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黑桃disco 作者:灰毛腿 文案: 心里的花,我没能带她回家,却因她成为别人的花而被带回家 (1+1+1?=2?) 天边刮来一道绿旋风,风拐到哪里它就绿到哪里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都市情缘 阴差阳错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余,Eden许 ┃ 配角:付馨,许安安 ┃ 其它: ================== ☆、相遇 五行缺金,八字缺爱,主修卧禅无情道。 这是周余自认的宿命原则,他从没想有一天去打破他。 人生在世,有许多不可选择不可抉择。就像周余来到这世上,不曾有人问他甘愿不甘愿接受这一场人伦因果。 周余于这世间的因果从道庄这个小地方开始。 曾经有一个天真烂漫长得好看梳着大辫子的小芳一样的姑娘,她爱上一个看上去就坏坏的满身透着痞气的男人。男人应该有一张同样出众的脸,配上他标新立异不走寻常道的风格和气质,很容易吸引闺中好女的芳心。 缘分让她和他相遇,他们之间发生了一段故事。故事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一年。很快,他腻了她,去寻找其他的好妹妹,留下满腔怨恨珠胎已结的她。 她还那么年轻,南墙回头也还有好多条路可以走。本不想留下孩子,但打胎已经来不及。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喝上她一口奶就被她抛下。 小孩被姑娘脾气暴躁的父亲带回去阿猫阿狗般地养着,连名字都不愿意花心思,一个多余的余字,没有进户口,很好地明确了他在家里的地位。 无缘无故的无辜人,不代表理所应当的不被恶待。从家里到外面,从小孩到大人、老人,许许多多的冷眼和谩骂伴随他长大。挨过饥寒,忍过责打,身与心伤口淋漓。 在明白何为逃离的时候,九岁的周余付出了行动,毫无牵挂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也让他的命运走向另一个起点。 如果那次车祸事故没有正好被看到被关注,周余也就只是流浪少年队伍中的路人甲,最后可能被送去收容所。 高官之子无证驾驶发生车祸被群众现场目睹和关注,与受害人的和解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最好。周余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得到了一张福利院的户口和被安排学校学习的机会。这是周余在那个家里最羡慕最想要拥有的东西。 但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纪,大龄少年在学校的时光也没有留下好的记忆,哪怕后来混着跳到了同龄人的队伍里,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和他们的不同。 唯一让他还愿意偶尔回头回忆的,是一个名叫付馨的女同学。他们做过半年多的同桌,她同样的被当成另类。 付馨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她有着一双笑起来很迷人的桃花眼,身条高长,皮肤也很白,是标准的美人底子。 她在学校出名是因为早恋,早恋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象是学霸,而且她最后还甩了学霸。学霸的成绩因此江河日下,看好他的老师和他的崇拜者思慕者们对付馨这个大杀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很快成了被孤立的对象,最后被发配到嫌人专座和周余做了同桌。 周余说不好付馨和其他同学有什么不同,但她又确实和别人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姑娘,接触下来周余发现她不怎么花功夫在学习上,课上的多半时间不是看别的漫画小说就是在睡觉。 但她的成绩没有太坏,这大概也让很多看她不顺眼的人不服气。而周余困觉完全是因为想学学不进去,属于被动弃疗。偶尔课上从瞌睡中醒来,旁边的姑娘也正好睁开眼睛,他们相视一笑,好像有种同道中人的默契。 周余是真的没什么朋友,但付馨虽然在学校被孤立,在校外依然很受欢迎。很多次在校门口,周余看到一群少男少女呼朋引伴的相约离开,而付馨被围在其中。 有一次走出校门迎头又碰上,付馨叫住了周余,“周大鱼,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大鱼,是付馨自作主张给他起的外号。 第一次有人欢迎自己,周余有点不知所措,本要一口回绝,但看着这样一个热情又大方的姑娘,最后他还是跟他们一起走了。 周鱼这才知道她们组了一个乐队叫正阳花火,付馨竟是主唱,让人稀奇又好像并不意外。 在这个地方,有一群少年少女,正歌舞飞扬。 因为付馨,周余认识了这些灿烂恣意的少年少女。熟了以后,周余会主动过去看她们排练,看他们去天桥或者各种大的小的店庆表演。 拿着话筒的付馨站在中央,闪耀又夺目,一首首张扬的曲子从她的口中吐出,在这个小地方流传,也深深地打进一个少年的心上。 这个姑娘,我爱上了她,周余对自己说。 但周余从来不会是她眼中的那一类,就算甩了学霸,很快又有其他优秀的少年走向她,走进她的眼里和心中。 周余只是看着她,看着他们,远远地看着,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他没想过参与进去,爱在心中花自开…… 已经有太久,周余不曾回忆了,可能是今天喝多了酒,让记忆中的人又跑出来迷了心。 同办公室的小张激动地摇了摇他的胳膊,“老大快看,今晚的震场女王要出来了,她可是今年黑桃K最叫座的驻唱歌手。” 周余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朝舞台上随意地瞟了眼,这一眼一下子将他激醒,这是付馨……尽管有多年没见,周余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现在的付馨比以前成熟了,也更艳丽了一些。从前是自然的妆容和青春的朝气,现在却是精致而野性的描画。等到她一开嗓,仍然是熟悉的嗓音,仿佛跟从前的少女剪合在一起,让周余分不清回忆和现在…… “帅哥,喝一杯如何?”一个染着白毛打着夸张耳钉的男人端着酒走过来挡在了周余的面前,阻断了他陷在舞台上的目光。 他的五官长得很精致,轮廓分明,如果不是浮夸的扮相和不正经的作风,就凭这张脸站在人群里周余估计也会多看一眼,但作为搭讪者,周余没这个兴趣。 “不约”,周余挥着手推开他,眼睛又回到了舞台上。 “啧,真无情,不过我喜欢。”男人也没多做纠缠,走的时候又回头笑着补了一句,语气自信又确定,“我记住你了,我们会再见面的。” 周余完全没放在心上,拜那对有短暂故事的抛弃他的男女所赐,周余有一张出色的好面皮,再配着一副仿佛与生俱来的忧郁气质。这么多年想要缠上他的男女也不是没有,但他心不动,也不想入游戏烟火的局。 让他心起涟漪的姑娘,现在正站在舞台上的女人,如同当年,舞台下站着许多捧场的人,而他是其中的一份子。 这一晚,周余又失眠了。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如同以往一样掐着点去上班,办公室里的人都在议论要被发配到他们这个小破庙的集团顶头大boss的二公子。 “二公子是确定要下放到这里吗,是不是真的?” “我听说过一个传闻,说二公子不是出自夫人的肚子,你们说这是不是被嫡系扫地出局了。” “还有,还有,听说大公子已经接手了集团的大部分产业,大老爷的身子是不是真的……” “你们够了。”周余不介意听听八卦,但现在是上班时间,他是一个原则清晰的人。八卦几句就差不多了,他开口打断了他们,“赶紧工作,不管传闻是不是真的,也跟我们的口袋无关,先顾好自己的工作。” 小张犹不死心:“最后一个问题,二公子是不是真的要来,这可跟我们工作还是相关的?” “消息说今天下午,会不会准时到那就不知道了,都抓紧工作。” “哇,我好期待,这可是活生生的顶级富二代……” “stop”周余瞪了眼要跳起来的小曼。 不光底下的员工兴奋激动,下午的会议老总和其他几个管理层也很紧张。毕竟本来天高皇帝远的,这突然要来一尊大佛压头上,也不知是机遇还是大祸临头呢。 整个会议室估计只有周余一个人淡定地八风不动,所以白发男人跨步进来的时候,周余第一个发现他,正好对上他的眼睛,竟是昨晚在酒吧里的那个搭讪者,周余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哟,都在呢!大家不用紧张,自我介绍一下,你们可以叫我Eden许,我不是来监管你们工作的,是来和你们一起参与工作的,还要仰仗诸位多多关照呢。” “不敢不敢”,老总赶忙把他请上主位,向下面的人使眼色。气氛很快被八面玲珑的几个人带动活跃起来,各部门各条线汇报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除了周余的设计部。 果然,周余心里的一颗石头反而落了地,该来的终于来了。 “周部长,这些设计方案我还有些不太理解的地方,需要再深入地了解一下,方便的话可以跟我更详细地探讨一下吗?” “这是自然,小周你留下好好跟Eden许汇报解释一下。”老总给了周余一个别给我丢脸的眼神,很快带着其他人走出了会议室。 “我说了,我们会再见面的,你看看,这么快,这是不是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Eden许盯着周余,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他的神情很是愉悦。眼睛往下扫了眼周余工牌上的名字,“周…余…,是这两个字吗?真好听的名字。” “我并不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有劳夸奖。”周余冷淡地回道。 “我觉得好听就行,你不用紧张,我可是个正经的追求者,接着汇报工作吧。”Eden许说着把之前的方案拿了起来。 虽然对他这个“正经人”的感官印象不太好,但他工作上的能力周余无可指摘。他并不是单单的纨绔公子,几句话就点出了几个方案中的关键点,这足以证明他坐到这里,除了天然的身份,他的实力也足以匹配。 ☆、纠缠 “周先生,您的鲜花,麻烦请签收一下?”花店员工抱着一大捧比上次分量更大的玫瑰花朝周余道。 这已经是这个月不知道第几次了,周围人早就议论开了,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他找了个热情的嫂子。连老总都打趣他,并委婉地传达了让他收敛一点的意思,毕竟工作场合影响不好。 周余很冤,他心知肚明是谁给他惹的麻烦,并已经拒绝过多次也没让人收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家伙没自己送过来,其他人都不知道,周余也不想把它捅破影响工作。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周余再一次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坐”,里面的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找来,将刚泡好的茶倒了一杯递过来。 周余可不是来喝茶的,他看了看杯里的枸杞终于忍不住愤怒地问道:“你到底要怎样,你不是自夸是正经人吗?” 坐在对面的Eden许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反问:“我有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吗?” “你心知肚明。”周余差点被他不要脸的样子给气笑了。 “哦,你说的是枸杞茶吗,我知道你肾不好喜欢喝这个,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嘛!我虽然知道了,但我不会嫌弃你的,不过要做我的男朋友可是得好好保养。” “谁跟你说枸杞了,我问的是花,你怎么就只盯着肾了,我那是为了明目。”周余想把茶怼他脸上去,但到底是衣食父母,想想还没还完的房贷,贫穷的本质让他扼住了手。 “那送花又有什么不正经了,这是追求人再正当不过的方式了。”Eden许故意皱了皱眉头仿似困惑地说道。 这样下去这话题得没法聊了,“我们开门见山地谈一谈吧,你到底喜欢上我哪点,我改还不行吗?”周余苦口婆心地问道。 “你的所有,嗯…包括你喜欢的枸杞茶,我尝了尝确实还挺好喝的。” 得了,鸡同鸭讲,周余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再次诚恳地拒绝您行吗?” “你可以拒绝我的爱意,但你不能扼杀我表达爱的行为,这是没有道理的。”Eden许做出一脸被辜负的受伤神情。 这是要把深情人设演到底了,这个戏精。 周余不否认Eden许对他感兴趣,但这一个月下来,周余可是见识过他的各种男的女的朋友。偶尔迎头遇上,这家伙还会向他吹口哨打声招呼呢。连办公室里一心想钓超级富二代的小曼都被他的风流吓退了,居然还给他唱深情戏码,个混蛋,玩儿他呢! 周余捧着一肚子气无功而返,不过好在之后花终于没再送来了,他总算又恢复了镇定。之前真是被气傻了,像这样的伎俩他越是在意那家伙玩的越得劲儿,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真理。 虽然公司多了个讨厌的大爷让周余烦恼不已,但能重遇付馨,周余很开心。他记忆深处的白月光,又再次照到了他身上。 因为付馨,周余开始频繁地光顾黑桃K,尽管他每次都是为她而去,但周余并不想贸然上去打扰,也许付馨早已经不记得他这么一个人了。 他生命里的过客太少,但她的观众却有那么多。能重新遇见,远远地看着她,周余已经很知足。 “这个贱人,别得意的太早,我一定会给她点颜色瞧瞧。”旁边有个喝醉酒的女人咬牙切齿地像旁边的朋友痛斥着。 “哎呀呀,爱丽丝,快消消气,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也值得你大动肝火。不就是仗着一张脸吗,毁了她的脸还能有什么资本去勾搭男人。”朋友看似在劝,却又似乎在火上浇油。 别人的爱恨情仇跟周余没关系,周余又点了一杯酒,一口又一口地慢慢饮着。今天来得有点晚,离得太远已经不太看得清她的身影,周余索性闭上眼听她的声音。 这一首节奏有力的RNB正唱到高潮,舞台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歌声也戛然而止。 周余一下子睁开眼,他有点担心,用力挤向前面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原来是付馨出事了。她脖子上满是血,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灾祸吓到了,只用手捂着伤口愣站在那里,手指缝里已开始有鲜血渗出。旁边的肇事女人已被安保按住。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唏嘘议论声,没人上去管她伤得怎么样。 周余冲上舞台拉开她的手,脖子上还有玻璃渣残留,“去医院,快……120打了没有?”周余心都纠在一起,像周围的人吼道。 “刚……刚打了。”有个怯怯的女声传来。 很快救护车过来,周余抱着付馨一路跟车去了医院。 看着急诊室门上的红灯,周余第一次感到害怕,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办? “谁是家属?”医生的问话将陷在恐惧中的周余激醒,原来手术已经结束了。 “我是,医生她……她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玻璃碎片差一点就扎在她的颈动脉上,好在都避开了,不过后续的护理也不能大意。”医生叮嘱道。 周余长松一口气,幸好。 躺在病床上的付馨因为失血过多还没有醒来,周余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人。这是自学校分别以后,他们第一次靠这么近,周余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于低微之处睁眼晓事起,周余早就看尽各般人情冷暖。 这世间温暖,他不曾饱尝,也没有温暖,能从他这里轻易放出。唯独付馨,被他偷偷地藏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周余在医院守到了半夜,付馨才醒过来,她看着病床前的周余许久,脑子里终于闪出了点印象,不确定地问:“你是钟……钟余对吧,好久没见了,你怎么在这里?” 对她来讲,他确实过于路人甲,周余在心里苦笑,脸上却一派自然地回她:“不是钟,是周,你忘了,是周大鱼啊!” 付馨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对不起,钟和周我有点记混了,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也不全是,我在酒吧正好看到你,跟着救护车来的,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付馨似乎心里想到了什么,但她也没开口解释太多:“可能吧,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解决了。你也在容城工作吗,什么时候过来的?” “毕业后找了这边的工作就定在这边了,对了,我没发现你的包和手机,你需要联系你的朋友吗,可以用我的手机。”周余拿着手机问道。 付馨也没客气,很快就联系了她的朋友,并和周余交换了联系方式。“谢谢你啊,改天我请你吃饭。对了,我躺了多久,是不是太耽误你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吗?” 周余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时间过去太久,他们现在确实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他点了点头:“是的,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再来看你。” 离开医院的时候,周余有点泄气。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想过要开口,但他又太清楚开口的结局,他放不下又不想弄得更糟,所以只能自己纠结着跟自己过不去。 临近集团年中汇报和大检查,就算他们这个小破庙也有许多事情要忙。Eden许最近没有再作妖,但周余自己工作的不在状态却又勾起了他的注意,早会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把周余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周部长,等下会议结束了来下办公室。” 其他几个人都有点幸灾乐祸,这段时间他们早见识了Eden许的手腕,可不是那好糊弄的地主家的傻儿子或任性乱插手的刚愎自用之流。他们欣赏欣慰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不一般的压力,有个人吸引火力他们实在是太喜闻乐见了。 还是一杯枸杞茶,周余看他喝的自然,几乎要真的相信Eden许是自己也喜欢上这个口味了,他主动为自己的不在状态作了检讨。 Eden许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收起了之前的不正经,看着周余叹了口气认真地问道:“这么说我是要失恋了?” 周余被他问懵了,他失恋跟他说干什么,有关系吗? “我可是听说我们周部长在工作上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能让你一个无亲无故的人这么失魂落魄的必是感情方面了,他有我优秀吗?” 周余终于反应过来,本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他又扯到这事上了,他是真的不想和这个人有过多牵扯。 “这是我的私事,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周余不等他开口就走出了会议室。 背后传来杯子碎裂的响声,外面关注动向的人对刚走出去的周余投去了好奇又佩服的目光。周余还听到有声音在感叹,“果然不愧是周部长,在太岁面前依然是大杀器啊!”周余停住脚步回头瞪了那个人一眼,绷着脸回了部门办公室。 等秘书叫人收拾好办公室,Eden许终于冷静了下来,“把阿陈叫进来”,他吩咐秘书。 本来想慢慢钓这条鱼儿,没想到居然咬了别人的钩,他可要好好查清楚,是谁敢在他的勾下夺食。 ☆、波澜 周余之后又去医院探望过付馨几次,后面几次倒是遇到了她不少朋友。虽然在医院,付馨身边依然很热闹,周余也没什么机会联络感情。 本以为吃饭的邀约最后也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付馨居然没忘记。付馨请周余吃饭是在一个周末,周余为此一大早起来精心装扮了很久,最后临到出门又觉得突然改变风格太刻意别扭又重新捯饬了回去。但他还是去理发店去理了个发,人倒是显得精神年轻了不少。 等到了地方刚下车,还没走两步,一辆豪华的限量版布加迪从旁边靠了过来。 车窗摇了下来,一声熟悉的口哨传来,“今天这是换新发型了,看着不赖呀,准备上哪儿去我送你?” 周余怕耽误功夫让付馨等他,不想跟Eden许多纠缠赶紧摆了摆手:“没哪儿,就随便逛逛,就不耽误您忙了。” 哪知Eden许却没有放过他,还打开车门下了车,吊儿郎当地拦在周余面前,“那我陪你逛逛怎么样?” “真不用,我就在这边见个朋友。”周余以为这样说了他就该识趣走人了,却没想到这人今天偏跟他杠上了。 “什么朋友,也让我见识见识,我可听说我们周部长向来都是独行侠一个,除了我这个热情送过花的“嫂子”,还有别的朋友吗?这我可好奇了。” 这是又开始耍贱了,周余没工夫跟他耗正要撕破脸发火,却没想这时付馨正好走了过来。 她打量了Eden许好几眼,带点儿不确定地问道:“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周余?” “啊……不……是的,我是他的朋友,认识一下,我叫Eden许,你们这是去约会吗?”Eden许打断周余没说完的话插嘴道。 “不是,就老同学随便聚聚,我叫付馨,很高兴认识你,Eden许。” “很高兴认识你,付小姐,不打扰你们了,我肚子饿了先去找地方吃饭了。” 周余正高兴于他终于要走了,却不想付馨突然邀请道:“我们正要去吃饭,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 周余虽然不情愿,但也不能打付馨的脸,最后三个人一起去了餐厅。 整个吃饭过程周余和付馨也没聊几句,倒是付馨和Eden许有点谈笑风生的样子,周余反倒像个不识趣的蹭饭的。 这个饭在周余的食不下咽中结束,付馨因为有事有朋友来接先走了。周余也准备打车离开,却被Eden许先一步拦下硬拉上了车。 “你到底想做什么?很有意思吗?”周余已经想明白这家伙今天就是故意来搅局的。 “难道你不觉得有意思吗,啧啧……一厢情愿的滋味不好受吧,那你更应该理解我啊,这方面我们现在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我的周部长。” “停车,我要下车。”周余冷不丁被人戳穿了心思,再加上刚才积聚许久的怒火,他怕他忍不住要在车上动手打人了。 “好吧,今天先放过你,不过那位付小姐……我奉劝你还是离远点儿比较好,她可不像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Eden许想到阿陈查到的消息,最后一句咬的有点意味深长。 这还挑拨离间上了,周余完全没理他,等车一停下马上就拉开车门避瘟神似的跑下了车,脚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还差点崴了。真是晦气,周余在心里咒骂。 Eden许看着周余的背影哈哈大笑,他的小鱼儿真是太好玩了。 集团年中大检查无风无雨地度过,大家终于能够松口气了。周余听到好几个部门都在商量着聚餐庆贺,想着设计部的人也不能扯了后腿,于是提议请客让大家选地方。 众口难调,最后一合计还是选了火锅,清汤和辣底可以各自按口味认领。 热气腾腾的火锅涮着,小酒喝着,看着大家放下平日里的矜持正经高谈阔论,周余烦闷已久的心情受到感染也变得明媚了点。大家看他高兴也纷纷壮着胆子敬酒,周余不知不觉喝下了不少酒,虽然他面上不显,但这么多人热情地一圈轮下来,难得酒量大的他也感到有点晕乎。 等到散场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周余脑子已经有点不太清醒了。旁边有辆车停靠过来,车门打开,周余以为是自己叫的车,迷迷糊糊就爬上去报了地址。 “啧,心可真大!”坐在驾驶座上的Eden许看了醉的人事不知的人一眼,叹了口气走到后座给人把安全带系好才慢慢挪上了路。 周余这一醉醉的不清,第二天快到中午才捂着晕痛的头爬起来,还好今天周末不用上班,他在心里庆幸不已。 刷牙洗漱的时候嘴唇有点肿,因为是上火体质,吃火锅经常有后遗症,嘴巴肿了点他也就没当回事。 “醒了,冰箱里没什么菜了,我刚煮了点粥,你先垫垫。” 冷不丁一个声音传来周余吓了一大跳,Eden许正靠着门边上,身上还系着围裙。 “你……你怎么会在我家?”周余这房子基本上没邀过外人进来,一觉醒来多了个人,还是让他苦大仇深的Eden许,他震惊的舌头差点打结。 “不是你邀请我进来的吗,昨晚上你可主动了,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样可不厚道,我的小鱼儿。”Eden许一副委屈的样子,活像周余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一样。 “你别瞎说,我怎么可能……”周余下意识就觉得他又在演戏,但人确实在他家里,难道他昨夜喝醉了真的有做出什么……如果是真的,他该怎么办? “哈哈,骗你的,昨晚只是正好捡到一个醉鬼把他送了回来。粥快凉了,你先喝粥。”Eden许见他一副深受冲击的模样,不忍心再逗他。 “你混蛋……这种事情怎么能乱开玩笑,就知道欺负人……”周余说着,是真的觉得有点委屈了,声音都带了点儿出来。 Eden许见他这副模样,也觉得自己过了,赶忙安抚道:“好了,以后都不整你了,你先喝粥,我这就走,这就走。” 反正他肉沫儿已经沾了点边儿,此行收获不虚,不用一下子把人逼太急,剩下的可以再慢慢来。 等脚步声听不见了,周余看着桌子上的粥,生气地连碗带锅全扔垃圾桶了。这个神经病,也就抓准他人在屋檐下不好贸然反击了。虽然他舍不得这份打拼多年的工作,但是真要换个地方混日子也不是不行。 上次吃过饭后,付馨和周余在网络通讯上倒是又聊了几次。本来周余还在犹豫不决,伊人却主动联系了,这本该是好事情,但结果却没让周余有多欢喜。 付馨似乎对Eden许更有兴趣,总是在问询他的事情。但周余自己对许氏集团二公子的事情也知之甚少,除了上任以来业务能力不错,男朋女友不少以外,周余也说不出什么。而且这个人还打着自己的主意,周余更不想多评价,他在私心里也并不希望付馨和Eden许发生什么交集。 但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你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它越要发生,而且还更加变本加厉地发生。 之前出了酒瓶伤人事件,付馨因为受伤修养现在登台的时候不多。但周余还是三不五时过来黑桃K碰运气,谁让他因为太心梗一时冲动聊天的时候把话题聊死了呢。 现在,说他懦弱也好胆怯也好,他只能回归到从前没有重逢时候的单机状态了。周余从来不是强求感情的人,能远远地看着她守候她他也很满足了。 但是周余的运气不算好,去了好几次都没碰到付馨在的时候。 这天周余喝完最后一杯酒正准备走人,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醉醺醺地走过来拦在了他面前,“帅哥,我记得你,你是上……上次送付馨那个贱……贱人去医院的那个对不对,你是不是……嗝……也眼神不……嗝……不好看上她了,你知道她有多……多坏吗,这个专抢人家男……男朋友的小三,你可得长点心离远点儿……你……” 贱人小三这些词周余从来没想过能安到付馨身上,他太难以置信还没来得及打断向他口吐醉言的姑娘,另一个姑娘急慌慌地找了过来,“对不起啊,我朋友醉糊涂了,我这就拉她走,抱歉啊!” 这都是怎么回事儿?离开酒吧的路上周余脑子里还在转着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快停下,阿薇你别冲动,快停下……” 这是……周余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辆车正飞快地向这边冲过来,车对准着一个人,正是低着头朝这里走过来的付馨。 “贱人,去死吧……” “快闪开……”周余身体快速地朝付馨推撞过去,失去意识前,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惊恐不安的司机的脸,正是之前醉酒的那个姑娘…… ☆、车祸 医院高等病房里,病床上的青年已经昏睡了五天,如果不是还有微弱起伏的呼吸,几乎都让人以为他已经走了。 病床前立着一个白发男人,短短几天,他的脸色比病床上的人好不了多少。胡子拉碴,黑眼圈深沉,一向悉心打理的白发也仿佛失去了些往日光泽,不熟悉他的人,几乎差点认不出来。 “少爷,先回去休息吧,您已经好几天没阖眼了,我在这边盯着周先生,有消息马上通知您。”站在门外的阿陈忍不住再一次劝道。 “朱教授的行程确定了吗,什么时候能过来?” “明天下午。”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少爷……” 这似乎是Eden许和什么人在说话,他怎么会还没走?周余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什么地方,这几天也偶尔有意识,但是他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动一下身体却完全挣扎不动。他这是怎么了,他记得最后是被车撞飞出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是在医院吗? “喂?”他想要大声开口问询,嘴巴也完全动不了。 床上青年的心理活动无人能查,Eden许看了看表,差不多到了翻身时间,他动作轻缓,生怕不小心挨到病床上伤患的伤处。但想到躺了好几天毫无知觉的青年,又自嘲地笑了笑,要是疼痛能把他疼醒该有多好,可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他也舍不得弄疼他。 水杯里的水已经变温了,Eden许拿棉签沾湿了一头,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擦润着青年的唇,“你呀,你呀,再不醒过来我可要占你便宜了,上次尝的味道很不错,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他双目凝视着着床上青年的脸低喃着,威胁的话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但现在有意识的周余却一字不差地都听到了,他很想摇头躲开他手中的棉签,但他哪里也动不了,只能在心里大声开骂。个不要脸的,连病人都不放过,果真是下流。还有,他什么时候被占便宜了他怎么不知道…… 朱教授是全球著名的华裔神经科和脑科双向专家,手下成功的传奇案例不少,Eden许能找上他还是凭了老头子的交情。想到望都的那一家子,免不了会有后续麻烦,但他现在一心只想救治周余,其他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老教授的能力绝不是虚传,但他给周余做完检查后说出的话却让Eden许大出所料。 “我看了他之前的报告,他的外伤确实不算严重,医院救治的方案也很毫无错漏。至于内系统,从各脏器,各处神经到繁复的大脑,各项机能检查结果也显示很正常。至于他醒不过来的原因,我现在也看不出来……” “教授,您这……” “唉,这个例子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完全没有参考……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虽然还不知道缘故,但他和脑死亡的植物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恢复的概率会大很多。你们多给他点刺激反应,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星期又或许不会太久他就能自己清醒了。” “我这是成半死人了?”没知没觉的周余光明正大地听完了他们的谈话,对自己的状况算是有了更清楚的了解。 周余不怕疼也不怕死,本身冷漠如他对生命其实也没太大的眷念,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一直半死不活地躺床上。这几天他已经忍够了,像鬼压床一样被禁锢着动弹不得精神都快要崩溃了,还真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算了。 也不知到底要怎样刺激才可以,这是Eden许和周余此时共同的疑问,难得他们竟然心有灵犀了一次。 因为周余承担了车祸的主要火力,被及时推出去的付馨倒是伤的不严重。她过来探望周余的时候,Eden许克制着自己,对这个罪魁祸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甚至他心里还隐隐抱了点这个枉被那个人爱着的女人能对他的恢复产生点积极作用的期待。 但结果并不理想,病床上的周余仍然毫无反应。 付馨对她的老同学兼救命恩人表达了一番真挚的感激,但很快她好像就搞偏了她过来的初衷。对比起救命恩人,她倒是对Eden许这个朋友身份的人态度更殷勤。 Eden许既为周余感到不值,也恼恨他眼瞎看中这种女人。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躺在那里的人自己听着也很难过,虽然他做不了表情也流不出眼泪…… 第一次尝试失败,而且过程也很令人反感,Eden许不准备让周余接触付馨第二次了,哪怕有用他也不放心。 他以负责任的良心老板关爱无亲无故的员工的立场作为暂时监护人承担了周余的所有医疗事项,他本人不在的时候也让人轮流看顾着。对于来探视的人,他可以有话语权。 肇事的姑娘在案发当天就自首了,她将会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和判刑。而牵引这起犯罪的付馨在出院以后很快就回归了自己的日常驻唱生活,她依然是黑桃K里的王牌歌手,之前的两起事故对她似乎没什么影响,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如此…… ☆、噩梦 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终于听到了周余的呼唤,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时间和地点,周余终于感觉自己醒来了,还没来得及欣喜,所处的场景差点震得他灵魂出窍…… 或许应该说他确实灵魂出窍了,这具身体不是他熟悉了二十多年的身体。他的意识似乎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醒来,最要命的是,他的身上正伏着一个男人,很眼熟的白发男人,Eden许,两具身体,正紧密交融…… 被九天玄雷劈傻的周·母胎单身·余懵了两秒,终于想起来要反抗,但这具身体似乎也不听他的使唤。 女人似乎在周余之外还有自己的意识,而且这股意识比新来的周余更强大。比起周余的反应激烈,她似乎更享受其中,任凭周余怎么不愿意,还是控制不住这具身体的手又挽住了身上人的脖子,还缠的更紧了…… 周余想死,也想弄死这两个人,但他一个没有自己发言权和控制权的第三者,除了心里疯魔,他什么也做不到。 此时此刻,周余只能强迫自己忽视身体的感官神游天外。这个过程是煎熬的,等到最后一波热流在他的感官里渐渐消减,这场行刑终于结束。 周余保留了二十多年的身心清白,在这一晚如东逝之水,一去不回头了…… 他还没来得及呜呼哀哉,就受到了更大的暴击。 床上的男人在醉酒运动之后已经进入睡眠,而享受欢愉之后的女人,现在正站在洗手间里哼着歌清洗着身体,水雾朦胧的镜子里依然可见她的面庞,是一个周余再熟悉不过的人。 也许在青春冲动的某个时刻,又或者某个孤寂寥落的梦里,周余曾经幻想过拥抱她的美好。但周余绝不会想在这一刻,在这具身体里,他透过本尊的眼睛,去看清这具身体,她是付馨啊! 周余的精神是崩溃的,那些童年承载的伤痕累累和流浪路上的心酸都不曾让他如此绝望过,这一晚的冲击让他第一次开始怀疑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自认没多做什么好事,但也不曾做过什么恶人,这世间的孽与罚为何不放过他?他到底是遭了什么报应,要受这般刺激和折磨呢? 与怀疑人生的周余相反,付馨在这一刻心情好的不能再好,她哼着歌洗着澡,看着镜子里的脸和身体,满意的不能再满意。这都是她的资本,今晚这一遭,虽然有她的算计,但体验并不亏。如果她的计划能成功的话,那就更划算了。比起油腻粗野的老男人,还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更让她满意…… 第二天,Eden许被常设的闹钟炒醒,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所处环境的不对,等看清床上的痕迹,记忆向来很好的他很快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付馨联系他说想起了一件事可能对周余的苏醒有帮助,他抱着万一的可能去赴了约,忍着恼怒和不耐与那个女人周旋了许久,没想到那个女人最后竟然敢算计他,这个无义无耻的贱人,跑的倒是快,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不过付馨说的那件事,Eden许还是愿意试一试,他是真的想不出任何办法了,哪怕这有很大概率是谎话,他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如果没有如果,我去那里寻找春天,即使不再即使,我还是不是原来的我,没有如果……” “航行在庄严的人生大海,遇险沉了船,绝望的时刻,会看到这脚印而振作起来……” “有人说,珍藏在人生册页中的青春花瓣,或许只是,一双永不能忘的双眸,一个令人心动的微笑,我想说……” 清晨的医院里,清亮的诵读声在静默的高等病房里响起。Eden许手里拿着诗文选集对床上的青年念着,他的声音清亮好听,有护士经过,被这幅嗓音吸引,也会忍不住好奇驻足聆听。 “你怎么还睡不醒呢?那个女人说你的音乐盘里从来不放歌,你喜欢听诗歌这样的有声读物,我现在念给你听,这些你都不喜欢吗?”Eden许站起来拉开窗帘一角,等光线调到他感觉满意,又坐回了床边。 “其实我最想念一首雨巷给你听,我见你的第一次,莫名就想到了这首诗: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默默行着,冷漠、凄清,又惆怅…… 那天我没有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但我遇见了像丁香一样的你。 风雨很大,你没有打伞,在行色匆匆的人流里,只用宣传单遮着头顶,像梦一般迷茫又冷漠地飘过。我从车窗里看到了你的,如诗里太息一般的眼光,惆怅又寂寥。” Eden许揉着昏睡中男人的腿,帮他活动着筋骨,接着说道:“你一定不知道,那天在望京的街头,等我停下车却看不到你了有多失落。我以为那个身影只会变成我擦肩而过的梦,没想到四年后的容城,我又遇到了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我们之间合该有的缘分,我不会让它就这样断掉,只要你醒来,我一定不再做你讨厌的事,你听到了吗?” “我听不到。”周余在躺着的身壳子里大声反驳,如果可以,周余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浑浑噩噩的怎么意识又回到了他的本尊身体里。这个讨厌的人,明明才做了那样的事,凭什么又对着他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谁能把他的身体自由还给他?他以后一定多做善事多烧高香。再不成,直接让他死了吧,这飞来蹿去的意识和感知,他真的受够了。 距离那一夜,差不多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周余的意识在这两个月里在两副身体里蹿来蹿去已经蹿习惯了。噩梦做多了,心里再不能接受的,他现在也差不多习惯和麻木了。 就比如现在,付馨摸着肚子,手里捏着刚出炉的化验单,露出得偿所愿的自得样子和朋友打着电话。 “是的,还有八个月我就能把那个不会下蛋的黄脸婆拉下来腾位置给我了。要是能像露姐你一样一举得男那就更好了,哈哈……” “别这么说馨馨,我们家老王和杨大老板哪能比,哪怕是个闺女,你后半辈子也不会愁了。哪像老王,离个婚还偏老老实实地分了大笔家产给那个女人,搞得我和儿子现在都有点捉襟见肘了,我可没有馨馨你这般的大福气……” “露姐说的哪里话,我能有今天也得多亏你的提拔,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在老杨面前给姐夫多美言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下次产检记得叫姐,姐都熟门熟路了,陪着你也更方便……” 岁月不止是杀猪刀,更是把倚天剑,它把芷若磨成了灭绝,也把我心里的女神磨化得面目全非。周余在心里感叹,这世上美好的东西果然从来不会属于他,连梦也不会。 ☆、事发 与周余麻木下来的淡漠平静和付馨得偿所愿后的春风得意不同,Eden许最近似乎遇到了麻烦。 之前隔三差五就要去医院蹲守的人离上一次已经有好多天没再出现了。周余能意识到还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耳边少了个念诗的噪音,这久等不来的清静终于盼到了倒让他有点不习惯了,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吧。但是比起一个人躺着长毛,能有个活物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至少会让他觉得多了丝活气。 之前轮守的人周余差不多都脸熟了,叫阿陈的那个算是常驻之一,长时间接触观察下来周余知道他是Eden许很看重的得力助手。自上次阿陈被电话匆匆叫走后也不再出现,周余在享受清静的同时脑子里也会转转八卦,也许老许家的争产大业已经开锣了。 周余的猜测没有错,远在望京的许氏集团掌舵人,大半辈子风光无两的许老爷子,这个月光是媒体报道里就出现了他三次进重症病房。事实上能让媒体报道的都只是冰山一角,许老爷子从年前就开始多次光顾重症室了。 以前消息还被压着,现在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身边人的焦点都投注到了他的遗产分配上,其他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许家名义上只有许太名下的两子,除了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长子,其二就是Eden许了,虽然Eden许的身世之谜也众说纷纭,但他名义上是和嫡系绑在一条船上的。 许老爷子在红尘绯烟里驰骋大半生,他的风流绝不是浪得虚名。各种牌面上的有点颜色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动过心的也好,只动肾的也好,数量扒起来连八卦周刊都排不过来。有心无心的女人多了,私生子也整出来不少,许老爷子又是个大方人,只要不作妖不闹腾,虽然没名没分的,日子都能给安排的不错。 但是许太就不这么舒坦了,许氏集团能有现在的根基和地位,她娘家可是出力贡献不少。不管老许在今天还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不争的事实。看在老爷子看重长子,没糊了良心让她挪位置的份上,这么多年哪怕再扎心刺肺她也忍了下来。 现在,这只威严的老虎已经成了病危的老猫,集团的事务大半也都到了她儿子的手中,许太终于可以长吐口气了。剩下的其他实惠,她可以不放在眼里,但要便宜了那些扎她心的野崽子,她绝不甘心。 Eden许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许太的亲儿子,这许多的私生子里,他能被安在许太名下,和他已逝的亲生母亲不无关系。 这算不上一桩名誉的事,初出茅庐的护理小姐本高兴于接了一份工钱不菲的活儿照顾因病修养的富家太太,却不想被醉酒的男主人强辱了。护理小姐心思单纯,没起什么傍上大款借机上位的心思,出了事没敢吭声就自己跑了。 后来相爱的男友像她求婚他们很快结了婚,不久后就迎来了可爱的儿子。却不想儿子越长越不像父亲,碎语闲言多了,最后忍不住去查验果真毫无关系,幸福的家庭在一瞬间瓦崩。 护理小姐独自辛酸养着儿子,有天被老管家发现报给了许太。 许太早在当年出事不久就知道了这出风流韵事。哪怕看到照片上的小孩子和他丈夫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也没想着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后来孩子母亲查出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世,许太想着自己除了独子再无所出,外面的一群脏的臭的虎视眈眈,心思一转主动给许老爷卖了个好接收了这个儿子放在名下。 这些年下来,许太和Eden许的关系算不上有多好也算不上不好,大家都是聪明人,外人眼里也算一对和睦的母子了。倒是许大公子对这个弟弟还算不错,比起身心飘在外边的许老爷子,Eden许在许家得来的亲情更多来自于许大哥。看在许大公子的面上,这对半路母子也不会整出大矛盾来。 就比如现在,以前在老虎威严下老实的野崽子都冒出来凑到了病危的许老爷子床前想分一杯羹。比起这些人,许太更愿意让实惠便宜了在她手底下没那么扎心的二儿子。 Eden许被许太叫回来,本以为扮几天孝子就可以回去了,却没想到事情发展出现了大偏差变的有点棘手。 许氏集团被举报在一场市政规划竞标案里涉嫌行贿,许大公子也被牵涉其中。许氏嫡系焦头烂额,Eden许从不起眼的酱油角色被推到了人前,一下子也脱不了身去容城照顾心上人了。 望京的风雨再大影响不了容城的风和日丽。 周余现在很苦恼,随着付馨月份的变大,灵魂出窍的周余也变相体会了一把准妈妈的滋味。第一次胎动被正好蹿回来的周余赶上了,他差点没被吓死。和开花结果不同,和下蛋孵化不同,这是属于人类的生命,在另一个生命体里血脉相连地一点点长开长大,这真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更神奇的是这个胎儿似乎能感知到周余的存在,周余的意识每次蹿过来的时候它会特别激动,等快要离开的时候它又会有点失落。而且随着它的长大,这种感知更加明显,周余有点怀疑他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忘年交小朋友。 付馨对她的肚子看的很重,从检查出来怀孕就没有再上台唱歌了,虽然远离了喧嚣的黑桃k酒吧,但风波依然未断。 那个开车撞人的姑娘没有冤枉付馨,他的男朋友确实和付馨有关系。现在付馨怀了孕一心想扒着杨大老板上位,其他的关系自然是要斩断的。但是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对付馨用情至深,一直纠缠着不放。 如果是在遇到杨大老板之前,这个名声日益鹊起的画家确实是付馨预备役中的首选,但是现在,还是家大业大的杨大老板更得她的青眼。而且付馨早就意识到了画家骨子里的偏执,哪怕是在撩的最暧昧情最浓的时候,也没把关系突破走向实质。后来又出现了开着限量版豪车家境不俗长得更合她口味的白发青年,和画家就更不会发生什么了。 付馨机关算尽,唯一算漏的是逼急了的偏执狂最后会走向疯狂。她想要自然而平坦地淡下去抽身了断,那个人却似乎拔不出来,不如她所愿了。 付馨养胎的日子没少花功夫去安抚画家,甚至找老谋深算的露姐也请教了不少办法,但用在画家身上收效都不大。 这个人如果能消失就好了,付馨心里发狠地想。周余感受到她的恨意都有点害怕,她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这太可怕了。 好在付馨还没转正,手上也没什么人让她有勇气去做这件事,这些也只能心里想想。 虽然孕期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平,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安稳地没出什么事儿。瓜熟蒂落的那天,周余又倒霉地赶上了,母亲果然是伟大的,男人不亲身感受这种痛永远不会知道。 付馨得偿所愿生了个儿子,杨大老板乐的笑开花已经在着手和老婆离婚了。美好的日子就要到来了,付馨抱着怀里的孩子,看着笑的满脸老褶子的杨大老板头一次觉得有点顺眼了。 孩子的满月宴办得很盛大,光彩照人的付馨站在杨老板身边俨然已是一副当家太太的做派了,这个时候,没人会关心还没离完婚的原配太太在哪里。 倒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注意到了这个苦命人。画家在满月宴上受了大刺激,虽然被爱情糊了眼,但他的脑子不算糊涂,因爱生恨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要如何去毁掉一个他得不到的人。 付馨在驻唱的时候到底风头太盛让一些人很看不顺眼,她的事情有意无意的被人关注到了,有心人深挖,很容易就能挖出点什么。 画家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查到孩子可能不是杨老板亲生的,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原配太太。原配太太没生孩子气短,已经准备认输让位了,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柳暗花明,她喜的不能再喜。很快私底下找人拿到了孩子的毛发和杨老板的进行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果然父子关系不成立。 心里乐开花的原配太太委屈沉重地把报告呈到了杨老板面前。杨老板虽然怒急,但也没轻易相信老婆的片面之词。 等到杨老板自己在好几个机构查的几份显示关系不成立的报告拿到手里,杨老板终于爆发了。 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杨老板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付馨。他手底下见不得光的事做的不少,解决付馨和孽种实在是小菜一碟。 付馨和孩子刚被从大宅子里赶出来坐上车离开,后面一辆车已经远远地瞄上了他们。 周余有股不详的预感,他拼命地想要提醒,但是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小婴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急躁,也呜呜呜地哭起来。 车撞上来的时候,付馨和周余心意一致地护住了怀中的孩子…… ☆、新晋奶爸 “啊……”周余终于叫出声来,轮守在病房门外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的不清,正要叫医生,察觉到自己能动的周余已经从病床上爬起来,从他旁边擦身跑了出去。 周余赶过去的时候,画家已经先到了。付馨正在急救室被抢救中,孩子因为被母亲护住了没受什么伤,现在被护士带下去安抚休息了。 画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他本想着让付馨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却不想杨老板会痛下杀手,他后悔了,自责不已,红着眼睛在手术室外不安地转来转去。 周余躺了太久,身体机能还在适应中,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差点要了老命,这会儿他气喘吁吁地摊在椅子上也没精力搭理画家了,只一双眼睛紧盯着手术室的门祈祷付馨能平安挺过去。 指示灯由红转绿,手术室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医生走出来询问了家属关系,冲他们摇了摇头,让他们早做安排。 周余被叫进去见了付馨最后一面。她的头上缠满了绷带,只一双眼睛露着,看到周余进来,激动地要挣扎起来,周余紧步走到床边拦住了她的动作。 “孩……孩子呢?”付馨哑着嗓子着急地问道。 “你放心,孩子没事,护士带他去休息了。”周余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很不忍心,哪怕她现在不是个好女人,但对孩子,她绝对会是个好妈妈。 “孩子……是咿……许……把他交给许……”付馨似乎也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拼命地想要说出更多的话。 “我知道了,是Eden许对不对,你不要担心,我会把孩子交给他爸爸的。” “谢谢……” 早在周余跑出高等病房的时候,Eden许那边第一时间接到了电话,虽然望京的麻烦还没解决,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终于醒过来的人了。他坐在好不容易赶上的最后一班飞机上庆幸不已,却不知道有一个大大的“惊喜”正等着他。 “这是我儿子?你确定?”Eden许瞪大了眼睛看着周余怀里的小婴儿难以置信。 “孩子他妈说的,你可以先做个亲子鉴定。” “什么孩子妈,我从遇到你一直守身如玉的,你要相信我的清白?” “是付馨……” “付……,这个女人怎么会生……不对,你先听我解释,就一次,我真是被陷害的……”Eden许生怕周余误会,还没确认就先解释起来。 “你不用说这么多了,付馨她……她已经不在了,等确定结果出来,如果真是你儿子,你好好养他。”周余看着怀里的小婴儿叹了口气,虽然他相信付馨的临终之言,但要让人接受还是证据最好说话。 周余把发生的事情捡紧要的说给了Eden许听,Eden许听完也不再说付馨的坏话,不过还是免不了唏嘘,“这个女人也真是……” 画家在医生宣布准备后事的时候就疯了,警方还来不及调查这宗车祸案,画家就自己跑去找杨老板了。他提前准备好了一切,以转让藏品的名义约见了杨老板,最后点燃汽油和杨老板同归于尽,这是他的赎罪。 人死不能复生,他们之间的纠葛在茶余饭后的闲言八卦走过一波,最后落成两宗新闻里划过的案件终结在了这世上。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Eden许白得了一个儿子,但他一点也不高兴。这小子跟他妈一样讨厌,都会抓周余的关注,他现在依然是一个多余的人。 小家伙被取名叫许安安,小名小鱼儿,因为这个小名周余差点和他打一架。 “你能要点脸不?”早在病床上躺着听他念诗的时候周余就听他这样叫过自己,周余完全清楚这家伙取这小名儿有着怎样的图谋。这家伙这一叫既喊了儿子又戏谑了他。 “我儿子我想怎么叫都不犯法,我就愿意叫他小鱼儿,你莫不是吃醋了不成,周鱼儿?” “吃醋你大爷,简直不可理喻。”周余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确定了小婴儿和他亲爹相处没问题,他准备回他自己家了,差不多一年没上班,不知道还跟不跟的上呢? “你不管他了吗?这可是你梦中情人的儿子。”Eden许看他收拾东西准备走赶忙把人拦住。 “有你这个亲爹,我管他像什么话。再说我已经耽搁的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上班了,也没时间照顾他。” “那我照顾了你将近一年,你总得报答我吧,我马上要赶回望京,不方便带着他,留他一个人我也不放心,你留下来下班回来总能帮我看顾一下他……” “这……难道望京……” “你别管,我很快会解决好的,这段时间小崽子就交给你了。”看周余还没有拒绝,Eden许先一锤定音了。 Eden许除了真的没办法带孩子在身边,留下周余照顾孩子自然还有着他其他的私心。小孩子吗,问题多多,亲爸爸要了解,自然而然就要找监护人了,他们这不就有了理由天天联系了吗。算这小崽子还有点用,Eden许在心里想着以后每日联系的甜蜜暗爽。 周余就这样被动地当上了奶爸,不知道是不是在娘胎里建立的友谊还算数,小家伙别的人不亲倒是特别亲周余,被周余抱的时候他从来不哭,特别听话省事儿。就算不看他亲妈的面子,这孩子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儿。 “许安安,快点起床了,上学要迟到了。”周余在厨房边盛粥边冲卧室里喊着。 卧室里很快传出了响动声,不一会儿许安安就自己穿好衣服走出来了。“爸爸,你什么时候搬回去啊,这样我就可以多睡会儿了,你看我睡眠不足黑眼圈儿都要冒出来了。”许安安指着眼睛下边的一圈儿煞有介事地给周余看。 “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爸爸,让你别过来你偏不听,你要是从家里走就可以多睡好长时间了。”周余不理会许安安的撒娇,拉着他去洗漱。 周余当初答应照顾他也没想到会照顾出一个小粘人精出来,这孩子亲爸从望京回来都有一年了,家里给他找的幼儿园离家不远。周余住的离那边远,小家伙隔三差五地就粘过来从这边去上幼儿园可不就得早起了嘛。 “你呀,你呀”周余给许安安擦着幼儿面霜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你爸今天出差回来,等放学就直接回家,别让陈叔送你过来这边了知道吗,可不兴再不听话了。” “爸爸坏,我讨厌爸爸,我就喜欢周爸爸。”许安安扭进周余的怀里对着周余的脸亲了一口撒娇道。 “你这孩子……” 晚上下班的时候,周余被出差回来的大老板堵在了车库。 “好久不见,小鱼儿有没有想我?”Eden许的头发早就换了茬长成黑色了,如果不是他在周余面前的行为动作依然不正经,光看这个人的通身气派和行头,周余都得称赞他一句社会精英了。 “你儿子想你,你快回家吧!” 周余今年终于咬牙又背了笔贷款给自己买了辆帕萨特,他艰难地从一群豪车里挪出自己的小座驾准备直接回家。 Eden许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哎,你别……你自己的车呢,坐上来干吗?” Eden许敲了敲方向盘示意周余开车,“被刮了送去保修了,你先送我回家。” “我又不是你司机,想的倒是美,快点下车。”周余推他。 “别……别,就今天一次,我这不是头一回坐你车吗,总得有始有终,保证没下回了,安安还等着呢,你先开车。” “我信你才怪。”不过周余也确实不放心许安安,还是准备开车过去看看。 许安安对亲爸的回归没什么意外惊喜,小崽子淡定的很,Eden许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小孩子皮肤嫩很快就捏红了,许安安的眼珠子一转就要掉金豆豆。 周余停好车正好走了进来,许安安一看到他立马跑过去抱住他一通告状:“坏爸爸又欺负安安,爸爸你看我的脸,可疼可疼了,你今天留下来陪安安别回去了好吗?”说着小脸儿还在周余身上委屈地蹭了蹭。 “这个不行,安安是乖孩子要听话,等下次爸爸工作不忙了再来看你好不好。”周余细声细语地跟他商量。 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快,很快被安抚住了,不过他记性好,被亲爸抱着送他周爸爸到门口,还要再叮嘱:“那爸爸你记得快点来看安安啊,安安数完五个手指头爸爸不过来我就叫陈叔送我过去啦,我们不理坏爸爸。” 这个小白眼狼,Eden许在心里叹气。 不过也要感谢这个小家伙,这几年多亏了他,Eden许才能和周余保持着日常紧密的联系。虽然关系没能如他的意更近一步,好歹让他们有了更多相处的机会。甚至自己还能更多地接近周余的生活里,一点一点地去了解他,这也不算全无收获了。 Eden许自认为自己等的起,他了解自己的心,更理解周余的顽固不化,但没人能比他更在意更靠近周余了,他就不信他这辈子敲不开周余这颗铁树。 ☆、等到花开 第二天周余上班的时候,一进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个蓝色的精致小盒子。周余完全不用怀疑是谁干的,这个人真是油盐不进,周余叹了口气。 盒子的做工和设计很精致,里面放着的东西倒是看着不显,是一块形状有点特别的红色小石头,上面缠着一根手艺不太精致的编织花绳。周余拿起来摆弄了一下小绳子,摇了摇头,还是拉开一个抽屉放了进去。 这一抽屉都快被塞满了,放得都是Eden许不知道从哪儿淘回来的小东西。 以前Eden许选的贵重的手表,鞋子,车之类的,周余都态度强硬不留余地地推却了。后来Eden许不知道得了哪个高人指点另辟蹊径,送的都是看着不贵的小玩意儿,而且上面还要再配点许安安的小手工。有了小孩子的心意,周余就不好推却了。 周余拨弄着抽屉里的东西,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周余关上抽屉,忍不住感叹地想。 许安安上的幼儿园定期会有亲子运动会,Eden许头一回陪着儿子参加的那次,许安安是哭着回来的。后来再有运动会,小孩子死活不让亲爸去了,嫌他爸态度不积极丢人,后面都是磨着让周余陪他参加的。 周余虽然性子冷,但因着自己童年的各种缺憾,对小孩子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特别是在好胜心强的小孩子面前,他总是会全力以赴的,哪怕最后不一定会赢。 许安安幼儿园的带班老师李柔是个从长相、性格到声音都特别温柔的姑娘,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似乎她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李老师虽然没有结婚生子,但对小孩子们特别耐心细心。虽然小家伙们还不会形容和分辨,但他们已经无意识地表现出了对这个老师更多一点的喜欢。 尤其是许安安,也许因为家里没有女性角色的缘故,他比其他小朋友对李柔的喜欢和依赖更多。 就像在家里和爸爸说话的时候,他提到李老师的次数也明显会比其他人多。 Eden许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孩子简单的喜恶而已。直到他听到了一次亲密的谈话内容彻底警觉起来。 那一次是许安安的生日,Eden许因为有应酬回来的晚也没让孩子等。等他处理完事情拿着给小家伙买的生日礼物进家门走到玄关的时候,正听到大厅里窝在周余怀里的许安安对周余说着他才许的心愿: “我想要李老师当我的妈妈,爸爸和李老师在一起,这样我就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和妈妈啦!” 这个爸爸当然不是Eden许这个亲爹,Eden许当时都要气笑了,他都不知道他儿子小小年纪已经开始图谋挖他还没糊严实的墙角了。这胳膊肘往外拐的都快没边了,感情他这个亲爹在他心里连个摆设都不算吧。 小白眼狼自然是要教训的,那个老师也自然被Eden许列为重点关注目标了。 这不查还好,一查居然发现那个李老师看起来似乎真的对周余有了那么点儿意思。毕竟是他Eden许看上的好白菜,别的猪能发现这份美好也不意外。 但Eden许不能容忍这份意外,虽然周余还没察觉出什么,也没对李柔表现出丁点儿特别的意思。但防范于未然,Eden许不想哪天有个万一发生。 于是公司里突然开始出现特别奇怪的画风,大老板最近似乎对未婚男青年有了别样的关心。鼓励他们早点下班积极地谈朋友不说,还充当起了红娘的角色,从关系网里绞尽脑汁挖掘了不少优质单身女性出来让他们联谊。不过他们不会知道,有个李柔老师,被大老板拐着弯儿不动声色地加到了其中。 这股怪风刮了很久,收效却是让Eden许满意的,猪·李柔老师和一个部门经理有了不错的进展。深藏功与名的Eden许的心终于又安心地落了回去,他的白菜还是好好的。 比起设计行业最负盛名的奖项 the first idea —TFI,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奖项TG在大众看来似乎更像是TFI的山寨版。但如果细究根源,TG实际上出现的比TFI更早,虽然它现在完全没有TFI的风光,但是在业内,它的认可度并不低。 周余从来没想过他的设计作品能够入围TG,收到颁奖典礼邀请函的时候他简直像做梦一样,激动地不知所措,又紧张又兴奋。 直到双脚真正踏入斯兰城,周余才终于觉得有了实感。 最终的结果虽然与奖项失之交臂,但周余仍然觉得这一趟很值。在这里他结交了不少业内大师,也吸收了很多新的东西。特别是有一位知名的老前辈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这让他激动的差点落泪。 因为交流会的时间比预期长了许多,错过登机的周余不得不买了另一趟需要转乘的班次。 在新航班的飞机上,周余并不知道一场意外正牵动着亿万人的心。 普航失联了。而周余原定的班次正是这架由普伦斯沃经斯兰飞往荣城的客机。 消息很快覆盖各大新闻媒体,Eden许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则通报,也立马想到了他时刻关注着的周余,他的周余,他不停地按着手机,另一端却完全没有回应…… 铺天盖地的恐惧向他袭来,这一次他要彻底失去他了吗?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Eden许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边的助理提醒,他才擦了把脸上的泪划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我的小鱼儿”的标注,这是周余…… Eden许又擦了把眼睛生怕是自己看花了,这简直像沙漠里的灵泉水一样让他几近枯死的心一下子鲜活过来。 “喂,你有病啊,怎么打我那么多电话?”周余刚下飞机一打开手机一下子就看到Eden许的好几百条未接来电冲击着他的屏幕,震的的他头皮发麻。 “周……周余,你在哪,你现在在哪儿?”Eden许的声音有点颤抖,生怕这是他的幻觉。 “我在荣城机场啊,你没事打我那么多电话干嘛,我先挂……” “别……你就在那儿等着,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你……”周余正要拒绝,那边似乎已经匆匆挂了,这人简直有病。 周余并没有等太久,很快Eden许的车就驶了过来。周余正要说话,才从车里下来的身影已经急步跑过来抱住了他,紧紧地,周余挣了半天也挣脱不开丝毫。 “你放……” “不,周余,这次我不会放手了,哪怕用绑的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我太害怕了,你别再吓我了好不好?”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说到最后仿佛乞求一般。 周余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滑落在他的肩头,一滴又一滴,凉凉的,这个男人在哭…… 周余不曾真正参与过感情,除了曾让他悸动过的付馨,但后来付馨走了,周余最温暖的地方也彻底空了。他一直自以为能自持好无情,但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感受着肩头的湿凉,周余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怪怪的。 等回到家里,Eden许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周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自己差点撞上意外,而Eden许他……这个人真是…… 这一次周余没点头,但拒绝的话他张了好几次嘴怎么也说不出口,Eden许似乎看出了他态度中的一点点犹疑。自动拍板默认他答应了,也不再给他留后路,很快就通知人把他的行李打包了过来。 周余眼睁睁地看着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发展到要住同一个屋檐下了。 除了Eden许,许安安也很高兴,他激动地扑到周余怀里,小脸儿笑得像花儿一样,嘴里兴奋地喊着:“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和爸爸分开了,可以天天都见到爸爸,我最爱爸爸了。” 周余看着小孩子高兴的样子,又看了看站在一边望着他们笑的那个人,心里忍不住柔软下来。就这样吧,这孩子,这个人,除了他们,他身旁似乎也不会再有旁人了…… 第一次赤诚相对是在两年以后。Eden许对周余似乎有特别的耐心,哪怕他再迫不及待,也不愿意让周余有一丝丝的不安和勉强。直到周余终于有勇气面对这件事情,Eden许才敢下口啃他拢进圈里的白菜。 一开始很疼,后来周余慢慢适应了,Eden许也不敢多来,在爱人面前,哪怕有再多的欲望和贪心,他也做到了克制。这朵他放在心尖上捂了许多年的丁香花,他好不容易摘到手里,哪里舍得周余有一丁点的委屈呢? 在他们从望京街头相遇的第十二年,相守的第三年,周余和Eden许去国外进行了登记注册。虽然在国内没什么用,但是Eden许似乎特别在意这个东西,他需要有什么板上钉钉的东西来证明他的身份,证明周余是他的人。 而周余总是磨不过Eden许的,不管是感情还是他其他的要求…… 他们走在一起,似乎也成了爱情最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