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黑天鹅 作者:耳妖 文案 一个天上星,一个地上沙。 一个银光闪闪,一个锈迹斑斑。 一个阳光温暖,一个阴暗冷漠。 一朵是清新茉莉,一朵是带刺玫瑰。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踏入了她的地狱?让她走进了她的天堂?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苏莹,苏佳 ┃ 配角:郝凌,阿南,蔺然 ┃ 其它:人性,黑暗, 第1章 楔子 “吱呀”一声。 木门发出陈旧声响,随之泻入一道昏黄光线,附带着一个影子,露出泛黄的牙齿,发出死神的笑。 地狱坦荡荡,魔鬼在人间。 他歪扭的闯入房间,带进房间是令人发寒的冷气和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 虽是带着醉意,可显然早已轻车熟路,歪着步伐踉跄走近。 那影子仿佛宇宙黑洞,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她的房间,吞噬她的信念,吞噬她最后的希望。 那种生活在黑暗里的感觉,如同误入了沼泽深处。 她知道,她越是挣扎,反而陷得越深,可如果不挣扎,一样会陷得越深,然而这两种方法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逃离这个地狱。 这个让她充满恐惧感,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的地方。 可她忘记了…… 如果一开始就生活在黑暗里,又怎么能逃的出去? 影子的庞大,掩盖了散落一地的涂鸦绘画,画中的房子都被涂成了黑色,那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黑暗黑暗黑暗……边上还有几个没有盖好盖子的画笔,影子歪七扭八的踩过那些绘画。 蜡笔发出最后的叹息,只留下了破碎的身躯苟延残喘,冷眼望着那个魔鬼的身影,感叹这世界变化无常,以及对那个还在睡觉的孩子自求多福。 天空没有一颗星星,整个世界都被那不知名的黑暗吞噬,似乎在提醒着今天就是世界末日,而她,注定了无处可逃。 夜的静,使人有种生活在太平间的错觉。 她的身子开始发颤,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备战,知道要来到的危险却又无力反击,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循环也加快了速度,还有心跳声,随着他的走近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扑通扑通…… 她的额上,沁出了一层密集的汗水,头发也感觉到了危险,机灵的找了宿主,焦急地黏附在脸上、额头,汗水掺杂其中,有了一种新的意义,她甚至都不敢喘气,睫毛不安的抖动,还有那个身影左摇右摆,带着粗重的喘气声,口中呼出的酒气,令她隐隐作呕,却还要忍着恶心,假装已经睡熟。 她一直都有属于自己的保护方式,可她有种莫名的恐惧,这一次,逃不掉了。 床重重的陷下,汗水印湿了衣服,被子一下掀开,冷气侵入了每一个毛孔,告诉她,这个冬天比以往都来的迅速持久。 那双带着老茧的手,向她娇嫩的身躯抓来……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开始一本一本的填坑。 欢迎入坑,绝对不坑! 第2章 第一章 北京时间20:00分。 小巷中跛着腿走动的少年,再次停下脚步观察周围,他那贵族学校的校服,此刻已是浑身泥泞,鬼知道他这一天经历了什么,能不能活过今晚,还不好妄下评论。他看着自己还在滴血的手,惶恐的瞪大眼睛,他看看四周,只是苦苦哀求着老天,能否给他一线生机。 这里他已经走过不止一次,凹凸不平的十字路、三个绿色的垃圾桶、丢在地快餐盒,地上的污水,惹的苍蝇嗡嗡盘旋,昏黄的灯光照着残魄的一切,他皱眉望向那个黑巷子。 他试过了其他三条,独独没有试过这一条。 前面的路,是好是坏,都是他无法预测的。 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可腿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这一切真实且不可避免的发生,他余震未消的看向逃出来的方向,那是一所等待拆除的废弃校园。 时间分分秒秒地在转动,他恐惧的听着脚步声,看向那条黑巷子。 是死是活,都要赌一把。就像他在等红绿灯时候,同那个女孩发出的信号一样,他看出她身上的那种韧劲,像是在撒哈拉沙漠里,瞧见一口清甜的井。 他艰难地跛脚走动,一步步被漆黑的巷子吞噬。 远处雷电交加,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地上的血迹,渐渐被冲到了墙角,他的下巴缓缓滴下水滴,他知道,那只会是雨水,他是没有眼泪的。 北京时间20:15分。 废旧学校。 雷电照亮了房间。 残角的黑板上结了不少蜘蛛网,灰尘的厚重下,隐约还可以看见用红色颜料写的汉语拼音a、o、e、z、c、s的大小写。黑板两边布满尘埃的鲁迅和马克思的照片简介,还有歪在的《中小学生学校规范守则》。 后门,一个男人蹲在地上。 他身后站着五个男人,一个个身子挺拔,人高马大的,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存在。 稍微近点的人,可以看见他手里捏着一份东区晚报,上面印着外区区长会见禹城市长的照片,如两国会晤一般,紧紧的握着手,无不体现这个时刻的重要性。 “南哥……” 最边上的人,看着张南对着报纸露出了凶狠的目光,让他心里竟然没由来的心里发毛,浑身冒冷汗。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除了动动眼睛珠子,眼神交流一下,他们谁也不想第一个出头。 张南见没有人反应,他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静静的盯着地,似乎想要从里面看出一个洞来。而其他人依旧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在空中碰撞了几十次,一个怂恿另一个。 说实在的,他们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张南的脸,只是记得左脸有一条很长的刀疤,他们猜想,那应该是早年出来混社会时留下的,尽管有不少人好奇,但也一直没人敢壮着胆子问过他伤疤的由来。 都说好奇害死猫,而在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社会里,谁也不想给自己惹祸上身,圈子里还流传出一句顺口溜。 伴君如伴虎,不说话最靠谱。 这时候再看张南的脸,昏暗的教室,那条疤显得整张脸更加凶神恶煞。 那几个人匆匆看一眼后,快速的移开眼睛望向别处,那五人里,只有一个少年,眼神里透着光,一只手不安的放进口袋,过了会又把手取出来,他歪着头就可以瞧见张南手里正拿着两截被磨损开的绳子,望着飞起的窗帘发呆思考着什么。 他起身走到窗台边上,头伸出去一点,就看见楼外栏杆上拴着一个大大的死结,中间接了好几截窗帘,一直垂到了四楼的走廊。他不得不佩服,一个人在面对险境时,他的勇气和智慧,都有了一个新的提升。 室内的窗帘被风吹的飞起,也吹的人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桌子椅子歪七扭八的倒着,后门堆成一座小山,地面上是一地自娱自乐的玻璃碴子。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只有风排除在一切之外,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线索,吹着窗外那棵参天大树。 花开正好,经不住风的甜言蜜语,离开花蕊随风摇曳,走向一条未知的路。 窗外那一树的花瓣,随风吹进了教室,掉在一滩黑水里,不一会儿,白色花瓣就染上了红。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血腥味已然盖住了花香,还有几瓣吹到了张南的脚下,还有一瓣,不偏不倚地掉在他的手心。 他愣了愣神,随后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温暖。 北京时间20:20分 狭长的小巷,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一个书包上,来回晃荡着一只小熊,如果不细看,你不会发现它的一只眼睛看起来有些奇怪。 这黑夜里,它已经习惯,步伐不快也不慢,看着夜里的一切,另一只眼睛发着独特的光。 巷子蜿蜒曲折,狭长交错,显得巷子比较幽深,总让人觉得会有什么东西,藏在角落里,昏暗深处,察颜观色伺机而动,偏偏就挑你不经意间的时刻,跑出来将你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它是悄无声息宇宙大黑洞般的存在,给太多人恐惧和不安。 人总说嘴上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心里其实害怕的要死,恨不得全世界都是灯火通明的。 一个人勇敢不勇敢,就看他一个人怎么度过黑暗。 人,大都没有什么安全感。往往都是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不过是想让别人觉得你很厉害,很牛x罢了。 空气变得闷热,带着一股无力的感觉。 飞蛾还在不知疲惫的撞击,碰在灯泡上,发出Duang的一声,飞远后再一次因为灯泡的光热,不遗余力的再次‘找撞’,灯泡也十分配合地晃了晃,黑暗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如缕。 一只手在黑暗里出现,只伸到一半就诡异的消失不见。 北京时间20:25分 “谁看的人?” 张南瞥见那地上报纸的照片,随即捏了捏手里的绳子,手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色,在他眼中亮着刺眼的光。 张南的声音很好听,只是配着那张刀疤脸有些浪费。 大家听着问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开始大眼瞪小眼,装自己是天然无公害。 “谁看的人!” 教室中的安静,再一次被打破,如果声音是刀,那么他们在场的人,一定早已经被处以千刀万剐的极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是讨厌那个小子? 还是担心那个小子? “南哥,俺就出去撒了个尿,回来人就不见了,真的,就那么一会儿,俺也不知道…” 站在最后面的人,老实巴交的,也不会说谎,看别人的余光都看着他,也不好继续装傻,毕竟中午看人的的确是他。 他颤颤巍巍的举着手,他自己也想从容不迫,但是腿肚子一直忍不住打颤。 谁都有过一个做英雄的梦,但大多数人都只做到了英雄的第二个‘熊’字。 “你过来。” 张南站起来,踩着那张露着市长和区长握手看镜头的照片。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却因为那条刀疤显得狰狞恐怖。剩下的四个人,也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嬉笑,也变得严肃警惕起来。 那四个里面,有一个都已经闭着眼睛,开始默默的背诵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 “南哥,俺错了……”那个小子腿打着颤,走了一步,差点跪在地上。 “还没过年…上别处要红包去。”张南扶了阿炎一下,又从左至右地打量了一遍其他人,“其他人呢?” 明明张南问的很平静,其他人却觉得胆战心惊,只觉得心如马蹄音一般嘚嘚嘚嘚的跳个不停。 教室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窗帘还在飞舞,教室里尘土飞扬,大家也只能闭眼闭嘴,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连呼吸的收放都是能少就少,他们是不聪明,但也不傻。这时候,他们最想体现的就是——沉默是金。 “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不过十分钟,能跑到哪里?都给我滚出去找!” 第3章 第二章 北京时间08:30, 那个鸭舌帽瞧了肖苏莹一眼,用手压低了鸭舌帽。 肖苏莹瞥见了他手上那枚银戒,总觉得自己貌似在哪里见过,一着急,一时之间也记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正想仔细看一眼的时候,而那个男生随后猛的咳嗽,引起了她对那鸭舌帽男的注意力。 那男生猛咳了一会,身旁的鸭舌帽男也无动于衷,看着手上的东西发呆,对于旁边捂咳嗽的肺都要吐出来的男生,没有什么反应,前面开车的司机更是一副风轻云淡,好像身后咳嗽的男生不过是在打喷嚏,她皱着眉,喃喃自语:“这一家子,还真是古怪。” 那男生纤长的手指,上面还有露着鲜艳的红色。 太阳被乌云所遮盖,外区笼罩在一层郁郁寡欢的氛围里。 车里的那位少年,在关上窗的那一刹那,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肖苏莹张着嘴,有些匪夷所思地望着那辆车关上窗户。 车窗上倒映着,公交车上被挤扁的她,扎着再简单不过的马尾,丑陋的校服,以及由白变黑的匡威,还有那长期不变的黑眼圈。由于前面的红灯跳成了绿灯,她的倒影,被随着那辆车的发动,距离她越来越远。 十字路口,那辆车向了右边。 “真是莫名其妙,玩什么唇语……”肖苏莹说着眼角一跳,突然反应了过来,联系着他的眼神和拘谨,以及那个鸭舌帽男看她的眼神,“他嘴里说的好像是……救我,那手上的红色……该不会是……血?” 脸上余惊未消,不敢相信的望着身后,那辆车向着另一个方向开去,她不知道,会不会是看错了! 她的耳边,还有《真善美的小世界》的伴奏音。 音乐轻快地和她所乘坐的公交车擦肩而过。 路上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凉意。 她的心里,还在纠结自己刚才看见的,是不是真的,也没有发现自己的钱包被身后的人偷了。 “噔噔噔噔~”公交车响着亘古不变的提示音,“迎宾街到了,欢迎各位乘客乘坐六路公交车。” 肖苏莹站在下车口,扶着门把手,却开始思考自己该不该下。她被身后下车的人,撞了一下又一下。要是往常,她一定不会轻易罢休,可是今天,她一点心情也没有,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空气里,混着泥土的气息。车一刹那,像她此时的脑子一般空荡荡的。 她还在想刚才那个男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在向她发求救信号? 北京时间08:45分。 那个小偷,在下车后,一路小跑,跑了一会,打开手里的钱包,里面有一个校卡,照片上,露着酒窝的笑很可爱。 “小姑娘长的不错,肖……苏……肖苏………这个字下面有个王,不会读的念一半的音,那就应该是……肖苏王。这名字起的真奇怪,算了,看看有多少钱,别还不够我吃顿饭的。一百、两百、三百……一千。看不出来,还挺有钱的。嘿嘿,这样的财神爷,以后应该多来几个,我就不用再看外甥女的脸色了。” 他笑着露出了嘴里的黄牙,把自己口袋里的五百也装了进去,看着那个雪青色的钱包,眼睛一亮,他一边盘算一边暗喜地唱着歌,准备把钱包放进衣服口袋,丝毫没有没有注意他的正前方,有一辆捷安特正在缓缓过来。 “这钱包看起来还不错,今天是外甥女的生日,正好借花献佛喽~真善美的小世界,真善美的小世界……” 捷安特的主人也并没有要刹车的意思,似乎是故意向着那个那个小偷骑过去。 那小偷一抬头,发现车子就要从自己身上碾过去了,迅速往旁边一闪,立马摆出了一副专业泼妇骂街的站姿,双手叉腰,暂时还未发现哪里有些怪异。 “喂,你怎么骑车的?不知道这是人行道,臭小子,你有本事站住,看老子不给你点教训?” 捷安特主人的耳机里放着后街男孩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对于身后那位小偷的泼妇骂街张牙舞爪,嘴角不由上扬,将手里的雪青色钱包,单手拉开书包拉链丢进去,脚踏子又多踩了两圈,像风一样呼啸而过,卷起了地上的水渍,调染一幅泼墨画。 脚下的路,看不清什么构造,耳边有风在吹,蓝色校服被风灌的鼓了起来,胸前的校牌上没有照片,写着工工整整的三个字:司侯宇。 树叶的斑驳陆离,用轻功水上漂在每一处稍作停留,辗转下一个落脚点。 “哎,我手里的钱包呢?……臭小子,你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抓小偷了,抓小偷了!”小偷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的钱包没了,连忙一边追,一边贼喊捉贼的喊,在跑了几步之后,他喘着气,让自己浮躁的心情沉淀下来。 路边的人上下打量了小偷一番,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所以没有一个人上来搭话和询问帮忙的。在他喊了两遍后,旁人怪异的眼神下,扫描着他的心虚,他也不再自讨没趣,悄悄噤了声,回头瞧瞧那个少年,早就成了一个蓝点,幽幽地成了一粒尘埃,不知在何处落地,他只能自认倒霉,露出凶狠的表情,他又想要喝酒了。“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北京时间09:00。 那辆路虎,在拐弯之后,副驾坐的人扭过头对着鸭舌帽男,毕恭毕敬的问着:“南哥,快没油了。” “前面有个加油站。” “南哥,人……” “要是准备以后坐轮椅,大可以放肆的逃,我可以给……”鸭舌帽男转着左手的银戒,望向旁边的男生,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给你一个机会。” 那些无所顾忌的事情和虚无缥缈的影子,都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有始无终的故事。 树叶绿的可以滴处水来。太阳再一次躲进了云层里,逃避着这个未知的黑暗面,也许眼不见真的可以心不烦。 北京时间09:10。 一只鞋子迈在前面,她蹲下身,系着一头已经散了头的鞋带,鞋的边缘开了胶,在她抬脚的时候,像一张等待吃食的嘴。她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咽了咽口水,闭上眼,做着深呼吸。 她不知道谁得出了这样一条理论。 人生来在世是公平的。从两件事可以证明,一是,每个人都会老;二是每个人也都会死。无关于穷苦还是富裕,善良还是邪恶,美丽还是丑陋。 她睁开眼,有些许光辉透过乌云风隙,它渐渐地成了太阳的背景。 她取出书包里的传单,走向那个加油站 。 她在挣这个月的生活费,妈妈只答应给她付学费,其他的都需要她自己挣,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还很充裕。 她拿着传单,一个一个问,有的人,前脚拿了传单,一看自己用不着,后脚就丢在地上,也不在乎,这地是不是刚扫过的,他只在乎,对我有没有用以及这地弄脏了也不该我扫。 人,自私起来比魔鬼都可怕。 她一张一张的捡起来,慢慢抹平,压顺那些揉成团的,这些可以拿回去卖废纸,她继续不厌其烦地发着传单。 她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欣然接受。她相信自己的努力之下,总会好的。 身后传来车喇叭的声音,她捡起地上的传单,匆匆看了一眼车,开车的人阿浩,露出鄙夷的神情,连忙多按了几下喇叭,她被惊的连忙起身,也顾不得去捡另一张。 “阿浩,你吓着这个小姑娘了。” 阿浩不置可否,踩着油门进入加油站。 少年看清车窗外女孩的脸,眼睛带着光。 鸭舌帽男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阿浩,你把那些都要了,顺便给她三百。” “南哥,我看……不用了吧,这油钱还没付呢。”阿浩面露厌恶,“这就是一个扮可怜的,不值得同情。” “没事,给她。” 可没等阿浩摇下车窗,那女孩已经捡起了另一张宣传单,走出了加油站。 北京时间09:30 她得准备一下回去了,不然上课该迟到了,那样老师会继续揪着她的耳朵,给她母亲打电话的。 身后响着车铃的声音,她躲闪在一边,缓缓走着。 “肖苏莹,你这是准备去哪?” 女孩子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笑的阳光一般耀眼的男孩,眼神里带着不明所以。 “得,知道你不喜欢我,呐,要逃课也要吃饱饭。”他伸手将钱包递肖苏莹手上。 “我……”肖苏莹刚要开口,司候宇连忙下车求饶。 他知道这个姑娘爱别扭,谁让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这世间,优秀也是一种过错。肖苏莹这个傻丫头,早晚会知道他的一番心意的。“我这就走,不用你赶,下次出门小心点,可别又让人偷了钱包。” 肖苏莹看了看手里的钱包,又看着校服被风吹的鼓起来的司候宇骑车远去。 她看到钱包里的照片,手一松,手中豆浆洒一地。 她顾不上这些,连忙招手打车,报上富润酒店的名字。 第4章 第三章 肖苏莹知道自己以前喜欢捉弄别人,有小魔女之称,并且总是以此为乐,男生女生可没少惨遭她的毒手,家长投诉、老师批评教育……然后她是屡教不改,每次有了新点子、鬼主意之后,都不忘记给那些曾经的受害者一次全新的体验,于是她就开始了‘百家学’。 虽然她隔三差五的跟着经商的父母,在外借读了不少学校,脑海里查找所有学校里认识的人脸,都过滤完了N遍,也不记得有这样一张面孔,可是,她真心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因为这张脸……给人一种如沐春风如鱼得水的感觉。别说,就那张脸,去参加快乐男声,估计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儿了。 她想,如果周翎洋看见这样一个人,一定会犯花痴,说自己以后,非这个帅哥不嫁,周翎洋经常这样,看见帅哥就腿软,动不动就说非某某帅哥不嫁。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也转过了头,她条件反射的低下头,缓缓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只见那个帽子男,脸上有一条……挺长的刀疤,她被那张脸吓了一跳,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奇怪呢? 那个鸭舌帽瞧了她一眼,用手压低了鸭舌帽。 她瞥见了他手上那枚银戒,总觉得自己貌似在哪里见过,一着急,一时之间也记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正想仔细看一眼的时候,而那个男生随后猛的咳嗽,引起了她对那鸭舌帽男的注意力,那男生猛咳了一会,身旁的鸭舌帽男也无动于衷,看着手上的东西发呆,对于旁边捂咳嗽的肺都要吐出来的男生,没有什么反应,前面开车的司机更是一副风轻云淡,好像身后咳嗽的男生不过是在打喷嚏,她皱着眉,喃喃自语:“这一家子,还真是古怪。” 那男生纤长的手指,上面还有露着鲜艳的红色。 太阳被乌云所遮盖,外区笼罩在一层郁郁寡欢的氛围里。 车里的那位少年,在关上窗的那一刹那,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她张着嘴,有些匪夷所思地望着辆车关上窗户。 车窗上倒映着,公交车上被挤扁的她,扎着再简单不过的马尾,丑陋的校服,以及由白变黑的匡威,还有那长期不变的黑眼圈。由于前面的红灯跳成了绿灯,她的倒影,被随着那辆车的发动,距离她越来越远。 十字路口,那辆车向了右边。 她望着那辆车离去的方向。 “真是莫名其妙,玩什么唇语……”她眼角一跳,突然反应了过来,联系着他的眼神和拘谨,以及那个鸭舌帽男看她的眼神,“他嘴里说的好像是……救我,那手上的红色……该不会是……血?” 脸上余惊未消,不敢相信的望着身后,已经看不见的十字路口,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 她的耳边,还有《真善美的小世界》的伴奏音。 音乐轻快地和她所乘坐的公交车擦肩而过。 路上所过之处,都是一片凉意。 她的心里,还在纠结自己刚才看见的,是不是真的,也没有发现自己的钱包被身后的人偷了。 “噔噔噔噔~”公交车响着亘古不变的提示音,“迎宾街到了,欢迎各位乘客乘坐六路公交车。” 她站在下车口,扶着门把手,却开始思考自己该不该下。她被身后下车的人,撞了一下又一下。要是往常,她一定不会轻易罢休,可是今天,她一点心情也没有,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空气里,混着泥土的气息。 车里像她此时的脑子一样空荡荡的。 她还在想刚才那个男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在向她发求救信号? 那个小偷,在下车后,一路小跑,跑了一会,打开手里的钱包,里面有一个校卡,照片上,露着酒窝的笑很可爱。 “小姑娘长的不错,肖……苏……肖苏………这个字下面有个王,不会读的念一半的音,那就应该是……肖苏王。这名字起的真奇怪,算了,看看有多少钱,别还不够我吃顿饭的。一百、两百、三百……一千。看不出来,还挺有钱的。嘿嘿,这样的财神爷,以后应该多来几个,我就不用再看外甥女的脸色了。” 他笑着露出了嘴里的黄牙,把自己口袋里的五百也装了进去,看着那个雪青色的钱包,眼睛一亮,他一边盘算一边暗喜地唱着歌,准备把钱包放进衣服口袋,丝毫没有没有注意他的正前方,有一辆捷安特正在缓缓过来。 “这钱包看起来还不错,今天是外甥女的生日,正好借花献佛喽~真善美的小世界,真善美的小世界……” 捷安特的主人也并没有要刹车的意思,似乎是故意向着那个那个小偷骑过去。 那小偷一抬头,发现车子就要从自己身上碾过去了,迅速往旁边一闪,立马就摆出了一副专业泼妇骂街的站姿,双手叉腰,暂时没有发现哪里有些怪异。 “喂,你怎么骑车的?不知道这是人行道,臭小子,你有本事站住,看老子不给你点教训?” 捷安特主人的耳机里放着后街男孩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对于身后那位小偷的泼妇骂街张牙舞爪,嘴角不由上扬,将手里的雪青色钱包,单手拉开书包拉链丢进去,脚踏子又多踩了两圈,像风一样呼啸而过,卷起了地上的水渍,调染一幅泼墨画。 脚下的路,看不清什么构造,耳边有风在吹,蓝色校服被风灌的鼓了起来,胸前的校牌上没有照片,写着工工整整的三个字:司侯宇。 树叶的斑驳陆离,用轻功水上漂在每一处稍作停留,辗转下一个落脚点。 “哎,我手里的钱包呢?……臭小子,你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抓小偷了,抓小偷了!”那小偷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的钱包没了,连忙一边追,一边喊,贼喊捉贼的喊,在跑了几步之后,他喘着气,让自己浮躁的心情沉淀下来。 路边的人上下打量了小偷一番,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所以没有一个人上来搭话和询问帮忙的。在他喊了两遍后,旁人怪异的眼神下,扫描着他的心虚,他也不再自讨没趣,悄悄噤了声,回头瞧瞧那个少年,早就成了一个蓝点,幽幽地成了一粒尘埃,不知在何处落地。 他只得自认倒霉,活该赔了夫人又折兵,看那校服款式,应该是一个学校的,他拿钱包时,被人家瞧见了,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想想这些路人淡漠的反应,摇摇头背着手不由感慨万千。“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哎,侄女又要变着花样说我喽~” 那辆路虎,在拐弯之后,副驾坐的人扭过头对着鸭舌帽男,毕恭毕敬的问着:“南哥,快没油了。” “前面有个加油站。” “南哥,人……” “要是准备以后坐轮椅,大可以放肆的逃,我可以给……”鸭舌帽男转着左手的银戒,望向旁边的男生,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给你一个机会。” 那些无所顾忌的事情和虚无缥缈的影子,都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有始无终的故事。 树叶绿的可以滴处水来。太阳再一次躲进了云层里,逃避着这个未知的黑暗面,也许眼不见真的可以心不烦。 一只鞋子迈在前面,她蹲下身,系着一头已经散了头的鞋带,鞋的边缘开了胶,在她抬脚的时候,像一张等待吃食的嘴。她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咽了咽口水,闭上眼,做着深呼吸。 她不知道谁得出了这样一条理论。 人生来在世是公平的。从两件事可以证明,一是,每个人都会老;二是每个人也都会死。无关于穷苦还是富裕,善良还是邪恶,美丽还是丑陋。 她睁开眼,有些许光辉透过乌云风隙,它渐渐地成了太阳的背景。 她取出书包里的传单,走向那个加油站 。 她在挣这个月的生活费,妈妈只答应给她付学费,其他的都需要她自己挣,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还很充裕。 她拿着传单,一个一个问,有的人,前脚拿了传单,一看自己用不着,后脚就丢在地上,也不在乎,这地是不是刚扫过的,他只在乎,对我有没有用以及这地弄脏了也不该我扫。 人,自私起来比魔鬼都可怕。 她一张一张的捡起来,慢慢抹平,压顺那些揉成团的,这些可以拿回去卖废纸,她继续不厌其烦地发着传单。 她看着路虎里面,没有人影要打开路虎副驾的人皱着眉,不怎么想打开窗户。鸭舌帽男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阿浩,你把那些都要了,顺便给她三百。” “南哥,我看……不用了吧,这油钱还没付呢。” “没事,给她。” 少年看着窗外那女生的脸,眼睛里泛着光,他就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阿浩没有办法,只能拉下车窗。 第5章 第四章 北京时间20:35分 小巷里,一个少年没有方向的来回穿梭,身后的血迹,无声的说着他这一路的艰辛,他的嘴唇发白,眼前的路,有些模糊,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但是意识告诉他,他不能倒下。他擦擦脸上的汗,衣袖上的血已经氧化成了暗红色,他抬起手看手腕上的卡西欧,表已经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他更不知道,自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多久。这些长的没有太大区别的房屋,让他的眼中,除了惊慌失措就是无助。 他又走了几步,腿有些支撑不下去了,藏蓝色的裤子发着紫,身后有断断续续血迹,肚子的咕咕作响,隐隐作痛的腿,涣散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活过。 脑海里总会浮现,中午被绑架后,那些人接通电话后,那头爸爸冰冷的声音。 “你们听着,我们张家的孩子,如果被你们这样的人绑了,也说明他没有资格做我的继承人,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们,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就准备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吧!” 他记忆里,爸爸不是这样的。别人家里是慈母严父,在他家里却是严母慈父。做错了事,没等妈妈来批评,爸爸就会摸着他的头。 “没事,男孩子嘛,原本就是这样,不犯错,才不正常。” “不要怕犯错,但是犯了错要勇于承担。” “要尊重别人的想法,这样你说什么,他才会听你的。 爸爸对他来说,就是天,就是一切。 可是…… “你们听着,我们张家的孩子,如果被你们这样的人绑了,也说明他没有资格做我的继承人,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们,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就准备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吧!” 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在他的脑海里无限循环。他想要活着出现在爸爸面前,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够这样铁石心肠的不在乎他? 他扶着墙,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痛喊出口,他知道那些人应该已经发现他逃走了,正在不留余力的找他,他祈祷那些人对这里并不熟悉,这样他的逃跑计划,成功几率才会更高。 他正要进去另一条巷子,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也不能保证那个人就一定不是那些坏人,他急忙躲在垃圾桶后面,拿起一块转头,他闻着有一股尿骚味,却也只能拿在手里,听着一声巨响,他屏住了呼吸。 “谁啊,这么没公德心,乱扔香蕉皮,再多走几步路扔进垃圾桶能把你的手累断了~” 在飞蛾的萦绕下,露出一个人头,黑发白衣,让人不觉惊悚,露出熟的发黑的香蕉皮被一只小手拎着,她分开眼前的头发,疼的哎呦了两声。 她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不加掩饰心中所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才不是什么圣人。 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心态却是四五十岁,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灯光太暗,看不清她的整张脸,头发有些毛躁,没有太多的钱买那些护发素以及带有特殊护理功能的洗发水来打理,随意的扎着一个马尾,碎发随风而起。只看她拎起手里的香蕉皮,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随后用着垂直抛物线的方式扔向垃圾桶,未料想那香蕉皮不听话,落在了外面。 她想再捡起来,腿却不答应了,刚才摔倒的膝盖,流了血不说,还青紫一片,那校服裤子,也在不知不觉中卷边成最流行的乞丐裤,还磨出了不对称。 她暗自叫苦,这冬不暖下不凉的校服,还需要熬过最后一年的。 “这什么质量啊,不过摔了一下,存心和我过不去吧,老天爷,你怎么不一下劈死我算了。” 突然,天边一条雷电闪过。 闪电也在无形之中,照亮垃圾桶后躲藏的人,他的脸还算清秀,只是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整个人露出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他耐着性子,取下落在头顶上的东西,看清是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后,轻轻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他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他瞄了一眼那个女生。暗道:怎么还不走,嘀嘀咕咕的,女生就是麻烦,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捡回的这半条命,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老天爷,我开开玩笑,您就当我放了个屁,成吗?”她双手合十,立马装出一副虔诚模样,眼睛鬼鬼祟祟的天,万一真被雷给劈了,那她也今天太惨了点。 今早,她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只觉得周围的人都用着异样的眼光看她,她想起昨天派出所有人送她爸爸回来,同班同学刘芸扔垃圾的时候,正好撞见了。 这消息就是她散播的吧。刘芸妈妈就是个喜欢八卦的人,有个这样的妈妈,孩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看见刘芸拿过别人手里的薯条和别人有说有笑的,还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指手画脚。她听见了,她们是在说她鞋子破了也不知道换新的,还有无论是星期一还是星期天,她身上永远都穿着校服…… 她扭头看向她们,那些声音和犀利的眼神,都转瞬即逝,周围的人都在有说有笑,聊着昨天的新闻以及不会做的作业,根本没有人在看她,一切都好像是她自己的幻觉。 她放慢了步伐,盯着脚上的鞋,开胶的白色廉价回力球鞋,在教室白色地板的映衬下,白色球鞋泛着黄,像极了她那张长期营养不良而发黄的脸。生活里总有那么一些人,拿着道听途说的信息,和他人共享,以此为乐为荣。 她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家里条件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能够上学,都是妈妈的一再坚持,所以,她也很争气的默默学习,对于别人的质疑,她从不会理会。可她并不知道,正是这种态度,才使得让大家都不喜欢她。 她摇摇头表示提醒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那是最后一排,靠近垃圾桶最近的位置,她从过道里走过去的时候,邹琦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她没有明白邹琦的意思,但也不能光明正大的问,那样会给她惹麻烦的,她只能下课再说。 邹琦是班里唯一和她说几句话的人,她们的家庭情况差不多,都是重组家庭,她们有时候会一起找老师问题,交流一下做题的技巧。 她快到座位了。 地上一片狼藉的烂书页使她停下脚步。 又是这样。 她不过是昨天着急去食堂打饭,想抱个侥幸心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不背着书也没有。在墨菲定律下,它们就遭了殃。 她紧了紧拳头,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余光看见桌子上还扔着一本,不对,应该是半本书,还压着桌子上那些人用修正液和记号笔写的脏话和诅咒,慢慢地,她松开了拳头,单膝跪在地上,捡起那残缺不全的书,上面还有上一次粘书的胶布,还有那些揉掉的、落在垃圾桶旁边的、掉在水桶里的、还有人把她的考试卷撕成了碎纸片。 她什么也不说,谁也不看,只是一张又一张的捡。 想到生存和死亡一样,都是无可避免的事,她就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不过,是她人生中,最普通的一天,她还奇怪,怎么前几天那么安静,原来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给猎物一个放松警惕的机会,这样他们追捕的时候,才会更加简单容易……如果哪一天,这些东西消失了,她自己也会不适应的吧。 毕竟,卑鄙向来不便就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她没有放下书包,谁知道椅子的哪条腿又断了呢。 她也不是第一天遭遇这样的事情,稍作整理,条件反射一般的拿着残破不堪的课本,一张一张的捡,其他的男生,都在努力看向她的衣领。 青春期女孩才开始发育的胸部,使他们露出眼神和其他人交流,猥琐一笑。她发现了什么,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从小到大,她学会了许多东西,其中一样,就是学看别人的眼色,像一只变色龙一样,她知道最适合自己的是什么颜色。 她们需要一个人来提升自己的优越感,那她就让她们顺心如意,在学校里塑造着一个软弱的自己,供她们茶余饭后消遣。 因为她低着头的缘故,其他人没有看见她那一瞬间的表情。 她用手拉了拉领子,领口的一个扣子掉到了地上,她的目光随掉落的纽扣,周围的人都看着笑出声。 她捡起那颗扣子,泰然自若的装进口袋,顺手将校服的领子拉到了顶,夹到了几根头发,手捏着拉链,捏的骨节有了声响。 她面前的那一页,提醒她似的写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的手缓缓松开,正要捡起那张纸,一双黑色耐克鞋踩在上面。 第6章 第五章 “请你抬一下脚……谢谢。” 她进来之前,就看见他坐在教室里,她踌躇了许久才进来。 他可是一个月都不来上一次课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来了,他的目光还带着讨厌,是十二岁后,他和她的相处模式。 她知道他讨厌自己,可是也所以并没有抬起头看他的意思。 她知道,人是应该有自知之明的。 “谁弄的?” 教室里原本的喧哗,突然停止了,都望向门口的方向,不知道这个说话人要发什么神经大条。 “我今天才做的值日。”他的语气带着责问,目光炯炯看向她。 教室里的人,都等着看好戏,还有人去旁边的班里宣扬,一传十十传百的带来不少围观群众。 “请你……抬一下脚,谢谢。”她扯着踩在他脚下的书页,攥紧的手,变得无力,心里有个地方,已经溃烂决堤预发。她想要安慰自己,却发现自己只剩下哽咽。 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好人,做什么事都是没有理由的,但大都没什么好下场,雷锋就是最好的例子尽管写了日记。 第二种就是坏人,做什么事也是没有理由的,但是往往都比较命长,这一类大不是贪官就是污吏。 还有一种,就是她眼前的这个人——郝凌。他的哥哥。做事没有规律,情绪没有规律,生长也没有规律,真正的体现了什么叫随心所欲。 最开始,他的哥哥对她很好,后来不知道她哪里做的不对了,他就开始讨厌她,欺负她。 她所有的热情和信心,通通在他这里,就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宇宙黑洞。 “苏佳,你准备一直这样?”门口的人没有抬起脚的意思。 “这和你没关系。”苏佳终于扯烂了他脚下的那张书页,心里的那根弦也断了,缓缓站起来,用着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 他从来不许她说出他们是兄妹的关系,她当然也不愿意说,他那样桀骜的人,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有这么窝囊的一个妹妹呢,更遑论不是亲生妹妹了。 她低着头,看着他的影子。 不知不觉,他竟然比她高出了一个半头,像树一样遮掉了她的光。 他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年少时,对于他人的事,总是不以为然,不知道自尊心这个东西,其实是与生俱来的。 “苏佳,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有个同学拨开人群,站在门口没好气的喊了一句。 苏佳看着郝凌的黑色运动外套。 他从来不穿校服,所以她有两件校服可以换着穿。 他总是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却又总做莫名其妙的事情,她每次想问问他,到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话到嘴边,看他那副千年冰山的脸,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他不少钱,这一辈子,是来讨债的。 她正要迈开脚,谁推了她一把,她以为他会扶着自己,不过……也只是她以为而已。 他怎么会帮自己? 她苦笑了一下,在全班的注视下,手心一疼爬起来走了出去。 那些电影里的情节,也只会是故事里吸引大众的一种手段,只是为了收视率上升的方法。 那些所谓的兄妹情深,也是同一种血缘的前提下。 他望着地上碎了的玻璃杯,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颜色妖艳了不少,随后一滴两滴的往楼道外蔓延。 他紧了紧自己的手,给了对面的男生一拳,随后班里乱成了一片。 我们的身边总有那么几个人,是只能允许自己欺负的,却不允许其他人对她有一点不好的。 苏佳当然不知道离开后发生了什么,拿着口袋里的素色手绢,按着那划开的口子,血一会就晕染开来,仿佛那手绢,本来就是红色的。 心里的伤口比手上的更大,她可以忍受所有人都讨厌她,可是他,为什么?凭什么? 她到老师办公室时,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教室,气喘吁吁的看向郝凌的位置,又不见了。 她走到自己座位上,发现修正液涂写的桌子变得一尘不染,还有几本新书,以及身后四周又传来的窃窃私语。 “有人出头就是不一样。” “她和郝凌什么关系?” “他们在谈恋爱吧。” “你们是没有看王帆的脸,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我妈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说她还是不是那个……” “哪个啊?” “还是不是女孩啊” “我们一会看她走路的姿势,听说不是女孩的话,走路姿势腿都是分开的” “啊,真的假的?” “课堂练习都会做了?在校门口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扯着嗓子再大声点,我在家都能听见,你说说你们现在什么样子,想当年,要是我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还至于现在受你们这群孩子的气,一百五十分的卷子连三分之一考不上,你们很骄傲啊。”老师从前门走进来,看着这些前途茫然的孩子,不由感慨万千。 苏佳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望着郝凌那空无一物的座位,她眼前的书,上面有被划掉的名字:郝凌。 她觉的一切就像一场梦,醒来就散了,前几分钟还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也是从梦里出现的? “好了,大家都来算算这道题。” 她要拿抽屉里的草稿纸,摸到了一个红苹果,散着清甜的香。 一想到这里,她就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让郝凌这么讨厌她,即使放假,也要大清早的吵醒她,让她去外面待着,如果继父在家,他就更加露出对她的讨厌,只多不少。 她想到自己早上去酒店找母亲的事情。 北京时间10:00 酒店人来人往,她下车时,不忍地从钱包掏钱付给司机。 待她问了一群人之后,有个好心的阿姨,这才带着她去了十九层,推开房门,看见母亲弓腰刷着马桶,分明不过三十五岁的的人,看背影却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 “妈。”她颤巍巍地喊道。 “苏佳,你怎么来了?”苏芸不明所以地看向女儿,想打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学校教室里,不免又是气恼,扔下手中的马桶刷,就是一顿打,疯了似的喊着:“你这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你就是这么糟践我的!” “妈,我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妹妹?”苏佳闭眼喊道。身上的疼痛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可心里的那种伤痛无人能懂,别人打小便说她是没爸的孩子,她自己也以为是这样的,可就在某天,母亲再婚了,她成为所有人不喜欢的人,直到早上那个男孩的出现。 她有多久没有看见别人对她露出那样的笑脸了? 苏芸手上顿,连忙转身,捡起地上的马桶刷。“你个死丫头,读书读傻了。” “我看到了她的照片。” 苏芸呼吸一紧。 “我就是想要看看爸爸长什么样子。妈妈。”苏佳忍着眼泪,露出一个懂事的笑,“我是有爸爸的呀。妈妈。” “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是吗?”苏芸连忙拉着苏佳的手,“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只是看一眼。” “苏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当初我做了这个决定,你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你要知道,不是我残忍,是生活残忍。” “你对自己残忍,所以也对我残忍!”苏佳咬着嘴唇,“您不告诉我,我也可以自己找到!” 苏佳第一次对苏芸发脾气。她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忍了许久,都没有同她说过,她在学校被同学看不起,被哥哥所厌恶。她就在今天没有遇到那个男孩之前,其实有过轻生的念头,在走到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 她看到苏芸躲闪的眼神,便猜想到,妹妹和爸爸生活在一起,看钱包的样式,必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班里的那些女孩子,最有钱的宋一一也没有拿过这么好看的钱包。 人生,还真是其妙,分明是在一个起点的。怎么,她却越跑越后了? 爸爸知道她是这么辛苦长大的吗? 苏佳走在路上,还在看着手中的钱包,里面的零花钱可真多,还有那些大头贴,她看见过朋友们炫耀,却一次都没有照过,她穿了和照片中妹妹一样的衣服,一定也是可以这么漂亮的吧。 那裙子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爸爸啊,我好想你。 妹妹啊,我好羡慕你。 你说,我们换一换,好不好啊? 北京时间20:40 垃圾桶那边,少年保持一个姿势良久,本想伸腿放松一下肌肉,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易拉罐。 空寂巷道,掉下针的细微声响,都在这个时候如雷轰顶。 苏佳不由一个哆嗦,她知道自己近来运气差,可是不曾想过,会这么差。 可她还没有见过爸爸和妹妹呢,那个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姑娘,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模样吧。 因为钱会给一个人足够的底气。 苏佳想到这里,突然又不害怕了。 她可是人人害怕的扫把星,害怕的应该是别人才对。 苏佳一步步走近,远处昏黄的灯,突然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会保持每日一更,晚上十一点,欢迎各位朋友点评。 第7章 第六章 北京时间20:45 苏佳小心翼翼的挪着泛黄的白秋鞋,走到垃圾桶那边,只见远处灯光亮起,一只全身发黑的猫跳了出来。 “原来只是一只猫啊。”苏佳揪起来的心,这才平稳的放下,看着那猫飞也似的跑远,拍拍胸口,自言自语,打开口袋里折好的一张纸,墨水盖住了她的名字以及大半张纸,露出上面红色的对勾,那是同学们的‘杰作’。 手里的东西,握的再紧也可以被别人抢走,可存在脑子里的,岂是别人可以亵渎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卷子,她揉着手里的卷子,丢进了垃圾桶。“这个时间点,蔺然应该还没有关门。” 飞蛾还在灯下飞舞,还有几盏灯,都被一些比较皮的孩子砸换坏了,前面的路黑的一眼桥瞧不见尽头。她捏了捏书包带子,深吸了口气,还要再绕过两个巷口。 垃圾桶处的少年,在那女生走远后,捡起那团纸。 北京时间08:20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今天往常一样逃课,坐出租车半路下车,不一会儿就甩掉了保镖兼司机叔叔。 他正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并且暗自得意。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觉得自己也许猜错了,蹲下来系鞋带,爸爸来了电话。 他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说自己还在学校,一定会好好听课,让他放心,都是一些夸夸其谈的话,他才挂了电话,就发现了不对,有个人在他身后搞偷袭,他也不是吃素的,打架斗殴这也是他平常消遣时间的一项爱好,过了会,又来了一个人,他被偷袭了,慢了一招,他吐掉了嘴里的血,不再轻敌,打倒了那两个人,他准备离开,腿上一阵疼痛……脑后也吃了一棍,整个人倒在地上,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翻转,脑海里都是十五岁之前,和爸爸妈妈一起玩耍的记忆。 听说人在死之前,就会把脑海里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回忆一遍。 他努力地睁着眼睛,阳光异常刺眼,有一个黑影出现,他迷迷瞪瞪里,看见了那个人的脸上,有一条很长的刀疤。 他只看见他的嘴在动,听不见他说什么,余光里看见了远处,司机叔叔跑过来喊着他的名字。“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翌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爸爸一直是人人称赞的好官,他也一直引以为傲,只是爸爸大多数时候都是忙于政务,很少有时间能够陪着他,而妈妈,也总说是说着爸爸的好话。 他的生日礼物,爸爸再怎么忙都不会忘,更神奇的是他能够准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对爸爸的崇拜,就更不用说,可是过了十二岁,他无意间听到妈妈嘱咐司机叔叔去买东西,后来就知道了,那些生日礼物都是妈妈准备的,和爸爸没有太大的关系。 爸爸总会说,等爸爸不忙了,我就带着你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园。 “张羿晨!你醒醒。”司机叔叔大声吼着。 他微微睁了睁眼,看见一把刀的白光闪过,想要告诉司机叔叔,整个人都没有了意识。 只有你够强大,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 北京时间20:50。 “你们耳朵聋了,还是我问的声音……太小了?啊?” 那宏亮的声音一吼,使外区的灯都亮了起来,南哥加重了后几个字,让大家听的不由一震。光晕爆散在整个上空,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如果白天的外区是灰姑娘,那过了七点,她就是在仙女教母魔法变身后的公主,华丽的衣裙、南瓜车、水晶鞋…在黑夜里星星点点的亮起。高速公路纵横交错,在间隔五米的路灯下,一个个烽火台的点,如一条巨龙印在教室里,虽然不是亮如白昼,那些亮也已经可以看清每一张脸,尤其是南哥的刀疤脸,就是阎王爷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大家静静的,没有再说话的一意思,只听见有人不停的咽着口水,有个人嗓子发痒也不敢出声咳嗽,只是皱着眉看向张南,希望这样折磨人的时刻过得快点。 “我们按着你的吩咐打电话给张时,让他务必拿钱来赎人,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去多买了几张卡,打电话和发彩信的都不是同一张卡。”阿三有条不紊的说着,还拿着通话记录,证明自己确实没有说谎。 “我和汪涛去给他老爸送了胸牌,这个点,应该已经收到东西了。”这个说话的,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就是前面出现的阿浩。 他话才说完,手机就响了,看向张南的方向,看他有什么示意。他也是才开始走进这个社会,成为这万千沙土中的一粒,为了成为必不可少的一员,而默默努力。他的心里,有一丝火苗在微微闪动,那是因为一个人而点燃的希望。 当你真的有了一样想要守护的东西,什么困难都将不再是阻拦你前进的借口。 张南示意他接电话,随后丢开手里发黑的绳子,走了几步后,又蹲了下去,发现了一丝‘线索’,他踩在脚底的玻璃渣,其中一块细长的玻璃碴子,最外缘被一层又一层的血迹覆盖,看的出来,血迹的主人用了多大的耐心来做这件事。 他随后又抬眼望着不远处,被踩了一个脚印的晨报,上面印着外区区长会见禹城市长的照片,他突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当初那个人欠他的东西,也该是时候还了。 不如就用那个人最宝贵、最珍惜的东西? 反正他最宝贵的东西,早就已经被那个人弄没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也是时候让那个人尝一尝了。 他脑海里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至于那个跑掉的孩子,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他要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眼神发着狠劲,缓缓站了起来,拳头攥的声声作响,指缝里露着猩红的血,悄无声息的滴在碎玻璃上,溅出了一朵无名的花。 红的娇艳欲滴,如火如荼,散发着红玛瑙一样的光彩,不一样的是,总觉得那光,透着诡异。 他俯视着外区的一切,那灯火通明处是否都是家人的欢声笑语?是否那每一盏亮灯都是替了未归的人照亮的回家的路? 是否也有一个傻女人,在等着那个说着以后的人,把精心做好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盯着那五、十、十五、转动的表盘,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门的方向,听着楼道的脚步声…… 天空微微亮着几颗豆粒般大小的星星,反射着晕眼的太阳光,镀上了一层蒂凡尼蓝。 它们高贵地俯视着一切,仔细打量、挑选合适的观戏地点,好纵观全局,押注开赌。 “胸牌……已……已经……到手了吧?”阿浩看着南哥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说些什么。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看看身边的其他四人求助,一个看着地板,一个看着天花板,另一个捂着肚子做痛苦色,不知道的,也许会真的送他去医院,一个个都是装聋作哑的功夫都是实力演技派,拍电影那一定是最佳配角。 阿浩的腿也还在不停的打着颤,手心里冒着汗,耳边的手机也开始发烫,表示它自己和主人一样紧张,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而阿浩,又望着南哥的背影,他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是没有办法回头的。 他是家里的男人,他的责任和义务,就是保护她们不受到欺负,至少不受到外人的欺负,一想到这里,他捏紧了另一个拳头,思绪明朗。 “……你儿子在我们手上,如果你想让他活命的话,最好不要报警,按着我们的指示,更不要想着耍花招,否则……你就只能在太平间看见他了。” “我儿子呢,叫他说话。”那边的人,命令的口吻,语气带着富家子弟惯有的猖狂和不屑。 他拿准了他们想要的不过是钱,心里更加的看不起这些人,因为自己的私欲,才不管他人的死活,也因为自己的懒惰,想出来不劳而获的方法,他望向对面的人,那两个带着耳机的警察正在利用电脑查找绑匪的位置。 “……”阿浩有些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鬓角滑下一滴汗水,透着窗外的昏黄的灯光,啪嗒一声,落在一张落了尘土的奖状上,像一朵盛开的小红花。 电话另一边,警察摇摇头。 那人心里原来的筹码,一下就被人拿走了,失了分寸的喊着。“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儿子呢?叫我儿子接电话。” 第8章 第七章 区长以为,不过是别人的恶作剧,就放了狠话,随后就听说了儿子司机受伤进医院的消息,而司机迷迷糊糊中,说着少爷被劫走了,他这才知道,那是真的。 电话那边,原本平稳的心,就再也静不下了,尽管告诉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可声音依旧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暴露了自己真实的心情,手里儿子的胸牌,还是他早上亲手给儿子别上的,老婆还说打趣说儿子随他,长的又高又帅,一看就是桃花泛滥成灾。 乐极生悲,大致也不过如此。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也绝对不能让儿子受到半点伤害,否则他的脸往哪放? “让我儿子接电话!” “呵,你终于想听他说话了,可他不想听你说话呢,你前面说的那么狠,让你儿子的心都凉了半截。张——区——长。” 张南接过手机,有条不紊的继续说着话,尤其是最后咬牙切齿说的那句张区长。 如果条件允许,他一定会活生生的咬死他也不一定。 凭什么他一无所有了,那个人却是一步登天,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阿南?阿南,是你吗,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咱们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这钱本来就该给你的,只是找不到你,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翌晨,他有你这样一个厉害的……叔叔……翌晨,怎么样了?”张时对于这个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没有想过,他一直以为他死了,阔别十五年,再次听见好兄弟的声音,不免激动起来。如果没有阿南最开始的仗义帮忙,他别说是区长了,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不是听出阿南说话,也许他们会再一次错过,阿南会绑架翌晨,肯定是这十五年里有什么误会,阿南经历了什么事,他也不清楚,只能让阿南放松警惕,不要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否则他们都会后悔的。 “叔叔?”张南自言自语,再一次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那块玻璃,仿佛这样,他的心里才会比较好受,才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体现妇人之仁,“叔叔?没有告诉他的话,也就不用告诉了。噢,忘了告诉你,他断了一条腿,不过另一条……应该也快断了” 他曾经发过誓,如果有机会,那些他经历过的痛苦,一定要让他加倍的偿还。 时间有着改变一切的力量。 那些好的,不好的,都在时间的冲击下,有了新的排序和归属,而记忆里的那些人,那些事,也开始有了新的解释和新的角度思考问题。 当你真正失去一些东西,失去一些人后,你就突然明白了他们的重要性,就连一个眼神,都有了它自己的话语和含义。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和后悔。 “断了……断了条腿?”区长不敢相信,“张南,你可不要犯糊涂……他……翌晨还小,你想要什么你说,我能满足的尽量满足你,不不不,你听我说,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如果缺钱,你开个价……千万不要伤害翌晨……”他挥挥手,让那些警察人员离开。 张南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那是犟脾气一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只会觉得那是骗他的,对孩子反而更不利。当务之急就是让他顺心,说什么做什么都答应。 “断了条腿……求求你,千万别伤害我儿子!”旁边的女人原本就哭的死去活来梨花带雨,听见儿子断了条腿,哭的更厉害了,她夺过张时手里的电话,哭的撕心裂肺,喊破了天,“我已经给你们打了一百万了,你们把我儿子还给我,求求你们了,要不我再给你们加钱?只要你们愿意放了我儿子,我做什么都行……” 张南把电话拿的离耳朵远了一些,觉得那边的声音小了一些,这才又靠近了耳边。“柳儿,好久不见。” “我……我求求你,千万不要伤害我儿子……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他可是我们的心头肉……”柳儿哽咽声不断,原本就是美人胚子,哭的时候,更是让人我见犹怜。 “柳儿,你这是准备进军演艺圈做武则天?我差点就要感激涕零了。”张南想到柳儿以前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说一个女人,得有多爱这个男人,才会抛弃自己的野心和尊严?” “什么?你已经杀了他……”柳儿看着警察走了出去,放大了自己的声音,说完眼泪就吧嗒的滴在当季新款的Dior高级定制裙上,泪眼汪汪的看向张时。 红唇微启,准备开口再说什么,却是眼睛一闭,眼角还挂着泪珠,晕倒在张时怀里。 手里的电话掉下去,把电话线扯的一弹一弹的,像是才经历了一次惊险万分的蹦极,享受余味。 “阿南,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就听我一句劝,你和翌晨一起回来,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我的好弟弟。”张时皱着眉拂过柳儿眼角的泪珠。 他闭着眼,脑海里浮现过他们曾经的兄弟情义和惺惺相惜,他知道张南不会轻易了解翌晨的性命,在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以前,他不会轻举妄动,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的对电话那边的张南说出一个结论。 曾经的张南,虽然聪明,却也最讨厌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义无反顾的相信他,所以什么事,都喜欢问他的意见,听他的解析和结论,哪怕是喜欢她的女人和他表明心迹。 “你以为我还是一一以前的那个我?我等了十五年,为的就是这一天,有些事情,也该有一个了断。” “……阿南,你自首……” “你不要再说自首这样的话了,和你的区长身份一点也不相符。呵,瞧我,都忘了恭喜你,成为人中龙凤,扬眉吐气,把曾经看不起你的人,踩在脚下,一定很过瘾吧!” 他也记得,最开始认识张时的时候,木讷寡言,感觉像是一个在地狱里生活的人,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可如今,他们都已经变了…… “还有,别再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和我说话,也不要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们没有那么熟,你还是叫我张南比较好。” “阿南……” “你不配叫我阿南!”张南青筋暴起,他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心如刀割。 那个曾经笑着喊他名字的人,最后都没能等到他出现……他嘴角带着苦笑。 “张时,今天晚上十二点,我会把地址发给你,如果你来的话,也许还能看你儿子最后一眼,不信的话,也可以看明天的报纸,我现在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可是说的出做得到。”张南不等那边再说话,就快速挂了电话,扔给阿浩。他也担心,自己会后悔,所以才选择速战速决。 那些人一直在盘算着柳儿嘴里说的一百万,利欲熏心,蠢蠢欲动。 北京时间20:50分 砰砰砰…… “哎,来了~怎么又是你?走走走。”店里的女人拿出大红色的口红对着镜子泯了泯嘴,露出一个妩媚的笑,侧分的大波浪卷发显得分外妖娆,高跟鞋得得的响着。 那姿态仿佛走的是万众瞩目的红地毯,而不是没有抹平的水泥地。 她打开了门,嘴唇上的红成了蚊子血,而嘴角上挂着弧度刚好的笑,此刻明显带着疲惫,和一脸的嫌弃,说着就要关门,看那女生一只脚放进了店里,也只是嘴上说说,她偷跑出来的时候,比这个女生也大不了几岁,别人都觉得她很难亲近,只有她从来不害怕,总是来这里陪她聊聊天,虽然说的都是学校的事。 有个人陪总是好的。 如果要让一个人孤独的来再孤独的走,否则未免也显得现实太过残酷和麻木。 “蔺姨又在等人?又是这个时间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比和尚撞钟都要准啊。”苏佳抵着门,无赖一样的露着笑。 每次这个时候来,都会看见一个不一样的蔺姨,高贵冷艳,像演戏的明星一样好看。 “叫什么蔺姨,我们很熟吗?” “那就蔺姐,反正你看起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苏佳在蔺然这里,她不需要学校里的那种伪装,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一个最真实的自己,不用在乎别人的勾心斗角和冷言冷语。 “苏佳,还好你是个女孩子,要是个男孩,指不定祸害多少如花似玉的姑娘~”蔺然绷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 “我要真是个男孩,我一定把你娶了,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苏佳觉的蔺然笑起来很漂亮,甜甜的酒窝,卷曲的头发,举手投足都不像一个寻常女子。 蔺然是个很好的朋友,倾诉最近的烦闷,和她一起看电影读书喝茶,蔺然总是嘴上说她烦,也从来不会赶她走。 蔺然这副样子,她早习惯了,对一切都淡然淡漠,除了每天夜里的这个时间,十五年如一日的在等着谁,从满目希望到如今眼中的深深疲惫,那些变化,也在她的眼里,只是不闻不问。 蔺然别的都好,就是不喜欢别人过问她的私事。 第9章 第八章 北京时间20:48 “南哥,这人也跑了……要不我们自首吧。” 这话一出口,就开始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引起了一浪又一浪。 “就是啊,南哥,反正已经有他老妈偷偷给的一百万了,等这风头一过,咱们再做别的打算。” “我看我们,现在就拿着钱分一分,然后潜水算了。” “一百万,六个人怎么分啊?” “南哥二十万,剩下的每个人十六万,这样不就好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前前后后四个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互相壮着胆子,挤眉弄眼的各怀鬼胎,陆陆续续暴露出‘脱籍从良’的意愿。只有阿浩一个人注意到南哥嘴角的笑,变得越发诡异,眼神也越发深邃,捏紧了手里的按键手机。 “当初要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他妈的少要点,现在给老子说这个,你们以为演《新警察故事》《A计划》呢?”张南拿出明晃晃刺眼的刀,伸出手在刀刃上,来回的摸着。 他不得不佩服柳儿这个女人的手段,早在他和张时认识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甚至为了让张时喜欢她,上演苦肉计,悄悄赶走那些喜欢张时的女人。 在人前装出楚楚可怜,背后做事心狠手辣,而她在电话里说的一百万,更是子虚乌有。他根本就没有发送过账号给她,她这样一说,倒让那些掉进钱眼儿里的人,为了利益争破了头,让他们内心动摇,有了退出的念头,让他孤立无援。 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手段,她总有办法,让自己处于有利的位置,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在告诉他,张时很宝贝这个儿子。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有利的条件告诉他?又为什么反复的强调? 想着这些,张南的手指划在利刃上,其他人一直在用余光望着张南,在等着他说话。 最可怕的不是人说话,而是说惯了话的人,突然安静。 另一边,半生缘酒家。 店里酒香,让人闻着,还没喝就已经沉醉不知归路,柜子里的书籍,四大名着四大悲剧四书五经……还有一个黑色的牛皮笔记本,估计上面书写了一段属于她自己的故事,或许欢喜,或许悲伤,一旦合上,便不得而知。 “油嘴滑舌,没个正经,你们同学知道你这副模样吗?”蔺然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赤足踩在地上,也不觉冰冷。 身体的冰冷哪里抵得上心里的寒? “我啊,只在你面前做我自己。”苏佳讨好地走进酒坊,驾轻就熟地挽着蔺然胳膊。 她像一头狡猾的狐狸,没有定向的脾性,鬼头鬼脑的观察着蔺然。 在蔺然没有出现前,她总是在想,自己有个姐姐就好了,可以和姐姐说说喜怒哀乐,说说无可奈何,说说学无止境,说说讨厌的事,说说喜欢的人。 曾经,有人是她最初的温暖,后来发现,那人是她模糊的幻觉,如昙花一现,不过莞尔。 既是沧海桑田中的一粒红尘,又怎能期待,日月星辰里有处可依 “看来以后我要早点关门,好让你再多跑几条街。”蔺然佯装生气,也成功的再一次转移话题。 她依稀记得和苏佳相识还是昨日,眼睛透着亮光,说话口齿不清奶里奶气,后面跟着闷不吭声的大男孩,只是站在外面,盯着小小的苏佳,一大一小,惹人疼爱。 那时,苏佳的个子也才高过她膝盖一点点,如今都长得和她一般高。 “你忍心?”苏佳眨巴着刚才打了哈欠的眼睛,里面的眼泪正在兜着圈,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全然不知道蔺然在思考什么,她最大的特长就是让自己开心,让别人开心,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 只是,谁能真正的无忧无虑过一辈子? “我可是狠毒的老巫婆。”蔺然白了苏佳一眼。 她发现小女孩长大了,脸型轮廓出来了,胸部微微突起,身材细条,有模有样的,真的长大了……余光扫到苏佳膝盖那块卷边翻,蹲下看了看。 “苏佳,裤子怎么烂了?你妈也真是,这么黑的夜,让女孩子出来买什么酒,留疤了多难看,坐下让我瞧瞧。” 北京时间20:55 “午饭太咸了~” 张南手指上的血,不出一秒,那红色就开始往外涌,阿浩向前迈了一步,张南伸出手示意他不用过来,向那些人走近了几步,笑着扫了大家一眼,不紧不慢地把手指含在口中,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 其他人总是觉得这笑变得异常的恐惧,那血腥的味道,也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他们也不知道张南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刀还挺利的。要不,你们试试?看看能不能让你们一刀玩完,死了多好,不用纠结分多少钱,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抓,你们说,是不是一个理?” “南……南……南哥,俺们说笑的,就……就……就是开个玩笑。”说自首的阿炎一看南哥拿刀,腿打着哆嗦立马告饶认怂,他上有老下有没有小的,还要挣钱娶媳妇,养家糊口,传宗接代。 “玩笑?”南哥冷哼一声,一刀扎进了阿炎胳膊,又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不好意思,我手抖了一下,开个玩笑喽。” “啊!”阿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扎,过了有一会,那反射弧才反应出来,啊的大叫一声,血最开始还流的慢,刀□□之后,血就哗哗的流,印红了绿色的外套。那疼痛让他明白,下次一定要少说话。阿浩扶着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张南,他也希望有一天,可以成为他这样的人,因为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敢随意的践踏他的自尊。可是,一定要这样问也不问的去伤害别人,给他们措不及防的一刀,来证明自己的过人之处、树立威信? “疼吗?”张南拔出刀,冷冷问道。他知道这群人不靠谱,可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藏不住了。 人,永远都是自私的动物。 若有利用价值,就是兄弟朋友,没有利用价值,就是敌人对手。 他们忘记了,这计划当初准备实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反对。他们想要的是钱,眼看计划就要落空,到手的钞票要飞走了,立马表现出自己是个好人……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只是,他们把有些事想的太简单了。 “疼。” “疼就对了,记着这种感觉……你们几个他妈的给老子听着,我阿南十三岁就出来混了,老子玩老大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玩屎,撒尿玩泥巴呢,少他妈的开玩笑,玩阴谋诡计也玩点高级的,和老子玩,你们嫩的很呢,老子忘了告诉你们,做这种绑架勒索的,往往有两种结果,坐牢或是逃跑,可在老子这里,选择自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看看老子这么多年,是不是白混的?” 张南还是不大喜欢算计,只有女人才搞那种有的没的,爷们就要敢作敢当,做都做了,还后悔什么。他讨厌倦尔虞我诈,手足自相残杀。 张时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替他出生入死,最后等待他的却是众叛亲离。 每每想到到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他就对自己失望至极。 北京时间20:58 “我皮糙肉厚的,耐摔。”苏佳挽着蔺然胳膊,让她站起来。 她也原以为自己会悲伤难过的过一辈子,可是在蔺然的陪伴下,她就觉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虽然大都是冷言冷语,却实实在在的关心自己。 “对了,生日快乐。我前几天去淘货,买了不少二手衣服,发现自己穿太小了,又不好浪费,就给你吧,当做生日礼物。十五岁的女孩,就算是‘太平公主’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内衣。” 蔺然知道苏佳的性子,自然不会随意接受,可她也不能看着这个姑娘一天天的长大,还没有几件心仪的衣服,妈妈的心都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对女孩子的发育成长满不在乎。 如果不是见过苏佳的妈妈,她一定会以为,她是个自生自灭的孤儿。 女孩子哪有不爱漂亮的,别人的公主裙、公主鞋,三天不重样的新衣服、新发卡…… 那都是一种莫名出现的伤口,当时觉的没什么,后面想起来,就会觉的异常的疼痛。 “心意领了,不过,我呀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还是穿着校服舒服。” 蔺然不说,苏佳都要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第10章 第九章 蔺然不说,苏佳都要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原来有人在乎她的,原来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和这个世界孤军奋战的…… 那妈妈呢,她是否会记得自己在十五年前的今天,将一个孩子带来了这个世界? “少把你和别人的那一套拿到我面前,我这个叫二次投资,是我买小了才送给你的,不然我才舍不得给你了呢……还有一双鞋,把你脚上的这双扔掉。” “蔺姐……” “你要是不拿,以后就别来找我。” 苏佳低着头,没再推辞。 “你呀,只有这个时候,才乖顺的像只兔子。”蔺然取出碘液和棉签,眼里再次充满笑意。 “又被你发现我的缺点了~”苏佳吐着舌头。 她并不为自己贫苦而难过。 如果她不贫苦,又怎么有机会认识这样一个良师益友,蔺然总会找着借口给她帮助,好让她没有负担,没有其他后顾之忧地从容接受,还最大限度不伤害她的自尊心。 当我们真正孤独时需要的温暖,都不是最亲密的人雪中送炭。 北京时间21:00 “南哥,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们第一次做,难免会有胆怯,还望您多多包涵,眼下,我们应该快点找到那个逃跑的小子。”阿三是个聪明人,最开始他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听,顺便看看南哥有什么表示。 他察觉出气氛不对,立马识时务的分析情况,转移话题。 他可是见识过南哥狠毒手段的,当初来干这票的时候,就是听领头的南哥做事果断,手段不一般。就拿这次绑架的区长儿子来说,小小年纪,打架也是蛮拼的,可惜没防住,被南哥敲伤了左腿。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逃跑了,并且是在腿脚不便的情况下逃跑了。 “不急,你看少爷要和我们玩捉迷藏,我们就陪他玩玩。都说了老老实实待着,拿到钱就送他回家,果然是够有胆,看来是想要让老子断了他另一条腿,以后好坐轮椅车,走到哪,别人就跟到哪,这少爷可没白叫啊,这人啊,就是会享受,不过……要是让老子找到你,恐怕只能做殡仪车了。” 如果孟夏还在,自己的儿子,应该和这个小子差不大,两个人应该也会和那时候的他和张时一样是好兄弟吧,只是……人都变了,还提什么以前呢。 他望着那地上的血迹,怜惜砸舌道:“啧啧啧,张区长的爱子,这是准备绝处逢生呢,怪只怪,他没有选择生在一个平常人家。” “这里的路看似复杂,其实也有规律可循。”阿浩不紧不慢道。 “你也在这里待过?”张南有些意外的看着阿浩。 他比较喜欢这个人的形式作风,该沉默时沉默,很会看人眼色行事,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和当年的他很像。 “我是在这里生,这里长的。”阿浩带着一丝骄傲。 “嗯,不错,这里虽然是小巷,却也错综交杂,你们几个这次可要睁大眼长点心,不然我就让你们也试试缺条胳膊缺条腿,好好长长记性。”张南点点头。 这可是他最熟悉的地方,闭着眼睛,都知道路边一条路上有几个路灯,有几个岔口,而一个人生地不熟,却有着强烈求生欲望的富家子弟…… 大家都要离开,准备寻找今夜的筹码,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他逃跑成功,就意味着他们的辛苦都白费心机。 “阿炎,你留下。”阿炎像极了当年的张时,又傻又笨,一直被别人欺负。 “南哥……阿炎知道错了。”阿浩扶着他停下,有些担心。 “我看起来很可怕?”张南看着阿浩那护短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阿炎和阿浩互相看了看,一个点点头,一个摇摇头。 “嗯?”张南挑着眉毛。 阿炎和阿浩互相看了看,一个摇摇头,一个点点头。 “傻小子,都是一个样啊。”张南摇摇头笑道。 阿炎和阿浩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阿浩又按了按阿炎流血的胳膊,在阿炎痛号了一声后,他确定自己的确不是在做梦。张南像是变了一个人,像哆啦A梦一样,从口袋里拿预备的纱布,翻了一会没有找到酒精,棉签也用完了,只能将就一下了先止住血了,他本来打算绑的好看点,绑到一半,莫名其妙的又想起来孟夏总是嘲笑他绑的纱布难看。 “你不抹酒精也就算了,伤口都露在外面,狗绑的都比你好看?”她生气的压着伤口,取开那些乱缠的纱布。 “嘶……你的意思是你是小狗?” “狗可是会咬人的,怕不怕?”她压紧了纱布,看他还咬文嚼字的胡说八道。 “这样咬吗?”他说着就咬着她的嘴唇,她瞪大了眼睛,猛的推开他,脸红的比猴子屁股还红。 “我伤口还没包好,不继续包了?”他无辜的看着她。 “臭流氓~”她只能乖乖坐下,这一次安静多了,只是低着头包扎。他静静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那掉落在地上的花瓣,再一次让他的记忆翻腾。 “喂,我叫孟夏。孟子的孟,生如夏花的夏。”那是他认识她时,他说的第一句话。 …… “小南子~萧伯纳曾经写过,此时此刻在地球上,约有两万个人适合当你的人生伴侣,就看你先遇到哪一个。我想我先遇见的那个人,是你。” 他不是第一次被女人表白,却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欣喜若狂。 …… “小南子,你只要看见夏天开的花,就必须想起我,因为我是生如夏花的夏。” 他并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看见她,也没有来得及给她,已经买好的戒指。 他轻轻的握着手里的花瓣,靠近脖子上的项链,在心里无数次默念着。 生如夏花的夏。 …… 以为只是陪伴过程中,不经意养成的习惯,却未想是丝丝入髓的喜欢。 “南哥,血又渗出来了,要不,别麻烦你了。”阿炎紧着眉头。 他觉得南哥不是在给他止血包扎而是在打击报复,为了让他好好的长个记性。 张南最终还是胡乱的绑了一下,又恢复了那种严肃。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死寂。 漆黑的教室里,看不出他在思考什么。 咔的一声,点着了烟,星火亮起。 他抽了一口,舒缓的吐着气,轻咳了几声,随着烟雾弥漫,想起孟夏最讨厌他抽烟,为此还和他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气,随手将烟头扔到脚下,转头看向中心最高的那一层办公楼,烟头还在微微亮着些许的红,一只脚狠狠的踩着烟头,只剩下乌黑一片,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习惯是会改变的,而人是会更贪婪的。 “张时,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北京时间 21:00。 随着外区的缩小,映照在俯视者的眼睛里,那张平常不露声色的脸,此时是喜怒哀乐的表演板。 他从来没有觉得日子像今天这样漫长。即使是在这十五年寻找张南未果,也没有像今天这十分钟一样漫长,在张南还没有打电话之前,他还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他却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站在落地窗前。 从他的角度,可以俯视整个外区,他知道儿子就在外区,只是不知道处于哪一个地点,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不知道有没有吃饭…… “醒了就别闹了,你是想让我娱乐版头条?” 张时轻轻按着那双芊芊玉手,一股温香软玉,在他身后徘徊。 “区长,摄像头早就让他们关了,谁会绑架自己儿子?” 这人正是前面才夺过电话,哭的死去活来,梨花带雨的夫人,柳儿。 她眼角还有眼泪半干不干的挂着,脸贴着张时厚实的背上,一点也没有嫁为人妻的矜持。想起刚才张南的公然挑衅,她不觉厌恶。 “现在做警察的标准,越来越低了,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人恶起来,比恶魔还恐怖。 所谓的公平公正,不过是捏着鼻子哄嘴,哪有不偷吃的猫呢? “好了,别生气了,你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张时知道柳儿为自己好,为自己娶了一个体贴的妻子而感到欣慰。 “就会说好听的来哄我。”柳儿扑哧笑出声来,靠着张时厚实宽广的背,“你呀,都快三十五的人了,还没个正经样,小心被舆论抓了把柄。” 外面的夜,在灯光的装饰下,美的有点不真实。 “实话也不让人说,也太没有天理了。”张时嘴角微微笑了一下,略带苦涩和不甘。 一想到儿子,眉头又不由自主的皱在一起。 办公桌上,还有早上的晨报,他和市长谈妥了一件事,招标也成功了,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他还想着晚上一家人好好庆祝一下,儿子却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说,翌晨的事,我该怎么办?” 第11章 第十章 “我不喜欢看你皱眉。”柳儿摸着张时皱起的眉头,满脸的心疼和不忍,余光瞥见办公桌上的张时和儿子的合照,欲言又止,最终咬唇说道:“如果是因为儿子,我可以给你生一个。” “柳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张时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什么话,你自己心里又不是不清楚。”柳儿委屈不已。 “阿南对我误会很大,我们应该当面谈一谈。”张时眉头又皱了几分。 “有什么好误会的,你帮他帮他还少吗?”柳儿越发气愤不已,“孟夏的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如今还打起了翌晨的主意,他要是知道……” “别说了。”张时叹了口气,又望向窗外,似乎这样就可以看见儿子平安的身影。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孟夏是为了生他的儿子……” “我叫你别说了!”张时转过身,大声吼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气。 柳儿有些愣住了,张时还从来没有吼过她,她和他一贯是相敬如宾的,这是第一次对她这样大吼大叫。 “对不起。”张时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回过神抱住柳儿,解释道:“我只是不想阿南误会我。” 孟夏,是阿南亲手让他照顾好的,他却没有做到。 这是他的错,也是他最遗憾的一件事情,即使张南要杀了他,也不为过。 “对了,我要告诉你……”柳儿指甲刮了一下包,可眼里都是欢愉,纤长的手伸进了包里,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等一下。”张时露出抱歉的表情,打开翻盖手机,看着手机来的短信消息,他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地点,眉头皱的比之前还狠,对着身旁的柳儿说道:“阿南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也辛苦了一天,回去休息。” “……好。”柳儿松开了手里捏着的东西,站起来有些头晕。 “要不去医院看看?”张时扶着她,经过刚才的吼叫,他和她说话的方式,也变得小心翼翼。 “好啊,你陪我?”柳儿眼睛里闪着光。 “让王秘书送你过去,我要去接翌晨。”张时按着王秘书的电话。 “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翌晨吧,如果真是你儿子该多好!”柳儿推开张时扶着自己的胳膊,眼睛里多了一丝落寞。 她怎么忘了,孟夏是他喜欢过的人,也是为他挡了一枪才幸免于难的人。 “柳儿。”张时再一次皱起了眉头。她今天有些不对啊。 “张时,如果那一天死的是我,你能不能也像记住她一样,记住我?”柳儿踩着高跟鞋,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柳儿,你别闹。” 柳儿望着张时。 每一次他都用这一句哄她,她也一直觉得两个人这样也很好。 可是她今天才发现,自己是错的,而且错的一塌糊涂。 只有一个人付出的爱情,只有一个人努力的婚姻,怎么可能走到尽头呢? 她拧开开门把,头也不回的离开。 随着走远的高跟鞋声音,张时的心也不平静了。 他一直觉得柳儿是最了解他的人,发生了这么多事,走过了这么多年,他真的很高兴,她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即使是和自己没有半点血血缘关系的孩子,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反常的说出要孩子的话,他心道:是最近几年太忙,没有给她太多的安全感,才会让她这样不安和急躁吧。 不一会,门又开了。 “等我见了阿南回来,我们就再要个孩子,要是到时候嫌生孩子疼,可不要怨我?”张时以为柳儿又回来了,过了半天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还有些奇怪的转过去,“你还生气呢?” “要不我去叫令夫人回来?”光线挡住了她的脸,只看见那人的嘴角露出了笑。 “王秘书,贵宾来了,怎么不通知我?”张时按着电话,不由分说的就说着王秘书,都快四十的人,老脸都丢尽了。 “张区长,你脸红什么呀,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一定还会以为我怎么你了呢。”她的嘴角露着似曾相识的笑。 远处的天际,云海翻滚,天罗地网般的笼罩着禹城外区的整片夜空,大有暴雨来临的趋势。 那些在迷途里的人,是否能够不在归途中迷失方向? 北京时间21:20分 砰的一声。 酒坊的门是被踹开的,进来两个个凶神恶煞的人。 “这几位客人也是来买酒的?”蔺然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走向他们,眼神里并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有种在看小学生的感觉。 苏佳坐在那,看向门口,总觉得外面还有人,但也并没有多想,继续看向蔺然,睿智淡然的像个得道高僧。 “我们来找人!” “还说不买酒,我看你们已经醉了,呐,这店面就这么大,就我们娘俩,找的什么人?”蔺然忍俊不禁,伸手比了比。 她不是没有见过道上混的,这些人一看就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看起来嚣张跋扈,实际是心里怕的要死,今天出来找人,又是这个时间点,估摸不是绑架勒索,就是同伙私吞跑路了。 “老板娘,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走过,例如……跛着腿?” “呵,跛着腿的狗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跛着腿的人~嗯,好茶。”蔺然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完后嘬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几位客人来一杯……醒醒酒?” “你最好不要骗俺们,跟俺们少整那些没用的。”阿炎眼睛环视了一周,又走到门背后,生怕错过每一处没有光的地方。 他可真是怕了南哥,一言不合就出刀子,一想这个,他胳膊还在隐隐作痛,走的太快,没有很好的止住血。 “阿炎,你的胳膊怎么样?” “不咋地,就是有点疼,你说大哥下手咋这么狠呢,早知道这样,我去献点血多好,还能你看这血哗哗哗地流,多浪费呢。”阿炎这样说着,手上还在翻着东西,贼眉鼠眼的喝了口酒,立马就上脸了,又喝了一大口,不由砸舌。 “阿炎,是不是没有来这里?” “没有那就走吧。”阿炎语气透着依依不舍,他还没有喝够呢。 “说了没人你们还不信,说了没见过,你们还是不信,我这可是二十年老字号了,街坊邻居可都是按着我的诚信买酒的。”蔺然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蔺姐,你今年不才二十五吗?”苏佳站在蔺然身后,疑惑不解的问着。 蔺然真是没有想到,这丫头这么没有眼色,用眼神示意苏佳闭嘴,转瞬换上一副温柔的脸,笑问:“客官受伤了,要不要给你包扎一下……” 蔺然看着那个包扎的白纱布,手顿了一下,嘴角的笑也变得僵硬在那里。 “老板娘,你怎么了?” “没事,太丑了,无从下手。你们坐一下,我给这小姑娘把东西装好,其他的,明天来拿。”蔺然装好酒给苏佳,还不忘记里三遍外三遍的叮嘱,“挺晚了,早点回去休息,睡前抹点药,多吃清淡的东西,防止留疤。” “我还没给你钱呢?”苏佳提着酒,余光瞥了那些人一眼,其中一个人,脸上还有条疤,胳膊上的纹身一个又一个,只是瞄了一眼都让她觉得恐怖和不安。 “给什么给,你哪次过来,不给我带点‘惊喜’?你早点走了,我才能安生。”蔺然将她给的钱塞回她手里,咬牙切齿道。 “蔺姐,我走了。” “慢走不送。”她离开,蔺然这才放了心。 “……好久不包伤口了,我得好好找找急救箱,也不知道上次收拾放在哪里了。”蔺然背着他们抹了抹眼泪。 尽管她嘴上说着不知道急救箱放在哪里,却条件反射的从门口的第一个柜子里拿出了急救箱,焕然一新的,一看就是经常擦洗,里面的医用物品是应有尽有。 “大姐,你是护士?” “你看起来都比我大,叫什么大姐?”蔺然按着阿炎渗出血的地上,那血染的更红了。 “大大大……大妹子。” “嗯?” “大姑娘。” “……” “靓女?……疼疼疼” “才这么会就坚持不了,没意思。叫我蔺然就行了。”蔺然摇摇头,不再说话。 以前她就喜欢用这种方式嘲笑那个人,那个人还真的以为自己很差。 其实,她只是想找借口和他说话,让他不要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多和外面接触接触,会发现,其实活着有许多乐趣,而他可以有更多的路可以走。 而如今,他又在哪里,是否也有一个人为他包扎,让他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一条疤。 作者有话要说:冬至快乐,大大们记得吃饺子哦。 第12章 第十一章 北京时间21:25分。 天上弯月,一动不动地被钉在那里。 苏佳抱着酒瓶出门,回头看了一眼蔺然。 她是无息绽放的玫瑰,带着故事,躲藏在夜中。 苏佳站在酒屋门口,看着月光轻轻洒下光辉。 一片黑压压的郊区,兴许是她此后一生之所。 或者,还有机会可以改变? 北京时间10:35. 苏佳在家中的角落翻找,终于瞧见了一个红色锦囊。 她看到了一张双胞胎合照,还有一个银镯,地上掉了一张名片。 她知道那个大厦,那是年初才建好的。 上次母亲回来的很晚,看见她还在偷偷抹眼泪,应当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苏佳到了大厦门口,却迟迟没进去。 北京时间21:30分。 苏佳叹了口气,只觉得手中酒瓶沉甸甸的。 月色微凉,她迈着步子,向那个连书桌都放不下的家走去。 即便她再怎么不愿意,可她现在的处境,终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她今天遇见了许多平常遇不见的倒霉事情,可以说是人生中,最灰暗无光的一天。 在十五岁的生日这天,苏佳并不知道,她之后生活,将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她想安慰自己,情绪也变得哀怨连连,差到了极点,看什么都不顺眼,见脚边有个易拉罐瓶子,想都没想便踢了一脚,准确无误地踢到了垃圾桶后面,好像还撞到了什么东西,她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垃圾吧。” 飞蛾还在撞着灯泡,一切和往常一样平静。 她正要走进小巷,一阵阴风刮过,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她呆呆的停住了脚步,也不敢回头,一直保持着一脚往前迈。 时间静止,她的心跳也增加了一倍,她紧紧地闭着眼,向着乱七八糟的各路神仙求救。“阿门阿弥陀佛,萨瓦迪卡,求求你别缠我,我可还没有去看过海,谈过恋爱的,还有一个上下五千年的愿望清单,等我做完了再来找我。” “救我……” “救我?”听到这两个字,她这才睁开眼向后转去。 一个面目惨白的男生,修长的手指上血迹已经干涸,和她粗糙的手相比就是一个公主,一个灰姑娘。 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她的脚踝,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 “救我。” “你怎么了?流了这么多血,你还好吗?”苏佳缓缓走近,看他嘴唇发白,穿的也是校服,可并不像这个城乡结合部的人。按常理来说,不是有钱少爷就是暴发富土豪。 苏佳还在上下打量着男生,他紧紧的抓着苏佳的手,不顾自己手上是否还有脏污的血迹,眼睛闪烁着光。 “帮我。” 他总觉得这张脸很是面熟,只是这一天,他所承受的,已超过他前半生所未曾遭受的一切厄运。 他想告诉她,他本来不相信别人的,可是这一次,他想相信一个人。 腿的疼痛,已经让他没有力气再说别的话。 “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 那几个人从酒屋出来后,再一次投入寻找的过程中。 北京时间21:28分 “跛着腿的……”苏佳耳边传来刚才在蔺然店里遇见的,那几个人的声音。 她思索着,扭头看向男生的脚。 “他们要找的人……”男生怯怯地缩回脚,眼睛里倒影着苏佳的脸,露出紧张表情。 苏佳甩掉他的手,起身后退了几步,再次肯定地陈述自己的判断。“……是你。” “你走吧。”男生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他背靠着垃圾桶。 他忘了一件事情,人之初,性本善。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善的前提,是不损害自己的利益,而救他,会给她自己带来麻烦… 这个世界,没有人有义务对你好。 他闭着眼靠着垃圾桶,知道那些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 他已经准备好,如何去面对那些人了,反正父亲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被绑架的,就算相信了,他又能放下自己高高在上的架子吗? 他现在心里真的是没法下判断,那么,就这样死去吧。 苏佳站了会,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一直冒冷汗的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脸上也有擦伤和血迹,她搞不懂这个男生为什么这么矛盾,一会让她救他,一会又让她走。 他耳边传来那个女生跑远的身影。 如果你站在一个比较好的观景台,就会发现,那个纵横交错的小巷里,正在展开一幕幕精彩绝伦的戏,一切全凭自我发挥。 高楼上的俯视者,废弃学校里的仰望者,小巷里的猫捉老鼠,每个人,都有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任务。 北京时间21:30分。 男生的眼睛又缓缓闭上,不一会儿,又听见了喘气声。 “喂……我……只能……找到……这个……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男生睁开眼,有些意外的看向苏佳,她跑的气喘吁吁,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话,拿着一个大箱子放在他边上。 “脱衣服?”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你换……这个,可能比较短,但可以穿。”苏佳掏出包里的运动裤给他,裤子太宽,她想回家改一改的,正好派上用场。 他看了苏佳一眼。 “放心,干净的。”苏佳以为他有洁癖。 他又看了她一眼。“那个……” “又怎么了?别说你不喜欢这个颜色这个款式啊,情况紧急,就别跟千金小姐一样,那么多事儿……” 苏佳瞧男生扭扭捏捏的做派,想起学校里总喜欢拉帮结派的那群女生,没由来的窝火,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烦,恨不得自己也有火眼金睛,直接把他烤了算了,还救他干嘛? “你不转过去吗?”男生捏着手里的运动裤,上面还有浓郁洗衣服的味道,再看她的脸,灯光不清楚不说,还有头发遮着,别人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她是犹抱琵琶全遮脸。 “……嗷~我这就转过去,走远一点。” 他的目光炯炯,让苏佳有些不好意思,她的面上并不觉尴尬,耳根却是发着红,轻手轻脚地走远。 她一紧张就晕头了,忘记男女有别,想到自己刚才那样子,大有那逼良为娼的架势,不由也觉得有些热,咬着手腕的皮筋。 男生看苏佳发红的耳根,熟练的咬着皮筋,简单的抓几下,头发丝被风吹的轻舞飞扬,头发被黑色的书包压住了,书包里鼓的像是一个炸药包一般,大有龟丞相上河岸的感觉,她跳了几下,这才把头发挑起来,扎成了马尾。 男生换衣服的时候,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血粘着他的肉,只能忍痛撕掉一层肉。换好裤子,已经大汗淋漓。 他从小心翼翼地从校服口袋里取出,苏佳之前丢掉的那张成绩单。 她的名字被撕扯,上面是各色的笔写下的难听的话,可依旧掩藏不住成绩的好看。 丑小鸭的故事,他是听过,可就在这一刻,他看向她,白皙的脖颈,几缕碎发没能扎进其中,她却像一只高贵的天鹅,正在舔舐自己的羽毛。 《丑小鸭》的故事,的确让人觉得结局很美好,可中间的过程,有几个可以熬过去的? 她其实完全可以不理他,不救他的,可她还是选择了救他。 无论结果如何,她是最后一个愿意给他温暖的人,愿意伸出手带他走出黑暗的人。 “喂,好了没,时间紧迫。”苏佳向身后伸出手,“衣服给我!” “好了。” 男生也不知道苏佳要他的衣服做什么,不得不说,苏佳的运动裤穿在他身上,的确滑稽。 他将换过的衣服递给苏佳,只见她拿着外套沾了沾地上还未凝固的血,叮嘱道:“记住,一会你要缩在纸箱里面,不能出声,我想后果,你自己可比我清楚。” 男生突然被苏佳严肃的语气镇住,他愣了会,这才点点头,缩进箱子里,蜷着身体,不小心触动了左腿被敲了棍子的腿,抽了口冷气。 “你忍一会疼,我刚才已经和警察打了电话。”苏佳连忙打开纸箱,取出口袋里的两颗糖,“呐,补充能量。” 苏佳将糖放在男生手心里,看到他那张脸上,终于露出了笑。 天空又一次飘起了雨,小而急,快而密,冲洗着地上的血迹。 下水道的位置,此时是最好的一个排泄口。 苏佳合好好箱子,用力推倒边上的三个垃圾桶,随后跑到距离不远的通往市区的路口,丢下男生带血的裤子,将校服丢在街角。 北京时间21:32分。 苏佳回到路灯下,摔了酒瓶,发现身上不小心沾了血迹,拿着地上的碎片,给胳膊和手心划了好几道口子,在校服上胡乱涂抹,酒瓶子的破碎声引来四处搜索人。 “怎么回事,小姑娘?” 第13章 第十二章 “怎么回事,小姑娘?” “刚才一个跛着腿的人,从这边跑了,还撞了我一下,还洒了我的酒。”苏佳余光瞧了一眼箱子,露出了男生的脚。 “是这个方向?” 苏佳小鸡啄米的连连点头,往那边挪了一步,不动声色的揉着腿,顺便挡着男生缩不住的脚。 表面镇定的苏佳,心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里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露馅了。 她大有赌一把的想法,如果可以成功救了这个男生,她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她不能和自己的同胞姐姐一样,她能否为自己改变一个环境。 “哎呦,我的酒啊,回家又要挨骂了,怎么办啊……哎,你们既然要找他?是不是可以帮忙把他破坏我酒的钱给我赔了?” 北京时间21:34分 “喂,南哥?按着市区的那条路……你已经看见衣服了?那可咋整呀?好,我们马上到。”阿炎扫了一眼垃圾堆,挂断电话,看了一下姑娘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好心劝着,“他还要赔偿我们呢,你赶快回家吧。” 听见车子发动引擎,苏佳望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这才收了收眼泪,把男生翻了出来。“你快走吧,他们一会就回来了。” “你的手?”男生望着苏佳手上划烂的口子,眉头紧皱。 “死不了的,不碍事。”苏佳抹去胳膊上的血迹,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小少爷,下次可不要再被抓了啊!” “你和我一起走吧。” “去哪?”苏佳没忍住笑出声来,拍了拍男生的头,“他们一会还会找回来的,你需要换个地方。” 雨水打湿了两人的头发。 苏佳看着眼前的男生,不由心中苦笑。 原来有钱人家的小孩,也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苦。 男生疼的呲牙咧嘴,苏佳搀扶着他走向一条黑巷子,那是一条被封锁的路,可她知道,如果不选择这条,她和他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不是什么好女孩,可她这一刻,就是很想救他。 就像她无数次被大家欺负的时候,也希望有个人可以站出来。即使不说话也没关系,至少不要让她一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每天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对她进行批评,进行指责,甚至是恶作剧。 一个人面对大家的指责,她感觉自己的那些勇气,已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日不如一日。 难道,真的要让她去死吗? 北京时间23:30分。 苏佳听着远处传来救护车以及警车的鸣笛声,她连忙拍拍男生,见他没反应,摸着他的额头,烫的缩手,瞧着那张白净的脸,带着黑污,喃喃自语道:“一个人,撑了很久吧……” 有些人的相遇,是后会无期,而有些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苏佳想了想自己打电话的时间和车子赶来的路程,警车的速度和120的速度,都不会这么快,她想到这些不过是他们为了让他自动跳出来的诱饵。 时间越长,他们就越安全。 苏佳不知道救护车还有多久才到,她只能带着他回家。 他需要退烧,否则和落在那些绑匪手中没有区别。 苏佳背着男生,他很瘦,却因为腿太长,使得她没走几步,已经大汗淋漓。转过三个路口,过的都是一些偏僻不好走的小路,她摔倒在路上,手掌被磨伤了,依旧还是在继续坚持。 她看到房间的灯是黑的,继父还没有回来,她得想办法给他喂点药。 她记得隔壁的邻居阿姨才搬走,钥匙应该还压在门口的地毯下。 她听着远处的脚步声,知道有人要回来了,她给男生喂了药,回到了自己那个破落的房子。 她想到这么渺小的自己,竟然也可以救下另外一个无助的人。 这便是生存的意义吧,总会在你绝望的时候,给你一丝转机。 即使没有阳光照拂,也可以绽放成另一种花朵。 苏佳将房间里的酒瓶放入箱子,正要出门,却看见一张冷冷的脸,心中一惊,手中的箱子一松,那人连忙接住,声音带着鄙夷。 “都上高中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没脑子!” “哥……” 郝凌看向苏佳,欲言又止,转身出门。 苏佳知道郝凌不喜欢自己,连忙又改了口。“郝凌,谢谢你,今天把你的书给了我。” “你是猪吗?有什么好谢的,我的学费是你妈给交的,书当然也是你的。”郝凌没由来的气愤,抱着酒瓶子走出门,末了还说了一句,“说了多少遍,不要光着脚,他可是最喜欢砸酒瓶的,你以后残废了,可没人养你。” “哥,谢谢你。” “我才不是你哥哥。”郝凌冷声道。 苏佳咬着嘴唇。果然哥哥还是不喜欢我啊。 “苏佳,今天你有没有看见……”郝凌走了两步,停住脚步。 “看见什么?”苏佳走出门,看向郝凌。 郝凌忽而摇了摇头,背对着苏佳挥挥手。 苏佳目送郝凌远去,这才走近旁边的房间,查看男生是否还在发烧。 苏佳烧水煮稀饭,并没有听见隔壁房间的嘈杂。 北京时间23:35分。 肖苏莹看着小巷前面,有个黑影走过,她正想走过去问问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她看着岔口,不知道该走哪边的时候,只见身后多了一个影子,她来不及呼救,被捂着嘴巴拖走了。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看到一个郝然天猥琐地看着她。“苏佳,给我带的酒呢?” “什么酒,你放开我,你这样是犯法的。”肖苏莹又羞又恼,她不过是打听到自己还有个妹妹住在这里,没有想到她过的会是这样的生活。 “你以为我当初娶你妈是为什么?”郝然天脱着自己的衣服。 肖苏莹挣脱了其中一只手,用着身边触手可及的东西,毫不留情地砸了过去。“老流氓,你离我远点。” 肖苏莹拿出自己的手机按着电话号码。 郝然天夺过手机摔在地上,拽着肖苏莹开始抽耳光。“给你脸了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 肖苏莹被打懵了,头晕目眩的,只能狠狠一口咬在郝然天的手臂,她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她几乎已经可以想到如果她逃脱不了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郝然天拎着肖苏莹的头发撞向墙,接连撞了好几下,见她不反抗了,拿过一瓶酒,掰开肖苏莹的嘴向里倒。 肖苏莹呛好几口,闻着血腥味,恨不得自己立马死掉,可还是在用最后的力气爬向门口。 郝然天一副看小丑的模样,也不着急,反倒是点了一支烟,坐在破旧的沙发上。 北京时间23:50分。 苏佳喂着男生吃了稀饭,他的烧终于有了要退的迹象。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隔壁的吵杂声,她冲到门口,看到了血,打开门时,只见肖苏莹那双空洞的双眼,她终于看到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衣衫不整,露出心如死灰的表情,地上的郝然天,腹部留着鲜红的血,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走近门的人。 苏佳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肖苏莹身上,哽咽道:“姐!” 她没有想到,和自己的同胞姐姐,是以这样的形式见面的。 姐姐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厄难,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她不应该在爸爸家门口留下地址。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一朵美丽的栀子花,就这样随风凋零。 肖苏莹嚎啕大哭起来,她捡起地上的酒瓶,狠狠地扎入流血的地方,她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恨意。“去死,去死!” 她已经不再是个女孩子了,不再是纯洁的了。 这一切都要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血贱在苏佳身上,她知道肖苏莹的心,此刻是奔溃的,她抓着她的手。“姐!你这样会杀死他的。” “杀他一千次,都不够弥补他的的过错。” “姐。”苏佳紧紧地抱着肖苏莹,恳求道:“你杀了他,也是要进监狱的,你不能做傻事啊?” “那我呢,我被他给毁了,以后我的一辈子都会带上一个标签,像个口香糖一样粘在我的身后。”肖苏莹哭的撕心裂肺。 北京时间23:55分。 房门口有人说话。 “郝凌,别找钥匙了,门没锁……这哪来的血……”苏怡进门,脸色尽失地坐在地上,她正要关上门,只见郝凌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拎着菜。 郝凌手里的菜掉在地上,一个西红柿滚在肖苏莹边上。 肖苏莹还在一下接着一下的捅着郝然天。 苏佳哭着不能自已。 “作孽啊。”苏怡拍打着地。 “妈,怎么办,姐姐杀人了!”苏佳跪着到苏怡身旁,哭诉着,她真的是吓怕了。 一个人原来可以流这么多的血吗? 郝凌看着肖苏莹,缓缓走近,取下她手中的破碎的酒瓶,发颤的手拿着旁白的抹布进行擦拭。“你们现在听好我说的,一会警察来的时候,千万不要穿帮了。” “郝凌,你要做什么?”苏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父债子偿。”郝凌冷静地擦着地上的血,和桌子上的指纹,“阿姨,你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我留在这里等警察来。” “哥!”苏佳听到警察,浑身颤抖。 “不要叫我哥!” 第14章 第十三章 “不要叫我哥,”郝凌停止了手上的擦洗,浑身是血,他带着一丝苦笑,补充道:“我不配当你的哥哥。苏佳。” “郝凌,你真的不后悔?”苏怡擦了擦眼泪,走到肖苏莹身旁,扶着她起来。 “阿姨,等我出来了,您还认我吗?”郝凌看着奄奄一息的郝然天,突然释怀了。 郝凌是从小被郝然天打大的,他的亲生母亲也是被打跑的。 在很小的时候,郝凌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出气筒,郝然天上班不顺心,交女朋友不顺心,回家拉着他就是一顿暴打起初,他还哭,时间久了,他已经麻木了。只是静静的挨揍,好几次郝然天打着打着,就开始嚎啕大哭,给他道歉,给他煮面。 郝凌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他一直不喜欢学校。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在无形中攀比,大到衣服书包,小到成绩小红花。 他唯一喜欢做的就是看电影,他觉得电影里面的那些老师真好啊,把孩子们都当自己的孩子看,以身立人,给很多孤单的小孩陪伴,会去家里家访。 老师看到他的作业本是烂的,让他罚站在楼道。 老师看到他的成绩单没有签字,让罚站在门口。 同学打翻了他的饭盒,老师只是说着多大点事儿。 郝凌的话,越来越少。 郝然天好了几天之后,又恢复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心情一烦,把他从床上揪起来一顿暴打,久而久子,他又习惯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可无论他走到哪里,郝然天都会轻而易举的找到他,甚至当着朋友的面,将他暴打一番,自那之后,他就成了没人搭理的小孩。 郝然天喝醉的时候很喜欢撒酒疯,见人就打,郝凌好几次想要趁机给郝然天一点教训,可都下不去手。他猜想父亲活着也很累吧,日复一日的作践自己,作践他人,可是就这样死去又觉得不甘心。 看到肖苏莹的时候,她以为是苏佳,在知道不是苏佳的时候,他突然松了口气。 他一直在家里待着的原因,对苏佳冷淡的原因,便是为了让她不要轻易回家,可是又不能直接和她开口。 他好几次回家的时候,看到郝然天偷拿着苏佳的衣服,甚至还有几次看到他偷看苏佳洗澡。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记得当初苏佳和她妈妈来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行李,破落的房子里,终于有了女人的气息。 苏佳从口袋里取出三颗糖,将两颗都给了他。 苏佳像一束阳光,照进了他这一片黑暗,因为光的存在,让他很心安。他看到郝然天发酒疯的时候,会让他们两个出去,知道郝然天睡着了,再喊他们回来休息。 他不想她叫自己哥哥,那样他就没有办法继续喜欢她了。 他记得之前有几个女孩子给自己写了情书,他看完便还了人家。 他的心中早已有个一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旁人只怕是住不进去了。 就像那些女孩子在信里写的那般: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我喜欢你,可我一辈子,都无法告诉你。 苏佳站在郝凌面前,抓着他的胳膊,那样瘦弱的肩膀,却是顶着这个家过了五年时光。 苏佳看过他的户口本,他也不过大自己七天而已,分明也只是个孩子。 她难过的时候,还可以在母亲怀里撒娇。 “哥哥,你不要离开我们好不好?我以后不叫你哥哥了。” 郝凌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苏佳,亲昵的伸出手。“我以后不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面对那些说你坏话的人,不要沉默,沉默只会让他们觉得你更好欺负,你要反抗,你要证明,你比他们优秀,他们说你的坏话,是嫉妒,你就是我心中最好的那个,没有之一。” “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苏怡哽咽着。 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蒙受这样的名声,她们才开始成长,对世间应当抱有希望,而不是绝望。 “哥哥,我要你和我们一起走。”苏佳拉着郝凌的胳膊,态度坚决。 两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个都没法丢下! “阿姨,你们快走吧。” “哥哥!” “苏佳,要好好长大啊。”郝凌嘴角带笑。 苏佳泪水掉落,连忙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放在郝凌手心。“哥哥,你不能骗我,否则你以后一辈子吃到的糖,都不甜。” 北京时间23:58分。 苏怡扶着肖苏莹出门,苏佳想到了还在隔壁的男生,扶着他放在路灯下。“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你得到了重生,这一次,你可要小心点,别再被抓了。” 苏佳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可既然被绑匪绑架,意味着他的身份不一般,可怎么才能让他记住自己呢。 苏佳希望每个人都能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早餐和晚餐亦是。 你在这里吃了苦,会在别的地方得到甜的补偿,如同没有救下这个少年,兴许遭受不幸,杀人的就会是她自己了。 这是她的选择,更是她得到转折的结果。 这些事,她不能和任何人说。这是她的秘密。 到死都要埋在心里的秘密。 “救命啊!”苏佳看着少年的脸,放声大喊道。 苏佳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 她的独白已经结束,这月色,是她最后的追光。 她方才让苏怡带着肖苏莹去酒屋找蔺然。 紧张的时候,更要让自己的头脑冷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北京时间23:58分 苏佳母女三人在蔺然的帮助之下,坐上计程车。 “蔺姐,谢谢你。”苏佳看着眼前的蔺然,还是一身红裙。 “你都叫我一声姐,我也不好白应声。”蔺然意味深长地看向苏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蔺姐,你这样的人很讨厌。”苏佳取下马尾的皮筋。 蔺然小声在苏佳耳边小声说道:“苏莹,是你露馅了。” 肖苏莹微微一笑。“蔺姐,我还有个问题。你一直在等的人,是谁?” 蔺然瞧了瞧天色,道:“如果还有机会再见,我会告诉你的。” 司机显然等的有点不耐烦:“你们还走不走啊。” “走,这就走。”蔺然笑着关上车门。 肖苏莹嘴角上扬,不置可否。 车子缓缓驶出了城乡结合部,微风缓缓吹着,肖苏莹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她的眼中不再是悲伤,而是一种放松的神情。 那一声爆炸,仿佛是这一天舞台剧中最好的炮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戏台的帷幕被缓缓拉上,而他们这些奋力进行表演的演员,结束了手中这个艰苦的剧本。 这一天,她摆脱了黑洞,和那个男生一样,得到了重生,这一次,她也要为自己而活。 肖苏莹伸手摸着靠苏佳的头。顺着她的头发,听着一声爆炸,车子拐弯,正好可以看见那朵蘑菇云在空中绽放,是一个笑脸的形状。 苏佳缓缓睁开眼睛。“姐,你觉得这个烟花好看吗?” “你啊,真是调皮!”肖苏莹瞧着那火焰在水中熄灭,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 “妈,你看姐姐,又嫌弃我。”苏佳不满地嘟囔着。 “苏佳,你这个烟花,的确不好看。”苏怡看着手机之中的另一个电话号码,“孩子们,我们该换个不这么糟心的剧本吧。” “妈妈,我们也该休假一段时间了。”肖苏莹望着远去的城乡结合部。 哥哥,我相信,你不会轻易的让自己葬身火海。 哥哥。不要欺骗我啊,我可是给了你两颗糖的。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必定还有我们相见的一天。 那时的我们,一定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对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