没几步,刚才打电话给他的同事赶了上来,“我刚从CT室下来,准备给她做个CTA。” 谈星桥点点头,问道:“她彩超做了吗?” “做了,结果还没报。”急诊科同事一边走,一边跟他说起病人的情况,“58岁的女性患者,晚上起夜突然觉得剧烈头痛,伴有呕吐,家属立刻打了120送过来,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GCS评分8分,急查头颅CT显示蛛网膜下腔出血,体格检查颈部可以摸到一个搏动性肿块。” GCS评分才8分,已经属于重度昏迷了,谈星桥去到床边简单地检查过一番,就跟急诊科的同事一起返回了办公室。 一边翻着入院检查的结果,一边刷新电脑系统,看看彩超结果出来没有。 这一刷新,还真就看到B超室报的颈部彩超检查结果,提示颈内动脉后交通段大动脉瘤,瘤体大小约10.5×11.3mm,瘤颈约5mm。 “这瘤子也太大了,太危险了。”谈星桥看完这个检查结果,皱着眉头说了句。 颅内动脉瘤的凶险程度体现在它的致死率上,首次出血的死亡率在30%,再次出血的死亡率直接翻倍,高达60%,因此它一直被医学界称为颅内的“不定时炸弹”。 急诊科同事也点点头,然后问道:“那怎么办,先收进你们科?” “收是肯定要收,她这样要做急诊手术啊。”谈星桥又叹了口气,从白大褂兜里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上级医师的电话。 电话直接打给今天的值班二线华锋,把病人的情况汇报给他之后,一边通知护士准备接收病人,应该是要先进监护病房,一边去和患者家属做病情沟通和术前谈话。 华锋接到他的电话,按流程上报给科主任刘观,然后立刻来了急诊科,等谈星桥跟家属谈完,刘主任刚好也从家里赶到了医院,一会诊,都觉得患者这瘤子实在是大。 “那就不能做颅内动脉瘤夹闭咯,做介入吧。” 华锋也点点头,“那让老谈联系一下导管室跟麻醉科,安排手术,对了,术前那套签字了吗?” 谈星桥应道:“谈了,也签字了。” 刘主任又去跟患者家属沟通了几句,安抚了一下对方的情绪,然后匆匆去手术室做准备。 谈星桥联系好导管室和麻醉科之后,回了一趟科室,先去把病人收进来,刚搞定出来,就见陈雅琦也起来了,“你们收急诊了?” “颈内大动脉瘤,马上做急诊介入。”他应了声,又叫陈雅琦别去了,“你帮我盯着点病房吧。” 陈雅琦领了他这个情,爽快地点点头,“行,那要是忙不过来就打电话叫我。” 谈星桥点点头,大步地走了。 忙是忙得过来的,就是不好搞,这台手术是微创的神经介入动脉瘤栓塞术,做了三个小时,用六个弹簧圈致密栓塞动脉瘤,整个过程紧张到整个手术室都是安静的,没有人说一句多余的话。 所幸,手术很成功,患者被送进NSICU,也就是神经外科重症监护病房。 谈星桥接下来还要出术后医嘱,然后把转入病历写好,等到忙完,时间已经差不多六点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值班房,咋说呢,虽然已经六点了,七点就是平时的起床时间,但能多睡一个小时也好啊! 神经外科病区就这样,在短暂的骚动之后,又回归了安静。 然后再过不久,安静就会被朝阳和护士的小推车打破,进入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秦鹊起来得很早,因为和文旅局达成了合作,梧凤之鸣提前到十一月二号在宋白的直播间首发上架,那就应该把该拍的物料全都准备好。 又因为这套新品的意义和其他新品不太一样,可以说是被秦鹊和乔磬,甚至整个裳荷集上上下下寄予厚望,所以必须从一开始就享受最高待遇,由秦鹊本人出镜,硬照和带剧情的短视频都要有,摄影师更是裳荷集技术最好的那一位。 梧凤之鸣本身是一个成语,出自《诗·大雅·卷阿》:“凤皇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比喻政教和协、天下太平,因此在妆容和首饰的选择上,就要显得格外大气和端庄。 就连置景,都要符合庄严恢宏这一要求,因此出动了不少模特来给秦鹊做配。 时间选择上也有讲究,为了营造庄严肃穆的氛围,特地挑在下午四五点之间,这时体验馆游客没那么多,而且太阳开始西坠,阳光温温柔柔,还有余温,光影效果绝佳。 上午拍硬照,秦鹊穿的是要上架的那套仿妆花织金料子的,下午拍宣传视频,上身的就是那套真丝真金的妆花织金梧凤之鸣了,阳光撒在她的头饰和衣料上,一片金光粼粼,闪花一群人的眼。 华丽,富贵,雍容,盛世太平的国度,人们的衣着就应该是这样的! 乔磬看着镜头里的秦鹊,忍不住夸赞道:“太美了,太美了!果然是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气度,才能撑得起这套衣服!” 听见她的感叹,秦鹊好奇起来,提着裙子就往这边跑,“是吗是吗,让我也康康!” 乔磬抬起头,厉声呵斥道:“你别跑!走过来,慢慢走,不用跑,小心点,你身上可是穿着价值连城的南京云锦!连绣鞋的鞋面都是真丝缎的!还有你头上的花冠凤钗,全都是手工做的,很贵的!” 又喊其他人:“都让开,除了汪菀,在她换衣服之前谁也不许碰她!” 闻言,秦鹊的脚步立刻就慢了下来,啊呀,她怎么就给忘了,她现在可是从头到脚都是古代版高定啊! 于是她端正姿态,迈着淑女步走到摄影师面前,看完视频里的自己,立刻就扶着头上的凤钗喜滋滋地道:“再给我拍些照片吧,要转圈圈的那种。” 她是老板,她要穿戴着几百万转圈圈谁也不能阻止,连乔磬都没说什么,只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把凤钗给转下来了。 拍完之后,她看得满意了,这才去将衣服换下来,卸了妆,临走时不忘提醒摄影师:“记得尽快把照片发给我哦。” 摄影师:“……”老板看起来更关心自己的美照。 秦鹊从拍摄场地出来,哼着歌回了紫荆园,刚回到门口下车,就看见隔壁谈家的门开了,谈星桥的母亲陆青女士从里面走出来。 她赶紧乖巧地打招呼:“陆阿姨下午好,您要出去啊?” 陆女士见到她,笑眯眯地过来跟她说话,“是啊,我有个学生马上要出国了,今天请我吃饭。” 说完又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啊?都不怎么见你回家来,都快跟星桥那个不着家的一样了,你可别学他。” 秦鹊连连点头,又忍不住习惯性地替谈星桥辩解:“谈星桥是工作忙嘛,迫不得已的,喏,昨天我从申城回来,顺路给他拿点特产,说好了在一楼等他下来拿,结果等到天都黑了他也没下来,一问,他又收新病人去了,我就只好把东西放在护士站给他,都没见着他人呢!” 陆女士闻言一愣,“……你去找他啦?” 秦鹊点点头嗯呐一声,她立刻就气起来,“他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他要收病人怎么不早点说,不然怎么会害你等到天黑?他收的什么病人,要收这么久,别是学艺不精才这么磨磨蹭蹭吧?” 啊这…… 谈星桥你亲妈这个杠你的角度属实是我没想到过的。 “阿嚏——” 周五的傍晚,一周的工作即将结束,办公室里不少人都已经无心工作,有的已经在呼朋唤友要去聚餐了,突然间就听见有人打了声喷嚏。 抬头一看,是谈星桥。 立刻便有人开玩笑道:“谈总,你别是嫉妒我们能去吃火锅你不能,才故意打断我们的吧?” 谈星桥抬手蹭蹭鼻子,嗤了声,“我缺这一顿火锅?明早我就能回去了。” 大家笑起来,有人发现他今天的打扮和平时不太一样,首先是穿了衬衫西裤,这很正常,因为今天是周五,主任大查房的日子,大家的穿着都会比较正式。 但他那条深蓝色的领带在一片白色里就很显眼,真丝制品在光线下闪烁着莹润的光泽,非常吸睛。 立刻就有人问他:“谈总换新领带了?” 谈星桥闻言立刻笑了起来,颇有点得意,“是啊,我朋友送的。” 知情的叶眉他们闻言立刻嘲笑道:“你等什么时候是女朋友送的再炫耀也不迟!” 谈星桥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抿着嘴角哼了声。 第11章 . 第十一章 带你去见见世面! “汪——汪——昂——” 秦鹊刚进门,家里养的大金毛就跑了过来,围着她一边打转一边嗅来嗅去。 然后它两条后腿一蹬,站了起来,秦鹊笑着揉揉它的头,“肉肉乖,好了好了……” 金毛还是个小崽子的时候就被抱回来,它是姚菲美容院一个客户家里的金毛不小心被别的金毛欺负以后生下来的,来的时候就肉乎乎的,看着有点傻憨傻憨的,秦鹊就给它起名叫肉肉。 听见声音,家里的保姆阿姨李姨走出来看,笑着喊她:“阿鸾回来了,今晚在家吃饭么?” “就是回来蹭饭的。”秦鹊笑嘻嘻地应道,搂着狗子往里走,“李姨今天炖什么汤啦?” “胡椒猪肚鸡汤。”李姨应了声,又高兴地告诉她,“你妈今早让人送了老些螃蟹回来,还想着是叫你回来拿呢还是明早给你送过去,没想到你这就回来了!” 秦鹊有些惊讶,“哟,那我还真赶巧了。” 她和李姨说着话,就带着肉肉一起进了客厅,换了鞋之后刚想坐下,肉肉就缠着她要扑,看它精力这么旺盛,她干脆就起身带着它去找球。 在草坪上玩了一会儿,她看看时间,跑回去跟李姨说要出去一下,“我带肉肉出去散散步,顺便等我妈一块儿回来。”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知道啦——” 她应着声,马上狗绳就跑了出去。 紫荆园在容城已经算是老派的别墅区了,建筑风格算不上新颖,只能说是古典大气,这里的住户也是过几年就换一茬,毕竟生意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每天都有人变成富豪,也每天都有人破产。 能够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十年的,早就脱离了当年被嘲笑土气的暴发户范畴,不少已经家大业大,是老牌企业了。 反倒是当年嘲笑人家的那位富太太,秦鹊跟秦仲霁打听过,说是早就家道中落,破产后变卖了产业退出容城了。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起起落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秦鹊牵着金毛在小区里溜达,一边走一边看手机,看到工作室的摄影师发过来的照片,照片里的自己转圈圈转得那叫一个漂亮! 她喜滋滋地保存下来,然后转发到家庭群里不算,还要发朋友圈,好迎接四面八方的点赞和夸奖。 谈星桥看到她发的这条朋友圈,是在跟着他所在治疗组的老大邵连波一起去会诊的路上。 要去的是肿瘤科,一个很难搞的、启动了院内多科会诊的骨肉瘤患者,邵连波觉得很有必要带上谈星桥。 “带你去见见世面!” “……啊、谢谢波哥。” 这么中二?谈星桥听得囧囧的,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好奇,这世面,到底有多大? 他一边好奇,一边看手机,顺手点进的朋友圈,刚刷新,就看见第一条是秦鹊刚发的。 日照光影里的大明少女笑容明媚,身上的豆绿上袄和红地妆花织金马面裙,上袄都是吉祥寓意的八宝流苏璎珞海螺和海水江崖纹之类的纹样,马面的裙襕上栩栩如生的鸾凤振翅欲飞,金光闪闪,又端丽大方。 谈星桥一时间看迷了眼,那是阳光下的一支富贵花,散发着耀眼的光华。 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将图片保存了下来。 等他将这张图片设置为秦鹊的来电显示之后,他和邵连波已经到了肿瘤科的会议室,一进去,就看见坐了几乎一屋子人,谈星桥扫了一眼,不少熟人。 妇产科的苏盈袖,骨二科的严星河,整形外科的陈骏,还有呼吸科的舒檀,她旁边坐着中医科的厉宁述,这是两口子都来了,加上他们神外的邵连波,除了靠墙坐的各位实习生规培生,全场他年资最低。 好家伙,这得什么样的病人,才要把这些师兄师姐都凑起来会诊,连中医科都不放过? 这个疑问在等他拿到患者的病史介绍时被解开,这是一个年轻时就患过乳腺癌,胸部做过放射线治疗的女性患者,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在同一个位置生了一个骨肉瘤,瘤体有十五公分大。 患者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骨肉瘤侵蚀了她的肺部、肋骨、锁骨,连皮肤都没能幸免。 难怪要启动多科会诊,谈星桥看得头皮发麻,他扭头低声对邵连波道:“波哥,世面我见识到了。” 邵连波笑眯眯地呵呵两声,“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一愣,刚想说话,就见对面的严星河看过来,笑着问道:“星桥,老爷子最近还好吧?” 说起来严星河对这个隔壁科的师弟印象深刻啊,因为他们的名字很像,不看姓的话,星河星桥,简直就是两兄弟嘛。 而且他的爷爷谈建荣老爷子还是他们容医大的外科学教授,博导,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还每周过来出两次专家门诊。 谈星桥耸耸肩,“严师兄你觉得我能知道吗,我一个多月没见过我爷爷了,他在门诊也不上住院部来,打电话回去,家里人也不会说不好的事。” 大多数人都这样,报喜不报忧。 严星河笑了声,“我倒是忘了你现在是住院总了,怎么样,谈老总忙得还习惯吧?” 谈星桥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蹭蹭鼻子,“还行,还行。” 话音刚落,这边就说人已经齐了,会议马上开始。 患者病情十分明确,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做手术能不能做手术,讨论要说激烈也激烈,但要说简单,也实在是简单。 因为很快大家就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舒檀第一个发言,她摆摆手,“做不了,这个手术真要做,搞不好人下台之后活不了多久。” 接着是邵连波,他点点头:“我们这边的意见也是做不了,只能保守治疗,你给她做了手术,后续呢?患者的生存质量完全无法保证,还不如不做。” 整形外科的陈骏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她这个瘤子这么大,要是整个挖掉,就会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怎么填补?她身上哪有这么多肉可以用。” 谈星桥听着前面还觉得很有道理,可是听到陈骏的最后一句话,顿时一愣,心里有种感觉…… 格局马上就要打开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严星河哎呀一声,“你要是担心肉不够用,那她的肿瘤已经侵蚀了锁骨和臂丛神经,她的左手现在已经算是没有用了,干脆截肢,这样就有很多肉可以用了。” 谈星桥:“????” 其他人:“…………” 他妈的你们骨科都这么野的吗?什么叫这就有很多肉可以用了??? 全场一下就陷入了emo状态,讨论被按下暂停键。 严星河的说法太大胆了,大家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本来么,他就是顺着陈骏的话说的,你不是说没肉补窟窿吗,那正好,她的左手得截肢了,截肢之后那些肉还可以用啊,一条手臂呢,总够用了吧? 半晌,请会诊的肿瘤科医生喻即安才一脸严肃地问道:“严主任,你说的这个办法,后面要怎么缝合?如果不能缝合……” 他话没说完,严星河就眨了一眨眼,应道:“就是缝合不了啊,不然这个方法早就推广了。” 喻即安:“……” 所以会诊讨论到最后,结果就是,别想手术的事了,太晚了,做了不合算,还是保守治疗尽量提高生存质量吧。 也就到了这个时候,中医科才派的上用场,厉宁述写了方子,和其他科的会诊意见一起,交给了喻即安。 散会之后,邵连波一边往科室走,一边温声问谈星桥:“怎么样,觉得够开眼界吗?” 谈星桥抱着手机看秦鹊刚发的美照洗眼睛,闻言连连点头,“那可太够了,严主任这想法跟科学怪人似的,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邵连波笑了声,“这很正常,有时候技术的突破,就在于你的奇思妙想,工作中要善于发散思维打开思路,否则容易故步自封。” 谈星桥受教地点点头。 他们从肿瘤科回到神外,夜幕已经降临,叶眉他们点的外卖刚好送来,学生去楼下取了上来,“各位老师,可以吃饭了。” 谈星桥洗了手过去一看,好家伙,竟然是烤鱼,被酒精灯加热后正在咕嘟咕嘟地冒泡,一股咸辣味在休息室里蔓延。 叶眉还拿着一个餐盒问:“有凉皮,你们谁要吃凉皮?” 谈星桥上前接了一份,打开盖子搅拌均匀之后,一股辣中带着点微酸的香味和劲道爽滑的凉皮一起滑入口腔,味蕾瞬间被打开。 邵连波也吃的是凉皮,一边吃一边说话:“哎,这时节也该吃螃蟹了,今年螃蟹价格怎么样?” 叶眉应了句:“我不知道螃蟹价格怎么样,但我知道螃蟹味道很好吃,昨天我家就刚吃来着,里面那个蟹黄哟~” 蟹黄是人间美味。 秦鹊一边剥着螃蟹,一边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 李姨闻言笑道:“想吃蟹黄还不容易,过几天我就给你做,做好了让你妈给你送去。” “谢谢李姨,比心!”秦鹊喜不自胜地眨眨眼,冲她道谢。 姚菲摇摇头,哭笑不得地道:“李姐你就宠她吧。” “她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不宠她宠谁。”李姨回答得理直气壮。 她已经在秦家三房待了二十多年,当初姚菲为了找个人照顾女儿,千挑万选,试用辞退过不知多少阿姨才遇到她,这一用,就是二十多年,早就成了一家人。 她也没女儿,儿子在媳妇娘家那边省份工作,一年到头最多回来一次,但秦鹊却隔几天就见到的,可不就觉得秦鹊更好么。 秦鹊闻言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不疼我疼谁,疼肉肉吗?” 肉肉:“嗷——” 不给吃的就算了还诋毁我,我看你比我还像狗! 姚菲白她一眼,又跟李姨说明天不用煮她和秦仲霁的饭,因为有朋友儿子结婚,他们要去喝酒。 说完又看一眼低头吃蟹的秦鹊,叹了口气,“我觉得真是奇怪,怎么别人家的孩子,到了这个年龄,自然而然就结婚了,怎么我们家的几个都没动静,好像没长大一样。” “前几天有个客户想托我给她女儿介绍对象,女孩条件蛮好的,家里也开公司,还是独生女,生得又漂亮,我就想到阿麒,跟大嫂说,大嫂倒是愿意,没想到阿麒死活都不肯,连去见一面都不愿意,还躲在公司加班,连家都不回!” 秦鹊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曾月珑,就抬头道:“妈你也真是,没事做什么媒婆,还给我哥介绍对象,万一我哥有女朋友呢,你这不是白当坏人么?” 姚菲一愣,“……你哥谈恋爱了?怎么我们都不知道,连你大伯母都没听说?” 秦鹊翻个白眼,“我只是说万一,不是一定!” “我哥都那么大个人了,要什么样儿的媳妇他自己心里没数么,你们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姚菲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好,不说你哥,说说你,你怎么想的?你二十八了三小姐,还不打算找男朋友?” 秦鹊闻言立刻闭嘴,真是太惨了,引火上身说的就是她! 见她当起缩头乌龟来,姚菲和秦仲霁真是哭笑不得,说她还小吧,再过不久就三十岁了,可你说她长大了吧,偏偏在家看着又觉得她还幼稚。 过了一会儿,秦鹊见家长似乎没有继续说她的意思,这才松出口气,咬了口蟹黄,道:“我明天要带阿麟出去玩,上次说好了的。” 第12章 . 第十二章 星桥哥哥你一个男人开车怎么…… “增叔,快点快点,我要出门了!” 一大早,太阳刚出来没多久,秦公馆的平静就被打破。 秦麟拖着书包从楼上跑下来,迭声催着司机增叔去开车,他可是说好了这个周末去三姐那里过的。 之前三姐说只要他提前写完作业,就带他去骑摩托车,为了这,他昨天放学之后可是连游戏手柄都没摸一下,挑灯夜战把作业全给写完了! 秦三太太范虹披头散发地从楼上跟着跑下来,一边给他把水杯塞进书包里,一边无奈道:“真是不知道你疯什么,摩托车就那么好玩?” “当然好玩了,超威风的!”秦麟听不得他妈说摩托车不好,立刻就着急地反驳道。 看他一脸认真的小模样,范虹忍不住笑起来,宠溺地摸摸他后脑勺,“好好好,威风的,呐,你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妈妈也给你买一辆,你就可以自己开啦。” 秦麟眼睛一亮,抱着范虹就跳,“噢耶,谢谢妈妈,爱你!” 范虹笑呵呵的,又嘱咐他:“去了你三姐那里,要乖乖听话,不要闹脾气,也不要打扰你三姐工作和休息,要有礼貌,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秦麟乖乖的点头。 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范虹是珍惜再珍惜,宠溺,但也还算有原则,该教的都教了,因而秦麟虽然有点小孩子做作业拖拉之类的毛病,但大体上是很懂事的,她对此也颇为自得。 母慈子孝的情景落在被吵醒的秦莺眼里,简直就像针一样戳她的心,她觉得这个画面极为刺眼。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不曾享受过来自母亲全心全意的温情,在她像秦麟这么大的时候,大哥秦麒和三妹秦鹊都在享受父母的关爱,只有她不是,因为她爸经常不着家,她妈一门心思想着生儿子。 所以说,她嫉妒秦鹊实在太正常了。 此刻,她现在别墅二楼的走廊上,一脸冷漠地往楼下来,看见母子俩抱在一起有说有笑,忍不住冷笑着大声道:“你们差不多就可以了,真当这栋别墅是自己家的么,周末一大早就这么吵,你不睡,别人也不睡?” “我看你这么喜欢秦鹊,不如去二房当她弟弟好了。” 秦麟小脸上的笑容一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二姐……” 范虹见状立刻就心疼起来,连忙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哄道:“没事的,你姐姐是开玩笑的,再说了,你本来就是你三姐的弟弟。” 哄完儿子,又抬头不满地看向楼上,板起脸教训女儿:“阿莺,你一大早吃了枪药啊,胡说八道什么,阿麟是你弟弟,说什么去二房,这是你一个孩子该说的么?!” 二房是没儿子,可他们三房也只有秦麟一个啊! 秦莺扶着栏杆,嗤笑声远远都能听清,“我弟弟?我可要不起,你看他亲我么,他都不亲我,有这个弟弟不就跟没有一样?” 她的声音充满了忿忿,“我看他更像秦鹊的弟弟,一口一个三姐怎么样怎么样,呵——” 秦麟毕竟还小,不懂应付这种场面,顿时就有点慌了,抱着书包抿着嘴站在一旁,有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能听懂姐姐的意思,无非是觉得他跟三姐更亲近,偏偏她跟三姐不对付,就觉得他是故意跟她作对。 可是,他虽然是小孩子,却很早就感觉出姐姐其实是不太喜欢他的,三姐就不同,三姐对他很好,每次回来都会特地给他带好吃的,谁对他好,他自然就亲近谁。 范虹听了秦莺的话,刚要教训她,司机增叔就来说车已经准备好了,她赶紧先将儿子送上车,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然后回到屋里,这才开口教育秦莺道:“你怪你弟弟不亲近你,可你亲近他了吗?从小到大,你抱他的次数还没阿鸾多,也不跟他玩,也没关心过他的学习和生活,没有付出又怎么会有收获?” 秦莺本来被吵醒后看到母亲和弟弟母慈子孝就很不高兴,再被这么教训一通,立刻就火药/桶一样炸了起来。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反驳道:“亲近他?是我不想亲近他吗?他小的时候,我想抱他,你让吗?说什么怕他闹我,还不就是防着我把他摔了?” “怎么,小的时候碰都舍不得让我碰一下,等到他这么大了,你倒又要我去亲近他?他都不来亲近我,我凭什么,难道我就这么贱,非得热脸贴冷屁股?” 范虹听她说起以前的事,不免有些心虚,态度一下就软了下来,“阿莺,你一个女孩子,不要说话这么难听……” “我就是说话这么难听!我乐意,我高兴!”秦莺冷笑着反驳一句,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又上了楼。 紧接着老太太和秦大太太裘梦茹都出来了,一个让她有话好好跟孩子说,一个让她不要只顾儿子也要多关心女儿。 范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这不是因为阿麟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我才多照顾照顾么,阿莺都这么大了,我管她也不肯听呀!” 裘梦茹闻言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这都是隔了房的妯娌了,很多话她也不好说。 秦公馆里这一场争吵秦鹊是完全一无所知的,她昨晚在家吃完饭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已经晚了,就要回去。 姚菲让她在家住一晚算了,她摇摇头:“明天阿麟直接去我那儿,比来这边再去我那儿要方便多了,再说,谈星桥的猫还在我那儿呢,我得回去看看它。” 听她提起谈星桥,姚菲哦了声,“他的猫放你那儿养?” “是啊,他不是当住院总了么,每周只有周末的能回来,猫不能一直让它自己待着啊。” 姚菲点点头,让李姨把给她的螃蟹拿过来,最后她提着整整一箱大螃蟹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才九点钟,门铃就响了,她头上还戴着发带,赶过来开门。 增叔笑着道:“三小姐,四少给你送过来了,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啊,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水啊?”秦鹊忙问道。 增叔笑着拒绝了,看秦麟已经送到,就直接离开了。 秦麟一进来就兴奋地问秦鹊:“三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着什么急啊,你吃早饭了么?”秦鹊白他一眼,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净想着玩。 秦麟眨巴眨巴眼睛:“我可以不吃。” “可是我要吃!”秦鹊瞪他,“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吃早餐长不高,你就会一直像小矮子一样,知不知道?!” 秦麟刚想说我才不是小孩子你别想骗我,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猫叫。 他转过头,看见一只狸花猫站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他三姐还振振有词地道:“听听,小梨花都说是,你还没猫懂事哦!” 秦麟:“……” 其实秦鹊倒不只是为了吃早餐,而是还要等谈星桥回来,毕竟上次她就说过,让谈星桥和他们一起出去跑山。 早餐刚做好,谈星桥就回来了。 过来秦鹊这边之前,他似乎刚沐浴过,头发上笼罩着淡淡的水汽,发丝有些湿润,走近了还能闻到沐浴乳的香味。 秦鹊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再仔细看他,发现他的眼圈有些发青,秦鹊顿时犹豫:“要不然你别去了,还是在家休息吧,我好怕你半路出事。” 谈星桥嘴角一抽,“……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可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秦鹊一摊手,有些无语,“你一看就是昨天没睡好的样子。” 谈星桥哼了声,“哪有,我们昨天凌晨三点半以后就没事了,一觉到天亮的!” 秦鹊闻言学他的模样嘴角一抽,叹了口气。 秦麟没怎么来过秦鹊这边,也没怎么去过紫荆园,不认识谈星桥,这会儿咬着吐司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这人是谁?他三姐的男朋友? 小家伙倒吸一口气,难道他三姐要结婚了吗?结婚以后,三姐还疼他吗?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立刻扔下手里的吐司跑过去,一脸紧张地问道:“哥哥,你跟我三姐什么关系哇?” 谈星桥原本要实话实说,可是小孩子嘛,又不会掩饰,满脸都是紧张又担心的样子,他觉得奇怪,就反问道:“你是阿麟吧,你觉得我和你三姐什么关系?” 秦麟眨眨眼睛,“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谈星桥刚要笑,就听见秦鹊问他:“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他忙将注意力从秦麟这里转移开,应道:“吃,有什么可以选择,咖啡有么?” “给你一杯热拿铁?”秦鹊从厨房探头出来问道。 谈星桥点点头,应了声好,然后就笑了起来。 “喂——” 秦麟忍不住了,伸手扯扯他衣袖,着急地追问道:“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不回答小孩子问题的大人,都不礼貌! 谈星桥这时候再看他,倒是觉得更加奇怪了,“你这么想知道我和你三姐的关系?我们是朋友啊,有什么问题吗?” “朋友?确定?”秦麟怀疑地眨眨眼,“朋友会来我三姐家吃早餐吗?本来都是我的……” 说着他就噘噘嘴,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来。 懂了,小孩子有独占欲,谈星桥一时失笑,伸手掐了掐他胖乎乎的肉脸,“放心吧,没人跟你抢你三姐。” 是小屁孩的姐姐,跟是他的朋友,根本不冲突嘛。 秦麟就这样被他糊弄过去了,不再想这件事,开始一门心思地吃早餐,想要快快吃完好出去玩。 但事到临头,谈星桥却又犹豫了,“真的要我带人啊?” 秦鹊看一眼埋头苦吃的秦麟,冲他点点头。 他立即面露少许难色,伸出两根手指在脸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小孩儿不会哭吧? 秦鹊冲他使个眼色,让他放心好了。 一起长大很有默契的两个人,就这样当着小孩儿的面,把接下来的事都安排好了。 所以等到了地库,当秦鹊告诉他:“你只能坐星桥哥哥的车,不能坐我的。” “啊?为什么?”小孩儿懵了,看看两个大人,“我不是坐三姐你的大白吗?” 是的,秦鹊那辆珍珠白的川崎Ninja400在秦麟这里是有代号的,就叫大白! 秦鹊翻了个白眼,一边戴头盔一边道:“当然不行,你都没有护具,护甲护肘都没有,就一个头盔,还是坐小踏板吧。” 秦麟着急起来,趴上她的车后座不肯走,“那上次为什么就可以?!” 秦鹊解释道:“拜托,上次是带你去超市而已,市区限速啊,有头盔就够了,可今天是上山,车速很快的,不能带你跑。” 秦麟傻眼了,“……那、那我不去山上了,我要坐你的车行不行?” 秦鹊一口拒绝:“不行,我都全副武装出来了,你让我只在市区里逛一圈,跟没开这车有什么区别?” 谈星桥闻言嗤一声乐了出来。 秦鹊立即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对秦麟道:“你听话,最多回来的时候进了市区我带你咯。” 秦麟眼睛一亮:“真的吗?说话算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坐不坐,不坐就哪里都别去了,还不如在家吃螃蟹呢!”秦鹊哼了声,乜了眼小屁孩。 小孩儿一听说不去了,立刻就从车后座上起开,对谈星桥道:“星桥哥哥你给我作证,回来的时候我要坐三姐的车。” 谈星桥点点头,温和地应了声好,心想这孩子还挺听劝的。 结果等开车上了路,市区里还好,一出市区,到了不限速的路段,特别是开始上山以后,秦鹊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一路风驰电掣着离开他们的视线。 秦麟不干了,一直在后面催:“快点呀!星桥哥哥你快点呀!驾!驾!冲鸭!哎呀我三姐都不见了!” “星桥哥哥你一个男人开车怎么比女孩子还慢,是不是不行哟?!” 谈星桥:“……”小孩子吵死了!!! 第13章 . 第十三章 岳林清是谁呢? 蜿蜒的山路,疾驰的机车,深秋的风凉意袭人,秦鹊拧动油门,再一次提高车速。 她在马达轰鸣声里找到了久违的轻松,那些在日常忙碌工作中积攒下来的压力,似乎都被车轮碾碎,连灵魂都变得轻松起来。 这是她今年第一次,兴许也是最后一次跑山。 谈星桥骑着小踏板,背后是秦麟小不点扯着嗓子喊“冲鸭”的魔音穿耳,艰难地登顶与秦鹊汇合,看见她一身骑装抱着头盔,站在山顶栏杆边远眺。 听见车声,她回过头来,笑着朝他伸出大拇指,晃了晃。 那一瞬间,她如画的眉眼点亮了深秋寥廓的天空。 谈星桥想起那张被他保存下来设置成她专属来电显示的照片。 “三姐,三姐!我可算见到你了!” 秦麟从谈星桥车后座爬下来,炮弹一样冲到秦鹊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吐槽道:“星桥哥哥开得太慢了!比女生还差劲!” 谈星桥听了忍不住汗颜,他的确不擅长这些东西,主要还是怕出事。 “不是星桥哥哥差劲,是他很小心。”秦鹊纠正小不点的说法,解释道,“你星桥哥哥是医生,专门看脑子的那种,他经常会看到很多车祸的患者,脑子都开瓢了送去医院叫他缝针做手术的,就会比较担心,怕自己开快了出现意外,要是那样,你可就遭殃了。” 说完她拧了一把秦麟脸上的肉肉,咬着牙教训他:“不要轻易去评价一个人,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这样瞎说八道,听到的人会很难过的。” 秦麟被他三姐教训了,也没恼,反而有些惭愧地看了一眼谈星桥,然后对秦鹊道:“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要怎么样呀?”秦鹊笑眯眯地又拧了一把他的脸。 他听了眼睛一转,放开秦鹊的胳膊,扭身跑到谈星桥身边,大大方方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星桥哥哥,刚才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谈星桥一面感慨这孩子的家教好,一面笑着摇摇头,“没关系。” 秦麟见他没有生气,就开始缠着他好奇地问当医生是什么样的,要做什么,又问他跟秦鹊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谈星桥笑着应道,说完又抬头看一眼还在远眺出神的秦鹊,眉梢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秦麟觉得好惊讶,“哇!那岂不是比我跟三姐认识的时间还要长?” 谈星桥忍俊不禁地点点头,“是啊,你小嘛,那么晚才出生。” 秦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跟他说了半天话,终于累了以后,跑到不远处的银杏树下去捡叶子玩。 这处山顶有一株很老的银杏树,深秋时节,银杏叶已经遍染金黄,日光倾洒在树冠上熠熠生辉,仿佛一朵巨大的瑰丽的祥云,一阵风吹过,有叶子脱离枝头翩然而下,仿佛最轻盈的舞蹈。 看着秦麟跑过去捡叶子玩了,谈星桥这才走到秦鹊身边,笑着叫了声她的名字:“阿鸾,你自己想什么?” 秦鹊回过神来,笑了笑,眉宇间浮上一抹淡淡的感慨。 “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我第一次来这里跑山,还是大二的时候跟学校的车队一起来的。” “……大二?” 谈星桥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 秦鹊点点头,“是啊,当然我也不是车队的成员,是岳林清叫我一起来的。” 岳林清。 听见这三个久违了的字眼撞入耳膜,谈星桥的瞳孔骤然一缩,刚才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了。 岳林清是谁呢? 他是秦鹊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前男友,名义上他是她从小到大的第二任男朋友,但实际上,却是她认认真真交往的第一个人。 岳林清是秦鹊一直以来的那种审美,阳光开朗热情,还会打篮球,喜欢刺激和自由,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谈星桥记得,秦鹊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每个周末都会往外跑,什么攀岩蹦极之类的极限项目,他们都会去玩,最常做的就是骑着摩托车去刷街。 那段时间,是秦鹊从小到大玩得最疯的时候,也是她和谈星桥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少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的谈星桥,已经开始接触临床,每周都有满满的课程,周末还要去医院见习。 后来秦鹊突然跟他分手,消沉了半个多月,谈星桥看不下去了,试图带她走出来,秦鹊创业的想法就是那时候开始清晰并且壮大,乔磬也是这个时候跟她认识的。 她恢复了往常的活力,谈星桥总算松了口气,可以安心准备实习和考研。 但是,他一直不知道她和岳林清为什么会分手,也没有问。 这么多年来,他们的生活日复一日如同没有改变,除了工作越来越忙钱越挣越多,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经常一起去玩一起去吃吃喝喝,谁也没有提起过以前的事。 这还是第一次,秦鹊主动提起了岳林清。 谈星桥内心十分忐忑,他从前不敢问,生怕听到她说还在挂念他。 可是听她主动提起那个名字了,他就有些忍不住,“阿鸾……你当初为什么……” 他顿了顿,扭头看了秦鹊一眼,“……为什么会和他分手?” 秦鹊闻言一愣,满脸奇怪地和他对视着,“啊这……你怎么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啊?” 说完又忍不住皱起眉嘟囔道:“我都有点记不清了,我想想啊……” 谈星桥见状也愣了愣,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便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心里泛起一股淡淡的喜悦来。 然后他很坦然地道:“我以前不敢问,怕你伤心。” 秦鹊一哽,回想起自己当时失恋之后情绪低落的鬼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讪讪地眨了眨眼睛。 “呃……”她整理着回忆解释道,“就是他说要出国,我们理念不合,所以分了。” 谈星桥闻言眉头一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家不缺钱,你也可以一起出国,并且你的确考虑过这件事。” 这就揭了她的短。 秦鹊顿时有点恼羞成怒起来,瞪了他一眼,“你非得看我笑话才高兴吗?” 谈星桥又是微微一愣,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这个理由站不住脚而已,怎么会扯到看你笑话上去?” 说完他叹了口气,问道:“阿鸾,你是不是这么多年了……还在为他难过?否则……” 否则怎么会避而不谈这件事,不是说只有能轻松随意的提起过去,才算真正的放下吗? 幸亏秦鹊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不然肯定要骂他心灵鸡汤看多了,然后建议他少上网多看书。 她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道:“他跟宋丽搞一起去了,我脑袋那么绿,不藏着掖着就算了,还要大大方方挂在嘴边?让你看我头顶青青大草原吗?!” 我不要面子的吗?被男朋友和室友绿了很光荣吗? 谈星桥倒是知道宋丽是她大学的室友,印象里他们关系还不错,只是没想到她和岳林清分手居然还有宋丽的功劳。 他顿时觉得很尴尬:“……” 这个理由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是又无法怀疑和辩驳。 他沉默了几秒钟,实在觉得好奇,忍不住追问道:“宋丽和他……怎么会在一起的?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还会看上不如女朋友的人?” 秦鹊闻言立刻就转怒为喜,伸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年轻人,还是你有眼光!” 说完又撇撇嘴,摸摸怀里的头盔,“这谁知道呢,大概就是野花比较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呗,呵,男人。” 谈星桥听了叹口气,望着她附和了一句:“可惜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然我肯定要问问他怎么想的,再顺便帮你教训一下他。” 教训完了,还得谢谢他,要不是他跟秦鹊分了手,说不定秦鹊早就出国去了。 不过最后这句不必告诉她。 秦鹊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不重要,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跟宋丽还在不在一起都难讲。” 说完她又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要再说这些扫兴的陈年旧事了,这里风景不错,你帮我多拍几张照,我发给阿磬看,看看是不是要过来出一组外拍。” 搞清楚了她跟岳林清的分手原因,又确定了她已经放下旧事,谈星桥的心情颇好,尽管这个答案是时隔多年后才得到的,但并不妨碍他为此高兴不已。 “好,你过去吧,要不要帮你和阿麟拍几张?”他笑着点点头,温声问道。 秦鹊也连连点头,“要,回头我发家族群里给老太太他们也看看。” 金黄的杏树,满地金灿灿的落叶堆得厚厚的,踩在上面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加上今天天气足够好,天高云淡,此情此景相当出片。 拍完照之后秦鹊颇有点遗憾地说道:“早知道带裙子来好了,在这里转圈圈多美啊。” 没错,秦三小姐喜欢汉服的理由之一,就是穿着它能转出漂亮的圈圈。 她话音刚落,秦麟就道:“姐,三姐,我也要拍照,我帮你和星桥哥哥拍,好不好?” 秦鹊没什么不同意的,点点头,谈星桥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现在的小孩,只要家庭条件好点儿的,基本都是玩着手机长大的了,秦麟也一样,操作起手机来轻车熟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手机本来就是他的呢。 “可以呀,阿麟你拍照还不错呢。”秦鹊看着他拍的照片,忍不住夸了一句。 他抓拍的角度很好,每一张照片构图都完整干净,而且他手很稳,一点都没有虚焦,这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讲实在难得。 只不过,“为啥谈星桥你的姿势一变不变的?” 她有点诧异,秦麟拍的这几张照片里,第一张是她和谈星桥刚站到一起时拍的,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是在确认是不是站这里就好了。 其余的,她要么微微抬起头看天,要么直视着镜头,只有谈星桥,一直用侧脸对着镜头。 “你在看什么?”她有些纳闷地问道。 谈星桥眼睛眨了眨,慢吞吞地应道:“在看你啊。” 秦鹊闻言一愣,错愕地看他一眼,随即又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别开眼去,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看她?她有什么可看的,这人真是…… 她没有发现,谈星桥的耳后在说完这句话时,悄悄地红了一片。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秦鹊提议回去,秦麟于是便又跟她确认:“待会儿我要坐你的车哦?” 说完嫌弃地看一眼谈星桥那辆小踏板。 秦鹊有点无语,“……吃了午饭再说。” 下山的时候秦鹊依旧享受了一把速度带来的愉悦,因为路上没什么车,谈星桥胆子也大了点,车速比上山时要快一些,很快就在山下跟秦鹊汇合了。 他们在山下吃了午饭,简单的兰州拉面配肉夹馍,肉夹馍烤得脆脆的,吃起来又脆又香。 进了市区之后,秦麟如愿以偿地坐上了他三姐威风的摩托车。 晚上是在秦鹊这边吃的外卖火锅和蒸螃蟹,经过一天的相处,秦麟已经和谈星桥混熟了,大有哥俩好的意思,睡觉之前张口闭口都是星桥哥哥,还想跟去他那边睡。 但是被谈星桥拒绝了,“我还要看文献和写论文,要很晚才能睡。” 秦麟一脸茫然:“……这是什么?” 谈星桥犹豫了一下,摸摸怀里的猫,解释道:“你可以把它当做我的作业。” 毕竟住院总一年任期内,必须发表一篇综述和一篇核心,否则连参加考核的资格都拿不到。 小孩儿顿时就震惊了:“啥?你都上班了还要写作业?我姐咋不用?” “我们工种不同,我这行考试和作业比较多,比不上你姐自己当老板的。”谈星桥说完叹口气。 小孩儿闻言顿时心有戚戚,“……以后我也要当老板!” 秦鹊:“……”有志气! 等谈星桥抱着猫回去了,秦鹊就打发秦麟去洗漱,让他早点睡,说不定明天还可以带他出去玩。 一直到半夜,大概十二点左右,秦鹊还在客厅里看电影,忽然间听见门铃响。 隐约还有谈星桥急切的声音传进来,“阿鸾……” 她赶紧去开门,见他站在门口,一脸着急和无措地告诉她:“小梨花一直在吐,怎么办?” 第14章 . 第十四章 又不是给你做绝育,你这么真…… 小梨花生病了。 这个消息让秦鹊瞬间紧张起来,虽然小梨花不是她的猫,但毕竟也养了几个月,小梨花又乖巧,她很难不喜欢。 “怎么搞的,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你刚抱回去它就吐了?”秦鹊情急之下忍不住抱怨道,“不会是你那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它吃进去了吧?” 谈星桥讷讷,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据他说的是,抱回来后没多久就开始吐,一开始他以为它是在吐毛,但后来看了并不是。 秦鹊过去之后观察了一下猫的状态,见她蔫蔫的,精神也不太好,便有些担心:“不会是得了猫瘟吧?” “猫瘟?”谈星桥一怔,“它哪儿都没去过,怎么会……” 秦鹊叹气,“这谁说得准,也说不定不是,我就是猜的。” 说着又哎呀一声,催他道:“你赶紧的,把它装进猫箱,我回去换个衣服,跟你一起带它去医院看看。” 他们一个以前没养过猫,一个是人医,哪里懂宠物的病怎么看,与其在这里担心猜测,还不如直接去医院。 谈星桥有些犹豫,“可是阿麟他一个人在家,会怕的吧,要不然你别去了,我带它去就行。” 秦鹊也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小孩儿,犹豫了一下,道:“我去跟他说说,要是他肯一个人待在家,我就跟你去,要是不肯,你就自己去?” “也行。” 谈星桥点头应了声,转身就去找猫箱,将小梨花抱了进去。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白天看着还挺活泼的小梨花现在安静得很,趴在猫箱里蔫头耷脑的。 谈星桥看了觉得心疼,就伸手进去揉了揉它的脑壳,低声哄道:“没事的,别怕,去医院看完医生就会好了的。” 他说完起身去穿外套,拿着手机等秦鹊的消息。 秦鹊回了家,直接推开客房的门,把刚睡着没多久的秦麟摇醒,“阿麟,阿麟醒醒,三姐有事跟你说。” 秦麟正做美梦呢,突然被摇醒,发现床头灯也亮了,他三姐正坐在他窗边。 他眨眨眼,回过神来,嗷了一声,“……三姐你好吓人!” 秦鹊这会儿没心情逗小孩儿,拉了一下他的被子,低声道:“小梨花生病了,我和星桥哥哥打算带它去医院,你能不能自己在家继续睡觉?我们待会儿就回来了。” 秦麟睡得有点懵,“……小梨花是谁?” “猫咪。” “……哦哦哦,我知道了,它病了吗?怎么病了?” 秦鹊耐心地回答了,然后又问他能不能自己在家,他点点头,应道:“我可以的,三姐你快去吧。” “那行,我先走了,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秦鹊叮嘱了一番,这才帮他关了灯,回自己卧室换了衣服,又拿了顶帽子,出去跟谈星桥汇合。 谈星桥那边的门开着,他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见她出来,便立刻起身提着猫箱走了出来。 “阿麟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睡觉时间能有什么事,他又不是三岁还要大人陪着睡。”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下楼,乘着夜色就去了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二十四小时营业,值班医生接待了他们,问猫怎么了,谈星桥说了症状,又回忆了一下猫白天都吃了什么。 后面医生问了几个关于日常喝水和排便的问题,就只能秦鹊来回答了,谈星桥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根本不清楚。 秦鹊回答完问题,问医生道:“它有没有可能是猫瘟呐?” 医生摸了摸小梨花的腹部,说了句:“肚子里好像有东西,是不是猫瘟还要再检查。” “先做检查咯,腹部B超要做的,血常规和SAA筛查也要做的。” 秦鹊忙点点头,“做做做,都做。” 小猫做B超要剃毛,于是小梨花就这样有了一个光溜溜的肚皮,兴许是知道自己这样会变丑,它当场就开始嗷嗷地折腾起来。 小梨花:“喵——喵喵——喵——” “好了好了,别叫了,检查完就好了。”谈星桥伸手摸摸她的头,温声哄道。 小梨花被按住了身子,只能使劲别着头,望着秦鹊嗷嗷叫。 秦鹊现在正满心祈祷它千万别是猫瘟,闻声也没哄它,只说了句:“别吵,这都是为你好。” 小梨花:“呜——” 谈星桥赶紧又摸摸猫闺女的脑壳,跟她讲道理:“别闹了,阿鸾是真的为你好,要不是咱们就回去了,毛毛会长回来的。” 正在给小梨花做检查的医生听见还笑着说了句:“你这么爱美呀?还挺精神,看着也不像有猫瘟的样子。” 谈星桥忐忑地笑了一下,“最好就不是了。” B超检查没看出什么来,现在就是等抽血结果出来,秦鹊拿着纸慢慢地替小梨花擦干净肚子和旁边的毛上沾着的耦合剂,满脸凝重的表情。 连谈星桥看了都忍不住劝她:“阿鸾,你别太担心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捡小梨花回来的时候,它才一个多月,丁点儿大,时间一下就过了快半年,它也半岁多了,平时乖巧又听话,用网上的话说,它是个有猫德的好猫,如果它病了,他肯定尽全力救治,但怎么说呢…… 有的时候,生死几乎就是命数一样的东西,要真是没了,也就没了,不管多舍不得,它也回不来了。 所以只能劝自己宽心,尽力就好。 秦鹊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抿着唇嗯了声,没说话。 也没过多久,医生出来了,拿着几页检查结果,一边给他们看,一边解释道:“这个数据看着没什么问题,它的呕吐还是考虑肠胃炎引起的,倒是不用担心猫瘟的问题。” 听到医生这句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大口气,提了几个小时的心顷刻间放下一大半,互相望一眼彼此,竟都看明白了对方没说出口的喜悦。 谈星桥抱着小梨花,摸了摸它的头,看它把下巴垫在他的胳膊上,安安静静的模样乖巧极了。 秦鹊听完医生跟他们说的注意事项,然后又问道:“它现在已经差不多七个月了,可以做绝育手术了吗?” 小梨花耳朵一抖,谈星桥立刻就捂住了它的耳朵,不叫它听秦鹊跟医生的对话。 太惨了太惨了,来一趟医院不仅被剃了肚皮上的毛,还即将要挨一刀。 医生的说法是,可以等它肠胃炎好了再来做体检,体检结果没问题就可以做手术了,还介绍了几种套餐,秦鹊听完以后拿着手机就给小梨花预约了一个。 离开医院的时候秦鹊手里拿着小梨花的检查结果和药,听见谈星桥叹了口气,她立刻就回头:“它都没事了,你叹什么气?” 谈星桥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他看了眼秦鹊,“这就要给它做绝育手术啦?” “是啊,能做就做了呗,不然发情起来,家里又没有公猫,它也很难受的,哦,不对,有公猫也不行,听说猫交配对母猫来说很不舒服的,再说,真要生了一窝小的,怎么养?” 说完她扭头看一眼谈星桥,神情略微有些嫌弃:“又不是给你做绝育,你这么真情实感干什么?” 谈星桥:“???”听听你这是人话吗?你礼貌吗? 他一脸无语地带着哼唧哼唧的小梨花和秦鹊一起回去了,路上秦鹊还在吐槽小猫,“不知道吃了什么鬼,花了我七百块啊。” 谈星桥听了颇不好意思,“回去我把钱转给你。” 秦鹊哼哼两声,说声算了,她也不是真的想要谈星桥给钱,就那么一说罢了。 兴许是因为半夜折腾了一通的缘故,第二天一早起来,时间已经晚了,原本还计划要带秦麟出去玩,结果没有成行,起来就已经能吃中午饭了。 中午点了个外卖,秦鹊打发秦麟去叫谈星桥过来,“吃完饭你们再午休一下,然后一个回家,一个去上班,正好。” 秦麟觉得奇怪,“星桥哥哥晚上去上班吗?” “是啊,他周日晚上去,周六早上才能回来。”秦鹊随口应道。 秦麟倒吸一口气,“那他一个星期都不能回家么?” 秦鹊点点头,他立刻就惊呼起来,“怎么这么惨,是进了黑工厂吗?我看新闻好像看过这种,专门压榨员工的,太坏了!” 不用去叫看差不多到饭点就过来蹭饭的谈医生:“……”小家伙你对国家医疗机构是不是不太尊重? 秦鹊忍不住爆笑出声,虽然秦麟的说法不太准确,但代入一下,好像也没有毛病? 她的笑声把谈星桥刚到嘴边的辩解给笑了回去,最后他也只是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叫了她一声:“鹊姐,这有什么可笑的啊……” “不觉得吗……”秦鹊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辛辛苦苦读了八年医,最后进了黑工厂……” 谈星桥听了忍不住道:“不许说黑字,不吉利!” 秦鹊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关注点? “黑字怎么不吉利了?”问问题的是小不点秦麟。 谈星桥哦了声,解释道:“这个是行业术语,我们说一个人很黑,一般指他值班那天会收到很多病人,会忙得趴下,我天天值班,如果一直黑,大概是会猝死的。” “同理,我们一般也不吃芒果、火龙果、旺仔牛奶之类的东西,比较喜欢苹果,寓意平平安安。” 无语的姐弟俩:“……”你们谐音梗不扣钱吗??? 不过玩笑到底是玩笑,姐弟俩当新奇听了就算了,外卖送来的时候,蒸锅里的大螃蟹也好了,秦鹊赶紧招呼他们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小梨花蹦上了谈星桥旁边那张椅子,从他胳肢窝下边钻进他怀里,再扭头要蹭他面前的碗。 “你也想吃螃蟹么?”谈星桥笑眯眯地问道,问完自己嗦一口饱满的蟹黄。 真香啊,肥腴浓郁的蟹膏入口差点能黏嘴,鲜中有一股回甘的甜,明明昨天已经吃过了,可今天再吃也还是不会腻。 他甚至有心情跟秦鹊开玩笑:“是大口吃螃蟹的感觉爽,还是像你上次那个视频里面那样用蟹八件吃着爽?” “这还用问么,当然直接吃爽啊。”秦鹊应着,也咬了一口蟹黄,还说,“我妈这次买的螃蟹不错,李姨说下周给我熬秃黄油,神仙美味就要来了!” 听了她的话,旁边一大一小都向她投来了嫉妒的目光。 他们有说有笑的,小梨花不干了,嗷了两声,在谈星桥的腿上踩了两下,一副想动手的模样。 谈星桥低头看了它一眼,“你生病了,不能吃。” 其实是他也不知道猫能不能吃蟹。 小梨花:“呜——喵——” 谈星桥听它叫唤,就一边吃一边不走心地哄道:“蟹是寒凉的,不适合小猫咪吃。” 秦鹊听了咦惹一声,“好家伙,这种骗猫的鬼话亏你说得出。” 小梨花:“嗷——” 吃完午饭,秦麟和谈星桥凑在一起看秦鹊订的时尚杂志,两个啥也不懂的直男在对几十万几百万的高定指指点点,秦鹊听得尴尬症都要犯了,赶紧找借口走开。 秦麟很喜欢她买的巧克力,她想了想,给他收拾了一些零食拿回去,三婶管得紧,有很多零食是不会给他买的。 刚收拾完,就见谈星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眼巴巴地盯着她,不由得一愣,“……怎么?” “鹊姐,你有听说过一句话吗?”他尽量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述求,“如果你有一个朋友是医生,一定要记得多请他吃饭。” 秦鹊:“???” 你想要零食就直接说,搞这么多花样有意思? “知道了知道了,幼稚!”她吐槽了一句,转身去收拾出一包跟秦麟的一模一样的零食来。 谈星桥这才满意的笑起来。 下午秦鹊送秦麟回秦公馆,谈星桥决定蹭她的车早点出门,但是因为秦公馆和一附院分别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所以送完秦麟再送他,到达医院门口时,时间已经不早,五点半都过了。 他提着零食包下车,回身跟秦鹊说再见,秦鹊点点头,有点不耐烦似的,“赶紧走赶紧走,祝你值班只红不黑!” 谈总:“……”红也不是什么好词语好吗。 他失笑着转身,刚进医院大门,就被人叫住:“谈总。” 他停下来转身一看,见是科室的一个规培生,便笑着道:“今晚你值班?” 师弟点点头,有点好奇地看一眼他手里一大袋明显是零食的东西,好奇地问道:“谈总,刚才送你来的那个美女,是谁啊?” “我朋友。”他笑眯眯地应道。 师弟哦了声,打量了一下他眼角眉梢的柔和笑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15章 . 第十五章 他们今晚不会真的被夜班之神…… 轻松的周末过后,秦鹊要面临的,是从周一开始就格外忙碌的一周。 其实对于裳荷集等线上商家来说,双十一之战早已开启,像裳荷集,十月下旬就已经开启了新款预售,到了十一月一号,双十一第一波活动正式开始。 大家从午夜时分就开始付尾款,客服部的员工加班加点处理问题,秦鹊作为大老板,其实是可以睡觉的,反正事情有底下员工干嘛,但她睡不着。 几乎是每年的双十一,她都睡不着。 一方面是心情颇为紧张和激动,想看看销售额有多少,特别是刷新某套新款的页面,月销量一下就从零跳成几千,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另一方面,她也是消费者,现在有多少消费者能不过双十一的,说是不买立省百分百,但最后忍不住剁手的大有人在。 像她和乔磬,之前就嚷嚷说没时间看而且双十一物流太慢,要买的护肤品化妆品早就买了,可是到了这天晚上,照旧互相抄作业。 “纸巾要屯吗?屯多少好?” “屯一两件就够了,多了没必要。” “你说哪个牌子好,你现在用哪个?” “我看看……我用这个[图片]” “姐妹,凑单吗,有个1200减400的美妆类品类券。” “这个我也有,咱们拆开买吧,我还有88vip的两个券,你要用吗?” 中间穿插着小周他们发过来的文件:“鹊姐,明天国潮奇妙夜的产品目录和上新流程都在这里了,你再看最后一遍咯。” “鹊姐,赞助给国潮奇妙夜的产品样衣明细,麻烦您最后再确认一遍。” “乔姐,明天你在直播间的发言稿写好了,你大概看看。” 与此同时,她们还要让人明天记得关注退货率,毕竟消费者能在平台领到的津贴,都是商家贴出去的钱,就算买家退货,这些津贴也不会还给商家,直接就算是商家白给平台交的钱。 看看,裳荷集的两个老板在当羊被薅羊毛的同时,也努力地在薅别人羊毛,还要盯着不让自己的羊毛被薅太多。 真是太辛苦了,直到半夜三点,秦鹊忙完各种事情以后放下手机,忍不住长长地叹出口气来。 这是一场网络上的狂欢,但势头又比以前弱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漫长的预售期消磨了大家购物的冲动和激情。 秦鹊一边想,一边重新打开手机,这次她点进了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什么人都有,除了亲戚朋友,还有各种原料供应商、装造方面的老师、在其他平台认识的汉服界大佬,还有旧日的同学,同圈子的塑料姐妹,奢侈品专柜的SA,各种国内国外代购,等等,大家发的内容五花八门,其中最多的就是代购信息,双十一特惠。 她浏览了一通,看到夹在其中的谈星桥发的一条:【来接班之前,我鹊姐祝我值班只红不黑,当时我没有告诉她,红也不是什么好祝福,现在我为我的心软付出了巨大代价[崩溃][流泪猫猫头.jpg]】 配图是一摞病历夹,秦鹊仔细数了数,大概有六七本,都还很薄,看样子应该是刚收的新病人,而他这条朋友圈是晚上十一点发的,也就是说从五点半到十一点,他收了最少六七个新病人? 哇!这么多吗? 秦鹊忍不住惊叹,然后再想想,红红火火好像对于医生来说,是不怎么吉利的祝福哈,失策了失策了,她光想着让他不黑来着。 但她转念一想,谈星桥被她说中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嘴开了光,说话很灵? 想到这里,她立刻把手机一扔,双手合十,刚要许愿,又觉得躺着许不太正式,于是一骨碌爬起来,扯了扯衣领,跪坐在床上,重新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地开始祷告: “大卖,卖爆,出爆款,出爆款。” “今年双十一销售额超去年同期,没有退货,没有退货。” “品控一定会稳,发货顺利,好评如潮。” “冲鸭!” 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做派,神知道了神都无语,但她本人很满足,许完愿后神清气爽地钻进被子里,开始呼呼大睡。 她是睡得香了,可被她祝福过红红火火的谈星桥,这会儿就真的没得睡了。 晚上将近十二点,谈星桥处理完新收患者的病历医嘱和检查单,又查了一遍房,然后坐下来翻开实习生和规培生的信息登记本,开始分配十一月份新入科的学生。 一边在每个学生的带教老师那一栏写上各位同事的名字,一边对自己带的学生道:“小杨你先去睡吧,很晚了。” 小杨正在埋头写跟师笔记,闻言头也不抬地应了声:“我写完这篇就去。” 说完他又叹口气,颇为战战兢兢地问道:“谈总,今晚不会再来……” 他还没说完,就被谈星桥一口打断,“不会的,不要多想,我们今晚不会那么什么的。” 小杨年轻啊,谈星桥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但谁也没想到,谈星桥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各科室住院总那个群就开始弹信息出来了: 急诊-王治:【33岁青年男性,建筑工人,因意外从脚手架上摔下,意识不清,多次呕吐,120随车医师判断患者存在颅脑外伤,请神经外科做好接诊准备@神外-谈星桥】 谈星桥:“???” 他无语了片刻,回了个收到,然后把这事告诉值班医生和护士,准备急诊的电话一过来就立刻去会诊。 当班的是叶眉,“是不是要让手术室先准备?” 谈星桥点点头,“我去跟他们说,待会儿我先下去看看,得让波哥也准备一下。” 看着他走进走出的身影,小杨瑟瑟发抖,他们今晚不会真的被夜班之神诅咒了吧? 谈星桥这边刚跟手术室那边说好可能有急诊手术,那边急诊就已经把病人送进了CT室,他接到电话之后直接就去了CT室。 还不等放射科的同事出最终报告,他就已经自己通过电脑上的影像读懂了患者此时面临的处境,重型颅脑损伤、多发性脑挫伤、颅骨骨折、颅底骨折,已经出现脑疝,生命体征不稳定,随时有死亡的可能。 他把检查结果报告给邵连波,再打电话让手术室赶快做好准备好,然后又问急诊医生:“怎么这么晚了他还在工地?” “据说是赶工期,唉,打工人嘛,不得不听老板的。”急诊医生摇摇头,无奈地道。 谈星桥听了不禁哑然,忽然想起白天秦麟说他是不是进了黑工厂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真该让这小孩儿去工地看看什么才叫黑工厂。 跟赶来的患者家属做完术前谈话,患者被送进手术室,谈星桥和邵连波先后进去手术室,这台手术比较麻烦,是颅内血肿清除术+去骨瓣减压术+颅内压探头植入术,持续了几个小时后,患者终于被送进NSICU。 “接下来要密切关注他的情况,有没有低氧血症,还有神经源性的肺水肿,都要注意。” “明白。” 手术结束,谈星桥还要出术后医嘱,要完善手术病历,等工作都做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一看朋友圈,秦鹊一点多还发了一条关于双十一的朋友圈,顿时嘴角一抽,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感慨。 原来已经又是十一月了,这一年,其实过得很快。 周一,赞助给国潮奇妙夜的服装全部送到主办方手里,即将要上直播间的三套衣服已经打包好,早上平台开通退款通道后,要求退货的消费者不多,就算有,那也不是凑单用满减然后退货的那种。 秦鹊松了口气,“这就好,大家再忙几天,等双十一过了就能休假了。” 说完又叫小周:“准备一下,咱们去一趟工厂。” 已经下好的订单,应该早点给大家发出去才行。 刚走到楼梯口,她就听到有两个姑娘从茶水间回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年真是离谱,我昨天凌晨两点多付的尾款,早上刚来工作室坐下,顺丰就叫我下去收快递,商家这是多怕我会退货啊?” “哈哈哈不会是快递早就埋伏在工作室附近的快递站了吧?” 秦鹊听了忍不住觉得好笑,为了挣钱,商家真是太拼了,这样一比,她们裳荷集真的是还不太努力。 下午四点多,她和小周从工厂回来,刚进门,前台的小姑娘就告诉她:“鹊姐,你妈妈过来了,在展览室。” 秦鹊愣了一下,姚菲来了?她怎么这时候来了咧? 她道了声谢,收回上楼梯的那只脚,转而走向另一边的展览室门口。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喊了声:“妈,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姚菲正在看那套妆花织金的梧凤之鸣,听见她的声音就扭头看了她一眼,应道:“给你送秃黄油来啊,有四瓶,记得分两瓶给星桥哦。” “他上班被关在医院都出不来,要不然我帮他吃了吧?”她笑嘻嘻的走过去,挽住姚菲的胳膊,开玩笑道。 姚菲笑了声,“你少来,放冰箱可以放很久的,他周末不是休息?” 秦鹊撇撇嘴,小声道:“我觉得你有点偏心。” “我明明最偏心你。”姚菲哼笑一声,看看周围,“你瞧瞧这里,被你改装成什么样了,我记得小时候这里还是客厅,奶奶最喜欢在窗边坐着缝补衣服,可以看到后面的小花园……” 可惜现在没有窗了,连小花园都已经被征地征走,悠闲地缝补衣衫的老人没有了,连同姚菲记忆里的四季繁花也都成了过去的一场梦。 秦鹊听了怕她想起以前的事会觉得难受,忙道:“哎呀别说那些了,那你看我这套裙子好不好看,妆花织金的,你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订布料给你做一件平时能穿的裙子?” 姚菲笑了一下,摇摇头,“算了,你这套都等了好几年吧?太麻烦了,我裙子多得很。” 秦鹊哦了声,“那等过年,我给你用做一套仿妆花新裙子过年穿,这个好得,现在我们买的妆花织金都用这个料子,好看又不贵。” 姚菲闻言就笑着应声好,转身去看配饰柜里的首饰,女人嘛,不管年纪多大,都是喜欢好看的首饰的,什么花丝镶嵌什么景泰蓝什么金银错,传统首饰制作工艺总归是让人惊叹的。 她转了一圈,跟秦鹊说了一会儿话,直接就回去了,秦鹊送了她上车,这才上楼回自己办公室。 姚菲这次总共带了四罐秃黄油来,她想了想,匀出一瓶给乔磬,“看我对你多好,有一口吃的还不忘记给你留一半!” 乔磬抱着一罐秃黄油,又看一眼她的袋子,有点疑惑,“……可是你还有三罐?” “有两罐是点名要给谈星桥的,你别想了。”她摆摆手,又说,“一会儿我干脆给他送去医院算了。” 乔磬闻言啧啧两声,感慨道:“你妈妈对老谈真的是,亲儿子也就这样了。” 秃黄油做起来多麻烦,给谈星桥准备的份却跟秦鹊的是一样的。 秦鹊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应道:“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嘛,他妈妈对我也很好啊。” 乔磬听了耳朵一动,想起些什么来,有心想说说,又怕说错话给谈星桥添了乱,最后只好作罢。 因为要给谈星桥送秃黄油,秦鹊提前了二十分钟离开办公室,开车去一附院先他。 周一的医院人自然是多的,哪怕已经是傍晚五点半了,一楼的挂号大厅和药房依旧人来人往。 她提着袋子小心地穿过人群向住院部的电梯走去,她没有事先告诉谈星桥她来了,觉得上去之后再说也不迟。 上去的电梯里人很多,有的甚至还提着桶,桶里装着衣架之类的生活用品,看样子是刚来住院的。 秦鹊搭的这架电梯是只停单数楼层的,几乎每层楼都会停一下,好不容易才到达十七楼。 出了电梯她一边给谈星桥打电话,一边像上次那样往神经外科的方向走,一直到她都走进神经外科了,电话还是没有接通。 接着就听见护士站有人叫:“谈总,转院的那个病人送过来啦!” 秦鹊一愣,这是叫谈星桥? 还没等她搞清楚,就见谈星桥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她忙叫了声:“谈星桥!” 谈星桥听见她的声音,脚步一顿,扭头看见居然真的是她来了,愣了一下,然后朝她做个手势,又赶紧跑去接病人了。 知道他意思是让她先等等的秦鹊瑟瑟发抖:“……”不会又要像上次那样等几个小时吧? 第16章 . 第十六章 就是上次给你送爱马仕领带的…… 下午谈星桥接到青浦区分院的电话,说外院有个患者要转院过来,但分院没有床位了,问总院有没有。 谈星桥问过详细病情后,觉得这个患者肯定是要进NSICU的了,便答应了下来。 他答应之后,要去跟值班护士说留一张重症的床,回到办公室,值班的同事吐槽他:“咱们谈老总真是红红火火的,NSICU都能被你搞满。” 谈老总表示很惭愧,其实他也不想的。 患者直到傍晚下班时分才送到,刚接了急诊的电话说送上来了,他出去接病人,就意外的看见秦鹊出现在病区。 他顿时有些错愕,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又过来了,一时间既惊讶,又觉得惭愧。 他鹊姐来的不是时候,又要等上老半天了。 下午谈星桥已经跟同事了解过患者的大概病情,53岁的中年男性,昨天夜里因为和邻居发生激烈冲突,不慎被异物插进颅内,当时立刻就倒地,并且神志不清。 家属立刻将他送到当地的医院治疗,做了CT,显示是“颅内异物,伤及眼眶、脑干”,插管之后发现病情实在危重,当地医院没有那么好的治疗条件,就让家属把人往一附院青浦区分院送。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到了分院急诊,上了呼吸机之后,请神外去会诊,收是肯定要收的,但分院没床了,就只能往总院送。 跟谈星桥一起去收病人的,是今天的值班二线陶艺,他问道:“异物是什么异物?” “家属说是金属,铁棍那一类。”谈星桥应道,又看一眼躺在平车上人事不知的患者。 他满脸都是污血,还包着纱布,看起来形容相当可怖,陪同前来的家属束手无策,一副慌了神的模样抓着平车的扶手站在那儿,只会说:“医生,医生……你们救救我老公,家里不能没有他的……” 然后就是一直呜呜咽咽地哭。 谈星桥也觉得她可怜,安慰了几句,看陶艺已经给病人做完了查体,“GCS评分3分。” 他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瞳孔笔来,翻开患者眼皮照了照,测量过瞳孔后,陶艺道:“我去跟主任汇报一下,要安排急诊手术,你先给他开个CT和CTA,把术前那套做了,通知眼科的过来会诊。” 谈星桥应了声好,转身就匆匆往办公室走。 秦鹊是坐在护士站对面的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她想叫他来着,可是他走得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 于是只好努努嘴,抱着两个瓶子继续等,一边等一边看手机。 谈星桥回了办公室,先把医嘱开了,检查单写好之后,交代学生:“把入院病历写一下。” 说完又匆匆出去,把病历夹递给护士只是,他拿着检查单就要去病区接病人去做检查,刚走了两步,又忽然间停下来。 转身一路小跑着跑到秦鹊跟前,叫了她一声:“阿鸾。” 秦鹊从手机上小周发过来的文件里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周围,“……你忙完啦?” “没有,现在要带病人去做检查,然后要做急诊手术。”他笑着摇摇头,温声解释了一句,又问她,“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秦鹊蹭蹭鼻子,应道:“还不是我妈,她今天给我拿了几瓶秃黄油,让我给你留一半,我怕放家里我忍不住全给吃了,干脆拿过来给你算了。” 谈星桥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地笑起来,“你想吃就吃了,有什么关系。” 秦鹊使劲摇摇头,“不行!万一你到时候跟我妈告我黑状怎么办?” “……鹊姐你清醒一点,这种事只有你才会干。”谈星桥忍不住怼她,“你怎么能这样以己度人?” 秦鹊:“……” 被谈星桥怼了两句,她又反驳不了,只好换个话题道:“反正东西送到了,我该走了,你晚饭点了吧?” 谈星桥这会儿哪有心思和时间管晚饭的事,胡乱点头应了句:“大概吧。” 说完接过她递过来的袋子,道:“我得去忙了,你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秦鹊怕耽误他工作,他刚说完她立刻就应好。 谈星桥没时间和她说太多,抬手拍了两下她的头,转身就走了。 “我东西先放这里,待会儿来拿。”他把秦鹊带来的袋子寄存在护士站,然后匆匆走了。 护士帮他把东西放好,忍不住好奇地看了眼秦鹊的方向,她想看清对方长什么样,但对方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紧接着转身就走了。 但是护士看到了秦鹊背的包,爱马仕的Kelly包,上回谈星桥收了条爱马仕领带的事大家都知道,他说是朋友买包配货顺便拿的,难道那个朋友就是这位美女? 刚才是个富婆在我面前? 护士小姐姐顿时兴奋起来,过完医嘱以后立马拿出手机在科室群里散播这一消息。 马慧慧:【速报,疑似送谈总爱马仕的美女富婆刚才出现在咱们科室!】 叶眉:【真的假的?长什么样?】 陈雅琦:【为什么是疑似?】 马慧慧:【因为我没看清人家的脸,戴着口罩,还被谈总挡住了,只看到她背的爱马仕kelly28,红色那款,七万多,要一比一配货才能拿到。】 马慧慧:【[图片]就是这个。】 邵连波:【……这不是一般吗?怎么这么贵,不会是割韭菜的吧?】 陈雅琦:【波哥你信我,咱们觉得是宝贝的手术机器人,在人家眼里也一般,就是个笨重的大块头[翻白眼.jpg]】 邵连波:【这怎么能一样!手术机器人是大宝贝啊!】 陈雅琦:【那人家的Kelly也是大宝贝啊!】 叶眉:【[打起来,打起来.jpg]】 叶眉:【等谈总回来再问不就好了,你们真闲。】 邵连波:【星桥干嘛去了@谈星桥】 马慧慧:【谈总急诊手术去了,从外院转过来一个脑干异物贯穿伤的患者。】 邵连波:【搞这么大???】 可不就是大手术么,因为患者的眼睛也受了伤,所以紧急请了眼科的当班二线过来会诊,明确患者右侧的眼球、上眼睑和眼眶内侧壁都有严重的损伤,特别是右眼球,都已经破裂了,联合会诊后决定,立刻进行眼科、神经外科联合手术。 谈星桥一点都不敢怠慢,赶紧去安排手术,又跟患者家属做术前谈话,一整套流程走完了,就让人赶紧把患者送去手术室。 这时候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好一段时间了,手术中心相当安静,人也少,他走在走道里,听见自己的鞋底跟地面摩擦的声音。 每一步都那么急促匆忙,踩着另一个人的生命线前进,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死神步步紧逼,所有人都在抢时间,尽管会诊的时间很短,但大家还是尽可能地做到了周详,拿出了一套非常严谨周密的手术方案,并且准备了另一个备用的plan B。 按照计划,首先由神经外科给患者进行开颅减压手术,主要是清除异物及血肿,再由眼科接力进行右侧眼球修补等手术,目的是尽量保住患者的右眼。 神外这边主刀的是科主任刘观和值班二线陶艺,谈星桥是二助,一线的住院医是三助,因为人比较多,这次是一个学生都没带进手术室,想看的就在旁边参观室看实时视频转播了。 手术室里非常安静,每个人都在屏气凝神,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地进行每一个操作,他们必须快速清除血肿并压迫止血,然后在确保周围神经组织和眼睛都安全的情况下,缓慢地从原路将异物退出来,接着清除坏死组织,修复血管和修补重建颅底组织。 这个过程绝对不能手抖,哪怕只是一丝丝不明显的颤抖,都有可能对周围神经组织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们在刀尖上跳舞,并且创造出奇迹。历时四小时四十分,神经系统手术终于顺利结束,眼科手术团队立刻进场。 在手术室门口和眼科的同事擦肩而过,彼此互相对视一眼,无言地说声加油。 谈星桥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就连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沉重,疲惫,他只想立刻坐下。 陶艺拿了瓶葡萄糖给他,“喝不喝?没吃饭呢吧?” “你不也没吃么。”谈星桥苦笑一下,拉来葡萄糖的盖子,仰头灌了两大口,哎了声,“这个没有那个参麦注射液好喝啊,那个也是甜的。” 陶艺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他妈什么时候喝过那个了?” “上回咱们科里不是有几瓶快要过期的么,陈护长舍不得扔掉,就让我们帮忙喝了。”谈星桥一边解释,一边搭着他肩膀往回走。 陶艺啧啧啧几声,“咱们护长真是勤俭持家。” “那可不,内务大总管不是白叫的。”谈星桥笑了声,又道,“回去煮碗面或者叫个白饭吧,今天请你吃好吃的。” 陶艺有点好奇地跟他碰了碰手里的葡萄糖溶液,跟干杯似的,“什么好吃的?” 谈星桥顿时得意起来,“我家……咳咳,我朋友刚送了两瓶秃黄油来,家里阿姨今天新鲜熬的。” 陶艺闻言卧槽一声,拉着他脚步都变快了,“那还等啥,赶紧走啊!” 等回到科室,他去护士站拿东西,值班护士还告诉他:“谈总,还有个你的外卖哦。” 他愣了愣,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光面。 “谁帮我点的?”他刚问完,心里就冒出来一个猜测,光面和秃黄油最配,除了刚刚得知的陶艺,就只有秦鹊和他知道她送来的是什么。 值班护士摇摇头,“不知道啊,我接班的时候已经放在这儿了,不是你学生帮你叫的吗?” 谈星桥没应声,打开了手机,果然看到秦鹊的未读信息,她说在医院门口的面馆帮他叫了一份面。 他忍不住笑起来,看来他家鹊姐是真的长大了咯,已经变得这么做事周到细致了。 “不是,是我朋友帮忙点的。”他应了声,又道了谢,把装秃黄油的袋子和面给一起拿走了。 回到休息室,他把面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刚拿出来,陶艺就进来了,打开旁边桌上一份外卖放进去加热,跟他说了几句刚才那台手术的事。 说完饭也热好了,谈星桥打开一罐秃黄油,□□百毫升的罐子,装得满满的,他先给陶艺舀了满满两大勺,再给自己也舀上两大勺,凉的秃黄油碰上热饭热面,一下就化开了,沁进米饭或者面里,油汪汪黄澄澄的,散发着诱人的强烈香气。 陶艺把饭搅拌均匀,吃了一大口,然后看一眼还没开封的另一罐,忍不住感慨:“这两瓶,得用多少只螃蟹啊?” 谈星桥拌面的手顿了顿,摇摇头老实道:“不知道,反正每年这时候,他们家都会熬秃黄油,管够的,整个蟹季都过了还可以吃好久,连我们家都跟着沾光。” 陶艺大感震撼:“这得是什么家庭啊敢这么吃?” “普通家庭,就是……我朋友她比较喜欢吃,家里比较宠她。”谈星桥认真解释道,“她爱好不多,家庭条件又可以支持,所以她爸妈都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秦鹊就是那种典型的富养起来的女孩子。 陶艺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看手机,刷到科室群里的消息,他也想起来了谈星桥的那条领带,问道:“就是上次给你送爱马仕领带的那个朋友?” 谈星桥一愣,“……你怎么知道?” “群里早就猜出来了,当班护士认出了你朋友背的爱马仕包。”陶艺说完,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些人,眼睛真够厉害的。” 谈星桥听了也忍不住笑,拿起手机来看了一下群里的消息,看完就更可乐了,他甚至把关于Kelly包和手术机器人那一段讨论截屏给秦鹊看。 秦鹊看完都无语了,“这能比吗?需求就不同,你给我手术机器人我也不会用啊,但你要是给我一个birkin包,我就会是这条街最靓的崽!” 谈星桥看了她的回复,忍俊不禁地给她回了个大拇指的表情。 转过天来,夜色降临,又到了大家看直播买买的时候,国潮奇妙夜正式开场,秦鹊和乔磬也带着产品和模特走进了直播间。 第17章 . 第十七章 谈总看的是什么? 这是秦鹊第一次来到带货主播的直播间,以前都是透过镜头看直播而已。 补光灯和相机占据了大片空地,电线在地上缠绕,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在对着最后的稿件。 “秦总和乔总来了。”宋白见到她们,立刻起身迎过来,说要带她们参观一下,“这是主办方分配给我们的直播间,地方比较小,两位别介意,有机会可以到我们公司玩,那边空间比较大。” 秦鹊想到在网上看到的视频,好奇道:“你们公司是不是有很多个库房啊?” 宋白笑着点点头,“是啊,有三个很大的仓库,用来装各个品牌给我们的样品,都快装满了,秦总要是去的话,正好可以帮我们清库存。” “真的啊,到时候你要是亏本了,可别说我太贪心哦。”秦鹊笑着逗他。 宋白连连摇头,“怎么会,分明是我的荣幸。” 不愧是当主播的人,说话就是好听,秦鹊忍不住又笑起来。 国潮奇妙夜主办方不仅请了宋白一个主播,还有另外几个,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很火的主播了,宋白自告奋勇要带她们去串门。 秦鹊觉得奇了,“你们私底下也会串门吗?” 问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没有说你们关系不好的意思……” “我懂,网上很多人说我和谁谁谁,谁谁谁又和谁谁谁关系不好,打得头破血流嘛。”宋白笑得有点无奈,“怎么说呢,是竞争对手,但也惺惺相惜吧。” 他说完歪了一下头,冲秦鹊眨眨眼,“我觉得秦总一定能体会我的感受。” 秦鹊愣了一下,随即回过身,笑着点点头,“是,每个产品都会有竞品。” 主播也是一样的。 但有竞争,不意味着你死我活,大多数时候,都还不至于到这份上。 在外头刚转了一圈,秦鹊和乔磬就碰上了曾月珑,她穿着得体的女士西服,陪在几个中年男人身边走着,还有跟随的群众和摄像机。 懂了,领导来视察了。 她立刻屈肘撞了一下宋白,小声道:“领导肯定会来你这儿,好好表现。” 宋白早就知道领导会来他这里视察,这是本子上写着的,他本来不紧张,但被秦鹊这么一提醒,反倒紧张了起来。 果然,曾月珑带着领导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秦鹊拉着乔磬往旁边一闪,走进了宋白团队的工作人员之中。 “这位是韩副市长、陈局长和冯主任。”曾月珑对他们介绍道。 宋白赶紧上山打招呼,跟领导握手,“各位领导好,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他有些紧张,看起来不太像直播间里那个舌灿莲花光凭一张嘴就能掏空大家钱包的金牌主播,韩副市长笑着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是好奇,到处看看。” 说着他还真就好奇地让宋白给他介绍起来,这个是做什么的啊,那个有什么作用啊,你们直播多久啊,吧啦吧啦,一副亲民派头。 电视台和报社的摄像跟记者一直紧跟着他们步伐,这可都是新闻素材啊! 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问题,忽然间秦鹊听到了裳荷集的名字,接着就听见韩副市长说了句:“……能够推广我们的传统文化,让更多人了解传统文化,是一件很好的事。” 曾月珑这时抬头在人群里看了一圈,看见秦鹊和乔磬两个手挽手在人群里装路人,忍不住觉得搞笑,这俩姑娘也太好笑了,装路人,你们问过你们身上穿戴的名牌了吗? 真的,有些人从气质上就不像能给人打工的。 乔磬勉强还行,秦鹊就真的不行了,从小到大锦衣玉食,长大了就算知道人间疾苦,但因为没经历过,看起来还是不像。 曾月珑冲她俩招招手,对韩副市长道:“裳荷集的两位老板娘今天也来了现场。” “哦,是么?”韩副市长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秦鹊和乔磬这下装不下去了,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出来打招呼,“各位领导好。” 韩副市长笑眯眯地问起她们是怎么会想到开一家汉服工作室的,又问起她们今天带来的产品是什么。 秦鹊眨了眨眼,本来想说看好汉服产业的钱景,但乔磬在后面碰了一下她的腰,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就变了:“当然是因为缘分,我大学的时候……” 讲了几句自己跟大学汉服社之间的渊源,说自己就是这样进坑的,因为喜欢所以干脆就当事业来做了,总之,没提跟钱有关的字眼。 曾月珑看她侃侃而谈一脸淡定的模样,突然想起秦麒跟她说过的话:“我三妹做这个就是奔着钱去的,喜欢?她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摩托车她也喜欢,可也没见她转行卖车啊。” 顿时内心一片无语,她赶紧瞅准机会跟韩副市长搭了句裳荷集有一套用南京云锦做的明制汉服,华丽非常,造价高昂,今晚要在直播间首发的其中一套就是它的仿版。 韩副市长的注意力被云锦吸引,不再跟她聊创业史了,不仅乔磬,连秦鹊本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将领导送走,直播也要开始了,按照宋白那边给的时间表,裳荷集的出场时间在晚上十点,秦鹊想了想,对乔磬道:“要不咱们出去逛逛吧,我看外面挺多摊位可以看的,还有灯会和美食广场。” 乔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去找宋白的助理,跟她解释了一下,保证道:“我们一定在上架之前回来,不会耽误你们的。” 说完她跟秦鹊就高高兴兴地走了,宋白助理一头黑线地看着她俩一副游客的模样,根本不像来做生意的老板。 秦鹊一路逛一路拍小视频发给亲戚朋友看,跟人家说这边哪里哪里好玩。 轮到发给谈星桥时,她除了介绍好玩的好吃的,还添了句:【反正你也吃不到玩不到,我就大发慈悲替你享受了。】 没有回复,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在嫉妒她。 秦鹊撇撇嘴,哼哼两声。 其实谈星桥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她的信息,昨天送来之后做了神经外科联合眼科手术的异物贯穿伤患者虽然在术后送进了NSICU,也上了一系列抗感染、降低颅内压、抑酸护脑和营养神经等治疗,但效果不是特别好,一直昏迷着,他不得不一天几趟地去看他。 “明天给他抽个药敏,看是不是要换美罗,今天他没什么问题吧?” “今天还好,对了谈总,他家属刚才找过你。” “那她现在人呢,怎么没去办公室找我?” “不清楚,好像说有事先出去了。” 谈星桥哦了声,交代护士等患者家属再来,就让她去办公室找她,接着查完一圈重症患者的情况就出去了。 NSICU现在六张床都已经住满,回到办公室后他忍不住跟同事吐槽:“千万别再来重症了,不然真的搞不赢。” 这个月新入科后分在谈星桥手下的规培生小林是今年才来规培的,来神外之前只待过内分泌和心电图室,这会儿有点战战兢兢地问道:“谈总,以后每天、都这么忙吗?” 谈星桥扭头看了他一眼,有点诧异,“忙吗?每天好像都差不多,习惯就好了。” 小林医生:“……”太惨了太惨了。 谈星桥回答完他的问题,又写了点病历,这才打开手机,一眼就看到秦鹊发过来的笑意,这才知道她去国潮奇妙夜了。 起初以为她是去玩,可是随后却看到她发的朋友圈,是一个直播间链接,配文大概是说她今天要带着自己工作室的衣服上直播间了。 直播购物这种东西谈星桥向来是不怎么看的,在他看来,这就是网络版的电视购物,看得眼花不说,还很容易被煽动买下很多自己并不需要的东西。 但他妈陆女士和秦家母女俩很喜欢,甚至还经常一起凑单,据说这样比较划算,当然,谈星桥并不知道划算在哪里,难道不是不买最划算? 他发信息问秦鹊她家产品大概几点会出现在直播间,她是不是模特,没有得到回应,只好点开橙色软件找到宋白的直播间,还请教了一下小林,这才在左下角的购物袋那里找到已经上架的货品。 戴上耳机后看了一圈,没有一件是衣服,应该还没轮到,他立刻便兴趣缺缺地退出了直播间。 “谈总,没找到想买的东西吗?”小林见状问了句。 谈星桥随意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又去看和秦鹊的聊天界面,还是没有回复。 秦鹊哪里有心情回复呢,她那边原本快活自在的氛围,已经被模特突如其来的肚子疼给全部打破了。 三套衣服,三个模特,来之前算得好好的,结果没想到她和乔磬逛集市逛到一半,宋白那边突然有工作人员联系她,说有个模特身体不适,可能无法上场展示商品了,问她有没有备用方案。 秦鹊:“???” 这算不算乐极生悲? 她和乔磬立刻结束游园返回直播间,先找到身体不适的模特了解情况,到底哪里不舒服,能不能忍。 “不行的话我先叫车送你去医院。” 对方特别羞愧,抽着鼻子叫她:“鹊姐,对不起,我……” “哎哎哎,不说这些,你先休息。”秦鹊赶紧摆摆手,问了她的情况之后又去跟乔磬商量对策。 乔磬看一眼她的装扮,一身简单的酒红色花苞袖长袖连衣裙,脖子上挂着一颗大澳白坠子,最巧的是,她的头发刚好是用珠花流苏抓夹夹在脑后的,虽然简单,但其实也很好跟汉服搭配。 于是脱口便道:“你来替她不就好了。” 说完之后越想越觉得可行,“就那套梧凤之鸣吧,我们拍物料的时候都是你出镜,现在你来展示这套也是顺理成章。” 否则,这个时候去哪儿找一个合适的模特顶上去? 而且宋白的助理已经过来提醒她们:“还有十分钟就轮到你们了哟,解决好模特的问题了吗?” 秦鹊一看时间紧迫,立刻就点头道:“我去就我去吧。” 说完她放下包,立刻去更衣室换衣服,得亏她这几年汉服穿过不少,穿起来已经很熟练,没几分钟就穿好出来了,乔磬过来帮她整理了一下领子和袖子。 谈星桥再次打开直播间,就看见秦鹊出现在了镜头里,她正在展示她身上那套汉服,弹幕里一直在刷:“掌柜的!” “这套应该是裳荷集今年的主推款了吧,掌柜的都亲自去直播间推广了。” “掌柜的今天妆容很小清新啊,种草了那个抓夹,买这套会送吗?” 这个问题被宋白拎出来问了秦鹊,秦鹊无语地道:“直播间下单送的是真丝发带和香囊,不比这个抓夹香?淘宝就有几块十几块的同款,大家可以自行购买。” 大家笑了一通,接着是乔磬开始在宋白的提问下,给大家科普传统织金的种类:“我们用云锦里的称呼,粗略地分类,可以将通梭的叫织金,挖梭的叫妆金,把织金作为底色、花纹是彩色的叫金宝地,也叫满地金,还有一种是花纹全部用金线的叫库锦……”[1] “我们今天上架的这套梧凤之鸣,用的是仿妆花工艺,或者叫彩色织金……” 秦鹊随着她的介绍,转了两个圈,又扯着裙子让摄像机放大马面上的花纹,谈星桥看了,忍不住嘴角一翘。 小林注意着他呢,见状便好奇地问道:“谈总看的是什么?” 他眼睛一眨,把耳机拉下来,应了声:“好东西。” 第18章 . 第十八章 爱马仕女士。 裳荷集第一次上直播间,就卖出了好成绩,工期已经排到了明年四月份。 别看要等这么久,这已经是秦鹊跟工厂反复磋商后达成的结果,总不能真的过年一天都不休息吧,好歹让大家伙儿歇个年三十到初二啊。 结束直播之后,秦鹊和乔磬先把身体不适的同事送回去,然后带着其他人直杀宵夜档口。 “随便点,不要客气。”秦鹊把菜单往桌子中间一推,招呼大家道,“今天都辛苦了,吃好喝好,接下来还有几天要忙呢。” 大家一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客气了,头靠头地一起商量要吃什么,羊肉串、牛肉串、掌中宝这些都是标配了,还有烤生蚝和蒜蓉扇贝也要加上。 然后有人问秦鹊:“鹊姐你还有什么要吃的不?” 秦鹊问道:“喝的呢,你们点什么了?” “菠萝啤。”几个姑娘嘻嘻哈哈地应道,“一打菠萝啤,冰的,咱们可以对瓶吹!” 秦鹊:“……”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你。 她抽着嘴角接过她们递过来的菜单,看了眼别的,发现居然还有糖水,忙叫住给隔壁桌送菜的服务员,问道:“你们这里冰沙清补凉是椰奶的还是椰子水的?” “都有,味道都不错的,你们人多,可以两种都要啊。” 秦鹊问了一下大家,点点头,要了两个口味的清补凉和一份芒果肠粉。 上得最快的居然是几道甜品,香甜的椰奶里竟然有十几种料,红豆绿豆薏米香芋,西瓜薏通心粉椰子肉,以及水果干果,除此之外居然还有鹌鹑蛋和汤圆,还有一个椰奶冰沙球,满满一大碗。 放椰子水的那碗也差不多是这分量,几个人看了忍不住哇地一声惊呼出来。 乔磬好奇道:“这种清补凉不是海南特产吗?怎么这家做得好像……挺正宗?我记得我去琼海采风的时候吃过,也是这样的,这个汤圆就……” 奇奇怪怪的,在糖水里面放汤圆,居然还有蛋。 秦鹊倒觉得蛮有趣,她的接受能力向来很强,“好吃就不奇怪了,可能人家的厨师有那边的人,或者学过也说不定。” 她低头吃了一口,觉得椰奶的香味十分浓郁香醇,就是这时候吃多少有点冰。 接着服务员送过来她们点的芒果肠粉,黄灿灿的一碟,一股浓郁的芒果味扑鼻而来。 要说肠粉,很多人第一反应都是茶楼里吃的那种咸口的,但芒果肠粉却是甜的,水润无渣又甜度爆表的芒果肉外面裹着一层薄而柔软的椰子肉,再淋了厚厚一层芒果汁,入口用舌头一顶就能化成汁。 秦鹊眼前一亮,“这家的芒果肠粉好吃,比我在宝金路吃过的那家还要好吃,这在容城肯定能排前几了。” 说完她又兴起,找来服务员问道:“你家清补凉和芒果肠粉外送么?” 她主要是问紫荆园和容医大一附院能不能送,服务员说他们家是自己配送的,这两个地址已经超出配送范围了,实在想送,可以加钱叫跑腿,看人家送不送。 秦鹊想了想,紫荆园还是不送了,这么晚了,她爹妈早就睡了,倒是一附院离这里不算特别远,可是试试。 跑腿小哥把清补凉和芒果肠粉送到的时候,谈星桥正在接待一位患者家属。 “谈医生啊,我爸今天检查结果怎么样啊,他身上那个黄色是怎么回事啊?” “结果已经出来了,生化胆红素正常的,肝炎病毒全套也是阴性的。”谈星桥把傍晚刚送回来的检查报告单拿给他看,解释道。 这个患者是脑梗过来的,手术之后没几天谈星桥查房,发现患者皮肤黄染得厉害,考虑患者家属说他以前有过肝炎病史,所以这才抽血去检查。 可是结果都是正常的,稍早一些时间,化验结果刚出来的时候,谈星桥就去病房给患者又做了一次体格检查,发现患者查体肝脾未触及,巩膜也没有黄染。 于是他问患者家属:“他最近吃橘子了吗?” 患者家属摇摇头,“没有啊,我爸不爱吃橘子,说那个吃多了热气。” 谈星桥接着问:“那南瓜和胡萝卜呢,有吃吗?” 患者家属眨眨眼,“南瓜天天吃,那个贝贝南瓜蛮好吃的。” 听到这句话谈星桥心里松了口气,“那把南瓜停了吧,停了就好了。” 早知道之前就不要想得这么复杂了,又搞一套检查,这就要写进病历里,还要写明经再次询问家属得知患者皮肤黄染系因进食过量南瓜所致的食物黄,也不知道病案室查病历的时候看到会不会笑他。 患者家属愣了愣,“……啊?就这?不用开药吗?” 谈星桥无奈地摇摇头,“不用,换个菜吃一段时间就好了。” 小林听到这里噗嗤乐了一声,在临近午夜的办公室里特别清晰,谈星桥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他顿时便有些尴尬起来。 倒是患者家属闻言摸着大脑袋嘿嘿一笑,并不介意,“没事就好,原来南瓜吃多也会变小黄人啊,嘿嘿,嘿嘿。” 他看起来挺高兴的,还说要把这个段子发去朋友圈,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等患者家属走了之后,谈星桥教育了小林几句,“这些知识不是谁都知道的,你觉得有趣所以笑了,你没有恶意,但万一人家听了很尴尬呢?你就不能等人走了再乐?将心比心,你听到人家这样笑你,你高兴么?” 小林讷讷地认错,气氛变得有点紧张起来,幸好护士的到来打破了这份紧张。 “谈总,你怎么这么晚还点外卖?”值班护士把一个大袋子拿进来,放在办公桌上。 谈星桥一愣,“……我没有点外卖啊,不会是送错了吧?” 他有些疑惑,赶紧看了一眼袋子上的单子,写的的确是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可是他也的确没有点过外卖。 正疑惑间,他的手机响了,刚把手机从衣兜里拿出来,就看见秦鹊那张新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她转着圈,眉目如画。 谈星桥顿时便反应过来了,笑着将电话接起来,问道:“你从哪儿给我点的外卖?” 秦鹊还在烧烤摊上喝没有酒精的菠萝啤呢,啊地叹了声,反问道:“这么快就送到啦?” 谈星桥应了声是,一边解外卖袋子,一边继续问道:“你喝酒了?乔磬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喝的菠萝啤,算什么酒。”秦鹊哼哼两声,“就是有点凉,冰的。” 听出她语气里的嫌弃,谈星桥忍不住笑了声,“还是别喝了,不是要开车么,这么晚了,我看你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早点睡,不然皮肤变差了又要嚷嚷了。” “谁嚷嚷了,你少诬赖我。”秦鹊觉得这人真是烦,回了一句嘴,咔就把电话挂了。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谈星桥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脸上还挂着笑,哪里还有丁点儿刚才的严肃,小林忍不住松了口气,打电话给谈总的人简直是菩萨! “来,吃宵夜。”谈星桥把外卖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之后,让小林去看看值班房还有谁醒着的,“喊他们都来吃宵夜,顺便把值班房的一次性碗筷拿过来。” 秦鹊不知道他这边有多少人,东西是随便点的,不过分量大,一碗两个人吃也行。 虽然这样的天气吃冰沙清补凉是有点冷,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大家吃的时候难免好奇给他送外卖的是谁,谈星桥闻言,勺子顿了顿。 然后一脸高深莫测地笑着说了三个字:“爱马仕。” 大家:“……”懂了懂了,谈总的富婆朋友嘛! 从此以后,秦鹊在神经外科虽然真人还未露面,却已经拥有了一个充满了金钱气息的代号,爱马仕女士。 后来当她得知这个事,第一个反应是揍谈星桥一顿,其次便是可怜爱马仕,这是爱马仕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吃完清补凉和芒果肠粉,谈星桥刚把垃圾扔进生活垃圾桶准备要去睡觉,急诊电话来了,让他下去会诊。 “小林,走吧,带你去会诊。” 俩人急匆匆下楼,到了急诊科,急诊医生一边带他们去看病人,一边介绍病情:“35岁中年男性,突发昏迷打120送过来的,来的时候甚至昏迷,右侧瞳孔散大,刚做了急诊CT,报脑出血,蛛网膜下腔出血。” 又是蛛网膜下腔出血,这是神经科甭管内科外科,夜班最常见的疾病之一,而且这个病还贼吓人,基本属于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谈星桥看完病人之后,打电话跟值班二线汇报,然后让手术室麻溜准备手术,接着他就开始跟病人家属谈病情和手术风险。 现场的病人家属除了患者的妻子和儿子,还有一群七大姑八大姨,谈星桥不知道为什么深更半夜来看急诊他们家还能拉到这么多亲戚一起来,但也没多想。 就在他刚说了几句手术风险之后,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开口就是:“怎么不去省医院?省医院比这里好啊!” 谈星桥顿时就被她噎住了,“……大姐,我们这里也是三甲医院,也是教学医院,不比省医院差的。” 对方手一挥,振振有词道:“我们有认识的人是在省医院上班的,我相信熟人。” 谈星桥又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患者妻子和儿子,发现不仅他们俩,还有其他人,都是一脸赞同的表情直点头。 顿时觉得一阵窒息,好家伙,大家都是三甲同级别的医院,有什么好比的? 可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仿佛在告诉他:就是,终于有人敢说话了,省医院就是比你们这里好! 谈星桥转脸继续看着患者的妻儿,他们没等他开口问,就立刻坚定地道:“医生,我们要转院。” 谈星桥:“……”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地告诉他们:“从你们打120到来我们医院,再到急诊医生给你们做完检查叫我过来会诊,病人现在已经昏迷快一个小时了,他这个病,如果不及时手术就会死,早一分钟手术就多一分生存的可能性,你们现在要转院,从我们医院到省医院,路上最快也要二十分钟,错过了这二十分钟,如果他死了,你们谁能负责?” “而我们医院,现在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一签字,我们马上就进手术室,留在这里他才有一线生机!” 他说得斩钉截铁,患者的妻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顿时又表示要商量商量。 谈星桥叹气:“你们快点做决定。” 他就差把“走就是个死”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一般患者家属被他这么一说,都不会再坚持转院,结果这家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之前质疑为什么不转院的那个中年妇女非常有话事权,短暂讨论过后,还是坚持要去省医院。 谈星桥这时候算是明白了,再劝下去,说不定得把自己折进去,万一他坚持让他们留下,最后手术效果不理想,那这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医闹的好苗子。 于是他不再劝说,麻溜地开了转院证明,赶紧让120把人拉过去,回头手术室打电话来问病人什么时候来,他就说:“不做了,取消吧。” 手术室那边也觉得惊讶,连问了两遍怎么回事。 谈星桥一面解释一面往回走,顺道儿还给小林讲了一下蛛网膜下腔出血的鉴别诊断,回去之后洗了把脸,往床上一躺,就开始睡觉。 才刚有了点迷糊的睡意,手机又响了,还是急诊的,同事在手机那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你赶紧再下来一趟吧,那家人又回来了。” 谈星桥:“???” 真的是隔着手机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无语。 但病人性命要紧,他赶紧穿上鞋拿起白大褂就冲了出去,到了急诊,才知道他们刚才去省医院,结果人家省医院那边的医生看了说没必要做手术了,不给做。 “现在是双侧瞳孔散大,无光反应。”急诊科同事摇摇头叹口气道,“我也是说没必要做了,他们非要见你。” 他话刚说完,就见患者妻子扑通一下跪在了谈星桥面前,抓着他白大褂泪流满面地求道:“医生,医生我们错了,你救救他,救救他吧——呜呜呜——” 谈星桥上前看了一下患者,折腾这一趟之后,这人是彻底凉了,他也叹口气,委婉地将“没必要做手术做了也救不回来了”这个中心思想告诉他们。 然后听到她和儿子抱头痛哭,大放悲声,喊着xx都是我们害了你啊之类的话。 谈星桥这时再看他家那群七大姑八大姨,发现之前坚持要转院的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后来周末他休息,将这件事隐去具体姓名跟秦鹊说了一嘴,秦鹊听了评价道:“真是心大,自家的事难道不该自己做主?” 做什么听那些外人的呢?她想不明白。 谈星桥笑了笑,她这样独立自主又做事果断的人,恐怕是不会懂那些软弱的没主意的希望别人替他们做决定的人是什么心理的。 “哎,对了,明天周日,小梨花要去做绝育手术,你也一起带它去。”秦鹊忽然说了句。 谈星桥闻言一愣,然后满脸震惊。 它这、这就要挨一刀啦? 第19章 . 第十九章 没想到它还是个医二代。…… 小梨花最近得了个新玩具,是姚菲给秦鹊做的编织,一个小花一样的垫子。 它特别喜欢,用身子压着,没事就咬两口,谁碰都不行。 谈星桥拿着一个梨,在秦鹊这边的客厅里转来转去,跟个大爷似的,看一眼猫,叹一口气,再咬一口梨。 秦鹊看他这样就觉得眼睛疼,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愁什么?焦虑什么?是它做手术,又不是你,也不用你帮它做,你这样……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谈星桥抓着梨,皱着眉头,问秦鹊:“听说猫狗做绝育手术会记仇的,要演戏才行,我觉得要那样的话……我不行的,我没有演技。” 搞半天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秦鹊顿时既无语,又哭笑不得,看着他半天才骂了句:“……谈星桥你就是有病!” 谈星桥被骂了,顿时就讷讷,“怎么好好的……我又错啦?” 小梨花在沙发上专心啃小垫子,闻声抬头望过去,喵了声。 他回头就看见小猫懵懂的一张小脸,顿时觉得心酸,太惨了太惨了,做了手术以后就没办法当妈妈了哇。 可是那又怎么样,秦鹊觉得小梨花当独生女,要远比当别猫的妈妈来得幸福得多,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洗漱过后去敲谈星桥的门,让他过来吃早餐。 小梨花的绝育手术是早就预约好的,就在上次小梨花去看呕吐那家宠物医院,绝育套餐里包含了体检,做完以后还要观察,所以他们早上就出发了。 周末的宠物医院里人挺多,不少上班族跟秦鹊他们一样,选择在周末带宠物来体检或者做绝育。 小梨花做完体检,秦鹊抱着它坐在一旁等做手术,谈星桥原本跟他们一起坐着,可没一会儿,他就别人家的小猫吸引走了。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重点色布偶,有点像挖煤工,但看起来特别软萌,脾气也很好,谈星桥这个身上的其他猫味道的陌生人rua它,它也没有反抗。 “哇,你爸爸真是花心大萝卜,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他是不是不疼你啦?” “要不然这样吧,你也别要他了,以后就给我家当猫吧,好吗?” “我家还有一个金毛大哥哦,它叫肉肉,特别乖特别漂亮的,以后可以保护你,小梨花你好好考虑考虑。” 趁着谈星桥不在,秦鹊第一百零八次给它洗脑,努力争取让它在明年谈星桥住院总任期结束后,正式成为她的猫。 小梨花:“喵——” 它嚷了一声,谈星桥听见就立刻回过头来,对上小猫明亮的两只眼睛,他有一瞬间的心虚,松开那只布偶猫的胖爪子,坐回秦鹊身边,听见她嘴里念念有词。 “阿鸾,你在说什么?”他好奇地问了句。 秦鹊抬起头,目光微微闪烁,“没什么,就是……哎,对了,你住院总得当到什么时候?”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谈星桥觉得她有点奇怪,但也没深究,解释道,“原则上是一年,一年以后满足条件,可以申请考核,考核及格,就可以等科室有编制名额之后晋升主治。” 秦鹊哦了声,又问:“那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啊?会很难达到吗?” 谈星桥皱着眉头想了想,“怎么说呢……别的都不难,就是文章有点难办,我们医院的要求是发一篇综述和一篇核心,很多人会卡在这里,导致住院总一当就两年三年。” 秦鹊听到这里,眼睛一亮,“那你呢?你也会这样吗?” “不知道,综述我倒是好发,核心就不好说了……”谈星桥摇摇头,又扭头看一眼她。 见她双眼都快放光了,心里那股怪异感越来越重,“阿鸾,你不太对劲。” 秦鹊闻言目光又是一闪,她抿着嘴笑眯眯地说了句:“是吗?哪有,你看错了。” “是吗?”谈星桥学她的语气也反问了一句,然后摸摸下巴,“你这样相当可疑,总觉得……你瞒着我在打什么坏主意。” “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么。”秦鹊不可能承认自己在试图将他的猫占为己有,“咱们这样的情分,可不兴冤枉好人。” 她越是这样,谈星桥越觉得她在酝酿什么计划,要知道,如果她真的什么打算都没有,她是会很凶地怼他“谈星桥你烦不烦”的。 他还想多问几句,就见医师助理过来叫他们:“小梨花,到你做手术了哟。” 秦鹊赶紧站起身,把怀里的猫递过去,说了句麻烦,然后对猫崽道:“呐,不是我要让你挨这一刀的,冤有头债有主,都是你爸爸坚持的,你要怪就怪他好了。” 然后扭头一巴掌拍在谈星桥手臂上,“快点哭,你太对不起小梨花了,坏爸爸!” 谈星桥:“???”我对你来说就是个工具人吧:) 医师助理提着猫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笑:“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小梨花就这样,一脸懵逼地被带进了手术室。 也没有过多久,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手术室门开了,医师助理抱着麻药还没过的小梨花出来,告诉他们:“手术做完了,很顺利,观察两个小时,等它麻药过了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去了。” 秦鹊连连点头,又拿出手机来拍了一张小家伙舌头耷拉在外头的丑照,然后跟着医师助理送它去观察室。 谈星桥倒是很惊讶:“手术这么快就结束了?” 医师助理笑着应道:“绝育手术没什么意外情况的话,都差不多这个时间。” “真好。”他忍不住感慨道,“比我们动不动就几个小时的,快多了,一天应该能做很多台吧?” 这翻台率,他们真是拍马都追不上。 医师助理一愣,“小梨花爸爸是医生么?” 他嗯了声,医师助理就笑道:“没想到它还是个医二代。” 秦鹊听了忍不住笑了声,又对着谈星桥吐槽道:“你也不看看手术部位,你们是在人脑子上动刀子,跟它能一样么,你怎么不拿你们跟割痔疮比?” 谈星桥闻言还是叹气,表情有点丧丧的,“那也不能比,割痔疮现在要是病人身体情况好,有些都能在门诊做日间手术了。” “……我怎么感觉你在和人家攀比?”秦鹊无语地看他一眼,跟在医师助理后面进了观察室,看小梨花被放进铺了护理垫的笼子里。 然后隔着笼子摸了摸它的头,“哎哟,小可怜。” 谈星桥倒不是很担心,只道:“麻药过了就好了。” 又问她:“是在这儿等到它观察结束,还是去隔壁商场转转,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 这时候其实已经到中午了,秦鹊抬手看了看腕表,快十二点了,等观察期过,肯定要到下午。 “还是先去吃午饭吧。”秦鹊站起身拍了拍手道,“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谈星桥习惯性地应道。 他从来不挑食,秦鹊都习惯了,一边打开点评软件搜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一边调侃他:“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听爸妈话,还没有坏习惯,连挑食都没有呢。” 说着斜睃他一眼,谈星桥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抿着唇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笼子上,“……你说这些做什么。” 秦鹊嗤了声,问道:“茶餐厅吃不吃?” 谈星桥点点头。 于是他们俩在十分钟后,坐在了宠物医院旁边的商场四楼的茶餐厅靠窗的位置,往外一看,看见马路上郁郁葱葱的行道树。 茶餐厅里人不算多,放着怀旧金曲,梅艳芳缱绻的嗓音唱着《亲密爱人》:“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秦鹊跟着哼了两句,拿着铅笔点点菜单,对谈星桥道:“有蒸笼点心,你吃不吃?” 谈星桥点点头,她就高高兴兴地开始打钩,“虾饺要的,豉汁凤爪也要,烧麦也来一份,还有金钱肚,榴莲酥……” 然后翻页,“烧鹅也来一份吧,青菜要一个,再要个南北杏瘦肉汤,一口西多士当饭后甜点,奶茶你喝冰的还是热的?” 谈星桥摸摸鼻子上不存在的汗,应道:“热的吧,天冷了,你也不要喝冰的。” 秦鹊想想也是,于是都要了热的鸳鸯奶茶。 点完之后按铃,叫来服务员下单,谈星桥看着服务员下好单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待会儿将要承担打扫战场的重任了。 他家鹊姐,跟他吃饭每次都会点一大堆,但没有一次是吃完的,又不能浪费,于是他就成了打扫战场的那个。 俩人一边吃一边说些没营养的话,秦鹊很快就觉得有六分饱了,她立刻停下来,换了个姿势,一手抱着奶茶杯,一手去夹那碟加了炼乳的一口西多士。 谈星桥看了忍不住叹口气,“你不吃了?” 秦鹊眨眨眼睛,笑嘻嘻道:“这不是让你多吃点么,难得出来放风,你看你都比上周瘦了,多吃点补补。” “快拉倒,我的体重根本没变,你不知道我们护士站就有个体重计?”谈星桥白她一眼,“眼大肚儿小,你这种人,就是浪费粮食的种子选手!” 秦鹊被他说得心里来气,可是又看在他能帮忙光盘的份上忍了,哼哼两声,倒没有回嘴。 谈星桥也就说了这两句,说完就赶紧将剩下的点心和菜都吃了,然后慢吞吞地喝着奶茶,跟她说些没意义的闲话。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结账离开,去接了小梨花回家。 周末就这样过去了,秦鹊等着几天后双十一活动结束后好好休息,谈星桥回归忙碌的日常工作。 忙到什么样呢?除了收新收办出院去会诊整病历,还要忙科里那些琐碎的行政工作,就连宣传橱窗要更换了,护长也是来找他。 “谈医生,这次宣传橱窗该换什么内容啊?还是不管内容,直接打印新的换上去就可以?” “……护长,这事儿你不能做主吗?” “哎呀,要跟你商量的嘛,就算是走过场,也要走啊。” 谈老总:“……” 他这边兴许还算得上和平时一样,秦鹊那边却一直在加班,电商就是这样的,每次有什么节日活动要搞促销,大家就会忙到脚不沾地。 这天她还在办公室里跟小周核对某项数据,准备给供应商结账,突然听见外面突然一阵骚乱声传来,俩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对视一眼。 “走,出去看看。” 她说了一声,手在办公桌边缘一撑,老板椅后滑退开,站起来就往门口走。 小周赶紧帮她开门,门刚打开,就见一个运营部的员工跑到了门口,一脸紧张地道:“鹊姐,冯夏夏晕倒了。” 秦鹊一愣,“怎么回事?打120没有?” “已经打了。”员工点点头,带秦鹊过去出事的工位。 说真的,这一刻秦鹊的心里是在拼命打鼓的,她想着,不会吧不会吧,她居然有员工猝死了吗,老天鹅啊,她真的不是那种黑心老板啊! 走到出事工位,发现被两位女员工抱着的人已经有醒转的迹象,眼皮颤抖了两下,睁开一条缝,又立刻合上。 她的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秦鹊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发现温度并不高。 同样是被骚乱惊动才过来的乔磬问道:“怎么样,她没事吧?” “头没有烫啊……”秦鹊疑惑道,“应该不是发烫,可能太累了,一会儿去医院检查看看,万一是心脏问题就坏了。” 说着她赶紧又问:“冯夏夏你胸痛不痛?” 冯夏夏虚弱地摇摇头。 这时坐她旁边工位的一个女员工就道:“她是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才晕倒的。” 秦鹊顿时一愣,“电话?什么电话?” 第20章 . 第二十章(三合一) 阿鸾,我见到宋丽…… 在等救护车到来的十几分钟里, 秦鹊了解到了冯夏夏晕倒之前发生的事。 今年双十一不是很早就开始了么,冯夏夏瞅准机会,入手了一款香奈儿的包, 然后坐等收货。 没过几天,她收到了从官网寄过来的包,高兴了几天之后, 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声称这个包是自己买的, 错寄给了她, 可她一对快递单上的收件人姓名地址电话, 都是她的没错, 于是她告诉对方这个包是自己买的。 对方却告诉她, 这是官网发货的,因为她们同名同姓, 冯夏夏不太相信,坚称这就是自己买的, 并没有想到去询问官网或者报警。 过了两天,她又收到一个包裹, 这个包裹竟然还是香奈儿官网寄过来的, 打开一看,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包。 这时候正好对方又打电话过来, 说如果再不把包还给她,就要报警了, 因为刚刚收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包,冯夏夏对她的说辞不再像之前那么坚定地认为她是骗子了。 加上这时她才想到要查订单号,发现新收的这个才是她自己的,顿时非常不好意思, 但是包她已经背过了,就跟对方商量,能不能把后来收的这个给她,反正都是一样的。 对方似乎很不情愿,抱怨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说下午叫快递过来收。 然后冯夏夏就这样,把她买的那个包转寄给了对方,并且附上了一张道歉的卡片。 她以为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多少也算妥善解决,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早上她背着包来上班,坐隔壁工位的那个姑娘看到就说了句:“你这个包跟我的怎么感觉不一样?” 她说哪里不一样了,“我在官网买的,你的应该是不同款吧。” 结果同事耿直地说:“就是同款,我的也是官网买的,不过我的黑白拼色的那个,你的是纯黑的。” 说完还把自己拍来发微薄的照片给她看了,然后跟她说觉得她的包哪里走线不对,但自己的就没问题,问她有没有跟官方的客服反馈过。 她当时心里就一突,把包的照片发给了认识的奢侈品鉴定师看,结果人家那边回复说她手上这个包是假货。 可这个包原本不是她的,她立刻就打电话给之前跟她要包的人,要求对方把包寄回来给她,她也会把这个还过去,可对方却矢口否认,甚至说收到的就是自己的那个包。 双方争执不下,冯夏夏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寄过去的那个包就是自己的,再想到这个包是省吃俭用小半年才存下来钱,花了三万多买的,顿时就气个半死。 “回来之后她就说头痛头晕,又心里难受,接着就晕倒了。”第一个发现冯夏夏的包有问题的同事挠挠头,满脸愧疚,“早知道我就不要多嘴了,真是祸从口出。” 秦鹊听完之后直叹气,“就算你不说,她早晚也会知道的,因为她肯定会背出去,指不定哪天就被人说背假货。” 乔磬这时道:“这就是新型诈骗吧,我前两天还在网上看到有人收到LV的包,但是又没买过,所以觉得奇怪,直接就报警了。” 秦鹊点点头,看一眼说完整件事之后靠着同事哭的冯夏夏,安慰道:“别哭了,就当破财挡灾,以后凡事留个心眼。” “至于包……”她顿了顿,“总会有新的嘛,好好工作,等这个月拿了奖金,再过两个月又能拿年终奖,就可以买新的了。” 冯夏夏听了眼泪止不住地流,“都怪我没有警惕心……呜呜呜……我以为自己是不会受骗的,结果……呜呜呜……” 骗子干的就是行骗的活,他们对于人心的拿捏往往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普通人很容易就掉坑里。 秦鹊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想的,就不要怪自己了……”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有人说:“120来了!” 120医生检查过后,冯夏夏原本不太想去医院,秦鹊却坚持道:“还是去吧,你不是头晕吗,顺便看看有什么问题好了。” 冯夏夏摇摇头,秦鹊就又道:“我陪你一起去吧,万一要签字什么的,我可以帮你签。” 就差没说帮她出医药费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冯夏夏也不好再拒绝,点点头,让120医生扶着下了楼。 秦鹊跟上去之前,还回头问了大家一句:“那个反电诈的app你们还有谁没下载的,赶紧下,骗子能防一个算一个。” 乔磬闻言点头道:“你去吧,我会管好这件事的。” 秦鹊这才下了楼,跟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刚开,乔磬就发信息来问他们要去哪个医院。 她也不清楚,只好问坐在对面的120医生:“医生,咱们这是去哪个医院啊?” “就近吧,容医大一附院。”医生应道。 秦鹊听了有些惊讶,“……居然是去一附院吗?” 她的反应也让医生觉得很惊讶,“怎么,不想去那个医院啊?” 秦鹊赶紧摇摇头,“这倒不是,就是我有个朋友在那上班,听说是去那里,觉得有点巧合。” 医生听了她的理由,好奇地问道:“你朋友哪个科的?” “神经外科的。”她一面应,一面告诉乔磬她们要去容医大一附院。 乔磬转头就把这事儿告诉了谈星桥。 也是巧了,谈星桥这会儿算不上特别忙,收了个头痛的新病人,正在教小林开他们科的医嘱,教完之后另一个学生说首程写完了,他就去检查检查。 突然收到乔磬的信息,说秦鹊来他们医院了,愣了愣,赶紧反问她是来做什么的。 乔磬:【有个员工晕倒了,她陪着过去看病。】 谈星桥:【阿鸾她没事吧。】 乔磬:【她能有什么事,你要不放心的话,就去看看呗,应该在急诊。】 谈星桥原本想着不用去看,毕竟不是秦鹊来看病,可她人已经来了,不看一眼亲自确认她没事,他又实在有点不放心。 一直到检查完学生写的首程,他才做出决定,“打印出来吧,记得把入院记录也写了,我去趟急诊。” 学生点头应好,又问他:“是去急诊会诊吗?” 看他一副想去学习的积极模样,谈星桥笑着摇摇头,“不是,有点事,放心,真有会诊肯定带你去。” 说完他拍拍学生肩膀,嘱咐他把病历打印出来之后记得拿给护士过医嘱,交代完就走了。 他到急诊的时候,秦鹊和冯夏夏也才从120车上下来,让救护车送来的,一般都是急诊科先来接诊了,先要去量体温和血压之类的基础数据。 然后医生一看血压,说了句:“哎哟,你这血压挺高啊,高压一百三低压九十,一直这样吗?” 冯夏夏一脸懵地摇头,“……我、我不知道啊,好像体检的时候……是有点高。” 现在的年轻人,能有几个没事会给自己定期监测血压的? 秦鹊忙道:“她头晕,是不是就是因为血压高才晕的?” 急诊医生问道:“经常头晕么?” 冯夏夏摇摇头,又点点头,解释道:“工作很忙的时候,加班了,就会觉得头有点晕不舒服,但休息一会儿又好了。” 秦鹊一听就很尴尬,作为老板,还自诩是对员工不错的老板,听到这句话心里感觉真的是…… 偏偏急诊医生还说了句:“哎哟,现在资本家都这样的,压榨员工嘛,你能不能换工作?” 秦鹊:“???” 冯夏夏比她更尴尬,立刻就抬眼看了她一下,然后讪讪地对医生道:“我老板人很好的,还陪我来看病呢。” 说完给医生拼命使眼色,医生刚要问怎么回事,还没等问就反应过来了,也看一眼站在一旁的秦鹊,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顿时也有点尴尬。 但他还是很努力地做到了面不改色,哦了声,对冯夏夏道:“那你应该是不会换工作的了,所以你还是会继续这样血压忽高忽低,工作一忙就犯高血压,轻松下来就恢复正常。” 冯夏夏问:“那我这样……要吃药吗?” 不等医生回答,她就说:“我不想吃药,我怕有很大的副作用。” 急诊医生就道:“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神经内科,要不要吃药,有的时候这药是为了工作吃的,要是你现在辞职,回去躺着,不愁吃穿不愁没钱花,想玩就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血压立马就好了。” 谈星桥挨个诊室找人找到这里时,先是听见什么高血压什么副作用的话,接着就看见一串菠菜绿的翡翠手串,中间还串了一颗金莲花,那是他去年送给秦鹊的生日礼物,和一个光面金镯子叠戴着。 他下意识就以为这话是跟秦鹊说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结果抬头一看,她是站着的,跟同事说话的是另一个人。 顿时又松了口气,肩膀顿时松垮下来。 发现诊室门口有人,急诊医生抬头望出去,看见谈星桥,愣了一下,“老谈,你怎么过来了,有会诊?” 谈星桥笑着摇摇头,冲也扭头看过来的秦鹊指了一下,“我朋友,找她说几句话。” 急诊医生没想到秦鹊居然是谈星桥的朋友,想起刚才的误会就觉得有点搞笑,“居然这么巧啊。” 又对谈星桥道:“你朋友不错啊,竟然陪员工过来看病。” 秦鹊嘴角一抽:“……”你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 谈星桥不知道刚才的小误会,闻言挺高兴的,点点头应了声是,就招手让秦鹊出来了。 等她出来了,才问道:“你没事吧?” 秦鹊觉得有点疑惑:“……你听谁说是我有事的?” “乔磬跟我说你陪晕倒的员工过来看病,我怕她没跟我说实话,就过来看看。”谈星桥解释道,“亲眼确认过了,我才能安心。” 秦鹊一方面觉得他啰嗦,另一方面又觉得心里一暖,嘟囔道:“我能有什么事,你真的是……不是工作很忙很多吗?” “下来看一眼你的时间还是有的。”谈星桥笑着应了句,低头看见她手腕上的镯子和手串,金色和碧绿衬在一起,原本有些俗气的颜色,在她手腕雪白的背景色下,竟只剩下雍容的富贵。 于是他夸了一句:“你今天指甲做得挺好看。” 秦鹊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地撇他一眼,“就这?就这?” 这人真的是没话找话,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奇怪? 就在秦鹊想问他是不是撞邪了的时候,他忽然又问:“你中午要不要在我们食堂吃饭?” 秦鹊看了下表,十一点过一刻,冯夏夏肯定还要去神经内科看门诊,说不定还要拿药,肯定会折腾到十二点以后才结束,其实是可以在这边吃饭的。 她刚要答应,就想起前两次给他送东西结果被迫在等了老半天的事,赶紧摇摇头,“不了不了,万一再碰上你收病人,我又要等,我不行的,你放过我吧。” 啊这……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谈星桥只好有点遗憾地点点头,“那行,你自己小心,有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真要你帮忙我不会客气的。”秦鹊随意地摆摆手,转头看见冯夏夏出来了,就问她要不要去挂号。 等她们俩走远之后,谈星桥立刻进了诊室,“问你件事,你跟我说实话。” 急诊科的同事看着他愣了一下,“……昂?” “刚才我朋友跟她员工,生病的真的是她员工?”谈星桥犹豫着问道,问完之后连呼吸都屏住了。 同事先是一脸不解,继而满脸无语:“老谈你是有什么大病,交代病情我不跟她本人交代,跟个既不是本人也不是家属的人交代?” “你老实跟我说……”同事抬头望着他,表情诚恳,“你真的不是盼着你朋友早点去见马克思?人有心理阴暗面很正常,不丢人。” 谈星桥:“……”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只是担心而已! —————— 确认秦鹊没事,谈星桥放下心来,又慢吞吞地回了科室,路上遇到对面神内的师兄陈叶。 “师兄去会诊么?”他笑着问了句。 陈叶点点头,问他从哪儿回来,谈星桥说刚从急诊上来,他就眉头一皱,“急诊今天怎么这么多神经科的病人,又是内科又是外科的。” 谈星桥一愣,“……不是,我不是去会诊,去看个朋友。” 陈叶闻言松了一大口气,“这就好,我还以为这才半天就这么多病人,那我今天可真是要提心吊胆了。” 谈星桥听完就笑了,“我就不怕。” “你当然不用怕,谈总,你们整个神外都是你的天下!”陈叶笑着吐槽他。 不过想想也是,工作已经够苦逼了,如果还不懂苦中作乐,那就真的太难了。 师兄弟俩说了几句闲话,又说下次一起吃饭,说完就背道而驰,各去各的方向。 一直到中午快一点,谈星桥早就吃完午饭,已经开始整病历了,才收到秦鹊的信息,说她和同事已经离开医院回到工作室了。 谈星桥问她吃没吃午饭,吃了什么。 阿鸾:【在你们医院门口吃了碗面,我发现你们门口对面那家蛋糕店的盒子蛋糕很好吃哎。】 谈星桥:【以后我回去会给你带。】 阿鸾:【期待地搓搓手.jpg】 秦鹊觉得谈星桥自从当了住院总,察言观色的能力真是与日俱增,一天比一天会做人,瞧瞧,这领会精神的本事! 希望谈医生多当几年住院总! 她兴冲冲地许愿,坐在办公室里的谈星桥突然打了个喷嚏,右眼皮疯狂地跳动起来。 陈雅琦坐在他对面看杂志,闻声抬头望过去,“耶?老谈你感冒啦?这鬼天气,要冷不冷要热不热的,烦死……” 吐槽了两句,她又发现谈星桥身上有点不对劲,登时停了下来,打量了他两圈,这才道:“你眼睛怎么了,抽筋啊?我妈教我说,左眼钱财右眼灾,你右眼跳得这么厉害,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吧?” 谈星桥闻言先是捂了一下脸,然后哭笑不得地反问道:“我就在医院里待着,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就不能是我没休息好?” “噫——” 陈雅琦哼声道:“你就是在医院,才会有坏事,比如……” 她话还没说完,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就疯了一样开始响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 “谈总,快接电话!”陈雅琦拿着杂志往椅背上一靠,目露警惕,“不会又是急诊吧?” 最近急诊接到的动脉瘤患者比之前要多,动不动就是重症的,陈雅琦已经被搞怕了。 谈星桥笑了声,伸手拿起话筒,喂了声,然后就听见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星桥,我是陈叶。” 谈星桥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是陈师兄啊,有事?” “你们今天二线是谁?”陈叶问道。 “锋哥啊。”谈星桥应道,又问,“会诊么?” “有个脑肿瘤的病人,你跟华主任一起来看看吧。”陈叶应道,“我先给你们开会诊单过去。” 等挂了电话,陈雅琦问是谁,谈星桥说是陈叶,她就问:“会诊?” “有个脑肿瘤的患者要会诊。”谈星桥解释了一句,起身去找华锋。 原本他没想跟着一起去,但华锋走的时候却叫了他一声,“反正也没什么事,一起过去看看呗。” 谈星桥听了干脆叫上两个学生,跟着华锋就去了对面。 因为一附院建筑形制的缘故,神经内科和外科都在同一层楼,并且正好是对面。 “来了?”他们到的时候,陈叶正在办公室里打印病历,见他们进来,就打声招呼,“得等影像科的朱主任过来,要不然你们先电脑上看看病历?42床。” 谈星桥点点头,跟华锋一人一台电脑,打开了42床患者的病历记录和各项检查结果,才看了没一会儿,朱主任来了。 因为正好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没什么人,陈叶干脆也没带大家去会议室,就在办公室里讨论起来。 “这个患者是昨天从急诊收上来的。患者宋丽,女,28岁,外企员工,平时工作比较忙,最近一个多月出现头痛的症状,平时工作低头久一点头痛就会加重,加班熬夜的时候更不用说了,接着她想起来自己九月份的时候打羽毛球摔过一跤,当时摔到了头,有十几秒的意识不清,随即清醒,头痛是从那次摔跤以后才出现的。” “因为当时摔跤没有去医院做检查,所以这个月一号那天她头痛得很厉害,突然怀疑是不是摔跤引起的问题,就去社区医院挂了个号,但接诊医生告诉她已经过了这么久,不会有脑出血了,至于脑震荡过段时间慢慢也就好了,只给她开了点布洛芬,没有做其他检查。” “吃布洛芬效果还不错,但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她吃药就能缓解头痛,药一停马上就开始痛,另一个是她总是闻到有一股臭水沟的味道,但她问别人,别人都说没有闻到,于是她又去看了耳鼻喉科,耳鼻喉科医生诊断她有鼻窦炎,因为鼻窦炎患者鼻腔里会分泌比较多的液体,有可能存在细菌感染,她闻到的可能就是细菌感染的异味。” “她知道是鼻窦炎之后,就没再把这事儿放心上,结果昨天她难得休息,跟朋友一起到美容院做护理放松放松,护理刚做完朋友就发现她不省人事了,赶紧打120送来咱们医院急诊。” “入院时血压80/56mmHg,血压偏低,随机血糖8.2mmol/L,双侧瞳孔基本对称,对光反射稍迟钝,接诊医生考虑是脑部问题引起的昏迷,在准备退去做CT的时候,患者自行苏醒,神智清除。” “随后问诊中,患者否认癫痫病史,在美容院做护理过程中也没有出现心慌胸闷的症状,心电图检查正常,肝肾功能电解质检查结果也正常,为了稳妥起见,患者还是做了CT,CT结果患者脑部左侧颞叶有阴影,为求进一步诊断和治疗,收入我科,于今天早上行头颅MRI检查。” 陈叶花了好几分钟,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一遍患者的病史,谈星桥只在一开始听见患者的名字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其余时间都盯着面前的电脑看各项检查结果。 宋丽这个名字,他前不久才听秦鹊提起过,不过这个名字太大众化了,同名同姓一点都不出奇,未必就是秦鹊认识的那个。 听完陈叶介绍的病史,大家凑在一起看刚做出来的MRI片子,最后一致认为,左侧颞叶这个东西,应该是个胶质瘤。 而且怀疑恶性的可能性比较高。 “转你们那边去?有床么?”陈叶转头看向华锋,问道。 华锋哪里知道这事儿啊,他立刻转头去看谈星桥,“谈总,我们科有床么?” 谈星桥点点头,“我刚出了一个,有床。” “那就放你那儿。”华锋拍板到,好耶,这样这个新收就不是他们组的了,华主任喜滋滋。 谈星桥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问陈叶:“那我们现在去看看患者?” 朱主任见没他什么事了,就告辞回影像科,华锋觉得既然结果已经讨论出来,加上患者又不归他管不用他去跟患者沟通病情,就没必要再看,也跟着朱主任一块儿走了。 谈星桥带着两个学生和陈叶一起去看患者,路上说了几句别的事,进了42床所在的病室。 “宋丽是吧,这个是你的MRI检查结果,我们给你请了神经外科和影像科的会诊,经过讨论,认为你这个左侧颞叶的阴影是个胶质瘤,需要转去神经外科做手术,这是接管你的谈医生。” 陈叶介绍着病情,将片子递给患者。 坐在病床上的年轻女人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脸色有些憔悴和苍白,她低着头,没有去接陈叶递给她的片子,而是问道:“胶质瘤……是什么东西?” 陈叶把片子递给陪在一旁的她的朋友,谈星桥开腔解释道:“胶质瘤是大脑最常见的一种肿瘤,大脑常见细胞有两种,神经元和神经胶质细胞,神经元负责完成人脑所有的功能,包括语言、记忆、思维等等,神经胶质细胞对神经元起辅助作用,种类多样,功能反复,胶质瘤就是神经胶质细胞出了问题。” “胶质瘤分为4级,I级和II级被称为低级别胶质瘤,恶性程度比较低,I级的患者可以长期存活,问题不大,II级的患者虽然有切除之后复发的可能性,但活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有的患者还能活得更久。” “III级和IV级胶质瘤被称为高级别胶质瘤,分化程度很差,恶性度比较高,尤其是IV级胶质瘤的患者,术后复发率非常高,错过时间也很短。” “当然,你的胶质瘤是什么程度的,还要等术后病理才能下结论。”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坐在病床上的患者终于抬起头了头来,愣愣地望着他,仿佛没将他的解释听进去,讷讷地说了句:“谈星桥……真的……是你啊……” 谈星桥一愣,继而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时间实在隔得太久,而从前也并不熟悉,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真是阿鸾……秦鹊的室友,那个宋丽?” 阿鸾,宋丽听见他对秦鹊的称呼,瞳孔骤然一缩,随即又苦笑了一下,“是啊,是我。” “秦鹊她……还好吗?” 谈星桥听到她这么问,眉头一挑,“她好得很,多谢你这么惦记她。” 语气里有淡淡的嘲讽,他想起秦鹊说的她和岳林清分手的真实原因,实在很难对宋丽继续保持心平气和。 陈叶在一旁看着,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怎么回事哦,请个会诊转个科而已,怎么就这么巧? 这俩人居然是有过节的? 陈医生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没看黄历,这才干嘛嘛不顺,登时就头疼起来。 “哎,我说你们……那个、我先去开转科了?” 谈星桥闻言立刻扭头,“麻烦陈师兄了。” 陈叶点点头出去了,谈星桥这时听见宋丽说了句:“没想到你在这里上班,秦鹊她……” 谈星桥不清楚她要说什么,但却立刻打断了,“叙旧的话以后再说,你先准备一下,待会儿护工会送你过去神外。” 说完他就转身要离开病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直没说过话的宋丽的朋友小声说了句:“这个医生的态度好像不怎么好啊。” “阿敏,你不要这样说……” 听见宋丽的声音传来,谈星桥忍不住摇头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 秦鹊午后回到工作室,没有午休,直接继续处理上午没做完的工作,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才停下来。 这时候小周过来问她:“鹊姐,乔姐让人订的下午茶送到了,你要不要吃点,我给你拿过来啊?” “阿磬让人订下午茶啦?”秦鹊来了兴致,“我去看看,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乔磬让人订的是附近一家蛋糕店和奶茶店的蛋糕和奶茶,放在茶水间里,秦鹊过去一看,桌子上满满地摆放着奶茶袋子和蛋糕盒。 冯夏夏见她过来了,从人群里钻出来,问她:“鹊姐你要吃哪个?我给你拿。” 中午从医院出来吃午饭的时候,秦鹊安慰了她半天,又说人生总会否极泰来,万一到时候年底的年会上抽奖时她正好抽中了一等奖的呢? 人生嘛,不可能永远走背字的,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你在这处倒了霉,就会在另一处走好运。 在她这样的安慰下,冯夏夏的情绪好多了,也因此更加喜欢秦鹊,若说以前是为了工资进的裳荷集,那从今往后,她就真的是死心塌地了,只要裳荷集不倒闭,她就能一直干下去! 秦鹊听见她问自己要吃哪个,便问道:“你吃的是哪个?好吃么?” “我吃的是香芋胖胖卷,味道还不错,芋泥很好吃。”冯夏夏安利道。 秦鹊听了哦哦两声,“那我也要一块这个吧。” 说着又看一眼桌子,“那个黄黄的……是芒果沙冰还是杨枝甘露?” “这个是杨枝甘露哦鹊姐。”另一个女生闻言就笑着回答了一句。 秦鹊就说自己要一份芋泥胖胖卷和杨枝甘露,冯夏夏帮她拿了过来,她就捧着乐颠颠地回了办公室。 刚坐下,蛋糕还没打开呢,就接到了谈星桥的电话。 对于谈星桥这个时候的来电,秦鹊觉得十分意外,“你白天不是很忙吗,怎么会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她怀疑是不是他出什么大事了。 谈星桥笑了声,然后说了句:“阿鸾,我见到宋丽了,她在我们科住院。” 秦鹊一愣,“……啊?” 谈星桥以为她没听清楚,正要重复,就听她问:“她不是出国去了么,回来啦?” “这个我没问,我是被叫去神内会诊才见到她的。”谈星桥解释道。 秦鹊这就更惊讶了,她是知道的,去医院看病,一旦你的医生叫来了不同科室的医生,而这这些医生还是高年资的话,那问题可就…… “她得什么病了?”秦鹊问道。 谈星桥没有明说,只道:“不是特别好,要做手术,你、你要来看看她吗?” 虽然曾经有过那么严重的不愉快,但谈星桥知道,她跟宋丽的关系也是好过的,加上宋丽这个胶质瘤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呢?万一她真的命不久矣,秦鹊来看看她,也说得过去。 秦鹊没他想得这么多,摇摇头,说了句:“最近太忙了,双十一过了再说吧。” 一边说她一边打开了蛋糕盒子,用叉子挖了一勺,一口下去,芋泥的绵软香甜和奶油的厚重丝滑顿时在口腔里散开,甜味从舌尖直击心底,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高兴起来。 她说话的声音里多了点笑意,“而且,人家不一定就想见到我,毕竟挖了室友墙角这种事,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换了是她,她一定会避开对方远远的,一旦看见她,就会想起当时自己的不占理,简直就是黑历史。 谈星桥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想法,但也没有继续劝的意思,应了声好,又问:“那你……想不想知道岳林清的事,我可以帮你问……” “谈星桥!” 秦鹊忽然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语气变得十分严肃:“不用,你不用特地去打听他,我也不想知道他的事。” 谈星桥一愣,心忽然就提了起来,晃晃荡荡的,落不到实处。 “阿鸾……” 他想问她,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过去,他知道自己不该问,他也知道秦鹊上次的态度,但他不敢肯定。 “你不要去管别人的事,你工作还不够多么?”秦鹊有点不悦地问道,“跟咱们没关系的人,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有悬赏领啊?” “他跟宋丽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了,你不必费心思去关注他,他们是好是坏都影响不到我们,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咱们向前看,我反正死都不会吃回头草,你也别有机会就看看我身后的草原行不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念念不忘呢!”秦鹊吐槽完他,嘬了一大口杨枝甘露,发出了真甜的感叹。 谈星桥虽然被她怼了,但心情却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连脸上都挂起了笑。 等他挂了电话回到办公室,小林还好奇地问他:“谈总你是不是解决了什么难题这么高兴?” 谈星桥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应了声是。 但解决了什么问题,他却没有说。 邵连波和叶眉下手术回来,谈星桥跟他们汇报了宋丽的病历,邵连波皱着眉头听完,“先给她做完术前检查,然后……” 顿了顿,他又道:“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叶眉和谈星桥赶紧跟上,不仅他们俩,连他们带的学生也跟了上去。 进入病房,宋丽正坐在床上啃着手指看平板,她的朋友在劝她:“别看了,越看越吓人,百度都癌症起步你不知道吗?过来的时候陈医生就叫你不要瞎百度……” “叩叩——” 病房门被敲响,俩人抬头看过去,看见从外面进来一群白大褂,都愣了愣,然后宋丽看向了这里唯一的熟面孔谈星桥。 谈星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治疗组的邵连波主任,这位是叶眉医生,他们来看看你,以后有什么问题不明白,可以来问我,也可以问这两位。” 宋丽闻言忙道:“主任好,医生好。” 邵连波点点头,拿过她的片子,对着光看了起来,还问道:“你刚才是在百度查自己得了什么病?” 宋丽脸上的表情愈发勉强,她点点头,“就是……害怕……” 她的隔壁床也是个胶质瘤的患者,一个三十多岁的姐姐,她是去年就确诊了的,IV胶质瘤,刚做了第三次手术,放疗化疗都做了,这两天情况还可以。 宋丽刚转过来的时候她就问她是什么病,听说她也是胶质瘤,她就主动跟宋丽分享自己的经历,“……我就是IV级,最坏的那种,这玩意儿割不干净的,好家伙,韭菜都没它能长,妹妹你听我的,要是到时候你的病理出来了也是IV级,就别搞了,回去爱吃啥吃啥,好好过日子吧,别学我,光顾着怪老天爷不长眼了,啥也没干,天天生不如死,留下一大堆遗憾。” 又说:“我都算好的了,之前几次住院都见到跟我一个病的,只能躺在床上不动弹,满身都是褥疮,话也说不了,老惨了。” 她本意是安慰一下宋丽,让她别太害怕,不是说越不了解才越害怕么,可这么一说,宋丽却更害怕了。 这才忍不住上网去百度的。 邵连波听了她的说法,安慰了一句:“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也有IV级胶质瘤患者综合治疗效果不错的,活两三年的也不少见,再说你还没做手术呢,一切皆有可能。” 宋丽一听就更害怕了,才活两三年,能顶什么用啊。 她年纪轻轻,三十岁都还没到,怎么就这么倒霉,被这种可怕的疾病给缠上了呢? 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颤抖着问:“医生,我……我不做手术的话……” 是不是就完全没希望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邵连波,想从他嘴里听到期待的答案。 可惜愿望终究落空,邵连波摇摇头道:“手术才是最好的选择,要对付胶质瘤,手术是肯定的,你之前头晕、头痛,甚至晕倒,都可能是胶质瘤引起的,因为它会增加颅内压,也可能侵扰其他神经,引起一系列的问题,只有手术切除肿瘤才是最靠谱的,至于要不要放疗化疗,要看到时候的具体情况。” 这下宋丽完全没别的办法了,只好点点头,邵连波又问她有没有家属过来,手术是要家属签字的。 谈星桥听到这里,抬头看了她一眼,岳林清跟她是大四的时候在一起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如果还在一起,应该已经结婚了? 可是宋丽却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说叫丈夫过来签字,而是道:“我爸妈他们明天就从老家过来。” 邵连波点点头,“要尽快。” 说完又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这个时候,保持平静的心情和乐观的态度,会对病情比较有利。 宋丽听完之后点点头,可眉头始终紧蹙着。 邵连波没有多劝,出了病房,在一旁的速消液瓶子上按了两下,一边搓手一边就往回走。 谈星桥走在最后,顺手就帮忙带上门,门关上的前一刻,他看见宋丽欲言又止的眼神,他没多想,只冲她点了点头。 回办公室的路上,叶眉对谈星桥说了句:“哎,下周轮到我科室讲课,就讲这个胶质瘤,老谈你觉得怎么样?” 谈星桥闻言回忆了一下最近几个月科室讲课的内容,点点头,“行啊,上一次有人讲胶质瘤……” 他顿了顿,因为没想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就模糊记得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于是接了句:“……还是在上一次。” 叶眉:“???” 背后想起一片嗤嗤的笑声,这简直就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翻版,看来谈总没少上网冲浪。 叶眉呵了声,淡淡道:“说得很好,下次不许说了。” 就你会上网?网络热梗谁还不会几个呢:) 宋丽这个病毕竟是个恶性肿瘤,手术比较麻烦,先是等她父母过来签字,中间和她父母沟通又费了不少功夫,还要完善一系列术前检查,这一忙,就到了周五。 这时候双十一已经过了,秦鹊正组织各部门开总结会议,刚结束,就接到平台工作人员给她打电话让她报名双十二的活动。 她觉得大为震撼,跑去跟乔磬道:“怎么今年这么奇怪,双十一才刚结束。” “肯定双十一没有往年成绩好。”乔磬哼哼两声,又说,“先别管这个了,趁周末好好休息是真,下周你还有拍摄任务吧?” 这一年裳荷集出了一个系列,叫“二十四节气”,以节气命名,会提前在每个月的月底上架属于下个月节气的两款新品,秦鹊下周要拍的就是“大雪”和“冬至”。 不过之前太忙,她险些就忘了这事儿,被乔磬提醒之后,忍不住感慨:“这一年过得真快。” 说完又问:“明年呢?明年你有什么想法吗?” “十二花神系列怎么样?”乔磬笑着问道。 秦鹊点点头,“我当然支持你,你决定就好,毕竟你管这块嘛。” “也只是初步设想。”乔磬笑着应道,立刻又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 连日的劳累让秦鹊精神十分疲惫,晚上和大家一起吃完饭后她便回去了,简单洗漱过后便早早休息,睡着时听见窗户玻璃被风吹得发出几下哐哐的声音。 似乎突然之间就降温了,气温一路直跌,天气猛地就变冷起来。 不知道是太累了导致抵抗力降低,还是冷空气来势过于汹汹,总之,秦鹊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眼睛很痛,就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热热的,有点低热的意思。 正要下床去找体温计,就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随即响起铃声。 她接起来,是谈星桥打来的,“我现在下班回去,你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芋泥还是栗子,还是两种都要?” 之前她说过医院对面那家蛋糕的蛋糕好吃,他说以后回去都给她带,今天是第一次,不能忘的。 可是秦鹊实在没什么吃蛋糕的心情,她哦了声,怏怏地应道:“我今天不想吃,就算了吧。” 一开口,嗓子就干得难受,喉咙有些痛,说话还有浓重的鼻音。 谈星桥一听就有点着急:“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嗯——”她还是那样怏怏的,“好像有点低热,我刚要去找体温计。” 谈星桥一听就忙道:“你在家不许乱跑,我这就回去,带你过来看看。” 第21章 . 第二十一章 不是说让我带你走后门么,…… 谈星桥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快到上午十点,他出了电梯,习惯性地走到1101的门前, 伸手就要开门。 刚摸上密码锁,又想起来秦鹊还在生病,赶紧缩回手, 转身走到对面的1102。 秦鹊刚洗漱好量完体温,听见门铃声就来开门, 把体温计塞给他看, “应该没发热?” 刚刚好37℃,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发热, 但是谈星桥摸了摸她的额头, 的确感觉比自己的要热一些。 他一时间有点无语:“你这个温度……要不要去发热门诊,很难确定啊。” 现在疫情防控常态化了, 去一附院就诊的发热病人都要去发热门诊走一趟,经由分诊进入各科室。 秦鹊眨了眨眼:“我是绿码, 我打了疫苗的,三针!” “那也得去, 这是为了防疫, 不能马虎。”谈星桥应道,又拉着她的胳膊往里走, “快去换衣服,多穿几件, 记得别化妆,还有头发盘起来,减少感染风险。” 秦鹊一脸不情愿地吸吸鼻子,“可是我体温才37℃啊。” “我知道, 一会儿去了再测一次,我看看情况再说。”他一边说一边又哄她,“乖了,反正我会陪着呢,跑腿也是我跑,你怕什么。” “这也太麻烦了,还不如不去看,吃颗药明天就好了。”秦鹊忍不住嘟囔,十分后悔放他进来,搞得自己现在进退两难。 谈星桥听见,追在她背后教育道:“鹊姐你这思想很危险啊,防微杜渐知道不知道,你不把小病当回事,万一它变成大病怎么办?” 他唠唠叨叨,秦鹊觉得烦,加快脚步就进了自己卧室,然后反手迅速使劲一甩门。 “嘭——” 谈星桥一个没刹住车,差点鼻子就撞上门板,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拍拍心口,隔着门就吐槽她:“撞坏我鼻子小心我赖上你!” 尾随大人过来看热闹的小梨花:“喵——” 谈星桥听见猫叫,弯腰一手将它抱了起来,放到眼前仔细打量它的肚皮,“你伤口好了么,我看看疤在哪儿。” 说着就开始扒拉它肚子上的毛,小梨花愣了愣,随即开始嗷嗷叫唤起来。 小梨花:“喵——”这里有流氓。 谈星桥抱着猫在客厅转了好几圈,这才等到秦鹊出来,她穿着一件蓝白格纹的毛呢半身裙,裙摆刚到小腿,蓝色的细带绑成蝴蝶结从腰上垂下来,上身一件白色的交领上衣,他一看便知道这应该是她工作室出的汉元素时装,因为裙子再长点,盖住脚面,这就是一套汉服的样子了。 他眉头一皱,“穿这么少,不冷么?还有,你这裙子能不能换个再长点的,你脚踝不冷么?” 秦鹊手里还拿着一件冰蓝色的毛呢大衣,闻言冲他抬了抬腿,“我脚上有穿东西,光腿神器,understand?” 谈星桥好奇地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再看一眼,然后啧了声,“你们女孩子可真好,秋裤都这么多花样,不像我们。” 秦鹊:“???”你是不是对光腿神器有什么误解? “医保卡拿了吗?”他把猫放下,转头问道,“有没有小瓶的酒精和洗手液,拿一个吧,还有口罩要戴好。” 秦鹊一边点头,一边套外套,谈星桥伸手帮她提了一下衣领,发现衣服的分量着实不算小,毛呢的料子摸起来相当扎实,这下他总算放心了。 直襟款式的毛呢长外套长度直达小腿,衣襟上粉色的团花刺绣是两朵盛放的牡丹,衣摆开了十几公分的衩,看起来非常好看。 他打量了一下,问道:“这是一套的?” 秦鹊点点头,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这个月的新款,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谈星桥点点头,认真地应道:“好看。” 秦鹊听了就冲他露出个赞赏的目光,“谈医生你还是很识货的嘛。” 谈星桥干笑了一声,心说我什么时候不识货过,他鹊姐就算穿个麻袋,他也得夸好看啊,要不然那后果…… 不敢想不敢想。 兴许是心情不错,秦鹊的脸色看起来比一开始好了不少,但说话还是有很重的鼻音,并且她开始流鼻涕了,去医院的一路上都在擤鼻涕,鼻子都擦红了。 到了医院,谈星桥带她进了门诊,没有立刻带她去发热门诊,而是带她到了急诊,让她在门口等了一下,“你等等,我进去拿个体温计先帮你测一下。” 都已经来了这里了,秦鹊自然什么都听他安排,乖巧地点点头,哦了声。 他进去之后不到一分钟又出来,拿着个电子测温枪,给她测了一□□温,这下是37.3℃了。 “看来必须去发热门诊一趟了。”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秦鹊。 秦鹊眼睛一眨,“我很确定我不是肺炎,你不能给我走个后门么,这里是你的地盘耶。” 谈星桥摇摇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一趟吧,很快的。” 发热门诊是单独设立的,在门诊楼旁边的一栋两层小楼里,一楼是发热门诊,二楼是肠道门诊。 人不多也不少,谈星桥陪着秦鹊进去,跟前后都隔着一米,有穿防护服的大白认出谈星桥来,招呼了他一声:“谈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朋友感冒,有点低热。”谈星桥应道。 大白立刻过来问:“具体什么症状?体温测了吗?有没有去过外地?” 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还看了秦鹊的绿码,然后道:“没什么大碍,登记一下个人信息就去看感冒吧。” 秦鹊点点头,转头就看见谈星桥已经帮她把信息登记好了,连忙又回头冲大白道了声谢。 谈星桥领着她出来,往各自身上都喷了点酒精,又用免洗洗手液搓了搓手,这才领着她进了门诊楼。 先去简易门诊开了个单子验血,结果很快就出来,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都升高,谈星桥说去找医生开药。 却没有去挂号,而是穿过门诊楼,直接进了住院部。 “怎么不去挂号,从这里去门诊比较近么?”秦鹊有点疑惑地问道。 谈星桥按了电梯,应道:“带你去呼吸科找师姐看看。” “不挂号能看么?”秦鹊还是觉得疑惑。 “待会儿拿药的时候补号也行。”谈星桥解释道,一般只有在个别时候老病人去住院部找医生开药会这么操作,用的都是手写处方了。 秦鹊哦了声,又道:“我之前去社区医院看牙齿,听说要是不挂号系统里开不出药来。” 谈星桥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眼尾微微往上翘着,“你不是说让我带你走后门么,喏,这就是后门。” 秦鹊愣了一下,想到刚才在发热门诊根本都没等,进去就有大白来跟谈星桥打招呼,顺便帮她看了,不由得哇了声,“这就是医院有熟人的待遇吗?” “是有靠谱的熟人才有的待遇。”谈星桥小声给她解释道,这熟人也是要看熟的程度的,一般般的熟人,其实也就那样。 这大概就是人情社会吧,秦鹊听完之后啧了两声。 电梯停在了十三楼,这里是呼吸科病区,谈星桥领着秦鹊走进去,刚到护士站,就见坐在电脑后面的值班护士抬头望过来,“咦,谈总你来会诊啊?” 谈星桥摇摇头,应道:“我来找舒檀姐有点事儿。” “哦哦,舒医生就在办公室,你去吧。”值班护士说着指了指另一边。 秦鹊虽然没来过这一层楼,但住院部每层楼的格局都差不多是一样的,她知道护士指的应该是医生办公室。 走到门口,谈星桥先敲了敲门,“舒檀姐,有空么?” 秦鹊好奇地看过去,看见柜子前一个女医生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哎了声,“来了呀,快坐。” 这话听起来好像她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样,秦鹊愣了愣。 这时舒檀把拿出来的书放到桌子上,拉开两张椅子,坐下来之后才问:“检查结果呢?” 谈星桥将秦鹊从身后拉出来让她坐下,又把检查单递过去给舒檀,应道:“还有点低热,刚才测的37.3℃。” 舒檀点点头,问道:“有什么症状?喉咙痛吗,有没有鼻塞流鼻涕?” 秦鹊应道:“可能是最近太累闹的,喉咙隐约有点痛,流鼻涕,稀稀的清水一样的鼻涕。” “啊——”舒檀拿出小手电示意她,“看看扁桃体。” 看完之后,舒檀笑了一下,“小问题,回去吃点药,多喝热水,注意保暖和休息,要是体温一直没下来,或者继续增高,记得过来医院看看,暂时不用打针。” 秦鹊连忙点点头应好,接着就听她玩笑似的调侃道:“谈星桥给我发信息说朋友病了必须我看才行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还以为是什么棘手的疑难杂症。” “谈总你这样很得罪人啊,今天我们徐主任门诊,你小心我告你一状,说你看不起她,连感冒都不让她看。” 谈星桥听了立刻求饶,“我没有这个意思……” 当着秦鹊的面被师姐这样调侃,他多少觉得有点尴尬,连忙摆摆手,示意舒檀别说了。 舒檀见状眉头一挑,又看一眼满脸看热闹神情的秦鹊,冲谈星桥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懂了懂了,在女孩子面前,要面子的嘛! 她笑了一声,把签好字的处方递给他,交代道:“记得补个号啊,几块钱也是钱,你师姐这个月吃粥吃饭就看你了。” 谈星桥嘴角一抽,“……那我下周去跟厉师兄聊聊,让他以后别克扣你的伙食?” 舒檀闻言立刻脸往下一拉,把他往门外推,“滚滚滚,我没你这种爱打小报告的师弟!” 谈星桥立刻就笑出声来,秦鹊看着他们觉得有些好奇,看起来似乎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你跟你师姐是同门?”等电梯的时候,她忍不住问谈星桥。 谈星桥摇摇头,笑着解释道:“不是同门,不过我们两个的老板关系很好,经常一起组饭局,又在同一个单位,互相请会诊多了,你懂的。” 人情人情,都是靠来往走出来的。秦鹊了然地点点头。 看着电梯慢吞吞地往上升,谈星桥忽然想起了宋丽的事,问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宋丽?来都来了,她就在楼上。” 秦鹊一愣,她原本都忘了这事儿,被谈星桥一提醒,才又想起来。 但却有些犹豫,“……去吗?” 谈星桥淡淡地应道:“看你,要是提起她就会想到不开心的事,实在不想见到她,咱们就不去看了,医院病菌多,你该多休息才是。” 秦鹊哦了声,看着电梯上闪烁的数字,犹豫了片刻才下决心道:“还是去看看吧,毕竟以前是同学,知道她病了连看都不看一眼,不太好。” 至于以前的事,都已经是过去了,再说,宋丽有错,岳林清就没有么? 如果不是他自己动了心思,宋丽怎么可能勾引得动他,他要背叛她,就算没有宋丽,也会有张丽王丽,不是当时,也会是后来随便什么时候。 谈星桥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摸了一下她盘起的包包头,他家阿鸾,永远都这样心地柔软又善良。 “那就走楼梯上去?”他笑着建议道,“才三层楼,你多爬爬楼梯,锻炼锻炼。” 秦鹊点点头,“行吧。” 顿了顿又道:“夏天的时候,我们工作室组织员工旅游,我提议要去黄山,结果没有一个答应我的。” 说完叹了口气,谈星桥闻言嘴角一抽,“……秦总,你放过孩子们吧,你当初自己从黄山下来以后瘸了一周,现在你就要去祸害别人么?” “哎哟——”秦鹊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只是想让大家领略祖国山川的美好,怎么能说是祸害呢?” 谈星桥呵了声,明摆着不相信她这鬼话。 俩人斗着嘴,上到了十七楼的神经外科,值班护士看见谈星桥,有些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妈呀,谈总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有点事,朋友过来看个朋友。”谈星桥应道,扭头对秦鹊道,“她在38床,你自己去吧,我去办公室写会儿病历,好了你来叫我。” 秦鹊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嗯了声,口罩外头露出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模样别提多乖巧了。 等她往病区走去,值班护士看一眼她的背影,回过头,八卦兮兮地问谈星桥:“谈总,女朋友?” 谈星桥这下连眼角都开始抽搐了,“……爱马仕。” “嗷——”值班护士惊呼一声,兴奋地确认道,“……富、富婆?” 她想看看富婆长什么样子,谈星桥假笑一声,告诉她:“富婆今天不舒服,来看感冒的,没化妆,她是不可能让你们看见她素颜的。” 死了这条心吧! 值班护士:“……” 秦鹊不知道在她背后发生的这段小插曲,挨个从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忘记看床号,找到38床的病房,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门开的一瞬间,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宋丽,她正躺在病床上,双眼有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其他床的病人有的在睡觉,有的在跟家里人说话,电视的声音被调低了,在放着无聊的广告。 她叫了一声:“宋丽。” 宋丽被突然惊醒,扭头看向门口,一个穿着冰蓝色呢子大衣的年轻女郎站在门口,她愣了愣。 待看清来人那双眼,她忽然便想起大一刚入学时,她第一次走进寝室,有一个人笑得开朗又热情地招呼她:“我叫秦鹊,睡你隔壁床的,以后咱们就是邻居啦!” 再然后,是她望着她和岳林清时,眼里的愤怒逐渐褪去,只剩下冷漠的模样。 想起旧事,宋丽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了,她的瞳孔忍不住一缩,颤抖着开口:“……秦鹊,你来了。” 第22章 . 第二十二章 这种嫉妒犹如附骨之疽。…… 无论是宋丽还是秦鹊, 都没有想到再见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她躺在病床上,仰望着她的眼睛。 昔年初识, 她也想过和她成为密友的,宋丽想道。 可是毕业之前就闹得不愉快,之前还算活跃的宿舍群也在毕业之后迅速沉寂, 到现在,已经是一年都没人冒一次泡了。 其实应该散群了的, 但几个人谁都没有提, 也没有人退出, 也不知道留着做什么, 追忆青春?还是留着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的人脉? 鸡肋一样。 宋丽淡淡地想着, 她们对于秦鹊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普通的大学同学,仅此而已。 “听说你病了, 我来看看你。”秦鹊一边往里走,一边应道, “来得着急, 没带礼物,你别介意。” 宋丽摇摇头, 笑了一下,“你能来我就很感激了, 是谈……谈医生跟你说的?” “当然,除了他还会有谁。”秦鹊点点头,又问她,“你得了什么病, 严不严重,要不要帮忙?” 宋丽摇摇头,“不用了,他没跟你说我得了胶质瘤?” “保护病人隐私。”秦鹊应了句,又安静下来。 她们实在是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本来就闹翻的人,又已经多年不见,彼此的生活早就翻天覆地。 还是宋丽先挑起了别的话题,问她现在在哪里上班,“家里的公司?我记得你家是开公司的。” 秦鹊笑笑,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下,“你记性还是那么好,不过……我没有进家里的公司,跟朋友创业,开个小小的服装工作室,饿不死就行了。” 说完又问她:“你呢,不是出国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大概一年了吧。”宋丽说了个外企的名字,说是在这家公司的中国总部的市场部工作。 秦鹊哦了声,“我知道这家公司,我妈有个客户,是你们公司COO的太太。” 宋丽笑了一下,“我不认识,你们能认识的人……有些离我都太远了。” “又不能当饭吃,认识不认识,没什么所谓。”秦鹊淡淡地应了句,又问她,“你这个什么胶质瘤,是不是得做手术?” 宋丽嗯了声,“下周一做手术,听说这个肿瘤恶性度很高,不知道我会是哪种。” “哪个医生主刀?”秦鹊又问道,“有谈星桥能帮忙的么?” 听见她熟稔地叫着谈星桥的名字,宋丽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们走在一起时的场景。 那时候也是大一,容城的大学一般都冬训,开学典礼之后就直接上课了,放学的时候,她们寝室四个人结伴去食堂,秦鹊进了食堂没有去排队,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就指着一个方向说她去那儿,让大家一会儿过去找她。 “你不去打饭吗?”寝室长问道。 秦鹊摇头,一脸的高兴:“不用,我朋友说已经帮我打好饭了。” 等大家打好饭过去找到她,才看见她正在和一个男生手舞足蹈地说着来上课的老师是个帅哥,男生一边听一边把自己餐盘里的蜜汁小鸡腿夹给她。 然后笑着吐槽她:“你多看点老师的脸,看看到时候期末考能不能及格,要是不及格那就好笑了,我一定让紫荆园每家每户都知道秦大小姐大学第一学期就挂科。” “谈星桥你还是人吗?!”秦鹊拍着桌子瞪他,扭头看见她们过来了,便立刻换上笑脸,招呼她们过去坐,又介绍说,“这是我发小,谈星桥,医学院的。” 那是宋丽第一次见到谈星桥,他容貌清隽,还有点少年人的青涩,气质很干净,一双凤眼里潋滟着温和柔软的笑意。 他温声地同她们问好,说谢谢她们对秦鹊的关照,看起来关系不太像普通朋友,有一点亲密,但又不像男女朋友,或许更像家人,所以后来秦鹊和岳林清在一起时,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谈星桥的呢?宋丽不太记得了,也许是在他每个周末都在宿舍楼下等秦鹊一起回家时,也许是在他背着崴了脚的秦鹊上学放学时,又或者在校运会上看见跑一千米的他最后冲刺的身影时…… 喜欢总是一件很玄妙的事,也因为这份喜欢,她开始为谈星桥抱不平,秦鹊有什么好的呢,值得他这样周到,明明她发起脾气来就像一个被娇纵坏了的大小姐。 可是秦鹊的确有被娇纵的资本,同住一个屋檐下,宋丽很快就打听清楚了秦鹊的家庭背景,甚至旁敲侧击地知道了谈星桥的家境,她更加心动了。 对于一个来自小地方的普通家庭的女孩子来说,改变命运的一条路是读书,读完书留在大城市进大企业工作,另一条路就是嫁人,嫁一个有钱人,迅速实现财富和阶级的跨越。 宋丽将目标设置成谈星桥,可是她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她发现,秦鹊不在的时候,谈星桥根本不会和她们说话,而且到了大二快结束的时候,秦鹊谈恋爱了。 之前谈星桥为她做的一切,都由岳林清接手,谈星桥迅速在宋丽的视野里淡出,她试着从秦鹊那里打听过,得到的消息是他很忙,忙着背书忙着实验忙着见习,连寒暑假都要去见习,而她连去医学院堵谈星桥的可能都没有,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也怕自己做得太明显,被秦鹊看出什么来——她始终心虚。 谈星桥是个很难拿下的目标,而这时的岳林清和她们接触多了起来,他比谈星桥的条件更加优秀。首先他有英俊的外表,是那种痞帅风的帅哥,想也知道,秦鹊就是个隐形的颜狗。其次他比谈星桥更加风趣幽默,不管是对谁都如沐春风。最后,他家是另一个市的豪门,他是个富三代。 他很快就变成了宋丽的新目标,并且这个新目标明显没有谈星桥那么难以接近和自律。 “我只是帮她测试了男人的忠诚度。” 夜深人静最心虚的时候,宋丽这样安慰过自己,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暗示得多了,她自己都信了。 所以当她和岳林清在酒店门口见到秦鹊时,她的内心不仅没有慌乱失措,而是有种诡异的欣慰和满足,她甚至还能笑着上前想要拉秦鹊的手。 然后迎接她的,就是秦鹊狠狠的一巴掌,和一句:“岳林清,我们分手,我不用再犹豫要不要出国了。” 秦鹊永远是骄傲的,连分手都这样骄傲,她利索地甩了岳林清,并且在自己所有的社交软件上公布这个消息,而这时,谈星桥再度频繁出现在宋丽她们的视野里。 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她和岳林清在国外学习和生活,每次她费劲心思讨好岳林清稳固自己女朋友的位置时,总会想起秦鹊和谈星桥,她已经不喜欢谈星桥了,但却永远嫉妒秦鹊。 这种嫉妒犹如附骨之疽,在回忆起往事时,会默默地啃啮她的理智。 她无数次庆幸,幸好她们可以永不相干。 但生活似乎很爱开玩笑,你看,她病了,偏偏就来了这家医院,遇到了谈星桥,成了他的病人,接着又见到了秦鹊。 她叹了口气,回答秦鹊的问题:“不用了,谈医生是我的管床医生,他已经帮了我很多,多谢。” 秦鹊也就是随便问问,既然她说不用,她也就不再劝,点点头应了声好,然后考虑是不是该走了。 她正想的时候,宋丽忽然说了句:“岳林清也回来了。” 秦鹊一愣,挑了挑眉,“……你们一块儿回来的?” 宋丽摇摇头,“我先回来的,他……才回来没多久吧,不清楚。” 秦鹊觉得她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点奇怪,“你跟他不是在一起么,怎么会不清楚?” “我们分手了。”宋丽回答道。 说完她就看着秦鹊,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可惜没有如愿。 秦鹊的眼神一点波动也没有,仿佛听到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平平静静的,甚至还淡淡地说了句:“那可惜了。” 宋丽忽然间就不知道还说什么,总觉得一口气忽然就梗在了喉咙里,怎么都顺不下去。 就好像是……她曾经捡了她不要的东西,而这样东西现在也不属于她了。 她早该知道的,岳林清能被她从秦鹊身边抢走,就一定也会被别人从她身边抢走。 而她抢不走的,比如谈星桥,会永远陪在秦鹊的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说完可惜之后,秦鹊又开始想要不要走。 门外传来说话声,一把稍有些年纪的女声道:“谈医生今天也上班么?你们真的是辛苦了。” “没有,回来有些事,马上就走了。”谈星桥笑着应道,推开了门。 秦鹊立刻就站了起来,他叫她:“阿鸾,回去了。” 说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阿姨,介绍道:“这是宋丽的妈妈,阿姨,我朋友是宋丽的大学同学,听说她生病了,来看看她。” 宋母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有些感动的神情,“谢谢啊,谢谢你来看小丽。” 说着连忙走进来,去床头柜那里拿水果,“你要不要吃皇帝柑,这个还不错的。” 秦鹊忙道:“不用了阿姨,我这就要回去了。” 宋母闻言动作顿住,挽留道:“这么快就走吗,要不再坐坐,小丽一个人住院也挺闷的,难得有人来看她,跟她说说话……” 秦鹊还没回答,谈星桥就道:“她有点发烧,得回去吃药。” 听说她身体不适,宋母这才没继续挽留,送了她出来,看他们走远了,这才关上病房门进去。 秦鹊跟着谈星桥走,没有沿着来路返回,而是继续往后走,拐过了两个弯,这才看到一个小电梯。 “这是内部使用的货梯,没这么多人,从这里下去就到药房了。”谈星桥解释道。 秦鹊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宋丽她……胶质瘤是什么肿瘤,好治么?” 谈星桥给她讲了一下胶质瘤的分级,然后道:“好不好治……看命吧,如果病理出来是I级和II级,就不幸中的万幸,要是III级和IV级,就很麻烦了。” 就像宋丽同病房那个病友说的那样,有时候胶质瘤就像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割都割不完。 秦鹊忍不住咋舌,又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她还这么年轻。” 听出她语气里的真心实意,谈星桥觉得有点奇怪,扭头看了她一眼,叫她:“阿鸾啊。” 秦鹊抬头看他,眼睛里透着一股茫然。 谈星桥的眼睛立刻就弯了起来,星星点点的笑意从他眼角溢出,他问道:“你不恨她吗?” 秦鹊一愣,恨她?谁?宋丽? 她摇摇头,“有什么可恨的,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恨她就表示她还在意她,可是她的生活里有这么多的事等着做,有这么多人和她有各种各样的关系,她哪里还有精力分给一个旧日的同学。 谈星桥闻言笑了一下,点点头。 心头的大石总算暂且落下,至少在这一刻他是觉得满足和安心的。 “叮——” 电梯停下,谈星桥领着秦鹊出来,跟在外面等电梯的相熟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就有过一段走廊,进了取药大厅。 取药大厅对面就是缴费处,谈星桥去排队缴费,顺便补了个号,然后让秦鹊去一旁坐着,他去交处方。 周末的医院人也很多,药房等着拿药的人也不少,谈星桥都没椅子可坐,只能站在一旁跟她说话。 他问她:“中午咱们吃什么?” 秦鹊看着从窗户蔓延进来的阳光,看光柱里有灰尘飞舞,忽然间便觉得时间慢了下来。 她吸吸鼻子,应了句:“去吃萝卜牛杂吧,我好久没吃了。” 第23章 . 第二十三章 要不然,我今晚住你这儿?…… 萝卜牛杂, 是秦鹊和谈星桥整个少年时代里最喜欢吃的小吃之一。 将牛心、牛肺和牛百叶之类的牛下水,甚至还有牛腩,和白萝卜一起处理好之后, 放进用草果桂皮之类的香料熬好的汤汁里多煮,吃的时候加点辣椒酱或者甜辣酱。 那时候他们上中学,下午放学之后, 上晚自习之前,都会光顾学校门口的一家走鬼档, 现在小推车边上, 看牛杂在锅上慢慢地炖着, 浓郁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 老板一点一点地拿剪刀剪开, 装在泡沫碗里,再加上一勺辣椒酱。 每次秦鹊都会特地要求老板多给点汤, 萝卜浸在汤汁里,吸饱了肉香, 水润绵软又有一股甘甜,入口即化。 可惜后来双创管得严了, 走鬼档越来越少, 他们也长大了,生活和工作日益忙碌, 日常吃外卖,请客去餐厅, 就再也想不起少年时吃过的那一碗滋味醇厚的萝卜牛杂。 或许是生病让人多愁善感,秦鹊靠在车窗上,望着外面的阳光,和被风吹得左右摆动的树枝, 莫名生出了一点惆怅来。 谈星桥扭头看了她一眼,问她:“怎么了,还是很不舒服?” 她摇摇头,问道:“你说我们现在回学校,能在门口吃到以前我们吃的那家牛杂吗?就是一个光头老板卖的,我们以前每天都吃的那家。” 谈星桥闻言眉头一动,“怎么突然想吃那家了?” “少年时代的回忆嘛。”她托着腮,叹了口气,“我觉得我真是老了,这就开始忆当年了。” 谈星桥笑了声,“所以你是单纯的忆当年,还是特别想吃那一家?如果不指定那一家,咱们就随便找一家吃吃。” 这话有点意思啊。 秦鹊眼睛一转,她跟谈星桥一起长大的,很熟悉他的说话和做事方式,闻言便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直接点,说话的方式直接点。” 谈星桥笑了起来,半晌才应道:“你要想吃那家的味道,我就带你去,不过离这边有点远。” 秦鹊一愣,“……他们家没被双创给创走?” “你以为人家还是走街串巷的走鬼档?”谈星桥笑着摇摇头,“人家早就有稳定的铺面了,不过是在青浦的新商业街那边。” “你十五六岁的时候吃他们家,到现在多少年了?十几年肯定有吧,没什么意外的情况下,怎么都有一笔家底了吧,能进店铺里,总好过小推车风里来雨里去,还要被城管驱赶。” 秦鹊听了他说的话,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说完又觉得奇怪,“开去了青浦那么远,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城人口上千万,面积也很大,一共十一个区,其中有的区以前是镇,后来并入容城成为区,区和区之间离得很远,有时候从这个区到另一个区,坐公交就要两个多小时。 青浦区原来多是城中村,经过这么多年拆迁改造,已经渐渐融入到容城日新月异的现代化当中,但又保留着不少城中村的旧貌,而且因为拆迁的缘故,遍地都是土豪。 不过那边离秦鹊和谈星桥他们居住的紫荆园就离得很远了,隔着容江,仿佛两个不同的城市。 谈星桥解释道:“之前去青浦参加义诊,结束之后在附近找吃的,偶然见到老板,你知道那个老板的光头的,很显眼嘛。” 而且十来过去,对方的模样也没怎么变,他进去吃了一碗净牛杂,价格比以前贵了一点,但味道没变。 “所以我就记了地址,本来想回来就跟你说,但后来忙忘记了,再后来虽然又想起来了,但是吧……” 秦三小姐长大了,口味也变了,加上现在好吃的这么多,网红店也层出不穷,一年到头都想不起来吃几次牛杂,“更何况就算吃,也未必要吃那家,那么远过去,实在有些不划算。” 所以他干脆就没说,要不是今天秦鹊突然想起来以前的事,估计他也未必会想起。 “本来是想在咱们小区附近找一家的。”他笑着应道。 但秦鹊今天情绪上头,难得坚持,“我就想吃那家。” 那就去吧,半路上谈星桥下车在蛋糕店给她买了个香芋饼,“你先垫垫肚子,去到那边还有一段时间。” 这段路实在是有点远,尽管周末没有堵车,谈星桥还是足足开了五十分钟,中途还路过了他们医院在青浦的分院。 因为这边有古建景点的关系,秦鹊有时候需要过来拍照,来这边的机会比谈星桥多些,但也来去匆匆,反正日常逛街总不会想起要过来这边的。 因此她靠着车窗看外头的景色倒是看得兴致勃勃,看到路边有店铺招牌写着有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立刻就来了兴致。 兴冲冲地扭头对谈星桥道:“要不要吃烤红薯和炒栗子?” “不……”刚说了一个字,他就看见秦鹊眼里闪烁的光,立刻就改口,“这里不好停车,等到前面靠边,我再去给你买。” 秦鹊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转回头来,靠着车后座,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前,一副语重心长的欣慰语气:“小谈啊,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多做点事,不要怕辛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嗯,有前途。” 谈星桥:“……”他鹊姐的油腻味儿一下就出来了:) 秋冬的板栗仿佛格外香甜,秦鹊捧着栗子,一颗一颗慢吞吞地剥着,时不时就发出一声细细的“咔”声,金黄/色的栗子肉有着粉糯香甜的口感。 “等明天,我也买一点油栗,可以用电饭锅煮,出锅之前放点冰糖,颜色就会特别亮。”她一边说,一边把几颗栗子肉递给谈星桥。 谈星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一垂,就看见她粉白的手心里托着几粒金黄,手指纤细修长,骨肉亭匀,他想起少时背过的那句“指如削葱根”,眼角余光一飞,就看见她上翘的嘴角,那张红润的小嘴,恰恰是“口如含朱丹”。 原本他完全可以伸手去接秦鹊递过来的栗子,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升起了一股冲动,驱使着他低头,张口咬住了她手心的几颗栗子肉。 一颗接一颗栗子肉被他吸进口中,嘴唇在无意中触碰到她柔软的掌心,皮肤上还有护手霜淡淡的花香,熏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这样亲昵到仿佛在亲她手心的姿势,完全是他冲动而为,不假思索,任凭本能。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秦鹊愣了一下,柔软又有点微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指尖微微一蜷,“……你就不能用手拿?” 非得用嘴? 这四个字她没有说,但谈星桥听出她的意思来了,于是含着栗子,有些语句含糊地应道:“我开车呢。”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但听起来根本站不住脚,秦鹊哼了声,嗔了句:“说得好像平时我没开车一样,懒死你算了。” 说完又继续哼哼两声,“不给你吃了,全都是我的!” 谈星桥咀嚼着口中的栗子肉,甜香在舌尖弥漫,他侧头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显然刚才发生的事并没有让她不自在。 谈星桥一时间虽然觉得耳朵发热,却又失笑不已,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她对自己的信任。 因为信任,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对她别有所图。 又或许是他太踌躇温吞,少了该有的勇气,才让她一无所察。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压平陡然生出的小小波澜,最后停在步行街的停车场,下车后走了两三分钟,他们到了一家小小的牛杂店前面。 “两位要不要吃牛杂啊?我们家的牛杂做了十几年,很多回头客都说好吃的喔。” 光头老板热情地招呼着,秦鹊只看了他一眼就觉得亲切,点点头道:“要两份大份的萝卜牛杂,加豆腐串。” 说完又转头问谈星桥:“你还要别的吗?” 谈星桥摇摇头,“够了。” 牛杂还是从前那个味道,两个人安静地吃完,结账离开的时候,秦鹊笑着同老板道:“以前我读书的时候经常吃你家牛杂的,希望你生意兴隆,以后我还来吃。” 老板愣了一下,明显没想起来,这周围可没什么学校,谈星桥就接着秦鹊的话道:“一中那边,10年前后,您是不是在那边摆摊?” “10年?哦,对对对……”老板想起来了,笑着一拍大腿,“啊哟这都十几年了,你们这些学生都长大有出息了,竟然还记得我做的牛杂,真是没想到。” 老板高兴起来,非要拉着他们,送了他们满满一大份牛杂,让他们拿回去吃,“不要客气,难得你们还记得这个味道找过来,我还记得以前哦,一放学打铃,你们这些小孩就过来了,哎呀我看你们吃得高兴,心里不知多开心,这一下子就十几年了……” 他说着,竟是红了眼眶,使劲地眨了好几下眼。 秦鹊和谈星桥连忙又跟他聊起其他话题,说他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发财了之类的高兴事,总算最后是高高兴兴地分开。 萍水相逢的人,因为从前共同的回忆,也有了一场愉快的交谈。 午后虽然有风,但阳光有些温热,秦鹊看一眼膝头放着的那份牛杂,忽然对谈星桥说了句:“我希望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后,有人说起汉服,会提起裳荷集,说出它曾经出过的系列,就像今天我回忆起校门口的那碗牛杂有多好吃一样。” 从前她将汉服视为财富密码,但从今天开始,她想将它视为一生的事业。 谈星桥闻言笑了一下,“你这理想,跟我希望以后有人跟我说,谈医生我的某某病多亏了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鹊歪了一下头,看向他专心开车的侧脸,抿着唇笑起来,“那就……祝我们都得偿所愿?” “好。”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方向盘一转,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熟悉起来,这是每次都会走的回家路。 光头老板送的那份牛杂,最后和秦鹊另外炖的一锅萝卜牛腩一起,成了他们的晚餐。 下午回来秦鹊就吃了药,谈星桥帮她测了体温,暂时没有退热,但也没有上升,原本估计很快就会好,可到了晚上,秦鹊吃了第二次药之后,情况就变了。 “37.5℃,不算很高,但是没退烧。”谈星桥皱着眉头,拿着体温计,觉得情况有点麻烦了。 “万一你半夜不舒服怎么办,要不要叫阿姨过来陪你?” 对他的担忧秦鹊觉得没什么必要,“不用吧,就一点点发热,叫我妈过来,肯定会被她念到死,说不定我去年偷吃辣鱼仔的事都要被她翻出来说。” 谈星桥眨眨眼,“那怎么办,万一你今晚真的烧起来呢?” 秦鹊抓抓头发,抱着抱枕,语气有些不确定,“我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这谁说得准。”谈星桥考虑了一会儿,看了她一眼,试探着问道,“要不然,我今晚住你这儿?” 秦鹊愣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随你咯,反正有客房。” 随意换一个别的什么人,她都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但偏偏是谈星桥,她便觉得很正常,毕竟以前在紫荆园也这样,谁家大人忙没空看孩子,就把孩子寄放在另一家。 谈星桥得到她的允许之后,回去洗了澡,然后穿着家居服就过来了,还不到十一点,就赶她回去睡觉。 秦鹊:“……” 她不情不愿地被赶回卧室,谈星桥在客厅继续写他的综述,直到零点已过,这才关灯进了主卧对面的客房。 他感觉自己刚睡下也没有过多久,就听见一阵若隐若现的咳嗽声穿过门板传进耳里,他愣了一下,然后坐了起来。 在下一次听见咳嗽声时,他下地打开了门,听见声音就是从秦鹊房间传出来的,他没有听错。 之所以会有声音传出来,倒不是隔音效果差,而是秦鹊起来过,又没关严实门。 “阿鸾,阿鸾。”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然后又听见一阵咳嗽声传来,随即又传出来一声水杯掉到地上玻璃碎了的清脆声响。 他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阿鸾,你怎么了?” 卧室床头灯灯光昏暗,秦鹊坐在床上,眯着眼,满脸潮红,见他进来了还愣了一下,“……啊?” “你怎么了?”他又问了一句。 秦鹊这才回过神来,有点委屈地应道:“我想喝水,没拿稳杯子。” 她说话的鼻音听起来比之前更重了,谈星桥忍不住皱眉,“你别动,我去给你倒新的。” 说着转身出去,没一会儿端进来一杯温水,看她喝了,就去找扫帚来清理掉碎玻璃,然后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鹊吸吸鼻子,更委屈了,“……嗓子不舒服。” 谈星桥听了就说要去给她找药,跟体温计退烧药一起拿进来的,还有一瓶枇杷膏。 测过体温吃过药之后,秦鹊靠在谈星桥的肩膀上,几乎是在半梦半醒间,被他喂了一小勺甜滋滋的枇杷膏。 “好了,快睡吧。”他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哄道。 可能是因为困了,也可能是因为药物作用,秦鹊很快就重新睡着,谈星桥一直守在她床边,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 然后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想起那时经常让他跑腿帮忙买萝卜牛杂的小少女,如今也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忍不住就笑了笑。 第24章 . 第二十四章 他唯一的例外和差别对待,…… 秦鹊好得还算快, 第二天早起就退热了,谈星桥在给她测过体温之后,暂时放弃了带她去打针的打算。 秦鹊知道之后瑟瑟发抖, 鹊姐她怕的东西不是很多,但其中打针排名第一。 “不、不用吧……没这么严重……” 她磕磕巴巴地说了句,紧接着又问谈星桥:“你几点去上班啊, 要不早点走吧,万一迟到了多不好……” 谈星桥听着她迫不及待想赶他走的话, 嘴角抽了抽, 太阳穴也跳了跳, 他默默无言地盯着秦鹊看了半天。 直到秦鹊都被他看毛了, 这才伸手一指墙上的挂钟, “鹊姐你清醒点,现在是早上九点半, 你见过谁这么积极上班的?” 秦鹊顿时哑然,抱着抱枕往沙发里一缩, 抿着唇一声不吭,眼睛转得飞快。 谈星桥见多了她平时干脆果断, 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会儿见她想尽办法躲打针就觉得好笑。 于是忍不住逗她:“要不然还是去打一针吧,这样好得快点, 说不定回来就好了。” 秦鹊闻言乜斜着眼瞪他,“……我信你个鬼!你个庸医坏得很!” 谈星桥听了就笑起来, 然后又弯腰将小梨花抱上来,放在膝盖上,接着开了电视,一人一猫开始看刑侦剧。 秦鹊玩着手机, 看一眼他的动作,啧了声,这人可真够不见外的,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他家呢。 一直到吃完午饭,谈星桥接到一个电话,这才打算回那边去,说是要去上班了。 别看秦鹊早上还试图让他赶紧去上班,这会儿倒愣了愣,“不是晚上才去接班吗,怎么中午就要去了?” “之前那个异物贯穿伤的病人,进ICU之后情况不是很好,刚才护士打电话跟我说他检查结果出来了,有感染,还有眼眶内血肿,我回去看看,顺便请个眼科会诊。” 谈星桥解释完,把怀里的猫放下来,起身拍拍衣服上粘到的猫毛就往门口走,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转身对还瘫在沙发里的秦鹊道:“你小心点,再吃一次药,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知道么?” 秦鹊哦了声,又忍不住咕哝:“给你打电话,你也来不了啊,还不如打120比较快。” 谈星桥听见了,就瞥她一眼,“你说得对,所以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说完不等秦鹊答应,他就推门出去了,秦鹊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忍不住有点懊悔自己说了这样伤人的话。 明明他就是好意,其实她不该顶回去的,这样显得非常不识好人心。 她觉得谈星桥生气了,但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于是犹豫了半晌,选择打电话给一家可以外送的他们经常去的饭店,点了几个菜,让对方下午五六点的时候送去一附院。 安排好之后她就松了口气,没多久就搂着猫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然后被一阵开门声弄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然看见她妈站在她面前,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梦,赶紧抬手揉了揉眼睛。 姚菲见状一巴掌就把她的手拍下来,不悦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揉眼睛不要揉眼睛,你怎么就是不听?” 熟悉的说教声在耳边响起,秦鹊总算彻底回过神来,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问道:“妈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星桥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昨天发烧了,怕你今晚还出事,让我过来陪陪你。”姚菲应着,去厨房找杯子接水。 出来后又继续说教她:“你是不是晚上睡觉没有好好盖被子?肯定是,刚才我进门就看见你被子也不盖就在客厅里睡,你知不知道这样容易着凉?” “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敢随便感冒,万一社区过来拉你去隔离,你就知道难受了!” “还有啊,你肯定没有好好吃饭,要是认真吃饭抵抗力好,怎么会感冒发烧?都叫你不要吃垃圾食品,喏,那什么小鱼仔,那么辣,都不知道放了多少添加剂,你还敢吃……” 她唠唠叨叨,念得秦鹊头疼,想反驳说小鱼仔明明是去年吃的而且她也吃了,她怎么不说自己,但又不敢,于是恼羞成怒,立刻将账记在了谈星桥头上。 偏偏姚菲还在继续说:“我可听星桥说了,今天他还想让你去打针,你死活不肯去,还说你心情不好,脾气也不好,连他关心你的话都不想听,让我多哄哄你……” 秦鹊:“???” 谈星桥这是什么品种的告状精啊?还带歪曲事实来告状的??? “阿嚏——阿嚏——” 刚走出NSICU,谈星桥就鼻子一痒,接连打了两声喷嚏,走在他前面的眼科同事听见就回头笑着调侃了一句:“都说打喷嚏是一想二骂三念叨,你连续打了两个,不会是有人骂你吧?” 谈星桥闻言哭笑不得,隔着口罩揉揉鼻子,反驳道:“这都是没有科学根据的,还有说法是打三个喷嚏就是感冒,难道是感冒念叨我?” 同事笑起来,谈星桥心里倒是犯嘀咕,他不会是被秦鹊传染了感冒吧? 出于这样的担心,在送走会诊的眼科同事之后,他赶紧冲了一包感冒冲剂来喝,一边喝一边调整医嘱。 这个患者的痰培养结果提示多重耐药菌,所以要床旁隔离,又因为他有脑室引流术后改变,所以要拔出脑室引流管,置入ommaya囊,抗生素也要更换…… 事情很多,只能一件件做。 医嘱调整完之后,找来患者家属,仔细地跟她沟通患者现在的情况,努力让她安心下来,接着又去收一个新病人。 刚从病房回来,就听今天值班的二线主治说什么:“……我当初入职选科室的时候,有ICU和神经外科可以选,我觉得神经外科挺高大上的,而且以前实习没待过,就选了神外,结果进来了才知道,好家伙,高峰时期基本上一晚两三个车祸加四五个脑出血,白天还要做脑肿瘤和癫痫的,简直上了鬼子的当了,早知道去ICU了,说不定头发还掉得慢一点。” 说完他抬手摸摸自己已经变秃的发顶,又拍拍自己凸起来的肚子,叹了口气。 一线班的住院医和跟班的学生听了笑个不停,他就接着说:“你们不要以为我们科室的活好干,问问你们谈师兄,忙起来什么样的?” 谈星桥笑了一下,倒也配合,应道:“我最长的熬夜时间是连续干了两个通宵,五十六个小时里,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是刚接住院总的时候。”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一眼还没当过住院总的住院医师弟:“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师弟:“……”瑟瑟发抖.jpg 二线这时也嘿嘿地阴笑了声,转身就将矛头对准了谈星桥:“星桥啊,要我说,你还是抓紧时间找个女朋友结婚吧,省得到时候变成我这样,好看的皮囊不再,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了。” 谈星桥闻言淡定地笑了笑,“我觉得我这皮囊的保质期应该比你的长,你就别替我担心了。” 说完他从桌上找出一本病历,拿着就出去了,要去找宋丽做术前谈话。 术前谈话的内容有一部分之前已经跟宋丽和她的父母说过,这次更主要的,是谈手术方案和手术风险。 谈得很细,方方面面都说到了,包括手术由谁主刀,术中快速病理是有神经外科机器人引导的,等等,宋丽和她父母也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或多或少松了口气。 最后谈星桥道:“既然要做手术,你的长头发就要剃了,这个待会儿护士会帮你的。” 什么都交代好以后,宋父宋母送他出去,一直在说谢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谈星桥让他们不用谢了,他们不听,他便只好有些无奈地道:“我是管床医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实在不用客气。”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又说了好些感激的话,谈星桥这才得以脱身离开。 宋丽坐在病床上,看着门口他穿白大褂的挺拔身姿,渐渐有些出神,其实他对她的态度,和其他医生对待患者的态度没什么差别,就像在大学时她偶尔见到的他对待其他同学的态度那样。 他唯一的例外和差别对待,大约就只有秦鹊一个人。 其实很多道理都懂的,只是为什么会嫉妒秦鹊呢,宋丽自嘲地想道,也许是因为她就是个坏人。 所以她有时候甚至会幸灾乐祸,谈星桥对秦鹊再例外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不能如愿以偿,求而不得。 谈星桥全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就如同他根本不知道宋丽喜欢过自己,慢悠悠地从病房回到办公室,过了没多久,五点半了,值班的同事开始张罗订餐。 “谈总跟不跟我们一起吃啊?”住院医师弟问道。 谈星桥点点头,“一起吧,还能省点配送费,你们吃哪家,我也看看。” 刚点完餐没多久,谈星桥就接到电话,说他的外卖到了,让他下去取。 谈星桥一愣,怎么这外卖来得这么快,难道是埋伏在医院附近的吗? 虽然有疑问,但他下了楼,现在因为疫情防控的缘故,外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送到科室了,只能送到住院部楼下,放在指定的架子上,反正有保安看守,也不至于会丢。 可是等他拿到外卖,一看就愣了,小票上的店家分明不是刚才他们点的那家,而是他和秦鹊有时候会光顾的一家云南菜餐厅,而且这家餐厅根本就不在配送范围内。 他打电话过去餐厅询问之后,才知道是一位女士订的餐,叫了跑腿去拿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啊。”他挂断电话,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肯定是阿鸾的主意,他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无非是觉得他临走前她说的那句话惹恼他了,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请他吃顿饭当做是道歉,可是…… 谈星桥想起自己给姚菲打的电话,拜托她去陪陪秦鹊,顿时就忍不住心虚地扶额。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给秦鹊挂了个电话,声音颇有点讨好的意思,“鹊姐,你点的餐我拿到了,多谢鹊姐这么大手笔,就是……” 秦鹊这会儿正欢乐地看李姨和姚菲准备食材,姚菲来了之后没多久,就打电话让李姨也过来了,顺道买了不少菜,说今晚在这边吃火锅,让秦仲霁下了班直接过来,把秦鹊乐得不行。 于是她也就没听出谈星桥那点隐隐约约的心虚劲来,听他停下来了,就问:“就是什么?” “没什么。”谈星桥本来想问姚菲过去看她没有,又临时改口,“就是觉得特别惊喜。” 秦鹊嘿嘿一乐,“觉得惊喜就好,那你下次可别跟我妈告状了,行不行?” 她倒是直接,谈星桥听得愣了一下,随即心都提起来了,支支吾吾地嗯了声,然后问她:“你没生气吧?” “生气过了。”秦鹊哼哼两声,“你要庆幸,我今晚有火锅吃,心情好,暂时放过你。” 说是生气,但声音听起来还有点笑意,谈星桥这下放心了,松口气,又让她别吃刺激性的东西,秦鹊觉得不耐烦,胡乱应了声知道了,就咵一下把电话挂了。 谈星桥提着一大包菜上楼,大家都看愣了,那家店他们平时也常点,怎么今天的包装好像格外豪华? “谈总,你没拿错饭吧?这是哪个科室的,咱赶紧给人还回去?” “就是我的,我朋友点的。”谈星桥应道,还笑了一下,脸上不无得意。 大家这段时间从他嘴里听“我朋友”这三个字听多了,立刻就想到:“爱马仕?” 谈星桥每次听到这个代号就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点头,应了声是,大家羡慕嫉妒的目光立刻笼罩住他。 但此刻被众人嫉妒的谈总正在往群里发信息:“明天早上第12轮核酸检测,大家按时采样,请相互转告!” “明日下午教学,中颅窝底脑膜瘤的治疗,三点准时集合!” 他也不知道,他和秦鹊之间,即将要有一场不小的争执发生。 第25章 . 第二十五章(捉虫) 我是真的有个项目…… 周一上午九点整, 神经外科手术室,今天的第一台手术已经开始。 这是一个需要明确肿瘤性质的患者,在手术机器人帮助之下, 术者循指导通道穿刺头皮直达颅骨,电钻钻孔,电凝烧破硬脑膜, 立体定向活检针穿刺至靶点,分别向四个方向取下病灶组织。 手术顺利, 用时仅十五分钟, 完美避开血管和脑室, 患者头皮的创面只有针眼大小。 结束之后, 邵连波叫谈星桥:“32床接下来没有?” 谈星桥应道:“已经让护士去接了。” 手术室已经开始消毒, 他们说着话往麻醉科的办公室去,在那边坐了半个多小时后又出来, 到手术室门口看了一眼,麻醉医生正在给宋丽打麻药。 邵连波和谈星桥去洗手, 说今天还要收一个病人,“胶质瘤术后复发的, 八年前, 她的手术也是我做的。” 隔了这么多年才复发,谈星桥问道:“II级的?” 邵连波嗯了声, 叹口气,“这个病就是麻烦。” 谈星桥附和着应了声是, 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水龙头来人了,是肛肠科的同事。 同事在水龙头下淋湿手,转头问他们俩:“你们今天神外搞什么?” “胶质瘤。”谈星桥应了声, 礼貌性地问道,“你们呢?” “我们?”同事嘿嘿一乐,“我们还能干嘛,不就是割痔疮咯,今天这个有点严重,还有肛周脓肿。” 谈星桥点点头,他也不太懂肛肠科的手术,没什么好评价的。 同事说完,又哎了声,道:“对了,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一下你们。” 谈星桥一愣,邵连波也看了过来,问道:“什么事?” “我有个阿姨,最近她脸上的肌肉总是偶尔抽一抽,就那样……”同事挤眉弄眼地演示着脸部肌肉抽动的样子,“跳啊跳的,眼角也会跳,有时候还有耳鸣,我怀疑她是面部肌肉痉挛,但她和我妈都觉得是因为这几天吹风吹得多了,有点面瘫。” 听了他说的症状,邵连波问道:“她睁眼有没有问题?” 同事摇摇头说这就不清楚了,谈星桥道:“要不你还是让她来医院看看吧,面瘫是面神经麻痹,跟面肌痉挛症状还是不一样的。” 邵连波便说起前段时间门诊接待的一位患者,那时候天还热,她来的时候却是一块头巾包着头,就像穆/斯/林/妇女一样,戴着口罩和大墨镜,把自己的头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 等她进了诊室把头巾和墨镜口罩都摘下,邵连波才发现她的脸已经歪得不成样子了,因为得病日长,她痉挛的范围已经很大,而且已经出现面部肌肉萎缩、表情不对称、耳鸣和听力下降的症状。 “她也搞了很久针灸、理疗,甚至还打过肉毒素,什么正方偏方都用了,但就是没效果。”邵连波叹气,“没办法,得病这种事,各人有各命,有的人用偏方撞大运就好了,有的人越搞越坏,我把她收进来给刘和平主任做手术,但是前面排了好多个跟她一样了,拖了一周才轮到她。” “所以你这阿姨要是有面部肌肉阵发性跳动,眼角跳动,耳鸣,睁眼困难之类的症状,还是趁早来医院看看吧,早看早治疗,早好早安心。” 说完他把擦过手的无菌纸扔进垃圾桶里,跟谈星桥一块就往手术室走了。 进了手术室,宋丽已经被麻醉医生放倒了,换上手术衣戴好手套,一切准备就绪,手术很快就开始。 人的颅脑组织结构复杂,神经纤维众多,并且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每个动作都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手术室里非常安静,每个人都在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谈星桥把病灶组织装进容器里,贴上标签,吩咐一个规培生:“送去病理科做个快速活检。” 十几分钟后,手术室收到回复,的确是胶质瘤,而且是弥漫性星形细胞瘤。 手术继续,几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打扫战场,送术后病理。 谈星桥一身大汗地回到办公室,已经过了中午饭点,外卖送来的饭已经凉了,他懒得去加热,对付了几口,然后去开术后医嘱,等他把手术记录写完,已经快到下午三点。 “我去开个会,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一会儿科室讲课,你记得让大家签字。”他弯腰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对小林道。 小林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科室讲课登记本。 似乎周一不管是谁都会很忙,谈星桥是这样,秦鹊也是这样。 刚刚过去的双十一需要完整复盘,一大早就开始开会,各部门汇报过来的成果相当喜人,尤其是上过直播间的梧凤之鸣,仅在刚过去的十一月上半月,月销量就已经变成了50000+,其他款式的成交量也有不同程度的增长。 一套汉服能半个月卖出去五万多套,秦鹊和乔磬对这个数据感到相当满意,别看梧凤之鸣上直播间时是降了价的,但毕竟成本在这里,让利范围控制得当,利润空间也不小,更重要的是,知名度打开了。 加上现在汉服商家多如过江之鲫,人人号称自己是白菜价,甚至可以花不到一百块就买到一套明制,都卷成这样了,大几百的梧凤之鸣还能卖出这个数,实在是很好了。 秦鹊很知足,“等开春咱们出去参加活动,再推一推,销量还能再涨一波,比不上鸾凤来仪和临安春雨,但也已经胜过其他了。” 乔磬冷静地道:“双十二和年货节还可以促销一次,明年开春秀后,就可以说是走秀款了。” 这个名头一定要用上,她们俩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运营部的同事。 运营部的负责人赶紧点头,刷刷记了几笔,心里暗暗发誓,搞,待会儿散会立马就搞起! 一定全方位多渠道地铺送通稿,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的美图和安利贴,一定要让两位老板满意! 会开了一两个小时,复盘完双十一,又要接着安排接下来的工作,线上旗舰店的页面要更新优化,新品的物料拍摄,双十二的活动方案…… 林林总总,要忙的事一摊接一摊,秦鹊最后还提到了年终总结,毕竟已经马上就十二月了。 一年忙碌,即将进入尾声。 在秦鹊看来,裳荷集就是无数汉服工作室里普普通通的一家,有过爆款,挣了点钱,在经济浪潮中起起伏伏,跟知名品牌还是相去甚远。 除了上次参加国潮奇妙夜,裳荷集今年应该没什么机会登上大舞台了,也就明年的国风大赏和汉服节,兴许还能拥有一点姓名。 秦鹊也没什么不满足的,毕竟虽然嚷嚷汉服复兴已经这么多年,但实际上它就像耽美文学一样,到底还是小众文化,受众面有限。 但她没有想到,国潮奇妙夜和宋白直播间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让梧凤之鸣大卖,还有别的机缘。 而好笑的是,这份机缘竟然是岳林清给她带来的。 接到岳林清的电话,是下午五点左右,秦鹊差不多忙完了一天的事,正在跟小周确认明天的拍摄流程。 电话忽然响起,是个陌生的来电号码,而且显示的地址是京市。 秦鹊微微愣了愣,心里忍不住嘀咕,不知道是谁。 但她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请问哪位?” “是我,岳林清。” 只是五个字,这一道经过时间冲刷已经变得陌生的声音,轻易就将前尘往事在她面前铺开。 二十岁她还算少女,那时候真切喜欢过的人,哪怕就是个渣男,也会在她心里留下点什么,这是人之常情。 当她走出社会,经历过摔打,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甚至还因为不懂行被骗过宰过,开始担负起几十号人的饭碗之后,学会虚与委蛇,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她仅仅只是愣了一瞬,便立刻恢复笑容,笑着道:“原来是你啊,好久没听说你的消息,在哪儿高就啊,怎么突然有空打电话给我?” 语气竟是像关系还不错的寻常朋友,寒暄中透着客套,是职场交际中最常见的套路。 岳林清似乎没料到她的态度会是这样,沉默了一下,旋即也笑起来,“谈不上高就,托家里的福,在京市电视台当一个小小的制片人,混口饭吃罢了。” 秦鹊挑眉,笑着哼了声,“你这还不算高就,那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叫什么,叫讨饭?得了吧,说说,打电话给我干嘛,请我上节目啊?” 她这么随口一说,岳林清竟然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如果我说是,你觉得怎么样?” 秦鹊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往老板椅里靠,笑着应道:“那你就得跟我的助理预约了,约好时间,等我排开工作跟你谈具体的酬劳。” 说完又调侃似的道:“我怎么说也是容城秦家的三小姐,出场费没有千万以上,说不过去吧?” 岳林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忽然便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 半晌说了句:“秦鹊,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他这句话刚说完,秦鹊的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声音也不复方才的和煦,变得冷淡起来,“岳林清,我劝你有事说事,不要扯什么老交情,我们有那玩意儿么。” 说完嗤了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小周见状便知道她不高兴了,忙合上文件夹,指指门口,见她点了头,便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出去了。 秦鹊看着助理出去了,转了一下手里的笔,然后听岳林清语气无奈地叫了她一声:“秦鹊,你……” “嗯?” 她从鼻腔发出一个音节,既是疑问,也是威胁。 “OK,我们说正事。”岳林清立刻就改口,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我是真的有个项目,想跟你合作。” 秦鹊这才嗯了声,“说说看。” 岳林清道:“是这样的,现在我准备做一档人文类的综艺节目,你也知道最近几年这类节目挺受欢迎的……” 在岳林清的讲述中,秦鹊了解到他即将做的这档名为《朝代生活秀》是怎么回事。 按照朝代为线索,文物文献为依据,以舞台综艺的形式,复原一个朝代的衣食住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他们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有什么节日,有什么习俗,我们都想表现出来。” “我们的目标,是做出舞台版本的、历朝历代的清明上河图,你也可以说是风俗百图。” 秦鹊听完他的介绍,觉得挺有趣的,不过,“那……你找我谈什么合作?赞助商?” “那倒不用。”岳林清笑着调侃道,“我跟你谈赞助,恐怕你要吃了我,就是想跟你谈谈服装供应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需要复原款,秦鹊,我大概查了一下,真正能做复原款的汉服商家不多,有的工期比较长,有的价格比较高,当然,最重要的是,既然有熟人做这行,照顾熟人生意,也是应该的。” “况且你们服装要是复原得好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双赢,节目能够更原汁原味,呈现给观众一场视觉盛宴,你们也能扩大知名度,不是么?” 私心来说,他更相信秦鹊,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相信她不会坑了自己。 秦鹊闻言笑了一下,“那就先多谢岳制片了,你们打算做哪个朝代的?” “先做宋明两代吧,目前的计划是先做两季,如果反响好,就接着做其他朝代的。”岳林清解释道。 又说:“具体详情,我请你吃饭,咱们面谈?” 秦鹊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就像他说的,演员穿着裳荷集的衣服登上舞台,观看的人就会知道这些汉服出自他们之手,后续又可以营销节目同款,自然又能涨一波销量。 这个饼实在诱人,就算它烫手,秦鹊也想把它吃进嘴里。 于是她几乎没有多想,点头爽快应道:“好啊,你定个地点和时间,我们详聊。” 第26章 . 第二十六章 我跟每一个合作伙伴都是朋…… “要不是那天我在新闻里看到国潮奇妙夜的报道, 又刚好看到你的照片,还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从事这个行业, 我以为你就算做服装,也该去做赛车服?”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再说, 这个产业前景这么好,我为什么不做。” 华灯初上, 西餐厅二楼临窗的位置, 秦鹊从透过玻璃往下看, 可以看见马路上灯火辉煌, 车队蜿蜒如长龙。 餐厅里放着轻柔浪漫的小提琴曲, 灯光有些昏暗,她扭头收回视线, 看见斜前方那一桌年轻的小情侣隔着桌子手拉手,甜蜜地凝视着彼此。 而她的对面, 是西装革履,戴着一副眼镜,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岳林清。 “以前念书的时候, 我就想过要带你来这里,但每次都没有成行。”他一面说, 一面拿起酒瓶,替秦鹊倒了一点。 秦鹊看着杯子里的红葡萄酒, 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那说明我们就是不能一起来,没有你的时候,我倒是来过不少次,上个月还来过。” 这是容城一家很老牌的西餐厅, 就连建筑,都是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洋房,秦仲霁和姚菲谈恋爱时就常来,后来有了秦鹊,就会带着她一起。 那时候,对于小秦鹊来说,能够跟父母来这里吃一顿饭,是好好学习乖乖听话的奖励。 后来长大了,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零用钱,也可以呼朋唤友一起出来玩了,她和谈星桥也来过很多次这里,边吃东西边补作业。 岳林清闻言笑着点点头,问道:“和谈星桥来的?” “岳制片真是未卜先知。”她笑了一下,没有否认,催促他进入正题,“说说吧,你那个节目的具体方案。” 岳林清笑笑,顺着她的要求,聊起了节目的事。 聊得差不多了,这顿饭也吃到了尾声,他拿起餐巾抿抿唇,笑道:“至于报价,稍晚我会给秦总发一份详细的邮件,不知道最近方不方便拜访你们公司?” “后天吧。”秦鹊的指尖在桌上叩了叩,坦诚道,“明天我没空,有新款的物料拍摄,而且我需要时间跟我的合伙人商量商量。” 岳林清听着她平缓冷静的声音,目光落在她刚做好没几天的指甲上,打磨成方圆形的指甲上涂着淡淡的裸粉色,指尖点缀着闪粉,看起来清新温柔中透着一股果断。 她以前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岳林清记得,她觉得长指甲会妨碍她拧油门。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将那个酷女孩,变成了知书达理的职场女性。 他看一眼她白色连衣裙黑色女士西装外套的干练模样,笑了一下,“当然,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说完他举起杯,秦鹊也没有拒绝,和他碰了一下杯,抿了一口酒,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回来,在国外过得不开心吗?” 岳林清垂着眼笑笑,“这几年在国外开不开心不知道,但不太安全是真的,还是回来好。” 秦鹊嗤笑一声,不无嘲讽地道:“我还以为你会嘴硬一辈子,说国外的月亮就是比国内的圆。” 顿了顿,她眉头一挑,“你是这样,宋丽也是这样。” 当年背叛了她一起出国的两个人,现在还不是都回来了,算不上灰溜溜,但也的确没看出多好来,秦鹊想想就差点放声大笑。 岳林清似乎看出了她的幸灾乐祸,笑了笑,沉默了半晌,摸着手腕上的表,忽然说了句:“其实……我出去之后,就有点后悔了。” 秦鹊眉头一挑,“有什么后悔的,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吗,还劝我和你一起出去。” 岳林清想说自己是后悔分手,可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 他总觉得,他和秦鹊是不可能走到以后的,或许轻易被宋丽勾/引,并不仅仅是因为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劣根性,也跟他对他们感情的预判有关。 秦鹊却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她的世界永远很安全,永远有人保护她。 但是作为男朋友,他觉得非常不安,仿佛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你跟谈星桥……”他干脆换了个话题,问起了谈星桥来,“还好吧?他在哪里工作?” “还行,他在容医大一附院,毕业后留院的。”秦鹊应道,想起宋丽,就说,“宋丽现在在他们科住院,脑瘤,应该是今天手术,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 岳林清却摇摇头,神情似笑非笑的,“我跟她分开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就不去看她了吧,我怕刺激得她脑出血,那就不好了。” 竟然说得这么……秦鹊挑眉,看来这俩人的确闹得相当不愉快了,她有点幸灾乐祸,但并不好奇,于是笑了笑,没有再提。 岳林清喝了一口酒,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问起秦鹊的个人状况,问她结婚没有。 秦鹊嗤了声,玩笑道:“结婚?男人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我想也是。”岳林清听到她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一下,“你恐怕没想过,有谈星桥在,你恐怕很难找到合心意的人结婚。” 他意有所指,秦鹊却领会错了他的意思,理直气壮地点点头,“的确,谈星桥脾气太好了,我总跟他待在一起,大大提高了我对男性性格方面的要求。” 找个男朋友或者老公,总得有谈星桥那样的脾气吧,还得像他那样对自己有求必应,不然她岂不是很憋屈? 图什么?图他多个零部件? 岳林清看着她坦荡的目光,沉默片刻,然后自嘲地笑笑。 一时间俩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喝完手里这杯酒,他们平静地分开,并且约好了后天在裳荷集见面谈合同的事。 秦鹊叫了代驾,在回去的路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乔磬。 说完之后,她笑着说了句:“要是这个节目播出之后火了,咱们可就赚大发了:就算扑街,那咱们也没亏,起码他们服装费得结给我们。” 乔磬听了简直惊呆,“……好家伙,你去哪儿找的这个项目?” 秦鹊目光一闪,“一个熟人的,他在京市电视台当制片人。” “他说后天过来跟我们谈合同?”乔磬确认道,“保真吗?” “保熟。”秦鹊笑道,给她打包票,“放心吧,他还不至于拿这件事来骗我。” 乔磬喜不自胜的笑声立刻就传了过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她们名扬汉服圈的美好未来,高兴完之后又开始忐忑。 “这个人不会是骗子吧?” “……应该不是啦。”秦鹊满头黑线地解释道,“真的是熟人,大学同学。” “那也说不定的,很多人连亲戚都骗,大学同学算个鬼,你跟我说说他的名字,我查一下。” 秦鹊没奈何,只好报上岳林清的大名,乔磬挂断电话后便去找人打听了。 岳林清当然没有骗秦鹊的意思,这点良心他还是有的。 过了几天,他跟秦鹊和乔磬在和合作方案上达成了一致,也带他去展览室和工厂走了一圈,看了他们现在售卖款式的样衣,然后签了合同。 岳林清在请秦鹊和乔磬吃了一顿饭之后,低调地离开了容城返京,没有告知除了秦鹊之外的任何旧时同学。 秦鹊秉着友好合作招待好甲方爸爸的精神,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下车前,他问了她一句:“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秦鹊扭头看他,脸上是客气的笑,“如果我们没有合作,那当然不可能,不过现在嘛……” “我跟每一个合作伙伴都是朋友。”她说完,笑着点点头。 都说相爱过的人分手后是做不成朋友的,因为彼此伤害过,做回朋友只会带来麻烦,但是,如果对方能给带来金钱上的价值呢? 秦鹊觉得她可以,只要钱给的够多,当朋友就当朋友,她的塑料朋友多了去了。 岳林清读懂了她的意思,无奈地笑笑,又点点头,“希望我们接下来能合作愉快。” 说完后同她道了声再见,秦鹊也点点头,“当然,我也希望。” 合作不愉快多伤钱。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重新加回微信的岳林清发了一条朋友圈,大意是谈好了一单合同,希望合作愉快,又忆了一下当年,隐晦地说起合作伙伴竟是熟人,云云。 秦鹊挑了挑眉,也发了一天朋友圈,是吃饭时乔磬给她拍的,镜头里只有她和岳林清两个,这还是岳林清说老同学重逢要合影留念,才让乔磬帮忙拍下来的。 她的配文也有点意思:【再见亦是朋友,合作愉快[酒杯]】 她的朋友圈里还有不少以前大学的同学,她这条朋友圈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多少连朋友圈都不会互相点赞了的同学都在评论区里冒了头: 同学1:“这是世纪大和解?” 秦鹊回复:“主要是岳制片给的太多了。” 同学2:“复合了?” 秦鹊回复:“海水转向黄河的那天,我都不会考虑这件事。” 诸如此类,热闹得很,秦鹊也够有耐心,一个一个地回复过去。 而此时的谈星桥,刚刚安排完院办分派下来的工作,这两天国家卫健委联合医保局、中医药管理局发布了《医疗机构从业人员廉洁从业九项准则》,马上就要三甲医院检查了,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飞行检查,大家要要赶紧把这九项准则给背熟了。 华锋一边看一边叹气:“这个比九不准还长,真是要命。” 规培的小林也跟着吐槽:“我上个月刚把九不准背熟,今天就要背九项准则?早知道上个月就不背了!” 谈星桥说了句这有什么办法呢,然后从桌上拿起一本病历就出去了,直奔宋丽在的诊室。 进去的时候她在看手机,她父母也在,宋母起身来迎接他,先是寒暄地问了句:“这么晚了,谈医生你吃晚饭了吗?” 谈星桥点点头,她就又问:“那你现在过来是……病理出结果了?” “是,病理结果出来了。”他应了一句,就见一家三口的神色顿时变得忐忑紧张起来,忙笑了一下,安抚道,“别紧张,结果不坏。”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病历夹,抽出一张病理结果来递给他们看,“是II级的,并且我们也不建议你做放化疗。” 很多胶质瘤患者术后还要配合放疗和化疗,能用的化疗药物只有一种替莫唑胺,这个药如果用进口的,一个月要花一两万,用国产的便宜很多,但也要大几千,不过可以用医保,倒是大大减轻了患者负担。 宋丽之前就上网查过,但她没想到自己不用做放化疗,顿时不敢相信地看着谈星桥:“……真、真的吗?” 谈星桥点点头,“真的不用,不过你要定期过来复查,接下来一年每三个月复查一次,一年后是半年来复查一次,虽然II级胶质瘤是低级别胶质瘤,但还是有复发风险,我们有病人是术后二十年复发的,所以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不管再怎么忙,到时间了,或者有不舒服了,一定要过来复查,一旦发现问题,可以及早治疗。” 不说远的,就是她隔壁病房,就住着一个术后第八年复发的II级胶质瘤患者,这几天经常癫痫发作,以后天天都要吃抗癫痫的丙戊酸钠。 “还有一个,就是你的鼻窦炎。”谈星桥继续道,“你之前说经常闻到不好的味道,给你请了耳鼻喉的会诊,今天医生来看你了吧?” 宋丽点点头,问道:“要用什么药吗?” 谈星桥摇摇头,“不用,你没有鼻窦炎,之前一直闻到的臭水沟味道,应该是幻嗅,因为颞叶这里有嗅觉中枢,如果受到损坏,有可能会出现幻嗅,闻到一些不存在的味道。” 解释完又问:“你这几天还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吗?” 听他这么一说,宋丽想了想,摇摇头,“……好像真的没有了。” 谈星桥点点头说那就是了,又叮嘱她:“平时生活里尽量保持愉快的心情,遇到事情多看开点,不要生气不要怄气,平和愉悦的心境是对抗肿瘤最好的药物。” 宋母听了立刻就转头去看女儿,“听到没有,叫你少生气。” 宋丽被母亲一说,颇有点尴尬地笑笑,然后点点头。 “那没什么了,明天给你主刀的邵主任会查房,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可以问他。”说完谈星桥合上病历夹,这就要走了。 宋丽看着他,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朋友圈,脱口叫住他:“谈星……谈医生。” 谈星桥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还有问题吗?” 宋丽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指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道:“我看到岳林清发的朋友圈了,可能跟秦鹊有关,你最好也看看。” 听到她提起岳林清和秦鹊,谈星桥面色微变,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地道了声谢。 直到回到办公室,他打开微信朋友圈,看到秦鹊发的那条“再见亦是朋友”,心里顿时一紧,憋闷感席卷全身。 第27章 . 第二十七章 合伙做生意而已,你道德要…… 离开容城大学经年, 旧时同学早就没什么联系,偏偏这个月热闹,继宋丽之后, 岳林清也出现了。 旧人出现的意义,大抵是给人提供一个缅怀曾经的机会,只是别人想起从前多数是感慨, 而谈星桥想起来,却是郁闷和慌乱。 他在十七岁那年某天夜里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梦的主角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醒来便开窍, 意识到自己是喜欢秦鹊的。 可是这种心思在当时是不敢说的, 一是开窍的过程说不出口, 二是快要高考了,这种心思别说付诸行动, 只是想一想,都觉得罪大恶极。 一切都要为高考让路。 高考结束, 他确定读医,被祖父和父亲带去门诊和实验室, 美名其曰让他提前熟悉日后的职业环境, 秦鹊呢,成绩还没出来, 她就收拾包袱出国了。 那是秦鹊第一次独自旅行,还是环游欧洲多国, 她的心一直到上了大学都没有收回来。 接着是大一,那一年,起初他们各自忙着适应新的校园生活,紧接着秦鹊有了新的爱好, 岳林清也出现了。 他总觉得还不到时机,应该等空闲一点了再和秦鹊说说自己的想法,可是一等,就直接错过了时机。 他看着秦鹊和岳林清关系越来越密切,她会为了岳林清放弃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她会为了给岳林清准备一份礼物而跑遍整个城市,她也会岳林清折许愿星和织围巾…… 她做了许多以前高中时她嗤之以鼻觉得幼稚至极的事。 谈星桥也知道了她为什么会喜欢岳林清,“他自由不羁的灵魂让我觉得酷毙了,我喜欢这种感觉,特别是他穿赛车服的时候。” 那时候秦鹊沉迷于摩托车,疯狂地追逐一切与之相关的东西,车型、用具、车手、比赛,只要跟车有关,就能得到她的关注。 而他的世界里,永远都是课本、实验、见习,他总是需要通宵达旦,才能更好地完成功课。 和岳林清一比,他的生活无聊至极,根本不值得秦鹊给一个眼神。 秦鹊后来沉迷恋爱,和他开始疏远,那是他们在过去二十八年里唯一和对方渐行渐远的时光。 但很快,热恋期过去之后,秦鹊和岳林清之间的矛盾开始出现,每次和他吵完架,秦鹊就会去找谈星桥,和他数落岳林清的不好。 他每次都想说:“既然这么不好,干脆分手吧。” 可是都没等这话说出口,她就又原谅了他,仿佛骂完哭完之后,一切都雨过天晴。 这场恋爱秦鹊太认真了,以至于谈星桥从此就认定,她喜欢的人,一定是和她一样热烈又张扬的,要长得好,要风趣幽默,要喜欢极限运动,要和她一样热爱激情和自由,要有痞痞的气质。 那是和他的温和内敛情绪稳定截然不同的人。所以后来,尽管秦鹊和岳林清已经分手,他也没有敢趁虚而入。 哪里敢呢,他怕自己趁虚而入之后,秦鹊又回过神来了,发现实在不喜欢他这样的人,到时候分手,他就不是失去女朋友这么简单了。 青梅竹马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可以白头偕老的爱人,可是有几对青梅竹马可以这样?谈星桥不敢去赌。 再后来,秦鹊毕业,创业日忙,他读研,正式开始临床轮转之路,两个人都像上了发条一样,在工作上团团转,见面次数急剧减少。 他拖啊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说了,可是又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场合搁置下来,每一年春节,两家都会按照他们的休息时间聚餐,每次长辈都催,每次秦鹊都糊弄,信誓旦旦的要先立业。 “男人影响我挣钱的速度,我不能对我的员工不负责,再说,我还没到三十岁呢,着什么急。” 于是他也就跟着说:“随缘吧,工作太忙了。” 今年过年时长辈们又问,当时他想着,今年就要升住院总了,那可是一个忙到饭都来不及吃的岗位,还是等等吧,等住院总任期结束,等闲一点了,他再说。 而且那时候,他们也要三十岁了,他就可以跟她说:“你看,咱们都三十岁了,你没嫁我没娶,要不然咱俩凑合凑合得了。” 他计划得很好,但他的计划跟他的性格一样,不温不火的,还没怎么样呢,秦鹊的老情人出现了。 看到秦鹊发的朋友圈,谈星桥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虽然上次宋丽来住院时他问要不要打听岳林清,她说自己不会吃回头草,可是谁能保证呢,万一她听岳林清说了几句好话,就改主意了呢? 越想越觉得害怕,谈星桥想要找秦鹊问清楚她这条朋友圈到底什么意思,可还没等他拨通电话,办公室的电话就先响了起来。 “谈总,有几个车祸的患者,有颅脑外伤的,你们让人下来看看吧。” 谈星桥应了声好,挂断电话之后沉默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工作永远最重要,因为他面临的,永远是生命和感情的选择,根本不对等,该选哪个一目了然。 这次车祸送来的患者有三个,都比较严重,需要立刻急诊手术,车祸的原因也很简单,大半夜的在外头飙车,结果一不小心,连环撞上了。 忙了几乎一夜,等从手术室回来,已经是下半夜,谈星桥尽管累,可还记得秦鹊和岳林清的事,在床上摊煎饼地翻来覆去。 睡上铺的同事还问了句:“老谈你不累啊,睡不着?” 吵到了别人睡觉,他有些不好意思,嗯了声,随便扯了个理由道:“……你说,3床还能醒吗?” 他说的3床,是个在工地受伤的建筑工人,特重型神经重症患者,治了三个月,还是昏迷不醒,他的妻子还在苦苦坚持。 同事闻言叹气,“都几个月了,谁也说不好,不过早上查房不是说神经系统有好转吗?可能吧……但你再怎么想他不可能现在就醒,赶紧睡吧。” 谈星桥嗯了声,躺着不动了。 但他也没有什么睡意,睁着眼,借着一点光线看着床顶,静静地发着呆。 好在第二天就是周末了,谈星桥一大早就坐立不安,隔一会儿问一句:“怎么值班的还没来?” “今天谁值班?老俞……他不是住得不远吗,怎么这么晚还没来?” 同事对他异于平常的举动感到大为不解,“老谈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是有的话,你先回去吧,交班我来交就行。” 谈星桥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弄清楚秦鹊和岳林清的事的急迫占据了上风,他点点头,“……病区的病人基本没什么特殊的,那就……麻烦你了。” 看样子他的确有急事,同事忙道:“行了你走吧,有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谈星桥于是把病历夹往旁边一放,签字笔往口袋一插,转身就匆匆出了办公室。 迎面是值班护士,“谈总,6床的血糖……” 话还没说完,就被谈星桥打断,他一边解白大褂扣子,一边道:“跟值班医生说,对症处理一下。” 说完一阵风似的进了更衣室,值班护士惊讶地看一眼他的背影,然后进了办公室,“刘医生,谈总这是怎么啦?” 在等早餐送过来的同事应道:“老谈有急事,先走。” 值班护士哦了声,“那看来应该是特别着急了,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 可不么,谈星桥也是头一回觉得岳林清简直阴魂不散呐。 这几年也不是没有人追过秦鹊,但大多数时候是她没那心思,直接就拒绝了,有那么几个想要以坚持不懈的精神打动她的,都被谈星桥暗戳戳地挤兑走了。 有一说一,很少有男人能接受女方有这么一个处处不差,并且在女方家里如入无人之境般自在的“男闺蜜”。 总的来说,他偷偷护食护得鬼不知神不觉,相当成功,直到岳林清再次出现,他的神经感觉到了滑铁卢的危险。 回到颐景花园,是上午八点三刻,还不到九点,按理说平时这时间秦鹊应该没有起床,但他已经顾不上许多,直接就上前敲门。 秦鹊其实是起了的,因为小梨花绝育之后情绪一直不太稳定,而且变得非常黏人,非要上床来睡,秦鹊也没阻止它,结果睡到半夜就被一阵呼噜声吵醒了,再也睡不着,只好早早起来。 到现在,秦鹊的脑海里都还回荡着小梨花的呼噜声:“呼——呼——噜——” 全程就是这种有节奏的呼噜声,那动静大得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房间里有个野男人呢! “你是女孩子啊,怎么能打那么响的咕噜?”她抱着它出了卧室,往沙发上一放,转身去点暖炉的火。 天已经冷了,可以生炉子取暖了。 炉子上烧着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还开着空调,客厅的温度慢慢就上来了,小梨花在沙发上又开始打瞌睡,没多久便再度发出噜噜噜的呼噜声。 秦鹊刚想给它拍个小视频,就听见急促的拍门声,她愣了一下,这么一大早,会有谁来找她呢? 她颇有些警惕地走到门后边,提高声音问了句:“谁呀!?” 刚问完,门外就传来应答声:“是我,阿鸾你开门!” 是谈星桥? 秦鹊有些惊讶,凑到猫眼处往外一看,果然是他,连忙打开门让他进来,“你这次怎么下班这么早?” 谈星桥进门,带进来一股冷嗖嗖的凉气,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有点发干。 “怎么啦?碰上什么事了?”秦鹊不明所以,错愕地看着他。 “阿鸾。”谈星桥死死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之后,又忽然停了下来。 秦鹊嗯了声,问他什么事,一面问,一面转身要去厨房煮早餐。 还没走,胳膊就被他一把拽住,“阿鸾,你别走!” 他的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变得十分急促,秦鹊一愣,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谈星桥看着她,突然间想起那时候,他下课后去找秦鹊,原本是要问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回去,可是还没走到她宿舍楼下,就看见她和岳林清手牵手的站在树下,她踮起脚,轻轻地吻在他侧脸。 然后回头看见他,脸红了起来,却还大大方方地叫他:“谈星桥你来找我吗?” 那时她疑惑的眼神,和今天的她如出一辙。 谈星桥忽然间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忍了又忍,才勉强没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起来,状似平静地问道:“你跟岳林清怎么回事?” 秦鹊闻言一愣,“……啊?什么我跟他怎么回事?” “我说你的朋友圈。”他紧紧盯着她的双眼,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他为什么会来找你?他跟你说了什么?阿鸾,他背叛过你的,你就这样原谅他了吗?” 他说完,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里汹涌的情绪,气得胸脯一上一下的,看起来十分生气。 秦鹊回过神来,颇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他是来跟我谈合作的,给我送钱啊,我也不想原谅他来着,但怎么说呢……” 她耸耸肩,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笑道:“他给的太多了,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原不原谅……说这个也没意义了,因为不管我原不原谅,他的生活不会因此有任何的不好。” 语气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淡然坦诚,仿佛在讨论今天吃什么菜比较好,但谈星桥接受不了。 “什么合作这么重要?你不能找别人合作吗?”他急急忙忙地问道,语气里甚至有一点哀求,“阿鸾,你换一个人合作好不好?” 秦鹊觉得他这要求莫名其妙,摇了摇头,“当然不行啦,我是乙方,轮得到我选甲方吗?你知不知道是什么项目,那可是京市电视台的节目,跟他的节目合作,我们不仅能挣一笔置装费,还能进一步打开知名度,你知道现在汉服商家有多少吗?裳荷集说是卖的好,但跟老牌商家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弟弟,如果不是他,我们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谈星桥没怎么听进去她的解释,只又问道:“京市电视台那么多人,不能换一个吗?为什么要是他,他背叛了你,难道你不该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谈星桥,你今天怎么这么幼稚?”秦鹊被他的话逗笑了,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又叹口气,“人和人之间,很多时候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他是背叛了我,但我也跟他分手了啊,现在合作,也只是基于这个项目,没有其他……” “我不相信!” 她话没说完,谈星桥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肯定会借着项目的机会,给你打电话,跟你联系,然后约你吃饭,阿鸾,你不要被他骗了!他能背叛你一次,就能背叛你第二次!” “我知道,放心吧。”秦鹊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会小心。 谈星桥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又问道:“真的不能不做这个项目吗?明明还有很多机会,没有这次,还有下次……” “没有!”秦鹊见他还在纠缠这个问题,顿时就烦了,“没有下次!” 谈星桥一愣,错愕地看着他。 “谈星桥你别逗了,你让我放弃这个项目,想过这个项目能给我们带来多少的利益吗?”秦鹊的脸色突然就变了,明明还是很平静的脸孔,却多了几分冷然。 “第一,我们已经签了约,如果我现在要毁约,对方并没有任何违反合同条款的情况下,我要付出百万的违约金,是不多,但根本没必要。” “第二,谈星桥你醒醒,我是个生意人,我手底下几十个员工,我要为他们负责,你知道这两年因为疫情,有多少小公司倒闭有多少人失业吗?我既然不想裁员也不想降薪,那就要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才能让工作室顺利趟过这个难关。” “我不管他是不是我前男友,是不是在感情上背叛过我,哪怕他是我前夫,只要给得够多,只要我觉得我能做到,就一定会跟他合作。” 谈星桥被她的话惊呆了,“……阿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原则?” 他以为秦鹊那种眼里不容沙的性子,是不会为了钱跟岳林清再有瓜葛的,可是现在,她亲口告诉他,只要岳林清给的够多,前尘往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秦鹊听到他的质问,冷笑一声,“原则?什么叫原则?明知道接下这个项目可以做,做好了就是共赢,我却为了自己N多年前那点男女之间的破事放弃这个项目,这才叫原则?” “谈星桥,如果是你,假设背叛过你的前女友车祸了送到你们医院,需要你的救治,你会不救她吗?” “救死扶伤是你医生的责任,保住员工的饭碗,让他们能够多领年终奖回家过个好年,将公司经营好,也是我的责任!” “合伙做生意而已,你道德要求别这么高啊,谈医生!” 谈星桥一时间哑然,他想说这根本不一样,毕竟项目怎么能跟人命比? 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对更多人来说,一份工资一份奖金,也非常重要。 这一刻,他的情绪跌到了谷底,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突然就萎靡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秦鹊见他没动静了,就去厨房煮早餐,刚想问他要吃什么,就见他回过神来,默默地转身往门口走。 秦鹊忙叫住他:“你吃早饭没有啊?” “……阿鸾,你让我静静。”他小声地说了句,塌着肩膀就拉开门走了。 秦鹊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一皱,忍不住嘀咕道:“这一大早的,就这?都什么破毛病!” 第28章 . 第二十八章 谈星桥这个内奸! 谈星桥是个很有些浪漫主义的人, 相当注重自己内心的感受,这和他所从事的需要极致的理性和冷静的医生职业截然相反。 他有自己的坚持,爱憎分明, 具体到秦鹊和岳林清合作这件事上,就是他认为,秦鹊最好不要和对方有任何瓜葛, 因为对方曾经是个叛徒。 他们顶好就是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不要给岳林清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 但秦鹊不是这么认为的。 如同她给谈星桥的理由一样, 她看到了这个项目能够带给裳荷集的品牌效应, 也看到了经济效益, 所以她可以为了这些即将到手的好处, 将曾经被绿云罩顶的难堪放到一边, 跟前任上演一场“再见亦是朋友”的好戏。 从一个成熟的社会人,一个公司的经营者的角度, 她的选择无可厚非。 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至少在不知情的乔磬他们看来, 这简直就是喂到嘴边的鸭子,不吃下去都对不起这只鸭子。 所以当秦鹊的决定和谈星桥的想法相阻, 他又舍不得骂秦鹊, 便只能独自默默地难受。 其实他也可以放弃,不再喜欢秦鹊, 反正他本来也觉得自己不是秦鹊喜欢的类型,他们大概率不会在一起。 但他就是做不到啊, 人呐,得不到的永远都会惦记,就像他小时候曾经看上他爸办公室一款骨骼模型,但那是学校的, 给不了他,也可以退而求其次买个新的,但他就不,等到他爸办公室换摆设,就央着他爸替他跟学校讨回来。 要不是他知道秦鹊有多好,他也不至于的。 他一脸黯然地从秦鹊这边回到自己住处,满屋子都是冷冰冰空气,冷嗖嗖的,没什么人气,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然后径自进了卧室,衣服也没换,倒头就躺在了床上,也不知道想什么,一动不动的。 “你说你爸是不是疯了?”他走后,怎么想都想不通他怎么回事的秦鹊,转身对被他们的争吵吵醒的小梨花道,“一大早回来,就为了问这个?他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秦鹊觉得谈星桥太过于绝对了,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是非黑即白的,是,岳林清私德不行,这狗东西几年前绿了她,现在不也跟宋丽闹翻了么,她可是打听过了,他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岳林清出轨。 好家伙,她反手就是一个好家伙,岳林清这妖怪早晚能有人收了她,当然,这种话她是不会跟别人说的。 况且这并不代表这个项目不能做,因为秦鹊看上的,从来就不是他啊,而是京市电视台。 “在商言商,人家也没跟我谈感情,我也没必要避开啊,你说是不是?”她又跟小梨花吐槽,“你爸爸实在太不理智了,谁嫌钱烫手啊!” 小梨花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眨巴眨巴眼睛,喵了声,又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秦鹊吐槽完之后心里舒坦多了,也没去管谈星桥到底怎么回事,只觉得他过一会儿就能想通了。 于是她跟往常的周末一样,吃了早饭,练了四十分钟瑜伽,然后看了会儿杂志,又看了一集电视剧,就到了午饭时间。 谈星桥回来了,她便习惯性地发信息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他回复得很快,简单又冷淡的一句:“不用了。” 看起来仿佛还在赌气,秦鹊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赌气的,跟他有啥关系啊,这人真是的! 她嘟嘟囔囔地打开外卖软件,看了一圈,没什么可吃的,干脆起身叫小梨花:“走,今天带你回我家蹭饭去!” 小梨花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兴冲冲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塞进了猫箱。 回到紫荆园,姚菲和秦仲霁都不在家,说是出去逛超市采购了,李姨帮她将小梨花放出来,又给她端了碗银耳汤,笑道:“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你爸妈回来咱们就开饭了。” 小梨花到了陌生的环境,有点害怕,怂怂地跟着她,一脸紧张兮兮的。 李姨笑着问她:“这就是隔壁小谈医生的猫?” 秦鹊点点头,抱起它给李姨看,介绍道:“它叫小梨花,是个女孩子。” “长得挺好看的。”李姨一面笑,一面伸手摸摸它头,又问,“它吃什么?家里没猫粮,要不要叫你爸妈顺路买一包回来?” 秦鹊摇摇头,“不用了吧,家里有鸡胸肉之类的吗,给它蒸一点就好。” “有啊,牛肉和虾仁也有,它能不能吃?”李姨爽快地点点头,“鸡蛋呢,它吃么?” “吃的。”秦鹊笑嘻嘻的,抓着小梨花的胳膊就挥了挥,“咱们谢谢李奶奶。” 小梨花:“喵——”给吃的都是好人! 等小梨花吃上饭,秦鹊的银耳汤也喝完了,姚菲和秦仲霁两口子刚好到家,见到她还愣了一下,问她怎么今天回来了。 “中午不知道吃什么好,干脆回来吃算了。”秦鹊大大方方地应道,她就是回来蹭饭的。 姚菲觉得挺奇怪的,“今天周末,星桥休息吧?你们俩酒肉朋友……平时不都一起吃吃喝喝么?” 秦鹊闻言有些尴尬,“……也没有每个周末都是吧,谁还没点自己的生活了……哎呀,别说这个了,我帮你们拿东西。” 说完赶紧上前接过姚菲手里提的一箱饮料,借机跳开了这个话题。 她不太想跟家里说她和谈星桥争吵的事,因为就算说了,也不会解决问题。 姚菲也没多想,跟秦仲霁把剩下的东西都拿进屋里,然后对秦鹊道:“我跟你爸买了那个部队火锅,你晚上吃了饭再回去,回去的时候拿一盒走,你明天的饭就有着落了。” 至于工作日,那肯定是吃外卖啊,现在有几个年轻人不吃外卖的? 秦鹊连连点头应好,母女俩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一阵喵喵嗷嗷的猫狗叫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秦鹊面色一变。 “小梨花!小梨花!”她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找猫。 姚菲赶紧跟了上去,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家里的大金毛肉肉正被一只狸花猫追着咬,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秦鹊跺跺脚,有点着急的喊道,“小梨花你回来!停下!” 兴许是听见她的声音了,小梨花猛地一个刹车,整个猫在原地顿住,弓着背用一直爪子在地上刨啊刨,发出呼呼的低吼,看起来相当暴躁。 秦鹊赶紧走过去看它,比她更早过来的李姨忙解释道:“肉肉对它很好奇,在它吃饭的时候去扒拉人家,人家没搭理它,它就可劲拱人家,把饭盆都给拱翻了,这不,给人惹恼火了,就挨打了呗。” 秦鹊:“???” 简直离谱,大金毛被狸花猫追着打竟然是因为好奇过头把人家饭盆给掀了,真是自作孽。 “自作自受!”她无语地拍了一下肉肉的脑袋,骂了一句,又赶紧摸摸小梨花的背,哄道,“没事了没事了,再给你煮就是了,别跟哥哥计较。” 小梨花委屈巴巴地喵了一声,把脸埋进她怀里,肉肉也凑过来,倒不是跟她寻求安慰,而是轻轻碰了碰小梨花。 小梨花:“喵——嗷——”臭金毛太坏了! 姚菲起初还着急,弄明白原委之后笑得不行,直说有趣,又问秦鹊这是不是谈星桥的猫。 秦鹊点点头,把小梨花给她抱,又去厨房给它拿了两个新的鸡蛋,一人分了一个,这才算把两个小家伙给哄好了。 看着它们吃完鸡蛋后熟悉起来的模样,她想起谈星桥来,又忍不住叹气,要是人也像小猫小狗这么容易懂又好哄,就好了。 然而直到她从紫荆园回到家,也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她知道谈星桥不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会不高兴,她不是都答应他不会跟岳林清再有什么了么? 她无计可施,只好在寄希望于时间的同时,小心地避开谈星桥,尽量不去惹她,她有经验的,如果一个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千万别出现在他跟前,否则你肯定会受罪——秦莺看她就是这样。 不过这次回紫荆园吃饭,她倒是意外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已经没什么时效性了,因为说的是她初中时候的事。 姚菲当时正一边吃螃蟹,一边说她连恋爱都不愿意谈,怕是要当老姑婆,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她初中早恋的事。 “以前不让你早恋,非要早恋,要不是星桥跟我们说,你可就因为早恋成绩退步了,说不定高中都考不上,人家都说什么年龄干什么事,你倒好,该干的事就没干几样!” 秦鹊听了一愣,“……谈星桥出卖的我?” “这么能叫出卖?”姚菲乜她一眼,冷哼一声,“我还得谢谢他,要不然你就完了!” “你就偷着乐吧,还有个朋友能这么为你好,偷偷跟我说的,还不敢说得太明白,就说你跟一个男同学关系很好,经常一起玩,又怕我骂你打你,从来不肯跟人低头的男孩子,央我千万别说你,也别让你知道这事,怕你难受、伤自尊,还怕你要跟家长作对就自暴自弃了……” 秦鹊听完她的长篇大论,只觉得心梗。 她就说,谈星桥这个内奸!她的早恋夭折,他就是罪魁祸首! 什么怕她爸妈骂她打她,怕是被她知道是他干的好事以后揍他吧?! 想起这件事,秦鹊去哄谈星桥的心一下就淡了,算了,就让他难受着吧,反正她合同已经签了,不能违约。 在谈星桥的记忆里,每次他和秦鹊闹别扭,理亏的那个事后肯定会求和,可能不太明显,就是发一条信息问要不要一起吃饭之类的,但就是有个姿态,另一个就会借坡下驴,重归于好。 他自觉这次自己是对的,理亏的应该是秦鹊,但是,他坐等右等,都没有等来秦鹊的只言片语。 反倒是第二天早上,他在朋友圈看到了秦鹊发的新朋友圈: 【“越罗衫袂迎春风,玉刻麒麟腰带红”[1],非常荣幸能够跟京市电视台《朝代生活秀》节目合作,一起还原千年前有宋一代的烟柳画桥,珠帘翠幕[酒杯][玫瑰]】 配图是一张裳荷集工作室官博转发的节目组的官宣,内容大意是官宣和跟节目组合作的几方人马,比如提供服装的裳荷集,提供首饰的宝庆楼,还有妆造团队,以及提供专业支持的研究传统文化的各路大佬。 看到节目组官博的@,秦鹊是相当得意的,为什么呢?因为抛开几位学术界大佬不提,提供首饰的宝庆楼那可是有非遗传承人当大师傅的,专攻传统首饰制作,妆造团队也是在古装剧领域赫赫有名的,跟他们一比,裳荷集真是这里面资历最浅的。 要不是岳林清开了后门,凭秦鹊个人的能力,想现在就吃到这个饼,还真的不太可能。 所以秦鹊才这么得意,高兴到要专程截个图发朋友圈。 朋友圈的评论当然形势大好,大家都来祝贺她能和京市电视台合作,还恭维她:“用不了多久,秦总就要和央视爸爸合作了,苟富贵,勿相忘[狗头]” 她知道人家只是说好话,但这不妨碍她高兴,万一呢?人嘛,总是要有梦想的啊。 而在官博这条微博底下,评论就热闹多了,特别是提到裳荷集的。 “裳荷集是哪家?不认识。” “评论里说不认识裳荷集的,是真的新人还是假的新人?有一说一,裳荷集还是出过爆款的,鸾凤来仪和临安春雨就是他家的,他家刚出了一款梧凤之鸣也卖得很好,还上了宋白直播间。” “他们家不是刚参加了什么容城国潮奇妙夜?” “就是国潮奇妙夜在宋白直播间首发的梧凤之鸣,我已经订了,掌柜的拍视频穿的那套据说是真正的妆花织金,真的貌美,就是不知道仿妆花这套怎么样。” “卧槽!真的妆花织金?别是骗人的吧,现在还有真正的妆花织金?” “据说等了几年才做成的,好像掌柜的背景不小。” “要是没背景也拿不下这个饼吧,我还以为节目组会选绮罗堂,他家应该是最早专门做宋制的了吧,不比裳荷集专业?” “其实裳荷集也有复原款,看起来还不错。” “再怎么说,裳荷集跟其他人的咖位完全不搭,要是到时候它衬不起宝庆楼的首饰,那就搞笑了。” …… 总之说什么的有,有人好奇有人嘲,秦鹊看了完全不在意,她的眼里只有“流量来了”这几个字,兴冲冲地给运营部门下了营销指令。 然后很高兴地更改了微信状态,谈星桥看到后,越发觉得气闷不已。 在他看来,明天秦鹊就会和岳林清复合了! 第29章 . 第二十九章 你知道谈星桥为什么会把我…… 谈星桥沉溺在自己的想象里, 觉得秦鹊和岳林清明天就会复合了,越想越气,脸色也越来越差。 “……谈、谈总?” 小林在一旁, 身板坐得直挺挺的,满心忐忑,一脸彷徨。谈总刚才说要检查他写的病历, 怎么越看脸色越臭? 难道他写得真的这么烂?可是他已经有在努力练习了啊呜呜呜! 小林医生:QAQ 谈星桥被他的声音喊得回过神来,微微愣了一下, 旋即立刻滑了一下鼠标的滚轮, 一目十行地看完小林写的新收52床的首程。 点点头, “写得不错, 不过鉴别诊断这里, 还可以再详细一点。” 小林听得愣了一下,赶紧点点头, 然后又觉得有点奇怪,看样子也不是自己写得很烂啊, 可谈总看起来气压这么低,所为何事? 他挠挠头, 还没想通, 就听谈星桥让他把首程打印出来。 谈星桥说完话,靠在椅背上, 拿着手机一会儿点进微博看看新闻,一会儿又点进微信, 看两眼,又退出来。 中间几次点开了秦鹊的联系界面,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打, 又默默地退出。 他想起来秦鹊说的那句,“合伙做生意而已,你道德要求别这么高啊”,言下之意是她只当岳林清是个搭伙做生意的,可是…… 这不代表他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可能短时间秦鹊的确只是把岳林清当合作伙伴,可是以后呢? 感情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没有理由的,就像他喜欢秦鹊,他知道秦鹊也有缺点,但他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呢? 更何况他们的确有过一段,怕就怕,她的回忆会被时间包装过,只记得起岳林清好的那面,然后被他再次打动。 他叹了口气,听见小林叫他:“谈总,重症1床的家属找你。” 谈星桥抬起头来看过去,见到几个人站在门口,男女都有,神情有些拘谨,便笑着说了句:“进来吧。” 眼下是夜班,办公室里除了值班医生和他,就没有别人了。 患者家属进来,一个精瘦的男的拉开一张椅子,对患者妻子道:“嫂子,你坐。” 患者妻子哎哎地应了两声,坐下了,又看向谈星桥,拘束地搓了搓手,“谈医生……” “有什么事吗?”谈星桥一面问,一面接过小林递过来的重症1床的病历夹。 他以为患者家属是来看检查结果的,但还没等他翻开病历夹,就听患者妻子道:“谈医生,我老公……他出院行不行?” 谈星桥一愣,“……出院?你们怎么想到要给他出院?” 重症3床是之前那个异物贯穿伤的患者,术后恢复得不太好,一直在NSICU里,查出多重耐药后放入了ommoya囊,几天后取出,又请呼吸科来会诊,更换了抗生素,接着又是什么血肿、肺炎、双侧中耳乳突炎,并发症一大堆。 到现在,钱花了一大堆,却始终没醒,只是意识状态好了一点,谈星桥虽然问家属为什么想到要出院,但其实内心真正的惊讶没多少。 无他,住ICU实在太费钱,普通家庭根本负担不起多久费用,提出院是早晚的事。 要是普通病房3床那样的,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并发症也没多少的,可能还能撑得久一点。 “我们也是没办法,家里实在不富裕,就一套房子,卖了我们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儿子本来说要结婚,现在也不敢了……” 患者妻子搓着手,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家的难处,家里的老人疾病缠身吃药看病要钱,儿子和女朋友谈婚论嫁彩礼要钱,女儿读书学费要钱,家里过得紧巴巴的,实在住不起ICU了。 谈星桥静静地听她说完,见她最后难过地掉泪,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一个人撑着这个家,你也不容易。” 她的眼泪愈发汹涌,“是吧……医生你也觉得我不容易……可是我怕啊,我好怕……我也想救他,想他快点起来……他活着,就算瘫了起不来了,也还是有这个人,小孩还有爸爸……” 谈星桥点点头,没有说话。对于重病患者的家庭来说,这样的纠结实在太常见了,从前他还会跟着难过,可是时间一长,见得多了,他便只剩怜悯,和越来越重的期盼。 要是能有更好的药物和技术就好了,那样受苦的家庭会少一些,现在已经有了一百多万一针的抗癌药,可以针对系统治疗后复发的白血病、非霍奇金淋巴瘤、多发性骨髓瘤,从实验数据来看,有很好的效果。 他想起来秦鹊说过的话:“我要有很多很多钱,这样可以买任何一个我喜欢的爱马仕,也可以做很多别的事,比如生病了可以用最贵的药,不用心疼钱。” 那时候他们才读高二,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问她:“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一下就想到生病?” “因为人肯定会生病的啊。”她回答得理直气壮,“而且我超级怕死!” 那样怕死的秦鹊,喜欢刺激的极限运动,想想就觉得好笑。 他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安慰患者妻子,劝她看开点,说不定回去以后就慢慢好了呢,前提是要继续治疗,该用药还是要用药,至少要把现在的几个感染控制住。 详细地交代了病情,嘱咐他们要继续治疗,建议做高压氧治疗,然后道:“明天邵主任查房以后我就给你们开出院。” 家属连连道谢,又互相搀扶着走了。 谈星桥看他们出去之后,又叹一口气,低头继续看手机。 当然是不会有动静的,搞不好秦鹊比他还生气呢,觉得他不可理喻,哪里会主动给他发信息。 谈星桥想到这里,又哼哼两声,别扭劲一秒上头,你不给我发信息,那我不理你好了,看谁坚持到最后! 结果他俩这样扭着,乔磬就愁死了。 在她看开,这是谈星桥单方面在拗着转不过弯来,秦鹊可没有,她忙得昏天暗地的。 接了《朝代生活秀》这个大单子,秦鹊自觉裳荷集比不上节目组其他合作方,主动要了联系方式跟人家联络套近乎,请教些传统服饰上的问题,摆足一副谦虚好学的架势。 其实在这几个合作方负责人里,秦鹊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专业不对口,人家都是三十好几四十多的专业人士,还有师承,看她真的就是看个刚入门的小朋友。 不过她这态度让人喜欢,之前看起来是想好好做成这件事的人,聊了两次,就约她去京市详谈。 这次会面十分愉快,到底秦鹊也在这行待了好几年,干一行爱一行,她还是恶补过很多知识的,而且她还特地带了几份礼物,做那套梧凤之鸣剩下的云锦做的小香囊。 那可是真正寸丝寸金的云锦啊,一出手就俘获了大家的心,秦鹊顺利的被他们接纳。 聊得这么愉快,秦鹊当然要发朋友圈,谈星桥一看她的朋友圈是在京市发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再也坐不住了,找上了乔磬——他还是不愿意直接联系秦鹊。 “阿鸾去京市,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带了小周。” “去做什么?” “……跟宝庆楼的掌柜,还有几位研究传统服饰的老师见面。” “什么时候回来啊她?” “……过两天吧。” 这几个问题,他一天问一遍,问到秦鹊从京市回来,乔磬被他弄得既无语,又心酸。 你说这是何必呢? 秦鹊根本不知道乔磬和谈星桥之间的事,回来之后兴冲冲地去找她,跟她说了自己的构想,俩人凑一起讨论了半天,乔磬也一脸高兴地出来,将高定部的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开会。 秦鹊则开始处理积压了几天的事务,其中一项很重要的内容,是确定来年的新品方向,这件事已经到了不得不下决定的时候。 “十二花神,本草拾趣,城市拟人,这三个系列都不错,能够做好,新款也够了,就这三个吧。” 秦鹊将签好字的文件递给小周,伸了个懒腰往老板椅里一靠,锤了锤自己肩膀,长长地舒一口气。 “秦鹊,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乔磬推开她办公室的门,笑着问道。 秦鹊当然说好,问吃什么,乔磬想了想,“西餐吧,环境比较安静点,我来订?” 秦鹊点点头,意有所指地问道:“怎么突然心情这么好,想跟我去吃西餐啊?” “当然是因为我们秦总给我们带回来一个大项目,要奖励你啦。”乔磬笑眯眯地应着,可是具体什么事,却没有讲。 秦鹊觉得她肯定有事,要不然他们应该约烤肉或者火锅店才对。 乔磬说要订位置,但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想去的那家已经没有位置了,她跟秦鹊商量了一下,选了一家日料店。 去了以后秦鹊发现,这里跟西餐厅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环境非常安静,很适合边吃东西边谈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想起谈星桥。 但也只一晃神的功夫,她听见乔磬道:“扫码点餐,你要吃什么?天气冷,吃点关东煮?” 秦鹊回神,点点头,拿手机扫了码看菜单,“加一分辣炒乌冬吧,还有……” 点好餐,两个人捧着柠檬水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乔磬一直跟她绕弯子,直到关东煮被送上来。 喝了口热乎乎的汤,秦鹊吃了块萝卜,萝卜都要被煮化了,轻轻一抿就进了嘴。 然后听乔磬道:“谈星桥这几天……好像有点不对劲,总是跟我打听你去京市的事,怎么,你们闹别扭了?” 她一提谈星桥,秦鹊就来气,她放下筷子,冷哼一声,“他简直有毛病!” 接着吧啦吧啦一顿说,将谈星桥和她吵架的内容复述一遍,然后问道:“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让我把吃到嘴的肉吐出来,还给人赔钱,他怎么不干脆杀了我!” 边说边捂着胸口,表情忿忿,“幸好我坚持,不然今年大家的年终奖就要缩水了,看看官博@我们以后的流量,都是钱啊!” 乔磬听着前面,也觉得谈星桥有点不可理喻,可是听到后面,她的面色就渐渐变了。 “那个岳制片……是你前男友?”她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秦鹊,问道。 秦鹊闻言一顿,气势瞬间就矮了,有点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是,谈星桥就是怕我跟他……复合……” 乔磬眉头一皱,“你跟他为什么会分手?” “他要出国,我不太愿意,吵了架,然后他跟我室友好上了,我们分手,他俩出国。” 秦鹊说到这里又哼哼两声,“他们现在又回来了,岳林清是家里安排进的京市电视台,我室友……得了脑瘤,刚做完手术,就是谈星桥管的床。” 乔磬震惊地看着她,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渣男就没报应?” 不仅没报应,还在事业上蒸蒸日上,又跑回前女友这里刷存在感来了,要她是谈星桥,她也得跟秦鹊吵起来。 秦鹊听了却嘲讽地扯扯嘴角,“报应?什么样才是报应?岳家既然能把他安排进京市电视台,说明家里很不错,这样的人家,报应可能会来得晚一点,但有时候……老天爷就是眼瞎的。” 秦鹊笑了一下,笑容有点淡漠,“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潇洒的,我家老太太拜佛,说因果,觉得人的福气是有定数的,早早享受完了,晚年一定会痛苦,说不定岳林清就是呢?” 乔磬听了她这一番话,又愣了愣,“……之前你谈起这个项目就高兴,我还以为你跟岳制片关系很好,没想到……” 没想到秦鹊私底下对岳制片是这个评价。 秦鹊笑笑,“这是基于他私德我对他的评价,公事上,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爽快,仗义,跟他合作至少不会被坑,对裳荷集来说,足够了。” “但你会很委屈。”乔磬真诚地望着她,“如果你早说了这些事,我一定会劝你……” “所以我才不爱跟你们说啊。”秦鹊打断她的话,摊摊手,“那可是钱啊,为了钱,我可以委屈一下。” “再说了,等事情走上正轨之后,还是要靠你和高定部的同事跟那边工作人员对接,我又不懂设计的事。” 说完她顿了顿,看一眼乔磬,问道:“你今晚不会是专门来问这个事的吧?” 乔磬愣了一下,笑笑,“如果我说是呢?” 秦鹊没吭声,她吃了一个鱼籽福袋,忽然说起别的事来,“我们认识多久了,秦鹊?” “六七年了吧。”秦鹊在心里数了数,“我大四毕业之前,谈星桥介绍我们认识的。” 乔磬点点头,笑起来,“你知道谈星桥为什么会把我介绍给你吗?” 秦鹊一愣,“……不是因为我想创业,刚好你又学服装设计?” “这是原因之一。”乔磬笑得意味深长,表情甚至有点揶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跟我说,他要去容医大读研了,到时候恐怕顾不上你,让我帮他看着你。” 秦鹊继续愣愣,“……啊?看着我,我是小孩儿吗?” 乔磬眉头一挑,眼睛眨了眨,“你不是小孩,你是宝贝哟,谈星桥怕你被别有心机的坏人哄走了,所以托我看着。” 秦鹊刚想说这人就是有病,却忽然间明白过来,有些震惊地看着乔磬,似乎不敢相信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谈星桥竟然对她有心思……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啊? 第30章 . 第三十章 他一直在看你,也只看得见你…… “我其实比你知道的, 更早听说过你。我爸跟陆教授是同事,他们经常组织家庭聚会,我跟谈星桥经常会碰见, 那时候我早恋,我爸妈拆都拆不散,对着陆教授长吁短叹, 说我不如谈星桥听话省心,你知道陆教授说什么?” “她说, 她家谈星桥啊, 没开窍呢, 一门心思斩断妹妹的桃花, 我妈问你家还有女儿?陆教授说, 不是啊是我朋友家的,谈星桥跟人家姑娘青梅竹马, 人家姑娘也早恋,谈星桥傻不拉几地就给人家告家长那儿去了。” “我一听, 好家伙,谈星桥这是什么品种的魔鬼啊, 也太损了, 我问他,你这样做就不怕报应以后一辈子打光棍?他说这事儿还早呢, 我不能让阿鸾被谈恋爱耽误了学习。我觉得吧,他的阿鸾妹妹要是知道了, 能打死他!” “我们创业之前,谈星桥就找我,跟我说,让我好好看着你, 别让你被人骗了,有动静记得告诉他。我问,你喜欢她,怎么不跟她说呢?” “他说,你不喜欢他那样的,他太闷了,你喜欢的东西,像摩托车,他就不懂,也不喜欢,你跟他一起生活会很闷,对哥哥对朋友的要求,跟对男朋友对丈夫的要求不一样,他还说,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以后也一定会分手的。” “我说那你干脆放弃嘛,他说舍不得,秦鹊,谈星桥其实……不打算结婚的。” “以前陆教授有个学生,管他叫师兄,看上他了,跟他表白,他说自己是独身主义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给人家姑娘感动坏了,觉得师兄也太长情了,想嫁,于是一直纠缠他,他就说自己心里有人了,小姑娘问他那你们怎么没在一起,谈星桥就跟人家说我们没办法在一起,小姑娘偶像剧看多了,以为他的心上人死了,谈星桥竟然也没反驳,就这么认了。” “那会儿他才二十岁吧,咱们大二还是大三来着,我知道这件事之后问过他,他说是你,你早就谈恋爱了,他没机会了。” “后来你分手,他其实挺高兴的,你别怪他冷血,要是我,我也高兴。” “秦鹊,你考虑考虑呢?给他一个机会吧,风险是大了点,要是分了,可能没办法做回朋友了,但怎么说呢……珍惜眼前人吧,别学我,喜欢一个人不敢说,等啊等,人家就走了。” 从日料店回去的路上,车窗开着,呼呼的冷风灌进车厢里,吹得人脸生疼,秦鹊却根本顾不上,脑子里一直回放着乔磬跟她说的这些话。 初初听完这些,她先是尴尬,好家伙,她早恋的事流传得这么广吗,广到当时根本不认识的乔磬都知道了? 她说得没错,要是自己当时就知道谈星桥是个内奸,他的狗头早就被打爆了! 太损了,太损了,大熊猫今年过冬都没竹子吃了! 尴尬完,她才觉得茫然,甚至是不知所措。 谈星桥竟然是喜欢她的吗?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甚至都没有感觉出来? 是,他们平时相处的模式是很亲近,亲近到谈星桥甚至有换洗衣服放在她住处的客房,可是…… 那不是因为他们是从小到大在一起的朋友,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吗? 车子在小区的车库里停下来,秦鹊透过车窗看见灯光撒在旁边的车顶上,这里很安静,她坐在车里,仔仔细细地回想起她和谈星桥的成长过程。 包括那段过家家似的初恋,她一共谈过两次恋爱,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她懂,那种按捺不住的甜蜜气息,和黏糊糊的默契…… 她想想,又觉得疑惑,干脆问乔磬:“他真的喜欢我?可是喜欢一个人,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吧?” 乔磬直接回了她一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然后说:“你等着,我给你找证据。” 没多久,她发过来好这张图片,全是她说的证据。 这些照片,有的是他们一起出游时拍的,有的是谈星桥去看她拍摄产品物料时拍的,前者是乔磬拍的,后者是从拍摄现场的花絮里直接截的图,唯一作用是用来嘲笑谈星桥是胆小鬼。 照片里的谈星桥,一直都在注视她,眼睛弯弯的,似乎心情很好。 乔磬:【他一直在看你,也只看得见你。】 秦鹊看到乔磬发过来的这条信息,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一酸。 这人怎么这么傻啊?真傻,傻透了。 她吸吸鼻子,翻出谈星桥的电话号码来,拨了过去,嘟嘟嘟的提示声响起,却始终没人接听。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电子女声响起,秦鹊的呼吸一顿,整个人忽然就清醒了过来,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把电话挂断了。 什么呀,她在做什么呀?! 这样贸贸然地打电话给他,说什么呢?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还是直接说他是傻子? 现在只是乔磬跟她说了,还不算正式挑破这层窗户纸,如果她问了,他也回答了,接下来呢? 她会和他在一起吗?如果她没有和他在一起,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处自如吗?如果她和他在一起,那她喜欢他吗? 这些问题,秦鹊都不知道答案。 在这一刻,她忽然庆幸,幸好他没有接电话,兴许是忙吧,幸好,幸好。 秦鹊遇到了二十八年来最棘手的问题,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她完全没有头绪。 谈星桥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正忙着上手术。 因“意识昏迷5小时余”被送到急诊的老年女性,经过谈星桥会诊,以“脑干梗死”收住神经外科,进来做完了术前检查,就做了急诊手术,在全麻下行经皮颅内动脉取栓术。 这是神经外科最常见的手术之一,手术将脑梗患者的治疗时间窗从原来的 4.5 小时,延长到 6-8 小时,很多患者脑梗以后如果能及时手术,大多数患者术后第一天神志就能恢复清楚,四肢肌力对称正常,比没做手术的患者情况好很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几十斤的铅衣穿在身上,谈星桥早就习惯了,他的动作非常灵敏精确,华锋甚至敢让他独立操作这一台取栓手术,一边给他打下手,一边道:“其实介入室最好就不要你们这些未婚未育的进来,搞不好影响生育哟,到处都是电离辐射。” 搭台的护士应道:“那有什么办法,你做这份工的。” “是嘛,我听说有些医院,是尽量不让未婚未育的女医生做介入的。” “那护士咧?用男护士?” “啊这……人家科室能管自己的医生,管不到手术室护士吧,这不是护理部管的吗?” “惨还是护士惨,你们医生只张嘴,我们护士跑断腿,钱还拿得比你们少,哼哼!” “哎哟,那我们不出医嘱,你们也干不成活啊,医生只张嘴,但担最大责任啊,你看医闹,死的基本都是医生,大家分工合作,混口饭吃而已。” “话是这么讲,你知道多少人看不起护士吗,觉得我们干的事情又脏又累。” “那是他们蠢嘛,没有你们,活谁干?你去问问,医生里会打针的有多少,以前咱们医院还会考核实习生的注射和抽血,后来都不考核了。” 他们絮絮地说着这些闲话,丝毫不影响谈星桥的操作,他的每个动作都又稳又准,取栓装置穿过血栓路段,打开,回拉,栓子被取出,堵塞的血管重新畅通,撤鞘,缝合,穿刺处加压包扎,手术结束,复查头颅CT未见明显出血,送ICU病房,手术完全结束。 手术结束之后,谈星桥脱下手术衣和铅衣,里面贴身的洗手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深一块浅一块的。 “栓子多大来着?”华锋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谈星桥回答:“0.5×1cm吧。” 华锋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嘱咐谈星桥把术后医嘱开了,“我先上去,困死了。” 夜晚的手术中心虽然亮着灯,但很安静,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但是恒温的,倒是不冷,等谈星桥洗完手,从更衣室走工作人员通道出来,迎面就被从电梯间窗户吹进来的寒风吹得一抖。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摁亮,发现竟然有一个未接来电,一看,秦鹊的。 看见未接来电,谈星桥心里先是一喜,随即有些得意,哼哼,这次是秦小鸾输了,她先打电话来的,就算他没接到,那也是她先的! 但得意过后,他又忍不住心酸,这都多少天了,她才打电话来,而且他不用问,肯定不会是什么道歉认错的话,大概率是随便找一件事说说,就当这事儿翻篇了,他还不能继续怪她。 秦小鸾向来就是这样没有心的,谈星桥忿忿地想道,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来。 他回了个信息,问秦鹊打电话给他做什么。 结果她回了一句:“打错了。” 谈星桥:“???” 你他妈现在连借口都找得这么敷衍了吗? 谈星桥本来心酸着心酸着都要说服自己把这件事略过去了,结果秦鹊来这么一下,他登时又不乐意了。 立刻阴阳怪气地回了句:“啊那我真是荣幸,能让秦大小姐打错电话,还是响铃几十秒的那种。” 秦鹊本来就因为听了乔磬说的那些事感到有点心烦意乱,不知怎么面对他才好,看到他回复的信息,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复。 回复的信息在输入框里,都要发送了,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然后抿着唇重新编写。 秦鹊觉得自己头都要秃了,这辈子头一回面对谈星桥这么左右为难,不知所措,真是烦人。 “对方正在输入…”亮了许久,谈星桥以为她写什么长篇大论呢,结果她回了一句:“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谈星桥:“???” 就这?就这?他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一句?她什么时候改用手写输入了,速度还这么慢? 谈星桥气得要呕血,忍了忍,干脆眼不见为净,恨恨地关上手机,连手一起往衣兜里一插,就搭电梯回科室了。 秦鹊心慌又心虚,根本没注意到谈星桥没有回信息这件事,就算她注意到了,这会儿也绝对不敢追问他的。 她想躲一躲,希望能想出个一二三四来以后,再面对谈星桥,于是周五晚上,她打包好小梨花,又跑回了紫荆园。 然而谈星桥这个周末根本没回来。 周六下午,姚菲弄回来一箱新鲜的大闸蟹,叫李姨处理了,让秦鹊去隔壁叫谈家人过来一起吃晚饭。 秦鹊抱着猫就过去了,给她开门的是谈星桥的奶奶,老太太是国内文学界颇负盛名的俄国文学翻译家,一辈子优雅温柔,见她来了,就笑眯眯地叫她:“阿鸾来了呀,奶奶给你拿巧克力吃好不好?” 秦鹊忙摇头,“不吃了不吃了,我妈让我来喊您和叔叔阿姨过去吃大闸蟹呢,爷爷在家不?” “在家呢,你妈妈就是客气。”老太太一边笑,一边同她往屋里走。 刚进门,就听见陆女士在讲电话:“什么培训要花两天?你不用休息啦,哎哟,我还盼着你谈恋爱结婚,这下你不如直接跟工作过一辈子好啦!” 一听就是在说谈星桥,秦鹊想到乔磬告诉她的,谈星桥打算以后不结婚了,顿时有点心虚。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罪魁祸首。 陆女士数落完儿子,挂了电话,抬头见秦鹊来了,立刻换上一副她最熟悉的笑脸,问道:“阿鸾来玩吗?” 秦鹊摇摇头,乖巧地说明来意,陆女士一面答应,一面拉着她吐槽:“要不说养闺女贴心呢,他总说太忙了不回来,可是你不忙吗?你手底下还一个公司呢,不比他忙?早知道我就跟你妈换了你俩算了!” 要是平时,秦鹊肯定就附和着哄她陆阿姨了,可现在嘛…… 秦鹊:你看我敢说话吗QAQ 一直到谈家四位长辈都上桌开始吃大闸蟹了,他们还在声讨谈星桥,数落他多么不顾家不贴心,说他:“连阿鸾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真是造孽了!” 主要是陆女士在说,谈奶奶笑眯眯地听,谈爷爷和谈叔叔父子俩一声不吭认真吃蟹,这种时候,他们不好开腔的,尽管他们觉得儿子没错,但是不能帮他说话,因为只要他们一开口,那可就是引火烧身了。 这种戏码秦鹊这几年看得不少,原本也没在意,听着听着心里忽然一动,问道:“阿姨,既然这样,你当时怎么还让谈星桥读医啊,读医就是好忙的,期末复习那一个多月,谈星桥连吃饭都在背书,我都听懵了。” “他喜欢读医呀,而且子承父业也没什么不好。”陆女士解释道,说着又看她一眼,“就是没想到他会选容城大学,这都是为了你呀,阿鸾。” 秦鹊一愣,继而吓了一跳,手里的螃蟹都掉了,“啊这……这个这个……” “哎哟,你吓孩子做什么!”谈奶奶见状立刻开口嗔了儿媳妇一句,然后对秦鹊解释道,“其实是星桥不愿意去容医大,他爸爸和爷爷都在那里,到处都是熟人,他觉得压力太大了。” 万一考试成绩不咋好,人家就会说,哎哟谈教授的儿子也不怎么样嘛,比不上爷爷就算了,连老爸都比不上,啧啧啧。 那心理压力真是绝了。 而且,“你挑了容大,你们之前读书一直读一个学校的,要是他也去容大,你们就能互相帮衬,适应起来比较快嘛。” 秦鹊听了点点头,目光轻闪,“……这是谈星桥说的?” 陆女士应道:“是啊,我还跟你妈笑过他,说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不信你问你妈。” 姚菲闻言就笑呵呵的应声道:“容大也不差嘛。” 可是,秦鹊默默地在心里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报外地的高校呢?她记得他的高考成绩,明明足够的,而且,既然怕去容医大被人拿来跟父辈比较,那研究生,他怎么又肯去了呢? 因为有了乔磬说的那些事在前,她隐隐约约地知道,谈星桥选择容大,原因到底还是因为她。 一时间觉得有些惶然起来,这份感情实在是太重了,重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吃完饭,大人们在一楼喝茶聊天,她借口累了,带着小梨花和肉肉一起上楼。 她从书房的书架上抽出一本标着年份的相册,翻开,一张又一张地看着老照片。 高一高二拍的照片里,有几张她和谈星桥的合照,那时候他们都是笑着看着镜头,中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可是到了毕业照,却有了变化。 毕业照里,他站在她斜后方的位置,却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她,当时不知道,后来也没有留意过的细节,今天突然就清晰起来。 【他一直在看你,也只看得见你。】 想起乔磬的这句话,秦鹊心里忽然觉得酸涩,忍不住低声说了句:“谈星桥你这个傻子。” 第31章 . 第三十一章(捉虫) 这跟让她去给谈星…… 对于谈星桥喜欢自己这么多年一个字都没说这件事, 秦鹊笃定地认为是他傻,而不是自己太粗心。 乔磬深更半夜被她的电话吵醒,听到她这个说法, 顿时觉得无语凝噎。 半晌才问:“他难道一点特殊之处都没表现出来?” 秦鹊想了半天,语气沉重:“……真的没有,我没想出来。” “不过……”她顿了顿, 又立刻道,“我已经好几年没谈过恋爱了, 不太记得……喜欢一个人, 会怎么表现?” 乔磬也是个没夜生活的, 闻言也沉默半晌, 然后才干巴巴地问:“……我现场百度一下呢?” 秦鹊一噎, “……好吧,你快点。” 于是, 在这个普通但又不平常的夜晚,乔磬和秦鹊一起, 隔着电话,躲在各自的被窝里, 依靠百度, 去寻找谈星桥喜欢她的证据。 “给你发早安、晚安?” “早安没有,我起来的时候他说不定都手术去了, 晚安……发得还没你跟我之间多。” “啊这……记得你喜欢吃的东西,知道你的各种忌讳?” “搞笑了, 我全家的忌讳他都知道,他家里人爱吃什么我也知道,都二十八年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也对, 那……会给你系鞋带?你没吃饭他会担心?” “……呃、我的鞋子很多都没有鞋带,我妈从小就教我,出门在外,一定要注重仪表,鞋带散了会容易踩到摔倒,很失礼的,我的鞋子很多都没鞋带,或者是魔术贴和拉链,至于吃饭……我比较担心他才对,他三餐比我不定时多了。” “看见你会脸红,不好意思?” “乔磬你是来搞笑的吧?!二十八年了,我们认识二十八年了!还脸红,他是猴子屁股吗?!” 不仅如此,什么秒回信息有求必应一起看电影之类的,秦鹊只想说,你怕是对医生这个职业有什么误会:) 乔磬:“……”你们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实在太让人费解了! 秦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顿时傻眼,“……所以,他喜欢我这件事……你梦里面听说的?” 乔磬被她噎了一下,恨不得指天发誓:“我真的是听他!亲!口!说!的!” “那为什么你说的这些他都没做过?”秦鹊有点茫然地问道。 乔磬叹口气,“可能……因为你们太熟了吧……” 秦鹊哦了声,听她继续说:“你想想,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他就很高兴?有没有把他送给你的礼物好好收藏?还有……哎呀,反正你套一下你喜欢别人的时候的状态看看呢?” 秦鹊顺着她的话想了半天,嗯了声,“……我好像有点懂了。” 乔磬闻言顿时就精神大振,连声问道:“怎么说怎么说,快讲讲?” “就是……谈星桥每次跟我一块儿的时候,感觉都挺高兴的,不开心吵架的时候也有,但我们又很快就和好,我送他的东西,他也都收着,我听陆阿姨说,我小时候送他的鹅卵石他都还留着,放在鱼缸里了……那块鹅卵石我在别墅区花坛里捡的……” 乔磬:“???” 莫名就觉得谈星桥惨起来了?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憨货? “每次我有什么事,他都一定会帮我解决,我不高兴的时候,他也会想办法哄我……可是,我们老是在一起,我也搞不清他这是习惯,还是喜欢。” 说完她长长地叹口气,觉得感情比事业难搞。 乔磬也沉默,都说人是灯下黑,有视觉盲区,有时候越是在手边唾手可得的东西,就越是看不见,感情有时候也这样。 她想了半天,又说:“哎,我看到一篇新的文章,题目是《喜欢一个人最明显的表现》,有几条,我读你听听?” 秦鹊怏怏地嗯了声,其实觉得听不听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乔磬一番好意,她还是领情的。 “他会毫无缘由地打电话给你,谈星桥有吗?” 秦鹊呃了声,“电话打得少,微信比较多吧,他也很忙。” “第二条,他很重视你的朋友,有吗?” “你先跟他做朋友的……”秦鹊脱口应了句,又咬住嘴唇想了想,“其实有的,大学的时候,他跟我室友都见过,还请大家喝奶茶,谢谢大家照顾我。” 乔磬哼了声,“差点被你气死……第三条,给你取专属小名,他平时怎么叫你的?” “阿鸾,鹊姐。”秦鹊老实地回答道。 “这个pass,第四条,很重视与你的约定……” “跟人有约就是要重视的啊,诚实守信,做人的基本道德吧?”秦鹊嚷嚷起来,“这谁写的废话?” 乔磬笑得直打鸣,追问道:“那他到底重不重视跟你约好的事啊?” “他敢?!”秦鹊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一拍被子,“他要是敢把跟我约好的事当耳边风,我就告诉林阿姨他欺负我!” 哦豁,谈星桥你真的是喜欢了个姑奶奶,乔磬在心里为谈星桥鞠了不知第几把泪。 好半天,她才停下笑声,唉地叹口气:“我记得在网上看过一句话,说,‘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1],秦鹊,他也许只是……隐瞒得太好了,而你又从未留意过。” “他还老是跟我打听,问有没有不三不四的人找你,其实只要是个对你有点心思的男的,在他那里就是不三不四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秦鹊听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是啊,她怎么会留意呢,她的人生一往无前,从来没有过多地留恋过身边的风景,对她来说,最好的永远在未来。 所以她从不曾发现,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谈星桥,对她的感情,已经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里,悄悄地变质。 “……所以我说他是傻子嘛。”她嘟囔道。 说完又觉得喉咙有点难受,声音愈发低了下去,“要是我不是当事人,我会特别生气,凭什么呀,我们谈星桥蛮好一个人,你凭什么……看不见他呀……” 可是她就是这个被谈星桥喜欢的人,她给不出他想要的回应,于是说不出这样的话,只觉得彷徨和无措,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面对他。 乔磬深知她的为难,同时也很抱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说那些了,都怪我……” “不不不!”秦鹊赶紧打断她的话,“其实你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的,还好你现在说了,你想啊,要是等以后我真的恋爱甚至都结婚了,才知道,谈星桥他……” 他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浮现,秦鹊就愣住了,不自觉地停下要说的话。 乔磬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嗯地应了声:“你不怪我多事就好。” 秦鹊虽然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但还是回神应了声不会,俩人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这才觉得累了。 刚挂了电话,秦鹊就听见卧室门被敲响,姚菲的声音顺着门缝溜进来:“阿鸾,你还不睡觉?赶紧睡!” “睡了睡了,这就睡!”秦鹊忙应了声,摸到遥控器把灯给关了。 在黑夜里,她慢慢地睡着,梦里梦见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在幼儿园跟别的小朋友玩家家酒,她要做新娘,可是别的小朋友都说她凶,说新娘是最温柔的,她不能当,那时候她不懂事,吵着一定要当新娘,原先说好要当新郎的小朋友就不乐意了,她一看,哎呀没有新郎哪来新娘呢,一定要有的! 她吵着问谈星桥:“谈星桥你给不给我当新郎?” 谈星桥犹豫,“可是我不喜欢你们这个游戏……” 她一听,嗷地一声就开始哭,哭得惊天动地,整个幼儿园的老师都惊动了,谈星桥吓得啊,“我当我当,我给你当新郎,你别哭了!” “呜呜呜……说好的呀……待会儿我当新娘子,你就当新郎……” “好好好,你不要哭了,我害怕……” 一直觉得过家家是幼稚鬼才玩的谈星桥,就这样被小青梅胁迫着走上了陪玩之路,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陪公主游戏,那么到了后来,他就把这件事当做理所当然了。 秦鹊从小就生得可爱,虽然脾气有点大,但小孩子嘛,对漂亮小朋友也会喜欢的,玩游戏的时候也有别的小男孩跟她说:“不要谈星桥了,每次都是他,这次我要做你的新郎!” 她就乐颠颠地答应了,新郎是谁不要紧,新娘子得是她。 可是谈星桥不乐意啊,他嗷地一下扑过去推开人家,气得脸都红了,“不许!新郎是我的!你走开!” 小姑娘就抱着手,笑嘻嘻地在旁边看,“老师来啦!” 这些早就被忘记的事,在梦里清晰得仿佛昨天才发生,秦鹊醒来再回忆起梦境,却忽然间茫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她咂咂嘴,难道她小时候也挺受欢迎? 周日秦鹊还是在家,姚菲跟陆女士说好要办家庭烧烤,又叫了别家的朋友来,一屋子人,热闹得像在集市。 人很多,秦鹊帮不上其他忙,只好在一旁扮乖巧,听大人们说话。 也不知道谁家阿姨说到了谈星桥,问陆女士:“陆老师,你儿子有女朋友没有?” 陆女士摇摇头,笑道:“他天天泡手术室,哪有机会认识女孩子,怎么,你要介绍啊?” “可不就是么!”对方一拍手,满脸高兴,“我们单位新来了个姑娘,985学校研究生毕业的,生得挺漂亮的,说话做事都大方,家里在浙江开公司,现在还没对象呢,我刚就想起你儿子来了,你看,医生配公务员,这不正好么!” 陆女士闻言立刻来了兴致,抓着她仔细问人家姑娘的情况,秦鹊也好奇,拿着一串肉串,仔细地听着。 那位阿姨介绍完姑娘的情况,问陆女士:“怎么样,陆老师,你要是满意的话,约个时间,让你儿子跟人家见个面吃个饭,互相了解了解?” 陆女士本来还兴致挺高的,闻言顿时却又泄气,“他?哼,别提了,人家现在是住院总了,休息日都叫不回来,说不能离得太远,万一有急事赶不过去,我们的话他早就不听啦,也就阿鸾说的他能听进去几句。” “阿鸾?”对方一愣,扭头看见秦鹊一脸乖巧的模样,回过神来了,“哦哦哦,是小秦呐,那就让小秦跟他说说呗。” 陆女士闻言顿时犹豫,也看向了秦鹊:“……这、这能行吗?” “能行,怎么不能行,他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所以就要小秦去说,他才听得进去。” 对方一个劲地劝,加上陆女士实在心动,又有闻声过来了解了情况的姚菲帮腔,于是大家都看向了秦鹊。 姚菲问她:“阿鸾,你什么时候方便,跟星桥说说呗,去跟人家见个面,吃个饭,能成就皆大欢喜,不能成就算了呗?” “就是就是,给个机会嘛,是不一定能成,但万一呢?当交个朋友也好。” 秦鹊本来是听热闹的,万万没想到这事儿最后居然落她头上,登时脸上的神色就七彩般好看起来。 这尼玛也太离谱了吧?! 让她去劝谈星桥相亲?要是以前还好说,可是现在…… 这跟让她去给谈星桥扎刀子有什么区别?简直虾仁猪心! “啊这……这个……不太好吧,我说了他也不一定听的啊,平时都是他让着我才这样……” 她嘟囔着推脱,最后却没推脱掉,而且姚菲还说:“李姨正准备做蟹黄包呢,你要是去找星桥,记得给他带点儿。” 秦鹊听了眼睛一眨,哦了声,这就算应了下来。 她之所以答应,是忽然间有了主意,兴许能解决她当下的烦恼。 并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刚刚冒出来的、谁也没商量过的主意,非常好! 于是她给谈星桥发信息:“我明天去你们医院找你呀,顺便给你带李姨做的蟹黄包去。” 第32章 . 第三十二章 秦鹊,你特地来找我,就是…… 秦鹊给谈星桥发完信息, 就扔下手机跑去找李姨。 李姨正在厨房拆蟹粉,见她过来,便笑着问她:“不在外面吃烧烤, 跑进来做什么?” “他们刚说了叫谈星桥相亲的事,我怀疑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她嘟嘟囔囔地应道,从旁边的盒子里抽出一双一次性手套戴上, 要帮李姨拆蟹粉。 李姨闻言笑起来,“那你进来, 就不怕我说啊?” “你舍不得嘛, 我知道。”她有些得意地晃晃脑袋, 逗得李姨呵呵笑出声来来。 拆蟹粉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不仅要细心和耐心, 还要忍得住馋嘴,秦鹊就做不到, 她一只螃蟹,只拆出来一半, 剩下那一半进了她肚子里。 拆完蟹肉和蟹黄,只是完成了做蟹黄包的第一步, 还要把蟹肉蟹黄调进和好的肉泥里, 又加入切碎的皮冻拌匀,拿去冷藏一个小时。 和好面, 等着醒面的时间,李姨招呼秦鹊:“阿鸾快来, 教你炒蟹粉,到时候回去吃饭吃面都可以放,还可以拿来做菜。” “这个我懂。”秦鹊自觉自己是会做的,毕竟都吃了这么多年了, “要用猪油炒才香嘛,还要加姜和洋葱。” 李姨笑呵呵地应是,又让她自己上手炒一次,结果秦鹊是个理论家,亲自动起手来倒是手忙脚乱的,洋葱都差点炒糊。 不过香味倒是出来了,再把蟹肉和蟹黄往里一倒,只要几分钟,油慢慢变成橘红色,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谁还记得刚才洋葱差点翻车的事呀。 秦鹊拿着锅铲,一手叉着腰,得意得不要不要的,“我真是个天才,第一次炒蟹粉就能炒得这么好!” 说完还深深地吸一口气,鼻腔里瞬间便被蟹粉霸道的香味充盈了。 炒好的蟹粉趁热装进玻璃瓶里,放进冰箱里冷藏,然后她又回身去跟李姨学习怎么做蟹黄包。 最后根本没学会,“放弃了放弃了,我不行,做不来,以后还是回来蹭吃蹭喝吧。” 她一边嘟囔,一边把手里的面团放到一边,叉着手看李姨手指灵活得像能飞起来一样,一眨眼就包出来一个小巧的蟹黄包。 “回去之后放冰箱里冻起来,蒸的时候记得垫蒸笼纸,蒸多久知道吧?”李姨把包好的包子放进盒子里,跟她说话。 秦鹊连连点头,看着大小一模一样的包子们,感慨道:“真可爱。” 李姨闻言笑起来,说她还像小时候那样,见着可爱的东西就挪不开眼。 甚至说起一件她早就忘了的事来,“你小时候,上幼儿园那会儿,跟隔壁的小谈一块儿玩,你妈妈逗你让你跟前头周家的小子一起玩,把小谈让给别的小朋友,你不肯,说小谈可爱,你喜欢跟他玩,还记不记得?” 秦鹊:“……”我特么这两天怎么老是知道自己的黑历史??? 而且这也太离谱了,每件事儿都跟谈星桥有关,这个人到底在她的生活里渗透得多深啊?! 见她不吱声,李姨就接着道:“你肯定不记得了,这一眨眼呀,你们都这么大了,我刚来你家那会儿,你妈妈比现在年轻多了,保养得很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现在也有皱纹喽,前儿还问你爸她是不是老了呢。” 说着她就笑起来,秦鹊也跟着笑出声来,赶紧说了几句不老还年轻着呢的话。 可是一转身,就也觉得有点惆怅,时间过得真快呀。 秦鹊发信息是下午,谈星桥看到,是在傍晚六点接完班之后。 怎么说呢,他看完信息,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这几天没跟秦鹊联系,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不自在。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他咬着嘴唇,当之前的事不存在,回复信息问她什么时候过来。 秦鹊说白天事忙,下午吧,她到了以后给他电话。 约好了大概时间,秦鹊看着手机,心里又开始犹豫挣扎,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好像不太知道怎么跟谈星桥交流了。 以前他们什么话都说,就连要吐槽谁,她都敢直接跟谈星桥,可是现在嘛…… “啊!真烦!”她抓了抓头发,把手机一扔,在沙发上躺了下去。 姚菲端着果盘出来,见她在沙发上瘫着,啧了声,“你看看你,没骨头一样,能不能有点坐相,我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秦鹊不动,哼了声,“我在自己家,想怎么坐就怎么坐……今晚吃什么?” “吃面,中午烧烤还剩点虾和生蚝之类的,李姨说吃海鲜面。” 秦鹊哦了声,伸手引了小梨花过来,把它抱起来放在胸口上趴着,和它贴贴脸。 那边谈星桥再没收到秦鹊的信息,也不觉得奇怪,只以为她八成是又被其他事吸引过去了。 他心情不错,难得笑起来,小林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前几天他一直很烦躁,脸色不好,动不动就黑脸,跟火药桶一样。 一线班的住院医师弟见他今晚能有个笑脸,就叹了口气,“谈总啊,你可算恢复正常了!” 谈星桥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会不知道吧?!”师弟震惊地看着他,双手在脸上一抹,“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拉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五百万呢,凉飕飕的。” 说着又一指小林,“不信你问小林,孩子都被你吓坏了!” 谈星桥觉得有些惊讶,看着小林问了句:“真的吗?” 啊这…… 你让人家孩子怎么答? 小林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其实、其实也还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表情明摆着言不由衷,谈星桥不由得有点讪讪,“抱歉啊,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小林摇摇头,师弟倒是好奇,摸着下巴好奇问道:“谈总,心情不好啊?为什么不好啊,失恋啦?” 谈星桥一噎,“……别瞎猜行不行?” 说着白他一眼,结果师弟一点都不在意,笑嘻嘻地凑过来,搭着他肩膀,道:“以我纵横情场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你就是情场失意,充满了一股哀怨气息。” 说着撞他一下,“说说呗,什么问题?反正这里也没外人,说不定咱们能给你出个主意呢?” 谈星桥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只摇摇头,“没有的事,别瞎猜了,你九项标准背完了?” 师弟闻言往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抱怨道:“真的是烦死了,什么鬼东西,那么长!” 谈星桥看他一眼,凉凉地道:“下个月三甲医院复审,肯定会抽人背这个,做好被抽到的准备。” 师弟:“……”我看你们是想让我死! 大家笑了一会儿,因为暂时没急诊病人,病区的病人也没什么问题,大家都挺闲的,办公室里的气氛相当好,不到九点就有人张罗着点奶茶了。 谈星桥打发小林去问护士要喝什么,没一会儿护士跟着过来了,问他们:“我觉得有点偏头疼,涨涨的,一跳一跳,还觉得恶心,怎么回事啊?” 谈星桥刚想说做个CT看看,就听他师弟说了句:“哦,单侧头部波动性胀痛,伴恶心,有诱因吗?” “有啊!”护士应得掷地有声,“我下午来接班,交班的跟我说这个是动脉瘤破裂脑出血的,那个是脑梗的,这个是呼吸衰竭做了气管切开的,那个是超级耐药菌感染的……然后我就开始头痛了。” 师弟哦了声,“诱因是工作量太大,病人太多,处方是下班后可自行缓解。” 护士拿死鱼眼瞪他,“这几个全是你们今天收的!黑货!” 啊这…… 听着师弟喊冤,谈星桥忍不住笑起来,感到一股久违的轻快,这种感觉自从和秦鹊争吵以后就再也没有了,直到此刻。 他有些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会受秦鹊影响到了这种地步,不由得失笑。 他的心情转好,直到第二天下午,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3床的家属闹起来了。 那是个在工地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的特重型神经重症患者,他的妻子一直在坚持,已经几个月了,虽然人还没醒,但神经系统症状有了好转,开始对外部的疼痛刺激有点反应了,这在谈星桥他们看来,是有希望的。 他的妻子也很高兴,听说后这几天一直是笑着的,但是,他的父亲和兄弟不高兴。 这次闹起来,就是他的父兄要求出院,“你签了这个协议,我们把他拉走,拿钱不是好事吗?再这样耗下去,什么时候才算完?他就是个植物人了,说不定用不几天就死了,你这样就是鸡飞蛋打!” 但患者妻子不肯签字,“什么植物人,什么过几天就死了,医生都没这样讲,你们凭什么!你还是他亲爹亲兄弟吗,他以前对你们多好,你们就这样对他?!” “我不签!死也不签!你们想把他带走,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不然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儿子闺女没有爸爸!” “丧天良的流脓玩意儿!医生都没说他要死了,明明就有希望,你们就盼着他去死,呜呜呜——怎么会有你们这么没良心的玩意儿啊——” 说着她就大声哭了起来,患者的父亲和兄弟跟她对骂:“我看你才是丧天良,你早晚会后悔……” “哎哟,哎哟,我真是被你气死,败家娘们儿……”患者的父亲捂着胸口往地上躺,一副被气出心脏病来了的模样。 谈星桥被护士叫过去,刚好听到这几段话,赶紧让人先把老人扶起来,然后又劝,说患者现在情况已经好转了,希望是很大的,希望他们再坚持坚持。 话还没说完,就被患者的兄弟喷了回来:“治什么治,你帮我们出钱吗?!” 这的确是最重要的问题,一般都这样,有钱能治的谁都想再努力一把,谈星桥知道这里面的为难,虽然觉得对方态度不好,但还是忍了下来。 结果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见这父子俩突然冲向了患者妻子,老头张开蒲扇似的大掌,一巴掌打在儿媳的脸上,谈星桥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冲了上去。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让你们打人的地方!” “打死这个败家娘们儿,我们家都让你搅散了!” 这时候科室的同事也都来了,劝架的劝架,拉人的拉人,乱成一团,半天才分开他们。 把患者妻子带进办公室,陈雅琦和叶眉问了,大家才知道,她挨打不是第一次了,在家里就打过。 “你怎么不报警?”陈雅琦皱眉问道。 患者妻子低着头掉眼泪,摇摇头,“报警有什么用,其实我也知道,他早晚会出院的,到时候说不定要他们帮忙照顾,不能现在就把关系搞坏了……而且家里没劳动力,我得去干活挣钱,孩子还要靠公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家忍不住叹气,但是又不忍心就这么放弃,好不容见到希望了,不是吗? 于是谈星桥去找患者的父兄谈,结果没谈拢,大家很快就看见气冲冲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骂:“你们光想着要钱,根本不管他的死活!难道良心就不会不安吗?!” 他的声音很大,面红耳赤的,情绪十分激动,大家从来没有见过温和内敛很好说话的谈医生这样怒气冲天的时候,直接就跟患者家属吵起来。 科主任刘观赶紧出来劝架,先是批评谈星桥太意气用事,接着才说:“问题就是钱,咱们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谈星桥气完了,阴着脸道:“我之前问他老婆要了他工地老板的电话,我打电话问问。” 这时候患者妻子已经不在办公室了,陈雅琦他们就悄悄讨论:“你说这父子俩怎么想的啊,那可是他亲儿子亲兄弟,就这么逼弟媳妇放弃治疗?” “说不定是他兄弟劝的,让他爸要钱,老头一想这个儿子都醒不过来了,肯定指望不上了,就听其他儿子的呗。” “那这钱拿到了能给孤儿寡母分多少,还不确定呢。” “哼,家里兄弟多的,基本都这样,我外婆家,外公刚走,外婆还在呢,俩舅舅就翻脸了。” 谈星桥顾不上听他们八卦,直接拨通了工地老板的电话,先是跟他说了这边的情况,跟他聊,聊天的过程中,他知道工地老板是个专业军人,性格豪爽,于是将情况说得非常清楚,非常诚恳地表示:“咱们加个微信,我把他检查结果发给您看看,您再决定。” 费了半天劲,好在对方是个爽快人,了解完情况之后,立刻表示让他们接着治,这笔钱公司全包了,还动员员工去互助献血,只要患者妻子还坚持,大家就不会放弃。 总算有了个还算圆满的结果,大家都高兴起来,只有口干舌燥的谈星桥还是不太开心。 “你们说,什么是人性呢?”他忽然问了句。 大家猛地静下来,半晌华锋才摇头说了句:“其实我能理解他们,因为醒过来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他开了口,也陆续有人说话,大家甚至站在患者父亲的角度,去想他的处境,一个老人,一个儿子已经这样了,他能依靠的,就只剩另一个儿子…… 话题说到最后,又渐渐沉重。 谈星桥的心情,直到接到秦鹊的电话,才好了一点。 这次他没有被收新病人绊住手脚,听说她在住院部楼下,便立刻下去了,看见她穿着绿色阔腿裤配真丝印花衬衫和杏色呢子大衣的身影,不由自主地露出笑脸来。 “阿鸾!” 秦鹊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去找他,见他满脸都是和煦的笑容,毫无芥蒂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待会儿要说的事,怎么说啊…… 她目光微闪,笑着说了句:“你这次来得倒快,不像上两次,要我等那么久。” “刚忙完。”他笑着抿抿唇,“我知道错了,以后尽量不让你等,你也体谅一下我的身不由己啊?”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些微笑意,秦鹊这会儿听着,却只觉得颇不是滋味。 她低了头,把手里提的袋子跟餐盒都递给他,“这是蟹粉跟蟹黄包,可能不热了,你吃的时候热一下,上次的秃黄油吃完了?” “第二天就被一群饿鬼干没了。”他没好气地应道,应完又笑,“要不然你今晚在这儿吃晚饭?我带你去食堂。” 秦鹊忙摇摇头,“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回工作室有点事儿,就是……” 她欲言又止,谈星桥体贴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阿鸾?” 秦鹊抬头,迎着他柔和的目光,再次口干舌燥起来,“就是……我昨天在家,家里搞烧烤,有个阿姨……跟、跟你妈说了个姑娘,让我……让我跟你说……” 她顿了顿,咬咬牙说完了整句话:“让我跟你说,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相个亲!” 她的话一说完,谈星桥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眼睛里瞬间就燃起滔天怒火,“秦鹊,你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的?” 第33章 . 第三十三章 谈星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秦鹊, 你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的?” 一阵冷风吹来,谈星桥觉得透心凉, 心就像被纸糊的窗户,猛风一吹,吹出个大窟窿, 嗖嗖的,发出难听的呜呜咽咽。 他这辈子活了二十八年, 最难堪难受又委屈的, 莫过于此时此刻。 比秦鹊宣布她和岳林清在一起那天, 还要难受。 秦鹊眼看着他眼睛红了起来, 不知道是工作太辛苦熬的, 还是被刚才那句话气的,顿时吓一跳。 又立刻稳稳神, 下意识去扯他的袖子,解释道:“不是……谈星桥你听我解释。” 谈星桥垂眼, 看见她五根细白的指尖攥住他白大褂的袖子,指尖涂着肉粉色的指甲油, 那是一种健康莹润的白, 跟白大褂的指白不一样。 其实白大褂已经有一点黄了,他分神想道, 然后抬了抬胳膊,又忽然停下。 他想甩开她的手, 可是念头刚起,又被压下去。 他一辈子的舍不得,全都耗在面前这个人身上了。 “……你说。”他冷淡地应了声,眉头蹙起来, 仿佛很不耐烦。 秦鹊忙点点头,告诉他来龙去脉:“……当时我就坐那儿听个响,一句话都没说,真的!” “他们让我跟你说的时候,我还拒绝来着……都是我妈也跟着劝,又说让我给你拿蟹黄包,这不是顺便么……” 说了两句,她的声音又低下来,满脸懊恼的神色,“什么叫我说的你会听,他们那些大人就会乱讲……” 她抿起唇来,脸颊鼓了鼓,平日里看着很可爱的动作,这会儿谈星桥却看得满心发凉。 他就是她说什么都听,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听。 “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乖巧听话,是个乖乖女?”他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角的嘲讽都快化成实质。 秦鹊极少被他这么阴阳怪气,顿时一愣,“不是,我……” 张了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愣愣地闭上,沉默下来。 谈星桥却已经不耐烦,“还有事吗?没事我得走了。” “不是,你还没说你去不去呢!”秦鹊闻言忙道,她得知道答案啊,不然她另一件事说不说? 谈星桥见她还在等这个问题的答案,顿时就火了,“不去!你这么想相亲,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的声音有些大,秦鹊被他吼得一愣,“……关我什么事,阿姨是让你去,我去,我跟个女孩子相亲像话吗?” “你也知道不像话,那你怎么这么积极跟我保媒拉纤,年纪不大,净学人家三姑六婆?”他气急起来,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阴阳怪气,一句比一句刻薄,“怎么,你跟岳林清旧情复燃了觉得很幸福,就想让我也享受一下家庭温暖?” “不是,跟岳林清有什么关系啊?”秦鹊都听傻了,这人怎么这么能联想,完全没关系的人都能拉出来说? 她试图耐着性子再解释一遍:“真的是阿姨他们话赶话,我就是跑腿来问你一句……” 但谈星桥已经全无耐心,甚至已经有些暴躁,“不需要,我谢谢您,秦总,您还是管好自己吧!” 秦鹊:“……”这人暴躁起来也这么阴阳怪气。 受他影响,秦鹊也开始烦躁起来,她想大声骂回去,你特么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就一句话,很难说吗?又没有人拿着枪逼你去! 但是这种话,在她知道谈星桥对她的心思,和对岳林清这个名字都介意的情况下,是不能说的。 她只好说着他的话解释:“我挺好的,我跟岳林清没关系了,你不要这么敏感……”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相亲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发什么脾气嘛,我得罪你了?” 说到这里,她也觉得有点委屈,抿了抿唇,嘴角往下弯,看起来也是不太高兴。 谈星桥手里还提着她给的东西,手指蜷了蜷,捏住袋子上的绳耳,低眼看她这模样,下意识就要哄,可话到嘴边,又及时打住了。 他呵了声,一阵很淡的白雾出现在空气里,天气愈发的冷了。 “秦鹊,你知不知道我……”他顿了顿,又摇摇头,“谁都可以让我去相亲,唯独你不行。” 他的声音很轻,淡淡的,有点飘,很快就散进了空气里。 秦鹊心一颤,她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傍晚时分,住院部人进人出,很快就有人跟谈星桥打招呼:“谈医生怎么在这儿,有朋友啊?” 谈星桥收拾好表情,笑着应了句,“是啊,这么快下班了?” “什么叫这么快下班,到点了好吗,不走在这里等着新收找上门啊,又不是我值班!” 同事吐槽了一句,骂骂咧咧嘟嘟囔囔地走了,他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秦鹊时,笑脸又落了下来。 “阿鸾,你……” 他想说让她回去,可话没说出口,就听见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喂了声,秦鹊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句:“谈总,急诊有个交通事故昏迷的患者,你们来人看看。” 谈星桥应了声马上过去,然后挂了电话,对秦鹊继续道:“阿鸾,你回去吧,天黑了冷。” 说着顿了顿,又叹口气,“……那件事……算了吧,我不着急。” 他的语气仍旧淡淡,虽然没有了火气,但也谈不上多好,秦鹊忽然间想起乔磬说的那句“他说自己是独身主义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心里又猛地一酸。 一个父母长辈俱全,并且父母感情和睦恩□□里成长的孩子,为什么会想当独身主义者? 总归是有缘由的,秦鹊猛然间便惶惶不安起来,若是别的原因就算了,可偏偏这个原因是她,这就…… 她自觉自己没什么能耐,也没那么大脸,很怕自己担不起这个虚名,又想到自己还有一件事没说,忙喊了他一声:“谈星桥……” 可谈星桥说完话就转身走了,不知道听没听见她这一声,只是脚步没有停留,只给了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秦鹊忍不住跺了跺脚,有心想跟上去,又怕打扰他工作,而且医院到处人多,她没事往里钻本来也不太安全。 想了想,她就在原地等着他,大概也许待会儿还会走这条路回来?她歪头想了想,然后找了张条凳坐着。 得益于前两回来找谈星桥时的经验,这次的包里不仅带了充电宝,还有小饼干,玩手机玩得无聊或者饿了,就能吃着垫垫肚子。 小周还发信息问她待会儿还回不回工作室,要不要帮她点餐,她想着待会儿跟谈星桥说完事儿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加上这次项目工期紧,便还是决定要回去加班。 谈星桥接到电话之后,赶去了急诊,到了那儿,随手将东西放在他们办公室的桌上,然后给值班医生打电话,让人下来。 接着去和急诊医生了解病情,“这是什么的病人?” “一位警察同志,去外地出任务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交通意外,他为了保护同样坐在后排的同事,撞到了头部,直接昏迷。”急诊医生一面介绍,一面带他去看患者,指了指在那儿围着的两个人,“这两位同志是他的同事。” 谈星桥看了眼,这两位情况也不见得多好,脸上和脖子上都有挂彩,其中一个头上还包着绷带。 见到他,俩人围过来,问道:“医生,怎么样,他什么时候做手术?” “我们已经跟他家里联系过了,他家嫂子跟老太太马上过来,也跟我们局里领导汇报过了,领导说不用管钱的问题,请你们一定尽全力救治他,拜托了!” 谈星桥点点头,简单应了两句,过去看患者的情况,又问急诊医生:“CT做了吗?” “做了,结果马上就出来。”急诊医生应道。 谈星桥点点头,这时候他们科室的二线过来了,也看了一下情况,然后问CT检查结果。 急诊医生赶紧去催,二线转身对谈星桥道:“让手术室准备一下吧,我去办公室看一下,等CT结果出来了,你去跟家属谈一下。” 谈星桥点点头,打电话给手术室,让她们做术前准备,然后转身叫了两个陪同过来的同志,跟他们说可能要做手术。 这边从开始接会诊,到谈星桥安排好手术一应事宜,又接待完患者家属跟她们沟通完病情,前后花了快一个小时。 外头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寒风呼呼地吹着,他忽然间想到了秦鹊,不知道她回去没有。 他恍惚记得,刚才他接完电话来急诊的时候,她好像还叫了他一声,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 应该也不说了吧?她总不会让自己冻着,他想。 可是过了几秒钟,他又不敢确定了,谁能保证呢,万一她就是在那里等着了呢?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到底抗不过心里的担忧,谈星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急诊的大门。 “哎!老谈!”刚走到门口,他就听见有人叫他,赶紧又缩回脚回头去看,见一个肝胆外科的同事正小跑着过来。 他有点疑惑,“……什么事,你也要请会诊?” “不是,我有个事儿想咨询一下你。”同事摇摇头道。 谈星桥哦了声,觉得有点奇怪,“什么事要用到咨询这么正式的说法?” “我大哥有个儿子,十三岁了,平时特别乖巧听话一孩子,我可喜欢他了……” 同事张口就开始讲,全是些孩子多乖多好的废话。 谈星桥心里还记挂着去看秦鹊走没走,听他一直没入正题,忍不住有点烦躁,打断道:“你直接说,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冷风吹多了,面瘫?”他猜测道,听主任说这几天门诊这样的病人多了点。 又或者是,“上体育课不小心摔到头,头晕头痛,恶心呕吐?” 同事摇摇头,又点点头,“差不多吧,他上周五上体育课,突然就晕了过去,老师把他送去附近的社区医院,路上就醒了,说头晕头痛,还有点想吐,但到了医院之后,看他神志清醒,测血压有点低,喝了支葡萄糖又没事了,也没做什么检查就让他回去了。” 谈星桥嗯了声,没开口说话,他知道同事肯定有情况还没说完。 果然接着就听他道:“昨天我回去吃饭,听我妈说起这事儿,我觉得不太对劲,你说要是低血糖晕的,孩子养得挺好,在学校也吃好喝好,零食水果不缺,手里还有钱课间去小卖部,怎么会低血糖到晕倒?这根本讲不通啊。” “我就问他,你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吗,孩子说不是,这是他第二次这样了,第一次是在宿舍,也是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但过了十几秒左右又自己清醒了,住校嘛,当时宿舍都没人,后来他也忘了跟家里说,我就觉得这里面是不是不大对劲?” 谈星桥听完点点头,“你跑家长带他来医院查一下颅脑CT,有必要再做一个CTA,看是不是烟雾病,烟雾病的发病高峰,一个是十到十四岁,另一个是四十岁,你侄子十三岁,正好在这个年龄区间,加上有很像脑梗的症状,突然昏仆,头晕,头痛,恶心,都要警惕是不是这个病。” 烟雾病是一种慢性脑血管疾病,因为颅内颈动脉闭塞或者狭窄,导致进入脑部的血流减少,颅底的细小血管开始扩张,这些扩张的细小血管在造影时,在造影剂的辅助下,成像就像一团烟雾,它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现在好多了,大家都会往这方面想,看是不是这个问题,以前很多年轻人,特别是四十多岁年纪轻轻就脑梗的,都以为只是压力太大,没有休息好,就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谈星桥解释完,又叮嘱他,一定要让家里人带孩子去详细检查一下,别耽误了治疗,同事忙答应,说待会儿就帮孩子预约个门诊号。 跟同事分开之后,谈星桥急急忙忙走出急诊,沿着刚才来的那段路往住院部楼下走。 他内心是觉得秦鹊已经回去了的,可是没有亲眼看到那里没人,他始终不放心。 可是…… 他才走了几步啊,一眼就看见坐在楼下走廊边上条凳上的背影,她头上戴着一支发簪,小小的珠花在灯光里轻轻地晃。 他愣了一下,随即着急起来,再也顾不得之前刚有过的别扭,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旁边,急急地问道:“阿鸾,你怎么没有回去?不是让你先回去么,怎么坐在这里,冷不冷,你吃饭没有?” 许多的问题涌进秦鹊的耳朵里,她抬头看着他,找到了平时熟悉的痕迹。 那样温暖的,柔和的,体贴的,谈星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就松了口气,“我还有件事没跟你说呢。” 谈星桥一愣,“……还有事?” 她点点头,笑了一下,又抿抿唇,神色忽然就就紧张起来,谈星桥忽然想起那年她去考驾照,考科目二前一晚,她好像也这样忐忑。 于是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语气,“你说吧,是什么事?” 秦鹊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谈星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话音刚落,谈星桥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慢慢地,涌现出慌乱和难堪来。 第34章 . 第三十四章(捉虫) 谈星桥,你要是喜…… “谈星桥,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谈星桥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并不是羞涩,而是恐慌。 就像一个人走在马路上, 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下就把你衣服给剥了,遮羞布被扯下, 你就站在大马路中央,尴尬, 恐惧, 慌乱, 难堪到极点。 这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 除了乔磬, 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乔磬那纯属意外。 他战战兢兢地望着秦鹊, 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哑着嗓子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问完, 他又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不是……我没有……” “乔磬告诉我的, 说你喜欢我。”秦鹊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反驳,“就是前几天, 我们吵架以后,她跟我一起吃饭, 跟我说的。” 谈星桥顿时哑火。 “是不是真的?”她坐在条凳上,仰着头,一脸忐忑地望着他,嘴唇紧紧抿着, 泄露出了她紧张的情绪。 谈星桥低头,撞上她的目光,立刻就别开眼,看着别处,轻声反问道:“真的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 他仿佛没有承认,但这句话本身就是回答。 秦鹊点点头,按捺不住好奇,“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谈星桥闻言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最早是来不及,后来……阿鸾,你不喜欢我这种性格,对吧?” 秦鹊一愣,茫茫然地看着他,“……啊?我没有啊。” 谈星桥的性格,温和内敛,有时候慢吞吞的,生活里很随遇而安,她并没有不喜欢,要是真不喜欢,怎么可能做这么多年朋友? 因此她对谈星桥突如其来的质问,只觉得莫名。 可是谈星桥笑了一下,继续道:“我跟岳林清的性格几乎完全相反,我认为一个人对伴侣类型的选择,很多情况下是固定的。”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会找一个跟岳林清很像的人?”秦鹊震惊了,从条凳上刷的站起来,“我这是什么命?命犯渣男?现在找人改命还来得及吗?!” 谈星桥:“……” 突然就有点想笑,他还真就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语气温和下来,“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你会找一个类似性格的人,热爱自由,享受极限,外向奔放,和你有共同的兴趣爱好,跟我不一样。” 所以他不敢告诉她他喜欢她,怕说了会被拒绝,从此失去她,可是现在看来…… 纸永远都包不住火。 谈星桥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苦涩,半晌才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阿鸾,你以后……好好的……别叫人欺负了……” 秦鹊满头问号地看着他,“……嗯?不是我要跟你说事吗?” 我事情还没说呢,怎么感觉气氛就有点不对了? 谈星桥被她问得一哽,点点头,“……那你先说。” 秦鹊赶紧点点头,睁大着眼目不转睛地看他,声音脆生生的,“谈星桥,你要是喜欢我,就给我当男朋友吧!” “当然,不能是我先开的头,你快表白!” 谈星桥原本微垂着眼,准备听她说完事情后嘱咐几句,然后回去自己找时间和角落躲起来,慢慢地接受从今往后和她渐行渐远的结局。 一开始肯定很难,可是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阿鸾,你疯了,没吃药?”他震惊之下,脱口问道。 秦鹊:“???”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妈的! 谈星桥问完也回过了神来,讪讪地笑了一下,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 秦鹊哼了声,问他:“你不愿意吗?” “我以为……”她抿抿唇,“我以为你想的。” “我是想。”谈星桥出声了,声音又轻又柔和,仿佛那一点微风拂过她的耳畔,“我当然想,阿鸾,我喜欢你,我从十七八岁就喜欢你,错过了很多次告诉你的机会,后来就不敢说了,可是……” “我知道你跟岳林清在一起了的时候,还觉得终于解脱了,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开始难过,那种感觉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就感觉……我们以前在一起玩闹的时间,就是我自己的一场梦,梦醒之后,还是忍不住继续喜欢你。” “你大概是可怜我。”他迎着她的目光,笑着继续说下去,“觉得我不容易,所以想成全我,可是阿鸾,不用的,你没有必要委曲求全。”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这件事上,没有人需要迁就或者将就。 秦鹊看着他,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她忽然间发现,谈星桥的眼睛比她记忆里还要好看。 那样温柔的弧度,流光溢彩的眸光,仿佛最上等的墨玉。可是她以前都没怎么留意过。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的,谈星桥,我没有委屈自己,我只是觉得……” 她顿了顿,微微沉吟片刻,组织好语言:“人有一种本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歌词不是有唱吗,得不到地永远在骚动,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我,很可能只是喜欢你意识里的我?” “我没有你以为的那样好,或许我们在一起以后,你慢慢就发现,我也就这样,不值得你喜欢这么久,更不得值得你为了我去当什么独身主义者。” 谈星桥听到这里,突然忍不住想扶额,乔磬到底跟她说了多少,怎么连这个都告诉她? “我很确定,我喜欢的是你本人,而不是我想出来的你。”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 秦鹊好奇地歪歪头,沉静的目光一直看着他,“哦?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谈星桥:“……”给你写一篇有参考文献的论文要不要啊? 他叹口气,“阿鸾,你真的不用……” “要的要的,你就当脱敏治疗。”秦鹊急急忙忙地道,手机响了一下,她低了一下头,看到是小周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看完信息后跺跺脚,“谈星桥,你不要这么不给我面子,到底要不要?” 这就有点要发脾气了,谈星桥一噎,面上闪过犹豫。 他的语气纠结,“可是阿鸾,以后我们分手了的话,就退不回去了。” 而且他很贪心,在一起以后,他容不得她还有喜欢别人的可能。 秦鹊没听懂他的意思,眨眨眼睛,“还没有在一起,你就考虑这个了?” “因为你不喜欢我,你只是想……打破我对你的滤镜。”谈星桥一针见血地回答道。 可是她不知道,他对她的滤镜八千米厚,这辈子都打不破。 这下轮到秦鹊被噎了,她茫茫然地看着谈星桥,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想的这个主意对不对了。 原来觉得挺好的呀,跟谈星桥在一起,得到过了,以后也就不纠结了,就算分手,他也可以顺顺利利地去找别人,他要是愿意,他们也可以做朋友呀。 可是现在再想想,好像不太对? “那你要不要啊?”她憋了一会儿,有点麻爪地看着谈星桥,没主意了,“在一起的话,以后就算分了,起码也不遗憾吧?” 谈星桥看她这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他就说秦鹊是个一往直前的人,很少会回头看,经常灯下黑,所以她不懂得而复失是个多么残忍的词。 可是真要他拒绝,他又舍不得,秦鹊就像一个香甜的、只会在梦里才出现的大饼,突然出现在了现实里,这块饼还问他,你想不想吃我啊? 能不想么,做梦都想。 谈星桥问她:“要是……你不反悔?” 他是笑着问这句话的,眼角微微一弯,秦鹊总觉得,好像风从他眉梢吹过时,都变得温柔下来了。 秦鹊嗯嗯地点头,“乔磬跟我说了以后,我就想法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装傻好像不太好,你别觉得这个主意好笑,这已经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反正我也很久没谈恋爱了,咱们凑一起也可以的。” “谈星桥,我最不想伤害你。” 她仰着头,看着他眨眼睛,明亮的眼睛里水润润的,带着点难得的天真。 谈星桥忍不住心软,“那我要怎么做?” “说你喜欢我呀。”秦鹊眼睛一亮,仿佛在演戏一样,摆好了姿态,适当地露出期待的表情。 谈星桥嗤地笑出声来,“昨天看韩剧了吧……行,阿鸾,我喜欢你,可以吗?” 她昂了声,模样矜持极了,点点头,“可以。” 说完她立刻把充电宝拔下来,塞回包里,对他说:“我得回去加班了,这次工期真的紧,就这样吧,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分手,记得跟我说,我都行的,拜拜!” 说完扭头就要走,刚抬腿,又缩了回来,转身张手就抱了抱他,“喏,给男朋友的抱抱。” 说完一撒手,转身一溜烟地跑了,看起来真的很着急。 被她骚操作震惊一脸的谈星桥:“????” 他女朋友这操作,是不是有点过分神奇了啊?有人是刚确定关系,就说随时可以分手的? 过家家吗?秦总您几岁了哇? 他额角青筋都跳起来了,骂骂咧咧地往住院部里走,走到电梯口,又想起来之前她给他的东西落在急诊办公室了,拍着额头叹口气,返回去取。 走进急诊科办公室,正好听见有人问:“这东西到底是谁的?怎么一股螃蟹的味道,怪香的。” 谈星桥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接了句:“我的。” 接着又调侃道:“你鼻子挺灵啊,闻得出来这是蟹黄包跟蟹粉?” 发问的正好是刚才请他会诊的值班医生,见状先是得意地说了声那是,然后又笑着问道:“看包装……家里送的?” 谈星桥点点头,他就眨眨眼,笑嘻嘻地道:“我能……看看咩?” “想吃可以吃,不用光看。”谈星桥忍俊不禁,伸手打开了饭盒,招呼大家试一下。 不知道秦鹊是怎么装的,三层保温饭盒,小笼包大小的蟹黄包,塞得满满的,要不是每个都放了蒸笼纸,说不定全粘到一块儿去了,而且居然一个破皮的都没有,不知道是她蒸包子功夫到家,还是李姨包子皮做得够坚韧。 人不多,人家也不好意思逮着他的包子吃个痛快,一人拿了一个,试试味道就罢了。 不过,“这蟹黄包可真够鲜的,家里买的还是自己做的?女朋友送来的吧?” 谈星桥点点头,应道:“阿姨做的。” 同事哦哦两声,以为他说的是女朋友的妈妈,“那你有口福了,丈母娘这手艺真好。” 谈星桥摇摇头,解释道:“是她家阿姨,嗯……住家阿姨?管家?反正是在她家待了二十来年了,手艺的确好,做饭味道比一般馆子都好。” 同事一听就愣了一下,“二十多年的住家阿姨,这得什么家庭呐?富二代?” 谈星桥还是摇头,“起码富三代,具体打哪代富起来的我也没问过。” 同事:“???” 倒是一旁也值班的温见琛扭头过来问了句:“星桥你女朋友姓什么?” 谈星桥倒是知道温见琛的背景,应道:“姓秦。” “哪个秦?” “南湖别墅秦公馆的秦。” 温见琛恍然大悟似的哦了声,“秦麒他家的,他倒真有两个妹妹,你女朋友是老二还是老三?” “行三。”谈星桥老实应道,觉得他这话有点意思,就问,“师兄你怎么这么问?” “就是问问。”温见琛见笑眯眯地点点头,“行三,秦二叔的女儿,听秦麒说他这个妹妹是有出息的,你小子还算眼明心亮,要是找了他家那老二……” 顿了顿,又看他一眼,笑了一下,“估计秦家很快就要摆酒了,你小子要多个姐夫。” 谈星桥闻言呼吸一顿:“???”什么玩意儿??? 第35章 . 第三十五章(捉虫) 陪我看电影难道不…… 谈星桥恍恍惚惚地回到办公室。 脑子里一会儿想着自己跟秦鹊的关系这下真的变得稀里糊涂了, 一会儿又想着温琛说的话。 什么叫多个姐夫?秦莺要结婚了? “谈总回来了?”值班的同事从办公室出来,见到他就问了一句。 谈星桥回过神来,问道:“刚才急诊收的那个, 手术做完了?” “没呢,听说要去骨瓣。”同事回答道。 谈星桥点点头,径直进了值班房。 将蟹粉从袋子里拿出来, 在抽屉里找到一张标签贴,撕下一张, 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 刷刷写上“谈星桥”三个字, 贴上, 放进冰箱。 然后看着桌上的保温饭盒出神, 越想,越觉得今晚的事有点不真实。 秦鹊突如其来的询问就足够让他震惊了,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喜欢她这件事,更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主动要和他在一起。 能和她在一起, 他当然是高兴的,他想到这里, 嘴角翘了翘。 但转瞬又放平下去, 想起她说的那句“脱敏疗法”,他哼了声, 不知道她那脑瓜子是怎么想到这么奇葩的主意的。 就因为这样,搞得他脱单了又好像没脱单, 有女朋友了又好像没女朋友,所以当同事问他哪来的蟹黄包时,他犹豫了片刻,应道:“家里人送来的。” 呐, 这个回答总不会出错,反正以前他也当秦鹊是家人来的。 大家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毕竟谈老教授还隔三差五回来出门诊呢,可能是他给回不了家的大孙子带的吧。 晚上十点,谈星桥查完最后一次房,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出去。 他给秦鹊打电话,问她:“你认识温见琛么?” 秦鹊这时候还在办公室,乔磬他们也在,加班加点地赶设计图,接到谈星桥的电话,还愣了一下,“……知道这人,但不熟。” 温家老宅也是在南湖别墅的,当然,跟秦家不同的是,他家的位置更好,占地面积也更大,秦麒跟温见琛有些来往,秦鹊回老宅时偶尔听他提起。 “他是温家的老幺,老婆是裴公馆的幺女,两公婆属于这个圈子里为数不多的特别接地气的人物,一个医生一个幼师,我好像见过,但想不起来。” 秦鹊应完耸耸肩,“我又不是在南湖那边出生长大的,跟他们其实早就离得远了。” 秦仲霁已经分家了,以他的资产和地位,也够不上温裴两家那样的豪门,所以秦鹊是没什么机会见到他们的。 “他是我同事,急诊科的。”谈星桥听完嗯了声,紧接着说起正事,“刚才他跟我说,你们家可能很快就要摆酒了,我要多个姐夫,你知道怎么回事吗,秦莺要结婚了?” 秦鹊闻言一愣,“……什么意思啊?他怎么跟你说这事儿?” 谈星桥遂解释道:“你给我的蟹黄包,我去会诊的时候放在急诊了,结果太香,被师弟闻了出来,就请大家吃,吃完又问是不是女朋友送,我说是,温见琛就问我女朋友是谁,所以……” “……谁的鼻子这么灵,属狗的吗?”听完一大段话,秦鹊的关注点立马就歪了。 谈星桥噎了一下,提高了声音,“……别歪楼啊阿鸾!” 他打电话是在办公室门口,听见声音,护士站的护士立刻就抬头看了过来,他挪了挪,挪到角落里去听秦鹊怎么说。 秦鹊闻言哦哦了两声,漫不经心地应道:“秦莺要结婚了?我不知道啊,以我跟她的关系,她也不会告诉我啊,行啦,回头我问问我妈呗。” 说完她啊了一声,听着像是打哈欠,“挂了吧,我这边忙呢,赶紧把这点活干完好回去睡觉。”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听得谈星桥一脸无语。 他就说嘛,他有女朋友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因为秦鹊对他的态度跟以前一模一样。 不知道该说她太心大,还是该怪他们实在太熟悉。 他自嘲地笑了声,又说了两句早点睡别熬夜之类的话,这才挂了电话,临切断通话之前,还被秦鹊怼了句,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呃,他是没资格,但他做不到的,总是希望她能做到嘛。 在听到谈星桥问秦莺是不是要结婚了的时候,秦鹊是没有放在心上的,毕竟跟秦莺关系不好,比起关心秦莺的婚事,她更关心乔磬那里的设计图。 但秦公馆这两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天姚菲和秦仲霁刚从秦公馆出来,就迫不及待地给女儿打电话,吐槽道:“秦莺简直脑子有问题,跟秦家差不多的人家里随便挑一个谁不好,偏偏找这么一个人,要钱没钱,要房没房,不知道哪个山沟沟出来的,不是我歧视人家,真的是……门不当户不对,生活习惯都不同,以后她有的苦头吃。” 秦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谈星桥问过她的事,哦了声,“秦莺真的要结婚啦?” 姚菲嗯了声,有点疑惑:“你早就知道了?” “前两天谈星桥打电话问过我,温见琛……温家那个,跟他是同事,说了两句。”秦鹊解释道,又问,“到底什么事儿啊?” 她跟秦莺最近见面的次数还不如跟秦麟这个小屁孩呢,起码小孩儿偶尔周末还会来找她玩。 姚菲叹了口气,“你这两个月没回过老宅当然不知道,这种事他们也不会在群里说的。”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秦莺,不知道在哪儿认识了一个男的,才交往了一个月,就回来说要结婚,怎么劝都不听,你大哥叫人去查,发现那男的只是一家小公司的普通职员,家里是外地一个偏远市县的,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头一串姐姐,而且没车没房不说,还比秦莺大了八岁。” “本来按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把她说给陈家的小孙子,那个小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脾气好能容人,陈太太也是老好人一个,秦莺嫁过去不会受苦,谁知道她自己搞这么一出!” 秦鹊听了不禁咋舌,“听起来那男的跟咱们家差得也太远了吧,秦莺怎么认识他的?” “说是工作中认识的。”姚菲也不太清楚秦氏内部的事,应了句,转脸看向丈夫。 秦仲霁于是伸手拿过她的手机,喂了声:“阿鸾,我是爸爸。” “我知道你是我爸。”秦鹊笑嘻嘻地逗他,“跟我妈在一起的不是我爸,难道还能是我哥?” “你少贫嘴。”秦仲霁笑着嗔了句,解释道,“阿莺在公司是在公关部的,有个项目要她出面,刚好就是这个男的所在公司的,这个男的在他们公司产品部,是个项目组组长,刚好跟阿莺有了工作上的来往。” 所以就这样俩人搭上线了,姚菲还告诉秦鹊,说这个男的估计嘴巴很甜,很会说话,这才能把秦莺哄得团团转。 “原本秦莺说的是要结婚,家里虽然劝她慎重,但也没把话说死,结果昨天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张口就跟老太太要一千万的嫁妆,说婚后要创业。” “你说说,秦家现在这情况,哪里可能给她一千万的嫁妆?就是你大哥结婚,聘礼也给不出这么多!她可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春秋大梦做得喷香!” 秦鹊听了觉得挺疑惑的,“这个男的比秦莺大了八岁,岂不是已经三十六七了?这个年纪的男人,还是个项目组组长的,居然还有没结婚的?” 照理说不应该啊,要真是嘴甜会哄人的男人,能都快四十了还没结婚? 秦鹊想了想自己身边,就算她身边即世界好了,这个年龄的男人还单身的,要么是离异或丧偶暂时空窗,要么是有女友暂时还不想结婚,还有就是真的不好的,没钱或者别的毛病。 姚菲听她这么问,也嗯了声,“我跟你爸也觉得奇怪呢,那男的照片我们看了,长得还可以,挺帅气的,按理说不至于啊。” “真的是头婚?”秦鹊又问道。 “应该是吧。” “那会不会是因为家里的问题,你不是说他上面一串姐姐么?这种情况的确有点……比较难找对象,他家肯定要生儿子。”秦鹊猜测道,说完又叹口气,“奶奶怎么说,真的给她一千万?” “做梦呢,别说老太太拿不出来,就算拿得出来,也要看你大伯大伯母同不同意,你大哥可还没结婚呢,老太太要是敢开这个先例,剩下你们三个,她就得一视同仁。” 姚菲说完嘲讽地嗤了声,照秦老太太骨子里那重男轻女的性子,秦莺真是打错算盘了。 秦鹊对她的说法深以为然,听完就道:“那咱们就别管了吧,让奶奶他们自己处理。” “本来也没打算管。”姚菲道,“我跟你说,主要是想提醒你,要带眼识人,不许给我招惹这种人回来,你知道门当户对,不只是说经济条件要相当,还有你们的受教育背景、生活习惯和为人处世的三观,谈恋爱当然可以不管这些,甜蜜蜜就够了,可是结婚是过日子,如果分歧很多,势必经常经常,天长地久,再好的感情都要磨没了。” 秦鹊嗯嗯两声,乖巧地听教,然后听母亲继续道:“像你大学时候谈的那个就不行,出轨跟女朋友的朋友好上了算怎么回事,太没责任心和道德底线了!” “好,不找那样的。”秦鹊继续乖巧,又问她,“那我找什么样的呢?” “当然是像星桥那样的呀!”姚菲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只有他那样的性子,才能让你作天作地。” 秦鹊:“???” 她蹭蹭鼻子,反驳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吗?” 姚菲呵呵两声,没说什么,尽在不言中。 秦鹊面皮抽了抽,立刻挂了电话,挂了才想起来,谈星桥已经是她男朋友了,她妈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于是又忍不住笑起来。 哼哼,就不告诉你,等你以后吓一跳! 晚上她给谈星桥打电话,先是说了秦莺的事,然后得意洋洋地说:“你也不许说,咱们以后吓死他们!” 谈星桥无语了半天,说她:“……幼稚鬼。” 然而就算她不说,谈星桥也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家人,因为他并不知道秦鹊是不是偶尔的心血来潮,也不知道这段关系能持续多久。 就像一场梦那样,他想起那天傍晚,暗蓝的天幕下,她仰着头问他是不是喜欢她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叹一口气。 他心里的不安秦鹊全然无法得知,眼看着周末了,谈星桥会从医院出来放风,对这个刚变成男朋友的小伙伴,秦鹊有点拿不准要怎么和他相处。 想了想,她叫来小周,问她:“你平时周末不加班的话,会跟男朋友去哪里玩啊?” “哪儿都不去,就在家躺着,平时上班都太累了,休息日只想歇着,而且都老夫老妻了,也不讲究什么浪漫不浪漫了,舒服最重要。”小周应着,有点奇怪地看她一下。 然后眼珠子一转,八卦兮兮地问道:“鹊姐,你是恋爱了吗?” 秦鹊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坐直身子,然后往皮椅里一靠,镇定地笑了一下,“我本来以为你们会去看电影,想问问最近哪部片子好看来着,别瞎猜。” 小周闻言撇撇嘴,“我看电影才不跟他去,跟姐妹去,看完以后去吃吃喝喝,爽多了。” 吐槽完之后又告诉秦鹊最近都有什么电影上映,哪部评价比较好,她对哪部比较感兴趣,说完又问:“要我帮你订票吗?” 小助理如此贴心,秦鹊却摆手拒绝了,“不用,我不一定会去看,要看再自己买票吧。” 小周见状点点头,见她没什么事了,就帮她泡胖大海的杯子添了点热水,然后出去工作了。 等她走了,秦鹊才打开订票网站,看了一会儿,她下单了两张电影票。 然后等谈星桥周六中午忙死累活终于可以回家休息,正准备要躺平的时候,秦鹊来电话了,“谈星桥,晚上请你看电影啊!” 他愣了一下,看看外面难得的好天气,现在是中午一点半,距离她说的傍晚没几个小时了,而他还要去洗漱,并且觉得自己非常困倦。 他问得有气无力,“怎么突然想请我看电影?” 秦鹊应得理直气壮,“你不是我男朋友吗?陪我看电影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谈星桥:“……”祖宗啊! 第36章 . 第三十六章 秦鹊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 不得不打着哈欠从被窝里起来的时候, 谈星桥有那么一瞬间是后悔的。 你说有女朋友有什么好的,想睡个懒觉都不行,这么不自由还不能反抗, 怎么人人都想脱单? “你昨晚做贼去啦?”见他一副没睡够的样子,秦鹊好奇地歪头问道。 谈星桥摇摇头,“……没有, 昨晚急诊有点多,病区也不太平。” 秦鹊咬着果汁的吸管, 啧啧两声, “太惨了, 太惨了, 你是世界上最惨的总。” 谈星桥无语地看她一眼, 没好奇地道:“又说要去看电影,还不走, 你打算吃饱了再去看?” “看完了吃宵夜呀,不吃晚饭。”她应着, 又问他,“你要不要吃点垫垫肚子?” 这是什么操作? “别人都是吃完晚饭, 然后去约会看电影, 你怎么回事?”谈星桥愣了愣,觉得她的做法有点稀奇。 秦鹊闻言蹭蹭鼻子, 有点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那个……我买错时间了, 买到了今晚八点场。” 谈星桥:“……” 他无语地看了一会儿这个马大虾,然后转身去厨房,从冰箱里挖出她珍藏的芋泥蛋糕盒子,拿了一瓶奶, 在她对面坐下。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秦鹊张了张嘴,想让他换一个吃,还没开口,谈星桥就抬头看了过来。 “我昨天到现在,就睡了四个小时,还要陪你去看电影,我是在用生命陪你啊,鹊姐。” 鹊姐惭愧,鹊姐默认了自己的盒子蛋糕要被你吃掉。 秦鹊多少有点心虚,都快要说那就不去了吧,反正电影票还挺便宜的,结果却听他继续道:“你说你怎么这样,以前你也没有喊我陪你看电影啊。” 闻言,她立刻就收回了之前的念头,一脸严肃地告诉他:“我谈恋爱就是这样的,你要习惯。” “这是脱敏疗法的操作之一!” 她回答得掷地有声,很像那么一回事,谈星桥忍不住痛苦脸,“……算你狠。” 看就看!看看到底谁熬得过谁! 吃完东西,喂完猫,俩人就准备出门,谈星桥拿着秦鹊的大衣,看她坐在凳子上换鞋,魔术贴一贴就好了。 “要不要多穿一件?”他把大衣递给她,问了句。 秦鹊摇摇头,穿好大衣,把围巾挂在脖子上,“不用,没有特别冷。” 已经十二月,天气早就彻底冷下来,随着冷空气来袭,新一轮降温很快又会到来。 每年到这个时候,谈星桥都会特别忙,因为车祸和脑梗的病人会增多。 秦鹊问他昨晚为什么这么忙的时候,他就说:“天冷,开车容易出事,老人也难过。” “是呢,要不是秦莺的事,老太太早就去三亚过冬了。”她点点头应道。 秦老太太年纪大了,这几年冬天也没以前那么好过,秦麒就给她在三亚买了栋别墅,让她可以去过冬,每年都是十一月底去,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了年又去,直到开春。 可是今年她去不了,秦莺一直在家闹腾,她也不敢走开。 到了地库,谈星桥和她并肩走着,问道:“那怎么说,老太太真给她一千万当嫁妆?” 秦鹊耸耸肩,“不清楚,大概率不会,不过几百万应该有的。”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老太太给几百万是应该的,毕竟她跟我一样,不拿秦氏的股份,不像大哥和阿麟,一出生老太太就赠与股份,我跟她想要秦氏的股份,只能靠自己亲爹,比如我,毕业之后创业,我爸就分了我百分之二,剩下那些,没意外的话,以后也是我的。” “秦莺想要一千万,听起来是巨款,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算不上多,老太太给一半,三叔三婶再贴补一半,怎么都有了,但是……” “三叔不知道怎么想,三婶很可能是想把东西都留给阿麟,他们俩……嘴上说着疼秦莺,其实也就那样。” 秦莺为什么一直看她不顺眼,跟三叔三婶偏心眼儿也有关系,秦鹊对此心知肚明,却没有要体谅她的意思。 凭什么,凭什么你爸妈不疼你,我爸妈疼我,我就得让你欺负?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不是你惨你弱,你就有道理的。 “看得出来。”谈星桥点头应了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先坐进去,直到他也坐进驾驶座,才笑着道,“我倒是想到你,你结婚的时候,嫁妆不止这个数吧?” “那是。”秦鹊哼了声,“不说我家就我一个,就说裳荷集,就不止这个数。” 她是有公司的人,跟秦莺能一样么? 谈星桥笑着点点头,啧了声,“看来以后我可以不用努力了。” “你醒醒,你在进行脱敏治疗呢!”秦鹊白他一眼,这人怎么回事,还学会占便宜了? 谈星桥挑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车先开去加油,到电影院时时间刚好,秦鹊刚把票取了,就开始检票进场。 谈星桥看一眼别人,问道:“你要不要爆米花和饮料?” “不要,没空吃。”秦鹊摇摇头,她看电影从来不吃东西,无聊的话她会玩手机,用不着吃。 这是一部最新上映的悬疑片,故事围绕着一心寻找失踪的未婚夫的独居女主进行,一开始就说女主收到了莫名其妙的快递,然后被快递员跟踪,情节也许不够出彩,但演员的演技不错,而且配乐将氛围渲染得很好。 随着剧情进展,秦鹊渐渐看了进去,到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女主角遭遇绑架那里,她走在夜晚的巷子里,被突然伸出的大手捂住了嘴巴拖走…… “咚咚——咚——” 秦鹊觉得自己的椅背突然被踢了几下,她立刻就回过神来,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谈星桥的手。 “怎么了?”谈星桥原本一直在看手机,跟同事讨论患者的病情,被她抓得一愣,赶紧抬头看她。 秦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咚咚声再次传来。 这下不用她说,谈星桥也知道问题在哪里了,他探头往后面看去,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坐在秦鹊后面的位置上,正无聊地踢椅子玩,他旁边坐的应该是他家长,因为他正从对方怀里的爆米花桶往外抓爆米花。 于是他低声提醒了一句:“小朋友,请不要踢椅子好不好,你这样会影响我们看电影。” 小孩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就理直气壮地应道:“这个没有熊出没好看,我不喜欢。” 谈星桥觉得无语,刚要说什么,就听见秦鹊阴恻恻地道:“那你让你妈带你看熊出没去啊,再踢我椅子,信不信我把你打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语气配上此刻有点阴森的背景音乐特别吓人,小屁孩儿顿时就被吓住了,张着嘴马上就要哭。 这时候他的家长倒是回过神来了,立刻揽住小孩儿,不难地对秦鹊道:“你一个大人,就不能让让小孩儿吗,要是他哭了影响大家看电影,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他不是我的小孩,丢脸的又不是我。”秦鹊哼了声,声音大了点,“一会儿再踢我椅子,我立刻闹出来让你们没脸,说到做到!” 有的时候人就是欺软怕硬的,秦鹊这么凶,仿佛还不太讲理,反而小屁孩儿不敢再折腾了,连他的家长也闭上了嘴。 秦鹊哼了声,回过头来,小声抱怨道:“真是脑子有包,几岁大的小孩不带去看动画片,带来看惊悚片,神经。” 对于这种孩子做错事不教育孩子,第一时间却找别人问题,让别人包容孩子的错误的做法,她向来是很看不惯的。 谈星桥听了,拍拍她的手,安抚地说了句:“应该也快散场了。” 小插曲过后没多久,电影就结束了,散场的时候往外走,后座那小孩儿刚好走在他们前面,他回头看了一眼,秦鹊立刻冲他呲了呲牙,他吓得立刻回过头去,一把抱住家长的腿。 然后被家长骂:“你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有楼梯容易摔吗!” 秦鹊立刻就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谈星桥见状扭头看她一眼,哭笑不得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顺着人流走出影院,怕被人冲散了,谈星桥犹豫了几秒,果断地伸手拉住了她的,然后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前面。 倒是秦鹊愣了愣,低头看看他握住自己手掌的五指,明明是熟悉的,却又有点陌生。 小的时候,他们也曾经手拉手一起跑跳过,但后来长大,懂得男女之别,渐渐进了青春期,他们就会自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来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秦鹊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顺着人流走出影院大门,人群渐渐不再拥挤,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先放手,就这样当做不知道似的,跟很多小情侣一样,拉着手往前走。 谈星桥还问:“待会儿去吃什么?” “吃……”秦鹊一边看着前面的人群,一边张口要应他,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 她有点惊讶地看着前面,眉头皱了起来,使劲拽了一下谈星桥的手,“哎,谈星桥,你看前面那个人。” 她说着抬抬下巴,示意谈星桥看前面。 谈星桥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一脸茫然:“……什么人?” “我觉得有点像我哥和曾主任。”秦鹊应道,眉头还是皱着,满脸疑惑。 谈星桥摇摇头,“我没认出来,不过……曾主任是谁?” “文旅局的办公室主任,上次我们去参加国潮奇妙夜,就是她牵的线。”秦鹊解释道,“她跟我哥还是同学。” 谈星桥这时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你是说,你大哥跟她,谈恋爱?” 秦鹊沉吟片刻,“不确定,就是感觉……但是感觉也可能是错的,刚才……我看着有点像,但也不确定。” “别纠结这个了,那是你哥的事。”谈星桥啧了声,又问了一遍吃什么。 秦鹊就说:“我想吃大ne,要热乎的。” 谈星桥听了忍不住笑,“你好好说话!” 秦鹊就嘻嘻地笑,碰到路边有人在发传单,她礼貌地去接,这就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 谈星桥觉得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只捻了捻手指,仿佛还能感觉到她手背滑腻的温软。 东北菜分量大,秦鹊又点了好几个菜,两个人吃到最后都吃撑了,秦鹊提议在附近散散步再回去。 尽管是在冬天,夜晚的灯光也是温柔的,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摇摇晃晃,迎着路边小店烤红薯的香味,洋溢着属于冬天的暖意。 秦鹊闻到了烤红薯的甜香,唾液不由自主地分泌起来,“谈星桥,我要去买烤红薯。” 他忍不住劝道:“刚吃完饭……” “哎呀,那里还有卖炒栗子的,我也要买!”秦鹊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转眼又看上了另一个摊子。 谈星桥:“……” 他沉默了一下,干脆建议道:“我看对面还有奶茶店,要不然我去给你买一杯热的,凑齐冬天三件套?” 秦鹊扭头瞪他,“你什么意思,大晚上让我喝奶茶,是不是想让我晚上睡不着?” 啊这…… 谈星桥怎么说自己是好心的,秦鹊都不信,一路气咻咻的,直到买完糖炒栗子,还是噘着嘴拉着脸,甩手走在他前面。 谈星桥无奈地摸摸鼻子,以前也没见她这样啊,难道成了女朋友,就自动解锁作属性? “嗷——” 走在前面的秦鹊突然嗷了一声,转身就往他身边蹦回来,一脸惊慌,“谈星桥!有鬼!” 谈星桥一愣,赶紧伸手接住她,然后往她身后张望,“……什么鬼?哪里?” 秦鹊把脸埋在他胳膊边,提着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的手往背后一指,“那那那……我刚才看见一个黑黑的影子从旁边跑过去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喵呜——”的声音响起。 破案了。是猫,一只纯黑的黑猫,眼睛散发着幽幽的光,整只猫却完美地融入了黑夜之中。 秦鹊:“……” 谈星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握住她的,嘴唇动了动,“好了,阿鸾别怕。” 秦鹊面无表情地哦了声,被他牵着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突然抽回手,抬手捂着脸,气急败坏地骂了句:“臭猫!丢死人了!” 竟然把一只猫误认成是鬼,她秦大小姐的一世英名毁于今晚! 谈星桥这下实在是忍不住了,发出了一串响亮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秦大小姐:“……”你女朋友没了! 第37章 . 第三十七章 你会是你会,我帮你,是男…… 大晚上被一只黑猫吓着, 还被谈星桥笑了一通的事,让秦鹊觉得非常没面子。 为了找回面子,并且表示自己其实真的胆子很大, 秦鹊周日一大早,就将谈星桥叫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我们今天在家看电影。” 谈星桥捧着她给的一碗加了坚果的牛奶燕麦片, 打了个哈欠,没梳整齐的头发上翘起两撮呆毛, 颤了颤。 秦鹊挑了一部惊悚片, 情节跟红色绣花鞋类似, 几个学生去山村旅游, 却遭遇了接二连三的怪事, 传说村子里有女鬼,有一天晚上学生里的一个女同学突然疯癫起来, 据说是被附了身,同伴为了救她, 竟然发现女同学的身世跟村子有着极深的渊源。 谈星桥看了个开头,就又打了个哈欠, 他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阿鸾,你换一部, 这部我看过了的。” “我不,我没看过。”秦鹊乜了他一眼, 回过头,抱着小梨花紧盯着屏幕。 没过一会儿,她把拖鞋一踢,盘腿坐上了沙发, 把粉红色小狐狸玩偶也抱到了旁边靠着。 谈星桥看着她的模样,嘴角抽了一下。 行吧,她不怕,她胆子最大。 看过的电影实在没什么意思,谈星桥知道结局并不是什么女鬼作祟,而是女同学早有预谋,所谓的女鬼,其实是她失踪多年的姑姑,姑姑被拐卖到山村,后来死了,她决定为姑姑报仇,才有了这次和同学的山村之行。 能够通过广电审查在国内上映的鬼怪片里,根本就不可能有鬼,再怎么故弄玄虚,其实都是有心人所为。 他低头把麦片吃完了,把碗拿去厨房洗干净,然后跟秦鹊说了声,过去自己那边拿了电脑过来,开始在惊悚片的背景音乐里,慢慢地磨他的论文。 写了没多久,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科室群里的消息。 叶眉:【NSICU的6床醒了,姐妹们!】 华锋:【真的醒了?安排复查没有?】 叶眉:【开了,明天复查,没什么问题就转普通病房了。】 刘主任:【注意让患者多休息,先不要让太多人去探视。】 NSICU的6床,谈星桥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一位警察同志,意外来临时为了保护和自己同行的同事,导致自己磕到头部直接昏迷,送院后进行了急诊手术,遗留了大面积颅骨缺损。 他记得他,是因为那天秦鹊发现了自己喜欢她的事实,并且提出了交往的建议,也是因为他舍己为人的精神,听说他以前就是军人,退伍之后才加入警察队伍的。 谈星桥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声。 秦鹊立刻扭头看过来,面色紧张,“……谈、谈星桥,你笑什么?” 电影正放到深更半夜被附身的女同学披头散发穿着红裙子红鞋子出现的桥段,昏暗的灯光里,她惨白的脸孔有淡淡的发青…… 突然她就听见“呵”的一声,这声音还就在耳边,顿时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是自己的感觉,结果却发现是谈星桥发出来的。 她顿时更怵了,难道谈星桥也被附身了? 她问完之后,小心翼翼地往沙发边上挪了挪,不忘把猫和玩偶一起拖过去,警惕地看着他。 谈星桥:“???” “有个病人昏迷了好几天终于醒了,群里很热闹。”他无语了片刻,解释道。 还把手机屏幕冲她那边晃了晃,秦鹊也没看清他手机上的内容,只是哦了声,长松一口气,“那就好,你不要随便笑,很吓人的!” 谈星桥脸抽了抽,“……你不是不怕么?” 谁说的?! 秦鹊刚要反驳,就听见她的手机也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是乔磬发过来的工作邮件,说设计稿修改好了,让她看看还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乔磬说的设计稿,是供给《朝代生活秀》的那一批服装的设计稿,这是很重要的大事,秦鹊立刻歇了跟谈星桥逗嘴的心思,电影也不看了,起身去卧室将iPad拿出来。 结果最后就是,两个人一个关心病人和论文,一个关心设计稿,谁也没有认真看完这部影片。 哦不,大概还是有一个观众的,小梨花,自从电影开始放映,它就表现得格外安静又粘人,蹭着秦鹊哪里都不肯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什么。 一直到中午时分,秦鹊确定好设计稿,表示可以交给工厂制作样衣了,这才算结束工作,一抬头,电影早就放完了。 她拿遥控器换了个综艺节目来播放,然后转头看谈星桥,见他还是一脸聚精会神的敲击着键盘,想了想,起身回了卧室。 她进了衣帽间,半晌后拿着个胡桃木匣子出来。 一阵马林巴琴声再次响起,谈星桥的手机又有来电,他接起来,是他同门的研究生师弟打来的,说投个论文,审稿人给的修改意见极其离谱,“我的原文里有写到他问的这个问题,我怀疑他根本没有认真看我的文章内容。” 谈星桥听完以后,平静地哦了声,“这种情况很常见,以后遇到的次数多了,你就会习惯的。” “师兄,你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答复的啊?”师弟问道。 谈星桥点点头,告诉他:“一边在心里想这提的都特么什么狗屎意见,一边在回复邮件里写谢谢审稿专家给予我们的建设性意见,做一些无关痛痒的说明,根本不会修改主要的内容。” 这就是套路,甚至是标准模板,根本不必为了对方一点都不专业的提问苦恼,毕竟人家审稿人未必是你这行的专业人士。 在一旁摆弄首饰匣子的秦鹊听到他这番话,嘴角一抽,抬头看他一眼,啧啧两声,这人套路真多,心眼儿跟筛子似的。 谈星桥听见她的声音了,却没回头,等讲完电话挂断,这才发现她在摆弄匣子里的首饰。 一匣子都是戒指,每一枚就是一朵花,整整十二枚。 他好奇地凑过去看,“你这戒指都是花,看起来好像是一套的?” “算你有眼光,这是我妈前年找人给我定做的,还特地买了一批石头呢。”秦鹊有点得意地应道,拿起一枚粉色的递给他看,“这枚是桃花的,用了粉色宝石渐变镶嵌。” 谈星桥接过来,这时才发现戒圈跟普通戒指不太一样,不是那种规则的圆环形,而是像一枝树枝围成的一个圈。 “这个有点意思,其他的也是这样?”他捏着手里这枚戒指,好奇地看匣子里剩余的十一枚。 秦鹊点头,一枚一枚地指给他看,“是啊,这是梅花,这是杏花,这是牡丹,石榴花,莲花,玉簪花,桂花,菊花,芙蓉花,山茶花和水仙花,加上你手里的桃花,刚好十二枚,是按照十二花神的顺序来做的。” 这种精巧又浪漫的心思让谈星桥觉得有趣,他数了一下,问道:“现在是农历十一月,你该戴山茶花这枚?” 层叠的花瓣上镶嵌着细碎的白钻,花蕊是一颗圆润的海水珍珠,秦鹊点点头,将它从匣子里拿出来,套在中指上,纤长的指尖闪烁着光华。 谈星桥问她把一整匣子搬出来做什么,她便解释道:“明年工作室会出一个十二花神的系列汉服,我打算将它们拿到工作室去,作为模特拍摄时的配饰。” 谈星桥问道:“模特是你吗?” 在秦鹊原本的计划里,这一个系列并没有固定的模特,应该是和往常一样,等样衣出来了,看谁合适且有时间,就让谁去拍。 但是听到谈星桥的问题,她头刚摇了一下,便停了下来,问道:“你想看我拍的?” 谈星桥不知道她工作室的工作安排,闻言点点头,“难道不是你吗?” 秦鹊哦了声,“那就是吧。” 什么叫那就是吧? 谈星桥有点迷糊地看着她,还没问她是什么意思,就见她已经摘了戒指放回首饰匣里,然后起身回了卧室,再出来,她的手指上已经换了一抹纯净的绿色。 顶级的哥伦比亚祖母绿,七十分大小,纯净得毫无杂质,就像嫩绿的草坪和树叶在阳光下的颜色,光芒柔和又明艳,让人赏心悦目。 衬得她的手指愈发白了,谈星桥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叫他的目光有些奇怪,秦鹊便问道:“你看什么?” “你戴这个绿色的很好看。”他老实地应道。 秦鹊闻言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他继续道:“果然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必须带点绿。” 秦鹊:“???” “谈星桥你是不是想挨打?!”她瞪着眼,扬起声调来,凶巴巴地质问他。 谈星桥皮了一下,又立刻态度很好地认错:“我错了,阿鸾你别生气,我请你吃烧烤去吧?” 秦鹊不买他的账,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戴绿帽?真要想的话,我也可以成全你。” 谈星桥这时候才想起来,哦豁,他那不是调侃,是自己骂自己啊! 这就有点尴尬了,他蹭蹭鼻子,半天都没吱声。 秦鹊哼哼两声,吩咐他:“给你闺女喂猫粮去啊!” 他讷讷地应了,等小梨花上午饭了,他蹲一旁看着,伸手摸摸猫咪油光水滑的背毛,小声地说了句:“你妈妈有点凶,是吧?” 小梨花没吭声,吧唧吧唧地吃着猫粮,专心得不行。 但他的耳边还是响起了一声幽幽的提问:“哦?是吗?有点凶,是多凶啊?” 谈星桥耳尖一动,随之头皮一麻。 “没有,没有,阿鸾你听错了。”他赶紧摆手否认自己说过的话,看玩笑,这要是认了,岂不是给秦鹊一个搞事折腾他的机会? 秦鹊闻言立刻嚷嚷起来:“好哇!你骗我,你当着我的面骗我,我明明就听到了!” 说着她双手一叉腰,谈星桥见状眼皮一跳,好家伙,这就要开始了。 他赶紧伸手抓住了秦鹊的胳膊,做惊恐状,“鹊姐,鹊姐,这样的……冷静点冷静点,你骂我多费力气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回头我给你写检讨书!” 咦,小谈同志现在求生欲很在线嘛,秦鹊心里唏嘘,现在人不好玩咯! 她叹口气,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点点头,“念在你初犯,可以从宽处理,三千字检讨记得交,你怎么没内涵我耳聋呢,要不然能凑个五千啊。” 谈星桥:“……” 哪个蠢材会自动给自己检讨书加码啊?! 哦,他差点就是那个蠢材:) 秦鹊背了个邮差包,把手机放进去,走到门口去换鞋,回头招呼他:“走啊,不是说要去吃烧烤么。” 谈星桥回过神来,摸摸鼻子,跟了过去。 看她打开鞋柜看来看去,不知道穿那双鞋才好,便开口建议道:“穿运动鞋吧,你今天的衣服比较休闲。” 白色v领针织上衣,浅灰色高腰阔腿裤,一会儿她还会穿一件肉烟粉色的长款针织羊毛开衫,配白色板鞋会很休闲风,也很适合去吃烧烤的场景。 秦鹊点点头,伸手拿了一双鞋,恰好是有系带的。 鞋子刚穿上脚,就见谈星桥很自然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细细的白色鞋带就这样轻松地落到他的手心里。 秦鹊一愣,“……谈星桥?” 她想问他要做什么,可是好像又不用问,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可是……他为什么…… “我帮你。”他笑着应了声,抬头看了她一眼,“给你绑个蝴蝶结,好不好?” “……啊?”秦鹊还是没回过神,愣愣的。 好是好,可是…… 眼看着谈星桥都已经系好左边的那个蝴蝶结了,她才嘟囔道:“可是我自己会系啊。” 她嘟囔得小声,谈星桥却听得字字清晰,他应道:“你会是你会,我帮你,是男朋友该做的。” 秦鹊歪了一下头,想起当时她和乔磬一起寻找他喜欢自己的证据时,乔磬问过她,谈星桥会帮你系鞋带吗? 她说没有,因为鞋子大多都没有鞋带,或者是拉链和魔术贴。 可是现在,她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替自己绑鞋带的男人,忽然间心里一动,“谈星桥,你……你怎么会想到帮我……” 她吞吞吐吐的,话也没有说完,是少见的犹豫。 谈星桥仔细地把鞋带系好,蹲在原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仰头认真地看着她。 看见她脸上似乎有很淡的红晕,是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抹羞涩忸怩,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柔和,“因为我想啊,我想对你好。” 秦鹊眨了眨眼,抿着唇刚想说话,就听见包里的手机响了。 刚刚才升起一点暧昧黏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她回过神来,有点手忙脚乱地找手机。 谈星桥笑笑,站起身来,从挂衣钩上拿下她的外套,撑着示意她把手伸进袖子。 这样被他比从前更细致地照顾着,秦鹊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不可否认,她心里是喜欢的。 她一边穿外套,一边接通了电话,“喂,赵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第38章 . 第三十八章 反正你也不会跟别人作,我…… 听见秦鹊管电话那头的人叫老师, 谈星桥觉得有点好奇,扭头看了她一眼。 看见她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来,“真的吗?我们也可以参加吗?” 随即又变得兴奋不已, 眼睛睁得大大的,闪闪发光,是那种谈星桥熟悉的、看见好东西时才会出现的光芒。 俗称野心, 想要将某样东西收入囊中。 “好的,好的……谢谢, 谢谢您, 您可真是我们的贵人!” “等我下次去京市, 一定请您和陈老师他们吃大餐!” “嘿嘿嘿……好好好, 我会好好干的……” 她说到最后, 拳头都握了起来,一副宣誓保证的模样, 斗志昂扬,又胸有成竹。 电梯在负一层停下, 他们往外走,秦鹊已经讲完电话, 挂断之后啊地尖叫一声。 谈星桥瞥见她满脸兴奋, 顿时便了然,这是太激动了。 便问道:“遇上什么好事了, 高兴成这样?” “谈星桥,谈星桥, 我跟你说!”她握着手机,激动到有点大喘气,“我跟你说,我跟你说——” 语无伦次成这样了?谈星桥失笑着抬了抬眉, 伸手拉了她一下,防止她摔倒,“说嘛,什么好事?” “我……我那个……嗯……”秦鹊双眼发光,但说话却不利索,有点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意思。 她太激动了,谈星桥便觉得这件事肯定是大喜事,比前几年她们工作室有一套衣服一周就卖了几十万套还要大,不然她不至于这样。 “你们工作室又有爆款了?”他有理有据地猜测道,“大前年还是什么时候,那次你就高兴得在家里到处转,怎么都高兴不完。” “不不不,比那个还让人高兴!”秦鹊大声地回答道,然后哈哈哈地笑出声来,恨不得一层三尺高。 谈星桥觉得有点意外,“……不是爆款啊,那是什么?” “你知道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谁么?”秦鹊这会儿心情总算平复一点了,笑着反问他。 谈星桥摇摇头,要是以前还读书,俩人几乎天天待在一起,他兴许还能知道她的“赵老师”是谁,可是现在根本不可能。 人一旦进入社会,人际关系就会迅速变得复杂起来。 秦鹊眨眨眼,“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听说过赵柳青这个名字么?” 谈星桥仍然摇摇头,“我知道叶柳青,是肝胆外科学界的一位大佬,我有幸观摩过一台他主刀的手术,做得非常漂亮。” 秦鹊闻言顿时一噎,怎么突然间觉得有点血腥起来了。 “……呃,赵柳青老师是化妆艺术家,影视剧妆造方面的大佬,出身央视,对古代服饰妆容文化很有研究,这次我们参加的《朝代生活秀》,妆造团队就是重金聘请的赵柳青团队,另一位服饰方面的专家姓陈。” 秦鹊仔细地给他介绍道,“以前我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大名,但是没有机会见面,这次参加节目却认识了,上次我去京市,就是去见他们的,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搭上了关系。” 说到这里她又重新兴奋起来,一把抓住谈星桥的胳膊,使劲晃了晃,“我没想到赵老师那么好人!” “他竟然邀请我们裳荷集去参加央视春晚的选拔!” “这要是过了,我们就上央视了啊!会被十几亿观众看到,我们有出息了呀!!!” 她说完,又忍不住嗷了一声,显然兴奋劲又上来了。 谈星桥感觉自己听懂了,又好像不是特别明白,怎么好好的,就能去春晚了呢? 他耐着性子等秦鹊的情绪重新平复,直到俩人坐进了车里,安全带系上,他才问道:“你的意思是……赵老师推荐你们去春晚,那你们是参加什么节目的选拔?是推荐就能去么,海选?” “这必然不是海选啊!”秦鹊道,“要只是海选,我还不至于这么激动,其实说是选拔,但听赵老师的意思,应该是符合标准就可以进了,但是要看能进多少套。” 谈星桥听得懵懵的,“……啊?” “就是……”秦鹊挠挠头,解释道,“今年春晚有一个节目,叫《盛世中华》,是一个服装秀,按照朝代先后顺序展示服装,从先秦到当代,因为每一个汉服商家主攻的方向都不太一样,所以要好几家商家一起完成这个走秀节目,听赵老师的意思,入选商家基本已经定了,现在主要选拔的是每一家进入这个节目的服装套数。” “裳荷集一向主攻宋制和明制,所以我们选送的,就会是宋制和明制的复原款,每一套都要标明复原依据,从形制到纹样,都要写得清清楚楚。” 在她的解释下,谈星桥总算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好奇,“这么大个饼,怎么就落你头上了呢?” 秦鹊必然是没这方面的人脉的,不然不至于折腾这么多年了才有水花。 听出了他的意思,秦鹊高兴地点点头,“是啊是啊,就是天降大饼!” “是因为《朝代生活秀》,我跟赵老师他们认识了,我刚才说了赵老师是出身央视的嘛,这次春晚他领了这个服装秀的妆造任务,有推荐资格,他之前看过我们那套妆花织金的梧凤之鸣,觉得特别好看,所以这次就推荐了我们,希望我们能带着梧凤之鸣去走一次秀。” 顿了顿,她又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真没想到,走秀款这个title这么快就能用上了,要不是参加了《朝代生活秀》……”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开车的某人,语气霎时间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哎哟,当初有人呀,还非想我退出,你说要是退出了,我还能有今天这个机会?” “说什么怕我和前男友旧情复燃,哼哼,我图这个?央视爸爸的舞台不香?” 要是当时她真的因为忌讳岳林清而放弃这个项目,错过的绝对不是一星半点,并且会在知道错过央视舞台之后气到吐血。 “所以说,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节,前男友怎么了,前夫我都敢合作!” 她气咻咻的,说完还瞪了谈星桥一眼。 要是在今天之前她说这样的话,谈星桥肯定会跟她掰扯什么错过这次机会还有下次之类的道理,但现在他不敢说了。 但凡他有点常识,就应该知道上春晚是一件多难的事,以裳荷集在汉服圈的地位,如果有人推荐,秦鹊根本摸不到门路进去。 更何况,他还不想惹恼秦鹊,让自己又变回单身狗。 跟女朋友讲道理,咋,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呗? “嗯,那个时候的确是怕。”他点点头,嘴角翘了翘,“以前也没想过你会成我女朋友啊,现在不用怕了。” 秦鹊听了点点头,深以为然,“就是说啊,我肯定不会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你放心吧,我已经有你这碗饭了,没吃完之前不会吃另一碗的。” 说完她又叹口气,“真是羡慕你,有我这么好的小伙伴,你最近有觉得不那么喜欢我一点点了么?” 不是说男人的爱是减分,在一起越久,分数就越低,扣没了,他就不爱了么? 谈星桥:“???” 他愣完,随即失笑,看来秦大小姐还在坚持她的“脱敏疗法”啊,可惜…… “没有,你今天这么漂亮,我觉得我又更喜欢你一点了。”他笑眯眯地逗她道。 秦鹊眨眨眼,“……那下次……我穿破烂点,丑点?” 谈星桥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舍得么,你衣柜里那么多漂亮衣服,而且你穿得丑丑的跟我出去,万一被人知道了,会不会质疑你的品味,进而怀疑裳荷集的品质?” 做服装生意的老板,居然不懂服装搭配? 想到会受到这种质疑,秦鹊立刻抖了抖肩膀,“不了不了,我还是换个办法帮你……对了,你昨天刚回来都没得睡,就被我拉去看电影了,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烦很作啊?” 她目不转睛地扭头看着人,谈星桥转了一下方向盘,抽空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亮晶晶的,都是好奇,全无恶意。 他大概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折腾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在他心里印象变差一些,让他明白,她当女朋友和当好朋友是不一样的,他其实并不喜欢当女朋友的那个她。 只是吧…… “鹊姐,你对自己以前做过什么,是不是都不太记得了?”他沉默片刻,开腔问道。 秦鹊一愣,目光有了点茫然,“……啊?啥意思啊?” 他叹了口气,“小学六年级,你让我帮你写描红作业,写完了还怪我没学你的字迹会被老师发现;初一,你让我帮你买姨妈巾,买回来了还说不要这个牌子;初三,有一次我说一句话你不高兴,删了我的联系方式,从那之后一直到上大学,你这招屡试不爽;还有,以前经常去吃饭,我问你吃什么你说随便,但是我的提议你永远有反驳的理由,你没发现我现在经常都是直接问你去吃某某好不好吗?” “不高兴了就迁怒,要不然就嘴硬说没事,阿鸾哟,你以为你以前就不作了吗?是什么事让你有这样的错觉?” 他说完,还故意啧啧啧地感慨了几下。 秦鹊听得瑟瑟发抖,“……我、我真的干过这么多事吗?” 谈星桥笑了声,“昂,不然你以为呢?你没干过,我能给你编出来?” “……说不定是你上网看得多了呢?”她小小声地反驳道。 谈星桥觉得自己快要被她乐死了,“快拉倒吧,承认自己就是作精有这么难?” 秦鹊在他的笑声里沉默了片刻,然后抬手捂住脸,靠在车窗上,一副很沮丧的模样。 “我觉得我平时做事挺干脆,挺善解人意的哇?” “那是你对别人,你对我可没有。”谈星桥笑眯眯地道,“所以你问我觉不觉得你这样烦,我真的没有,毕竟你这样都是我惯出来的,我得负责任。” 本来只是开玩笑的话,但秦鹊还是忍不住有点脸红,以前他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乍一听,总觉得别有深意。 她下意识地咬住嘴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他继续道:“以前我偶尔会觉得惭愧,作为你的朋友,我本来应该帮助你养成良好的习惯,可是我没有做到,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害了你。” “可是身份一变,我又觉得没问题了,这些事都是我该做的,对你好也是应该的,你这样也无伤大雅,反正你也不会跟别人作,我受得住。” 就差明说你随便作看我分不分手了,秦鹊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就捂着脸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谈星桥扭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些许。 秦鹊半晌放下手来,哼了声,嘟囔道:“说得比唱的好听,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谈星桥眉头一挑,你看你看,这不就又作上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到了吃烧烤的店,这家店在步行街上,要路过一个大大的牌坊。 附近是停车场,谈星桥停好车,下车后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收回手,点点头道:“走吧,就在前面。” 说完就一步当先走到她前面去了,秦鹊大步跟上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伸手去挽他的胳膊。 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是男朋友了,却觉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谈星桥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带着她一直往前走路过卖糖葫芦的店,还停了下来,笑着问她:“给你拿一根草莓的吧?你喜欢这个口味。” 秦鹊点点头,他就掏手机扫码要了一根草莓糖葫芦,递到她手上,“小心凉。” 糖葫芦晶莹的糖衣包裹着鲜红的草莓,看起来非常漂亮,秦鹊咬了一颗,发现草莓有点酸,下意识就叫他:“谈星桥,这是酸的。” “那给我吧。”谈星桥也习惯地朝她伸手,要过了糖葫芦,自己吃了起来。 于是过路的人,就看见一对小年轻并肩走着,女生手里什么都没有,男生却在吃糖葫芦。 噫,这男朋友不行啊,怎么自己吃独食。 秦鹊对别人的目光浑然不觉,还一边走一边问谈星桥:“你要不要吃丹东草莓?到时候我买了,顺便给你留一箱。” 谈星桥点头,嘎嘣嘎嘣咬着冰糖,“不用特地留,我回来还有的吃就吃几颗,你也是,不要吃太多,小心拉肚子。” 说着话,烧烤店到了,这家店中午也人多,最出名的是他家的烤鸭舌,三十串起卖,秦鹊要了两把,还点了羊肉串和五花肉,又要了炒面。 谈星桥给她拿了豆奶,“等一会儿再喝,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太凉了。” 这种小事是他做顺手了的,秦鹊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今天听他说了这么多事,又想到出门前是他帮自己系的鞋带,突然间就意识到,他太细致太妥帖了。 他好到,她觉得再也找不出另一个人能做到他这么好,秦鹊忽然间有点迷茫,她的“脱敏治疗”真的有必要吗? “帅哥,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张合照?” 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秦鹊抬头看去,是两个女生,在问谈星桥可不可以帮忙拍照。 其实是可以的,但他却看了一眼秦鹊,笑道:“我拍照技术不好,给你们拍丑了不好,还是让我女朋友帮你们吧。” 说着又看向秦鹊:“阿鸾,你帮她们好不好?” 秦鹊为他的求生欲感到囧囧有神,神他妈拍照技术不好,他明明会拍得很,高中就短暂地玩过摄影,上大学时还特地拍显微镜下的染色体组图给她看,极其漂亮的“XY”和“XX”让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生命科学如此美丽,后来更是不时就会给她炫耀自己缝的线多么整齐好看,拍得那叫一个细致。 平时他们出去玩,也都是他给她拍照,技术好到不用修图,结果今天说自己技术烂? 秦鹊心里腹诽,接过了女生的手机,帮她们拍好合照,等她们走了,谈星桥才问:“我今天表现怎么样,合格吧?绝对不随便帮助别的女孩子。” 秦鹊:“……” 他接着又问:“你知道如果我给她们拍了,你当女朋友的,该说什么吗?” 秦鹊看他一眼,咬了一根鸭舌,不吭声。 他就接着往下说:“你该问我,你怎么帮她们拍照是不是看上人家了?知道么,下次就这样说。” 秦鹊:“???”你是教我做事?我就不! 第39章 . 第三十九章 果然没有任何努力是会被白…… 拿到参加春晚节目选拔资格这件事, 在裳荷集内部引起了地震般轰动。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年都要结束了,竟然还会有这么大的喜事降临。 “哇!我们年终总结这下可以不用绞尽脑汁凑字数了耶!” “咱就是说, 随便一写就能整两千字!” “乔总,今年的年终奖还能更厚点不?” 乔磬端着水杯,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大家, 闻言笑着摆摆手,“这个我跟你们秦总会商量的。” 说完她笑呵呵地转身推开了秦鹊办公室的门, 和正要出来的小周碰着正着, 互相笑着点点头, 擦身而过。 “咔——” 门又被关上了, 她走过去, 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去, 冲着秦鹊叹了口气。 秦鹊从文件堆里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叹什么气?是工作太多, 做不完了?” 问完又劝她:“慢慢做嘛,机会难得, 咱们一定要把握住, 再说这个也还好,顺带的事儿。” “我没有——”乔磬应了声, 又问她,“什么顺带的事儿?” “就是送去春晚参选的服装啊。”秦鹊一面应, 一面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过去,让屏幕对着她。 商量道:“我打算送三套宋制,和梧凤之鸣过去,你觉得呢?” 此刻乔磬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是四套汉服,一套明制,三套宋制。 明制是梧凤之鸣,另外三套都是裹胸、长裙和长褙子的搭配,典型的宋制风格,这三套形制一样颜色图案花纹不同的宋制,跟裳荷集曾经的爆款临安春雨是同一年问世的。 都是依照传世的宋代古画《招凉仕女图》和《歌乐图卷》等画作中的宋代女性穿着复刻的复原款,配色古典清雅,非常符合后世对有宋一代的认识——精致典雅。 但是临安春雨精准地把握住了市场卖点,上线第一周就狂卖五十万套,而这三套制作更加精良的复原款,却并不好卖,只能说是成绩平平。 现在店铺早就下架这三款汉服了,更好的推荐位上挂着的很多都是今年大火的明制,一年下来,宋制新款都不到十套。 “你想把这三套都送去参选?”乔磬看完,抬头看向她,目光柔软。 “它们是复原款,跟这个节目的主题很搭。”秦鹊点头应道,“可能只有一套能选中,但三套一起送去,成功的几率能大一点,不是吗?” 说完她又碎碎念:“幸好咱们当时心血来潮做了复原款,虽然卖的不好,但现在就派上用场了,果然没有任何努力是会被白费的。” 乔磬听着她说的话,笑了一下。 当年临安春雨大卖,让她们再次尝到了甜头,挣到钱的同时,又很想做一点什么,比如宣传传统文化,让汉服不仅仅只是一件漂亮衣服,而是成为一个承载文化的载体。 于是她们想到了复原古画中的服饰,希望能让这些画家笔下的衣服活起来,真正走到人们眼前。 就像一个作者,写小说写久了,多少不安于现状,想转型:想尝试更多可能,想让自己的作品更多一点内核。 梦想很美好,但是她们失败了。 也许是她们操之过急,没有做好,也许是当时的环境还不成熟,毕竟国潮风行,也就这两年的事。 总之,这三款复原款宋制,是裳荷集在汉服复原领域的第一次尝试,尽管失败了,但对于秦鹊和乔磬来说,它们的意义非同寻常。 之后裳荷集对于这一块的业务变得谨慎很多,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集中力量跟布料和款式较劲,真正的复原款,只有各种婚服。 “我还是想试一下,如果这次能成功,它们就能重新上架,以后我们就能做更多的复原款,你觉得呢?”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乔磬,“哪怕只是作为高定,搞什么真丝手绣,那价格也一定不便宜吧?” 乔磬都没来得及感慨,就听见她最后一句,顿时左右眼同时一跳,好家伙,大老板真是为了创收煞费苦心! 她啧了声,听见秦鹊又按内线电话把小周叫了过来,“你让人把这几套衣服的详细资料总结成文档,明天早上上班之前发到我邮箱。” “去看看这三套仓库还有没有库存,没有的话让人赶紧做一套出来。”她纤细的指尖在电脑屏幕上划了一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扭头问乔磬:“要不要重新拍照?” 乔磬撑着头想了一下,“时间足够的话,最好重新拍照,毕竟原有的照片已经是几年前的了,不太……这样,让汪菀过来,我们商量一下造型。” 这边紧锣密鼓地忙着,一方面是准备提交给春晚节目组的参选资料,另一方面是《朝代生活秀》的服装稿终于定稿,要赶紧让工厂生产样衣。 秦鹊忙到连喝水都觉得浪费时间,谈星桥在医院同样如此。 十二月份,一年一度的三甲医院复审终于来了。 “护长,你把科室资产登记表上传一份到共享里啊,我下载一下。” “大家的门诊登记本写好了吗?没写的赶紧从门诊系统抄几个。” “教学记录本……小林,上周五的病例讨论你怎么没写?赶紧写了。” 他一边走进走出地安排工作,一边还要应付出院的病人和家属,嘱咐他们出院以后一定要多注意休息,饮食清淡,“还有,按时回来复诊。” 送走一家,又来一家,说是想给邵连波送锦旗,因为他给自己的老母亲做了动脉瘤手术,恢复得很好。 “之前我们在老家,医生都说不敢做,瘤子太大了,危险,你们不仅帮我妈做了手术,还精心照顾,她在医院住的这段时间心情挺好的,我得谢谢你们!” 谈星桥一听就笑了,“这也是护理团队的功劳,我叫护长她们一起过来?” 患者家属连连点头,“要的要的,特别是那个叫小敏的姑娘,特别好,我妈说她打针特别温柔,一点都不痛,又快又好。” 有人来送锦旗,是好事一件,谈星桥赶紧打电话去手术室,问邵连波能不能上来。 锦旗是送给邵连波整个团队的,也就是说谈星桥也有份,华锋跟出来看热闹,张罗着替他们拍照,病区里难得的多了几分热闹。 等送走他们,邵连波又赶回手术室继续手术,谈星桥则返回办公室,小林告诉他:“谈总,重症6床的复查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我看看。”谈星桥闻言立刻走到电脑面前,弯腰仔细看了刚出来的检查结果。 然后交代小林:“开个转床医嘱,转……27床吧。” 刚说完,就听有人说:“谈总,呼吸科来会诊了。” 他直起身,看见舒檀从门外进来,问道:“你们谁请会诊啊?” “我,姐这边,你先看看病历。”他赶紧招呼了一声,把病历夹递过去,“我们NSICU的6床,昏迷七天,前天刚醒的。” “以前是个军人,当兵的时候受过伤,肺有点毛病,一到季节转换就不舒服,你给看看。” 舒檀接过病历夹,飞快地阅读了一遍病史,然后又看了看片子,提出要去看病人。 谈星桥带她去NSICU,顺便将小林刚开的医嘱签好字带出去,让护士一会儿将病人从NSICU转进普通病房。 病人做的是去骨瓣手术,颅骨缺了一块,对容貌会造成改变,而且头部会变得比以前脆弱。 他问谈星桥:“这样会不会很危险啊?我就担心这个,我女儿还没读完书,我爸妈年纪也大了,家里就靠我和我老婆,我不能出事的。” 倒是不怕做手术,而且也不后悔当时救了同事却让自己进了医院。 他的老母亲进来看他,听到他说这话,忍不住心疼得直掉眼泪。 可是等后来出了NSICU,舒檀一边写会诊记录,一边问她:“儿子见义勇为,您怎么想的?” 老太太眨眨湿润的眼眶,哎了声:“啥见义勇为,都是应该的。” 舒檀闻言笑笑,将写好的会诊记录递给谈星桥,对老太太说起病人肺部的日常护理,又说可以吃点药膳辅助治疗,一句话就将人支到中医科去了。 老太太连连点头,“医生,我听你的,只要对他好,咱就吃!” 说完转头看谈星桥:“谈医生,这个中医,我们是出院以后再去看,还是你们请会诊呐?” 谈星桥笑了一下,“我给你们请会诊吧,说不定要吃中药,住院吃还能报销。” 一整天下来,尽是这些琐碎的工作,累人得很,直到晚上都还没做完。 吃过晚饭之后,他将两个文件盒拿过来,打开,一份接一份地清点着迎检文件,有缺的赶紧补上。 一边做着表格,一边听华锋他们闲聊:“这一次医保谈判,有几个孤儿药进医保了哎。” “好事啊,这对罕见病儿童家庭来讲,大好事一件,起码用得起药了,你想想,诺西那生纳一针从70万到3.3万,救命药啊,你知道这价格一砍,能活多少个孩子么,没病过的人完全不懂这里面有多心酸。” “前年我姑姑查出肺癌晚期,要用奥西替尼,以前要花大几万,现在好了,报销之后一个月只要六百多,这负担真的一下就减轻了,真的,我姑家都快要卖房了。” “六百多?职工医保的吧?” “是啊,走职工医保特定门诊报销的。” “替诺福韦这两年也报得比以前多了,还是政策好,就是主任又要天天喊控费用了,哎。” “你们说药企这样会亏本么?” 谈星桥听到这里,笑着插了句话:“当然不会啊,买的没有卖的精,他们进入医保的确是降价了,但是可以以量补价啊,你知道达伯舒吧?进入医保之前它一年销售额十个亿左右,它为了进医保,单价肯定是降了,但是进了医保之后,第一年的销售额增加了一倍多,二十几个亿,所以怎么可能会亏,中标后断供的,基本是在之前就为了占领市场把利润空间挤压没了,医保再一砍价,加上原辅料涨价,直接就亏死了。” “我朋友做服装生意的,就是汉服,现在不是很火么?我听她说过一个例子,早两年她们公司出了一套汉服,本来就比别人质量好,定价还比别人低,我说你这样能挣钱么?结果人家一上架,第一周就卖了五十万套,妥妥销售冠军,怎么可能不挣钱,这就跟药企是一样的,让一部分利润,换取更大的市场,就会得到更大的利润。” 大家听他说得津津有味,听完了还哇一声,夸他:“薄利多销,谈总的确有生意头脑,分析得很对!” 谈星桥笑眯眯地说了声哪里,又接着说了句:“不过971这一轮能进医保,我就不太懂了。” 说完耸耸肩。 小林还是学生,不太懂这些药的名字,闻言问道:“971是什么药?治什么的?” “阿尔兹海默症。”陈雅琦告诉他,“甘露寡糖二酸,GV-971,这次也进了医保了。” 小林好奇道:“这个药我们科是不是也能用?” “傻孩子,这个药就是个比较贵的安慰剂,你觉得呢?”陈雅琦嗤了声,“这玩意儿实验数据都被质疑有问题,饶毅还实名举报过这个药,三期试验都没做完,这就进医保了,离谱。” 神经外科也有阿尔兹海默症的患者,但他们目前为止从来没有给患者开过这种药,至于以后开不开,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这里面弯弯绕太多,别说小林,就连华锋这样的老江湖,都说不好以后会怎么样。 大家说了几句,也就换了个讨论话题。 谈星桥整理完迎检资料,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我出去打个电话,有事叫我。” 起初大家也没当回事,挥挥手让他去吧去吧。 但过了十五分钟,谈星桥没回来,过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回来。 这下大家忍不住嘀咕了,“老谈这电话怎么打这么久?” “可能去病房了吧。” “……没有啊,我刚从病房回来,没看见谈总啊,护士站也没有。” “难道他还在打电话?不是吧,这是什么电话粥啊?” 距离谈星桥出去打电话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有患者家属过来了解病情,华锋一问床号,谈星桥管的,便让对方先等等:“你先坐,我去叫谈医生回来。” 说完他匆匆走出办公室,见到护士,问了句见没见到谈星桥。 护士手一指电梯间,“之前见到他往那边去了。” 华锋一愣,好家伙,一直就没回来过的意思呗?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间,刚进去,就见谈星桥背对着入口,站在窗前讲电话:“不会,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大手大脚,你花多少都是应该的!” 华锋一愣,哎,什么情况啊? 第40章 . 第四十章 青梅竹马,真的是最好的保护…… 谈星桥给秦鹊打电话的时候, 是晚上九点左右,秦鹊刚从工厂出来。 “去看了一下《朝代生活秀》的样衣,已经做完了一批, 明天我就和乔磬一起送过去。” “节目什么时候开始播?”谈星桥对这个实在有点好奇。 “下周四录第一期。”秦鹊应道。 谈星桥又问为什么要她和乔磬亲自送过去,她道:“为了防止要修改,过去看看, 跟赵老师他们碰个头。” 她没多说,只觉得这些谈星桥未必能听懂, 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也就可以了。 紧接着她说起另一件事, 跟秦莺有关的。 “我妈下午打电话跟我说, 家里同意她的婚事了, 不过奶奶只肯给她五百万, 剩下的……如果三叔三婶愿意给,她也不会阻止。” 谈星桥听了问道:“那你三叔三婶愿意给么?” 秦鹊叹了口气, “问题就在这儿,三婶不同意, 说女婿不是她同意的,只能给秦莺三百万, 秦莺还在闹呢。” 谈星桥听了之后一阵沉默, 半晌才道:“三百万……不少了。” 有多少的家庭连三十万都拿不出来,更有甚者, 就因为拿不出三万块,而放弃治疗。 秦鹊哼了声, 语声轻嘲,又带了点无奈,“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三百万, 也就是几件衣服,几个包,一两套珠宝,仅仅如此。” 所以你看,你拿一个病人的性命健康,或者衣服首饰来对比,参照物不同,三百万的价值就不同。 说到底,是谈星桥和她们的认识是不同的两个领域罢了。 谈星桥沉默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轻笑一声,“也是,可能三百万在她看来,跟三千块没区别。” 顿了顿,他接着问:“不过……她有没有说过,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这样在家里闹,跟娘家把关系搞坏了,不好吧?” 秦鹊闻言叹气,“问了,我妈说,她是想创业,男方那边有个什么原创女装的业务,想拉她一起创业……”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谈星桥听着,愣了愣,随即心里浮起一丝猜测:“……女装?她难道、是想学你?” “嗯哼——” 秦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啊——我实在忍不住了,不说我心里不舒服,谈星桥你知道她多离谱吗?” “她在家跟奶奶要一千万嫁妆,奶奶说没有,不管是她还是我,出门子的时候她都不可能给那么多,我妈当时在场,就说了句,阿鸾有我跟她爸负责,不会惦记老太太的私房钱。” “秦莺就说,她当然不用惦记了,有对好爸妈比什么都强,我呢?我有什么,她要创业,二伯娘给房子,二伯掏空家底给她买地盖房子,还给她送人脉,要是我爸妈能做到这份上我也不惦记老太太那点碎银子,可谁叫我爸妈没用呢,我真是上辈子作孽,投胎到我妈肚子里!” “真的,这是她原话,三叔三婶就在旁边听着呢,我妈说他们脸都绿了,你说啊,被亲闺女这么说,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说到这里又叹口气,“不过这点我倒不怪她,她……秦莺真的挺可怜的,三婶向来都只重视小弟,根本就不管她,也不替她打算,你知道的,不管是紫荆园还是南湖别墅,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很早就开始张罗终身大事的,秦莺比我还大一岁呢,之前三婶也没有帮她张罗过相亲,还是大伯母出头的,给她介绍了几家的儿子,带她去参加宴会认识那些太太。” “她是三叔三婶的亲女儿,却被这样对待,我实在是想不通,儿子就比女儿金贵吗?” 她家是有个公司,但继承家业,明摆着是大房的事了,秦麟还这么小,等他长大到能进公司做事,大哥的小孩都十几岁了。 所以,又没有皇位可以继承,三叔三婶何必呢? 谈星桥也学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可能对有些人来说,就是这样的,但就我个人而言,我会更喜欢女儿。” 他暗戳戳地向秦鹊表白自己,并且给出了一个非常实际的理由:“纵观我这几年在临床的体会,女儿比儿子要更贴心,很多病人,来医院陪护的都是女儿,儿子也有,但都来去匆匆,有些家庭兄弟姐妹多,都是姐妹和儿媳轮流陪护,儿子能来的还是少数。” “我以前有一个师姐,她跟我们说过一件事,说她的外婆经常抱怨她的妈妈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动不动就说她舅舅多好,可是外婆老了病了,舅舅却不管她,只好来她家住,让她妈妈照顾,从那以后她再听到外婆说生女儿不好的时候,她就说,那你现在还不是靠女儿照顾?你看,多现实的例子,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秦鹊听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笑了声,“那我问你啊,要是你有个女儿,也像我一样,能花很多钱,三百万就买两个包,你会觉得我……呃,她是大手大脚吗?” 谈星桥心领神会,想也不想,立刻就应道:“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大手大脚,你花多少都是应该的!” 那叫一个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惊到了来找他的华锋,本来想叫他的,结果打了个嗝。 “嗝——” 听见声音,谈星桥立刻转身回头,抬手捂住手机话筒,淡定地问道:“锋哥,有事?” 华锋眨了一眨眼,“……57床家属找你,想看结果。” 他哦了声,说了句马上就回去,然后看华锋转身走了,才又对着手机道:“阿鸾,我得去忙了,明天再给电话。” 秦鹊嗯了声,又说:“我明天去京市,可能比较忙,不一定能接你电话,到时候看情况吧。” “那你明天到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好叫我放心。”他忙叮嘱道。 已经走出电梯间的华锋听见谈星桥这殷勤和亲近都外露的话,不由得眉头一挑,忽然间想起之前某天,早上刚交完班去查房,他接了个电话,仿佛也是叫的这个名字。 据说是他朋友?到底是什么朋友? 华医生体内的八卦因子难得地蠢蠢欲动起来。 于是他回去的脚步变慢下来,直到谈星桥从电梯点匆匆走出,才加快脚步和他一起往回走。 一边走还一边好奇地问他:“跟谁打电话呢,打这么久?” “呃……”谈星桥想说女朋友,但转念又想到秦鹊的“脱敏疗法”骚操作,赶紧改口,“……朋友。” 还是晚一点,等彻底稳定了再公布吧,不然太早得意容易翻车。 对于他的回答,华锋不太相信,挑着眉追问道:“真的?” 谈星桥坚定地点头,“是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华锋还是不信,但他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嘟囔这人不老实,抬手摸了摸头。 谈星桥回到办公室,跟患者家属讲解完今天刚出的检查结果,又接到急诊的电话,叫上华锋,又匆匆赶去急诊。 一夜的忙碌就此拉开序幕,第二天回头再看,最轻松的片刻,竟然是跟秦鹊聊电话的那段时间。 他失笑着摇摇头,进了手术室,领洗手服的时候,护士还问他:“谈总你们今天几台啊?” “四台。”他应了声,接过洗手服,进了更衣室。 早晨九点整,谈星桥担任一助的第一台手术,正式开始。 而这个时候,秦鹊也已经坐上了前往容城国际机场的面包车,同行的是乔磬、小周,和公司的妆造师汪菀。 她们随身携带的箱子里,装着提供给《朝代生活秀》节目的第一批服装,全部是她们根据古代文献、现存古画壁画和出土文物,在赵老师他们的帮助下,设计复原出来的。 从宫廷侯爵,到平民百姓,不同阶层有不同的服装,既有礼服也有常服,长裙褙子,襕衫直裰,男女老少,公卿庶民,囊括了社会各阶层的代表性穿着。 “那套皇后礼服还是要抓紧时间,不然赶不上录制,那可就完了。”秦鹊坐进车以后,嘟囔着又说了一句。 乔磬坐在前排,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苦笑道:“已经在尽量赶工了,你别催这么紧,搞得自己像秦扒皮一样。” 秦鹊撇撇嘴,“我也不想的啊,这不是时间紧么?” 说完又问小周:“你跟客服部的同事说了么,给买家都发信息,跟他们说我们这边工期紧,他们双十一购买的衣服有可能工期会延长一点?” 小周忙点了点头,“说了,客户群里也发消息通知了,说要是介意的话可以退单,但大家都表示理解,还在讨论我们到时会不会上架节目同款。” 乔磬笑着摇摇头,“全部上绝对不可能,那么多,顶多上其中几套罢了。” “不过……”她说着笑声又响了起来,“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四礼那一集播出之后,会不会有人来定制宋代婚服,秦鹊,阿鸾,你说我们汉服体验馆,要不要加入宋代婚服的体验?还有笄礼和冠礼?” 《朝代生活秀》要拍的那一集四礼,分别是冠、婚、丧、祭,讲述在当时从皇宫贵族到平民百姓在这四件人生大事中的习俗,要做什么准备,穿什么衣服,请什么客人,方方面面。 所以秦鹊之前才会那么紧张皇后礼服,就是因为导演说了,这一集会涉及到太子大婚。 从前裳荷集是没有做过宋制婚服的,来拍汉服婚照的客人,要么选择汉制唐制,要么选择明制,选宋制的基本没有。 可能也是因为宋代很多服装形制都承袭于唐,婚服上沿袭了唐代的“红男绿女”,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又有了“红女绿男”的习俗,女子出嫁遵循“低嫁穿红,高嫁穿绿”的规矩,是一个挺有意思的现象。 而现代人多觉得绿色有某种特殊含义,所以宋制婚服并不吃香,市面上也少有上架会制售宋制婚服。 “要是这档节目能火起来,也不是不能考虑。”秦鹊摸摸下巴,应道。 转眼她就跟乔磬讨论到一起去了,说起挣钱,就都不困了。 飞机十一点起飞,十二点之后在京市落地,大家先去酒店办入住手续,然后乔磬立刻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联络,约好了下午过去送衣服。 一直到去餐厅吃午饭,秦鹊这时才想起来谈星桥昨晚提醒过她要发信息报平安,赶紧摸出手机来编写信息。 乔磬看她一眼,问道:“你吃饭不好好吃,跟谁发信息呢?” 秦鹊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应道:“……谈星桥啊。” 她倒是不怕被乔磬怀疑和谈星桥的关系,因为他们实在太熟太熟了,熟到只要他们不当着乔磬的面牵手打啵儿,就怎么联系她都不会多想的地步。 青梅竹马,真的是最好的保护色呢! 她沾沾自喜地笑笑,伸手夹了一块烧鱼腩,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完午饭,回到酒店房间,大家对着表格,最后检查一遍带来的衣服,完事儿后也到了下午两点。 大家一起出门,叫了车,直奔京市电视台。 “秦总,乔总,可把你们给等来了。”节目组的副导演亲自出来接她们,又说,“我们岳制片今天刚好有事,不在台里,不过他交代过了,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们,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今晚叫上赵老师和陈老师他们,给几位好好接风洗尘。” 岳制片,乔磬听到这三个字耳朵一动,目光微微闪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的目光,没去看秦鹊。 那可是给他们裳荷集送来一架登天梯的男人啊,还是秦鹊的前男友,说实话,乔磬对岳林清的感觉非常复杂。 一方面是感激他带来的机遇,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挺碍事儿,毕竟她是站谈星桥这头的。 秦鹊倒没她那么复杂,只笑道:“晚上的事晚上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您赶紧叫人来签收衣服,只有亲自见到你们手上,检查过没有纰漏了,我才能松这口气。” 副导演闻言笑呵呵地直点头,带他们进了一处宽敞的办公室,又叫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秦,过来,交代你一个任务。” 说着又指着小伙子对秦鹊介绍道:“这是小秦,传媒大学编导专业的学生,来实习的。小秦,这是裳荷集的秦总,巧了,你们好像都是容城人,老乡啊。” 秦鹊闻言一愣,随即忙打声招呼,可看着小伙子年轻的脸,又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 第41章 . 第四十一章 我和谈星桥也在一起了。…… “这小秦啊, 大二了,他老师是我同学,知道他想实习, 就推荐到我这里来了。” “来了有一个多月了吧,脑袋瓜聪明,肯听人教, 肯下功夫学,又有礼貌, 现在的年轻人, 能做到这几点的, 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副导演一边帮着清点秦鹊她们带来的服装, 一边笑呵呵地给她介绍小秦。 秦鹊笑了一下, “虽然说成功的人未必都有这些特质,但有这些特质的人, 的确更容易成功。” 说着她又有些好奇,问道:“小秦你家也是容城的?容城哪里?” 小伙子年轻, 面皮薄,非常腼腆的一个人, 闻言扭头看她一眼, 脸红了红,然后笑着报了个地址。 秦鹊哦了声, 那个地方以前是容城下辖的县级市,后来被并入容城, 成为容城的一个区,离她日常主要活动的区域比较远,一年到头都去不到一次。 不过怎么说,都是老乡, 又同姓,她便开玩笑地说了句:“说不定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开玩笑的一句话,小秦却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一瞬,差点就挂不住。 秦鹊刚好看着他,见他脸上随即恢复了刚才的笑脸,还以为是自己烟花,心里微微一愣。 她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有什么问题,也不好问。 “是啊,说不定真的是……我们有共同的祖先。”小秦低头说了一句,将手里的一件银红色长褙子递给服装组的工作人员。 秦鹊这次只笑了一下,刚好副导演接了电话说岳林清回来了,要见她一面,就顺理成章地跟他一起离开了这处会议室。 “秦总你看看,我们岳制片多看重你们裳荷集,我都保证会好好接待你们了,他还不放心,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还特地回来一趟,晚上他可还要出差呢。”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她笑着接了一句,对副导演言语间对她和岳林清关系的试探置若罔闻,轻巧地绕了过去。 刚走到门口,便觉得有一道视线追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抬头往回看,一下就撞上了小秦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她心里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冲对方点点头。 小秦被她抓个正着,也不好意思,脸孔都涨红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讪讪地也冲她笑笑,别开了头。 秦鹊倒是觉得这小年轻有点意思,饶有兴致地向副导演旁敲侧击打听他,但副导演也说不出更多信息来了,加上岳林清的办公室到了,她只好作罢。 “秦鹊,你来了,快坐。”岳林清正在打电话,见她来了,就比划一下让她坐。 等她坐下,他才挂断电话收起手机,笑着问道:“怎么样,来得及吗?” 秦鹊点点头,“来得及,前期拍摄要用到的服装今天已经送到了,剩下的我会在圣诞节之前让乔磬送来,绝对不会耽误节目录制。” “我听说你们要参加央视春晚的节目选拔了?”岳林清问了句,又换个姿势,往老板椅里靠,笑盈盈地看着她,“恭喜啊。” “托赵老师的福拿到推荐名额,能不能去,还不一定呢。”秦鹊笑着应了句,接过他助理送进来的热茶。 她把茶杯捧在手里,暖意从手心传递到全身。 岳林清看着她只化着淡妆的眉眼,这几年不见,不知道是因为年龄阅历增长,还是受工作行业的熏陶,她愈发显得温婉清雅,少了他记忆里熟悉的张扬和锋锐。 他问道:“你现在……还喜欢玩车?” “喜欢啊。”秦鹊大方地应道,又耸耸肩,“不过太忙了,没什么时间骑了,技术早就退步咯。” 岳林清闻言笑了起来,“我也是,现在年纪上来了,比以前怕死。” 秦鹊呵呵地笑了两声,没说什么。 沉默了几秒,岳林清又问道:“上个月我碰见来出差的江辉,他结婚了,知道么?” 他说的江辉,是以前他们在学校时一起玩的车队成员,那时候年轻,个个都热血沸腾,对这项运动热爱非常。 秦鹊想起来,摇摇头,然后笑着问:“他去参加金卡纳摩托车赛了吗?” 岳林清嗤一声乐起来,摇摇头,“没有,他回去考公了,现在在他们当地的交通管理局上班,前年结了婚,今年生了个儿子。” “他老婆,还是以前那个?”秦鹊挑了一下眉,问道。 印象里江辉的女朋友是个很娇小清秀的女生,很文静,跟摩托车这项运动毫不搭界,但是她又有点兴趣,偶尔会跟着江辉一起来参加活动。 简直是女版的谈星桥。 岳林清笑着点点头,“说是去了他家那边,在中学当数学老师。” “这也挺好。”秦鹊有些感慨似的眯了眯眼,“真难得,这么多年了还在一起。” 多少校园情侣毕业就分手,更别提像她和岳林清,还没毕业,就已经闹得不愉快。 能够像江辉和他女朋友那样,爱情长跑到进去婚姻殿堂的,终究是少数。 “是啊,他们性格相反,当时我们都以为肯定会分手的,结果没想到……”岳林清笑了一下,又看她一眼,半是调侃半是试探地道,“倒有点像你和谈星桥,不过你们俩怎么没……” 在一起,这三个字刚刚到他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她笑着打断了。 “我和谈星桥也在一起了,果然,做伴侣,性格还是互补点好。” 她说完,笑眯眯地点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岳林清一怔,他似乎并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望着秦鹊愣了半晌,才啊了声回过神来,“……是么?什么时候的事?” “没几天。”秦鹊应道,低头喝了一口茶,又笑着摇摇头,“还是乔磬,哦,就是我的合伙人提醒我,我才知道他喜欢我,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很会藏心事的,他不肯让你知道,你可能就永远都不知道,你说傻不傻?” 说完又笑了一下,貌似有些无奈。 岳林清看着她提起谈星桥时柔和的眉眼,仿佛看到很多年前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孩儿,他歪了一下头,耸耸肩,“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太迟钝了,嗯……灯下黑,陷入了视觉盲区?” 秦鹊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岳林清闭了闭眼,用手指按按眼皮,仿佛是在回忆,半晌才吁出一口气。 语气幽幽地道:“秦鹊,你仔细想想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谈星桥……” 顿了顿,他仿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似的,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才道:“我其实一开始没有发现他喜欢你,是后来才感觉出来的,秦鹊,他看你的眼神并不纯粹,我也有妹妹,哥哥看妹妹的眼神不是那样的,你们也不是普通朋友,怎么说……感觉比一般朋友要亲近很多。” “我们在一起以后,他很少会跟我们一起出去玩或者吃饭,非常避嫌,但是……我们分手以后,他找过我一次。” 秦鹊本来还觉得他说的跟乔磬说的不会有太大出入,不就是看她的眼神嘛,她以前的确是没注意过,现在…… 等我回去我一定好好看看! 但刚想到这里,就听岳林清说谈星桥找过他,顿时又是一愣,“……他找过你?找你做什么?” “他觉得我背叛你,是一件不能饶恕的事,揍了我一顿。”他的手指在眉心停留一下,又划到嘴角,“眼睛和嘴角都青肿了。” “下手挺狠的,不过……”他耸耸肩,笑容里多了点抱歉,“也是我活该。” 就是那一次,他确定了谈星桥是喜欢秦鹊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在一起,明明青梅竹马要变成情侣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 秦鹊怔怔地出神起来,她在脑海里来回地想那段时间的事,事无巨细,能想得起来的,都翻来覆去地寻找证据。 终于让她想起来一个细节,“……你跟他打完架之后,他是不是有……擦伤什么的?” 岳林清耸耸肩,“应该有吧,我们在足球场打的,那个时候正好是中午,不会有什么人去那边。” 要他说,谈星桥就是故意的,只要没有人看到就不怕,又料定他不会主动把这件事说出去。 秦鹊点点头,想起是有天发现他右手臂有擦伤的痕迹,问他怎么搞的,他说是骑车不小心摔了,当时她沉浸在失恋的郁闷里,听了也没有很在意,就随口说了句注意上药的话。 没想到那竟然是跟岳林清打架弄的。 秦鹊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变得很奇怪,先是有些懊悔,自己当时对他实在太过忽略,继而又有些惭愧,你知道伤害一个喜欢你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她现在知道了。 但是很快,她又高兴起来,至少现在她知道以后,还有补偿的机会。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她笑着对岳林清点点头。 岳林清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摇摇头,又点了一下头,“我就不说什么祝福你们的话了,我比较小气。” 说完耸耸肩,秦鹊也笑笑,没有解释太多。 她和谈星桥的关系……突然想到自己的“脱敏疗法”计划,她有点犹豫起来,这个计划……还行得通吗? 行不行得通暂时不得而知,晚上副导演做东,邀请秦鹊和乔磬他们,跟在京市的赵老师等人一起吃饭,作陪的还有几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小秦也去了,副导演说:“小秦今天也辛苦了,又难得见到老乡,一起去一起去,人多热闹嘛。” 吃饭的时候,倒没人劝酒什么的,大家都在讨论节目该怎么做,听赵老师他们几位大前辈说些学术上有意思的事。 忽然间秦鹊听见有人说:“咦,小秦你怎么把香菜都挑出来啦,你不吃香菜么?” 小秦应道:“是啊,我从小就不吃香菜,我妈说我是遗传了我爸,他也不吃。” 说完他抬头看了过来,正好和秦鹊有些好奇的目光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秦鹊似乎看到他的目光微微一闪。 她倒没多想,只是接了句:“这很正常,有的人特别喜欢香菜,有的人又恨得要死。” 大家一听,很快就有人说到了食物禁忌的问题上,再接着延伸到宋代都有什么食材,“其实除了西红柿、花生和玉米之类后世才传进来的食材,现在我们经常吃的食材,很多在宋代就已经有了,像豆芽,根据史料记载,宋代光豆芽就有五种,黄豆芽、绿豆芽、豌豆芽、芽蚕豆、赤豆芽……” 一顿洗尘宴,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宾主尽欢,秦鹊和乔磬她们回到酒店,约好了第二天的行程,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从浴室出来,她接到谈星桥打来的电话。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万一……有急诊来,一晚上都不能睡,怎么办?” “我没事,习惯了,倒是你……工作的事,顺不顺利?” 秦鹊嗯了声,跟他说起今天遇到的人:“有个实习生,跟我同姓,大家叫他小秦,我看他觉得有点面善,就聊了几句,发现他居然是容城人。” 谈星桥好奇地问道:“你们以前见过?” “没有。”秦鹊笑了声,“可能就是人有相似吧。”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了句:“我今天还见到岳林清了,去他办公室坐了坐,喝了杯茶,你不介意吧?” 她是故意这么问的,谈星桥心知肚明,可又忍不住心里的酸劲,“……我有什么介意的,喝茶而已……再说,我说介意,你就会不去了吗,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好家伙,抱怨起她来了。 秦鹊哼了声,拖着嗓音叫他名字:“谈——星——桥——” “我听岳林清说了件事儿。” 谈星桥嗯了声,不情不愿的,他不觉得岳林清说的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秦鹊笑了一下,“他说,他跟我分手之后,你去找他了,你们俩打了一架,你把他眼睛和嘴巴都打肿了,有没有这回事?” 谈星桥:“!!!”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岳林清这个狗逼怎么现在告状?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鸾,我……” 他想解释,可是又发现解释了也没什么用,干脆闷闷地嗯了声,“……你觉得我不该打他?” “没有啊。”秦鹊笑嘻嘻地应道,使劲拍了一下床,“你当时就应该叫上我,我还能给你加油呢!” 谈星桥一愣,“……啊?” 这反应,给他整不会了。 秦鹊还在继续说:“就是你自己受伤了,怎么不说呢?我问你,你还说是骑车摔的,你是傻子啊?做好事不留名,学雷锋?” 明明是被她数落了,可谈星桥在这一瞬间,心里却忽然变暖起来,仿佛自己做的事终于有了回报。 他有些激动,忍不住叫了她一声:“阿鸾……” 然后顿了顿,压抑了一下心潮,才继续道:“下次……不,以后,以后我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你信我,好不好?” 好不好这三个字,轻轻地钻进秦鹊的耳朵里,带着一点笑意和期待,还有少许忐忑,她忽然间就觉得耳朵有些酥痒。 心里一慌,张口就是:“干嘛,你当我什么人呐,我是那种掌控欲这么强,连你什么时候去厕所都要知道的人吗?” 谈星桥:“……”我倒也没想过要汇报得这么仔细。 第42章 . 第四十二章 你三叔快把老太太气晕过去…… 秦鹊在京市待了两天, 跟节目组这边确认过一些后续服装上的细节之后,在第三天和乔磬她们一起打道回府。 这时候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 容城的空气不似京市干燥,却透着一股湿冷。 她回到家,见小梨花蜷缩在猫窝里睡大觉, 听见动静,就伸头出来看一眼。 秦鹊打扫完卫生, 转身把暖炉打开, 热气很快就随着咕噜噜的煮水声一起, 将客厅熏得暖洋洋的。 她拍拍沙发, 喊小梨花:“快过来, 给你猫条!” 小梨花:“喵——”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它咻地一下蹿出猫窝,向秦鹊的方向飞奔过去, 扒着她的腿嗷嗷叫起来。 秦鹊出门三天,它这几天里可是一口零食都没得吃。 喂它吃完猫条, 秦鹊将它抱了过来,捏着它的爪子, 肉垫软软的, “哟,你还会开花?再开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开得有点久了, 小梨花也想她,还是绝育之后性情变了, 反正它被秦鹊抱着很乖巧,安安静静地任由她抓着自己的爪子玩。 过了一会儿,秦鹊找来工具,帮它剪了指甲, 又剃了脚毛,还给它的小肉垫涂了润肤油,这才放它自己去玩。 这时候正好是中午饭点,秦鹊去厨房看了一下冰箱,发现没什么可吃的了,就点了个外卖,然后想约乔磬下午去一趟仓储超市。 偏巧这时候谈星桥打电话来,问她回来没有。 “回来了啊,我们一大早的飞机回来的,汪菀和小周还有别的工作。” “那你现在在哪里,公司?” “在家,我打算今天休息,午睡起来之后约乔磬一起去超市,家里吃的已经快没有了。” 谈星桥哦了声,道:“要不然……等我明天回去了,陪你一起去?” 秦鹊啊了声,没有立刻答应,他便赶紧又道:“你看,你和乔磬两个女孩子,力气小,提不了多少东西的,我就不一样,你不觉得我是更好的劳动力吗?” “……行吧,那我下午回工作室上班。”秦鹊最终被他说服,点头答应了下来。 刚说了没几句话,就听见谈星桥那边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谈总,神内有个会诊,邵主任让你现在就去!” “你是不是有工作?那就挂了吧。”秦鹊立刻问道。 谈星桥嗯了声,想了想,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好道:“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秦鹊哦了声,电话很快就切断了。 谈星桥挂了电话,匆匆从更衣室走出来,跟邵连波刚好碰上,“走,去神内会诊,有一个病人要转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谈星桥连忙跟上,听他问:“你饭也不吃,躲更衣室里做什么,手术室站了一上午,不饿不累?” 谈星桥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应道:“跟朋友打个电话,有点事。” 应完又立刻转移话题,“患者是什么问题?” “来的时候考虑脑梗死,神内做了MRI增强,怀疑是脑肿瘤。” 听了邵连波的回答,谈星桥还没觉得这个病例有多难搞,只是哦了声,心里还在想,怎么大中午叫会诊,下午不也行? 他们一进神经内科病区,就见到请会诊的陈叶,俩人刚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被他拉着往办公室里走,“正好,片子我拿回来了,你们看看。” 谈星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突,想起之前去肿瘤科的那次会诊,脱口问道:“今天不会又要让我开眼界吧?” 陈叶一愣,“……什么意思?” 邵连波倒是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笑起来,谈星桥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三言两语给陈叶解释了一遍,说起严星河当时的“很多肉可以用”理论,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声。 陈叶笑过了摇摇头,“这倒没有,今天这个病例,主要是……确诊过程有点离谱,我慢慢跟你们说。” 中午一点半,午休时间,病区恢复了安静,神经内科办公室里除了值班医生,就只有邵连波和谈星桥,一人一台电脑,打开了患者的病历记录和检查结果页面。 然后安静地听着陈叶介绍患者病情:“这个病人是在一周前出现的双颞部抽痛,伴有头晕、精神疲倦,自行服用感冒药后没有缓解,三天前症状加重,就过来看急诊……” 根据病史记录,患者在来到急诊之后,接诊医生怀疑他是不是脑出血、脑梗死之类的,仔细地盘问过他有没有呕吐之类的症状,还观察了他的步态,都没什么问题的情况下,因为担心漏诊,还是要求他拍了个头颅CT。 “急诊头颅CT示:左侧小脑半球低密度影,考虑急性小脑半球梗死,请结合临床。” 然后就叫了神内去会诊,考虑到CT看的不够清楚,患者又没有明显的脑梗死症状,所以也不能确定这个病灶到底是脑梗死的,还是细菌感染灶甚至是脑肿瘤的,所以又劝患者做了个头颅核磁。 “结果出来之后,结合MRI结果,患者又有高血压病史,吸烟史,最终我们考虑他是左侧小脑半球急性梗死,治疗上就是脑梗那一套,脱水、扩张血管、改善循环之类,但是效果非常不理想。” 陈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治了两天,患者的头痛没有减轻,还有加重的趋势,患者和家属的情绪都非常不稳定,昨天早上,主任查房之后,我们重新给他做了一次MRI增强,结果刚刚回来了。” 说着他点了一下鼠标,屏幕上放出一张片子,片子的结果显示,患者左侧小脑半球外侧靠近皮层处可见一处约2x2x2cm的占位,病灶周围还有中度水肿,增强还能看到病灶边缘不规则环形强化,影像科的诊断是考虑星形细胞胶质瘤或淋巴瘤。 谈星桥听到这里,整个人都麻了。 这个病人估计现在都已经崩溃了,人家一开始就是来看个头痛的,结果照CT查出脑梗,住院了,用药打针卵用没有,再一做MRI,好家伙,你说我不是脑梗而是脑瘤? 这不就是癌症么?! 这么一个结果不管放谁身上,都是非常满意接受的,谈星桥想起几年前他研一,轮到消化内科,大晚上来个病人,说是看胃痛的,结果检查做下来,发现肌酐高得离谱,叫肾内科过来一会诊,很快就确诊是慢性肾衰竭,CKD3期,当时小伙子就崩溃了,绝望到整个人说不出话来,听说去了肾内以后还拒绝治疗,过了一个多月,第二次来住院做动静脉造瘘以备日后透析时,情绪才算好了点。 陈叶介绍完病情,坐下来喘了口气,问邵连波:“波哥,你说这是不是得转你们那边去手术才行啊?” 邵连波点点头,道:“转呗,反正都得开颅,看看到底是不是胶质瘤,要真是,那可就够呛,看他命好不好了。” 这个会诊就这样结束了,谈星桥松了口气,跟着邵连波又回到自己科室,安排护士准备收病人。 邵连波交代他:“尽快给他完善术前检查,早点安排手术。” 眼看着周五了,一般情况下,手术最快也要周一才能做。 谈星桥点点头,等病人转送过来之后,立刻开了一套术前检查出去,让患者今天就把能做的都做了。 到这里,都还是一个很普通的走向,谈星桥在最初的感慨之后,按部就班地将这个患者收进来,然后去看了一下,发现患者和家属的情绪都有点激动,就安抚一顿,回来写转科记录。 直到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他从手术室回来,问了小林一句:“中午刚转进来的那个38床,术前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小林说这就看,然后不到一分钟,谈星桥就听见他突然爆出一声:“淦!” 谈星桥:“???” 在办公室众人错愕的目光里,小林抬头招呼了一声谈星桥,脸色异常严肃地告诉他:“谈总,38床的胸部CT报左肺下叶见1cm大小球形病灶,形状不规则,考虑肺癌可能性大,请结合临床。” 谈星桥:“!!!” 这也太离谱了吧?! 怎么的,胶质瘤还不够可怕,非要人家得肺癌吗?! 谈星桥觉得头皮发麻,赶紧过来看了一下片子和回报结果,确认小林说的没错之后,赶紧将叶眉和邵连波也叫了过来。 三个人看完检查结果,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叶眉问道:“要叫会诊么?” 谈星桥闻言立刻看向邵连波,这是他老大,他听他的。 邵连波抬手抹了一把脸,“叫吧,胸外科和影像科都叫过来。” 已经是下班时间,但这时候谁也没心思下班,聚在神外的会议室里,开始传阅患者的病历,和各项检查结果。 谈星桥回报病史,之后是讨论,现在情况已经变得之前更复杂了。 大家讨论了半个多小时,统一了意见,“小脑那个病灶,应该不是原发的,而是先有肺癌,然后出现了脑转移。” 这一下,就推翻了之前的诊断了。 会诊结束,邵连波拉住谈星桥,跟他说:“你去跟患者和家属沟通病情的时候,委婉点,我看他们的情绪都比较激动,可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谈星桥真想说,主任,您自信点,把可能去掉吧! “你都不知道,我去跟患者和家属谈病情,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这样对秦鹊道,说一句话叹一口气,“他们说我们不地道,一开始说脑梗,后来说脑瘤,现在又说是肺癌,到底哪个是真的?质疑我们技术不够好,是误诊,我说病情实在是太复杂了,隔着脑壳,只能靠症状和影像学依据判断,想要确诊很难,人家也不信。” 秦鹊听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是她家人遇到这样的事,她可能也会有这种质疑。 “后来呢?”她问道。 谈星桥又叹口气,“我跟他们说,可以给他们介绍胸科医院的专家,让他们把片子带过去看看,这边也会请胸外科的主任再过来看看,他们这才作罢,等明天吧,主任说明早过来看看。” 秦鹊啊了声,“……明天啊?那你明天是不是还得等会诊结束才回来,到时候还能跟我去超市吗?” 早知道她就叫乔磬一起去了! 谈星桥呃了声,“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情况……” 顿了顿,他又赶紧找补,“那咱们下午去,去完回来刚好可以吃晚饭,怎么样?” 秦鹊先是小声咕哝道:“不怎么样。” 说完又嗯了声,“只能这样了呗,有什么办法呢。” 谈星桥松了口气,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聊了约摸半小时,这通电话粥才结束。 回去的时候,叶眉看着他,啧啧两声,“我刚才去病房没见到你,听护士说你出去打电话了,怎么这个电话打这么久,跟谁打的啊?” 他回答得很淡定:“我朋友。” 小林听着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这对话好像之前就听过一模一样的? 他的雷达刚刚开启,就被办公室电话响起的铃声打断,谈星桥和叶眉看了他一眼,他只好伸手去接起来,听了一会儿,递给谈星桥。 “谈总,急诊找。” 谈星桥叹了口气,接过话筒,嗯嗯地应了几声,放下电话就对叶眉道:“来车祸的了,准备手术吧。” “又来?!”叶眉长叹一声,“今天怎么这么忙啊!” 比起此间忙碌,秦鹊那边显然舒服得多。 她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喝了一杯热牛奶,暖暖和和地钻进被子里,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起来,然后打开平板电脑,开始看韩剧。 一集电视剧才看到一半,她觉得睡意终于来了,就把平板给关了。 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起床喂完猫,又洗漱好之后,吃了点面包垫肚子,谈星桥回来了。 她不免好奇地问:“你那个病人……会诊好了?” 谈星桥一边去饮水机接水,一边点头应道:“胸外科的主任看过了,说应该是颅内转移瘤,看现在的检查结果,肺癌转移的可能性最大。” “家属都哭晕过去了,好不容易弄醒,说还是要去问问胸科医院的教授,我帮她联络好了,下周一看看什么情况吧。” 秦鹊听完啧啧两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憋出来一句,“……还是得有钱,到时候真有这种大病,不怕没钱花。” “你还真就说对了,这回啊,患者来回做了这么多检查,他本人和家属已经在说我们是故意坑钱的了。” 说完,他又苦笑着摇摇头,换个话题,问道:“咱们现在就去超市,还是吃了饭再去?” “去那边吃吧,那边有熟食区啊。”秦鹊应道,喊他快点。 谈星桥回来之后都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她拽出了门,一路直奔郊区的仓储超市。 秦鹊买东西跟疯了似的,这个看着不错,那个看着也好,谈星桥劝她:“买这么多,你冰箱根本放不下。” 她倒老神在在,早就计划好了,“多的吃不完,你可以带去医院,反正听你说你们休息室也有冰箱和厨具,这些都是糕点或者半成品,你要是来不及吃饭,刚好可以吃。” 谈星桥:“……”你还给整挺好。 就在秦鹊快乐购物的时候,姚菲打电话过来了,先是问她在做什么,她说跟谈星桥在超市采购,那边就道:“那你现在回一趟秦公馆吧,你三叔快把老太太气晕过去了。” 秦鹊愣了一下:“……啊?为什么啊?” 姚菲叹气,“你三叔在外头养了个小,叫你三婶发现了,说是私生子都十好几岁了,正闹呢,老太太让大家都回去。” 秦鹊:“!!!” 第43章 . 第四十三章 离婚!秦叔铭,我要跟你离…… 南湖别墅秦公馆再一次乱了套, 上一次这么乱,是不久之前秦莺要嫁妆那次。 秦鹊接到姚菲的电话,和谈星桥匆匆往老宅赶, 因为是秦家的私事,谈星桥觉得自己不好在场,便道:“你进去吧, 我在外头等你。” 秦鹊解安全带的手略微顿了顿,有点犹豫, “……要不然、你先回去?” “没事, 我就在这儿等你,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谈星桥笑着摇了摇头。 秦鹊见状哦了声, “那我先进去了, 要是你有事得先走,就直接回去, 给我留个信息就行。” 说完一推车门,飞快地就跳了下去, 跑进那扇厚重的黑色雕花大铁门。 “秦叔铭,你没良心!我辛辛苦苦给你生儿育女, 生阿麟的时候受了多少苦, 你说会一辈子对我好,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说, 你跟她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说啊!” “你这辈子什么都比不上你大哥二哥, 搞婚外情生私生子倒是比别人都强,我真的是命苦啊,八辈子造孽才嫁给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啊,呜呜呜——” “我辛辛苦苦帮你操持家里, 你倒好,二两肉都管不住,什么骚的臭的都要……” 三婶的哭骂声远远地从主楼的客厅传出来,秦鹊一进大门就听见了。 她急匆匆的往里走,家里这会儿也没人注意到她,刚进门,就听见一阵摔东西的声音传过来。 随即是一阵骚乱,老太太惊恐的呼声传过来:“老三家的,你这是做什么?!” 大伯母的声音紧随其后,“三弟妹,你冷静点,摔东西又解决不了问题。” 三婶道:“不能解决问题又怎么样,起码我心里高兴!” 仿佛是发生了冲突,她赶紧继续往里走,头一回觉得秦公馆这个一楼大得不像话,空荡荡的,平时在这边干活的佣人一个人影都不见。 她一直走到小花厅附近,才看到家里的佣人,都挤在一起看热闹似的窃窃私语,说什么三太太真是可怜三爷不做人之类的,一边说一边叹气,却叫人听出了几分看戏的感觉。 她眉头一皱,清了清嗓子:“咳咳——” 几个佣人立刻循声看过来,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低头跟她打招呼:“三小姐回来了。” “去做事吧,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有事自然会叫你们。”她淡淡的说了句,将人打发走。 佣人们不敢惹她,赶紧低头应是,等走远了才停下来,又开始说三小姐的事。 “你们说,三小姐是帮三爷,还是帮三太太?” “那肯定是帮三爷啊,这可是她亲三叔。” “三太太平时对三小姐也很好啊,二小姐跟三小姐吵架,三太太都是帮三小姐说话的。” “三小姐帮不帮有什么用,这要看二爷跟二太太的意思,三小姐只是小辈,能说得上什么话?” “这你就不懂了,别看老太太重男轻女,三小姐也是女孩,可跟二小姐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三小姐自己也有本事,可以帮上小秦总……” 这头佣人对主家的事议论纷纷,另一头秦鹊进了小花厅,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妈。 姚菲跟秦仲霁待在一块儿,站在主坐的老太太后边,老太太的左边坐着大房的大伯父大伯母,大堂哥秦麒站在大伯母旁边,跟秦仲霁挨着。 他们的对面,是臊眉耷眼的亲三叔,他衣服都是乱的,领带歪在一边,扣子都掉了,脸上还有明显的抓痕,沙发的另一头,是抱着小儿子秦麟在哭的三婶。 小胖子秦麟也在哭,但没哭出声,就是默默地掉眼泪,满脸恐慌,看得出来他特别害怕,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小学还没读完的小孩整个人都陷入到不知所措的境地。 秦鹊收回视线,轻轻拍了一下姚菲,小声说了句:“妈,我回来了。” 姚菲脸色也不好看,大中午的突然就说老三跟弟妹打起来了,一问,哦老三在外头养了个小三,私生子都读大学了,弟妹被瞒了起码二十年,这特么…… 他可真是老秦家头一份的不讲究! 她和秦仲霁匆匆从紫荆园赶回来,进门时两口子还在打架,大哥大嫂和阿麒都拉不住,老太太气得都快昏过去了,老三还好意思说弟妹是泼妇,他也不看看自己好得到哪儿去。 她心里愤愤,替弟妹不值,直到女儿回来了,才缓和了神色点点头。 秦鹊站到秦麒旁边,看见对面不停掉眼泪的小胖子,眉头一皱,看了眼老太太。 然后走过去,拉住秦麟的手,“三婶,那个……阿麟、我先帮你带着吧,给他擦擦眼泪?都吓坏了,大人的事,还是不要牵扯孩子吧?” 秦三婶闻言顿时激动起来,“不!我不!儿子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走!” 一边说一边把儿子抱得更紧了,秦麟顿时就哭出了声来,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这样披头散发状若癫狂的母亲,他开始使劲挣扎,拼命叫着秦鹊: “三姐!三姐!三姐你别走,呜呜呜,三姐!” “三姐我害怕,呜呜呜——” 小孩子哭起来特别惨,大家听着都不忍,连声劝着秦三婶先把孩子放开,秦鹊更是直接道:“三婶,我就在你对面,你一抬头就能看见我,我不会把阿麟带走的,他是你儿子,谁也带不走他。” 对于秦三婶来讲,秦麟恐怕就是她此刻唯一的指望了。 秦麟哭得太厉害了,秦三婶不得不放开他,泪眼婆娑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转头冲进秦鹊的怀抱里。 秦鹊想了想,搂着他在大伯母身边坐下了,给他递纸巾擦脸,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安抚好秦麟,她接着听大人们说话。 老太太抚着胸口,劝她冷静,“老三家的,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吵吵嚷嚷的,没错也变成错了。” 又说秦叔铭:“老三,这件事你做错了,你就跟你媳妇道个歉,家和万事兴!” 秦鹊听到这里,忍不住小小声地嗤了声,道歉?道歉之后呢,就这么过了? 她三叔出轨,养小三,弄出个十几二十岁的私生子,这么大的事,道个歉就过去了? 听见她的嗤声,秦大伯母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站在沙发后的秦麒也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 意思是小孩子先别说话,这时候她出声,容易把老太太的战火引过来。 于是她只好憋着一口气,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尖,掩饰住满脸的不屑。 说真的,三叔和三婶,虽然三叔有血缘关系,但她跟他还真没什么感情,倒是三婶常来常往,对她也好,于情于理,她都愿意站在三婶这一边。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听见她三叔开腔了,一副非常不耐烦的语气,“我道歉有什么用,她又不肯接受,还打我一顿……” 他刚说到这里,大伯父秦伯嵊就打断道:“你还好意思说,看看你那是什么态度!我要是弟妹,我也想打你!” 大伯母接着道:“你看看把妈气成什么样了,老三,你大周末,全家人都回来了,你就说,你到底想不想解决问题?要是想解决问题,你总得拿出个办法来吧?” 秦仲霁也皱着眉头附和了一句:“大哥大嫂说得对,老三,你是得给个说法了,这事儿……实在太不像话了!” 亲三叔原本抱着头,这会儿人已经靠在沙发上了,露出脸上的伤痕,哼了声道:“我能有什么说法……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婚!” 他这话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了,秦三婶立刻暴跳如雷,起身冲上楼,不到一分钟又跑下来,胳膊一抬,她手里抓着的东西就纷纷扬扬地甩向众人。 是照片,秦鹊捡起一张,看到照片里秦叔铭和一个中年女人手挽手的亲密模样,女人面目柔和温婉,俩人之间的氛围也很亲密温馨,单从照片上看,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男人和他的小三。 如果男人不是她三叔,她还以为是哪家的恩爱夫妻呢。 秦三婶用哭哑了的嗓音骂道:“秦叔铭,好啊,好啊,我说你怎么这样踩我的脸,原来是想离婚,好啊,我成全你,成全你们这一家狼心狗肺!” “等离了婚,看着吧,我要让你大大出名一次,你不是爱她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她娶进来,这个新的秦三太太,会不会让你们秦家镀一层金!” “老三媳妇!”老太太捂着胸口又叫了一声,不停地喘着粗气。 秦伯嵊和秦仲霁赶紧上前去安抚她。 秦鹊一手将秦麟搂在怀里,又伸手从茶几上捡了一张照片过来,一看,这次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那个挽着女人胳膊的,应该就是三叔的私生子了,只是这人…… “小秦?”看清私生子的长相,秦鹊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惊呼了一声,“他是三叔的私生子?” 她的声音,让原本混乱的客厅安静了片刻,随即大家都看向她,七嘴八舌地问:“阿鸾,你认识他?”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的?在哪儿见的?” 秦鹊抿了抿嘴,眉头皱了起来,“我们工作室最近跟京市电视台合作了一档节目,前两天我跟同事过去送录制节目要用的样衣,见到一个叫小秦的实习生。” “京市传媒大学编导专业的大二学生,说也是容城人,住在昌华区,当时我就觉得他生得眼熟,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晚上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吃饭,他也去了,听说他不吃香菜……呃、三叔是不是也不吃香菜?” 说完她抬头看着大家,“但是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就是他,毕竟人也有长得像的……” 她其实有点怕冤枉了人,但话没说完,秦三婶就已经咬牙切齿地跳了起来,“不会错的,肯定就是那个野种没错!” “秦叔铭,你敢不敢跟大家说,你在昌华区景茂小区那套房,现在是谁住着?就是可惜,那个野种竟然真是你亲生的,连不吃香菜这种事都遗传了过去!” 秦叔铭脸色难看地瞪向她:“你闭嘴!什么野种,那是老子的儿子!” 秦三婶不甘示弱地回骂道:“不是野种是什么,亲妈下三滥当小三生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夫妻俩这一吵,顿时就又乱了起来,偏偏这时候,秦莺回来了。 她也是知道事情以后回来的,原本她今天,是要跟未婚夫一起去买钻戒,结果半路接到大伯母的电话,立刻带着未婚夫跑了回来。 这是秦鹊第一次见到她未婚夫,那个跟秦莺认识还不到三个月就决定结婚的男人,据说是个凤凰男。 他生得其实挺好看的,浓眉大眼,身高应该不到一米八,但是看起来有些瘦弱,秦鹊就有点搞不懂,秦莺怎么会为了他跟家里闹成那样。 秦莺一回来,就跳着脚让她妈离婚,“离婚!必须离!凭什么要我妈忍气吞声?!” “你们秦家不是稀罕儿子吗?赶紧的,给我妈几个亿,打发她走人,不然你们老秦家的儿子就没办法认祖归宗了啊!” “离!赶紧离!不离秦老三你不是男人!” 平时每次跟秦莺说话,秦鹊都觉得这人噎人得很,很不耐烦,但今天听着,却莫名觉得她的声音好听了不少。 三叔估计要气死了吧? 她嘲讽地笑了起来,抬头看向三叔,就见他涨红了脸跳起来,抬起胳膊就要扇向秦莺的脸。 结果却被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一把将她拉开了,刚好避开这一巴掌,随即秦麒立刻绕了过去,将秦叔铭拦了下来。 秦鹊挑了挑眉,对这男人的印象好了那么一点点,至少目前看起来,他还算是不怕事。 “离婚!秦叔铭,我要跟你离婚!” 秦三婶的声音冷静了下来,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和坚定,老太太又要晕倒了,还一直说着什么家和万事兴。 大家怕她真的出事,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劝秦三婶先冷静冷静,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秦公馆里乱糟糟的,秦家二房三人谁也不想多待,姚菲恨不得立刻就走人,秦仲霁这边却还要被老太太拉着说什么帮帮你弟弟之类的话。 秦三婶上了楼,秦鹊赶紧将秦麟送上去,一进门,就听秦三婶问她:“阿鸾,你说……我该离婚吗?” 秦鹊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三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那个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没办法当看不到的,我理解你,只是……” 顿了顿,等秦三婶看了过来,她才继续道:“不管您打算做什么,都要考虑一下阿麟,好不好?至少,您应该把属于阿麟的东西,替他争取到,这个家里,只有您,才是全心全意最爱他的。” 这场婚变里,最可怜的就是秦麟,老太太说是重视男孙,但其实帮不到他什么,而且秦家早就是大房当家,靠老太太,还不如靠大伯母和大堂哥。 至于他亲爹,都有另一个儿子了,搞不好很快就会有后妈,那后爹还远吗? 亲姐姐秦莺现在只想立马嫁出去,又向来跟他关系不好,更是指望不上,也就剩秦三婶这个亲妈肯为他打算了。 秦鹊忍不住叹气,“三婶,要是您离婚,阿麟……还有我们呢。” 秦三婶眼睛眨了一下,眼泪又流了出来,伸手将秦麟紧紧抱在怀里,连连点头。 秦鹊没有在楼上多待,很快就下来,和秦仲霁姚菲一起离开老宅,走出了主楼大门。 “爸,妈,我三叔那个小三,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吗?”她有点好奇地低声问道,“看照片……不像啊?” “看照片看得出来什么。”姚菲冷笑一声,又看一眼秦仲霁,见他不吭声,就没什么好气地道,“你觉得丢脸?我偏要跟闺女说,以后找男人,擦亮眼睛,别找老三这样的!” 秦仲霁对她的话表示头疼,“你这是什么话,阿鸾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姚菲又哼了声,转向秦鹊,脚步都放慢了,“这个女人,是你三叔的初恋。” 秦鹊:“???”狗血故事这就要来了是吗? 第44章 . 第四十四章 你跟星桥两个打什么哑谜?…… 自家三叔的故事, 秦鹊以前是不知道的,她一个小辈,也没办法知道这种事。 但姚菲知道啊, 别看秦莺只比秦鹊大一岁,可姚菲进门,要比秦三婶早太多了。 “我刚跟你爸结婚那会儿, 你三叔还没谈恋爱呢,过了一年, 才听说找了个女朋友。” “我记得特别清楚, 老太太那会儿特别高兴, 说小儿子总算谈恋爱了, 从小到大, 他身边连个蚊子都是公的,我那会儿才知道, 这竟然是你三叔的初恋。” 姚菲摇摇头,叹口气, “那时候我还觉得,你三叔比你爸还单纯, 又不像你大伯那么有城府, 结果没想到,就他敢搞出轨。” 秦鹊听得很疑惑, “那他们为什么分手啊?我奶奶反对,还是有别的原因?” “我也不太清楚, 听说是女方家里不太同意,想让她回老家,又觉得秦家虽然是豪门,但你三叔是老三, 明摆着分不了太多家业的,而且也怕门第太高,女儿嫁过来会受欺负。” 姚菲想了想,又道,“那段时间你三叔回家来,脸色都很不好,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阵子家里气氛特别不好,后来老太太就生气了,要不然就算了。” “结果没多久,就听说他们分手了,再过阵子,你三叔就认识了你三婶,说起来也巧,你三婶还是你三叔的学妹呢,好像低一届吧。” 再后来秦叔铭顺理成章地娶妻生女,因为老太太希望三个儿子都有儿子送终,动不动就催二媳妇三媳妇生二胎,但秦仲霁两口子早就搬出去了,她就只能催秦三婶。 那几年里三房两口子为了要个孩子折腾了多少事,“没想到他们又碰上了,听说是跟前夫离了婚,觉得老家小地方流言蜚语太多,就来容城工作,结果在医院跟你三叔碰上了,她是市人民医院的护士。” 秦鹊一愣,“……真的啊?” 姚菲点点头,“你说那孩子大二了,那就是十九岁左右,加上怀孕一年,起码是秦莺九岁之前他们就搞在一起了。” “二十年啊,你三婶吃了多少苦,才有了秦麟,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过了,结果……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说完她重重地叹口气,又瞪一眼秦仲霁,“你们老秦家……哼哼。” 秦仲霁被她哼懵了,“……关我什么事,我什么也没干啊!” “就是让你引以为戒的意思!”姚菲板着脸回了一句,快步走出了大门。 秦鹊忍着笑,跟在她妈后头也出去了,刚要走向自己的车,就被姚菲叫住。 “要不你跟我们回去吃饭吧?” “……啊?不了吧。”秦鹊摸摸鼻子,看一眼自己车的方向,老实道,“谈星桥还等着我呢,就在那边。” 姚菲一愣,“……星桥?他跟你一块来的?” “是啊,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们在仓储超市买东西,那边东西都是大件的,我不得带个劳动力么。”秦鹊点点头,应得非常理所当然。 姚菲:“……”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刚才怎么没叫他一起进去坐坐?” 秦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说这是我们家的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在场。” 正说到这里,谈星桥已经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出来了,忙下车过来打招呼。 因为他的工作太忙,有一段时间没回过紫荆园了,姚菲和秦仲霁也有时间没见过他了,这忽然一见,竟觉得有点陌生。 “比以前看起来更成熟了。”半晌,秦仲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秦鹊对她爸这句话感到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从他眼眶上的黑眼圈看出来的吗?” 秦仲霁:“……” 谈星桥忍不住笑了一下,抿着唇,礼貌地问了句:“事情都处理好了?要不要我和阿鸾送您和阿姨回去?” 秦仲霁回过神来,失笑着摇摇头,道:“你们两个干脆跟我们一起回去,吃了饭再你们那边,特别是星桥,多久没回去看过你爸妈了?” 秦鹊闻言,立刻扭脸去看谈星桥,抢在他开口之前就点头应道:“我看可以,就这么着吧,咱们回紫荆园,各回各家吃饭,吃完饭再回颐景花园,省得煮了。” 顿了顿,又盯着谈星桥,说了句:“你好好陪叔叔阿姨还有爷爷奶奶说说话,啊。” 谈星桥一开始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点点头嗯了声,觉得她担心得很多余。 结果秦鹊要去坐秦仲霁的车,临走前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并且递给他一个意有所指的眼神。 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丫头是让他向家里保密他们之间的事! 顿时就哭笑不得起来,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担心我,管好你自己!” 秦鹊见他明白过来了,就满意地点点头,挽着姚菲的胳膊上了车。 姚菲见状便问道:“你跟星桥两个打什么哑谜,怎么感觉奇奇怪怪,又听不懂的?” “……没有啊,不就是让他跟陆阿姨他们好好聊聊吗。”秦鹊眨了眨眼睛,有点心虚地扯了个谎。 然后为了扯开话题,主动说起了参加春晚的事。 姚菲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引开了,兴致勃勃地问:“你的意思是,今年除夕,我们能从春晚上看到你们做的那些个衣服?” “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秦鹊点点头,露出个有点矜持的笑,“不过还不确定能出现多少套,可能一两套,也可能多一点。” “哦哟,你这是有出息啦!”姚菲惊讶地搂住她肩膀,连连夸奖道,“我就知道我闺女是好样的,除了谈恋爱不成,干啥啥都成!” 秦鹊:“……”你这话说的是事实,但就是听起来怪怪的? 姚菲还在那儿畅想,“到时候我要把你那个节目下载下来,发到朋友圈和太太群去,让大家都看看,然后肯定很多人夸我,啧啧啧,我教出来的闺女!” 说完就咯咯地乐起来,一扫在秦公馆面对秦老三那些污糟事时的郁闷和恼怒。 秦鹊抱着她的胳膊,等她笑完了才问:“妈,要是你在电视上看见我,是不是得更高兴啊?” 姚菲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春晚的节目啊,我们那个节目,是和时装秀,有好几个品牌提供服装,模特也是我们自己选送的,我应该会去。”秦鹊解释道,“就是那套妆花织金的明制,妈你看过的。” 姚菲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你意思是你要去央视走秀啦?” “老秦,老秦!”她伸手去拍前面驾驶座的秦仲霁,“我没有听错吧,咱们闺女要上电视啦?” 秦仲霁连忙应道:“是是是,你没听错,就是这个意思,你好好的,别打扰我开车,哎哟。” 姚菲收回手,转头抱着她大闺女直笑,高兴得不行不行的,差点就忍不住要给亲朋好友炫耀这个消息了,秦鹊费好半天劲才把她按下来,告诉她还不一定能成。 “只要还没到大年夜,就一切都有变数,妈,咱们低调点!” 好不容易劝住了兴奋不已的母亲,秦鹊忍不住替自己抹一把汗,这要是最后没成,她得多失望啊。 同颜色同品牌的两辆车,一前一后地进入紫荆园,一辆开进了秦家的地下车库,一辆停在秦谈两家门口的树荫下。 谈星桥刚把车停好,秦鹊就跑了出来,让他开车尾箱,“拿些东西出来吃。” “蛋糕拿出来吧,还有麻薯、瑞士卷……香蕉牛奶是不是有两箱?拿一箱出来吧……”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挑拣东西,看她越拿越多,谈星桥道:“还是我帮你拿进去再说。” 等拿好东西进了秦家门放下,姚菲像平常一样招呼他,喊他在这边吃饭,刚说完,又想起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立刻就摆摆手,改口道:“算了,不要留了,我家饭也就那样,你快回家去吃。” 谈星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抿着唇忍笑点头,跟秦鹊说了句走的时候告诉他,这才离开了秦家。 谈家今天倒是人齐,陆女士让住家阿姨张罗今晚要吃的火锅,正在厨房看难得有兴致下厨的老太太做蛋饺,外头谈老爷子父子俩正一边下棋,一边讨论是不是抱一只猫回来养。 “我看那个什么布偶猫长得很好看,要不要养一只?” “咱们家谁有空照顾啊,还不得阿姨忙活,星桥不就养了只猫?可是你看他现在,哪里有空管,都丢给人家阿鸾了。” 爷俩话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外头门铃响了起来,谈教授扔了棋子起身出去开门,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一阵钥匙开门的动静。 他干脆一把拉开门,看见果然是谈星桥在外头,忍不住吐槽道:“你有钥匙怎么不直接开门,按什么门铃,我还得走大老远地来给你开门。” 谈星桥有点无语地反驳道:“哪里远,两百米都没有!” 谈教授哼了声,又问他:“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顺路没来的。”谈星桥一面应,一面进了家门,听说他回来了,陆女士和谈老太太赶紧从厨房出来,拉着他嘘寒问暖起来。 然后问了跟谈教授一样的问题,谈星桥还是那个回答,顺路回来的。 至于为什么顺路,他斟酌着应道:“本来是跟阿鸾去超市,结果姚阿姨带电话说家里出事了,让她回去,我就送她回去,事情结束之后,姚阿姨让她回来吃饭,我干脆也回来了。” 大家听了一愣,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隔壁秦家,陆女士有点惊讶地问:“……出事?没听说出什么事啊?” 谈星桥摇摇头,“是南湖别墅秦公馆,不是隔壁的秦家。” “哦,阿鸾奶奶家啊。”陆女士恍然大悟,又忍不住好奇,“出什么事了?” 谈星桥其实也没搞太清楚,于是又摇摇头,“我没问,仿佛是她三叔的事。” 刚说到这里,门铃又响了,陆女士过去开门,发现是姚菲来送蛋糕。 她一把拉住姚菲的胳膊,严肃地问道:“听说你们家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帮忙?” 姚菲倒不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这种事,用不了多久会大家都知道了的,毕竟圈子就那么大,说不定他们刚出秦公馆大门,整个南湖别墅所有人家都知道秦家老三闹出私生子来的事了。 便很坦然地摇摇头,“用不着,帮什么忙,不用帮,是我那小叔,在外头养小的事叫我弟妹发现了,私生子都读大学了,两口子闹离婚呢。” “我们家老太太脑子拎不清的,这时候了还想让我弟妹忍下去,说什么家和万事兴,她要家和万事兴,早干嘛去了!” 陆女士听了也有点震惊,还有点唏嘘,“……这起码二十年了吧,之前都瞒得这么好,怎么现在被发现了?” “这多简单啊。”姚菲哼了声,这问题秦鹊当时倒没问,不过她倒是知道的,“还不是外面那个坐不住了,觉得儿子大了,得有保障,要房要车呗,我小叔倒是想给啊,可他那点投资和工资,大部分我弟妹都知道的,他也没有别的进项,私房钱全给外面那个家做家用了,哪里还能买房买车,开玩笑,容城这个房价,她有本事要个下面乡镇的房子啊。” “这要房要车要不到,她还不信,直接找到公司去了,刚好被我弟妹见到,问是谁,他又不解释不清楚,我弟妹觉得有古怪,找私家侦探一查,果然有问题,所以说,女人的第六感很灵的。” 陆女士听完啧啧称奇,有心再问什么,姚菲却不想讲这事儿了,拉着她就说起秦鹊要去参加央视春晚的事。 陆女士听了非常震惊,又很兴奋,“真的啊,那大年夜,咱们岂不是能在电视上看到阿鸾啦?那可是春晚,十几亿人都看的,啧啧啧,阿鸾出息大了哇!” 两位闺蜜就这样,端着蛋糕,站在门口嘀嘀咕咕的讲了半天,直到谈家的阿姨来说菜已经备好了,她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姚菲婉拒了陆女士的留饭邀请,又高兴地回了自家,陆女士端着蛋糕回去,先是跟大家议论了一番秦家三叔的事,教育谈星桥:“你以后做人,老实点,别想这么多花头,我听说过的,你们这个行业,外科医生的出轨率都蛮高,我不管别人,但你不许学,要不然腿给你打断!” 谈星桥听了才知道原来秦家今天出的事竟是这样的,又想了一下秦鹊平时的作风,心里一凛,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陆女士接着又说起秦鹊要参加春晚的事,说完问谈星桥:“你经常跟阿鸾联系,知道这事儿么?” 谈星桥点点头,他何止知道啊,还知道这里头某岳林清一份功劳呢。 陆女士见状立刻叹了口气,“果然,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我们家的……” 顿了顿,她问:“你过年是不是回不来?” “……是。”谈星桥有点不好意思,今年过年他还真是回不来了,住院总有什么休假的资格,没有。 陆女士啧啧地叹了两声,嫌弃道:“白养了白养了,只能当是纯粹为国家做贡献了。” 谈星桥:“……” 第45章 . 第四十五章 我奶奶晕倒了,送来你们医…… 新的一周, 谈星桥他们治疗组之前从神内科接手过来的那个病人,他的家属带着前后几次拍的片子去了胸科医院,找了知名教授看过之后, 得到了最不想要的答复。 肺癌脑转移,老教授甚至说出了“要真是肺癌,这就是个肺癌晚期了”这样的话。 肿瘤一旦出现了远传转移, 就是晚期。 说白了,时日无多。 听说患者家属当场就瘫倒在老教授的诊室里, 哭都哭不出声来。 怎么接受呢, 上一周看着人还好好的, 这一周就被诊断已经病入膏肓, 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 患者家属从胸科医院回来, 他的哥哥也来了,谈星桥接待了他, 给他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建议他们做手术, 毕竟最后还是要看手术病理,才能最终确诊。 但患者家属提出转院, 原因是:“你们医院, 折腾了那么多次才说是肺癌,为什么一开始查不出来?我不相信你们这里的水平。” 谈星桥觉得蛮冤枉的, 你过来是看头痛的,又没有别的怀疑是肺部问题的症状, 当然不会做胸部CT啊,急诊医生当时要是开了这个检查,你们难道就不会说我们故意多开检查坑你们钱? 但又的确是入院以后治疗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肺的问题, 这一点上他们无话可说。 但患者家属试图让谈星桥帮忙联系其他医院转院这件事,他就很无奈了。 他苦笑着说:“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帮不了,不说我没那么大能耐,人家不会听我的,就说现在,哪家医院不是住满的?只能靠你们自己去联系,联系到了,我这边给你办出院,让车帮你们送过去。” 患者家属不信,谈星桥当场打电话,打去了省医院,又打去了胸科医院,直接打到他认识的医生那里去,问对方有没有床位,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 这下患者家属没办法了,在病房走廊里走来走去地商量对策,谈星桥没多管他们,拿上笔记本就去开会了。 一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他刚回到病区,就见邵连波和叶眉从自己面前冲过去,飞快地跑向病房,没一会儿,刘主任也出来了。 他愣了一下,问护士站的护士:“这是怎么了,哪床要抢救?” “20床。”护士应道,“就是你们那个肺癌脑转移瘤的。” 谈星桥哦了声,随即浑身一震,“……卧槽!怎么是他!” 他回过神来,立刻跟了上去,到了病房门口,听见刘主任道:“转院?转什么院,他现在这种情况,放出去就是个死,万一有什么事,咱们脱不了干系!” “现在,立刻马上送去CT室,给他们打电话,立刻安排一下急查!” 刘主任说完,转身往外走,看见谈星桥,就说了句:“小谈,跟病人家属做好术前谈话。” 谈星桥忙点点头,转身回去拿来术前谈话要签的那几张纸,再回到病房,发现邵连波已经在跟患者家属交代病情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谈星桥才知道他去开会的那一个小时里,患者出现了突然的剧烈头痛,跟刚好进病房的管床护士说痛得受不了了,还没等护士告诉医生,他就已经不行地昏过去了。 患者这么快就陷入昏迷,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谈星桥拿着病历夹回来的时候,叶眉正在指挥护士和护工把病床直接推出来,“让人去控制一下电梯。” 邵连波则在门外和家属谈话:“有可能是出现了新发脑梗或者脑出血,或者其他的问题,否则进展不会这么快,但具体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做手术,还要看头颅CT的结果怎么样。”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一场豪赌,不能犹豫,谁犹豫谁就是凶手,我们敢赌这一次,就多一点希望,当然了,如果病人有什么不幸,没能下台,你们也不要怪我们,只有我们一起冒这一次险,他才有一线生机,你们说呢?” 患者家属跟一早要求谈星桥帮他们转院时不一样了,那会儿只能说是紧张和发愁,现在可就是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干脆一咬牙,同意了。 邵连波示意谈星桥:“让他们签字,签好了我们去CT室。” CT室接到神外的电话之后,立刻就空出一台机器,等人一送到,立刻推进了检查室,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影像科医生输入患者住院号,比对着前后几次检查结果,“左侧小脑半球水肿比上一次要明显,第四脑室有受压变形。” “立刻送手术室。”邵连波看完片子,一边打电话给刘主任,一边往手术室走。 谈星桥比他更快,他是从楼梯往上跑的,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给手术中心,安排好术前准备。 作为专科医生,他知道,患者现在这种情况,必须立刻手术切开减压,否则接下来就是脑疝,心脏和呼吸都会受到影响,简直是危在旦夕。 手术室来电话说准备好了,谈星桥和邵连波先后进入手术室,因为患者情况特殊,主刀的是刘主任。 无影灯下,一片安静,患者的头颅被锋利的刀刃划开,突破脑皮层进去之后,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黄白色的脓液伴随着一阵恶臭流了出来。 邵连波脱口而出一声:“……我艹!夜路遇到鬼了吧!” 谈星桥顿时一阵后怕,冷汗从额头上迅速渗出,手术室里出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骚动。 这不是脑肿瘤,而是脑脓肿。 之前所有的判断,和预案,在这一刻,被悉数颠覆。 幸亏主刀的是见多识广的刘主任,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他迅速的下达了指令:“引流脓液,送病理,准备双氧水和庆大霉素溶液,味道这么大,这很可能是厌氧菌感染。” 手术室里很快恢复秩序,直到手术结束,刘主任顶着大冬天里满头的汗,站在手术室门口直接下口头医嘱。 这时候是下午四点多,谈星桥处理完收尾工作,走进更衣室,拿下自己的白大褂套上,也没系扣子,就这样敞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摁亮屏幕就发现,竟然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有姚菲的,也有秦鹊的,顿时一愣。 他首先想到的一个可能,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联系不到他,就让姚菲和秦鹊帮忙联系。 可是他很快就推翻了这个假设,因为来电显示里没有家里任何一个人的未接来电。 那就是姚菲或者秦鹊,也可能是秦家出什么事了。最可能的就是谁生病或者要住院,来咨询他意见的。 想到这里,他立刻回拨了秦鹊的电话,想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 他喂了声:“阿鸾……” 还没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她急促又焦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谈星桥,我和我妈他们现在在你们医院。” “我奶奶晕倒了,送来你们医院急诊,现在在做CT。” 说完用力喘了几口气,接着道:“本来我爸是说就近送医,但我妈他们又觉得有熟人会放心一点,就直接把奶奶送过来这边了,给你打电话,你应该在忙,一直都打不通。” “对,我刚下手术。”谈星桥应道,又说,“我现在马上下去找你们。” 电梯还没来,他却已经等不及,直接就从一旁的楼梯跑了下去,很快就到影像科。 秦鹊今天上班,穿了件红色的裙子,从工作室直接赶来也谈不上什么换衣服,于是在人群里格外显眼,谈星桥一进影像科的等候区就看见她。 “阿鸾!” 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快步穿越人群,走到她的身边。 秦鹊正扶着姚菲,秦仲霁和秦伯嵊两口子站在检查室门口,闻声都扭头看过去,看见谈星桥一脸急切的走近他们。 “叔叔,阿姨。”他向姚菲打声招呼,又冲秦伯嵊两口子礼貌地点点头,问道,“奶奶进去了吗?” “刚进去。”姚菲应道,指了指其中一间CT室。 谈星桥嗯了声,看一眼秦鹊,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安抚道:“别担心,我进去看看。” 秦鹊下意识点点头,他就直接走过去,从检查室旁边的操作间推门进去了。 姚菲看着他穿着白大褂如入无人之境,顿时松了口气,小声道:“我就说吧,有熟人就是好,起码……不用两眼一抹黑。” “是啊是啊。”大伯母附和了一声,两只手紧紧攥着,神色紧张极了。 谁也没有想到老太太真的会气到中风。 她忍不住抱怨道:“老三真的是太不讲究了……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姚菲哼了声,“你们就是对他太好了。” 秦伯嵊和秦仲霁兄弟俩不吱声,秦鹊就更不好评价长辈了,一时间大家又都沉默下来。 空气变得凝滞,时间也过得极慢。 谈星桥进了操作间,跟技师打了声招呼,对方问道:“怎么,你们又有急查要做啊?” 谈星桥摇摇头,看了玻璃另一边的检查室一眼,又看了一下单子上的主诉,“你现在做的病人是我朋友奶奶,帮我看看情况怎么样?” 哦,原来是熟人来做检查,技师点点头,示意他看屏幕,“脑梗,还在时间窗内,做手术?” “看他们家属吧。”谈星桥没敢把话说死,这种时候当然做手术最好,但要不要做,却是由家属来决定。 “谢了啊。”他道了声谢,从操作室出来,又回到秦鹊他们等候的地方。 见他出来,大家立刻围了过去,问他结果怎么样。 谈星桥也只能说的确是脑梗,姚菲听了立刻就问:“能治好吗?” “奶奶还在时间窗内,建议手术,预后比较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就做手术,现在就做吗?”秦伯嵊拍板问道。 “当然,越快越好,拖得越久,成功率越低。” 他话音刚落,检查室的门开了,老太太又被推出来。 本来要将人推回急诊,但因为要做手术,谈星桥就给急诊打了个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然后陪着秦鹊过去办住院手续,“奶奶的社保卡带了吗?” “带了带了,就在这儿。”大伯母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零钱包,递过去,又对秦鹊道,“住院费和押金什么的,阿鸾先垫着,待会儿我让你大伯给你转钱。” “现在先不说这个,阿鸾你快去办手续,别耽误了。”姚菲接着大伯母的话,冲他们挥了挥手。 谈星桥一边带着秦鹊去办手续,一边打电话回科室,先是说要新收,接着说要这个患者要做手术,然后还要打电话给手术中心安排手术室。 这个住院手续有点麻烦,老太太是急诊来的,首诊医生是急诊科医生,得先过去,让他们开住院,然后才拿着本子去住院缴费处办住院。 因为人多,办好手续已经是将近半小时之后,叶眉打电话来问病人去手术室没有,又赶紧把老太太送去手术中心。 谈星桥要跟着进手术室,进去之前,他交代秦鹊和姚菲,拿着本子上去十七楼神经外科,找护士站那里坐在电脑前面的那个护士,“让办公护士给你们入区,不然到时候医嘱开不出来,这个手术很快的。” 虽然时间很仓促,但在谈星桥的安排下,一切都顺顺利利地办好了。 等一家子人站在手术室门口等老太太出来时,姚菲还还感慨了一句:“我就说吧,还是要有熟人,在医院没熟人,那可真是求助无门,搞不好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没人再反驳她的话,反而觉得她很对。 大伯母笑着问道:“这个就是你们家隔壁那家的孩子?” 姚菲说是,大伯母就道:“真是个热心肠,帮忙帮到这份上,很尽心尽力了。” 姚菲跟陆女士关系好,看着谈星桥长大的,闻言顿时与有荣焉,转头跟大伯母说起谈星桥的事来,如何脾气好,如何品学兼优,又如何努力工作,云云。 中间又夹杂着妯娌俩对秦三叔的意见,总归是让这段等候的时间没那么煎熬。 秦鹊一个小辈,惯例是插不上话的,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然后默默吐槽,谈星桥会这么尽心尽力事事妥当,可不仅仅是因为热心肠。 搞不好人家这是在未来丈母娘和老丈人面前挣表现呢,哼哼。 “叔叔阿姨,手术结束了。” 手术室的门忽然间“哗”地打开,谈星桥穿着洗手服就出来了。 第46章 . 第四十六章 谈总的女朋友难道不是爱马…… “手术很顺利, 先送ICU观察,没什么问题了就回普通病房了,别太担心。” “真的啊, 那就好,那就好,哎对了医生, 她什么时候能醒啊?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一般不会,大多数病人在手术后第二天就能动了。” 谈星桥一边解释, 一边又转身要回去, 还说了句:“阿鸾你等等我, 我跟你一起上去, 给奶奶换到vip病房去, 安静点。” 秦鹊哦了声,对姚菲他们道:“妈, 你们先回去吧,这边要买什么我来准备就行。” 大家都还有事, 闻言便应了声好,又嘱咐她记得给老太太请个护工。 等大人们都走了, 谈星桥又从里面出来, 手上拿着白大褂,一边套袖子, 一边问:“你们家老太太怎么突然就脑梗了,不会是被你三叔那事儿气的吧?” 秦鹊捏了一下鼻梁上口罩的钢丝条, 哼了声,没什么好气地道:“不是被他气的,难道是被我们气的吗,你有没有搞错?” 她态度算不上好, 说话语气甚至有些冲,但谈星桥听了却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你这是冲我撒气?” 秦鹊自知理亏,撇了撇嘴,但到底也没有肯说道歉的话,反而凶巴巴地反问:“难道这不是你应该承受的吗?” 她说完,睨了他一眼。 谈星桥便瞬间读懂了她的潜台词——你刚才这么周到,在我家人面前表现得这么好,不就是因为是我男朋友吗,既然是男朋友,难道不该让我撒撒气? 这解释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谈星桥笑起来,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叮——”一声,电梯来了。 他和秦鹊一前一后进去,刚站定转身,就有人帮他按了楼层,跟他打招呼道:“谈老总这是刚下手术?” “是啊,你呢,今天值班?” “嗯咯,你们忙不忙,手术多不多?” “多,对了你们胸外科今天晚上值班二线是谁,有个会诊想找你们看看。” “杨哥二线,什么问题?” “上周请过一次会诊,就是我们有个病人,来的时候说脑梗,后来又说是脑肿瘤,手术之前完善检查结果发现肺部有阴影,又很可能是肺癌颅内转移的,今天手术了,脑脓肿,但是肺部那个阴影,还是想请你们来看看。” 他不说还好,一说,电梯里都安静下来了,秦鹊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卧槽!” “牛批!精彩!” “跌宕起伏,是可以拍成电视剧的病例!” “编剧要不是亲自得过脑脓肿,都不敢这么写。” 秦鹊:“???” 谈星桥听了苦笑不已,“你们就不要看热闹了,本来患者和家属就觉得我们之前是误诊了,闹着要转院,要不是他突然痛得晕过去了,主任不让转,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胸外科的同事问道:“所以那个病人脑部的阴影,不是肺癌颅内转移?那肺癌还是不是?” “就是不知道这个。”谈星桥摇摇头,“如果只是普通的结节,倒是不要紧,但要真是肺癌……” 那可真够呛的,估计这会儿患者家属还在为不是脑肿瘤而高兴呢,万一肺癌确诊了,恐怕又要重复之前的绝望了吧。 这时候胸外科的楼层到了,同事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忘跟他说:“那你会诊开过来吧,我跟杨哥说一下。” 电梯一直往上,轿厢里人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就只剩下秦鹊和谈星桥两个人。 她这才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像这样的病人……很多吗?” 谈星桥愣了一下,然后失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他这个脑脓肿是隐匿性的,症状不典型,没有发烧,多次复查也没有看到感染指标有明显异常,应该是感染没有入血。” “就是因为它不典型,不多见,所以我们才几次都没发现它是脓肿,我们水平也不是真的这么菜好吧。” 秦鹊哦哦两声,半懂不懂的点点头,“那就是疑难杂症咯?哎,你们还真是厉害,别人哪懂这些呀。” 谈星桥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肩膀抖了几下。 “倒也谈不上疑难……”他刚说到这里,电梯停了,便伸手按住开门键,“到了,先出去吧。” 傍晚时间,病区的灯已经亮了,显得有些安静,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走动。 谈星桥领着秦鹊去护士站,跟护士说了老太太转到vip病房的事,“放48床吧。” 护士点点头,让他把医嘱开出来,秦鹊要去病房,把老太太用的东西都拿过去,还得请好护工。 刚要走,谈星桥又叫住她,问道:“你晚饭要不要在这边吃?拿我的饭卡去,或者我给你点个外卖?” 秦鹊摇摇头,“算了,我回工作室吃,今晚还要加班。” 谈星桥闻言点点头,没有再留她,只说了句让她多注意休息的话,俩人就这样分开了,秦鹊处理完这边的事后也没有再去找他,径自离开了医院。 秦鹊的出现,引起了当时在护士站的几个护士的注意。 一开始她们都以为秦鹊只是普通的患者家属,毕竟医生带患者家属来护士站什么的,一天没五六次也有三四次,但到后来听见谈星桥说什么吃晚饭,大家才忽然间意识到不对劲。 哪有医生主动要请普通患者家属吃饭的,还说用他的饭卡,明摆着关系不寻常啊。 “难道是谈总的女朋友?” “……谈总的女朋友难道不是爱马仕富婆姐姐?这位背的包不是爱马仕是LV啊!” “不是……你们就默认爱马仕是谈总女朋友了的吗,不是说只是朋友而已吗?而且……你怎么确定富婆只背爱马仕,不背LV?” “……你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爱马仕富婆……不是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吗,说不定跟今天这个是一个人呢?” “要不……你去问问谈总?” “要去你去,我不去,我怕谈总给我送病人。” 所以说到最后,也没有人去问谈星桥,这个人到底跟他什么关系,是不是送他爱马仕的那个朋友。 当然,因为现在大家进出医院都戴着口罩,也没人认出秦鹊的长相来。 只是从这天开始,关于谈星桥的感情问题,突然就成了科室同事闲暇时偶尔会讨论的话题,到底最后谈总会和谁在一起呢? 是爱马仕富婆姐姐,还是LV富婆姐姐? 谈总:“……” 秦鹊对此一无所知,她在老太太从ICU转回神外科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接到了来自央视春晚节目组的回复,梧凤之鸣和另外两套宋制,顺利入选时装秀《盛世中华》节目。 接下来,她要确定和她一起去京市参加节目的两位模特,按照回复函上的时间,按时抵达京市服装学院,在那里和整个节目的参演人员汇合,并且开始第一阶段的排练。 在这忙碌的工作间隙,她去了一趟医院,探望已经醒了的老太太。 这几天老太太住院,主要是靠家里一直照顾她的阿姨,和护工配合着照料她,大伯母和姚菲她们只是每天轮流过去探望一下。 三房乱哄哄的,几个大人都没去看她,只有秦麟被大伯母带去看了她一次,不过过程……实在是谈不上愉快。 “老太太真的是糊涂了,竟然对阿麟说什么让他跟三弟妹说别离婚,离婚就不认她这个妈的话,疯了吧!” 亲大伯母一辈子温婉柔和,难得跟大家抱怨老太太一次,气得直拍心口。 秦伯嵊也觉得母亲这么说实在是过了,但又不好多评论什么,于是对秦麒和秦鹊道:“你们小辈懂得多,去看老太太的时候劝劝,家和万事兴也要看具体情况。” 三房现在这情况,还不如早点离婚,早离早安生,秦仲霁还说:“我看,等三弟妹走了,最好让老三搬出去住,省得他把外头那个带回来,要真那样,过年我可不回来了。” 况且,真带回来老宅了,他爹的棺材板儿都要盖不住了吧? 秦鹊在去京市前一天去看老太太,谈星桥听说她过来了,便起身往病房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她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透出来,“奶奶,三叔和三婶的事,您还是别管了吧……” 老太太似乎沉默了一下,才叹口气应道:“家和万事兴,有什么事是不能过去的呢,唉——” 谈星桥听到这里,往旁边退了一步,见管床护士推着小推车过来,正在拿针水,就问了句:“48床要换针水?” “是要打针,她下午没打。”护士应道。 谈星桥闻言便道:“那再等一会儿,等她家属出来你再给她打。” 护士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 谈星桥啧了声,“你管这么多,让你等会儿就等会儿,听我的没错。” 行吧,你是管床医生,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呗。 谈星桥阻拦了护士,自己也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给秦鹊发了信息,告诉她老太太还有针水要打,让她谈话早点结束。 病房里,秦鹊正坐在老太太床边的沙发上,皱眉看着她,有些不难地道:“可您要的家和,是要三婶被打破幸福幻象的痛苦换来的,是要三婶从今以后都心里梗着一根刺、眼里揉着一粒沙换来的,您忍心吗?” “咱们家,从前您和爷爷感情就好,从年轻到老都没红过脸,大伯大伯母也和睦,我爸我妈就更别提了,一家上下都和睦,偏偏三婶就不行,以后逢年过节团聚,您让她看着别人恩爱高兴,自己和丈夫表面和平相处背地里苦水往肚子里咽?” “奶奶,您从前教我做人要公正,要不偏不倚,要勇于面对和改正错误,那这一次,您能不能……不偏心三叔?” 有人说,儿媳妇一辈子都是外人,秦鹊以前不相信,毕竟人心肉长,相处几年可能感情不够深,那十几年几十年呢,总该够了吧? 可现在看来,还真不一定。 老太太总说她对大伯母和三婶就像女儿一样,像女儿,毕竟不是真女儿,到底比不过三叔跟她的血缘关系,三叔再让她不满意,那也是亲生的,所以才会偏向他。 但是,“您跟阿麟说的什么要是离婚就不认三婶这个妈,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您也是妈妈,难道不知道这有多伤人?” 真得亏大伯母跟着来,没让阿麟听她的。阿麟年纪小,遇到这种事不知怎么办,没大伯母在劝着,保不齐还真就听她的了。 到那个时候,再被秦莺知道了闹一通,秦公馆这个笑话就闹得更大了。 老太太也知道自己理亏,腿动了动——术后第二天她就恢复一点运动能力了,又抿抿唇,小声地说了句:“……我当时也是昏了头了,不该那样讲,可是……我是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这个家散了。” 秦鹊叹了口气,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舍不得,三婶那么好的人,但就是因为她好,我们才不能让她一直受委屈,对不对?” 老太太许久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秦鹊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替她掖了掖被子。 直到她看到谈星桥十分钟前发的信息,要出去叫护士来打针时,才听到一声轻叹。 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能好声好气地分开,也算是维持了最后的体面,不是吗? 等护士打完针,她把阿姨叫来,跟她说了一声,交代几句照顾好老太太的话,就离开了病房。 她去办公室,想找谈星桥,却发现他似乎在忙,好像是在跟同事讨论病人的病情。 “他这个我们还是建议做个活检,不然就只能观察。” “患者本人和家属就是不太愿意做活检。” “那你跟他们谈谈嘛,要是不做活检,没有别的办法啊,只能是观察,你找谁来会诊,第一步肯定是让你们完善相关检查的……” 秦鹊在门外听了几句,到底还是没有进去找他,而是转身离开了医院,临走前给他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回去了。 谈星桥是送走来会诊的胸外科二线后,才看到秦鹊的信息的,当即就出去给她回了个电话。 “怎么不等我,这么直接就走了?” “你忙嘛,我就不打扰你了。” “你呀……”谈星桥叹气,竟觉得有点小小的遗憾,“你明天就去京市了,下次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医院有什么可去的。”秦鹊嘟囔了一句,然后声音又大了起来,“对了,我去京市,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手信没有?” 谈星桥笑了声,声音慢吞吞的,“没有,你能早点回来,我就很开心了。” 秦鹊闻言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刚想说他矫情,以前都没有这样过,怎么这次这么…… 又想调侃他这可真是替她省钱了,可到底也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半晌低低的嗯了声,应道:“……好。” 第47章 . 第四十七章 鹊姐给个机会,是我想跟你…… 秦三叔的事还没完, 秦鹊探过老太太后的第二天就去了京市,也是那天下午,秦三叔来医院了。 谈星桥知道这件事, 是管床护士来告诉他:“谈医生你快去看看吧,48床那边闹起来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邵连波就抬头问道:“闹什么?” 护士摇摇头, “不清楚,好像是他儿子来了, 然后就吵起来了。” 谈星桥一愣, 心里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想, “她儿子?是戴眼镜的, 还是有点胖, 将军肚那个?” 前一个是秦鹊的大伯父,后一个是秦仲霁, 他都熟,但就是…… 护士摇摇头, “都不是,你说的这两个从她住院就见过, 但今天这个没见过。” 完了呀。 谈星桥脑子里冒出这三个字, 还真是秦鹊她三叔来了,想到她三叔那笔烂账, 可是气得老太太中风的罪魁祸首,顿时头皮一麻。 “我过去看看。”他立刻起身, 扔下手里的笔就往外走。 邵连波和小林注意到他这个动作,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对于医生来说,笔可是特别重要的财产。 有多重要呢?这么说吧, 一百块和一支笔同时放在桌上,你出去一圈再回来,钱九成还在,笔八成已经丢了。 就这么贵重的东西谈星桥都不管了?那看来48床那边有大事啊! 邵连波想明白之后,立刻也起身跟了出去,“哎,星桥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小林也跟了上去,作为学生,跟紧点带教总没错。 三人走到老太太的病房门口时,看见从秦公馆来的阿姨正站在门口,急得直跺脚。 见到谈星桥,她眼睛一亮,三小姐叮嘱过,有问题可以找谈医生帮忙的。 她立刻迎了上去,“谈医生,谈医生,你快拦一下三爷吧,他是要疯啊!三小姐昨天走的时候就让我注意点别放他进去见老太太,可我没想到我就是去接个热水的功夫,他就溜进去了呀!” 谈星桥愣了一下,又点点头,“李嫂你先别急,我去劝劝,你先给大伯父大伯母打电话,看他们有没有空过来一趟。” 阿姨哎哎地答应着,到一边去打电话了,谈星桥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里面的争执声就飘了出来。 “……你做梦!我今天就告诉你,要想让她进门,你就滚出秦公馆!” “妈!杨惠有什么不好,她性子温柔,又贤惠,肯定能伺候好你,再说,阿朗已经要二十岁了,你难道忍心你孙子不能认祖归宗?” “我倒也不缺孙子,有阿麒和阿麟就够了,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生儿子就是用来折寿的,你从今天开始,就搬出去住吧,我会跟你大哥说……” “妈你说什么?我不,我不走!这是我家,我不走!” “咳咳咳咳——” 听见老太太的咳嗽声,谈星桥立刻推开了门,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跪在老太太的病床边。 他看起来和秦鹊的父亲有点像,但比他要年轻一点,眉目间充斥着纨绔子弟的懒散和吊儿郎当,又因为受私事困扰,有点焦头烂额的疲惫。 听见推门声,他脸上悲切哀求的神色顿了顿,然后瞪了过来,喝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没看见我跟我妈在说话吗,懂不懂尊重病人隐私啊你们?!” 作为上级的邵连波闻言刚要帮谈星桥说话,就听他淡淡地应道:“抱歉,秦总和秦二爷,还有小秦总和秦三小姐,都跟我说过,老太太现在需要静养,千万不能让某些人来打扰她,我没记错的话,老太太会中风,秦三爷您也有责任吧?” “况且,作为老太太的主管医生,我也有义务保证我的患者在院期间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保证舒适的静养环境是我们该做的,毕竟这里……可是最好的vip病房。” 并不,一附院还有高干病房,只不过老太太住不进去罢了。 但不妨碍谈星桥拿话去堵秦三叔,“有什么事,你们可以等出院以后回家慢慢说,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不要大呼小叫影响到别的病人。” 秦三叔面色铁青,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方有三个人,这里还是人家的地盘,他的确有点怂。 而且老太太也不帮他说话,这才是让他最生气的地方。 “妈,你不管我了吗?你以前……不是最疼我的吗?”他忽然就委屈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变了。 老太太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床头的心电监护滴滴滴地响起来。 “老三啊……我就是太疼你了,才让你变得这么……” “你回去吧,今天就搬出去住吧,你二哥二十多年前就搬出去了,你也该搬了。” 秦三叔还想说什么,谈星桥已经道:“秦三爷还是先出来吧,老太太现在情绪不宜激动,容易再出危险。” 说着侧了侧身,让打完电话的李嫂进去,态度强硬地将秦三叔叫了出去,病房门重新关上,邵连波跟护士交代了声,让她注意患者的血压和心率,这才和谈星桥一起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他问了句:“星桥,熟人?” “我朋友的奶奶,那是她三叔。”谈星桥点头嗯了声,应道。 等回到办公室,邵连波还是没忍住,跟叶眉他们吐槽道:“48床就是被她儿子气的,听着好像是因为女人?” 陈雅琦闻言嗐了声,“她住院就是因为她小儿子在外头养小三,生了个私生子,现在跟正头老婆闹离婚,要把小三扶正,结果小三还没进门,老妈先被气中风了。” 谈星桥闻言眉头一动,抬眼看了一下陈雅琦,觉得有点纳闷。 邵连波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的护工跟护士她们八卦的,护士又跟我说的呗。”陈雅琦不以为然地应道,“就医院这种地方,不是我吹,真的是全天下八卦最多传播最快的地方了,根本别想瞒得住。” 毕竟需要如实记录的病史一问,连你嫖没嫖过都知道了。 邵连波恍然大悟的哦了声,又扭头看一眼谈星桥,好奇道:“星桥,你知不知道这些事?” 谈星桥点点头,却不肯多说,“那是别人家的事。” 陈雅琦好奇道:“你怎么问谈总,谈总跟他们认识?” “说是朋友。”邵连波解释道,但看谈星桥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不提了。 谈星桥淡淡的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眉头一皱,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笔呢?!” 我好漂亮还写了名字的一支笔呢??? 才出去几分钟,回来就不见了??? 你们还是人吗!!! 坐同一排的叶眉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头继续敲病历,“刚才护长进来了一趟,可能被收走了,你去护士站找她问问呗。” 谈星桥闻言叹口气,“算了算了。” 说完打开抽屉,从盒子里抽出一支新笔,叶眉这时又扭头看了他这边一眼,见他拿着支新笔,忍不住哇了声,“大户人家啊!” 谈星桥嘴角抽了抽,把笔塞进口袋里,起身就出去了。 他是去给姚菲和秦鹊打电话。 跟姚菲也就说一声而已,跟秦鹊他就有得话说了,“你说你三叔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这个时候跑来跟老太太说要让外面那个进门?” 秦鹊这会儿刚到京市没多久,还在酒店休息,她这次是一个人过来的,下午过去签约。 闻言哼了声,语气嘲讽:“这不就是男人吗,爱你的时候要生要死,愿意为了你连气死亲妈都肯,等时间一长,感情淡了,你就是死鱼眼珠子。”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其实我这几天偶尔回想起以前回老宅的事,他和三婶感情也是好过的,甚至在这次暴露之前,我都以为他们感情很好。” “谈星桥,你说,人真的可以这样吗?同时爱两个人?如果不是三婶发现,他会不会继续维持现状?他真的爱外面那个女人吗,如果爱她,为什么会那么多年都让她见不得光?如果不爱她,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迎她进来?” 她觉得实在太魔幻了,完全搞不懂三叔在想什么,他是怎么做到这样的? 谈星桥也回答不上来她这些问题。 半晌才说了句:“大概是……破罐子破摔?” “可是三婶当年也是他因为喜欢才娶的,怎么一遇到老情人就……你们男人都是白月光红玫瑰都要的吗?算算时间,他跟我三婶也就好了十年吧,这么快就出轨了,感情真的这么容易变淡吗?” “鹊姐,你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谈星桥忍不住抗议道,“我的白月光红玫瑰都是你,我就只喜欢过你一个,你还是个想着跟我分手的没良心的,你不觉得问我这些问题,太难为我了吗?” “超纲了哇,鹊姐!” 他嚎了句,秦鹊登时就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天才讪讪地哦了声,干巴巴地道:“是、是有点……抱、抱歉啊……” 谈星桥原本还想借机给她打个预防针,让她早点死了“等他脱敏就分手”这条心,但见她这样,又懒得说了。 拖着吧,拖着拖着等她习惯了,他就把他们谈恋爱的事捅回紫荆园去,到时候如果她敢提分手,他就立马去哭她始乱终弃,看她还敢不敢! 他心里小算盘打得嘀呱响,嘴上却已经换了个话题,问秦鹊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过来,是签保密协议还有开会了解一下排练日程的,之后我打算去京市电视台看一下节目录制现场,后天就回去了吧。” “后天?刚好周六,到时候我去接你。” 他一边应,一边从打电话的角落走出来,往办公室走去,路上遇到患者家属,笑着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刚回到办公室,刘主任就来找他,便匆匆挂了电话。 签保密协议的事秦鹊就办好好了,接着又跟参加同一个节目的伙伴互相认识了一下,留了联络方式,被拉进节目群里。 甚至晚上还跟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在场多是做汉服品牌的同行,许多都是前辈,秦鹊抱着来学习的心态,为人处世相当谦虚,很快就和大家聊到了一起。 第二天她去京市电视台看节目录制,在后台遇到小秦,她现在已经知道对方真名叫秦朗了。 秦朗见到她,愣了一下,露出个腼腆的笑来,有些不自在地小声叫了她一声三姐。 秦鹊神色顿了顿,心里感受非常复杂。 她知道或许不应该把大人之间的恩怨牵扯到他一个孩子身上,也知道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当私生子,但是她忍不住。 她看着秦朗,会想到秦莺和秦麟。 秦莺那么渴望父母的爱和关注,她匆匆决定要结婚,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与她般配,未尝不是因为缺爱,她渴望爱,渴望一个家,父母给不了,就自己创造一个。 而秦麟呢,三叔当然是爱他的,但是这份爱,却是被秦朗摊薄了的,她替他不值。 想到这里,秦鹊的目光微黯,深吸一口气,淡淡地道:“以后再叫吧,不叫也没关系。” 秦朗的目光顿时黯了下去,他蠕动了几下嘴唇,似乎有话想说,但秦鹊却并没有看他,借着和编导说话的机会就走开了。 转天周六,一大早她就离开酒店去机场,路上接到谈星桥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跟谈星桥说起这件事,道:“这是我能给的唯一善意,再多也没有,我其实……不太想听阿麟以外的人叫我三姐。” 她说得有点委婉,谈星桥表示理解,问她三叔三婶离婚后,秦麟是不是跟妈妈过。 秦鹊苦笑,“你觉得可能吗?不说老太太,大伯父就不同意,三婶要走,只能她自己走,秦莺秦麟,她一个都带不着。” 更何况秦麟的路基本是安排好了的,现在读私立小学,然后是国际初中国际高中,高考考得上国内的好大学就留在国内,不然就出国,离开秦家,三婶要维持他现有的生活条件教学质量,其实很难。 “我妈的意思,是以后如果那个女人要进门,她就把阿麟接到紫荆园去。” 谈星桥嗯了声,“总好过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 “真的是太难了。”她叹口气嘀咕道,“要是以后我老公敢出轨,给我来这么一出,我就骟了他!” 谈星桥闻言立刻一凛,严肃而郑重地告诉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干这种事!” 秦鹊哼了声,“你代入得这么快?” “那是那是,有好事我是得跑快点。”他笑着应道,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发现往里拿钥匙了,又折回办公室拿。 一边走一边笑着跟她说话:“鹊姐,今天一起散散步?最近天气不错,我们晚上带小梨花出去走走?” 秦鹊在等登机,闻言哎了声,“上班很累的,还散步呐?” “鹊姐给个机会,是我想跟你散步。”谈星桥笑着逗她。 他一面笑,一面将钥匙装进口袋里,眉开眼笑的模样非常引人侧目,在办公室的同事们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眨眨眼,露出贼兮兮的表情。 谈总绝对是有情况了! 第48章 . 第四十八章 我刚才是牵着你的手走的。…… 秦鹊搭乘的航班在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落地, 取了行李出来,就看见谈星桥在等她。 他站在一根柱子旁边,白衬衫配休闲裤, 黑色的羊驼大衣,头发打理得很整齐,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她走近了,看清那是个奶茶袋子。 和她一眼就看见他一样, 谈星桥也是远远就一眼认出她来, 冬天时她总是偏爱暖色调的衣服, 灰色的女士西裤和白毛衣, 配酒红色的呢子大衣分外好看, 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像一团火焰似的温暖动人。 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提着奶茶就迎了过去, “阿鸾!” 他一面叫她名字,一面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 又把奶茶递给她,还飞快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眉头一皱, “你手怎么这么凉?” 秦鹊不以为然,“天气冷就会这样, 习惯就好。” “听说手脚冰凉是气血不足。”谈星桥嘀咕道,“要不要带你去开点中药调理一下?” 秦鹊闻言赶紧摇头, 紧张兮兮地劝他打消主意,“不了不了,中药很苦的,我不想吃, 你放过我好吗!” 谈星桥见状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大着胆子拉了一下她的手,“我给你捂捂吧?” 冰凉的手背贴上他温暖的掌心,暖意穿透皮肤慢慢爬升,突然让人想到冬天夜里睡进温暖的被窝时那种放松。 秦鹊愣了一下,然后才掩饰地笑了笑,“你这样,我怎么喝奶茶?我渴了。” 她这么一说,谈星桥只好有点恋恋不舍地松手。 但心里很快又高兴起来,至少她没有拒绝,不是吗? 他心里愉快,眉眼放松下来,透着懒散的笑意,“京市那边的工作都顺利吧?” 秦鹊低头吸了一口奶茶,点点头,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非常顺利,还加了不少好友。” 她兴致勃勃地说起同行商家,特别是那些成立时间比裳荷集早,经常参加各种活动的,“还说明年我们也去参加汉服节的话,可以跟他们取经,真的太好了!” 裳荷集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汉服走秀的活动,不仅是他们的服装模特缺乏走秀经验,连秦鹊和乔磬,也都缺乏参与此类活动的经验,要是能有人愿意带一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姐姐们都很好人!人美心善!”她说完,强调似的点点头。 谈星桥闻言笑了起来,慢吞吞地应她:“虽然你有自夸的嫌疑,但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秦鹊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忍不住抿唇白了他一眼,嘀咕道:“……油嘴滑舌。” 谈星桥听见,就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 从机场回市区,正常情况下要走差不多一个小时,加上周末机场高速有点拥堵,等外面的景物变成秦鹊熟悉的建筑,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道路两边的商铺早就已经开始圣诞促销了,路过的蛋糕店咖啡屋还有服装店,透明玻璃窗上已经贴好了圣诞老人和铃铛的标志。 就连麦当劳肯德基,也都装饰一新,甚至还在放圣诞节歌曲,“金够败金够败”循环播放。 秦鹊忽然拍了一下谈星桥的腿,“哎,前面萃华轩停一下吧,我买点点心。” 萃华轩的中式点心在容城很有名,桃酥尤其好吃,也是很多容城人从小吃到大的童年味道。 秦鹊在挑冰面包,谈星桥看一眼橱窗里的蛋糕,扭头对她说:“桃酥多买两盒,我拿一盒回科室吃早饭?” 秦鹊愣了一下,“……早饭吃这个?” “两块桃酥一瓶牛奶,差不多了。”谈星桥应道,“吃这个比吃什么粥啊粉啊的,要快,要方便。” 他没有时间吃早饭,秦鹊意识到这一点,忽然间便觉得有点心疼。 这种情绪还是第一次有,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和奇怪。 但她掩饰得很好,直接拿了三盒放进托盘里,“吃两块怎么行,起码吃四五块啊,你放心,你鹊姐供应你随意吃一年桃酥的钱还是有的。” 谈星桥闻言眉头一挑,哦了声,“鹊姐果然是发财了啊。” 秦鹊哼哼两声,蛮得意的伸了伸腿,“大腿给你抱。” “你这大腿我不是早就抱好了吗,全科室的人都知道我有个动不动就给我送爱马仕的富婆姐姐了。” 谈星桥说完,自己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怕影响到店里其他客人,连忙握紧拳头挡住了嘴巴,眉眼弯弯地侧头看着她。 秦鹊这时是有点懵的,“……昂?啥意思啊?” 谈星桥解释给她听:“就是上次,你从申城回来,给我拿了特产和丝巾,同事看到了,就开玩笑,给你取了个代号叫爱马仕。” 秦鹊:“……” 你们这也太闲了吧,不是说医生都很忙的吗??? “大家都很羡慕我。”谈星桥点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态,“还有人想跟我竞争当你的挂件,被我消灭在了萌芽状态。” 秦鹊:“……” 她转头去拿别的面包,谈星桥像尾巴一样跟着她,见她手里端着托盘,手腕上挂着包包,便想帮她分担一下,“我帮你拿包吧?” “NO!” 秦鹊一口拒绝道:“包是搭配的一部分,不可以给你。” 谈星桥一愣,“……这样么?” “你要是想帮我,那你端这个。”秦鹊点点头,把托盘递给他,看着差不多满了,又转身取了一个空的,继续往上面装东西。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提着一大袋面包从萃华轩出来,还领到了一盒赠送的姜饼,每一块姜饼的造型都不一样,圣诞树、雪花、圣诞老人、爱心、星星和月亮,凑在一起,宛若一场来自童话故事的梦。 “没想到做传统点心的店,还会做圣诞节的小酥饼。”秦鹊笑着道。 谈星桥踩下油门提速,闻言笑了一下,“创新才能发展嘛,有钱难道不挣么。” 秦鹊笑着点点头,很深以为然,“所以我们这个月有一条新品裙子,图案就是驯鹿,很漂亮哦。” 谈星桥继续笑,“秦总就是秦总,生意头脑顶呱呱。” 秦鹊闻言就得意地哼哼两声。 节日的气氛在寒冬里越来越浓,谈星桥问她下次什么时候去京市,有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发现,她竟然在圣诞节那天回来,而且那天,刚好也是周末。 顿时忍不住高兴起来,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他和秦鹊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他不用让她一个人过。 可秦鹊想的倒是另一件事,“你今晚真的要出去散步吗?喝了酒也要吗?” “为什么不?”他反问。 她又问:“真的要带小梨花吗?好冷的哦?” 他眉头一挑,还是那句:“为什么不?” 行吧,秦鹊抬手摸摸鼻子,默默在心里叹口气,小梨花太惨了,它爹不做人啊今天! 回到家,已经快到下午三点,吃午饭是不可能了,秦鹊烧了一壶红茶,跟谈星桥两个人围着暖炉,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 小梨花在玩猫抓板,那个猫窝是之前买麦当劳套餐送的,形状是一个汉堡包盒子,它钻进钻出,看起来还算喜欢。 “晚上吃什么?” “有什么吃的?” “部队锅?有一份生鲜超市买的半成品,料都配好了,放进去煮就行。” “行,就这个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上班三餐不定时,谈星桥对吃的没多大讲究,几乎没有不吃的东西,就是吃得很快,秦鹊吃一口的功夫,他已经吃了三四口了。 不过吃相倒是一点都不狼狈,反而还挺得体。 秦鹊吐槽他:“吃这么快对胃不好就算了,你知道你现在浑身上下就四个字吗?牛嚼牡丹。” 谈星桥对她的吐槽不以为然,“习惯了,改不了,估计也没机会改了。” 顿了顿,又颇有兴致地告诉她:“我们食堂最近提供给手术室的工作餐,菜单好像换了,都是以前没有的菜,昨天我居然还看到有红烧狮子头。” “哇,你们食堂伙食不错啊!”秦鹊惊讶地回了一句,又好奇地问道,“几荤几素?” “荤菜七选三,素菜三选二。”谈星桥应道。 秦鹊啧啧两声,“这伙食真不错,外卖估计都吃不到这么好的,一顿五个菜呢!” 谈星桥哼了声,“既然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也对。”秦鹊眉头一挑,指挥他,“厨房有水果,你去切了,冰箱还有两瓶冰酒,你拿一瓶出来,咱们喝了。” 谈星桥一愣,“……好好的喝什么酒?” “我高兴,签约了,本小姐马上就能在春晚露脸了,不值得庆祝吗?”秦鹊一摊手,得意地道,“明天我得回紫荆园去,跟我妈他们再喝一瓶。” 谈星桥顿时失笑不已,一边点头,一边起身去厨房。 秦鹊说的冰酒,是用在葡萄树上自然结冰的葡萄酿造的葡萄酒,甜度和酸度都十分高,饮用前需要充分冰镇,秦鹊通常会用来搭配甜品或者水果。 冰箱里两瓶冰酒,一瓶是冰红,一瓶是冰白,他切完果盘之后没多犹豫,直接就拿了那瓶冰红。 小小一支冰红只有三百多毫升,属于是两个人,一人一杯刚刚好的量,两个人吃完喝完,刚好看完一集六十分钟的韩剧。 然后谈星桥笑眯眯地喊她:“阿鸾走吧,我们出去散步。” 秦鹊忍不住偷偷抱怨,“竟然还记得……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但是,谈星桥把她带出去了,却没能把小梨花带出去。 开玩笑呢,人家苗条,能钻到你够不着的地方去,爱走不走,反正它不出来。 于是秦鹊抓着一把巴旦木仁,幸灾乐祸地站在门口催他:“你走不走,不走我也不去了,哎呀好累啊,要不然我也不去了吧!” “你休想!”谈星桥从小梨花躲着的沙发跟前站起来,放弃带猫出去的打算,走过去一手拿起外套,一手拉住秦鹊的手腕。 秦鹊被他拉着出门,一边走一边笑他,说他总不在家,猫都懒得理他了。 又说天这么冷还出来散步,简直脑子有包。 谈星桥边听边笑,拖着她一直往小区门口走,手拉手的,也不知道是故意忘记,还是真的忘记,两个人的手就这样拉着了,一直都没有松开。 到最后,就变成了掌心贴掌心。 今年其实到十二月的现在都算不得十分冷,总是降温冷几天,气温又回升一点,所以气温其实还算宜人。 华灯初上,暖黄的灯光照亮民居围墙边的小路,秦鹊和谈星桥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看万家灯火点亮的楼宇,听见从旁边走过的年轻人在打电话,说什么电表一直故障,报修也没有人来修。 那头兴许是道歉了,他便气急地嚷嚷道:“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们明天派人上门来维修!” 他气呼呼地走远了,秦鹊和谈星桥对视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走了几步,她忽然又有了兴致,要拍一张照,可是又觉得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怪冷的,就对谈星桥道:“你拍,拍了给我发微信上。” 谈星桥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去拿手机拍照,眼角余光看见她顺理成章地把手缩回大衣口袋里,顿时有一种前功尽弃的感觉油然而生。 俗称气急败坏:) 他嘟嘟囔囔地拿手机拍好照,照片里前面这一段路一个行人也无,只有路边植桠茂盛的树,一人多高的墙角有野草的围墙,和昏黄明暗隐晦的路灯光。 静谧,平和,仿佛油画般的质感。 秦鹊哟了声,谈星桥以为她要夸自己拍照技术好,都准备挨夸了,结果这人说了句:“这手机拍照功能不错嘛。” 谈星桥:“……”你听听你自己这话,礼貌吗? “发给我,发给我。”扎了人家心的秦大小姐还不知情,喊着让他把照片发给自己。 谈星桥叹气,只能照做,不然呢,能怎么办? 发完照片,俩人继续走,秦鹊走得慢吞吞的,饶有兴致地看着路边小店的招牌。 谈星桥的兴致却比刚出来时淡了许多,他一眼又一眼地看秦鹊,心里还惦记着她的手。 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抿着唇,有点怏怏的。 秦鹊很快就感觉到了他的低气压,立刻扭头打量他的神色,问道:“谈星桥,你怎么啦,累了?” 谈星桥眨了眨眼,摇摇头。 她又问:“那是……不舒服啦?要真是不舒服,咱们回去吧,我就说嘛,大冬天的散什么步哇……” 在家里窝着,暖暖和和地看电视,不香么?! 谈星桥却还是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鹊耐心地问道:“那你是怎么了呢?” “我刚才……”在她的注视下,谈星桥慢吞吞地开口,“是牵着你的手走的。” 秦鹊闻言一愣,啊这…… 她半晌回过神来,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脸上一热,“什么鬼……” 她嘟囔了几个字,又抿抿唇,从大衣口袋里把手抽出来,递给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给给给,给你牵,这总行了吧!?” 她伸到眼前的这只手,手指纤细修长,灯光暗,他看不太清她的肤色,却知道它一定是白皙莹润的。 还有淡淡的护手霜的花香味。 他伸手握住这只手,忍不住笑了起来,秦鹊侧头,看见他在灯光下眉眼柔和,笑意点点融化,嘴角翘得老高。 忍不住又嘟囔着吐槽了一句:“幼稚鬼!” 第49章 . 第四十九章 你什么时候还要睡前故事哄…… 周一一大早, 秦鹊带着两个模特和造型师汪菀,搭早班机去了京市。 这次她们去京市,任务比较重, 因为春晚对时间把控很严格,节目提前或者超时结束都算失误,她们这个节目参加的人又比较多, 而且来自不同商家,协调起来相对麻烦。 第一次参加彩排, 既要排好出场顺序, 又要确定展示动作, 还要定下造型, 头两天就在这样紧张的节奏中过去了。 每天和谈星桥打电话, 都是晚上十二点以后的事了。 谈星桥听说她特别忙,担心她圣诞节回不来, 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回来的事,她想了想, “周六上午吧,把两个模特留在这边, 我和汪菀回去, 我们还有别的工作呢。” 谈星桥放下心来,兴头头地道:“那我去接你。” 秦鹊觉得他真是太闲了, 但也没拒绝他的好意,转而说起秦莺的婚事。 “腊月结婚, 估计是除夕之前,刚好在昨天晚上去吃饭的商场里看到一对翡翠手镯还不错,就买了,给她当结婚礼物吧。” 谈星桥听了有点惊讶, “秦莺这就结婚了?她爸妈刚离婚,家里的事处理好了么?我还以为……以你跟她的关系,不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其实还行,不算很顶级的水头,加起来就是百来万,毕竟就这一次……就当是支持她婚后创业了。”秦鹊淡淡地应道。 秦莺这么着急出嫁,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来她肯定担心继母进门会对她的婚事产生影响,亲妈肯给嫁妆,但后妈可未必,说不定吹吹枕边风她老子就后悔了呢? 二来家里也的确想有一场喜事,好扫清这段时间的阴霾。 谈星桥听明白她的意思,也沉默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容易。” “谁容易呢。”秦鹊飞快地应了句。 然后俩人默契地将话题转移到其他的事上面,谈星桥邀她圣诞节晚上去逛街,说美食广场有活动,还有花灯看。 秦鹊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打个哈欠,说困了。 “那你睡,等你睡着了我挂电话。”谈星桥笑着应道。 秦鹊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你不睡,不会是在忙吧?” 他老实应道:“在写抢救记录,整病历,有几本明天要交的出院病历等着整理。” 秦鹊:“……”突然就觉得我也不算很忙了呢。 幸福果然是靠对比出来的,发现谈星桥比自己更苦逼以后,秦鹊一点都不心疼,反而哈哈大笑。 “大家都是社畜,打工人,打工魂,你要努力啊,谈医生!” 谈星桥无语地翻个白眼,“快点睡吧你!” 秦鹊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笑嘻嘻地逗他:“谈星桥,你不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谈星桥一怔,然后噫了声,“你什么时候还要睡前故事哄睡了?” 平时都吹嘘自己睡眠质量一流,躺下就能睡的人,今天居然要听故事? 秦鹊沉默了片刻,语气诚恳地问他:“谈星桥,脱敏疗法你觉得有效果吗,我们什么时候分手比较好?” 谈星桥:“???” “现在讲,现在讲!”他有点气急败坏地啧了声,“你别拿这种事威胁我啊,我心脏不太好,会猝死的。” 秦鹊哼哼唧唧地应道:“拉倒吧,你在医院呢,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谈星桥又哼了声,道:“不是我不给你讲,问题是……我这里没有睡前故事,要不然我给你读一篇抢救记录?” 问完也不等秦鹊答应,张口就念:“昨日23点45分,患者诉头痛剧烈,查看患者,神志清,呼吸急促,心率143次/分,呼吸42次/分,血压……” 秦鹊:“……” 好家伙,听了这个,更睡不着了好吧?! “停停停,别念了!”她回过神,赶紧打断谈星桥的碎碎念,“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不用你讲睡前故事了!” 谈星桥哦了声,略微有些意犹未尽地道:“真的不用吗?我刚才有种交班的感觉,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在早会读过交班记录了。” 那都是值班医生的活儿,他最多是补充几句,以前觉得交班记录光是读起来就很烦人,没想到时隔几个月,他居然还有点小怀念。 秦鹊呸了一声,“滚!我不听这个!” 不听啊?谈星桥想了想,“那我给你背《医疗机构工作人员廉洁从业九项准则》?前几天上级部门来检查,我们为了迎检,都背了这个。” 秦鹊这下是真的放弃了,连声音都透着疲惫,“……不用了,我困了,要睡了。” 谈星桥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就是喜欢逗女朋友或者老婆变脸了,因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哦了声,体贴道:“那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挂电话。” 秦鹊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跟平时她跟乔磬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忘记挂电话不一样,这次可不是什么忘了,那头也不是闺蜜。 感觉多少有点别扭,她难得不自在,躺在床上根本就没睡意,想说话,又不好意思,于是只好翻个身,把脸全部埋进被子里,盼着谈星桥以为她睡了,赶紧挂电话。 没有睡意,又不好意思发出太大动静,她的注意力全都被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吸引。 她听见均匀清晰的键盘敲击声,然后是打印机工作的“咔咔”声,还有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以及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交错着出现,她暗自猜测谈星桥现在在做的具体是什么,想着想着,就真的睡着了。 谈星桥整理完最后一本要归档的出院病历,拿起手机,听见那头传来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均匀,甚至还有轻微的呼噜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睡着了呀,想必能有个好梦。 他挂了电话,将桌上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电脑界面退出到住院病人那里,然后起身关灯,轻手轻脚地进了隔壁的休息室。 这一夜都平安无事,不管是秦鹊,还是谈星桥,醒来已经是天亮。 “谈总,16床今天血压有点高哦。” “鹊姐,早上吃什么?豆汁儿要不要试试?” 一大早,各自的工作就在不同的事情里拉开新一天的序幕,容城和京市,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风景,他们各自忙碌。 只是工作间隙,想起昨晚的睡前电话,又难免心湖泛起些许涟漪。 尤其是秦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感觉也不太对路,但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 谈星桥自那天以后就开始天天晚上给她打电话,随便聊什么都好,一定要磨蹭到她要睡觉,等她睡着了才挂电话。 因此秦鹊这几天没少隔着电话听他那边发生的事,不过也没什么瓜可以吃,基本都是护士来告诉他哪床哪床有什么问题了,让他开个医嘱。 圣诞节就在这个周末,谈星桥这天中午听叶眉问小林:“圣诞节要到了,有没有给女朋友准备礼物啊?” 小林挠挠头,“有在想,但是不太确定送什么才好,万一她不喜欢呢?” 叶眉摆摆手,“这个简单,你看看她购物车都有什么,挑一两样给她买了不就得了,你要是有钱,帮她一键清空购物车,她一高兴,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给你随份子了嘿嘿。” 小林闻言脸都红了,忙摆摆手不会不会。 谈星桥听到这几句对话,心里忍不住一动,清空购物车啊…… 到了晚上,他跟秦鹊打电话,就借口要买东西,问她要淘宝账号。 秦鹊一愣,问他:“你要买什么?” “买个听诊器,一个账号只能买一件,我没有小号。”他应道。 秦鹊哦了声,“那我帮你买啊,你把链接发我。”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买可以的。”他坚持道。 这么坚持?秦鹊眉头一挑,心里的雷达开始工作了,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于是又问道:“你没小号怎么不问阿姨要账号?” “这么晚了,我妈肯定睡了,你以为像你啊,这么晚了还当夜猫子。”他应得理直气壮,还不忘踩一下秦鹊的坏习惯。 他越是这样,秦鹊就越觉得他有问题。 她心里的警戒线拉起来,“你不会拿我的账号做什么坏事吧?” 谈星桥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半晌哼声道:“我能做什么坏事,你连淘宝账号都不肯借我用一下,我才要怀疑你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怎么可能!”秦鹊被他一激,立刻就应道,“给就给!你要是敢对我的账号做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谈星桥啧啧两声,语气委屈又受伤,但问她要账号可一点都不含糊,“你账号发给我。” 要到秦鹊的淘宝账号,他登陆进去,点开购物车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先是从好奇忐忑,到兴奋激动,再到…… 绝望丛生。 对的,就是绝望。 因为秦鹊的购物车里,一百多件东西,起码三分之一是六位数甚至七位数的……复原款汉服配饰,花冠步摇,禁步凤钗,手镯耳环,林林总总,金灿灿玉莹莹,一派富贵满堂。 总结下来就是,他买不起,清空购物车这个礼物,他十年内是送不起,十年后都不一定行。 富婆就是富婆,购物车都透着他没见过的富贵:) 但是这不代表叶眉的那个建议没有用,从中挑一部分送给她当圣诞礼物,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把秦鹊的购物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把那些护肤品化妆品的链接都发给了自己,然后数了数,发现才五个链接。 这怎么行,太少了,再加几样。 他又加了几个链接,有的是书,更多的是盲盒之类的小玩意,满打满算,竟然凑够了二十八个链接。 这下他满足了,又怕被秦鹊发现,于是小心翼翼的删除了浏览足迹,再随便下了一个有首单优惠的听诊器的单,这才退出她的账号,登录自己的。 加进购物车,一通操作,买完后松了口气,觉得也没有好贵,于是乐滋滋地一边等着收货,一边忍不住去想秦鹊收到礼物后会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回不去,又不想把快递拿到办公室,幸好还开了车,接下来三天,快递小哥的电话就掺杂在无数的办公电话里,他让人家拿去门卫那儿暂存,每天晚上攒够一波,抽空去拿了,然后再放进车里。 加上大家都很忙,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地下工作,保密程度一流。 倒是周五平安夜那天,有一个快递让他觉得有些惊讶。 秦鹊从京市寄过来的,是一个白色的大盒子,拆开一看,一堆减震气泡纸里,躺着两个橙色的盒子。 爱马仕。 他鹊姐应该是又去买包了。 果然打开手机一看,就见她发了一张包的图片,问他好不好看。 他好奇地问:“这是哪款包?” “当然是Birkin,今年的新款哟。”她的声音里洋溢着快活的气息,“收到我送你的圣诞节礼物了吗?虽然是为了包配货买的,但那可是我精挑细选的!” 谈星桥笑了声,问道:“你有没有给叔叔阿姨送礼物?” “当然,我妈的是丝巾和靴子,我爸的是领带和袖扣,你的是领带和水杯,怎么样,是不是安排得妥妥的?” 她说完,有点得意地笑起来。 谈星桥说是啊是啊,东西拿回到办公室一打开,酒红色的真丝领带就不说了,那个蓝白色图案的杯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听同事说要一千二,当场他就无语了。 就这?这个杯子要一千二? 他哭笑不得地直摇头,“我得喝多少水才能喝到一千二啊。” “人家是大牌,你不懂。”叶眉羡慕地看着他,再一次真诚地问道,“你家爱马仕富婆真的不缺挂件吗?” 谈星桥坚定地摇头,“不缺!” 有他还不够吗?! 大家表示很羡慕,再一想谈总最近晚上睡觉都不积极了,经常一个人在办公室一边写病历一边打电话,笑得那叫一个荡漾,肯定有情况。 到了周六,早上谈星桥醒得很早,跟同事说有事一会儿要早点走,等人家答应了,他就立刻躲到一边去打电话。 笑眯眯地冲那头道:“阿鸾,天亮了,快起床,我这就去机场接你,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刚好路过听到这句话的同事:“!!!” 而另一头一大早就被他叫醒的秦鹊,一脸懵逼地听他说完话,看清时间以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谈星桥你神经病啊!现在才早上七点半!” 第50章 . 第五十章 谈总就是谈总,左拥右抱,坐…… 谈星桥查过一遍房, 刚到八点就准备要跑,小林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他要吃什么早餐。 前一天的值班二线陶艺拉住他,“别管他, 人家赶着去约会呢,哪有心思吃你的早餐啊!” 谈星桥闻言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瞥他一眼, 嘴角的笑意挡都挡不住,“……别胡说。” 顿了顿, 又道:“早饭还是要吃的, 我回去吃。” 陶艺嗤了一声, “别假惺惺了行吗, 刚才谁在外面角落打电话, 说要去机场接人,还准备了大礼的?你别告诉我, 你给个男的打电话,叫什么阿luan的, 对了,是哪个字?” 谈星桥这才知道自己给秦鹊打电话说的话被人听去了, 愣了一下, 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笑了一下。 然后才应道:“鸾凤的鸾。” 陶艺恍然大悟的哦了声,拖着声音哈哈两声, 挤眉弄眼地道:“颠鸾倒凤的鸾啊?啧啧啧,看来我们谈总圣诞节会有个美妙的夜晚哦。” “……瞎说什么呢。”谈星桥有些窘迫起来, 皱着眉回了一句。 可是耳朵都红了起来,陶艺又笑出声来,清晨的办公室气氛相当不错。 不过小林却脱口问了句:“咦,谈总约的不是上周打电话的那个什么姐吗?换人啦?” 此话一出, 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谈星桥才反应过来,试图为自己辩解,“不是,上次也是……” 他想说上次也是给同一个人打的电话,怎么着,还不允许我对我女朋友有两个昵称吗?! 但是同事们明摆着不信,霎时间就炸了锅。 师弟们看着他发出了羡慕的嘘声,“卧槽!谈总就是谈总,牛啊牛啊!” “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吸溜——羡慕!” “哦对了,还有个经常给你送爱马仕的富婆,这就是帅哥的快乐吗?!” 谈星桥:“???”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都是一个人啊! 可他根本来不及辩解,陶艺就意味深长地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老谈啊,你小心翻船,这样影响不好。” 说完又羡慕地擦擦眼睛,“卧槽,我怎么没有这个命!” 谈星桥辩解道:“……我没有!” “不用否认,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陶艺又拍拍他肩膀,再次挤眉弄眼,“就是要小心哦,不要玩得太花。” “我先走了,还有事。”他闭了一下眼,然后一脸麻木的说了句,把手里的笔往口袋一插,转身就走了。 这群神经病!那都是一个人! 要不是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耽误不起时间,他就直接给他们看照片了! 再说了,你给他十个水缸那么大的胆子,他也不敢一脚踩几条船啊,齐人之福?他得有命享才行啊! 谈星桥骂骂咧咧地换下白大褂,一边穿大衣,一边往停车场去了,在他走后,科室里开始流传起他的传说。 传说谈总最近桃花朵朵开,每周都和不同的女生约会,上周是姐姐,这周是妹妹,还有个对他青睐有加的富婆。 同事们:传下去,谈总在选妃! 谈总:“……”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停车场里,一大早就响起刺刺拉拉拆快递箱的声音,谈星桥的车门开着,车尾箱也开着,脚边堆着一地纸箱和泡沫纸。 买的快递全都回来了,之前他还担心会不会因为时间太赶,有些快递来不及送到,结果没想到,昨天晚上就全部收完了。 他又拜托跑腿小哥帮忙去礼品店买了一个大的空礼盒,和几包填充用的拉菲草,还有一卷红色的彩带,然后这一大早的,他就在停车场开始组装礼盒。 先把东西都拆出来,装在一个箱子里,把其他箱子和乱七八糟的泡沫纸都拿去垃圾桶扔了,然后回来钻进车里,把礼盒放在副驾驶座位上,一层一层地放礼物。 先垫一层拉菲草,把能抗压的书放进去,然后再铺一层拉菲草,第二层是个最新款的pad,再撒一层拉菲草,把几个化妆品和香薰放进去,赠送的小样也一股脑扔进去,然后上面就是些小件的东西,盲盒或者钥匙扣之类的。 一箱东西,最贵的也就是那个pad,其他东西加起来都没有那么贵,主要是因为秦鹊留在购物车里的护肤品,并不是她平时用的某贵妇品牌。 谈星桥动作挺快,刚给礼盒扎上蝴蝶结,下车去扔垃圾,就遇到了其他科周末值班的同事,同他打招呼:“谈总这就下夜班啦?” 他笑着应道:“有事,早点走。” 彼此寒暄两句,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可没人提什么圣诞节,到底不怎么过洋节。 谈星桥离开医院,还在街上吃了早饭,这才慢吞吞地开车去机场,到的时候,秦鹊的飞机都还没起飞。 秦鹊是刚登机,就接到他的电话,听说他现在已经到机场了,顿时无语,“……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中午才落地,你这么早去机场蹲着做什么?” 谈星桥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委屈,“我这不是……想早点见到你么。” 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和她过节呢,他多少有点激动。 秦鹊闻言忍不住叹气,“那你倒也不必来得这么早!” 谈星桥还想说什么,就听她说要关机了,只好哦了声,让她注意安全,说完就匆匆收线。 等着吧,他一边想,一边拿出手机,开始看在办公室下载的文献,倒也算有事可做。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谈星桥看完几份外文文献,下车透气的时候,秦鹊搭乘的航班已经落地了。 他去接她,远远地看见她穿着一身奶黄/色的羊毛呢套装走过来,奶黄的羊毛呢复古中式外套,娃娃领,扣子是旗袍的盘扣,腰上绑着腰带,在侧边打了个结,裙子也是奶黄的,长度刚好遮住小腿,左腿前面有一个小开叉,钉着一枚和外套一样的盘扣。 这一身颜色温柔中带着点清新,她还盘着发,耳朵上的珍珠耳环轻轻地晃,手上还提着一个爱马仕包,他之前刚从她发过来的图片上见过。 他忽然间想起之前她那句话,包是造型的一部分,果然没错,今天的阿鸾,也是洋气的一天呢。 秦鹊推着行李箱往他那边走,黑色风衣里穿着高领毛衣的年轻男人,在人群里辨识度非常高,她远远地,一眼就能看见他。 “等得很无聊吧?”她笑着问他,把行李箱扶手放开。 谈星桥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笑着摇摇头,“看了几篇文献,也还好。” 说着侧头打量她,语气诚恳地夸道:“今天特别漂亮。” 秦鹊得意地歪头看他一眼,“你还挺有眼光的嘛,年轻人。” 谈星桥笑着嗯了声,伸手勾她的手指,秦鹊愣了一下,到底没有避开他的手,任由他勾着自己的小指。 见她没有拒绝,谈星桥胆子就大了起来,手指轻轻一张,就握住她四根指头,微微的凉意从他的掌心传递上来,他下意识就问:“你手怎么还这么凉?” 秦鹊自己倒没觉得,反而摇摇头道:“没有啊,我觉得现在挺暖和的呀。” “那是我的手暖!”谈星桥都被她气笑了,半晌才又问,“你下周去不去京市?” 秦鹊摇摇头,“过了元旦再去。” “那你下周去一趟我们医院,我带你去中医科看看。”谈星桥点点头道。 秦鹊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啊这……” 大意了,大意了,早知道她就说要去京市好了! 她眨眨眼睛,“不去行不行?” “不行!”谈星桥难得强势一次,说出的话就不容反驳,甚至还威胁她,“你要是不去,我就跟阿姨说了,想必阿姨会很赞同我的提议。” 秦鹊:“……” 她抿着唇,一脸不情愿,谈星桥见状,解释道:“我又不为难你,不用吃汤药的,去给你开个膏方,到时候去京市工作也能带走,用热水一冲就行。” “……苦吗?”秦鹊斟酌半天,问道。 “应该不苦。”谈星桥摇摇头,趁机将她整只手全都包裹进自己掌心里,牢牢地抓着。 等上了车,秦鹊才想起来他之前说的话,问道:“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呢?” 谈星桥指了指后座上的大纸盒,她扭着身子去搬,一只手居然拿不起来。 不由得一阵惊讶,“怎么这么重,装了秤砣吗?” 谈星桥哼了声,嘴角勾出一点得意的笑,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就是让她自己打开来看看的意思。 秦鹊的好奇心霎时间就被吊了起来。 她一边双手去搬盒子,一边笑着调侃他:“谈星桥你出息了呀,惊喜都会搞了?” 谈星桥眉眼垂了垂,幽幽地接了句:“我本来就会,只不过以前不好搞。” 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就像他一个住院总再怎么会,也不可能越俎代庖干主任的活,搞浪漫搞惊喜这种事,他以前也不能做。 只有现在,他和她的关系比朋友更进一步了,做起来才算是名正言顺。 秦鹊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 但也没说什么,笑着扯开了盒子上的蝴蝶结,把盒盖打开。 然后眉头一挑,“拉菲草?不会像之前网上很火的那件事一样,里面都是几个小零食,六周年六层草,还有一件破棉袄吧?” “我又没有让你酸奶到付,怕什么?”谈星桥有点不满地啧了声。 秦鹊忍不住笑起来,扒拉开拉菲草,摸出里面一个盒子,看了一下,“盲盒?你怎么知道我想买这个的?” “你给我托梦了呗。”谈星桥笑嘻嘻地应道,又抬抬下巴,“还有别的呢。” 秦鹊看他一眼,继续在箱子里摸了一下,摸出来另一个盲盒,接着是钥匙扣,然后又是一支口红。 看到口红的时候,她好像有点明白了,“……怎么这么巧?我给你托梦,连色号都告诉你了吗?” 怎么就能每样东西都这么恰好,是她最近或者早一点时候想要买的? 她摸了一下下巴,“谈星桥,你有点东西啊,这么了解我?” 谈星桥眨眨眼睛,刚要大言不惭地应是,就听她哎了声,“不对啊,再怎么了解我,也不可能每样东西都买得跟我加进购物车里的一样啊,跟装了摄像头一样……” 刚听她说到这里,谈星桥就忍不住噗嗤一声。 秦鹊一愣,随即脑子里灵光一闪,眼睛瞬间睁大起来,“我天……你那天、那天借我账号,偷看我购物车了?” “这怎么能叫偷看,这叫了解你的喜好。”谈星桥对她的说法表示不满,赶紧反驳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有针对性地讨好你?” “快滚!”秦鹊被他说得忍不住笑出声来,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你这箱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这么沉,得亏我这几天都累得没心情网购,不然你说不定就买重了。” “重了就重了,又不亏。”谈星桥耸耸肩。 秦鹊这时又从箱子里摸出来一个小摆件,果然又是她购物车里的,她啧啧两声道:“你怎么想到这招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就看多了个听诊器的订单,你们听诊器怎么这么贵,几百块一个?” “让你知道那还算什么惊喜。”谈星桥抿着嘴,神情略微有点得意,又说,“那是个听诊器界的爱马仕。” 秦鹊抱着箱子笑起来,催他赶紧开车,“我要回去看看你到底给我清了多少购物车,你怎么没帮我清空?” 谈星桥闻言抖了抖,做后怕状,“鹊姐你放过我吧,你那购物车真让我开了眼了,怎么一个头冠就几十万的?” “人家那是花丝镶嵌,纯手工的,你懂什么。”秦鹊嘁了声,觉得他不识货。 你看,这两个人,一个不认识听诊器中爱马仕,一个不认识花丝镶嵌的价值,但居然也能说到一起去。 谈星桥无奈地摇摇头,拉动手刹,启动车子,离开停车场往市区开去。 回到家,一开门就是喵喵着迎接他们的小梨花,一周不见,小猫更粘人了,追着他们走进走出,还表示出了对大盒子的好奇和喜爱。 秦鹊逗它:“这个盒子给你做窝怎么样?反正你的汉堡盒子已经坏了扔了。” 小梨花:“嗷——” 谈星桥环顾客厅,这时才发现之前见过的汉堡盒猫窝已经不见了,便问道:“你出去一周,谁来帮它铲屎?” “我妈,隔天过来一次,给它放猫粮和换水,放心吧,你闺女不会挂的。” 她一面应,一面往沙发上放从盒子里摸出来的礼物。 看到书的那一刻,她简直爆笑出声,“哈哈哈哈怎么会有书啊!谈星桥你真是逗,你就这么热爱学习吗?!” 谈星桥原本觉得很好,这会儿被她一笑,却不好意思起来,急急忙忙地辩解:“这是精神食粮,精神食粮!” 秦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点头一边应:“好的好的,精神食粮……” 接着她又发出一声惊呼,“哇!pad!我还没买呢,你就给我买啦!” 谈总确实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谈星桥见她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惊喜,也觉得很高兴,“我看你放购物车里,大概是要买的,那这首饰我也买不起,平板倒还行。” “谈星桥你是个好人!”她欢呼着伸手,一下就蹦进了谈星桥的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拥抱住他。 鼻翼呼吸间突然多了一丝淡淡的玫瑰花香,是从她身上传过来的,谈星桥不由自主地一僵,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 “阿、阿鸾……你、你喜欢就好……那个、你要不要先、先休息,我们晚上再……再出去?”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话,一动不敢动,秦鹊觉得自己就像抱着一根木头,松开手,却看见他满脸通红,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又笑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点头,“记得穿得正式点哟,喜庆点。” 谈星桥这会儿脑子都有点短路,自然她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然后同手同脚地离开她家,回自己那边去了。 然后在自己家坐立不安地等,等太阳下山,等属于他们的晚间的约会。 然后意外的,在街上撞破了秦鹊她大堂哥的恋情。 鹊姐:“……刺、刺激!” 第51章 . 第五十一章 这就是当小白脸的快乐吗?…… 秦鹊提醒谈星桥, 让他穿得正式一点,是因为今晚他们吃饭的地方是西餐厅。 临近傍晚,秦鹊喂了猫, 又拿逗猫棒陪它玩了一会儿。 真的只玩了一会儿,她就把逗猫棒放下了,抱起它道:“走, 我们去隔壁看看你爸,怎么回事啊, 还没好?” 打扮起来比她一个女的都磨蹭, 像话么?! 小梨花被她抱着, 眯着眼睛享受被她摸下巴的感觉, 呜了声。 “谈星桥, 开门!” 秦鹊摁了门铃,又拍拍门, 喊了声,话音刚落, 门就开了。 谈星桥还穿着家居服,甚至头发上还有水汽, 手里拿着两件衬衫, 一脸的纠结。 见到她就问:“阿、阿鸾,你说这两件, 我穿哪件好?” 秦鹊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的问这种问题,啊了声, “……这不都一样么,都白色的?” “怎么一样,不一样的。”谈星桥摇头,把两件衬衫递到她眼前, “你看,一件是有暗纹条纹的,一件是没有的。” 秦鹊看了眼,还真是,她便道:“条纹的吧,看起来精致点。” “那我就穿这件。”他点头应了句,转身就进了卧室。 秦鹊把小梨花放下来,看它已经轻车熟路地跑去看自己的水盆和猫砂盆,笑了一下,扭头在客厅里走了一圈。 虽然都是一样的户型,但谈星桥的装修风格和她的截然相反,到处都是黑色和灰色,说得好听叫简单大方,难听点就是冷冰冰,特别是现在冬天,看着让人忍不住有点发抖。 她走到厨房门口,往里看了一会儿。 心想,原来厨房的构造是这样的啊,挺宽敞的啊,怎么自己那边的厨房感觉地方越来越小? 秦鹊觉得,自己有必要收拾一下,扔一波东西了。 “你在看什么?”背后响起谈星桥疑惑的声音。 秦鹊扭头看过去,见他手里拿着领带,衬衫领子都还竖着,有点疑惑,“你领带拿着做什么?” 问完又应道:“我在想,我得清理一下厨房才行,东西太多了,地方不够用。” “你经常在家,东西肯定越来越多。”谈星桥应了句,然后晃了晃手里的领带,目露期待地看着她,“阿鸾你帮我好不好?” 秦鹊一愣,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谈医生,我觉得你多少有点得寸进尺。” 她这么一说,谈星桥立刻露出个委屈的表情来,“我刚送了你大礼包,你就这样对我吗?” 秦鹊:“……” 行吧,谁叫她拿人手短呢。 “低头,我够不着。”她抿着嘴,接过他手里的酒红色真丝领带。 谈星桥心愿得偿,眉目立刻舒展开,笑眯眯地嗯了声,脖颈一弯,就在她面前低下头来。 领带缠绕上他的脖颈,他低头,看见秦鹊细白的手指灵巧地缠绕翻折,没一会儿就打好一个半温莎结,心里忽然间升腾起一股温暖的甜蜜来。 他从前也幻想过,有一天,她眯着惺忪的睡眼,站在卧室的窗边,替他打好领带,那时,他会低头给她一个早安吻,亲热的同她说早安。 从前觉得遥不可及的事,兴许以后真的会实现。 秦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认真地替他整理好衣领,呼出一口气,“妈呀,我真的太久没打过领带了,都快忘记怎么打了。” 说着又伸手,替他正了正领带结的位置,半温莎结没有温莎结那么正式,有一点浪漫的随意和不羁感,很适合今晚的约会。 她点点头,为自己的手艺感到满意。 谈星桥明知故问道:“哦,你以前经常打领带?帮谁打的?” 秦鹊斜着眼睨他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当然是秦仲霁先生。” 谈星桥哦哦两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叔叔啊。” “装,继续装。”秦鹊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外走。 谈星桥见状一慌,以为自己惹毛她了,忙追着道:“阿鸾你别生气啊,我不逗你了……” 这人还真是…… 秦鹊无语的回头看了他一下,“我去换鞋子和外套,你也快点,估计路上会堵车。” 谈星桥这时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已经不早,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 他穿上衣服外套,然后再穿上风衣,弯腰将小梨花抱起来,低头亲了亲它的脑壳。 “乖乖,在妈妈那儿一个人也要好好的,跟小狐狸玩,知道么?” 小梨花眨巴眨巴眼睛:“喵?” 不是养母吗?怎么就成妈妈了?你们大人之间的关系就这么乱? 他抱着猫出门,看见对面秦鹊家的门开着,进去一看,秦鹊正在换鞋,酒红色的中跟长筒靴,包裹着她匀称的小腿,还有点宽松,酒红色的毛呢半裙和大衣,白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暖洋洋的。 他笑着道:“再戴个红色的帽子,就更像过年了。” “这叫喜庆,你懂不懂!”秦鹊哼了声,拿起放在一边的包包,一个红色的腋下包。 谈星桥看着她,乐不可支地笑起来,边笑边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他很快活,秦鹊很轻易就感知到他的情绪。 虽然她不太清楚他高兴的点具体是哪个,但这不影响她被他的情绪感染,也变得高兴起来。 “走走走,我们去吃大餐!” 她推着他,兴冲冲地出了门,小梨花趴在窗边,看见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它舔了舔胡须,歪头趴在了小狐狸玩偶上。 唉,大人真的好忙。 圣诞节的夜晚很热闹,路上到处是车水马龙,车灯街灯映衬着红色和绿色,比不上过年那样隆重,但多了几分属于年轻人的浪漫热闹。 堵车堵了许久,秦鹊和谈星桥才到达预定的餐厅,餐厅里布置得很有节日氛围,正对着大门的就是挂满礼盒的圣诞树,和背着大红色布袋的圣诞老人,坐在驯鹿拉着的车上。 进门的时候,衣领上别着圣诞老人胸针的侍应生言笑殷殷地递给女士一支红玫瑰,“圣诞节快乐,今晚还可以领礼物哦。” 秦鹊拿着花,好奇地问道:“你戴的这个胸针也能抽到吗?” “是的呢,我们有一个胸针礼盒,包含了十枚圣诞节元素的胸针,祝您能运气大涨,抽到心仪的礼物哦。” 秦鹊笑呵呵地点头,被谈星桥拉着进了餐厅,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到为他们预留的位置上落座。 座无虚席的餐厅里圣诞歌曲欢快又活泼,秦鹊抬眼看去,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客人,这时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这家餐厅是情侣餐厅。 于是她端着柠檬水,好奇地问对面的谈星桥:“你怎么想到订这家餐厅的?” “很奇怪吗?”谈星桥眨眨眼,“我直接搜适合带女朋友约会的餐厅,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这家。” 他一付理所当然的模样,秦鹊啧啧两声,觉得他在占自己便宜,但又不好跟他计较。 这里的餐点不是西餐厅里最好的,但气氛的确一流,餐酒也不错,加上离开时秦鹊抽奖,还真的手气爆棚,抽到了胸针礼盒,这让她的心情非常好。 “我只要那个圣诞老人,剩下的都给你。”她抱着礼盒,扭头对谈星桥道。 谈星桥又眨眨眼,“……这是我的圣诞礼物?” 秦鹊摇摇头,笑眯眯地道:“不是哦,给你的圣诞礼物我订好了,还没去取,现在去吧。” 那是她睡醒午觉之后才临时订的,时间仓促,店里来不及配送,她便说自己去取。 谈星桥的好奇心升了起来,“……是什么?” “实用的东西。”秦鹊道,“而且我觉得很漂亮。” 准确点来说,是她也有的东西,她的是女款,这次直接给谈星桥订了男款。 她把这个提示告诉谈星桥,他顿时就笑了,“情侣款么?手表?” 秦鹊一愣,“……昂,你猜到啦?” “我随便猜的,因为这个最容易想到。”他摊了摊手。 秦鹊摸摸鼻子,“……那、我们走过去?离这里不是很远。” 喝了酒也不好开车,俩人干脆就当散步一样,沿着街道慢慢地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他们从前极少这样散步,更别提以恋人的身份。 谈星桥想起上次他们散步时那条街道,暖黄的灯光有点昏暗,比不上今夜的明亮,却像玩游戏时的第一次三星通关,永远最特别。 “大哥哥,给小姐姐买束花吧?” 街边有卖花的姑娘在吆喝,他们看过去,见到是一辆粉色的小三轮,车斗里装着包装好的花束,还有人在举着相机拍摄。 谈星桥有些好奇地看了相机一眼,招呼他们买花的姑娘就解释道:“我们是视频博主,拍点素材,先生你要是介意的话,给你打个马赛克?” 谈星桥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 然后低头小声地问秦鹊:“阿鸾,你要哪束?玫瑰?” 车斗里的花琳琅满目,秦鹊挑了一圈,伸手拿起一束香水百合,“这个吧。” 视频博主主要是为了拍摄素材,订的价格比较低,一束花好几支,只要十一块,说是取一心一意的意思,倒是便宜,意头也不错。 谈星桥付了钱,秦鹊抱着花,和他继续往前走,夜风从他们身边跑过,吹动了谈星桥风衣的衣摆。 她低头看着他们的影子,笑嘻嘻地道:“出门的时候忘了说,谈医生今天的打扮很帅哦,超级精英范儿。” “就是有点被封印住了。”谈星桥实话实说,“我比较习惯宽松点的衣服。” 秦鹊朝他挤挤眼,“比如手术室的洗手服?” 谈星桥点点头,说那个穿着舒服,她立刻就哈哈地笑起来,周围有行人路过,都扭头投来善意的目光。 谈星桥扶着她,有点赧然,但没有觉得尴尬,等她笑完了,才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绕过两条街道,他们进了一个小广场,平时人流量不多的广场,今天也热闹起来,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都在放《铃儿响叮当》。 秦鹊带着他进了广场的一家钟表店,报了电话号码,导购员很快取过来一个盒子,盒子里躺着好几枚表,同款,但表盘颜色不同,表带的颜色和材质也不同。 “秦小姐,这是您订购的航空计时系列男款表,可以选一下表盘和表带。” 秦鹊闻言看向谈星桥,“你喜欢哪个颜色?” 谈星桥看了一眼,问她:“不是说情侣款么,你的是什么颜色?” “极光蓝,鳄鱼皮表带。”秦鹊想了想,应道。 然后把一枚表拿出来,放在他手腕上比划了一下,觉得合适得刚刚好,便满意地笑了一下。 谈星桥低头看着手上的表,又问:“防水吗?我每天都要洗很多遍手。” 这时导购插话道:“鳄鱼皮表带不防水哦,要防水的话,这边建议您选择钢表带的。” “那就钢表带的。”秦鹊闻言立刻道,然后又看谈星桥,“极光蓝表盘?” 谈星桥点点头,秦鹊让人把表包起来,刷卡的时候,谈星桥才想到要问价格。 “六万八,搞活动,只要六万七,还有个大礼包送,我问了,礼包里有蓝牙音箱和一台switch,怎么啦,你不要游戏机啊?”秦鹊应道,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谈星桥听清楚价格之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这可比他买的礼物价值翻了好几倍啊,他看着秦鹊的目光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随即又想起科室同事对她的称呼,爱马仕富婆,顿时脱口就是一句:“这就是当小白脸的快乐吗?” 秦鹊:“???” 店员:“???” 现在的年轻人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伙子,我没看错你,你是有前途的!” 秦鹊使劲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状地夸奖道。 谈星桥:“……” 店员:“……” 现在的年轻人啊…… 因为自己的口误,也因为秦鹊的这句话,谈星桥很快就面红耳赤起来,他听见店员的偷笑声,很不好意思地叫她:“阿鸾……” 秦鹊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捂着嘴,也笑了出来。 “谈星桥,你脑子在想什么,就这么想当小白脸啊?这可不行啊谈医生,读了八年医,国家培养你,可不是叫你去当小白脸的,怎么着,也得是家庭保健医师吧?” 谈星桥抿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半晌才小声道:“……给你当,也不是不可以。” 家庭保健医师,懂的懂的,会家庭保健的小白脸。 秦鹊:“……”年轻人你这思想很危险啊!!! 店员:“……”你们圣诞节都流行欺负不放假的社畜了是吗?! 第52章 . 第五十二章 你跟曾主任谈恋爱,家里知…… 提着购物袋, 秦鹊和谈星桥走出钟表店,走到音乐喷泉边上,又站定脚步。 “去哪儿?回家?” “是不是有点早?” “那……附近找个地方, 喝一杯?” 在谈星桥的首肯下,秦鹊打开大众点评,很快就找到附近一家酒馆。 酒馆的名字叫沉醉, 地址在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秦鹊看了一眼,就退出了软件, “走吧, 就去这家。” 谈星桥也没多问, 跟着她就走了, 一边走一边听她说switch商店最近上了什么有意思的游戏。 “你之前玩动森, 现在还完吗?”他忽然问道。 秦鹊摇头,“早不玩了, 我还是喜欢玩换装游戏。” 走着路也没什么事,谈星桥就接着她的话问道:“是么, 什么游戏?” “养了个女儿。”秦鹊老实的回答道,作势要拿手机开游戏给他看女儿的漂亮小裙子。 谈星桥一愣, “……什么?” 秦鹊解释道:“就是游戏啊, 里面那个‘我’是个女孩子,玩家都管她叫女儿的。” 谈星桥呃了声, “……然后呢?” “氪金给她买小裙子,超好看!”秦鹊说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就是没空,要不然我也好想做一套那样的裙子。” 说着她脑子里闪过点什么,但飘得太快了,她没来得及抓住。 谈星桥啧啧两声, “怎么,你有我还不够吗,还要给个虚拟人物氪金?” 声音听着还挺委屈? 秦鹊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呵呵干笑两下,“哎呀,这个……不一样的嘛,你又不能穿小裙子给我看。” “不!” 她话音刚落,谈星桥就立刻否认一声,很正经地回答道:“那是你给的还不够多,只要给的足够多,我也可以。” 秦鹊:“???” 你能不能有点节操?! “我发现你今晚有点不对劲。”她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谈星桥闻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诚恳地道:“主要是我今天见识到了金钱的力量,明白了做人应该能屈能伸的道理。” “你觉得呢,鹊姐,秦总?” 秦总:“……”微笑.jpg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走了一段路之后,拐进一条巷子。 巷子里灯光昏暗,非常安静,附近大多是老旧民居,他们要去的那家酒馆,就在巷子尽头,是一幢民国时期的老洋房。 一只小猫从他们身边跑过去,消失在巷子中间,那里刚好是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 远处飘来了一阵小提琴的乐曲声,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卡农》,秦鹊刚要说话,谈星桥却忽然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秦鹊一愣,听见他用气声在她耳边嘘了声,“别说话,巷子里有人。” 秦鹊一脸问号地扭头看了他一下,他就接着说了句:“应该是情侣。” 他的本意,是让秦鹊别说话,别打扰人家卿卿我我。 但是人呐,好奇心和逆反心理永远来得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 他不让秦鹊看,秦鹊就非想看,本来都走过那个路口了的,她偏偏要往后退。 一边退,一边学谈星桥用气声说话:“我就看一眼。” 谈星桥:“……” 她退了两步,贴在了墙角,听到里面的小情侣在说话: “你别这样,刚才有人来了!” “又不会进来这里,大家都是成年人,起码的道德还是有的。” “……不要,你放开我,嗯!” 秦鹊听到这里,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她好奇极了,悄悄地伸出半个头去,看见巷子里一男一女正搂抱在一起,女人被男人压在墙上,男人强势地扣着女人的后脑勺,低头亲吻上去,女人的脖颈向后弯去,男人的头颅就埋进了女人的胸前。 秦鹊:“!!!” 啊啊啊!这是我不给钱就能看的内容吗!!! 她吓了一跳,立刻就把头缩了回去,谈星桥刚要把她拉走,就见她又把头伸了出去,继续听墙角: “阿珑,你不想我么?我想你,想你想得骨头都痛了,不吵架了好不好,嗯?” “……呃……秦麒你混蛋!” 咦,这个男人的名字听起来,和大哥一样……秦鹊刚在心里念了一句,霎时间就愣住了。 秦、秦麒??? 不会那么巧吧?如果这个是她大哥,那女的是谁? 阿珑,不会是曾主任吧?! 曾月珑的名字在秦鹊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文旅局那个漂亮的女办公室主任,她当时说会知道裳荷集是大哥说的,后来她也试探过大哥,大哥没说和她什么关系,但也没否认她的猜测。 所以说…… 她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整个人都有点僵硬,谈星桥还犹自不知,试图拉她走开,小声地劝道:“阿鸾,走吧,别打扰人家……” 秦鹊都怀疑里面那对小情侣是她大哥和曾主任了,哪里肯走,反手推了她一下,耳朵更加贴紧墙根了。 “阿珑,今晚不回去,行不行?” “……不回去,去哪里?” “当然是去我那儿,你可是女主人,不常去怎么行。” “我不是,你别瞎说……” “哦——曾小姐这是吃了就不认账?” “我没有……” 秦鹊:“!!!” 特么的!绝对是我哥! 她震惊之下,脱口就叫人了:“……大、大哥?曾、曾主任?是你们吗?” 天地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半晌,回过神来的谈星桥:“???” 你干偷听这么没道德的事就算了,居然还敢出声,嫌命长吗??? 就他妈离谱啊啊啊!!! “阿、阿鸾……走,走……”他下意识要去拉秦鹊的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阿鸾?” 巷子里传出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听不出不悦,反而是疑惑和震惊。 谈星桥一愣,真的是他鹊姐认、认识的?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从巷子里走出来,一男一女的身影从黑暗走进光影下,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发生了折叠。 秦鹊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孔,顿时嗷了一声,“……真、真的是你们啊?!” 秦麒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坏他好事的三妹,哼地冷笑一声,“不是你先把我们认出来的么?” 秦鹊呃了声。 他又道:“出息了呀,学人家听墙角,你怎么不到我们面前去围观啊?” 秦鹊疑心他这是在先发制人,先行占领道德高地,她是做得不对,但你们在外头亲热的,难道不该做好被发现的心理准备? 她想反驳,可是气势一开始就矮人一头,只好嘟囔着道歉,“大哥,曾主任,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曾月珑羞极了,满脸通红地躲在秦麒身后,闻言就要出声说没事。 秦麒却反手把她往自己身后掖了掖,嗯了声,“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秦鹊茫然了一下,自己有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啊!认错的话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 要不说谈医生智商高脑子转得快呢,他立刻拉了一把秦鹊,张口就道:“大哥大嫂,阿鸾知道错了,你们就原谅她吧。” 秦麒看了他一眼,挑挑眉,又看回秦鹊,“学学人家,你那么傻,以后被人家骗了都不知道!” 秦鹊:“???”你说谁傻??? 谈星桥:“……”是在骂我吧,是吧是吧? 俩人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眼底的不可置信。 秦麒看着这两个人,一点平时的聪明相都没有,按捺半天才按下心里吐槽的欲望。 “谈医生,你跟阿鸾……”他问道,“在谈恋爱?家里知道吗?” 他当然认得谈星桥,老太太在容医大一附院神经外科住院这些日子,他也去探过几回,总不可能见管床医生是谁都不知道。 更何况还听母亲说过,管床医生是二婶邻居家的孩子,是三妹的朋友。 但可没听说过是三妹的男朋友,难道是家里不知道? 他眉头一挑,见谈星桥听见他的话后立刻扭头去看秦鹊,心里便明白了。 秦鹊哼了声,替谈星桥应道:“你跟曾主任谈恋爱,家里知道吗?” 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之前她妈和大伯母还试图给他张罗相亲呢! 这下轮到秦麒哑口了,半晌才替自己辩解道:“是你大嫂不肯……” 居然是同病相怜吗?谈星桥这就有话要说了,忙道:“我们也是阿鸾不肯。” 秦鹊一听就伸手推了他一把,瞪他,“你不要瞎掺和!” 谈星桥闻言肩膀一耸,有点无奈地看着秦麒,苦笑了一下。 那边秦鹊已经在跟她哥谈条件了,“我的事你不许说,我也不会说你的事,互相当没看到,怎么样?” 秦麒声音一沉,“二叔二婶会担心你。” 秦鹊不以为然,“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是谈星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有我欺负他,没有他欺负我的。” 顿了顿,她伸长脖子看一眼秦麒的背后,想看看曾月珑,却被他立刻挡住了视线,忍不住撇撇嘴。 哼声道:“倒是你,不要欺负女孩子哦。” 秦麒白她一眼,“你不小了,我可不管你,但你自己要心里有数。” “我心里有数得很。”秦鹊连连点头,警告他,“不许说哦,要是我在家听到什么,我会立刻卖了你的消息哦。” 秦麒:“……” 谈星桥感觉这兄妹俩的谈话不太对劲,赶紧凑过去问道:“两位秦总,难得碰面,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秦鹊这会儿嘴比脑子快多了,脱口就道:“大哥大嫂哪里有空跟我们喝酒呀,人家是要回去喝的嘿嘿嘿。” 谈星桥:“……”救不了救不了。 “阿鸾——” 秦麒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秦鹊立刻就抿住了嘴,她还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的衣服被拽了一下,顿时打住。 秦鹊觉得在这里没什么事儿了,就说:“我们得走了,你们俩……要不还是回家去吧,在外头亲热多危险。” 又不是没房子,再不济,隔壁酒店开个房,怎么亲热不行? 她的语气相当诚恳,“万一外头有蚊子呢?” 秦麒:“……” 谈星桥:“……” 这人真的是在死亡线上来回试探,谈星桥很怕她突然挨打,赶紧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赶紧走。 秦鹊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秦麒道别,临走前还要冲他背后喊道:“曾主任,啊不,嫂子,有空去找我玩呀!” 说完这才被谈星桥给拉走了。 撞穿秦麒和曾月珑的恋情,又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恋情,秦鹊觉得这一波实在太刺激了。 她忍不住低头跟谈星桥嘀咕:“你听到我哥亲人家的时候说的话没?想你想得骨头都痛了,咦惹——” “我上次看到这样的话,还是在网络小说里,我哥真是霸总!” “哎,谈星桥你说,在那种黑咕隆咚的地方亲亲,是什么感觉?” 谈星桥:“……” 你可闭嘴吧!你哥待会儿就回头揍你,你信不信! 秦鹊必然是不信的,她一直说到进了酒馆才停下来,开始好奇地打量着柜台后面墙上陈列的酒瓶。 谈星桥这时才松了口气。 “我要一杯长岛冰茶。”秦鹊点了酒,又扭头看谈星桥,“你喝什么?” “金汤力吧。”谈星桥应道。 酒保点点头,又问他们:“今天圣诞节,两位不来点热红酒吗?” “可以,待会儿再上吧。”秦鹊点点头,点了个小食拼盘,又问酒保,“有没有什么特别点的酒?度数不要太高的。” “有桃花酿,是我们酒坊自己酿的,要来一盅么?” “好啊,来一盅吧。” 点了酒,谈星桥和秦鹊往里走,挑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 酒馆里灯光更加昏暗,伴随着轻柔的萨克斯曲调,有种意味不明的暧昧不清,缠绵黏腻。 但是不吵闹,环境比较幽静,很适合聊天。 才坐下没多久,酒保就送了两杯鸡尾酒过来,谈星桥和她碰了一下杯,笑道:“这里环境不错。” 秦鹊点点头,抿了一口甜滋滋的酒,看见楼梯上有人下来,就抬了抬下巴,“那是老板和老板娘。” 谈星桥扭头看过去,听她继续道:“京淮的小魏总。” 谈星桥收回目光,好奇道:“你认识?” 秦鹊不摇头,也没点头,“面熟,不过他跟我哥认识,他家有位大小姐,刚认回来没几年的,现在已经要进集团了,听说小魏总只继承酒店。” “为什么?” “嗯……说是他不喜欢管理集团事务,比较喜欢酒,所以选了个能跟酒经常在一起的产业。” 谈星桥哦了声,没有再好奇别人的事,而是转头说起了鸡尾酒疗法。 那是一种使用几种药物联合用药治疗相关疾病的方法,“现在有文献证明,这种疗法在肿瘤治疗上,非常有前景……” 秦鹊听得半懂不懂的,连连点头,然后问:“所以你的论文,也要写这个方向吗?” 被噎住的谈星桥:“……”不提论文我们还是朋友:) 第53章 . 第五十三章 连媳妇都搞不定,好意思教…… 圣诞节过后, 秦鹊回了一趟秦公馆,老太太出院了,在家里静养。 秦三婶已经搬了出去, 她和秦三叔几天前终于分割清楚财产,签了离婚协议,说好等离婚冷静期一满, 就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秦莺临近婚期,忙着筹备婚事, 又要打扫日后的住处, 不常在家住, 剩一个秦麟, 他还小, 既不能出去住,亲妈离婚又带不走他, 整天便惶惶不可终日,上学都精神恍惚。 “要不然还是让阿麟去紫荆园吧, 也陪陪我爸妈。”秦鹊想了想,跑去跟老太太说, “也住不了几年, 这马上就要上初中了,也就这三四年, 高中估摸着该住校了。” 哪怕高中还走读呢,大学肯定要住校了, 六七年的光景,说是很长,其实一眨眼就过去了。 老太太听了,叹口气, 沉默半天,终究还是点点头。 不服老不行,儿孙的事她是真的管不了了。 病了这一场,好了以后有时她也后悔,要是当年她不那么心心念念让儿子有个香火,情况会不会好点? 谁也不知道,毕竟秦老三遇到的,是他的初恋情人,可能也不一定全是因为儿子才跟对方好了这么多年的。 谁说得清楚呢。 秦鹊反正是不管这些的,她得了老太太允许,又去找大伯和大伯母说话。 大伯母听了她的意见,问道:“你爸妈那边怎么说?” “肯定是同意啊,要是他们不同意,我也不能开这个口。”秦鹊实话实说地应道。 这事儿之前三叔想把外头那个女人迎进来的时候,秦鹊就跟姚菲讨论过,说怕是后妈一进门,亲爹就得变后爹了,与其到时候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还不如他们接去呢,反正家里人少,多个孩子还能热闹点。 既然老二夫妻俩都同意了,大伯母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叹口气道:“真是冤孽……算了算了,不提他,我去帮阿麟收拾点行李。” 秦鹊跟着她下楼,迎面撞上从外面回来的大堂哥秦麒。 “大哥!”她蹦过去,打量她大哥一下,啧啧两声,“红光满面啊?” 秦麒白她一眼,低声道:“管好你的嘴!” 秦鹊眨眨眼睛,手指在嘴巴上一拉,“我懂我懂,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走漏风声。” 说完她又好奇,“哎,哥,你跟曾主任什么时候好上的?多久啦?” 不会裳荷集参加国潮奇妙夜之前就好了吧? 她眼里的好奇之色太浓,秦麒被看得很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咳咳……小孩子,别瞎打听……” 秦鹊拖着嗓子噫了声,又嘁了声,“出息,连媳妇都搞不定,好意思教训我是小孩子,略略略略略。” 她冲他吐吐舌头,转身飞快就跑了。 她去秦麟房间把他拖出来,问道:“你要跟我回紫荆园住,大伯母告诉你了么?” 秦麟怏怏地点点头,提不起兴致来。 从前他最喜欢往外跑,紫荆园也好,秦鹊那儿也好,只要说接他去住几天,他就会高兴到恨不得不回来了。 可是现在,他却露出了惶惑来,“……三姐,我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胡说,怎么可能,哪有妈不要孩子的。”秦鹊严肃地回答他道,又拍了拍他的头,“你就是你妈的命根子,你妈宁肯自己不要命了,也得要你。” “……那她怎么不来看我?”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尾音出现了哽咽的腔调。 秦鹊摸一把他瘦了的小脸,没想着拿哄孩子的话来哄他,认真道:“因为她不能来看你,这里是秦公馆,她走了以后,就不是秦三太太了,不能来。” “阿麟。”她伸手,将这个小弟弟揽过来,发现他已经快到自己胸口高了,“你爸对不起她,她如果不离婚,会过得很痛苦,她想过得舒服点,就得离开秦公馆,但是她离开的代价,是放弃你的抚养权。” 秦麟听了她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才小声问道:“三姐,她得先活下来,才能管我,对不对?” 秦鹊一愣,眼睛倏地一酸,差点就掉下眼泪来。 他也才十岁出头,就能想通这点了,可见平时三婶对他教养得很精心。 她点点头,又摸了摸他的脸,“对,不过等你去了紫荆园,她就能经常去看你了,你也可以放假就去看她。” 听她这么说,秦麟脸上的忐忑便少了一点,“……三姐,我会听话的。” 顿了顿,他又抽抽鼻子,“以后……以后、二伯和二伯母,跟我妈是一样的……” 秦鹊闻言又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他的意思,是会给她爸妈养老送终,像儿子一样。 她顿时心里一酸,伸手将他抱了抱。 “你说我们家老太太怎么回事,见天儿地在家也不知道说什么,指定说我们家没儿子送终吧啦吧啦,要不然阿麟才十岁多点,怎么懂这些?” “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儿子儿子儿子,这辈子她就光在意这些了,难怪我三叔是这样的!” 谈星桥听了,叹口气,隔着电话他都能感觉到秦鹊的怨怼和愤怒。 夜深人静,他一天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也有时间和心情来慢慢哄她:“你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跟她置气有什么意思,你气出毛病来,人家还说你小气。” “莫生气啊鹊姐,气出病来无人替,你听听就算了,叔叔阿姨都还年轻,再干二十年不是问题,再说不还有咱们吗,老太太说的没人送终又不会真的发生,你管她。” 秦鹊怎么会不知道是这个理,但就是吧,“我心里呕得慌!” 顿了顿,她又说:“我三叔还住秦公馆呢,不会拖到最后不搬吧,说不定还要把那女人和儿子接过来?” 谈星桥呃了声,“……恐怕还真是说不定?” 他刚说完,秦鹊就自我否认道:“应该不能够,我大伯母可不是吃素的。” 谈星桥嗯了声,转移话题,“别说人家的事了,说你吧,什么时候去京市?” 春晚的节目前后要进行五六次排练,还有一个月就是大年夜,接下来的日子秦鹊能在家的少。 “明天就走。”秦鹊应了句,也没等他问,接着就把回来时间也告诉他了,“这次联排结束我就回来,不是周末,你就别想去接我了。” 谈星桥也没办法,只能应好。 秦鹊这一去,就是很多天,中间谈星桥有一次周末,他从单位出来,难得的没有归心似箭,总觉得没什么期待,想回去的心就淡了。 他很少会这样,毕竟以前秦鹊长时间离开容城的次数极少,他几乎每个周末回去,她都是在家的。 但他又还记得,秦鹊前一天提醒过他,让他周末回去好好陪陪小梨花,然后把它送回紫荆园去一段时间。 小梨花还什么都不知道,见他回来了,亲亲热热地蹭上去,非要人抱着,把脸蛋子贴在人的脖子上,黏糊糊的。 “小可怜,自己在家很无聊吧?”谈星桥摸摸它的背,也不管它听得懂听不懂,自顾自地哄道,“妈妈出去工作了,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你再等等。” 小梨花:“喵——” 谈星桥嗯了声,又继续说:“妈妈说了,把你送回奶奶或者外婆家住一段时间,待会儿你就看看,你喜欢待在哪儿,行不行?” 听不懂他说什么的小梨花:“喵——” 谈星桥当它答应了,一边用手托着它,一边去储物间拿猫箱,不由分说地把它塞进去,然后提好猫粮猫砂猫罐头,这就走了。 出了门,小梨花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把脸贴在箱门上,喵呜喵呜地叫唤起来。 谈星桥哄了两句就不搭理它了,它就一只猫紧紧张张地缩在笼子里。 等到被放出来,听见一阵兴奋的犬吠,它才瑟瑟发抖地嗷了声,妈呀,是家里有狗的外婆家到了! “肉肉,肉肉,我跟你说,你别欺负小梨花,不然等鹊姐回来,哼哼!” 谈星桥蹲在地上,捧着大金毛的狗头,试图威胁它。 结果被舔了一脸唾沫。 最后小梨花选择了亲奶奶家,不为别的,奶奶家没有狗! 安顿好小梨花,谈星桥难得的在紫荆园陪家人过了个周末,他见到已经接到这边来的秦麟。 上次他们见面,已经是一两个月前的事了,一开始还有点生疏,但很快就玩到了一声,秦麟一口一个星桥哥哥地喊他,跟进跟出的,谈星桥去超市买个酱油他都要一起。 对此,姚菲是乐见其成的,私下跟陆女士道:“我都多久没带过小孩了,阿鸾十岁的时候皮得不行,我都是随便揍的,但阿麟情况又不同,你不知道,他爸妈这一离婚,他都变安静了,总算星桥回来,他能有个人一起玩,还活泼点。” 陆女士理解地拍拍她手,毕竟不是亲妈,打不得骂不得,老太太还一天三顿地打电话来关心,要不是真心疼这孩子,姚菲早就撂挑子了。 秦鹊参加完联排,跟同一个节目的队友们吃了个饭,拖了行李箱直奔机场。 她回来的这天,容城终于下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飘落,有些落地即融,但更多的,是一层叠一层,齐心合力地将路面全部铺满。 航班落地已经是深夜,白雪折射着灯光,放眼看去,白茫茫的一片亮光,两旁的树木静默地站立在风雪里,半空有小小的雪沫子飞舞盘旋。 她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里。 不到两分钟,就被谈星桥盗了图,他也有意思,不仅把盗来的图原样发出去,还要配文字: “南北东西归去来,夜深同看千岩雪。”[1] 秦鹊看了,忍不住笑,本来想评论他,又怕被姚菲他们看到,万一谈星桥这条朋友圈没屏蔽长辈呢? 干脆点开他的头像,给他发消息。 秦鹊:【盗图狗,这么晚了还不睡?】 谈星桥:【?好好的你怎么骂人,信不信我哭给你看[狗头]】 秦鹊:【求你了,要点脸:)】 谈星桥:【看在你是我女朋友的面子上[左哼哼][右哼哼]】 谈星桥:【这次回来待多久?】 秦鹊:【待几天吧,处理点工作,年底了,秦总要给人家结账了。】 谈星桥:【秦总发财了啊,富婆[色色]】 秦鹊:“……” 她是发现了,自从有了名分,这人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秦鹊回来了,过不了两天就是周末,回去就能见到她了,谈星桥只要一想到这个,心情就很好。 他原本脾气就温和,跟同事们谁都能聊得来的,这心情一好,脾气就更好了,碰上有急躁的病人说了不好听的话,他也能笑眯眯地说几句软话把人劝下来。 再一次帮叶眉劝下扬言要去投诉他们的患者家属之后,正好在场的刘主任表扬他道:“小谈现在的医患沟通工作做得不错,就是要这样,不能两方都硬脾气,你一句我一句的顶着,话赶话就容易出事,你瞅我干啥,我瞅你咋的,下一句就是打架了。” “大家要多向小谈学习,凡事先讲道理,把前后因果跟患者和家属解释清楚了就好了,这世上大多数人还是讲道理能听进去话的。” 刘主任说完,就背着手回他自己的办公室了。 陈雅琦和华锋他们等主任一走,就啧啧地一边感慨,一边打量谈星桥,调侃道:“谈总可以啊,被表扬了。” 谈星桥笑眯眯地坐在那儿,说着哪里哪里,得亏没啤酒肚,不然就真跟个弥勒佛似的了。 叶眉跟他同组,经常一起搭台上手术,闻言便笑道:“我觉得主任说得不全对,咱们谈总这哪儿是什么医患沟通技能见长啊,分明是心情好得不得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患者家属都觉得眉清目秀。”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谈星桥一愣,华锋他们已经哈哈哈地笑倒一片,追问他到底有什么喜事。 “……也没什么,就是有个朋友从外地回来了,约了周末见面。”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没肯说实话。 大家也没继续问下去,倒是调侃了他两句这怕不是女朋友之类的话,他也笑笑,没否认。 周末的时候他倒是跟秦鹊见上面了,但是秦鹊特别忙,整个周末都在工作室加班,还要去拍摄一月新品的物料,只有周六晚上能待在一起久一点。 谈星桥不满足也不行,他们各自的工作安排不允许。 周末两天眨一下眼的功夫就过去了,谈星桥去上班之后,秦鹊反倒忙得差不多了。 “这就是命!谁叫你不凑巧呢?”她笑嘻嘻地对电话那头的谈星桥道,很不走心地安慰他,“我明天准备出去放放风,看看风景,给你拍照片哈,就当你也去过了。” 谈医生:“……”你礼貌吗? 不能一起去玩已经够惨了,好死不死,第二天早上,谈星桥刚在科室群里通知实习生和规培生们下午有科室讲课,就发现自己存了课件的U盘的落在了家里没带来。 好么,工作日的白天,家里除了老太太和猫,没一个不上班的,他难道要老太太从紫荆园打车去颐景花园,帮他取了U盘,再打车送过来医院? 天地良心,老太太七十多岁了,他可不敢啊! 他着急得只皱眉头,想着要不然跟下一个讲课的同事换换,结果过去一问,人家应得那叫一个直接:“我倒是愿意跟你换,但我还没准备,什么,你说课件?这不下周才到我吗,我那么积极干嘛?” 谈星桥顿时就麻爪了,想啊想,终于让他想起了秦鹊。 这不还有个工作日不用上班,出去兜风玩耍的么,就你了! 第54章 . 第五十四章 谈星桥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 秦鹊接到谈星桥的求救电话时, 正站在山上吹风。 上一回来,是她和谈星桥还有秦麟一起来的,那时候满地都是金黄的叶子, 风一过,八角凉亭檐下的铜铃叮叮啷啷地响起来。 说一句美不胜收都不为过。 不过才隔了一个多月,如今一月份了, 再来看这银杏树,都已经开始冒新芽了, 翠绿翠绿的。 光阴的流转与逝去, 在草木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像没过多久, 又好像已经过了许久, 特别是她想到秦麟, 如果今天他也来了,可能更能诠释什么叫恍如隔世。 胳膊上的袖子口袋里,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随即开始响铃。 她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 见是谈星桥打来的,有点惊讶, “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不用上手术吗?” “鹊姐,阿鸾, 你帮帮忙,江湖救急啊!”他的声音非常着急, 透着一股焦头烂额的味道。 秦鹊懵懵的,“……昂,什么事啊?你让人打啦?” 谈星桥被她问得一噎,“……神特么让人打了……不是啊, 是我今天下午要科室讲课,但是课件落家里了,一个黑色的U盘,在书房的桌子上,你能不能跑一趟,给我送来?” “啊这……”秦鹊本能地不愿意,“我才刚上山呢,还准备一会儿再骑两圈,然后去吃烧烤呢。” 真不是她不把谈星桥放心上,或者没义气啥的,实在是她最近一段时间忙得累狠了,压力太大,想释放释放。 要知道那可是央视春晚啊,全国十几亿人都会看的节目啊,她一个连最普通的汉服秀都没走过的新手,压力能不大么? 她在京市最开始那段时间,天天起早贪黑地练习台布和动作,她有个动作是拿扇子做的,用的是昆曲里旦角团扇的身段手法,执扇时身体重心在哪只脚,什么是指云扇,怎么揉扇抱扇,诸如此类,她以前哪里懂,只能跟着老师从头一点一点地学,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抠。 动作必须做到流畅优美,那几天她真是没日没夜地想动作练动作,连洗澡时都忍不住扭那么几下,好叫自己尽快形成肌肉记忆。 她都不知道有多怕自己成了队伍里拖后腿的那个。 好不容易练得熟了,顺利熬过了这次联排,又紧赶着回来处理堆积的工作,一天批出去多少货款她自己心里都没数了,总算闲了,赶紧跑出来透透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透好呢,谈星桥又来叫她做事,你说她能愿意? 谈星桥也知道她累啊,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嘛?我出不去医院啊!姑奶奶您行行好,帮我这一回,回头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怎么使唤我都行,成吗?” 住院总这都是什么命呐! 秦鹊听他语气实在着急,又听他说科室讲课一次都不能落,上面现在管得比以前更严,这都是要登记拿去检查的,便叹了口气。 “知道了知道了!”她嚷嚷了一声,又问他,“几点要啊,我现在回去来得及么?” “来得及,来得及。”谈星桥听她肯帮忙,这就先松了口气,“我是打算下午两点半讲课,因为后边还有一台手术,要是实在来不及,我就推到五点以后,就是可能会耽误同学们下班。” 秦鹊闻言叹气,“这也不能耽误人家下班么,你这话说的……” 就不能直接说可能来不及让我快点吗?! 但就算谈星桥这样说了,她也是不敢打包票的,“我尽量两点半之前给你送到吧。” “嗯嗯,鹊姐……”谈星桥接着道,又仿佛抱怨似的道,“最近点的外卖饭都好硬,我吃着难受。” 秦鹊又一愣,“……是不是冷了,你热热再吃看呢?” 谈星桥闻言一噎,刚想再委婉地提示一下她,就听她哦哦哦地应了几声,问道:“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从家里带点吃的过去?” “对对对,就是这样。”他又松口气,笑了起来,“你给我带点零食吧,开袋即食的那种,有时候结束一台手术等下一台的时候,想吃点什么垫垫。” 都答应给他拿U盘了,顺便带点零食倒是不麻烦,秦鹊哦了声,“行啊,给你小鸡腿,锅巴,蛋卷和巧克力啥的呗?”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老板发大财!” 秦鹊一脸无语地接纳了他的祝福,“嗯,很好。” 谈星桥心愿得偿,又跟她说了几句好话,这才挂了电话,伸手一擦额头,好家伙,大冬天的居然还出汗了。 秦鹊收起手机,重新戴上头盔,抬腿一跨坐上了车座,油门轻轻拧了两下,逐渐地提速,风驰电掣般的向前,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奔跑,珍珠白的机车在山路上疾驰,犹如出笼的雪豹。 自由畅快的奔跑在进城之后,立刻就被限速束缚,她老老实实地降低车速,回到楼下时,小雪又飘了起来。 她是有谈星桥住处的密码的,直接开门进去,在他书房的桌上找到他说的U盘,装进胳膊上的袖袋里,然后脚步轻盈地离开他的房子,回到对面。 小梨花不在家,少了它喵喵叫的迎接,屋子里安静得过分,秦鹊甚至都觉得有点不习惯了,心想晚上还是回紫荆园去住吧。 一边想,一边找了个塑料袋,然后把自己装零食的小推车拉过来,也懒得看,把上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往袋子里装,塞得满满的,然后绑紧了,提着就出门。 出去之后,看看还有点时间,她还顺便在路过的便利店吃了个午饭,然后才开着车往医院去。 下午两点刚过,神经外科病区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赛车服的高挑身影走了进来。 黑色的裤子和皮靴包裹着她修长匀称的双腿,马尾扎得高高的,一手抱着头盔,走起路来大步流星,翩若惊鸿,露出口罩外的眉眼沉着冷静,透着犀利的光芒。 “哇哦——”值班护士低呼一声,滑着凳子过去和同事咬耳朵,“快看快看,来了个又酷又飒的小姐姐,是不是来找人的?” 正在写护理记录的同事抬头伸直脖子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小姐姐手里提的袋子,“呃……那是零食?” “……好像是?” 突然就没那么飒了,怎么感觉是个爱吃零食的小姐姐,甜甜软软的那种? 正当她们对来人好奇的时候,就见对方直接走向了医生办公室,在门口站定,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然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娇喝:“谈星桥,给你姐我滚出来!” 谈星桥正在往刚打印出来的病历上签字,突然听见这么一句喝,吓了一跳,笔尖一歪,“呲啦”一下,病历上出现了老长一道蓝黑色划痕,得,这一页又要重打了。 办公室里午休还没回来的同事和学生们都闻声看向门口,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的表情。 咋啦咋啦,怎么感觉像是来找谈总算账的? 难道是谈总的桃花债找上门啦? 大家想想之前传过的流言,眼色立刻就不对起来,那叫一个八卦啊,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谈星桥身上,好跟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谈星桥叹了口气,把笔放下,起身出去,先是接过秦鹊手里的袋子,然后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这就往外走。 路过护士站,好奇的护士们:哦,原来爱吃的零食的是他们谈总! 秦鹊被他拉着走,还要说话:“哎哎哎,你的U盘……” 谈星桥不吭声,只觉得到处都是打量他的探究目光,他都能想象得到大家待会儿怎么调侃他了,肯定又是什么左拥右抱之类的话。 一时间忍不住连耳朵都红了起来,又暗暗觉得,不能让秦鹊听见这样的话。 这些人也太不讲究了! 一直走到楼梯间,没人了,他才松了口气,放开秦鹊的手,看着她苦笑着摇摇头,“我的鹊姐诶!你可真是……嫌我们工作太沉闷无聊了是吧,上赶着给大家提供话题?” 秦鹊乐不可支地笑起来,隔着口罩的声音有点嗡嗡的,“那又怎么样,不挺有趣的么,反正我戴着口罩,他们也认不出我来。” 被笑话的只有你罢了,只要我没听见看见,那就不关我的事! 谈星桥看着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的眉眼,被噎得半死,好久都说不出话里,半晌才欲哭无泪地看着她,叫她:“……阿鸾。” 秦鹊摆摆手,“少来,我不吃你这套。” 她说完,从袖袋里拿出U盘递给他,“呐,你要的东西我可全都按时送到了,就先走了哈。” 说完她就要从楼梯上直接走下去,谈星桥也留不住她,就转身站在楼梯口边上看着她走。 她几步下了一道楼梯,到了拐角又突然停下脚步来,扭身看着他,弯着眼睛笑嘻嘻地道:“亲,给个五星好评哟!” 谈星桥顿时就气笑了,“……我给你十星好评,别骄傲!” 秦鹊听了就咯咯地笑了几声,转身又飞快地继续下楼,楼梯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还能听见靴子鞋底和地板砖相碰的哒哒声,谈星桥从扶手的缝隙往下看,偶尔能看见她黑色的赛车服影子一闪而过。 他站了一会儿,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了,这才苦笑着转身往回走。 刚进病区,就被值班护士叫住,问道:“谈总,那个美女是谁啊?” 谈星桥含糊地应道:“……我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能够这么亲密? 男人就是不老实! 被打上不老实标签的谈星桥一进办公室,就被十几双八卦的眼睛盯上了,甚至华锋还嘿嘿地笑了两声,声音别提多猥琐了。 他顿时就打了个抖,“……怎、怎么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华锋在椅子上一转身,笑嘻嘻地问道,“听说有个美女来找你啊,还是那种穿赛车服的酷女孩,咋,谈总又有新的红颜知己啦?” 好家伙,果然是“左拥右抱”梗还没过! 谈星桥觉得头都大了,“……锋哥你别瞎说行不行,什么新的红颜知己,我就一个,一个!” 说着把手里的零食袋子往桌上一放,“人家就是帮我把课件的U盘送过来,有什么可八卦的!” “哟,有吃的。”陈雅琦伸手拉了一下袋子,好奇地朝她挤挤眼睛,“哎,送零食的小姐姐,跟爱马仕富婆,你喜欢哪个?” 谈星桥深吸一口气,“……她们是一个人!” 陈雅琦一愣,“……真的?爱马仕富婆也吃无穷小鸡腿,蜜汁味儿的?” 谈星桥崩溃极了,“无穷小鸡腿很差吗,它比我们小学的时候涨价了好吗,富婆就不能吃小零食吗?!” 听了这话,大家实在是忍不住,轰地一下全都笑开了。 这话说的,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为富婆打抱不平,还是为小鸡腿打抱不平。 谈星桥气都气死了,这群人怎么回事哟! “行了行了,你们别逗他了。”邵连波见他气得脸都红了,赶紧拦住大家,不让大家再问他这些事。 但是又忍不住提醒他:“大家主要也是担心你,毕竟你知道……” 影响不好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谈星桥就翻着白眼打断道:“两点半到了,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吧!” 这是直接逃避这个话题了,大家又笑成了一团。 不过接下来的气氛还不错,大家一边听他讲课,一边吃他的小零食,难得的有一个还算惬意的下午。 等到他晚上结束一天的手术回到办公室,跟秦鹊聊电话时,说起大家的反应,秦鹊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那笑声欢快得……他都麻木了! 这都是什么人呐,开心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偏偏他还无可奈何,以为始作俑者是秦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对她说一句重话的。 这件事之后没两天,秦鹊又去了京市。 春晚整个准备过程中,要经历五到六次联排,秦鹊这次去,又是要联排的,主要是为了熟悉流程,和其他节目磨合配合度。 排练间隙她们聚在一起聊天,队员都是些汉服行业里的同袍,不少人的另一半都是有共同兴趣爱好的袍泽,聊天时说到各自的另一半,有人问一位姐姐:“你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他的?” 那位姐姐跟秦鹊一样,是一个汉服品牌的创始人,在做汉服之前是个裁缝,闻言笑道:“大概是他穿上我亲手做的衣服那一刻吧,心里特别满足,想要给他做一辈子的衣服。” 秦鹊听了觉得有趣,喜欢上一个人的那瞬间,每个人都不一样,她挺好奇,谈星桥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她的? 她不是有话在心里藏着掖着的性子,很直接就在电话里问了。 满以为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谁知谈星桥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上来。 她顿时就觉得奇怪,“怎么啦,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的吗?” “也不是,就是……”他含含糊糊的,要说不说,“就是吧,我觉得……你不会喜欢……” 秦鹊昂了声,“怎么会呢,我就是好奇而已,没有必须听到一个我喜欢的答案的意思啊。” 顿了顿,她继续道:“而且你这样,我只会更加好奇啊!” 说完之后她一直怂恿谈星桥,让他说说意识到喜欢上自己的那个瞬间,还威胁他,要是不说,等她回去就不跟他见面,想见面就等着过完年之后吧! 这还得了?谈星桥最怕这个,当即就放弃负隅顽抗了。 一咬牙一跺脚就说了:“就是做了个梦,醒来就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秦鹊一愣,“……这、这么简单?你做了什么梦?梦见我被绑架了,你伤心欲绝?” 谈星桥:“……”倒也没那么复杂。 他沉默半晌,在秦鹊的催促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就是个……有颜色的梦,青春期男生嘛,你懂的……” 秦鹊:“???” 啊啊啊!我不懂!!! 第55章 . 第五十五章 好你个谈星桥,是不是背着…… “你的意思是你做了春/梦, 才意识到你是喜欢我的?” 这个消息真是震撼秦鹊的三观,她怎么都没想到,谈星桥这个小伙伴喜欢上她的点, 竟然如此不纯情! 别人家青梅竹马,产生超越友谊的感情,都是什么因为被保护, 因为穿了自己亲手做的衣服,诸如此类, 怎么她的就…… 都是日久生情, 别人的重点是“久”, 她这边的重点是“日”, 这就跟要命了喂! “不是……都什么时候的事?你到底梦见我什么了?我做了什么能让你突然开窍啊大哥?” 谈星桥见说都说了, 那再说多点也行,就老实应道:“高二暑假补课的时候……你以前夏天在家喜欢穿吊带裙子, 那么短,才到大腿的, 我、我以前没见过……后来就记得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龌龊!流氓!”秦鹊听到这里, 忍不住打断他, 怒斥起来,“满脑子黄/色废料!” 谈星桥立正挨骂, 可听了几句,又忍不住想要替自己开脱:“十几岁青春期的时候, 有性/幻想性/冲动不是很正常的吗,圣人都说食色性也,这是人伦,是天性, 你不要说得我好像罪大恶极一样好不好!” 说着他又哼唧着道:“以前男生宿舍,还有人把咱们英语老师当性/幻想对象呢,我想你怎么啦!” 秦鹊真是被他的不要脸惊呆了,同时也对男生宿舍这些事感到震惊,“……不是,你们男生宿舍居然还讨论这个?” 谈星桥没有骗她的意思,嗯了声,“……呃、他们会讨论女孩子,谁更漂亮,谁和谁谈恋爱之类的。” 也有比较猥琐粗俗的话,比如谁的腿谁的胸之类的,这个就真的不能说了,说了秦鹊能打死他。 “你们男的真是……”秦鹊哼了声,忽然忐忑地问道,“他们没讨论我吧?” 谈星桥呃了一下,语气滞了滞,然后有点生气地道:“怎么没有,但被我制止了,说别人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熟,说你怎么行。” 秦鹊松了口气,但还是气不过,咬着牙骂了句:“你们真讨厌!” 谈星桥听了问道:“难道你们女生宿舍不讨论男生?你没有好奇过那些事,看过小电影?不能吧?” 他忽然一反问,秦鹊就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否认道:“……没有啊。” “噫——” 谈星桥啧啧两声,有点得意地拆穿她:“你迟疑了,说明有,阿鸾,这种事很正常,青春期躁动嘛,谁都会有的,对不对?” 秦鹊没吱声,她得承认,他说得对。 女生宿舍的话题其实跟男生宿舍差别不是很大,也会议论男生,哪个脸蛋帅气哪个胸肌发达,谁对谁有好感之类。 但是她一想到谈星桥做春梦的时候,对象是她,就还是觉得很崩溃,半晌才问道:“那……那、那你现在……不做这种梦了吧?” 谈星桥叹口气,“我倒是想做,但你看看我现在的工作强度,连觉都没得睡,还行吗?” 秦鹊:“……”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谈星桥说完,等了一会儿,结果没等到她说话,只等来了一阵切断通话的嘟嘟声。 电话挂了。 就是不知道是被他羞的,还是被他气的。 而且她没有继续骂他,也没有开玩笑,总让他心里有点惴惴不安,老觉得她要使什么坏。 但好像也没道理,毕竟秦鹊现在还在京市忙着排练,白天他看手机推送的新闻,还看到说央视春晚正在准备进行新的一次节目联排。 应该是太忙了,没空搭理他,谈星桥这样想着,心就放下来了。 接下来两三天,他跟秦鹊的联系不多,每天晚上的电话也暂时中断了,因为随着天气持续降温,雨雪天气频发,车祸和脑血管意外的患者增多,他连着几天半夜都在手术室泡着,出来之后已经是凌晨。 秦鹊也忙,练习经常要练到很晚,除此之外,她还要抓紧机会跟前辈们取经,因为年后过不久,约摸四五月份的时候,裳荷集将要参加一次汉服节的活动。 那可是裳荷集第一次报名参加这种汉服走秀,她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只好向别人多多取经了。 几天后,联排结束,秦鹊从京市回来,不回来也不行,她不在这段时间,这边全靠乔磬一个人顶着,累都快累死了。 更何况还有个很重要的视频拍摄任务。 回来的时候也不是周末,谈星桥单知道她回来了,要拍视频,但却是见不到人的。 直到视频拍摄结束之后第二天,秦鹊终于可以休息了。 但她也没闲着,一大早就起来,吃早饭时看了个美食视频,标题是几款用空气炸锅就能迅速拥有的美食,把她给看馋了,打开手机就上外卖软件买了一堆半成品回来。 买回来以后才麻爪,她明天就又要去京市了,这次待的时间更长,因为有两次节目联排,其中第二次还是带妆彩排,这些东西开了不尽快吃完,会坏的吧? 真香,她啃着刚出锅的奥尔良鸡翅想,要不然给谈星桥送点去,改善改善生活? 她也怕等太久,于是没敢像别人那样搞什么惊喜,提前就打电话问谈星桥:“我去医院找你有事,你几点在办公室?” 她的电话本身就是个惊喜了,谈星桥听了都有点不敢相信,连着问了两声:“真的么,阿鸾?真的么,你要过来?” 秦鹊应是,他就笑出声来,高兴得声音都变得雀跃起来,“嗯……我下午大概四点多下手术,之后就在办公室了。” 按照计划,不出意外是这样的,但如果病人术中有突发情况,那就不知道要拖多久了。 秦鹊听了应道:“行,我知道了,到时候再跟你联系。” 谈星桥闻言应好,又笑:“那我可就等着你了。” 完全没想起来上次秦鹊来送过U盘和零食之后,科室里同事都怎么说的他。 但话说回来,就算想起来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他知道自己就只有秦鹊一个,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好了,最后总会不攻自破。 秦鹊看时间还多得是,就在房间玩自己的化妆品,拿脸当画布似的涂涂抹抹,一直到下午,这才停手去准备要带的东西。 半成品嘛,准备起来很快的,加上她还出动了烤箱,想想烤箱烤鸡翅多快,她烤完了还能顺手再烤几个蛋挞。 然后一边把小酥肉倒进空气炸锅,一边念念有词地夸自己:“我实在太好了,天下第一好人!” 还是像上次那样,五六点大家快要下班的时候,办公护士发现一个穿着烟粉色大衣肩膀上背着个迪奥戴妃包的陌生年轻女郎走进了病区。 大衣领上的兜帽围着一圈厚厚的白色毛边,缠在她脖子上,她还戴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子,乌黑的长直发别在耳后,分成两股别在胸前,露出白嫩的耳垂,耳垂上戴着粉色的珍珠耳环,莹莹的粉色珠光,衬着因为冷而冻出的那点红,愈发惹人怜爱。 她戴着口罩,只露出精致的眉眼,看起来异常温驯甜美,她开口问道:“请问谈星桥医生下手术了吗?” 清甜的嗓音让办公护士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忙应道:“……谈总啊,回来了,在办公室呢,你找他啊?” 秦鹊应了声是,又道了谢,转身就往办公室走去。 白色的针织连衣裙在大衣下露出一截来,米杏色的雪地靴保暖又好看,连背影看起来都是淑女文静的。 办公护士没忍住,飞快地拿起手机拍了一张背影照,发到科室群里:【又一个来找谈总的美女,我们谈总是什么人间男妲己吗[笑哭]】 华锋:【???】 叶眉:【???】 陈雅琦:【???】 一排问号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列队型。 秦鹊对此一无所知,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小心地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看见谈星桥正起身拿打印机那边打印出来的东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喊了他一声:“谈星桥,我来给你送饭啦!” 甜滋滋娇滴滴的声音吓了谈星桥一跳,他立刻扭头看过去,刚要说话,就听华锋脱口说了句:“我靠!还真又一个美女,老谈你可以啊!” 谈星桥一听就知道他又要误会了,顿时哭笑不得,“锋哥,你别瞎说,她上次来过。” 华锋不信,“不可能,上次那个不长这样,打扮都不一样。” 谈星桥:“……”你不知道化妆术是邪术吗? 他索性对秦鹊道:“阿鸾,告诉他,上次那个是不是你。” 秦鹊一听就知道他同事肯定是误会了,心里笑得打滚,但听到他的话,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应道:“不是我哟。” 说着就要伸手去揪谈星桥的耳朵,佯装愤怒地娇斥道:“好你个谈星桥,是不是背着我搞三搞四了?你老实交代!” 她这话一说可好,办公室里顿时炸了锅了,好家伙,他们谈总还真的一脚踩好几条船,还翻了! 谈星桥:“……” 真就是一句话被坑,他连忙捉住秦鹊的手,哭笑不得地让她别闹,说着顺手把她带来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扯着她就出去了。 背后还有华锋的声音追出来,“老谈,你跟人家好好承认错误啊!这真的是你不对!” 谈星桥:“……” 他妈的坑人他鹊姐真的是第一名。 秦鹊听见这样义正辞严的话,顿时就笑喷了,哈哈哈地笑起来,一直笑到进楼梯间,被谈星桥瞪了一眼,还是忍不住直抖肩膀。 “你别笑!严肃点!”谈星桥板起脸来,戳了她一根手指头,“你要害死我了,知道不知道!” 秦鹊眨巴眨巴眼,“没这么严重吧,你解释清楚不就得了?” “你说得容易。”谈星桥没好气地将之前他跟她打电话因为叫的称呼不同就被误会那里说起,边说边叹气。 秦鹊听了幸灾乐祸地笑了声,“谁叫你非得大名小名地混着叫我,被误会了赖谁?还不都赖你自己,活该咯。” 说着用胳膊撞他一下,眨着眼睛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很烦人?” 原本还只是有点懊恼的谈星桥被她问得愣了一下,随即无语地回过神来,伸手刷一下把她口罩拉下来,紧接着拧住她的脸,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阿鸾,你那什么脱敏疗法的心思,趁早熄了,死了这条心,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可能,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我就你一个,从前现在将来,都只有你一个。”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老子凭本事找的女朋友,怎么可能就这么不要了,你赶紧死心,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掐着秦鹊的脸蛋肉,其实也没用力,就是轻轻捏着,还忍不住搓了两下,滑腻的触感攀爬在指尖。 自从十一二岁懂得男生女生之间的距离之后,他就再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亲昵得过分的举动,捏脸什么的更不可能,这还是第一次。 秦鹊哼了声,扭头甩开他的手,把口罩又拉上,嘟囔道:“活该,谁叫你胆子那么大,十七岁就开始觊觎我的?居然还敢做我的春/梦,哼哼!” 一句话就叫谈星桥明白了,好家伙,合着今天这一出,是大小姐对他的报复啊?! 他嘴角抽了抽,无语地看着她:“你不会……还为了报复我一下,特地染了个头发吧?” 她没说这话他都没发现,以前她是深栗色的大波浪卷发,有点妩媚成熟的样子,可是今天却是黑色的长直发,看起来清纯得像刚出学校那会儿。 秦鹊闻言白他一眼,“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这是凑巧了,为演出染的。” 主要还是黑色的头发方便到时候做造型。 谈星桥哦了声,又抓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医院毕竟病菌多,不是久留之地,秦鹊很快就回去了。 谈星桥送走她,回到办公室,迎面就是华锋他们的吐槽:“老谈,你这生活作风很有点问题啊,怎么样,哄好了吗?” 又问他:“这是你后宫第几号佳丽啊?” 神他妈第几号佳丽,谈星桥被噎得差点说不上话,半晌才翻着白眼回了句:“皇后娘娘!” 哦,皇后娘娘,陈雅琦一愣,立刻问道:“那上次那个穿赛车服的小姐姐呢?贵妃?” 谈星桥又被噎了一下。 “真的是一个人,她就是化了妆,变了造型,真就是一个人!”他辩解道,又怕他们不信,干脆拿出手机,把秦鹊的照片翻给他们看。 “喏,你们看,这都是她!” 那些照片有些都是几年前的了,有秦鹊穿赛车服跨在机车上的样子,也有她穿着热裤吊带和防晒衫在海边的样子,有她穿着小棉袄在花园里烧烤的样子,也有她戴着墨镜靠在车头的样子。 反正头发有时候是大波浪,有时候又是黑长直,妆容有时候小清新,有时候又很港风。 更多的,是她穿着一套又一套汉服的照片,是唐妆的浓烈艳丽,是宋制的清雅出尘,也是明制的端庄雍容,因为妆发的关系,差别不小,要不是放在一起看,还真就不太容易辨认出是一个人。 陈雅琦和叶眉毕竟是女人,只感慨:“不同的化妆风格还真的神奇,可以变成另一个人,还都很漂亮。” 但华锋和邵连波这样的大老粗就分不清了,蚊香眼地看着他,一脸懵逼:“这不是好几个人吗?” 他们不仅问,还给照片分门别类,“这几张是一号佳丽,这几张是二号佳丽,这几张是三号……” 谈星桥:“???”你们眼睛有病?换个妆面就真的认不出来? 叶眉和陈雅琦见他无语得都快发抖了,顿时喷笑出声,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锋哥你是不是傻,见过哪个有正宫娘娘的男的敢这么明目张胆在手机里存其他女人的照片,怕不是嫌命长哦!” 华锋一愣,叶眉又道:“你想见人家还不容易,这不马上科室年会聚餐了么,让谈总把家属带上不就得了。” 按理说,住院总不能离岗,过年都不行,更别提什么聚餐了,但谁叫今年的聚餐在周六呢,这不巧了么。 谈星桥却犹豫,“……再说吧,她不一定有空。” 邵连波这时不参加讨论了,他在填手术通知单,抬头问谈星桥:“明天32床的手术,星桥你当一助行不行?” 谈星桥还在气呢,闻言就怼了回去:“我不跟你们这些连人都认不出来的搭台,怕出医疗事故。” 邵连波:“???” 叶眉&陈雅琦:“哈哈哈哈哈!” 第56章 . 第五十六章 谈医生今年要带家属啊,带…… 大寒, 二十四节气里最后一个节气,大寒一过,年的气息就越来越浓了。 每年的这一天, 裳荷集在全网各平台同时推送一条视频,标题就叫“年终总结”,细数这一年来裳荷集出的每一款新品, 参加过的每一场活动。 视频是新拍的,秦鹊领着一群模特, 不停地换衣服改造型, 从早晨□□点, 到晚上□□点, 拍了足足三天, 才拍完所有素材。 然后宣发组又连夜后期剪辑,乔磬审稿, 确定无误后,这才上传。 视频的最后, 是穿着那套梧凤之鸣的秦鹊和乔磬,她们坐在体验馆其中一间置景室里, 各自抱着玩偶, 向着镜头跟大家提前拜年,说起来年的愿景: “裳荷集又走过了一年, 这两年因为疫情的关系,很多商家都关门歇业了, 裳荷集能坚持到现在,谢谢大家的鼎力支持。” “很快又是新的一年,接下来呢,我们会出现在京市电视台的《朝代生活秀》里, 这是一档非常有趣的节目。” “今年我们出了二十四节气系列,反响很不错,明年我们初步计划是推出十二花神、本宝拾趣和城市拟人三个系列,如果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以回复在评论区里。” “新的一年,我们也会争取做出一些改变,比如积极地参与线下的活动,参加汉服节之类的……” 林林总总,总有许多对来年的计划和设想,谈星桥看着镜头里侃侃而谈的闺蜜俩,忽然有些感慨。 他介绍乔磬给秦鹊认识的时候,其实没有想过,她们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以为她们就是小打小闹而已。 他给秦鹊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说,年初一之前你还回不回来?” “回啊,明早我就回,明早我们工作室聚餐呢。”秦鹊应道,一年的工作即将收尾,她们现在就已经将部分工作推到春节假期之后了。 谈星桥闻言心里一喜,“后天我们科室聚餐,你来不来?” 秦鹊一愣,“……啊?你们聚餐,我去干什么?” 她们工作室聚餐,她都没邀请外人呢。 谈星桥哼了声,“你放个炸弹就跑,害我蒙受不白之冤,被他们说生活作风有问题,你不该来善后善后,洗清我的冤屈?” 啊这…… 秦鹊没想到竟然有这个原因,但仔细想想,还真的是她自己造的孽,谁叫她当时要一时兴起否认上次送U盘的是自己呢? 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行吧,去就去,你到时候给我发地址。” 谈星桥见她应得还算爽快,顿时就高兴起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坐。” 回头护长来办公室统计聚餐人数,问谁要带家属,都带谁时,他举了举手。 陈护长惊讶地看他一下,“呀,谈医生今年要带家属啊,带几个啊?” 谈星桥觉得这话有点味儿不对,“……就一个啊,还能几个?” 大家轰地笑起来,想到他最近被华锋调侃的“佳丽”事件,纷纷问道:“谈总,你是带的皇后娘娘去,还是带贵妃或者哪个美人啊?” 谈星桥微微一笑,摸摸手腕上的新表,“我带爱马仕女士去。” 大家哟哟地叫起来,可没忘记爱马仕女士才是谈总的第一个绯闻对象,又都笑起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说的这些人,应该就是同一个人,但就是日子太无聊了,找点话题逗谈星桥罢了。 就连谈星桥自己,现在都不太在意这个了,让秦鹊来“善后”,就是个借口罢了。 裳荷集的聚餐定在火锅店,她们人不算多,一个大包厢就够了,主要是那天下午,在办公室会有一个交换礼物的环节,大家都拿到继续之后,才去的火锅店。 吃完火锅,秦鹊给大家发红包,“红包是红包,年终奖是年终奖,大家好好干,争取明年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再给大家包更厚的红包!” “哦——鹊姐威武——” 欢呼声和笑闹声在包厢里响起,有人玩游戏玩输了就去表演节目,秦鹊看着大家玩闹,和乔磬碰了碰手里的可乐。 “新年快乐,明年发财啊,二老板。” “新年吉祥,演出成功啊,大老板。” 一年到头,求的好像也无非是这几样,平安顺利,发财如意,平常人要的也就是这些。 从火锅店回来,她站在阳台上跟谈星桥打电话,窗外随处可见点点灯火,那是一个一个的人家。 “明天你们科室聚餐,我去的话,有什么需要忌讳的吗?” “没有,就是大家普通吃个饭,平时我们也每个月科室聚餐的,只是不带家属罢了。” “哦……那要给大家带礼物么?喝酒吗?” “喝吧。”他应了声,又低低的笑起来,“阿鸾,你是不是紧张了?” 秦鹊叹气,嗯了声,“是挺紧张的,比参加第一次去参加秦氏的年会要紧张一点。” 作为秦仲霁的女儿,她以前也是参加秦氏的年终晚宴的,第一次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第一次穿上晚礼服化上妆,走在人群里都是生涩青嫩的,只能听叔伯们公式化地夸奖,觉得无聊极了。 原来大哥他们参加的宴会就是这样的?幸好她以前都不肯来,真是笑都觉得累。 那种心情和现在完全不同,兴许是因为那人不一样了。 谈星桥没想到她真的会紧张,忙安慰了几句,又跟她介绍了科室的同事,有些关系好的,比如华锋和邵连波这些,就多说几句,连人家老婆是本单位哪个科室的谁都说了,有些关系一般的,就一句话带过。 秦鹊又不傻,当然立马就听懂了,嗯嗯地应了几声。 又叹道:“其实知不知道的,也没所谓吧,我和他们又不会经常打交道。” 谈星桥心里的小雷达立刻就亮了起来,“我那天跟你说,让你别想着分手这件事,你要记得昂,打交道……以后很多机会的,指不定哪天大家私下小聚啊。” 秦鹊闻言立刻不说话了。 谈星桥一阵无语,又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周六下午,向来休息日只有各种检查结果和拜托值班医生开医嘱的神经外科科室群里,难得的一片热闹。 陈护长:【大家别忘了今晚七点哈,实习和规培的同学也记得来。】 叶眉:【有没有人需要我去接的?】 陈雅琦:【呀,眉姐姐日行一善啊,来接我啊求求了!】 华锋:【我们家领导问你们要不要吃糖烤栗子,她今天做了一大堆。】 叶眉:【我要吃[色色]】 陈雅琦:【锋哥,带你儿子来玩啊。】 邵连波:【你是想玩人家儿子吧?@陈雅琦】 陈雅琦:【@邵连波波哥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小心被封群!】 叶眉:【@住院总-谈星桥谈老总,记得带你的家属来,要是没带,你今晚就得横着回去了。】 陈护长:【地址:华凯大道232号美华大酒店二楼梅花厅】 陈护长:【[位置共享]】 谈星桥一直到这时候才冒头,回了叶眉一个“OK”的表情包。 秦鹊在挑衣服,拿出来一套蓝色的,羊毛泡泡袖打底衫配纱裙,看了一下,觉得没意思,又放回去,拿出来一件奶茶色一字领九分袖打底衫。 然后在衣柜里找一条英伦风格子九分小脚裤来搭配,接着又挑一双杏色的秋冬款包脚面的五公分细高跟小靴子,鞋跟后面有一个黑色丝绒的小蝴蝶结,露出一点脚踝来,非常精致。 这样搭一件米白色的羊毛大衣外套,就已经足够了,倒也不用怕冷,毕竟室内肯定有空调。 倒是配饰需要挑一挑,她看了一圈,最后决定戴珍珠项链,然后是粉珊瑚的花朵耳钉和同款胸针,看起来就多了几分色彩,不会显得那么呆板。 头发用大大的黑色蝴蝶结别起来,戴上最重要的米白色小礼帽,至于包包,原本该选一个白色香奈儿的手拎包,但她又觉得这样好像太正式了,最后背了个LV的奶茶色水桶包,包的肩带上绑了一条咖啡色的丝巾,多了点休闲的感觉。 谈星桥看到她这身装扮,愣了愣,然后伸手去解领带,“阿鸾你等等我,我换个领带就来。” 他一年到头都差不多的装扮,衬衫休闲裤,冬天加一件大衣,正式点就加领带和外套,没什么好做文章了,只能折腾一下领带这样子。 他原本戴的是秦鹊送的一根蓝色领带,这会儿跑回去,又挑了一根跟奶茶色很相近的浅棕色领带,过来要她帮忙。 “你真的是……那条不挺好的么,换了做什么,浪费时间。” 秦鹊一边吐槽,一边还是遂了他的意,给他的领带打了个半温莎结。 谈星桥直起脖子,笑着应道:“这样就表示我跟你是一对啊。” 秦鹊闻言翻了个白眼,“矫情,下次我穿一身白,看你去哪里找白色的来配。” 这也没难倒谈星桥,“……那我穿白西装?” 秦鹊:“……” 俩人你说一句我顶一句地出了门,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路上的车有些已经亮起灯。 寒意被阻挡在车门外,秦鹊把小礼帽放在膝盖上,扭头去看车窗外的店铺。 “要不要买奶茶?”她问。 谈星桥反问道:“你想喝?” 她沉默了一瞬,摇摇头,“还是算了,不喝了。” 谈星桥就笑笑,“晚上还是不喝吧,你对□□有点敏感,万一到时候睡不着,那可真是遭大罪了。” 她听了就点点头。 车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陈护长预定的酒店,谈星桥停好车,和秦鹊一起往里走。 上到二楼的梅花厅,一推门,就听见里面一阵热闹,还有小孩的打闹声,叶眉是第一个发现谈星桥来了的。 哎了声,喊大家:“咱们谈总来了啊!” 秦鹊刚把口罩摘下来放包里,闻言抬头去看说话的人,正好叫大家看清她的脸。 是美得恰到好处的一张脸,因为打扮的关系,显得非常温柔,倒没有上回见到的那么甜,戴着小礼帽,就活脱脱一个复古美人。 华锋一瞧就愣了,“……这跟之前两次在科室见到的,真是同一个人?” 旁人还没来得及接他的话,谈星桥和秦鹊就已经走到了跟前。 他向大家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秦鹊。” 然后又说:“阿鸾,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刘主任……” 他团团地将在场几乎每个人都介绍到了,连谁是谁家属都说得一清二楚,秦鹊只好跟着他一个又一个地打招呼,还没等坐下,就先感觉到了渴。 她属于是这个圈子的新面孔,大家对她都很感兴趣,等坐下来之后,陈雅琦好奇地问她:“你的名字是多音字吗?怎么听老谈叫着,不太一样?” 秦鹊一愣,摇摇头,“倒不是,鹊是大名,喜鹊那个鹊,鸾是小名,鸾凤和鸣的鸾。” 话音刚落,坐谈星桥隔壁的陶艺就秃噜嘴地接了一句,“哦,颠鸾倒凤的鸾嘛!” 谈星桥闻言立刻给了他一拳,“……就你有嘴!” 上回就是他说的这话,一模一样! 秦鹊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是这个鸾。” 华锋他们就道难怪,有时候听谈星桥打电话叫的人都不一样,一会儿叫鹊姐,一会儿叫阿鸾的,“所以大家还笑他,说他左拥右抱的,姐姐妹妹都有。” 然后华锋又问她:“上上回来科室送U盘和上回来科室送饭的,也是你?” 秦鹊真的是笑死了,连连点头,“是我,都是我,我听谈星桥说你们以为他生活作风不好,他催着我来还他清白呢,哎,那天我就是……”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华医生问的时候,我就是想逗逗他,才说不是我的。” 大家都笑起来,谈星桥靠在椅背上,拉了一下她头上的蝴蝶结,苦笑着道:“听到了吧,我是冤枉的!哎哟,我可太憋屈了,你们得补偿我!” “请你喝酒,请你喝酒!”说着华锋就要给他倒酒。 一般他们是不喝酒的,怕有突发情况要回去上手术,但今天大家心情好,除了主任几个,其他人都是可以小酌一杯的。 菜一道接一道地上,秦鹊渐渐和叶眉她们聊开了,被问起是做哪方面工作的,就说是做服装,再一问做男装还是女装,她就笑道:“做汉服的。” “汉服啊,这个我知道,这两年经常看到有穿汉服在街上走的小年轻。”叶眉道。 秦鹊点点头,“最近几年比较火,接受并且喜欢汉服的人越来越多,不像以前那么小众了。” 陈雅琦也说:“现在国家也支持传统文化,昨天我看到网传的今年的春晚节目单,好像有个服装秀,就说是汉服的。” 谈星桥听到这里,就凑过来有点得意地道:“阿鸾就是去参加这个节目的,明天还要回京市继续排练,今天都是抽空回来的。” “真的啊?!” 一桌人惊讶地看过来,秦鹊只好点点头,应道:“是有这事,不过有保密协议,我也不能说太多。” “嗐,再过几天就除夕了,到时候看春晚不就都知道了。” “啧啧啧,老谈你可以啊,女朋友这么厉害,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大家笑哈哈的,场面倒也很欢快,秦鹊留意着谈星桥和每个同事的关系,仿佛都很好,就是那些他只提了一下名字的同事,他跟人家也能说几句。 大概成年人就是这样,场面上的话,总能说得漂亮妥帖。 吃得差不多了,有人去开了音响,张罗着要唱歌,秦鹊是没什么兴趣的,只笑着听,偶尔鼓鼓掌,和一旁的叶眉说笑两句。 谈星桥被大家拱了上去,“谈总,快,你是住院总啊,要带个好头,来一首!” 谈星桥没办法,只好接过麦克风,挑了一首周华健的《风雨无阻》来唱。 秦鹊看到歌名,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首歌他高一也唱过,那时候校园歌手大赛,她当文艺委员,他被她拉人头的凑了个数,选拔赛的时候就唱的这首歌。 后来还得了奖,演出那天,他穿着白色的T恤衫和蓝色的牛仔裤,青涩的脸孔神采飞扬。 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当年听不太懂含义的歌词,到如今能听懂其中父母对儿女的感情、伴侣之间的爱,也已经到了将近而立之年。 “给你我的全部,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赌注,只留下一段岁月,让我无怨无悔,全心的付出……提着昨日总总千辛万苦,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爱你够不够多,对你够不够好,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 昔日青涩的少年音,如今也已经变得稳重醇厚,她听着他的哼唱,忍不住放下了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叶眉发现她不动了,就扭头看了一眼,见她这么认真,忍不住一笑,冲另一边的陈雅琦眨眨眼,示意她看秦鹊。 喏,就是这样专注的目光,一看俩人的感情就很好。 谈星桥的目光转过来,和她四目相对,笑了一下,对他而言,秦鹊就是他今生唯一的赌注了。 歌曲收尾,谈星桥坐回她身边,笑着低声问她:“阿鸾,我唱得怎么样?” 她笑眯眯地点头,“很好听,功力不减当年。” 她笑着侧头,看见他的脸色微红,眼睛亮得有点不太寻常,便知道他已经有了醉意,忙叫他不要再喝。 于是再有人过来敬酒,谈星桥就说:“我女朋友不让我喝了。” 等这顿饭结束,科室里又有了新的传言,谈医生呀,是个妻管严呢! 第57章 . 第五十七章 终于轮到她上场了。 去完谈星桥他们科室的年会聚餐, 秦鹊就回了京市。 越是临近除夕,大家的排练就越是紧张,轻易不再批假, 也没人再敢出去玩耍,每天的排练时间一再延长,不到晚上十点都不会散。 秦鹊跟谈星桥打电话时, 还感慨道:“真的没想到会这么辛苦,以前就看电视, 看他们舞两下这个节目就结束了, 没想到准备起来这么辛苦。” “我每天笑得脸都僵了, 好后悔, 我的动作着实有点多, 早知道不要挑这么好看的了!” 谈星桥听了忍不住笑个不停,“都说台上一分钟, 要台下十年功,你就是看到别人的光鲜, 没看到别人受的罪,自己挑的, 能怪谁?” 秦鹊哼哼唧唧地抱怨, 他便哄道:“你这样想,你动作多, 分给你的时间就多,那可是春晚啊, 能在摄像机面前多站一秒,你就多一秒的镜头啊,到时候我们也能在电视上多看见你一秒。” “这多有面子,我跟人家吹牛, 都可以说,哎哎哎那个服装秀的节目,动作最好看的那个,就是我家鹊姐,听听,多牛,好过人家根本见不到脸的。” 他这么一说,秦鹊又高兴了起来,“这么一说,是不亏哈?” “是嘛,你想要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谈星桥笑着说道。 人生很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既要里子又要面子,肯定会多受罪。 但秦莺不愿意受这份罪,在秦家长久的受到忽视的岁月里,她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她也自觉不是大伯母那样的能人,进门就生了长孙,得到婆婆的看重,然后又能笼络丈夫,叫大伯父对她死心塌地,还能教育儿子,将大堂哥教育成才。 她做不到那份上,所以便想学习二伯母。 姚菲应该是她最希望成为的那种人,能拢住丈夫听她的,生不出儿子,没关系,我们搬出去住好了,哪怕当时人人说他们是被赶出秦家,也不怕,只生了女儿,婆婆经常刁难,她也不怕,要么装听不见,要么直接顶回去。 家里第二代三个媳妇,只有她是有自己的事业的,她将自己的生活过得舒舒服服,是坚韧的,也是柔软的,她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让秦鹊活成了她最羡慕的样子。 有脾气,但又柔软,尽管她们经常争吵,相看两厌,但秦莺得承认,秦鹊是个很不错的人。 “阿鸾在京市准备春晚的演出,回不来参加你的婚礼,托我给你带了礼物,你收着。” 秦莺婚礼前一天,姚菲回秦家看她,送上了秦鹊挑选的礼物,替她解释两句。 又笑着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要结婚了,就是大姑娘了,以往那些脾气就收一收,要软一点,只要能叫他们听你的,说两句软话也不要紧。” “不要那么犟,有委屈要说出来,不说人家不知道你委屈,甚至知道了也当不知道,会欺负你的,要是受了欺负,记得回家来讲,我们肯定会为你出头。” “以后多去看看你妈,她一个人住,多少会有点孤单。过日子磕磕碰碰,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该精明的时候精明。好孩子,我知道你都懂的。” 姚菲跟她说这些,也是可怜她都要出嫁了,亲妈也不能陪她,只能到时候当个客人看着。 虽然平时她和阿鸾吵架,她看着也觉得她烦,但毕竟是一家人。 姚菲觉得秦莺就是个小可怜,回头跟秦鹊在电话里说起,就忍不住骂小叔子,“你三叔简直脑壳有包,竟然还真想着把那个女人带进秦公馆,老太太居然还真的被他说动了。” 秦鹊觉得这简直离谱,“……奶奶为什么会答应,看着那母子俩不觉得膈应吗?” 姚菲冷冷地嗤了声,应道:“你也说是母子俩啊,那是孙子啊,她的命根子啊,老秦家子嗣不丰,香火不盛,不管婚生私生,只要是个带把的,她就稀罕,再说,等你三叔娶了那个女的,私生的不也变婚生了么!” “她不就是这样想的?儿子孙子,她一辈子的命根子,天天说什么我们二房没儿子,她以后去了地下没脸见祖宗,好耶!这下三房有两个儿子了,你说我去跟她说说,过继阿麟给我们二房,你说她能答应不?” 说到这里又呵了声,语气嘲讽,“你看着吧,记吃不记打,老太太多早晚还得被气得进一次医院,啧。” 秦鹊听她说的,一开始还觉得无语和愤怒,后来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听,听听,谈星桥还说她会阴阳怪气,真该叫他听听她妈是怎么阴阳怪气的。 秦莺的婚礼办得很简单,没有很隆重的仪式,婚宴也是采取的自助餐形式,不过三天回门之后,又将两边亲家叫到一起吃了顿饭,这就算是互相认识了。 她的婚礼刚结束没几天,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秦鹊在后台,到处乱糟糟的,大家走进走出,一会儿找发卡一会儿又缺发包,人人都忙得很。 一开始她还没紧张,但轮到汪菀来给她梳头时,她开始紧张了。 没话找话地问道:“那两个的弄好啦?” 汪菀给她梳直头发,应道:“弄好了,她们的比较简单。” 这个节目的妆造主要是参加节目的商家各自负责的,设计好造型之后,呈报给队长,然后交给春晚节目组负责舞台造型的总监,层层审批之后才定下来的。 秦鹊接着又问:“你不在家过年,家里人有说什么吗?” 汪菀笑了声,“这有什么可说的,我又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这可是春晚,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鹊哦了声,又问:“工作室的事都顺利吗?大家领到年终奖了吧?” “领到了,不过……工作室的事,顺不顺利你不知道吗,你可是大老板诶!” 汪菀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用梳子挑起她一绺头发。 秦鹊闻言也笑了声,没话说了,主要是想不起来能说什么。 汪菀难得见她这么紧张,便道:“你要不要试着做些别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做什么才好?”秦鹊问道,她有点懵。 汪菀将一个发包放到她头顶,再用她的头发把发包裹住,用发卡固定着,应道:“玩一下自拍,或者跟家人朋友聊聊天?” 说着又笑,“毕竟最后一天嘛,你就当提前拜年了呗,今天肯定大家都有空的。” 秦鹊听着她说的话,想到谈星桥,忍不住道:“那也不一定,有人就不放假的。” 汪菀愣了一下,还没想到谁过大年了还不放假呢,就见她已经拿过手机,打开微信,拨了个视频通话出去。 视频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她看了一眼,看见镜头里出现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孔。 她见过的,秦鹊和乔磬的朋友,偶尔会去拍摄现场玩。 她听他叫秦鹊的小名,“阿鸾?你现在怎么有空跟我视频,不用准备演出吗?” 秦鹊很不好意思地应道:“在做造型,但是……我有点紧张,想找人说说话。” 谈星桥听懂了,笑了一下,“正常的,这么大型的演出,谁不紧张。” 然后又鼓励她:“你再坚持一下,演出很快就会结束的,等你演出结束,明天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玩。” 秦鹊哼了声,“你骗鬼呢,你根本就出不了医院,谈总。” 谈星桥干笑两声,“这不是为了给你打气么,再说,我还是能休两天的。” 今天春节假期刚好是一个星期,周一到周日,按照谈星桥的工作安排,假期最后两天他是可以休息的。 虽然如此,但秦鹊还是忍不住可怜他,“那你们今晚有年夜饭吃么?” “有,食堂会送年夜饭上来,医院领导也会来慰问一下。”谈星桥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将手机镜头翻转,让她看办公室里的装饰。 “换了新的盆栽,还贴了福字和春挥,卫生也打扫过了,护长还准备了橘子和糖果饼干。” 说着又往外走,在走廊上站了会儿,让秦鹊看护士站那儿,“挂了小灯笼和新的中国结,是不是喜庆多了?” 到处都是白色的医院,因为过年,也多了一抹温暖热烈的红,虽然不比外面喜庆,但气氛还是有的。 秦鹊点头道:“还行吧,你们过年值班忙不忙?” “还行,前几天不忙,也不会有什么急诊,能睡个好觉,等初三以后就忙了。”谈星桥笑道,又轻轻叹口气摇摇头。 秦鹊有点好奇,问了句为什么,谈星桥就说:“走亲戚喝酒喝多了,开车出车祸,或者喝上头了打架,要是脑子开了瓢,可不就要来我们科了么,还有些人,一激动,血压一上来,就脑出血或者脑梗了,都是我们跟神内的事。” 秦鹊哦了声,说了句注意安全,然后就静了下来。 见她在镜头里有点出神的样子,谈星桥知道她还在紧张,于是开始搜肠刮肚地找话题跟她聊。 又问她打算过年这几天做什么,她想了想,应道:“没什么打算,就跟爸妈在家里吃吃喝喝?也没什么事可做。” “你不陪阿姨去上香?” “来不及,上香要初一早早去才好,可是我的机票是初一中午的呢。” “那你想去逛庙会么?” “……不想,人挤人的,有什么意思。” “那去游乐园呢?说不定春节有游园会?” “根本就没有,我看了,春节就一个进园抽奖活动,我手这么黑,微博抽奖都没中过一次,算了算了。” 她说着就委屈起来,“怎么我突然觉得……过年很无聊啊?” 谈星桥噗嗤一下笑出来,“你这么说起来是有点,那……上次你们在家烧烤,我没吃到,要不然等我休息,再组织一次烧烤?就在家里弄,也不用出去,叫上乔磬他们一起,人多热闹。” 秦鹊这次总算有了点兴趣,“可以,可以!” 她边说边想点头,汪菀赶紧阻止她:“哎,别动,花冠要掉了!” 她一时间又僵住,想起来自己是在做演出造型。 谈星桥听见这句话,问了句:“要戴首饰了?是不是已经做好造型了,能不能让我提前看看?” 秦鹊小小声地应了声可以,然后把镜头往上举了举,让谈星桥看清花冠的样式。 这是一顶复原的明制花冠,工艺是花丝镶嵌和錾刻,纯手工打造的花朵枝繁叶茂,层叠饱满,錾刻的祥云纹铺满花冠底部,四只凤鸟做回翔状,叶子和花丝与凤鸟相缠,围绕着整个花冠,花冠镶嵌以碧玺尖晶和蓝宝石,格外地华丽富贵。 “真漂亮。”谈星桥忍不住感慨道,看见一只手往她的发髻上插一支蝴蝶步摇。 秦鹊嗯嗯两声,又说:“今天要配的耳坠是葫芦的,叫和田白玉花丝葫芦形耳坠,葫芦谐音福禄,是明代很流行的一种耳坠样式。” “今晚我一定盯着视频看你。”谈星桥笑着应了句,又说,“你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到时候发朋友圈什么的可以用。” 也方便他盗图,完美。 秦鹊听了就抿着唇笑,“肯定的,乔磬也这么说,到时候春晚走秀同款可以作为卖点宣传,促进销量。” 谈星桥就觉得吧,有些人天生就该吃生意这碗饭的,看看,一张照片他想的是盗图,人家想的却是怎么拿去做产品宣传。 这就是人和人的参差。 视频电话很快就结束,秦鹊的造型也基本做好了,只除了还没涂口红。 她带过来的两个模特这时走了过来,拉着她问:“鹊姐,咱们节目比较靠后,快十一点半才轮到我们,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秦鹊说好,然后三个人就坐在一起吃饼干,一边吃还一边点评:“我觉得新出的这几个宵夜口味的还不错,你们觉得呢?” “巧克力味最好吃!” “我喜欢抹茶味的!” 汪菀看着她们三个,忍不住叹了口气,秦鹊抬头看她,“你去吃饭呗,吃完了回来帮我们上口红。” “算了,你们都不能吃,我一个人去吃,有点于心不忍。”汪菀摇摇头,“还是等你们演出结束,一起去吃海底捞。” 秦鹊点点头,听到有人说:“节目开始了!” 每年春晚第一个节目基本都是歌舞类,为的是热场子,虽然大家彩排时已经看过了,但秦鹊她们拿着手机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一边看一边说这色彩真是喜庆啊,也不知道今年春晚网上会有多少梗,毕竟在网上吐槽春晚好像是大家都爱干的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节目一个接一个结束,很快,就到了她们要准备的时候。 秦鹊提着裙子,小跑着去和大家汇合,路上遇到记录幕后花絮的摄像机,她就笑着多看一眼。 “排好队,排好队……” 队长在组织大家按出场顺序排队,又一一点名签到,秦鹊就这样和两个小伙伴分开了。 从候场开始,她的心情就开始紧张,她听见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心跳声里,忽然就掺和进了一丝悠扬的古琴声。 演出开始了。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故称夏。” 幽幽的念白声响起,接着是丝竹管弦齐动,从先秦到两汉,从盛唐至宋明,再到民国和当代,每一个部分,都会切换一次主题和背景音乐。 秦鹊看着排在自己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出去,她越来越紧张。 但又渐渐开始兴奋,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那是从心底升起的喜悦。 前面一位队友出去之后,她数着数字,数到一个数时,稳稳地伸出了左脚。 终于轮到她上场了。 手执鸾凤呈祥图样缂丝团扇,垂首行一个柔美的万福礼,然后一步一步,踩着平稳优雅的步子,做出游园的闲适模样…… 衣袂蹁跹,美人如花,妆花织金点缀着舞台,她是富丽堂皇的如花美眷,是万国来朝的盛世诗篇,也是梦回大明时最美的一抹色彩。 古往今来,服饰记载了多少朝代兴衰和人世变迁,人们仿佛能透过这一件又一件或古朴或华丽的衣饰,看到千百年来历史长河里沉浮的故事。 秦鹊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就安静下来,她听见身后传来热烈的掌声,笑着回眸,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第58章 . 第五十八章 谈医生这样,怕不是要吃软…… 除夕的医院里安静得有些冷清, 但大家还是按部就班地处理着工作,直到入夜。 外界灯火辉煌,车如流水, 屋里热气氤氲,火锅翻腾。 因为不能回去过节,他们提前买了许多菜, 在值班房架起了炉子,说要一边吃火锅一边看春晚。 这是多年来的传统, 按理说不应该, 哪有值班时大吃大喝的, 但除夕不能和家人团圆就够惨的了, 倒也没必要因为这点事就批评教育, 领导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的。 不能喝酒,大家就开了可乐和椰汁, 欢快地碰杯,“今年工作顺利, 吉祥如意!” “加奖金,发paper!” “考试成功, 顺利晋升!” 你看, 人人都有美好的愿景,马上就要开启新年的篇章。 联欢晚会已经开场, 他们把科室的投影仪挪过来看晚会,节目被投影在特地整理出来的空白墙上。 有人问谈星桥:“谈总, 你女朋友哪个啊?听说上春晚了?” 谈星桥烫了一块肥牛,蘸着芝麻酱应道:“她们那个节目早着呢,估计都快十二点了。” “那么晚啊,岂不是要一直等?” “有什么办法, 大家都要一起一直等。” “央视耶,啧啧啧,谈总,你女朋友真是厉害,顶呱呱!” “都是前辈看得起她,扶持小辈,也是走了大运。” 谈星桥嘴里说着谦虚的话,眉梢眼角流泻出骄傲的笑意,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被火锅热的,他的耳朵都红了起来。 火锅添了几次水,他吃得七八分饱,就停了下来,一个劲地给小林他们烫菜,“多吃点,年轻人,吃好了才能有力气干活。” “最后五个字画龙点睛。”今天一线班的师弟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他就笑起来,“我还没说完,吃好了才身体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干革命是重点。”师弟又接了他一句。 谈星桥一噎。 一起吃饭的值班护士乐得前仰后合的,说他们:“你俩去戏园子唱双簧说相声去吧,今年春晚没请你们真是浪费了。” 嘻嘻哈哈的,最后把锅放在一边,大家捧着瓜子开始看节目,一边看一边议论,说这个小品搞笑,那首歌里明星多。 直到十一点半,服装秀开场,原来懒洋洋靠着椅子的谈星桥一下就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瓜子都不磕了。 于是大家就知道,他们谈总的女朋友要出来了。 顿时都激动起来。 看一个小姐姐走过去,他们就有人看一眼谈星桥,见他不吱声,就知道,哦,这个不是他女朋友。 其实按理说,前几天聚餐时大家才见过他女朋友,不至于忘得那么快,但是…… 问题就出在这个但是。好家伙,各个小姐姐的妆容,跟现在实在有点不一样,那眉毛什么样的都有,还有“八”字的,反正跟现在不太一样,脸上的妆也不同,贴的花钿五花八门,就不是平时常见的妆! 这怎么认?难怪锋哥会觉得谈总手机里那些照片不是同一个人! 谈星桥却是知道秦鹊大概什么时候出场的。 宋代服饰展示结束,背景音乐一换,就是明代服饰出场了,大概的顺序,是先皇宫贵族到百官命妇,然后是士庶,最后是婚服。 秦鹊在这一部分中间出场,通身的红,马面裙和上袄上鸾凤飞舞,如意祥云和缠枝纹富贵又吉祥,走动时步摇轻颤,耳朵吊着和田白玉的耳坠,艳丽逼人。 “这个就是她。”谈星桥笑眯眯地说了句。 说这话时,屏幕上的秦鹊刚做完动作,扇了两下扇子往回走,忽然一回眸,潋滟的眉眼含笑,眸光盈盈。 大家哇地惊呼起来,还没来得及夸奖,谈星桥就很有点迫不及待地告诉大家:“她穿的这套,是用南京云锦做的,那把扇子是缂丝的,首饰是花丝镶嵌手工做的,这一身加起来起码七位数了。” 听了他这话,大家愣了一下,“……央视爸爸这么有钱?” “这些服装都是品牌自己准备的。”谈星桥摇摇头,跟大家说着内幕消息,“这个节目有好几家高度品牌参加走秀,每家都送了好几件去参选,中了就留下,我女朋友她们是送了四套过去,留下三套。” 小林恍然大悟地道:“其实这也有宣传的意思。” 谈星桥点点头,大家就倒吸一口气,“那你女朋友就这么穿着七位数去?” “她喜欢就好,穿一次又不会坏。”谈星桥随口应道,他并不知道秦鹊这一身妆花织金保养起来有多费劲。 大家又开始感慨富婆就是富婆,难怪爱马仕随便买,又调侃谈星桥:“谈医生这样,怕不是要吃软饭哦。” 他也不在意,剥了颗花生,笑眯眯地道:“不打紧,我胃不太好,吃点软的还不错。” “咦惹——” 大家都嘘他,说说笑笑之间,迎来了倒计时,也迎来了《难忘今宵》熟悉的旋律。 接着是所有演职人员上台谢幕,那一群穿着汉服的年轻男女,在人群里就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谈星桥看到站在她们中间的秦鹊拍了拍手,然后伸手去接空中飘落的彩带,像个小孩一样,他忍不住笑起来。 晚会结束,大家关了投影仪,收拾好果皮纸屑,又洗了锅,然后各自散了准备睡觉。 谈星桥洗了手,拿着手机走出值班房,一直走到楼梯间。 他拨通秦鹊的电话,刚接通,就听见彼此不约而同地说道:“新年快乐。” “噗嗤——”秦鹊笑了起来,“我先说,我先说!” 谈星桥也笑,“好,你先说。”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郑重:“谈星桥,新年快乐,工作顺利,平平安安!” 谈星桥说了声谢谢,然后轻轻地开口,“阿鸾,你也新年快乐,工作顺利,平平安安,还有……不许和我分手。” 语气里有着点点的笑意,还有许多郑重其事。 秦鹊愣了一下,半晌啊了声,“……我、我尽量?” 谈星桥哼哼两声,“那我就当你答应我了,要是哪天让我听到你跟我说那两个字,我立刻回去拿链子把你锁起来。” 秦鹊:“……” 听见那头没声了,他又忍不住笑起来,问她:“现在在做什么?回酒店休息?” “没有啊。”秦鹊声音变得老实巴交起来,“跟大家一起去吃海底捞,我们都没怎么吃晚饭呢。” 那时候忙着化妆,又等着上场,想着不仅现场的观众,还有十几亿观众在屏幕之前,压力大得不得了,没几个能没心没肺地吃饱喝足的。 “水都不敢多喝,怕去厕所,我们这种裙子去厕所超级麻烦的。”秦鹊嘟囔着应道。 汉服漂亮,但去厕所还真的有点问题,所以她极少会穿着出去逛街,最多是穿汉元素。 谈星桥听了又乐,秦鹊接着又跟他说自己已经买好了点心礼盒,就等着明天拎回去了。 “给你留几块,等你回来吃?” “……谢谢鹊姐,真是难为你了,还记得要给我留。” 谈星桥逗了她几句,然后就听她说车来了,他赶紧让她挂电话去坐车,然后等她先挂了电话,这才收起手机往回走。 他先去NSICU,睡前最后一次检查重症病人的情况,他认真地看过每张床旁仪器上的各项数据,确定没有异常了,这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值班房,他脱掉白大褂和外套,躺进被窝。在医院值班的日子,他没有一天敢把衣服都脱了,像在家那样只穿着一件放心地睡觉。 哪敢呀,谁也说不准急诊的电话什么时候来,但是只要急诊一个电话过来,他就要立刻奔赴病人身边。 但是大年夜这天还真就很平静,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中间没有被叫醒过一次,自然地醒过来,就已经是大年初一早上八点了。 他躺在床上,摸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打开一看,好家伙,99+的未读消息,其中不乏长辈发来的问候。 他赶紧一一回复过去,有些群发祝福的,他也群发一条回过去,有些是许久没联系的同学,回复之后又顺便聊几句。 然后是父母他们发的红包,顺便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还有就是秦鹊的:【新年新气象!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都多大了,还像小孩那样伸手要红包,谈星桥心里吐槽,嘁了声,但还是老实地发了个520的红包过去。 并且附言:【礼轻情意重,这是我□□工挣的全副身家[我捡垃圾回来了.jpg]】 秦鹊应该已经起了,他看到红包被飞快被领取,然后给他回了一个红包:【拿着花,过了年多去几个菜市场应聘[冲鸭.jpg]】 谈星桥一点红包,收入250元。 谈星桥:“???” 富婆已经舍不得给我花钱了对吗??? 他叹口气,把这两百五拿出一百来,包了红包,发在科室群里,然后祝大家新年快乐。 接着群聊就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一排谢谢老板的表情包造型各异,他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起身去洗漱。 节假日的工作和平时没有多大差别,依旧是交班查房开医嘱写病历,还有去会诊。 秦鹊结束了演出工作,找摄影师要了演出时的照片,然后拖着行李箱,和汪菀他们一起打道回府。 要先回工作室,把首饰和那套梧凤之鸣都放进展览室带有报警系统的柜子里,四五两套宋制就放库房了。 然后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春节假期正式开始。 大年初一,京市电视台的《朝代生活秀》节目第一季正式播出,大年初一到初十,每天播出一集。 因为前期宣传单位,播出之后很受欢迎,不管是电视台的收视率,还是网上的播放量,数字都很好看。 秦鹊在大年初二收到岳林清的信息:【开门红,第二季准备年后开始录制。】 第一季的制作也就花了一个多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录第二季了,看来岳制片很不差钱啊。 她挑挑眉,回了句恭喜,岳林清就回她:【同喜。】 然后又问她过年有什么节目,她闲着没事,就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一问一答的,句子都很短。 不像和谈星桥之间,她一个人就能刷屏。 后来她又开着弹幕看了一遍《朝代生活秀》的第一季第一集 ,看到很多人在讨论节目中出现的服装,裳荷集的名字被屡次提及。 她心里一动,将负责宣传的同事挖出来加班,让他们抓紧时间宣传节目同款,也不难,就是先给像梧凤之鸣这种原本就外架销售的,P上“XX同款”就行,先把热度蹭了。 当然,活不白干,她发红包。 忙完这件事,余下的时间就是吃吃喝喝,她一手抱着小梨花,还把脚架在肉肉身上,猫狗双全的日子,快活似神仙。 秦麟是不在紫荆园的,送回了秦公馆,秦仲霁和姚菲今年也没有在秦公馆过年,吃完年夜饭就回来了。 直到年初二,秦鹊回去拜年,没见到大伯一家,说是回大伯母娘家走娘家了,只看到三叔。 还见到了那个让三叔三婶婚姻破裂,让秦公馆鸡飞狗跳的女人,和她生的秦朗。 她生得也只是清秀,但气质比三婶要温柔,言笑晏晏地招呼她,叫她阿鸾,“我们在联欢晚会上看到你了呢,表演得真好,老太太和你三叔都特别骄傲。” 秦鹊笑了一下,说谢谢夸奖,态度不远不近,她也不介意,热情地要留他们吃午饭,眉眼间隐隐一股胜利者的倨傲,端着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秦鹊冷眼看着,觉得这位也真是人才。 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不攀扯到紫荆园,没有对秦麟不利,他们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但是她能不能在秦公馆长久地住下来,就要看大伯父和大伯母的态度了,还有大哥。 想到秦麒,秦鹊紧接着就想到曾月珑,眉头一挑,觉得日后怕是有热闹可以看,大哥一定会闹起来的,总不可能以后结婚,让新婚妻子和个小三同住一个屋檐下。 秦朗叫她三姐,神情有些讪讪的,局促不安,似乎很不喜欢眼下的处境。 秦鹊淡淡的嗯了声,没说什么,跟老太太拜了年,招呼秦麟,“走啊,我带你去玩!” 秦麟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她走了,接下来一整天俩人都没回秦公馆,姚菲私底下跟秦仲霁道:“你女儿可真是会耍小聪明,就这样一走了之了,也不怕老太太说她不礼貌。” 秦仲霁倒是不怎么在意,“小孩子嘛,又不需要应酬。” 不用应酬的秦鹊,带着秦麟玩了一圈,傍晚的时候将他送去了他亲妈那里,跟走娘家的秦莺碰上了面。 “你演出成功,我还没说恭喜。” 不知道是不是新婚生活顺遂,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秦莺竟然也有对她这么好声好气的时候,秦鹊着实震惊了一下。 她眨巴眨巴眼睛:“……你、你是不是准备了什么新的阴阳怪气的话说我?” 秦莺:“???” 她回过神来,顿时气得脸都红了,瞪着秦鹊就冷笑,“是啊,我就是准备阴阳怪气你,不就一个群演节目,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上春晚单独表演一个节目啊!” 秦鹊立刻果然如此的表情,哼哼两声,“总好过你连门都不知道往哪边开,观众席都坐不进去!” 秦莺:“……”啊啊啊!气死了! 第59章 . 第五十九章 拜年就拜年,动手做什么。…… 前三婶、秦麟的母亲范虹, 离开秦公馆后,住在秦麟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套大平层里,这是她离婚时分得的财产。 除此之外, 现金、商铺之类的财产也是有的,但没有股份。秦氏的股份,别说秦三叔舍不得分给她, 就是他舍得,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但是秦莺出嫁, 却从秦三叔那里拿到了百分之一的股份, 按照现在秦氏的经营状况, 她每年也就能拿到几百万的分红吧。 放在大富之家这几百万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对大多数家庭来说, 已经很多了,这可是躺着就有的, 就因为她是秦家的女儿,所以生下来就有。 秦鹊也有, 但她比秦莺多一些,毕竟秦仲霁只有她一个孩子, 将来他和姚菲百年, 现在手头上剩的部分,就会全部转给她。 她现在站在大平层的落地窗前, 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听到范虹叫她:“阿鸾。” “三、阿姨, 什么事啊?”她笑眯眯地回头,发现自己差点叫错称呼,不禁有点不好意思。 范虹倒没有在意这点小细节,只笑着问道:“今晚在这边吃饭吗?” 秦鹊点点头, 说好啊。 秦莺正在沙发上坐着,一边剥桔子,一边抬头看过来,刺她:“你怎么不回秦公馆去吃,今天年初二,回娘家的日子,这儿可不是你的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二伯母关系不好呢。” “嗤——” 秦鹊哪里会受她这挑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看二姐这话说的,回娘家回娘家,那是出嫁女的叫法,我还没结婚呢,秦公馆和紫荆园那叫我家,既然是我家,我哪天回去吃饭不行?” 说着又眉眼一垂,露出个有点伤心的表情来,“明知道我从小就没有外家,我妈早就是孤儿了,哪里有娘家可回,二姐说着话,是故意笑话我吗?” 秦莺闻言立刻就跳了起来,把刚剥干净的桔子一巴掌拍到茶几上,瞪着秦鹊,“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什么时候笑话你了……” 她还想骂秦鹊想太多简直脑子有病,就见她妈从厨房出来,瞪着她就教训起来,“阿莺,大过年的,你怎么还跟妹妹吵架,你是姐姐,就不能让让妹妹?” 类似的话,过去这么多年,从秦公馆到这里,秦莺听过无数遍,有时候是叫她让让妹妹,有时候是叫她让让弟弟,就因为她是姐姐,所以她就要谦让。 她连装都懒得装,直通通地怼回去,“凭什么,我不让!” 秦鹊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嘻嘻一笑,“哎呀呀,二姐还是小孩子呢,阿姨别怪她,就是吧……这桔子多好呀,二姐你都没吃就拍烂了,浪费粮食不好吧?唉,袁爷爷才走了没多久呢,看到你这样的行为肯定很痛心的说~” 秦莺立刻又瞪过来,说你妹的说!关你屁事! 因为秦鹊的提醒,范虹也注意到了茶几上的狼藉,顿时柳眉再次倒竖,“阿莺,你不吃就放着,弄成这样做什么,赶紧给我收拾干净!” 说完她就回身又进了厨房。 秦莺都快被气死了,站在一边望着秦鹊目光不善,要不是她不会打架,说不定能立刻秦鹊打在一起。 你说这叫什么事?以前在秦公馆就算了,那也是她奶奶家,逢年过节不得不见面,怎么现在她妈都分出来过了,秦鹊居然还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什么妹妹,简直就是讨厌鬼! 秦莺气极,才不管茶几怎么样,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收拾的。 倒是她的丈夫,从两姐妹开始争吵时就一直静静地待在一边,也没有劝架的意思,直到这时才默默地拿了纸巾,将被秦莺拍烂了的桔子包起来,扔进垃圾桶。 然后又抽出纸巾,仔细地将茶几都擦干净了。 “阿莺,不要气了,大过年,生气不好。”他也没说谁对谁错,就是拉着秦莺的手温声地劝她不要生气。 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听起来比谈星桥对她说话还要软一点。 秦莺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你习惯了就好。” 秦鹊注意观察着这夫妻俩,听秦莺语气仿佛有些冷淡,心里头掠过一抹惊讶。 不是新婚夫妻么,怎么感觉……不太像? 但是她想到秦莺是闪婚,便又觉得这也正常,其实还没认识多久呢,可能连彼此到底是什么人都还没弄清楚,会这样也很正常。 还有点略微的生疏,不够亲密,很符合才认识没多久的人。 但是秦鹊想到这里,又觉得有点疑惑,他们是夫妻啊,既然能结婚,应该是有感情的,就算情绪上头,到现在热恋期的三个月应该也还没完全过去吧? 她觉得奇怪,但又不好问,和秦莺斗斗嘴说些不重要的事就算了,问她这么隐私的问题,就真的惹恼她了,到时候吵起来,可不是斗嘴这么简单的。 直到范虹做好菜,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一边吃一边说话,说了好几个话题之后,秦鹊才笑着提到秦莺丈夫,“我也就上回在秦公馆见过二姐夫一次,你们婚礼我也没参加,都还不知道二姐夫叫什么名字呢。” 秦莺听了立刻杠她,“我老公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你没看过请帖吗?” 秦鹊眨眼睛,理直气壮地应道:“是啊,没看过。我主要是觉得吧,我连二姐夫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以后万一在外面见到,我跟人介绍,别人问我我姐夫姓什么我都答不出来,这不太好吧?” 秦莺听了还没来得及找好继续杠她的角度,她丈夫就赶紧应道:“我姓宋,叫宋君亭,君子的君,亭亭玉立的亭,三妹客气了。” “好名字。”秦鹊听了笑眯眯地赞了句,然后就随意说起了别的话题,不再涉及到秦莺两口子。 一直到她吃完饭要走,秦莺都没到机会杠她。 范虹这时叫女婿:“小宋,帮忙送送你三妹,楼下黑,怕不安全。” 宋君亭忙应了声,起身就往门口去,秦莺有点意见:“这个小区安保这么好,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前段时间新闻就有说,一个女的被上门送快递的杀了。”范虹不赞同地看她一眼,“你不要掉以轻心,安全为上。” 说完又赶紧让宋君亭去送送秦鹊。 俩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等门关上了,秦鹊才玩笑似的笑着开口道:“二姐夫,你跟我二姐结婚的时候我大哥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宋君亭一愣,摇摇头,“……小秦总?没有。” 秦鹊听到他对秦麒的称呼,眉头一动,笑着哦了声,“居然没放狠话?这怎么行,娘家人哪有不为难为难女婿的,这样吧,我补上。” 说着她清了两下嗓子,道:“二姐夫,你可一定要对我二姐好,虽然她脾气也就那样吧,但其实她不是个有很多心眼儿的人,还是挺单纯的,你别欺负她,要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听起来仿佛是开玩笑,但语气却有些郑重,宋君亭又愣了愣,直到电梯到了一楼才担心过来。 然后他点点头,应了声好,“三妹请放心,我会一直对阿莺好的。”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直到我死,我都会安排好她。” 秦鹊笑了声,“倒不用生啊死啊的,日久见人心。” 宋君亭也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将她送到了车边,等看着她的车开走了,这才转身慢慢地往回走。 离开范虹的住处,秦鹊没有再回秦公馆,而是跟姚菲说了一声后,直接回了紫荆园。 在家门口遇到一家子散步回来的谈家四位长辈,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还问他们讨红包。 谈老爷子闻言笑眯眯地让她把手伸过来,“没带红包,倒是可以送你把脉一次,给你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人家是老派风格的医生,钻研西医,但也精通中医,据他说,很多名老医生都这样,多少都是通点传统医学的。 秦鹊也不讳疾忌医,抬手就把手腕递过去了,“好呀,还省得我挂号了,爷爷的专家号现在一号难求吧?我要真去医院,说不定得找黄牛才能见到您呢。” 叶女士和谈老太太嗔她促狭,又问她姚菲他们回来没有,她说没有,叶女士就笑道:“离得近,在家多陪陪老人也好。” 谈星桥也是很早就没有外公外婆了的,虽然叶女士还有个弟弟,但在东北安家落户,两家离得很远,除了打打电话,走动已经不多,再加上现在疫情反复,更不可能去探亲了。 谈老爷子给秦鹊把了脉,说她健康得很,但就是以后要少吃冰冻的东西。 秦鹊有点不好意思,老实地点头答应了,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隔壁谈家,跟小梨花玩到姚菲和秦仲霁回来,这才离开。 谈星桥是在年初五上午回来的,回到家没多久,吃过午饭就去秦家拜年。 进门的时候,秦鹊才起来没多久,穿着天蓝色的法兰绒大耳狗睡袍,捧着一盘春卷吃得欢快,客厅的电视里在重播地方卫视的春节晚会。 “耶?你回来啦?”她有点惊讶地看着进门的人。 去给他开门的姚菲也回来了,听到这句话,就说她:“看看人家看看你,头发都不梳梳好,真是懒得呀,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秦鹊晃了晃头,“有什么问题吗?都是自己人,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嘛。” 谈星桥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声,伸手就把睡袍的帽子给她戴上了,“阿鸾,新年好,给你拜年了。” 大耳狗两只耳朵在她头两边耷拉下来,显得她有点呆,她不满地嘟囔道:“拜年就拜年,动手做什么。” 谈星桥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先去给叔叔拜年。” 秦鹊没理他,随意地点了一下头,继续吃她的春卷,还递给他一个。 前一天是立春,姚菲按照传统准备了春卷,荤素两个口味,荤的是猪肉豆干的,素的是白菜粉丝,特地多做了一点,冻在冰箱里当早餐,结果秦鹊一觉睡到中午,早餐变午饭。 谈星桥见她给自己递春卷,正要伸手去接,就见姚菲又出去了,这下客厅里除了他们俩,就没第三个人了。 他立刻便改了主意,手仍是伸出去了的,但却不是接她递过来的春卷,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拉着她的手,将春卷吃进了嘴里。 秦鹊:“???”这是什么被动投喂他人新技能吗??? 她无语地瞪着眼,谈星桥倒还是笑眯眯的,脸颊鼓鼓地动了一会儿,然后把嘴里的春卷吞下去了,这才笑着点点头:“味道很好,谢谢阿鸾喂我。” 秦鹊:“……”我不是我没有! 他说完话,放开了她的手,又摸了一下她头上大耳狗的耳朵,去找秦仲霁了。 他走之后,秦鹊回过神来,对他刚才的举动感到一阵无能狂怒,她刚才就应该用力把那根春卷捅进他嘴里! 她刚腹诽完谈星桥,就见他和秦仲霁抬着烧烤炉从储藏间出来,之前谈星桥跟秦鹊说上次他们烧烤他没吃上,转头秦鹊就跟姚菲说了。 但过年李姨回家去了,只能他们自己做准备工作。 他和秦仲霁把烧烤炉搬到花园里,又回头搬木炭,姚菲这时回来了,提着东西,身边还跟着叶女士。 秦鹊赶紧放下盘子叫人,叶女士笑呵呵地摆手,“阿鸾别客气,吃你的早饭,我又不是外人。” 谈星桥刚从外面进来,听到他妈这句花,就朝秦鹊看过去,冲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然后眨眨眼。 秦鹊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回过神来,冲他挥了挥拳头,呲着牙露出一个威胁的表情。 意思是你要是敢露馅儿,就要你好看! 谈星桥眨了眨眼,然后转脸问姚菲:“阿姨,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不用不用,刚下班呢,你不好好休息,忙这些做什么。”姚菲摆摆手赶他,“去跟阿鸾玩吧。” 他乖巧的嗯了声,“那我就过去了。” “去吧去吧。”姚菲应道,又笑呵呵地对叶女士道,“星桥还是这么听话,很小时候一样。” 叶女士笑笑,呵了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她儿子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儿子没看起来那么乖,听话个屁! 谈星桥可不知道他亲妈怎么想他,走到秦鹊身边,一坐,叫她名字:“阿鸾——” 秦鹊下意识警觉地回头看一眼姚菲和叶女士那边,见她们已经进了厨房,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一眼这人,“……干嘛,叫魂呐?” 谈星桥耸了耸肩膀笑起来,“阿姨叫我来找你玩呢,你说咱们玩什么好?” 秦鹊一噎,“……我告诉你,你正常点,不准露馅儿!” 他闻言立马捂着心口,“我就这么见不得光吗,可是阿鸾,我愿意当你背后的男人,再苦再难,我也可以坚持……” 看着他一副伤心中带着一抹坚定的表情,秦鹊果然就被狠狠噎住了。 鹊姐:“……”要不我们玩演员的诞生,你觉得怎么样? 第60章 . 第六十章(捉虫) 他的吻轻柔地落在她…… 午后, 紫荆园秦家热闹起来,门铃不时响起,秦鹊经常要起身去开门。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蓝色的水洗高腰牛仔裤,薄薄的打底衫外面穿着一件米白的羊羔绒外套,正面反面都有□□熊的图案, 帽子上有两只熊耳朵。 扎着丸子头,耳边的碎发毛绒绒的, 看起来可可爱爱的, 谈星桥看着她, 觉得她还像没长大似的。 她去开门, 来的都是姚菲和秦仲霁的朋友, 基本她都认识,有的还带着孩子过来。 “阿姨新年好, 过年吉祥。” “叔叔过年好,恭喜发财。” 她将人迎进来, 不忘笑嘻嘻地说好话,然后被大人拉着, 问姚菲她有男朋友没有, “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带走了啊!” 姚菲笑着道:“我倒是没所谓, 你问她肯不肯,现在的年轻人, 有几个是能听家长话的?主意一个个的,都大着呢!” 秦鹊这时候就在一旁装乖巧,腼腆地笑笑,借着给客人倒茶的机会, 避开了这个话题。 客人里有的是孩子,不喝茶,秦鹊就去储藏室拿饮料,谈星桥默默地跟了过去。 等进了储藏室,他随手一推,门就轻轻掩上了,外面热闹的说话声顿时就小了一多半。 “阿鸾啊——” 他又拖着嗓音叫她的名字,蹭了蹭她的肩膀,语气酸溜溜的,“行情很好嘛,看来我的地位非常不稳固。” 秦鹊知道他说的是刚才那位阿姨说要把她带走的事,不由得有点尴尬,咧了咧嘴,“……你倒也不必这样妄自菲薄,你跟别人都不一样。” 怎么说都有着二十几年一起长大的情分,这不就跟给他男朋友的头衔叠加了buff一样? “你就算是游戏里的怪,那也是血最厚的那只,是不会被打倒的,我看好你!”她拍拍他肩膀,一脸语重心长地道。 谈星桥:“……” 从储藏室出来,他们手里都拿着不少饮料和零食,把这些都放到茶几上招待客人,然后秦鹊去了厨房。 虽然最后都会被赶出厨房,但秦鹊还是问了有没有自己能做的,这是态度问题。 厨房里人不少,她和谈星桥的爸妈都在,后来又进去两个阿姨,人手已经够了,她看了一小会儿,转身回到客厅。 谈星桥拿着手机,跟几个大孩子一起打游戏,她没什么事做,就拿了包小熊□□糖,慢吞吞地吃着。 “阿鸾要不要玩一把?”谈星桥发现她没事做,就转头来问她,“我带你?” 秦鹊想了想,摇摇头,“我不喜欢这种,我玩我的。” 对哦,她也有自己日常玩的游戏,特别是过年之前,官方就出了活动,只要氪金足够多,就可以拿到两套特别好看的衣服,更何况还有往期活动服装复刻。 她喜滋滋地拿出手机登录游戏,先把日常任务清掉,然后点开换衣界面,看到衣橱里琳琅满目的漂亮小裙子,一套接一套地给“女儿”换上,然后让它做着能做的各种动作,别提多美了。 这可都是她真金白银氪出来的小裙子! 要是这些小裙子能出现在现实里就好了,可惜……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伴随着一点遗憾的情绪,让秦鹊突然地愣住。 如果能在出现在现实里就好了。她在心里重复默念着这句话。 的确,这是游戏里的衣服,是一串数据,是美工的建模,但是,那毕竟是有图纸的,其实是可以做出来的。 而到目前为止,她玩的这个换装游戏,还没听说和哪个品牌联名,出过什么服饰类的周边,如果裳荷集能争取到跟他们合作,那游戏里这些汉服的小裙子,岂不是就能穿到了? 而且做哪几款她也在这一瞬间有了主意,游戏曾经跟几家博物馆合作推出过好几套六星古风套,服装灵感和图案元素全都来源于博物馆藏品,每一套都非常漂亮。 可以说,这个游戏里,博物馆套真就是秦鹊的续命系列,好几次想卸载,都是因为想起这些小裙子,才没狠得下心。 再说了,光看“女儿”穿有什么意思,自己也能穿上,才最爽啊! 富婆从来不考虑钱的问题,她只考虑游戏舒适度,并且相信一定会有玩家和她有着一样的想法。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能做! 谈星桥结束一把游戏,扭头就看见她正两眼放光地发着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脸都是激动和兴奋的光芒,不由得一愣。 “……阿鸾,你在想什么,这么高兴?”他问。 秦鹊被他喊得回过神来,哦哦两声,刚要开口解释,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嘻嘻嘻地笑个不停。 谈星桥又是一愣,“怎么回事,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捡金元宝了?” “你才傻子!”秦鹊回击道,又哼哼两声,“是捡金元宝了,但我不告诉你,我去跟阿磬说!” 说完她把怀里的抱枕往他身上一丢,起身就趿拉着趿拉着棉鞋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 谈星桥哎了声,伸手想拉住她,结果拉了个空,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乔磬今天在家休息,哪儿也没去,一大早起来就看韩剧,哭得眼泪稀里哗啦的,接电话时喂了声,声音里还有点鼻音。 她原本以为秦鹊是打电话来跟她吹牛的,还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看着电脑屏幕,紧张地关注着剧情的发展,可是等她听完秦鹊的设想,却再也顾不上男女主最后到底亲没亲了。 “秦鹊,你可真是……”她顿了顿,半晌才继续道,“会想啊!” “怎么样,怎么样,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秦鹊兴奋地追问道。 乔磬伸手暂停了视频,认真地想了想秦鹊刚才说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跟这个叫《春之声圆舞曲》的游戏合作?” 她都不问为什么一个名字这么洋气的游戏居然会出古风服装,只问:“可是游戏也是跟博物馆合作的,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跟博物馆合作?” 秦鹊应道:“因为有现成的图纸和受众基本盘啊,直接跟博物馆合作,我们还得自己设计款式呢,就像ip剧,他们为什么买热门小说改编,不直接找编剧合作原创一个剧本啊,这不是一样道理么?” “当然了,能直接跟博物馆合作也可以,甚至更好,可是……”她顿了顿,“咱们现在,还不太有把握能跟这么多家博物馆全都达成合作吧?” 这个要去谈,一家一家地谈,要授权,秦鹊自觉自己还不是特别够第底气,能够说服这么多家博物馆的负责人。 乔磬听了也嗯了声,“这个难度是比较大。” “至少比跟游戏谈合作要大一点。”秦鹊点点头道,说完顿了顿,语气变得轻快了一点,“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以后我们肯定可以和博物馆合作的。” “像它们和陕西历史博物馆联名的古风套,灵感来源是彩绘持镜女立俑,我们如果有机会和陕历博合作,就可以以葡萄花鸟纹银香囊或者花鸟纹铜镜之类的文物为灵感,博物馆好东西多着咧。” “但前提是,咱们得强大自身实力,努力站到行业前排,拥有自己姓名,对吧?总不能叫人家好大一家博物馆,跟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合作,那有什么意思。” 她絮絮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乔磬越听越觉得兴奋,浑身热血沸腾起来,感觉自己很有冲动立刻就回去上班。 只能说,“秦总,您真的太会画饼了!” 秦鹊嘿嘿地乐,“乔总,你要相信,咱们这可不是白日做梦,是有理有据地推测,咱们形式一片大好!干巴爹!” 乔磬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直乐,说她真的太敬业了,春节假期都还没结束,就想着怎么搞钱。 她连连点头,“那必须的,只有工作和金钱不会背叛我!” 谈星桥上来找她,正好听见她掷地有声的这一句宣言,顿时眉头一挑。 秦鹊和乔磬说完这件事,就挂了电话,这个项目虽然听着很好,但具体怎么操作,还是要等节后开工大家坐到一起商量,最后拿出个策划案来,不然她拿什么跟人家游戏公司谈。 收起手机,转身就看见谈星桥靠在二楼入口的栏杆边上,环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她顿时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从你说只有工作和金钱不会背叛你的时候。”谈星桥笑着应道,然后点一下头,“这句话不能说错,但……总觉得少了点人情味儿,你觉得呢?” 秦鹊哼哼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我也不会背叛你。”他笑着回答道,望着她的眼睛里有水一般的柔和。 秦鹊却望着他回了一句:“我当然相信你,但是,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毕竟人心就是最大的变数。” “但人类常常会屈服于本能。”谈星桥抬起一边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思考过后的无奈状,“比如喜欢一个人,对她未加控制的爱欲,是人无法自我控制的本能。” 说到这里,他忽然间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秦鹊的面前。 一弯腰,就靠近了她的耳朵,“就像我对你。” 秦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顿时脸孔飞红起来。 他的意思是,他喜欢她,是一种本能。 都已经成了本能吗?她咬着嘴唇,目光闪烁地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对他道:“看来是病得不轻,你还是早点去看看脑科吧。” 谈星桥闻言眨了眨眼,随即笑起来,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语气嗔怪,“促狭鬼。” 促狭鬼抿着唇鼓了一下脸,脸红红的,既不好意思,又难得地扭扭捏捏,看都不看他,抬脚就跑下楼去了。 楼下花园里这时已经热闹起来,阳光房外的遮阳伞下支着桌子,摆满了待会儿要烧烤的食材。 秦鹊凑过去看了一眼,好家伙,牛羊猪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羊羔的羊腿,提前腌制过的,颜色一看就知道会很好吃。 叶女士招呼她:“阿鸾想吃什么,待会儿阿姨给你烤。” “我都好的。”她点点头,模样乖得很,嘴巴也很甜,“阿姨手艺好,烤什么都好吃,神仙来了都不想走的,我都喜欢。” 叶女士被她捧得合不拢嘴,“哎哟,你这张嘴哟,哄起人来真是不得了。” 姚菲把一把羊肉串放到烤架上,摆开,接过她的话没好气地道:“她要是嘴巴不甜,能从你这里骗到吃骗到喝么,也就嘴甜了,其他啥也不会。” 秦鹊听到亲妈吐槽自己,哼哼两声,摸着鼻子往一边走。 可要远离烤炉,不然说不定下一秒就被拉去干活了!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肩膀撞上一个人,扭头一看,是谈星桥下来了。 他似乎也听到了刚才她妈的那句话,看着她眨眨眼,揶揄地笑了起来。 然后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小声地说了句:“你不仅骗到吃喝,还把她儿子也给骗走了。” 秦鹊闻言一囧,怒从心头起,一脚就踩在他脚上,还觉得这不够让他疼,使劲的蹍了两下。 见谈星桥脸上立刻就挂上痛苦面具,她便立刻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踩到你了,没事吧?” 语气关切,还有点小心,音量也没有压低,姚菲听见了就说了她一句:“毛手毛脚的,小心点呀。” “嗯嗯!我知道的!”她点点头,乖宝宝的样子,又回头跟谈星桥道歉,“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 她都这样了,谈星桥还能说什么? 他又没有证据是她故意踩的自己,这个亏也就只能自己咽了,不得不咬着后牙槽应她:“……没、关、系。” 看着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说这话的表情,秦鹊表示,她爽了! 成年人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一整个下午,谈星桥看着她穿梭在人群里,吃点这个喝点那个,快活得不得了,真是哭笑不得。 这场烧烤聚会,一直热闹到晚上,秦仲霁把家里的卡拉OK拉到花园里,大家一起唱歌,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秦鹊和谈星桥都没有和大人们抢麦的意思,随便参与了一下,就转身回了屋。 客厅里空无一人,电视都没开,安静得很,只有从花园传进来的歌声丝丝缕缕。 秦鹊在沙发上找遥控器开电视,一条腿曲起来跪压在沙发上,弯着腰,宽松的家居服上衣领子往下掉,露出她白皙的脖颈,和小片肩膀和锁骨。 谈星桥看过去,眼神一顿,下意识地伸手替她拉了一下衣领。 刚收回手,秦鹊找到了遥控器,仿佛没察觉到他刚才做了什么,转身打开电视,招呼他坐,“我们一起看综艺啊。” 她说的综艺,就是京市电视台的《朝代生活秀》,今天是第五集 了。 谈星桥低低地嗯了声,在她身边坐下。 这一集讲女子笄礼和男子冠礼,谈星桥以前不了解这些,秦鹊便凑过去给他讲解。 两个人靠得很近,谈星桥闻到从她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玫瑰香,那香味幽幽的,好像是从她发梢传来,又像是从她脖颈上传来,就那样钻进他的鼻子里。 然后迅速地抵达他的大脑,盘旋不散,温温柔柔,又霸道得很。 眼角余光瞥见她红润的嘴唇,他忽然间觉得身体有些燥热起来,这让他很不自在。 他动了动,叫了一声她:“阿鸾。” 秦鹊讲解的声音一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 她的眼睛很亮,透着一股水润,还有少许的茫然,红唇因为说话而轻微张开,仿佛待人采撷的红玫瑰。 谈星桥觉得自己简直就迷了心智了,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了她的脸,秦鹊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又没有立刻躲开。 她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他的脸在眼前越来越放大,直到近在咫尺。 他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嘴角。 像蝴蝶轻触花瓣。 她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谈星桥呢喃地开口,声音缱绻地请求:“阿鸾,我想亲你,可以吗?” 她听见他在一瞬间变重的呼吸声,脸立刻就烧了起来。 第61章 . 第六十一章 终于要被发现了吗?!…… 秦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木头一样,动都不会动。 她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谈星桥, 毕竟她原来的打算,是让谈星桥对她“脱敏”,这时候推开他, 肯定会引起他的不满…… 但她的潜意识却在抗拒这个做法,并且在告诉她, 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这样亲密不是很应该的吗? 再说, 这年头找个靠谱的对象多不容易, 她有了谈星桥, 做什么非要把他推走? 两种想法在她心里互相拉扯,纠结从她颤颤的眼睫毛上溢出, 被谈星桥敏锐地捕捉到。 他笑了声,“阿鸾, 你在害怕?” 他的语声低沉,有些淡淡的沙哑, 撞进秦鹊的耳里, 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忽然间想起,每次去山上, 都会听到被风吹动铜铃发出的清脆声响,明明并不一样, 甚至相去甚远,却同样的直击人心。 心脏在这一瞬间剧烈跳动起来,如同擂鼓一般,咚咚地敲打着她早就薄得只剩一层纸一样的理智。 可是口是心非的毛病却还在, 下意识就回了句:“我没有!你才怕!” 谈星桥见她脸都红成这样了,竟然还嘴硬,一时间哭笑不得,眼角皱起来,一只手掌就抚上了她的脖颈。 细腻温暖的皮肤仿若上等的羊脂白玉,但他不敢用力,生怕留下些痕迹。 他甚至有些紧张,觉得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掌心感觉到一阵轻抖,不知道是他自己在颤抖,还是恰巧感觉到了她颈部大动脉的搏动。 秦鹊很努力地板着脸,睁大着眼瞪他,明明平时还挺凶的眼神,这会儿看起来却只让人想笑。 “小猫一样。”谈星桥低声笑话她,“让人看了想……逗你。” 到底没有说出更让她窘迫恼火的词语。 秦鹊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整个人紧张得不得了,连呼吸的节律都有些变了。 谈星桥没有再让她等,低头就亲在了她的额头上。 然后轻柔的吻沿着眉眼,掠过她秀气的鼻梁,慢慢地往下,羽毛一样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嘴唇柔软温暖,不知怎么的,秦鹊忽然想起柔软的丝绸。 光滑亲肤,柔软轻巧。 他的嘴唇没有一丁点儿的死皮,她觉得有点惊讶。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谈星桥贴着她脖颈的手掌往后挪了两寸,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绕到了她的腰后。 两下里一用力,就将人往自己这边托了一下,两个人的上半身就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他的吻犹如越下越大的雨,从慢慢吞吞,到疾风骤雨。他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地扫荡着她口腔里剩余不多的氧气。 秦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发软,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家居服宽松的袖子往下滑,露出她白皙的胳膊,就这样吊在他的脖颈上,软绵绵地挂着。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在这一刻慢慢远去,她的耳朵里只有他便粗重的呼吸声,和接吻时会发出的细小水声,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谈星桥猛地松开了她。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鼻腔口腔,疯狂的跑进她的肺部,她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尽管家居服宽松,多少遮掩了她的身材,可这样大幅度的呼吸,依旧让她的起伏过于明显。 又或许是体温升高,她身上的玫瑰香变得明显起来,如果说一开始丝丝缕缕的淡香是含苞待放的花苞,那现在,她就是盛放到绚烂的艳丽花朵。 尤其是她的唇,谈星桥落在她已经变得红肿的嘴唇,目光一暗。 “阿鸾,疼不疼?” 他小声地问了一句,伸出手指按在她的唇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秦鹊脸红涨红,目光扫过他同样变得颜色鲜红的嘴唇,又立刻垂下眼帘,摇摇头,“……没有。” 声音小得像蚊子的嗡嗡声。 谈星桥还没见过她这么害羞的模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可怜可爱的紧张和局促,有点手足无措和坐立不安。 “阿鸾。” 他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低头再次吻了上来。 秦鹊这次要淡定一些了,低着头,在最初的被动过后,大起胆子,尝试去迎合他。 这让谈星桥内心的兴奋劲头霎时间就上来了,甚至开始躁动不已,他几乎是无师自通的,追逐着她的舌尖,渐渐忘乎所以。 直到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再次出现,俩人这才分开。 秦鹊依旧搂着他的脖颈,上半身和他贴着,丸子头已经散了,长发落在脑后,盖住了他按着她后脑勺的手,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很不听话的溜进了家居服下面。 她看着他们的嘴唇虽然已经分开了,但却拉出了一根晶莹的水丝,在灯光下有点发亮,然后越来越细,最终断开,在他的嘴唇上留下点点水光,看起来有点性感。 顿时就觉得羞窘起来,她抿着唇,不知该不该说话,正在犹豫,忽然便听见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在靠近。 “椰汁是吧,行,拿一瓶大瓶的吧。” “还要不要别的……” 是姚菲的声音,秦鹊霎时大惊,立刻伸手使劲推开还搂着她的谈星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到另一张沙发上坐好,然后伸手把头发扒拉下来,挡住小半边脸。 再从茶几上随便抓了一包零食,做出一副认真看电视的老实模样来。 谈星桥对此叹为观止,瞅了瞅嘴角,说了句:“……鹊姐你可以的。” 说完也学她的样子,抓了包零食。 零食刚抓到手里,姚菲就进来了,看见他俩都在客厅看电视,咦了声,“我说怎么在外面找不到你们两个,原来是躲回来看电视了。” 说完目光往正对着她的秦鹊脸上一扫,觉得有点奇怪,疑惑地问道:“阿鸾,你怎么……嘴巴肿成这样?吃什么了?” 秦鹊一惊,目光立刻闪烁起来。 要死了要死了,不会这就被发现了吧?要是真被发现了,该怎么说,用什么姿势说比较不容易挨揍? 她的脑瓜子瞬间就动了起来。 对面的谈星桥也是一脸的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终于要被发现了吗?! 可还没等他们紧张完,姚菲就看见他们手里抓着的零食了。 辣条,而且还是据说很辣的辣条,产地湖南。 她立刻就将秦鹊这副模样归结为吃辣条吃出来的,顿时柳眉倒竖,“你要死啊,吃那么多辣条,是不是想明天去看肛肠科?” 说着走过来,气呼呼的戳了一下她的头,咬牙切齿地恨恨道:“说多少次了,别吃这么多垃圾食品,就是不听,你是想挨打啊!” 秦鹊听了猛地松一口气,嬉皮笑脸地应道:“我不吃了,不吃了。” 然后往谈星桥那儿看一眼,开始甩锅:“其实都怪谈星桥,我是看到他吃,我才吃的!” 姚菲闻言扭头看向谈星桥,见到这孩子也是嘴巴红红的,顿时大感头疼。 “哎哟我天,你们两个都多大了,加起来岁数都超过我了,还这么不听话!” 被冤枉又不得不背锅的谈星桥:“……” 他讪讪地把手里的零食又放回茶几,姚菲瞪一眼他们俩,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还说等人都走了,一定收拾他们。 谈星桥听得眼皮直跳,秦鹊少见他挨骂,忍不住抿着唇直笑,笑得眉眼都是弯的。 他抬头见姚菲已经走了,客厅里又只剩他们两个,干脆弯着弯也坐过去,又和秦鹊坐到了一起。 那张沙发小,两个人坐只是勉强刚好能坐下,谈星桥干脆将她拉起来,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就坐上了他的大腿。 然后他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在她小腹前十指交叉,掌心扣在了她的身前。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过无数次,熟练到让秦鹊觉得奇怪无比,“你、你怎么……” 想了想,没想到合适的词,她干脆问道:“动作这么熟练,是不是在别人那里练习过?快老实交代!” 说完还要伸手去拧他的耳朵。 谈星桥眨了眨眼,没有躲开,被她掐住了耳朵却还在笑,“是练过几次,在梦里,我就是这样抱你的。” 秦鹊潜意识觉得他的梦不是什么正经梦,但抵不过好奇心,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什么梦?” 谈星桥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两句,然后就见她脸孔变得通红起来。 “臭流氓!”她气极,一边使劲拍打他抱着自己的手,一边挣扎着要下地。 谈星桥不敢强留她,松了手,她立刻就跳下来,鞋子都没穿,闷头就往楼上跑去。 谈星桥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弯腰捡起她的鞋,也跟着上楼去了。 走到她卧室门口,他拍拍门,“阿鸾,你开开门,忘记鞋子了。” 顿了顿,又说:“别恼了,我错了还不行么?而且这也不能全赖我,人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做梦啊!” “再说……”他还想继续替自己辩解,就见面前的门哗啦一下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秦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拿死鱼眼看他,“把鞋放下,你赶紧滚!” 态度蛮不好的,但她脸红彤彤,看起来就像小孩子在撒脾气,一看就是恼羞成怒。 谈星桥笑着弯腰,把她的棉拖放到地上,然后握着她的脚踝,替她把鞋给穿上了。 秦鹊低头看他乌黑的发顶,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次,他们要出门,他也是这样,蹲着给她系鞋带。 那是她长这么大,除了爸妈和李姨之外,第一次有人给她系鞋带。 而这个人,是她的男朋友。 心里忽然间就涌起一股甜甜的滋味来,这种感觉突如其来,像温水一样,蔓延浸润着她的四肢百骸。 然后让她猛地吓了一跳。 等谈星桥帮她穿好鞋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她满脸通红表情慌张地说了句:“我要睡了,你跟我妈说一声。” 然后“嘭”地一下,甩手关上了门。 谈星桥站在门口,眨了眨眼。 这是真的生气了?可是感觉又不太像。 那又是为什么?他刚才也没说什么做什么吧? 他搞不明白,只好摸摸鼻子,摇头叹了一声气,下楼去了。 秦家的聚会直到晚上十点才散场,谈星桥帮着收拾东西,帮着打扫卫生,甚至帮着把客人送出去。 姚菲一位朋友笑着说:“像小谈这么勤快的年轻人不多啦,要不是知道你只有一个女儿,我还以为这是你儿子呢。” 姚菲笑呵呵地应道:“他还在他妈肚子里我就认识他了,你当他是我儿子也行。” 谈星桥在一旁听着,笑得有些腼腆,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但其实他心里很赞同这两句话,一个女婿半个儿,对的对的,他就是姚阿姨儿子,没错的! 秦鹊躲在自己卧室,一晚上都没再出去,滚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了无睡意。 实在没办法酝酿睡意,只要一闭眼就想起刚才谈星桥抱着她使劲亲的场景,他亲得又重又狠,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似的,实在让人…… 她有点慌,又有很多的羞涩,甜蜜的情绪再度从心底蔓延开来,让人忍不住想要笑。 她想起很多年前谈恋爱时的自己,好像也是这样,睡不着地想起那个人。 只不过当时她想起的是岳林清,现在想到的是谈星桥。 一时间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她扭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但是却止不住地勾起嘴角。 她很快又想起当初要和谈星桥在一起时说过的话,顿时犹豫起来,要不然…… 那个“脱敏计划”就这样算了? 她左想右想地想了半天,全是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得不早不晚,大概就是九点多的样子。 她洗漱完下楼去吃早饭,跟平时一样捧着碗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还一边听姚菲和秦仲霁说明天就开工了要给员工包红包之类的话。 没过多久,谈星桥过来了。 “阿鸾早上好。”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又打量她的脸色,郑重地问,“昨晚……是我唐突了,你没有真的生气吧?” 本来睡了一觉起来已经让自己恢复正常了的秦鹊,听见这句话霎时间又脸红了起来。 她瞪他一眼,“闭嘴!” 谈星桥哦了声,不再提这件事,刚好姚菲过来,问他要不要吃蛋糕,早上刚做的。 他忙道了声谢,姚菲就去了厨房。 等她一走,谈星桥看着秦鹊气鼓鼓的脸,脑子一抽,脱口就说了句:“我昨晚又做梦了,梦见像昨天那样抱着你。” 秦鹊一愣,随即脸孔更加涨红起来,她想起昨晚谈星桥在她耳边小声说的事。 他做梦梦见他抱着她坐在他腿上,两个人光着身子…… 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二话不说就伸腿踢过去,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吼他:“谈星桥,你这个臭流氓!” 这都第几次被骂流氓了?谈星桥不痛不痒地笑了起来,还看着她眨眨眼睛。 秦鹊那叫一个气啊,又使劲踢了他一脚。 这次真的把人从沙发上踢下去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惊讶地睁大眼睛,有点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秦鹊刚想继续怼他,余光就瞥见姚菲的身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立刻改口大声道:“谈星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坐着也不老实,你看摔了吧,屁股痛不痛?” 谈星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姚菲的声音传过来了,“哎哟,星桥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小心,快起来快起来,要小心点嘛,出洋相好玩么……” 秦鹊一点都不心虚地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出洋相很难看的!” 谈星桥:“……” 第62章 . 第六十二章 那时大笑的少年,好像和今…… 被捉弄了谈星桥也没办法发脾气, 看秦鹊捧着早餐碗笑得幸灾乐祸的嘴脸,他甚至想笑。 他接过姚菲给的蛋糕,又自己在茶几上拿了瓶奶, 一口蛋糕一口奶,中途还问秦鹊电视能不能换个台,自在得跟在自家一样。 大约他就是比别人多了几分近水楼台的优势, 要不然早就被姚菲他们发现他和秦鹊的那点猫腻了。 秦鹊吃完早饭,觉得没什么事干, 玩了一会儿指甲, 说:“过年之前我都没出去美甲, 要不然在家自己做一个得了。” 说完就起身往楼上跑, 谈星桥没太听清她刚才说了什么, 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个好奇的眼色来。 没过一会儿, 她又下来了,端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盒子, 拖鞋走得踏踏作响。 “这是什么?”谈星桥伸了一下脖子,好奇地打量道。 “美甲工具。”秦鹊一边说, 一边打开盖子, 从里面拿出个白色的机器来,插上电。 谈星桥又问:“这是什么?” “美甲灯。”秦鹊应道, “烤指甲用的。” 谈星桥有点惊讶,“指甲还要烤?” “是啊, 烤干指甲油啊。”秦鹊应着,又觉得他有点烦,“你别问这么多了,一会儿看我怎么做, 就都知道了。” 谈星桥闻言笑起来,伸手摸了一下她刚扎起来的丸子头。 自己在家做美甲,当然比出去被人家服务要麻烦点。秦鹊先修了一遍指甲,用打磨条将指甲打磨光滑,然后在指甲四周涂上一层乳白色的东西。 谈星桥没忍住,又问:“这是什么?” “软化剂,软化死皮用的。”秦鹊应完,把手放在茶几上,这个要等几分钟。 过了几分钟,她用美甲死皮推把软化的死皮推干净谈星桥凑过去看了一眼,有点疑惑:“……跟之前有哪里不同么?” 一样的光滑,不是吗? 秦鹊眼睛一眨,啧了声,“你说……我是该说你眼神不好呢,还是谢谢你夸我呢?” 谈星桥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抿着唇笑道:“当然是夸你自己,哎呀,我们阿鸾怎么找到这么会说话的男朋友哟。” 秦鹊一听他说“男朋友”三个字,就立刻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别人,这才哼了声,揶揄他:“可不是么,还特别会自夸。” 她一边说,一边从盒子里拿出一瓶金黄色的油状物,谈星桥立刻又看过来。 秦鹊也没等他问,就主动解释道:“这个是营养液。” 谈星桥看她在指甲上刷营养液的动作挺随意,感觉没什么技术难度,立刻就跃跃欲试,“阿鸾,这个好玩么?” 秦鹊抬眼看他,一时坏心起,朝他笑了笑。 “你要不要也涂一个?过年呢,打扮一下?” 谈星桥摇摇头,模样看起来很正经,“我们有规定,不能涂指甲的,连留指甲都不行。” 他一面回答着秦鹊的问题,一面还在看秦鹊手里的小玻璃瓶。 等秦鹊把蘸了营养液的刷子往指甲上刷了两下,他忽然说了句:“我帮你涂吧。” 秦鹊一愣,“……欸?” “没玩过,想试试。”他看着她笑了一下,又保证道,“我学会了的。” “……这可不是玩的东西。”秦鹊嘟囔了一句,却还是把刷子和手都递了过去。 谈星桥接过刷头,也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比秦鹊的手大很多,抓住她手时,她的指尖正好搭在他分明的骨节上。 似乎因为天气原因,他的掌心有点凉,秦鹊被他捏住指尖,却很快就觉得一阵不同寻常的燥热弥漫开来。 她定睛看了一眼,只见这人捏着她的手指搓了搓,然后刷下第一遍营养液,表情似乎有点紧张。 但是他盯着她手指的眼睛里却一股灼热的光芒。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似乎在他的注视下,连同她的呼吸都染上了燥热。 “你……你行不行啊,要是涂坏了,我要找你算账的……” “啧,别乱动。” 他啧了声,眉头微微皱着,神情专注极了,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的工艺品。 圆润的指甲一点点覆盖上晶莹,虽然只是涂营养液,待会儿多余的还能擦掉,但他的手极稳,一点都没让营养液漫到指甲外。 涂完之后,他吁了口气,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等会儿要涂底油。”秦鹊举着手,示意他看盒子里,“淡粉色那瓶。” 谈星桥就把营养液的盖子拧紧,放回盒子里,拿出那瓶淡粉色的底油。 涂指甲油跟营养液不一样,尽管他刚才表现得很好,秦鹊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他,“你小心点哈,手一定要稳,要快……薄薄一层就可以了……” 谈星桥头也不抬地嗯了声,小心地替她的指甲刷上一层淡淡的底油,接着她把手指放美甲灯烤干,然后说:“要那个车厘子色的指甲油。” 刷指甲油时动作一定要稳而快,不然很难刷得均匀,而且每一遍都是薄涂,涂一遍烤干一次,这个动作要重复四遍。 谈星桥依言照做,最后一遍指甲油刷完,他打量了几番成果,忽然笑出了声。 秦鹊刚把指甲伸到美甲灯下,闻声奇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刚才伸直手的样子……”因为染指甲的关系,他们离得很近,近到秦鹊能看见他璀璨的乌眸里自己的倒影,和促狭的笑意。 “僵尸。” 他刚说完就见秦鹊抬腿踢过来,赶紧往旁边一闪,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鹊忽然间想起他们十七岁那年的夏天,补课开始之前的日子,冻柠七咕咕咕地在玻璃杯里冒着气泡,知了在花园的树上不停地叫,他们也是在这里,趴在茶几上写卷子,她写错了一道特别简单的题,他就笑话她是个傻子。 那时大笑的少年,好像和今天别无二致,当时并不记得的小事,今天却在回忆里变成了清晰的片段。 她突然间有些出神,有点怔怔的,没什么表情。 被他们的动静吸引出来的姚菲走过来问了句:“你们俩在玩什么呢?” 问完就看见秦鹊那些美甲装备,听谈星桥说是他在帮秦鹊涂指甲油,便哟了声,“星桥出息了呀,这都会做,不错。” “阿鸾教的好。”他笑眯眯地应声,又瞥她一眼。 姚菲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就又上楼回她卧室去了,谈星桥这时才挪过去,小声地哄她:“阿鸾,别生气,我不笑话你了。” 原来他以为刚才她的出神是在生气。 秦鹊也没有解释,只哼哼了两声,“……你才僵尸!” 谈星桥听了就笑,直笑到她再次瞪过来才停。 等把指甲油都烤干了,秦鹊才把手收回来,然后指挥谈星桥帮忙收拾东西,她则拿起扔在沙发上的平板,打开工作邮箱。 谈星桥把美甲灯放回盒子里,看到有几个小盒子里装着水钻一类的东西,问道:“你不用贴水钻这些吗?” 秦鹊头也不抬地划着屏幕,“不贴,太麻烦了。” 她现在不太喜欢往指甲上贴东西了,总觉得有点不方便,倒不像以前一味爱美。 谈星桥哦了声,把盒子盖上。 然后坐回沙发上,往她那边一歪,“在看什么?” 话音刚落,就看见她平板的屏幕上一张服装设计图,宽袍大袖的长衫,竖领右衽,饰以龙纹,便问道:“这不是女装么,怎么能绣龙?” “这是蟒好吗,只有四趾!”秦鹊无语地看他一眼,又解释道,“这件是一比一复原自孔子博物馆的明代香色芝麻纱绣过肩蟒女长衫,是一件礼服,《朝代生活秀》第二季讲的是明代,这件跟另一件也是复原自孔子博物馆藏品的花鸟裙……” 说着她指尖往左一划,谈星桥看见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是这件,都是要送去拍节目的,拍完节目之后,我们会限量发售一百件这两款复原款新品,而且不会复刻哦,买到就是赚到。” 谈星桥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套话跟我说没用,我不会买的。” 秦鹊得意地哼哼两声,吐槽他:“不识货!” 谈星桥眉头挑了一下,又问道:“价格大概多少?” “每一件都过万。”秦鹊老实道,“两件都买,起码要花掉两万以上,所以这个价格就注定了,这两款必须是限量,做多了也卖不完,到时候砸手里了,会血亏的。” 听到她的报价,谈星桥震惊极了,“……就一件衣服,怎么这么贵?” “这是物有所值!”秦鹊一听就不同意,拽着他仔细解释起来,“首先这个颜色是香色,香色就是茶褐色,这个颜色一度是贵族才能用的,庶民禁用。” “其次就是这布料,我们是要用正经桑蚕丝花罗的,布料价格就不便宜了,一件长衫要用那么多布料呢,还有这绣花那么大片,虽然只是手推绣,但又薄又透,报废率很高的,成本当然就不便宜咯。” “这件白罗花鸟裙,还是京市电视台那边出面去谈,乔磬她们才能进到博物馆里,拿着尺子去量尺寸,这才做到一比一还原,裙子上这些花纹,没有循环的,一片过去,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图案,现在的机绣都是一个版多少针多少钱来算的,这样有利于控制成本,没有循环图案而且还是手推绣,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成本更高。” 说到最后她总结道:“反正就是一分钱一分货,我敢卖一万多,那肯定有我卖一万多的道理,就跟你们给病人开药,为什么同样的药有进口版和国产版,而且进口版的还贵,是一个道理嘛。” 她这么一解释,谈星桥就懂了,点头道:“那倒是适合拿来收藏。” 秦鹊连连点头,嘿嘿笑道:“到时候我要收藏第一件成品!” 谈星桥又嗤一下乐起来,觉得这人做服装简直就是为了满足她的收藏癖。 他刚把这话说出来,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犬吠。 “汪——汪——汪汪汪——” 秦鹊听见立刻就说:“听听,肉肉都不同意你的说法。” 谈星桥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外头又没有人,它怎么叫起来了,你还以为它真听得懂我们说什么啊,别是有什么事吧?” 说着起身穿上鞋就要往外走。 但不知道是不是坐着的时间长了,他腿有点麻,刚走了两步就一趔趄,往旁边一歪。 秦鹊都没来得及去扶他,就被他压住了,哎哟一声。 谈星桥没想到会闹这种笑话,倒也没觉得哪里丢人,还试图要去亲她。 结果刚凑到她面前,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下来,秦鹊立刻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压着不动弹。 “喂!快起来!我妈下来了!”她低声催促道,神情紧张极了。 谈星桥故意想让她着急,数着姚菲的脚步声,在她马上就要下到能看清客厅里的人时,才飞快地啄了一口她的脸,然后被她用力一掀,这就放开了她。 姚菲下来,看见秦鹊手忙脚乱地在扶人,愣了一下,“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打架啦?” “……怎、怎么可能!”秦鹊心虚地应了句,又瞪一眼这个不要脸的人。 谈星桥笑了一声,接话道:“没有打架,就是……” 他在这里停了下来,秦鹊的心霎时间又高高提起,连呼吸都顿住了。 妈耶,这个狗东西不会说是被她推的吧? 他要是敢这么说,立马就分手!都等不到明天早上的那种! 她眯着眼,暗戳戳地在心里吐槽,谈星桥瞥见她这副神态,心里好笑,脸上却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来,“我坐太久了,起来觉得腿麻,不小心摔了一跤。” 姚菲闻言呀了声,关切道:“没摔坏吧?” 扭头又说秦鹊:“阿鸾也是,不赶紧扶一下,等下摔坏了,上班都不能去。” 秦鹊听了还能怎么说,只能颇为尴尬地干笑着应道:“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然后又立刻转移话题:“妈你怎么现在下来了,还没到吃午饭时间呢吧?” 姚菲又哦了声,解释道:“外面水管好像爆了,我下来看看。” 秦鹊一面心里松口气,幸好没露馅,一面又惊讶,“水管爆啦?难怪肉肉刚才叫那么响。” 说完又伸手去拉谈星桥,“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接着两个人就往外跑了,姚菲在后面叫都叫不回来。 姚菲说爆了的水管,就在他们两家对面的草坪上,也算不上是水管爆了,谈星桥和秦鹊围着它转了两圈,确定是水阀的问题。 “得叫人把阀门换了,应该是阀门关不上。” “那怎么办,就这样让它一直往外呲水?这物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修。” “嗯……估计把那个阀门用东西压下去就可以关上了。” “你去试试?” 秦鹊说完,看着谈星桥,一脸怂恿的表情。 谈星桥倒是觉得自己可以,点点头道:“咱们去找块砖头或者木棍什么的,再拿点绳子,我去试试。” “我去找!” 秦鹊听了赶紧转身跑回去找东西,姚菲说已经打电话给物业了,让他们回来,但她扔下一句“我们先试试”,就又跑了。 最后两个人裤腿都湿了地回来,一身的水汽,不过问题倒是暂时解决了,水不再到处乱呲,就等着物业来换阀门了。 姚菲站在草坪边上,见他们回来了,赶紧催道:“快去换衣服,天那么冷,快点别着凉了!” 谈星桥回自己家换了裤子,再过去秦家就见秦鹊正在客厅泡脚,见到他来,就招招手。 笑嘻嘻地叫他:“快来一起泡脚!” 谈星桥下意识看一眼姚菲,见她没什么奇怪的表情,干脆也不见外,拖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裤腿一挽,拖鞋一脱,就把脚伸进去了。 泡脚桶就那么大,两个人泡肯定有点挤,于是秦鹊把脚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半的地方要给他。 谈星桥见状就看了她一眼,然后抿着唇嘴角一翘,分开两只脚,将她的脚一左一右的夹在了中间。 然后用脚拇指踩了踩她的脚面,来回蹭了几下。 秦鹊:“!!!” 这是调/戏吧?是吧?是吧?肯定是! 因为姚菲还在餐厅和厨房之间来来回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客厅,所以她立刻就瞪了他一眼,想要把脚抬起来。 谈星桥眼疾脚快,一下就踩住了她的脚,不让走。 一个躲,一个追,两个人最后玩得不亦乐乎。 姚菲还真就来了一趟客厅,见状还说了一句:“两位小朋友,不许打架哈!” 两个幼稚鬼:“……” 第63章 . 第六十三章 我在看男妈妈给孩子喂奶。…… “张聪。” “到!” “你跟陈雅琦医生, 许沐环……” 二月的第一周过去,春节假期结束,神经外科迎来新一批入科的学生, 早会过后,谈星桥的第一件事就是分配学生。 这个月来的人不少,谈星桥先给一个学生都没有了的同事分一轮, 然后再给还有学生带着的同事安排安排,他自己要了两个规培的。 刚把学生分完, 正要带去做入科教育, 刘主任和陈护长就进来了, 陈护长手里还拿了一沓厚厚的红包。 “姑娘们, 都来医生办公室领开工利是啦!”她站在门口, 笑呵呵地朝外头喊了一声。 开门利是,就是开工第一天给员工下属们发的红包, 金额多少看老板经济实力和为人抠不抠,这是容城这边的传统。 神经外科历来是每个红包放二十块的, 但如果是学生,一般还可能收到来自带教或者带组组长的红包, 甚至是隔壁组的带教给的, 一轮下来,怎么着一天的外卖钱总是有的。 这么大方, 其实就是讨个好意头,也有希望学生们好好干活的意思。 刘主任站在办公桌边, 笑着说:“大家快领红包,今年红红火火,顺顺利利。” 话音刚落,华锋就接了一句:“主任, 咱们这行,太红火了不好吧,红极变黑啊!” 大家顿时就笑成一片。 拿了自己的那个开工利是,谈星桥出去了一下,再回来,就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 “小叶,小孟,来,拿利是。” 两个学生忙伸手接了,说谢谢谈总,另一边,带组的邵连波也来发红包,发了三个,谈星桥也是有份的。 红包都不会很大,一般五十就最多了,二十是多数,毕竟大家都是领工资的工薪阶层,不像秦鹊那样是老板。 谈星桥前一天跟她一起泡脚的时候,还听她给助理打电话,张口就让对方去找财务批条子,拿一笔钱出来给大家准备开门利是,一个红包放一百。 他当时问她:“你的红包有我份吗?” 人家回答得那叫一个爽快,“没有,你又不给我干活!” 他不死心,问她:“那我作为你……那谁,陪你看电影给你涂指甲,难道不是给你干的活?” 秦大小姐当场就震惊了,诚恳地反问他:“这难道不是你应尽的义务吗?” 谈星桥:“……” 到底还是没有从资本家那里得到一个红包,别说一百块的,一毛的都没有。 不过秦鹊最后还是答应他,以后多给他送饭去,让待在医院里当牛做马的谈总改善一下生活。 想到她当时不情不愿的模样,谈星桥就忍不住想笑,给学生们讲科室工作制度时,嘴角一直往上翘,看起来心情十分美丽。 秦鹊那边的情况跟他差不多,发开工利是,然后是每周的例会,会上主要是讨论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会议室的主位上坐着工作室的两个老板,乔磬是一身黑色的高领针织连衣裙,秦鹊是白色套裙配黑色小西装外套,俩人跟黑白双煞似的坐在那儿,会议开始之前,办公室里一片鸦雀无声。 《朝代生活秀》第一季快要播完了,第二季也即将开始录制,裳荷集要做的事,一个是赶紧趁热度推出节目组同款,再有就是抓紧时间将节目组要的服装做好送过去。 “还有一个,去年双十一和双十二的梧凤之鸣订单,盯紧了工厂那边,要尽快将还没发货的订单赶出来,而且一定要注意品控,优秀的品控是我们裳荷集立足市场的根本,不能因为要赶时间就忽略了产品质量。” 秦鹊说完之后,乔磬接着道:“四月份容城要在怡湖景区举办汉服文化节,届时有汉服秀,我们裳荷集也要报名参与的,希望各位提前做好准备。” 秦鹊在一旁转着笔,闻言扭头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另外办的吗?” 她这话问得不算隐晦,意思就是有没有需要她动用秦家人脉去做的事,没办法,有时候出身摆在那里,秦三小姐的名头,比裳荷集秦总经理的名头好用多了。 乔磬也不跟她客气,点头道:“可以提前向文旅局那边了解一下到时候具体的章程,比如摊位什么的。” “我一定拿个好的摊位。”秦鹊点点头,一副懂了的样子。 说完眼珠子滴溜一转,然后笑起来,胸有成竹地眯起眼。 等散了会,还心情很好地吩咐小周:“一会儿快递送花过来,你记得收拾一下。” 小周忙应了声好,给她的保温杯里放进去几颗胖大海,倒满热水,还提醒她注意烫嘴,这才出去忙了。 下午休息刚起来,乔磬带着策划过来找她商量拍视频的事。 这个视频拍摄的主题,是历代服饰的变迁,灵感来源竟然是春晚的时装秀和正在热播的《朝代生活秀》。 尽管秦鹊后来没有再特别《朝代生活秀》的收视率,但她上网啊,毕竟一搜节目名,就出现了节目超话,阅读量已经几亿,讨论贴都几万了。 除了官方微博和各种蓝V以及营销号发的帖子,还有不少普通网友对节目的讨论,秦鹊特地注意看人家有没有提到节目的服装。 还真有不少,而且这些评论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立足服装本身: “衣服都好漂亮,配色也很典雅,爱了爱了。” “这一集那套桃粉暗花飞鸟缠枝花卉纹印花衫子配红色暗花如意柿蒂纹抹胸和三褶裙,真的好好看,裳荷集会不会出同款啊?” “求求了,一定要出啊!出了我一定会入的!” “我觉得宋制好日常,特别是宋裤,日常穿出街完全没压力。” “据说裳荷集给节目组提供的服装,都是用了绢、印花绫、暗花纱,甚至是桑蚕丝这样的布料,如果他家能出同款,哪怕是贵点,我也会愿意入手。” 另一种则是节目组最想看到的,对于传统文化习俗的讨论:“原来宋代的商业这么发达,街上什么铺子都有,而且看店名就知道是做什么的,头巾铺就专卖头巾,漆器铺专卖各种漆器,还有什么颜色铺之类的。” “宋代的夜市也很繁华,当时有个话本叫《闹樊楼多情周胜仙》,就是以夜市的樊楼灯火作为创作背景的,可见夜市生活在市民心中的地位不可或缺。” “宋代服饰纹样多以花鸟为题材,折枝花式纹样和串枝花式纹样是当时特别典型纹样设计……” “我真的太喜欢有一集里面有个少奶奶穿的那条裙子,是将一年四季的各种花卉组合成的花饰,叫‘一年景’,特别好看,讲真,宋代的刺绣业真的发达啊。” “……” 如此种种,既让秦鹊觉得节目组的苦心没有白费,又让她看到了其中蕴含的商机,这种热度,不蹭是傻狗! 因此当她听到策划说这个视频的主题是历代服饰变迁,立刻就一口答应下来,“可以,需要我做什么?批一笔拍摄经费?” 本来还怕她不同意的策划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顿时都堵在了喉咙里,“呃……” 乔磬没忍住,噗嗤笑了声,道:“她想要你这个人,掌柜的,你不出镜么?” 秦鹊哦哦两声,“要我拍是吧,那你们安排吧,跟小周对一下我的行程,别冲突了就行。” 说完她听见手机响了一声,有新信息。 于是她伸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谈星桥的,他发过来一张表情包,表情包里他腿上坐着个小孩子,正一手扶着小孩子的背,一手握着鼠标,小孩子长了肉窝窝的小手还抓在他的胸口。 配文:[这是我男妈妈.jpg] 秦鹊一愣,回了一串问号过去问他:“这是谁家小孩?” 谈星桥那边估计也是正巧有空,难得的立刻就回了她信息:“病人家里的。” 原来是今天上午有个之前的病人过来复诊,三十多岁的青年男性,突然脑出血摔倒,送来医院后查出来是烟雾病,手术治疗后于年前康复出院,然后按照医嘱,年后回来复查。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不放心他单独出门的妻子,“过年这几天,刚好听说个亲戚脑出血人没了,这回我真是怕死了。” 生怕丈夫再出点什么事,她就带着孩子一起出门,孩子是老二,还小,才十个月大。 陈雅琦她们说:“你跟着来就跟着来,带小孩出来做什么,外头这么冷,回头冻感冒了不是开玩笑的。” 患者妻子解释道:“家里阿姨回去过年还要过两天才能回来,这段时间都是我们自己带的。” 叶眉想起来患者住院时见过他母亲,就问:“那家里人呢?奶奶不帮忙看一下?” 患者妻子摇摇头,“我婆婆今年过年去三亚了,等元宵节之后再回来,而且我婆婆说的,老是跟儿子媳妇住一起容易短寿,是真的事蛮多的,不好管,也不好不管,很难做的,还不如不要住一起哦。” 她这话说的蛮有意思,没想到竟然是以儿媳妇的身份说的,大家觉得有趣,就问她:“婆婆这样讲,你心里不会不舒服吗?” 人家摇摇头,笑着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婆婆虽然没有帮忙干家务带孩子,但人家给钱了呀,我同医生你们讲喏,我家阿姨就是我婆婆找的,人很好的,而且工资是我婆婆给的,奖金是我跟我老公负担的,平时也不插手我们小家庭的事,这就比很多人家的婆婆好啦,做人要知足的。” 大家听了都啧啧称奇,有一说一,谁都知道婆媳之间要有点距离感,不该插手的别插手,这样才能关系和睦,可是实际上能始终保持这种分寸感的,又有几个? 别说外人,就是科室里这些女同胞,谈星桥就听过不少婆媳之间的矛盾事,鸡毛蒜皮的事日久天长地累积起来,简直就是一地鸡毛。 他写好检查单,递给患者本人,“先去做检查,结果拿回来我们看看再说。” 患者妻子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但是抱着孩子,一来怕挤着,二来也怕病人多,万一传染了感冒什么的会麻烦,一时间犹豫不决起来。 最后叶眉问道:“孩子能不能离开你们的?要是能,就先放这里呗,反正你们一会儿拿了结果还要回来的。” 于是就这样,孩子被留在了医生办公室。 起初是叶眉在抱他,后来叶眉要忙,就让学生抱着,学生坐在谈星桥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哄他,一边帮忙写新收病人的检查单。 结果小孩最后却坐不住地爬到了谈星桥那边去,坐在他腿上,玩他手腕上的表。 谈星桥见他抠着表带,玩得不亦乐乎的,忍不住笑着逗他:“抠坏了叫你妈妈赔,这个表很贵的。” 叶眉听见了,就掐着嗓子学孩子跟他搭腔,“哎呀,叔叔这个表得多贵呀,我妈妈赔不起怎么办?” 大家都被逗得笑起来,谈星桥应道:“其实也没有很贵,六万七,还送了一台switch,喏,就是我放在休息室那台。” 众人的笑声顿时一滞,办公室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啥玩意儿?六万七的手表?你一个医生,戴这么贵的、比你月收入贵好几倍的表,是不是不太好? “老谈,你就不怕人家患者和家属认出来,说是你吃回扣买的,给你举报了?”陈雅琦一脸无语地问道。 邵连波接着道:“我都不敢戴这么贵的,星桥你可真是头铁啊?” 谈星桥一脸无所谓,“就算被举报,也能解释啊,有□□,查得到刷的是哪张卡持卡人是谁,我女朋友送的,我为什么不戴。” 好家伙,他这次不戴,万一到时候他鹊姐默认他不喜欢、不需要这东西,以后不送了,他岂不是亏大了:) 同事们一听,集体陷入emo,半晌华锋才说了句:“……老谈,你这样……吃软饭不太好吧?新时代的年轻人,这样不求上进,不太好吧?” 谈星桥轻轻拍了拍膝盖上小孩的背,嗯了声,也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意思,就是实事求是地道:“问题是我上进不了啊,我女朋友一年挣几千万,我怎么搞,还不如躺平,锋哥你说是吧?” 华锋:“……”妈哒就离谱!人比人,气死人! 他向谈星桥发出了羡慕嫉妒的啧啧声,“长得好就是好呀,可以吃软饭,我胃也不好,怎么就吃不上,老谈你不传授一下经验吗?” “经验啊,有的。”谈星桥点点头,煞有介事地应道,“首先,要你爷爷奶奶读得书多,而且祖上有家底,然后你爸妈敢去买别墅,你的邻居得跟你们家关系特别好,又刚好有个跟你一样大的女儿,然后你们两个青梅竹马地一起长大……”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大家没听出他的成功经验可以复刻的点来,倒是听出了满满的炫耀,好家伙,你就躺赢呗! 邵连波听到后来都无语了,干脆大声对大家道:“咱们谈总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不差钱了,他说今天中午请大家吃饭,大家不要客气!” 让你炫耀,看我不狠狠宰你一顿大的! 大家哦哦地笑起来,办公室里顿时就热闹起来,被谈星桥抱着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喜悦,开始在他怀里跳来跳去,玩了没一会儿,突然就开始哭。 而且还一边哭一边往谈星桥怀里拱,还一边拱一边抓他的胸口。 谈星桥顿时就愣了,“……这怎么回事?” 有当妈的同事见到,忍不住爆笑出声,“人家这是饿了,找奶吃呢,男妈妈!” 啊这…… 原来是在找他要奶吃吗? 谈星桥顿时就麻了,想把这小孩抱开,结果他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不肯撒手,嗷嗷地哭得响亮。 大家一边想办法去新生儿科借点奶粉泡给他喝,一边又很没良心地开始哈哈大笑,“谈总啊谈总,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所以说,做人不要太嘚瑟,不然会遭报应的!” “你说你连喂奶都做不到,富婆要你有何用?!” “哎哟,这张照片做表情包真好,男妈妈.jpg哈哈哈!” 谈星桥:“……” 他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秦鹊,秦鹊看了忍不住抿着嘴偷偷地笑起来,嗤嗤嗤的声音挡都挡不住。 坐在她对面商量拍摄时间的乔磬和小周,闻声扭脸来看她,问道:“你在看什么,搞笑视频吗?” 秦鹊脑子一抽,脱口就应道:“没有啊,我在看男妈妈给孩子喂奶。” 乔磬:“???”你特么上班就看这玩意儿? 第64章 . 第六十四章 对于我来说,你的单方面宣…… 节后的工作对于秦鹊来说, 算不上很忙,很多都已经安排好了的,大家按部就班一般不会出错。 她得了不少空闲, 没事就在工作室里转转,然后想到下周就是元宵了。 “不如我们周末搞团建啊,大家回公司来包饺子, 猜灯谜啥的?” 乔磬对她的提议感到非常…… 乌鸡鲅鱼,最他妈讨厌休息日搞什么团建! 她试图跟秦鹊讲道理:“元宵是下周呢, 这周就活动, 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啊。”秦鹊没get到她的意思, 解释道, “平时大家都上班, 要工作没有空,只有周六可以人齐齐玩一玩嘛。” “再说我们也不出去, 不搞什么爬山越野之类耗费体力的活动,就是大家在公司包个饺子, 也不累,还有节日气氛, 不挺好么?” 乔磬:“……”好过头了, 你信不信有人骂你? 但她是老板,老板说要团建, 除非你真有合适的理由,不然怎么可能不参加? 秦鹊平时再是表现得温和, 愿意和大家打成一片,那她也是老板,大家自然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违逆她的意思。 于是就这样,大家接受了周六要团建的事实。 秦鹊还挺上心这件事, 提前叫小周做好统计,问大家情人节要看什么电影,到时候给大家送电影票,还回家和去姚菲的美容院搜刮了一圈,拖回来一些大牌香水、洗面奶之类的东西,叫人包装好,到时候给大家抽奖。 然后又让人准备包饺子要用的工具和材料,除此之外,她还有想法,“之前梧凤之鸣上架的时候,我们做赠品,是不是还有香囊没送完的?拿一点过来,再去中医馆配点药材回来,做香囊也不错。” “还有还有,要去买小灯笼,到时候给大家画,然后评出来个一二三名,奖励大红包!” 小周听了吩咐,老老实实地去忙了,虽然节目听起来都很不错,甚至还有大红包可以拿,但是吧…… 有种陪皇帝读书的感觉是肿么回事啊啊啊!!! 乔磬听说她搞出这么多花样来,也无可奈何,摇摇头笑了一下就算了。 但乔磬没想到的是,周六那天,秦鹊把谈星桥也带来了工作室。 谈星桥是一部分人眼里的熟面孔,就是那些负责产品物料和宣传视频拍摄的工作室成员,他们见过谈星桥出现在体验馆的拍摄场地,知道他和秦鹊与乔磬关系匪浅。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还是这几年来谈星桥第一次踏足裳荷集大本营所在地。 见到他出现,有员工好奇地看了过来,暗自猜测他的身份。 秦鹊今天穿了一身的蓝,带着灰调的蓝色针织小泡泡袖上衣,配一条蓝色的百褶长纱裙,裙摆垂到脚踝处,搭了一件也是蓝色的羊毛开衫外套,扣子是一个毛绒绒的毛球。 一身的蓝色,见手提包都是蓝色的,全靠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和耳朵上白金镶嵌的蓝宝马蹄莲耳钉做点缀,多了几分职场女性的利落。 出门的时候,谈星桥很担心地问她:“你不怕冷吗?” “放心,我们办公室暖气管够。”她不在意地摆摆手,出门嘛,肯定是漂亮更重要啊。 倒是谈星桥,节后去上班的第一周就不慎感冒了,出门时只能用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裹起来,进了他们工作室被暖气一吹,很快就热了起来。 秦鹊赶紧招呼他跟自己走,“走吧,去我办公室把外套脱了再出来。”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了办公室,门又关上了,外面的员工们忍不住低声开始八卦,“哎,这个帅哥是谁啊?” “听企宣那边有人说,是秦总和乔总的朋友,以前去过视频拍摄现场的,都是跟秦总一起来一起走。” “不会是秦总的男朋友吧?” “不会吧,怎么没听说过?咱们秦总,我还以为她男朋友肯定是也是个霸总呢?” “什么鬼,霸道女总裁跟年下小奶狗的搭配不香吗!” “你又知道是年下了……” 他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嘀嘀咕咕,乔磬来了之后,都忍不住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有人忍不住爆料:“听说秦总带了男朋友过来呢!” 乔磬一愣,“……不是吧?!” 秦鹊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她不是才知道谈星桥喜欢她没多久吗?不是连怎么面对谈星桥都还不清楚吗? 怎么就…… 那谈星桥怎么办?他会哭死的吧?不会真的出家吧? 夭寿啊!造孽啊!!! 乔磬面上神色没什么波动,内心的情绪却已经跑了二万五千里,为谈星桥提前默了三遍哀。 直到她看见穿着一身蓝的秦鹊和墨蓝色鸡心领毛衣的谈星桥一起从办公室出来,脸上的表情才变幻莫测起来,“……谈星桥?是你啊?!” 谈星桥闻言一愣,“怎么就不能是我?” 乔磬呵了声,扫一眼传递假情报的那个员工,“有人告诉我秦鹊带男朋友过来了,我还以为是谁,结果没想到是你。” 看看,谣言就是这么传起来的! 知道自己搞错情报了的员工这时脑袋一缩,躲到人群里面去了,秦鹊和谈星桥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僵硬了一瞬,忍不住都看向对方,然后立刻别开视线。 乔磬觉得这俩人态度有点怪怪的,眉头一皱,心里一动,眼神带着点探究地看过去,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把俩人看了一遍。 然后疑惑地问道:“你们俩……不会她其实没说错吧?” 秦鹊立刻一个激灵,摇摇头,“哪里哪里……” 应了两声,就立刻走到提前拼起来的大桌边,主动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刚问完,小周立马问她:“鹊姐要不要来和我一起装香囊啊?” “好呀好呀,我和你一起。”她应了声,借机就避开了乔磬。 真的是…… 好一副心虚的模样啊!想不让人怀疑,很难吧?! 乔磬满头黑线地看了她一眼,再回头看谈星桥,就见他握着拳头抵住嘴唇,在闷闷地发笑。 看起来两个人一点都没受之前的事影响。 她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 谈星桥嘘了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就那么回事,请发挥你的想象力,乔总。” 乔磬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拉住谈星桥的衣袖,将他拖到一边的角落,继续低声问道:“你、你跟秦鹊是不是……是不是在一起啦?”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谈星桥的眼睛,紧张地等待他的回答,连一口气都不敢喘,比她自己的事都紧张。 谈星桥闻言下意识地笑了起来,然后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在人群里里的秦鹊。 不知道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她笑起来,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清晰看到她翘起来的嘴脸,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快活的气息。 “你知道就好了,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我妈他们。”他收回目光,淡声嘱咐了乔磬一句。 乔磬闻言先是心里一喜,有些激动,好家伙,她闺蜜跟小伙伴终于在一起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暗恋,总算有了修成正果的一天! 随即又心里一顿,问道:“为什么不能说?” “阿鸾她……”谈星桥在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等再稳定一点再跟他们说吧。” 总之他不希望乔磬把这件事说出去,那的确对他有利,可以顺势将秦鹊绑定在自己身上,可是对于只是看起来完全开窍了的秦鹊来讲,未必是好事。 他希望她是因为爱和喜欢留在他身边,而不是因为父母和身边人的期望和劝说。 乔磬不理解他的想法,但很尊重他,点点头应了声好,“放心吧,我保守秘密你放心。” 俩人达成协议,又一起回到了人群里,乔磬去帮忙包饺子,谈星桥则走到秦鹊身边。 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做香囊。”秦鹊应道,“把这些药粉放进这个布袋里,缝起来,然后放进香囊里,就可以了。” 说完她把手里这个举起来,凑到他的鼻尖,“闻闻,这味道是不是喜欢?” 淡淡的薄荷味和茉莉花香,丝丝缕缕地涌进鼻腔,用力嗅一口,还会觉得香味有点浓。 “还不错。”他点点头。 秦鹊就问他要不要自己动手做一个,他欣然同意了,秦鹊就往旁边挪了个位置,让他站到自己身边来。 缝药粉包的时候,秦鹊给他一根针,眨眨眼睛问他:“你可以吗,会缝吗?” 谈星桥乜了她一眼,把药粉包放在桌上,针穿过布料,然后直接给她表演了一次外科打结,而且还是单结、平结、三重结和外科结四种都有。 缝合完毕,还略微有点得意地笑着,问了秦鹊一句:“阿鸾,你知道我拉钩缝合打结了多久,才得到第一次摸手术刀的机会么?” 就那个时候,也不是主刀,只是帮主刀医生划下第一刀而已。 秦鹊:“……”淦!她怎么就忘了针线活是外科医生的基本功! 反倒是小周觉得非常震惊:“原来谈先生是医生吗?” 她只在片场见过谈星桥,知道他姓谈,却不知道他的职业原来是医生,还以为他是做其他行业的,老师或者别的,甚至是体制内。 谈星桥知道她是秦鹊的助理,闻言笑道:“我是神经外科医生,阿鸾平时多亏你照顾了。” 小周忙不敢居功地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帮鹊姐做一些杂活而已。” 谈星桥点点头,温声道:“还是要谢谢你,不是你的话,杂活还得她自己干。” 说完伸手拍了一下秦鹊的头顶。 她忽然间就有点脸热起来,抬头嗔了他一眼,“你差不多得了,我是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你不用像以前那样拜托我室友照顾我。” 那时候他们刚上大学,她第一次住校,谈星桥就是这样,特地跟她室友说谢谢,搞得人家差点以为他是她哥。 谈星桥听见她的抗议,笑着耸耸肩,慢吞吞地道:“我爸每次见到我妈的领导,也会谢谢人家照顾我妈。” 秦鹊下意识的想反驳,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耳朵红了一下。 小周立刻就觉得这俩人之间气氛有点怪怪的,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最后只好认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香囊做好,那边饺子也包得差不多了,饺子下锅以后,大家就开始玩游戏了,有人猜灯谜,有人制作灯笼,大家都笑闹起来。 秦鹊也拿了一个彩色的灯笼,问谈星桥:“花灯比赛,要不要来画一下?” 谈星桥接过灯笼,又拿起一支画笔,歪着头问她:“那……画什么才好?” “嗯……”她沉吟半晌,“画花怎么样?感觉这个简单点。” 谈星桥耸耸肩,“我觉得对我来说,画解剖图,特别是大脑组织剖面图,会比画花更简单。” 秦鹊:“……” 她无语了片刻,伸手拧了一把他胳膊上的肉,咬着牙道:“我劝你做个人!” 谈星桥能忍着疼,但忍不住笑,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头一歪,就和她碰到了一起,“那你说,画什么花?” “随你。”秦鹊应了声,又忍不住指指点点,“我觉得梅花比较好画,就九九消寒图的那种,你觉得呢?” 谈星桥点点头,用笔蘸了点墨,先画出枝干,再画出花型,秦鹊还在说得起劲,要有花苞,要有正面全开的,要有侧面全开的,还要有向上向下开的,反正要求很多。 小周在旁边给灯笼上画气球,听见她鹊姐叽叽喳喳的,不禁替她捏一把汗,别人画画的时候话这么多,会让人烦的吧?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拿着画笔的谈医生,却见他脸上挂着一点笑意,点点头,说话的语气带着一抹不自觉的柔,问道:“还有别的吗?半空中飘落的花瓣要不要?” 秦鹊立刻点头,“要!” 谈星桥就添了几笔,然后换笔蘸了红色颜料,“你来上色?” 秦鹊就兴致勃勃地接过画笔,仔细地给每一朵花上色,上完之后端详了一会儿,美滋滋地道:“我单方面宣布,这场比赛我们赢了!” 谈星桥闻言立刻就笑了出来,虽然知道其实还是要经过评比,甚至为了公平,不能参加评比,但他还是觉得高兴。 然后弯了弯脖子,笑着在她耳边说了句:“对于我来说,你的单方面宣布,就是最权威的结论。” 秦鹊闻言脸上一烫,忍不住咬着嘴唇又白了他一眼。 一旁偷瞄的小周:“……”麻了,这真的不是我鹊姐的男朋友??? 第65章 . 第六十五章 我正式宣布,你已经有变得…… 在工作室吃完下午茶的蛋糕, 秦鹊和谈星桥就走了,说要去吃火锅。 走的时候秦鹊还问乔磬要不要一起去,毕竟火锅这东西, 人多吃起来就是热闹。 乔磬听了眨眨眼睛,先看了一眼谈星桥,然后才笑着摇摇头, “我就不去了,你们俩……吃的开心?哈哈。” 说完拍拍秦鹊的肩膀, 目光一瞬间就变得欣慰起来, “小秦同志是个好同志, 孺子可教。” 秦鹊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刚才的蛋糕里下了药?” 不然怎么好好一个人开始胡说八道了? 乔磬搡她一把, 嗔怪着道:“你快滚吧, 不过明天不要迟到哈!” 说完她就一脸意味深长地走了,秦鹊直到下楼走出了工作室大门, 才猛地反应过来,“……阿磬她、她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知道……我们在一起啦?”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 然后用震惊的目光看向谈星桥。 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竟是多了几分少见的趣致, 谈星桥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忍不住抬手拧了一把她的脸蛋。 笑着逗她:“怎么,跟我在一起这事儿就见不得光, 不能让人知道?” 秦鹊下意识摇摇头,“不是不是……”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羞赧的神色, 噏了噏嘴角,小声道:“……怪不好意思的。” 当初是乔磬帮忙戳破了他们之间隔着的那层纱,也是她劝她给谈星桥一个机会试试,如果不是这样, 她还对谈星桥的心事一无所知。 她把这话告诉谈星桥,又说:“你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做得悄悄的,我早都习惯了,感觉不出来,要不是阿磬……你说不定真的要送我走婚礼红毯哦。” 说完噘了噘嘴,叹口气。 一副操心傻子的惆怅。 谈星桥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笑,嘴角扬起来,又立刻拉平,半晌才伸手揽过她肩膀,摩挲了两下,又拍拍。 “是我不好。”他低头侧脸贴了贴她的额角,也轻轻地叹口气,“是我太磨蹭了,应该早点说。” “话是这么说……”秦鹊嗫嚅,偎着他胳膊抬起头来,眼神很认真,“其实我懂你的想法,沉没成本越高,就越难说出口。” “所以……”她抿抿唇,又笑起来,“谈星桥,你要谢谢阿磬哟。” 谈星桥听了连忙点头,“应该的,回头我给她发大红包。” 说完又推她上车,“外头冷,有话进去再说。” 车里头开了暖气,车载香薰淡淡的薄荷香味从出风口散开,秦鹊弯腰凑过去输入火锅店地址。 谈星桥笑吟吟地看着她,看见她玉白的耳尖有些许微红,忍不住抬手捏住揉了揉。 秦鹊一愣,抬头看他,“……这是在外面,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这是车里,没人看见。”谈星桥笑着应道,又搓了两下她的耳垂。 隔着耳钉,都能觉得那里肉肉的,让人爱不释手。 秦鹊头一歪就挣脱了他的手,然后坐回座椅里,瞪他:“快开车!” 自从过年时在家里客厅那次亲吻过后,这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都敢在外头就对她动手动脚了! 谈星桥被她瞪了也不怕,点点头,笑眯眯地温声应道:“听领导的。” 之所以去吃火锅,是因为秦鹊刚好在某点评软件团到了一张五折代金券,一心想着去薅人家羊毛。 一边涮牛肚还一边感慨:“现在生意真的不好做。” 谈星桥给她夹了一块煮好的虾滑,应道:“所以大家都跑去考公务员了,宇宙尽头是体制内。” 秦鹊咯咯笑了两声,刚要说话,就听见一阵噗通哗啦的喧闹声骤然响起,伴随着一阵惊呼。 她吓了一跳,筷子上的毛肚掉进了锅里。 立刻抬眼看过去,还没找到哪里出现了意外,就听到有人说什么人晕倒了之类的,马上又转眼看向谈星桥。 谈星桥放下筷子,“你先吃,我过去看看。” 秦鹊哦了声点点头,又提醒他:“要小心不要被碰瓷。” “我知道。”他应了声,起身走了。 但没过几分钟,又回来了。 秦鹊有点好奇:“这么快就解决啦?什么事啊?” “有个在外面排队的姑娘,低血糖晕倒了。”谈星桥应道,应完又笑,“用不着我,刚好她旁边就坐着省医的几位大佬,看样子应该是来聚餐的。” 秦鹊有点好奇回身看一眼大门口,问道:“你认识的啊?” “培训的时候见过。”谈星桥应道,给她夹了一筷子肥牛,“那姑娘也是走运,晕倒了旁边马上有大佬在,跟会诊似的。” 秦鹊白他一眼,“运你个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谈星桥听了就笑两声,挑了别的话题跟她继续聊。 吃完饭出来,也才晚上八点多,到处都是霓虹闪烁,商场里已经开始情人节促销,甜腻的情歌到处都是。 谈星桥伸手想拉她的手腕,秦鹊却误会了,很乖的把拳头放他手掌上,然后朝他笑了一下。 他愣了愣,旋即回过神,用手包住了她的拳头,然后耐心地把她蜷缩在一起的手指都一一掰开,然后和她十指紧扣。 秦鹊甩了两下,发现甩不掉,于是嘟囔了一句:“牛皮糖。” “牛皮糖粘你身上,一辈子甩不掉,好不好?”谈星桥笑着逗她,弯下脖子歪头和她碰碰头。 秦鹊哼哼两声,吐槽他:“那你这块牛皮糖是涂了502的吧!” 谈星桥被她逗得乐得不行,不停地笑,一边笑一边捏着她手心的软肉玩。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走出商场的大门,然后秦鹊才想起来,“怡湖公园的花灯,你去看过了吗?” 每年春节和中秋,市政府都会在几个地方办灯展,供市民游园赏灯,怡湖公园就是其中一个举办地。 往年秦鹊都会和家人去逛逛,但今年因为节前实在太累了,所以就没去。 谈星桥也没去,“我值班值到初五才休息,哪有心思去看什么花灯。” “那我们今天要不要去看看?等元宵节一过,就没有得看了。”秦鹊仰头和他商量道。 谈星桥眼睑微微一垂,就对上她清澈的双眼,“你想去么?” 秦鹊考虑了几秒钟,点点头,“想去,我们去吧?” 怡湖公园离他们吃饭的地方并不远,开车很快就到了,或许是因为这是元宵节最后一个周末的缘故,公园里人非常多,秦鹊和谈星桥入园时,差点就被挤散了。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很高大的生肖花灯,秦鹊走过它时,还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然后看见有人架起三脚架要拍这个花灯,赶紧缩手拉着谈星桥让开了。 走过最热闹的区域,他们又去猜灯谜的地方转了转,两个人看了一路过去,面面相觑不已。 没有一个会答的。 “哇,两个文盲。”秦鹊指指谈星桥,又反手指指自己。 谈星桥啧了声,“这个比你们下午玩游戏的难。” 秦鹊呃了一声,“……我们的是随便抄网上的。” 走了走了,一个灯谜都猜不出来,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秦鹊灯谜猜不出,但是对园区里的小卖部很感兴趣,小卖部里有卖烤肠的摊子,她说是不吃,可是过去看了一眼,闻着香味就动摇了。 “给我来两根烤肠。” “好嘞,有点烫,你拿好。” 谈星桥等她扫了付款码,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根烤肠,叹口气,“你不是才吃完饭?” “烤肠是烤肠,不一样。”她笑嘻嘻地应道,咬下一口涂了甜辣酱的烤肠,“啊,好吃!” 谈星桥一时失笑,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路过新春摄影展的展览长廊,俩人还特地逗留了许久。 再往前走,就是湖对岸了,这时秦鹊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绕着湖走了大半圈,对岸彩灯辉煌音乐冲天,而这边却只有萤火路灯,静谧非常。 小虫子在光柱里飞舞,周围行人稀少,气氛静谧,让人忍不住放慢脚步。 谈星桥牵着她慢慢地往前走,烤肠早就吃完,签子也扔了,她便用手去碰路边修剪整齐的福建茶,枝叶扎在手心里,有点痒痒的。 “阿鸾。”他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忙扭头,嗯了声,“什么事?” “我想问你……”他说着语气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酝酿什么,半晌才继续道,“想问问你,现在有没有变得喜欢我了?” “……啊?” 秦鹊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她怔了一会儿,又有些局促起来,憋出来一句:“……我、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从前她和岳林清谈恋爱,感情最好的时候,会有一种希望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念头,也会不安,可是跟谈星桥在一起,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潜意识里有一个模糊的认知,只要她不说分手,她和谈星桥就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她犯不着害怕他们会分开。 也没有不安,谈星桥给她的感觉里,有稳妥,有开心,有小甜蜜,也有犹豫,但是从来没有过不安——或许是因为得到的安全感已经足够多。 谈星桥扭脸,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竟也有三分的可怜,顿时不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哄道:“不要紧的,我就随便问问。” 秦鹊眨眨眼,是么? 走了几步,他又问:“那……阿鸾,你讨厌和我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秦鹊能回答上来了,她摇摇头,“当然不。” 他嗯了声,又问:“那天我亲你,你讨厌么?” 他一说这事,秦鹊就想起那天晚上,父母长辈和客人们就在外面的小花园里唱歌说笑,他们两个却在客厅里亲做一团。 啧啧啧,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搞地下恋,好刺激哟! 顿时脸上温度就升高起来,声音都变小不少,“……你、你问这个干嘛?” “就是想知道。”谈星桥笑了一下,追问道,“讨厌么?” 秦鹊没办法,只好摇摇头,又怕他没看到,嗫嚅着应了声:“……也、也没有。” 谈星桥听了耳朵一动,顿时就忍不住说了声好,接着问她:“那要是现在我跟你分手,你会高兴么?” 秦鹊闻言一愣,脱口就反问他:“你之前不是让我死了这个心么?” 咋的,你现在还想出尔反尔? 哼!这就是狗男人! 仿佛感觉到了她谴责的目光,谈星桥顿时一囧,“……假设,假设而已。” 说完又脸色一正,“你就想想,我现在跟你说分手,你会高兴么,会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松一口气,然后爽快地答应么?” 他问得很认真,似乎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秦鹊顿时又沉默了,片刻后才摇摇头,“……好像没有。” 不会,她代入场景想了一下,觉得那样自己肯定会难过,因为她这段时间已经见识到了不少谈星桥的另一面,那是对她更温柔和纵容的谈星桥。 有一说一,她不觉得自己能找到另一个能像他这样对自己无底线纵容的人了,要是分手了,确实也舍不得。 当初说什么“脱敏疗法”,她把自己当一颗过敏药,想医好他因自己而产生的独身主义想法,结果到头来,好像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有点茫茫然,不知道这种感觉对不对劲。 然后听见谈星桥拍拍她的头说:“那好,根据你的表现和回答来看,我正式宣布,你已经有变得喜欢我了。” 说完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然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叹了口气,“我很高兴,阿鸾。” 秦鹊怔怔的,有点回不过神来,“……是、是这样的吗?” “是的是的,我读书多,不会骗你的。”他哄她,哄完了又低头亲亲她,这次不是额头了,是嘴角。 湖边的小路上灯光昏黄,两道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挨在一起,有种难言的亲密。 秦鹊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乖乖的让他亲了两下,然后才想到怎么反驳他的话。 “可是……我谈恋爱比你多,我怎么不知道?” 谈星桥一噎,半晌抬手戳了一下她的头,咬着牙说她:“我说是就是,你少跟我抬杠!” 秦鹊:“……” 第66章 . 第六十六章 你难道不是高中就喜欢我的…… 从灯会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谈星桥那几个问题答案的影响,秦鹊比起往常,对他更加亲近了。 隐隐有种理所当然的依赖和撒娇情绪, 而不是从前那种有分寸的亲近。 谈星桥想了半天,把这种改变总结为一句话:“越来越会无理取闹,得寸进尺的功力与日俱增。” 秦鹊对此表示赞同, 然后反问他:“那你要不要我对你无理取闹,得寸进尺?” 要么?当然是要的, 因为这样说明她觉得和他不需要分清彼此, 这个认知让谈星桥觉得有安全感。 乔磬私底下和他联系时听他说过几句这些事, 作为一直以来他们感情的旁观者, 她看得非常清楚, 谈星桥的套路这是一个接一个。 “你是故意的,想叫她离不开你, 可是……你就不怕把她宠坏了,以后闯出祸来?” “你当她蠢吗?”谈星桥冷哼, 又忍不住笑了一声,“放心吧, 我能纵着她, 就有办法替她收拾残局,你就当我是那个勒马的缰绳。” 乔磬觉得他多少大病, 但又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也对啊,一直都得不到的东西, 突然有一天得到了,要么会渐渐不珍惜,要么会不惜一切代价仅仅抓在手里。 谈星桥对秦鹊,恰好是后者。 秦鹊大约也是觉察到了这一点, 现在使唤起谈星桥来,那叫一个顺手,连感冒了家里没药了,都要他休息的时候顺便带回来。 “你帮我带两盒蒲地蓝回来呗,顺便再拿点小药片,我懒得跑一趟,天还冷呢。” “知道知道,你在家待着别出门,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谈星桥好声好气地跟她说完,转头用跟邵连波说了声,用他账号登陆门诊系统,借了个门诊患者的名字,自己给开了张处方。 “你要开什么药?”邵连波把两只手掌按在后脑勺上,扭头看过来,好奇地问了句。 谈星桥在处方上签字,闻言应道:“还不是我们家那个祖宗,感冒了,让我带药回去。” 邵连波一听他说“祖宗”,就忍不住笑起来。 过年之前科室聚餐,谈星桥把秦鹊带了来,很快他谈恋爱了的消息就在单位里隐隐流传开来,要不是谈老爷子一周来不了几次,还每次病人一大堆,大家基本没法跟他碰到一起闲聊,他谈恋爱的事早就传到老人家耳朵里了。 不过门诊护士和平时跟诊的几个医生没跟老爷子说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谈星桥在被人问起怎么和女朋友认识时,他回答的话:“打小就认识,住隔壁,两家就隔十几米远。” 青梅竹马成恋人,这样的关系,谈恋爱应该是双方家长都知道的,那也就没必要多说了。 自从谈星桥谈恋爱,邵连波他们再说起夫妻相处之间的事,就会把他带上了,有时候是开玩笑:“哎,好好珍惜你现在谈恋爱的时光吧,等结了婚,你媳妇眼里就没你了,鸡毛蒜皮最磨人。” 有时候又是吐槽:“她见人家两口子出去看电影,说我不懂浪漫,我说你等着,回头我买了电影票,说跟她去看电影,她又说我有毛病,说浪费钱,你说这是不是矫情?” 吐槽完又忿忿地继续道:“我下回再也不管她,随便她怎么作!” 谈星桥听到这里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他就扭头看过来,寻求赞同似的道:“是吧,没见过这么作的吧?” 谈星桥摇摇头,“其实还行,没有我家那个花样百出。” 大家好奇地看过来,是么,可是那天一起吃饭,大家打过交道,那就是个很好说话很和气的漂亮姑娘啊? 谈星桥听着他们对秦鹊的评价,点点头,“对别人都蛮不错的,就是对我作,从小到大都这样,跟祖宗一样。” 语气仿佛是抱怨的,可是眼角却挂起了笑意,眼底碎开一线星光,连眉梢都显得温柔起来。 大概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感情,大多数家庭的夫妻也都这样。 大家听了他的说法笑起来,从此再听谈星桥偶尔用“我家祖宗”来形容女朋友,都会忍不住觉得好笑。 邵连波笑着问他:“怎么就感冒了?” “他们工作室这段时间天天都要出去拍视频,估计着凉了。”谈星桥应道,把笔收起来插回口袋里,“待会儿我先走,你等接班的过来?” 邵连波挥挥手,“走吧走吧,交班的事你别管了。” 周末交班基本就是床旁口头交班,简单得很,他不再问题也不大。 谈星桥谢过他,拿着处方单就出去了,更衣室里洗手换下白大褂,早餐也没吃,直奔药房而去。 他下来得早,药房刚开始上班没多久,他很快就拿到了药,一路开车赶回去,在小区门口打包了早饭。 上了楼,也没叫秦鹊来开门,自己按密码,熟门熟路就进去了,小梨花听见开门声,跑过来看热闹似的蹲在换鞋凳上等他。 它年前在紫荆园住了一段时间,一日三餐加宵夜地吃着,已经胖了一大圈,现在体型属于是被奶奶养过的猫。 “你吃早饭没有?”谈星桥一边换拖鞋,一边小声问它,“妈妈起来了吗?” 小梨花:“喵——” 谈星桥过去看了一眼,碗里还有猫粮,应该饿不着,就把水给换了,然后去敲秦鹊的卧室门。 “阿鸾,阿鸾你起来没有?快起来吃早餐,吃了早餐和感冒药再睡!” 说完他停下来,把耳朵贴在门上,半晌听见里面好像传来一声嗯,他就继续道:“赶紧起来,别又变成发热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秦鹊是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醒了的,躺在被窝里发呆,外面冷,她也不愿意起床。 等她起来洗漱好,谈星桥已经把小梨花的猫砂都铲干净了,它正蹲在他脚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一副这是我是屎吗的表情,傻得很。 秦鹊吸吸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吓得它一激灵,扭头就冲她喵呜了两声,听起来有点委屈。 “哈哈——”她笑了两声,又吸了一下鼻子,走过去把它抱起来,“走啦,你爸给你铲屎有什么可看的。” 嗓子都哑了,谈星桥听见,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药放在餐桌上,你自己吃。” 秦鹊先把早饭拿一份出来吃了,她感冒之后味觉都退化了,面包油条和豆浆吃进嘴里淡而无味,形同嚼蜡,她勉强吃了一半就不吃了。 谈星桥铲完屎,洗了手坐过来,见她面前放着一杯水,手里拿着支口服液在喝,一旁的早餐只吃了一半。 “怎么不吃完,没胃口?” 秦鹊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样子。 谈星桥干脆把她吃剩的包子油条拿过来自己吃了,一边吃一边问她:“你们视频拍完没有?” 秦鹊摇摇头,“拍到了晚唐,但出镜服装是借的,还没寄过来,过两□□服拿回来了继续拍。” 说的这个视频,就是之前例会上提过的主题是历代服饰变迁的视频,名字叫做《衣香鬓影》,但又不仅仅有女性服饰,还有男装。 “本来是想把童装也纳入进来的,但太难找了,只好放弃。”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做这一块?我看现在穿汉服挺流行的,特别是有些节日,幼儿园还会特地让小孩穿汉服去参加。” 他这么一说,秦鹊倒是有点心动,但这点心动很快又被她理智地按捺下来,“再等等吧,先把现在这块做好,我们连男装都不是很多,童装……以后再说。” 谈星桥闻言点点头,“你不要太累了,慢慢来。” 秦鹊嗯嗯两声,又听他说:“我下周可能就不回来了,周五要跟波哥一起下乡,周日才回容城。” 秦鹊哦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捧着杯子,和谈星桥四目相对地沉默下来。 谈星桥静静地看着她,表情颇有点一言难尽,她愣了一下,松开握着杯子的手,在额头上挠了两下,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怎、怎么了吗?”她忍不住问道。 谈星桥还是看着她,半晌才半是开玩笑,半是委屈地反问她:“那我们接下来就要半将近个月后才见面了,你都不会想我的吗?” 秦鹊眨眨眼睛,“不用啊,我想你就去你单位找你,再不济,还能视频,这不就完了?” 又不是异地恋,也不是以前那种连电话都没有的年代,有什么可想的,他那又不是什么闲人免进的保密单位。 话是这么说,也是这么个理,但谈星桥听着,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心里有些不得劲。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秦鹊心里嘀咕了一下,然后又道:“那我多去看你呗,给你送饭?” “这可是你说的。”谈星桥睨她一眼,不太相信她的话似的。 秦鹊赶紧连连点头,“以小梨花的人、猫格保证!” 小梨花就蹲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在她话音刚落时喵了声,她立刻就道:“你看,它答应了。” 谈星桥:“……” 秦鹊感冒了,周末两天他们哪儿也没有去,窝在家里看电影,都是些很经典的老片子,一部接一部,看的时候还要说说自己当时第一次看是什么时候,很有点回忆青春的意思。 “我第一次看《逃学威龙》好像是在电影频道看的吧?” “是,那次你还坐得离电视机很近,被阿姨骂了一顿。” “《不能说的秘密》真好看,那个时候周杰伦还很年轻哎。” “2007年的时候,你也很年轻啊。” “你意思是我现在老了呗?”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下一部看哪个?” “《那些年》还是《致青春》?” 谈星桥随便选了个《致青春》,看完之后秦鹊评价道:“真的是轰轰烈烈,好多故事,不像我们,没有早恋,没有逃课,没有不良习惯,没有特别优秀的成绩,没有贵族学校的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安安静静。” 谈星桥刚应了声是,她又扭头看了他一眼,改口道:“哦不对,你有早恋!” 谈星桥一愣,“……搞错了吧,难道不是你有早恋?” “你难道不是高中就喜欢我的吗?”她理直气壮地顶回来,“暗恋也是恋!” 谈星桥:“……” 两天的周末时间就这样在他们的看电影和回忆青春故事里溜走了,谈星桥回去上班的时候,秦鹊的感冒还没有好。 但是过了两天,她告诉谈星桥:“我看了个视频,做关东煮的,我觉得我学会了,你等着,我给你送好吃的过去!” 这是来了做美食的兴趣,谈星桥没打击她的积极性,笑着应道:“那我就等着了。” 关东煮的食材都是生鲜超市里有卖的,就是做高汤麻烦点,还有就是她想吃炸鱼丸,按照美食视频里的做法,折腾半天才算做出来,中途也想放弃,但她一想,都做到一多半了,放弃岂不是亏大了? 总之一句话,沉没成本让她舍不得放弃。 结果最后丸子炸出来一大堆,加上鸡蛋、魔芋结、福袋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一个人绝对吃不完。 原本打算用小锅煮,这会儿也已经换成了大锅,她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幸亏还有谈星桥,他同事多,应该能吃完的吧? 她每样都吃了一点,特别是煮得入味的萝卜,入口一抿就化,这多少让她有点得意。 我可真是个天才!一次就成功! 她得意洋洋地拍拍吃完之后凸起来的小肚子,然后将碗洗干净,然后拿出保温饭盒,准备给谈星桥拿去,结果发现…… 好家伙,她的关东煮之多,一个保温饭盒装不下。 她想了想,将剩余的关东煮装进用煮汤的珐琅锅里,然后找一个包装生日蛋糕的那种保温袋,将锅放进去,尽量不要凉了。 谈星桥其实没有想过秦鹊真的会给自己送饭,他以为她就是随便说说的,结果下午四点多刚出手术室,就接到她的电话。 “快下来,我在你们挂号大厅这里,给你拿吃的来了。” 他愣了一下,赶紧跑下去见他,白大褂的扣子都没来得及系。 秦鹊见到他穿着蓝色洗手服,敞着白大褂,衣角往后飘着向自己大走过来的模样,眼睛都闪闪地亮了起来。 不等谈星桥开口问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就先哇了一声,兴奋地道:“你刚才那样,好像电视剧里的样子哦,电视剧里的医生都是白大褂不系扣子的。” 说完又疑惑地问:“你不是说不系扣子是错的么?” “里面是洗手服,还好,不被抓到就行。”他笑着应了句,问她,“这才几点,你今天不上班?” 她闻言眨眨眼睛,又吸吸鼻子,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又大又亮,“这个呀……我感冒了,不高兴上班,我是老板呢,老板可以任性,跟你们打工人不一样。” 谈星桥莫名就被她秀了一脸,噎了半天才说得出话来,“……行,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1] 说完又看一眼她提的东西,隔着袋子口看见里面红色的盖子,一愣,“这是什么,锅?你怎么把锅端来了?” 秦鹊又挠挠脸,一脸的不好意思,“……我煮多了嘛,保温饭盒有点小。” 说完她把袋子递到谈星桥手上,嘱咐他:“你下次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把锅给我带回去,这个锅好贵的,我很喜欢的。” 她这个珐琅锅,是有一年和乔磬凑热闹跑法国看秀时带回来的,花了几千块人民币,回来大家都笑她,别人看秀买高定,她看秀是买锅。 想到这里,他忍着笑,认真地点点头,“一定给你带回去,用小梨花的猫格保证。” 秦鹊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瞪他,“不要学我说话!” 谈星桥这下再也忍不住,噗噗噗地笑起来,因为是在公共场合,他不好意思笑得太大声,忍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秦鹊立马就被他笑火了,推着他胳膊赶人,“走走走,你赶紧走!” 她还要去简易门诊再开点药,谈星桥忍住了笑,问她要不要帮忙,她摇摇头,让他赶紧回去上班。 等谈星桥走了,她去挂了个简易门诊的号,开了点家庭常用药,然后去排队等药。 等的时候多少有点无聊,到处东张西望,这一看,就看见了秦莺和宋君亭两口子。 刚想过去打声招呼,他们就匆匆走了出去,秦鹊也就跟着打消念头,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她也没觉得奇怪。 左不过来看病或者探病两种可能,就算是病,年轻人能有多大病,秦鹊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宋君亭的病并不简单。 第67章 . 第六十七章 没想到今天会收到她特…… 秦鹊送去的关东煮当天晚上成了谈星桥和值班同事的宵夜。 彼时他们刚下一台急诊手术, 没来得及吃完的晚饭早就已经冷透,米饭都冷成了一坨硬结,赠送的例汤表面飘着一层油花。 “噫, 看起来真是倒胃口。”谈星桥这个月带的学生之一小范端着汤碗,一脸嫌弃但又有点舍不得地吐槽道。 过来办公室整理病历的值班护士闻言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让你们谈总再定一次新的呗。” 她话音刚落, 谈星桥的另一个学生小吴就过来了,站在门口探个头进来叫人:“谈总叫大家过来吃宵夜, 关东煮哦, 快点。” 说完他的头就缩了回去, 没到十秒钟, 他又探头进来, “啊,谈总说了, 护士姐姐们也一起来哈。” 办公室里的大家闻言都一愣,“……谈总这是订了多少关东煮啊?” 几个人有前有后地进了医生值班室, 刚进门,就闻到一股绵长的鲜香味, 还听到一阵小小的咕嘟咕嘟声, 白烟袅袅地升腾起来,又在半空中飘散。 “我差点以为进了便利店, 不过这味道好像比便利店还要鲜一点。”一个值班护士笑着说道。 谈星桥提着一次性塑料碗的袋子朝他们递过去,“自己拿碗, 快来趁热吃。” 大家看过去,只见电磁炉上坐着一个红色的锅,旁边放着个锅盖,锅盖上还有花枝的花纹。 有认得这个锅的护士惊讶道:“铸铁珐琅锅?谈总, 你这是订的哪家外卖,用珐琅锅送,锅比关东煮贵几十倍吧?” 谈星桥笑了声,点点头,“点的我家的外卖,老板娘不太会做生意,都没收我钱,大家随便吃吃,但是锅不许拿走。”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哟哟哟地怪叫起来,“懂了懂了,你领导送来的,替我们谢谢嫂子哈,我们就不客气了!” 就说嘛,果然只有爱马仕富婆才会舍得用这么贵的锅装这么便宜的关东煮,而且还送这么多过来,真是大方——由此可见秦鹊富婆的形象有多么深入人心。 谈星桥都没好意思告诉大家这是秦鹊第一次做关东煮,不小心煮多了,所以才送来让大家帮忙消耗。 秦鹊的感冒好了点的时候,跟人借的出镜样衣寄过来了,为了早点完成视频,她又领着人继续出去拍摄。 拍摄地点有一个是博物馆,过了博物馆大门,主楼前面的广场很宽阔,很适合拍摄视频,就是平时游客很多,不太好拍。 后来是乔磬托了她父亲乔教授出面,跟人家说好,让他们下个周一进去,因为博物馆一般周一都闭馆,没有游客。 “那咱们先把其他的拍了,是去南山?”秦鹊点头问道。 乔磬说是,她就哦了声,“那大家拍快点,我能顺便去南山寺上个香。” 乔磬一愣,“出去工作还惦记烧香,你信佛啊?” “不信啊。”秦鹊随口应道,“这不是顺路赶巧了么,南山寺有许愿树呢,去看看呗,还可以在他们的餐厅吃一顿素斋再走。” 乔磬啧啧了两声,“真没看出来,你还信这个,怎么,要去许愿让菩萨保佑你和谈星桥长长久久?” 秦鹊脸顿时就红了,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往老板椅里靠,“……说这干嘛,我就是顺便凑个热闹,去都去了。” 乔磬哪里会信她这鬼话,又啧啧两声,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然后点点头,“行吧,反正你是老板,大家都听你的。” 说完她就出去了,秦鹊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抬手捂了捂脸,半晌脸上的热度才降下去。 南山寺是容城香火最旺盛的寺庙,没有之一,它背山面水,建在半山腰上,脚下就是滚滚容江,背靠着南山,山上环境清幽,放眼尽是一片苍翠的绿意。 为了出外景时换衣服和化妆方便,秦鹊前年以工作室名义购置了两辆房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山脚,排着队换好服装,汪菀带着一个化妆师一个助理帮大家做好造型。 然后大家步行进山,去事先定好的拍摄地点。 “鹊姐往左边一点……对,就这样……你手托一下那个树枝,别挡脸……” “雯雯你肩膀往前送一送……” 摄影师一直在给她们调整动作,要先把静态的图片拍了,再继续录像,整个过程反锁磨人,每个动作都要翻来覆去地调整,一点一点地抠细节。 但秦鹊下来后看了回放,不得不说,这么麻烦一通,镜头里的效果果然很好,想来成片应该很棒。 乔磬跟了来的,帮秦鹊拿着水杯,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她,说道:“素材拍这么好,就怕到时候这也舍不得剪,那也舍不得剪,最后时长太长了。” 秦鹊对这个倒无所谓,“那就分上下集呗,多大点事儿。” 从早上九点开始,大家拍到下午快四点才收工,午饭是随意吃的自热小火锅和自热米饭,有的时候小周和另一个女生一人提着一袋垃圾。 尽管忙成这样,但大家还是挺高兴的,因为秦鹊说要请大家去吃寺里的素斋。 一群年轻男女,穿着华服盛装,满头珠翠地走在下山的路上,相当引人注目,每个爬山和上香的游客跟他们擦肩而过,都要扭头打量他们好一会儿,还看到有人在拍视频的。 “这是干什么的呀,南山寺今晚有演出吗?” “没看到宣传啊,肯定不是,是不是穿汉服出来拍照的?” “他们衣服好好看啊,首饰也漂亮。” 周围都是议论纷纷,有位老太太好奇地跟一位模特搭话,“姑娘,你们是来拍电视剧的,还是拍电影啊?” 模特忍着笑,跟她说:“奶奶,我们是拍视频的,还不知道剪出来多少集呢,您说电视剧也成,说拍电影也可以。” 老太太听得半懂半不懂的,哦了声又问:“那电视上能看到你们不?” “应该不能吧,手机上能看到我们。” “是吗,怎么看呀?你教教我,到时候我去看,哎哟,你们衣服比有些电视剧的都好看。” “您玩微博吗?”字母站就不问了,估计没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会玩。 老太太还真的有微博,说是孙子帮她注册的,她在上头看人家怎么做饭。 “嘿嘿嘿,奶奶,以后您也可以看我们的视频呀,我们每个星期都发新视频的,我们掌柜的可厉害了,上过今年央视春晚呢,还有那个京市电视台的《朝代生活秀》您看过么?节目里头的衣服都是我们家做的!” 小姑娘是出于对汉服和传统文化的热爱才投身这个行业,这会对着老太太吧啦吧啦一顿介绍,别提多神气了。 倒是把其他人也吸引了过来,上过央视的,肯定是名人呐! 这年头虽然大家在外头偶遇明星网红的可能性大了,但毕竟真的经常见到名人的人还是少,一时间都凑起热闹来,纷纷掏出手机关注的关注,拍照的拍照,估计裳荷集这一队人能出现在好些人的朋友圈里。 眼看着队伍就要走远了,教老太太怎么关注工作室官方微博的小姑娘急忙脱身出来,提着裙子就小跑着追上去。 然后跑到秦鹊身边,得意洋洋地告诉她:“鹊姐,我们官博又多了几个粉丝哟。” 秦鹊和乔磬听了忍不住笑个不停,给她竖竖大拇指,“辛苦辛苦,待会儿多吃点菜。” 说完又忍不住继续笑成一团。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下了山,回到房车边上,挨个儿换衣服和卸妆,秦鹊是第一个恢复到日常打扮的,跟乔磬说了声,就带着小周先上山了。 南山寺位于半山腰,可以坐缆车上去,坐在缆车上,一路越过容江和山峦,脚下的行人都变小了。 寺门古朴大气,到处都是妙香燃烧熏出来的独特香味,越过门槛,迎面就是大大的插满了香杆子的香炉,一缕青烟袅袅升向空中,香客不少,但环境还是很安静。 秦鹊在一旁的小商店买了香,点燃,分了一把给小周,然后自己去拜了拜,上了三炷香。 她去拜了菩萨,虔诚地磕头,但什么愿都没许。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菩萨帮忙实现的心愿,她的生活已经足够顺遂如意。 小周也没什么,就陪着她一直走,偶尔跟她说两句关于拜神的事,她是本地人,知道本地人经常有什么事或者逢年过节都会来这里上香。 走过几座殿宇,拜过几坐佛像,她和小周到了许愿树跟前。 南山寺的这株许愿树是一株大榕树,据说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依旧枝繁叶茂,苍翠欲滴,充满了生命力,树上挂着数不清的红布条,风吹过来时左右摇摆着。 她去跟看管许愿树的小和尚买了两根布条,分一根给小周,然后自己踮着脚尖,将布条系在自己能够到的最高的一根树枝上,然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了一会儿。 然后又去求了一个平安福,说是开过光的,她小心翼翼地将平安符放进包的夹层里。 小周问她:“鹊姐你许了什么愿啊?” 她笑着应道:“也就是希望家人平安快乐罢了,还能是什么。” 小周没有再问下去,和她一起去了素斋餐厅,大家已经上来了,乔磬要了个大包厢。 正直饭点,餐厅里人不少,南山寺的素斋名声在外,不少人就算不拜佛,也会特地来吃这里的斋菜。 秦鹊到的时候,乔磬正准备点菜,见她来了,就招招手,“你赶紧来点菜,大家都饿了。” “一人点一道呗,再一人来一碗面。”秦鹊一边应,一边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随手搭在椅背上。 这里的素面有几种,浇头无非香菇笋片青菜之类,大师傅手艺好,整碗面异常鲜美,大家点的菜从素鸡素鸭到罗汉斋,差点就把人家这里的菜全都点了一遍。 秦鹊吐槽道:“早知道我跟人家说你们这一本全部来一遍好了。” 大家又笑成一团。 吃完素斋,秦鹊在门口的外卖窗口买了一兜子素菜包,还有两盒蒸米糕,这才跟大家一起回了工作室。 然后驱车直往一附院而去。 已经是周五了,谈星桥之前说周末不回去,要下乡,她想着把平安符拿去给他。 到的时候,谈星桥刚出手术室,说马上下来,她就在住院部楼下等。 二月份,天还没暖和起来,夜晚的风冷得人想打哆嗦,她把袋子挂在胳膊上,把手缩进大衣口袋里,头微微低着,把脖子藏在温暖的围巾里,有点无聊地看着地上的影子。 谈星桥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儿,盯着脚尖看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酸。 “阿鸾!” 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小跑过去,“怎么过来了,晚上天那么冷,不回去么。” “我刚从南山拍完视频回来。”她半张脸被围巾挡着,又隔着口罩,声音听起来嗡嗡的,有点闷,“吃了素斋,给你拿点包子和米糕来。” 说着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掌蜷缩成拳头躲在袖子里,示意他主动点提走挂在胳膊上的袋子。 谈星桥取了袋子,伸手扒拉一下她的袖口,笑着逗她:“果然是哆啦A鸾,没有手指的,还会知道我想吃什么,刚才还想今晚要不要吃包子呢。” 秦鹊哼了声,又甩了甩肩膀,“我包里有个护身符,你自己拿,夹层里放着。” 谈星桥闻言一愣,“……你特地给我求的?” 秦鹊本来想点头,又不太好意思,睫毛颤颤地支吾起来,“嗯……也不算特地吧……就是、就是刚好在那边,觉得你可能会需要一个,你不是要去下乡么……” 这就是特地的了。 谈星桥一时心里感动,忍不住张开手臂就抱住了她,连声音都有点轻微的颤抖,“阿鸾,阿鸾……我真高兴……” 他从前连奢望她特地给他买条领带都不敢,没想到今天会收到她特地给他求的护身符。 他心里头情绪涌动,激动得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紧紧地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去。 秦鹊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抱得脑子一懵,直到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和洗手液混合的味道才回过神来,脸贴着他的胸口,沉默了半晌。 然后茫然地问道:“你不是说白大褂洗手服病菌都多么?” 既然这样,你抱我……不太好吧? 谈星桥没想到她还记得要问这问题,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松开了她,抬手隔着口罩摸摸她的脸。 “情之所至,有点冲动,阿鸾你体谅一下。” 声音轻轻的,带着不容忽视的笑意,散在了夜色里。 她抬起头看他的眼睛,仿佛揉碎了漫天的星光,亮闪闪的,她突然就看得有点呆了。 直到他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睑上,微凉又柔软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耳尖都开始发热。 谈星桥还有工作,不能和她多待,也只是说了几句话,无非是叮嘱他出去要注意安全之类的。 “不会有事的,动车能有什么问题。”谈星桥笑着拍拍她的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关心,今天我特别高兴。” 秦鹊一想也是,动车能有什么问题,也是她多虑了。 可是她没想到,谈星桥这次出去,最后没有选择动车,而是他们开车去的,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意外。 接到急诊打给她的电话,那边说:“弟妹,谈星桥出事了,现在还在昏迷,已经通知他家里了,也跟你说一声。” “啪嗒——” 手机从手里掉到地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南山寺的平安符,这次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第68章 . 第六十八章 绚烂热烈,欢天喜地,一如…… 谈星桥这次下乡, 是跟邵连波一起去神外科对点帮扶的基层县医院进行技术指导。 原本是要坐动车去的,但那个县没有动车站,只能是先到市里, 然后转大巴去县城,有些麻烦。 刘主任就说:“你们干脆开车去得了,差旅费照样报销。” 坐动车去, 报销材料就是车票,自己开车去, 报销材料就是高速公路收费站出的□□。 于是俩人周五上午查完房安排好接下来几天的工作之后, 就出发了。 去的路上一路顺风, 工作也开展得顺顺利利, 在那边查了房, 会了诊,又开了一场讲座, 周日中午才忙完往回赶。 结果没想到,返程路上却平地起波澜—— 车子回到离容城最近的一个县城时, 要经过一条狭长的穿山隧道,在他们车子行进到深处时, 突然间, 隧道里着火了! 一辆满载皮革的大货车,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烧了起来, 一开始是后轮有点摩擦,但司机没放在心上, 结果星火燎原,皮革又属于易燃物,很快就释放出大量浓烟。 如果他们当时刚进隧道,还能想办法立刻掉头出去, 如果已经快出隧道,也能立刻冲出去,可是他们当时却正好卡在隧道中间。 前面是拥堵的车辆,后面还是拥堵的车辆。 隧道内很快浓烟滚滚,前后乱成一团,鸣笛声响成一片,车灯光在蔓延的浓烟里显得有点雾蒙蒙的。 当时在场的还有几位出公差路过的交警同志,他们下来维持秩序,让后面的车辆有序倒退出隧道,让前面的车辆抓紧时间离开此地。 “但是一开始根本叫不动,要么吵成一团非要自己先走,要么还在拍照拍视频发朋友圈,简直脑子被驴踢了!狗日的!” 邵连波说起当时的情况,气得脸都红了。 这些人一开始的不配合导致的慌乱耽误了不少时间,偏偏接下去又状况百出。 隧道狭长,浓烟很快就蔓延得到处都是,能见度急剧降低,有往后退或者往前开的车辆一不小心就撞在隧道壁上,拥堵更加严重。 这场火灾最大的致命因素是浓烟,此时已经有人因为吸入过量浓烟出现缺氧休克了。 邵连波道:“当时就是因为听到有人说有人晕倒了,交警同志也在问有没有医生,我和星桥才跑下车帮忙。” 他们堵在中间的是最倒霉的,进退两难,想弃车走出去都怕挡住后面想冲出去的车辆。 但是人命关天,他们也只能把车靠边停,然后下去帮忙救人。 倒是心脏按压回来了几个被烟呛晕过去的,“但还是有14人重伤,我们带星桥回来的时候,已经有5人抢救无效死亡,4个大人1个孩子。” 死因全都是在逃生过程中吸入大量浓烟导致的缺氧窒息。 谈星桥昏迷,也是因此。 出事地点附近的医院急诊人满为患,邵连波当时强撑着打电话给刘主任说明情况,然后调了医院自己的救护车,过去把他们两个都拉回来。 谈星桥回来后一直没醒,血氧也不太行,要通知家属过来,先是通知了老爷子,然后同事又看到了秦鹊的名字。 她在谈星桥的通讯录里,名字是“A·阿鸾”。 “阿”字本身就“a”开头,他还嫌不够,要加一个“A”。 邵连波听他打电话时叫过这个名字,知道这是他女朋友,就对同事说,也给他女朋友说一声吧,万一…… 秦鹊跌跌撞撞地冲进一附院急诊科病房,听到邵连波亲口告诉她的以上内容。 眼泪哗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觉得眼前有金星在打转,胸口闷得快要炸开一样,隐隐闷闷地痛,就像有什么在抓住她的心肺,慢慢往外挤压她的呼吸,却又没有新的空气进来一样。 可是她的声音却格外平静,“多谢邵医生提醒他们告诉我,您辛苦了,好好休息,早点康复,我去看看他。” 邵连波看着她泪盈盈的眸子,既为她的眼泪觉得难过,又为她眼里的平静感到松了口气。 他安慰道:“弟妹,你别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秦鹊站在他的床尾,点点头,嘴角抿着,“嗯,他不会有事的,我知道。” 顿了顿,又说:“邵医生您休息,我先去看他。” 说完很快就离开了邵连波所在的病房,拐入隔壁的双人间,但这时病房里只住着谈星桥一个人。 他躺在病床上,衣服已经换成了病号服,手背上打着点滴,身上的电极片连接着床头的心电监护,滴滴滴作响。 脸上戴着呼吸面罩,呼吸声呼呼的,呼吸机上跳着示数。 秦鹊反手将病房门掩上,靠在墙壁上,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看他紧闭着双眼,突然就觉得一阵腿软。 恐惧感后知后觉地在她全身蔓延开来。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跌跌撞撞地坐到谈星桥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握住他没打针的这边手,觉得有点凉,就赶紧用另一只手也包过来,使劲地搓了几下。 好像有点暖和了,又好像没有,她感觉不出来,便不敢放手。 眼泪滴滴答答流了满脸,顺着脸颊下巴掉在他手背上,她赶紧又帮他擦干净,心里一片惶惑不安,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 刚才邵连波安慰她,说谈星桥会没事的,她也很肯定地点点头说知道。 但其实哪里是知道,只不过是她不愿意去想他万一不好了该怎么办而已。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谈星桥会离开她。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想得很明白,知道并且能接受以后谈星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后会和自己有点疏远,可是却又觉得,他们还是会一辈子的好朋友,像亲人一样。 后来她和谈星桥在一起,她挣扎过很多次,有些害怕,万一他们谈崩了,以后还会来往吗?要是不来往了,多可惜啊? 她设想过和他之间的许多可能,但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生死相隔。 好像就是从踏进这叫病房的那一刻开始,她突然意识到,谈星桥对于她而言,是多么不可或缺的存在。 “呜——” 实在是忍不住了,觉得心口实在憋闷得难受,她小声地呜咽起来。 第一声呜咽出口,就再也忍不住,她抽泣起来,嗝嗝声不停,眼泪不停地掉,掉着掉着她觉得擦不干净了,就把他的手也拿起来,扳着他的手掌盖在自己脸上。 他的指腹有长期握笔书写磨出来的薄茧,是秦鹊熟悉的感觉,他曾经用这个手掌抚摸过她的脸。 她突然间觉得心里涨满了委屈,嘟嘟囔囔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谈、谈星桥……你怎么还不醒……” “你不要我了吗,谈星桥?” 他要是不要她了,她怎么办呢?去哪里再找一个人像他,可以纵着她任何想做的事,可以将她放在心尖尖上,一放就是好多年。 秦鹊忽然间想起当时,她跟他说,你随时可以跟我分手,她把自己当药,觉得能让他不再想着当什么独身主义者就够了,不就多一个前男友么,小意思,毛毛雨,洒洒水啦。 可是现在,她后悔了,恨不得穿越回去给那个自己一个大耳瓜子。 你这个憨货!谈星桥要真的没了,你等着哭吧! 她这会儿就哭得不成样子了,越哭越委屈,越哭越难过,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流,淌成一条河。 她哭得投入,连被她抓着的手动了动,都没察觉。 她只听见头顶传过来一句:“阿鸾,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明明是虚弱的声音,细到一不小心就会忽略过去,可是传进她耳朵里,却像是在头顶炸开一道雷。 哭泣声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戛然而止。 她怔怔地抬眼,对上呼吸面罩上面一双乌黑的眸子,那里头有些柔软的笑意,淡淡的,又很真实。 “……阿鸾?” “哇——” 听见他嗡嗡的声音,秦鹊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按床头的铃。 外面响起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病房门随即被推开,有人冲进来立马就去拉墙边靠着的抢救车。 拉过来了才一愣,“……咦,是醒了啊?” 秦鹊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谈星桥倒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她的哭声传出去,被大家误会了。 等做完检查,急诊科医生才松口气道:“听你女朋友这哭声,哇哇的,我们还以为你没了呢。” 谈星桥轻呵了一声,扭头去看秦鹊,就见她红着脸,不停地用手背擦眼泪。 哭得都不成样子了。 他从来没见她哭得这么惨过,小时候她学游泳,刚开始学不会浮起来,差点淹在水里,怕得要命,都没哭得这么凶。 他心里一软,手臂动了动,抬手要拉她,“阿鸾……” 秦鹊连忙把手伸过去,抽抽搭搭地问:“……做、做什么?” “别哭了。”他小声虚弱地哄道,“眼睛都肿了。” 秦鹊点点头,可是哭这种事,有时候不是她能控制的。 见他们有话要说,急诊科医生悄悄地离开了,将病房门原样虚掩起来。 呼吸面罩戴着不太舒服,谈星桥觉得也没什么心慌胸闷的不适,抬手就将面罩拉开了。 秦鹊见状连忙又把面罩要给他戴回去,慌慌地道:“不行不行,不能拿下来……拿下来你会死的……” “……怎么会。”他叹口气,抬眼望着她,“阿鸾,你陪陪我好不好?” 秦鹊怔怔地,半晌点点头,有点茫然。 谈星桥问她:“哭成这样,吓着了吧?” 她嗯了声,声音闷闷的,有点沙哑,“我以为你……会不要我了。” 听起来像是委屈极了,扁着嘴,有点丧气和忐忑的模样,仿佛被雨淋湿的小兽。 小梨花当时就是这么来到他身边的。 女儿肖母?他脑海里冒出来四个字,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你是宝贝啊,哪有人不要宝贝的。” 他的声音轻轻的,是虚弱,也是柔和,一点点地抚平着秦鹊心里的焦躁不安。 他捏了捏她的手,“阿鸾,其实……我也害怕的。” 窒息感上来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始害怕,怕自己真的会死,怕只留下她一个,怕岁月太长她会忘了自己。 又有许多遗憾,他的工作,他的论文,他还没来得及陪伴父母的时光,他许诺过家人许多事,后来都没有做,如今开始后悔。 秦鹊静静地掉着眼泪,听他断断续续地说起这些,然后吸吸鼻子,“那……那你以后多回家……” “你跟我一起回。”他笑着应道。 又目光微闪着说:“阿鸾,你亲亲我好不好?” 秦鹊一愣,错愕地看着他,“……什么?” 她以为他是一时心血来潮的脱口而出。 可是谈星桥却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阿鸾,你亲亲我吧。” 话音刚落,秦鹊耳朵一动,立刻左右看了两下,没说话。 谈星桥的目光霎时间便黯了下去,“为难么,那就……” 他想说算了,可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见她抿着嘴,一脸紧张地凑过来,捧着他的脸,把嘴唇贴了上来。 谈星桥的脸颊感觉到她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原来是紧张了,不是不愿意。 他心里顿时高兴起来,眼睛发亮地盯着她,把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松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脸靠在他肩膀上。 谈星桥抬手抚了一下她的背,小声问道:“阿鸾,你今天有没有喜欢我一点?” 如果是平常,她或许回答不上来,可是今天,刚刚经历过一场差点失去他的惊吓,让她看清了许多事情。 她嗯了声,有点羞涩,但还是很大方的应道:“有的,喜欢你了。” 谈星桥没想到能听见她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忍不住想要笑。 他想起除夕夜时,从办公室窗口望出去,看到的那一簇簇盛开的花火。 绚烂热烈,欢天喜地,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曾经一度担心她会和岳林清旧情复燃,后来又害怕她终究有一天会离开,那些不安和忐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静静地抱着她,抬头看一滴一滴往下滴答的针水,忽然觉得,这一趟鬼门关走的,值得呀! “吱——” 病房门发出一声响动,秦鹊和谈星桥听见后立刻往那边看了过去,然后…… 和站在门口的谈家几位长辈面面相觑,看见了他们脸上不加掩饰的震惊。 秦鹊以为这就够尴尬的了,结果没想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听见了她最熟悉的声音:“怎么样,星桥醒了没有,你们站在门口干嘛?” 秦鹊:“!!!”她妈怎么也来了?! 第69章 . 第六十九章 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什么场合…… “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女士瞠目结舌地问了句。 此刻病房内外沉默一片, 透着让人无所适从的尴尬,并且这种尴尬还在蔓延。 秦鹊死都没想到自己和谈星桥的事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曝光在家长面前,这让她在尴尬之余, 还有点心慌。 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谈星桥。 大兄弟,这种时候不该你这男朋友站出来勇敢承担责任吗? 可惜并没有,他不仅没站出来挡在她前面, 还闭上了眼,一副身体虚弱亟需休息的样子。 秦鹊:“……” 她郁闷了一下, 又重新理直气壮起来, 干嘛, 她又不是偷不是抢, 也不是第三者插足, 谈个恋爱而已,不很正常么? 遂心安理得地应道:“我说是这两三个月的事, 但是谈星桥说……可就不一定了。” 说完她一歪嘴,和病床上的人四目相对。 谈星桥定定地看了她一下, 然后小声应道:“我说……也是这两三个月的事。” 一看这俩人就是有什么秘密,大人怎么会信。 连一贯信任女儿的姚菲这会儿都不敢相信他们的话, 迟迟疑疑地问道:“你们是过家家, 还是来真的?” 这话问的,俩人同时一噎。 半晌秦鹊鼓起脸, 严肃道:“我俩加起来都快六十岁了,你们见过这么大了还玩过家家的吗?” 说完又忍不住抱怨姚菲:“妈你怎么回事,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姚菲也没办法,“谁叫你们两个打小就一块儿玩这游戏,能怪我吗?” 谈星桥一听简直冤枉,“……那都是阿鸾逼我的。” 她就乐意玩这个, 他能有什么办法,顺着呗。 “你闭嘴!”秦鹊立刻扭头瞪他,“听你这意思,难道跟我谈恋爱也是我逼的?” 谈星桥马上改口:“不,那是我求你的。” 几个大人看得眼晕,姚菲忍了忍,没忍住,喝了声:“你们快闭嘴!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居然还敢当着我们的面打情骂俏?” “赶紧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几位家长进了病房,门一关,都没来得及关心一句谈星桥身体怎么样,这就开始三堂会审。 看来是躲不过了。俩人对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彼此眼底大大的“怂”字。 老实交代呗,问什么答什么。 听说他们是在陆女士拜托秦鹊劝谈星桥去相亲那会儿在一起的,陆女士一愣,怀疑地看着他们,“不会是星桥不想去相亲,所以你们凑合过吧?” 谈星桥一噎,“……这事是我能凑合,阿鸾就肯的吗?” “也是哈。”陆女士点点头,眉头一皱,又问,“那你们岂不是过年前就在一起了?” 俩小的老老实实点点头,过年那会儿其实他们感情已经升温,算可以的了。 大家都觉得很惊讶,从老爷子老太太到姚菲,都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说真是没想到。 “居然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还成功了!” “你们的潜伏工作做得挺好啊,送去国安为人民服务要不要?” 啊这…… 俩小的赶紧摇头,秦鹊还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挽姚菲的胳膊,问道:“你以前不是说谈星桥稳重能包容我脾气么,怎么,我真跟他在一起了,你不高兴?” 陆女士立马就好奇地看了过来。 姚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憨货,在男方家长面前问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说好,怕他尾巴翘上天,以后拿乔,会拿捏媳妇,说不好,偏偏男方也是她从小看到大夸到大的,两家还是通家之好。 她只好哼了声,伸手使劲戳了一下秦鹊的额头,“就你有脑子,就你会瞒!” 秦鹊扁扁嘴,没吱声。 陆女士这时笑了起来,胳膊捅一下闺蜜的腰,“哎,咱们啥时候正式见面啊?” 正式见面,就要定亲,准备摆酒了。 姚菲眼皮一翻,哼了声,“你去问问我们老秦?” 这眉毛不是眉毛,脸不是脸的,大家顿时笑起来。 老爷子和老太太还说,攒了不少宝贝要给孙媳妇,说话间都是欢喜。 大概世情如此,婚礼上笑嘻嘻的都是公公婆婆,眼泪嗒嗒的都是娘家爸妈,嫁女儿的总是比娶媳妇的要不情愿些。 病房里气氛一时间就欢快起来,谈星桥听着,听不出来他们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担心,不由得悻悻。 但同时又松口气,没有追着他问是怎么喜欢上秦鹊的,也没有数落他们的隐瞒,都很快而且高兴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就挺好。 管床医生过来通知说要去做检查,见到一家子人高高兴兴的,还愣了愣,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他们在为我醒了高兴。”谈星桥随意应道。 管床医生叫谈星桥师兄,闻言道:“师兄,你不真诚。” 谈星桥撩起眼皮看他,哦了声,“你结婚了吗?” “没呢,还没见家长。”管床医生好奇,但还是老实地应声。 谈星桥继续哦了声,“那等你见家长就懂了。” 是不是真的会懂,人家不知道,只知道这会儿要送他去做检查,先叫护士过来抽血,然后连人带床推出来,喊实习生跟着去。 家属里只有秦鹊跟着,大家默认谈星桥的事归她管了。 于是去的路上,她忍不住跟他吐槽,“简直了,我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我还以为要挨骂,啧啧啧,没想到没想到,谈星桥,你觉不觉得他们是在甩包袱?” “你用不着挑拨离间,大家最爱你。”谈星桥躺在床上,朝她翻个白眼,“反正现在你要是不管我,我明天就没命了,你看着办吧。” 秦鹊嘀嘀咕咕,“你别破罐子破摔啊,全家第二爱你还不行么?” 反正没人能强过她,她对着某几个人,一定是要人家事事顺着,对她最好,最爱她的。 谈星桥哼哼两声。 送他们去做检查的实习生闻言忍不住悄悄地打量他们,谈总他也认得,平时看起来沉稳温和的样子,稳重得很,没想到在女朋友面前是这样。 有点无赖,也有点好笑。 做完检查回来,急诊科开了转科单,让谈星桥回自己科室住院去,折腾半天,住进vip病房,秦鹊一看床号,哈了一声。 大家看过来,她就说:“上回我奶奶住院,是不是就住的这间,48床,啧,缘分。” 姚菲惊讶地看了眼床头红色的床号牌,“还真是,48床,我说这里眼熟呢。” 大家也说是缘分,没人问秦老太太为什么住院,毕竟秦家三房的事只要是有点关系的都知道了。 安顿好他,已经天都黑了,大家要先回去,“老爷子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要在医院多待,我们也该回去了。” 至于秦鹊,“阿鸾你好好照顾星桥,不过也别待太晚,早点回去休息,找个护工看护一下就行了。” 其实没有护工问题也不大,他只是缺氧窒息导致的昏迷,醒过来就没什么事了,只是还要吸几天氧。 鼻子上还挂着氧气管,谈星桥却还记得秦鹊没吃饭,等值班的叶眉来看他的时候,拜托她帮忙订份外卖。 秦鹊一听就知道他是给自己订的,忙道:“不用了吧,我马上就回去了,回去再吃也一样的。” 之前哭得太厉害,她声音还有点哑,谈星桥听了拉一下她的手,勾了勾嘴唇,“吃了再走,再陪陪我吧?” 秦鹊一愣,有点犹豫,他晃了晃她的手,叫声她的名字:“阿鸾——” 有些撒娇的味道。 秦鹊立马就点点头,对叶眉不好意思地笑笑,“给叶医生添麻烦了。” “没事,有人凑单还便宜呢。”叶眉笑笑,摆摆手出去了。 病房门被带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秦鹊把电视开了,发现在放本地新闻。 隧道着火这么大的事,嗅觉灵敏的媒体肯定不会错过,早就有记者去现场采访,但这跟谈星桥没什么关系。 倒是秦鹊看到伤亡人数吓一跳,五条人命,都是被浓烟夺走的,谈星桥只是昏迷了半天,实在是走运。 她心里后怕得要死,愈发对谈星桥百依百顺,殷勤地问:“你要不要喝水啊?要不要去厕所?” 谈星桥这辈子头一回见她这么“小意贤惠”,一开始还不太敢接受,反问她:“祖宗,你又要闯什么祸,或者是要我做什么?” 秦鹊一噎,委屈起来,“……我就是想照顾你!” 这样啊,行吧,照顾他,谈星桥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毕竟过了这个村,可能没下个站了。 他住院三天,秦鹊每天去看他一次,给他送吃的喝的,连鸡汤都是特地叫李姨做的,要用童子鸡去蒸,一滴水都不加,出来全是精华。 还要用参须和枸杞泡水,一股药味儿,谈星桥原本不想喝,可是一说不喝,她立马就委屈地皱着脸,他赶紧投降。 捏着鼻子喝完了还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人怎么连照顾人,都做得像小祖宗折腾人。 大概唯一真正得他心的好处,是秦鹊对他亲近了许多,以前甚至不大肯让他亲的人,现在只要他说,她就主动亲他一下。 乖巧得和平时大相径庭,偶尔流露出的紧张都让人觉得可爱,谈星桥每次都忍不住笑。 “我明天就出院,然后接着上班,你不用两头跑了,回去多休息。”他坐在床边,轻轻拉了一下氧管,笑着告诉秦鹊。 秦鹊一愣,面上露出紧张的情绪来,“可以出院了吗,你真的不多住几天吗?确定脑子没有坏,不会留下后遗症哦?” 昨天她拿手机百度,看到说胎儿在母亲身体里憋太久生不出来会窒息,会影响脑子,她就开始紧张,生怕他也把脑子憋坏了。 谈星桥哭笑不得,“当然没有,不是复查了么,什么事都没有。” 秦鹊不大懂这些,听说就哦哦两声,松口气,眨巴眨巴眼睛,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懵,谈星桥觉得她这副样子可爱,弯着腰就亲了过去。 她也不敢躲,让他亲在自己嘴巴上,眼睑一低,就看见他鼻子上绿色的氧管,顿时忍不住笑场。 出院对谈星桥来说,就是换身衣服的事,脱下病号服,换上白大褂,病历夹一拿,就带着学生小吴风风火火地去收病人了。 有这两天入院,见他在走廊上溜达过的病人或者家属,见到他穿着白大褂,觉得震惊极了,哎哟,这居然是医生啊?医生也会生病要住院么?! 有人就反驳,多新鲜呐,谁还不是人了,是人就可能生病。 不用去照顾谈星桥了,秦鹊的生活重心又放回到工作上来。 之前拍摄的历代服饰变迁视频已经后期制作完毕,因为时长原因,分成了上下集,赶在这周的更新日发出上集。 原本只是一次正常的更新,但这次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在第二天蹭上了热搜,tag是“在服饰里流转的千年时光”,说真的,就这个标题,要不是有粉丝评论和私信告诉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说的是自家那条视频。 秦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问乔磬:“现在热搜这么容易上了吗?” 乔磬也不知道啊,但她懂:“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对咱们没坏处!” 赶紧加更,让人把下集也更新出去,去蹭蹭自己的流量。 接着,之前他们去南山拍摄那天下山途中被围观,甚至还有模特小姑娘现场教别人关注官博的视频在某音平台发酵出热度,被搬运到微博,负责管理官博账号的工作人员火速到场认领,还加了tag,这下更热闹了。 秦鹊看得啧啧称奇,觉得自己手底下人才济济。 她忍不住跟谈星桥炫耀,说自己上热搜了,还把视频发给他看,求夸奖的意味太浓,谈星桥只好夸道:“真的像仙女,九天玄女下凡尘说的就是你……” 把能想得起来的好话都说尽了,秦鹊这才满意,笑嘻嘻地问他:“这个周末回来,带你一起去玩剧本杀好不好?” 谈星桥没什么不好的,“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这人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秦鹊点点头,给他加一分。 可是还没到周末谈星桥休息的时间,就在热搜的第二天,秦鹊就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对方自报家门:“秦总,您好,我是《大明风云录》的导演杨晓光,想跟您谈一下合作的事,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秦鹊一愣,脑子里有根弦像被人扯了一下似的一动,就一个念头,有人送钱来了! 第70章 . 第七十章 越来越有女朋友的样子了,再…… 《大明风云录》是一部正在筹拍的大型古装电视剧, 时代背景为明万历年间。 以万历皇帝在位时长为时间线,以万历皇帝及其后宫、张居正、戚继光、申时行、海瑞、李贽等当时赫赫有名的名臣名家为主要人物,讲述明万历朝的政治、科举和文化制度, 以及风土人情。 由著名制片人张向阳和著名编剧穆闻联手打造剧本,著名历史剧导演杨晓光执导的《大明风华录》自传出立项消息之后,就成了社交平台上经常能见到名字的一块饼。 一块绝世好饼, 只要娱乐营销号说到谁谁谁出演《大明风华录》,或者和主创团队的谁谁吃饭之类的, 阅读量立马翻番, 被提到的艺人的粉丝在评论区一水的留言“期待哥哥/姐姐的表现”或者“谢谢杨导, 我们xxx一定会不负众望的”, 云云。 然后再和另一个被传和自担出演同一个角色的艺人的粉丝吵上一架, 各执一词地认为自担是最合适的人选,别人都是辣鸡。 可见这个剧有多备受瞩目和关注。 以上, 是秦鹊对这个剧的所有印象,她经常会在微博上看到这个瓜, 一开始还好奇,后来…… 累了累了, 不看了, 让他们粉丝继续舔饼吧,还没拍就跳这么高的剧, 最后说不定得糊,啧啧啧。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 这部剧还会跟自己产生关联。 杨晓光导演在电话里直言相告:“我是看了春晚的《盛世中华》那个时装秀注意到你们的,或者说,我是被那套红地妆花织金明制汉服吸引,才注意到你们的。” 秦鹊听了一愣, 头有点发晕,讷讷地哦了声,“……是么?那真是荣幸,谢谢您。” 杨晓光似乎听出了她的懵逼,笑了声,继续道:“然后我通过刘文波导演,要到了你的电话。” 刘文波是今年春晚的总导演,秦鹊当时带着几套衣服去参加选拔,其中一个面试官就是他。 她又哦了声,忍不住问道:“所以,您找我,是想借梧凤之鸣?” 除此之外,她一时间也想不到有别的原因。 租借出去,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租借费,毕竟那么大一个剧组,不会吝啬,但说实话,她不太舍得。 梧凤之鸣是真正的南京云锦制作而成,光布料织造就耗费数年,缝制时更是找了厂里手艺最好、经验最老的老裁缝,深恐一不小心就浪费了一厘一寸。 得来得如此不易,加上云锦的清洗和养护极其麻烦,就连她本人都轻易不敢穿一次,迄今为止也就穿了两回,一回是新品上架之前拍摄宣传视频,一回是春晚演出当晚,前期的彩排,她都穿的是同款的仿妆花织金。 这要是租借出去,有了损坏或者沾上污渍什么的,她得心痛死! 不行,这笔钱不能赚,她又不是缺钱花,犯不着。 心里有了决定,她就准备要开口拒绝杨晓光了,可还没开口,就听电话那边道:“当然不是,我看了你们店铺的衣服,还有网站的宣传图片,觉得你们的服装做得非常好,复原度非常高,很适合我们这部剧,所以想跟你谈谈采购服装的事,请问秦总有空吗?” 秦鹊又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脑海里循环播放起那首《好运来》。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可以啊,我随时有空,请问杨导演您需要来我们公司考察一下吗?”她回过神,当机立断地提出邀请。 杨晓光本就有意去容城和她见一面,闻言欣然接受,道:“好啊,这样吧,我们后天过去,秦总你看怎么样?” “可以,届时我们一定扫榻以待,倒履相迎。”秦鹊爽快地答应道。 说完又有点好奇,问道:“杨导,我能问问吗,时装秀这么多品牌,这么多服装,您怎么偏偏就注意到我们裳荷集?” 杨晓光笑了声,“当然是因为南京云锦。” 款式或许并不出奇,大多数观众看到的梧凤之鸣,和台上其他漂亮的服装没什么区别,但是在懂行的人眼里,梧凤之鸣实在太不一样了。 那可是南京云锦啊,用它做一套马面和短袄穿在身上,一身的灿烂辉煌,好像那个盛世就该如此,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万历一朝,卡在有明一代由盛转衰的节点上,表面上看起来花团锦簇,实际上却处处都是危机伏笔,风起青萍,浪成微澜。 所以当杨晓光得知这套明制居然是南京云锦制作的时候,心立刻就动了,外界根本不知道,《大明风华录》其实最难确定的并不是演员,而是合适的服化道,他希望这部剧能够更加还原时代背景。 听完他说的原因,秦鹊恍然大悟,“懂了懂了,云锦自带光环加持。” 杨晓光闻言哈哈大笑,“对,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你那套梧凤之鸣,是叫这个名字吧?” 秦鹊也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点头,“是叫这个名字,杨导好记性。” 两个人素未谋面,连说话都是第一次,居然能聊得这么好,秦鹊挂了电话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去跟乔磬说这件喜事,等到后天,如果杨晓光来看过,觉得满意的话,裳荷集就可以给《大明风华录》提供服装了。 乔磬听得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又激动起来,胳膊撑在办公桌上,上半身向秦鹊倾过去,急切地问道:“是真的吗?真的吗?” 秦鹊觉得她的激动好像和自己的不太一样,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真的,杨导说他是看了春晚,被梧凤之鸣吸引到了,才从春晚刘导那里要到我的联系方式,想和我们谈谈合作的事。” 她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杨晓光找上她的前因后果,并且对乔磬道:“我已经答应他了,后天他们就会过来,到时候我们详谈。” “阿磬,我很希望裳荷集能抓住这一次机会,毕竟《大明风华录》这部剧不仅是网站的S级重点项目,而且还没开始拍就火了,到处都是议论声,等到播出,肯定会很多热搜和讨论,到时候服化道一定是他们的宣传点之一,所以阿磬,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个项目,裳荷集肯定会被更多人知道,甚至很可能出圈。” 《朝代生活秀》虽然热播,但毕竟只是一档算不上大爆的综艺节目,春晚的《盛世中华》服装秀虽然备受赞赏和热议,但参与的品牌太多了,很少有人会关注到裳荷集这个小作坊。 但《大明风华录》不同,“以杨导对作品精益求精的态度,这部剧如果正常发挥,说不准是要拿奖的,万一能拿什么最佳美术奖之类的,咱们就牛逼大发了呀,再不济,杨导的作品从来都上星的,到时候一播,就更多人看到了,大家一看,哦哟这个剧的衣服蛮好看的,谁做的呀,这咱们裳荷集不就扬名了么!” 她啰啰嗦嗦,说的全都是事成之后的好处,半点风险都没讲,然后拍拍乔磬的肩膀。 “所以阿磬,你要带领同事们一起努力,争取蹭到杨晓光导演的这波热度,加油!我看好你哟!” 她的加油打气乔磬听在耳里,心里一热,一股豪情壮志涌上心头,使劲点了点头,“你放心,咱们一定能行的!” “这就对了嘛。”秦鹊笑眯眯地点了两下头,话音一转,问道,“那你刚才……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怎么了吗?” 她话音刚落,乔磬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变得有点沮丧,看起来十分心累。 “唉——” 她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脸,“别提了,你想和《春之声圆舞曲》合作开发博物馆套汉服的事,还记得吗?我跟他们游戏公司的负责人联系上了,不同意,怎么说都不同意。” 秦鹊一愣,这个主意是过年时她提出来的,年后交给乔磬去跟进,后来因为事情太多,她就忘了,结果没想到,没能谈下来? “怎么不同意,他们那边怎么说的?”她忙问道。 乔磬说:“他们的意思,是博物馆套非常重要,是他们这个游戏第一个长期套装活动,很多玩家将其视为白月光,他们不了解裳荷集的实力,一个是害怕做得不好砸了招牌,二来是怕引起大量玩家抵制,而且他们觉得游戏的日活很稳定很好了,也有开发徽章之类的胸针,服装的话价格太高,担心没人买账。” 总之是顾虑重重,所以不管乔磬如何游说,那边就是不同意。 秦鹊听完哦了声,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 乔磬觉得非常惭愧,“阿鸾,我太菜了,连一个合作都谈不下来。” 秦鹊回过神,闻言嘻嘻笑了一下,眼睛弯起来,“你的强项不在这儿啊,要是你既会设计又会谈判,那要做什么?你要是样样都这么厉害,我就该害怕了,怕哪天你把我蹬了出去单干,到时候我怎么办?” 说完又耸耸肩,“其实也是我不好,不该把这事儿交给你去做,人家说不定听说你是副总,还觉得咱们不重视这个项目呢,担心做垮了也正常。” 她的手指在办公桌上叩了几下,指甲戳在办公桌的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漫不经心。 乔磬看着她秀致的眉眼,听她开玩笑似的道:“我这两年一直顺风顺水,疫情都没让我受什么损失,还以为会一直顺利下去呢,都快飘了。” “也好,《春之声圆舞曲》合作不成,就当是给我泼了点冷水,让我脑子降降温,省得我真的膨胀起来。” 这是真心话,也是为了安慰乔磬。 乔磬哪里会不知道,忍不住笑起来,点点头,“咱们争取跟杨导演签上约,到时候他们游戏再想跟咱们合作,就不是现在这个报价了!” 秦鹊闻言头一歪,“那要不你把他们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再去问问,给他们一个机会?” 到底还是不死心,乔磬赶紧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发给秦鹊。 这天下午临下班前,秦鹊跟《春之声圆舞曲》的负责人联系上了,对方一听她自我介绍是裳荷集的总经理,顿时就有点不耐烦。 打发她说:“我们真的不打算开发博物馆套的周边,无论如何都不做,你们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鹊没办法,只能好声好气地说声抱歉打扰,然后挂了电话。 得,终究是没缘分,算了,不惦记了。 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一身轻松地拿着包下班,下了楼,解锁了车之后,才想起谈星桥来。 他刚刚出院,应该堆积了不少工作,不会忙起来连吃饭都忘了吧? 要不,看看他去? 秦鹊考虑了五秒钟,终于决定还是去看他,路上在一家常吃的连锁餐厅门口停下,在餐厅的外带窗口打包了四分之一只烧鹅和一块脆皮烧肉,还要了三个素菜包子,是谈星桥喜欢的口味。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停好车,先给谈星桥打了个电话,问他现在能不能下来,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提着东西进去。 她原本的打算,是把晚饭给谈星桥让他回办公室去吃,结果没想到谈星桥却说:“我去那边椅子坐着吃,你跟我说说话吧?” 秦鹊犹豫,“……万一你办公室有事找你呢?” “还有值班医生在。”他应道,伸手来拉她的手,又想起之前说带她来开膏方结果没成行的事,旧事重提,“哪天你下午过来,我带你去中医科看看吧?” 秦鹊闻言立刻转身,“你要说这个,我马上就走了啊?!” “别别别,不说了,不说了。”谈星桥见状连忙改口,顺便捉紧了她的手,抱怨道,“我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不领情?” “那也得我愿意才行啊。”秦鹊振振有词地跟他讲道理,“就好比如你,我觉得你这份工作很辛苦,猝死风险很大,叫你辞职别干了,你愿意不愿意?将心比心,我也是为你好呢!” 谈星桥被她一噎,只好悻悻地打住这个话题。 他拉着秦鹊走到住院部旁边的连廊里,拣了张条凳坐下,俩人中间隔着个红色的塑料袋,袋子上压着两个一次性餐盒。 “先洗手再吃。”秦鹊从包里拿出一支小小的免洗洗手液,给他挤了点。 搓干净手之后,谈星桥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个包子要递给她,“你吃一个够不够?” “我不要。”秦鹊头一别,“我要待会儿回去煮意面吃。” 说完又催他,“快点吃,别待会儿凉了。” 见她不要,谈星桥只好一个人吃了三个素菜包子,配着烧鹅和烧肉吃的,秦鹊一边看他吃,一边跟他说着别的事。 她有些得意地说起杨晓光导演要来谈合作的事,谈星桥愣了一下,随即夸道:“我们阿鸾是越来越厉害了,都可以和大导演合作了。” 他不夸,秦鹊觉得他没有心,他夸了,她又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下,“还不确定呢,万一没成,你不许笑话我。” “怎么会,入围就是胜利。”谈星桥笑眯眯的,夹了一块鹅腿肉递到她嘴边,又问她,“你说周末要去玩剧本杀,就咱们俩?” 秦鹊张口把他夹过来的鹅腿肉咬住,摇了摇头,三两下把肉吃了吐干净骨头,然后道:“还有乔磬和几个同事,都是平时就关系不错的。” “我没玩过,纯新手,到时候还要你带带我才行。”谈星桥点点头,给她打预防针。 秦鹊闻言立刻大包大揽,“你放心,当时候姐姐带你飞!” 谈星桥一听,立刻就笑了起来。 他对能接触到秦鹊的交往圈子这件事,感到非常满意。 吃完包子,烧鹅和烧肉也吃完了,秦鹊关切地问道:“三个包子,能吃饱么?” 谈星桥点点头,把擦嘴的纸扔进垃圾袋里,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说她:“越来越有女朋友的样子了,再接再励。” 秦鹊立马鼓了鼓脸,嫌弃地把他的手拍掉,想要立刻走人,又被他拉住说了一会儿话。 然后才在他依依不舍的目光里离开。 搞得好像他们要分别很久似的,秦鹊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居然还在那儿站着,一时间失笑不已。 她撒腿又跑回他面前,张开手臂就抱了上去,心里咕噜噜地直冒甜水,连声音都娇气起来,“我明天还来看你,给你带晚饭来,好不好?” 谈星桥没想到居然还有这待遇,晕乎乎地直点头应好。 秦鹊听他声音嗡嗡的,再松开胳膊一看,他脸都红了,眼神明显有点不对劲,忍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 然后踮起脚,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那我真的走啦,你快回去吧!” 这下谈星桥的脑袋更迷糊了。 天呐,他家阿鸾,谈起恋爱来居然这么甜吗! 他晕乎乎地往回走,双手抄在白大褂口袋里,走得慢吞吞的,看起来一件冷静正经,实际上内心荡漾得一批。 这才是甜甜的恋爱嘛…… “救命——医生,快来,有人晕倒了——” 呼救声突然传来,惊醒了沉浸在女友的甜蜜亲吻里的谈星桥。 第71章 . 第七十一章 我女朋友胆子小,我怕吓着…… 谈星桥慢吞吞的脚步被呼救声吓得一愣。 回过神来一看周围, 看见人群有些骚动,有急诊科的护长从远处过来,太明显了, 急诊护长的衣服和他们科护长的不一样,白衣黑裤,有点像保安服的款式。 他忽然间就惊醒过来, 急忙甩开脚步向声源处奔去。 “医生,快点呐!”有人喊他。 电梯间入口的人群立刻散开, 他进去一看, 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仰面倒在地上, 他看见他手脚抽搐了几下, 然后人就不动了。 “散开点, 别围在这里!” 随口一句疏散人群的话说过,他立刻跪到了地上, 熟练地开始做心脏按压,旁边一个提着外卖袋子的女人也跪到了他旁边。 刚才叫医生快点的就是她, 看样子应该是患者家属。 谈星桥一边做心脏按压,一边问:“脑梗过吗?” 周围人很多, 也很吵, 乱哄哄的,对方没听清他问什么, 又也或者是太担心太紧张,有些茫然地啊了声。 谈星桥只好又大声地问了一遍:“他以前有得过脑梗吗?” 这次对方听明白了, 忙摇摇头,“……没、没有……医生,他是脑梗吗?” “这个要拍片子才知道。”谈星桥应了一句,又继续问, “那你们来医院是做什么?” “他、他爸病了,我们来送饭,他刚下夜班呢……” 说着这就哭了起来,一直说着这怎么办呀之类的话。 急诊科的护长过来了,在谈星桥对面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患者的颈部大动脉。 车轱辘的声音从远处靠近,有人推着平车过来了。 谈星桥的手一直在保持着匀速按压的动作,直到听到急诊护长说了句:“颈动脉恢复搏动。” 四分钟,抢救成功了。 他松开手,让人赶紧把人抬上平车,“送去急诊,那个……家属,赶紧跟着一起过去,办手续,要做什么检查听急诊科医生的。” 护长这时候帮着把人抬上平车,对谈星桥道:“谈医生你辛苦了,赶紧歇着去吧,歇歇你的胳膊!” 她一说,谈星桥就觉得自己的胳膊一阵钻心的酸麻,还有点隐约的疼痛。 等进了电梯,他想按楼层,这才发现自己累得都有点抬不起手来,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举起来了吧,又按不中那个数字键。 只好求助于旁边一位男士:“麻烦帮我按一下十七楼,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对方帮他按了楼层,又扭头跟他说话,“医生,刚才真是多亏你,真的太危险了,那个人本来站我旁边的,突然咕咚一下就躺下了,真是吓死人。” 他这么一说,另一个人也搭腔了,“就是就是,好吓人啊,诶,医生,他这种是心梗还是脑梗啊?” “要看检查具体结果。”谈星桥笑了一下,应道,“都有可能。” “我刚才听到他家属说刚下夜班?”一位年轻的女士这时搭茬道,“这什么工作啊,现在下夜班,好家伙,又该上夜班了吧?” 帮谈星桥按电梯的那个人闻言惊讶道:“工作这么辛苦,难怪会这样,唉,挣的钱又不全是自己的,病倒是全是自己挨,真是惨。” 一时间大家都吐槽起工作来,又陆陆续续地下电梯,等到十七楼,竟然只有谈星桥一个。 回到科室,值班的陈雅琦刚挂断电话,说要去急诊会诊,“脑梗的,说是谈总……” 话刚说到这里,就见谈星桥回来了,她立刻笑着问他:“你说你怎么不在急诊待久一点儿,你直接会诊,我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谈星桥微微愣了一下,赶紧看一眼自己手机,“刚才那个?可是也没人给我电话啊?” 这谁知道呢,陈雅琦摆摆手,倒是好奇:“大英雄,你怎么碰上那个病人的,会诊回来的路上?” 他在一楼楼梯间救了人的事,大家已经知道了,但科室同事倒好奇,他什么时候下楼去的。 弹性身食指蹭蹭鼻尖,有点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过来了,给我带了晚饭。” “哦哦哦——” 大家啧啧地调侃起他来,“谈总很不厚道啊,有好吃的自己躲起来吃,独食难肥知道不知道。” “哎哟,看来谈总是烦我们了,也对,我们见天儿蹭吃蹭喝呢,说不定这回还是女朋友亲自做的,谈总肯定舍不得分给我们。” “哎哎哎,老谈,快说说,你女朋友送什么好吃的来了,说出来让我们羡慕羡慕。” 谈星桥被他们说得脸都红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是她做的,就是外头饭店买的,素包子你们肯定都吃过,有什么好分的……” 华锋见他一脸窘迫地辩解,觉得有趣,故意逗他:“主要是没吃过你家富婆送的素包子,我想尝尝是不是有爱马仕的味道。” 他这话一说,满办公室的人都哄堂大笑。 谈星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撑着笑脸,等心里那股尴尬中有点小甜蜜的情绪慢慢过去。 后来他带的小吴问他:“谈总,那你的外卖怎么办,给你放起来,到时候吃宵夜?” 吃宵夜谁要吃饭呐,谈星桥忙道:“不用了,你看看谁菜不够的,分来吃了吧,不用给我留。” 回头晚上忙完,要去休息之前,他跟秦鹊打电话,说起晚上她走之后发生的事。 秦鹊乐得差点停不下来,“下次我买多多的包子,你提回去分给大家吃,就会知道,就算是世界首富买的包子,它也还是包子味儿。” 谈星桥顿时就笑了,也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逗了。 秦鹊又问他:“那你明天想吃什么,还吃包子?” 她这是送饭送出瘾来了,不过谈星桥倒没觉得不好,他还巴不得多见见她呢,当即嗯了声,“都行,你送的我都爱吃。” 秦鹊听了就嘻嘻笑起来,说他:“现在比以前嘴巴甜很多了嘛。” “你少胡说,我以前跟你说好听话说少了?我都叫你姑奶奶,叫你祖宗!”谈星桥说完,又嗤了声。 听起来非常不甘心。 秦鹊哈哈大笑,又叫他现在立马就叫自己姑奶奶,跟他东一句西一句地扯半天闲话,直到她都开始打哈欠了,谈星桥这才说要挂电话。 等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了,通话时长刚好半小时。 秦鹊一时间忍不住咋舌,难怪人家说谈恋爱影响搞钱呢,瞧瞧,一个电话就打半个小时,可不是浪费时间么! 她滚进棉被里,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以前她觉得找男朋友找老公,一定要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和话题,可是现在却觉得,兴趣爱好不一样也不要紧,她可以带他一起玩嘛。 于是她期待起周末的约会来。 但在约会之前,她和乔磬还要接待从京市过来的杨晓光导演。 杨晓光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制片人张向阳和编剧穆闻,另外还有美术总监杨芳。 主要还是考察裳荷集能不能做出符合他们要求的戏服,还有能不能按时交货。 按照杨芳的说法,“我们打算在七月份中旬开机,服装应该至少提前半个月到位,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到?” 现在已经二月下旬,算算时间,还有四个多月差不多五个月,听起来好像时间相当充裕,可事实上却不然。 你要做戏服,总要研究剧本吧,要研究角色性格特点吧,也要和剧组的美术总监来回磋商定稿吧? 从接单到进入实际生产这段路,多的是要解决的事。 而且听说《大明风云录》这部剧要多达几百套服装,这又是部群像剧,主要的男角色很多,裳荷集在做男装这块,还是有点欠缺的,不如女装钻研得透彻。 但秦鹊想搏一把,“当然能,我对我们的设计师和工厂有信心。” 她把话说得斩钉截铁,但之前那一抹犹豫却依旧进了杨芳的眼,她和杨晓光他们对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要求去看看生产线。 秦鹊立刻点头道:“应该的,我现在立刻让人安排车,咱们去服装厂走一圈。” 张向阳一直没怎么说过话,这时突然说了句:“秦总,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近距离看一下你们那套梧凤之鸣?” 秦鹊微微一愣,倒也没拒绝,“当然可以,不过这套衣服放在一楼的收藏室,我带你们过去吧。” 一楼的收藏室,是裳荷集最重要的地方,用秦鹊的话说就是,比她办公室还要重要,价值连城。 尤其是那顶奢华至极的头冠,杨芳看得眼睛都亮了,“这要不是形制不适合,我都想借走了!” “秦总你可不知道,我们也找人定制了凤冠,但是看起来,就是不如你们这个精致。” 她啧啧称奇,秦鹊也只笑着道:“一分钱一分货,我们这顶,光是工期就一年半,更别说花的钱了,几百万的东西,我自己戴都要小心,出去都要有专人拎着盯着的,还投了保。” 言下之意,两个字,不借。 杨芳听出她的意思来了,点点头,“也是,这么贵重的东西,磕了碰了要心疼死,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秦鹊听了就笑了一下,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结果她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杨芳继续道:“但是秦总,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是真的缺头冠呀,别看我们说投资大,可是现在演员片酬高呀,我们好多钱都花在请演员上了,别的地方就只能抠抠嗖嗖的。” 秦鹊听得瑟瑟发抖,她这辈子最怕人家跟她掏心窝子。 为什么?因为肯定会伤钱。 但是她真不想借这顶头冠出去,“这个不合形制……” 总不能一部明代背景的剧里,皇后皇妃还有诰命夫人戴着其他朝代的头冠吧,那不就穿帮穿大了么! 杨芳点头,“我知道,这个肯定不行。” 意思是不借这顶,秦鹊松了口气,刚要点头,脑海里灵光一闪,立刻又警惕起来,试探着问:“杨总监,您意思是……这次订购服装的金额……” 要打折扣?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疑虑,如果只能挣鸡碎那么点钱,还工期那么紧,她就要考虑一下这个合作了。 杨晓光和张向阳还有穆闻三个人原先在一旁看戏,闻言忙替杨芳应道:“杨总监不是这个意思,置装费这块我们还是准备得很充足的,秦总大可放心。” 秦鹊闻言一愣,不是钱的问题,那杨总监什么意思? 她有些疑惑地和乔磬对视一眼,见她也是有点不解,于是又看回杨芳。 杨芳这时咬了咬牙,指着另一顶龙凤冠道:“我是想跟秦总借这顶。” 那是一顶十二龙九凤冠,原型正是万历皇帝的定陵中出土的孝靖皇后的十二龙九凤冠。龙凤冠的正面顶部饰一龙,中层七龙,下部五凤;背面上部一龙,下部三龙;两侧上下各一凤。[1] 全冠采用的是纯手工花丝镶嵌工艺,银镀金的材质,帽底铺满了银丝,用了大量的宝石和珍珠,造型雍容华贵,华丽奢美至极,博鬓两侧用小银珠串接起来,走动时像步摇一样闪耀。 这顶头冠的价格比那一顶要便宜很多很多,工期半年,花了秦鹊二十多万,用她的话说,也就一两个包的钱罢了。 但她很爱惜,不然也不会特地放进恒温恒湿的柜子里,和几百万的头冠并排放在一起。 所以杨芳开口说要借这顶头冠的时候,她挺舍不得的。 见她目露挣扎之色,杨芳立刻又开始劝她:“秦总,你想啊,到时候皇后的礼服可是你们提供的,那么华贵大气,要是配个一般般的头冠,那岂不是拉低档次?” “有时候衣服和首饰是相互衬托的,要是头冠很拉胯,这也会让服装的风采打折扣哇!” “而且你知道扮演皇后,有机会戴你这顶凤冠的是谁吗?是杨莉!飞天奖视后杨莉!” 杨芳说了一大篇话,连哄带劝,最后杨晓光也跟着和她商量,说不会借很久的,等到要拍需要凤冠的戏份时再借过去,专人来接,一定会保管得好好的。 “你放心,我们会把有凤冠出场的戏份集中在一起拍完,大概也就是几天。” 按照明代定制,凤冠是皇后受册、谒庙、朝会时戴用的礼冠,平时是不戴的,这样的戏份肯定不多,所以杨晓光说只借几天也是真话。 秦鹊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到底是这顶凤冠不那么贵,她不是特别心疼。 杨芳如愿以偿地借到了需要的凤冠,心情特别好,去服装厂的一路上好说话得很,主动跟秦鹊和乔磬说起筹备这部剧途中的一些事来,也是这个时候,乔磬和秦鹊才知道原来她是杨晓光的妹妹。 去服装厂看过设备和正在生产的各种汉服,回来之后,杨晓光就跟秦鹊签了合同。 “回去我们马上就把相关的剧本和其他信息发给你们,咱们一定好好合作!” 随着杨晓光这一句话,裳荷集与《大明风华录》剧组正式达成合作。 秦鹊高兴得想去放鞭炮,送走杨晓光一行人,回到办公室,当即就宣布:“今晚海底捞,我请客,大家好好庆祝庆祝,下周开始好好干活!” 老板请客吃饭,大家立刻呱唧呱唧地鼓掌,办公室里一片欢腾。 秦鹊跑回自己的办公室,也没看几点,直接就给谈星桥打电话。 碰巧谈星桥刚从手术室出来,准备去麻醉科借电脑开个术后医嘱,看到来电显示还有些惊讶,“阿鸾?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 “我跟你说一个好消息!”她兴奋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进耳里,敲击着他的耳膜。 谈星桥登时就笑了,“什么好消息?” 就等他问了,秦鹊回答得很有点迫不及待,“我们和《大明风华录》剧组签约了,给他们提供演员的服装,大概是两百套左右!” 谈星桥一愣,有些惊讶,“是网上一直宣传的那部《大明风华录》?” “对啊,你也知道吗?”秦鹊笑问道。 谈星桥嗯了声,“看到娱乐新闻有讨论说主演是谁。” 顿了顿,他又问:“那到时候电视剧开播,我们岂不是可以看到裳荷集的衣服出现在电视上了?” 秦鹊最兴奋最得意就是这点,她嗯咯一声,声音都压得有点发尖,“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的!我真是牛逼大发了,到时候我要一天发十条朋友圈宣传这部剧!” 谈星桥立刻就乐得不行,问她:“有这么大的喜事,秦总打算怎么庆祝?” 秦总好大方地拍拍胸脯,“请大家去吃海底捞啊,随便吃,我买单!” 谈星桥哦了声,“可是我吃不到啊,分享不到你的喜悦,怎么办?” 秦鹊眨眨眼,沉吟了几秒,“那……明天你休息,我单独请你吃一顿,还请你看电影,怎么样?” “那敢情好,我就等着了。”谈星桥笑着道,又提醒她,“记得不要挑恐怖片,我女朋友胆子小,我怕吓着她。” 秦鹊:“……” 第72章 . 第七十二章 让他们看,羡慕死他们!…… “交班的怎么还不来?” 一大早, 谈星桥就敞着白大褂站在办公室门口嘟囔开了,一边嘟囔,一边叹口气。 值班护士从休息室出来, 看见他这模样,先是说了句:“谈总,你扣子不系, 院感的要是看见,咱们科分可就扣完了。” 啧啧啧, 住院总带头不遵守规章制度, 无视院感条例, 这还得了。 然后又笑话他:“站在这儿是要当门神啊?” 谈星桥嗤了声, “你懂什么, 不系扣子才方便脱,院感办今天不上班。” 方便脱?咦惹, 这种虎狼之词…… 值班护士啧啧两声,又好奇地问他:“谈总你这是有事着急下班?” 谈星桥点点头, “跟我们家爱马仕女士约好了去玩。” “哦哟,原来是有约会, 难怪说白大褂方便脱呢。”值班护士闻言立刻朝他眨眨眼, 意味深长地道,“我看, 是想方便你女朋友脱吧?” 谈星桥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有点耳热, 但又只能强撑着面上的镇定,清了清嗓子,“……咳,你不要乱讲, 没有的事,白大褂多脏。” 对方立即笑出声来,一边笑还一边吐槽:“难怪说谈恋爱影响工作呢,看看我们谈总,现在干活都不积极了。” 吐槽完就飞快地溜走了。 谈星桥想想自己一周几百个工作电话,忍不住叹气,这还不叫积极,那什么叫积极。 好不容易等到八点半,接班的同事过来了,和他们交完班,谈星桥冲小吴他们一挥手,“撤!” 他和他带的学生就呼啦啦地撤退了,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回到家,秦鹊才刚起来,头发都没梳,过来给他开门时还在打哈欠揉眼睛。 一边抓头发一边往回走,嘟囔着说道:“你下次不要按门铃叫我了,直接进来行不行?”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谈星桥心里一阵雀跃,忙点头答应道:“知道了,下次一定不吵你睡觉。” 他应完,转身去抱吃完早饭正在洗脸的小梨花,年前在紫荆园住了一段时间,它比之前肥了一圈不止,脸都要圆了,肉嘟嘟的,特别好rua。 谈星桥搓着它的脸,跟秦鹊说话:“你跟乔磬她们约了几点,在哪里集合?” “约了十一点半,下午车。”秦鹊应道。 谈星桥一愣,“车?你们去哪里玩,集合了还要开车过去?来得及吗?” 他是完全的小白,秦鹊听到他的问题,差点笑死,哈哈哈半天才告诉他,“车”在剧本杀里就是组的意思。 “人齐叫锁车,游戏开始叫开车,有人放鸽子不来叫跳车,顶车是人数超了,炸车是有人不按照套路玩,搞得游戏玩不下去,体验感很差,上午车就是上午开始,下午车就是下午开始咯,还有修仙车和养生车,修仙车是深夜开始的车,一般玩到半夜甚至天亮,养生车刚好相反。” 谈星桥听完:“……”你们黑话好像有点多。 反正他就听明白了,今天的剧本杀是下午场,那就是说,“咱们可以吃了午饭再玩?” 秦鹊点点头,“去那边吃,刚好商场六楼有家一茶一座。” 那是一家吃台湾菜的餐厅,谈星桥哦了声,继续rua小梨花的脸,rua还不够,还要将人家翻过来,把脸埋在人家软乎乎的肚皮上吸猫。 小梨花被他弄得一脸生无可恋,四脚朝天地别着头,看见秦鹊洗漱完出来要去厨房,忙喵呜了两声。 小梨花:妈!救命! 秦鹊闻声看过去,忍不住喷笑,“小梨花你忍忍,他虽然是个不要脸的老男人,但他是你爸啊!” 小梨花:“喵——” 谈星桥闻言松开猫,扭头看过来,嗔了句:“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我是老男人,我明明跟你一样大。” “明明你比我大一个月。”秦鹊不服气,“谁跟你一样大,我还小呢!” 说完她哼了声,腰一扭就进了厨房。 她的早饭很简单,两个小小的核桃包、两个干蒸烧卖和三个三鲜蒸饺,再加一杯刚煮出来的拿铁。 谈星桥抱着小梨花蹭过去,“哎,有我的么?” 秦鹊端着杯子,朝他摊开手板,“给钱!” 谈星桥闻言做为难状,“嗯……我没钱,以身相许行不行,我肉偿?” “咳咳——咳——” 他刚说完话,秦鹊就被呛住了,连连咳了好几声,好不容易停下来,嗓子都哑了,瞪着他:“你不想给钱就算了,还想赖上我,你有没有点道德心?” 谈星桥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把小梨花往她手上放:“那我把我闺女抵给你。” 小梨花啥也听不懂,碰到秦鹊的手,就开始伸爪子想扒拉她另一边手端着的杯子。 秦鹊赶紧一手把它捞过来,夹在胳肢窝里,叫它一动都不敢动,“老实点,等下烫着今天就能吃猫肉火锅了。” 小梨花喵了声,声音弱弱的,听起来有点可怜。 秦鹊把它放回地上,“去,自己玩去。” 谈星桥从厨房出来,端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和秦鹊一模一样的早餐,不过他喝的是冲泡的豆浆。 吃过早饭,秦鹊去换衣服,二月的天,别看立春和雨水都已经过了,气温还是有点低,她穿了件粉色的针织连衣裙,配米白色的开司米外套。 春节过后,她的头发也染回了之前的深栗色,发尾烫出大卷来,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十分优雅娇俏。 换了衣服后,她戴上发带,坐在梳妆台边上化妆,卧室门敞开着,谈星桥站在门口,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描眉画眼。 他很喜欢看她打扮的样子,这里涂涂那里画画,然后就变得更加亮眼起来,是那种他闭着眼都能看到的艳丽,他喜欢她这样。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永远都有好心情。 秦鹊化完妆,凑到他跟前,笑嘻嘻地问他:“你觉得我今天这妆怎么样?” 谈星桥低头看着她涂了豆沙色口红显得更加粉嫩的嘴唇,眸光微微一闪,伸出手指碰了碰,“很好看,又温柔又乖。” 秦鹊闻言得意地笑起来,刚要说话,就见他突然弯下脖子来,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吻上了她的唇。 柔软的四瓣唇贴着摩挲,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后来的欲罢不能,谈星桥一再在心里调整自己的打算。 直到他听见秦鹊发出的难耐的嘤咛。 他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回过神来了,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秦鹊已经在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掐着腰,上半身也紧紧贴在一起,满脸绯红,妆容比刚才更艳。 “阿鸾……”他低声地叫她名字,头微微一侧,就又吻上她的脖颈。 温热的呼吸顺着脖颈往衣领里钻,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秦鹊揪着他的衣襟,伸手推他,嘟囔着抱怨:“要亲也不提前说一下,我妆都花了。” 谈星桥觉得好笑,“这种事还有提前打报告的?想亲就亲了,我又不嫌弃你口红吃了不健康。” “滚!” 秦鹊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手底下一使劲,就把他推开了,转身踢踢踏踏地回到梳妆台前,拿起一面小把镜,开始补口红。 补的时候看见镜子里自己艳红的双颊,又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谈星桥被她推开了倒也不恼,仍旧笑盈盈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补好妆,又凑过去看她挑哪个包。 爱马仕女士今天没有背爱马仕,背了个白色的芬迪Peekaboo手袋,全幅绣着白色亮片,看起来精致又优雅。 她背上包,高高兴兴地和谈星桥手挽手地出了门,到和乔磬她们约好的商场时,才十一点。 “要去逛街么?”谈星桥问道。 秦鹊点点头,“也可以逛逛。” 说完看他一眼,意外地看见他面上露出一丝犹豫的表情,有些好奇,“你不想逛逛么?” 谈星桥抬手蹭蹭鼻尖,实话实说,“时间还早,我想弄一下论文,之前投的那篇综述,杂志社给了修改意见。” 而且还有一篇论文等着要完成,已经要三月份了,他再不抓紧时间投出去,恐怕会来不及发表。 “我本来想着如果快的话,十月份一年住院总任期满了以后,就可以申请考核,现在看来恐怕不太可能,我另一篇论文还没写完,等写完了投出去,也不一定一次就能投中。” 如果核心期刊这么容易发表,它就不叫核心期刊了。 秦鹊闻言忍不住问道:“你的论文叫什么名字?” “你问综述,还是另一篇?”谈星桥眼睛眨了一下,“综述的题目是《胶质瘤相关巨噬细胞与胶质瘤关系的研究进展》,另一篇的主题是神经外科术后合并DVT的形成因素和预防措施。” 秦鹊听得脑子嗡一声,满脸茫然,“那什么……DVT是什么东西啊?” “下肢深静脉血栓。”谈星桥解释道,又暗戳戳地卖惨,“我觉得我应该写一篇手术医生导致静脉曲张的危险因素去投稿才对,你都不知道,我天天站着腿疼,得亏我还没有腰椎间盘突出,不然腰也疼。” 秦鹊也不懂这些,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点着急,“那怎么办?你们是医生,难道没办法避免这种事吗,这算工伤吧,单位有补助吗?” 好家伙,她居然能想到这个方向,跟杠精找到一个清奇的角度去杠人似的。 谈星桥噎了半天,摇摇头,“怎么可能,你的员工熬夜画设计图秃头了,也算工伤吧,你发补助让人家去植发吗?” “凭什么呀!”秦鹊想都没想,张口就反驳,“谁知道他们熬夜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去嗨。” 谈星桥:“……” 发现跑题之后,他沉默了片刻,又赶紧把话题往回带。 “其实有一个办法,就是穿弹力袜,可以防止和治疗静脉曲张,我们平时都用这玩意儿。” 说完他又看一眼秦鹊。 秦鹊被他看了一下,愣了愣,哦了声,应完了才有点反应过来,试探着问:“嗯……这个东西好用么,那我给你多买几双换着穿吧?” 说完就见这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你非要给我买,那我就收下了,谢谢阿鸾。” 秦鹊:“……” 因为谈星桥还要整理论文,秦鹊也就没有去闲逛,找了家咖啡厅坐下来等乔磬她们过来。 这次除了他们朋友三个,还有小周和另外几个也想玩剧本杀的同事,十一点半之后陆续都到了。 为了不浪费时间,秦鹊和他们先上六楼,在一茶一座拿到号,然后去闲逛,一直到十二点四十分,轮到他们进去了,秦鹊才打电话叫谈星桥上去。 这段时间刚好他按照修改意见修改好论文稿,重新发到了编辑的邮箱,又写了两段新的内容。 一茶一座吃的是台湾菜,三杯鸡、胡椒虾、咖喱鸡锅和卤肉饭味道都不错,几个人吃得挺开心,结账的时候,是秦鹊去洗手间,顺便就解了,回来就说可以去玩剧本杀了。 下午一点半发车,他们正好四男三女,挑了个很欢乐又很经典的本子,《青楼》,很适合谈星桥这个新手玩。 这还是谈星桥第一次穿汉服,像模像样的,就是玩游戏的水平实在不咋的,好不容易有点感觉了,结束了。 从剧本杀馆出来,天都要黑了,几个人站在店门口,秦鹊问:“要一起吃饭吗?” 几个男生不好意思一直蹭她饭,又见她紧紧抱着谈星桥一边胳膊,立马很有眼色地道:“不用了,我们回去路上随便吃点就得,鹊姐你和姐夫谈恋爱去吧。” 谈星桥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管他叫姐夫,既觉得激动,又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尖都红了一片,嘴角翘起来就没放下去过。 秦鹊倒很满意这句话,“年轻人,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哟。” 说完就把他们几个扔给乔磬,拉着谈星桥扬长而去,说要去楼下吃茶餐厅,还要去看电影。 谈星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问道:“真的没关系吗?” 秦鹊摆摆手,“放心吧,阿磬会带他们去吃火锅的。” 谈星桥这才放心,很高兴没有别人来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电影是秦鹊选的,说是一部青春爱情片,开头就很唯美,年轻的男女青梅竹马,日久生情。 “觉不觉得像我们?”他靠过来,将两人之间的扶手抬起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小声问道。 秦鹊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他肩膀上,嗤了声,“人家可没有做春梦才确定心意,跟你哪里一样。” 怎么还记得这事,谈星桥心里嘀咕,又有点讪讪的,捏着秦鹊的爪子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电影演到男女主角的初吻,谈星桥心里一动,目光从大银幕上转开,垂眼看向怀里人精致的侧脸。 离得那么近,她身上的香味不停地往他鼻子里钻,霸道得很。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忍不住问道:“阿鸾,你今天用的什么香水?好香。” 秦鹊一听就扭头过来了,把手抬给他闻,“戴着口罩你也能闻到呀?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还补了一点,另一个玫瑰味的,怎么样,好不好闻?” 谈星桥伸手把口罩扯了下来,挂在下巴上,然后握着她的手腕,轻轻闻了一下,“闻到了,甜的。” 说完,又在她手腕上轻轻亲了一下。 秦鹊就嘻嘻地低声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在影院昏暗的环境里若隐若现。 谈星桥突然就捧住了她的脸,将她的口罩也拉了下来,亲昵地吻上她的脸,一下又一下,好像小鸟啄食一样。 秦鹊觉得有点痒,想躲开,可她刚动了动,就被谈星桥握住了腰,他的手在她后腰上无意中按了一下,她忽然一哆嗦,整个人就软进了他怀里。 “……阿鸾?” 他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忍不住把头伏在她肩膀上,无声地嗤笑起来,怎么就这么巧,叫他发现了秦鹊的一个软肋。 秦鹊又羞又囧,她怎么知道自己这么不中用,才一下就腿软,忙伸手推他,似乎气急败坏地低声道:“你快放开我,电影院可是有监控的,你做什么人家都看得一清二楚,你难道想让人家看你发情?!” 她这么一说,谈星桥立刻就不干了,嘴是松开了,可手却没有,依旧紧紧地揽着她肩膀。 牛哄哄地道:“让他们看,羡慕死他们!” 秦鹊:“……” 第73章 . 第七十三章 这是什么社死名场面?!…… 看完电影回去,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过后。 这个时节的容城,夜晚春寒料峭,秦鹊把手从谈星桥的肘弯穿过去, 缩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冷?”谈星桥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胡乱地点点头,催促道:“咱们赶紧上楼吧。” 说完她就小跑起来,带得谈星桥也只好跟着她加快脚步, 直到进了电梯才停下来。 他抽出手,揽住秦鹊的肩膀, 有点无奈地舒了口气, “跑那么快做什么, 小心吃了风进肚子里, 要感冒的。” 秦鹊靠着他的胳膊和肩膀, 懒洋洋地哦了声。 一副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样子,谈星桥看了牙痒, 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低头时看见她眼睫颤颤,嘴唇上的口红明明早就在电影院时被他吃光了, 颜色却依旧红润,饱满得像枝头熟透的樱桃。 他忍不住低头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湿润的吻一寸寸往下, 两张唇贴在一起轻轻地摩挲纠缠。 秦鹊对他突如其来的亲吻感到有点意外,但又不那么惊讶, 好像最近他的确比以前还要热情许多,但她喜欢这种改变。 她靠着他的肩膀, 乖顺地迎合他的亲吻,听到他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 一同响起的,还有电梯停下来的声音:“叮——” 她猛地有些回过神来,想扭头避开他, 却被他按住了后腰,她立刻便浑身一震,歪进了他怀里。 谈星桥搂着她的腰,扶她出了电梯,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充满了得意。 “阿鸾,你怎么这样了,是不是站太久,累了?” 秦鹊咬咬牙,甩给他一记眼刀,狗男人不要脸,明明是他害的,居然还敢明知故问? 她站在自家门口,挡住了门,“你家在那边,可别走错了。” 谈星桥在她身后,一手搭上她肩膀,一手越过她,自己按下了密码,笑着道:“没走错,我来看看我闺女。” 秦鹊哼了声,忍了忍,没有抬手把门重新关上。 进到屋里,早就听见动静的小梨花等在门口的换鞋凳上,乖巧地看着两个大人,发出喵呜的叫唤声。 谈星桥弯腰单手将它抱起来,三两下就换了鞋,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还问她:“小梨花妈妈,要不要给它弄宵夜吃啊?” 秦鹊叹口气,应道:“你给它蒸一块鸡胸肉或者几颗青口好了。” 说完伸脚把他的皮鞋踢进鞋柜底下,又拨拉着摆整齐,然后高声地吐槽他:“你下次再这样鞋子乱放,我就给你扔外面去!” 这样的话她说过好多次了,谈星桥没有很在意,漫不经心地拖着嗓子地应了声知道。 也是一副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这样的语气,秦鹊搓了搓后牙槽。 突然又觉得,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知道对方对自己的纵容,知道在对方的世界里自己无可替代,所以恃宠而骄,为所欲为。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趿拉着拖鞋在客厅和卧室之间来回走动,换了衣服放了包,又给自己接了杯温水,拿遥控器开起电视,看重播的本地新闻。 谈星桥端着蒸好晾良的鸡胸肉出来,脚边跟着尾巴翘得高高的小梨花,蹲在落地窗边看它吃宵夜。 看了一会儿,他又起身,低头看手机的秦鹊只感觉到旁边的位置一陷,刚要抬头,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谈星桥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问道:“在看什么?” “娱乐八卦。”秦鹊应了声,又扭头乜他一眼,“你怎么还在我这儿不回去?” 谈星桥嗯了声,声音懒洋洋的,“我今晚不想回去,在你这边住。” 他这样光明正大地提出留宿,秦鹊竟然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点点头,提醒他:“客房平时没什么人住,灰尘多,你要不要现在先去打扫一下?” 谈星桥闻言眉毛动了一下,笑着问道:“女朋友同志,你就不怕我说的是住你房间,跟你睡?” 秦鹊一愣,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是哦,他们现在关系不一样了,好像的确不能默认他是住客房的了? 她登时脸有些红,目光飘忽起来,连被他抱着的身子都有点僵,“啊这……” 她想说这不太好吧,还没到这一步吧,可是又莫名地说不出口。 谈星桥觉得她这会儿懵懵的样子有些可爱,于是凑过来亲了她一下,亲完之后头一别,就含住了她的耳垂。 耳垂是个多敏感的地方,突然被温暖和柔软的唇舌包围,尤其是他的牙齿,还趁机咬了它一口。 秦鹊:“!!!” 她猛地打个哆嗦,脖颈不由自主地缩起来,往后仰着身子想避开他,却忽略了他们搂抱着的姿势,直接就窝进了他的怀里。 这样的“投怀送抱”让谈星桥忍不住笑出声来,贴着她的耳朵得意地小声道:“我今天算不算收获很多?” 秦鹊又愣了愣,“……嗯?” 谈星桥见她不明所以,还在她肩膀后面的胳膊往下滑了几寸,手掌又贴在了她的后腰上,头微微一侧,再次咬住了她白嫩的耳垂。 一阵酸痒酥麻以尾巴骨为中心,飞速地向四周扩散蔓延,刺激得她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弱的呻吟来。 “嗯——” 谈星桥动作顿了顿。 但也只是一瞬间,转眼他就已经将秦鹊抱到了自己大腿上,挡住了客厅里还开着的电视机,他捧着她的脸,吻得缠绵又销魂。 秦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不断加快,那种感觉在今时今日,对她来说依旧新奇,心口处酥酥麻麻的感觉像触电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着身体。 “谈星桥……” 她低声咕哝了一声他的名字,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突然间忘了,还是不好意思。 谈星桥听见了,嗯一声,然后咬着她的耳朵问她:“我今晚能不能不收拾客房?” 不收拾客房,他又要在这边住,那睡哪个房间? 秦鹊的目光闪烁颤抖起来,刷子一般的眼睫毛颤个不停,她的心里仿佛天人交战,同意和不同意两种想法不停地拉扯她的理智。 谈星桥见她不吭声,又问了一遍,然后好似不经意的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好不好,阿鸾?” 听起来仿佛是询问,实际上是步步紧逼。 秦鹊立刻又哆嗦了一下,嗓子里都带了颤音,“我我我……我、我不知道……” 这样的谈星桥太可怕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就是只掉进了狼窝的小白兔! 今晚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撇了撇嘴,刚要“忍辱负重”地答应他,就听见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嘀哩嗒啦地开始唱歌。 秦鹊顿时眼睛一亮,声音都大了起来,“谈星桥,我电话响了!” 说完把他往旁边一推,从他大腿上跳下来,一脸高兴地拿自己的手机。 从来没见她因为电话响就这么高兴过。 谈星桥嗤了声,伸手捻了捻她的耳垂,看见她又僵了一下,忍不住觉得好笑。 秦鹊的呼吸都紧了,抓着手机下意识往旁边挪过去,清了清嗓子才敢接电话。 电话是姚菲打来的,叫她明天回去吃饭,“星桥回来没有,回来的话叫他一起回来,知道吗?” 秦鹊闻言立马扭头看了那人一眼,见他靠在沙发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呼吸又是一顿。 “阿鸾?你有见听我说的话吗?”姚菲没等到她回答,又问了一遍。 她回过神来,连忙哦了声,“知道了,我跟……谈星桥明天就回去。” 谈星桥听到她提自己的名字,眉毛就挑了一下。 等她挂了电话,才问:“阿姨让我们回去吃饭?” 秦鹊点点头,想问他打算几点回,结果头刚扭过去,就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到她旁边去了,紧紧挨着她,胳膊横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 她刚才……是坐得离他远远的了吧? 本来要说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里,她眼睛一眨,这就给忘了。 “我要去休息了!”她腾地站起来,高声宣布道。 谈星桥下意识想拉她,可刚碰到她的衣摆,就见她身子一扭,躲开了。 他抓了个空,有点无奈地收回手,起身关了电视,追在她后面问:“明早几点回去啊?” “随便!”她应了声,推开卧室的门,闪身进去之后才躲在门后面看他,“不要耽误饭点就行。” 说完朝他哼了声,嘭一下关上门。 谈星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可是想起她双颊红艳,眸光有些涣散,那一点点的妩媚和慌乱凝结在眉梢眼角的模样,又忍不住心头一热。 万万没想到,秦鹊连做梦,都梦见这人对她不怀好意,第二天早上起来,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没个好声气。 谈星桥以为她犯起床气,主动包揽了做早饭的任务,哄着她问:“给你榨个新鲜的豆浆吧,放两勺糖甜甜的那种,天天喝咖啡也腻。” 秦鹊撇嘴,坐在沙发上看小梨花上厕所,目不转睛的,把小猫咪吓得够呛,从猫砂盆里跳出来,夹着尾巴一溜烟就跑了。 然后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谈星桥的声音:“嘘——嘘——你老实点,妈妈刚起床,起床气还没散呢,别惹她。” 她顿时一噎。 吃完早饭还不到九点,秦鹊觉得回去的话有点早了,谈星桥就道:“那你玩吧,我去把衣服洗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鹊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哦了声。 等谈星桥走开了一会儿,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洗衣服?谈星桥说要去洗衣服? 那她的贴身衣物…… 秦鹊的呼吸一顿,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天爷啊,她的内衣内裤还在篮子里啊! 谈星桥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嘭——” 水杯被用力放在了桌子上,杯子里的水晃了几下,有两滴水珠越过杯口溅在茶几上。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客厅一路传向浴室。 浴室的门开着,秦鹊往里看了一眼,脏衣篮不见了,她脑子里嗡了一声。 立刻转身走向生活阳台。 生活阳台上传来一阵洗衣机工作的机械声,她跑进去,叫了声:“谈星桥——” 话音未落,背对着她站在洗手盆前面的谈星桥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一片小小的黑色布片,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水。 秦鹊瞳孔一缩:“!!!” 那是她的小裤裤!!! “阿鸾?”谈星桥有点疑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说着话,手里还是不停地往下滴水,地上湿漉漉的一片。 秦鹊一时间脸色变幻不停,忽青忽红,不知道该为自己的贴身衣服被他掌握而羞涩,还是要生气他把地板搞湿。 她在谈星桥疑惑的注视里,嘴唇翕动片刻,这才说了句:“我的衣服……自己洗也行,不用你……” 声音软绵绵的,她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丢!这是她的声音?她怎么会这样,难道不该义正辞严地骂谈星桥臭流氓??? 谈星桥仿佛没发现她的窘迫和震惊似的,笑眯眯地应道:“我顺手就洗了,很快的。” 秦鹊啊了声,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她想转身就走,可是脚底下像生了根,怎么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谈星桥回过身去,继续搓着手里的贴身衣物。 这不是谈星桥第一次在她这边留宿,却是他第一次用她的浴室,以前他都是洗了澡过来吃零食看电视,然后顺便在这边睡觉,仅此而已。 可是这次…… 秦鹊望着他沉静专注的侧脸,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正在做什么让他特别愉悦的工作。 可是仔细一看,好家伙,他在搓她的内衣! 这是什么社死名场面?! 秦鹊的脸孔涨红起来,呼吸都发紧了,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尴尬,实在太尴尬了! 她站在就很庆幸,幸好昨天穿的内衣是纯色的,不是那种可可爱爱的少女风,要不然谈星桥肯定会笑话她! 她慌乱得眼珠子滴溜转,都不敢正眼看谈星桥,所以也就不知道,低着头仿佛在专注洗衣服的谈某人,已经脸上一片灼热。 他一开始确实是想表现一下,哄她高兴么,可是来了却想起,贴身衣物是要单独洗的,秦鹊没有装专门洗内衣的小洗衣机,只能手搓。 搓自己的很简单,可是搓完自己的,再一看另外两件,黑色的文胸上还有一层纱,若隐若现,仿佛黎明来临之前的远山,被夜色和雾霭笼罩的景象。 他忽然间想起很多年前做过的那个关于她的梦,一边给她洗衣服,一边又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她就在后面看着,他也不能慌,就只能强撑着保持镇定了。 直到他看见内衣上小小的标签,“36/75?” 他疑惑地看向秦鹊,脱口问道:“这是多大?”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匀称修长的手指还抓着内衣的一个半圆,肩带垂下来,晃了两下。 秦鹊:“!!!”啊啊啊不准问!!! 第74章 . 第七十四章 我生日快到了,你打算送我…… 秦鹊最后也没告诉他36/75到底是多大的胸围, 脸孔红得能滴血,脚底下像被火烧一样,飞快地跑了。 谈星桥看着她仓惶的背影, 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觉得自己的耳尖也是一片火热。 三件手洗的贴身衣物并排晾在一起,从颜色款式上就能分得清男女, 还有水珠滴答着掉下来,他仰头看着, 心里仿佛有什么被填满了一样。 他从前未曾想过, 有一天能像现在这样, 和她亲密到这种地步, 连贴身的衣服他都可以帮她洗。 就好像是, 他在她的世界里,又多了一张通行证。 “阿鸾。” 他晾完衣服, 从生活阳台回来,见秦鹊蹲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小梨花玩毛球, 就跟过去,用冰凉的手掌贴在她脸上, 笑嘻嘻地叫她一声。 秦鹊被他的手冰得一激灵, 浑身竖起鸡皮疙瘩,往旁边一躲, 都顾不得继续羞涩,直接瞪他:“你疯了吗?!” 谈星桥笑出声来, 又拿另一边手也贴上去,逗她道:“我冷啊,阿鸾你快给我暖暖手。” “走开,走开!”秦鹊伸手想拨开他的爪子。 结果不仅没成功, 反而被他一把箍住肩膀,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推我搡之间,两个人一起跌进沙发里。 秦鹊没好气地推他,“赶紧起来,我要去换衣服,待会儿来不及回去吃午饭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他耍起赖来,捧着她的脸,非要替自己讨点福利。 秦鹊定定地看着他。 在她的印象里,谈星桥永远都是沉稳内敛的,嫌少有这样耍赖的时候,可是此刻她看着他亮如繁星的眼眸里蕴含的笑意和情意,突然间发现,原来他也不永远都是温和的。 他也会很活泼,会撒娇,会耍赖,会孩子气,因为他将她当做最亲密的人,无需设防,全然信任。 这是十五六岁时就被大人们夸长大了稳重了的谈星桥啊。 秦鹊心窝一阵发热,学他的样子伸手捧住他的脸,脖子微微一抬,就吻上了他厚薄适中的嘴唇。 她的动作就是一个鼓励的信号,谈星桥接收到她的讯息,立刻就开始得寸进尺,很快转守为攻,开始在她的口腔里大肆攻城略地。 直到不得不放开她,这才罢休。 秦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水润的眼眸媚眼如丝,脸颊红艳艳的,还没化妆就已经上了胭脂,谈星桥低头看着她,一时有些目光发直。 秦鹊被他看得不自在,伸手又推了他几下,“快起来,要赶时间了!” 声音又软绵绵的了,有种娇憨的羞涩,谈星桥听了,眼角有笑意不由自主地攀爬上来。 秦鹊到底还是推开了他,跑回卧室去换衣服和化妆,门一关,谈星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只好转而去和小梨花玩,拿逗猫棒去逗它,结果小梨花觉得没趣,只是眼神跟着挥舞的逗猫棒跑一跑,根本就不伸手。 很快他就也觉得无趣起来。 等了快半个小时,秦鹊才从卧室出来,手里提着着爱马仕的Birkin,米白色的,看起来非常简洁大方。 谈星桥见到就笑了声,“哟,今天是爱马仕女士出街呀。” 爱马仕女士这个外号,秦鹊知道是他的同事取的,一开始觉得好笑和不适,现在却已经觉得无所谓,白了他一眼,打开包,往里装零食。 谈星桥看得一愣,“……你拿零食做什么?” “路上吃,你开车。”她低着头应了句,又拿了一包话梅。 谈星桥忍不住嘀咕:“你这包容量还挺大,就是拿来装零食是不是有点糟蹋?” 毕竟也是好多万才能买到一个的包呢。 秦鹊嗤了声,“你回去问问陆阿姨,她平时有没有背LV的老花去菜市场,我只是装个零食而已,怎么啦,不行啊?” 谈星桥一愣,啥玩意儿?他妈背LV去买菜??? 他们家已经有钱到能拿LV当菜篮子了吗? 难道他是隐藏的富二代?他怎么不知道?! 秦鹊看他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啧了声,心说这人也太死脑筋了,于是开解他道:“你也不用这么心疼,虽然LV很贵,但它到底也就是个包,包就是要装东西的,就像你那个听诊器,什么牌子的来着,很贵的那个?” “3M。”谈星桥应道。 “啊,对,就是这个。”她点点头,继续道,“它也很贵,但归根到底,它也就是个听诊器,如果它没有发挥自己的功能,它就连二十块一个的都比不上,你说是不是?”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那个听诊器再贵,也不会有LV贵。” 秦鹊闻言白他一眼,“又不花你的钱,关你屁事?” 啊这…… 这么说也是,他管不着,谈星桥点点头,突然就看开了,“也对,不花我钱,我妈开心就行。” “就是嘛。”秦鹊拍拍他肩膀,把车钥匙递给他,“所以我的包,想装什么就装什么,乖,待会儿给你分零食吃。” 她一脸你看我够义气吧的表情,谈星桥顿时失笑,连忙点点头。 俩人回到紫荆园,刚在秦家门口的停车位停好车,秦鹊就发现自家的大铁门是开着的。 她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走进去,刚进门就被大金毛肉肉扑个满怀,接着看见陆女士从里面出来。 “哎呀,阿鸾回来啦!”她看见秦鹊,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迎过来,拉着她嘘寒问暖,问肚子饿不饿。 倒是对后面跟着进来的谈星桥视而不见。 秦鹊应付完陆女士热情的询问,拉着谈星桥就要往里走,“我跟谈星桥先进去,阿姨你忙吧。” 陆女士笑呵呵地看一眼两个小年轻手拉手的背影,觉得蛮高兴的,乐颠颠地走了。 没过多久,扶着老太太一起过来了。 今天是两家聚餐,姚菲准备了很多菜,帝王蟹什么的自不必说,竟然还放了电烤盘,说要做韩式烤肉吃。 秦鹊洗了手,往桌边一坐,就等着开饭了。 姚菲拿碟子出来,一边摆一边吐槽她:“看看人家星桥,都去帮忙拿碗筷端菜了,你呢,地主婆都比你勤快。” 秦鹊听了嘿嘿地笑,“在自己家嘛,我装什么勤快呢,没必要啊。” 说完又问秦麟去哪儿了,姚菲道:“周末作业也写完了,我让他去他妈妈那边了。” 正说着话,谈老太太和陆女士过来了,秦鹊连忙起身帮忙拉椅子。 “阿鸾看着好像瘦了,一会儿多吃点。”老太太刚坐下来,就盯着秦鹊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得出结论。 秦鹊面上一喜,“是吗,瘦了吗,真的吗?!” 这年头要瘦可真不容易啊! 谈星桥笑着给她递了一碗调料,又摸摸她头,“是真的,你瘦了,多吃点肉。” 秦鹊顿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多吃点肉。” 姚菲看着自家闺女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乐颠颠的模样,嘴角抽了抽,吃吧吃吧,反正最后嚷嚷要减肥的也是她。 等谈老爷子和谈教授过来,圆桌坐满了人,这就要开饭了。 帝王蟹老大一个,李姨蒸好后又分成小块,谈星桥拿了一根蟹腿,剥了肉给她,她蘸一点酱料,一边吃一边听老太太问她最近工作忙得怎么样。 “跟《大明风云录》剧组签了约,给他们提供戏服,七月份之前交付,别的也没什么了吧。”秦鹊应着,咬了口帝王蟹腿鲜嫩的蟹肉。 谈老爷子好奇地问道:“这个剧背景是明朝的?” “万历年间。”秦鹊点点头。 老爷子就哦了声,“那可惜了,要是时间线再往前一点,推到天顺年间,就可以出现谈允贤了。” 谈允贤生于医学世家,是明代名医,中国古代四位女医之一,著有《女医杂言》流传于世,之前就有电视剧以她为女主角原型拍过电视剧。 秦鹊听了就好奇地问:“谈允贤的谈跟谈星桥的谈一样的,不会是你们家哪一辈祖奶奶吧?” 她刚说完,大家就笑起来,谈老爷子更是一边笑一边摇头,“当然不是,谈允贤是无锡人,我们家可不是从无锡出来的,八竿子打不着。” 秦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 说完这个事,她又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忙道:“我们四月份要去松桥古镇参加汉服文化周,有走秀呢,还有各种展台和讲座,奶奶,妈妈,阿姨,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玩啊?” 姚菲和陆女士一听就有点兴趣,“走秀?是像你在春晚那个节目那样的走秀?” “比那个内容更丰富,时间也更长,如果主办方够有钱,舞台效果会更好。”秦鹊实话实说地应道。 那是必须的,毕竟春晚那么多节目,分配给每个节目的资源都是差不多的,时装秀这种没什么明星的节目,要不是因为国潮正盛,还不一定能登上舞台。 不过她这么一说,倒是成功激起了大家的兴趣,“那我们到时候去看看?反正也不远,平时也没什么事。” 老太太还一边吃肉一边笑道:“真羡慕你们小姑娘,那么多漂亮裙子穿。” 秦鹊看着已经年过七旬依旧优雅的老太太,心里一动,“奶奶,你要不要试试参加走秀?” 大家闻言一愣,让老太太去走秀?什么意思? 老太太在瞬间的错愕之后回过神,笑呵呵地道:“你们那些衣服我一个老太婆穿了不适合,会被说老黄瓜刷绿漆的。” “怎么会,难道古代就没老太太了?咱们不挑那些鹅黄之类小姑娘穿的颜色不就得了,挑那些沉稳些的颜色,穿起来肯定好看。” 秦鹊劝了两句,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信誓旦旦地道:“前几天我去体验馆拍物料,还看到有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穿汉服拍写真呢,不知道多好看,优雅又慈祥,奶奶你也一样的,穿起来一定是那种富贵人家慈爱的老太太。” 说完又看向姚菲和陆女士:“两位妈妈要不要一起来试试,你们的儿子闺女这辈子怕是没本事给你们挣诰命了,只能让你们舞台上感受一下凤冠霞帔和大明贵妇服饰这样子,来不来?” 别看秦鹊是一时兴起想一出是一出,正是她这种突如其来的激情感染人,姚菲他们几个被她这么一劝,立马就来了兴趣。 但是又很担心会妨碍她工作,“我们都没学过怎么走秀,不会搞砸你们的活动吧?” “不会,反正可以一起练习,我们也是第一年参加这种活动。”秦鹊摆摆手,笑嘻嘻的模样看起来胸有成竹,“放心吧,到时候你们三个一定是舞台上最靓的崽。” 毕竟也没谁家会想到要找五十多岁的阿姨七十多岁的奶奶当模特啊。 秦仲霁他们几位男士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了,“阿鸾,你是不是有点偏心啊,怎么只有你妈妈和奶奶的份,我们这些老男人没份参与哦?” 啊这…… 秦鹊眨眨眼,“可是你们不是忙吗,不用上班?” 那他们要是能抽出时间排练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刚好让大家也看看裳荷集的男装。 谈老爷子喝了口酒,摇摇头,“我不玩这些,有空还不如多写点东西。” 谈教授也摇头,笑道:“四月份我得出国参加活动,怕是没空。” 秦鹊转头看向秦仲霁,就见他摸摸鼻子,“哎,我就算了,还要排练,算了算了。” 秦鹊:……呵。 她呵完扭头看见谈星桥看过来,于是朝他呲了呲牙,“看什么,你就更不要想了,在医院根本都出不来。” 谈星桥一噎,心说我也没有好想去好吧。 一家子说说笑笑地吃完午饭,半下午时秦鹊和谈星桥就要回去了,概因谈星桥晚上还要去上夜班。 回去的路上秦鹊又带他去买面包,拣了一大堆,提醒他不要省着吃,“要是有空,我就给你送饭去。” 谈星桥低头看着她认真的眉眼,忍不住笑起来,说她:“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 秦鹊一哽,“……屁的贤妻良母,我是怕你饿死!” 谈星桥又笑了声,然后拿肩膀撞一下她的,问道:“我生日快到了,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秦鹊闻言一愣,然后数数手指,发现还真是,再过十几天就到他的生日了。 “我回去想想,到时候送你一份大礼!” 第75章 . 第七十五章 你把自己送给他,够特别了…… 秦鹊的生日在阳历的四月中旬, 谈星桥比她大差不多一个月,生日在三月份。 二月份一过,他的二十九岁生日就近在眼前了。 到了三月份, 乔磬手头的工作堆积如山,一面是《朝代生活秀》马上要开始录制,服装需得到位, 另一面是《大明风云录》剧组的美术总监杨芳那边催着出设计图。 她忙成这样,参加汉服活动周的准备工作就只能落到秦鹊肩膀上。 裳荷集是第一年参加这样大型的业内活动, 真的是纯新人, 小白一样的, 很多东西都要秦鹊摸着石头过河。 这个时候之前参加春晚时装秀时认识结交的人脉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秦鹊窝在办公室里给一位姐姐打电话, 向她请教整个活动的流程是什么样的。 “一周的时间里, 咱们作为商家,行动比较密集的只有两天左右, 就是那个周末,你们要在大秀正式开始前一两天到那边, 签到,参加彩排, 大秀前一天的彩排一般两次, 一次是白天,看个大致情况, 另一次是晚上,其余时间都是自己练习。” “大秀当天, 大家都要起得比较早,可能五六点就要起来妆造了,然后去直播,直播完吃午饭, 下午有签售之类的活动,这个活动看你们的模特有没有人要参加的,如果没有,就准备三点钟的巡游,巡游完之后还有一场彩排,彩排完毕就是晚上的大秀。” “因为到时候参加活动的商家和游客都比较多,所以你最好提前定好酒店,不然临时订是订不到什么好房间的,而且四月份雨水可能比较多,也要做好防寒保暖和防雨措施,还有就是安保措施,因为有些服装和首饰比较贵重……” 这位前辈很热情,几乎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秦鹊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听得她头都大了,恨不得把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吸烟刻肺,就怕给忘了。 挂了电话,她又仔细斟酌了半天,然后拉出来一张计划表。 安排好要去走秀的模特和服装,然后又调度首饰,跟汪菀说的时候,汪菀啧了声,“这样算下来,到时候每个人头上起码顶着五万块啊。”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秦鹊给过来的名单,发现里面有三个不认识的名字,愣了愣,“这几位是……你请了外援?” “不是啊。”秦鹊摇摇头,指指那三个名字,“我妈,我男朋友妈妈和奶奶,她们来凑个热闹,对了,给我妈挑一套富贵一点的,展览室那顶点翠的头冠给她用吧。” 汪菀又一怔,“……啥?你妈妈?” 还要用那顶价值三百万的头冠? 虽然那个点翠不是用真正翠鸟羽毛做的,而是用养殖孔雀代替白胸翡翠鸟,但因为工艺原因,造价依旧高昂。 即便如此,但因为点翠首饰实在漂亮,裳荷集依旧购买收集了不少,主要是因为秦鹊不差钱。 不过不管点翠首饰在裳荷集有多少,展览室那顶点翠凤冠依旧地位超然,每次拿出来佩戴的时候,汪菀都要叫大家:“不许碰,碰一下收一次钱!” 没想到一直只有秦鹊佩戴过的头冠,这次要给她妈妈戴了。 汪菀问道:“真的没关系吗?” “怕什么,要是坏了,我妈会给我买一顶新的。”秦鹊摆摆手,表情不是很在意,“她们就是来凑热闹的,而且老太太……” 她笑起来,“说不定老太太和陆阿姨,就是我男朋友的妈妈,还能给你们一些礼仪的指导。” 汪菀闻言顿时有些好奇,忙问怎么回事。 陆女士不用说,那是容师大的教授,钻研过一段时间传统文化,就是老太太,“那是老底子的大家闺秀,祖上就阔,年轻时出国留过学,六七十年代还住过牛棚的,俄国文学翻译家,你说呢?” 汪菀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假的?” “你到时候问问呗。”秦鹊笑嘻嘻地应道,又说,“我之前跟你们乔总想和《春之声圆舞曲》合作联名款的事黄了,你知道吧?” 汪菀听到她的问题,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你不用安慰我。”秦鹊看出她的想法,摆摆手,“我现在就庆幸,幸好没成,不然我和乔磬早晚要猝死。” 毕竟当时谁也没想到,还能和杨晓光这样的著名大导演合作啊。 汪菀闻言笑了起来,又看一眼手里的名单,发现没有她的名字,有些惊讶,“这次大秀你不参加?” 秦鹊嗯了声,“这次我就给大家做好后勤工作吧。” 梧凤之鸣也会出现在秀场,但却不是真正妆花织金的那套,而是日常售卖的那款。 安排好工作之后,秦鹊又回了一趟紫荆园,和姚菲她们商量排练的时间。 “我的打算是,妈你自己走,陆阿姨扶着谈星桥奶奶走,这也安全。” 说完她又叹口气,“其实要是我爸也去就最好了,可以和你搭档,我还能给你们拍点好看的照片,可惜呀——” 她是单纯感慨,没想到姚菲听进心里去了,隔了两天,她给秦鹊打电话,说:“闺女,你爸同意了,给他弄套配得上你妈的衣服!” 秦鹊:“……”哦豁,我妈就是我妈。 她笑得差点打跌,笑完了出去找汪菀,说名单上添上她爸的名字,另外嘱咐他们给她爸挑衣服的时候一定要和姚菲的配套。 大家听了都有点紧张,好家伙,秦总的爸爸啊,那岂不是大佬?会不会很严肃? 或者…… 最怕领导的亲戚指手画脚搞得工作做不下去,筹备组的员工对视一眼,都觉得很担心。 秦鹊将大家的神色尽收眼底,清了清嗓子,安慰道:“放心吧,他们就是去凑热闹的,你们不要给他们设计很难的动作就行,要是他们有谁不听指挥,汪菀你尽管来告诉我。” 顿了顿,见大家面上神色缓和了一点,又继续道:“其实这也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放松点,平常心对待,就当是一次展示自己、学习别人和交流经验感情的聚会,不要太紧张,就算这次做得不够好,我们也还有下次。” “当然,大家也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能一盘散沙地上去。”她许诺道,“要是做得好,回来之后给大家发奖金!” 有什么是奖金不能解决的,只要给奖金,打工人就能看在钱的份上忍了那些指手画脚的皇亲国戚! 到这里,工作上的事总算安排妥当了,按部就班地抽空练习,等着活动日期到来就行。 这时候秦鹊终于有空去想给谈星桥准备礼物的事了。 她跑去找乔磬,问她:“谈星桥生日,你说我送什么好?” 乔磬忙得昏天黑地的,闻言从设计稿里抬头,茫然地看着她,“……你以前不是给他送过礼物吗,难道还不了解他的喜好?” “嗯……”秦鹊抿着唇眨眨眼睛,神色仿佛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我们在一起之后他第一个生日吗,我想送点特别的。” 乔磬看着她揶揄地啧啧两声,“没看出来,我们秦总还有这等浪漫的小心思。” 秦鹊嘿嘿笑了两声。 她就道:“手表怎么样?” “手表圣诞节送过了。”秦鹊应道,“送多了他也没那么多手戴啊。” 乔磬被她噎了一下,“……那你以前配货给他弄那么多领带,他也没那么多脖子挂啊!” 啊这…… 秦鹊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觉得这个礼物太一般了,不够有新意,不够特别。 乔磬这会儿烦死她了,直接道:“想要新意,想要特别啊,简单,你把自己送给他,够特别了!” “而且他一定非常、非常高兴!” 说不定高兴到今年就能让你当妈,哼哼! 秦鹊闻言眨眨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动了动,耳尖都开始变红起来。 “好、好像……也可以……” “阿磬!你帮我一起准备吧,我们去订大的礼品盒,能装下我的那种,到时候你来打包我!” 乔磬:“……”如果我有罪,老天爷可以让我被更多工作淹没,而不是让我当被杀的那只狗! 除此之外,秦鹊还跑去商场搜刮了一圈,买回来一堆东西,GUCCI的领带夹,万宝龙的大文豪系列钢笔和大班系列袖扣,卡地亚的袖扣,还有爱马仕的领带,这次不是配货,是特地买的。 拎回来一堆的盒子,扔在沙发上,吸引得小梨花好奇到直转圈。 回来之后又觉得买少了,还跑网上下单了一副3M的Littmann大师型听诊器,先头谈星桥买过这个牌子的黑色,但不是这个版本,这次她挑的是海军蓝的。 是不是好用不知道,她看这个贵就买了,想着一分钱一分货。 她以为谈星桥不在家,肯定什么也不知道,殊不知…… 上周在办公室,听叶眉她们聊起家里的猫,他想起了小梨花,觉得怪想它的,小小一团来到他身边,结果没多久就被送去秦鹊那儿,说是帮忙养一段时间,其实现在都成她的猫了。 以前真的又瘦又小,现在却像个小猪罗,他总觉得就像孩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悄悄长大了一样,有种老父亲式的感慨和遗憾。 后来就想到秦鹊说过,她在客厅安装了监控观察小梨花,周末回去的时候,就问她要了密码,连接上摄像头后偶尔看一下猫和她都在做什么。 “这叫以慰相思之苦!”他当时说得信誓旦旦。 秦鹊知道这件事,但拆盒子包装礼物的时候,可不记得了,监控当然也没关,就这么坐在客厅的地板上,面前摊开一堆东西。 小梨花围着她打转,兴奋得喵喵直叫唤。 谈星桥晚上九点多才从手术室出来,回办公室路上打开软件看监控,一眼就看到这副场景。 看得他愣了愣,半天才想起来这应该是在给他准备生日礼物,顿时哭笑不得。 每天都打电话,她没有一句是涉及跟他生日相关的,应该是想给他留个惊喜,可她没想到摄像头会出卖她。 这下好了,他得抽空练习一下惊喜这个表情该怎么做才看起来最真诚了。 他捏着鼻梁,一脸哭笑不得地走进办公室。 为了那个最大的惊喜,秦鹊和乔磬商量了好几次,也练习了好几次,最后,在谈星桥生日周的周五,提前告诉他:“你生日那天是工作日,回不来,要不然周六晚上要个包厢,你叫上你朋友和同事,一起吃顿饭吧?” 谈星桥说好,要了地址,在群里说了一声,不值班的同事不少都说要去,特别是叶眉和陈雅琦他们。 “去吃大户!” “反正谈总有爱马仕女士赞助,不会吃穷的!” “想看谈总的生日礼物是什么,盲猜是爱马仕。” “爱马仕给你多少钱,我梵克雅宝给双倍,你重新说!” 吵嚷嬉闹,像是要去哪里玩一样,搞得谈星桥有点亚历山大,他知道他家鹊姐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啊,到时候要在所有人面前装不知道,真的是太难了! 周六当天上午他回到家,没有见到秦鹊,她说去布置场地了。 谈星桥一听就又有点麻爪,居然还要布置场地?这阵仗得多大啊,到时候他演崩了,会很扫兴的吧啊啊啊!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赴约,打车去的,一路上都在想自己待会儿要用什么表情面对秦鹊。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包厢里除了乔磬和陆续到来的同事,不见秦鹊的身影。 “阿鸾呢,她去哪儿了?”他抓住乔磬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陈雅琦和叶眉,“你女朋友去洗手间了!” 谈星桥哦了声,环视包厢。 KTV最大的包厢,中间还有个小舞台,此刻已经布置妥当,小圆几上蓝色的蕾丝纱带像拖摆一样落在地上,七色的礼品盒层叠摞起,周围都是气球和彩带,墙上贴着“HAPPY BIRTHDAY”的标语,大茶几上还有一束郁金香和一个蛋糕盒。 除此之外,最最显眼的,应该是在乔磬旁边的巨大红色礼物盒。 “咳咳——” 乔磬清了清嗓子,说:“阿鸾说了,你来了的话,可以先拆礼物,你要不要先拆来看看?她马上就回来了。” 谈星桥犹豫了一下。 叶眉已经开始起哄了,“拆啊,谈总,快拆!拆那个大的,说不定是乐高别墅!” 她带了头,大家都跟着起哄起来,“也可能是别的模型!” “说不定是俄罗斯套娃!” “快拆,谈总,拆开看看嘛!” 乔磬笑死了,真想知道他们看见里面的“东西”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来吧,这可是你的阿鸾想了很久才决定要送你的礼物哦。” 她说完眨眨眼,一脸看戏的模样。 谈星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了过去,别开礼品盒上的大蝴蝶结,一边拆一边说:“这不太好吧,我应该等阿鸾回来再拆的——” 话音未落,就见拆开了包装纸的纸箱忽然自己动了动,发出一阵哗啦的声响。 然后就见盒盖“啪”一下自动打开了,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双颊艳丽的年轻女郎来,她手里还擎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花,大声地冲谈星桥道: “生日快乐!谈星桥小朋友!” 谈星桥:“!!!” 第76章 . 第七十六章 谈星桥,你这个野蛮人!…… “哇!” “哇哇哇!” 包厢里短暂的安静过后, 响起哇声一片,除了乔磬,大家都没有想到, 秦鹊竟然躲在礼物盒里。 这种招数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见得多了,甚至看到的时候还会觉得有点土,可是当身边有人这么干时, 围观群众的第一反应就是哇! 这下谈星桥不用费尽心思想怎么配合演出了,这个惊喜实在是他之前不知道的, 太大了。 他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兴奋和激动, 足以闪瞎旁观者双眼那种。 甚至连说话都带了一点兴奋的颤音, “……阿、阿鸾, 真的、真的是你啊?” 秦鹊擎着玫瑰花枝,左右晃了两下, 鲜红欲滴的花瓣颤巍巍的,和她颤颤的眼睫毛交相辉映。 “是啊, 你喜不喜欢这个礼物?” 她问完,脸孔都红了起来, 就快要赶上玫瑰花的颜色了。 大家一听, 又不约而同地噫起来,替谈星桥作答:“满意!” 谈星桥听见, 立刻转头往旁边一扫,凶巴巴地嘟囔吐槽:“我是没有嘴吗, 要你们帮我应。” 哈哈哈的笑声霎时间就响起来,吵得快掀翻屋顶。 秦鹊也忍不住乐了一声,红着脸继续问道:“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他低头和她四目相对,看见她眼底铺散的笑意, 鲜活又纯粹,好像她从来都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就会热热烈烈,要给他惊喜,要给他力所能及最好的。 他从前羡慕过岳林清的那些,如今全都变成他的了。 “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他先是听见自己的回答,然后看见她眼底迸发出的喜悦,是她对喜欢他这件事,最热烈的表达。 谈星桥的眼睛忽然酸了一下。 他猛然想起十七岁那年的夏天,盛夏的晚霞泛着光晕,晚风吹动她的裙摆,她朝他笑时,脸孔生动得仿佛燦燦星光。 “你俩别光看啊,快点亲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 周围又响起起哄声,一声接一声,听起来比当事人兴奋激动多了。 谈星桥回过神来,有点好笑地看着秦鹊,“那……我们顺应一下民意?” 秦鹊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都快能煎鸡蛋了,不停地眨着眼睛,就是不说话。 好像所有的勇气在刚才都用完了。 谈星桥又笑了声。 他弯着腰,手指搭在她下巴上,轻轻往上一托,就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温柔缠绵的吻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周遭是热烈的欢呼,间中还有人吹了两声口哨。 这群人真是要疯了。 谈星桥一边腹诽,一边伸手搂住秦鹊的腰,将她从箱子里抱出来,还不忘问她:“在里面蹲了多久,腿麻不麻?” 秦鹊摇摇头,低声应道:“我坐在里面的。” “坐着也是曲着腿,也麻。”他点点头,弯腰伸手按了按她的小腿。 确定她真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华锋和叶眉这群人,已经在最初的欢呼过后,又吵着要他拆礼物了,“快看看弟妹都送你什么了,让我们开开眼界!” 大家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人喊:“谈总搞快点,我手机快没电了,等着拍视频呢!” 话音刚落,立马又是一片笑声。 连秦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转着花枝看了他一眼,“拆吧?” 这些才是谈星桥从监控里看到的那几样礼物,他笑着点点头,“拆吧。” 一个接一个盒子拆过去,七样礼物依次打开看过,他发现了一些他不知道的细节,比如领带夹、袖扣和钢笔的笔帽上都刻着他名字里缩写的“T”,又比如领带的角落里那个字母“Q”。 “哇哦——” 大家又欢呼起来,说要拍视频的小师弟凑过去一通拍。 “怎么不一样?”只有谈星桥有些惊讶的问道。 秦鹊凑过来和他咬耳朵,“当然不一样啊,Q是秦的缩写,这表示是我送的,你戴了我的领带,就是我的人了。” 眼里的狡黠藏都藏不住,像个聪明的小狐狸。 谈星桥心里软得厉害,歪头用脸贴了贴她的额头,嗓音柔和得能滴水,“是,我从上研究生那天开始戴你送的领带,那个时候起就是你的人了。” 那个时候他戴的,是她去买包配货来的领带,第一次收到时,不知道原因,还激动了半天,以为她是在暗示自己什么,直到她向自己炫耀新买的包。 “这次是特地给我订的了吧?”他笑着又问了一句。 秦鹊吐吐舌头,有点赧然,连连点头,“是啊,那个字母是我特地让他们绣的,等了好几天才拿到呢。” 谈星桥心满意足地嗯了声,“以后我就戴这一条了。” 秦鹊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忍不住又笑起来,靠在他的怀里,看大家传阅他的礼物,啧啧赞叹。 说什么:“谈总这胃啊,以后肯定养得很好,软饭不伤胃。” 还有什么:“以后我去会诊,就问谈总借听诊器,这是为了维护科室的形象,希望谈总不要不识抬举。” 又还有什么:“希望谈总把这支钢笔带到办公室去,看看在万宝龙和蓝黑笔之间,哪个更会被偷……说错了,是哪个更受欢迎。” 秦鹊听着他们说的这些话,乐都乐死了,怎么就能这么逗! 谈星桥翻了翻白眼,觉得这群人真聒噪。 包厢门这时被敲响,在旁边站着嗑瓜子看戏的乔磬赶紧去开门,让进来好几个提着大箱子的,个头平均一米八八的帅小伙,把大家看得有点呆。 这谁啊?怎么突然出现一串的帅哥? “打扰一下,秦小姐,您订的蛋糕和下午茶送来了。” 秦鹊点点头,淡定地一指大茶几,“都放这里吧。” 说着弯腰去收拾茶几上的东西,叶眉回过神来,也赶紧过来帮忙,一边收拾一边小声地问道:“弟妹,这几位帅哥是来送蛋糕的?” 这年头对外卖小哥的颜值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秦鹊嗯了声,“这是他们店的特色。” 叶眉一愣,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两位帅小伙已经把箱子里的蛋糕盒子抬了过来。 白色的盒子上绑着白色丝带,盒盖底部用烫金字体写着一行法语,她看不懂,不过估计应该是这家店的名字。 接着又陆续抬过来用小块蛋糕搭成的蛋糕塔,以及马卡龙、巧克力、面包和冰淇淋球。 东西将大茶几摆得满满当当,以至于面包只能放在纸箱里,就那样搁在茶几边上的地上。 送完东西,领头的帅哥跟秦鹊确认过东西都齐了之后,很快就带着同事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包厢里立刻又恢复了热闹,主要是以叶眉为首的几位女士,嗷嗷叫着:“怎么这么好看!现在送货的小哥都这么帅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觉得那个带头的小哥哥,有点像哪个韩剧明星啊!” 嗑瓜子的乔磬这时候接了句:“宋仲基?” “啊!是的是的!姐妹你也这样觉得吗?!” 只要对帅哥口味相同,那我们就是好姐妹! 于是乔磬欢喜地和姐妹相见恨晚。 谈星桥嘴角抽啊抽,帮秦鹊解释道:“那家法式甜品店,挑选服务员有硬性标准,女生不低于一米七,男生不低于一米八,气质好,形象佳。” 华锋一愣,脱口问道:“……这家店是正经蛋糕店吗?” 谈星桥一噎,“……怎么不正经,就是贵了点而已,而且越吃越甜,不过造型非常好看。” 秦鹊这时已经要开蛋糕盒了,扭头问他:“吹蜡烛吗?” “吹一根吧,你定的是哪一款,能插得进去蜡烛么?”谈星桥回忆了一下他看过的这家的蛋糕图片,问道。 秦鹊点点头,“可以,白色的那款奶油蛋糕。” 蛋糕整体是白色的,四周都抹着白色奶油,顶面也是围着一圈奶油玫瑰花,中间撒着白色的巧克力片,簇拥着一对交颈的白天鹅。 “好漂亮,就是小了点。”叶眉啧了声,很大家一起围过来看。 秦鹊点点头,“因为它就只有好看这一个有点,大了我怕吃不完。” 大家还以为她是开玩笑,直到谈星桥吹完蜡烛,开始给大家分蛋糕,秦鹊还提醒说巧克力片和白天鹅都是朗姆酒巧克力做的,怕有酒精,待会儿还要去吃饭,开车的就别吃了。 叶眉他们吃了蛋糕,才知道秦鹊说的竟然是对的,味道真的也就那样,越来越甜,多吃几口就有种齁甜的感觉。 “不过拍照很好看。”乔磬三两口吃完蛋糕,拿了个面包,慢慢地吃着。 秦鹊点点头,“不过别的都挺好吃的,冰淇淋配面包口感也不错。” 叶眉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这个蛋糕还这么贵呢?我刚才查了一下,一千多?” “因为贵,体面,而且拍照好看,发朋友圈发微博发某红书,你懂的。”秦鹊应道,又耸耸肩。 谈星桥被蛋糕的甜齁得喉咙发紧,闻言扭头问她:“晚上吃什么?不会也是这么体面的好东西吧?” 这人是说反话,秦鹊忍不住笑起来,安慰他:“放心吧,我们待会儿就去吃楼下的日料自助。” 这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他们下午过来,已经在包厢里逗留了三个小时,满屋子的音乐声,却没谁想要唱歌。 秦鹊干脆就招呼大家去吃饭,临走前把剩的巧克力和面包给大家分了分。 吃完自助餐,已经是九点半以后的事,一行人在商场楼下分开,秦鹊晃着装礼物的袋子去牵谈星桥的手。 谈星桥捏捏她的手,笑着道:“我今年的生日礼物太多了,竟然还要这样拉回去。” 秦鹊白他一眼,哼哼了两声。 他扭头就亲过来。 不是之前在包厢里拆礼物拆出她来时被大家起哄的蜻蜓点水,而是她熟悉了的那种激烈和缠绵。 好不容易挣脱他,她嘟囔着骂了句:“这还在外面呢,大庭广众,有伤风化。” 谈星桥听了,一边笑,一边伸手去环住她的肩膀,两个人挨着走,腻腻歪歪的。 回到家,谈星桥直接就跟着她进她那边的门,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扔,也不跟小梨花打招呼,直接就去拉她。 “我想拆礼物了,阿鸾。” 秦鹊一愣,满脸懵逼地看着他:“……昂?” 谈星桥看着她,振振有词地道:“你不是把你送给我了吗?我现在想拆礼物了。” 秦鹊忽然就想起当时乔磬让她干脆把自己送给谈星桥时说的话,说他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现在看来…… 怕不只是高兴这么简单吧? 她有点慌,“谈、谈星桥……你、你不要乱来我跟你说……” 谈星桥哼了声,抱住她就要亲,“我哪里乱来,我就是想拆礼物而已,不应该吗?” 又问她:“你把自己当礼物送给我,难道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啊这…… 这话叫人怎么回答才好,秦鹊的脸立刻涨红起来,目光闪烁游移。 要说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那又不是,她没那么单纯。 可是要她说完全准备好和他发生亲密关系,她又有点说不出口,总之就是有点别扭,还有很多不好意思。 她不自觉地捏住了谈星桥的衣摆,抿着唇,不好看他眼睛,视线就停留在了他的喉结上。 尖尖的一小团凸起,会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情绪激动的缘故,变得有点淡淡的粉色。 看起来蛮漂亮的,她心想。 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摸上他的喉结。 谈星桥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酥酥的,有种搔人心尖的麻。 “阿鸾。” 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喑哑,秦鹊闻声有些怔怔地抬起头,茫然的眼神在接触到他有些泛红的眼睛时,陡然变得震惊起来。 随即又立刻明白过来,神情变得羞涩,脸上红云愈发深重。 她嗫嚅着低声说道:“家里没有……没有那个的……” 听起来像是想要拒绝,实际上听在谈星桥耳朵里,满满的都是欲拒还迎。 他的眼睛噌一下亮起来,摸摸她的脸,“叫跑腿送过来好不好?我们先去洗澡。” 秦鹊有点震惊地看他一眼,“……这、这好吗?” “就这一次,以后咱们自己准备。”谈星桥说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撒娇似的央求道,“好不好啊,阿鸾?” 秦鹊抿着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谈星桥就当她默认了,推着她回卧室,“你先去洗澡。” 秦鹊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回了自己卧室,然后拿了睡衣,忐忐忑忑地进了卧室,抹沐浴露时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从浴室出来,她看见梳妆镜里面色红润的自己,拿起香水,在发尾上喷了一点。 突然又想,他会喜欢这个沐浴露的味道吗? 她还没来得及想到答案,就听见卧室门咿呀一声响,扭头就看见穿着灰色睡衣的谈星桥进来了,手一抬,两盒盒子扔在床铺上。 她看了一眼,匆匆别开目光。 “阿鸾!”他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随即她发现自己突然凌空,被他抱了起来。 来不及反应就被扔在大床上的那一刻,她脑子都快被床垫弹懵了。 谈星桥,你这个野蛮人!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我将过去二十九年的青涩典当,换你身体里群山回响。 床上的被子窸窸窣窣作响, 谈星桥不等秦鹊反应过来,就跟着躺到了秦鹊身边。 然后一翻身,压了过去。 “阿鸾。”他笑嘻嘻地叫她名字。 秦鹊望着她,看见他眼里纯粹的喜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脸红,“……干嘛呀你?” “我很高兴。”他应了一声,又翻身坐起来, 盘着腿坐在她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以前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秦鹊愣了一下, 随即鼻子一酸, 望着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柔软。 她想起小时候谈星桥有一段时间因为新来的同学太厉害而错失第一名, 于是很努力学习,终于又夺回第一名宝座时, 他的神情也像现在这样。 很复杂的一种喜悦,如释重负,得偿所愿。 忍不住就小声地抱怨:“还不是怪你傻,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我现在知道了。”他笑着应声, 伸手将她拉起来,熟稔地向她索吻, “我有点难受, 阿鸾, 你亲亲我吧,亲亲我我就好了。” 秦鹊脸更红了, 抱怨他又要得寸进尺,但还是顺从地把脸凑了过去。 柔软的唇刚刚贴合到一起, 谈星桥就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轻轻一拉,她就坐上了他的大腿。 他伸手按住怀里人柔软的脖颈,微仰起下巴,和她亲密地缠绕在一起,她发尾的玫瑰香,和身上沐浴乳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闯进他的鼻尖。 “阿鸾。” 他低声地叫她名字,其余一句话都没有说,秦鹊却听得心尖一颤,伸手搂紧了他的脖颈,十指交叉地扣在他脑后。 卧室里的空气逐渐变得黏稠,热度直线攀升。 一起升腾的,还有秦鹊的理智和意识,慢慢地散开,远走而去。 眼见她眼神迷离,似乎再也坚持不住,谈星桥这才将松开她,声音低哑地笑了声,一手将她搂在怀中,一手往后在床上摸索着。 秦鹊靠在他怀里,有点茫然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看见他抓住了一个盒子。 刚要回过神来,就发现他饿虎扑食一样扑过来。 “哎——” 她惊呼一声,嗓音又变得娇软,“……你能不能小心点呀!” 她在谈星桥面前什么时候这么娇这么软过,难得她肯撒娇,谈星桥心里一软。 他伏在她身上,认真地跟她商量:“可能会有些难受,但这是正常现象,你别笑话我,成么?” 秦鹊眨巴眨巴眼,脸憋得通红,“……我、我不懂呀……你学医的,你懂得多,我、我听你的?” “行,听我的。”他笑起来,额头的薄汗像闪着光。 旅人徒步于丘陵,再攀爬到雪山顶端,然后慢慢顺着山势往下走,直至望见山涧溪谷。 寂静的溪谷里只有他一个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东张西望,但又目标明确,像是在追逐着什么。 秦鹊觉得自己的神智在谈星桥水一般柔软的亲吻里,再次慢慢启程,远航在海面上。 撕裂的痛是突如其来的,在那之前,她好像隐约听见有人跟她说:“你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的。” 快过去个屁! 痛觉将她的理智瞬间召回,她哇一声哭了起来,“痛痛痛,谈星桥你别动了!” 谈星桥本来也没敢动,就那一下进去之后,他就停了下来。 然后趴在秦鹊的颈窝里,语气隐忍又委屈,“我没动……阿鸾,我也疼……” 秦鹊顿时嚎得更大声了,太惨了太惨了,这事儿有什么好玩的呀,俩人都不舒服,那还搞什么鬼哟! 她哭唧唧地问:“那……那要不、不做了吧?” 谈星桥还在等那股不适过去,闻言虎躯一震:“……嗯?” 不是,我刚才听到了啥? 不做了是怎么个意思?我女朋友是不是想让我以后都不能人道? 不能理解自家女朋友脑回路的谈总脱口就问:“阿鸾,是你疯了,还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罚我?” 秦鹊一脸懵逼,满脸湿漉漉的,瓮声瓮气地反问他:“什么意思呀?” 她疼得很,掐着谈星桥胳膊的手都在哆嗦,哪里有心思仔细想他这话什么意思。 谈星桥又疼又气,“你这样让我半路停下来,出师不利,很容易会对我造成心理阴影的,你知不知道,心理原因也是造成问题的病因之一?” 啊这…… 秦鹊吓了一跳,她是不懂这方面的专业理论的,就想着谈星桥应该懂,他说是什么,她就信什么。 一时间也着急起来,连忙伸手抱住他脖子,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那就继续,继续……你动作一定要稳当点,我怕……” 谈星桥一时失笑,疼得脸皱巴巴的了,居然还想着担心他,他低头看着她的模样,心一下就软成了水。 忍不住温声安慰道:“阿鸾,别怕。” 秦鹊扁着嘴,哭唧唧地说傻话:“谈星桥,我下辈子要做男人,你做女人。” “做男人多好啊,出根棍子就可以了,不知道我们出个洞的痛苦,还要怀孕生小孩,太难了。” 谈星桥好玄没笑出声来把气氛破坏殆尽,“……行,下辈子咱们换换,反正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还是你养我。” 床头夜灯光线昏暗,人影被投影在床头墙上,看起来格外亲密。 他在她耳边絮絮说笑,说完又温柔地吻过她的眉眼。 她迷蒙中听见谈星桥一声又一声地叫她名字,茫茫然地睁眼,她看见晶莹的汗珠挂在他的眉毛上,显得他的五官愈发英挺,平添一抹未曾有过的狂野。 从没发现,向来以温和稳重面貌示人的谈星桥,也有这样不羁的一面。 恍惚间他变成她年少时最着迷的那种男人,散发着让人沉醉的荷尔蒙味道。 夜色深重,呼吸交错,他将自己的隐晦爱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阿鸾。” “阿鸾。” “阿鸾。”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叫着这个名字,他陪着她从总角小儿一路长大,看着她长成明媚的少女,也看着她和别人谈恋爱,最终将她据为己有。 从今往后,他就可以像今天这样和她相守,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秦鹊知道自己大概是半夜十二点睡的,本来能早点,但谈星桥对自己头一回的表现非常不满意。 “毕竟你是我领导,我以后得靠你给饭吃的,所以我必须把你给服侍好了!” 拿捏着这样正当的理由,他硬是拉着秦鹊又折腾了一通,时间不知不觉就很晚了,等到真正能睡下,已经过了零点。 对此,秦总表示:我看你是不想过了,居然敢强迫领导接受你的服侍呜呜呜:) “谈星桥,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赶你出去睡。”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不忘警告一句。 谈星桥失笑,忙抱着她保证:“不会,绝对不会了。” 那才怪了,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能信?他家鹊姐还是天真。 抱着人睡觉的时候,他还在想,他是不会主动提醒她的,多新鲜呐,那不是让自己难受么,傻子才干。 秦鹊什么都不知道,睡得很好,就是后来觉得有点热,感觉自己身边有个火炉,又有点像冬天抱着热水袋刚睡下来那样。 她想挪开,发现挪不走,只好无意识地踢踢被子,把自己的脚丫露出来,顿时就凉快多了! 可是没过多久,就又被盖上了,重新变得有点热。 好家伙,被子会跑! 她有点生气,使劲一挣,一巴掌拍到被子上,然后就醒了。 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她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生日礼物小姐,你醒了啊?” 谈星桥怎么在这儿? 她瞪着眼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哦,是了他们昨晚一起睡的。 想起来这件事的秦鹊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像是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幽怨,扯起被子挡住一半脸,扭头去看他,眼睛里像是有小星星。 “谈星桥,你这么早就醒了呀?” 声音娇滴滴的,一点沙哑的感觉都没有,谈星桥听着,差点以为昨晚事后喊喉咙痛的那个人不是她。 他哼了声,凑过去捏她的鼻子,咬牙切齿地控诉:“还好说,你多大了还睡觉蹬被子?我好心好意替你把被子盖上,你倒好,不但不领情,还赏我一巴掌,你说我还睡得着么?” 秦鹊听得一愣一愣的,拒绝承认自己干过这样的事,“……我才刚醒,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顿了顿,又道:“我倒是做梦梦见自己挨着火炉睡,有点热,但绝对没有梦见你给我盖被子。” 她是那样不知好歹的人么! 谈星桥听到她的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指定是在梦里做什么要纳凉的事,结果被他搅和了,一生气,就不小心打了他。 至于她说的火炉,其实就是他自己。 三月份了,虽然天气还没热起来,但也已经天天升温,抱着睡能不热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愿意承认错误,于是干脆凑过去要亲她。 “你没有刷牙!”秦鹊捂着嘴使劲躲,一大早的,也不怕有口气! 谈星桥一开始只是想混过去刚才的事,被她这么一躲,反而真的来了兴致,“阿鸾,让我亲一下,我不嫌弃你。” 可是我嫌弃你呀! 秦鹊满心腹诽,最后却没有机会说出口。 年轻男女,火气旺盛,又正在对这种事觉得新奇的时候,偏偏今天还不用上班,自然有无数的精力来折腾。 谈星桥心里的火苗越来越大,渐渐吞噬了他的理智,秦鹊很快就被他带进坑,开始沉溺于他带来的新奇感受。 他们倒也不介意什么大白天的,反正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外头也不可能看得见。 谈星桥在她身上四处点火,做研究一样探索她身上每一处开关,不知道是开了荤后无师自通,还是受到环境刺激,这一次的谈星桥显然骚话很多。 “阿鸾,你是甜的,你知不知道?” “我以前做梦,梦见过和你这样,还觉得自己龌龊,现在想想,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阿鸾,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这些话,没有一句是重复的,秦鹊听得不说脸红,就连头顶都要冒烟了! 就你有嘴叭叭叭,以前念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语文考一百三?! 她羞得要死,最要命的是,等他说完话,她还真的听见了夹杂在彼此交错的呼吸之间的轻微水渍声。 从哪里发出来的,她都不敢仔细去想。 谈星桥倒是低声笑了起来,整个人沉下去,“阿鸾,你听见了吗?” 秦鹊闭着眼,不敢睁眼看他,生怕看见他脸上讨厌的揶揄的调侃。 这人真是坏透了,她在心里咕哝。 偏偏他做就做,还不肯放过她,低头趴在她耳边吟诗一样,说了句:“阿鸾,我将过去二十九年的青涩典当,换你身体里群山回响,如听仙乐。” “轰——” 秦鹊的脑海里有什么炸开一样,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人……这人…… 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口水还那么多!不累吗?! 她羞得不行了,不想再听他继续叭叭,干脆搂着他脖子往下一扯,选择用嘴巴去堵他。 可叫谈星桥捡大便宜了,不亲到嘴巴痛都舍不得放开。 早晨的亲热比昨晚还要夸张,还要让人脸红心跳,但秦鹊又不得不承认,比昨晚感觉要好很多。 完事后他们抱在一起,秦鹊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要不要再来一次?” 谈星桥正对这事儿热衷呢,又想到晚上就要去接班,接下来要一周不能在一起,立马就点头,“来来来!” 他拥着女朋友香香软软的身子刚钻回被窝,准备来个白天不下床,结果还没开始,就叫电话铃声打断了。 秦鹊伸手去接电话,是小周打来的。 小周听见她老板有点沙哑的嗓音,透着一股慵懒,猜她应该还没起,便有点小心地问道:“鹊姐,今天的排练,你是不过来看了吗?” 秦鹊闻言一愣,排练?什么排练? 她没说话,小周就又继续道:“已经九点四十了,说好九点集合的,嗯……你妈妈都已经过来了。” 她说到这里,秦鹊就想起来了,这个周日的确是要排练,为了下个月的汉服文化周的走秀。 因为工作日大家都有工作,所以只能周末抽空来排练和磨合。 今天姚菲和陆女士他们也会去,谈奶奶也会去,她爸也会去! 他们都到了,而她,居然还在和谈星桥讨论要不要再滚一次床单?! “我现在马上过去,乔总在不在,让她先顶着!” 她说完倒吸一口凉气,立马伸手将人推开,一边爬起来穿衣服,一边吐槽:“我说什么来着,男色误人,男人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果然没错!” 谈星桥被推得歪在一边,委屈巴巴地揪着床单,果然,软饭不是那么好吃的,不仅要能床上卖力,还要能背锅。 明明说再来一次的是她。 第78章 . 第七十八章 卧室里的事,怎么好意思拿…… 秦鹊出现在裳荷集的汉服体验馆时, 已经是快到中午十一点,和她一起到达现场的,还有谈星桥。 他们到的时候, 大家正在跟谈老太太学传统礼仪,传统礼仪讲究很多,男女各异, 他们以前又没有专门学过,最多是拍视频时用到, 临时学点皮毛, 这在老太太看来, 完全是不够的。 不过因为裳荷集专攻宋制和明制, 在大秀上也只会展示宋制和明制, 他们要学的也就是这两个朝代的礼仪。 而且为了速成,乔磬和老太太商量之后, 圈出揖礼、叉手礼、万福礼这几样,让大家重点练习, 先把动作练熟了,再来说走位的问题。 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活动, 态度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不过像姚菲和秦仲霁、陆女士和老太太这样, 两两出场的,设计的动作又和单人有点不同, 反正秦鹊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爸扶着她妈在练习动作。 她站旁边看了半天, 吐出一句:“怎么看着这么像我妈有了二胎,我爸狗腿地在一边伺候着呢?” 那声音,一点都不带压低的,大家都听见了, 不少人停下来嗤嗤地笑成一团。 姚菲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扭头翻她一个白眼,“你怎么不说你爸是在伺候太皇太后?” 啊这…… “妈你怎么能说我爸是太监?”她瞪着眼,张口就反驳。 秦仲霁一听,觉得这闺女不能要了,立马就说她:“你看看你,还是负责人呢,结果在家里睡大觉睡到现在才来,什么都扔给小乔!” 秦鹊闻言顿时悻悻,努力替自己辩解:“都是因为昨天给谈星桥过生日,玩得太晚了,早上就忘了。” 这个“玩”字就很有灵性。 别人不知道反不反应得过来,反正姚菲和秦仲霁这当女方爸妈的一听,就立刻想歪了。 再仔细一打量两个年轻人,之前他们一起回家吃饭,虽然也是手牵手的亲亲蜜蜜,但可不像今天,好像又多了一点什么。 谈星桥在他们面前向来不话多,就听秦鹊一个人在说话,他的目光总是追着她跑,比从前更多几分黏腻。 自家女儿呢,眉宇间那一股从前没有过的媚意,已经快要完全压过她的单纯,像是枝头的花骨朵经过一夜春风的洗礼,终于完全绽放。 他们是过来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气谈星桥没买票就上车归气,但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秦仲霁到底忍不住,哼哼两下,明知故问道:“哟,去玩啦,你们玩什么去了?” 秦鹊对着家里人嘴巴永远比脑子跑得快,脱口就顶回去:“我们玩什么是我们的事呀,你跟我妈玩什么不也没跟我说过?卧室里的事,怎么好意思拿出来说的呀。” 大家:“……” 好家伙,你这还是不好意思? 你不好意思都敢这么说了,那要是好意思,得说成什么样儿啊?! 秦仲霁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你闭嘴!还要不要脸?!” 秦鹊刚想说自己怎么就不要脸了,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回过神来的谈星桥一把捂住了嘴。 “秦叔叔,姚阿姨,我想让阿鸾带我参观一□□验馆,就不打扰你们继续练习了。” 他说完,红着脸将秦鹊赶紧拖走,背影看起来有点狼狈。 陆女士见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儿子终于开荤了呢! 她蹭蹭地跑过来,拉着姚菲问:“要不要去挑日子啊?万一他们不小心闹出人命来多不好,让他们早点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姚菲:“……”滚滚滚,我觉得不怎么样! 俩好闺蜜就这样闹别扭起来,拉拉扯扯的,秦仲霁觉得不像话,冲他们翻了个白眼。 大家看得好笑死了,鹊姐来之前他们都对这几位大佬心存敬畏,多少有点远着敬着的意思,毕竟不是老板的亲爹妈,就是老板未来的婆婆和太婆婆,要是得罪了,明天他们就因为进办公室时先迈了左脚被开除! 但经过秦鹊跟秦仲霁这没大没小的一打岔,大家发现他们也就是普通人家的父母,多少拉近了些距离。 加上后来有人跟姚菲搭话,无意中听说她是开美容院的,好了,这下有得聊了,女人啊,不管处在哪个年龄段,都是对美容这件事高兴的! 另一边,秦鹊被谈星桥拉走,其实并没有去参观体验馆,这里他其实来过很多次,一年四季的风景都看过了,这会儿自然提不起兴趣逛园子。 秦鹊也不想去,她过来不是单纯来看排练进度的。 “我跟汪菀挑了这几套,你看看合不合适?”乔磬抽空过来,递给她平板电脑,让她看选出来的走秀款式。 确定要参加这次活动周之后,乔磬和秦鹊一起看不少过去的汉服走秀视频,发现很多商家上台的都是代表款式,甚至不乏已经绝版的。 于是这次乔磬和汪菀在选择服装时,将裳荷集曾经的爆款鸾凤来仪和临安春雨都选了进来。 秦鹊看了之后点点头,又说:“咱们跟《朝代生活秀》合作的那些复原款宋制,选几套进来,这次走秀能分给每家的时间足够,咱们可以展示五六套衣服。” “至于明制,回头我跟节目组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复原款香色芝麻纱绣过肩蟒女长衫和白罗花鸟裙亮个相,要是可以,就当是给未来的新品预热了。” 要是不行,裳荷集也有足够多的明制可以选择,乔磬点点头答应了。 又说:“巡游的顺序,你这边能不能找关系,把咱们往前挪?老太太有春秋了,早游完早了事。” 按照这次汉服活动周的活动安排,大秀是以朝代为展示模块,但在同一个模块里,哪个商家先出场,就要抽签了。 不过,也只有大秀的出场顺序是用到抽签这种方式决定,巡游的顺序、摊位的选择,就要看各参展方的考量和本事了。 秦鹊自问没什么本事,也就认识主办方的人而已——这次汉服活动周的主办方,是市文旅局,跟去年的国潮奇妙夜一样。 她眼珠子一转,打开手机翻到曾月珑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嫂子中午好,我是阿鸾,找你有事呢,有空不?” 她是张口就叫嫂子,声音听起来甜蜜蜜的,透着一股亲昵劲儿。 大周末还得加班的曾月珑都被她搞懵了,愣了半天,才清了清嗓子,“那个……公事还是私事?我还在单位加班。” 秦鹊闻言眼珠子又是一转,“先算公事吧,想问问你管不管这会怡湖景区那边松桥古镇的汉服文化周活动?” 松桥古镇说是个小镇,但其实就是在原有自然村落基础上,人为打造出来的传统古建筑景点,离怡湖景区很近。 曾月珑应道:“管的,这次跟国潮奇妙夜一样,是我们单位和团委牵头举办的。” 说完又问:“怎么了,你们要参加?” “嗯嗯,要去走秀。”秦鹊应完,又嘿嘿笑了两声,“那现在,我们再来说私事?” 曾月珑听见这个“再”字,想到刚才她那句话里有个“先”字,心里一突。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旧年圣诞节的夜晚,在巷子里被秦鹊撞破的她和秦麒的事。 那件事后,秦鹊没有联系过她,可能是工作和生活太忙,就给忘了,但她在一段时间里总有点别扭,有点怕见到秦鹊。 这种情绪,可以归结为不好意思,被男朋友的家人撞破了户外亲热什么的……曾主任也是要脸的! 所以她一听秦鹊说什么私事,就有点慌,定了定神,保守地应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秦鹊没她想得那么多,她天天不是忙工作,就是跟谈星桥腻歪,没人提醒的话,哪里还记得去年圣诞节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这次走秀我们的模特里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是我男朋友的奶奶,所以活动当天的巡游,能不能安排我们先走啊,早点走完早点休息,我怕到时候太晒了,又等太久,老人家受不住。” 她老老实实地说完自己的诉求,大大方方的说自己就是想走后门行方便,然后等着曾月珑的回答。 对于曾月珑来说,她这事儿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她好奇的是,“你男朋友奶奶给你当模特?” 她想起圣诞节那晚第一个叫她大嫂的人,忍不住问道:“是去年圣诞节那天晚上,跟你一起的那个年轻人?” 后来秦麒跟她说过,那是他奶奶住院时的管床医生,跟他三妹一起长大的发小。 秦鹊闻言笑道:“就是他,老太太有空嘛,觉得有趣,想参加就去玩玩呗,我爸妈也去呢,他妈妈也去。” 曾月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是当去玩? 她摇头失笑,冷不丁又听那边的人问道:“大嫂,你什么时候和我哥结婚呀,到时候给你们拍套汉服婚纱照,要不要?” 曾月珑顿时一囧,支支吾吾地应道:“再、再说吧,还、还早呢……” 语气听起来不像是不情愿,秦鹊哦了声,她就是好奇问问。 拜托的事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她很快就结束了和曾月珑的通话,然后收起手机拉着谈星桥回到排练场地。 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大家基本都散了,剩下乔磬陪着几位长辈在说话。 见秦鹊和谈星桥回来了,就冲他们挥挥手,“事情办好了么?” 秦鹊走过去,笑着点点头,“幸不辱命。” 姚菲他们是不大清楚她们俩在说什么的,只道:“也不早了,咱们吃午饭去吧,吃什么?” 陆女士应道:“自助?不用点菜,想吃什么拿什么,方便。” 秦鹊一听马上道:“不要日式自助!” “为什么?”姚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乔磬笑了声,解释道:“阿姨,昨天给谈星桥过生日,我们就是吃的日式自助。” 原来是吃过了,那就去吃韩式烤肉自助吧,又问老太太能不能吃。 老太太是个很跟得上时代的人,笑眯眯地点点头,“当然可以,要是有炸鸡的那种,就更好啦。” 好家伙,还要吃炸鸡,大家顿时都笑起来,满足满足,必须满足。 挑了一家离容城大学很近的韩式烤肉,价格也谈不上贵,搞活动,午餐只要八十一位。 但进去之后感觉店面很干净,服务还算热情,东西也齐全,一路走过去,秦鹊看了一下,五花肉、梅花肉、雪花牛肉粒、牛五花、泡菜汤、炸鸡,等等,基本都有了。 主要是这个价位,你也不能想要啥自行车。 秦鹊懒啊,坐下就不要动了,拿东西全靠支使谈星桥,乔磬见状一开始还替她担忧,好家伙,你男朋友他亲妈就在这儿看着呢,你就支使她儿子,就不怕留下婆媳矛盾的隐患? 但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陆女士和谈奶奶啥不满都没有,不仅没当回事,还一起使唤起谈星桥来,“你去多点一份炸鸡,要双拼的,你奶奶喜欢,哦,再给你奶奶拿一瓶啤酒,倒半杯给她。” 谈星桥闻言又屁颠屁颠地去了。 秦鹊她爸秦仲霁还说:“男同志就是要勤快些嘛,要会干活才行。” 秦鹊在一旁一边烤肉,一边连连点头。 乔磬:“……”得嘞,你们都不在意,那我还操什么心。 谈星桥把大家要的东西都拿完了,在秦鹊旁边坐下,刚坐下,秦鹊就把一个装满肉的碟子放到他面前。 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快吃,都晾好了的,不烫,那个肥牛挺嫩的,我今天烤五花肉的火候真是完美,外面有点焦焦的,里面又很嫩,还有肉汁,超级好吃!” “你快吃,你快吃。” 她催着呢,谈星桥就赶紧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点点头,夹起一片递到秦鹊嘴边,示意她也吃。 秦鹊就啊呜一下,张嘴把那块肉吃了,一边吃一边夸自己是个人才。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腻歪得很,看得几个大人眼睛痛,特别是秦仲霁,他使劲叹一口气,酸溜溜地道:“真是女生外向,何曾对我这个老父亲这么好过哦。” 秦鹊一边给大家分刚烤好的肉,一边笑嘻嘻地回应道:“你又还不老,有我妈管你就好了啊。” 第79章 . 第七十九章 一直做住院总,就不结婚了…… 秦鹊日子过得清爽, 工作上的事她处理起来都是轻车熟路的,偶尔去看看排练,偶尔给谈星桥送一顿饭, 偶尔又骑车去山上走走。 时间一下就滑到四月份。 清明前后雨纷纷,汉服活动周开始前一天,她包了一辆大巴车, 拉上大家往松桥古镇去。 按照跟前辈取经得来的经验,她提前订好了酒店, 大家到了就能快速入住。 她和乔磬住一间, 放在她们房间的, 还有几个保险箱, 装着大家到时候要用的首饰。 用乔磬的话说就是:“藏着几百万在这里, 要是丢了东西,酒店要大出血。” 秦鹊笑了一下, 问她:“剧组那边要的戏服,准备得怎么样了?” “进展顺利, 我下周带图纸去一趟京市,跟杨总监他们碰个头, 回来就能定稿了。”乔磬信心满满地应道。 秦鹊闻言就放心了, 又问《朝代生活秀》那边有没有新消息传过来。 乔磬把两个枕头垫在一起,自己靠上去, 慢吞吞地应道:“还可以,都录制了好几期了, 第一期明晚播嘛。” 顿了顿,又道:“我都安排好人截图,准备到时候作图了。” 那两件复原款的香色芝麻纱绣过肩蟒女长衫和白罗花鸟裙,在节目组的同意下, 明晚将亮相大秀舞台,而且同一时间,《朝代生活秀》第二季第一期将会开播,会在节目里出现这两件作品。 实在是巧得不能再巧了,秦鹊觉得:“老天爷都在帮我,我不发财谁发财?!” 乔磬:“……” 天选之女秦总信心满满,一连两天都很有干劲,汉服活动周的大秀走得很成功,裳荷集固然是秀场新面孔,但它带给观众的作品,却没有一件是无名之辈。 或者是曾经让整个市场都为之侧目的爆款,又或者是登上综艺舞台的考究之作,又或者是上过春晚的梧凤之鸣,都让观众惊讶,原来这都是裳荷集出的。 别家有同类产品吗?绝对有,但没有哪一家是像裳荷集这样,在短短一年里,像踩着登云梯一样,先是在直播间里大卖一次,然后上了综艺节目成了独家服装供应商,而且这个综艺节目命还不错,竟然热播,紧接着又上了春晚…… 舞台几连跳啊这是,满打满算,都不到半年,他们就起飞了。 怎么说呢,运气好得让人嫉妒。 也有好事之人打听过,知道《朝代生活秀》的岳制片跟裳荷集的老总是同学,裳荷集上央视春晚跟这个节目的另一位顾问赵老师有关,但那又怎么样,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谁都懂。 只能说人家裳荷集的老板就是有本事,哦,最近还听说裳荷集跟《大明风云录》的杨晓光导演合作了,说不定下一步就要进军古装剧戏服领域了。 这就是同人不同命,羡慕不来的。 秦鹊可不知道外界如何她以及她领导下的裳荷集,只知道汉服周一过,她的生日也要到了。 因为生日当天是工作日,所以谈星桥仍然是不在的,只订了花送过来。 鲜红的玫瑰,花瓣鲜艳饱满,透着淡淡的香,热烈又向往。 一大捧的花,九十九朵,送到办公室来的时候,秦鹊都惊呆了,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压手。 看到花里夹着的卡片,卡片上写着:“对你的喜欢就像我们曾经去过的村庄里的小溪,闪闪发光,永远没有凌汛期。” 落款是“谈”。 秦鹊一看就笑了,他说的一定是他们初中时的事,那时候他们刚上初中,第一次开始学地理,她有很多不懂,谈星桥怕她一时跟不上以后就不想学了,连两家一起去农家乐度假,都要她带着地理课本,然后见缝插针地给她补课。 当时学到凌汛,他告诉她:“水表有冰层,且破裂成块状,冰下有水流,带动冰块向下游运动,当河堤狭窄时冰层不断堆积,造成对堤坝的压力过大,这就是凌汛。”[1] 他不仅口头上告诉她什么是凌汛,还现场模拟了一遍凌汛给她看,当然,用的是穿过农家乐的那条小溪边泥土。 她看完了问:“是什么河都有凌汛吗?” 他说不是,然后一直旁边的小溪,“它就不会,它永远都不会结冰。” 当年帮她温习功课的小男生,如今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男人,却还记得他们去过的地方,还会告诉她,我爱你,如同我们见过的蜿蜒向前、永不停歇的溪流,没有冻住的那天。 她高兴地把花抱进办公室,就放在桌上,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地给它拍照发朋友圈,嘚嘚瑟瑟地告诉所有人,看,我男朋友送的! 等到工作一忙开,办公桌就不够用了,毕竟九十九朵玫瑰包成一束,还是很大一捧的。 过了半天,她打电话叫小周来拿去插起来,结果没一会儿,小周反而叫她去休息室一趟。 然而当她刚推开门,就听见一片欢呼:“鹊姐生日快乐!”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永远十八岁,带领我们走上人生巅峰!” 秦鹊顿时愕然,“……你们上班不工作,就搞这个?” 听听,多么的资本家,大家哄笑起来,告诉她:“乔总让我们准备的,昨天下班之后就开始准备了,绝对没有上班摸鱼。” 秦鹊清清嗓子,其实还是蛮感动的。 她在大家的祝福里吹了生日蜡烛,分了蛋糕,晚上倒是没有和大家聚餐,而是回了紫荆园。 每一年的生日,她都是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母亲为她做的生日蛋糕,父亲亲自下厨做的两道菜,谈不上特别美味,跟李姨的手艺比起来,不管味道还是卖相都稀松寻常,但那是他们给她的爱。 今年一起吃饭的仍旧有谈家人,就是少了谈星桥。 陆女士笑道:“希望明年阿鸾的生日,星桥也能回来一起吃饭,以后再多一个人。” 秦鹊顿时脸红,再多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她懂的。 这个生日,是秦鹊最后一个二字打头的生日,过完今天,她每过一天,就在向三十岁靠近一点。 她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有了更多的设想和计划,需要慢慢去实现。 然而随着汉服周结束,交付《大明风云录》剧组的服装开始投产,她好像很忙,但又好像闲了下来。 闲不住的秦鹊,开始折腾自己,报了个舞蹈班,说要丰富业余生活,提升自己。 理由相当充分:“万一哪天公司干不下去了,我还能去街头卖艺,不会饿死啊!” 谈星桥问她:“你学的是杂耍吗?” 她摇摇头,“不是啊,是钢管舞。” 谈星桥:“……”你要是敢去街头卖艺表演钢管舞,我给你腿都打断! 不过要是在家里跳给他看,那他倒是极度欢迎。 秦鹊难得没说他想屁吃,过了两个月,她的学习初见成效之后,在家里装了一根钢管舞的钢管。 谈星桥周末下班回到家时,看见小梨花正扒着一根紫红色的钢管跃跃欲试,想要爬上去,结果没成功。 “小梨花,你在做什么?”他问了句,走过去拎着它脖子把它提起来,抱在怀里,到处找秦鹊在哪里。 秦鹊刚起床没多久,洗漱完之后在擦脸。 天气已经热了,屋子里开着空调,她穿着一件灰色的吊带睡裙,纯棉的布料很轻薄柔软,细细的肩带挂在她肩膀上,后背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谈星桥已经好几天没见她,思念在她回头看过来时被点燃,他松开手,小梨花从他怀里溜下去,跑了。 “阿鸾,我回来了。” 他走进她的卧室,顺手关上了门。 秦鹊停下拍脸的动作,张手向他抱过去,笑嘻嘻地问他周末想怎么过。 谈星桥想说出去走走,可话到嘴边,他立刻就想起客厅里新出现的钢管,马上改口道:“就在家吧,你练舞练得怎么样了?” “你看见我装的钢管啦?”秦鹊笑嘻嘻地反问道。 谈星桥点点头,亲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问:“所以我有没有机会看你跳舞?” “可以,等我换衣服。”有人欣赏,她很巴不得的,立刻就欢快地点头。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因为想跳给他看,才在家里装这么个玩意儿的。 谈星桥退出卧室,片刻后,她换了一身练功服出来,短短的背心,长度直到胸下,裤子也短,刚到大腿,露出雪白的肚皮和主场匀称大腿,着实是清凉。 他的眼里有惊艳一闪而过,随即是浓重的警惕,“你平时去舞蹈教室练舞,都穿这么少?” 秦鹊赶紧摇头,“当然不是啊,在舞蹈教室我们的练功服比这个还长一点!” 谈星桥眉头一挑,“那你现在这是……” “给你看的呀!”她理直气壮地应道,又抬手一撩头发,“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谈星桥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有点哭笑不得,“好看,但是……不许给别人看。” “我懂我懂,男人的占有欲嘛。”她朝他挤眉弄眼,笑嘻嘻的调侃道。 谈星桥被她逗笑了,“就男人有占有欲?那我改天学电视里的健美先生,穿个平角裤就出去晃荡,你愿意不愿意?” “达咩!” 她双手在胸前检查,警告道:“你要敢那样做,就离挨打不远了,打完了你就会失去我!” “我懂我懂,鹊姐的占有欲嘛。”他学她刚才那样,眨眨眼,笑嘻嘻的把话还给她。 差点挤兑得秦鹊不跳了,马上回去换衣服! 但谈星桥怎么可能让她走,三言两语地道歉,把她哄了回来,然后抱着小梨花开始欣赏独属于他的视觉盛宴。 钢管舞这种舞蹈,向来以性感闻名,二十世纪美国经济泡沫破灭,钢管舞曾经沦落到色/情场所,钢管舞娘衣着暴露、动作挑逗,名声非常不好,以至于到现在,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钢管舞就是在某些娱乐场所里给成年人看的娱乐舞蹈。 但其实钢管舞历史悠久,谈星桥曾经听秦鹊说过,钢管舞融合了杂技、瑜伽、舞蹈以及体操各项才艺,自成一派,如果要从历史中追寻原型,那么敦煌莫高窟里一幅叫《宋国夫人出行图》的壁画中,描绘的一种“载竿”的活动,算得上是唐代版的“钢管舞”。 谈星桥当时听完心想,那不就是耍杂技的爬杆吗,跟你的钢管舞有啥关系? 他觉得秦鹊胡说八道,但不敢说出口,人家学习的兴致高涨呢,泼冷水是很不好的行为。 秦鹊为了完美呈现自己的学习成果,还特地放了音乐。 她也没换高跟鞋,就踮着脚尖,慢慢绕着钢管走动,轻巧地跳跃,攀附在钢管上,像波浪一样贴着钢管,旋转、倒挂、下滑,她的每个动作都极尽标准和优雅。 同时又性感妩媚,紧身的衣服完全勾勒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还有她紧绷的脚尖和长腿,无一不让谈星桥觉得口干舌燥。 这种舞蹈一度成为成人娱乐,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将小梨花放开,转手拿过一个抱枕,抱在身前。 一直有关注他的秦鹊见到他脸色有点不对劲,似乎有点忸怩,还连耳朵都红了,顿时一乐。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家里,谈医生恐怕还是做不到坐怀不乱的。 她脑子一转,心里开始想使坏了。 于是谈星桥便发现,她的动作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挑逗,她还冲他眨眼,咬着嘴唇,眼神都似乎多了几分如丝的妩媚。 他脑海里有一根弦紧绷起来。 等到秦鹊的手抚上自己的身体,葱白的之间划过小巧的肚脐,慢慢落到高耸的山峰…… “啪——” 他听见那根弦断了的声音。 接下来的事,就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了,翻云覆雨这种事,总有情之所至作为最佳藉口。 秦鹊使坏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一遭,但也并不介意,甚至还很期待。 她像一株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仿佛是与他共生的菟丝草,妖娆美艳到极致,又可以任他为所欲为,沉迷到忘我。 谈星桥甚至觉得,自己会死在她的温柔乡里。 他叠声叫她名字,阿鸾阿鸾,一声又一声,带着无法自拔的迷恋。 秦鹊给他的回应,是她尽力地敞开自己,完完全全接纳他的一切,他的温柔,他的粗暴,和他指尖的薄茧。 他那双手,是拿笔的,是拿手术刀的,此时此刻却掌握着她所有的情绪和理智。 崩溃就在一瞬间,情/潮汹涌而至的时候,她忍不住哭出声来,攀在他肩膀上的手下意识用力,在他肩背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待会儿我帮你把指甲给剪了。”结束之后,他抱着她,低声抱怨。 秦鹊哼哼两声,嗓音里还有点哭腔,“剪了也能挠你!” 听起来奶凶奶凶的,谈星桥忍不住笑出声来,低头去吻她的眼睛。 手机的信息铃声陡然响起。 秦鹊回过神来,推了推他,他不情不愿地停下来,伸手在床头柜上拿过她的手机。 信息是秦麒发来的,是一张检查报告单,患者名字叫宋君亭。 秦莺的丈夫。 她有些奇怪,忙打电话过去问:“大哥,你给我发二姐夫的检查单是做什么?” “阿麟昨晚在她那边发现的,然后发给我看。”秦麒解释道。 又说:“你那边找认识的医生帮忙看看,渐冻症有没有办法治?” 秦鹊一愣,吓了一大跳,“……渐冻症?什么渐冻症?” 谈星桥的目光立刻看了过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整个背部和布满痕迹的两团。 谈星桥看得不好意思,伸手帮她把被子拉到肩膀上。 秦麒在那边道:“就是阿莺她老公,她老公的爸爸,是渐冻症走的,阿麟说他姐夫手指动作越来越慢,我查了资料,怀疑他也是这个病。” “说不定是别的问题呢?”秦鹊不太相信,又觉得他说不清楚,很快就挂了电话,然后把检查单给谈星桥看。 那是一张脊椎的核磁共振单子,看不出什么来。 谈星桥看了之后道:“影像学检查不能提供渐冻症的诊断依据,但可以排除颈椎和腰椎疾病,而且很重要的是,他爸爸也有这个病,很可能遗传给他,所以……” 顿了顿,他道:“这样吧,我给二姐夫安排一下神内科的住院,如果他愿意的话,这是要住院做肌电图等一系列检查的。” 秦鹊赶紧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秦麒,然后又给秦莺打了电话。 秦莺听完,沉默半晌,说了句谢谢。 她嗯了声,声音平缓下来,“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谢了,你要坚持住。” 宋君亭在周一入院,谈星桥托了关系,将他放到师兄陈叶的治疗组里。 等到确诊渐冻症发作,开始规律治疗,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周。 这是一种无法根治的疾病,只能通过各种方法改善患者的生存质量、延缓进展,但这些,就和秦鹊与谈星桥无关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半年,七夕节到来的时候,裳荷集今年最忙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她的日子又闲下来。 和谈星桥约好了出去过节,吃饭看电影都是必须,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他们手拉手走在马路上,秦鹊问他:“过节有没有什么心愿要我帮忙实现呀?” 谈星桥笑起来。 他早就说过,秦鹊是个做事极为认真的人,工作也好,或者是机车和学跳舞也罢,每一样她都做得非常好,包括谈恋爱也是,认认真真,没有人比她做得更好。 当然,这是在谈星桥的心里。 他摇摇头,“这个心愿还是要我自己先做到一半,才敢找你帮忙实现。” 秦鹊好奇,“什么心愿,怎么听起来好像很难的样子?” “早点发核心,下住院总,然后娶你咯。”他说到这里叹口气,继续道,“不过看来今年不太可能了,我争取明年上半年搞定。” 说完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秦鹊满头黑线地反问他:“那如果你明年还发不出来论文,一直一直做住院总,就不结婚了吗?” 谈星桥大惊失色,“……鹊姐!你想我点好,怎么可能一辈子当住院总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