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作者:彻夜流香 文案 当幸福不在右岸,而在河的左岸……你会怎麽做?母亲被枪杀,许安林被接入洗钱世家,培养成为继承人曾雨森的替身。冷眼看世界的许安林,总被鬼灵精怪的曾雨森耍得团团转,却怎样都甩脱不掉他。一笔价值四十亿美金的钻石,引起各方势力的觊觎。曾雨森和许安林奉命出动护卫,不料意外突生──早已投靠国际刑警的许安林叛变!十多年的相处与爱恋,会因两人立场的不同,就此杀个你死我活吗?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第一章 六岁的许安林穿着一身黑色的小套装站在唐人街入口,英国的天空刚下过雨,他的头发湿湿地耷在饱满的额前,精致的五官流露着一种近似愤怒的表情。他的面前是一家中餐自助餐馆,店主却是一位黑肤勾眼的印裔,他夹着中文与英文,连比带画地说:「Buffet……twopounds,免费!虽然名义上是中餐,但是所有的菜都带着辛辣的咖哩。比起妈妈的手艺,许安林对这家餐馆做菜的手艺颇有一些不屑,但二镑钱的自助餐虽然不是免费,可也确实比其它店里要便宜许多,许安林没有太多的选择。 差不多一小时之后,他留下一大迭盘子,仰起头与店主互相鄙视地对视了一眼,走出自助餐店,嘴里打着嗝,喷着咖哩味站在门口继续等人。 他因为鄙视那些菜而鄙视印裔店主,很多年之后他才明白,一只可以在狗的地盘里生存的猫,总有几分过人之处。 许安林终于等到了来接他的人,那是一个穿酱紫色丝绸唐装的中年人,许安林有些紧张的看着那个人,他从有钱的邻居家里看过很多香港电视剧,隐约知道穿这种服装的人不是武师就是混黑道的。 他强烈祈祷前者,但是事实让他明白,他现在站立的土地,是一个奶奶信奉的菩萨望尘莫及的地方。 唐装的中年人带着他左拐右拐进了一家中餐馆,又带着他绕到院后,踩着那咯吱作响的楼梯进了一间厅房,推开门之前,他低声对许安林说了一句话:「进去不要乱说话,老爷……不喜欢别人有太多意见!」 他说完才推开那扇棕色木门,另一位穿唐装的中年人坐在里面。他似乎用餐过了,正摊开一张华报坐在那里慢慢扫着。 「这就是那个女厨子的孩子?」他慢条斯理地问。 许安林还没有开口说话,唐装的人已经毕恭毕敬的回答:「去接他的阿安确定过了,这是那个女厨子的孩子,家里除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已经没有什么旁人了。」 中年人抬起了头。那是一个挺英俊的男人,可惜眉间有着三道很深的川字,眼窝深陷,令他平添了几分戾气。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许安林,道:「眉目是有几分像,挺漂亮。」他合上报纸,抿了一口茶道:「嗯,跟我儿子雨森也差不多的年纪,做替身刚合适,带下去让雨森看看吧。」 他从头到尾没有让许安林开过口,而许安林却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中─ 就是这个男人,妈妈的新希望,可以为了他死的男人!妈妈的几封信还放在裤袋里,上头写着:安林,你即将会有一个新家,英国的天空很蓝,你会爱上这里的白云,你会有一个新爸爸,他会代天堂里的爸爸来爱你。 可是,英国的天空随时会下雨。这个会代天堂里的爸爸来爱他们母子的男人,只用「女厨子」三个字来称呼死去的妈妈,而妈妈因他而死的性命,只不过是给了她儿子一个可以替他儿子去死的机会。 许安林穿着那身黑色的小西服站在院中,握着拳头,他浑身颤抖着,带着愤恨,隐忍着眼泪。 这个时候曾雨森出现了。他赤着脚,穿着一条灰色吊带工装裤,黑发有一点长,刚好遮住似乎永远带着一点睡意的眼睛,身后跟了一只黄色的老金毛,走到许安林的面前,客气地问:「您今天出殡吗?」 没有见到许安林之前,曾雨森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幽默的儿童。 许安林一拳往曾雨森的脸打去,可是没有打着,就被老金毛扑倒了,等他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对着老金毛充满好奇的眼睛以及舌头。 「快把这该死的狗牵开!」许安林拼命地扭着头躲开老金毛的舌头。 曾雨森蹲下身子,一脸惊叹地看着老金毛,然后才低头细细端详许安林说:「没想到大黄居然会喜欢你,看来连牠也觉得你漂亮!」 许安林闷哼了一声,这种赞誉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新鲜词。 曾雨森合着细白的手指,轻轻互敲着它们,非常认真地对许安林说:「要知道,大黄是一只非常自恋的狗,牠除了自己的便便,从来不舔其它的东西。」 许安林一瞬间觉得既恶心又气愤,脸涨得通红。很多年以后,他一直都认为从见曾雨森的第一面,他就恨上了他,以后不过是与日俱增。 许安林把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收拾干净,坐着那辆黑色的汽车去上学的时候,心中也是充满了愤怒,做为一个寡妇的儿子,他没有太多的选择,如今母亲去了,他还是依然要延续相同的命运。 曾雨森仍然穿着一条不干不净的工装裤,只是脚上多了一双球鞋,像个小媳妇似的,一脸小心翼翼,彷佛许安林任何一个稍高分贝的嗓音都能让他委屈不已。 而他那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在所有老师和同学那里博得了同情,唯有许安林知道他装模作样,他在演戏,他怕别人知道他才是唐人街上黑道头子的独生子。而他,穿得光鲜,不过是为了等死,为了这个,曾雨森表现得越委屈,他就越恨他。 许安林不通英文,刚开始考试成绩很差,他没想到曾雨森居然比他考得还差,这让他心里好过不少,更加刻苦用功,每天过了半夜才肯熄灯就寝。可是晚饭吃过那么久,上床的时候常饿得睡不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敲门声,曾雨森一脸睡眼朦胧的样子,穿件白色的睡袍站在门口,道:「好饿,我们去弄点吃的好不好?」 换了平时,许安林一定不愿意搭理他,可是食物的诱惑太大了。 两人绕到了前面的院子,弄开了餐厅的厨房门。 许安林刚想随便拿点点心就走,可曾雨森兴奋地道:「我知道今天大厨胖子有弄老火粥哦,你尝过吗?用干贝、牛肉熬好久,很香,很香!」他手舞足蹈说着,那平时总是睡意朦胧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了起来。 他不顾许安林小声催促,一个个锅子摸过去,摸到了一个还温的锅子,就欢声道:「找着了,找着了!」 他顾不得许安林说去找张凳子,拿了把勺子,踮起脚去捞粥,可一用力,锅子下面的支架不稳,一锅就倾倒了下来,曾雨森一见不妙,立刻往旁边一闪身,整锅的粥就这样倒在了桌上、地板上。 许安林顿时傻了眼,既惊又怕,隔了几秒,他克制着低吼道:「曾、雨、森!」 曾雨森彷佛是大梦初醒的样子,隔了一会,又合起手掌,对敲着他细白手指,脸红地道:「要擦干净了……看来要擦很久了……」 许安林找来了抹布,想起明天不知如何交代,想起好不容易赶上的功课,顾不上曾雨森神态诡异,连忙打扫了起来,心里越想越委屈,不由自主地眼泪一滴滴掉在了地板上。 「不要哭哦,我有好办法!」曾雨森蹲在许安林身边温声地道。 许安林抹了一下眼泪,看着他,只见曾雨森拍着胸脯道:「相信我,没错的!」 在许安林半信半疑地目光下,曾雨森出了门,隔了一会儿就见他拖着一笼母鸡进来,许安林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掀开了笼子,将鸡群放进了厨房。母鸡们立刻争抢起掉落在地上的粥粒,有的还飞到了菜台上去啄食。 很快牠们就进攻起厨房内其它的食物,爪子踩过的痕迹搞得到处都是污迹,许安林四处捉拿牠们,只能搞得鸡毛四处飞扬,污迹更多。 曾雨森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最后在许安林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中,摊着双手遗憾地道:「证实了,这果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事情的后果是─许安林被关进了院子后面的一间小屋,那里漆黑一片,他抱着双膝,将头埋在两腿间。 外面的树叶婆娑着敲打着被钉满了木板的窗子,沙沙的,时间久了,听起来像女人的叹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切让许安林恐惧极了,他想象着会不会曾经有人死在这里过?而他,会不会也死在这里? 他想到自己有可能就死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心里忽然充满了悲伤,不由自主想起了令他落得如此下场的曾雨森,恨恨地咬了牙齿。 忽然间,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再那么恐惧,可是只要一停,四周阴森的空气又袭卷而来,于是他连忙在心里怒骂起曾雨森,很快他就发现,只要在心里对曾雨森充满了愤怒,他就不会再害怕。 自那以后,无数个黑夜,许安林一直都用这种办法来使自己不再恐惧黑暗,以及他无法操纵的命运。 大约被关了一天之后,门打开了,曾雨森赤着脚,穿着工装裤笑嘻嘻地进来了,门在他身后又重新关上。许安林诧异曾雨森为什么进来了,只听他摸索着爬了过来,许安林哼了一声,推开在他脸上乱摸的双手,道:「你进来干嘛?」 只听曾雨森扭捏作态的声音道:「人家要进来陪你嘛!」 许安林挪动一下身子,故意背对着曾雨森,只听身后传来幽幽的叹气声,曾雨森用无比落寞的声音道:「原来小林林一点点也不饿,这可怎么办好呢,这么大一块蛋糕我要怎么才能吃得完呢?」 许安林正饿得头晕眼花,一听,转身扑了上去,一阵乱摸,将曾雨森手里碎渣渣的一块糕点抢了过来,连咬带吞塞进嘴里。 好不容易咽完口中的食物,身边的曾雨森忽然抽泣着扑倒在他的身上,道:「我的小林林,我以为你讨厌我,没想到你肯吃带我口水的东西,太让我感动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深了,夜风穿过窗子的木板,发出一阵阵呜咽声。许安林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索。 「听见了吗?」曾雨森笑着对许安林说。 许安林没好气地说:「听见什么?」 「我妈妈在跟我们打招呼!」他在许安林的震惊中快乐的说:「我妈妈就是死在这个屋子里的哦……」他拉着大脑一片空白的许安林的手说:「所以现在咱们是在妈妈的屋子里做客哦!」 许安林觉得一阵害怕,他当时太小了,朦胧里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在怕什么,曾雨森那快乐的语音在传递另一个女人死于非命的讯息,那是他的母亲,他似乎既不觉得难受也不觉得害怕。 悲伤与恐惧,常人寻常情感,这似乎在曾雨森的身上一点也见不到踪影。 许安林害怕的,正是其它人也害怕的,甚至许安林发现,即便连曾雨森的父亲也在忌惮着他。曾雨森也从不叫他父亲,而是很奇怪地跟着所有下人管他叫老爷。 他们很少见面,即使见面,彷佛也是一种例行公事。 他的父亲总是拧着眉头,使得那道川字越发的深刻。「你怎么又考了不及格?」 曾雨森无所谓的弹着自己的吊带,老爷接着用刻板的声音说了一句「以后好好用功」,就结束了父子间的对话。 每次许安林站在门口看着曾雨森走进屋内,他有时会回过头来对许安林一笑,彷佛很无所谓的样子。作为一个注定要在黑道上生存的人所要学的东西,似乎曾雨森完全没有被教授过,而他似乎乐得如此。 许安林有一点歧视这个不学无术的黑道王子,不过又有一些嫉妒他。 成年以后的许安林,很快就被安排去学枪法,他抗拒得很厉害,他知道只要握了那把枪,那么他从此就洗不清了。 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十六年的曾家生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曾家就像一架随时在碾人的机器,上面每一个零件都沾满了鲜血。 十六年过后,曾家似乎变得更为强大,他们也搬出了唐人街,在西郊的地方买了一幢别墅以及周围的若干亩土地,房子是木制结构,白色的外观,尖顶松木屋顶上有两个石彻烟筒,宽大的走廊式阳台,从那里可以看见泰晤士河。 曾雨森有的时候会坐在上面抽烟,赤着脚,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安林从屋外走进来。 偶尔心情不错的傍晚,曾雨森会坐在客厅里弹钢琴,虽然在许安林的记忆当中曾雨森的心情总是不错,不过他似乎并不常弹钢琴。 曾雨森的钢琴弹得非常不错,他的手指很修长,也颇有音乐天赋,许安林一直很遗憾自己没有在这方面多加深造,也没有谁教过他弹钢琴。 有的时候许安林也会怀疑曾雨森的智商问题,他甚至怀疑曾雨森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虽然每一次曾雨森的会考成绩都会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可以在莫扎特的激情里想入非非的傍晚,是许安林对曾家最美好的回忆。 当许安林再一次拒绝去接面前那把枪的时候,阿贵微有些无奈地对许安林说:「这是老爷的命令,如果让老爷知道你违背他的意思……你知道老爷……他不喜欢下人们有太多自己的意见。」 阿贵现在也已经是西装革履,跟十六年前唐装的形象大有不同,一切都完全不同了,现在的许安林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法文,在贵族学院里当着高材生。可阿贵十六年前同样的那句话,提醒着许安林原来这一切都没有变。 许安林觉得挫折,又愤怒,他冷冷地道:「我不会去学打枪的。」 阿贵从小看着许安林长大,知道这个孩子非常固执于自己的想法,而且也很懂得自我保护,只是可惜他似乎并不明白,在这里有更多的自我意识只会招来更多的杀机。 「把他交给我吧!」曾雨森手插在裤袋里。 「你?」阿贵一脸愣然。 「不就是打枪吗?」曾雨森含笑道:「我让他学会开枪就好了。」 阿贵犹疑了一下,转身沉默的离开了。 「我不会学打枪的!」许安林抬起他充满怒火的眸子直盯着曾雨森,咬牙切齿地道:「我可不想当你的替死鬼!」 曾雨森慢悠悠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许安林刻意抬起下巴,与比他略高一点的曾雨森对视着。曾雨森这十年来的形象几乎没有怎么变,依然是稍长的发,刘海长得略有一些遮住眼睛,那双过去总是睡意朦胧的眼,现在看上去总是有一点似笑非笑。 「你真漂亮,我是说……你的眼睛,又黑又亮,闪着光,像块宝石……」曾雨森靠近许安林,带着一点忧伤的说:「你的眼睛总是令我想起过去……」他环住许安林,将下巴搁在许安林的肩上。 许安林略有一些不适,却因为曾雨森身上散发的某种难得一见的悲伤,而有一些犹豫。 曾雨森蹭了蹭许安林的耳朵,腻声叫了声:「大黄……」 许安林顷刻间充满怒火,刚想伸手一把将曾雨森推开,他已经站直了身体,又换了一副表情,吊儿郎当地道:「你不想开枪是因为不想当我的替死鬼?」 「不错!」许安林吼道。他的皮肤也很白皙,但却是那种健康的肤色,尤其是一愤怒,脸额布满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衬托着精致漂亮的五官,曾雨森有一些痴痴地看着他。许安林立刻学乖的提高了警惕。 曾雨森有一些无所谓地说:「我们换个身分吧……不对,我们换回身分吧!」 这个世上有两种人总是让你猜不中:一种是灵感多的人,灵感多的人难免主意也多;另一种是很聪明的人,聪明的人总是容易天马行空。 曾雨森刚好是聪明的人,而且灵感很多。 几天之后,曾雨森在一家STARBUCKS突然受到了袭击,当杀手从咖啡馆的一楼上来时,曾雨森在悠闲地翻着杂志,他彷佛没有看见那把加了消音器的手枪正对着他的脑袋。当他手中的杂志轻飘飘地翻过一页时,枪响了。 杀手的脑浆,鲜血溅了许安林一脸,他颤抖着的双手拿着枪,曾雨森才抬起头,微笑着说:「瞧,开枪不是那么难学!」 他转而托着腮皱起眉头,看着被轰掉半个脑袋的杀手,很认真地道:「真是磨蹭,害我等了这么久,要知道这里的咖啡很难喝,下次要早点!」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两眼望天喃喃地道:「你没有下次了……」 那一刻,许安林只觉得要气疯了,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刚才被轰掉的是曾雨森的脑袋。 无论如何,许安林学会了开枪。 曾雨森似乎一下子乐意做起了自己,他并没有因为教会了许安林开枪而走向幕后,反而更频繁地以自己的名义四处活动。许安林以为老爷会有什么话说,然后一如往常那般,没有任何表示赞同或者反对的声音。 这让许安林忽然意识到,曾雨森无论做什么,老爷似乎都在沉默。但是十六年的相处让他与曾雨森有了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他知道过去的十六年不过是一个引子,而故事才刚刚开始。 曾雨森套着许安林的黑西服,他身材较许安林更瘦,修长一些,穿在略宽的西服里,别有一种潇洒的味道。他靠在曾家那辆黑色老式福特汽车旁,抽着烟,看着许安林一脸怀疑,浑身戒备地朝他走来,他笑了一下,随手扔掉烟蒂。 这怨不得许安林,跟一个灵感丰富的聪明人在一起,吃苦头的总是别人,这十六年来,许安林不知道上过多少这样的当。每一次曾雨森的灵感,都留给了许安林咬牙切齿的记忆。 保镖的车子跟在他们的车子后面,许安林出了门也不知道曾雨森要去哪里。他们没想到的是,曾雨森居然想在泰晤士河上玩游艇。 许安林无奈地跟着他上了游艇,曾家有一艘上下两层的豪华ITAMA游艇,船身带着欧洲老牌公司设计风格,复古典雅。许安林则颇有一些不适,他有好几次以曾家未来继承人的假身分,跟随老爷在这里接待过形形色色的人。 曾家做生意,但与普通生意人不同的是,曾家做假钞的生意,同时也是英国华人里最大的洗黑钱组织。所谓的黑钱,有来历不明的钱,也有那些黑户的辛苦钱。 同曾雨森的学习相比,他似乎更擅长开车开船之类,无论是汽车还是游艇,他开起来就像他弹的钢琴曲,都有一种流畅的味道,行云流水一般的速度,灵活的转弯,几乎没有停顿。 保镖的游艇没几下就被他们给甩下了,许安林忽然觉得不安了起来,但他不愿在曾雨森似笑非笑的目光里暴露这种不安,走到窗户旁佯装眺望两岸的风景。 「让你解一个题?」曾雨森笑道。 「说!」许安林头也不回简单的道,曾雨森是一个花样繁多的人,他要耍什么花样,你最好就配合去做,否则你只能面对他更多的花样。 「有一头亚马逊森林里的北极熊,沿着河的右岸寻找幸福,可是牠有一天忽然意识到幸福不在右岸,而在河的左岸……」 曾雨森的嗓音很有磁感,如果静心地去听,常会被吸引,哪怕他是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声音去述说。 「雨季的亚马孙河水流量很大,而那是一头不会游泳的北极熊,请问,如果你是那头北极熊,你用什么办法,最快抵达左岸?」 「我会游泳!」许安林干巴巴地道。 「如果你是一头不会游泳的北极熊呢?」 「走着去!」 「那河通大西洋。」 「等干季!」 「亚马逊的雨季很长。」 …… 「那就不用去了!」许安林冷哼道:「右岸都找不到的幸福,怎知左岸有?」 「左岸有玉米!」 许安林终于忍无可忍了,回头吼了一句:「你无不无聊,亚马逊不但有北极熊,还有玉米!」 曾雨森不说话了,游艇开过TowerBridge的时候,曾雨森突然又笑了一声,许安林转过身,拉长着脸问:「你笑什么?」 曾雨森眼视着前方,嘴里笑着道:「看到HAY'SGALLERIA了没有?记得里面最值钱的一幅画是我留给你的。」 许安林听得莫名其妙,刚想细问,但是曾雨森的目光却一直牢牢地停留在对面开来的二艘游艇上,许安林从未见过曾雨森的眼里流露过戒备,尽管是一瞬间。 对方的船停了,一左一右夹住了他们的游艇,几个用风衣遮住手枪的高大黑衣人站在甲板上冷冷地看着他们。曾雨森带着许安林在他们冰冷的目光示意下,跳上了其中一艘游艇。 一个身形高大的北欧男人坐在游艇中央,他约莫三十五、六岁左右,一头的银灰色头发,深凹的双眼,高挺的鹰钩鼻,很薄的嘴线,五官的线条很硬,配上他四肢修长的高大身材,看起来像是一个硬汉似的俊男。 但是许安林很不喜欢他的眼神,那种眼神看人,彷佛你是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任何人对他来说都一览无遗。他的目光停在了许安林身上的一会儿,似乎有一些惊艳,但是只片刻他就将目光收回,落在了曾雨森的身上。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曾雨森,曾雨森也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两人双目相交,看得如漆似胶,彷佛两个久别重逢的恋人。 「变态!」许安林在心中愤怒地想着。 「曾雨森?」 「安德鲁?」 安德鲁咧嘴一笑,手一指示意曾雨森在自己的对面坐下。许安林则在心中一惊,安德鲁是欧洲最大的黑钱组织头目,几乎经手了所有北欧恐怖主义黑钱的出入境,曾家与他们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未真正踏足黑社会的曾雨森居然会让安德鲁有兴趣接见。一瞬间,他整个脑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曾雨森很自然地从安德鲁桌上的雪茄盒里抽了一根,慢吞吞地扫了一眼他的腕表,微笑道:「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安德鲁微微一笑,不远处突然一声爆炸的声响,火光冲天,许安林看着那火光中的游艇碎片,猛然意识到这是曾家保镖们跟来的游艇,他心头狂跳,插在裤袋中的手刚紧握了一下枪柄,颈脖上便被抵上了一柄冰凉的东西。 安德鲁淡淡地道:「Now,wehavemore!」 第二章 曾雨森眼皮也不抬,慢条斯理地将雪茄点着,但随即呛了一口,流着眼泪笑着对安德鲁道:「我可不会开枪,你要留一个保镖把我送回去!」 许安林手心里紧握着枪柄却动弹不得,曾雨森则对他脖子后面顶着的那柄枪,似乎表现得云淡风轻。 安德鲁微笑道:「曾雨森,你们汉人有一句话,打开天窗说亮话,泰勒的四十亿美金在哪里?」 许安林心头狂跳,泰勒是西撒哈拉沙漠的最大走私头领,也是撒哈拉沙漠上恐怖主义最大的资金来源。他长期以来一直是该地其它国家的公敌,尤其是摩洛哥,出了世界上最大的暗花〈注:暗杀赏金〉,一亿美金的悬赏价格。 因此泰勒受到了几乎全世界顶尖杀手,包括国际刑警的追踪,一年以前他突然离奇失踪,有很多人猜测他可能躲在恐怖主义的隐居乐园─北欧。传言泰勒在西非有近四十亿的黑钱,它的下落更让人疯狂。 「我们确实在找一个合作者,如果……」 「告诉我它的下落,我并不是来应征的!」安德鲁果断地打断曾雨森的话。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以讲的了……」曾雨森面无表情看了一下表,道:「你还有二十秒!」 安德鲁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他线条坚硬的脸一旦失去那丝笑容,就变得令人恐惧。 他身后的黑衣保镖用枪抵住曾雨森的头,用生硬的汉语道:「安德鲁先生在问你的话!」他见曾雨森不吭声,看了一下安德鲁的脸色,突然开枪击中曾雨森的腿部! 鲜血瞬间从曾雨森的小腿处冒了出来,曾雨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但一瞬间后,只是淡淡地道:「十五秒!」 这下安德鲁的神色为之一变,他的瞳孔一收缩,许安林看着曾雨森身后的黑衣人又举起了枪,连忙脱口道:「曾雨森并不知道曾家的事情!」 安德鲁回过了头,当他的视线一下子落在许安林的脸上时,许安林立刻感受到那同样银灰色眸子的压力。 「曾……曾雨森向来不被他父亲重视,曾家的生意他根本不知道。」 安德鲁冷笑一声,从口袋里取出一朵纸折的蓝玫瑰,「这是你寄给我的玫瑰吗?」 曾雨森咳嗽了一下,笑道:「原来安德鲁先生不喜欢玫瑰,下次改送别的。」 安德鲁走到曾雨森的面前,低头嘴角一咧,「这朵蓝玫瑰与泰勒失踪地方留下的一模一样……曾雨森,看在你长得挺诱人的分上,把泰勒与四十亿美金交出来,我留下你的命……」他说着,手指慢慢插进曾雨森乌黑的头发,抓紧了,强迫曾雨森抬起头来。 曾雨森扑哧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安德鲁的话太有意思了,他笑道:「我是喜欢男人没错,但是你块头太大了,我压着倒胃口!」 许安林听着只觉得血一下子涌出了,他不知道是曾雨森如此挑衅的话让他激动,还是曾雨森终于坦白自己的性向让他愤怒,想起这十几年来,曾雨森无数次赖着与他同床甚至同浴,他就面红耳赤,差点忘了安德鲁就在面前,而想上去狠狠揍曾雨森一顿。 安德鲁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间空中一阵机枪扫射,甲板上的三个黑衣人瞬间被击倒。安德鲁反应极快的一跃,躲过了空中的扫射,他见曾雨森回头似笑非笑地对他说:「我说过你只有三分钟。」 安德鲁想开口说话,但是头上直升机的火力太猛了,打得他都抬不起头来。 曾雨森在火光中微笑道:「现在,我有资本跟你谈合作了吗?」 安德鲁举起手,笑道:「OK,与你这样的年轻人杰合作当然是一桩快事,你可以叫他们停火了。」 曾雨森微笑道:「我喜欢在火光中跟人谈合作,这样子更有趣!」 他转头啊了一声,笑道:「动静太大,把水上英警招来了,下次吧!」他说着勉强站了起来,招了一下僵直的许安林,道:「保镖,快过来搀我一把!」 许安林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他走过去狠狠朝曾雨森的脸上击了一拳,曾雨森被打得晃了晃,咳嗽了一下,吐出一点血沫,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道:「讨厌,你就是随时随地要撒娇,这么多人看着……」 许安林气得发晕,他还来不及说话,从天空吊下了一架软梯,曾雨森攀了上去,小声道:「你再不跑,就要被水警逮去了,你不想留案底吧!」 许安林心里一惊,连忙也吊上了软梯,两人被越拉越上,安德鲁突然在下面大叫道:「怎么联系你!」 曾雨森看着下面,微笑了一下,吐出了一个词:「SMONAT!」 许安林看到开飞机的是个印裔,一身的咖哩味,他回头不满地道:「拖那么长时间,影响我回去开门做生意!」 许安林猛然醒悟,这脸熟的印裔就是那个自助中餐馆的老板! 曾雨森笑道:「你手艺这么好,今天吃不到的人,肯定要恨得撞墙了!」 印裔老板洋洋得意地说了一声:「那是!」 许安林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印裔老板把脸一沉,道:「你哼什么?」 曾雨森含笑道:「克西米,不用理会,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冷哼!」 许安林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妥,迟疑了一下,才喃喃地道:「多谢你今天来搭救我们。」 「不用谢,Shiva已经把自己卖给了我们家,他已经是我们家的人,我自然不会让他去死。」 「Shiva?」许安林好奇地脱口问。Shiva是印度一位集创造与破坏于一身的神,他没想到这个印度人居然用他们的神来称呼曾雨森。 克西米耸耸肩道:「我的女儿叫Pavadi〈注:印度神Shiva的妻子〉,她丈夫自然要是Shiva。」他转头问曾雨森,道:「你什么时候娶Pavadi?」 许安林张大了嘴,死死地盯着曾雨森,只见他很无所谓地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克西米冷哼一声道:「我们印度有一句谚语,叫做生了一个女儿,好比种一颗种子在人家的花园,早一天嫁,我亏的本也少。」 「他喜欢男人!」许安林脱口道。 「我知道!」 「那你还让你女儿嫁给他!」许安林一下子涨红了脸。 直升飞机停在了一个空旷的木厂上,克西米黝黑的脸像个苦瓜,道:「你当我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飞机才停,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印裔女子飞奔过来,她见曾雨森滴血的小腿,大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泪水,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曾雨森,问道:「Shiva,你还好吗?」 曾雨森认真地回答:「Pavadi,不太好,因为妳哭花了眼线,妳瞧瞧……那要花多少小时画的呀……画得真像幅抽象画。」 许安林忍不住笑了一声,Pavadi回首狠瞪了他一眼,身上的那股气质完全变了,变得犀利凶狠,散发出一股典型的黑道女子气味。 那是许安林第一次见到Pavadi,对她的第一印象,让许安林在以后的交道中始终保持着谨慎。 曾雨森亲亲热热地扶着她的肩向木厂的砖房走去,许安林踌躇了一下,跟了过去。Pavadi已经请了一位医生在那里等候,曾雨森的枪伤并不严重,子弹仅仅擦伤了他的腿部,显然安德鲁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一条腿。 许安林坐在屋子一角,有一些食不知味的喝着奶茶,以前他只要略表示不高兴,就能吸引曾雨森的注意。可是现在他显然很不开心,曾雨森却瞧也没有瞧他一眼。 许安林忽然体会到了一种失落,这是他从未在曾雨森那里体验过的,但是他不认为自己是真的对曾雨森有了像他那样的另类感情,他只是不适应……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自己的玩具突然一瞬间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口去看天空。妈妈说英国有着很蓝的天空,是的,前提是它不要五分钟下一次雨。 尽管他背对着曾雨森,他却能感受到曾雨森又在看他了,他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不是因为曾雨森瞧他,而是因为他第一次在感情较量上赢了他。 许安林一直是想赢曾雨森的,尤其是感情,也许是因为他的妈妈输给了他的父亲,所以许安林才不能输。 当曾雨森与许安林回到曾家,老爷破例在大厅里等待他们,阿贵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曾雨森拖着伤腿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父亲,许安林觉得老爷似乎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似乎有一点老了,男人的英俊与女人的美丽都会随着时间而渐渐淡去,空留下一层模糊的影子。许安林看着他已经星白的双鬓、松垮的五官,心想如果母亲此刻再碰上这个男人,还会不会为了他去挡子弹。 他这么想着,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尖锐刺痛,又有一种歹毒的快意。 「你……的腿没事吧?」老爷咳嗽了一下问道。 「没残废。」曾雨森含笑道。 老爷微沉吟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种关切,道:「要不要再找个医生瞧瞧?」 一贯微笑的曾雨森却沉下脸来,不言语,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着,猛吸了几口,才微有一些讽刺地道:「这种表情跟你不太合适,说吧,说你想知道蓝玫瑰的事。」 老爷的表情微一滞,但那瞬间太短了,他的脸很快就如常色,他微笑道:「雨森,我们都是一家人。」 曾雨森烟抽得太猛,咳嗽了一下,将还未抽完的烟蒂狠狠地掐灭在那张中式全手工雕花的沙发椅上,微笑道:「不错,我们是一家人。」 老爷挥挥手,似乎不介意曾雨森无礼的语调,道:「我并不是刻意不让你介入泰勒的事情,只不过这笔钱全世界所有的黑钱大佬们都在追查,我也是怕你出事。既然你已见过泰勒本人,当然可以加入。」 曾雨森修长的手指敲着烟盒,一派无所谓的样子。 许安林见老爷仍然一副温情脉脉的模样,与过去威严噬血的样子判若两人,他不由心里想,也许他就是用这张面具骗了自己的母亲……还有曾雨森的母亲吧。 曾雨森微笑地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嘴唇,道:「如果你想从我这里知道更多的消息,你就要失望了,事实上我见到泰勒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与他在酒吧里玩了一手桥牌,赢了他一点东西。」 老爷忍不住脱口问道:「什么东西?」 曾雨森托着腮好笑地道:「就是那朵蓝玫瑰的折法。」 老爷颇有些不信,许安林也是满心狐疑,曾雨森微笑地道:「所以你还是相信自己吧,泰勒不是派人跟你接触了嘛,那就按他的话去做。」 他说完,费力地站了起来,慢吞吞的上了楼。 他的背影消失在了二楼口,老爷才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许安林,道:「你这回做得不错,但我要更有价值的东西,跟紧少爷。」 许安林低头应了一声是,他上楼的时候瞥见阿贵眼里流露一丝不安,他佯装没有看见阿贵的眼神,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许安林刚一进屋就被人猛地推倒按在床上,他抬头就见曾雨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许安林不安地避开了他的双眼,挪动自己的身体,嘴里不耐地道:「走开,你这个变态!」 「做道选择题,有一头亚马逊里的北极熊,有一天他得到了一个机会去选择,A是变成人,B是得到幸福。如果你是那头北极熊,选A还是B?」 「神经病,都跟你说了,亚马逊没有北极熊!」 曾雨森压紧了许安林,他的脸凑得许安林很近,他呼出的热气搞得许安林一阵紧张,许安林对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只听他不停地问:「A还是B,A?B?」 许安林脱口大叫道:「B,B好了吧!」 曾雨森笑了,他轻声道:「不要忘了你今天的选择,永远也不要忘了你真心的选择。」他突然伏身吻住了他。 许安林一阵战栗,他想过很多次两人之间跨越正常界线的亲密接触,每一次在脑海里都是自己义正严词拒绝,激烈的反击,而现在他居然什么都做不了,浑身瘫了似的,只是嘴里在断断续续冒着混蛋之类字眼。 曾雨森已经将他的衬衣解开了,看到许安林白色的胸膛,朱红色的乳珠,他砸砸嘴随即赞美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狠狠吸了一口,这下子许安林嘴里的咒骂声全都走了调,哼哼哈哈不知道在讲什么。 曾雨森将他半抱起来,将他放在穿衣镜前,将他两只手撑在镜前,轻笑道:「这样看自己更清一点。」 许安林看着境中的自己,面目赤红,眼波迷离,汗水打湿的黑发耷在前额,半敞开着的衫衣,吮过的乳珠红色坚挺,无论是表情还是姿态都是一副渴求邀请的模样。 许安林还来不及吃惊,曾雨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的皮带,一下将他的长裤与内裤扯了下来。 已经隐忍到要爆发的昂扬,让许安林既羞耻又迫切地想要得到解脱。曾雨森握住它,舔着许安林的耳垂笑问:「要我帮你吗?」 许安林脸更红了,支吾了一下,曾雨森贴着他的耳朵问:「说什么?没听清楚!」 许安林气愤不已,却很无奈地小声颤抖道:「要!」 曾雨森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双腿夹紧了他的臀部,另一只手上下套弄着,没过多久许安林便得到了释放,白色的液体喷在了镜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淫秽意味。 许安林两腿发软,无力地靠在曾雨森的身上,他感觉到曾雨森拿了什么涂在他的后庭上,但是他却无力去问要做什么,直到后面被一阵激烈的剧痛刺穿,他才意识到曾雨森在干什么。 刚才的那阵快感顿时没有了,许安林一下子有了力气,他扭动着身体,愤怒地吼道:「我操你!你把我当马桶,我要砍了你!」 镜中的曾雨森脸黑得跟苦瓜一样,拼命按住许安林让他不要动,道:「好痛,好痛!放松放松!」 两人一番挣扎又回到了床上,曾雨森连忙抚弄许安林的双腿间,许安林刚回复的力气不知道又飞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曾雨森连着他的身体摇晃着,痛并快乐着。 一番激烈的翻云覆雨过后,两人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喘着气,曾雨森仰头看着天花板,摸索着点了一根烟。 许安林趴在床上,还觉得心头依然在不停歇地狂跳着,隔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既然你都没跟泰勒真的有交易,为什么要去招惹安德鲁?」 曾雨森转过了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因为这样比较好玩。」 许安林不信地冷哼了一声。 曾雨森转回头看着天花板,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空中喷圈圈,笑道:「你想知道这笔钱的下落吗?」 许安林回过头。曾雨森的眼睛很清澈,他淡淡地道:「那四十亿美金就在曾家。」 许安林啊了一声,下意识地爬起来,但是很快就疼得又趴了回去,他咬着牙道:「四十亿,怎么可能?」 曾雨森一笑,道:「四十亿不是很多……Itcanbeanywhere.」 许安林眼睛一亮,颤声道:「那不是美金,而是价值四十亿美金的钻石!」 曾雨森瞇了瞇眼,侧过头冲着许安林眨了一下左眼,微笑道:「Yougotit.」 许安林皱了一下眉。 曾雨森吸了口烟,继续吐着圈圈,隔了许久才好笑地道:「这下子老爷一定敲破了脑袋,在想着如何安全地把那批钻石弄出去,安德鲁虽然能耐不是最好,但是足够让他慌的。」他突然笑到抽气,「一想到老爷不停地盘算该如何是好的样子,我就想笑!」 许安林在沉思,被他莫名其妙的笑声打断了,不由轻哼了一声,道:「那你为什么不找一个更强的让他更头痛?」 曾雨森又转过头来痴痴地看着许安林,「因为他离得最近,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许安林被他的目光看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挥挥手,不耐烦地道:「快走,出去抽,臭死了!」 曾雨森一脸的落寞,叹了口气起身道:「天底下的美人都是寡情的,过了河就要拆桥……」 许安林闻之,想起后面隐隐作疼,一阵来气,一脚踢过去,道:「快滚!」但是那脚连着后庭的疼痛,落到曾雨森身上已经是轻轻飘飘的不着力。 曾雨森哈哈笑着,又狠狠摸了许安林几把才出门去。 阿贵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种尴尬,曾雨森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他无所谓地笑着打招呼,问:「找我有事吗?」 阿贵咳嗽了一声,低声道:「老爷找你有事。」 曾雨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那您前头带路吧。」 阿贵似也知道这位少爷打小就喜欢作怪,也不去同他纠缠,轻咳了一声,走在前头,一路走至走廊的尽头,替他打开了书房的门。 房间的格调依然是老派中式的,雕花的红木家具散发着一层油亮细腻的光泽,屋角的立式吊钟摇着规律的声响。老爷坐在一个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桌子太大了,以至于说他坐在那里,不如说他是陷在那里。 「雨森……」老爷抽出嘴里的烟斗,微笑着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道:「坐!」 曾雨森习惯地伸手去摸桌上的烟盒,却被老爷用烟斗敲了一下手,他叹气道:「你少抽一点烟吧!」 老爷话出口,似乎自己也怔忡了一下,曾雨森却破例收回了手。老爷似乎重新酝酿了情绪,才温和地开口:「雨森,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 曾雨森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老爷的语气充满了无奈,「雨森,我知道你一直在为你母亲的事情而责怪我。其实这当中有很多事你并不清楚,我这么多年让你远离曾家的事,也是顺从你母亲的意思……她非常不愿意你入黑道。」 他走出陷着的办公桌,绕到曾雨森的面前,握着他的肩头长叹道:「可是事到如今,我只能寻求你的帮助,毕竟你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曾雨森没有吭声,但却打开了烟盒摸出一根烟,没有点着,只是放在鼻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简单地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老爷紧紧握了一下曾雨森的肩,语气似乎有一点激动,道:「谢谢!」他的语调变得轻快了起来,重新转回去陷在办公桌里,道:「其实我们替泰勒洗钱有至少二十年了,说起来……他还是你母亲的好朋友。」 他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抬眼见曾雨森没有反应,才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传闻里的四十亿美金是假的,真正的……是价值四十亿美金的钻石。」 「为什么不尽快找到买主?」曾雨森将烟又放回了那款奢华镶金的烟盒中。 老爷苦笑了下,「一是这批钻石的价太大了,找不到合适的买主,另一个却是因为泰勒送来的是以色列加密T-S101保险箱,这种保险箱除非知道它的密码,与拥有一把特制的钥匙,否则无论用什么方式它都会炸开,连同开箱的人与箱子都会被炸得粉碎。」 老爷看着曾雨森没有表情的脸,续道:「现在泰勒只给了保险箱,却没有留下钥匙与密码,所以这笔钻石成了烫手山芋,没有半点好处,还冒很大的风险。」 曾雨森似笑非笑地道:「那不如退回泰勒?」 老爷将烟斗塞回自己的嘴里,抽了一口,叹气道:「前面是顾着二十年的交情,后面是真想退给他,可是泰勒却突然失踪了。」 他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道:「不过最近我们忽然又收到了他的讯息,他派人给我们送来了钥匙,我想要你去接那把钥匙。」 许安林在屋内忽然听到楼下大厅里传来了钢琴曲,弹的是舒曼的《幻想曲》。许安林忍不住微笑了一下,搞怪的曾雨森与浪漫的舒曼是多么的不和谐,可是那温柔似水的曲音听起来竟然是如此的流畅。 许安林的五官长得极其标致,尤其是当他微笑的时候,乍眼看上去是一种单纯的柔软精致。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再有笑意,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一把枪,是一把捷克公司RAMI生产的唯一微型手枪cz2075,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弹匣撞针,然后将它塞进口袋,拉开自己的房门。 第三章 曾家的大厅西面是一排落地窗,正对着中式的庭院,池塘边柳小桥。如果碰上一个天气不错的黄昏,那层金色的阳光照在小桥边柳上,就好像升起了一股袅袅的轻烟,异样的温柔宁静。 曾雨森就坐在靠窗的钢琴座上,在那流动的落日余晖里弹着舒曼的《幻想曲》。 许安林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阳光下的曾雨森,他或许没有非常帅气的五官,却不能否认曾雨森非常的能吸引人,甚至无所谓男女。他更像流动的光,流动的水,在每一个不同的角度折射着阳光。 许安林站在楼梯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曾雨森。突然间曾雨森抬起了头,冲他微微一笑,许安林竟然觉得莫名的心慌,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抵触情绪。 位于伦敦郊外的温莎堡,今晚忽然变得灯火通明。除了女王度假的时候,晚上又少了游客的情况下,通常这里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火与两队会轮值的皇家护卫队。 但此刻的温莎堡却是车水马龙,往来的人群衣香鬓影,奢华的车子按着门童的引领在堡内广场上依次排放,彰显着这是一个名流之夜。 租得起温莎堡的人很多,可是能租得到温莎堡的人却很少。 许安林见门口站着一个穿意大利BRIONI手工西服的年轻华人男子,BRIONI高雅却不呆板的西服包裹着他修长的身材,白色的复古衬衣,黑色的领结,衬得年轻男子更有一种古典的优雅。 叶宇真微笑着看着许安林走到面前,脱去手上的白手套,紧握住许安林的手,笑道:「学弟别来无恙啊!」 如果说英国上流社会里有华人的存在,那么叶家便是其中之一,垄断了几乎英国百分之三十有关餐饮业相关的生意。从曾祖起,叶家三代都被女王册封为伯爵,并且在苏格兰高地有一块象征性的领地。 叶宇真便是第四代,毕业于赛莫菲尔德男校,又在牛津读完了博士学位。叶宇真在一般人的眼里就是光环围绕,年轻有为。 他如沐春风似的言谈化解了许安林初见他那一刻的紧张,他们曾经共同就读赛莫菲尔德男校,叶宇真比他高上二届,但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叶宇真对人亲切,处事积极向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许安林暗自仰慕与模仿的对象。他似乎也没想过叶宇真还能一眼就认出自己。 叶宇真与许安林闲聊了几句,似乎才看见他身后站着的曾雨森,眼光闪烁了一下,笑问:「安林,这位是?」 许安林咳嗽了一下,道:「他是……我的表哥,曾雨森!」 曾雨森今天破例也穿了一套黑色西服,但与别人的衣冠端正相比,他实在太随便,既没有打领带,也没有打领结,敞开着西服,里面那件白衬衣最顶上的两个扣子也未扣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态悠闲地看着叶宇真。 当叶宇真将那只干净、指甲修剪整齐的手伸给他时,曾雨森居然还看了那只手老半天,才慢条斯理地将手递给他,捏住叶宇真的指头前端晃了晃,然后赶快缩回了手,生怕叶宇真弄脏了他的手似的。 许安林见他这么没礼貌,心里又气又无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叶宇真却没有半点不悦,相反对曾雨森这位表哥似乎还特别客气,不但亲自将他迎进了大厅,还跟他们闲聊了半天,方才匆匆出门迎宾。 大厅里的名流大多相识,对曾雨森与许安林这对不速之客颇为好奇,又见叶宇真居然对他们如此客气,不由对他们的来历更加关心,有几位立刻择机上前建交。 「您好,我是HSC银行的Godern,很高兴认识你。」 「您好,我是伦敦西一O三号的曾雨森。」 「伦敦西一O三……我记得那里是住宅区,曾先生是地产商吗?」 「不是。」曾雨森认真地说:「因为那里是我最值钱的产业,Godern先生您报上了最值钱的产业,我只好也报上自己最值钱的产业。」 许安林脸涨得赤红,跟着那位银行家一起尴尬,他连忙说道:「Godern先生,我与叶宇真学长同毕业于赛莫菲尔德男校,仅此而已。」 等那些来建交的人匆匆走了,许安林才咬牙切齿地道:「曾雨森,我拜托你能不能少玩一天的花样!」 曾雨森不答,只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许安林不由得有一些后悔与曾雨森同来,无奈的是叶家居然会邀请曾家的人来参加叶老爷的庆生华诞,却是很有一些匪夷所思。 这个晚会说起来叶老爷是主角,但是穿着一身中式绸缎长袍的老人,明显急于向各位名流介绍自己的孙子,显然一夜之间叶宇真就会成为英国上流社会的一分子。 叶宇真谈吐优雅,举止得体,轻易间就得到了名流们的认同。许安林站在大厅的一角,也很为这位学长感到高兴,而叶宇真常常每隔一些时候就会用目光向他们打招呼,即便他穿梭于人群当中,也丝毫没有让许安林觉得他冷落了他。 许安林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能吸引人目光的人,宴会上许多人时不时的打量他,低头小声窃窃私语。这些名流自然知道礼貌,所以大多只是侧目而视,很快的扫过。 对于这些目光,许安林早就司空见惯,再多的人侧目他也是面无表情,只是偶尔会与叶宇真视线一碰,微笑回礼。 舞会开始后,也有几位或高@或玲珑的各式美女前来含笑打招呼,问可否与许安林跳支舞,都被许安林不好意思的婉拒了。 「你不会跳舞?」曾雨森又掏出了烟盒。 「我念的是男校。」许安林挺起胸膛拉长着脸回答,他转头看见曾雨森手中的烟盒,皱着眉道:「别在这里抽烟!」 「读男校也不是不可以跳舞。」曾雨森含笑道,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烟盒,将它收了回去。 他们俩正说着话,叶宇真走了过来,大厅里高吊着的水晶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泛着一种柔和的光泽。 「安林,跳支舞。」 「学长……我不会跳舞!」许安林脸有一些红,鼻尖也冒出了小细汗珠。 「没关系,来吧,我教你!」 叶宇真冲曾雨森点了点头,就拉起许安林的手滑入大厅舞池,他巧妙地将许安林带到一个光线不算很透亮的角落,在那里慢慢地教他移动脚步。但是许安林还是备感紧张,整个人僵直的跟个木乃伊似的,接连二三的踩到叶宇真的脚,这下子让他更紧张。 曾雨森突然喷笑了一声,他慢慢走近乐队,微笑着对领队说:「刚才叶少爷让你演奏《Porunacabez》。」 领队连客气地问:「这首华尔兹曲还没有完,就换探戈吗?」 「是的,立刻!」 舞跳到一半,突然间音乐换了,大厅里的人都有一点诧异,曾雨森很自然地从叶宇真手中将许安林接走。 曾雨森微笑道:「还是让我来教你!」他说着带动许安林往舞池当中滑,然后轻声道:「左,右,左,右,摆一摆,左,右,左,右,摆一摆……」他笑道:「很有天分嘛!」 许安林面红耳赤,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不硬着头皮上,心里恨不得咬曾雨森一口。音乐的高潮部分很快就来了,他见曾雨森朝他挤了一下左眼,轻笑道:「你只要瘸着一条腿就好!」 许安林被曾雨森带动而飞快的旋转着,只转得头晕眼花,等舞曲完了,他还是瞬息失明,等眼前的事物不再旋转了,才看见曾雨森与自己站在大厅中央。 他站在大厅那盏巨大的水晶灯下微笑的看着自己,而硕大的舞池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别人都已经歇着了,在旁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叶宇真微笑着给他们鼓掌,旁人自然也跟着鼓掌。 「是不是很简单?」曾雨森微笑地问。 许安林忍了半天,才从牙缝当中挤出一句,道:「谢谢你,让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只呆头鹅。」 曾雨森沉默了一下,又无所谓的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 许安林突然大声冲曾雨森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要在这里抽烟!」他脱口而出,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脸更红了。 曾雨森挑了挑眉,将烟盒收回,双手插在裤袋里走了出去。 曾雨森走过温莎堡那片草地,慢慢地踱进了堡内的乔治教堂。他站在空荡荡的教堂里,看着被十字架束缚的男人半天,才微微一笑,又摸出了烟盒。 「曾雨森,在上帝面前也不要抽烟。」 曾雨森转过身来,见叶宇真微笑的垂手站在后面。 「上帝喜欢不拘小节的人。」 「何以见得?」 曾雨森弯了一下嘴角,道:「他会无缘无故地爱所有的人,这么随便,当然不会喜欢别人太拘谨。」 「你的论调太奇怪了。」叶宇真微笑了一下,又接着道:「你的舞跳得很漂亮。」 曾雨森慢条斯理地将烟点着,道:「你们叶家把我们曾家召来,不会就是为了夸赞我的舞跳得漂亮吧?」 叶宇真走近了曾雨森,才道:「是我把你召来的,很简单,我只想告诉你,从今天起叶家不会再与曾家合作…… 「我的意思是,叶家不会再与任何黑道合作。」他看着曾雨森面无表情的脸道:「叶家不会再做任何违法的事情,并且会为过去做过的事情逐步做出补偿。」 曾雨森沉默了半天,才忽然好笑地道:「老爷要心疼死了。」 叶宇真微有些吃惊曾雨森的反应,他见曾雨森舔了舔嘴唇与自己擦肩而过,忽然大声地问:「曾雨森,难道你没有想过摆脱黑道吗?要知道,现在是一个法制的社会。」 曾雨森才转过脸来,含笑地看着他,淡淡地道:「有很多时候,黑道比法制的社会更有人情味,更有原则。」 他从教堂走出去,见许安林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眼里混合着失望以及很复杂的情绪,曾雨森却微笑的看着许安林。 也许有的时候两人距离的远近,可以是一个人的努力。 叶宇真与许安林的接触突然频繁了起来,老爷对许安林的态度也变得客气起来。 许安林名义上还是曾雨森的保镖,所以经常要跟着到东到西。有的时候曾雨森会窝在唐人街上那充满咖哩味的餐厅里与Pavadi打情骂俏,有时叶宇真会过来把许安林接走。曾雨森从来不会干涉许安林想去哪里的自由。 风度翩翩的叶宇真总是非常客气地与他们打过招呼,然后就与许安林一起走出那扇简陋的门,每次他的出现都可以让整个店失去颜色,似乎变得更加的肮脏龌龊了起来。 Pavadi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放在他的面前,微有一些嘲笑地道:「Shiva,有没有后悔不去赛莫菲尔德男校读书?」 曾雨森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捣了捣杯子里的酒,然后端起它微微一笑道:「有的时候你想要一个人自由,就不得不忍受与他的距离。」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Pavadi痴痴地看着曾雨森,他调过头来看见她的眼神,笑道:「小心,别爱上我。」 Pavadi淡淡地道:「你提醒的太晚了!」 曾雨森一回到家中,就见老爷、许安林、阿贵都在大厅里,几个人脸上都是一脸肃穆。曾雨森走过去坐到了老爷的对面,下意识摸了一下烟盒,但是最终将手缩了回去。 「雨森,钥匙来了,我们今天傍晚时分就去接。」 曾雨森含糊地应了一声。 老爷道:「因为这把钥匙需要保险箱去验证,所以你要带上保险箱。最近我们被国际刑警盯得很紧,我想了一条两全之计,你与安林分别带两个保险箱,你带真的,去接头,安林带假的去引开国际刑警的盯梢。」 曾雨森笑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可以让安林偷偷地走,我们越是虚张声势,他们越会以为是假的,而安林那个默默无声地才会是真的。」 老爷迟疑了一下,点头道:「这也好!」他转头对阿贵说道:「那你跟安林跑一趟。」 老爷接着又安排了一些细节,曾雨森似乎心不在焉,当众人散去之后,他慢慢上楼,见许安林在开自己的房门,他路过他,突然回首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许安林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气氛变得非常诡异,隔了一会儿,曾雨森异常认真地道:「真的,除了大黄,我最爱你!」 许安林一下子脸都气绿了,他一声不吭,手颤抖着迅速打开门,然后狠狠地将门对着曾雨森的脸拍上。 看着那兀自抖动的门,曾雨森低头微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曾雨森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快等得不耐烦了,老爷似乎也强忍着不去发作。 许安林似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生气,他闷声不吭地将箱子提着上车。上车的那瞬间,他突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曾雨森,发现他靠在车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觉得他异常有趣。许安林立刻气往上涌,往车里一钻,再也不转头去看他。 阿贵的车滑出去老远,许安林看见曾雨森还站在车的旁边。 车子沿着泰晤士河开着,许安林坐在那里似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将枪拔出来抵着阿贵的头,冷冷地道:「不要反抗,把车停下!」 阿贵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将车剎住,才沙哑地道:「我跟老爷说过,卧底不会是少爷……」 他们的车门一下子拉开,一身咖啡色西装的叶宇真笑道:「安林,做得好!」 许安林微笑了一下,他们押着阿贵出来,这个时候许安林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右手仍然持着枪,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只见屏面上显示着:天底下最讨厌的人。 他十六岁过生日的时候,曾雨森送他一只手机与一张卡号,如今手机不知道换了几只,但是这张卡号依然还是当初的那个。 天底下最讨厌的人自然就是曾雨森了,他当时虽然送了他一只手机,可是之前却又让许安林吃足了苦头。所以许安林在气愤无比的情况之下,记下的第一个号码就是曾雨森的,用的就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人」。 到底之前是因为什么事,许安林已然记不得,他现在看到这个号码有一些走神。 坐在前面的阿贵突然在这个时候反击了!他反身一把抓住许安林的手腕,可还没等他有进一步行动,叶宇真干净利落地手起掌落,直接把阿贵劈昏了过去。 他轻轻侧了一下头,示意许安林接电话,许安林吸了口气,拿起电话淡淡地喂了一声。 「安林吗?」 「是。」 「我忽然想起还有一周就是圣诞节了,我还没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如果换了平时,许安林一定会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得尊重别人了?」 从小到大,凡重大节庆都是许安林的固定倒霉日,这种日子他总是被曾雨森捉弄一番之后,才会得到曾雨森的礼物。 他的第一个圣诞节,由于太想母亲了,总是想哭,可是妈妈说过好男儿流血不流泪。他咬着牙,浑身颤抖着硬忍着不要落泪。 这个时候曾雨森拖着一辆烟火车进来了。他一本正经的告诉许安林,很久以前他的妈妈教过他怎么才能不流泪,就是去找一片能看到蓝天的地方,仰起脖子看着天空,这个时候会有天使路过,然后他会亲吻你的双眼,你就不会觉得眼睛很酸很想落泪了。 于是许安林跑到院子当中去,抬头看着天空,过了好久发觉这个方法很好用。当他竖起脖子的时候,发现曾雨森贴得很近的正在睁大了眼睛观察他。 曾雨森平时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睛半睁半闭的样子,可是当他睁大了眼睛,你会发现其实他的眸子很黑很圆很透,像两颗黑色的珍珠。 曾雨森一脸若有所思地说:「原来这个方法不会流眼泪,但是会流很多鼻涕唉!」然后他就在院子转着圈子大叫着:「快来看啊,新来的小孩是一个鼻涕虫──」 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大人都被他逗笑了。那个晚上许安林得到了一辆烟火车,但是也在那里多了一个鼻涕虫的绰号。当他长到很大的时候,阿贵还常脱口叫他鼻涕虫。 许安林微有一些走神,当曾雨森再问他一遍的时候,他脱口道:「想听钢琴。」 对面的曾雨森沉默了一会儿,才笑问:「你是想让贝多芬给你弹,还是曾雨森来给你演奏?」 「你!」许安林断然地道。 「那好,一言为定!」 许安林收了线,叶宇真问道:「他没起疑吗?」 许安林摇了摇头,叶宇真微笑了一下,对周围一些穿黑色便服的人道:「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国际刑警组织的新成员,叫许安林。他在曾家当卧底,这批黑金能顺利破获,他功不可没。」 许安林看着大家虽然都不开口说话,但是都用笑容眼神默默的与他打招呼,突然觉得心里的枷锁为之一松。 是的,从此以后,就像叶宇真曾经跟他说过的那样,他就要走在阳光的底下了。 一年前,他被几个黑衣人绑架,告诉他有一位引荐人将他引荐给了国际刑警组织,鉴于他身分特殊,他可以避免很多繁杂的手续,直接成为刑警组织的一员。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揣测这位引荐人铁定是一位很有来头的人,只是他不知道这人会是谁,一年以后才知道是叶宇真。 叶宇真命人将阿贵挪到另一辆车子里,他见许安林的目光还追随着阿贵,低声安慰道:「放心吧,这里只有曾家年是主谋,别人只要肯做污点证人,都不会有事的……包括曾雨森。」 许安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叶宇真握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与他共同上了车。 许安林早就得到曾家年的暗中吩咐,他手里的这个保险箱才是真的,与对方在泰晤士河岸附近联络。可曾家年却没告诉他,来接头的人是什么模样,以及确切的地点。 车子继续在泰晤士沿岸滑行,很快就从LOWERTHAMES街进入UPPERTHAMES街。 叶宇真开着车皱眉道:「再上去,就要进入旅游区了,那里人很多,如果发生枪战会很有很大的麻烦。」 许安林也无奈道:「没有办法,曾家年说只有这辆车进入他们的视线,他们才会打电话给我,告知准确的接头位置。」 叶宇真只好将车继续往前开。 在进入VICTORIAEMBANKMENT街的时候,许安林的手机终于响了,他连忙接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冰冷地道:「许安林吗?」 那声音颇有一些耳熟,但是许安林却一时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是!」他立刻回答。 「很好,你们现在上WESTMINSTER桥,然后提着保险箱步行进入YORK街。」 对方说完就把电话收了,以至于叶宇真按了一下耳边的微型收听器后,转身摇了摇头道:「时间太短了,无法追踪到这部电话的方位。」 两人只好无奈地停下车,由许安林提着保险箱,一前一后进入人群涌动的YORK街,很快地巨大的伦敦眼〈注:摩天轮〉就出现在眼前。只见一群华人儿童吱吱喳喳的在伦敦眼前排成长队,一些小孩排了一会儿队就没有耐性的打闹玩耍了起来,在那里东跑西跑。 许安林与叶宇真相互忧虑地对望一眼,这时电话又响,许安林接起电话,只听那冰冷的声音道:「去买张伦敦眼的票,然后上去。」同样不等许安林开口讲话就挂线了。 许安林与叶宇真只好去买了两张票,然后耐心地排在那群儿童身后。许安林看着那些儿童玩耍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与曾雨森来坐伦敦眼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也与这些儿童一般大小,曾雨森不知道为什么惹恼了他,许安林忍无可忍伸手推了他一把,结果曾雨森立足不稳,倒了下去,他双手乱挥一把,抓住了许安林的胳膊将他一起拉倒了。两人面对面狠狠摔在了地上,嘴巴互相磕碰在了一起。 旁边的游客都吓了一跳,两名金发妇女慌忙将他们搀扶了起来,连声问:「Areyouok?」 曾雨森当时红着脸,低头盯着自己细白的手指道:「没办法,他就是喜欢当众示爱。」搞得在场所有的旅客都哄堂大笑。 叶宇真推了他一把,许安林才恍然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嘴角上弯着,竟然是想要笑。他连忙深吸了几口气,摒除了脑中的杂念。 叶宇真轻声道:「你的电话响了。」 许安林连忙接听电话,那冰冷的声音道:「跟那些儿童进去,就你一个人,让你身边那个穿咖啡装的人在下面等着。」 许安林将电话挂上,低声对叶宇真道:「他让我跟这些儿童进去,就我一个人,让你等着。」 叶宇真沉吟了一下,环视了一下四周道:「不用担心,既然上了伦敦眼,就有进无出,不怕他玩出什么花样来。必要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按正常的行为与他们验钥匙,我们只要守着这出口就好了。」 许安林嗯了一声,提着保险箱进入伦敦眼的一个包箱,小孩们也一拥而入,就在门关上的一刻,一个黑衣男子飞快的闪身而入。 叶宇真看到这一幕嘴角一弯,他的相貌不似许安林这般精致,但却是非常英挺,五官分明,令他看上去很有气质。即便是冷笑,似乎叶宇真做起来也不会失去他的优雅,他拉开衣领轻声道:「鱼儿已经入港,准备收网。」 许安林看着那黑衣男子,初始也略有些紧张,但见那男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却不过来主动接近他。他也耐住性子,不主动去打招呼。 叶宇真等了约二十分钟之后,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响,他的脸色一变,只见伦敦眼一个包厢着地了,门一开里面一阵烟雾缭绕,孩子们尖叫着冲出来。 一个黑衣人抱着保险箱冲了出来,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混入惊慌的旅客群中。 叶宇真举了一下枪,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收起了枪,拉起衣领飞快地下命令道:「派一个人去看一下许安林的情况,其它人跟我追!」 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就朝着那人的背影追去。 黑衣人沿着泰晤士河跑了好久,回头一看非但没甩脱叶宇真,反而让他越追越近,脸上微露吃惊之意,连忙掉头飞快的前奔。 两人速度极快,很快就从YORK街一直跑到了HAY'SGALLERIA附近。那个黑衣人回过头来,满头大汗摇着头喘着气道:「你赢了,我不跑了,可惜我是短跑选手,如果是长跑我一定能赢你!」 叶宇真抽出枪抵着他的头,也是喘着气道:「将箱子放地上,用双手抱着头,快!我要看到你的双手。」 那黑衣人大吃了一惊,箱子顿时从手里滑落在地,高举双手,道:「你们没说比赛还要人命的,这是犯法!」 「趴下!」叶宇真抵着他的脑袋道。 黑衣人乖乖地趴下,哭丧着脸道:「是,我是想要一点刺激,但是我没想过要这么多刺激……」 「你到底在说什么?」叶宇真好不容易才平顺了气息。 「比赛的规则明明是这么写的,以鞭炮为信号,我如果抱着箱子能跑赢后面追的人,便算我赢,这样我就能赢得一万美金的奖金。」 叶宇真咬着牙道:「你、是、谁?」 「我?我是美国的短跑选手,我入过雪梨奥运会四百米短跑前六名,真的,我只是好多年不训练了,我以后一定跑得更快,饶了我吧……」 叶宇真将信将疑地摸了一下保险箱的扣子,见里面是一堆废纸,他狠狠地敲了一下旁边的石栏,骂了一声shit,接着连忙拉起衣领命令道:「快!不用过来了,都回伦敦眼!」 许安林被铐在伦敦眼包厢里的长凳上,他看见叶宇真苦笑了一下:「他身上捆绑着炸药,这么多小朋友,我无法反抗!」 叶宇真替他松开手铐,安慰道:「是我指挥失误,我被引开了,没想到原来有同样的两批儿童分别在不同的两个包厢。」 「你一定……没有计算过坐伦敦眼的时间,从包厢关门到开门,坐完一趟需要三十分钟四十秒。」许安林轻微叹了一口气说。 叶宇真一愣,失笑道:「没想到安林原来数过坐伦敦眼的时间。」 「不是我,是曾雨森。」许安林淡淡地道。 因为那次曾雨森站在门口对他一脸陶醉的讲:「我跟小林林从地上到天上再回地上,一共是三十分钟四十秒。」 许安林想到此处,苦涩的一笑。 叶宇真沉默了会儿,立刻拉起衣领命令道:「B组,立刻逮捕曾家年与曾雨森。」 第四章 这个时候,曾雨森与他的父亲还在西郊泰晤士河上的游艇里。曾雨森还是穿着他一贯的黑衬衣,坐在游艇的甲板上看着落日。 英国的天如果不下雨,阳光就会很明媚,亮丽到让你想不起来它的雨天。而它的白天总是很长,晚上八点了,天空仍然亮如白昼。黑夜没有如期来临,有的时候给人的会是一种不安与隐隐的恐惧,比如现在。 「几点了?」曾家年拄着一根拐杖走了出来问道,他这几年衰老的特别快,时间彷佛从他这里崩溃似的,只不过几个瞬间他就从一座山变成了一滩沙丘。 「快八点了。」曾雨森看着河面随口道。 「怎么还不来……」曾家年似乎喃喃地道。 曾雨森突然笑了起来,他转头问:「老爷,你在等什么?」他眼里有一些闪亮的东西,「等国际刑警,还是根本不存在的钥匙?」 曾家年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老了,越老越对自己的脸部肌肉没有控制力了。他急促地道:「你说什么?」 曾雨森好笑地道:「你一直以为我是国际刑警的卧底,对吗?」他抱着双臂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父亲。 「我有时候真的一点都搞不懂你的判断力,你能把我母亲活活饿死,把安林的母亲一枪击毙,你既然相信我是你的儿子,就会像你这样不太惦记亲情,你更应该相信,我像你这样,不是那么嫉恶如仇的人……」 曾家年粗重的喘息着,他的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找出喷雾剂,用力对住自己的嘴喷了几下,才稍稍平息了自己的气息。他狠狠地瞪着曾雨森,咬着牙道:「是安林对吗?」 曾雨森将头微微侧了一下,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 曾家年用手指着曾雨森,道:「你明知道安林是卧底,故意搞出那么多花样,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疑心你……」 曾雨森淡淡地道:「我至少给了你选择相信谁的机会,不是吗?如果你有半分相信亲情,你就该知道我不会亲手把自己唯一的父亲送上断头台……」他说着,突然用幽默的语调道:「我不想去孤儿院。」 曾家年似乎气疯了,从口袋里猛然掏出手枪指着曾雨森,他的手颤抖了很久。 这个时候河面上突然响起了警笛声,曾家年恨恨地看了一眼平静的曾雨森,终于还是垂下手,在保镖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曾雨森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突然道:「爸爸!」 曾家年的身体一震,曾雨森从来没叫过他爸爸,他一直随着家里的下人管他叫老爷。 曾雨林摸出一根烟,微笑道:「我再给你一个选择亲情的机会,跟我……你的儿子死在一起!」 曾家年的脸部一阵抽搐,从嘴里挤出一句:「你真是疯了!」 曾雨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听见汽艇离开的声音,突然仰起头看天,嘴里喃喃地道:「曾雨森,这么多年,你始终都没有更好的创意!」 很快,不远处传来非常密集的枪声,并且响了很久,当河面又回到寂静。曾雨森才竖起头,轻笑了一声,默默地点起了烟。 许安林站在警艇甲板上,越接近曾家那艘停在河中心的游艇越是紧张。这个时候叶宇真突然悄悄地握了一下他汗涔涔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 他们在离曾家游艇大概有二十米的地方停下了,他们看到曾雨森正站在甲板上抽烟,这边有刑警拿起扩音话筒喊话道:「游艇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许安林却发现曾雨森在对着他笑,他觉得自己心里最深处的地方似乎突然被轻轻抽了一下。曾雨森似乎在开口说什么,很简单的几个字,许安林仔细辨别他的嘴形,忽然意识到曾雨森是在问他,A或B。 亚马逊有一头北极熊获得了一个选择的机会,A是变成人,B是获得幸福。 许安林突然劈手夺下了那个喊话刑警的话筒,颤抖了一会儿,才道:「雨森……亚马逊不是一头北极熊可以待的地方,牠首先要变成人,才能生存,只有生存才有机会获得幸福。」 曾雨森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抬头,似乎了然的冲许安林一笑,然后抛掉了手中的烟蒂。 许安林刚松了一口气,游艇的前端部位却爆炸了! 碎片落在他们游艇的前面溅起了很大的雨瀑,叶宇真喊了一声小心,一下子将许安林扑倒在地。他们俩才刚刚着地,曾雨森的那艘游艇就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响,叶宇真按着许安林身体,尽可能伏低身体。许安林则整个人都僵直了,他的思维突然停顿了。 爆炸声隔了一会儿又响了一阵子,等他站起身来只看到河面上那熊熊燃烧的火团。 叶宇真有一些征忡,隔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我们至少尽力了,你说对吧,安林!」 许安林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两只眼瞪得很大,死死盯着那团火。 「你……你没事吧?」 叶宇真刚轻轻抚摸了一下许安林的背部,他突然就趴在栏杆上干呕了起来,一直吐得连胃里的酸水都出来了。旁人要上来安慰他,却被叶宇真用手势制止了。 吐了很久,许安林突然在游艇上茫然地走来走去。叶宇真很平静地问:「安林,你想做什么?」 「出去……」许安林喃喃地道。 「靠岸!」叶宇真命令道。 等游艇一靠岸,许安林就上了岸,面无表情沿着泰晤士河毫无方向地走着。叶宇真与两位同事跟在他身边。 隔了一会儿,叶宇真道:「安林,如果你想要找一个地方哭,我……」 「天黑了,不会有天使路过……」许安林答非所问地道。 他们不知道沿着泰晤士河走了多久,叶宇真叹了一口气道:「安林,你到底想去哪里?」 「昨天。」 叶宇真突然站到了许安林的面前,狠狠给了许安林一记耳光,道:「既然你是一个懦夫,无法承担失去一部分,何必要做选择题?」 许安林干涸的眸子慢慢地流出了眼泪,他迷蒙的眼忽然看到了HAY'SGALLERIA的招牌,眸子一亮,走了上去拼命的敲门。 「关门了,安林!」叶宇真无奈地道。 「雨森说,他在这里留了东西给我!」 叶宇真的眼睛一亮,问:「你说曾雨森……告诉过你,他在这里留了东西给你?」 许安林漠然地点头,继续拼命的敲门。 叶宇真则回头吩咐道:「立刻给我找到HAY'SGALLERIA的经营人。」 HAY'SGALLERIA的经理是一个肚圆秃顶的中年人,他一进屋就被许安林抓住了,吓得不清,道:「先生,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纳税人……」 「雨森的东西在哪里?」 「你……你说什么呀?」 许安林吼道:「我问雨森的东西在哪里?」 经理苦笑道:「我的中文很好,你问RAINFOREST嘛,最大的在亚马逊啊──」 叶宇真抓住了激动的许安林,道:「你再回想一下,曾雨森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许安林回想了一下,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他颤抖着嘴唇问:「请问……天底下最值钱的画在哪里?」 经理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衣领,道:「这位先生你早说嘛!请跟我来。」 他走进了办公室,从墙壁上取下一幅画,叹气道:「几个月以前有一个年轻人将这幅画寄存在这里,说是有一天会有人花大价钱来买……」他说完神色古怪。 叶宇真淡淡地道:「他让你把这幅画放在最亮的地方吧,你为什么不照做呢?」 经理苦笑了一下,道:「这幅画喻意是不错,可是我这里都是油画,都是上品……不是儿童画展览区啊!」 许安林双手颤抖地捧着这幅画,画面是用蜡笔画了一头笨拙的狗熊,一双圆圆充满向往的眼睛,牠在河岸边上转身。下面是雨森几行挺潇洒的铜笔字。 「亚马逊里有一头北极熊,牠沿着河的右岸去寻找幸福,最后却发现幸福在河的左岸。怎么才能最快的去左岸呢?其实牠只要一转身,就从右岸到了左岸。」 叶宇真陪着许安林默默无声地看着那幅画。许安林突然抱着那幅画出了门,经理喃喃了一声,叶宇真冷冷地道:「我是叶宇真,你算我头上。」 经理大喜,还没说什么,叶宇真已经跑了出去跟上了许安林,轻声问:「安林,你还好吗?」 许安林摇了摇头,道:「其实……好与不好,都是一念间的事,对吗?」 叶宇真苦笑了一下,道:「这个曾雨森还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他们没走出多久,忽然看见对面有一个厨子模样的人东张西望,看见许安林便高兴地连忙跑过来,道:「安林,可找着你了。」 「找我?」许安林茫然。 「给你!」厨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许安林,道:「少爷临出门的时候关照我,让我今天在泰晤士河边找到你,把这封信交给你。」 许安林连忙将手中的画递给叶宇真,将信打开。 是我,我后悔了。我不要死了以后却连只字词组也没留下,让你慢慢地把我忘记。 许安林,我爱你,因为除了你,我不知道该去爱谁!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感激你的到来?因为有你,我的生命里不会再只有大黄。我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情,请你,求你,别把我忘了。 当你老了,牙齿掉光了,一定要配副好一点的假牙,因为当别人问你,你这一辈子记得最深的是谁。你要说雨森,森字没有牙齿会读不标准。雨森字留许安林持信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泪像决了堤的河水,他无声的抽泣比任何人的嚎啕大哭都令人觉得悲伤,谁都知道他想喊,却喊不出声,所有的人都默默看着他悲伤。 叶宇真走上前搂住他的肩头,慢慢地搀着他走。 当他们又走出一段路,突然有一个金发的小童,脚踩滑板,手扬着一封信一路大声问:「请问,这里谁叫许安林?」 许安林缓缓抬起头,沙哑道:「我。」 小童滑到他的面前,递给他一封信,冲他眨眨眼道:「有人让我给你送一封信。」 许安林慌忙接这来,打开信封,这一次是一张照片,同事们都用无比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等待他又一次的泣不成声。 谁知道许安林只扫了一眼照片,脸色就变了,他将照片翻了过来,看了几眼,腰就挺直,喘着粗气,眼睛里喷着火,脸色由白转青,突然伸手「嘶」地将照片撕成了两半,然后咬着牙道:「给我枪!」 叶宇真也愣住了,许安林一把夺过他的枪跑了出去。 叶宇真一头雾水地将地上的照片拾起,拼起来看见是一身黑衬衣的曾雨森在舔雪糕,他的脸上笑咪咪,似乎很享受。从照片上看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叶宇真瞥了一下日期,脸色也变了,时间居然是一个小时之前,那个时候曾雨森早应该被炸死了才对!他慌忙将照片翻过来,后面的字是这么写的:「还是我,我又后悔了,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悲伤呢?所以我决定还是不去死了。我要与你一起,一起去亚马逊,无论是在河的右岸还是左岸,都能快快找到玉米。」 这下子,连叶宇真的脸都黑了。 叶宇真那一刻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在任何人的眼里,他几乎就是精英的代名词。聪明,坚强,很好的教养,出色的能力,以及让人目眩的家庭背景。可是今天几乎从头到尾都在狼狈不堪,从末有过的挫败感,只因为这世上有了曾雨森这么一个人。 其实他对曾雨森并不陌生,叶家所有不便出面的事情,那些血腥的、丑恶的,几乎都由曾家来代办。叶宇真很小的时候就需要去了解曾家,以便将来的控制。 他记得曾家年第一次带着他儿子来叶家的时候,他是见过当时脏兮兮的曾雨森的。他穿着一身灰色灯芯绒吊带工装裤,赤脚套在一双球鞋里,留着一头过长的头发,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他奉父亲之命去招待曾雨森。叶宇真是瞧不起曾家的,甚至他也很反感叶家与曾家的来往,但他从小就被培养成了一个很有教养的人,一个有教养的人,当然是不会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 他非常客气地带着曾雨森到自己的活动房间去玩耍,竭力装作没有看见曾雨森即便脱了鞋,他的脚也不比他的球鞋干净多少。 曾雨森指着屋角大型的黑色健身器材道:「这是什么?」 「跑步机。」叶宇真非常客气地回答。当时这种健身器材非常罕见,也非常昂贵,曾家的人没见过,他也不觉得奇怪。 「跑步机?」曾雨森睡意朦胧的眼睛睁开了,叶宇真发现这个男孩的一双眼睛还满亮的。 曾雨森眨了眨双眼,道:「是像咯咯鸡那样,会自己跑吗?」 叶宇真依然客气地道:「不是的,它不是玩具,是健身器材,用来锻炼身体的,你可以跟它一起跑步。」 「真的?」曾雨森摇了摇头,满面不信地道:「它怎么大,怎么能跟你一起跑呢?」 叶宇真心里暗暗笑话他是个土包子,但是脸上仍然和颜悦色。他踏上跑步机,然后指着旁边的计算机控制道:「请你将红色的按钮拔开就好了。」 曾雨森立刻跑了过来,将开关打开,那台机子果然慢慢地运行了起来,叶宇真边跑边道:「看见了吗?就是这样子的。」 「好慢!」曾雨森撇了一下嘴道。 叶宇真立刻道:「你看到上面还有一排按钮了吗?数字越大代表速度越快,那是自己可以调节的,这种是最先进的健身器材。」 曾雨森哦了一声,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脚麻利的将数字一口气按到最高。跑步机的速度越来越快,叶宇真跑得气喘吁吁,但是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他无法停下来。他再想笑也有一点勉强了,慌忙道:「快停下来了!」 曾雨森哦了一声,回身握着拳头使劲的对着机器喊:「停下来!」 「不是这样……」 「快停下来……」 「不……不是这样……」叶宇真累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结结巴巴地道:「把……把红色按钮拨下来!」 「咦……」曾雨森一脸痴呆得又哦了一声,总算搞对了方向,跑步机停止运作。他转过身摊着双手,遗憾地摇着脑袋道:「好复杂,我还是在外面跑跑算了。」 叶宇真已经累到瘫倒在跑步机上。 等曾家父子回去了,爷爷问他对曾雨森的感想如何,他气愤地说曾雨森是一个白痴。爷爷详细问过之后,哈哈大笑,他摸着叶宇真的头道:「我倒没想过曾家年会生出这么鬼马性格的儿子,宇真,你以后遇见他要多长两个心眼。」 叶宇真并没有把爷爷的话放在心上,而那之后的十几年里,两人也一直没有再碰过面。 叶宇真收回了自己的心神,看着手中的那幅画轻笑了一下,心里暗道:曾雨森,这一局算你先赢,不过……我们才刚刚开始。 许安林揪着雪糕车的服务生,吼着问曾雨森到哪里去了。服务生吓坏了,他将头上的白色帽子取下擦了擦汗,结结巴巴地道:「我……你是说黑森林吗?那不是雪糕,是蛋糕……」 叶宇真见气得浑身发抖的许安林,心中不知怎地突然触动了一种久远的感觉。他从怀里抽出支票本,在上面刷刷签了几个数字,然后递给服务生道:「这个雪糕车我买了!」 服务生瞥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立刻喜上眉梢,什么也不要了,立刻跳出车子,「您请,您请!」说完生怕叶宇真会后悔似的,撒腿就跑了。 叶宇真又从旁边玩耍的小男孩手中买了一根旧棒球棍,走到兀自愣愣冲着雪糕车喘气的许安林边上,将球棍递他,道:「心里不好受是吗,那就发泄一下。」 许安林看了他一眼,接过那根球棍,猛然朝着雪糕车击去,将那辆雪糕车砸得一片狼藉,才满面大汗收了手,转头见叶宇真很温和地在朝他微笑,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叶宇真拿着两个纸杯,打开车里面还硕果仅存的两个冰桶,笑问:「你要香芋味的,还是草莓味的?」 「香芋。」 「那我也吃香芋。」叶宇真笑道。 两人坐在河岸边上,吃着冰淇淋,看着伦敦眼上的华光流彩。许安林不说话,叶宇真也不说,静静坐在星空下,享受晚来的清风。 「其实……他不是一个坏人……」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安林才沙哑地开口:「只是……比较顽皮,有的时候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照顾别人的感受,令人觉得疲倦。」 叶宇真微笑了一下,却没有插嘴。 「他永远我行我素,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照他那套去做。」 「他很聪明,对吗?我阅读过他的档案,发现他懂的东西真不少,打得一手好桥牌,据说麻将也打得不错,是赌场上的好手,还是高尔夫的夏季冠军,而且居然还得过烹饪的奖……」叶宇真用玩味的声音叙述着。 「他会弹钢琴……」 「你说什么?」 「他……弹了一手很好的钢琴。」许安林抽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杯子扭成团,然后丢在河中,爬了起来,往来路走去。 叶宇真若有所思,起身追上了许安林,与他并肩默默地行走。 次日是许安林第一次参加国际刑警组织的例会,还是会有一点紧张。由于主持会议的是区域最高长官叶宇真,这让他多多少少得到了一点缓解。 看着英气勃勃的同事们,他们几乎都是从全世界各地抽调出来的警察精英。许安林想到前天自己还不过是黑社会老大独生子的保镖,今天却已经成了精英的一分子,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又有一点兴奋。 叶宇真道:「现在已经毫无疑问,泰勒失踪之前,是将保险箱的钥匙与密码交给了曾雨森,可是出于独吞的目的,曾雨森却未将它交给自己的父亲。 「从昨天各种迹象很明显的可以看到,这一次是曾雨森给自己的父亲设下了圈套。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同谋是谁,但是目前黑金的钥匙密码与保险箱都到了曾雨森的手里,追捕曾雨森已经刻不容缓。 「我决定对曾雨森发出红色通缉令,在全球进行缉捕。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曾雨森与泰勒的交集有多深,但是务必要将这些恐怖主义分子一网打尽!」 听到叶宇真铿锵有力的声音,许安林还是不由自主的眼皮跳了一下。 散了会,许安林也还是有一些茫然,从今天起曾雨森就要成为他们的缉捕对象了,再见曾雨森,他们彼此要说什么,还剩什么?十六年的时光,就这么脆弱的可以一笔勾消了吗? 英国的圣诞节气氛总是最先从商场里开始,当红白的帽子与圣诞服堆满商家各个角落的时候,许安林忽然想起了他与曾雨森的约定。 曾雨森为他演奏钢琴,这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了吧。 英国的冬天要比夏天讨人喜欢很多,因为干爽的日子一下子多了起来,天气也不会过于寒冷,一如深秋般的凉爽。通常一件外套、一件衬衣便可以应付伦敦的整个冬季,有的时候至多再加一条围巾。 许安林每年的这个日子都被逼着送曾雨森礼物,于是他每年都会到商场里很不情愿地买一条围巾。曾雨森似乎每次都很高兴,嘴巴像擦了蜜似的说:「小林林真是懂得体贴人!」可这个时候许安林忽然想起,他已经送了曾雨森十六条围巾。 曾雨森的衣橱里一定堆满了围巾吧? 许安林看着橱窗里那条BURBERRY的格子围巾,忽然有一种冲动,进去买了一条。当他拿着格子围巾出来的时候,却碰上了身穿驼色外套的叶宇真。 叶宇真是一个非常懂得穿衣服的人,他的每一套衣着都能很好的衬托出他的贵族气质,但又不会让人觉得他张扬。比如他现在身上的这一套,驼色的休闲西装,墨绿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一切简单又优雅。 「安林,买围巾?」叶宇真微笑地走了上来,他其实心里一直是很喜欢许安林这位小学弟的。许安林安静内向,但很有自己的主张,他过于精致的外表常令人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怜惜的保护欲望。 「不,不是……」许安林见着叶宇真总是会有一些慌,他脸红着,微有一些口吃地道。 「那……是礼物吗?」叶宇真很顺手的拨了拨许安林的头发。 许安林低了一下头,突然伸手将围巾递给了叶宇真,道:「是送给组长的圣诞礼物!」 叶宇真有一些惊喜地接过来,道:「是送给我的吗?」 许安林将手收回来插在裤袋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叶宇真立刻拆开包装,将围巾系在脖子上,对着许安林一笑,道:「我很喜欢呢。」 米黄色的格子围巾衬得叶宇真帅气的五官多了几分俊俏,其实BURBERRY的典雅怀旧风格更适合叶宇真,而不是曾雨森,许安林在心中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来找你吃饭呢!」叶宇真笑道。 「吃饭?」 「今天是平安夜,忘了吗?」叶宇真很自然的搂过许安林的肩朝前走去。「想吃什么,学长请!」 许安林喃喃地道:「组长,你、你不回家吃饭吗?」 「不了……」叶宇真微叹了一口气,道:「每年的今晚,叶家都会宾客如云,光应酬就足够忙的了。每一年的平安夜我都是饿着肚子过来的,今年想和安林吃顿饱饭。」 许安林哦了一声,转过头去。 两人默默行走了很久,许安林才笑道:「吃中餐吧,我知道皇后大道边上有间中餐馆很不错的,我们……我常去那家餐馆吃饭。」 「好啊!」叶宇真微微一笑。 大多伦敦的中餐馆门面都很小,这家枫林小菜馆也不例外。许安林这个时候想,叶宇真是否会喜欢在这么狭小又不太干净的地方用餐。 叶宇真毕竟不是曾雨森。 梅干扣肉是这家店的招牌菜,晒得干干的梅菜,饱浸了扣肉的油汁。每一次曾雨森总是要含着梅菜瞇起眼享受,他说梅菜有太阳的味道。不过对许安林来说,这道菜与记忆当中的家乡菜差太远了,而且肉多菜少。 这道油腻腻的菜很快就端了上来,许安林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他知道从小在英国长大的叶宇真是吃习惯了清淡的西餐的。 叶宇真挟了一块放进嘴里,眼睛一亮地道:「好香,好吃!」 许安林心里松了一口气,也随意吃了一点,其实他不是很有胃口。如果是曾雨森在的话,他恐怕得拼命地吃吧,因为曾雨森绝不会像叶宇真用餐是那么的斯文,不抢着吃就等着饿肚子吧。 而且每个平安夜,曾雨森都会急着去唐人街上看舞龙灯。如果没有他,唐人街怎么才能鸡飞狗跳呢? 意外的是许安林突然得到了一盘甜点,服务生端上了一盘用红豆沙做成的玫瑰,然后在许安林吃惊的目光中,用打火机点着了它。 豆沙玫瑰想必是猪油做成的,那朵玫瑰就在幽幽的火光中彷佛有了生命力。 许安林有一些脸红,隔了半晌才口吃地道:「组、组长……为什么……要点……」他抬起头瞥了一眼叶宇真,忽然口齿清晰了起来,道:「不是组长你送的吗?」 叶宇真环视了一下四周,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从腋下将枪拔出,用眼神示意许安林起身。 许安林那一刻心猛烈跳动着,该来得总是要来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枪也悄悄地拔了出来。 第五章 叶宇真起身小心接近服务员,出示了一下证件,尽可能小声地说:「做甜点的那个人在哪里?」 服务员吓得脸色都白了,道:「你说Shiva吗?他在厨房。」 「多谢!」 叶宇真与许安林两人慢慢接近了厨房,猛然的撞开厨房门。厨子们都吓呆了,集体举起了双手。 叶宇真从他们脸上快速扫了一眼,竟没有发现曾雨森的踪迹,突然听到后面「碰」的一声撞门声。叶宇真动作极快的撞开厨房后门追了出去,许安林紧随其后。 两人隐约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在狂跑,于是也跟在后面紧追。 许安林心情复杂,身不由己地越追越慢,与叶宇真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索性慢慢地走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流畅的钢琴声,弹得正是舒曼的《幻想曲》,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听着钢琴声是从一家冷僻的剧院里传出来的。 剧院的门前还有大张《CAT》的海报,也许是因为平安夜,小巷子里一家过于冷清的剧院已经不再上演歌剧,售票处的小门紧紧关闭着。 许安林在剧院外面静静听着那如行云流水的一样的钢琴曲,渐渐的,钢琴声音忽然变得激昂起来。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舒曼的《幻想曲》,而是《Porunacabez》,而且弹得正是它的高潮部分。 许安林再也按捺不住,他喘着气,一掌猛然推开剧院的门。 这是一个很小型的剧院,只有约一百来个座席,座位以圆弧形的形状分布着,舞台在整个剧院的中央。剧院里一片漆黑,只有舞台中央有一点蜡烛光,曾雨森坐在光圈的中央弹着钢琴。 这是他曾经向曾雨森要的圣诞礼物,现在曾雨森来兑现了。 许安林抽着气,颤抖了一会儿,他猛然抽出枪,慢慢走近曾雨森,左手从口袋里抽出证件,颤声道:「我是英国国际刑警总局的许安林,编号一一O一……我现在要对你执行拘捕,请慢慢将手举起,抱住自己的头,蹲下去!」 曾雨森不答,仍然是弹着他的钢琴。 许安林有一些手足无措,他在曾雨森的面前一向都是没有办法的,他想了一下,又开始向曾雨森宣读他的权利。 「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过你所说的将会作为呈堂证供……」 「我喜欢你送的围巾……」曾雨森在柔和的钢琴声中说道:「每一次我接到你的围巾,就会想,如果有一天我去坐牢了,你也会等我吧,然后把一条黄色的围巾系在我回家的路上……对吧,安林?」 许安林一瞬间眼泪模糊了双眼,良久才道:「拜托,那是黄丝巾!」 「那多没个人特色,曾雨森应该是一个有特色的人,不管等人还是被等,对吧!」 许安林咬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收回了枪,竭力平静地道:「你走吧!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就不会手下留情,这一次……就当我们的过去都一笔勾消。」 曾雨森抬起头,淡淡地道:「我们做爱吧!」 「啊?」 许安林的大脑一阵混乱,曾雨森已经从舞台上跳了下来,将许安林按在舞台壁上。 他低头吻住许安林,舌间像条灵蛇一样吻进了许安林的唇间,许安林含糊的抵抗话语都成了齿间的轻颤,恰到好处地起到了催情作用。 曾雨森越吻越深,一只手已经灵巧地滑进许安林的衬衣间,轻捏着他的乳尖,许安林的身体忍不住在他的腿间一阵颤抖。 「混蛋!」等他们两人分开,许安林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骂道:「我是警察!我是……」 「你就当我袭警好了!」曾雨森咂咂嘴道,然后又堵住了许安林的嘴,他的左手将许安林的裤链拉开,隔着内裤用大拇指磨蹭着那已经开始发烫的性器。 许安林呜咽了一声,呢喃地道:「我要拘捕你!」 「好啊!」曾雨森的双颊也是一片潮红,道:「用你下面的。」 他说着,猛然将许安林翻了过去,让他依着墙,然后将他的长裤褪下,抬起他的一条腿,一手搂住他的腰,将他压紧在舞台壁上,轻柔地道:「我要进去了,安林。」 他说话虽然轻,但是冲进许安林体内的凶器却是来势汹汹,直插得许安林呜咽不已,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曾雨森。 他尖声道:「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曾雨森……」 「别浪费,操我好了……」曾雨森边喘着气边在许安林体内冲刺着。 不过一会儿,许安林觉得快麻痹掉的后面突然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被曾雨森狠狠地压在舞台壁上竟然也能压出快感,许安林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犯贱,尤其痛恨把自己弄得这么屈辱的曾雨森。 可曾雨森从他身上抽离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抽了一口气,体内不再有那块滚热的烙铁,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曾雨森突然把他翻了过来,轻吻他,止住他小声的抽泣,然后再亲吻他,从上到下,最后跪在他的面前,抬头微微一笑,将许安林一直还没有得到释放的性器完全含在嘴里。 许安林刺激地感到自己的皮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用手插进曾雨森的黑发,只觉得他慢条斯理的吮吸可以令他崩溃,连站都站不稳,却又无法抵抗这种快感,这种诱惑,像是尽管背着十字架,却又无法抵挡魔鬼的招手。 他紧紧纠住曾雨森的黑发,在他的嘴里冲刺着,呻吟着得到释放。那种快感之后的虚脱,许安林真的觉得无力了,他任由曾雨森将他拖到了舞台的中央,他几乎可以模糊地看着自己赤条条的,被曾雨森半抱半拖着拉上了舞台。 这是多么滑稽的事情啊,前一分钟,他还在义正严词的在执行任务,后一刻已经同这名嫌疑犯在激烈的性爱。可似乎与曾雨森的每一件事,都是脱轨的、离奇的,甚至是荒诞的,许安林有一种放纵的感觉。 耳边忽然传来了琴音,他才回过神来,见曾雨森把自己放在了钢琴上,在微弱的光线下打量着他。 「看什么?」许安林微有一些恼羞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我想你真是太久了……」曾雨森微有一些痛苦地说:「这几天每天切洋葱的时候都会想你的乳头……」 「放屁!」许安林恼怒地道:「我的乳头怎么会跟洋葱头像?」 「这样……」曾雨森慢条斯理地说着,他俯下身用力含住他的乳头,然后狠狠拉起弹下。 许安林啊了一声,修长的脖子后仰,身体又是一阵轻颤,喉口急速咽着唾沫。 他的双腿被抱在曾雨森的手里,半个身体仰在钢琴架上,整个人腾空,结实却不夸张的肌肉,白而细腻的肌肤,在灯光晃动着淡淡的光泽。 曾雨森的呼吸不由也急起来,他道:「安林,你也弹首曲子给我听吧!」身体一下子前倾挤进了许安林的大腿中间。 「放、放屁!」许安林吃力地道:「我怎么弹?」 「环住我的腰!」曾雨森暗哑地道。 许安林不由自主地用双腿勾住了他的腰部,曾雨森一直未脱衣服,这个时候大腿内侧的肌肤磨蹭着粗糙的衣物,就已经隐隐有了一种渴望。 当曾雨森再次插进去的时候,已经远远不是最初的痛苦,而是一种滞息般的快感,他的手撑着琴键,曾雨森的每一下撞击,都令他的手指断断续续发出琴音。 曾雨森撞击的频率越来越快,许安林只觉得灵魂都已经飞了出去,整个人的反应完全不再受到控制。 他听见自己毫无忌惮的大声呻吟,挂在曾雨森的身上,像条风雨中随处摇摆的小舟,内心却渴望着与风雨的每一分结合,巅峰云霄,波谷地狱,可以是随波逐流,可以是生死相随,都犹如濒死一般的疯狂。 等两个人都累瘫在舞台中央,各自静静地平顺着自己的气息,空中烛光摇影,门外似乎庆典开始,隐隐还有苏格兰风琴的声音。 许安林突然坐了起来,回首望着曾雨森,而曾雨森没有挪动身体,只是懒洋洋地微笑看着他。 「我要上你!」许安林突然说道,他见曾雨森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了,便一字一字地道:「我是说我要干你!」 曾雨森睁大了眼睛,他的表情就好像自己逮到了一只兔子,结果那兔子跟他说,你说吧,想要我煎了你,还蒸了你,红烧还是油烹。 他们瞪大了眼睛互相对视着,过了一会儿曾雨森的轻哼了一声,眉头慢慢拧成了一个川字,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许安林啪地一下,打在曾雨森的腿间,一声冷笑,道:「怎么,只许你操我,不许我操你?」 曾雨森两只手放在肚皮上,轻轻互敲着,犹犹豫豫地道:「这不是谁操谁的问题……这是纯技术的问题。」 他的话一出口,许安林随即冷哼了一声,他脸上还有激情过后的红晕,这个时候故作戾态,不但骇不住人,反而别有可口的味道。 曾雨森看得一阵心痒,仍不住呻吟了一声,但到底是生死悠关的事,他倒也不敢马虎,出口劝道:「你今天不累吗?你的腰不酸吗?不如我们改天吧……」 许安林一听,果然觉得自己的腰非常的酸,他转念一想,往舞台上一躺,四肢张开,点头道:「你说得对,你的技术好,你自己来吧,记得要把我伺候舒服了……」 「刚才你也很舒服……」 许安林咬着牙,一字字地道:「我说过了,我要干你,快点上来让我干!」他说完头一偏,把两腿分得更开了。 曾雨森看着他激情过后的地方,又是一阵难以克制的欲望,刚想伏上去,许安林彷佛猜到了他的想法,居然腾出一只手放到下面将自己后面遮住了,然后用力指了指上面。 曾雨森轻笑了一声,将他的两条腿收拢,柔和地道:「安林,做1不需要把腿张得这么开!」 许安林脸一红,仍然不服气地道:「我这是让你认清地方。」 曾雨森将腿分开跪跨在他的身上,这个时候伏低身体,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看到许安林激动地闭上了眼睛,他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刻在我的脑海……」 他用牙齿轻咬了一口许安林的乳尖,听到许安林的抽气声,笑道:「这个……」然后舌尖打着旋,沿着胸腹间的那条微凹的肌理渐渐往下,在他的腹脐重重吸了一口,又笑道:「这个……」 许安林已经满面赤红,兴奋不已,等曾雨森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又半抬的昂扬,他已经忍不住浑身打颤,耳边听曾雨森笑着说:「当然还有这个,尤其是这个,我记得最清楚了。」 他用手指刮搔着许安林越变越大的性器,直到它吐晶莹的泪珠,然后一把抓住它,按住铃口不让它得到发泄。 许安林难受的扭动着身体,嘴唇颤抖地道:「你……你又欺负我!」 曾雨森静静地看着急切等着喷发的许安林,然后道:「安林,只要你喜欢,其实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许安林几乎用吼地道:「那就快点让我操你!」 曾雨森无奈地耸肩道:「真是急色,好歹培养一点情调嘛!」 许安林几乎快要忍到爆,他这个时候已经不计较谁上谁下了,却见曾雨森突然起身慢条斯理地脱去衣裤,他的黑色衬衣,黑色的长裤。曾雨森虽然出身黑道,但他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粗鲁,相反有一点优雅,这一直是让许安林觉得奇怪的地方。 曾雨森的身材很好,属于那种匀称型,修长的四肢,胸腹上有着线条流畅、不夸张的肌肉,这与他喜欢游泳、打球等运动分不开。 许安林呼吸急促地看着曾雨森,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一直把视线停留在他的腿间。 曾雨森重新跨上了他的身体,含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坐在许安林已经竖得笔直的性器上。许安林略有些吃惊,曾雨森光洁的额间很快冒出密密的细汗,他上上下下轻轻地挪动自己的身体,让许安林在他的体内浅抽着。 汗水很快湿了他额前的黑发,许安林有些吃惊地发现曾雨森是如此性感的一个人,汗水使他的双眼看起来变得略有一些朦胧,变得似乎脆弱了起来,他削瘦的腰肢看上去竟然是如此的柔软,他体内的炽热不是仅仅浅尝就能止渴,相反像是释放了心中的一种兽意,想要狠狠地永久地占有他。 曾雨森低头与他接吻的时候,许安林突然翻身将他压到了身体下,曾雨森沾着汗水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嘴角微一弯算是在笑。许安林突然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倒是让他有一点笑不出,只听许安林抽着气说:「我恨你,跟你在一起只能做只兽!」 曾雨森又将他翻了过来,微笑道:「那就开心地做两只在交配的兽好了。」 许安林与他互相对视着,突然又将他压下去,然后大力在他的体内抽插,曾雨森疼得脸色都变了,满头的大汗,苦笑道:「安林……你的技术、技术实在是……」 许安林看着曾雨森全数被汗水打湿的黑发,无力的躺在那里,像只濒临死亡的野兽,他的心情非常复杂,说不清楚,有快感也有痛。 最后两人真的是精疲力尽,他伏在曾雨森的身上喘着气。 这个时候他似乎听到有门吱呀一声,许安林吓了一跳,慌忙掉头,悄声问:「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曾雨森微微一笑,懒洋洋地道:「不会有人进来的。」 「何以见得?」许安林皱眉。 「因为这里十二点以后就会被爆破,拆了。」 许安林大吃一惊,几乎跳起来,但是双腿一软,身不由自主又摔回了曾雨森身上。 曾雨森轻哼了一声,喃喃地道:「你不是还没饱吧……我以为我自己喂的是一只小白兔,原来是一头大白狼!」 许安林气得狠狠地击了曾雨森一掌,道:「你是不是疯了!在一座要爆破的屋子里做……做……」 「做爱!」曾雨森懒洋洋地道:「你可以少了前面的那个字,但别把后面那个字少了。」 许安林不去理他,慌慌张张跳下舞台去找衣服,上衣、外衣、内裤散得到处都是,他找到一件套一件,然后又跳上舞台将衣服丢在曾雨森的身上,道:「快穿起来!」 曾雨森还似乎微有一些遗憾地套上衣服,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剧院的门,许安林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走出大门,却发现叶宇真双手插在裤袋里,静静地站在门外。 许安林忽然觉得有一点惊慌,他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回头,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曾雨森不在他的背后。 许安林红着脸,在一言不发、平静的叶宇真面前,无地自容,他汗津津地用手擦了擦裤子。 叶宇真伸出手,淡淡地道:「把你的警徽与警枪交出来。」 许安林低着头,将自己的警徽在手里捏了好一会儿,才与警枪一起交到了叶宇真的手里。 叶宇真掉头就走,许安林只能跟在他身后,两人走了很久,一直走到泰晤士河边,叶宇真才停了下来。 叶宇真看着星夜下的河面,半空中还似有青色袅袅的烟火划痕,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安林……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想要摆脱黑道,想要走一条光明的道路……安林,有的时候你选择了一条路,就不能再去留恋另一条路的风景,否则你永远都在原地!」 「组……组长!」 「我可以理解你,十六年的时光,很难说忘就忘的,对吗?」叶宇真转过头,温和地道:「可是空虚的时光,不能留恋鸦片的温暖……曾雨森……他就是鸦片。」 许安林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叶宇真微叹了一口,低声说:「让我来爱你,好吗?安林。」他说着低头吻住了许安林的唇,他的吻很轻柔,与曾雨森狂风暴雨似的方式有很大的区别,只听他轻轻地说道:「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许安林的大脑一片空白,叶宇真一直是他的偶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对象。他过去做梦的时候,也有梦到叶宇真对他表示好感,但也只是拉拉他的手而已。 当他醒来的时候,曾雨森趴在他旁边,食指沾着他的口水,拉长了声调道:「咦──安林发春梦了。」然后将脸一下子贴了过来,鼻尖对鼻尖,他眨着眼睛问:「是我吗?是我吗?是梦到我了吗?」 许安林一拳将他的脸打飞,气道:「快滚!」 现在放在心里纯纯的幻想一下子变成了现实,许安林却像根木棍似的手足无措。 叶宇真抬起头,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安林,我爱你是一回事,可是对于曾雨森,这不是感情的事,是正义!」他将手中的警徽与警枪举起递到许安林的面前,道:「安林,我可以相信你吗?」 许安林一阵羞愧,他接过自己的警徽与警枪。 握着失而复得的东西,许安林在一刻间忽然明白了它们对于他的意义。这是能让他站在光明里的通行证,没有了它们,他不过是一个刚被警方挑破的黑帮漏网分子,一个在逃的通缉犯。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组长。」 「叫我宇真,安林。」 「……是的,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宇真。」 叶宇真搂过他的肩,两人很安静地往前走着。这个时候许安林突然有一种幻觉,觉得自己是走在一条狭窄的通道里,向着光明走去,而曾雨森呢?他已经把他……永久地留在了身后的黑暗里。 不知道怎么,他突然觉得心里一抽,竟然有一些痛。 叶宇真彷佛感受到什么似的,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 许安林靠着叶宇真,他心里不停地念:许安林,往前走,往前走,不要回头,走出了这一条通道就不会再难受了。 许安林自从摆脱了曾家,就一直住在叶宇真的公寓里,他想找个地方搬出去,但是叶宇真说反正公寓的空间很大,也不差他一个房间,他可以慢慢找。 当许安林走出浴室,见桌上放着一杯牛奶,上面写道:喝杯奶,容易睡。 许安林把灯关了,将那杯奶握在手里,感受着它的温暖,就这样默默地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的晨会依然是探讨追查四十亿黑钻的下落,与如何缉捕曾雨森与泰勒。除了许安林,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组长曾经非常近距离的接近过曾雨森,那个时候也许叶宇真只要闯进来,就可以一枪击毙曾雨森,但他只是站在门外默默地等着他们出来。 许安林想到这里心头忽然一热,抬头看向叶宇真,发现叶宇真刚好目光看向他,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当他们听着那天的录音的时候,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唤起了许安林的记忆,他脱口道:「是安德鲁!」 「你说什么?」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许安林指着录音机,非常肯定地道:「没错,就是他,是安德鲁,欧洲黑钱之王。」 「说清楚一点,许安林。」叶宇真神色严峻地看着许安林。 许安林就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叶宇真皱眉道:「可是曾雨森一直是被我们严密监控,他是怎么与安德鲁接上头的呢?」 「SMONAT!」 「什么意思?」刑警们都面面相觑。 「芬兰语,意思是报纸。」叶宇真冷冷地命令道:「立即知会北欧总部,请求调拨调查安德鲁专科的刑警过来。立刻把这一周的报纸都拿过来,找出与联络有关的信息。」 信息很快就在泰晤士报上找到,非常有曾雨森的特色,是这么写的── 毛驴: 四十个大盗进村了,我知道芝麻开门的秘诀,等着你一同去驼金银珠宝。如果你看到我的使女Pavadi在修改记号,就拨打0777476。 阿里巴巴 叶宇真顺手拿过电话,拨了一串数字,隔了一会儿,电话传出了一个人懒洋洋的声音:「这里是阿里巴巴运输公司,目前毛驴的应聘名额已满,请您在听到提示音之后,留下您的叫声,如果中气够足,打鸣够响,我们可以考虑下一次同您合作……」 如果不是同事们都在场,叶宇真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听到曾雨森又在捉弄别人的声音,许安林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隔了一会儿,叶宇真淡淡地道:「曾雨森,你听着,我会抓到你的!」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吩咐道:「显然曾雨森是通过电话留言播放的方式与安德鲁取得了联系,指示他抢夺保险箱……我们就从这个使女Pavadi下手,我要知道这个人是谁,与曾雨森是什么关系,把这个女子的数据都找出来!」 Pavadi的数据自然不难找,她就是唐人街上,一家最普通的自助中餐店老板的女儿兼餐厅收银员。 上午时分,餐馆刚开门,还没有一个客人。 许安林跟着叶宇真走进这家门面狭窄的店,叶宇真掏出手绢擦擦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然后看了Pavadi一会儿,Pavadi是那种典型的印度女子,珠圆玉润,浓眉大眼,粗野但美艳。 叶宇真淡淡地问:「曾雨森在哪里?」 听到Pavadi冷哼了一声,许安林连忙向Pavadi出示了一下证件,Pavadi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道:「Shiva想去哪里,需要跟我报备吗?」 叶宇真轻轻一笑,道:「我觉得Pavadi小姐是知道的,只是记性有一点不好,那就请妳跟我回去,我让人帮助妳回忆一下。」 叶宇真刚起身,门外两个同事就进来从怀里掏出了枪。 他们还来不及带走Pavadi,后面通向厨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黝黑的克西米持着一柄来复枪对着叶宇真,冷笑道:「要从我这里带走人吗?那要看你够不够这个资格,打个电话给你的上司!」 叶宇真冷冷一笑,道:「你想袭警吗?」 「打一个电话给你的上司!」克西米一字一字地道。 叶宇真手一挥,那两柄枪同时抵住了Pavadi的脑袋,他微笑道:「我们可以同时开枪,你的女儿必死无疑,你倒是不一定能打中我,要赌吗?」 克西米喘着气,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了一串数字,然后丢给叶宇真,道:「跟你的上司说吧!」 叶宇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电话说了几句,面无表情放下电话,微笑道:「原来是前辈,真是多有得罪了。」他转头吩咐道:「放开Pavadi小姐。」 克西米冷笑了一声,还没说什么,叶宇真突然冲到他的面前,一个小擒拿夺了他的来复枪,然后狠狠一枪托砸在他的脑袋上,冷冷地道:「看在我们曾经是同道的分上,我今天饶了你,但是你要再敢去管曾雨森的闲事,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Pavadi尖叫一声,扑到克西米身边,见父亲血流满面,抬头凶狠地看着他们。 许安林心有不忍,被她看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叶宇真则淡淡地道:「Pavadi小姐,给妳一个忠告……还是另找一个厨艺好的男人作老公吧……如果妳不想那么快就当寡妇的话。」 Pavadi听了这话,居然笑了,她原本凶狠的目光变得充满了讥讽,从牙缝当中挤出了三个字:「就、凭、你?」 叶宇真将手中的来复枪丢在地上,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后连手拍也丢了,微微一笑,扬长而去。看着负伤的克西米,许安林微一垂头,说了声保重,然后跟着叶宇真的背影而去。 「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许安林一愣,半转过头,却见Pavadi那双大眼睛平静地看着他,又重复道:「我不想……再见到你,希望你以后不会想要来找我,希望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许安林沉默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低头转身离开。 第六章 叶宇真靠在汽车边上,看着许安林慢吞吞地走过来,微笑道:「安林,怎么了?」 「没什么!」 「为我打了克西米而不愉快吗?」 「……也不是。」 叶宇真揉了揉许安林的头发,道:「安林,如果打一拳可以解决问题,不要把它留给开一枪来解决,明白吗?」 一瞬间,原本郁郁的许安林忽然觉得心里舒服了,这是他所崇仰的叶宇真,他怎么会做错呢?许安林有一些不好意思,为刚才对叶宇真的些许不满,以及自己的妇人之仁,抬手抓了抓头发,羞涩的一笑。 叶宇真不以为然,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一起上了车。 北欧总部派来的人来得很快,是一个相貌平平、身材平平、性格平平的老年冰岛男人。组里的人都有一些侧目,不明白北欧怎么会让这样一个人来处理欧洲最大黑钱组织的案件。 但是据说这位大叔,又是唯一一个可以跟安德鲁打成平手的刑警。叶宇真非常客气地招待他,然后轻描淡写地对组员说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从来不敢与安德鲁正面交锋,所以才能没什么败绩……当然也不会有什么胜绩。」 组员哄堂大笑,目光投向那个规矩地坐在会议室里的老年冰岛人,都多了一份戏谑。是的,既然北欧人不行,就让他们英国分部的精英们来替他们分忧吧。 确定黑金在安德鲁的手上之后,叶宇真确立的第一目标,便是将安德鲁堵在英国境内,并抓住他。他对安德鲁同样也发出红色通缉令,出手又快又狠,一口气拔掉了安德鲁所有在英国的暗卡。 叶宇真让人同样在泰晤士报上注销了一份留言,内容是这么写的─ 毛驴: 金银珠宝固然好,但是对一头驴来说,想要活下去,还是稻草更实惠一些。如果你想通了,就请拨打012365。 养驴人 隔了一天,电话里还真的有人留言,那声音很冰冷,但语调却是慢条斯理,道:「叶警官,如果你想要见我,我自然随传随到。只是没想到叶警官年纪不大,火气却不小,弄得我倒是有几分胆怯。现在你如果想要见我,就来圣玛莉大道一O三三号。」 谁都知道真实的圣玛莉大道一O三三号是不存在的,它真实的处所是一处地下宫殿,是全英国最大的地下赌场,这里正是泰勒最后失踪的地方。 这家赌场牵涉到皇族要员,来头不小,也因为来这里豪赌的都是黑白两道上显赫的人物,所以让各派势力都对它避让三分。 想要进入圣玛莉大道一O三三号,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能携带武器,但是它允许赌客们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到时自然会有赌场给你提供武器。 它的第二条规矩,就是不管你是谁,想要进入一O三三号的必须是赌客,不能带保镖之类的入场,而且随行不能超过二人。 许安林要求同去,叶宇真轻轻摇了摇头,揉了揉他的黑发,转身淡淡地对那个冰岛老男人道:「Nickro,你与安德鲁打交道多年,比较有经验,你同我一起去。」 Nickro依然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叶宇真和Nickro经过了一O三三号层层严格的检查,终于进入了那个豪华的地下宫殿,衣着华丽的人群,性感的赌场女郎,令人有一种进入拉斯韦加斯的错觉。 安德鲁衣冠楚楚,身边金发美女陪伴,似乎正赌得兴致勃勃。当叶宇真面带微笑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似乎有一些吃惊,上上下下打量了叶宇真一番,才道:「没想到英国的中国美人挺多,先是一个曾雨森,外带一个许安林,现在又有一个叶宇真。」 「哪里,在我的眼里,安德鲁这样的冰山美人,才算美人。」叶宇真笑着回道。 安德鲁有趣地打量了他一眼,指了一下旁边空着的位置道:「坐下来赌两把吧!」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跟你赌牌?」 安德鲁微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曾雨森是一个打桥牌的好手,他非常懂得牌桌上的胜负之道,我想知道你们谁最强!我喜欢跟最强的人合作!」他转头浅酌了一口杯中淡金色的酒,道:「高地的威士忌确实不错。」 叶宇真轻笑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Nickro也只好坐在他的旁边。 安德鲁转过头来笑道:「我们还是规定一下金额吧,否则我要把你们叶家的钱都赢过来,只怕也赢得挺辛苦。」 叶宇真脱去手套,露出一双干净、修剪整齐的手。安德鲁瞄了一眼他的手,笑道:「就一千万美金吧!」 「换一千万美金的筹码。」叶宇真淡淡地道。 牌局开始了,叶宇真显然表现得有一点急进,远没有安德鲁这么老谋深算,很快他额头冒出了密密的细汗,安德鲁一直彷佛很有趣地看着他。 很快叶宇真的筹码见底了,叶宇真抬头红着眼道:「一O三三号好像有一条规则,如果我的筹码没有了,我可以押自己的命,对吧?」 安德鲁一摊手,道:「悉听尊便!」 Nickro想要阻止,但是叶宇真推开他,一咬牙道:「好,我押自己的命!」 牌一发下来,叶宇真掀开一看,一脸的死灰,瘫倒在椅中。安德鲁无比遗憾地耸了耸肩,赌场保安面无表情的拿着一把手枪走到叶宇真面前。 叶宇真手颤抖着拿起了枪,看了一眼,突然微笑了一下,将枪对准了安德鲁,然后大声道:「我是英国国际刑警总部叶宇真,现在对你实施拘捕,请将手抱住你的头,蹲下去!」 他微笑着又轻声补充道:「很抱歉,你弄错了,我并不是要跟你合作,我是来抓你的!」 安德鲁把嘴张成了O形,片刻才转头对身边吓坏了的美女道:「这年头的美人都太危险了,还好我有怜香惜玉的习惯!」 叶宇真脸色一变,看了一眼手中的一枪,扣动扳机─空枪,里面竟然没有子弹。这时候,赌场保安已经用枪将他与Nickro围住。 安德鲁微笑道:「在一O三三号,哪怕你是一个王子,输了命,都要结帐才能出去……不对,是被抬出去!」 「可他还没输,对吗?」曾雨森穿了一件黑色衬衣站在他们身后微笑道。 安德鲁摇了摇头,笑道:「你来的倒是时候!」 「是你太性急了,好歹把牌打完再拿奖品!」曾雨森走过去,把面无表情的叶宇真面前还合着的牌收走,坐到安德鲁的对面微笑道:「还是让我替叶少把这副牌打完。」 安德鲁好整似暇地微笑道:「很可惜,他已经没有筹码了!」 曾雨森不答,托腮微笑着去看Nickro,修长的手指敲着牌面,那个冰岛的老男人微微一笑,抬起手,他的手里居然扣着一枚筹码,他甩手将它抛给了曾雨森。 安德鲁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你总是留一手!」 Nickro还是一副老实的模样,客气地道:「哪里,我摸着好玩。」 曾雨森手一挥,已经接住了那枚筹码,也不去看牌,大拇指一弹,那枚薄薄的筹码就到了牌桌中间,他非常神气地说:「梭哈!」 「你倒是一贯潇洒!」安德鲁嘴角的扯了一下道。 「可能……因为赌的是叶少的命!」曾雨森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脸色仍不住起了一点变化的叶宇真。 「可惜你的赌注太少了!」安德鲁笑道。 「我不是还有四十亿美金的钻石嘛!」曾雨森轻描淡写的一句,让在座其它三个人都是眼睛一亮,面色各异。 安德鲁拿起牌,突然用手指着曾雨森道:「是二十亿,另外的二十亿是我的!」 「那把它们都换成筹码如何?」曾雨森微笑道。 安德鲁瞪着曾雨森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换四十枚筹码来!」 曾雨森微笑了一下,才慢慢挪开手中的牌,冲着叶宇真一笑道:「叶少,这么好的牌,不在牌桌上决个胜负可惜了。」 叶宇真微垂一下双眼,看着自己交叉的双手,并没有去回答他的话。 倒是安德鲁瞄了一眼叶宇真,笑道:「叶警官不喜欢游戏,他喜欢玩更狠的。」 这一副牌曾雨森手里一共有两张〈注:较大的牌〉,毫无悬念的赢了,当两枚筹码送到他的面前,曾雨森挑出一枚抛给了叶宇真,微笑道:「留个纪念吧!」 「一出手就是一亿美金,你好大方!」安德鲁轻哼了一声。 「叶少的命不止一亿美金吧?」曾雨森笑道。 安德鲁不再吭声,而是认真地玩起了牌。他不但是一个玩牌高手,今天手气出奇的顺,而且打得异常小心。但是曾雨森一连十副都不叫牌,让他纳闷不已,看着自己的记分牌连连飙高,他也越来越小心。 可是从第十一副开始,曾雨森突然开始叫双倍牌,安德鲁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曾雨森在牌桌上更像一只伺机待动的猎鹰,何时出击,何时防守,非常有序。很快,安德鲁就已经输了十枚筹码。 叶宇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安德鲁叹了一口气,道:「美人,你多看我两眼吧,这样能给我更多的灵感!」 叶宇真微微一笑,道:「你会有的。」 安德鲁喝了一口酒,道:「真奇怪,你是唯一一个笑起来会让人毛骨悚然的美人。」 等到他的二十个筹码都输干净的时候,安德鲁叹了一口气,将那个保险箱让人拿出来,道:「曾雨森,看来我是替你打白工了。」 「要不,为什么你是毛驴,我是阿里巴巴呢?」 曾雨森的笑话还没讲完,突然一阵爆炸声,震得大厅里的水晶灯剧烈的晃动,赌客们顿时慌作一团。 叶宇真回身一个小擒拿,夺下了身后一个保安的枪,曾雨森与安德鲁几乎也同时动手抢下身边保安的枪。这个时候叶宇真飞快地用枪抵住了曾雨森的头,安德鲁也迅速用枪指着他的脑袋,曾雨森居然毫不迟疑用枪对准了安德鲁。 保安们一阵面面相觑,这时炮火声更大了,他们哪里还能顾及这三人,连忙去增援外面的保安。 安德鲁这下真的吃惊了,他失笑了一下,道:「曾雨森,你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曾雨森冲他眨了一下左眼,道:「都让你猜对了,我还能做阿里巴巴吗?」他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一定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怎么样,搭个便车吧!」 「可以,四十亿美金。」安德鲁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你够黑的。」曾雨森苦笑了一下。 「你可以选择,带着这四十亿钻石跟叶警官回去,或者……带着四十亿钻石跟我走!」 叶宇真冷笑了一下,道:「你们哪里也去不了!」 Nickro站在一边,大大方方地拎起保险箱,客气地道:「三位慢慢商量!」 「一亿美金跑路费!」曾雨森整张脸像个苦瓜似的,飞快地道。 「成交!」 安德鲁话音一落,曾雨森的枪口立刻调转对准叶宇真,并一连几发射向Nickro,Nickro一个闪身飞跃到一边,但是手中的保险箱滑落了出去。 「Nickro,这游戏不适合年纪大的人玩!」安德鲁捡起保险箱笑道,他开枪便要射杀Nickro,这个时候本来拿枪指着曾雨森的叶宇真突然回身一连几枪,逼得安德鲁不得不先躲避他的射击。 看见抵着叶宇真头的曾雨森一声不吭,安德鲁苦笑道:「曾雨森,你手里的枪是哑的吗?」 叶宇真回头看着曾雨森,喘气道:「曾雨森,我觉得你并不是完全泯灭良知的人,现在摆脱黑道还来得及!」 曾雨森听得连连点头,突然枪口下滑居然对着叶宇真的裆部,只见他无奈地道:「我不杀你,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让安林过早知道这个世上并没有咸蛋超人!」然后他非常认真地道:「但是我一点也不介意让咸蛋超人变成太监!」 叶宇真的脸都气黑了,但是他也知道曾雨森说得出来做得到,倒也不敢乱动。 曾雨森夺下了他的枪,然后对着安德鲁说:「别再多事,快走!」 安德鲁微微一笑,道:「你倒挺善良!」 两人说着,一前一后从后面的通道跑去。叶宇真一咬牙也追了下去,Nickro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也追着叶宇真的背影而去。 一架直升机停在后院上,螺旋浆刮出的风,吹出草皮一道又一道的波浪。安德鲁跳上了直升机,曾雨森也是一跃而上。 叶宇真追了上来,曾雨森用枪指着他,冷声道:「别再追来了,否则我真的要开枪了!」 叶宇真与他对视了一眼仍然走了过去,曾雨森一字一字地道:「我真的会开枪!」 他的话刚出口,只听到Nickro说了一声小心,然后将叶宇真扑倒,一声枪响。 许安林带着刑警们从通道里冲了出来,他看到的是曾雨森拿着枪,似乎正吃惊地看着躺在地上的Nickro。 「Nickro,Nickro!」叶宇真抱起Nickro连声叫唤,他只觉得触手湿腻,手一缩,只见满手鲜血。 Nickro满面死灰,叶宇真从未有过这一刻的彷徨,他含着泪道:「振作,Nickro,别死,求你!」他短短的一生,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被人视为完美的典型,从来未尝试过那么无力的一刻。 Nickro嘴唇颤抖了一下,他附在叶宇真耳边低声道:「我们冰岛有一句谚语,留着赌注,等着翻本,还没有离开牌桌,就不要轻易下光自己手里的赌注。孩子,看好你的筹码!」说完,慢慢闭上了眼睛。 叶宇真搂着这个与他短短交往却因他而死的老人,放声大哭。 曾雨森呆呆地看着许安林冰冷陌生的眼光,直升机越飞越高,他与他也渐行渐远。 「我喜欢你的矛盾,但有的时候又挺讨厌你总是犹豫不决!」背后的安德鲁吹了一下枪口道。 曾雨森突然回身狠狠给了他一拳,从来笑咪咪的曾雨森居然表现得怒不可遏,这让安德鲁倒是收敛了一下,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道:「生什么气,让你的小情人误会了?」 曾雨森突然拔出枪一字一字地道:「安德鲁,如果你再敢在我面前杀人,可别怪我不客气!」 安德鲁与他对视着,冷冰冰的银色眸子突然露出笑意,嘴角一弯,嘲笑道:「曾雨森,我一直以为你要当炽天使,翅膀是黑的,但肚皮是白的,没想你要当天使,浑身上下都要是白的。」 他见曾雨森仍然冷冷地看着他,只好耸了耸肩道:「OK──反正我们合作期间,我不在你面前杀人,可以了吧!」 曾雨森收回了枪,转身一声不吭。 安德鲁见他似乎满怀心事,伸了一个懒腰,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保险箱的密码了吧?」 曾雨森似乎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很可惜,除了泰勒本人,谁也不知道保险箱的密码。」 安德鲁的脸色变了,隔了半晌,才放声大笑,然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道:「原来你想当血天使。」 曾雨森回转身戏谑地看了他,淡淡地道:「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泰勒的下落。」 安德鲁看了他半天,才轻哼了一声,道:「如果你不是曾雨森,我大概没耐心让你活上十分钟。」 曾雨森微微一笑。 安德鲁皱眉道:「还不说泰勒的下落。」 「我会带你去的。」 「那就现在吧!」 曾雨森淡淡地道:「在带你之前,我要先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安德鲁突然恍然道:「你该不会是……想去跟你的小情人解释吧!」 「我可以让他生气,可从未让他失望,以前这样,将来是这样,现在也这样。」曾雨森看着直升机外的白云缓缓地说。 安德鲁苦笑了一下,道:「算我倒霉,碰上了你这么一个痴情的疯子,别忘了许安林是国际刑警……我怕你没命带我去找泰勒。」 「不会的!」曾雨森肯定地道。 「何以见得?」 「我在安林心中,远比他知道的要重要。」曾雨森说完,微微一笑。 安德鲁的表情一阵茫然,道:「你这么相信一个人的感情?」 曾雨森冷笑道:「你这种人,从未尝试令人敢相信你的感情,自然也不敢相信别人的感情。」 安德鲁撸了撸鼻子,道:「在你的眼里,看来我是一个悲剧。」 「是一个笑话!」 曾雨森轻描淡写的一句让安德鲁立刻变了色,他咬着牙想说诸如「如果你不是曾雨森,我绝对不会让你活过十分钟」之类的话。但他想起之前已经讲过了,要把十分钟改成五分钟又缺少新意,再加上跟曾雨森这种人生气,只怕自己倒未必有命活到去见泰勒,只好咬牙忍了。 英国的国际刑警总部变得很压抑,叶宇真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天一夜,既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许安林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暗自发呆,他不敢相信那个一直被办公室里公开讥笑的老人就这样不在了。 当这些精英们嘲笑Nickro的时候,他是有一些不忍的。他的出身是个人最大的污点,尽管同事们尽量以一视同仁的目光来看待他,但那种刻意还是会让许安林感到压抑,所以会不由自主的去同情同是弱势群体的Nickro。 有一次他去给Nickro送咖啡的时候,Nickro笑着问他,知不知道北岛有一种鹰叫白隼? 许安林点了点了头,Nickro小声道:「全世界都知道白隼是雷神的儿子奥尔变的,可是只有我们冰岛本地人知道一个秘密,牠是小企鹅变的,牠们当中坚强勇敢的变成了鹰……别告诉其它人。」他说着,冲许安林眨了眨眼睛。 Nickro是在鼓励他呢,许安林觉得心中一暖。 现在那个给过他安慰鼓励的老人却被曾雨森杀了,而自己做了什么呢?如果他在剧院里能够坚持原则,逮捕曾雨森,而不是跟他乱七八糟,Nickro就不会死。叶宇真也不会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曾雨森从眼前逃走,Nickro不会死。 许安林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突然觉得是自己害死了Nickro。 他猛然站了起来,也不顾同事们惊讶的目光,拿起外衣出了警局的大门。 许安林漫无目的沿着泰晤士河岸走着,忽然又想起了曾雨森给自己的那个选择题,如果自己果真是河右岸的北极熊,想要去左岸最快的方式就是转身。他猛然一转身,却看到Pavadi站在他的身后。 穿了一身洋装的Pavadi多了一分知性女子的韵味,少了一分餐馆里印度女郎的野性。她走过许安林,塞了一张纸条在他的手里。 许安林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才打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 安林,来亚马逊,我给你准备了玉米。 雨森 许安林面无表情的将纸团捏在手心里,捏得太紧了,以至于骨节处都泛白了。 唐人街一家自助中餐馆全天打烊,可来往的客人并不是很注意,唐人街上多的是其它的中餐店可以选择。店主挂了一串玉米在门口,透过玻璃窗,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还是有着两位客人。 安德鲁放下手机,佩服地对曾雨森说:「他确实是一个人来的,被你料中了。」 曾雨森微笑不答,接过Pavadi手中的威士忌,用食指搅拌了一下里面的冰与酒,然后将它饮尽。 安德鲁将脚跷在桌上,抓了抓头上的发,无奈地道:「难道真的要我承认这个世上有真情存在?这他妈的太违背我的世界观了。」他冷冰冰的语调,说的话却充满了痞味,颇有一些冷幽默的味道。 「将脚放下去!」Pavadi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敲在他的面前,里面的酒泼了出来。 安德鲁看着她丰腴的背影,转脸对曾雨森道:「你真是有自虐狂,一个二个,不管找男的女的相好,都是那么泼辣。」 「Pavadi是我的朋友,你可别胡说八道!」曾雨森看了他一眼,眼中颇有警告的意思。 安德鲁心领神会,笑道:「尤其是等下你的小情人来了,不要乱讲,对吧!」 曾雨森不去理会他,转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许安林了,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事情。 以前,他们总是形影不离。 许安林将手插在裤袋中,看着隔街的玉米,突然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事到如今还能笑得出来。他慢慢地穿过狭窄的街道,在门前只是短暂的犹豫了几秒,就推门进去了。 叶宇真坐在窗前看着食指间一枚红色的赌场筹码,这个时候有人敲门进来,他淡淡地问:「确定是他们吗?」 「是他们!」 「安林没有发现吗?」 「没有!」 叶宇真将筹码收回,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道:「好!集合,出发!」 许安林站在门口,他的脸背着光,在昏暗的餐厅里看不太清面上的表情。 「安林!」曾雨森微笑着道,「你来了!」 「一头北极熊能去哪里?不管左岸右岸,他始终都在森林里,不是吗?」 曾雨森轻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会生气。」 「你了解我……始终都多过我了解你的,不是吗?」 「这样不好吗?每天都有一点新鲜感,你不会过早觉得疲倦!」曾雨森微笑道:「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很多时间?」许安林重复了一遍,他突然一字字地道:「即便我确实是想要幸福,但这幸福也未必一定是要你给!」 「啊哦!」安德鲁好笑的看着曾雨森突然微有些变色的脸。 许安林突然将枪拔了出来,对着曾雨森沉声道:「我是国际刑警总局一O一一号许安林,我要对你实施拘捕,请你双手抱住头,蹲下去!」 而就在他出枪的那瞬间,安德鲁飞快地拔出了枪对着他。 「把枪收起来,安林!」曾雨森脸色有一些白。 许安林轻蔑地看了一眼安德鲁,道:「你可以让你的一丘之貉打死我,但是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逃出法网!」 「我让你把枪收起来!」曾雨森腾地站起身喝道,并同时向前走了两步,一声枪响,曾雨森上身晃了晃,捂住了肩头,鲜血从他的五指间涌了出来。他震惊地看着许安林,似乎全然没有想到许安林会真的开枪。 许安林也很茫然,他真的开枪了,就在上一秒,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开枪,可是他真的开了。一瞬间,泪水很不争气地涌上了眼眶,完全蒙住了双眼…… 这样也好,这样他就用不着看清曾雨森脸上的表情了。 「Shit!」安德鲁愤愤地道:「真他妈的扫兴,你们简直毁了我对美好世界仅剩的向往。」 Pavadi一声惊叫,手持福特枪冲了过来,曾雨森用手压住她枪管,淡淡地对许安林道:「你走吧。」 许安林持枪的手一阵颤抖,却没有回话。 安德鲁接听了一个来电,突然沉下脸道:「他不能走!国际刑警来了,我们需要拿他当人质!」 「我说……」曾雨森沉声道:「让、他、走!」 「不必!」许安林突然冲口道,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本来就是来拘捕你的!」 「安林……」曾雨森沙哑地道:「等到有一天……你有把握稳赢我的时候,再来抓我吧!」 许安林虽然没看见曾雨森的脸色,也能感觉到他语气里有一种淡淡的失落,突然心里就像被剉了一下,有一种钝钝的疼痛。 「快走!」安德鲁扶着曾雨森,跟着Pavadi往后面撤去。 许安林机械地挪动着脚步跟上去。 他们刚出后门,却看见叶宇真一个人静悄悄地站在后巷,他用枪指着曾雨森,静静地道:「不需要下一个某一天了。」 第七章 许安林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的意识与行为像是完全脱了钩,梦游一般。 当年也是有这么一个人用枪指着曾雨森,他一枪打爆了他的头。现在呢?当这个人从杀手换成了叶宇真,他还会不会为曾雨森而毫不犹豫的开枪? 曾雨森抬头看了叶宇真一眼,笑道:「叶少,看到了吗?从这里到巷口一共有三十米,如果到巷口你能打死我,就算你赢!」 叶宇真一声冷笑,道:「我看十步就差不多了,用不着三十米那远。」 安德鲁扶着曾雨森快速向巷口奔去,叶宇真好整似暇地缓缓抬起手里的枪,瞄准了曾雨森。 许安林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去摸枪,可没等他有下一个动作,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块小石头打在叶宇真的身上、脸上、手上,又快又狠又准,叶宇真的枪一抖,子弹击飞在了巷子两旁的墙壁上。 安德鲁与曾雨森飞快地跑出巷口,外面是安德鲁的人正在与国际刑警激战,路人慌成一团。安德鲁在曾雨森的指引下,两人轻车熟路的摆脱了困局,拐进了另一家饭店。 只见几个黑发华人小男孩手持弹弓也冲了进来,对曾雨森说:「Shiva,你看我们的弹弓功力有进步了吗?」 「出神入化!」曾雨森的脸色有点苍白,他举起没有受伤的手,竖了一下大拇指。 「可以称霸武林了吗?」 「武林盟主看来必定是你们当中一个了。」曾雨森笑道。 几个小男孩心满意足,呼啸而去。 安德鲁拿过刀子、酒精、毛巾,用烛火烧着刀子,嘴里慢条斯理地讥笑道:「所以我跟你说过,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人的感情。十六年又怎么样?就是六十年,它也可以轻得像层沙子,一吹,就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他说着,用烫红的刀尖挑开曾雨森的肩头,曾雨森轻哼了一下,表情似乎很难受。 安德鲁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道:「曾雨森,你可别哭哦!眼泪不适合你,你该知道你要的东西太奢侈,简直比四十亿钻石还昂贵……」他微笑道:「我很高兴你不曾拥有这笔财富,这样大家都没有……我就用不着难受了,我这人有仇富心理。」 他说完,刀尖一用力,一颗子弹就被挑了出来。 曾雨森头仰着靠在椅背上,嘴里轻轻喘着气,隔了一阵子道:「很好,看来那个地方很适合你去。」 「什么地方?」安德鲁好奇地问。 「撒哈拉。」曾雨森嘴角一弯,微笑道:「你要多少沙子就有多少。」 安德鲁耸了耸肩道:「我为什么要去那里?我放着有美酒美人的欧洲不待,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 「因为……泰勒在那里。」曾雨森淡淡地道。 安德鲁看着曾雨森,隔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曾雨森不是开玩笑,一双浓密的眉毛几乎打成了一个结。 曾雨森用左手摸出烟,点燃了狠狠吸了一口,好像突然被呛着了,他咳嗽一下才微笑道:「怎么样,你这条欧洲的鲨鱼去会会沙漠的狐狸吧?」 许安林用纸巾替叶宇真擦着额头上的血迹,叶宇真靠在办公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完全魂不守舍。 一连串的任务失败,办公室里的气氛低到了谷底。 审讯的警员气呼呼地从审讯室出来,道:「这个印度女人真是嘴巴毒辣,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分上……」他说着,将笔录稿狠狠地往桌上一丢。 许安林拿过笔录稿,低声道:「我去吧。」 那名警员似乎有气正没处发,见到许安林便冲口道:「你该不会是又要念什么黑道旧情吧?当警察讲的是纪律,混黑道才讲的是义气!」 许安林还没开口,叶宇真突然回过头来沉声道:「你说什么?安林是我派去的卧底,你有意见的话,可以跟我提!」 警员支吾了一下,虽然一脸的不服气,但总归没有再多话。 许安林抱着笔录低头走进了审讯室。Pavadi正坐在那里抽烟,见他进来便冷笑道:「我还以为走了一个废物,能换一个中看的,没想到国际刑警换来换去都是废物。」 许安林好像没听到似的,将凳子一拉,在Pavadi的对面坐下。 他将手上的表摘下放在桌上,道:「给妳十五分钟的时间,Pavadi。妳要么说出妳知道的,要么接受国际刑警对妳的指控,妳将会在一个星期之后被转交给当地警署,在那里接受拘留,等待……」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Pavadi仔细端详着许安林,他显得有一点憔悴,一双清澈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 「执行我的公务。」 「审讯我?」 「是的。」 「包括有可能起诉我?」 「是的。」 「包括捉拿Shiva?」 「是的。」 「也包括向Shiva开枪吗?」 「是的!」许安林突然抬起头,几乎是用吼的大声说道。 Pavadi轻笑了一声,道:「你爱Shiva,我的意思是……你曾经爱过Shiva吗?」 「我是来审讯妳的,不是来跟妳话家常的!」 「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许安林避开Pavadi的目光,才含糊地道:「或者曾经有过吧……」 「那你了解他吗?我的意思是……你尝试用心去了解过他吗?」 「谁能了解曾雨森……妳了解他吗?」 「当然!」Pavadi狠狠地将烟头掐灭在桌上,沙哑地道:「他就像一片茂密的雨林,温暖,浪漫,偶尔也会有一点危险,可是却能包容一切……雨林不指望什么阳光,什么大道,它自有生存法则。」 她看着许安林的眼睛,平静地说道:「你想要我的口供吗?我只知道曾雨森想要找许安林,只是为了告诉他,Nickro不是他杀的,杀他的是安德鲁。」 许安林猛然站了起来,他手颤抖地抱起笔录本,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一半笔录本从他的怀里掉落,他也没回头去捡。他出门的时候撞了一下迎面而来的叶宇真,嘴里胡乱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就低头匆匆走了。 叶宇真皱了一下眉,他拉开审讯室的门,见Pavadi又很悠闲地点了一根烟。 叶宇真拉开椅子看着她,突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叶警官?」Pavadi回过头来,歪着头打量叶宇真。 叶宇真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比许安林好到哪里去,一双眼睛里同样布满了血丝,原本饱满的嘴唇现在看起来也有一些干。他伸手解开领子上的钮扣,发了一下领口,笑道:「我知道Pavadi妳喜欢曾雨森,不过很可惜,曾雨森不会喜欢妳。」 Pavadi哧笑了一笑,抽了一口烟,道:「怎么,叶警官很了解曾雨森吗?」 「我想我比妳了解他!」 「何以见得?」Pavadi轻蔑的一笑。 叶宇真淡淡一笑,道:「妳知不知道曾雨森从会说话开始,他所有的事情在每一个星期日,都会变成一份档案放在我的书桌上。」 「是吗?」Pavadi微笑道:「那真遗憾,不知道是编档案的人敷衍了事,还是叶警官走马观花,我丝毫看不出你对他有半点了解。」 叶宇真彷佛听不出Pavadi话语里的讽刺,接着微笑着说:「可我根本没有看。」他又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道:「曾雨森就像一片错综复杂的森林,知道得越多,就会陷得越深,会在里面迷路。我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住在森林里,所以也就努力让自己不要去那么好奇。」 他看着Pavadi,闭了一下眼睛,道:「妳已经在里面迷了路,而我一直是一个旁观者。」 Pavadi慢条斯理地抽着烟不答他的话,叶宇真将那双干净修长的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笑道:「如果妳对曾雨森有那么一分半点的了解,就该知道曾雨森……是一个保护欲很强的人,他不会去喜欢一个强悍得足以保护自己的人。」 他凑近了Pavadi,微笑着举例:「比如像妳……比如像我。」 Pavadi半天不说话,忽然轻笑了一下,她转头很认真地打量着叶宇真,道:「我至少知道自己喜欢谁,你呢,叶警官,你知道自己喜欢谁吗?不是你应该喜欢的,叶警官,而是你想要喜欢的。」 叶宇真微笑了一下,又扣上领扣,站了起来,淡淡地道:「Pavadi,知道自己可以喜欢谁,再去选择喜欢谁,才不会痛苦。」 他走到门口捡起笔录,「妳可以走了,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妳再去管曾雨森的闲事……」他转过头来,冷冷地道:「我怕我的同事会枪走火。」 「你真可怜!」Pavadi对着叶宇真的背影道:「我一直以为既想要这样又想要那样的许安林是一个懦夫,看到你之后才明白,不知道该要哪样才好的,至少比想要却不敢要的要好一点。」 叶宇真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Pavadi,微笑道:「我没那么感性,走了一条路,就不会去假想另一条路的风景,所以不会有遗憾,更加不需要别人的遗憾。Pavadi,可怜别人是需要资本的,等妳有了这种资本,再去施舍别人吧!」 叶宇真慢慢走到办公室的尽头,隔着安全门听着许安林压抑的哭泣声,他抬手想要推开门,但犹疑了一下,却将手放下,依着安全门坐了下去。 「安林,对不起!」 门内的抽泣声一下子止住了,隔了一会儿,许安林有一些沙哑地问:「学长为什么要对不起?」 「因为我将矛盾带给了你。」叶宇真望着屋顶上方的那扇气窗道:「如果不是我,你就会跟曾雨森一起去亡命天涯。那样,你或者会觉得愤怒,但是不会觉得矛盾,或者会很狼狈,但是不会觉得空虚,或者会很艰难,但是不会觉得内疚……」 许安林立刻道:「学长,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选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们……」叶宇真低了一下头,才问:「我有跟你提过的,我们在一起吧,让我来爱你,好吗?」 这一次,许安林沉默了许久,才道:「学长,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叶宇真低头一笑,道:「好,我等你的答复。」 他转眼见手下急匆匆朝自己走来,立刻站了起来,这个时候的叶宇真还是那个精明能干,坚强果断,一丝不苟的叶宇真。 「组长,有蛇头那边的消息,曾雨森与安德鲁似乎已经走水路离境,在他们最后下榻的地方只找到了这个!」他说着,将一个火柴盒交给了叶宇真。 「塔尔法亚?」叶宇真念着上面的阿拉伯文。 「组长?」 「这是摩洛哥最靠近西撒哈拉的一个临大西洋的小镇。」 「组长,曾雨森他们会不会就去了塔尔法亚?」 「不是会不会……」叶宇真冷笑了一下,道:「这是曾雨森在告诉我们,他去了塔尔法亚。」 警员张大了嘴,看着自己的组长惊愣不已,结结巴巴地道:「这又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好玩。」许安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背后,微微叹气。 「那我们可别让曾少失望。」叶宇真将那火柴盒一握,吐了一口气。 安德鲁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镜,身披地道的白色阿拉伯长袍,头戴彩色汗巾帽,摸着一把假络腮胡,自得地对正在饮茶的曾雨森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宾拉登抓不着了,在阿拉伯穿成这样,连易容都省了。」 曾雨森戏谑地看了他一眼,却不回答。 安德鲁用手杖敲了敲曾雨森面前的桌子,道:「你什么时候把泰勒找出来?」 曾雨森修长的手指拿过一片黄色的柠檬将它放入绿茶中,喝了一口道:「你急什么!好好欣赏一下北非的风景,你偷渡一次也不容易。」 安德鲁哼笑一声,他银灰色的眸子看上去森冷,声线也属于低沉冰冷的那种,但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回事。「是嘛,没想到你这么照顾我的快感,你为什么不用其它更直接的方式?」 曾雨森转过头来笑道:「就算我肯,你敢吗?」 安德鲁狰狞的一笑,道:「只要你躺下,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正说着,一位英俊的金发男子走进了茶楼。 塔尔法亚是一个不大的海滨小镇,镇上最显眼的就是这一座茶楼,夹杂在一片卖水果蔬菜的摊车中间,卖的是地道的阿拉伯柠檬绿茶。 水,在北非是极贵的,即便相对富裕的摩洛哥,因此茶楼的费用也是极为昂贵的,能进茶楼饮茶的多是当地的富人。 比如眼前这个英俊的金发男子,其衣着极为时尚,穿的是法国籍摩洛哥设计师Agnesb的作品,时尚但又很有摩洛哥的当地特色。精致的服饰再配上他白皙的皮肤、分明的五官,很有一种贵气。他见曾雨森一直在冲他微笑,也转过头来微笑示意。 安德鲁见曾雨森两眼桃花,嘴里冷笑地道:「我还以为你只会见了许安林发春呢,没想到……」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不屑地道:「这不是跟叶宇真一个款式吗?同一款的,我还是觉得叶Sir比较漂亮。」 那个金发摩洛哥的年轻人一见安德鲁,却不由的眼睛一亮。 曾雨森将手突然搭上了他的手背,慢慢抚摸着,嘴里慢条斯理地道:「叶少那是马戏团里的野兽,笼子里关久了,外表看起来温顺,但是内心里的兽性一直在咆哮,咬起人来,只怕比放在外面的野兽要凶猛得多。」 安德鲁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将曾雨森的手抖掉,低声道:「你该不是很久不办事,太饥渴了吧?」 曾雨森见那年轻人站起匆匆离去,收回手端起茶微笑道:「记得,别去碰叶少!」 安德鲁冷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放着奶油不吃,要去吃奶牛?何必要挨那一蹄子。」 「正解!」曾雨森指了指安德鲁。「说曹操曹操到了。」 「嗯?」 「中国话,就是说谁谁就到了。」曾雨森微笑道。 「叶宇真?」安德鲁一句话才出口,一排枪响了,打得他跟曾雨森两个人只好在椅子当中爬行。 「Shit!他这头奶牛怎么出了栅栏找到这里来的?」 曾雨森好笑地道:「因为是我告诉他的。」 安德鲁都来不及大发雷霆,脖子后面已经顶上了许安林的枪。叶宇真指着曾雨森的头顶,冷冷地道:「这一次还要赌什么?曾雨森。」 许安林看着曾雨森,他的刘海有一点乱,半遮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好了。 许安林忽然希望曾雨森会看向自己,可是又害怕他看他。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多虑了,曾雨森根本连瞧也没瞧他一眼。 过去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曾雨森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去追随他,即便那是一种偷偷扫视的目光,许安林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可是现在,曾雨森也不是刻意不去看他,而是似乎对他整个人都很漠视。 许安林有一刻头脑当中乱糟糟的,迷糊当中他只听曾雨森笑道:「叶少……看到茶楼的门了吗?」 「怎样?」 「你如果能把我押解出这个门,就算你赢。」 第八章 叶宇真气极反笑,道:「好,这一次要是还有变故,我就记得先打爆你的脑袋,落袋为安。」 曾雨森微笑了一下,他眼睛闪烁有光,叶宇真猛然将他推了一把,押着他朝门外走去,他用枪抵着曾雨森的背心,整个人贴着他的背。曾雨森身上有一股干净的肥皂味,不知怎么叶宇真忽然觉得脑中有一阵恍惚。 彷佛回到了儿童的时代,他们待在叶家书房里,当他站得离曾雨森很近的时候,也能闻到一股干净的肥皂味,心中掠过一丝诧异,这么脏的小孩,身上怎么会有肥皂味呢?如果当时他接受曾雨森成为朋友,那么他又会成为怎样的叶宇真呢?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枪拉保险栓的声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伏倒,他与曾雨森立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曾雨森闷哼了一声,吃痛地道:「叶少真是训练有素,你有我这个盾牌,何必那么费劲要伏倒呢?」 叶宇真也是一刻惊愣,但是他还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就看见一排的阿拉伯人举着重机枪对着他们,所有在场的人都不得乖乖的将枪交出。 曾雨森爬起来,见为首的是一个穿黑色阿拉伯袍的男子,有一点张嘴结舌,似乎哪里弄错了。 安德鲁则叹了口气,将胡子拉下道:「如果你认为我是宾拉登,你们就错了。」 叶宇真见他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开无聊的玩笑,冷哼了一声,用纯正的阿拉伯语问:「请问你们是谁?」 那个黑袍人不答,只傲慢地冷哼了一声,用手一指,指挥手下将他们捆绑了起来,然后用黑布套住了他们的脑袋。 一路磕磕碰碰,他们转得头都快晕了,才被撵进一所四周黄色土墙的院中,一个穿白色阿拉伯装束、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在院里跪在地上祈祷。 安德鲁一见他,脸色一变,悄声道:「你今天想尽办法不让我带保镖,就是为了让他把我们抓来?」 曾雨森边扫视着周围,边苦笑道:「这一次错了,这完全不在我的计划当中。」 安德鲁气得直磨牙,恨恨地道:「你不是撒泡尿都能计算时辰的吗?」 阿拉伯人将他们押进去之后,用枪狠扫他们的膝部,让他跪了下去,叶宇真连被扫了几下,依然不跪;许安林摔倒仍然咬牙爬起来,一连爬了几次,站在叶宇真的身边。黑袍人见他俩如此硬气,也不禁有一些诧异。 曾雨森一声不吭,只当作没看见。 安德鲁跪得笔直,苦笑道:「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的腿被打折了,等一下有机会也跑不了了。」 叶宇真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黑袍人还要再打,院中的阿拉伯人一挥手,站了起来,接过白色的汗巾擦了擦手,道:「知道我是谁吗?」 安德鲁与曾雨森立即摇了摇头,叶宇真则冷笑了一下,道:「非州黑钻走私之王─菲德。」 安德鲁一脸吐血的模样,喃道:「我的天,难道你不开口,他就不告诉你了吗?」 叶宇真又冷笑道:「难道他不知道我们的来历吗?」 「痛快!不亏是国际刑警之星啊。」菲德两只戴着巨钻的手交叉身前,微笑地从他们脸上扫过,道:「国际刑警叶宇真,英国曾家年的儿子曾雨森,北欧黑钱之王安德鲁……嗯,这位……就是那个国际刑警的卧底,把曾家搞散了的许安林吧?」 许安林听着他的说词,脸色一白,他不由自主去扫了曾雨森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跪着。 安德鲁见他识穿了自己的身分,原本两人平起平坐,现在却让自己下跪。安德鲁也不去计较,双手交叉于胸,叫了一声真主保佑,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 曾雨森跟他打了一阵子交道,知道安德鲁其实是个半点亏也不肯吃的人,他今天要是脱得了身,回头准找菲德的麻烦。他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菲德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菲德一摊手道:「既然大家彼此都是有身分的人……我的目标自然是泰勒的那四十亿钻石,我知道它已经落在了你们的手里。只要你跟我合作,真主作证,我绝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回。」 他见安德鲁与曾雨森都不吭声,叶宇真只在一旁冷笑,许安林低着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又笑道:「这样,这四十亿钻石,我可以让给你们曾家与北欧洗钱组织各五亿,这位国际刑警我也给一亿。另外,曾雨森……我把你的仇家抓了,可以任你处置,怎么样?」 曾雨森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淡淡地笑道:「怎么处置?」 许安林听见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忽然心里一抽紧,疼得一滞息。 菲德微笑道:「这种叛徒,岂能令他逍遥的活在世上?」他见曾雨森半垂着眼帘,便笑道:「我先替你打着,等你想到了法子再处置他。」 他说着手一挥,几个凶猛的阿拉伯人一拥而上,将许安林推倒在地。叶宇真脸色一变,上去阻拦时也挨了一枪托,几个人用手将他挨在地上。 这些阿拉伯人围着许安林一阵拳打脚踢。曾雨森笑道:「你们这么打法,恐怕还轮不到我,就被打死了。」 菲德一扬手,几个阿拉伯人停了手。许安林喘着气蜷缩在地上,曾雨森走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令他看清自己,冷冷地道:「许安林,你后悔当叛徒了吗?」 许安林抬起头,他的嘴角流出血,但是神情却很倔傲,一字字地道:「我、不、后、悔!」 「哦?」 「再来一遍,我也还是这么选择!是你教会了我开枪,可以开枪的职业就是当一个警察,我妈妈的儿子永远不会去当贼,他要走一条光明大道,就是死,也要死在太阳下。」许安林激动地冲着曾雨森大声道。 曾雨森面无表情,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安德鲁则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壮烈,壮烈,警察也不过是一个职业而已……」 叶宇真被挨在地上,只听他急道:「一亿美金,菲德,我不要了!换许安林的命,我另再给你一亿美金!」 安德鲁倒抽了一口气,嘀咕道:「这职业还挺费钱的……」 菲德为难地道:「可我这里有四十亿……」 曾雨森丢下许安林,拍拍手挤了一个冷酷的笑容,道:「很好,给我准备一间房,我想到惩罚他的法子了。」他转头对菲德道:「等我惩罚完了叛徒,就告诉你那四十亿钻石的下落。」 菲德心领神会,黝黑的脸立刻露出喜色,道:「好,果然好办法!」 曾雨森指着院中的一间房,冷笑道:「就给我这间房好,另外……」他指着叶宇真,道:「我们家家破人亡,这人也有分,把他丢隔壁去。」 叶宇真拼命地挣扎,吼道:「曾雨森你简直不是人。」 曾雨森一笑,不顾许安林乱踹的双腿,一把抓住他的脚脖子,淡淡地道:「叶少,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礼物吗?我今天就还你一份!给他二瓶威士忌,我要让他慢慢欣赏他的爱人跟别人的好戏。」 叶宇真一愣,与曾雨森对视了一眼。 菲德哈哈大笑吩咐,「去,给这位警官送上两瓶最好的威士忌,把他关隔壁去。」 许安林被暴打也没吭过一声,现在倒是泪流满面,曾雨森提着他一条腿往屋里拖,他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打死我好了,曾雨森……我恨你,曾雨森!」 安德鲁见阿拉伯人把叶宇真往另一间房里拖,连忙道:「我跟这位警官一起吧!」 菲德笑道:「这位警官漂亮是漂亮,不过可是匹烈马啊!」 安德鲁连声道:「我就喜欢烈马!」 他们刚被推进去,发现那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储物间,里面堆满了东西。 叶宇真刚站稳,回身就是一记扫膛腿击向安德鲁的裆部,吓得安德烈一个后翻身,撞上了屋内堆着的塑料桶上,他连声道:「停!停!」 叶宇真红着眼狠狠地看着他,安德鲁喘着气道:「当年你送了曾雨森什么礼物?」 叶宇真哼了一声,他走近塑料桶弄开盖子,闻了一下里面的味道,眼睛一亮,才淡淡地道:「一本书。」 「书?」安德鲁不识趣地追问。 叶宇真没好气地道:「法布尔的《燃烧的大拇指》。」 「化学书?」 叶宇真一声冷笑,道:「看不出你还读过一点书。」 「你为什么要送他化学书?」 「是他自己开口要的!」叶宇真不耐烦地道。 「曾雨森这个关口提化学书做什么?」 叶宇真冷笑了一声,道:「液、体、炸、弹。」 安德鲁一脸惋惜,「你要拿这上好的威士忌去炸人?但我们身上的打火机都被搜走了。」 叶宇真轻哼了一声,「我没说要用火,曾雨森一定是早就看到这屋里堆着几桶漂白水。」停顿了一会,看着桶装上面的打印:「没想到……他也懂得阿拉伯文。」 「漂白水能做炸弹?」安德鲁啧啧称奇。 「你难道不知道氯与酒精混合可以制造气爆式炸弹么?」叶宇真淡淡地道。 「哈!」安德鲁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个语气词。 叶宇真咬开威士忌的瓶塞,倒出一点酒,然后又添入漂白水,观察了一下起泡的状况,塞紧瓶塞后递给安德鲁,冷冷地道:「用力摇晃!」 「你刚说了它会炸……」安德鲁拧着眉头道。 「我不会现在炸死你的。」叶宇真淡淡地道,安德鲁的眼睛刚一亮,他又接着说:「但是我迟早会要你的命。」 他说完了再也不去理踩安德鲁,而是坐在墙边,静静听着隔壁的动静。 曾雨森将许安林的双手绑在床头,看着他愤怒的双眼,淡淡地道:「许安林,那你有没有后悔认识我?」 许安林一闭眼,仰着脖子道:「这种问题你不用来问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你总是欺负我!谁会喜欢总是被人欺负?」 「还有呢?」 「你总是神神秘秘,谁会喜欢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还有呢?」 「你总是不太诚恳,谁会喜欢一个真话假话不分的人?」 「还有呢?」 许安林想了一下,吼道:「你没有自知之明啊,还要我告诉你?」 「缺点真不少……跟叶宇真没得比,对吗?」曾雨森略有一些沙哑地道。 许安林头一歪,不吭声,算作默认。 曾雨森微笑道:「所以我只好去最爱大黄,安林……因为我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无法吸引到你全部的注意力。」 许安林的头不安地动了一下,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很久了。」曾雨森叹了一口气,微笑道:「那么……喜欢跟我做爱吗?我的技巧还可以吧,总有一点长处吧?」 许安林面红耳赤,大声嚷道:「谁喜欢跟你做爱了?」 曾雨森将手放在许安林的腿间,轻轻揉搓道:「它说的!」 许安林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道:「住、住手,我跟你说了,我不要跟你……」 曾雨森突然低头吻住他的嘴,暗哑地道:「别把我唯一的长处也抹掉了。」他说着,一只手滑进许安林的衬衣里轻轻捏着他的乳尖,听着许安林不知是抽气还是抽泣。 许安林只觉得浑身滚烫,他想到外面这么多人都在听他们的声音,心里又气又羞愧。他大声嚷道:「我讨厌你!快滚开!」 「你这话真没杀伤力……」曾雨森喘气低吻着他的锁骨,低声道:「因为你已经表达对我的厌恶有十六年那么久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许安林怒火冲天地道:「你既然知道,还贴得这么近做什么?」 「因为要跟安林告别啊……」曾雨森一边脱着许安林的裤子,一边神态轻松地道:「今天以后,我们两个人就是路人了。」 「路人……」许安林颤声问:「你什么意思?」 「曾雨森跟许安林变成了路人甲与路人乙。」 「我、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曾雨森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那个意思就是,你从今以后可以当一个好警察,档案里可以有一个通缉犯,他的名字叫曾雨森,这个曾雨森,与另一个要犯森雨曾没有区别,他们在你的心目中共同的代号是通缉犯。 「你可以有一个爱人,像叶宇真,会有很多人羡慕嫉妒你。对了,英国可以同性结婚了,你们不用跑荷兰这么麻烦。等有一天你们也许会领养一个小孩,叫小安或者小林,同样送到贵族学院赛莫菲尔德去学习……」 许安林呆呆地听着,愣了好一会儿,突然猛烈的挣扎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用双腿拼命地蹬着曾雨森。 曾雨森用嘴唇吻住了许安林的眼睛,轻叹道:「真是抱歉让你在屋里哭了,天使都在屋外呢……」 许安林的眼泪在曾雨森的唇间不断的涌出,他抽泣道:「我恨你,曾雨森!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他一遍遍地反复说着,直到声音嘶声尖叫起来。 他的声音惹得院子里的阿拉伯人一阵哄笑。 安德鲁一边大力晃着瓶子,一边看着叶宇真微蹙着双眉英挺的侧面,突然道:「叶警官,为什么想到要当警官?」 「我喜欢拿枪!」叶宇真冰冷地道:「尤其是向你这种人开枪很有快感!」 安德鲁一笑,见他仍然在听隔壁的动静,突然笑道:「曾雨森是很性感,不过不太好压!」 叶宇真掉过头来,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曾雨森看起来是很性感,让人很有欲望。不过他太危险了,除非你能上完了他,然后就一枪毙了他。」 叶宇真冷笑道:「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吗?」 安德鲁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曾雨森还没有吸引我到宁愿为了上他一次,就被他日日追杀的地步。」他见叶宇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又笑道:「叶警官,你知不知道你看向曾雨森的目光太多了一些……」 「我看通缉犯!」叶宇真冰冷地道。 安德鲁隔了一会儿,又道:「叶警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很漂亮?」 叶宇真缓缓地转过头来,淡淡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不太好压?」 安德鲁跟他森冷的目光一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连忙专心摇瓶。 曾雨森衣衫不整地拉开房门出来,菲德黝黑的脸眉开眼笑,「曾先生还满意吗?」 曾雨森搭拉着眼帘,懒洋洋地道:「还凑合吧!」 菲德见曾雨森似乎不大起劲,又笑道:「不如再试试另一个警官?」 曾雨森听到这句话,眼帘忽然抬起,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好笑地道:「行啊,不过他可是一头老虎,这豹子遇上老虎,指不定谁吃谁呢?」 菲德冷笑道:「哪头老虎到了我这里,都要变成小猫。」 「哦─」曾雨森拉长了声音,转身向屋内走,他笑着冲菲德眨了眨眼,道:「我等着。」 菲德手一挥,两个手持福特枪的阿拉伯人朝着叶宇真的房间而去。他们把门一拉,站在门外对叶宇真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道:「菲德先生要派您上场,先生。」 叶宇真站了起来,头歪了一下,笑道:「Metoo!」 两个阿拉伯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叶宇真就狠狠地将威士忌酒瓶摔到他们的脚下,瓶子立即炸开,虽然威力不算非常大,但是四溅的碎片嵌进了两个阿拉伯人的头部和眼睛,其中一个当场暴毙,另一个嘶声惨叫着。 安德鲁与叶宇真两人同时出手,夺下了他们手中的枪。 院内的枪声大起,叶宇真将那个还活着的阿拉伯人当作盾牌向外推去,他回头非常自然地对安德鲁喝道:「掩护我!」 安德鲁错愣了一下,见叶宇真已经冲出了房门,只见他修长的背影灵活的腾挪避闪,手中的莱福枪响一次,对面的阿拉伯人就少一个。安德鲁抽了一口气,喃喃地道:「真是好枪法啊!」 许安林红着眼睛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他手一搭上房门,就被曾雨森拦住。 「让叶宇真跟安德鲁去处理吧。」 许安林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曾雨森问:「曾雨森,你既然明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放手,当初又何必要执着?」 曾雨森始终垂着眼帘,他的刘海一向很长,所以常让人忽略他有一副长的睫毛。可是当许安林想看清他眼神的时候,才发觉根本无法看清那双睫毛下的眼睛。 许安林抱着希望等了一会儿,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抱什么希望,可是曾雨森连一个字也没有说。许安林用力用手一根根地扳开他的手指,在门口略微探视了一下,就飞快地闪了出去。 其实院子里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安德鲁用枪指着菲德,微笑地道:「菲德先生家的猫也这么凶吗?」 菲德黝黑的脸抽搐着,他连忙跪下,双手交叉抱胸道:「看在真主的分上,饶了我吧!四十亿的钻石归您了!」 安德鲁扭了扭脖子笑道:「你倒是挺会算帐,这样吧,我先要了你的命,再还给你,如何?」 叶宇真一托他的手沉声道:「你不能杀他!」 「叶Sir,你刚才也杀了不少人……」 「按照国际法规定,我不能杀已经投降的嫌疑人。」 「叶警官……」安德鲁那双灰色的眸子看了他英俊的面孔一会儿,才微笑道:「我们不杀他,除非立刻离开塔尔法亚,否则他会杀我们!」 「那是你的事!」叶宇真冷笑了一声。 他们刚说了两句,一旁的许安林突然叫道:「小心!」 菲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出了一把枪,对准了安德鲁与叶宇真。 安德鲁头也不回,对着菲德一连数枪,菲德立刻气绝身亡,安德鲁吹了一下枪口,对叶宇真微笑道:「叶警官,国际法规定我可以正当防卫吧!」 他们两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飞快的用自己的枪对准了对方的脑袋。 许安林捡起旁边的枪,也对准安德鲁的脑袋,冷冷地道:「我数到三,你如果不放下枪,接受拘捕,我就开枪。」 「招惹你的是曾雨森,小白兔……」 安德鲁没想到他一句调笑没说完,许安林突然狠狠地用枪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从牙缝当中挤出一个字:「一!」 「曾雨森!」安德鲁的额角一下子流出了鲜血,叹气道:「看来你刚才没让你的情人爽着,所以他现在才会火气这么盛。」 「二!」许安林又是狠狠一记。 安德鲁倒没想到他这么辣手,倒抽了一口冷气,对叶宇真微笑道:「宇真……等下他数到三,我就开枪,我们一起走,如何?」 叶宇真冷笑了一声,道:「我们不同路!」 「宇真,天使没有性器官,会少很多乐趣!还是跟我去地狱吧!」 许安林也不知道满面都是血的安德鲁是在满口胡言,还是当真等他数到三就会开枪,一时踌躇起来,这个三字倒也不敢轻易出口。他在犹豫的时候,曾雨森修长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枪管。 「叶少,抓泰勒总比抓我们要有趣得多吧?」曾雨森笑问。 「泰勒?」叶宇真微皱双眉。 「不错!」曾雨森微笑道:「我们一起吧!等找到了泰勒,我们再看看是你能抓住我们,还是我们能带着四十亿钻石逃之夭夭。」 叶宇真对视着曾雨森的眼睛,突然将枪收了起来,简单地道:「好!」 安德鲁见他如此干脆倒也若有所失,半天才好笑地道:「好好,我们警匪合作!」 「我不是在跟你合作!」叶宇真淡淡地道:「我是坐山观狗斗,等你们斗够了,我就下来收拾你们赢了的那只。」他说完就带头走了。 安德鲁对着他修长的背影扯着脖子道:「我愿意为你表演!」 许安林收起枪,一声不吭地跟着叶宇真走了,曾雨森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不语。 安德鲁回头对他道:「曾雨森,你到底想干什么?」 曾雨森才收回眼神,慢条斯理地笑道:「不是为了四十亿钻石吗?」 叶宇真轻声问许安林,道:「没事吗,安林?」 许安林微微苦涩的一笑,道:「学长,你放心,没什么事情。他一向如此,喜爱恶作剧,并不会存心伤害别人。」 叶宇真伸过一只手,搂住许安林的肩,才发现他肌肤触手冰凉,完全没有一点暖气,连忙将他搂得更紧了。 「哦,哦……」安德鲁笑道:「曾雨森,你的十六年抵不上别人的十六秒啊。」 曾雨森不答,不急不慢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似乎也不去理会安德鲁与叶宇真的小动作,总之不到一个小时以后,他们的身边就跟上了形形色色人物。 晚上他们在一家古斯古斯小店吃饭,这家店出售的就是摩洛哥当地食品古斯古斯。 摩洛哥人一惯饮食清淡,一块烘培酥脆的饼,一点肉食,一杯加了柠檬的绿茶。所幸的是这家小店靠着海边,看着窗外海浪拍打岩石,激起层层浪花,在淡灰色的雾色中,倒也颇有几分情调。 四人沉默不语地吃了一会儿饭,安德鲁皱眉道:「我们就这么浪费彼此相处的时间吗?要知道国际刑警跟国际匪类一起吃饭是很罕见的。」 叶宇真冷笑了一声,道:「不必遗憾,你的最后一顿晚餐我也会去陪你的。」 安德鲁银灰色的眸子看着叶宇真,很优雅地撕着饼,道:「叶宇真,你真的让人很有征服的欲望。」 叶宇真抬头刚想开口,眼见他们火光四射的曾雨森打断道:「叶少,唱首歌吧!」 叶宇真愣了一下,曾雨森微笑的指了指餐厅上方一个小型的舞台。舞台上方有一个空着小型脚踏风琴、一支麦克风,曾雨森笑道:「我去给你伴奏。」 叶宇真犹豫了一会儿,仅一会儿就将餐巾丢到桌上,「好。」 曾雨森试了下音,叶宇真坐在台上愣了会儿,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ThislonelyroadIamwalkingon. Wherediditbegin?Wherewillitend? Andwhenthedarknightcomes? Whowillsavemysoul? OnmylonelyroadwillIwalkalone? 〈这条寂寞之路,我独自行走。不知哪里开始,又是哪里结束?什么时候黑暗降临?谁来拯救我的灵魂?这条寂寞之路,我将永远一人行走?〉曾雨森听了微微一笑,轻轻弹了几个节奏跟上了他的音调,和着他的音调跟他一起歌唱。 Ineverfeareddarknesscomingnear. NowIdon'tknowwhyIbeholdthesky,Tofindthebrighteststar. Withit'sbrilliantlight, SoIpraytothee,willyoushineonme? 〈我从不曾恐惧夜的来临,我现在只是不明白,如果我一直注视着天空,去寻找那颗最亮的星,如果我诚心祈祷,它就会给我光芒?〉叶宇真的嗓音稍许清亮,曾雨森的声线则较为低沉,这一首原本由女子来唱的歌,现在由他们来唱,竟也别有韵味。 MotherMoonlight,fillmyscaredeyes,Lightupmywaywithyourbrightestray,Shiningoneverythingthroughtheclouds,Takemyhand'tillthemorningwillcome. 〈母亲月光,盈满我恐惧的眼,请用你最亮的光点亮我的路,穿过云层,照耀一切,握着我的手,直到另一个明天的来临。〉许安林低着头倾听,叶宇真清亮的歌声里有曾雨森略微低沉的嗓音。 安德鲁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狰狞的一笑,对服务生说:「把灯搞亮一点,免得有人看不清路。另外送一瓶最烈的酒过来。」 Thislonelyroadyouarenotalone,Iamwalkingonwhenyouleaveyourhome. Wherediditbegin?Andyou'refaraway. Wherewillitend?Onadustyway. AndwhenthedarknightcomesIwillalwayscare. Whowillsavemysoul?AndIwillbethere. Onmylonelyroadeverytimeyoucallmyname,WillIwalkalone?〈《nightprayer》IRIDIO德国组合〉〈这条寂寞之路你并不寂寞,我一直陪伴着你当你离开家园。哪里是开始?你已经走得太远。哪里是结束?就在这条泥泞的路上。每一个黑色的夜,都有我永恒的注视。谁会拯救我的灵魂?我一直就在这儿。在我寂寞的路上,所有你呼唤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是寂寞的吗?〉许安林小声地跟着他们唱,唱到尾声的时候,他抬头刚好看到叶宇真回头与曾雨森相视一笑。他的脸不由一白,手一抖,碰翻了安德鲁刚给他倒的酒。 叶宇真与曾雨森回了座,安德鲁与他们倒也谈笑风生,只是不知不觉里给叶宇真添了不少酒。叶宇真似乎有一些紧张,竟然喝了不少酒,结果跟许安林一起都喝醉了。 安德鲁摊手对曾雨森笑,「我跟你说精英都去干黑社会了,剩下的才去当警察。」 曾雨森抱起许安林,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安德鲁,道:「别耍花样。」 安德鲁苦笑道:「我不会杀这位叶警官的,你放心吧!」 他看着曾雨森抱着许安林离去之后,才收回眼神看着趴在桌上的叶宇真,微笑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叶警官。」 他将叶宇真扶起朝楼上走去,踢开房门,将醉了的叶宇真放在床上。看着他因醉酒而酡红的脸色,比起平时不论是高贵的模样,还是精英的模样都要多了许多人味。 安德鲁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爬上床,两腿叉开,将叶宇真夹在他的腿间。 第九章 曾雨森将许安林放在床上,刚伸手将毯子拿过来,就听许安林在床上扭动着身体,嘴里嘟哝着我讨厌你! 曾雨森微笑着摇了摇头,将他的脚抬起来,脱掉他的鞋子,再脱去他的袜子,看着许安林细巧的脚骨,不知怎么捉弄他的心理又起,用食指轻刮他的脚心。许安林不适的扭动起来,突然抬起另一只脚狠狠地踹了曾雨森一脚。 曾雨森吃痛地捂着脸,苦笑了一下,刚想起身出去,忽然听许安林喃喃地道:「你骗我!」 曾雨森轻叹了一声,道:「安林,我这回又骗你什么了?」 「你说你喜欢我,你骗我!」 「我喜欢你,安林。」 许安林在半睡梦里显然也有一点不好意思,酒醉的脸更红了,过了一会儿,又不安地道:「可是我没有宇真能干!」 「我也不如宇真能干。」曾雨森见他在睡梦里跟人攀比,不由失笑,道:「叶少谁能比?」 许安林紧闭着双眼,轮廓分明的嘴唇喃喃了发出一些不知意的单音词,忽然又说了一句清晰的话,道:「我脾气不好!」 这下子曾雨森有一点吃惊了,张了一下嘴。 然后许安林又失落地道:「我长得也没有宇真帅气!」 曾雨森轻叹了一口气,坐在许安林的边上道:「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安林。」 「为什么?」 曾雨森温柔地道:「因为喜欢你……是我的习惯啊。」 他低头吻住了许安林的唇,睡梦里的许安林比平时热情百倍,他抓住了曾雨森的手,引领着他磨蹭自己的腿间,滚烫的器官彷佛叫嚣着发泄。 听着他在自己耳边若有若无的喘息声,曾雨森一下子人都沸腾了起来,与许安林在床上滚做一团。 安德鲁半骑在叶宇真的身上,看着他那张略有一些痛苦帅气的脸,长吁了一口气,抓了抓眉毛,翻身想要下床。忽然听到叶宇真含糊地叫了一声曾雨森,他又坐回了叶宇真的身上,冷冷地看着他。 叶宇真又喃喃地叫了一声曾雨森的名字,安德鲁微笑道:「你喊曾雨森,是想要他回头吗?」 叶宇真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希望曾雨森漂白了,做一个干净的人。」 叶宇真这一次非常清晰的嗯了一声。 安德鲁沉默了很久,才问:「叶宇真,这才是你当警官的目的吗?」 叶宇真没有回话,只是在睡梦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安德鲁笑了,那双眼睛却冰冷异常,缓缓地问:「怎么漂白呢?比如跟你合作?」 「嗯。」 「将四十亿黑钻交出?」 「嗯。」 「再把安德鲁抓了送上法庭?」 「嗯。」 安德鲁笑得更厉害了,几乎整张脸都要扭曲了,他俯下身,十根手指都插进叶宇真的黑发,将他的头微微托起,看着他微开的唇,突然低下头狠狠吮吻着叶宇真。 叶宇真似乎有一点惊慌,身体微微挣扎,有一点想睁开眼,却睁不开,只是含糊地叫了一声曾雨森。 安德鲁喘着气,道:「是我!」 叶宇真似乎平静了,安德鲁冷笑地脱去自己的衣裤,他肌肉健壮,又轮廓分明,平时的性伴侣总是会痴迷地用手指去触摸那些结实的肌理,这会令他觉得无比的满足,可是今天他却要去上一个几乎完全失去知觉的人。 这个人不但是警察,而且如果睁开了眼睛,会是一头吃人的老虎,可他却似乎有一点不计后果。 「你真让人疯狂,叶宇真。」安德鲁沙哑地道,他手脚并用脱掉了叶宇真的衬衣、长裤,看着叶宇真身上仅剩的内裤,他忽然问:「想要跟我做爱吗,宇真?」 叶宇真的嘴唇微颤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安德鲁喘着粗气,眼里几乎快喷火,他一把扯下叶宇真的内裤,连仅剩的一点理智也扯去了。 许安林伸了一个懒腰,意外地觉得为什么睡了一个晚上,自己还是腰酸背疼。他看了一下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再一转眼,曾雨森正像抱枕头似的抱着自己睡得很熟。 许安林一摸毯子下面赤条条的自己,心里怒气陡升,脚一抬就将还没睡醒的曾雨森踢下了床。曾雨森晕头转向从地上坐了起来,见许安林怒火冲天地坐在床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过毯子躺在地上接着睡。 安德鲁却几乎一个晚上没有睡过,最初的狂欢,深入骨髓的快感,几乎能让他整个人都沸腾。他几乎有一点害怕这么快乐的时光很快就会过去,于是变着法子、姿势折腾叶宇真,听着他优美的嗓音呻吟或者求饶声。 他从未想过叶宇真也会呻吟以及求饶。可是再漫长的夜晚也会过去,他看着柔顺躺在自己身边的叶宇真,眼光一闪,嘴角微弯,掏出自己的手机,掀开叶宇真身上的毯子,对着那具因为他的肆虐而布满了青紫的身体,换着角度一连拍了很多照片。 也许对叶宇真来说,他睁开眼的那瞬间有一点残酷。他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赤裸裸地躺在安德鲁的怀里,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取枪对准了安德鲁的脑袋。 安德鲁睁开眼,懒洋洋地看着叶宇真,道:「叶警官,酒后性交不算犯法吧?」 叶宇真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持枪的手不停地抖动着。他人生的科律里,从来没有哪一条教过他,如果被自己的犯人强暴了该怎么做。 安德鲁打了一个哈欠,道:「叶警官,这场性交也不是我强迫你的,你应该知道是你情愿的,否则你再醉,以你的水平,也不会到一点人事不知的地步……」 他睁开了眼,冰冷地看着叶宇真,嘲笑道:「那是因为你不想醒,你知道如果你清醒,这一切都不可能会发生。」 他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叶宇真,安德鲁见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忍不住去握他的手,道:「宇真……」 叶宇真狠狠地甩脱了他的手,用毯子草草裹住自己的身体,走进了浴室,打开花洒,任由冰冷的水溅在自己的脸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宇真突然吼了一声,将花洒拔起砸在了镜子上,看着那些碎片里的每一个自己,他无力的依着墙缓缓地坐了下去。 安德鲁听见浴室里的动静,有一些想笑,却始终没有笑出来。 四个人的早餐吃得别别扭扭。腰部止不住酸痛的许安林看着对面一脸气定神闲的曾雨森就来气,在桌子底下一连狠狠地踹了曾雨森好几脚。曾雨森既要忍痛,又要装得若无其事,已经无暇顾及另一对太过反常的表现。 「我让这边的中餐馆给你送来了一点中国的米粥,吃一点,嗯?」安德鲁将一碗粥盛了放在叶宇真的面前。 叶宇真面无表情,仍然在用着他的英式早餐,但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切培根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安德鲁转头去问曾雨森。 曾雨森笑道:「先吃早饭,吃了饭,我们就去,如何?」 安德鲁轻哼了一声,转头又去看叶宇真,见他只是机械地将盘中的东西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不断地切细,就上去想要制止他的动作。谁知道叶宇真只是手腕轻轻一翻,手中的刀子就在他的掌心划了一刀口子。 这个时候曾雨森才注意到他们俩的不对,回头看着安德鲁笑道:「你想要活得久一点,就不要去招惹叶少!」 安德鲁收回手掌,舔了一下掌心中的鲜血,冷笑道:「是吗?」 许安林也冷笑道:「你最好不要挑战我们的耐心,否则我们就先抓了你这个贼再说!」 安德鲁微笑了一下,再也不说话了。 他们四个人从店里出来,就碰上了来给菲德复仇的阿拉伯人。一阵枪战,曾雨森与叶宇真在一处屋顶上解决了最后两个阿拉伯人。 曾雨森笑道:「真难得跟叶少合作啊,没想到这么爽。」 叶宇真微微一笑,道:「从头到尾,都是我开的枪,这里哪有合作?」 曾雨森翻了一下手中的枪,笑道:「你是合法开枪,能者多劳嘛!」他单手一撑,跳过一堵墙,往楼下走去。 叶宇真突然在他的背后问:「如果我不是警察,我们会不会是朋友?」 曾雨森回过头来,笑道:「你是警察,我们也能是朋友!」 叶宇真看了他一会儿才沙哑地道:「谢谢……不过很遗憾,我们不可能是朋友!」 曾雨森扬了扬眉,转身又要走,突然背后有音乐响起,居然是那探戈舞曲《Porunacabez》。 曾雨森微有一些诧异,只听叶宇真拿着手机笑道:「为了我们即将开始却永远不可能开始的友情,我们跳支探戈吧,这首歌名叫作《一步之遥》……真的太合适了。」 曾雨森看了他一眼,才微笑地道:「宇真,你应该去跳华尔兹的,探戈并不适合你。」他说着就从楼梯口下去了,留下了叶宇真跟那首充满了激情的乐曲。 可曾雨森没走几步又上来了,他露出一个头,道:「叶少,小心安德鲁。」 叶宇真的脸色看上去有一点白,淡淡笑道:「怎么,你们还没拿到钻石就要狗咬狗了吗?」 曾雨森一笑,摇了摇头,道:「我差点忘了你是叶少唉,该别人小心你才对!」他说完就真的下楼去了。 许安林皱眉看着街头一个一晃而过的背影,曾雨森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安林,你想什么呢?」 「我好像看见了Pavadi。」许安林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头道。 「哦?」曾雨森笑道。 沿街一间酒吧里的服务生拿着一朵蓝色的纸玫瑰走到他们面前,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谁叫曾雨森?」 「我是!」曾雨森一扬手道。 「有一个女子送你的。」那人将那朵蓝玫瑰递给了曾雨森后,转身跑回了酒馆。 安德鲁与后来赶到的叶宇真都立刻神色凝重了起来,许安林紧抿嘴唇,狠狠地瞪着曾雨森。 曾雨森则将那朵玫瑰举起来迎着初升的阳光,空气中还有血腥味,蓝玫瑰随风轻轻摇晃,曾雨森瞇着眼看着轻颤的玫瑰,似乎很欣赏的样子。 「虚假!」许安林愤愤地道。他见曾雨森回头来看自己,就抬起下巴无比高傲地道:「这世上根本没有蓝色的玫瑰,一朵蓝色的纸玫瑰不是虚假是什么?」他说完转身就蹬蹬蹬地走了,连头都不回一下。 曾雨森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许安林没走出几步,摩洛哥的巡警到了。 安德鲁倒没想到他们出动四、五十位巡警,惊叹道:「摩洛哥的警察富裕啊,要交给你了,叶警官──」他说话间,只见带头的那个金发警官正微笑地看着他,安德鲁一愣,猛然想起了是之前茶馆里的贵公子。 「我是国际刑警叶宇真,我有你们刑警部门特批的行动许可证。」叶宇真走上前掏出证件。 那金发的贵公子吃了一惊,拿起他的证件扫视了一下,微皱双眉,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彷佛也挺欣赏的,然后目光又在曾雨森与许安林的脸上打了一个圈,指着他们四人,手一挥。 那群刑警如狼似虎地将他们捆了起来,用黑袋罩住他们的头。 叶宇真怒不可遏,连声质问他们是什么意思,为此他挨了不少拳头,但是叶宇真的脾气一向是遇硬则更硬,仍然顽强的挣扎,这样他又挨了不少拳头,喉口一阵泛甜。 这个时候安德鲁突然大叫起人权、天理、王法来,自然也挨了几下,叶宇真这边的压力陡轻,他倒是不叫了,只冷哼了一声。 他们被捆得像棕子一样,塞进了车里,车子刚起动,枪声响了起来,显然刚才安德鲁与叶宇真的手下都愣住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但他们不是声势浩大的摩洛哥警察的对手。 叶宇真的嘴也被封上了黑胶,四肢以极专业的方式捆绑着根本无法动弹,唯一肯定的就是身处的这部车不停地在行驶着,空气也由原本海岸的潮湿,渐渐变得燥热了起来。 快天黑的时候,他终于被带下了车,当他摘开眼罩,无比震惊地看着周围荷枪实弹的警察,密密的电网在夜色中耸立在高墙上,从那扇巨大的铁栅门看出去,竟是无边无际的沙漠。 曾雨森微笑道:「欢迎光临全世界最大的私人监狱。」 叶宇真与安德鲁都失声道:「你说什么?」 「这里名义上是摩洛哥的,其实却属于西撒哈拉,一个没有国籍的国家,不过这个监狱倒是属于私人的,摩洛哥的王子……汤姆。威廉。」 「他没有权拘禁我!」叶宇真冷冷地道。 曾雨森看着他,然后微笑道:「我有跟你说过,叶少……有的时候黑道比法制更有原则。」 「别交头接耳!」走在后面的阿拉伯巡警喝道。 他们被赶进了一间冲洗房,里面一个胖乎乎的巡警喝道:「将身上的衣服脱光!」 身后的巡警狠狠地将他们一推,曾雨森、安德鲁与许安林按个脱去衣服,一番凉水淋过,穿上了蓝色白条的监狱服。但是叶宇真却咬着牙,怎么打都不肯脱衣服。 那胖巡警用阿拉伯文对押解他来的巡警,道:「又碰上一个扎手的货,长得挺不错,今晚我们又有宵夜了。」 曾雨森脸色一变,对叶宇真道:「叶少,我们都转过脸去,好吗?」 叶宇真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微一点头,许安林、安德鲁与曾雨森立刻面壁。叶宇真才颤抖着双手,将身上的衣服脱掉,胖巡警见他身上青紫交加,脸露鄙夷之色,骂了一句:「Shit!」 安德鲁的手指交集,看到叶宇真面无表情的站到边上,轻声问:「疼吗?」 叶宇真忽然看向他,那眼神活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布满血丝的眼里全部都是赤裸裸的仇恨。 安德鲁先是愣了一下,突然咬牙切齿地道:「叶宇真,你保佑自己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 叶宇真怒极反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彼此!」 曾雨森与许安林被带着往前走,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喝道:「做什么?」 只见安德鲁嘻皮笑脸地在跟那个胖巡警说着什么,胖巡警不断摇着头,最后只听安德鲁声音稍高地说:「一千万美金,如何?」 胖巡警有一些吃惊,最后犹疑着点了点头。 安德鲁一脸轻松的走了过来,看着叶宇真带着狐疑与敌意的眼睛,笑道:「叶警官,你要知道我买的是什么,恐怕愿意付出全部身家。」 叶宇真冷笑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他。 四人鱼贯的穿过走廓,走进一所单间。叶宇真、许安林、曾雨森被推进了一个房间,安德鲁却要被带往别处,他脸色一变,道:「为什么我不跟他们住一起?」 阿拉伯的巡警面无表情。 曾雨森则靠在铁栅栏上,冲他眨着眼好笑地道:「你有更好的地方,晚餐见!」 安德鲁怒视着曾雨森,突然展颜一笑,用食指点了一点曾雨森,笑道:「你又耍花样!」 他说完收手,倒也神情自若的跟着狱警走了。 晚餐的时候,安德鲁也与他们并不是一处,他坐在另一边,单独享受着法式牛排。曾雨森手拔着硬硬的面包皮,好笑地看着安德鲁快要喷火的眼睛,他的刀叉切割牛排的声音,他们隔着三、四十个座位都能听到。 安德鲁将刀叉一丢,道:「我要去洗手间。」 曾雨森同时也丢下了面包皮,叶宇真刚一动,他就笑道:「叶少,我保证安德鲁没有办法得到那四十亿黑钻,别跟来!」 叶宇真犹豫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曾雨森走进了洗手间,见门外两个巡警相谈正欢,他刚一推门,就被人一把压在墙上。 安德鲁阴狠的笑,「曾雨森,我安德鲁并不是那么好耐心,可以被人耍着玩的。」 曾雨森吃痛的挤了一下眼睛,笑道:「别靠得这么紧,我说过了你的肌肉太发达,不是我那杯茶。」 安德鲁冷笑道:「我倒没你那么挑,何况你穿着囚服的样子倒也挺性感……」他说完又用力压了一下曾雨森。 曾雨森举着双手,道:「OK,OK……泰勒就在这里。」 「你说什么?」 「泰勒就在这里。」曾雨森一字一字地道。 安德鲁放松了曾雨森,皱眉道:「他也在这里?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所以……」 「不是他,是汤姆。威廉……」 「他抓我们做什么?」 「呃……汤姆。威廉有一些特殊的爱好。」 「爱好?」 「美男。」曾雨森好笑地道:「这个私人监狱除了关着不能为人知的一些人物,还有汤姆。威廉收集来的美男。」 「你倒真是舍得。」安德鲁笑道:「要论漂亮,我们当中四个,要属许安林为首吧。」 「这个……」曾雨森搔了搔眉毛,抬头笑道:「我们三个都不是汤姆最好的那一口,尤其是安林这种类型的,他最好的是……」他看着安德鲁逐渐变色的脸,吐了一句:「肌肉男。」 「你这该死的!」曾雨森又被安德鲁压在墙上,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时巡警进来了,大声喝斥,安德鲁只好放开曾雨森,却听曾雨森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枕头下有枪。」 天一黑,许安林突然踹了一脚靠在铁栅栏向外望的曾雨森。 曾雨森回头,笑道:「怎么了?」 「你这个骗子,再说点谎话来听听吧!」许安林冷哼道。 曾雨森一笑,许安林小的时候看不懂英文,他会念故事给他听。不过他常常篡改童话故事的结局,比如他说海的女儿后来嫁给了那位王子,生了一条鲨鱼,一条鲸鱼。 许安林吃惊地张大了嘴问:「可是……为什么美人鱼会生出鲨鱼与鲸鱼来呢?」 曾雨森看着许安林困惑的小脸,得意地道:「因为这样,才可以保护他们的妈妈不受人欺负啊。」 以至于,许安林长到很大了以后,还以为美人鱼嫁给了王子,生了一条鲨鱼,一条鲸鱼。当他第一次知道结局其实不是这样的,美人鱼消失在了大海里,成了一串泡泡,王子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她的去向,边哭边恨恨地骂曾雨森是个骗子,专讲谎话。 曾雨森委屈地看着他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对着白白的手指道:「可是不说谎话,就不是童话了呀!」 以后但凡他要听曾雨森讲故事,都是那句:「骗子,过来讲点谎话听听吧!」 曾雨森走到许安林的对边,盘腿坐在床上,道:「好吧,今天讲一朵蓝玫瑰的故事。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坐在一边的叶宇真轻笑了一下,曾雨森笑道:「故事总是从很多年前开始的嘛!」 「很多年以前,在一座幻想城堡里住着一位公主。她是一位很不幸的公主,被自己的家庭卖给了一个黑魔王当妻子。可是她渴望爱情,渴望自由,所以她只好每天都住在幻想城堡里,等着一位骑士来救她出去……」 叶宇真微笑道:「是睡美人吗?」 「宇真,不要打岔。」许安林拍了一下叶宇真的脚。 曾雨森微笑道:「幻想公主与黑魔王很快有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不到三个月就会爬,七个月就会开口说话,顽皮透顶。幻想公主就叫自己的孩子是小猴子,于是幻想他住在森林里,自由自在……」 许安林听到这里忽然直起了身体,有一些不安地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 「有一天,黑魔王招待了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一头黑发,有着健硕的体魄,但同时又能言善道,风度翩翩,就好像所有童话里的王子一样。他对幻想公主充满了同情,每一天都会送她一朵蓝色的纸玫瑰。 「幻想公主完全被他迷住了,假想他是一个骑士,能给她爱与自由。直到有一天,幻想公主终于决定逃出城堡,与骑士一块出逃,她背起自己的孩子独自穿过森林,在与黑发骑士约好的地点苦苦等待,但她没有等来骑士,却等来了魔王……」 曾雨森轻笑了一下,习惯地似乎想要去摸烟,却发现自己穿着囚服,于是接着道:「魔王把幻想公主拴在一间黑屋里,只能爬着或趴着,还在她面前放了一面镜子,让她认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幻想公主依然是幻想公主,她幻想着骑士有天会来救她,她每天只能跪着去舔水或者食物,而她跟她的小猴子说,他们现在在森林里,小溪里的水都要低头去喝的。 「终于,幻想公主累了,她不想再走出自己的幻想城堡,于是就在那里沉睡了,成了睡美人,她一直一直都在等着她的骑士,还握着他的蓝玫瑰。」 许安林热泪盈眶,喃喃地道:「雨森……」 曾雨森笑道:「幻想公主是幸福的,她不知道童话以外的世界。她不知道她死后,黑发骑士又来了,他又去勾引魔王的另一个女人。 「她叫土豆〈注:马铃薯〉娘娘,因为她总是待在厨房里削土豆,削得又快又好。可是没有哪一个削土豆的厨娘有她那么漂亮,她身上再脏看起来都非常的高贵,所以小猴子管她叫土豆娘娘……」 许安林霍地站了起来,浑身颤抖不已。 曾雨森微笑地接着说:「黑发骑士去调戏土豆娘娘,喝得醉醺醺地说:从前这里也有一个女子想要跟他走,他只不过就是跟她玩玩而已,对她其实一点也没有兴趣,她长得比妳差太远了…… 「土豆娘娘跟他纠缠的时候,魔王进来了,黑发骑士立刻咬定是土豆娘娘勾引他,魔王一句话都没让土豆娘娘开口,就开枪把她打死了。」 许安林泪流满面,他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问:「雨森……幻想公主是你的母亲,土豆娘娘是我的母亲,对不对?」 他拼命地摇着曾雨森的肩,曾雨森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听着他泣不成声,淡淡地笑道:「对不起,我这个骗子让你流泪了……」 叶宇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安德鲁的声音:「是威廉王子让我回这个号的,你不信可以现在去问他!」 门外的狱监似乎嘀咕了几句,打开了他们的门,放安德鲁进来。 曾雨森看着安德鲁的脸,笑道:「怎么样,还行吗?」 安德鲁冷哼了一声,「不到天亮,他是绝对醒不过来了。」 「呵呵,看不出你挺强的吗?早知道是去享受,不是被享受,刚才就不会这么激动了吧!」曾雨森笑道。 安德鲁似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叶宇真,冷笑道:「不是所有的人,我都愿意上的。」 「别废话了,枪呢?」 安德鲁慢条斯理的从裤裆里抽出了一把精致的以色列手枪。 「好地方!从今天之后,大概这个监狱里只有汤姆。威廉敢摸你那个地方!」曾雨森笑道,他打量着枪,伸呼吸了一口气,「是以色列的KJ-180,体积小,射程远。」他微笑了一下,道:「把它给叶少吧!」 叶宇真与安德鲁同时吃了一惊,安德鲁咬牙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的枪法是我们当中最好的。」曾雨森微笑道。 安德鲁犹豫再三,只好走过去把枪递给了叶宇真。 「叶少……」曾雨森靠在铁栅栏上借着探照灯,看着前方道:「看到控制室里那排电柜了吗?」 叶宇真冷冷地看了一眼安德鲁,将手枪接过,走到曾雨森跟前,看着因为巡逻而空无一人的控制室。「你是说那排绿色下的红色按钮吗?」 曾雨森点了点头,微笑地道:「叶少,这个按钮是火警按钮。它是唯一一个只要按下它,所有的监禁室门都会打开的按钮……」 顿了顿,曾雨森续道:「通向监狱广场的大门也会打开……沙漠里的水是很贵的,所以这里不是用水来灭火。十五分钟以后,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封闭的空间,断绝氧气进入,以便灭火。」 安德鲁也凑了过来,皱眉道:「就算叶警官可以打中这个按钮,我们也不过只逃到广场上。」 曾雨森微微一笑,道:「汤姆。威廉其实是北非最大的走私头目,是世界上所有洗黑钱组织的头号大客户。此人做任何事都留有一手,这个监狱里一定会有秘密的逃生通道。当年设计这个监狱的一共有四位设计师,二位死于暴病,一位死于车祸,只有一位下落不明……」 安德鲁吸了吸气道:「现在要找这位设计师倒也不容易。」 曾雨森一笑,「倒也没有那么难,差不多几年以前,我就找到了这个设计师……」 安德鲁略些吃惊地道:「那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秘道。」 曾雨森笑道:「那倒不是,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没办法把那么复杂的监狱地图告诉我,而且我也懒得记设计图,他只要告诉我地图交给谁就好。」 安德鲁微笑道:「差使别人倒是你的强项。」 曾雨森笑道:「只可惜我到昨天才找到那个人与设计师勾结的证据……一张支付设计师的瑞士银行本票的影印件。 「那个人心狠手辣,过河拆桥,经手的人都杀得很干净,证据消灭得也挺彻底,却不知道D。J瑞士银行有一个条规,凡是由他们银行出据的本票,都会有一份正面的影印件……会比其它银行多一份存根。」 安德鲁银灰色的眸子看着曾雨森,听着他笑着续道:「就在地下档案室里,其实倒也不难找……」 安德鲁轻哼了一声:「看来你确实花了不少工夫。」 「如果你不想让汤姆。威廉知道你在他背后捅刀子,等一下我们是否能出去就要看你的了,安德鲁先生。」曾雨森挠了挠眉毛,笑道:「我知道你忍到现在就是想看看我手上有什么底牌,很遗憾……我的底牌就是你。」 第十章 叶宇真轻笑了一声,安德鲁转脸看他,只见他脸上满是讥讽嘲笑解恨的表情。他一直都是那种深藏不露、感情内敛的人,会拿出这种表情,想必是恨安德鲁恨到了极点。 安德鲁看着叶宇真,慢吞吞地道:「你以为他赢了,对吗?」 「你不配跟他谈输赢!」叶宇真咬着牙道。 安德鲁看着他,突然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笑道:「我们已经同舟共济了,自然一起进来,一起出去。」 曾雨森一笑,对叶宇真道:「现在看你的了。」 叶宇真瞄了一下那枚红色的按钮,突然问道:「曾雨森,你一直让我追着你跑,是因为你早知道我的枪法很好,对吗?」 曾雨森有一丝抱歉,「对不起,宇真,会对我锲而不舍的神枪手,我只认识你这一位。」 叶宇真轻笑了一下,倒没有曾雨森料想当中的那么生气。 倒是许安林很生气地道:「人人都在你的算计之中,那么我呢?你打算派我什么用场?」 曾雨森张了一下嘴,连忙安慰道:「你没什么用场啊,安林。」 这下子许安林气得脸都走形了。 安德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他好歹解决了你生理需求……」 他话音才落,许安林突然抽手给了他一巴掌。 安德鲁万万没想到许安林居然会抬手打他,一时间倒懵了,等他清醒过来还来不及发作,举枪的叶宇真已经冷声道:「拜托你们不要那么吵!」 安德鲁只好闷闷地吃下这个哑巴亏。 叶宇真盯着前方的目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枪,一枪命中目标。一时间监狱里立刻警铃大作,铁栅门随即自动开启,所有的囚犯都跑了出来。 「漂亮!」曾雨森赞了一声,然后道:「我们有十五分钟,找到泰勒,然后逃走。」 监狱里慌作一团,曾雨森带着安德鲁他们飞奔向最末端的那间房,他们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醉醺醺的黑发男子从里面出来。 曾雨森手一推将那个男子推跌回了房间。 这是一间单人间,豪华的床,奢华的浴室,根本不像一间监狱的房间,倒像一间别墅里的卧室。 叶宇真冷笑道:「怪不得全世界的国际刑警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原来他就藏在摩洛哥的监狱里,庇护他的就是摩洛哥的王子。」 那个黑发男子猛然醒了,他抬起头惊慌地问:「你、你们是谁?」 他身材健硕,一头微卷浓密的黑发,五官硬朗,若非岁月无情,两鬓染霜,又有几分声色过度的颜色,眼鼻已经松垮,会是一个很能令女人心动的男子。 看到他,原本存在其它三人心里的猜想都得到了证实。 许安林颤抖道:「他……他就是黑发骑士,对吗?」 「枪!」曾雨森没有回答,只是摊开右手冷冷地道。 叶宇真皱了一下眉,有一些犹疑地将枪放到了他的右手上。曾雨森用枪对准了黑发男子,安德鲁连忙急道:「让他先说密码!」 黑发男子眼光聚在了曾雨森的脸上,恍然道:「你、你就是那个……」 「不错,是我!」曾雨森冷冷地道。 「你就是那个在圣玛莉大道不要一百万美金,要我教你折蓝色玫瑰的人。」 曾雨森呵呵沙哑地笑了几声,道:「我还以为你有更久远的记忆呢,泰勒,你再看看我是谁?」 泰勒费劲地看着他的脸,拼命地回想,却似乎仍然想不出他是谁,他见曾雨森抬起了手,连忙道:「你弄错人了,你一定是弄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那么你对曾雨森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 「曾雨森……」泰勒的眼睛像是触及了什么,犹如火烧般一下子亮了起来,道:「你……你是曾家年的儿子!」 「我是伊絮芸的儿子。」曾雨森淡淡地道。 泰勒啊了一声,模糊的记忆当中似乎有那么一位女子,她的声音很动听,常举着一个小男孩,笑着道:「我的小猴子,我的小猴子。」 后来那个女子呢?泰勒回想着,突然恍然大悟。 是的,他端着酒杯对曾家年很遗憾的说,他的太太想要跟他私奔,可是他不会做这种对不起朋友的事。曾家年咆哮着说这不可能,像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 这对泰勒来说,那个并不是绝顶漂亮的女人只是夏季一个小小的调剂。她的印象都没有曾家年第二个女人那么深刻,那倒真是一个美人,可惜曾家年就那么一枪打死了。 那个女人的眼神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充满了不解、伤心,看着抖得像落叶的曾家年,又最终化成了怜惜。这关他什么事?他都没想过曾家年脆弱到核实一下背叛是否属实的勇气都没有。 他抬起了头,看着那张酷似伊絮芸的脸,终于对她有了一点印象。 曾雨森淡淡地道:「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你,很可惜在圣马丽一O三三号你与汤姆。威廉退场太早了。」 「你、你找我做什么?」泰勒抬起了头,一副伤心的样子道:「你的母亲不是我杀的,是你父亲杀的,我与你母亲是真心相爱的……」 曾雨森微笑道:「因伊絮芸要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泰勒愣道:「什么?」 「她要我告诉你,她永远爱你,她很感激跟你相处的每一天。」 泰勒啊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想到伊絮芸会要儿子转告他这句话。 曾雨森接着微笑道:「童话故事里,公主与骑士以后都要过着永远幸福的日子,所以我不能让幻想公主一个人待在城堡里,我要送你去陪着她。」他说着举起了枪,却没有立即开枪。 安德鲁急道:「你让他快把密码说了!」 叶宇真连忙道:「曾雨森,别开枪!我们可以带他走!让法律惩治他!」 泰勒直起了身子,跪在曾雨森的面前,哀求道:「别杀我!你的母亲不会希望你杀了我的。」 曾雨森的手颤抖了一下。 「先让他说密码!」 「为着这么一个无耻人当杀人犯不值,曾雨森!」 「你、你妈妈要让你当音乐家的,你当了杀人犯,就当不成音乐家了!」 曾雨森的手持着枪一直指着泰勒,食指动了好几下,却迟迟不扣扳机,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的手,食指覆上了他的手指,枪响了。泰勒的额前多了一个黑洞,他张大了嘴,直挺挺地向后倒在了地上。 「雨森……谢谢你教会了我开枪。」许安林对视着曾雨森的眼睛,沙哑地道。 安德鲁抓起泰勒摇晃道:「密码是多少!」 泰勒大张的嘴已经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安德鲁怒不可遏地将他的尸体抛到了地上,恨恨地骂了一声:「Shit!」 「时间不多了,我们该走了!」曾雨森笑道。 安德鲁怒视着他,叶宇直淡淡地道:「再不走,我们就要闷死在这里了。」 安德鲁冷哼了一声,带着他们一路冲进了巡警们专用的浴室,弄开了地板上阴井的盖子,下面是一个仅供一人行走的管道,几个人在管道里挨个走着。 管道的前方显然有出口,所以虽然空气污浊,但是勉强可以呼吸。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道铁栅门,地方才宽敞了起来。 安德鲁淡淡地道:「打开这道铁栅门,就是一道梯子,上面是一个石屋,就可以出去了。」 叶宇真皱了一下眉,道:「怎么这么容易?」 「想知道吗?」安德鲁微微一笑,叶宇真只是轻哼了一声,安德鲁笑道:「可惜我只能告诉曾雨森。」 他说着在曾雨森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叶宇真与许安林都盯着曾雨森的脸,但见曾雨森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其它的表情。 「装神弄鬼!」许安林骂了一声。 「快把栅栏打开吧。」叶宇真淡淡地道。 「就在那里!」安德鲁笑着指了栅栏上一根黑黝黝的,一手可握的铁柱子。 「我去!」 许安林刚跨出一步,曾雨森就把他拉住了,道:「我来好了,你和宇真看着有什么其它的机关没有,别是安德鲁先生有什么地方记不全。你们是刑警,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许安林其实没受过什么刑警的训练,但是难得曾雨森也会看中他的本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满愉快的,爽快地嗯了一声,当真四处查看了起来。 叶宇真摸了摸每根有手臂那么粗的铁栅门,只觉得这种金属触手温热,远不是普通金属的冰凉,心中一动,脱口道:「这是美国最先进的混合金属,用来防核爆的。」 安德鲁笑道:「叶警官真识货。」他转头道:「快点吧,这会儿上面肯定已经发现少了四个人,不用半刻钟就会追到这里。」 曾雨森手按了上去,稍一用力,那铁栅门就升了上去。 叶宇真本来就靠在门边,很自然的就走出去了,安德鲁立刻紧跟在后面,许安林则转头对曾雨森道:「看来也没什么其它花样了,我们走吧!」 「好!」曾雨森手按着铁柱笑道:「你先出去,我把它旋死一点!」 许安林嗯了一声,道:「那你快点!」 说完就抬脚从门里走了出去,他刚一出去,门「匡当」就掉了下来,只震得上面的灰沙不断的往下掉。 许安林与叶宇真都是被巨大的响声吓了一大跳,许安林摇着铁栅栏急道:「曾雨森,曾雨森!你为什么把门放下来!」 「他不用放,只要他的手一离开那根柱子,这道万斤重的混合金属铁门就会掉下来。」安德鲁笑道:「那根柱子可是很高科技的,它能感应人的温度与脉搏,只要人的手搭着它,就能启动这道铁门,只要一离开,这铁门在一秒中之内就会落下。 「所以它不用任何花样,因为一个人走不了,两个人走不了……除了养有死士的汤姆。威廉,即便再多的人,我想也走不了。」 安德鲁看着在铁门内浮现的曾雨森的脸,笑道:「我们就比较幸运了,我们有一个勇于自我牺牲的……曾雨森。」 「你这个骗子!」许安林红着眼,看着曾雨森的脸恨恨地道,他的手突然伸进铁栅门,死死拽着曾雨森的头发,好像恨不得把曾雨森头上的发都拔光。 曾雨森吃痛地挤了一下眼,他伸出手抚摸着安林的脸,微笑道:「安林,以后不会再有人来骗你了……记得,不管多么老,都要保留着对一朵蓝玫瑰的向往,从右岸去左岸转个身就到了……还有,年纪大了一定要配副好一点的假牙,我是认真的。」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能听到远处过道里传来快速的奔跑声。许安林泪流满面,曾雨森道:「带他走,宇真!」 「朝这个监狱的东边走,Pavadi在那里给我们安排了一架直升机。」曾雨森看着叶宇真微微一笑,道:「叶少,接着枪!」 他将枪抛给了叶宇真,安德鲁眼睛里的光一闪烁,冷笑了一下。 叶宇真低了一下头,没有让任何人看见他眼里的泪花,一把接过曾雨森抛过来的枪,他握住许安林手臂,道:「我们要快点走了!」 许安林死死抓住铁栅栏,拼命摇着头,像发了疯一样叫道:「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走的!」 叶宇真与他拉扯着,安德鲁突然一掌劈在他的脖子上,许安林顿时晕了过去。 曾雨森与叶宇真都吃了一惊,安德鲁爬上了楼梯冷哼道:「走吧,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 叶宇真将许安林背上,也爬上了楼梯,他始终没有回头再去看一眼曾雨森。 许安林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安德鲁坐在机舱里正准备起飞。 叶宇真温声道:「你醒了,我们很快就能离开摩洛哥。你放心吧,我会申请附近的国际刑警增援,我们会救曾雨森出来的……」 许安林呆滞的点了点头,靠在了叶宇真的身上,叶宇真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在他的背上。谁知许安林突然将叶宇真口袋里的枪摸了出来,对准了他们两个,道:「停下,都出去!」 叶宇真惊愣地道:「安林,你不要冲动!」 「我不能丢下他!宇真。」许安林流着泪道:「他就只有我一个,我不能丢下他……我丢不下他。」 安德鲁刚想说什么,许安林一枪打在直升机的仪表盘上,道:「下去!否则我真的会开枪。」 叶宇真愣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拉开舱门,跳了出去。安德鲁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也只好摇着头拉开舱门跳了出去。 许安林跳上了驾驶座,他转头对着机外的叶宇真,道:「学长,我一直都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有勇气,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是我成不了像你这样的人,对不起……亚马逊里的北极熊很早就已经选择了答案,牠想要幸福,而不是变成人。」 「我会救你们的,我向你保证!」叶宇真喃喃地道。 「我等着学长,如果我们两人还活着。」许安林说完一抹眼泪,启动了直升机,然后掉头对叶宇真,笑道:「学长,枪!」说完就将枪抛出窗外,给了叶宇真。 许安林开着摇摇晃晃的直升机,寻找着监狱的方向,他流着泪,不断说着:「曾雨森,你是雨林,你不会死在沙漠里……请原谅我这么晚才来找你,我一直以为找不到你,原来你一直就在我的身后。」 叶宇真发现眼里的直升机突然变得模糊,才发现自己流泪了,他淡淡地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曾雨森会喜欢许安林,因为他很早就知道,无论他要去哪里,只有许安林会心甘情愿的陪着他,不计后果,不问前程。」 「宇真!」 安德鲁想过去搂着他的肩,可叶宇真却突然回过头来用枪指着他,冷冷地道:「安德鲁,你涉嫌谋杀冰岛籍国际刑警Nickro,我是国际刑警英国分部叶宇真,现在要对你实行拘捕,你可以不说话,但是你所说的将会作为呈堂证供。」 安德鲁看着那柄对着他脑袋的黑色枪口,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狰狞,「你知道曾雨森为什么这么肯定汤姆。威廉会找上我们吗?」 他看着叶宇真那张帅气的面孔,续道:「因为汤姆。威廉急于找到另一个替他洗黑钱的代理人,过去是泰勒,但泰勒自从被你们国际刑警搞得走投无路以后,他就一直在物色另一个对象,我刚好是他最中意的合作伙伴之一……汤姆。威廉比较相信床伴。」 叶宇真看着他喘着气。 安德鲁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叶宇真,我可以救曾雨森与许安林……不过,要拿你自己来换!」 尾声 「有一头亚马逊里的北极熊沿着河的右岸去找玉米……」一个美艳的印度女子抽着烟,坐在酒吧的一角述说道。 她对面一位憨厚的男人喃喃地道:「可是……亚马逊是热带,怎么会有北极熊?」 印度女子冷哼了一声,「你都能被生出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 憨厚的华人男子连忙点头,道:「是,是!」 「可是牠很快就发现玉米不在右岸,而在左岸……」印度女子狠抽一口烟,「怎么才能最快从右岸去左岸呢?牠走了很远才想明白,只要转个身就从右岸到了左岸……」 憨厚的华人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印度女子不满地道:「怎么,你不相信吗?要是我不转身,你能坐这里?」 「不是啊,Pavadi,妳都说了北极熊去找玉米了,怎么北极熊一转身,玉米就能长腿到牠的身后了?」 「谁说不可以?」Pavadi冲远处勾勾食指,一个服务生穿着玉米装到他们的面前。 那个服务生有一头黑色的头发,长长的刘海,一双眼睛总是看起来似睡非睡,他很无奈地道:「请问两们要点什么喝的吗?」 憨厚的华人男子尴尬地要了一杯啤酒,等那玉米装的服务员走远了以后,他对Pavadi说:「这样子会不会过分了一点!」 Pavadi乌眉一挑,哼道:「我跟父亲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替他找地图,打听泰勒的下落,为他忙前忙后,最后还救了他跟他情人的命,是他自己说除了跟我上床,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的!」 憨厚的男子立即咳嗽了一声,忽然觉得很幸福,这种福利目前正是他享受的,尽管是别人不要的。 全文完 番外:王子与王子幸福的以后生活 王子们自然在夜晚经常做爱,有一次许安林王子做完了爱以后,问曾雨森王子:「我一直联络不上学长,他好像失踪了一样!」 曾雨森闭着眼笑了一下,道:「叶少还需要你来为他操心吗?」 「可是你说宇真到底去哪里了呢?」 「是哦,宇真去哪里了呢?」 许安林还想说什么,但回头见曾雨森已经睡着了,他只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许安林的问话。许安林有一些不安,但随即想到万能的叶宇真怎么有事情呢,便安心地搂着曾雨森睡了。 想到他们在监狱里面那一刻的惊险,现在的安定凭添了幸福的感觉,没想到克西米与汤姆。威廉也有交情,还愿意给他面子放他们一马,连克西米大叔也很吃惊呢,真是捡来的幸福啊。 海的女儿化成了大海里的泡泡,王子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她的去向,可是那依然是童话故事。 南非有一所华人学校最近很热门,因为里面有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年轻校长。很难讲年轻的妈妈们把小孩子送进学校是不是因为这点,但是很明显的是,来接送小孩的年轻妈妈频率陡然上升。 年轻的校长爱穿黑色的衬衣,弹一手非常好的钢琴,他的音乐课会有很多人来旁听,因为校长说音乐是幸福的根源。 学校里还有一名热门的语文老师,他爱讲童话故事,很多小孩子都说这位老师讲的童话故事要比书上看来的好听。 学校里举办了一个最受欢迎老师的评比,校长谦虚的表示不参加这次评比。某天,一名评委兴冲冲地将结果递给了校长,校长自信地接过,扫了一眼大吃一惊,问:「不应该是许安林老师的吗?怎么是Pavadi老师?」 评委不无遗憾地道:「因为很多家长不肯让学生把票投给许安林老师,说他对世界名著不太熟悉,在文学的修养上还有待提高。」 校长将修长的手指放在办公桌上无奈地对着,心里暗想:这可如何是好呢?昨晚他们已经提前庆祝过了,难得安林热情主动,令人销魂。 「你这个骗子!」 许安林老师怒气冲冲地在门口出现了,评委似乎对这幕已经司空见惯,神色自若地告辞出门去了。 校长大吃一惊,正在心想为什么许安林老师消息如此灵通,却听他喊道:「你为什么说小王子变成了人,带着小燕子去了南方?他明明是被人推倒了,小燕子也冻死了!」 校长对着老师怒气冲冲的脸,突然兴高采烈地道:「安林,你被评上最受欢迎的老师了!」 老师的脸立刻转怒为喜,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校长心里苦涩地想着将要付给Pavadi老师的代价。 老师从不想亲自去看童话故事,因为他心里明白只有校长告诉他的才是童话故事,每一个童话真实结局的得知,他都会愤怒,那是因为又一个童话故事消失了。 一根玉米沿着河岸走啊走啊,有人旁音道:「有一根玉米沿着河的右岸出发去寻找幸福……拜托你动一动,要表示怀疑的样子!」 玉米只好晃了晃脑袋,旁音又道:「怎么办呢?结果他发现原来狗熊在左岸……」 「安林……真的要在校庆表演这个节目哦?」 旁音又道:「不要乱动……怎么才能最快从右岸去左岸呢?」 一头熊飞快地跑到玉米身后,道:「转过来,转过来!」 玉米只好无奈地转过身,却看见狗熊咧着嘴在大笑,许安林的犬牙微微向前突起,大笑的时候会看上去有几分稚气,虽然可爱但他却不愿意大笑,只听他说:「原来只要一个转身,玉米就从右岸到了河的左岸,因为狗熊一直在他的身后!」「这是恐怖故事,安林!」玉米眨了眨眼,微笑道:「不过,我爱你,狗熊!」狗熊看着玉米,然后道:「我爱你,曾雨森!」 番外《王子与王子幸福的以后生活》完 番外:完美角度 读者小A觉得看不懂雨林,于是决定出发去采访雨林里的主角们,他一进剧场,就看一位长刘海,穿黑衬衣,赤着脚的男子,他非常激动地走去,星星眼地问:请问你是曾雨森吗? 那个男子抬起头来,笑道:不是啊! 小A吃了一惊,吃吃地道:你明明是曾雨森啊! 曾雨森微笑道:那你明明知道,为什幺还要问咧? 小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