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灰姑娘
    作者：樱枝林
    文案
    文案一：童年的遭遇让她冷漠，无情，善于心计。
    被迫离开多年的母亲把她接到上流社会，故事由此开始。
    姜烟：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所承受的痛苦还不足以杀死我，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啊，等着你们。
    林之瑶：你聪明怎样？你识破了又怎样？最后你还不是被陆景洋抛弃，被夏成城欺负，被刘菲儿报复，被韩栋宸赶走，无依无靠被生活压迫，而我，你看得到的，不管是家室背景还是生活工作，什么都比你好。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娱乐圈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烟 ┃ 配角：林之瑶，韩栋宸，陆景洋 ┃ 其它：复仇，娱乐
    ☆、第一章
    姜烟被郭凤怡拉着，快步走到坐在名贵沙发上正在聊天的父子两人前，装修豪华又偌大的客厅，两人的谈话声显得有些小，姜烟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见她们时，谈话声戛然而止。
    郭凤怡讨好地看着他们父子，轻摇她的手臂：“快叫叔叔和哥哥。”
    姜烟乖巧地各喊了一声。
    中年男人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回应，他留着寸头，身体有些发福，四十多岁，岁月的流逝形成了他额头以及眼角的皱痕，即便如此也能清楚地看出他年轻时英俊的容颜，他眼睛炯炯有神，周围有一种无形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坐在旁边的少年有着浓密深棕色的短发，五官俊朗又深邃，看上去有些混血儿的特征，他翘着二郎腿，态度闲散而傲慢，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书面上金融学三个字，那是她没接触过的学科。
    郭凤怡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她热情地介绍：“韩先生，少爷，这就是我的女儿，她叫姜烟，她小少爷一岁，当时早了同龄人一年上学，正好他们读一个年级，以后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少爷了。”
    转脸又对着她说道：“姜烟，少爷可厉害了，他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以后你要跟少爷多学学。”
    姜烟点头，其时心里有些好笑，先生少爷什么的听着好变扭，不过从郭凤怡和韩先生的谈话以及那个少年的态度，她很快了解妈妈在这个富豪级的家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从机场出来看到妈妈精致的妆容和浑身的珠光宝气让她以为她嫁了个富裕的家庭，没想到是眼下这种场景。
    韩先生精明的眼睛看着站在郭凤怡旁边乖巧态十足的女孩，她头发有些枯黄，扎成马尾束在脑后，面容无疑继承了郭凤怡姣好的模样，只是此刻瘦得不成人形，苍黄的脸颊凹陷下去，下巴显得十分尖刻，带着浓重黑眼圈的大眼几乎占据了半张脸，因为个子高，洗旧的衣服像是挂在竹竿上，仿佛一阵风来就会被吹走，看上去没有丝毫美感，反而十分骇人，韩先生皱了皱眉。
    从川市救下刚被卖到夜总会的郭凤怡，他便大致了解郭凤怡的家庭，这个女孩如此模样，他也明白其中原因，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死了，郭凤怡也不敢求他接纳她的女儿。
    “你把资料带来了吗？”韩先生问。
    姜烟从洗旧的书包里拿出档案袋，双手交给韩先生，韩先生接过并没有打开，拿起手机打电话，内容大致交代人来拿资料去办入学手续，安排在韩栋宸那个班。
    挂了电话，韩先生突然问她：“学习成绩怎么样？”
    姜烟低着头看脚尖，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她不慌不忙地回答：“不是很好，勉强考上了高中。”
    旁边的少年默不作声，郭凤怡有些紧张地观察着韩先生的脸色。
    然而韩先生只是平静地呷了口茶说：“那以后得多努力了。”
    她点点头：“我会努力的，谢谢叔叔的安排。”
    韩先生扫了一眼她手中抓紧的旧书包对郭凤怡吩咐道：“手续办好要几天，你带她去买些需要的东西，她以前的都扔了吧。”
    郭凤怡受宠若惊，本来她就有这个打算，没想到韩先生会关注这些，连忙点头答谢。
    韩先生摆摆手，“带她去安置吧，我要回公司了。”说着就站起身，联系司机把车开来，郭凤怡快步走到门口旁边一个隔间，把大衣拿在手中，等韩先生走近了为他穿好，笑容可掬地跟韩先生再见，并且目送他离开。
    姜烟扭头看着这一幕，眼中出现一片涟漪。
    此时正值初春，乍暖还寒，宽敞的别墅里吹着暖气，室内格外温暖，郭凤怡刚才进门急于介绍姜烟，此刻才把大衣脱下，鼻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走过来跟韩栋宸打了声招呼：“少爷，不打扰你看书了，我带她去看看房间。”
    自始至终，那个少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并未礼貌地点头示意。
    房间有暖气，带有独立卫生间，一米八的大床，淡紫色床套，和床套相应的是淡紫色的窗帘，从帘后可以看见别墅后院的游泳池，草坪和花园，窗子旁边靠近卫生间的那面墙上是新做的书柜和书桌，因为材质太好，几乎闻不到甲醛味，大床旁边摆着全新的梳妆台和衣柜，一切都是那么奢华而美好。
    如果说之前住的地方是地狱，那么这个家就是天堂。
    这天晚上是她从记事以来，睡得最舒服也最踏实的一觉。
    姜烟感叹，那个男人死了真好！难得在梦中弯起了嘴角。
    休息了一个星期，她的黑眼圈淡了很多，看上去气色好多了。韩先生让人送来校服，校服样式很好看，仿日韩款式，但姜烟瘦得恐怖，即便里面塞了厚重的毛衣，依然宽松得可以再塞下一个她，完全糟蹋了衣服的美感。
    郭凤怡两天前陪韩先生出差了，姜烟得自己去学校报道，她对此没觉得不妥，她早已习惯独挡一面的现实。
    来韩家几天，她十分清楚现在妈妈的世界里，韩先生才是最重要的人，他去了哪里，她都会跟着去照顾，除非韩先生不要她去，听做饭的刘妈说这种可能性不大。
    她不知道郭凤怡爱不爱韩先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能离开他，至少物质上的优越是别的男人给予不了的，三十多快四十的年龄皮肤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比离开她时更年轻更漂亮，更何况从这些天来看，虽然韩先生比较严肃，但人品是极好的，比那个所谓的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好的不能再好。
    韩栋宸出了别墅，司机快步走去为他开车门，等候多时的姜烟坐在里面朝他微笑：“哥哥，你来了。”
    韩栋宸皱了皱眉，冷冷地说：“下去！”
    这是姜烟第一次听见他和自己说话，礼貌的微笑在一瞬间变得很僵硬，二话没说也没恼，拿起书包就识趣地下了车，韩栋宸隔着车看向对面的她，帅气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要刻意跟我说话！去学校不要说认识我！还有，以后不准叫我哥哥！”
    没等她回答，他坐上车，司机上车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姜烟在心里轻轻叹息，绕着别墅前的喷泉沿大门走去，这片豪宅林立独门独院的富人区离地铁站有一公里多的路程，她用新买的手机导航着，耽搁了很长时间，期间换乘了一趟地铁才找到学校。
    这是一所私立学校，刚好早上第二节课下课，操场上走着各色头发的学生，红色，金黄色，褐色，当然还是以黑色居多，这座全国最发达的位于南方的经济城市，校园里的姑娘们化着淡妆已经早早穿上了裙装校服，有些露出笔直白嫩的大腿，有些穿了黑色极膝袜子露出一小截白嫩的大腿，看着分外性感。
    这是高中吗？！
    姜烟看得眼花缭乱，瞟了一眼自己裹得严实的全身，像是走错了地方，连忙打电话给班主任确认。
    班主任是一个男老师，教数学，三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从眼镜的厚薄度来看度数似乎不高，清秀的脸颊带着严肃的表情，对于姜烟的迟到他什么都没问，因为正常来说第一天来报道的新生一般都不会在早自习时间来，他拿了一张表给姜烟填写后，给了她一套这个学期的新书，就领着她走到高一三班。
    此时班里的学生有些在打闹，有些在聊天，有些在看书，除了校服好看，学生时髦外和普通高中没什么区别。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拍拍桌子大声说：“大家安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听到老师的声音，学生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
    班主任介绍：“我们班今天来了一个新同学，请她自我介绍一下。”说着向门口站着的姜烟招招手。
    她抱着书走到讲台上，书下微颤的手指代表了她的紧张，说出的话却不慌不忙：“大家好，我叫姜烟，姓姜的姜，烟是烟雾的烟，以后请多多关照。”
    台下学生好奇地看着她，各种议论声忽然传到她耳中。
    “她看着挺高的，怎么这么瘦啊，像吸毒一样，只剩下骨架了。”
    “切，以为来了个美女，结果像是蛇精，瞧她那尖刻的下巴，都能把桌子戳出一个洞了，不会是整形失败吧！”
    “看着应该不是整形吧，她的眼睛好大，如果不是那么瘦应该是个美女的。”
    “呵呵，这下又有好戏了。”
    她一眼就看见坐在第三排靠窗的韩栋宸，他正在玩手机，似乎教室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同桌是个女生，皮肤白净，小家碧玉一般文静乖巧，好奇地看着讲台上的自己。
    下面的同学中就有几个黄头发和红头发的学生，在黑头发中特别显眼，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是混血儿，头发颜色完全是自然生成，当然也有染过头发的学生。
    这个班里大多同学的颜值都很高，扫了一圈竟然看到了童星林之瑶，她比视频中漂亮，浓密的长卷发披散在肩上，精致好看的五官，像一个活生生的芭比娃娃。她在看她的同时她也在看她，她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对她这样其貌不扬的新生心里有着轻蔑的鄙视，不深，但是敏感的她完全能捕捉到。
    在底层生活了十几年的姜烟从进入学校到现在这段时间，才真正明白这不仅是贵族学校，更是上流社会集中群，她的内心比见到韩栋宸家的豪宅时更为震惊。
    ☆、第二章
    班主任看看表，指指这间教室最后剩下的位置：“你去那里坐吧，下节课快要开始了，你准备一下，我还有另一个班的课得走了。”
    姜烟点头，顺着老师指的方向，走到教室最后排，后门的前面，旁边是一堵隔着走廊的墙，同桌叫夏成城，他是一个高个子男孩，皮肤白皙，五官俊朗，有一种痞痞的感觉，一般在教室最后排的学生都是不听话学习不好的，不管贵族学校还是普通学校，大多符合这个定律。
    所以当她走到他旁边请他让她进去里面的座位时，这个男孩却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此刻她已经抱了很久的书，全部书的分量加起来并不轻，更何况她瘦得没多大力气，手臂酸得有些发抖。
    教室后面本来有一块空间，因为学校最近到了很多新的课桌，之前换下的旧课桌还没来得及处理，都被整齐地摞在他们椅子后，所以姜烟要进去，只能通过夏成城。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大多同学都等着看热闹。
    她在心里冷笑，不慌不忙地把书放在背后摞起书桌的层面上，甩甩手站在夏成城旁边靠后的位置，静静地站着。
    铃声结束，物理老师走进来，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福，表情严肃目光凌厉，他一进门就看到站在后面格外显眼的姜烟，声音非常不满：“这是新来的同学吗？上课了还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站着做什么？”
    大概平时难得耽误物理老师的上课时间，同学们兴奋地嚷起来，教室里乱做一团，就连韩栋宸也好奇地转过身来看这边一眼。
    物理老师大喝一声，一拍桌子，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姜烟看着物理老师，指指此时已经坐直的夏成城旁边的位置：“老师，我进不去。”声音不卑不亢。
    物理老师是何等精明的人，当下了然，用手上的尺子指向他们这个方向：“夏成城，起来让她进去，赶紧的，别耽误我上课！”
    夏成城漂亮的眸子瞥了一眼姜烟，极不情愿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抱起书坐到了里面。
    这场小小的风波过后，物理老师开始讲课，本来兴致勃勃的学生像突然被浇蔫的花一样，无精打采地听着。
    夏成城轻哼一声，小声说：“想不到你还挺硬气的啊，我还以为你会紧张害怕地求我让你呢。”
    她很快进入学习状态，注视着白板前老师讲课，不时低下头来做笔记，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轻声回复他：“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不过，上课不要跟我讲话，除非你对我特别感兴趣。”
    “呵！”夏成城嗤笑一声，突然敲了一下她的左手肘，不疼但是让人极为反感，她蹙眉不解地看着他，他拽拽地说：“你超过分界线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肘尖，刚好在两张桌子拼凑的线条上，她向内缩了缩。
    夏成城觉得她无趣，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盯着她看，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姜烟细腻但又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的皮肤，纤长又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还有更加明显凹陷的脸颊，他忍不住出声：“你瘦成这个样子，是有什么病吗？”说着突然捂住口鼻，眼里满是嫌弃：“你别真的有什么病会传染我吧？！”
    前桌的两同学似乎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朝前挪了挪。
    正在认真听讲的姜烟深吸一口气，这个人真是聒噪得让人讨厌！她突然想，也许在韩家，韩栋宸也是这么觉得她们母女的，以后在他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好，这般想的时候不禁看向韩栋宸，从她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他的侧脸，深邃饱满的线条，帅得一塌糊涂，他看着讲台上的老师，目光清冷，像是在听又像在思考。
    她刚要移开眼，突然发现他像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坐在讲台前第二排的林之瑶，目光中多了一丝柔和，而林之瑶浑然不觉。
    夏成城见她莫名的笑起来，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你笑什么？”
    “我笑他人看不穿。”
    “切！做什么高深状，还不是剽窃古诗词。”
    “这你都知道？”
    “那当然！我家剧本多如牛毛，我偶尔会翻了看看。”
    姜烟来了兴趣，干脆放下笔也不听了，因为这个人根本不想让她听课，“剧本那么多，你父母是演员？”
    “才不是，我爸可是非常有名的大导演。”夏成城说到他爸时两眼放光，自豪得不得了。
    姓夏的大导演，她想起最近特别火的一部电影，网络上天天上头条，报道着每天又突破几亿几亿了，出自夏仲伟导演，他从业二十多年，国内很多大明星都是被他捧红的，难道是他？
    “你爸爸真厉害！你以后会从事他的事业吗？”
    “这个不好说……”夏成城顿了一下：“等等，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你有没有病？”
    她正想让他猜，突然觉得教室里安静得过分，两人抬头，物理老师正站在夏成城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姜烟有种出师不利之感，而夏成城也正襟危坐。
    物理老师发怒了：“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新同学刚到这个班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规矩，在我的课上不管你做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说话！不想学的学生请不要打扰到其他想学的学生，现在你们给我出去站着！立刻！马上！”
    姜烟见夏成城眼中掩饰不了的得意之色，瞬间明白了他刻意和她说话显然是故意为之，跟着他走到门口，还没站定，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音之大，可见物理老师有多生气。
    两人被罚站以后，夏成城不再理会姜烟，拿出手机自在地打游戏。
    姜烟眼中一片漠然，静静地听着教室里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
    晚上她洗完澡，想起今天下午学校网站上不知谁发的她的照片，标题为‘行走的骷髅架，不一样的木乃伊’，该条新闻被学生大肆转发，迅速在学校走红，吃饭的时候就有人挡住她问：“你是不是吸毒？”，更难听的还有：“你是不是得艾滋？”她捏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这种情况以前被人同情，现在被人取笑。
    她用手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汽，皮包骨头的自己，确实如同行走的骷髅。
    郭凤怡被两个男人用力拖出去，她边叫边疯狂地挣扎着,一遍遍喊着姜烟。 
    她哭嚎着哀求：“爸爸，求你不要让他们把妈妈带走，求求你。”
    那个男人用力扯过她紧抓妈妈的手，把她拽进屋里一脚将她踹倒：“给老子安分点！不然连你也一起卖了！”
    她哽咽地蜷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个本属人类，却行禽兽之道的男人，恨！在她心里滋长并且越来越烈，那时她不过十一岁。
    姜烟穿上睡衣，想了想又加了件外套，走到厨房，刘妈正在热牛奶，准备给她和韩栋宸送去，她喝了自己的份，请求道：“刘妈，您明天可不可以买一些猪蹄煮好放在冰箱里？我每晚下自习回来吃一个。”
    刘妈笑了笑：“当然可以，你这么瘦是该多吃这些好长肉的食物，明天我就去买，冰箱里还有些你妈妈平时吃的燕窝，我连着一起炖给你。”
    “谢谢，那就麻烦刘妈了。”
    “你这孩子，你妈妈对我那么好，这些都是我应该的。”
    姜烟转身准备上楼，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韩栋宸吓了一跳，他身材高大修长，穿着睡衣也非常有气质。
    她忐忑地想，刘妈拿着韩家的工资却说郭凤怡对她好，他会不会不高兴从而阻止她加餐。
    这时刘妈也看到他，连忙说：“少爷，我还说马上给你送牛奶去呢，你就下来了。”
    韩栋宸没说话，接过刘妈手上的牛奶咕噜噜喝下去。
    姜烟松了一口气，本想打招呼，想到他早上说的话也就作罢，特意绕过他上楼。
    过了几秒，背后传来他上楼的脚步，她紧靠朝右边让他先过，韩栋宸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看着隔壁的房门关上，她才轻巧地进入房间。
    睡前把手机闹钟调到五点五十，姜烟看到一个加好友信息，点开一看居然是班主任，她点了确认，随后发了一个微笑并打招呼。
    过了几分钟，手机亮起来，班主任回复：“我把你拉倒我们班群里，你修改一下备注，早点休息。”
    姜烟修改后，群里突然热闹起来，多条欢迎新同学加入，接着又聊起学校新闻事件，那个新闻里背景虽然被P过，但她眼尖的发现没处理干净白板擦的一小角，是谁传的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班里的同学。
    都敢明目张胆地拍照，又何必白费功夫去P图，这样的人身攻击，姜烟不想理会，她很珍惜现在能睡个安稳觉能正常读书的生活，并不想惹事生非。
    但是，生活是你想平静的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第三章
    路还不太熟悉，早上到教室时已经六点五十，离早读课开始只有五分钟，姜烟经过走廊时，其他班已经传出杂乱背诵的声音，而高一三班却安静得有些蹊跷，教室门虚掩着，想起刚才远远看到教室门口闪过几人的脑袋，她准备推门的手顿住，转身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途中刚好遇到来监督早自习的语文老师，中年女人，内分泌失调让她提前进入了更年期，脾气比物理老师还大，是整个学校出了名比较严厉又爱和校长家长打报告的老师，学生又讨厌她又忌惮她。
    姜烟抱着肚子，又急又痛的样子：“老师，我肚子好痛，我请假几分钟去下卫生间。”
    语文老师听闻物理课上发生的事，对新来的同学有先入为主的不满，看她背着书包，头发被风吹得稍许凌乱，一看就是才到学校的样子，她语气不悦道：“一大早来就请假，让别的同学效仿是不好的风气！”看着姜烟疼得快要蹲下去才说：“以后早起几分钟解决了再来上课，快去快回！下不为例！”
    姜烟藏在拐角处伸出头，果不其然，语文老师过去刚推开门就发出一声惨叫，响声传遍整个楼层，姜烟看到一只桶掉下来，正好砸到她头上，浇了一身的水，由目前的温度来看，水应该是冰的。
    接着地上传来咚咚桶落地的声音，走廊里其他班背诵的声音戛然而止，邻近几个班的学生好奇地探出头来观看。
    她冷哼一声，这些电视里高中生玩腻的伎俩在这些有钱孩子的眼中还是这么受欢迎，真是老套得不行，本以为来了这里会是平静的开始，却不知这些人天生就带着恶意，在他们无聊的生活中想从别人身上寻得开心。
    姜烟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小跑到门口，喘息着打报告，看着语文老师一身狼狈气得发黑的脸，有些胆怯又无辜地问：“老师，这是怎么了？”
    语文老师看也不看她，厉声质问：“我再问一遍是谁做的？是自己承认还是让别人指证？不过结果可是不一样的，自己承认我最多和家长说一下，如果是别人指证的……”
    她故弄玄虚地顿了顿，接着道：“那就不好意思了，你的名字不仅会在校会上通报，也会出现在学校通知栏上刊登，当然了，还可能出现在媒体报道上，现在网络信息那么发达，被报道成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我知道这里的学生家长都是些社会上了不起的人物，如果不想给自己的父母抹黑就自己勇敢地站出来，不然事情就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姜烟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要么忍气吞声受着这身冰冷的衣服在学校坐一天，要么就是忍气吞声回去换衣服耽搁一个上午，总之只有忍气吞声当他们的笑料。
    不过，这被她识破后就不会发生，她本可以踢开门再躲开，但她选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恶人不接受惩罚，那么还有什么因果可言。
    那个男人喝了酒，扬言在她满十五岁时要把她卖给男人糟蹋，姜烟好笑的是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难得知道拐卖幼女是犯法的，却不知道拐卖妇女也同样是罪。
    别的父母对子女关爱尤佳，而这个人已经彻底颠覆了她的三观，姜烟早已不惧生死，怒极反笑：“爸爸，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男人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不是亲生的，还能留你到今天。”
    她抚摸着手臂上的伤口，血从指缝里流出来，缓慢地滴落，她冷冷地看向那个男人：“那么，我会让你在死前最后看到的会是我的脸。”
    教室里鸦雀无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烟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陌生的面孔里颤颤巍巍地站起三个人，两个女生一个男生，男生她认识，就是她的同桌，女生么，不认识，一个高，一个矮，身材均匀，长相一般。
    语文老师眼里带着杀气，咬牙切齿：“很好！夏成城，李清雯，刘画你们跟我到办公室去，其他同学自行学习。”看了看门口的姜烟不耐道：“你进去！”
    三个人和姜烟擦肩而过时，都斜眼瞅着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看！这就是自己做错事还怪别人的样子。
    姜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脸茫然地回视他们。
    韩栋宸见姜烟无辜的样子若有所思，他刚才明明看见她要推门的身影，如果不是她觉察到又怎么会突然停住。
    姜烟心无旁骛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语文书，小声地读着必背的课文。
    夏成城和其他两位同学一直没来教室，她难得认真听了一天课。
    晚上回到韩家，刘妈听见进门的声音迎来：“姜烟，你回来啦，我热好了猪蹄和燕窝，你快来趁热吃吧！”
    “谢谢刘妈！”跟着刘妈走到餐厅，她夸赞又讨好道：“好香啊！刘妈的手艺就是好。”
    刘妈小声地在她耳边说：“要不你去问问少爷？我已经听司机说了，你跟他关系走近点也不用每天起那么早，回来这么晚了，少爷啊性子冷，但是心是好的，你跟他多说说话，自然他就带你一起了。”
    姜烟想想说：“他让我别跟他说话。”
    刘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孩子，他让你别说你就真的不说啊，要是这样下去，还怎么成一家人，你要多跟你妈妈学学，不管少爷理不理，该说的要说，时间长了，我看着少爷对她已经不像之前那般陌生了。”
    她默了一瞬：“那好吧！”
    “等等！”她刚要上楼，刘妈把热好的牛奶递给她，笑着说：“拿着这个去。”
    她先回房间把书包放好，才到隔壁敲门。
    韩栋宸打开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姜烟讨好地笑了笑：“你要不要吃点宵夜？”
    “不吃。”
    早已想到是这种结果，她把牛奶递给他：“这是你的牛奶，我刚好上来，刘妈让我送一下。”
    他看了她一眼，接过喝下。
    姜烟拿着空杯子回到餐厅，刘妈正等着，看见她就说：“以后你每晚给他送牛奶，慢慢来就有话说了。”
    她看着刘妈殷切的表情，点了点头。
    夏成城三人的恶作剧被语文老师喊家长来教训了一顿，最后罚每人打扫两个星期的教室。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过去了，轮到夏成城的时候，他心里极不舒服，自然不让姜烟好过。
    “喂！今天的卫生你还要帮我打扫。”夏成城用笔敲敲她的桌子，命令着说。
    姜烟左手拿着味道浓郁的黑色巧克力，右手在草稿纸上认真算题，因为咀嚼而鼓动着腮帮，对夏成城的话恍若未觉，直到写出答案和参考书对了一下，才抬起头看他：“你说什么？”
    夏成城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一天只知道吃，像猪一样，“我说，你今天要继续帮我打扫卫生！”
    今天周五，她原本打算放学后去书店买些习题册，听到这话蹙了蹙眉：“不是说好的，我帮你扫一个星期零四天，最后一天你打扫吗？”
    “哼！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结果……”夏成城瞪着她：“你却迟到！还弄到那个老巫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为什么要和别人一起来捉弄我？我记得之前好像不认识你吧。”
    “这个嘛，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咯。”夏成城摸摸下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姜烟沉默了会儿，然后弯了弯嘴角，只是眼中没有丝毫笑意：“我可以帮你打扫，并且以后只要轮到我们两个值日的时候，你都不用打扫了，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夏成城好奇：“什么条件？” 
    “以后不要再跟我讲话了。”
    他见姜烟说的十分认真，恍然发现她似乎变了很多，清澈漂亮的眸子已经没有来时那般大的恐怖，她的脸颊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被肉填满，脸色也变成白里透红的健康色，她的衣服也不再那么宽大松散，而是慢慢凸显出少女应有的曲线，再不是刚来时那个干瘪的骷髅架，夏成城在刹那一瞬觉得她十分漂亮，他的心突然咚咚咚跳起。
    等他发现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耻，怎么会觉得她比自己喜欢的人还好看呢？！愧疚地朝林之瑶方向看了一眼，夏成城情不自禁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似要把这个荒唐的想法打散。
    他的动作莫名其妙，不知他在发什么神经，姜烟继续问：“对我的提议你觉得怎样？”
    夏成城不屑：“就好像我很喜欢和你说话似的，成交！”
    她点头：“如果你违规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
    “我也希望没可能，但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太多了，我觉得还是要有个赌约才行。”
    “哼！如果我违约了我就围操场跑三圈。”
    “才三圈？”姜烟嗤了一声，“这个不实际，我们来点实际的。”
    夏成城这下来了兴趣：“什么实际的？”
    “你违约了就给我一万元现金。”
    他掏掏耳朵，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想要确认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违约了就要给我一万元现金。”顿了顿，姜烟又接着道：“不过我相信你是不会违约的。”
    夏成城之所以那么惊讶是因为他从没往钱这方面想，虽然这只是他零花钱中的一小笔，但被姜烟这么突兀地提出来，他确实有些震惊。
    “这够实际的啊，我答应，那么如果你违约了呢？”
    姜烟看他：“你希望我做什么？”
    “嗯……”夏成城扶额思考，眼珠咕噜噜在教室里转，看见窗旁正在看书的韩栋宸，突然一拍手：“如果你违约，你要在全班面前，向韩栋宸表白。”
    姜烟自信地笑了笑：“没问题。”
    把最后的条款补上，她在两张纸上分别签了自己的名字，递给夏成城：“签字后协议成立。”
    虽然没法律效率，签了意义也不大，但姜烟觉得有约定的约束，耳朵清净几天也是好的。
    夏成城很爽快，签字后还在两张纸的末尾加了一句不遵守的是狗，姜烟诧异，没想到他对这份协议如此重视。
    ☆、第四章
    姜烟独自打扫完教室，关窗时才察觉外面下起了雨，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喜欢雨天，回家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收拾好书包下楼，学生都走光了，教学楼里空荡荡的，正要撑伞，旁边突然跑出一人，强势而唐突地抢走她手中的雨伞。
    她措手不及，莫名奇妙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她染了金黄的头发，妆容精致，穿着校服裙装，露出笔直又白皙的长腿，如果忽略她眼中的挑衅和不屑，姜烟觉得她是一个时髦的美女。
    姜烟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她，那女孩个子没她高，此时拿着尚未打开的雨伞环抱双手，微微仰头看她，语气里带着不屑：“高一三班新转来的姜烟？”
    她知道她，高二文科班的刘菲儿，听说家里明面上是光明生意，背后尽做些见不得光的黑道组织，所以在这富人集聚的学校里，大家都忌惮三分，因此她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经常欺负学生，学校领导和老师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烟有些惊心，表面上不动声色：“是的。”
    刘菲儿很疑惑：“看着不像啊，照片上那么丑。”
    她知道她说的照片，诚实回答道：“最近长胖了些。”
    刘菲儿嗤嗤笑出声说：“有人说看你不爽，请我帮忙教训你一下。”说这话时她紧盯着姜烟的表情。
    两天前，她偶然经过高二楼道时去上厕所，在卫生间里听到本班一个女生和刘菲儿在厕所里说话，内容谈及自己，她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因此她选择静静地等待刘菲儿的下一步，思考如果刘菲儿打她，她是要适当还手还是任她打这个问题。
    两人站在教学楼出口处，校园里安静得能清晰听到雨打在地上和树叶上淅沥沥的声音，门口风声作响，裹得严实的姜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刘菲儿以为她害怕，仿佛意料之中，满意地勾起嘴角，看了看手上镶钻的表，她蹙了下眉头，“不过，今天你很走运，我还有事就放过你了，伞我带走了，你有意见吗？”
    姜烟暗自松了一口气，“没有。”
    站在教学楼前看着雨没有停下反而越下越大的趋势，还好书包是防水的，她深吸一口气跑入雨中。
    天色越来越黑，几乎没有出租车经过学校门口，她站在公交车站等了许久也没一趟空车，她又往地铁站跑去。
    下了地铁，离韩家还有一公里的距离，天色完全漆黑下来，雨水冲刷着路两旁的树木，路灯之下显得些许寂寥。
    她抱着冻僵的身体，再次冲入雨幕，春季的雨水还带着冬天的寒凉，雨水从头顶浇下，她呼吸一滞，拼命地喘息着在雨中奔跑，身体彻底湿透。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姜烟本能地用双手撑在车头上，瞳孔瞬间放大又被车灯刺得瞬间缩小，雨水浇在脸上使她眯起了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跑到了道路中央，她直起身对司机说了句对不起，又想到雨声太大他在里面听不见，对车里鞠了个躬。
    等司机打着伞下车来看时已经没有了她的踪影。
    司机上了车对后排的人礼貌说：“少爷，她走了。”
    姜烟回到韩家，韩栋宸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狼狈的样子睫毛微动。
    刘妈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浑身湿透的她惊呼：“你没带伞吗？快去洗个热水澡，我煮碗姜汤给你。”
    姜烟已经冻得浑身僵硬，对刘妈点点头就往楼上走去，留下一淌淌水渍。
    病态来势汹汹，她有些发烧，喝了姜汤昏昏沉沉就睡了，却不知道群里已经热闹成一锅粥，夏成城把他们签的协议拍照发在群里，请大家做个见证。
    等姜烟睡到中午才醒时，看到群里的消息，本来还有些晕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抓了抓头发，这个夏成城，真是让人恨得牙痒。 
    吃饭的时候，韩栋宸突然说话，语气里带着厌恶和不满道：“你们拿我来做赌注是什么意思？”
    鼻子堵塞，姜烟机械地嚼着米饭，意外的问题让她呛了一下，拼命地咳起来，脸咳得通红，有些虚弱地解释：“这是夏成城的意思，当然是在违规的情况下，我保证，我绝不会违规的，你放心！”
    韩栋宸看她一脸坚定的样子，垂下眼眸继续吃饭。
    连续每晚吃了一个多月的猪蹄和燕窝，郭凤怡回来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惊呼起来：“哇！姜烟，你长胖了好多，让妈妈好好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漂亮。”
    姜烟礼貌地喊着韩叔叔，韩先生严肃的脸上难得出现诧异的表情。
    看着许久未见的妈妈，还是那么美丽，姜烟笑了笑：“多亏刘妈呢，我每晚回来刘妈都会把宵夜热好给我，你的燕窝都被我吃完了。”
    “吃完了才好，妈妈再去买，看到你这个样子妈妈高兴得不得了，对了，我得好好感谢刘妈把你照顾得这么好。”说着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盒子给刘妈送去。
    每天吃高热量的东西已经流过好多次鼻血，胸部也胀痛得厉害，姜烟现在看到猪蹄奶油巧克力忍不住会喉咙发痒，看着镜中的自己，面黄肌瘦的那个人已经改头换面，黑亮的头发，饱满白皙又粉嫩的鹅蛋脸，之前一马平川的身体，现在微微凸起一些，虽然有些疼痛，但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姜烟的变化很明显，所有人都觉得她越来越漂亮，教室后门的旧书桌早已被搬走，经常有其他班的男生透过后门上的玻璃板看她，这时的夏成城总会不屑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几场雨后天气越来越温暖，午间休息，教室里寥寥几人趴在书桌上昏昏欲睡，姜烟专心做着题，马上就要期中考试，入住韩家开始，她答应韩先生会努力学习，寄人篱下总归得让人满意些的。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姜烟惊呼一声激灵地站起来，溅起的水花淋湿了大片书页。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是洒在地上的，不小心泼了你一身。”刘画眼中带着笑意，气焰嚣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姜烟用纸巾擦着头发和脸上的水，冷冷地看着她：“这样啊，那是怪你眼睛没长好了？”
    刘画闻言色变：“哼！我就是故意泼你的，你能怎么样？”
    李清雯走过来站在刘画身边，她一米六八的个子和姜烟一样高，眼睛平视怒瞪着她，自从上次被语文老师惩罚后，这两人明里暗里都来刁难她，对于她无故失踪的作业以及经常坏掉的书本，她一忍再忍。
    此时她眼中带着讥诮说：“我不能怎样，总不能猪咬我，我也要咬猪吧！”
    本来在睡觉的同学听到这话噗嗤笑出来，刘画愤怒地把桶摔掉，发出砰地一声，向前一步伸出手准备给姜烟一巴掌，李清雯见势帮她拽住姜烟，让她动弹不得。
    “吵死了！”韩栋宸突然吼了一句，教室里瞬间凝固。
    从不理会教室吵乱的韩栋宸居然发了这么大脾气，大家都诧异到极点，姜烟也觉得十分神奇，抬眼望去，见韩栋宸冷冷瞥了自己一眼又继续趴着睡觉。
    刘画和李清雯僵住，要打姜烟的手顿在空中，姜烟脚已经伸出一只，只要她打下来，她也会把她踹翻。
    这时夏成城穿着坎肩球服，满脸通红地抱着篮球从教室外走来，他身上冒着热气，隐隐传来男性身上特有的汗味，他看到自己的书桌和椅子上全是水，不满地嚷道：“谁泼的？”
    姜烟不说话，使劲抽出被李清雯拽住的衣服，李清雯看到帅气的夏成城脸上浮出害羞的红晕，指指姜烟：“她泼的。”
    刘画这时回过神来，附和道：“就是她，我们看她弄水在你桌子上看不下去才想收拾她的，她就是故意想惹你跟她说话，让你违约给她钱。”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两人诠释得炉火纯青，其他同学都不想惹事，看着热闹不出声。
    夏成城看向姜烟，用眼神询问，他们都记得约定，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姜烟翻了个白眼，淡定地坐下，用纸巾吸干书上的水。
    夏成城看着姜烟大片潮湿的衣服和头发，很清楚不是她，他发现自己最近很奇怪，明明是可以为难她的机会，他想到的却是她专心听课，认真做题的样子，长了肉的姜烟越来越美，她身材高挑气质淡雅，心脏又不自觉跳起来，色相果然是会迷惑人的，夏成城对自己的不争气有些气恼，感觉自己背叛了心中的女神，愤然道：“到底是谁？给我擦干净！立刻！”
    刘画见状，怒瞪姜烟：“你还不快擦干净！”
    “又不是我弄的我为什么要擦。”姜烟看都没看她一眼，拿了淋湿的书站起来，拉开椅子，直接从后门走出去。
    她明白，今天如果她忍气吞声了，那么接下来她们就会变本加厉。
    夏成城看着姜烟冷漠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嫌弃地看着旁边站着的两人，“你们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啊，赶紧给我弄干净，别站在这里辣眼睛。”
    李清雯顿时脸色煞白，刘画不甘愿地拿出纸巾去擦，对姜烟的愤恨又多了一分。
    ☆、第五章
    学校后山，微风和煦又温暖，阳关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树枝上挂着校服外套，姜烟穿着白色衬衫，外罩一件米色针织背心，坐在树下专注地看书，解了发带，微湿的长发随风轻轻飘扬。
    进入树林的陆景洋看到的就是那副宁静柔美的画面，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姜烟听到声音，寻声而去，照片刚好定格在她抬头那一瞬茫然又美丽的容颜，空灵的气质中带有一股神秘气息，让陆景洋心头一跳。
    “是你？”他眼中带着欣喜。
    姜烟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笔直修长的身材，白皙英俊的五官，一双黑亮好看的眸子，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十足的花样美男子。
    陆景洋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你好，我叫陆景洋，在高一一班，很冒昧打扰到你，我一直在找你。”
    陆景洋姜烟是知道的，听说他的家族做事隐秘而低调，几代更迭积累了规模庞大的资产，家族拒绝上市向社会公布财务报表，所以富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而陆景洋本人也十分谦逊沉稳，是不可多得的天之骄子，他是名次仅排韩栋宸之后的全年级第二。
    她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找我？”
    陆景洋闻到少女秀发的清香，心神有些飘荡，神色非常柔和：“那天下着雨，车不小心碰撞到你，让你受惊了，你跑的太快，没来得及查看你的伤势，看到你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一直想找到你跟你道歉。”
    姜烟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璀璨的，得逞的。
    她笑了笑：“原来是你的车，该道歉的是我，那天我只顾着往前跑，没注意自己已经跑到了路心，是我给你造成了困扰，在这里给你说声抱歉。”
    “那天你受伤了吗？有没有撞到或者擦到哪里？”
    她感受到来自面前这个英俊温和男孩深深的善意，有些愣神，摇了摇头。
    “那天你为什么要淋雨？”
    “我忘记带伞了。”
    陆景洋很好奇：“你家也住在景澜那片区吧，怎么不让司机来接你？”
    她垂下眼眸没说话。
    陆景洋有些无措，意识到自己可能冒犯了别人的隐私，局促道：“非常抱歉，我无意打听你的家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姜烟，姓姜的姜，烟雾的烟。”
    “姜烟，真是好听的名字。”
    她笑了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把头发随意扎起来，拿起挂在树上的外套穿上：“快上课了，我得走了。”
    陆景洋追上来：“我跟你一起。”顿了一瞬又问：“你介意吗？”
    她摇了摇头。
    陆景洋和姜烟并肩走到教学楼，路上遇到很多学生，他们有些惊艳，有些好奇，有些八卦，有些羡慕，有些嫉妒，姜烟第一次觉得周围的眼光是如此炽热和复杂，不禁加快了脚步。
    陆景洋跟着她走到教室门口，扫了门牌一眼：“原来你是三班的，我就在你隔壁的隔壁，居然现在才找到你，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姜烟对他笑了笑，快步走进教室。
    他在门口有些尴尬。
    教室里已经坐了很多人，看到他们一起过来，窃窃私语。
    林之瑶看到门口的陆景洋，眼中带着惊喜，快步走到门口问：“景洋，你来找我？”
    陆景洋看着林之瑶，温和地笑了笑说：“之遥，你跟我过来一下。”
    楼梯口处，林之瑶恋慕地看着陆景洋，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你找我有什么事？”
    “之遥，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们班姜烟的联系方式？”
    林之瑶欣喜的神色有些僵住，顿了一会儿说：“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你们班应该也建立群聊了吧，那你有她微信吗？”
    林之瑶脸色煞白，勉强保持着微笑：“群里是有，但是我没有加她，她在班里不太跟人说话，所以我们不熟。”
    陆景洋礼貌地弯起嘴角：“这样啊，那打扰你了，有时间到家里来玩，奶奶经常念叨你呢。”
    林之瑶听着他那温和而生疏的语气，心脏像被人使劲捶过一般，她从小就恋慕着他，他不会不知道，但他每次都做出一副客气又保持距离的样子，现在居然来问她其他女人的号码，是在明确告诉自己他已经喜欢上别的女人？心下不禁懊恼。
    她知道，如果她不告诉他，他总会查到。
    看着他毫无留恋的背影，她喊住：“景洋，那等我问了告诉你。”
    他转身，林之瑶在他眼中看到直达心底的笑意：“谢谢你，之瑶。”
    课间，林之瑶走到夏成城身旁对他说：“成城，能让我跟姜烟说会儿话吗？”
    林之瑶化着淡妆，乌黑又带着天真的大眼，烫卷的长发披散在腰间，她穿着校服裙装，露出白皙的长腿，青春又靓丽，这才是他心中高贵美丽的名媛淑女，平时嚣张跋扈的夏成城像变了一个人，耳尖一红，点点头站起来就走了出去。
    林之瑶甜美一笑：“谢谢啦。”
    她在夏成城的位置上坐下，“姜烟，你来学校这么久了，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姜烟从书本中抬起头，回以一笑：“能当明星的朋友是我的荣幸，近距离看，你比电视里更漂亮呢，电视里天天放你代言的广告，好羡慕你正当青春的时候就红遍大江南北。”
    林之瑶被她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不自然，“我加你好友啦，你通过一下嘛！”
    “噢！我没看手机呢。”姜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了接受。
    “那我们就是好朋友啦，以后我们一起吃饭吧。”说完林之瑶又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你怎么会认识陆景洋的？”
    这才是重点吧！
    姜烟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其实我不认识他，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的车之前撞了我，不过并没有真正撞到，我都忘记这事了，他只是想表达他的歉意。”
    “真的只是这样？”
    姜烟有些不确定：“应该是吧。”
    虽然正值青春，姜烟并不像小女生一样纯情无知，她能看出陆景洋眼中的局促和紧张，即便只是刚才那一瞬的见面，她知道他喜欢她。
    林之瑶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
    晚自习时间。
    姜烟看着陆景洋的好友申请楞神，夏成城瞟到难得自习时间玩手机的同桌，好奇地伸过头去看。
    她避开躲闪的手不小心点了屏幕。
    对方立马发来：“嗨，姜烟，我是陆景洋。”
    她有些气恼，瞪了夏成城一眼。
    夏成城痞痞一笑，又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他心里却不像他表面那么坦然，他之前加她，她一直都没通过，心下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恶。
    她回复：“你好。”
    陆景洋又发来：“等会下自习，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也住在景澜那片区。”
    姜烟放下手机，开始在草稿纸上默写元素周期表。
    陆景洋心乱如麻，拿着手机，期待着她的回复。
    下了自习他迫不及待地到高一三班门口，她早已不在，往人群中扫去，看到她刚好走到楼梯口，人群拥挤，他悄然跟在她身后，黑夜里学校门口名车如流，大多学生都奔向自家的车，而她一直往地铁方向走去。
    经过自家车时，司机喊他：“少爷，我在这里。”
    陆景洋摆摆手：“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韩栋宸在车里看到追着姜烟而去的陆景洋，若有所思。
    陆景洋跟着姜烟到地铁站，他从来没坐过地铁，眼看着姜烟就要进站，心里着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大声喊了她的名字。
    她转身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陆景洋，诧异非常。
    陆景洋跑到她身边，言语很激动：“姜烟，我想跟你一起回去，但是我没坐过地铁，不知道要怎么弄，我担心我研究半天你就走了。”
    姜烟咧开嘴笑了，带着他走到地铁自动售票机前教他买了一张临时卡。
    车厢里人群拥挤嘈杂，两人站在中间，紧挨着扶住扶手杆。
    姜烟看他一脸温和又紧张的表情，不禁笑出来：“第一次坐地铁有什么感受？”
    陆景洋想了想：“新奇，开心。”
    旁边人听到两人的谈话侧目而视，陆景洋脸红起一片。
    姜烟笑而不语，换站的时候提醒他，指点着他又买了一张临时卡。
    出站后，陆景洋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两人沿着路走，微风和煦，空气中飘散着花草的芬芳，路两旁的小树上不知何时装上了五彩小灯，为这片宁静的公路增添了一抹浪漫之情。
    姜烟打破宁静：“没有自家的车舒服吧？以后不要陪我做地铁啦。”
    “从身体方面来说确实没有车里舒服，但从心里来说，这是一件让人很愉快的事。姜烟，很开心和你一起尝试新鲜的事情。”
    “我们今天才认识，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你很虚伪喔。”
    今天已经被她拒绝多次，陆景洋从未遇到这番待遇，忽而听她这般说，心里很失落，但大多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懊恼。
    路灯之下，陆景洋英俊的脸庞投入阴影里，他认真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对女孩这般心动，我控制不住自己。”
    姜烟停下脚步，陆景洋跟着站住，她忽然凑近他，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是女佣的女儿，所以住在这里还得坐地铁，所以没带雨伞没能让司机来接，只能在雨中奔跑。”
    陆景洋在她凑近的瞬间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腔，闻着她身上的清香，他紧张得手脚都在颤抖，捶在两侧的手捏得通红，声音局促得沙哑：“我不在乎。”
    她拉开了距离，指指旁边：“我到了。”
    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讶然道：“你住在韩栋宸家？”
    姜烟点头：“这是我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呀。”
    ☆、第六章
    郭凤怡又和韩先生出差了，姜烟来到韩家见到郭凤怡也就几面，她明白，今天她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都是郭凤怡用身体贿赂得来的，所以久别重逢她再怎么想要妈妈陪伴的那点小心思也只能自己淡化掉。
    偌大的客厅里灯火通明却显得冷冷清清。
    姜烟快速洗了澡，热了牛奶送到韩栋宸门口。
    敲了敲门，等了几分钟韩栋宸才来开门，他头发还有些潮湿，他们身上有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看样子他也才刚洗完澡。
    她把牛奶端给他，笑容语气台词和之前的每晚都一样：“请喝牛奶。”
    韩栋宸喝了牛奶，在姜烟转身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你和陆景洋是什么关系？”
    她略微诧异，微笑道：“他想追我吧。”
    韩栋宸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兴趣，“你会答应吗？”
    姜烟在脑海里重复了一下他这个问题，觉得意味深长，挑了挑眉：“你希望我答应吗？”
    韩栋宸脸色沉了下来。
    在他要关门的时候，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今天在教室里是担心刘画她们打我吗？”
    他一声轻嗤，笑意从鼻息里喷出来：“不知你哪来的自信让你对我产生这种幻觉？”
    她沉默了一瞬，语气轻快道：“大概就是幻觉吧，对了，今天林之瑶说要跟我做朋友呢，说是以后在学校要跟我一起吃饭，你跟我们一起么？”
    砰！像是被人轻易揭穿了深藏于心的秘密，回答她的是一声心虚又强势的关门声，姜烟摸摸差点被撞的鼻头，轻笑。
    第二天早上，天色还没亮开，陆景洋的车停在韩家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姜烟的踪影，看见韩栋宸的车后，陆景洋走过去敲下韩栋宸的车窗，礼貌地打招呼：“栋宸，好久不见。”
    韩栋宸面无表情：“好久不见，有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姜烟还在里面吗？”
    看见昨晚那一幕，韩栋宸并不奇怪他这么问自己。
    “她已经走了。”
    “这样啊，那你先走吧。”陆景洋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
    韩栋宸升起车窗，不自觉想起昨晚她说的那句你希望我答应吗，心中无由来的烦躁。
    姜烟和林之瑶一起吃饭，在这个美女如云帅哥遍地的贵族学校，两个十分养眼的美女坐在一起还是分外惹人关注，尤其林之瑶还是小明星，男生纷纷往这边看。
    途中林之瑶出去接了个电话，刘画和李清雯拿着盘子走到姜烟对面。
    刘画重重地放下盘子，“哟！吃得挺好的，这红烧肉不腻么？”
    姜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抬头时微笑：“不腻啊，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刘画哼了声：“尝到是不尝了，不过我想让你尝尝我的海带汤。”
    说着拿起汤就往姜烟脸上泼去，刹那间姜烟捏住她的手腕站起来，砰的一声，她的手腕被用力地撞到桌面上，手中的汤泼洒在两人手上，多余的还在碗里晃动。
    手腕被掐得生疼，刘画叫起来，“放开我！”
    食堂里的人听见这声尖叫都纷纷看过来，李清雯要来帮刘画，姜烟微笑着看她们，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冷冷说：“如果不想丢脸的话，最好乖乖的别动！你们一个暗恋韩栋宸，一个喜欢夏成城是吧，如果我在这里大声喊出来，不知道这种暗恋是该终结呢还是使你们梦想成真，大家知道了是一个笑话还是神话，你们想试试吗？”
    刘画和李清文看到她眼中仿佛出现一个黑色旋涡，似要把人吸进去，黑暗得不见天日，脸色一变，纷纷摇头。
    “很好，以后最好不要再来惹我，省得大家一起丢人现眼。”
    “你们在做什么？”林之瑶打了电话走过来，看到食堂里的人都往她们这边看。
    姜烟放开刘画的手，“没事，不过发生了一个小小的误会，是吧？”
    刘画点点头。
    林之瑶眼中的光亮一闪而逝：“这样啊，那你们都坐下一起吧。”
    刘画和李清雯不约而同地看向姜烟，她继续微笑着，拿纸巾擦着桌子上的污渍：“是啊，一起吧。”
    才刚刚坐定，陆景洋就拿着餐盘走过来，并没有察觉她们之前的暗潮涌动，看到姜烟旁边空余的座位，他礼貌地问：“各位美女，我能坐这吗？”
    林之瑶高兴极了，“当然可以，景洋，你今天没回去吃饭呀？”
    陆景洋在姜烟旁边坐下，点头回答道：“来回时间有些耽搁了，我想体验下学校食堂。”
    “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都在学校里吃饭，偶尔吃腻了可以从家里带来，这里还有微波炉呢。”
    “是吧。”
    两人隔着姜烟一言一语，有些不方便，林之瑶跟姜烟说：“我们换换位置吧。”
    姜烟站起，换了位置的林之瑶和陆景洋聊着他们家里谁谁谁，大多都是林之瑶在问，陆景洋在答。
    姜烟默默吃着饭，刘画和李清雯就十分尴尬了，赶紧吃了走人。
    她将盘子里的饭菜吃得一点不剩，微笑着对他们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林之瑶这才转头看她：“嗯嗯，姜烟，你先回教室吧，我和景洋吃完了一起回去。”
    “好的。”
    陆景洋看着她像陌生人一样毫无留恋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低下头。
    “景洋，你的生日就要到了，今年的生日宴在酒店举行还是在家里啊？”
    陆景洋放下筷子：“应该是在家吧，之瑶，我先走了，你慢慢来。”
    也不等林之瑶回答，陆景洋把餐盘放好就朝姜烟的方向追去。
    林之瑶看着他焦急离去的身影，咬住下唇。
    操场上。
    姜烟诧异地看着站在她面前喘息的陆景洋，笑了笑说：“看你还没吃几口，怎么就出来了？”
    陆景洋摇摇头，急切地解释道：“姜烟，我不想你对我和之瑶之间产生误会，我和她因家族生意从小相识，其实往来并不多，我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我不想因为和她走的太近让你产生误解，尤其是在昨晚对你表白后。”
    姜烟噗嗤一笑，大大的眼睛笑成了月亮形，过了一会儿才说：“陆同学，你就不能掩饰一下你的热情吗？从昨天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这么直白，你不怕把我吓坏啊。”
    “对不起，我可能很鲁莽，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去做一件事。”
    “想做什么事？”
    陆景洋一楞，然后坚定而又明确地说：“想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高中生可不允许早恋。”
    “……如果你不想太早恋爱，那么我等你，只是我告诉你后，如果有一天你想恋爱了，我希望你能第一个考虑我，我表白了你不选我至少我争取过，也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后悔。”
    默了一瞬，他又接着道：“只是会难过。”
    青春总是充满着热情与天真的，特别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可能在他的世界里喜欢的东西就要主动并且努力争取，这个率性鲁莽中又带着贵族风度的少年让不幸的姜烟很有成就感。
    她突然问：“你吃饱了吗？”
    陆景洋觉得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孩思维太过跳跃，他又楞了一下，诚实地摇摇头：“还没有。”
    “我想也是，走吧，我陪你到学校外面再去吃点。”
    陆景洋开心极了，他以为姜烟默认了他的想法，心情开怀，脚步都有些虚浮起来。
    学校周围开的店为了满足学生需求，大多店面都是上档次的，学生的钱好赚，有钱人家的学生的钱就更好赚了，他们走进一家西餐厅，此时已经过了吃饭高峰期，里面人不多，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陆景洋点了一份牛排，姜烟要了一杯芒果汁。
    陆景洋吃着牛排，动作娴熟又优雅，看不出他喜不喜欢，她认真地看着他使用刀叉，暗暗学习牛排的吃法。
    “我从来没来这里吃过饭，还可以吧？”姜烟问。
    陆景洋切了一小块，送到她嘴边：“你尝尝。”
    这动作让姜烟始料不及，看着他期待的表情，张嘴吞了进去，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朝另一边，这一看不要紧，韩栋宸刚好坐在他们的斜对面，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呛了一口。
    怪不得从不见他在食堂吃饭，原来是在这里。
    陆景洋担忧地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后背，姜烟呛得更厉害了。
    她摆摆手，喝了几口果汁才舒缓一些。
    陆景洋赶紧道歉：“对不起。”
    姜烟摸了下眉毛，对他的歉意有些无奈：“这与你无关。”
    韩栋宸从他们身边经过，陆景洋只顾着姜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姜烟也装作没看见。
    等他走后，她看着陆景洋盘中的牛排说：“刚才没尝出来，再给我一块。”
    陆景洋看她对自己亲昵的动作不排斥，顿时心花怒放。
    她细细嚼着，咽下去了夸赞道：“挺好吃的。”
    陆景洋看她一脸满足的样子笑了笑，“我家有个外国厨师，做出来的牛排更好吃，哪天你有时间去我家品尝一下。”
    姜烟没接话，掏出手机看时间，看见一条林之瑶发来的信息问她在哪里，她把手机凑到陆景洋面前，“我要不要告诉她我们在这里？”
    陆景洋轻轻叹了一口气，拿纸巾擦擦嘴：“不用了，我们回去吧，也快上课了。”
    她点头，拿着手机回复林之瑶：“我和陆景洋在学校门外的西餐厅，马上就回教室了。”
    陆景洋看着专心打字的她说：“姜烟，我知道你和之遥现在是朋友，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如果她对我有什么亲昵的态度，请你千万不要误会，当然我也会刻意保持距离的。”
    姜烟低着头看手机，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见她说：“不会的。”
    不知道她这个不会的，是指他们两个不会在一起还是她不会误会林之瑶对他的亲昵，陆景洋放下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
    ☆、第七章
    姜烟回到教室，夏成城趴在桌上睡觉，她轻轻地从后面把凳子移开，进去后又把椅子轻轻移了坐好。
    刚打开书本，林之瑶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你们刚才怎么跑去校外西餐厅了？”
    她站在夏成城的背后，双手交叠于胸前，语气中带着质问，音量并没有因为夏成城睡觉而有所降低。
    “他说没吃饱，让我陪他去吃点东西。”
    “你不是说他只是想跟你道歉吗？你为什么要陪他去吃饭？”
    姜烟看她满脸的不高兴以及盛气凌人的架势，说了一句：“他求我的。”
    “他怎么可能？”林之瑶不可置信的声音不自觉大了一些。
    “不信你去问他呀？”
    “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一定是你诱惑他的对不对？”
    教室里人多嘈杂，没有太多人注意到教室后面发生的情况，夏成城依然趴在桌子上纹丝不动。
    姜烟垂下眼眸，忽然放低了语气：“之瑶，如果你不喜欢我和他一起，那以后我就不理他了。”
    “真的？”
    她点头。
    林之瑶瞬间软了口气：“姜烟，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对了，我有几条香奈儿的裙子，买来还没穿过呢，周末你去我家试试吧，如果喜欢的话就都送给你了。”
    “我妈妈也买了好多衣服给我，但是天天穿校服都没机会穿呢，谢谢你的好意。”
    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拿着数学课本进来讲课，夏成城才直起身，俨然刚睡醒的样子，他扭头看着姜烟的侧脸，饱满又完美的弧度，垂下眼眸写字的睫毛浓密又纤长，仿佛小扇子一般，专心听课又认真做笔记的样子真让人着迷，想起她刚来那会儿，自己愚弄她，而她随时是淡然又面带微笑的样子，以前觉得那微笑很恐怖，而现在她微笑得很美却再也没有对他微笑过，甚至对他视而不见。
    听着她们的对话，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突然觉得之瑶很过分，自己之前对她是否也是这样？
    夏成城不禁反思，他突然有些想认输了。
    但是！理智告诉他，他还是想让她输了跟韩栋宸表白，想看看那个不可一世的男生是什么表情，想想就有趣，依然存着逗弄她的心思，他甩甩刚才泛滥的同情心，觉得自己很可笑。
    陆景洋依然锲而不舍地约姜烟晚自习回家，她不曾答复。
    晚自习放学后，当他走到高一三班时，已经不见了姜烟的踪影，他在人群中搜寻，都不见那个人。
    人群散去，姜烟从卫生间走出来，漆黑的楼道里显得阴森恐怖，她快速下楼，在楼梯拐角处，微小的动作在静谧的楼道里十分明显，寻声而去，高二年级走廊里有两个交叠的身影，感应灯因为两人的动静亮起了一盏，昏暗的光线刚好照出两人的处境。
    男生靠墙，女生踮着脚双手挂在男生脖子上吻他，隔得有点远，姜烟看不清那男生的表情，只觉得他有些无动于衷，任由女生亲吻，那女生看着很眼熟，她仔细又看了两眼，这不是刘菲儿么？
    听说她喜欢高二理科班的李天佑，李天佑喜不喜欢她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刘菲儿不允许其他女生追求他，否则大家都懂。
    姜烟远远见过他一眼，高高的个子，带着一副大框眼镜，长得斯文白净，典型的书生气息，学习成绩非常优异，是高二理科班尖子生中的尖子。
    食堂里，走道上，卫生间，教室里，姜烟总会对八卦上心一些，在这个陌生的贵族学校里，有些信息是很有用的。
    正如眼前的一切，八卦占了几分真实性。
    这时，男生敏锐地察觉到楼道里有人，转头往这边看来，姜烟一惊，迅速往楼下跑去去。
    操场上，刘菲儿远远追在后面，大声尖叫：“你给我站住！”
    她第一次觉得学校的路灯太过明亮，出了校门一直往地铁站跑，进入车厢，地铁走了起来，她才扶着扶手大口喘息。
    回到韩家，她没向往常一样直奔卧室，直接倒在沙发上休息。
    她突然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逃跑，做亏心事的又不是她，她只是无意撞见，如果刚才她不跑也许事情很简单，只要她说什么都没看见就行了，而自己逃跑无疑在承认看见了什么。
    刘菲儿应该没看清她吧？
    她这样想的时候，韩栋宸从楼上下来，走到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她愣神的样子，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怎么？看着陆景洋离去不舍了？”
    姜烟讶然，疑惑地看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早上就在门口等你，刚才又来家里坐了很久，刚刚才走的，怎么？你没遇到？”
    “没有啊。”她想了想，觉得应该解释下：“昨晚他跟着我回来，我告诉他我妈是这里的佣人。”
    “佣人？有你们待遇这么好的佣人么？”韩栋宸嘴角带着几分讥诮。
    “那不过是骗他的话，总不能如实告诉他我妈是你爸的情人吧？你又不喜欢和我扯上关系，所以我只能这么说了。”
    韩栋宸垂眸看手表问：“今晚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们中午不是相处得挺和谐的么？为什么晚上还故意躲他？”
    姜烟非常奇怪，韩栋宸今天居然主动找她聊天，这是她在韩家两月来听他说过最多的话，他似乎对陆景洋和她的事情很上心。
    她想到林之瑶和陆景洋之间的事，又想到他经常不经意间偷窥林之瑶，顿时豁然开朗，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之瑶不喜欢我和陆景洋在一起，所以答应她不理陆景洋了。”
    他沉默了会儿说：“你什么时候和林之瑶这么好了？”
    “就在和陆景洋刚认识之后。”
    他不说话了。
    姜烟眼中带着狡黠：“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对的么？”
    韩栋宸冷冷瞥了她一眼：“关我什么事。”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她喊住他，“你稍等一分钟，我去热下牛奶，喝了再上去。”
    韩栋宸跟着她走到厨房，看她忙碌的身影，突然说：“你这身在我家养起的肉到是会迷惑人。”
    姜烟一愣，调侃道：“那有没有迷惑到你？”
    她感觉背后很久没了言语，周身却多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转过身来，韩栋宸离她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他将她困在橱柜中间，俯视着她乌黑的大眼：“不要再用这种语气来跟我说话！不然……”
    电光火石间，姜烟突然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不然怎样？”
    近距离看，她才发现他的眼仁和他的头发一样，是深棕色的，深邃的眼睛会让人沉迷，只是他的瞳孔在收缩。
    韩栋宸发现她亲了自己后居然在研究他的眼睛，同时也为她的轻浮而愤怒，他用力推了她一下，转身离去。
    橱柜抵着腰部磕得生疼，她微微皱眉。
    叮！微波炉停止运行，姜烟拿出牛奶追上他：“喝了再走。”
    韩栋宸一甩手，杯子滑落摔在地上碎成渣滓，牛奶打湿了一地，他看都没看一眼，径自往楼上走去。
    姜烟睫毛颤了颤，找来纸巾吸干牛奶，把地上清扫一番才回到卧室。
    手机里有很多陆景洋发来的信息：“姜烟，你在哪里？我在你们班教室门口等你。”
    “我在地铁口等你。”
    “我在韩栋宸家里，你怎么还不回来？”
    “你是不是故意在躲我？”
    “我回去了。”
    “姜烟，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吗？”
    “为什么不理我？”
    她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第二天中午下课时，姜烟和林之瑶往食堂走去。
    操场上，刘菲儿带着一群女生堵在她们面前，姜烟心头一跳。
    刘菲儿指着姜烟对林之瑶说：“我们找她有事，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走开。”
    林之瑶看了眼姜烟，就走了。
    操场上人群往来，都好奇地朝这边看，刘菲儿见惯不怪，面无表情地看着姜烟：“跟我们走。”
    她乖乖地跟她们走到学校后山，树林里只有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
    刘菲儿点了一根烟，动作娴熟地深吸一口，然后吐在她脸上问：“昨晚那个人是你吧？”
    姜烟受着二手烟没有躲开，诚实回答道：“是。”
    刘菲儿笑起来，“两次见你都这么诚实，这个性格我喜欢。”她吸了一口烟又接着道：“上次放过你，这次你自动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啰。”
    姜烟没说话，有个女生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趔趄一步，同时几个女生上前，刘菲儿摆摆手让她们停下，又吸了一口烟吐在她脸上，接着把烟递到她面前问：“会吸吗？”
    “不会。”
    “试一下。”
    姜烟看着烟嘴上她残留的口红印，单手接过，浅浅吸了一口，立马呛得咳起来，烟雾从她鼻子和口中冒出来，眼睛憋得通红，惹得刘菲儿开怀大笑，周围一群人也跟着笑出来。
    平息下来，姜烟学着她刚才两指叼烟的样子，又浅浅地吸了一口，这次忍住喉咙和鼻腔的不适，慢慢地从嘴里吐出来，刘菲儿挑眉，大家都安静地看着她。
    如此反复几次，姜烟逐渐熟悉起来，她安静地抽着烟，眼中毫无波澜，如果不是看到刚才她笨拙的样子，刘菲儿会以为她经常做这件事。
    一根烟抽完，她把烟头展示给刘菲儿看后才扔掉。
    刘菲儿环抱双手：“再来一根吗？”
    “看你高兴。”
    她咯咯笑起来，可以看出她心情十分愉悦，“看来你挺识时务的，我都有点喜欢你了，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是你吗？”
    “知道的。”
    从刚才姜烟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昨晚的场景在脑海里回旋了几遍，现在终于想通。
    刘菲儿挑眉，很感兴趣的样子：“说来听听。”
    “我的书包。”
    “挺聪明的啊，这么聪明为什么要跑？做出一副做贼的样子。”
    “……可能就是撞见别人的隐私有些心虚才跑的，其实我没看清。”
    “姜烟是吧？你的胆识智慧都很符合我的要求，要不要加入我们？”
    ☆、第八章
    陆景洋找过来，看到一群女生围着姜烟，他忙跑过去，正好听见刘菲儿的话，他连忙拉住她，看着刘菲儿厉声说：“你们要怎么样是你们的事，她不会加入非主流团队，我也不允许她加入。”
    非主流团队？！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姜烟忍不住想笑，嘴角扯了两下又平息下去。
    “哟！英雄救美啊！这位帅哥是谁？”刘菲儿上前有些轻佻地凑近他。
    陆景洋皱了皱眉，嫌弃地带着姜烟拉开距离，强势又凌厉地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带走她，我看她现在身上没有伤势也不跟你们计较，以后你们最好不要再惹她，否则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姜烟清冷的眼中突然浮现涟漪，一层层荡漾开来。
    “呵，好大的口气啊！”
    刘菲儿正要发脾气，这时一个女生上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她脸色一变，盛气凌人的架势瞬间变得畏惧起来。
    她认真地看了陆景洋一眼，不甘地喊道：“我们走！”
    她们走了，一颗大树后，韩栋宸也转身离去。
    昨晚被她吻后，他辗转难眠，难得好奇地跟过来，他想出来帮她，但又想听听她会怎么回答。
    是的，他目睹了全过程，那个女孩抽烟的样子一个不落地看在眼中，他知道她不简单，她确实不简单！
    那么她故意的吻是在勾引自己吗？就像她的妈妈勾引自己的父亲一样，求得物质上的安稳？！
    刚才情急之下拉着的手姜烟没挣开，陆景洋也没放下。
    陆景洋嗅到她身上的烟味，皱了皱眉：“你抽烟了？”
    “嗯。”
    “她们逼你的？”
    “嗯。”
    陆景洋捏紧拳头：“我不会放过她们！”
    姜烟摇摇他握着的手：“算了，她们也没伤害到我，你找了她们麻烦，她们又来找我，万一你不在我身边，又被欺负了怎么办？而且你刚才也为我出气了，没想到你还有那么强势的一面。”
    陆景洋担忧地确认：“你真的没事吗？”
    她慢慢吞咽干涩的喉咙说：“真的没事，走啦，肚子好饿。”
    陆景洋牵着姜烟的手，这种踏实的感觉让他忘记了她莫名不理他的不快。
    为了避开韩栋宸，姜烟没再去校外那家西餐厅，她和陆景洋来了另一家中餐馆。
    陆景洋点了很多菜，直到现在还拉着姜烟。
    她笑了笑：“我们松开吧，手心里全是汗。”
    他放开，姜烟用纸巾擦了自己的手，又帮他擦了擦，动作亲昵地就像两人早已相识好久。
    他看着她，被她忽冷忽热的对待非常不适，“姜烟，你是在感谢我帮了你吗？”
    “嗯。”
    她把纸扔进垃圾桶里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问了你们班同学，说是有一群女孩把你带到后山了。”
    “你没问林之瑶吗？”
    “问了，她说她不知道。”
    “哦。”
    菜很快就上来，两人慢慢吃起来，陆景洋给她夹了很多菜，看她全部吃掉，陆景洋欣慰地笑笑，“你这么瘦，多吃点才好。”
    “我两个月前特别瘦，现在长了十几公斤呢，你看过我的照片没？”
    “什么照片？”
    “就是学校里被同学转发的行走的骷髅架，不一样的木乃伊那个。”
    陆景洋十分惊诧：“那个是你？”
    她点头笑笑：“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漂亮极了？”
    他关心的却是：“你之前怎么那么瘦？”
    “我生病了。”
    “什么病？”
    她想了想：“心里疾病吧！那之前一直心慌，害怕，紧张，吃不下，睡不好。”
    “怎么会这样？”他满脸心疼。
    姜烟突然大笑起来，“这你都相信啊！骗你的！我是减肥减得太厉害了，所以现在要把没吃的都吃回来。”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脸也笑得通红。
    白里透红的样子让陆景洋分外心动，他拿纸巾擦了擦她的眼泪，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她碗里，温柔地看着她说：“那再吃一点。”
    回学校的时候，陆景洋又牵起她的手，她没挣扎，任由他牵着，陆景洋如沐浴春风般咧开了嘴，第三次请求：“姜烟，晚上我们一起回去吧，坐我的车或是地铁，都随你，我买了一张地铁卡，只要你愿意我都陪你。”
    姜烟微笑着看他：“那还是坐车吧，坐地铁多累啊，又耗时又得转车。”
    陆景洋高兴极了：“你答应了？”
    她点点头，快到学校时，她把手抽出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在学校不要和我走得太近，下课时间不要来找我，你不是希望我不要误会之瑶对你的亲昵么，那吃饭时间也不要和我们一起。”
    “这已经不是一件事了。”
    “有什么事我们就用手机联系吧，以后我看到都会回你的。”姜烟对他甜美一笑：“那现在我先回教室，你慢慢来啊，还有，晚上下自习我在教室等你。”
    陆景洋沉溺在她的微笑里，恍然地看着她离开。
    林之瑶从她进教室就观察着她，等姜烟坐定后，走过来关心地问：“姜烟，你没事吧？她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事，只是让我抽了一根烟。”
    “就这样？”
    姜烟看她一眼：“还能怎样？”
    林之瑶反应过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她们殴打你，校园凌霸现象在这所学校很严重的。你真的抽了烟？”
    “抽了，之瑶，我今天第一次抽烟就学会了，那种感觉挺微妙的，你们演戏的时候是不是偶尔也要学抽烟？”
    “呃，这个，我一直演别人的小时候，我没体验过。”
    “也是。”
    “我听同学说景洋找你去了，他找到你了吗？”
    “找到了，他也帮了我。”
    林之瑶脸色一变：“你不是答应我不理他吗？”
    “我是答应了，但是不能阻止他来理我啊之瑶，我也很为难。”
    林之瑶的表情忽然变得温和起来：“姜烟，我从小就喜欢他，你是我的好朋友，你不会跟我争的对不对？”
    这时夏成城从外面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他安静地坐到椅子上。
    姜烟眸光一闪，“之瑶，你那么漂亮又那么优秀，好多男生都喜欢你，就我们班我还发现好几个呢，我就是想争也争不过你呀！”
    林之瑶咬了下嘴唇，有些委屈道：“我并不在乎其他人的喜欢，只在乎他，但是他对你不一样。”
    夏成城身体一僵。
    姜烟在心里冷笑，她扫了一眼夏成城又看向韩栋宸的方向，真可怜！
    “那我也没有办法，我阻止不了别人的行为和想法。”
    “你有办法的，只要你坚定地远离他冷落他，时间长了他也就淡了。”
    “那就听你的。”
    林之瑶走后，姜烟低声喃喃道：“烦死了！”
    夏成城听到这话瞪了她一眼，她抬头对他眨眨眼，眼中带着狡黠，像是在说你去告诉她啊，你的秘密我都知道。
    下午，姜烟从卫生间出来，感觉走廊上大家看着她都在讨论着什么，教室里的同学看她的眼神也很怪异。
    莫名其妙地走回座位上，夏成城玩着手机又在啧嘴，姜烟瞟了一眼，发现他在浏览学校网站，那个网站上有自己的照片。
    她拿出手机打开学校网站，首页上点击率和转载率最高的赫然就是她的照片，标题为‘我的女神只差两厘米脂肪的距离’，下面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刚来时被传得很广的瘦得脱形的照片，另一张是她头发披散着被风吹起几缕，穿着白色衬衫外套米色针织马甲，背靠着树，手里拿着书，美丽的纯素颜，乌黑的大眼迷茫地看向镜头，有一种空灵又神秘的气息。
    照片抓拍得很好，把那一瞬间的美感全部定格下来。
    两张照片形成明显对比。
    下面有很多评论，大致分两种，一种是丑小鸭的蜕变，一种是赞她颜值担当，要重新评选校花的问题。
    发这条新闻的是一个匿名者，姜烟知道是谁，跟他说那番真情流露的话也不过一时冲动，没想到他会如此在意，她心里无奈叹息。
    邻近晚自习下课时，姜烟发了一条信息给陆景洋：下课十分钟后在再来找我，我在教室等你。
    教室里同学都走光了，她才收起书，背着书包到教室门口等陆景洋。
    黑黑的走廊里，他自然地拉过她的手，他担心姜烟会反感他这种行为，但又忍不住想要和她亲近，紧张地捏了捏，“你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们一起吗？”
    “嗯。”
    “不过，能和你一起我就很开心了，刚才一直担心你会不会提前走了。”
    “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没答应的就不好说了。”
    姜烟跟着他坐上车，放下书包时不经意挣开他牵着的手，满足地说了一声：“还是车上舒服啊。”
    陆景洋看她自然抱着书包的手，有些失望，心里空落落的，“你喜欢就好。”
    车安静地行驶在高架桥上。
    陆景洋说：“下个星期要期中考试，你们班通知明天把书桌里的书清理干净了吗？”
    “通知了。”
    “那明天下午放学我送你回家，不然你拿那么多书坐地铁不方便。”
    “好的，但是你可能要多等一会儿，等其他同学都走了我们再走，可以吗？”
    陆景洋温和地笑笑：“你说怎样就怎样。”
    ☆、第九章
    韩家灯火通明，韩先生和郭凤怡以及韩栋宸都坐在沙发上，刘妈在厨房里忙碌着。
    听见声音，郭凤怡迎来：“姜烟，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郭凤怡知道韩栋宸不允许姜烟和他一起坐车上学，她也不敢提什么要求，只能多给姜烟一些零花钱坐出租车，而她不知道的是姜烟天天坐地铁，把多余的钱偷偷存在银行卡里。
    姜烟欣喜的样子一闪而过，调整好自己的态度让语气不是那么激动：“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中午就回来了。”
    她们走向沙发，姜烟礼貌地跟韩先生打招呼。
    韩先生严肃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看向韩栋宸问：“你们不是一起上学来回的？”
    韩栋宸面无表情地说：“不是。”
    “从明天起，你带她一起，不然我重新派一张车给她。”
    韩栋宸瞥了一眼姜烟，脑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她吻他和她抽烟的样子，没说话。
    姜烟赶紧说：“谢谢叔叔的好意，我不需要，我这样挺好的。”
    郭凤怡暗暗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多话。
    韩先生看着韩栋宸说：“你做决定。”
    “叔叔，真的不用，我已经习惯这样了，每天在学校几乎都是坐着，我这样来回还能锻炼身体，我觉得挺好的，谢谢叔叔的好意。”
    韩先生见姜烟一脸坚定的样子，最终点点头说：“有什么需要要跟我说。”
    “好的，谢谢叔叔。那我就先回房间了。”
    郭凤怡跟着姜烟到房间，把门关上就问：“你为什么要拒绝？”
    “妈妈，我们在这个家已经得到很多了，我不想再麻烦叔叔。”
    郭凤怡欣慰地看着她，她们四年没见，好不容易相聚，也是见面的特别少，虽然之前一直偷偷和她保持联系，但她的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懂事独立得让人心疼。
    郭凤怡有些动容：“好孩子，妈妈对不起你，让你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以后的日子妈妈尽量补偿你。”
    姜烟垂下眼眸看着地上，“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我也很感谢妈妈过去一直给我钱读书生活，所以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这样就好。”
    她没再去送牛奶给韩栋宸，洗漱好了就睡觉。
    陆景洋发来信息：“明天早上六点半我在韩家门口等你。”
    姜烟回复：“好的，晚安。”
    第二天早上韩栋宸坐车里，看见姜烟拿着一个纸箱从别墅走向大门，难得诧异她现在才出门，等车行驶到门口时，他就了然了。
    陆景洋站在路边等她，见她出门后，迎上来帮她拿东西，看清后疑惑地问：“你怎么带个纸箱？”
    “收书啊，书包背不了那么多。”
    陆景洋笑了下：“我已经拿了两个小密码箱放在后备箱里了。”
    她觉得有些夸张，不过收书而已，密码箱都备上了。
    等他们到学校时，校园里好多女生男生都拖着密码箱，姜烟微微张口，原来孤陋寡闻的是她，真的是贫穷限制了想象！
    陆景洋给了她一个，她没矫情地接过，率先走向教室，他远远跟在后面。
    到教室后，好多女生都捂嘴看她，林之瑶也看着她笑。
    走到座位上时，书桌上全是信封和吃食，有牛奶，蛋糕，巧克力，坚果等各种零食塞满了书箱，剩下的又被放在书桌上。
    姜烟无语，这么多情书和零食全是拜那条新闻所赐，她拿出英语课本摆在桌上，其他书全都收在密码箱里，零食分给周围的人，剩下的塞在书桌里。
    正做这件事时，夏成城走进教室，他在门口喊起来：“呦呦呦！”
    姜烟抬头看去，才发现讲台白板上用黑笔密密麻麻地写着：姜烟，我喜欢你。
    姜烟深吸一口气，迅速站起来走到讲台上用抹布擦，正好英语老师走进来看到了白板上的字，英语老师是个年轻留学过的女老师，二十六岁，因为长得靓丽讲课又有趣，平时和学生相处得很好，大家都喜欢上她的课。
    她站在门口，双手交叠于胸前打趣道：“看来我们的新同学很受欢迎呢。”
    底下哄笑起来，有男生大声说：“漂亮的女生当然受欢迎了。”
    姜烟背对着教室，快速擦着白板上的字。
    英语老师走到讲台上，两手扶着讲桌：“好了，同学们不要再耽搁早自习时间了，下个星期期中考试，你们抓紧时间复习，这个周末我就不布置作业了，你们自行复习。”
    教室里慢慢传出背单词的声音，然后越来越嘈杂。
    下了早自习，同学都去食堂吃早餐，姜烟坐在座位上左手拿着别人送的蛋糕，右手拿着书信，静静浏览着情书，看到有些夸张的言语不由莞尔一笑，陆景洋透过后门的玻璃隔板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复杂到极点。
    他一早到教室就听见班里很多男生说他们送了情书和零食给姜烟，说是要追她，他很吃味，一下早自习就来看她，结果发现她不仅吃别人送的东西，还认真阅读别人写的情书，那感觉很是怡然自得。
    他在她眼里算什么？
    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你在干嘛？”
    手机被调成静音装在口袋里，姜烟对此毫无察觉。
    见她无动于衷，陆景洋眼中冷成冰霜，林之瑶正好从走廊里过来，看到转身离去的陆景洋，忙喊住他：“景洋，吃早餐了吗？”
    陆景洋看她笑容可掬，回答道：“没什么胃口。”
    “那还是要吃点的，对了，今早姜烟收到很多男生送的零食，我去问她要点给你，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不用了！”
    林之瑶从他语气中听出咬牙切齿的感觉，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
    “对啦，下星期考完试正好是你的生日呢，我想做你的女伴，我可是期待一年了呢，可以吗？”
    陆景洋看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慕，想到姜烟对他的若即若离，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林之瑶欢呼道：“太好了，我会好好准备，不给景洋丢脸的。”
    陆景洋看着她高兴地跑回教室，非常后悔自己那一瞬间做的决定，想收却也收不回来了。 
    课间休息时，林之瑶走到姜烟椅子背后靠墙站着，兴奋地说：“姜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姜烟放下手中的笔，转身微笑看她：“什么好消息？”
    “景洋下个周六过生日，他邀请我做他的女伴。”
    林之瑶紧盯着她，想要清晰地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她脸上毫无波澜，依然微笑着说：“那真是恭喜你了。”
    “他邀请你了吗？”
    “没有，听都没听说过。”
    林之瑶惊讶：“他都没告诉你吗？”
    “嗯。”
    林之瑶有些不相信，却异常高兴：“那我就不打扰你学习啦。”
    夏成城转头看姜烟，他真好奇她是怎么想的。
    她察觉到旁边炽热的目光，对上他的眼，夏成城一惊，立马低下头，等他发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时，又抬头直视她，结果她已经低头看书了。
    因为要考试的原因，老师大多没讲课，都是让学生自习，姜烟这个班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很不明智地让学生去教室自习，结果同学都收拾好书提前放学了。
    姜烟一人在教室安静地做题，放学铃声响起，等楼道里吵闹的声音都平息了她才收拾好书，拉着密码箱出教室。
    刚出来就见陆景洋已经站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
    略微诧异地问他：“怎么不喊我？”
    “看你一直在看书，就没打扰你，走吧。”他自然地来拿姜烟手中的密码箱。
    她避开：“我自己来吧，你拿两个不方便，这个拉着也不费力。”
    姜烟拉着箱子走在前面，陆景洋张了张口，最终跟上她。
    坐上车后，她看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笑了笑问：“怎么了？”
    “之瑶和你说我下周过生日了吗？”
    “说了。”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你邀请她做你的女伴。”
    陆景洋沉默了一瞬，“那你是怎么想的？”
    “你们男才女貌站在一起挺般配的。”
    “你就这么觉得的？”
    车里气温忽然变得有些低沉，他的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怒气。
    “是啊，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这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刚好考完试就过生日，可以放松下，我下周也和朋友约好出去玩呢。”
    “你下周要出去玩？”
    “是啊，已经和朋友约好了的。”
    “朋友？男的女的？”
    姜烟笑了出来：“女的。”
    “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本来想考完试再跟你说的，你能不能和朋友改一下时间？”
    “不能，我已经和她约了好久了，就等考完试呢。”
    车里安静下来。
    姜烟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疾驰交错的车辆，高入云霄的大厦，路两旁开满了鲜花，树叶从嫩绿渐渐变成墨绿，夏天很快就来了。
    来这个城市两个多月，几乎没在白天观赏过这个城市的风景，看着看着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梦幻一般，她从地狱走向了天堂。
    陆景洋看着她的侧脸，夕阳透过车窗照在她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子被染上了一层光晕，她是如此美丽，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他觉得她如此虚幻。
    ☆、第十章
    郭凤怡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到姜烟拉着密码箱回来，有些奇怪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密码箱？”
    姜烟把箱子放在一边，坐到她旁边说：“同学给的，我们下周要考试，要把书从学校全部带回来。”
    “同学为什么要给你？男的女的？”
    姜烟朝周围看了一眼，转移话题，小声说：“妈，我胸部好痛。”
    郭凤怡看着她的胸口立马站起来，音量不由放大：“怎么会这样？跟我去医院检查下。”
    “别担心，可能是之前猪蹄吃多了，我胸部又发育了。”
    郭凤怡从紧张中放松下来，咯咯笑起来，“这是好事啊，你之前瘦得都是平的，现在好多了，再大点就更好了。”
    姜烟脸有些红，“妈妈，我走路的时候不舒服，我想你陪我去买几件胸衣。”
    郭凤怡一拍脑袋：“看我，对不起啊姜烟，是妈妈疏忽了，一直想着你瘦不用穿，现在是需要了，明天我带你去买。”
    韩栋宸在楼梯口僵住，姜烟拉着密码箱上楼的时候，正好抬头看到他，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眼中均划过一丝尴尬。
    姜烟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郭凤怡，见她在厨房帮忙，并没有发现韩栋宸站在楼梯口听到她们聊天的内容，安心了不少。
    韩栋宸下楼，姜烟上楼，两人心照不宣地擦肩而过。
    高一有九门学科，每天考两门，刚好考到周五上午结束，下午学校就放假了。
    考试这一周，陆景洋都没联系过姜烟，她早出晚归也没遇到他，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从来没认识过一样，她继续过她坐地铁的生活。
    周六这天傍晚，韩先生回家换衣服，带着郭凤怡和韩栋宸去参加陆家邀请的生日宴，临出门前问郭凤怡姜烟去了哪里，她回答说她和同学出去玩了。
    韩栋宸看了一眼她紧锁的门，猜想她可能提前给陆景洋过生日去了。
    等他们走后，姜烟才从房间里出来，到厨房找东西吃，她并没有和什么朋友约好，只是不想去陆景洋的生日宴罢了，去了也是尴尬的存在，更何况他还邀请林之瑶做他的女伴，所以在陆景洋开口的时候她就拒绝了。
    她在朋友圈看到林之瑶盛装打扮，站在陆景洋旁边分外惹眼，她牵着他的手臂，两人站在一起万分般配。
    陆景洋时不时看手机，他已经没联系她一个星期了，而她也从没主动联系过自己，她拒绝了他的邀请，甚至连一条生日慰问的信息都没有，又想起她专心看别人情书的画面，手不由捏紧。
    林之瑶感觉到他的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林之瑶跟上来：“我陪你。”
    “之瑶，我想自己走走。”
    林之瑶失落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过很快就被其他同龄人上来的恭维化开了，她们一起拍照发到朋友圈，显摆着这一天多么与众不同。
    陆景洋在门口遇到韩栋宸，问他：“姜烟今天在家吗？”
    韩栋宸稍疑惑：“她没来找你？”
    “没有。”
    “她出去玩了。”
    “姜烟的妈妈在你们家做什么工作？”
    韩栋宸往陆家大厅里瞥了一眼，想起姜烟说的话，答了一句：“做饭的。”
    “几年了？”
    “三四年吧。”
    “能让她来我家吗？”
    听到这话，韩栋宸难得笑起来：“这个你要问她妈，我是无所谓。”
    第二天中午，陆景洋提着很多水果和补品到韩栋宸家，韩先生去公司，郭凤怡出去打牌，家里只剩韩栋宸姜烟和刘妈在家。
    他扫了一圈，只见韩栋宸在沙发上看电视，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韩栋宸眼中闪过一道好笑的光芒：“你来了。”
    他指指沙发，让他坐下。
    刘妈听见有客人来，从厨房里出来，倒了一杯水给陆景洋，然后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陆景洋注视着刘妈的眼神十分殷切，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谢谢阿姨。”
    刘妈觉得这英俊的少年真是客气又有礼貌，慈祥地笑笑，指指茶几上的水果盘说：“吃点水果吧。”
    姜烟开着门，在房间里看书，似乎听见陆景洋的声音，她走出房间，在二楼走廊里上看了看。
    陆景洋和韩栋宸听见下楼的声音，都往这边看来，她扎了个低马尾，她身材高挑又纤细，穿着蓝色的衬衫搭配白色牛仔裤，脚上穿着拖鞋，打扮休闲又靓丽。陆景洋没见过姜烟穿校服之外的其他装扮，此时一看，分外亮眼，他已经一个星期没见着她了，真的很想她。
    姜烟走过来，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来了？”
    陆景洋的心碎了一地，转头看向刘妈：“阿姨，您就是姜烟的妈妈吧？”
    韩栋宸嘴角带笑，姜烟愕然。
    刘妈连忙否认：“不不不，不是的。”
    刚从外面回来的郭凤仪正好听到这话，见家里有客人还十分热闹的样子，定睛看去，这不是昨晚过生日的陆少爷么，她热情地走过来打招呼：“陆少爷，你来家里玩啊，我是姜烟的妈妈。”
    陆景洋抬头看去，这个打扮光鲜长的漂亮的女人不就是跟在韩栋宸父亲身边的那个情人吗？仔细一看，姜烟长得和她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姜烟更年轻更漂亮，如果她是姜烟的妈妈，那么韩栋宸和姜烟是什么关系？他们联合起来骗自己吗？！
    陆景洋看了眼韩栋宸又看了看姜烟，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慌乱地站起来说：“对不起阿姨，我得走了。”
    即便心中愤怒异常，他也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和风度。
    郭凤怡和刘妈一脸莫名其妙，郭凤怡客气地说：“留下来吃饭吧。”
    “谢谢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大步走了出去，恨不得飞速逃离这个被人欺骗玩弄的地方。
    韩栋宸看着姜烟，见她只是望着陆景洋离去的身影，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郭凤怡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情况？他听到我是你的妈妈似乎不高兴。”
    姜烟目光闪烁着说：“不知道啊，莫名其妙。”
    考试成绩很快出来，公告栏前挤满了人。
    有人惊呼道：“这次韩栋宸和陆景洋并列全年级第一名，他们的总成绩分数一模一样。”
    “第二名与第一名相差了五分，但是，第二名居然有一门不及格。”
    “好厉害啊，有一门不及格了居然还能考全年级第二！”
    教室里，姜烟安静地看着书，林之瑶和几个女生从外面进来，林之瑶惊呼道：“姜烟，你去看成绩了吗？你有一门成绩不及格。”
    教室里的同学都看向她，有点同情。
    然而接下来林之瑶大声说：“但是，你竟然考了全年级第二！”
    教室里一片哗然。
    韩栋宸诧异，她到他家的第一天说自己是勉强考上的高中，他以为她的成绩并不理想，他也清楚她很用功，没想到让人这么意外。
    姜烟讶然，她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这事又在学校传起风波，从照片事件到这独一无二的成绩，姜烟彻底在学校火了，在校园网上被评选为成绩最好素颜最美的校花。
    追姜烟的人从高一到高三，从内校传到外校，很多外校的学生都会跑来教室看她，想一睹芳容。
    她桌子上每天都有很多零食和情书，加好友信息也是一波接一波。
    她非常无奈，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学习生活，为什么总有那么多麻烦来找她。
    林之瑶的光芒虽然被姜烟夺取了，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她发现最近陆景洋淡化了对她的热情，越多男生追她，他就越无望。
    班主任很高兴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都在自己班，不过地理老师就不高兴了，他把姜烟喊到办公室。
    浏览了几遍她全部科目的成绩，扶扶眼镜看着她：“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都是满分，地理成绩却只有五十分，你是对我有意见吗？”
    “不是的老师，我也没想到我会不及格。”
    “那就是对地理不感兴趣了？”
    虽然事实如此，姜烟却不敢说实话，“老师下次我会努力的。”
    严厉的语文老师居然开起了玩笑：“你把地理这门科目都带火了，如果你地理及格了，全年级第一就是你了。”
    姜烟站着没说话。
    英语老师在旁边安慰她道：“没事的姜烟，你已经很优秀了，反正下学期升高二你们文理分科，你选理科就不用再学地理了，只要期末会考及格就行。”
    地理老师不满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是学生学习态度问题。”
    “我倒不认为，有些人就是擅长一方面不擅长一方面，这不能强人所难，至少她还考了五十分而没考零分吧，那个夏成城不就考了零分。”
    “你怎么不说韩栋宸，他每科分数都很均衡，根本不存在擅长不擅长之分。”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在旁边看热闹，姜烟尴尬地站在一旁听两个老师争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陆景洋进办公室交作业，正好看到这一幕，大声喊了一句：“老师，我把作业放这了。”
    地理老师看见他又说了句：“人家一班的陆景洋也每科成绩都很均衡。”
    一班看热闹的班主任微笑着对陆景洋点点头。
    陆景洋有礼貌地说：“老师，快上课了，那我就先走了。”
    英语老师看看表对地理老师说：“好啦好啦，不和你争了，要上课了，快让姜烟回去吧。”
    地理老师瞪了她一眼，看着姜烟说：“你走吧，希望你能多花费点时间在地理上，不管下学期选什么，至少当下要过关。”
    “我会谨遵老师的教诲，下次考个好成绩。”
    ☆、第十一章
    从办公楼出来，陆景洋走在前面，姜烟走在后面，他有意放慢脚步，她却一直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陆景洋捏紧拳头，那天从韩家出来，她没有一丝挽留，也没有一句解释，知道她以五分之差，并且一门不及格考了全年级第二，校园网上用他拍的那张照片把她选为校花，当时发那张照片不过是想为她正名，他不想别人抨击和嘲笑她，却不曾想到让她暴露在众人眼前。
    班里的男生都在讨论她，一天天看着跟她表白的男生连接不断，而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那些他们亲昵的画面仿佛不复存在，一想到这些他就嫉妒得发狂，也开始讨厌她的无情。
    快到教学楼前，上课铃声响起，走廊上闹哄哄的人群纷纷向教室跑去，他突然一把拉过她跑到一个隐蔽的墙角。
    姜烟被困在陆景洋和墙之间，两人听着女老师高跟鞋向教室远去的声音。
    “为什么要和韩栋宸联合起来骗我？”
    姜烟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妈妈是别人的情人。”
    “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吗？”
    “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执着，所以没有必要完全告诉你。”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直视着他：“你只是众多男生中追我的一个，就像林之瑶之于你来说只是众多爱慕你的女生中的一个。对不起，已经上课了，我得走了。”
    姜烟试图推开他，他却纹丝不动地禁锢着她，平时温和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眼中汹涌着愤怒。
    “我对你是怎么样的你看不出来吗？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不是每一个追我的人，我都要回应，我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就像你也拒绝其他追求你的女生一样。”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没拒绝我的亲昵，你给我机会，让我觉得可以和你在一起。”
    “难道你拒绝过之瑶？难道你没给她机会？”
    “我拒绝过她，也没给她机会。”
    “那么你还邀请她当你的女伴，无疑在向大家昭告你们之间的关系，而现在大家都知道之瑶是你的女朋友，你这样对我算什么。”
    “是她自己请求当的，我没有邀请。”
    “是你同意的，这也是你给她的机会，和我给你有什么区别，大家都不忍心伤害对方的爱慕，不是吗？”
    “但是你伤害了我。”
    “我没有伤害你，是你自己伤害你自己。”
    他抓住她的双手，压着她的身体抵着墙，不顾她的挣扎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嘴唇，似要把心中的不快都发泄在她的嘴唇上，她痛苦地皱起眉。
    墙外突然传来两个老师走路说话的声音。
    两人身体一僵。
    姜烟停止了挣扎，她的呼吸轻轻喷在陆景洋脸上，痒痒的，他慢慢放松了钳制她的力道，轻轻吮吸着她的唇瓣，胸腔跳动如雷。
    脚步声渐远，他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姜烟突然咬住他的嘴唇，他吃痛地看着她，眼中却浮出原有的柔和。
    他放开她的手，双手环到她背后将她用力压进怀里，在她耳边说：“姜烟，我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别对我这么无情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冷落你了，我只是嫉妒你看别人写的情书还有你毫不犹豫拒绝我的邀请，所以在林之瑶请求当我女伴的时候，我一时冲动才答应了她，我很后悔，这段时间我都在后悔。”
    他力道太大，少女正在发育的身体被禁锢在他硬朗结实的胸前十分痛苦，她用手抵着他的肩膀，叫道：“放开我！”
    “不要！”他更用力地环住她。
    她痛苦地嘶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说：“我胸口很痛。”
    陆景洋抬头看她脸色煞白，瞬间明白了原委，很快放开了她。
    姜烟就要走，他紧紧拉住她，细心地帮她拍了拍头发和黑色校服上分外明显的红色灰尘。
    她木然地任凭他弄着，也不挣扎，他解开她松散的发带，用手帮她整理了凌乱的头发，笨拙地帮她扎了一个低马尾。
    一切都弄好后，他轻声说：“我会和林之瑶完全说清楚，然后光明正大地追求你，我不想看到其他男生追求你了。”
    “你要和她说清楚是你的事，我只想好好学习，谢谢你的喜欢，再见！”
    姜烟到教室时，课已经上了一半。
    是班主任的数学课，他透过镜片看站在门口的姜烟，皱了皱眉，问道：“地理老师不是在上课之前已经让你回来了吗？怎么迟到这么久？”
    “对不起老师，刚才有家人来找，没来得及请假。”
    韩栋宸是最清楚她说谎的，郭凤怡根本不在家，看她松散扎起来的马尾，定然发生了什么事。
    班主任看她一张乖巧的脸说：“进来。”
    姜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很快进入听课状态。夏成城观察着她，他发现她的嘴唇有一小块破皮，衣服后背有明显的皱褶。
    皱皱眉忍不住问：“你被人吻了？”
    姜烟抬头看他，下一秒笑了，她从书包里拿出两人写的协议。
    夏成城看见协议，楞了一下，然后小声说：“我认输我认输。”他早就憋不住了，从她以一门学科不及格还考了那么好的成绩后，他就觉得他的同桌很牛。
    “那把一万现金给我，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夏成城愕然，她居然第一关心这个事情。
    “转账行不行？”
    她想了想：“可以。”
    “那你加我微信。”
    姜烟把手机拿出来扫他。
    夏成城暗自高兴，很干脆地给她转了一万，她毫不客气地收了。
    “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给我一万元之前问题的答案。”
    夏成城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是谁？陆景洋？”
    “夏成城，姜烟，你们两个不要说话了！”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大声说，同学都看向后排，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哇！他们说话了，谁先跟谁说的？”
    “谁知道，如果是姜烟的话就要跟韩栋宸表白了。”
    “万一是夏成城呢，那他要给姜烟一万元啦。”
    “我希望是姜烟，真想看看她跟韩栋宸表白，韩栋宸是什么表情。”
    “我也是。”
    韩栋宸听到这些音量不算小的讨论声，皱眉觉得无聊之余，矛盾的内心又升起一丝莫可名状的期待。
    林之瑶也很希望是姜烟，这样她跟韩栋宸表白的画面她会用手机录下了发给陆景洋，让他彻底死心。
    “大家安静！认真听课！”
    班主任没想到他突然的一句话居然让全班乱起来，听着同学小声的讨论他反应过来，夏成城发在群里的照片，他也看过，他们这些小年轻之间的事情只让他觉得好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课堂又恢复原本的安静，只是蠢蠢欲动的气息太明显。
    下课铃声刚响起，班主任都还没说下课，立刻有好动的男生大声嚷起来：“夏成城你和姜烟谁和谁先说话的？”
    大家都好奇并且凝神注视着夏成城的回答。
    韩栋宸看着姜烟有恃无恐的样子，便明白了，他都没察觉到自己划过一丝失望。
    夏成城弱弱地回答：“我。”
    “切！就知道你没出息！”
    那些隐隐有期待的同学一下觉得无聊透了。
    班主任无奈，只能自动下课了，只是在出门前宣布：“大家安静听我说一下，下周我们班要调整一下坐位，根据这次考试的名次来选位置，排在前面的同学先选，如果自己有想坐在一起的同学自己提前商量好。”
    教室里又乱成一片。
    陆景洋一天都在恍神，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姜烟那张美丽的脸庞，脑海中一直反复着她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之前没有明确拒绝给你造成什么误会的话在这里跟你说一声抱歉，以后我们还是普通朋友，当然也可以做陌生人。”
    不能这样！
    他发了一条信息给林之瑶约她在楼梯口见面。
    林之瑶见他主动约自己很开心，远远见到他的背影就跑上去，语气欢快：“景洋，你找我。”
    陆景洋表情严肃认真，没有半分含蓄和寒暄，直白对她说道：“之瑶，对不起，之前没有明确拒绝过你让你对我一直有所期待是我的错，我现在有喜欢的女孩了，我不希望她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放弃，那么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如果你还一直对我期待的话，我想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林之瑶一下红了眼，眼泪集聚在眼里：“是谁？姜烟吗？”
    “是她。”
    “是她让你跟我这么说的吗？”林之瑶心中划过怨气。
    “没有，她一直拒绝我，所以我要跟你说清楚。”
    林之瑶委屈地哭起来：“你才认识她多久，你了解她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直知道我喜欢你的对不对，为什么不给我一点机会就这么残忍地终止我对你的喜欢。”
    陆景洋低下头说：“对不起。”
    姜烟看到林之瑶红着眼进教室后就一直趴在桌子上抽泣，不由自主地往韩栋宸方向看去，见他一脸心疼地看着林之瑶，然后跟他的同桌说了什么，那女生红了脸点点头，给林之瑶送了一包纸巾。
    姜烟用笔敲敲旁边正在睡觉的夏成城，夏成城直起头来迷茫地看着姜烟：“什么事？”
    她小声说：“你的女神哭了，还不赶紧趁机安慰一下。”
    夏成城尚未清醒，被姜烟突然戳破自以为藏得很深的秘密，本能地看向林之瑶，她桌子旁边围了好多嘘寒问暖的女生，摇了摇头说：“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你怎么不去。”
    她挑眉笑起来：“你不打自招了吧！”接着也摇头：“她周围人这么多，我去了也没用吧！”
    “真是塑料花姐妹。”夏成城说的有些囧然。
    ☆、第十二章
    周末两天，韩栋宸都是早出晚归，回来时对姜烟的态度从平时的冷冰冰变得格外和颜悦色，姜烟惊讶，什么好事让他这么高兴。
    周一课间，林之瑶站在她的位置上大声说：“下节班主任的课就要选坐位了，考在我前面的同学注意啦，我要做韩栋宸的同桌，你们别跟我抢喔。”
    同学们都见冰山一般的韩栋宸居然嘴角带笑，一脸温和地看着林之瑶。
    大家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韩栋宸平时太高傲，同学有些不敢，有些不屑调侃他。
    刘画脸色有些苍白。
    姜烟睫毛颤了颤。
    夏成城听到这话并没有因为女神选择别人而黯然失色，相反很兴奋，也跟着大喊起来：“那姜烟旁边的位置是我的，你们也给我空出来。” 
    班里有几个男生不乐意了：“夏成城，姜烟又没同意你坐她旁边，而且人家学习好的要坐到前面了，你天天睡觉又吵又闹，确定要坐在前面浪费别人的位置？谁考得好谁先得。”
    “你们把姜烟的同桌让出来，周末我请大家去皇冠玩。”
    皇冠是高档场所，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虽然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是那种高档次的消费谁不喜欢。
    教室里哄笑起来，“夏成城，你为了和姜烟同桌这么慷慨，不会也喜欢她吧！”
    夏成城看了一脸淡然的姜烟，耳尖一红，大声否认道：“什么叫做也，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我只是习惯和她坐在一起，有作业抄，而且还不用打扫卫生，哈哈！”
    笑完又对她小声说：“姜烟，你选靠后点的位置，好不好？以后我都和你一起打扫卫生，也不打扰你学习了。”
    她正想说话，林之瑶走到他们面前，微笑着说：“姜烟，你坐我和韩栋宸的前面吧，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说话了。”
    夏成城不像之前，女神一靠近就激动紧张，他是自私的，立马否决：“不行！韩栋宸肯定会选靠前的位置，那我岂不是要坐更前面了。”
    林之瑶甜美地看着他，一点情面也不给：“我跟姜烟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怎么没关系呢，刚才说好的，她坐哪儿我就坐哪儿。”
    “那也要她同意啊，你凭什么为她做决定。”
    夏成城一噎，有些可怜地看向姜烟。
    姜烟弯起嘴角说：“不好意思啊之瑶，我也不喜欢坐前面。”
    夏成城乐了。
    林之瑶眼里闪过不悦，刚想用朋友的名义来绑架，教室铃声突然响起，班主任走了进来，她才不情不愿地走回坐位上。
    大家都十分兴奋，一是这节课不用上了，二是小情侣们终于可以如愿坐一起了，三是一些偷偷的暗恋也可以近距离相处了，每人心中各有打算，对接下来的坐位很是期待。
    班主任让同学全部排好站到教室前，他拿着班级成绩单在旁边念名次。
    韩栋宸是第一个，他依然选第四列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也就是在原来的位置上保持不动。
    到姜烟的时候，见她走向韩栋宸的方向，夏成城不由紧张起来。
    韩栋宸看了她一眼。
    但见她经过韩栋宸的旁边，往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时，夏成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乐开了花。
    姜烟真给他面子，选了一个他最理想的位置，之前的坐位在后门前，经常有人从身后经过，而且自习时间老师总是会悄然无息地隔着门板观察教室的情况，还有好多男生挤在那看她，他非常不喜欢，现在坐在靠窗这边就清净多了。
    给她那一万元果然没白给！不然她现在还不会和他说话，没准就坐前面去了。
    夏成城最后一个选位置，笑眯眯地坐到姜烟旁边。
    大家选定位置后开始搬书，教室里同学兴奋地乱作一团。
    坐在靠窗的位置光线亮多了，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看到操场上广阔的视野。
    “这个位置是为我选的吗？”夏成城眼中泛着璀璨的光芒，笑看着她。
    姜烟看向窗外的视线转移到夏成城脸上，平静地说：“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坐在最后排可以浏览整个教室罢了。”说着扫了一圈教室，视线在后门停顿了片刻，陆景洋和她的视线撞在一起，他眼中带着浓厚的情愫。
    姜烟低下头，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她拿起一看，上面是陆景洋发来的信息：“中午放学，我在第一次见面的树林里等你，我有话要跟你说。”
    夏成城伸过头来看，姜烟关屏放在口袋里。
    “谁啊？躲躲藏藏的。”
    姜烟抬头随意瞥了一眼后门，他已经走了，她对夏成城说：“不关你的事。”
    “呵！说起来，上次你迟到了半节课是被陆景洋吻了吗？你们已经在交往了？”夏成城帅气的脸上从刚才的满心欢喜变得有些嘲讽。
    姜烟好笑地看他：“你多关心关心你的之瑶女神吧，她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两人同时往前面看，林之瑶和韩栋宸正在说着什么，姜烟从他侧脸上看到从未有过的柔和。
    “我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她的？” 
    “这个嘛，实在太简单了，你天天偷看她，我都看在眼里。”
    “这么说你是一直留意着我咯？”
    她笑了笑：“这班所有人我都在留意着，我还知道有几个女生暗恋你，也知道哪个男生喜欢谁，这就是坐在最后一排的好处，所以这个位置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同桌我都会选。”
    “看你平时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没想到还有这么八卦的一面。”
    “姜烟。”
    “嗯。”
    “怎么办？我觉得我不喜欢她了。”
    她斜眼看他：“与我无关，不要来问我。”
    夏成城紧盯着她的表情，见她事不关己还一副无聊的样子，情绪顿感低落，拿出手机打游戏。
    她回复陆景洋：“我不会去的，你不用等了。”
    中午放学，林之瑶走到她身旁说：“今天韩栋宸和我们一起吃饭，你没意见吧？”
    姜烟看向前面，韩栋宸站在他和林之瑶位子旁边的走道上，面无表情地看朝她们这边，她摇头。
    食堂里，林之瑶占位子，韩栋宸排队在姜烟面前打了两份一样的饭菜，姜烟看在眼里，眸光辗转。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学校食堂吃饭，他坐在林之瑶旁边，她坐在林之瑶对面，明明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两人却像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你为什么不坐我们前面，偏偏跑到最后排去了，是夏成城胁迫你的？”林之瑶不满地问。
    她低头嚼着米饭回答道：“没有，我已经习惯坐在后面看讲台了，突然坐到前面会不适。”
    都这样了，林之瑶也懒得计较下去，她突然说：“哦，我都没跟你说，我现在和韩栋宸交往了。”
    她和韩栋宸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带着笑容。
    姜烟抬头看他们笑了笑说：“全班都看出来了。”
    韩栋宸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林之瑶捂嘴，大眼里满是惊讶：“这么明显啊！”
    她刚点头，忽然发现林之瑶看着她身后脸色一变，接着一个人端着餐盘坐到她旁边。
    陆景洋看着对面的韩栋宸微笑打招呼：“你也在食堂吃饭？”
    “嗯。”韩栋宸总是那么惜字如金。
    然后他看向林之瑶和姜烟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林之瑶下意识看了姜烟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眼中有些酸涩，脸上却保持着甜美的微笑：“当然可以啦，之前不是也在一起吃过的吗，现在怎么变得那么陌生了。”
    四人安静地吃饭。
    姜烟率先吃完，用纸巾擦了擦嘴：“我吃好了，你们慢慢来，我先走了。”
    “等一下吧，我们一起走。”
    林之瑶做了好看的指甲，紧紧抓住姜烟的衣袖。
    姜烟靠着椅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玩，手肘不小心碰到旁边的陆景洋，他僵了一下，看向她，她却若无其事。
    大家都等林之瑶吃完了才走。
    林荫道上，四人走在一起非常养眼，两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两个同样高挑又美丽的女生，一个穿着裙子，一个穿着裤子，脸蛋都是极美的，纷纷有同学拿出手机拍照。
    他们三个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而刚被评为校花的姜烟还有些不适应。陆景洋见状，朝她走了一步微微挡在她面前。
    林之瑶和韩栋宸眼中都有异样，一人心酸难耐，一人若有所思。
    姜烟黑长的睫毛动了动。
    一直到教室，陆景洋看着姜烟，始终不见她说话，他动了动嘴，最终和他们分道扬镳。
    晚上，姜烟睡觉前在厨房喝牛奶时才见韩栋宸回来，放学的时候，她看到林之瑶坐进了韩栋宸的车里。
    她听着他上楼了，才从厨房里出来，从他门前经过时他开着房间门，姜烟快步走过去，关门的时候，他却快步从房间里走出来，抵住她的门。
    姜烟疑惑，抬眼问他：“什么事？”
    “你怎么不问关于我和之瑶的事？”
    她诧异非常：“这不关我的事吧，你不是不喜欢我和你说话吗？”
    韩栋宸蹙了眉头：“这和你有很大关系，拜你所赐之瑶才会和我在一起。”
    “哦！那真是恭喜你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和陆景洋在一起。”
    “为什么陆景洋刚开始追我的时候你不说？我记得好像问过你希不希望我答应呢。”
    “因为那时候我祝愿她爱她所爱，现在她跟我在一起，我希望她彻底死心。”
    姜烟拿着门把的手指微不可及地颤了颤，随即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算是你对我的要求吗？”
    韩栋宸盯着她的眼肯定地回答道：“是的。”
    “你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从小时候见她的第一眼。”
    “哦，那算是青梅竹马咯，你喜欢她什么？”
    “善良，单纯，热情，美丽，大方。”
    姜烟突然挑了一下眉，“明白了，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
    “我刚拒绝他不久，在过一段时间吧。”
    姜烟看他转身，关门的手顿住：“对了，有一件事我要跟你道歉。”
    “什么事？” 
    “那天晚上头脑发热亲了你一下，存了戏弄之心，对不起。”
    韩栋宸眸色渐黑，心底浮起一丝莫名的不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会把视线放在她身上，细细想来，一切源于她所谓的那个戏弄的吻，他十分厌恶这种感觉。
    接着，姜烟又狡黠一笑：“如果你觉得吃亏了，你可以亲回来，我不介意。”
    “砰！”回答她的又是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微笑的嘴角渐渐收回，姜烟眼中一片黯然。
    一连几晚，姜烟洗漱好准备睡觉的时候韩栋宸才回来，听见隔壁开关门的声音，她才闭上眼。
    ☆、第十三章
    窗外淅沥沥下着雨，雨滴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天空有些昏暗，她看着操场上撑伞在雨中奔跑的学生，眼中一片空洞，她喜欢雨天，她彻底解脱的那天就下着雨，雨滴打在窗上的声音让她觉得像是得到了救赎。
    “姜烟，我发现你搬来这里后特别喜欢看窗外。”
    夏成城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她美丽的侧脸。
    “那是因为之前坐那边没什么可看的。”
    班主任走进教室，喊了一声：“韩栋宸，姜烟你们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姜烟和韩栋宸到办公室时，陆景洋也在，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聚在一起。
    年级主任首先开口说：“你们三个是我们年级最优秀的学生，下周五我们学校要和其他学校进行语文，数学，英语三大主科成绩竞赛，我看你们的主科成绩都旗鼓相当，想从你们三人中选出两个作为我校高一年级的代表去参加这次竞赛，所以，晚自习时间你们到实验楼集中，我们进行一场小测试，成绩最好的两人去，你们有意见吗？”
    姜烟和陆景洋异口同声说：“没有。”
    年级主任看向沉默的韩栋宸问：“你呢？”
    “我弃权。”
    老师们都相互看了一眼，之前他们讨论的时候也是争执不停，从期中考试成绩来看，三科主科的成绩姜烟是最高的，而韩栋宸和陆景洋的一样，他们都在两人中难以抉择，一班的班主任觉得应该从自己班里选一个，三班班主任自然乐得两人都从自己班里选，这是一种荣耀。
    现在韩栋宸突然放弃，一班班主任乐了，而三班班主任不满，年级主任权衡了一下，这样也好，各班各派一个，而且，看着姜烟和陆景洋站在一起男才女貌，不管是气质还是外貌都分外给学校长脸。
    心下做了决定，年级主任脸上带着笑说：“既然韩栋宸弃权，那就由姜烟和陆景洋两人代表我们学校去。”
    他让弃权的韩栋宸先走，跟他们交代了一些事宜才让他们离去。
    姜烟走到门口时，年级主任突然喊住她。
    她转身询问。
    主任扫了她全身一眼：“现在天气也热了，冬装可以换下了。你去参加考试的时候穿上校服裙装，这代表着我们学校的形象。”
    她楞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
    从办公楼出来，雨还在下着，她准备撑伞回教学楼时，头顶上投下一片阴影，陆景洋站在她身边说：“姜烟，我们一起走吧。”
    他声音轻轻的，语气中带着请求，脸上都是期待。
    那天一起吃了午饭后，他没再打扰她，只是远远看着，甚至坐地铁都偷偷跟在她后面。
    她都知道。
    姜烟放下撑伞的手，陆景洋笑了。
    两人安静地在雨中走。
    “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她突然问。
    “是，一见误终身。”陆景洋满脸认真。
    姜烟嘴角嘲弄地弯起：“终身太早，生命变数太多，我想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不会因为你的好或是你的坏而变化。”
    他的答案和韩栋宸不一样，同是一见钟情，韩栋宸喜欢的只是林之瑶美好的一面，但他又能大爱地祝愿她爱她所爱。
    她停下脚步，笑看着他：“谢谢你的喜欢。”
    陆景洋指尖一颤，静待她下句决绝的话。
    “你给了我生命中的温暖，我害怕这种温暖只是一时，所以想要逃离。”她喃喃道。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见姜烟一脸宁和，一手拉过她的手，语气很激动，“我不会辜负你！”
    她把手抽出，蹙了蹙眉：“不要这样，我们还在操场上。”
    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陆景洋追上，大半雨伞都往她身上偏离，雨水迅速沾湿他大片衣角。
    看着雨雾，姜烟说：“晚上送我回去吧，省得又撞了你的车。”
    陆景洋狂喜之情溢于言表。
    韩栋宸，林之瑶，夏成城都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韩栋宸眼眸中闪过一道光亮，林之瑶胸口微微起伏，手紧紧捏起，夏成城脸上有他察觉不到的失落之感。
    “老师把你们叫去干嘛？”夏成城看她回来一直做题，忍不住开口。
    “和其他学校竞赛三门主科。”她头也没抬，边做边回答。
    “我刚才看到你和陆景洋在操场上，他拉你的手，但你挣脱了。”
    “嗯。”
    “……现在林之瑶和韩栋宸在一起了，你会和他交往吗？”
    “应该会吧，他对我很好，不想辜负他了。”
    夏成城呼吸一窒。
    “是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吓了一跳，两人不约而同地往背后一看，不知道林之瑶什么时候站到了这里。
    夏成城默不作声，静待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姜烟看着表情阴郁的林之瑶，心下冷哼，脸上却是坚定的一笑：“是的。”
    林之瑶突然噗嗤一笑：“看把你们吓的，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四个可以一起玩了。”
    她嘴角勾着并未回复，林之瑶又接着道：“之前的事对不起啊，是我太自我了，现在和栋宸在一起，他对我很好，我觉得很快乐，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这样了。”
    姜烟觉得她话中有话，眉梢轻微动了一下说：“你开心就好。”
    韩栋宸晚上都是送了林之瑶才回家，周末也是早出晚归，姜烟跟着陆景洋坐车回来得很早，周末都躲在房间里看书做题，两人在韩家连续一周都未曾碰面。
    竞赛时间很快到来，姜烟扎了一个丸子头，换上了校服裙装，上身是白色的短袖衬衫，配有蝴蝶结领带，下身裙子遮住大腿的三分之二，露出白皙细腻的大长腿，脚上穿了一双小白鞋，分外青春洋溢。
    虽然这是校园常见的装扮，但她走进教室的时候，班里男生的眼睛还是为之一亮，甚至吹起了口哨。
    陆景洋目送她进教室，看到这番景象心里又是一阵不适。
    经过林之瑶桌边时，她拉住她的手，甜美一笑：“姜烟，你今天真好看。”
    韩栋宸听到男生吹口哨就一直看着她，她第一次穿裙子的样子确实赏心悦目，回想起她到家里的第一天，和现在简直天差地别。
    姜烟回以一笑：“你天天都特别漂亮。”
    铃声响了以后，夏成城才慢悠悠地走进教室，看到同桌的新装眼睛眨了眨，顿时清醒了不少，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做校花的资本。
    他毫不忌讳地盯着同桌的大腿，夸赞道：“你真白！”然后咦了一声，言语中满是疑惑：“这里怎么有一条疤？”
    他指指她腿上一条约莫三厘米长褐色的疤痕，站着的时候裙摆刚好挡住，坐下来裙摆往上缩，这条疤就很明显地暴露出来。
    姜烟瞪了他一眼，用书挡住，喝道：“别这么猥琐！”
    “现在还这么明显，当时应该受了很重的伤吧？”
    脑海中突然闪现那个男人打碎啤酒瓶，拿着瓶口胡乱挥舞，细碎的那端在她不备之时扎进了她的腿上，钻心的疼痛袭来，热血印出来，却因黑色的裤子看不清痕迹。
    她露出厌恶的表情，轻轻回复了一句：“狗咬的。”
    “我看看，狗咬的疤痕是什么样的？”夏成城很好奇地去拿她用来遮挡的书。
    啪！
    姜烟用力打开他的手，眼睛瞪着他说：“请自重！”
    下了早自习，姜烟和陆景洋吃过早餐，七点半到教师办公室找年级主任，似乎为了彰显学校的财力，年级主任开着豪车，带着他们一路疾驰而去。
    竞赛地点在市一中，来了九所学校，加上市一□□有十所。
    其中有两家也是私立高中，校服款式和她们学校的一样，区分在于颜色是棕色和深蓝的，除此之外，其他学校都是比较保守的白蓝或白黑的普通大众校服。
    考试地点在多媒体教室，一路上这个重点高中的学生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哇！你看他们的校服好漂亮，和电视上的一样，有钱的学校就是好，好羡慕啊！”
    “你看穿黑色裙子的那个女生，身材好好，长得好漂亮。”
    “还有旁边那个男生，哇哇哇，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花美男，好高好帅啊！我要转学！”
    听着这些明目张胆的议论声，年级主任自豪地仰起头，在形象上就赢了一大截，底气十足。
    其他学校的老师有些不屑，心想不过就是些花瓶，来这里丢人罢了，有钱又有什么用，都是些纨绔子弟！穿得好看有什么用，怪不得学校早恋的那么多！
    二十个学生坐在偌大的多媒体教室，各个学校的学生被岔开。
    姜烟和陆景洋坐在对角线上，陆景洋远远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鼓励，姜烟微笑回视他。
    从九点开始，早上考语文，下午考英语和数学。
    考完后，正值晚饭时间，市一中领导做东，请他们到市中心的酒店吃饭。
    学生两桌，各学校老师一桌，刚好每桌十人。
    坐在姜烟旁边的是穿棕色校服的男生，长得白净，带着眼镜，眼镜之后有一双狭长的眼，让人觉得很傲气，他从早上见到姜烟就一直注视着她，所以特意坐到她旁边。
    吃饭的时候学生都很腼腆，几乎不说话，只听旁边老师那桌闹哄哄的敬酒。
    吃到一半，这个看着傲气的男生突然和姜烟打了招呼：“你好，我是华泰高中的杨光伟，你是姜烟吧？”
    姜烟诧异看他，礼貌地回答：“是我，你好。”
    “我在你们学校网站上见过你，你比照片上还漂亮，听说你有一门科目不及格还考了全校第二，我对你非常仰慕，能加我微信吗？”他拿着手机询问。
    旁边传来一声筷子敲击碗的声音，音量不小，桌上的学生都看向莫名其妙的陆景洋。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他不喜欢我给其他男生联系方式，抱歉。”姜烟小声说。
    没想到会被这么直白的拒绝，杨光伟尴尬地收回手机。
    旁边和他同色衣服的女生发出一声轻嗤，似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姜烟碗里多了一块牛肉，陆景洋满眼璀璨地对她笑，那帅气的俊颜不禁让整个餐厅黯然失色。
    同一桌的女生红了脸，惊艳地看着他。
    看到姜烟自然地夹起牛肉放在嘴里，杨光伟了然，不过脸上不见迥迫反而多了一丝坦然。
    桌上又恢复了安静吃饭的氛围。
    ☆、第十四章
    陆景洋提前叫来司机，吃完饭跟喝得醉醺醺的年级主任打了招呼后，姜烟和陆景洋走了出去。
    外面又下起了雨，洗去连日高温的燥热，温度变得很低，金黄的灯光照耀着每个角落，市中心的夜晚在雨幕中别样美丽，在璀璨的灯光之下陆景洋看到姜烟白皙纤细的手臂上汗毛层层竖起，她却站得格外笔直，他想也没想就把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她看了他一眼，笑笑没有推辞，对他表示感谢。
    司机很快打着伞来为两人开门。
    车内开了暖气，姜烟冰凉的身体感到阵阵暖意分外舒服，陆景洋看她一脸平和，心里那个暧昧的小人作祟，他悄悄伸手试探着覆上她抓着书包的手。
    见她没有挣扎又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身体挪向她，司机听着后面轻微的动静，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正好看到陆景洋正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紧紧凑在那个女孩旁边。
    他轻声在她耳边耳语，他的唇似有若无地碰到她的耳垂，语气中带着欢快问：“你刚才说的男朋友是我吗？”
    她面无表情答道：“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死心而已。”
    陆景洋静默下来抿了抿唇。
    下一秒姜烟带着狡黠的笑意看他，也在他耳边小声说：“但是，我会优先选择你。”
    他僵了一瞬，五指伸进她空隙的手指间和她紧紧相扣，转头要吻上她的嘴唇，她反应极快，用另一只手挡在中间，用眼睛示意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司机听他们在咬耳朵，刻意不去看后视镜里暧昧的两人。
    车直接驶进韩家大门绕过喷泉环岛直达别墅门前，姜烟准备把衣服还给陆景洋，他忙制止住：“别脱，下车会凉，明天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出去玩。”
    她想了想说：“怎么办，这几天为了准备考试挺累了，明天想好好睡一天。”
    陆景洋宠溺地笑笑：“那后天呢？”
    “后天要做作业，周一见！”
    打开车门，姜烟径自往别墅走去，忽略陆景洋失落的样子。
    韩栋宸周末总喜欢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见她披着陆景洋的外套直接往楼上走去，像是没看到自己，他微妙地发现，从那天他要求她和陆景洋在一起后，她似乎不像之前对他那般客气和讨好了，甚至于漠视自己，他心里浮起一丝不快。
    姜烟泡了个热水澡，吹好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正要往床上走去时，才发现自己关上的房间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韩栋宸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她的笔记，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字迹娟秀。这并不是一个勉强考上高中的学生能够做到的事，从她平时的刻苦和期中考试来看，她似乎是谦虚的，只是谦虚得太过虚伪。
    姜烟穿着睡衣，头发披散着，泡澡过后白里透红的样子分外动人，对他突然的造访很是诧异：“你有什么事？”
    韩栋宸继续翻着她的笔记，问得漫不经心：“今天考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可以。”她边说边走到他背后的床尾坐下。
    “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没有啊，就是和平时一样看书，睡觉。”
    “陆景洋没约你？”
    “约了，不想出去。”
    他转过椅子看着她认真说：“明天之瑶要来家里玩，我希望你能出去一天。”
    姜烟用手梳理着头发，听到这话手指顿了顿，这就是他的目的，直接说不就行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曲折了。
    她弯起嘴角，很爽快地答应了：“好的，其他还有什么事吗？”
    她的回答让他非常满意，他站起来：“没事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住脚步侧身问：“最近怎么不见你送牛奶来了？”
    姜烟从书桌上拿过手机，打了个呵欠，“我睡得比较早，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现在要喝吗？我给你去热。”
    “不了。”
    门被关上，姜烟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躺着给陆景洋发了一条信息：“想了想，明天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早上八点来接我，可以吗？”
    信息很快被回复：“求之不得。你有没有想要去玩的地方？”
    “没有，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第二天雨过天晴，空气中飘散着泥土的芳香，温度又恢复了平日的燥热。
    刘妈张罗着早餐，看见陆景洋进来，虽然上次对他突然不开心走掉的事情感到莫名其妙，但她对这个有风度有礼貌的少年还是十分有好感的，和颜悦色地跟他打招呼：“陆少爷，你来找少爷玩啊？”
    陆景洋对她礼貌地微笑，回答道：“阿姨，我来找姜烟，她起来了吗？”
    正说着，姜烟就下了楼，她头发编了一条倾斜的辫子侧放在一边，穿着一条粉色高领长袖连衣长裙，长极脚踝，下面穿了一双同色的平底凉鞋，斜挂着一个金色的小挎包，颇有一种森女风范。
    陆景洋觉得姜烟不论穿什么，她都是那么好看。
    见到他已经到了韩家，她快速下楼问：“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来叫我？”
    陆景洋眉眼温和：“我也刚到。”
    刘妈在旁边观察着他们，脸上一片惊讶的表情，但在有钱人家做惯了事，她十分会看脸色，满脸堆笑：“姜烟，你们今天要出去玩啊？”
    “是啊刘妈，中午和晚上都不用准备我的饭啦。”
    这时候韩栋宸也刚刚下楼，陆景洋率先和他打招呼。
    韩栋宸点点头：“早！”
    三人坐到餐桌上，上面摆满了丰盛的早餐，姜烟和陆景洋坐在一起，韩栋宸坐在陆景洋对面。
    “你们要去哪里玩？”韩栋宸问陆景洋。
    “如果姜烟喜欢，我想带她去我家杭市山上的葡萄庄园。”陆景洋看了她一眼，回答韩栋宸的时候又像是询问她的意见。
    姜烟咽下口中的小米粥，开心道：“我喜欢吃葡萄。”
    韩栋宸沉思了会儿，靠着椅子说：“我记得那里离这里有两百多公里，你们晚上不回来了？”
    “这看姜烟的意见，她想回来我们就连夜赶回来，不想回来就在那待一宿。”
    韩栋宸瞥了姜烟一眼，她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面包。
    “那我和之瑶也跟你们一起去？”
    姜烟抬头看他，他眼中一片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一起玩还把她支出去干嘛。
    想不到韩栋宸会提出这种要求，陆景洋迟疑了一下：“好啊。之瑶什么时候过来？”
    “她中午才过来，你们先走。”
    “中午你们才去的话，到那里几乎都快傍晚了，那就必须在那边留宿了，不然赶得很累。”陆景洋说。
    “明天也是休息，留宿一晚没关系。”韩栋宸很无所谓地说。
    “也好，那我们先提前过去安排。”陆景洋喝了杯子里的牛奶提醒姜烟：“要住一晚，你要不要收拾点东西？”
    她点头：“只是你的校服外套，还说今天洗干净周一带给你呢，明天回来的话就没时间帮你洗了，我让刘妈帮我拿去干洗好了。”
    “没关系的。”
    韩栋宸看着他们说话自然又亲切的样子，像是相识已久的恋人，这速度可真快！
    姜烟和陆景洋到达庄园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她发现陆景洋特别喜欢和她肢体接触，他总会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生怕她逃跑一样。
    庄园是对外开放营业的，周末时间，来游玩的人很多，到处可见豪车人流。酒店已经预定满，还好陆景洋提前让人留了两个房间，他原本打算和姜烟过来，要留宿的话一人一间，现在韩栋宸和林之瑶过来，那只能他和韩栋宸挤一挤了。
    庄园管理人带着一群人来招呼，姜烟和陆景洋吃过午饭坐着游览车在庄园绕了一圈。
    姜烟真的没见过世面，她一直在底层生活，对有钱人世界的了解也不过网络上通篇的描写，但真正经历这些才觉得震惊异常。
    这个庄园是陆家名下所有，占了大片山脉，山庄里建有酒店和高尔夫球场，儿童游乐园，除了葡萄园，还有桃园，樱桃，草莓，杨梅园，樱桃和草莓已经过季，其他正是成熟的季节，园中到处散发着水果的芬芳。
    姜烟喜欢吃葡萄，优先去了葡萄园，陆景洋拿着篮子摘，她边摘边吃，嘴角沾满紫色的汁水，欲要拿纸巾擦，陆景洋先她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湿巾帮她擦了擦。
    公共场合，她有点害羞的同时又讶然问道：“你随身还带湿巾？”
    “刚才问经理要的，以备不时之需。”
    姜烟看着眼前这个纯真的少年眼中全是自己的身影，那是她从未感受到的温暖，眼睛微颤，异样的心里让她突然有了一丝歉疚，她一直在利用他。
    “姜烟，景洋原来你们在这儿。”林之瑶不喜不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林之瑶和韩栋宸站在他们旁边不远处，她浓密卷圈的长发染成了深棕色披散在肩后，化着精致的妆容，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色坎肩连衣短裙，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和长腿，脚下穿了一双高跟凉鞋，提着一个和裙子同色的小包，打扮分外成熟却十分漂亮。
    夕阳之下，韩栋宸站在她身边，气质清冷，两人男才女貌的样子让人很难忽视。
    相比较林之瑶的艳丽，姜烟显得有些寡淡。
    “你们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陆景洋放下给姜烟擦嘴的手，转身面朝他们询问。
    “我问过经理了，他说你们来了葡萄园，我们就直接找来了。”林之瑶走上前，高跟鞋踩在泥地里走得艰难，韩栋宸主动伸手搀扶着她。
    姜烟微笑着打招呼：“之瑶，你们来了，这里的葡萄又大又甜又新鲜，特别好吃。”说着从陆景洋拿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串递给她。
    姜烟个子比林之瑶高出三厘米，此时林之瑶穿高跟鞋后又比她高了一个拇指的距离。
    她俯视着姜烟接过葡萄，开玩笑地说：“我知道啊，每年我和景洋都会来，这里所有东西我都吃过。”
    韩栋宸和陆景洋闻言稍稍变色。
    接着她又笑着补充道：“其实是家里在这里聚会啦，我和景洋还有一些朋友都在。”
    姜烟忽略她的挑衅，开心着说：“对于不熟悉这里的我来说真是太好了，之瑶你和我一起我就不用担心迷路了。”
    陆景洋看看时间，对韩栋宸说：“你们赶了一下午的路，我们先去吃饭吧，吃了饭我们把行李放房间里，然后我们去泡温泉。”
    韩栋宸点点头。
    “对了，你们想吃西餐还是中餐？”陆景洋询问着大家。
    林之瑶扶着韩栋宸走：“我想吃烧烤，葡萄酒配烤肉别有一番滋味。”
    “我也想吃。”没等陆景洋询问，姜烟附和着林之瑶的意愿。
    ☆、第十五章
    酒店餐厅里有无油烟的纸上烧烤，但陆景洋提议到露天的烤桌上吃，理由是火烤出来的更香。
    林之瑶很赞成，韩栋宸和姜烟无意见。
    露天烧烤位于酒店背后一片地砖铺成的小树林，每颗树之间隔着两米的距离，中间四棵树形成的空间摆一张烤桌，小树最边上的两列摆有几张长的烤桌，供人多的使用，小树上挂满金黄色的小灯，黑夜里十分好看。
    他们到的时候，树林里早已烟雾缭绕，桌子几乎已被占满，年轻人嬉笑打闹的声音，酒杯碰撞的声音，聊天的声音，十分热闹。
    他们坐在中间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桌子边，旁边小推车上摆满了新鲜的食材，一大盘庄园采摘的水果拼盘，还有用一个锥形玻璃瓶装满的庄园自酿的葡萄酒。
    陆景洋和韩栋宸烤着东西，姜烟往杯子里倒酒。
    “姜烟，你们家是做什么的？相处这么久你从来不说你家的事。”林之瑶吃了一颗杨梅，无辜的大眼好奇地看着她。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旁边三人均是一顿。
    韩栋宸瞥了她一眼，陆景洋正想岔开话题。
    “不知道。”姜烟说。
    “怎么会不知道？”
    “我转学到这边不久，家里的事大人从不跟我说，我也不问，他们让我认真学习就好。”她把装了一半的酒杯放在林之瑶面前，开心地说：“之瑶，我看最近的娱乐新闻，听说七月份要拍一个大型古装剧，是不是真的啊？”
    一说到拍戏，林之瑶立马来了兴趣：“是真的，我也会参演，我的经纪人已经帮我签约了。”
    “哇！你真厉害，正好暑假呢，也不会耽误学习。”她成功转移话题，装出一脸羡慕的样子。
    “是啊，就是夏天拍古装戏太难受了，那么热的天气还要穿很多衣服。”林之瑶想到这些，后怕又天真地吐吐舌头。
    “那就不要拍了。”韩栋宸说。
    “那怎么可以，虽然难受，但我喜欢表演，当一线明星可是我从小的理想，才不想当一个小小的童星呢。”林之瑶皱皱鼻子，不满地说。
    韩栋宸笑笑，满脸宠溺道：“那我的理想就是帮你实现理想。”
    他的笑脸屈指可数，姜烟看着对面帅气的脸庞对林之瑶一脸沉溺爱慕的样子，语气中饱涵着浓浓的深情。
    就像林之瑶突然和他在一起，好的太突然，或许她一句话，他就可以为她做尽所有。
    这句话对任何女孩都毫无抵抗力吧，只见林之瑶两颊红红的，回他一个真心又甜美的笑容。
    真让人嫉妒啊!真想要摧毁！
    姜烟思想开了岔，手突然被捏住。
    “酒满了。”陆景洋在旁边提醒到。
    她低头一看，暗红的液体刚达杯口，多倒一口就会溢出来，她歉意地看着陆景洋：“不好意思，这杯就给我了。”又笑着说：“听见他这么动人的情话让我想起景洋你第一次追在我后面叫住我说想和我一起，但又担心你研究半天我就跑了的场景，一恍神酒就满了。”
    陆景洋温和地笑起来：“没事的，这杯我来。”他拿过她手中的酒喝了一大口，液体少了很多。
    果然林之瑶笑脸有些僵硬，疑惑地问道：“景洋追在你后面研究什么？”
    “地铁啊，有一天晚上，我坐地铁回去，我要进站的时候，景洋在后面叫住我说他想和我一起走，但是他没坐过地铁，担心去买票研究半天地铁就开走了。”姜烟甜蜜地笑了笑，默了又添加了一句：“那时候我觉得这行动比情话更动人呢。”
    陆景洋开心地给烤肉翻身，林之瑶低下头来剥葡萄皮，姜烟从侧面看她的脸，她已经没了笑容，眼神明明灭灭，韩栋宸冷冷地看着她，她挑眉回应。
    姜烟觉得这山庄酿的葡萄酒很好喝，就像葡萄味的饮料，酸酸甜甜的，她怀疑这是葡萄汁而不是葡萄酒，不知不觉中喝了很多。
    途中她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韩栋宸站在外面，似乎特意在这里等她。
    “你是故意刺激之瑶的？”他的语气里没有温度，就像他的表情一样冷冰冰的。
    她慵懒地靠着墙，无所谓道：“你不是想让她彻底死心么，我这么做不正合你意？”
    他紧抿着唇，“不要伤害她！”
    “我没伤害她呀，陆景洋喜欢我就是伤害她的话，那就没办法了，难道你为了让林之瑶快乐，希望他们在一起啊，你真是无私，我的哥哥。”
    她的这声哥哥喊得太突兀，韩栋宸怔了怔，突然有些气恼，如果承认了是她的哥哥，就相当于承认了郭凤怡接替了他妈妈的位置，虽然她早已不在人世，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谁是你哥，别乱叫！”
    “你啊，哥哥，你再无私头顶上就要长草了。”
    她说的话都把自己逗乐了，自顾自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听起来格外开心。
    韩栋宸这才发现她不对劲的地方，她脸红彤彤的，双眼迷离，说话很清楚，头脑却不正常，哥哥这个字眼从他第一次让她下车后，她很听话地未曾提起，在学校也假装不认识他，甚至从来没叫过自己的名字。
    “你喝醉了？”他不确定地问。
    “没有啊，你说什么我都知道，我头脑很清醒的。”
    姜烟朝前走去，小路上灯光昏暗，韩栋宸突然拉住她的手，她疑惑地回头，发现韩栋宸居然是倾斜的，张大眼睛看他，不解地问：“你怎么拉着我的手？还有你怎么是歪的？”她甩甩手，朝周围看了看：“不能这样，被之瑶和景洋看见就不好了，他们都会不开心的。”
    韩栋宸觉得她的手滚烫异常，如果不是看她就要倒地，他也不想拉她。
    忽然，她往韩栋宸凑近，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对了，今天酒店只有两个房间了，都是单人间喔，你是希望我和陆景洋住一起，还是希望我和林之瑶住一起？我都听你的，我的哥哥。”
    她嘴里充斥着葡萄酒的香甜，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看着她近距离美丽的容颜，是的，他承认长了肉之后的她很美，他又想起了那天她突然亲他的画面，接着也想起林之瑶伤心的大眼，一番较量之后，他狠狠推开了她。
    姜烟趔趄几步，本能地扶住旁边的一棵树站稳，狡黠地笑起来：“我知道了，如果我和之瑶住了，你就不能和她近距离相处了，我会帮你的，我的哥哥。”
    韩栋宸正要说话，轻快的英文歌突然唱起来，只有周末的时候，姜烟才会把手机调成铃声模式，她打开斜跨的小包，拿出手机接听，韩栋宸只见她应了一声，然后又迷茫地扫着周围，听见她说：“我好像在卫生间旁边的一条小道上，这里有点黑，你来接我，我好像站不稳了。”
    陆景洋很快出现在她面前，她很长时间都不回来，以为她迷了路，自己出来寻找。
    韩栋宸在她挂了电话后就离开了。
    姜烟放开扶住树的手，扑到陆景洋怀里，轻轻地说：“我感觉头好晕啊。”
    陆景洋双手接过她，把她抱在怀里，她浑身滚烫，身上有烧烤残留的味道，但更多的是葡萄的香甜，他喜欢极了姜烟柔弱的依赖，柔声道：“你喝醉了？山庄的葡萄酒很适合女性喝，但喝多了也会醉，都没发现你喝了那么多。”
    姜烟摇摇头，嘟着嘴：“我没醉，我今晚要和你睡。”
    陆景洋震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啊，就是睡个觉而已，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姜烟脸色坨红，抬头迷离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句：“我知道。”
    “景洋，姜烟喝醉了吗？”
    当陆景洋刚想吻姜烟时，林之瑶和韩栋宸就出现在小径上。
    陆景洋走后，她也想跟过来看看，结果途中遇到了韩栋宸，他说姜烟醉了，过来就见他们抱做一团，林之瑶眼中闪过嫉妒以及微不可及的不甘。
    “我们把她送到酒店休息吧！”林之瑶提议，过来就要拉她，哪知她紧紧抱住陆景洋不撒手。
    “我扶她去吧，你们吃好了可以去泡温泉或者到处走走。”陆景洋抱着姜烟的腰，拥着她慢慢地朝前走。
    林之瑶忙上前说：“我们跟着一起去吧，万一姜烟有什么需要照顾的，我会方便些。”她看了韩栋宸一眼，等待他的附和。
    韩栋宸点点头，陆景洋想想也好。
    两个房间就是一墙之隔，他们随意进去了一间，陆景洋扶着她往床上走去。
    他身体倾斜把姜烟放在床上，哪知她紧紧抱着他不松手，还被她的力道一带一起倒在了床上，她闭着眼睛自然地将头枕在他的身上。
    “姜烟松手！”林之瑶着急地从另一边用力拽她。
    她疼得缩了缩，后又更用力地抱住陆景洋，嘴里喊道：“之瑶，我要跟你睡，让他们别拽我，我好疼呀。”
    “姜烟，你抱着的是景洋，我在这，你要跟我睡的话就要放手。”林之瑶有些气愤地说，手在暗处狠狠掐着她。
    姜烟疼得更是往陆景洋身上靠，全身几乎都缠在他身上，她闭着眼睛咕哝道：“你骗我！我才不相信你，我抱着的是之瑶。”
    陆景洋对姜烟的亲近是又渴望又无奈，原来她把他当成之瑶了。
    弄了半天也不见她松手，她似乎是睡着了。
    陆景洋不忍打扰她，看向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我来照顾就好。”
    林之瑶咬咬唇：“可是……”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陆景洋瞬间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坦荡地说：“我不会对她做什么，你们放心。”
    韩栋宸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姜烟枕在陆景洋身上睡得香甜，目光闪烁。
    “走吧，之瑶。”韩栋宸也无奈地劝解道。
    “今天来的仓促，房间只剩隔壁的一间了，你们先把行李放好，我等会儿打电话给经理让他再送一套被褥给你们，今晚就委屈你们将就一下了。”
    韩栋宸点头，林之瑶脸色有些迥然，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和别的男生同一个房间，她内心是煎熬的，但是现在她的男朋友是韩栋宸，是她招惹的他，如果她任意妄为，可能连韩栋宸也会失去，在她心里除了陆景洋能配得上自己，也只有韩栋宸这个天之骄子。
    恨意升起，都怪姜烟！
    ☆、第十六章
    大概房间安静了，姜烟有了安全感，渐渐松开拥抱陆景洋的力道。
    陆景洋静静凝望着她姣好的睡颜，纠结是让之瑶过来还是就这样相拥而眠，想法百折千回。
    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对她有着强烈的占有欲，现在有这个机会和她在一起，真是求之不得。
    他轻轻将她的头挪开放在枕头上，下床帮她把鞋子脱掉，到卫生间打电话让人把他们的行李送来。
    他洗了毛巾，认真又温柔地给她擦脸，擦脚，弄好之后给她盖上被子。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姜烟睡得很沉，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一会儿经理亲自把他们车里的行李送了过来。
    他洗了澡，穿着睡衣躺在姜烟旁边，轻轻解下她辫子尾端的发带，松开她扭在一起的头发，雪白的枕头上铺满黑色的发丝，配上她静谧安详的睡颜，真是诱惑至极的景象，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起来。
    他忍不住亲吻她的嘴唇，这是他渴望已久的事啊，他窃喜，像一个偷吃糖果的孩子，吻亲亲上移，他亲吻她的鼻尖，鼻梁，然后是眼睛在到额头，就像在亲吻一件稀世珍宝。
    姜烟似乎觉得痒，皱皱眉头翻了身背对着他，他笑笑关了灯，从背后拥着她入眠。
    轻声说：“姜烟，你是我的。”
    姜烟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眼中透着清明。
    刚到学校那几天，她经常在学校里听到女生议论韩栋宸和陆景洋，两个不相上下的天之骄子无疑是女生爱慕崇拜的对象，也有女生为此争执而大打出手，这种情况被林之瑶看见，她背后跟着刘画和李清雯，双手环胸，盛气凌人地对那些女生说：“景洋是我的，你们别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而韩栋宸暗恋林之瑶，她在入学第一天就发现了。
    当时她觉得新奇之余又觉得好笑，只是无形中多注意了林之瑶口中的陆景洋。
    如果不是她无意中跑到高二楼道里的卫生间上厕所，听到林之瑶请刘菲儿教训她，理由是刘画和李清雯被老师惩罚，她们两个请她帮忙，还说她一天天变美，班里很多男生都墙头草般地倒向她，林之瑶觉得很不服气。
    姜烟想，她从未招惹过谁，为什么要遭遇如此不公平的对待，既然如此，她也不会客气！
    那天刘菲儿抢了她的伞后，她在雨中奔跑，其实在雨幕中她远远就看到了陆景洋的车子，算好车速和时间，她故意跑到路中间撞在他的车前，她知道在车灯的照射下，他一定能看清自己的脸。
    那就是开始。
    她已经不是面黄肌瘦的骷髅架了，她知道自己很漂亮，一见钟情大多时候钟的就是脸，早熟的她深知这个道理。
    后来刘画又作死地泼水在她身上，她出门后本来想去阳台上晾一晾就好的，哪知看到陆景洋向后山的方向走去，她悄悄跟上，然后岔了一个小道，提前出现在他眼前。
    巧合，有时候是需要人为的，她在赌，从故意撞车时她就跟自己赌，接着又是欲擒故纵。
    此时此刻，不管是报复林之瑶，还是满足韩栋宸的要求，她赢了。
    她在暗中勾起了嘴角。
    早上姜烟睁开眼时，陆景洋已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闭上眼又睁开，然后迅速直起身来，揉了揉头，惊呼道：“我们怎么睡一起？我不是和之瑶一起的吗？”
    “你把我当成之瑶了，抱着我不放。”陆景洋温和地解释。
    “啊，怎么会这样！”她赧然地低下头，脸上浮出一抹羞涩的红晕，检查下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裙子，嗅了嗅身上的气味，皱皱眉：“我去洗澡。”
    陆景洋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笑了笑。
    卫生间很快响起水花喷洒的声音，姜烟在镜子里看着裸露的身体，腰侧青了一大块，林之瑶下手够狠的，不过她越是这样，她越有成就感。
    她洗漱好裹着浴巾，要换衣服时才察觉刚才演戏演过了，衣服都忘记拿就往浴室跑。
    打开卫生间的门，头伸出门外，对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打电话的陆景洋喊道：“景洋，麻烦把我的行李给我一下。”
    陆景洋匆匆挂了电话，拎起上次考试时他送给她的小箱子到卫生间门口，姜烟连忙接过，在陆景洋炽热的眼光中迅速锁上卫生间的门。
    四人坐在酒店餐厅里，大家都换了衣服，姜烟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三人似乎都没睡好，眼睑下方都有着不可忽视的乌青。
    她歉意地看着林之瑶说：“之瑶，今早起来景洋跟我说昨晚我把他当成你了，给你们添乱了，真是对不起啊。”
    林之瑶勉强地勾起嘴：“昨晚一直拉你，你都不松手，没想到你喝醉了对我那么执着。”
    姜烟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又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昨晚头一直晕沉沉的，我都不记得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了，不会出丑了吧？”
    韩栋宸盯着她，似要把她脸上的笑容扯下，看看是真是假。
    陆景洋在旁边笑道：“除了抓着我不放，其他都还好。”
    “昨晚不知不觉喝了好多，下次不敢多喝了。”她羞涩地看看陆景洋。
    林之瑶看着他两亲密的样子，不由想起两人相拥而眠的画面，眼中恨意汹涌。
    凭什么才认识几个月，姜烟就可以这么完整地抢走陆景洋，而她从小到大都爱着他，却为了能继续和他做朋友，不得不选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凭什么！
    她拿着筷子的手，指尖泛白。
    下午，姜烟和陆景洋先回到韩家，陆景洋让人采摘了庄园现有的水果，带了很多到韩家让刘妈尝尝，刘妈对这少年真是满意到不行。
    原本打算在韩家多呆一会儿，接了电话之后就依依不舍地回家了。
    刘妈看着姜烟送陆景洋进屋后就忍不住问：“姜烟，你和陆少爷是什么关系？”
    姜烟看刘妈从昨天就保持着的一脸八卦的表情，也不打算隐瞒：“他喜欢我，不过我和他现在还是朋友，你先别告诉我妈啊，不然她会担心的。”
    刘妈若有所思，突然冒出一句：“那少爷怎么办？”
    姜烟有些好笑，她是明白的，刘妈从她进门以后就试图撮合她和韩栋宸，不知其中有没有郭凤怡的示意。
    “刘妈，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电视上代言酸奶广告的那个小童星，她也是我们班同学，和少爷还是同桌呢。”
    刘妈一脸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个星期了，他们在学校都传开了，而且少爷特别喜欢她，本来昨天还打算请她到家里玩的，后来又和我们出去玩了，不过还有机会，你会看到她的。”
    姜烟在房间里快速赶写着各科老师发布在群里的作业。
    房间门被突然打开，她转头看了一眼脸色不佳的韩栋宸，思考这门以后得锁上。
    她说：“麻烦你下次进门前请敲一下，万一我没衣服就尴尬了。”
    韩栋宸进门关上，嘴角带着讥诮：“你也会尴尬？昨晚做的事不觉得无耻吗？”
    她低下头继续做题：“我做了什么无耻的事？你说给我听听，昨晚喝得太多，我都不记得了。”
    旁边沉默了很久。
    姜烟写完一道题，疑惑地抬头看他，好像对昨晚的事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韩栋宸盯着她，声音冷冷的：“你是装的吧？”
    “装什么？难道我又亲你了？”她故作诧异地捂住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朝前走了几步，姜烟似乎听见他磨牙的声音：“别装了！你说要帮我，结果你就拉着陆景洋不放，故意和他睡还装作认为他是之瑶的假象，看不出来你心机那么重！”
    “你在说什么啊？完全听不懂！”
    他怒极反笑：“我是小瞧你了。”
    姜烟无辜，有些委屈地看他：“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顿了顿又换了副八卦的表情：“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昨晚你和之瑶住一起看来是我当了催化剂的作用，你该感谢我，而不是质问我，像我做错事了一样。我和陆景洋在一起不是你要求的吗？现在我就是和他睡了，你该感到高兴才对，这样之瑶就不会有机会了。”
    韩栋宸呼吸平复了几许，突然问：“你和他睡了？”
    “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
    他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瞥着她。
    姜烟恍然大悟：“啊！你说的是上床吗？这个没有，我们还未满十八，别想太多了。难道你和林之瑶上床了？好快啊！”她张大眼，一副惊讶状。
    她居然可以这么厚颜无耻，面不改色地提及那两个字！
    他觉得最近生气的频率很高，林之瑶放在陆景洋身上过多的眼神也没让他那么生气，或许是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孩喜欢着别人，所以他能接受她作为他的女朋友却一时忘不了另一个人，而姜烟，这个陌生闯入他家的女孩，她文静，乖巧，听话，上进，忽而看到在这表面之下的另一种模样让他产生了错觉。
    如果不是昨晚她喝醉，不！她装醉的样子，他到现在还一直以为她是个听话的女孩，也不是，他见过她皱着眉头忍住恶心大口吃油腻食物的样子，也见过她轻佻亲吻和喊自己哥哥的样子，还见过她脸不红心不跳坦然抽烟的样子，很少有女孩会那样，他发现越和她接触，他越看不透她。
    他也不清楚心里憋了一口气是为了什么，就是想要对她宣泄出来。
    他对她厌恶地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轻浮无耻！”
    ☆、第十七章
    自六月以后，天气越来越热，温度越来越高，学校每周两节的体育课，有一节改成了游泳课，同学们对此兴奋不已。 
    姜烟借口来了例假，免了第一次的课，她安静地在教室里看书。
    途中她去图书馆借阅了一本课外书，回来时同学已经下课回教室了。
    她进教室时，敏感地发现教室里气氛不对劲，同学大多头发还湿漉漉的，他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见到她，林之瑶焦急又委屈地说：“姜烟，我的项链不见了，那是法国约翰瑟先生亲自设计的，上面镶了一颗红色的钻石，虽然不是很贵重，但它是奶奶送给我的，意义非凡，对我来说很重要。”
    姜烟觉得莫名奇妙，为什么她要跟她这么说，什么法国的设计师她不知道，钻石到是贵重的东西。
    旁边有人惊呼。
    “红色的钻石，那可是比白钻更贵重的！很稀罕的！”
    “约翰瑟先生亲自设计的？！那是珠宝设计界的大师啊，从未被超越！”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之瑶都说了，是她奶奶送的，意义很重要。”
    “偷东西这种事情居然会在我们华光高中出现，真是稀奇！”
    刘画在旁边叫起来：“上节课我们都去游泳馆了，只有姜烟在教室，肯定是她拿的！”
    李清雯也附和着：“是不是她拿的一搜便知道，也免得大家诬赖她。”
    夏成城相信姜烟不会这么做，但事情又和林之瑶挂钩，他觉得左右为难，于是，他抱着看戏的心态站到黑板报前，刻意给她们留出位置，既不维护，也不掺和。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也许是因为之瑶之前为难过她，这是她的恶作剧，如果真的是她，她身上就会有污点，就不会有男生喜欢她了，陆景洋也会离他远去，那该多好。
    韩栋宸皱眉深思，上游泳课前，他亲眼看到林之瑶把项链摘下放书箱里，而上节课确实只有姜烟一人在教室，他觉得她不会这么做，因为对她没什么好处。
    那天他说了那么重的话，他以为她会伤心难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她依然微笑着回复他：“你说的对，所以出去前请帮我把门关上，我得赶作业，谢谢！”
    事后冷静下来，他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懊悔，她说的没错，确实是他要求她和陆景洋在一起的，也确实他和林之瑶住一个房间算更亲近的接触，但是他并不需要。
    他为她的自作主张和自以为是感到愤怒，所以忍不住跑去质问她羞辱她，就是想要她承认她轻浮吗？而她没有任何解释就轻描淡写地划过了，然后又恢复平时那种淡然又安静的样子，他却并不因此而高兴。
    此刻班里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她，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为她紧张起来。
    姜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局，多么贵重的项链啊，谁见了不喜欢，所以偷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一群女生听了李清雯的话，纷纷赞同，由刘画和李清雯带头，大家一起向姜烟的书桌走去。
    早有同学准备好手机录下这个瞬间，姜烟看着心头一跳，如果搜出来，她就真的百口莫辩，到时候她不仅无颜在学校立足，妈妈的事还会被扒出，甚至被学校通报开除，这个城市的其他学校可能都不会接受自己，更甚者要带着这个贼的名头走一生。
    看她们一脸笃定的态度，如果她猜的没错，那条项链现在应该就在她的书桌里。
    好歹毒的计划！
    即使被冤枉，谁又能帮自己说明！根本就没有证人！
    最重要的是她寄人篱下，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安定生活，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绝对不能让她们搜！
    林之瑶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就是这一刻，她要她身败名裂，颜面无存！
    “我看谁敢搜！”姜烟站在门口大喝一声。
    教室里静止了一瞬，都被她强大的气焰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姜烟面带微笑，快速从讲台走过，穿过挡道的女生，走到自己的坐位上，将借阅的书扔在书桌一角，双手撑着桌子坐到上面，背对着教室，她双腿叠在一起，高起的一只脚踩在椅背上，把书箱护在腿下，短裙滑落，露出腿上显明的疤痕。
    很快同学全都聚集到教室后面，纷纷站在黑板报前，手机摄像头对着她，如果不是对偷盗事件的真相十分好奇，大家会觉得姜烟这个姿势特别霸气撩人。
    韩栋宸只看到她坐立的背影，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看她刚才轻松的微笑，有些期待下面要发生的事情，是的，从来不看热闹的韩栋宸此时有些期待热闹的进展。
    林之瑶心里冷笑，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跟着女生来到她面前。
    李清雯率先开口：“你是心虚了吧，不然为什么不敢让我们搜！”
    刘画帮衬：“看她这个样子，项链一定在她书箱里，大家都看清楚了，她不敢让我们搜，说明她心中有鬼。”
    姜烟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脸上带着笑意：“有鬼没鬼，做坏事的人心里清楚。”她顿住五秒，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的同学：“我之所以不想让你们搜，是想要给嫁祸的人一个机会。”
    刘画和李清雯对视一眼，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瞟了眼林之瑶，心里咯噔了一下：“哼！少在哪儿故弄玄虚！”
    姜烟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有了权衡。
    她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有没有故弄玄虚，做坏人的人最清楚，我到想起了一件事。”
    她看了林之瑶一眼，笑着说：“之瑶，你的项链我会帮你找回来，因为我看到了你项链丢失的整个过程。”
    林之瑶脸色一变，故作惊讶地说：“真的吗？”
    看着姜烟淡定的样子，她心里咚咚跳，刘画和李清雯也是一惊。
    教室里兴奋起来，剧情开始反转了，但他们保持着安静，静待下一步发展。
    姜烟将视线转到刘画和李清雯身上，挑了一下眉：“当然！”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我看看时间吧，哦，是在四点半左右的事情吧！”
    她记得她出去的时候看了下时间，游泳课四点四十五下课，那么她们作案时间应该在她离去之后，下课之前。
    “有人可能看见我已经走了，就偷偷做起了坏事，却不知我因为忘记了东西又折了回来，说来，人幸运啊，真是老天都会帮忙。”
    林之瑶，刘画，李清雯紧张起来，她们头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姜烟看在眼里，嘴角一勾，眼底却没了笑意，自信地指指后门的玻璃隔板：“我都用手机拍摄下来了，因为我知道，这可是重要的证据，我没当面揭穿，不过是想看看那些小丑会把剧情发展成什么样子。”
    她摇摇手机，漫不经心的样子：“如果我把这个视频发在校园网上，不知道大家是该同情我被无缘无故地诬陷呢还是校方自有惩戒，不过会不会上新闻就不知道，毕竟现在网络信息是很发达的，被网友人肉可能会毁一生喔！”她学着语文老师那套，攻心为上。
    刘画和李清雯紧张地向前一步，似要来抢她的手机，姜烟一切都了然了。
    她把手机揣在怀里，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睥睨着面前那群女生：“现在搜还是不搜？！”
    她放开双腿，整理了下裙子，蹬开椅子，跳下书桌靠着窗：“搜的话尽管来，反正有视频为证我也无所谓，不搜的话，我说过，我会给一个机会，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是谁做的彼此心里清楚就好，我十分不喜欢别人乱翻我的东西，大家都保持点最后的颜面，视频我也会删除保证不泄露出去，毕竟大家都是学生，谁都不想被记录偷窃栽赃的罪名在学生档案里，是吧？”
    静默。
    教室里雅雀无声。
    上课铃声催促般的响起，看热闹的没有一人回座位，老师也没来。
    同学怔怔地盯着她的脸，姜烟霸气又从容不迫的样子真是太惊人太美了，都没见过她微笑淡雅之外的另一面。
    林之瑶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丝漏洞，然而从头到尾她都是那么淡定，好像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她想到她可能在诈她们，但她又不敢赌，万一是真的，她也算社会公众人物，那时候就麻烦了，因为当时她在场，是她把项链交给刘画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拍摄到那个画面，她感觉得到姜烟看着她眼神里透漏着不怀好意，就像知道是她做的一般。
    刘画和李清雯求救地看向林之瑶，她们也害怕，都怪她们太大意，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时间上她说的非常准确，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真的拍摄了视频，不然她不会这么淡定。
    林之瑶走到姜烟面前，笑了笑：“我就知道姜烟你是善良的，既然你已经拍了视频知道有人诬陷你，那说明我的项链就在你书桌里，还好没丢掉。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们也给她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她们不搜我们就把视频删了吧！”
    姜烟心里的石头在这一刻落下了不少，只是提醒着自己不要放松。
    “之瑶，你不好奇是谁吗？我好像还看到你……”
    姜烟的话顿住，她猜想林之瑶当时肯定在场，没有她的默许，谁敢拿她贵重的项链。
    林之瑶慌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不愧是演戏的，连忙接口：“当然好奇，我项链的事既然你知道了，你悄悄告诉我就好，而且我相信她们会来向我认错的，在大家面前还是给她们留点尊严吧！”
    姜烟也微笑，只是声音中带着委屈：“之瑶，如果我没拍这段视频，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还是把视频给我们班的人看看在删吧！”
    “姜烟，不是说过要给她们机会吗？如果你把视频给班里的同学看了，那和在校园网上公开有什么区别，她们在班里也会受到指指点点，还是放过她们吧！”林之瑶眼神中有些焦急，但在众多同学面前，她要表现得淡然又善良。
    现在大家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些簇拥着刘画和李清雯想来搜的同学都纷纷让到一边，避开自己的关系。
    也有同学大声嚷嚷：“还是把视频发出来吧，也让我们知道哪些人那么坏，我们也防着点。”
    “是啊，如果姜烟没拍视频，这锅就得她背了。真是冤枉！”
    刘画和李清雯脸上都滑下了汗珠，是热的还是害怕的，只有她们最清楚了，姜烟看在眼里，心下冷哼，脸上洒满开心又得意的笑容。
    ☆、第十八章
    林之瑶对大家摆摆手：“谢谢同学们对我这件事的关心，幸好我的项链没丢，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们还是给她们一个机会吧，大家不要再抓着不放了，如果刚才姜烟不说，她也没拍视频，真的从她书桌里搜出项链，我也相信她不会这么做，即便是她做的，我也会给她一个机会，你们觉得呢？”
    这下大家都觉得她真是又美又善良的女神了。
    姜烟冷笑，无奈道：“既然之瑶你都不追究了，那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饶过她们，不过现在我还是先找找你的项链，看看被塞到哪里了。”
    她在书箱里翻了一番，项链夹杂在最底下的物理书里，她拿在手里晃了晃：“哇！真的好漂亮好华贵，之瑶，这么贵重又有意义的东西可别轻易放在人多的地方，下次要小心啦，这次可能是个恶作剧，如果真的丢了那就不好了，你觉得呢？”
    姜烟小声地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我好像在视频里看到你了，在眼皮下丢东西真是太不小心了。”
    林之瑶身体一僵，这下她确定她是真的拍到视频了，接过项链，不甘地点点头。
    姜烟直起身体，看着她：“之瑶，你真善良，那我当着你的面把视频删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觉得呢？”
    “嗯嗯。”林之瑶笑了起来，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姜烟指纹解锁滑到相册，随意删了一个视频，随后把手机放在林之瑶手里，“之瑶你检查下，已经没有了。”
    刚才她删得太快，林之瑶没看清，认真检查了一遍，她相册里只有几张风景画，确实没有了，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同学们，热闹结束了，是谁拿了我的项链又想诬赖姜烟，我知道你们也是闹着玩的，念在同学一场，这次我和姜烟已经给你们改过的机会，再有下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我暂时不知道是谁，希望你们私底下来向我和姜烟道歉。”
    她扫了一圈教室里的人，说得正气凛然。
    姜烟靠着窗站在她背后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地面，不知道她在思索什么，天知道她刚才心里起伏有多大。
    夏成城站在一米之外，隔着那群女生，离她最近的位置，他个子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管是她的镇定自若还是她霸气又冷厉的言行举止，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旁观者清，没在参与之列他发现林之瑶，刘画，李清雯三人在她说出她看见有人栽赃的过程，均露出了破绽，她也看在眼里，然后威逼利诱，最后让她们主动放弃，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以这种方式自证了清白，结束了这场可能会带给她灾难性的闹剧，有这种手段和气魄，让他不得不惊心。
    如果说之前他是因为她的气质渐渐对她有好感，那么现在他佩服她，她是如此多变，让人看不透，又想去研究。
    他心里的小人希望落空，但又为她的清白而高兴。
    韩栋宸眼波流转，没想到她还有这样霸气的一面，到底哪个才是她？
    课已经过去了一半，就像要给这场风波一个收场的时间，老师依然没有来。
    同学纷纷回到坐位上，教室里闹哄哄的。
    姜烟把凳子摆好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心的汗，黏糊糊的，不知道她刚才控制得多好，才不让汗水从手心滑落。
    夏成城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
    “姜烟。”
    “嗯。”她把纸扔掉，整理着刚才翻乱的书，随意地回应着。
    “其实你没拍到视频吧？”
    姜烟转头看他，他不是猜想，而是笃定。
    “是的。”
    夏成城没想到她会毫不迟疑地承认，他做好分析的准备此刻无话可说，努了努嘴：“我觉得你很有表演天赋呢。”
    “是吧？刚才的表演精彩吗？你看得过不过瘾？”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讽刺的意味呢。”
    姜烟没说话，她认真地看起了书。
    见她默认的行为，夏成城思考了片刻说：“你是怪我没帮你反而放任她们来搜吗？”
    姜烟嗤笑一声：“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要帮我，你不掺和我就很感激了，为什么要怪你呢，同桌。”她又小声低喃道：“我也没指望谁会帮我。”
    夏成城反思，谁遇到这种冤枉事谁会高兴呢，自己竟然还期待着她放错，现在还和她热络起来，是不是人品有问题，听她这声同桌，自己在她心里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吧，他一直在欺负她，霸道地让她做作业，打扫卫生，无聊的时候找她说话，有事的时候就不理她，说起来，她就是有污点，他又有机会吗？
    林之瑶，那个在他眼中一直高贵美丽漂亮的女孩，已经不知不觉变了，他也不知不觉偏心了，而两颗心都不曾在过他身上，也真是可怜。
    夏成城沉默地低着头，再没打扰姜烟。
    高一一班历史老师站在讲台前慷慨激昂地讲说着世界经济的全球化趋势，陆景洋的手机震了几下，看到信息的内容他激动得站起来。
    全班包含老师在内看着他的行为十分突兀。
    老师停止解说，看着一脸兴奋的学生莫名其妙：“陆景洋，你有什么问题？”
    “老师，我请假出去一下。”
    还没等老师允许，他就跑了出去，教室里窃窃私语，什么事让这个温和沉稳的好学生这么激动，大家十分好奇。
    老师无语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好学生也这么放肆了。
    陆景洋在阳台上打电话，话语中带着催促。
    他挂了电话，焦急地看着学校门口，还有十五分钟。
    姜烟发来的信息如下：
    “如果你还想我做你的女朋友，放学之前到我们班求我。”
    “如果我答应你了，允许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吻我。”
    离下课铃声还有三分钟时，陆景洋拿着一大束红色玫瑰出现在高一三班，庆幸的是老师没在，教室里乱做一团，他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安静下来，今天真是热闹一波接一波，有女生脸红心跳地看着陆景洋，有男生好奇地看着他。
    但见他经过讲台，走到教室最后面，姜烟背后空着的地方，她一直在看他，比她想象中慢了一些，她以为他收到信息就会马上来，没想到他还跑去准备了鲜花。
    又有同学聚集在教室后面，有些直接站在桌子上观看。
    姜烟站起来转身对着陆景洋，他隔着椅子单膝跪下。
    同学们欢呼惊叫起来。
    “姜烟，见你的第一眼，你就深深留在我的脑海里，过之不忘，我喜欢你，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下课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来，到放学的时间却没有人离开，都等着她回复。
    姜烟对上陆景洋的眼睛，温和地笑着，杏眼弯成了月亮型，直到铃声结束，她才双手捧起玫瑰：“我答应。”
    有人欢喜有人忧，大家起哄起来。
    陆景洋激动地站起，隔着鲜花吻向姜烟，她没拒绝，闭上眼任他亲吻。
    教室里尖叫起来，隔壁两班的听见三班吵闹都凑到门口看，有大胆的直接跑到他们班讲台上，看见这画面也跟着喊叫起来。
    没人敢在学校这么明目张胆的亲吻，摄像的同学兴奋地凑上去拍摄，像是为他们做个见证。
    夏成城心脏电触般的疼痛，他觉得自己很尴尬，这对人就在他旁边，他仰头就能清晰看到两人唇瓣的轮廓。
    林之瑶和韩栋宸坐在自己的坐位上没动，他们只是扭头看后面，被同学层层围住，还有站在桌上的同学挡着，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听着同学们的尖叫和议论，他们清楚发生了什么。
    韩栋宸抿着唇沉思，林之瑶胸口起伏，裙摆被揪得皱成一团，两人各想各的，都没注意到对方的不对。
    唇瓣接触了片刻，陆景洋拉起姜烟，大家欢呼着纷纷让道，姜烟单手抱着花跟他一起出去。
    林之瑶本来要叫住他们，韩栋宸拉拉她的手，她一瞬间冷静下来，她在干什么，她的男朋友就在旁边啊。
    此时正值下午放学吃饭时间，学校到处人流涌动，夏天的天空总是很明朗，傍晚晚霞漫天，染红了彼此的脸，姜烟抱着艳丽的玫瑰与陆景洋在学校里奔跑，十分引人注目。
    陆景洋早已叫来司机，拉着姜烟上车。
    上车后他还很兴奋又不确定地问：“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吗？”
    姜烟笑着点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去市区吃饭，然后我们去挑选一件定情信物。”
    “晚上还有晚自习呢。”
    “姜烟，我一直盼望着这一天，晚上我们就不要来自习了，就翘一晚的课吧，好不好？”
    她想了想说：“那得给班主任请个假。”
    司机看着后排激动的少爷，看来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在他们察觉不了的地方轻叹一声。
    姜烟看着眼前被切好的牛排，叉起来放进嘴里，细细嚼起来，“景洋，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让你这么做么？”
    “不好奇，我知道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就够了。”
    陆景洋啊陆景洋，真没办法不喜欢你，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姜烟何其有幸。
    “那以后我们就光明正大地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放学，有你做男朋友，终于有可以拒绝别人的理由了。”
    陆景洋很满意这个说法：“姜烟你想要什么？项链，戒指，还是手镯？”
    “嗯……”姜烟想了想：“一定要送我吗？”
    “那当然，你是我的初恋，我应该也是你的初恋吧？”
    “是啊。”
    陆景洋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希冀，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眉眼里全是温柔。
    “所以希望你看到我送的东西就要想起我。”
    姜烟觉得这想法真是霸道又幼稚：“我其实最喜欢耳饰，不过现在没有耳洞，等哪天有勇气去打耳洞在买给我吧。”
    “不行，今天必须送，要不我们去买戒指吧，你一个，我一个，带在中指上，让别人知道我们是有对象的。”
    陆景洋带她来到他家名下的珠宝店，钻石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姜烟被晃得头晕眼花，到哪里都有陆家的名号，跟着陆景洋吃饭，游玩，消费都是免费的，她虚荣的想，这颗大树居然这么喜欢自己。
    ☆、第十九章
    姜烟回到韩家时已经快凌晨了，里面一片漆黑又安安静静的，她用手机照着轻声上楼，经过韩栋宸门口时，他忽然打开门，屋里的灯光霎时照到两人身上。
    她吓了一跳，“你还没睡？”
    韩栋宸没回答她的问题，开口就问：“你们去哪儿了？”
    “吃饭，然后购物和看电影。”
    他看她手中除了陆景洋在教室表白送的一束红色玫瑰，其他再没什么，问道：“买了什么？”
    姜烟诧异，今晚他真奇怪，他的好奇心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买了戒指。”她如实回答，把手伸出放在他眼前。
    韩宸栋觉得那小颗钻石发出的光芒有些刺眼，嘲讽道：“发展得还挺快的啊！”
    她奇怪地看他，他微酸的语气让她不得不多想，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划过，她挑了挑眉：“你等到现在就是为了问这个？”
    他怔楞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话题：“我看到同学拍的视频了，今天那项链是怎么回事？”
    “你不都看到了吗？贼喊抓贼啰。”
    “你说什么？”
    “我并没有拍视频！我根本没有证据，今天的一切都在赌。”
    韩栋宸抿了抿嘴唇，视频中她那自信的样子让人过目不忘，听她这么一说，一切都是装出来，她可真厉害，陆景洋突然来向她表白，也是她安排的吧？想说明什么？说明她有陆景洋背后那么强大的靠山，根本不需要偷林之瑶那条贵重的项链吗？只要她随口一说，陆景洋便会很快送一条更贵重的给她，她是这么想的么？
    城府深得让人心生远离之心。
    班长去交作业时在拐角处被低头看手机迎面而来的姜烟撞了一下，作业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杨曦，我不是故意的。”姜烟收起手机，快速蹲下来帮他捡作业，眼中满是歉疚之色。
    班长杨曦本来是班里第二名，姜烟来了以后他降为第三名，是个腼腆有着娃娃脸的男生，性格比较内向不爱和人说话，除了通知班主任交代的事情和上课叫起立外他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学习，不过现在老师有什么消息都直接发在群里，所以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收作业，维持纪律的事情他是没有能力管的，因为会闹腾的男生女生一般不听他的，有时候还会欺负他。
    见校花姜烟喊自己的名字还满脸歉意地帮自己，杨曦脸涨得通红，他没理她，低着头快速地捡着。
    姜烟把捡起来的作业整理好递给他，歉疚地说：“下次走路我不看手机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
    杨曦不看她，低声说：“没关系。”说完拿着作业本就仓皇地逃走了。
    看他消失不见的背影，姜烟摸了摸藏在腰间的作业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物理自习时间，物理老师走进来环顾了一周，突然喊到：“李清雯，为什么不交作业？”
    李清雯莫名其妙：“老师，我交了啊，不信你问组长。”
    平时李清雯都不太交作业，偶尔几门会交一下，组长拿那些不交作业的也没办法，李清雯这次交没交他也不记得，平时大家都把作业放在他桌上，收作业时间他喊一声还有谁没交，没人回答他整理好也不统计就直接交给班长。
    此时他很不负责地说：“我也不知道你交没交，别问我。”
    李清雯脸色霎时气得发白。
    物理老师很生气：“这是什么态度，李清雯你把今天的作业做十遍交上来。”
    平时被李清雯和刘画欺负的同学暗自偷乐。
    夏成城下意识看了姜烟一眼，自从她接受陆景洋的示爱后，他都不想理她了。
    她没什么异样，专心做着物理习题册，虽然他平时不太听课，但他看得出来姜烟已经赶超在老师前面，做着综合测试题。
    平时下自习不熬夜的姜烟此时在台灯下，拿着一张薄纸在李清雯的作业本上描摹，仔细认真地模仿她的字迹。
    中午自习时间，学校图书馆走廊上。
    有个女生边翻阅着书边往前走，不小心撞到了端着一满杯水的姜烟，水溅湿了她的衣服，她本能地发出一声轻呼。
    “啊！对不起，非常不好意思。”女生歉意又慌忙地拿出纸巾给她擦拭。
    姜烟接过纸巾擦了擦白衬衫上的水渍，看了一眼女生的胸牌，微笑道：“没关系的，李嘉学姐，是我没看路，只顾着手里的水了。”
    “你别这么说，是我的错。”她这时候才看清她的脸，惊呼起来：“啊！你是姜烟吧，我们学校新评选出来的校花。”
    “没有啦，都是同学恶搞的。”
    “不要谦虚，你真的很漂亮，比照片上还好看，我们班好多男生都喜欢你呢。”
    姜烟被夸得不好意思，低着头继续擦着身上的水渍。
    “你端着水做什么？”李嘉好奇地问。
    “我看到走廊上有一盆花蔫了，想救它一下。学姐，你是高二五班的？早就听说高二五班都是理科中的尖子生，学姐学习一定很棒，以后我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学姐请教吗？”
    看着姜烟一脸崇拜的样子，李嘉不禁点了点头。
    “哇！真是太好了，今天撞到学姐真是太走运了。”
    连接几天姜烟中午都在图书馆自习，把提前准备好的问题向李嘉请教，每次她讲解完，姜烟都是又佩服又激动的样子，被好学又漂亮的学妹深深崇拜着，让她在尖子班中压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她很喜欢和姜烟在一起，享受被人崇拜尊重的感觉。
    途中李嘉去卫生间，看着她出门，姜烟快速从书包里拿出印泥，把李嘉挂在书包上的钥匙扣打开，找到她们班教室的钥匙往印泥上深深一压，钥匙的模样清晰地印出来，她赶紧盖上盒子，把钥匙擦干净，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李嘉过来看到姜烟已经做了大半的题，眼中充满赞许，这个女孩真是聪明，她才稍许提点，她就能举一反三。 
    “姜烟，你以后想上哪所大学？”她坐她旁边问。
    姜烟愣了一下，“学姐，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呢，一心想着考个好成绩就行。你呢？”
    “我想考京都大学，那是多少学生的梦想啊，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就凭学姐这么厉害一定能考上的。”姜烟鼓励道。
    李嘉会心笑笑，她也希望能考上。
    姜烟从教室外进来，经过林之瑶旁边时，她把手伸出来挡在她面前问：“姜烟，你最近几天怎么都不和我说话？是谈恋爱就忘记闺蜜了么？”林之瑶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那天她被诬陷后，她告诉她是刘画和李清雯做的，她又怎会不知道，却要装出惊讶的样子，而后陆景洋又来向她表白，两人腻得如胶似漆，她嫉妒得发狂又无计可施，她害怕她在韩栋宸和陆景洋面前谈及此事，心虚之余也刻意和她保持了距离，没曾想她也同样疏离着自己，想让韩栋宸或是陆景洋看出端倪吗？
    韩栋宸在旁边看了姜烟一眼，两人在家里几乎碰不到，她天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除了周末一起吃饭，各自无话可说，他觉得姜烟心思太重，越接触越会忍不住去探究，他选择远离。
    “最近和景洋热恋期，难免疏忽了，之瑶你理解我的吧，我看你们也这样呀，就不忍心打扰了。”
    林之瑶看了一眼韩栋宸，她想否认，但又顾及到他，他对她多好啊，除了父母再也没有对她那么好的人了。
    她害羞又心虚地点点头。
    姜烟忽然弯下腰凑到林之瑶耳边小声说：“之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班有人暗恋韩栋宸喔，你要注意啦。”
    林之瑶脸色一僵问：“谁？”
    “刘画。”姜烟坚定地回答道：“你在前面可能看不到，我在后面看她经常偷偷看他，而且早上他书箱里总有早餐，你不好奇是谁送的？当然你男朋友很优秀，很多女生都喜欢他，但是现在他有你了，你容许其他人在你面前大献殷勤觊觎属于你的东西吗？”
    姜烟和林之瑶说着悄悄话，韩栋宸好奇地看着她们，在不经意间，姜烟突然眼睛带笑地回视了他一眼，那笑意有着不同她清纯面孔和年龄的妖娆……以及邪气，更多的是不怀好意，他心头咚咚跳起来。
    听了她的话，林之瑶咯噔一下，难道姜烟知道她和刘画她们联手陷害她，想挑拨离间吗？但她觉得她说的话也是有可能的，她确实发现韩栋宸书桌里有着同样的早餐。
    姜烟和她拉开了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说：“之瑶，你可是我的好闺蜜，我知道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你，不信的话可以多观察观察。”
    两天后早上课间，有一群女生来到高一三班门口喊：“李清雯，出来一下，有人找。”
    李清雯出去后，门外一阵骚动，接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生安然自若地走进教室在李清雯书箱里翻了一通，拿走了她的一本作业本。
    刘画懵然，不知道同桌得罪了谁，忙跑到门口去看，看见李清雯被人推着往前走了，门外又恢复了安静。
    姜烟一手支颌，眼神淡淡地看着外面。
    操场上，刘菲儿为首的一群女生将李清雯围在中间，姜烟看见刘菲儿将一封信扔在李清雯身上，李清雯捡起来看了后眼睛猛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直摇头。
    刘菲儿从刚才来翻东西的那个女生手上接过她的作业本，抢过李清雯手中的信，对比了一下，骂骂咧咧地扔在她脸上，李清雯嘴里一直说着什么，哀求地看着刘菲儿摇头。
    刘菲儿生气地甩了她几巴掌，接着一脚踢在了她的小腹上，那力道应该很大，李清雯捂着肚子摔倒在地，然后几个女生上前纷纷围着她拳打脚踢。
    班里很多同学都挤到饮水机旁和姜烟背后教室靠窗空着的位置，大声议论发生了什么事，李清雯怎么会得罪刘菲儿。
    ☆、第二十章
    姜烟波澜不惊的样子，让夏成城觉得非常怪异，那天她差点被诬陷偷东西，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至少私底下要闹一番心里才舒服，但她就像忘记了那件事，又恢复了平日里宁静淡漠的样子，即使李清雯被老师罚作业或是这次被人殴打，她看在眼里都是淡淡的，就像不关她的事，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一定开心极了，有人帮自己出了口恶气。
    但她脸上一点幸灾乐祸的表情都没有，他是该佩服她宽广的心胸呢还是她冷漠的心态。
    不过，事后看了几遍同学录的视频，越看越觉得她演得太好，明明没有证据却毫无破绽之处，如果她去演戏或许比林之瑶还了不起。
    李清雯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回教室，看到她的惨状，刘画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得罪她们的？”
    李清雯哽咽着说：“她们说我写情书给李天佑。”
    “怎么可能？！谁不知道李天佑是刘菲儿的男人，谁敢去招惹他啊。更何况你喜欢谁我都知道。”
    “有人故意陷害我，以我的名义写的，她还特意模仿了我的字迹，而且真的就像我写出来的一样。”
    刘画惊呼：“谁啊，谁这么牛逼又狠毒啊？你得罪了谁她要这么弄你，还玩阴的。”
    李清雯抽泣着摇头。
    周围的同学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有调皮的男生大声说：“你们两个得罪的人多了，谁让你们天天欺负人，这下遇到厉害的对手遭报应了吧。”
    刘画闻言变色，李清雯抽泣地更厉害了。
    这事还没未平息，第二天，刘菲儿又气冲冲地跑来高一三班，让人直接把李清雯拖到教室门口就是一阵毒打。
    本来吵闹的教室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突然没了声音。
    李清雯凄惨的哀嚎在高一走廊里缭绕不断，走廊上的人都避开危险之地好奇地看着，没人上来劝解，刘画也吓得在坐位上不敢动弹。
    大家惊呆于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胆大的男生跑到门口观看。
    只听刘菲儿在走廊上咆哮：“你个贱人，昨天受的教训不够，还敢去向他告状，还说我坏话，我今天非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我没有，有人诬陷我的。”李清雯抱头躺在地上大叫。
    “想推卸责任是吧？还撒谎，我让你撒谎！你好好看看你写的内容。”刘菲儿又狠狠踹了她几脚，把一张粉色的纸扔在她身上。
    李清雯个子高，蜷缩在地上分外占地点，被打的地方也多，昨天的伤还没得到缓解，今天又添新伤，疼得她痛哭起来。
    她颤抖地捡起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哭得更大声了。
    纸上写着：天佑学长，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爱慕，没想到会被刘菲儿知道，她在学校那么霸道，可想而知我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我被她们拖到操场上，当着教学楼上所有人的面毒打，不知道你看到没有，我真的很心痛，我喜欢你有错吗？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刘菲儿还是被她残暴地霸占着，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毕竟谁会喜欢那个毒妇呢。即便如此，我对你的喜欢依然不变，如果你有一天不受她的控制了，请优先考虑考虑我。
    署名是高一三班李清雯，纸张末尾又添加了一句，爱你不变。
    “不是我写的，我从来没写过，昨天那个也不是我写的，我对学长根本没有任何意思，我们都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我又怎么敢去招惹他。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惊恐地大声否认。
    刘菲儿踢得有些轻喘，两手交叠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是你？那是谁？说来听听。”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有人模仿我的字迹，想要陷害我，不然昨天我才被收拾，今天又怎么敢再送一封信给他，现在手机这么方便，我要到他的号码，直接发信息或是打电话就好，为什么要写情书，甚至被你发现呢，这不是多此一举。”
    姜烟听了，微挑了下眉头，思路还挺清晰。
    “呵呵，关键是你没要到他的号码啊，学校里大多学生不都是以情书传递，更突出心意么？你能想到这点，说明你也注意到这点，试图撇清自己的责任么，而且，即便别人诬陷你，她能大费周章地模仿你的笔迹，借我之手收拾你，这种人聪明，我也乐意被利用，你也该打。”
    刘菲儿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那样子很流氓也很霸气，她幽幽地看着李清雯：“不管是谁，只要和李天佑挂上勾，我都不会放过，想说别人诬陷你也好，你自己做的也罢，给我立马滚出这个学校，不然你就接受每天被这样对待的后果！”
    李清雯委屈地呜咽着。
    同学一阵唏嘘。
    刘画心惊肉跳，自己的好朋友好搭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学校，到底是谁在暗处用这种方法制裁了她，真的好阴险，她感觉后怕，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
    姜烟给陆景洋发了条信息：“这不久有一个学姐一直在教我做题，我很感谢她，我们请她吃个饭吧？”
    陆景洋立马回复：“好啊，你们想吃什么？”
    “等我问问她。”
    姜烟又发了一条信息给李嘉：“学姐，等会儿放学一起吃饭吧，我男朋友请客。”
    直到快上课李嘉才回复：“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怎么没听你说过，看来我们班男生要伤心了，是哪个小伙儿配得上我们的校花？”后面发了个坏笑的表情。
    姜烟弯起了嘴角：“你来吃饭不就看到了，想吃什么？随意点。”末了又添加一句他很有钱。
    “嘿嘿，那我要吃西餐。”
    “没问题！”
    夏成城看姜烟开心地发着信息，好奇地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姜烟眼睛看着手机，飞快地打字，不在意多日未和她说话的同桌又突然来和她说话的目的，随口应了一句：“当然是和男朋友聊天啰。”
    “……李清雯被赶出学校了，你开心吗？”夏成城沉默了会儿问。
    她瞥了他一眼：“问我干嘛，和她又不熟，她何去何从关我什么事？”
    “你不恨她诬陷你么？”
    “你知道有一个词叫报应吗？如果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夏成城思考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出来：“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姜烟心情好，不计较他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坦然地微笑道：“你觉得呢？”
    他摇摇头，诚实回答：“不知道。”
    她说：“我才没有精力去理会别人呢，我只要和景洋好好在一起就好。”
    “真的？”
    “其实，我也没必要和你交代吧同桌，我要幸灾乐祸也好，要漠不关心也罢，好像和你没多大关系，你觉得呢？我们作为同桌，好好相处不就很好了，干嘛要关心我的想法呢。还是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夏成城一噎，他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校外西餐厅里。
    李嘉惊讶地看着对面的陆景洋，眼里冒着小心心，“姜烟，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男朋友就是陆景洋啊，这样我们班喜欢你的男生也输得心服口服啊。”
    姜烟和陆景洋对视一笑，问她：“学姐，你知道他？”
    “谁不知道他啊，你们高一年级评选出的校草，脾气又好，家室又好，长得又帅，关键是学习又好，姜烟你真有福气。”
    李嘉静默了一阵，又突然惊呼起来：“我想起来了，全国最大的文化传媒公司就是陆家旗下的啊，啊啊啊啊！那明星宋一帆就是签约在你们公司的啊。”她看着陆景洋问道。
    陆景洋微笑点头。
    姜烟有些惊心，陆家到底涉及了多少产业。
    得到肯定，李嘉激动起来：“太好了，陆学弟，看在姜烟的面子上，你一定要帮我要到他的签名啊，我好喜欢他，太帅了，男人味十足。”
    陆景洋礼貌地点点头：“学姐交代的事，我一定完成。”
    “学姐，看你平时学习时严肃认真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花痴的一面。”姜烟调侃道。
    李嘉还沉浸在陆景洋答应她要求的兴奋里，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一看你就是没有偶像的样子，你知道偶像在我们心目中有着多重要的意义么，当我心情低落时，看到他就会觉得生命中还有阳光，当我没动力时，看到他会觉得，我一定得好好学习，为了接近他而努力，当我孤独时，会觉得他无处不在地陪伴着我。”
    见姜烟和陆景洋懵然的表情，她撇撇嘴：“算了，和你们这些没有偶像的人说了你们也不会理解的。”然后她喝了一杯草莓汁转移了话题：“噢，姜烟，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女生被刘菲儿收拾了？”
    姜烟咽下一块牛排，神色自然地回答道：“是啊，昨天就看到她们在操场上打她，今天早上，就是我发信息给你的时候，她们又来，直接把她拖到教室门口就打，听说是我们班那女生写了一封情书给你们班的李天佑，然后就被刘菲儿收拾了，不过，我和那个女生不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看她被打得挺惨的。”
    “我跟你说，你们班那女生胆子真大，昨天写了情书给李天佑今天又送了一封给他，她却不知道李天佑的同桌就是刘菲儿的跟班，那情书李天佑看都没看到，就被他同桌交给刘菲儿了，说来也奇怪，她什么时候送去的大家完全不知道，我昨晚最后回去的，因为负责教室钥匙的管理，每天最早来，所以她什么时候把情书放在李天佑桌子上的，我竟然没看到，你说奇不奇怪？”
    “是挺奇怪的。”姜烟吃了一根薯条，附和道。
    ☆、第二十一章
    陆景洋静静地在旁边听她们说话，那个女生的事他在教室里也听说了，不过只要不是姜烟被欺负，其他人他管不着。
    “我觉得她是不是有我们班钥匙。”李嘉边吃边疑惑地说。
    “谁知道呢，不过今天早上刘菲儿在我们班教室门口让她离开我们学校，不然就要每天欺负她，沾惹上天佑学长真可怕。”姜烟后怕地吐吐舌头。
    李嘉头伸向她们，小声说：“你们都不知道吧，其实李天佑家条件非常不好，听说他考来这个学校一部分为了学习，更多的是为了赚取奖学金，学校大大小小的奖金足够支付他的学费和生活。他勤奋好学，为人又谦逊，我个人觉得他并不喜欢刘菲儿，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而你们班同学还往枪口上撞，真是年少轻狂啊！”
    姜烟想起撞见刘菲儿强吻李天佑的场景，他不主动也没拒绝，或许李嘉猜测的没错，但是与她无关。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刘画，就让林之瑶收拾她，两个长期使坏的盟友，看看她们是如何为了一个男生而撕破脸的，她很乐见其成。
    想要毁了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高一三班少了一个人，大家除了更加唏嘘刘菲儿对李天佑的霸道以及女生要更加远离他外，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对于李清雯这种欺负弱小的学生，除了让人十分解气外很快就被淡忘了。
    只有刘画这种坏搭档对她念念不忘，旁边空着的位置更让她感到孤独，因此心灵上的寄托更加明显起来，她忍不住偷偷往韩栋宸看去，却发现林之瑶看着自己，和她的眼神对上，她有一种被蛇盯上的感觉，森冷，阴寒，忍不住打了一阵寒颤，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李清雯走后，她总有一种不安之感。
    她对林之瑶讨好地笑笑，心虚地转移了视线，心里却是在打鼓，林之瑶发现她偷看韩栋宸了吗？
    上次姜烟在食堂威胁她和李清雯，事后她们没再为难她，她也没公开她们暗恋的人。
    而那天林之瑶让她们诬陷姜烟，她们觉得有林之瑶撑腰，也存心想要报复她，如果她因为偷窃而被学校开除，那么她暗恋韩栋宸的事将永远是个秘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隐藏得那么好，还会被她发现。
    那天她明明拍到了视频，却也没当众揭穿，她一直以为姜烟好欺负，但现在她有陆景洋这个大靠山支撑，为什么她不来报仇，反而像没发生过一样，越这样越让她感到害怕，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是她告诉了林之瑶，自己暗恋韩栋宸，所以林之瑶会以那种眼神看她吗？
    她又转头向后看去，姜烟永远只会看书，认真学习的模样，好像与世无争。
    姜烟闻到旁边一股陌生的气息，转头看了一眼。
    “你告诉林之瑶了吗？”刘画坐在夏成城的位置上，小声问。
    姜烟面无表情：“告诉了什么？”
    “你知道的，不要明知故问！”
    她轻轻挑起一边眉毛：“哦？是你偷她项链的事情还是你暗恋她男朋友的事？”
    刘画哑然，她再次发现这个被她们欺负过多次的女孩眼眸中有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就像会把人吸进去一样。
    此时她这种傲慢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小丑，让她十分厌恶。
    “后者。”
    “你去问她啊，之瑶那么善良，就是知道你们偷了她宝贵的意义非凡的项链陷害我，并且在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也求我宽恕你们呢，你暗恋她的男朋友又怎样呢？反正你也抢不走。”
    刘画恼羞成怒又哑口无言，她确实抢不走，但她有喜欢他的权利，林之瑶是什么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明知道我不会去问的。”她说得咬牙切齿，又怕周围的人听到，声音压得极低。
    “我不知道啊。”
    “姜烟，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姜烟看她，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就是明明很傲慢很聪明还总是装出一副淡然憨傻又无辜的模样。”
    “谢谢夸奖，这是我听到别人对我最高的评价，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欺负了我，我还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样才能把我的傲慢和聪明表现得淋漓尽致。”
    经常欺负姜烟的刘画居然会来找她聊天，在众人的眼里看到的是心平气和，见者诧异。
    林之瑶走到她们旁边，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姜烟没说话，刘画讨好一笑：“我来向姜烟请教一道题。”然后她指指姜烟的草稿纸，那是一道三角函数解析步骤。
    林之瑶疑惑地看向姜烟，而刘画也殷切地看着她，有些哀求的意味。
    她笑了笑，“是啊。”
    林之瑶将信将疑看着刘画：“那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她自觉地站起来离开了。
    林之瑶顺其自然地坐了下来，直接问：“她真的来问你题？”
    姜烟瞧见刘画回到坐位上，有些紧张地关注着她们这里，她回过视线来看林之瑶，小声说：“才不是，她来问我是不是告诉你她暗恋韩栋宸的事，看来她是看出你发现了端倪，心虚了。”
    林之瑶皱了皱眉，“她怎么会知道你知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你出去打电话，她要拿汤泼我，我制止了她，跟她说，如果她敢泼下来我就把这事公之于众。后来她一直静悄悄的没弄什么幺蛾子，那时你和韩栋宸也没什么关系，我就忘记了这事儿，但是她不仅偷之瑶你的项链还想来陷害我，试图破坏我们的友谊，你现在和韩栋宸在一起，作为你的好朋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上课铃声这时候响起来，林之瑶若有所思地回坐位。
    夏成城见林之瑶走了才过来坐下，姜烟余光早就发现他从后门悄然无声地走来站在她们背后多时了。
    她知道他听见她们的谈话了，她就是挑拨离间，那又怎样！
    这节是数学课，班主任春风满面地走进教室，大家疑惑什么事儿能让平时不苟言笑的班主任这么开心。
    但见他经常往姜烟方向温和地瞟去。
    夏成城前面的男生见老师正在白板上写公式，转过身小声说：“姜烟，你做了什么让班主任老往我们这边看，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姜烟也疑惑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也许他看的不是我而是你呢。”
    他同桌发出噗嘶噗嘶地声音，意在提醒老师转身了。
    “姜烟，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下课铃响起，班主任下讲台前说了声。
    “我就说是你吧，赶紧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吓死我了！我还是喜欢班主任不笑的样子。”这同学挺直的背脊才放松下来。
    出门居然遇到了陆景洋，两人跟在老师后面一起到了办公室。
    年级主任意气风发地走向教师办公室，人没到声先到：“他们来了吗？”
    走进门见到他们，年级主任大笑起来：“陆景洋，姜烟，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上次你们和全市高中的竞赛成绩出来了，姜烟以445的分数取得最高分，陆景洋443取得了第二名，而第三名和第二名之间差了二十分，你们真是为我们学校争光了，省得那些普通学校老觉得我们是钱砸出来了，这次让他们见识下我们的厉害，不仅外貌上胜了一截，成绩上更是让我校扬眉吐气啊。校长提出来要在校会上表扬你们，并且给你发奖金以提高学生学习的积极性。”
    姜烟和陆景洋相视一笑。
    周一校会上，他们被请到台上站着，学校广播里，校长大肆表扬，并当着全校的面给他们每人颁发了五千的奖金以及相关奖状。
    姜烟拿着鼓鼓的信封，从没觉得赚钱是如此容易，贵族学校真是豪气，怪不得李天佑就是忍受屈辱也要咬牙坚持。
    下了校会，陆景洋把他的信封递给姜烟，她诧异地看着他：“给我的？”
    “看你刚才激动得要跳起来的样子，看来很喜欢了。”
    姜烟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这对他来说就像海里的一滴水那么少，而对自己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她从小饱尝穷苦的生活，那个叫父亲的人为了钱可以卖妻子儿女，她发誓再也不过那种生活，有钱就存起来，这让她有安全感。
    “如果这里没有人，我真想亲亲你。”看着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姜烟说。
    “那就留到晚上亲。”
    见姜烟一点也不推辞地点头，陆景洋温柔又无奈地说：“看来钱的诱惑比我还大，竟让你想主动亲我。送礼物给你都没见送钱给你开心。”
    “姜烟，你在韩家过得好吗？”陆景洋从来没问过她这个问题，因为怕她敏感，看她这么喜欢钱，是不是因为在韩家不好过，所以之前一直坐地铁。
    “没有啊，韩叔叔对我和我妈妈都很好，刘妈对我也很关照，这与我喜欢钱没有什么关系，不要想太多。”
    她高兴地拿着两个信封回教室后，林之瑶欢呼：“姜烟，你拿了奖金要请客喔！”
    “可以啊，景洋把他那份也给我了，你想吃什么？”姜烟把手里的信封在她眼前摇了摇。
    对付林之瑶，只要不断地在她面前提及陆景洋如何好，让她内心备受煎熬就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她咬了咬嘴唇，下一刻笑了起来，转头询问韩栋宸：“姜烟要请客呢，你想吃什么？”
    韩栋宸已经很久没和姜烟说话了，他冷峻地抬头看她，在他的印象里，姜烟对他永远是微笑的样子，温和的，狡黠的，轻佻的，讨好的，随意的，正如此时，她也笑看着他。
    如果仔细看，他会觉得她的笑意里满是不怀好意。
    看向林之瑶时，他的眼神变得很柔和：“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我想吃海鲜。时间定在周五晚上怎么样？”
    “好啊，那我跟景洋说一下。”
    ☆、第二十二章
    晚上下了自习课，在韩家大门口，陆景洋让司机把车开到前面等着，他拉着姜烟的手，笑着说：“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姜烟了然一笑，朝他靠近，陆景洋的心跳得飞快，他很期待也很紧张，认识以来，他吻过她三次，其中两次都是他强吻的她，还有一次是表白的时候，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
    陆景洋比姜烟高了一个头，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往下拉，抬头正要吻上去，路边明晃晃的车灯突然照在他们身上，两人吓得慌忙分开，眯着眼，看不清车里的人，但车型是他们非常熟悉的。
    不是韩栋宸是谁，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没送林之瑶么？
    车经过他们旁边时停了下来，韩栋宸放下车窗，看着陆景洋说：“要进来家里坐会儿么？”
    陆景洋十分尴尬，依然保持着礼貌：“不了，我先回去了。”
    他跟姜烟也说了同样的话，姜烟点头看他离去才回头看韩栋宸，他就像等着跟她对视一样，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关上车窗，车进了大门，向别墅行驶而去。
    门口又恢复了路灯照射下的昏暗，不知道为什么，姜烟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小，在宁静的公路上却显得有些突兀。
    又到了一周一次的游泳课，姜烟真的很头疼，第一次谎称例假没上成，第二次是真的来了例假，第三次她没带游泳衣。
    今天还没等她说，教练就开始生气了：“姜烟是吧？今天无论什么原因，我不接受你的请假，听说你学习成绩很好，你知道一个好的身体才能支撑你学习的精力吗？请慎重对待我的游泳课，这也是要考试的。”
    “老师，我没打算请假，今天我带了泳衣，也没来例假。”姜烟说。
    听到这话，老师放下了紧绷的脸。
    林之瑶一直觉得姜烟有不可见人的秘密，所以她才会逃避游泳课。
    和她一起换泳衣时，看到她裸露的肌肤上，背部离脊椎只有一寸的地方有一条五厘米长的疤痕，疤痕还有些红，看样子受伤的时间离现在并不长。
    姜烟肤色非常白，此时穿着吊带泳衣和裙式泳裤，背部和腿上的疤痕暴露得一览无余。
    真难看！
    林之瑶开心极了，怪不得她不喜欢上游泳课，就是怕被别人看见吧，不知道景洋见没见过，见过的话，他会嫌弃吗？
    游泳馆里男生只穿了条裤衩，女生穿的就比较花哨了，班里几个混血儿女生居然大胆开放地穿了比基尼，发育良好的身体分外引人注目，男生纷纷往这边看。
    林之瑶穿了粉色连体的裙装，脖颈上系带，后背全部空着，胸部不算大也不算小，凹凸的身材，性感之中又透出少女的清纯。
    比较其他女同学，姜烟浅蓝的泳装就相对保守了，因为她从来没上过游泳课，同学对她都很好奇，看着她从瘦得不成人形再到正常人的模样，她的身材比脸更惹人关注，看到她雪白高挑但曲线不是特别明显的身体上突兀的疤痕，女生捂嘴笑起来。
    教练也看到了，他眼中闪过了然，这就是她不愿上课的原因么？顿时原谅了她之前的欺骗。
    她的疤痕太明显，让人想忽略都难。
    夏成城看着有些怜惜，腿上的她说是被狗咬的，那背部呢，看上去像是被刀划过的，口子很大，这又是怎么伤的？
    韩栋宸若有所思，和姜烟相处了三个多月，他从未了解过她过去的生活，她的妈妈已经和爸爸在一起四年，那么她妈不在的那四年里她是怎么生活的，伤又是怎么造成的，那天被同学诬陷偷项链的视频中，他看到她腿上的疤也没太关注，此时看到她脊背上的伤，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这些来。
    姜烟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大家审视的目光，她很清楚，不可能躲避半学期的游泳课，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姜烟，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到的，看着好可怕。”林之瑶这时候才问，就希望她当着大家的面解释。
    她平静地说：“腿上的是被狗咬的，后背上是被刀划到的。”
    “怎么会被刀划到？”林之瑶捂嘴，一脸惊讶的表情。
    这刀伤她终身难忘。
    她对那个男人说：“那么，我要让你在死前最后看到的会是我的脸”。
    那个所谓的父亲扔掉才划伤她手臂的碎酒瓶，从厨房里找来一把刀，恶狠狠地说：“那我就先给你死，你这个白眼狼，白白把你生下来，老子养着你，还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毒蛇。”
    姜烟在心里冷笑，到底谁才是毒蛇，从小的记忆里除了打骂，真的没感受过任何父爱的存在，最后还把她的母爱也剥夺了。
    他什么时候养过她，要不是妈妈偷偷寄了一张银行卡到学校给她，她可能早就饿死了。
    是了，他觉得给她读书就是养着她，因为可以得到助学补助，所以他才给她一直读书吧，学校却不知那些补助都被他拿去买酒喝买肉吃了，他根本没管过她。
    他刀落下的间隙，姜烟眼睛瞪大，有一瞬间感到了恐惧，但又觉得是一种解脱，那瞬间想到的是，这这样死了也好。所以她没有跑也没挣扎，生生受了他一刀，刀拔/出来的时候，血汹涌地流出来，那男人也被染了她一身的血吓住，酒醒了大半，慌忙扔了手上的刀，刀落地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响亮也格外刺耳。
    他没有把她送到医院，还继续说着狠毒的话：“可不能让你死了，不然就卖不成了。”
    姜烟在疼痛中挣扎着清醒过来，她为什么求解脱，这不应该！她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被他这么对待，她要这自私的男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和为他的黑心付出惨重的代价，她凭什么要死！
    “这一刀还你给了我生命，从此我的命只有我能掌握！”姜烟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拿起摆在门口的书包，在寒冷的冬夜里疯狂地跑出去，血撒落了一地。
    她太瘦弱，那刀透过薄薄的皮脂伤了她的骨头，医生看着她浑身的血都忍不住皱眉，告诉她再往前一寸，她可能死了也可能瘫痪了。不管是哪种，他早晚也会把她卖了换钱，根本不顾她的死活，根本不顾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她跟老师说家里有事要请假，住了一个月的院才回学校，除了瘦得不成人形，没人知道她受过伤，连郭凤怡也不知道，只是几乎花完郭凤怡不定时打过来的她积攒下来的钱，正好碰到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她考得一塌糊涂。
    她在网上买了一个变声器，用男声录了一段话，然后通过公用电话给和那个男人进行黑暗交易的黑社会的头打了一个电话，这个号码，从郭凤怡被卖之后，她从他的手机里翻出来，就一直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她告诉他，那个男人后悔把老婆卖了，要到警察局去告他们，不信他们可以去警局证实。
    然后用这些年她一直用的以前郭凤怡留下的烂手机给那个男人打了电话告诉他郭凤怡打了好多钱给她，让他过来警察局旁的那个银行取，她在银行门口等他。
    姜烟笃定，他一定会来，第一，为了确认钱的真实性，第二，即便是假的，也能捉住她，因为她离十五岁满已经不远了。
    天空下着雨，她坐在出租车里，亲眼看到他被一群黑衣带着墨镜的男人拖上了一辆面包车。
    看着那群黑衣人鬼鬼祟祟地离开，姜烟顺着楼梯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浑身的刀伤，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就像她那晚一样，流了一地的血，这栋破烂的小区早已被政府规划成拆迁区，居民已经搬空，就剩无处可去的他们在这里，他的血蔓延到楼梯下也没人察觉。
    他向姜烟颤抖着伸出手：“救我。”痛苦的样子让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
    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哀求的意味，而她只是冷冷地俯视着他，耐心等待着他的血一点一滴流干。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到他的手垂落，呼吸停止，然后她笑了起来，外面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把她的笑声也掩盖在了楼层里。
    如果要问她害不害怕后不后悔，不，一点也不，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以及一直以来的噩梦终于得到了解脱。
    “我家墙上摆着一把刀做装饰，我不小心靠在上面，被弄伤的。”姜烟看着林之瑶的眼睛，平静地说。
    “原来是这样，你真是不小心，这疤在你身上真是太刺眼了。”
    姜烟浑然不以为意：“现在科学这么发达，等放假去做植皮还是可以恢复的，再不济纹身也可以掩盖，安心啦。”
    见她如此轻描淡写，大家关注也不放在此处了。
    教练让同学们跟着做热身运动，韩栋宸一直心不在焉。
    “宋老师，你家人来找你，她在门口等着。”打扫卫生的阿姨过来喊他。
    “你们自己练习下，不会游泳的同学下水要小心啊，不要乱来，我去去就回。”宋老师交代了几句就向更衣室走去。
    同学之间欢呼起来，没有老师在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
    有些男生已经下水了，岸上不会游泳的女生围在一起打打闹闹，试图引起男生们的注意。
    ☆、第二十三章
    姜烟站在泳池边，转身想远离那群打闹的女生，不知道谁从侧面撞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重心不稳，狼狈地和撞她的那个女生一起掉到了水中，两米深的泳池，对于一米六八的姜烟来说只要稳住身体踮起脚尖向上浮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她第一次下水，之前也没有游泳经验，头朝底下喘不过气，一起掉下来的女生也是个不会游泳的，出于本能用脚踩着她的身体，更是把她往下压，她被迫咽下两口洗澡水，那根本就是想吐吐不出，只能咽下去的窒息感。
    姜烟在水下挣扎，那女生踩着她大呼救命。
    男生那边迅速过来营救。
    那女生被人拉走，姜烟乱蹬着想要从水里出来，忽然被人抱住腰，托着她的身体浮出水面，那人身上暖暖的，结实有力的一只臂膀紧紧环着她，让她非常有安全感，她本能地扶住男生的肩膀，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他身上。
    水浸透了她的眼睛，她没看清抱着她的人是谁，浮出水面后，她一只手抱着那男生的脖颈，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然后大口地喘息着。
    等她缓过来要感谢救她的人时，熟悉的眼睛近在咫尺。
    她诧异非常，他怎么会救她？心脏砰砰直跳。
    韩栋宸将她带到岸边，没多做停留就放开了她。
    “谢谢！”在他走之前，姜烟说了一句。
    她身体泡在水中，趴在池边，干呕半天也没把刚才咽下去的水吐出来，眼睛和鼻子都是又呛又辣，脸被挣得通红。
    同学们都被韩栋宸这见义勇为的行为惊呆了，大家下意识往林之瑶看去。
    见她也是楞了一会儿，然后跑到姜烟面前，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儿吧？”
    姜烟抬头喘息着，玩笑道：“差点被淹死了，还喝了两口洗澡水。”
    那个和她一起掉下的女生也来向她道歉，满脸的小心翼翼：“姜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也是被人推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你。”
    这女生是韩栋宸之前的同桌张天，平时都很乖巧文静，偶尔也会和女生玩成一团，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姜烟知道她是无心的，也不和她计较，摆了摆手：“没事的。”
    “我刚才好像在水里踩着你了，我也是无意的，还好夏成城把我拉起来，对不起啊。”
    姜烟看了不远处的夏成城一眼，他担忧地看着他，她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的，我们两个都没事，所以不要道歉了。”
    有几个男生游到姜烟旁边，为首的男生抱怨道：“真是的！我都已经做好英雄救美的准备了，还是慢了一步，姜烟，你再掉到水里一次，我来救你。”
    旁边女生打趣道：“你想得美，想吃豆腐啊。”
    刚才紧张的氛围又活跃起来，林之瑶安慰完姜烟，又向韩栋宸走去，他坐在岸边，脚伸在水里，头发滴着水。
    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偌大的游泳池，只有他一人坐在那里，他低着头看水面。
    他一直提醒自己要远离她，但是看到她身上的伤痕他又忍不住去探究，看到她落水，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她，手臂上和脖颈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余温，她的身体很软腰很细，他们身上有相同的气息，他这么想着时，连林之瑶什么时候坐到他旁边都没查觉。
    “栋宸，你在想什么？”林之瑶发现了他的不对，摇了摇他。
    听见林之瑶的声音，他回过神来，“你怎么过来了？”
    “看见你英雄救美后就走了，也不考虑下你女朋友的感受。”林之瑶有些委屈道。
    她明明不在意韩栋宸的，为什么看见他抱着姜烟的时候，她会觉得嫉妒呢，对！就像姜烟和陆景洋在一起时的嫉妒，是不是因为姜烟抢了陆景洋的关系，所以潜意识里也害怕她抢了韩栋宸呢？
    和刘画暗恋韩栋宸不一样，她觉得刘画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她也不喜欢别人窥觊属于她的东西。而姜烟不一样，她有这个资本。天！她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韩栋宸拉住她的手，解释道：“我之所以救她，是因为她是你的朋友，仅此而已。”
    这句话说是安慰林之瑶，更像是安慰他自己。
    他没说他看到她推了张天，然后张天撞在姜烟身上，才导致两人落水，女生之间闹着玩，她也是无心的吧。
    林之瑶抱着他的手臂有些迟疑地问：“真的吗？”
    “当然。能让我为之行动的，只有和你有关的人和事。”
    韩栋宸看懂林之瑶眼中的不安和妒意，心下欢喜，她是在乎自己的吧，不禁为刚才留恋姜烟身上的气息而觉得自己龌龊，身边这个才是他从小喜欢的女孩儿啊。
    姜烟靠着池边透过水中打闹的同学看向韩栋宸，眼神中透着迷茫，碰过他的地方还隐隐发烫，事实上他们身上有相同洗发水的味道，都很淡，如果不仔细闻是闻不出来的。
    他居然会来救她，和大家一样，她也十分意外。
    每当细微发现他对自己的不同，一旦她仔细去探究，他就会恢复冰冷淡漠的样子，和林之瑶打得火热，就如同此时，林之瑶抱着他的臂膀，和他亲密地依偎在一起，两人带笑说着话，韩栋宸温柔地看着她，眼中只有她，再容不下别人。
    姜烟对韩栋宸的感情很奇怪，她感谢韩家给她的所有一切，即便这是看在她妈的面子上。
    他虽然对她冷淡，但从来没为难和亏待过自己，他把她视为陌生人，又很慷慨地接纳她居住在他家的事实，是因为感激吧，所以想把初吻给他，所以会答应和陆景洋在一起，虽然一部分是为了报复林之瑶，其实她有想过放弃的，就在期中考试后他想过放弃陆景洋的，但是他要求她，所以是想成全他的吧。
    那么，这样对景洋公平么？他对自己那么好，至少此时，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连妈妈对她都没有他对自己那么用心那么好，那天雨中她说的并非假话，他给了她温暖，真的很温暖。
    想通了这些，姜烟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却和刘画的视线撞在一起。
    刘画游到她旁边，眼中闪着发现秘密的惊喜和得意，就像找到了同类一般，嘴角带着讽刺的弧度：“你不会也喜欢韩栋宸吧？你说我要是把这个发现告诉林之瑶，她会怎么做？对了，还有陆景洋，他又会怎么做？”
    噗嗤，姜烟笑了出来，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尽管去告啊，别以为看到我看他就自以为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刚才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主动去找他道谢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想景洋和之瑶是非常理解我的，你想挑拨离间的算盘打错了。”
    缓了缓，她讽刺道：“我可不像有些人，看着某人的眼光好像要把他燃烧起来，那么炽热与虚妄，我也没偷偷塞东西在别人的书箱里，想要默默表达自己的爱慕之心，被人家的女朋友发现了就急切地想找替罪羔羊意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刘画的脸色冷下来，“怎么？要露出你真实的面孔了吗？”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别人不惹我，我也不会惹别人，从你们试图诬陷我偷项链的那天起，对你，我也没有客气的必要了。而且，上次在食堂的时候我也警告过你，最好不要再惹我！”
    姜烟的眼睛大，眼珠占据很大的空间，眼白很少，黑黑的会发光，她冷冷看人的眼神会让人感到恐惧，刘画很久以前就这么觉得了。
    “你明明知道是我们诬陷你，为什么不把视频发出去，这样不是可以报复我们了吗？就像我们想毁了你一样，那种证据完全可以毁了我们。我可不相信都这样了你还不计较，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证据吧！”
    姜烟挑眉：“你什么时候想通的？我确实没有证据，所以没敢让你们搜啊，不过如果你们那天心里没鬼的话，也不会被我牵着鼻子走了，不是吗？”
    刘画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姜烟承认得这么爽快，她有些惊心：“你确实很聪明，演得惟妙惟肖都把我们吼住了。李清雯的事是你干的吧？”
    “不是啊，我可没有那本事，如果我会这么做，我应该先弄你而不是李清雯，毕竟你比她难对付多了，不过，她走了我很开心，不知道是谁做的，真是大快人心，真得好好感谢她。”
    姜烟早就料到她接下来会这么问，所以早已做好回答的准备。
    刘画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见她说得随意坦然，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谁陷害的李清雯，林之瑶现在关注到她，她就猜想会不会是姜烟要报复她们。但是正如她所说，如果是她做的，最先要报复的是自己而不是李清雯，毕竟都是她经常带头欺负她的。
    “真的不是你？”
    “看你的样子到是很希望是我。不过，你好好想想你们到底得罪了谁，或者说是不是李清雯有谁的把柄，她要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她，让她彻底离开。”
    刘画沉默了下来，似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她，“你知道是谁指使我们拿林之瑶的项链来诬陷你的吗？”
    “难道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姜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满脸的惊讶和疑惑：“我不记得我还得罪过谁啊。谁要这么对我？”
    刘画灿然地笑起来，就像掌握着某种利器一样，她没回答姜烟的问题，转身游走了。
    姜烟在她转身的瞬间眼中闪过一道光，很快就消逝在漆黑的眼眸里。
    ☆、第二十四章
    “别偷听了。”
    姜烟往旁边不远处假装游到这里的夏成城看去。
    他游到她旁边嘿嘿傻笑，意图掩盖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听，从李清雯出事后，你就很关注此事，其实内心笃定是我做的吧？”
    “呃，这个，对了，你背上的刀疤好长啊，当时伤的好重吧？疼不疼啊？”
    “别转移话题了。”姜烟冷漠地打断他：“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我会让诬陷我的人付出代价，省得你天天好奇，李清雯的事情，你也听到了，不是我，那天你问我开心吗，真实的回答是很开心，非常开心，开心得不得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李清雯的事，她是不会承认的。虽然可以给敌人重重一击，但是她不会那么愚蠢，不然告到刘菲儿那里，麻烦又要找到她。
    夏成城看着她没说话，自从项链事件后他打心底里觉得她不是那种任人欺压的类型，现在从她口中证实他所以为的事情，突然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如果你要告诉她们或者去帮助她们一起来对付我，那么我等着。”见他沉默，姜烟面无表情地说。
    夏成城哑口无言，努嘴半天才问出：“你怎么会这样以为？”
    “一直以来，你不是经常联合他们来欺负我的吗？我瘦得不成人形的那张照片也是你发的吧？只不过你最近没这么做罢了。”
    他震惊于她的聪明，不知她是怎么发现那张照片是他发的，从上次她虚张声势地自证清白，被她猜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夏成城忽然感到窒息，是的，她说的没错，即便现在他们关系有所缓和，但他确实联合她们欺负过她，他也说过看她不爽，这些都是无法抹去的事实，现在他后悔了，她也不会忘记，受伤的那个人永远比戏弄她的那个人更容易记住事情的经过和感受。
    她是讨厌着他的吧？！
    “对不起！”千言万语只化作这句话，夏成城懊悔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愧疚之色。
    静默良久。
    噗嗤，姜烟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在这种低气压的氛围中非常不合时宜，夏成城静待着她讽刺的话语。
    “和你说笑呢，夏成城，我知道你和她们不一样，从你给我一万元起，你之前欺负我的事情，我就原谅你了。那钱算是你逗乐应付的筹码，所以我收得理所当然，找到了平衡点，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姜烟笑得眉眼和煦，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形，她的身体浸泡在水中，头发扎成丸子头，几缕潮湿的碎发贴在她额头两边，脸上滑落着晶莹的水珠，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的光芒照在她脸上，清纯得惊心动魄。
    扑通扑通，夏成城刚才无法呼吸的心脏又猛烈地跳动起来。
    “真的吗？姜烟，你真的原谅我了吗？”他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欣喜，如果没有周围的同学，他会想上前扶住她的双臂，表达他的激动之情。
    她点头，“谢谢你刚才来救我，虽然你先救的是张天，但我知道你是看到她踩着我了才优先救她的，对吗？”
    夏成城疯狂点头，觉得一瞬间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又地下弹到了天上，这心脏着实受不了。
    “姜烟，你真是太聪明了太了解我了，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姜烟面色不改。
    夏成城呆住，连忙慌张摆手解释：“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指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就是，呃，那个，那个”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就是那个属于赏识的那种喜欢，你不要多想。”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她。
    姜烟脸上未见尴尬，了然般的微笑：“我知道的。”
    这场景看在林之瑶眼里分外扎眼，有着陆景洋那样的男朋友，姜烟居然可以和夏成城在泳池里谈笑风生，真是个不知满足的贱人！如果拿着手机，她非得把这画面照下来发给陆景洋，让他睁大眼看看他喜欢的女生脱去清纯的外表，里面是多么浪荡的样子。
    韩栋宸随着林之瑶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姜烟眉开眼笑，夏成城局促摆手说些什么的场景。
    他眼光流转，睫毛微动。
    这节课，老师一去就没回来，同学在水里玩得很开心，看看墙壁上的时钟，差不多大家就起身回去了。
    晚上姜烟在厨房喝牛奶时，韩栋宸送完林之瑶才回来。
    她走到他面前，摇摇手中的杯子问：“今晚要喝牛奶吗？”
    韩栋宸停下脚步看着她没说话。
    姜烟也看着他，脸上带着微笑，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韩栋宸突然上前一步抱住她，低头毫无预兆地吻上她的唇，她瞪大眼，震惊，莫名其妙，接着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装着牛奶的杯子从手中滑落，声音清脆，四分五裂。
    两人都是睁着眼，并没有因为杯子摔落的声音而分开。
    韩栋宸辗转着她的嘴唇，撬开她闭合的牙齿，和她的舌头狠狠纠缠在一起，咚咚咚，隔着衣服，他能感应到她心脏跳得飞快。
    看着她逐渐迷茫的眼神，他眼中带着讥诮，狠狠推开了她，厚实的鞋底踩在碎片上，发出啧啧声。
    “为什么不推开我？明明有男朋友却可以让别人对你做这种事，真是轻浮！陆景洋知道你是这样的吗？”
    心脏急剧收缩而后又恢复正常，姜烟看着他没说话，他说自己轻浮，很多次。
    今天她在泳池还想着他从来没有为难和亏待过自己，现在这算打脸了吗？他在羞辱自己，可他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她实在想不通。
    她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又恢复她惯有的笑脸，只听她说：“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知道你是看在林之瑶的面子上，但是还要谢谢你。”
    他心里一紧，竟然心虚起来。
    在他没有走之前，姜烟先一步离去。
    她从厨房里拿了纸巾，吸取洒了一地的牛奶，又将玻璃渣滓打扫干净，第二次做这事，熟门熟路，轻而易举。
    她吻了他一次，他也吻了她一次，算不算两清了。
    周五晚上，姜烟依约，请林之瑶到市区高档餐厅吃海鲜，当然有林之瑶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韩栋宸，他就像守护神一样守着林之瑶，只要她让他出现，他一定不离开。
    那天他吻她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两人又恢复平时陌生的样子，各自安好。
    姜烟不爱吃海鲜，陆景洋夹给她的海鲜，她动的很少，陆景洋看出来，就没再夹给她。
    “姜烟，游泳课那天，你和夏成城在水里说些什么？看你们聊得很开心呢。”林之瑶吃着螃蟹，似是不经意地问起。
    韩栋宸优雅地剥着小龙虾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陆景洋听到这话，指尖微动，抬头看姜烟。
    她正在喝核桃汁，放下杯子疑惑地看着林之瑶，“有这回事吗？我不太记得聊什么了。”想了想又说：“我也没太记在心上，你知道的，他是我同桌，我们聊得开心也很正常吧，没想到之瑶你对我那么关注。”
    林之瑶楞了一下：“你是我的好朋友，关注你是自然的，我看到夏成城恨不得想要抱住你的样子，好奇你们说什么罢了。”
    林之瑶看着陆景洋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开心了，脸上笑意顿开。
    “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吧，夏成城就是那个德性，激动起来得意忘形，但也没有逾越。”
    “姜烟，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几个都是和夏成城一起长大的，他什么性子我们最了解了，我还没见过他对谁那么激动过呢，而且上次选座位时，我就奇怪他为了和你继续做同桌还特意请同学去皇冠玩乐呢，现在想来他是喜欢你的吧。”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又说：“我也很好奇，当时让你到我和栋宸前面坐，你非得选最后的位置，不是正合他的意么，你们是商量好的吗？”
    姜烟瞥了陆景洋一眼，他沉默得异常。
    “之瑶，你可别这么说，我男朋友还在这呢。”她笑了笑把手放在陆景洋手上：“我之所以选后面的位置只是因为坐后面习惯了，夏成城对我来说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说完又凑近陆景洋对他说：“你可别误会我喔。”
    陆景洋和她手指相扣，勉强保持着笑颜：“怎么会。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对吗？”
    姜烟笑了笑：“当然啦。”
    林之瑶笑容僵住，韩栋宸始终没说话。
    最后，这顿饭还是陆景洋给的钱。
    车上，姜烟牵着陆景洋一条手臂，头自然地靠在他肩膀上，他对她的亲昵很是意外，问她：“怎么了？”
    其实他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他终究为林之瑶的话而在意了，细细想来，一直都是他在追着她跑，她从来没主动联系过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从来没说过喜欢他。
    他开始怀疑，她是否根本不喜欢他，只是因为敷衍，所以和自己在一起？所以她会和其他男生走得很近，根本不顾自己的感受，而现在被之瑶说破，所以她现在这般，是心虚了吗？
    她从未给过他安全感。
    “你会游泳吗？”
    姜烟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沉思。
    “会的，怎么了？”
    “明天你有没有什么安排？没有的话来教我游泳。我还没和你说吧，那天我掉到泳池里，喝了几口洗澡水，我就想着，一定要学会游泳。”
    “怎么会掉到池里？”姜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得到他语气中的担忧。
    “女生之间打闹，我刚好在岸边被撞了一下，撞我的那个女生也一起掉进去了，她也不会游泳就一直踩着我，夏成城救了她，算是间接救了我，所以之瑶看到他和我说笑，大概是我在感谢他吧。”
    陆景洋听出她是在向他解释，心头的不快消了大半。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下午，陆景洋到韩家时，姜烟在泳池里扶着救生圈踢水，烈日之下，脸晒得通红。
    看到他，她欢快地扶着救生圈到池边，“你来啦？几点了？”
    陆景洋看了看手表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撩起贴在她脸上的碎发，她的脸被晒得很烫：“两点。”
    姜烟任由他拨弄着头发说：“我都游了一个小时了，快下来教我。”
    陆景洋笑了笑把带来换的衣服放在别墅屋檐下的沙发上，脱了衣服，只着一条黑色泳裤，他身材修长，皮肤白皙，年少的身体并非肌肉累累，但身材十分均匀。
    姜烟瞟了一下就移开了眼。
    陆景洋下水游到她旁边，稳住她的救生圈把她转向自己，认真地说着蛙泳的姿势和注意事项，然后在水里示范，姜烟笨拙地跟着学了很久。
    他说：“把救生圈拿了，我拉着你游。”
    她听话地把救生圈放在岸上，转身背对他时，那条暗红伤疤在雪白裸露的肌肤上暴露出来，疤痕浸泡在水中，就像一条红色的虫子爬在上面，陆景洋看在眼里，好奇地抚摸在上面，并没有凹凸之感，和其他地方一样光滑细腻。
    他眼中满是怜惜：“怎么伤到的？现在还疼不疼？”
    姜烟转身，眼中带着笑意：“早就不疼了。你嫌不嫌弃？”
    她腿上的伤痕，早在她第一次穿校服短裙，坐在车上时他就看到了，当时出于礼貌以及她的疏离，他没有问，此时仔细观察，才发现她身上有很多细小的疤痕，只是不太明显。
    “当然不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身上那么多伤。”
    “都已经是存在的事实了，我们就不要去计较它发生的缘由，你不嫌弃就好，快到暑假了，有时间，我就让妈妈带我去做植皮，省得在身上碍眼，被人看到了都要问。”
    “你妈妈是不是经常和韩栋宸的爸爸去出差，我来韩家这么多次就见过她一面，还是你不理我的时候。”
    她点头，神色淡淡的，并不见落寞悲伤。
    陆景洋想起纪家有一种祖传膏药是祛疤不留痕的，只是那膏药千金难求，纪家并不在世上流通，只有关系好的才能拿到，他暗自想办法，如果拿到她也不用做什么手术了。
    韩家的泳池没有学校的深，陆景洋站在里面水位只达他的胸口，他拉着姜烟的双手向后退，姜烟两脚像青蛙一样拨开水，缓缓前行。从他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少女发育明显的特征，青春期的少年血液在他身体里翻滚，身体某个部位悄悄地起了变化，看着面前美丽的脸颊，不禁起了旖旎的心思。
    惬意的温度，姜烟并未察觉到少年的异样，她只专注着如何不让眼前的水呛入嘴和鼻子里以及腿部如何划动保持身体平衡。
    他试着放开她的手，只是一松手，她的身体就会往下沉，直至太阳西斜，她还是没学会。
    他们披着浴巾从侧门进入客厅，刚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韩栋宸，陆景洋礼貌地打招呼，姜烟站在陆景洋身后看地板，韩栋宸看了他们一眼，眼神明明灭灭，点点头往楼上走去。
    刘妈站在厨房门口看他们，感觉少爷似乎不高兴，摸不着头脑也就不去想了，对他们说：“晚饭快做好了，你们冲洗好了就下来吃饭吧。”
    姜烟把陆景洋带到客房的卫生间，自己回房间冲洗。
    陆景洋洗好自觉地来到姜烟的房间，卫生间里还响着哗哗的水声，他把房间门关上，浏览了一遍她的房间，以淡紫色为主，干净整洁，温馨中又带着阵阵清香。书架上大多空着，只有一个格子里摆满各科参考书和习题册，书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盏台灯，还有她从学校带回来的地理课本，书本还很新，看得出她平时不太翻阅，他轻笑，怪不得她考不及格，是不看书吧。
    卫生间的门打开，她穿了件白色雪纺衫和蓝色牛仔短裙，裙摆高于膝盖五寸，刚好遮住腿上的疤痕，脚上穿着拖鞋，头发潮湿地披散着，印湿了大块薄薄的衣服，隐隐可以看到白色的文胸轮廓，她脸红红的，洗了澡后周身散发着洗发水香味的热气，鼻尖上冒出几颗圆润的水珠。
    “你怎么来我房间了？”姜烟用干毛巾擦着头发走到他面前：“不去客厅喝点水？”
    陆景洋看着她鼻尖上晶莹的水珠，脑海里闪现泳池中少女暴露在他眼前的躯体，喉结动了动，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他没回答她的问题，亲亲吻上她的鼻尖，吸允上面的水分，接着唇下移，吻住他梦寐以求的粉唇。
    见她只是楞了一下却没有挣扎，他一手环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拨开她脸侧的头发，抚摸她的肩膀，手紧张并且试探地往下移。
    姜烟察觉到他的意图，抓住他的手和他五指相扣，生疏地回应，陆景洋意识到她无声的拒绝，手上安分下来，只是更紧地将她拉近贴在自己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两人从唇齿相依，再到舌尖纠缠。
    这个吻时间漫长，温存缱绻，直到敲门声响起。
    “陆少爷，姜烟，你们弄好了吗？洗好就下来吃饭吧！”刘妈在门外喊到。
    陆景洋把她放开，姜烟应了一声，两人高高的鼻梁抵在一起，轻轻喘息，他轻声说：“姜烟，我喜欢你。”
    看着他满眼藏不住，期待她回应满意回复的神情，姜烟弯起了眼睛说：“我也喜欢你。”
    刘妈通常做好他们的饭菜就会到后院的厨房再做一次，韩家除了负责做饭的刘妈，还有两个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一个守门的保安，一个负责别墅院子花草的园丁，还有两个司机，他们各司其职，都住在后院最末端的两层楼房里，生活条件也是极好的，姜烟第一次去刘妈房间时，觉得在有钱人家打工的人都比她之前的家要好一百倍。
    此时三人坐在餐桌旁，察觉到韩栋宸脸色不佳，陆景洋和姜烟都想是不是林之瑶哪里惹了他，两人心照不宣，都没说话，各自默默吃着饭，氛围十分尴尬。
    吃了饭后，姜烟把陆景洋送到大门口，目送他离开后，走回客厅，韩栋宸如往常一样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报道着财经新闻，她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目不斜视地往楼上走去。
    “你是把这里完全当成你的家了吗？我不喜欢家里天天来人。”韩栋宸把电视声音调小，冷冷地看着她说，语气和平时说话一样，只是从内容里可以听出他的不满。
    刘妈在厨房洗碗的水声突然停住，他的话在偌大的客厅里非常清晰。
    姜烟微楞，停下脚步看他，是啊，这里是他家，他能接纳她就不错了，还天天往家里带人，他是该不高兴，但是陆景洋不是和他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虽然不经常来玩，至少也算朋友吧。
    “那我让他以后别来了。”
    韩栋宸把遥控器摔在茶几上，站起来从她旁边经过上了楼，摔上他的房门。
    刘妈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疑惑地问：“少爷今天怎么了？”
    姜烟也一脸茫然：“不知道啊。”
    他不喜欢，她就不让来，还不满是什么意思，她自问没有哪里惹到他，也没惹到林之瑶。
    “我刚才听到他的话了，他是不喜欢陆少爷来家里玩么？他之前不会这样啊。”
    “大概他和女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吧。”
    刘妈想了前后的事情，精明的脑袋似乎联想到某种可能性，她看着姜烟带着审视的意味：“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刚才你和陆少爷在房间里很长时间都没下来，是少爷让我去叫你们的，他应该是看到你和陆少爷游泳所以不高兴了。”
    姜烟何其聪明，怎会不知道刘妈话里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又怎么会。
    她笑了笑：“刘妈，你别想太多，他不高兴也是有原因的，你看，除了上次他女朋友要来家里玩，后来没来成他是不是再也没喊过，而我却经常把陆景洋叫来家里，你知道的，我毕竟是这个家的后来者，这么做他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看着刘妈思考的样子，她又说：“他在学校和她女朋友非常好的，而且，刘妈你不知道吧，他女朋友原先是喜欢陆景洋的，现在我和陆景洋在一起，就是少爷让我这么做的。”
    “什么？”刘妈非常出乎意料。
    “事实就是这样，所以刘妈你别告诉我妈妈，你也知道她不容易。”
    刘妈对她非常同情，她和她妈对韩家两个男人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对她的态度也很客气，当时为什么想要撮合他们两呢，刘妈也在想，是郭凤怡对她太好了，想要帮他们更进一些关系吧，其实说来，她只是个佣人，自顾不暇呢。
    林之瑶和刘画的矛盾点爆发在一本画册上。
    午间吃饭回教室后，韩栋宸书桌上突然出现了一本画册，林之瑶还打趣他什么时候学画画了。
    “这不是我的。”韩栋宸否认道。
    他尚未打开，林之瑶已经拿过来看了，翻开画册，里面每一页都是韩栋宸的素描图，他弯嘴笑的，蹙眉的，面无表情的，专注的，作者画工非常好，把他每一个表情动态都画得栩栩如生，仿佛早已把他雕刻在脑海里，每张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署名，刘画加个小桃心。
    ☆、第二十六章
    韩栋宸诧异非常，林之瑶脸色不佳，但在他面前，她要保持着微笑：“没想到我们班有那么喜欢你的人存在呢，你觉得她画的好不好？”
    “还可以，不过我不喜欢。”他回答的很诚实。
    “那么你介不介意我把这个物归原主？”
    韩栋宸摇头。
    林之瑶得到他的许可，拿着画册走到刘画面前，对低头正在看漫画的她说：“这个是你的吧？”
    刘画听到声音抬头，首先看到的是林之瑶嘴角不怀好意的微笑，然后才注意到她手里的画册，心脏急剧收缩，瞳孔变大，慌忙站起来抢：“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林之瑶比她高，扬扬手中的画册：“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不过我更关注的是你为什么要画我男朋友？”
    午休时间的教室里人不多，大多在炎热的天气里昏昏欲睡，有几个在看书，还算安静的教室里，林之瑶不大不小的声音格外惹人注目。
    除了睡得比较沉的几个同学，其他人都往刘画方向看去，刘画被林之瑶的突然造访弄得措手不及，脸色涨红，哑口无言。
    这个画册她一直放在书包里，除了上课偶尔拿出来画几笔，其余时间不曾拿出来过，怎么会跑到她那里？她转头往姜烟方向看去，姜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像是没察觉教室里发生的事情，是她故意报复吗？还是林之瑶要收拾她？她和李清雯掌握着林之瑶的秘密，所以她要以这种方式出手了吗？
    刘画没回答林之瑶的问题，她有意试探一番也试图转移注意力，指着姜烟对她说：“是她！之瑶，是姜烟把它放在你的桌子上要挑拨我们两人的友谊，你不要被人迷惑了。”
    大家又把注意力放在姜烟身上，她依然趴着没有动静。
    韩栋宸蹙眉。
    林之瑶冷笑：“试问你怎么会这么肯定？画册是我们吃饭之后才发现的，而我们和姜烟是一起离开又一起回来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好骗，我看是你才是挑拨我和姜烟友谊的那个人吧，再说了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她挑拨的，我们熟吗？并且，不管谁放上去的，我问你的是为什么要画我的男朋友？”
    林之瑶在她说出两人关系时有些慌乱，当着同学的面，她可不想和她有什么太亲密的关系。
    刘画心下了然，她居然和她撇清关系，当着同学的面这么质问她，给她下台的机会都没有，这是想要收拾她吗？
    心生怨恨，她靠近林之瑶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明知道答案的，我劝你在同学面前给我留条后路，这事就这么算了，不然我把你诬陷姜烟的事也说出去，谁也别让谁好过。”
    林之瑶气极，她觊觎自己的男朋友如此理直气壮不说，还敢威胁她？如果现在被她威胁成功了，那以后就得受制于她了，这个贱人，留在身边随时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毁了自己。
    她离开林之瑶的耳朵，大声说：“之瑶，你冷静一下想想，是谁把画册放在韩栋宸桌子上的，故意让你发现来找我理论，就是想要借你之手报复我，你别傻到被人利用了。”
    刘画此时心中分外清明，智商都比平时上涨了很多倍，自从李清雯被人陷害后，她一直保持着警觉，那个人用同样的手段，她在怎么傻也想得通了。
    这怕是林之瑶自顾自导演的一场戏，目的是让她出丑不好意思在学校待下去，就不会威胁到她了吧，她可不会让她如愿。她现在当着同学的面给她一个台阶下，先应付一下画册的事，私下里再找她商量。
    却不知林之瑶接下来的话直接把她打入了谷底。
    “刘画，我真没想到你心机这么深，我平时也没得罪过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你之前偷了我的项链陷害姜烟，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都恳请她删了视频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来威胁我，说是我让你诬陷姜烟的，我和她的关系那么好，我怎么会这么做，反而是你，现在被我发现你喜欢我的男朋友，就想把这事赖到我头上了，给我泼脏水，是想让栋宸抛弃我而选你吗？”
    林之瑶说得痛心疾首，又委屈又难过。
    同学倒吸一口气，刚才看到刘画在林之瑶耳边耳语，就是想用这事威胁她吗？没想到偷林之瑶项链诬陷姜烟的是刘画，看她平时经常欺负姜烟，大家更倾向于林之瑶的说辞，教室里不知不觉来了很多人。
    刘画没想到她放着台阶不下，反而反过来咬她一口，顿时气得失去了理智，和她彻底撕破脸：“林之瑶，你才是心机最深的那个人，明明是你把项链拿给我放在姜烟书箱里的，是你要我们诬陷她的，同学们，你们知道原因吗？”刘画冷笑起来：“是因为她喜欢陆景洋，而陆景洋喜欢姜烟，她容不下姜烟才想要诬陷她，让她因为偷盗被学校开除。并且，这件事就只有我和李清雯知道，她知道我和李清雯有她的把柄，所以先是通过刘菲儿的手除掉李清雯，现在她又想把我也除去。”
    看着目瞪口呆的同学，刘画得意地回头看林之瑶：“我说得没错吧？”
    林之瑶在说出那番话之后就知道刘画会不顾一切地坦白，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把李清雯的事情赖到她头上，此时再多的言语已经不能说明什么，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她既没恼羞成怒打刘画，也没反驳，只是委屈地哭起来。
    林之瑶是谁呀，从小就演戏的小演员，演哭戏还是有功底的，她哭得梨花带雨：“刘画，没想到你嫉妒韩栋宸喜欢我就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平时经常欺负姜烟，偷我项链陷害她不成，就反过来陷害我了，我喜欢陆景洋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和韩栋宸在一起，你这么诬赖我，让韩栋宸情何以堪，还有，你把李清雯的事拿出来说，不就是为了让同学们相信你之前的说辞吗？你平时明目张胆地欺负其他同学也就算了，没想到你心里那么阴暗。”
    被反复提及的第三人姜烟这时候抬起了头，带着刚睡醒时的迷茫，眼中水汪汪的。
    夏成城想笑又憋住了，这场堪比宫斗剧的情节，真的是太精彩了，之前怎么没发现各各都是戏精啊。
    “你哭什么哭，你就只会装，什么我诬陷你，明明就是这样的，你把黑变成白，你的心思比谁都歹毒。”看着林之瑶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装出委屈又无辜的样子，刘画恨死了同学们看她的表情。
    韩栋宸震惊于刘画的言辞，但他只顾着林之瑶，此时看她哭得伤心，他走过去搂住她，用纸巾替她擦脸上的泪水，冷冷地看着刘画说：“你不要太过分。”
    刘画呆住，周身如腊月寒霜被冻住，冷得生疼，片刻之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过分？我在这个班里确实过分，不过我的过分只是小打小闹，而你身边这个人她颠倒黑白，蛇蝎心肠，你被她迷住了眼，根本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林之瑶拉住要辩驳的韩栋宸，抽泣着：“栋宸，你别说了，我知道她喜欢你，你帮着我，更是让她恼怒，下一刻要说出什么难听的都不知道，刚才她说的那件事，到底是谁在颠倒黑白搬弄是非，当着同学们的面，姜烟可以作证，被诬陷的人是她，她那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了试图破坏我们友谊的人，本来我们都想给这个人一个机会，哪知她不但不知感恩，反而还反咬一口。”
    教室里的同学都默默看着面前发生的大戏，猛料猛料，精彩得不得了，他们都把眼光投到姜烟身上，看来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姜烟，当着同学们的面，你说，你拍到的视频里，是不是刘画偷了我的项链放在你书箱里的？”林之瑶委屈又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此时的刘画孤立无援，她一直都知道林之瑶不简单，刚才的冲动让她忽略了她周围人多势众，只怪自己平时得罪的人太多，而姜烟，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此时她清楚自己完蛋了，但也不让她们好过。
    姜烟还没说话，她就大声叫起来：“姜烟根本没有拍到视频，她那天是诈我们的，林之瑶你这么聪明也被她骗到了吧，哈哈，你也没想到吧，因为是你我做的事情，所以你心虚的想要让她删了视频，你才不会那么好心，说是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实是你自己害怕姜烟视频里拍到你吧，因为那项链是你亲自交到我手中的啊。”刘画从刚才的失落中出来，心理素质极好又自信满满地看着姜烟：“姜烟，你说我说的对吗？”
    这件事中，最冤枉是姜烟，得知最终的主谋，她等她和林之瑶撕破脸。
    同学陆陆续续进来，后来者看着教室里画风不对，都小声询问之前在的人，大家不约而同地用食指放在嘴上，让他们闭嘴。同学震惊，这信息量实在太大，同学都为自己的智商感到着急了，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这热闹真是越看越停不下来。
    林之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烟。
    韩栋宸默不作声，棕色的眼眸中出现了旋涡，真的和之瑶有关吗？一直以来是他误解姜烟了吗？
    ☆、第二十七章
    这时候被大家瞩目已久的姜烟终于站了起来，她看着刘画眼中的得意和笃定，笑了笑。
    “谁说我没拍到视频？视频里我只看到你把项链放在我书箱里，李清雯也在场，你们诬陷我的那天，在座的各位同学应该也发现就你们两个带头起劲得最厉害了，之瑶说的没错，试图破坏我们关系的人是你吧，从我到学校的那天，你就一直欺负我，后来被我发现你喜欢韩栋宸，所以想拿之瑶的项链陷害我，既破坏我和之瑶的友情，又让我背上偷盗的罪名，学校因此把我开除，你喜欢韩栋宸的心思就没人发现了吧？”
    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的刘画，和逐渐和颜悦色的林之瑶，她又继续说：“之瑶确实善良地恳请我删除视频是因为她真的想要给你们一个机会，在场的各位那天也是看在眼里的，而你真是顽固不化。就在刚才，你还想着诬陷我把你的画册放在韩栋宸桌上，幸好我之前一直和之瑶在一起，被她拆穿你的谎言，你又想把污水泼到她身上，我都替之瑶难过。不得不说……”
    “撒谎！你撒谎！那天在泳池你明明跟我说你没拍到视频的，你这个骗子！”
    姜烟那句你才是最高明的人还没说完，就被刘画急切的咆哮打断了，刘画万万没想到姜烟不但不质疑林之瑶，还帮她来对付自己。
    “我什么时候说我没拍到的？是你自己臆想的吧？没视频我会知道是你做的事？而且大家刚才都听到了，你自己都承认是你把项链放在我书箱里的了。”
    一样物件突然向姜烟迎面袭来，被旁边的夏成城飞快接住了，刘画恼羞成怒的样子被大家看在眼里，这下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没想到学习不怎么样的刘画城府这么深，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林之瑶见势也破涕为笑，姜烟几句话就摆脱了她的嫌疑，并且大大地重伤了刘画，她果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还好她刚才为她说了几句话。
    “刘画，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陷害姜烟不成又诬陷我，看我们要识破你的阴谋，又妄图挑拨我们，让我们互相猜疑计较是吗？看来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低估了我和姜烟的友情。还有，我要强调一点，李清雯的事情和我无关，是她自己不知所谓地写情书给李天佑，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把这件事赖在我头上！”
    “你们，你们……”她手指着林之瑶又指向姜烟，眼睛憋得通红，气得手指发抖，想着什么激动的措辞：“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会遭报应的！”
    林之瑶这下不满了，敢诅咒她？！
    她正义满满地说：“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欺负其他同学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现在的心情，并且是你先害我们的啊，我们不过是在同学们面前说出事实而已，你看看你这暴跳如雷的样子，被说中没有办法了，就只会诅咒我们来表达你的羞愧了。”
    “啊……”刘画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辩驳些什么的，但是她大脑居然一片空白，只剩下满腔的怒意和愤恨，她愤怒地吼叫一声，把桌子上的书全部扫到了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都迅速撤离，站在旁边的韩栋宸和林之瑶都被波及到，书尖打在林之瑶腿上，虽然有点疼，但看着这个刚才差点毁了她的人发疯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刘画拿起书包跑了出去，在出教室前她说了一句：“林之瑶，你根本配不上韩栋宸。你和姜烟都是魔鬼！”
    同学相互看看，眼神交流。
    林之瑶为前一句话而愤怒，又为后一句话而得到平衡，她也没仅仅骂自己，看着她羞愧地滚蛋，想到以后她再也没有脸待在教室里，那么她的秘密也不会被人知道，对的，这还是她提醒她的，也没有人在她眼皮下觊觎韩栋宸，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委屈而又无辜地抬头看韩栋宸，韩栋宸低头看她惹人怜惜的样子，当着同学们的面，一手环住她，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她说错了，是我配不上你。”
    林之瑶噗嗤笑起来。
    姜烟冷眼旁观，魔鬼么？身体里就流淌着魔鬼的血液，她注定不会是天使。
    同学围在一起叽里咕噜讨论着，有些绘声绘色地描述，有些表情惊讶又夸张的聆听，当然，还是少不了那些喜欢拍摄的同学保留下来的视频，通过这场闹剧，他们清楚了三件事，第一，刘画一直暗恋着韩栋宸，此事因此而起，第二，偷项链陷害姜烟的是刘画，谜底终于得解，第三，刘画手段高明，城府极深，真是让人害怕。
    “哎呀呀！三个女人一台戏，古人诚不欺我也。”夏成城摆弄着刚才差点打在姜烟脸上的画册，刚好是引发这场闹剧的主要证物，刘画不知什么时候从林之瑶手中抢来扔向了姜烟，笑看着她：“你要怎么谢我？”
    姜烟微笑道：“不是已经谢了么，我保护了你的女神。”
    “在这里，我要强调一下，她是我的女神已经是过去式了，之前答应帮你也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那份喜欢也有那份情谊的，虽然她陷害了你，但这件事你也利用了她，她也算间接地给你出气，就当扯平了，对她，你也不要计较了，好吗？”
    姜烟心里冷哼，对于林之瑶，她们的战争早已开始，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
    “你别以为事就这么算了，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如果你不想我说出去，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夏成城又恢复他平时痞里痞气的样子。
    “你威胁我？”
    “你答不答应？”
    她拿过他手中的画册，垂眸翻看了几页：“你想让我答应什么？”
    “你陪我玩一天。”
    姜烟古怪地看他一眼：“就这样？”
    他认真肯定道：“就这样！”
    “这个周末吗？”
    他扶额思考了下：“先答应着吧，这个周末我没时间，等我有时间喊你。”
    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韩栋宸躺在床上思考着白天发生的事，姜烟曾跟他说过，她没有拍到视频，今天却又说有视频，到底哪句是真话？他把那天同学拍摄的视频又拿出来仔细查看。
    画面中姜烟镇定又从容，她拿着手机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自信以及斜倪要搜她书桌的那群人霸气的样子，可以说毫无破绽，直到林之瑶让她删视频的时候，她说要先找找项链放在哪里，她把手机装进口袋的时候，似是不经意擦了一下手心的汗，韩栋宸在这个画面停顿住，慢放又反复看了几遍。
    她当时是紧张害怕的，她没有对他说谎？！
    也就是说，今天刘画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他又看了一遍视频，这次他把重点放在围观的林之瑶身上，在姜烟说她看到项链丢失的全部过程的时候，刘画和李清雯都变了脸色，林之瑶也是慌张的，只是她表现出来的惊讶让围观的同学都忽略了她的不对，而她们的异样都被姜烟捕捉到，最后是刘画和李清雯都看了一眼林之瑶，她才上去让姜烟删视频，而姜烟为了让她们确信她手中有视频，还有意无意试探一番，最后她还在林之瑶耳边耳语了一句。
    他前进后退反复观察姜烟对林之瑶耳语的那些唇形，而之瑶为那句话变了脸色。
    研究了十几遍这个视频，韩栋宸无力地垂下手臂，黑暗的房间里，看得出他眼眸中闪现出的黯淡光芒。
    刘画今天说的全是真的？！
    陷害姜烟的事是之瑶做的，而她非常清楚，却没有和任何人说，明知道刘画说的是真的，却反而帮了之瑶。
    那么李清雯的事到底是谁做的？今天放在他桌上的画册又是谁放的？目的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惩治李清雯和刘画。
    这两人平时在学校经常欺若凌强，为什么刚好是姜烟被诬陷后？
    难道像刘画说的，因为她们两个掌握着把柄，所以之瑶要以这种方式把她们赶出去？还是姜烟做的，她不动声色地报复了想要诬陷她的人？
    还有没有第三人，通过姜烟这事，借刘菲儿和之瑶的手把她们两个除去？
    无论是谁做的，他都觉得不可思议，韩栋宸突然发现自己有一种无力感。
    之瑶这么做是因为姜烟和陆景洋在一起，她心里不舒服想要姜烟离开，而姜烟报复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差点被人误会甚至被学校开除。
    如果之瑶知道是他要求姜烟和陆景洋在一起，那么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说到底，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之瑶或是姜烟。
    姜烟以黑吃黑的形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而她跟自己说事实的时候，自己还嫌她心思重，她受的委屈只能压在心里，她没有做任何伤害之瑶的事情，反而还帮助她，在众人面前洗去了由刘画带来的嫌疑。
    他突然起身，鬼使神差地走到姜烟门口，想要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
    这个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吧？自嘲地笑笑，他想做什么呢？
    ☆、第二十八章
    刘画的家人在事情发生三天后，来把她书桌上的书收走了，高一三班又走了一个人，教室第二列倒数第三排的位置空了出来。
    班里发生的事情，班主任经过几个同学的描述才清楚，因而对于刘画的离开，同学比自己更了解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后排的同学往前挪了一排。
    随着经常作乱的刘画和李清雯的离开，高一三班安静了不少，学习氛围也好了很多。
    让人意外的是夏成城居然上课不睡觉了，他开始认真地听起了课，这让各位老师诧异之余倍感欣慰。
    接近期末随之而来的是高三年级的高考，高考时间刚好是周一和周二，周五的时候高一和高二年级全部把教室的书收走，把教室卫生打扫干净，连上周末有四天的假期，同学们高兴极了。
    陆景洋两手各拉着一个装满书的小箱子，姜烟轻松地跑在他面前，看着他倒退着走：“景洋，这几天放假你要干嘛？”
    她随意一问，最近几个周末他都没来找她，如果他说想来韩家找她的话，她在想要怎么婉转地表达下韩栋宸的意思，不行的话，他们一起出去或者看他的安排。
    哪知陆景洋的反应奇怪极了，他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眼神有些躲闪，温和地说：“这几天我就不去找你了，我和朋友约好去玩几天。”
    姜烟的观察力很敏锐，但他有意隐瞒，她就觉得没有追究的必要，若无其事道：“好的，正好我也在家多看看书，快到期末考试了，多复习下，会考过关，那期末考试排名只排语数英三科的成绩啦，到时候我争取考在你们前面，把奖学金拿到手里。”
    “好啊，希望你考全年级第一。”
    吃了晚饭，姜烟在房间里整理书，房间门被敲响，她打开门，是刘妈。
    她礼貌地微笑问：“刘妈，有什么事吗？”
    刘妈说：“姜烟，我家一个侄女要结婚了，一个月前就和我说好了，趁着这次机会我想回去看看家里，大概去一个星期左右，你准假吗？”
    她非常诧异：“刘妈，你要回去我当然支持你，只是你知道的，现在韩家是少爷做主，我说的不算数呀。”
    刘妈转身往客厅沙发的方向看了看，有些为难又小心翼翼地说：“少爷说让我跟你说，如果你准假了，那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的饭由你来做，你会做饭吗？”
    原来是这样，她觉得好笑，韩栋宸让她做饭下个命令不就可以了，他知道她不会也不敢拒绝的，何必用这种方式，不过还是诚实回答道：“会一点点，不过我可以学，刘妈你放心地回去吧，家里有事你就多待几天，除了放假这几天，平时我们都在学校吃饭，你也不用着急着回来，其他几个叔叔阿姨的饭需要我做吗？”
    得到她的准许，刘妈很高兴：“谢谢你啊姜烟，其他几个人的你不用做，我已经跟她们说好了，你只用做你和少爷的就可以了，那你跟我来厨房一下，我交代些事给你。”
    姜烟拿了纸和笔跟着刘妈去了厨房。
    刘妈把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讲了一遍，又交代了韩栋宸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都一一记录下来，当天晚上韩栋宸就让司机送刘妈去火车站了。
    根据姜烟平时的观察，韩栋宸周末七点半起床，因为他起床后都会先到客厅喝一杯水，才回房间换衣服洗漱。
    所以第一天早上，她六点半起床先到厨房把小米粥熬着，才回房间洗漱，弄好之后又到厨房把刘妈提前做好放在冰箱里的包子放在锅里蒸，接着是洗黄豆放在豆浆机里边煮边榨，然后是洗水果，切吐司放在吐司机里热，炸油条，对了油条也是现成的，被冷藏着，拿几根出来炸就可以了，最后热牛奶，在这些都弄好并且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后，刚好八点整，韩栋宸这才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姜烟把黄油和果酱放在桌子上，等他坐下一起吃。
    韩栋宸看着桌上的东西微挑了下眉，扫了厨房一眼，很凌乱，器具摆得到处都是。
    姜烟先喝了一口小米粥，味道还不错，按照刘妈说的量和比例放糖味道差不多。除了油条有些焦之外，其他都还可以。
    这天早上，韩栋宸居然各样尝了一点，姜烟很少见他这么吃的，刘妈平时变着花样都会准备点，以便他选择，他们吃不了的刘妈会自己吃或者拿去后院分给其他人。
    “还不错。”韩栋宸放下筷子后说了句。
    早餐数量姜烟做的不多，两杯豆浆，两杯牛奶，两个包子，四根油条，四片吐司，三碗左右的小米粥，一大盘水果。
    除了水果没动，看着盘子里还剩下的三根油条和三个吐司，姜烟看着韩栋宸心情不错的样子，商量着说：“我可以提个意见吗？”
    “你说。”
    “我觉得早餐种类不用做那么多，做太多种类出来，我们两个吃不了浪费，你觉得呢？”
    “你决定就好。”
    姜烟觉得他今天早上是和颜悦色的。
    于是第二天早上，摆在韩栋宸面前的只有一碗番茄鸡蛋面，数量不多不少，当然还有精心制作的肉末浇在上面，看起来有些油腻，但闻起来很香，水果是少不了的，各自旁边还有一杯豆浆。
    厨房今天收拾的很干净，她的适应能力总是很强。
    韩栋宸沉默着，韩家早上很少吃面条，大多早餐比较清淡。
    对于他的迟疑，姜烟装作没看见，先看他能不能接受，接受不了再说。
    看着姜烟吃的起劲，他最终还是认命般地搅拌了几下，夹了几根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眉头又是一挑，比想象中好吃很多。
    韩栋宸发现一个问题，她从不挑食，除了海鲜，家里吃海鲜的时候，她吃的饭会很少，正如上次请他们吃海鲜的时候，她没太动过。
    他突然好奇，她以前是怎么生活的？为什么才来的时候会那么瘦？为什么身上有伤？为什么会做饭？并且味道还可以，比不上刘妈，也很不错了，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姜烟察觉到对面的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停留在自己身上，看了眼他还剩半碗的面条，疑惑地看他：“不好吃吗？你想吃什么我重新做？”
    “还不错。”他垂下眼眸，又面无表情地吃起来，心想，好奇她干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和林之瑶有约吗？如果你不在家吃饭，你要提前和我说。”姜烟想着他昨天没出去，今天应该会出去的吧。
    “她出差去拍定妆照，这几天都不在。”他看着她：“你要出去和陆景洋约会的话，记得回来做饭，我不想出去吃，也不想点外卖。”
    她笑了笑：“你放心，他说和朋友约好去玩了。”
    早餐吃完，姜烟收拾好，到房间拿了纸和笔，来到韩栋宸门口，门是敞开的，他躺在床尾的沙发上看书，她敲了敲门，得到他的允许，才走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到他房间，进来才发现，空间比她的房间还大，还带着一个阳台，他们的卫生间左右相邻，没有她的房间温馨，整个深蓝的格调显得昏暗但又不失端庄大方，之前经过他门口门敞开的时候会不经意瞟一眼，那时候只关注他房间的颜色暗沉冷清，和他的性格一样。
    韩栋宸从沙发上直起身问：“什么事？”
    姜烟走到他面前站定，做好记录的准备：“冰箱里的食物没有了，你想吃什么？我记录下来，等会儿去买。”
    韩栋宸似乎真的在思考，然后说了一推，有些姜烟听都没听过，不知道怎么写就用拼音记下来，想着等会儿用手机查一下。
    韩栋宸见她眉头都没皱而且很认真的样子，微惊讶于她真的要满足他的所有要求，把做饭当成事业来做的淡定。
    姜烟记录好了就走出去，到了门口又折回来，韩栋宸想着她是不是要说不会做哪些，心情愉悦起来，“怎么了？”
    姜烟一只手伸到他面前，直言不讳：“给我买菜的钱。”
    他默了一瞬，“刘妈没把厨房备用金给你？”
    “她跟我说过，她交给打扫的张阿姨了，用于她们买菜用。我想着我们两个的应该要问你要吧。”
    韩栋宸站起来到书桌上拿钱包，放了一张在她手里。
    姜烟看着手中绿色的青蛙皮，眨了眨眼。
    再认真核实纸上记录的一串，明确又坚定地说：“我觉得不够。”
    韩栋宸被她懵然的表情逗乐了，嘴角难得在她面前弯了弯：“我钱包里只有这张，都给你了，要不我转账给你？”
    “好啊，那我加你好友。”姜烟很干脆地掏出手机，在群里找到他的名字。
    他点击通过，姜烟等着他转钱，结果他却收起手机说：“算了，我跟你一起去，万一你贪污怎么办。”
    “……”姜烟无语了一阵，把五十元还给他：“超市有小票的。”
    韩栋宸又恢复冷冷的样子，没说话。
    她恍然大悟，矫情，这个人真是矫情，只是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想要和她去逛超市，简直莫名其妙。
    她识趣地没揭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早上的蔬菜要新鲜一些。”
    姜烟第一次和韩栋宸坐韩家的车子，是去买菜，想起来好笑，两人都记得他把她赶下去的事情，坐在车里，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到了超市，韩栋宸居然主动推车，姜烟实在受宠若惊，细细想来，发现他最近心情似乎都很好，连带着对自已都有些，怎么说，温柔？她摇摇头，笑自己产生了错觉，她又自作多情了，自从他强吻自己又羞辱后，她对他彻底不再抱有幻想。
    ☆、第二十九章
    两人买了满满一车食材和水果，经得韩栋宸的同意，姜烟拿了一些零食，他不拽的时候总是慷慨的。
    韩栋宸付了钱，两人站在超市门口等司机把车开过来，阳光正好，空气闷热，周末逛街的人很多，姜烟漫无目的扫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视线走了又折回，巧的是，对面商场门口停下一辆熟悉的豪车，车里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隔得有点远，她看不清那个女孩的五官，从大体轮廓上来看算是个漂亮的女孩，个子娇小，穿着打扮都很时髦。
    那女孩高兴又自然地挽住男孩的手臂，姜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没有挣扎，女孩仰头对他说了些什么，他都很认真地点头，气息应该是耐心而温和的。
    韩栋宸也看到了，眉头微挑，他转头看她，但见她神色自然，波澜不惊，只是默默地看着那边，好像那个男的不是陆景洋一样。
    司机把车停在他们面前，细心地打开后备箱，姜烟收回视线，还没等司机来接，自然地把推车里的东西放在后备箱里，韩栋宸见状也如此。
    司机下车后，他们已经摆放整齐，他无措地看向韩栋宸，生怕他责怪自己动作慢，然而，韩栋宸神色如常，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心情似乎很愉悦。
    坐上车，她再往对面的商场门口看去时，车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两人像来时一样，各自看着窗外。
    到了韩家，姜烟把食材分类放在冰箱里，韩栋宸在客厅看电视，她坐在餐桌旁边吃早上洗好的车厘子，边用手机查阅韩栋宸想吃的菜的做法，大致了解清楚就开始捣鼓起来。
    对于姜烟的学习能力，韩栋宸看到桌子上的菜肴时，不得不刮目相看，她只挑了三个做，尝了尝，味道不算好也不算差，勉强过关。
    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提过陆景洋和另外一个女孩的事情，韩栋宸想，她如此淡定，是在自欺欺人还是满不在乎？
    之瑶会为了他去质问只是暗恋他的女孩，而姜烟，对陆景洋和另一个女孩亲密地在一起，却可以面不改色，她到底喜不喜欢陆景洋？难道是因为自己要求她和陆景洋在一起所以她只是敷衍他？但是，如果说她不喜欢他，为什么能和他做很多亲密的事情？和他睡一起，和他接吻，和他游泳，并且还是她主动，她也拉着陆景洋的手说她的心里只有他，私下里她对自己和夏成城偶尔又会表现出一种暧昧的态度，因此他定义她，轻浮。
    韩栋宸很多时候都矛盾地觉得姜烟既是弱小又是一个危险的存在，这种矛盾的源头让他经常心生远离之心，时而又忍不住去关注她，越关注越会唾弃自己。
    假期的最后一天，韩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下午，姜烟披着浴巾从后院泳池回客厅，看见沙发上放着一个精美又时尚的包包，她之前没见过，以为是妈妈回来了，开心地上楼准备洗澡。
    经过韩栋宸的门口，房门敞开着，里面正在发生激动人心的一幕，林之瑶横躺在床上，韩栋宸压在她身上，两人望情地拥吻着，林之瑶的头顶对着门，韩栋宸正对着，察觉门口有人，他抬头淡淡望了一眼，姜烟蹙了下眉头，立马移开视线，被当事人撞破偷窥隐秘的事情，她并未惊慌失措，理智保留着放轻脚步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还轻轻锁上门，才到卫生间冲澡。
    “怎么了？”林之瑶眼神朦胧而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安慰般亲吻她的额头，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旁边，语气温和道：“这几天累不累？”
    林之瑶整理下凌乱的裙子，侧躺着看他：“有一点，天气太热了，古装戏服又穿的保守，在室外拍，差点中暑了。拍剧照的这几天突然想起你说你的梦想就是帮我实现梦想，一想到这里我就特别想念你，你有没有想我？”
    韩栋宸嘴角弯了弯，宠溺地将她的头发拨到耳侧：“很想，所以你才下飞机我就把你接来了。”
    “栋宸，发现刘画喜欢你后，我嫉妒得不得了，我发现自己容不下别人喜欢你呢，你说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林之瑶是个聪明的女孩，谁对她好又是现实的存在，她心里非常清楚，她依然喜欢着陆景洋，但他之于自己就像高不可攀的存在。
    现在越和韩栋宸相处，她发现自己越舍不得他，他从小没有妈妈，总是沉默寡言，周围的小伙伴个个都远离他包括她，然而他的眼神总是停留在她身上，她跌倒了，他总会第一个跑来拉起她，轻柔地帮她拍灰，细心地吹她的伤口，温和地安慰她，她每年的生日，总会收到他的礼物，并且是最用心最精致的，他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谁不喜欢温和又有风度的陆景洋呢，他从小就是个小绅士，阳光开朗又明媚，那个是自带发光体的小少爷，他一个和煦的微笑就能让人念念不忘很多年。
    韩栋宸微楞，心里涌起阵阵暖流：“之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水哗啦啦地往头上浇下，姜烟清洗着头发，琢磨着刚才看到的画面，情侣之间亲吻很正常，只是林之瑶要来家里，韩栋宸为什么不事先知会一声？明知道她在家里，随时可能上楼，为什么还开着房门，故意给她欣赏？
    这是什么逻辑？
    刚才两人视线相交，他眼中没有冷意。
    白天洗头，姜烟喜欢自然风干，她换上衣服，用干毛巾反复擦头发，直至不再滴水，看看时间，五点整，也不知道他们走了没有，房子隔音太好，听不见外面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姜烟试探打开门，隔壁两人的声音依旧，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韩栋宸门口敲了敲门。
    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还躺在床上，面对着面，林之瑶翻了身，看到门口刚洗过澡，头发披散着的女孩分外震惊，忙直起身，惊呼道：“姜烟？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烟站在门口没动，看着她眼睛瞪得非常大，嘴里快塞下一个蛋的表情，笑了：“之瑶，我一直住这里。”
    “什么？”她转头，不可思议地看韩栋宸，“这是什么情况？”
    韩栋宸淡淡地看着姜烟，等她自己解释。
    “之瑶，不好意思之前向你隐瞒，我妈妈现在和他的爸爸在一起，所以我住这里。”
    “什么？”
    林之瑶更惊讶了，除了这两个字，她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看着韩栋宸向他求证，觉得十分荒谬。
    餐桌旁，林之瑶冷冷地坐着，看着姜烟娴熟地把三菜一汤摆弄好，自然地坐下。
    “陆景洋知道吗？”她问。
    姜烟看了韩栋宸一眼，他没什么表情。
    “知道的，他来这里很多次了。”
    “这么说，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了，你们联合起来骗我，看我笑话吗？”
    姜烟盛了半碗汤回答道：“只是没有告诉你，并没有骗你，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说。而且你和韩栋宸常常在一起，他都没说我怎么好提，我和他的关系你最清楚了。”
    见她把问题抛给自己，韩栋宸又恢复对她的冷淡和漠然，对林之瑶温和地说：“之瑶，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没有必要，我不屑和她扯上什么关系，因为很丢脸。”
    姜烟低下头喝汤，本想和平时一样表现得淡定又不以为意，想了想，还是把头放得更低了，几乎贴在碗上，披散的头发从两侧划下，遮住了大半张脸，睫毛故意眨了眨很久，给人一种隐忍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果然，听到韩栋宸的话以及看到姜烟委屈的样子，似是确定她在韩家的位置非常低，林之瑶很受用，从刚才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但是明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栋宸，别这样，姜烟是我的好朋友啊，知道她住你家，以后一起玩就方便多了。”
    高考很快结束，陆景洋依然和平时一样，早早地在韩家门口等姜烟，见她拉着装满书的小箱子出来，忙上前帮她接住，眉眼带笑地看着她：“这几天你过得好不好？几天不见，我很想念你。”
    姜烟审视着他，片刻后又微笑起来：“和平时一样啊，没什么区别。你呢？玩得开心吗？”
    韩栋宸的车出来，刚好看到陆景洋把她的箱子放在车后，两人和平时一样有说有笑，不见任何间隙。
    坐到车上，陆景洋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捏了捏：“不开心，没有你的陪伴一点也不好玩。”
    姜烟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愣神，有些话想问出来又觉得没有必要，笑了笑没说话。
    看着她不说任何想念自己的话，陆景洋颇感失落，放开她的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华丽的盒子。
    “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陆景洋把盒子打开，里面有防震膜护着，一块黄布包着三个矮胖型的白瓷瓶，隔着瓶子隐隐传来药草的清香。
    “这是祛除疤痕的药膏，用棉签蘸了涂抹在你的疤痕上，每天睡前涂一次，听说这三瓶用完无论多久的疤痕就会消除，我没用过不知道，只是听说效果非常好，你用了试试，如果见效就不用去做手术了。”
    他把盒子盖上恢复如初地装好递给她。
    她迟疑地接过：“这个很贵吧？”
    陆景洋拉上书包拉链，避开她的眼睛，随意地答了一句：“还好。”
    姜烟的聪明之处在于他不想说，她也不会刨根问底，她不顾司机的存在，突然亲了下他的脸颊，笑看着他：“谢谢，你对我真好。”
    陆景洋开心极了，这一刻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第三十章
    夏成城这几天假期休息得不好，一来学校就蔫蔫的，姜烟难得奇怪，看他憔悴的样子问了句：“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怎么弄成这模样？”
    “我要是说我补习之前的课程，你信不信？”
    他回视她，很严肃认真的样子。
    她沉默了一下，很快回道：“信啊，为什么这么努力了？”
    “马上要文理分科了，我想努力试试看自己适合学哪科。”
    “哦？是该试试。”姜烟说：“你上次说让我陪你玩一天，什么时候？总觉得答应别人的事要尽快完成，不然老觉得欠着什么。”
    夏成城不满地瞅她一眼：“你急什么，我会讨债的，期末考试完吧，在这之前，周末都要补课，我爸听说我要认真学习，高兴得一口气给我请了九个家庭教师，我可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
    她点头，难得他有这种顿悟，觉得应该尊重。
    接下来的日子，夏成城真的很努力，每逢自习时间，他不懂的地方还会向她请教，挺谦虚的样子。
    姜烟并不吝啬，耐心又认真地讲解给他听，并把重点划出来。
    这天，听着听着，夏成城飘忽的视线从纸上逐渐转移到她在动的嘴上，往上移是她美丽的脸颊，窗子旁边的光线太明亮，她的头发总会梳得一丝不苟，他能清晰看到她白皙脸颊上细小的绒毛甚至是里面流动的血管，粉黛未施的她真漂亮，那双乌黑的又大又圆的眼眸里藏着怎样一个高深莫测的灵魂，深深吸引着他。
    他努力想要的是，下学期还和她做同桌。
    韩栋宸从教室外走进来，最先注意到姜烟低头在纸上边写边讲，然后才看到夏成城拄着脑袋痴迷看她的样子，褐色的眸光微闪。
    他之所以没提前告知她让之瑶来家里，一是内心已经承认她是他家一员的事实，二是他不想瞒着之瑶，总有一天会知道，以后林之瑶来家里，她就没必要避开，之所以开着房门，只是想要让她知道之瑶在家，有个准备，没想到被她看到那一幕。
    可是，为了哄之瑶，他又说了些难听话，而她居然难过起来，这是他从来没在意过的问题，看到她那个样子，他突然有了一丝愧疚。
    林之瑶站在他们的位置拍摄着，韩栋宸知道她要干什么，没有阻止反而纵容，装作没看到。
    “懂了吗？”姜烟讲解完才抬头，却看到夏成城盯着自己，皱了皱眉：“你看什么？不听我就不说了。”
    “你脸上沾了一颗饭。”夏成城说。
    “怎么可能？”她虽是否认，手还是往脸上抹去。
    夏成城笑起来，逗弄她：“我帮你。”说着手就伸过来。
    姜烟头往后仰，挡住他，不满地低声喝道：“走开！”
    陆景洋看到林之瑶发来的视频，来不及思考，快步来到三班后门门口，正好看到他们打闹的场景，满脸受伤又不可置信。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脑里满满都是她，就会希望对方也如此，越喜欢越容不了沙子，她跟任何异性的接触都让他失落，气恼，愤怒。
    陆景洋对姜烟一直有患得患失的不安定因素，从开始他就一直追逐她，讨好她，而她随时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对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在她面前是如此卑微，那次林之瑶有意的提醒，他本就在意，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会对林之瑶的挑唆不以为意，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冲进去，拉开夏成城这个讨厌的人，痛揍他一番。
    姜烟瞟到站在教室后门定定看着他们满脸怒容的陆景洋，楞了下，连忙站起来向他走去。
    “景洋？你找我？”
    陆景洋看着她微笑的脸庞，表情阴晴不定，他突然拉起她的手腕：“跟我走。”
    夏成城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睛黯然失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时，是傍晚吃饭后的自习时间，夏日的天色黑的晚，夕阳倾斜，晚霞漫天，他拉着她，穿过人群，急而快地向校园外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姜烟纤细的手腕被他禁锢得生疼，快出校门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出来。
    “开房。”陆景洋毫不迟疑地说。
    姜烟觉得她的耳朵似乎出现了幻听，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开房。”他又重复了一遍，说得理直气壮，手还紧紧禁锢着她。
    她用力拽住两人前行的脚步，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不理解他会有这种无理又龌龊的要求，她认识的陆景洋不应该是这样的。
    “景洋，你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姜烟，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怒气冲冲，倔强而固执地等她回答，她点头：“你给了我很多温暖，我喜欢你。”
    “那么好，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我们还未成年啊，我甚至还没满法定的十五岁，你忍心这么做吗？”
    “在国外，我们这个年龄已经可以了，我不喜欢你和其他男人有任何瓜葛，不喜欢你对着别人笑，我甚至不想你和别人说话，姜烟，你漂亮又吸引人这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没有给我安全感，我看着你和别的男人打闹心如刀绞，你给我，我就相信你喜欢我。”
    他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又任性。
    姜烟想不通，他可以和其他女孩亲密地逛商场，却容不了她和其他男生接触，然后又理所应当地要她的身体，这不公平。
    “景洋，你听着，我知道你刚才看到我和夏成城的行为你生气，我要跟你解释清楚，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你很在意，但是，我也有我的自由，我不可能永远不和其他男生说话，你不要太偏执，如果你连这都忍受不了，那么对不起。”
    他渐渐松开她的手，表情很受伤。
    她放软了语气：“如果我们已经成年，作为你的女朋友，我们两情相悦，我会给你，但是现在，我做不到。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你不要想太多，我们以后还是好好的，可以吗？”
    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挽留的意味很明显。
    他看看她的手愣神，忽而又直视她的眼睛：“我没有开玩笑，我也没有冲动，我就是想这样做，我就是想要你向我证明你对我的爱，姜烟，答应我！”
    姜烟放开了手，和他拉开距离，明确自己的立场：“对不起，我现在接受不了。”
    自习时间校门口没有人，她转身向教学楼走去，正对着操场的很多教室已经亮起了灯，高中学习生活枯燥，一有风吹草动，窗户边看热闹的人总是不少。
    陆景洋笔直地站着，赌气大声说：“如果你走了，我们就分手。”
    姜烟顿住。
    过了一会儿转身看他：“景洋，我们来日方长，为什么要急于这时，你等几年都等不了，那你又真的喜欢我吗？”
    “我就是喜欢你，所以等不了。”
    姜烟从来没见过这么偏激的陆景洋，或者说这么孩子气的他，她笑了笑，伸出手：“景洋，过来，我们一起回教室吧。”
    他站在原地没动，真的和她扛上了：“你过来，你答应我。”
    其实现在的陆景洋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他是在强迫她，但她实在不愿意他也不会伤害她，他只是想要看看她能不能为他做出这个选择。
    而他的固执在姜烟眼里就是一种自私，她好不容易摆脱亲生父亲将要把她贩卖的事实，就是不想小小地就被毁去清白，原则，每个人都有。
    僵持。
    她眸色逐渐变深，手垂下，转身毫不犹豫地往教学楼走去。
    “姜烟，我们分手了，你不再是我的女朋友！”
    陆景洋在后面叫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失去了他平时的风度和教养。
    她头也没回，毫不留恋。
    他的分手理由在她看来很可笑，这种醋意未免太蹊跷，正好这个理由让他甩了她，然后结识新欢。
    她挽留过，就不会后悔。
    她很清楚有些温暖不可能一直属于自己，幸好，她有自知之明。
    最后的余晖消逝，学校路灯全部亮起来，陆景洋站在校门口很久很久，他等她回头，但是没有，她和初识时一样无情。
    结束。
    她和林之瑶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谁都不算赢，谁都不算输，她得到过他的心，而林之瑶只能彻底失去他，如果她选择抛弃韩栋宸再去追求陆景洋，那再好不过，最后她两者都会失去，爱情，友情，她很期待呢。
    黑暗里，姜烟嘴角弯起一道轻松又愉悦的笑容。
    她回到坐位上，透过窗户，离校门不远的地方，路灯之下，隐约还站着一个黑影。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眼前一闪的光芒让她发现中指上还带着他送的戒指，她转动戒指，沉思，怎么把他送的东西还给他。
    夏成城看到他们在操场上的争执，她进来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上的戒指，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识趣地保持沉默。
    这场景自然逃不了韩栋宸和林之瑶的眼睛。
    这时候的林之瑶碍于韩栋宸在旁边，并不急于来寻找答案，她转头看后面的姜烟，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是喜是悲。
    ☆、第三十一章
    陆景洋在树下萧瑟地站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转身离开了，消失在校园的黑夜里。
    自此之后，他几天都没来上课，当然，这些姜烟是不知道的，她又恢复来回坐地铁的生活。
    周末，她到市区的自助取款机上取现金后，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这个南方最大的经济城市，繁华，吵闹，人群密集，周末街上的人如潮流一般，夏季是男士的福利季，女人穿的很少很透，随处可见低胸长腿的美女。
    姜烟被人挤得透不过气，往小巷里绕去，人群逐渐减少，绕着绕着她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忙拿出手机导航地铁站，看着地图找出口。
    在一个挂满衣服有些年代的巷子里，姜烟在转弯处听见熟悉的声音，慌忙停下脚步。
    “干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带你来长长见识，带你赌一把。”
    “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又脏又乱！”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姜烟把头小心地探出去，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坎肩背心，短裤，露出的地方都被花里花哨纹身占据的男人，那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光头，脸上没有纹身，肤色黑，身材均匀，在她的审美里，这男人长的不丑，也不帅，只是年纪大了点。
    旁边的女孩是上身穿着吊带，下面超短裙，脸上化着烟熏妆皱着眉头对此地表示不满的刘菲儿。
    那男人一手搂着刘菲儿的细腰，另一只手叼着雪茄，手上带满黄灿灿的戒指，两人关系亲密，低头说着话往对面走来。
    姜烟反应极快，迅速把手机调成静音，不忘在此时拍几张照。做完这些心头砰砰直跳，她碰巧又遇上刘菲儿的秘密，暗自倒霉。
    她拿下发带，把头发披散下来，还好，今天没背书包，她穿着长裙，斜跨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包，如果背对着刘菲儿她应该认不出自己吧。
    随后她立即否定，万一她撞见了自己怎么办。
    看看周围的地势，如果他们要来她所在的这条巷子，以他们现在的脚速，她还没跑出去就会被刘菲儿发现，她看到旁边有一条通往楼上的阶梯，想也没想就往上快步跑去，在二楼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巧极了，他们真的往她所在的巷子走来，二楼楼梯口这户人家的门虚掩着，她迅速闪了进去，透过朦胧的窗子，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敢喘息。
    “你在干什么？”
    姜烟被一声呵斥的男声吓了一跳，毫不夸张地说，真的跳了一下，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高大帅气的男孩正冷冷地看着她。
    她觉得他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对不起，我……”她快速想着措辞。
    “姜烟？”看清她的面容，男孩先开了口。
    她楞了一下，在这个陌生的大城市，怎么会有人认识她，脑子回旋了一周，除非是学校里的人，但是那个贵族学校的学生，又怎么会住在这个老旧的楼房里，她扫了房间一圈，拥挤狭小，东西摆满整个屋子，虽然收拾得很整齐，也改变不了这是一个穷人居住的地方。
    “不好意思，你是？”
    男生褪去冷淡，随即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带着讥诮：“你真的不认识我？你再好好看看。”
    他的样子很危险，这种认知让她心里一慌，仔细看他的脸，一个念头在她脑里闪现，怪不得觉得眼熟，她吃了一惊，正想说出来。
    这时候从房间里走出一个女生，年纪和她差不多，长的白净清秀，因为天气热，她脸上红彤彤的，显得娇艳欲滴，身高目测一米六左右，不高不矮，她头发凌乱，穿着一条嫩绿坎肩连衣短裙，裙子褶皱明显，脚下没穿鞋，这个男孩也没有，姜烟几乎一秒就想到她刚才的闯入似乎惊扰了别人的好事。
    “天佑，她是谁？”女孩看见俏丽的姜烟，眼中带着敌意。
    这个女孩替她说出来了，李天佑，刘菲儿在学校霸占的男人，他在学校总是带着一副大框眼镜，姜烟也只是远远见过几次，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此时他把眼镜摘去，近距离看还真帅，怪不得会让刘菲儿穷追不舍，此时他卸下斯文的伪装变得坏里坏气，开始还真没认出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同时撞破两人的奸情，她直觉懊恼，她和刘菲儿好像命里犯冲。
    “学校的同学。”李天佑回答。
    女孩不悦地问：“她怎么会找来我家？”
    “这个我也想知道。”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姜烟头疼，她以为这是李天佑的家里，难怪刘菲儿还敢来这里，这没有人为的安排，真的是巧合，巧合得可怕。
    她看着女孩歉意地说：“对不起，我走错门了，我马上离开。”
    她快速朝门走去，只有三步的距离，李天佑突然用手抵住门，他说：“看见了不该看的，就想这么走了？”
    那女孩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她应该了解李天佑在学校的情况。
    “我不会说出去的。”姜烟表情诚恳：“我发誓。”
    “我怎么相信你呢？”他低头嘴角带着玩世不恭：“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把带着李清雯署名的情书放在我桌上的，而且不止一封。”
    姜烟浑身一僵，如遭雷劈，怔怔地看着他。
    “是不是觉得做的天衣无缝就没人知道？能被刘菲儿发现，我也出了一份力呢。”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诱惑的沙哑，却让姜烟毛骨悚然。
    “你想怎样？”
    他看了那女孩一眼，薄唇轻启：“给钱。”
    “什么？”
    “我不想说两遍。”
    “你这是敲诈！”
    “那么我就让全校知道你通过我利用刘菲儿铲除你讨厌的人啰。”
    “那么我也让刘菲儿知道你还有另外一个女朋友。”
    姜烟想把这个场景拍下来，又担心李天佑把手机抢了摔烂，连同刚才照的也毁掉，想了想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旁边那女孩紧张地看着他。
    只听他轻笑：“你大可这么做，刚才你就是为了躲避那贱人吧，她最多为难一下我的女人，而你呢，学校谁不认识的清纯校花，被别人知道你实则徒有其表，学校就待不下去了，贵族学校的孩子，你知道的。”
    他看见了，刘菲儿的事他居然知道。
    他不顾女朋友在场，伸手抚上她的脸，背后就是窗子，姜烟避无可避，他用力钳住她的下巴：“姜烟，不要那么震惊，也不要在心里诽谤，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表面光鲜又无懈可击实则内心阴暗狡诈。”
    姜烟忽然淡定下来，她抓住他的手：“你要多少？”
    李天佑挑了下眉头：“不多，五万。”
    刚刚淡定下来的心情又被一惊，她觉得不可思议。
    “干嘛摆出这副模样，这对你们有钱人来说，不是九牛一毛？”
    姜烟心思百转千回，下一秒眼中氤氲着水雾。
    “你可能对我有所误会，我没有爸爸，妈妈在有钱人家做佣人，我之所以在贵族学校，都是雇主给的福利，实则一无所有。我拼命地学习，只是为了学校的奖金。不信，你可以去查。”
    李天佑楞了一下。
    “你男朋友不是陆景洋？他家很有钱啊，听说学校背后最大的股东是他家。”
    这个她确实不知道。
    “我和他分手了，就在前几天，上次学校在校会上发给我们的竞赛奖金，他的给了我，我今天就是来取钱准备还给他的。”
    “呵呵。”他轻笑，更用力地提起她的下颌，语气轻佻：“他都给你了，干嘛还他，他要了你的身体，也还不了你的清白。”
    姜烟眉头紧蹙，握住他的手紧了紧，试图让他松手，而他一点拿开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难道你们还是清白的？”
    她没说话。
    “不应该啊，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是很会玩？”
    “你的认知可能有所偏差。”
    虽然他们就是因此而分手的，但也没有告诉别人的必要。
    他挑眉，放开手，姜烟垂眸，从挎包里拿出信封递给他：“我现在只有五千，多的我也拿不出来。我还得想办法赔陆景洋，因为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如果你真的想毁了我，我也只能接受。”
    李天佑看看信封，又看看姜烟，从她脸上找不到一丝说谎的线索，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转头又看了眼那女孩，女孩眼里很不安，担心他被姜烟的美貌所惑而心软。
    他拿住信封，抽了抽，姜烟紧紧抓住不松手，他觉得好笑，也没用力。
    挣扎了很久，姜烟最终放手了，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他拿过直接交给女孩，女孩开心地接过，打开信封数了数，“是五千。”
    他对那女孩说：“送给你了。”
    姜烟眼睁睁地看着她跳起来亲了李天佑一下，蹦蹦跳跳地把钱拿去房间里藏起来，就像把她的心掏去了一样，至少在李天佑眼里是这样的。
    “怎么？不服气？”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垂头丧气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关于你说的事情，我也会去查，如果你骗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姜烟没说话，拉开门就走。
    没走出巷口，李天佑就从后面追上来，他穿了一条运动裤，双手插在口袋里，见她拿着手机看地图，弯腰嬉笑：“不知道怎么出去？要不要我送你？”
    姜烟没说话。
    “被我敲诈不高兴了？”
    “如果是你，你会高兴吗？”
    他笑：“我已经给你减了十倍，你该庆幸才对，破财免灾，谁让你今天倒霉呢。”
    ☆、第三十二章
    他比她坏得明显，而且坏得光明正大，他承认自己内心阴暗，说他们是一类人，说得好像他很了解她似的，姜烟很不屑。
    “我请你吃饭吧？”他突然讨好地说。
    “吃什么。”
    李天佑没想到她一秒变脸，先是一楞，接着就笑起来，她果然和表面不一样。
    “去我家，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姜烟顿了顿：“学长，我们今天算是第一次打交道吧，你把我带回家我觉得不太合适。”
    李天佑家离之前那个居民楼有两个地铁站的距离，过了主街是狭窄拥挤的巷道，只够自行车通过，路上满是积水，墙上全是涂鸦，又破又旧的楼房挂满居民晾晒的衣服，遮挡了光线，阳光明媚的白天，巷道里杂乱又昏暗，比刚才那个地方差了不知多少倍。
    李天佑说：“想知道你明明确定学校楼道里没人，我还会知道你栽赃的事吗？想知道就跟我回家，好好吃个饭，我保证不会对你怎样。”
    姜烟好奇两点，一是他说的这事，二是听李嘉学姐说过他的家庭条件，看看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他的表里不一，第一次接触就栽了个跟头。
    见到眼前的场景，姜烟没想到这个繁华的大城市还会有这种地方，除了意外，眼中并无任何嫌弃之意，和她前十五年住的相比，只是楼层高了很多，人住的多了些。
    她提起长极脚踝的裙摆，和李天佑并肩踏着积水朝里走去，越往里越昏暗，这里有白天站街的□□，纹身喝酒的男人，外省民工，小贩吆喝，整片杂乱无章。
    两个胳膊上纹着青红纹身的染着一黄一红的年轻男子靠在墙上抽烟，看见姜烟眼睛一亮，色眯眯地朝她走来。
    她低头装作没看见，忽而腰上一暖，李天佑环上她的腰，捏了捏她的腰侧，示意她别动，遇到这种情况，她只能不动声色。
    两人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红头发的那个怪声怪气地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清纯又漂亮的妹子？还第一次见你往家里带女人。不会是，嘿嘿嘿。”那两人显然和他相识已久，笑得十分猥琐。
    李天佑给他们一个你们懂的表情，“两位大哥别吓她了，她胆子小，改天我请两位吃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这是孝敬你们的。”
    黄头发上前不客气地接过烟：“这条巷子就你这小子识相。哥们今天也不为难你了。”让开道，他不忘吹声口哨：“玩得愉快啊。”又猥琐地看了几眼姜烟。
    姜烟眼中闪过厌恶，低头跟着李天佑往前走去，只觉得这混杂的巷道太长。
    巷子尽头朝右边走了五百米左右，李天佑才放开她。
    他家住在五楼，一道铁门锁得紧紧地，打开的时候发出响亮又刺耳的声音。
    “欢迎来我家。”李天佑伸出一只手弯下腰，像迎宾一样请她进去。
    如果是喜欢他的女孩会觉得此时的他风趣又有礼貌，而对于才被敲诈了五千的姜烟来说，根本不屑一顾，她不动声色地进门，环视了一圈。
    房子年代久远，显得阴暗潮湿，屋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好处是夏天比外面凉快，走了一段距离，身上出了很多汗，姜烟把披散的头发扎起来，顿感舒服。
    他家里有两室一厅一卫，厨房在阳台上，阳台之外又弄了个晾衣架，伸出房子外，这个房子是四十平还是五十平，姜烟没有概念，在这个繁华又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相比较外来打工的人员，有个固定的栖身之所也算不错了。房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屋内没有太多装饰，一个长沙发，一张小茶几，一个高长的柜子，还有一台冰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看上去都发黄暗淡，已经很旧了。
    他整个家还没有韩栋宸家给她的一个房间大。
    李天佑打开顶上风扇开关，站在她身后任她打量，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请她坐下。
    姜烟坐到沙发上，接过水道谢问：“你父母呢？”
    “死了。”
    他在沙发另一端坐下，和姜烟分别坐两边隔着中间的位置，说得满不在意，不见悲伤和忧郁，或许他的父母和她的父亲一样，都是恶魔般的存在，所以死的只会让人解脱，而不是缅怀。
    姜烟看他的动作暗自评估他算个君子，和学校的那些孩子相比，他们都是可怜人，她从小被父亲虐待毒打，每天生活在炼狱，与之相比，或许她还没他好过，只是现在所处环境不一样罢了。
    “你似乎不同情我？”李天佑见她淡定地喝了一口水，不像其他女孩儿听见这话要么怜悯，要么对他充满歉意，觉得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干嘛同情你，我过得还没你好。”
    他挑眉，“说来听听。”
    “这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不用比惨，比了也没什么用。”
    李天佑轻笑，“姜烟，认识你很高兴。”
    “既然高兴，那学长，能不能把钱还我？”
    他大笑起来，很无赖地说：“你看到的，我已经送人了，送出去又怎么可能要回来。而且，你看我家徒四壁，学费那么贵，我还不了。”
    姜烟对他的私事不感兴趣，也没问那女孩的事，看得出，他对那女孩还挺好，刚才要拿她的钱的时候还犹豫了下，看了眼女孩后，似乎在考虑女孩的感受，从明面上看不算渣男。
    沉默了会儿她问：“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李清雯的事是我做的？”
    当时，她确实再三确认楼道里没人，并且已经提前踩好点，根本没人看见，他怎么会知道是她，而且他打开看过，所以知道署名是李清雯，根本不像李嘉学姐说的，他没看就被同桌交给刘菲儿了。
    “不急。我们等会儿边吃边说。”他站起来，走到冰箱旁边，“你想吃什么？”
    看来这顿饭是不吃也得吃了。
    “你会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
    姜烟见他从冰箱里拿出几颗鸡蛋，白菜，还有一块肉走到厨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没打算帮忙。
    窗外天色渐暗，她给刘妈打了电话，告诉她不回去吃饭了，刘妈还不知道她已经和陆景洋分手，并没问太多。
    房子里传来食物的香味，姜烟好奇地到阳台上观看，他煮了白菜和面条，煎了荷包蛋各放在面条上，此时正在炒肉末，见姜烟进来看，问她会不会吃辣，姜烟点头，他就放了些辣酱在肉沫里做成帽子，搅拌均匀后关火，把红彤彤的肉沫分成两份，均匀地浇到面条上，动作娴熟，看得出是长期做饭锻炼出来的。
    他拿了筷子给姜烟，自己端着两个碗到客厅的小几上。
    “要喝饮料吗？”他问，做了饭的他满脸是汗，额头上溢出的汗珠随着他说话而滑落到下巴，滴落到他裤子上不见了踪影。
    姜烟摇头，他便随意坐到地上，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本书递给她：“坐地上吧，家里没餐桌，委屈你将就下。”
    她一看是高二上学期的英语书，她接过并没有垫在地上，拢了裙摆也席地而坐，把他的书放回原位。
    李天佑弯了弯嘴角，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汗，把她的面条搅拌好，才拌自己的。
    姜烟看他细心的动作挑了下眉，这些细节的魅力可能会吸引到很多女生，可惜她并不会为之所惑。
    “学长，我五千元就换得你一碗面，感觉非常不划算。”
    “还耿耿于怀啊。不过，我真不打算还你。”他吸了一口面条说：“其实吧，我觉得你也不用还陆景洋，对于他们有钱人来说，给你的东西根本不算事儿，你看我这么穷，给出去的我也不会要回来，比如说，我和女孩在一起，她付出了时间甚至身体给我，给她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你当孩子过家家啊，分手了就要把对方的东西还给他，这有什么意思，想让他知道你与众不同？那你就错了，你把他送的东西还给他，会让他觉得更痛苦，如果你们曾经喜欢过，就不要再次伤害。”
    姜烟沉思，觉得李天佑的生活荒唐但算是个男人，认同地点头：“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
    他笑了笑。
    她尝了一口面，诚心地竖起拇指：“学长，手艺不错。”
    “不觉得辣？”
    “我是川市人，喜辣，你这个对我来说小意思。”韩家口味偏酸甜，她从未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这碗面条其实挺合口味的。
    “哦？”他疑虑了一声，就没再问了。
    “关于情书的问题，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李天佑没再提要求，像和老朋友一样叙旧说：“那天晚上你看到我和刘菲儿在一起，被我察觉就跑了，第二天，我听说刘菲儿找一个叫姜烟的麻烦，接着就看到你的照片在校园网上传，我那时觉得这女孩真漂亮，不知道刘菲儿怎么收拾她的，居然还让她出名了。”他笑了笑：“这算我初次认识你。”
    “然后呢？”
    “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学校图书馆，你和我们班李嘉在一起，她出去后，我在书架背后，看到你鬼鬼祟祟地印她的钥匙，我就想这刚被评选为校花的女生也没表面那么纯洁。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也很意外。”他继续说：“我这个人比较谨慎，从进入华光高中起，我习惯在我书桌上放一个无线的微型摄像头。”
    ☆、第三十三章
    他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手机上还真的显示出教室里的情况，他书桌上放了些书，这摄像头就放在他书的夹层里。
    姜烟哑口无言，心里只有一词，高手。
    “拍到你把情书放在我书桌上，我在家里看到这画面还挺意外，我就想难道你故意结识李嘉，就是为了偷偷摸摸给我送情书？说实话，我挺疑惑作为校花的你其实并没有接触过我，因为刘菲儿的关系我名声在外，但除此之外，我装扮的并不帅气，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他看着姜烟眨了眨眼，笑道：“不可否认的是，被漂亮的女生喜欢着，或多或少都会有优越感吧，我不仅好奇还期待，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去看个究竟，对了，教室钥匙我也有，结果看到是别人的名字，虽然失望却觉得很有趣，想看看你究竟要干嘛，后面发生的事，不用我说你最清楚。”
    她沉默了很久才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那时候不来敲诈我？”
    他笑了笑：“姜烟，我并不想找你麻烦，事后觉得你挺聪明的，利用我，利用刘菲儿收拾别人，有这种心计自保，说实话，我挺赞赏的，所以我说我们是同一类人，我在学校伪装，低调，装摄像头也不过是为了过得安稳点。今天碰到你，我很意外，威胁你也不过临时起意。”
    这么说来就是她今天倒霉了，不过有一点，从他的话里可以肯定，他并不会告发她，这让她提着的心放松了不少。
    “话说，你写的情书挺有水平的。”他戏谑道：“说来听听你为什么要收拾那个女孩，听说被刘菲儿赶出学校了。”
    “她诬陷我偷别人的项链。”
    李天佑挑了下眉，点头赞同：“这种人是该被收拾，你当时怎么不求陆景洋帮忙？”
    姜烟吃着面条，不说话。
    他意会没再问，也许有些事情只能自己解决，也许她不想麻烦别人。
    “今天你看到的事情不要说出去，不然你会不好过的。”
    她点头：“你说我倒不倒霉，逛个街都能遇到你们。”
    “这说明我们有缘分。”
    她好奇地问：“学长，你和刘菲儿是什么情况？”
    他不以为意：“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帮我挡了不少麻烦。”
    她能说什么，只是清楚了一件事。
    并非像校园传的那样，那个黑社会不是刘菲儿他爹，今天看到的，刘菲儿是他干爹的情人，姜烟想，其实刘菲儿也是个可悲的人，那么小就跟着一个老男人，定然是身不由己，她的错误在于太嚣张。
    韩栋宸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她进门无视自己就要往楼上去，他蹙了蹙眉问：“今天去哪儿了？”
    他总会在说了残忍的话后又若无其事地和她交谈，碍于他们父子是她们母女的金主，姜烟除了怀有感恩之心对他们也是极尽讨好。
    她走过去坐在侧边的沙发上说：“去市区逛了逛。”
    “和谁一起吃饭的？”
    他看着电视，似是不经意地问。
    姜烟突然眉头一挑，抓过茶几上的果盘，叉起一块芒果吃掉，“自己一个人，尝尝本地的小吃。”
    他沉默了会儿问：“和陆景洋分手了？”
    “嗯。”
    “为什么？他出轨了？”
    姜烟被呛了，咳嗽了一会儿顺过气来才反问他：“你怎么会这么好奇？”
    他抿了抿唇不说话。
    “我跟你说，是他抛弃我的，你要是担心林之瑶再去追求他，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她吧，强扭的瓜不甜。”
    姜烟说这话的时候态度诚恳，并没有任何嘲讽之意，当然这只是语气上而已。
    他瞥了她一眼，摔了遥控就走了。
    姜烟看看还没被摔坏的遥控冷笑，淡定地吃着水果，拿过遥控看了会儿电视，其实她潜意识里还挺希望林之瑶甩了韩栋宸，看看他们三个后续如何发展呢。
    回到房间，打开陆景洋送给她的小行李箱，里面有衣服，项链，戒指，还有前不久送的药，本来只差五千的现金就可以还给他了，哪知被李天佑明抢了去。
    想到李天佑说的话，确实，如果还给他，他除了气愤丢掉又能怎样，算了，还是留下吧，毕竟是他曾经的一份心意。
    她把东西整理出来，洗了澡继续擦药膏，这药膏确实药效奇佳，才擦了不到一个星期，效果非常明显，身上的疤痕已经以肉眼的速度淡化了不少。
    其实她是感谢他的，作为女朋友，对他的亲昵她从来不拒绝，为什么要提出那种无理的要求呢。
    时间过得飞快，会考马上来临。
    这段时间最开心的要属林之瑶和夏成城了，不过林之瑶没有作妖，她依然和韩栋宸好好待着，只是偶尔跑过来莫名其妙地关心姜烟，搞得整个学校都在传校花姜烟被陆景洋甩了的事实。
    夏成城有意避开这事，只是更努力地学习了。
    再次见到陆景洋是在考场上，学校按照期中考试成绩安排考场和坐位，介于韩栋宸上学期考第一，这次陆景洋的坐位排在第二，就在姜烟前面。
    他瘦了很多，俊美的容颜看上去很憔悴。
    姜烟和他视线撞在一起，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她却快速而淡然地闪开了，他努了努嘴，最终还是没开口，坐在她前面的背影显得十分萧条且僵硬。
    会考的目的是为了以后拿高中毕业证，内容不难，大多都是基础知识，姜烟考得很轻松，做完检查一遍就提前交了卷走人。
    她走后，陆景洋看着她的背影仿佛要把她看穿，离开他，她似乎过得很好，他寝食难安，而她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真是不甘心啊。
    下午考完试，姜烟坐地铁回家，居然看到了在另一截车厢里带着大框眼镜的李天佑，她暗自诽谤，拿出手机，低着头玩，装作没看到，也希望他没见自己。
    “姜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声源处，微惊讶：“学长？好巧啊。”
    “没想到在地铁里还能遇到穿着同样校服的同学，真是稀奇。”他走到她面前站定，笑了笑：“你和陆景洋的事情我听说了。”
    “现在你相信了？”
    “姜烟，关于你的家庭，请你去我家吃饭的时候我就相信了，你去了我那个地方眼中并没有任何嫌弃之意，你很自然，我相信大小姐去我那里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得很不自在的，那天我就相信你了，所以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这么说学长请我到家里吃饭只是想试探我了？”
    “没错。”
    早在那两个混混说她是他第一次往家里带的女孩子时，姜烟已经猜到大半，两人第一次接触就往家里带确实让人觉得蹊跷，像李天佑这种和她同样缺爱又相似的人根本不存在一见钟情，并且他对女朋友还不错，她后面的自然可以说半装半真实。
    此时为了让李天佑有优越感，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他轻笑，笑得很坦荡，“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吃饭？这次我请你到外面吃。”
    “不了学长，我得早点回去帮妈妈的忙。”
    他点点头，不强求。
    “学长。”姜烟努了努嘴，眼中闪烁着为难之意。
    她欲言又止，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到她想说什么。
    “今天只是偶遇，放心吧，在学校我会装作不认识你的。”
    姜烟喜笑颜开，对他竖起了拇指，给他点个赞。
    他嘴角勾起。
    中途李天佑下了站，姜烟余光往右手边的车厢扫去，那个人站在人群后，眼睛炽热地盯着她。
    下了地铁，陆景洋终是忍不住冲了上来，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路，“姜烟。”他声音很轻，眼睛微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少爷啊，真不该是这样的。
    姜烟停下脚步，对他自然地微笑：“什么事？”
    “对不起。”他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倦容和悔意：“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也不该太任性。你说的对，我们来日方长，我不该强迫你。”
    她没说话。
    “那天说分手，我确实太冲动了，我一直在等你来挽留，可是你没有。”他带着哀求的意味：“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和你分开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煎熬，我也试图忘记你，可是做不到，我真的很想你。”
    姜烟沉默了很久，他对她的喜欢成就了报复林之瑶的快感，虽然初识是她有意的安排，但她也成全了他的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哪里对不起他。
    她在思考和衡量，如果这次她原谅了他，是否能换来更好的对待，相比较他偏执的讨厌是否他的喜欢更划算一些，这样的话，林之瑶的算盘又要落空了。
    姜烟，真是个坏女孩。
    她上前一步，抱住他，头靠在他肩膀上。
    陆景洋一怔，身体变得十分僵硬，呼吸都停止了，恍然如梦，过了一会才轻轻吐出气息，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久违的拥抱和气息让陆景洋舍不得放开，他担心放开她就不见了。
    旁边经过很多车辆，韩栋宸远远就看见两人抱在一起，直到看不见，他们依然在一起，他眼中波光闪烁，坐位旁边的书包被揪得皱起。
    司机发现车里的空调不知怎么变大了，车里温度降得很低。
    ☆、第三十四章
    天色渐黑，路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
    “景洋，你瘦了好多。”姜烟直起身，手扶上他的脸：“对不起，让你委屈了。”
    “没有，是我不好，我不该强迫你。”他抓住她的手，脸在她手心磨蹭。
    “我们回去吧，肚子好饿。”她软声说。
    “姜烟，去我家吃饭，可以吗？”其实，他能感觉到韩栋宸不高兴他经常往韩家跑，他轻声哀求：“你还没去过我家呢。”
    看他期待的眼神，姜烟点头。
    多日浮在陆景洋上空的阴云终于散去，憔悴的俊脸终于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又恢复他平时风度翩翩的样子。
    各自往家里打了电话。
    挂了电话，陆景洋便牵起她的手，开心地往前走去，不一会儿陆家的车停到他们面前，两人坐到里面，陆景洋吩咐司机直接开到陆家。
    车子经过韩家往上一直驶去。
    陆家在这个片区的尾端，院子大得超乎姜烟的想象，房子是欧洲城堡式的建筑，昏暗的夜色下，金黄的灯光把整座城堡照得雍容华贵，典雅又富有浪漫气息，院子中种满了红色玫瑰，香气笼罩着整个院落。
    姜烟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惊叹，仿佛到了另一个国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在极尽奢华高圆顶又宽敞的餐厅里，见到坐在宽长的餐桌旁陆景洋的长辈时，十五岁的姜烟终于明白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叫做自卑，她明白，这种家族，是她倾尽所有也无法比及的。
    为什么陆景洋对她那么好，她却一直舍不得付出真心，她对他的心思只存在感恩，不辜负，分手的时候会觉得轻松，实际上早有一道沟壑清清楚楚地被她规划在他们之间，万万逾越不得。
    陆景洋拉起她，她的手在炎热的夏天里反常地冰凉，手心却出了汗，感觉到她假装镇定的紧张，他轻捏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陆景洋拉着她走到餐桌顶端，一个穿着华贵衣袍，大约七十岁左右的老妇人面前，对她说：“这是奶奶。”
    “奶奶。”姜烟乖巧地叫了一声。
    老太太没答应，陆景洋怕她尴尬，快速讨好地对老太太说：“奶奶，这就是孙儿和您说过的姜烟。”
    老妇人点点头，皱纹纵横的脸上还化着淡淡的妆，这时候才笑起来，眼露精光审视着姜烟：“挺漂亮的，怪不得我的乖孙儿会念念不忘。”她指指下面空着的位置：“坐。”
    餐桌上除了他奶奶，还有三个男人，两个女人，以及两个和他们年级差不多大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家人颜值平均都很高。
    男人西装革履，女人身上穿着名贵的裙子，颜色都比较淡雅，坐姿端庄大方。
    同龄孩子身上穿着的校服和他们款式差不多，只是颜色不一样，姜烟立即想起竞赛时见到的另一个贵族学校的校服。
    陆景洋给她介绍，那三个男的分别是大伯，四叔和小叔，女的一个是小姨，另一个是小叔的老婆，叫婶婶。
    姜烟分别一一叫过，他们都是敷衍性的嗯了一声，态度都是冷漠而傲慢的，在这庄严肃静的气场下让没见过世面的姜烟起了退缩之心。
    陆景洋发现她的手向后抽离，紧紧抓住不让她逃离。
    姜烟无奈，只得跟着陆景洋走到餐桌中间空着的位置并肩坐下，他指着同龄的男孩介绍说：“这是二哥，是我二伯家的第二个儿子，现在和娇妹都在华泰高中读书，二哥比我们大一届，马上就要升高三了。”又指指姜烟对面的女孩：“这是三妹，二哥的妹妹，我们都喊她娇妹，和你一样，她早读一年书，现在和我们一届，你可以喊她娇娇。”
    男孩和陆景洋气质差不多，温文尔雅，礼貌地对姜烟点点头，娇娇打量着姜烟，眼里藏不住的兴奋和探究之意，不过受家教的约束，她很淑女而安分地坐在餐桌旁，回应地唤一声，娇娇是这桌子上唯一正视姜烟的人，她对她笑了笑。
    等他们坐定，老妇人对门口招招手，管家领着一群穿得很正式的佣人进来，每人手上都端着同样的小盘子，有序地同时把盘子放在每人面前，这是数量不多的鹅肝酱作为西餐的开胃菜，佣人就站在身后，等大家都吃完了把盘子撤出去，再进来第二批人上汤，上的是蛤蜊汤。
    陆景洋知道她不喜欢吃海鲜，想要帮她拒绝，她看着他，轻轻摇头，和其他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把汤喝下去，陆景洋看她面无异色才稍微放松。
    菜撤一道上一道，陆家的餐桌礼仪吃饭的时候不允许说话，整顿饭吃下来，餐厅安静得只听得见刀叉的声音。
    压抑折磨是姜烟的全部感受，她真后悔答应跟他回家吃饭。
    姜烟每吃一道菜之前都会不动声色地先观察娇娇和陆景洋的行为全被老妇人看在眼里，精明的眼中划过一抹不可察觉的嘲讽。
    吃了饭大家各自散去，老妇人被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搀扶着走出餐厅，临走前对陆景洋说：“景洋，带你的女孩儿到我房间来跟我说说话。”
    “好的，奶奶。”陆景洋礼貌地回她。
    长辈都走了，娇娇才放松下来，她看着姜烟两眼发光：“我见过你的照片，听说你有一门成绩不及格还考全年级第二，是不是真的？我们学校的男生还偷偷跑来你们学校看你呢，你比照片上还好看。没想到你被景洋哥哥骗到手了。”
    陆景洋在旁边轻笑：“娇娇你别吓到她。”
    姜烟赧然回她：“娇娇，你也很漂亮。”
    娇娇热情地邀请她：“姜烟，去我房间玩吧！之瑶，蕊蕊她们每次来家里都经常和我玩呢。”她狡黠地看着她天真地说：“她们都很喜欢景洋哥哥。不过，我最喜欢蕊蕊，奶奶似乎也最喜欢她，前几天还经常和景洋哥哥在一起呢。看不出来景洋哥哥是个花心的人，和蕊蕊好着又把你带回家。”
    姜烟一怔，瞬间明白了，原来娇娇热情之下的目的在此，其实她早就看到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以为他分手是因为那个女孩，但是他又可怜兮兮地恳求她复合，不管他怎样，她享受他的好，其他的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陆景洋蹙眉：“娇娇，你不要乱说话！明天还要考试，你赶紧去看书。我们要去见奶奶了。”
    “我没乱说话呀景洋哥哥，我看姜烟这么漂亮，不想她被你骗了。你这么做对得起蕊蕊吗？”
    听得出来她似乎在为那个所谓的蕊蕊打抱不平，姜烟看着她没说话，礼貌的微笑还保持在脸上。
    “娇娇！”陆景洋呵斥一声，拉起姜烟走出了餐厅。
    “呀！景洋哥哥居然会发脾气了。”她在背后很夸张地大叫起来。
    “姜烟，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都不是真的。”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见她脸上毫无波澜，内心不安起来：“你应该清楚，我心里只有你，姜烟，你相信我，我只喜欢你。”
    “景洋，不用解释。”她笑了笑：“我相信你。”
    “姜烟，姜烟。”他激动地唤着她的名字，紧紧拉住她的手腕，往陆老太房间走去。
    城堡很大，陆景洋带她绕来绕去。
    姜烟突然好奇地问：“景洋，你们平时都是这么吃饭吗？”
    “没有，我们有自己的居室，家里平时人也不多，今天碰巧几位长辈在家，平时大多各自吃各自的，今天这么做，我想着是奶奶听我打电话说要带你回来吃饭才会这么安排，姜烟，奶奶很重视你，我很开心她会这么安排。”
    “是吗？”姜烟喃喃自语，声音轻的只有她自己听到。
    “什么？”陆景洋凑近耳朵。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家里像迷宫一样，我都绕晕了。”
    他轻笑：“很快就到了。”
    老太太坐在她居室的客厅沙发上，腿上坐着一只波斯猫，她低着头温柔地顺着猫毛，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站在旁边照顾着，那画面很和谐。
    陆景洋礼貌性地敲了敲敞开的门，喊了声奶奶，老太太抬起头，看着陆景洋的眼睛满是慈祥：“我的乖孙儿来了，来坐这里。”她指指对面的沙发。
    陆景洋拉着姜烟进来，她礼貌地唤了一声奶奶，她依然没答应，只是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姜烟把手抽出放在膝盖上，背脊直直地坐着。
    老太太这才发话：“姜烟，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
    “奶奶，您能不能不要问。”
    姜烟想到她必定会问她家的情况，或许她早已知道，只是要看她的回答罢了，她打算实话实说，没想到被景洋抢白。
    “长辈问话什么时候由得你插嘴！”她呵斥一声，顿了一瞬语气又放软：“你爸妈不在家，你的事由我做主，你才十六岁就带姑娘回来，奶奶不反对你早恋，只不过是想了解她罢了。”
    “奶奶，您想了解她我可以跟您说，孙儿觉得您这么问不妥。”
    “有什么不妥，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陆家世代清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奶奶。”陆景洋又拉起姜烟的手：“天色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考试，就先回去复习了，有时间我再来看奶奶。”
    老太太并不生气，呵呵笑出来：“看来我最乖的孙儿要为了一个女孩忤逆我了，可真是件稀奇的事儿，我还是喜欢纪家那丫头，聪明乖巧又伶俐，不过，男孩儿嘛，年轻气盛，谈几场恋爱也不会吃亏，奶奶希望你好好对待你的女孩儿们。”
    她看了眼一直沉默着听他们争执的姜烟，听她话中明显的嘲弄之意居然不变色，老太太眼中有着经历风霜后的凌厉，这个女孩儿不简单，难怪孙儿和她闹别扭这段时间会变得那么憔悴，此时戒备地护着她，看来是动心了，到是有些手段。
    “奶奶！”陆景洋声音紧张得激动起来，压抑住汹涌的怒气：“孙儿先走了，您早点休息。”
    也不等老太太回答，他拉着姜烟快步走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陆景洋从没发现家人的嘴脸会这么难看，突然觉得心很累，他歉疚地看着乖巧的女孩，解释道：“对不起，让你难堪了，有一件事我要澄清一下，我没有其他女孩。”
    她安慰地笑笑：“我说我相信你，景洋，天色确实不早了，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姜烟，你到我住的地方看看吧，我们各自有自己的居室，没有人来打扰的，我想和你说说话。”
    “景洋，我好困啊，这两天考试挺累的，我想回去睡觉了。”她倦怠地看着他：“你那里下次有机会再去，好吗？”
    “你还会再来吗？”他不确定地问。
    “只要你邀请我，我自然会来的。”
    陆景洋看她的神色不像撒谎，犹豫了会儿，最终失望地点点头。
    姜烟躺到自己的床上，才觉得身体里的细胞活过来，感叹还是韩家好。
    她一直很清楚，从传统的家族观念来说，他们之间不会有结局，更何况陆家是豪门望族，更何况他们还年少，都是不切实际的。
    只是没想到和他的真正离别会来得那么快。
    会考很快结束，高二的文理分科摆在面前，班主任把表格交给同学填写，姜烟填写了理科，夏成城看到后也跟着填。
    韩栋宸更不用说，而林之瑶为了和他在一起，也选了理科，林之瑶的成绩不上不下，算中等水平，对于她来说，未来的路已经铺好，最终都会进入娱乐圈，选哪科都一样。
    一周后期末考试也随之而来，考完后学校就放假了。
    学校阅卷效率非常快，一个星期后，班主任就把成绩排名发在群里，这次成绩排名只排三大主科，姜烟排在班里第一名，也是全年级第一，同学纷纷送上祝福。
    而陆景洋却下滑到全年级第十名，姜烟倍感意外。
    夏成城发来恭喜的信息，顺便还发了一个红包，姜烟点开居然是两百元。
    “谢谢老板，也恭喜你啊，你考到我们班二十五名进步真快，才一个月的时间补课就补成这样，非常了不起。”姜烟后面还发了一个赞。
    夏成城发来一个笑脸说：“给你红包是要感谢你不时的教导，我才会考那么好。放假后，我和我妈来京都探望我爸了，下个星期我就回去了，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当然。”
    “那就好，我回来后约你你要出来啊。”
    “好的。”
    韩栋宸看到群里信息的时候他正陪林之瑶逛街，她很快要去影视城拍戏，假期他们见面不会太多了。林之瑶在试衣间试衣服，他安静而耐心地做沙发上看手机，看到把自己挤下去排在第一的姜烟的名字时，一直盯着她的名字看，他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从那天他摔了遥控之后，他们在家里就像熟悉的陌生人，两人均是有意回避，她和陆景洋的分手和复合都让他的心情起伏不定，不应该是这样的。
    “栋宸？看什么呢？”林之瑶穿着一条白色纱裙走到他面前：“叫你几遍你都没听到。”
    韩栋宸抬起头看她，化着淡淡妆容的美丽脸颊，眼中满是疑惑，他关了手机屏幕，微微弯起嘴角：“这条裙子你穿着很漂亮。”缓了缓又加了一句：“你穿什么都好看。”
    导购小姐立马上前奉承：“林小姐男朋友的眼光真好，这条裙子真的很适合你呢，本来林小姐就漂亮，穿上这条裙子宛如天上的仙子一般，清新又飘逸。”
    林之瑶在韩栋宸面前转了一圈，照了几遍镜子后说：“那这条也给我包起来。”
    导购小姐喜笑颜开，韩栋宸刷了卡后他们离开。
    “栋宸，我们去你家吧，放假这几天都没见到姜烟，她最近做什么？”林之瑶挽着他的手臂说。
    “她大多时候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也不知道她干嘛。”
    “她没和谁出去玩？”林之瑶试探地问，听说他们又和好了，陆景洋还把她带回家，不过听娇娇说，似乎不是很愉快，奶奶不喜欢她。
    林之瑶不知道有多开心，虽然现在没能和陆景洋在一起，不代表以后没机会，她就是看不惯他们在一起。
    她的小聪明又怎能瞒住韩栋宸，不过说来最近她确实没出去，他垂下眼眸答道：“不知道，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对她的行踪不感兴趣。”
    “那我正好去你家看看她。”
    姜烟在厨房跟着刘妈学做猪油百果松糕，上次韩栋宸的菜单上有，她实验了几次都没做成功，刚才下楼喝水，正巧碰到刘妈在做，她打算学学，她吃过，也真的好吃。
    林之瑶进门就听见姜烟在厨房说话，进去看，她正把装着糕的蒸锅放在电磁炉上。
    “姜烟，你在干嘛呢？”
    厨房里专心做事的刘妈和姜烟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又来了，姜烟缓了缓，转过身回答她：“我跟着刘妈学做糕点，正好你来了，等会儿尝一尝。”
    刘妈笑着打招呼：“林小姐来啦。”
    自从知道姜烟住在这里，林之瑶成了常客，刘妈对她已经非常熟悉了。
    林之瑶对刘妈点点头微笑，对姜烟说：“厨房里好热，我们去客厅吧。”
    刘妈附和着：“姜烟，你们去吧，这里我来弄就好。”
    韩栋宸坐在沙发上，实则耳朵时刻关注着厨房里传来的动静，听见她们要出来，他装作专心看电视的样子。
    林之瑶自然地坐在韩栋宸旁边，姜烟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温水，把果盘放到离林之瑶最近的地方，最后才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林之瑶默默地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心里五味陈杂，既觉得姜烟像这里的仆人更觉得她像这里的女主人，什么都很熟悉又顺其自然的样子，如果不是韩栋宸对她的态度恶劣，她会觉得他们有什么奸情。
    姜烟穿着一条牛仔短裙，坐下来的时候裙摆往上缩，林之瑶发现她腿上的疤痕似乎不明显了，惊奇地咦了一声：“你腿上的疤痕好像淡了。”
    姜烟闻言摸了摸，微笑道：“是啊，景洋之前送给我的膏药效果真好，他说让我先试试，如果没有变化，就带我去做手术，没想到才擦了一个月不到就淡化了，我得好好谢谢他呢。”
    听了这话，林之瑶笑容变得僵硬起来，韩栋宸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看姜烟的目光透着冷厉，她是故意的。
    忽略来自韩栋宸不友善的视线，姜烟对着他笑笑，她这么说没错啊，事实也是如此，不想找不痛快就别来啊。
    “姜烟，你妈妈还没回来吗？”
    林之瑶抱住韩栋宸的一只胳膊头靠在他肩上，像是不在意姜烟刚才对她来说有意刺激的话。
    看着他们在她面前不忌讳的亲密行为，姜烟面色不改：“我听妈妈说快回来了，就是不确定哪一天。”
    “那可惜了，我后天就要去影视城拍戏了，还说去之前能见上阿姨一面呢，你这么漂亮，想必阿姨容貌也一样。”
    “会有机会的。”
    姜烟刚说完，手机铃声就响起来，看到来电，她犹豫了下，站起到后院接。
    “喂，景洋，什么事？”
    电话那边传来他愉悦的声音：“姜烟，奶奶要我请你明天到家里玩，她说上次说话语气不好，请你到家里是想表达她的歉意，你会来的吧？”
    她眼睛无焦距地投向泳池，水里和天空的颜色一样，蓝得透彻又清晰，只是水面上的波光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一束束灼人的光线，让她感到眩晕，沉默着没说话。
    老太太主动邀请她，在他庞大的家族面前，聪明又自卑的她又怎能想不到另一个结局呢。
    陆景洋静静等待她的回答，放假这么久，他约她很多次，她都以有事为由拒绝了，他很清楚，那天从他家走后，她并不开心，他们的复合让他更加没有安全感，所以他给她空间。
    “景洋，你很希望我来，是不是？”
    “是，姜烟，我希望奶奶认可你，我想我们的关系可以被祝福。”
    景洋啊，你还是太单纯了。
    “既然是你希望的，那我怎么好得败了你的兴致。明天来接我吧。”
    陆景洋说了很多动情的话语，她听得恍恍惚惚，挂了电话却记不起他说了些什么。
    “谁给你打电话聊了这么长？”林之瑶见她进门就问。
    “是景洋，他请我明天到他家玩，你们要去吗？一起？”
    林之瑶并没有立即答应，她转头看韩栋宸，询问的眼中满是期待。
    姜烟看到这一幕睫毛颤了颤，林之瑶学聪明了，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在意韩栋宸的心情了。
    看来她们这场暗自的较量中，她就快赢了，之前还以为结束了呢。
    韩栋宸眉眼全是温柔：“那我们就一起去，他家厨师做的牛排确实挺好吃的。”
    林之瑶当着姜烟的面，给了他大大的一个吻，隔着林之瑶后脑勺的间隙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姜烟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在她乌黑的大眼里又看到了那丝稍纵即逝的妖气，眉心突突直跳。
    第二天一早，陆景洋早早来接姜烟，看到坐在客厅等候的三人，微楞。
    “景洋，昨天你给姜烟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巧在旁边，听姜烟说你请她到家里玩，我们也想去，好久没见到奶奶和娇娇了，正巧今天有时间去看看她们，你不会怪我们不请自去吧？”林之瑶站起来迎上去。
    陆景洋看了一眼微笑的姜烟，虽然不乐意，礼貌只允许他说：“怎么会。”
    ☆、第三十六章
    陆家的城堡式建筑在白天更显得雍容华贵，随处可见的大红玫瑰开得妖娆又饱满，和翠绿浓密的绿叶相得益彰，景色美不胜收，空气中飘散着玫瑰的幽香，姜烟喜欢这个味道，深深吸了几口气。
    林之瑶刚下车，便被娇娇拉着去玩了，陆景洋让人带韩栋宸到大厅里的休息室稍坐，他带姜烟去见奶奶。
    老太太这次见到姜烟分外和颜悦色，她让姜烟坐下，当着陆景洋的面确实承认上次态度不好是想考验下她对她孙儿的感情，慈祥地称她过关了。
    姜烟一直礼貌地笑着，嘴角都笑得僵硬了。
    没过一会儿，老太太便玩笑着让陆景洋出去陪客人，他原本不答应，但见奶奶和姜烟相处得很好，在奶奶慈眉善目的驱使以及姜烟安心的眼神中，最终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见陆景洋走远了，老太太对身边的女佣使了眼色，女佣走过去把门关上并且放了锁。
    老太太慈祥的面孔骤然消失不见，这表情变换得太快让姜烟险些失笑。
    她观察着面前的女孩儿，背脊直直地坐着，态度很是端正。
    老太太低头抚弄腿上的猫，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赏：“没想到你是这么聪明的孩子，你也猜出来，我有话跟你说，所以故意带着景洋的朋友来家里，让你我有一个说话的空间。”
    姜烟并不否认。
    老太太喝了口茶，缓缓开口：“景洋那孩子，听话又懂事，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固执，他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和妥协，这半年来他的喜怒哀乐我都看在眼里，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你。”她缓了缓说：“他为了你和纪家丫头约会，仅仅是想得到可以祛除伤疤的祖传膏药，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哪里有非植皮不可的疤痕，但是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不让你受皮肉之痛，他以为没有人知道，可见他对你有多用心。”
    姜烟愕然，真相就是这样吗？
    老太太见她的表情仿佛意料之中：“你们前段时间闹分手，他整日寝食难安，我心疼得不得了，和你和好后，他又恢复得生龙活虎。”老太太又喝了口茶：“按理来说，他和你在一起他开心，我也高兴，但是，有一个弊端是他随时会为了你而起伏不定，就如这次的成绩来说，我和他父母都很失望，他从来没考过那么差的成绩，你们闹矛盾让他心不在焉，无心学习，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很多次。”
    老太太看姜烟平静下来的脸孔继续道：“他父母常年在法国，这次趁暑假打算让他去法国念书，但他坚决不同意，他坚持要留在这里，我想很大一个原因是为了你。”
    她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的情况，我非常了解，你的爸爸是一个暴徒，妈妈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情人，即便你再聪明再优秀，你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现在还小，青春的爱情美好但是易逝，景洋有他自己的道路，错过了此时，可能路线就要走歪。如果你和你的妈妈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早已做好的心理准备，姜烟对她半感动半威胁的话语笑了笑：“您的意思我明白，景洋对我很好，如果为了他好，我不会做那个阻挡他道路让他路线走歪的人。”
    “真是个聪明听话的好孩子。”老太太欣慰地夸赞道，眼中难得有了笑意：“希望这个问题是他离开你，而不是你离开他，你离开，他还会固执地追回来，只有让他彻底死心，他才会乖乖听话，你懂我的意思吗孩子？”
    姜烟沉默了会儿，看着眼前精明的老人点了点头：“我懂。”
    早在见到这个老太太的第一眼时，她就懂了。
    理智与现实是她们这些经历过穷苦生活的下层人最实际的东西。
    管家带着姜烟回到陆景洋和韩栋宸所在的休息室，陆景洋紧张地迎上来询问：“奶奶和你说了什么？”
    “问问我学习怎么样，喜欢吃什么，平时在家都干嘛之类的。”
    陆景洋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我就知道奶奶是最好的。”
    韩栋宸本来低头在玩手机，听到他们的对话，抬头瞥了一眼。
    姜烟第一次来到陆景洋的居室，说是居室，其实就是建在城堡里独立的公寓，整体以灰白色调为主，欧式的装修时尚又华丽。
    他明亮又宽敞的卧室里有一张银灰色的大床，地上铺满了白色的羊毛地毯。
    姜烟脱掉脚上的凉鞋，踩了上去，和想象中一样，柔软又舒适，床头柜上摆了几个相框，里面几乎都是她的照片，他偷拍的，他们两个自拍的，相框裱得很精美，看得出他十分用心。
    陆景洋突然从后面拥住她：“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看到这些照片都会觉得很幸福，姜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和你分手的那段时间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姜烟挣脱他的怀抱：“景洋，你给的药膏效果真好，疤痕已经淡化得快看不出来了，我不用去做植皮手术了，真的谢谢你。”
    他很高兴，脱口而出：“是吗？给我看看。”
    姜烟顿了顿，很多想法在脑里周转。
    她今天穿了一件半袖蓝白格子的雪纺连衣长裙，在陆景洋始料不及的情况下，她拉下后背的拉链，裙子滑落在脚边，里面只穿着一套纯白色的文胸和内裤。
    高挑纤细的身材，正在发育中的身体，有着少女独有的味道。
    陆景洋目瞪口呆，已经忘记了言语。
    姜烟笑了笑，指指腿上的疤痕，“你看，这里快看不到了。”她转过声背对着他：“还有后背上的，是不是也没之前那么可怕了？”
    背后半天没有言语，姜烟捡起地上的衣裙穿上。
    “看到了吗？”她转身，天真地问。
    陆景洋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幕，忽然觉得身体十分饥渴，想要把什么吞咽下去，只是有了之前无理要求而导致分手的前车之鉴，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声音轻柔并带着满满的期待：“姜烟，答应我，你的身体以后只能呈现在我面前。”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陆景洋狂喜，抱住她轻柔又急促地亲吻，姜烟狠狠回应，他吃痛而不解地看着她，她眼中带笑，乌黑的大眼凝望着他，想要他把此刻的场景深深印入脑海里。
    “景洋，别忘记我。”姜烟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
    他安抚着她的后背，幸福萦绕在他周围，轻笑道：“怎么会，姜烟，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们没待多大会儿，娇娇和林之瑶就来敲门，呼唤他们去吃饭。
    这次的饭局没有老太太和几位长辈在场，氛围非常轻松，姜烟终于吃到陆景洋曾经说的他家做的非常好吃的牛排，肉质鲜美，酱汁可口，确实非常好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临走前，老太太居然亲自来送她们，林之瑶受宠若惊，对上她慈爱的目光，姜烟礼貌地微笑，她有意来提醒的样子，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夏成城没过几天就回来了，他回来的头一晚就联系好了姜烟。
    姜烟如约按时来到游乐场门口，夏成城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她的身影，他高兴地跑过去，她扎了一个马尾，穿了九分牛仔裤和浅紫色的棉质上衣，斜挎了一个小包，脚上穿了和衣服相同颜色的平底凉鞋，他从来没见过校服之外她穿其他衣服的样子，她身材高挑，以至于他实在想不通她刚转学来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畸形，长肉的她真的非常完美，他心里咚咚跳了几下。
    “嗨！好久不见。”他站在她面前主动打了招呼。
    他头发剪成了寸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脸颊，白皙的皮肤晒黑了不少，忽略他身上穿着骚包的粉色衬衫，看起来多了一些男子汉的味道。
    姜烟放下正准备给他打电话的手机，微笑：“也没多久，两个星期而已。”
    夏成城居然露出羞涩的笑容，从裤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递给她：“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我从京都买回来的。”
    姜烟诧异，忽而眉梢一动，她接过，当着夏成城的面打开，里面是一条银白色的手链，手链由九支玫瑰花相接组合而成，花枝与花朵连接之处都有一枚红色的碎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非常漂亮。
    姜烟合起盖子，还给他。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夏成城看着没接，“这是送给你，作为教我做题的谢礼。”
    “你真是太客气了，你帮了我的忙，又给我红包，教你只是举手之劳，就是该给，你也给过了。”她把盒子抵在他手上：“这个，我真的不能收，谢谢你的好意。”
    “我看你填的表上，不久就是你的生日了，那就当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好吗？”
    “我没打算过生日，也没打算请你，所以这礼物我不能收。”
    她态度坚定而执着，夏成城眼中闪过不快，抿了抿嘴唇最终接了过来。
    “我去排队买票，你在这等我一下。”姜烟忽略他的不满，就要往售票处走去。
    夏成城在她背后喊到：“我已经买好了。”
    “这是答谢你帮我守住秘密而来的约会，我觉得今天的消费都该我请。”姜烟停下脚步，认真说：“那我把门票钱转给你。”
    “走了，别在这磨叽。”夏成城大步往前走去，威胁道：“如果你转钱给我就试试看，刘画的事情会不会被别人说出去。”
    姜烟见他把首饰盒装进裤包里，腿上鼓起一坨，笑了笑，不要拉倒。
    ☆、第三十七章
    游乐园以年轻人为主，学生放假期间更是人山人海，尖叫声随处可闻，夏成城领着姜烟排队先玩了几个轻松的项目，比如说旋转木马，旋转秋千，碰碰车，后来就去坐过山车。
    夏成城早已习以为常，而第一次到游乐园玩的姜烟和其他女生一样吓得尖声惊叫，惊叫刺激之后又觉得通体舒畅，她天生体内藏着不安分因子，想挑战更刺激的项目，夏成城诧异之余更多的是兴奋，遇到个敢玩能玩刺激项目的伙伴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他们后来玩的全是刺激项目，玩到傍晚还意犹未尽，出了游乐园姜烟觉得身体还一荡一荡的，那是种很微妙的感觉，他们站在门口的广场上，姜烟扎的马尾被吹得松散凌乱，夏成城开怀大笑。
    他指指头上，打趣道：“你头发很乱，像被人打了一样。”
    姜烟用手机屏幕借着天空的余晖照了照，余光发现不远处停着一张熟悉的豪车，虽然隔着黑色的车窗，她能感受到车里那人炽热的愤恨的能把人燃烧的眼神。
    到底是来了。
    她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在包包里，拿下发带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随意扎了一个低马尾。
    “这样好多了。”
    “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姜烟看着夏成城说，眼神示意他裤兜里高起的一坨：“看着挺扎眼的，要不我帮你装在包里，吃了饭我再还给你。”
    “好啊，最好别还了。”夏成城嬉笑道，把首饰盒拿给她。
    姜烟跟着夏成城往前走，突然惊叫一声，夏成城回头，但见她弯腰扶着一只脚，很痛苦的样子。
    他转身忙扶住她，焦急地问：“怎么了？”
    姜烟蹙着眉头：“刚才踩到一个石子，不小心扭到脚了。”
    “还能不能走？”
    姜烟拄着他直起身，试探着迈出一步，被晒得通红的脸上冒着冷汗，疼得脸都扭曲起来。
    夏成城放开她的手，在她面前半蹲下身体，“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姜烟余光看到从豪车下来的人朝他们走来，没犹豫地爬上夏成城的背，为了减轻她的分量，双手还环住他的脖子。
    夏成城双颊微红，双手勾住她的脚弯朝前走，内心又是一阵悸动。
    还没等他绽放窃喜的微笑，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头晕目眩，他踉跄几步，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打了一拳，晕头转向的他出于本能稳住身体，勾住姜烟脚弯的手不自觉放松开来，姜烟从他背上滑下，重心不稳地趔趄几步。
    姜烟挣扎着过来，双手抓住又要打夏成城的手：“你干什么？”
    陆景洋看着她睚眦目裂：“我才想问你们干什么？”
    “我们只是来游乐场玩了一天。”
    他甩开姜烟，反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来游乐园玩？我给你打电话你说没有时间，结果呢，你背着我和其他男人来游乐场玩你就有时间了。”他愤恨地看着她：“他还送你礼物了是不是？”
    不等姜烟回答他抢过她的包包，斜挎包的链条硌得姜烟后颈生疼，他从包面拿出首饰盒，打开赫然是那条精美贵重的手链，他展示在她面前：“他送的，是不是？”
    夏成城此时才从眩晕中恢复过来，怒火中烧中在陆景洋背后接过话：“是！是我送的又怎样，你们已经分手了，我就爱送她东西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陆景洋胸口起伏不定，把那条手链砸在姜烟身上，他看着她：“我要听你解释！”
    姜烟狠下心来：“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听到这话，他已经被嫉妒控制，失去了理智，俊美的脸也变得十分狰狞。
    啪！
    他给了姜烟响亮的一巴掌。
    “你跟他说我们分手了？所以你可以水性杨花地脚踏两条船。”他褪去表面应有的风度，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前几天还和我说着情话，做着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就又和他在一起。怪不得你几次三番对我若即若离，就是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是不是？那你图我什么？图我家的钱财吗？为什么之前没发现你这种嘴脸，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之瑶和我说你们有奸情的时候我就应该相信她的话，可是我居然相信你！我真恨自己识人不清。”他眼睛发红，委屈地几乎要流出眼泪。
    姜烟被打得头偏朝一边，一瞬间脑子里发出嗡嗡声夹杂着他恶毒的话语，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既然如此，那就请你离开，我并没有求你和我在一起。”
    夏成城过来揍了他一拳。
    “打女人算什么男人！我们是清白的！不许你这么污蔑她。”
    陆景洋心碎之下见夏成城在他面前如此实力袒护她，这叫清白？他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转过身又给了夏成城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姜烟瘸脚去拉，陆景洋用力把她推倒，他现在有多用力就有多恨她。
    本来假装扭伤的脚此时真的扭伤了。
    游乐园门口广场上聚集着大量回家的人群，看到这场小年轻的闹剧没人上来拉架，只是围观着看热闹，对摔倒在地的姜烟指指点点。
    最后是游乐场保安以及陆景洋的司机过来拉，才制止了他们要相互打死对方的念头。
    两人英俊的脸上均伤得不轻，夏成城鼻子流血，眼睛浮肿青紫，身上满是灰尘，陆景洋嘴角肿得很高，眼角尾部也被刮出了血痕。
    他被司机半拖半扶，往车那边走，最后还对姜烟留有念想，他伸出手，虚弱地说：“跟我走，我既往不咎。”
    姜烟冷漠地移开眼，往夏成城那边挪去，保安放开了他，他虚弱地躺倒在地上，鼻血流了一脸，看起来十分骇人。
    姜烟跪坐在他旁边，拿出纸巾堵住他的鼻孔止血，帮他把脸上的血擦去。
    陆景洋坐在车上看到她温柔地照顾着另一个男人，身体如坠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不顾司机的存在，他呜呜哭了起来，流下了心碎的眼泪。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狼狈的样子，默默叹了一口气，老太太怕是乐见其成，他还得去报道。
    天色渐黑，围观的人群散去不少，也有三三两两从他们身边经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夏成城静静地看着姜烟为她擦拭，眼底仿似有星光，亮晶晶的，似乎很享受她难得温柔的待遇。
    姜烟等着他缓缓，打着手机电筒爬在地上找手链，手链被踢到不远处，找到它时已经被踩得模糊不清了。
    她爬到夏成城旁边，他已经坐了起来，她歉疚地说：“对不起，连累你了。”她把手链放在他面前：“手链已经坏了，我重新买一个还你，或者你告诉我价格，我赔给你。”
    夏成城拿过手链端详。
    “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赔给我又有什么意义，正好你不要，它坏了也是它的归宿，刚才的事也怪我说了那句话，对不起。”他摸摸鼻孔溢出的血：“陆景洋也真是过分，看看你的脸，都肿了，怪下得去手。”
    姜烟给了他纸巾，他重新换了纸，鼻血还是流不停。
    “你们什么情况？学校不都在传你们分手了吗？他今天是什么意思？你又为什么不解释？”夏成城一口气问出一串他疑惑的问题。
    姜烟垂下眼眸：“确实分手了，他还要死缠烂打，我也没办法，所以我和谁在一起做什么都没有和他解释的必要。”
    他内心无比雀跃又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们分手和我有关吗？”
    “别想多了。”姜烟轻笑：“你身体还好吧？还能不能走？不行我叫救护车。”
    掩盖失落的他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
    “还好，能自然行动。”他屈膝蹲下：“倒是你，脚伤又加重了吧，上来我背你。”
    姜烟站起来瘸着走了两步：“不用了，你身上也有伤，我们慢慢走到路口打车就好。”
    他们到私人医院，很快就安排检查，夏成城鼻子被打得骨折，好在没移位，医生给了一条轻薄的冷敷条贴在他鼻梁上，脸上的伤口用清水清洗后涂了些药，交代注意事项后，开了些消炎和活血化瘀的药。
    姜烟左脸颊的浮肿也擦了点药，右脚脚踝只是韧带轻微拉伤，情况不是很严重，敷药之后包扎起来，医生建议静养几日，开了些贴的膏药。
    最后两人在就近的餐馆吃了点东西才各自回家。
    姜烟打出租车回韩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客厅里熄了灯，黑黢黢的。
    她尽量轻声地一瘸一瘸地往楼上走去。
    拿钥匙轻轻开门，屏息听着旁边的动静，直到她进门锁好，隔壁没有一丝响动，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听医生的忠告二十小时内不要碰水，脱了满是灰尘的衣服和裤子直接洗了澡，脚踝有点肿但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陆景洋能出现在游乐场，她一点也不意外，是她告诉林之瑶，她和夏成城在游乐园玩，并把地点以及出园时间都提前告诉了她。
    在老太太和她讲明之后，她就想好这一计，有林之瑶的相助必定事半功倍，对于夏成城挨打事件，她才不会心疼和歉疚，谁让他在她丑陋之时一直欺负她，注重皮相就改变心思的男人，活该！
    陆景洋，在他面前脱衣服表现得多喜欢，越是这样，他越能感受到她背叛之后的打击有多深刻，越深刻心碎得越疼痛，越疼痛他越能记住她。
    这是你奶奶要求的，景洋，别怪我，我不想你忘记我，即便是以后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我也要让你心里深深地刻上我的痕迹，即便是恨也要恨得透彻，容不下林之瑶或是其他女人的侵袭。
    ☆、第三十八章
    站在被水雾缭绕模糊的镜面前，她用手擦了脸部的镜面，清晰地映射出她漂亮的眼眸里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黑暗，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两个声音在她心里说话。
    一个声音说：“你在魔鬼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真是无可救药了。”
    另一个声音说：“我只是为了妈妈和生活，我没有错。”
    “可是你伤害了世界上对你最好最用心的人，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不不不，这是她奶奶他父母甚至是他家族的意思，你只是成全了他们的本意，你没有错，而且他也说了很多难听话不是吗？”
    姜烟闭上了纠结的眼，下一秒睁开又恢复清明，拿干毛巾快速地擦着头发。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脚肿了一圈，脸也是灼烧一般地疼，一照镜子，左脸颊浮起一块，嘴角也出现淤青。
    韩栋宸从没见她在洗澡之外披散过头发，吃早餐时她一直低着头，他觉得非常怪异。
    直到看见她走路一瘸一拐，脚踝上高高肿起一坨，才知道她受伤了。
    昨晚回来的那么晚，听之瑶说她和夏成城约会去了，此伤应该是陆景洋所为吧，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姜烟这么明显的状况，刘妈又怎会看不出来，关心之余见她不肯多说，刘妈悄悄给郭凤怡打了电话。
    正巧郭凤怡和韩先生正在回来的路上。
    看见几月没见的女儿，郭凤怡又想念又激动，拉着她的手询问：“怎么会这样？”
    “和朋友去游乐园玩，人太拥挤，排队的时候不小心被小孩子绊倒，脸撞到了栏杆上，脚也扭了。”姜烟淡定地解说道：“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韩家父子坐在沙发上听她们母女说话，均沉默着，韩先生抽着雪茄，韩栋宸看着书，听到这话，他嘴角一撇，表示轻微的讽刺。
    “疼不疼？”郭凤怡满脸心疼。
    “撞到的时候有点，现在已经不疼了。”她迅速转移了话题：“对了，妈妈，我们期末成绩出来了，我考了第一名。”
    “是吗？”郭凤怡是又高兴又诧异。
    这话引起了韩先生的注意，他并不知道他们期中考试的情况，韩栋宸从来不和他说学习上的事情，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总是最优秀的，此时，这个初来时说自己成绩不怎样的女孩居然考了第一名，他不可谓不诧异。
    他嘴里吐出一圈烟雾，脸在烟雾之后有些朦胧，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在姜烟的印象里韩先生总是不苟言笑的，他问韩栋宸：“你考了第几？”
    韩栋宸面无表情地回答：“第二。”
    “全年级呢？”
    “一样的。”
    韩先生意味深长地看向姜烟，这个女孩总是让人意外，不管是她容颜的恢复还是成绩的改变，她总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查过她中考成绩以及转学前的成绩单，当时的她并未撒谎，如此想来只是环境阻碍了她，或许他养了一个宝，未免不是督促他儿子上进的一个竞争对象。
    姜烟余光发现了韩先生探究的眼神，却不敢去直视，装作没看到。
    听着父子二人的谈话，郭凤怡简直意外得不行，这么说她的女儿就是全年级第一了，她顿时喜笑颜开，她的女儿真给她争气，韩先生也会很高兴吧？不过她的高兴并不能表现得太忘形，因此聪明的母女二人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姜烟，想要什么奖励？努力的孩子应该被鼓励。”韩先生说。
    姜烟受宠若惊，脸上很快挤满笑容：“叔叔，谢谢您的好意，我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叔叔给的，我什么都不缺，努力学习也是我应该的，我记得叔叔在我来的第一天就对我说要努力，我一直谨记叔叔的教诲。”
    韩栋宸嘴角略带嘲讽，心想，真是个马屁精。
    韩先生严肃的脸上因为她的懂事和感恩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郭凤怡观察着他愉悦的神色也跟着呵呵直笑，心里十分快慰。
    日子平静地过了一个星期，姜烟脸上的伤已经恢复，她又把头发扎起，脚踝还有些青紫，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
    韩先生在家的日子不多，总是早出晚归，郭凤怡照顾了姜烟几天，姜烟看书做作业的时候她就出去找人逛街打牌，这天下午韩先生打电话说要回来吃晚饭，她早早地回了家，一下午都和刘妈在厨房里忙碌。
    餐桌上，韩先生问韩栋宸：“你什么时候去看望你外祖父和外祖母？”
    “已经在办签证了，拿到签证就去。”
    郭凤怡和姜烟在他们父子交谈的时候大多都不会插话，此时郭凤仪却突然讨好着说：“要不让姜烟陪少爷去吧，让她在路上跟着照顾。”
    韩先生闻言思考了下，觉得这个提议也可以，过两天他又要出差去澳洲，家里只剩这个女孩或许不太好。
    他看向韩栋宸，询问他的意思：“你觉得怎么样？”
    韩栋宸沉默了会儿，刚才郭凤怡说话时，姜烟不经意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她面无表情，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并不情愿，既然如此。
    “可以。”他说。
    姜烟指尖一僵，刚才她故意看郭凤怡，就是想让他看到她不想去，她在韩家已经是尴尬的存在了。一个外人跟着他去不认识的外婆家更是尴尬，以他的性格，他也不会要她跟着，更何况她还给出如此明显的暗示。
    还没等韩先生说话，郭凤怡笑起来：“姜烟，还不快谢谢少爷。”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她默默咽下心里的不适，抬头对韩栋宸笑了笑：“谢谢少爷。”
    哦，对的，长辈在的时候，她得称呼他为少爷。
    韩栋宸弯了下嘴角。
    通过韩家的关系，姜烟的签证很快办好，接过韩栋宸递给的机票，她才知道他们要去美国。
    他们下了飞机之后又乘坐了一趟火车，才见到来接他们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让姜烟意外的是，韩栋宸的外祖父母都是外国人，她先前还以为他们只是住在国外的中国人，这么说韩栋宸是真的混血儿了，从外观上可以看出来只是姜烟没往这方面深想，她在韩家从来没见过他母亲的照片。
    这一路上，说是来照顾他，其实一直都是她跟着他，他说的英语非常流利，想来是从小一直说的。
    他外祖父母和他拥抱并且亲吻了脸颊，放开后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姜烟虽然英语考试考得挺好，实战的话，她不过将将高一水平，听不太懂也不会说，只能勉强听出几个词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细心的外祖母发现了被冷落在一旁的姜烟，她头发已经全白，眼睛是如天空一样的颜色，只是上了年纪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蓝得有些暗淡，七十多岁的老人带着慈祥的目光看她，她说：“孩子，欢迎来这里，我是拥抱你还是和你握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艾伦一样称呼我为外祖母。”
    她特意放慢语速让姜烟理解，她还真听懂了，刚才下火车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喊韩栋宸为艾伦。
    姜烟礼貌微笑着伸出右手，和她握手的同时喊了一声外祖母。
    等韩栋宸和他外祖父说完，姜烟才向外祖父打招呼，同样和他握了手。
    外国人的肤色和毛发都很浅，一上年纪就白得彻底，七十岁左右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样头发都白了，脸上布满松垮又祥和的皱纹，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是棕色的。
    姜烟不知道他们怎么理解她在韩家的身份，但此时他们对她都很友善。
    外祖父要来接她手中的密码箱。
    姜烟不好意思地避了避，用憋足的英语语无伦次地说：“不不不，谢谢外祖父，我自己。”
    然后求助地看向韩栋宸。
    韩栋宸笑了笑，拉住外祖父，跟他说了一会儿，外祖父才放弃帮姜烟拿行李的念头。但见外祖父对姜烟竖起拇指说：“好孩子。”
    姜烟疑惑，看着韩栋宸：“他为什么要夸我？”
    “我跟他说你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哦，谢谢。”
    韩栋宸的外祖父家是在离城镇有二十公里左右的一个村庄里，他们已经上了年纪无法开车，特意租了一辆带有司机的计程车来接他们。
    路上两位老人一直在和韩栋宸交流，姜烟坐在副驾驶上听他流利地说着英语，眼中露出难以隐藏的羡慕。
    从城镇到村庄的路面宽阔而通畅，路两旁是枝繁叶茂的树林，往深处看去，更高更壮的树木几乎遮住了天日，天空湛蓝，车窗开了一半，姜烟能闻到植物散发的清香，远离城市的地方，空气好得让人通体舒畅。
    大约半个小时后，路两旁的树林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种满绿色植物的土地，土地平整，广阔而连绵。
    又过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穿插在绿色植物中间一个错落有致的村落，时值傍晚，越近越能闻到食物散发的香味。
    进了村后的景致，和姜烟想象的农村不一样，这里的村庄就像城市里的一个别墅小区，景色优美，路面宽阔，不同的大约是别墅户型和颜色各异，占地面积宽阔了些，有很大的院落，很多家里都养了家禽和牲畜。
    计程车很快停在一户三层外面刷成红白相间设计得非常漂亮的别墅前，别墅周围用木栏围成一个院落。
    她和韩栋宸拿下行李，外祖父付了钱给司机，司机开车就离开了。
    ☆、第三十九章
    院子的门突然被推开，三个头发颜色各异的小外国人跑出来，为首最大的是个女孩，大约七八岁，其他两个都是小男孩，约莫五六岁，他们的五官都很深邃，看上去很漂亮也很可爱。
    他们围着韩栋宸激动又高兴地喊表兄，然后躲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姜烟。
    姜烟对他们笑了笑，优先打招呼说你们好。
    韩栋宸指着姜烟对他们说：“这是我的妹妹，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们可以喊她姐姐。”
    姜烟听懂了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同时也听清了‘但是’这个单词，不过还是为他的介绍而动容。
    小女孩问：“你是中国人吗？”
    姜烟点头。
    小女孩说：“我听妈妈说过你是表兄继母的女儿，他的继母替代了我姨妈的位置，是这样吗？”她语速非常快。
    姜烟没听清，她问韩栋宸：“她说什么？”
    韩栋宸没回答她，从行李箱里拿出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发给他们，和小女孩说：“她不太会说英语，你说什么她也听不懂。”
    其他两个收到礼物的小孩都雀跃欢呼着跑进屋里。
    小女孩拿着礼物有些失落地说：“那好吧。”
    外祖父和外祖母领着他们进了别墅，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忙碌着做饭，看见韩栋宸来，停下手上的工作，热情地迎来亲吻他的脸颊。
    姜烟听见他喊他们舅舅和舅母，后来才知道这是韩栋宸母亲的弟弟。
    三个小孩儿喊了爸爸妈妈后，叽里咕噜和他们说了一通。
    他们很快看向姜烟，舅舅友好地说：“想必你就是姜烟，我听艾伦说要带你一起来，我们很高兴，欢迎来这里。”
    姜烟礼貌笑着喊了舅舅和舅母。
    舅舅和舅母都有一双湖水蓝的眼睛，舅舅的头发是棕色的，舅母的是金黄的，舅舅是一个非常英俊又有成熟气息的男人，当然舅母也是个非常漂亮的美人，两人站在一起就像电视里的明星，非常耀眼。
    舅母给了姜烟一个拥抱，夸赞道：“你真漂亮。”放开后说：“我带你去房间放行李，然后洗手吃午餐。”
    韩栋宸翻译了一遍意思，姜烟点头。
    韩栋宸住在他妈以前住的房间，他每逢寒暑假都会来一趟，所以这个房间一直留着给他，姜烟的客房安排在三楼，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单人床，其他再没什么。
    舅母带她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指着洗漱物品说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可以放心使用。
    姜烟一再道谢。
    异国他乡，又是韩栋宸的亲戚，即便他们对她都很友好，姜烟内心到底有距离感，又因为语言的不通，不自觉地依赖他，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舅舅家有一片果园，因为七八月份的天气太热他们大多都是早上和下午在果园里劳作，中午的时候在家休息。
    姜烟来了一周后大致了解了韩栋宸母亲家这边的情况，外祖父年轻时是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外祖母是大学老师，他们生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韩栋宸的母亲排行第二，他的大舅现在在纽约是一名画家，小舅就是家里这个，三十多岁，曾经是一个小学老师，后来相识了现在的舅母而回归田园，闲暇时写写小说，已经出版了几本，他们有一辆吉普车，前段时间刚拿去修理，到现在还没弄好，这栋漂亮的乡间别墅由外祖父亲自设计，还有韩家的那栋也是出自外祖父之手。
    这个算得上书香门第的家族并没有轻视身份特殊的姜烟，相反他们处处宽容而友善，过着最淳朴的生活，姜烟从开始的疏离喜欢上这种和谐的氛围。
    韩栋宸的母亲和韩先生相识于大学，后来韩先生回国发展而分手，几年之后他到纽约出差，在飞机上邂逅做了空姐的韩栋宸的母亲，两人旧情复燃最终结婚，她母亲随韩先生回国，生了韩栋宸，只是在他六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了，至于生了什么病，他们没说，姜烟也没敢问，她在外祖父家韩栋宸的房间见过他母亲的照片，是个非常漂亮的大美人，深棕色的头发和眼睛，和韩栋宸如出一辙。
    姜烟很少见韩栋宸除了在林之瑶面前之外的温和与善谈，这是一个不一样的他，在韩家他是个冰冷的大少爷，在这里，他是正常的符合这个年龄的过着田园生活的活泼好动的大男孩，他会穿坎肩的背心和宽松的短裤，会给牲畜喂食，会跟着舅舅和舅母到果园里采摘水果，拿到城里去卖，姜烟为这样的他新奇而动容。
    外祖父和外祖母年事已高，拿着退休金，大多时候在家收拾屋子养养家禽，偶尔和村里的老人吃下午茶或是去郊游。
    三个孩子很活泼，时常跟着大人去果园，时常在村里和小伙伴玩耍，大人很放心他们经常不在身边。
    姜烟天天跟着他们劳作，韩栋宸爬树摘早熟的苹果，她就在下面接，韩栋宸卖东西她就在旁边收钱，当然韩栋宸还得提醒她该找多少，几次下来，她对美元的认知和口语也熟练了不少。
    这天他们卖完两筐苹果，按照之前的预算除去带来找补的零钱后该得四十五美元，姜烟数了一堆零钱之后全部交给韩栋宸，他拿过核实，从中抽出一张五美元的纸币说：“这是假的。”
    姜烟错愕：“外国人也用假/币？”她从他手里拿来研究：“这怎么看真假？”
    韩栋宸笑了笑：“哪国人不一样，和人民币一样，美元的真假/币一摸就知道。”他拿出一张真钱颇有耐心地介绍：“真的更实在，摸上去非常有质感，肖像上的细节之处有明显的凹凸感，并且真钱的声音是清脆的。”他拿过姜烟手上的假/钱：“而假的就不具备这些特征，你对比一下看看。”
    姜烟两张仔细对比一下还确实是这样，说了声：“还是国内用手机支付比较方便。”想了想：“这假的给我留着做个纪念，我们自己拿真的凑给舅舅吧。”
    韩栋宸斜眼看她：“你拿啊。”
    “钱都是你管着，我没有。”
    “什么叫我管着，这本来就是我的钱，你不会告诉我你一分都没从家里带来吧？”
    姜烟有些不好意思：“还真是这样的，跟着你，我想应该不用操心这些。”
    韩栋宸瞅着她半天没说话，她看得出来他并未生气，讨好着说：“要不，你先借我五美元，回去我还你。”
    他冷笑一声：“你回去拿什么还，你还来的还不是你妈给的，你妈给的不是我爸给的，这和不还我有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
    “我有学校奖金，我拿奖金还你，折算成人民币也不过三十多元吧。”她说。
    韩栋宸不说话了。
    姜烟也跟着沉默。
    过了一会儿，韩栋宸说：“做错了事就要承认，这并非掩盖就能当做没发生。我们应该诚实地跟舅舅和舅母坦白。”
    姜烟诧异，他居然在跟她讲道理。
    “我承认是我的错，所以我承担这五美元的损失了啊。”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发生。”韩栋宸说：“我们跟他们解释后他们不会怪你或者在乎这五元钱，他们只会以此举例教育孩子，让孩子学习知识并总结经验在以后的生活里少放或者不放这种错误。”
    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个层面，姜烟态度柔和下来。
    “那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姜烟不会知道这时候的她有多漂亮，眼中绽放着发自内心开心的光彩，晶莹璀璨，她头上带着草帽，天气太热的缘故，精致的脸蛋和暴露在阳光之下的皮肤都被晒得红红的，其实她也没那么让人看不透，她聪明勤快大多时候都讨好着他，和她相处下来，大多时候都是平和的。
    看她虚心接受又听话的样子，韩栋宸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他看了看时间说：“我带你到城中心逛逛，想不想去？”
    “想。”来这里两周了，虽然不像电视上的诸如纽约，洛杉矶大城市那么繁华热闹，好歹是异国他乡，姜烟第一次出国，说不新奇也是假的。
    韩栋宸把两个竹筐摞在一起，寄存在车站，带着姜烟坐上电车去往城镇的步行街。
    街上人潮涌动，来来往往走着很多穿着暴露潮流的外国人，黑头发黑眼睛的亚洲人姜烟走在里面分外惹眼，让人不由多看几眼，她才是他们眼中的外国人。
    她紧跟着韩栋宸，东张西望地浏览着异域风情。
    路过一家首饰店，一个手臂纹着纹身，耳朵上，鼻子上，嘴上都挂着小环型饰品的高个子男孩站在姜烟和韩栋宸面前说：“如果你们想要买首饰，我可以为你们免费穿耳洞或是你想穿哪里都可以。”他笑看着姜烟：“美丽的女孩，为了让你男朋友多有一样送礼物的选择，我建议你可以穿几个耳洞。”
    他还比划着，让姜烟这个外国人更能理解清楚，姜烟看着他说话时嘴上的小圆环一动一动的，臆想着他嘴会不会疼。
    韩栋宸不理会，往前就要走。
    姜烟喊住他。
    他停下脚步：“干嘛？”
    “我看懂他的意思了，他说可以穿耳洞。”
    韩栋宸笑：“他说的前提是你要买首饰，他才免费给你穿。”
    ☆、第四十章
    她很久前就想穿耳洞，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喜欢吧，她不喜欢项链手链戒指等一切首饰，唯独对耳饰情有独钟。
    如果一定要找到什么原因，大概是那个男人死透后她报警，被警局审问了一番，从里面出来，正巧碰到街头大屏幕上一个耳饰的广告，屏幕的光亮迫使她仰头观看，代言人魅惑迷人又自信的表情定格在她眼里，久久不能忘却。
    从小到大的压抑害怕愤怒仇恨那一刻通通都烟消云散了。
    之前跟陆景洋在一起的时候就想着穿耳洞，奈何一直没有勇气，此时在异国他乡碰到，也是一种缘分，今天是她满十五岁的生日，她想送一份礼物给自己。
    纹身男孩见有戏，更热情地和姜烟介绍着，不过姜烟大多半知一解，不是一知半解喔。
    姜烟指着耳垂问：“卫生吗？干净吗？贵不贵？”
    男孩明白她的意思，耐心解释：“非常卫生和干净，比如说你买一对耳钉，我直接用这对新耳钉就穿通，绝对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也不会用什么器械，价格的话有很多种，你进店看看就知道了，我们都是明码标价。”
    姜烟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正要进店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她转头看向韩栋宸，讨好着说：“可不可以借我点钱？欠你多少我折算成人民币微信转账给你。”
    “你确定要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穿耳洞？不怕被传染什么病”
    姜烟心想这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穿，只不过给你借点钱，搞得像要经过你允许似的。
    不过还是和他辩解道：“他说用新买的耳钉直接戳，是很卫生的。”
    纹身男孩以为他们在商量，热情地劝解韩栋宸：“我看你也没有耳洞，你可以打一个在左边，男生打在左边寓意是左进右出，可以聚财，也刚好和你女朋友一起，留作纪念。”
    姜烟明白纹身男孩在为她说服韩栋宸，听见女朋友这个词的时候也没解释。
    被两双期待的眼睛盯着，韩栋宸沉默了会儿再次确认：“你很想？”
    她坚定点头。
    两人进店后姜烟很快选了一对黑色菱形花纹的耳钉，上面标价十八美元，算是店里最便宜的了。
    姜烟选的时候韩栋宸也在店里转悠，并没关注到她选什么价格和样式。
    纹身男孩拿过姜烟选的耳钉，比划着询问她的意思：“你是要两边各一个？还是一只耳朵上两个？”
    姜烟指着左边耳垂说一个，指着右边耳垂说一个，并且强调要穿在耳垂中心。
    纹身男孩笑了笑说：“亚洲女孩大多中规中矩。”
    说完，他引着姜烟坐到休息区，拿出酒精和麻药，用一次性棉签蘸了酒精涂在她耳垂上，半干之后又涂上麻药。
    等着麻药发挥作用的时间，他带上一次性手套，拿出小刀向姜烟解释：“这个刀是消毒过的，而且只用来削新的首饰。”
    姜烟微笑，对他说谢谢，安静地看着他把耳钉端口削尖。
    这时候韩栋宸走了过来，他也拿出一个黑色圆形的耳钉对纹身男孩说：“我也弄一个。”
    姜烟无法相信这样性格的他会有想穿耳洞并且付诸实践的行为，简直不可思议，不过她并未表现在脸上，只是多看了他两眼。
    男孩了然般露出暧昧的笑容：“那你稍等片刻，我先帮你女朋友弄好。”
    对于他的误会，姜烟是无所谓，反正出了这道门也不再认识他，解不解释都无所谓，只是韩栋宸的态度无动于衷，不禁让她觉得奇怪。
    纹身男孩捏着姜烟的耳垂搓了搓，让她放松不要动，一只耳钉对准耳垂中心，瞬间戳了进去，有麻药的作用，姜烟并没有感觉到痛，很快两边都弄好，纹身男孩拿镜子给她照了照，她挺满意的。
    他向韩栋宸炫耀：“有了首饰的点缀，你女朋友比之前更漂亮了，是吧？”
    韩栋宸虽没肯定但也没否认，像是默认了他的说法，姜烟就越发奇怪了。
    同样的步骤他穿了一只在左边，看到他微紧张地轻捏手指，她暗自发笑，真是矫情。
    最后他给了纹身男孩一百美元，只见找补了二十美元，她特意强调了下：“我的只有十八美元啊。”
    韩栋宸没理会她。
    他们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之前还万里晴空的天气涌起了一层层乌云，韩栋宸看看时间，“我们得快点回去，等会儿要下雨了。”
    两人快步走出步行街，往车站走去，几滴雨打在地上，人群四散，还没走到一半，大雨瞬间瓢泼下来，夹杂着雨声，公路上行驶的车辆一直鸣笛和刹车，发出一阵阵刺耳尖锐的声音，还没跑到避雨的地方，两人均被淋了湿透，雨水迷了眼，炽热的体温突然被冰冷的雨水一浇，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韩栋宸突然拉起姜烟的手往旁边最近的酒店跑去。
    他温暖的手接触到的一瞬，她怔了怔，随即跟着他跑起来。
    进入酒店，韩栋宸自然地放开她的手，径自走到前台，跟金发女孩说要两个房间，金发女孩看他一身狼狈，态度并不客气，说现在只剩一个单人间，需要的话就付钱，不需要就没办法了。
    韩栋宸看向站在不远处全身都在滴水的姜烟，想了想只是洗个澡避下雨，雨停了也就回去了。
    付了钱让姜烟跟他走。
    这个他就近随意选择的酒店不算差也不算好，只能说勉强可以，里面空间不大，摆有一张欧式大床，整洁雪白的被褥，同样的白纱窗帘敞开着，可以看到乌黑的天空里越下越大的雨。
    “快去冲一下。”韩栋宸指着用玻璃隔着的卫生间说。
    姜烟谦让道：“你先去，我用的时间比较长。”
    韩栋宸努了努嘴，想要谦让又觉得浪费时间，他快速进了卫生间，拉上布帘，没一会儿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姜烟用纸巾擦干身上的挎包，放到沙发上，走到窗前，俯视着楼下急匆匆奔走的人群和疾驰的车辆，耳垂上的麻药已经散去，钝痛袭来却被手腕上的余温覆盖，在异国他乡也是她十五岁的今天让她感觉从未有过的充实，重新开始的生活真的太美好，恍然如梦但又真实清晰的存在，姜烟微微弯起嘴角。
    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隐没，韩栋宸很快出来，他身上冒着热气，头发还在滴水，全身仅用浴巾裹住了下半身，露出结实的胸膛，那里她曾经触碰过片刻，他在学校泳池救她的时候。
    “赶紧去冲一下，感冒了还要我照顾你。”他拿毛巾擦着头发，语气算得上柔和。
    姜烟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朝他旁边经过很快进入卫生间。
    韩栋宸坐到床尾，电视背后的镜面映射出他发红的脸颊，不知是因为洗澡的缘故还是心里起的那点旖旎心思。
    他擦了头发站起来，走到镜面前，左耳涨痛，耳垂红肿，耳钉之下的洞口处有血丝溢出，他用纸巾擦了擦，为什么要与她一起穿耳洞，现在想来觉得好笑，最近再没见到她带陆景洋送的戒指，他们真的分手了吗？那天和夏成城约会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概不知。
    他们分手又复合，只听之瑶说她和夏成城约会，而后又看到她身上带伤，她是报复陆景洋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还是真的水性杨花，在她和陆景洋分分合合的那段时间，他也不清楚自己是高兴，气愤还是嫉妒，当他发现自己心思的时候，不禁自嘲，自己何尝不是摇摆不定。
    浴室水声停了许久，传来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声音响了很久，久到韩栋宸头发都自然干了，她还没出来，他手机放在裤兜里刚才匆忙间也忘记拿出来，此时冒然敲门不太合适，只感叹女孩洗澡真耗时。
    窗外还下着雨，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姜烟穿戴整齐出来，见他蜷曲在床上睡着了，浴巾之下他什么都没穿，不知林之瑶看到他们这样会是什么表情，她想想就觉得好玩，当然想归想，韩栋宸是她的金主，她聪明的选择不作死。
    把他的衣裤和物件都整理好放在床头柜上，拉过一旁的被子轻轻给他盖上，她走到沙发旁坐下看手机，查询美元和人民币的具体折算汇率，把买耳钉折算出来的钱用微信转账给他。
    窗外淅沥沥下着雨，室内静静的，可以听见他轻缓均匀喘息的声音。
    打破这刻宁静状态的是韩栋宸响亮的铃声。
    他从梦中惊醒，迷茫地环视了一周，直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寻着声源看到干爽的衣服折叠在一起，最上面是他的内裤，微楞片刻，一抹红晕染上他的耳尖，拿起手机，是舅舅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说了一下大致情况，看着外面还下不停的雨和逐渐漆黑的天色，他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们今晚在城里住一晚，明天雨停了回来。”
    舅舅自然不会反对，只是让他们注意安全。
    他挂了电话看见同样穿着干爽衣服的姜烟，床头柜上他的衣物还飘着酒店沐浴露的清香，她帮自己洗内裤这个事实让他有一种隐晦的羞涩和莫名的欢喜，最终化成现状的疑惑，“你怎么把衣服弄干的？”
    “用吹风机吹的。”她语气淡定自然，没有一丝羞赧的神色。
    ☆、第四十一章
    他拿着衣服到浴室穿上，看着镜子里红肿耳垂上的黑色耳钉，轻轻笑了起来。
    好在一人穿拖鞋，一人穿凉鞋，两人出门都没什么顾虑。
    他带她到一楼餐厅吃晚饭，又去旁边药店买了酒精棉签和消炎药，她耳垂偏厚，此时肿起来，仿佛两个充了气的血包。
    他把药和房卡交给她让她先回酒店，他要出去一会儿。
    她回到酒店，取出耳钉消毒，擦了酒精又涂了消炎药，耳垂上火辣辣的疼痛才好了一些。
    看着镜面反射出的双人床，姜烟微楞，脑海里不禁想起她和陆景洋住在一起的那晚，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夏成城不时发来微信询问伤势如何，姜烟告诉他已经好了，现在在国外不好联系，就再没理过他。
    韩栋宸逛到很晚才回来，已经睡下的姜烟从床上爬起来给他开门，开了之后又继续倒在床上睡。
    韩栋宸见她很快进入梦乡的睡颜微怔，站在床旁纠结良久，最后把手机调成静音，熄了灯，屏息在另一边躺下，紧张地拉过被角盖上，才微微喘息。
    姜烟没装，打了耳洞又被雨瞬间淋湿，再者这些天经常劳作的原因，她确实真的很困，同时也避免了两人同处一间房睡觉的尴尬，省得清醒的时候还要磨叽着讨论如何睡觉这个事实，她先睡，他要怎么睡就是他的事了。
    韩栋宸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一是他之前睡了一会儿并且穿着衣服睡不舒服，二是她轻盈的呼吸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她，他思绪开始紊乱，意念动荡不安，她吻过他一次，他也吻过她一次，那一刻过后依然是陌生人，他无法想象不是恋人的两人居然会有这种行为，想着想着，嘴唇上仿佛还留存着那时的余温，缭绕不散。
    第二天早上，姜烟醒来的时候，韩栋宸才睡着不久，他依然只盖了被角，两人睡觉都很规矩，各自待在床的两端，中间空了很宽的距离，看着对面他英俊纯粹的睡颜，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有这么近距离又和谐相处的时候，姜烟眉眼都是柔和的，不过她并不留恋，很快起来洗漱好，微拉窗帘，下了一夜的雨停了，只是乌云压顶，昏沉沉的，随时会有再下的可能。
    电视机前摆着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姜烟一时好奇，瞄了眼睡得深沉的韩栋宸，悄悄打开了盒子，那是一对闪烁着光芒的五角星型耳钉，有一个小指甲那般大小，由细小的碎钻镶嵌而成，亮晶晶的，玲珑又华贵。
    “喜欢吗？”
    正准备把盒子放好，韩栋宸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坐起的他正静静凝视着她，认真询问。
    姜烟正色微笑：“挺好看的，之瑶应该会喜欢。”
    “这是送给你的。”
    她愕然。
    “作为你帮我洗衣服并且费劲吹干的报酬。”他说。
    她顿了一瞬，忽而看到他左耳上也换了一个同样是五角星型只是黑色不知什么材质的耳钉，眉头突然微微挑起。
    韩栋宸虽然在她身后，但能看清站在镜子面前她的表情，他仿佛又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妖气。
    每当她闪过这种表情，他总有一种心慌之感。
    韩栋宸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她已经带上他送的耳钉，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她看到他出现在镜子里，转身朝他走去，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谢谢，很漂亮，我很喜欢。”
    韩栋宸僵住，眸子里闪现复杂的光芒，他不知道该为这个而开心还是为对不起林之瑶而内疚。
    善于观察脸色的姜烟又怎会不知道他的矛盾，忙捂住嘴：“不好意思，来外祖父家时间久了，也学了这套外国礼，我太喜欢这个耳钉了，一时激动忘了形。”
    韩栋宸心跳如雷，表面上却想和她划清界限，故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意图掩盖他内心的彷徨，恢复在韩家时的冷淡，他凌厉地看着她：“以后不许这样！”
    姜烟虚心接受，眼中却闪过一道微不可及的光芒。
    两人到车站取了寄存的竹筐，坐着公共汽车一路无话地回了村庄。
    以韩栋宸的财力，昨晚打个出租车就回去了，为什么要留宿一晚，通过耳钉事件，联想前后的事情，敏感又聪明的她心如明镜，对于那晚他强吻她之后又羞辱她的那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却想不清缘由，此时突然明白了。
    韩栋宸把卖苹果的钱交给舅舅，并把收到假/钱的事情描述了一番，舅舅的态度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姜烟不禁想，在韩家的他是一个带着虚假面孔的大少爷，在外祖父家里体验生活的他或许才是真正潜藏在骨子里的他，她喜欢现在这个他。
    他们穿了耳洞很明显，有经验的舅母对他们说了些注意事项，并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给他们：“其实现在夏天天气太热不适宜穿耳洞，容易发炎，不过穿也穿了，多拿冰块敷一下。”她指着姜烟的耳钉说：“这个非常漂亮，很适合你。”
    看到韩栋宸相似的耳钉，她略微惊讶：“咦，你们这是情侣的吗？一黑一白的五角星。”没等韩栋宸说话，她暧昧地笑起来：“艾伦，姜烟是个不错的女孩，喜欢的话可以大胆追求，你们也没血缘关系。”
    姜烟来这里不久，周围天天都说英语，如果她一点进步都没有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句话她听懂了，不过她选择沉默。
    韩栋宸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她听没听懂，他跟舅母解释说：“我有女朋友的，我只是把她当成我的妹妹，这耳钉是别人推荐的，我看着好看就买了。”
    “噢，原来是这样，不过如果你喜欢可千万别错过了。”
    外面又下起雨，一家人都宅在房子里，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客厅看电视，韩栋宸陪他们一起，舅舅在书房写小说。
    舅母问姜烟会不会做中国菜，她之前去中国的时候吃过，觉得特别好吃。
    姜烟诚实点头说会一点点，舅母开心极了，拉着她到菜园采摘蔬菜。
    三个小孩儿围着姜烟转圈，他们挺喜欢她的，因为大多时候和她说话她都听不懂，看她呆萌的样子很好笑。
    舅母在旁边学，姜烟边做边用憋足的英语断断续续地讲解，舅母似乎下定决心要学会，无奈只得把韩栋宸喊来翻译。
    由于食材和佐料的限制，姜烟只做了四个菜，红烧牛肉，糖醋鱼，青椒茄子，番茄鸡蛋汤，分量充足。
    她边做边说，韩栋宸翻译着，舅母居然认真地拿出一个本子来记。
    看着她做出来的菜肴，韩栋宸眼波流转，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
    屋子里飘散着食物的香味，三个孩子欢呼着叫起来。
    舅母从烤箱里拿出苹果派和烤鸡，一家便开始吃饭了。
    对于韩栋宸来说一般般的口味，非常受她们的欢迎，不知是鼓励还是真的好吃，她们都竖起拇指说很美味，姜烟觉得不算好也不算差，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在这里待了三周，接近开学才离开，离开的时候韩栋宸发现姜烟有了唯一的朋友圈是和三个小家伙的合照，文字用英语写着：在这里的日子很开心，小朋友们很可爱，感谢一切友好的款待。
    回国后的他们又恢复昔日的相处模式，唯一不同的是，在开学的前一天韩栋宸敲开她的房门问：“明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学校？”
    姜烟微楞之下眼中划过璀璨的晶莹，微笑：“好啊。”
    陆景洋走了，如他父母和奶奶所愿，他去了法国，这是在他们去美国之后一周的事，刘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好奇地跟她确定情况。
    姜烟听到消息后沉默了一瞬，说不知道，他们之前吵架分手了，刘妈看到姜烟和韩栋宸回家后每天都带着同样款式的耳钉，就没再追问，而是看他们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意喻不明的探究。
    升学报道的第一天，大多都是打扫卫生，发新书，因为文理分科的原因，班里走了一些同学也来了一些同学。
    陆景洋的离开，除了让很多女生遗憾外，更多的是让男生兴奋，因为这代表着姜烟又恢复单身了，虽然上学期就听到他们分手的消息，此时十分确定了。
    教室由三楼搬到了二楼，同样的，班主任根据考试成绩，让学生选坐位，姜烟依然选择第四列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夏成城开心极了。
    韩栋宸也选之前的位置没变，林之瑶因为拍戏还没结束已经提前给学校请了假，早和班主任说好坐位的事情，韩栋宸坐哪里她就是他的同桌。
    夏成城喜笑颜开地坐到姜烟旁边，如他所愿，他们又成为同桌了，那天伤痕累累地离开后，他一直期待着再次见面。
    “姜烟，好久不见。”他仔细看她干净无暇的脸孔，每次见她都会觉得赏心悦目，刚才打扫卫生的时候就发现她穿了耳洞，真是漂亮。
    姜烟同样微笑：“好久不见。”
    “假期愉快吗？我看到你发朋友圈了，你是去亲戚家吗？”
    “嗯，很愉快，你呢？”
    “我就是那样，除了和朋友出去玩就是在家打游戏，挺无聊的，一直期待着开学。”
    两人一直闲聊，直到同学把坐位选完，把新书发下来，班主任发表了开学感言，就放学了。
    ☆、第四十二章
    夏成城没提陆景洋的事情，假期的时候就听说他去了法国，他和姜烟分手夏成城或多或少觉得跟自己有关，但是姜烟一字都不肯透露，他只能妄自揣测，那天在游乐园门口她选择了他，让他暗自高兴又久久不能忘怀，她对他是否也有些喜欢？
    韩栋宸的车停在地铁站路口处，打着双闪，姜烟打开车门坐到韩栋宸身边，早上的时候他跟她说以后来回一起，她并不觉得惊讶也没有拒绝。
    他盯着她的耳钉看了看，目光闪烁。
    在美国时，姜烟就把穿耳洞的钱转给他了，他一直没收就被退了回来，反复几次，她就没再发给他，此时他这般盯着，是什么意思。
    姜烟下意识摸了摸耳钉：“你想说什么？”
    他转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精致英俊的侧脸以及起伏的口型逆着光，分外有线条感。
    他说：“耳洞的事情如果之瑶问到你，我希望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她坐在他的左手边，刚好能看到他左耳垂上已经摘下了耳钉，露出一个针眼大小的耳洞，耳垂干净细腻，不仔细观察，不会轻易看出。
    她眼中嘲讽的光亮一闪而逝，轻笑，“不会的，你就是不交代我也不会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他点头不再说话，心底微有异样浮动。
    关于姜烟和陆景洋的事情，李嘉是最感到惋惜的一个，上学期期末考试那段时间就听说陆景洋甩了姜烟，以她的观察，根本不相信，相反觉得是姜烟甩了陆景洋，只是姜烟学习好人又长得漂亮，难免会被那些嫉妒的男女生颠倒黑白。
    这学期她升了高三，马上面临高考，学习氛围更加紧张起来，高二开学的时候就听学校传陆景洋离开了，她非常好奇姜烟和他到底什么情况，好歹陆景洋之前答应给她宋一帆的签名照后，没几天就给她送来一本宋一帆的最新写真集，上面不仅有宋一帆的亲笔签名，他还给她写了一封信，感谢她一直喜欢着他，鼓励她认真学习，祝愿她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她当时激动得无以言表，如果有一双翅膀，她早已窜入云霄，那时对陆景洋的好感度直达顶峰，羡慕姜烟有这么好的男朋友，为了她而善待她的朋友，他和姜烟分手，一定是有理由的。
    开学不久，图书馆里看书做作业的人零零散散，大多是高一新生还在对学校进行了解，一群群小声嘀嘀咕咕边走边说话。
    “学姐，好久不见。”
    姜烟在李嘉对面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物理课本。
    李嘉抬起头，看着两个月没见的她，越发美丽了，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目光，她看了下时间：“你来的好快。”
    “看到学姐的信息，我马上就赶过来了，正巧有不懂的地方想请教学姐。”
    “姜烟，听说陆景洋离开学校了，你们怎么回事呀？”李嘉性子耿直，本来就是为这个八卦约她而来的，也没想兜圈子就直接问出来。
    她顿了顿，回答道：“就是大家传的那样，我被甩了。”
    “啊，怎么会？”李嘉满脸惊奇：“我看他非常喜欢你啊，他眼里那种喜欢可能你看不出来，但是作为旁观者，真的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学姐，这个问题我也想弄清原因，但是结局就这样，不是每一件事都有始有终，所以即使如此，我也要正常生活，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计较了原因又有什么用，你说是吧？”
    见她并不想多说，李嘉无奈叹了口气，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只是为他们的恋情感到惋惜，介于对陆景洋之前良好的印象，她实在说不出任何陆景洋的坏话以此来安慰姜烟，她只能赞同她：“你说的对，你学习好长得又漂亮，学校喜欢你的男生多着呢，走了一个陆景洋，会有更多的陆景洋。”
    姜烟沉默了一下。
    “学姐，难道我非恋爱不可？”
    “不是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学姐像说错话一副歉疚的表情，知道她是好意安慰她，姜烟轻笑：“我也想像学姐一样，心无旁骛的学习。”
    “你别这么想，姐姐我是想恋爱没人追，只能等到大学里在遇我的有缘人了。”
    两人又开起玩笑，聊起了假期。
    李嘉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备注是班主任，她小声接了后，跟姜烟说班主任有事找她，就走了。
    姜烟收好书准备出去，路经外国文学书架时，停留了片刻，从韩栋宸的外祖父家回来后，她对英语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如果说之前的努力只是为了取得好成绩，那么现在她想学好外语，像韩栋宸那样毫无障碍地与外国人交流，回来以后她有时间都会看看美国电影或者电视剧，以此来提高听力和口语。
    她面前摆着一本由英国作家查尔斯.狄更斯写的《远大前程》，旁边中文解释又译《孤星血泪》，巧的是，她在几日前刚看过一九九八年美国版电影，电影剧情非常好看，不过电影大多都是根据小说改编，小说的描述要更详细些。
    姜烟伸手正要去拿，一只手从她旁边穿过，先她一步取下了那本书，她顺着拿书的手往主人脸上看去，顿时汗毛一竖，下意识左右观察，立马后退三步，与此人保持一米的安全距离。
    他怎么也在图书馆？
    姜烟动作故意表现得夸张，就是想让对方明白她的心意。
    “Great Expectations ”李天佑轻声念了一遍封面上的英语，大框眼镜后是他漫不经心的眼神，似对姜烟的疏离毫不在意，他摇摇书看着她：“说些什么？”
    她顿了顿，张口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男孩从小爱慕一个女孩，但是爱而不得，为她追名逐利而迷失了自己的故事。”
    “结局呢？”
    “他回归原本，他们最终在一起。”姜烟说：“这是我从电影里看来的，具体小说故事不知道怎么描述。”
    他轻笑，朝她走近，把书递给她，“好久不见，你更漂亮了，姜烟。”
    “谢谢！”姜烟接过书，小声提醒道：“学长，你不是说在学校相遇会视而不见么。”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人。
    初次见面就讹了她五千，介于他有她的把柄，姜烟对这事只能认栽，此人身上透着危险气息，更何况还有一个霸道的刘菲儿坐镇，能远离定然不会靠近，她才不会对他喜笑颜开，被人看到了不知又传成什么样。
    李天佑面带微笑，看着她冷淡的言语以及如避蛇蝎般的态度，可真让人心寒，眼中浮起了一丝玩弄之心。
    姜烟借阅了此本全英文小说，课间休息时间就拿出来看，不懂的单词就用手机查阅，既为故事情节所吸引，又为在规定时间内还回去而加快阅读速度，这本书正好看完的时候林之瑶回归了学校。
    自陆景洋家一别，一个多月没见，她的头发被拉直也染黑了，少了之前的成熟韵味，多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女气息，即便大家都知道她的美，眼睛也为之一亮。
    林之瑶虽然一直待在影视城，但对海市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娇娇说陆景洋出去一趟回来后受了些伤，消沉了很久，他爸妈特意从法国回来接他，而他之前一直不答应的居然听话地跟着走了，奶奶为此很欣慰。林之瑶知道，他和姜烟彻底玩完了，她心里开心极了，虽然对于陆景洋的离开，非常不舍。
    姜烟似乎沉默了很多，本来她就沉默，此时更像把世界隔绝一样，到底，陆景洋的离开对她还是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几次收拾她都未能得逞，此番林之瑶颇为扬眉吐气，虽然疑惑姜烟为什么要把她和夏成城游玩的信息发给她，但只要让陆景洋彻底甩了她，这些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晚间下自习，韩栋宸送她回家时居然说要等一等姜烟，跟她解释的原因却是他爸爸让他学校来回要载她，林之瑶惊讶过后不禁恼怒，为什么陆景洋走了，他就载她了呢。
    以她对他的了解，只要他不想做的事情，他爸爸又怎会要求得了他，并且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话，偏偏是陆景洋离开之后。
    林之瑶想，他们是不是在朝夕相处中生了情，尤其这个没有陆景洋，没有她陪伴的假期。
    她突然想起之前游泳课的时候，韩栋宸就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姜烟，当时她就觉得奇怪，韩栋宸性子那么冷淡，他怎么会对除了她之外的女生做见义勇为的事情，当时她心里就很不舒服，后来才知道姜烟居然住在韩栋宸家，因为他对她的冷漠态度她就忽略了这点，林之瑶越想越惊心，他们是不是背着她偷情？
    姜烟，你够能耐啊，有了景洋还和夏成城玩暧昧，陆景洋走了，又试图勾搭她的男朋友了？
    这个想法让她对陆景洋甩了姜烟不久前刚消失的嫉妒或是恨意又复苏起来。
    ☆、第四十三章
    林之瑶回来，韩栋宸一定会送她回去，姜烟没收到他的信息，不确定他是否会等她，放学的时候刻意在教室里耽搁了几分钟。
    然而，今天车在校门口，停的位置很醒目，他和林之瑶坐在车里说话，似是特意在等她，她顿了顿，走过去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不好意思久等了。”姜烟坐好后，车行驶起来，她转身看了韩栋宸一眼，见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笑着和林之瑶打招呼：“嗨！之瑶，今天你来学校好多人围着你说话，我都没挤进去和你打招呼，好久没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林之瑶此时只觉得姜烟嘴脸虚伪，好歹她才拍完戏回来，演技总会有那么一点提升，她掩下脸上的不快，露出甜美的微笑和她寒暄：“你也一样，突然发现你穿耳洞了呢，耳钉很漂亮，在哪里买的？”
    姜烟余光瞥见韩栋宸假装镇定，眼里却不安地盯着她，她狡黠地说：“是吧？我也觉得很漂亮，我非常喜欢。”感觉到他因紧张而绷紧身体，她笑了笑：“我妈买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买的，等她下次回来，我帮你问问。”
    “好啊。”林之瑶本来前倾的身体向后靠了靠，脸陷入黑影里，突然问：“姜烟，你和陆景洋分手是不是因为你更喜欢夏成城？”
    姜烟脸上表情没变，“怎么可能，我很喜欢景洋，不然分手了也不会复合，我和夏成城只是普通朋友，你知道的，期末考试他进步了很多，他说要感谢我教他做题所以请我到游乐园玩，我在这个城市除了我妈，最亲近的朋友只有你了，我怕游乐园设施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把地址告诉你。”她看向阴影中的林之瑶，表情和声音都很低落：“哪知景洋会出现，正好看到我和夏成城在一起，景洋他很生气，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和夏成城，后来他就再也没理我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所以就这样结束了。”
    林之瑶之前没听说陆景洋打了姜烟，听她这么描述，真是快意，表面却做出惊讶之状：“啊，怎么会这样？景洋怎么会知道你和夏成城在一起？”
    姜烟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声音闷闷的：“我也不知道，我还想问你有没有告诉他呢，看你这么惊讶，可能是我误会了。”
    韩栋宸在后面影音里抿了抿唇，虽然他不清楚她和陆景洋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受伤后也不见她伤心难过，此时这般作态明显太假，而之瑶却为此欣喜，他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很累。
    自从发现林之瑶陷害姜烟，姜烟不但没有揭穿反而还袒护她，但又时不时拿陆景洋来刺激她，他一直没看透过姜烟，此时也不知她要达成什么目的，她和陆景洋的第一次分手，他作为旁观者，仔细回想大概能猜得出原因，而她明明知道林之瑶嫉妒她和陆景洋在一起，还故意告诉林之瑶她和夏成城一起玩，不管真假，林之瑶绝对会告诉陆景洋，这点毋庸置疑。所以和陆景洋的分手是她有意的安排？原因呢？
    韩栋宸心很乱，对姜烟既鄙夷想远离，却又忍不住关注她，他和她相处只要不涉及林之瑶的时光都是开心和谐的，然而他又因此愧对林之瑶，他的心是属于林之瑶的，他这么安慰自己，看姜烟的眼神不禁冷了冷。
    林之瑶家在城北，他们住在城南，姜烟陪韩栋宸送林之瑶回家，她坐在车里初次见到了林之瑶家的房子，她家也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和明亮宽广的别墅，看着车外依依不舍的两人，或许这就是门当户对，即便发现他喜欢她，结局可能和陆景洋一样，更何况他舍不得林之瑶，又何必为难自己为难他人，能有现在的生活，其实早该满足，陆景洋走了，林之瑶这下满意了，应该不会再来找她麻烦，以后要更加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大学，学一门实用的专业，孝敬妈妈，姜烟坚定了眼神。
    所以韩栋宸在回去的路上说：“之瑶回来了，可能有些不方便，我给你派张车，以后你还是自己来回吧。”
    她一点也不意外，和她预想中一样，觉得事情应该这样才对。
    “我也正想和你说呢，跟你一起送之瑶来回太耽搁了，坐地铁我都早到家了，车不用派给我，我打车或是坐地铁，挺喜欢那种方式的。”
    “车会给你，坐不坐随便你。”
    两人总是这样，热一瞬，冷长久。
    只是有些东西对于姜烟没变，对韩栋宸却是变了。
    姜烟考了全年级第一，有理由有实力申请奖学金，班主任自是支持，不久后她拿到了学校自发组织的奖学金，奖金丰厚，厚厚的一沓装在信封里，不重不轻地拿在手里，比起平时偷偷攒起来的零花钱，这靠自己努力得来的金钱似乎要更踏实些。
    她拿着信封从办公楼出来，开心的样子溢于言表，途径教学楼一楼时，斜前方一道戏谑的视线盯着她，寻着视线看去，李天佑斜靠在教室外的墙壁上，双手交叠放于胸前，透过他用来掩饰美貌的大框眼镜，依然能看清他眼睛炽热地盯着她手里的信封，本来很轻的信封顿时像是装了几块金条，让她的手臂沉甸甸的。
    高三年级学习紧张，尤其是理科班，休息时间楼道里几乎没有人走动，他站在这里，是故意在等她？说好的相遇视而不见不作数了么？
    难道是为了钱？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逝，经过他面前时，她对他讨好一笑，轻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自然而快速地上楼。
    姜烟敏感地察觉到背后有陌生的气息袭来，还没等她转头，手腕便被人扯住，李天佑用力，她被迫转身，随着他的力道不得不快速下楼梯好稳住身体，在姜烟不可置信的表情里，他居然不顾他人的眼光，拉着她向教学楼外跑去。
    姜烟使劲挣扎，担心引来更多的人围观，她没敢出声，纤细的手腕被他捏得红肿一片，几乎要被折断，她不满地蹙了蹙眉。
    李天佑拉着她到隐蔽处放开了手。
    姜烟巡视了一周，这个角落陆景洋曾经强吻过她，看来是个做坏事的好地方。
    她揉了揉手腕，手里还拿着信封装的奖金，他没抢钱而是拉着她来这里的行为着实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静待他的最终目的。
    她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写满了非常不满的情绪，李天佑危险地弯起嘴角，眼中的捉弄之意分外明显。
    他慢慢靠向她。
    “停！”
    姜烟背后是墙，退无可退只能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掩下眼底的阴霾，抬头的时候无辜又委屈地看着他：“学长，学校好多双眼睛呢，你是不是看我不爽，非要让刘菲儿收拾我不可？”
    李天佑低头看胸前用力推他的两只手，一只手压在信封上，鼓鼓的信封紧贴在他身上，他轻笑：“奖学金？”
    “是。”刚才不是一直盯着看吗？明知故问！
    “怎么你每次发奖金都要遇到我，难道是上天注定我有意外之财？”
    她沉默了会儿，“学长，我分你一半。”她用力往前推了推，试图让他远离点，“只求你放过我，可以吗？以后但凡我得奖金，都有你一半。”
    “这似乎是个诱人的条件。”他身体重量几乎都被她抵着，看她认真的表情，李天佑只觉得好玩。
    “可是。”他顿了顿：“我今天并不想要你的钱。”
    姜烟疑惑：“那你把我拉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拿下眼镜放在裤兜里，露出英俊带笑的眉眼，握住姜烟的两只手腕，在她惊诧的目光中，他把她的手拿到两边，向前一步，身体贴近她，眼里闪着戏谑的光芒：“当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
    手腕被他紧紧捏在手里，背后是墙，他把她包围在怀里，眼下形势让姜烟眼神骤然转冷：“学长，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我都有秘密，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
    “你我什么秘密？”他声音沙哑，似和情人说话，带着诱惑的挑逗。
    姜烟哑然，看着他近在咫尺带着坏笑的脸颊，这个人虽然危险，但他不是这样的，他有喜欢的女孩，今天这般是为什么？难道是上次见面她态度不好惹怒了他？
    左思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碍于他手上有她的把柄，以后遇见的机会还有很多，她觉得还是不要轻易得罪。
    看她刚才还傲然发冷的样子瞬间换了表情，李天佑挑了挑眉，他享受她这样的嘴脸，而不是冷淡漠视的态度。
    姜烟向墙上靠去，讨好道：“学长，如果之前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我私以为在学校对你故作冷淡是我们最合适的相处方式，我不知道你会不高兴，改天在校外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好吗？但是现在在学校，你这样做让别人看到告诉刘菲儿，我该怎么办，求放过。”
    “可以。”他脸凑近她，鼻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脸庞，“只要你给我亲一下，我就放过你。”
    姜烟知道他在捉弄自己，心下反感也只能坦然面对。
    半开玩笑道：“你再靠近，我就喊人啰。”
    李天佑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看着眼前的粉唇，考虑要不要吻上去，他又轻笑：“你尽管喊，刚开学不久，大家乐见新闻。”
    “救命啊！”
    在他挑眉诧异的表情中，姜烟真的喊了一声，不过是形式上要吓他一吓，其实声音并不大。
    不知，这一声刚出，一阵劲风袭来，李天佑被人用力推向一边，一拳狠狠落在他脸上，他被打得猝不及防，禁锢着姜烟的手早已松开，踉跄到一旁。
    姜烟被突如其来的境况楞住了，看到神色不悦的韩栋宸，她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转眼看到不远处的林之瑶时那道光就消失不见了。
    李天佑吃了一拳，捂着脸恼怒地看向来人：“呵，护花使者？”
    ☆、第四十四章
    林之瑶眼神阴鸷地站在原地，刚才远远看到姜烟被一个男生拖到角落，韩栋宸居然拉着她朝这边走来，听见她喊就松开她的手，奋不顾身地跑去救她，这说明了什么？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不要脸的狐狸精！
    待看清被韩栋宸打的那人，她表情一僵，真是太意外了，呵，姜烟，你真是……，林之瑶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飞快地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阴测测地发出一声冷哼。
    韩栋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扫向姜烟，似是确定她是否安然无事。
    他说：“跟我走！”
    “打了人就想走？”
    李天佑说完，忽而看到远处神色不善的林之瑶，在看看眼前的两人，两人虽然都是面无表情，但可以看出他们一个无奈，一个冷淡实则担忧，这三个人之间又有怎样的纠葛，李天佑恼怒的情绪转瞬即逝，换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韩栋宸站在姜烟面前，冷漠而镇定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挡在身前的背影宽阔而高大，姜烟并没有感动，见林之瑶难看的脸色，心里无奈叹息，既然选择要远离，又何必故作姿态，她并不需要，因为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隔着韩栋宸，她对李天佑耸肩倘开两手，表示无语以及无辜。
    李天佑看到她的动作笑了笑：“不想怎样，只是好奇女朋友在一边放着不管却来解救另一个女孩，不知道女朋友会怎么想。”
    韩栋宸脊背一僵，声音发冷：“与你无关，同班同学被流氓欺负，路见不平而已。”
    李天佑嘴角一歪，靠着墙，露出一个痞痞的微笑，目送他们离开，他只是想逗一逗姜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有钱人的孩子得罪不起，不过现在都不用他逗了，后面似乎有好戏，有趣。
    “你们认识？”韩栋宸带着她朝林之瑶方向走去，边走边回头看她：“你怎么会招惹他？”
    姜烟摇头否认。
    韩栋宸眉头微蹙。
    林之瑶看着他们走来，心里五味陈杂，她的男朋友去救另一个女生，在别人眼中那个人还是她的闺蜜，这种被闺蜜抢男朋友的剧情真是屡见不鲜，没想到两次都发生在她头上，真是可恶！
    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高兴，她就是要让韩栋宸知道她的心情，明确他的态度，她冷脸看着他们，眼里冒着寒霜。
    从刘画的那件事中姜烟就看出林之瑶对韩栋宸的占有欲，此刻怕是想要将她拆解入腹，当然条件允许的话，她绝对会这么做，不过，这是正牌女友应有也是该有的反应，她表示支持，只怪韩栋宸沉不住气，既然想要对林之瑶从一而终就不要来给她找事，多说无益。
    “我先回教室了。”
    她打了招呼就走，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林之瑶瞅了一眼，往相反方向离开，韩栋宸两步追上她，双手拉着她的手，忙于解释：“对不起之瑶，我知道你不高兴，你清楚我和她的关系，没看见我管不着，看见了就是普通人也该解救一下。”
    “你和她的关系？”林之瑶表情阴晴不定，甩开他的手，“我不清楚，我只看到我的男朋友总是救我的闺蜜，这个闺蜜还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发出一声轻嗤：“韩栋宸，你凭良心说普通人你也会去解救吗？在过去的十六年，我和你一起长大的时间里，我就没见你见义勇为过，除了姜烟。”
    她一脸傲气，泪水却充盈了眼眶，脸上没有伤心的哭状，泪珠却连接不断地滑落。
    韩栋宸哑口无言，她说的是事实，他对姜烟的态度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对不起。”他拿出纸巾为她擦眼泪，心疼又歉疚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她，林之瑶挣扎，他紧紧地禁锢着，“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之瑶，不要误会，因为她妈和我爸的关系，我担心她出了事我无法向我爸交代。”他轻轻抚弄她的头发：“但是我却忘记考虑你的感受，是我错了，以后她的事我绝对不会再插手，不管她怎么样，我不会再管了。”顿了顿补充说：“也不会再理会她。”
    林之瑶停止挣扎，身体软了下来，小声抽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这一刻，他终于发现林之瑶有多在乎他，他为之雀跃和欣慰，尽管她没能彻底忘记陆景洋，他相信终有一天，林之瑶的心是属于他的，他等得。
    姜烟扭头看去，正巧看到林之瑶靠在韩栋宸肩上梨花带雨却目露寒光的眼神，心头咯噔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刘菲儿带着一群人出现在教室门口，如同之前叫李清雯的样子，她一点也不意外，最大的区别在于叫她的是刘菲儿自己。
    “怎么了？”姜烟站起来准备出去的时候，夏成城担忧又疑惑地问。
    “没什么。”
    “不要去！”他拉住她的手腕，“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这不是明显的么，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本来刘菲儿喊她已经成为班里的焦点，此时被他公然拉着更是被人窃窃私语。
    “你觉得我现在不出去，以后就不会遇到她？”
    姜烟挣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夏成城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英雄救美还是冷眼旁边，同学的议论和暧昧的眼神让他忽然手足无措，如果他冒然出手，姜烟并不领情呢？他又以什么身份守护她？看她无所畏惧的样子，是故作坚强还是有恃无恐。
    最终，他默默跟了出去，决定先看形势再做打算，毕竟刘菲儿背后的黑色势力他也是畏惧的。
    韩栋宸太阳穴突突跳起，这个女人怎么老是惹事，他没忘记昨天对林之瑶的承诺，此时爱莫能助，如果姜烟像李清雯一样被对待，也许可以让她换一所学校，这样也好，只愿跟出去的夏成城能帮助她不要挨打，谁都能看出他喜欢她。
    林之瑶观察韩栋宸并无插手之心，放心了不少。
    姜烟被一群女生浩浩荡荡带到操场上，和李清雯一样的位置，高一新生接收学校绯闻的消息很快，高一至高三，能看到操场上发生的事情都很密集地聚在窗户旁，一个是校花，另一个是校园凌霸的头，这种热闹，绝对吸引人。
    挤不到窗边的还有意跑到现场围观，九月初的温度适宜，不冷不热，女生大多还穿着短袖白色衬衫和黑色的短裙，身高不同，露出长短不一的大腿，男生尚是如此，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乍一看还以为学校举行活动，大家着装整齐地集合在一起。
    姜烟被围在最里层，从高处往下看，她就像圆心，周围全是刘菲儿的人，而距离这个圆之外差不多五米左右的距离又有一个更大的圆，黑压压的人头左右窃窃私语。
    刘菲儿面色不善，今天的立威像要给新生一个警示，这个学校她做主，她双手交叠走出小圆，站在姜烟面前。
    “我们又见面了，你真是有能耐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起我的注意，陆景洋走了，看看这次还有没有人敢来救你。”她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举在她面前，“这个是你和李天佑吧？”
    “是的。”姜烟一看便知是昨天林之瑶那个角度拍下的，也没否认：“不过，这里面还有第三个人，我希望学姐你反应不要过激，凡事调查清楚再找人麻烦不迟。”
    “呵呵，你敢教训我？”
    “不敢，只是你把我喊到这里明显是要教训我倒是不假。”
    “你知道对李天佑有不正当心思的人我会怎么对待吗？”
    “我知道，上学期正好是我们班的走了一个，前车之鉴我怎么敢和学长有瓜葛，并且我对他也没有兴趣，只希望学姐你不要轻易听信小人谗言就来帮她收拾我。”
    “你的意思是我被别人利用了？”刘菲儿冷哼一声，表情阴森可怖，“一个个都这么说，你们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她把手机装起来，“姜烟，我之前看你有胆有识还觉得合我胃口，没想到你把主意打到我身边来，没有这张照片，昨天也有很多人看到李天佑拉着你躲在阴暗处，如果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他不可能主动来拉你，也不会故意躲起来。听说你凭借这张脸蛋老爱勾引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毁了，你才会安分一点。”
    听她这意思是想要毁她容貌，姜烟不可能不在意，眼里也染上了阴郁。
    “学姐，我想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李天佑，而不来找我，至于他是想要敲诈我的奖学金还是对我有意思，我想都不是我的问题，你这么做，似乎不太合理。”
    之前不知道她的勾当，以为她诚心诚意爱着李天佑，现在看来李天佑只是她压抑生活的一个慰藉，她觉得李天佑家庭条件差，小绵羊般的温顺，让她有成就感的同时也对学校掩藏她肮脏的背景，有些人就是这么病态，做些腌臜的事情还以为自己蛮吊，李天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迫于她的威压，其实只是在玩弄她罢了，也不知她那个干爹知不知道她在学校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合理？”
    她招招手，后面立刻上来一个女生递给她一只烟，她娴熟地叼在嘴里，那女生又凑上打火机帮她点燃，她深深吸了一口向上次一样微仰头将烟吐在姜烟脸上，这动作是她有意在作秀，在众多学生眼里却觉得很酷，姜烟生生受了。
    “在我这里，不管是他招惹别人，还是别人来招惹他，都没有合理可言，更何况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又吐出一口烟喷在她脸上，“听说你妈就是有钱人家的小三，做些不要脸的勾当你才能来这个学校吧！真是不要脸到一家了。”她说这话时声音很大，外围的观众听了一片哗然。
    “你听谁说的？”
    姜烟个子比她高，在她面前如果不低头，眼珠向下看她就会给人一种睥睨的感觉。 
    “我没必要告诉你！”
    刘菲儿见惯了其他人被这般对待时恐惧和求饶的样子，只有姜烟在她面前不害怕，甚至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如果陆景洋在，她还畏惧他家族的背景，现在她被抛弃了，只是一个小三的女儿胆敢勾引李天佑还在她面前露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真是令人厌恶。
    她越想越愤怒，拿出嘴里的烟头狠狠往姜烟脸上烙去。
    姜烟手疾眼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怎么敢！”刘菲儿惊讶，没想过她会反抗。
    围观群众忽然安静了，即便上课铃声响起也没人离开，大家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生怕错过了精彩的一瞬。
    背后几个女孩见状也面露惊讶，纷纷上前就要揍她。
    哪个女孩不在乎自己的容颜，更何况姜烟深深体会到姣好的容颜给她带来多大的优势，毁容，绝不能！
    她抓住刘菲儿的手腕用力将她往前一拽，刘菲儿猝不及防，手上的烟头也掉在地上，在那些女孩动手之前，她低头凑近刘菲儿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亲爹还是干爹，你掂量一下在对我动手。”
    姜烟拉开距离，果然看到刘菲儿不可置信的双眼瞪得很大，她嘴角弯起一抹胜券在握又嘲讽的弧度。
    就在这时，两个女生分别来拉她的双臂，一人来掰她禁锢着刘菲儿的手，她也不挣扎，松松一放就和刘菲儿分开，几个女生欲对她拳打脚踢。
    “住手！”刘菲儿适时发话，她摆摆手，那些人像是训练有素的下手，同时后退了几步。
    在人群中位置站得比较显眼的夏成城顿住了脚步，心下讶异。
    她狠狠地看向姜烟，“你敢威胁我？”
    “不敢，只是自保而已。”她微笑：“学姐，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如果我想告诉别人也不会只对你小声说，希望我们以后和平相处。”姜烟伸出右手：“关于李天佑的事情，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平心而论，有过陆景洋那样的男朋友后，学校像陆景洋那样的男生不多但也不少，你觉得我凭什么冒着被你知道的危险和李天佑牵扯，他又有哪点值得我去这样做，像现在这个场景，被人围着看笑话，谁会愿意。”
    刘菲儿看了一眼她的手，没有握上去，也没在意她的解释，眼中露着阴狠，“如果你告诉别人，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她又强调了一句：“我说到做到！”
    她愤恨又不甘地往教学楼走去，跟班面面相觑，恍然地跟了上去，围观群众纷纷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热闹就这样结束了？围观群众一脸懵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就平息了刘菲儿的气焰，而且还不卑不亢，众人看向姜烟的表情有崇拜，有失望，也有为她松一口气的人，当然更有一些听见她妈是小三对她鄙夷的人。
    上课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操场上聚集着这么多人却没有老师来管，也没有领导来阻止可能发生的校园暴力事件，直到刘菲儿走了，学校领导才适时地出现遣散学生。
    姜烟垂下右手，刘菲儿背后的势力真的这么可怕吗？可怕到学校都是放之任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很迷茫刚才的做法是对是错，心里莫名感到不安。
    她转身，夏成城出现在眼前，她嘴角一撇，往教室走去。
    自十一岁那年，她哭泣着哀求那个人不要卖妈妈，也去寻找亲戚邻居的帮助，甚至是警察，他们除了用同情的目光看她，均是爱莫能助，那以后，她就再没期待过会有人帮助自己，想要得到什么达到什么目的，就要自己争取。
    此时看夏成城想帮助自己又不敢出头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何必，她不会忘记样貌丑陋时他的欺负和恶作剧，和现在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没对她暴力而已。
    夏成城在她身后没了言语，她总是这么有本事，让闹剧化险为夷，她对刘菲儿说了什么？她妈的事情是真的吗？她转学来时那么瘦是因为生活所迫吗？
    众多疑问困扰着他，见她讽刺一笑他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林之瑶特意和韩栋宸调换了位置，在窗边看了整个过程，由开始的得意变成满脸阴郁，还是没能收拾她吗？这个贱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连刘菲儿都没敢动手！
    韩栋宸默默松了一口气。
    目睹过李清雯被收拾的同学都一脸崇拜地看着姜烟走进教室。
    经过韩栋宸旁边的过道时，姜烟居高临下地斜眼瞥了一下坐在窗边对她行注目礼满脸不快的林之瑶，嘴角讽刺一笑，然后当着她的面对上韩栋宸的眼对他眨了眨，韩栋宸倒吸了一口气。
    她随即移开眼，目不斜视地回到坐位上，淡定地拿出书来看，只是没人看到她颤抖的指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愤的隐忍。
    这算和她撕破脸了吗？林之瑶气得发抖，她居然明目张胆地勾引她的男朋友，在看看韩栋宸一副游离的状态，更是愤恨到了极点，即便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的东西，也不允许别人染指！她紧紧攒紧拳头，真恨不得把姜烟大卸八块。
    刚才她凑近刘菲儿耳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忌惮而放弃收拾她，难道姜烟有她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或者说是把柄，对，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她那么在乎李天佑，怎么可能放过她，到底是什么把柄？这么重要的东西，姜烟又会放在哪里？
    林之瑶灵光一闪。
    她立马向老师请假去卫生间，坐在外面的韩栋宸站起身让她，她对他笑了笑，朝教室外走去，出了教室后，她立马跑起来，像风一样迫不及待地去寻找答案，她奔出校门，很快打到出租车，车向城南疾驰而去。
    姜烟眼皮一直突突直跳。
    林之瑶出去就没再回来过。
    校花姜烟的妈妈是小三这种传言像疾风一样迅速席卷了全校，知道的不知道都跟着起哄，这些有钱人的家庭大多深受其害，闲得慌的人都来向她讨伐，誓要让她给一个交代。
    姜烟疲倦地趴在桌子上，真心觉得这些人太无聊，尚且不说她妈不是小三，是的话也不关这些人任何屁事，男人的风流债凭什么来讨伐别人，就不信这些人里面没有私生子。
    夏成城看着她倦怠的背脊默默闭上嘴巴，似乎对她一点也不了解呢。
    韩栋宸眉头深深蹙紧，这是对他爸妈的亵渎，他妈去世后的很长时间里他爸从没找过其他女人，姜烟的妈妈是他妈去世六年后才进入他家的，他爸也从没打算娶她当自己的继母，只是让她跟在身边照顾，那时候的他不理解一直深爱妈妈的爸爸怎么会找其他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明白有些陪伴并不需要感情。
    不管她对自己讨好客气的嘴脸是真是假，郭凤怡在韩家都很安分守己，从没做过任何逾越的事，最过分的时候大概就是跪着求爸爸接纳姜烟吧。
    这是谁传出去的谣言？
    韩栋宸不知道昨天那个人是李天佑，刘菲儿和李天佑在学校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却不知李天佑长什么样，更不知道姜烟今天的麻烦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引起的，并且和他有关。
    怎么突然牵扯出她妈的事情？难道是刘菲儿说的？
    听着聚集在教室门口的陌生人辱骂姜烟和她妈，韩栋宸分外觉得刺耳，这不仅仅是对姜烟的侮辱，更是对他死去母亲的亵渎。
    姜烟不理睬的态度让外面那些人越来越肆无忌惮，脏话出口成章，韩栋宸太阳穴鼓起。
    对不起之瑶，可能要对你食言了，因为关系到我家庭的名誉，我不得不管。
    砰的一声，他双拳狠狠砸在书桌上，声音太大，外面辱骂的声音顿了顿，班里的同学连同教室门口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姜烟也被这声巨响吸引，直起身往声源看去，但见韩栋宸从坐位上站起，朝自己走来。
    在同学惊诧的眼神中，他绕过夏成城，拉起姜烟的手腕，向教室门口走去。
    “她的妈妈是我妈去世六年后才和我爸在一起的。”他冷冷看着门口那些人：“你们调查过吗？了解吗？别人的事关你们什么事，破坏你的家庭还是占据了你们的财产，什么都不知道就跟风来说事，说难听点，与疯狗有什么区别，逮着人就乱咬。”
    姜烟在他走来的一瞬猜到了他会解释的可能性，当他真的说出这些话时，她终于忍不住眼中掩藏的光芒，整个人仿佛都亮了起来，乖乖跟在他身后，周围的喧嚣似乎都沉寂了一般，世界只有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他挡在她面前宽阔的背影，让她觉得心安。
    班里的同学早已目瞪口呆。
    ☆、第四十六章
    韩栋宸和姜烟居然有这层关系，共处了半年多，他们居然丝毫都没察觉，而这话还是从韩栋宸嘴里说出来的，没有人不被他此时的言语所震惊。
    教室里安静下来，外面那些辱骂的同学也闭了嘴。
    见跟在韩栋宸背后乖巧而柔和的姜烟，夏成城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她和陆景洋分手一点也不伤心，为什么被陆景洋殴打后，她会选择自己？他一直以为和自己有关，他自嘲地笑笑，原来自己只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为什么原来没发现呢，她居然藏得那么深。
    就在这件事刚平息不久，学校同学还沉浸在高二理科班年级一二名是兄妹关系的新闻时，校园网上一组刘菲儿衣着清凉和一个满身纹身的中年男人亲密相拥的照片就像地雷一样在学校炸开，发图者用的是匿名，消息够劲爆，大家都没时间去追溯是谁发的，不管是新来的高一年级还是原先学校的学生纷纷拿着手机在走廊上尖声惊叫，大声议论。
    曾经被刘菲儿欺压打骂的学生更是奋起反抗，不管是言论还是网络上的评价都充满恶毒的话语。
    “传说的她家是黑道是假的，她就是一个被老男人包养的□□。”
    “我以前怎么被谣言骗得那么深呢，她抢我零花钱时我怎么没怀疑她就是个□□呢。”
    “在学校那么霸道，原来是狐假虎威，我们都被骗了。”
    “她还霸占着天佑学长，不知道现在学长什么表情。”
    “应该就像吃到苍蝇的那种恶心感吧。”
    也有人说：“那个男的可能真的是黑社会，只是亲爹变成了干爹。”后面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
    “我们还是不要说了，不然真的被弄死，能狐假虎威肯定还是有一定真实性的。”
    很快就有人匿名上传刘菲儿去死，刘菲儿是□□等各种言论的文稿，附上很多刘菲儿欺负同学的照片，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
    很多人在声讨辱骂刘菲儿时，姜烟的心脏却要从胸腔里蹦出，当她后知后觉地看到那些照片时，呼吸都停止了，这照片是她照的毋庸置疑，她存在电脑上，电脑她设置了密码，照片怎么会传出来？为什么刚好是今天得罪刘菲儿的时候？
    她惊心地往林之瑶空着的位置上看去，是不是她？
    想起早上刘菲儿对她说的话，以及学校领导对刘菲儿的态度，她冷汗都冒出来，手忍不住发抖，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夏成城察觉到她的异样，正要问，却见她举手对正在讲课的老师示意了一下，还没等老师发问就从后门跑了出去，先打了报警电话，说自己被人威胁有生命危险并且怀疑被人跟踪，把自己的信息说清楚，警方答应派人跟着自己保护，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姜烟往韩家打电话，刘妈接听了电话，她焦急地询问：“刘妈，今天林之瑶有没有来家里？”
    “姜烟？你没事了？”刘妈楞了楞，似乎很惊讶她会打电话来，不过还是先回答她的问题：“林小姐啊，我买东西回来后没有看到她，你妈妈之前一直在家看电视，她可能会知道，怎么了？”
    姜烟立马听出刘妈话里的不对劲。
    “刘妈，你怎么会问我没事？”
    “咦，你们学校老师打电话来说你在学校晕倒了，让家长去接，你妈妈就出去了，难道你没有晕倒吗？”
    “什么？”姜烟大声地叫出来，不好的预感自心灵深处而来，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瞬间窜到她头顶，冻得她头晕目眩，她焦急而慌张地问：“她出去多久了？”
    “二十分钟左右吧，到底怎么了姜烟？”刘妈被她的惊呼和焦急弄得摸不着头脑。
    手机里传来刘妈担忧询问的声音，她飞快挂了，立马拨打郭凤怡的手机，电话是通的，却一直没有人接，妈妈，快接电话啊，姜烟几乎要急哭。
    打不通电话，深深的恐惧压在她心头，没等警察来，她疯狂地跑出校门招了一辆出租车朝韩家驶去，如果妈妈在来学校的路上，现在应该已经走了一半，她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出事，千万要等到她来，如果有什么，尽管冲自己来，千万不要有事啊妈妈，她催促着司机开快点。
    她想过自己有生命危险的可能却忽略了妈妈的安危，为什么这个时候韩先生不出差？为什么李天佑偏偏要来捉弄她？为什么韩栋宸要来救她？为什么她当时要照照片呢？为什么照了也不删除？为什么她要威胁刘菲儿？为什么要招惹林之瑶？
    诸多的疑惑和悔不当初旋绕在她脑袋里，几乎要将她摧毁，眼泪急得纷纷涌出来。
    司机看着旁边焦急伤心又在不停打电话的女孩，一句话也不敢说，狠踩油门上了高架桥。
    姜烟还在拨电话，一遍又一遍。
    就在她不知打了多少遍的时候，电话突然被接通了，她心里一喜，擦了擦眼泪，快速地问：“妈妈，你在哪里？”
    “喂？”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旁边很吵闹有警车和救护车鸣笛的声音。
    电话里传来的喧嚣声似乎近在耳边，并且越来越近，人有一种无形的敏锐和直觉，或者是和亲人之间的感应，她垂下手臂，电话里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机械地抬头往前看，声音正是往旁边一栏之隔方向相反的车道的斜前方传来的，对面的车道都瘫痪了，还有很多警车陆陆续续赶来，车鸣声几乎响破了苍穹，这一瞬，姜烟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身体却先意识一步。
    她大声尖叫：“停车！”说完还条理清晰地拿出身上唯一的一百元现金扔给司机。
    司机被她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不满地说：“高架桥上不允许停车，而且我们在超车道，这样停下很危险！”
    “你再不停我就跳车了！”她说着就去掰门锁。
    看着她危险的动作以及他不停她真的会跳下去的样子，司机无奈被迫在超车道打了双闪减速准备停下，因为对面车道出车祸的原因，这边靠近的车辆都有意放慢速度观看，车还没停稳定，她就从里面跳出去，鸣笛声和刹车声顿时响起。
    “还没找你钱！”司机在车里大声喊，却见她飞快地绕过他的车头去爬护栏，她穿着校服裙子，不顾形象地爬上护栏又跳到对面车道，飞快地向前跑去，看她疯狂的样子，司机惊讶地张大嘴，联想前后的事情，难道对面发生的车祸与她有关，没等他看多久，后面的喇叭声提醒他不要挡道，他又重启了车，因为护栏挡住，他坐在车里看不清对面车道发生的事情。
    路上被迫停下的车辆排成长龙，姜烟拿着手机又急又慌向案发现场跑去。
    韩家的车子被两张车夹击，车头撞上一辆越野车，越野车车尾凹了一半，后面是一辆装满货物很长的大货车，大货车的前轮几乎压在了黑色轿车的后排坐位，轿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现场保留好，赶来的记者和警方照照片录视频存档后，他们指挥着前方和后方的车移动，从黑色轿车里把人救出来。
    司机撞击时被安全气囊撑起，身上多处骨折满身是血，还有虚弱的气息，救护人员正在实施紧急措施，从后排坐位抬出来的人已经被大货车压得面目全非，在场很多人都不忍直视，有些甚至呕吐起来，姜烟却能看清她血肉模糊的手腕上熟悉的红黄相间的手链，她没来得及查看越野车和大货车的车牌或是司机的长相，如同行尸走肉般向刚被警察抬出来的尸体飘去。
    警察看到突然闯入警示带跑向尸体的女孩，担心她破坏现场，大喝着让人来驱赶。
    姜烟看着挡在她面前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其中一人还拿着郭凤仪带血的手机，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腥咸，血瞬间溢出嘴角，世界忽然安静了，眼前呵斥疑问或是担忧的话语都没了声音，姜烟只看见他们嘴型动来动去，透过他们头顶的间隙看到被警方盖上白布的尸体，眼中顿时失去了颜色，她突然不知道来这里是为什么，那个尸体又是谁，脑中一片空白，脚上的力量再没能支撑住身体的重量，手机从手中滑落，重重地栽了下去。
    听到响动的记者抬着摄像机过来，正好录下姜烟泪流满面，满嘴鲜血不断滴到白色衬衫上，眼睛失去光泽，一脸万念俱灰的样子。
    时刻关注这场事故的刘菲儿看到别人发来镜头前的姜烟，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如果她没公布出来那些照片，她对她还有些忌惮，现在么，即便她再不堪，也绝不容许别人欺负到头上来，校园网上那些声讨她的人，即便她在学校颜面不再，离开前也要让他们看到姜烟忤逆她的下场。
    “宝贝，那个女孩要处理吗？”
    站在她身边的黑帮老大搂着她，一手捏起她的下颌，低头亲吻上去，“我们被别人拍到居然不自知，那女孩还真有趣。”
    刘菲儿眉角一动，“她长的挺漂亮，你要不要享受，滋味应该也不错。”她双手搂住男子的脖颈，眼睛亮亮的：“你享受之后再给你的那些兄弟享受，还可以拍些视频传到网上去，这或许比杀了她更让我解恨。”
    “你不吃醋？”男子坏笑地瘪瘪嘴：“不怕她报复你？”
    “吃啊。”刘菲儿哀怨地看他一眼，“但是，能让干爹高兴，我也开心的事情吃醋就没什么意义了，至于她的报复嘛。”她亲了亲男子的脸颊：“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她妈是因为她而死，让她悔恨而痛苦地活着，既然干爹你喜欢，让她一身污秽永无出头之日，她还有什么能力来报复我，而且我还有干爹替我挡着呢，谁有那个本事。”
    敢勾引李天佑甚至想毁了她，姜烟，既然你不想失去容颜，我就让你比我还脏，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去勾引世家子弟为你遮风挡雨，我让要你生不如死，我说到做到。
    刘菲儿眼中满是得意。
    “坏东西。”男子宠溺地抱起她朝沙发走去。
    ☆、第四十七章
    姜烟醒来时迷茫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景致，医院贵宾房里，充斥着淡淡的酒精味，耳边传来滴滴仪器跳动的声音，她虚弱地抬起手，手上轻微的胀痛提醒她正在输液。
    “你醒了？”听见动静，走进一个女护士摸摸她的头，调整了一下她的输液瓶问：“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我睡了多久？”
    “昏迷了两天。”
    “什么？”姜烟伸手就要拔针头下床。
    “你不要激动！”护士拉住她的手。
    韩栋宸刚进门就看她激动的样子，飞快过来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医生说你气血攻心，醒来情绪不要再激动了。”
    “我妈妈呢？我要去看看她。”
    韩栋宸僵了一下，“她已经被火化了，我爸爸已经把她的骨灰带回去，在家里给她设了灵堂。”
    “为什么火化得那么快？警察没查案吗？这场车祸是有人蓄意谋杀！那个货车司机呢？有没有被抓起来？”姜烟满脸泪水，激动的言语让她咳了起来，又有腥咸的味道充满口腔，打着点滴的手也有血回流出来。
    韩栋宸看她的样子忍下了告诉她真相的事实，朝护士递个眼神，示意她按床头的铃声。
    “你才刚醒来，不要激动！冷静一下。”护士看她嘴角溢出了血，在一旁说。
    “我怎么冷静，我的妈妈被别人谋杀，你让我怎么冷静！”姜烟满脸泪水大吼，她想告诉自己那是梦，但是她亲眼目睹的那个惨状一遍又一遍地回旋在她脑海里，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医生很快进来，拿着针来给她打镇定剂。
    姜烟慌乱挣扎，想要逃走，愤怒地看着韩栋宸：“放开我，我要去报警，是刘菲儿让人做的，我妈妈被害了我却在这里躺着，我要为她报仇。”她大声地对来禁制她的医生大吼：“不要碰我！我不打针！”嘴里的血随着她说话都喷了出来。
    没见她情绪如此激动过，韩栋宸一脸心疼，配合着医生按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你听话一点，身体好了去送送你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也要身体好了才能去报警，你这个样子，没到警局就要昏倒了。”
    姜烟一愣。
    同时几个医生按住她的手脚，飞快地给她静脉注射镇定剂，看着她的眼神渐渐涣散大家才放开她。
    护士帮姜烟收拾后换了凌乱又带血的被褥，医生又重新配了药水给她输进去。
    韩栋宸守在一旁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头软了下来，她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她上着课会跑出去？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车祸现场？为什么她会这么肯定是刘菲儿做的？难道刘菲儿那些图片是她发的？
    姜烟再次醒来的时候头沉甸甸的，意识迷迷糊糊，两个医生在她周围忙碌，一人正在给她拔针，生疏的技术弄得她眉头蹙起，另一个正在解她病服的纽扣，两人带着黑框眼镜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长相，但可以看出是男子的身形，她的突然醒来均让两人楞了一下，两人互看了一眼，解纽扣的那个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纽扣全部被解开，露出里面的胸衣，那医生眼前一亮，另一个担心她叫出声，立马拿出旁边准备好的针筒，准备给她注射。
    姜烟逐渐清醒过来，为什么男医生会给她换衣服？这不是护士应该做的事情吗？身前的清凉以及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让她立马察觉到不对，危机意识让她虚弱地喊出声：“救……”
    脱衣服的那个立马捂住她的嘴，昏沉数日才醒来，浑身无力即便她如何挣扎，在两个男人手下也是跳梁小丑，一针扎下去，她的意识又逐渐消沉。
    姜烟一直浑浑噩噩地做梦，梦见很小的时候妈妈一直护着她避免那歹毒父亲的殴打，记忆中那个人总是张牙舞爪，而妈妈总是委屈而隐忍的，画面一转，郭凤仪突然面目全非地对着她流出了血泪，跟她说我是你害死的啊，姜烟，妈妈是你害死的啊。
    她一边哭一边摇着头说对不起，然后自己被两个医生模样的男子推到大车轮子底下，也被车碾死了，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被碾压的痛苦，身体轻飘飘地飞起看到那个血肉模糊，全身碎裂的自己躺在血泊里，而刘菲儿，林之瑶，李天佑，刘画，李清雯还有夏成城和韩栋宸甚至是陆景洋以及那个被他杀死的歹毒男人都在笑，嘲笑她自不量力，活该死得早还死得那么狼狈，嘲笑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天旋地转般萦绕在她周围经久不散。
    不！这件事还没有一个答案，凭什么她就要死去，凭什么！让恨她的人如愿吗？不！绝不！
    如果事情从头再来一遍，她还是当初的做法和选择，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就是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姜烟，醒醒！”韩栋宸这些天都是下午放学直接来看她，见她一直睡着，就在旁边看书，听见她抽泣的声音，拿纸巾帮她擦了眼泪又不停流出来，枕头都被浸湿了，无奈只能拍拍她的脸试图把她叫醒。
    她猛地张开眼，韩栋宸被她凶狠的目光怔住，拍她脸的手一时僵在她脸上。
    待看清是韩栋宸的脸，姜烟本能地滚动了眼珠，残存在眼眶里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一边浸入耳朵和头发里，一边浸入他的手心，冰凉冰凉的，他反应过来放开手拿过纸巾又帮她擦了擦。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温柔，轻得她几乎不可闻。
    姜烟头沉甸甸的，环视自己一周，身上完好地穿着病号服，盖着薄薄的被子，左手打着点滴，病房里干净整洁，飘着淡淡的酒精味，医用器械也在滴滴作响，如果不是右手手背上被那人生疏强行拔针导致的青紫，她会以为之前见到的两人是她臆想出来的。
    “我又昏迷了多久？”她的声音因为虚弱和许久没说话，沙哑而无力。
    她心平气和也没挣扎的迹象，韩栋宸随时准备好按住她的手松了松。
    “三天。”
    已经好几天了吗？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只要你不激动，配合医生检查，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见她没再说话只是呆滞地躺着，他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壶：“饿不饿？刘妈送来不久的鸡汤，还是热的，很清淡，你要不要喝点？”
    她看了一眼头顶的输液瓶，这些维持着她生命的生理盐水，轻声应了一声。
    韩栋宸因为她的平静和闭口不谈郭凤怡的事而稍感恐慌，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床头的位置，扶着她坐起来。
    姜烟用青紫的右手接过汤碗，机械地小口喝着，韩栋宸见她惨白的脸上慢慢浮出一丝血色，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那两个人是怎么走的？”姜烟问。
    “什么两个人？”
    他不知道？那是谁救了她？莫非他们被人发现逃走了？如此，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刘菲儿说要让她生不如死，确实，她做到了，但是她还不甘心，不杀了她却要抓她，做什么呢？想到电视里黑社会对女孩惨无人道的折磨，姜烟大致能猜到她的用意，还有什么能比心里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更能诠释生不如死的含义呢。
    妈妈不在了，以后她如何在韩家自处？为妈妈报仇，韩先生会帮助她吗？她现在自身难保，韩家会庇护她吗？
    以韩栋宸的性格，能这么照顾自己，说明他在乎她，如果紧紧抓住他，韩家是不是可以成为她的靠山？
    姜烟垂下眼眸，要不要告诉他呢？
    “我之前醒过来一次，有两个装扮成医生样子的人想要带走我，我喊救命后被他们阻止还给我注射了一针，然后我又睡着了。”
    “确实有两个人来过，我还按了警铃，不过是误会一场，是医生来给你检查身体，怕你激动又给你打了一针，你看你现在气色是不是好多了。”护士走进来正听到他们的谈话，插嘴道。
    护士想起之前病人就快醒来，她按照家属的吩咐去取食物，才出去一会儿，刚进门就看到两个陌生的医生摁着病人给她打针，病人上身只穿着胸衣躺在床上，旁边还放着便服，她觉得奇怪，飞快按了门口报警门铃。
    两人见她的动作飞快对视一眼，打针的那人向她走来，护士警觉向门外退出一步，站在走廊上，另一个人见状放下姜烟立马走上前挡在他身边说：“这个病人醒来情绪太激动，不配合我们的检查，所以我们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刚才上来那人眼中透露着凶狠，之前病人醒来就激动地说家属出了人为事故，护士猜想这些人怕是来者不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护士，别人的恩怨与她无关，既不想得罪这些人，也不能承担对住在贵宾室病人看管不利的责任，既然这个人给了一个台阶，她聪明的装作不知情，掐着保安就快来的时间，她放松下来。
    “是这样啊，刚才吓我一跳，我来给她检查一下，她的家属很快就来了。”
    走廊上很快传来保安匆忙的脚步声，看护士识相的嘴脸，两人快步闪出病房，消失之前还说了一句：“如果不想惹麻烦，最好管住你的嘴！”
    姜烟看护士明显躲闪的眼睛，她是被收买还是被威胁？转眼又想到应该是被威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待在这里，看韩栋宸明显相信她的说辞，姜烟沉默了。
    ☆、第四十八章
    郭凤怡只是韩先生一个没有名分的情人，来追悼她的人寥寥无几，姜烟跪在灵堂前哭泣不止。
    刘妈在一边也是泪流满面，郭凤怡来韩家几年，虽然没名没分，但对她是极好的，真实也好，拉拢人心也罢，她从没有摆出一副女主人高傲的样子，还有姜烟，才几天又瘦得脱相，真是一对苦命的母女。
    姜烟醒来第二天就出院了，她求韩先生一定要为郭凤仪主持公道，韩先生眼睛虽有发红，却告诉她警察已经宣布此案结束，车祸是意外，责任在前面那辆越野车，调出来的监控显示，越野车突然出故障停了下来，让韩家本来被郭凤仪催促的车速突然刹车才导致后面那辆大货车撞上来，连幸存的司机都这么说。
    他认定了警方的宣判，说明他并不想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件事上，韩先生，他对郭凤怡仅仅是各取所需，所以求他利用人脉调查此事没有可能。
    为什么越野车刚好在韩家的车前出故障，为什么大货车速度会那么快地跟在后面，而轮子刚好压在后排坐位上，这么巧合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质疑？
    姜烟又跑到警察局去立案，说这场车祸是谋杀，有韩家的电话为证，有人假冒学校老师引郭凤怡出去，刘妈可以作证，但是当警察去查韩家通话记录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还说刘妈做伪证，此案不成立。
    她哭泣着又焦急地把刘菲儿和那个男人的照片拿给警察看，说自己因为得罪这两人，他们就杀死她的妈妈，并且她之前还打电话到警局报案她生命受到威胁，她跑到车祸现场的事实还不足以说明吗？
    警察表示同情她的遭遇，说她是因为亲人死去打击太大，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才臆想出这是一场谋杀的情节，还让她去看心里医生。
    警察被收买了！偏执的姜烟只有这个想法，不然重重的疑点，为什么没人质疑没人审查。
    这些亡命之徒只手遮天，无力感如大山一般压着她，她除了跪在郭凤仪的遗像前哭泣忏悔，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担心刘菲儿的人来抓她去做妓/女，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韩先生推了所有工作，虽然没请人来追悼，但厚葬了郭凤怡，姜烟很清楚他已经仁至义尽，这期间韩栋宸一直默默在她身旁，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只是父亲都不去做的事情，他又有什么立场或者说是能力去做。
    自郭凤怡下葬后，姜烟再也没有哭泣过，安静得仿佛不复存在，韩家没有人赶她走，她消沉了几天就继续去学校上课了，她要留在这里，只有这个环境里接触到的人才有帮她报仇的可能。
    她的电脑安然无恙地摆在书桌上，照片被发布的那天，韩家的监控里缺了一段，但姜烟知道她的电脑被人动过。
    秘密在这个学校是不存在的，姜烟在高速公路上逆向爬护栏以及出现在车祸现场的视频都被海市新闻报道出来，她憔悴又瘦削的身体虽然没有刚来时那么恐怖，但同学们都知道这些天她经历了什么，那些声讨刘菲儿的声音都消失了，刘菲儿离开了学校，姜烟算是为民除害了，但是代价太惨重，看到她重回学校，同学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惋惜和同情。
    亲眼看到郭凤仪死去的惨状，姜烟把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刘菲儿身上，当再次见到林之瑶时，她这几天好不容易才压抑下的痛苦和隐忍又忍不住爆发出来。
    林之瑶那天早上去韩家时郭凤怡正好在家看电视，郭凤怡知道保安能放进来的人一定是认识的，所以在听到林之瑶说是韩栋宸女朋友和姜烟又是好朋友，来韩家只是要借用一下姜烟的电脑时，郭凤怡没有疑虑就欣然同意了。
    但是姜烟的电脑设有密码，无奈她只能带着电脑离开，找人破解后果然看到她想要的信息，这次看刘菲儿怎么收拾她，她发布了图片后不忘让破解密码的那人帮她修改IP地址。
    没想到姜烟的妈妈当天下午就死了，车祸出现的太巧合，她只是想借刘菲儿之手收拾姜烟，折磨她或者找人来强/奸她，这是她能想到最坏的可能，也是她最乐意见到的结果，没想到她居然敢杀人，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看到新闻的时候，她不是不震惊，想起姜烟妈妈和蔼可亲的笑容，她突然感到害怕，更恐惧的是如果刘菲儿知道是她发的图片会怎么样。
    事实已然发生，又不是她杀的人，只能怪姜烟自作聪明地得罪刘菲儿，如果她那天任由她打骂，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林之瑶自我安慰，她让人侵入韩家的监控删了她出现的视频，也趁机把姜烟的电脑放回原位，没有证据，这件事将永远是秘密，刘菲儿应该不会放过姜烟，她等着她的报应。
    但是，见到姜烟时，她还是被她凶狠的目光吓了一跳。
    姜烟拖拽着林之瑶，在无人的楼道里，她甩开林之瑶，目露寒光：“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妈！”
    林之瑶蹙着眉头抚摸被她拽红的手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之瑶，你之前针对我的那些小动作别以为我不知道。”姜烟走进她，眼睛发红：“既然你装作不知道，那么我也不多和你废话，你我心知肚明你做了什么才导致我妈死亡，是你害死了她，那你就下去陪她吧！”
    姜烟拽住她的双肩往护栏上摁去，想让她从楼上坠落，从见到林之瑶的瞬间，这些天申诉无门的怨恨与无奈让她失去了平时应有的理智和冷静，这时的她不管不顾，眼里心里只要林之瑶去死，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反正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林之瑶没想到姜烟看起来那么瘦弱，此时力气这般大，她看着近在咫尺栏杆外的操场，因为害怕心颤抖得厉害，大声喊道：“你凭什么这么说？证据呢？”
    “证据？别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韩家的保安被你收买我就不知道你去过韩家，动过我的电脑，上面有你的指纹，我一查就知道。”
    林之瑶双手抵着栏杆挣扎，害怕地看着姜烟，余光瞟到她的背后，忽然眸光一闪，在她耳边说道：“对，你的电脑被我动过，又怎样？警察管吗？韩栋宸的父亲管吗？你妈死了，我只是动了你的电脑发了照片，人又不是我杀的，如果你不得罪人，你不威胁，我就是发了照片她知道是你发的吗？”林之瑶望着她的眼睛说：“你妈是被你害死的，不是我。”
    姜烟怔了一瞬。
    林之瑶借机挣脱她的钳制，跑到一边。
    姜烟又突然向她扑来，双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摁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姜烟表情很怪异，明明是笑着，泪水却洒得满处都是，看起来有些癫狂，“是！我有错，那么你呢，且不说刘菲儿收拾我是因为你的嫉妒和恨意，那些图片在我电脑里摆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去弄？为什么要在我得罪刘菲儿的情况下去弄，不是专门逃课去找的吗？我得罪人我威胁人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非得插上一脚！”
    姜烟越说掐得越紧，她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双手上。
    林之瑶满脸通红，本能地张大嘴想要呼吸，双手挥舞着敲打在姜烟身上，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意，话语一转：“我爱韩栋宸，你想让我死了，好勾引他，让他留你在韩家吗？我不怕，因为他也爱我，我死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姜烟承受着她的拳打脚踢，对她突然变化的话语置之不理，这一瞬只想和她同归于尽。
    忽然，她的手被人抓住，她急红的眼看了来人一眼，继续死命地掐着林之瑶，林之瑶已经翻了白眼，挣扎的双手也渐渐瘫软，很快，很快她就会死了。
    “姜烟，你疯了！”韩栋宸试图拽开她的手，但是她没有一丝松动的痕迹，看着之瑶快要窒息的痛苦样子，他心一狠双手用力拧住姜烟手腕上脆弱的骨头，“放开她！”
    她忍受着疼痛却没有放开，只是稍微松动了一下，就是这一下，韩栋宸用力提起她的双手，林之瑶虚弱地靠在墙上如获新生，用力地咳出来，泪水四溅，又狼狈又可怜。
    “放开！她害死了我妈，我要她陪葬！”
    姜烟甩了韩栋宸的双手，在他猝不及防的瞬间狠厉地推了林之瑶一把，林之瑶正好在楼梯口，被这么一推，伴随着林之瑶的尖叫和韩栋宸的大喝，姜烟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
    韩栋宸将她往旁边一推，扶着栏杆几步跳到楼梯转角处，抱起浑身是伤的林之瑶，林之瑶额头右侧流出了血，瞬间染红了脸颊。
    “之瑶！”他摸着她额头流出的血，满脸的害怕和惊慌，声音都带着颤抖。
    “没事的栋宸。”林之瑶虚弱地对他强颜欢笑，扭头看向姜烟：“她跟我说让我放弃你，她说你们已经日久生情，让我别再纠缠你，她妈妈死了，她想抓住你好名正言顺地留在韩家，所以想借她妈的事情让你误会我，栋宸，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我没那么喜欢你，但是现在，我真的很爱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爱你，也不会放弃你，把这些告诉你，只求你别误会我，我就是这么死了也值得。”
    他们这么一叫引来了很多人。
    姜烟站在楼梯上，冷冷地看着林之瑶装模作样，只为没弄死她而感到惋惜。
    看着林之瑶的惨状，韩栋宸完全失去了思考，狠狠地瞪向姜烟：“本来你妈死了，我同情你留你在我家，不想你存了龌龊的心思，还妄图害之瑶，你给我滚出韩家！韩家不接受你这么狠毒的人！”
    ☆、第四十九章
    姜烟浑身一怔，看到林之瑶本来虚弱的脸色突然露出得意的笑容，这就是她突然话锋一转，想要达到的目的吗？让她脱离韩家的庇护，就变得手无缚鸡之力，被刘菲儿抓去任人宰割，那她对林之瑶就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她是装的，说的也是假的，刘菲儿的图片是她发的，你别被她骗了，哥哥。”
    识破林之瑶的目的，姜烟很慌乱，试图让他相信，希望他收回那句话，她不想离开韩家，声音里也有了哀求的意味，喊他一声哥哥但凡他对自己有一丝情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赶她走。
    听到她的话，韩栋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亲眼看到林之瑶被她伤得那么重，她还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看着林之瑶止不住的血迹，此时他痛恨极了姜烟。
    “别叫我哥哥！之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事实就是我看到的，你还要狡辩，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韩栋宸说完，慌忙抱起林之瑶跑下了楼，他没看到姜烟眼中对他逐渐消失的光芒和希望。
    姜烟站在楼梯口，安静地伫立了良久，转身看到背后默默看热闹的同学，嘴角突然一撇冷笑出声，她这个样子真是可怜，除了让人看笑话，对妈妈死去的事情好像于事无补，还让人钻了空子，借机利用，冲动确实是最愚蠢的，幸好，她留了证据。
    之前的愤怒，癫狂，无奈，仇恨，执念通通回流到了心里，她又恢复平时冷静又理智的模样。
    林之瑶滚下楼梯的时候额头撞上了梯角，全身检查后，医生给出结果是轻微脑震荡，包扎伤口后，建议住院观察几天。
    林家父母也是长年四处奔波，佣人来了几个照顾林之瑶，韩栋宸放心不下，一直守在她身旁，换洗的衣服都是由司机送来给他。
    当林之瑶观察没什么大问题出院后已经是一个星期的事情了。
    韩栋宸疲惫地回了韩家，刘妈见他回来，到门口帮他拿行李，韩栋宸摆摆手坐到沙发上休息，见刘妈跟来欲言又止的样子，蹙了蹙眉问：“有什么事？”
    “少爷，姜烟走了。”刘妈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韩栋宸一僵，这些天忙着照顾林之瑶，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姜烟的事情，那天她的行为实在让人气恼，林之瑶受伤令他惊慌，都忘记自己说了什么话，只是清楚地记得他赶她走，以他对她的了解，明明知道自己是气话，按照平时，她是不会听的，她脸皮那么厚，真的走了吗？还是和他开玩笑。
    “什么时候走的？”
    “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
    他突然站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刘妈对他激动的行为很是奇怪：“她才走那天我就打电话给你了，但是我才说出她的名字，你让我不要提她就挂了电话，反复两次都这样，后来我没敢再打。
    刘妈看他重重地跌倒在沙发里没有说话，走到酒柜旁从上面的柜子里拿出几样东西交给他：“少爷，这是姜烟让我拿给你的东西。”
    一个首饰盒，一个信封，一支笔。
    那个熟悉的首饰盒里整齐地摆放着她一直戴着的五角星耳钉，看得出她摘下的时候用心擦拭，耳钉闪闪发光，刺得他眼睛酸痛。信封里有一百二十五元人民币，穿耳时选十八美元的耳钉费用，折算成人民币她还凑整了，她记得可真清楚。
    韩栋宸拿过笔，他不记得送过她，研究发现这是一支录音笔，他疑惑地点开，林之瑶承认她发图片的话语，姜烟激动的咆哮，他狠毒的话语，一字不落地传入他和刘妈的耳中。
    刘妈震惊极了，那天姜烟走的时候心平气和，看起来心情还不错，那是郭凤仪去世之后她第一次透着人气，感谢她在韩家对她的照顾，刘妈还记得当时问她为什么要走，她还笑着说她妈妈已经不再了，她没有留下的理由，只是请她把东西转交给少爷。
    没想到姜烟是被少爷赶走的，而且郭凤怡出事与林小姐有关，姜烟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她会不会有危险？
    韩栋宸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错怪她了，林之瑶甚至是间接害死她妈妈的凶手，那么她那天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天，他做了什么，她妈妈不再了，她一个女孩无依无靠，她会去哪里，录音里她试图挽留过自己，但他狠心地把她赶走了。
    他跑到她的房间，房间里几乎没变，但又变了，他来她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的东西不多，平时书柜上也只有几本书，现在书不见了，查看了一周，她似乎只带走了书本和郭凤仪买给她的东西，还有陆景洋送给她的礼物，其他的什么都没动过，也未曾留下书信。
    “少爷，这是我在她垃圾桶里发现的，我看到是你的画像，就收了起来。”刘妈把一本画册递给他。
    韩栋宸翻开画册，每一页都是他，各种神态和表情，右下角的署名却是刘画，他想起来了，这就是林之瑶和刘画矛盾的起点，最后刘画还将画册扔向姜烟，她为什么把画册拿回来？直到这个时候才扔掉？
    一个猜测在他脑里闪现，她，是不是也同他一样产生了感情，只能隐藏在心里，而她藏得更深，她走了，把他送的东西都还给了他，是对他彻底死心了吗？韩栋宸摸了摸左耳几乎感受不到的耳洞，一直以来，自己对她是有多过分啊，而她呢？她一直讨好着他，依着他，他一直理所当然，他一直觉得她们母女是因为他家的钱财才对他们故意讨好。
    韩栋宸鼻头酸涩难耐，他都做了什么啊？他突然抬起头，她只是离开了韩家，带走了书她还是会去学校的吧，再见到她，他一定会和她说对不起，以后他一定要好好对她。
    他给她发微信，提示他已经不是她的好友，发信息一直没成功，当他打电话时，电话那端女人机械的声音告诉他号码已是空号。
    当真那么绝吗？
    他匆匆赶到学校，本该姜烟的位子却是空的，她的同桌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姜烟呢？”他随意拉起一个同学问。
    那同学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不是被你赶走了吗？她已经退学了，你不知道？”
    韩栋宸如坠冰窟，全身冷得发抖。
    听见他的声音，夏成城瞬间直起身体，他向韩栋宸走去就是一拳：“你个混蛋！你不是刚承认她是你的妹妹吗？她妈妈不在了你就把她赶走，你真是有良心啊韩大公子！”
    姜烟回学校那天，夏成城刚好送他妈妈去机场，等他回来的时候，姜烟的书桌早已清空，后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真后悔在韩栋宸为林之瑶赶她走的时候，他没能即时地出现在她面前留住她。
    韩栋宸自知理亏，承受了他的打骂没有还手，只是推开他朝办公楼跑去，夏成城追在他后面。
    夏成城听到他哀求地询问老师姜烟的去处就沉默了，他也这样来问过。
    老师说姜烟只把学校里的档案提走了，去哪里她没有说，老师还痛心地挽留这个好学生，但是她去意已决。
    韩栋宸失魂落魄地跑回韩家，他后悔对姜烟的背景一无所知也未曾了解，他打电话问韩先生，韩先生已经从刘妈口中得知姜烟的事情，既然走了，以那孩子的性格，应该不会再回来，所以他选择不告诉，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更何况他的儿子现在和林氏集团的千金在一起，他乐见其成，因此也交代刘妈缄默不语。
    姜烟戴着一副没有度数的大框眼镜，安静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认真地听老师讲课，教室最前面不是干净无灰粉的白板，而是最普通的用粉笔写字的黑板，学生的头发不是五颜六色，大多都是清清爽爽的黑色，这里没有漂亮时尚的校服裙子西装，校服是男女不分的款式，这里的女孩子大多矜持保守，她们很少化妆戴首饰披头发，在这里大多学生埋头苦读只为考上理想的大学，很少有人关注绯闻或风云事迹，这才是她所以为的高中学生应有的真实世界，之前的那一切恍如隔梦，但是回忆又那么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她终究又回到这个噩梦般存在的小城，她发誓再也不回来的地方，却又无可奈何地回来了，因为学习和经济的关系，她为了不交寄读费，不得以又回到她户籍所在地，她曾经考上的高中，不过也不会待太久，她要继续学习，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他们那个世界，仇恨从未消失，也不会淡化。 
    她还清晰地记得从学校离开后的事情，她打通了陆景洋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孩，那女孩在电话那头盛气凌人地说：“姜烟是吧？我是陆景洋的未婚妻纪蕊蕊，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既然你放弃了他，以后就不要厚着脸皮来纠缠了。”
    最近的打击太多，放下电话后她并没有失落，而是理智地跑去陆家，老太太没有见她的意思，她拿出一支录音笔交给管家，等了许久才得到老太太高傲的一见。
    “找我有什么事？”老太太比前两次见面时更加冷漠，她抚摸着猫，说话慢条斯理，语气非常不好。
    姜烟坐在她对面，背脊挺直：“老太太能见我，我不胜感激，您时间金贵，我就长话短说了。”她从书包里拿出刘菲儿和那个男子的照片，从茶几上推到老太太面前：“想必我妈妈的事您也知道，实不相瞒，我得罪了黑帮，我妈妈的事也因此而起，我想他们不会放过我，来这里只是想求老太太帮忙让他们对我不要再纠缠。”
    老太太看都没看一眼，轻嗤一声：“你的忙我帮不了，黑帮都是些亡命之徒，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份力。”
    “老太太不用谦虚，我知道您一定可以，陆家的底蕴有多深厚，当事人的您比我这个外人更清楚，我自认为我提出的请求并不过分，这个请求就当是您要我离开景洋应付的报酬。”姜烟不惧老太太阴寒的眼神，继续道：“电视里，小说里有很多豪门让贫穷的灰姑娘离开都会动用金钱权利收买，我想我当时那么识时务，老太太再怎么说也应该适当鼓励，而不是翻脸不认人吧。”
    “小姑娘，敢跟我这么谈条件的人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我只知道在我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准备了多个邮箱，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您刚才听到那支录音笔里的内容就会定时出现在景洋耳中，不管是出自您之手还是我得罪的那群黑社会之手，我们这些平民别的不会，一些自我保护的小手段还是有的。”
    “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景洋听到那段话我就会受你威胁，他现在恨透了你，就是知道是我让你离开他的，又能怎么样？倒是你，不用我动手，别人让你死就像捏只蚂蚁一样，我又何必保护你，让你再有机会这般嚣张地出现在我面前。”
    “您的孙子您最了解，别的我不多说，相信老太太也不喜欢和我磨嘴皮，我请求您的事您看着办，如果老太太保我平安那件事就永远是您知我知的秘密，我妈妈不在了，我也会离开这座城市，韩家的荣华富贵和这里的一切都再与我无关，我之所以要苟活于世只是仇恨支撑着，姜烟言尽于此，忘老太太考虑考虑。”
    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来求见老太太，根本无所畏惧，没等老太太发话，她拿起书包就走。
    那支录音笔里记录着老太太劝她离开陆景洋的话语，那时她有意录下来，不过是想在陆景洋面前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曾想到会用在这里。
    “姜烟。”
    她转身看到老太太眼中的笑意楞了楞，静待她的下文。
    老太太却摆摆手：“你走吧，这件事我会看着处理，至于结果怎么样就不是我这个老人可控制的了，只是你千万要信守承诺。”
    “姜烟在这里谢过您了。”她深深地给她鞠了一躬。
    姜烟走后，老太太一手拿过茶几上的照片，一手顺了顺猫毛，小猫在她怀里舒服地眯了眯眼，她喃喃道：“这么聪明的女孩死了可惜，我到是想看看她以后会活成什么样子。”
    ☆、第五十章
    五年后。
    “你看到剧组的招聘信息了吗？有一部网络小说要拍成网剧，现在正在招聘女主角，你各项要求都很符合，要不要去试试？”
    室友郝佳佳跑到卫生间，把手机放在正在化妆的姜烟眼前。
    姜烟涂抹完口红，拿过手机浏览了一遍，虽然每次试镜后都会看到导演赞赏或是惊艳的目光，但是最后的人选都不会是她，要么早已内定，要么用身体来换的暗示，她想过堕落，只有爬上最高点，她才能超越林之瑶，才会遇到能帮她报仇的人。
    但是遇到可以捧她的人她几经调查，发现并不靠谱，考虑到整体大局，她只得忍耐和坚持，所以她从不放弃可以演主角的机会，也因此努力着。
    她最终报考了京都电影学院，现在已经是大四上学期，为了支付高额的学费和生活费，除了当群众演员，演丫鬟，以及几乎没有出镜率的配角，她还做了很多份兼职，平面模特，车展模特，礼仪小姐。
    郝佳佳是在车展上认识的，和姜烟一届，读的是传媒专业，身材高挑，样貌姣好，只是稍比姜烟逊色了一点点，两人经常兼职在同一处，最终成了好朋友，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两人面临同样的问题就是经常到深夜才收工，常常被关在宿舍门外，她们一拍即合，合租了一套公寓，面积虽小，各种设施齐全，两人各自一个房间，其他共用，除了房租贵，一切都好。
    姜烟看到投资方的名字时顿了顿，把手机还给她，“谢谢你佳佳，这个角色我一定会去。”
    “好样的，我支持你。”佳佳站在镜前检查了下自己的妆容：“你现在弄好了吗？弄好我们就出发吧。”
    她们要去面试车展模特，因为日薪很高，一有机会就是逃课也会去。
    面试很快结束，车展模特最重要的是身高外貌，两人条件都符合并且又有经验，当场就被录用了。
    “姜烟，我们去市区吃点好的贵的庆祝一下吧。”
    看着佳佳兴奋的状态，她点头答应，她会赚钱也不会节约，不再像五年前那样在韩家节约攒钱，那时那样做只是期待未来有美好生活而做准备，但是那时的准备用在了她悲剧的开始，现在能好过一天是一天，除了报仇，没想过更远的东西。
    郝佳佳和姜烟一样来自南方，她的父母都是小学老师，家境不算优越也勉强能供她上学，驱使她努力工作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喜欢到高档的地方消费以及和异地男朋友谈恋爱。
    佳佳以为她们有共同的特点，虚荣心，买昂贵的化妆品和衣服是她们经常做的事。
    在佳佳的带领下，她们来了一家高档餐厅，两人因为面试要求穿旗袍，面试后虽然穿了大衣，寒冷的冬天露着腿穿着高跟鞋，走在路上格外引人注目。
    “姜烟，那个帅气的男人一直在看你，你们是不是认识？”佳佳指指斜对面的方向，忽然惊呼出声：“哇！坐在他旁边的是林之瑶吗？”
    姜烟边吃边用手机看早上佳佳说的正在招聘女主角网剧的原著小说，听她这么咋呼浑身一僵，扭头看去，首先看到的是同样带着墨镜的林之瑶，虽然演技平平，但有背景的支撑，她各种资源不断，现在荧幕上经常是她的身影，已经跻身小花行列。
    姜烟一直以为她会考京都电影学院，没曾想她留在了海市的戏剧学院，她演的影视姜烟也一直去面试，她无时不刻不想出现在她面前，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她上大学的这几年，她们的地位如天和地之间的差别，她从来触碰不到她。
    此时的林之瑶一身珠光宝气，因为自身的优势以及后天的包装，她越发光彩照人，无数次梦里想要毁灭的人突然近在眼前，理智终究控制了她的气血翻涌，她只能默默坐着按兵不动。
    坐在她旁边的就是年少时期说他的理想就是让她实现理想的那个人，现在他兑现了他的诺言，听到她留下的录音笔还没有分开，看来他对林之瑶确实是真爱，其实这一点在五年前她就明白了。
    隔着墨镜和那个人视线相撞，那人眼中闪过震惊和喜悦，姜烟很快移开了眼。
    郝佳佳早已忘记问姜烟的问题，她从包包里拿出纸和笔，兴奋地说：“我去问林之瑶要个签名，你要不要去？”她想了想又说：“你还是算了吧，如果以后你出名了就丢脸了。”
    “不要去！”
    姜烟拉住她的手，虽然她带着墨镜，但佳佳从来没见过她如此严肃和冰冷的脸色，走出去的脚步顿时缩了回来，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放开了手：“对不起佳佳，我不喜欢她，所以表现得有些激动了。”
    佳佳松了一口气，同行嘛，总会有一些偏见，她了然笑了笑：“我明白，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等她要了签名回来，姜烟已不见了踪影。
    她打电话给她，一直没有人接，无奈只能从餐厅离开，结账时已经被人付了。
    郝佳佳正想吐槽今天姜烟怎么那么奇怪，却在路口看到了她，一个男人欲对她说什么，她转身就走，那男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佳佳想了下，那不是刚才坐在林之瑶旁边，林之瑶为她签名时离开的那男人吗？
    “姜烟，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佳佳走到她面前，穿着高跟鞋快走让她气喘吁吁，看着一旁的男人，她惊讶地问：“你们真的认识？”
    “不认识。”姜烟淡漠地回答后，转身就往车站走去。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韩栋宸几步跑到她面前，激动地拽住她的手，“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补偿你。”
    郝佳佳已是目瞪口呆，相处三年，她只知道姜烟是孤儿，不是认真学习就是很辛苦地赚钱，从没想象过她会和有钱人挂钩，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以及刚才她问林之瑶要签名时姜烟的失态，佳佳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豪门恩怨，难道姜烟和眼前这个男子是青梅竹马，但是她家庭惨遭变故，这男人劈腿林之瑶，所以她装作不认识他？所以她讨厌林之瑶？所以这就是她这些年一直不谈恋爱的原因？
    “你认错人了，请放手。”姜烟没有挣扎他拽着她的手，虽然她带着墨镜，但能感受到她眼里的淡漠，因为天气寒冷，她说话时嘴里吐出一圈圈白气：“不然我就报警了。”
    五年不见，他身上似乎少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深邃英俊的脸颊已经彰显了成年男子的气息，看着他左耳上的黑色五角星耳钉，她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佳佳越想越觉得她的猜测是对的，把韩栋宸想成了渣男，她站在姜烟面前同仇敌忾，冷得打哆嗦也气势十足：“你再不放开她，我就在这里喊你耍流氓了！”
    不知道佳佳怎么突然这样，姜烟很高兴地弯起了嘴角，淡淡地看着韩栋宸。
    韩栋宸看着装作不认识他的姜烟，怔怔地放下手，她虽然带着墨镜长发披散着，穿着打扮十分成熟，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似是为了和他没有瓜葛，耳朵上又添加了几个耳洞，除了两个夸张的大耳环，两耳上还整齐地戴着小小的圆环。
    她变了，曾经的她不施粉黛，打扮清纯简洁，现在却浓妆艳抹，大红的口红在萧条的冬天分外刺眼，曾经的她特别怕冷，现在却在寒冷的季节露着小腿，穿着没有袜子的高跟鞋，看不清她墨镜之下的眼睛终究是什么模样，这些年她是怎么生活的？现在又做什么？这身打扮和在高档餐厅里消费，她和旁边这个同样穿着名牌大衣的女人是做什么行业？有钱人豢养的情人吗？
    他越想越害怕。
    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拉回了他的怔楞，等他接完电话后，姜烟和她的朋友已不见了踪影，知道她还活着，他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这些年来心里的亏空好不容易见到她时得到了一丝满足，现在反而更加空落了。
    车展很快结束，拿到报酬后姜烟买了一条漂亮的裙子，简单地化了妆，她本来就漂亮，稍加点缀更是出众。
    她打车到一座办公大厦，下到地下车库，等了很久，意料之中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姜烟跑过去，在那人还没锁上车门前自觉地拉开门坐了上去。
    “好久不见了学长。”
    姜烟坐在副驾驶上自在地搓着已经冻僵的手，车里的暖气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笑看着一脸震惊的李天佑，他已经摘下了大框眼镜，露出帅气的面孔，头发剪得干净利落，一身得体的西装外套一件极膝的黑色羊绒大衣，看得出来，他过得很好。
    他从京都最高学府毕业后做了一名富豪的上门女婿，因为有平台又凭借一身才华平步青云，才一年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效益还不错，这是姜烟调查来的信息。
    正准备系安全带的李天佑首先闻到一阵香风，看到突然出现在副驾驶上的美女还一脸疑惑，等她开口时，他已经懵然。
    “姜烟？”他仔细看了几眼，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不然学长你以为是谁？鬼吗？”
    不愧是李天佑，反应极快，“当然不会，只是这么多年不见，你真是每次都让人意外，变得越发美艳动人了。”他倾过身体帮姜烟拉上安全带扣上，动作光明磊落，笑看着她，“你能来这里找我，想来已经提前了解了我的情况，说吧，找我什么事？”
    “学长就不问问我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不用问，因为你已经出现在我面前，看你这身打扮似乎活得很精彩，相比以前的清纯，现在的你美艳极了。”
    “那你喜欢吗？”
    ☆、第五十一章
    李天佑似是没听到她暧昧的问话，把暖气开得更大些。
    “姜烟，对于当年的事，我知道因我而起，这些年来我无时不刻在后悔，如果当时我不纠缠你，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认真地看着她，眼中饱含着深深的歉疚：“对不起。”
    别以为姜烟会为一句虚无缥缈的道歉而动容，这么多年来她并非只需要一个道歉，要么帮助她，要么一起死。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来？”
    李天佑知道她今天能找到他必定不是叙旧或者需要他的道歉而来，他点点头，“你想要什么？我能做的都满足你。”
    姜烟狡黠一笑，凑近他说：“做你的情人，你要不要？”看他一脸呆滞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是干净的喔。”
    李天佑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着她久久不说话，姜烟依然笑着回视他，并没有羞涩或是不安，像极了当时他戏弄她时的模样。
    他喉咙滑动，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危险和不善，差点下意识就点头了。
    她想要做什么？
    他理智地摇了摇头。
    姜烟咯咯笑出了声，那样子分外妖娆，“学长是不是以为我是来报复你的，想让你因为出轨而身败名裂？”
    李天佑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说的一点没错，刚才他确实这么想，几年不见，她变成了高深莫测的那个人，他完全猜不透她的来意，当年的事害得她失去了母亲，虽然她骗了他她妈是佣人，但是知道她的遭遇后，他什么都不敢去计较了，见到仇人，她没有怨恨厌恶疯狂的表情，只是笑嘻嘻地调侃他，还猜得出他心里的想法。 
    “那你想要什么？我不相信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做我的情人。”
    “不可以吗？”姜烟又凑进他，几乎快要扑到他怀里，嘴唇也在他脸上似有若无地擦过：“学长当年不是说我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而且学长又帅又有能力，还很有上进心，很多女人都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我也不例外，做你的情人虽然见不得光，但是你会对我好的，是吧？”
    “姜烟，不要开玩笑了。”李天佑轻轻推开她，坐直了身体，悄悄深吸一口气才稳定住自己的呼吸，公司停车库随时会下来人，被人看到了不知道怎么去向妻子报告，他不想惹出祸端，虽然现在的姜烟很诱人，但是她来者不善。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条件？”
    “哦？学长以前不是说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么？现在居然改性了，金钱和权势的欲望果然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她话音一转，笑看着他：“除了这个真的什么条件都可以？”
    他承受着姜烟的讽刺，好脾气地点点头。
    “那你帮我杀了刘菲儿可好？说来，高中时期她还逼迫你做鸭呢，学长不想杀了她一雪前耻吗？”
    李天佑被她那个羞辱的用词震得哑口无言，但又生气不起来，深吸了口气说：“其实我从来没和她睡过，从她离开华光高中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噢！那可惜了。你的意思是杀不了她？”
    “姜烟，杀人是犯法的。”
    她讽刺一笑，身体往后倒靠在椅背上：“刚刚不是说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我吗？你看我才提出一个你就答应不了，真是没劲！”她也不跟他废话了，正色道：“我要出演《诛魔》那部网剧的女主角，我知道你是投资人，最有说话的权利。”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这是我的简历。”
    李天佑翻看了她的简历，倍感讶异：“你还在读书？你当时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考了个艺术学院？”
    姜烟斜眼看他：“这就要拜学长所赐了。”
    李天佑发现他平时的理智和善谈在她面前毫无发挥之地，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女主角已经有人选了，你看看女二号的角色可以吗？”
    “既然已经有人选，为什么要在招聘信息上说公开选？炒作？宣传？”
    姜烟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她说的没错，她看过原著，是部仙侠小说，故事情节非常好看，在网络上人气也很高，女二号的角色也不错只是更多的是为了成全女一而存在，而且女一的戏份比较多，容易让观众记住。
    所以她不会轻易妥协：“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就要演女一号，学长，你别和我说你又做不到了！你以为我今天找你是要钱来的？别想得那么简单，我就要这个女一号！”
    李天佑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看着车前方似在思考和权衡，姜烟不急不缓地打开车窗，漫不经心地扫了远处一眼。
    “姜烟，这部剧只是个网剧，你在这行应该明白，它的制作拍摄各方面成本都不大，你就是做女主角戏不一定红，人也不一定红。”
    “既然这样，精明如你为什么还要投资拍这部戏？”
    “因为拍摄这部戏的导演是曾经帮过我的人，他找我拉赞助，我自然得回报他，帮他实现他的导演梦。”
    他说的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对她而言是一个机会。
    两天后，姜烟如愿地接到李天佑的电话，导演要求她去视镜，让她和原先的女主角两人试演几个场景，谁演得好就定谁，靠实力说话，如果她没有演技，就是他支持也没有办法，她没犹豫就答应了，点开邮箱里他发来的面试通知和剧本，拿到楼下打印后，她就认真钻研起来。
    面试地点定在日月星辰大厦三楼的大厅，这栋大厦属于全国最大影视公司，日月星辰文化传媒公司旗下的，这栋大厦总的有六十层，京都涉及传媒影视方面的行业几乎都集中在这里。
    很多导演在这里租赁场地也是想借用日月星辰的名气进行炒作，这部《诛魔》的小成本网剧也不例外。
    她到达现场的时候，原定女主已经到了，这是一个类似电影院的大厅，前面有一个宽敞的舞台，后面是台阶式坐位，导演等人还没到，工作人员准备着设备和茶水。
    原定女主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旁边坐着她的助理，不时帮她补补妆，原定女主在娱乐圈也没什么名气，这样也有助理，说明条件还不错，她的样貌放在普通人眼里很出众，但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只能算小家碧玉。
    那女孩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见到姜烟时眼里闪过了一丝嫉妒，走到她面前，语气不善地说：“你就是要来和我抢主角的那个？”
    姜烟这时候才发现她个子不高，今天来面试古装剧并且天气太冷，她穿了一双平底长筒靴，而这个女孩穿了一双恨天高才勉强和她平视，姜烟对她笑了笑：“这不是抢，是竞争，如果你比我演的好，这角色就是你的。”
    “这角色明明就是我的，你是靠陪/睡得来的视镜机会吧？”
    “你猜？”姜烟懒得和她计较，拿出剧本问她；“你知道要演哪个场景了吗？”
    女孩忽然一笑，导演早就和她说过，她已经准备得十分充足，虽然这个女人很漂亮，但是结果还不一定呢，靠实力么，也好。
    两人正说着，门口进来了一群人，见到李天佑，姜烟毫不避讳地走上去，亲切又热情地打招呼：“天佑学长。”
    一群人均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李天佑扶了扶眉，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我高中时期的学妹，也就是今天要来视镜女主角的姜烟。”
    然后又向姜烟介绍导演，编剧，制片人等，姜烟分别礼貌地打过招呼。
    导演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姜烟查过他的资料，十七八岁时拍的纪录片得过奖，大家都说他是少年天才，在圈内风靡了一时，后来不知什么情况一直没见过他的作品，时间长了，他就从大众眼里消失了，现在在圈里也没什么名气。
    如果他没有实力，以李天佑的精明算计，即便他曾经帮过他的忙，也不可能在他公司发展期投一大笔钱帮他实现梦想，所以这部剧他肯定会精心制作，努力创造它的商业价值。
    姜烟从他眼中看到了惊艳，他笑着说：“当初李总给我看你的简历就被你的照片吸引了，没想到你本人比照片还漂亮。”
    “谢谢导演夸奖，希望我的演技也能让您满意。”
    原定女主看着姜烟和他们熟络的样子，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女主角，现在却被一个外形比她优秀的女人来争抢，而且投资人还是她的熟人，女孩的危机意识剧增。
    她想看看姜烟有几斤几两，谦虚地让她先视镜。
    姜烟也不谦让，已经把剧本研究得透彻，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她很快进入角色，虽然她从未接过重要的角色，但自她学这门专业起，没有哪一天不努力，没有哪一天不希望碾压林之瑶。
    她的表演令在坐的各位都倍感惊喜，无论导演让演哪个场景，她都把女主想要表达的感情演得惟妙惟肖，回放摄像机里的视频，她的表情动作和台词都非常到位，这是要多扎实的功底才能做到。
    原定女主的演技还可以，只是相比姜烟的灵活，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原因是她看了姜烟的表演后让她分了心，练了十遍百遍的场景因为感情没有投入到位，表现出来的状态显得过于死板。
    ☆、第五十二章
    导演对姜烟非常满意，无论是她的气质形象还是表演功底，都不输现在的小花旦，他看得出来这是一只巨大的潜力股，一旦遇到机会，定能展翅高飞，相比较原定女主，从视镜结果来看，他更看重姜烟，只是原定女主是他老师的女儿，被姜烟这么打乱，他左右为难。
    编剧也就是原著作者觉得姜烟的表演更能体现出她想要的感觉，当场就对她表示了肯定。
    李天佑目光闪烁，她，总是让人意外，故意没告诉她导演要求的两个场景，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做到了，不过想想也是，无论她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她总会做很多基本功，就如当初利用他铲除了害她的人，就如得罪了刘菲儿还能活到现在，就如她能找到他，对他理所当然地提要求。
    导演举棋不定，在李天佑，制片人和编剧统一的意见后，最终姜烟还是拿下了女主角。
    原定女孩虽然失落不甘，但她心知自己的表现确实不如姜烟，更何况投资人是她的熟人，她除了无奈也没有办法。
    女主视镜结束，后面还有一些配角等待面试，李天佑带着姜烟先走了。
    出来后，李天佑由衷地夸了一句：“姜烟，你不仅学习好，演技也很棒。”
    “这还要感谢学长给我这次机会。”姜烟按了下楼的电梯，看着他：“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出了电梯，姜烟往大厦门外走去。
    李天佑没有直接下地下车库，朝她追上来，站在她旁边说：“你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吃顿饭，上次你匆匆而去，也没开口的机会。”
    姜烟正想说不怕被你妻子知道，还没开口，抬眼就看到正向这边走来，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她知道日月星辰大厦是陆家产业中很小的一部分，大学这几年，她来这里面试过无数次，从没遇见过陆家的面孔，她想过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也想象过无数次再见到他的场景，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在他家的地盘上，她又和他相遇了。
    陆景洋。
    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修长的身材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俊美的脸颊褪去了年少的青涩，长成了一个成熟男子俊朗的外表，惹得周围的女人心花怒放，曾经和煦温柔的样子变得淡漠且不苟言笑。
    他后面跟着几个人，公司来来回回经过他面前的人都恭敬地唤他一声陆总。
    陆总？不是还在读书么，如果没记错，他现在应该也是大四吧，怎么就回国接手陆家产业了？
    似是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他朝这个方向投来一瞥，就是这一瞥他一直往前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后面紧跟着的人差点撞上了他的背脊，就是一瞬，他目光冷冷清清地扫了她一眼就离开了，像是看待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后继续朝她这个方向的电梯走来。
    姜烟顺势收回目光，朝李天佑一笑：“好啊。”
    李天佑在一旁默不作声，前任互不来往是最常有的事，见怪不怪了。
    擦肩而过时，两人均目不斜视，各自向相反方向离开。
    陆景洋进入电梯，眯眼看着远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姜烟！有多少个日夜，他念起她的名字时都是那么咬牙切齿，她变得成熟也更加漂亮了，他想象过无数次再见她的场景，他知道她离开了韩家的事情，他想象过她落魄可怜的模样，想过她后悔歉疚的目光，但是没有，她越发光艳照人，众多人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还是那么坦然地微笑着，就像当年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一样，对他还是那么毫不在意，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选好角色不久后就拍了定妆照，姜烟一袭白衣飘飘起舞，姣好的容颜气质清冷，宛如天上的谪仙，和原著中描述的女主气息十分相似，女二号是魔界妖女，妆容艳丽，一袭黑衣魅惑妖娆，男一和男二颜值也非常高，大家都是新人，剧照一传到网上，原著粉引起了一番讨论，话题不是特别多，但在网剧中也小有名气。
    “姜烟，你的剧照好仙好漂亮，你看到网上有人搜你的资料了吗？”佳佳拿着手机到她房间，看到她又在研究剧本。
    她抬起头：“看到了，说来这次能被选为女主角还要谢谢你呢佳佳，等我拿到报酬就给你买名牌衣服，随便你挑，价格不用担心。”
    “真的吗？”佳佳惊呼起来：“那我要先去试试看，就等你了喔。”
    姜烟露出温和的笑容，郝佳佳这个室友算得上她从小到大交过最真实的朋友，没有利益冲突，没有阴谋诡计，只是为了生活而努力的女孩。
    电话突然响起来，李天佑让她到公司有事商议，听他的语气高兴又急促，像是遇到了很开心的事，没等她问清就挂了电话。
    姜烟换好衣服，匆匆化了妆，到李天佑的公司会议室时，里面坐了很多人。
    她敲了敲门，正在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李天佑还没起身，导演就满脸笑容地迎上来：“姜烟，你来了，快来坐这里。”
    姜烟疑惑，虽然不知道导演和原定女主是什么关系，但是在她成为女主后，导演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现在这么热情，让人莫名其妙，等看清在座的人时，她就瞬间了然了。
    “姜烟，好久不见。”还没等导演介绍，夏成城从坐位上站起来，把手伸她面前。
    夏成城，他也读了表演专业，这是她非常意外的事情，在她还在为生活奔波做群众演员时，他已经主演了男一号，更让她意外的是，当时痞里痞气的他在表演方面颇有天赋，短短几年，他在娱乐圈已经晋升为一线演员，不仅仅是他爸爸的名气给了他高的起点，更多的还有他精湛的演技获得了观众的认可。
    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想过找他帮忙，以前他对她态度的变化她都清楚，也借机利用过，但一开始对他的印象讨厌得太深刻，所以在她眼里，自始至终，他之于她就是一个做过同桌的陌生人。
    现在他出现在这里，看着李天佑，导演，编剧，制片人等都乐呵呵的嘴脸，她大概猜到了他今天来的目的。
    “好久不见，夏成城。”姜烟会心一笑，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编剧在一边乐开了花：“姜烟，夏公子说要参演这部剧的男主角，以后你们可得好好相处啊。”
    夏成城的经纪人在一旁嗤笑：“夏大公子任性得很，看到网上这位姜小姐的剧照，居然毁了档期，不要报酬地非要来参演这部‘网剧’的男一号，姜小姐魅力真大。”她在网剧上加重了咬字，既是鄙视这部网剧更是对夏成城的做法表示不满。
    除了她不满，其他人都很高兴，因为夏成城的参演，不仅会提高这部剧的知名度，更会提高它的商业价值，并且他还不要酬劳，这种天下掉馅饼的事谁会不喜欢。
    “谢谢夸奖。”姜烟收回和夏成城相握的手，自然地放在大衣口袋里，对夏成城的经纪人笑了笑：“是挺任性的。”
    这女人语气不好，但这话却让她非常有面子，因为她告诉了全部的人，这部剧是因为她夏成城才会来的。
    李天佑在主位上看夏成城盯着姜烟痴迷的模样若有所思，然后笑了笑说：“我们把合同重新整理了下，你们签好了就去叙旧吧。”
    夏成城内心有多激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想问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念了电影学院？
    他更想夸夸她越来越漂亮，她拍的剧照很美等等，但是见到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即便和她握手后，他也觉得自己在做梦。
    餐厅里，夏成城全副武装地坐在姜烟对面，一直盯着她看。
    “出名有好处也有坏处啊。”她笑笑调侃道。
    夏成城很想问她这些年过得怎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生怕碰触到她的忌讳让她不高兴，只能温和地笑笑说：“我怕伤害到你，被别人拍到你和我在一起吃饭，传在网上，不知又写出什么来。”
    以前吊儿郎当的人突然变得温和又善解人意真是违和，姜烟眉头一挑：“怕被你女朋友误会？”
    他和一个三线明星的恋情已经持续了两年，那女人比他大两岁，两人因为他第一次演戏而相识，演完后就被拍到一起出入公寓，之后他们就公布了恋情，当时这新闻还上了头条，不过他那时还挂着夏仲伟大导演公子的名讳。
    他脸一红，有些赧然：“不是，我只是担心别人写你的不好。”
    “也是，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们应该避嫌，以后除了拍戏还是少接触为好，不然对你我的名誉都不好。”
    夏成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低头吃甜点神情自然的她，眼中一片挣扎。
    “姜烟。”
    “嗯？”
    “啊啊啊！你是夏成城吧，帮我签一个名可以吗？”
    他正要说什么，就被三个突然出现的女粉丝惊叫着索要签名，他无奈地笑笑，被发现后，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他，姜烟默默让开位置，悄悄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诛魔》原定男主的剧照被撤下后，很快换上夏成城的照片，剧照中他一身白衣飘逸出尘，眼神清冷淡漠，面如冠玉，长发半束半披散，把男仙的风姿演绎得淋漓尽致，姜烟换上古装又同他拍了几张。
    这剧照才上传不久，这部网剧的讨论度一夜之间在网络上炸开了，这部小说更是被人拿出来讨论，话题度相当火爆，这就是粉丝的力量，可谓未拍先火。
    李天佑作为投资方更是高兴得不得了，炒作得越厉害对他越有利，想一起合作这部戏的投资者纷纷而来，为了让这部剧的热度更高，他还把夏成城出演这部剧的原因拿出来说话，顿时姜烟的名讳迅速被人提及。
    网友的力量太强大，她之前做过车展模特，平面模特，群众演员，丫鬟，配角的照片以及那天和夏成城吃饭的照片都被人挖出来，有人骂她用非常手段炒作自己，骂她是第三者，也有人夸她漂亮艳丽，夸她吃苦耐劳。
    她微博上寥寥几百人的粉丝一夜之间长到了十几万，她很少发微博，里面只有几篇转载来的的皮肤保养文章，还有几张这些天因李天佑要求做宣传发布的定妆照。
    她想过自己有一天成名了，她曾经的兼职会被人拿来诟病，不过没关系，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眼前就是一个好兆头。
    还没等她发布信息为自己解说，夏成城已经在微博上解释：“谢谢各位的关心，姜烟是我高中时期的同桌，她是一个学霸，因为她，我才有进京都戏剧学院的念头，我那时只是个混日子的学渣，是她激励了我上进的决心，她是个特别努力优秀的女孩，我之前之所以没有公开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关系是因为她不想借助我的名声出名，现在因为合作的原因被你们发现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她，多多支持我这部新戏。”
    这条微博发了不久后，他和他女朋友又在微博上秀了一段恩爱，有意撇清和姜烟的不正当关系。
    夏成城无数次后悔五年前刘菲儿欺负她的场景，他那时没有站出来的勇气，才导致她人身的悲剧发生，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他都会站出来，保护她。
    不久后，姜烟当年考京都电影学院的文化课成绩被曝光出来，她居然以考京都最高学府的成绩念了艺术学院不禁令人唏嘘，美丽学霸的光环瞬间洗白了她，那些做模特时的照片都被人描述成勤工俭学实践生活的赞美。
    只是夏成城带来的热度还没热三天，这部剧的所有剧照都被撤了下来，在网友一头雾水的时候，官方宣称这部剧性质将会发生改变，由网剧改为大型仙侠剧，不管是剧本还是演员都需要大幅度调整，谢谢各位粉丝的关心，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大家。
    这消息过后适逢大四上学期期末考试阶段，李天佑让她等后续通知，姜烟虽然关心这部剧的发展，更多的是投入到当前考试的准备中。
    考试一结束，郝佳佳就着急着回家，大学这几年，她暑假都在打工，只有寒假的时候才回去，姜烟打车送她去机场，她离开前抱住了姜烟：“每年请你去家里过年你都不去，今年我知道你有大戏要拍，我就不邀请了，等我回来给你带我们老家的特产，你拿到报酬后千万要记得给我买衣服呀，哈哈。”
    姜烟会心一笑：“这是必须的。”
    目送佳佳进了安检，她才转身离开，站在路边打车时，李天佑来电话，让她去公司一趟，挂了电话后，一辆黑色的豪车突然在她面前停下，车窗缓缓降落。
    “姜烟？”副驾驶上坐着林之瑶，她带着墨镜，唇上涂着淡淡的粉色口红，不确定又十分惊讶的样子。
    姜烟顿时气血逆流，又控制着自己不要冲动，一时僵在了原地，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也没瞥正驾驶上那个目光灼灼看着她的人，她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指，淡漠地往豪车后面望了一眼，远远有一辆空的出租车朝这边驶来，她拢了拢围巾，用围巾遮住冻僵的口鼻。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没想到你进了演艺圈，真是让人意外。”林之瑶不在乎她的冷漠，嘴角弯起，像经常联系的老朋友一样对她说：“我们刚从海市过来，你是不是也要去日月星辰大厦？正好一起吧，《诛魔》那部戏通知你了吗？我可能会演女主角喔，就不知道景洋还要不要你参演其他的角色，他已经和夏成城解约了。”
    什么意思？姜烟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依然面无表情，心里却涌起了一阵巨浪。
    她自始至终都没理林之瑶，迅速招下刚过来的出租车坐了上去。
    林之瑶从没想过姜烟离开韩家后会安然无恙地活着，更没想到她会进入娱乐圈，还被夏成城带火了一时，在娱乐新闻上看到她的照片，她不得不震惊于这杂草一般的贱命会那么强悍地活着，还和她进了同一个圈子，想要报复她吗？她还嫩着呢。
    出租车往李天佑的公司驶去，姜烟打通他电话就急切地问：“现在那部戏是什么情况？被陆景洋买了？”
    “你怎么知道？夏成城告诉你的？”电话那头传来李天佑惊讶的声音。
    林之瑶说的是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我刚打电话让你来公司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等你来了我们一起去日月星辰大厦。”
    姜烟赶到李天佑办公室，这一路她想了很多事情，这部戏由网剧变成大型仙侠剧，其间要大量的资金投入，李天佑买下这部剧，现在又卖给陆景洋，其实早有踪迹可寻，他是商人，赚钱是最终目的，只是陆景洋为什么偏偏要买下这部已经被夏成城炒热的剧本，还和他解约了，他是故意针对他？那么她呢？
    李天佑见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有点心虚：“昨天你考试，我担心说了会影响你的心情。”
    “学长这解释太过牵强，前几天官方称要变剧本性质时，我还以为学长因为炒得太火想下血本拍了呢，其实那时候你早就和陆景洋谈妥了吧。”
    “陆景洋给的条件太诱人，导演，编剧，制片人他们都很高兴，我自然乐意成交，只是还没定下来之前，我没通知你。”
    姜烟轻哼了一声，说的好像他拿她和夏成城的关系炒作和她商量过一样，李天佑眼中只有利益，对于她的歉疚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现在两人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夏成城解约是什么情况？”
    “陆景洋买下版权后，第一件事就解雇了夏成城，我们都很惊讶，毕竟这戏是夏成城的原因才有点名气的，但陆景洋态度坚决，解约的时候两人碰面剑拔弩张，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过节？”李天佑试探着问。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我呢？还能演主角吗？”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陆景洋，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李天佑开着车瞄了她一眼，“你们当年到底为什么分手？你是不是得罪了他？”
    “时间太久，我已经忘记了。”姜烟面色不改，疑惑地看他：“你干嘛这么问？现在去他公司是要和我解约？”
    李天佑眉头稍动，陆景洋能买这部剧，证实了他的想法，当年全校都知道他喜欢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但现在可以肯定陆景洋对她还有情谊，他把剧本炒热原想找陆景洋合作，没想到他先一步找他直接买了，本以为他是看中商机，没想到他一来就解了夏成城的合约，本以为他想隐晦地捧红姜烟，没想到姜烟的女主角也将面临改动，完全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这到没说。”只是可能有所变动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姜烟沉默了，他要让林之瑶当女主挤掉她？那天相遇时一副冷漠淡然的样子还以为他放下了呢。
    他们到日月星辰最顶楼的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原导演对李天佑挥了挥手，他们到窗子那边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
    陆景洋买下这部戏后，原先定下的演员，除了已经被提前解雇了的夏成城，在剧里担任重要角色的都来了，原本定义的网剧几乎都是新人，被日月星辰买下后大家都很开心，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演技要求，他们看上去都很忐忑。
    没过一会儿，陆景洋带头的一行人走了进来，原本闹哄哄的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他坐在了主位上，他的助理站在背后，林之瑶和韩栋宸也跟着坐了下来。
    助理说着今天开会的目的，陆景洋随意扫过在座的众人，目光并未在姜烟身上多停留半分。
    姜烟专注地听着他助理的说辞，大致意思是因为投资人和拍摄要求的改变，原先定下的演员公司不认可，公司会以违约的形式向各位进行赔偿，这部戏除了公司定下来的演员，其他角色会公开选拔，届时还想参演的演员走正常的流程来通过考核。
    会议室里又小声地议论起来，助理把原先签好的合同发给大家，有些演员只是为了拿报酬，这种没有参演就得到一笔丰厚赔偿金的好事让他们非常欢喜，很快就签了字，还有一些为了理想而努力的演员，这戏好不容易被炒火，机会是极好的，现在却让他们放弃，虽然非常可惜，但是有违约金又可以再次面试，也不是不可以，犹犹豫豫地签了。
    这时的姜烟正在看手机，她面前没有预想中的合同，李天佑仿佛意料之中。
    手机上是夏成城发来的信息，他说昨天被陆景洋直接通知解约，陆景洋是有意针对，如果她也被解约了不要失落，他会帮她，他看过这部戏她视镜时的录像，觉得她的演技非常棒，他爸爸现在正在筹划一部电影，如果她想，他会为她举荐，他们一起参演。
    姜烟放下手机，盯着桌面若有所思。
    ☆、第五十四章
    签了字的演员纷纷离开，助理对剩下的人说：“男一号我们已经决定让我公司旗下的宋一帆来演，至于女一号，我公司看过签约女主试戏的录像，演技很棒，不足的是演员是新人没什么作品和名气，我们公司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当然希望有最大的回报，由新人担任女主随之而来的是市场风险过大，所以我公司决定，女主现在由林之瑶小姐出演。”
    他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看向姜烟，除了编剧隐隐觉得可惜，众人对这安排都非常满意，一个影帝，一个流量小花，不管是他们的经验演技还是名气，都积累了相当大的人群，比新人自然要好太多。
    既然如此，为什么没给她签违约合同，姜烟看向陆景洋，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看到他眼中带着审视，在她看向他时，他又冷冷移开了。
    助理看看姜烟接着说：“至于姜小姐，我们之所以没把合同给你是认可你的演技，除了女一号，这部戏还有很多角色，如果姜小姐想继续参演，我们欢迎，如果姜小姐就此放弃，我们也会尊重你的选择，把你的合同给你，根据合同赔付相应的违约金。”
    助理看了陆景洋一眼，问道：“不知姜小姐是怎么想的？”
    他把选择交给她？
    这个环节他本可以不出面的，但是他来了。
    在众人复杂各异的目光中，姜烟笑了笑：“那我演女二号。”
    助理正想应她，一直沉默着的陆景洋突然开口：“女二号已经有人选，如果姜小姐喜欢这个角色，拿出你的实力，我公司会慎重考虑。”
    除了林之瑶，韩栋宸和李天佑清明的样子，其他人都有些懵然，不是说认可她的实力除了主角任她选么，让她选择又这般说，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停地在陆景洋和姜烟之间审视。
    姜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了。”
    “不知姜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助理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她这意思是要去要留。
    “我很喜欢这部戏，我想继续参演。”瞥了一眼洋洋得意的林之瑶，姜烟转眼对陆景洋坚定地说：“公司要看我的实力也只能通过视镜的考验，我听公司的安排。”
    会议散后，李天佑要送姜烟回去被拒绝了，这部戏从他卖给陆景洋后就再与他无关，他今天来一则陪姜烟过来，二则看看情况，陆景洋的态度还真让人捉摸不定，如他猜想，姜烟可能得罪了他，但他似乎还没放下，看姜烟这态度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夏成城为了她放下身段不要报酬地来参演，也可以推荐她更好的资源，会议上陆景洋的为难，她作为主角放弃可以得到更多的违约金，解约了夏成城全力帮她能发展得更快，她却选择继续参演。
    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却得来姜烟一句：个人私事，与你无关。
    姜烟进娱乐圈的目的就是要碾压林之瑶，现在有这个同台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会放弃。
    走出大厅，外面的冷空气骤然袭来，还好今早去送佳佳，她穿得严严实实，拢了拢大衣，她经过大厦前的广场，往车站走去。
    “姜烟。”
    韩栋宸追逐的脚步声在后面响起。
    她脚步顿了一瞬，听出是他的声音，又继续往前走。
    韩栋宸眸光黯淡，再次相遇，她一直无视自己。
    他急切地跑到她面前，迫使她停下脚步，近距离看，她没有上次的浓妆艳抹，只是化了淡淡的妆容，她头发依然披散着，没像上次一样别到耳后，看不见她现在是否带着耳环，在网上看到她和夏成城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调查了一番，他很高兴她没有堕落，她还上着学。
    “对不起。”韩栋宸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见她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三个字。
    她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姜烟，这么多年，我一直忘不了你，不管是对你的歉疚还是对你的爱慕，我深深自责着自己那天的冲动，我不分青红皂白没有考虑你的处境说了狠话，甚至没听出你的挽留，对不起。”他认真盯着她，眼里因为深深的自责而发红，“家里你的房间还保留着，每天都有人打扫，刘妈还在家里，我们都等着你回去，你装作不认识我就说明你还在生气还在意是不是？只要你能原谅我，以后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韩少爷。”她嘴角微微勾起：“我谢谢你们家当初的收留和照顾，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不要这么叫我。”韩栋宸双手扶住她的双肩止住她的脚步：“你曾经爱过我，所以你对我很失望是不是？”
    姜烟不屑地看着他满脸的愧疚和期待，真是陌生啊，眼前的这个人本是冰冷而淡漠的，现在却表现出这副模样，如果被林之瑶看到会是什么表情，她好笑地眯起了眼睛，也正在这时余光看到斜旁边从大厦里出来的一行人。
    讽刺的话绕在舌边还没吐出去就转了一转：“是，怎样呢？我妈妈死后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却把我赶走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
    得到她的承认，韩栋宸一怔，眼里闪烁着光芒，“姜烟，我也爱你，我和你一起穿耳洞就是想和你有共同的纪念，以前我一直不想也不愿承认，但自你走后，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家里冷冷清清，我想念你在的每一刻，原谅我跟我回去好不好？”
    “吻我。”
    “什么？”她的思维太跳跃，他不确定，也不敢相信。
    “吻我，我就原谅你，跟你回去。”
    韩栋宸还在怔忡，姜烟已经推开他的手臂，往前走了几步，他反应过来，两步冲到她后面，用力拉住她，姜烟转身就被他抱在怀里。
    “栋宸！”
    正当韩栋宸凑近她想要吻上去时，林之瑶适时地出现在眼前喊住了他：“你在做什么？”
    韩栋宸一僵，恍然明白了她突然转性的原因，他看了看满脸怒容的林之瑶和笑得狡黠而从容的姜烟，缓缓放开了她。
    旁边除了林之瑶，她的经纪人还有陆景洋和他的助理，除了助理均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韩栋宸没有回答林之瑶的问题，一脸的不可置信和失望，随后转身走开了。
    林之瑶瞪了姜烟一眼就往韩栋宸追去。
    “姜小姐魅力真是不减当年。”陆景洋语气嘲讽，盯着她的眼神比外面的空气还寒冷：“连痴情的韩公子也放着爱人不管不顾了。”
    姜烟倘开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让陆总见笑了。”
    五年了，陆景洋恨她，她知道，她也承认，当年是她对不起他，他对她的爱纯粹热烈，他给过她有限生命里的温暖和善意，而她只是利用和索取，只是当年不那么做，老太太也会想任何办法让他们分开，她承认当初自己自私狭隘现实伤害了他。
    但是答应过老太太的承诺换得这几年的安稳，所以她不会解释。
    她才说完这句话，仿佛听见了陆景洋狠狠的磨牙声，他阴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景洋，对不起！”
    她在后面忽然大喊了一声。
    陆景洋宽阔的背影瞬间僵硬，他往前走的脚步停顿在原地，一秒，两秒，五秒后他往前大步走了起来，越来越快，他的助理小跑着才勉强跟在他身后。
    姜烟往前靠近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转身离开。
    刚坐上车，她就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晚上，姜烟在酒店前台报了自己的名字，拿到了一张精美的房卡。
    乘坐电梯到顶层，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她才刷卡走了进去，与灯火通明的走廊相比，房间里一片黑暗，暗淡的月光穿过通透的玻璃窗照在房间里，大致可以看出房间宽敞的轮廓，背后的房门自动关闭起来，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她把房卡插好，金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房间里豪华的装修和摆设一览无余，一张雪白的大床醒目地摆在最顶端，浴室沙发各居一端，屋里非常温暖甚至有些热，姜烟脱了外套和手袋一起放在沙发上，里面是才换上不久的吊带长裙，脚下一双不算高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消失了声响。
    房里没有人。
    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坐在沙发上边喝边等，想借助酒精的力量缓解内心轻微的紧张，这座大楼比四周的建筑物都高上几层，从里面望去，周围一片漆黑，如果凑近往下看，才会看到这个大城市夜晚的灯火阑珊。
    陌生电话来自于陆景洋的助理，那边的传话是想要得到女二号的话，晚上九点到星辰酒店，前台会把房卡给她。
    他又把选择推给她，或许只是想羞辱她一番，所以她来了，如果这样做能让他高兴一点的话，她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自尊。
    酒已过半，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四十六分，不知不觉她已经等了快三个小时。
    姜烟放下酒杯，赤脚在房间里走动，看似漫不经心与好奇，实则到处摸索和寻找。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精美的日落画，她无聊地欣赏着却发现了一个小黑点，凑近一看，突然嘴角不可察觉地弯了起来，果然是有的。
    针孔摄像头，想来这个房间不止一个，陆景洋定然在某处监视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他看得到她在等他。
    ☆、第五十五章
    她若无其事地走了一圈，最后在床边站定，拿起那件他给她准备的黑色性感睡裙，在身上比划了下，走到卫生间，关上门，她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卫生间并没有摄像头。
    她洗好澡换上睡裙，背部除了两根细小的系带几乎全/裸，前面勉强遮挡了风光，裙摆很短，她微微笑了笑，他的口味原来是这样的。
    她吹干了头发，手表上指针已经转到十二点半，打开卫生间的门，巡视了一周，他依然没有来。
    她穿着性感的睡裙故意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儿，直到凌晨一点，她再没等下去，手机调成了静音，关了灯躺在床上，连着几日考试和为戏奔波，她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没有想象中的身影，身体也没觉得不适，旁边整洁的床单证明他一夜都未曾来过，手机上更没有未接电话和信息。
    他想做什么呢？
    姜烟居然猜不透了，看到摄像头，她想过他最恶意的报复就是把他们性/爱的过程拍下来，以此威胁她，看她苦苦哀求不要曝光的模样。
    或许她想多了，他并非放不下她，他也没她想的那么卑鄙，只是见到她和夏成城在网络上的纠葛，有一口气憋着不得不发泄一下当年的背叛之恨，他会不会想吊着她，最后这个角色还是没能给她演，让她失望又抱着希望，最后狠狠打击她？
    如果是这样，她该怎么做？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与自己打了一个赌，如果他还放不下她，她会满足他所有的要求，无论她的身体她的心里，都给他，无论他折磨她也好，报复她也罢，只要他还爱着她，一为还当年他纯粹的爱，二为再次利用给他的报酬，反正她可能也活不久。
    那么此时自己的做法在他的眼里是否只是为了一个角色而接受潜规则的女人，所以他又觉得自己太轻贱，也没可能啊，所有人都知道夏成城为了她放下身段甚至不要酬劳地来拍网剧，那么他就会给她更好的资源，她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当陆景洋的助理提出后，她理解为他把选择交给她，就因为她的那句对不起，如果她来，就是还在乎他，如果没来，他就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她来了他却没来，只是用监控看着她。
    姜烟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她发现一个问题，她此时太被动，五年的时间，陆景洋变成什么样子她并不了解，她越依着他，他可能越不屑，与其放下身段浪费时间，不如抬高姿态做自己该做的事。
    她利落起身，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看着镜中高挑的身材，不禁陷入思考，小时候她的营养并不好，妈妈离开后，她跟那个人生活在一起，每天忍受着他的摧残，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踏实，却没有影响她长个子，她虽然瘦但在女生中一直是比较高挑的，到韩家后，生活得非常好，身高却再也没长，这个事实告诉她，虽然外界会有影响，但有些东西是潜在的，不管你在不在意计不计较，既定的时候，它会自然显现出来，也会有一定的标准，比如陆景洋对她的爱恨。
    正好今天下午有一部民国戏的视镜，在《诛魔》之前她投了很多剧组招聘的简历，后来被夏成城带火了一小把，投去的简历大多都有回应，只是她心心念念《诛魔》女主角就放弃了其他视镜机会，没想到签了合同拍了剧照还会生变故。
    错过的不后悔，但是剩下的都会珍惜。
    时间还早，姜烟回租住的地方换衣服拿简历，出了电梯却见坐在地上靠着门昏睡的韩栋宸，一月份的北方天气，没有暖气的情况下，冻得让人打颤，他虽然裹着大衣，从他脸上憔悴的胡渣可以看出他在这里等了一夜，不难猜测他能查到她现在的住址就更好查出她现在的手机号，昨晚他打了很多电话都被她挂断了，难以想象的是，五年过去了，她居然还记得他的号码。
    姜烟蹲在他面前，混血的脸颊还是那么帅气，只是比五年前多了一些棱角，他毛发浅，冒出的胡渣在走廊灯的照射下是棕色的，嘴角紧紧抿着，仿佛做着一个让他心情不愉快的梦境，他的头向右斜靠着门，齐耳的短发之下露出光洁的左耳，耳垂上是那个醒目的黑色五角星耳钉，耳钉周围细看起来已经发旧，看得出来是长期佩戴所致。
    这个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把她赶走了，她却恨不起他来，只是对他为数不多的爱意和感恩也随之消失了，打定主意这辈子相遇便是陌生人，他却又对她说他爱她。
    韩栋宸迷茫地睁开眼，模模糊糊中看到近在眼前的姜烟，她今天把头发全都束上去，化着浓妆却不显得俗气，反而多了一丝美艳，她的耳垂小巧可爱，两边分别戴着长长的耳坠，把本来就小的脸颊显得更小，乌黑的大眼化着飞翘的眼线，此时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珠更像看不见底漆黑的深谭。
    “你挡着我了，麻烦让一下。”
    见他醒来，姜烟站起身，指指他靠着的门，居高临下地对他说。
    此时的韩栋宸才看清她大衣底下单薄的裙摆下一双被冻得发红的脚，这么冷的天气，她又穿得那么少，昨晚去做了什么？
    “你的脚冷不冷？”等了一夜，他头疼欲裂，说话沙哑才发现喉咙也难受得紧。
    姜烟看了看脚尖，“还好，已经习惯了。”
    韩栋宸想问她昨晚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他电话，昨天是故意让他吻她的各种问题，却又听见她说习惯了这句话而深感懊恼和心痛，也因她心平气和不淡漠地与他正常交流而动容。
    他欲起身，才发现腿以下的部分已经没有了知觉，挣扎着起来，忽然眼前一黑，眩晕之感袭来，他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一边倒去。
    本是冷眼旁边他挣扎起身的姜烟被他迎面袭来，想躲已经来不及，忙稳住身体扶住他，他无力靠在她身上，顺势抱住了她，很虚弱地说：“姜烟，这种感觉好不真实。”
    他说话时滚烫的热气扑在她耳畔，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姜烟皱皱眉头，用力把他推往一边，他摇摇晃晃靠在墙上，又因为腿脚僵硬，靠着墙缓缓地滑了下去，他眼神逐渐涣散，迷茫又无辜地抬头看着她。
    她瞥了一眼，没再多理会，从手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用力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苦肉计？何必呢。
    姜烟穿着旗袍勾勒出纤细又完美的身材，斜斜地靠上椅背上，把烟叼在嘴里，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动作娴熟而魅惑，眼睛看着摄像头妩媚而妖娆，“少爷真是说笑了，像我们这样的风尘女子，怎么配得上您这样的高官子弟。”说完台词，她又深深吸了两口烟，在这种美艳含笑的外表之下把她的沧桑和悲哀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的动作台词都非常自然，连贯在一起让观看的人都入了戏。
    过了一会儿，姜烟掐了烟，站起来微笑着说：“导演，这个场景我演完了。”
    视镜的角色是戏中的女三号，也是本部戏中的反派之一，和男二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后因遭人陷害家破人亡，被日本人救下后收养，再见面时，女三明责沦为风尘女子，实则为日本人办事，从嫖客中获得情报，男二心里有她，后来知道她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的事情对她死心并设局把她杀死。
    刚才在外等候面试时，工作人员给每人发了一份文档，上面大致描述这个故事的背景和角色介绍，下面有几场这个角色的戏份，姜烟选了这个和男二再见时对她表白的场景，她心里对男二也是有爱的，只是身份悬殊让她不得不拒绝男二，做出一副红尘女子轻佻的模样。
    导演眼中带着惊艳，拍掌道：“好，很好。”他拿起面前的简历在上面打了一个勾：“姜烟是吧？你的表演我非常满意，你回去等通知吧，明天工作人员会联系你的。”
    这个导演在圈内颇有名气，不知该不该信，因为这类似的话，在这之前她已经听过无数次，最后的结果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没选上她，已经习惯的她并未激动也没有抱希望，只是礼貌又淡定地微笑点头：“谢谢导演。”
    出来后打开手机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标记都来自于陆景洋的助理。
    姜烟回拨了回去，“喂，你好，刚才有事没接到电话，请问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传来助理礼貌的传话声：“是这样的姜小姐，陆总说如果你还想演《诛魔》女二号，就请继续在那个房间等待，不管他去没去，你的坚持会让他看到你的诚意，也会考虑给女二号加戏，现在戏本正在修改中。”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演这部戏了，我想解约，请问你现在在不在办公室？我马上到公司把我的解约合同签了，请把应该补偿我的赔偿金准备好。”
    “这个，”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助理一下没了言语，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礼貌地说：“姜小姐麻烦等一下，我稍后拨打给你。”
    ☆、第五十六章
    韩栋宸醒来后，眩晕的感觉好了很多，巡视周围，窄小的床，纯白色的床单，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左手打着点滴，房间里还有两个同样输液的人。
    他在医院。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姜烟把他关在门外，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护士进来给他量体温，看看温度计后笑了起来：“烧退了。”他英俊的外表让护士不由想和他多说几句话：“烧到四十一度昏迷，你是怎么做到的？”
    韩栋宸皱了皱眉，似是不悦，直接问：“我是被谁送来的？”
    “一个很漂亮的女孩，那是你女朋友吗？”
    韩栋宸冷淡的态度柔和了一些，以为她不会管他了呢，如果是她送他来医院的，那她会来看他的吧？
    接下来护士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见他默认的态度，护士从口袋里拿出几张收据递给他，“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收据，说是从你钱夹里拿的，让你核对一下。”
    姜烟坐在日月星辰大厦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这里暖气开得很足，让冻得通红的小腿倍感舒适，知道今天要视镜的角色是民国时期伪装成风尘女子的间谍，为了更贴切角色，她穿了一件紫色短袖长旗袍，下面是一双简洁的黑色高跟鞋，外出的时候只套了一件极膝的大衣保暖。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办公室里犹如白昼，姜烟无聊地站在偌大的落地窗旁看着高楼之下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下班奔走回家的人群几乎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像小玩具一般大小的车辆来回疾驰。
    看了看时间，八点半，员工都下班很久了还不见陆景洋回办公室，她知道他就是有意让她等待，所以也没着急离开。
    她喝了一口热水，抬头正好看到投射在玻璃窗上身后不远处静静站着盯住她的人，看样子应该刚来不久。
    她转身，见他后面没跟着助理，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她微微笑了起来，神色自然：“陆总忙完了？”
    陆景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有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姜小姐穿得这般清凉，不冷吗？”
    “在外面还好，在这里很温暖。”姜烟往他走去，在他面前站定：“我可以签我的合同了吗？”
    “不是说喜欢这部戏，想继续参演么？姜小姐可真善变。”陆景洋避开她，走到办公桌前把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手插在裤兜里，身体随意地靠在桌子边沿，语气平静，听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姜烟点点头，没有否认她的善变，嗯了一声：“所以我现在不想演了，请把我的合同给我签了，你忙的话，就不要浪费时间。”她看了看表：“我等会儿也有事。”
    “怎么？有男人等你吃饭？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个人私事。”她忽略他语气中的嘲讽，反问道：“我今天是来签合同的，在这里也等了好一会儿，你说我有没有时间？”
    “那男人知道你为了一个角色下贱地要陪别人睡吗？还是他是你为了和我解约今晚要作陪的对象？”他眼中带着浓浓的讽刺，眼睛紧紧盯着她，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对于他莫名其妙的想象力和不满的言语，姜烟轻挑眉梢，走近他，脸上笑靥如花：“陆总似乎对我的私事很关心，看来你心情不是很好，如果今天你不方便，那我改天再来。”
    陆景洋看着她近在咫尺美艳的脸颊，说道：“我要是不给你签合同呢？”
    “那就按合同规定来，我还是这部戏的女主角。”
    “呵呵。”陆景洋讥笑出声：“我既不会给你演女主角，也不会和你解约，更不会给你其他的角色，你能怎样？去法院告我吗？还是找个有钱的靠山给你和我打官司？”
    原来他真是有这样的打算，那么让她在酒店等他也不过戏耍她了，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把选择交给她呢。
    “陆总说这些侮辱的话是想看我生气，愤怒，懊悔还是无奈的样子？”姜烟继续微笑：“我是不能怎么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没有钱去告你，既然你喜欢这样，那就这样吧。”
    她走到沙发旁，放下手中的水杯，拿起大衣和手袋，就往门口走去。
    “你以为下午去面试了其他戏，导演对你肯定就会让你演吗？”陆景洋看着她的背影说：“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在娱乐圈消失，谁的戏都不会接纳你，别想着夏成城会帮助你，如果我想，不管他爸是谁，他们都可以在这个圈子里消失。”
    姜烟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我知道你了不起，这么大费周折地对付我这个小角色，陆总不会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吧，是忘不了我还爱着我吗？”她又折返回来：“你花费这么多钱处理《诛魔》这部戏，不就是为了报复我和夏成城么，怎样？开心吗？有钱真的可以任性，真是让我这个穷人大开眼界呢。”
    陆景洋嘴角紧紧抿起来。
    “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姜烟捂嘴笑了起来：“是被我说中了，然后想否认吗？你是不是在组织着侮辱我的言语，不用你说，我是下贱是轻佻，是水性杨花，当年你就是这般定义的，你还打了我一巴掌。”她捂着脸，做出一副疼痛的表情：“现在想来还火辣辣的，我当时脚也崴了，还受了几天伤呢，我就是你所说的这样的人，我承认了你高兴了吗？我相信你能让我马上消失在娱乐圈反正我也没什么名气，大不了我不吃演员这碗饭了，毕业后就找个人嫁了，相信我这张脸能入得了你陆大公子的眼也能入得了别人的眼吧。”
    陆景洋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波涛汹涌，腮帮也被咬得咯吱作响，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姜烟并不害怕，还对他挑了挑眉：“陆总似乎不高兴了，那我就先走，省得在这里碍你的眼，既然你想让我不在这个圈子里混，那我们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拜拜！”
    砰！
    办公室的门在她眼前被狠狠摔上，她单薄的身体瞬间被他掰回，被他压着靠在门上，他一手钳制住她的两手，一手紧紧掐住她的脖颈，睚眦目裂，愤恨道：“在我面前，你还是这么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昨天为什么要去酒店等我？”
    “因为我想要女二号啊。”姜烟没有挣扎，任他掐得满脸通红，眼睛还妩媚地看着他：“傍上你这个大款多了不起啊，哦！对了！顺便还谢谢你当年用美色换来的赠药之恩，你在摄像头里应该看到我身上丑陋的疤痕已经变得光洁无暇了吧！”
    “你知道？”因为震惊，他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
    “知道什么？知道你当年是怎样得到给我的祛疤药还是知道昨晚房间里有摄像头？”
    他盯着她，掐着的手也换做压住她的肩膀：“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指的是药膏的事？”他这么激动惊讶，明显就是前者，姜烟嘴角上扬：“当年你陪她去逛商场的时候，巧的是我就在不远处，后来你就给了我药膏，我问你是怎么得来的，你眼神一直逃避我还故意岔开话题，我就猜到了一些。”
    虽然是后来老太太告诉她的，但这么说能让他心软一些也好，其实她心里也是感激他的。
    “我看见你和别人亲密地在一起，我没怀疑过你半分，你呢？看见我和夏成城打闹，是我主动的吗？你不但不相信我，还对我提出无理要求，我不答应你，你便和我分手，你觉得我过分吗？”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和他一起去游玩，最后还选择了他？”
    陆景洋眼里的动容一闪而过，想起他们最后的分离，她冷漠跪坐在夏成城旁边帮他止血的画面一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时候他依然抱着侥幸的心里，希望她给出解释，结果，她冷血着说没有解释的必要，事实就是他所看到的，他看到了什么，看到夏成城送她礼物，害羞地背着她，而她亲密地搂在夏成城脖颈上，每次他想起这个画面就会恨上她一分。
    “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放过你罢了，你很聪明，可惜那些冠冕堂皇的解释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你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是吗？那你放开我啊，我也没说我是你的什么呀。”她靠着门，弯弯的眼睛对上他愠怒的眼：“我们以前的种种早已结束，以后也各自安好。”
    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陆景洋更是怒火中烧，他狠狠勾住她的下巴。
    “想要离开这个圈子去嫁人？休想！”他低头吻住她猩红的嘴唇，自己唇上也染了一些色彩：“你不是想用身体还我的赠药之恩想要傍我吗？我今天就如你所愿！”
    他扔掉她手肘上挂着的大衣和手袋，用力拽着她到办公桌后面的书柜旁，姜烟穿着高跟鞋踉跄地跟在他身后，只见他在墙上按了一个按钮，宽大的书柜就从一旁移开，露出里面的隔间，那分明是一间宽大的卧室。
    他等不了书柜全滑开，拖着她到床边，用力地将她往床上甩去，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就往她身上扑去。
    他坐在她身上，扯下他的领结就来撕她的衣服：“想要在娱乐圈发展，我成全你！”
    姜烟是个善于学习的人，从她选择表演专业开始，就为各种戏做准备，古装戏仙侠戏里大多都会有吊威亚武打的动作，因此大一大二期间她从不缺席瑜伽课，大三以后因为兼职太多落下，空闲的时候她总会花费时间金钱去学习空中瑜伽，为的只是更好地平衡肢体。
    爱情剧里也常常会有激情戏，她也会看相关方面的影视做参考，学媚态学痛苦学享受的表情，诸如此类的行为，她付出了很多，她也想过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武器，得到她身体的人必须有权有势，能帮她报仇，所以之前她有很多被捧的机会，她都没有做出让位，只因为筹码还不够。
    她昨天去酒店之前就想到种种假设并且做好了心里准备，陆景洋有权有势，而且心里还在乎她，她很乐意，也愿意给他，但是此时的他愤怒，急迫，凶狠，让她突然产生了退却之心。
    ☆、第五十七章
    陆景洋见她挣扎，手上更加用力，刺啦一声，纽扣弹跳起来，无声地滑落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的旗袍应声而碎，露出里面纯白色的打底。
    陆景洋有一瞬间的恍神，当年她当着自己的面把裙子褪下给他看疤，就穿着这样一套衣服，她答应说她的身体只能呈现在他面前，她还让他别忘了她，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想来好笑，他说他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最后呢，没几天她就背叛了他，多少次回忆起这个画面，他都恨自己太愚蠢太执着，其实早在她莫名其妙让他别忘记她的时候，她就背叛了他，还自私地希望他一直爱着她。
    现在她的身体被多少人看过又碰过！
    他越想越气，偏激地行动着。
    姜烟看着他狰狞的表情，不禁浮起了一丝恐惧，双手抓住他的手，欲阻止他的动作：“景洋，你冷静一下！”在他粗暴的拉扯中，她迅速往后退，大声喊道：“对不起！我错了！”
    “刚才不是挺拽挺嚣张的吗？现在知道怕了？”他狠狠咬住她的嘴唇，两眼通红：“晚了！姜烟，我不会再给你在我面前嚣张的机会，我恨你！这些年来我恨不得剥了你的皮，喝干你的血。”
    姜烟被抵着已经在劫难逃，恐惧让她本能地绷紧身体，听到他这么恨她的话语，她什么调侃的话也不敢说出口了，机灵如她突然抱住他的双肩，眼中满是哀求：“那你能不能轻柔一点？就看在我第一次的份上，不要这么粗暴。”
    陆景洋动作没停，只是发红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你说什么？”
    “我没有被别人碰过。”姜烟乌黑的大眼卸下之前的漫不经心和妩媚，纯澈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明显的讨好：“我一直把自己留给你，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些。”
    她又在骗自己！
    陆景洋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这个狡猾的女人只是想让他心软罢了。
    无视她的哀求和讨好，他狠狠侵占了她。
    姜烟痛苦地闷哼一声，精美的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冒出冷汗，睫毛颤抖得像两只振翅欲飞的黑蝴蝶，原本抱住他肩膀的手也无力垂落在身侧。
    陆景洋一楞，一直处于激愤状态的他终于安静了下来，看她痛苦地紧闭双眼，心里五味陈杂，他这么多年来的恨和痛苦不会因为她这瞬间的清白让他忘却，他当时有多爱她，现在就有多恨她，不让她进娱乐圈她就威胁自己去嫁人，她就是仗着自己放不下她，所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他没打算放弃，只是动作轻缓了很多，他低头轻轻吻着她，内心深处不知是喜还是悲的沧桑感。
    痛苦渐渐消失，眼眶里因为疼痛本能浮起的泪水被控制着慢慢化解，她才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这个在她身上报复她的男人，细细想来，二十年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都是遇到他时的给予，年少时的他对她那般好。
    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陆景洋心里的恨意在一瞬间坍塌，拿下她的耳坠，亲吻着她的耳垂低喃道：“姜烟，做我的女人，你想演戏想红，我都支持你，我给你最好的资源。”
    “好。”姜烟抱住他的脖颈，扭头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口红印。
    陆景洋又是一怔，她果然，他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他以为她会因为他的暴行而愤怒，怨恨，委屈，懊恼，甚至恨他，没想到她接受现实这么快也回答得这么干脆，在这欢愉又心生满足的时刻居然忘记了她开始的初衷和曾经的抛弃。
    她根本不爱他，也不在乎她的清白，只是想用身体交换她想要的东西罢了，这个自私奸诈又贪婪的女人！
    姜烟承受着他带来的痛感，她几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又无法辩论，痛是她现在唯一的知觉。
    陆景洋的头发还有些湿润，洗浴后的他坐在床边，抚摸着床单上那道暗红，她还是完整的，他也终于得到了她，但是心里却如此空落，就像年少时期和她在一起的不安定感，她在身边，却觉得很远。
    姜烟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洗去了艳丽的妆容，她未施粉黛的样子除了少了些色彩和化妆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和高中时期的美丽不同，从相遇起，他就觉得她变得很美艳，一直以为是她化妆的原因，没想到卸下妆容，她的五官依然让人觉得很明艳，原来这就是她成熟后的样子。
    自己当初是怎么喜欢上她的，陆景洋突然模糊了，是因为雨水中她一身狼狈被车撞了还对车里道歉的品性还是学校后山树林中的一眼惊鸿，亦或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冷漠和疏离？她比以前更美了，他得到了她，却让他觉得有欠真实。
    见他盯着自己出神，姜烟拢了拢身上的浴巾，走到床边，把破烂凌乱的衣物收拾好，忽视他手下摸着的那道血污，她对他微笑：“我要回去了，浴巾借我用一下，洗干净了还给你。”
    陆景洋只是静静凝视着她。
    她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转身拾起床尾的鞋子，拎着走出书柜之后的卧室，来到他的办公室，把破烂的衣物塞进宽大的手袋里，捡起地上的大衣穿上，系好腰带确保无误后才套上高跟鞋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
    陆景洋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书柜门口问，语气显得很平静。
    “回我的住处。”姜烟转身看着他回答。
    “和什么人有约？”
    “没有。”
    “之前不是说今晚还有事，是什么事？”
    她弯了弯眼睛，“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的。”
    陆景洋沉默了一瞬：“刚才不是答应做我的女人么？”他走到她面前：“我跟你去收拾几件衣服，今晚你就搬到我住的地方。”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和好友一起住已经习惯了，如果你需要，你给我电话，我就来找你。”
    “姜烟，你应该清楚，做我的女人，就得听我的，我答应给你的也会实现。”
    她静默良久似在思考，最后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的回答意料之中，陆景洋讥诮地勾起嘴角，瞄了一眼她的穿着，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开口。
    他带她去餐厅吃了饭，才载她回租住的小区，期间两人变得非常陌生，确切的说是陆景洋变得很陌生，他和姜烟刻意保持着距离，一路无话可说，而姜烟虽然没表现出来，身体却是极其疲倦又不舒服，听佳佳说她和她男朋友第一次只是一瞬间的痛，过后是极其舒服和欢快的，这些对姜烟来说完全不存在，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也没精力去和陆景洋说什么。
    出了电梯，门口站着一个人，待看清彼此，三人均是一楞。
    韩栋宸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都会期待地望上一眼，见到一直期待中的那个人出现，他眼眸里闪现着毫不掩饰的光亮和喜悦，待看清她身旁站着的陆景洋时，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不见，弯起的嘴角也僵在一时。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景洋优先发问，又看了一眼面色不改的姜烟，想起之前韩栋宸在大楼门口想吻她的画面，他眼中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关系了？！连他最爱的林之瑶都不管不顾了？之前她说今晚还有事就是为了来找他？如果今晚他们没发生那种事他不跟来，他们会怎么样？
    韩栋宸冷下了脸，回视他：“这与你无关。”
    “也是。”陆景洋压下心里的不快，勾了勾唇，一手搂住姜烟，温柔地对她说：“你去开门吧，收拾好我们就走。”
    姜烟何其聪明，又怎会不知道他的意图，看着挡在门口精神奕奕的韩栋宸，早上才送去医院，这么快又来，看来恢复得还不错，不客气地对他说：“你挡着我们了，我要开门，麻烦你走朝一边。”
    “你们？”他往旁边一站，表情不定地在他们之间打量，当年他们不愉快的分手并且是她一手策划的，按理来说，陆景洋对她的恨意根深蒂固，昨天还与她针锋相对，现在是什么情况？
    姜烟懒得理他，拿出钥匙开了门就进去。
    “我们刚刚度过了非常美妙的时刻。”陆景洋经过他身边时回答了他，随后跟着姜烟进了她和郝佳佳合租的小屋，回头又补充道：“我陪她来收拾行李，搬到我那里去住。”
    韩栋宸瞳孔瞬间放大又缩小，心脏跟着紧缩，呼吸都不顺畅了，下意识转头看姜烟，希望能得到她的否认，可惜只看到她匆忙的背影。
    他呆愣了一瞬，跟在陆景洋身后走了进去，小小的客厅只有简单的一个长沙发和两张桌子，陆景洋随意在沙发上坐下，韩栋宸站定在他面前：“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要和纪蕊蕊订婚了吗？”他声音极大，像是故意要说给姜烟听。
    看着他一脸愤懑的样子，陆景洋觉得好笑：“你不也为了林之瑶来投资我这部戏，我还想问问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听说当年是你把她赶出了你家，现在是想挽回还是生了别的心思？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她曾经是我的，现在也是我的，你最好清楚你的立场，不要来招惹她。”
    韩栋宸震惊之余又哑口无言，昨晚他等了一夜，她都没回来，果真如他所说吗？
    ☆、第五十八章
    姜烟锁上卧室门，在房间里换上保暖的衣裤，随意收拾了几件衣物放在行李箱里，她并不打算彻底搬走，一是考虑佳佳的感受，二是想留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客厅里他们的谈话她都听得到，她只在乎自己的目的，并不想理会其他的东西。
    她打开门，拖着密码箱出来，客厅里的两人都看向她，她向陆景洋走来：“我们走吧。”
    陆景洋起身抽走她手中的密码箱就向门口走去。
    姜烟看看韩栋宸，眼神淡淡的：“麻烦你出去，我要锁门了。”
    “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韩栋宸不甘地问。
    她点头。
    “为什么？你爱他吗？”
    走到门口的陆景洋停下脚步，回头也想知道她的答案。
    “我想我没必要告诉你。”姜烟面无表情：“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已经说过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的歉意我并不在乎而且只会带给我困扰。”
    韩栋宸表情很受伤：“那你昨天说过的话，都是假的？你只是为了让林之瑶看到是不是？”
    “是！”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有女朋友要准备订婚的人？你跟他不会有结果，你只是一个第三者！或是他玩弄的女人之一。”
    陆景洋看着韩栋宸的样子分外讽刺，他这般又有什么立场来说他们，他不想与他争吵，只想知道姜烟的态度，她似乎对他有女朋友这件事一点也不介意，她也没有因为故意气韩栋宸而承认爱他，明明很清楚她是有目的跟自己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有所期待，他自嘲地歪了下嘴角。
    “那就不牢你费心了，我的事情与你无关，管好你自己就行。”姜烟走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乌黑的眼仁里没有任何情绪：“再见！”
    韩栋宸眼中的希望终于破灭，陆景洋的沉默寡言，姜烟的冷漠无情，他现在就像一个笑话，曾经是他让她和他在一起，现在他又要阻止他们在一起，当初她答应得心甘情愿，现在她拒绝得一干二净。
    陆景洋车子开得飞快，和来时一般无话，不知是深夜的关系，还是他自身散发的气息，温度似乎更低了，他甚至都没有问她关于她和韩栋宸的情况。
    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小区，她跟在他后面，乘电梯到了十六楼，他用指纹解锁，走了进去，门口有个开关，一按客厅里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奢华的欧式装修，房子宽敞又大气，只是冷冰冰的，到处干净整洁，却像没人住的样子，陆景洋又按了一个开关，空调才渐渐冒出一丝热气。
    他在门口换了拖鞋，又拿出一双给她：“今晚来的匆忙，明天我让人把你的东西补齐。”
    “谢谢。”姜烟接过鞋子换上。
    他提着她的密码箱走进了主卧，主卧除了一个宽敞的卫生间还连着一个衣帽间，只是里面除了几套男士衣服，都是空的，这应该不是他经常居住的地方，姜烟这么想。
    “早点休息，东西明天再收拾。”陆景洋像是忘记了刚才和韩栋宸的不愉快，语气淡然，说完就进入卫生间洗漱。
    姜烟从密码箱里拿出睡衣换上后，陆景洋已经走了出来，冬天的睡衣，她穿得很厚，并非她故作姿态，只不过这个房间暖气刚开不久还很冷，他看了她一眼，走进了衣帽间似乎也是准备换睡衣，她默默去了卫生间。
    她洗漱好出来，陆景洋已经躺在床上了，他盖着被子，背对着她，露在外面的部分穿着银白色丝质的睡衣，看上去很单薄，他似乎已经睡了，姜烟走过去，熄了灯，轻轻拉起被子，躺了下去。
    两人各居床的两端，中间空了很宽的位置，窗帘很厚不透光，漆黑又安静的卧室，听得见两人轻微的呼吸，姜烟拿不定他目前的心思，身体太疲倦还有些疼，她一时不想思考太多，也没有精力去讨好他，闻着陌生的香气，慢慢闭上了眼。
    她是被热醒的，屋里暖气已经很热了，陆景洋不知什么时候把她抱在怀里，他炽热的身体贴在她的后背，厚重的睡衣更是捂得一身热汗，她拿起床头的手机看时间，四点二十五，原来她才睡了三个小时，她轻轻从他怀里挪开，下了床，来到客厅，烧了一壶水喝。
    等水凉的过程中，她参观了客厅的各个角落，物件齐全，都是新的，没有灰尘，应该有人定时来打扫，这套公寓会不会是他避开家人，临时带女人来住的地方，现在成了安置她的房子？
    虽然对她施暴，但他的动作手法娴熟，姜烟坐在沙发上想，他和几个女人上过床，有没有带套，有没有人为他怀过孩子？五年前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接电话的是纪蕊蕊，他们在五年前就同居了？
    从他高价买入《诛魔》解雇夏成城，再到拖着她不给角色，现在想来，他不可能放弃和她纠缠，只不过她的态度催化了他们的发展，才相遇没见几面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一起，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姜烟摸了摸小腹，她的月经三四个月才会来一次，网上说她这种体质受孕率极低，如果不治疗，几乎不可能怀孕，他之前没做措施，避孕药也省了。
    陌生的公寓，陌生的香味，陌生的人，不知是不是深夜宁静的感染，姜烟觉得一切变得都非常陌生，忽而又意识到自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有病！
    突然犯了烟瘾，她从手袋里翻了翻，之前装的烂衣服还塞在里面，撑得鼓鼓的，她拿出来丢在垃圾桶里，在底部找到了随身携带的女士香烟，叼在嘴里，准备打火时，烟被人从嘴里抽了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陆景洋站在她旁边，短发稍显凌乱，态度柔和。
    姜烟吓了一跳，刚才想事情并没有关注到他的动静，不知他有没有看到她摸小腹的动作，如果看到，他会不会以为她想怀他的孩子，然后借机上位？
    反应过来，对他笑了笑，“你忘记啦，五年前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就学会了，当时还是你来救我呢。”
    陆景洋沉默了一瞬，“是吗？”他把香烟丢在垃圾桶里：“我忘记了，以后不要抽了，我不喜欢。”
    姜烟下意识轻挑眉头，然后点了点头，站起来去厨房喝水。
    “你怎么起来了？我吵到你了？”
    陆景洋没回答她的问题，透过和饭厅相隔的酒柜看她：“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抽烟？”
    “也没有，大学以后偶尔会抽一根，要当演员，皮肤很重要，所以不能经常抽。”
    客厅里突然安静了，姜烟喝了水出来，他已经不在了。
    她回到卧室，里面开着一盏暖灯，他又躺回了床上，刚才谈话的场景就像她在做梦一般。
    她重新换了一条薄款的睡裙，蹑手蹑脚回到床上，关了灯才躺下，陆景洋健壮的身躯就压了过来，黑暗里，他什么话也不说，一手捧着她的脸轻吻，一手在她身上游走。
    姜烟既没挣扎，也没主动，安安静静地任他摆布，这一次他格外温柔，进去的时候很缓慢，一直抱着她轻吻，似在安抚又似在玩弄，整个世界只能听见他们急促的呼吸。
    姜烟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拿起来一听，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姜小姐，你昨天视镜的《赤灵血》兰芳沐子这个角色已经通过导演组的审核，请于星期一上午到公司签合同，进组的时间和相关事宜我会以邮件的方式发给你，请你注意查收。”
    挂了电话，姜烟翻了身，陆景洋已经走了，摸了摸被褥，是凉的，看来走了很久了，窗帘厚重，白天房间里也是昏暗的，看看手机，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半了，她讶然，居然睡了那么久，怪不得头沉甸甸的，全身疲乏得很。
    她在床上躺着缓了会儿，昨天去面试的那个谍战片通过了，不知是陆景洋的手笔还是靠她实力得来的，她想打电话问问他，才发现没有他的号码，只有他助理的，想想还是作罢。
    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姜烟疑惑。
    她起身，随意穿了一件浴袍，拉开窗帘，明亮的光线刺得她眯了眯眼，外面下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她决定今天不出去了。
    出了卧室，客厅里的窗户全打开着透气，微凉的温度激得她清醒了很多，食物的香味从厨房传来，她好奇地走过去。
    沙发上摆了很多东西，大多都是衣物和鞋子，姜烟随意一扫，全是大牌标识，是他送给她的衣物。 
    听见动静，厨房里忙碌的人走了出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到姜烟，她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自我介绍一番，原来是经常来打扫这个公寓的张嫂，陆景洋今天让她过来打扫后做些吃食，她炖了鸡汤和排骨，方便她起来时吃，冰箱里也装满了食物，客厅里这些衣服是他助理早上送来的，本来是要放衣帽间的，但陆景洋不让打扰她睡觉，就放在了客厅，等她醒来再帮她整理。
    姜烟微笑着说谢谢，不过拒绝了她帮忙收拾衣物的好意，她喝了一碗汤，胃稍微舒服了些才吃些米饭和排骨，张嫂收拾完厨房就走了。
    她把衣服鞋子全都搬到卧室，里面居然还有几套性感的内衣和睡衣，她试一件挂一件，尺寸全都符合，佳佳和她身材差不多，这些大牌衣服，佳佳最喜欢了，要是被她看到一定会惊叫连连，她暗自思量，不用等她拿到报酬，等佳佳回来就带她过来挑一挑，她和陆景洋的事她不想隐瞒她。
    ☆、第五十九章
    整理得差不多，陆景洋就回来了，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他的男助理，手里提满了东西，姜烟听见动静，从卧室出去，没想到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几人看到她随意穿着浴衣的样子都楞了楞，陆景洋脸色微变，让人把行李放在地上，就让他们走了。
    “你回来了？”姜烟微笑着朝他走进，未等他回答又说道：“你送的东西我都很喜欢，谢谢啊。”
    陆景洋沉默不语，姜烟觉得现在的他喜欢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她看看地上的行李，他把需要的东西搬过来，是打算和她同居了？
    “这么多行李，我帮你收拾吧。”
    姜烟弯下腰去提行李，却被他制止住：“不用，我自己来。”
    他自己提了一些去卧室，开始整理起来，她稍感讶异，跟着走进去慵懒地靠着门：“你饿不饿？今天中午张嫂做的菜我没动过多少，如果你不嫌弃，我热一热，我们一起吃？”
    “可以。”他简单回复了一句，扫了她一眼问：“你里面穿衣服了没？”
    “你要看看吗？”
    姜烟狡黠地弯起眼睛，开始解浴衣系带，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系带松开，露出里面他送的黑色比基尼，和她雪白的肌肤形成显明对比，冲撞着视角色差，陆景洋倒吸一口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她嘴角带笑，用那双又长又宽的大眼看他，依然慵懒地靠着门，赤/裸裸地勾引他，这样的姜烟太妖艳，也让他觉得非常陌生，或许从相遇开始就是陌生的，他控制住自己，转身开始挂衣服，也忘记了问她这个问题的初衷。
    等他忍不住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只听见厨房那边传来瓷器轻微碰撞的声音。
    吃饭的时候，姜烟试探着说：“我要去拍戏了。”
    陆景洋没有立刻说话，咀嚼了一会儿食物才问：“昨天面试的那个？”
    看来不是他安排的，她点头。
    “去哪里拍？”
    “海市影视城。”
    “你不拍《诛魔》了？”陆景洋看着她：“我今天让人重新立了合同，让你演女二号。”
    “我听说你们在改剧本，场地角色都在重新征选中，等开拍还需要两三个月吧？”姜烟喝了一口汤：“这部剧下周就要拍了，总的需要三个月，我在里面只是三号配角，戏份不多，最多一两月就完了，两部戏应该不会冲突。”
    “你算好的？”
    她摇头：“我也没想到这部戏我通过了，只是提前预想了一下。”她大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里面全是讨好：“这算我第一部担任重要角色的戏，你不会阻止的，对吗？”
    陆景洋又沉默了，他没有表现出他的愠怒，只是慢条斯理地吃完碗里的饭，等他吃完，姜烟自觉地系上围裙收洗，他没挪地，一直坐在餐桌旁看她忙碌的背影，他们这样太不真实，他年少时期做过诸如此时太多的梦。
    “你高考成绩那么好，为什么想当演员？”他突然问。
    姜烟想到林之瑶和刘菲儿，寒光一闪，背对着他睫毛颤了颤：“因为喜欢，看着电视里那些光鲜靓丽的明星，我就想自己能不能也那样。”
    “那么之前有人想要捧你，为什么不接受？”
    他查她？查了多少信息？
    “我也不知道。”姜烟不动声色，转身看他：“也许我在等你，我昨晚说的也许不是假话。”
    他微微动容，心头一暖，冲动的话脱口而出：“这部戏不要去了，好吗？我会给你更多的机会，我们去澳洲旅游。”
    “不行的景洋。”她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在行内是忌讳，我才刚刚起步，想在这个圈里发展就不能这样，我不求你捧我给我资源，只求你不要阻止我。”
    陆景洋半晌突然嗤笑出声，他就不应该问她，也许她遇到和他一样的人，她也会对别人这般说，果然是学演技的，演得真是诚恳，差点就让他相信了，并且，她这么说，是不是说明她也查过自己的行踪，她早已肯定自己放不下她，故意引他上钩，他昨晚的愤怒也让她有机可乘，这一切可以说是她的计划之内，是自己的愚蠢冲动成全了她，而她不惜用自己的身体赌，她很清楚他恨着她，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担心他阻挡她的道路罢了，然后又用拒绝的方式让他念念不忘，她总是这样！
    她看他摔门而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
    姜烟穿得严严实实，虽然夏成城把她带火了几天，但是她没有作品，没有话题，没有流量，娱乐圈的新闻比比皆是且瞬息万变，大众对她依然是陌生的，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没人认识她。
    陆景洋摔门而去就再没回来过，好在他并未阻止她进剧组的行程。
    又来到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城市，五年前让她短暂幸福又改变她命运的地方，也不是，她的命运或许从出生就注定是悲剧，她想改也改不了，既然如此，她就不再妄想幸福的时刻。
    她住进剧组指定的酒店，对剧组来说，她是一个新人也没什么背景后台，被安排和另一名情况大致相仿的女演员同一个房间，她算来的比较早的，等了两天，大家才陆陆续续到齐，导演给了大家相互认识和培训的时间，熟悉起来就开始拍了。
    她演的角色是一个被日本人收养的中国女人兰芳沐子，原名李敏兰，角色不讨喜，是个彻底的反派，小时候父母被人陷害死了，那时候她已经记事，记得青梅竹马的男二和父母之仇，所以日本人给她灌输报仇并且利用她的事，她心知肚明也顺应其事，在她印象里就是国人害了她一家，在妓院扮演风尘女子，从来消遣的客户嘴里获取信息，汇报给养父和他后面的团体，她有一段和男二号的感情线，那份感情源于小时候的相知相识，这段感情的刻画只是想表达她作为反派埋在心里微有人性的一面同时也为她的结局埋下伏笔，不过她最后都不知悔改，死于男二的背叛和男一的枪决。
    她只有四套戏服，两套旗袍和一套日本和服，还有一件外出时的黑色外套，角色原因，她的妆容都比较艳丽。
    这是一部挂着谍战名头的民国言情剧，相比较她的装扮，女主和女二的妆容都比较淡雅大气，好在她颜值完胜，穿着一身和服，背对着，转头斜眼看镜头的定妆照经官宣传出，纷纷有人夸她颜值高，经过转发和宣传，她又增加了一些粉丝，不过大家更倾向女主男主的故事，毕竟都是冲着他们的名气来讨论的，她在里面只是反衬和推动剧情的发展。
    更让导演惊喜的是她的演技，在演之前导演或多或少都会有相应的指导，她很谦虚，专心听讲，过后很快进入状态，把角色诠释得很透彻，演得自然又有灵魂，开始导演还担心她是新人，那天视镜的时候确实惊艳了他，并且又有夏成城在背后向他推荐，能用她算是冒险之举，没想到她的表现让人如此惊喜，她的戏份几乎一步到位，和她对戏的老演员都对她称赞有加。
    她的戏份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在等戏，有时候和群众演员一样，等一天戏就为拍十多分钟就结束，期间陆景洋没打过一通电话给她，她打过两个给他的助理，帮她向他问好，他一直没有回复。
    拍了一个月，时逢过年，剧组给大家放了三天的假，有些赶着回家，有些赶着去参加活动，姜烟不打算返回京都，决定在这里待到把戏拍完。
    往年除夕这天，她总会在租住的小屋里做一顿好吃的独自享用，大概多年来一个人的习惯，她并未觉得孤单，街上的店铺几乎都关了门，这个大城市一年四季难得几天冷冷清清的时候，很多商品在这几天也提高了价格，她找了很久的花店，才重金买了一束百合。
    自从和李天佑签了《诛魔》那部戏后，她一心为拍摄做准备就没再出去兼职，钱没剩多少了，只希望尽快得到这部戏的片酬。
    她带着墨镜，抱着一大束百合打车到郊外的墓园，大过年的司机觉得这地方晦气，离墓园门口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她走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郭凤仪的墓碑，五年过去了，没有人来打理，墓碑周围都长满了厚厚的杂草，冬日阴天的衬托，让这里显得更加寂寥。
    她把花放在墓碑前，摘了墨镜放在背包里，就开始清理起周围枯败的杂草，虽然面无表情，从她不断颤抖的手可以看出她隐忍的悲痛，墓园安安静静，寒风扑簌，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发出嘎嘎的声响。
    不知清理了多久，黑色的皮手套都结了一层白白的冰霜才清理干净，她跪在墓前拜了几拜，沉默着，只有泪水无声划过，她发誓，一定要让那些人陪葬！
    她一直跪到天色暗了下来才准备离去，站起身来腿脚麻木而僵硬，险些摔倒，这时有人从后面托住她，她讶然，第一反应是庆幸她什么都没说出口。
    转头一看，是韩栋宸。
    她飞快推开他，向后倒退两步扶住墓碑才稳住身体：“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脸上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受伤和心疼，实话实说道：“我在街上看到你买花，就跟过来看看。”
    姜烟看他嘴唇发青，鼻子和脸颊都冻得发红，说明他躲在她后面很久了。
    “哦！”她应了一声，僵硬地往前走了几步。
    “姜烟，跟我回去过年吧。”他跟在后面轻声说：“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第六十章
    腿脚慢慢恢复知觉，她走的越来越快，韩栋宸追在后面，出墓园的时候拉住了她：“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回那个家，但今天是除夕，这里没有私家车经过，也没有出租车，更没有公交车，所以，能不能跟我一起，我送你到你住的地方，就当我求你。”
    泪渍还残留在脸上，寒风吹来，分外难受，她看着他诚挚的脸颊觉得很好笑，甩开手，正要说话，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她声音里全是疑问。
    “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那边传来陆景洋久违又公式化的声音。
    “我在城北墓园。”她没说她在海市，因为她知道过年的时候他肯定会回来。
    “和谁一起？”
    她看看韩栋宸，陆景洋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来，是否太巧合，想了想她诚实回答道：“韩栋宸在我旁边。”再没有多的解释。
    那边停顿住，姜烟能从电话里听出他不均匀的喘息，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等着我，我过来接你。”
    不等她回答，电话就断了线。
    “你走吧！”姜烟对韩栋宸说：“陆景洋马上来接我，你刚才的好意我谢谢了，还有我要对你解释一点的是，我没有不原谅你，那天当着陆景洋的面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都是我真实的想法，韩家对我有收留之恩，我和你们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你当时赶我走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怪过你，和你的一切我都放下了。”
    “既然如此，当年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要把录音笔给我，让我深深活在对你的歉疚里，让我看清林之瑶的真面目，你不就是想达到这个目的吗？第一次相遇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还有那天在日月星辰门口，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为什么要承认你爱过我，让我吻你，故意给林之瑶或是陆景洋看？”
    他振振有辞，这些话似乎早已在心中回旋多遍，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让他发泄出来。
    姜烟轻笑出声：“好吧，就当我还没放下，你又能怎样？”
    “跟我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韩栋宸脱口而出。
    “然后呢？让我当你的女朋友还是情人，还是你想和我结婚？你舍得林之瑶？你愿意把为她投资的所有广告，电视电影的拍摄权都给我吗？”
    他愣住，脸上布满了震撼和惊疑。
    天色暗了下来，他们之间有一臂的距离，姜烟坦然自若，踢踢脚下的枯枝，等待他的回答。
    “你还在恨她？我知道是她把你拍的照片发出去的，但是杀人的毕竟不是她啊。”
    “当然恨！我恨不得她也被车碾死，压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如果不是她，我妈也不会死，这笔账，迟早要还回去的。”
    姜烟眼中森冷，话语直白，韩栋宸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前途光明，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你放过她也是放过你自己，只要你答应，我会和她分手，这些年之所以还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实现我当初对她的承若，你走后，我心里始终只有你，姜烟，我爱你，你要什么资源，我可以另外为你争取，她的，就当我补偿她好吗？”
    “不！她和我，你只能支持，选择一个人，没有中间地带！如果选我你就必须和她对立，选她，你就不要来纠缠我，我不会把你当成敌人，但以后就是陌生人。”
    “难道你学表演就是为了报复林之瑶？”
    “也不尽然。”姜烟语气骤然变冷：“我也没必要和你交待，你犹豫，就和她好好在一起，我们各走各路。”
    “那你为什么要和陆景洋在一起？你知道他有未婚妻，他的家族背景注定你们没有结果，你是想利用他报复林之瑶还是为了成名？”
    “说得就好像和你在一起就有结果一样。”
    姜烟嗤笑，当年她回出生的地方，凭韩先生的实力，他想找到她轻而易举，但是没有，以韩栋宸的态度来看，他一直在找她都找不到，这其间或许有韩先生的阻力，不管韩先生以前对他们母女多好，该有的界限绝对是划清的。
    “还有。”她说：“我和陆景洋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至于有没有结果我不在乎。”
    “撒谎！”韩栋宸吼道：“你根本不爱他，你就是别有用心！他两年前就提前修完学，接手陆家产业了，为什么你早不爱他，晚不爱他，偏偏是他买了你要拍摄的剧本，要把你踢出去你才爱他，姜烟，你一直都是唯利是图的，当年我让你们在一起，你就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和他分手也是你有意的安排不是吗？你明知道林之瑶的心思，和夏成城去玩还故意告诉她，你分明早已算好了一切！还有在韩家，你一直都在取悦我，讨好我，不就是因为韩家养着你们母女，你必须那样做么？现在你无所顾忌了，你不在乎了，所以就露出你的真性情了，是吧？”
    车灯远远照过来，姜烟眯了眯眼，“随你怎么想！”
    “如果我答应你刚才所说的，我把给林之瑶所有的资源都给你，与她对立，再无瓜葛，你会怎么选择？”
    “你我都知道不可能，就不要做无所谓的假设。”
    “如果我真的做到呢？”
    刹车刺耳的声音响起，陆景洋的车直直停在他们的侧面，车灯垂直照在他们身上，能清晰地看到姜烟脸上不屑的表情，她嘴里轻轻吐出一句：“我已经和别人睡过了，你不嫌弃？”
    姜烟径自坐上陆景洋的副驾驶，再没看他在风中呆立的模样。
    车里暖气十足，姜烟摘下手套，舒服地搓搓手，转头看陆景洋，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没问她关于韩栋宸的事，似乎更不关心分开的这个月，她过得怎样，他只是一昧地看着前方，车开得飞快，郊外的路上冷冷清清，半天也没有一辆车经过，更何况今天是除夕，人都聚集在家里。
    进城后才听到连续不断五彩缤纷的烟花炸裂声，陆景洋行驶的路她不认识，于是她主动和他说话。
    “我们要去哪儿？你不回家过年吗？”
    陆景洋没理她。
    她自顾自地说：“我的戏份如果不耽搁，还有半个月就拍完了，拍完我就回京都，正好赶上学校开学，下学期我们都没课，去学校报道一下就可以了。”她想问《诛魔》什么时候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微笑着说：“接下来我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去旅行好不好？”
    陆景洋这时候才转头看她一眼，说道：“你不怕我阻挡你的大好前程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答应的事我不能违约，我以后都听你的安排，好不好？”
    车速慢了下来，他带着她去了顶层的酒店，姜烟对这里很熟悉，他以前带她来这里的餐厅吃过饭，这是他家的产业，他不怕被人看到？她悄悄拉起围巾，遮住了口鼻。
    她跟在后面进了门就把门锁上，陆景洋离她有两米的距离，他穿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彰显他英俊的五官，在她印象里他是那般谦和友善，现在总是一副冷冰冰又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脖颈，脸凑近他，弯了弯眼睛说：“我想你。”
    陆景洋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眼里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他并不相信她的话，认为她是心虚才这般讨好他。
    姜烟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红肿的眼，今天她没化妆，哭了一下午，前些天熬夜拍戏又没有休息好，显得十分憔悴。
    她有些羞赧，放开他准备去卫生间洗脸，他忽然抱住她问：“怎么哭了？”
    “我今天去看了我妈妈。”说完她就静默下来。
    陆景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想说些话又不知道说点什么，难得她在他面前这般乖巧讨好，他也不想破坏这种氛围。这时候他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他放开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听，姜烟看到屏幕上标识着蕊蕊两个字。
    他看了她一眼，她垂下眼眸，装作没看到，去卫生间洗手洗脸。
    “我要回去了。”接完电话，陆景洋走到卫生间门口说：“你需要什么，给前台打电话，他们会送过来。”
    她看着镜子里他的身影，点点头。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外面是绚烂的烟花，里面安安静静，姜烟这时候才发现背包还背在身上，她擦擦脸，走到沙发边坐下，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烟，点燃后深深吸了几口，开始吞云吐雾，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微博里有很多祝福的信息，有些来自同行，有些来自粉丝，大家都在晒年夜饭，晒家人合影，晒恋情，唯独她什么都没发。
    她吃了点东西，洗洗就睡了，此时离凌晨狂欢还有三个小时。
    刚躺下就接到夏成城的电话，他说他刚参加完节目，正往家里赶，问她要不要跟他回去过年。
    他知道她在海市拍戏，偶尔会打电话来问候，他的行程排得很紧，从上次两人拍了《诛魔》宣传照后就再没见过面。
    姜烟谢绝了他的好意，并告诉他她在男朋友家里，夏成城惊讶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她笑着说再见就挂了电话。
    ☆、第六十一章
    她在酒店里等了两天，陆景洋都没来过，她也没打电话问。
    假期结束，回到剧组，住回原来的房间，又开始拍戏的生活，主角有名气，过年期间活动都比较多，就先安排配角的戏，休息了几天，姜烟状态非常好，每次拍她的戏导演都是乐呵呵的，很少因为她的原因重拍。
    今天是姜烟的最后一场戏，男二告诉她说她还有一个妹妹幸存于世，要带她去看，希望她不要再为日本人卖命，她带着侥幸的心里去，结果落入男一号的陷阱，因为她之前害了男一号一家还害女一差点被日本人奸杀，男二号对她的所作所为彻底失望，两人联手将她杀害又陷害给日本人，在这部分她有一出打戏，发现陷阱后，她立马逃离，但是有人来阻止，她先是与之搏斗，最后才拿出枪来，枪杀了几个人，又躲避男一的射击，穿着高跟鞋翻滚躲在桌下墙壁等位置，虽然鞋跟不算高，但做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武术指导讲解之后，没有替身，她得亲自上阵。
    这部分戏分三个片段，前两个都很顺利地通过，中场休息准备拍最后的打斗戏时，剧组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林之瑶的来访让剧组欢腾起来，她很会做人，这时间下午三点左右，正是喝下午茶的好时候，她送来很多点心和热饮，演员纷纷往那边凑去。
    姜烟在化妆间补妆，弄好后化妆师都去外面凑热闹，站在窗边看到被人簇拥的林之瑶，她寒光一闪，眼皮跳了一下。
    化妆师拿着一杯热饮回来说：“姜烟，林之瑶送了些吃的来，你也去拿一份吧。”
    “谢谢，我等会要拍打戏，还是别吃的好。”她笑了笑，似是漫不经心地问：“林之瑶怎么来了？”
    “听说是来探班刘美嘉，她们关系可真好！”
    刘美嘉是这部戏的女一号，姜烟刚点头应答化妆师的话，就见林之瑶和刘美嘉进来，她打扮得光鲜亮丽，身穿暗红色的貂皮大衣在剧组里分外显眼。
    林之瑶看到姜烟，从头到脚审视了她一番，装作很惊讶地问：“咦，姜烟，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认识？”刘美嘉在旁边问。
    “嗯。”林之瑶说：“她原本是《诛魔》的女主角，不知道景洋怎么找我演了，说起来对她还有些过意不去呢。对了，说到这里，我想问问你现在是什么情况，那部戏下个月就要开机了，你会继续参演吗姜烟？”
    姜烟盯着她，林之瑶面带微笑，眼睛里带着挑衅，在众人的目光中，姜烟礼貌地勾勾嘴：“我也不知道。”
    “听说角色征选快要结束了，你要不再去试试，毕竟你之前也准备了很久，突然放弃怪可惜的。”
    姜烟没理会她的话，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拿起架子上的外套对刘美嘉和其他人笑笑：“时间快到了，我去准备，你们聊。”
    “她演技怎么样？”
    “还不错。”
    “哦？她是怎么来这个剧组的，看到你们的宣传片我好奇怪，导演怎么用个新人。”
    “听说是视镜通过的，也有人说是夏成城介绍来的。”
    姜烟听到身后林之瑶和刘美嘉小声议论她的话语，不禁蹙了蹙眉，这里人多嘴杂，她尽量掩盖对林之瑶的厌恶和痛恨之情，只是夏成城什么时候推荐她来了？
    “开始！”导演对着喇叭大叫一声。
    姜烟和周围的四个打手演员比划了几下，在威亚的作用下，利落地在桌子上翻了一个身滚下去，从黑色的外套里掏出手/枪。
    “卡！”导演喊住。
    大家都停下动作往导演看去，但见林之瑶对他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对着喇叭说道：“姜烟，你和他们打斗的时候动作放开点，幅度稍大一些，毕竟你一个女子和四人男子打架，你的目的是逃离就得用力，表现出一种速战速决的样子，刚才的打斗看着有点假，再来一遍！”
    姜烟点头，武术老师又来指导了一遍，实验几次，导演又喊开始。
    这次姜烟表现得很用力，刚从桌上滚过，正要掏出手/枪，导演又喊了一声卡。
    屋子里的众人又往导演看去，包括站在旁边当这个片段背景举着枪的男一和男二都向导演投来疑惑的眼光，她表现得非常不错了，怎么又卡。
    “阿狼，谁叫你带手表的？这样低级的穿帮是想让观众吐槽吗？把表摘了从来！”阿狼是男一号手下的其中一个角色名字，导演喊道：“其他人也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配饰是现代的，马上给我摘掉！我不想再看到这种错误发生！姜烟你刚才的表现很好很到位，在配合他们来一遍。”
    姜烟控住自己的眼神不要瞟向林之瑶，以免看到她嚣张得逞的气焰而忍不住露出森冷的目光，她忍受着膝盖上和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感，再次进入状态。
    翻滚桌子的时候，必须膝盖和手臂的支持才能做到利落流畅的动作，她之前在酒店床上练了许久才能熟练掌握这个技巧，在演之前又试演了几次，桌子的硬度磕得生疼，几次下来，皮都磨破了，好在穿的旗袍到脚踝又是桃红色的，里面又穿着一层丝袜，血印出来看不明显。
    掏出手/枪分别对准四人，砰砰几声后，四人倒下血流了一地，她飞快逃离，却被男二号从旁边冲过来拦住，她顿住，眼中闪着愤怒又复杂的光芒，把枪对准了他，正在这时男一号从后面给了她几枪，她胸前放好的血袋瞬间爆破，血喷在男二脸上，姜烟身体僵住，枪滑落在地上，张大眼睛往前倒去，男二号抱住她的身体往下滑，两人坐到地上，她用最后的力气揪住男二的衣袖，死死地瞪着他，说话声带着颤抖，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喊道：“你，你，你骗我！”
    男二眼中闪过泪光，狠下心说：“你卖国，害死了多少人，我试图拉你回来，但你执迷不悟，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结束你的罪孽，敏兰，再见了！”
    姜烟手松开他的衣袖，自然地跌落到地上，眼睛张着，做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过！”导演大声叫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毫不掩饰他的满意：“非常好。”
    演员都松了一口气，男二的助理给他拿来毛巾擦脸上的血渍，道具组过来收拾道具，解了身上的绳子，姜烟忍受着膝盖如针扎一般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是血，初春的天气还是寒冷的，她们去看摄影的效果，剧组都凑上来开玩笑，她附和着说笑，导演宣告她的戏份结束后，有人送上一束花，大家和她拍照告别后，她抱着花就往换衣间走去。
    林之瑶挡在她面前笑道：“姜烟，你刚才表现得好好，我都入戏了，没想到我来得那么巧，刚好看到你结束的戏份，期待我们合作喔。”
    “林小姐，没想到你对我这么热情，小心我身上的血渍沾到你的貂皮上，这么贵重怕是不好洗。”
    姜烟说着往她身上凑近一些，她迅速朝旁边让了几步，姜烟径自往前走去，林之瑶碍于人多和摄像头的拍摄，也只能微笑面对。
    姜烟换好衣服出来时，林之瑶已经走了，她略感奇怪，和剧组人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她没有立刻回京都，重新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洗了澡后，用药酒擦了一遍受伤的膝盖，伤口刺痛，贴了清凉的膏药才稍感舒服一些。
    第二天她打车来到一栋大厦楼下，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大厦人来人往的门口，司机多次问她要做什么，她说等人，因为付的车费足够多，司机没再多言。
    中午的时候才见到人从大厦里出来，刘菲儿还跟着那个男人，那男人从前的光头覆盖了黑色一寸有余的头发，穿着一套西装，掩盖了他一身恐怖丑陋的纹身，看上去就是一个正正经经做生意的老板，刘菲儿手挽着那男人光明正大地走在他旁边，她已经二十多岁了，看上去成熟了很多，和那男人站一起已经看不出当年照片上老男人和少女的差别，但是他们的样子，还有那两个肇事司机，无论变成什么样，她死都不会忘记。
    他们上车后，姜烟让司机跟上去，他们进入一家夜总会，她看了看门头，心里有了计较。
    她在京都就让人查过这个男人的背景，现在就是来确认一下他明面上的办公地点。
    拍了几张照片，她才让司机离开，后视镜里有两辆车一直跟着她，她在半路让司机停下，站在路边候着，后面那辆车在她面前刹车，韩栋宸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语气有些着急：“你想干什么？你跟踪他们是想做什么？”
    这人，那天话都说得那么明确了还要来纠缠。
    “我才想问你，你想干什么？你这么隔三差五来打扰我，现在还跟踪我，是想让我报警吗？”
    “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姜烟，我快要疯了，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是，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
    “你帮我？”
    韩栋宸沉吟了良久，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他会这么反问，姜烟反倒不知怎么回答了，膝盖的疼痛提醒她不能久站，她摇了摇头：“我开玩笑的，你不要来打扰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姜烟，别乱来，我可以帮你，再等等，好吗？”
    她这才认真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第六十二章
    韩栋宸看看周围，拉开副驾驶的门：“你上来我和你说。”
    姜烟坐了进去，韩栋宸绕过车头上车，他正在系安全带时，姜烟电话响了，标识是陆景洋，上次墓园他打来的号码被她保存下来，每次她与韩栋宸在一起，陆景洋的电话总会巧合地打进来，她看看后视镜里停在不远处的车，按成静音，没有接也没有挂断，没一会儿屏幕就黑了下去，他没再打进来。
    韩栋宸要帮她系安全带，她抬手拒绝了：“你赶紧说，我一会儿就下去。”
    “这里不能停车太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与刘菲儿有关。”
    姜烟耐下心来，决定顺着他，自己系上安全带，韩栋宸弯了弯嘴，发动车而去，还没走出多远，车里的音响很响亮地传来他的手机铃声，姜烟瞥了一眼小屏幕，来电是林之瑶，他果断挂了电话，那边又打过来，连续不断，他看了她一眼。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带上蓝牙耳机，接了电话，姜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这边韩栋宸说他有事，然后又着急地问在哪里，马上来等。
    韩栋宸挂了电话说：“她受伤了，要我去接她。”他眼中带着歉意。
    陆景洋的电话打不进来，林之瑶就受伤了，姜烟大概想到了什么，正好有这个机会，她不想让她得逞。
    “你要去？”韩栋宸还没回答姜烟咄咄逼人道：“她也没父母？司机呢？保姆呢？她的助理和经纪人呢？刚才是你要我上车的，现在你要放下我去接她？韩少爷，既然你们对彼此都很重要，为什么你总是来招惹我？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是又对其他女人那么好，你真是渣男！”
    她说着就要解安全带。
    “姜烟。”非常了解她对林之瑶的恨意，也明白她此时的用意，他声音带着无奈，按住她的手：“我先把你送到你住的地方，明天再来找你。”
    “不！今天要么带我去你刚才说的地方跟我说清楚你的计划，要么你去接林之瑶。”
    他车速一下提起来，在十字路口调了头，姜烟便明白了他的选择，在他心里还是她重要，好好好，好得很，刚才以为他要帮自己对付刘菲儿和她的男人，好奇他会怎么做，难得对他有一丝期待，甚至以为他会为了她不去理会林之瑶，想来那天说选择她和林之瑶对立也不过是过过嘴瘾，她真是高估了自己，忽而就安静下来了。
    韩栋宸把她送到她住的酒店，嘴里跟她说对不起，心里却着急着另一边。
    姜烟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晚她回了京都和佳佳租住的小屋里，佳佳已经提前回来了，给她带了很多家乡的特产，她也送了她一条今天在机场买的名牌围巾，今早她收到剧组打的款，就想起给佳佳买点她喜欢的东西。
    回到这里全身放松下来，突然很疲乏，喉咙又干又痛，佳佳看出她深深的倦怠，让她先洗澡睡觉。
    姜烟吹干头发倒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见敲门的声音，她略觉奇怪，佳佳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她懒得起来开门，就喊了一声：“门没锁。”
    郝佳佳跟在后面，看着这个样貌出众，气质华贵却不苟言笑的男子按开房间的灯，眼睛随意扫了房间各个角落，自然地走到姜烟床边坐下，问她：“为什么不回去？”
    姜烟全身捂在被子里，只露出头，懵松着眼睛，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奇怪，只有睡觉被人打扰的不高兴：“回去哪里？”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那里没写着我的名字，也没有证据说明我属于那里，我以为我们结束了。”
    也不知她是计较除夕那晚他因另一个人离她而去还是身体的不适让她没有精力讨好面前这个人，她固执着说。
    陆景洋眯了眯眼，始终保持着正常的语调：“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
    佳佳在门口看着两人没有避开她的暗潮汹涌，十分惊奇，她放假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姜烟和这个男人是什么情况？林之瑶旁边的那个男人，明星夏成城以及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有那天她让拍照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但姜烟对他们的态度都很高傲，佳佳所想象的豪门落魄千金放在姜烟身上似乎得到了更确切地证实，但是她不说，她也不能问，就像姜烟从不过问她的家事一样，想说就自己说，这是她们之所以能相处多年而没有矛盾的其中一点。
    她默默退出房间，回了自己的屋里，门半掩着，能清晰听见他们语气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对话。
    陆景洋后槽牙的位置鼓了两下，他耐着性子说：“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我就想好好睡一觉。”
    “你说的那些话都不算了？”
    “你说的算我说的就算。”姜烟脑袋不舒服，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看了她良久，冷声说：“合同明天给你签，现在跟我回去。”
    姜烟咽了两下口水，喉咙越发干涩起来，她依然躺着，眼睛十分清明，也越发固执起来：“合同什么时候签，我什么时候过去，我不是你的囚徒，你也可以选择放弃。”
    她提醒着自己，也提醒着他，他们的关系只应如此，猜他的心思没一点意思，她就不应该怀有歉疚之心实行柔怀政策，从那晚他接了电话走了再没联系过她，她常常回忆起以前他们的时光，其实也没有哪里对不起他的，就包括最后伤了他的心，如果不是他不相信他猜疑，又怎会那么顺理成章地成就老太太的目的，所以，她一点错都没有，即便就是她对不起他，那又怎么样，她本来就是冷血而不善良的！
    陆景洋又忍不住嗤笑了，他实在想不通那个之前毫不留情拒绝他的示好忽而又抱着他说想他的人，一转眼又翻脸无情，是怪他打扰了她和韩栋宸的独处还是又找到了合适的买家？
    他钳制住她的下巴，愤恨道：“你牛逼！”
    姜烟眨了眨眼，表示对他的认同。
    他走了，这次没有摔门，在姜烟朋友面前他依然保持着他那高贵血统里应有的涵养。
    佳佳从虚掩的门口看见那个走得很急仍然把门轻声带上的背影，暗暗羡慕姜烟遇到这么，怎么说，非常愤怒依然有风度的男子，有着不为人所知的自制力，相应的也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偏执面。
    她蹑手蹑脚去了姜烟房间，看到她盯着屋顶发呆，没有把人逼急的洋洋得意，也没有落寞的神采。
    “你还好吧？”她走到她床边坐下。
    “佳佳，你是不是很好奇？身边突然冒出这么些人好奇也是难免的，但是你从来不问我，谢谢你的尊重！”她喃喃道：“刚才那个男人在我年少时期很用心地追求我，我伤了他的心，他恨我也爱着我，他的家庭背景很强大，现在也有定下的未婚妻，我把身体给了他，好像既是赎罪又是为了达成目的，害怕他阻挡我的道路，更害怕他用情至深，我得时刻提醒他，他应该恨着我，这样我们的关系会维持得久一点也纯粹一点。”
    “你有没有想过结局？”佳佳知道她内心藏着很多事，她从来没有开怀大笑过，对待学习工作一丝不苟，她总觉得她有着深藏于心不可告人的秘密，细细探究下来，又无迹可寻，但是对待这个男人，她是矛盾的。
    “没有，因为没有结局可言。”她回答的干脆，忽而又为刚才的矫情感到懊恼，话音一转：“你回去不久，我和他在一起了，他送了我好多衣服鞋子，你肯定喜欢，等我过去住你跟我去选选，都是新的。”
    “你确定他还会要你？”佳佳调侃道：“你们的话都被我听到了，他可被你气得不轻。”
    “他一定会的，他放不下因为他心有不甘。”姜烟十分自信：“你不知道吧，他就是买《诛魔》那部戏的老板才让戏没拍成，他居然让林之瑶演女一号，故意为难我呢，之前他还答应给我演女二号，结果，下个月就要拍了，他还迟迟没给我定下来，所以我刚才就是拿这个和他抬杠呢，他心里清楚得很。”
    “原来是这样！换我我也生气，那夏成城因为你不是主角所以退出了？我在网上看到好奇死了，那时问你还不诚实回答我。”佳佳给了她一个白眼。
    姜烟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实话，毕竟陈年旧事，夏成城现在身份不同了，也有了女朋友，以前那些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让它浮现。
    “全部都换了呢，我你是知道的，小到配角什么都换了，现在男主角定成宋一帆了。”
    “真的吗？”佳佳突然惊呼，她和以前那个学姐李嘉一样，也是宋一帆的忠实粉丝，立马换了阵脚：“之前看到网上流传我还不信，啊，真是太好了，姜烟，我会为了你追这部戏的。”
    “哼！你还不是为林之瑶，为宋一帆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噢！忘记跟你说了，我决定不喜欢林之瑶了。”
    “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我把那天给她要的签名也扔了。”
    姜烟楞了一下，笑了起来：“我可没要求你啊，我讨厌她到是真的，你以后在电视台工作可别把这个说出去。”
    “说到这个，马上就要实习了，我还在想是去电视台呢还是去报社，要不我去当娱记好了，你把娱乐圈的劲爆事件都告诉我，我就发了。”
    “你不怕被人打？”
    “这有什么，我有钱了请保镖，谁敢！”
    “佳佳，我觉得你还是去电视台吧，你长相出众，气质又好，当主持人多光鲜多靓丽，你家人会为你骄傲的，做娱记天天和别人抢头条，又累又有风险。”
    郝佳佳咯咯笑起来：“你以为当主持人容易啊，虽然这是我的目标，但是现在竞争那么激烈，每年都有海量毕业生，都是为一个职位拼得头破血流，我觉得有点悬。”
    姜烟抓住她的手，本想说她可以帮她，只要陆景洋一句话就可以的，但是担心会伤她自尊，想了想在她手上轻拍道：“只要你努力，总会实现的。”
    ☆、第六十三章
    姜烟确定感冒了，全身无力，头昏脑涨，鼻涕流不停，佳佳知道她每次感冒都不吃药不打针只会睡觉，无奈给她买了些粥就急着去兼职了，她想趁没实习之前多赚些钱。
    姜烟本来想去学校提前报道的，感冒加上膝盖疼痛，病情来势汹汹，她不想动。
    半睡半醒间电话一直响，她无力地接起来听，电话来自陆景洋的助理，他还是用那礼貌又机械的职场用语，通知她到公司签合同，她说好，助理很快就挂了电话。
    她又昏昏沉沉睡去，这一睡就错过了时间，还是陆景洋的电话把她吵醒的，窗外已经天黑了，她接了电话，有气无力：“喂？”
    “你在哪儿？”
    “在家。”
    “……我在门口，来开门。”
    姜烟恹恹起身去开门，昨天闹得那么不愉快，想着他会和她计较一阵呢。
    陆景洋看着她脸色惨白，眼睛发红，慵懒无力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了？”
    “有点感冒。”她说完就往卧室走去。
    陆景洋跟在后面，她脚步虚浮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她床头放着的垃圾桶里全是纸巾，她快速钻回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头：“你怎么来了？”睡得时间长，她声音有点沙哑。
    “你没去签合同，也不接电话，我过来看看。”
    姜烟这才想起之前答应的事，拿起手机看，果然有很多的未接电话，她平时对待工作学习非常严谨认真，现在生病有些虚弱同时又吃定陆景洋的心思，她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想去的，只是挂了电话就又睡着了，你还会给我机会的吧？”她有着浓重的鼻音，说话嗡嗡的，语气少了昨日的强势，多了病态的温柔，说完话，她又抽了一张纸吹鼻涕。
    陆景洋本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她蓬头垢面，粗鲁又不避讳的样子，心里漾了漾，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在她面前会这般自在。
    他走到床边坐下，摸摸她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烧的趋势，床旁边书桌上是她早上喝剩的小米粥，看样子，她没吃多少，房间里虽有暖气，开得很小，不冷，但是微凉，她穿着厚实的睡衣把身体捂得严严实实，仔细看会发现发丝里有一层薄汗。
    “跟我回去。”他语气里是自相遇以来少有的温柔：“我照顾你。”
    她眼白里有很多血丝，因为感冒的关系眼睛也是水水的，她感受着他放在额头上温热的手掌，眨了眨眼同他对视。
    就在陆景洋以为她会拒绝时，她披着被子直起来抱住他，纤细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头靠着他的右肩：“我没有力气，你抱我。”
    他还真的连人带被子抱起来，就像抱婴儿的姿势一样，他两手托着她臀部的位置竖着抱，只因她个子高，有些失衡，看他吃力的样子，姜烟咯咯直笑，然后手脚伸出来，像个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他看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抱紧她的腰，护住她背后的被子。
    电梯里的人看到这两个姿势怪异暧昧的年轻人纷纷侧目，陆景洋拉起被子盖住她的头，姜烟乖乖趴在他肩上，脸贴着他的颈子，呼出的热气萦绕在他周围，她能感受到他身体越来越高的温度和他轻喘又隐忍的呼吸。
    出单元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回来的佳佳，她手里提着很多吃食，看见他们的样子，眼睛瞪圆了，实在想不到昨晚怒气冲冲的男子会来得这么快还不顾形象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姜烟，而姜烟躲在被子里，只能看到她凌乱的头发。
    “你要带她去哪儿？”佳佳站旁边问。
    姜烟听见她的声音，稍微直起身拉开被子一角，对她挤挤眼：“我跟他回家，改天请你来做客。”
    佳佳翻了个白眼，这人真善变，眼里的艳羡稍纵即逝：“好啊，那你们赶紧去吧，天气这么冷，你还病着呢。”
    她说完这话，在路灯的照射下，这个耐心抱着姜烟的英俊男子的脸上浮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让他硬朗的五官柔和了很多，他说：“姜烟麻烦你照顾了。”
    她化着浓妆，看不出微烫发红的两腮，站在原地一直看他抱着她坐上了车，疾驰而去，真是羡慕呢，以前她觉得姜烟只是稍微比她漂亮了一点点，除此以外，她在她面前非常有优越感，她活得很自在也很虚荣，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努力上进条件还不错爱她的男朋友，现在看姜烟被那么多优秀的男人在乎着，第一次感受到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她不嫉妒，她只是羡慕而已。
    陆景洋以同样的方式抱着她回到公寓，将将把门关上，姜烟感受到眼前这人几乎用跑的速度走到卧室，他弯腰把她放在床上，她才刚松开缠着他的手脚，就见他飞快地脱着衣服。
    “我感冒呢。”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吻了上来。
    他扒着她的衣服，她想，他都不在乎呢，她计较什么。
    他没有粗暴也没有温柔，开始的时候她还有点疼，慢慢就舒服了，他一直盯着她看，她没有刻意掩饰脸上的表情，甚至慢慢回应他，直到他眼里闪烁着柔光。
    佳佳申请的电视台实习工作得到了批准，这里面有姜烟的一份请求，只是她没让她知道。
    姜烟签了《诛魔》女二角色后，陆景洋又让她签了一份合约，成了日月星辰影视旗下的一名演员，然后她有了经纪人和助理，就连他们一起住的这所公寓，也被陆景洋转移到她名下，短暂的惊讶过后就顺其自然地接受，从此她有了自己的房子。
    那晚之后，她和陆景洋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他享受着她的身体，她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她不再和他争吵，他也不再和她计较，这种微妙的程度在于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彼此相依，却如天堑的两边，心里的距离很远。
    剧组开机很快到来，她穿着服装组准备的一袭黑衣，化着属于魔界妖女特有的妆容，修长的眉尾往上翘，妖而不艳，林之瑶穿着一袭白衣，妆容清丽脱俗，两个美人站一起，一黑一白，各具特色。
    “想不到你还真的进了这个剧组，底下没少花功夫吧？”林之瑶离她很近的距离，皮笑肉不笑，看着她小声问。
    林之瑶在化妆间就一直盯着她，自官宣名单里看到她的名字，惊讶之余满是嫌弃之意，她也配和她同台？
    “嗯。”姜烟同样皮笑肉不笑地回视她：“是下了不少功夫，又嫉妒啊？”
    两人数次见面，她大多隐忍不发，林之瑶屡次虚伪挑衅，此番对话，算得上撕破脸的多年后首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锋，她等这个时机很久了。
    “又？嫉妒？你一个跳梁小丑，哪里值得我嫉妒。”林之瑶轻嗤：“景洋原谅你了？当年你背着他和夏成城去玩的事他不计较了？”
    “这你应该去问他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有些人做了些歹毒的事是要遭报应的，不会早也不会太迟。”
    “你如今是来报复我的吗？”多年的娱乐圈经历让她气势更比从前，她不屑地笑笑：“当年你不能耐我何？愤怒不过是你愚蠢的表现罢了，姜烟，当年的教训还是没让你学乖，你应该清楚，你斗不过我的。”
    “乖我是乖不了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乖了。”她没愤怒反而赞同地点点头，话音一转：“噢！一个月前你不是受伤了？伤哪里？好了吗？”
    “你怎么知道？”林之瑶稍感讶异。
    “因为我当时就坐在韩栋宸旁边啊。”姜烟掩袖笑笑，这笑容何其符合她这身装扮，妖娆又得意，引起了远处工作人员的注意，相互拍肩示意观看，有些还拿出手机拍照，以为她们在对戏呢。
    “哦？”林之瑶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换上自信的微笑：“可他最后不是扔下你来找我了。”
    姜烟不以为意：“让我来猜猜，是陆景洋打电话让你喊他的吧？”
    林之瑶的沉默代表了她的承认。
    姜烟继续道：“你说巧不巧，我才和韩栋宸独处在一起，他就焦急地让你打电话给韩栋宸，你想想为什么？不是因为他还在乎我吗？你呢？多少年了，他心里一点也没有你，而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终究是无望了吧。”她啧啧两声：“真是可惜了呢，从小到大的暗恋，挣扎一番，嫉妒一番，愤恨一番，最后还是没能得逞，怪可惜的哈。”
    “还有啊，这部戏本来是我的，偏偏在要开拍的时候被他买去了，让你来做女主角不过是为了气我罢了，看你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只觉得好笑。”
    林之瑶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陆景洋的事，她没有爆发，只是恨恨地看着姜烟，姜烟毫无惧色，同样定定地回视她。
    忽而林之瑶一笑：“这些都是你自以为的吧？你知道他已经订了未婚妻吗？虽然还没举行订婚仪式，但是在我们那个圈子里，大家都知道的，你嘛，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好做梦吧，我是没得到，认清了事实，总比你还活在梦幻中要好得多。”
    ☆、第六十四章
    “我没说我要得到他啊，我只是说他心里有我，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你不得不承认，我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总比你什么都不是的好，当年我和他好之后，你没少嫉妒我讨厌我吧，你想诬赖我偷你的项链，把贼名记在我头上，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和刘画她们合谋的？可惜了，刘画后来说的没错，我确实根本没有拍到也没有看到，但我知道就是你，被我轻轻一诈，你们就乖乖投降，贼喊抓贼，心虚着呢。你还记得那件事吗，嗯？”
    姜烟笑笑继续说：“你的那些小动作我都一清二楚，我只不过是看你如何挣扎罢了，谁是那个跳梁的小丑，各自明白就好。”
    林之瑶嗤之以鼻：“是啊，你聪明怎样？你识破了又怎样？最后你还不是被陆景洋抛弃，被夏成城欺负，被刘菲儿报复，被韩栋宸赶走，无依无靠被生活压迫，而我，你看得到的，不管是家室背景还是生活工作，什么都比你好，我真的很好奇，当时你离开韩家后是怎么好好活下来的，刘菲儿没想斩草除根吗？看到你活着我真是失望极了。”
    “这些我都承认，但是命运它有时候就是这么安排，有的人先甜后苦，有的人先苦后甜，我的身世背景没得选，本可以幸福的时候又被你破坏，所以它也安排我来给你最后的美好划上句号，也不怕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姜烟把宽大的衣袖拉开，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所承受的痛苦还不足以杀死我，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像在剧组里给女演员下药让男人猥亵强/奸拍不雅照啊，威亚上道具上动手脚让演员受伤啊，拍动作戏的时候假戏真做啊，让媒体爆出丑闻啊等等，这些屡见不鲜的手段你都可以拿来对付我，或者，你也可以继续利用刘菲儿那个婊/子来要我的命，我啊，等着你们。”
    姜烟彻底撕破脸，一丝虚情假意都没有，把话挑得那么明显，林之瑶颇为惊心，她是有备而来？正等着她往坑里跳？
    “那么你呢？你会怎么报复我，用你刚才说的那些手段？”
    “我的报复就是让你继续嫉妒我，愤恨我想要杀死我，我啊，就喜欢看你那些黑心思，对了，我现在签约到日月星辰旗下了，陆景洋现在是我的老板，你想做些小手段之前好好掂量一下，虽然我不怕，但是呢，我就是要告诉你，陆景洋她签了我，他忘不了我也放不下我。”
    林之瑶先前的不屑和讥笑都不见了，陆景洋是她一辈子求而不得的痛，现在被她狠狠地剖开揉捏晾晒，碍于剧组人员众多，她脸上出现一种极度愤怒又隐忍不发的扭曲感。
    姜烟再接再厉：“我还想告诉你几件事，第一，你的演技一点也不好，我和网友观众的意见是一致的，你在剧中的演技简直尴尬死了，亏你从小就是童星呢，如果不是你爹妈，韩栋宸给你撑着，你简直一文不值，不过生活中你演的倒是挺好的。”
    她看着林之瑶的额头上青筋暴跳继续笑着说，越说越开心，语气里满是得意：“第二，韩栋宸啊，他说他爱我，他也忘不了我，你来签约这部戏的那天看到他抱着我差点吻我了呢，后来他还几次三番来求我跟他回去，你知道吗？”
    见林之瑶森寒的眼睛瞪着她，姜烟叹息一声：“哎呀！看来他没说，就让你继续自欺欺人好了，你有没有发现从我走后，他左耳上一直戴着一个黑色的五角星耳钉，你没发现那造型很熟悉吗？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跟我曾经戴的那副白色的耳钉一模一样？我记得你当时还问我哪里买的呢，其实是他送给我的，我们的耳洞也是一起穿的。哦！忘了告诉你，我亲过他，他也吻过我，就在你和他好着的时候，我们甚至还同床睡过，不信，你可以去问他。第三，”
    姜烟看她越来越黑的脸，声音放小了很多，凑在她耳边说：“其实当年，陆景洋是我故意勾引他的，没想到他轻易就上钩了，因为我知道你喜欢他，他为了让我不吃醋，硬要你和他划清界限，没想到你很快就和韩栋宸好上了，是不是就此让你们失之交臂了，我也没想到我魅力会那么大。”
    啵！林之瑶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你！这个贱人！婊/子！”她已经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失礼了，愤怒已经燃烧了她所有的理智，抡起手臂就向姜烟拍过来，姜烟生生受了一巴掌，不过在她拍过来时，她头向她打的方向一歪，力道减了很多，但在众人眼里就是林之瑶用力给了她一巴掌，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姜烟满是得意之色，小声说：“哎呀，人家说坏人死于话多，我今天是话多了些，也终于理解那种感受了，就是要让对方死前知道所有的真相，然后在绝望挣扎不甘中死去，看着对方那种样子和表情不知道有多爽呢，虽然我就是这个坏人，不过没安排剧情，后面也不会有人把我杀死，你不会得救，我也死不了，看着你这个样子，我真是太开心了，早知道当明面上的坏人这么爽，我就应该早一点在你面前表现出来，气！死！你！”
    林之瑶两眼通红，又想打姜烟第二巴掌，这次她抓紧她的手，狠狠还给她一巴掌，林之瑶被打得猝不及防，耳朵有些嗡鸣，反应过来咆哮道：“你敢打我！”大小姐脾气一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上来撕扯她。
    姜烟不让她讨到好处，但要让别人看到是林之瑶欺负她，她出于自卫，钳制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好好记住你现在的愤怒，和我当年想杀死你是一样的，慢慢感受来自于我的报复吧，我说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刚才谈笑风生的两人瞬间闹僵，剧组人员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跑过来拉架，各自的助理拉着各自的艺人，林之瑶还有些癫狂，而姜烟被剧组拉开后捂着脸就开始委屈地哭泣，这让林之瑶更是愤怒，周围的人员嘘寒问暖，助理一脸担忧，经纪人本来要走的，现在一直问林之瑶发生了什么，诸位演员群众看热闹，嘈杂的环境让她崩溃，头一歪突然晕倒了，姜烟没想到事情发展得那么顺利，看她晕倒，也跟着晕倒。
    林之瑶打新人的视频很快被传到网上，瞬间袭卷了各大新闻头条，姜烟的作品还未播出也没什么知名度，现在被流量小花一打，在这部戏之前的铺垫下，她美丽的面孔惹得观众怜香惜玉。
    不喜欢林之瑶的人说她仗势欺人，抢人角色不说，看到新人位居女二号还不服气，要把人打到知难而退，也有很多她的粉丝为她辩解，姜烟也打了她一巴掌，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新人有心机，故意激怒林之瑶，自己想火，借林之瑶的名气博得观众的同情。
    暗箱操作下，林之瑶甩大牌，欺负新人，和隐秘男人同进同出的新闻纷纷被爆出，黑粉纷纷涌现，她清纯友好不恋爱的形象一夜之间一落千丈，网上全是谩骂她的帖子和文章，而姜烟被大众同情，一个孤儿平时勤工俭学，从最底层爬起，好不容易得到一部网剧的女主，几经波折又落空，最终成了女二还被打，还手自卫被人说是心机上位，同情她的帖子一篇接一篇，她的粉丝一夜之间增加了数百万，有一些来看热闹，有一些是林之瑶的粉丝来谩骂，还有一些是来同情她的。
    作为当事人的姜烟和林之瑶此时正在剧组安排的两个病房里，一墙之隔。
    两人一晕，什么缘由都问不出，导演非常恼火，才开机第一天两个重要角色就闹出幺蛾子，不仅影响拍摄进度，网上闹得人心惶惶，这部戏本来就一波三折，现在更是弄得一塌糊涂，还没开拍就担心起这部戏的收视率。
    韩栋宸第二天早上赶到，先去林之瑶的房间看她，她左边脸颊微肿，睁着眼睛安安静静，助理在一旁诚惶诚恐，从她刚才看到手机上的新闻，就一直看着屋顶发呆。
    林之瑶的理智这才找回来，明知姜烟是挖坑给她跳，她一直防备着的，怎么这么轻易就跳进去了，那个贱人，明显是提前做好准备，安排好一切的。
    “之瑶？”韩栋宸让助理出去，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轻声唤了一声。
    林之瑶回过神来，淡淡瞟了韩栋宸一眼，视线转移到他的左耳上，黑色小巧的五角星耳钉分外刺眼，仔细想来，确实这枚耳钉是姜烟离开后不久他开始戴的，那时她问怎么穿耳洞还戴耳钉，这不符合他的作风啊，他当时还慌神，想了很久才回答她，回答了什么她居然记不清了，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没送过她耳饰，是否姜烟说的都是真的，她在他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韩栋宸看她盯着自己的耳朵愣神，很快明白过来，网上的言论和视频，一定是姜烟的手笔，她肯定说了些刺激她的话，那些话与他有关，才让之瑶失控打她，恰恰成就了她的目的。
    ☆、第六十五章
    林之瑶的视线从他耳钉上移开，眼眶里突然挤满了泪水，刚才一副呆愣的模样瞬间变得楚楚可怜，委屈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就泪如雨下。
    声音哽咽道：“现在网上的人都在骂我，同情姜烟，所有人都问我为什么打她，可我要怎么说？她说你们背着我接吻上床，还一起穿耳洞，你还送她耳钉和你这个一模一样，她说你爱她，我明明不相信的，但是她说的那些话都不堪入耳，我一时忍不住打了她，栋宸，你告诉我，她说的都不是真的，你爱的人是我呀，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这么对我的是不是？”
    韩栋宸感受到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的紧张和期待，心里五味陈杂，矛盾重重，良久才说了一句：“我没和她上过床。”
    林之瑶眼波流转，早在五年前她就看出了端倪，姜烟说那些话并非完全编造，让她最终崩溃的不是她和韩栋宸的纠缠，而是她最后那句话的致命一击，陆景洋，她从小就爱慕着的人，那个女人毁了她的梦想，斩断了她的爱情，她为了和他继续做朋友，不得不装出和他们友好相处又保持距离的一面，天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不甘，原来这一切居然是她有意为之，她恨她，恨死她了，从见到她瘦骨嶙峋的样子开始，她一双乌黑的大眼，宛如深渊，分外让人厌恶！
    如今她和陆景洋错过了这么多年，再无可能，即便如此，她要把这个事实告诉陆景洋，让他对姜烟彻底死心，韩栋宸，她不会放手，绝不让她如愿！
    “栋宸，我相信你。我们公开吧，网上有人把我和你在一起的照片传了上去，以后我们不用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吧。”
    韩栋宸沉吟良久，盯着他们连在一起的手没有说话。
    “你不想？”林之瑶失望又落寞：“我知道当年你因为我把她赶走一直很内疚，她恨着我，也恨着你，现在她回来报复我了，她想让你离开我，你真的要离我而去吗？”
    “之瑶，我不想……”
    “别说了，我知道了，你走吧。”他还没说完，林之瑶翻身背对着她，泪如雨下。
    韩栋宸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也跟着颤抖起来，之所以迟迟不肯下定决心，一方面因为姜烟的冷漠另一方又因为林之瑶的脆弱，他们在一起的这么多年，除了知道她对陆景洋的事情比较上心，有点公主脾气外，她什么都听他的，而他呢，因为一个异类的姜烟而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番心思经过掩藏愧疚就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像姜烟说的，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女孩，中间出了差错，就想辜负她了。
    明知道她陷害过姜烟，甚至间接害死了她的妈妈，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冷漠无情地离开她。
    姜烟走后留给他那支录音笔他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林之瑶，他就想，如果有一天能让姜烟放下对她的仇恨，是否他就能毫无愧疚地放开她，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他一直在低估姜烟，低估她所有的一切。
    “之瑶，我想说的是，我不想骗你，如果你想公开。”韩栋宸轻轻叹息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就公开吧。”
    姜烟本来就是装晕，检查无大碍，助理小宋跟在她后面出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从京都赶来影视城的陆景洋，他随意撇了她一眼，就往林之瑶的房间走去。
    小宋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什么表情。
    电梯门正要关闭的时候，韩栋宸手撑在缝隙处，电梯门一开，他走了进来。
    他盯着姜烟，无视小宋的存在，直接问：“拿我激怒她，你是不是很开心？接下来你还会怎么做？”
    电梯里鸦雀无声，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姜烟扶了扶墨镜，头扭朝一边。
    小宋看着两人，很尴尬，韩栋宸她是知道的，是陆总的朋友，林之瑶的男朋友，她在公司见过他们几面，此时知道他不是跟自己说话，也不敢多言。
    韩栋宸知道她不想理他的理由，那天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现在还要为她所恨的人来质问她，他理解，其实他本意并不想质问，他只是想和她说几句话。
    如果之瑶这一次的遭遇能让她放下心中的怨恨，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害怕的是，她有更偏激的行为。
    电梯打开，走进来几个人，姜烟挪在最里面的角落，小宋站在她面前，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把他们隔离开来。
    他没有说话的机会，下了电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经纪人在门口迎接她，和助理在等候多时的记者面前把她护送到车上。
    她没有回头甚至正面看过他一眼，看着她被众人簇拥离去的身影，他终于承认，他们错过了。
    面对媒体的发问，姜烟缄默不言，她只是笑笑说谢谢大家的关心，这次事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果在媒体面前承认是林之瑶打她，那后续的事情就不好说了，更何况公司不允许她这么说，毕竟关系到公司利益。
    公司解决问题的效率非常之高，说林之瑶和姜烟只是在对戏本，至于为什么去医院是因为检查身体。
    两个艺人各自发微博澄清，经过公司安排的几场采访和后期运作，两人手拉手心平气和，友谊长存的样子公布出来，事情很快平息下去，不管真相与否，说的人多了，观众相信就好。
    日月星辰公司趁热打铁，让姜烟拍戏之余接了几个大牌广告代言，宣传出去大大提高了她的知名度。
    林之瑶眼红之际只能暗自憋屈，随之她和韩栋宸的恋情公布开来，被一些粉丝支持的同时也被另一些网友抹黑，不过也上了头条几天。
    两人剧组再见，旁人等着看热闹，她们如同约好一般就像公司安排的采访一样和和气气的，没什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事情发生。
    姜烟吃饭的时候，林之瑶带着助理和她坐到了一起，开口就问：“姜烟，你看到我和韩栋宸公布恋情的新闻了吗？”
    “看到了，男才女貌很般配，恭喜啊。”
    旁边桌子上坐着男一号，男二号和导演等人，虽然他们有说有笑聊着天，从林之瑶坐过来开始，耳朵都竖了起来。
    “你看到我们照片上他已经把耳钉摘了吗？”
    姜烟知道她想干什么，在她没有把话说清楚之前，在旁听的观众传播和编造之前，她很快把林之瑶心里起的火焰给熄灭，嘴角一勾，顺着她的话说：“看到了呀，他和你公开了就要把和我在一起时的痕迹擦干净才行，毕竟那是他曾经爱过我的证明，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是我真心祝福你们在一起。”
    旁听的观众恍然大悟般相互看了一眼，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演员，一个是从小在聚光灯下的童星，实在想不到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人会不顾形象场合而闹僵，迷雾重重中从她们的对话里终于找到了缘由，男人，林之瑶洋洋得意过来炫耀的语气更是证实了这点。
    姜烟多次在公众场合见到她的沉默寡言让林之瑶习惯了她的忍气吞声，没想到她会这么接下话，将了她一军，林之瑶气愤不已只能隐忍不发。
    她在想着要如何巧妙地辗转这个局面，姜烟却不想给她任何机会：“我们以前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个新人也不想再出现什么难听的新闻，之瑶，我们好好相处可以吗？以后我还希望你能提携我呢。”
    她带着哀求，说话小声，不至于被全部人听到，但足够能让人听明白。
    林之瑶简直要被气疯了，明明她才是第三者！宽大的衣袖里她紧捏着手，痛感让她冷静下来：“当然了。”
    她看了一眼姜烟旁边的助理小宋，随即笑起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我已经告诉景洋了，还有你‘前男友’的事，他很快也会知道的吧。”说完这句话，她又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直带着笑。
    姜烟不动声色，同样眼睛带笑地看她。
    小宋是陆景洋放在她身边的眼睛和耳朵，她一开始就知道，那天他去探望了朋友林之瑶后并没有来剧组看她，甚至连电话问候都没有，好在公司真的在力捧她，这部戏才刚拍不久，就有下一部戏的剧本送来，视镜都不用就成了女主角，还给了她很多代言广告，就包括她和林之瑶的新闻闹得不可开交时，公司都没人敢来质问她，只是安排她如何在这盘她筹划的棋局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不过有一点林之瑶还不知道，她已经和陆景洋在一起，无形中达成某种不可见光的协议。
    林之瑶的现男友是姜烟前男友被网络上捕风捉影的文章写得半真半假，林之瑶又被黑了一段时间，韩栋宸没有发话，林之瑶的经纪公司为此头疼不已，在姜烟和林之瑶暗潮涌动地拍摄两个月后，迎来了陆景洋的生日。
    陆家在国内涉及多个产业，邀请了各界精英名流，明星也不少，这次大肆操办，是要把陆家一部分股权转移到陆景洋手下，他比同龄人早两年毕业回公司历练，之前只让他接手房地产和影视业，如今两块在他手中运营的成绩非常优异，稳定发展中业绩持续增长，陆家借此机会把他推到前面，让各界政客商客更多地认识他，为他以后的道路奠定基础。
    林之瑶拿着邀请函在姜烟面前晃了晃：“景洋过生日，你被邀请了吗？”
    ☆、第六十六章
    这是姜烟认识陆景洋以来他的第二个生日，凑巧都遇到大肆操办，六年前的时候她欲擒故纵，如今他没有邀请。
    姜烟身穿一袭嫩黄的古装长裙，妆容清纯明丽，额间一枚晶莹的水滴形花钿，分外好看。
    她在戏中受了伤，被男一号宋一帆救回天宫，她将计就计，把身上的魔气掩去，变幻成仙娥的样子，终日守在他身旁，渐渐爱上了这个不食人间烟火温柔又厉害的男仙，但他爱着的却是林之瑶饰演的仙子，六界第一美女，性格可清纯冷艳可活泼单纯，颇受仙界众仙的喜爱，她作为女二号，自然是要使坏拆散他们引发天魔战争的。
    她的视线从请柬上移到林之瑶得意的脸上，导演正在拍戏，其他演员都聚集在另一边，此时这个空旷的大殿一角，只有她们在，其他工作人员远远看到她们两个在一起已经见惯不怪了。
    “没有。”她淡淡两个字就结束了聊天，拿着剧本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好不容易逮到两人独处的机会，林之瑶不放过她：“喂！你不是说他心里有你，怎么过生日都不请，你还在他公司里，宋一帆都被请了，就你没被请，说明了什么，你什么都不是！”
    姜烟瞥了眼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厌恶地皱了皱眉，朗声道：“林小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总是我的老板，公司旗下艺人众多不是非得全请过去，你是他的好朋友，我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你这样拽着我的袖子，是不是还想让别人拍到你欺负我？”
    “你别装！你不是说你高中的时候故意勾引陆景洋是因为我喜欢他吗？你要夺走我喜欢的东西，你看不得我好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总是出现在我面前莫名其妙地说一些话，不知道你想达成什么目的，但你真的很烦！”
    自两人闹僵之后，很多次林之瑶总会引她再说一次陆景洋是她故意勾引或是她故意气她的话，因为林之瑶有了准备，她带着录音器，想要把姜烟的心机公之于众，姜烟不愚蠢，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并不会顺遂她的意。
    姜烟甩开衣袖，对她挑挑眉，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对她伸出中指，然后往下，看她发黑的脸色，裂开嘴，笑了起来。
    林之瑶气得手脚颤抖，从姜烟露出真面目开始，她一直处于下风，从未讨过好处，这样的姜烟简直可怕，聪明，心细，不留余地。
    陆景洋生日那天剧组好几个演员都请假去了，天气已经暖和了，林之瑶拍完早上的戏，中午换了一件宝蓝色的裙子和同色系的高跟鞋，露出白皙的胳膊和长腿，头发尾部微烫了一个卷，和其他古装打扮的艺人站在一起，分外亮眼，她还特意在姜烟面前走了一趟，脖颈仰得高高的。
    没过多久就看到来剧组接她的韩栋宸，因为网上传他们三人的关系，在他出现的一刻，很多人的眼睛都在他们身上扫。
    林之瑶勾住韩栋宸的手臂，对大家笑了笑，视线锁定姜烟，韩栋宸也朝那边瞟了一眼，她穿着戏份里的红衣，妆容妖娆，她又变成魔界妖女，坐在屋檐下看剧本，她的助理为她整理着头发，没有被这边的热闹吸引或是打扰。
    “姜烟，我们走了，明天见。”林之瑶见她视而不见，特意打了声招呼，想让她看看那个喜欢过的男人就在她身边，她才是胜利者。
    姜烟抬起头，面带微笑：“慢走不送。”随即站起身。
    韩栋宸心里一紧，以为她会过来，哪知她转身就往化妆间走去，留给他们一个不屑的背影。
    主角都走了几个，导演先拍配角的戏，姜烟下午有一场，就在现场等着，他们才走没多久，夏成城就拉了一车麻辣小龙虾过来，特意来探姜烟的班。
    有明星探班又有吃的，剧组总会热闹一些，工作人员给人发放，夏成城拿了两盒过来，在姜烟面前的桌子上放下。
    他剪了刘海，染成黄色的头发，身上穿着潮装，打扮偏韩系，他笑笑在姜烟面前坐下，“好久不见，我的戏昨天杀青了，就想着今天来过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拍戏累不累？”
    从除夕那晚姜烟说她在男朋友家过年后，夏成城呆愣了许久，后面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包括她和林之瑶的新闻闹得轰轰烈烈，他也没有问，他终于明白，她是跟他划清界限的，因为过去的那么多年，她一个人包括她上了电影学院拍戏，即便做群众演员，她也没找他帮忙。
    但是突然不理，彻底不往来，他又觉得不能这样，借着这个机会，他想来见她一面。
    他的到来让姜烟倍感诧异，因为他没提前说，听到他的问候方式又笑起来：“你怎么每次见面都说好久不见。”
    夏成城摸了摸鼻子：“确实好久不见了啊。”中间隔着五年，五年后又匆忙几面，他甚至没看清她现在的模样，很多时候盯着她的照片观看，才能仔细辨认出当年她不施粉黛的样子。
    “麻辣小龙虾？”姜烟看到桌上的盒子，转移了话题，从旁边拿了两双一次性手套，一双递给旁边的助理，一双自己戴上：“好久没吃辣了，正好，谢谢你啊。”
    小宋从夏成城出现就一直在玩手机，看到姜烟递过来的手套惊了一下，姜烟当做没看到，自顾自地打开盒子，香味扑鼻而来。
    小宋这时候才说：“你不是不喜欢吃海鲜吗？”
    “那是以前觉得海鲜清淡又腥，没吃过辣的所以不知道它的美味，你这个助理当得真好，把我以前的口味都查出来了呢。”
    小宋赧然，这是陆总告诉她的，接过手套转移了话题：“谢谢老板。”
    夏成城这时候才注意到小宋的存在：“你找了助理啊？挺好的，帮你分担点。”
    “公司帮我安排的。”她看了一眼小宋说：“不过确实挺好的，我只要拍戏，什么都不用操心。”她指指另一盒：“你自己吃啊，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夏成城了然点点头，也戴上一次性手套，打开盒子开始剥虾仁：“听说你签到日月星辰旗下了？”
    “嗯。”
    “你……”夏成城有千言万语想问她想和她说，但是场合不对，人群不对，这部戏一波三折的结局，姜烟仍然参与其中甚至被陆景洋立捧，他不知其中曲折，但能猜到大致原因，她所谓的‘男朋友’也许就是今晚过生日却没邀请她的人，那么网上传的前男友又该如何解释，她和林之瑶之间隔着两个男人，他忽觉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没资格问太多。
    “什么？”
    “你过得好不好？”
    说完这些话，姜烟面前多了几个剥好的虾仁，白白净净地躺在少许沾了辣椒红油的盖子上，小宋看了几眼，默默吃着自己手上的那份。
    “很好啊，我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公司都帮我处理得稳稳妥妥，又给我广告又给我新戏，戏还没播出，我知名度就提高了，我怎么会不好。”
    “也是。”夏成城赞同地点点头：“你的上部戏定档了吗？看到你们的宣传图很漂亮。”
    “不知道。”姜烟回答了一句对被辣得吸嘴的助理说：“宋姐，你去喝点水吧，麻烦帮我带两瓶过来。”
    助理走后，她对夏成城说了一句谢谢，夏成城一时摸不着头脑，姜烟试探又带着肯定说：“上部戏我知道是因为你的推荐，导演才会用我的。”
    “你怎么知道？”
    她明白了，笑了笑：“哪有不透风的墙，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姜烟，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过得很好很好。”夏成城满脸真诚。
    助理很快就来，姜烟吃了他剥好的虾仁，眼睛弯起来：“谢谢你，我会的。”
    他剥完了一盒小龙虾却一口没吃，全都放在姜烟面前的盒盖上，等她全部吃完，寒暄几句和导演打过招呼就走了。
    当天晚上，林之瑶给她发来一个不短的视频，视频里有一个精致美丽，身材小巧玲珑的女孩一身红色的抹胸礼服，手自然地放在陆景洋的弯臂里，微笑着接受来自各方面的打量和寒暄，陆景洋带着她在人群中周旋，不时亲密地交头接耳，那是海市陆家的城堡式建筑，金黄的灯光把落地窗外大片的红色玫瑰印了进去。
    第二天，陆景洋的生日并未被媒体报道出来，反倒夏成城探班姜烟的消息又上了头条，他们谈笑风生，吃东西的样子被拍了很多照片，两人的关系在夏成城微博上早已得到澄清，有女朋友的他和她没有被人诟病，好处是这部戏又被间接得到宣传。
    陆景洋这一次没有给她电话。
    林之瑶回到剧组，突然不再纠缠姜烟并且变得高深莫测，两人除了有对手戏之外相见，其余时间各居一边。
    姜烟找到她奇怪的答案是在一个月后一个陌生的电话。
    彼端传来陌生又熟悉，残酷又自以为是的嗤笑：“听得出来我是谁吗？在网上看到你做大明星了？”
    姜烟呼吸紧促，拿电话的手颤抖得差点掉下去，另一只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紧紧攥住，手心的痛感让她清醒着压抑住汹涌澎湃的憎恶，仇恨以及杀意。
    她往对面不远处洞悉她异样的林之瑶扫去，她一副你死到临头的样子，视线移开，她朝不远处无人的池边走去，助理要跟过来，她转头眼光森寒地瞥了她一眼，唬得助理止住了脚步。
    ☆、第六十七章
    “听到我的电话很意外吗？”这边的沉默让那边不紧不慢又问了一句。
    她站在池塘边，悄悄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良久才说：“确实很意外。”
    “是不是很恨我，又无能为力？”她的声音妖娆，得意，轻蔑，像极了电视剧里恶毒女的配音：“陆老太保你期效有限，叮咚！你安全的时代结束了，你得感谢我，提前知会你一声，不像当年那般给你‘惊喜’。”那边停顿了一下又说：“就像你给我的惊喜一样。”
    姜烟拳头攥得更紧了，深吸一口气缓和了她的表情：“我要寄一样东西给你。”她咬了咬嘴唇让自己思路清晰下来，姿态放得极低：“当年我威胁你是我的不对，我妈妈的离去确实让我非常恨你，这些年的恨和后悔又让我重新审视自己，我不配和你谈条件也不该威胁你，但是，当年你的照片确实不是我传出去的，如果你知道真相，我想我妈妈的离去是不是能让你放下对我的怨恨，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好好活下去。”
    这话已经在她脑海里辗转了千百回，如今从嘴里说出来，她痛恨自己忍辱负重的同时也庆幸路线在往自己预定的方向发展。
    那边又传来一阵轻笑，她几乎能想象到电话那端刘菲儿的表情有多得意。
    “人总是贪生怕死的，你总是给我太多未知和意外，不知道这次又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忽而刘菲儿的语气一变：“姜烟，你知道吗？你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努力营造出来的幸福和青春，没有人知道我的不幸，没有人知道我在学校里那么做只是为了证明我还活着和同龄人一样好好的活着！活得比谁都好！但是都被你毁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我也恨你，恨你毁了我的重生，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希望，毁了我仅存的善良，甚至毁了我的一生！姜烟在心里咆哮，她眯了眯眼回复她：“不是我。”是你自己和林之瑶，她在心里说，嘴里继续道：“你会知道答案的。”
    挂了电话，她楞在池塘边好一会儿，天空晴朗，微风和煦，投资方为了拍摄效果搭建的宫殿，高大宏伟，拿喇叭高呼的导演，坐凉亭里休息玩手机的群众演员，忙碌的道具组，打闹自拍的演员，这一幕幕好像在她的周围旋转，越转越快，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实，助理及时出现，拉她回了现实。
    “姜烟，陆总来了。”
    明明是该愤怒的，得逞的，她却迷茫起来，有一天完成了执念是否这样和谐的一切都会消失，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顺着助理的视线看去，这部戏也快接近尾声，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没见了。
    陆景洋今天穿得比较休闲，蓝色的牛仔裤，洁白的T恤外套一件浅蓝的夹克，像个在校的大男孩，他站在导演旁边，静静听着导演指着周围絮絮叨叨介绍，不时露出满意的微笑，林之瑶站在他旁边，眼里带笑，也高兴地说着什么。
    姜烟走过去，向他问了一声好，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移开了视线，林之瑶站在旁边挑衅地对她挑挑眉，似在说：看，你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签了你也不过是为了赚钱而已。
    姜烟展颜，刚才那丝突兀的迷茫都不见了。
    陆景洋一直待到收工，慷慨地请剧组吃饭，林之瑶，宋一帆，姜烟，导演，制片人等都被安排到和他一桌，他年纪轻轻坐在主位上，年龄长他一辈的导演还要对他点头哈腰，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助理被安排在另一桌，他们这桌动静比较大，大家先是给陆景洋敬酒，他只是抿了抿杯口算是回应，接着就是大家相互敬酒寒暄，姜烟的位置离他们较远，为了合群，她也是配合着大家相互敬酒，喝到最后，她脸红红的，眼神迷茫地对导演请假去卫生间，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
    她可真讨厌这样的饭局，又累又不舒服。
    洗去一身酒味，她趴在床上看手机，陆景洋并未给她任何提示，作为女二号，她得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这里演员聚集，林之瑶住在隔壁，根据今天他装作和她不熟的态度，他是不会来这里的，她想。
    酒精的作用让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身体被翻转过来，她眯着眼，床头温暖的灯光清晰地照出陆景洋俊美白皙的脸颊，他的到来真是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清醒了不少。
    他亲吻着她的脸颊，她双手乖巧地环在他的脖颈上，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就温存起来，不可否认，她居然想念他，在刘菲儿打过电话后的一瞬，她迷茫地想念着他，然后他就出现了。
    陆景洋被她的热情燃烧倍感诧异，转念一想又觉得她有事求他，他享受着这一刻，她不提，他不说。
    到最后她疲惫地枕在他身上又睡着了，他以为她会质问或是请求，但是没有。
    这一个月来网上最火爆的事情就是夏成城出了丑闻，网传他生活混乱，被人拍到他和夜店女郎火热拥吻，那人面目虚实，半真半假，后来有图有真相证明他确实去了夜店，明星的绯闻一旦坐实，各种负/面新闻接踵而来，先是他耍大牌，傲慢无礼，再是他和其他女演员暧昧不清的新闻，被网友冠上渣男的名头，一时之间他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形象一落千丈，没多久，他接手的综艺，剧本，广告通通被撤档被其他艺人取代，因为他的原因，他爸爸夏仲伟大导演的名誉也受到侵害，一个月下来他的事业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而这次重创刚好是他探班姜烟之后的第三天开始的。
    闹钟持续不断，姜烟从睡梦中醒来，陆景洋已经不在了，床头柜上有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对红宝石耳坠，红得像血，贵重又美丽。
    手机上他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就像他突然来又突然走一样悄无声息，她反省，到底哪里出了错，她生病之后他就以情人的身份开始对待她，让她再也察觉不了他的爱。
    她洗漱好从房间里出来，隔壁的林之瑶貌似在门口已经等候多时，她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眼睛里像是点燃了火焰，簇簇燃烧，让她不甘又不可置信的眼睛发红发亮。
    姜烟瞬间了然，能让林之瑶撇开关系有意安分一个月后又突然发作的原因定是看见了陆景洋进入她的房间，这对林之瑶来说无疑是惨重的打击。
    尤其是她们闹翻之后，她把她说的话都告诉了陆景洋，他却依然立捧她，甚至以她们的事件让她博得大众的同情，利用她提高她的知名度，种种当时想不明白又暗自憋屈的迹象终于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原因，林之瑶怎会不伤心难过以及嫉妒，是的，她非常嫉妒，也非常愤怒。
    “贱人！婊/子！”林之瑶骂道。
    姜烟双手环胸，没拍戏的时候两人都穿便服，跟高差不多的情况下，她总会比林之瑶高出三厘米，近看差距不大，却让她在气势上略胜一筹，她斜着眼看她，反问道：“你想当婊/子也没那个机会和福分不是？只能看着嫉妒也没它法，因为你永远永远也得不到他，只能怀着龌龊的心思以朋友自居。”
    她说着都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咯咯笑起来。
    “你！”林之瑶抡起手又忍不住想打她，咬咬唇又狠狠放下，唤了一副口气：“我就奇怪夏成城怎么突然丑闻缠身，细想来就在探望你之后，你不会不知道出自谁的手笔，又是因为谁引起的吧？”
    “我不知道啊。”姜烟倘开手，漫不经心地说。
    林之瑶气竭，表情阴冷：“你就只会装腔作势，你被人诟病的时候他还帮你澄清，你没戏时他还推荐你，现在他因为你出事了你却缄默不言，果然是忘恩负义的贱人。”
    “也没见你出声匡扶正义啊，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更何况。”她话音一转，不屑道：“正如你所说的，我知道又怎样，夏成城欺负我，也被你列入一条我的不幸中，所以，现在就是他的报应，活该！我乐见其成，真得好好感谢我的男人帮我出了口气。”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恶毒的女人！”
    姜烟冷哼一声，再不理她，往电梯口走去。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你对我做的事会付出应有的代价。”林之瑶在她背后吼道。
    姜烟转身，哈了一声，刚才那些故作姿态的笑意都不见了，眼神坚定且森寒：“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血债血偿，命债命偿！”
    六月中旬，《诛魔》杀青，官宣又放出几张剧照，正在这时，姜烟突然深陷网络攻击，有人爆料说她是日月星辰文化传媒公司总裁的小三，明知人家有婚约在身还要倒插一脚，之前还当坐台小姐，所以才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变得资源丰厚，一个没作品没热度的群众演员，整天只会靠着夏成城和林之瑶蹭热度，卑鄙无耻又肮脏。
    网友又把之前林之瑶打她的视频放出来，纷纷点赞，说打得好，当时同情她和攻击林之瑶的网友加入骂战，还把夏成城扯出来，说她忘恩负义，在她没有知名度拍网剧的情况下，夏成城不仅委身为她演网剧还为她宣传，但是在他出事的时候，她却独善其身，保持沉默，不曾为他说过半句话。
    ☆、第六十八章
    “喂！你怎么不说句话为自己辩解下？”佳佳看着网络上通篇骂她的文稿，有的没的都被写出来，简直莫名其妙，之前被林之瑶打都不说了，现在居然把她骂得不堪入目。
    “有什么好说的。”姜烟神态自若地拿着裙子站在镜子前对比，今晚她要去参加公司为她争取的综艺节目录制，她拿着蓝色和桃红色的裙子放在佳佳面前问：“哪个更好看？”
    “蓝色。”佳佳说完坐不住了：“大姐，你被骂得这么难听你怎么都不在意，你的戏还没播就招黑，对你以后的发展非常有影响的你知不知道？”
    “我又管不住别人的嘴，能怎么办？并且大多都是事实啊，现在理智的做法是不理会，该做什么做什么。”
    “你不难过？好多明星都被那些键盘侠骂得抑郁，我真佩服你的抗压力，不知道哪个坏蛋爆料的。”
    “选这份职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些，我早已做好准备，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抑郁，更何况，你觉得现在当红的明星有几个是没被黑过的，娱乐圈瞬息万变，今天黑这个，明天可能就赞扬声一片，今天人设被喜欢，明天就有可能崩塌被骂，别人的嘴怎么堵得住。”
    郝佳佳此刻真的佩服她，或许是她背后那个男人是她强大的靠山，所以她底气十足，无所畏惧，她看着他们衣帽间里一面墙上挂满贵重的男士衣服和配饰，那个男人是真的爱她，她第一次见了就知道，自然这件事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她的担心成了多余，当下就闭了嘴。
    “佳佳，你实习这几个月还好吧？想做主持人吗？”
    姜烟在她面前换上了蓝色的连衣裙，半晌没听见她的声音在她面前问道，顺手又拿了一双一字型高跟凉鞋换上。
    “嗯。”佳佳应了一声，声音又恢复她活力四射的语气：“还挺好的，虽然我是打杂的，但接触的都是名人，才几个月就见到百来个，我想好了，我要为这个职位而奋斗，而且还和你在一个圈子喔，没准以后我也成名人了，还可以采访你，最最最重要的是工资高啊。”她说着说着都笑了。
    姜烟也跟着笑起来。
    “啊啊啊！”两分钟还没到，郝佳佳又尖叫起来，她激动地拿着手机凑到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化妆的姜烟面前：“你看，这个女人真的是林之瑶吗？”
    视频里的女主角赤身裸体，身上有一个男人，旁边还站了两个，她的神色迷离，恍恍惚惚，看着还十分享受，视频有五分四十秒，里面全是不可描述的画面，男的脸上和重点部位都被打上马赛克，而高清镜头下的女主角确实是林之瑶无疑，她右眉尾靠近鬓边的边缘上有一颗棕色的小痣，如果不是近距离观看，很多人都发现不了她这个细节。
    视频刚被上传几分钟，就有几千万点击率，还呈现迅速增长的趋势。
    两人看完视频对视一眼，佳佳眼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而姜烟闪过诧异后便清楚缘由，在佳佳继续低下头去看网友评论的时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很快吐出，身体变得通体流畅，就像压在心里数十座的大山突然被移开了一部分，她觉得清爽又舒服了很多。
    她被网络莫名攻击，猜猜就知道是林之瑶的手笔，不过她居然等到戏拍完才这么做，也算很能忍了，那天林之瑶还在她耳边小声说：“在你死之前，我会先让你身败名裂，你等着吧姜烟，你对我的种种都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当时她的话语还环绕在耳边，姜烟笑了一下，现在付出惨烈代价的是林之瑶，刘菲儿果然狠，这些天来她所忍受的辱骂终于有了一个满意的回报。
    她回了京都就把她六年前录下的话语添加了些内容寄给刘菲儿，一周的时间，刘菲儿能避开林家和韩栋宸的势力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如果当年不是她去找陆家老太太，如果当年不是她留了后手，现在出现在视频里的女主角就是她的脸，或许她早在五年前就死绝，含着滔天的怨气下地府，而这一切都是自私的林之瑶造成的，现在这个主角变成她也算解了她一半的心头之恨，更何况还为后续的复仇做了一个铺垫，真是大快人心。
    她进入娱乐圈，一方面为了提高曝光率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第二才是找林之瑶报仇，她本想通过演技碾压林之瑶，她太了解她的自以为是，韩栋宸当年赶她走，听到她留下的录音笔里的内容，再加上他逐渐显露的爱意，她就知道再次见面他一定会对她存有歉疚之心，她越拒绝疏离他越犯贱，她想在林之瑶的生活和工作中重创她，然后才是接下来的动作。
    变数是陆景洋的出现和夏成城的帮助，她还真没想到陆景洋还对她念念不忘，恨也好，爱也好，只一个陆景洋就能让林之瑶所有的城墙分崩离析，她完全不理解林之瑶和韩栋宸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对她那么好，她却还对一个没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那么在乎与执着。
    这样也好，林之瑶没死，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她要是要脸就去死，不要脸就继续屈辱地活着！反正会有人替她报仇，也算间接成为她姜烟的棋子。
    只是这件事也让她看清了真相，并非有曝光率就能保护自己，连林之瑶这样有家室背景又有名气的人，刘菲儿都能让她遭遇如此对待，她就更不用说了，对待刘菲儿和她背后那些人，她得从长计议。
    门口传来解锁的声音，两人出了卧室来看，是陆景洋回来了。
    “陆总。”郝佳佳局促地打招呼，自从知道她所实习的公司老总就是姜烟的男人，她见他就会不受控制地紧张。
    他点头回应，虽然面色平和，眼睛里却是掩藏不住的怒气和隐忍，这种气场让两个女人都有些不适。
    “我叫她过来跟我吃饭，你吃了吗？”姜烟看出佳佳的紧张，在一旁解释道。
    “我先走了，我还得回去赶毕业论文。”佳佳说。
    还没等姜烟说话，陆景洋就应了一声，她打开门逃似的离去了。
    “你吃饭了吗？”
    屋里静了下来，姜烟又问了他一次，自上次他到剧组探班再见就是此时，拍戏的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她就要毕业了，就在这些天她身陷囹圄之时，他并未出钱出力压下媒体对她的恶意报道，并且他还是相关人物，她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却是经纪人忍不住骂她，说她是新人中最让人头疼的了，才没过多久就弄得她们部门焦头烂额，因为老总没下达旨意，部门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艺人事关公司的利益，她们又不得不管。
    陆景洋盯着她看，表情严肃认真，过了好久才回答说：“没有。”
    她看了看手表，助理来接她还要一个小时。
    “那我去做？”
    “不用。”他说：“有一个问题我只问你一次，你想好再回答。”
    “什么事？”
    这么认真，难道是要证实林之瑶告诉他的话，当年是她故意接近勾引他的？只是事后他没问，现在来问似乎时间有点久了，不过她早已准备好如何真诚地否定回答。
    “一个小时前网络上发出的林之瑶的视频与你有没有关系？”
    她略感诧异，心头一跳，速度还真快，再看他时却是波澜不惊，反问道：“什么视频？”
    她走到沙发旁，拿起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网络上那视频已经被删除了，短短一个小时，损林之瑶的文章不计其数，甚至配上她表情的动图。
    “这就是你的回答？”陆景洋走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让她的眼睛直视他，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你再好好想想，姜烟，机会我只给你一次。”
    在他没有表情的时候，眉眼间总会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他的眼睛也很大，黑黑的眼珠清澈又干净，此时看着她分外认真严肃，不同于往日的迷恋或是刻意的疏离。
    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如果我撒谎呢？”她问。
    “我说过了，机会我只给你一次。”他手摩挲着滑落到她脸上的长发，说话声音极其低柔，就像说情话一样。
    房子里一时非常安静，他们彼此相望，一人迷茫等待，一人思考权衡。
    想了很久，她诚实回答：“有关系。”
    刚说完，她似乎感觉到他轻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但不是我指使人做的。”她急忙解释，想为自己辩解。
    他的手从她脸上滑落，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她的眼神十分陌生，那份陌生里甚至带着落寞的情绪。
    姜烟不明白那份落寞源于何种原因，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失望，他果真知道了些与她有关的秘密。
    助理的电话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暗潮，她接起来听，她们已经在楼下等候，去电视台的时间到了。
    她回卧室拿起提前搭配好的手袋，淡定地在梳妆台前重新梳理了下头发，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他送的红宝石耳坠，更显得皮肤白皙，容颜靓丽。
    她出门的时候他还坐在沙发上，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嗡嗡嗡的，他没接起也没有挂断，任由它响动不停。
    她把一支录音笔放在他手机旁边诚恳地说：“这件事我没有丝毫愧疚，因为视频里的女主角不是她就是我，我只是在那群人对我行动之前，把这支笔中被我复制过无数次的内容寄给了犯罪者。”
    “啪！”
    一声脆响，刘菲儿被打了趔趄两步，扶着桌子才让身体稳定下来，对方手掌结实有力，她嘴角流血，光滑的脸上很快显现出红色的掌印。
    “谁给你的胆子去动她？”中年男人大吼：“你知不知道你会给我惹多大的麻烦？”
    刘菲儿低着头，捂着脸，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恨意，再抬头时眼中一片晶莹，楚楚可怜的样子：“干爹，我错了，我不知道她背景那么强大，我不该那么冲动，但是她一直在利用我，从高中的时候她就利用我对付她身边的仇人，我不甘心啊。”
    ☆、第六十九章
    中年男人又反手给了她一掌：“为什么会被别人利用？不是你真心爱慕那个小白脸造成的？”他用力钳住她的下巴：“别以为你说拿他当挡箭牌我就相信你，菲儿，跟着我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单纯又愚蠢，你的心思行为我全都知道，如果不是知道你和那个小白脸没睡过，我早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菲儿心惊胆战，颤栗地看着他，突然跪下磕头道：“干爹，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背着您做事了，菲儿自小就跟着您，从来都是乖乖听您话的，求求您原谅我这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男子掏出雪茄，烦躁地吸了一口：“现在林家，韩家，陆家都在查这件事，你给我捅了多大的娄子！”他越想越心烦，走近刘菲儿又狠狠踹了她一脚。
    在他出门后，低着头的刘菲儿眼中全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这个男人毁了她的家庭还霸占了她青春年少的身体，剥夺了她的自由和尊严，而她在他的权势之下只能卑微又跋扈地活着，证明自己还有一口气存在。
    姜烟看着摄像头之下的场景笑了笑，通过查到的资料以及亲自去确认，她黑进这个道上人称武江的中年男子所有装了摄像头的地方，确实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她自然地点燃一根烟，靠在软皮椅上轻轻吞云吐雾，透过朦胧的烟雾，迷茫地看着空旷又宽大的书房，之前装满书柜的商业书籍以及桌上他办公的设备都不见了。
    那天她录制完节目回来已经是深夜，他把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清走了。
    这套豪华的公寓现在写着她的名字，是属于她的资产，她还是日月星辰旗下要重点培养的演员，网上那些诟病她的文章全都消失了，赞扬她励志的文章不计其数，她代言的广告陆续播出，她的通告从七月开始会排到明年。
    这是他离开后给她的补偿，也是他所谓的给她的机会。
    失落吗？她自问，有一点点，他的再次出现成全了她卑微的事业和生活，却在她开始有些依赖他的时候彻底抛弃了她，那个年少时期奋不顾身偏执追赶她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了，因为他发现了她的可怕。
    后悔吗？不，一点也不，只是可惜而已，从此以后，又是一个人了。
    六月的最后一天，她参加完学校毕业典礼，没有和老师同学聚餐就提前离开了，出校门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车拦截在她和来接她的助理之间。
    黑色的车窗缓缓下滑，后排座位上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颊，她眉眼带笑，喊了她一声。
    “知道我是谁吗？”她坐在车上问，声音清脆甜美。
    这张车是陆景洋平时开的，姜烟记得她的声音，也知道她的样子，纪蕊蕊，五年前她向陆景洋求助的时候，让她别再打扰他的人，见到真人她一点也不意外，总觉得有一天会为了陆景洋而见，只是没想到会是他们结束之后。
    “知道的。”她坦然回答。
    “那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有时间吗？”纪蕊蕊问：“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姜烟微笑着拒绝：“我也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可谈，如果你想谈我和这车主的事，我想已经没有必要了，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更直白了些。”纪蕊蕊笑出声：“我来是感谢你的，谢谢你一次次把他往我这里推，也谢谢你帮我战胜了其他情敌，如果你没有时间，那我们就不聊了。”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金色的请柬从车窗里递给她：“我们八月二十号订婚，作为他的初恋和公司员工，请你务必来参加，见证我们的幸福时刻。”
    她接过来，看着上面举办的地方是陆宅，眨了眨眼：“谢谢你的邀请，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去的。”
    “那还不简单，我让公司那天不给你安排工作就行了，而且机票，礼服，化妆师，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安排好，只要你人能去就行了。”
    “既然纪小姐如此希望我去，那我一定准时到达。”
    林之瑶清醒后情绪完全崩溃，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记得刘菲儿扭曲的笑脸，记得她给她灌药，记得有人拿着摄像头拍她，更清晰地记得那些男人压在她身上恶心的气息。
    她坐在浴缸里狠狠地搓洗着身上，越洗那些恶心的画面越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啊！……
    她又开始崩溃了，疯狂的拍打着水花，浴室里早已被她扔得一片狼藉，守在门口的女佣听着她的尖叫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敢开门进去，从管家发现她赤身裸体地躺在口门把她抱回家后，她醒来就一直在发疯，天天把自己泡在水里，刚开始还有人劝阻，后来谁都不敢了。
    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后来看到网上传出的视频，不过短短一会儿就消失了，但是被很多网友保存截图下来，她的名声早已败尽。
    韩栋宸的出现及时解救了门口害怕的女佣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相互看看自主离去。
    林之瑶才听见开门的声音，就叫起来：“给我滚出去！滚！”
    “之瑶。”他轻唤了一声。
    她惊恐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你别过来！别过来！”她双手抱住手臂试图把自己圈入一个安全的环境。
    “好，我不过来，你不要激动。”
    “我不激动，我要怎么不激动！是刘菲儿给我灌药，是她让人……”她都说不下去了，抓着头发又撕又扯，尖叫起来。
    韩栋成快步走近抱住她消瘦的手臂，制止住她的疯狂：“不要想了，不要再折磨你了，我会为你报仇的。”
    “报仇了又怎么样，我已经脏了，啊！……我已经脏了。”她用力推开他：“你走，你们现在都在看我笑话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是不是！还有姜烟那个贱人！这下如她愿了，没准是她收买了刘菲儿让她这么对我的，我要她们死，全部都去死！”
    “……”他也想到会是姜烟，但是没有一丝证据指向她。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袒护那个贱人是不是？这下你如愿了，你就有一个可以抛弃我的理由去找她了是不是？”
    “我不会抛下你的。”
    “好啊，那你娶我啊，不管我多脏你都会娶我的是不是？”
    “林之瑶，你闹够了没有！”
    一声呵斥从门口传来，是林父的声音，女佣陆陆续续进来，收拾的收拾，拿浴衣的给她穿上。
    “我闹什么了？！”她躲在水里不出来，也不让女佣碰她，泡沫遮挡着她搓得发红的身体，她对着林父大吼：“他本来就是想要娶我的，现在你们都嫌弃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她把就近的东西砸过去，林父躲了一下，东西砸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女佣个个静若寒蝉。
    “栋宸，你先回去，这几天都不要来了，让她冷静冷静。”林父说。
    “我在这里陪陪她。”
    林父眼中满是无奈：“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你在这里只会让她更激动，你走吧！”
    韩栋宸紧抿着嘴，满眼复杂，最终妥协了，站起身来对她说：“之瑶，你先冷静几天，如果你想结婚，我们就结，不过在此之前，你所承受的痛苦我都会帮你讨回来。”
    屋里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林父，他刚才及时止住林之瑶的放肆，只是为女儿留条后路，发生这样的事她还如此嚣张任性只会适得其反，没想到韩栋宸会这么回答，林父眼中不知不觉盈满泪光，他对这个女婿是十分满意的，看到他对女儿如此情深义重，他不是不感动，更不会不答应，只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已经配不上这个天之骄子了。
    林之瑶大声哭了起来，她蜷缩在浴缸里，又委屈又卑微着哽咽道：“可是我已经脏了，我配不上你了。”
    “我不在乎，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你在我心里都是纯洁高贵的。”他安慰道。
    林之瑶慢慢平复下来，抬头盈盈地看着他，林父叹息一声，摆摆手，女佣随着他一起出去，走之前还把房间门关上，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韩栋宸拿起花洒把她身上的泡沫洗净，帮她擦干头发，身体，又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裙，就像对待孩子一般，眼中纯澈而认真，没有丝毫邪恶的欲念。
    林之瑶一直含泪看着他，泪水无声地从她脸上滑落，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谁才是真正爱她对她最好的人，此前那虚妄的爱恋根本一文不值，她开始反省，这些年她都做了些什么？一直在消耗身边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意。
    她真后悔没把自己清白的身体早早给他，至少没有遗憾。
    韩栋宸把她抱到床上，陪她一起躺下，两人侧着身体，面对着面，她眼泪一直流不停，眼睛都哭肿了，他拿着纸巾帮她擦拭，轻声安慰：“之瑶，不要哭了，你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他声音带着魔力，轻柔而低缓，让她安心地闭上了眼。
    韩栋宸静静看着林之瑶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脸颊，轻叹一口气，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张倔强又冷漠的双眼，为什么她被网友骂了之后，刘菲儿突然会对林之瑶出手，猝不及防的，没有丝毫顾虑的，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
    ☆、第七十章
    阳光透过浅薄的白纱照进房间里，刺得床上醉生梦死的男人醒了过来，陆景洋头疼欲裂，眼睛微微犯红，胡渣长满嘴唇周围，让他白净的脸庞多了一丝沧桑的疲态。
    她闯了祸，她要报仇，为了保护她撇开这件事的关系，他不得不答应奶奶的要求，离开她。
    他直到此时才仔仔细细查过她所有的背景，他心里从来没有如此疼痛过，她冷漠疏离但又随和温暖的笑容，她眼中带笑告诉他犯了心病骨瘦如柴的身体，她背部蹊跷又触目惊心的刀痕，种种不幸的缘由只因她出生不对，所以她对他刻意疏离，所以她到了他家会紧张自卑，所以见了奶奶之后会有和夏成城约会的一幕，种种迹象连在一起，他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恨意也随之消失。
    如果早几年查她的背景是不是会对她有更多的怜惜和关爱，也不会对她的疏离而争风吃醋，进而误会，成全家里人的劝阻，那么他不会离开，她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即便他误会了她，恨她，她也从未解释缘由，只因她早就看透了一切，她和他没有可能，所以即便所有人都告诉她，他有未婚妻，她也毫不在意，她想和他在一起的，虽然她没说，但是他能感受到。
    他后来刻意的疏离和冷漠一方面是为了报复她，另一方面也是保护她，但她还是不停地和林之瑶争风吃醋，甚至间接把她送入地狱，林之瑶告诉他的话，他不是不相信，而是当初纠缠的人是他，所以信了又怎样，更何况如果是这样的话，客观来说是她提前关注的他，他该感到高兴的。
    现在她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怎能敌过林家和韩家，奶奶又插手此事，如果一昧袒护她，纪家又会插手进来，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为了她的安全，他和奶奶之间达成协议，同时也庆幸在他想通所有缘由之后没有去质问奶奶，因为，改变不了事实还会给她更大的麻烦。
    可是，离开她的这些天，他好难过，恨意消失随之的是爱意更浓，他想她，好想好想她，他们之间除了温存没有一刻甜蜜的机会，他就要订婚了，真的要失去她了，这种空虚和压抑几乎让他想要时间静止在她们肌肤相亲的那一天，也痛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保护她。
    姜烟在外地拍戏，半夜酒店十分安静，她全身武装，拎着一个黑色的小包打车到一个高档小区。
    门铃响了三下，一个面目俊朗，眼睛狭长的男人开了门，他很年轻，身上却有一种幽暗的气势，即便他刻意表现得柔和，也隐藏不了这份自内而外散发的冷厉之气。
    他穿得很随意，一条宽松的短裤，健壮的上身没有穿衣服，肚子上整整齐齐码着六块大小均匀的腹肌，她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她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姜烟。”
    他瞥着门外穿得保守又严实的女人弯起嘴角，温暖的大手浅握她的，动作礼貌且有风度，姜烟心里有了权衡。
    他只说了你好，并没有报上名讳。
    她走了进去，他在背后把门锁上，调笑道：“温度这么高，你穿这么多不热？”
    她拿下帽子，摘了眼镜和口罩，露出美丽的面容微笑道：“还好，夜晚凉。”
    “深更半夜到一个男人家，你的绯闻才消失，不怕又被人抓住把柄？”
    她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摆在茶几上：“当然怕了，所以请你不要说出去，我们先谈公事吧，私事有机会在聊。”
    他眉头一挑，走到酒柜旁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她：“我还没答应你，又怎么会是公事，今晚约你来，也不过是想看看你的诚意罢了。”
    姜烟噼啪输入程序的手指顿住，抬头看他：“我以为我在电话里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他拿着酒杯摇摇手指：“不，我只是答应同你见面，你要与我合作的事情我并没有答应，我只是说考虑考虑，相比较合作的事，我更喜欢先和你聊聊私事。”
    她合上电脑，直起身体坐好，接过他的酒杯直接放到了茶几上，问他：“聊了之后你会答应？”
    “看你的表现。”他瞥了一眼她的动作，走到她身旁坐下，暧昧地紧凑着她，炽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身后。
    姜烟没有挪动，不动声色地坐着，静待他的下文。
    男子嘴角含笑：“你现在还和陆景洋在一起不？”
    “没有。”
    “要不要做我的女人？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
    她静默了一会儿问：“比如说？”
    他喝了一口红酒，低头在她耳边道：“比如，我可以帮你杀了武江，还有那两个撞死你妈的人，也可以让人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刘菲儿，神不知鬼不觉。”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她找他想干什么，想达成什么目的。
    她淡定从容的样子不见了，笑容也僵在嘴角。
    她的反应尽在意料之中，男子满意地勾起唇：“你电脑上监控他的那些东西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的走私之路，赌场和夜总会见不得光的所有交易，我都知道，要弄死他，完全不用费太多的心思，你以为我的人和他有利益冲突就想利用我来对付他，是不是？”他捏起她秀气的下巴摩挲：“你很聪明，可惜我也不笨，发生在你身上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你过了这么多年平静的生活却要开始掀起波浪了。”
    她查过他，杨光伟，海市有名的富家子弟，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的祖爷爷曾经是威震八方的黑社会大佬，在他妈这一辈时，家里只有女子，他爸是上门女婿，性格懦弱良善，只做一名老老实实的商人，他爷爷年事已高，大家都觉得他家的威严已经没落了。
    其实不然，他明面上是富家子弟，实则他爷爷早早就把他家的势力转移到他手里，处事十分低调，如果不是她黑入他家所有交易历程，还真想不到他的势力如此深厚，绝不低于陆家。
    他说的没错，她看到他们有利益冲突，想要借他的手除掉刘菲儿背后的男人，如果当年不是他，刘菲儿也没有那种能力去做一场没有证据的故意杀人案，有时候法律并不是维护正义的唯一手段，她这么多年学习电脑程序就是要以同样黑暗的手段报复过去。
    林之瑶出了事，林家，韩家会出手，武江为了自保定然会把刘菲儿交出去，她面临的要么就是明面上的坐牢，要么就是黑暗里的处罚，而且她最有可能把她供出，无论怎么样，这不是姜烟最想要的结果。
    她看得出来刘菲儿对那男人的恨意，查了很多档案才知道刘菲儿的遭遇，她原本打算让林菲儿为了自保投靠杨光伟，背叛武江，条件是不要透漏自己，第一，刘菲儿掌握着武江信息的筹码会让这个男子得到好处摧毁他，第二，武江肯定受不了刘菲儿的背叛，定然会找人做了她，这一举两得一箭三雕的事情她已经筹备了很长时间。
    她现在只需要把电脑上的画面呈现在他眼前，让刘菲儿证实就可以。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他却比所有人都了解她的底细和遭遇，她还什么都没做，他就十分了解她的最终目的，她绞尽脑汁，深思熟虑，等了多年的的事情，他却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可以做到。
    一种恐惧和未知的感觉袭上她的心头，那么她爸爸的死他会不会知道实情？
    “你在想什么？”他抬抬她的下巴。
    她回过神来，下巴微动，离开他并未用力的手指，微笑着说：“我在想杨老板这么厉害，我要是不答应你的要求你会怎么对我。”
    “那想到了没？”
    她摇头，还没说话，他就轻笑出声，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斜倪着她：“姜烟，你对我就没有丝毫的记忆？”
    这话让她十分诧异，说的好像他们之前认识一样，她微侧身仔细看背后带着一丝傲气的他，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她的记忆力不差，却找不到与他一丝一毫有关的事情。
    “你提醒我一下？”
    他哼笑出声，里面带着不屑，却还是说出他多年潜藏在心里的事情。
    “年少不懂事，听说华光高中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有一门成绩不及格还考了全校第二，她的照片流到了我们学校，那时觉得照片都是假的，也不以为意。学校参加竞赛考试，我真正见到了她，确实又清纯又漂亮，微笑当中又带着冷漠的气息，气质非常独特，吃饭的时候我问她要微信，她却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
    姜烟咯噔一下，他记得这么清楚，肯定是在意过的，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记得她和陆景洋去参加过竞赛，但是脑海里还真的没有任何一点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也许当时她并不在意，也许他们之间的交流只是短短一瞬，她该如何回答。
    “不要试图在我面前撒谎！”她努了努嘴，还没张口说话就被他凌厉地打断。
    她顿了顿说：“我只是想问你后来呢？”
    他摇晃杯里并不多的酒，狭长的双眼看着她：“后来就是现在，没想到六年了，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自以为聪明地想借刀杀人。”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
    她的目的被他轻易识破，他就像看猴子一样在看她。
    她转身站了起来，弯腰窸窸窣窣收拾着茶几上的电脑。
    他看着她的背影，慢条斯理地说：“我一般不喜欢浪费时间在与我无关的事情上，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心甘情愿做那把刀。”
    姜烟的手顿了顿，心里极其矛盾和复杂，她心心念念想达成的目的忽然有一天有一个人说他可以帮她完成，而且她不用冒任何风险，甚至会有更好的生活，她该高兴该庆幸的，一直以来不就是想找这样一个人吗？
    达成心愿近在眼前，为什么这一刻心里想到的却是陆景洋那张眉眼柔和又故做冷漠的脸，她心里隐隐传来不适和抗拒。
    可是，错过了这个时机，眼前这个倨傲又有权势的男子可能再也不会帮她，该怎么选择？
    ☆、第七十一章
    在剧组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八月二十已经到来。
    这天的假期公司已经提前为她请好，不仅如此，如同纪蕊蕊所说，她真的帮她把机票，礼服，鞋子，甚至手袋都给她准备好，让她没有任何推脱的理由。
    姜烟仔细检查了所有的东西，衣服鞋子包包都是大牌正品，无瑕疵，无损害，无监听器，检查结果让她觉得纪蕊蕊有名媛的正派作风和聪明之处，她和陆景洋在一起的时候她没做出任何表示和行为，她没找她立威，羞辱，报道，相反这些事情由林之瑶替她完成，她什么都清楚，所以只是静静等候属于她的东西回归位置。
    首次见面，姜烟对她的印象便是极其耐心和聪明，她不会失去风度，却会大气地宣布自己的主权。
    再次来到陆家，这种华丽城堡式的建筑总会无形当中给她威压，她紧了紧手中白色的皮包，好在陆家花园里的红色玫瑰总是花开不败，阵阵清香在夜风的旋转中让她放松了不少。
    她没有男伴，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了大厅，大厅里灯火辉煌，音乐轻缓，宾客满盈，觥筹交错，她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本欲悄悄进去，却被刚下楼梯的主角之一纪蕊蕊眼尖地发现了她，朝她快步走过来，于是众人的视线随着主角落在了她的身上。
    前段时间她和陆景洋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主角的桃色新闻总是格外引人注意，她一现身，免不了被人嘲讽和看笑话。
    姜烟无视那些审视揶揄的目光，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条最新款式最受名媛贵妇欢迎的名牌钻石项链，价格不菲，是她这半年来积蓄的一半，算是赔偿她邀请所赠东西的价值，她不想欠她。
    纪蕊蕊扫了她的全身，粉色斜肩的短礼服，同样粉色的鞋子，白色的手袋，是她送给她的行头，她都穿上了，没有她想象中庸俗，穿在她高挑的身上显得格外年轻漂亮又充满朝气。
    她接过首饰盒笑了笑：“你能来还穿我送的东西我很高兴，你穿上这一身很漂亮。”
    姜烟也同她笑了，和她客气道：“谢谢你的邀请，今晚你也很漂亮。”
    她没有说恭喜他们的话，她心里抗拒着不想说。
    纪蕊蕊是个小巧玲珑的美女，个子不高，两人都穿着高跟鞋，姜烟明显比她高出半个头，两人站在一起，免不得被人拿来对比，显然姜烟在外貌和身形上都比她好了点，只是她一身粉色打扮没有纪蕊蕊身上的白色高贵典雅，穿着上略输一筹。
    陆景洋从她进来就一直在暗处看着她，她高高挽起头发，露出光洁纤长的颈子，全身都比较素雅，只有耳垂上两点猩红，是他送给她的耳坠，他见她戴过两次，一次是他们离别的那天晚上，一次是现在，不知她是真的喜欢还是有意戴给他看，他看在眼里却是欣喜的。
    门口又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许久未曾露面的夏成城也被邀请过来，姜烟无意和纪蕊蕊寒暄，瞥到他就迎了过去。
    他今晚也是一个人来，帅气的脸庞瘦了不少，即便精心打扮，也难掩他的憔悴之色，看来网上的言论对他的影响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一些，当初那个不畏他人眼光，一意孤行任性妄为的男孩已经不在了，他终究活在世俗的言论里。
    “嗨！你一个人来？”姜烟站在他面前，笑容自在又美丽。
    夏成城神情有些恍惚，她难得主动和他说话，随即也是一笑，点了点头：“你也一个人？”
    “是啊，如果你不介意，今晚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身体一僵，又猜想今晚订婚的男主角与她有着莫大的渊源，如果她要再次利用自己气那个人，哪怕时间短暂，能和她亲近地相处一会儿，他也心甘情愿，被黑了这么长时间，也算对那男人的报复了。
    他终于露出久违的畅快的微笑，弯起臂膀，姜烟见状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微笑着一起步入主场。
    纪蕊蕊站在一边也笑了，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避之不及，是心虚，不屑还是有意气他？不管怎样，能名正言顺站在陆景洋身边的只有她，她就是想让她看看，他心里有她又怎样，最后赢的还是她。
    大厅里寒暄的人随处可见，也有不喜欢这种场合却又不得不来避在角落昏暗的休息室玩手机的，更有专门围在餐桌旁吃东西的，还有一类就是随着舒缓的音乐在舞池跳舞聊天的。
    自她离开后的六年里，夏成城从未想过他们会有这样相处的一天，借着此时的氛围，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绅士地弯下腰来，伸出手邀请她一同跳舞。
    很多人注意到这边的动向，夏成城心下忐忑，不知他唐突又孤注一掷的行为会不会让她毫不留情地拒绝，毕竟他在她心里一点价值和情谊都没有。
    正当他想好如果她拒绝了该怎样应对的时候，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点头答应了他的邀请。
    他心里欢喜，却在众人的观看中刻意保持礼貌正常的微笑，不让别人发现他深藏于心的端倪。
    他一手放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感受着从那层薄薄衣料下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温暖，和她相握的另一只手却不知不觉溢出了汗水，两人相贴的掌心都有些黏糊。
    姜烟轻笑着小声说：“我不太会跳，原本紧张的应该是我，没想到你比我还紧张。”
    她穿着高跟鞋快和他一样高了，他能感受到她说话时轻轻喷在他脸上的气息，她刚才喝了一杯香槟，他的鼻息里全是那种香甜，他是如此享受此刻的静默，好似过去几个月里的他感受到的不公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救赎和释放。
    他温和地笑笑看着她，一言不发，脚步轻缓地和她一起舞动。
    姜烟和他两眼相对，能从他眼里读写出他所有含蓄的情愫，可惜，她不会回应半分。
    她曾经恨过他，在她定义的重生世界里，因为他又再一次感受到命运的不公，他在她瘦弱丑陋的时候嘲笑，欺负，看不起她，却又在她变得好看和优秀的时候转变心意，她同样也看不起他，即便他道过谦试图弥补，她也未曾原谅过他对她造成的心里伤害，所以利用他的事她一点也不觉得亏欠或是歉疚。
    他确实帮助了她不少，不过都是他主观的行为，她并不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包括陆景洋因为她黑他冤枉他的事，她也没帮他发一声，甚至连私自的问候关心都没有，她和林之瑶说的话并非仅仅为了反驳，却是她内心的真话，谁让他在她明确告诉他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放不下心里的执念来看她，他对她的好，不过就是因为心里那点歉疚和执念罢了，因为她从未给过他机会和希望。
    此刻他因为网上的言论和陆景洋的打压下，他丢掉了名誉和工作，失去了相伴多年的女友，身上透漏出的倦意和狼狈，让她心下有了释然，她想他们之间的纠葛就这么跳过去了，剩下的只是单纯的友谊，当然，前提是他还愿意做她的朋友，毕竟朋友比敌人好多了。
    这边放松温馨地跳舞，那端楼梯口引来了一阵骚动。
    陆家老太在众人的搀扶下步入舞台最前面的位置，佣人立马送来一张舒适的椅子让她坐下，后面陆陆续续走来陆家和纪家的长辈，位于陆老太的背后。
    司仪在话筒前叮叮叮敲响了酒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把注意力转移到舞台上。
    音乐停了，说话聊天的声音也停了，所有人都往舞台前聚集，姜烟和夏成城对视一眼，走到一边，隐于人群之后。
    陆景洋一身黑色的西装礼服，越发衬托他白皙英俊的脸颊，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不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深沉的模样，他旁边站着甜美娇俏的纪蕊蕊，两人手拉手，让观众看得十分艳羡。
    司仪在台上热情激动地介绍着两人如何从青梅竹马步入婚姻殿堂，虽然只是个订婚仪式，搞得比明星颁奖典礼还隆重，侍者把订婚戒指交到陆景洋手中时，他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准确无误地和姜烟的视线撞在一起，她面带微笑，一脸平和。
    他转移目光，把首饰盒打开，拿出一枚设计精美嵌着硕大钻石的戒指，伴随着许多女人的惊呼，他单膝跪下，问她答不答应他的求婚。
    纪蕊蕊感动得泣不成声，激动地回答他：“愿意，愿意，我愿意。”
    陆景洋起身，将戒指戴在她左手中指上，温柔地拿起手帕为她擦拭眼泪，低声在她耳边说话似在安慰她，司仪随机应变解说，在一片掌声中两人拥吻在一起。
    姜烟心里并非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波澜不惊，只有她自己感受到鼻腔里的微微酸涩，在他为纪蕊蕊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就像针扎一样，微感痛觉却不会流血，眼下这个场景让她突然回忆起高中那一年，他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当着同学们的面，在她面前跪下求她当女朋友的画面。
    虽然那时是在林之瑶想要陷害她之后，她有意让他这么做的，但是回想起来，舌尖还是会有一些苦涩，他的爱，被她一点一点消磨殆尽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的红宝石。
    ☆、第七十二章
    礼成，大厅里又热闹起来，寒暄的寒暄，吃东西的吃东西，离开的离开。
    夏成城问她要不要走了，一起离开。
    她回过神来，笑容并没有因为分神而消失，点头答应。
    她默默对自己叹息了一句，姜烟啊姜烟，这不是你一直都清楚的事情吗，你们不可能，从来就不可能，是不是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就开始多愁善感了，现在是他抛弃你了啊，你们两清了，你欠给他的情债，已经用肉偿了。
    同时她也微松了一口气，想着今天来免不得纪蕊蕊或是陆老太的一番为难，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陆老太离开的时候只是在人群中淡淡看了她一眼，里面没有任何警告厌恶的情绪，六年了，她已经八十多了，精神已不及当年，或许人将步入黄土，她无力再跟她这个渺小的人计较。
    姜烟和夏成城将要离开，杨光伟突然出现，挡在她面前，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带笑：“姜小姐，能请你跳个舞吗？”
    他伸出手，掌心有一道显眼的疤痕，提醒着她，他的身份与众不同。
    夏成城转头看她，期待她的拒绝。
    她笑了笑，手从他弯臂里抽出，放在了杨光伟掌上，对他说：“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夏成城心头一凉非常失望，终究，她不会选择自己。
    看着他们舞动的身影，他突然释然，她根本没有心，她的男人在这里订婚邀请她，她没有丝毫受伤难过，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更何况是他，她不会爱谁，所以也不稀罕别人爱她。
    从当年韩栋宸护着她承认她是他妹妹，她一脸温柔开心的模样，他早就该明白早就该清醒的，他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从来都不是，即便他的灾难因她而起，她也漠不关心，而自己一直都在追寻着什么期待着什么，现在他也模糊了。
    见她看过来，他微笑着摆摆手，嘴唇微动：再见，姜烟。
    像是一次郑重的告别。
    他无声的唇语，他孤寂的背影，他眼里的决绝，姜烟都看清了，她低下头嘲讽一笑，不用说再见，她根本不在乎。
    “看来我的对手很多啊。”杨光伟的脸凑到她眼前，两人额头之间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不过，他看到你选择我似乎死心了，你之前做了什么事让他如此难过。”
    “谁知道呢，自作多情罢了。”
    “哦？”他眉尾轻挑：“难道我在你心里也是这样的？”
    “杨老板，我敬重你，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
    “呵呵。”他冷笑：“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老实说我挺欣赏的，但是有时候太过头了就不好了。”
    姜烟没有被他的言语震住，反倒凑到他耳边低语：“难道我上次的提议让杨老板害怕了？”
    那天晚上，她在矛盾之中挣扎了一番，清醒之后开始唾弃自己的心神不定，这些年来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郭凤仪死去的惨状在这么多年里依然深深地定格在她脑海里，又怎会因为一个不属于她的男人而动摇，眼前的选择是她轻松摆平所有的浮木，她不想轻易失去。
    于是，她问他：“那你娶我，我做你一辈子的女人可好？”
    那晚他没有回答，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住，眼神冷厉地看着她，满是寒光。
    她想不到结婚这两个字眼对他来说会有这么大的冲击力，看得出来，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此时这个问题又被她大胆地提及，他却没有那晚的严肃了，而是看着她似笑非笑：“陆景洋订婚了，你是想利用我和他赌气，顺道帮你达成所愿？这个计谋也不错，一箭双雕。”
    “你想多了，和一个抛弃我的人赌气多幼稚，我啊，不想仅仅只做杨老板的女人之一，我的贪心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唯一的那个。”
    两人眼神撞在一起，姜烟眉眼飞扬，充满着自信和坚定，杨光伟眼仁漆黑，一摸嘲讽出现在他眼中，他小声说：“陆景洋用剩的残花败柳，你觉得你配吗？”
    姜烟并没有因为他的羞辱而花颜失色，也并不否认她和陆景洋睡过，依然保持着微笑：“配不配不是我说的算，杨老板既然嫌弃，那就此作罢，希望以后还能成为朋友。”
    “我从来不交女人做朋友，我的女人，陌生人，敌人，是女人在我生命中的三个选择。”
    他刚说完，还没等到姜烟的答案，她的后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为了避开倒在杨光伟的怀里，她脚步停下欲稳住身体，惯性的作用，杨光伟一脚踩在了她的脚上，她皱了皱眉，推开了他，似是刻意回避他给她的三个选择，转身去看后面撞她的人。
    那人没说抱歉，只是和舞伴停下了脚步，定定看着她。
    “怎么了？”纪蕊蕊问，她眼里闪过一丝酸涩，他有意带着她舞到她旁边，他故意撞她的行为，又怎会逃过她的眼睛。
    陆景洋没有回答她，只是注视着身旁的姜烟，周围的人都被纪蕊蕊这声非常微小的问候所吸引。
    看到今晚的主角抱着未婚妻却死死地盯着另一个女人，这微妙的氛围让观众各怀心思，侧目而视。
    被推开的杨光伟缄默不言，饶有兴趣地抱臂观看。
    姜烟停滞了两秒，很快移开视线，把责任担在自己身上，对纪蕊蕊歉意道：“不好意思，刚才脚崴了一下，撞到了陆总，打扰你们了，真是抱歉。”
    纪蕊蕊能感受到旁人看热闹的眼光，才刚刚订婚就被未婚夫冷落，换做谁都会尴尬，姜烟给了她一个台阶，她顺其自然地往下走，随和地笑了笑：“没关系，那你的脚还好吧？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让医生过来看看。”
    “谢谢！不用了，只是鞋子崴了一下，并没有伤到脚，天色不早了，我今晚还得赶飞机，就先走了。”
    纪蕊蕊察觉到陆景洋因为隐忍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大费周折地邀请姜烟来观礼，有意宣布自己的主权是多么错误又愚蠢的做法，如果她不出现，她不会被旁人侧目而是羡慕，她真的想不到，当年那个女人伤他那么深，他对她还是如此念念不忘，她以为他们分手了回归她的身边是他回心转意的结果，但是万事不由人，即便和她订婚了，即便那个女人水性杨花，他只要见到她就会不注重场合不顾及她颜面的失态。
    她在暗处掐住陆景洋的胳膊，提醒着他，对着姜烟说：“这样啊，那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吧。”
    察觉她暗处微小的动作，姜烟笑了笑，正想答应，后面的杨光伟突然出声了，他走到她旁边说：“今晚蕊蕊和陆总是主角，你怎好麻烦他们，我送你过去吧。”
    纪蕊蕊松了一口气，却更能感受到陆景洋因气息不稳而起伏的身体，她真害怕他在这一刻爆发。
    不过，她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久久未说话的陆景洋突然嘴角一勾，对杨光伟说：“杨总对我公司旗下的艺人如此关心，我这个做老板的为她感到荣幸，只是她的绯闻才平息不了多久，我们公司可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经历花费在她身上，你跟她交往就要小心了，有可能毁了她的形象。”
    他跟他说话，眼睛却是看着姜烟，他生气，是因为听到了杨光伟给她的三个选择，同时他又害怕，她是多么冷漠，在她眼里，是他抛弃了她，她转头就会忘记他而选择别人，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当年问她要电话因他被拒绝的其中一个。
    “陆总说的有理。”杨光伟习惯地摩挲着下巴，似真的认同他的话：“那为了姜小姐的名誉，我们还是保持着距离为好，你可是陆总公司力捧的新人，一出道就绯闻傍身确实影响不好，你赞同吗？姜小姐。”
    他居然逼她在陆景洋和他之间选择，肯定他的回答就是拒绝他的邀请，否定他的回答就会失去陆景洋的支持。
    杨光伟不是什么好人，选择他或许也得不到他的帮助，但陆景洋不一样，他曾经怎么恨她除了对她冷漠之外却一直对她都是极好的，再次伤他的心可能真的再也得不到他的帮助了，可是，如果拒绝了杨光伟，陆景洋的未婚妻以及周围看热闹的人又会怎么看她，毕竟她现在的职业是个演员，私底下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评论，但在这种场合这个圈子里，人言还是可畏的，这个问题无疑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仇恨与生存，再次让她陷入艰难的选择境地，她权衡着如何巧妙地婉转这个局面。
    纪蕊蕊望着她，很好奇她的回答。 
    陆景洋和杨光伟都嘴角含笑，均是非常自信的模样。
    “姜烟？”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不确定的声音。
    姜烟从来未觉得印象中那威严的声音如此悦耳，她往身后看去，是韩先生。
    六年未见，他鬓边已经花白，眼角的褶皱清晰可见了。
    “韩叔叔。”她离开周围紧张的氛围，兀自走到韩先生面前，惊叹道：“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
    他点头，脸上带了慈和的微笑：“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当时为什么不告而别？我找你不到，让我担心了多年，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终于可以放心了。你的房间家里一直没动过，今晚跟我回去吧，看看刘妈，她一直很记挂你。”
    姜烟不怪他当年没帮她，也不怪他现在在众人面前的虚伪寒暄，她感谢他，从她进入韩家生活的第一天，她一直感激着他，现在更是谢谢他及时出面替她解围，免了她的尴尬境地。
    ☆、第七十三章
    她很干脆地回答：“好啊，我一直想回去看看您们呢，正好您在家。”
    “你不是要赶飞机？”杨光伟跟过来在旁边问道。
    “飞机可以改签。”韩先生替她回答了：“我们多年未见，作为养女，她也该敬敬孝道，常回家看看。”
    姜烟确定他是有意来帮自己的了，心里浮起阵阵涟漪，就像六年前痴心的梦想一样，如果他是她的亲生爸爸该有多好，她生下来就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她心里也不会扭曲而愤世嫉俗，也没人敢欺负她，她也不会得罪人而害死妈妈吧。
    杨光伟作为晚辈谦虚地附和了韩先生的回答，对姜烟挑了挑眉，不再为难她。
    陆景洋松了一口气，幸好，她谁都没选。
    纪蕊蕊听着旁边男人的轻喘，嘴里几乎都是苦涩，心里眼里满是落寞，她究竟哪里吸引着他？
    韩先生与陆景洋以及纪蕊蕊的长辈打了招呼就带着她离开了，陆母和纪母审视且又带着敌意的目光让姜烟如针芒在身，她静而不语，乖巧地跟着韩先生。
    再次回到韩家，既是熟悉又是陌生，她在这里住了半年之久，却是人生当中幸福时刻少有的半年。
    韩栋宸不在家，刘妈早已在客厅等候，见到她，满脸惊讶，直到姜烟上前，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微笑着说：“刘妈，好久不见了。”
    面前的姜烟比电视上播出来的广告还美，六年了，这孩子居然一个人生活了六年还出了名，真的很坚强，她和林之瑶陆少爷韩少爷的新闻她听七大姑八大姨八卦了很久，只有她清楚其中真正的原因，对她不由心生怜惜，还活着就好。
    刘妈眼眶里泛着薄薄了泪光，拍拍她的手：“是啊，好久不见了，你越来越好看，我们却越来越老了。”
    “哪里的话，刘妈您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精神奕奕。”
    姜烟和刘妈拉着家常，谁都不提郭凤仪和她当年离开的事，韩先生在沙发上一口一口抽着雪茄，还是那么沉默寡言，郭凤仪之后他没找过一个固定的女人，也从不带人回家，所以这家里依然只有他和韩栋宸。
    韩先生脸上满是疲倦之态还耐心地听着她们说了很久的话，刘妈留意到这个细节，很快站起来对姜烟说：“时间不早了，我去给你换套被褥，早点休息吧。”
    姜烟也站了起来：“不用麻烦了刘妈，我还要去机场，得赶回去拍戏。”她对韩先生道：“叔叔，今晚谢谢您帮我解围，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有机会我再来看您。”
    韩先生看出她执意要走，没有挽留，点了点头：“我让人送你。”
    姜烟谢过他，没有推辞。
    他们在门口等着司机把车开过来，一辆车提前一步到了门口，韩栋宸从驾驶室里出来，看到几人站在门口略感诧异，等他看清其中一人是姜烟时，呆滞了几秒，很是惊讶，忙上前问：“你怎么在这里？”
    姜烟神态自若，好似和他没有隔阂：“我来家里看看，现在要走了。”
    韩栋宸看看面无表情的韩先生和一脸好奇的刘妈，方觉自己失态，正色道：“去哪里？”
    “回剧组，明天还要拍戏。”
    正在这时，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姜烟走下台阶准备上车，韩栋宸却伸手拦在她面前说：“我送你吧。”
    “不用麻烦了，司机送我就好。”
    “让他送你吧，你们也好久不见了，说说话也好。”
    姜烟欲绕开他的手上车时，韩先生突然这样说了一句，不知他意欲何为，他们之前因为林之瑶的事情在网上闹得风风雨雨，韩先生又怎会不知他儿子和她有过绯闻。
    车向环城高速行驶，车速不快，像是故意延长这段路的时间，给两人独处的空间，韩栋宸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们多月未见，他想和她说很多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问林之瑶的事情又害怕毁了这段宁静的时光。
    路灯照在姜烟脸上一闪而逝，韩栋宸瞄了一眼她的穿着问：“你来参加陆景洋的订婚仪式？”
    “嗯。”
    “你们……”他想着措辞，希望她理解后接话。
    她理解的，但她就是不接，目不斜视没有表情地看着前方。
    韩栋宸无奈，直接问道：“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不在了。”
    两人自相遇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正常又平静对话的时候，她没有装作不认识他，也没有对他冷嘲热讽，更没有和他刻意保持距离，他问她就答，只是回答得机械且毫无感情。
    韩栋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开口，车里一片静默，几乎听得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姜烟突然问：“林之瑶现在怎么样了？”
    他万万料不到他刻意避开的话题被她主动提及，他呆愣了一会儿才回答：“状态不是很好。”
    “是吗？”她散去刚才的淡漠，变得精神起来：“这么说，网上发的视频里的女主角就是她无疑了？”
    “……”韩栋宸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姜烟忽略他的审视，话语中全是幸灾乐祸的意味：“看着视频里她挺享受的哈，你们做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你看到怕是不好受吧？毕竟几顶绿油油的帽子摆在这里。”说完她就被自己的话逗乐了，笑声在车里显得格外讽刺。
    “够了！”韩栋宸原本非常平和的情绪被她嘲弄的一句话彻底激怒，理智也被瞬间烧灭，吼出了多日以来的怀疑：“难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他把车停放在路边，打起了双闪，看着她的眼神分外严肃，掩去了刚才对她的小心翼翼。
    “和我有什么关系，证据拿来啊？”姜烟才不在乎他突然的变脸和愤怒，无所谓地回视着他。
    “刘菲儿怎么会突然对她做出那种事，你敢承认你在其中没有使用手段？”
    “我使用了手段又怎样没有使用又怎样，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你知道我拍的刘菲儿的照片是被林之瑶传出去的，但是杀死我妈妈的不是她，即便我在其中使用了什么手段，让人强/奸她的也不是我啊，为她辩驳的时候你倒是有理，一旦和我扯上关系，我就是有罪的是吗？更何况你连证据都没有就诬赖我，你以为我无父无母无依靠好欺负是不是！”
    她说着把安全带解开就要拉门出去，即便她听到林之瑶很不好的状态心情很愉快，她也要让他知道她很生气。
    韩栋宸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看她解开安全带就要出去的行径飞快地把门锁按下，姜烟开不了门，也不跟他废话，侧身伸手就往他左手边的门锁开关按去，他自然是要阻止，忙拉住她的手：“你这样下去很危险！”
    “不要你管！”
    她被他拉着，呼吸近在咫尺，他就像被电触一般，血气方勇，一时冲动，手一用力，将她按在了怀里。
    姜烟一时重心不稳，随着他的力道扑了下去，腰被中间的扶手箱磕得生疼，尖叫道：“你干什么？”
    “嘘！嘘！嘘！”他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的头压在他胸口，小声道：“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不要每次见面都这么不愉快，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你。”
    头被他压着，脸被迫紧紧贴在他胸口上，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透过白色衬衫传来的滚烫气息，她在心里咒骂，道歉有什么用，她姿势这么怪异又难受他瞎眼了吗，腰上的疼痛越发清晰，手臂被他按着动弹不了，她皱了皱眉张嘴狠狠地往他胸口上咬去。
    他身体一僵，松了按压她的力道，她抬头看他，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痛苦以及微不可及的，欲望。
    她又低头看看他白色衬衫上血红色的她留下的唇印，眨了眨眼，忽而弯起嘴角，双手攀住他的双肩，从副驾驶挪到他面前，驾驶室狭窄，她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韩栋宸一颤，怔怔地看着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以及大胆的动作并未阻止，他不想去思考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期待甚至渴望她接下来的动作。
    姜烟环住他的脖颈，凑到他面前，声音低柔，带着诱惑：“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你吻我的场景？”
    他喉结动了动，点头。
    她轻笑：“你当时为什么要吻我还羞辱我，是不是那时你心里已经有我了，所以我掉到水里你会来救我，可是你不敢承认，只能通过羞辱我的方式来掩盖你的变心，嗯？”
    韩栋宸眼眸温柔，就像被一只妖精蛊惑的僧人，他心脏跳得飞快，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明目张胆妖娆魅惑的样子，尤其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姜烟看他呆愣的样子，继续诱惑道：“你诚实回答我，我就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什么？”他迷惑地问。
    她凑近他，在他嘴上轻轻啄了一下：“这样。”
    亲完，她鼻尖抵着他的，和他两眼相对。
    韩栋宸恍恍惚惚，这个画面他梦到过很多次，她离开家以后，压在心里的爱意和赶她走的愧疚让他日日夜夜饱受思念的折磨，所以他和林之瑶在一起这么多年并未做过逾越的事，再次相遇，他想过要好好补偿认真挽留，但是有太多的未知因素，上次分别，他以为他们已经错过了，可是，她近在咫尺，上演着他盼望了数年的美梦。
    ☆、第七十四章
    她的眼眸黑得像一汪深潭，笑起来的时候眉尾飞扬，漂亮又明艳，他诚实点了点头，承认他在很早以前就爱上了她，或许从她第一次吻他开始，或许是她和陆景洋交往时，更或许是在知道她被林之瑶陷害后，她在他家的半年，成了他忘不了也得不到的遗憾。
    姜烟眼睛弯了起来，像月牙一样的形状，只有她用心笑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种真诚的笑容，她又轻轻地问：“前段时间网上传出你是我前男友的绯闻，为什么你不否认，为林之瑶澄清？”
    他说：“因为我爱你。”没有任何迟疑。
    她微低头，薄唇印了上去，他呼吸一窒，片刻之后捧起她的脸和她狠狠纠缠在一起，唇齿相依，你追我赶。 
    他的铃声乍然响起打破了这一刻两人暧昧的氛围，姜烟离开他的唇，眼神清明，转头看看屏幕上的来电，又看看他，怎么每次都是这种时候打来，真是好不凑巧。
    不过也好，她不动声色，想看看他这一次如何选择。
    韩栋宸看到林之瑶的来电，陡然惊醒,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一脸迟疑。
    铃声一直响着，在沉寂的车厢里格外清脆，姜烟还挂在他的身上，韩栋宸矛盾非常，她刚和陆景洋分手，她对自己的态度刚有转变，如果再一次放开她，以她的冷漠，或许再也没有交集，他对她的愧疚和爱将永远没有一个结果，如果不放开她，他对林之瑶的承若又该如何兑现。
    他答应过要娶她，现在却和姜烟在这里纠缠，他除了矛盾只有矛盾，一方面是私心，另一方面是道德，他对林之瑶的爱，在姜烟离开时已经淡去，唯有道德上的善念让他一直下不了决心和林之瑶说分手，更何况，她现在遭遇了那种事，如果被他抛弃，她该变成什么样子。
    姜烟看清他眼中的挣扎和矛盾，眼中的柔情并未消散半分，她的突然引诱只是为接下来的计谋做一层铺垫。
    今晚他没去陆景洋的订婚仪式，却急匆匆赶回韩家，现在林之瑶又打电话给他，证实了她的猜测，他这些天都在陪林之瑶，安抚她受伤的心灵和身体，她了解他，虽然他性情冷淡，但他内心善良，林之瑶没出事之前他尚且不会伤害她，更何况她出事之后。
    如果这样下去，林之瑶可能会被他的关爱感化，渐渐恢复过来，这就会与她想要的结果背道而驰，好不容易做到这一步，她不会让她有一丝退路，她绝不放过她，哪怕违背自己的意愿。
    她从他身上挪开，顺手打开车锁按钮。
    韩栋宸以为她生气要下车，连忙抱住她：“不要走！外面危险。”
    “我没走啊，你怎么不接电话？”她好笑地看着他。
    他定了定神，放开了手，她回到副驾驶上，整理着套在礼服外的风衣。
    他观察她面容和煦，并没有和上次一样让他为难，心虚地接通了电话，他戴上蓝牙耳机，跟那边说他现在有点事，稍晚一些过去。
    挂了电话，他又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姜烟在心里好笑极了，这画面真是越看越觉得有违他韩大少爷一贯冷淡傲慢的性子，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放低姿态，她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她对林之瑶撒谎糊弄，在乎的时候不觉得，一旦不在乎了，什么都挺有趣的。
    她看了看表：“你送我去机场吧，在迟就没有航班了。”
    语气淡淡的，让韩栋宸一度以为刚才他们两人的亲密就像是他臆想出来的一样。
    车又开始行驶起来，车速依然不快。
    他犹豫着开口：“我……”
    “什么？”
    他思考了很久，决定向她坦白：“之瑶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我知道你恨她，但是，我不能抛弃她，我已经答应要娶她了。”
    姜烟一惊，太出乎意料了，他们之间比她想象得要坚固一些，他居然用结婚来让林之瑶振作起来？这种不嫌弃的大爱，单凭林之瑶那份坚强的心思，定然能重新回来，给她找麻烦吧！
    不，不，不，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得从长计议了。
    说难听点，这个男人对林之瑶有着狗一般的忠诚和偏爱，不够果断和决绝甚至善良得虚伪，不是单纯诱惑就能让他放弃林之瑶的，如果他爱着她那么就要吊着他，现在她得以退为进，让他们继续下去，最后狠狠给以一击，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好玩了。
    她的想法百转千回，很好，一个计谋很快在她脑海里闪现，断断续续，最后连成一条直线，她心里冷哼，这样不是更好！
    “哦？这样啊。”
    韩栋宸看到她脸上的震惊，最终化为淡淡地揶揄，暗自揣测她的心思，如果她要使坏，现在肯定极尽阻止，以刚才的行为来威胁或是绑定他，但是没有，又让她觉得她不该是这个样子，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让之瑶幸福下去，而且是不是说明他在她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她不定的心思让他更是生出千万种想法，想想陆景洋，他们都在一起了，她居然还能淡然地来参加他的订婚，没见一丝悲伤失落，还突然和自己……，难道这是她和陆景洋赌气，他不过是突然出现给她玩弄的一个意外？
    如果是这样，他的纠结就成了多余。
    “刚才的事情，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想要就此结束，又试探着期盼她有别的心思，甚至有一点点失落，让他知道，她心里还爱着他，不多，一点点就好。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要说道歉，我不接受，只要你爱着我就够了，韩栋宸，你和她或许是注定的，和我却是一段孽缘，我是恨她，你娶了她却爱着我，我很开心，真的，你们同床异梦，对我来说，不是更好地报复她的方式？”
    她坦白又诚恳，明确又张扬，他和林之瑶在一起似乎更是成全了她的期盼，所以她震惊之后才会淡然，其实内心早已开心极了，他怎么会没想到呢，就在刚才她还诱惑着他承认他在很早以前就变心地爱上她了，她多有优越感啊。
    她在过安检前，突然上前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曾经爱过你，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再见了。”
    像是认真对他的一个交代和正式告别。
    他们从此就是遗憾，就是这种遗憾让他挠心挠肺，心痒难耐，越发对她渴求，这也是姜烟想到的，计划得了的人心。
    陆景洋看着手机上发来的视频，愤怒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想象着姜烟和韩栋宸在一起的亲密行为，他把手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电脑，水杯，书籍，房间里一片狼藉。
    好啊，夏成城不算，杨光伟不算，想不到短短一个多月，他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一丝顾虑，陆景洋气得眼角发红，跌坐在沙发旁边，嘴里喃喃道：“姜烟，你可曾爱过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林之瑶出事后，姜烟随时观察着刘菲儿那边的动向，和杨光伟的合作落空了，她不联系他，他自然不会放低身段来理会她，杨光伟是一个可怕的人，既然不能利用他，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只是她此前的计划全都落空了，和她料想的不错，在陆家的施压下，武江为了摆脱关系，没过多久就把刘菲儿交到了林之瑶父亲和韩栋宸手里。
    她一直担心刘菲儿会出卖她，她当初在录音笔里做了手脚，她这边登录系统按一下，那边的内容就会自动清除，她不会留下证据让她指证。
    让人意外的是，刘菲儿的手脚突然被人挑断了筋，喉咙还被毒哑了，所以这就是韩栋宸对她有所怀疑却拿不出证据的原因。
    林父问不出刘菲儿伤害林之瑶的缘由，无奈把她交给了警察，林之瑶是公众人物又为她的名誉着想，林父没有控告刘菲儿蓄意伤害林之瑶，只是寻到以前被武江残害人的证据把罪名扣到了她头上，她最终被判了死刑。
    虽然武江在其中帮衬了不少，林父却觉得是武江把刘菲儿故意弄残的，说明林之瑶的事情和武江脱不了关系，这下他们暗中结下了梁子。
    这件事情结束上新闻已经是陆景洋订婚后一个月了，姜烟的戏份刚刚杀青，刚好是回京都的这天，她不会以为弄残刘菲儿的人是杨光伟，想来想去，除了陆景洋不会有人这么帮她了。
    但是，据她所知，陆家的黑势力他没有掌握半分，如果他帮她，是不是他求了老太太什么，又用了什么来交换，难道是和纪蕊蕊订婚？所以他刚离开不久就立马和纪蕊蕊订婚了？他是为了她才那么做的？他没抛弃自己。
    想通了所有的缘由，她很快拨通了他的电话，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接，她又接着打，心里却是从来未有过的紧张和激动，他们像是很久没见了，她从没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只是连续打了五次，他都没接，她急迫的心终于慢慢冷静下来，这才明白是他有意不接，他不想理她。
    为什么？她又开始疑惑了，难道他帮了她就放下她了，真的要回归纪蕊蕊的怀抱和她结婚吗？可是，那天她和杨光伟在一起跳舞，他还争风吃醋地撞她，他还帮她了一个大忙，洗脱了她的嫌疑，助理在身边也替他监视着她，他怎么会突然不理她呢？
    ☆、第七十五章
    她什么都不想了，见到问他不就可以了，姜烟像是刚刚陷入爱情的女孩，横冲直撞地打车到了日月星辰大厦，直奔他的总经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打资料的助理来不及阻止，她直接推开门跑了进去。
    助理小宋今天还有意跟她念叨陆景洋在京都呢，所以她知道他会在公司，可是，里面没有人，她略感失落，想着要在这里等一等，突然听到办公桌后面的书柜里传出一些隐隐绰绰的声音，她一怔，猜到了一些不可置信的事情。
    助理追了进来，大声说道：“姜小姐，陆总不方便，请你出去。”仿佛有意给里面的人提个醒。
    话音刚落，那书柜缓缓从一旁移开，里面的场景证实了她一瞬间的猜测。
    陆景洋仓促间穿起了一件浴衣，而凌乱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披头散发，直起身，用裸露的手臂捂住被子掩盖胸前的风光，不满又好奇地看着是谁敢突然来打扰他们，可笑的是那女人并不是纪蕊蕊。
    陆景洋对于她的突然闯入也倍感意外，他瞥了一眼追进来的助理，示意他出去。
    助理是清楚他们关系的，突然这么一出，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了慌乱的表情，低下头出去时还识趣地把门关上，预料里面将要演绎一场壮观又不可言说的场景。
    而陆景洋斜斜靠在移开的书柜上，满不在乎地看着她，冷冷地问：“你有什么事？”
    时间像是静止了，姜烟怔忡了半晌，大脑像是死机了一般，刚才的满腔热血来不及说出口，卡在了嗓管里，上不去，下不来，堵得她生疼，除了入戏时，她很少有这种时候。
    陆景洋看她难得露出这种呆愣又受伤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内心深处却又升起了满满的懊悔和负罪感，但是一想到她和韩栋宸的亲密行径，那种不安的负罪感又彻底消散了，他讽刺地说：“姜小姐，没人告诉你，要见我需要预约吗？还是你以为你是特殊的？”
    像一盆冰水从她头上浇下，这句话让姜烟冲动一时对他毫不掩饰的思念瞬间清醒过来，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真是兴奋过头了，才会这么脑残地冲来这里吧，只是他为什么是这种态度？她哪里惹到他了？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他订婚的时候，他这种态度是因为她和其他男人跳舞，还是……，哈，姜烟何其聪明又能思前想后，很快就猜到他这种态度的可能性。
    他订婚了还是继续派人监视着她吧，如果她没猜错，她和韩栋宸亲吻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吧。
    想到这里，她恢复理智冷静下来，事情还没结束，怎么能被刘菲儿的定局打乱了思绪，韩栋宸那边，还有一个局呢，她刚才是怎么想的，即便知道了他离开她的原委，兴致勃勃地来见他，见到他又能怎样呢？她终究阻止不了他们家族的联姻。
    只是撞见他和另一个女人正在做那种事，除了心痛，只觉恶心，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对不起，打扰了。”
    “站住！这里是你能来就来，能走就走的？”陆景洋朝里面的女人柔声吩咐了一句，径自向她走过来：“告诉我，你今天这么匆忙地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房间里那女人穿好衣服出来，她认识她，和她一样，刚刚大学毕业，公司正在立捧的新人，身材极好，长的也漂亮，她一直明白陆景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第一次，却没想到他除了纪蕊蕊和她还有其他女人，和她记忆中的他已经偏差得太多太多了。
    如此，那么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也不需要顾及他了，现在想来，她真是后悔没直接答应杨光伟的要求，从而错失了她毁灭刘菲儿和武江之间的计划，真是可惜！
    那女孩也暗暗和她比较，她知道他们闹出的绯闻，见她向自己看来，挑衅地白了她一眼，那样子像是在说：你和我没什么区别，都是他的玩物。
    转头唯唯诺诺地对陆景洋说：“那我先出去了，陆总，你谈完事情给我电话。”
    “好。”陆景洋应了她一声，对聪明听话的女人，他总是温和耐心的。
    关门的声音格外清脆，办公室安静下来。
    “现在人都走了，说啊，你找我有什么事？”陆景洋在她面前站定，又问了一遍。
    他身上还带着其他女人的气息，脖颈上还有清晰可见的口红印，真是难闻又刺眼，姜烟又后退了两步，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我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声谢谢。”
    他看懂了她眼里的嫌弃和远离，真不知该为她的在乎而高兴，还是为他们的纠缠而痛心，他没有再凑近她，只是淡淡地问：“谢什么？”
    “所有的，你为我做的所有的事，我都心存感激，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比我妈妈对我还好，我却一直抓住你对我的爱而伤害你，我始终欠你一句谢谢。”她红着眼看他：“那晚你走了，没有给我一个结局，我这次来，就是觉得应该要面对面地做一个告别。”
    陆景洋心脏猛地紧缩，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嘴角紧抿，半晌才寻回自己的声音：“我就想问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
    姜烟斟酌了一会儿，回视他：“这个答案现在还重要吗？我说爱过，又能怎么样？我们之间会有结局吗？如果我说没爱过，你是不是会处处为难我？”
    他怔住。
    她又继续说：“纪蕊蕊是个好女孩，至少她比我好，你跟她在一起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很般配，说实话，我挺羡慕的，如果我生来就有一个好的家庭一个强大的靠山，我也想做站在你身边的女人，而不是和别人分享，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也很感谢，我伤害你的事我也很愧疚，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有错，我的人生是不是有错，我也一直很迷茫，可是，我能怎么办，路摆在前面，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眼泪从她漂亮的眸子里溢出来，陆景洋从来没见她哭过，她在他面前总是坚强傲慢的，她没承认爱他，却从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话里听出了她的无奈。
    她总是有这种魔力，让他痛，让他恨，让他心疼，又让他不舍，可是正如她说的，他们能怎么办？为了爱离开家族，现实吗？不现实，因为接下来只会面临无穷无尽的困境，甚至把她的生命恭送出去。
    他欲上前替她擦眼泪的脚步顿住，手紧了紧：“你说得对，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你走吧，我能帮你的已经帮了，伤害你的人已经得到了报应，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姜烟，我一直爱着你，但是现在，我们结束了，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人生，从此我不会再干涉你，你和哪个男人在一起，我都不会阻止了。”
    姜烟带着墨镜，帽子压得极低，坐在出租车后面，眼泪汹涌且无声地流下，哽咽得差点不能呼吸，如果刚才是为了不得罪他给自己留后路，眼泪是做给他看的话，在亲耳听到他宣布他们真的结束时，她真的伤心了，这种痛心和当时看到郭凤怡死去时的惨状几乎是一样的。
    时间太快了，又一个冬天来临，随之而来的是姜烟饰演女三号兰芳沐子的《赤灵血》那部民国戏终于播出了，整部剧反响非常不错，她在里面的精湛演技吸引了大量粉丝的同时又消除了一些说她只靠绯闻炒作上位的声音。
    与之同时，林之瑶起诉涉嫌严重侮辱，诽谤言论的媒体，网站和网络用户，请求停止侵权，赔礼道歉并偿还经济和精神损失的案件胜诉，并且召开了记者会宣布复出。
    她在记者会上否认视频里的女人是她，为此她把鬓角里的那颗小痣取了，还在镜头里哭诉这个视频给她生活和事业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网友又是一边倒，纷纷为她发声，有人评，视频里的女人尚且不是她，如果是她更应该得到大众的关心和同情而不是出言侮辱造成二次伤害，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又为她白白受了冤屈而心痛，一时间网上都是同情她支持她振作的文章，她成功洗白。
    彼时，姜烟正在参加一个真人秀的录制，休息时间看到了记者会发布的内容，坐在林之瑶旁边，和她手指相扣，鼓励她振作的男人就是韩栋宸无疑，他的善良和关爱终究感化了她，她的家室背景终究支持着她。
    姜烟想，真是不公平呢，如果她当年遇到这种事，根本没有人会为她找出元凶伸张正义，更没有人关爱她鼓励她，或许死在哪个旮旯里也没人知晓。
    林之瑶复出，之前因她名誉损害下架的广告，电视，电影又纷纷活跃出来，日月星辰趁热打铁，把她和宋一帆，姜烟主演的《诛魔》大型仙侠魔幻剧播出，这部戏几经波折，早已未播先火，刚开始就点击过亿，又因剧情符合原著，尊重原著，制作好，演员颜值演技在线等原因，呼声越来越高。
    林之瑶的演技没有姜烟损得那么差，虽然不是特别出彩，却是及格的，毕竟她从小磨砺，基本功底还是有的。
    ☆、第七十六章
    姜烟同一时间播出了两部戏，虽然两部里面她都是反派配角，但是颜值和演技都让人拍手叫绝，同时，公司又播出她参加的综艺节目，节目里她懂事勤快的人设非常讨喜，所以她的讨论度远远高于宋一帆和林之瑶带来的流量，一时之间可谓非常红火，微博粉丝在一个月之内上涨到了千万，不仅如此，还在往快速增长的趋势发展，和林之瑶常年积累下来的不分上下，都不用公司争取，资源纷纷找上门来，她忙得不可开交。
    和林之瑶再次碰面是接受采访的时候，刚刚过了新年，她在新助理的陪伴下，提前到了现场，工作人员热情地招呼着她，过了很久，掐着时间点的林之瑶才到，没有意外，韩栋宸依然跟在她身边，如果不是知道韩栋宸名下有两家收益还不错的公司，还以为他是林之瑶雇来的助理呢，总是形影不离。
    林之瑶气色不错，化着精致的妆容，打扮得光鲜亮丽，试图和姜烟比个高下，不过见到姜烟时，林之瑶却少了以前面对她的飞扬跋扈，眼神淡淡瞥了她一眼，就在工作人员安排的坐位上坐下。
    姜烟余光扫到邻座难得没和她虚伪的林之瑶略感诧异，再次见面她突然变得这么安静乖巧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呢，经历了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确实是让一个人快速成长的途径啊，不过不得不佩服她内心的强大，虽然有家庭和爱人的支持，又有多少女人能度过自己心里那一关，她对她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不过她没注意她太久，视线就直勾勾地往韩栋宸身上移去，刚好看到他躲闪的目光，她暗自勾了下唇角，低下头玩手机时不经意间捋了捋刚烫卷不久的长发，将它们顺在一侧，露出另一边白皙小巧的耳朵，耳垂上是一个白色镶钻的五角星型耳钉，在灯光的照射下，忽闪着璀璨的光芒。
    林之瑶虽然对姜烟不理不睬，余光却也一直关注着她，察觉到她耳垂上的晶莹，下意识投去一瞥，这一看不要紧，让她这些日子里逐渐淡忘的事情很快浮上心头，韩栋宸终日耐心温暖的陪伴让她一度麻痹自己他最爱的人是她，却忘记了姜烟这个意外，她这么故意的行为，让她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她总是要跟自己抢！
    她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想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却发现他一直在关注着自己，似乎并没有发现姜烟刻意的行为，和她的视线对上，他温和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我在外面等你。”
    林之瑶浅笑，拉住他的手，脸在他手心蹭了蹭：“好，那你不能离开太远，我出来第一个就想看到你。”
    “嗯。”
    “你亲我一下，给我鼓励。”
    韩栋宸僵了一瞬，很快弯下腰在她猩红的嘴唇上蜻蜓点水，惹得林之瑶咯咯直笑。
    姜烟依然低着头看手机，如果没有摄像头摆在前面，她真想做一个白眼呕吐的表情，比起她露出的耳钉，林之瑶这行为更为明确，看来，她始终在意她啊，真是不虚此行呢。
    韩栋宸走了出去，他余光一直注视着她，又怎会看不出她有意的行为，她到底想要怎么样，她不阻止他们，却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他们曾经的回忆，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耳，那里空空的，就如他的心一样，每天都在做着违心的事情，他突然觉得好累，在机场的告别，她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是那么清晰透彻，让他念念不忘，踹踹不安。
    主持人很快进来，和她们相互打了招呼，就采访起来，先是问她们在《诛魔》剧里的合作，又聊起粉丝爱听的八卦，只是两位当红嘉宾此前因为一个男人闹得风风雨雨，考虑到两人的感受，主持人对她们的感情状况本想一笔带过，结果，林之瑶一开始就说不停。
    “我和我男朋友是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父母常年在国外，很多时候都是他陪伴着我，我有今天的成就很大原因都是他的支持，我最记得当年我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后，我说我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一线明星，而他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帮我实现梦想。”林之瑶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他做到了，我的梦想也实现了，之前因为工作要求对大家有所隐瞒真是对不起，现在公开了，我觉得轻松了很多，我很开心能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风风雨雨一路走过来，他是我最应该珍惜的人，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要结婚了。”
    她在说这些的时候，主持人一直观察着姜烟的神色，只见她弯着嘴角，作为旁听者，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林之瑶似乎有意炫耀，节目组自然是非常喜欢这种明星自爆料的，主持人开心地笑起来接话：“哇！你们的爱情故事真让人羡慕，相信大多网友都会祝福你们的。”
    采访很快结束，两人一同走出去，林之瑶一直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这次轮到姜烟主动挑衅了：“别以为自欺欺人就能好好过下去，当时不是还说要让我在死之前付出惨烈的代价吗？”她捂嘴笑起来：“但是，感觉好像我和陆景洋的绯闻闹了不久后是某人被不可描述的视频占据了头条吧，哈哈，真没想到，报应，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啊，是吧？”
    “你！……”林之瑶手攥得死死的，她看了半年的心理医生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心情，痛苦的记忆被她毫无遮挡地说出来，如同一遍遍活剥着她的伤口，让伤口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又痛又恨，却又不能承认。
    看她极尽隐忍的样子，姜烟感觉到了通畅的快慰：“如果那里面的是我，你早已开心得不能自已了吧，角色互换，我和你一样的感受喔！我还以为你会去死呢，没想到你这么坚强，刚才又故意在我面前炫耀你和韩栋宸的爱情是不是说明其实你一点也不自信，你内心深深地感觉自卑呢，你根本配不上他，你是在自我麻醉！”
    “你！”林之瑶眼中闪着怨毒的目光，说出的话却是：“那根本不是我，除非是你找人做的，你看到了过程！”
    “我就说你在自欺欺人吧！是谁做的你不是最清楚吗？都被判了死刑了，你还装作不知道我妈妈的在天之灵保佑着我呢，要让害了她的人血债血偿，这下我都还没出手，就如了一个愿了，哦不，是两个愿了。”
    “我说了，那个人不是我！你不要故意来激怒我！”林之瑶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一转：“你是想把我逼疯崩溃吗？不，你不会如愿的，我就要和韩栋宸结婚了，而你，比我可怜，陆景洋又抛弃你了吧，你不过是他永远见不得光，一个破烂的玩意罢了，即便他们心里都有你又怎样，你这个扫把星永远都是孤独凄惨的命，我天生就受老天的眷顾，你一个孤儿小三拿什么来和我比！想要继续为你妈报仇吗？好啊，我等着你，我也想看看你如何遭到报应！”
    “呵呵！”姜烟冷笑出声，真是个坚强又有韧性的强敌，她从来不会放过自己，又有何惧，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注定要和她死磕下去！
    林之瑶见她只是冷笑出声并未回口，想是自己的话把她震住了，瞅了她一眼就往外面快步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姜烟眼神分外森冷。
    见她们出来，姜烟的助理把她的外套给她披上，林之瑶才出门就向韩栋宸跑去，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的怀抱是给她心灵创伤的慰藉和疗伤窗口。
    韩栋宸透过她的肩膀看向一脸面无表情的姜烟，她戴上墨镜，对他勾了勾唇就离开了。
    这段时间太忙，几乎没有回家的机会，今天采访后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姜烟回家洗了澡，打开电脑思考着该如何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她手指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敲着。
    忽而拿起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几乎到要自动挂断时，那边才接了起来。
    男人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哪位？”
    她顿了一下，很快回复道：“杨老板，我是姜烟。”
    “姜烟？”那边笑了一下：“哪个姜烟？不好意思，现在重名的人太多，我认识的就有五六个，不知你是哪一位？”
    “……我是几个月前找过你的那位，职业是演员。”明知他有意为难，她还是诚实且有耐心地回答了。
    “哦！”他讶然了一声，又淡淡道：“不记得了。”
    这边沉默了半晌，那边依然没挂电话，似乎对她接下来会说什么感到好奇。
    不管他装模作样，她自顾自地说：“你给我的选择，我想了很久，我想给你一个答案，你能不能见我一面？”
    “我给别人的选择太多了，不知道给了你什么选择，不如你提醒我一下？”杨光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又冷又傲慢。
    姜烟深吸了一口气，手紧了紧手机，声音从她嘴里慢慢吐出：“女人。”
    “什么？我不懂，麻烦你说清楚一点。”
    “你见我就懂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要的我也满足你。”
    ☆、第七十七章
    他轻笑，终于喊出她的名字：“姜烟，晚了，我给你的选择在那晚之后就过期了，现在你不是都得逞了，还需要我做什么？更何况你觉得我是在稀罕你吗？想到我的时候就找我，想不到的时候就回避，要不是之前知道陆景洋在乎你，而你白白送上门来，我见都不会见你，听说陆景洋已经彻底抛弃你了，现在你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她正欲说话，他又话音一转：“不过，我喜欢你的聪明，所以，你想要做的事或者已经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半句，就当给你真正认识我的回礼。”
    姜烟肩膀放松下来，微微轻笑起来：“那不好意思了杨老板，这么晚了打扰你真是抱歉，谢谢你为我保密，再见！”
    她礼貌地等着那边挂电话，那边沉寂无声却也没掐断，她提醒道：“那我挂了。”
    于是她就利落地挂了，手机随手扔在书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头重重往后仰靠在皮椅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过了新年，她已经二十二岁了，七年了，郭凤怡死去七年了，但是她最后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是一直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现在刘菲儿死路一条，林之瑶受辱，很大意义上来说她们都遭到了报复，她的事业如日中天，前途光明，忙碌之中她也非常迷茫想要放弃报仇，可是，那些让她妈妈枉死的刽子手还没遭到报应，他们甚至还继续做着害人的勾当，她没什么正义感，只是想要那些人对他们做的坏事付出生命的代价，忽然之间又觉得自己渺小至极，爱情/事业，让她打乱了思绪，惊扰了计划。
    现在想要另寻一条最好的出路，却遭受侮辱拒绝，先前做好豁出去的准备又被一盆冷水泼醒，真的倍感无力。
    只不过这种无力感只持续了一夜，第二天，她依然要面对现有的生活，拍戏，录制节目，出席活动，拍照，几乎没有停歇的时间来让她茫然。
    今年的春节，她不在一个人孤寂地过，她在电视台表演节目，和剧组人员待在一起，忙碌之中又找到生活的目标。
    就是在这种状态里，她突然想起韩栋宸去年和她说的要对付武江，只是一年过去了，甚至林之瑶遭受了那番对待，林父对武江早已痛恨万分，必定会为他女儿报仇，但是他们居然都没动静，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很快又振作起来，他们怎么会没有动作？她不信他们会咽下这口气，他们能，林之瑶也不能，除非他们还在准备时期。
    她打通韩栋宸的电话，确定那边接电话的是他自己，她开口就说：“我要见你。”
    韩栋宸心头一颤，挣扎了一番，忽而冷下声来：“我没时间。”
    “还记得你去年要带我去的地方吗？我见你是为了那件事，与感情无关。”姜烟简明扼要地表明自己的目的：“如果你不在意被别人窃听到内容，那么在电话里说也无妨。”
    那边沉默了很久问：“你在哪里？”
    他的行踪她根据手机号码定位知道他就在海市，她也在这里拍戏，她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说：“去你家方便吗？其他地方我觉得不太安全。”
    韩栋宸怔了怔，现在她很火，随处可见她的广告播放，去公共场所确实容易被记者跟拍，更何况她找他谈的事情不简单，没想到刘菲儿都已经伏法了，她还是不放弃，韩家确实是个安全的地方，对他们两个而言都如此，只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好。”
    姜烟到韩家时，他已经在客厅等候了，似是为给他们聊天提供一个秘密的空间，他已经提前把刘妈驱使出去了，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初春时节，韩家一如既往地把暖气开得很足，她脱了大衣随意地放在沙发上，里面穿着白色毛衣和牛仔裤，脚上穿了一双平底驼色短靴，她的头发被扎了起来，化着淡淡的妆容，打扮中规中矩如同在校的学生，清纯又靓丽，韩栋宸很久没见过她这么清纯的样子了，特意瞄了眼她的耳垂，今天那里光洁无暇，那么她上次有意带的五角星耳钉是故意给林之瑶看的了。
    姜烟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客气和寒暄，开口就步入正题：“我要对付武江，当年如果不是他做刘菲儿的后盾，我妈妈也不会死得那么惨，而且造成车祸的那两个司机，现在也在武江手下做事，是他的左膀右臂，我要他们一起陪葬，林之瑶出了那种事，我相信你和他父亲都不会袖手旁观，你去年说要帮我对付他们，其实也就是担心刘菲儿知道当年是林之瑶把她的照片传出去的，会来报复她，才会有对付他们的准备吧？只是你没料到她动手太快太早。我来的目的就是想问问你要如何对付他们，或许我们可以联手，你们有权势，我手上有一些资料。”
    有一点她猜错了，他要对付他们，不是因为林之瑶，而是因为她姜烟，在郭凤怡死后她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都记在心里，年少时期他没有能力，却发誓有一天会帮她报仇，了却她的执念。
    只不过，此刻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变得很深沉，突然问：“我就想知道，刘菲儿为什么突然要对林之瑶出手，林之瑶一直规规矩矩地拍戏工作，并没有惹到她也没有利益纠纷，无缘无故她为什么要毁了林之瑶，除非是她知道照片的事情是林之瑶做的，而这之间，必定有人在其中搭线。”
    姜烟冷笑一声，并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有没有惹到刘菲儿你要好好去问她，你也应该问问她，有没有请刘菲儿来毁了我，只可惜刘菲儿没对我出手，反而去对付她了，不然那视频中的女主角就是我了。”
    “我不信！”
    “你和林之瑶真是绝配，都喜欢自欺欺人，我告诉你，当年我妈妈死了之后，我在医院里险些被人绑架，你把我赶走，是我去求陆景洋的奶奶保我安全，我才得以活下来的，而这些我的危险，你都不知道，你也不会明白。”
    看着韩栋宸眼里的震惊和惨白的脸色，她继续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当年那时我都和陆景洋分手了，为什么陆老太会保我？如实告诉你，当年我和陆景洋分手有两个原因，第一，我心里那时候有你，第二，是他奶奶让我离开他的，而陆老太让我离开陆景洋的话都被我录音下来，所以后来我拿着那个录音去威胁她，才换得这些年的苟且偷生，如果不是我有点小聪明，我活不到今天，你也不会得知真相，因为赶我走而愧疚于心！”
    “这些我的危险，都是由林之瑶的自以为是和自私自利造成的，她的狠毒远远高于我之上，而我只是让坏人得到惩罚而已，你让我不恨她，怎么可能呢，韩栋宸，你凭心而论，一个对你赶尽杀绝的人，你怎么可能不恨她，我不是圣人，如果不是对你还有爱，如果不是感激韩家对我们母女的好，我也该恨你的，你那么无情冷漠，试问我当年哪里对不起你，你呢？你扪心自问，我当年在你家的半年你是如何对待我的。”
    韩栋宸默默不语，眼里全是悔恨和歉疚。
    目的达到一半，姜烟勾起嘴角，眼睛直视着他：“当然，我今天来不是要和你回忆过去或是诉苦的，我仅仅是想要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过去的仇恨，只因我不出手，别人也会来害我。”
    “你想怎么做？”他声音沙哑，似有一种无力感，也不再纠结林之瑶被害的原因了，即便证明了他所以为的答案，也不能挽回林之瑶所受的屈辱。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和林之瑶的父亲想怎么做？”
    他沉思良久，方开口道：“我想把他们交给警察，但是，伯父想以黑手段处理，我们之间有分歧，并且我证据不足，所以迟迟没动手。”
    她了然点头：“林之瑶的父亲想以什么黑手段处理？”
    “他要找陆家帮忙，想要把他们的厂房炸掉，那个厂房也就是我之前想要带你去的地方，我那时想告诉你，他们在里面有不法交易，我在寻找证据，要很长时间，所以你不能冒然出手。”
    姜烟低头思考，林之瑶父亲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似乎不用她出手，只要按兵不动就能达到目的，看来让刘菲儿先毁掉林之瑶这步棋下得如此成功，早知道林父是这么有魄力的人，她就不去求杨光伟了，幸好，幸好，杨光伟拒绝了，这回真是老天助她了。
    她回想起寄过去给刘菲儿的录音笔里的内容被她动了手脚，原先的内容不变，只不过添加了一些林之瑶利用她还说她愚蠢的话，听了那些话，心高气傲又自以为是的刘菲儿如何会不气。
    她原先之所以去找杨光伟合作，也不过是怕刘菲儿把她供出，她先给她一条活路，算得上与虎谋皮，没想到陆景洋会在后面帮她，完全除了她的后顾之忧，避开了她最为凶险的一步，为她的生活敞开光明的道路，所以她才会那么激动地去找他，想到他，姜烟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你刚才不是说你有一些资料，是什么？”
    韩栋宸的问题拉回她的出神。
    她看了他一眼，如果有人帮她达成接下来的目的，她何必在淌这浑水，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即便她一开始就做好付出生命的准备，可是，世界的美好她才刚刚触到甜头，又怎会愚蠢得想要去送死。
    ☆、第七十八章
    她打开电脑，快速输入程序，把电脑屏幕转到韩栋宸面前。
    “这是他们走私和交易毒品的记录，这个账目明面上看一切都很正常，仔细研究，那些代码是代表走私和毒品的种类，还有交易时间，毒品他们大概一个月交一次货，地点大多时候都是在城西的夜总会进行，具体交易过程看不到，但我知道他们的一些合作伙伴。”
    姜烟说着走到他旁边，弯下腰把电脑界面调动了一下，出现几张照片。
    “这几个是和他们合作的伙伴，每次去那个夜总会都不会逗留太长时间，和他们对接的人就是杀死我妈妈的那两个凶手，我只能看到进门和出门的场景，交易过程看不到。”
    韩栋宸看看那几张照片，里面的人有三个是他之前查到过的，武江那个工厂是和他查到的这三个合伙的，明面是牛肉加工厂，背地里却是在生产毒品，如摇头/丸，大/麻制作之类的，这个工厂可以说是他的经济命脉，所以林父想要摧毁。
    没想到她没什么人脉居然能查出来六个人，而他花费多年的时间才找到其中的三个，一丝震惊溢于言表。
    他眸底幽深：“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烟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然是我查出来的，你现在只要去证实这些记录是否属实，如果属实，你有人脉，有权势，让警察抓住他们交易的时刻，就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相比较林之瑶父亲的冒险，我们这个确实要更保险一些。”
    “你之前也打算把这些交给警察？”
    她背过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眯了眯眼，轻轻叹了口气：“是啊，不然我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没有背景，没有依靠，想要为我妈妈报仇，除了收集对他们不利的证据交给警察处置，我又能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求陆景洋帮你？”
    “他？”姜烟似乎也很茫然，喃喃道：“以什么立场呢？”
    她之前是有这个打算，可是还没到开口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结束了，是否相遇后她不要那么自以为是的高冷，用尽一个小女人的姿态讨他欢心就能让这段关系维持得稍久一点，她就可以提前告诉他，她和林之瑶以及刘菲儿之间的仇恨，那么他就会有充足的时间来保护她吧，哪怕他们没有结局，至少在一起的时间会延长一些，也不会那么仓促而短暂地骤停。
    到目前为止，她终于承认，陆景洋成了她的遗憾，人是否都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是否在失去之后回忆起他的好才会觉得心痛，爱一个人很容易，忘记一个人却很难，尤其那个是她从来没对他好过，一直在索取和消耗的男人。
    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眼中黯淡的神色，只觉得她背脊挺得尤为笔直，像在隐忍着什么又坚持着什么。
    他沉默不语，是啊，陆景洋以什么立场呢？他们现在都已经分手了，即便没有分手，陆景洋并没有接手陆家的势力，又以怎样的身份去求他奶奶和接手陆家势力的三叔呢？想必她早已清楚这点。
    那她和他在一起真的是因为爱情吗？还是为了她如日中天的事业，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和他分手也就不在乎了？
    “好了，我要告诉你的就这些，后面要怎么做，就看你了。”背后半天无语，她也不想再谈论下去，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把电脑合上：“我回去把资料发到你的邮箱里，我要走了。”
    她的话把他从沉思里拉了回来，他看着她利索地收拾好电脑，穿好外套就要出去。
    韩栋宸察觉到的，从她和陆景洋分手后，她屡次告诉他，她曾经爱过他，不管是想从林之瑶手中把他抢走，还是为气陆景洋和纪蕊蕊订婚，她接近自己的目的都不单纯，他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林之瑶，那么就不应该和她接触，她是他遗憾又危险的存在。
    可是，见了面后，尤其在这种安全的环境之下，尤其她告诉他，他把她赶走之后所面临的危险，他愧疚之余更多的是震惊，确实，她是聪明的，如果她不聪明，她没有点手段，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怎么去躲避一帮黑势力而活到如今。
    他爱她，他亏欠她，所以在听了她轻描淡写的话后更多的是心疼，此刻看她毫无留恋的离开，也许一直以来是他想多了，她不是故意要勾引他离开林之瑶，而是真的想要通过他为她报仇罢了。
    “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吧，到时候我送你。”他的行为快于他的意识，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挽留。
    姜烟看看他的手，并没有挣脱，眉头微微挑起：“你之前不是没时间吗？现在不忙了？除非，”她转身看着他深棕色的眼眸，薄唇轻启：“你害怕见到我。”
    韩栋宸慢慢松开手，低下头避开她的眼，无力解释。
    她凑近他，弯腰仰头对上他的眼睛：“既然心有不甘，为什么要为难自己，韩栋宸，你想要我，我知道的。”
    “不！”他慌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我会和林之瑶结婚。”
    “呵呵！”听着他自我催眠式地强求自己，她轻笑：“祝你们白头偕老啊。”
    她没在纠缠，转身就离开了。
    两人过分专注谈话，都没注意到门口一闪而逝的身影。
    离开韩家一个月后，韩栋宸和林父那边还没有动静，姜烟的意外却来得太快太突然，让她没有一丝察觉和防备。
    这天剧组杀青，导演请剧组人员吃饭，对导演表示尊重和感谢，演员少不了要给导演敬酒，导演是个好酒的人，此次点的白酒度数太高，三杯下肚，姜烟开始头晕目眩，饮了第四杯后，她已经醉得不轻。
    在导演和同剧组演员的调笑声中，她被助理搀扶着去酒店休息。
    头太晕太沉以至于她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自己平时喝五六杯都是清醒的，其他女演员比她喝得还多，为什么她会醉成这样。
    助理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就离开了。
    姜烟沉沉睡去，模糊间听见开门的声音，酒店地毯厚实，听不见脚落地的清脆，但她能感觉到有一个阴影正向她走来，她使劲想睁开眼却只打开了一个缝隙，模糊间看见一人朦胧的脸庞，那脸庞又熟悉又让她恐惧，是她梦到过多次，在碾死郭凤仪车祸现场，被她深深刻在脑海里的仇人之一，她以为她在梦中，恨意压不住地从睁开的缝隙里汹涌溢出。
    那男人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走到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里带着狂热却又无情的欲望，他伸出手摘下手套，仔细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低声喃喃道：“可惜了。”
    炽热的触感，让姜烟恢复了一丝清明，她想往后仰避开这只恶心的手，奈何没有丝毫力气，甚至连睁大眼的力气都没有，又如何挪动身体，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下了迷药，醉酒不会是这种样子，她动弹不了的身体让她危机意识剧增，想象到他接下来会对她做的事情，恐惧瞬间袭卷了全身。
    武江的人为什么突然找上她，也要让她和林之瑶遭遇一样的对待吗？可是他们是在什么情况下把迷药下到她酒里的？
    前两个疑问不一会儿就被揭晓。
    男子很快移开，又戴上了手套，走到床尾电视柜前，拔下了电线。
    没有他的触碰，姜烟微微松了一口气，神经紧绷着听他的动静，他好像去了浴室，又来到电视柜前。
    忽而一股焦味升起，不一会，火焰顺着干燥的地毯燃了起来，火势顺着地毯又点燃了床尾的床单，灼热从脚起，她能感觉到火焰已经开始吞噬着她的脚尖，瞳孔紧缩，想要逃离却又挪动不了，只能感受着越来越热的灼烧在她身上蔓延。
    那男子扶了一下耳机，说了一声好，回头对她笑了笑，压压帽檐利落地离开了，门被动了两下，锁得死死的。
    生命受到威胁，一股冷汗从额头冒出，她大口大口喘息着试图挪动身体，只是吸进去的大多都是焦味，让她一度窒息，或许是火烧带来的灼热和恐惧，或许是求生的欲望，身体里潜在的力量，让她用力挣扎，手臂终于动了动，从枕头下拿出小刀，这刀是她平时用来防身的，她迅速用刀划了她的手臂，痛感让她更加清醒。
    身上仿佛压着千金，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她挣扎着起身，咬牙把已经点燃的被子拉开丢在一旁，还好只是错觉，她并没有被烧到，她又划了自己一刀希望迷药能随血液流出，不要让身体那么笨重，忙找床头的手机寻求帮助，但是手机却不在，她又飞快拿起酒店座机求助，里面却是安静的，没有信号，寻着线头，已经被扯断了。
    明明知道那人把门锁紧了，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里，避开火焰，朝门口跑去，本来不远的距离，她却跑了很久，酒精和麻药的作用让她格外笨拙，如同被一头大象拖着，她使劲全身力气也加快不了速度，所做的一切就像拍摄镜头里的慢动作。
    她拧不开门，用力拍打着也没有人应。
    戏已经杀青，隔壁住的都是剧组人员，她们要么还在吃饭唱歌，要么已经离开，时间很晚了，酒店巡逻的工作人员肯定还没发现这里的异样。
    火已经彻底把床点燃，越来越大的浓烟蔓延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随着火焰面积的增大，越来越多的氧气被消耗。
    ☆、第七十九章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怎么面对火灾，在被人发现之前如何自救，她朝卫生间跑去，想要用水把身体淋湿，可是卫生间没有一滴水，她放在洗漱台上的卸妆油不见了踪影，被那个男人用于电线短路后迅速引燃地毯的原料，酒店的消防喷头也没有水，她住在十一楼，窗子外面是悬空的，没有护栏，跳窗也是不可能的，她陷入一场死局，深深的绝望让她无比恐慌。
    那个男人没有侮辱她，而是以火灾的形式让她生生被烧死，火灾源头是电线短路引起的，作案手法娴熟利落，让警察找不到被害的蛛丝马迹。
    他们为什么突然要她的命，没有了陆老太的庇护，是斩草除根还是为刘菲儿报仇，亦或是受人指使，如果是受人指使，谁会要她的命，她能想到的除了林之瑶可能还有纪蕊蕊，更或者是陆老太借刀杀人，不管是谁，她好像要如他们的愿了。
    本来身体就被麻醉着，挣扎着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她想拿椅子砸门也砸不动，空气越来越少，她越来越虚弱，渐渐感到窒息，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却再也没有痛觉，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她不甘心啊。
    可是又能怎么办！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蜷缩着，眼睁睁地看着火焰就要把自己吞噬，眼前一黑，她第一个想到的竟是陆景洋的脸孔，年少时期温和的笑颜，成年以后的高深莫测，还有背后默默的关心和支持，她突然发现，在生命终结之前，她最不舍的是他，她爱他，或许她的爱是因为他的好，不管怎样，这种好让她舍不得，深深的绝望让她委屈着留下了眼泪，她就要死了，她不甘心啊。
    她看到了郭凤仪美丽的容颜，她祥和笑着向她伸出手，声音轻轻的：“姜烟，妈妈好想你，你要来陪我了吗？”
    姜烟手刚要触到她，下一秒郭凤仪满身是血，脸上血肉模糊，她大声叫起来：“姜烟，我死得好惨好冤枉啊，你要为我报仇，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她痛苦着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是滚滚浓烟，身上衣服已经被点燃，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她低咳几声，无力地抬手去拍打裙上的火焰，手被烫得生疼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忽而听到房门被砸动的声响，是有人发现酒店起火来营救她了吗？
    砸门的声音如同天籁，她眼中闪烁着希望的晶莹之光，想呼救却发不出声，不一会儿门被砸倒，她就在离门不远处，门正正倒在她身上，在嘈杂的人群里，她的闷哼轻不可闻，在彻底昏死之前，她似乎看到了陆景洋焦急和害怕的身影，消防喷头这时候突然启动起来，房间如同下雨，卫生间似乎也传来哗哗的水声，因为他的到来，好像一切有意的安排都没有发生，她以为这是她为了求生而臆想出来的景象。
    陆景洋不知拿来的力气，大喝一声，徒手把门从她身上拿开扔向一旁，她的头发被火燎去了大半，裙角也燃了起来，手臂和腿上都被火灼伤了，脸上也不知磕到了还是被门砸到的，在屋顶喷水的情况下，染了一脸的血，他顾不得看她的惨状，脱下衣服迅速扑灭她身上的火，用衣服裹住她，颤抖着轻轻抱起她朝门外飞奔而去。
    怀里的人呼吸微弱，他不敢想，如果在晚半分，她的头发会被飞快烧灭，伤到头部或是脸颊，不死也会毁容，她的血很快流到他怀里，浸湿了他大半的身体，烫得让他快要窒息，他只恨自己不能早点上来看她。
    他还是放不下，一直派人跟着她，听说有一个男人进入她的房间，他还嘲弄，离开他，她到是逍遥，也不怕记者跟拍，却是忍不住开车到她所住的楼下，远远看着她的房间亮着灯，可是，没过一会儿，那里居然冒起了烟，他开始还不确定，后来烟雾越来越大，他才察觉到不对。
    酒店电线短路引起火灾，导致当红明星重伤住院的消息在网上炸开了锅，演员拍戏的地方本来就驻守着一群记者，陆景洋抱着重伤的姜烟一脸后悔焦急的神色被记者拍到，先前传出两人的绯闻也被坐实，娱乐新闻又起风波。
    这个新闻还在暴热中，另一则国家新闻穿插而入，说的是海市某富商到工厂视察，刚刚进入厂房没多久，厂房机器突然发生爆炸，接着整个工厂像埋了地雷一样，接二连三发出爆炸轰鸣，威力之大，前所未有，所有在内的人员无人幸免。
    警方介入调查，发现这个工厂地面有一个宽敞的地下室，专门制作毒品，因为厂房已经炸得面目全非，警察查不到最开始的爆炸线索，却能猜测到后面接二连三的轰鸣是引燃了大量的毒品库存爆发的，经调查，工厂所有工作人员都是跟随富商多年的得力手下，全都涉嫌贩毒，这都不算，有人匿名递交资料，那个富商旗下三分是正经交易，七分全是违法行为，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是富商和他的得力助手当场死亡，一些合作伙伴纷纷撇开关系，死无对证之下，警察封了富商名下的所有公司和夜场，抓了一些涉及的重要人物关起来，开始漫长的调查，其中也不乏很多无辜的工作人员被拘留盘问。
    民众纷纷讨论那富商死有余辜，同一时间都有一定影响度的新闻，谁也无法联想重伤的明星和那个富商之死会有怎样的牵连。
    为了姜烟的名誉和以后的发展，陆景洋并没有公开调查她遇害的事情，当他私下查找到进入姜烟房间的男人时，那男人已经随着新闻里的富商死了，而那男人就死于姜烟出事的第二天早上，那男人的死亡和姜烟的遇害以及举报的匿名者，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人曾经害了姜烟的妈妈，以前没对她出手，为什么突然害她，害了她怎么又突然死了，整个事情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陆家帮助林父炸毁武江工厂的事情只有掌管黑势力的陆家三叔和陆老太知晓，为什么陆家会帮助林家，一是林家支付深厚的报酬，二是武江很多时候阻挡了陆家的利益，陆家只是顺手除去眼中钉而已，只不过陆景洋不知道罢了。
    姜烟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一脸憔悴的陆景洋，他头发凌乱，胡子青黑，他出神地盯着她，突然发现她睁开眼，眼中闪过狂喜，他低声轻柔唤她。
    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灼烧和刀伤的疼痛还在延续，听着他低哑呼唤，姜烟微楞，忽而鼻头酸涩，眼中雾气氤氲，不是因为伤口疼，而是因为昏迷前的场景不是她在做梦，真的是他，是他救了她。
    “怎么才醒来就哭了？”陆景洋手足无措，一脸心疼：“是不是伤口疼？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留疤的。”
    她听了之后，眼泪更加汹涌，劫后重生，庆幸的同时，她的心灵非常脆弱，一直以来，他就是她的救世主，他对她那么好，她那么坏，又那么自私，根本配不上他，可是她现在又如此眷恋他的温暖，她没有说话，只是呜咽着拼命摇头。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拇指帮她擦去眼泪：“你头上还有伤，不要用力，不然伤口会裂开。”
    吸入大量浓烟导致喉咙受损，她艰难着开口，声音虚弱沙哑：“景洋。”
    “我在。”他低头凑进她的唇边，听着她小声低语。
    “谢谢你，我爱你。”
    陆景洋浑身一僵，以她平时的态度可能会说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你在这里干什么的冷漠，没想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他表白，一时僵着没了言语，直到她又小声说：“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在我死之前，我最舍不得的人是你，我没有亲戚，朋友也很少，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也是我最亲的人，那天你问我，我有没有爱过你，我在临死之前想，如果我不死，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爱你。”
    她说话的时候，干燥的唇瓣轻轻摩挲着他的耳垂，一股酥麻遍布他全身，让他悲喜交加。
    他微微抬头，鼻尖和她抵在一起，深深凝视着她，里面却有掩藏不了轻不可及的苦涩，他轻轻触碰她的唇，低声呢喃：“嗯，我知道了。但是，”
    她含泪的眼中闪过疑问。
    陆景洋顿了顿，她才醒来，对他颇为依赖，不想让她那么快回到现实，挤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但是，你先养好身体。”他直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先喝点水，等会儿我让人送粥来，你昏迷好多天了，要快点恢复过来。”
    聪明如姜烟又怎会察觉不了他的异样，换做以前，他应该会很欣喜很激动吧！她闭了闭眼，挡住里面的黯然，配合着他坐起来喝着他喂过来的水。
    咚咚咚！
    敞开的门传来礼貌的敲门声，两人往门口看去，是纪蕊蕊，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搭配黑色高跟鞋，得体又大方，化着精致的妆容，美丽的脸颊带着随和的微笑，并没有因为她的未婚夫照顾着其他女人而妒意横生或是怒发冲冠，她手上提着一个保温盒向他们走来。
    ☆、第八十章
    两人微微一怔，不知她在门口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他们刚才的亲密行为。
    “你醒了？”她走到姜烟面前询问，放下保温杯，她神色自然，笑容贤良优雅：“看来，我来得真是时候，喝点鸡汤吧，家里煲的，很新鲜。”
    “你怎么来了？”陆景洋不自然地问。
    “我来看看你们，你好几天都没休息了，现在她醒来你该放心了，至少你应该回去换洗一下，我来帮你看着。”
    “叫助理或是管家来就好，何必麻烦你跑一趟。”
    纪蕊蕊笑笑：“他们来肯定也喊不动你，左右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
    姜烟被害，纪蕊蕊被她列入嫌疑人之一，现在纪蕊蕊温和大度地与陆景洋交流，她就像正宫为了体现贤良淑德照顾着的小妾，让她自惭形秽。
    其实，她和纪蕊蕊接触的不多，加上这次，总共三面，可以说，纪蕊蕊算是个心底善良又聪明的女人，虽然他们订婚的时候她有意邀请她宣布自己的主权，她爱她的未婚夫，针对她的所有行为姜烟都可以理解，而她也从没找过自己的麻烦，她觉得她是个好女孩，至少是比她比林之瑶都好的。
    即便如此，姜烟也不敢对她完全放下戒备，因为陆景洋爱自己，而纪蕊蕊爱陆景洋，她就有想要杀她的可能，或许善良优雅的表面之下掩藏着更为心机狠毒的灵魂，姜烟不敢对任何人放松警惕，尤其在她面对死神之后，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都是把人往坏处想。
    纪蕊蕊见姜烟愣愣出神并没有回复她的慰问，也不知是为她的出现打扰到他们的亲热而气恼还是为她的宽容而惭愧，不过都无所谓，她坐到床旁的沙发上，从包里拿出两个瓷瓶。
    那瓷瓶姜烟再熟悉不过，当年陆景洋曾经为她委身求取的膏药，治好了她身上所有的疤痕，效果那么明显，显然价格不菲。
    “我在新闻里看到姜烟伤得不轻，尤其是被火烧，我知道你总会来找我的，与其你来求我，不如我主动送给她，吃演员那碗饭，皮相很重要，不过好在她没有伤到脸，我替你们感到庆幸。”当着他们的面，纪蕊蕊表明自己的立场：“景洋，你我相处七年，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她，我一直没有离开是因为我爱你，更多的是你从来没开口让我离开，如果现在你想和她在一起，只要你开口，我绝对不会纠缠，所以，你们也没有必要因为我的到来而尴尬。”
    陆景洋判断得出她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他突然无地自容，一时没了言语，她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即便知道他心里爱着另一个女人，她也一直默默陪伴着他，她善良大方开朗活泼，他却一直在辜负她。
    是个男人在这一刻都会有恻隐之心。
    在姜烟醒来承认她爱他时，他不是没有动摇，回想起她气若游丝，浑身是血的惨状，一想到她生命可能就此结束让他无比恐慌，因为家里来人说，可以允许他照顾她几天，如果她脱离危险那么就要彻底放弃她，不然她的事业到此终止，弄死她也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作为陆家的子孙，享受着陆家带来的荣华，就要懂得利益的取舍。
    如果说先前他眼中的苦涩是因为家族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为她生命安全考虑的话，那么现在他觉得亏欠着纪蕊蕊，她是他的未婚妻，他即将要明媒正娶的纪家大小姐，她有她的尊严和高傲，却为了他放下身段关心他爱的女人。
    他站在中间，一边是刚刚醒来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姜烟，另一边是面容和煦精神奕奕的纪蕊蕊，他定了定神，似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从纪蕊蕊手里接过药瓶，温和一笑：“谢谢你，蕊蕊，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姜烟靠在床头，把陆景洋眼中所有挣扎和矛盾以及最后所下的决心和纪蕊蕊以退为进一脸胜券在握的自信与高贵都看在眼里，她垂下眼眸，之前所有的离别都不算，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因为这次是陆景洋没有遗憾为了另一个女人而下定的决心。
    她醒来之后想要放弃仇恨争取爱情，也是唯一一次想要彻底争取爱情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捂热就被打入了海底，伤口好似溃烂一般，让她疼得喘不过气来。
    相比较她的利用索取，纪蕊蕊的爱更纯粹谦和，她只为爱而爱，爱的聪明，爱的智慧，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陆景洋，对他们而言这是最公平的选择。
    纪蕊蕊保持着优雅的微笑，没有虚伪递进，也没有因为他当着姜烟的面选择她而喜笑颜开，只是淡然应了他一句好。
    陆景洋把药瓶放在床柜的抽屉里，神色自然地对姜烟说：“药放在里面，小心保管，伤口结痂后记得按时涂，烧伤的面积不大，这两瓶应该够了。”
    他没有说不够的情况，纪蕊蕊既然能送来，定然是把量算好的，即便不够，当着她的面，他不会果断讨要。
    “医生说能醒来就没有大碍，你安心养伤，工作的事情公司会为你处理，我们要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不曾亏待过她，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所以没有再说分别的必要，如今他不过是念着之前的情意救了她罢了，是她有了贪念，所以才会痛心。
    姜烟眼角发红，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躲在被子里的手捏得死死的，她不确定伤口是否会裂开，就当这是一场难度非常大的表演，她使劲咽着口水，试图让自己开口的声音轻巧而淡然：“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们，非常感谢你们的关心。”
    没顺遂她的意，声音粗嘎难听，如同被人扼住喉咙，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到位，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也向下弯，笑得适宜而美丽。
    纪蕊蕊站起来，走到陆景洋身边，和他并肩看向姜烟：“不用客气，你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嗯。”她应了一声，控制着笨重的脑袋轻轻点头，如果她点重了就会显得夸张，让他们看出她的激动，她不会，她也不能。
    陆景洋垂下眼眸不再看她，拉起纪蕊蕊一起走了出去。
    “对了。”纪蕊蕊走到门口，似是有意回头。
    姜烟没有因为他们转身就卸下刚才刻意保持的微笑，听见她的呼唤，她微抬头眼中闪过疑问。
    纪蕊蕊暗暗赞叹她控制情绪和表情的能力，那么自然，如果不是看到她醒来对陆景洋那么殷切和依赖的眼神，绝对不会发现她现在极力隐忍，不得不承认她能短时间内红遍大江南北，除了公司的力捧和她外表的影响外，实力确实不可小觑。
    老太太说的没错，作为陆景洋的未婚妻，她越宽容越大度，越能勾起他的歉疚，再加上老太太的支持，他回归她的身边是早晚的事，且是心甘情愿，眼下，如她所愿了。
    “记得喝鸡汤，等会儿你的助理进来让她给你倒出来，很新鲜的，你趁热喝。”
    姜烟嘴角弧度拉大，露出了牙齿，轻轻点头。
    直到他们消失不见，她还望着门口，她没有放声痛哭，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睛里落下，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又咸又涩，终究彻底失去他了，那个豪门望族的千金大小姐，以她的智慧和宽容赢得了他的心，这种强大的对手，单凭忍气吞声这点，她就无法和她比及，她输得心服口服。
    如果害她的人是纪蕊蕊，她该不该再报仇，这些年来因为报仇，她失去了很多东西，就是因为她这嫉恶如仇的性子，才导致郭凤仪的死亡，她也曾深深反思，如果当时不去报复林之瑶，不去接触陆景洋，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刘菲儿，也不会认识李天佑，如果当时在学校乖乖任由别人欺负，唯唯诺诺地活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可是，如果这件事不追究，她没死成，武江的手下会不会再来害她？
    无数的想法和矛盾在她大脑里游走，忽然又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哭了，是伤口疼吗？”
    助理和医生一起走进来，看到她背靠着床头坐着，眼神呆滞却流泪不止，医生开口询问，并走近为她检查。
    姜烟回过神来，止住了泪水，没有回答医生的问题，却分外配合他的检查。
    “除了伤口疼，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她摇头。
    医生问什么她都摇头，输液瓶里还有针水，医生吩咐了助理几句就出去了。
    “姜烟，你还好吧？”助理坐到她旁边，低声询问。
    “嗯。”她轻应了一声。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去买。”
    她又摇头。
    她的静默让助理非常不适，寻思着找话题。
    “对了，你的朋友给你打了好多电话，我帮你接了，你现在醒来，要不要回复她们一下。”说着，她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姜烟看着熟悉的手机，本来呆滞的眼神突然想到了什么涌起了一抹复杂，艰难地开口：“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助理楞了一下，很快回复道：“那晚你喝醉了，我把你扶到酒店休息后就回去洗澡了，等我洗好澡才想起你手机还在我包里，我送去的时候你已经出事被陆总抱上救护车了，这几天你一直没醒，我就帮你拿着。”
    ☆、第八十一章
    姜烟轻蹙眉头，这个助理是她上次与陆景洋分手后，她重新找的，家世清白，动作麻利勤快又老实，跟在她身边也有半年了，她很喜欢也很放心她。
    可是，那晚她遇害想要拿手机求助却不在身边，即便平时她喝醉，或是很晚收工，助理都会把她的手机放到她身旁，为何偏偏那晚，她会忘记，而且，那晚她被人下了迷药，一桌吃饭的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偏偏只有她才喝几杯就醉，只有一种可能，迷药在吃饭之前就被人下在她水里了，最亲近她并且让她毫无防备下药的人除了这个助理，她想不到其他人的可能性。
    她是被人威胁还是收买？姜烟心头一颤，她自问没有哪里亏待过这个助理，没有对她发过脾气，没有责备过她，薪酬给的也不低，她却毫无预兆地就帮助别人来害她，如果她被人威胁，有难言之隐不得已，她们相处了这么久，还不足以她提前告诉她吗？
    果然，她不害人，人也要来害她，刚才想要放弃的报仇念头又蹭蹭蹭冒上心头，既然这个世界不善待她，她就这样自私黑暗地活下去其实最好，她也没有必要因为放弃她的陆景洋而伤心难过，本来早就认清早就该接受的事实，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为他乱了心绪，不应该这样，她注定不能这样！冷漠无情才是她姜烟该有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仿佛铠甲加身，醒来后的脆弱和难过都消失了，她又恢复过去很多年前应该有的坚强和不屈。
    “怎么了？”
    助理感受到她一瞬间身上的气场突变，她的沉默不语让她隐隐不安，小心翼翼地询问。
    姜烟决定先观察，不动声色地接过手机：“没什么，喉咙很痛，说话太疼就不想说了，这几天辛苦你照顾我了，谢谢啊。”
    助理呆愣了一下，目光闪烁：“你不要那么客气，我拿着你给的工资，照顾你是我应该的，更何况这几天昼夜看守你的是陆总，我一直在隔壁休息。”
    “哦，这样啊。”姜烟垂下眼眸，声音低哑，轻得几乎不可闻。
    她重伤初醒，情绪又波动一番，稳定下来疲倦得不行，但是助理再也不可信，她想睡也不敢，担心下一秒就无缘无故死去，几乎死过一次，让她更加惜命。
    可是，她最信任的人也离她而去了，佳佳又在京都忙碌，她好不容易当上正式的主持人，现在事业上升期也不好麻烦她。
    正想着，门又被敲响，两人抬头看去，是韩栋宸，他提着一篮水果，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
    姜烟眼光波动，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至少他不会害她。
    她脸色煞白，额头上裹着纱布，以前及腰的长发，现在参差不齐地只达肩膀，看上去很凌乱，眼睛红肿似是刚刚哭过，她看着他的眼神殷切，少了平日在他面前的嚣张妖娆，多了一些病态的柔弱。
    “韩总。”助理在一旁礼貌地打招呼。
    韩栋宸点头应了一声，把水果交给助理。
    “你……”
    他想问她你醒了，想问她哪里不舒服，想问她怎么那么不小心让房间着了火，想问她怎么着了火也不求助不自救让自己伤成这种样子。
    看到报道里她血淋淋的身体，他又害怕又后悔，后悔自己总是纠缠她又推开她，害怕她生命将会逝去再也无法相见，那一刻，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想来看她，希望她能早点醒过来，他想告诉她武江已经死了，她的仇已经报了，他希望她以后能快乐轻松地活着。
    只是每次来都看到陆景洋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他只能默默离开，心里五味陈杂，陆景洋爱她却不能相守，他爱她，同样思前顾后，可是，陆景洋和她至少有过一段美好的相伴，而他，暗恋她又伤害她，纠缠她又推开她，极其矛盾又不甘不舍，他们一直在错过。
    他今天刚来就见纪蕊蕊和陆景洋一起离开，猜想她定然是醒来了，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她的思念更甚。
    他想了半天只是问：“是不是很疼？”
    姜烟点头，没有否认，她指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
    韩栋宸见她没说话，知道火灾后她喉咙受损，于是他顺从地坐到她指定的位置。
    “刘姐，麻烦你出去帮我买一碗粥，我和他说会儿话。”她沙哑着说。
    “好的。”助理立即答应，她也很尴尬是该离开还是待在这里照顾，被她这么吩咐，很快就走了出去。
    韩栋宸听闻她的声音皱了皱眉，心底一股脆弱的弦颤了颤，“你喉咙不舒服就不要说话了，我看看你就走。”
    “不要走！”姜烟哀求地看着他，艰难地咽着口水滑动喉咙：“我害怕，你不要离开，我想睡一会儿，你看着我不要走好不好？”
    韩栋宸不知她此时是真的害怕，以为她才重伤醒来还没忘记要争抢他，报复林之瑶，虽是这么想，看她柔弱哀求的样子，心口隐隐发疼，此时，他无法拒绝。
    他点了点头，把她的床调整好让她躺下，柔声道：“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绝不离开，你安心睡吧。”
    虽然得到他的承若，姜烟还是不放心，她担心他又被林之瑶一个电话叫去，守着她的依然会是助理。
    她向他招招手。
    韩栋宸疑惑，依她的意思，凑了过去。
    姜烟沙哑着声音小声道：“酒店失火是武江的人下的手，我当时被人下了迷药身体动弹不得，我怀疑下药的人是我的助理，她是他们的帮凶，我害怕他们还会再害我一次，你一定不要离开。”
    他身体一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居然是被害的，新闻报道是酒店意外事故，她没告诉陆景洋还是陆景洋故意隐去了？
    武江工厂被炸的事情，太突然太迅速，他拿着她给的资料去查刚得到证实，欲要把证据交给警察，她就出事了，随后武江也出事了，虽然林父没有告诉他，但他知道是他做的，先前他极其不赞同林父的做法是顾虑会伤及无辜，听到报道称死的人全是涉嫌贩毒，他才稍稍有一些安慰，紧跟着也把资料匿名交到警察手里。
    只是没想到姜烟和武江的事故之间会有所关联，难道是陆景洋知道这个实情，所以一气之下帮她报了仇的同时也帮了林父？那么这个助理和武江又有什么关系？武江那边的重要人物都死了，如果他们有关联，她怎么还会在这里？
    诸多疑问萦绕在他脑海里，只是眼前她大概还不知道武江的事情。
    “武江已经死了。”半晌，他缓缓开口，想要她放松戒备好好休息：“他的得力助手都死于工厂爆炸，就在你出事的第二天。”
    姜烟震惊得无以言语，刚才还紧绷着的神经以及疲倦不堪的身体如同吃了一颗仙药，所有的不适瞬间都消失了，同时也担心自己是不是伤到了脑袋和耳朵，出现了臆想和幻听。
    良久，她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攥住韩栋宸的衣袖：“你说的是真的？”她眼含泪光，满脸不确定又充满期待。
    韩栋宸点头：“这件事在网上还很热，你可以看看。”
    她又激动又慌乱地抓过手机，几日都没打开，手机里全是信息，她直接进入新闻网页，果然，那个新闻一直霸占着头条，下面还有很多衍生的新闻，全是民众的斥责和谩骂，她从来没有这般喜欢过键盘侠。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她才确定那些人真的死了，虽然死得那么猝不及防，但是他们真的死了，这是她一直以来最大最深也最恐惧的执念，虽然不是她亲自动手，只要他们死了，就对得起郭凤仪的在天之灵。
    她喜极而泣，咬着被子痛哭出声，七年了，她抱着这个执念活了七年了，在她快要死又活过来，为了爱情差点要放弃的仇恨，就这样完结了，再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畅快更舒坦的时候了。
    韩栋宸看着她又喜又悲的样子满是心疼：“所以，你好好休息，不会有人再对你出手了。”
    这句话猛然拉回姜烟的理智，是啊，武江的人都死了，为什么她的助理还没有离开，难道她真的是被威胁才被迫给她下迷药，拿走她手机？所以现在那些人死了反而让她更加安心地留下来？
    可是，武将的人怎么会毫无预兆地对她出手，当时绝望中她就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而且，她遇害后武江和那个害她的男人怎么那么巧合地就死了呢？
    莫非她猜的没错，他们是受人指使，结果她没死成，但那些人在计划中也得死，而助理并非被武江的人威胁而是受背后之人的命令？
    首先，她已经知道林父会请陆家的人帮忙害死武江为林之瑶报仇，如果武将的工厂确实是林父炸掉得无疑，那么在他们死之前，欲借他们之手杀她并且非常恨她的人，她只能想到林之瑶。
    虽然她早就知道林之瑶不会放过她，但是这件事她也不能一概而论，这个人也有可能是纪蕊蕊，那般聪明智慧的女人，也有可能早就知道林父的计划，借住所有人的手害死她，即便没死，也让她想到最大的嫌疑是林之瑶，而她纪蕊蕊独善其身也不是不可能。
    姜烟本能会绕过很多阴谋，能想到的，她都不会排除。
    那么现在，要证实她的猜想，她就要不动声色，不打草惊蛇地调查身边这个助理。
    可是……
    ☆、第八十二章
    好累！
    武江那帮人的死让她大大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想到害她的幕后黑手。
    现在郭凤仪的仇报了，陆景洋也离她而去了，林之瑶虽然没死，但是她也遭到了报应，不管这次害她的幕后黑手是谁，她们都是为了她们的男人，如果她现在离开，不干涉她们的生活，是不是大家都各自安好，也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
    她是不是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给别人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那么助理的事情要不要追究呢。
    姜烟从醒来就情绪不断波动，一会想要放弃报仇，一会儿又要坚持自我，现在知道武江死了，她又开始矛盾起来，心情大起大落，重伤在身，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
    韩栋宸把她的悲喜都看在眼里，此时看着她祥和安静的睡颜，满脸柔情，他帮她拉好被角，静静守在她身旁。
    这一幕让他想起郭凤仪死去的那年，她也这般躺在病床上，他守在她身边，如果当年他没赶她走，他们现在会如何？
    姜烟饱饱睡了一觉，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看着韩栋宸趴在她床旁疲倦地睡着，她静默了良久。
    武江那帮人的死和陆景洋的离开让她想通了很多事情，心头的大石落下，或许她不能再纠缠下去，林之瑶已经受到惩罚，她父亲算是间接帮她报了仇，她想，她或许该放过她，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了。
    她是有目的进入娱乐圈的，表演，她算不上多喜欢，当初只是想要超越林之瑶，想要把事情做得最好，即便现在她的事业如日中天，是一个好兆头，但是大仇得报，该放弃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惜。
    韩栋宸醒来，床上一空，姜烟不在，他想着她会不会去卫生间，到卫生间门口喊了几声，没有人应，他打开门，她不在里面。
    他又跑到走廊里，没看见她的身影，他开始慌乱起来，是不是他睡着了一会儿，她又发生了不测？
    这时助理从隔壁房间出来。
    韩栋宸楞了一下，如果姜烟怀疑这个助理有问题，那么她在这里，说明姜烟没有事。
    他忙上前问：“姜烟呢？”
    助理拿着手机说：“她刚发信息给我，说她有事出去了，她跟我说，她给你留了纸条。”
    韩栋宸松了一口气，回到病房，果然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张纸，上面仅有两个字：再见！
    他心里一紧，突然之间空落落的，要道别可以发信息，何必多此一举，这是什么意思？
    他连忙打电话给她，那边却传来关机的提示，他猛踩着油门，向城被墓园疾驰而去。
    郭凤仪的坟前干干净净，上面还摆着一束鲜花，如他所料，她来过这里。
    就在他焦头烂额满城寻找几天都不见她时，娱乐新闻又再出水花，小道消息报道，当红明星大病初愈后因身上有伤疤觉得有损形象和公司提出解约，支付违约金一千万，粉丝惋惜之余百思不得其解，纷纷发声质疑。
    不过娱乐圈一夜爆红又一夜消失的事件屡见不鲜，网友讨论了几天，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淡忘了。
    京都酒店包间里。
    “努力了这么多年，当红的时候突然放弃，你不后悔吗？”李天佑问。
    姜烟笑了笑：“不后悔，我现在很轻松，觉得没有什么比自由更让我向往的事情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她当初为了争取《诛魔》那部戏，再次与他相遇时，她有意勾引他，让佳佳在车外拍摄的照片，曾经，她想过，要用这张照片威胁他联系刘菲儿，她会从中作梗，让刘菲儿和李天佑发生关系，她会把他们的录像发给武江，让武江收拾他们，那是当时她想到的第一步。
    然而，和陆景洋的相遇以及后来林之瑶的相对，她改变了策略，利用李天佑对她的亏欠，帮她幕后黑了林之瑶不少，本来她想在一切结束时再来收拾李天佑的，现在么。
    “当年如果不是你心存戏弄，也许我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我妈妈也不会死，我一直恨着你，我想过向你复仇，但是，我也想，杀人的不是你，你只不过是刘菲儿耀武扬威的一个借口罢了，现在刘菲儿和那帮人都死了，我心愿已了，看在你这两年帮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不过，”
    她扬扬手中的照片展示在他面前：“这张照片就算我和你关系的终止，你愿出多少钱来买？”
    李天佑看到里面的内容挑了挑眉，轻笑起来：“且不说你现在和日月星辰解约是我帮你出面解决的，这一年多，我帮你黑林之瑶做出了不少贡献，虽然陆景洋力捧你，但是在网络上我也算出了不少力，这些还不足以买下这张照片吗？更何况，”他喝了口咖啡，润了润喉：“你解约支付的钱是卖了陆景洋给你的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这一年来在他们公司赚的都是纯利润，还不足以你接下来过平淡的生活？”
    “钱谁会嫌多？你买不买？”
    “你卖多少？”
    “不多。”姜烟举起另一只手：“五千万。”
    李天佑手指一抖，咖啡差点泼出来，他随意弯曲的背脊突然挺直起来，眸底幽深地看着她：“我公司也才起步两年多，这对我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捂嘴笑起来，那样子分外妖娆：“你不是有一个身价几十亿的岳父么，你问他要啊，听说贵夫人怀孕了，这么点钱他们家很好拿的吧。”
    李天佑低头沉思，虽然在少年时期就知道她不善，如果不是亲眼见证林之瑶受辱，刘菲儿被枪毙，武江那帮顽固的黑社会倒台，他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漂亮美艳的容貌之下藏着如何狠厉的心机，如果她要对付自己，他确实不是她的对手，他十分了解她的行为，因为她只有一个人，惹急了破釜沉舟，而他，要顾虑和要背负的责任很多。
    姜烟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人只要有顾虑，就有弱点，即便他想以帮她做的事情来威胁她，她也无所谓，一是她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对她来说除了被网友臭骂一通，对她没有丝毫影响，二是，如果要跟她斗，她会让他失去所有努力得来的一切，李天佑是什么人，她早就了解得透彻了。
    “姜烟，你是在报复我当年问你要钱的事吗？”
    她挑了挑眉，没有否认：“也不尽然，我现在要过新的生活，万一我投资做点事情，也想要一些可承受风险的资金，更何况，你知道的，人一旦过惯了有钱人的生活，再来过贫穷节约的日子就很困难了，我很世俗，我喜欢钱。”
    “但是当年你也骗了我，我那时相信你，后来也没有强迫你拿更多的。”
    他的话在意料之中，她嘲弄地勾了勾嘴：“好啊，那我也给你减十倍，五百万对你来说小意思吧，破财免灾，谁让你倒霉遇见我呢，而且，这钱也不过是你去年卖《诛魔》给陆景洋的一个零头罢了，你大赚了一笔，我功不可没，你没分我一分我都没和你计较，你到底买不买？”
    李天佑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而一笑：“买，当然买，当年我拿了你的五千元，现在涨了一千倍，这利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明知她本意就是要五百万，还故意加十倍再给他减回来，看他感恩戴德的样子，果然，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不好惹。
    他开了一张支票递给她，姜烟心安理得地接过放在了手袋里，同时把照片递给他：“喜欢可以留着做纪念，不喜欢就撕了。”
    “我可不敢留着，这么贵不就是为了买来撕的。”
    她忍俊不禁：“得了吧，你知道我要对付你，不用这张照片我也可以做到，你不过是为我们之间的合作或者说是恩怨买单罢了，不过，我是个守信用的人，拿了你的钱，以后绝不会给你制造麻烦，除非你先对我动手，再见了！”
    她利落地站起身就要走。
    他瞄见她衣袖滑落间手臂上醒目的伤疤，轻轻问了一句：“你准备去哪里？”
    “嗯……”她顿了顿，眉头微挑：“不告诉你。”
    “喂！”看着她毫无留恋地离开，他忍不住问：“以后真的不再联系了？”
    “如果你想让你妻子误会的话，我是不介意当小三这个名头的。”
    “……就当我没说，不过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年多我为你做的事，你都不说一句谢谢？”
    “这是你欠我的。”姜烟戴上墨镜，头也不回就走了。
    李天佑无奈地摇摇头，年少轻狂，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还好，她想通了，没有继续疯狂下去。
    郝佳佳作为不到两年的新人主持人，优越的外表和风趣的主持让她的事业水涨船高，她已经频频出现在明星名人的采访节目里，名人效应把她也带动成了名人。
    姜烟看着眼前气质优雅的女人仿佛换了一个人，自她们毕业后，各自忙于各自的事业，聚少离多，她们仿佛很久没见面了，佳佳的男朋友毕业后为她来了这座城市，两人努力打拼，都为以后的美好生活而奋斗，其实，这样的人生多么美好，姜烟是羡慕她的，不过现在，她也要去寻找这样的生活了。
    郝佳佳对于姜烟的新闻不在持咋咋呼呼的态度，好像对她的不走寻常路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对于她的离开，佳佳还是万分不舍，虽然她在她面前有很多秘密，但这与她们的友谊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她是对她最用心的闺蜜。
    ☆、第八十三章
    郝佳佳被陆景洋叫到办公室。
    陆景洋指指桌子对面的沙发，示意她坐下。
    佳佳面对他已经没有了起初的好奇和胆怯，动作落落大方。
    “陆总，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景洋也不和她客气寒暄直接步入正题：“姜烟去了哪里？”
    这是第一次没有姜烟的情况下，她和他近距离的接触，虽然一早就知道他叫她来的目的，但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他和姜烟年少时期的过往她不清楚，但从姜烟的只言片语以及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佳佳明白，眼前这个英俊优秀的男人爱着她的好闺蜜，而她的闺蜜也爱着他，但是他们注定不会有结局，所以这个男人要和门当户对的千金结婚，姜烟必须离开。
    虽然她离开的借口是说这样的生活累了，想要寻求另一种生活，她差点葬身火海被他救了后就退出这个圈子，让佳佳不得不猜测姜烟的离开是身不由己。
    “她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佳佳看着陆景洋明显不信的目光说：“不过，她在离开前嘱咐我，如果你来问我她的去向，就跟你说，她祝福你们，她现在很开心，没有任何遗憾，她的命是你救的，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她也会为你付出生命。”
    陆景洋眼光失色，怔怔地看着桌面发呆，没想到那天选择纪蕊蕊后竟成了他们的最后一面，她要和公司解约都没提前和他说一声，甚至都是让别人出面帮她解决，她果然是最狠的，他离开了她，她就以更决绝的方式离开，他摇摇头，低声喃喃：“哪怕不能相守，至少可以相望，姜烟，你没有心！”
    既然如此，他和她从此就是陌路！
    国外一个临海的小镇，风大，空气格外清新，这个小镇新开了一家花店，花店位于拐角处，面临三街，位置非常好，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在五彩缤纷的鲜花上，美丽而温馨。
    姜烟系着围裙，袖子挽得高高的，小臂上被火烧过的伤疤已经淡化，在白皙的皮肤烘托下，这小块泛着微微的红，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那里曾经受过伤。
    她扎着半丸子头，额前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未施粉黛，唯有耳垂上戴着的两点猩红，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她请了一名懂花艺的金发美女到店内工作，此时，她正认真地学习修剪花枝，太阳照在她饱满的侧脸上，勾勒出唯美的轮廓，卷曲纤长的黑色睫毛渡上了一层金色，她用流利的英文和店员交流着，不时露出一脸的崇拜，那样子分外祥和安宁又认真好学。
    韩栋宸伫立在窗外的角落良久，这半年来因为她消失，寝食难安的心神终于在这一刻又找到了归属，他有多久没看到她这么宁静美好的一面了，没想到她那锱铢必较的性格居然会停止调查助理对她的伤害，停止和林之瑶的恩怨，更没想到她离开得那么彻底。
    看着她清纯美丽的笑靥，他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烟，今天是我的妹妹的生日，我们今晚在酒吧庆祝，跟我一起去？”店铺打烊的时候，店员瑞贝卡对她发出邀请，她笑着说：“帅哥很多喔，你去看看有没有对眼的。”
    姜烟来这里大半年了，放下了执念她才发现生活还有更美好的一面，有积蓄，有收入，工作环境也很好，如果不大手大脚花钱，她这辈子都不用担心经济的问题，每天闻着花香让她心旷神怡，以前的种种恍如隔梦，虽然常常在夜里总会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从十五岁时认识陆景洋的点点滴滴，心里隐隐作痛又倍感空虚，让她不得不想办法忘记，有些人只能活在回忆里，只是遗憾相处时没有好好珍惜，所以她的遗憾空虚都是活该的。
    虽然她内心已经历沧桑，但是她还很年轻，她想在这里一辈子平和地过下去，她也会结婚生子，也许，她该跨出这一步了。
    她点点头：“好啊，不过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呢，我好准备礼物呀。”
    瑞贝卡见她答应，很开心：“没关系，我也还没买，等会儿一起去看看。”
    酒吧灯光五颜六色，音乐劲爆震耳，年轻的男女随着音乐在舞池中尽情扭动身体，释放压力，消除烦恼。
    姜烟对这种地方不陌生，她拍戏的时候去过几次，国内国外大同小异，她跟瑞贝卡才进入里面，就被她妹妹眼尖地发现了，开心地对她们挥挥手。
    瑞贝卡的妹妹和姜烟差不多大，不过她妹妹还在读大学，朋友大多都是学生，只是朋友叫朋友，就会来很多人，年龄从二十到三十，人种白黑黄都有。
    姜烟是美女，才坐下就吸引了很多男人的关注，一个金发男人挤到她身旁，殷勤地自我介绍，二十六岁，是个游戏开发者，来这里是朋友叫来的，姜烟并不内向，有人和她说话并且年轻长得也帅，她就与他交流起来，让男人诧异的是她对电脑程序也有研究，看她的眼神更加炽热了。
    人到齐后，大家就开始庆祝生日，玩游戏喝酒，外国人放得很开，玩输的被要求去和陌生人接吻甚至跳脱衣舞，这种热闹又刺激的聚会姜烟以前很少参加，大学的时候有同学邀请，只是她为了兼职拒绝了，所以除了佳佳，她没交过什么朋友，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
    现在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她觉得很好玩，只是玩输的时候她还不太适应，一些刺激的行为她就不去实践了，自罚喝了很多酒。
    酒精的作用让她开心又畅快，金发男人问她要不要去跳舞，她看了瑞贝卡一眼，瑞贝卡给了她一个暧昧鼓励的眼神，她笑笑，接受了他的邀请。
    舞池拥挤，人群晃动，那外国男人有意在她面前表现，在舞池中跳得非常得劲，他拉着她尽情扭动，姜烟已经恍恍惚惚，内心却是欢快的，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有意思，也非常明白他想达成的目的。
    她不仅缺乏童年更是缺乏青春，如果现在是她青春的年代，她也想要放纵，反正爱的人注定不能相守，那么其他人都一样。
    舞动让酒精快速游走身体，她已经醉了，身体渐渐平息下来靠在他身上，金发男人很是开心，欲要吻她之时，怀里突然一空。
    “她是我的女人，不许你碰她！”韩栋宸把姜烟拥在怀里，满脸阴寒，愤怒地看着眼前高大又英俊的异国男子。
    好事被人破坏，金发男人也很不爽：“她刚才和我说她并没有男朋友也没有结婚，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
    音乐震耳欲聋，两人说话都是带吼的，旁边跳舞的人都停下来看热闹，两个男人为争一个女人的戏码虽然屡见不鲜，但大家还是很喜欢看。
    异国他乡杂乱无章的地方，韩栋宸不想掉身价同他打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里面有一张他和姜烟的合照，是那年暑假，他们去外祖父家时在苹果树下舅母偷偷帮他们照的，后来他发现就保留了下来，也是这么多年来，他偷偷藏匿起的思念。
    他用流利的英文同金发男人说：“我们从十五岁就在一起了，她现在和我赌气才不承认她有男朋友。”说完，脸不红心不跳。
    照片上的两人面带微笑，离的很近，有着青春的稚嫩和青涩，金发男人一看就相信了他的说辞，只是不甘心地看了眼沉默不语，眼神迷离又安静靠在韩栋宸身上的姜烟，愤愤离开了。
    韩栋宸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好不容易找到她，原本只想确定她是否安然无恙，是否过得美好，但是，看到她一脸祥和幸福的模样，他再也没有离开的念想，不知不觉跟随她来了这里，看着她和别人欢声笑语，他非常嫉妒坐在她身边用炽热眼神看她的男人，直到他们一起舞动，她靠在那个男人怀里，他才明白，她在放纵自己，她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这个男人对她的企图，她却放任不管。
    他把她抱起来，姜烟神色茫然却任由他抱着不动不挣扎，还很配合地把手环在他脖颈上，他快速离开了这个吵闹的地方，回到他住的酒店。
    他把她放在床上，她乖巧的模样带着深深的迷恋看着他，怒意或者说是他的嫉妒骤然消失，脸上不禁浮出温和的笑意，他起身去卫生间，拿来温水浸湿的毛巾帮她擦脸擦手，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就像在擦一件稀世珍宝，来回擦了两遍，他舍不得拿开。
    忽然，姜烟环住他的脖颈，眼里泛着氤氲，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委屈：“你不是已经选择了别人，要和她结婚了吗？我都离开了，为什么还要找来？”
    韩栋宸本来就离她很近，被她这么一拉，鼻尖几乎抵在她脸上，听到她伤心的话语，心头发颤又欢喜，她没有醉？她知道他是谁，所以，这么多年了，她还在爱着他吗？
    天知道，她的不告而别，他有多焦急，他多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他疯狂查找她的踪迹，他没有时间去顾及林之瑶的感受也没考虑过后果，他只想找到她，再看她一眼。
    ☆、第八十四章
    此时她近在眼前，身在咫尺，耳畔是她温热的呼吸和委屈的低语，他再也不想绑架他的道德，他只想和眼前这个他爱了七年却一直在辜负和错过的人在一起。
    “我不想和别人结婚了，姜烟，我爱你，我只想要你。”
    他轻轻吻上她眼角因为欣喜流出的泪水，这一吻便不可收拾，他对她多年的思念和隐忍都在一瞬间爆发，他心里眼里都是她的气息和柔软。
    男人爱一个人都会有贪念和占有欲，更何况对方也同他一样思念和火热。
    他们狠狠纠缠在一起，韩栋宸因为得到她而眼含泪光，紧紧把她拥在怀里安抚平息的情潮，他亲吻她脸颊上的汗水，一边亲一边对她呢喃：“姜烟，我爱你，我爱你。”
    姜烟迷迷糊糊靠在他怀里蹭了蹭，听着他的呢喃弯起了嘴角，轻轻回应他：“我也爱你，景洋。”
    她的声音带着甜蜜很小很无力，却被韩栋宸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里，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胸口疼得仿佛被人挖了心。
    选择别人，和她结婚？
    原来自始至终，她眼里的眷恋和委屈，她的热情和思念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是他会错了意，是他趁人之危，占了她的便宜。
    刚得到的满足和喜悦以及下定同她在一起的决心如同潮汐一般迅速褪去，如果她醒来，她会不会对他露出失望厌恶痛恨的表情，一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居然不敢面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落荒而逃。
    第二天醒来时，姜烟头疼欲裂，她茫然地睁开眼，一些零碎的片段纷纷涌现在她脑海里，身体的异样让她清醒地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她转头往旁边一看，没有想象中的身影，她愣愣出神，是她把那个金发男人想成了陆景洋，和他发生关系了？可是，他说爱她要和她在一起的话语又是那么清晰地萦绕在耳边。
    鼻头突然酸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放纵之后的空虚和后悔，是她作为成年人应该承担的过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把泪水憋了回去，从此，她就不是那个人的了。
    她起身，被褥滑落间，洁白的床单上一个黑点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她拿起来一看，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黑色五角星型耳钉，她拿在手心里又再次出神。
    他怎么会找来这里？
    这是小镇最好的酒店，她收拾好去前台询问登记人时，她们说要保护客人隐私，不方便透露。
    她不再过问，回到花店，用计算机黑进酒店大堂的监控里，果然看到昨晚抱着她回酒店的是韩栋宸，那么昨晚说爱她的那些话并不是她臆想出来的，既然如此，吃干抹净就逃走了，是心虚还是懊悔？
    虽然之前设想过，要让他彻底抛弃林之瑶选择她，那么他们之间一定要发生点什么才能击毁他心中的防线，她之前还有意勾引他来着，现在么，她离开了那个地方，就等如把她以前的爱恨情仇都抛之脑后了，他却找过来，趁她酒醉之时占有了她就逃走了，真是个自欺欺人的孬种！
    心里鄙视着他，她却没想继续纠缠，因为从她昨晚答应金发男人一同跳舞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失身的准备，反正昨晚不是他，也会是那个金发男人，有一个人活在心里，其他人都无所谓，她有她的生活，更何况，年少时期，她爱过他，就当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告别。
    姜烟也没想到抛下过去，她会这么宽容，也许是因为异国他乡小镇的安宁舒适，也许是因为花香释放的化学元素，让她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满足。
    那晚之后大概过了一个月，花店打烊，姜烟习惯步行回租住的公寓，总感觉有人跟在她身后，等她转身，却没发现人影，细腻敏感如她，发现一丝可疑的风吹草动，她都会警觉并留意观察。
    她装作如无其事，拿出手机调成后置摄像头录像，人往前走，手自然地垂落在一侧，等她回到公寓，锁上门后，才心有余悸地拿起手机查看。
    果然有一个头戴帽子，一身黑衣的男人一直跟在她身后，她放大焦距，看清那是一个亚洲人。
    他是谁？目的是什么？
    她拿起保险柜里的东西贴身防范，这一夜相安无事，只不过这个男人连续跟了她几天，都没有行动，让她更加疑惑，难道是爱慕她的跟踪狂？
    这个疑惑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得到了答案。
    瑞贝卡走后，姜烟独自在花店整理着一天的账目，宽阔的花店只留有一盏昏黄的灯光，许是因为外面风吹雨打的缘故，店里的灯光显得隐隐绰绰，安静的室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接着头顶的灯光，面前的电脑屏幕以及店内的监控突然全数熄灭。
    她警觉地抬头，借助窗外路灯的照射，门口站着一个人，从身形和装扮来看，是跟了她一个星期的男人，她摸了摸口袋，不动声色地站起来。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要买花请明天早上再来。”她故意说中文，因为不确定这个亚洲人是不是国人。
    “我不买花。”他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了她，边说边朝她快步走近。
    他的直白和普通话倒让姜烟一愣，她脸上带着疑惑，躲在收银台后的手动了动：“那请问你有什么事？”
    “要你的命！”
    那人才说完没给她一秒多话的机会，直接朝她扑来，正好闪电从天空撕裂，照亮了他手中尖锐锋利的光芒，也照亮了姜烟手中威力十足的武器。
    那人急速的脚步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在离她五步的距离突然顿住。
    “谁指使你的？”姜烟一手握住枪柄，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眼神冷厉地看着他：“或者说给了你多少钱？我愿出三倍，你帮我杀了他。”
    室内只有路灯投射的光晕，那男子的脸颊隐藏在阴影里，姜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冷哼了一声：“两千万，翻三倍就是六千万，根据我对你的观察，你不像是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
    姜烟暗暗一惊，出这么多钱买凶杀她，到底是有多恨她？
    她脸上却波澜不惊：“我的命都值那么多，你又怎么肯定我拿不出来？”
    “别想拖延时间，道有道义，你的命，我拿定了！”他见惯了在危险面前，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人，不管她手中拿的是真枪还是假枪，计算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夺取她手中的武器。
    就在他快速靠近，注意力都放在她手中的枪上时，千钧一发之际，姜烟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喷了他一脸的制剂，忽而，他痛苦着大叫起来：“我的眼睛！”
    目标懈怠间，他手上的刀开始胡乱挥舞，姜烟肩上生生被扎了一刀，在他慌乱时，她用肘尖用力击打他的心脏，挣扎着迅速退出几步，悄悄躲在暗处观察。
    眼睛看不见的恐惧让杀手分外慌乱，是他轻敌了，以为这个瘦弱的女人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她只是声东击西，她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他失明！他早该拿出枪一枪毙了她，而不是用刀来解决。
    姜烟屏息观察着他的动向，在他从口袋里拿出枪时，她对准了他的手臂。
    “啊！”伴随着血肉破碎的声响以及他的吼叫，他手上的枪支不受控制地滑落到地上，姜烟用的是消音枪，并未发出砰的声响。
    “婊/子！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他咒骂一句，愤怒且快速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枪朝她的方向走来。
    姜烟早在他受伤之时就迅速转移了位置，此时看他拿枪对准她刚才躲避的地方按了两下，柜子遭受射击发出咚咚两声出现了破口，台上的鲜花摇摇欲坠，最终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没有预想中听见她的哀嚎，男人拿起手上的枪便随处乱射。
    他用的也是一柄消声枪，姜烟不敢想象，如若不是她做出一副弱小的样子，那男人一开始就用枪对付她，她怕也活不到现在！
    屋外雷鸣电闪，屋内热血翻涌，她不敢大声喘息，怕他听见她的声响，她要快速解决她的危险，她对准了他的另一只手臂。
    又是血肉破碎的声响伴随着他咬牙切齿的怒吼：“贱人！！！我要你死！”
    “是吗？这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路灯的投影把姜烟的脸照得分外邪恶，如同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她话音刚落，随着两次扳机的伸缩，只听见男子本能地嘶吼，最终重重地倒在地上。
    他的四肢都中了一枪，眼睛也失明看不见，现在完全是一个废人。
    姜烟不敢掉以轻心，借助路灯的光晕，她凑近又往他手腕上各打了一枪，只听见男子痛苦的哀嚎和大口的喘息。
    她眼神冰冷，脚踩在他脸上，狠狠碾压了几下，这对杀手来说是莫大的侮辱：“那个出那么多钱买我命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可不是那么轻易就死的？”
    “既然你有道义，要取我性命，那么我也有保护自己的权利，如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话，那么你就去死吧，那两千万也不是谁都可以享受的。”
    “你杀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人都是怕死的，即便他四肢全废，他本能求生的欲望让他脸上浮出了害怕，大声叫道：“你也会因为故意杀人被判死刑。”
    确定他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姜烟又往他脸上喷了大量的制剂，看着他渐渐失利，才把自己手上枪支的把柄用衣角擦了擦，然后放在他的掌心，控制着他握了几下，才重新拿回手上。
    “呵呵！”她冷笑出声，语调上扬：“枪是你的，刀也是你的，我只是正当防卫，而且，门口还摆着两桶汽油呢，上面也有你的指纹吧，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想杀了我让我无法挣扎，再利用这电闪雷鸣的天气，一不小心短路造成火灾的形式毁尸灭迹吧？所以，你跟踪了我一个星期，迟迟没有动手，就是在等待天时地利的时机。”
    杀手一惊，全被她说中，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他跟踪她，所以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见到他时没有一丝慌乱和破绽，他接受这个任务时查过这个女人，从各方面得到的信息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万万想不到会有这般的心计和狠毒。
    “你喷了什么在我脸上？”男子怒吼和不甘都渐渐弱了下去，身体仿佛被麻醉了一般，处于弱势的他现在才想起来问出一开始的疑惑。
    ☆、第八十五章
    宏伟高大的教堂内，阳光透过多面的彩色玻璃窗照映到既定的角落，让殿内温馨美丽的布置增添了一种神秘而充满幻想的色彩。
    一条鲜红色的上等地毯从花门一直延伸到了宣誓台，鲜花，烛台，音乐，宾客满座，殿内充满了仪式感。
    一个金发的外国神父站在宣誓台中间，两边分别站了两位颜值极高的新人，他用带着外国腔调的中文说着循规蹈矩的开场白，接着面对新郎问：“韩栋宸先生，请问你愿意娶林之瑶女士为妻吗？”
    林之瑶听神父说完，下意识往门口投去一瞥，又面若桃花一脸幸福地看着对面英俊的男子。
    韩栋宸一身黑色西装，洁白的领结更加衬得他面如冠玉，在和林之瑶对视的过程中，他一脸笑意，只不过那笑意未达眼底，就像被操纵着的傀儡。
    “我不同意！”
    他微微张口，欲要回答，就被门口那道美丽的倩影抢了答案。
    宾客哗然，纷纷扭头往声源处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美丽的女人沿着鲜红的地毯往宣誓台缓缓走去，她的身影几乎和红毯印在一起，她身穿一条红色的连衣短裙，露出修长白皙的长腿，脚下随意穿了一双同色的平底单鞋，她面带微笑，黑色长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耳垂上有两点晶莹，是一对碎钻组成的五角星型耳钉，在彩色玻璃窗映射之下闪闪发光。
    在列的宾客，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陆景洋，纪蕊蕊，夏成城，宋一帆，刘美嘉，杨光伟等等各种富商政要明星艺人。
    从姜烟出现的那一刻起，很多人脸上都变了色，半年多了，这个红极一时又突然消失的女人再次出现，不是在力捧她保护她和她有桃色新闻的陆景洋面前，而是在这个曾经与林之瑶争斗里绯闻中出现的前男友婚礼现场。
    杨光伟似笑非笑，眼里精光一闪，作为一个称职的旁观者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分外感兴趣。
    夏成城脸上的落寞一闪而逝，从陆景洋订婚后他们再也没联系过，包括她受伤住院，等他去看她时，她已经消失不见了，如同七年前一样，她的不告而别似乎与他无关，她的人生好像也与他无关。
    纪蕊蕊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陆景洋脸上，只见他听到她反对的声音时，手就抖了一下，再等他和众人一样回头确认那声源确实发自他思念的人时，他眼里出现了裂痕，脸上却保持着微笑，只不过他的拳头在他不经意间已经紧紧握起。
    韩栋宸脸上出现了震惊与他都不曾察觉的喜悦，只是愣愣地看着她朝自己走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林之瑶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再看到韩栋宸的反应后，她心脏猛缩，恨不能把姜烟当场撕碎，她还是来了，她还是敢来！
    神父优先发问：“这位女士，你为什么要反对这场婚礼？”
    “因为，”姜烟已经走到了宣誓台，她看着韩栋宸目不斜视：“我有不得不反对的理由。”
    她声音细微，却被在座的众人都听到了耳里，他们屏息聆听，对她即将要说出的理由非常好奇。
    她对新娘露出一个自信并且挑衅的微笑，接着头转向韩栋宸，脚往前一步，和他只有一指的距离，她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怀了你的孩子！”
    众人听不见她和新郎说了什么，只见宣讲台上的新郎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他瞪大双眼，背脊绷紧，像是忘记了新娘以及宾客的存在，他双手忽然抓紧面前一身火红裙子，面容妖娆美丽的女人，语气急切质疑又像带着欣喜和期待：“你骗我！”
    他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笑了笑，手心倘开，一颗五角星型的黑色耳钉呈现在他眼前，她依然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那晚我知道是你，现在孩子已经有两个月了，如果你要这个孩子，现在就跟我走，如果你不要，那么我就把他拿掉！你继续做别人的新郎，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韩栋宸知道她说到做到，她之前离开说明已经放弃了对林之瑶的报复，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他宁愿相信她是因为孩子才来阻止这场婚礼，即便她醉酒时想念的是另一个男人，即便她已经不再爱他，如果他们之间有这个牵绊，她就会在他身边，爱不爱他都无所谓了，他自私的想。
    想罢，他拉起她的手就往门口走去，姜烟瞟了一眼林之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韩栋宸！”林父和韩父异口同声叫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你把我女儿置于何地？！”
    只是后面的话稍有不同。
    韩先生从姜烟进来就眼神复杂，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她不顾一切地要抛弃新娘而去，他真是恨铁不成钢。
    韩栋宸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处于何种立场，但是谁也无法阻止，他歉疚地看着林之瑶：“对不起，之瑶，我今天必须和她走，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他又看看在座的宾客：“对不起了诸位。”
    “韩栋宸！”还没等林父和韩父呵斥，一直处于愤怒中的林之瑶终于咆哮着开口：“如果你今天执意要和她走，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对不起。”他只有这句话，说完他拉着姜烟，头也不会地往门口直奔而去。
    林之瑶怨毒的目光幽深，脸上浮现出与她娇美面容不符的癫狂，忽而冷笑出声。
    “啊啊啊！”
    “小心！”
    “之瑶，不要！”
    身后发出杂乱而尖锐的喊叫，韩栋宸和姜烟同时疑惑转头，十步之外，只见林之瑶手上拿着一柄白色的枪支，枪口正正对准姜烟，只听见她大声喊道：“姜烟，我说过，如果你敢来把他带走，我会让你死在这里！”
    砰！砰！
    她没给在座的人思考和劝解的空间，愤怒绝望使她连续按了两下扳机，她要让这个给她带来痛苦，带来屈辱的女人死在她面前，哪怕她身败名裂，哪怕她会坐牢，哪怕她会被枪毙，她也在所不惜，因为，如果今天他们离开了，她的境地也没什么不同，她要和这个毁了她一生的女人同归于尽!
    一个月前，姜烟遇害的那天晚上。
    杀手失利后，他惊恐地问她给他喷的是什么东西。
    姜烟笑了笑，脚依然踩在他头上，枪口伸进他的嘴里，不答反问：“派你来杀我的是不是林之瑶？”
    那杀手被枪抵着的无望和恐惧已经忘记了他所谓的道义，惊疑之后脱口而出。
    是的，在他说有人花两千万要取她性命的时候，姜烟就猜到了林之瑶的可能，因为，她在国外的半年里，生活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直到韩栋宸出现后她就面临危机，只有一种可能，林之瑶，她根据韩栋宸追踪到了她的所在，要对她斩草除根，林之瑶的妒火和恨意绝不会因为姜烟的离开以及韩栋宸接受她而熄灭和消失。
    姜烟再次回想起半年前酒店的那一场武江手下蓄意制造的火灾以及被人指使下药的助理，那时她想到的嫌疑人有纪蕊蕊，陆老太还有林之瑶，但是，现在想来，纪蕊蕊和陆老太不会那么做，陆老太很简单，她要她死轻而易举，不用蓄意制造这么麻烦的事也不用指使武江那团伙，纪蕊蕊是因为她不敢也不能，一旦被陆景洋发现，她的所有努力将会付之一炬，而且她没有那个必要，她那么聪明，非常清楚林之瑶和姜烟的恩怨，她又何必弄脏她的手，只有林之瑶，明知武江的团伙必死无疑，才趁机借助他们的手除去她，那么后面的事就死无对证了，倒是下了一手好棋。
    姜烟半年前彻底离开，无论是谁，之所不再追究，也是想要给那个人还有她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放弃仇恨，好好活一次的机会，但是，偏偏不得所愿，她想要的平静太难，那么就斗吧！
    在她把杀手交给警察前，她还是如实告诉了他：“给你喷的是从夹竹桃树上提取的新鲜树液，进入眼睛会导致失明，中毒之后，轻则麻痹昏睡，重则死亡，我卖花不久，但学的知识并不少，从我知道你跟踪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准备了这个东西，之前没实验过，不过看你的反应倒是挺惊喜的，万事有好有坏，就如这夹竹桃一样，一方面可以治病救人，另一方面也可以杀人害人，你应该杀了很多人吧，非常感谢你让我体验了一下做好人为民除害的正义之举，你乖乖当一个废人好好在监狱里渡过余生吧，实在受不了就自杀好了，反正现在我是不会要你命的，那两千万你就不要做梦享受了，因为它的主人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她回国后很轻松就找到了之前的助理，那助理回了老家，买了一套房还开了一家高端的服装店，生活过得瞒恣意，想来拿了林之瑶不少好处，就是不知道花着这么多钱，良心会不会痛，不会的话，她就让她痛一痛好了。
    姜烟戴着墨镜进入她的服装店，一开始，助理没认出她来，非常热情地迎接她。
    她摘了眼镜，对她勾勾唇，助理才惊呼出声：“姜烟！”
    “是我。”她自在又高傲地走到了服装店内贵宾接待的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番她店内的格局，评价道：“店里很漂亮，也有档次，花了不少钱吧？”
    ☆、第八十六章
    半年不见，她突然登门，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且不可一世，助理心里忐忑不安，没回答她的问题，忙上前讨好道：“你怎么来了？这半年你去了哪里？玩得愉快吗？”
    “嗯……”姜烟做一个思考状，弯起了嘴角说：“不愉快，差点被人害死了。”
    “怎么会？发生了什么事？”助理非常惊讶。
    姜烟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不过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助理。
    “有人啊，和别人勾结，在我水里下了迷药，让我浑身无力，拿了我的手机让我求助无门，如果不是有人来救我，我怕是见不到你如今美好的生活状态了。”
    助理心头一惊，脸上出现了慌乱，不过很快掩了下去，忙捂住嘴：“啊！有这种事，不过，还好有人救了你，真好。”
    姜烟觉得有趣极了，这助理以前在演员身边做了五年的助理，潜移默化这个词用她身上还是比较合适的，她用看猴子一般的眼神看她，没有丝毫和她客气与寒暄的余地：“刘姐，你虽然长的比较丑，但是演技还是非常好的，正巧我认识几个导演非常需要你这种人丑又有演技的角色，一部戏下来，薪酬还是不错的，不如我给你推荐推荐。”
    她的声音不算小，店内的员工以及几个顾客都听见她这带着侮辱性的话语，碍于她一身国际大牌的行头，她们不敢轻易上前维护老板，纷纷侧目而视。
    助理讨好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眼神冷却下来，过了一会儿又笑起来：“姜烟，你怎么每次见我都要开这种玩笑，让客人都以为你故意说我呢，走吧，半年没见，去我办公室坐坐，我们好好聊聊。”
    说到后面，她眼里都带着一丝哀求，上前一步蹲下紧紧握住姜烟的手。
    姜烟斜眼看了一眼被她紧握的手，嫌弃地挣开，就在助理以为她要在店里闹开时，她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那就去坐坐吧。”
    助理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上前带路引她去二楼的办公室里。
    “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才将将锁上门，助理就说，刚才委曲求全的样子全然消失不见，换上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姜烟也实在不想和她多废话，直接步入正题：“说说看，林之瑶当时是怎么诱惑你背叛我的，给我下迷药，拿走我的手机，事后还一脸无辜地在我旁边作秀，看到我差点被火烧死，你就没有一点歉疚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烟悠闲地坐到她办公桌后面的皮椅上，双腿交叠在一起，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刘姐，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吗？如果你诚实告诉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你再维护她，那么今天你牺牲良心和道德换来的一切，我都可以让你感觉这是黄粱一梦，你信不信？”
    助理眼里出现了惶恐，却固执着没有说话，在她心里，林之瑶的背景后台是比姜烟这个孤儿强大的，即便被她识破又怎样，她不怕！
    “其实呢，我当时遇害之后就知道你给我下了迷药，我之所以没追究没找你的麻烦还退出娱乐圈，不过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罢了，但是林之瑶还专门派杀手去杀我，让我不得不回来把这件事追究下去，现在，只要你告诉我，她是怎么让你来害我的，交代清楚，我就既往不咎给你一条生路，否则。”她冷哼了两声没说出来。
    助理暗暗一惊，她都离开了，林之瑶还派杀手去杀她？那么她回来是要来报仇的，让她承认是想让她指证林之瑶？假如她当了证人，那林之瑶也不会放过她，如此，依靠林之瑶似乎比背叛她更加保险，这个女人在林之瑶面前也不过尔尔。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下的药，当时你都没报案，警察也没介入，即便你现在去报警，警察也不会理会了吧，至于你说的林之瑶，我只知道她是非常有名的明星，我从来没和她共事过，你和她的恩怨，请不要带上我，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生意人，求你放过我。”
    “唉呀！”姜烟重重叹了一口气，冷笑一声：“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给你的机会我也收回了，你此生就在牢狱中渡过吧，不知道你那病弱的父亲会不会被你的丑闻气死或是你的家人永远活在别人的唾弃之下，你今天得到的一切都将成为你的一场美梦。”
    姜烟从手袋里拿出一张转账凭证以及支票提取的复印件，还有几张照片扔给她。
    助理看了之后，心惊胆战，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转账凭证和支票签字人都是林之瑶，而收款人都是她的名字刘爱雨，照片是她出入风月场所，和不同男人在一起的画面。
    还没完，姜烟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放了一个视频，那视频是半年前姜烟离开后她在剧组，偷窃某位明星首饰的画面。
    在助理惊骇的目光中，姜烟一脸胜券在握。
    “我真是佩服你的自作聪明，我都直接点名是谁让你害我了，你都不曾怀疑一下我怎么知道，就来跟我装糊涂，虽然我比你小，可不代表我好欺负，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姜烟从皮椅上气势十足地站起来，眼睛睥睨着她：“好了，机会给你是你不珍惜，你就等着警察来逮捕你吧，你终究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会很配合警察把你的视频啊，照片啊什么的传到网上的，你手上的就给你留做纪念吧！后会无期。”
    说完她就要出去。
    “不要！”助理突然尖叫起来，她忙走到她身旁，拽住姜烟的衣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求你，不要报警，不要把这些传到网上，当时你对我那么好，我背叛了你我也很不安，我父亲生病一直都在用钱，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我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庭真的很累，当时林之瑶找到我，她只是让我把药下在你的水里，然后把你的手机拿走就给我一笔钱，虽然不知道她的最终目的，但是，我发誓你被人蓄意制造火灾杀害的事情我事前一点都不知情，我只是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当你房间着了火，我才开始害怕起来，但是那时林之瑶打电话来给我，让我无视不要管，不然就把一切栽赃到我头上，后来你被陆总救了下来，我很庆幸你还活着，姜烟，真的，这些都是真话，我都老实交代了，求求你放过我，如果我的这些事情被曝光，我不敢想象我的父母会如何，求求你了。”
    她头磕得砰砰响，痛哭涕零，丑态尽现。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姜烟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俯视着她没有一丝同情，忽而粲然笑起来，甩开被她拽住的手，即便肩膀上被杀手扎下的刀伤还有些疼，她也满不在乎，大步走了出去，出门之前她说了一句：“我说过，给你的机会我已经收回了。”
    事后她给林之瑶打了电话，林之瑶那边才接听，这边她就把这一段话放了出来。
    “你怎么还没死！”
    林之瑶是什么表情姜烟电话这边完全可以想象，听见她这惊慌失望的咆哮，姜烟轻轻笑起来。
    “你都还没死，我怎么会死呢，说实话，林之瑶。”姜烟认真喊了她的全名：“一直以来，我对你实在是太仁慈了，我都离开这里了，我都抛下你害死我妈妈还有害我的仇恨了，你还是死性不改，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手软了，不过在此之前……”
    “仁慈？你对我仁慈？”林之瑶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还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在那边癫狂地怒吼起来：“让刘菲儿找人来强/奸我毁了我的清白名声以及毁了我终身的幸福是你的仁慈吗？年少时期你抢了我爱的陆景洋，之后你又抢走了韩栋宸的心，你把我爱的人都抢走了就是你的仁慈吗？在我被强/奸之后来羞辱我是你的仁慈吗？姜烟，你就是一个恶魔，刘画当年说的没错，你就是魔鬼！”
    听着她的歇斯底里，终于不再自欺欺人，姜烟十分意外，却有异样的快感流窜在她心头：“看吧！你终于承认视频里的那人是你了吧，你对我吼什么吼，你觉得这个世界欠你吗？你敢承认不是你先找刘菲儿让人来强/奸我的？视频里的人不是你就是我！我不过是让刘菲儿知道当年是谁把她照片传出去的罢了，你害死了我妈，这算你咎由自取，林之瑶，这是你咎由自取，活该！你活该！看到你被轮/奸的视频轰动整个网络，我简直高兴坏了，一不小心就把视频保存了下来，你不知道吧，现在在某些网站还能找到存根呢，哈哈！从来没有事情让我那么高兴过，哦！当然，还有事后刘菲儿的死以及武江那个团伙的灭亡，我一样的高兴，只不过，当时还以为你会自杀或是发疯呢，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还能重出江湖，让韩栋宸娶你。”
    ☆、第八十七章
    “姜烟，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找人杀你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给我等着！”
    “你不都一直这样对我吗？我已经生不如死七年了林之瑶，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个结局了，喔！对了，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我要说的是，在这之前，我还要给你一个惊喜，正如你所说的，韩栋宸的心也被我偷走了，一点没错。”
    姜烟在电话这边心情非常愉悦：“听说你们后天就要结婚了，我就为这特意回来的，我们来赌一赌，我会不会把他从你们的婚礼上带走，让他为了我，彻底抛弃你，还有，你应该知道他跟我上过床了吧，我觉得好笑的是，你们两个在一起那么多年他都没有碰过你，却要我这个已经不是处女的女人，为什么呢？因为他不爱啊，他一点也不爱你，更何况你现在一身污秽，他要娶你，不过是怕你自杀发疯罢了，其实他内心嫌弃极了，说好听点是他善良，说难听点，就是他虚伪，你这样的女人，早该自生自灭，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跟你在一起，简直玷污了他！我不会让你幸福的，林之瑶，你我这样的人都不配得到幸福！”
    “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我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带走，我也会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善终。所以，”姜烟故意激她：“有种，你就不要出席这场婚礼，不然，你会非常痛心地体会到我是魔鬼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你以为我怕你啊！”林之瑶在她说了一大段话之后，愤恨的心情早已平息下来：“无所谓，如果这是你的计划，聪明点你可以悄悄进行，何必提前和我说，这样只会显得你很心虚你很弱，逞口舌之快罢了，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现在陆景洋也抛弃你了，我看看谁还能为你撑腰，我还是那句话，跟我斗，你还是嫩了点。”
    “不！你错了，我跟你预告一下只是想要你心绪不宁，揣揣不安，让你在婚前的这两天不好过，时刻担惊受怕我会如何来破坏你的婚礼。”
    “既然如此。”林之瑶冷哼一声，似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声音冰冷彻骨：“如果你敢来，如果你敢把他带走，那么这次，就由我亲自解决你。”
    姜烟非常好奇，她会如何在各界商客政客媒体面前亲自解决她，她也很期待，她身败名裂，陷入牢狱的时刻。
    眼前，姜烟低估了被人侮辱过的女人在众人面前惨遭未婚夫抛弃的偏执和绝望，看着林之瑶按下扳机，躲闪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两颗子弹向她发射而来，就在她做好受伤或死的准备时，却被旁边的人迅速挡在她面前，紧紧按着她的头把她包围在怀里。
    砰！砰！
    两声响亮的枪声伴随着众人的尖叫在教堂里回响，刚才还温馨浪漫的教堂一时之间混乱不堪，人群抱头流窜。
    “栋宸！”远远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那是发自韩先生之口，只见他朝这边跌跌撞撞而来。
    噗！噗！
    两声血肉破碎的声音清晰地在姜烟耳边响起，她惊愕地抬起头，却看到韩栋宸一脸的痛苦和无奈，他吃力地唤着她的名字：“姜烟，姜烟，都是我不好，让你们都变成这样！如果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请一定要帮我生下来，我爱你，是真的。”
    姜烟还处于这一瞬间的震惊中，她真的没想到韩栋宸会奋不顾身地帮她挡枪，她瞪大双眼。
    “哈哈哈……”林之瑶在宣誓台上看着韩栋宸为姜烟挡了枪，背后还有两个窟窿在流血，她疯狂大笑起来，脸上却泪如雨下，表情极其扭曲：“你们，你们都爱她，都愿意为了她去死，好啊，好啊，那我就成全你们，一起下地狱吧！”
    她枪指向离姜烟三步之外，见她有危险，飞奔而来的陆景洋，姜烟眼里闪过惊慌和害怕，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不能这样！
    “林之瑶！你疯了！”林父大声呵斥着，看着自己女儿枪杀韩栋宸之后的癫狂，他忙上前阻止。
    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姜烟挣开韩栋宸的怀抱朝陆景洋扑去，在陆景洋惊愕慌乱的眼睛里，她紧紧抱住他，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到临。
    砰！砰！
    又是两声响亮的枪声，又是一阵尖锐的喊叫。
    姜烟重重倒在地上，却没有预想中子弹穿肉的痛感，她愣愣睁开眼，陆景洋抱着她滚到了地上，避开林之瑶迟疑的那一枪，子弹歪着打在了椅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之瑶！”
    林父和林母痛哭的尖叫吸引了姜烟的注意，她抬头往前一看，林之瑶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洞，那里正在源源不断地流着血，血染红了她洁白的婚纱，她因疼痛而抽搐着，眼睛瞪得很大很扭曲，死死地望着姜烟这个方向，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还心有不甘地瞪着姜烟。
    姜烟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心虚，反而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血色的这一幕只让她再次回忆起郭凤怡被车碾得血肉模糊的场景，这才算为郭凤仪的仇恨划上完整的句号。
    警笛尖锐的声音在教堂里缭绕不断，教堂门口站着三名警察，其中一个手里举着枪，枪口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散发着缕缕青烟，林之瑶心脏中弹，就是出自这名警察之手。
    一个小时前，警局收到一份匿名文件，文件里的东西证明，半年前红极一时的明星姜烟在酒店发生火灾是有人蓄意谋杀，而主使人正是今天要和韩式集团独生子举行结婚典礼的当红明星林之瑶，他们刚赶到就看到新郎中弹的那一幕，见新娘举止疯狂还欲射杀他人，警察情急之下便拔出了枪。
    韩先生在向韩栋宸跌撞而来之时，虽然才有十步之远，却在途中昏死了过去。
    林母见林之瑶绝了气息，哭喊的声音戛然而止，头一歪也晕倒了，只有林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大步朝还趴在地上的姜烟走来，嘴里叫骂着：“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来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还我女儿命来！”
    在他距离姜烟还有两步的时候，他被两个警察架住了手臂，一个警察走到他面前用手铐把他的双手拷起来，声音机械地说：“我们收到林氏集团涉嫌偷税漏税的举报，请配合我们到警局调查。”
    林父大惊之后沉痛挣扎：“我女儿被你们杀死了！命案发生现场，你们却注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们这些没有情理的畜生！还我女儿命来，还我女儿命来！”
    不等他多说，警察架着他往门外走去，上了警车。
    姜烟此时眼含泪水地跪在韩栋宸旁边等着救护车来。
    韩栋宸眼睛一直睁着，她奋不顾身地为陆景洋挡枪，她脱离危险后从陆景洋旁边朝他挪过来的画面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子弹并未打在他的心脏上，所以他没有立即死亡，只是血源源不断地流着，一直流着，让他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视线越来越模糊，在他快要呼吸不了之前，他固执的想知道，姜烟到底有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子弹伤及他的内脏，他张嘴血就喷射出来，他用尽力气攥住她的衣裙：“你到底有没有骗我？”
    “没有。”姜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明明林之瑶死了，她得偿所愿了，她也不爱韩栋宸了，为什么要哭，但是她却清晰地知道韩栋宸在问什么，她凶猛地摇着头，全然不顾围观群众的哗然以及陆景洋的震惊：“我没有骗你，我肚子里真的有你的孩子，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地怀上，这或许就是你和我之间的缘分，所以，你要活下来，好吗？”
    害怕他听不见，她轻轻凑在他的耳边说：“你要活下来，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好吗？”
    他没能等到孩子出生，他甚至没有等到救护车的到来，得到她的肯定后，他的手就从她衣裙上滑落了，但是他的容颜很安详，他嘴角带着笑，眼睛也闭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姜烟抱起他的头，把脸覆在他沾染了血迹的脸上，痛声呜咽着，一直哭，只是一直哭。
    陆景洋跌坐在地上，眼中一片死寂，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这就是她来抢婚的目的？
    纪蕊蕊站在一旁，没有去扶他，和所有旁观者一样看着伤心哭泣的姜烟，怜悯有没有？没有，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这份遗憾和忏悔只能她自己去承受。
    杨光伟漠然地站着，场面混乱时，他算是最淡定的一个，林之瑶的枪支是问他要的，他一开始很疑惑，直到姜烟出现在婚礼现场，她们之间的恩怨，他略有所闻，但不会插手。他的生活优越，却从小见惯了血腥的场面，十六岁那年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她，却被无情拒绝，所以，他天生的傲然，让他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夏成城和普通观众一样，在胆战心惊的一幕过后，因为有人死亡而痛心，又因痛哭的姜烟而怜悯，他唯一想的是，她以后要怎么办？
    这件血色婚礼轰动了全国，姜烟怀孕抢婚，新郎为她抛弃新娘还舍身为她挡枪，她却去为另一个男子舍命，对于他们的故事，添加了一些传奇色彩，对于姜烟的评判，媒体和网友各执一词。
    陆家并没有因为这个女人在危机时刻替陆景洋挡枪而接受她，陆景洋也没有放弃家族祖训以及纪蕊蕊而选择姜烟，有些人注定只能活在心里，相爱而不能相守。
    林父入狱，林母因父女两人的事大受打击，一度陷入昏迷，韩先生醒来得知韩栋宸的死讯诱发了心肌梗塞，他还没来得及指责控诉姜烟，没过一天也跟着去了。
    姜烟为他们置办了丧事，她搬进了韩家，再次回到她的房间，一如她多年前见到的第一眼，干净，整洁，温馨，那时候她把这里视为重生的天堂，现在变成了囚禁她的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黑色灰姑娘》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非常感谢一路相伴我的小天使们，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是我的动力，爱你们，么么哒~
    新开的脑洞《灰色世界》正在存稿中，于1月18号发文，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一下喔~我在晋江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