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爽文剧情全崩了》作者:玖奏 文案: 妖祖琅瑶是男频龙傲天爽文《仙道尊途》中,人气最高的后宫。 传奇妖兽,实力强大,高贵冷艳。 - 平民出身的龙傲天男主,拳打各大仙门,脚踢嗜血魔头,红颜知己遍天下。 按书中剧情,沉睡万年的琅瑶喝了男主的血,从此一心一意协助男主飞升。 - 然而,到了琅瑶苏醒的那天—— 琅瑶:……我是谁? 失了忆还性情大变的琅瑶果断出走。 重生的原著龙傲天:? 带着系统为争夺龙傲天气运的穿书者:? 被琅瑶绑定成血库的某原著“魔头”:? - 不知不觉间,差不多魔改了整个原著剧情后,琅瑶准备功成身退。 某外表清俊温柔的魔头扣住琅瑶:咬了我这么多次,是不是该让我收点利息了? 琅瑶低头沉思了一阵,果断亲了上去。 “魔头”简松越:……是不是哪里反了。 - 路过的穿书者(瞳孔地震):??等等那谁?和那谁? 同样路过的重生龙傲天:谢邀,那是我前世后宫,和我曾经宿敌。 系统冷漠脸:[别问,问就是后宫天材地宝反派宿敌剧情,特么全崩了。] - 日常背锅“大魔头”x古灵精怪小妖兽 懒散随性实际纯情x不通人情三无直球 小别扭口嫌体正直x白切黑开口哽死人 隐性阴郁x明着搞事 简松越(迟简)x琅瑶(柳舒叶) - ◎食用指南 1.非升级流非一帆风顺爽文无敌流,男女主皆本土原生土著,女主身份是妖祖但不是龙傲天,没有满级砍脆皮怪的发展。系统如文案,在男配身上。一切为沙雕和剧情发展服务,1v1,he。 2.女主开场失忆失去修为,且性格偏软,失忆前后有一定性格变化(24章恢复记忆)。 3.41章女主越级/被压制,打架输了,她就是这么“弱”,接受不了的就不要看了球球了(脑仁儿疼),你糟心我也糟心。 4.大体轻松向,作者连带主角配角人均脑回路清奇。逻辑死,非正统仙侠私设如山。 5.第一次写仙侠,好像有那么些武侠味儿,下本尽力改进。 6.日常流水罗里吧嗦,慢热沙雕并不严谨;笑点不一不必勉强,水平有限有缘再见;去留随意无需告知,点叉关爱你我他,比心。 7.作话不定期投放各种沙雕ooc小剧场,尽量别错过~ 内容标签: 打脸 系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琅瑶(柳舒叶),简松越(迟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真的不干后宫和反派的事! 立意:探究蝴蝶效应,初始的多元化选择对不同结果造成的影响。 第1章 初醒 灵泽大陆之上,初元、北泽、东启三大国的交汇之处,是绵延数千里的蕴灵山脉。山脉几乎横跨了整片大陆,自然而然地将初元与北泽、东启割裂了开来。 据说蕴灵山脉实为龙脉,千万年来都灵气充足,蕴养着整片大陆。因而依托着蕴灵山脉,有着最丰富的资源与最强大的……修真者。 修真者,无论何时都是让灵泽大陆的普通百姓所仰望敬畏的存在。 蕴灵山脉之中,最神秘莫测与最危险诡谲的,定要属至高双子峰——灵衍山与灵毓山。这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除了修真者,历来都鲜少有人往来。 灵衍山巅好歹有着灵泽大陆最传奇的匠师聚集地——竹剑山庄。而灵毓山,不知出于何故,历来都一派安静,甚至是,逐渐被世人所遗忘。 介于种种缘由,极少有人知道,本就神秘莫测传说众多的灵毓山之中,有极其隐秘的洞穴存在。除了山洞本身的位置偏僻,那洞口更是被布下了重重的古老阵法,遮蔽着世人的视线,似是为了守护洞中之物。 山洞的范围极大,几乎掏空了灵毓山的半山腰,但洞穴里别无他物,只有层层叠叠的属于灵毓山的灰褐色岩石,以及石缝里顽强生长着的、不知已延续了多少代的无名杂草。 “滴答。” 不知从何处渗入的富含灵气的殷红血液,顺着洞中年岁悠久的干涸钟乳石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地,精准落在了山洞正中央的那片平坦石地上。 一滴,又一滴。 随着血量的增多,洞中飘散的灵气也越发充溢,而那片被不住滴落血液的平坦石地上,竟是逐渐地显出了一大块幽蓝色冰晶的轮廓。 那块被横放着的冰晶足有一人高,长度更是几近横跨整个山洞。 冰晶并不是纯净透明的,幽蓝的色泽影影绰绰,而其中包裹着的,是一个人。 一个,白裙的少女。 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之龄,但即使隔着幽蓝的半透明冰晶,也能看出她惊艳的五官轮廓。 但少女被封存束缚于冰晶之中,不知年岁,也许她早已离世,亦或许—— 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血滴依旧在继续下落,在冰晶显形后,便滴落在了冰晶之上,绽开一朵朵血色之花。殷红的血并未能染红冰晶表面,反而渗入了冰晶之中,顺着冰晶的脉络蜿蜒出不知名的花纹。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冰晶,又或者说冰晶中的少女,似乎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在一声轻响过后,整块冰晶都发出了强烈的湛蓝光芒。 那光让整个山洞都被照亮,甚至隐隐有突破洞口阵法的趋势。 光芒散尽后,冰晶中的少女,倏地睁开了双眼。 少女透过冰晶望着洞口,纯黑的眼中有几分茫然,她又望向周身的冰晶,但她只是稍稍的一动作,束缚着她的那块巨大幽蓝色冰晶便尽数碎裂了开来。 四肢无力的少女猛地摔倒在了地上,她努力地凝聚力量于左手手臂,艰难地支起了上半身,环顾打量着四周。 除了岩石与石缝杂草,此时的山洞之中倒还多了些杂物——曾经包裹少女的,已经完全碎裂散落一地的细碎冰晶。 又歇了一小会儿,少女恢复了些气力,她倚着墙,颇有些吃力地缓缓起身了。 雪一般纯白的纱裙由于少女的动作,本该沾了不少灰尘,但少女起身的那一瞬,长度垂至脚踝的纱裙依旧是纤尘不染。 少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抬手,想查看一番自己的衣裙,动作间,衣料如水涌动。 少女微微垂头,看着自己的衣袖。 显然,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衣服。 她也不是……一般……人…… 但。 她……是谁? 少女一手撑着墙,一手轻按着自己的前额,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一试图回想过去便头痛欲裂。 她……为什么,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更不记得自己的过去。 以及……自己为何会被冰封在这山洞之中。 山洞里很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阴冷。 山洞外是各种不明,极有可能是危机四伏。 少女不禁打了个寒战,她看着那个被藤蔓封闭得彻底的洞口,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要出去。 洞口被覆盖着密密麻麻的藤蔓,隐约间,还焕发出属于灵气的色泽。 少女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是个阵法,还是个等级不低的阵法,但……这该如何破除?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却发现那些肉眼所见的附着了重重灵符的藤蔓,在她手中并不存在,虚无而不可接触。 她亦感知不到丝毫本该有的属于藤蔓的触感。 少女眨了眨眼,索性一鼓作气,三步并两步,直接跨过了那层层的藤蔓—— …… 少女再度醒来的时候,她正平躺在一块巨石上,耳畔是潺潺的流水声。 她的眼皮无比沉重,沉重得只想一睡不醒。白茫茫的视野里,她隐约可见湛蓝的天空和偶尔飘拂到她视线范围内的柳枝。 少女此时仍对昏迷之前的险状心有余悸。 她,活下来了? 少女神情恍惚之际,察觉有外人的脚步声靠近。 “你醒了?”隐隐带着些微烦躁语气的磁性男性嗓音响起自少女头顶不远处响起。 少女撑起上半身,又飞快地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晰一些。 来人一身鸦青色的长衫,五官端正,眉眼俊朗深邃,眼角微微上挑,唇瓣紧抿,露出一个不大耐烦的弧度。一头墨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紫色发带在尾端稍稍束起,松散恣意,不羁但又并不显得轻浮。 “喂,小丫头,你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 迟简确实不大耐烦,他此行有事要做,却意外在这河边捡到了这么个昏迷的小姑娘,身上还有着不少的淤青和擦伤。 倘若同为修真者,迟简帮人包扎治疗过后也就干脆利落的走了。但这个小姑娘身上毫无修炼迹象,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而已,一个不好可能会病得更重。 向来只管救命不管后续的迟简迫不得已,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试着照顾人。 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孩儿。 迟简脸有些热。他只想等这小丫头醒来,而后便可以分道扬镳。 “……不是小丫头。”少女下意识地反驳着来人的这句话。虽然她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但在她印象里,她的年龄绝对算不上小。 迟简嗤笑了一声,倒也难得好脾气地应了:“行,不是小丫头,那你叫什么?” “我……”少女凝神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失落地垂眸,摇了摇头,“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她一醒来便是在不知名山洞里的一大块冰晶之中,鼓足勇气出了山洞,却又被迫直面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裂谷。 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却连想要折回山洞都做不到,那个原本的巨大洞穴,在她走出洞口的一瞬间,似乎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她怎么拉扯,那丛丛的巨大坚硬的藤蔓以及掩盖在背后的洞穴都再无动静,山洞似乎从未存在过。 正当她思索着如何离开的时候,山体却猛地剧烈震动了起来,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半悬在了空中,只来得及扯住原本山洞旁的一截枯枝。她下意识的尖叫出声吸引了外人,她看见两个头颅出现在了悬崖之上,但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只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与恶意。 他们这是要……杀她? 她下意识地手一抖,枯枝便瞬间断裂,随即坠入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裂谷。 再醒来,她便出现在了这不知名的溪边。 迟简探脉的时候并未察觉出少女除了表面的擦伤和淤青之外还有什么其余的伤势,这又只是个凡人罢了,一些属于修真者的手段他亦是不太方便施展。 迟简为少女诊脉之时并未察觉到除了那些外伤还有什么不对劲。 失忆…… 看着面前情绪低落的少女,迟简微微蹙眉。 “那……” “那我就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好了。”不等迟简开口,少女便又重新振作了精神,她说到做到,当即开始低头思索起来。 她……她该叫什么呢…… 毫无头绪的少女下意识地开始打量着河边的景物,潺潺流水,灰色巨石,以及……她身侧的高大垂柳。 “我想好了,我就叫柳舒叶!” 一小会儿后,少女认真地敲定了主意。 听言,面前的青年眼底蕴着几分浅淡笑意,但又突然滞住了。 “你怎么了?”察觉到青年这一微妙变化的柳舒叶歪了歪头。 迟简又看了柳舒叶一眼:“你是……根据这棵柳树取名的?”他指了指就在柳舒叶身后的高大垂柳。 柳舒叶点头:“毕竟这里除了水就是石头和杂草了啊,其实如果有花的话……” “那你……认识这是什么吗?”迟简强行打断了柳舒叶的话,手指向了柳树旁的那一簇尚未到花期,却已是相当枝叶繁茂的牡丹。 柳舒叶盯了那簇不知名草叶小片刻,认真地冲着迟简摇头。 “噢,”迟简面无表情地感叹,“那真是太好了。” 柳舒叶:????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琅瑶:我的名字曾经离“红牡丹”只有一步之遥(叹气 新文求收藏~ 接档无限流《噩梦禁止域[无限]》和预收仙侠《魔头人设不能崩[穿书]》也求个收藏~ 第2章 小憩 虽然柳舒叶满脸都是茫然不解,但迟简显然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柳舒叶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巡梭,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小……柳舒叶姑娘,你现在能够站起来正常行走了吗?” 闻言,柳舒叶也就尝试着站立,但她刚一脱离自己扶着的那截柳树主干,便脚下一软,无法自控地失去平衡向一旁歪去。 迟简虽然拧着眉,但也还是眼疾手快地自怀里抽出一把折扇,以扇柄在柳舒叶背后轻托了一下。 柳舒叶重新扶着柳树站定,好奇地打量着迟简手中的那把看上去相当精致的纸质折扇。 “看什么呢?”迟简瞥了琅瑶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折扇,再度放入袖中,“既然你醒了,那我也就可以离开了……” 迟简转身的同时,柳舒叶下意识地就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迟简没什么表情地扭头。 “我……”柳舒叶却是顿住了,她……她想干什么呢? 不论如何,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要跟上,必须跟上。柳舒叶心底的声音这么说着。 “嗯?”面前的青年眼眸半阖,又以鼻音地问了一声,带着几分懒散的意味。 “……你要去哪?”柳舒叶问道。 “我?”迟简眯了眯眼,“与你何干?” 也是……柳舒叶心情低落了几分,但……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说着,一阵风吹来,柳舒叶的眼眶迎着风莫名酸涩,她不得不多眨了几次眼以缓解那种刺激感,眼角处还被带出了一点水汽。 “停停停……”迟简却是突然烦躁地偏头,似乎是暗自思索了一阵,“离这儿五里的距离有个小镇,镇上有客栈,先带你去那儿?” “好。”柳舒叶抬手拭去眼角的水汽,觉得自己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啧,”迟简眉头紧锁,“你自己能走吗?” 显然是不能,柳舒叶摇头,眼珠骨碌一转,随即向着迟简张开双臂,看上去乖乖巧巧:“抱。” “……” 迟简拧着眉打量了柳舒叶好一会儿,还是轻叹了口气,上前,一躬身,一把将柳舒叶给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就像扛了个大·麻袋。 柳舒叶:?!??!? 视线猛地被拔高的柳舒叶挣扎了几下,但她又突然闻到了一阵诱人至极的香气,不知从何处传来。这香气让她安静了下来,只想专心寻找香味的源头。 “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了柳舒叶的举动,迟简抬眸,随口问道。 “唔……我闻到了好香的味道……”柳舒叶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答道。 “就快到小镇了,别急。”迟简收回视线,随口接话道。 “我不是……”真不是饿了啊…… “哎客官您打尖儿还是住店?”一到镇上的客栈,店小二便笑脸相迎,热情招呼着。 “要一间上房,清净些的。”迟简淡淡地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大锭银子,随手放在了身侧的桌面上。 “好咧!”店小二笑得更灿烂了,将两人引至客栈二楼。 迟简吩咐的热水和女性衣物也很快被送上,瞅着柳舒叶进了上房后,迟简表示自己去周边转转。 柳舒叶进了房间,一番洗漱过后,柳舒叶看着那放置在一旁的崭新衣物,陷入了沉默。 她对于自己初醒时就穿着的那件裙子有着极强的熟悉感,无师自通地就下意识脱了下来。但,这衣服,要怎么穿…… 柳舒叶茫然至极,敲门声再次响起。 “柳舒叶姑娘?” 隔着门,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沉闷,不过柳舒叶还是听出了来人是谁。 “……在。”柳舒叶垂头丧气地应声。 “你还没好?”迟简有些不解,普通人再怎么爱干净也不该泡得这般久才是,更何况他已经告诫过柳舒叶她的那些擦伤之处不得长时间接触水。 “我,我不会穿这衣服……”柳舒叶木着脸回道。 门外那人似乎也被自己的这举动给惊着了,半晌未曾开口。 “……稍等片刻。”这么一句话过后,柳舒叶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 迟简快步下了楼,走至客栈门口,捞起刚来替班的一个身形瘦小的店小二:“你,上去协助楼上三房的小姑娘换身衣服。”迟简暗自控制了音量,恰好能够让店小二一人听得清楚。 面容清秀的店小二瞪大了眼:“但客官我……” “女的。”迟简轻轻松松点破了店小二的真实性别。 店小二眼里的惊讶更甚:“你为什么知道我是女的!” “……你如何才觉得我看不出你是女的。”迟简开始反思自己这趟出行前是不是逆了什么风水,诸事不宜。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店小二的脸都拧成了苦瓜相,小声吐槽着。 “你说什么?”迟简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店小二忙不迭摇头,挣脱迟简飞快地跑上了二楼,“客官我马上就到咧——” …… 灵毓山之下,环山江旁,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分头行动,埋身于水中,并毫不心疼地大放灵气。 展映行搜寻了一阵,又防备地扭头瞥了一眼距他足有数十丈之远的叶涯。 虽说他们二人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暂时达成了和解,但叶涯在半个时辰之前尚与自己誓不两立,展映行无论如何都无法安下心来。 察觉到展映行的注视,一身黑衣的叶涯面色冷淡地回头:“看我又有何用,还不快继续找。” 展映行冷笑了一声:“若不是你非要与我在灵毓山之巅起争执,那个姑娘会掉下去吗?” 叶涯则完全无视了展映行的挑衅,继续在灵毓山之下的江中摸索着。 看着叶涯那淡定如常的脸,展映行咬了咬牙,不由得再次回想起半个时辰前—— “阁下!我与你该无冤无仇,为何如此痛下杀手!”展映行竭力避开了来自叶涯的又一轮灵气攻势,英俊的脸上带着薄怒,棕色的瞳孔不断往视野范围的左上方瞥去,似是在暗自思考着什么。 离他不过三丈距离的与他对招的叶涯并不言语,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曾将展映行放在眼里,漆黑的眼里无波无澜。 此时的两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些伤,血一滴一滴地顺着伤口流出,滴落在了地面上,浸润了泥土和草叶,又或者,向着更深处而去。 “我们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误会,不如先冷静下来商讨一番可好?” 话是这么说,展映行持刀的动作却也丝毫未曾松懈,时刻戒备着叶涯。 展映行没想明白,明明他已经预先抢占了叶涯的不少机缘,他至今的修为却依旧与叶涯一致,皆为筑基中期。 两人年岁相近,修为相仿,均束发之年便成功筑基,且以天资来看,都大概率在数十年之内便能结丹,无论是谁都不得不称赞一句少年天才,这般对打之下,显然只会沦落为一场两败俱伤的持久战。 叶涯始终未曾开口,自与展映行在这灵毓之巅相遇起,他便一言不发。他只是握紧了手中长剑,再次向着展映行攻来。 没能得到对方的回答,对方甚至进一步加快了攻势,展映行眼底一暗,再不掩饰自己面上凶戾的阴沉之色,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开始试图召唤自己的底牌之一。 叶涯似有所觉,在展映行动作的同时,他锋芒毕露的剑锋之上亦迅速闪过一道灼眼的白光—— “轰隆隆——” 两股并不同属但同样强大灵气的正面碰撞带起了汹涌的气浪,灵毓山上的无数草叶都被这力道带得尽数折腰,漫天飞沙狂舞,模糊了对峙二人的视线。 叶涯与展映行皆被这气浪带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就在两人都打算再次发起攻势之时,灵毓山唯一的那处断崖下似乎隐隐传来了响动。 “啊——” 这个声音! 两人都反应迅速地赶至断崖边。断崖之下,白裙的少女正面色苍白地悬挂在半空中,只余一只手拽着一截枯枝,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见着那少女的模样,叶涯和展映行皆是脸色大变,但还未等两人去尝试救援,枯枝已应声断裂! 两人齐齐地向崖下扑去,但刚一企及少女曾站立的位置,两个人便被一阵可怕的灵气所重创反弹,直至被弹回了蕴灵山之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继续向深不见底的崖下坠去。 “混蛋!”一直保持着极度冷静的叶涯此时面色阴沉如水,眼中杀气四溢,看上去恨不得立即将展映行斩于此地。 “你再跟我这么打下去又有什么用!”面对着叶涯越发狠戾的招式,展映行的前额处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一边躲避叶涯的连招,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倒不如先去找那个掉下悬崖的姑娘!” 闻言,叶涯陡然收了剑,头也不回地快步向下山的唯一那条路走去。 “下次见面,定是你死我活之势!” 展映行听到了来自叶涯迟来的狠话,禁不住眉心直跳。 叶涯居然这个时候就已经认识琅瑶了?以及,叶涯与他这具身体的前身似乎有着不小的仇恨?为何书中从未提及过! 但很显然,无人能回答他。 思绪回神,展映行欲继续寻找琅瑶,但同一时间,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无机质的冰冷机械音。 [检测到简松越动向,是否查看。] 展映行一愣,又悄悄看了一眼叶涯,而后暗地里一挥手,凭空召出一块明显不属于这个仙侠世界的半透明高科技质感屏幕,选择了确认键。 作者有话要说:不负责任ooc小剧场 简松越:抱是不可能抱的,这辈子也不可能的,泡妹子又不会,只有等着琅瑶投怀送抱才可能脱单这样子 第3章 遇袭 被店小二所拯救了的柳舒叶打开了房间的门,招招手示意迟简进来。 在房里的时候,柳舒叶通过铜镜看清了自己那张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脸。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还是暂且被动接受了自己似乎真的很小这件事。 “谢谢姐姐和哥哥!”柳舒叶笑容可掬地道谢。 “柳……柳舒叶姑娘,你说哥哥……”被称为哥哥的迟简看上去相当纠结。 “因为哥哥你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啊。”柳舒叶的语气听上去相当委屈,眼眸深处却是隐隐有几分狡诈意味。 “……是我的失误,”迟简挑眉,微颔首,以食指沾了些茶水,随手在桌案上写道,“我名迟简。” 柳舒叶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她又扭头看向若有所思状的店小二:“姐姐你呢?” 店小二知道自己不交代的话八成也不好脱身,她亦沾了点茶水,还一边嘱咐道:“我的名字有些忌讳,看一眼便是,千万别念出声。” 但在店小二叮嘱的同时,并未听清店小二话语具体内容的柳舒叶就已经好奇地看着字迹开了口:“白……王京?” 店小二手一抖。 柳舒叶的眼中仍是一派纯良。 “不……对,对对,白王京,我叫白王京。”白王京哦不白琼表情奇异地强行连连点头,连强颜欢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柳舒叶注意到,在她念出“白王京”三个字的同时,迟简似乎不经意地抬眸看了店小二一眼。 白琼思绪回神,倏地又警惕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你们究竟怎么看出我是女人的!” 起先被迟简乍一点破她有些昏了头脑,但她后来反应过来自己隐匿过的性别应该是并不能被一般人所察觉的,医者也一样。 等等,白琼微眯着眼打量着看似修为不过筑基初期的高大俊朗男子,但如果真是她想的那个人的话…… 迟简眼睑微垂:“我……” “但如果是迟公子的话,我还是信任的。”白琼定定地看着迟简,有几个字特地加了重心。 迟简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白琼果不其然地松了口气,又扭头看向柳舒叶。 “因为……迟简哥哥……他也不可能另外叫个男人过来帮我换衣服吧?倘若这般我宁愿让迟简哥哥亲自来换。”柳舒叶眨了眨眼,满脸的纯良无辜。 正端着桌上一杯冷茶轻抿的迟简险些被呛住。 店小二也尴尬一笑,她今天估计受惊过度,完全没什么正常思维了。 …… 在柳舒叶洗漱完而后又大吃了一顿后,迟简打算离开这个名为云杨的小镇了。 “那我呢?”柳舒叶有些闷闷地扯了扯迟简的衣袖。 “云杨镇大小也是个交通要地,要不……你就暂且先在云杨镇住下?也许有朝一日你能再度见到你的家人或是相识的人,又或者重新想起过去。”迟简随口说道,“银两之类我可以……” 柳舒叶坚决摇头,细白的手指紧抓着迟简的袖口不放,示意一定要跟着他。 柳舒叶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要跟着迟简。就算不是因为直觉,她也并不想就这么离开这个人。 “别闹。”迟简低声道,声音微哑,带着几分无奈。 “不要丢下我……”柳舒叶抿着嘴,巴巴地望着迟简,瞬间就红了眼眶,一副强忍的委屈的小模样。 ……迟简开始头痛自己为何这般多事,居然捡了这么个小麻烦回来,但偏偏又是个懵懵懂懂还爱哭的凡人小孩儿。 “别哭别哭……跟,跟段时间也行吧。”思索再三,迟简叹了口气,还是应下了。 被安抚住的柳舒叶瞬间就止住了哭势,虽然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白琼站在一旁,人都看傻了。 她若有若无地用眼角余光瞅着柳舒叶背在身后的那只用力反拧着自己手臂的手,只觉得自己真的弱爆了。 “那你跟着我能干什么?”迟简扯下柳舒叶拽着他衣袖的那只手,面上突然带了几分调侃意味。 “我能……”柳舒叶依言努力思索着,但她确实失了忆,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思索之时,柳舒叶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客栈内布景之间来回游移着,而后她的视线在隔壁桌正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樵夫们面前停住了。 她似乎…… “……你能吃。”身旁迟简却是突然这么说着,柳舒叶扭头,眼见着迟简一脸无奈地摇着头,转身去了柜台。 “我……”背对着迟简的柳舒叶嘴角抽了抽,她真不是…… 但是吧,偶尔当个彻彻底底的孩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在收获一整只肥美的烧鸡后,柳舒叶这么想着。 整顿好后,柳舒叶用一只手拿着被包好的烧鸡,另一只手则在迟简百般嫌弃与暗自隐忍的目光里暗自笑眯眯地倔强拽着青年的衣袖,还蹭了对方一袖口的油。 目送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远去,白琼只觉得好笑。 真是……有趣的两个人啊。 但还没等白琼再度回到柜台旁,猛地一阵地动山摇,让不少客人都险些摔倒。 白琼稳住了身形,但随即就是一声更剧烈的虎啸声,让人一阵头疼耳鸣。 白琼脸色倏地一白,倏地扭头。 “那个方向——” …… 云杨镇外不远处,本高高兴兴一手烧鸡一手迟简的柳舒叶突然莫名感觉到了一股饱含恶意与嗜血意味的气息,那气息让她周身寒毛直立。 她当机立断地抬头看向迟简,面色凝重:“迟简——” “柳舒叶,站到我后面。”几乎同一时间,迟简伸手将柳舒叶拉到了身后。 “有东西过来了……”看着青年的背景,柳舒叶抿了抿唇,踮起脚,在迟简耳畔小声说道。 迟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亦察觉到了。 柳舒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那来势汹汹的妖兽已经—— “吼——” 那是一头足有一人高的巨大虎型妖兽,双目赤红,牙齿尖锐至极,同样锋利的巨大前爪上还隐隐带了不少血迹,似乎经历过一场打斗。 巨虎血红的眼盯着柳舒叶和迟简,伸出舌头舔了舔同样沾着殷红血水的锐利虎牙,又冲着面前的两人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巨虎的嘶吼带起了一阵汹涌的气浪,霎时间,漫天飞沙走石,一派狼藉。 柳舒叶躲在迟简背后,以手捂住口鼻:“好臭……” 听言,迟简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小丫头,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吗?这可是一头半只脚踏入了金丹期的妖兽,待丹田内的妖丹大成,便得以化为人形。” “啊?”听了迟简的话,柳舒叶相当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什么是金丹期……” 青年默了片刻,正欲张嘴,而对面的巨虎似乎见嘶吼对他们二人无效,恼怒地以爪子在地上略微一按,而后冲着两人猛地一扑。 迟简反应迅速地单手拦腰抱住柳舒叶,自原地一跃而起,险险避开了巨虎。 巨虎反应迅速,扑空后就地一滚,反身再次扑来。 此时的迟简已连着退了有数丈之远。 柳舒叶被迟简安置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后,青年还小心叮嘱着:“别出声。” “迟简……”柳舒叶担忧地看着面前半蹲身的青年,“你千万要小心……” 柳舒叶心中有着不太好的预感,但她仔细去探究那忽而出现的预兆,又只是一片混沌而已。 迟简一怔,随即嘴角微勾。 “放心。” 柳舒叶眼见着迟简自袖中取出了在河边曾被用以扶她的那柄折扇,倏地展开。 月白色的锦缎扇面,其上空无一物,在这明媚的日光之下似乎隐隐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柳舒叶眨了眨眼,光芒却又消失不见了。 “照顾好自己。”青年起身,转身飞向了巨虎。 一人一虎就这么对峙着,巨虎似乎感知到了自青年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威胁气息,有些踌躇。 柳舒叶担忧地自巨石后探出头来,她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严重了…… 迟简站在原地未曾动弹,柳舒叶却是意外地瞧见了迟简整个人都渐渐被笼罩在了不明的白色光雾之中。 那是……什么? 还未等柳舒叶想明白,她突然又见着迟简周身光雾被不明黑气迅速缠绕而上,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白色光雾便尽数破碎开来,迟简也一声闷哼,单膝跪地。 “迟简——”发觉青年面上也飞速遍布了莫名紫红色纹路的柳舒叶失声尖叫着。 僵在原地的迟简似乎被这一声所惊醒,他抬手,向着巨虎用力挥动折扇。 柳舒叶眼见着一道与那破碎光雾如出一辙的气流自折扇发出,却没能准确击中巨虎致命部位,只是重创了它的一条腿,并将巨虎打飞了有数丈之远。 被击飞的巨虎再度起身,蜷起被迟简伤得半残的那条腿,越发恼怒,再度大吼了一声,一时间似乎整片大地都在震动。 发出那么一道气浪之后,迟简便在原地低垂着头,似乎再无反应,柳舒叶只见他依稀起伏的胸膛。 巨虎似乎亦察觉了迟简的不对劲,鼓足气势再度向着青年扑来。 察觉巨虎动作的一瞬间,柳舒叶下意识地径直向着迟简冲去。 不住地喘着粗气的迟简刚一费力地抬起头,朦胧一片的眼前就意外地闪现了一道青衣的人影。 那是…… “柳舒叶——” 作者有话要说:白琼:自我说服(1/1)达成 不负责任ooc小剧场 简松越从衣袖掏折扇 简松越从衣袖掏银子 简松越从衣袖掏女装和烧鸡……(顿住)不是,这个真没有 琅瑶:盯—— 简松越:真没有!(暴躁) 柳·就算失了忆·也依旧·白切黑·舒叶 第4章 伤势 柳舒叶冲过去挡在迟简身前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其实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迟简不能就这么死去,绝对不能。 但就在柳舒叶试图以己身拦住巨虎的同时,她觉得自己的脑海中突然莫名一阵清爽的凉意,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分外清醒。 在场无人注意到,柳舒叶被刘海半掩的前额处,意外地闪烁过一瞬间的蓝光,映出了一朵蓝色九瓣莲的花纹。 本来已准备好等死、至少是重伤的柳舒叶双眼紧闭,却迟迟未能感受到痛楚的降临,更甚者,似乎连原本该近在眼前的来自巨虎的气息也都莫名一同远去了。 柳舒叶再睁眼的时候,发现眼前意外的空无一物。 虎型妖兽,不见了? 还没等柳舒叶想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又闻到了那诱人至极的熟悉香味,似乎就近在咫尺,且比先前更加浓郁。 “柳舒叶!柳舒叶?” 迟简的目力已经完全丧失了,眼中一片漆黑,连那道青色的人影也再看不清晰,但他这次居然同时也听不到了,耳中没有虎啸,更没有柳舒叶的声音。 迟简现在体内灵气一片紊乱,连神识外放都做不到,真真切切地完全失明了。 “迟……简……” 全然的黑暗之中,迟简似乎突然有了什么幻听的症状,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声喊了一句。 “柳舒叶?” 柳舒叶正强忍着扑上去啃咬迟简脖颈的欲望。 她终于察觉到那不断勾着她的香味来源于何处了,尽管每每靠近迟简她就会隐约间再次闻到,只是不太明显,让她一直以为只是错觉而已。 而此时面前的迟简不知为何,身上的诱人香味居然越发扩散了开来。 尤其脖颈处,那薄薄皮肤下……好诱人……她好想…… 听闻柳舒叶的响动,双目无神的迟简微微蹙眉,声音放大了些:“柳舒叶?你还好吗?回答我?” “嗯……”柳舒叶强忍着直接扑上去的欲望,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面前的迟简却是越发眉头紧蹙,更是向前伸出了手,似乎是试图为柳舒叶把脉。 迟简触及柳舒叶手臂的一瞬间,柳舒叶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对不起我忍不住了!”黑暗之中的迟简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一具柔软的少女身躯便直直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埋进了他的脖颈处。 “等等,柳……唔!”迟简阻拦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少女尖锐的小虎牙便扎进了他脖颈处的皮肤,直至血肉之中。 迟简只是闷哼了一声。 …… 白琼刚一察觉到那来势汹汹威压的时候,就迅速冲向了镇外,但她赶到那处的时候,并不见妖兽的身影。 反而是…… “卧槽——” 几近破音的女性尖叫声让一直被柳舒叶摁着吸血的迟简恢复了几分神志,但他依旧未能恢复目力,甚至身体虚弱得几乎动弹不得。 “白王……” “我还是个孩子!”白琼以手捂面,背对着两人,神识也完全收好,内心只想感叹光天化日之下他俩居然就这么—— 仙侠世界这么奔放开明的吗! “白王京姑娘……”迟简喊出第二声的同时,白琼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 白琼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果断转身,凑上前后她才察觉到被柳舒叶所挡住的迟简脖颈至胸前的大片鲜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迟简?柳舒叶?你们……” “先别管……快把柳舒叶……”迟简此时脸上的紫黑纹路已尽数褪去,只有脖颈处还隐约可见,而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又是毒发又是被吸血,他完全无力脱身。 白琼一记手刀砍在俨然已陷入某种混沌境地的柳舒叶后脖颈处,而后把人给稍稍带开。把柳舒叶背在背上后,白琼有些担忧地看向迟简:“迟公子你……” “无碍,”迟简缓缓摇头,又喘了几口气,右手微微动了动,而后自衣袖里滚出了一个小瓷瓶,在白琼尚未看清楚之前他便摸索着从瓶中取出一粒丹药放入了口里,随即开始在原地调息。 白琼一时也没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索性就这么背着陷入昏迷的柳舒叶在原地等待迟简恢复。 迟简也并未调息太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罢了。 青年再度睁眼,看上去精神好了些许,只是双目依旧无神。 “迟公子你们这是……”白琼拧着眉。 “我和柳舒叶被一只筑基大圆满的虎型妖兽给袭击了,我毒发失明,那只妖兽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迟简半阖着眼,有气无力地简略解释了事情的前半部分。 “迟公子你这毒看上去真的不轻啊,”白琼调整了一下背上柳舒叶的姿势,打量着迟简脖颈处残留着的几道紫黑色纹路,“就连你——身为迟公子的你都是无解的吗?” 迟简微颔首:“叫我迟简便是,我这些年……咳咳,一直在找寻用以制作解药的材料。” “那刚才柳姑娘是……”白琼刚抵达的时候意外地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凑近了才发现柳舒叶正埋在迟简脖子那儿吸血。 白琼背上的柳舒叶突然叮咛了一声,似乎是即将要苏醒过来。 “她方才似乎受了某些刺激,情况还不明,先别告诉她……咳咳……”迟简又重重地咳了几声,面色越发苍白。 迟简咳得太过撕心裂肺,让白琼也有些不忍:“放心我不会说的,你先休息会儿吧。” 闻言,迟简只是单手支着背后的石块,缓缓起身了:“我毒发期确实是这样的身体,无碍。” 白琼嘴角抽了抽,显然并不认同迟简的轻描淡写。 但在迟简未察觉到的时刻,白琼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面色凝重了几分。 搭在白琼肩上的属于柳舒叶的一只手动了动,白琼有所觉,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半睁的蓝色眼睛。 “嘶……”白琼没抑制住自己的抽气声。 “怎么了?”迟简问道。 尽管恢复了些,但他现在眼中只有物体大概的轮廓,具体细节依旧看不清楚。 “柳舒叶她她她,她眼睛……”白琼结结巴巴地说道。 昏迷了一会儿怎么连眼睛颜色也一起变了啊?明明半个时辰之前还是纯黑的啊! 迟简眉头紧锁:“柳舒叶眼睛怎么了?” “白王京姐姐?”柳舒叶眼前亦是一片朦胧,意识也仍有些混沌,她并未听清白琼具体在说些什么,但还是轻唤了一声,“你怎么来了啊?” “……”白琼突然开始后悔没给自己取个好听点儿的化名了。 白琼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柳舒叶的脸颊:“柳舒叶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柳舒叶摇了摇头,任由白琼动作。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的语气听上去都很焦虑。 没能得到白琼回应的迟简抿了抿唇,将体内刚平复了稍许的灵气聚集了起来,神识外放。 “看清”柳舒叶瞳色的一瞬,迟简也是一怔。 但就在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同一时间,柳舒叶眼中的蓝色竟渐渐褪去了,重新恢复了纯黑的色泽。 柳舒叶视野在瞬间就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她用力地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而后有些诧异地看向莫名变了脸色的迟简:“迟简……哥哥?你还好吗?” 又一次被称之为哥哥的迟简不由得伸手摁了摁眉心。 “柳舒叶,你叫我哥哥真的不太合适……” “那就阿简吧。”柳舒叶非常善于顺杆爬,她果断截住了迟简的话头,“我也觉得'迟简哥哥'四个字太长了,并且,我们应该能算是……朋友了?” “……”柳舒叶语速太快以至于迟简霎时没能反应过来。 “你不反对就是默认了!”柳舒叶笑眯眯地拍了拍手,一锤定音。 “……”迟简只觉得自己脑仁突突地跳。 目睹了柳舒叶又一次让迟简无话可说全程现场的白琼一阵瞠目结舌。 又在原地修整了一番后,简单分析境况却还是一无所获后,迟简和柳舒叶决定暂时先放下这件事,打算再度动身了。 “迟公子啊不迟简,你们要去哪儿啊?”原地扭捏了一番后,白琼还是巴巴地开了口。 迟简正在为柳舒叶重新处理手腕上的几条由于方才激烈动作而导致开裂了的比较严重的划伤:“迟某要去竹剑山庄。” 柳舒叶倒是无所谓,因为她压根就不清楚这个地名是指的哪儿。 白琼眼珠骨碌一转:“咳……其实我啊,也要去竹剑山庄,不如同行?” 迟简微微垂眸:“白王京姑娘的店小二身份不需要了?” “咳,咳咳,”白琼又是连连轻咳了好几声,“其实吧,我这店小二也只是体验生活罢了,体会世间百态,有所顿悟才能更有修炼之心嘛……” 白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但面前两人迟迟不回话,只是盯着她,她不由得开始后脑勺直冒汗。 “怎,怎么……” 迟简收回视线,无谓地耸了耸肩:“白王京姑娘请自便。” “欢迎白王京姐姐加入哦。”柳舒叶笑盈盈地说道,她觉得自己着实相当真情实感地在代入当孩子的身份了。 白琼听着两人一句一个白王京,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咳……”实在忍受不住了的白琼欲哭无泪地抬手,解开了她为自己下的化形法术,露出一张清雅柔和气质温柔的美人脸,“我能不能……换个称呼?” “白王京姐姐你不是说你的名字有忌讳嘛?” “……我的全名确实有忌讳,所以,就叫我……琼姐吧。” “琼,姐?”迟简淡淡地逐字念着,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与迟简的视线对上了的白琼却是莫名一激灵。 “不不不还是琼妹吧,琼妹,琼妹挺好的,真的。” 求生欲极强的白琼又一次强颜欢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简松越(冷笑):明明说好的我是“魔头”男主,摆明了有高武力值,然而开场还没打一半就是毒发,还得靠妹子来救,现在还虚弱着 玖:越崽啊,你最大的外挂当然就是主角光环了啊,不是主角你当场就已经gg了(语重心长) 第5章 夜谈 夜已深,残月半隐于云中,星子亦稀疏,零零散散遍布天际,大地之上一片昏暗。 蕴灵山脉的至高双子峰之一灵衍山之上,此时也是一派静谧。 似乎万事万物都已陷入了甘甜的梦境之中。 而灵衍山上的竹剑山庄内,用以待客的一间厢房门口,却是依旧亮着灯。 “你能看清我的灵气?”迟简诧异地看着门口处站着的柳舒叶。 柳舒叶迟疑着点头:“如果你是说与巨虎搏斗之时,你身上的白色光雾的话。” 迟简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是……有什么问题吗?”失了忆的柳舒叶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迟简叹了口气。 “柳舒叶,你记得,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 柳舒叶有些懵懂地点头:“这是什么很罕见的能力吗?” “一般而言,修真者都仅仅只是能感知到灵气波动而已,具象到人眼可见都是极高修为的修真者,将灵气运用到极致的情况。” “所以阿简你灵气这么浓郁的啊!”柳舒叶一拍手。 “……不是,”迟简摁了摁眉心,“但就算人为具象化灵气也只会是片刻时间,不会太长久。而柳舒叶你说你从我与巨虎对峙的一开始就看见了我的灵气?” “嗯,”柳舒叶点头,仔细回忆着,“只不过……中途我有看见你的白色光雾被一缕黑气给缠上了,然后你的灵气就碎了,紧接着你就一脸痛苦地跪地上了……” 迟简若有所思。 “所以那黑气又是什么?”柳舒叶直直地看着迟简。 “别太担心,那只是我毒发了而已。”迟简看上去并不太想多提。 迟简已经跟柳舒叶简单解释过了自己体内带着毒,而与巨虎缠斗之时是他意外毒发了。他也为那天莫名吸了他不少血的柳舒叶检查过,却发现一切如常,柳舒叶甚至还……莫名精神了些。 “所以柳舒叶,这能力太过罕有,你作为一个普通人,千万不能将这件事随便透露出去,知道了吗?”迟简叮嘱道。 柳舒叶不甚在意地点着头。 她怎么会告诉其他人呢?她认识的不过一个迟简,一个琼妹而已。 “行了,已经很晚了,快回房休息吧,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睡可长不高。”迟简对着大晚上来敲门的柳舒叶下了逐客令。 “哎哎哎!”柳舒叶紧紧地扳着门,不让迟简动手。 感知着柳舒叶的力度,迟简有些意外地一挑眉。 “怎么了?” “明明是阿简你的事啊,你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样子?”见对方松了手,柳舒叶也就再度站定,“我本来想找你谈谈,然后这几天一直没时间。” 迟简微微拧眉,低低应声道:“你看出来了?” 柳舒叶点头。 那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她真的担忧迟简是不是好几天没睡好了。 前几日一直在赶路,柳舒叶也就不方便打扰。 而今晚,两人抵达了竹剑山庄。 虽然琼妹——白琼说是说要跟随柳舒叶和迟简一同前往竹剑山庄,但在半路上白琼似乎收到了什么讯息,匆匆忙忙率先开溜了,只说在竹剑山庄汇合。 而在抵达了竹剑山庄之后,两人不但没见着白琼,就连竹剑山庄的庄主林致兴居然也不在。 两人也就在庄内管家的安排下,在竹剑山庄的厢房暂住一晚。 “所以今晚有空了,来聊聊呗。” 相当理直气壮地说完后,柳舒叶拉着门,似乎打算直接进入。 迟简无奈地闭了眼,从反方向抵着门,制住柳舒叶的动作:“柳舒叶,你作为一个女孩子,不该这么随便让陌生男人跟你共处一室,太危险了。” 柳舒叶扒拉着门,语气笃定:“但我知道阿简你是个好人啊。” 青年似乎被莫名哽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在原地僵持了片刻,青年悠长的一声叹息过后,迟简与柳舒叶,一同消失在了客房门口。 被迟简带着厢房的屋顶处坐下后,柳舒叶看着迟简从衣袖里…… 掏出来了一件宽大的白色外衫,把她整个人给团吧团吧一把包裹住。 柳舒叶没吱声,只是眨了眨眼。 迟简的眸光闪烁不定,似是在斟酌着如何言语。 “阿简你……是忘了要说什么吗?”等了有好一会儿,柳舒叶迟疑地小心翼翼道。 “……不是,”迟简嘴角抽了抽,“我还是直说吧。” “柳舒叶,你不觉得,在云杨镇的那天,你行事太过冲动了些吗?”迟简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地看着柳舒叶。 “严格来说,我们那时才不过相识第一天罢了,你没有理由、更没有必要为了我去挡妖兽。” “你只是个普通小孩儿,还失了忆,那日的情况尚未明晰,好歹是没出什么大事,但万一你出事了呢?” 很快,迟简就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准确来说,你太过天真、太过对人不设防了,从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便是如此。” “我对你并无所图,权当照顾孩子了,但万一碰到心怀不轨之辈,你该如何?” “不是小孩儿。”柳舒叶拧着眉反驳。 “……行行行不是小孩儿,”迟简看上去又被噎了一下,“总而言之,柳舒叶,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还未等柳舒叶接话,迟简继续说道:“你这般行事冲动能收获什么呢?遇事你该以护住自己为主,尤其在遇到危险的时候……” 迟简觉得自己已经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来对柳舒叶循循善诱。 柳舒叶却是倔强地摇着头,反驳着:“阿简你那天还不是一样没能护住自己,差点就没命了。” 面前青年看上去又一次说不出话了。 “……我不是,我那是意外,我知道自己不会出事,但你不一样……”良久,迟简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我不会出事!”柳舒叶心中突然莫名憋着一股气,“我还知道,如果我不冲上去一定会后悔的!” ……许久不曾有人敢这般对迟简说话了,迟简眼眸微眯,眼底多了几分危险诡谲的意味,看上去戾气十足:“柳舒叶!” 柳舒叶内心一咯噔,转而果断改变策略,大喊:“迟简是个——大混蛋!” 说着,她猛地一扭头,看着身后:“琼妹!” 今晚刚到竹剑山庄的才隐匿在暗处不久的白琼不觉一声“草”。 她是个金丹啊!金丹啊!金丹大圆满啊!尽管还不那么熟练但她怎么在柳舒叶面前跟个普通人一样,什么都藏不住啊?究竟谁才是修真者啊! 但柳舒叶喊的这一声她也懂,她冲着面无表情的迟简尴尬一笑,而后轻巧地飞身至柳舒叶身旁,果断把被裹在白衫里的柳舒叶给一把抱下了屋顶,再不回头。 其实白琼也奇怪,她堂堂一个金丹大圆满修士,偶尔与迟简对视上的时候居然都会内心发怵。 这难道就是主…… 被白琼带下来的柳舒叶突然把头埋在了白琼脖颈处,不肯动弹。 “柳姑娘?柳姑娘?”白琼轻轻拍了拍柳舒叶的肩。 “不要这么叫我啦!”柳舒叶瓮声瓮气地说道,声音闷闷的。 白琼静默了片刻。 “舒舒?小叶子?小叶儿?” 听着白琼这么唤她,柳舒叶只觉得心底更委屈了。 她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混乱的苏醒过后,遇到的第一个帮助她的人就是迟简。且不论其他,就算只是普通朋友,她也真的不想看见迟简出事…… “……柳舒叶不是我的名字。”柳舒叶推了推白琼,轻巧落地,手里仍捏着迟简的那件白衫,“我对自己的过去和记忆一无所知,柳舒叶也是我自己瞎取的名字,可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 白琼一怔,而后试探着把手搭在情绪低落的柳舒叶的肩上,一边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呀,没有记忆,那就去创造记忆,没有过去,那就去创造未来。” “什么是未来?”感知着白琼安抚的力道,柳舒叶眨了眨眼,忽然发问了。 “咳,咳咳……未,未来啊,就是,就是以后的日子……算了这个不重要,”白琼只想把多嘴的自己给打一顿,“重要的是啊,小叶儿,你不是一无所有啊,你还有很多年岁的时间,可以去创造自己新的记忆,并且,你还有我们啊。” “我,迟简,都是关心你的人。” “迟简他还刚刚凶我……”柳舒叶其实也不是不清楚迟简的想法,但她就是……有那么点莫名的委屈。 “啊这……”白琼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你们其实都关心对方嘛,就是角度和方式不一样而已,你信不信,迟简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 柳舒叶依言扭头打量了一会儿仍在房顶那处坐得像具石雕的某人,突然就心里舒坦了。 “那我回去休息了!”柳舒叶蹭蹭两下就动作麻利地跑回了自己的客房,速度快得让人意外。 余下白琼半伸着一只打算去拉柳舒叶的手。 白琼默默地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现在真心把女主当崽子带的(手动滑稽) 与朋友小剧场: 写琅瑶企图用撒娇生气混过去那段的时候 “琅瑶:迟简是个——大混蛋!” 我:这是不是太像纯粹撒娇了!赶紧帮我换一个啊! 朋友:啊?还能怎么换?“迟简——你·妈·死了!”这样? 我:?!?!? ……瞬间就变成搞笑频道了呢(望天) 也许并不那么严谨的小科普 “未来”的出处大概是清代梁启超的《饮冰室合集》,所以默认书中世界还没有“未来”这一说法,原文段如下: 将来的光景 美好的未来 从现在往后的时间 未来的一年 将来 中国为未来之国。——清·梁启超《饮冰室合集·文集》 第6章 山庄 非常孤单寂寞冷地扑了个空的白琼收回手,而后仰头看了一眼房顶的冷气制造机,想了想,提气飞上了房顶。 “迟公子。”白琼打了个招呼。 迟简只是淡淡地瞥了白琼一眼,略微点头,随即继续作沉思状。 良久,久得白琼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直接回自己的客房比较好的时候,她听到了极其浅淡的一句。 “谢谢。” 白琼眨了眨眼:“不用客气,我也只是担心小叶儿罢了。” “你们明明都是关心对方啊,怎么就闹得这般起争执啊……”白琼抬头看着半隐于云后的残月,眼神莫名。 “我已经尽力克制脾性了。”迟简轻声说道,隐于夜色之中的眸色幽深难辨。 “……看出来了,”白琼捏了捏被卡在两片瓦片之中的裙角,“不过,迟公子您,对孩子……似乎异常地有耐心?”从迟简对柳舒叶意外的高度容忍就能看出来了,而迟简对她……大概就是能冷脸就冷脸吧。 想到这,白琼又下意识一哆嗦。 “嗯,毕竟……还是个孩子。”迟简只说了这么一句。 白琼看出了迟简的不欲多提,也就干脆趁势换了个话题,一个她与迟简和柳舒叶初遇那日就感知到的,很想询问的话题。 “说起来,在我昨日从云杨镇赶来的那会儿,除了属于妖兽的气息,我似乎还察觉到了……一点属于顶尖修真者的气息?” “那种碾压一般的威势……至少也该是元婴往上了吧……”白琼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着。 “你感知错了。”迟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淡又果决地回道。 “但……” “又或者只是路过的修士罢了。” “我……” “当地的另一只妖兽也说不定。” “……”还能不能让她好好把话说完了。 怼得白琼哑口无言后,迟简动作敏捷地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白琼翻了个白眼,内心忿忿然。 真就差别待遇,明显得令人窒息。 啧。 回了客房的柳舒叶对于两人的谈话一无所知,她只是一夜酣眠。 但在睡梦之中的少女,前额处又倏地显现出了那道蓝色九瓣莲的纹路。九瓣莲在黑夜之中泛出极其温润的蓝色光芒,并逐渐笼罩了少女的全身。 但这一切都在这黑夜之中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完全无人察觉,包括近在咫尺的迟简和白琼,更别提竹剑山庄之中的其他人。 但…… “吼——”几乎同一时间,蕴灵山脉之中的一座罕无人迹的森林深处,本该陷入深度昏睡之中的破石金睛猿却是在这个夜里意外地苏醒了。 叶涯反应迅速地闪身躲避,手中昀光剑上灵气环绕。 破石金睛猿却并未第一时间向叶涯发起攻击,完全无视了他,转而面朝西方端坐着,继而发出了一声长啸,似乎是正在向谁表达敬意。 叶涯拧眉,亦随着破石金睛猿的视线望去,若有所思。 能够让妖兽有这般尊敬姿态的…… …… 竹剑山庄位于蕴灵山脉的双子峰其一灵衍山之巅,整座灵衍山的周身都云雾缭绕,终年不散,似是仙人所居。 但山顶的竹剑山庄内部,绝大部分居住的其实都是普通人,以及修为极低——又或者说,还算不上是真正修士的炼气期修士。 灵衍山禁空,说是怕叨扰了山中避世隐居的仙人以及山巅的山庄众人,因而外人想要前往竹剑山庄,都要先爬了那千级天梯才行。 是威慑,亦是以示敬仰。 对这灵衍山的敬仰,以及,对于竹剑山庄之内有才行之人的敬仰。 一天前,迟简带着柳舒叶在千级天梯之上行进之时,虽然几度抱着要不要停下来休息几番的想法,柳舒叶却是意外地完全能跟上他的步伐,神情也并不勉强,体质优秀得……完全不像个凡人。 柳舒叶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原本也是有修为的,虽然那修为似乎与迟简的那种不太一样…… 并且,柳舒叶在乍一靠近灵衍山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对这山隐隐有亲近之感。 就仿佛游子归家了一般。 柳舒叶下意识看着与灵衍山相邻的灵毓山,有些出神。 …… 修整了一夜过后,竹剑山庄的下人传来消息,道是庄主已归。 竹剑山庄从外表看并无什么太大的出彩之处,内里倒是别有洞天,整座山庄依山势而建,房屋之间错落有致,饶有意趣。院内以各色碎石铺地,隐隐间似乎特地布成了什么暗含深意的图案,墙边花木繁茂,生机盎然。 “虽说山庄内成员没什么修为,这儿的守卫……居然至少也是炼气中期的修为了,更甚者还有筑基中期。”被山庄内下人引入前厅之时,白琼犹暗自啧啧称奇。 修仙一途本是逆天而行,绝大多数人都止步于炼气期,终身不得突破,若是年纪轻轻就能筑基,无论在哪儿都会是极其受重视的存在。 但在这竹剑山庄之中,就连筑基中期,竟也只是大材小用地被用来当作守卫。 迟简看着面前这个“因为同一目的地而要求同行,却似乎并不太清楚竹剑山庄相关消息”的年轻女子,并无太大反应,只是轻敛眸:“竹剑山庄是整个灵泽大陆唯一的非修真者匠师聚集地,凡人匠师不计其数,为了保护匠师的生命安全,各大修仙门派每年几乎都派出了不少弟子前往这里驻守。” “当然,对于那些刚入门的年轻弟子,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历练和机会。” 灵泽大陆之上,修真之人的法器除了依靠自己或是其他修真者炼制,还有一类人,虽不能修仙,亦或是修仙困难,寿命短暂,却对炼制神兵利器一事拥有极其得天独厚的天赋,这类人被世人称之为匠师。 一些炼制法器困难的修真者,便会前来拜访匠师聚集之地——竹剑山庄,企图寻找契合自己的兵器,再注入灵气,将其炼化为自己的法器。 对于还不那么受重视的天赋平平外门弟子来说,能够早早地拥有高度契合自己的本命法宝,也是一种难得的机遇,慢慢温养炼化,与自身融为一体,对于修仙一途也大有裨益。万一有所顿悟,更是有一朝翻身的可能性。 柳舒叶饶有兴致地听着迟简的讲解,白琼面上倒是隐隐有几分尴尬,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 迟简突然向着柳舒叶递来一个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眼神:“小丫头,听懂了?” “我不是小丫头。”柳舒叶忿忿然。 迟简不甚在意地轻笑了一声,再抬眸却是倏地愣住了。 “……怎么了?”被迟简这么一本正经地盯着,柳舒叶也就跟着没怎么动作。 “你……”迟简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些什么,下一瞬,一道听上去颇为成熟稳重的中年男性嗓音就自柳舒叶身后响起:“名誉天下的神医迟公子答应不远万里前来竹剑山庄,我林某人实在是感激不尽。” 迟简向着那人轻颔首,顺势收回手中折扇:“林庄主客气了,迟某只是晚辈罢了。” 来人正是竹剑山庄的庄主林致兴,他正小心翼翼搀扶着的,是他的夫人——宋且意。 并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柳舒叶和白琼也就未曾言语,只是跟着迟简点头示意。 迟简暗自打量了一会儿看着被林致兴小心安置在一方主座的檀木长椅上,面色灰败的宋且意,抿了抿唇:“我观夫人这面色苍白晦暗,动则气短,是否体虚畏寒,四肢厥逆?” 林致兴连连点头称是。 白琼对这看病现场实在提不起兴致,无所事事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白玉坠饰。 柳舒叶倒是兴致勃勃地盯着……神情认真严肃、正为宋且意诊疗的迟简。 她知道迟简长得很好看,但迟简这个模样,更是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气质。 林致兴又向着迟简简单描述了一些宋且意的病症。 迟简得到确认结果后,眯了眯眼:“迟某心底有了大致想法,不过进一步的确诊以及治疗还是需要尊夫人……” 迟简话未说完,不止从何处疾速飞来一根以灵气操控的飞针,目标直指迟简。 白琼眼疾手快,捏住桌案上一只瓷杯,注入灵气的同时用力甩出,精准击飞了那根飞针。 飞针被打偏后直直地扎入了花岗岩的地面,仍足有一寸之深。 柳舒叶刚一起身抬头看向天际,就被迟简的手一把拉过,护在身后。 “那人……”柳舒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想要提醒迟简。 突然又是一声陌生厉喝响彻云霄,惊起灵衍山之上无数飞鸟。 “魔头简松越!今日你必定命丧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 由于修仙等级的版本各异,这本采用的是“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返虚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也就是整个修仙体系比较偏后期。 所以筑基弟子重要归重要,但也没那么太重要,主要还是看天赋 (再问就是我流私设[确信]) 感谢糯米和不二的小娇妻的雷~ 第7章 魔头 来人在发出那声厉喝之时,还在其中注入了不少灵气,使得声音越发震耳欲聋,听上去威慑力十足。 但唯一问题是…… “这儿哪有什么简松越?”白琼拧眉,只身站在几人跟前,仰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处,扯下腰间白玉挂坠握在手里,迅速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休要伤及无辜!” 云层之中倏地显现出一道修长人影,墨发白衫,衣袂飘拂,剑眉星目,一身的浩然正气,意气风发。 那少年落了地,持刀的手依旧戒备:“前辈不要被这无耻小人给骗……”在看清白琼面容的一瞬间,那人突然就卡住了。 白琼打量着面前这个已是筑基后期修为的年轻人,面上摆出了一副作为年长者的威严模样,看上去颇为凛然不可犯:“既然你称我一声前辈,那你为何在前辈面前如此无礼,甚至妄图恶意伤人!” “前辈息怒!我不是恶意伤人,而是这人其实是隐瞒了身份的魔头简松越!”展映行硬着头皮向着白琼解释道,目标直指怀里正抱着柳舒叶不住安慰的,看似眉眼低垂温柔体贴至极的俊秀青年。 展映行突然露出了那么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但又很快重新隐藏好。 柳舒叶在乍一听见展映行声音的那会儿,便意识到了这人便是她苏醒那日山巅之上的人之一,曾经感知到的满腔恶意与坠崖的记忆再度复苏,让柳舒叶痛苦不堪。 “迟简……我难受……”柳舒叶眼前一黑,就这么突然地倒在了迟简身上,揪着他衣袖的手亦是虚软无力。 “柳舒叶?柳舒叶?”迟简眉头紧锁,一边用手探知柳舒叶的脉搏,一边在柳舒叶耳畔小声唤道。 柳舒叶并未听清迟简的呼唤,她此时正头痛欲裂,完全没有精力去思考更多。 “迟公子?这位……”在展映行到来的第一时间,林致兴便警惕地护住了怀里的宋且意,他召集山庄守卫的同时,担忧地看向迟简二人。 “我未婚妻,身体一向不太好。”迟简语速飞快地回道,看上去不欲多解释。 “那不如先……”林致兴不觉得一个筑基期的闹事者有什么值得惦记的,欲让人领了迟简去客房休息。 “不许走!”身处诸多守卫包围之中,展映行的气势仍旧未减分毫,“那可是杀人如麻的魔门门主简松越!于小半月前还屠了整个云杨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展映行本以为说出这话的时候应该会得到在场所有人的应和,谁知在他出口的瞬间,他面前的白琼神色越发诡异了。 “小子,你是没睡醒就来了吗?还是一睡大半月的那种?” 展映行被这句非常不符合白琼面上温柔形象的话给问得愣住了。 “云杨镇可好端端的,从未有什么被屠一事发生。”白琼一声冷喝,后退了一小步,挡在正抱着柳舒叶的迟简跟前,恰巧阻拦了展映行想要进一步探寻的目光,“这精神状态失常可难以在修仙一途上走得长久!” “你……”展映行的脸瞬间就憋成了猪肝色,这换句话不就是骂他有病吗! “云杨镇确实安然无恙,我们庄里昨日才从云杨镇购置了生活用品,无知小儿休得在竹剑山庄闹事!”林致兴摆出了作为庄主的威严,面容冷峻至极,“这一任的守卫这般孱弱了吗!竟让这种胡言乱语之人也能随意进出山庄!” 察觉到林致兴的情绪已在爆发边缘,守卫们亟欲展现他们的作用,纷纷向展映行攻去。 展映行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他是借着系统的道具才得以突破了防护罩进入这竹剑山庄,本以为可以在顺利击杀简松越后得以迅速离去,为何这一切都偏离了原著剧情、偏离了他的设想! 守卫们的修为从炼气中期到筑基中期不等,但展映行也不过刚抵达筑基后期,根基尚且不稳,尽管他身上似乎带着什么特殊的法宝用以抵御,但毕竟人多势众,他也就还是逐渐陷入了被动局面。 “你们……”展映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神思完全在怀中看不清面容的少女身上的迟简,在白琼破碎了他的防御法宝、同时又一次预备发起攻势的时候,恨恨咬牙,自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什么,“砰”的一下炸起一片烟雾,消失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白琼本欲拦截却失败,眉间不耐弧度更甚,“瞬移符可无法达到这般速度。” 但这不是重点,白琼甩甩头,回了迟简身旁,看向他揽着的柳舒叶。 柳舒叶在展映行离开的一瞬间就意外地完全恢复了正常,除了额上的细密汗水,完全看不出起先那般痛苦模样。 柳舒叶眼神有些缥缈迷离,似乎正在思索些什么。 究竟是…… “柳舒叶?”迟简又唤了一声。 “唔……我没事,完全没事了,”柳舒叶回神,甩了甩头,动作麻利地起身,“阿简你还是先去为林夫人诊治病情吧。” “……好。”迟简拧眉,但也还是冲着眼含期待的林致兴点头应下了。 突然,两道属于年轻少年的对话声由远及近,自后院传来。 “书呆意!我说了先生布置的作业我已经会做了!”听上去朝气十足的少女声线带着些许不耐。 “但绮罗你的正确率实在是……”温吞的少年声音接话道。 “闭嘴!别让我爹听见了!” 而后两人一转身就遇上了正在回廊与前厅衔接处站着的面无表情的林致兴。 “……” “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那你解释。”林致兴淡淡地接话。 “……”林绮罗一张精致可爱的萝莉脸瞬间扭曲。 “林叔,宋姨。”迟书意恭敬地向着林致兴和宋且意作揖问好,而后在不经意间瞥见了林庄主身后的人,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一贯温吞淡然的脸上也是突变了神色。 “是……表哥吗?” 迟简未曾回话,只是冷然看了迟书意一眼。 迟书意受了这冷眼,眼神反而越发亮堂了一些:“果然是表哥吧!迟简表哥!” 柳舒叶总觉得迟书意身后似乎该有条什么大尾巴配合着晃来晃去。 被人这么热切地盯着,迟简略微不适地轻蹙眉,倒还是认了下来:“是我。” “表哥,姑姑姑父他们都还好吗?”迟书意的脸上带了些许怀念之色,“我常听我爹娘念叨他们。” 迟简眼睑微垂:“他们……早在多年前便已离世了。” 迟书意面上一僵:“表哥……节哀……” 青年缓缓摇头:“无碍。”随即再度扭头看向了林致兴。 “林庄主,我们还是先为尊夫人问诊,再论及其他吧。” “哦,好。”林致兴内心最后的一点犹豫和怀疑也在迟书意与迟简的对话声中被彻底打散,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宋且意,领着迟简向后院走去。 柳舒叶在迟简眼神示意下并未跟随,只是站在原地静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总觉得……迟简好像并不喜欢面对他的……表弟? 被自家表哥嫌弃了的某人则完全没这个自知之明,表哥走了,但还有表哥的同伴啊。 平日里总是温吞慢半拍、看上去对一切都没什么太大兴致的迟钝少年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地眼神闪亮,但那专注的视线却丝毫不在自己身上。 林绮罗不高兴地一跺脚,迅速跑回了后院。 “绮罗?绮罗!”察觉到林绮罗动向的迟书意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还是向着二人点头致意后,转身追了上去。 “这种心情……是什么……”柳舒叶看着林绮罗离去的方向,小声念叨着。 “小叶儿?”白琼一时没听明白柳舒叶在说什么。 “没什么,”柳舒叶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偏头看向白琼,“琼妹,我可不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啊?一直待在这里好无聊啊……” “啊这……” “当然可以了,二位姑娘。”发色灰白慈眉善目的布衣老人缓缓而来,“是我们竹剑山庄的疏忽,不慎让两位姑娘在此久等,请原谅老爷他的爱妻心切。” 管家有些歉意地解释道。 “没事的!谢谢老爷爷!”柳舒叶笑得眉眼弯弯。 “请问姑娘需要安排下人陪同吗?”说着,管家已经在招手示意正在为柳舒叶添茶的那个丫鬟。 “不用啦!我一个人就好!”柳舒叶果断摇头,脚下动作不停,脚步轻快地迅速离开了这个半开放式的前厅。 一旦出了前厅,柳舒叶就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直那么端坐着……好压抑…… 竹剑山庄正如其名,遍地翠竹,满目苍色,衬着满院的雕梁画柱,越发雅致脱俗。 柳舒叶漫无目的地在后院中闲逛着,不觉间,她意外地走到了一条门窗紧闭的长廊上。 走近了些,本打量着门窗花纹的柳舒叶发觉其中一间的房门并未严丝合缝地关上,而是被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并且,其中还隐隐有声音传出。 柳舒叶本来并没有想去听屋内人究竟说了什么,但他们交谈的话题—— “表哥,其实,你就是简松越对吧?” 柳舒叶心中一惊。 另一人沉默了片刻,并未直接回应,而是低声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展映行把白琼当后宫 展映行想勾搭白琼 白琼一身长辈气场爆表 展映行:……不行我裂开了我下不去手 第8章 谈话 为庄主夫人完全确认了病情、并给予了充分的调养方案后,迟简方才向林庄主说明了此行的来意——亦是竹剑山庄所承诺过的成功医治宋且意的回报。 修复一柄法器折扇。 “迟公子真是令林某人有些意外,世人皆道'术绍岐黄神医迟公子,妙手仁心覆云墨尊者',俗世与修真界并立的两大神医,却不料原来迟公子竟也是修真之人。”林致兴接过迟简折扇残片的同时,有意无意地随口说着。 虽然林致兴察觉到迟简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罢了。 灵泽大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修真的机缘,大多数都还是普通人。而“神医迟公子”的闻名便是他身为一个普通人,却有着一身堪比灵泽大陆医修之首——覆云派掌门墨湛的出神入化医术。 迟简眼睑微敛,让人看不清其眸中神色:“家父家母均为修真者,生前曾教过我些许,不过用于防身罢了……” 未尽之言不必再提,林致兴也只能道一句节哀。 “这……”作为竹剑山庄的第一匠师,打量了一会儿那过分破碎不堪的折扇残片后,林致兴也是少见地面露难色,“迟公子您这折扇……看上去损毁有些年头了,灵气也所剩无几,要彻底修复怕是……” 这折扇损毁太过严重,看上去与普通折扇未差分毫,甚至更加破旧。若是要强行修复,跟重铸一件法器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况且这折扇的品阶,金丹中期修为的林致兴竟是察觉不到分毫,神医迟简能同意为了这折扇而特地拜访,这折扇自然不会是凡间兵器,那么则是……倘若是后者,林致兴更是无能为力。 匠师之能传遍灵泽大陆,但无论如何,匠师终归只是匠师。修为的限制,让匠师无法单独炼制修复品阶过高的法器,就连当代匠师第一人、竹剑山庄庄主林致兴也是如此。 迟简却是早有所觉般地连连点头,情态依旧恭敬:“林庄主,迟某知道这完全修复的请求颇为强人所难,但这是先父先母留给迟某的最后纪念,无法修复的话……至少也让它从外表上恢复如初,可否?” 林致兴心底暗暗一颤,为的迟简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浓重伤悲,也为迟简所提及的父母——迟书意的姑姑姑父。 不必完全修复的话,林致兴倒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好办,只不过迟公子这法器材质似乎颇为不同寻常,劳烦迟公子在此静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话毕,林致兴便带着迟简的折扇残片走出了那间器室。 迟简站在原地,未动分毫。 青年眼睑低垂,浓密的睫毛遮挡了其眸中神色,亦遮挡了他眼中的深寒冷意。 庄主夫人宋且意的病情尽管莫名,倒也并不算太严重——在他看来,因为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一种名为隐寒草的珍稀草药所导致的结果。 宋且意本就体弱多病,生性体质寒凉,再加之那性寒至极的隐寒草——并不会伤及性命,但会让人常年痛苦不堪。 隐寒草……迟简眸色深深。 倏地,迟简心神一动,器室外,长廊与后院青砖交界之处的一株尚未来得及被下人清理干净的野生杂草便开始迅速蔓延生长,并飞快地袭向院中来人。 “啊啊啊表哥草下留人!草下留人啊!” 迟简挥挥手,让那草叶散了去,他微微偏头,神情淡淡地看向院中:“有事?” “表哥,”迟书意扯下最后一小片黏在衣服下摆上的草叶,抬头仍是一张认真温和的少年面庞,“我能……跟你聊聊吗?” 迟书意内心其实有几分忐忑,虽说他通过姑姑姑父的画像得以辨认出迟简绝对是他表哥,但他确实与迟简不过第一次见面罢了。 迟简微颔首,身形一动,为他这新鲜出炉的表弟让出一条路。 迟书意进了器室,还小心地带上了门,他打量了一阵面前的迟简,踌躇了一小会儿,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表哥,我看见林叔,带着一小堆法器的残片离开了,应该是去了材料室,那就是你此行的目的?” 迟简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一柄纸制折扇。 迟书意看着迟简把玩着的那柄过分精致的素面折扇,深吸了一口气,左手同时一动作,在室内布下隔音罩。 “表哥,其实,你就是简松越对吧?” 闻言,迟简这才抬头,同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迟书意有意地避着迟简的视线,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只是声音越发压低了些,几乎低不可闻:“林叔沉浸于铸器,并不太关注外界事物,而我却是见过的,那法器残片上的纹路,与传闻之中的魔门门主简松越的本命法宝云流扇一模一样,并且据说那简松越喜好用毒折磨人,而医毒不分家,表哥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迟简突然打断了迟书意的话。 迟书意眨了眨眼:“如果是的话……表哥你一直以来,一定是被人误会了吧?” 迟书意今年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早在他出生的数十年之前,他的姑姑姑父便一同离开了定灵城。他从未亲眼见过他的姑姑姑父,更别提表哥迟简。一切讯息都是他从爹娘那儿听来,以及几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得知的。 但在爹娘时常的念叨声中,迟书意知晓了他未曾谋面的亲人究竟是多么好的人。那么好的姑姑,她的孩子,怎会是传闻中嗜杀成性的大魔头呢? 迟书意坚信着。 “噢?”出乎迟书意的意料,迟简只是似笑非笑地抬眸,嘴角微勾,眸光冷冽,看上去竟意外地展露出了几分邪气,与一天前刚抵达竹剑山庄时的那个谦和淡然的迟简看上去截然不同,“误会?什么误会?是喜好用毒的误会?还是……虐杀正道的误会?这些……可都不是什么误会——” “表哥!”迟书意看上去有些急了,语速也加快了不少,“你不要气得胡言乱语,幸好我提前布下了隔音……” 说着,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推开了。 “迟简!” 迟书意:“……” 迟简扭头看着推门而入的柳舒叶,眼角余光里还满是迟书意那一脸的憋屈与自责,他不由得抬手捏了捏眉心:“这不是你的错……”毕竟居然就连他,也没能感知到柳舒叶的靠近。 柳舒叶究竟是…… 迟书意抹了把脸,越发坚定地看向迟简:“表哥这么温柔,甚至还要勉强自己安慰如此没用、连隔音罩都布不好的我,那些有的没的一定都是误会!” 迟简:“……” 推门而入的柳舒叶除了那一声“迟简”,余下一直未曾开口,她只是皱着眉头,相当关切地盯着迟简。 迟简的眼皮跳了跳,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门口的少女:“柳舒叶?” 柳舒叶上前,飞快地拽住迟简的袖口:“迟简你不要这么……不然你会……” 柳舒叶目前似乎没有修为,但她能敏锐感知他人的灵气波动。就在她开门的前一瞬,迟简体内的灵气紊乱程度险些又一次堪比小半月前面对巨虎的那天。 迟简把衣袖自柳舒叶手中挣脱:“我没事的……” “不行!”柳舒叶向前迈了一步,这次抓住了迟简的手臂,“你现在需要休息!尤其是不要再跟他说话了!” 在见到迟书意之前,迟简的心神可没这么大起伏。 迟书意没想过这才见面第一天自己就被未来小表嫂给嫌弃了,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身后隐形的尾巴也难过地垂落:“小表嫂……” 迟简头更疼了。 柳舒叶可不管迟简内心在想些什么,她拽着迟简就试图离开这间器室。 “柳舒叶!柳……”见柳舒叶实在执拗得可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撒手,迟简也就只能冲着迟书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先走一步。 迟书意抿着唇,勉强回以一个失落的笑脸。 柳舒叶头也不回地硬拽着迟简走了挺长一段路,直到两人身处后院的一处茂密竹林深处,柳舒叶方才松手,继而来回打量着四周:“这里没人了对吧?” 迟简神识一扫,点了点头。 下一瞬,柳舒叶向前迈了一步,踮起脚,一把抱住了迟简,还轻轻地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现在没人啦,难过的话,哭出来就好了。” ……迟简眼皮跳得更快了,柳舒叶这完全超出常规的言行让他方寸大乱,他僵在原地被动感知着怀中少女的体温,只觉得某些事情完全超脱了他的控制:“我没……” “你有,”柳舒叶果断地截住了迟简的话头,“明明就很难过对吧……看着迟书意的时候你就开始有些难过了,跟迟书意聊天的时候,还有那么多的恨意和愤怒……通通压在心底……” “柳舒叶,”迟简眼眸微眯,伸出一只手搭上柳舒叶的肩,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直视着她的双眼,“你果然……是有读心的能力,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迟书意:全方位自动脑补帝(手动狗头) 简松越和墨湛的那个称号我信口编的知道很土了我想不出其他了(尔康手) 第9章 材料 “一点点,”被迟简紧紧注视着的柳舒叶抿了抿唇,沉吟了片刻,还是认真地说道,“心绪起伏非常大的时候,我就能感知到一点,比如……你刚才的时候。” 迟简怔愣了一小会儿,随即轻笑着伸出手:“以后不要这么一股脑地全都暴露在外人面前了……” 迟简话未说完,柳舒叶就眼疾手快地用力拍落了他冲着自个儿头顶来的那只多事的手。 “啧,”迟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浅浅红印,挑眉,“怎么突然这么暴躁。” “头可断!发型不可乱!”柳舒叶非常不高兴地抱着自己头,恶狠狠地瞪了迟简一眼。这是她从白琼那儿学来的一句话,觉得非常适用于自己。 迟简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好了是我不对,那方才的话你记住了吗?不要随随便便暴露在外人面前……” “但……阿简你不是外人啊!”柳舒叶理好头发,放下手,眨了眨眼,隐隐带着几分不显眼的狡黠意味,“阿简是……未婚夫。” 迟简永远在各种瞎操心,弄得柳舒叶都有些暴躁了,她想逗逗迟简。 迟简内心一咯噔:“你听谁……” “阿简你自己说的啊。”柳舒叶故作嫌弃之色,就像在看一个无情无义的渣男,“你说过我是你的未婚妻,夫妻夫妻,那你不就是未婚夫。” 迟简扶额。 “柳舒叶你知道,怎样的人、怎样的感情才能成为夫妻吗?” 柳舒叶沉思了片刻,还是摇头。 怎样的感情啊……她…… “你看,你没有那种感情,所以我们不能成为夫妻,而我起先将你称作未婚妻是为了……”面前的迟简又开始了他的絮絮叨叨,柳舒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了。 “说到感情……”柳舒叶脑中灵光一闪,打断了迟简的话,“有些人的心情……我看不太懂……” 柳舒叶拧眉,仔细回忆着在片刻前感知到的那种心情。 “嗯?” “比如……林绮罗的心情,我就看不懂,”柳舒叶说着,“阿简你和林大叔走了后,迟书意似乎本来想跟我和琼妹说些什么,然后林绮罗突然就跑了,我那时感知到的林绮罗的心情是……很酸很涨、还麻麻的、一点点不高兴和生气,还……有那么点委屈。” 柳舒叶仔细回忆着。 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感知,这究竟是…… 迟简了然地点头,反问柳舒叶:“那柳舒叶,你看着我的时候,会有这种感受吗?” “不会。”柳舒叶凝神思索了片刻,还是摇头。 “那就好。” 柳舒叶:? 迟简却不言,只是莫名轻笑了一声,而后又伸出魔爪,这次柳舒叶慢了一步,没能成功拍飞他的手。 柳舒叶暗自气恼之时,她突然见着眼前人又是倏地一抬手,手中折扇顺势展开,带出一股汹涌气浪擦着她耳郭而过。 “哎哎哎!”白琼忙不迭地从柳舒叶身后的一棵高大竹木上跳了下来,险险避开了迟简的灵气攻击。 “琼妹!”柳舒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琼妹好厉害!那么细的树枝都能站稳!”这就是修仙之人吗……那她呢,她也…… 白琼灰头土脸地看着一旁没事人一样的迟简,看上去相当忿忿不平:“哪有你未婚……啊呸哪有迟简厉害。” 要不是被这两人的小互动给惊着了,白琼觉得自己还能再隐匿一段时间。 当然这是介于,迟简真的只是迟简的基础之上。 迟简淡淡抬眸:“有话要说?” “嗯,虽然那个闯入竹剑山庄的家伙看着确实挺疯疯癫癫的,但我总觉得他说的话,有些确实是真实的。” “比如……”白琼眯了眯眼,“迟简你,就是简松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迟简仍旧不动声色地以之前询问过迟书意的那句话回应,看上去气定神闲得很。 白琼摸了摸下巴,专注地打量迟简:“其实我觉得吧,要么简松越另有其人,要么……一切都是误会,你是被陷害的。” 迟简一怔:“为何这般信任我?” “因为迟简是个好人啊!”柳舒叶笑眯眯地接话道。 白琼嘴角抽了抽,看着迟简同样微妙的脸色,她内心又稍稍平衡了些,她接着道:“小叶儿说的……其实也没什么毛病,迟简你真的,完全不像是传闻中那个所谓杀人无数的魔头。” 迟简垂眸:“假如,我的确就是那个魔头呢?” “那整挺好,”白琼毫无感情地应和着,“只是个会带崽子的魔头,一个会治病救人的魔头。” “一个会给我加衣服和买烧鸡的……魔头。”柳舒叶同款面无表情地慢慢吞吞补充道。 迟简:“……” 迟简抬手摁了摁眉心:“你们真是……” 迟简似乎还想再说几句什么,但被突然出现在竹林之外的迟书意给打断了。 “表哥!表哥!” 迟书意站在竹林之外探头探脑,还冲着迟简挥了挥手,见他似乎没什么抗拒的意思,也就趁机快步走近。 “何事。”迟简重新站定,神色淡淡。 “我刚去见了林叔,表哥你的折扇要修复完全的话,林叔说其中有种材料是定灵城才有的,所以表哥你要不……”迟书意眼巴巴地望着迟简,“要不顺便跟我回定灵城一趟?” “定灵城?”迟简还未曾开口,他身后不远处的白琼倒是有些诧异地率先问出声,“迟书意你来自定灵城?” 定灵城,位于蕴灵山脉灵衍山与灵毓山交汇之处的一座地盘并不大的小城,却是独立于三国,几近于自立门户。 当然,定灵城的存在也本就是由各大修仙门派合作建立的小型城池,目的是为炼气期的年轻修士鉴定根骨,并选拔修仙的好苗子。 鉴于定灵城的特殊性,能够久居于定灵城的人,都会将其视为一种荣耀。 白琼不至于如此,但她也对迟书意来自定灵城一事颇感意外。 “嗯……嗯。”被白琼这么打量着,迟书意面上有些僵,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迟书意又期待地看向了迟简:“表哥你跟我回去一趟好不好?我爹娘他们都很想你。” 迟简没接话,只是依旧眉头紧锁。 “哎呀书呆意!”跟在迟书意身后听了一路的林绮罗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当然是要一起回去啊!定灵城的东西又不能随便外泄,自然是要在城内才稳妥啊!” “啊,啊?但……唔!”被林绮罗用力拧了一把后腰,迟书意倒也反应了过来,“对对对,表哥,咳咳,不便外借,所以……” 柳舒叶看了看身旁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迟简,又扭头瞅了一眼相互递眼神的迟书意林绮罗两人。 迟简沉默良久,阖上双眼。 “去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迟书意如得特赦令。他松了一口气,扯过林绮罗就跑:“那表哥我我我先去准备了!” “书呆意你给我放手!”少女的声音隐隐带着些恼怒。 “对不起!” 两人的声音渐远。 …… 定灵城就在竹剑山庄山脚,为了山庄众人的方便,自然也是有特制的法阵可以来回传送。 几人被迟书意“热烈邀请”到定灵城后,第一件事并不是去找材料,而是吃饭。 定灵城看上去小归小,内部似乎是用上了不少折叠空间的法器,各种建筑都是应有尽有,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在场大多数人几乎都在筑基期,更有白琼这种金丹期存在,都不需要这些凡间俗食,充其量满足口腹之欲罢了。显而易见,这宴请是为了特地照顾柳舒叶。 柳舒叶完全没这个自觉,她只是笑眯眯地啃着烧鸡。 自从迟简发觉柳舒叶对自己的食量似乎完全没什么概念、以至于只要不拦着,每顿都能吃到空后,他就不得不开始限制柳舒叶的进食了。 自觉食量完全没什么问题的柳舒叶很气,但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她打不过迟简。 不过,不就是要把骨头堆给迟简看嘛,柳舒叶撇嘴。 啃完一块,堆在迟简面前,再一块,又一块……很快,迟简面前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鸡骨头。 迟书意与林绮罗一前一后地自食肆门口走了过来,看见迟简面前的小骨堆后,迟书意突然面露心疼之色。 “表哥……”迟书意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过后又不再吭声了,而是径直地走向了柜台,随即抱回了一大盘烧鸡,“砰”的一下放在迟简面前的桌案上。 迟简迷惑之际,迟书意带着满脸的“没事我懂的表哥你辛苦了我只是心疼我会假装不知道的”深深地看了迟简一眼,随后推着林绮罗就往门口走去。 “书呆意你又干嘛啊!”林绮罗茫然地被迟书意推着走,半路上还跟一脸见怪不怪的路过的食肆掌柜打了个招呼。 “林小姐,迟少主,午好啊。” 是的,迟书意,迟少主,定灵城城主之子。 当然这些目前不重要。 被迟书意那个莫名其妙的关怀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的迟简,只是困惑且微妙地看了一眼面前已经被柳舒叶啃了一小半的烧鸡。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迟书意:呜呜呜表哥好惨在外面一定风餐露宿过得不好我要给表哥多买几只烧鸡 (正在数琅瑶已进食饭量的)简松越:?干啥呢 第10章 擂台 一行人被迟书意安排在定灵城的城主府住下了。 城主府修葺得相当气派,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座极佳的府邸,不过城主池振江此时相当忙碌,并不常驻府内,鉴于种种巧合或刻意,迟简与池振江始终未曾碰面。 迟简面上看着没什么事,一副老神在在古井不波的模样。 柳舒叶则愉快地感知到,迟简的内心其实各种犹犹豫豫忐忑不安。 谁家魔头这种性格的,那魔教要完。 柳舒叶这么感叹了一句,心满意足地一口吞下了手里的半块绿豆糕。 然后被迟简现场逮着,克扣了接下来三天的零嘴。 ……行了果然是魔头,柳舒叶咬牙切齿。 林绮罗跟着迟书意来了趟定灵城后,看着迟书意跟着迟振江忙昏了头,干脆先行带着迟简修复折扇所需的材料独自一人回去了。 与迟书意谈及此事的时候—— “啊?”迟书意挠挠头,“我和绮罗是朋友啊,经常互帮互助的,送个东西而已。” 随即他便得到了白琼异常关怀的眼神。 迟书意对此分外摸不着头脑。 城主府正在筹办定灵城十年一度的招生大比——也称定灵大选,目的是为灵泽大陆的三大门派选拔资质上乘的年轻外门弟子。当然,有资质绝佳者或是被门派尊者选中者,直接晋升也无妨。 灵泽大陆为首的三大修真门派——昆华门、风凌宗、覆云派,恰巧依次分布于三大国之内。 初元国境内昆华门,变异灵根聚集地,门内奇珍异宝与珍稀修炼功法无数,虽说颇为令人觊觎眼红,但毕竟依托于灵泽大陆第一大国,无人敢惹是生非;北泽境内风凌宗,剑修为主,虽说是北泽本土宗门,但近年隐有独立之势,恐有大动作;东启覆云派,一个时年尚短,却又异常稳固可靠的医修宗门,门内多女性医修,而其掌门墨湛,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医修。 ——这是白琼与柳舒叶讲解的。 无他,迟简自从得知了为了修复折扇还需要在定灵城逗留半月之久后,本就偶尔不大好的脾气,似乎越发暴躁了起来。不知是为了散心还是为了躲避城主,总之时常不见人,来无影去无踪。 “他很不安……”白琼某天与柳舒叶半抱怨半唠嗑迟简之时,柳舒叶这般轻声回道。 “不安?谁?迟简?”白琼有些惊讶地挑眉,“那个未曾谋面的城主对他影响大成了这样?” 柳舒叶不言,只是抿唇,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止是不安,还隐隐有,怨恨和……兴奋。 …… 定灵大比将于半日后正式开始。 常年安静的灵衍山这段时日是难得的热闹非凡,毕竟有无数年轻修士到来,期待着展现实力、一举成名,以便被招入三大宗门。 叶涯也隐没在这喧闹的人群里,年轻的脸上却是超出常人的平静,气质亦宁静悠远至极,与周遭事物分外格格不入,但在人海之中,倒也不算太显眼。 定灵大选……升仙……证道……昆华门…… 脑海中的记忆在现如今看来,仿佛只是一场一触即碎的镜花水月,但叶涯知道,那都是他曾经历过的真实。 十年一度的的定灵城招生大比,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年轻修士期盼入选,门派尊者预备收徒,普通百姓看个热闹。 而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亦是—— “扬名天下的大好时机啊!” 展映行兴奋地自言自语着,尽管智障系统依旧不回话,只是安静地以半透明的高科技面板展示着《仙道尊途》的阶段剧情,他也并不在意。 “定灵大选,叶涯第一次的扬名之地,只可惜,至此开始,一切都要转交给我了。” 倏地,展映行似乎在人群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但不过一眼,便再也不见。 还未等展映行更进一步去找寻那道人影,定灵城中心空地之上擂台旁的那一口足有一人高的法器铜钟便毫无征兆地开始发出巨响。 那钟声极度清脆悠远,仿佛能将人的心灵也一同洗涤。 下一刻,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灵气虹光从天而降,齐齐飞向擂台,落地的同时卷起阵阵烟尘,气势宏大。 伴随着炫目到晃眼的灵气光芒,出现在擂台旁的,是数道仙风道骨的人影。 人群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了兴奋又激烈的讨论声。 “是三大门派的尊者啊——” “都是真正的仙人啊!” “太厉害了!” “我永远想不通,明明灵衍山范围内几乎都禁空,为何那些仙尊每每都还要坚持地拼着用灵气抵御威压,一路强行飞过来,哦,落地时还要拼了命地将灵气具象化。” 擂台旁视野最好的一座茶楼雅间里,林绮罗正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打量着楼下擂台的来人。 柳舒叶和迟书意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挺好理解的,”白琼轻笑了一声,“毕竟看上去显得气派。”简单解释就是方便装逼。 当然这种词就不必要说出口了。 白琼忘不了被柳舒叶的“未来”支配的恐惧。 “但他们就不觉得,带起的沙土实在是呛得慌吗?”柳舒叶以超出不少修士的绝佳眼力打量着擂台区域,心中仍旧很是费解。 在灵衍山脉之中强行御空已是极限,鲜少有人能在落地之时还兼顾稳妥,就算是能够担任掌门的修为也依旧是如此。 “啊这……反正还有灵气打掩护,假装尘土不存在就好了……” 无法兼顾稳妥的其中之一——覆云派掌门墨湛在落地的瞬间结结实实地被沙土给呛着了,索性周身灵气够盛,将他遮挡了十成九,方才没让人瞧见这失态一面。 “掌门,既然您亲自到访,那我来与否也无关紧要吧?”墨湛身旁的年轻女子似乎完全未被烟尘困扰,只是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 察觉到女子动作的墨湛面上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儒雅温和笑意:“大长老为何语出这般言论,无论你我,都是覆云派的一份子,定灵大选这种重要场合,自是要一并出场才是。” 大长老戚沅掀了掀眼皮,神情依旧懒散,她无所谓的一耸肩:“掌门说的是。” 察觉到昆华门与风凌宗来人的靠近,墨湛也就暂时未继续与戚沅交谈,转而以一贯的温和笑容迎了上去。 戚沅站在原地,淡漠地看着眼前那群人的交谈,就像只是在看一群与她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突然,她似乎感知到了些什么,眼中亦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哦?” “砰——” “那是怎么了!”随着擂台处一声巨响,整个定灵城似乎都在疯狂振动,连带着茶楼之上的众人也东倒西歪。 “突然怎么了这是?”柳舒叶险险摔倒,刚一重新站稳便诧异地以直觉扭头看向擂台。 “有人闹事——” “墨掌门受伤了!” 台下不断有百姓尖叫着。 “受伤?表哥你要不……哎表哥?”迟书意下意识地一开口,却发觉迟简并未在这雅间之中。 柳舒叶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今日里还未见着面的迟简,以及他这几天那时隐时现让她万分不解的种种复杂心绪。 “哎小叶儿你去哪!” 柳舒叶灵巧地避开了白琼来拉她的手,猛地一把推开房门,向着楼下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白琼:这届选手感情线难带,真的(沧桑点烟) 无责任ooc小剧场: 简松越:我媳妇儿果然最懂我,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但是零食还是不能让她吃太多:) 琅瑶:?!?!?? 第11章 身份 迟简此时正在柳舒叶一行人所在茶楼之后的一处隐秘角落里暂憩,他的右手手臂被人用剑刺伤了,伤口处鲜血淋漓,皮肉外翻,血一滴一滴地顺着伤痕从指尖落下。 迟简不曾想,覆云派之中居然有能与他修为完全放开时相匹敌之人,又或是说,在某些方面甚至更胜于他。 那个女人……迟简眸色暗沉,似乎正在考虑些什么,但下一刻,突如其来的自丹田处发出、并迅速席卷了全身经脉的又一次剧痛让他额上青筋暴起。 青年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不只是来自丹田和经脉的痛楚,迟简的脸上再度出现了一个月前在云杨镇外曾出现过的紫红色纹路。 本漫无目找人的柳舒叶突然再次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她心中一紧,顺着一路绵延的香气飞快地跑了起来。 “阿简!阿简!”甫一靠近已是半昏迷状的迟简,柳舒叶就觉得自己被那越发浓郁的香味摄了心魂,意识亦再度陷入了一片混沌。 恍惚之中,柳舒叶只觉得自己靠近了那让她垂涎不已的香味源头。 她张开了嘴,一口咬下。 …… 被派来搜寻闹事者的覆云派弟子也来到了茶楼背后,刚一靠近就看见一对凡人男女正姿态亲昵地紧拥在一起,动作暧昧缠·绵。 那弟子瞬间红了脸,拉过刚抵达他身侧的另一名弟子就折返回原路,头也不回地走了。 “墨师兄怎么了?”来人摸不着头脑地发问,“那处不用去搜查一下?” “不必,”被称为墨师兄的那人咬着牙,眼神飘忽不定,“两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行苟且之事的普通人而已……” “啊?”对方更懵了。 迟简的意识再回神的时候就感受到脖颈旁隐隐的痛意、温热的吐息以及已然有些熟悉了的体温。 他挣扎着睁开眼,艰难地微微偏头:“柳舒叶……” 柳舒叶的眼眸半阖,其中隐隐透出一抹蕴着莫名生机的蓝意。 “咳,”迟简重重地咳了一声,发觉自己仍是无力动弹,“柳舒叶,快醒醒。” 昏昏沉沉之际,柳舒叶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一次又一次,最后的那一声已是缥缈到虚无,似乎就连说话的那个人也即将消失。 “柳舒叶……” 柳舒叶猛地睁眼,而后发觉自己正埋首于一个人的颈窝中,但那香气又过分地熟悉。 她……这是在干什么? 柳舒叶下意识地咽了咽自己满口的红色液体,舌尖却并未尝出什么血腥味,而是如那诱人香气一般的甜蜜味道。 迟简眼看着柳舒叶醒来,倒是松了口气。 他脸上纹路已褪去,更显面色苍白。 “柳舒叶……” “小叶儿!”白琼急急忙忙地追了过来,看清两人境况之时也是一愣。 “小叶儿你又……” “先救阿简。”柳舒叶快速地打断了白琼的话语,自顾自地起身,试图带起过度失血而虚弱至极的迟简。 白琼连忙上手帮忙。 两人协力将迟简带上茶楼后,焦急等待的迟书意人都傻了。 为什么才半天不见,表哥就成了这样! 迟简面色极其难看,唇色亦发白,但精神状况还算好,并未完全昏厥过去。 他示意柳舒叶将他放下,随即从袖中掏出好几瓶补气血的丹药,一个劲地往口里塞。 迟简稍稍平复了些许,才刚换下染血的衣袍,门外就又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说了这儿都是我朋友,哪来的什么闹事者!”林绮罗不大高兴地大声说着,似乎是特地要让雅间内听得清楚。 “得罪了林小姐,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声线冷淡的男性这么说着,随即推开了门。 看清房间内几人面容的一瞬间,墨遥不自觉地脸再次涨得通红。 怎么又是他们…… 柳舒叶眨巴着眼,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墨遥硬着头皮进了雅间,向在场众人展示着手中的灵石:“这块灵石是临时用以检测修为之用,检测通过后我们便会离开,多有得罪,请见谅。” 又走近了些后,墨遥看清了迟简手臂和脖颈处被纱布重重裹好的伤口。 “敢问这位公子左手上的伤是……”墨遥神情严肃了几分,已然进入了戒备状态。 “我我我我抓的!”柳舒叶赶忙截住墨遥的话头,一瞬间急得脸红脖子粗。 墨遥哑声,再不开口,只是默默地例行公事,检测柳舒叶等人的修为。 柳舒叶和迟简只是没有修为的普通凡人,林绮罗和迟书意都是筑基中期,在检测出白琼金丹大圆满修为的时候墨遥不由得暗自心惊,不住地打量面前这个看上去气质清雅温柔的极其年轻的女修。 被墨遥打量的白琼眼都不眨地果断开口:“顶级驻颜丹,来自神医迟公子,效果还挺好的,你要吗,九八折,卖你一颗。” 墨遥:“……” 见这人已经被自己怼得说不出话了,白琼也就无所谓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既然已经检测过了,可以让我们继续安静待着了吧?”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哪怕墨遥是覆云派最惊才绝艳的首席弟子,在白琼面前也不得不礼让三分:“前辈多有得罪。” 话毕,墨遥领着门外一行覆云派弟子,退出了这个房间。 “白小姐……您真的认识神医迟公子?”在门被合上的瞬间,迟书意率先开了口。 “迟公子……不就是迟简吗?”柳舒叶有些意外地接上迟书意的话。 “书呆意你傻吗?不然我爹爹为什么特地请迟大哥来帮娘亲看病?”林绮罗一脸的无奈。 “啊?”迟书意猛地扭头,又得到了白琼的肯定回复,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表哥一定袭承了姑父的医术天分,但他真没想过表哥就是传闻中的神医迟公子啊! “表哥居然以筑基初期的实力就能炼制那么多的高阶丹药!”迟书意一脸崇拜地看着迟简,但又后知后觉地变了脸色,“等等,表哥现在怎么又成凡人了!怎么还带掉修为的啊!” 迟简本就精神紧绷,受不住迟书意这一惊一乍,他有些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出了点意外……不必担心,修为没掉,三到五天,就能恢复了。” 迟书意仍旧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林绮罗突然起身,一把拽过迟书意:“行了书呆意,我们先出去走走,看看有什么补气血的菜品之类的。” “啊?好好……”迟书意呆呆地随着林绮罗出了雅间。 雅间里此时只剩下了柳舒叶、迟简和白琼三个人。 白琼碰了碰腰间的白玉坠饰,取出几枚隔音符,在雅间之中布下隔音罩,随即在雅间内来回踱步,看上去相当焦躁:“所以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啊?有没有谁能给我解释下?” 柳舒叶摸着后脑勺:“就是,迟简想趁乱杀了覆云派掌门失败,然后气急攻心,灵气又乱了,就又这样了。”在意识到擂台爆炸的那一刻她就反应了过来这事定然与迟简有关。 “问题是,迟简,你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哪来的命去刺杀覆云派掌门,并且你怎么现在又没了灵气,以及最关键的一点,你为何要去刺杀覆云派掌门。”白琼微眯着眼,问题一个比一个更尖锐。 迟简面色平静如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良久,迟简缓缓地开了口。 “倘若我说,三大门派其一的覆云派掌门,其实是个欺师灭祖罔顾人伦的渣滓,你们信吗?” “我信。”柳舒叶坚定地点头,迟简的心是绝对无法骗人的。 “渣滓不是问题,”白琼深吸了一口气,“问题是迟简你这不过筑基期的修为……” 迟简有些意外地挑眉,眸光闪烁,眼中情绪莫名:“筑基期只是特制丹药的伪装罢了,我其实……就是你曾经怀疑过、方才来人所搜查的,魔头简松越。” 说着,迟简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身旁的柳舒叶,却发现小姑娘依旧面色平静,眼神澄澈,仿佛只是在一如既往地听着闲谈。 “柳舒叶?”迟简,又或者说简松越,轻唤了一声,“你不怕我?” “为什么怕?”柳舒叶偏头,“迟简你都说了覆云派掌门是个渣滓,所以你要杀他自然也是有理由的,为什么要怕?” 更何况,柳舒叶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来源于简松越,她为何要摒弃简松越而去轻易相信其他人,更别提所谓“覆云派掌门”在她脑海中只是个勉强有印象的普通人名罢了。 “……所以你修为究竟如何?正常情况下的话。”白琼内心思绪纷杂,最后还是决定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简松越抬眸,看上去有几分懒散意味:“就是那几个来搜查的覆云派弟子所说的那般,返虚,准确来说,返虚大圆满。” “嘶……”白琼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比人气死人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错,果然这就是…… “谁在外面!”察觉到又一陌生心绪波动的柳舒叶倏地一声厉喝。 白琼及时反应,顺手抄起桌案上一只瓷杯向着柳舒叶目光所及的方向扔去。 窗外男子应声传出的一声闷哼,让白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她丝毫未曾察觉! 柳舒叶此时也已经抵达了窗前,猛地一推。 柳舒叶眼见着窗外看上去正欲离开的俊朗白衣青年在扭头的同时停了下来,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接着,他以口型无声地说道。 “好久不见,琅瑶。” 作者有话要说:#论琼妹在当保镖的日子里究竟砸了多少瓷杯# (手动滑稽) 第12章 琅瑶 柳舒叶顿时就愣在了原地,只是有些呆呆地望着那白衣青年。 这个人……让她觉得有些熟悉感……而他说的话…… 但还未等她再开口说些什么,窗外的青年便飞快地凭空召出了一把长剑,不过眨眼便御剑飞离,消失在了柳舒叶视野之中。 “速度好快。”柳舒叶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 她所能感知到的青年的修为并不算高,不过筑基后期,但他御空的速度却是堪比擂台出事前降临的那群仙门尊者。 在灵衍山之中还能达到这般速度…… 没来得及拦住对方的白琼的神情也异常奇异,喃喃着:“怎么感觉还有第二个……” 简松越抿着唇,神情严肃地看向柳舒叶:“柳舒叶,那人刚才对你说了什么?”角度差异,他只来得及看清对方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并不能分辨具体唇语。 柳舒叶扭头,眯了眯眼:“他似乎认识我……应该是在叫我本来的名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大概是叫……琅,瑶。” “琅瑶”二字出口的瞬间,柳舒叶莫名地有一种认知——她清楚地知道“琅瑶”绝对是她的名字,就像是吃饭睡觉,又或者平日里的呼吸吐纳,那种玄之又玄的微妙熟悉感。 “琅瑶么?”简松越也轻声念着这两个字,眸光闪烁。 “不过这目前不是重点吧?”柳舒叶——琅瑶一只手仍搁在被她打开了的窗台上,她屈起食指敲了敲木质窗台,引起两人注意。 “虽然刚才那个人确实并没有任何杀气,但你们都没察觉到他的靠近吗?”柳舒叶拧眉。 还是她有那么一瞬间听到了陌生的心绪波动,才反应了过来窗外有人。 白琼尴尬地轻轻摇头:“确实没听见……” 琅瑶又将眼神递向简松越。 “阿简你呢?你刚才也说了吧,你真实修为可是返虚大圆满,让我想想……金丹、元婴、化神、返虚……你可比琼妹要高出不少吧?” 何止不少,白琼一脸复杂地想着,这么修为爆棚年轻有为历经世事的设定,分明就是标准的……但窗外那人又究竟是…… 简松越敛眸:“那是全盛之时,而我毒发失控的时候,体内完全聚集不了灵气。”身体也虚弱无力,连炼气期都不如。 “但上个月在云杨镇外那次毒发后你似乎是可以使用灵气的?就是要虚弱一些而已,”白琼摸着下巴,仔细回想着,“哦不对,那次你……” “嗯,强行服用了些抑制毒发的丹药。”简松越淡淡点头。 琅瑶又回到了雅间内的圆桌旁,专注地打量着身旁某个看上去安静又纤弱的病美人简松越:“所以阿简你的毒能解吗?以及……你那个魔头的传言,果然是跟你毒发时的状态有关对吧?” 简松越毒发之时,紫黑纹路遍布脸颊,全身青筋暴起,双目赤红,看上去确实相当的狰狞又可怕,被视作魔头大有可能。 闻言,简松越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 “嗯?” “毒能解,而魔头一事……不止于此……”简松越的声调似叹似怅,语气缥缈又迷离,显然并不想多言。 不过他们几人也确实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了,擂台旁的那一口巨钟再次响了起来,阻断了整个定灵城内所有人的交谈。 “表哥!”钟声渐息的一瞬间,迟书意兴冲冲地推开了门,“我和绮罗点好菜了!” 迟书意身后跟着五六个店小二,手中托盘里都放着满满的菜品,雅间内顿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琅瑶喉头咽了咽,她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简松越。 就算是她也吃不下这么多吧? 林绮罗跟在最后头,嘴角抽个不停,但也最终还是没出声。 “书意,那座钟是……”简松越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 “啊?那钟啊?”迟书意完全没察觉到简松越的意图,接上了简松越的话,“就是'定灵大选'开场的一个标志物而已,据说还是个法器,钟声有洗涤心灵效果,不过我完全感受不到啊……” 林绮罗侧身进了门,把絮絮叨叨着的迟书意给一把拉开,让店小二们得以继续上菜,顺势开口:“因为没能找出闹事之人,且无人受伤,于是迟叔和仙尊们商议过后决定继续开展'定灵大选'。” 简松越微颔首,似乎是在认真倾听,不过琅瑶注意到了简松越其实手中动作没停,桌案上靠近他的几道菜都在眨眼间不见了。 所以阿简收人参鹿茸鸡肉汤做什么? 琅瑶眨了眨眼。 “……毕竟是十年一度的盛会,轻易取消也不方便。”简松越一边这么说着,又不经意间悄悄收掉了一碗临近他的猪肾核桃黑豆汤和一盘炒鹿血。 察觉到简松越的小动作林绮罗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早就说了补气血跟补·肾壮·阳真的不能混为一谈……就是没能拦住,得亏迟大哥本身就是个医者…… 被林绮罗截了话头的迟书意看向桌案的时候又懊恼地一拍脑门:“果然我确实点得太少了吧绮罗你还说够了,表哥你别急我这就……” “喂喂喂!”林绮罗一时差点没能拖住他。 “够了,书意,真的够了。”怕迟书意没听清,简松越还神情微妙地特地重复了一遍。 迟书意犹有几分不甘,但也还是老老实实地随着林绮罗坐下了。 而窗外,楼下,经历了一场小变故的定灵大选,重新开始。 …… 定灵城的擂台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年轻修士正打得不可开交,他们都拼尽全力,想在众仙尊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 覆云派大长老戚沅端坐在定灵城为她准备的席位上,而她的思绪早就不知已神游去了何方。 “看了这么久,大长老可否有中意之人?不如收为弟子,也好歹在修炼之余有个伴。”戚沅身旁的墨湛微笑着建议道。 戚沅回神,深深地看了墨湛一眼:“不必了掌门,我戚沅一心向道,只想着修炼,并无收徒的念头,且我恐怕无力教导弟子些什么。” “哎,大长老,话可不能这么说——” “掌门若是有收徒的想法直言便是,不必特意过问我。” “大长老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尊并未——” “无意收徒?如此甚好,戚沅也觉得门内弟子早已充裕得有些过分了。”戚沅的这几句话特地放大了不少,“况且,掌门在先前受了惊,还是少废神思为上。” 墨湛:“……” “墨掌门这般谦让,真是让本尊敬佩不已啊。”风凌宗宗主段戎行率先出声,大笑着谢过了墨湛。 “昆华门也提前在此谢过。”昆华门掌门东华也认真地冲着墨湛轻颔首。 “不必客气。”墨湛竭力维持着面上最后的笑容,逐字逐句道,只有戚沅听出了他的咬牙切齿。 虽说三大宗门平日里都保持着尚算和平的状态,但覆云派多医修,且掌门墨湛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曾多次帮过其他两大宗门的忙。在种种人情之下,多年来,墨湛从段戎行和东华的手中抢过了不少好苗子。 虽然那些苗子在进入覆云派后就大多都莫名籍籍无名,但有着覆云派首席弟子、不过半百之龄就成功触及金丹门槛了的墨遥为招牌,段戎行和东华也不得不感叹,覆云派之内果真是藏有隐世的秘术吧。 这也正常,毕竟,除非到了生死关头,又有谁会轻易交出底牌和告知他人自己的底细呢? “啊嚏!”简松越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阿简你感冒了?” “并不。”简松越缓缓摇头。 见简松越似乎没什么事,琅瑶也就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说了。 “所以阿简你……每个月都会这么随机几天毒发失去灵气?”琅瑶眉头紧蹙,她先前真的以为迟简的那次毒发只是偶然。 简松越颔首:“毒发过后便再无碍,只是那几天的事罢了。” “但……也会很难受的啊。”琅瑶抿了抿唇,“每次毒发,都一定很痛苦吧?” 简松越莫名地怔愣了片刻,笑着伸手:“我没事的,解毒了就能彻底恢复正常。”然后被琅瑶又一次用力拍落了那只试图摸头的手。 琅瑶忿忿然地白了非常淡定装作若无其事的简松越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所以阿简你究竟是要找什么药材才能解毒啊?” “其余药材都还算常见,唯有一样……”简松越回忆着,“据说是要,灵泽大陆传说之妖兽的……最珍贵之物。” “传说之妖兽?”琅瑶重复着这几个字。 “只是一种代称罢了,准确来说,应该是妖祖,妖兽之祖,不过那妖祖历来都只在传说之中出现,从未现世于人前。” “这样么……”琅瑶喃喃着。 “更何况,妖兽的最珍贵之物,大抵都是心脏或者内丹了吧?”简松越端过桌上茶杯抿了口茶水,“有内丹的妖兽都已能够化形通神志,而那妖祖,八成已与常人无二,平白无故我该如何……” “所以,阿简你果然是灵泽大陆史上最善良一届魔头了吧。”听到这里,琅瑶突发感叹。 “等,等等……”被突然插话的简松越说不下去了,嘴角抽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简松越马甲掉落后 林致兴:???说好的令尊令堂只教了你一点点???? 简松越(坦然):亿点点而已 我又没骗人,我只是没说我究竟什么修为.jpg 那啥后两道菜都是我随便编的不用在意(乖巧)食材效果是真的(再次乖巧) 第13章 狐狸 定灵大选的第二天,依旧毒发着的简松越第一次与定灵城城主碰面了。 城主府的后院之中,简松越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与意外偶遇的迟振江对视了须臾,他淡淡敛眸,抬手行了一记抱拳礼:“迟城主。” 耳尖听到动静的琅瑶恰巧与简松越仅仅一墙之隔,她一边透过墙上一处缝隙悄悄打量青年面上的一脸淡然自若,一边暗笑他内心其实已经慌得不行。 只是……琅瑶又敛了几分笑意,阿简他究竟为何…… “你……”神色莫辨的迟振江久久地沉吟,最终有些泄气地闭眼,“我该如何称呼你?” “晚辈迟简。” 迟振江眼神微动,有些感慨:“你和玥儿长得很像……竟是随了你娘姓么……” 简松越微颔首,并未回话。 “简……简儿,”迟振江顿了顿,还是叫出了这个亲昵许多的称呼,“当年我与你爹娘那一别,却不料是天人永隔……” “世事本无常,迟城主无需介怀。”简松越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像是在与一个陌生人交谈。 “简儿,”迟振江眸色暗淡了几分,“你还是在怪舅舅我吗?怪我当年没有一心护着玥儿,反倒是帮你外公责罚了她。” 简松越眼睑微敛:“城主言重了,晚辈那时尚未出生,且城主一脉不得外嫁本就是定灵城既定的规矩,母亲她作为破坏了规矩的人,受罚废除修为也是应得的,更何况母亲她最终还是成功与父亲在一起了,得偿所愿。”只是那日子终究太过短暂。 定灵城的迟姓一脉血脉特殊,擂台旁的巨钟只有他们一族能够引动,虽说巨钟的其他作用尚未明晰,但规矩一早便定下了,迟姓血脉不得外嫁,城主亦毕生不得出城。 “说来,晚辈实则也只是自嘲晚辈自己的无能为力罢了。”简松越神色淡淡,“晚辈不过一届普通凡人,迟城主无需过多介怀。” 话毕,简松越再次作揖行礼,转身欲离去。 “简儿!”简松越的身后传来对方的呼喊声,他停下了脚步。 “当年你爹娘重伤一事我确实有所闻,但我也确实,确实……”无法出城,无法相助…… 简松越闭上了眼。 “父亲和母亲从未怪过您,他们临终前一直再三叮嘱我不要对您产生怨怼情绪,而我只是……” “意难平罢了。” …… 琅瑶在简松越离去的同时就连忙动作,但意外地还是没能追上他。 琅瑶其实不太能明白简松越的难过之处,她自不知名山洞中苏醒,无父无母,无记忆,无前尘,无去路,所掌握的种种情绪都是来源于一路上的所见所感。 但她能察觉到简松越究竟有多难过,完全不复他面上和语气中的那么云淡风轻。 琅瑶在后院附近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而后终是在一处墙角停下了,她在原地蹲了下来,有些茫然地盯着地上的碎砂石。 究竟人去哪…… “你找我?”熟悉的声音自琅瑶头顶响起。 琅瑶仰头,简松越倚墙站着,面上看上去相当平静,一双漆黑的眼眸正漫不经心地望着她,带着平日里她所熟悉的散漫意味。 琅瑶轻叹了口气:“难过的时候就不要强颜欢笑了吧,你知道我能感知到你的心绪的。” 简松越一愣,倒是依言敛了几分笑意:“确实……我倒是忘了这一点。” 琅瑶正想着如何安慰一下简松越的同时,对方却是先一步开口了:“琅瑶,我与迟城主交谈之时,你听到了对吧?” “啊……”琅瑶有点儿尴尬,偷听被当事人抓包这种事…… 简松越有些意外地浅浅勾唇,看上去有几分真切的愉悦:“果然是真的啊,我单纯诈你罢了,不过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我并不怪你。” 琅瑶眼神乱瞟,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青年长叹了口气。 “真的没必要特地来安慰我,这件事里,除了那个伤了我父母的叛徒,其他人其实都并无什么过错。” 都只是为了各自的在意和坚持而坚守罢了,又何谈过错呢? “但你很难过啊。”琅瑶指了指简松越的心口,“很难过吧,却又无法排解。” “也许等我处理了那个叛徒,就能医了这心病吧。”简松越轻声道。 “就如同你前两天那样直接冲上去?”琅瑶不赞同地蹙眉,“好歹也……先把那人的所作所为先曝光了再说吧?免得引来他人的误解。” “世人的看法与我无关。”简松越抿唇,眼神晦涩莫辨。 “所以你就被人误会成魔头了啊。”琅瑶这句话声音特地压低了几分,语气颇为怒其不争。 “倒不是因为此事……” “不管是什么事,总是因为你不肯解释所以才会被误解的,对吧。”琅瑶飞快地打断了简松越的话,相当笃定。 简松越沉默了片刻。 “……是。” 琅瑶无奈地摇着头:“你看你,什么都不说的话,要怎么……” 琅瑶话未说完,却是倏地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琅瑶——” …… 琅瑶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床很大,比她在城主府的房间的床要大上数倍。 但简松越……去哪了? 琅瑶甩了甩头,打算离开这个房间。 但在她刚一扭头看见那同样巨大无比的木桌以及门窗的同时,她被自己的尾巴绊了一跤。 “嘶……”尾巴与下巴的双重痛苦让琅瑶一阵龇牙咧嘴。 但…… 琅瑶突然僵在了原地。 她哪来的尾巴。 琅瑶缓缓扭头,如同落枕了一般地动作着,而后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她她她不是只长了尾巴,而是…… 她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动物! 看着自己软乎乎的肉垫和一身的雪白皮毛,琅瑶僵在原地如遭雷劈。 哪是什么床变大了,而是她变小了啊! 而且她为什么用四肢走路也这么熟练!完全没察觉出异样!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琅瑶?你还好吗?” 亏得对方在一进门就出声明示了身份,不然琅瑶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些什么来。 琅瑶喉头咽了咽,扭头,巴巴地望着手里端着个托盘、看上去比往日里要高大数倍的简松越:“我这是怎么了啊?” “你之前突然昏过去了,而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我想,这大概是你的原型吧。”简松越将托盘放在了桌案上,坐在了床边。 身形相当迷你的琅瑶一脸震惊地愣住了,连由于简松越动作,而导致下陷了些许的床铺,让她跟着那下陷弧度在床上翻滚了一圈也顾不得了。 “我原来……都不算个人吗?”琅瑶只觉得天崩地裂。 “其实妖族也没什么……”看着面前这只垂头丧气的小团子,简松越失笑。 “我没觉得妖族如何,就是……单纯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结果昏迷醒来连物种都变了…… 琅瑶语气消沉。 “其实,琅瑶你是妖的话,我反而更能接受一些吧。”沉默了片刻,简松越说道。 “嗯?”听言,琅瑶果断转身看向简松越,一边用两只爪子摁住头顶比自己显得更高兴的两只高高竖起还动来动去的毛绒耳朵。 青年又轻笑了一声,而后在琅瑶的白眼到达之前果断恢复平静。 “如果你是妖的话,大概一切都有了解释吧。”简松越看着琅瑶身后足有她身体大小的长尾巴,缓声道,“特殊的力气和极佳的五感,读心与感知他人灵气的能力,应该都是你作为妖的特殊能力吧。” “……什么妖这么强的?”鉴于过分致命的身高差,琅瑶颇为费力地仰头望着简松越。 琅瑶掌握新知识的速度相当快,她现在已经对灵泽大陆有了基本了解,也清楚了读心和感知灵气无论在哪都是极其罕有的能力。 “妖族的世界比我们所知道的要大得太多,几乎无人知晓妖族的实力顶端究竟如何。”看着琅瑶的动作实在艰难,简松越下意识地伸手,把某只白团子给抱进了怀里,让她视野得以抬高一些,还顺了顺毛。 但这过分熟练的一系列动作让简松越本人也是一愣。 “继续说啊。”被撸毛撸得舒坦了的琅瑶也不再抗拒自己这姿势,一只爪子扒拉住简松越的衣袖,示意他继续。 “除了那传说之妖兽,还有许多珍稀妖兽都是不为人知的,我看琅瑶你的模样,大概率是……一只变异的,紫月灵狐吧。” “啊?我原来是狐狸吗?”琅瑶后知后觉。 “……”简松越无奈地扶额,“嗯,据说早已绝迹了的紫月灵狐。” “古籍记载中,紫月灵狐一族每只狐狸都有其特殊的能力,各不相同,毫无规律可寻,唯一能确认身份的就是额前的紫月形状花纹。” “但我这是水滴状啊,还是……蓝色的。”在意识到自己原来是狐狸的一瞬间,琅瑶就从简松越那儿得到了一面铜镜,用以观察镜中的自己。 “所以我说,你大概是变异了的。”简松越其实也不能肯定,但最接近的大概就是这个答案了。 琅瑶低头思索了一阵,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还能变回来吗?怎么变?” 简松越回以一个“无能为力,爱莫能助”的眼神。 于是琅瑶牌白毛团子瞬间就在原地泄气地瘫成了饼。 作者有话要说:与朋友的日常 “于是琅瑶牌白毛团子瞬间就泄气地瘫成了毛饼。” 朋友:……等等,你真不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吗? 我:啊?有吗?(懵) 第14章 异血 某只白毛狐狸的情绪来去都很快。 很快,狐狸饼琅瑶就在简松越的顺毛之下重新振作了起来,她一边指挥着简松越继续顺毛服务,一边享受地哼哼唧唧,毛绒绒的尾巴又大又长,还安逸地甩来甩去,时不时拂过简松越的下巴。 明明一个多月前,还只是个到处流浪随缘看病的普通神医迟公子,而后不仅成了慈祥带崽老父亲,现在还要负责给哼唧小狐狸顺毛的简松越,陷入了沉思。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从头到脚被撸了一遍爽后,琅瑶懒洋洋地在简松越怀里打了个滚:“阿简,难不成我以后就这么一直当狐狸了吗?” 青年迟疑着点了头:“倘若你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话,或许就……” 于是他眼见着白毛团子不过眨眼就再次就地瘫成了饼。 简松越:…… 琅瑶瘫了会儿,正打算重新爬起来的间隙,身后那人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开口道:“等定灵大选结束,我会去天机门一趟,也许,会有解决的办法。” “天机门?”琅瑶重复了一遍,两只毛绒耳朵又不自觉地动了动。 天机门,修真界最神秘莫测、同时又最不可小觑的一个避世门派。 无他,历任天机门主,据说都有窥测天机之能,堪称天道的代言者。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天机门主握住了所有人的命脉——包括以逆天改命为目标的修士。 虽说如此,天机门倒是鲜少出世,每每有所动作,都是在灵泽大陆即将有大变动之时。 而古往今来,无数人都在找寻天机门,企图为自己,或者在意之人的未来卜算改命,最终都只是一场空落罢了。 “阿简你居然能联系上天机门?”已对灵泽大陆有了相当了解的琅瑶,对简松越的这般笃定语气颇感惊讶。 “碰巧罢了。”简松越只简单略过。 简松越不欲多提,琅瑶也并不在意,她兴奋地抖了抖一身白毛,衬得整只白毛球更加蓬松:“所以我还是有机会恢复人形的!” 琅瑶察觉到,简松越的手又抚上了她的头顶:“琅瑶你这般形态,倒是似乎也十分习以为常。” 人形禁止简松越动作,狐狸状态下的琅瑶对于这顺毛的动作倒是适应良好,她甩了甩尾巴:“大概是……我失忆前常这样吧?哎也许,真正的我年龄比你大,修为比你还高呢!毕竟我都能修成人形了,还有这么多特殊能力,一看就是……” 狐狸骄傲地扬起尾巴,比她耳朵还高一截。 青年轻笑了一声。 琅瑶不服气地扭头冲着简松越补了个狐狸版的鬼脸。 简松越唇角微勾,继续帮琅瑶打理毛发。 “阿简,”就这么安静待了一会儿,琅瑶又突发感叹,“说实话,你其实真的,很温柔啊。” 青年顺毛的手顿了下。 琅瑶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过去那些传言里的阿简,凶神恶煞,残忍邪恶,但明明,阿简是个这么温柔又善良的人。” 青年低低的一声笑,在琅瑶头顶响起,琅瑶不由得抖了抖自己的狐狸耳朵。 “琅瑶……”琅瑶的视线突然一片黑,她被简松越用手捂住了双眼,“不要太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你……比较特殊罢了。” “我为什么特殊?”琅瑶下意识问道,狐狸的尾巴尖扫过简松越的衣袖,留下了一根浅色的白毛。 “为什么……”简松越跟着重复了一遍,却并未作答。 “啊啊啊!”这种奇特的静谧氛围中,挣脱了简松越双手的琅瑶突然尖叫出声,“我的毛!” 小白狐狸委委屈屈地用爪子抱住自己的尾巴,一双狐狸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简松越衣袖上黏着的那根毛。 “我会秃吧会秃吧!一天一根,或者更多,说不定哪天我就秃了!成秃毛狐狸了!” 沉浸于自己思虑之中却又被突然打断的简松越,无奈地摸了摸闹腾的白毛狐狸的头:“动物掉毛很正常,都是还会长……” 简松越突然愣住了。 顺毛的手一停,琅瑶也就跟着抬头:“怎么了?” “琅瑶,”简松越眯了眯眼,“在竹剑山庄的时候我便发觉了,你,是真的一直在长。” “啊?” 琅瑶一直在成长,这是简松越在竹剑山庄便意识到的,只是那时被突然到来的庄主林致兴给打断了话语,随后便也差不多忘了再提。 不只是人体正常的生长,而是日新月异的,飞速成长。 初见琅瑶时,琅瑶还是个对外物一无所知的失忆十五六岁小孩儿,短短月余,她就已经掌握了相当多的关于灵泽大陆的常识和逸闻,并且自身也有着明确的成长。 白琼性子大大咧咧尚未曾意识到,简松越却是以医者的手段所察觉到,琅瑶现如今,已经是十七岁的骨龄。 虽说用琅瑶属紫月灵狐、本就超出常规,也能解释得通,但琅瑶这段时间的经历和变化,让他不得不想起另一件事—— “我的血液。” “你的血?” 两人异口同声道。 琅瑶紧紧地盯着青年脖颈处,那薄薄皮肤下涌动的血液,若有所思。 “我没说过,第一次吸血后,琅瑶你的眼睛,其实变蓝了一瞬,”简松越淡淡敛眸,“随即你便开始了那过快的生长,而这第二次吸血后,琅瑶你直接变成了狐狸。” 琅瑶点了点头。 “说来,琅瑶你似乎一直觉得我的血很香,”简松越抚了抚自己身上那刚愈合不久的细小牙印,“但其实,我的血里只是带毒而已。” “阿简你也检查过了,我没什么大碍,不是么。”狐狸一跃而起,落在了简松越的肩上。 “对我来说痛苦万分的毒,对你倒是,一种有奇效的药么?”简松越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倒也……” 一只细小的狐狸爪子突然落在了青年的嘴角处。 “阿简你这样笑得真的很难看,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了。”狐狸气鼓了一张脸,想用爪子平复简松越嘴角的弧度,却一个不慎,戳破了他的皮肤。 “嘶。”简松越发出了一声细小的抽气声。 “很疼吗!”白毛狐狸抱歉地看着那正缓缓流下血液的伤口,一边嘤嘤嘤地狐狸叫,一边下意识地伸长脖子舔了一口。 青年瞬间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狐狸毫无所觉,坦坦荡荡地以一双狐狸眼与简松越对视着。 “……没什么,”简松越轻扶额,“如果,真是我的血对你起效的话,说不定再来一次就可以……等等!” 简松越制住了琅瑶要下嘴的动作。 “嗷?”狐狸歪着头,圆溜溜的狐狸眼望着简松越,看上去相当可爱。 “……不要咬脖子,”简松越面上看着有点僵,“至少别以狐狸造型……” “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琅瑶眨了眨眼。 简松越面色依旧复杂,依言缓缓点了点头,而后用右手就这么轻轻划开了自己左手手腕处的皮肤,琅瑶熟悉的香味再次涌出。 琅瑶一时没懂,但也还是愉快地跳下了简松越的肩膀,再度窝进他的怀里。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吃饱喝足的小狐狸团子身上突然发出了蓝光。 下一瞬,人形的琅瑶就那么凭空出现—— 然后落在了床上,还滚了一圈。 琅瑶看着那被已经飞速离开了的简松越半开的门,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 “琼妹。”恢复人形后,琅瑶就又回了自己房间,而后在半途遇到了白琼。 “小瑶儿,”白琼笑眯眯地打着招呼,“你这半天去哪儿了啊?不是说好要尝尝城主府的拿手点心的吗?” “啊……”琅瑶这才想起自己是突然跑出来的。 “其实也没什么,对了琼妹,”琅瑶凑在了白琼耳边,“我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 “就是,我有个朋友……她,她遇到了一个名声不太好的人,但是那人对她很好,还说她是特殊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特殊啊?特殊好!”本安静聆听的白琼突然激动了起来。 “啊?”琅瑶懵了。 “咳不是不是……”白琼用力咳了几声,“要我说啊,你只要——你的朋友啊,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既然对你又特殊又好,你就接受不就好了嘛,只要你也对他好就行。” “这样……”琅瑶似懂非懂点着头。 “真的,”白琼再次重复了一遍,“你的朋友,一定要好好对那个人,千万别错过了。” 琅瑶眨了眨眼。 怎么觉得,琼妹看上去有些……过于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狐狸!狐狸真的是嘤嘤嘤!还超会撒娇!awsl 琅瑶是特殊的,对于从未被信赖过的简松越而言,是绝对的特殊存在 不过越崽依旧把琅瑶当崽就是了(手动滑稽) 第15章 天机 定灵大选结束了。 虽说大多数选手实力良莠不齐,但这次的第一,却亦是同样的难以抉择。 无他,这次的定灵大选,竟是意外地同时出现了两个天赋惊世的千年难遇少年天才。 一个名为展映行,善术法,一个名为叶涯,长剑术,二者皆不过束发之年,却都已是筑基后期修为,这般年轻,这般天赋,无论是哪位尊者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展映行单系火灵根,所能施展出的火系术法的流畅度超出了三大宗门尊者的想象,而叶涯,更是个小小年纪便得以剑气外放的变异雷灵根剑修。 二者各有所长,又不分上下,最终的比试亦是平局。 因而经过一番讨论后,这次的定灵大选,二人并列第一,并经由各自的沟通选择后,分别进入了风凌宗与昆华门。 有了这般珠玉在前,覆云派掌门墨湛对其他年轻修士实在是看不上眼,不,他也无法看得上眼。 墨湛瞥了一眼身侧悠闲自得的戚沅,眸色更加阴沉。 站在擂台上时,展映行犹暗自忿忿然。 “龙傲天光环果真这般强大吗?这样了居然都没能拦住他去昆华门。”展映行在心中对系统说道。 起先计划的替代叶涯扬名也未能完全做到,只得勉强与他持平。 [叶涯剑术极长,你确实不如他。]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冷感而漠然。 展映行咬牙,他总觉得这个叶涯与原著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龙傲天不太相符,但系统一直说没有任何问题。 这究竟是…… 台下白衣姑娘与蓝裙少女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展映行又是一愣。 “展映行,”身侧的叶涯面色冷淡,却是在暗自逼音成线,“你又看上谁了?” “呵,”展映行回神,回以一个冷眼,“与你何干?” 被二人关注着的琅瑶并不是偶然路过擂台的,她本就有所预感,而靠近了后,她认出了那两人的灵气。 就是她坠崖那日,曾见过的两人。 “小瑶儿,你说的就是他们?”再度回到茶楼后,琅瑶身侧的白琼突然发问。 “嗯,”琅瑶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楼下的擂台,“并且其中一个,就是前日出现在雅间之外的那人。” “伪装化形的术法到了这般程度吗?”白琼神情凝重了几分。明明台上二人都只是筑基期,却是连她都没看破他们有动用术法的痕迹。 白琼抿了抿唇,搭上琅瑶的肩,认真地望着她:“小瑶儿,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不明晰了,而我又要走了,你和简……迟简,一定要小心才是。” “琼妹你要去哪儿?一定要离开吗?”琅瑶有些舍不得。 “毕竟我这是在逃……在历练的路上嘛,当然是要走遍灵泽大陆才是,”白琼冲着琅瑶眨了眨眼,“更何况,小瑶儿你是要和迟简去那个地方的人,万一人家不准我进,被赶出来了我多尴尬啊。” “也不一定……” “好啦好啦我去意已决,”白琼笑吟吟地捏了捏琅瑶软乎乎的脸颊,“我们小可爱琅瑶,一定要和大魔头好好相处啊,如果可以的话,记得用爱感化他!” “什么叫用爱感……”琅瑶扯下白琼的手,微微蹙眉,她确实至今无法明白“爱”这个字眼。 “我说错了我什么也没说!”白琼急忙止住琅瑶话头,顺便在心底再次自我批评了一番自己的多嘴。 被捂着嘴的琅瑶眨了眨眼,饶有兴致地看着笑得一脸苦兮兮的白琼。 她一直都能感知到,琼妹似乎与世人很不一样,不只是身份的不一样,而是那种,游离于世俗之外的奇妙割裂感。 不过,那又如何呢? 她们是朋友。 仅此而已。 …… 各种传说之中的天机门位置都极其隐蔽,虽说法各异,但说来,都是仙气飘飘的风水圣地,云雾缭绕,神鸟常驻,仙草灵泉不计其数。 于是琅瑶跟着简松越抵达了蕴灵山脉两条支脉与主脉交汇处的一户破旧庭院之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庭院是真的破败,一看就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没人打理了的陈旧建筑。土砖砌成的低矮围墙,大概只能防住老鼠和兔子,院子里还有块小菜园,遍布砂石的土里有几棵已经风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白菜,看着已经快跟那泥土融为一体。 “……说好的仙气飘飘?” “外界传说罢了。” 简松越让琅瑶止步,自己先行踏入了院中,以一种奇特的步伐前进至小土屋门口处,方才停下了脚步。 琅瑶了然,在简松越扭头的同时便紧随其后,完美复制了简松越的步调,顺利抵达了简松越身旁。 琅瑶看着简松越一挑眉,而后手搭上了门把手。 破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却仿佛触动了什么禁制机关,随着一阵如水的波纹扩散开来,琅瑶眼中所见景物,再不一样。 先前所见的破院土屋都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流水潺潺,林木葱郁,云雾缭绕的景致。顺着山势游移的河流蜿蜒曲折,清澈见底,水下游鱼往来穿梭,水面雾气淡淡,河边树木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草叶葱茏。 而林木的背后,隐约可见一处竹屋,古朴而小巧,饶有意趣。 “这……才是真正的天机门。”琅瑶看着这绝佳的山景,语气肯定。 “嗯。”简松越微微颔首,眼眸含笑。 青年此先握住的门把手已变成了一截断竹,看上去还相当新鲜,似乎是刚被人砍下。 简松越随手松开断竹,示意琅瑶可以继续行动了。 琅瑶也并不忸怩,顺着河畔而上,一路靠近了那竹屋。 竹屋并未设立门窗,一眼见底。 竹屋内,一个身形削瘦面目平凡的布衣青年正对着一截竹简埋头思索着,时不时还碎碎念叨着什么。 察觉到细微的脚步声靠近,布衣青年并未扭头,而是相当自然地开了口。 “姓简的你快过来看看这些都什么……” “请问……” 布衣青年与琅瑶的声音同时响起。 青年瞬间僵在了原地,随即落枕了一般地缓缓扭头,看清门前少女后,又用手再三揉了揉眼睛。 “……简松越你变成女人了?” 跟在琅瑶身后而来的简松越听了这话,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果断折下竹屋旁灌木上一截细枝,冲着布衣青年随手掷出。 “我错了!好汉饶命!”青年当即举手求饶,动作流畅毫不迟疑,完全不带任何憋屈之色。 简松越一挑眉,那截离布衣青年不过两寸距离的断枝便凭空偏了些许方向,钉入青年身后木桌之上。 琅瑶看着那截断枝上犹自颤动的细小叶片,内心好笑。 确认过自己已经安全了后,青年也就稍稍安下心来。他放下手中毛笔,飞快地瞥了一眼琅瑶,开口的话语却是对着简松越说的。 “好你个简松越,居然学会勾搭女孩子了,而且还带人来我这天机门。”说到最后,青年语气有些郁郁。 天机门常年无人到访,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够顺利进入的其一,就是简松越。 因而察觉到有人拜访的时候,青年第一反应就是简松越。 简松越神色自若,拍了拍琅瑶的肩,示意她入内。 “这是我照顾着的孩子,休要胡说。” “……带孩子?”青年愣了片刻,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看着简松越非常自然地在竹屋内另一处木桌旁安置琅瑶坐下后,青年方才戚戚然地开了口:“所以你这次找我,又所为何事?” “找他?”琅瑶诧异地喃喃着,“不是要找天机门的……” 琅瑶顿住了。 传闻中仙气缭绕的天机门都驻扎在个小破庭院了,天机门门主是个不着调的青年……好像也并不怎么违和呢…… 看着简松越身旁的小姑娘眸色由诧异转为困惑而后又变为了然,青年喉结动了动,却又还是再次看向了简松越:“所以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简松越偏头示意:“天机,能帮我看出,琅瑶究竟是什么妖兽吗?” “啊?”被称作天机的青年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了极其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居然是妖兽?” 简松越眯了眯眼:“就连你,也看不出她的真身?” …… 破庭院的门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对峙着。 展映行没想明白,明明他已经刻意避开了原著中叶涯前往天机门的时间,怎么还是跟这人撞上了。 叶涯握着昀光剑的剑柄,剑锋上闪着锐利的光。 展映行手持长刀,亦是戒备的姿态。 “你是为天机门而来。”叶涯淡淡说道。 “你不也是。”展映行回道。 “那么,各凭本事吧——” 话音未落,两人便齐齐向着院内进发。 二人都对对方过于熟练的步调而感到些许惊讶,但院中阵法的破阵之途只有一条,因而庭院之中,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打得不可开交。 几乎同时,两人抵达了门前。 叶涯快于展映行一步握住了门把手,随即用力一拧—— ……没能拧动。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展映行&叶涯:看谁先进去! 天机门:哎嘿你们都进不去!(没想到吧.jpg) 第16章 小鹿 外界从来都不知道,天机门内,其实一直都只有门主一人而已。 历代门主的名讳皆为天机,他们容貌普通,毫无修为,体质平平,却有着窥破天机之能,且寿命皆为五百年,无病无灾,直至寿终正寝。 而在上一任天机门主故去后,从尘世中诞生的新任天机,会根据天道指引,自发来到天机门,继任门主之位。 也许是因为看得太多,知道得太多,所以天机反而有了返璞归真之感,无欲无求,质真若渝,大象无形,大智若愚。 虽然返璞归真到驻扎在破旧庭院的天机门主……这任天机也是头一个就是了。 在河边小憩时,简松越向琅瑶解释着天机门的一些情况,说到最后也是神情微妙得可以。 琅瑶回头瞥了一眼独守屋内的天机,若有所思:“天机……这任天机似乎并不只是无欲无求,在我感知里……他似乎,还很怕我。” 其实不只是心绪,天机的种种言行也让琅瑶有所觉。 天机对她,不看,不言,视若无睹,似乎是把她当作不存在,无论什么情况都只与简松越交谈。 闻言,简松越一愣,显然是未曾想过,琅瑶连天机的心绪都能感知到。 “不……天机他,其实不只是怕你,准确来说,他惧怕所有外人。”说到这,青年失笑地扶额,“数年前我受重伤,意外进入这天机门修养,除了初见时,天机曾写下纸条问过我一句'是否留下',其后我养伤三个月的时间,我们都未曾交谈过。” ……怕人怕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琅瑶嘴角抽了抽。 “天机这性格其实也影响了整个天机门——虽然门内也确实只有他一个。” 琅瑶了然地点头:“因为恐惧见外人,所以干脆拒绝他人的拜访。” “但有时天机似乎又要受着天道的安排,必须见人,”简松越耸了耸肩,将手中把玩着的小石片随手丢向了水面,溅起一连串波纹,“所以天机还是强制让自己接受有一人在场的环境,其后便会关闭天机门的入口——忘了说,天机门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罕有的移动法器。” ……所以天机门驻扎得越偏僻、越让人难以捉摸越好,琅瑶已经能顺势补全简松越的话语了。 “对了,”琅瑶想起一件事,“天机他,知道阿简你,就是简松越吗?” 青年点头:“自是知道。” “那他……”琅瑶话说一半却又是自动停滞了,她想说什么呢,她要说什么呢,她又想要天机和简松越如何呢? 简松越的神情却是柔和了几分,他伸手,又被琅瑶迅速低头躲过:“天机门被限制入世,外力也无法伤及天机,因而无论什么身份,在天机这,都是一样的。” 琅瑶怏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只可惜,连天机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啊……”琅瑶叹了口气,就这么直接躺在了柔软的草坪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至今仍有无数不为人知的物什,大概只是天道目前,还不想让天机知晓某些事吧。换个思路,琅瑶你……”简松越安慰道。 “简松越——”竹屋内,背对着二人端坐在桌案旁的天机,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简松越看了一眼琅瑶,起身,循声走了过去。 被留在原地的琅瑶伸了个懒腰,闭上眼,打算小憩一会儿。 一只白毛狐狸,两只白毛狐狸,三只白毛狐狸,白毛狐狸在沙海里打了个滚,白毛狐狸在跟一头小鹿一起玩儿,白毛狐狸坠崖—— 琅瑶心有余悸地睁开了眼。 怎么打个盹都能梦见自己坠崖,这让她以后睡觉怎么放心做梦? 这日子可太难了。 还有那头鹿……以及梦里的沙海…… “琅瑶,”身后传来了简松越的声音,“我们走吧。” “走?”琅瑶扭头,“去哪儿?” 简松越的脚步顿了下:“我要回云洄地区一趟,倘若你不……” “去去去,我当然去。”琅瑶果断应声。 她知道这人还没彻底打消让自己离开的念头,但琅瑶绝不会给简松越这么个机会。 …… 云洄地区,位于蕴灵山脉大小两条支脉之间,一片独立于三大国的奇特地域,不仅地势与外界隔绝,本身亦无人统领,无人收服。 “云洄地势错杂,灵气紊乱,且能人异士居多,彼此都不服气,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统治者存在。” “阿简你家就是在云洄吗?”琅瑶注意到了简松越说到云洄时用的“回”。 简松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要想前往云洄,首先要做的,就是穿过溯沙海。” “溯沙海?” “嗯,是一片……神秘的沙漠。” “沙漠啊……”琅瑶又想起了自己打盹时做过的梦,不过她此时想问的是另一件事,“阿简你为何突然要回去?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还是天机告诉了你什么?不方便说的话……” “无碍。”青年轻轻摇头。 天机唤简松越进屋,其实只说了五句话。 “解药的最后一种草药有下落了。”天机执笔的动作不停,不断地在竹简上写写画画,是外人所看不懂的符号。 “何处?”这么多年,简松越其实早已是看淡了。 毕竟,无论如何,天机所推算出的解药的药方中,都还有传奇之妖兽的最珍贵之物压着,简松越对此并不抱有太大希望。 “云洄。” “……居然是在云洄吗?”简松越低声说着,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以及,”天机偏头,发觉琅瑶不在后,神情稍稍缓和了些,“我有预感,松越你这一行,定能得到有关传奇之妖兽的下落。” 简松越一怔,随即有些心绪复杂地看向了天机疲惫的眉眼:“天机你这些日子……都是在推算这个?” 他们来时天机的动作就未曾停滞过,而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简松越对于天机的演算也勉强能看懂几分行径。 天机眼眸微阖,并未回应。 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去吧。” 天机突然说道。 容貌平凡的青年倏地再度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眼中却仿佛蕴着大象万千与无尽深意。 “松越,我唯一的朋友,去吧。” …… 溯沙海的范围极大,几乎可以说,蕴灵山脉两条支脉之下,靠近云洄地区的那一边,皆是沙地。 虽是范围广大的沙漠,溯沙海却意外地并不会伤人,只是阻隔了云洄与其他地域的往来。 如若有外人意外进入溯沙海范围,他们会在陷入沙地迷失方向后,神奇地随机出现在云洄以外的任一地域——北泽、初元还是东启,毫无预兆。 “这听上去很像个特大型随机传送阵?”琅瑶若有所思。 “嗯,只可惜并没有什么定位效果。”简松越点了点头。 “其实听上去还挺好玩儿的?”琅瑶饶有兴味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无际沙漠,“如果不在乎方向的话,出来玩儿会很方便。” 身侧青年莫名轻笑了一声。 不过琅瑶早已习惯了简松越这奇奇怪怪的隔三差五发笑举动。 琼妹说了,她要学会体谅包容简松越。 嗯,琅瑶自觉已经做得很好了。 两人刚一靠近溯沙海的范围,琅瑶便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铃音。 “有声响?” “何处?”闻言,简松越警惕地观望四周。 叮铃铃……叮铃铃…… 缥缈轻灵的铃声仍在持续,但琅瑶竟是完全寻不到这声响的来源。 简松越亦是如此。 溯沙海范围内灵气意外地充溢,且气息相当紊乱,攻击力极强,简松越的神识不便外放,两人只得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地四处打量。 琅瑶突然似有所感,闭上眼,静心凝神。 叮铃铃…… 找……到了! 琅瑶再度睁眼的同时,手持折扇的简松越亦果断冲着琅瑶所看的方向放出了一道灵气。 灵气未能击中人,而是被打在了一层防护罩之上,不过那被防护罩所保护的对象倒是也就这么现了身形。 准确来说,那不是人。 而是一头……鹿。 一头鹿角纤长,其上还坠着两颗铃铛,皮毛顺滑油亮的形态优美的体型不大的小公鹿。 显形后的小公鹿并未动作,只是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注视着……琅瑶。 鹿……琅瑶再次想起了她的梦境。 这是,跟她过去有关的存在吗? 两人一鹿就这么在这沙地之中气氛奇特地对峙着。 良久,小公鹿的头动了动,而它鹿角上高悬的铃铛也跟着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铃铃…… 琅瑶并不能感知到小公鹿的心绪,但她下意识觉得这头鹿并不会对他们如何。 琅瑶看了一眼简松越,对方也稍稍收回了戒备的姿态。 少女喉头咽了咽,而后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打量着小公鹿。 “你是……认识我吗?” 被问话的小公鹿眼眸一亮,以极其亲昵的姿态靠近了近在咫尺的琅瑶。 “嘶……”琅瑶下意识发出一声抽气声,面色也略扭曲。 不是她说,鹿角硌人身上,是真的,很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天机:劳资就是社恐还地位高,怎么了!(超凶) 天机啊,你唯一的朋友在原著剧情里死得贼特么惨你还得帮助你朋友的仇敌飞升你知道吗(手动滑稽) 第17章 草药 被鹿这么意外“碰瓷”了一下后,琅瑶差点没想就地躺下。 那鹿角看着平平无奇,她只是觉得形状很好看而已,但被戳的这一下可真的…… 忧愁的琅瑶想静静。 静静……琼妹知道是谁。 察觉到琅瑶过于狰狞的面部表情后,本来还看上去挺高兴的小公鹿似乎也有些慌了,小巧的鹿蹄焦躁不安地在沙地上来回踱步,与碎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简松越无奈,一把拉起半躬身状的琅瑶:“行了,别闹太过了。” “其实真的很痛啊……”琅瑶顺势起身,一手捂着小腹,仍小声抱怨着,一双眼睛里倒是蕴着些笑意。 拍了拍裙角,琅瑶重新站定,认真地与面前的小公鹿对视着。 小公鹿圆滚滚的漆黑鹿眼里映出了琅瑶的细小身影,它歪了歪头,清脆的铃声再次响起。 “你认识我,对吧。”琅瑶肯定地说道,而后又缓缓皱起眉头,“只是……我先前出了些意外,没有任何关于过去的记忆了……” 小公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静静地望着琅瑶,隐隐流露出了几分担忧的意味。 “不要太担心,我现在也很好,”琅瑶忙不迭安慰着小公鹿,“只是,小鹿,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简松越曾说过,溯沙海几乎不存在任何大型活物,一旦出现便会被传送走。而他们只要再稍稍前进一点距离,也会遭遇同样的境况,且过于紊乱的灵气也让活物难以生存下来。 而这头小公鹿……却是无声无息地从溯沙海而来的。 闻言,小公鹿突然动作了起来,它张嘴,轻轻咬住了琅瑶的一只衣袖,不再松口,向后扯了扯。 “……小鹿?” 琅瑶居然就这么直接被小公鹿带着走向了溯沙海的方向,并且意外地挣脱不得。 “琅瑶!”简松越急忙一声厉喝,却又突然看见那带着琅瑶的小公鹿在沙地中陡然停下,而后在原地猛地一跺脚,溅起一小片沙尘。 叮铃铃…… 铃声响起的同时,以小公鹿的鹿蹄所踩下的区域为起点,一层白色光晕忽然自它的鹿蹄下扩散了开来,扫过身旁琅瑶,扫过身后简松越,扫过这整个溯沙海的范围,一直延伸至无际的远处。 琅瑶和简松越均是一怔。 光晕扫过之后,他们眼中再不见起先的属于溯沙海的茫茫沙地,而是出现了一片水土丰茂、灵气四溢的林地。 ——与天机门的入口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 小公鹿抬头看了一眼仍被它咬着衣袖的琅瑶,偏头示意。 琅瑶眼神微暖,用空闲的那只手摸了摸小公鹿的头,而后指向那片林地:“你是要带我们,去那儿吗?” 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小公鹿的尾巴也高兴得摇来摇去。 琅瑶又扭头,看向简松越。 青年微微蹙眉,倒也还是未曾拒绝。 “去吧。” 两人一鹿远去后不久,溯沙海再次恢复了往日里那片沙地的模样,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又一次几乎同时出现在了这溯沙海边际处。 黑衣青年手持一把翠色的草叶,那草叶还散发着温润的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白衣青年却是握着一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饼。 展映行内心一咯噔。 怎么回事,这个时间那仙草不是该还没熟吗?叶涯从哪儿找到的草。 叶涯亦是沉着脸打量着展映行手中的饼,始终未曾开口。 明明又是熟悉的对峙场面,这次两人倒是并未打起来,大概已经清楚他们暂时谁也解决不了谁。 维持着这短暂的平静,两人默契地决定各凭本事,看谁能抢先与秘境的守灵鹿交好,夺得前往秘境的先机。 展映行已经不在乎叶涯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毕竟是龙傲天,就算有预知能力他也不会太意外,龙傲天再超模又如何?他能比得过系统特制的仙草鹿饼? 溯沙海的边界处,两道身影就这么相顾无言,各据一方,静静站立着,等待着守灵鹿的到来。 但谁也没能等来铃声。 ……说好的每年一度长郁秘境守灵鹿出来放风的日子? …… 进入沙海林地后,琅瑶这才发现,这林地之中,似乎长了不少珍奇仙草,甚至尺寸比外界所记载过最大仙草还要大上整整一圈。 琅瑶所记住的草药种类并不多,但她记得云珠草的果子通常不过龙眼大小,而离她最近的一棵大树下,那株云珠草上结的云珠果已经有她的拳头大小,并且仍是呈现着尚未成熟的青色。 她看了一眼身旁简松越。 一直在观察环境的简松越缓缓点头:“都是举世罕见的珍稀草药。” 伴随着铃声再起,进入林地就松开了琅瑶衣袖的小鹿不知又从何处窜了出来,黑亮的眼睛温驯地望着琅瑶,随即半转身,扭头望向琅瑶,似乎想要琅瑶继续跟着它走。 琅瑶向丛林深处走了几步,而当她身侧青年想要随行之时,又被小公鹿用身体拦住了。 两人之间隔了一只鹿的距离。 显然,这是只要琅瑶一个人去的意思。 “琅瑶。”被小公鹿拦下的简松越眉头紧锁,“别……” 琅瑶明白简松越的迟疑,但就算没有那个梦境的铺垫,不知为何,琅瑶对面前的小鹿也有着相当的亲近感。 眼下情况不明,那么……就赌一把吧,赌她的直觉和她的梦境,她相信小鹿并不会害她,也没有理由害她。 琅瑶轻笑着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简松越:“阿简,让我去吧,既然都已经到这了。”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颗深蓝色的丸子,抛向琅瑶:“半个时辰,至多半个时辰,倘若出现了什么意外,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就把它扔出去。” 琅瑶接过丸子,重重地点头:“嗯!” 少女转过身,继续前进了,而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简松越听见琅瑶一声意外的“咦”,随即就这么在原地凭空消失了。 “琅瑶!”简松越依旧被小公鹿拦着无法上前。 简松越眯了眯眼,随即神识外放,但无论怎么探寻,他都再未发觉丝毫关于琅瑶的动向,反而是察觉到了一些另外的事…… “半个时辰。”青年收回神识,看着面前的鹿,再次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语气中满是威胁意味。 小公鹿静静地站在原地,动了动耳朵,似乎并未听到简松越的说话声,又或者,它根本不在意。 这次,铃声并未响起。 乍一转身的琅瑶刚前进了两步,眼中景物又是突然变化。 林地之中本是遍布高大林木,粗壮藤蔓缠绵其上,又层层叠叠地坠下,满是岁月的痕迹。而琅瑶身处的空间之中,却是意外地被留出了一片翠色的草地。 草地的正中央,是一块巨石,巨石旁生长着一小片不知名的碧色小草,叶子圆润小巧,看上去生机盎然。 琅瑶愣了一会儿,随即试探着走近。 但刚一踏上草地,琅瑶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僵了。 “怎么……回事……” 琅瑶一惊,未曾想,居然连自己的声音也跟着变得迟钝了。 草地只是普通的草地,唯一的特殊之处大概就是那几株小草。 琅瑶抿了抿唇。 小鹿……想要她如何? 正当琅瑶迟疑之时,属于小公鹿的熟悉铃声再起。 叮铃铃……叮铃铃…… 明明只是普通的铃音,琅瑶却似乎听出了其中想要附带的言语。 毁了……它……毁了它…… 那铃声这般道。 琅瑶神色逐渐凝重。 这是真实的铃声吗?是小鹿想要传达的吗?会不会……又是什么幻术? 琅瑶艰难地扭头,想要退回去,但她的背后已不再是那一人一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漆黑密林。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琅瑶额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不该这么轻举妄动的,她该知道的,失了忆的她只是个普通人——又或者说普通妖,也许她有一些特殊能力,但这如何能保证她自身的安全? 琅瑶内心懊悔之际,却也退无可退。 叮铃铃…… 铃声再起,这次除了那句“毁了它”,似乎还带上了些莫名的安抚意味。 琅瑶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别无选择了。 少女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简松越给予的蓝色丸子,又打量了一会儿她与巨石相隔的距离,开始用那僵化的躯体一步步艰难迈进。 …… 已经快一个月了,而那书中记载的守灵鹿却是依旧未曾出现。 展映行内心郁气更甚。 长郁秘境内的无数珍奇草药先不提,灵泽大陆的秘境不少,并不是不可替代,但唯独秘境中的那神秘小草是必须要得到的。 原著中唯一可以压制完全体妖祖琅瑶的神秘草药…… 也不知道现在那琅瑶去了哪,但尚未到书中琅瑶跟随天命之子的时刻,他不宜,也不便随意插手。 这般想着,展映行又瞥了一眼溯沙海对面的叶涯。 看谁,能抢先一步得到琅瑶吧。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展映行&叶涯(唱):等待一头(个)不回家的鹿(人)~ 无论是说人还是鹿都很合适呢(手动滑稽) 第18章 鹿角 不知从何处突然传出的“砰”的一声巨响,让正与小公鹿对峙着的简松越陡然脸色大变。 但无论如何,即使外放的神识已经覆盖了整片林地,包括脚下土地,简松越都依旧无法察觉到属于琅瑶的一分一毫气息。 “该死!”简松越低声咒骂了一句,内心的无力感汹涌而上。 每次,每次都…… 简松越深吸了一口气,完全不顾及小公鹿的阻拦,向着琅瑶离去的那个方向迈进了一大步。 小公鹿有些慌神,疯狂用头顶着简松越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向前行动。 青年尽管完全无视了小公鹿那尺寸不小同时又尖锐异常的鹿角,倒也还是站在了原地,只是眼底一片深沉郁色,暗不见底。 简松越从袖中取出了月白色的折扇,倏地展开,周身灵气开始疯狂翻涌,连带着他的衣衫下摆,和脚下的几株巨大仙草也跟着无风自动,左右摇晃。 青年的唇角突然不着痕迹地微勾。 掩藏了这么久,他怎么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呢?他其实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 “阿简!”少女充满活力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简松越紊乱的思绪,随即那道熟悉的白裙身影也就这么凭空出现在简松越的视野之中。 琅瑶刚一用简松越给的丸子炸了那巨石和草药,就觉得自己身体突然一松,那处草地也跟着消失不见,恢复了本该有的林地的模样。 她再转身,也重新看见了简松越和小鹿的身影。 “琅瑶……”简松越愣了一下,继而收回了折扇和灵气,“你……” “我用阿简你给的丸子炸了一块石头和一些草。”还未等简松越问出口,琅瑶就已经自发地开始解释了。 “石头……和草?”但简松越显然反而越发困惑了。 “一种对我相当有抑制作用的不知名小草,”琅瑶摸着下巴,眼眸微眯,“闻到那草气味的时候,我就会变得莫名迟缓,从行动到言语都慢慢吞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僵化了。” 闻言,简松越神情严肃了几分:“确定都清理干净了吗?” 琅瑶点头,而后微微低头,拍了拍身旁小公鹿的背:“小鹿,我听到铃声那会儿,是你在跟我传话吗?” 小公鹿黑漆漆的眼依旧温柔,微微点头,铃声再起。 “谢谢你,小鹿,”琅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就是我没想明白,怎么离开那片草地的话,我就听不懂你的铃声了呢?” 琅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小公鹿的鹿角之上,用绸带绑得相当精巧的两个小铃铛。 小公鹿并不会予以回话,它只是轻快地抖了抖耳朵。 “你的目的是让琅瑶处理了那草?”沉吟片刻后,简松越与小公鹿对视着,认真地说着,“以及,你还希望我们可以帮你修复这个地方——这处秘境的防护罩,对吧?” 琅瑶倏地瞪圆了眼,表情与她身旁矮了一个头的小公鹿如出一辙。 “阿简你怎么知道……” 简松越偏头,轻咳了一声:“琅瑶你去处理草药那会儿,我……顺便用神识探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叮铃铃…… 小公鹿突然摇了摇铃铛。 简松越瞥了一眼小公鹿,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大概就是传闻中守灵鹿所守护着的长郁秘境了吧?万物长郁,岁时荏苒,以常年不变的繁盛林地和超越外界所有仙草的珍奇草药而闻名于世。” 小公鹿——守灵鹿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并未予以反馈。 “长郁……”琅瑶有些失神地喃喃念叨着。她觉得这几个字莫名的耳熟,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听过。 “不过我倒是未曾想,长郁秘境竟是匿身于这溯沙海之中,”简松越一挑眉,“只可惜,这秘境的灵气防护罩有所疏漏,灵气散逸的速度相当快,倘若不加以修复,大概只需要数年便会灵气尽散,彻彻底底地变成一片普通林地。” 简松越的某句话似乎戳中了守灵鹿的内心,它焦躁地跺了跺鹿蹄,接着试图上前叼住简松越的衣袖。 青年堪堪避开,面上仍不动声色:“这个忙我们当然能帮,但……” 简松越话未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一把连根带土整株拔起的仙草,叶片上还沾着新鲜的不明水痕。 “……”简松越僵硬地低头看了一眼刚合上嘴、动作极其迅速的守灵鹿,以及它鹿蹄旁,被新挖出来的小土堆。 看着这一人一鹿的小互动,尤其是逐渐陷入呆滞的简松越,琅瑶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简松越收起了草,淡声道:“放心,这忙我们会帮的,同时……” 这句话一出口,守灵鹿就愉快地上前了一大步,微微侧身抵住简松越,迫使他向着某个方向前进。 “不是,你都不用听完我条件的吗?”青年无奈的声音隐隐传来。 守灵鹿停下脚步,动作异常夸张地猛地一甩头,从最左甩到最右,连带着鹿角上的两个铃铛也叮铃铃响个不停。 ——没关系,我不差钱。 就算听不出铃音,琅瑶也完全能理解守灵鹿这般动作的含义了。看着逐渐远去的一人一鹿,琅瑶倚着身后的一棵树,笑个不停。 …… 简松越修复灵气罩的日子里,琅瑶愉快地跟着守灵鹿在秘境之中到处乱跑,顺便在秘境中寻找简松越所叮嘱的草药——一种形似鹿角的仙草。 那是天机为简松越写下的解药药方中,所缺乏的最后一味仙草。 琅瑶并不通药理,但找个草药在她看来并不算太难,毕竟她身旁还有只现成的小鹿在呢,对着鹿角找仙草,准没错。 但直到简松越将长郁秘境灵气罩上的缺损之处尽数补全,琅瑶居然都没能…… 简松越刚一回来就直直对上了两双失神又可怜兮兮的大眼睛,一人一鹿听见声响时动作还完全一致地呆滞扭头。 ——感觉身体被掏空。 简松越:“……” 看着面前俩小家伙眼神所传达过来的含义,简松越无奈地扶额,他总觉得自己是在带孩子,并且这次,还多了个非人类的孩子。 琅瑶蹲坐在一截粗壮的树根上,有些怅然地仰头看着简松越:“对不起……我没能……” “没关系的,”简松越轻轻摇头,“我也只是碰巧拜托你帮我找找,那鹿草本就难寻。” “但,那是阿简你用以解毒的草啊,”琅瑶低垂着头,有些泄气,“连长郁秘境都找不到的话,究竟还有哪里……” 又一次突然被守灵鹿咬住衣袖的琅瑶止住了话头。 “……小鹿?”看着安静望着她的守灵鹿,琅瑶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对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是在找一种形似鹿角的仙草?” 铃声响了一瞬。 “咳,咳咳,”琅瑶佯装淡定地咳了两声,无视了身旁面色逐渐复杂的简松越,把空闲的那只手搭上守灵鹿的背,一副哥俩好的状态,“所以小鹿,你知道那仙草在哪儿吗?” 守灵鹿点了点头,松了口。 琅瑶静静等待着守灵鹿的动作,却不料,下一瞬,那小鹿刨了刨蹄子,直直地撞向了琅瑶身旁的大树—— “小鹿——” 少女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彻了整个秘境。 …… “……所以你鹿角是装上去的?”不过一次呼吸间的大起大落过后,琅瑶提着那由守灵鹿的鹿角演变而来的一大株鹿角形仙草,心情依旧有点复杂。 脱去鹿角的小公鹿——其实是小母鹿,依旧用那双黑漆漆的鹿眼安安静静地望着琅瑶,看上去乖巧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守灵鹿:没想到吧.jpg 第19章 元都 长郁秘境的两大独到之处,一是草木长青,仙草无数,二是时间流逝速度比外界要慢上不少。 传闻中,长郁秘境与灵泽大陆有着三倍的时间差,也就是说,长郁一日,外界三天。 于是为修复灵气罩而在长郁秘境内待了有一个多月的两人刚一踏出秘境—— “啊啊啊啊嚏!”乍一接触外界冰冷气息的琅瑶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震得她的头都有些嗡嗡直响。 随即是一件毛绒绒的兔毛披风被搭在了她的肩上。 琅瑶擤了擤鼻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披风里,这才稍微感觉到一点暖意。 “阿简你不冷吗?”琅瑶看着面前的简松越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内心忿忿。 当事人就是很嫉妒,非常嫉妒。 简松越摇头,伸手为某只裹成球的人形毛绒团子理了理披风的系带:“进入筑基后,我就再未因为这些而困扰过了。” 琅瑶不满地撇了撇嘴,转而扭头看向远处的山脉,有些感慨:“来时还只是夏末,这会儿就已经是入冬了啊……” 有什么东西扯了扯琅瑶的衣角,琅瑶扭头,发现守灵鹿居然跟了出来,而且又一次丝毫没让他们察觉到。 “小鹿?你怎么也出来了?”琅瑶隔着披风,亲昵地摸了摸守灵鹿的头。 守灵鹿眷恋地以鼻尖蹭了蹭琅瑶,黑亮的鹿眼里带着些微不舍。 琅瑶半蹲身,绕过守灵鹿用绸带缠着铃铛的脖颈,抱住了它:“明明是秘境守护者,居然还跟小孩子一样啊……虽然我也舍不得你,不过,我们这次是真的要走啦,小鹿。” “琅瑶,”已经走出了一小段距离的简松越偏头唤道,“我们走吧。” 琅瑶应了声好,起身,这次,守灵鹿未曾再咬住少女的衣袖,只是站在原地,温柔地望着她。 又一次摸了摸守灵鹿的头顶,琅瑶头也不回地向着简松越的方向而去。 叮铃铃…… 铃声再起,像是在为两人送行。 在这清脆的铃音中,琅瑶莫名的有些晃神,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她甩了甩头,倏地转身,用手扩在两颊旁,而后大声喊道:“长郁——我们下次再见!” 叮铃铃……铃声更欢快了些,像是在回应说,好。 心满意足转身的琅瑶一转身就迎来了简松越有些微妙的目光。 “……怎么了?”琅瑶懵懵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她也没怎么吧。 简松越略略挑眉:“长郁……不是那个秘境的名字吗?琅瑶你就算要说再见,也该是对着那小鹿……” “我也不知道,”琅瑶眯了眯眼,自己也有些茫然,她耸耸肩,“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该这么说。不过,小鹿也很高兴,不是吗?” 一身毛绒绒的少女展颜一笑,眉眼弯弯。 “嗯。”简松越亦唇角微勾,轻轻点头。 “走吧。” …… 长郁秘境与溯沙海的交汇之处,守灵鹿依旧伫立在原地,未曾移动过分毫。 它就那么固执地站在那儿,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直至最后零星一点轮廓也消失不见。 暖橙色的太阳已然半掩,落日的余晖顺着溯沙海的不散烟尘而来,是明亮的灿金色,均匀地洒在了守灵鹿的背上,却是没有带来任何温度。 守灵鹿回想起琅瑶最后喊的那一声,又高兴地点了点头,连带着脖子上的铃铛也跟着轻微晃动,倒是并未再响起。 ——“阿瑶阿瑶!你看,这里有片小空间哎,灵气还挺旺盛,感觉以后可以发展成菜园子之类的地方,可以种点仙草啊果树啊,用来做零嘴怎么样?” ——“嗯,可以,你要吗?” ——“嘶,还是不了,这儿空间割裂的灵气流速太快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的吧。” ——“无碍,布下阵法,定期修复便是。” ——“阿瑶万岁!” ——“嗯。” … ——“阿瑶怎么还不回来啊……都有人类发现这儿了,居然还巧合地以我的名字命名了这个菜园,还说是什么秘境……不过这样也好,听到我的名字,阿瑶就记得回来看我了吧?” ——“阿瑶,长郁在等你呀。” … ——“阿瑶,我们下次再见。” …… 明明白日里还只是干冷的天气而已,日落之时,却又意外地开始下起雪了。 成功取得了仙草,两人的此行目标其实已经达成了。 虽说依旧答应了琅瑶要带她去云洄地区看看,但鉴于溯沙海这地段的特殊性,加之突然雪落,简松越不敢带着她冒进。商议过后,两人转而出发去初元国境内暂憩。 其实简松越提过,他可以直接带琅瑶御剑飞行至初元,但琅瑶并不太想这么做,虽然冷,她依旧很享受这个冰雪的环境,想要多走一段路。 简松越见琅瑶坚持,倒也还是勉强应下了。 “阿简,虽说长郁秘境里时间流逝变缓,但,无论如何也有一个月了吧?”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休息的时候,琅瑶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你是不是又要毒发……” 简松越摇了摇头:“我有那么几颗抑制毒素的丹药,只是数量稀少,在长郁秘境中我就已经服用过了。” 琅瑶放下心来,晃了晃两条长腿,顺带抖落了几片树叶上堆积的雪粒:“就只差那传说妖兽了吧,阿简你很快就能彻底解毒了。” 闻言,简松越微愣,随即敛了几分笑意,神色莫辨:“不,恰恰就是这最后一样,最为难寻。” “不要这么沮丧嘛……”琅瑶见着身旁这人又陷入了纠结的心绪之中,不由得开始努力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哎哎,对了阿简,鹿草既然这么神奇,可以变成真鹿角,那是不是以后公鹿与母鹿都不能一眼分辨了?” 简松越无奈地看了一眼强扯话题的琅瑶。 “鹿草……并未有过记载,我也是因着天机的讯息才知道有这般草药,”简松越对琅瑶随口取的“鹿草”这名还是有点哽,“变成鹿角大概是守灵鹿的缘故,就算是仙草也不至于神奇到那般境地。” “也是哦……” 他们还在长郁秘境时,琅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么找了月余时间都没跟守灵鹿说过自己究竟在找些什么,而后守灵鹿就那么直接迎头撞向了一棵树。 撞下来两只鹿角。 而后琅瑶便眼睁睁看着掉到地上的那两只鹿角变成了仙草的模样,依旧是形似鹿角的模样。 “守灵鹿啊……”琅瑶若有所思,把鹿草交还给了简松越,有些失神地喃喃着,“长郁……” “琅瑶你是,想起了什么吗?”青年抬起头,相处的这些时日里,他很难见到琅瑶除了吃的,会单独挂念些什么。 琅瑶摇头:“一点点……微小的感觉罢了。”要说更具体的信息,她也完全捉摸不透,只是有一种浅淡的熟稔感而已。 “有些微印象就够了,慢慢来。”简松越眯了眯眸子,看向天际,“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啊?我们今晚难道还能赶……简松越啊啊啊——” 方才还有些困惑的少女被青年飞快地一把揽住,就这么凭空一跳,而后踏上了不知从何处召出的一柄飞剑,极速飞远了。 在一片旷野上落地的时候,琅瑶还有点儿头晕,感觉一阵翻江倒海。 她扶着简松越就那么脸色一变,吓得简松越立马给琅瑶拍了个静神符。 琅瑶定了定神,语气仍旧虚弱:“阿简你飞这么快……” “抱歉赶时间,”简松越说着,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琅瑶看向远处,“元都的夜间是关闭城门的。” “等等元都?”琅瑶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初元的都城吗?阿简你飞了这么远!?” “不,”简松越摇了摇头,“元都本就建于蕴灵山脉附近。” “嗯?” “大抵是因为这里灵气充溢吧,”简松越拍了拍琅瑶的背,“行了先进去吧,如果没算错的话,这几天还能赶上初元的冬祭。” “冬祭。”一听见有趣的东西,琅瑶就多了几分兴致,“那快走快走。” “麻烦让路。”温温柔柔的女子声音传来,隐隐带着几分愠怒。 “姑娘,本公子只是想请你游览这几日的冬祭罢了,这般不给面子,可是伤透了本公子的心。”衣着华丽的年轻男人正拦着一个青衣姑娘,还算中上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轻浮意味。 “琼妹!”刚一进入元都,琅瑶就飞快地向着僵持着的两人而去,一把将白琼护在身后。 “你,”那年轻男人先是一愣,而后笑容更加明显,“这位小姑娘是否也想随行?” “抱歉,二位姑娘都有约了。”清冽的男性嗓音不徐不疾地自白琼身后响起,让人莫名一阵压迫感。 年轻男人与简松越对视了一会儿,勉强退开了。 “琼妹你怎么会被缠上啊,那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吧。”琅瑶打量了一圈白琼,确认过她安然无恙后,拧着眉问道。 “灵泽大陆有规定,修士不得对凡人动手。”白琼也不大高兴,“偏偏我不放出灵气的话……”从外貌上实在是太软太柔和,毫无威胁性可言。 “说来,琼妹你外表跟你性子是真的完全不符啊,”琅瑶调侃着,“用一个你说过的词怎么形容来着?琼妹内心简直住着一只沙雕。” “少来!”白琼嘴角抽了抽,伸手去捏琅瑶的脸颊。 简松越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轻笑着看着两人的打闹。 突然,简松越似乎闻到了一阵莫名的味道。 那气味……对他而言,似乎还有些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平缓的一章,小鹿视角的一点点回忆~ 接下来也许有一点赤鸡(咳) 第20章 血染 究竟是什么…… 简松越的眼睛微眯,缓缓转身。 确认过气味传来的方向后,他扭头看了一眼犹在笑闹着的二人,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简松越离开的瞬间,琅瑶似乎感知到了些什么。 意识到简松越确实又一次消失不见后,琅瑶颇有些担忧地猛地按住白琼的肩:“琼妹,你听我说……” 初元境内禁止御空,但对于简松越而言,一些轻身的术法已足够了。 越是靠近那气味的来源,简松越越发觉得那味道似曾相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来自于记忆深处的莫名苦楚与悲恸。 似乎在某个他忘却了的时刻,他曾接触过这种气味,印象深刻到,即使没了记忆,身体亦深入骨髓地记得。 简松越咬牙,越过最后一处屋顶,最终抵达了那气味的源头。 是一处偏僻的破败院落,似乎很久没人住过了,连门扉上都布满了沉积的灰尘。 简松越挑了挑眉,不想,在这元都城之中,居然还有这般地方。 简松越轻巧地翻过低矮的围墙,坪院之中,正站着一道白衣的人影,背对着简松越。 听见响动后,白衣青年缓缓转身。他的手上仍捧着一个小香炉,一缕缕青烟从中逸散而出,消逝在空气之中。 简松越不动声色地暗自闭气,面色越发凝重了。 “云杨镇那次,我的突然毒发,也是你从中作梗,对吧?这届定灵大选的并且冠首、现如今的北泽风凌宗弟子——展映行。” 被点破了身份和行动,展映行也只是并不意外地稍稍挑了挑眉:“你终于意识到了?哦不对,是你,终于敢承认了。” “我不知你是如何对着竹剑山庄城主洗脑的,居然蔽了城主的眼,连他都护着你。你这种杀人如麻的魔头,明明是尽早处理才好。” 简松越不语,只是从袖中取出了折扇,依旧是在云杨镇对上巨虎那次就曾使用过的那把,月白的纯色锦缎扇面上,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微光。 展映行莫名轻笑了一声。 “简松越,你连本命法宝都一早碎裂了,就凭你现在这毒发的身体,怕是有些不自量力。” 简松越眸色沉沉,难得带上了几分嗜血的戾气:“不过金丹期,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了吗?” 简松越面上平静异常,内心其实亦是波澜四起。这才数月时间,这人居然就由筑基突破为了金丹,这该是怎样的惊世天赋。 展映行摸了摸香炉:“我知道你是返虚期修士,只不过,我可原本就,没想跟你打——”话语间,展映行周身烟雾更盛,而后如有灵性般地齐齐向着简松越扑来—— 简松越神色一凛,连忙闪躲,但犹不及那烟雾速度。不慎接触到雾气的刹那间,简松越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处于烟雾中心的青年在原地挣扎了半晌,终是缓缓地将折扇和一身灵气收起,而后安静地站在原地,再不动弹。 “不愧是系统出品的迷魂香,连返虚大圆满的修士也能控制住。”展映行满意地喃喃着。 [效力不会太久,动作要快。]展映行周身突然有光晕闪烁,而后是系统的机械嗓音。 “知道了知道了。”展映行漫不经心地随口道。 花了这么大精力,甚至是耗尽了所有积分才姑且控制住简松越,展映行自然也不只是要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杀了简松越而已。 展映行拜访天机门失败后,简松越亦是消失在了系统的勘测之中,那时他便有所考量。而守灵鹿的缺失,进一步肯定了展映行的猜想。 简松越,绝对进了长郁秘境。 简松越身上多年来的毒展映行一直是知道的,他更知道,简松越需要长郁秘境之中的唯一一株百万年份的鹿草作为药引。 简松越这种注定要成为天命之子飞升之路奠基石的角色,何必糟·蹋了那珍贵的鹿草呢? 思绪回神,展映行又靠近了简松越几步,与他面对面站定。 “简松越,把鹿草交给我。”展映行低哑的声线里带着十足蛊惑诱·哄的意味。 双目无神的青年听了这话,动作迟缓地伸出了手,而后…… 青年猛地掐住了展映行的脖子,动作飞快地把他一把摁到了院落的墙上,连带着展映行身后的砖墙也碎裂了不少。 下一瞬,墙角的枯败草叶极速生长,紧紧地绑住了展映行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同时,数根寒光闪烁的银针被扎入了他的四肢。 “啊——”突遭变故的展映行四肢一阵剧痛,同时还感受着咽喉处那不断收紧的力道,且完全无力挣脱,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在直面死亡的威胁。 “系统!系统!救命啊!”展映行在心底疯狂大喊。 [……算法错误,算法错误。]系统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句。 “系统!” 展映行求救无门,又看向了面无表情的简松越:“简松越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天……咳咳……你会被反噬而死的!咳咳……” 青年并不回应,只是继续加大了手中力道。 展映行面上已是一片紫红。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展映行似乎看见了简松越眼底有着什么暗红色的光在涌动。 不…… “咔”的一声轻响,是什么东西被折断了的声音。 …… 琅瑶刚一决定和白琼去找人,就在一处小巷的转角处撞上了某个青年。快了一步的琅瑶更是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 “阿简?你刚刚去哪儿了?”琅瑶揉了揉自己撞得有些红的鼻尖,带着点鼻音问道。 神色淡淡的青年嘴角微勾:“没什么,解决了一只烦人的小老鼠罢了。” “老鼠,”琅瑶神情一凛,“这么大白天也有老鼠?而且什么老鼠才会让阿简你都……” “不用在意,已经解决好了。”简松越不徐不疾地打断了琅瑶的话,嘴角笑意莫名更加明显了。 “阿简你……没遇见什么其他的吧?”琅瑶直直地望着简松越,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一贯清俊温和的青年,今日的笑容里却似乎带了些若有若无的妖冶味道,就连那双向来都冷静淡然的黑色瞳孔,也莫名泛着些摄人心魂的色泽。 琅瑶甩了甩头,再度看向简松越时,又没了那种感知。 “走吧。”简松越偏头,看向远处。 “啊?”琅瑶还没反应过来。 简松越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琅瑶:“不是说要去看冬祭?在这杵着是要听个声响就够了吗?” 琅瑶微微抿唇,又暗自平复。 大概……真的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吧? 思绪回神,琅瑶拉过身旁白琼的手:“琼妹没事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吧!据说冬祭很好玩!” “啊?啊,好好……”白琼居然也意外地有些走神,后知后觉地忙不迭应声。 …… 元都冬祭,初元国一年一度的最大庆典。 由于背靠灵泽大陆灵气最充溢的蕴灵山脉,元都一年到头几乎都温暖如春,气候宜人,因而各色花卉也是常开。 所谓的冬祭,其实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花展。 “既然无论什么时候都区别不大,为何不干脆直接开展春祭呢?”琅瑶一边欣赏着无处不在的妍丽花卉,一边随口问着。 “似乎是跟初元的某些过去相关吧,我不是初元人,对这些并不太清楚。”白琼耸了耸肩。 按照往常,本该是简松越会为琅瑶讲解,将各种有趣的小故事都娓娓道来。 但今日,简松越整个人都莫名透露出一股焦虑感,更是连话都没说几句,眸光闪烁不定。 这次并不是靠琅瑶的感知能力,琅瑶意外地并未在简松越身上感知到任何不安心绪。但通过相处的这些时日,琅瑶亦明显能看出,简松越的这个状态,真的完全不对劲。 琅瑶眼珠转了转,蹭蹭两步小跑回去,拽住被落在后头两步之远的简松越的手臂,撒娇似的摇了摇:“阿简你说句话啦!今天怎么这么沉默?不喜欢看花就一起回去呀!” 简松越回神,淡淡敛眸,松开手臂,抵住琅瑶的背,把她向前推了推几小步:“没什么,就是不太想开口而已,你和琼妹继续去看花吧。” “可是……” “小瑶儿!快来看!是月景花!很少见的类型!”白琼并不清楚琅瑶与简松越的短暂交谈,依旧笑眯眯地在前头招呼着。 琅瑶眸光一亮,兴奋地看着不远处那大朵大朵的月白色花朵:“来了!” 简松越依旧站在原地,有些晃神。 白琼的声音并不算太小,简松越周围的几个路人也听得很清楚,还引发了几句讨论。 “是浅蓝色的月景花啊,确实少见。” “浅蓝色算什么,我印象里啊,最少见的可是鲜红色的月景花,血染一般的艳丽。” ——“我的好师兄,你说,后山月景花的颜色都这么浅淡,用血染出来会不会别有一番风情呢?” “噢,我没见过,但我听过传说,据说啊,真正的血色月景花,是用珍爱之人的血浇灌出来的——” ——“让我想想,是先用你这珍爱妻子的血好,还是宝贝儿子的血好呢?” 双手握拳的青年突然笑了,眼中再次闪过一道红芒。 “少胡说八道了,血色月景花……” 乍一听见惨叫声和路人的尖叫声,琅瑶便下意识扭头,同一时间,有什么湿热的液体飞溅到了她脸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指尖黏腻至极,还带着微温的暖意。 琅瑶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简松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是完全说不出话来。 “阿……” “阿……简……阿简……阿简——”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评价:展映行惨得像是系统有bug的人 这章真的不是表面这样而已!再多说就剧透了!(求生欲) 第21章 入梦 简松越的白衣上沾了些殷红痕迹,指尖亦是有红色液体在缓缓滴落。 滴答,滴答…… 一滴滴落在血泊之中,声响规律而残忍。 琅瑶只是直直地盯着简松越,她不想去看地上,也不敢去看。 听见琅瑶的声音,面无表情的青年漫不经心地偏头望了她一眼,眼中是纯然的淡漠,近乎无情。 “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琅瑶的错觉,她觉得就连简松越的声音,也失了往日的温度,冷得刺骨。 与简松越眼神对视上的一瞬间,琅瑶的身躯不自觉地开始不住地颤抖,随即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在琅瑶的记忆里,简松越的眼睛一直是纯黑的,清透而深邃,时常蕴着柔和的笑意,似乎能包容万物。 而站在琅瑶面前的这个人…… “你……”琅瑶眉眼低垂,竭力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出口的嗓音依旧嘶哑至极,“你不是阿简,绝对不是……阿简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希望自己变成这样。” 简松越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瞳正好对着洒落的日光,其中掩藏着的那一抹深色赤红越发明显,甚至可以说是刺目,灼了琅瑶的眼。 “我为何就不是简松越了?又或者,这其实才是我——简松越的本性呢?”青年从袖中抽出了一条材质上乘的丝绸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指尖的绯色,一举一动都优雅至极。但他的语调却懒散而诡谲,带着如同毒蛇一般的阴冷气息。 “不,你不是,”琅瑶用力地摇着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阿简从来都不喜欢自己毒发时的样子,他也一直都痛恨给他下毒的那个人。” 简松越一顿,看着面前少女后退的动作,不知为何有些心生不喜。 “小丫头,过来。”简松越淡声道。 琅瑶并不应答,只是继续缓缓向后移动着,一步一步,小心而谨慎。 简松越不知为何也并未再出声,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待退到一定距离,琅瑶猛地一扭头。 但她想要依靠的那个人,早就被简松越用疯长的植物给牢牢束缚住了,几乎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偶尔挣扎的动作证明青衣少女还活着。 “琼妹!”琅瑶的喉间无比干涩,发出的声音几近破碎。 琅瑶意识到了些什么,她飞快地环顾四周。 早在她头脑中还一片空白,只知道盯着简松越的时候,青年就已经用无数藤草,抓住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将所有人都困在藤蔓编织的囚笼之中,生死不明。 冬祭花展,单系木灵根修士简松越的绝对主场。 整个冬祭场地,也可能是整个元都城,都只剩下了琅瑶与简松越,周围安静得不可思议,静得琅瑶能听清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小丫头,过来。”简松越眼眸微眯,不大耐烦地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琅瑶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居然没有任何修为,又或者说,没有努力去探寻自己的过去,以至于陷入如此的被动局面。 琅瑶连着深吸了几大口气,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垂着眼,不去与他对视:“简松越你清醒一下,你不该是这样的,除了毒发……” 她突然顿住了。 毒发……没错,就是毒发。 她怎么忘了呢,每次毒发,简松越的双目都是赤红的。 简松越这般状态带给琅瑶的压迫感太强,琅瑶不敢去看,但简松越眼中的那一抹绯色她还是有所察觉。 “简松越——阿简,”琅瑶的声音放得更轻,避免再次激怒他,“你现在状态不太对劲,我们先冷静一下,缓一缓,好不好?” 简松越并未太关注琅瑶究竟在说些什么,他只是不满地看着少女始终低垂的眉眼。除了最初喊的那一声,其后的琅瑶,一直都未曾再抬头过,更未曾再看过他一眼。 “小丫头,过来,看着我。”青年的嗓音里满是不耐,他这已经是重复第三遍了。 琅瑶不言,但沉默亦是一种拒绝。 琅瑶还没想好如何解决当下的局面,她腰间就突然被一条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藤蔓给缠上了,并被动地顺着那藤蔓被带向某个方向。 “!” 不过眨眼时间,琅瑶就被藤蔓带到了简松越面前,强制性地与他面对面。 瞳色中的绯红越发明显了的青年伸手钳住琅瑶的下巴,头颅微微靠近。 “看着我。” 青年的语气轻缓又暧昧,似情人间的低喃,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 “阿简,”琅瑶挣脱不得,但还是努力避着简松越的视线,“你快醒醒好不好?你现在这样真的完全不对……” “住嘴!”简松越被眼前这小丫头三番五次的抗拒给彻底惹恼了,他手部的力道不由得更重了些。 “唔!”琅瑶感受着咽喉处加重了的力道,开始有些呼吸困难,她重重地喘了几大口气,像一条缺水的鱼,“阿简……阿简!” 简松越再度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冽又漠然,丝毫不顾及琅瑶的呼叫声。 “阿简……”琅瑶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恍惚,她咬咬牙,鼓起勇气去与简松越对视。 乍与简松越那双赤红眼瞳对上的一瞬间,琅瑶就不由得开始发抖,从身体到灵魂都在颤栗。 自从竹剑山庄初遇展映行的那次后,她便隐约间察觉到自己大抵能感知到他人善恶。而此时的简松越眼中那种狠戾诡谲的恶念,在琅瑶感知中一览无余。 粘稠混沌的、阴郁戾气的、属于简松越的…… “阿简……”随着对视时间的变长,琅瑶脑海中的钝痛感也越发明晰,她的双眼痛苦地半阖,呼吸缥缈而微弱,几近虚无。 “阿简……你是迟简呀,迟简……啊……” 明明头痛欲裂、呼吸困难,琅瑶却又莫名感受到了自前额传来的一阵清爽凉意,这错杂交织的感官让琅瑶更加难受。 我是不是要死了……琅瑶想着。 意识彻底消失前的一瞬间,琅瑶下意识地再次看了一眼简松越。 青年却也正莫名露出痛苦狰狞的神情,但钳制琅瑶的手仍未松懈。 阿……简…… …… 再醒来的时候,琅瑶正躺在一间客房的床上,房内布景整洁又利落,看着像是家客栈。 琅瑶懵懵地躺了会儿,盯着天花板,回过神来后,她支起上半身环顾了一圈四周,利落地下了床。 恰巧,她听见了脚步声临近。 “琼妹——”琅瑶欣喜地跑过去开了门,却发现来人并不是她所想,而是简松越。 青年手里还端着个盘子,盛着不少造型精致可爱的小点心,是简松越曾与琅瑶介绍过的元都特产的模样。 见着活蹦乱跳的琅瑶,简松越脚步一滞,也就这么僵在了门口处。 “阿简?”琅瑶歪了歪头,熟稔地扯住简松越的衣袖,顺手端走他手中的点心盘子,“进来呀。” 被拿了盘子的简松越眸色沉沉,亦步亦趋地跟在琅瑶身后。 琅瑶把盘子放在了圆桌上,顺手掂起一块梅花造型的小点心就往口里塞。 按着往日,简松越这会儿应该摁着琅瑶去洗手了,但今日里青年显然有些不在状态,走神得厉害。 “阿简?”琅瑶趴在了圆桌上,手垫着下巴,不解地抬眸望着简松越。 简松越喉结动了动,神情复杂难辨。 “琅瑶……” “在呢在呢,”琅瑶果断应声,“有话直说吧,阿简你什么时候又——开始这么纠结了。” 简松越被琅瑶故意拖长又加了重音的“又”给哽了一下。 简松越扶额,闭了眼,唇瓣翕动,但始终未曾出声。 琅瑶感知着简松越心底那乱麻般的各种情绪交织的复杂心绪,也是无奈地皱着眉。 “阿简你不说,就换我说啦。” “啊?嗯。”简松越愣了一下。 “阿简你从琼妹那儿得知情况了吧?我拜托琼妹用了点可以让你入梦的符和药粉之类的东西,所以一切都只是梦而已啦,别这么纠结,安心安心。” 琅瑶说着,起身,隔着圆桌伸手按了按简松越的眉心:“皱眉就不好看了,我们简大美人……不是,简大神医要舒心才好。” 简松越额上青筋直跳,琅瑶刚刚说什么来着? 简松越确实是追着展映行的香炉气息去了的,而同一时间,琅瑶在与白琼商讨关于简松越身上剧毒的问题。 “其实如果真是我想的那种毒的话……确实毒发时该是嗜杀成性的局面,但琅瑶你和我与简松越相遇的这些时日,他毒发确实未曾伤害过谁,对吧。” 琅瑶点了点头,不但没伤人,还总是被她吸血,咳。 白琼倏地打了个响指:“如果此先的毒发期都只是被瞒下来了的话,那么这几次毒发,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琅瑶你了。” 而当意识到简松越消失不见后,两人火速追随而去。 在那处偏僻的院落里,简松越已然失了神志,院落的墙上有一道巨大的被人撞出来的人形痕迹。院中并无其他人的身影,只有双目赤红满面紫黑纹路的简松越,正欲离开院子。 白琼和琅瑶不可能放任简松越出去伤人,但她们也完全无力抵抗他,白琼更是因此受了不轻的伤。 “琼妹!”琅瑶急中生智,突然有了个想法,“让阿简入梦怎么样?或者幻境,反正只要是个能暂时束缚住阿简的就行。” “你想……”白琼眉头紧锁。 “前几次都是特殊情况,阿简没什么修为在身,而现在我们确实拦不住他。倘若,倘若真的是我可以帮助阿简的话,让我……”琅瑶眼神坚定,“在梦里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跟我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第22章 破局 “那展映行他究竟……是死是活?”听了琅瑶的复述,简松越并未完全放松,依旧眉头紧锁。 被展映行的烟雾突袭了后,简松越确实是没什么意识了的,毒发状态下他完全丧失了神志。 只可惜,他这一身的“蚀骨”之毒,让展映行的迷药效果被削了大半,让他并不受展映行的控制,反倒是将“蚀骨”的毒性完全激发了出来,连用于暂时压制“蚀骨”的特制丹药都没了效果。 除了那场梦境之景,简松越并不太记得自己还做过什么,只是隐约中意识到,失控时的自己似乎扣住了展映行,还重创了他。 “八成没有。”琅瑶以左手食指关节随意地敲了敲桌面,“院子里并没有血腥味……” “没血腥味也并不等于没出事。”简松越扶额,虽然他也对展映行能够成功逃脱而感到意外。 “嘶,”闻言,琅瑶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圆了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简松越,“所以阿简你是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有可以化白骨融血肉、杀人于无形的剧毒吗?抬手间就能死伤无数,冤魂万里。” “……”他究竟还有多少连自己压根儿都没听过的传言。 看着简松越一脸菜色神情微妙复杂得说不出话来,琅瑶笑眯眯地挥挥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 “实话实说了吧,我和琼妹刚到那个院子的时候,我就感知到了展映行正在疾速远离的灵气气息,就是相当虚弱,感觉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与展映行各种见面了太多次,琅瑶已经记住了他的灵气波动。 简松越拧着眉:“展映行身上的奇特之处实在太多,整个人都太过神秘,无论他是生与死,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太焦虑嘛。”琅瑶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地继续拈盘里的小点心往口里塞,顺手还给简松越塞了一大块,止住了某人继续絮絮叨叨的念头。 简松越哭笑不得地含着口中红豆味的糕点,安静地回想着那梦中之景。 白琼构筑的梦境是以他的意识和记忆为底的,他多年前曾来过元都,构筑的梦境也就是依着他当初的记忆继续往后,只是这次的梦中,还多了外来者白琼和琅瑶。 白琼要稳住梦境,因而还有一半的意识都是在梦外。 而作为唤醒他主力的琅瑶……是彻彻底底,所有意识都全然入梦了的。 简松越清楚自己潜意识间的敌意有多大,更何况还是毒发状态下的自己。即使是负责筑梦的白琼在梦中也引起了他很多次的警觉。而作为一只没有修为的妖兽的琅瑶,要想骗过他,首先要骗过自己,要让琅瑶自己先相信这不是梦,而是完完全全的真实。 ……包括她可能的殒命。 回想起自己在梦中的所作所为,简松越薄唇紧抿,不禁闭了眼。 为何……这般信任和维护他……琅瑶…… “阿简?”琅瑶扯了扯简松越的衣袖,“在想什么呢?你内心可又开始惆怅了,忧郁简。” 琅瑶都为简松越这起伏颇大的心绪而叹气,偏偏也还没到灵气爆发失控的临界点。 简松越睁眼,不容抗拒地伸手摸了摸琅瑶的头:“没什么,想一些……事而已。” 琅瑶被简松越那慈爱又关怀的视线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下意识搓了搓手臂:“阿简你真不觉得自己这种年迈老爷爷看有为后辈的眼神很不符合你形象吗?琼妹的话怎么说来着?太崩人设了吧。” 简松越挑眉,琅瑶最近的词汇量似乎越发丰富了。 “不论你失忆前的话,按着你现在这小孩儿的状态,我本就可以算你长辈。” 琅瑶撇了撇嘴:“你能有多大,琼妹她说自己也就七八十,你总不能……” 青年轻笑了一声:“琅瑶,修炼一途无年岁可言的,有所感悟的话入定修炼个几十年都是常事。” “所以你究竟多大啊?” ……平日里似乎没什么,被琅瑶这么特意问及,简松越莫名的觉得有几分尴尬。 “两百来岁左右吧……” “哇是琼妹的两倍多岁数哎……” “咳咳。”刚走到门口的白琼装模作样地用力咳了几声,示意她来了。 “琼妹!”琅瑶笑吟吟地扭头,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自觉。 白琼抿了抿嘴,快步上前捏住琅瑶的脸颊,连珠炮似的发话:“小瑶儿你背后讨论我年龄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但是吧——” “简大佬你这修为也太……过头了吧?”白琼扭头看向简松越,满脸的羡慕嫉妒,眼中还闪烁着莫名的光。 灵泽大陆之上的修士,能在两百岁之内结丹都能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包括白琼自己,也还是有几分傲气的。 但偏偏前有展映行叶涯这两个简直不像人的十来岁新入门修士,后有简松越这种除了病发期几乎能无敌的大佬,白琼骄傲的小心脏简直碎成了粉末。 但天才归天才,纵然简松越再惊才绝艳,白琼都还是从未把简松越往千岁以下考虑,毕竟金丹与返虚,完全不是一个阶级——中间还差了不少等级。然而实际是这人居然岁数只是她想象中的零头…… 白琼面上跟着琅瑶一起闹腾,心底则暗暗确定了某个想法。 简松越敛眸,并未露出笑意,被长睫半遮的眼瞳漆黑幽暗:“来自家父的特殊传承罢了,都只是出于巧合而已。” “啊,”白琼一僵,“抱歉……” 简松越摇头:“是我该对你们说抱歉,以及……谢谢。” 倘若没有她们的帮助,简松越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在毒发结束清醒后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也许,会应验展映行在竹剑山庄所说的那般,屠了整个城也说不定。 “我们是朋友嘛,很重要的朋友。”琅瑶自顾自地点着头,“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对吧?” 琅瑶身后白琼正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 简松越淡淡勾唇:“嗯,是朋友。” …… 虽说几人还是没能弄明白梦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简松越恢复正常,但他们好歹确信了一点,琅瑶在某个特殊时刻,确实是能抑制简松越毒发的。 “所以我的眼睛为什么会变蓝啊?”琅瑶扯着眼角,睁大了眼,认真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但依旧看不出任何名堂,也没有任何变化。 “行了一直这么睁着眼不累么?”简松越把某只崽子给扯了回来,又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姓简的你不要动我头发啊!”琅瑶暴躁地无能狂怒。 白琼一点都不正经地倚着门,笑眯眯地磕着瓜子,她乐得看两人互动,能直接送入洞房是再好不过。 简松越安抚好了琅瑶,起身,看了一眼窗外:“今日似乎是冬祭的最后一天了,要去看看吗?” 筑梦和唤醒的一系列流程消耗了他们不少时间。 琅瑶眼神一亮,但又有些踌躇:“但花展会有月景花吧?阿简你……” 琅瑶没法忘记,梦境中的简松越对月景花的反应有多么剧烈,剧烈到几乎是痛恨。 “放心,不会再那样了。”简松越勉强扯出一抹笑,避开琅瑶视线,率先走到了门边,“走吧。” 琅瑶打量了一会儿简松越,确认过这人的心绪真的没有什么后,这才缓缓点头。 “来了!琼妹我们快走。” 在三人都并未注意到的时刻,展映行突然出现在了客栈房顶上。 他恨恨地看着远去的三人,同时又心有余悸。 “简松越……那'蚀骨'居然让他连系统你的迷魂香都不怕了吗?” [云杨镇时已对目标人物简松越启用过特制迷魂香成分之一迷离引,推测为二次使用产生了抗性。]系统的机械音响起,却是微弱了不少。 展映行咬了咬牙:“你还有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展映行从简松越手中逃脱并不是毫无影响的,他确实在简松越手下受了重伤,还一度中了毒。 “医毒不分家,简松越的医术有多高明,毒术就有多精通。”——这是《仙道尊途》中描述简松越的原话。 简松越的脱离掌控完全超出了展映行的预料,他乍时毫无防备,幸而系统救援才得以脱险,并在系统帮助下方才解了毒。 但相对应的,系统也消耗巨大,以至于系统目前的绝大多数功能都暂时封锁,无法让展映行使用。 [预计时间,三个月。] “不行,”展映行果断开口,“我这次是顶着历练的名义才出的风凌宗,师父只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再有半个月我就必须返回了。” 展映行周身的白色光晕闪烁了两下。 [目标人物,白琼,单系水灵根金丹期修士。法宝,璇流玉。灵气极盛,吞噬可补充系统核心能源。] “璇流玉……”展映行看着半透明电子屏幕上显示出的那块常挂在白琼腰间的白玉,突然笑了,“我怎么忘了呢,这可是能够让金丹期修士筑梦引导返虚期修士的宝物,这等法宝……” “简松越,白琼,琅瑶……新仇旧恨,不妨——一起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琅瑶&简松越:开窍?没有,不可能,不存在的 白琼(再次点烟):难带,真的 第23章 碰撞 真正的初元冬祭,比之简松越的梦中景象还是要丰富精彩许多的,至少花展已经不是主打,只是作为冬祭陪衬的一部分,并且还有了不少其他的活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所以阿简你究竟是多少年前来元都看的冬祭,这差别怕是有十万八千里呜呜呜……”白琼瞅着简松越由平和逐渐变为阴恻恻的眼神,非常上道地及时捂住了琅瑶的嘴。 乖,别闹,小孩子家家的,年龄这种禁忌就别打听得这么详细了,活着不好吗? 三人出门之时就已经不算太早,稍稍游历了一番便到了傍晚时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琅瑶为着小摊贩的各种零嘴逗留了太久。 简松越也难得的没拦着她。 随着夜幕的降临,各式花灯被人挂在了街头巷口各处,连成一条花灯的长河,星火点点,色彩缤纷,煞是好看。 琅瑶手里拿着一串被啃了一半的糖葫芦,眼神闪亮地看着一家商铺门口挂着的小狐狸造型花灯。 那是一家挂满了小动物造型花灯的商铺,花灯做工只能勉强算是中上,但胜在神韵,而那盏狐狸花灯,远远看来,真的像极了一只正在玩闹的小狐狸,活泼又灵动。 “小瑶儿想要?”与琅瑶并肩站着的白琼突然出声,避着简松越视线的脸上满是狡黠。 “啊?嗯……”琅瑶咽下口里的糖葫芦,舔了舔嘴角的糖渍,慢慢吞吞应了一声,“但是要猜对所有灯谜才能拿到手,太难了……” 琅瑶的五感都极佳,隔了这么一段距离也依旧能听得清楚摊主的要求。 除了琅瑶,不少人也都看中了商铺中摆着的各式动物花灯,却大多都只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灰溜溜地走了。 也有财大气粗想用银两强买的,但会迎来众人的一致指责,群起而攻之。 冬祭这种盛会,就该是众人平等的玩闹时刻,怎么能破坏规矩呢。 “哪有什么难不难的,”白琼笑眯眯地在简松越身后猛地推了一把,“简大佬可是在这儿呢,区区灯谜而已,小意思,小意思。” 正有些出神地看着河堤的简松越被白琼的突发动作带得不觉往前走了几步,还差点撞上琅瑶。 “琅瑶?想要那花灯吗?”简松越稳住身形,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商铺那儿挂着的花灯,又微微低头,看向琅瑶。 “可以吗?”少女清澈的瞳中倒映着简松越背后的万家灯火和天际繁星,似乎将所有的星芒都汇聚在了其中,而星子群聚的正中心,是一个小小的简松越。 简松越一怔,随即唇角微勾:“那就去吧。” “咳咳!”白琼重重地咳了几声,引起二人的注意,“我就不去了,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要做……” 说着,白琼脚下动作飞快,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琅瑶和简松越的视线中。 “……琼妹在元都也有事要处理吗?”琅瑶困惑地在原地喃喃着。 “琅瑶——”简松越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见琅瑶没跟上,他不得不回头唤道。 “来了!” 白琼确实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她只是想着给这俩完全不带开窍的傻孩子多一点独处空间。 冬祭这么浪漫的时刻,万一擦出火花了呢? 就算擦不出火花,多相处也总是好的。 白琼真的操碎了心。 但她现在有事了。 还不是一般的事。 白琼收起了所有玩闹的情绪,面色凝重地看着小巷尽头站着的白衣修长人影。 光影昏暗的小巷中,一身纯白长衫的青年看着不但不显得诡异,反而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清朗正气,端得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但白琼只是不着痕迹地把手移向了腰间的白玉坠饰,蓄势待发。 “我本来想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倒是又自发送上门来了。”展映行轻笑着,那轻浮又自负的语调与他一身的凛然正气格格不入,违和至极。 展映行在简松越一行人面前已经显露过太多次真实面目和真实想法,他对着白琼也实在没了什么继续伪装的兴致。 并且这白琼……展映行眯了眯眼,似乎也有什么特殊之处。 展映行这么想着白琼,白琼亦是对着展映行严阵以待。 这才多久,展映行居然就已经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了。 白琼前几日与展映行的匆匆一眼,对方还是重伤灵气微弱的状态,白琼也急着处理简松越的事,因而忽略了展映行的真实修为。 白琼的额上沁出了一些细密的水珠。 她虽然认定了简松越的身份,但不料展映行居然也特殊至此。 不过……白琼长呼了一口气,重新站定。就展映行这种人渣品行,欺负小瑶儿欺负简大佬空口污蔑他人还想夺人宝物……他配么?他需要配钥匙!不要问多少把了直接二百五十把! “废话少说,要打就直接上吧!”白琼冷喝了一声,灵气开始疯狂地注入手中的白色残玉。 展映行亦似笑非笑地召出长刀,明明比白琼低了一个等级,他面上的淡然却仿佛自己是胜券在握。 被展映行的轻视态度给惹恼了的白琼额上青筋直跳,越发汹涌澎湃的灵气极速注入了漩流玉,那色泽温润的法宝残玉也发出了清脆嗡鸣声。 “来吧——” …… 两道极强灵气碰撞之时的动静亦引起了刚拿到花灯的琅瑶和简松越两人的注意。 “琼妹!”琅瑶心下震惊,其中一道是琼妹的灵气啊! “阿简我也要去!”琅瑶扯住了同样面色诧异的简松越的衣袖。 “嗯,我们快走。”简松越低声应了一句,而后一把揽过琅瑶,赶在路人反应过来之前,就率先用上匿身的术法,向着灵气碰撞之处冲了过去。 初元作为灵泽大陆最古老的国,修炼一事同样发展得相当繁盛,加之有初元境内的天下第一宗门昆华门从旁协助,作为初元都城的元都,一砖一瓦的防御性能都相当优良,不会被轻易损毁。 但再强的防御工事也经不住两个金丹期修士的频繁斗法,简松越带着琅瑶赶来之时,那狭窄小巷的砖墙已是摇摇欲坠。 “简大佬!快帮忙!”白琼眼尖地看见了简松越,连忙呼救。 见着简松越和琅瑶两人疾速靠近,展映行并没有任何惊怒或者慌张之色,他攻向白琼的长刀却是莫名偏了一寸,砍向白琼腰间。 “什么?”白琼将将避开来自展映行的一刀,就眼见着对方直接……收起长刀御空飞远了! “元都不是有禁空阵法的吗!”琅瑶和白琼异口同声道。 简松越眉头紧锁,似乎在衡量利弊。 “阿简,”琅瑶拉住简松越的手,语速飞快,“我们快去追!我有预感,这次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琅瑶偶尔会有突然的预兆,而这预兆往往能对了十之八九。 简松越其实也想着要抓住展映行一探究竟,毕竟这人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但…… “我的法宝!”白琼惊叫出声,茫然失措地看着自己腰间原本该挂着漩流玉处的一片空荡。 “展映行为什么可以无声无息拿走我的法宝!” 本来还在犹豫的简松越当即下定了决心:“快追。” 被莫名其妙拿走了法宝的白琼同样咬牙切齿地应声。 简松越带着琅瑶,用上轻身的术法,与白琼一并向着展映行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出了元都的禁空范围,展映行的御空速度便越发诡异了,快得完全不像是个金丹期。 但简松越和白琼亦是不遑多让,都各有倚仗,紧紧追在展映行身后。 元都与云洄地区的边界溯沙海距离并不远,很快,展映行一行人就抵达了溯沙海的沙地边缘。 溯沙海的夜间永远雾气弥漫,是几乎所有修士都无法看透的浓雾。那雾气翻滚涌动,仿佛能够吞噬一切。而据说,夜间的溯沙海,会比白日要恐怖千百倍,再无出路。 展映行落了地,面上却仍是不慌不忙的模样。 “展映行!”匆忙赶到的白琼紧盯着展映行手中那只看不出奇的小锦囊,“把我的法宝还给我!” “想要?那就凭本事来拿吧!”展映行这么说了一句,而后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不知为何,琅瑶对灵气的感知力似乎进一步加强了,几乎在展映行消失的瞬间她就反应了过来。 “左边的山上!” “展映行!”白琼不假思索地向着琅瑶所指的那一侧蕴灵山脉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琅瑶记忆恢复倒计时。。。。 第24章 坠崖 “琼妹!”琅瑶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些什么,白琼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她焦急地扭头看向简松越,“阿简,不能就这么放着琼妹一个人!” 青年点了点头,带着琅瑶向蕴灵山脉进发。 天色本就昏沉,蕴灵山脉中更是一片漆黑,林木繁茂,枝丫遍地,在这山野中穿行阻碍重重,极其不方便。 白琼完全想不通展映行他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想要做什么。 但无论如何,漩流玉都不能丢。 白琼来这个世界的起因便是因为漩流玉,她隐隐有所感觉,漩流玉,一定关乎着她回家的可能性。 绝对……绝对不能被拿走…… 白琼紧跟着展映行的脚步,咬着牙奔跳疾驰。偶有零碎月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映入山中,能发现那行动迅速的青衣女子,被林间的山风带得眼眶都红了几分。 终于,前方的白衣青年在一处断崖前停下了脚步。展映行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后跟来的白琼,神情淡然,似乎是有着什么必胜的倚仗。 “琼妹别冲动!下面是溯沙海!”熟悉的少女声线也紧接着在白琼身后响起,语气慌忙而关切。 简松越和琅瑶也赶了上来。 展映行与白琼所对峙的断崖下,就是雾气缭绕的溯沙海。 溯沙海其实也并不是无时无刻都会让人迷失方向。至少,云洄地区的本土百姓都知晓一些细节,得以在白日来往时方便规避,同出身于云洄的简松越也很清楚这件事。 但在这雾气弥漫的夜间,那些往日里用于行进在溯沙海一带的一切诀窍都将毫无意义。 光是那终年不散、连高阶修士都看不透的浓雾就足以阻挡绝大部分人,而夜间溯沙海恐怖千百倍的说法……无人敢以自身去赌这一传言的真实性。 白琼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勉强站在原地,没直接冲出去动手。她双眼通红,恨恨地盯着展映行。 展映行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锦囊随手向上抛了抛,被抛起的高度不高不低,却又恰巧是目前的白琼,即使以再快的速度也无法一击得手、夺得锦囊的距离。 “简松越可别想动什么手脚,若是我察觉到我周身有植物妄动的话……” 展映行的威胁话语让面色沉凝的简松越暗暗收回了意图操纵藤蔓的手。 “展映行,你到底是想干什么?”白琼冷冷地打断了展映行的话,声线沙哑。 被白琼这么直白问话的展映行猛地一扭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琅瑶。 简松越眉头紧蹙,又把琅瑶往身后拉了些,以阻隔展映行的视线。 “很简单,琅瑶跟我走,我就把漩流玉还给你。” “不可能!” “做梦!” 简松越和白琼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琼妹……阿简……”琅瑶唇瓣翕动,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让她整颗心都莫名酸胀,同时还隐隐带着几分微妙的自我厌弃。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没用……一直需要别人的保护……她其实也想…… “呵,”展映行扬了扬下巴,嗤笑着,“我还以为你对你的法宝有多执着呢,还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 “人与物哪来的可比性,大概你把自己也当个东西吧,更何况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你这说出来的话八成还不如一条狗放的屁!”白琼语速飞快,夹枪带棍地嘲讽,连她与生俱来的一贯温柔气质也消失殆尽。 “你!”展映行气得向前迈了一大步,又在一息之内便机敏地迅速收脚。 刚准备操纵植物突袭的简松越亦不得不再度停手。 展映行拖长了语调,故作姿态地似叹似惋。 “既然你不同意交换,那我也不能强求不是?这宝贝漩流玉,我可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看着白琼难看的面色,展映行挑衅似的再度抛起了手中锦囊。 而当锦囊第三次飞至半空中的那一瞬间,锦囊内部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刺目的强光,让靠得最近的展映行也不由得闭上了眼。 “什么!” “成功了!” 一直在心底尝试感应本命法宝的白琼眼神一亮,不顾自己满头的汗水和掌心的濡湿,就这么直接冲了上去。 “琅瑶千万别动!” 简松越把琅瑶安置在一棵大树后,亦极快地赶上前,企图从旁协助白琼。 “你们!”展映行忍着眼前一片斑白,强行睁开了眼。他左手往嘴边一送,吞下了一颗不知从何处取出的药丸,同时从丹田处召出长刀,握在右手中,反应极快地与简松越和白琼扭打成一团。 展映行吞下那丹药的瞬间,修为开始暴涨。简松越只觉得这人似乎突然就拥有了同样堪比返虚的磅礴修为,甚至隐隐更胜一筹。 断崖那处本就地域狭小,加上展映行突然暴涨的修为,打斗中的三人一时陷入了僵局。 “嘶——” 乱斗中,简松越击中了展映行拿着锦囊的左手手腕,成功把那只看不出奇的小锦囊打落到了一旁的地上。 犹带余力的锦囊由于惯性一路滑行,最终停在了断崖的另一边,距离在一棵大树后躲避的琅瑶,仅仅三步的距离。 琅瑶眼神一亮,想趁着他们不注意,帮琼妹把锦囊给带回来。 展映行一对二自顾不暇,似乎也完全没注意到另一个方向的琅瑶暗戳戳的小动作。 但就在琅瑶捡起锦囊的一瞬间,明明仍与简松越费力缠斗着的展映行却突然露出了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你们,都上当了!” 说着,展映行飞快地将手中突然出现的什么符纸状物体直直扔向了琅瑶。 “琅瑶!”简松越果断召起数百藤蔓想要拦住那符纸,却都扑了个空,看似毫无杀伤力的符纸居然就那么直接穿过了那些藤蔓,直面琅瑶。 展映行硬生生接下了来自白琼的一掌,往自己身上也贴了张符纸,随即大喊着:“系统!传送!” “啊——”少女的尖叫声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下一刻,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以琅瑶那方为始,整个断崖都开始了接二连三的爆炸! 爆炸的冲击力让琅瑶不由自主地向着反方向坠去,她身后是…… “琅瑶——” …… 琅瑶捡起锦囊的同时,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向着她冲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挡,那薄薄的符纸便被牢牢粘在了她拽着锦囊的那只手上,锦囊与她的手背各被符纸粘了一半,并完全撕扯不下来。 而几乎同一时间,琅瑶的头就又开始了一阵阵的钝痛,她前额处的凉意也再次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剧烈冰寒气息,冰火交融的感觉让琅瑶痛苦万分。 琅瑶不自觉地蹲在地上,难以忍受地抱着头,手中仍紧拽着锦囊。在她没发觉的时刻,那锦囊突然再次开始发出亮光,比白琼试图感应漩流玉时还要亮! 随着展映行大喊的那一声“传送”,粘在琅瑶手背上的无名符纸在瞬间显露了莫名花纹,并飞速变深、变红。 琅瑶的痛楚进一步加剧,让她整个人都几乎神志不清。 就在展映行与琅瑶的符纸同步达到了最亮之际,展映行身体开始变透明,而琅瑶则下意识地想要以什么方式来抒发一下自己的痛苦才好。 “啊啊啊——” 下一刻,琅瑶手背上的符纸猛地碎裂,随即是一阵剧烈的灵气冲撞,甚至是扭曲了那一小部分的空间—— “砰!砰!砰!” “琅瑶——” 坠入崖下的前一刻,恍惚的琅瑶隐约听见了简松越的声音,还有一道修长身影向着她扑来。 琅瑶不自觉地也向着那人伸出了手。 指尖与指尖交汇的前一刻,爆炸声再起,冲击力带着两人都偏离了少许方向。 琅瑶的五指下意识收拢,却只是徒然地握了个空。 “对不起……”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琅瑶总觉得自己似乎,曾经跟谁说过同样的话,做过这么一场,同样的告别。 …… 叮铃铃…… 随着脖子上的铃铛突然莫名的响个不停,伏身于长郁秘境之中小憩的守灵鹿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守灵鹿直起身体,跺了跺鹿脚,随着蹄下光晕的散开,整个长郁秘境,都再度显现在了溯沙海之中。 失去了鹿角的小鹿走出了秘境,稳稳地站在秘境与溯沙海的交汇之处。 守灵鹿比之人类修士有着更特殊的天赋,它可以看破溯沙海之中的浓雾,但除了那永无尽头的雾气,沙海中仍是空无一人,也不该有人。除非有守灵鹿的接引庇护,无人能在这夜间进入其间。 但守灵鹿并不着急,它只是静静地站在沙地上,任凭溯沙海之中毫无预兆亦毫无规律的风,带动了它脖颈处系着的细长绸带,晃晃悠悠地随风舞动。 许久,溯沙海中的雾气更甚,逐渐扩散了整片沙漠,直到连守灵鹿都无法辨析。 浓雾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修长的人影,向着小鹿款款而来。 叮铃铃…… 随着规律又轻缓的脚步声,铃声终于再起。 守灵鹿——又或者说长郁,顿了顿鹿蹄,恭敬地低下了头,像是在向着那人行礼。 ——“阿瑶,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这儿了!妖祖大人即将回来~ 再求一下预收呀~ 《噩梦禁止域[无限]》文案———— 温泠自幼便情感缺失。 - 而当“魇梦症”爆发,无数人在梦境中被拉入生死游戏后。 这份极致的冷情冷心,让身为破梦队一员的温泠,成为了最坚不可摧的强大执行者。 - “呜呜……”怨魂流下血泪,容貌像极了温泠母亲。 “姐姐我好疼……”娇小的女孩哭着求抱,是邻居小女儿的模样。 “我恨啊!我恨啊!”满身血迹的女人在悲泣,声音与故友一模一样。 “吼——”地狱的恶鬼探出头来,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 “你们,都太吵了。” 黑暗之中,少女面无表情,手持长刀,将一切鬼物尽数斩灭。 - 一直独来独往的温泠被强塞了一个临时巡游者队友南柯。 南柯的武力值与容貌完全成反比,总被怪物追着跑,偏偏这人灵感极高,可以轻易探测到所有魇梦域的未知之处,温泠不得不日常带着这拖油瓶行动。 - 而当一切即将走向终结,温泠进入了最终魇梦域。 白骨王座之上的魇梦之皇却不见踪影。 - 温泠若有所思地看向南柯。 青年眨了眨眼:我什么也没干。 ——我只是,出走了而已。 - 温泠x南柯 强大冷静情感缺失x嘴甜话痨骚话连篇 执行者x巡游者 真大佬x假弱鸡 - - 《魔头人设不能崩[穿书]》文案———— 慕惜昭穿书了,穿成了某仙侠文中的早死白月光。但这白月光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反派大佬——混沌魔域之主。 魔主前期伪装身份,在各路大佬之间周旋窃密,得手死遁后却意外成了男主男配们心中的白月光,并由此开始了移情女主柳翩翩的替身虐恋。 - 而穿书这会儿,大佬们正刚开始怀疑白月光身份,并且慕惜昭除了一身用不出的浑厚灵气,没有继承到魔主任何技能,仿若一个大型充电宝。 - 慕惜昭:……要凉。 - 但随着慕惜昭穿过来的还有个人工智障系统,强制她不许崩剧情,既不能提前掉马白月光身份还要配合魔主人设装13,否则一言不合就放雷劈。 - 于是—— 想要挑战魔域之主的少年侠客:“拔刀吧!魔头!只要战胜你!我就是英雄了!” 慕惜昭眼神冷淡:“少年,心志不坚者必输,命可只有一条。” 少年拿刀的手微微颤抖,她是如何知道师父临终前对他的嘱咐的? - 想要翻身的正道之光:“拔刀吧!魔头!上一次比拼是我不如,这次我带来了新修炼的法宝,定要让你尝尝输的滋味!” 慕惜昭语气镇定:“法宝,不过尔尔。” 正道的光微微扭曲,她竟如此嚣张,难不成也练就了什么新的法门? - 想要探究白月光身份的男主男配:“等等这次我不打架,我就是觉得你看上去有点像……” 慕惜昭一声冷呵:“像?像谁?你身后那姑娘又是何人?” 男主男配的脸微微崩溃:“不是翩翩你先别哭你听我解释!” - 某新晋魔域弟子向魔域前辈打听:“咱们魔主厉害吗?” 魔域前辈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感觉魔主大人近些年来更厉害了,已经很久没见过能让她拔刀的人了!” - 虚假的魔域之主已经很久没有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真实的魔域之主抱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毛绒狐狸疯狂输出。 “啊啊啊!完了完了!我今天是不是露馅了!我是什么品种的垃圾!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不是真大佬了!阿辞救救救命嗷嗷嗷呜呜!” 某狐狸阿辞:…… - 待剧情终于进展到魔主被斩杀,在系统帮助下成功死遁了的慕惜昭,却又被追过来的妖狐青年给扣住。 阿辞笑意温柔,眼神冰凉。 “昭昭……你又要去哪儿?” - 慕惜昭一激灵。 - 等等等等! 原剧情中斩杀魔域之主的九尾天狐妖皇叫苏苏苏苏……苏钧什么来着! - 阿辞:谢邀,我名——苏钧辞:) - 慕惜昭x苏钧辞 魔域之主x九尾天狐 内心戏贼多话痨戏精能怂就怂x表温柔里病娇偏执黑化毛绒绒 第25章 抉择 ——“阿瑶, 欢迎回来,”守灵鹿有模有样地低头、躬身行礼,这么说了一句后, 它直起身躯, 歪了歪头,又补上, “那个……阿瑶大人?” “……”听了这话,尽管脑子里仍是记忆混杂一团浆糊,琅瑶还是没忍住扶额, “长郁,不必如此, 你这未免太过不伦不类了些。” ——“哎哎!” 琅瑶话音未落,一只不算小的鹿头就这么倏地出现在了琅瑶眼前, 与她面对面,稍一动作就能蹭上她的鼻尖。 ——“阿瑶你方才是笑了对吧!阿瑶居然笑了!” 守灵鹿——长郁看上去惊讶极了,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又或者惊世奇迹,它身后的那条短小鹿尾巴也跟着甩个不停。 琅瑶也怔愣了片刻, 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角:“……我刚才笑了?” ——“好像话也多了一些?阿瑶要多笑笑嘛,就像几天前那样笑就好,我们家阿瑶笑起来可好看了!” “几天前……”琅瑶敛了嘴角那微弱的笑意, 眸光闪烁不定, 只是淡声重复着长郁的话。 “其他先不提, ”琅瑶紧紧盯着从相遇之初就一直未曾“开口”过的守灵鹿,“长郁,你还是……不能开口说话吗?” ——“不能哦,不过关系也不大, 我这样也挺好的,并且,阿瑶你恢复后不就能重新听见我说话了嘛。” 长郁的乌黑鹿眼在瞬间就弯成了两道细长的月牙,是琅瑶所熟悉的笑容。 守灵鹿长郁虽生而为妖,天赋异禀,但它生来便有不可逆转、无法治愈的生理缺陷——无法化形,亦无法开口发出任何声音。唯独能够读心的琅瑶,得以与之沟通。 偏偏琅瑶——妖祖大人性格冷淡至极,可以数百年都不与任何人交谈。长久以来,长郁便一早就学会了自给自足、自娱自乐,顺带着闹腾琅瑶。 ——“就是可惜之前没跟简美人说过话……哎哎阿瑶,简美人呢?他怎么不在?” ……竟是意外地与自己先前对简松越的称呼重合了吗? 琅瑶失笑。 终究……还是无法避开这个话题。 “我现在不方便去见他。” 长郁困惑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 “我并不清楚……我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他。” 万年清冷的妖祖大人,脸上难得露出了几乎可以说是相当困扰的表情。 琅瑶微眯了眯眼,恢复往日的平静,并未再对好奇的长郁进行进一步解释,只是轻拍了拍它的背,示意进入秘境。 长郁不大满意地踢了踢腿,倒也还是照办了。 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一人一鹿消失在了溯沙海深处。 …… 与琅瑶的手错失的那一刻,由爆炸带来的一股极致强大的莫名冰寒灵气迅速席卷了简松越全身,让他整个人都在瞬间僵住,完全动弹不得,甚至是周身都附上了一层薄冰。 琅瑶坠入浓雾后,简松越也险些随之失控坠崖。 幸而白琼及时反应,及时捞住了他。 简松越瘫坐在被爆炸和灵气碾压得七零八落的断崖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是没能抓住琅瑶的那只手。 在爆炸中也受了不轻的伤的白琼稍稍平复了会儿,费力地坐起身,看向了简松越。 “简松越你别太担心,琅瑶她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到最后,其实白琼自己都有几分不敢相信,但看着简松越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真的于心不忍。 青年纯黑的眸子缓缓地动了动,他瞥了一眼身旁同样一身狼狈的白琼,声音轻浮到近乎缥缈。 “展映行逃走了吗?” 简松越那会儿一直在关注琅瑶,再没顾及一旁的展映行。 白琼没想过简松越乍一开口居然是问这个,她凝神想了想:“嗯,在他喊了那一声'系统传送'后……” 白琼不着痕迹地顿了下,继而说道,“就整个人都逐渐虚化了,直接凭空消失在了原地。我猜,在竹剑山庄的时候,他大抵也是同样的手法。” “什么是系统……”虽然这么问出口了,青年看着却并不像是想要探究真相,只是下意识的低喃自语。 白琼当然知道什么是系统,但,说出来又能如何呢?展映行的系统……看着实在功能不少,甚至,也许有着更可怕的能力。 “简松越。”良久,白琼突然神情认真地唤了一声身旁青年的名字。 这是传闻中的“魔头”,这是随时可能毒发暴起伤人的“蚀骨”病患,这是被携带系统的穿越者所对抗的人,这也许是一条不归路,但是…… “我选错了,不过,我不后悔。 白琼突然笑了,是孤注一掷又极其释然的笑,她仿佛是放下了些什么,又暗地里坚定了些什么。女子的笑容在这暗色的夜里也依旧惹眼,澄澈而又明媚。 “我很高兴认识了你和琅瑶,认识了迟书意、林绮罗……” 青衣的女子语速飞快地说了一连串人名,显然并未想让简松越听得清楚。 “……无论如何,我还是不甘心,”白琼直直地盯着简松越,“所以答应我,你和小瑶儿,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一直到最后。” 有那么一瞬间,简松越觉得白琼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亮得刺目,就像是蕴着一颗晶莹的星子。但当他再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琼妹,你……”简松越皱眉,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突然感受到脑海中一阵眩晕,随即就这么直接倒在了地上。 “嘶——”悄悄动手的白琼默念了一声抱歉,看着直挺挺倒下去的简松越,还下意识替他痛了一下,但她确实是没有任何前去扶一把的气力了。 蕴灵山脉的断崖之上,随着女子悠长的一声叹息过后,似乎闪过了一道光。 那光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整片黑夜,让特定的人得以察觉。 “不用再额外多做些什么,我跟你们走便是,不会反抗的。” 意识昏沉之际,简松越似乎隐约听见了这么一句话,而后,陷入了彻底的沉眠。 …… 在长郁秘境随着守灵鹿暂住、并打坐整理这些时日的记忆的琅瑶,在一个月后,终于再度缓缓睁开了双眼。 ——“阿瑶你醒啦!” 前一刻还在暴躁地试图用鹿蹄在地上编织一根藤草,结果却只是把那根从珍稀仙草上掰下来的草叶给直接揉成了草干的长郁,在发觉琅瑶醒来的一瞬间就果断抛弃了被百般蹂·躏的仙草,动作矫健地几连跳,飞奔至琅瑶身旁。 “长郁……”琅瑶怔怔地看着面前尽管数百年未见也一如既往灵动活泼模样的守灵鹿,心中却是有着些许微妙的酸胀感。 与长郁在一个月前初见的时候,她的记忆依旧混乱繁杂,以至于那会儿她完全忘了,那个作为懵懵懂懂“小妖兽”的她,曾经与简松越一同进入过秘境,并带走了长郁用自身灵气温养了千年的鹿草——唯一有可能让长郁开口说话、以及恢复人形的仙草。 ——我这样也挺好的呀,阿瑶你不要担心啦。 琅瑶都能想象出,倘若她再次提及鹿草一事,长郁会回复些什么,一如她们这多年后的初见。 ——“阿瑶你是在想简美人吗?还是在想……关于鹿草?” 长郁的鹿头再次好奇地靠近,提问相当一针见血。 琅瑶抿了抿唇,但还未等她开口,长郁便接着说道。 ——“其实,我大概还赚了?” “啊?”琅瑶懵了一下。 ——“两根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的不知名仙草而已,居然能让阿瑶关心我哎,我这不赚翻了吗?嘿嘿嘿再给我来十根都行。” ——“而且开口说话什么的我真的不介意,一直戴着鹿草也只是,看着比较……酷!” 想起了那个字该怎么说的守灵鹿还骄傲地扬了扬鹿头,脖颈上的铃铛也跟着发出脆响。 “……”琅瑶不觉一阵扶额。 她失忆的时候,在这秘境中,都对着长郁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真好,”长郁又重复了一遍,“阿瑶似乎终于拥有一些感情了啊,真的,太好了。” “长郁,”琅瑶神情柔和了几分,“这些年,谢谢。” 未尽之言不必多说,琅瑶与长郁,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哎嘿嘿嘿……” 守灵鹿在原地傻乐了一阵,又欢快地跑远了。 被长郁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一愣的琅瑶无奈地起身,看着远去的守灵鹿的背影,眼中是属于妖祖大人的少有的温情。 休整过后,琅瑶打算先回灵毓山一趟,那是她的沉眠之地,也是她的大本营。 终于等到了琅瑶回归的长郁自然也毫不犹豫地随行。 至于她那个同名的秘境? ——“菜园子自生自灭就好了,反正我也从没照看过,并且简美人都帮忙稳定过秘境了,再不牢靠出事了就直接换一个吧。” 果断定下了秘境去向后,长郁极其干脆利落地跟着琅瑶走了。 在长郁的花式撒娇要求下,琅瑶被磨得没办法,终是陪着长郁一起变作了妖兽的模样。 其实妖祖大人也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妖兽形态,她一贯的状态下,就是一只额上有零星点缀的纯色白毛狐狸,不过看上去倒是与那据说早已绝迹了的紫月灵狐有相似之处。 也不知到究竟该说是谁普通到毫无特质呢。——长郁第一次见着琅瑶兽型时,就这么笑眯眯地调侃道。 一狐一鹿就这么在这山中穿行,自带的高阶妖兽威压让两人一路都畅通无阻。 然而就在琅瑶即将抵达山洞的时候,一只白毛团子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猛地抱住了琅瑶的狐狸尾巴,并开始放声大哭。 “老祖宗!我终于找到你了啊!” “……哈?”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① 琅瑶(困惑):阿简就这么睡着不会感冒吗,会睡几天啊? 白琼(愣住):……我忘了。 简松越:啊——嚏! ② 长郁: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阿瑶不但有了简美人,就连后代都有了吗?还排到祖宗辈了……阿瑶,祝你幸福……(假装抽抽噎噎) 琅瑶:?!?!? 琼妹——永远滴神级助攻 您的好友琼妹暂时下线 新的小可爱即将上线~ 第26章 吱吱 白毛团子扑过来的那会儿, 长郁非常自发地提前闭上了眼。 没眼看,没眼看,太血腥残暴了它不忍心看。 它还是个孩子。 长郁已经能够预见那傻乎乎小团子是怎么被妖祖大人眼都不眨地直接踹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了。 但长郁这次意外地预估错了, 吓得它整只鹿都鹿躯一震, 一度怀疑自己见鬼了。 虽然琅瑶依旧在第一时间就用灵气隔空定住了那只团子,乃至团子身上的某些部分都隐约带上了一层薄冰, 但小团子也确实没被拍飞,依旧好端端地被定在琅瑶脚边。 琅瑶的狐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只是微微低头, 审视地看着脚边几乎看不出身形的圆润团子和团子前额处并不显眼的紫月花纹。 须臾,琅瑶微微偏头。 “能力是'潜隐'的……紫月灵狐?” 白毛团子无暇顾及琅瑶的问话, 它正被琅瑶的冰冻得浑身发抖,可怜兮兮地僵立在原地, 一口细碎的狐狸牙也在不停打颤。 琅瑶轻轻打了个响指,团子身上的冰就在瞬间皆数退散,恢复如初。 团子瞬间放松了下来,就这么瘫在地上成了一张狐狸饼,并开始委屈巴巴地小声嘤嘤嘤。 琅瑶远远地瞥了一眼在白毛团子扑过来的同时就已然消失不见了的巨型妖兽离开的方向, 又缓缓收回了视线。 见着眼前的巨大纯白妖狐又重新看向了自己,团子软乎乎地在地上打了个滚,伸出小小的狐狸爪对着琅瑶, 似乎是想要求抚摸求抱抱, 但碍于妖狐的冰冷眼神又不得不停手, 只是在原地继续哼哼唧唧:“老祖宗!吱吱终于找到你了嘤嘤嘤……” “啧,蠢。”琅瑶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坨毫无形象可言的毛团子,下一息,就这么直接在原地重新化为了人形。 瞧见琅瑶纯然黑发黑瞳的模样, 以及额前陌生的九瓣冰莲花纹,团子明显呆滞了一瞬。 虽然它确实还是一只狐狸崽,但某些紫月狐族的共通之处它还是清楚的,例如额前的紫月形状花纹,以及无论怎样化形,人形都必定或多或少有一缕永不退散的银色发丝。 琅瑶狐形时的毛发相当浓密,以至于团子在刚扑来的时候没能看清楚她头上的纹路。 发觉自己认错了祖宗,吱吱这只毛绒团子瞬间就萎靡不振了起来,连一身软沓沓的毛都耷拉了下来。 “吱吱……原来真的没有同族了啊……” 吱吱极其细声地喃喃呓语着,但在场的都是何等存在,依旧听得清楚。 狐狸崽奶萌语气里蕴含着的深切孤独和悲凉意味让长郁有那么一刻,甚至是联想到了自己。 它亦是自始至终都孤身一鹿,是以生机之名存在的,促成新生、复苏万物的守灵鹿。每一任守灵鹿故去的时候,便会从死去的躯体里,脱胎出新的一只守灵鹿,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万古长存,却又——不论是尸体还是记忆,又或者其他,什么都无法留下。 琅瑶并不会有长郁的那些纤细心结,毕竟无论她怎么感悟体会情感这一回事,她本质上都依旧是那位冷冽无情的妖兽之主、妖祖琅瑶。 但弱小的妖兽崽子,尤其还是几乎绝迹的紫月灵狐——某种意义上确实还能算是琅瑶的小半个同族,妖祖大人思忖了一阵,也还是勉强给予了几分耐性。 这耐性就是在长郁和吱吱两只妖兽同时眼巴巴地望着琅瑶时,妖祖大人没有直接冷声拒绝、把团子给送走。 ——“阿瑶阿瑶,你看小狐狸多可怜呀,我们就留下它,多照顾几天吧?阿瑶阿瑶……” 守灵鹿亲昵地在琅瑶的手臂上蹭啊蹭,无声地撒着娇,内心则在疯狂呐喊;而吱吱亦是睁着水润的小圆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容色清冷的白衣女子,露出圆鼓鼓的小肚皮,还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嘤嘤声。 琅瑶伸手,轻轻捏了捏身旁守灵鹿竖起来的一只毛绒耳朵:“我也并未说过要拒绝。” 其实在过去的那些年岁里,长郁捡回来过的小妖兽多了去了。那会儿它也都只是在琅瑶面前吱一声便麻溜地跑开了,快乐带崽。长郁也清楚,等琅瑶亲自开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反正只要琅瑶没第一时间扔出去,就是成了。 长郁表示:先斩后奏,习以为常。 “咕?”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单纯见着类似同族的存在,想要尽可能地在离开之前撒个娇的吱吱,当即呆住了。 “好端端的狐狸学什么鸽子叫。”琅瑶淡淡地睨了吱吱一眼,转身,指尖勾了勾,示意长郁带着团子跟上。 ——“来了!” 长郁笑眯眯地叼住仍旧懵逼的小团子的后颈处,一个甩头,准确地扔到了自己背上,向着前方的琅瑶小跑而去。 …… 灵毓山说来神秘至极,但其实归根结底也就是因为琅瑶和长郁多年来在此久居罢了。属于妖祖的威压让普通妖兽下意识却步,让不少人类修士尽管无从察觉,也会不自觉地避让开来。而长郁的自带天赋,让整座山都灵气充溢,万物繁盛。 反正也已经临近了灵毓山,加之有这么只脆弱小团子的加入,两人干脆决定直接走过去。 “神,神鹿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晃晃悠悠地在山间行进时,吱吱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小奶音里还带着些许不安。 吱吱最初只是想认个祖宗,却不料自己这新抱的大腿居然毫不犹豫地直接往灵毓山走。 在吱吱的记忆里,它所有的长辈都曾告诫过它,不要轻易前往灵毓山,更不要惊扰了那位大人。 虽然并不清楚“那位大人”究竟是谁,但吱吱还是牢牢地记下了曾经长辈们的叮嘱。 ——“别担心哦,我们这是去阿瑶的洞府……” 长郁非常热心地解释了一大段,但看着不知所措的吱吱,它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语,吱吱并不能听见。 守灵鹿顿了顿,有些泄气地垂下了头。 “只是去灵毓山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了的东西,不会有冲突。” 前方一丈之远带路的琅瑶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还是没完全懂,但琅瑶的最后一句吱吱还是听清楚了,不会有冲突。 “好~”白毛团子瞬间恢复了过来,元气十足地应声,身后的大尾巴也跟着一甩一甩。 ——“阿瑶……” 长郁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直至团子小心翼翼地伸爪戳了戳它,问怎么不走了的时候,它方才回神,心情愉悦地继续前进。 琅瑶打算回山洞看看。 她的记忆其实依旧不是完全恢复了的,除了属于“柳舒叶”的记忆,琅瑶脑海中充斥着的几乎都是些破碎的朦胧片段,完全无从打理。并且,她的很多记忆也仿佛都隔着一层雾,完全想不起来任何细节。 在秘境内冥想打坐的那些时日,琅瑶所做的其实也就是勉强理清思绪,以及适应一身的灵气。 琅瑶记得自己是灵泽大陆的妖兽之祖,也记得她是天生地养的天命妖兽,但……她所要遵循的天命究竟是如何?琅瑶完全回想不起来。 而至于她为何冰封了自己,陷入沉眠,更是无从探究。关于这些的记忆,琅瑶脑海中几乎是空白的。 琅瑶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协助某个人去干些什么的,但那人又是谁?现如今在哪? 理不清的琅瑶想得有些烦了,决定直接去灵毓山走一趟。既然是她主动选择了沉眠,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也该遗留下些许线索才是。 ——“其实阿瑶你这洞府,环境隐蔽就不说了,光是阿瑶你这一身的高阶妖兽威压就足够阻挡几乎所有人了。还特地布下了这么复杂的阵法,就不嫌折腾嘛……” 长郁一边带着毛团子,一边在心底絮絮叨叨着。 琅瑶不言,只是随着守灵鹿的脚步继续前行。 而当领头的琅瑶顺着蜿蜒山路,靠近了自己洞府门口处的由无数藤蔓围筑的阵法时,她的身躯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 “长郁。” ——“嗯?” 长郁应声,扭头望着琅瑶,背上的团子也跟着扒拉着长郁的脖子,好奇地看向她。 “你和吱吱先在这儿稍等片刻。” 琅瑶只是陈述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长郁虽不解,不过也还是习惯性地照做了。 面无表情的白衣女子站在藤蔓覆盖的洞口旁,先是伸出了左手的食指,轻柔地触碰那层叠的藤蔓。 女子的食指圆融地穿过了那藤蔓,依旧是当初她离开时那般,没有任何不同。 琅瑶眼中闪过一丝不显眼的笑意,继续前进,直至整个人都顺利通过了那阵法。 山洞中也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草叶细碎,冰晶遍地。永远都是这般模样,时间与空间仿佛都一同停滞。 琅瑶在洞口停顿了片刻,随即迈开脚步,漫不经心地在熟悉的山洞中缓步行走着。 她偶尔踩着了一小块冰晶,发出微小的咔嚓声,随着一阵蓝光,那冰晶在琅瑶脚下彻底化为虚影。 这是她曾沉睡多年的洞府,亦是她多年来曾经清醒之时的居所,除了长郁,以及为数不多的几只熟识的高等妖兽,再未有妖兽到访过,更别提人类修士。 琅瑶在自己曾经沉睡的那块开阔的平坦石地上停下了脚步,而后静静地站在原地。 山洞之中,安静得只能听见琅瑶自己的呼吸声。 许久,等到有些不耐烦了的琅瑶,终是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还不出来吗?简,松,越。” 作者有话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长郁:阿瑶以前就算对着再可爱的幼崽也没耐心的,这种变化……好像是来自另一位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呜呜呜……(被瞬间冰封) 琅瑶(冷漠):这段掐了,它刚才什么也没说 第27章 沟通 直至琅瑶话语的尾音都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封闭空间之中, 她也依旧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山洞中依旧很安静。 安静得仿佛根本无人到访过,一切都只是琅瑶的错觉罢了。 琅瑶并不心急,但她这会儿……着实是不太想再继续等下去。 “……又或者说, 阿简?” “阿简”二字出口的同时, 琅瑶感知到那隐匿在暗处的青年,呼吸声明显急促了一瞬。 下一息, 对方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小小失误,索性不再继续躲避,随着一阵灵气涌动, 干脆利落地现了身形,与琅瑶面对面站立。 简松越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玄色长衫, 同色的发带随意地束住了发尾,青年清俊的脸上, 那对纯黑的眼眸一如既往。 却似乎又……完全不同。 琅瑶打量着简松越的时候,青年亦在紧紧关注着她。 明明是记忆里的同一张脸,明明上次见面也才一月之前,对于简松越而言,却仿佛隔世。 对比月余之前, 琅瑶的五官明显再度长开了些,已是全然成年了的模样。 还是熟悉的乌发雪肤,明眸皓齿, 甚至轮廓更为精致动人, 但简松越注意到的只有——女子妍丽的脸上却不再带有任何属于“柳舒叶”的天真烂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到极致的淡漠。 简松越知道,这大抵就是正常状态下的琅瑶了。一个与“柳舒叶”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琅瑶。 明明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 或者别的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但在琅瑶那一声“阿简”出口的瞬间,简松越仍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一分莫名悸动。 琅瑶……简松越强行按捺住了心底的莫名躁动不安,眸色深深,还是率先开了口。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青年嗓音喑哑,语气却是冷静平淡的,甚至隐约还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疏离意味。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琅瑶亦只是安静敛眸,淡淡回道:“还算不错。” 两人继续相顾无言。 除了伤重,高阶修士难得会有什么失态的模样,而在琅瑶眼中,简松越却似乎……清减了些许。 “你……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过吗?” “嗯,”简松越眼珠动了动,微颔首,“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一直在找你。” 话毕,又是极致的安静。 琅瑶没想通,他们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到了这种地步。 琅瑶心底也许有所感,但尚未完全接纳“柳舒叶”记忆的她,不可能做到记忆里的那般活泼。但就算完全融入了,她也……不可能再变成那般模样。 琅瑶暗叹,正准备开口要跟简松越好好聊聊,面前的青年突然又满脸狰狞痛苦之色。 “简松越!”琅瑶一惊。 青年脸上的紫黑纹路再次迅速蔓延开来,一如那无数次的病发,意识却还算得上是清醒。 “抱歉……我可能需要先离开……” 简松越眼前一片昏黑,几乎看不清琅瑶的人影,他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一边竭力平复着体内疯狂乱窜的灵气。 但简松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自外界而来的一股力道带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被人给摁到了一侧的石壁上,并被动与那人双目相对。 简松越:?!?? 琅瑶把人给摁到石壁上后,没管他那一脸的惊滞,非常不客气地径直扯开了简松越的衣领处,露出一截修长苍白的脖颈。 “离什么开,有什么话之后再说,现在先解决了你的毒发问题。” 说着,妖祖大人毫不犹豫地再次一口咬了下去。 简松越一声闷哼,抵着石壁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琅瑶在尝到简松越血液味道的一瞬间,深棕至黑的眼瞳中闪过一道蓝光,下一瞬,她的一头乌发尽数变白,并极速延长至脚踝,连带着两人周身的空气也沾染上了来自妖祖大人冰雪灵气的冷冽意味。 简松越再回神的时候,他与身上的琅瑶几乎双双坐在了地上。而琅瑶刚从他的颈窝处抬起头来,正伸出食指轻点他脖子的那处新鲜牙印,几乎瞬间,血就被止住了,伤口亦逐渐愈合,连带着那些许微弱的痛楚也一同远去。 从简松越的角度看,女子微敛的眼眸隐隐呈现出一种晶莹的澄蓝色,与发色相同的银白羽睫卷曲纤长,更像是在她的眼角栖了一只灵动的蝶。 趁着琅瑶不注意,简松越默默地挪动了下自己依旧与琅瑶交错放置着的两条腿,力图避开某个不可言说的微妙部位,不至于让琅瑶发现。 “醒了啊?”刚刚才“饱餐了一顿”的琅瑶察觉到了简松越的小动作,她把一只手搭在了青年的肩头,用另一只手捂住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顺便扭头轻瞥了一眼简松越玄色长衫下,那两条已经竭力挪开了一小段距离的长腿,以及腿部再往上…… 琅瑶唇角微勾,那仿佛冰雪初融的微笑显然动人至极,但在简松越看来却颇为意味深长,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简松越,原来你每次被我吸血时都各种闷哼喘气,还脸色不对,不肯让我多触碰,是因为这个啊……” “别,说,了!”简松越双眼紧闭,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他的面上已经烧得比这些时日的晚霞还要绚烂,连脖子根部都是一片绯色。 琅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难得露出窘迫失语模样的青年,深感有趣以及造化弄人。 毕竟在她失忆的那会儿这人可没少克扣她点心以及强行揉她的头,风水轮流转。 拥有了部分感情的妖祖大人……在恢复记忆后也依旧意外地颇为幼稚和记仇。 不过…… “但这不是万物正常的生理需求么,这也要……害羞?” 简松越一顿,微微睁眼。 面前的琅瑶面容依旧平静无波,似乎自己什么也没说,方才的话语也完全不值一提。 琅瑶她…… “不,这不只是生理需求……而……”简松越想要解释,突然又停住了。 琅瑶抬眸看了一眼嘴唇张张合合、最终又闭上,神情微妙复杂的简松越,相当不解。 但对方不说的话,她也不会去刻意探究。并且,她还有另一件事要提及—— “对了,那'蚀骨'之毒,本就是以数百种珍稀草药加以糅合炼制,药性与灵气都极强,加之简松越你本人体内灵气也过度充溢,嗯,充溢得不太像是个返虚期修士。”说着,琅瑶还伸出手,赶在简松越反应过来之前以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心口和丹田处。 “毒发之时灵气与药性都无从释放,便要么失去理智大肆屠杀,要么有特定之人为你引出、并压制部分灵气。” 简松越有些意外于琅瑶似乎也精通药理,不过他此时也无暇顾及。他正硬着头皮去阻拦琅瑶的动作,偏偏他这将将毒发过后一身虚弱,被琅瑶摁着仿佛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 琅瑶抿唇,看上去相当满意地点了点头,亦收回了手:“按你们常规的说法,我应该算是变异冰灵根,具体修为……目前是合体期,并且不管是修为还是对毒的抗性,都完全足以协助你度过毒发。” ——换句话说,反正你无论如何都打不过我就是了。 “引,引出灵气也不一定要吸血吧?”简松越没被琅瑶的修为震惊到,却依旧毫无往日的淡然自若,看上去隐隐还有几分色厉内荏,“你现在反正已经恢复了,直接引出不也行?” 毕竟吸血这个方式实在是……简松越又下意识地拢了拢衣服下摆,尽管某处早已平复。 “那是因为……”琅瑶挑眉,又舔了舔唇角,“阿简你的血……真的是很香啊,从我失忆那会儿就一直这么觉得了。” 琅瑶总觉得自己最初就坚持要跟着简松越,八成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失忆那会儿……”琅瑶提及这个,简松越不由得再次愣了一下,有些恍惚失神,“现在的你……早就不是那只还需要我全程照顾的小崽子了啊……” “不,准确来说,在分散之前,琅瑶你就已经在照顾我了。”在元都的时候就…… 青年的眸光闪烁不定,看上去心绪颇为杂乱。 但琅瑶此时并不想用自己窥心的能力去探究面前的青年,她歪头想了想,而后再次伸手摁住了简松越。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简松越唇瓣紧抿,反倒有些放松地倚在了墙上,等待着琅瑶的最后判决。 “哦,男人,果真就都是这么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东西,一旦把人得到手了就喜新厌旧、抛妻弃子。” 琅瑶逐字逐句背诵着。 ……简松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本来是段极其闺怨愁绪满怀的话,却被琅瑶毫无感情的冰质嗓音衬得分外·阴森。 配上妖祖大人面无表情的妍丽脸庞,和一身的霜雪气息,简松越只觉得自己一身寒毛都根根竖起,连心底那些微妙情绪都顾不上了。 “琅瑶你这些日子都看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嗯?”琅瑶不解地歪了歪头,澄蓝的眼眸还莫名显得有几分无辜,“这是琼妹之前拿给我的,说是有助于我了解感情,以及更好地与你沟通相处。” 简松越:?!?!? “哦以及,把你摁墙上这个动作也是琼妹教的,她说这样是对人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妖祖大人顿了顿,又慢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 “啊啊啊——啊嚏!” 远在某个地儿被关禁闭的白琼突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仰头看了看天。 这天气也还没入秋啊?那么……是有人在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危,琼妹危(并没有) 无责任ooc小剧场: 临时播报员·玖:接下来是万分期待的妖祖大人与魔头大人的对峙时刻,一次普攻,无事发生,好的又一次普攻,再次无事发生,双方似乎陷入了暂时的僵局,不知该如何破解……哎等等魔头大人似乎出现了意外状况……天呐妖祖她直接a上去了!a上去了!一击致命!(疯狂呐喊) 简松越:????? ——此章又名《霸道妖祖小娇夫》x 妖祖大人妖力全开状态就是有这么玛丽苏(硬着头皮叉腰) 小简目前对上琅瑶贼怵,毕竟还没适应这只大号的阿瑶哈哈哈。 柔柔弱弱简美人.jpg 一切的试探相处归根结底都是在打,情,骂,俏啦。 第28章 许诺 有那么一瞬间, 琅瑶觉得自己在简松越脸上看清楚了什么叫作“晴天霹雳”。 被琅瑶、以及并不在现场却依旧存在感巨大的白琼两人达成了二连击的简松越静默了片刻,皮笑肉不笑地抬眸看向琅瑶,虽然他看上去似乎都已经不太清楚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了:“……能先让我起来吗?” 琅瑶挑眉, 遂意起身。 在琅瑶正忙着收回一身灵气——同时也正逐渐重新变回黑发黑瞳外貌的时候, 她又一次察觉到了来自身旁青年的密切注视。 “有话直说便是,”琅瑶稍稍拧眉, 有些不大耐烦,“我作为'柳舒叶'时你是这样,我作为琅瑶你还是这样, 憋着不该挺难受的么。” 简松越一噎,继而轻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最真实的模样了吗?” “算是吧, ”琅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垂至身前的一缕黑色发丝给挽回脑后, “灵气全开的时候会是那样,平时就这个状态,至于我的种类……我自己也不太了解。” 琅瑶确实并不清楚,毕竟她生来就是被人称为妖祖,无父无母, 天生地养,至多看着与紫月灵狐有那么些相似之处。当然,二者在本质上完全不同。 “你……” 叮铃铃…… 正当简松越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一阵清脆的铃声又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 声音悠远至极, 又异常熟悉。 “这是?小鹿?”简松越有些讶然。 “小鹿大概是等得急了,”琅瑶看向洞口的方向,脸上并无表情,眼神却是柔和的, “走吧,这儿也确实没什么东西,我们先出去。” 琅瑶方才已用神识巡视了一遍整个山洞——甚至已经快看遍了整座灵毓山,确实……没有任何带有她气息的遗留物。 简松越仍有些顾虑,但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跟上已经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的琅瑶。 “哦对了,”站在洞口查看阵法的女子突然又开口道,“你的阵法……确实学得还挺不错的,复原也很完善。嗯……值得表扬,再接再厉?” 简松越身形一滞,嘴角抽搐个不停。 没能得到某人回应的琅瑶则继续低头沉思状。 明明她是按着琼妹的指导——在日常生活中多夸夸简松越。怎么这人……反而心绪在她感知中更意难平了些? ——“阿瑶!”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被藤蔓所隐蔽的洞口,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只活泼的小鹿,以及背上的那一团白色毛绒绒。 在意识到琅瑶身后居然跟了个人——还是它才与琅瑶讨论过不久的简美人的时候,长郁本就圆润的鹿眼瞪得更大了。 ——“简美人!阿瑶居然金屋啊呸石屋,石屋藏……藏那什么,藏娇!” 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的简松越不由得再次一个趔趄。 察觉到简松越突发动作的琅瑶半转身,亦是若有所思。 “简松越你……现在可以听见小鹿说的话?” 简松越本人也相当诧异:“一个多月前小鹿不是还不会说话吗?不等等……只是我听不见而已?” “准确来说,是小鹿只能在心底说话,起先也只有完全状态下的我能听见。”琅瑶淡声道。 那现在究竟是…… 鹿背上的吱吱小小地看了一眼琅瑶和简松越,又仰头懵懵地看着长郁,黑黝黝的豆丁小圆眼里亦盛满了困惑。 “等等,鹿草你是一直带着的吗?”琅瑶眯了眯眼。 简松越一怔,自袖中取出完整的鹿草,并无太多迟疑地径直递向了琅瑶。 琅瑶定定地看着简松越,须臾,还是接过了那束翠色的草药。 在鹿草被琅瑶拿到距离长郁周身仅三寸之时的一瞬间,守灵鹿的周身再次闪过一道白色光晕,自头顶,直到脚下。 琅瑶注意到了这一点,心有所感,她微微偏头,干脆利落地直接把鹿草随意堆放在了长郁头顶。 长郁:!?!? ——“阿瑶的审美究竟还能不能好了!每次都这么简单粗暴!一点也不……” 守灵鹿难以置信地顶着一头绿色“毛发”,相当暴躁,开始疯狂在心底絮絮叨叨。 而这次,连吱吱都清楚地听见了长郁的炸毛声。 “神鹿姐姐!”奶萌的狐狸崽惊讶地伸出小爪子,抱住了长郁的脖子,小声道,“神鹿姐姐能说话了!” “嗯?”长郁一顿,扭头看向吱吱,仍是一副极其不可思议的模样,“我真的出声了?不是在心底自言自语?” 长郁方才都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长郁……”琅瑶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失神地喃喃着,“终于……” 简松越并不太清楚这一人一鹿之间的关系,但在另一些事情上,他还是可以…… “既然鹿草可以让小鹿开口说话,那么,小鹿就把鹿草重新带回去吧。” 琅瑶猛地一转身:“简松越?!” “简美人?!?” 青年面上一派镇静安宁,看上去坦然至极,深邃幽暗的黑眸中甚至还隐隐带上了几分不明显的笑意:“最后一味药大概是找不到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拿了鹿草也并无太大用处,充其量是株灵气充裕、用于修炼的仙草,但我的情况琅瑶你也清楚。” 正思索着某些事而又被突然点名的琅瑶暗自一挑眉。 确实,简松越体内灵气实在是…… “更何况,在出发前其实我就没什么能够成功的想法,只是遂了天机的一片心意罢了。” “本就是由小鹿赠予我的鹿草,能够助小鹿开口说话,挺好的。” 简松越是笑着的,但琅瑶没能看出他有任何喜悦的情绪,反而显得莫名阴郁又暗沉——但他的所言,似乎又是完全的心里话。 琅瑶微眯了眯眼。 她此时并不清楚简松越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恢复了大半的修为后,她就已经能自如地完全控制住自己窥心的能力了,不再失控地进行全程感知。 琅瑶垂在袖中的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放弃了某个想法。 她沉吟片刻,重新抬起头,认真地与简松越对视着。 “既然你这么说了的话,那鹿草就先由小鹿带回去,同时抓紧培育新的鹿草,千年之内应该是能够成功的。而在此期间……有我陪着,你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长郁在听见那句“抓紧培育新鹿草”时就再次炸开了。它这么懒一头鹿!这么珍贵一头鹿!全灵泽大陆独一无二!为什么要让它这么辛苦!还有没有鹿权了! 但……气鼓鼓的长郁看了看琅瑶,又歪头打量了一阵简松越。 如果是为了阿瑶家的简美人的话……它长郁大人也就还是勉强、稍微、姑且、暂时……同意了吧。 毕竟它长郁大人心地善良,又乐于助人。 嗯,就是这样。 吱吱并不清楚长郁这瞬息万变的心理活动,它正担忧又贴心地用小爪子一遍遍帮守灵鹿顺毛——虽然也只够得着它的背部。 长郁最初有些惊讶,待回过神来,还是笑眯眯地享受着团子小可爱的顺毛服务,坚决不透露自己已经自行疏离好情绪了的真相。 “在此……千年,都有你陪着?”简松越下意识重复着琅瑶的话,脸上露出了比之前更恍惚的神色。 “嗯?你不会一直陪着我吗?”琅瑶的态度非常理所当然,“就像长郁那样,一直陪着我啊。” “等等像长郁……”简松越嘴角又没忍住抽了抽,他无奈地抬手扶额,“琅瑶你……” 面前的青年先是一阵哭笑不得,而后还是再度敛了唇角那微弱的笑意。 “不一样的,琅瑶。” “有什么不一样……” 玄衣青年突然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让我一个人先静一会儿,好吗?” 虽然暂时不能动用灵气,简松越的动作也依旧很迅速,不过几次呼吸之间就消失在了琅瑶的视野中。 当然,琅瑶若想追踪他,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琅瑶困惑地站在原地,伸手想拍拍身旁小鹿的头,却摸到一手鹿草。 “……长郁你居然还没把草收起来?” 长郁瞬间又炸了。 ——“阿瑶你都把草摁我头顶了我要怎么收啊!我背上还有吱吱啊吱吱啊吱吱啊!” “嘤。”毛团子配合地刷了一下存在感。 妖祖大人缓缓低头,递来一个轻微嫌弃的眼神,惹得长郁再次无能狂怒。 如果是简松越的话,就算不能用手,也早就用藤蔓…… 思绪发散的琅瑶又顿住了。 简松越,究竟是……怎么了呢? …… 灵毓山的背面有一座小型瀑布。 自山顶而下的雪水终年奔腾不息,偶尔散落,飞溅在瀑布边上的岩石上,经年累月,在石面上留下了好几个坑洞。 简松越安静地坐在一块尚算平坦的石块上,任凭偶尔溅起的三五滴水花落在自己身上。 他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安静地放空。 ——“简美人!” 长郁蹦跳着从简松越后方跑了过来,先是像每一个在秘境中的清晨那般,亲昵地蹭了蹭青年的手臂。 “长郁。”简松越的眼瞳瞥向守灵鹿的方向。 “简美人你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啊?”长郁动了动耳朵,看上去相当困惑。 “阿瑶她从不这么轻易许诺的,她亲口认下的千年,就会是真的千年哦。” 青年的眸光闪烁不定:“但还是不同的,琅瑶她……把你我看做同一位置,但本质其实又并不相同。我只是……害怕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越陷越深而已。” 长郁不解,却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但,阿瑶这千万年来,陪着她的只有我啊。换句话说——以你们人类常用的话来说,在简美人你之前,也就只有我走进了阿瑶心底,而第二个,就是你了。” “第二个……” 妖祖大人难得一次非常不光明磊落地隐匿在暗处偷听,但听了半晌她依旧觉得长郁完全没说到什么重点。 以至于琅瑶不大耐烦地直接站了出来。 “简松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要重新开始走剧情了(等等我真的有剧情吗?) 明天不更(乖巧) 第29章 云洄 听见熟悉的嗓音, 青年依言扭头,看见了那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白裙女子。 琅瑶逆着光站立,本就清瘦的身形在被山间帘洞所折碎的光线映衬下, 显得分外影影绰绰, 她原本垂至鞋面的白色裙角亦随风拂动,偶尔露出一小截被隐匿在其中的纤细白皙的脚踝。 “我确实不清楚你究竟怎么想的, 也不明白太多关于人类的感情,但……”琅瑶微微蹙眉,语气冷淡, “你之前不就说过了要教我关于这些?怎么,你现在这是想毁约?” 这么说着, 琅瑶的内心深处突然也莫名产生了一股微妙的不安情绪,好似什么东西即将要失去控制。这种不安来源于面前的简松越, 亦是来源于这个情绪和状态都相当陌生的自己。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介意动用一些特殊手……” 简松越却是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意外打断了琅瑶酝酿着的冷气。 “抱歉,是我画地自限了,”青年重新抬头, 眼中郁色尽散,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宁静模样,“琅瑶你……本就, 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这颇为没头没脑的话语, 琅瑶也果不其然的没能理解。不过她就算没动用窥心的能力, 也似乎依旧感知到了某些属于简松越的情绪。 琅瑶挑眉,上前几步,向着简松越伸出了手,示意要他起身:“那这次可以走了吗?简……大美人?” 啧, 好像凡世也确实常有美人多愁绪之类的说法。 琅瑶脸上面无表情,内心暗暗想着。 简松越又一次被噎,并未回握,只是表情无奈地打算自顾自起身:“别这么叫……” “我突然又想起了我坠崖那次。”琅瑶冷不丁地说道。 “……嗯?” “你我隔着一段距离,我也是这般伸出手,却……” “那么这次,”闻言,简松越突然动作迅速地一把抓住了琅瑶的手,紧紧握住。 “我抓住你了。” …… 虽然几乎已经没什么事了,但琅瑶和简松越还是决定要去云洄走一趟。 毕竟—— “漩流玉还是被展映行给带走了?” 简松越眉头紧锁,显然是并未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琅瑶亦是面露不虞:“展映行那时在我手上贴的符纸,似乎是带有极强的传送效果,虽然我凭借灵气爆发强行挣脱了,但一时情急,我没能来得及护住那锦囊。” 这在妖祖大人的妖生经历里,绝对是一种耻辱,居然有人能够从她手里抢走东西,简直完完全全的黑历史。 “以及,琼妹呢?” “琼妹……”简松越咬了咬牙,眸光晦涩难辨,“琼妹八成是被她的同宗之人给强行带回去了。” “同宗?” “嗯,”简松越颔首,“其实第一次看见琼妹我就有所察觉,她就是云洄地区云宗的圣女,白琼。她隐姓埋名也应该只是因为云宗的规矩——云宗圣女在继任宗主之位前,终身不得外出。” “琼妹在此前能够完全隐匿好气息,不该因为展映行而就此暴露。”琅瑶一边思索,一边无意识地以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所乘仙鹤的背部,引来仙鹤一声惊喜的长啼。 ——“还有多久啊呜呜呜好可怕啊呜呜呜……” 一旁来自长郁的哀嚎声一直未曾停歇过,琅瑶和简松越几乎都已经能够自行屏蔽。 第一次这么被带着在高空飞的长郁僵坐在原地,纹丝不动,生怕自己掉下去,以至于吱吱极其心疼地继续安抚抱抱。 琅瑶简直没眼看,长郁也就骗得过新生的不懂事妖兽幼崽了,一只灵气充沛的高阶大妖究竟如何才能这么莫名其妙凭空掉下去。 此时的两人一鹿一狐狸,正分别乘坐着两只来自灵毓山的巨大飞行妖兽盘云鹤,御空赶往云洄的边界地带——溯沙海。 琅瑶自己是完全能够轻松抵达溯沙海的,但从未带过人的她,面对着这目前体质极其虚弱的简松越,着实没敢轻易尝试。 索性灵毓山万灵中皆为她统领,召集一两只善飞行的妖兽完全无碍。 ——妖兽们为了竞争究竟让谁带妖祖大人一程这件事,还差点没直接打起来。 “嗯,”简松越看向远方的天际,目光游离,“琼妹八成是动用了独属于云宗的用于卜算和寻人的特殊术法,以至于惊动了宗主。” “卜算和寻人,”琅瑶第一时间便敏锐注意到了这几个字,“是……为了寻我?” 简松越再次点头:“爆炸后……我莫名昏了过去,醒来时琼妹便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简讯,说你……大概一个月后会出现在灵毓山。” 琅瑶了然:“既然是因我而起……那么自然,也该由我把琼妹给重新带出来才是。” 琅瑶的语气太过坦诚和理所当然,简松越不由得一阵失笑。 “云……”简松越本还想再补充几句,而盘云鹤又突然发出一声长鸣。 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辛苦。”重新回到地面上后,琅瑶冲着两只犹依依不舍盯着她的盘云鹤微微颔首。 盘云鹤状似喜悦地拍了拍双翼,随即双双飞上蓝天,在琅瑶头顶盘旋了几圈后,向着天际的云层飞去。 “琅瑶,”简松越的声音自琅瑶背后响起,她扭头,看见青年和守灵鹿都已经站在了溯沙海边上。 ——“来来来!”长郁相当兴奋地甩了甩头,连带着脖子上的两只小铃铛也叮铃铃响个不停,“溯沙海一带危机重重,就让我长郁大人来带你们一程!” “嘤!”吱吱相当捧场地叫着。 琅瑶唇角不着痕迹地微勾,倒也没拦着长郁向吱吱展示它“作为前辈的强大之处”。 她的直觉告诉她,狐狸团子的能力绝对不仅仅是“潜隐”而已。 只希望……长郁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后悔才是。 …… 云洄地区地形复杂多变、交错纵横、沟壑遍布,而人烟又相对稀少,加上云洄终年不散的特殊“云雾”,乍一步入云洄的两个意外来客,压根儿无人察觉到。 “云洄的灵气很充裕。”琅瑶看着半空之中如水流动的层层“云雾”,也不得不心生感慨。 云洄所谓的“云雾”,其实都是过于浓郁的灵气凝结而成的产物,灵气充溢到了极点,几乎都已能够具象化。而这种灵气产物,据简松越所说,在整个云洄都随处可见。 “若是让外界那些宗门长老得知了这件事,又不知该作何想法了。” 琅瑶的语气很淡,简松越却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轻微的嘲弄。 “所幸云洄外围还有溯沙海,”简松越回道,“蕴灵山脉造就了云洄,亦造就了溯沙海。除非掌握特殊术法和详细规律,云洄之人不得轻易外出,外界亦不得随意入内。”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吧,”琅瑶抬手,轻轻拂开了飘至她身前的一朵云雾,“是赠予,也是束缚。” “但谁又知,这'赠予',是否是对方想要的呢?” 玄衣的青年轻笑了一声,笑容浅淡得近乎虚无。 云雾突然又密集了些,层层掩映环绕在青年周身,黑与白的交错,模糊了他的些许轮廓。 有那么一瞬间,琅瑶觉得眼前这人缥缈得几乎不存在,又或者即将乘风归去。 “简松越!”琅瑶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 简松越应声转身,大幅度的动作恰巧挥散了周身云雾:“抱歉……刚刚有些走神了,我们走吧。” 琅瑶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人,缓缓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抵达新地图! 第30章 墨门 墨一作为魔门啊呸墨门当中, 门主座下平日里通常都无所事事的两大护法之一,多年来,除了修炼, 一直都致力于给自家年轻俊朗修为高超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可爱小门主找对象。 为此他不惜寻遍了整个云洄一带, 力图找到全云洄最漂亮的姑娘,虽然对方姑娘大多在听清楚他家小门主名号的时候就被吓跑了。 但墨一从不气馁, 小门主这么好,怎么能没有人慧眼识珠呢?他一定能为小门主找到两情相悦的好对象的。 刚巧,墨一听说前阵子意外跑路了的云宗圣女被大长老白霜给亲自逮了回来, 正在关禁闭反省,打算抽时间去云宗找大长老联络联络感情, 顺便打听一下他们家圣女的事儿。 但墨一仔细想了想,他跟云宗的大长老好像上次见面还是二十年前…… 见面那次是为了争夺一块样式挺稀罕的布料, 两人为此还打得不可开交。 当然,那块布料最终他还是成功抢到手了,尽管小门主对那花色嫌弃得不行,转头派人用那布给他做了件外衫。 墨一一直没想明白,大红色碎花底小绿边的布料怎么就不好看了!他每次穿着小门主吩咐人特制的爱心外衫出门的时候, 门内姑娘们都会冲着他咯咯直笑来着,人气可高了。 扯回发散到没边的思绪,墨一依旧是迷茫的。 他当初是不是还对着云宗大长老说了些啥来着?对方似乎气得直言下次见面就势必要你死我活。 自觉相当无辜的墨一不禁再次陷入了沉思。 尽管在各种神游, 墨一的五感也依旧敏锐至极, 他随手逮住路过的那道人影, 哥俩好地把手搭在对方肩上:“哎哎,小游游,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被叫做“小游游”的那人冷冷地睨了一眼墨一,用力甩开某人那只多事的手, 还轻拍了拍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倒也还是勉强应答了。 “去接门主。” “哦原来是接门主啊……等等小门主他回来了?!?” 墨一一惊一乍的间隙里,墨游——被他搭话的那人已经动作迅速地自顾自离开了。 墨一挠了挠头,也还是运起灵气,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出发的地方是墨门的后山,距离前门尚有一段不算太短的距离。虽说对于墨一这种层面的修真者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但墨一实在是思门主心切,在路上就神识外放,想先看看自家许久不见的小门主。 将神识锁定到墨门周边区域之后,墨一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正向着墨门走来的依旧帅气逼人容光焕发的小门主,以及小门主身旁的…… 白裙姑娘! 活的!女的!姑娘!漂亮姑娘!好看的漂亮小姑娘!就是面上看着有点清冷,会不会不太好相处啊?哎呀他要求不高只要小门主喜欢就好…… 墨一内心在疯狂呐喊叨叨个不停,面上倒是还勉强绷住了,好歹维持住了作为门主右护法的尊严。 毕竟倘若他再多一句话,他相信墨游都绝对敢直接动手了。 咱得爱幼不是?不能仗着自个儿辈分还德高望重就欺负人家小墨游。 墨一自我开解着。 但在墨游落地的一瞬间,墨一还是动作飞快地拦住了他,语速更快:“等等墨游你听我说先别开门这次真的很重要小门主长大了有心事了第一次带人回来得好好筹划一下我一个人来不及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为了及时拦下墨游,墨一一大串说下去,连气都不带换,说完的那一刻差点没直接岔过气。 墨游:“……” 墨一完全没管墨游那关怀病患般的“亲切眼神”,自顾自地帅气一撩额前头发,开始一本正经进行详细分析。 “墨游你想啊,小门主他居然带姑娘回来了,这对我们整个墨门都是重要消息,对吧?” “嗯。” “小门主多年来不近女色,他能带回人家姑娘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对吧?” “嗯。” “那就结了!”难得得到墨游认同的墨一兴高采烈地一合掌,“我们要以火一般的热情和水一般的温柔,让小门主喜欢的小姑娘感受到我们墨门的诚意!让她对小门主依依不舍、不离不弃!” “嗯……嗯?” 墨游难得愣了一下。 “虽然眼下来不及招呼其他人了,但靠我们俩也应该差不多够了。”墨一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异常的光。 “……”墨游虽然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已经被墨一强行拖着走了。 …… 琅瑶和简松越抵达云洄的时候,简松越仍处于“蚀骨”毒发后遗症之中——身体虚弱、灵气全失。 所幸墨门距离长郁带他们传送过溯沙海的终点并不算太远,简松越好说歹说,方才拦住了琅瑶企图直接抱人带飞的行径。 他简松越实在丢不起这人。 琅瑶不解地挑了挑眉,颇为疑惑这人的再次炸毛,但也还是遵循了简松越的提议,就近,直接走回宗门。 琅瑶其实对于云洄的一切——更准确来说是有关灵泽大陆的一切人和事,都不甚了解,尤其是云洄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存在,也就任由简松越带路。 云洄地区丘陵沟壑遍布,古木苍天,不过因为其中修真者也不计其数,灵气也极度丰富,倒是借此布下了不少传送阵法,方便路人通行。 这对琅瑶来说,亦算得上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半个时辰左右,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简松越的宗门位于云洄境内蕴灵山脉分支浮羽山一带,浮羽山地处东南,北高南低,而最为平坦开阔的那个方位,正立着两座由墨玉打造的高大华表,其上浮雕繁复精致,被阳光映衬得隐隐有几分剔透之感。 琅瑶在远处时并未发觉出什么,就近了才看见那灵气涌动的古老建筑。 特殊的隐蔽术法么?琅瑶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华表之后,并未像外界大型宗门那般修葺巨大气派的汉白玉广场,而只是以平坦的石板铺就一条通行道路,古朴又素雅。 不过数丈距离,就是宗门的正殿,依旧是极致古朴的造型,那种厚重的岁月感却是扑面而来,令人心生恭敬之意。 琅瑶一眼便能望见正殿外高悬着的漆金牌匾上神韵超逸、矫若游龙的两个字——“墨门”。 等等,墨门……? 琅瑶不由得愣了一下。 外界传说太甚,简松越也从未反驳过什么,因而她一直以为简松越真的是魔门门主,只是简松越极其与众不同,性情平和淡定,却又介于身世不得不背上魔头的名号。 见身旁的姑娘盯着那“墨门”发起呆来了,简松越也不得不一阵扶额,企图转移话题:“以后还有时间看,我们先进去……” “简松越我记得你说话也……没什么口音啊。” 琅瑶同一时间脱口而出的话语,让简松越没忍住一个趔趄差点直接跌地上。 琅瑶非常靠谱地扶了一把,内心还有些隐隐担忧:“你没灵气的时候体质原来这么虚弱的吗?居然还平地摔?” “……”简松越默了会儿,“没有口音,只是我师叔的……一次意外失误罢了。”而后这传言莫名其妙的越来越歪越来越歪…… “再加上……我这'魔头'的名号在,世人也就大多坚信了我所统领的宗门名为为魔门。” 简松越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并不想多提,转而示意琅瑶该继续前进了。 但就在简松越先一步踏上了两座墨玉华表之间的空地之时,不知从何处突然飞出一大团灵气包裹的不明物直击简松越面门—— “简松越!”琅瑶一惊,灵气飞速涌动,精准击中了那团东西。 “砰”的一声,那看着坚固实则并不牢靠的灵气团就此炸开,迸发出其中无数花瓣,连带着琅瑶灵气形成的细碎冰晶,恰巧糊了简松越一脸。 “……” 刚想责怪墨游咋提前放开了花瓣还搞得场景这么炸裂的墨一:“……” 刚现身打算照着墨一的叮嘱大喊欢迎的墨游:“……” 完全没想过那“灵气袭击物”居然这么脆弱的琅瑶:“……” 简松越面无表情地拂开脸上的花叶和冰晶,却依旧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墨一和墨游都僵在原地没敢动弹,仔细观察还能看见墨一外衫下两条瑟瑟发抖的腿。 全场安静了片刻后,简松越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墨鱼、墨游,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不是虫,小简是真的喊的墨鱼 无责任ooc小剧场 ——与《睡睡有今朝》沙雕联动版 姜唐(表感叹内炫耀):哇兄弟!你怎么比我还惨啊?我家言哥虽然也跟我审美不一样,好歹还戴过我的心头好牛油果绿帽子,你这…… 墨一(惆怅):我也想知道我家小门主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选的布料啊,明明……哎等等小兄弟你背后有…… ——白言之冷着脸靠近了姜唐。 [以下部分由于过于血腥残暴而不予以展示。] 宋阮(笑眯眯看戏):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而姜唐不仅吵闹,还需要回炉重造。 琅瑶:啊,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吗?记下了呜呜呜……(被扛走) 简松越(身心疲惫):乖,别闹。 —————— 被朋友说墨一有姜唐内味儿了,天下沙雕一家亲。 所以随手码了个小剧场(手动狗头) 大概就是沙雕的对决(?) 没啥逻辑,随便看看就好 姜唐宋阮白言之都来自我专栏完结沙雕校园文《睡睡有今朝》 以及明天不更(乖巧) 第31章 墨一 在墨一的想象中, 原计划应该是,他用灵气包裹住他和墨游联手采集的月景花花瓣,在扔向简松越的同时, 小门主会以帅气的姿势破开灵气团, 而后形成漫天花雨,美不胜收。 但他一是没想到自己扔灵气团的力道居然没控制好, 二是动手的压根儿就不是他的小门主。 墨一特地设定成木灵根特别版的灵气团,在琅瑶手里直接炸成了冰冻烟花。 结结巴巴地解释了来龙去脉的墨一蹲在墙角安静如鸡,力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开玩笑, 小门主都喊他本名了,这得气成啥样了啊。 简松越此时也是真的头疼不已, 他这许久没回来,一进门就受了个特大号的见面礼。 首先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灵气碰撞, 其次被糊了满脸哦不,是一身的花瓣与极寒冰晶。 两相冲击之下,简松越直接……病倒了。 被琅瑶捆成粽子之余,简松越还得直面来自她“果然如此”的眼神关怀。 ——果然是真的简美人,身娇体弱。 ……简松越一时竟想不到什么反驳之词。 介于墨一墨游两位护法的一通感天动地瞎折腾, 本来准备悄悄来悄悄去的简松越究竟还是惊动了整个墨门。 于是毫无准备的简松越,还被动直面了来自四面八方下属的关怀慰问。 某位门主整个人都木了。 墨门后山,简松越独居的洞府墨阁里, 某个接受了各式慰问的病患才刚睡下不久。 在此前同样收到了热烈欢迎的琅瑶仍感慨于“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热情'吗”的时候, 常年代替出走门主处理宗门事务的墨游在劝走了诸多门内弟子后, 又悄悄折了回来。 黑衣青年惯常冷冰冰的脸上还看着有些难得的情绪波动。 “琅瑶姑娘,请问门主睡下了吗?” 琅瑶正想劝说墨游等简松越醒了再说事儿,她身后洞府之中的那人却已是被惊动。 “墨游?”隔着墙,简松越并未见着人影, 他依旧哑着嗓子准确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门主。”墨游进了门,恭敬地躬身行礼。 明明是墨游主动到来,真对上简松越了他面上反而满是纠结之色,支支吾吾的一直没开口。 琅瑶倚在门上,挑了挑眉,深感人类情绪之复杂。 “有话直说便是。”简松越微微阖眼,肤色苍白,看着仍旧精力不佳。 墨游喉结动了动,还是一脸微妙地开了口。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风凌宗在谴责门主您,说您为老不尊,打伤他们年轻后辈弟子,还、还抢夺其宝物——” 简·宝物被抢·身体虚弱·自觉年龄不算大·什么都没做过·松越:? “啥啥啥?”墨一又突然不知从哪处房梁下麻溜地跳了出来,满脸不可思议,“不是,我说小门主,你要是哪天不高兴了去收拾覆云派我也还能够理解,这咋又扯上风凌宗了啊?风凌宗我记得……” 简松越额上青筋直跳:“墨鱼你究竟是从哪——” 简松越内心的怒气已经是琅瑶不需要动用窥心能力也都能感知到了的,她看着一脸麻木想摁住墨一却屡屡失败的墨游,觉得为了这俩的生命安全着想她也该还是先把他们给劝出去。 “病人需要多休息。”妖祖大人冷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后,随手一道灵气定住左右护法,而后直接徒手把两人就这么扔出了门。 “哎哎!”墨一本还有话想说,却险些被“砰”的一声用力关上的大门给撞扁了鼻尖,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边摸着鼻子一边心有余悸地看向他家小门主的洞府墨阁。 “小墨游啊,你刚刚……察觉到了吧?” 墨一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墨游却是有所感地点了点头。 “琅瑶姑娘的修为极高,灵气使用亦极其熟练且强势。” 墨一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一脸高深莫测:“小门主究竟从哪儿找的这么个心上人,总觉得以后怕是……没啥家庭地位啊。” 墨游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门主本人并未明确说过他与琅瑶姑娘究竟何种关系,而墨门之中包括墨一在内的一系列成员却都已经在精心考虑门主以后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该叫什么了。 “等等!”墨一突然想起了什么,惊乍地按住墨游的肩,“小门主的洞府从不让我们久待啊,更别说女子了!” 墨游嘴角抽得更厉害了:“你不是前一句还刚在讨论门主的家庭地位?” “这并不冲突啊,”墨一愁得整张脸都皱成了橘子,“门主自幼就不喜欢接触人,我带门主那会儿他可抗拒我触碰了,能自己干的的都自己干了。说不定门主目前对琅瑶姑娘也是处于彼此注视、禁止触碰的状态。” “……”墨游已经放弃了与墨一沟通。 墨一蹲在地上,仍是一副愁绪满怀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大门。 “墨游你说琅瑶姑娘会不会霸王硬上弓啊?小门主他现在这么身娇体弱……” “你,够,了!”墨游黑着脸,一把将墨一给拖走了,势必远离墨阁,远离门主。 “哎哎哎小墨游咱们换个方向走啊,还得去处理风凌宗的事儿呢还有以及……” “砰”的一声巨响,是什么不明重物被从高空扔地上了的声音。 几乎墨门内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响动,不过他们都很淡定。 不就是右护法又惹到左护法了吗?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 墨阁内,被墨一所深深担忧着的门主本主简松越,依旧保持扶额姿势长叹不已。 琅瑶合上门,一转身就看见简松越那张相当崩溃的脸。 她一挑眉:“我很意外,你竟会选墨一这般——跳脱的人,作为你的护法。” 相较而言,墨游才更像是简松越会考虑予以重任的类型。 冷静,话少,可靠。 简松越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其实墨一他……在我需要协助的时刻亦是靠谱的,只是平时实在是……” 琅瑶轻笑了一声,在简松越房内的一张美人靠上坐下:“墨一这般跳脱,堪比你那个把'墨门'给带偏成'魔门'的师叔了吧?” 青年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不,其实墨一他……就是,我所说的师叔。” “啊?”琅瑶相当不解,“你对你师叔……居然是这般态度?” 在琅瑶所了解到的关于灵泽大陆人类的一些常识之中,敬师长几乎能被列为最重要的一点。老师、长辈,差不多可以说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无论何时都不能被冒犯。 “墨一他不许我这么叫他,他本身也是改名换姓才回来的,他说……作为我的师叔,他不配。” 简松越的目光有些游离失神,似乎是沉浸在了过去的某些回忆之中。 是……他盛怒之下曾喊过的那一声“墨鱼”么?琅瑶眯了眯眼。 总觉得墨鱼这个名字……有些莫名的熟悉。 “更何况,”简松越没忍住再次扶额,“墨一永远这般言行,我亦实在无法将他作为长辈看待。” 而更像是,他从小到大的伙伴。 琅瑶是想问些什么的,但她看着简松越苍白的面色决定还是要先让这脆弱的简美人好好休息才是。 谈话随时都可以进行,简美人可只有一个。 这么想着,琅瑶干脆利落地起身,把有些懵了的某人给强行摁倒,再细致地掖上被角,确保不会漏风:“行了,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等……” “不许偷跑出来。”妖祖大人又给简松越的被角注入了一道灵气。 “等……” “抗议无效。”妖祖大人关上了门,离开了。 “……” 简松越的脸依旧是木的,木到有些惆怅甚至可以说是放弃挣扎,原本苍白的脸此时却看着有些红热,甚至沁了些汗珠。 现在时令是冬季不错,但他这洞府之内,常年保持着——过于温暖的春夏温度。 …… 琅瑶出来后不久,随意地找了处安静的地儿小憩。 妖祖大人安逸地坐在后山一棵繁茂的古木下,看着远处的人员往来。 墨门之内景色很好,生活着的成员也都脸色红润,面带微笑,修为或高或低,但都毫无传说中的魔修又或者嗜血迹象。 那“魔门”的传言究竟是…… 琅瑶的左手食指关节漫无目的地轻敲着身下的石板。 突然,琅瑶的动作顿住了。 琅瑶没有回头,但她依旧能感知到对方的靠近——虽然对方也明显并无遮掩的念头。 青年修士的脸上毫无半个时辰前的那般跳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沉稳与……小心谨慎。 “有什么事吗?”琅瑶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 对方在琅瑶身后不远处停下了脚步,思索再三,还是踌躇着开了口。 “你……您,是那位大人吗?” 琅瑶眯了眯眼,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好歹是在仍旧一塌糊涂的记忆里寻出了一道有那么一丝熟悉的影子。 “哦,是你啊。” “好久不见,小墨鱼。” 作者有话要说:琅瑶:怎么出来一趟全天下都是我熟人_(:3」∠)_ 无责任ooc小剧场 简松越:我觉得…… 琅瑶: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第32章 药引 被琅瑶定在了塌上的某个门主心情极其复杂, 但他这目前也确实没辙,只能静静等待着琅瑶的灵术看何时能够消散,又或者等着墨一或者墨游可能再回来一趟。 ……这么想着也太惨了点。 简松越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这日子过得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不对劲, 居然混到了如此地步。 漫无目的神游着的简松越突然察觉到了一阵微妙且熟悉的灵气波动, 他猛地一扭头。 一道道灵气正在简松越的洞府之内停留飞旋,并逐渐构筑成了一道人形的轮廓, 隐隐还能看出对方那显得分外年轻的女子面容,以及一身分外出尘的广袖长裙。 云洄地区的两大隐世宗门,墨门与云宗, 表面上看来二者似乎是毫无关联,各据一头, 而两位宗主更是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实则…… “白宗主。”被定在床上的简松越硬着头皮颔首唤道,面目诚恳。 那道由云宗的宗主白菱神识所构筑的人影缓缓睁开了眼, 乍一瞧见简松越的这般清奇姿态,还有些错愕。 “简……贤侄?” 白菱打量了简松越一阵,抬手,解除了他周身的束缚。 简松越一把掀开被褥,坐起身, 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再次向着白菱抬手行了一记礼:“白宗主。” 白菱的面色却是立刻冷了下来:“简贤……松越,无论何时, 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作我关照的后辈看待的。” 简松越轻叹了口气, 还是改口道:“菱姨。” 被这么称呼后, 白菱方才稍稍露出了些浅淡笑意:“这才对。” “菱姨您……不是在闭关吗?” 白菱在许久之前就已是合体中期的修为,早在简松越此行出发去外界游历之前的数年,她就开始了冲击合体后期的闭关。 “只是外放了一道神识而已,并无大碍, ”白菱轻描淡写道,“倒是你,松越。” “我有所感,你这一身'蚀骨'之毒的解药材料……已经找齐了,对吧?” 简松越一怔,而后敛眸,避开了白菱的注视:“菱姨您从哪儿听到的这般传言,这不过是……” “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就是与你同行的那个姑娘,对吧。” 白菱相当简单粗暴地直接打断了简松越的话,这本该是个问句,白菱的语气却极其笃定。 “菱姨,”简松越再抬眸,神情认真,“她不是。” 白菱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简松越,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松越,你不用试图瞒我,在溯沙海产生波动、你与那姑娘共同进入云洄之时我便有所觉,而墨门门口那姑娘动手之余我便几乎是确信了。这灵泽大陆可从未出现过这般让人捉摸不定的少年天才,辨不了年龄,亦看不透修为,连我也丝毫都看不穿,除了那位不作他想,毕竟就算是你也……” 白菱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是话题一转,“松越,虽说天机是有过预兆,但他也曾言,在预兆彻底降临之前,一切都未有定数,不是么?” 闻言,青年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但是菱姨,除非天机有误——但这也亦是不可能之事,天机已经明确说了最后一味药引是传奇之妖兽的最珍贵之物,除了妖丹又或者心脏,又还能是什么呢?” 在再次见到琅瑶的第一眼,简松越便有所察觉了。 但琅瑶并不言说,他亦是绝口不提。 琅瑶也确实……不该说。 “……你想想,那般实力可怖的心脏或是妖丹,作解毒之用,中毒者如何承受得住?连你又或者我也绝对不行。也许只要付出少许就能解除你的毒,以那姑娘的实力,定是能安然无恙的,而我亦会在旁协助。更何况,”白菱顿了顿,“松越,不要太沉迷男女情爱一事,这只会阻拦你未来的道路。” 简松越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却又似嘲似讽:“菱姨,我哪来的道路呢?您是指修炼的道路?还是指活着的道路?前者,我这一身的灵气直到现如今都未能炼化完全,不然也不至于毒发时那般惨烈,后者……无论能否找到解药,我都从未想过要长久地苟活下去。” “松越!”白菱神情一凛。 简松越对活着这件事是真的完全没什么追求。对他而言,活着,远比所能想象的要更艰难。他要担着父母的仇恨,担着门内下属们的心意,担着一门之主的职责,担着每次毒发后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 他本就是只想着解决在那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后,便得以再无挂念。 就连他这游历灵泽大陆寻找解药材料的出发点,也只是他那群下属兼友人的共同心意而已。 此前对于琅瑶的“陪伴千年”提议,简松越是心动的,但他所踌躇的,也不仅仅只是自己以及琅瑶那团拎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更多的还有他自己。 一个……并没有什么求生念头的自己。 简松越同意了继续与琅瑶同行,是对琅瑶的信任,也是对她的不信任。 信任她无论何时都依旧是琅瑶,也不信任她,对于人世种种感情的理解能力。 无法理解也好,简松越有时候会这么想着,至少,待他离开之时,有长郁和吱吱陪着,她也不至于太过难受。 无可替代的药引与琅瑶的性命安危,这对简松越来说……从不用去再多作考虑。 一如当初在断崖上与展映行的对峙。 “你……” 简松越语气悠远缥缈。 “菱姨,您不用再劝说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 “我不同意!” 一身白衫的俊逸青年脸上满是不服气,纵使消息早已放出,他也依旧—— “明明我的天赋丝毫不比清之差!甚至能做得更好,为何师傅您一意孤行只把墨门交给他!” “子淼,你不合适。” 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道长捋了捋自己长至胸腹的白色胡须,语气淡淡,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子游呢!”墨子淼气愤地一指远处刚攥着根糖葫芦大大咧咧晃晃悠悠而来的墨鱼,“子游的呼声不也同样高,他还是大师兄,为何就是定下了清之!” 突然被点名的墨鱼被吓了一大跳,连怀里藏着的那包小鱼干都差点掉出来了,他忙不迭咽下口里的整颗糖葫芦,向着两人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可我不合适的!我根本管理不好宗门!清之就很好!” “子淼,”墨门主淡淡地瞥了墨子淼一眼,“你的心,不够静。” 云洄墨门一脉数百年的传承,一直都只是为了治病救人而存在。 而墨子淼的心,一直以来都太过躁动了。 “我明明!”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墨门主不欲再与墨子淼纠缠于此,他抬手,示意墨鱼,“子游,随我去后山一趟。” “哦哦,好的师父!” 墨鱼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竹签上最后两颗香甜诱人的糖裹山楂,还是把竹签连带糖葫芦一起随手用灵气消湮了。他瞅了一眼墨子淼,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墨子淼的眼底尽是野心与不甘,那嫉妒的火烧得他面上都有些狰狞扭曲。 同为师父收养的弟子,简清之接任门主之位,甚至连“墨”这一姓氏都破例无需继承下去,而墨鱼那个蠢货则代为守护墨门后山禁地的钥匙。他呢?他墨子游呢?他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凭什么? “鱼儿。”看着正在开启禁地的墨鱼,墨门主轻唤了一声。 “师父!”墨鱼猛地扭头,有些恼羞成怒地开始抱怨,“不是说好的不叫这个名字的吗!我当初年少不懂事取的名,现在想改墨一你都不答应,说好的平日里只叫我的字!” 墨门主的眼底蕴了些浅淡笑意,而又很快平复:“子游,你日后一定要协助清之,好好守护墨门。” “是,师父!”墨鱼神情认真了些,毫不犹豫地应下,但回头又有些困惑不解,“但是师父,子淼他……” “子淼他,目前并不适合留在墨门,”墨门主扭头看向来时的方向,目光悠远深邃,“恰巧昆华门正向墨门求助,我欲将子淼派去,待经历了人世的磋磨,望子淼能有所领悟。” 墨鱼懵懵地点头,见师父不再多言,转身进了禁地。 “师父,我把《墨易秘经》取出来了,这旁边还放了个小盒子?”墨鱼抱着一本秘笈,手里攥着个盒子,兴冲冲地跑了出来。 “嗯,”墨门主微微颔首,伸手打开墨鱼手中的盒子,“这是墨门秘库的钥匙。” “是那个传说中的宗门秘宝!”墨鱼瞪圆了眼,“这个是要交给子淼的吗?” 墨鱼这常年不爱想事的脑子难得灵光一闪。 墨门主颔首:“只是普通宝库罢了。待三日后的交接仪式结束,由清之转交给子淼。” 墨鱼挠了挠头:“那师父,要不,我们就先别告诉子淼了吧?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道长又捋了把胡须:“允。” 墨鱼抱着盒子出来的时候,路上又遇到了墨子淼。 “师父让你拿了什么东西?”墨子淼一把拦住墨鱼,而后眼尖地一眼便看清了盒子上方小册子封皮上的字迹。 “《墨易秘经》?!好啊,我过往那般央求师父想要学都被拒绝,简清之连这个也要一同夺走?!我就什么都不配?”墨子淼双目充血,不住地喘着粗气,笑得分外渗人。 “子淼你别这么说,师父他……”墨鱼话到口边又闭上了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子淼,你就等着三天后的交接仪式就好了。” 说着,墨鱼还冲着墨子淼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 墨子淼冷笑一声:“少在这装烂好人了!平日里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简清之还没跟够吗?真是个没追求没脑子的蠢货!” “你!”墨鱼有些生气,但又很快自我平复了。 子淼这两天生气的是应该的,毕竟他也见着他对门主之位的势在必得。 他作为大师兄,还是该体谅自己的师弟的。 但交接仪式到来的那天,墨子淼消失不见了。 “师父……”墨鱼微微蹙眉,看向墨门主。 墨门主敛眸:“子淼他兴许是提前离开云洄了,不必过分担心。” “那就好。”简清之亦点了点头。 但墨门主没说的是,墨子淼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只写了一句话。 ——我定会证明,师父你不选择我是错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墨门主眯了眯眼,思索着该如何处理是好。 简清之继任门主之位后,墨鱼也离开了墨门。 新门主刚刚继任,人心尚且浮动,甚至有一部分企图煽动墨鱼,让他去争夺简清之的权力。 墨鱼才不傻呢,他不但不会这么做,反而也离开了墨门,去了外界。 待他回来的时候,清之一定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墨鱼笑眯眯地想着。 他一直都很相信他的两个师弟,尽管有时候看不懂子淼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外游历了近百年之后,墨鱼突然收到了墨门弟子的紧急联络。 那是只有在最危急情况下才会被使用的联络方式,太久没用过,墨鱼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墨鱼师兄!”对方的哭腔里满是绝望,“你快回来!快回来见老门主和门主最后一面啊!” “啪”的一声,墨鱼刚买回来的一个小玩意从他手中掉落,被尽数摔成了残片。 有那么一瞬间,墨鱼觉得自己甚至没能听懂那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又或者,对方究竟说话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药引真不是这么简单粗暴啦,我这么甜文写手(确信) 第33章 过往 勉强从回忆中抽身, 墨一的脸色算不上太好。 尽管已经过去了多年,但那种悔痛与惊惧,依旧紧紧缠绕着他, 时刻也不得解脱。 “我记得你, ”琅瑶单手撑着下巴,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目光悠悠,“你当时需要力量,但又偏偏, 最缺乏力量。” “大人您居然还记得。”墨一凄然一笑。 墨鱼从来都不是个认真刻苦的性子,早在墨门时, 他对于每日的课业便是能蒙混过关就好。而在离开云洄后,墨鱼更是如鱼得水, 彻底放开了去玩儿。 但在接到那墨门弟子讯息的时候,墨鱼只恨自己平日里修炼时一直在偷懒,不能快点,再快一点。 在赶回墨门的一路上,墨鱼御剑坠落了无数次, 到最后灵气已是不够支持他再继续飞行,他只能迈开双腿竭力奔跑。墨鱼摔倒了无数次,又踉跄着重新爬起, 连一身的脏污都完全来不及清理。 他只顾着向前跑, 不知疲倦地向着墨门的方向狂奔。 墨鱼已经是尽了全力。 但古往今来, 离人无数,断肠三两,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圆满。 墨鱼没能赶上见他们的最后一面,无论是谁。 墨门被屠了。 全宗门上下, 一个不留。 墨鱼记得很清楚,那殷红粘稠的血水,覆满了整个墨门的地面,以墨门正殿内的蓝色月景花盆栽处为甚。 他的师弟、新任门主简清之和他的妻子迟玥死在那里。 两个人都双目凸出充血,死不瞑目。 他们都是在活着时被逐渐放干鲜血而亡的,而那周身血液,都被用于浇灌正殿中的月景花。 血色覆盖了月景花的花、叶,再到花盆、泥土,再顺着桌椅一路而下,延伸至整个大厅。 明明该是月白色的月景花,在那天的墨鱼看来,却比什么都更红得刺眼,比什么都更能扎透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给墨鱼报信的墨门弟子也死了。 看那姿势,是死在了阻拦敌人的路上。 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匍匐在地上,伸手想要去抱住对方的腿,却反而被砍下了一条左臂。 墨鱼看着墨门弟子死去时所对着的方向,似是有所感,快步冲着老门主的洞府而去。 老门主也死了,死在他平日里最钟爱的太师椅上,被人徒手掏了心和内丹。 看着往日师父的模样,一直神经紧绷的墨鱼终是全然崩溃了。 是谁?究竟是谁?为何如此下得去手?!? 墨鱼踉跄了一步,想要为老门主收殓尸体。但就在他触碰到老门主的一瞬间,突然一阵灵气波动,老门主的身形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鱼儿。”血迹满身、瞳孔涣散的老门主这么叫了一句。 “师父!”墨鱼大喊着。 但他知道,对方听不见的,这只是师父留给他的最后讯息罢了。 “小心……子淼,别急着……报……仇……照顾好……松越……” 老门主的状态已是将死之相,说话也是极其断断续续。 墨鱼的脑子轰的一声全面炸开了。 他只记住了两个名字,墨子淼和松越。 松越是谁?是谁? 墨鱼的直觉带着他在墨门之中疯狂翻找,他几乎破开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但都一无所获。最后,他终是在老门主洞府内一处极其微小隐蔽的置物格之中找到了“松越”。 简松越,简清之和迟玥的孩子,墨门被留下的最后活口。 ——不,只能说是半死不活。 情况紧急,老门主也没有机会再去寻更安全更舒适的地方,他只能把那半大不小的孩子给强行塞进了置物格之中,再由灵气掩盖遮蔽气息和身形。 小简松越被墨鱼带出来的时候,几乎全身都是骨折的,四肢蜷曲绵软,动弹不得。 “是……墨鱼叔叔吗?”被墨鱼治疗的时候,像个破布娃娃一般毫无生气的小家伙眼珠终于动了动,微弱地轻声问道。 “……小松越?”崩溃着的墨鱼一直没哭,但被小简松越这么叫了一声,他的泪再也没能止住。 当初在向妖祖大人叙述这段过往的时候,墨鱼并未详细提及关于简松越的事。 但现如今的琅瑶,在想起了墨一究竟是谁,又想起了墨一曾求助她的原因后,她的眼神一瞬间便变得冰寒刺骨,就连周身草叶都覆满了细小冰霜,似乎随时准备去杀了那个罪魁祸首。 墨一只觉得身上突然有点冷,但他还没反应过来。 他搓了搓自己手臂,而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我当时未曾想过,墨子淼居然还提前给墨门上下下了禁药'蚀骨',以至于所有人都灵气暴动,毫无挣扎之力。” 墨鱼更没想到的是,墨子淼不但炼制出了'蚀骨',他甚至是直接成为了邪修。 简清之夫妇被墨子淼吞噬修为后,放干全身血液而亡,而同样中毒的老门主,选择在灵气还未完全暴动开来、墨子淼赶到之前,用醍醐灌顶之术将大半修为尽数传授给了被他抢先一步带走的小简松越。 但老门主没料到的是,墨子淼居然把“蚀骨”进一步强化了,那毒性竟是顺着他的灵气,一并被送入了小简松越体内。 但时间已来不及,老门主只能先强行把小简松越给藏起来,期许着墨鱼、又或者其他人,能够尽快赶到。 没能成功吞噬老门主修为的墨子淼恼羞成怒,更是直接掏了老门主的心脏和内丹。 他本欲趁机把小简松越给抓出来,不幸中的万幸是,云宗宗主白菱察觉到了墨门的不对劲,及时赶到,对上了墨子淼。 两人一个追一个逃,暂且无暇顾及其他,让墨鱼趁机把小简松越给救走了。 但小简松越一身的毒无解,墨鱼这不过筑基的破烂修为也无解。 墨鱼眼中昏黑一片,看不见前路,但他不能让小家伙也看不见前路。 在教导小简松越炼化体内灵气、压制“蚀骨”、努力重振墨门之余,墨鱼开始找寻解决之法。 他翻遍了墨门的所有秘籍,终是找到了一本能让自己的修为有所速成的秘法——前提是,拥有合适的修炼根骨。 那是一本锻体修心之法,修仙先修心,从小锻体,磨炼筋骨,当锻体大成,修士便能够迅速增长修为。 找到了希望,却又发现那扇门被关死。墨鱼再次陷入了绝境。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那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狐狸。 妖祖琅瑶尽管多年沉睡,但她的神识会不定期外出,并且大多数时候会化为狐狸的造型。 与紫月灵狐吱吱如出一辙的毛绒小狐狸。 而那一次,那只神识狐狸意外降落到了云洄地区,既来之则安之,狐狸开始漫无目的地在云洄闲逛。 而后,它在浮羽山上看见了那个失魂落魄的青年修士。 狐狸对人类修士其实是没什么看法的,并且有些修士甚至还想捕获它。 不过,狐狸在那个青年修士身上闻到了一点非常有吸引力的香气,不是来源于对方,却是一定与对方有所关联。 想了想,狐狸还是走了过去。 乍一被一只狐狸幼崽靠近,墨鱼还吓了一大跳。 虽然看上去幼小,但那只狐狸的深棕色眼睛里却满是沉稳自信的光,似乎一切困难都不在话下。 ——虽然狐狸一直在闻他衣服的举动非常之奇特。 墨鱼不自觉扶额,自己是昏头了吧?怎么对上一只小狐狸崽子都能有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墨鱼真的已经很累了,一时间遭遇了这么多,他又找不到倾诉的对象,一切都憋在心底,似乎随时都能爆发,又或者直接腐烂。狐狸也好歹是个生灵,墨鱼就这么苦笑着开始随意地跟面前的狐狸讲述这些日子的遭遇。 狐狸安静地蹲在他面前,似乎是在认真倾听,这让墨鱼有了些许慰藉。 待墨鱼话毕,正打算起身离开之时,狐狸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可以帮你重塑合适的根骨。” “……什么?”墨鱼愣在了原地。 狐狸淡定低头,舔了舔毛。 “不过,会对你自身有一定的影响便是。” 墨鱼此时虽也是病急乱投医,他最后的那一丝理智还是让他开口提问。 “你是谁?我怎么能相信你?” 纯白色的狐狸幼崽抬起头,毫无征兆地睨了他一眼。但有那么一瞬间,墨鱼觉得自己是被什么顶级凶兽给盯上了。 “本尊,不需要你的信任。” 狐狸的气势太盛,墨鱼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以抵御那可怖的威压。 墨鱼心底隐隐有所觉,如果是他所想的那样的话…… 墨鱼喉结动了动:“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至于对他自己的影响?只要不当场死去,墨鱼什么都能承受。 狐狸收回威压,眯了眯眼。 “重塑根骨会影响你的性情,你大有可能会至此再无感知危险以及……负面情绪的能力。” 狐狸歪着头,似乎是在努力寻找用词。 “换句话说,你会变得……过分乐观,不思危。” 只是这般么?墨鱼松了口气。 “那敢问大人,我的代价是如何?” 狐狸看了一眼墨鱼衣袖上沾染着的零星香气,察觉到大抵是属于这人类修士所照顾的那个孩子血液的香气。 虽说它确实心动,不过…… “那代价尚且不够,待我日后再来取。” 那小孩儿现在还太小了,体内能有多少血? 下次吧,待他成年再提此事。 ……倘若它返回本体后还记得这一事的话。 狐狸苦恼地歪了歪头。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狐狸:要记住预定了未来血库嗷嗷嗷! (神识返回本体之后) 琅瑶:……我忘了。 表述困难的不是琅瑶,是我啊啊啊啊啊啊 缺心眼?没心没肺?哪个都不像古代用语啊啊啊啊啊啊(痴呆) 回忆部分结束! 第34章 折扇 “……都过去了。” 琅瑶有些词穷, 不知该如何劝慰墨一。 虽然此时愠怒至极的琅瑶,也许看上去比墨一更需要安抚。 “嗯,”仍旧对周遭环境变化一无所觉的墨一认可地点点头, “确实, 都过去了。” “墨门已被重建,小门主也已经长大成人, 我墨一,不负所托。” 琅瑶收回逸散的灵气,问出了她一开始就有些不解的一个问题, “墨鱼——墨一你是何时……”改了名讳? “就是在大人您的协助下,重塑了根骨之后, ”墨一无所谓地笑笑,眸光释然, “其实我早就想改成这个名字了,正好,如愿以偿。” 只是那时的心境,与最初已是大不相同。 他墨一,会把墨门和小门主放在第一位, 至死守护住新生的墨门。 琅瑶沉默了。 墨一的心绪起伏颇大,她感知到了。 但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 “说到底,我墨一、墨门以及小门主的新生, 都要多亏了大人您啊。”墨一抬起头, 看向天际飘游的浮云, “没有您,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对了以及,”墨一突然想了起来,“大人您此番与小门主同行, 是来找我收取代价的吗?” 倘若此前墨一还会误会琅瑶是简松越的心上人,这下是绝对不会了,毕竟琅瑶可是那位…… “没什么,就是随着阿越走一趟而已。”琅瑶莫名轻笑了一声。 明明站得稳稳当当的墨一突然原地一个趔趄,满脸的难以置信。 “至于代价,已经收到了。”说着,琅瑶唇角微勾。 果然与她那时想的一样,是一如当初的……诱人味道。 琅瑶瞥了一眼忽然变得神情恍惚怀疑人生的墨一,并不明白这人究竟是又犯了些什么毛病。 人类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理解。 除了简松越。 不过…… “你的情况,要比最初我所料想的要好上了不少。”琅瑶淡声道。 其实琅瑶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意外,毕竟墨一曾被她亲自动手重塑过根骨,绝大部分情况下,应该都只会是平日里那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模样——也就是初见之时的那个墨一。 墨一点头:“是的,能够有这般如常的状态已是意外之喜。”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大人您所给予的一切,包括我被改变的性情。” 琅瑶挑了挑眉。 “那个时候的小门主,整日里都是一副沉默寡言失魂落魄的模样,倘若无人照看,他可以把自己整个藏起来,藏进某个幽深角落……”说到这,墨一不自觉地顿了下,“而我也濒临崩溃,完全无暇顾及小门主的心情。” “而被重塑根骨后,无论何时我的情绪几乎都是高涨的,可以趁机带动小门主。” 墨一的语气中满是庆幸。 “小门主那时还那么小,幸好……幸好他走出来了。” 听着墨一的叙述,琅瑶仿佛能隔着遥远的时空,见到当初那只小小的简松越。 她突然有些懊悔。 早知如此,她在神识化形那会儿,就该去陪陪小简松越。 简松越似乎很喜欢她的狐狸造型。 琅瑶眯了眯眼,想起她恢复记忆前的那段时间,想起那个温柔的简松越。 突然就……很想见见他。 妖祖大人历来意随心动,想做就做,在墨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墨一挠挠头,也跟着起身了。 他是在干活儿时趁着墨游没注意偷溜出来的,要是被墨游逮着了估计又要被一顿修理念叨。 这么想着,墨一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倒吸一口凉气,也麻溜地离开了。 …… 琅瑶回到后山墨阁的时候,简松越也恰好推开门,从其中走了出来。 “阿越?你居然自己出来了?”琅瑶一扬眉,凝神打量了一圈面前的青年,对方却依旧是灵气溃散的状态,毫无变化。 简松越不由得扶额:“方才云宗宗主来访,顺手帮我解开了束缚。” “云宗宗主,是琼妹所在的那个云宗?”琅瑶抓住了这个关键词,“阿越你跟她说过关于琼妹的事了吗?” 简松越摇头:“我正好想跟你说这件事,这两天,我们找个恰当的时机去一趟云宗,云宗宗主本体在闭关,正好可以避开她。” “避开?”琅瑶有些不解,“云宗宗主能进你的洞府,想来你与她也不会是什么太紧张的关系,为何还要特意避开?” 起先墨一在门外那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却又隐隐像那么回事的碎碎念,妖祖大人其实都听得相当清楚。 ……进洞府只是他这灵气全失状态下,拿白菱宗主没辙罢了。 简松越嘴角抽了抽,随即强行转移了话题。 “我跟你说过的,云宗的规矩——云宗圣女不得外出,就是宗主所定下。” 后续简松越不必再多说,琅瑶也是内心门儿清。 倘若直接向云宗宗主言明他们是为出逃的琼妹而来……只怕被关禁闭的琼妹会越发没好日子过了。 “本体在闭关,先前到来的是神识?”说着,琅瑶扫了一眼门扉半掩的墨阁,感受着其中未完全散尽的一缕灵气,“是……合体期?” 简松越点头。 只是合体期的话……琅瑶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干脆……”琅瑶眼角余光突然瞥向了墨阁之内的某件物品,话语也渐渐停住。 “怎么了?”简松越随着琅瑶的视线扭头,看见了他放在桌案上的一柄折扇。 ——准确来说,是他前去竹剑山庄那次,作为替庄主夫人宋且意看病的报酬、修复好了外形的那柄扇子。 “扇子刚才动了下。”琅瑶语气肯定。 “什么?”简松越有些惊讶地转头,与琅瑶对视,“怎么会……”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琅瑶耸肩,直直地向着墨阁而去。 与简松越寻常日子里所使用的那柄月白色缎面折扇不同,这柄多灾多难、几乎全毁的折扇扇面上,布满了月景花的纹路,而那用于做成扇面的材料……在琅瑶看来居然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那似乎并不是某种布料,用手抚上去的时候,更像是接近某种皮质的触感。 琅瑶定定地看着安静躺在桌案上,似乎毫无动静的普通折扇,沉吟片刻后—— “传闻之中,由'魔头'亲自剥人皮拆人骨所制的法宝扇子?” 简松越嘴角一抽。 他不由得再次与琅瑶对视上。 琅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是他在这些时日里,已然熟悉了的淡漠与平静,而深棕的眼眸深处……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无辜? 琅瑶眨了眨眼,表示不解:“这是外界的说法不是么?” “嗯……嗯。” “虽然知道这大抵也是个误会,不过阿越你……着实背着不少传言。”琅瑶轻笑了一声。 “……”简松越默了一瞬,“只可惜那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根本就不会炼器吧。” 琅瑶暗暗诧异,这倒确实是她所没想过的事。 毕竟灵泽大陆的高阶修士都是会炼器的,只是能力高与低的区别。而简松越……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 不过这点小缺陷,在琅瑶看来还莫名有些……可爱。 没错,就是很可爱。 自从回忆起简松越就是琅瑶当年神识惦念的人类小孩儿后,她似乎不自觉地给某人加上了一层奇怪的……视感。 琅瑶突然就理解在自己失忆那会儿,简松越那分外宽容的态度了,虽然现在似乎也…… “那你的扇子是……” 琅瑶开口的同时,连带着一旁的简松越也再次注意到。 折扇,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白琼:??这么多天才想起来救如此可怜巴巴委委屈屈孤单寂寞冷的我?(我在哭啊我在哭啊) 琅瑶:啊这…… 玖(吃瓜):冷静,按着书里时间,阿瑶和小简也就刚到墨门一两天而已 白琼……(愣住) 第35章 云宗 简松越的折扇在两人面前再次轻微动弹了一息后, 就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就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普通折扇而已。 但尽管多次目睹了不对劲,琅瑶去感知时, 也依旧只是一无所获, 连丝毫灵气都未能从折扇上探查出来。 简松越定定地看着那柄折扇,良久, 长叹了一口气。 “无论它还能恢复与否……其实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我已经,不再那么需要它的守护了。” 青年的面上是全然放松的神情,眸光平静释然。 与其说折扇……云流扇是简松越的本命法宝, 倒不如说,这是简松越父母予以他的最后守护。 在小简松越被老门主带着避开之前, 简清之将折扇塞给了他。 这是来自父亲的法宝,亦是最后的温柔庇护。 过去的无数个深夜里, 小简松越握着云流扇才能稍稍入睡。 在多年前,还未完全长成的简松越又一次与墨子淼——墨湛偶然相遇之时,云流扇为简松越挡下了最致命的一击,让简松越得以拥有成功逃脱的一线生机。 而现在的简松越,拜访竹剑山庄复原云流扇, 也只是为了对父母的一道念想罢了。那段黑暗无助的日子,已经彻底地离他远去。 只可惜,云流扇姑且能被复原外型, 扇柄处由母亲亲手编织的流苏扇穂却是不能。 简松越的神情温和到近乎缥缈, 琅瑶初抵达云洄时在简松越身上感知到的的那种虚无气质又一次深切地传来。 琅瑶不懂, 但她掩在袖中的双手仍是下意识握紧。 “简松越!” “嗯?”从回忆中抽身,被这么叫了一声的简松越看向琅瑶。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就今天去趟云宗?” 琅瑶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再三思索之后,还是选择强行转移话题。 简松越有些意外于琅瑶的积极, 不过早去早回也未尝不可。 “好。” 然后简松越就后悔了。 两人抵达云宗附近后,简松越已经保持着那一脸恍惚的模样快一炷香了。 既不御剑也没有什么飞行法器、习惯于直接御空飞行又或者藉由飞行妖兽的妖祖大人,表示自己还有点困惑。 不就是……顺手把他背过来了吗?怎么反应这么大。 某个试图保留最后尊严、但是由于对方行动力过高而导致失败了的门主,看上去相当的怀疑人生。 自我调节了一阵后,简松越回神,语气虚弱地示意琅瑶:“云宗就在那个方向。” 琅瑶瞥了一眼远处的云宗,又看向简松越,微微蹙眉:“阿越你真的没问题吗?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简松越神情恳切地摇头,力图让琅瑶相信他。 简松越有时候的言行举止琅瑶确实完全看不透,不过他本人都表示没什么的话,琅瑶也就不会去再多询问些什么。 …… 如果说墨门过于古朴内敛——以至于甚至丝毫不引人注目、看着像个平民小户的话,云宗就着实有着人们想象中的隐世宗门的气派了,处处都透露出属于大宗门的底蕴。 不过在琅瑶收到由云宗外门弟子送上的茶水后,原本的这种感觉就变得有些清奇了起来。 她记得那茶叶的原材料……还与守灵鹿长郁有一些关联。 长郁偶尔从秘境中出来放风的时候就会顺手用灵气浇灌一下秘境旁的几株不知名草叶。久而久之,那草叶之中蕴含的灵气变得异常充溢,只可惜本身根基实在太差,连通灵都做不到。 长郁还曾经与琅瑶调侃过这事儿,明明只是自己随手落下的普通草叶,居然在人类修士眼中还成了珍稀仙草。 鉴于草叶本身底子太差,灵气却充溢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修士之中无人能保证自己能完好无损地将其培育发展开来。因而无法进入溯沙海的普通修士羡慕高阶大能,高阶大能谨慎采摘草叶,生怕伤了根基。 而云宗能把这草叶制成的茶叶用以泡茶待客,尽管琅瑶清楚确实这应该是相当给面子了……内心也仍旧颇感微妙。 琅瑶百无聊赖地回忆着长郁的絮絮叨叨,而简松越则兴致缺缺有一下没一下地抿着杯中茶水,看都没去看周围慌作一团瑟瑟发抖的云宗外门弟子们一眼,只是静静等待着大长老白霜赶回来。 琅瑶和简松越拜访的时机也算凑巧,宗主白菱闭关未出,大长老白霜有事外出,其他管事之人大多不够格或是没有胆量与墨门门主相谈,两人也就这么先暂且在大厅歇下了。 尽管云宗核心成员都还是清楚简松越以及墨门的真实为人,但在云宗寻常弟子看来……这就是大魔头亲自找上门挑衅了。 大魔头喝的每一口茶水在他们看来都仿佛是喝的自己的血,只会让他们离死亡更近一步。 在众云宗弟子抖成鹌鹑前,云霜终于赶到。 琅瑶注意到身旁简松越跟云宗弟子们一样,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云宗大长老白霜是个化神后期的高阶修士,离返虚只差临门一脚,亦是与墨一同修为。不过白霜更让人瞩目的是她极强的管理能力,在简松越还没长成之前,白霜除了打理云宗事务,还会在白菱嘱咐下不定期地去墨门嘲讽一通墨一,并迫不得已帮着收拾残局。 但是私下里,白霜与墨一仍旧是明掐暗斗多年,更是在二十年前有了“夺布”之仇,以至于白霜一见着简松越就是一声冷哼。 ……简松越真的很想揪住墨一的领子问一问,他那些年除了抢布料究竟还干过些别的什么。 大长老一声哼让众云宗弟子抖得更厉害了,传闻之中墨门门主可是有返虚期的修为啊,而目前更是完全感知不到,恐怕已经再次突破了,大长老为什么还这么直接怼到门面上啊!就不怕大魔头发怒吗! 莫名迎来又一波畏惧眼神的简松越表示有点茫然。 琅瑶看着白霜面上的冷眼相对,以及内心的愉悦情绪,不由得再次深感……人类的心永远都是如此的复杂,难以理解。 白霜冷淡地瞥了一眼修为全失的简松越,以及他身旁看着容姿过分出众的白衣姑娘,示意旁人离开后,方才淡声道:“我们云宗庙小,而墨门主日理万机,此行是为何而来?” 最后一个走出大厅的云宗弟子瞬间面如土色。 简松越倒也习惯了白霜这多变甚至偶尔还带点阴阳怪气的态度,只是内心盘算着什么时候把墨一扔到云宗给白长老消气得了。 玄衣青年起身,向着白霜行了一记晚辈之礼:“松越见过白长老,晚辈此行,是为云宗圣女白琼而来,她……” 白霜脸色大变,神情一凛,急急打断了简松越的话:“想不到墨门主竟是如此风流多情之人!” ……简松越打心眼里开始后悔怎么没把墨一给带过来。 “等一下,”从头到尾都未参与谈话、甚至是仿佛莫名隐身了的琅瑶以左手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彰显着自身的存在感,“搞清楚一件事,简松越,是我家的。” 看着面前原地懵了的两人,琅瑶不解地挑眉:“不是这么说的吗?琼妹教的,倘若有外人说简松越'多情',我要宣誓一下主权。” 而宣誓主权的最佳方法…… ——“主权啊?那不就是谁家的就归谁吗?” 在秘境中曾被琅瑶问及的长郁如是回答说。 白霜在乍时的震惊过后,发觉简松越居然也未曾反驳,不由得有些意外。 不,简松越只是被琅瑶的发言给镇住了而已。 既然已经证实了简松越与白琼不是她所想的那种关系,甚至三人似乎还都态度相当熟稔,白霜也就放下心来。 “圣女她数月前曾偷偷外出,回来后更是丢了本命法宝漩流玉,并且此间经历拒不回答,宗主震怒之下,下令让圣女禁足反思,直至愿意承认错误。” 被琅瑶猛地一记直球给炸懵了的简松越在白霜的话语声中回神,他闭了闭眼:“松越外出寻找药引之际偶遇了圣女,有所托而耽误了她的行程,本命法宝亦是因为与我有关的意外而丢失,望大长老再给圣女、以及晚辈一次机会,找回法宝。至少也与圣女再见上一面,以商讨漩流玉一事。” “虽然我很乐意相助,但是——”白霜顿了顿,“宗主有令,除非前来求情之人实力胜于我,否则谁都禁止面见圣女。” 起先是为了拦住白琼的那个“心上人”,而这下……白霜无奈地看了一眼目前毫无修为的简松越,表示爱莫能助。 “墨……” 白霜话未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冰寒刺骨的灵气向着她疾速袭来。 匆忙之下,白霜连连躲避。 她将将避开的同时,那浑厚灵气一击不中,居然就此散开来,眨眼间便包裹住了整个正殿。 不,不止正殿。焦急蹲守在正殿附近的众弟子看着身旁无数在一息之内就被尽数冰封的植物,吓得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琅瑶懒懒地打了个小哈欠,缓缓起身,把这正殿之中目前唯一犹带温度的物体——她手中的茶水,给整个塞进了嘴角抽个不停的简松越手里,而后与白霜面对面站立,漫不经心地与她对视。 “这下,够格了吗?” 白霜回神,感受着那极强、至少也是合体期的灵气威压,在惊讶的同时,她突然又怜悯地看了一眼简松越。 端着茶杯的简松越:? 白霜向着琅瑶恭敬地作了个揖:“不知阁下是哪位大能,云宗白霜有失远迎。” 琅瑶受了这礼,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白霜一眼:“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告知,够格了吗?” 白霜暗暗向着殿外一个内门弟子传去一道讯息,而后点头:“自是足够了。” …… 白琼已经被关禁闭好些天了。 在云宗的禁闭室之中。 虽说只是反思而已,但白琼着实整日里都见不着人影,除了打坐就只能是睡觉了。 但为了绷住“云宗圣女”的温柔淑女人设,白琼睡觉都不安心,不能放开了睡。因而对白琼而言,只剩下了打坐这一种选择。 而在这一天,白琼刚保持着淑女姿态开始打坐不久,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听上去还相当急促。 “师姐!师姐!” 是白琼还算熟悉的一个内门小弟子。 “何事?”白琼清了清嗓子,温声道。 “您要小心!墨门门主来找您了!还带着一个实力极其高强、能在瞬间用灵气冰封整个宗门正殿的大能来了!” ??? 白琼非常清楚云宗正殿的防护之强大,从材质都护殿阵法,无一不是极致的施压立威之作。在没有云宗宗内人认可施法的情况下,用灵气冰封正殿这种事,就连她师傅极品冰灵根的白菱都无法轻易做到。 白琼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也顾不得什么人设了,急匆匆地赶到门边:“那个大能长什么样子?” “是个女性大能!”弟子挠了挠头,“长得可漂亮了,清清冷冷的,话也很少,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 白琼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这有哪一点是符合小瑶儿的吗! 那弟子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同伴正对着他疯狂比手势,他不得不匆忙离开。 被带路弟子恭敬且畏惧地领到禁闭室门口的简松越,待对方解了门上术法后,非常自发地先行一步,推开了门。 “琼……” “姓简的你居然敢背叛阿瑶!”一声厉喝传来,饱含怒意与嫌恶。 简松越:“……?” 作者有话说:本章剧情概括为:简松越缓缓地打出了一堆问号(bushi) 琅·男友力max·瑶——走男主的路,让男主无路可走。 第36章 光晕 “姓简的你居然敢背叛阿瑶!” 还没走远的那个带路弟子乍一听到这句暴躁异常的话语, 居然是从平日里温婉大方的圣女口中出来的,吓得他差点没直接滚下台阶。 今天怎么回事啊风水不对吗?还是集体中毒又或者他幻听啊?为什么每个人都感觉不太对劲啊?知道得太多真的不会被杀人灭口吗? 这么想着,弟子忙不迭扯过一旁似乎是直接被吓傻了的同伴, 一拖二连滚带爬地跑了。 白琼乍一察觉到那年轻弟子的动静, 顿时内心就是一咯噔,随即用尽了毕生演技开始补救, 不但语气瞬间绵软了下来,语调听上去更是伤心到了极点:“阿瑶要怎么办?你怎么能脚踏两只船呢?简松越你对得起阿瑶吗?我家阿瑶呜呜呜……” 虽然演的成分占了大半,但白琼的伤心也是真的伤心。 简松越居然已经有别人了?那小瑶儿怎么办呢? 小瑶儿她明明…… 在白琼这非常不符合平常跳脱人设的大力嘤嘤嘤之下, 简松越额上青筋直跳。 “你究竟在说什……” “阿越?和琼妹站门口做什么?”花了点小功夫解冻了云宗正殿的琅瑶从简松越后方缓步而来,不解地看着似乎是正在对峙的两人。 听见这分明冷感至极却又隐隐带着微妙熟悉意味的声音时, 白琼猛地一扭头,看向了简松越身后那面无表情的年轻“大能”。 女子的眉眼都是陌生而冷冽的, 周身气场也极其冷淡,但白琼似乎隐隐察觉到了她深邃轮廓之中的那一丝微弱熟悉感…… 琅瑶面上没什么波动,内心则是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白琼的脸色,由警惕变为难以置信,而后再是一副泪眼汪汪的小模样, 她不由得感慨于琼妹的变脸之迅速。 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琼妹的心绪变化,不过,她看上去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高兴的吧? 对于熟悉的人, 琅瑶并不想用自己的能力去探知他们的心绪, 而是有着主动去理解的好奇心。 白琼唇瓣翕动, 还是没当场开口,而是向后退了一步,扶住门,微微偏头, 示意两人先进来。 琅瑶刚一踏进室内,就迎来了白琼专注打量的视线。 青衣的姑娘迫不及待地向着她伸出了手,但在中途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犹犹豫豫地想要缩回。 琅瑶浅浅一挑眉,上前一步,恰好握住白琼的手腕,而后将那只手缓缓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就像是白琼常对“柳舒叶”做的那般。 感受到对方以极其微小的力道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后,琅瑶看见白琼收回手,放松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尽管气质和外貌似乎都变了不少,小瑶儿本质上还是小瑶儿。” 琅瑶眨了眨眼。 “这是小瑶儿的本来面目吗?” 点头。 “冰封了整个正殿的也是小瑶儿?” 再次点头。 “小瑶儿居然真的这么强,那究竟是哪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白琼微眯着眼,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着。 琅瑶没怎么听明白白琼在低声念叨些什么,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她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说。 “琼妹,”琅瑶语气中略微带着几分听不出奇的懊恼与忿忿,“抱歉……漩流玉还是丢了,我没能及时把它留下。” 白琼一怔,而后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连连摆手:“没关系的,我其实在当初就已经决定放弃……”放弃回家的可能性了。 “但这是白宗主授予你的法宝,你不担心她会追究?” “啊?”白琼愣了一下,看上去有些茫然,似乎压根儿没考虑到这一点上来。 “白……不是,我师傅那边的话……” “琼妹,”琅瑶打断了白琼正在酝酿中的话语,定定地看着她,“其实在我失忆的那段时间里,我就有所感知,对于你这个人的感知。” “你明明是云宗的圣女,却又有着一种脱离于这个身份的无所谓,和游离于世俗之外、完全孤身一人的气场。” “你对于漩流玉丢失而产生的所有焦急不安情绪,也完全没有属于'云宗圣女'的那一部分。”简松越接话道。 “你……真的是云宗圣女吗?又或者说,真的是白琼吗?身为云宗圣女的白琼?”琅瑶一语点破了关键之处。 白琼是不一样的,琅瑶从一开始就隐隐察觉到了这一点。 不只是层出不穷的新鲜用语,白琼更是……与她有着微妙的共通——白琼几乎是脱离于“云宗圣女”、又或者说脱离于“灵泽大陆的人类”这一范畴的。白琼偶尔看向世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株花、一片叶,总之就是不像在看与她同样的……“人”。 琅瑶在过往的数千年之中,闲暇之余会放出神识去游历,神识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世人,历经或喜或悲的世事。长年累月之下,尽管很多东西都不甚理解,琅瑶也还是清楚了一些关于人类修士的规则和事物。 而白琼的状态……琅瑶也具体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但她确实完全不像是个被宗门抚养长大、并被授予圣女之位的人类修士。 琅瑶的话问出口的瞬间,白琼就焦急地开始灵气外放。 琅瑶伸手拦下了白琼的动作:“不用担心,我已先一步封闭了此处,就连云宗宗主都无法探知具体情况。” 话语间,满是属于妖祖的那份傲气。 白琼虽然并不清楚琅瑶目前的身份,但琅瑶的语气太过笃定,以及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她还是缓缓收回了手。 被琅瑶这么久久地看着,白琼眸光闪烁,犹豫再三,长叹了一口气后,还是开口道:“我确实……不是什么云宗圣女。” “准确来说,在与你们碰面的三个月前,不是。” …… 白琼硬着头皮向着两人解释了她这莫名其妙的看似“无意间夺舍”的奇特状态后,简松越也突然想起了他在初遇白琼时的意外发现。 “你体内还有另一道沉睡的灵魂气息。” “啊?” “阿越你第一面就意识到了吧?”琅瑶微微偏头,“你那个时候表情有些不对劲,虽然平复得很快,不过现在想来,确实还是诧异的。” “嗯,”简松越点头,“只不过此前我对于云宗圣女并不熟悉,只是单纯的听说过名号而已,我以为这是云宗独门的修炼法门。” 灵泽大陆各门派修炼术法各异,而云宗宗主白菱的道法也确实与此相关,简松越也就没那么在意,只是有些意外于白琼竟与传说之中的温柔体贴模样……完全不符。 “还有一道灵魂,”白琼心跳都快了不少,“是原身白琼的吗?” “按琼妹你的说法,也确实只会是她了。”简松越淡声道。 他目前灵气溃散,无从探究,而琅瑶更是从未接触过原身白琼。 “等等,你们这么快就相信我了?”白琼有些难以置信。 “不然呢。”琅瑶斜倚着墙,靠墙的那只手时不时地在墙面上轻敲一下。 “啊……”白琼哑然,心底复杂情绪交织涌动。 “既然已经找到琼妹了,下一步就是去找展映行拿回漩流玉了吧?”不知何时,琅瑶指尖绕上了几根晶莹的透明丝线,被妖祖大人来回缠绕把玩着。 “啊?小瑶儿你居然要去帮我……等等!不行!不可以去!太危险了!” 白琼看上去情绪相当激动,甚至还有几分后怕。 “危险?就展映行那种修为?”妖祖大人依旧面无表情,话语却是嘲讽的。 展映行每次都只会挑着他们落单的时机行动,并且还要靠不少花里胡哨的法宝道具,此先他们之中连连出状况,才让展映行有了可乘之机。而这下她可是恢复了记忆和部分修为…… “不,不是修为的问题,”白琼摇头,眸光晦涩莫辨,“你们两人都察觉到了吧?展映行身上有个叫'系统'的东西。” “那又如何,歪门邪道可不一定能走得长远。”琅瑶冷声道。 “不只是歪门邪道而已……”白琼猛吸了一口气,“我还是实话实说了吧。” “我带着漩流玉的时候,能够看见我自己、小瑶儿你、简松越、展映行,还有曾经与展映行并列第一的那个人身上,都带着光晕。” “光晕?” “嗯,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那个应该就是主角光……不是,天道气运。” 天道气运……这四个字在琅瑶听来莫名触动,似乎自己的某一部分记忆正是与此息息相关。天道气运……琅瑶牙关紧咬,努力回忆着,摸索着混沌一片的记忆深处中那一点线索。 “小瑶儿!” “琅瑶!” 在即将倒下去的一瞬间,琅瑶被身旁的青年给及时搀住了。 琅瑶回神,重新站定。 “琅瑶,”简松越微微蹙眉,“你是……要想起什么了吗?” 琅瑶眼眸微敛,点头,而后又摇头:“只是有那么一丝迹象而已,具体还是没……” “小瑶儿……”白琼担忧地看着琅瑶,而后迅速总结概括,“反正就是,那光晕应该象征着天道气运,而展映行身上不但有着气运,还有着'系统',似乎还不只是一般的'系统'。” “所以'系统'究竟是什么?” “'系统'……” 眼见着白琼又开始吞吞吐吐了,琅瑶轻叹了口气:“你阻拦我们去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所谓'系统'?” 白琼的嘴张张合合,最终依旧只是忧虑地点了点头。 “琼妹,你如何觉得一个看上去有些神秘邪门的法宝就能伤我?就算展映行身上带有天道气运,你不也说过,我们身上都有。” ……但展映行目前看来是不一样的,他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白琼竭力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阻拦了发声的能力。 无法开口,无力开口。 白琼的额上沁了不少汗水,但她却发现自己不只是不能说出那“系统”和“天道气运”相关了,甚至是连正常说话都不能做到。 不要……不要去啊…… 白琼面色突然变得极其苍白,唇瓣亦是颤得不行。琅瑶微微蹙眉,递给她一条带着淡淡月景花香气的手帕。 “不必担心,只是一个展映行而已,我们会很快回来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出来了。” 琅瑶在解冻云宗正殿的时候,与大长老说了几句话,云霜非常坚决地表示,要么漩流玉回来,要么宗主亲自开口放圣女出来。 又安抚了看上去依旧极度紧张、以至于无法交谈的白琼几句后,琅瑶和简松越决定先返回墨门了。 “吱呀”一声,是禁闭室的门被重新关上的声音。 白琼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一张纸随之掉落。 其上除了一些划痕,什么也没能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琼妹、展映行、叶涯三个人拿的剧本都不一样啦_(:3」∠)_ 第37章 情感 琅瑶正站在一条街道上。 周围的布局, 在她看来似乎还隐隐有些熟悉的意味。 但又大不一样。 整条街都被斑驳血迹所覆盖,她眼见之处,皆是断臂残肢。 往日里人来人往的客栈中, 此时亦是人去楼空, 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琅瑶有些茫然,她抬脚, 想靠近客栈,想要进一步探寻。 但就在她动作的一瞬间,整条街道仿佛都成了被石子砸坏的琉璃, 在琅瑶眼前尽数破碎开来。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琅瑶……” 有道熟悉的男性嗓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琅瑶……”那声音更微弱了些, 几乎要消失不见。 琅瑶的眼皮很沉,但她还是努力地尝试着睁眼, 试图看清来人。 但她的眼前昏黑一片,既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地,亦看不清来人是谁。 琅瑶只能感知到面前有个人,而她的手…… 正箍在对方的脖颈处。 琅瑶想要收回那只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 下一刻, 她再次听见了对方的说话声。 “琅瑶……杀了我。” 那道声音很温柔,温柔得像是在她的耳畔缱绻低喃。 但那话语中的内容又是如此的让琅瑶胸口酸胀,胀得甚至有些发疼……琅瑶明明对眼下情况一无所知, 却为对方的话而感到……难过。 是难过吧?这种情绪。 为什么……要杀你呢?为什么会难过呢?回答我…… 昏沉之中, 琅瑶无声地问道。 “杀了我。”青年又重复了一遍。 琅瑶不愿动作, 但那只箍住对方的手却并不听她的使唤。 手上的力道在加紧,尽管看不见,琅瑶依旧能察觉到对方的呼吸正变得急促。 黑暗之中,有一只手, 抚上了琅瑶的侧脸。 看不清面容的青年突然笑了起来。 “阿瑶,我……” 琅瑶没能听全那句话。 琅瑶忽然惊醒了。 她正站在一片废墟之中。 头顶是深浓夜色与漫天星空,脚下是望不见边际的废墟沙土。 整座浮羽山几乎都被夷为了平地,目力所及之处,寸草不留。 不,还是有那么一丝遗骸存在的。 往日里高大矗立的墨玉华表,还是被留下了些许基座,只是再也看不出原型是什么,也消散了所有的灵气。 到处都是破碎的残块和灰暗的血迹。 浮羽山……明明是琅瑶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她却丝毫不记得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琅瑶张了张嘴,又无力地合上。 她……想要说些什么呢? 琅瑶的心口再次胀痛了起来,痛得她几乎要站立不住。 但她依旧只是站在那。 一直站在那。 直至星辰渐隐,直至夜幕褪去,直至晨光在天际出现,染白了那道墨色。 一滴水,倏地落在了琅瑶脚下。 随即是更多,一滴,又一滴,再连成一片。 下雨了。 …… 从一夜没头没尾的梦中醒来,琅瑶依旧有些发懵,甚至耳畔还在回忆着梦里那细密的雨声。 她已经很多年不做梦了。 修士与妖兽都是共通的,越是高修为,越不会轻易做梦。 凡是有梦,往往都是一种预兆。 但琅瑶并不觉得昨夜像是预兆,而更像是……一种对过去的回忆。 但琅瑶因此越发想不通了。 琅瑶把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感受着那略微急促的心跳。 梦里的那种……悲伤与苦痛,她似乎能够全然的感同身受。 琅瑶抬手摁了摁眉心,连自己的记忆都还没完全梳理好,她决定还是先不管她这看不清来龙去脉的梦境。 “轰”的一声,是什么东西在琅瑶所休息的洞府之外炸开了的声音。 琅瑶拧眉,起身,打开了门。 “二胖!都说了你不要带这种炮仗了!太响了万一吵到……” 几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正在门外闹作一团,面色红润健康,看着只是在纯粹的玩闹,而被众人围攻一致“讨伐”的是个圆脸小胖墩。 听见门口响动的一瞬间,几个小不点都下意识抬头,而后齐齐愣在了原地。 琅瑶站在原地,正想着该如何跟这么点大的小孩儿交流,谁知还没等她想明白,那群小不点就已经连滚带爬一窝蜂地跑了。 琅瑶:“……” 小萝卜头们默契地一齐跑到了一处建筑物之后,避开了琅瑶的视线。 被叫做“二胖”的小胖墩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仙女姐姐真好看!真的就跟神仙下凡一样!” “就是……看着好像生我们的气了……好冷淡……”扎着两个小揪的小女孩手指对戳,纠结地说着。 “因为我们太吵了吧……”另一只小萝卜头的声音听上去几乎要委屈得哭出来了,“吵到仙女姐姐了……” 明明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把小不点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全的琅瑶:“……” 孩子们都背着日光站成一圈,而他们的背后突然出现了另一道人影。 “你们怎么在这?”青年的语气冷淡而平静。 “门主叔叔!” “简叔叔!” 孩子们扭头,纷纷雀跃地开始打招呼,甚至已经有人试图去抱大腿了,完全没管简松越那算不上温和的脸色。 “……”又一次以冷脸赶人失败后,简松越头疼地摁了摁眉心,伸手拎开一只正扒拉着自己的小萝卜头,“行了行了今天没带糖块,也没空陪着瞎闹,自己去玩儿吧,啊。” “好吧——”孩子们乖巧地齐声答道,拖长了尾音,听上去还有些失望。 “哎等等,”被这么一闹腾,简松越险些忘了自己本来是在问些什么了,他揪住落单的二胖,“你们平日里不是不会来后山的吗?今天怎么回事。” “啊……”二胖的黑眼珠在眼眶中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终迫于简松越的冷眼威慑,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听说宗门里来了个仙女姐姐!我们就是想看看……” “嗯?”简松越不自觉皱眉,而二胖见情况不对,忙不迭大喊:“仙女姐姐来了!” 简松越下意识一扭头,而趁着这个机会,二胖连忙挣脱了他的手,以极其不符合其圆润身形的速度,麻溜地跑了。 意识到被骗了的简松越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二胖远去的背影:“臭小子,平日里让你练基本功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灵活……” “阿越。”隐隐带着几分笑意的女性嗓音在青年身后响起,简松越被惊得连连咳了好几声。 …… 看着面露懊恼之色的简松越,琅瑶轻笑了一声。 “阿越对待孩子的时候……似乎跟平常很不一样。” “嗯?” “突然想起我们初见的时候,阿越你那时应该也是把我当个孩子吧?”琼妹曾经还向她抱怨过这一点,表示不就是因为自己不像个孩子,如此差别待遇。 闻言,简松越怔愣了一瞬。 “不过,一脸严肃的阿越,倒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琅瑶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了。 简松越面上有几分尴尬:“平日里作为门主,还是需要一些威严的……” “现如今,阿越看我还是像看孩子吗?”琅瑶微笑着发问,迎着日光,她的瞳中映出几分狡黠。 “当、当然不是……” “喏,又是这个表情,”琅瑶突然一合掌,明明是形象清冷的美人儿,作出这般略显孩子气的动作时,却似乎又没什么违和,“阿越对着我的时候,好像经常会这个样子。” 妖祖大人若有所思地歪着头:“按照世人的说法,阿越你这是叫……害羞?” ……简松越并不是太想接话。 “啧,阿越确实很害羞,至今都只是一本正经地叫我的全名,按照你们人类的逻辑,对于关系亲密之人,不是该有个昵称?” “就像琼妹,会叫我小瑶儿。”琅瑶随口举了个例子,而后认真地看向简松越,“那么阿越为何,不叫我阿瑶呢?” 面前青年的耳后却又是突然红了几分:“琅、琅瑶,'阿瑶'这个称呼由我喊出来是不一样的,它……” 简松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结结巴巴,啥也没说。 琅瑶挑眉:“如何不一样?长郁也这么叫我。” 有那么一瞬间,琅瑶觉得她似乎看见了简松越整个人在原地被冻结。 简松越扶额,还是坚持:“至少……我不想现在这么叫你。” “那要到什么时候?” “……待你了解到更多关于人类情感的时候吧。” “这个啊,”得到这么个回答后,琅瑶双手环胸,以一只手指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觉得我已经明白很多人类情感了。” “比如?”简松越低垂着头,有些不在状态,随口问道。 “比如'喜悦',”琅瑶看向简松越的手,“在灵毓山的时候,阿越你牵住我的那会儿,我是真的很高兴。” 那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诞生的愉悦情绪,就好像她第一次踏出山洞,第一次学会控制灵气,第一次……遇见其他生灵那般。 “还有'愤怒'。”琅瑶喃喃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终有一日要揭穿了那连妖兽都不如的墨湛的真面目,让关于简松越的一切都得以真相大白。 “又或者,'悲伤'吧……”琅瑶的声音很轻。 “什么?”简松越眉头紧锁,“琅瑶你是什么时候……” 琅瑶回神,缓缓摇头:“没什么,随口说的罢了。” 看着面前神色担忧的青年,琅瑶心神一动。 “抱一下……好不好?” “琅瑶?”简松越正颇为不知所措地虚抱着突然扑到自己怀里的姑娘,突然身后又是一声大嗓门的招呼。 “小门主早啊我——” “我什么也没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琅瑶:好的我掐脖子也在梦里掐回来了 简松越:……(背后一凉) 危,墨一危。 开场设定:小简对小孩子没辙() 下一章转移地图啦~今天的阿瑶也没开窍呢但是依旧能撩呢~ 【简松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结结巴巴,啥也没说。】 联想一下那套表情包(手动滑稽) 欲言又止,整理语言,止言又欲,稍加思考,忘了说啥.jpg 第38章 称谓 虽说云洄并没有一个共同的势力去“统领”, 并且,从明面上看,墨门所占据的不过只是一座小小的浮羽山。但隐隐的, 在暗地里, 云洄的东北一带,几乎都还是由墨门所统御, 又或者说守护。 ——这是琅瑶在与墨门之人相熟了后,才得知的事。 虽说介于这充溢灵气的关系,云洄内部修真者极多, 不过毫无修为的普通百姓数量也算不上少,墨门的“守护”, 其实也就是对于那些凡人而言的。 尽管对于大多数毫不知情的百姓来说,传闻遍布全云洄的“魔头”简松越, 依旧是一个极其可怖的存在。 一般情况下,简松越也懒得去解释些什么,他本身也并不是太想接触过多的陌生人。 越是高阶的修真者子嗣越是艰难,不过由于平民百姓的存在,墨门范围内的孩子也算不上少。 “然后因为阿越本质太过温柔, 那群孩子也对你毫无畏惧之心。”琅瑶总结道。 把墨一给毫不犹豫地扔出去后,与琅瑶一同坐在与外界寒冷环境绝不相符的繁茂草坪上的简松越,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以……这么理解吧。” “对了琅瑶, ”简松越微微拧眉, “你为何……突然改口了?” 在抵达墨门之前, 琅瑶一直都是叫他“阿简”,而这些日子以来,琅瑶几乎都只是叫“阿越”。 “你确定你要听实话?”琅瑶一脸的似笑非笑,表情看上去颇有些微妙。 “……”不知为何, 简松越的背后突然一凉,但他还是…… “没事,你说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琅瑶唇角勾了勾。 简松越生病的那会儿,琅瑶除了与墨一的谈话,此前还隐匿气息,顺道去周边地区看了看。 琅瑶是单方面见过那个名为二胖的小胖墩的,那时他正在跟他的一群兄长们玩闹。二胖的兄长……如果琅瑶没听错的话,名字应该是叫李剑。 男孩子们打闹的时候,顺口就给对方取了一系列听上去相当清奇的花名。 而对于李剑来说,就比如剑剑,阿剑,剑兄,小剑剑,天下第一剑…… 这本来也没什么的,只是琅瑶此前听白琼说过关于“剑”这个字非常规用法的一些事。嗯,并不那么正面的用法。 而突然由道听途说转变为了活生生的例子,琅瑶再想到她平日里所喊的“阿简”时……突然就整个人都微妙了起来。 琅瑶话毕,简松越果不其然地沉默了。 她一挑眉,还是补充了几句。 “不过,也没有人叫过你阿越对吧?我依旧是……独一无二的。” 简松越点头。 他本身就鲜少有亲近之人,大多数都是舍了姓氏直接称名,而墨一则是一口一个“小门主”叫得欢。这种几近单字的亲昵叫法,无论取哪个字,除了琅瑶都不会再有第二个。 琅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副皮笑肉不笑模样的简松越:“阿越你在想什么?” 简松越恢复了面无表情。 “在想如何给琼妹长久地找点事做。”让她以后少荼毒你。 琅瑶:? 依旧在关禁闭的白琼:“啊——嚏!” 也许是简松越的表情太过严肃,即使是琅瑶也没能忍住,她身子一歪,把脸埋在了简松越的肩上,连颤了好几下,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这些日子琅瑶恢复记忆以来,简松越所见过的最肆无忌惮、最自然的笑颜。 “阿越啊……你居然还真信了?” 突然遭遇亲昵举动而一动也不敢动的简松越:? 琅瑶笑够了,微微支起身子,在简松越肩头露出大半张脸来。 “你这什么表情?”琅瑶伸手,拭去眼角一点湿意,“我就是开个玩笑。” 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的简松越,面上表情更麻木了:“是琼妹所说的,要活跃气氛?” 琅瑶认真地点头:“原来阿越你也记得啊。” 刚准备开始打坐的白琼莫名其妙地又打了个喷嚏,甚至背后还有点发冷。 感知到身旁这人身上的气势又缓缓阴沉起来了后,琅瑶见好就收。 “因为阿越你真名是'简松越',而'迟简',只是一个行走在外的化名吧。” 在来到墨门前,琅瑶一直都以为“简松越”是个虚名,而见过了墨一后,她发觉她完全认定反了。 “简松越”,似乎才是属于身旁青年的真实存在。 “其实两个都是。”简松越周身气场缓和了些,状似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 “'简松越'来源于我的父亲简清之,记忆里,他很爱我的母亲,也因此为我取下了这第二个名字。”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就此成了“迟简”。 “迟……”琅瑶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嗯,就是那定灵城时你所听闻的,我的母亲,定灵城城主的妹妹,迟玥。” “阿越……” 简松越回神,看向琅瑶无意识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葱白的手:“无碍,都过去了。” “所以,无论是'简松越'还是'迟简',都是我。” 而无论是“阿简”还是“阿越”,也都只是我,只能是我。 在琅瑶所看不见的视野盲区,青年的眼底暗色深沉,似有浓雾翻滚。 “那还是叫你阿越吧。”琅瑶低头沉吟片刻,敲定了主意。 “嗯?” “阿越你的亲近之人都叫你松越不是么?而我比他们更亲近,”琅瑶迎着日光,下巴微挑,“所以,独属于我的称呼,阿越。” …… 又在墨门停驻了两天后,琅瑶几乎要认全墨门内那群拜了师的孩子们了。 虽然无论何时,孩子们永远都是一见着她就跑。 琅瑶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看出来了,她是货真价实的“洪水猛兽”。 当然这只是说笑的而已。 毕竟妖祖大人,除了失忆的那段时间,可从不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更不会出现所谓每月一次毒发后遗症。 “……行了别再调侃我了。”简松越无力地只手扶额,看上去相当地破罐子破摔。 ——“阿瑶!简美人!你们在说什么呀?” 琅瑶试图回话的间隙,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 刚刚抵达的长郁歪着脑袋打量着两人,背上还背着一坨完全看不出身形的白色毛团。 此时的琅瑶和简松越正站在溯沙海的边界处。 在休息了这么些时日后,简松越的灵气终于恢复了,因而两人预备要去找展映行。 “长郁。”琅瑶上手撸了一把守灵鹿的耳尖。 长郁享受着琅瑶难得的顺毛,还大咧咧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阿瑶阿瑶,你们是要来秘境陪我和吱吱玩儿了吗?” “嘤!”吱吱从一身过长的绒毛中勉强探出头来,应了个声。 “不,”琅瑶摇头,“我和阿越要先去一趟东启。” ——“东启?” 长郁的鹿耳高高竖起。 东启国,白琼所感应到的漩流玉的去处,也就是——目前展映行所在之地。 他们还有些意外,展映行居然不在北泽的风凌宗以寻求庇护。 起先展映行在夺走漩流玉后就果断回了风凌宗,同时还以“魔门门主为老不尊不要脸打伤后辈还试图抢夺宝物”的名义,试图找简松越的麻烦。 —“我家门主不到三百岁的返虚大圆满都叫为老不尊的话,这修真界剩下的都是些啥啊?千年风干老腊肉?” —“本来就魔门门主你指望我家门主干什么正事?正邪两派活儿都干了,你们这正道的光是准备去改行种田卖菜了吗?” —“当然也不能空口污蔑不是?来来来,你们那谁?被打伤的那个?出来对峙一下?被打伤哪了?擦伤还是摔伤啊?肾·虚不·举我们也能治,我魔门保证药到病除不留后患绝无后遗症。宝物又是啥啊?魔门什么也不多就是宝贝多,让我看看你什么绝世稀罕大宝贝值得我们门主亲自动手?” 墨一一通哔哔三连,贼能怼,虽然无人相信墨一的那句“门主不到三百岁”,但风凌宗依旧没人敢接话。而事主展映行支支吾吾时病时醒,一拖再拖之下,一直没能得出个结果,最终这事不了了之。 不过……展映行不在风凌宗也正好。 琅瑶暗暗挑眉。 尽管明面上没什么好担心的,但倘若身处人家宗门,总是要提防一些小人的,尤其……展映行。 更何况还有个“系统”的存在。 琼妹那个时候……究竟是还想要说些什么呢? 琅瑶暗自思忖着。 她其实察觉到白琼应该是被什么给钳制了,但能够完全逃脱她的神识感知,并不留任何痕迹,再往上自然只有…… 天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简这个称谓问题其实早该换了,然后我……忘了(挠墙) 第39章 雁回 “小师傅, 我们就是想看一眼就走,不会久留的,今日寺内访客也不多, 不是吗?”玄衣青年低声问道。 唇红齿白的年轻小和尚坚决摇头, 一板一眼地认真回复:“师傅说了,没有递拜帖预约的客人就不能进, 施主您若是诚心拜见佛祖,可今日先行送上拜帖,明日便得以入内。” 云洄和东启两地以蕴灵山脉的大支脉阻隔开来, 而支脉之下,坐落着全东启国乃至整个灵泽大陆最大的寺庙, 亦是最大、最古老的佛修圣地——雁回寺。 琅瑶的狐狸神识在多年前也曾到访过雁回寺,雁回寺对访客要求严格, 对于普通小动物倒是相当宽容,甚至特地照顾,神识狐狸那会儿也就浑水摸鱼。 然后穿过溯沙海和蕴灵山脉、刚抵达雁回寺、企图拜访的琅瑶简松越二人,就在门口被果断拦下了。 解释完雁回寺的规矩后,小和尚抱歉地向着两人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拿上他搁置在一旁的巨大扫帚,转身,重新去清扫院落了, 再未顾及被拦下的两人。 琅瑶定定地看看着笼罩在整个雁回寺范围之外的那一层蛋壳状的透明防护罩, 若有所思。 传闻之中, 雁回寺是有飞升佛修大能庇护着的。数千年前,大能飞升之时,感恩于雁回寺对他的照顾,以自己一滴精血为引, 留下了这一层防护。 而防护罩流传至今,逐年消耗灵气,虽说琅瑶不至于破不开,但也难以完全不留痕迹地随意闯入。 更别提佛修对妖邪魔之类还有着先天性的压制效果,不论琅瑶外表和言行再怎么像个人,她本质上……也依旧算是妖。 “琅瑶,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琅瑶缓缓摇头:“并未,我只是,有一种预感而已,预感在雁回寺会有极大的变故,就在近些时日。” 无论失忆前后,琅瑶的预感都帮了她很多次。 但……极大的变故,来源于何呢?与他们、与展映行又或者与他们身边的谁相关吗?亦也许只是毫无关联的不相干事故?这些都只是一团看不清辨不明的雾气,让琅瑶难以捉摸。 这方面的顾虑使得琅瑶想要进入雁回寺一探究竟,却又无奈被小和尚给拦下。 “那么在这儿停留一日吧。”简松越说。 琅瑶缓缓点头,继而再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恢宏寺庙,唇瓣紧抿。 她的预感……着实很不好。 …… 雁回寺背靠蕴灵山脉的大支脉,而山巅之上,别无其他,只修筑了一座高大钟楼。 钟楼内矗立着高大的铜制梵钟,一天会被敲响两次。“晓击即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每每被撞响,都让听者有着醒心神,通心智之感。 暮时钟声过后,雁回寺的僧人们也陆陆续续开始准备休息。 琅瑶和简松越也找了棵高大树木,隐蔽其中,打算暂憩一夜。 “琅瑶,还是感觉不好吗?” 被问及的琅瑶眉头微拧,比之平常更显出几分严肃冷峻:“越发不妙了,但……” 她的神识已经几乎遍布了整个雁回寺范畴,她相信简松越亦是如此。 然而无论怎么看,都毫无异状,更别提什么事故。 两人说话的间隙,他们无一人察觉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大摇大摆靠近了雁回寺。 “系统,你这才吞噬了漩流玉不过五分之一的灵气就这么强了,如果把这法宝灵气全部吞噬干净,哪里还需要我去这么奔走。” [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冷冰冰的机械音过后,展映行已经能看见自己周身时隐时现的电流了。 “……行行行我什么也没说。” 展映行咂舌,恹恹地回复道。 自从系统恢复了能量,不只是对他的辅助能力增强了,惩罚手段也越发恐怖了。 就算是晋升突破时的历劫天雷,展映行都不觉得会有这般强度。系统一丝闪电就足以让他痛不欲生,仿佛整个人都被回炉重造。 思绪回神,展映行看向了近在咫尺的雁回寺。 原著中,叶涯也是曾来过这的,并得到了佛修的舍利子。 无人知晓,传闻之中的佛修大能不仅是留下精血铸就的防护罩,他飞升之时留下的凡俗肉·体所化为的舍利子,也是在雁回寺之中。 《仙道尊途》中,修炼的最后一劫,是通过天雷来彻底脱胎换骨,舍弃自己原有的身体,铸就无上仙体。 佛修大能的舍利子都被隐匿于此,几乎可以说,雁回寺便是佛修一途的大道隐之处,无上巅峰的存在。而原著中叶涯本该爆发的心魔问题,也是在得到舍利子后得以彻底解决。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展映行所见的叶涯几乎跟原著没有任何相似点,但通过系统再三确认过,他不得不意识到,尽管叶涯很莫名其妙,他依旧是在完完全全地走剧情——几乎是紧随他展映行的脚步。 被叶涯阻挠了太多次,展映行也有些恼了。不过既然系统已经变得这般强大,使用的道具连那妖祖琅瑶和魔头简松越都探查不到他的存在,展映行也就放下心来。 都没人能发现他,得到舍利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这么想着,展映行继续向雁回寺走去。 白日里阻拦琅瑶和简松越的护罩在使用了道具的展映行眼中也几乎是无效的,他非常轻松地径直跨了过去。 展映行半转身,轻蔑地看了一眼树上的两人,而后毫不迟疑地继续向前迈进。 展映行进入寺庙后不久,另一道身影也到来了。 “你是……叶涯?”琅瑶猛地一扭头,与树下被叫了名字的路过之人对上视线。 琅瑶对于叶涯的印象还停留在定灵城那会儿。 虽说叶涯某些方面也显得有些奇怪,还能叫得出她的名字,但毕竟后续再无消息,琅瑶也就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与一直莫名活跃在她视野里的展映行相比,叶涯过分低调了。 但琅瑶更诧异的是叶涯的修为。明明数月之前,叶涯还不过筑基后期,现如今的他却已是金丹后期。 ——金丹大圆满的琼妹知道了,怕是能直接哭出来。 这人怎么做到修炼跟吃饭一样的?琅瑶木着脸,并不是太愉悦。 她是天生妖祖,简松越是来自老门主的传承,而这个叶涯……明明只是个普通衰败宗族出身的普通人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等等……琅瑶神色一凛。 —“我自己、小瑶儿你、简松越、展映行,还有曾经与展映行并列第一的那个人身上,都带着光晕。” 叶涯身上……也有天道气运! 身旁青年重重地咳了一声,唤回了琅瑶飘忽紊乱的思绪。琅瑶挪开与叶涯对视的双眼,颇有些困惑地看向简松越。 “阿越?你这寒疾居然返虚大圆满都无法彻底治愈?确定你身体没什么别的问题吗?隐疾之类的?” “……”简松越嘴角抽了抽,并不去看琅瑶,也没回答,而是径直跳下了他们所在的那棵树,与叶涯面对面。 “昆华门叶涯叶公子?” 简松越相当直接地点破对方身份,显然并没有什么跟他客套的兴趣。 叶涯点头:“简门主。” “叶公子这三更半夜而来,所为何事?” “叶涯对那传闻之中的佛修大能很是仰慕,寻个时机前来拜访雁回寺罢了。”叶涯不卑不亢地应声,声线清亮沉稳。 “叶公子这话……” 看着树下一来一往交锋的两人,一番感知过后,琅瑶也动作迅速地下了树。 察觉到琅瑶的动静,简松越微微偏头。 琅瑶则是先小幅度点头,又迟疑着轻微摇头。 雁回寺的大变故的确与叶涯有关……起因却又并不是在他身上。 究竟还有谁…… 琅瑶与简松越的视线交流之际,叶涯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 待两人再次看向他,叶涯竟是非常诚恳地作了个揖。 “我知道二位大概仍是对叶涯这深夜出没颇有微词,但叶涯此行实属巧合,倘若二位是在蹲守他人……恕叶涯失礼,叶涯此先还见过风凌宗展映行。” 准确来说,叶涯是追着展映行过来的,却在半路意外跟丢,并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又是他。”简松越语气沉沉。 “这便能解释得通了。”琅瑶颔首。 她的预兆……又是展映行。 叶涯非常安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说过。 既然叶涯目前并无异状,三人也就此终止了谈话。 琅瑶和简松越回到了那棵树上,继续等待展映行,亦等待着天光乍亮。 一夜无话后,山巅之上钟声再起。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钟丛林号令资始也。晓击即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百丈清规·法器》 第40章 幻象 先天递了拜帖的琅瑶简松越二人, 天亮之后终于得以进入雁回寺了。 接待他们的依旧是昨日的年轻小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这次携诚意而来,便如愿以偿入寺了。”小和尚弥乐依旧是一板一眼地认真合掌。 “……小师傅言之有理。” 弥乐随着琅瑶和简松越一路进了雁回寺大殿, 并开始非常详尽且耐心地介绍大殿内供奉的佛祖, 势必让两人听得明白。 “小师傅有劳了,”琅瑶摁了摁眉心, “你要不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可以自行拜访。”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弥乐摇头,“有道是, 为成佛果,先结善缘。弥乐协助二位施主的同时, 亦是在帮助自己的修行,何谈累之说。” “……” 琅瑶正无可奈何,身旁简松越突然轻笑了一声。 被睨了一眼后,简松越摸了摸鼻子,向前迈了一步, 主动对上弥乐。 “小师傅你看……” “……” 在简松越再三劝导之下,郑重表示他们真的不需要陪同后,好说歹说把弥乐给劝回去, 继续完成自己的课业了。 “阿弥陀佛, 施主, 只要诚心叩拜,您的心愿定能被佛祖所庇护实现的。”临走之前,弥乐仍执着地扭头强调着。 琅瑶以惯常的冷脸点头附和,只有简松越看出了她几乎已经整个人都放空。 此时的两人已经走出了雁回寺大殿, 正站在客堂背后莲池旁的一条长廊之中。 此时灵泽大陆仍处于冬季,一眼望去,莲池中池水还算清澈,但并没有什么活物存在。偶尔从池底浮起一个小泡泡,在水面破碎开来。 天色尚算早,寺内的游人并不算多,弥乐离开后,两人身处的地段就再无其他人的身影。 “终于……走了。”琅瑶悠悠地叹了口气。 除了失忆的那段时间里,琅瑶历来都不擅长于与陌生人沟通交流,而弥乐这过分的热情好客让她实在没辙,尤其弥乐还一板一眼地特地强调这是规矩。 又冷冷地斜睨了一眼身旁笑意已经挂在嘴角的简松越,琅瑶自顾自地开始查看寺庙内建筑物。 从叶涯那得知了展映行会前往这里的情报,又结合展映行此前抢夺白琼的漩流玉——以及抢夺她的行径,雁回寺内有极大的可能隐匿着不为人知的宝物或者灵物。 但无论是什么,都不是能让展映行夺走的理由。 为此,琅瑶和简松越决定赶在展映行抵达雁回寺之前,率先探查可能存在着的宝物。 两人走过长廊,刚一转身,迎头便碰上了一位身披红色袈裟、颈戴冗长佛珠、慈眉善目的白须白眉鹤发童颜僧人。 “大师。”琅瑶和简松越一同合掌致意。 无需作多考虑,雁回寺中这般的打扮与气度,不过方丈悟尘大师一人罢了。 “阿弥陀佛。”悟尘大师回以一礼。 “女施主,又见面了。” 琅瑶暗暗挑眉:“大师,我并不记得……” “善哉善哉,”悟尘大师缓缓摇头,“即使女施主并不记得,也依旧没能放下。” “放下什么?”琅瑶越听越困惑。 悟尘大师并不言,只是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对方不肯说,琅瑶也并没有什么追究的兴趣,她示意简松越,继续向前。 在两方人马错身的那一瞬,琅瑶听见悟尘大师极其缥缈的一声长叹。 “女施主,我执,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听言,琅瑶下意识蹙眉,一转身,对方却是已经消失不见。 琅瑶暗暗心惊。 这悟尘大师的修为,也着实不低。 …… [目标人物琅瑶、简松越,已进入雁回寺。] 雁回寺大殿内,最高的那一座佛像背后,展映行已经研究那被放置在佛像内部的几颗舍利子一整夜了,分秒未停。 所有的防护术法、咒印、阵法都在系统的协助下被一一破除,但展映行依旧拿舍利子们无能为力。 不是展映行不想带走它们,而是根据系统探测推算,舍利子关联着这整座雁回寺的核心,一旦强行拿走,不过瞬间,携带舍利子之人就会随着雁回寺一同湮灭。 千年前飞升的那位佛修大能,已经远远超出了系统所能控制的范围。 “难怪原著中叶涯即使紧迫成那样,也依旧坚持在有所顿悟后才拿走的舍利子。” 被系统突然的机械音提醒了一句琅瑶和简松越动向的展映行头也不抬,只是忿忿地看着面前这几颗看似平平无奇的舍利子,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原著中,已是半走火入魔状态的叶涯进入雁回寺后,也在这佛像之内发现了舍利子的存在。 叶涯对自己非常下得狠手,他那时的状态极差,半入魔状态被佛光照耀更是痛不欲生。但为了那舍利子,叶涯硬生生地在大殿内煎熬了一夜,有所顿悟后,方才成功带走了一颗舍利子,至此再不需担忧修道一途的心魔。 对于叶涯感悟佛法的过程,原著中描写得极其意识流且高深莫测,意识流到那几章的评论区里,作者一直被读者们吐槽是不是准备遁入空门从此坑文了。 虽然系统的帮助可以让展映行不必达到叶涯的程度,甚至只要十分之一就足以得到舍利子,但展映行实在是…… 完全感受不了任何佛法或者禅意。 更别提像叶涯那般有所感悟。 [注意,“真神级·匿身术”还有一炷香的使用时限,目标人物简松越、琅瑶即将返回雁回寺大殿,请宿主抓紧时间。] “滴”的一声轻响过后,系统再次提醒道。 “什么?”烦躁至极的展映行眼底已经带上了几缕血丝,“匿身术不能再延长使用了吗?” [宿主任务量完成过低,积分不足。] “混蛋!”展映行气急败坏地锤了一拳面前的佛像,所幸佛像大抵也是被舍利子所庇护的,不至于就此损毁。 “阿越,大殿内是不是有什么动静?”熟悉的声音突然自殿外响起。 “嗯,我也听到了。” 两人的脚步声渐近,而展映行依旧不为所动,丝毫不顾及系统提醒匿身术法即将结束的系统音。 就在对方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展映行的嘴角扯出一抹扭曲狰狞的笑意,眼底黑沉一片。 既然他得不到的话…… 那就毁了吧! “系统——” …… 终年温暖如春的长郁秘境之中,守灵鹿长郁和小紫月灵狐吱吱一大一小两坨毛绒绒,正挤作一团打盹。 不用分时节,在秘境内,随时随地都能达成“春困”,就地一躺,安逸又舒适。 跟着长郁在秘境中住了有一段时间的吱吱也爱上了这种活动,尤其是跟长郁挤在一块儿打盹。 而今日,吱吱本来才刚入睡不久,仰着肚皮躺在长郁背上睡的。它不小心在梦中翻了个身,就把自己给滚下去了。 “啪叽”一声掉到了草坪上的吱吱还有些懵,半睡半醒之间,它突然看见了正向它缓缓走来的一只巨大且气质华贵的成年体白狐。 小白团子先是愣了一下,机敏地起身,不过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紫月灵狐一族早已陨灭,这次吱吱连判断是幻象还是真实的必要都没了。 吱吱的幼年生涯里,遍布了无尽的幻象。无时无刻的幻觉,辨不清真实虚假的幻觉……幻象充斥着它的视野,不分白天黑夜,不辨现实梦境。 它经常还会看见幻象在它面前重伤或者死亡,但每每扑上去又只是个空。 吱吱可能前一天看见它熟悉的狐的幻象悲惨死去,后一天又会重新见证对方生龙活虎的模样,又或者,看见那只狐更幼年时候的模样。 一切都没有定数,没有章法。 这种错乱的生活让吱吱时常显得分外语无伦次、行为怪异,还会经常干扰到其他族人。为此,它也就尽量减少了自己开口的次数,大多数时候,干脆只发出纯粹的叫声。 在紫月灵狐一族被灭族后,吱吱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白狐的幻象了,现在看来,吱吱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怀念。 怀念它的同族。 一切都是吱吱所熟悉的模样,巨大蓬松的狐尾,流畅优美的吻部,雪白华美的皮毛……以及最重要的,前额处的紫月形状花纹。 等等! 吱吱难以置信地用爪子大力擦拭着自己的狐狸眼,面前白狐的前额处居然是…… 蓝色九瓣冰莲! 还没等吱吱想明白它怎么突然会看见琅瑶大人的幻象,下一刻,那幻象中的巨大白狐就被什么不明物体给贯穿了全身,一瞬间,殷红的血就这么大肆飞溅开来,甚至有的溅向了它的方向,却又无法触及。 毛团呆在了原地,唇齿颤个不停,只觉得全身上下一寸寸冰寒入骨,血脉冻结。 巨大的白狐倒在了地上,蓝色眼眸半阖。 先是一缕血丝从白狐的嘴角溢出,随之是第二缕,然后更多,更多,直至在白狐身下汇成了一大片。 幻象狐狸的低沉哀鸣在吱吱耳畔不断回旋,小小的狐狸团子觉得自己眼前也跟着那流淌的血液一起,变得赤红一片。 ——“吱吱?你怎么了?” 察觉到毛团子这过分异常颤抖的长郁起身,毫无头绪地看着僵在原地的吱吱。 被长郁声音惊醒回神的吱吱猛地向着长郁一扑,抱住长郁的鹿腿,出口的声音撕心裂肺,却又…… “嘤!嘤——嘤嘤嘤——” “……吱吱你在说什么啊?别急别急。” 吱吱重重地咳了几声,咳得整个身体都抖得不行。 “快!快去救、快去琅瑶大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琅瑶:……又来 吱吱的幻象不是全然真实啦 第41章 崩塌 琅瑶再度醒来的时候, 她的视野之中是一片昏沉暗色,不辨白天黑夜。 她挣扎着起身,却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不知名的平地上, 周围寂静无声, 怪石嶙峋。 琅瑶只觉得身体很累,很无力, 刚才起身的动作似乎就已经将她的体力全然吞噬。琅瑶静心凝神,却发现自己体内灵气亦是几乎消耗一空。 琅瑶用力地甩头,随后耗尽了丹田内最后一丝灵气, 让自己变回狐狸兽形,开始寻找跟她一同坠落、不知下落的简松越。 在昏迷之前, 琅瑶和简松越本来是察觉到了雁回寺大殿内的响动,继而一同前去查看。 但就在他们刚踏过大殿门槛的一瞬间, 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被甩向了他们——不,也可能是故意甩向了他们身后。 琅瑶虽然察觉到一丝不妙,但她临时放出的灵气,居然没能撼动那看似普通的小圆粒分毫。 挣脱了琅瑶灵气的小圆粒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了二人身后的客堂,再穿过雁回寺的重重墙面, 直至击向了寺庙背后的蕴灵山脉。 “那是什么?”脱手的同时,琅瑶就下意识眉头紧蹙,不自觉地向那个方向迈了一步, 想要前去探查。 但就在双双转身的琅瑶和简松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随着一声巨响, 雁回寺大殿倏地炸开—— 琅瑶第一时间运动灵气护体,并飞速御空,在滚滚烟尘之中,她毫不犹豫地完全放开神识。 妖祖的神识之下, 琅瑶看见了正惊慌失措向着大殿赶来的庙内僧人,看见了被这强烈爆炸震动带得摔倒在地的弥乐,看见了三两还没反应过来情况的客人……但至始至终,琅瑶居然都没能察觉到大殿之中有任何活物存在的迹象。 “什么东西!”隔着滚滚烟尘传来了简松越的一声厉喝,随即是几株时隐时现的高大藤蔓拔地而起,齐齐冲向了大殿之后的某个方向。 在藤蔓砸地声响起的同时,琅瑶也感知到了……一道极其飘忽又熟悉的灵气! 琅瑶心念一动,万千冰花在高空之中凭空凝聚,瞬间追上了那藤蔓。 冰刃劈开虚空,发出刺耳的破空声,随即是连同藤蔓一起,穿透了对方血肉的钝声。 “唔!”随着对方的一声闷哼,遮天蔽日的烟尘也逐渐弱势了下来。 隐匿在其中的那道人影,也终于现出身形。 “展映行。”琅瑶语气冷淡地念着。 “咳!咳咳……”胸腹被重创了的展映行重重地连续咳了好几下,直至嘴角都溢出血迹。 对平常人而言足以致命的伤口,在金丹期修士身上并不能算什么大事。而展映行这般狼狈其实是因为—— “简松越你居然对我用毒!” 被展映行愤恨紧盯的简松越面上毫无波动,一身玄衣的青年容姿出众,高悬于半空之中,被风带得衣袂飘拂,这般低眉敛眸地看向地面上的狼狈人影,反衬得他自身更像是出尘的仙人。 不,本来就算是仙人。 琅瑶回神,内心有些好笑。 但这表面仙人说出来的话就着实不那么仙了,甚至像是在背什么戏折子。 “作为一个……为老不尊欺压后辈的高龄魔头,用毒又怎么了?” “……”展映行被噎了一下,表情逐渐扭曲。 简松越本身并没有什么怼人的兴趣,方才那句话也是被墨一千叮咛万嘱咐的产物。他抬手,掌心对准了展映行:“你……” “只可惜,简松越你依旧是个只配当垫脚石的蠢货!一个失败者!”展映行突然大喊了一声,映着眼底的阴霾,脸上满是复仇的快意。 “什……” 展映行话出口的同时,琅瑶身后突然又是一声爆炸的巨响。 不,不止一声。 琅瑶猛地一扭头,看着远处那几近坍塌的连绵山群之首的高山,目眦欲裂。 “不——” 蕴灵山脉是整个灵泽大陆灵气最充溢的地界,其山下孕育着的无数灵气,一旦被就此全部释放出来—— 琅瑶再不去顾忌展映行,猛地冲向了蕴灵山脉。 山体崩塌的同时,其顶端那座高大钟楼里的铜制梵钟也被这剧烈震动带得发出声声长鸣,沉郁得像是陨灭前的绝响。 被简松越的灵气阻隔在雁回寺大殿之外的众僧人和客人们也察觉到种种不对劲,一时间几近崩溃。 “钟楼!钟楼!山!庙!” “来人啊救命啊!” “悟尘大师呢!大师去哪了啊!” “悟……呢?”整座大山连同其中的万千灵气都被琅瑶一人支撑庇护着,她几乎没了任何其他气力和心绪。 亿万年的积累,即使只是一小段山体,如何是她一个尚未完全恢复的合体期妖祖能够承担得起的。 琅瑶的意识已经快要完全模糊。 “琅瑶!”在琅瑶飞离的同时,简松越先是下意识叫了一句她的名字,而后果断转身想要去抓住展映行。 展映行身上太多诡异之处,有解决办法也说不定! 但一息之前还狼狈不堪重伤欲倒的展映行,又突然又恢复了浑身灵气,甚至有能与简松越一战之力! “你!”简松越突然想起了在溯沙海旁的断崖之时,展映行曾吞下的那种丹药。 “认出来了吧?”展映行轻蔑又嘲讽地笑着,“要么跟我缠斗到你死我活,要么去救琅瑶,简松越,你选择谁呢?” 简松越重重地喘着粗气,双手握拳,青筋暴起,在与展映行对视了数十息之后,还是选择向后退了一步。 展映行的嘴角再次扯出一抹笑,而后赶在简松越反应过来之前就率先以一身灵气击向了大殿残骸中的……最大佛像! 被蕴含着系统之力的灵气触及的一瞬间,佛像突然开始发出亮光,而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随即是一束极其雄浑的灵气猛地自佛像飞出,击向了琅瑶—— …… 再后来的事,就是琅瑶被来自飞升佛修大能的灵气击中,一身灵气溃散,而简松越赶到,试图救下琅瑶,却又不慎被那灵气波及,二人随着坍塌的灵山,一起被掩埋。 思绪回神,狐狸形态的琅瑶仍在这山石之中找寻简松越。 土石之间堆砌留出的空间狭小,所幸琅瑶的尺寸同样迷你,方才得以行动。 但琅瑶每走出一段距离,就不得不停下来暂憩片刻。 琅瑶苦笑着。 其实倘若只是一般的灵气溃散,琅瑶还能再次聚集,但那佛修大能不知用了什么术法,使得她的妖丹也被尽数封闭。 妖魔与佛,永不休止的压制与争斗,终于在佛修大能的最后庇寺灵气被激发之时,在她这儿被发挥到了极致。 她没直接就此陨灭,大概都是一种侥幸。 琅瑶起身,继续埋头寻找。 琅瑶已经闻到来自简松越血液的香味了,但在这重重阻碍的山下越发显得飘忽,而琅瑶只能靠着鼻子去辨别方位。 “阿越!”琅瑶费力扒拉开一小块岩石,钻过那个细小洞口,终于发现了半边身体被卡在两块巨石之中的简松越。 外伤本不算什么,但简松越亦被佛修的攻势所波及,即使没有先天压制,简松越一身的灵气也同样尽数溃散。 琅瑶靠近,狐眼在这黑暗之中也同样视力良好,她瞧见了青年一身的细碎伤口,从前额到小腿,从淤青到血流不止。 “阿越……”狐狸出口的嗓音瞬间就变得极其沙哑破碎。 坠落之时,明明两人都是重伤,简松越却将她保护得很好,除了坠落和灵气溃散,琅瑶身上再无明显伤口。 狐狸快步走到青年身旁。 对比简松越,狐狸实在是太小一团了,但琅瑶还是竭力在为他清理伤口。 但简松越伤得实在是太多、太重,而那不断流出的血液也并不是这种状态下的琅瑶能够止住的。 平日里美味异常的血液,在此时的琅瑶眼中竟是完全没了吸引力。 她只是焦急地看着双眸禁闭的简松越,思索着该怎么早些带他出去。 时间逐渐流逝,而狐狸形态的琅瑶连挪开压制简松越的巨石都做不到,而简松越的身体,亦是在逐渐变冷。 “阿越,阿越你快醒醒啊。”琅瑶也顾不得其他了,径直跳进了青年怀里,“醒醒。” 小小的狐狸企图用自己带给失血过多的青年一点暖意,但那片寒意实在是太大,太大,大得狐狸自己似乎也正随着青年一齐被冻结。 “阿越……不要……” 狐狸失神地喃喃着,却又并不想说出那个字眼。 “琅瑶大人!琅瑶大人——” 恍惚之际,琅瑶似乎听见了一道稚嫩的奶音自遥远的天际传来,正在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 狐爪微微动了动。 快……救救…… 作者有话说:佛对妖先天压制,琅瑶本身未恢复完全,压根儿不是全胜状态,她还支撑着一座山,飞升对合体 我女主身份是妖祖,真不是龙傲天 她打不过也有原因的 她已经尽力了 小知识:狐狸是夜行动物 第42章 庄周 琅瑶和简松越入寺后, 叶涯还是选择与他们错开行动,转而先行去了别处,找寻展映行。 展映行为舍利子而来, 大抵不会轻易动手才是。 但就在叶涯回来的路上, 雁回寺方向传来的那声巨响,着实惊到了他。 待叶涯即将赶到时, 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那足以遮天蔽日的滚滚烟尘,充分向叶涯展示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叶涯遇上了展映行。 在离雁回寺范围不过数十公里距离的山林间。 展映行的胸腹之处被穿透了两个大洞,外衫上沾满血迹, 叶涯几乎能看见其中的血肉脏器和仍在缓缓流淌的红色液滴。展映行整个人看上去也颇为虚弱狼狈,嘴唇发紫, 满头细汗,气喘不休。 看见叶涯的一瞬间, 展映行先是一惊,而后定住身形,双目睁大,灵气外放:“叶涯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滚!” 叶涯表情很淡,淡得在展映行的印象中, 似乎他无论何时,都永远是那一副平静如水的冷静模样。 淡得……像是跟半个时辰前的简松越一样,只是在看一只平平无奇的蝼蚁。 想到这, 展映行眼底越发暗沉一片。 “你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他僵住了。 “也只是灵气罢了, 你的实际斗法能力, 配不上你这强行提升的修为。” 展映行的身躯晃了晃,他猛得上前,一把攥紧叶涯的领口,与他面对面, 失控地大吼:“你果然是知道我存在的对吧?或许你也拥有系统,也可能是,你是重生的!” 被展映行以这般轻蔑姿态拿捏住的叶涯神情丝毫未变,他冷冽敛眸,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自己脖颈处的那只色厉内荏、抖得不行的手,似乎只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展映行,你灵气外放了不少,而半炷香之内,你绝对解决不了我。到时——” 叶涯话未说完,展映行就故作狠恶姿态,猛地甩开了他,而后踉跄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是重生或者有系统又怎样呢?你原本的一切要么被那琅瑶简松越夺走,要么在我手里。你看你,比起你曾经,瞧你现在多可怜……哦,你知道你曾经是怎样吗,看你这样八成不知道,不然会这么没脾气?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哈哈哈哈哈……” 展映行先是自言自语,说到最后,开始毫不顾忌地大笑出声,眼中癫狂之色尽显。 叶涯知道展映行的为人,更是清楚他究竟有多自负多自命不凡。 但先是竹剑山庄和定灵大选,再是天机门,接着是长郁秘境,看这状态,佛修舍利子定然也没拿到手。原本该顺风顺水的展映行一路屡屡受挫,现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再加上突然出现的看似状况不明的他…… 叶涯抿唇,暗暗召唤着丹田内的昀光剑。 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为上了。 叶涯要战,展映行自然也不可能就此挨打,他召出焰行刀,只攻不守。 “果然是龙傲天,被夺了那么多机遇,依旧能迅速修炼到金丹后期。”展映行冷笑着。 “我只是叶涯而已。”叶涯没头没脑地说着,随即再不开口,暗自加大了攻势。 两人扭打间,展映行突然露出了一道破绽,叶涯乘胜而上,却不察对方眼中一丝得逞的光。 “叮!” 原本该扎入叶涯血肉的透骨长针被一粒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圆润佛珠所阻拦,瞬间失去了所有攻击性。 “什么人!” “阿弥陀佛。”展映行话音未落,红色袈裟的高龄僧人就凭空出现在了两人身后不远处,让他不由得暗暗心惊。 半步大乘的佛修! “善哉善哉,”佛修——悟尘大师似乎丝毫未曾意识到叶涯与展映行之间的暗潮汹涌,“施主,你并非老衲的对手。” 这一点展映行自然也完全明白,他见这佛修老头看上去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忙不迭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符,带着早就多次警告提醒灵气耗尽的系统,消失在了原地。 展映行迅速离开后,叶涯半是放松半是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收起昀光剑,而后向着悟尘大师恭敬行礼。 “大师。” “叶涯施主。”悟尘大师认真地回以一礼。 “等等,”叶涯神情一凛,“大师……如何知晓的叶某的名讳。” “阿弥陀佛,”悟尘大师并不在意叶涯突然的警觉和防备态度,“叶施主,还是太过冲动了些。” 就算展映行本身做不到斩杀叶涯,但展映行身为风凌宗核心弟子,护身法宝必不可少。 并且,展映行身上始终还有一个近乎全能的系统。而他们谁也不知道,展映行的系统还能再做些什么,还有多大的杀伤力。 “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叶某人心中有数。而最后的那骨针……大师既然能在此守候,相信自然也不会让展映行重创我。” 叶涯语气笃定。 叶涯心底很清楚,展映行能拿出混元丹来提高修为,就证明他一定已经到了力竭之时——系统亦是如此。 “更何况,”叶涯敛眸,“只有一个展映行,叶某人无法完全冷静。” “展映行他,绝不能留。” “……阿弥陀佛,”悟尘大师似叹似惋,“敢问叶施主是否,相信冥冥之中,天道定有安排。” “也许吧。”叶涯不置可否,“但就算有了安排,叶某人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 他的重来,就是为了…… 悟尘大师捻动着手中的佛珠串,“叶施主,可曾听说过庄周梦蝶?” “大师您是想说,梦里梦外没有区别,让我休要反抗?” “不,”一贯德高望重的沉稳白须僧人,嘴角突然流露出了一道几乎能说是狡黠的微笑,“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又有谁能说清,自己是庄子,还是蝶——哪一种,又或者说,哪一重蝶呢。” “哪一重蝶……”叶涯若有所思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他隐隐有种感觉,但…… “大师可是从雁回寺而来?您可知雁回寺发生了什么?”叶涯闭了眼,再缓缓睁开。 “老衲知道,”悟尘大师的眸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沧桑,“雁回寺,终是免不了这一劫。” “等等,”叶涯听出了悟尘大师的弦外之音,身躯逐渐紧绷,“雁回寺……真的被炸毁了?” “叶施主不必过度担忧,”悟尘以完全不符合其老迈外表的敏捷速度,拦住了亟欲折返的叶涯,“天机另有安排,寺内并无大碍,而您所关注之人亦会平安无恙。” “天机有安排也比不过人为……” 说着说着,本还有些不满的叶涯逐渐息了声。 他突然看见一座精致小巧的竹屋从天际飞来,方向是冲着雁回寺去的。 “……字面意思的天机?” 悟尘大师但笑不语。 …… 琅瑶之所以醒来,其实是被她床边的那只熟睡的毛绒团子给闹腾的——睡着了也不省心。 纯白的小狐狸把自己团巴团巴卷作一团,就躺在琅瑶的床边榻褥上。辨不清头尾的毛团里伸出了一只小爪子,小心翼翼地勾住了琅瑶的被角,看上去似乎是在守护她。 只是这被守护的对象,反而被团子本身给吵醒了。 吱吱睡得并不安稳,在梦里直蹬小短腿,还时不时地胡乱说着梦话,语气小心翼翼。 “……不要丢下吱吱好不好……” “吱吱把小鸡腿都给你……吱吱可以吃得很少的……” “吱吱不要一个人……” “不要走……” “老祖宗……” “嘤……” 睡梦中的吱吱突然又是一滚,扒拉住了琅瑶的手臂,刚一磨蹭了两下,又意识到了什么般地强行睁眼,同时松手。 “老祖……琅瑶大人还没醒啊……等等琅瑶大人醒了!”思绪慢半拍的吱吱倏地瞪圆了一对狐狸眼,几乎要破音。 琅瑶被这小家伙的大声吵得有些头疼,她抬手摁了摁眉心,“等等吱……” “琅瑶大人醒了!” 某只毛团子兴奋过度,完全没顾及琅瑶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径直冲向房门,把门撞得“砰”的一声巨响,抖落了门扉上的一片灰尘,琅瑶听了都替它疼。 被撞得在地上反滚了好几圈的吱吱利落爬起,完全不带在意的。它熟练起跳,用一口小白牙咬住门把手,再被自身重量带得一拧。 门刚被带出一条缝,那只白团子就消失在了原地。 “……”吱吱一系列流程过于熟练且迅速,才刚醒来不久的琅瑶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终终终于开始涉及核心世界观剧情(氵比的自我修养[划掉]) 天机的小竹屋法器!(其实是一部分法器)还有人记得嘛~ 明明都是气运之子,叶涯却偏偏戏份极少(啊这) 那么今日份小剧场就是他了_(:3」∠)_ 哦不准确来说其实是叶涯生存实录(嗯?) 无责任ooc小剧场 玖:叶崽,请问你对于你亲妈把你的名字从叶萧然改到叶瀚然改到叶萧律、叶瀚墨、叶昭隐等一系列一点也不起点男主的名字 最后才成了叶涯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叶涯:……(感谢亲妈给我留了作为起点龙傲天原男主的最后一点面子[棒读]) 第43章 救援 “你和简松越那家伙都伤得不轻, 你妖丹被封印,简松越丹田出现了裂痕,不过别急, 能治。” 点头。 “就是修养所需的时间不少, 这些日子就静下心来好好养伤。” 再点头。 “定灵城和……天机门,二选一吧, 留在哪都行。” 继续点头。 某个面目平凡的青年满意地扬起嘴角。 还是点头。 “……就算不跟我说话,天机你能别一直对着吱吱,这么真情实感吗?” 琅瑶没什么形象地盘着腿, 坐在曾到访过的天机门草坪上,看着完全不带回头的天机, 以及他怀里那只压根什么都没懂也依旧乖巧点头的蠢狐狸,保持一脸的匪夷所思状。 “吱吱很好。”天机真诚地说, 眼中映出了诚恳与感激的光。 “嘤!”听懂了这句的狐狸崽子又一次兴高采烈应声。 “……” 琅瑶和简松越意外被深埋于山中,天机与吱吱、长郁,两方人马同时行动,火速展开救援。 率先找到他们的…… 是吱吱。 平日里蠢萌蠢萌的傻乎乎小狐狸,在那一天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能力, 带着长郁,硬生生地从溯沙海一路追踪到了雁回寺。并钻进漆黑地底,引导着众人救出了陷入昏迷的一人一狐。 天机本来是开着他的天机门法器一个人过来的, 抵达雁回寺的时候, 却又遇到了从定灵城来的迟书意和林绮罗, 以及陪同的众多护卫弟子。 天机当场自闭,紧张得几乎要神志不清。 幸好吱吱及时从崩塌的山体下爬了出来,给了天机一个转移注意力的目标。 在天机眼中,吱吱简直就是再世恩人, 啊呸,恩狐。 迟书意虽然看着那配置异常清奇的一人一鹿一狐狸分外摸不着头脑,但他是为救援崩塌受损的雁回寺而来,多一个人……或者动物,也就多一份力量吧? 迟书意愉快地说服了自己。 然后当那三人组在护卫弟子协助下,从山体中刨出简松越和琅瑶的时候,迟书意整个人都傻了。 “书呆意!”林绮罗看不下去了,一把扯开身旁这个仿佛被雷劈了的专业拖后腿棒槌,指挥众人继续干活。 然后林绮罗开始与天机隔着一只白毛狐狸崽子交流。 其间各种心酸诡异跨时空对话内容,林绮罗和天机均拒绝向琅瑶透露。 反正总而言之,护卫弟子们回了定灵城复命,而琅瑶简松越以及迟书意等人则是乘着天机的飞行小竹屋,返回了天机门。 天机门也由此迎来了自从这任天机继任后,来访人流量最大的一天。 一二三……包括动物的话,一共六个呢。 过往好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攒到这个数。 “哦,那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听到这儿的琅瑶木着脸棒读。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天机表情沉痛地看着被自己双手捧住的狐狸崽子。 “嘤?”被举起两只爪子的吱吱无辜状。 琅瑶无所事事地单手乘着下巴:“不会痛啊,毕竟,目前的吱吱大概都还没有良心这种概念吧。”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吱吱赶到后,它就一直保持着这傻乎乎的小模样,说话的次数也极少。绝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毫无具体含义的一声“嘤”,以证明自己存在。 而心智方面,似乎也变得更像个纯种的新生幼崽了,理解能力也极速退步。 天机一脸怨念地瞥了一眼身后,而后深吸一口气,快步转身,把吱吱塞进了琅瑶手里,飞快地走了。 “嗯?”琅瑶接住吱吱,正困惑挑眉,身后招呼声再起。 ——“阿瑶!” “长郁。”琅瑶偏头。 ——“简美人的伤口快被包扎完了,待会儿你就可以去看看他了。” “是么,”琅瑶微微抿唇,右手食指不自觉地在草坪上点了点,“那他什么时候醒?” ——“唔,据医师所说,大概两三天后吧。” 那么多年的时间里,无论何种伤势,妖祖大人都一直只是靠着灵气来修复,因而在这妖丹被封印的情况下,琅瑶瞬间就暴露出了自己完全不通医术这件事。 也不是不通,琅瑶对于仙草等灵物算得上是了解。但看着琅瑶那极其残暴的包扎术,林绮罗着实为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简松越捏了把汗。 所幸妖祖大人对自己也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尝试了两下后,就把这一重任转交给了从定灵城请来的医者,不再继续嚯嚯简松越了。 长郁传话完毕,又担忧地看向了琅瑶怀里的小白团。 吱吱对于突然出现的鹿头似乎是有些懵,在原地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还露出一口小白牙:“神鹿姐姐!” ——“吱吱。” 长郁缓和了下来,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白团子的头顶。 “长郁。” ——“嗯?” “吱吱它,是发生了什么吗?” 琅瑶敛眸,看着怀里这只明显迟钝了下来的傻萌球。 守灵鹿迟疑着,还是点点头。 ——“吱吱它……在长郁秘境的时候,似乎在虚空中看见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东西,而后一脸惊慌地告诉我阿瑶你出事了,要我去救你。” “……预言?” ——“不,不只是全然的预言。” 长郁跺了跺鹿蹄,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安。 ——“准确来说,吱吱似乎是在你出事的时候看见了幻象。” ——“很多的幻象。” ——“集中精力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幻象所在的地域,就在雁回寺。” “难怪你能这么快找过来。” ——“但那幻象,对于吱吱来说太过残忍了。” 长郁再次看向吱吱。 ——“幻象中的你似乎并没有定数,过来的时候,吱吱一直在对着空气喊'血,好多的血'。” 而琅瑶其实并没有什么明显外伤,反倒是简松越。 ——“我和吱吱一路过来,阿瑶,幻象中的你恐怕已经,在幻想中陨灭了无数次。” ……无数次见证他人的死亡…… 绕是琅瑶,在思及这一点的时候,也不由得神情凝重了几分。 她并不畏惧血液与死亡,但吱吱只是一只小狐狸幼崽而已,它所能承受住的…… “长郁,我们和吱吱第一次见面时,吱吱曾说过的,它所属的紫月灵狐,已经灭族了。” “!!!” 长郁明明是四条腿都稳稳站立在草地上的,却不知为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躯摇摇欲坠。 它丝毫不敢想象,这么小的吱吱,已经见证了多少荒芜惨迹,目睹了多少鲜血淋漓。 “神、神鹿姐姐。”似乎是察觉到长郁的状态实在太差,吱吱突然跳出了琅瑶的怀抱,站在了草坪上,晃晃悠悠地向着守灵鹿走过去,而后抱住了它的一只鹿腿,用小爪子轻拍了拍。 “不要难过,嘤。” ——“蠢吱吱,”长郁甩了甩头,突然躬身衔住吱吱的后颈,把它一把扔上了自己的背,“明明……你才更该难过吧?” 琅瑶看着互动的一狐一鹿,突然闭了眼。 “谁又知道,吱吱它什么时候会难过呢。” 吱吱的叫声,就是最好的掩饰。 欢喜与伤悲,尽数掩盖,无从辨别。 琅瑶长叹了一口气,咽下已在喉头的对于吱吱能力的另一些想法,不再进一步刺激长郁。 “嘤……神鹿姐姐……” 察觉到自己的叫声似乎让守灵鹿越发颤抖了,吱吱又默默地住了口。 它伸出爪子,困惑地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瓜,而后再度抱住面前的那只鹿腿。 “神鹿姐姐,不要难过呀。” “……吱。”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小简就醒啦 开始继续拆原著剧情(嗯?) 第44章 归来 昏迷三日后, 简松越终于醒了。 在这期间,长郁把琅瑶、简松越与展映行对峙时带回来的漩流玉给送回了云宗,让白琼得以被白菱宗主给放出来。 长郁在半途就迷了路, 而后一头鹿满云洄乱窜, 直至被云宗察觉。 守灵鹿一路途经无数山地丘陵,还被部分不知情百姓敬畏地传为了神鹿降临, 福瑞好运。 虽然长郁光看外表不看内里的话,确实算是头神鹿了。 漩流玉的灵性显然不低,时间尚短, 展映行暂时没法彻底抹去玉上来自白琼的契痕,只得先把这法器带在身上。 于是在雁回寺用灵气冰刃攻击展映行的时候, 琅瑶就趁机把漩流玉给带了回来。 怎么可能让展映行全然占便宜,命或者法器, 总要留下一样。 ——琅瑶用着最冷酷最无情的面容和声音,表达着最强烈的不满。 “……”迟书意第一次见着恢复记忆后的琅瑶这般模样,整个人都还有点神情恍惚。 虽然乍一见着全新的琅瑶时,他就已经彻底蒙圈了。 妈耶他的可可爱爱准小表嫂呢?人呢?去哪儿了啊?面前这个冷酷强大大美人是谁啊? “行了别卖蠢了。”看不过眼的林绮罗果断把人拖走。 白琼的法器回归后,宗主白菱居然也没再继续拘着她, 连原本那条云宗圣女不得外出的禁令都无所谓了。 在白琼暗戳戳打算偷溜出云宗的时候,还直接把她一把扔到了大门口,表示隔壁墨门门主都合体期了, 白琼修为再没长进, 就别回来了。 白琼一张强行温柔的脸瞬间扭曲。 望着白琼远去的背影, 云宗正殿内,白菱所凝聚出的神识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 “宗主,”神识旁,大长老白霜恭敬行礼, “既然这般舍不下,您为何……不留下白姑娘呢?” “留不住的,她在这并不开心,还要强行改变性情,”白菱目光悠远,“她也……本就并不属于这儿。” “更何况,琼儿她还要再回来的,不是么。” “您分明可以为白姑娘再造一具身躯……”在白菱的澄明视线之下,白霜逐渐噤声。 最后亦是一声长叹。 舍不得又如何呢?她们各有各的路要走,各有各的归处。 命运回旋往复,偶有波澜,而这场相逢本就是个全然的意外,隔着时与空的距离永远无法抹平。总要让一切都回归正轨,才能不辜负那位大人的努力。 至少,天机大人所嘱咐她们的事,已经完成了。 而无论最终会如何,白琼,永远都是她们所珍视的圣女大人。 永远。 …… “呜呜呜傻瑶儿,我就说了太危险了不要来,你看吧,伤成这样呜呜呜……”白琼乍一跟着长郁到了天机门,就开始扯着琅瑶大肆嘤嘤嘤,心疼得不得了。 “只是妖丹被封印而已,伤不重。”琅瑶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倒还是耐心的。 又一次被路过的迟书意以看勇士的眼神赞赏后,白琼已经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视旁人视线为无物。 “我都说了我放弃,小瑶儿你还这么冒险。”白琼这句话音量放得很低。 “不只是为了你。”琅瑶伸手拍了拍白琼的肩。 仅仅一瞬间,白琼脸上就堆满了感动的神色:“我就知道小瑶儿就算性情大变也依旧是那么温柔体贴,行了小瑶儿我不劝了,你和简大佬一定要加油,嗯!干巴爹!” “……?” 看着突然跑远的白琼,琅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真的只是陈述而已。 毕竟,她已经亲眼见证过了天道在强行镇压白琼,不让白琼阻止她去找展映行。 倘若她没猜错,展映行和她,大概,最终只能留下一个。 琅瑶袖中指尖微动。 “行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白琼跑进竹屋还没半盏茶的时间,就连同在竹屋内打瞌睡的迟书意等人,一并被天机轰了出来。 “啊嘶,”白琼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不是说天机没有修为还社恐的吗?” 这特喵的也太凶残了。 “但表哥也说过,这整个幻境都是属于天机的法器啊。”随便操控一下完全无障碍。 仍旧一副半梦半醒模样的迟书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说道。 白琼再次发出抽气声。 “等等?”迟书意后知后觉,“社恐又是什……” “能够让天机动怒并对你们开口,已经很厉害了。”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高处,突然冒出了一道带着轻微戏谑意味的青年嗓音。 白琼和迟书意同时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真的已经超太多太多了QAQ所以这章有点点点点点点短小(乖巧) 与朋友唠嗑 我:啊嘶我写这一章怎么写出了一股子要大结局的味儿。 朋友:啊?这不是要大结局了吗? 我:……行吧(愁) 真的不是大结局,顶多是云宗戏份结局(嗯?) 第45章 距离 “表哥!” “简大佬!” 听见响动的琅瑶缓缓转身, 与半倚在树上的那一副慵懒闲适模样的青年,对上了眼神。 “阿越。” “琅瑶。” 简松越微微偏头,向着琅瑶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而后动作利落地一把跳下树。 早在简松越出声的同时, 白琼就果断扯过迟书意欲离开现场,并在天机一脸懵逼中关死了他新装上的小竹屋的竹门, 同时在天机门入口处拦下了正欲前来的林绮罗,一并消失在这片河畔的范围。 “……什么情况。”琅瑶有些莫名。 “琅瑶。” 简松越缓步走了过来。 “阿越,你终于醒了。” “嗯, ”青年微微点头,看向琅瑶的眼神温柔, “这几天辛苦了,琅瑶。” “辛苦的是天机, ”琅瑶耸肩,“我一身灵气被封印,他们也全都不敢让我去干些什么,我每天能做的就剩下撸吱吱和长郁了。” “反倒是你,阿越, 最初教训我要惜命教训得那么理所当然,结果反倒是自己不要命了。” 琅瑶微微眯眼,伸出手, 依次隔空指了一遍简松越身上被绷带和纱布缠得密密麻麻的伤处, 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妖祖大人非常忿忿地开始翻旧账。 “……”简松越一时语滞。 他张了张嘴, 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放弃了。 “又开始了。”琅瑶老神在在地摇着头,嘴角微撇,“阿越你这每天都憋着憋着, 我总觉得你总有一天会得……抑郁症?” 简松越:“……呵。” 天机门之外,正嗑瓜子闲聊的白琼突然周身又是莫名一冷。 她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金丹期修士的体质居然还这么虚的吗?她好像莫名发冷好多次了。 …… 天机门人口越来越多,即使天机给他的小竹屋特地装了门和窗、全方位封闭都没用,已经是连吱吱都无法治愈天机的程度了。 “嘤。”吱吱懵懵地蹲在天机的桌案上,看着面前这人快要抖成筛子。 为了不让天机提前崩溃,简松越还是难得好心地提议,搬出去修养。 毕竟他现在也醒了,行动并无大碍。而关于修养的方法,天机也已经指点过,他们也无需再进一步打扰他。 简松越和琅瑶本打算在定灵城内的某间客栈暂住一段时间,而迟书意则火急火燎地赶在他们抵达定灵城前,把客栈所有空闲房间全给包下了,并暗中给守城门卫发通知,表示城内客栈向新进访客免费开放。 随即遗憾地表示,表哥只能住城主府了。 虽然并不是太清楚,迟书意这过分财大气粗又明显脑子不好使的解决方案,究竟逻辑点在哪。但看着迟书意那强装镇定又暗中委屈心疼小金库的模样,简松越也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 琅瑶失笑:“阿越,倘若你实在介意的话,我们就去其他……” 简松越缓缓摇头:“无碍。” 大不了避开城主,又或者闭门不出便是。 他与城主迟振江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意难平也只是他自己的事。 大抵,只能让时间去抚平吧。 一行人入住定灵城后,林绮罗回了竹剑山庄,继续跟随父亲学习炼器。 林绮罗并没有什么太高的炼器天赋,因而尽管庄主林致兴与宋且意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也自始至终都未曾强求过什么,只要林绮罗一直平安顺遂就好。 但林绮罗本人并不是太甘心,她是想撑起竹剑山庄的,这是林家世代相传的心血。 林致兴一声长叹过后,倒也没继续劝说林绮罗。 这到底,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迟书意对于林绮罗的离开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乐呵呵告别,还非常有主人气质地说下次再来玩。 而后一脸莫名地迎来了林绮罗一个脑瓜崩。 白琼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终于某天她没忍住,拦住了这个二货。 “迟公子,你对于林小姐,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啊?什么看法?” “你与林小姐这般交好,而林小姐每次离开定灵城回竹剑山庄,你就……没什么失落之类的情绪吗?” 迟书意怔愣了一小会儿,而后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不会啊,我们相距最远的时候,也不过隔着一座山而已。” 迟书意认真地向着白琼比划着,从定灵城到竹剑山庄的距离。 “我知道绮罗会一直在,我也一直都在。” 半年后,林绮罗结束了又一轮的炼器学习,预备下山去定灵城。 ——收到这条简讯的时候,迟书意开心极了。 然后,他这次没能如约等到林绮罗。 即便已经超过了简讯约定的时日,整整两天。 作者有话要说:再、再压一章(弱声)好了好了下一章一定不短小,我发四!(乖巧) 原著中,迟书意的flag就是这么立下的(手动狗头) 日经话题:危,琼妹危 第46章 心死 自被建立以来, 定灵城就一直是个特殊的地方,无数修士来往。而围绕着定灵城,经年累月, 城内城外都居住了不少人家。 多年来, 这些居所群落逐渐发展得小有规模,各式摊贩商户齐全, 也包括不少休闲和玩乐场所。 例如,烟花之地。 林绮罗被救下的时候,体内的药物效力已经到了极致。 她本就只是个筑基期修士而已, 心志也并非顶尖之辈。而为了炼器,她的灵气已在此前刚消耗一空, 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那药物太过霸道,几乎没有解决之法, 救下林绮罗后,迫不得已,只得…… ——这是本该发生的情节。 叶涯正站在床边,疯狂向着床上以被褥重重包裹的面色潮红少女释放灵气,以缓解那过分可怖的药效。 药物霸道没错, 但叶涯此时已经成功结婴,帮林绮罗缓解药效并不算什么难事。 “好热……意……咦……”林绮罗的神志相当恍惚,只是不断念叨着些不成句的话语。 “绮罗……”另一个打扮张扬的红衣年轻女子也在床边, 她半跪在地上, 紧握林绮罗的手, 眸中蕴着湿意。 待林绮罗的状态终于平静了下来,叶涯收回灵气,与那女子对视了一眼,同时出了客房的门。 “那个……谢谢你。”红衣女子纠结了好一会儿, 还是面色尴尬地向着叶涯道歉。 “不必介怀,姑娘你亦是为了朋友才那般态度。”叶涯摇头,提起桌上注满的茶壶,为他们二人各沏了一杯茶。 “但我行事还是太过冲动了,是我的错。”红衣女子依旧满怀歉意地低垂着头。 叶涯轻笑了一声:“姑娘是个性情中人,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红衣女子叹了口气,不再提此事:“敢问公子姓名?我竹剑山庄日后,定会回报于您的。” “在下叶涯,以及,姑娘也是竹剑山庄之人?”叶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啊嗯……”女子迟疑着点头,“我是竹剑山庄收养的弃婴,名为程、程虞烟……” 说到名字的时候,程虞烟果不其然听见了叶涯一声压抑的轻笑。 “……公子想笑可以直接笑出来,不必强行遮掩。”程虞烟一脸麻木。 “抱歉程姑娘,”叶涯利落抬手,行礼致歉,“只是姑娘的名讳与性情反差着实有些大,叶某一时没能忍住。” “哦。”程虞烟继续面无表情。 程虞烟是竹剑山庄庄主夫人宋且意所收养的唯一养女,与林绮罗亲如姐妹。 按理来说,她身份亦是极高,但对外时,程虞烟从来都只说自己是被山庄收养的弃婴而已。 能够被庄主夫人收养,她已是万分感激。她程虞烟这条命,早在出生那年的雪地里,就尽数交由了给予她新生的竹剑山庄。她不能,也不该用庄主和夫人的名号再去多事。 只是,宋且意为程虞烟取的名字太过温柔,而她本人的性格却是截然相反,整个人都豪迈张扬得不行。 这几年程虞烟一直在外游历,近两年才回来。 本在刚回来时,她就想着要和绮罗好好诉一番想念之情,结果这小妮子一如既往的有对象没朋友,先是跟她打了个招呼后就匆匆跟着迟书意去支援雁回寺,一回来就开始埋头炼器,而后又打算直奔定灵城。 程虞烟本想着等林绮罗回来,但她思来想去,小绮罗近些年已经长大了,越发好看了,要是迟书意那个登徒子过分了可怎么办。 为此,程虞烟紧随其后下了山。 然而乍一下山,程虞烟就在定灵城外新开的那家烟花之地门口,遇上了隔被抱着昏迷着的林绮罗的叶涯,与对峙着的老鸨和龟·公伙计们。 程虞烟当场就炸了,金丹初期的修士不过眨眼就撂翻了全场“卑鄙无耻的龌龊小人们”。 当然,她后来才得知叶涯是完全让着她的。 思绪回神,程虞烟再次向着叶涯道谢:“感谢叶公子对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 “无碍,我……” 内屋突然传来了什么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程虞烟一惊,匆忙进屋。 极度六神无主的林绮罗乍一看见程虞烟那熟悉的面孔,“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阿虞!姐!我好怕呜呜……” “不怕不怕哦,我们家绮罗安然无恙的,乖哦……” “阿虞……” “绮罗我在……” 姐妹俩抱作一团,一个抽噎不止,一个温声安抚。 而房门之外的叶涯则若有所思。 程虞烟她,究竟是…… …… “绮罗!” 茫然无措的迟书意找寻了好几天,终于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林绮罗回来了的消息。 但林绮罗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挽着另一个高大挺拔的俊朗青年,姿态亲密无间。 明明只是几天不见,少女却似乎由含苞待放迅速变为了灿烂盛开,容颜气质娇艳明媚得令人心醉。 “绮……罗?”迟书意愣住了。 “书意。”林绮罗很正经地冲着他打招呼,再不复往日的娇蛮模样。 林绮罗有了心上人。 这件事迅速传遍了定灵城和竹剑山庄。 “书意,你会祝福我的,对吧?”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眼中闪烁着信赖的光。 “嗯……嗯嗯!当然了,我们是好朋友啊。” 迟书意袖中的双手抖得几乎要失去知觉,但他竭力遏止住自己露出任何失态的行为。 他绝不能让绮罗知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心意了。 已经太迟了,会给绮罗带来困扰的。 绮罗有了喜欢的人,对方也喜欢她,两人心意相通,郎才女貌,不像他这么迟钝没用。 真是……太好了啊……太好了…… “绮罗,”迟书意扯出一抹笑来,“你和叶公子准备何时成亲?我们定灵城、定灵城……” 林绮罗沉吟片刻。 “我们不会在这成亲,叶、阿叶他还要赶着回昆华门复命呢,我会与他一同前往。” “那、那也很好。” 迟书意面上是笑着的,却通体发冷。 “林……绮罗?”在屋外等候的叶涯看向了刚走出来的林绮罗。 “林绮罗笑了笑,“阿叶,我们走吧。” 叶涯愣了一下,又很快平复,“嗯,好。” 迟书意站在门槛处,目送着两人离开。 林绮罗再未回头过。 …… 林绮罗一身灵气消耗殆尽,还被下了极其烈性的药,多番折腾下,她直接病倒了。 为此,她和程虞烟决定先在城外客栈休息一夜,待明天恢复了些,再进定灵城。 虽然迟书意总是懵懵的慢半拍,还喜欢钻牛角尖,但林绮罗也并不想要他太担心自己。 是夜,林绮罗做了个梦。 梦里她没有一个叫程虞烟的姐姐,也没有去过雁回寺,而被那人高马大的青·楼伙计掳走,却是又一次发生了。 她中药了,而后在逃跑时遇到了金丹期的叶涯。 叶涯的协助不足以帮她除干净药效,一时也找不到她的家人,她被那药逼得生命垂危,最终两人只得…… 林绮罗依旧舍不下那个呆呆的迟书意。 为此,她干脆委托叶涯扮演她的心上人。 就试一次,最后一次。 都说男人需要被刺激才能醒悟,倘若,倘若迟书意对她有那么一点点——一丝一毫喜欢的迹象,她都留下来。 但是没有。 迟书意很平静,还笑着招呼,说成亲的时候来帮她。 林绮罗彻底心死了。 她随着叶涯一并远走,再未回来过。 这个梦对林绮罗来说太过可怕,她乍一惊醒就猛地坐起。 门外很吵,各种物品碰撞的声响。 林绮罗正困惑着,她的房门突然被暴力推开了。 “哎哎书意——” 来人丝毫不顾及程虞烟的劝阻,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仍茫然着的林绮罗,那力度大得让林绮罗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绮罗,我喜欢你,我们成亲,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下一章回归正常时间线和阿瑶那边啦~ 憨憨意在梦里梦外均被折腾了一通后终于a上去了! 绮罗在原著中是个什么身份已经很明晰了吧~ 第47章 异变 在定灵城修养的大半年, 琅瑶和简松越从头到尾都是闭关修炼模式,蜗居于城主府内。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存在感几乎为零, 与白琼迟书意等人见面次数都极少, 更别提跟城主见面了。 大半年的修养过后,按照天机的指点, 琅瑶将妖丹封印破了个两成,简松越修复好了丹田内一截裂纹。两人均是勉勉强强地回到了金丹大圆满,与白琼修为持平。 又双叒叕一次被作为参照物的白琼先是喉头一口老血, 忧郁于自己人生之艰难,而后念头一转, 突然又重新振奋了起来。 她修为没进步也没关系啊,简松越他退步不就完事儿了吗?两人差距缩小了, 四舍五入不就是她进步了! 逻辑完美!不愧是她! 琅瑶&简松越:“……” 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白琼已经成功突破了。 琅瑶一出关,就遇上了林绮罗失踪的事。 琅瑶的妖丹和灵气被封得七七八八,与生俱来的感知力倒是无论何时都未减分毫。 在迟书意发动定灵城护卫们动身寻找林绮罗的同时,琅瑶亦表示自己可以试着帮忙。 妖丹被封印, 琅瑶反而拥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梳理脑海中的紊乱记忆,以及探索自身的其他能力。 琅瑶闭上双眼, 视野中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随着琅瑶的心念变幻, 她的眼前, 却是突然出现了极致绚丽的漫天星子。闪烁与湮灭之间,似乎蕴藏着万千大道,与无尽规则。 在妖丹被封印的当夜,琅瑶就能凭借心念, 在神识中召唤这片神秘的未名星海。 这件事琅瑶并未告诉任何人,包括简松越。 琅瑶下意识觉得,这片星海八成是与她的来源有关,并且是不能告知他人的那种。只可惜自身的记忆实在过分模糊纷杂,琅瑶无从去进一步探究。 星海似乎与琅瑶的感知能力息息相关,在召唤星海出现后,琅瑶的预兆之能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须臾,琅瑶再度睁眼。 眼前是迟书意的大脸,少年嘴唇紧抿,眉头紧缩,已是万分不安。 要不是简松越强行拦着,迟书意绝对能直接扑上去。 琅瑶也很果断:“看样子是在定灵城外,一家……客栈吧,那客栈离玉琼楼很近……” “哎哎迟书意——” 琅瑶话未说完,迟书意就带着他的剑忙不迭地冲了出去,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御空飞远了。 …… “绮罗,我喜欢你,我们成亲,好不好?” 一路御剑疾驰冲到琅瑶所说的客栈后,迟书意硬是用剑胁迫着店老板,说出了林绮罗所在的客房位置,而后不管不顾地径直冲了上去。 什么规矩,什么形象,一切他都无所谓了,他只想要尽快见到他的绮罗。 被问话时,怀里的姑娘并未当即回复,身躯似乎还开始有些止不住的颤意。 迟书意面色白了几分,但他还是执拗地哑着嗓子开口说道:“绮罗,你不同意也没关系的,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们尝试着相处一下……至少,至少别再跟叶……”别再跟叶涯离开。 从迟书意的角度,他看不见林绮罗的面容,他也不敢去看。 “你个书呆意!”少女一条纤细的手臂缓缓搭在了迟书意的背上,先是试探,而后握拳,用力地锤了一下,“你终于、终于开窍了啊……” “……绮罗?”迟书意稍稍退开了一小步,与林绮罗面对面,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声音也抖得更厉害了,“你说什么?” “我说,迟书意!你就是个书呆子!” 林绮罗又哭又笑,形象全无。 但在迟书意眼里,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 他的姑娘。 毫无防备之下,被暴怒中的迟书意莫名其妙迎面一剑的叶涯无辜得很。 虽然完全避开了,但他坐在桌案旁时,依旧显得颇有几分茫然。 这一系列发展过于鬼畜且迅速,程虞烟嘴角也是抽个不停。 但毕竟她也还是个“姐姐”,程虞烟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道歉:“万分对不住啊叶公子,方才那位是……” 叶涯回神,冲着程虞烟笑了一下:“程姑娘不必道歉,叶某明白的,迟小公子只是太过紧张林姑娘罢了。” “嗯?”程虞烟有些意外于叶涯语气中的莫名几分熟稔,“叶公子你……” “叶涯?” 一道平直清越的女声自程虞烟背后响起,带了一丝困惑。 程虞烟与叶涯齐齐扭头。 追随着迟书意的踪迹一路过来,琅瑶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交谈中的两人。 “琅瑶……姑娘。”叶涯起身,对着琅瑶抱拳行礼。 琅瑶颔首,而后瞥向内屋:“迟书意在里面?” 这次是程虞烟点了头。 “叶公子,没想到我们又一次见面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机质的冷淡男性嗓音突然自琅瑶身后响起。 简松越到了。 不比冒冒失失的迟书意和毫无概念的琅瑶,简松越再怎么说也还是迟书意的表哥,总要为这个二货收拾一下烂摊子,跟客栈老板协商一下赔偿之事。 而一进门就遇上叶涯……对简松越来说,实在不是什么能让他觉得开心的事。 程虞烟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她也还是隐隐察觉到了似乎哪里不对劲,埋头坐在原地,假装自己不存在。 而琅瑶对身后两人之间的状况毫无所觉。 叶涯轻笑了一声:“只是偶遇罢了,但能帮上林姑娘的忙,是叶某的荣幸。” 说着,他又看向了安静装木头的程虞烟,“程姑娘,还有一些事叶某需要你的协助,请问姑娘可否愿意陪叶某走一趟?” “啊?好,可以,当然!”程虞烟本就不是个憋得住的性子,这氛围太奇怪了她早就想离开了,点头点得仿佛在小鸡啄米。 叶涯与程虞烟起身的瞬间,白琼走了进来。 与两人擦身而过的同时,有那么一息,白琼露出了极其惊讶的表情,随即又很快收敛。 “琼妹?”琅瑶和简松越都注意到了。 白琼面色凝重地看了一圈周围,而后释放灵气,布下隔音罩。 “小瑶儿,简大佬,我跟你们说过的对吧?我在戴着漩流玉的时候,能看见你们身上的光晕。” 说到这,白琼试探性地张了张嘴,发觉这次没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后,也是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刚刚进门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叶涯身上的光,比起之前,明显变弱了一部分。” “啊?” 作者有话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琅瑶:琼妹啊 白琼:嗯? 琅瑶:我一直很好奇,你说你能看见光晕……所以,我们在你眼里,是不是,人均电灯泡啊? 白琼:?!?!?? - 这是一条入v公告!本文将于明天入v,倒v章节从25章开始,到当前章节结束。看过的小可爱请不要重复购买啦~感谢各位小可爱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 - 然后,以下是一些碎碎念,可能带有吐黑泥性质,介意的小可爱可以直接跳过啦(比心) - - - - 阿瑶和小简的故事,磕磕巴巴,也终于到了要入v的时刻了。 我此前其实并未怎么接触仙侠(嗯?) 开文以来就时常陷入一种“仙侠文里的主角要干啥”的懵逼之中。 并且还写得跟个武侠似的(突然忧郁) 所以如此画风清奇的我,能够有小可爱陪伴,真是太……不容易啦(笑) - 然后是数据,老实说,在前一本《睡睡》的时候,反而没有太在意数据如何(因为0预收开文而数据太差,几乎全程单机轮空啦)就只有三四个小可爱陪着我,然后我也愉快地写完了 - 而这一本反而各种忧愁了起来。 毕竟几乎可以说,在各种榜单上我都是被吊打的存在_(:3」∠)_ 其实琼妹——对,真琼妹,我家基友一号@子琼(她还在评论区冒泡过好几次哈哈哈) 她一开始就对我说过,我的设定先天不足。 但我就是很头铁啦,就是想写阿瑶和小简,执着地认为改了设定的都不是他们了(突然中二了起来?) - 但琼妹还是陪着我头铁下去了(笑)对仙侠几乎一无所知的我,磕磕巴巴写文,收获琼妹各种设定词汇加急培训补充(?) 以及“原来真有人不懂仙侠啊”和“原来这就是私设如山的原因”的感慨(别骂了别骂了人都傻了呜呜呜[泪眼汪汪])当然这么奇葩仅限于我啦(乖巧) - 以及,还是经常陷入自我怀疑呀 我在写什么啊?真的有人看吗?这有什么好看的呢?有榜都不涨我是烂成什么样了啊?我是什么垃圾,哦不可回收垃圾——如此等等碎碎念。 而过于扎心的数据,几乎是完全印证了我的自我否定。 在榜涨不动,我家基友们的推文也没能带动(愁) 对,还是“们”,两个基友的推文,远胜于我的基友 虽然都安慰我是跨频太难带,但是……本质还是我不行啊呜呜呜(再次蹲墙角) (但是倔强的秃头少女绝不服输![大声]) - 我以至于惨淡到阿木——我家基友二号@丰一禾,非常认真地对我说,上夹子的时候绝对不要带她的书,只要带我自己的就好。 既然都不让我带,那就……在这里稍微提一下嘛(委屈) 都是小可爱,文写得又好,说话还好听,我超喜欢她们der~ - 尽管知道自己确实完全不行,但,还是幸好有可爱的你们呀,愿意陪着这么一个既没文笔又没实力,p话还贼多的我,陪我一起看阿瑶和小简的故事,陪我一起尬笑全场 所有人都可爱,阿瑶,小简,琼妹……还有评论区的你们,万物可爱~(认真脸) - 好了,碎碎念就到这里 接下来,还是要继续的呀,无论是《龙傲天》接下来的故事,还是再以后的故事。 从最开始写到秃头,到现在逐渐熟练了起来,虽然依旧很菜。 但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我脸皮超厚的(并没有) _(:3」∠)_ 再次感谢所有小可爱们的陪伴!接下来,也会继续努力的!(鞠躬) 第48章 三年 “叶公子叶公子, 你再尝尝这个,这个桃花糕味道也很不错。” “谢过程姑娘。” “这有啥客气的,哎哎来来来还有那边那种小丸子, 很难得的, 我记得之前是每日限量的来着,今天居然开摊了!我们快去快去……” 说着, 跃跃欲试的红衣姑娘已然等不及,率先一步跑远了。 “老人家!我要……” 红衣的姑娘似乎永远都能活力满满,张扬又热烈。 叶涯手里拎着两盒打包好的点心, 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程虞烟,眸光晦涩莫辨。 叶涯央着程虞烟出了客栈后, 他的请求就是,让程虞烟带着他, 去尝尝这定灵城内外的知名美食。 说到吃的,程虞烟可就不困了。 作为半个定灵城本土居民,她立马就精神了起来,愉快地领着叶涯到处逛,势必要尽一番地主之谊。 良久, 叶涯轻声细语道,似是在自言自语。 “变数……是你吗?程姑娘,程虞烟。” “叶公子!”毫无所觉的程虞烟倏地半转身, 手中还捏着一串已经被咬了一口的小丸子, 冲着叶涯笑吟吟地招呼着。 “来了。”叶涯勾起嘴角, 快步走了过去。 …… 林绮罗向在场众人大致解释过这两天所发生的事后,迟书意仍是后怕地抱紧了她。林绮罗脸有些红,不过也没拒绝迟钝少年难得开窍的温暖怀抱。 窥心能力全关闭的琅瑶,对于眼前的二人组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旁观的白琼心情复杂, 简直没眼看,还觉得腹部突然有点撑。 简松越则是在思考,他这表弟一天到晚都太过缺根筋了,林绮罗会不会哪天清醒过来,抛开蠢书意再去寻找第二春。 当然这一切目前都还没有发生,发生的只有—— 成功定下媳妇儿、即将成亲的准新郎官迟书意返回城主府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一顿毒打,并被迟振江亲手封闭所有灵气,以完完全全的凡人躯体去城外结结实实地参与各种劳作长达三年,例如喂猪、种田、采蜂蜜,和搬砖。 回来后迟书意整个人灰头土脸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得简直没眼看,狗憎猫嫌,躲得贼远。 对此,白琼表示,定灵城规定的这一惩罚真的非常具有创新精神和实践意义,尤其是最后一项,真是令社畜情不自禁热泪盈眶。 以及,社畜是什么就不要再追问了,迟书意,小朋友不要有太多问号。 ——白琼如是说。 按着凡人年岁来算,早就成年八百回了的迟书意:???? 众所周知的,灵衍山范围内几乎全面禁空,除了十年一度的装逼大选啊呸定灵大选必须要逼格到位,灵气全开,其余时候连高阶大能都不大撑得住,能走路的绝对不御空。 但在定灵城不对外开放的时候,城内灵气流动自成体系,来自灵衍山的灵气压迫就会变得没那么强烈,修士掌握一定规律后,便能够使巧劲,成功御空。 但定灵城除了灵泽大陆一贯的禁止对凡人动用术法的规矩以外,依旧禁止御空,除非“定灵大选”期间。 而作为明知故犯的定灵城城主之子,迟书意被处罚的力度几乎是翻倍的。 以至于距大婚前一个月,他都还是一天到晚都保持着一瘸一拐的姿态,脸也依旧肿得像个注水猪头。 一时也分不清猪头和迟书意究竟谁更惨。 ——琅瑶表示。 “当然是辱猪头了啊,”白琼纠正,“猪头那么可爱当然要吃猪头肉了。” “?” 白琼脱口而出的奇妙话语让她不得不轮番向众人解释,自己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真的真的,我对猪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猪妖也没有!” 定灵城本身就很特殊,它背靠着的灵衍山同样很特殊,在这种种特殊情况作用下,出产的稻米啊蜂蜜啊砖啊什么的,显而易见,也都不是什么普通品种。 因此,为迟书意配制解药和处理各种灵性伤口的简松越,不得不在药房待了三天整、听了迟书意三天嗷嗷叫的重度魔音灌耳。 再出来的时候,简松越脸都是黑的,比迟书意的脸色还难看,几乎能拧出墨汁来。 那几天迟书意面对简松越时一直保持安静如鸡,指哪打哪,恨不得改行当贴身小厮。 而旁观的琅瑶则再次感慨于,自然造化的神奇,以及暗自庆幸她灵毓山的灵植妖兽们都是好孩子,不闹腾,不搞事,让人放心。 每每为了选出究竟由谁去响应妖祖大人的召令,而永远在暗地里打得不可开交的众妖兽:? …… 大婚前七天,迟书意终于勉强重新恢复成了个人形,好歹能拉出去见客不是,见人了。 虽然迟书意自觉他的形象挫了好几分。 但就在迟书意,一如既往地试图找他家绮罗诉一下这段时间的委屈的时候—— “书呆意?你这不是……没什么变化吗?” 隔着水镜,林绮罗非常坦然且懵圈,一看就非常真诚。 ……无论是由于哪方面原因而导致的这句话,似乎都不是什么值得人开心的事呢…… 听言,迟书意立马合上水镜,麻溜地滚去自闭蹲墙角了。 而虽然林绮罗很莫名其妙,但她也没什么别的精力去探究迟书意的犯二了。 毕竟是准新嫁娘呢,偷偷用水镜传讯息已经是极限了。 而此时的简松越,也终于有了休息片刻的安宁。 夜已深,月色很亮,星子三两点,几乎不见踪影。 简松越坐在城主府的房顶上,耳畔不时传来下房屋中,来自被强行涂涂抹抹、量体裁衣、修改婚服的迟书意的鬼哭狼嚎,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阿越。”刚出了客房的琅瑶轻巧地上了房顶,三两步走到简松越身旁,在他身旁停住,与青年并排坐下。 “琅瑶。” 琅瑶颔首,而后仰头,看向被凡世通明灯火染得映出几分温柔意味的,深蓝至漆黑的天空。 “话说,迟书意和林绮罗成亲后,我们就要出发去找天机了。” 简松越轻叹了口气。 “嗯。” 在三年前,领着叶涯出门的程虞烟再回客栈的那会儿,叶涯就在程虞烟没能意识到的时候,提前消失不见了。 而白琼关于光晕的意外发现,也迫不得已地骤断,没了下文。 众人虽有心去找天机,但首先,琅瑶和简松越的修为仍有大半被封印;其次,终于心意相通、对情况一无所知的迟书意和林绮罗,开心地邀请他们参加婚礼。 琅瑶等人,也就此决定先把有关那光晕的事放在一边。 当然,给了他们定心丸的,还是此前来自天机的推演卜算——展映行被重创,需隐匿闭关至少五年。 这也是天机的极限了。展映行的“系统”实在过分出格,无论是琅瑶还是天机,居然都完全无法去进一步探究展映行的方位。 展映行整个人仿佛被天道所屏蔽,毫无踪迹可寻。 并且风凌宗宗主段戎行也快被墨一等人给骚扰吐了,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动过帮墨门一起找人的念头。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尽管几乎没有相处过,展映行好歹也仍算是他们风凌宗弟子。 而叶涯……虽然叶涯某些时候的行径也跟展映行如出一辙的怪异,但他确实未曾对他们动手过,更甚者,还几次帮了他们的忙。 叶涯跟他们应该不是敌人,至少目前不会是。 大体来说,琅瑶等人还是暂时有那么一段缓和时机的,可以用于继续闭关修炼,以及为迟书意和林绮罗送上祝福。 三年闭关过后,琅瑶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了化神后期,而简松越差一点,化神初期。 毕竟在雁回寺事件之前,琅瑶的修为就要比简松越高一截,两人同等闭关进度情况下,简松越八成要永远打不过琅瑶了。 可以的,女强爱好者引起舒适。——白琼总结道。 虽然依旧听不太明白,不过琅瑶还是大概清楚,白琼只是又一次开玩笑罢了。 自从白琼向琅瑶简松越两人透露过一部分自己真实底细后,她真的就完全放飞了开来,各种新兴话语层不出穷,也彻底不在乎他人看法了。 虽然偶尔导致的后果也挺惨烈,例如猪头肉事件。 白琼表示:总之一句话,爱咋滴咋滴吧,反正在外的时候,坚决不承认自己身份就完事儿。 云宗圣女?你们认识的温柔系云宗圣女,跟她白琼又有什么关系? “琼妹你确定你这不是,由于实在绷不住了,而导致的破罐子破摔……?” “……小瑶儿,人艰不拆,行吗?”白琼一脸沉重地把手重重搭在琅瑶肩上,忧伤望天状。 “哦,行啊,但是人艰不拆又是什……” “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 迟书意与林绮罗的大婚当天,定灵城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场面,堪比定灵大选。 来自各方门派势力送上的厚礼暂且不提,定灵城百姓见惯了奇珍异宝。而更让他们惊叹的则是天气。 明明前夜还在下小雨,待天一亮,又迅速放晴。衬着雨后新晴,天色湛蓝如洗,而天空中更是出现了两道色泽明丽的彩虹,并双双横跨整个定灵城。 福瑞征兆,天作之合啊! 定灵城的百姓都这么说。 “天机这日子确实算得很不错。”琅瑶轻颔首。 琅瑶和白琼等人也混迹于人群之中,一同为定灵城少城主和林小姐送上祝福。 “不过天机那会儿,可气得一直在跳脚。”简松越轻笑了一声。 毕竟再怎么说,天机也本该是个受众修士敬仰的顶尖人物,虽然实际性情并不太相符。但沦落到帮人看日子这种事……也不是不行。 隔着水镜,天机依旧很怵简松越,怂怂地应下请求后,继续碎碎念叨个不停。 不过这么多年的交情,简松越内心其实也门儿清,天机只是面上……那怎么说,“傲娇”一下而已。毕竟天机到底还是天机门主,面子上还是要假装维护一下的。 而在天机心底,他其实也是在暗暗祝福那对,与他相处过一些时日的新人。 “本门主亲自算过的日子,当然是保证万无一失。这件事必须告诉姓迟的小子,让他回头好好感谢我不是,多多在心底感谢我,听见了没!” 天机背对着水镜,誓不露脸。 即使是简松越亲自上阵也没用。 毕竟万一水镜对面琅瑶又或者谁突然插话的话,天机大概率得疯。 “哎,绮罗手里那扇子是干什么的啊?” 此时人群中央的林绮罗正刚下了轿子,被引导着进入焕然一新喜庆非凡的城主府。 而白琼则突然瞥见了林绮罗手中那把,用以遮面的正红底金丝凤凰绣面罗扇。 不怪乎白琼发问,无论作为圣女与否,她的记忆里都着实没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又或者说,没有有关灵泽大陆凡人成婚的知识。 定灵城本身是个由多方势力共同维护打造的检验修士根骨之地,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城内城外的普通人都并不算少,并驻扎于此繁衍生息,因而凡人的婚俗也屡屡可见。 而经过商讨,迟书意和林绮罗一致决定,世俗婚礼与道侣大典,一先一后双双进行。 前者是作为儿女的嫁娶,后者是属于修士的结契。 为双亲,为自身,但求无愧,终得圆满。 “那是却扇,”察觉到琅瑶同样好奇的视线传来,简松越开口道,“新嫁娘行交拜礼后丢弃,用以'遮羞'和'避邪'。” “啊,要丢弃啊……”白琼看上去有些遗憾,“还以为作用跟捧花差不多呢,那样就能……” 白琼暗暗瞥了一眼身旁的琅瑶和简松越。 “捧花又是……”再次听见新鲜词汇的琅瑶不由得一挑眉。 “哎哎哎时间不早了小瑶儿我们快进去吧!”强行转移了话题的白琼,拽过琅瑶就跑。 被扯着跑的当事人无奈地唇角微勾,在动身的同时下意识扭头瞥了一眼被落在后方的简松越。 青年回以一个浅笑,信步跟上。 …… 少女红妆精致,少年意气风发。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一举一动缠绵爱意。 带着长辈与亲友们的祝福,他们终是喜结连理,从此将共度余生。 “凡世的婚礼看上去很不错啊,为什么你们修士不采用呢?” 对比婚礼时的缱绻情意,温情热烈,琅瑶再观礼道侣大典时,就觉得没那么令人心动了,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修仙一途本是逆天而行,斩尽尘缘,方得新生。并且,对于修士来说,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事。”简松越款款解释道。 琅瑶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 她不喜欢听“斩尘缘”这几个字,她总觉得,她曾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正是与此相关。 但无论如何,记忆中都翻找不出任何关于这几个字的讯息。 迟书意与林绮罗的婚礼过后,琅瑶简松越等三人也要再次出发去天机门了。 “琅瑶小姐你们也要走了……”林绮罗轻叹了口气,“阿虞她前两天也又一次离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 “表哥……”迟书意也是一脸不舍。 虽然心底知道琅瑶他们不可能一直停驻于此,但不舍的情绪依旧无法抑制。 “暂时的别离而已,终会再见面的。”琅瑶唇角微勾,与简松越对视了一眼。 “也对,”林绮罗收拾好心情,拽过迟书意,“那么简公子、琅瑶小姐、白姑娘,此去经年,天涯路远,我们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四舍五入大肥章!这一章是个大型玩梗合集~ 所以今天就偷懒一下没有小剧场了(小声)_(:3」∠)_ 昨天吐黑泥一波今天想来突然羞耻了起来(啊这) 看到这儿的小可爱留个评呗,10个起步,让我发个小红包封口(眼神示意) 咕咕玖蹲在评论区,至少别让我成为空(评论)区老人嘛_(:3」∠)_ 成亲就,大致写一下,不要太考究嘛~乖巧.jpg 却扇小科普: 古代成亲时新娘以扇遮面,行交拜礼后,即将扇子丢弃,称为「却扇」。第一是“遮羞”,第二是“避邪”。 清.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卷一三.槐西杂志三》:「灞州一宦家娶妇,甫却扇,新婿失声狂奔出 。」后来多用以比喻成婚。 第49章 世界 盯—— “琅、琅瑶。” 盯—— “琅瑶……” 盯—— “琅瑶!” “嗯?”琅瑶终于分出了一点注意力, 从简松越的脖子上移开,转而看向他的脸。 一直被紧盯的“魔头”本尊已经快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掩在发丝后的修长脖颈也早已绯红一片。 “不是, 琅瑶, 你究竟在看什么?”简松越稍稍平复了一阵,竭力保持平静。 “噢, ”琅瑶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我就是突然想起,阿越你闭关的时候, 似乎没见着毒发。” 闭关三年,每逢简松越即将毒发的日子, 琅瑶就会特地强行清醒几分,生怕这人由于毒发而又遭遇什么意外状况。 但相当令琅瑶意外的是, 整整三年的光阴里,简松越从头到尾都未曾出现过异状。 “这个啊,”简松越状似松了口气,他摸了摸下巴,“其实天机有告知过我一种对'蚀骨'的缓解之法, 但必须保持打坐长达月余,并全神贯注于此。” “四舍五入就是要么一直闭眼当木桩,要么醒来毒发。” 琅瑶一句话总结道。 “没错……不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简松越忍不住嘴角抽搐不止。 琅瑶遗憾地再次瞥了一眼简松越的脖颈:“只是阿越不毒发的话, 我都没有理由吸血了呢。” 听言, 某个玄衣青年瞬间就在原地红成了一只柿子, 似乎衣服也一并变色。 “等……”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不会让你痛的。” 修为恢复了大半,施加点灵气就能缓解痛楚了。 “等……” “反应什么的很正常,我会帮忙处理的。” 琅瑶记得, 据凡界医书称,低温覆盖可以有效降低男子某些特殊反应影响,而她正好是冰属性。 “等……” 简松越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两位,限制性话题少描述一点可以吗?换算到某江,你俩这状况是不能过审的。” 明明同样站在一旁却整个人都仿佛不存在、毫无姓名可言的白琼,非常冷酷无情地打断了两个人越来越难以形容不可描述的对话。 “咳,”反应过来的简松越轻咳了一声,没去仔细思考白琼究竟什么意思,只是飞快地补充了一句,“琅瑶你只是要血的话,不用考虑我毒发与否的,我……” 妖祖大人这下满意了,愉悦地点点头。 白琼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只觉得孤单寂寞冷。 她不该在天机门外,她应该在地底。 离开定灵城后,琅瑶一行人预备前往天机的小破院落。 但在半路上,他们这才想起,有一件事被遗忘了。 “长郁和吱吱早就已经回秘境了,就我们三个人进门,天机他会疯的吧?” “大、大概?” “……” 全场沉默。 “并且,我们前几天才刚让天机帮绮罗和迟书意算了个吉时。”琅瑶淡定地补充。 “……” “害,万一简大佬刷脸有奇效呢?”白琼强行自我催眠,“真正的勇士,敢于勇闯地狱模式……” “琼妹你还是别笑了吧,你这比不笑还难看,怪渗人的……” “万万万万一呢,”白琼回以一个白眼,而后深呼一大口气,“大不了在门口多蹲几天,天机总不会这么冷酷无情吧?” 事实证明,天机确实就是有这么冷酷无情,简松越刷脸也无效。 琅瑶简松越白琼三人已经在小院里,蹲守三天了。 天机连门缝都不带开的。 “……好歹,好歹天机还没无理取闹呢。”白琼皮笑肉不笑。 “琼妹,”琅瑶若有所思,“要不是清楚你的情况,我会觉得你可能领悟了什么反向言灵的能力。” “……不是,不会,不可能的,这绝对不是我过于乌鸦嘴的缘故。”白琼否认三连。 “明明就是因为天机他太社恐,还贼傲娇……” 门被打开了。 “进来吧。”青年的嗓音从门内幽幽传来,却看不见人影。 白琼咽回剩下的话语,庆幸天机可能没听到。 “以及,”天机顿了顿,“白琼你刚刚是想说什么来着?傲什么?” “……我说天机大佬您,傲气逼人,傲骨铮铮,傲雪凌霜。”白琼一口气说完,眼都不带眨的。 可以,这很琼妹。 琅瑶唇角微勾,突然想起白琼在定灵大选就是这么忽悠那覆云派首席弟子墨遥的。 “嗯,还行。” 三人进了门,在林木葱郁的山景中穿行时,却发现他们居然在河畔旁迷了路,无法靠近那按理来说应该近在咫尺的小竹屋。 “再来几个?” 突然,天机的声音再次不咸不淡地传来。 “……傲然气节?” 白琼脸上的表情实在过于忍辱负重,以至于简松越都有些无奈了,他看向上方。 “天机,别玩儿了。” “我没玩,我只是在认真地无理取闹。”辨不清来源的声音仍在继续。 “……” “……天机大佬我错了,真的。”白琼欲哭无泪地蹲在地上,满脸生无可恋。 “嗯,”天机似乎是满意了些,“进来吧。” 但就在天机声音响起的同时,众人只听见咔嚓一声响,是什么东西被破掉了的声音。 下一刻,拦截他们的曲折林木尽数散去,小竹屋就在眼前。 察觉到众人视线传来,仍半蹲在河畔旁的琅瑶起身,拍了拍掌心残留的水渍,有些莫名:“看着我干什么,天机这不是要破阵才能入内的意思吗?” “……”这次轮到天机说不出话了。 “不,”简松越失笑地单手扶额,“琅瑶,天机只是想开个玩笑,假装为难一下琼妹罢了。” 被为难的对象非常应景地抽噎了一下。 琅瑶耸了耸肩。 …… 自从琅瑶一把破了天机的阵法后,天机便就此一声不吭,无论简松越怎么呼唤。 “天机人呢?”琅瑶倚着竹墙,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自墙角生出的一簇细小草叶。 简松越摇头:“大概是又隐匿起来了吧,在天机门内……若天机有心躲避,我们找不到他的。” 天机门历代相传的大型飞行防御法器,亦是天机门除了门主之外,最强的底牌。 “也是唯一的底牌啊。”琅瑶指出。 “……给天机留点面子吧。”简松越憋笑憋得不行。 又在竹屋中静候了一天一夜,天机那方终于再次传来响动。 “哎……松越,其实,我并不想让你们知道的。” 一声长叹过后,天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天机?你又知道了些什么?”简松越神情凝重了几分。 “知道……”天机嗤笑了一声,“知道了一些难以接受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闻言,白琼心跳漏了几拍。 天机很快继续说了下去:“松越,你知道话本子吗?又或者戏折子。” “话本……”简松越微微蹙眉。 简松越身后的白琼却是猛地一起身,险些打翻了竹屋内的桌案。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桌子。”天机语气憋屈。 “抱歉……不是,等等,”白琼喉头咽了咽,双目失神涣散,看上去分外不在状态,“天机你,已经知道你们是书里的人物了?” “琼妹?”琅瑶讶然。 “白琼你怎么也?” 白琼猛地一回神,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在震惊之下说了些什么。 但面对琅瑶和简松越惊讶的视线,白琼也实在是……再也无法…… “没错,我确实知道,”白琼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起先我确实不清楚,但在多次见过展映行和叶涯后,我,还是反应过来了。” “这个世界,应该是个仙侠小说世界,也就是,被人为构筑的世界。” “所以……我们也都只是书里的人物?一切都是假的?”简松越脸色难看了些许。 “这个世界,”琅瑶则敏锐察觉到了白琼的用词,“琼妹你……原先并不是属于灵泽大陆的人?” 白琼曾经对他们说过她不是原先的白琼,但琅瑶也只是以为她是在误打误撞之下夺舍了而已,她从未想过,白琼竟是来自其他的世界。 “嗯,”白琼迟疑地点头,“我来自现实世界……” “等等,”简松越飞快地打断了白琼的话,“现实世界?琼妹你又如何确认你的世界才是真实?不是另一本书?” “琼妹你说你来自现实世界,那么你认可你世界的真实性吗?你如何证实?” “我……”白琼愣了一下。 “又或者说,你又如何判断,我们都是假的?” “我们相处过的这些年岁,那么多记忆中的那些人和物,你如何能证实,这些,这一切都是假的?”简松越微眯着眼,眸底更是隐隐流露出几分疯狂与不屑,亦不自觉地开始放出威压。 “我……”来自简松越的气势太盛,白琼面上都白了几分。 “阿越。”琅瑶秀气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结,她果断抬手,搭上简松越的肩,掌心释放出清凉的灵气。 被属于琅瑶的冰雪气息这么一刺激,简松越一激灵,回过神来。 “琼妹,抱歉……” “没事的,”白琼松了口气,坐回圆桌旁,“简大佬你一时无法接受也很正常。” “不止是如此,”琅瑶收回手,“阿越你……快要到毒发期了。” “嗯。”简松越面色沉凝。 已经是……会提前影响性情了吗? “以及琼妹,我们确实不接受。” 简松越重新睁眼,神情认真而坚定。 “就算,我们的世界——灵泽大陆,真的只是个书中世界而已,那又如何呢?” “我为何需要别人去证明我的存在?证明我的真实?”琅瑶接话道,“唯一能证明我自己的,不就是我吗?” “书中世界与否,这都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息息相关的世界,我们所有的经历都是真实,不需要别人的肯定和相信。” “天机,你起先不愿跟我们交谈,莫不是也囿于这真实与虚假的认知中了?”简松越朗声道。 良久,属于天机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是我狭隘了。” “我也……”白琼泄气地垂着头,“我明明也身处这个世界,却并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虽然后来渐渐不这么觉得了,但我似乎心底依旧是……” 琅瑶了然。 白琼此前对于万物所有的游离与隔阂感,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而这几年来,白琼逐渐回归了最本真的状态,又在无形之中加深了她与这个世界本质分隔的种种观感。 “琼妹,”琅瑶靠近了白琼,蹲下,与她对视,“其实真实与否,也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相处过的记忆,不是么?” “那些年岁里的,都是我们自发的、最真切的记忆,而不是什么书和话本子的产物。” “况且你说,”琅瑶握住白琼的手,“我是假的么?” 白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握住自己的那只纤长的手,又将视线移向琅瑶的脸。 最终,她伸出手,轻碰了一下琅瑶的脸颊。 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笑。 “小瑶儿,”白琼放松了下来,“如果还是最初的小瑶儿,恐怕得是由我来开导你。” “嗯,”琅瑶微微扬起唇角,“这都是与你们相处之下的结果。” 她们都在成长与变化。 琅瑶学着了解感情和他人。 白琼开始与这世界相通。 …… “话说回来,琼妹,我们这究竟是一本什么书啊?” “啊这,”白琼总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卡壳很多次了,“其实我也不知道?” “嗯——?”用一个字抑扬顿挫起伏跌宕地表明了自己强烈困惑和不满的,是依旧没现身的天机。 “虽然具体不清楚,不过大概猜测我还是有了的。” “首先……果然还是从漩流玉说起吧。” 白琼本来是个普通上班社畜,某天她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在家门口捡到一块残玉——漩流玉。 她才刚触碰到那块玉,就陡然一阵天旋地转。 再醒来时,就成为了云宗圣女白琼。 纯穿越这种事小说都不爱写了,都进化成了穿书快穿无限流之类,结果白琼异常落后地赶了趟“潮流”,一无所知地穿越到了仙侠世界,除了原主记忆以外啥金手指都没有的那种。 开局就是Hard模式,当事琼就是慌,很慌,慌得一批。 而后六神无主的白琼被宗主白菱塞了块玉,对,熟悉的漩流玉,并语重心长地表示,白琼作为圣女,是时候持有自己的法宝了。 白琼本来毫无思路,就是纯慌。 她社畜当得好好的,累归累,但小日子也挺滋润的。一朝穿越到性格完全相反的圣女身上,一个不慎暴露换人了的消息就能当场出人命,白琼只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结果白菱突然开始跟白琼强调云宗的规矩,尤其是云宗圣女不得外出那条,说了三遍。 这给了白琼灵感,她毫不犹豫地跑了。 据白菱所说,漩流玉可以隐匿气息,提供防御,作为攻击手段,还自动护主,这么居家旅行必备,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在白琼第一次尝试使用漩流玉后,她发觉自己身上会发光。 白琼人都傻了。 她以为仙侠和玄幻是不共通的,她不能,至少也不应当,成为玄幻女强主角。 但白琼后来仔细研究了一下自己这个身份。 除了发光,她也就是个平平无奇宗门圣女而已,除了是被领养的这件事以外,天赋上佳,生活富足,一看就很不玄幻女主。 怀揣着种种复杂心情,白琼心惊胆战地过了些时日,甚至隐藏身份去云杨镇当店小二,发觉自己平安无事后,白琼稍微放松了些。 但就在简松越和琅瑶抵达客栈的那天,漩流玉又有动静了。 白琼猛然醒悟。 谁限制过这是个女频世界了? 她不是女强女主,她还能是男频文后宫啊!!!! 作者有话要说:新鲜的三合二大肥章!(?)热热还能吃(我骄傲了吗!) 骄傲了_(:3」∠)_ 我存稿箱空了空了空了!(抱头痛哭) 不对,我本来就没有存稿(没有肝的灵魂逐渐出窍.jpg) 这是开始从琼妹角度解析的世界,嗯,琼妹角度,划重点 第50章 分析 “所以琼妹你为什么不想当女强文女主?”听白琼简单解释了何为玄幻女强文后, 琅瑶觉得,似乎是在她接受范围内的。 “因为玄幻女强流剧情线一般都很长啊,动辄大几千章, 说不定还要跨世界……”白琼蔫蔫地回道, 下巴抵在桌面上。 意识到可能还是个男频发展路线后,白琼越发挠心挠肺了。 白琼本就一无所有, 除了性命以外无所畏惧,干脆破罐子破摔地闯一闯,例如, 把男频种·马系掰成一生一世一双人模式。 而被掰的对象,自然就是简松越了。 索性那个同样散发光晕的对象之一——简松越除了对她冷淡脸, 其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礼节品行都很到位, 亦没有后宫伴身。 并且在当时看来也只对光晕二号——琅瑶,一个人特殊,这妥妥的好苗子啊。 白琼也就厚着脸皮一路跟随,企图撮合养成cp。 当然,倘若两人完全无意的话, 她白琼也不能强求不是? 只可惜…… 想到这,白琼哀哀怨怨地瞥了一眼并肩坐在桌对面的两人。 只可惜这两个是薛定谔的有意,狗粮喂饱了, 愣是不开窍啊。 被瞥的琅瑶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 而在定灵城发觉林绮罗身上也有光后, 白琼几乎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是个男频后宫世界。 但再后来, 白琼又遇到了叶涯和展映行,两个人身上……同样散发光晕。 白琼一下子就懵了。 这怎么回事?哪来的这么多灯泡啊呸不是,气运之子啊? 白琼仔细研究了一番,猜测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真·气运之子还没完全定下来, 气运一分三,需要看谁能够成功笑到最后。 当然女频走向也不是不行,不过白琼并未找到合适的人选,因而还是敲定了这是个男频世界。 于是,她坚定不移地选择了简松越。 赌一把吧。 白琼跃跃欲试。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简松越。 当然,毕竟她也最熟悉简松越。 但越是后来,白琼越是心惊。 展映行身上……居然有系统。 而展映行的种种行径,也让白琼未曾出口的猜测得以被证实。 这是个穿书世界。 而展映行,就是那个携带系统的穿书者。 虽然几次交锋下来,展映行似乎都没什么赢面,但在初元冬祭,漩流玉被抢的那天,白琼还是决心放弃了。 局面实在是太乱了,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白琼实力一般,智商一般,也并不是什么文韬武略之辈,她就是个普通社畜而已。 白琼的内心已经在打退堂鼓了。 并且,展映行似乎才更像是气运之子,而简松越,则是书中的……反派。 漩流玉被展映行夺走,琅瑶下落不明,简松越意志消沉。 白琼想着,总要有人圆满吧?不能是她的话,至少,也让她见证一场圆满。 白琼动用了属于云宗的独门术法,去推演琅瑶的踪迹。 很幸运的是,尽管对于原身的灵气和术法运用并不如何,但那卜算之术并不算太难,教程也在她随身携带的漩流玉空间中就有。 然后,白琼被带回云宗了。 再然后的情况,特喵的她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软萌小可爱琅瑶突变高冷强大美人,联手简松越要去刚展映行,结果还成功了。雁回寺被毁、展映行被重创、漩流玉被夺回,叶涯的光晕逐渐暗淡,而同样拥有光晕的林绮罗,则跟完全没有光晕的迟书意圆满成亲结契了。 完全跟不上这一系列神奇发展的白琼,不禁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再加上简松越他,居然还是堂堂天机门主唯一的朋友…… 白琼不得不开始反思,这个世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和松越是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安静听了半晌的天机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 “啊,”白琼眨了眨眼,“因为你是天机啊,像你这种地位和身份的人,一般来说,应该是属于主角的外挂和指路灯。结果明明三个人都很像主角,却只有简大佬一个人跟你认识,就还挺让我意外的。” 天机默了。 良久,他慢慢吞吞地说道。 “我只会跟松越是朋友,只有松越。” 闻言,简松越冲着那处竹林回以一个笑,虽然并不清楚暗处的天机是否能看见。 “琼妹,你说了这么多,依旧没说出,这本书——这个世界究竟是关于什么的。”单手乘着下巴的琅瑶,以另一只手的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 白琼挠头:“我也没看过原著……无法证实,所以一切都只是靠推测,听听就好。” “首先,假设这是个女频文的话,综合我们这几个有光晕的,估计是个我的咸鱼流,或者小瑶儿你的土著打脸流。” “女强大概不用想了,没有符合设定的。” “但我咸归咸……着实没受到什么主角待遇的感觉……也没有传说中的大腿给我抱……”白琼语气低落了一阵。 “而小瑶儿你的话,一般情况下,你和简大佬对上展映行的时候,都是跟他五五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类型?感觉打脸也并不彻底……”她苦恼地抱着头,“并且后来展映行还暴露出了自己是有系统的穿书者。” “而绮罗不用多说,绮罗那边着实没有什么太多意外情况出现,过于平静安稳了,唯一出意外的那次……”白琼顿了下,“我猜的没错的话,原著情节大概率是叶涯英雄救美,绮罗以身相许。而他的一系列行径几乎是能确认了……叶涯绝对是个重生的。” “因此,从男频角度来看,已经出现了一个穿书者——展映行,重生者——叶涯,以及一个美强惨典范代表——简大佬。” 白琼又下意识看了一眼简松越。 琅瑶也情不自禁看了一眼简松越。 被看的简松越寒毛竖起。 “讲道理,简大佬你已经美强惨到极限了吧?要是没有展映行和叶涯,妥妥的第一男主啊……” 并不想认下“美强惨”名号的简松越,嘴角抽搐得不行。 “当然,也有可能是终极反派人设。”白琼遗憾地摇着头,“正派与反派啊……很多时候差的就是个气运吧……” 简松越应该是个很好的典范了,他的一身“蚀骨”之毒严重影响了他,倘若简松越未曾遇到过琅瑶……大概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身份了。 “然后展映行和叶涯,都让我挺迷惑……?” “展映行作为一个携带系统、系统还很强的穿书者,我经常觉得他有点过于惨了,惨得像个……系统有bug的人——哦,我的意思就是说,展映行携带的那个法器,感觉像个残次品,并不完好。” 琅瑶和简松越了然地点头。 “而叶涯,他的存在感意外地低啊……不论简大佬你究竟是反派还是男主之一,叶涯居然都几乎从头到尾没找上过你?墨门那边也没能查出什么动向对吧?” 简松越再次点头。 “再加上他变弱的光晕……哎,天机,天道气运一般来说,都是有限的吧?”白琼向着竹林的方向喊了一声。 “嗯,”天机遥遥应声,“天道会偏爱一些人,予以他们气运,在争夺与磨砺中此消彼长,而其中最强者,会得到大气运,更甚者,成功飞升。” “这应该可以证实了,”白琼一锤定音,“简大佬的光晕毫无变化,叶涯无明显表现,且光晕变弱,那么气运增长的,只能是……” “展映行。” 白琼敲定。 “综上,如果是最简单的一种情况,这大概就是个穿书打脸龙傲天种·马男主类型的世界了,也就是展映行穿书,打脸叶涯,虽然不是太明白设定成叶涯重生是为了什么,以及展映行怎么没什么优势的样子,感觉像是个难度加强版……” 碎碎念的白琼再次陷入沉思。 “琼妹,你说的这些我大概了解了,然后……龙傲天又是什么?”琅瑶关注点一如既往的清奇。 “龙傲天啊……咳,就是那种,一身气运通天,低修为就可以轻而易举战胜高修为,走到哪宝物就出现在哪,轻轻松松简直能上天的人,代指这一种人,大概。” “举个例子的话,小瑶儿你和简大佬就很不龙傲天。” “嗯?” “你们在雁回寺那次差点没把我给吓死,”白琼现在想来依旧心有余悸,“那可是飞升佛修大能的神识攻击啊……而如果换个龙傲天过来,八成是能轻松抵御,也许进一步把佛修大能的神识力量化为己用也说不定。” “……修为差距至此,还能做到这一步的话,那位佛修大能真的不是用灵丹妙药硬生生灌上去的空壳子吗?”简松越已经快说不出话了,虽然飞升是绝对不可能用丹药灌出来的。 “不不不,你们不懂,”白琼摇头,“这就是龙傲天的强大之处了,就是要越级打怪,才能突出龙傲天的天赋和实力强大。更何况还不是佛修本尊,只是神识而已。” “……要不是我当时还需要背负崩塌山体并强行抑制灵气扩散,那道神念我未尝没有还手之力。”琅瑶面无表情地提出异议。 显然,妖祖大人并不想服输。 “好啦小瑶儿我知道你很强啦,”白琼没忍住,笑了起来,“是我举的例子不好。” “不过,如果换成龙傲天,在那种情况下,也大概率能完好无损?” “哦,”琅瑶继续冷漠脸,“那我没能完好无损,可真是太抱歉了。” 白琼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虽然知道小瑶儿只是在正常说话,但是,但是看上去也太嘲讽了吧哈哈哈……” “呵。”确实是在特地冷脸的琅瑶,拒绝跟琼妹沟通。 作者有话要说:琼妹心路历程和剧情分析·琼妹版get 琼妹:为了复盘,社畜操碎了心_(:3」∠)_ 无责任ooc小剧场 琅瑶正常脸 琅瑶冷漠脸 琅瑶高冷脸 简松越:不是,琅瑶?你刚刚表情变了吗? 琅瑶:?!?!?! 第51章 毒发 “琼妹, 你刚才说,最简单的一种情况。” 插科打诨了几句后,琅瑶率先转移了白琼的注意力。 “噢, 对, 最简单的一种情况,就是只有一个是真·主角, ”白琼坐正了身子,“而更复杂发展……例如,这其实是两个世界融合的产物, 嗯……至少两个。” “举个例子,就比如说, 穿书者展映行,和重生者叶涯, 都是各自原世界的主角,两个书中世界由于不知名原因而碰撞融合,才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再往复杂了考虑……”好久没看小说了的白琼不禁一阵抓耳挠腮。 白琼正在絮絮叨叨地分析过剧情,而默默倾听的天机则又冷不丁丢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我窥天机所观测到的气运之子,目前有三个。” “三个, ”琅瑶反应迅速,“那么阿越也是?” “也许吧,但天道并不愿向我透露太多消息, 我所知晓的仅限于此。” “已经够了, ”琅瑶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点了点, “阿越也是主角的话……” “那至少,我们不会是必输的一方,”简松越接话道,“但就算不是, 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展映行已经太多次挑衅了,并且次次都是冲着让他们死来的。就算他是主角,他身怀气运,他有系统,他们也不可能就此坐以待毙的。 琅瑶眼角余光瞥到看上去神色仍旧颇为忧虑的白琼,轻叹了口气,安抚道:“琼妹,就算再艰难也没关系的,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更何况,你自己也说过的不是么,展映行不见得能在我们手里讨得了好。” “嗯……”白琼抿了抿唇,开始继续分析,“通过绮罗和叶涯身上的光晕问题,以及叶涯和展映行的态度,我推测,这个疑似以男频龙傲天后宫爽文为主调的世界里,原本的后宫至少有三个——绮罗,原身白琼或者说我,小瑶儿。” 琅瑶失笑地释放灵气,安抚住似乎又莫名开始躁动不安了的简松越。 一无所觉的白琼继续发言:“绮罗与书意心意相通,叶涯的光晕就变暗淡——既然天机说气运之子有三个,简大佬既然没动静,那展映行也就不一定增加了气运,虽然情况好像变得更复杂了一点……” “我有理由相信:破坏掉后宫与龙傲天的羁绊,就可以削弱身上的气运——等等,等等!” 白琼猛地起身,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这一路来小瑶儿你们不是经常跟展映行遇上吗?并且展映行也不见得有优势——这一切都能串上了!” “不仅是后宫,还有剧情!破坏关键剧情点一定同样能削弱气运。展映行吃瘪,剧情被扭曲,气运削弱,再次吃瘪……这就是个死循环啊!” “这么说来……”一直没见着人影的天机又悄无声息地开口,还吓了白琼一跳,“松越你……上上次带琅、琅瑶来天机门,你们进来后不久,门外又出现了两个青年男子,还轻易破解了我的阵法。” 天机那会儿还在心底懊恼了一阵,自己设定的阵法居然这么简单?他天机不要面子的吗? ——虽然见过琅瑶在线拆阵法后,他现在也依旧这么懊恼怀疑着。 “长郁也说过,失忆时的我跟阿越去秘境的那会儿,外面有人蹲守了一个月。”琅瑶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虽然是个非常有利于我们的消息,为什么我就是这么想笑呢?” 好像展映行一切的惨,都有迹可循了呢…… “也恰好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没有彻底沦为……只配当垫脚石的蠢货吧。”青年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相当耐人寻味。 琅瑶也还记得,这是他们在雁回寺那天,展映行嘲讽简松越时所说过的话。 “垫脚石,”妖祖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面,“究竟谁,才是谁的垫脚石,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 将一切都大致梳理清楚了后,三人决定分开行动,去继续破坏原剧情了。 尽管对于一些细节,众人依旧疑问不少,但目前都尚算得上是无关紧要。 “秘宝,拜入宗门,云游挑战,收集后宫……应该都算是很常规的男频思路了?啊我男频看得太少了……秘宝可遇不可求,非主角的话感觉我们也没这气运,是主角也过于看脸,更何况这种气运三分模式;拜入宗门已经达成了,后宫这个问题,大概也只有手持漩流玉的我能去查了吧?” “至于云游挑战……简大佬你可以试着集结墨门之力去搜寻展映行的下落?以及我觉得,墨门是可能性相当高的被挑战候选。” “尤其墨门——对外人来说还是魔门,对了,展映行此前在竹剑山庄就想对你动手过。” 简松越:“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回云洄一趟?” 琅瑶:“而琼妹你……则去寻找是否还有另外的后宫?” 白琼连连点头:“也只有我能做到了嘛,况且回去太多人也没什么用,我这战斗力,也就够在旁边喊666了……” “所以琼妹你真的没有害怕回云宗吗唔唔唔……” 白琼熟练地捂住琅瑶的嘴,一脸看破红尘之相:“小瑶儿,人艰不拆。” 车轱辘话说完,三人预备下山,决议在蕴灵山下分别。 “虽然已经无数次了,但是,蕴灵山这个禁空限制未免太过严格……”白琼蔫蔫地抱怨着。 上山容易下山难,蕴灵山脉又高度禁空,来往全靠一双腿。 并不爱好运动的社畜琼表示,这即使换了个世界、灵气加持,也依旧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虽然琅瑶也没想明白,作为金丹巅峰修士的白琼到底生命不能承受在哪。 白琼:“重要的是态度。” “……也算是种历练吧,而且,很快就要到山下了,阿越你说呢?”琅瑶随口回道,继而扭头看向简松越。 琅瑶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身后不远处的简松越身上。 简松越今天一整天的状态似乎都相当的不对劲,看起来恍惚又迷惘,他此前也从未出现过提前被“蚀骨”影响的情况,这让琅瑶有些不安。 青年看上去一副并不在状态的模样,被琅瑶这么紧盯着,方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嗯……确实快到了。” 简松越轻声道。 “阿越?你还好吗?”琅瑶眉间拧成了个结。 简松越面上隐隐有些发白,鼻尖还沁出了细小的汗珠,眸底有什么幽暗红光在时隐时现地闪烁:“我可能快要……”快要毒发了。 琅瑶神情一凛,猛地扯过简松越,疾驰往下:“那我们赶紧下去!” 在这种山林之中毒发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瑶儿!”身后遥遥传来琼妹的惊呼,但琅瑶已顾及不上。 但就在琅瑶拉着简松越跑离蕴灵山脉范畴的一瞬间——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向琅瑶脖颈袭来! 琅瑶头也不回,在那只手彻底到位之前,握住对方的手一施力,直直把人甩了出去。 “砰——” 那一声巨响传出的时候,刚勉强赶上两人的白琼直接吓傻了。 “小瑶儿?!?!” “阿越已经毒发了。”琅瑶冷静回道。 “毒发也不至于……不是……”白琼已经震惊到语言错乱了。 “在蕴灵山之上就已经毒发了,但这次状况似乎不太一样,我们谁都没发现。” 极有可能是蕴灵山的压制效果,使得简松越的失控影响大幅度被削弱。 这么想来,灵毓山那次也是,不然她不该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他。 心念流转间,琅瑶已经释放出了自身灵气,随时准备对“敌”。 被琅瑶一击扔到蕴灵山脉之外一座山体中的简松越并未受什么伤,只是起身的时候眸光绯红如血。 红眸的简松越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琅瑶和白琼的方向,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子肆意妄为的邪气。 “嘶……”白琼不得不再次想起简松越这人的“魔头”名号。 “实力增强了。”琅瑶淡声道。 “什么?!” 本该是化神初期修为的简松越,此时已经直逼化神后期,与琅瑶持平,而他眸光中的红色越发明显,似乎还有提升之势。 “小瑶儿,”白琼喉头咽了咽,“还要我像上次那样协助简大佬入梦……” “不必,”琅瑶果断拒绝了,她嘴角微勾,看上去颇有几分跃跃欲试,“好像印象中,我还从没跟阿越切磋过呢。” !?!?不是,姐姐,这“切磋”真的不会出事吗!出人命的啊姐姐! 琅瑶指尖轻捻,而后凭空现出了几根透明丝线缠在五指上。 那丝线白琼总觉得有些熟悉,究竟是在哪看过…… “琼妹,保护好自己。”妖祖大人嘱咐了一句,而后向着简松越的方向冲了出去。 “什么?等等不是?卧槽——” …… 又是“砰”的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这次是灵气碰撞造成的响动。 同样身处蕴灵山脉某一段山林之中、正在赶路的叶涯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声响传来的方向。 他不自觉抚上了腰间的昀光剑。 他知道,这是简松越本该毒发的时间。 但简松越这次,定不会再像原本那般,毒发暴走,残杀蕴灵山脚初元国数十个所属的村民。 他感知到那熟悉的冰霜灵气了。 他也……没有再赶去的必要了。 叶涯后退了几步,倚上一棵树的主干。 再度重来,琅瑶,果然是…… 选择他。 作者有话要说:再重复一遍~这是琼妹视角的剧情解读,并不全是真实的~ 无责任ooc小剧场 阿瑶:不要怂就是干! 琼妹:我在哭啊在哭啊! 第52章 花纹 “我真傻, 真的,我单知道这是个仙侠世界,我却不知道小瑶儿和简大佬也能打起来, 我更不知道特喵的杀伤力居然有这——么大!” 白琼坐在守灵鹿长郁的背上, 怀里抱着懵懵懂懂的白团子,口中喃喃着, 双目无神,神情呆滞,一副整个人都失去了梦想的模样。 “嘤?”被抱着的吱吱甩了甩尾巴。 自从穿越以来, 白琼所经历的一向都还算平和。并且她去过、打过架的地儿,要么有特殊术法、材料压制灵气释放, 要么受条件所限制,又或者直接是超高阶大能降维碾压, 以至于她忘了作为高阶修士的琅瑶和简松越,本质上究竟是该有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白琼扭头,瞥了一眼远处那片隐在纷飞尘土中、已经稀巴烂、完全看不出曾经有座山的废墟平地,以及相邻无几却极其完好的另外两座山丘,还是情不自禁一哆嗦。 简松越毒发失去理智, 琅瑶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正面刚,而白琼刚一反应过来, 那片山地儿就由于两人的灵气碰撞而发生了剧烈爆炸。 下一刻, 被气浪带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白琼就被什么东西给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 而后被对方给背到了背上。 是长郁,和吱吱。 守灵鹿没有任何攻击性,但防御能力绝对天下无双。 白琼还在发蒙,就被安然纳入了守灵鹿灵气所构筑的防护罩里。 防护罩内岁月静好安然自若, 甚至吱吱还在打盹,跟另一头热火朝天的对打,就只隔了一个电影屏幕的距离。 “长郁?琼妹?” 一片经久不散的浓浓烟尘中,琅瑶半扛半背着陷入昏迷的简松越走了出来。 “啊嘶……”白琼仍是没忍住抽气,“小瑶儿你这战斗力……” “阿越本就是因毒发而临时提升的实力,自然并不算多么稳妥。”琅瑶轻描淡写道,“不过,待他这次苏醒,修为应该就能恢复如常了。” “哎哎哎?” “阿越体内的变异'蚀骨'本就有着灵气消解与促使暴动双重效果,误打误撞之下,似乎促进了阿越丹田的修复。”琅瑶垂眸,看向自己肩上双眸紧闭的青年。 “啊……不会对简大佬产生什么影响吧?” “目前看来,不会。” “那就好,”白琼松了口气,“那小瑶儿,你一个人照顾简大佬不要紧吧?” “自是不……琼妹你?” “害,我当然是早些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后宫啦!”白琼下了长郁的背,把吱吱放在上面,冲着笑吟吟地挥手,“既然小瑶儿你没关系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哈!” 说着,白琼就飞快地御空离开了,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背后追她。 琅瑶不解,但也只是站在原地,扛着简松越,跟长郁和吱吱一起,目送着白琼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天际。 …… 长郁秘境之中。 一片遍布仙草的空地上。 一袭白裙的年轻女子与一只鹿,正紧张对峙着。 鹿的背上还坐着只白毛小狐狸。 容色清冷的白衣女子神色绷紧,看上去并不是太愉悦。 无论是人还是鹿,都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这其中逐渐蔓延开来。 良久,白衣女子终是面色沉凝地开了口。 “我想等到换毛期。” 守灵鹿不赞同地摇头。 ——“但阿瑶你应该清楚,已经掉下来的,就失去了效力。” “……我等它掉下来的前一刻再动手。” 长郁实在看不过眼琅瑶的垂死挣扎了,它不忍直视地偏头,带得背上的白毛团子也有样学样,傻乎乎地扭头。 ——“阿瑶你何必呢,反正你迟早也是要秃……” 长郁话未说完,它周身平地上的仙草就在瞬间被极速冻结,形成了一大圈的锐利冰晶,在日光的照映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看上去极具威胁性。 长郁识趣地瞬间噤声。 虽然顶着满脸的不虞,但琅瑶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缓缓点头。 “那就……来吧。” 琅瑶去看刚刚苏醒的简松越时,化为了狐狸的兽形。 与吱吱如出一辙的纯白毛绒小狐狸,头上却意外地包了一大圈的白色丝绸制成的头巾,看上去……挺像被重伤的。 这把简松越给急得不行,忙不迭抱住狐狸,试图上手查看。 “你不许过来!”狐狸一把跳出简松越的怀抱,灵巧地落在草地上,两只前爪警惕拽着丝绸的末端,故作凶狠地冲着简松越龇牙咧嘴,试图营造超凶的气势。 琅瑶仍在“耀武扬威”,面前的青年却是情不自禁以手捂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琅瑶你……没什么事就好。” 狐狸懵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咳!”琅瑶轻咳一声,企图营造严肃的氛围,虽然狐狸脸上什么都看不出,“这不是我,我兽型状态下有些不太受控制,这些行为并不是出自我本意。” “那……敢问现在恢复冷静了的妖祖大人,可以把头上的东西拆下来了吗?”青年单手支着下巴,唇角微扬,眼瞳也是懒懒散散地半阖着,漆黑的发丝披散开来,垂在周身,带出几分莫名的缱绻温柔。 “不行!”狐狸又飞速炸开了,这一下跳得更远。 ——“哎阿瑶,你直接告诉简美人你秃了不就行了嘛,遮遮掩掩何必呢,而且这头巾包得可比秃了还要丑。” 守灵鹿突然从林子后面绕了过来,幽幽地开口道。 长郁一向看不过眼琅瑶的清奇审美,而这次……简直到达了新一轮巅峰。 “嘤!”吱吱兴致高昂地应声。 “你才秃了你全家都秃了!头巾怎么了明明就很好看!” 毛发、审美两个点同时被踩,并同时化形为幼崽状态、似乎某些方面也跟着降智了的琅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炸得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跟长郁打一架。 长郁无辜脸,老气横秋地长叹了一声。 琅瑶正蓄势待发,后腿蓄力,却又被身后的简松越突袭,整只狐狸都被人一把抱起。 “!” 琅瑶还没回神,头上的厚重头巾又被扯开了一点空间。 并未完全扯下,只是被青年捏住了一个角,似乎是在试探和询问。 “琅瑶?”简松越问道。 狐狸泄气地垂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惨状:“阿越你扯吧扯吧扯吧……” 听着恢复记忆后的琅瑶这难得孩子气的嘟囔,简松越也是不由得失笑。 他轻缓地扯下狐狸脑门上裹着的头巾,视线巡梭过狐狸的头顶,先是雪白圆润的后脑勺,再是两只灵动至极、委委屈屈垂落着的耳朵,而后视线再移到狐狸的前额,看见了它额上那缺了一角的蓝色水滴状花纹。 看上去,是那处毛发被人给削了下来,露出一小块底下的白色绒毛。 “……琅瑶?你这是怎么了?有人伤了你?” 说到最后,简松越周身的气势又凛冽了起来。 “没,我自己干的。” 想到这,狐狸琅瑶又不禁委屈地吧唧嘴。 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伸到了琅瑶面前,而后再抬高,小心地轻触了一下它的前额。 “为什么……” 简松越一直都很清楚琅瑶有多看重自己的头,丝毫不乐意让人碰,无论人形的头发还是兽形的毛发。 感受着青年那关心且谨慎的态度,琅瑶觉得自己心情又好那么一些了。 “就……有一些特殊作用啦,哎呀你别问了!” 说着说着,狐狸腿一蹬,又跳出了简松越可触及的范围,三两步,就跃到了守灵鹿的背上。 “阿越你先好好休息,我和长郁有点事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简松越收回手,冲着琅瑶缓缓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好。”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瑶就是个大型降智现场(确信) 传闻中传奇妖兽的最珍贵之物,已经很明确了呢(手动滑稽) 要开学了QAQ还要期初考[无法接受.jpg]一条咸鱼失去了梦想_(:3」∠)_ 第53章 团子 “长郁, 你觉得阿越的状态,是不是有点不对劲?”狐狸随着守灵鹿走出简松越休息的那片林地后,思索片刻, 还是没忍住发问。 ——“啊?有吗?简美人不一直都这样的嘛?”长郁歪着脑袋, 看向刚跳回地面的脚旁的琅瑶。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琅瑶一双狐狸眼微眯。 青年似乎有些顾虑深埋于心底,并且并不想让它发觉。 琅瑶已经很久未动用过窥心的能力了, 但它也……并不想对着简松越使用。 ——“说起来,阿瑶你,越来越贴近那个失忆的你, 贴近'柳舒叶'了呢。” “贴近柳舒叶?” ——“如果是原本——最初的那个阿瑶,完全不会对这种事抱有好奇心和探知欲的吧?阿瑶历来都是, 不被告知、不被解释的话,就干脆算了。这么看来……显得也挺无欲无求的?” ——“性格开朗很多了, 话也多了一些啊,不,是多了很多。” 长郁对此深有体会,毕竟它就是琅瑶这两种“可怕”习惯的第一受害者。 陪伴琅瑶的那些年,长郁不断试探研究“如何让妖祖大人多开口说几句话”这一大业。从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企图诱导琅瑶开口询问, 到各种向琅瑶找话题提问,但往往最终结果都是,长郁把自己给憋得半死。 毕竟长郁, 也确实没有第二个能沟通的对象了。 同样思及这一点的琅瑶, 又跳回了长郁的背上, 伸出狐狸爪子,轻拍了拍长郁的脖子。 “那些年辛苦了,长郁。” 长郁没回话,只是愉悦地抖了抖耳朵, 脖子上的铃铛跟着轻响。 “那长郁你觉得……哪个状态下的我比较好?”踌躇了好一会儿,琅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比较?不都是阿瑶吗?” 长郁很不解。 —“琅瑶你本就,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几乎同一时刻,在灵毓山时简松越曾说过的话,又莫名在琅瑶脑海中响起。 “因为,因为我是不一样的吗?” ——“阿瑶当然不一样啦,阿瑶就是阿瑶,独一无二的阿瑶。” 长郁的语气异常肯定。 “长郁……”纯白的狐狸喃喃着。 长郁也不再开口,安静地站在原地。 良久,琅瑶回神。 “好了,趁着阿越还在休息,我们动作快些吧,长郁你把鹿草放在哪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长郁把鹿草给撞下来后,就固定不回头顶了,再也没法“女扮男装”。 ——“就在秘境入口最大的那棵树下,跟其他草一起种着的。” “……真的没有被你的蹄子碾成草干或者草泥吗?” ——“我让吱吱帮忙种的!” 被琅瑶一击致命踩了痛脚的长郁,在线无能狂怒,暴躁得直跺蹄子。 琅瑶则笑眯了一对灵动的狐狸眼,看上去分外狡黠。 “那么我们……” “琅瑶!” 清越又熟悉的男声突然自一狐一鹿身后响起,语气中是难得的严肃,琅瑶也是第一次听见那人这般严厉地这么叫它的名字。 “阿越?你就起来了啊,不是让你休息的……” 琅瑶话未说完,面上犹带两分不健康苍白色泽的高大青年已经快步上前,从守灵鹿背上一把抱起了那只满脸无辜茫然的狐狸团子。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太为我的毒去费什么心思,能够有你陪着多活千年,我简松越已是足以。” “阿越……”被抱着的狐狸反而情绪低落了下来,“但是你,这毒已经让你……就算是有我压制也……” 被抱住的狐狸明显感知简松越僵了一瞬,又在眨眼间飞快平复。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此前一直都好好的,自从简松越这次开始出现毒发迹象,体内“蚀骨”似乎就加剧了异变。琅瑶跟白琼说过的简松越会恢复实力没错,但暴动也会进一步加剧。 琅瑶不敢去想,再继续这么下去,在将来的哪一天,青年会丧失意志、完全撑不下去,彻底沦为一味嗜血、再无人性的魔头。 琅瑶并不在乎这个,它对这世界并无太多想法,它会守护蕴灵山脉和一众妖兽,但它并不那么在意那些人类——至少,与简松越相比。 但琅瑶有理由相信,在它所预料的情况出现之前,简松越一定会让它抢先一步杀了他的。 琅瑶又回想起了它在墨门时,曾经那个混乱无序的连环梦境。它看不清梦中人的面庞,但那种熟悉感与无力让它深切地难过,并且在梦里,它最终还是对着那人下了手。 绝不会,绝不会有第二次动手的……狐狸定定地看向简松越。 明明此时是一张狐狸面孔,那对剔透的狐狸眼中,却满载着人性化的伤悲。 作为誉满灵泽大陆的“'术绍岐黄神医迟公子”和这具躯体的主人,简松越自然比单纯用灵气和神识去感知的琅瑶,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重重地吐出几口浊气。 “就算我无法活到那千年尽头,我也不可能拿你的性命亦或者修为去换我的命数。” 说到最后,简松越身子向前倾,埋首于狐狸的皮毛间。 琅瑶意识到青年似乎正有些发颤。 但问题是…… “阿越,我没有拿我的性命或者修为去换你的命,你究竟是理解成什么了?” 狐狸好奇歪头。 琅瑶是真的很茫然。 “……天机亲口告诉过我的,要想彻底解除'蚀骨',需要以传说之妖兽的最珍贵之物作为药引。” 良久才回话的青年嗓音喑哑,已是竭力克制自己的结果。 “嗯,”狐狸点头,它也想起来了,第一次在定灵城的时候,他们确实有讨论过这事儿,“然后?” “你不是预备去取内丹或者心脏?” “啊……”狐狸呆了一下。 “真没有,我的最珍贵之物……”说来还挺难以启齿,琅瑶不大好意思地偏头,“就是我兽型状态下,前额的蓝毛。” “?!??!?” 才刚抬起头的面前这人又倏地僵掉了,不过琅瑶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前额的毛非常非常重要,比我的心脏、妖丹、修为什么的都要重要。” “……”简松越直接在原地僵成了石雕,显然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和难以置信之中。 “所以阿越你,是一直在担心我会出事啊。一直以来的顾虑也是因为这个?” “不会的不会的,我是妖祖,能出什么事。”狐狸伸出尾巴,缠上简松越的左手手腕,以示安抚,“毛真的只是毛而已,就是得重新长起来。” “你已经出事过很多回了。”简松越唇瓣紧抿,想起往事,面色反而越发阴沉了起来。 “……”似乎在某人这已经完全没了可信度的狐狸,也陷入了沉默。 “但是,琅瑶你不会有事,真是……太好了。” 青年的话尾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简松越曾经对这两句话是不屑的,而现在…… “虽然没事,但是吧,”狐狸牙间一个一个字地往外蹦,“这些日子我就还是先保持兽态。” “嗯?” 简松越还没问出口,一直在旁观的长郁就已经率先拆台。 ——“阿瑶它就是担心自己人形也跟着秃啦,毕竟狐狸秃不秃也就这样,人形那可是……” “长郁?!?!??” …… 一片纯白空间中,一只同色、几乎看不见身形的团子正在用操纵灵气,雕琢被摆在它周身的几个看不出材质的小动物形状物块。 那是只货真价实的团子。 看不出五官,没有四肢,圆润又剔透,而团子的外型似乎也并不是实体,而是某种纯粹的能量体凝结造物。 团子正聚精会神,另一只大一点的团子突然出现在了它身后,还一蹦一跳的。 “瑶瑶啊,你在做壳子啊呸,做躯体?” “嗯。” “兔子、猫、狐狸……哎哎就选狐狸嘛,狐狸多可爱。” 被称为瑶瑶的团子停下动作,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倒也听从意见,选定了那个被粗粗雕成狐狸形状的物块。 大团子继续旁观小团子用灵气雕狐狸,待狐狸物块已变得足够栩栩如生,大团子再次跃跃欲试地提议。 “哎哎瑶瑶啊,再来个点睛之笔如何?” “咱们来点个眉间莲花吧,绝对吸睛亮眼。” 小团子沉默了。 “……你近些时日,又看了些什么。” 明明是个问句,却被小团子过于冷淡平直的语气带得毫无起伏。 “反正……点一个嘛点一个嘛……”大团子并不泄气,不停地在小团子身旁絮絮念叨着。 “这很重要?” “嗯嗯,可重要了。” “对你?” “不止,对你所有……放在心上的人。” “那就排除你了。” “?!?不是,琅小瑶!” “我没有其他的可以放在心上的人。”小团子陈述道。 “不是现在,而是在将来啦,相信我,真的真的。” 见小团子似乎隐隐有松口的迹象了,大团子当机立断,运动灵气,在成型的狐狸物块的额间,点了一颗蓝色水滴。 “……莲花?” “咳,瑶瑶你自己画嘛,我就稍微意思一下嘿嘿嘿……” 大团子自知理亏,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小团子不再作声,继续雕狐狸,假装没发现被大团子附着在蓝色花纹之下的,那一部分来自大团子本源的灵气。 跟长郁和吱吱倚在一块儿的琅瑶从又一轮花里胡哨梦境中苏醒后,又默了。 狐狸趴在草地上,静静地思考狐生。 它到底。 是个什么东西。 依华独家整理:阿瑶:怀疑狐生.jpg 小简是真的很担忧啦,他只看见阿瑶少了一撮毛,其余什么也不知道,并且要取妖丹和心的概念,对他来说已经根深蒂固了哈哈哈哈哈(手动狗头) 不过我前文也有几处暗示吧哈哈哈阿瑶坚决不让人动头发。 因为阿瑶现在是个狐狸形态,所以代词用的是“它” 无责任ooc小剧场 简松越(惊怒):琅瑶你不许拿命去换我的! 琅瑶(懵):……我又不是猴子,掉毛也长不出新的我啊,哪来的命。 简松越:(……天机!!!)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唐·妙色王《佛说妙色王因缘经》 第54章 番外·七夕(鬼畜对话体预警·慎入) 作者有话说:七夕怎么能没有七夕特别番外呢!在此送上七夕青蛙!祝大家都跟青蛙一样愉快!呱呱呱呱呱!(并没有) 大概是个对话体,大型ooc降智现场,看文愉快~ 玖:各位观众大家好!这里是“全崩了”(?)剧组七夕特别篇——巧果大作战!本节目特别鸣谢来自灵毓山、定灵城与竹剑山庄、云宗、墨门, 以及压根儿还没来得及出场的魔域的友情赞助~我是主持人玖奏。 白琼:我是主持人助理琼妹。(小声)话说今天这几组做出来的巧果真的能吃吗呜呜呜…… 玖(微笑捂住白琼的嘴):今天我们参与节目的成员有,琅瑶简松越组、林绮罗迟书意组、被拉来凑数的长郁吱吱组,哇一看就相当值得期(hai)待(pa)呢! 白琼:没错没错我们掌声鼓励!(棒读) (琅瑶简松越一众在某主持人的眼神胁迫下强行配合鼓掌) 玖:以及我们的特邀嘉宾, 天机门门主天机、云宗宗主白菱、以及目前品种未知的只出现在琅瑶梦中的会说话的球啊呸团子!(淡定蹲身躲开一波灵气攻击)比赛开始前, 请问三位嘉宾有什么想说的吗? 天机(自闭):…… 白菱(冷淡):嗯。 团子(暴躁):你才球!你全家都球! (一号料理台旁的)琅瑶:啊啊啊——啊嚏! 简松越(担忧):琅瑶感冒了? 琅瑶(困惑):没有啊。 玖(擦汗):哦呵呵呵三位嘉宾都非常的有个性呢。那么话不多说,我们直接开始今天的活动吧! 白琼:(小声)明明是你太没用了带不动吧……(在眼神胁迫下闭麦) 玖(扯出台词本):今天呢, 我们的主题是“巧果大作战”。七夕怎么能没有巧果呢!作为中华传统美食之一,今天我们的节目内容就是——做巧果啦! 白琼:三组参赛选手玖妹在此前都有介绍过,而三位特邀嘉宾则负责作最终品尝以及点评。 (选手组与嘉宾组齐齐点头。) 玖:好了既然没有问题的话, 我们的比赛就正式开始啦,三, 二,一, 开始! …… 一号组 琅瑶:阿越你会做巧果吗? 简松越(摇头):……总要有第一次的。 琅瑶(点头):也对。 简松越(根据菜谱取出糖、面、油、蜜):琅瑶去把榼子(木模)拿过来吧,我们待会儿要用到。 琅瑶(茫然):我们什么时候带榼子了? 简松越(动作一滞):没带? 琅瑶(瞳孔变蓝):无碍,我们可以现做——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号场地上的一张金丝沉香木被拆成了木板,随即碎成了非常整齐的小方块, 再被琅瑶一一拾起。) 玖:出,出现了!妖祖大人的灵气攻势!(小声)希望今天剧组能撑住。 白琼:阿门。 …… 二号组 迟书意(举起一只小鸡型榼子):绮罗绮罗你看这个也太可爱了! (作为厨房小能手的)林绮罗(应付点头):嗯,书呆意快点把糖加进面团里, 揉起来。 迟书意(撒了半袋子才反应过来):啊绮罗, 这会不会太多了。 林绮罗(扭头):没关系多撒了就多做反正修真者书呆意你撒了什么下去——(咆哮) 迟书意(呆):糖啊, (捻起两粒尝一口)……盐? 玖:……二号组的巧果可能会……有点刺激,不过反正修真者嘛,修真者能撑住的!(自我说服[1\1]达成) 白琼:……(开始发抖) …… 三号组 (完全不懂下厨的非人型动物组) 长郁(不高兴):巧果又是什么啦为什么不能直接吃食材啊…… 吱吱(抱抱):嘤。 长郁(运起灵气,凭空揉面团, 再看向菜谱):好像该加糖了? (一袋子糖和一瓶子蜜被倒入面团) 玖(嘴角抽搐):等等,长郁,这都揉不起来了啊。 长郁(歪头):那就再加面嘛。 (一袋子面粉被倒入面糖蜜混合物) 吱吱(抱住油壶):嘤。 长郁(点头):对了还要加油,谢谢吱吱提醒。 吱吱:嘤! (一壶油被倒入面糖蜜混合物) 长郁(再次歪头):哎?好像糖又少了?再加吧。 (又一袋子糖被加入混合物) 玖(面如土色):……突然无法想象最终会成为怎样的庞然大物了呢。 …… 回归一号组 简松越:好了接下来该做造型了,记得按压结实……琅瑶你只做了五个榼子? 琅瑶(指着菜谱):这上面只画了五个榼子啊。 简松越:……没毛病,那我再去做…… 琅瑶(眸中再次闪过蓝光):没关系,能装进去的。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一号组的一大盆面团在妖祖大人的灵气作用下,被强行塞进了五个小榼子中,榼子在即将破碎的边缘又被另一团灵气给固定住,甚至外面还结了层冰霜。) 玖(播音腔):这是生死的挑战!这是力量的角逐!面团与榼子,钢与柔,多与少!究竟谁才能取得最终胜利! 白琼(抓狂):关注点不对吧!以及玖妹已经彻底精神错乱了吗究竟在念什么啊啊啊—— …… 回归二号组 (被迟书意撒了盐,懒得再重新和面,干脆做咸巧果) (已经在炸巧果的)林绮罗(扭头):书呆意,待会儿就可以点染了,你去……这啥? 迟书意(乐呵呵地捧着个碗,已经在上色了):朱砂呀,保证色泽鲜红! 林绮罗(喉头咽了咽):……对修真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玖(害怕到不会断句):硫化汞确实没毒但是……卧槽卧槽别再加热了300°C会出来二氧·化·汞会出人命的啊啊啊啊啊啊—— 白琼(强颜欢笑):修、修真者的体质应该没事的……吧。 玖:有本事给我肯定句啊啊啊啊啊啊—— …… 回归三号组 长郁(仰头望向面前比它还高的面团山):终于和好了! 吱吱:嘤。 长郁(看向菜谱):接下来就是做形状了吧?这什么西瓜苹果石榴兔子都不够可爱啦!怎么想都是做小鹿和狐狸才对。 长郁(歪头):没有狐狸和小鹿,要自己雕? 长郁(泄气):那算了吧太麻烦了哎等等…… (守灵鹿笑眯眯地直接一蹄子踏进了面团) 玖(不自觉一抖):…… 长郁:没有小鹿就鹿蹄嘛!不愧是我! 吱吱(兴高采烈):嘤! 玖(崩溃揪住白琼衣领):啊啊啊这个节目组已经没救了吧啊啊啊—— …… 兵荒马乱过后,三个小组终于带着勉强有个形状的巧果出炉了。 玖(冷漠):并不,并没有形状呢。 白琼(强颜欢笑):首先是来自一号组的巧果,由一大盆面团用妖祖大人的灵气亲自塞成了五个,一看就很……劲道呢呵呵呵…… (天机用筷子戳了戳一只巧果,随后改用刀,发觉依旧毫无反应后,转交给了隔壁白菱) (白菱盯着巧果,召出一把法器长刀,用力一劈——) (刀断了,巧果完好) 玖:……好的这一局巧果胜! 白琼:这已经成什么法器了吗…… 玖(试图振作):接下来是第二组的巧果,哎天机戳下去了,啊好歹不是法器了哎哎哎为什么筷子融了融了融了啊! 白琼:为什么突变成了生化武器…… 玖(痴呆):好的这一局又是巧果胜! 白琼:……好的第三组巧果送上,小鹿蹄和狐狸肉垫造型的巧果,看上去居然还行? 玖:(小声)看上去没用啊得能吃啊。 天机(开始以身试毒,咬了一口):还行? 玖:哎哎哎? 白菱(面无表情地同样咬了一口):确实还行? (一直没吭声的)团子(虚弱):不行了我现在有点胃痛等等我有胃吗? 玖:自行吐槽也太秀了吧卧槽不是团子你吃啥了啊! 白琼(瑟瑟发抖):好像是把第一组的巧果吃下去了等等它又没有嘴…… 玖:这也太“为爱牺牲”了吧呜呜呜…… 团子:瑶瑶第一次下厨啊,我必须鼎力支持……(骤然陷入昏厥) (再次陷入兵荒马乱的节目现场,某主持人强行收尾。) 玖(皮笑肉不笑):哦呵呵呵七夕特别节目就到这里了呢,最终我们的获胜队伍是——长郁吱吱组!(小声)四个修真者赢不过两只未化形妖兽真的没问题吗这个修真界还有救吗! 齐齐咆哮:闭嘴啊! 第55章 解药 琅瑶本想趁着简松越才刚刚苏醒、正需要休息的时候, 跟长郁一起,把自己削下来的毛发跟鹿草混在一起,其余的药引材料则用窥心探一遍, 制成解药后, 再找个机会偷偷给简松越喂下去。 不过既然简松越已经发现了,琅瑶也就无所谓了, 大咧咧地直接动手干活儿。 “等等等等,还有一件事,”而后简松越又一次拦住正准备嚯嚯鹿草的琅瑶, “长郁呢?长郁怎么办?” “阿越你为什么能有这么多问题,你又不是小朋友了。”毛绒狐狸相当人性化地叹了口气。 “……少学点琼妹, 我说真的。” ——“哎?我啊,鹿草就是我提议的啊。鹿草我还可以再种, 留一小株根茎给我就好,简美人你的情况比较要紧。况且,平日里在秘境也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话要说啦。”守灵鹿突然插入了一人一狐之间。 长郁背上趴着的,是刚睡醒不久的吱吱。 “嘤!” 小狐狸崽子迷迷糊糊地看见了简松越身旁的同款小毛球,一下子就清醒了, 麻溜地连滚带爬跳下了长郁的背,试图亲近琅瑶。 莫名的,全场都突然不再吭声, 都只是齐齐安静注视着傻乎乎的小毛团子。 化身狐狸的琅瑶也没太抗拒吱吱的靠近, 只是踮起脚, 伸出爪子,拍了拍吱吱的头。 “嘤!”被拍头的吱吱笑眯了眼。 “吱吱它……还没恢复么?”简松越低垂着头,敛眸看向身前正在互动的两只看似一模一样的同款白团子。 ——“嗯,”长郁状似随意地跺了跺鹿蹄, “自从三年前……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几乎变成货真价实的幼崽了。” 长郁掩藏的很好,但琅瑶还是听出了它话语中的那一丝怅然。 “长郁。”狐狸带着吱吱,一起走到了长郁面前。 ——“嗯?”长郁垂下头,与琅瑶面对面。 琅瑶的爪子抵在长郁的鹿脸上,“相信我,我会让吱吱变回来的,一定会。” ——“嗯。”长郁温柔地蹭了蹭狐狸的掌心,尽管体型差依旧带得琅瑶差点一个趔趄直接摔倒。 琅瑶:“……” 被琅瑶“恶狠狠”盯着的简松越若无其事地偏头,假装没看到。 一旁的吱吱也有样学样,试探着伸出爪子,却没敢真的触碰到长郁。 守灵鹿发现了它家傻团子的动作,愉悦地甩了甩鹿耳,主动贴了上去。 ——“吱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嘤?”吱吱歪头,不解,只是软乎乎地笑着,“神鹿姐姐。” ——“好啦。” 长郁吸了一番绒毛小狐狸,重新振作了起来,把吱吱放回背上后,跨两步上前,顶住简松越的手臂。 ——“简美人快去做解药,做解药。” “哎哎哎……”简松越被长郁带着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狐狸甩了甩尾巴,快速跟了上去。 琅瑶的额前毛发,鹿草,千年雪隐花,千年灵芝……历经数年,“蚀骨”的解药材料终于尽数到齐。 丹成的那一刻,明明与外界隔绝的长郁秘境内部居然都聚集了雷云,而后当琅瑶打算处理了的时候,雷云群不知怎么的又很快散去了。 “毕竟是'蚀骨'的解药。”简松越似嘲似讽地笑着,却又有着一抹释然。 咽下解药的那一刻,简松越其实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 但琅瑶却是能看出来,一直潜藏在简松越体内的毒素是在渐渐消退了的——简松越的灵气光雾上缠绕的黑气正在逐步消减,散去。 而当琅瑶表示已经可以了后,简松越运起灵气,果然再无过往两百年间,那种挥之不去、难以忍受的滞凝感。 简松越似乎是本想说些什么的,但他又突然神情一凛,当即开始在原地打坐。 琅瑶了然,跃上长郁的背,伸出爪子轻拍两下。 “走吧,阿越八成要突破了,估计要段时间。” ——“哎?” “而突破后,我们就该出发……”狐狸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 一片漆黑的地下洞穴中,展映行正在打坐修炼。 雁回寺一役,展映行伤得着实不轻,还有简松越的毒术加持,而系统亦是能量短缺。 他与系统,都需要时间来修复。 “只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漩流玉居然被他们给偷回去了。”展映行咬牙切齿道,“不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请宿主静心修炼,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系统提醒道。 “嘁。”展映行嗤笑一声,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啰嗦。” 三年时间,在系统教导的特殊功法作用下,展映行的伤已经好了八成。 “系统,按照剧情,接下来是要去干什么?”展映行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一直躲藏在这种地方,他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他现在是展映行,是人上人,是天之骄子,他为什么要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蟑螂一样畏畏缩缩地躲着? 简松越他们可以走运赢过他一次,两次……又不可能一直这么赢下去。 展映行周身光晕一闪。 【下一段剧情点,云洄地区,挑战云宗,赢得云宗圣女完全的爱慕。】 “……”听言,展映行沉默了一瞬,“白琼那女人在云宗?” 【检测目标人物白琼动向……目标人物位于北泽国境内。】 展映行皱了一下眉,“……不在也好,反正云宗圣女这条后宫线已经崩没了。” 那个云宗圣女究竟什么来路,难不成因为妖祖琅瑶提前苏醒,把白琼跟着带偏了? 思索片刻,展映行决定还是主线剧情要紧。 “来吧,抓紧修炼,待恢复完全,我们就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的略微短小(咳) 下一章又回云洄打怪啦!(嗯?) 第56章 挑战 云洄地区。 云宗。 熟悉的正殿内, 琅瑶抿着熟悉的茶水。 这次没有一群瑟瑟发抖的外门弟子了,因为大长老白霜在宗内,直接负责接应琅瑶和简松越。 想想还有点小遗憾。 琅瑶无所事事地抚着瓷杯的边缘, 面上则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 看上去高冷又淡定。 不过简松越时不时传来的略微戏谑的眼神还是向琅瑶证明,他已经看穿了。 “不知墨门主与琅瑶阁下, 今日来访所为何事?”陪同静坐喝茶了快半个时辰,白霜还是硬着头皮先行开口了。 白霜虽是依着仍在闭关的宗主白菱的吩咐而来接应两人,但宗主确实没详细说明, 究竟是为了什么。 琅瑶和简松越不开口,白霜也就不好动作, 只是暗自打探着二人的修为,这一探查让她越发心惊。 简松越居然已经达到了半步合体。 而比之四年前还偶有泄露的锐利锋芒, 现在的简松越,已经彻底地内敛了下来,整个人的气息都极为圆融平和,从内到外。白霜的感知中,简松越竟是毫无攻击性可言, 但谁都不会认为,这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简松越好歹能看出,而他身旁的琅瑶阁下……白霜已经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白霜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简松越, 眼底再次流露出几分隐隐的担忧。 “……”简松越又喝了口茶。 他已经想说这事儿很久了, 从上次被白霜这么打量开始。 “也并无什么要事, 就是听闻,上届的定灵大选出了好几个天赋卓绝的年轻修士,正四处游历切磋。年轻人有好胜向上之心是幸事,而松越亦想去凑个热闹。” 年龄是简松越好几倍的大长老白霜:“……”什么玩意儿? 这句话怎么, 无论哪一段都很奇怪。 白霜不禁陷入了沉思。 琅瑶一向看不懂人类这绕来绕去的说话方式,她懒懒散散地用一只手支着下巴:“也就是说,这几天会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过来,希望到时候由我们,代替云宗出面,接受挑战。” 白霜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回神:“琅瑶阁下愿意出手,我云宗自是无异议。只是敢问,阁下要以何种身份出面?” 琅瑶摸了摸下巴,一脸的高深莫测:“那当然是……” 在白霜应下琅瑶的第二日,就果真有人上门来挑战了。 而云宗这方派出的,是“云宗圣女”。 那圣女一袭垂地的素白纱裙,其上没有任何装饰物或者纹路,乌发及膝,肤如凝脂,气质清冷而孤傲。一条同色面纱遮掩了她大半的脸庞,只能让人瞧见她那一对幽深绝美的明眸。 展映行看着面前这个“云宗圣女”,一边是对这女子气质和身形的惊艳与垂涎,一边是彻彻底底的莫名其妙。 “系统!你不是说云宗只有白琼一个圣女并且她现在正在北泽国吗!这又是谁!” 展映行急忙在心中呼唤系统。 【检测目标人物……检测失败。】 “什么?!?” “展小友前来挑战,而我们云宗自是不会怠慢。这是我们云宗圣女,与展小友恰巧同龄,才刚回归不久,想来正好可与展小友比试一番。”演武场,白霜一本正经地说道。 “……”展映行已经快吐血了,这看不起谁呢?才回归不久就敢派出来?但毕竟是云宗大长老亲口承认的圣女,如此地位,无论怎么说,都绝非怠慢。 且不论这“云宗圣女”的真假,云宗承认了的,就是事实,就是“真的圣女”,而展映行也不能有二话。 “见过圣女,在下展映行,待会儿若有得罪,望圣女海涵。” 展映行目光沉沉,重重地呼了口气后,对着“圣女”抱拳行礼道。 他预备的手段术法,是用来对付原著中与叶涯对战的那个云宗内门弟子的。这突如其来的“圣女”,打断了他的所有准备。 但是,展映行内心冷笑着,原著中,云宗可从未出现过除了白琼以外的天才女修,而这个半路出来的“圣女”,又能如何呢? “圣女”只是冷淡地抬眸,瞥了一眼展映行,并不吭声。 确认过双方状态后,随着白霜的一声令下,“圣女”与展映行同时向着对手冲了上去—— …… 叶涯站在云洄的一座视野开阔的山巅,这个位置,以他的眼力,恰巧可以纵观大半的云洄,而云宗与墨门的方位也都尽收眼底。 墨门有墨玉华表和独门秘法加持,并不能轻易被人发现踪迹,而云宗却是坦坦荡荡,一览无余。 叶涯知道,该是“龙傲天”前去挑战云宗的日子了。 按照原本的发展,他此时本该已经与圣女白琼差不多定情,但不慎暴露气息的一直逃跑在外的圣女,又突然被大长老白霜亲自带了回去。 三年有余的时间,他努力修炼,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救出白琼。 而在一番奇遇过后,他终于踏上了云洄的土地,去拜访了云宗。 面见过大长老后,他也收到了来自宗主“实力胜于大长老”的要求,又或者,挑战一遍全云宗子弟。 前者,当时的“叶涯”定然毫无胜算,而后者,则是对圣女心意的考验。 “叶涯”一路打过去,却又都控制了力道,竭力留下了对手的性命,尽管自身会伤得更重。 他清楚白琼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她不会希望看见伤亡。 伤无法避免,“叶涯”的精神已经有些涣散,他咬破舌尖,疼痛带来一丝清醒,至少,别让她见证宗门弟子的陨落。 而当“叶涯”终于抵达了禁闭室门口,他碰见的,就是早已泪流满面、难得舍弃了一切矜持与礼节、径直哭着扑进他怀里的白琼。 经过这一役,两人彻底交心。 而云宗,也终是同意了他们的这段感情。 ——这段记忆是印在叶涯脑海中的,字字清晰,但又……隔了一层。 叶涯轻笑着摇了摇头。 有时候就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个自己,自己又该是哪个自己。 但无论是哪段记忆,他记忆里永远印象深刻的,除了修炼,果然还是…… “叶涯。”一道清越的男性嗓音突然从叶涯背后响起,语气笃定,打断了叶涯的思路。 叶涯惊了一下。 “你果然在这。”简松越淡声道。 早在简松越和琅瑶预备出发前往云洄的时候,他们就有讨论过关于叶涯的事。 对比展映行,叶涯存在感确实不强。但在仔细回忆过细节后,他们意外地发现,叶涯同样无处不在,行踪几乎是与展映行同步的,且比展映行更隐蔽。 而假如展映行真的会前来云洄,叶涯也大概率会到来,简松越则负责去找叶涯。 叶涯其人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隐蔽的想法,轻而易举地就被简松越给发现了。 “简门主特意来找寻叶涯,敢问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没什么,”简松越看着懒洋洋的,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敌意,“就是好奇一下,叶公子总是被展映行当面被夺走了种种机遇,是个什么心态。” 叶涯一怔,突然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 云宗演武场内。 又一次被“圣女”轻易击倒在地的展映行挣扎着起身,虽然自觉万分难堪,展映行还是赶在“圣女”又一次灵气攻击前大喊:“我服输!我认输!” 接收到“圣女”眼神讯号的白霜完全不为所动:“展小友,我们云宗的比试,可没有认输这一说法。” 再次被打翻在地的展映行:???? 原著里那个一个劲对着叶涯说“你随时都可以认输”“年轻人不要太好面子”的白霜是假的吗! 在白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偷溜进演武场试图旁观的几个年轻弟子听了也瑟瑟发抖。 大长老什么时候改规则了吗! 白霜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没看见。 琅瑶阁下似乎对这个名叫展映行的后辈相当不满,既然阁下想要特地教训戏弄一番……作为被宗主叮嘱过的人,她白霜自然也不会去扰了琅瑶阁下的兴致。 展映行已经快到极限了,他不得不求助系统。 而就在展映行周身光晕开始闪烁的一瞬间,“圣女”眼底亦是闪过一抹蓝光。 白霜了然,迅速反应,拉过演武场旁那几个呆呆的内门弟子,果断撤离了演武场,只留下“圣女”和展映行。 展映行刚一召唤系统,还没来得及心生喜悦,突然又是数千冰刃,从各个方向同步贯穿了他的身体! “啊!”展映行一声痛极的惨叫,而他手中正酝酿的攻势也恰巧发出。 琅瑶并不在意,只是敏捷避开。 在那灵气触及演武场边缘的一瞬间,有一道透明光膜闪过,居然完全吸收了那灵气,不留分毫。 “什么!”展映行傻了。 【警告!警告!宿主灵气急剧流失,精神力锐减,即将紧急切断与系统的联系!警告!警告!】 不可能!什么时候! 脑海中的警报同步响起,让本就头脑钝痛的展映行越发难以坚持。 “系统你不能抛下我!系统!” 最后的一句他已是不自觉地吼了出来。 “系统恐怕也救不了你。”不知何时,“圣女”再次出现在了展映行身旁,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又是这种眼神!你凭什么!凭什么!明明就连你也该是我的!”已经无力动弹的展映行疯狂嘶吼着。 他看出了“圣女”的身份。 “圣女”不着痕迹地蹙眉,随即对着展映行伸出了手:“当然是因为,你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前文是有个小细节的,展映行的系统是从来没有检测过阿瑶的动向_(:3」∠)_ 虽然写得短小,但是阿瑶和小简真心做了很多准备的(理不直气也壮式叉腰) 无责任ooc小剧场 (白霜听出来的)简松越(发言):也并无什么要事,就是听闻,上届的定灵大选出了好几个天赋卓绝的年轻修士,正四处游历切磋。年轻人有好胜向上之心是幸事【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前浪枯木应该感到欣慰】,而松越【虽资质平平】亦想去凑个热闹。 白霜(开始撸袖子):???你小子再说一遍? 第57章 布局 “现在想来, 云宗主和大长老对我的态度似乎也挺奇怪的,可能知道一部分我的来路?”在天机门时,白琼后知后觉。 “……琼妹你才反应过来啊?” “啊呵呵呵……啊嘶等等那状况不对劲的人不就又多了俩吗!” “但至少目前, 她们应该都是有助于我们的。” “好像也是。” 抛开关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白琼这一部分, 展映行如要挑战云宗,而原本的圣女白琼, 应该是会一直待在宗门内。 “而既然展映行要去云宗,他是有极大概率会向着作为后宫之一的原身白琼表明自身魅力或者感情的,龙傲天不可能无功而返。”白琼总结道。 “但这次可是连圣女都不在。” “是的, 所以开局就输了一半哈哈哈……目前的几大龙傲天爽文常见套路已经走了挺多了的吧?前面的几次他都没能占到太大便宜,绝对对他的气运有影响, ”得到天机的肯定回复后,白琼继续分析, “而挑战宗门这件事,一定要继续让展映行……” “输,”琅瑶敲了敲桌面,眸光冷冽,“一定要输得明显, 输得惨烈,从而打散他的气运。要让天道看清楚,它选择的这个气运之子不过如此, 不配拥有过多的气运。” 被天道眷顾的宠儿啊, 自然要配得上这气运才是。 琅瑶微眯着眼, 嘴角弧度是难得一见的残忍与嗜血。 琅瑶未曾察觉到,她神识深处的那一片星海中,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下。 而在进入云洄后,琅瑶和简松越又对另一件事达成了共识。 “阿越你发现了吗?展映行动用系统, 似乎是需要……” “一段蓄力时间,以及,绝对集中精力。” “现在想来,竹剑山庄时,展映行布下烟雾后,灵气波动并未当即消失。” “而蕴灵山那次,展映行逃脱之时完全无视了琼妹的攻击。” “雁回寺一战,展映行与我的交谈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既然如此,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再召唤那个所谓'系统'。”妖祖的眼中满是寒芒。 “当然,最好是让他,有来无回。”青年轻笑了声,补充道。 琅瑶与简松越联手在演武场周围布下了法阵,并有以“御”出名的云宗宗内大长老白霜从旁协助,布下了极其隐蔽的辅助防御型幻术。 幻术效果仅仅是微弱的视觉偏移而已,只有半寸之差,几乎可以忽视。只不过失之毫米,谬以千里,对战时的琅瑶先一步有了视觉偏差的自知,并全程引导展映行居中。该说展映行太过没有防备心还是太过依赖系统,他居然也正如预料的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小小术法。 琅瑶还是赌了一把,赌系统的攻击并无追踪定位效果,赌有了这半寸偏差的庇护,她绝对能够避开大半。 最终结果令琅瑶相当满意,以展映行为起始的半寸偏差,加之琅瑶时刻戒备与过人的敏捷,系统的攻击被她完美地躲开了。 同时,整个演武场都被简松越下了一种……药。并不是毒,只是有一定让人放松精神效力的药而已,不过,在这种特定场合使用,显然会有奇效。只是为了保持完全的无色无味,而导致药量稀少,因此短期内,并不会有太明显效果反馈。 几个偷溜入内的内门弟子其实也是她们特意安排的,能够大咧咧让弟子偷溜进来旁观的场合,这在先天感官上就削弱了展映行的防备心。 况且演武场内也确实没有什么明显威胁性,无论是他们安排的哪一步。 琅瑶和白霜都先一步服用过解药,而白霜则时刻关注着那几个内门弟子,一旦他们被带离,立即安排服下解药。 施加于演武场上的药效算不上太强,不过毕竟本来也就只是辅助,一切的关键,都还是在琅瑶身上。 琅瑶并不只是为了戏弄展映行而已,如若可以,一向怕麻烦的妖祖大人只想在一息之内把对方疾速冻结掉。至于后续?交给他人就好。 —“据琼妹推测,展映行的系统大概率是能监控他身体状况的,因而为了以防万一,琅瑶你的冰灵气……” —“放心,知道了。” 琅瑶每一击的主要目的都不是对付展映行,而是以极寒灵气湮灭于虚空,悄无声息地覆盖整个演武场。 系统可能会监控展映行自身异常变化,但外界环境导致的呢?以展映行一贯的作风,他八成不会去太在意。更何况,与琅瑶斗法的展映行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势一方,被重创而身体状况不佳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在展映行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妖祖大人逸散于场地中的冰灵气就已经逐步侵入了他体内,他的动作也跟着迟缓了些许。不过即使是在展映行本人看来,也只是因为伤重导致的而已。比试中的展映行显然未曾注意过,自己的思绪几乎同步在变缓,这也让琅瑶松了口气。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因为展映行提前发现,而不得不提前动手、甚至可能招致反噬的准备。 现在想来,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到……让她甚至有些不安。 思绪回神,琅瑶看向演武场另一头被冻成冰雕的展映行。 但无论如何,至少抓住了展映行,不亏。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她琅瑶,可从未惧怕过什么。 “琅瑶。”熟悉的声音自琅瑶身后响起。 “阿越。”琅瑶转身,看见正缓步而来的简松越。 “看来是成功了,”简松越瞥了一眼远处的大型冰雕,注意力又移回琅瑶身上,“没有受伤吧?” 琅瑶无所谓地耸肩:“一切都正如预料,相当顺利,我能受什么伤?反倒是你,阿越,一想到这么个货色就因为有个系统傍身,为此还不得不让你放血,我就……” 说着,妖祖眼底蓝意又起。 简松越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已经是成本最小的方案了,况且只是一点血而已。” 琅瑶收回蓝瞳,仍是不满意地蹙眉。 她突然上前了一步,一只手搭上身前青年的肩膀:“哪里只是一点血,这可是覆盖了整个演武场的血,更何况,阿越你的血……明明就该是属于我的……” 说着,琅瑶的头已经埋在了青年的脖颈处,而后轻轻一咬—— 下一刻,简松越再次飞速消失了,琅瑶则不解地双臂环抱,站在原地。 阿越这……又怎么了? …… “松越。” 在即将离开天机门的时候,天机强忍着一颗社恐又自闭的心,叫住了简松越。 “嗯?” 看了一眼门外等候的琅瑶和白琼后,简松越依言折回天机门。 在定灵城闭关三年有余、到访天机门五天后、即将离开之时,简松越终于再次见着了自己这多年好友现如今的模样。 “天机?!?” 面容平凡的青年身形比之简松越记忆中的模样,越发消瘦了下来,瘦骨嶙峋,面色苍白,双眸涣散,无论简松越怎么试探,他都再无明显反应,显然是已经…… “松越。”天机淡然地微微颔首。 “天机你怎么了!” “无碍,只是窥天意的普通后遗症罢了,会恢复的。” “骗谁呢!我只在最初认识你的时候碰见过你这般状态,后来能力稳定后再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毕竟,某些事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天道似乎也……拒绝告知,付出的代价大一些也正常。” “什么?” “松越,”天机并不回话,只是倏地抓住了简松越的手腕,那力道使得简松越都有了些微的痛感,“你要活着。” “……我会死?” 天机缓缓摇头:“说不好。” 简松越下意识拧眉。 “我只是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天机,按照你们天机门的规矩,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语是不该出口的。”简松越失笑。 “天道祂……不愿让我知晓太多,至今我仍未能完全解开那天意,但光是混沌不清的预兆就足够可怕。松越,我实在是担……” “天机,”简松越轻拍了拍纤瘦青年的肩,“相信我。” 天机勉强扯出一抹笑:“但愿吧。” 又安抚了天机几句,简松越临走之时突然再度被天机给拦下。 “松越,”天机眸光暗淡,但他那双眼似乎是透过无尽黑暗,直直地望向了简松越,“你听我说……” …… “话说,还有一件事,”初步布置好演武场后,琅瑶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天机的系统杀伤力显然不低,而系统第一次的攻势我大抵是无法阻止他发出的,难不成……” 简松越倒是提出了一个新想法。 “琅瑶你还记得,我体内变异'蚀骨'的效力吧?” “嗯,引导暴动与消减灵气,'蚀骨'作用下,你无法在毒发时完全控制住神志,亦难以通过修炼突破而化解毒素。”琅瑶眉间拧了个好看的结,“松越你的毒难不成又……不,这不可能,那到底……” 简松越轻笑着拦住又开始发散思维的琅瑶:“不,不会再发作了,但'蚀骨'目前确实依旧停留在我体内的,对吧?” “……嗯。” “蚀骨”之毒正如其名,侵蚀中毒者的每一寸骨血,毒入骨髓、灵气、甚至是神识,无法去除。 简松越体内“蚀骨”的毒性确实是通过终于配置出的解药解了的,两两相制衡,再不会导致简松越的病痛。但那药性目前却是依旧停留在他身体之中,大抵除了飞升之时的脱胎换骨,别无他法,完全应了这“蚀骨”之名。 “阿越你是说,利用'蚀骨'去消解系统的第一次攻击?” “准确来说,是利用……我的血。”简松越纠正道。 “……会不会需要得太多了?”白霜问道。 毕竟,几乎需要覆盖整个演武场。 “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吧,虽然效力也无法完全保证,但总比让琅瑶硬生生扛下或是摧毁云宗建筑要好。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后两种情况也是需要提前做准备的。” “……行。”琅瑶知道自己也拦不住他,“对了阿越,你是怎么想到用你的血的?” “这个啊,”青年突然温柔地笑了起来,“天机给了我启发,趁着我的血还有用的时候。” “天机还负责这个?” —“松越,你听我说,天道的讯息我目前只解出了一小段,但……似乎是致命的。” —“关于我?” —“嗯……” —“具体能说吗?” —“……其实只有七个字。” 天机重重地呼出口浊气,终是下定了决心。 —“以汝之血,祭灵泽。” 作者有话说:大型瞎扯淡现场,我尽力了呜呜呜完全不会写各种谋略,将就康康嘛(乖巧) 加了“—”前缀的,是回忆对话格式_(:3」∠)_(好像不太明显orz) 第58章 重生 在原地稍稍沉思了一会儿后, 琅瑶瞥了一眼身后演武场上的那一大坨,指尖灵气微动,带着冰雕展映行就这么大咧咧地去了云宗正殿。 妖祖大人带着上下飞舞的冰雕一路招摇过市, 吓瘫了一地的云宗弟子。 成功重现上次场景的妖祖大人表示心满意足。 正殿内不止有简松越和大长老白霜, 还有简松越找到的意外访客——叶涯。 “叶公子。”琅瑶一挑眉,向着叶涯微微点头致意。 “琅瑶姑娘。”叶涯回以一礼。 “既然叶公子愿意随阿越前来, 显然也就是愿意合作的意思了?”琅瑶很快地回话,而后快步走到简松越身旁一张檀木椅处坐下,那一大块冰晶也随着妖祖的动作而猛地落地, 坠落在大厅正中央。 “我……”叶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轻叹口气, “不知琅瑶姑娘有何吩咐?叶涯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说着,叶涯看了一眼那冰雕。 “就连展映行也被二位给成功抓获, 接下来不过是继续走剧情罢了,并无需要叶涯相助的部分。” 听言,琅瑶与简松越对视了一眼。 果然如此么。 “叶公子高看我们了,这次能够抓获展映行纯属巧合,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逃脱掉, 那时想要再度抓捕也就……” “琅瑶姑娘不必过度自谦,你……您既然能够成功抓住展映行,就证明您已经有了抑制甚至是切断展映行与'系统'之间联系的能力, 叶涯所能给予的帮助也不过如此, 另……” “不, 叶公子能够帮忙的地方并不算少,”琅瑶敲了敲桌面,截断了叶涯的话头,“例如……” “这个世界, 又或者说这本书的剧情,究竟是什么。”简松越熟练接上琅瑶的话,琅瑶也就此止住,闲适地抿了口手中清亮的茶水,两人看上去分外心有灵犀。 叶涯似乎是被这场面灼伤了眼,他闭上眼,暗自思索了一番,再回神时也是后知后觉地意外至极:“琅、琅瑶姑娘和简门主至今仍不清楚曾经发生的事?” 在山巅之时,简松越表现出的状态明明就是他一切都清楚了。 琅瑶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了一丝无辜的意味。 简松越则淡定喝茶。 叶涯沉吟了片刻,继而看向一旁的白霜:“白前辈可否……” 白霜“嗯”了一声,不等叶涯说完就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殿外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是熟悉的不着边际声线—— “哎哟我去白霜,你干啥呢你这是,我不就是想找我家好久不见的小门主联络一下感情吗?你就这么狠心让小门主见不着我?” “墨游不在你就飘了?”白霜的声调听着比往日更加冷淡。 “对啊,你看,这我新炼制的飞行法器,是不是飘得超级酷炫?”对方的声音听着还挺骄傲。 “……”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话。 沉默不语的琅瑶不自觉与简松越对视了一眼。 “简门主与他人有要事相商,你先去外面歇着,带上你的飞行法器。” “啊?就歇着?” “不够?要比试斗法?” “哎哟我去!不是!没有!白霜你住手啊!啊!嗷!” 一冷淡一抽风的两人咋咋呼呼地远去,琅瑶暗自好笑了一阵后,将注意力重新移回叶涯那方。 “叶公子请继续。” 叶涯回神,轻咳了一声,假装没听见殿外两位前辈的响动。 “我是重生的,二位应该是知晓了吧?” “嗯。”琅瑶和叶涯齐齐点头。 “准确来说,我自第二世重生,并且,拥有第一世的绝大部分记忆。” “嗯……?” 琅瑶左手握紧了些。 叶涯重生了。 在经历了被穿书者彻底打乱的第二世后。 出于种种来自展映行的所作所为,叶涯所经历的,只有孤独一生,与一身病痛。原本的一代气运之子,最终陨落于飞升的天雷之下。 而待他醒来,他却有幸第一次见到了祂——这一方世界的天道。 叶涯第一次知晓了自己居然是一本书中的原主角,并被告知,他的一生都是被所谓穿书者展映行给打乱、夺走了的。 而本该发生的一切,也在瞬间被天道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此后,天道并未再多言些什么,只是说会让一切重启,下一瞬,叶涯便陷入了长久的沉睡。再苏醒,叶涯出现在了他的五岁之时——亦是他第二世、与天道所告知的第一世中,他修炼的共同起始点。 拥有了第一二世两世修炼记忆的叶涯,对于修炼一事不过信手拈来,只是错综的记忆时常让他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他这是在哪一世,他该干些什么。 叶涯所亲身经历的第二世一生孤苦,无滔天气运,无至亲至爱相伴,拥有的只有修炼,以及修炼一途上的无数挫折坎坷。而被天道灌注记忆的第一世,叶涯总是与那镜花水月的一幕幕隔了一层,并不能恰如其分地完全带入自己。 记忆太久远、太麻木,叶涯也就渐渐没了最初那属于少年的热情之心,一切都被看淡。而他唯一想执着的那人,却是自始至终,都与他、与展映行,皆无进一步瓜葛。 而当叶涯路过灵毓山时,他再次见着了展映行……无需天道的指引,叶涯想,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该去做什么。 ——当然,这段回忆的其中一些部分,叶涯并未告诉琅瑶简松越二人。 某些事,他一个人知晓就够了。 听罢叶涯大致的解释,思索中的琅瑶又开始不自觉地以食指指节轻敲桌案。 “哒、哒、哒。” 第三下后,琅瑶收手。 “叶公子,劳烦再多问一句,原本的阿越,真的是个……魔头?” “嗯,”叶涯点头,“至少从我和展映行的视角来看,的确如此。” “那么我最后,是死了对吧。”接话的简松越语气相当肯定。 叶涯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透露出一个消息—— “叶某人于天道处昏迷前,意外听见了天道的几句碎碎念,其余的大多记不清了,但其中有一句是……” “简松越,是必死的命运。” 叶涯“运”的声调刚一出来,以静默不语的琅瑶为起始点,万千冰晶瞬间凝结,带着锐利的锋芒不过眨眼就疯狂突刺至叶涯面前,又被简松越给拦下。 “琅瑶!”简松越一声低喝,果断抓住了琅瑶的手腕。 琅瑶不再进一步动作,却也没收回外放的灵气。 妖祖抬眸,眼中的寒意能直达人心底。 “叶公子,慎言。” 简松越拍了拍琅瑶的背,待女子放松了些许后,再度面向叶涯。 “第一世的你与天机相识,对吧。” 叶涯有些失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冰刃,须臾,给出了肯定回复。 “嗯。” 第一世记忆中,天机一直很不喜欢他——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是。不是那种口是心非式的表面不喜欢,而是实打实的厌恶、恨不得把他扒皮削骨的仇恨,但叶涯每每的求助,天机又是完全答应并完成了的,这着实让叶涯颇感意外。 而当很多年后的天机临终之时,天机拒绝叶涯的送别,但叶涯那时的修为已经几近巅峰,毕竟相识多年,他还是暗中潜入,打算送天机一场。 天机那个时候无力再开启天机门的法器,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个小院落中,看向东南方向的远处,似乎是想透过那崇山峻岭去看见谁,亦或者思念谁。 良久,明面上依旧年轻的天机一声长叹,就这么去了。 天机弥留叹息中隐隐蕴藏着的两个字被叶涯听得很清楚,他也因此僵在了原地。 天机唤的是。 松越。 叶涯的直觉告诉他,正是那个与他不死不休,最终险些同归于尽的魔头简松越。 “天机……”简松越也有些恍惚。 明明是万分悲恸,却又不得不迫于某些压力而妥协……相助于叶涯吗? “说来,我这重新来过的第三世,那种奇怪的力量着实削弱了不少。”叶涯突然说道。 “嗯?” “第一世的时候尤为明显,说是我受天道眷顾,但眷顾至此我也很难以置信,几乎是我所想的,都一定会实现,无论是法器、秘境还是敌人,一切都不是阻碍。”除了对头简松越,以及他挂念着的那人。 “龙傲天”——琅瑶和简松越同时想起了这三个字。 “而第二世有展映行在先,我第一世的一切都被他给夺走,包括机遇和……爱人。” “说到这,”简松越微眯着眼,“叶公子的曾经,是有几个爱人。” 叶涯知道,终究会被问到这件事,他总是避不开的。 “明面上三个,实际是两个,而红颜知己……抱歉,记不清了。” “……”用这种一本正经看破红尘的口吻说出这种风流浪子的话,居然意外地没有违和……注意力被转移的琅瑶没忍住一颗思维发散的心。 “林绮罗和原身白琼,以及明面上的琅瑶?”尽管是问句,简松越却是可以肯定下来了。 “嗯。”叶涯唇瓣紧抿,“准确来说,是化名柳舒叶的琅瑶姑娘。” “等等,原身白琼?简门主你的意思是……” “白琼彻彻底底地换了个灵魂,说是爱人,叶公子连这一点都看不出?” 莫名的,叶涯从简松越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毕竟有同样性格变化的琅瑶姑娘在先,琼……白琼姑娘性情有变,叶某人也只是想着,这大抵是因为,白琼姑娘并未按照曾经的发展与叶某相逢,而导致的变化。” 叶涯有些感慨。 他从未见过琅瑶这般灵动模样,也从未见过这般入世、亲近红尘的琅瑶,想当然的以为,白琼大概也是由于经历变化,而变得活泼了起来。 原来那般温柔的白琼早就已经…… “这般说来,琅瑶姑娘把玉交由白琼姑娘又是何故?” “等等,”琅瑶很是意外,“玉?漩流玉?我给白琼的?” 叶涯颔首:“第一世记忆中,那残玉是琅瑶姑娘在简门主故去后才戴上,是琅瑶姑娘曾经的珍视之物,一直坠在腰间,从未离身过。” 也是一贯素衣白裳的清冷妖祖身上唯一的坠饰。 信息量过大,琅瑶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叶涯越是开口,一切越是变得诡异了起来。 眼见着琅瑶开始懵圈,简松越干脆继续向叶涯发问,关于他所在意着的另一个问题。 “叶涯,你是否知晓,天道为何要让一切重启。” “这是因为……”叶涯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来,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汗珠,“我为什么,没有这段记忆了。” 作者有话说:叶涯:他这是在哪一世,他该干些什么。 写着写着发现叶涯成了个表情包发展(?)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x) 这章是叶涯视角的世界分析 我果然老千层饼了(x dbq这几天实在太忙了呜呜呜呜呜(开始跪键盘) 开学、买东西、期初校考全扎堆了呜呜呜 在努力复习希望明天考试合格QAQ然后会回来努力码字的! 加更会有的但是这一两周还是得先勉强苟一苟了orz 第59章 星海 云宗正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叶涯是震惊于自己为何缺失了记忆, 还是这种无论怎么想都相当关键的部分;简松越则是在思索叶涯给出的这些讯息所能蕴藏着的深层含义。 琅瑶冷冽的狐眸扫向在场均不再开口说话的二人,毫无波澜,似乎只是随意的一瞥。而后, 她颇有些怅然若失地微微阖了眼。 在叶涯的叙述中, 她似乎除了“妖祖”这一身份予以气运之子辅助,并没有什么别的特别之处。 这也是她混乱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清晰片刻。 她记得自己是妖兽之祖, 她的使命就是辅佐气运之子,直至对方成功飞升。 ——虽然现在显然一切都早已歪得不成样子了,某个气运之子更是直接被她冻成了冰雕。 神识的强大, 足够让琅瑶将脑海中混乱的记忆彻底隔绝,完全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任何日常生活。但偶尔, 当琅瑶想要去进一步梳理自身记忆碎片的时候,却又分外艰涩滞凝, 似乎是……被什么给极其小心地阻拦着的,不愿让她去回想。 意念流转间,闭着眼的琅瑶再次看见了自己识海中的那一片未名星空。 这片神秘星海、多次无规律的混乱梦境、那只叫她“瑶瑶”的团子、她提前的苏醒……她是谁,曾经的她,究竟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身份, 又为何会变成现如今的状态,曾经的她有安排吗。 琅瑶很是头疼,记忆无法恢复, 修为残缺不完整, 真相毫无头绪……她和简松越, 实在是太过被动了。 妖祖沉浸于自己的思维之中,不知不觉间使得正殿内的温度又开始逐步降低。本就巨大一块的冰雕展映行的外壳上又被覆了一层冰晶,而后不小心一个失重,倒了下去, 发出刺耳的巨响。 毫无察觉的三人都同时被这声响惊动,齐齐看向仰面倒下的冰雕。 叶涯摁了摁眉心:“叶某未曾料想过,二位居然能在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功抓获展映行。” 琅瑶无所谓地耸耸肩,淡声道:“若不是琼妹……白琼担忧展映行死后系统可能会有什么进一步异变,他早就该是一具彻彻底底的尸体了。” “这位白琼姑娘,是真的很不一样……”叶涯若有所思。 叶涯总觉得自己还遗忘了些什么,但到底是…… 他甩甩头,继续说:“只是展映行现在还不能死,他跟系统是绑定的,那个系统……非常危险。” “第二世的我虽然一生凄苦,但依旧是修行有所成。我曾经趁着展映行的轻敌,设法成功抓获过他一次,但就在我打算杀了他的时候,他的周身冒出了极具威胁性的雷电劈向我。那种感觉……比我所有次雷劫的总和还要可怕。” 琅瑶挑了挑眉,只是与简松越对视了一眼,并未打断叶涯的话。 察觉到面前两人的小动作,叶涯思忖着需要再增强说服力和可信度。 “天道应该也是对系统有所忌惮的,祂清楚展映行和系统的威胁性,祂也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处理系统。” 琅瑶不言,也不再看向叶涯亦或是展映行,只是安静垂眸,端起已经被冻成冰块的茶杯,指尖灵气微动,而后轻抿了一口。 恍惚之间,叶涯觉得自己透过遥遥时光,看见了过去的那个琅瑶,但来自简松越逐渐冷冽的眼神明确提醒了他,这一切都早就不是那个他曾参与过的曾经了。 尽管那个曾经,他其实也没能做过些什么。 叶涯低头,在简松越的视野之外眼神暗淡了几分。他闭上眼,继续说道。 “以及,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受了一种莫名限制的,需要在特定时间去特殊地段完成一些剧情。虽然这一次的限制似乎已经相当微弱,完全不再限定究竟是由谁去完成剧情,剧情又进展到了何种地步。” “你的意思是,还有剧情?”琅瑶放下茶杯,意外地一挑眉。 “嗯。”叶涯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微恍惚了片刻,“记忆中还有一段大剧情,是去……魔域。第一世的我以及第二世的展映行,在魔域得到了淬炼提升本命法宝的火种,并遇到了魔域之主的女儿,幽羽。” “红颜知己?”简松越出声。 “似乎也不能这么去形容她,”叶涯突然笑了起来,“幽羽是个……很特殊的女子。” 也是她,让他意识到了,自己也许一开始就没有去与琅瑶相匹配的资格。 没开启窥心的琅瑶并不清楚叶涯在想些什么,她也不会感兴趣。 她只是习惯性地以指尖敲了敲桌面。 “所以下一程,是魔域么?” …… 当夜,留宿于墨门的琅瑶本只是打坐修炼而已,却在不知不觉中……再次进入了梦中。 不,不是梦。 琅瑶看着周身一片璀璨星海,神情严峻。 这是她的识海,却不是以她为主导的力量开启的识海。并且未名星海在她识海中也绝对没有这么大范围。 星海中没有生灵,也没有生机,只有满目闪烁明灭的星子,与无数细碎光点。 越来越多的谜团让妖祖日渐失去了耐心,而莫名其妙地囹于这片诡异空间也让本就内心思绪繁杂的琅瑶颇为……暴躁。 置于虚空星海中央的白衣女子周身突然开始泛起波纹,一层又一层地荡开,连带着整片星海也跟着开始动荡摇晃。 就在琅瑶即将把星海毁个大半的间隙,她的灵气突然被制止住,而另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赶在琅瑶再次动手之前响起。 “等等等等等!且慢!稍等!壮士停下!” “……” 一团灰黑色的云雾突然出现在了琅瑶面前。 似乎是“看见”了琅瑶面上的冷然与失语,云雾聚了又散,绕着琅瑶转悠了一圈。 “不是这么说的吗?人类劝人停手的时候。” “……” 琅瑶依旧不想说话。 说了几句车轱辘话,云雾重新停在了琅瑶面前,与她同一高度。 “你是什么。”琅瑶冷淡地问道。 虽然是个问句,但其实琅瑶并不是太好奇,只是这不明云雾明摆着有话要说,她找个话题作为开端罢了。 见琅瑶发问了,云雾“抖了抖”自己,开口道:“我是系统……与展映行的系统有相通之处的存在。” 眼见着琅瑶瞳孔瞬间变蓝,云雾都快被吓散了:“不是不是!我跟那个鬼东西不一样!我不会害人的!我是来帮你们的!” “你能帮什么,就连你自身都是在我识海内蕴养。”妖祖截住云雾的话,毫不修饰地指出这一事实。 琅瑶并不愚钝,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系统”就是存在于她这未名星海中的那一小片没什么存在感的雾气化成的。 “咳……我现在确实不行,还没到时候,不过我目前可以回答你一个关于将来的问题,无论是关于什么的。” 闻言,依旧保持着蓝眸模样的妖祖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云雾。 “……”明明没有形体和五感,云雾仍旧感受到了来自面前女子视线的压迫感。 良久,琅瑶开口了。 “这一回的世界会毁灭吗?” “大概率是不会的……等等,你已经猜到上一次的结局了?” 云雾聚了又散,似乎对于琅瑶的反应相当惊讶。 “对于……对于天道那种存在,除了世界毁灭,还能有什么能让祂花费精力去重启。” “……没毛病。” “但……我以为你不会把提问的机会浪费在这种问题上,毕竟你大概已经猜出来很多事了吧。” 云雾散成一片,环绕在琅瑶周身,看上去是在表达自己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琅瑶颔首:“猜到并不等于完全确认。” “哎你啊……那刚才这个不算,我允许你再提问一次。” 云雾果断破掉了自己才刚定下的规矩。 琅瑶并不诧异,只是眸光晦涩地抿唇:“那么这次,简松越会死吗?” “果然是问他吗?我向你保证,这次绝对不会的。”为了增强可信度,云雾特地在最后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那么多人的努力啊……怎会让他再一次这么死去。 “说的好像你的保证起效过一样。” 琅瑶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但话毕,她自己也是茫然的。 她为何会说出这种话,她跟这团云雾的关系有这么熟稔?她们曾经认识? “啊这……”本来还算悠闲的云雾彻底不动弹了,“咳,这次绝对不会再有事了,真的!” 琅瑶静默了片刻,收回眼底的蓝意,重新抬眸:“你是说我可以提问一个关于将来的问题对吧?那么下一个问题我问过去——” “你这不是犯……行吧行吧问吧问吧……”被琅瑶这么钻空子的云雾看着更泄气了,已经快摊成一层纸张的厚度,几乎覆盖了大半的星海空间。 “在叶涯第一世时,简松越,是怎么死的?又或者说,被谁杀死的,我的意思是——彻彻底底地湮灭。”琅瑶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轻微颤抖。 尽管叶涯直言了简松越是死在跟他的斗法中,但琅瑶心底依旧是…… 云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不断变幻着形状,最终回归了那灰黑色云团的模样。 “……我以为这个问题你也是有确定答案了的。” 琅瑶眼眸半阖,仍是坚持着:“回答我。”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叹息,也不知是谁的叹息。 良久,云雾还是屈服了,它缓缓开口道。 “……是被你。” 作者有话要说:嘤,我以为可以0点前码好的_(:3」∠)_然后一抬头,0点02(无法接受.jpg) 然后干脆这个点发了(乖巧) 最后的问答就是琅瑶曾经的那个梦境啦 瑶瑶也就是单纯问一下而已,不会出现任何感情问题哒~ 第60章 消息 “……是被你。” 云雾的这句话一出, 琅瑶就突感一阵眩晕,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其实早就有所预料了的,又或者说, 早在那夜的梦境中, 她就已经清楚了这一事实。 她只是需要一个对象来果断点醒她罢了。 琅瑶其实心底很明白,对于叶涯的那句话, 她的怒气不仅仅是由于她的不喜,更是因为,她又一次回想起了当初在墨门时的那一场梦境。 简松越那必死的命运, 其中的某一次,是由她琅瑶, 亲手参与促成了的。 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这到底都是个既定的事实——是她, 彻底抹杀了第一世的简松越。 琅瑶清楚,自己只是在下意识地迁怒而已,迁怒那个与她同源、却有着截然不同经历的自己,迁怒那个与过去的她相关联的叶涯。 徒劳的……迁怒。 “琅瑶!你没事吧!” 见着琅瑶的神情云雾更慌了,但云雾没有实体, 完全无法触及、更无法协助那摇摇欲坠的年轻女子。 琅瑶回神,重新站定,只是握紧了袖中的手, 直至用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印痕。 白衣女子面上依旧是平静的, 过分的平静, 看上去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谁也无法预测,在她这平静背后,有多少暗潮汹涌。 “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说过了的,这一世什么都不会发生。”琅瑶好像是在对着云雾说话,更像是在劝服自己。 “啊嗯……嗯!嗯!不会再发生的!”灰黑色云雾快速上下游移着,似乎是在点头。 “还有别的事吗?” “啊……也没啥了,就是提醒你一下,接下来要去魔域,琅瑶你千万别一时不耐烦直接冻结全场。”云雾似乎对于琅瑶的某些习惯很有经验。 “……我现在的修为不足以做到如此。”琅瑶面无表情。 说来很奇怪,在叶涯的叙述中,他第一世的“妖祖琅瑶”之强大,几乎是世间罕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叶涯去找天机也只是出于琅瑶不在场时的退而求其次策略罢了。 而现在的琅瑶……显然比之叶涯的记忆要逊色太多。 不过,提前的苏醒,莫名的失忆……琅瑶这一世的经历也比那第一世相差太远了就是,几乎成了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想到这多得毫无头绪的谜团,再加之云雾叮嘱的她目前无法做到的事,琅瑶越发不耐了。 “确实也是……不是?你还真考虑过啊?啊等等等别啊!”眼见着琅瑶周身又开始产生扭曲的空间波动,一惊一乍的云雾急得直跳脚。 白衣女子冷淡地瞥了一眼灰黑云雾团,指尖捏了个手势,整个星海场景就此破碎开来。 几乎同时,现实中正在打坐的琅瑶也睁开了双眼。 琅瑶并未再去进一步思索梦中场景和那自称“系统”的灰黑色云雾,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窗台上摆放着的那束半开的白色月景花。 墨门之中几乎到处都充斥着这种稠丽繁复的花,层层叠叠,绚烂又热烈。这曾经是简松越父母的最爱,也是简松越对逝去父母的追忆,和对他自己的提醒警示。 倏地,半发呆的琅瑶突然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迎着暖煦日光同时映入琅瑶眼帘的,是一如既往神情温和的玄衣青年。 “琅瑶,”简松越打了声招呼,“墨一他有来自定灵城和竹剑山庄的消息。” “嗯?”琅瑶下意识一挑眉。 “竹剑山庄庄主夫人,也就是林绮罗的母亲,又有了身孕。” “果然么。”琅瑶倒是没什么太大意外的情绪,只是了然地唇角微勾,由衷地为林绮罗感到高兴。 其实当初林绮罗要嫁与迟书意之时还有个顾虑,就是关于竹剑山庄的传承。虽然她天赋并不算好,但她的姐姐程虞烟显然比她的天赋还要糟糕,并且程虞烟对于匠师和冶炼锻造也没有任何兴趣。 尽管庄主林致兴是有那么两三个天赋上佳的弟子,但林绮罗很清楚,那几个弟子都各有心思,并不会全心全意地为了山庄,也许某一日就离了山庄再不归来也说不定。 以至于迟书意险些突发奇想表示要入赘去竹剑山庄。 ——然后差点在大婚前夕被迟振江打断腿,成为定灵城史上第一个瘸子新郎官。 林致兴和夫人宋且意对此哭笑不得,不得不特意安抚林绮罗,表示他们真的不那么在意传承,只要山庄一直还在就好,并且他们虽然修炼天赋并不太强,但好歹也算是个修真者,性命算是比较长久,也许还能有其他转机。 转机很快就到了。 天机和琅瑶同时表示,在不久的将来,竹剑山庄会有一个很好的继承人。 庄主和庄主夫人起先以为是他们会有一个一心一意的徒弟,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说来,其实竹剑山庄最该感谢的,还是阿越你吧。”琅瑶努努嘴。 “只是帮庄主夫人解毒罢了,随手的小事。” 简松越当初为了修复云流扇而前往竹剑山庄,应下救治庄主夫人宋且意的委托,为她解了一身药性寒凉的隐寒草之毒,并予以调理方案,现在想来也是彻底无恙了。 “况且,修真者的子嗣也并不是光凭身体健康就能拥有的,他……” 简松越止住了话头。 他被面前的女子用手指戳了一下侧脸,而后又一下。 “感觉小时候的阿越一定很可爱啊。”琅瑶有些遗憾地说道。 她曾经到访墨门的时候怎么就没跟着墨一去看一眼小简松越呢?就算不吸血,也好歹看一眼她的未来储备粮啊。 “小时候的我……”并不可爱,反而很…… 简松越话还没说出口,两人头顶又窜出一道新的熟悉声音。 “琅瑶小姐哎,想要看小时候的小门主还不简单吗?您和小门主生一个……” 房顶上的墨一在瞬间被无数藤蔓捆成了球,出气多进气少的那种。 “生?什么生?”琅瑶只听了一截。 “没什么,不用理会。”简松越板着脸回道。 “门主,墨一与白长老斗法时的伤未痊愈,他恐怕……”眼见着墨一已经在翻白眼了,刚到来的墨游抱着最后的同门情谊还是决定求个情。 “他装的,我有分寸。”某个门主呵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 “……”墨游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家门主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于是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唔唔唔……”目睹最后的希望之光离他远去,墨一在藤蔓群中绝望地伸出了手,隐匿在藤蔓后的表情悲怆而委屈,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简松越并不是太想理会墨一这个活宝,他扭头看了一眼琅瑶,示意对方跟上。 琅瑶扶了把前额刘海,微微点头。 “说起来,琅瑶你的头发倒是没少,”简松越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刚恢复人形的那天你可是……” 下一息,是数百藤叶与冰刃对上的剧烈响动,并且数量、范围都还在不断增加。 被绑在屋顶上的墨一瞪圆了眼,表示实在看不懂这两人的操作。 但当他差点被一根被弹飞的冰刃波及的时候,墨一立马闭眼撞死,假装自己不存在。 “墨一叔叔,你怎么被绑在这呀?” “你又惹门主叔叔生气了吗?” “仙女姐姐和门主叔叔吵架了吗?” 三个小萝卜头的声音又突然在墨一脑门后响起。 领头的二胖甚至还大着胆子戳了戳墨一肩上的一根藤蔓。 藤蔓还扭了扭,似乎是对着二胖打招呼。 “你们怎么上来的?!?”墨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自己上来的呀,我们已经学会轻身的法术了!”小丫骄傲地回话。 “嗯嗯!”剩下一只萝卜头的话语里还带着小奶音。 ?!不是,现在小孩子都这么莽了吗? 墨一还没想明白这事儿,二胖又开口了。 “墨一叔叔,你还没回答我们呢,你怎么又被绑了呀?还有仙女姐姐和门主叔叔……” “墨一叔叔老是打不过门主叔叔呢……” “咳咳!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墨一表示形象可以没,面子不能丢,“这叫做打是亲骂是爱,你们门主叔叔在表达对叔叔我的喜爱,还有就是……” 下一刻,又一大把针叶擦着墨一侧脸飞过,直直扎在墨一耳朵旁,扎成一个标准的半圆。 墨一还看见自家小门主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 “这样啊,那看来门主叔叔果然很喜爱墨一叔叔啊。”三只萝卜头恍然大悟状。 “对、对啊。”墨一笑得比哭还难看,但他表示自己得坚强。 作者有话要说:墨一: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尔康手) 墨一的日常——当最皮的护法,作最大的死 第61章 魔域 被捆成粽子的墨一在屋顶哀嚎了整整半个时辰, 简松越终于是嫌这货丢人,在墨游委托之下解开了束缚他的术法。 墨一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挣脱,就是这货本质爱好耍宝, 还趁机逃避公务。 尽管清楚墨一这情况的来源, 琅瑶也不得不感叹,墨一这人实在是……过于难以形容了。 墨一就当这是来自琅瑶小姐的夸奖了。 听了这话的墨游则面瘫脸更严重了, 并冷漠地甩了墨一一脸的藤蔓条。 嗯,就是从墨一身上拆下来的。 简松越来找琅瑶是关于前往魔域一事。 叶涯也正在墨门正殿内等候。 在昨日,琅瑶确定过展映行无法轻易挣脱她灵气束缚, 并由简松越亲自动手确保展映行神智涣散、绝对无法凝聚精神召唤系统后,三人一致决定早日前往魔域。 本就是冲着破坏原剧情去的, 早去晚去……其实问题也都不算大不是? 毕竟是属于魔域守护着的秘宝火种,总不会轻易移动。 ——叶涯表示。 而在半路上, 三人在一处灵气算可的山谷内暂憩时,叶涯看着谷内的草木,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 “叶公子?” “啊,”叶涯回神,有些勉强地轻笑了一声, “叶某只是想起,我第一世的记忆中,琅瑶姑娘与成年后的简门主曾在此相遇过, 也是……最后一次相遇。” “成年后?” “最后一次?” 琅瑶和简松越的关注点有所不同。 “嗯, ”叶涯点点头, “琅瑶姑娘曾经向叶某透露过一两句,她曾经是见过幼时的简门主的。” “可惜现在不记得了啊。”听来,琅瑶更加遗憾了。 怎么好像谁都见过小阿越,除了她。 “琅瑶姑娘当时似乎是在此寻找什么, 在遇到简门主后,人就消失了,最终叶某是在墨门找到琅瑶姑娘的。” 后续之事叶涯不欲再提,琅瑶和简松越也能自行串上他曾经叙述过的剧情了。 叶涯为寻找琅瑶而前往墨门,两人斗法,几乎同归于尽,叶涯撑着半条命,好歹是活了下来,并有所顿悟,突破变强。 ——这是叶涯所知晓的第一世剧情。 当然,琅瑶则从她识海星群中的云雾那得知,这背后还有叶涯不知道的事,至少,简松越是“活”了下来的,尽管并不清楚是怎样的活法,怎样的际遇。 三人之间突然沉默了下来。 默不作声的简松越突然原地消失了一瞬,回来的时候,他手中攥着一株散发幽香的仙草。 “真是难得,这谷内居然也能长出这般仙草。”琅瑶诧异地一挑眉。 “有处地段灵气汇聚得还算不错,”简松越淡声道,不过能让居于云洄的简松越说出“还算不错”,实际也证明着实此地灵气上佳,“这草药主药效锻体洗髓,不过在我解毒前,应该也是能对'蚀骨'产生抑制效果的。” 话毕,青年垂眸看向手中纤细草药。 “锻体洗髓……”叶涯倒是愣了一下,又想起一件事,“说起来,我那个时候,曾被琅瑶姑娘检测说需要一些特殊的仙草来进一步锻体。” 叶涯的话一出口,联系前后,事情大致也明晰了。 简松越为压制“蚀骨”,琅瑶为叶涯锻体,二人在此相遇。 “这样么,”琅瑶语气淡淡,看似没什么想法,“只不过,这一世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不会再让阿越就这么死去了。 不会再为了他去找寻锻体草药了。 琅瑶与叶涯各怀心思,皆面色微沉。 简松越则是不大满意地“啧”了一声,更加看不惯叶涯了。 …… “小蠢货!颂听!你给我醒醒!你不许睡!听见了没有!”一片荒芜的火山岩旁,杂乱陈列着五六具尸体,其中唯一的活人少女脸色苍白,手臂上和腰上的伤口犹在滴血。她穿着一身紫色长裙,膝上正枕着一个满身烧伤痕迹的少年。 拥有一双少见赤色眼睛的少年已是半昏迷的姿态,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瞳孔也正逐渐变得涣散。 “小蠢货你给我起来啊!本小姐让你死了吗!你是我捡回来的!你要一直陪我的!我没说你可以死!”少女状似恼怒地大喊着,却是不知不觉眼眶微红,声音也逐渐哽咽。 察觉到某个熟悉的灵气波动,叶涯神色一凛,加快了赶路的步伐,而后在与幽羽初见的火山岩旁看见了那眼眸泛红、六神无主的少女。 “幽羽!” 叶涯有些意外于幽羽此时的状态,更诧异于幽羽的神情,以及她膝上的那人。 幽羽却是猛地起身,警惕地拦在烧伤少年的面前,并小心地用灵气护住他,一边摆出防备的动作,随时准备着出手。 “你们又是谁派来的!” 叶涯先是一怔,随即被紧随其后的简松越轻拍了拍肩,示意他先冷静。 “姑娘,我们并不想做什么,只是姑娘你身后那青年状态并不太好,是否介意迟某为他诊疗一番。” “……你又是谁?”看见简松越,幽羽放松了些许,但依旧不肯松口。 不得不说,简松越这般温声模样时,气度模样都是一等一的温润俊朗,很容易赢得他人的好感。 “迟公子听过吗?神医迟公子,与覆云派那个卑鄙小……那个掌门墨湛齐名的迟公子。” “迟公子……”幽羽当真思索了一下。 “不过,就算你介意也……没用。” 琅瑶突然插了一句,而下一步,她却是直接冰封了整片荒芜火山地,包括横陈一地的尸首,以及那躺在地上的烧伤少年。 “颂听!”幽羽几乎是绝望地尖叫着。 作者有话说:瑶瑶的日常:能莽的自然不用多哔哔,救人也一样(确信) 幽羽(抓狂):你那状态看着难道不是更像要杀人灭口吗! 怎么说呢,叶涯怀念过去,但是无论恢复记忆与否琅瑶都不为所动哈哈哈哈哈 不过叶涯也就是纯怀念而已,毕竟争不过= ̄ω ̄= 简松越:吃醋!吃醋!谢谢! 琅瑶:(啾)还醋吗? 简松越(耳后有点红):……更醋了!(震声) 第62章 幽羽 “谢、谢谢你们救了颂听, 之前是我误会了。”层叠的山林之中,一棵大树下站着的紫裙少女偏着头,结结巴巴地生硬道谢, 她从头到尾眼神都没对上过面前两人的视线。 “幽羽姑娘不必自责, 此前也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站在不远处的简松越再次失笑。 琅瑶这行动过快且不喜欢解释的习惯,简松越确实偶尔也是哭笑不得。 大概是因为常年鲜与人接触, 琅瑶能够动手的就绝对不开口。 ——包括动用灵气为颂听初步治疗这件事。 同时,琅瑶迎来了一道来自简松越的调侃眼神。 妖祖大人完全不为所动,看上去冷傲得可以。 “那也还、还是误会了, 我幽羽敢作敢当,自然还是要承认确实是我……对不起。”幽羽先是扯了一段有的没的, 最后三个字出口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了,声音极其细小微弱, 几乎是含在嗓子眼硬憋出来的,不过在场都是修真者,倒也都听得清楚。 “嗯。”琅瑶淡淡应声,表示接下了幽羽的道歉。 这冷淡反应却是让幽羽不自觉地再次憋红了一张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些其他什么误会, 简松越强行转移了话题:“幽羽姑娘,颂听已经快醒了,你要不去看看他?” 听了这话, 幽羽立马闪身进了屋内。 琅瑶对着简松越露出一张无辜脸。 简松越轻笑了一声, 倚在墙上。 “话说, 叶涯似乎跟那颂听有几分相似。”须臾,简松越轻声说道。 “但叶涯第一世也未曾见过颂听的存在。”琅瑶补充道。 “毕竟……”简松越敛眸,看向指尖,“倘若没有我的到来, 颂听大概也就此殒命了吧。” 这是来自神医迟公子的决断。 此时的琅瑶一行人正在魔域边界地带山中的一座废弃木屋中,以便及时对颂听进行治疗和照顾。 魔域的地势非常复杂诡异,多变暴·乱灵气充斥之余,岩浆之地甚至能与高山林木并存,看上去颇有一种空间割裂的不实感。 而魔域的小公主幽羽今日本来是带着自己捡回来的无名无姓小仆从偷溜出来玩儿,却意外地被一群不知名魔修偷袭。而屋逢连夜偏漏雨,幽羽一面护着颂听,一面好不容易杀了偷袭的魔修,正在她力尽之时,沉寂多年的岩浆地似乎是被地面上几人的打斗给刺激到,突然开始疯狂迸发炙热岩浆。 颂听在那一瞬间的反应居然比幽羽还要迅速,似乎用尽了平生气力及时一把抱住了幽羽,替她挡下了所有岩浆。颂听抱得死死的,紧紧的,无论幽羽怎么尖叫打骂都不愿放手,直至背后再未出现过新的粘稠火浆。 不幸中的万幸是,颂听尽管修为不过筑基初期,但也好歹是个修真者,不至于当场死去。 但琅瑶一行人都清楚,如果不是他们提前到来,又有琅瑶的灵气护体以及简松越的一身医术治疗,颂听恐怕…… 而在看见颂听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后,叶涯却是状态很不对劲,急匆匆地出了门,说去戒备以及调查那群偷袭的魔修。 情况紧急,琅瑶和简松越也无心关注太多,一心一意治疗颂听。 “魔域这地脉下的岩浆并不少,更是蕴了充裕的灵气,只是若非高阶火灵根,大都无力吸收,更可能就此殒命。”巧合的是,颂听正是火灵根,只可惜修为太低,派不上什么用场。 简松越叹了口气。 这魔域的环境,实在是过分恶劣了些。 “祸福相依吧,反倒是因此,大多数魔修也都要比正派修士性情更坚韧。”琅瑶耸了耸肩。 当然,魔修中的胡作非为穷凶极恶之人也更多。 ——虽然正派中隐匿了更多的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虚伪玩意儿。 想到这,琅瑶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唇。 相处日久,简松越一看便知道琅瑶在想些什么,他轻笑着伸出手,想摸摸琅瑶的头,而后又一次被琅瑶果断拍落。 简松越看了一眼掌心的淡淡绯色,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琅瑶则不太熟练地对着简松越翻了个半成品的白眼。 “小……颂听!你终于醒了!”屋内突然传来幽羽惊喜的欢呼声。 “……公主?你在叫我吗?”温吞的少年嗓音有些迟疑地问道。 “啊,”幽羽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果断偏开头,不去与颂听对视,“没、没错,是本公主帮你取的名字,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名字吗?我……我随便取的!我绝对没有思考好几个月,你不要太上心了。” “好,谢谢公主,这名字真好听,颂……颂听终于有名字了,真好……”颂听浅浅地笑着,明明是遍布伤疤的脸,在此时的幽羽眼里却似乎好看能发光。 幽羽意识到自己这状况不太对,心跳居然都有些快,她动作飞快地抄起被褥帮颂听盖好,直至盖上他的嘴,让幽羽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 “笑什么笑!不许笑!” 颂听虽不解,还是依言收了笑意,只有那双纯黑的眼睛,安安静静地望着幽羽。 “……”幽羽还是觉得自己不对劲,一个闪身就离开了木屋。 “你你你给我好好休息!好好睡觉!你可是我捡回来的仆从!” 看着幽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屋内,颂听失落地耷拉着眼皮,片刻后,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屋外的琅瑶和简松越正安静地站在一块儿,而后齐齐看向刚出木屋的幽羽。 “……看什么看!”幽羽下意识地凶了一句,又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颂听的救命恩人,并且她也完全打不过,一时僵在了原地,“不是!我不是这个意……” “我懂,”琅瑶点头,“傲娇嘛。” “啊?” “就是那种,极度口是心非,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能完全相反的性子。” “……”自觉完美契合的幽羽更僵了。 但她还是强行嘴硬:“我不是,我没有。” “嗯,”简松越也点点头,“确实很形象。” “……” 难得没这么憋屈过了的幽羽果断选择转移话题:“还是要感谢二位救了颂听,敢问二位……三位到访有何指教?本姑娘是魔域域主的女儿,在这魔域还算有几分地位,应该能够帮得上忙。” 幽羽发觉琅瑶和简松越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人,还是自觉改了说法。 “叶涯。” “叶公子。” “嗯。”眉眼低垂的叶涯低头回应,而后摊开掌心,向三人展示着一个迷你木质铭牌,其上写了一个“岱”字。 “这是!”幽羽惊了一下,很快恢复冷静,“这陷害未免太低级了些。” 琅瑶与简松越对视了一眼。 叶涯曾向他们介绍了的,魔域中的二长老,名为“海岱”。 幽羽从叶涯手中取回铭牌,收进乾坤袋,而后再次问了一遍:“请问三位在魔域有什么要做的吗?在不违背原则的基础上,幽羽可以尽全力相助。” 琅瑶嘴角微勾:“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们三人对魔域好奇,想来探访游玩一番,那么便劳烦幽羽姑娘了。” “你们……”幽羽还是踟蹰了一下。 琅瑶一行人一看便知是正派修士,虽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对他们魔修的恶感,且幽羽对他们也相当有好感,但毕竟正邪有别,并且魔修跟一般修士的灵气波动还是…… “如果姑娘是在担忧我们身份的话,倒是不必过度忧虑了。”琅瑶一看便知幽羽在想些什么,她相当直白地点明了,“我不属于人类,我是妖兽化形。” “什么?!”幽羽越发惊讶了。 “迟某的名号想来在魔域应该也不算陌生,正好幽羽姑娘似乎还想要迟某替某个人诊治一番,对吧?” “……是。”幽羽的额上甚至沁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她为什么……居然连之后的打算都被全面看透了吗? “这是小叶,迟公子的药童,就是有些年龄大。”琅瑶眼都不眨地继续说道。 “……”某个大龄药童心有些堵,但也确实无可奈何。 “而至于幽羽姑娘可能担忧的灵气波动问题,更是不必着急,迟某闲暇时会研制一些特殊药效的丹药,隐匿气息并不算难事。”简松越接话道。 琅瑶和简松越一唱一和,几乎把幽羽所有担心的点都交上了完美答卷。 一阵慌神过后,幽羽反而冷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幽羽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 在颂听的强势初步好转了后,四人准备上路了。 修真者的恢复力本身就惊人,在由简松越亲自诊疗后,颂听很快就恢复了大半,只是幽羽实在担心,因而一行人还是在木屋驻留了三天有余。 幽羽心绪复杂至极,也没什么心情跟琅瑶三人介绍魔域,而琅瑶一行人也落得清闲,只要顾着赶路就好。 而颂听觉得自己应该能帮幽羽招待下三位客人,但他每次都被幽羽凶巴巴地强行拦下,要么听她的话好好休息要么就收回名字。 被结结实实威胁到了的颂听只能是睁着一双黑亮的眼,默不作声。 看上去还有几分委屈。 幽羽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哪哪都不对了,可能她也需要迟神医替她诊治一番。 一行人回了魔域王都,幽羽首先是派人将琅瑶一行人安置在就近的一处客栈,包括颂听,击杀掉自从进入王都就开始暗中跟随的探子后,独自一人进了魔宫。 幽羽刚一踏入魔宫,就见到了她美人在膝表情轻佻的父亲——魔主卢遇,以及卢遇身旁笔直站立、看似完全不为所动的魔域大长老归与。 “父亲!”早已调整好表情状态的幽羽一与卢遇碰面就露出了微红的眼眶,看上去伤心极了,“我的仆从,他……他……” 最后的话语少女已是不忍说出口,隐隐还带着哭腔。 “羽儿?怎么了?”卢遇推开伏在他膝上的慵懒魔域美人,关切地看向幽羽。 归与先是瞥了一眼幽羽,而后上前,状似安抚:“幽羽公主节哀,只是一个小小仆从而已,只要公主您一个眼神,就能收到数以千计的新仆从,不必太难过。” “噢,”幽羽淡淡敛眸,“我只是想说,我的仆从受了伤而已。” “大长老可真是消息比幽羽还要灵通,就连幽羽都不清楚,我家小仆从居然死了呢。” “又或者说,大长老对于我的仆从会死这件事,着实非常有把握?” 作者有话要说:新地图!魔域! 有人看出魔域这地儿的人名有什么问题了吗(手动狗头) 暴·乱居然是屏蔽词!(震惊脸) 第63章 域主 被幽羽这般直白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质问着的大长老, 脸上笑容瞬间发僵,尴尬地张了张嘴,又合上。 他身侧那正懒散躺在王座上的卢遇保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还重新召回了本已坐直了身体的魔域美人, 并不说话,似乎没打算开口, 只是准备看个热闹。 幽羽收好所有“难过”情绪,不咸不淡地瞥向归与,眼中倒是没有任何尊敬意味:“大长老?” “公主恕罪, 公主的仆从安然无恙那自是最好,”大长老回神, 微微躬身,“老夫并无任何恶意, 只是公主一向关心那仆从,会这般情绪失控,老夫当然是下意识地替公主往最坏的方面去考虑罢了。” 幽羽内心刚暗道糟糕,那方卢遇就马上开口了。 “羽儿对那仆从也着实过分关心了些。”卢遇微微蹙眉,却更凸显了那超越性别的美, “贵为公主,羽儿确实需要……” “父亲,”幽羽垂着头, 袖中双手紧握, 面上丝毫不显, “女儿的仆从他今天刚救了女儿一命,女儿又不是背信弃义狼心狗肺之辈,自然是要关心他的。” “怎么回事?”幽羽这话一出,卢遇马上拧紧了眉, 周身气场也冷冽了几分。 “父亲您知道的,女儿今日本是打算偷溜出去玩儿,却在半路被一众有纪律有目的的无名魔修偷袭,是女儿的仆从为女儿挡了最致命的一击,不然此时、此时您可能就再也见不着女儿了……”说到这,一直垂着头的少女没忍住开始小声抽泣。 本只是垂着头哽咽的幽羽突然感知到来自上方打量探究的视线,她咬咬牙,想着颂听满身伤痕、气息微弱的模样,不过几个呼吸间,她的眼角就真切地溢出了泪水,滴在地面上,绽开一朵小水花的痕迹,再隐于地面,消失无踪。 “公主……”又被反将一军的归与面色并不太好看,但有卢遇在,他也不便再多说或者多做些什么。 “羽儿。”卢遇长叹了一声,一手推开美人,毫不留恋地起身,快步走到幽羽跟前,轻拍着紫裙少女的脊背,温声安抚着,“不要伤心,既然是这样的话,作为羽儿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的,来人……”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医者了父亲!”一直就在等这句话的幽羽快速截断了卢遇的话头,“天无绝人之路,女儿偶遇了前来云游的神医迟公子,这才救下了小仆从……对了父亲,我还给小仆从取了个名字,叫颂听。” “颂听?挺好的。”卢遇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还有!”幽羽孺慕地仰头看向尽在咫尺的卢遇,“父亲,您的病,说不定迟公子能有解决办法,他已经答应来帮您看看了。” “传闻中最为行踪不定的迟公子么?”卢遇突然轻笑了一声,“羽儿有心了,但还是……” “女儿都已经把人请来了,女儿都这么努力了,父亲您就去看看嘛!看看嘛!”幽羽难得露出了属于小女儿的娇憨之态,颇为关切地在对着卢遇撒娇。 “好,好好好……”被小妮子这么缠上的卢遇也是一阵哭笑不得,他偏头看了一眼归与,“大长老也听见了吧?羽儿的一番孝心,本尊也不便违背不是?那么有关火种的事,还是稍后再议吧。” “但域主,那……”归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卢遇已经随着幽羽一并远去了。 “……”归与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两道逐渐变小的背影,面上神情阴晴不定,而后一挥袖,摔碎了案台上的一只瓷杯。 被卢遇抛下的魔域美人僵在原地没敢动弹,生怕被这阴晴不定的大长老杀人灭口。 …… “……”一直在接收自魔宫内植物接连不断传送而来消息的简松越面上表情也着实挺复杂的。 “阿越?”同样跟着简松越听了全程的琅瑶戳了戳简松越的手肘。 “这魔域内部……似乎也并不是太平和。”反倒是叶涯先一步开口道。 “嗯,那个大长老八成就是对幽羽动手的人了,至少绝对与之相关。以及……那域主似乎也很特别。”说到最后,简松越唇角微勾,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只可惜,那域主和大长老的修为都不低,又有屏蔽神识的防护盾围绕在魔宫,还带着火种的气息,不然,我还能直接用神识窥心看看。”琅瑶小声抱怨着,她用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在桌案上随意地点了点,不过眨眼就让桌面结出一大朵精致冰花,而后再瞬间消散,无影无踪。 此时的三人组正一同待在幽羽所安排的客栈客房内,顺便探听一下魔宫内部情报。 嗯,其实也就是光明正大听墙角。 简松越轻笑了一声:“能够用植物去探听情况,已经是我们的意外收获了。” 魔宫周围的防护盾已经几乎是灵泽大陆的顶级类品质,再加之那附着其上的魔域独有不灭火种的灼烧灵气和神识效果加持,又是两个合体期大能坐阵其中。简松越等人尝试了一下,发现突破无果后,也就不再继续冒险,转而采取其他手段。 例如,利用无处不在的植物。 魔宫内自是不会轻易保留通灵智的野生妖兽或者妖植的,不过普通的植物对于简松越来说,也足够用了。 “也对,以及——”琅瑶坐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涯,“叶公子,幽羽姑娘要来了。” 叶涯对上幽羽时的状态颇为耐人寻味,似乎是在挣扎与释然之间,面上表情也一直是极其难以描述的复杂。 “嗯……嗯嗯。”叶涯晃神了片刻,低低应声。 “你第一世时,颂听八成是重伤不治离世了吧。”简松越想着被他们安置在内室、下了昏睡咒、安然熟睡着的幽羽的小仆从。 叶涯长叹了口气,自嘲又感慨地以手捂面,还是点头承认了:“嗯,我见到幽羽姑娘的时候,就从未见过颂听,并且,幽羽姑娘也未曾说过她有个心上人,也没有任何怀念或者悲伤的情绪与记忆——又或者说,她可能是,被人刻意抹除了本该有的关于颂听的记忆和情感。” 听到这,琅瑶指尖动了动。 叶涯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该是何种复杂心绪。 虽说他确实早已是主动放弃了去找回曾经的那些红颜知己,选择不去打扰,让所有人都各自安好。但真再次对上她们时,发觉她们跟随或者爱慕自己的背后都有着更多第一世的他所不知道的情况和内幕后,即使第一世的记忆他未曾亲身经历过……他也依旧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讽刺。 林绮罗两情相悦的心上人,白琼不再是过去的她,琅瑶从未与他相关过,幽羽原来失去了有好感的对象和记忆…… 叶涯这才发觉,没了一身气运的他,才得以见证了一切真相,见证到……他才是个局外人,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琅瑶与简松越对视了一眼。 虽然并不是太清楚叶涯具体心理活动,不过……也多多少少意识到一点,但他们作为外人也着实没法去劝说些什么。毕竟无论如何,现如今,都只是属于叶涯一个人的过去和回忆。 仅仅如此。 室内一时陷入了完全的沉寂,而后三人突然感知到魔宫弟子的到来,并邀请他们前往魔宫。 魔宫的地域广大,乍一看就知道,堪比十个墨门。 简松越木着脸扯住正试图进一步比较魔宫与墨门的琅瑶。 三人在魔宫接待贵客的会客大厅内等候。 “迟公子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真是辛苦了。” 还没见着幽羽,首先传来的是一道不辨男女的妩媚声线,尾音缠绵悱恻,旖旎多情,仿佛带着小钩子,一下一下地挠在人心尖上,惹人发痒,让人心动。 然而在场的琅瑶简松越叶涯三人,一个刚遭受沉重真相暴击,即将自闭;一个完全不清楚这人什么情况,不为所动;一个突然想起那些被墨一忽悠去相亲的日与夜,脸快绿了。 以至于卢遇与三人刚一碰面就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沉思。 “羽儿啊……”卢遇哀哀怨怨的声音目标直指幽羽,绕是听了多年的幽羽也不自觉一哆嗦,“本尊这是年老色衰,毫无魅力了吗?” “咳,怎么会呢?父亲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出众夺目。”幽羽一脸诚恳。 “嗯。”得到肯定回答,卢遇满意地点了点头。 “……”简松越通过植物探听也只是听个音罢了,没想过面对面能有这么大杀伤力,更没想过魔域的域主……居然是个这么……雌雄莫辨的…… 美人。 卢遇相貌气质确实极佳,不比琅瑶的清冷,又或者简松越的不羁懒散,而是一种超越性别的妩媚,摄人心魄。 卢遇看着三人那微妙状态,自觉是被自己的美貌所震慑住,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父亲,您看……”幽羽正想介绍一下琅瑶等人,顺便打个掩护。 “羽儿,乖女儿,你先出去,父亲对三位客人有话要说。” “父亲!”幽羽一激灵。 “想什么呢?”卢遇嗔怪地瞥了一眼幽羽。 幽羽瑟瑟发抖,但还是听从了卢遇的话,退了出去,并小心地带好门。 卢遇扭头,非常随意地在大厅内寻了条长椅坐下,手中捏了个诀,布下隔音罩,而后方才重新看向琅瑶等人。 “好了,现在没外人了,几位可以说了吧。菱……白菱让你们来,有什么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叶涯:我以为我拥有后宫、红颜知己千千万,实际上我全都是备胎二选.jpg 感谢青争被迫追连载小可爱的营养液2瓶~ 第64章 合作 不愧是魔域域主,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 ——此时此刻,琅瑶简松越叶涯的脑回路奇迹般的达成了完全一致。 卢遇一句话镇住了全场后, 这位魔修美人非常淡定地斜倚在长椅上, 饶有兴致地打量在场三人。 “白菱?云宗宗主?”琅瑶最先反应过来,虽然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你们不是?那就当本尊没说吧。”卢遇瞧见琅瑶面上的茫然不似作假, 眼眶中的黑亮眼珠转了一圈,开始转移话题,“三位特地借了羽儿的名头前来, 所为何事?” 说着,卢遇伸手开始解身上那件轻透的丝质紫色外衫。 简松越下意识地想遮住琅瑶的眼睛, 虽然可能只是自欺欺人。 但他刚一抬头,就骤然反应了过来, 尽管这人像极了勾魂夺魄的妖精,但真的只是外貌与音言气质上,他的行为举止、衣着打扮,其实都是非常正经,非常保守的——保守得甚至跟他这妩媚相貌不太相符。 简松越假装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琅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卢遇只当没看见简松越的小动作, 笑眯眯地取下了那件装饰用的紫色纱衬,搭在长椅的椅背上,露出真正的紫色外衫。 “这魔宫里挺热的, 本尊脱件装饰衣物。” “……修士不是该能调节自身体温吗?更何况你还是合体期修士。”琅瑶嘴角抽了抽。 “噢, 但来自极炎火种的热度……当然不是那么好调节的, 不是么。”卢遇状似无意地轻描淡写说出了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琅瑶三人不由得开始心生警惕,又或者说,已经做好了随时脱身和开始斗法的准备。 “不用这么担心,本尊没想做什么, 放轻松,放轻松。”卢遇露出了见到他们以来第一个真切的笑,只是笑得完全没个正形,丝毫不符合他这一身雌雄莫辨的美人气质,那笑容单纯灿烂得……甚至有些傻气。 “……”叶涯已经愣住很久了。 似乎从他这重生开始,一切事情都开始向着八匹马啊呸八只高阶妖兽都拉不回的奇特方向狂奔,而这魔域域主……他总觉得第一世和这一世的域主,绝对有一个是被夺舍,或是走火入魔了的。 卢遇自顾自地笑够了,重新倚回长椅上,一双妩媚美眸懒懒散散地望向三人。 “姓迟的小子和那小姑娘都是从云洄来的吧,并且前不久才接触过云宗之人,嗯,比如白菱或白霜。” 简松越静静点头。 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更为好奇的是,卢遇似乎与白菱相当熟稔。 “哎,”卢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坐起,一拍大腿,兴味盎然地看向简松越,“你们在路上遇到那魔头了吗?” “啊?”琅瑶愣了一下。 “等等……”简松越额上青筋直跳,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传闻中那魔门的魔头简松越受了重伤,藏匿回了魔门养伤,就是本尊一直没想明白那魔门究竟是在哪儿,这么大名鼎鼎一魔头,本尊居然从未亲眼见过。”说到最后,卢遇遗憾地摇着头,一副异常可惜的模样,“魔门与魔域,一听就是很亲近的关系吧。” 魔头传言又一步发展了啊。 琅瑶瞥了一眼逐渐面无表情的简松越。 叶涯也下意识瞥了一眼逐渐面色漆黑的简松越。 卢遇似乎也不嫌事大地跟着若有若无瞅了一眼简松越。 “魔头”简松越本尊八风不动,稳坐如山,仿佛只是在听卢遇讲故事,跟他毫不相关。 会客厅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三个呼吸的间隙后,被好几道视线或认真或玩笑打量着的简松越突然闭上了眼。 “卢前辈其实应该对我们的来历和目的都很清楚了吧。” 卢遇笑眯眯地敛了敛衣襟:“七成而已吧,只是知道魔门的小门主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就是医者不自医,一身剧毒;知道妖兽之祖近些年出世了,是个冷冽的美人儿,就是修为一直没完全恢复;知道昆华门门主的新真传弟子天赋上佳,且爱好外出游历……而——已——” 最后的两个字卢遇还刻意放缓拖长了音调,带着如毒蛇一般的阴冷质感,不禁让人通体发寒。 “白菱与卢遇你是旧识,并且她此先曾对你有过一些叮嘱和安排,是关于我们或者关于从云洄而来的来访者的。” 既然被点破了身份,琅瑶就连尊称都不带叫的了,她身份在那,且本身就非人,琅瑶对人类修士从来都没什么尊敬想法。 卢遇砸了咂嘴,很多年没人敢这么直接叫他名字了,听来居然还有点怀念?上一个这么叫的还是…… 卢遇本想对着琅瑶笑一下,但迎着妖祖大人冰冷漠然的眼神,他还是咽回了喉头的调笑话语,转而继续讲正事。 “白菱她其实也没对本尊多说什么,就是让本尊不要拦着你们去取火种。” 绕是琅瑶也不禁嘴角抽搐了两下。 居然这么直白的吗?无论是白菱还是卢遇。 简松越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看向卢遇的眼神同样复杂得可以。 “但她和你们估计都没意识到,火种本源可不在魔域禁地,而是在本尊身上呢。”卢遇又恢复了那慵懒的姿态。 ——这一情况让琅瑶警惕了起来。 带着熟知地图和剧情的前气运之子去魔域禁地取火种,跟从一个早已进入合体期的高阶修士身上取火种,可是完全两回事。 “既然如此,那晚辈自然是不会不自量力,卢前辈尽力保留火种便好,切记不要转交给他人。”简松越毫不迟疑地回道。 第一世的魔域剧情是叶涯与幽羽初遇,欢喜冤家一路打闹,叶涯在断崖旁被人偷袭,不慎坠入禁地,接着意外炼化了无主的火种,魔域对于火种的主动认主也无可奈何,不得不让叶涯带走了它。 而第二世则是将叶涯替换为了展映行。 他们对于火种本来就没什么想法,只是想要破坏原剧情而已,既然卢遇出乎意料地持有了火种,他们也就改变了原有的夺取无主火种策略。 “不是?你们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卢遇嘴角抽搐不止,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然呢?”——三双眼睛同时对着卢遇传达出这个问句。 “你们……你们啊……”卢遇突然再次大笑出声,“不愧是白菱所委托的人啊,果然没让本尊失望,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哈……” 卢遇拭去眼角一滴不自觉的水汽,终于是彻底摆正了态度,收敛了所有的不羁多情姿态。 “本尊对火种并无太大执念。”卢遇认真地说道。 叶涯点了点头,这点他相信。 “有执念的,是本尊的那位大长老,归与。” “本尊与火种其实只是暂时寄存的关系罢了,本尊并未与极炎火种契约,而大长老他暗地里一直对火种蠢蠢欲动,自不量力地认为让火种认主,他就能超越本尊。” 卢遇极其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同时,魔域内最大的那个世家私底下也一直有些想法和小动作,估计也看上了火种。” “你们几个小家伙想要拿到火种,得先帮本尊处理好这两个硬茬才是。” 话毕,卢遇双手搭在靠背上,又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须臾,简松越率先开口。 “最大的世家姓颂对吧。” 琅瑶:“你们早就有处理掉归与和颂家的想法,就是正好我们来了而已,当个打手。” 简松越:“颂家被处理后,幽羽姑娘的仆从颂听就可以作为颂家遗孤上位,其他世家不能,也不敢有疑问。” 琅瑶:“又或者说,颂听其实原本就真的是隐姓埋名的颂家子弟。” 简松越:“要是猜的没错,早在云宗主与你说这事得的时候,你就已经产生了这个念头。” 琅瑶:“放幽羽带着颂听出门以及沉迷声色的模样,都是你故意的伪装和安排。” 琅瑶和简松越一人一句,说得卢遇最终彻底平复了嘴角的所有笑意,漆黑的眼中蕴着深切寒意。 在叶涯的记忆里,没有归与,也没有颂听和颂家,卢遇也只是正统高阶魔修和魔域域主的模样,严肃又冷血,从未表现出过这么纵情声色的一面。 叶涯记忆里只有从幽羽那儿听来的一段“父亲曾雷厉风行处理了一个残害虐杀本族亲生血脉子弟、还联络魔宫大长老妄图篡位的世家”的往事。 联系前后,一下子就明了了。 唯二的牺牲品,大概就是颂听,与幽羽的那份感情和记忆。 自从跟他们见面开始,卢遇一直是笑着的,一副风流不羁轻佻浪荡子的模样。 但他的心底没有任何笑意。 卢遇的真实情绪隐藏得很好,但他对上的是拥有窥心能力的琅瑶。 卢遇是个极其心思深沉内敛的人,修为也相当高深,不过即使是这样,琅瑶也依旧成功探听到了他的某些心绪波动。 一个极其敢于牺牲和博弈,心思深沉、冷酷无情的掌权者。 这是琅瑶对卢遇的评价。 女儿幽羽的感情和记忆并不重要,魔域的秘宝火种也并不重要,自始至终,卢遇信赖的只有他自己,他只相信自己手中所掌握的权力和修为。 “……本尊确实低估了你们,”卢遇这次是认真的,“也高估了自己,你们居然能清楚这么多情报。” 卢遇自认一直把消息隐蔽做得很好,魔域内部之事鲜为人知,魔宫亦是如此,更别提灵泽大陆的那一群正道人士。 ——但架不住他们这儿有个叶涯啊,还是未卜先知的那种,虽然偏离挺多的。 琅瑶这次不用窥心都知道卢遇在想些什么。 良久,卢遇长叹了一声。 “既然都被剖析得这般仔细了,三位显然也不会与本尊合作了吧,三位是打算再在魔域游玩些时日还是……” “等等,”琅瑶制住了卢遇,“谁说我们不合作了?” “……什么?”卢遇明显呆滞了一瞬。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叶涯果然很符合他姓氏的颜色 我:?哇呜无巧不成书(bushi) 终于考完了!不出意外,接下来应该就是日更到完结了……吧?(乖巧) 祈祷自己不会挂科,嘤 第65章 等待 琅瑶的话并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至少,简松越和叶涯都是完全认可的。 剖析卢遇的心理活动和真实想法是一回事,而他们接下来的合作与否又是另一回事了。 雷厉风行摧毁一个底蕴深厚的豪门世家与一个算得上是得民心的大长老, 在展示惊人修为力量之余, 自然会多多少少影响到魔域的安定,就算不会再次爆发动乱, 至少也是会人心惶惶。 曾经的幽羽也确实对叶涯说过这件事,说过那几个月的动荡不安,而卢遇比想象中更果决, 利落处理了所有蠢蠢欲动之辈,无论是什么身份, 与他什么关联。 但说着卢遇对幽羽残忍,对魔域残忍, 而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就算卢遇确实足够冷血,确实随时都有翻脸无情的可能性,那又如何呢。 感叹两句卢遇的残酷,再为曾经离世的颂听叹惋两句,仅此而已, 他们也不会有更多了。 琅瑶自认,她并不是个有着多大格局的人,除却天命所赋予的守护灵泽大陆的职业, 她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人罢了。 夺取极炎火种是为了改变剧情, 与卢遇合作同样是为了如此。 幽羽是曾经一二世两任气运之子的红颜知己, 她的命运就是颂听死去,被剥离记忆和情感,再与气运之子相遇。 要想改变这一切,自然是从根源上开始最佳。 例如, 护住颂听,护住颂听与幽羽的感情。 也因此,颂家和归与不仅仅是卢遇的敌人,此时此刻也成了他们的对手。 当然这些真实目的和深层原因,琅瑶等人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卢遇的,他们就是要让卢遇觉得意外,让他心生感激,最好是让他亲口承认,是他欠了他们一次。 ——来自琅瑶的预兆又一次发作,她的感知中,魔域之人会与他们有下一次的接触,并且是抱着极大的恶意而来。 对于魔域域主卢遇,能够提前欠下他的人情自然是有备无患。 卢遇呆滞了一瞬,又很快回神。 “你们真的愿意合作?为什么。” “卢前辈既然与菱姨相识,并有过交情,自然也是晚辈信得过的存在。”代替琅瑶回话的简松越眉眼低垂,一副听话后辈的模样。 “菱姨?你……”卢遇虽然并不怎么信,但简松越这话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卢遇与简松越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先行败下阵来。 “愿意合作那是最好。” 卢遇并不担忧琅瑶一行人会有什么其他反水想法或者行动,这几人是纯粹的外来者,在魔域能有多少渠道;并且,就算消息放出去了,他人大概率也是不会相信的,至少在归与眼中,他卢遇是绝对没有心力去做这种事的;当然,给他绝对自信的,还是他自身的实力,绝对的实力足以让他稳住全局。 简松越躬身一礼:“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四人在这布下了隔音防护罩的会客厅内详谈了好一阵,直至幽羽困惑地前来敲门。 “对了。”跟着幽羽踏出门的同时,琅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有个疑问,很单纯的好奇。” “这么美丽的姑娘,想问什么都可以,这是本尊的荣幸。”已经彼此确定好合作的卢遇在幽羽面前再次恢复了那一副放浪不羁的纵情声色模样,眼中犹带三分媚色,给琅瑶送去了个缠绵的眼波。 幽羽简直没眼看自己的“老”父亲。 琅瑶完全无视卢遇的言行,只是一脸真诚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请说。”卢遇依旧笑意盈盈。 “你们魔域,前身是海鲜城吗?或者水产城,以至于取名也喜欢这样。比如鲈鱼啊、鱿鱼啊、海带鳜鱼之类的……” 琅瑶话未说完,幽羽已经满脸黑线地抢先关紧了会客厅的大门,以图隔绝声音,以及隔绝卢遇的脸。 “……” 被独自一人留在会客厅的卢遇,嘴角伪装的笑都挂不住了,一瞬间的脸色比会客厅内的那个木雕人偶装饰更加黑沉。 …… “海鲜城还行,卢遇当时的脸色可实在是……”被魔宫内下人安排到休憩的洞府后,想到琅瑶最后的问句,简松越仍是忍俊不禁。 “毕竟,想要我们协助打下手,自然还是要让我先内心舒坦些的。”琅瑶头也不回道,“我又没做什么,只是调侃两句而已。” 琅瑶没有待在自己的洞府,而是正待在简松越那儿,欺负一截被简松越召唤而来探听消息用的圆滚滚小藤蔓。 简松越轻笑一声,扯住被琅瑶蹂·躏得蔫蔫的小藤蔓的另一头,在其中灌入一点灵气,让藤蔓重新活跃了起来。 “啧,更圆了。”琅瑶戳了戳那截胖嘟嘟的宛如活物的藤蔓,藤蔓摇摆得更厉害了,仿佛在抗议。 “阿越你猜,那位鳜鱼大长老,能够沉住气几天才来找你。”琅瑶调戏够了藤蔓,再度看向简松越。 “今天下午就够了。”简松越语气笃定。 “嗯?”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神医迟公子已经有了治疗域主的办法。” 卢遇身上其实并不是什么病,而是自身还不够与那极炎火种契合,而产生的后遗症罢了。 像这些常年吸收天地灵气的天材地宝绝大多数都有了自己的一份灵性,想要征服它们,需要先得到它们的认可,而卢遇略过沟通,直接强行收纳了火种。 这火种带来的后遗症其实只能卢遇自己解决,而大长老则以为这是他对卢遇下毒的结果。 像极炎火种这种程度,一般的毒其实都对宿主无效化了。 就像简松越身中“蚀骨”那会儿,某种意义上,他也是百毒不侵的存在,毕竟能压得过“蚀骨”的毒实在太少。 不过既然大长老归与还是这么误会着的,再加上卢遇与琅瑶一行人的秘密交谈,又有迟公子能够治疗的传言,两相刺激,归与就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简松越“治疗”卢遇的契机。 简松越话音刚落,洞府之外就预示着有人到来。 简松越了然地与琅瑶对视了一眼,起身出了洞府。 简松越离开后,琅瑶也就顺手匿了身形,等待着某个意外访客的到来。 两炷香的时间过后,一只不起眼的白色小虫子试图悄悄从窗台的缝隙间溜进来。 琅瑶指尖微动,想要抓住那只虫,但几乎就在同时,另一股灵气一并抓住了那只虫,并试图向外扯。 琅瑶并不是很意外地挑了挑眉,倒是有些好奇院中来人的身份。 下一刻,琅瑶放弃了争夺虫子,直接出现在了院子里,与院中人面对面。 “海岱二长老?” “你……”海青色长衫的青年魔修虽然诧异,但还是坚持地收回了那只白虫。 “这是归与放过来的吧?不过,可不止一条啊。”琅瑶一边闲聊,一边碾死了脚下泥土中的另一只小虫。 这小虫过于不起眼,稍不留神便会被当作普通虫类放过。 琅瑶肩头装饰般的小藤蔓突然活了过来,麻溜地跳下她的肩,“啪”的一下拍扁了一只挂在栅栏上的小白虫。 藤蔓在爬回来的途中直接被琅瑶用灵气定在了原地,僵直成一条藤棍,直挺挺地倒下。 “打过虫的就不要再挂我身上了,我嫌恶心。” 听言,地上被解冻了的藤蔓委屈巴巴地拧作一团,简直卷成一条小麻花。 不过两个呼吸间,藤蔓突然又激动地原地蹦起,伸出两条小叶子腿,麻溜地跑向了院中的那口水井,“噗通”一声径直跳了下去。 “……还是让卢遇给阿越换个洞府吧。”琅瑶嘴角抽了抽。 海岱呆呆地看着这一人一藤蔓的一系列小互动,直至琅瑶重新与他对视才反应过来,似乎一切都完全在简松越一行人的掌控之中。 “海岱长老居然这般年轻的么?”琅瑶回想了一下她见过的白霜墨一墨游等人,海岱着实是最年轻的长老了。 海岱的年轻不只是外表,他是真的不过一两百岁而已。 当然,修为是远不及简松越的,似乎是刚结婴不久。 ——按照常理,这也算是个天才人物了。 只可惜琅瑶所遇见的修士都一个比一个更天赋异禀,相比之下海岱着实不够出彩。 “只是侥幸罢了。”海岱发觉自己完全看不透面前这年轻女子后,也就放弃了挣扎,“敢问姑娘打算如何处置我?” 海岱虽然原本是打算来帮助简松越处理这些琐事,以免被伤及无辜,但他却未想过,琅瑶一行人似乎要比他能想象出的极限,更为可怕。 域主他……真的能与这种人物平安合作吗? 海岱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处置你干什么?”琅瑶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只是想邀请二长老待会儿看一场好戏罢了。” “好戏?” “对,可能还需要二长老帮个小忙,那人二长老应该认识,是关于……这虫子的主人的。”琅瑶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全是幼儿园级谋略,慌张.jpg 魔域这边应该不会太长(写得也秃啊orz) 魔域我真的按照海鲜城写的(真诚脸) 归与,鳜鱼 鲈鱼,鲈鱼 幽羽,鱿鱼 海岱,海带 第66章 蛊虫 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跟前白衣女子这无比惊艳的笑容,海岱却是突感背后一凉。 昙花一现的笑容过后,琅瑶冲着水井那头招了招手, 向那刚爬到井口的傻乎乎小藤蔓示意。 藤蔓这次明显有长进了, 顶着湿漉漉的本体,先去木木地站在原地的海岱身上彻底蹭干净了周身水汽才跳回琅瑶的肩上。 琅瑶安抚地拍了拍邀功的小藤蔓。 “……”海岱整个人几乎都是懵的, 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衣袍上某个看似略灵性部位的一大片湿迹,而后再看向那条颇为灵性的小藤蔓,整个过程中, 眼都不带眨的。 “你和鳜鱼真是差别太大了。”琅瑶捏着小藤蔓的一段,一边感叹着, “你是怎么做稳这个二长老的。” “……我资历尚浅,自是比不过归与大长老。”听言, 海岱回神,犹豫地回道。 海岱没能辨别出琅瑶究竟是何种语气,也不清楚她到底清楚了多少,只能是含含糊糊地应和着,试图混过去。 琅瑶一挑眉, 并不答话,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至海岱身旁,徒手一把就把他提了起来, 一直拎到大门与院子的衔接处再放下。 海岱:“……” “记得别动, 接下来等就行了。”见年轻的二长老依旧默不作声, 琅瑶满意地点点头,肩头的小藤蔓也喝彩般地摇晃着身躯。 海岱:“……” 安置好了突然窜进来的那一条傻乎乎海带,琅瑶继续带着小藤蔓除虫。 这次琅瑶不打算继续再折腾了,用灵气瞬间冰封了整个院落的草坪, 包括洞府的外壁,屋檐上甚至挂上了些许冰晶。 藤蔓突然跳下了琅瑶的肩,延长了一大段,以身为鞭,兴奋地就地一甩,地面剧烈震动的同时,震出了一地的白色小条虫。 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得海岱头皮发麻。 “海带二长老,”琅瑶语重心长道,“你说你做些什么不好呢?或者就静静蹲自己洞府里得了。偏偏要来跟这种小虫子瞎折腾,自己看着不难受么?” ……他不是,他没有,别瞎说。 海岱努力想用他真挚的眼神,对琅瑶传递出如上信息。 琅瑶完全无视了某尊人体雕像,轻拍了拍手心的尘土,对着满地打滚的小藤蔓打了个响指,而后一人一藤蔓同时就这么凭空在原地匿了身形。 海岱还没反应过来,几乎同时,院子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踏在门槛上的那只鞋,以及那只鞋的主人,都是海岱所熟悉的,又或者说,过于熟悉,熟悉得大概即使化成灰,他也能毫不费力地认出来。 那张勉强算得上端正的脸上,蓄着长长的白色胡须,直至胸口,脑后鬓发也满是斑驳雪色,看上去是个年龄与阅历都极长的鹤发童颜年长修士。到了来人那等境界的修士,本该是能一直将自身维持在身体最佳状态的,但来人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反而借着一身花白须发,来展现自身的庄重形象。 ——虽然在琅瑶看来,这人除了那看上去还有模有样的须发,其余可完全没什么好值得庄重的,更别提什么所谓德高望重的形象了。 “德高望重”的归与大咧咧地进了门,身后跟着的,是一脸失神空洞状的简松越。 青年原本的漆黑瞳孔也是涣散一片,看上去茫然又无措,只知道一味木木地跟随着身前那人的步伐,机械地迈步上前。 海岱被琅瑶放下的位置很巧合,勉强算是个角落,又有繁茂枝叶遮掩,除非动用五感或神识,归与第一眼是没法发现他的。 嗯,第二眼就能看见了。 但此时,海岱的内心正是猛地一咯噔。 他原本以为琅瑶既然这么有把握,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并轻轻松松处理好所有蛊虫,那么独自跟随大长老出门的简松越,定然也是能安然无恙的。 却不料,竟是他高估了他们吗? 海岱此时颇为懊恼,早知道就算是违了域主的命令也该向琅瑶坦白自己从属于谁的,好歹让琅瑶有个准备。 隐在暗处的琅瑶嘴角一抽,不大满意地撇嘴,发泄似的捏了捏手旁的小藤蔓。 藤蔓委屈,但听从简松越主人吩咐的小藤蔓并不动弹,只能任捏。 海岱的心绪波动之大,已经是琅瑶即使不去自主动用窥心能力,也能轻而易举感受到了的。 她真没想过,魔域的域主是个心思深沉的,大长老是个阴暗奸诈的,结果这二长老居然能一根筋成这样。 反差之大,这魔域怕是没人能与之匹敌了吧? “啊嚏——”魔宫内,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的某个少年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脑子甚至还嗡嗡的。 “小北北,又走神了啊~”缠绵旖旎的中性声线在少年耳畔响起,激得少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师父我错了。”少年稍稍避开了些,老老实实地低垂着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 “错哪儿了?”那道声音继续不咸不淡地追问着。 “我不该走神。” “走神而已,没事的,谁还没走过几次神呢?只是,本尊刚说的内容,小北北你听~懂~了~吗~” “……没有。”少年面上更纠结了。 “呵……”那道妩媚声线放得更轻更缓了。 “师父我错了。”少年果断认错。 “哪儿错了?” “……哪都错了。” “……”虽然态度很诚恳,但一身轻薄紫衣的妩媚男子这么听着,反而越发觉得不对味了起来。 被强制安排旁听的幽羽只想瑟瑟发抖,她就算去盯着养伤熟睡的颂听也比在这儿好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幽羽的想法,紫衣男子回头,冲着幽羽笑得更灿烂了,口中却是冷漠地“呵”了一声。 幽羽……幽羽抖得更厉害了。 …… 归与本想先与这神医迟简客套一阵,看看是否能有笼络的可能性。毕竟神医迟公子的名号,可是堪比那覆云派掌门墨湛,有这么个人物在身侧,总是能多一重保障的。 但这迟简着实油盐不进得可以,无论他说些什么,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完全不为所动,更别提被笼络又或是透露出关于卢遇身上之毒的事。 归与原本是有把握用那毒控制住卢遇的,但偏偏他对卢遇下的毒,似乎在卢遇身上产生了新的变异,以至于卢遇毒发的状态跟他所料想有了许多偏差。 这让归与逐渐失去了把握和自信。 所幸卢遇一向沉迷酒色,整日都不阴不阳、半男半女,还只会一味宠着他那瞎胡闹的黄毛丫头女儿幽羽,并不在意其他事情,这让不少世家都对这域主卢遇有了怨言,归与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个不得重视和信任的域主,就算是有些实力,又能够守住这域主之位多久呢? 归与冷笑了一声。 藉于迟简的完全不配合,归与一怒之下,直接对迟简动用蛊虫。归与本想着迟简的这种身份,他成功的几率太小,稍后还是直接抓了他得了。 但让归与意外的是,他试探性放出的蛊虫,最终居然真的成功得手了。 最初的数十条皆数被迟简果断杀灭,归与还心道,迟简果不其然拥有对付魔域蛊术的奇特手段,但就在他预备亲自动手去抓迟简的时候,迟简却是突然一阵抽搐,显然是中了蛊的状态。 是药用尽了么?归与有些意外。 为了避免这人是在伪装,归与特地问了迟简好几个问题。 除了有关卢遇的毒之外,还包括他曾救治过的竹剑山庄庄主夫人的病因,和他与他那两个同伴的关系。 就是归与没想通,这人究竟是怎么能忍着跟情敌一路同行的,虽然迟简再三强调了那气质冷傲的姑娘绝对只喜欢他。 听着听着,归与越发觉得迟简是个可怜人。 那姑娘怕是谁也不喜欢,迟简和那叶涯都强行舔着脸跟随罢了。 既然连这种私密问题都被问出来了,归与也就确信迟简果真是中了蛊。他也就此放心,就是还有些惋惜他以防万一而在迟简暂住的洞府内布下的蛊虫阵。 就在简松越整个人都快不耐烦了的时候,一直在沉思状态的归与终于重新动了,带着“中蛊”的他前往他的洞府。 越是心思深沉的,越是容易多想。简松越只是在假装中蛊的情况下稍稍提了几句,归与就开始原地疯狂脑补。 再抬头的时候,归与眼里居然还莫名有着些似乎是在可怜他的神情。 ……有那么一瞬间,简松越很想直接把归与痛打一顿,打个半死不活,再打包交给卢遇得了。 直接的修为可能还是要费一番工夫,但他这“中蛊”状态,想对着归与动点手脚还是相当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只可惜对于这家伙,卢遇还另有安排。 简松越只得继续装着双目无神,亦步亦趋地跟着归与向他的洞府走去。 在他踏入院落的一瞬间,前方归与的声音突然响起。 “海岱?你怎么在这?” 海青色长衫的青年半掩在藤叶后,衣衫下摆居然还湿了一片。 归与盯了一会儿那片湿痕,再望向海岱的眼神越发诡异了。 “怎么?哑巴了?说话啊。” 海岱继续沉默。 “你到底怎么回事?居然毁了我蛊虫?”归与发觉地上的那一层白色,突然怒了,“你是要护着迟简?还是打算跟我抢?” 沉默了大半个时辰的海岱,在被突然恼怒的归与试图上手触碰的那一瞬间,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海岱:“……” 第67章 处理 “海带兄, 吃椰子吗?” 海岱重新恢复自主行动能力的时候,他一睁眼就看见面无表情的琅瑶用一种非常轻快的语气在对他招手,手里还举着个相当完整的大椰子。 海岱:“……” 海岱总觉得今天自己已经毫无由头地沉默过太多次了, 简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自从他在院落中出手去抓蛊虫的那一瞬间, 海岱其实就已经被来自琅瑶的灵气定住了身形,速成一座石雕。 一向热爱整洁的海岱在被小藤蔓蹭了一身水渍的时候其实内心在疯狂哀嚎, 只可惜那会儿他已经更进一步,连话都说不出了。 经历了一系列让他想要昏厥的操作之后,海岱随着一无所知的归与的触碰, 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与那一地冻成渣的蛊虫亲密接触。 有那么一瞬间, 海岱简直想要当场去世。 而归与发觉这人居然是被术法冻成这样之后,当即也是慌了。 他前往迟简暂住的洞府也只是想趁机搜寻一下其中的其他有用物件, 卢遇随时会出现,藉于迟简身份的特殊性,这件事他并不放心交给下属,心腹也不行。 一地的蛊虫与被冻成冰雕的海岱,大大超出了归与的预料, 他并不记得魔修中有这种冰灵根的存在,且海岱最强的就是他的防御与逃跑的能力,在有他本命法宝加持的情况下, 堪比返虚期大能, 因而这只能是外来的大能。 这不得不让归与心生警惕。 同一时间, 心腹也正好提醒他卢遇的行踪,对方正在前往此地的路上。 情况紧急,归与只能匆匆收了这一地蛊虫尸体,并拖上迷之倒地的海岱和被蛊虫控制着的迟简, 抓紧前往他的洞府。 而就在海岱刚用秘法打开他密室大门的一瞬间,他突然昏了过去。 “所以魔域果然前身海鲜城,对吧海带兄。”见海岱没反应,琅瑶也不恼,自顾自地破开了手中的椰子。 “……” 琅瑶“海鲜城”三个字一出,海岱终于意识到,出自琅瑶口的那个音调奇怪的“归与”和颇为意味深长的“海岱”,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海岱坐起身,环顾了一下他的四周,看见他此时正在一处……海边? 这是一片极其风平浪静的无人海岸,碧海蓝天,沙滩椰林,处处都充斥着浓郁的灵气,与他早已习以为常的魔域黑沉面貌毫无相似之处。 海岱下意识地五指并拢,而后抓了一手的沙子。 “喏,从鳜鱼的传送阵过来的。”琅瑶一看就知道海岱在震惊些什么,她随手指向海岱身后。 海岱回头的间隙,琅瑶指尖灵气微动,把已经喝完椰汁的大椰子壳直接在手心碎成了齑粉。 卢遇经过多方打听探秘,证实了归与有个密室,其中的传送阵可以让人直通魔域外灵海,而一旦归与不能定期回归密室,魔域外海的术法和爆炸类法宝就会自行启动,从而引发不可抵抗的严重后果。 ——这件事叶涯也证实了,他第一世中,后期魔域的确出现了巨型海啸,一时间百姓死伤无数,他还一度参与了协助,虽然最初因为正道弟子的身份引来了不少魔域百姓的怀疑和敌意。 而这一世,叶涯也坦然承认了,他在重生之初,就改头换面去了一趟魔域。 虽然修为不足,但修为不足就是最好的掩饰,卢遇一向多疑,他只要带着似是而非的预兆昏迷在魔域,就足够让卢遇心生警惕。 “魔域外灵海有秘宝?”想到琼妹曾经的说法,琅瑶下意识随口问道。 而后叶涯点了点头。 是了,龙傲天,就是能够在各种艰难环境中赢得秘宝和生机。 想到这,琅瑶砸了咂嘴。 “外灵海的秘宝其实从属于魔宫,供给魔宫和魔域防护罩的灵气,但是归与不知从何得知了这件事,那件秘宝他拿不走,但他可以毁了它,借机毁了魔宫。” 而第一世早已死去的归与也确实成功做到了,惊天海啸过后,魔宫几乎成了一地残骸,卢遇因此不得不又过了一阵镇压百姓的日子。 听言,琅瑶也就勉强歇了去夺宝的心。 她对幽羽颂听的观感还算不错,而卢遇是个很神奇的人,既然秘宝属于魔宫,那琅瑶也就决定还是算了。 秘宝可以算了,归与就不行了。 卢遇其实也挺想自行处理归与的,但还有个密室和外灵海术法压着的,并且归与对他的气息过于熟悉,又极其谨慎,他自身还被归与多次下过毒和蛊虫,卢遇在他面前几乎隐藏无能。 而归与性情也极其奸诈警惕,很难有能让他慌张的时刻。 卢遇没法亲自动手,换人自然就没那么大问题了。 先放出迟公子能够治愈卢遇的消息,简松越再伪装中蛊,并潜移默化地暗中对着归与用上一些特制药物来迷惑他的精气神,加上归与所熟悉的二长老海岱莫名昏迷在简松越的洞府,以及神出鬼没的“大能”琅瑶和需要时刻警惕的域主卢遇,一系列事件密集发生,卢遇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卢遇大概是对“中蛊”的“普通人”迟简和两个同样没什么修为、还是追求者兼情敌与被追求者关系的“普通人”太过放心了,居然还真就一次性成功,完全不带警惕琅瑶和叶涯的。 这让准备了一套两套三套备选方案的琅瑶分外遗憾。 听琅瑶三言两语解释了具体情况后,海岱觉得自己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就别说了吧。”听到海岱内心复杂感慨的琅瑶,对此完全不为所动。 琅瑶对天然秘宝很熟悉,对于法器倒是没那么敏感,而简松越尽管是个完全不会炼器的纯种炼丹系药师,但一度也是个永不言弃努力炸炉子的存在,更是熟知各种法器核心情况。 没错,简松越不会炼器,但他会拆,而且拆得很快,堪比小孩子拆家。 琅瑶感叹了一下后,笑眯眯地推着简松越去处理归与的遗留问题了,自己坐海边吹风,以及磕椰子。 没办法,她真的完全不懂这些东西,待久了也许她会比归与的遗留术法和法器先一步炸了这片景色尚好的外灵海。 被琅瑶自称为“小孩子拆家”的简松越,沉默地遣散了琅瑶这尊“人间杀器”,自行去干活儿了。 “叶公子,我们这儿已经搞定了。”突然想起叶涯还在第二套方案的预备地蹲守,琅瑶掏出一张通讯符,飞快地打了声招呼。 “哟?居然这么快?不愧是我欣赏的美人儿啊~”突然插话的卢遇最后一句又是缠缠绵绵的尾音,听得琅瑶很想直接切断联络。 “接下来就是颂家了吧?有归与的事在这,颂家应该挺好处理的,毕竟二者应该关联不少?”琅瑶无视卢遇,面无表情地阐述着。 “是~的~呀~” “好,好,说。话。”琅瑶逐字逐句道,并作出了个要撕掉通讯符的动作。 卢遇瞬间老实了下来。 但他很快又看见了琅瑶不远处的海岱。 “哟~小海岱醒着的呀?既然跟小美人儿在一块,就要好好打下手哟~要跟琅瑶小美人儿和简大美人儿好好相处哟~” 天知道卢遇怎么做到的,他硬是赶在琅瑶掐断通讯前快速地用完全无损暧昧效果的语气说完了整段话,而后居然还抢先结束了通讯。 下一刻,琅瑶手中的通讯符跟她一炷香前拿着的椰子那样,一同变为了冰冻齑粉。 “……” 海岱觉得自己确实不需要开口,甚至不应该在这。 为什么他明明也是域主的心腹,却自始至终都状况外? “小北北啊~”卢遇拖长了尾音,唤着自己唯一弟子的名字。 归弋北强颜欢笑:“师傅您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就是啊……你小子可是我精心培养的弟子,可不要跟你那个渣父亲归与又或者一天到晚不在状态的二长老海岱一样哟~” “……这,这是当然。” 归弋北笑得更难看了。 …… 魔域九月发生了许多大事。 纵情声色生活糜烂的废物魔域域主卢遇终于是展现出了他的能力。 一向颇得人心且德高望重的归与大长老被查出妄图破坏魔宫根基,而一向隐匿消息的魔宫秘宝也第一次出现在了世人视线中。 归与被当众斩杀后,与归与息息相关的颂家也被卢遇揪了出来。 与归与合谋、迫害纯血亲子、研究明令禁止的极高杀伤力爆炸法器……每一项都足够让颂家元气大伤,更何况这一系列同时发生。 颂家陨落后,曾经的纯血亲子颂听顶着一身旧伤与被前大长老归与和颂家迫害导致的新伤出面,宣布建立新的颂家。 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颂听性子过于软绵,且多年前卢遇就对颂家颇为不满,恐怕这新任颂家,也只会是个被魔宫所掌控的空壳罢了。 却不料,卢遇的下一个命令就是,让他唯一的女儿幽羽,与新任颂家家主颂听成婚。 一时间种种情况,让魔域众人的讨论声络绎不绝。 “卢遇你对颂家不满?”同样听了这小道消息的琅瑶好奇地提问,“如果能说的话。” “哦,也没什么,就是颂家多年一直与域主联姻,而我也曾被迫娶了颂家家主的妹妹颂月,并有了女儿幽羽罢了。”卢遇倒是很随意地解释了。 卢遇轻描淡写的背后,是幽羽出生就从未见过的生母,具体事宜……自是不便多提。 碰巧同样听到了这段解释的海岱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刷刷刷的就过去了,依旧是幼儿园级谋略(乖巧) 再问就是主角光环吧(再次乖巧) 第68章 回归 关于卢遇那个让幽羽和颂听的消息, 比魔域百姓更慌张的反而是即将结契的未婚夫妻二人。 “父父父父父亲?”幽羽脸红得几乎看不清具体神色,结结巴巴地喊着。 “……”对自己身世一无所知、还被卢遇赶鸭子上架速成新任家主颂听本人也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整个人都懵了。 “真当你父亲我看不出来啊?”卢遇轻笑一声, 用手中并拢的折扇在幽羽和颂听的额上轮流点了一下, 留下一个圆形红色小印。 “能跟心悦之人在一起是好事,只是羽儿出嫁后, 本尊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一个了,这可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卢遇幽幽地叹着。 “……”幽羽从起初的面红耳赤,最后变为习以为常的无奈。 就算全魔域都孤家寡人, 也轮不到她这父亲吧?身边的魔域美人可是一天换一个,花红柳绿肥环燕瘦各不相同, 几乎所有百姓都清楚这风流韵事。 卢遇看懂了幽羽脸上的小表情,只是随意地笑了笑, 而后起身。 “好了,本尊还有要事与迟公子等人相商,小羽儿跟小听儿要好~好~培养感情哦~” “父父父父父亲!”幽羽又一次没忍住。 “以及,”卢遇笑眯眯地转头,“小北, 好好用功学习,待本尊回来——” 身为准·域主继承人的归弋北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哭兮兮的看着好不可怜。 卢遇是去取起先允诺过的极炎火种, 这玩意儿他也并不太待见。先前由于前大长老和颂家的虎视眈眈, 卢遇也就迫不得已强行把火种纳入体内。 既然现在后患已除, 卢遇自然无所顾忌。 为首的琅瑶接过火种,看着掌心那一小团活跃异常、疯狂舞动的焰色,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而后肩上传来一阵扯衣角的触感。 是小藤蔓。 被简松越灵气灌注通灵后的小藤蔓,灵智大概接近三四岁小孩儿的样子, 见琅瑶有了“新欢”,它下意识感受到了威胁,努力地对着琅瑶扭来扭去扮可爱。 显然它也心知肚明,比起唤醒它的主人简松越,琅瑶才是能决定它生死的那个。 “嗤,”站在一旁的卢遇没忍住笑声,“这小东西还挺灵性。” 琅瑶还没接话,卢遇的下一句已经出口。 “也就是这个小东西,让你们探听到了本尊和归与的谈话吧,”卢遇漫不经心地说着,“就是本尊还是没想明白,明明本尊也没跟归与说太多消息,怎么你们似乎知道的魔域内部情报要比本尊所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卢遇并不愚钝,毕竟是合体期修为的强者,就算再微小,被注入灵气的藤蔓也多多少少与平时并不完全相同,在得知简松越是个木灵根修士后,卢遇也就反应了过来。 只是他就算再天纵奇才也不可能知道叶涯重生一事。 琅瑶一众对此都三缄其口,默不作声,任凭卢遇猜测。 “不肯说也就算了吧,身为修士,谁还没几个特殊手段傍身呢?”卢遇自觉无趣,懒懒散散地撑着下巴,“其实本尊也有考虑过是否是白菱告知的情报,只不过白菱那人,就她那一本正经一板一眼的无趣性子,估计更不会有搜集情报的兴趣了,尤其还是关于魔域的情报。” 卢遇自顾自地说着,似乎也没准备听到琅瑶等人的回答。 琅瑶倒是接了话:“说到这,你有什么话想要我们替你带给白菱的吗?” 魔域与外界的防护罩是能隔绝通讯的,看情况,卢遇曾与白菱熟稔,却又多年未曾联络过了。 卢遇“啊”了一声,而后陷入了沉思。 须臾,紫衣的美人域主还是长叹了声,拒绝了来自琅瑶的协助提议。 “还是不用了,真要说的话,也不过一声道别罢了,没有什么劳烦几位特地带话的必要。” 卢遇的话语中带着些微难以疏解的怅然,但他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琅瑶美人儿怎么对本尊这般关注?虽然本尊对你……但勉勉强强也不是不……” 卢遇的调戏话语还没说完,琅瑶肩上的小藤蔓就一个起跳,瞬间膨胀,开始追着卢遇暴打。 卢遇一边游刃有余地嬉闹式的躲避,一边对着简松越露出无辜脸:“简门主这般暴躁可是不好不好,毕竟人生……” 简松越面无表情,只是进一步加大了灵气输出的力度。 一番调笑过后,琅瑶三人也要启程回去了。 几句寒暄和调侃后,卢遇并未再多说多做些什么,只是飞身至魔域边境处一座山的山顶,定定地目送着几人远去。 良久,直至以他合体期修士的目力也再看不见三人的背影,卢遇这才对着天际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这一切该是有你在背后参与的吧?一贯都是如此。” 没有人回话。 卢遇并不在意,继续缓声说道。 “那几个小家伙果真很有趣——虽然其中一个按理来说,并不能算是个小丫头了。” 路上的琅瑶突然莫名打了个喷嚏,剧烈的动作带得她肩上的小藤蔓啪叽一声滚到了地上。 “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你,尽管你并不是真心待我,”卢遇自嘲地笑着,“但我也不悔,毕竟没有你的协助,我也无法成为域主。” “虽然并不清楚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至此,我们大抵也是再不相欠了吧。” 须臾,卢遇闭了眼,说出他原本打算让琅瑶替他带的那句话。 “至此,山高路远——” “再不挂念。” 云洄地区,云宗密室中打坐的女人却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后,一切再次陷入沉寂。 再无声息。 …… 长郁秘境内,琅瑶三人正围着地上那一小团火种,一同商议解决办法。 “要不还是你契约了吧?”琅瑶不大耐烦地提议道。 叶涯摇头:“第一世的我本身与火种也并非完全契合,是有着气运傍身,并用了种种天材地宝才降服这火种,现在的我无法比及,我也并无任何想要再契约这火种的想法。” ……这确实是个问题。 而雷灵根叶涯不行的话,木灵根简松越和妖兽琅瑶似乎也就更不行了。 琅瑶一声冷笑:“这看着还挺为展映行量身定制的。” 简松越沉默不语。 “嘤?”一声稚嫩的狐狸叫声突然从三人背后响起。 是吱吱。 “居然会开潜隐了?”琅瑶一挑眉,瞬身上前,一把抱起分外神出鬼没的吱吱。 “嘤!”吱吱骄傲应声,虽然并不清楚它听懂了没有。 遇到第二个情敌的小藤蔓已经委屈得快蔫了,尤其这个新情敌一看就比自己跟琅瑶主人相处得要久。 “一株藤蔓怎么能这么多戏。”琅瑶轻笑,抬手抚了抚小藤蔓。 吱吱此时的注意力却似乎并不在抱着自己的琅瑶身上,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琅瑶背后的那朵跳动小火苗。 “嘤!” 吱吱渴求地叫了一声。 “想看?”琅瑶倒也没多想,抱着吱吱就走了过去。 下一瞬,乍一凑近火种的吱吱居然又发动了“潜隐”,像一道闪电,赶在在场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就飞速扑向近在咫尺的火种,一口将其吞进肚子里。 琅瑶:?!??! 简松越:?!??? 叶涯:!??!! 一盏茶的时间后,已经变回成年紫月灵狐体型并恢复所有神智和记忆的吱吱啊不有止,跟听了一遍有止过往,又或者说紫月灵狐一族过往的琅瑶一行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那有止你此后打算怎么办?”须臾,作为从兽型外表上看着还是像紫月灵狐亲戚的琅瑶,还是率先发问了。 “我……”有止也眸带茫然。 有止作为吱吱的记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 它确实是自幼便眼中充斥幻象,也见证了族人的灭亡。 只是它还强行让自己忘却了一件事。 ——它成年后,已经能完美控制自己的这项能力,并成为了紫月灵狐一族的族长,有止。 紫月灵狐一向避世,虽然能力各异且强大。 但架不住有人觊觎它们,尽管有止时刻警惕,但它总会有松懈的时刻。 终是在某天,有止闭关突破的时候,突然眼中闪过无数族人死去的幻象,它一时走火入魔也顾及不上,只想着回到驻地,能救下一个算一个。 但它谁也没能救下。 驻地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无数被掏空了妖丹和心脏的属于紫月灵狐的尸体,与一地鲜血淋漓的惨状。 有止顾不上疗伤,疯狂动用自身的能力,不断搜寻幻象,只想着一定要抓住那些让紫月灵狐一族灭族的人。 终于,有止找到了,也顺利截住了他们。 只是,有止的能力本身就并不具有太强攻击性,除了它的幻象。但幻象是靠透支有止生命力而支撑的,虽然有止不至于死去,但是会不断退化。 只剩下自己的有止毫不畏惧,又或者说,它也不想活了。 有止成功用自己的幻象逼疯了在场所有修士,而后自己也陷入昏迷。 再苏醒,有止就成了小狐狸吱吱,一只害怕回忆过去而干脆遗忘,假装自己是只无辜幼崽而已的小狐狸吱吱。 “像我这么无用且怯懦的存在,就算是活着也没什么用吧……”有止语气缥缈。 只可惜它作为吱吱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先前的意识,只是靠着潜意识,觉得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比如一口吞下灵气足以让它恢复正常的极炎火种。 想到这,偌大一只狐狸直接怂得在原地盘成了球。 “……”琅瑶哭笑不得地摁了摁眉心,“那长郁呢?长郁你不管了?” 狐狸瞬间僵住。 “以及,”琅瑶补充,“长郁本身似乎是更喜欢幼崽,而你突然变成这么大一只,恐怕……” 话音未落,巨大毛绒团子瞬间变成了熟悉的迷你毛球,而后“嘤嘤嘤”地向着琅瑶身后跑去。 “神鹿姐姐!”小团子甜甜地叫着,疯狂在刚回到秘境的守灵鹿面前蹦跶,大尾巴也一甩一甩,看上去兴奋极了。 ——“吱吱?!你恢复了!”那一小片林地之后,长郁惊喜的声音响起。 为简松越解毒的意外之喜,制作解药并不需要那么多鹿草,只用了小半株,因而长郁依旧能用鹿草发声。 “嗯嗯!神鹿姐姐!我好想你!”吱吱跳上长郁的背,哼哼唧唧地抱住它的脖子。 ——“又撒娇呀小吱吱。”长郁语气温柔。 琅瑶会心一笑,简松越和叶涯也是如此,三人一同安静注视着那一狐一鹿的互动。 看来,有止已经有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关于66章,“中蛊”小简对归与的“坦诚”# 玖:啧啧啧越崽,不愧是你,面对瑶瑶怂得一批,背对情敌重拳出击。 小简:……(背后藤蔓开始飞涨) 归弋北我是按着贻贝取的名,然后是归与年轻时风流意外产生的便宜儿子,所以跟着姓归 然后为什么定下他是下一任域主了呢?因为他一听就很贵啊!(震声),毕竟“贵一倍”嘛= ̄ω ̄= 接下来就是文案那段了(搓手)以及琼妹即将回来~ 白琼:我找龙傲天后宫找了个寂寞:) 第69章 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三次直击灵魂的沉重拷问后, 刚回到长郁秘境的白琼对着琅瑶,简直要落下泪来。 “我在哭啊在哭啊!小瑶儿你看我哭得好大声啊呜呜呜……” 听言,琅瑶握住白琼用来故作姿态抽泣掩面的手, 似乎是想帮她擦擦眼泪, 再安慰几句。 “咳,小瑶儿我就是随便说说, 表达一下我悲愤的心情。”白琼玩梗失败,尬笑着解释道。 在白琼出声的同时琅瑶就淡定地收回了手,一脸的果然如此。 发觉自己被骗的白琼撇撇嘴, 哀哀怨怨地长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到处找所谓龙傲天后宫了,反正也是找了个寂寞, 我好累我十几岁……不不不我八十几岁。” 迎着琅瑶和简松越探究的目光,白琼乖巧改口。 此前, 琅瑶和简松越出发回了云洄,又转程进了魔域,而白琼则是为找到气运之子的其余后宫而几乎游遍了全灵泽大陆,期间,白琼为了赶时间而舍弃了无数她觉得好吃的好玩儿的, 一心扑在找人这件事上,生怕耽搁了什么。 “早知道会遇上叶涯,我起码也跟你们走一段路问上一句再说啊……”白琼惆怅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涯。 叶涯回以一个略微抱歉且无辜的浅笑, 看上去好脾气极了。 在琅瑶等人解决好展映行、进了魔域之后, 她们方才想起向叶涯询问关于展映行后宫数量一事。 叶涯沉吟了片刻。 “展映行是个相当风流多情的人……比我要夸张得多, ”见着琅瑶表情逐渐微妙,叶涯忙不迭解释了一句,“虽然第二世的我后来死了,但在我所亲眼见证的前期, 展映行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能收获一位甚至好几位红颜,与之春风一夜,几乎是来者不拒。” 说着这样的话,叶涯依旧面容平静,就只是认真地陈述着。 “……货真价实的种·马啊这是,也就亏得展映行作为修士,逆天而行导致子嗣缘不会丰,否则这还不得生一打足球队出来……”后来从琅瑶那儿听到转述的白琼,依旧没忍住碎碎念吐槽着。 展映行风流无数,但作为主要气运集中对象的,依旧是只有原与叶涯相关联的那几位而已。 天道,并不会眷顾所有人。 白琼“嘤嘤嘤”地耍赖吐槽完毕,恢复正经:“好了说正事,所以现在是,叶涯你记忆中的第一世所有剧情,几乎都完成并成功偏离了吧?” 叶涯迟疑着点头:“近期能够干扰的比较重要的剧情点都已经完成了,剩余的时间我几乎都是在打坐修炼,再往后……在我即将步入大乘之际,我曾与一个非常强大的黑衣人斗法,九死一生地战胜他后,我便成功顿悟突破了。” 此后的叶涯经历了一段很平静的生活,陪伴着自己的二位妻子,直至最终渡劫飞升。 “不止黑衣人吧?你的对手还有作为反派魔头出现的阿越。”琅瑶补充道,“战胜黑衣人便飞升……所以我们是该顺道护住那个黑衣人?” 不知为什么,听叶涯说战胜黑衣人,琅瑶心底又是一阵莫名的悸动。 “为时还太早了些,”简松越敛眸,“叶涯离大乘期还相距甚远。” 被点名的叶涯只能是苦笑:“这期间着实所需时间不短。” “偏偏天道限制这么多,又通通瞒着憋着,什么都不肯给线索和预示。”琅瑶冷呵一声。 就连天机都难以接收到来自天道的讯息,更何况他们。 琅瑶不大高兴之时,她的眉心突然有那么一瞬的莫名跳动。 ? 琅瑶伸手摸了摸,抚上眉心以术法隐匿着的九瓣冰莲纹路,却又没能发现任何异状,似乎方才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 ——“阿瑶阿瑶,我们什么回灵毓山啊?” “嗯?灵毓山?” ——“阿瑶我们都好久没回去了啊。而且叶涯不也说了,下个剧情点是要到他大乘期了,阿瑶你本来就是失忆才会出来的嘛,并且数千年来第一次出门这么久,早就该回去了吧。” “也是,我……” 被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小藤蔓断断续续地陈述了如上对话的简松越,即使是在跟白琼面对面谈话,也依旧颇为魂不守舍。 “……简大佬?”白琼嘴角抽个不停,抬起手,在明显不在状态的青年面前动作夸张地挥了挥,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 “嗯?琼妹你刚刚说什么?”简松越定了定神,一出口就是白琼所预料的那句。 “我……算了这些目前不重要。简大佬你在想啥啊?能说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虽然白琼已经有九成把握这事儿与琅瑶相关。 简松越唇瓣翕动,张张合合,最终还是迟疑着开了口:“琅瑶她要回灵毓山了。” “啊?灵毓山?就是小瑶儿……此前沉睡的那个地方?”白琼有些怔怔的,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的相关,“那简大佬你?” 话一出口,白琼就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不正是简松越所纠结的地方吗? “琅瑶大概是要回灵毓山继续沉睡,就算不是也……而我不可能完全放下墨门的。”简松越指尖微动,捏住小藤蔓的手指稍稍用力。 简松越虽是常年在外游历,但毕竟作为一门之主,他其实依旧是时刻掌控着墨门消息的。 他不可能放下墨门,尤其是在墨门曾经被灭门一次的情况下,墨门不只是他的墨门,更是属于墨一、墨鱼、全宗门上下所有人的墨门。 更何况,在前几天墨门那边才刚对简松越传来消息,似乎是发现了覆云派掌门墨湛的一些异动。 “从土著打脸剧本突然跳成落跑小娇妻剧本了吗……”白琼胡言乱语了几句,“咳咳以上我乱说的,简大佬你就不考虑一下挽留小瑶儿吗?” 简松越唇瓣紧抿:“本质上,我与琅瑶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 琅瑶曾经承诺过简松越会陪伴他千年,但那是建立在他“蚀骨”未解的情况下。 直至目前所能解决的剧情都已经搞定,他们再无同行的必要,简松越这才恍然,他和琅瑶之间,竟是没有任何关系了。 无论于公还是于私,对于琅瑶的离开,简松越都无法去做些什么。 “以情侣啊哦等等,”白琼突然想到一件事,“简大佬你,该不是……还没对小瑶儿表明心意吧?咳咳咳我只是心细如发,所以意外看出来了而已。” 白琼作乖巧状。 简松越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未否认她的话。 白琼眉头一皱,而后也是苦恼地挠着自己的头发:“按照你们这表面人设,随便两句大概就能直接送入洞……咳没什么,但简大佬你……小瑶儿她……难顶啊……” 白琼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乱七八糟,引起简松越略微不悦地皱眉。 察觉到这一点的白琼再次乖巧。 “表面人设……”简松越倒是听清了这几个字,他摩挲了一会儿手心摊平的小藤蔓,踌躇着问道,“琼妹你是,看过类似的书?” 被点名的白琼正襟危坐:“啊是!在我们那个世界,有很多背景相似的仙侠文。” “然后按照你俩的表面人设,尤其简大佬你,黑化病娇反派大佬这一类的,简直神挡杀神无往不利好嘛。” 简松越嘴角抽个不停。 奈何简松越这黑化病娇反派属性都只有一半,对敌黑化,对下属病娇,对叶涯反派,剩下一半全特喵的是对琅瑶的娇羞哦不,纯情。 白琼时常觉得琅瑶的男友力简直爆表。 如果是真黑化病娇简松越,白琼都已经能够想象出这位大佬在得知琅瑶即将离开的时候,会去干啥了。 “青年扣住正欲离开的少女,微微挑起她的下巴,眉眼冷冽语气温柔:'咬了我这么多次,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是不是该让我收点利息了?'面对青年越靠越近的眉眼,少女装作无辜:'什么?你说什么?我才不唔唔唔……'卧槽不行这太ooc了。” 白琼率先被自己的想象惊出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而待她重新回神,却发现面前的简松越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一条同样懵懵的小藤蔓在地上翻滚扭动。 ——“琼妹?”守灵鹿路过,“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叫哦哦……哦哦什么来着?” “啊没什么,”白琼挥挥手,而后动作越来越滞凝,直至彻底僵住,原地卡机,“我刚刚……说出口了?” 作者有话说:琼妹,永远滴助攻 然后果然还是要下一章了orz 第70章 心意 “……这是什么?” 琅瑶的神识乍一回到她识海中的那片星海, 就被灰黑色云雾团造型的系统甩来一溜儿彩色封皮的花里胡哨小册子,堆起来差不多有半人高。 “等等,你现在能够动用灵气了?”用灵气精准接过小册子们并随手放置在脚下后, 琅瑶后知后觉地一挑眉。 她最初见到这云雾系统的时候, 还是一堆连意识都没有的雾气,沉寂于她的这片星海中, 毫无反应;后来好歹有了意识,并能够与之对话;而现在,系统居然已经能够动用灵气了。 这过于惊人的成长速度, 着实让琅瑶有些意外。 “小意思小意思,不必惊讶。”系统故作谦虚地应声, 就连琅瑶都轻而易举听出了它语气中的虚假意味。 迎着妖祖大人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想对着它放灵气的一张冷脸,系统坚强地自顾自客套完毕, 开始说正事。 ——其实也算不上正事就是了。 “咳,就是啊,琅瑶你现在对简松越那小子……是什么看法。”问是这么,琅瑶依稀听出系统的语气中,似乎是带着微妙的不悦和嫌弃。 话说回来, 她星海里这个来历莫名作用莫名的“系统”,方方面面看上去都要比展映行的那个机械音系统人性化太多,这到底是…… 琅瑶扯回自己走神的思绪, 不咸不淡地瞥向系统:“干你何事。” 系统似乎是被噎了一下, 但又很快振作, 重新凝聚成一小团灰黑色云雾:“就,因为你现在是人形——好歹也是半个人类吧……作为一个人,你当然是要学着去了解人类感情,而且你……” 系统巴啦巴啦地扯了一段有的没的, 感慨了一阵琅瑶苏醒后的变化,以及对前尘往事的追忆,最后还赶在妖祖大人彻底不耐烦系统的絮絮叨叨、打算再次上演徒手破星海壮举之前,把话题再度移回了它最初交给琅瑶的小册子们上。 “我看琅瑶你对于其他情感似乎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了吧?那么人类间其实还有一种非常重要的感情——” 系统试图制造悬疑和期待感,奈何琅瑶完全不为所动。 灰黑色云雾泄气地瘫成一大片,没什么生气地老实交代:“就是爱情呀。” “爱情。”琅瑶语气淡淡地跟着重复了一遍。 “对对,爱情,虽然吧,我也不太清楚这人类的爱情是怎么一回事,”系统很坦诚,“但是琅瑶你应该很需要了解。”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动用了窥心的琅瑶暗暗诧异了一下。 曾经?系统它究竟知道多少…… “当然,最好的了解手段当然是学习啦!”说到这,系统还挺骄傲。 “灵泽大陆着实没什么好了解的,但是白琼那个世界有啊,可多了。” 云雾中变幻出一只手的造型,对着琅瑶攥在手里的一本小册子指了指,示意琅瑶。 琅瑶这才随着对方的动作低头,查看了一下手中、以及脚下的小册子们。 那些小册子的封皮上,画了很多彩色的花草树木和小动物,以及她从未见过的建筑和衣着古怪的人物,那画技和纸张看上去也与灵泽大陆所有的完全不一样。 从花里胡哨的小册子们上,琅瑶勉强辨认着册子上书画着的名字。 “《霸道……霸道王爷的逃婚妖妃》、《风流王爷多情妃》、《凤凰谋:倾国庶女医妃》、《毒后逆天:嫡女十五岁》……” 妖祖大人用着惯常的冷淡声调,逐字逐句念道。系统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听什么机械播报音,要不是它没有身体,简直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于是它把整团云雾都凝聚成一条手臂的模样,手动模拟出鸡皮疙瘩。 琅瑶:? 琅瑶翻完了堆在最面上的几册,又翻开了压在下面的几本。 “《福气包女配穿成大佬们的团宠三岁半真千金后靠直播美食和养团子火遍全宇宙》、《穿成暴君的冲喜病弱男妻后我每天都在死亡修罗场》、《满级玄学大佬重回新手村后在惊悚游戏中被逃生BOSS和不可名状的神明宠爱》、《七零……” “琅瑶!姐!我亲姐!我祖宗!求求你别念了!” 系统突然慌张。 眼见着系统简直要哭出来了,琅瑶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新一本《一胎九十九宝:总裁大人跑不了》。 “这是你要我看的。”琅瑶表示无辜。 “……后面大概是我、我内部程序乱了所以才意外塞进来的,那些不属于你能理解的范畴,没必要看,真的。”系统再三强调着,自认语气坚决果断。 它怎么可能说出口那些是它自己在看的书呢? 噢,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琅瑶面无表情,默默想着。 系统郁闷地去蹲墙角了,琅瑶则用神识快速把那一堆的书通通扫了一遍。 疑惑了一下“一胎九十九,人真的没事吗”后,琅瑶扭头看向假装蹲墙角其实依旧扒拉在她边上的云雾造型系统。 “看完了。” “昂。”系统乖巧应声。 然后琅瑶就没有再说话了。 “……不是,琅瑶你就没一点感想吗?”兴致勃勃等了好一会儿的系统懵了。 “感想……就是,我需要主动一点吧。”琅瑶勉强憋出了句话。 系统一惊,没想到琅瑶这么快就领悟到了爱情的精髓。 “对对对!主动!必须要主动!俗话说得好,主动才会有结果!”系统欢呼了一阵后,恢复正经,郑重其事地说道,“琅瑶你一定要积极主动。” “哦……嗯。” 琅瑶点头,若有所思,似乎是明白了的模样。 …… 简松越确实从白琼的话那儿得到了一些灵感。 虽然他依旧无法完全肯定琅瑶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在“琅瑶即将离开”这条消息的冲击之下,简松越着实有些按捺不住了。 琅瑶应该是对他有那么些好感的,不管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好感。 消息的刺激,白琼的怂恿,简松越最终还是决定要在琅瑶离开前,向她表明心意。 于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简松越委托长郁找了片完整且相对隐蔽的草地,打算把琅瑶约过来。 只可惜时节不对,并没有多少花开放,甚至草叶也有些蔫。 ——简松越从白琼那儿听来了一个重中之重的“浪漫”要素,比如漫天花卉。 然后吱吱——有止则背着长郁悄悄找了简松越,表示它应该能够帮得上忙。 “不要命了吗?”简松越哭笑不得,“还敢用幻象。” 吱吱甩了甩尾巴:“不涉及生灵的话并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生灵幻象是牵扯着因果的,无论将来还是过去,我一度只是变成幼崽已经是上天的厚爱了。” 见吱吱坚持,简松越还是迟疑着点了头。 于是在琅瑶抵达简松越所描述地那片草地后,她看见草地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从春到冬,从榆叶梅到雪梅,丰富程度堪比初元国元都冬祭现场。 “……”被埋没幻象于花卉之间的简松越,表情也非常微妙,微妙到几乎可以说是生无可恋。 吱吱表示自己才刚恢复,恐怕灵气不稳,所以在琅瑶抵达之前才开始放出幻象,也没给简松越看过究竟什么样,只是一再强调,场面一定极其热烈盛大。 最热闹的花卉场景不就是那个什么人类的冬祭吗!——在幼时曾无意识通过幻象见证过初元冬祭的吱吱如是说。 琅瑶先是懵了一下,而后没忍住,非常放松地大笑了起来。 容颜盛极的少女很少会笑,笑也只是微勾唇角的浅笑或是冷笑,像这般完全放开了的如冰雪初融的模样,简松越只在他和琅瑶第一次去墨门时见过。 “好了别笑了。”简松越无奈。 琅瑶依言止住笑声,只是眉眼间依旧带着笑意。 “……”简松越放弃了挣扎。 “所以阿越,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简松越被琅瑶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的计划似乎全被打岔了。 所谓浪漫气息……也八成是全没了。 简松越木着脸想道。 “阿越。”琅瑶又唤了一句。 简松越抛弃了原先的打算,浪漫氛围都丝毫无存了,他这表明心迹也太…… 一时情急,简松越脑子里印象最深的果然还是白琼所说的…… 琅瑶看着近在眼前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的青年逐渐红了耳尖,但面上依旧是强行稳住了一副冷静克制温柔的模样,而后略微结巴地开了口。 “琅瑶你咬了我这么多次,我应该要收点利息,比如琅瑶你……” 台词格式略微熟悉,琅瑶不过一个呼吸间就反应了过来。 恍然大悟的琅瑶赶在简松越说完之前就展颜一笑,揪住青年的衣领,微微踮脚,一口亲了上去。 被亲的简松越:?!? 在琅瑶面前紧张归紧张,但印刻骨子里的某些东西,简松越还是很快能反应过来的。 他一把抱紧亲吻完毕正欲离开的琅瑶,而后加深了这个意外的吻。 琅瑶眉眼弯弯,不甘示弱地迎了上去。 “人类啊人类。”在心底感叹了一句,吱吱非常懂的收起残余幻象,动用最高等级的“潜隐”,转身离开了。 本欲找到琅瑶和简松越有事相商的叶涯在远远看见两人的姿态后,释然地轻笑,同样转身打算离开。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叶涯的瞳孔猛地震惊地放大。 他看见了远处山巅之上,那道即使是被挫骨扬灰千百次也依旧让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要素过多,但是—— 琅瑶: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尬的就是别人(确信) 单纯沙雕玩梗,没有任何吐槽文名文梗的意思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比心) 文案段的告白~ 然后看文案也明白嘛,展映行依旧健在(?) 放心放心,这次无论如何都搞不动瑶瑶和小简了 没有即将完结啦~剧情还有的(乖巧) 第71章 诉情 绵长的一个亲吻结束, 简松越和琅瑶依旧没分开。 琅瑶埋首于简松越的脖颈间,青年则温柔地予以回抱。 虽然姿态亲昵,但其实琅瑶是在…… “……琅瑶, 够了吗?”简松越眸色深深, 身躯僵硬,面上强行维持着冷静。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所谓怕痛, 而主要问题实在是…… 闻言,琅瑶慢慢吞吞收回一口扎入青年皮肤血肉的尖锐虎牙,还在简松越那处新鲜伤口上舔了一下, 确定完全没血了后才微微抬起头,与对方对视着。 明明是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 简松越愣是从中看出了“当然不够啊”、“勉强五分满意吧”、“你说停就停吧”、“反正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诸如此类的心理活动。 “阿越你没看错,”琅瑶突然出声,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简松越:“……” “阿越你刚刚情绪波动太明显了,我不是故意要感知的。”琅瑶表示无辜。 “……别说了。”简松越放弃治疗地伸出手,一手捂住琅瑶的双眼,一手扶住琅瑶的肩。 他勉强维持着两人之间的那么一点点距离,不让自己尴尬得那么明显。 ——虽然琅瑶绝对已经很清楚他身上所发生的变化了。 天知道明明只是吸血而已, 怎么他身上还会出现这种不可描述的反应。 琅瑶被封闭了视线,其实她依旧可以用神识“看”,不过她没这么做, 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听着她与他呼吸交错的微弱声音。 须臾, 一片黑暗中,琅瑶听见对方再度迟疑着开了口。 “琅瑶你……怎么突然……”丽 简松越说得吞吞吐吐,不过琅瑶很清楚他在困惑些什么。 琅瑶抿了抿唇瓣。 “我,昨天的事, 有人给我看了些……关于爱情故事的书。” “呵。” 琅瑶突然听见那声若有若无的轻嗤,眨了眨眼:“阿越?” “没什么,你继续。” 琅瑶一耸肩。 “对方告诉我,我既然要了解感情,自然爱情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它说,我可以试着把故事里的主人公代换成我和阿越你看看,也许会有新的感悟。” 说到这,琅瑶停住了,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然后呢?”耳畔传来简松越配合的询问声。 “然后,我发现我完全代入不进去。” “嗯?” “阿越,就是阿越而已,不是其他人,也不能代入成其他人,阿越是独一无二的。” 黑暗中,琅瑶察觉到青年的呼吸似乎有那么一息,急促了一瞬。 “然后那人告诉我,我应该是合格了的。” 琅瑶捉住简松越覆在自己眼睑上的那只手,缓缓拉下,与青年视线对上。 “我——也许我依旧不懂爱情吧,就算被认可已经合格了。但是,在我心底,”琅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阿越是不一样的,看到阿越我会很开心,我对阿越很在意,是与长郁、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在意,我确信这一点。” “如果说这就是爱情的话,那么我喜……” 琅瑶话未说完,再次被简松越一把揽住。 “又捂眼睛……”琅瑶小声嫌弃着,而后唇角被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轻巧地触碰了一下,那种真切的珍重与喜爱,似乎是琅瑶未曾动用窥心也依旧能全然感知到的。 青年温热的吐息在琅瑶耳畔延续,也许很久,也许一瞬,琅瑶听见对方说—— “阿瑶,我喜欢你。” …… “艹,所以展映行真的跑了啊,这也太打不死的小强人设了。”白琼翻看着墨门传来的讯息,一边吐槽着。 “看守的弟子说,他是在确认过展映行绝对没醒的情况下,突然遭遇了雷电攻击,一瞬间生不如死,至今还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简松越目光沉沉地以食指轻点着桌面。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墨门派出负责看守的弟子大多都是以速度见长,为了方便闪躲逃跑,也为了方便联系他人相助。 但那弟子显然没能成功逃离,而是被迫直面了系统的攻击。 叶涯是曾经遭遇过来自展映行系统的这种可怕攻势的,他果断向墨门分享了一些化解和治疗的方法,好歹保住了看守弟子的性命。 “所以这就是我曾经提到过的最要命情况了,系统不但拥有自我意识,更是能够超出宿主行动。”白琼皮笑肉不笑地撑着下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有惊无喜,挺意外的。”尚未适应白琼跳脱和吐槽个性的叶涯,很认真地回道。 “大兄弟你真的很给面子了。”白琼喉头咽了咽,一手挠着头,一手用力拍了拍叶涯的肩。 “不过近些时日,展映行和系统是绝对动不了什么大动作的。”简松越神色淡淡,“想要彻底化解我在展映行身上下的所有毒,至少要花上一年的时间,我不相信,那系统可以比我的医术超出太多。” 简松越多年中毒,他为了自救刻苦钻研数十年,而墨门本身也是个医门大家,底蕴深厚,从他被世人宣称的名号也能看出来,简松越,几乎已经掌握了灵泽大陆巅峰级的医术。 而在他们预备出发前往魔域之时,琅瑶加固灵气术法,简松越在展映行身上用下所有压箱底的毒,种种毒素入体后相生相克,极其难以解除,稍不留神就能全然崩溃。 “只可惜那'蚀骨'制作材料太难寻,本身也太过难炼制,不然就算阿越不愿动手,我也要强摁着个墨门弟子给展映行来一份。”琅瑶一声冷呵。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白琼烦躁地扯着头发,“那小子活像条泥鳅,根本找不到人,连天机都不行。” “你才不行!”天机神出鬼没的声音骤然响起,还带着极重的怨念。 “……行行我说错了。” 此时的一行人正在天机门的小天地之中。 “我确实找不到展映行,”天机的声音很憋屈,“但我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嗯?”简松越诧异地一挑眉。 “虽然……虽然真的很不可思议,但我确实是感受到了——有两道天道气息的存在。” 两道天道气息! 这六个字仿佛在众人心中敲响了一记警钟。 见众人没回话,天机又不高兴地出声:“别不相信啊,我已经确认过很多次了,真的有两道,虽然很相似,但绝对不是一体的。” “没有不相信……”简松越干涩地挤出这几个字。 庇护着灵泽大陆的天道居然出现了两个,新诞生的天道又是所谓何故?祂们打算做些什么? 身为天道赋予使命的妖兽之祖琅瑶,则更明白天道的重要性。 万一这两道天道意见不统一,那么祂所庇护的灵泽大陆众生灵…… 不需细想,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说起来,原天道在此前似乎一直很虚弱,我想要去沟通也分外艰难,而近些时日,我虽然依旧没能怎么沟通,但好歹感知到,天道比起之前要活跃了许多。” 天机新提供的这条线索让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难不成那新天道是为了协助原天道而来? 琅瑶这么想着,眉心再次跳了一下。 琅瑶莫名地以手抵额,心中预兆依旧很不安。 “我的预兆告诉我……那新天道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琅瑶如此的断言、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之词,丝毫没引起众人的反感。无数次的实践已经证明,琅瑶的预兆是非常有效的,堪比预言能力,却又并没有什么副作用。 况且,双天道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安下心来。 “但天道的事我们现在也无法涉及,”简松越微眯着眼,“我倒是好奇,展映行接下来还要去做些什么。” “展映行就像只蟑螂一样,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白琼毫不犹豫地诽谤着展映行。 “嗯。”叶涯点了点头。 他此前就意外遇到了展映行,隔着遥遥距离,虽然一看便知展映行已经极度虚弱,但展映行那双仇恨的眼睛,让他难以忘却。 展映行绝对不会罢休。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 “那么就要再想想,展映行还能有哪些去路了。”白琼唤回众人的注意力,“叶涯,你再想想,除了已经经历的这些,你还有什么对你比较重要的事。” “不只是修炼方面,其他的也行——哦等等。” 叶涯还没开始回想,就又被白琼给打断。 “我,问个私人问题哈,你父母还健在吗?是否还拥有一帮极品亲戚需要打脸。”白琼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奇怪。 “……嗯,不在了。” “你第一世曾经也去打脸了对吧?” “……嗯。”叶涯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怎么被白琼问及的时候就显得这么奇怪了呢? “而且就是在魔域之行结束后不久去的。”被白琼这么询问,叶涯也就顺理成章地想了起来。 “那可以了。”白琼敲定主意,“我们下一个目的地,又或者说展映行的目的地,八成就是叶涯你老家了。” 众人也赞同地点头。 “对了我再确定一下,”白琼还是不太放心,“叶涯你确定你本家没人了对吧?” “嗯。”白琼问得执着,叶涯也没什么恼怒的心思,他能看出她是真的在担忧。 “那就好……不是,那就节哀。”白琼连忙补救。 叶涯挥手表示无碍。 但她的确实放心了不少,起码应该不涉及什么跨位面式的一层又一层的找妈了。 在这无娘的宇宙,成为一只老千层饼。 咳。 作者有话说:无责任ooc小剧场 琅瑶:有人(团子)告诉我…… 简松越:有人(琼妹)要凉了【冷笑】 白琼:谢邀,连夜跑了 本章依旧是纯玩梗,无恶意(乖巧) 呜呜呜输入法更新之后仿佛一坨shi,延迟超级恶劣,打字好痛苦好慢(失去梦想变成大咸鱼.jpg) 第72章 掌柜 白琼放下心来, 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天机又接上话茬:“叶公子……家族所在的北泽国境内……似乎要有异动发生,若是要出发,我、我建议尽快。” 明明已经隐匿在暗处了, 天机说话依旧吞吞吐吐, 似乎仍旧相当不习惯外人的存在。 “天机你果然算生辰八字有一手啊!老神棍了!”白琼语气夸张,并笑眯眯地合掌。 “你才算生辰八字!我是天机!天机!”天机果不其然又炸了。 叶涯则是眸光一闪。 他第一世记忆里的天机, 年岁样貌不大,但已经是极致沉稳的模样,面冷话少, 对他尤甚,永远都是避世的姿态。 而与天机并无太大交集的这一世, 倒是见证了天机不少的新鲜一面,比之曾经, 似乎整个人都鲜活了太多。 简松越哭笑不得地上前,预备制住白琼和天机的拌嘴,琅瑶则及时按住了简松越,两人对上视线。 有段时间没来,天机的社恐似乎越发严重了, 让琼妹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也好。 琅瑶长舒了口气。 展映行啊……还有那所谓的双天道。 琅瑶有所预兆。 离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你说对吧?系统。 …… 简松越猜得完全没错,展映行一身的毒确实是目前的系统都难以解除的。 它为展映行破开妖祖的术法, 就几乎已经到极限了。 “系统,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好?不只是冰而已吗?我都没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在赶往北泽的途中,展映行隐匿在一棵树后,一边戒备,一边询问系统。 【目标人物, ……检测失败,检索目标物体,寒冰,带有特殊天道庇护,防护性极强。】 展映行已经习惯了这破烂系统对琅瑶的检测失败,他对于那“特殊天道庇护”也并不是太好奇,本来在原著中,叶涯的三个原后宫也就都有着不少的天道气运。 系统此前太过强大,几乎可以说是万能的,展映行也就除了修炼之外,再未去钻研过其他。 只可惜现在的系统已经越来越没用了,甚至帮不上他的忙了,甚至检测人物行踪都只能一天一次。 展映行眼下尽管暗暗嫌弃系统,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还要依靠系统,去争夺最后一项气运剧情,再去治疗自己一身的毒。 斩尘缘。 ——这是《仙道尊途》中对叶涯回归北泽打脸剧情的装逼型描述。 叶家在过去其实也是个修炼世家,但叶涯小时候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子,天赋根骨完全不行,结果亲戚还争权夺势,以至于父母死后自己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得了当地一客栈女掌柜的一个馒头,才得以活命,并从此开始流浪。直至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外出的昆华门大长老叶妩,在叶妩协助下易筋洗髓,成功踏上仙途,开始了一生的龙傲天之路。 美惨强嘛,展映行熟悉这套路,而且也就惨到五岁,就被叶妩给带走了。 当然,打脸还是要打的,还要合情合理,于是叶涯回来后,想去找女掌柜报恩,却发现对方早就死了,还是被他那曾经的二叔、现任的叶家家主给害死的。 叶涯自然要报仇,新仇旧恨,都一并算了。 叶涯斩尽了尘世的琐碎羁绊,从此彻底成为了一个受人敬仰的大能修士,与凡界再无牵挂。 想到原著中所描述的那风情万种身材极好的女掌柜,展映行摸了摸下巴,咂咂嘴,还觉得挺可惜。 他这来到灵泽大陆后,可几乎没碰过女人,一直在争夺气运和养伤的路上。 他来时不慎遇上了叶涯,时间太急,他逼退了叶涯就赶紧跑了,也因此耗尽了系统最后的能量。 现在想来,以那草地上似乎还站着琅瑶和简松越。 虽然他的女人居然被人先一步给抢了,不过看在那简松越注定会死,而琅瑶又确实够绝色的情况下,展映行并不介意让琅瑶成为他后宫里的一个小妾。 想想叶涯那各有特色、风格各异的三位后宫,展映行不禁露出了垂涎的笑容。 叶涯不过如此,简松越注定会死,他展映行又不是什么只会莽的傻子,打不过就苟呗,积蓄能量慢慢蛰伏修养。他展映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什么。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去夺了叶涯的气运剧情,然后马上就去潜伏修养。 展映行想得很明白。 他可听说了,叶涯他们去了魔域,魔域那可不是什么短期剧情,光是叶涯收服极炎火种都花了大半年。 叶涯重生又如何?土鳖就是土鳖,他又没有系统,重生一百次也不可能有他这样的加成。 展映行轻蔑一笑,继续向北泽而去。 …… 琅瑶简松越一行人抵达北泽叶家所在区域的时候,却是在叶涯描述的前客栈现废墟地段,瞧见了依旧完好、并生意兴隆的明隆客栈。 叶涯有些惊了,他迟疑着走进客栈。 客栈前台处,居然依旧是那熟悉的面容,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而已。 叶涯记忆里的女掌柜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而他重回修炼之初的时候,已经开始了在昆华门的生活。叶涯那时就知道自己已经救不下掌柜了,因为掌柜曾经给他一个馒头,让他活了下去,势必成为了他二叔叶谋的眼中钉肉中刺。 却不料,叶涯本以为笃定的故人,居然好端端的近在眼前,更是成为了一个筑基期修士。 虽然天赋不高,修为平平,但对于他记忆里那个早死的掌柜,已然是天壤之别。 “掌柜的……”叶涯有些恍惚,喃喃道。 叶涯出口的同时,另一道清越爽朗的女声完美盖过了他。 “掌柜的!我回来了!” 正在算账本的女掌柜抬起头,看向叶涯——身后的红衣女子,露出一个妩媚动人的笑:“虞烟。” 程虞烟笑眯眯地打算靠近,而后发觉她身前这人有那么点眼熟的迹象。 她迟疑地一回头。 “叶……公子?” “叶涯?”琅瑶和简松越自门外而来,诧异地看向似乎正站在门口发呆的叶涯,顺势看见了程虞烟,“程姑娘。” 鉴于这客栈的保留太过令人诧异,琅瑶和简松越也就一并去探查这客栈的真实性,并由此得到了一条重要消息。 “你是说,程姑娘你和庄主夫人曾经路过此地,碰巧救下了掌柜的?” 一间客房内,琅瑶几人正围坐在圆桌旁。 来自程虞烟的叙述,倒是与琅瑶和简松越探听到的消息完美重合了。 据街坊百姓说,数十年前,明隆客栈的女掌柜本似乎是遭了什么仇家,幸而有好心修士路过,救下了她和她的客栈。 百姓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似乎并不觉得修士有少见,多值得惊讶。 ——对于北泽国的百姓来说也确实如此。北泽修士极多,几乎是初元与东启的总和,隔三差五便能见到修士往来。 程虞烟点点头:“夫人她那时状态尚可,还没有后来的病重难行,那时夫人正为庄主找寻一种珍稀的材料,最后还是在东启境内找到的。” 东启。 不知道为什么,程虞烟一提到这两个字,琅瑶就会下意识想起东启境内的覆云派,以及覆云派的那个掌门,墨湛。 “而我那个时候才三岁左右,夫人放不下我,就带着一起行动了。” 程虞烟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接触一些修行之事,记忆力比起一般的孩子要好上太多。 “说来的巧,”程虞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那个时候还不太懂事,走一小段路就开始嫌累,还怕黑,所以夫人才会决定带我在明隆客栈休息一晚。” 也因此,在当夜救下了被围攻的掌柜。 “后来我开始外出游历,”程虞烟放松地笑了笑,“又一次路过了这儿,还停留了小半月,一来二去的,也就跟掌柜的逐渐熟悉了起来。” 程虞烟。 叶涯无声咀嚼这三个字。 程虞烟出现的时候都太巧了,救下林绮罗,护住女掌柜,但她又确实只是个普通修士而已。 叶涯不得不再次开始考虑变数一事。 程虞烟看上去着实……太过关键了。 “就是我没想过,叶公子居然的认识掌柜的。”程虞烟一挑眉,“但掌柜的她似乎……” “不要紧。”叶涯摇头,“不认识叶某也无所谓,毕竟是叶某曾经带给掌柜的祸事,叶某只要知道掌柜的现如今平安,就足够了。” “这不是没出事么。”程虞烟不是太懂叶涯这逻辑,听着怎么跟看破红尘了一样。 琅瑶和简松越沉默不语。 大致聊了聊,三人决定离开了。 毕竟还要去叶家。 程虞烟在明隆客栈门口目送三人离开后,突然听到了掌柜的呼唤声。 “虞烟,虞烟。” “掌柜的?”程虞烟回头。 “那领头的白衫公子叫什么名讳呀?你似乎是认识的。”自己听来都有些暧昧,掌柜连忙解释道,“不要误会,姐姐我就是随口问问,就是觉得他有那么一点面熟罢了……” 越说越奇怪,掌柜放弃地住了口。 程虞烟了然:“那是叶涯叶公子,三大门派之一昆华门的内门弟子呢。” 掌柜惊呼赞叹了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姐姐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啊,那小公子我看来有几分面善,应该是个好孩子吧。” 说着,掌柜自觉失礼。 对方可是个高阶修士,自己怎么能这么冒犯呢? 想着叶涯离开前所说的往事,程虞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是个好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程虞烟:缘,妙不可言 第73章 叶家 “话说阿越, ”隐匿在叶家大宅附近等待展映行时,琅瑶闲来无事,又想起了简松越突然的表白这件事, “我还以为, 你会继续憋着,怎么突然就直接表明心意了?” 琅瑶现在也大概明白了曾经简松越的纠结, 不过还是又心疼又好笑。 现在想来,琅瑶觉得,假使简松越早日表明心迹, 她也依旧会答应简松越的。 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简松越、第二个这样的青年,就算她尚未明白自己对简松越的心意, 她也不会轻易拒绝,琅瑶很清楚这一点。 绝不会再错过了。 琅瑶的心和无数夜里的重重梦境, 都这么对她说。 想到这,琅瑶不禁又一次抚上自己的心口。 她着实……很好奇自己的一二世,好奇背后的那些,叶涯所不知道的事情。 “……藤蔓告诉我,你和长郁打算回灵毓山。”简松越偏头, 没去看琅瑶,也就错过了琅瑶面上一闪而过的怅然。 琅瑶回神,嘴角微勾, 很快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伸出食指, 戳了戳身侧青年的脸:“就是回去看看妖兽们的情况罢了,毕竟我身份还是妖兽之祖,离开太久了总该回去一趟的。” “嗯。”青年反抓住琅瑶那只动来动去的爪子,沉闷应声, 语气中的那一丝微妙险意几不可闻,而他肩头的小藤蔓倒是靠着难得灵敏的植物直觉,立马跳到了琅瑶身上,想要寻求庇护。 琅瑶懒懒散散地收回手,再向着手臂而去,似乎是想要去接小藤蔓。但在琅瑶触及那柔软植物身躯的同时,小藤蔓瞬间被冻住,啪叽一下倒地,砸在屋顶的砖瓦上,还骨碌骨碌滚了两圈。 不过也就那么一息的时间,小藤蔓很快恢复了行动力,委委屈屈地在一块瓦面上缩成一小团,谁也不理会。 琅瑶轻笑,也亏得是她,若是让阿越亲自动手…… 简松越看出了琅瑶的小心思,倒也无所谓。 毕竟,坑主人的小藤蔓什么时候收拾都可以,不必跟琅瑶这么争一时半会儿。 装死的小藤蔓不自觉抖了抖。 似乎是察觉到了青年的心迹,琅瑶微微抿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握住简松越的手腕,而后—— 离两人不远处,白琼又一次陷入沉默。 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互殴的情侣组,她真的见得挺少的。 真就打是亲骂是爱呗。 害怕.jpg 唯一庆幸就是这次两人还有分寸,没动用灵气直接开始开天辟地……啊呸,毁天灭地。 稍远一些的地段,叶涯瞥了一眼两人,无奈地扶额,作为唯一靠谱的存在,继续警惕四周,时刻等待着展映行的出现。 ……………… 叶家大宅看上去安静极了。 就连原著中所说过的门口守卫居然也不见身影。 展映行本想警惕一下,但他又转念一想,琅瑶叶涯等人绝对还在魔域,其他人并不清楚叶涯的身世,哪来的其他人。 估计今天叶家护卫换班?或是偷懒了吧。 这么说服了自己,展映行也就大咧咧地在叶家大宅门口现了身形,打算“替叶涯行道”。 展映行没注意到,他周身闪过一瞬微弱的白光,但系统已是无力开口。 [……这么头脑简单毫无警觉的家伙,叶涯你第二世到底怎么过成那样的?] 用窥心感知着展映行内心活动的琅瑶嘴角抽了抽,就算是神识联络也依旧能感受到她那一颗困惑不解的心。 [琅瑶姑娘言重,这第三世……我们也不见得有多占上风。] 叶涯皮笑肉不笑,难得反击一次,说出口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呵。] 琅瑶一声冷哼。 夹在两人之间的白琼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简松越哭笑不得,加入其中。 [展映行也就靠着个系统而已,没什么好争执的。] 跃跃欲试打算动手的琅瑶被简松越一句话安抚好,微眯着眼,继续关注展映行。 几个人神识交流的时间里,展映行已经进了叶宅的大门。 [然后他会发现其中一个人都没有。] 琅瑶微微偏头,饶有兴致地等待着展映行接下来的反应。 在展映行赶到之前,琅瑶等人就率先进了叶宅,把全府除无辜仆从以外的人,从上到下皆数绑作一团,用隐蔽身形的阵法布置好,再遣散所有仆从。 叶家,早就不该存在了。 ……………… 展映行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又一次被冻在了熟悉的冰块里,勉强露出半个脑袋,让他得以开口说话。 ——虽然在这种极致冰寒之下,说话着实是件痛苦的事。 在进了叶宅的那一刻,展映行就反应过来,自己定然进了个大型复合迷阵,但他未曾学过阵法,而此时的系统也帮不上忙,他在阵中吃了不少苦头,最后又被冰封了。 偏偏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叶家主要人物的气息都完美保存在叶宅中,连系统居然都没能察觉到叶宅中的变动。 展映行内心暗骂,这系统果然是越来越没用了。 “大兄弟你这样还能走神,真的有够莽的。”白琼着实佩服。 展映行猛地一抬头,连下颚被利锐冰块割出一条血口也毫不顾忌:“白琼?” “叶涯也在?还有琅瑶?” 展映行环顾四周,发现一无所获。 “管我们谁在,现在你才是俘虏。”白琼面上笑眯眯,“随便派个人都能杀~了~你~哦~” 说着,白琼对着展映行比了个打·枪的手势,正中眉心。 虽然白琼至今还是金丹后期,但她表示自己狐假虎威也很乐呵,完全不带怕的。 似乎头脑也一并被冻结的展映行这才后知后觉:“不对,你不是白琼……你也是穿来的!” “对呀,虽然我并不是太想承认有你这个蠢老乡。”白琼啧了一声,在大堂内寻了条干净长椅坐下。 “果然!因为你,叶涯才能反抗得这么厉害吧?还有那毒痨病鬼简松越和小·婊·子琅瑶!”展映行大笑一声,肆无忌惮地骂着。 白琼面无表情:“嘁,你这系统不也是个垃圾,瞧瞧你现在这样子,我真是,你都不配让我觉得可怜,那着实太恶心我了,可怜的失败者。” “放屁!”展映行破口大骂,“我可是……” 白琼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动了动,一道灵气挥向窗台上的香炉,加大了来自简松越特供香料的燃烧效果。 白琼使劲浑身解数忽悠套话展映行的同时,叶涯琅瑶简松越三人正在处理叶家之人。 有着叶谋的引领,现在叶家着实没几个好人,可以说,从根子里都烂透了。 几人动作雷厉风行,该报官报官,该交由修真界处理的交由修真界人士,反正通通处理掉。 都活第三世了,绕是叶涯本身再天赋卓绝,现在也都是个老怪物的内心了,对于很多事,都看淡了。 第一世“斩尘缘”的行为,自是不太可能再发生了。 但某些事还是无法原谅的,刻骨铭心,例如当年叶谋对他、以及他父母的谋害。 况且,叶涯现在感触极深。 杀人灭口其实是最轻松的一条放过对方的做法,让对方长长久久地活着,但却再也无法拥有过曾经的东西,才是最痛苦的。 想到这,叶涯自嘲地摇了摇头。 叶谋看见来人是他的时候,那一瞬间连曾经的厌恶都没能顾上,满眼都是恐惧与绝望,恨不得当即跪下求饶。 ——两方差距实在是太大,叶谋很清楚,只要叶涯一个念头,叶家上下,就再不会有一个活口,更何况来人还不止一个,甚至更强,更深不可测。 琅瑶对自己的镇场子效果很是满意。 叶涯有些恍然,这就是他记挂了那么多年的仇恨过往啊,当自身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叶涯惊觉,自己的曾经,已经完全算不上什么了。 现在想来叶涯居然还觉得挺好笑,他是怎么才会在第一世时,那般痛恨叶家。 人与蝼蚁之差,早就不值一提。 他的道心……果然还是不够。 “叶公子?” 身后再次传来日渐熟悉的少女声音。 “程姑娘。”叶涯恢复好往日状态,抬手作了个揖。 “叶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程虞烟问道,手里还捏着两串糖葫芦。 叶涯微微一笑:“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往事罢了,谢程姑娘的关心。” 程虞烟似懂非懂地点头,她一向不是太明白这种文绉绉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也想不好怎么回话,干脆又咬了一口糖葫芦。 两人站在原地,安静沉默。 程虞烟只觉得这氛围太难以言喻,想先行离开算了,但就这么走好像又挺生疏,还挺不礼貌的。 叶涯只见红衣女子砸吧了一下嘴,而后对着自己递来了手心另一串被油纸包好的完整糖葫芦:“相、相逢即是缘,叶公子吃个糖葫芦呗。” 叶涯怔愣了一瞬,依言接过。 程虞烟抬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又突然瞪圆了一双狭长的眼,慌张地指向叶涯背后:“等、等等!叶家那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最后一波搞事了,然后开始揭露世界真相和处理残局 第74章 再起 琅瑶赶回叶家大宅的时候, 展映行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躺在地上、眼眸半阖、唇色惨白的白琼,女子撑在地上的那只手上青筋暴起, 正试图让自己起身。 “琼妹!” “小瑶儿?”白琼的眼神迷离, 似乎是正目力全失,看不清来人, “小心……有人偷袭……我咳咳咳……” “琼妹放心,是已经用神识探测过了的,现在是安全的。”动用灵气瞬间冰封整个正熊熊燃烧的叶宅后, 琅瑶把白琼揽进怀里,一边安抚, 一边担忧地看向将将赶到、正为白琼检查伤势的简松越。 简松越点点头,示意白琼并无大碍。 “咳咳……”白琼又重重地咳了好几声, “真是不甘心啊咳咳……居然真的会有人来救展映行……咳……” “琼妹你先别说了。”琅瑶又给白琼输入一些精纯的灵气,让她好歹舒服点儿。 “不过也不算太亏吧。”白琼的眸光依旧涣散,精神头倒是还行,“至少,我们又得知了两条信息, 好歹是多了几分对抗那系统的把握咳咳……” “先休息,其他的之后再说。”简松越叹了口气,手中动作两下, 强行让白琼先行睡下了。 琅瑶简松越等人的这场北泽之行, 除了改变这段剧情之外, 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从展映行那儿打听出更多关于系统的细节。 ——叶涯第二世就曾尝试过侵入展映行神识,险些被反噬至死。 侵入无能,也就只能从外部入手, 例如催眠和迷惑神志。 白琼自认作为展映行的“老乡”,也比众人更熟悉一些事,主动要求,由她来打听消息。 但白琼询问到中途,叶府中突然出现了一大批黑衣人,目标直指展映行。 当时的套问已经到重要关头,白琼咬咬牙,没当即离开。她持有法宝漩流玉,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直接殒命。 然后白琼就被打了个半死。 程虞烟看见叶宅爆炸产生浓烟的时候,正是那突如其来的神秘人带走了展映行。 白琼身上不少伤口都在致命处,所幸是连展映行都想要夺走的漩流玉,靠谱地护住了白琼一条小命。 一行人又回到了明隆客栈,带着被治疗过后,陷入昏睡的白琼。 安顿好白琼后,琅瑶走出里间,看向正围坐在圆桌旁的简松越等人。 “琼妹说,她从展映行那儿得知了两条重要消息。一是,系统的本体是本书,二,系统似乎有什么重要东西被埋藏于蕴灵山脉之下,一直没能找到。” “书?蕴灵山脉?”简松越眉头紧锁,“蕴灵山脉可是灵泽大陆的本源灵气所在,能有什么东西被埋在那个下面?又有谁能埋?” 琅瑶:“系统对展映行说出这种涉及核心话语的抵抗反应相当激烈。虽然不会殃及琼妹,但系统一直在暗中争夺展映行意识的控制权,所以她一直没能问出更多,本来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可能性,然而神秘修士就赶到了。” “那群修士是什么攻击手段,白琼姑娘有印象吗?也许我们能趁机分析出一二。”叶涯接话道。 琅瑶能够窥心,因而白琼就算是说话极度困难,也依旧能与琅瑶顺利沟通。 琅瑶抿了抿唇:“琼妹说……那群修士用的幻象,效果上类似于……有止的能力。” “什么?” 一瞬间,在场三人立即就想起了有止曾经经历过的灭族惨状。 “幻象……” 琅瑶自己都从未想过,这居然又能牵扯上紫月灵狐一族的那段往事。 “那么找东西的事……就别让吱吱知道了吧。”简松越长叹口气,眼眸微阖。 琅瑶静默点头。 叶涯没有异议。 在场众人皆安静了一会儿后,琅瑶突然发现,往日里那条闹腾的小藤蔓居然不在。 “阿越?你把小藤蔓收回去了?” 小藤蔓是来源于简松越灵气灌注的产物,若是简松越有意收回灵气,小藤蔓也就会恢复成一株只是稍微灵气充裕那么一点的普通藤蔓而已。 简松越脸色微凝:“我以为它在你身上。” “……并不,而琼妹身上也没有。”琅瑶否认。 “该不会……”简松越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闭上眼,开始感应小藤蔓的存在。 ………… “小子,醒醒。”一盆冰寒刺骨的水被毫不留情地泼到了昏迷的展映行身上。 被这么一刺激的展映行撕心裂肺地咳了好几下,方才稍稍平息。 他费力地睁眼,发觉他面前正站着一个半侧身状、似乎相当温良恭敛模样的白发白须老修士。 这似乎是一间密室,而他身上的种种药效未消,他现在完全动弹不得,更别提使用灵气,而这个老东西……居然敢这么对他。 展映行的眼底逐渐染上阴霾。 “小子,眼珠子要是不想要了,老夫也不介意把它扣出来。” 那阴寒并饱含恶意的口吻让展映行忍不住一激灵。 一直侧身对着展映行的老修士突然转过身来,展映行这才发现,眼前这人,居然是只剩了半身。 老修士原本处于展映行视野盲区的右肩往下,竟然是被尽数削去了的,空荡的袖子在空中一甩一甩,连带着下摆处,也只有一条腿站在地上。 “老夫可没看出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用武之地,但既然系统要你留下,老夫自然还是勉强救下吧。” 老修士冷呵了一声,出口的话语却是让展映行一惊。 “你!你居然也知道系统!” “竖子无礼!”一道灵气冲着展映行而来,重重打在他身上。 展映行躲避不及,再次被重创,这次竟是咳出了一大口鲜血在地上。 老修士嫌恶地退后了一大步,一看向眼前这浑身草叶、落魄无能的小辈他就忍不住心火起。 老修士的周身闪过一道光,制住了他再欲动手的姿态。 展映行立马反应过来,低眉顺眼,恭顺道:“是晚辈太过愚钝,一时反应不及,敢问前辈的名讳?好歹让晚辈得以称呼您。” 这段话自然不是此时的展映行所能想出来的,而是原著中,在外流浪的小叶涯第一次见着叶妩时所说的原话。 老修士用唯一的那只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冷淡地瞥了浑身狼狈的展映行好一会儿,而后终于开了尊口:“称老夫为归前辈便是。” “晚辈展映行见过归前辈。”不管展映行内心作何种想法,他面上还是勉强摆出了一副恭敬姿态,艰难地爬起身,对着老修士行了一记晚辈礼。 老修士冷嗤了一声。 展映行在原地没动弹。 “起来吧。”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展映行终于听到了对方再度开腔。 “老夫救了你,你自然是要以老夫唯命是从。” “是。”展映行咬牙点头。 “现在,你先去感悟一遍这个,有什么体悟,之后都必须如实交代。” 说着,一块巨大的白色毛皮被突然丢向了展映行,打飞了展映行身上不少的枯枝败叶,却没染上丝毫脏污,依旧纯白如新,柔软光滑。 “小子,不要想着反抗,以你现在的能力,呵……” “是。”展映行继续应声。 姓归的老修士又是一声冷呵,不过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展映行垂眸,看着身侧隐有灵气涌动的不知名白色皮毛,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系统,你在吗?”展映行轻声问道。 久久都没有回应,仿佛从未出现过一个叫系统的东西。 展映行定定地盯了一会儿自己的双拳,自嘲一笑,终是缓缓拿起了那块毛皮。 作者有话要说:展映行,惨(手动狗头) 第75章 叶妩 “……归与居然还没死?” 琅瑶简松越四人围作一团,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分外凝重。 “我对小藤蔓的定位感应,也依旧没能成功。” 简松越眸色微暗,松开指尖捏着的手势。 又一次感应失败了。 在神秘人突袭白琼、带走展映行的同时, 小藤蔓也莫名的一同失了踪, 简松越联络多次后,终于发现, 小藤蔓竟是隐藏在展映行身上,跟着他一块儿被神秘人带走了。 小藤蔓的灵气来源是简松越,相当于一个伴生体。因而在距离太远的情况下, 小藤蔓会变得虚弱,仅仅保留基本意识, 失去大多数行动力,同时, 简松越对小藤蔓的感应和控制力也都大大降低,联络起来亦是时断时续,分外艰难。 至今,简松越也还只是勉强得知了,小藤蔓跟着展映行, 见到了“死而复生”归与的消息。 而后感应再次被距离断开,并联络失败。 “归与这死了又活的情况暂且不提……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与展映行有接触的?”琅瑶摸着自己的下巴,时不时摩挲两下。 叶涯摇头:“第二世的时候我跟展映行几乎是同步抵达魔域的, 那个时候的展映行跟归与并没有什么接触, 也不像是认识的样子。” “我……”琅瑶拧着眉, 有些想法在脑中突然闪过,却又捉摸不定。 “嘘。”身旁简松越突然伸手,飞快地捂住了琅瑶的嘴。 叶涯和白琼也跟着简松越的动作主动噤声。 此时的琅瑶等人正在北泽的一处山林之中…… 找寻离开的小道,以及躲避北泽士兵的追查。 “万万没想到, 北泽这地儿居然这么蒸汽朋克,哦就是很混搭的意思。”——白琼第一次得知北泽国情况的时候,嘴角抽得没边,表示相当不可思议。 北泽,灵泽大陆之上科技最强的国度,并且修士也极多。 若不是初元的底蕴实在过分深厚,又有天下第一宗昆华门的加持,灵泽第一大国恐怕早就该让位——更甚者,被其直接吞并。 但出于某些原因,北泽国的科技一直未流传出去,只是在北泽国境内被使用。 因而简松越在第一次直面北泽士兵手中的探测器时,还险些被士兵们发现。 “可以检测灵气波动——包括匿身术法波动的仪器啊……真的很神奇了。”饶是琅瑶都没看出那仪器中的丝毫灵气波动,显然这是一件纯粹的机械器具。 “天机说的异动原来是这个吗?”巡逻的士兵离开后,简松越轻叹了口气。 就在展映行被带走、白琼养伤的这两天,北泽突然发布召令,由于这些时日境内状况频发,要严查入境之人,包括修真者。 而风凌宗成员也参与其中,协助北泽士兵。 从本质上来看,跟偷偷潜入没差的琅瑶简松越一行人互相对了个眼神,决定干脆先行悄悄离开算了。 无论是起冲突还是额外去辩解,显然都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结果一行人大意之下险些被带着探测器的士兵给逮着。 “马失前蹄,马失前蹄。”白琼摇着头,为他们这一行人差点翻车的行为辩解。 琅瑶轻笑了一声:“好了,可以了,我们继续走吧。” 在山林之中穿行了几天后,四人离开北泽,再次踏入了蕴灵山脉的地界。 刚一决定暂憩片刻,叶涯就收到了来自昆华门的讯息。 “小师弟!”通过通讯符,昆华门首席弟子周闻冬的脸色看上去分外难看。 “师兄。”叶涯打了个招呼,“怎么……” “大长老被魔族给伤了!现在正昏迷不醒!” “什么!” …… 昆华门大长老,叶妩,宗门内最强大的女修,没有之一,化神中期的大能,人如其名的妩媚美人。 简松越很早就经由墨门的情报知晓了她的存在,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与之见面。 ——虽然对方是昏睡着的状态。 “暂时把毒给抑制住了,魔气也大致驱散,短期内会安然无恙,但具体是什么,还需要时间去进一步研究。”简松越带着打下手的琅瑶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对着为首的掌门东华点了点头。 “我东华在此谢过迟公子了,迟公子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在东某人的能力范围之内,且不违背我昆华门的情况下。”东华认真道,神情严肃,没有人会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不必客气。”简松越颔首,示意他与琅瑶先行离开一步。 简松越离开后,东华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扭头,看向身后:“叶涯。” “掌门。”叶涯恭敬地抬手作了个揖。 “这次多亏了你,居然真的能找到迟公子。”想到这,东华再次长叹了一声。 “这是弟子份内之事。”叶涯回道。 他对昆华门内所有人都是敬重的,掌门东华和大长老叶妩尤甚。 叶涯从未如此感激过,他这一世居然能够与简松越成为熟人——又或者是,他单方面的朋友吧。 想到这,叶涯不由得苦笑。 他对琅瑶是很记忆深刻,但也只是一种单纯的惋惜和追忆罢了,而简松越似乎…… 对他有什么不轻的误解。 东华并不清楚叶涯的内心所想,但他瞧见叶涯面上的苦笑,回想起他这自上一届定灵大会收下、却因为修炼并不出众而逐渐被他忽略的弟子,情不自禁开始心生愧疚:“叶涯,接下来,你直接归入本尊门下。” 潜台词,东华决议亲自教导叶涯作为补偿。 一直伪装着自己是个筑基大圆满修为的叶涯,脑后开始直冒汗:“掌门,这真的不……” “师尊,”说到这,周闻冬也加入其中,“弟子看迟公子虽然是个修士,但修为实在过低,要不,也帮一帮迟公子——至少,也帮其延长些许寿命如何?” “如此甚好。”东华颔首。 “……”叶涯已经前额上都开始冒汗了。 “小师弟这么高兴的吗?”周闻冬笑着把手搭在了叶涯的肩上,“以后,师兄我会多多照顾你的。” “小师弟这是害羞了吧?” 叶妩的问题被解决好,东华掌门也是难得的和蔼,在场的其他弟子也不由得大着胆子开始调侃几句。 “太腼腆可不太好啊!” “你看!都害羞得说不出话了!” “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走廊上和院子里,都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啊,是,是啊。”叶涯硬着头皮回道,面上八风不动,一派镇定。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尽力稳定的更新的嘤 各种考试都暂时差不多了orz 第76章 墨湛 作为天下第一宗门, 昆华门内不愧于这一盛名,除了众多天赋卓绝的弟子,门内不仅建筑恢宏大气, 灵气充裕, 草木也都长势繁茂葱郁,错落于山间亭台楼阁之中, 风景极佳。 但对于这一天的门内弟子来说,比早已分外熟悉的宗门景色更加令人沉醉的,是自长廊尽头款款而来的那一对无双璧人。 抛开他们各有所长的强大能力不提, 像这般惊艳模样的存在,在修真界亦是罕见的。 鹅黄色长裙的女子乌发雪肤, 眉目冷淡,但偶尔瞥向身旁青年的眼神又是带着浅浅笑意的, 白衫的青年剑眉星目,气质温润,时不时眼含宠溺地回看一眼年轻女子。 两人一看便知感情极佳。 年轻弟子看着来人失神的同时,非常随意地坐在弟子背后某处高地的白琼也听清了他们的讨论声。 她跟着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道熟悉身影,嘴角抽搐不止, 下意识地捂脸。 没眼看。 这人生得好就是没辙,无论干啥都跟天仙似的。 白琼忿忿地唏嘘了好一阵。 “装,就硬装。” “阿瑶, 别忍了, 实在想笑的话直接笑出来就好。”简松越再次无奈地看了身侧琅瑶一眼, 对于这丫头时不时递来的耐人寻味眼神颇感头皮发麻。 琅瑶不回话,只是眨了眨眼:“我没笑,我就是看看我们少年天才、天赋卓绝,却又根骨破碎、无法修炼、令人惋惜的神医迟公子。” “……”简松越放弃了继续挣扎, 妥协地闭上了眼。 在治疗过昆华门的大长老叶妩后,那掌门东华也不知跟叶涯商量了些什么,他和叶涯这两个“筑基期”的“柔弱小辈”瞬间成了东华的重点关注对象,极其用心地力图协助他们突破。 简松越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少年没经历过这种被絮絮叨叨教导的日子了,但都是一番好意,且本身就是他们隐瞒在先。 简松越好歹可以暗戳戳联络琅瑶,说有事先行离开。而叶涯,至今依旧被迫待在课室听东华讲课。 这么想来,简松越甚至对自己的这位“前情敌”产生了那么点惺惺相惜之情。 “其实阿越你可以试试直接告诉真实身份。”琅瑶浑然不觉自己在出什么可怕的馊主意。 “……然后等即将到来的覆云派和昆华门,正好着手包抄围攻我们?”简松越重新睁眼,半是抱怨半是无奈地瞥了琅瑶一眼。 为救叶妩,昆华门早早地就联络了覆云派,为此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而尽管简松越先一步抵达,覆云派已经在路上了,昆华门也不便出尔反尔,就当为大长老检查身体便是。 为此,简松越还迎来了好几波“担忧迟公子心生误会是他们不信任他”而前来解释的昆华门弟子。 早就从叶涯那儿得到消息的简松越只觉得心好累。 琅瑶表示看戏快乐。 被简美人这么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一眼,琅瑶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袖中的手微微蜷起,跃跃欲试地想要伸向简松越。 下一刻,琅瑶的眼前突然又是一片黑。是来自身旁这人身上,熟悉的温度和柔和的药草气息。 琅瑶鼻尖翕动,嗅了嗅,在心底分辨着简松越这次对叶妩用了哪些药材。 “阿瑶,在外面别这么看我,我……”可能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青年未说出口的下半句,依旧完美地传达给了琅瑶。 琅瑶不大满意地轻抿唇,还有那么点遗憾。 其实……她也挺喜欢跟阿越亲近的。 两人心意相通后,琅瑶突然就不太那么喜欢吸血了——当然,这跟她实力的逐渐恢复也有绝对的关系,取而代之的……喜欢跟简松越进行另一种意义上的亲密接触。 嗯,虽然对方每每都是在中途就找各种理由匆匆离开……? 简松越刚一松手,就又迎来来自琅瑶的迷之眼神关怀。 “琅、琅瑶?” 琅瑶回神,依旧是熟悉的面瘫模样,她歪了歪头:“突然觉得,好像有那么点有不好的气息在靠近。” “……”简松越又一次默了。 琅瑶的预兆……着实是个神奇的存在。 他至今依旧没能清楚,琅瑶的感知究竟是靠着什么感官进行的。 ………… 琅瑶和简松越若想回到宿处,需要路过昆华门主殿所在的昆明山。 而弟子们看着这么一对璧人,却只能靠着双腿绕远路步行,一时不忍,纷纷自荐可以带他们直接走昆明山上的通行主道,相信掌门也绝不会怪罪。 就是弟子们都没说,那主道居然是连通主殿外部的。 而昆华门主殿外守卫的弟子也都对迟公子和柳姑娘有一定程度的熟悉了,两人路过的时候还对着他们点头示意。 而依着弟子们一路的贴心示好,“柔弱普通人”简松越在径直路过昆华门主殿的那一刻,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门户大开的主殿后,差点连脸上客套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不是,见“贵客”,昆华门都不用拦着下外人的吗?甚至还亲自安排过主殿? 琅瑶所察觉到的“不好的气息”。 是墨湛。 墨湛就算只剩下一丝一毫的气息,也足够让简松越辨认出来。 察觉到简松越变化的琅瑶跟着扭头,看见了殿内客座之上,那看似儒雅温润的中年男修士。 只是那“儒雅”气场,一瞬间让琅瑶想起归与。 同样虚伪做作,同样的……令人厌恶。 一盏茶前还在苦逼听课的叶涯正跟在同样闪现于殿内的东华身后,同样有些震惊于简松越竟出现于此,以及他这已算得上是相当剧烈的反应。 察觉到自己这年轻新弟子的反应,东华跟着偏头,瞥见殿外迟公子面上的僵硬姿态,倒也表示相当理解。 灵泽大陆的俗话都说,文人相轻。更何况神医迟公子与覆云派掌门,这种几乎可以说是王不见王的存在。 虽说迟简的修行之道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但他早已屹立在另一个巅峰,成为一座需要他人去仰望的、遥不可及的高山。 东华从未看轻过他。 琅瑶和简松越对着东华点了点头,就找借口打算离开了。 琅瑶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想直接动手了。 毕竟墨湛本尊居然都来了,多么难得的机会。 但是不行。 想到某些事,琅瑶眸底黑沉一片。 她确实能杀了墨湛,但墨湛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需要被先行揭露才行。 墨湛绝不能,带着那么多被隐瞒的恶事下地狱。 那也太过便宜他了。 琅瑶过于不爽,以至于她周身的空气都隐隐带上了来自妖祖大人惯有的冷冽质感。 并不是逸散的灵气,而只是单纯的“势”罢了。 本在与昆华门二长老交谈的木灵根的墨湛有所觉,不由得抬起头,好奇地瞥了殿外的琅瑶与简松越一眼。 那个小子……为何看着有几分面熟,而那个只露出了半张脸的小妮子…… 不知道为什么,墨湛的手臂莫名开始隐隐作痛。 察觉到墨湛的注意力同样转移到了殿外之人身上,东华也就只得顺势介绍了一两句:“墨掌门,那位便是迟公子,和他的未婚妻柳姑娘。” “迟公子么?”墨湛缓缓复述了一遍,“居然这般年轻啊,真是后生可畏,本尊……” “迟公子和柳姑娘这模样出众,本尊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怜爱。”墨湛身侧的紫衫貌美女修笑吟吟地插话道。 墨湛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戚长老……” “掌门您这么关注两个天赋不甚高的小辈是为何?总不是冲着迟公子的医术……想要与之讨教一番吧?”戚沅姿态散漫地半躺半坐在白玉靠椅上,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墨湛眯了眯眼,垂眸认下:“本尊崇医,想要多教导年轻后辈些事,也是……无可厚非吧。” 这下连东华也不自觉蹙眉。 “但是……人们不都说‘术绍岐黄神医迟公子,妙手仁心覆云墨尊者‘,这不就是说明我家阿简的医术超级厉害吗?哦对了,还排在墨……墨什么前面呢!”清脆活泼的少女声线突然响起,满满的都是困惑,尾音还挺骄傲。 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扒拉着白衫青年的肩,只露出一只澄澈又好奇的眼。 一室寂静。 简松越是由于琅瑶这已多年未曾展现过的“柳舒叶”模样而失神。 琅瑶则是在绞尽脑汁模仿“柳舒叶”语气和长郁神情后,自己略微不适,即将自闭。 东华陷入沉默,想着,原来迟公子的未婚妻是这般性情的么。 而被琅瑶直言点出的墨湛虽维持着平和的面具,内心已然动了杀机。 他贵为一宗之尊,几乎没有人胆敢反驳他,就算他说了些什么,即使是明朝暗讽,对方也只会是一并忍耐着。 这个黄毛丫头,她怎么敢…… 墨湛心念一动,他脚下那只没什么存在感的、几乎与正殿地面砖瓦同色的骨瘦如柴的长毛细犬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径直向着琅瑶和简松越冲了过去。 长毛犬看着平平无奇,双眼更是混浊无光,但那可怖的利爪与锐齿就足够威慑众人,更何况这狗还是来自—— “哎哎哎好可怕!”琅瑶嘴上这么不走心地大叫着,内心毫无波动,还有空闲不着痕迹地轻拍了拍身侧浑身紧绷的简松越的肩,掌心更是已经蕴起了冰寒灵气。 但就在她即将动手的那一刻,琅瑶感知到了些什么,堪堪收住了动作,极其坦然地,直面了那条扑来的瘦犬。 作者有话要说:墨湛随时准备下线(确信) 第77章 奸细 长毛细犬的一口尖牙利锐至极, 还带着明显的肉臭味,毫不犹豫地直扑琅瑶面门。但就在它即将咬上琅瑶脖颈的前一息,琅瑶周身突然荡起一层防护罩, 堪堪制住了细犬。 犬牙与防护罩的碰撞, 甚至发出了不轻不重的钝声。 施暴不成、反而遭受痛击的灰毛细犬倒在地上,从喉头溢出一声凄惨的呜咽声。 琅瑶走了个神, 感叹了一下这狗牙齿的坚硬程度。 “掌门,说过很多次了,既然这条狗这般不听话的话, 还是把它留在门内的好,免得隔三差五伤人。”戚沅收回手, 依旧坐在原地,轻描淡写地说道。 熟悉覆云派掌门墨湛的人几乎都知道, 墨湛养了一条无法修炼的普通老瞎狗,跟随他多年,感情深厚。但那狗脾气阴戾诡异,还时常暴起伤人,连墨湛本人都不太拦得住, 每每都只得是在伤人后及时施以救治。 墨湛叹息一声,招手,让蜷成一团的细犬就这么快速飞回了他脚下, 并爱怜地轻抚其背部, 全然不顾长毛细犬那一身的尘土。 “即使是畜生, 养了这么些年也该有感情了。它不愿离开本尊,本尊自然也不忍心与之分离。”墨湛又拍了拍细犬的头,以示亲昵,“其实它也就是性子活泼、喜欢与他人接触罢了, 只是年纪大了,把握不好分寸。” 半掩在简松越身后的琅瑶,嘴角绷成一条彻彻底底的直线。 这是把握不好分寸? “没毛病哎,阿简你说呢?就算是畜生也该有感情了。就怕有些人连畜生都比不过,那才是最可悲的。”琅瑶轻叹了口气,状似随意地感叹着。 简松越不言,只是缓缓点头。 墨湛不禁眉心一跳。 这两人…… 墨湛心念一动,放出神识开始感知琅瑶和简松越的修为。 但最终的探知结果,依旧是东华所说的,两个筑基中期而已。 用窥心感应到墨湛内心诧异情绪的琅瑶,在心底冷笑。 越级探知他人修为,要么此人天赋卓绝、法宝伴身,要么对方有心避让、半推半就,否则自然会如同墨湛这般,毫无效果。 作为人、作为弟子,墨湛是个垃圾,作为修士,墨湛同样一无所成。 琅瑶自觉很少会对人产生这种恶感——当然在此前的无数岁月间,她所见过的人也不算多就是了。但墨湛,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实在是让她,不除不快啊…… 暗流涌动中,戚沅突然笑了起来。 墨湛、琅瑶齐齐地看向她。 “看着我做什么?”戚沅挥挥手,“也就是突然想到啊,我这一把年纪的化神期修士,即使用灵气蕴养再好,果然还是比不过真正的小姑娘。” 戚沅饶有兴味地摸着下巴,看向琅瑶。 被盯着的琅瑶意外的没有太多恶感,尽管戚沅该是属于覆云派一方的。 “掌门您与东华尊者有事继续商量吧,我呢,不如找迟公子看看,有什么可以让人变年轻些的丹药好了。” 戚沅一边说着,一边快速闪身至琅瑶和简松越身侧,一左一右,双臂同时搭上两人的肩,促使两人向殿外走去。 琅瑶感知着来自左肩的强硬力道,与简松越对视了一眼后,还是没太多挣扎。 东华正头大,戚沅给了个台阶下正好,他重提了琅瑶和简松越出现之前的话题。 “墨掌门你看……” 戚沅带着两人离开正殿后也没停,问了一句琅瑶和简松越的宿处在哪儿后,就这么直接动用灵气,带着两人飞了过去。 第一次这么被人带飞的琅瑶觉得还挺新鲜的。 三人刚一落地,戚沅抬手就布下一个隔音罩,继而老神在在地开口道:“迟公子啊,你现在能力不足的话,就带着你的小未婚妻少挑衅墨湛吧,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奇怪,但本质似乎是在……关心? 琅瑶与简松越又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采取最初的计划,两人同时放开灵气,一击即中,抓住了戚沅 “……哟?”被来自琅瑶的冰霜灵气与简松越的藤蔓同时禁锢住的戚沅挑了挑眉,也没太多挣扎,“你们这修为……难怪发现不了啊,也挺好的。” 戚沅的语气坦然得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一般。 琅瑶抬手,加固了他们周围的防护罩:“客套没用的,你不如直说,覆云派掌门墨湛,背地里究竟在搞些什么勾当,他把那么多门内年轻弟子弄去哪里了。” 戚沅瞳孔收缩了一瞬,随即收起了一脸的散漫神态,第一次认真了起来:“你们也是为调查弟子的下落而来?” “也?”简松越注意到了这一细节。 戚沅眯了眯眼:“前些日子有不知名的修士在偷偷探查,我赶在墨湛发现之前把人给轰走了。” 简松越指尖动了动。 这跟墨一传来的讯息对上了。 “但这太难了。”戚沅摇头,“虽然我也在调查,但墨湛警惕心极高,就连我都没能发觉他具体的动静。” “……你就这么直接告诉我们?”琅瑶虽然能看出戚沅话语的真假,但她为何这般,琅瑶仍是有些不解。 “哦,”戚沅眨了眨眼,“硬要说的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吧。迟公子也不必担心我会害你,不然,早在上一届的定灵大选,你就该暴露了。” 琅瑶猛地看向简松越。 简松越不语,但面上神情还是放松了那么些许。 “但那个时候,迟公子你的修为似乎是货真价实的……” “拜墨湛所赐,毒发后遗症罢了。”简松越一脸冷然。 “毒……”戚沅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不再吭声。 三人之间就这么保持了静默的状态。 良久,戚沅率先长叹了一口气:“怎么你们两个小家伙比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沉得住气呢,真是……哎,反正,既然是伪装着的,就还是多加小心吧。墨湛的种种手段可不少。” 披皮的“小家伙”二人组没接话,他们也还没跟戚沅亲近到可以解释更多的地步。 “会小心的。”须臾,琅瑶低低应声。 戚沅也没介意,无所谓地挥挥手,在琅瑶解除防护罩的同时就闪身离开了。 而琅瑶和简松越刚一回到他们被安排的洞府,来自墨门的通讯符就开始疯狂闪动。 琅瑶再次布下防护罩,简松越顺势对着通讯符注入灵气。 “小门主!” 一出现人像,熟悉的招呼声就传来。 不过这次,墨一难得的没什么调笑的情绪。 “墨一?” “我们在外游历的弟子遇到了一个特殊的修士。” 简松越一挑眉。 墨一没等简松越发问,继续说道:“门内弟子遇到那修士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重伤状态,而在他清醒的时间里,我们大概得知了他的身份。” 墨一顿了一下。 “他自称是,覆云派首席弟子,墨遥。” 琅瑶和简松越这方与墨一联络的同时,覆云派也同时传来紧急消息。 “掌门!门内传来消息,大师兄墨遥很有可能是魔族奸细,他在打伤数十名外门弟子后叛逃了师门!”平日里负责报信的弟子这下显然也慌了神,直接在正殿门口与刚准备离开的墨湛对上了。 “墨遥?!他为什么!”墨湛一瞬间的脸色极其难看,看似极度痛心疾首。 覆云派的私事东华也不便插手,他正欲让墨湛先行回宗门,昆明山之后的一座山突然又是一声巨响,满带着灵气的碰撞冲击。 东华脸色一变。 那个方向是—— “叶妩长老!” ……………… 东华等人赶到的时候,叶妩正与将将抵达的戚沅一同对敌。 她们的对手则是…… “魔修!” 叶妩才刚苏醒不久,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眸光却是异常坚定的。 对面十余个已经显出颓势的魔族修士见东华到来,竟是当机立断,用手中长剑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场地上顿时鲜血四溅。 ?!? 东华眉头紧锁,但他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又是情不自禁一声闷哼,脑海中一阵强烈的眩晕感。 叶妩和戚沅也不太支撑得住自己的身体了,脸色越发难看。 “东华尊者?戚沅长老?”墨湛站立的位置偏后,身体一时还没出现什么明显变化,他焦灼地大步上前,试图搀住东华。 但就在墨湛触及东华的一瞬间,一团白色突然从草丛中窜出,继而是一声纤细悠长的鸣叫。 “嘤——” 墨湛诧异地抬头,发现是一只纯白的狐狸幼崽,前额处似乎有什么紫色若隐若现。 “这又是什么!”墨湛对着狐狸幼崽露出敌意,掌心灵气聚集,瞬间发出。 狐狸轻巧地一跃,避开那道灵气波。 下一刻,他身旁的东华突然清醒了过来:“墨掌门且慢!咳咳咳……” 墨湛扭头,发现叶妩和戚沅居然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们中了幻术,不过已经被我破除了。”即使险些被墨湛伤到,狐狸幼崽也依旧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淡声解释着,“那群魔修没死,也都是用幻术脱离了。” “……谢阁下救命之恩。”面对这么一只能够口吐人言、并看不出任何底细、还救下了他们一群人的狐狸幼崽,东华的心情也是略微复杂。 虽然幻象并不一定会把他们束缚太久,但这只狐狸帮助了他们,这是事实。 纯白的狐狸幼崽摇了摇头,看向远处:“迟公子和琅瑶大人在你们这吗?带我去找他们。” 狐狸幼崽的语气不甚客气,东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这终究是只狐狸。 “我来带路吧,小狐狸。”戚沅看着这只纯色的可爱狐狸崽,眼神一亮,自告奋勇地说道。 狐狸歪了歪头,打量了戚沅一阵,点头同意,而后猛地一跳,进了戚沅的怀里。 “哦对了。”狐狸在戚沅怀里安安静静地待了一阵,直至一行人飞行至琅瑶和简松越宿处所在的昆华山,它在落地的一瞬间,突然又开了口,“魔域那群修士似乎准备有异动,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信不信都由你们吧。” “吱吱?”察觉到外界动向的琅瑶刚一出门,就看见了熟悉的狐狸幼崽。 “老……琅瑶大人。”吱吱顿了顿,唤了一声琅瑶的名字后,非常自发地跳进了琅瑶的怀里。 “我在。”琅瑶应声,蹙眉,抬手摸了摸窝成一团的白毛狐狸的背,而后得知了吱吱一路的经历。 “琅瑶,怎么了?”简松越收好通讯符,很快赶到。 琅瑶面色沉凝地转身看了简松越一眼,张口说的依旧是—— “不清楚。” 事关魔域,东华也没时间客套了,他相当直接地问道:“迟公子,这只狐狸灵兽是你们饲养的吗?它说话的可信度有多少?” 简松越完全没摸清现在究竟什么情况,他抬眸,诧异地与东华对视:“东华尊者,请问吱吱它说什么了?” “狐狸、吱吱此前救下了突然陷入幻象的我们,而后说魔域可能会有异动。”戚沅解释着。 简松越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松开:“我能够保证,它说的都会是认真的。” “好。”东华点头,有了神医迟公子的保证,东华下定了决心,要去抓紧安排一些布局。 “有个问题,”叶妩严肃道,“魔修是怎么进来的。” “那群魔修所掌握的幻术,足够迷惑合体期修士。”怏怏的吱吱突然插话。 “但他们怎么会直接去叶妩长老的洞府。”东华眉间都拧了个结。 “大概都是因为本尊,”墨湛看起来越发面色难看了,“本尊出行前,只告知了墨遥具体讯息,而他……” 已经叛逃了。 东华叶妩戚沅各自在心底补全了墨湛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等下还有一更_(?_`」 ∠)_ 第78章 蛊人 一阵商议过后, 墨湛带着戚沅和覆云派众弟子赶回了宗门,而东华则与叶妩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作为天下第一宗门,昆华门着实是, 牵一发而动全身。 琅瑶和简松越也终于有了与吱吱交流信息的时间。 “那群魔修所用的幻术灵气波动, 与我紫月灵狐一族同源。”还没等琅瑶和简松越发问,吱吱就已经率先开了口。 “吱吱……”琅瑶的嘴张张合合, 最终还是不知,该如何去劝慰。 “琅瑶大人不用安慰我的,”吱吱对着琅瑶勉强扯出一个属于狐狸的笑容, “更要紧的,是那群魔修, 究竟从哪拿到的属于紫月灵狐一族的术法。” 其实吱吱心里明白,琅瑶也清楚吱吱其实心底明白。 他们只是默契地心照不宣, 以维持最后的表面平静。 当年的有止,废尽心力逼死在场修士后,几乎是当场昏迷,它并不能确认族人们的妖丹和心脏究竟是去了何方。 现在想来,它依旧是……当年的那个它啊, 连族人的尸骸都庇护不住。 眼见着白毛狐狸的眸光渐渐暗淡,琅瑶不禁眉头紧锁。她大步上前,突然抱起了桌案上的吱吱。 “那都已经过去了, 吱吱。现在的你很厉害, 你可以协助我和阿越, 可以庇护长郁,可以救下中了幻术的东华叶妩等人……吱吱,没有人是永远不败的,你要……跨过去, 学会跨过去。” 琅瑶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直至低不可闻。 记忆里,她好像也有什么是没能跨过去的,但……那是什么呢? “跨不过去也没关系的。”简松越接过琅瑶捧着的狐狸,指尖输出一点灵气,梳理着吱吱的光滑皮毛,“带着那份心情继续前行,曾经失败了,但你可以重新起来,吱吱你还要跟长郁好好的不是吗?” “就算再自责,你好歹也该亲自去面对长郁,对吧。”琅瑶后退一小步,后腰抵着吱吱曾经站立过的圆桌,含笑看着一人一狐的小互动。 “……嗯,”闻言,吱吱愣了愣,“嗯。” 遭到魔修偷袭的不只是昆华门叶妩,还有秘境的长郁。不知那群魔修从何处得来的线索,居然找到了长郁秘境的下落。 长郁只有“护”的能力,它完全无法攻击。 吱吱迫不得已,首次在守灵鹿面前展现了它作为紫月灵狐前族长——有止的能力。 大概是对方看轻了长郁和吱吱,也可能是根本没意识到吱吱居然本体是有攻击性的紫月灵狐,反正,被派遣而来的魔修算不上太强。 解决掉那群魔修后,吱吱完全没敢去看长郁的反应,“潜隐”全开,跑得毫不犹豫。 “蠢吱吱。”见吱吱应声,琅瑶没忍住伸手,揉了揉白毛狐狸的头顶。 “嘤。”狐狸小小地吱了一声,毛绒绒的大尾巴也重新甩了起来。 吱吱所不知道的是,长郁在吱吱偷溜之后,有些恍惚,更是好几分的了然。 她能感觉到吱吱的某些变化,但又说不清楚。 现在想来,倒是一切都明白了。 守灵鹿站在溯沙海中,没忍住跺了跺鹿蹄。 脖颈间的铃铛跟着它的动作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蠢吱吱啊……” ………………嘉 来自吱吱的情报很有效。 甚至可以说是,有效过了头。 有了昆华门的领头,覆云派,以及其他诸多中小门派齐齐提前预备袭击,绝大多数都成功抵御了突袭的魔修。 至于风凌宗……北泽内部尚且自顾不暇,魔修进去了估计也是挨打的份。 又是灵气又是机械,这谁顶得住啊。 ——来自听说了这事儿的白琼总结感叹。 驻扎于北泽的风凌宗逐渐势大,对于北泽国百姓来说,是能与北泽帝王比肩的程度,这当然会引起帝王的不满,前些日子的北泽变动,其实也是为了对抗风凌宗。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东华心绪颇为复杂。 作为修士,本该是少入世的,他们昆华门亦是一直以来都这般坚持着的。 风凌宗与北泽……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来。——昆华门老门主与风凌宗前任门主算是故交,老门主临终前曾这么感叹了一句。 是对未来变数的叹惋,也是对昆华门的警醒。 只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 东华颇为头疼。 完好的风凌宗会是一极大助力,几乎全民皆武的北泽国也是如此。 在二者不相杀的情况下。 那些入侵的魔修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修炼法,几近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绝大部分修士能够对其造成的伤害都微乎其微,中小门派将其成功逼退着实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正儿八经的对敌,只能是靠着他们这几家大宗门。 “他们已经算不上修士了,连魔修都算不上。”简松越一看见东华,就知道他在烦恼些什么,“他们已经被炼制成了蛊人。” “什么?”乍一听到这个词,东华懵了一下。 简松越现在对于自身的隐匿也不是太在意了,毕竟更重要的是那群蛊人。 “魔域的前任大长老归与,是个用蛊的高手,他本人也极其不择手段。归与先前夺取魔域域主之位失败,明面上是死了。但前阵子我发觉他没死,大概是又卷土重来了。” 只是,简松越依旧想不明白,归与究竟怎么死而复生的,卢遇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身份。 “归与……”东华重复着归与的名字。 这些日子皱眉的次数太多,东华甚至眉间都隐隐显出了完全不该存在的沟痕。那抹疲态,按理来说,是绝不会存在于东华尊者身上的。 “蛊的话,迟公子你是否……”东华有些难以启齿。 这本不关迟简的事,但迟简一行人不仅一直留在门内协助治疗,眼下更是为他们提供了重要线索。 至于线索的来源。 东华不必问,也绝不会问。 简松越点头:“我这次正是决定跟你说这件事,我想去昆华门之外,活捉一个蛊人。” 主要是简松越作为“迟公子”,现在在昆华门中扮演的角色太重要,他要是随意离开,不敢想象昆华门内部会有怎样可怕的消息传出。 人言可畏。 早在数十年前,简松越就懂得了这个道理,用深入骨髓的血与泪懂得的。 东华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他下意识挥手:“那本尊去安排……” “掌门啊掌门不用了真的!”生怕东华又画蛇添足,白琼在殿外急得跳脚,用尽了平生最快语速。 “我和叶涯一起去!保证平安返回!” 白琼对着东华打包票。 “白姑娘?叶涯……” 白琼内心一咯噔,连忙补救。 “顺口了而已!有我就够了!” 说着白琼当即展示了一下自己这终于突破了的化神期修为。 明明自己也该算是一代青年才俊,怎么就这么虚呢? 白琼看着古井无波状的简松越,脆弱的内心已经泪崩。 东华惊叹,思索良久,还是松了口。 “那便麻烦白姑娘了。” ……………… 好不容易出了昆华门的范围,琅瑶重新蕴起灵气在掌心,随时戒备。 来自归与的蛊术,琅瑶从未真正掉以轻心过。 说是说得轻而易举,抓个蛊人回来研究,首先还是要静心等待。 琅瑶简松越一行人都伪装成了普通修士,在一片开阔平原上,漫无目的地行进着。 就等着魔修蛊人的到来。 “阿瑶你说,归与究竟从何处得来的这么多活人修士炼制蛊人。”简松越喃喃着。 “倘若不排除卢遇的嫌疑,问题便很好解决。”琅瑶随口回道。 简松越有所察觉,那些蛊人,也许并不是先天的魔修。 只是,这么大批量的修士突然消失不见,绝对会在灵泽大陆引起轩然大波,除非这些修士并不是来自灵泽大陆正派,而是…… 但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是选择相信卢遇。 等等,琅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什么线索近在眼前,似乎张口就能说出来。 琅瑶张了张嘴。 “美人儿们好呀!” 随着这么一句宛如召令的呼喊,白琼、叶涯、琅瑶齐齐条件反射,各自捏在手中的技能同时发出。 “啊啊啊嗷嗷嗷呜——” 异常做作的哀嚎过后,好不容易勉强恢复正常的卢遇,迎来了四张冷漠的脸。 卢遇眨了眨眼,弱弱挥手:“怎么了?” 琅瑶:“没什么。” 简松越:“大概就是想感叹一下。” 白琼:“说曹操不是,说卢遇。” 叶涯:“卢遇就到吧。” 尽管这个世界没有“曹操”这一号人物,叶涯依旧完美接上了白琼的话。 卢遇难得懵圈,是连他美艳外型都盖不过的懵:“咋了啊?” “你就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吗?”琅瑶面无表情。 “唔?”卢遇没什么形象地挠了挠后脑勺,“有啥不对劲?本尊什么都不知道啊。本来是想去云洄看看简小美人儿的,但那个溯沙海有点难过,本尊又突然被偷袭,似乎是被人发现了身份。本尊就干脆顺着溯沙海过来的,才刚出现在这而已。” “偷袭你的人长什么样?”简松越不咸不淡地问道。 “哦,”卢遇冲着简松越抛了个媚眼,“脸板得跟个木头似的,一点情·趣都不懂,上手就想打本尊的脸呢啧啧啧……好了好了他们看上去不太对劲,真要形容的话……像是介于活人和死人之间?” 卢遇赶在琅瑶上手之前老实交代了。 四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几乎可以确定那群人的身份了。 “既然这样……” “等!等等!”琅瑶终于是想起了,究竟有哪里可以提供用以炼制蛊人的活人修士了,尽管那大概是她最不想确认的一种可能性—— “就没人知道,覆云派那些终年不见身影的弟子,是去哪儿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瘫~ 二更送上 第79章 瑶弦 琅瑶这方惊觉蛊人来源的时候, 另一方的昆华门,则遭遇了更大的麻烦。 就仅仅是几个呼吸间,昆华门内部就充满了不计其数、来源不明的蛊人修士, 而后齐齐以剑割喉, 将鲜血撒落在属于昆华门范畴的土地上。 “他们怎么进来的!” 东华一边安排弟子撤退躲避,一边焦灼思考着。 先前那次是因为覆云派叛逃的首席弟子墨遥, 那这次呢?这次呢! 献祭鲜血而铸就的幻术再起,无数弟子连抵抗都没来得及,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刚入门的一个小修士没什么修为, 被影响得极为严重,才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 小修士的眼、鼻、耳处,就都开始出现一道道血痕, 并迅速扩散开来。 “混蛋!”昆华门内几乎所有人都对这种幻术类的术法不甚精通,为数不多的几个可用修士,完全无法顾及到整个宗门。 屋漏偏逢连夜雨,弟子们接二连三倒下之时,新一轮的蛊人修士又冲了上来, 开始攻击昆华门的防护罩。 纯白的狐狸稳稳站立于昆华门正殿的顶端。 它只是一只狐狸,目标太小,连蛊人都不会去攻击它。 狐狸深吸了一口气, 周身灵气开始涌动, 很快, 一只巨大的白狐就出现在了原地。 蛊人所施展的幻象虽强,但再怎么说也都是来源于紫月灵狐。而有止——可是完完全全的幻象老祖宗啊! 随着白狐的一声长啸,几乎所有蛊人和中术法的修士都随着那声音被延缓了进程。 中招者的鲜血不再流出,蛊人速度变慢, 昆华门众人方才得以拥有一线喘息之机。 东华又打散了一批蛊人后,分神去看了一眼正殿之上的那道身影。 他终是明白了那道心魔誓的意义。 琅瑶和简松越出发前,东华按照他们的要求,应下了一份心魔誓,吱吱会协助昆华门,但同时,昆华门也绝不能以任何理由抓捕、伤害吱吱,必须确保吱吱的完好无损。 紫月灵狐啊……居然是据说早已灭族的紫月灵狐…… 东华突然大笑了一声,汇聚一波灵气,再次冲进蛊人堆之中。 这承诺值得!心魔誓值得!迟公子和柳姑娘都值得! 才刚痊愈不久的叶妩同样看了一眼有止,嘴角微扬,随着东华一同再次杀了进去。 有止看着只是在放声长鸣,但只有有止自己才知道,抵抗驱散幻象,对它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消耗。 但这次无论如何,有止想着,自己都一定会坚持住的,无论如何。 巨型白狐利锐的狐爪不自觉地抓紧了正殿之上的五色琉璃瓦,就连这种极致坚硬的砖瓦似乎都将碎裂在有止的爪下。 ——不需要“似乎”,仅仅下一息,砖瓦便尽数破碎开来,数十块碎片深深扎入了有止狐爪血肉之中,甚至是扎穿。 鲜血顺着狐爪的伤口,一路在琉璃瓦面上蜿蜒,渗入砖瓦之间的缝隙,渗入正殿顶层的骨架。 但仍是不够。 随着体内生机的流逝,有止的精力逐渐涣散,倘若它不能保持自己的清醒,下一刻,被无数蛊人包围的昆华门内,就将会是一片生灵涂炭的惨状。 一柄长剑飞出,为一个内门弟子挡下了背后蛊人的致命一击。 东华眉头渐凝。 蛊人的力量似乎又加大了,那只小狐狸它……还撑得住吗? 东华焦虑之际,一只形态优美的小鹿突然出现在了昆华门的防护罩之外。 下一刻,成功守护昆华门多年、亦抵挡了无数蛊人来犯的防护罩,居然被那么一只小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穿过。 东华一惊,但他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那只小鹿突然就一连好几个大跃步,分别落脚于石桩、树顶、长廊,穿过数个蛊人与昆华门弟子对阵的区域,径直跳向了正殿之上—— “神、神鹿姐姐!”看着飞速靠近的守灵鹿,有止一下就慌了,作为吱吱时的习惯性称呼,就这么脱口而出。 “蠢吱吱。”长郁依旧是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巨大白狐。 白狐的体型过大,守灵鹿在它面前的存在感极其微弱。 “这里太危险了,你快……” “蠢。”守灵鹿又这么说了一声,进一步靠近了有止,直视着那双即使没有任何情绪也看似相当具有威慑力的硕大狐瞳,并低下头,以额对额,“最不该离开的,就是我了。” 以生机之名而诞生的守灵鹿,与献祭生机施展能力的紫月灵狐。 没有人,比它更够格去配合吱吱了。 长郁笑眯了一对圆润鹿眼,眼神却是坚毅而认真的,就像有止作为吱吱时曾经见证过的每一个与之相对的清晨。 “吱吱,我们一起。” 柔和又充满生机的绿光突然自守灵鹿身上发出。 包裹住近在咫尺的白狐,笼罩整个昆华门正殿,继而,扩散至整个昆华门—— ……………… 收到长郁与有止成功汇合的消息后,琅瑶收回那一份心神,开始与众人,共同专心对敌。 除却数以百计的蛊人之外,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将将抵达的墨湛、归与和展映行。 再次相见,三人的眼瞳中居然都充斥着浑浊狰狞血色。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魔修是选择了修炼魔气,成为魔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愿意走火入魔,彻底失去神智—— 但墨湛归与展映行三人居然并没有。 至少从表面上,他们看上去还是正常的,保持着清醒,除了绯红混沌的瞳孔,与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 双方正僵持着,没有人率先动手。 他们都在打量着对方。 都在专注于找出对方的破绽,得以一击致命。 气氛一时极为凝滞。 “舍弃了半身,而后得以成功逃脱么?”琅瑶专注打量着明显一身残疾的归与,眸色沉沉。 “呵,就算只有半身,你们这群无知小儿,也照样不是老夫的对手!”归与一声冷笑,打断了琅瑶的话语。 琅瑶回以一个鄙夷的笑:“你以为……” “归前辈,不要跟他们废话!这群人都诡计多端,拖得越久,越会生事端。”展映行急急地插入两人之间。 “休要多嘴!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吗!”归与却是恼了,还没开始斗法,他的第一次灵气攻势居然就率先用在了展映行身上。 “唔!”展映行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但自始至终都未发出太大声响,乖顺得不可思议。 “没用的东西。”归与冷呵一声,看向墨湛,“墨湛尊者不会是这种无能之辈吧?” 墨湛一瞬间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却也还是忍了下来:“自是不会。” “一群黄毛小儿,没什么意思,”归与瞳色更深,红得凝成了彻彻底底的血色,“就让老夫,来教训教训你们吧!” 说着,归与直接冲向了琅瑶。 琅瑶一挑眉,完全没想通怎么归与一下子就变得冲动了起来。 “铛”的一声,归与的剑被简松越以扇面挡下了。 简松越确实在数十年前就缺失了本命法宝,但他所灌注灵气的每一柄折扇,都会是极其强大的法器,更何况这柄来源于竹剑山庄,又交由天机精心处理过的法器折扇。 “啧,归与你怎么还没死。”卢遇蹙着好看的眉,身姿妖娆,手中动作却是杀机遍布。 叶涯不等对方攻来,就率先冲到了展映行面前。 “展映行,我们之间,该有个了解了——” 墨湛虽是医修,但走火入魔本就能以数倍效果加持修士的能力。他反应极快地打算协助归与。 “墨湛掌门。”白琼手持璇流玉,拦在墨湛面前。 这一声“掌门”在墨湛听来极其刺耳且嘲讽。 白琼神色自若:“一打二可不是好文明,就让我来——陪你试试吧!” 白琼很清楚,她打不过墨湛,无论墨湛走火入魔前后。但白琼也不是想要打败墨湛。 她只要拖住墨湛,让小瑶儿得以进行她的目标就好—— 三人分别被简松越等人对上,琅瑶则面临着数百个毫无神智,一心杀人的蛊人。她一边闪躲,一边召出了自己的法宝——瑶弦。 是一件极其简单粗暴的,以琅瑶名字命名的法器。 真真切切的七根弦,透明且纤细。 细如发丝,柔韧又利锐,杀人于无形的法器。 琅瑶的本命法宝。 琅瑶很少用到她的法器,不论是苏醒后,还是记忆里。 因为这法器的真实用途其实是—— “斩断因果!” 在出发之前,首次听闻琅瑶法器真正来由的白琼惊呼。 琅瑶点头。 琅瑶的记忆至今仍旧缺失,她忘却了瑶弦的来路,倒还是记得用法。 “这,这么可怕的能力,小瑶儿你要使用的话,限制一定很大吧?”白琼担忧地望着她。 琅瑶再次点头,又缓缓摇头:“斩断既定之因果需要我自身的代价,斩断虚无之因果,需要的就是对方的代价了。” 虚无之因果…… 自然指的是归与一行人,与那邪肆系统的因果了。 纤细的弦飘散在空气中,不经意地拂过在场众人。 归与自是察觉到了,却难以完全躲避。 数量上确实只不过七根,而瑶弦的真实长度则是…… “快!” 一道声音在琅瑶识海中响起。 那声音一声令下,琅瑶果断收束掉所有外放的弦。 有形化为无形,看似无形却又有形。无数虚虚实实的弦在空中划过,没能给任何敌人留下任何伤痕,但那更琢磨不透、却又万分关键的虚无之物—— “断了。” 天机门内,正卜算着的天机,突然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推,推迟的昨日份更新(小声) 第80章 割裂 “用瑶弦, 斩断那个系统,与展映行等人的因果?” 没错,等人。 琅瑶从系统这得知, 展映行身上的系统主体, 已经转移到了归与身上,而墨湛身上也带了一部分。 星海中的灰黑色云团快速上下来回移动了几次, 像是在对着她点头。 “用瑶弦,可以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系统如是说。 琅瑶先是心惊,而后是迟疑。 系统怎会对她这般了解, 简直是,比她自己还要更明白。 琅瑶清楚这法器的真实作用, 但她苏醒后还从未使用过。 无它,苏醒后的琅瑶, 始终没有达到巅峰状态。 挂着个妖祖的名,但记忆里的自己,远比现在要强大数倍。 也因而,瑶弦的斩因果之能,完全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承受得住的。 切割因果是什么感受呢? 明明知道是空无一物的, 但触及因果线的时候,一切仿佛都有了实感。 又或许并不仅仅是实感,而是一种触及了真实的错觉。 是真实吗?是, 最真实、也最无解的虚无。 虚与实的交错汇集, 斩断一切的妄与执, 缘与怨。 锐利的瑶弦划过虚无的因果线,像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又像是轻而易举就割裂了丝帛、金石相撞的铮铮鸣音。 琅瑶很少会这么去感知。 毕竟那承受后果的滋味算不上愉快。 他人的因果牵扯天机, 所有报应都会落在她的身上,一切的痛楚和窒息,都将属于她,附于她;而虚无之因果,琅瑶其实还是第一次知道。 又其实,琅瑶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切割因果了。 琅瑶召出瑶弦。 半透明的弦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仿佛只是普通的琴弦,既无对敌之力,更无斩因果之能。 一瞬间,琅瑶的瞳孔变得湛蓝一片,发尾也带上了那么些许银白。 不够,仍是不够。 琅瑶眯了眯眼,加大灵气输出。 但即使是完全的妖祖状态,琅瑶依旧感知不到她足以使用瑶弦。 “不,我……” “你可以的。”系统抢先开了口。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放心,这次绝对能够成功,一定万无一失。”系统的语气极其信誓旦旦,“相信我。” “怎么突然这么正经。”琅瑶失笑。 系统一贯不着边际,尤甚在那一堆的无厘头小说事件之后,系统对琅瑶而言,吉祥物的性质要远大于辅助性系统。 “啊,反正就,相信我吧。”云团又动了动。 “我会一直协助你的,直到把那个系统,跟它的宿主们彻底剥离。” 思绪回归现实,琅瑶怔怔地看着系统剥离后、被全方面压制的归与展映行墨湛三人。 现在想来,系统确实是如它所承诺的那般。 一直在协助她。 突然情绪暴走的归与,蛊人的压制,系统的被剥离、增幅的被解除…… 但是…… 琅瑶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正在用竹剑山庄提供的捆仙锁绑住三个手下败将的简松越等人,愣愣出神。 “小瑶儿?”白琼察觉到了琅瑶的异状,她靠近,伸手在琅瑶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琅瑶随意对着白琼勾了勾唇角,神识则沉入了那片熟悉的星海。 “系统?你还在吗?” 星海之中是安静,而空无一物的。 再没有任何疑似云团的东西出没。 也再没有那个一天到晚都沉迷看奇奇怪怪话本的傻乎乎系统。 “……系统?” 琅瑶顿了顿,又低低地唤了一声。 依旧没有响动。 …… 系统被剥离后,归与一众似乎也有些感知。 归与失控地笑着,笑声诡谲又阴森。 也许是穷途末路,也许是自我放弃,他在叶涯前来绑住他的同时,就抢先一步自爆了。 这过于突然的意外让琅瑶等人没来得及去拉扯一把展映行和墨湛,第一反应只是护住自己。 他们居然随着归与的爆炸一同湮灭了。 不,不是—— “归与确实死了,但墨湛和展映行他们还没有死。”琅瑶咬牙说着,这一刻,琅瑶的感召前所未有的强烈。 “什么?”简松越分外诧异。 “去蕴灵山下,三国一域的相接处。” 一道微弱的声音突然自琅瑶脑海中响起。 “系统?!”琅瑶没忍住大喊出声。 但再一次的,没有任何回音。 琅瑶的预兆告诉她,她和系统,这次是真的,彻彻底底的,再也不见了。 “阿瑶?你说什么系统?”简松越一瞬间警惕了起来。 “不,”琅瑶摇头,唇瓣紧抿,“没什么,我们先去处理蛊人吧。” 不远处的叶涯也刚好结束了与东华交流信息的通讯。 蛊人由归与操控,归与身亡,所有蛊人也就全方位失控,包括众多被隐藏在覆云派内部的蛊人。 全部失去了控制,开始无目标杀人。 幸而戚沅在覆云派中还算有准备,勉强稳住了局面,但依旧有数百蛊人逃出。 “该死!墨湛这些年究竟害了多少修士!”简松越用藤鞭抽断最近两个蛊人的头,已是隐忍不住一身火气。 “不只是覆云派内部而已,”叶涯答道,“归与曾经对不少魔域修士也使用了蛊虫,而墨湛似乎对覆云派曾经救治过的修士也动过什么手脚。” 归与曾对魔修使用蛊虫,这件事卢遇是知道的,但随着归与第一次的“死去”,卢遇也就放下心来。 就是他未曾想过,归与居然还能利用紫月灵狐一族的幻象术法假死出逃。 一切都很清楚了。 一群不知来路的修士曾经灭了紫月灵狐一脉的族,而有止处理掉所有修士后,那些妖丹和心脏最终沦落到了归与手中,为他所用。 幻象强大,却需以自身生机献祭。 归与为了出逃,舍弃了自己的半个身体,竟是真的成功蒙蔽了魔域众和琅瑶一行人。 墨湛与归与这两方可怕的心怀鬼胎之辈聚集在了一起,所有他们曾接触过的修士,通通沦为了归与蛊虫的培养物、阴谋的牺牲物。 墨湛展映行暂时下落不明,数十万的蛊人依旧需要他们去处理。 卢遇赶回魔域,叶涯与白琼前去协助两败俱伤惨状下还要被蛊人暴打的风凌宗和北泽国,简松越继续作为“迟公子”治疗他人。 而这接二连三的事件让妖祖大人颇为不耐烦,甚至派出了不少妖兽和妖修,在蕴灵山一带协助处理蛊人。 对敌蛊人的修士们先是惊吓了好一阵,后来居然也逐渐与妖兽们关系交好。据说有胆大的,还试图给大黑熊、老虎之类的妖兽送点烟熏肉块。 大黑熊表示不屑一顾,反手甩给那修士一整块带着满满香甜蜂蜜的蜂窝。 嗯,带蜜蜂的那种。 小修士被叮了满身的包,还乐呵呵地捧着蜂窝块,赞不绝口。 东华真的不太想承认那是他们门内的修士。 他还要脸的。 真的。 …… 随着时间的流逝,灵泽大陆各地的状况都逐渐变好,一直以来也都各种戒备、勾心斗角的各大宗门,难得的齐心协力对抗蛊人。 一切都在走向正轨。 对于琅瑶和简松越身上的某些特殊之处,东华并不是太想去询问,但有一件事,他着实是…… “迟公子。”东华来找简松越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盆花。 琅瑶正在走神,瞅着东华的一瞬间就没忍住脱口而出:“哟东华掌门,还有空养花啊。” 东华:“……” 后知后觉的琅瑶闭了嘴,看向窗外,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 简松越闷笑了一阵,最终还是只能说:“……阿瑶,少接触琼妹,真的。” 内心百感交集的东华轻咳了一声,将手中的花盆递向简松越:“迟公子,你看这草药……” 简松越依言接过,但在一息之后,简松越就立马变了脸色。 “你在哪里找到的?” 东华松了口气:“迟公子你果然认识。” “这是戚沅长老炸了墨湛的洞府后,在他洞府内的密室中发现的。” 而至于戚沅怎么炸洞府的过程,以及他们怎么发现密室的钥匙在墨湛那条长毛细犬肚子里这件事的细节……东华皆数隐去了。 那条细犬早就疯了,但就算没疯,无数被细犬重创过的修士也饶不了它。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琅瑶简松越一般最后保护自己,又或者有戚沅相助的。 “而据调查,每个成为了蛊人的曾被墨湛医治过的修士,体内都多多少少含有这种草药的成分。” 简松越的眸光晦涩莫辨。 “东华掌门,你知道上一次,隐寒草出现,是在哪里、是什么时候吗?” 静默片刻后,东华点头。 “隐寒草第一次出现,是被镌刻在‘魔头‘简松越随身携带的法器——云流扇上。” 作者有话要说:滴,今日更新卡 第81章 罪业 “隐寒草第一次出现, 是被镌刻在‘魔头‘简松越随身携带的法器——云流扇上。” 东华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随口的一句呢喃,生怕惊扰到了简松越。 东华的声音又很重, 重得正在向简松越表明, 他这是在陈述一个,他所已知的既定事实。 简松越不言, 只是自顾自垂眸,静静看着东华手中捧着的那盆翠色草叶。 纤细的草叶看似平平无奇,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小草, 但在草叶的边缘,泛着微弱的蓝意。 简松越曾经的云流扇上确实有这个, 隐寒草和月景花都是简清之夫妇相当喜爱的物种,炼制法器的时候, 自然而然的也就带上了它。 后者是出于迟玥的喜爱,前者则是…… “小越,你看这隐寒草,它看似平平无奇,但内里依旧是特殊的。它的寒性极强, 入药极佳,却又内敛自重,谦逊又强大。” 只可惜, 被父亲这般夸赞的隐寒草, 最终却被恶人所用作伤天害理的工具。 简松越自嘲地微勾唇角。 本懒洋洋坐着的琅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变化, 但她随时准备着,为简松越的反应而同步行动。 房间内没有一个人说话,在场的气氛一时莫名紧绷了起来,似乎连呼吸也一并变缓。 庭院中传来几声鸟儿的清脆鸣啼, 那只褐色的小鸟站在树梢,理了理羽毛,很快又振翅飞走了。 只有那根被留下的树枝,还在原地上下晃动了两下,最终归为平静。 须臾,东华率先败下阵来,他摇了摇头,唏嘘着:“迟公子……又或者说简门主,简门主的定力似乎比本尊这种老人家还要强啊,着实后生可畏。” 仅仅这么一句话,凝滞的氛围就被尽数打破了。 “东华尊者说笑了。”简松越嘴角扯出一抹微小的弧度,勉强看得出是个笑,“晚辈只是……经历多了,就看淡了。” ——倘若,被诬陷、被追杀、被下毒,毒发数十年,濒死十余次……能算作是经历多的话。 简松越的心绪过于明显,明显得琅瑶心起一股莫名火,又像是泡在水里,酸胀得不像话。 东华一怔,随即笑着摇头:“简门主……” “东华尊者叫晚辈的名字就好。”简松越淡声道,顺便抬手作了个揖,“松越的门主之位……纯属赶鸭子上架罢了。” 简松越本就对自己这“门主”的名号不甚感冒,而东华的率先开口,向他们证明了,他是信任他们的——至少目前来说。 东华又是一声长叹。 “墨湛这些年来,竟是瞒住了我们所有人。” 墨湛失踪,又或者说“社会性死亡”后,戚沅成为了覆云派的新任掌门。 戚沅没打算靠什么医术比拼,她也不擅长这个,直接打就完事儿。 在她的带领下,墨湛曾经的所作所为,均被从头到脚彻查。 那一条条列出的罪行,分外令人胆寒。 其一,治疗修士的同时,对他们下隐寒草,并联合归与,将他们作为蛊虫的寄生体; 待事情揭露,竹剑山庄后知后觉地惊怒。 一贯体弱多病的庄主夫人宋且意曾经也受过墨湛的治疗,而后来,更是发展为那般体虚模样,并自始至终都未曾怀疑过墨湛。 若不是有迟公子的相助,恐怕宋且意也会随着那些蛊人,一同失去神志,沦为协助墨湛和归与的刽子手。 其二,自身天赋不足,以收徒的名义,禁锢数百名年轻修士于宗内,动用禁忌的术法,强行剥夺他们的灵气和根骨为他所用。 ——墨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覆云派不能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弟子,因而他被留下了。但前些时日,墨遥意外撞见了墨湛施展禁术的现场,所幸他足够警惕,提前逃了出来。 墨遥与覆云派的修士和蛊人都不太一样,他善于修炼,而完全不通药理。因此他对上蛊人,还算有一敌之力。 这是墨湛的失策和轻敌,也是墨遥一直保持警惕、有刻意隐瞒的结果。 而墨湛派出的蛊人与墨遥的斗法即将到终局之际,墨门成员意外赶到,救下了墨遥。 眼下,墨遥也重新返回了覆云派,并协助戚沅,揭露墨湛的行径。 “不必担心我跟墨湛老贼有什么,更不用觉得我会隐瞒什么,”墨遥云淡风轻地笑着,“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墨遥在墨门内修养的时候,墨门自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负责情报搜集的弟子很快向左右护法呈上了关于墨遥生平的资料。 嗯,其中甚至还有天机插了一脚。 不知道为什么,天机潜意识就看不惯叶涯,更看不惯墨湛。 墨遥生于东启一个富饶平和的普通凡人世家,他曾经从未想过修仙,他只想伴父母左右,待到合适的年级就与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成亲。 此去经年,父母被看中了墨遥——又或者说莫遥的墨湛所害,青梅早已为他人妇,并生儿育女。莫遥,似乎什么也没能抓住。 其三,纵容——又或是故意召令凶恶细犬伤人。 无数人都曾被伤于细犬牙下,伤痛月余,甚至是数年,这显然不符合一般的咬伤。 据戚沅的调查,那细犬虽看似是普通兽类,但它一口犬牙,实则是墨湛刻意炼制而成的攻击性法器,专门用于对付墨湛不喜的对象。 而其四,是东华和戚沅众人未曾对外公布过的,毕竟事关“迟公子”,更事关“墨门门主简松越”。 无论是基于哪一方面,东华都不得不严肃对待此事。 “我们了解到了一些事,然后更多……”东华试图斟酌着发言。 “那个啥,打扰一下~”一听就非常不着边际的青年声线,突然自窗外响起。 简松越扭头。 琅瑶和东华也一并看向窗外。 墨一笑眯眯地扒拉着窗,对着房间内的众人打了个招呼,而后把窗推开一条缝隙,对着东华扔出一颗小巧的储物珠。 东华稳稳接住。 “我家小门主的事儿就拜托你啦!东华老……啊呸东华尊者。”墨一跳了下来,趴在窗台上,把自己下巴都抵出了肉乎乎的两层,看着分外滑稽。 “啊,啊好……”对于突然造访的墨一,东华其实颇为摸不着头脑。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东西的,就是关于墨湛老头欺负我家小门主的一些证据罢了,东华尊者你们了解的那部分呢,我也已经找戚沅掌门整理了一下。总而言之呢,靠着伟大的我,一切都搞定啦!”说着,墨一笑眯眯地对着简松越挥了挥手,“小门主可不要太感动哦,一般感动就好。” “……墨一。”简松越甚至不知道该对着这货做什么表情。 “好了,事情大功告成,我就先走啦小门主。”墨一绝口不提他究竟怎么偷溜进来的。 墨一试图起身,然后又趴了回去。 “……小门主,我脚麻了。” ……简松越完全不想看墨一的那一副委屈无辜样儿。 琅瑶一时没忍住笑,只得以手捂脸。 墨一轻咳了一声,中气十足地大喊:“小游游啊,快来扶我一把呗!” 另一道黑衣身影闪现,依旧是那张万分熟悉的冰山脸,墨游这次倒没当着东华尊者的面暴打墨一了,勉强忍着脾气把人搀住。 “那么小门主,我和小游游就先走啦!”墨一笑眯眯,而后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小游游你又背后下黑手!” 墨游不耐烦地一把拎起墨一,很快离开了。 待墨一和墨游的身影彻底消失,琅瑶和简松越都彻底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东华飞快地打开那颗储物珠,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一颗记忆珠。 ——强行抽离识海中的记忆制成的记忆珠,对人体的伤害……不可估量,没有上限。 在过往的那些事例中,被抽取记忆过度、直接变成傻子,又或者说,直接身亡的也不是没有。 “简……松越……”东华有些纠结。 “阿越……”琅瑶担忧唤道。 “我知道的。”简松越闭了眼,“但既然墨一他不想让我知道,那就,不知道吧。” ………… 另一方,墨游背着墨一刚离开昆华门地界不久,墨一就没忍住,咳出了一大口浊血,在地上绽成一片血花。 “墨一!” “没事的,”墨一拼着余力,对墨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只是修为倒退而已,已经对我来说很好了。” ……退到咳血的那种吗? 墨一愣是从墨游的冰山脸上看出了这句吐槽。 他又笑了。 “没关系的,真的很值了。” “能够无差别展现幻象的吱吱昏迷不醒,而使用法器查看过去……大概没有什么是能够让所有人都认同。出自正派那方的法器,我们会担忧他们暗地里动手脚,而出自我们的法器,相信他们不会信服。” 这也无关什么信任与否,这只是单纯的,墨一对简松越的保护。 “而提取我的记忆,着实是最安全,也最可靠的一种了。” “瞒着门主,有意义吗?”墨游低声道。 “其实不可能瞒住的,”墨一笑着摇头,纠正墨游的话,“但只要小门主愿意‘瞒‘,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墨一不会这么糟心的,他可是墨门第一沙雕选手啊(确信) 第82章 澄清 “啊啊啊嗷嗷嗷!” 墨一前一秒还为自己英勇献身、英雄救美的行为而感动, 后后一秒就被追上来的琅瑶,一脚踹到了正在昆华门内的守灵鹿那,跟着吱吱一块儿疗伤。 就在旁边、亲眼见证这突如其来一切的墨游, 整个人都懵了。 而后墨游就麻溜的被妖祖大人直接打发了回墨门。 “散了吧, 除非,墨游你也想留下来跟墨一一起一起疗伤?”妖祖大人面无表情。 墨游求生欲点满地目不斜视摇头, 完全不去看正在哀嚎着接受守灵鹿治疗的墨一。 出于墨一这货感动自我的傻缺行径,长郁表示完全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只要人没事, 怎么粗暴怎么来。 治疗期间,墨一试图跟自家小门主委屈巴巴示弱诉苦一下, 得到了简松越一张毫不留情的嘲讽冷漠脸。 “墨一,我说过很多次了, 我对那些误解并不在意,并且,反正墨湛已经被扒出来了,我的那些事也都可以顺势解决。你既然自作主张抽了自己的记忆,就受着吧。” 墨一仍旧哼哼唧唧:“我家小门主值得最好的, 为小门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所有人都必须知道真相,而且我才不可能完全信得过那群正派呢, 只有我亲自出马才是最可靠的。” ——听到这句话的前来打下手墨门弟子, 不禁背对着墨一递来一个惊恐眼神。 多年来的种种经历, 着实没法让墨一对正道彻底安心。毕竟就连墨湛,都是那所谓正道的一员。 正道还真挺瞎了眼的。 简松越强行严肃的脸也绷不住了,对此分外哭笑不得。所幸东华不在,没听见墨一的这一系列碎碎念。 虽然他大概也, 多多少少能反应过来一些事。 简松越好歹还跟墨一说两句心里话,妖祖大人则完全不想搭理这个二货。 不就抽取记忆?不就修为倒退?她加简松越加长郁两人一鹿联手上。治不好?治不好那就直接回炉重造吧。 琅瑶冷笑。 墨一:?!?! “讲道理啊,按照常理来说,作为一个反派,简大佬你就应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解释?不信?爱信不信。孩子说话老不听,怎么办?打一顿就好。”白琼吃瓜看戏乐呵得不行,作为纯种狗头军师花式提意见,张嘴就来,要多叛逆有多叛逆。 “……”简松越头疼地摁着额角,无奈得很,“让你失望了,我不是真反派。” 白琼笑吟吟地摇头:“怎么可能失望,在最初我决定跟着你们行动的时候,就选择相信你们了。” 她相信简松越是个合格的主角,相信他不是传闻中的滥杀无辜之辈,相信他会走到最后。 虽然过程有偏差,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了。 ……………… “墨一着实是……太过一根筋了些。”某个空闲的休息时间,简松越坐在一座亭阁中,头疼地摁着眉心,“在他初遇你之前,其实就是这样了。” 机缘巧合之下,后来的简松越还是从墨一那儿得知了琅瑶与墨一的初遇,以及神识狐狸对墨一的帮助。 “倘若他不是这么一根筋的话,恐怕,也就不会有这些以后了吧。”琅瑶就坐在简松越身侧,姿态随意地晃动双腿,荡起层叠的裙摆。 就是因为墨一对于照顾好幼年简松越的执念太深,方才吸引了当初的神识狐狸,才会有后来的这些相遇。 如若不是这般执拗与坚韧足够打动人,墨鱼和小简松越,可能早在数十年前就再无踪影,彻底消失于岁月的洪流之中。 琅瑶话语出口的瞬间,简松越却是有那么一小会儿眉心微动,虽然并不显眼,可以说是几乎看不见。 但琅瑶是谁,她精准注意到了简松越的微表情,不动声色地开启了窥心。 ——阿瑶刚刚说的话,让我突然反应过来,她是真的有好几千岁了啊。见证过无数过去的阿瑶。 琅瑶:?!?! ——平时都不太能反应过来这件事,真是……很让人意外。 琅瑶:?!? ——想当初她好像还调侃过我的年纪。 琅瑶:?!? 琅瑶越听越迷惑,有些坐不住了,甚至有点想直接找简松越唠嗑唠嗑澄清一下,她那些年真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睡觉,纯睡觉。 ——不过,我还是有些庆幸的吧。 琅瑶:……? ——庆幸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没有因为倦了相处而选择长眠到底;庆幸她还会愿意尝试着与外界、与我相处;庆幸,在这漫漫岁月、茫茫人海中,能够与她相遇,并从此有了后续的一切。 ——这么一个独一无二,又……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慕欢喜的阿瑶。 琅瑶抬眸,看向简松越。 青年面上半点没有被窥探了心绪的窘迫,而是懒懒散散地只手撑着下巴,看向琅瑶的双眸中映衬着满满的闲适与自得,甚至还隐有几分戏谑意味。 琅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在这等着我啊。” 简松越回以一个略微狡黠的笑:“就想让你,看看我的心里话而已。” ——货真价实的,“心里话”。 琅瑶的心底充斥着一些,她所描述不出的、能让人温暖的情绪,她定定地看着简松越。 琅瑶唇角勾起,伸出手,握住了简松越的一只手。 “那你知道,我的心里话吗?” “哎,不许捂我眼睛。”琅瑶似笑非笑地看着蠢蠢欲动的简松越。 简松越空闲的手一摊,表示依言照办。 两人就这么安静对视着。 须臾,简松越松开与琅瑶相握的那只手,带着两人指尖交缠的余温,轻轻捏住琅瑶的下巴。 这是个试探。 琅瑶捏了捏简松越抵在长凳上的指尖。 青年俯身吻了下来。 吻得温柔又缱绻。 像是在吻着他所最珍视的宝物,用尽了毕生的虔诚。 琅瑶一贯凛冽冷静的眸光都变得温软了起来,眼角也带着微弱的绯色,眼底满是润色。那动情的模样,让青年心底克制的野兽跃跃欲试。 他想要更多,想要与她更亲密的接触。 想要…… 想要杀人灭口。 简松越冷着脸飞速弹指布下一层幻术,笼罩在两人周身。 “什么事。” 突然赶到的墨一完全没察觉到自家门主一颗清理门户的心,他依旧傻乐着:“小门主,昆华门把所有消真相都放出来了,甚至天机门的天机大人都出来证实了!这下没有人会再怀疑了,小门主终于不用再背负那些莫须有的骂名了!” “你说……天机?”简松越注意到了这两个字。 “对呀,”墨一并不是太清楚简松越与天机的交情,他解释着,“天机大人甚少出山,几乎不见人,没想过他居然会出现在昆华门!更是用自身的名义帮小门主你作证!看来小门主你的经历让天机都于心不忍了啊呜呜呜我好感动呜呜呜……” 墨一自顾自感动之余,琅瑶与神情晦涩的简松越对视了一眼,两人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小门主,琅瑶姑……唉唉唉小门主你去哪儿呀!” “天机!” 青年带着琅瑶,一把推开了天机所在的房间。 简松越与天机什么交情,天机的气息可以隐瞒住别人,但终是会暴露在简松越面前一些。 面容寡淡的青年盘腿坐在床上,面对墙壁,只让人看见一道瘦弱的背影。 “松越你你你先别过来来来啊。”天机一激灵,急忙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好好好我不过来。” 双方静默了一会儿,简松越仍是没忍住长叹了一声:“天机,你本不必……” “我,我早就该为你作证的,”天机小声道,“但天道它不许啊……一定要我等到有人能够拿出所有证据,我才能说出口……” “我,我不甘心啊松越,你的那些年……我只能干看着,帮不了你,只能目睹你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的毒发,目睹你的痛……和你最终的……”死亡。 琅瑶指尖动了动。 “我,总该为了朋友拼一把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松越,你看,我,我做到了。”说到这,天机笑了两下,“我就是,就是有点难受,你让我一个人先待会儿吧,让我努力调节一下。” “……好。”简松越出口的嗓音干涩至极。 “让我安静会儿哈。”天机又重复了一遍,“不,不许偷溜进来。” “嗯。”简松越郑重点头,和琅瑶一并退出了天机的房间。 两人刚一回到长廊,迎面就遇上了东华。 “东华掌门。”简松越有些不在状态,但还是抬手作了个揖。 琅瑶则是仗着自己辈分高,名号大,随意点了个头了事。 东华清楚了琅瑶的真实身份,也不甚在意她的反应。 “松越,”东华叫着简松越的名字,“这下,你曾经的一切污名都真相大白了。” 昆华门的行动力相当高,说干就干,尤其还有墨一和天机的协助。 然后出于墨一记忆珠的问题,简松越还不慎被暴露出了他就是迟简的事。 ——虽然挺有可能就是墨一故意的。 而后,作为当今灵泽大陆第一且唯一的“医修”,无数修士后悔莫及,并满怀对简松越的歉疚,想要找简松越和墨门道歉和送上赔礼。 当然,如果能顺便帮他们疗个伤看看病更好。 简松越:?!?? “所以昆华门现在充满了拜帖,墨门那方大概也一样,就是大多数人都进不去溯沙海……哎松越?” “谢谢,不必,有事,先走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亲热?哪来的这种东西 给我走剧情谢谢(手动滑稽) 好了准备揭开最后的真相啦~ 第83章 冰宫 并不是单纯的推脱之词, 琅瑶和简松越确实是真的有事。 尽管各种鸡飞狗跳,状况百出,但有关展映行和他系统的事, 都还是差不多解决了。 只剩下最后一件——去蕴灵山脉, 找寻作为系统本体存在的那本书。 白琼在北泽时,拼了半条命从展映行那儿打听出了这件事, 并得知有“重要东西”被埋藏于蕴灵山下。 而琅瑶星海中的云雾团子系统消失了,它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 ——“去蕴灵山下,三国一域的相接处。” 无论怎么看, 展映行系统的消失,都定会涉及到那处于蕴灵山的“重要东西”, 例如——系统的本体。 琅瑶的猜测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而这些时日,众人也不仅仅是修养罢了, 更是为了前往蕴灵山做准备。 整条蕴灵山脉对修士的压制都相当剧烈,各种法器自然需要准备好。 他们无法保证,在那里会遇到些什么,又是否能全身而退。 “还算是有几分把握的吧。”琅瑶把玩着手心的弦丝,信口调侃着, “毕竟——我们可是找天机算了一卦的。” “再调侃,天机就要气哭了。”简松越话是这么说,自己先没忍住笑。 展映行一行人几乎可以说是彻底落败了, 就差临门一脚, 这种情况下, 天机对于相关事件的卜算也就会顺利一些。 虽然被众人怂恿的简松越硬着头皮找上门来时,天机依旧气得跳脚。 嘴上把琅瑶简松越一溜儿全都数落了一通后,天机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替众人完成了卜算。 “我顺手!我才没帮你们!” “嗯, 嗯嗯嗯。”众人齐声应付,一听就非常不走心。 而后天机就气得开着他的飞行防御法器,直接返回天机阁了。 “……我们有没有跟天机说过,‘三国一域的相接处’,大致位置就是在他的天机阁下方?”琅瑶陷入沉思。 简松越想了想,缓缓摇头。 ……………… 蕴灵山脉别的不多,数千年灵气的积累酝酿与人烟罕至,使得种种草木妖兽都数量极多。 找到大致位置后,琅瑶召集妖兽,简松越指挥草木,两人合力,开始搜寻这山间的不寻常之处。 藤叶在地上游移匍匐,鸟雀虫兽相互打听消息,如果不刻意去注意,这些细小的存在几乎会被通通忽略掉。 小藤蔓在琅瑶肩头一个劲地跳啊跳,看上去不满极了。 我才是主人的第一好帮手!为什么又多了这么多情敌! 小藤蔓的“植物语”源源不断传递给了简松越,简松越最终不耐烦,直接一把取过琅瑶肩头的小藤蔓,把它团吧团吧揉成球,再果断塞进衣袖,眼不见为净。 自从北泽一行后,蠢藤蔓都一直跟着展映行在行动,假装自己是片叶子,直到展映行再次露面,简松越才终于把它给捡了回来。 但多日缺少灵气灌注的小藤蔓依旧虚得可以,每天只能是勉强扒拉着琅瑶的肩,也就小藤蔓自己不清醒,还以为可以干大事。 简松越收回小藤蔓后,几乎同一时间,琅瑶和简松越的“线人”们均成功反馈了有关不明灵气的讯息。 众人很快赶到。 发觉那块地域究竟位于何方的时候,琅瑶还有些恍惚。 不明灵气的位置,离琅瑶和简松越曾经一并被埋葬的地方很近。 ——穿过眼前的这部分山体,同样能抵达东启境内的雁回寺。 雁回寺……那是琅瑶苏醒以来,最惨烈的一次败绩,至今仍让她难以释怀。 简松越的一声轻唤让琅瑶思绪回神,她冲着简松越点了点头,两人协力施展术法,开始攻击面前的山。 没花什么气力,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山体最外围的一层土皮被打破了,连带着其上的草叶砂砾。没有岩石又或者更多的泥土,大概五寸左右厚度的土皮下,掩藏着的是一层冰封墙面,遍布着极致冰冷的灵气。 不仅仅是这一层墙面,更是深入眼下灵气被压制的他们,所无法探索到的内部。 琅瑶不禁眉头紧蹙。 起先还没感知到,面对面时琅瑶才有所察觉,这墙面上所附着的灵气远比她的要更精纯高深,但那气息……却着实跟她有那么几分相似。 为什么…… “阿瑶。”简松越同样察觉到了这件事。 “无碍,”琅瑶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 系统,必须要除。 发现这冰封墙面后,众人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白琼和叶涯也一同上前,开始协助两人打破这段山体的外壳。 待山皮被打破四分之一的时候,琅瑶发现了一处看上去像是门的地方。 用灵气笼罩自身后,琅瑶上前,开始尝试打开那扇冰霜铸就而成的一人高小门。 不知为何,在琅瑶左手触及“门”的一瞬间,那扇门居然就这么自动打开了,露出隐藏在其后的、仅供一人通过的幽深隧道。 “……什么情况。”简松越喃喃着。 突然,琅瑶的感知又一次起效了。 要进去。 必须要进去。 琅瑶转身,看向众人。 “入口已经找到,这大概就是最后的一次行动了,成败在此一举。” 简松越点头,大步走向琅瑶,与她并肩而立。 叶涯和白琼也想要过去,但在靠近那扇门一丈距离之时,他们就再也前进不能。 像是被一种不可控的力量所阻拦。 “怎么……” 白琼无论如何都迈不出最后的那一步,她的前额都沁出了细密汗珠。 叶涯亦是如此。 “是只有我们能进去吗?”琅瑶盯了一会儿黑漆漆一片的隧道,最终还是重新抬头,“阿越。” “一起去吧,”简松越回以一个笑,“总要面对的。” 琅瑶敛眸。 简松越其实并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她在担心简松越那必死的命运,是否会在这最后一刻应验。 天机那未说完的话,琅瑶是全然感知到了的。 ——简松越最终的死亡。 天机是在说哪一次。 是这一世的预兆,还是前世的记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完全未曾感应到这方面预兆的琅瑶分外焦头烂额。 “阿瑶,”琅瑶的手突然被身旁青年握住,同时也被对方察觉到了自己掌心的冷汗,“无论最终会怎样,我简松越,都很高兴能够与你一起面对。” 无论,是生,还是死。 青年的心音澄澈而坚定,让眼眸微阖的琅瑶眼底都润了几分。 琅瑶飞快地眨了眨眼,散尽眼底微凉水汽。 “好。”琅瑶低声应着。 ……………… 琅瑶在前,简松越殿后,无需太多准备,两人就这么出发了。 修士的目力比凡人要好上几倍,光是黑暗,并不能影响琅瑶和简松越些什么。 隧道中很安静,过分地安静。 一路前行,琅瑶只能听见他们二人的脚步声,以及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隧道中也很平静,平静得琅瑶和简松越防备着的所有准备,都未被使用过。 似乎真的只是这么一条普通隧道罢了。 除了越发浓郁的灵气,与对他们而言越发恐怖的压制。 琅瑶微阖眼,在心底大致测算着他们行进的距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琅瑶的视野变得开阔了些 准确来说,是隧道变得宽敞了,两人甚至足以并肩而行。 远处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 简松越示意琅瑶停下,自己聚了些许灵气,注入他在来时随手捡起的几粒种子。 压制太过严重,光是这般行动,就让简松越脸色变得有几分苍白。 随着灵气的注入,种子很快发芽,展叶,延伸出藤蔓,向着散发光亮的未知前方而去。 许久,琅瑶看向简松越。 青年缓缓摇头。 没有回音。 没有任何回音。 不论是好的坏的,危险的,安全的,藤蔓没能带给简松越任何回信。 琅瑶盯着那星点光亮看了好一会儿,直至自己的眼前都出现了白点。 琅瑶闭了眼。 眼底是那片未名星海,只是再也没有云雾系统的踪迹。 “阿越,我觉得……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琅瑶低低说着。 其实琅瑶自己也没有理由,但,她就是这么莫名确信着。 “就算有危险,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琅瑶听见身旁青年轻笑了一声,而后是一只手,飞快地摸了摸琅瑶的头顶,赶在她反击前,就果断收回。 “阿越。”琅瑶无奈地回视一眼。 简松越又笑了笑:“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不会就这么退却的,危险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继续向前,就够了。” “嗯。”琅瑶点头,领着简松越继续向前走。 隧道越发宽敞了,那光亮也越发瞩目,简直像在指引他们前进。 隧道尽头,是一处白茫茫的灵气罩,其上灵气浓郁近水,漾出一层层的波纹。 完全看不清背后。 琅瑶试探着伸手戳了戳。 那根手指轻轻松松地穿了过去。 “这是要到了吧。”琅瑶喃喃着,而后与简松越一并,穿过了那处灵气罩—— 走出隧道,是一处极其开阔平坦的类似于山洞的存在。 为何说是类似山洞,因为构成山洞的,依旧是无数冰雪。 跟隧道一模一样。 “蕴灵山下,居然是冰霜?”琅瑶很是不解。 还是跟她的灵气气息相当近似的冰霜。 若不是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件事,琅瑶都要怀疑,这是她的灵气构筑而成的了。 “确实是你的灵气。” 一团白光突然出现了两人面前。 过于暖煦且平和的光团,甚至没让两人生起丝毫戒备心。 “……你是什么?”琅瑶问道。 光团上下游移了两下。 “我是天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结局—— 然后会有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番外(乖巧) 第84章 结局 祂就是天道。 无需怀疑, 光团出口的一瞬间,祂的身份就是被这世界、被这天地万物证实了的。 天道的话语,从不容怀疑和辩驳。 “你说, 这些冰霜都来源于我的灵气?”不知为何, 明明是身为天命的执行者,琅瑶对这货真价实的天道, 却毫无敬畏之心,她选择继续先前的话题。 “嗯,”光团以不辨男女的中性嗓音继续回应, “六年前,你曾经到过此地, 而封印这座地宫,恰巧需要你的力量。” “六年前……旁边那座山体崩塌的那次?!”琅瑶的反应很快。 光团再次动了动, 似乎是在点头。 “我当时的力量不够,无法呼唤你,恰巧你来到了这……” “所以,我在抵达雁回寺后就变得不太稳定的灵气,当真是有你参与了的?”琅瑶不甚客气地打断了天道的话。 “什么?”简松越也下意识蹙眉。 “是。” 琅瑶深吸了口气, 再重重呼出。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雁回寺佛光和佛修大能舍利子的双重压制,才会惨败至此。 但她后来仔细回想, 就算现在施展不出全力, 她的底子也依旧在那。怎么可能仅仅佛光就能把她压成那样, 并在昏迷苏醒后几乎修为全失。 现在想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天道对于琅瑶的心理活动似乎相当了解,非常实诚地应声,“你当时身上八成的灵气,都被我用于巩固这地宫了——包括未曾被你使用过的、隐匿在身体中的。” “……呵。”这下, 琅瑶彻底不想给所谓天道任何好脸色了。 天道完全没察觉到琅瑶的语气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也幸而有你的灵气加持,系统的本体才能被彻底束缚于地宫……” “系统?!”琅瑶和简松越齐齐惊呼出声。 “我以为你们早该得到这消息了的。”光团好像有点困惑。 “不,只是信息得到应验后的……兴奋罢了。”琅瑶与简松越对视了一眼,看见对方眼底的狂喜。 “所以,该如何才能摧毁系统本体?”简松越相当直接地问出了口。 寥寥几句,他们大致已经明白了天道的立场——至少在系统这件事上,天道应该是与他们站在同一边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光团微动了两下,“你们需要先集齐三件跨越时与空的法器或宝物,再在特定的时刻……” 天道说了一个时间。 “以迟家血脉,敲响定灵城的巨钟,方才能够彻底解决系统。” “啧,真麻烦。”琅瑶有些嫌弃,“就连你,堂堂天道都无法亲自解决那系统?” 琅瑶其实只是随口抱怨罢了,毕竟系统的特殊之处他们也都有目共睹,却不料,天道还真的认真回答了。 “系统它……是为了抢夺我的身份而来,并且我在此前消耗过大,尽管这些年的修养恢复了些许,但若想直接解决系统,很抱歉,我确实无能为力。” 这过于温和且实诚的天道,让琅瑶心底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没,没关系,那就交给我们吧,”琅瑶牵住简松越的手,“我和阿越一定可以很快找齐那三件宝物的。” 琅瑶的预兆告诉她,她们找寻宝物的路程,会极其一帆风顺,甚至可以说是远在天边近在…… 闻言,天道也不拖沓,飞快地交代完毕:“嗯,三件宝物分别是,云宗历代圣女传承的漩流玉,雁回寺所守护的佛修舍利子,以及墨门前任门主的本命法器,云流扇。” ……眼前。 确实够眼前。 琅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阿越?”琅瑶带着满腔的自我怀疑,弱声问道,顺势晃了晃她牵着的那只手。 “嗯。”简松越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琅瑶总觉得来自天道那方,有什么视线一直紧盯着她的手,从她牵住简松越的那一刻开始。 但仔细去感知时,又是不出所料的毫无痕迹。 “天道,”琅瑶回神,“这三件宝物我们都可以很快找齐,但,你确定是这三件?” 白琼手里的璇流玉确实很有用,但跨越时与空……琅瑶有些莫名,更别提天道所说的后两件物品。 “嗯,”光团好脾气地应声,“就是这三样。” “世间万物各司其职,各有所用,不要小看了它们。” 不,只是一种出乎意料的落差罢了……琅瑶指尖微动,还是没继续说下去了。 “所以,那背后就是被冰封的系统本体?”简松越突然问道。 最开始就被光团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们完全没去关注这地宫内部。偌大的冰霜空间中,冰凌四起,交错纵横,就只有最中央,是一大片平坦的冰面,并且中心位置正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硕大蓝色冰晶。 冰晶有些浑浊不清,但仔细去看还是能发觉出,其中冰封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条形物体,大概就是系统本体的……那本书。 “是的。”天道继续点头。 近在眼前……只要集齐三件宝物就行…… 琅瑶无意识地唇角微扬。 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后,琅瑶和简松越准备离开这座地宫了。 反正更详细的事情天道目前又不肯说,坚持着一定要收集齐宝物才行。那他们当然是尽早离开此地为上。 毕竟,一直这么被压制着灵气与修为,也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等等。”光团突然又一次出声。 “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我干脆亲自跟你们走一趟吧。” “……嗯?” ………………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们居然亲眼见到了天道啊……” 从地宫出来后,琅瑶一众又转向去了趟天机门。 天机依旧隐于暗处,一如既往地充当他的自闭选手。 只要躲得够严实,天机就依旧是那个天机。 “啧啧啧,真是辛苦了。” “嗯?”率先吱声的琅瑶,只觉得今天一天的经历都分外奇怪……所接触的人和事也都很令人诧异…… “天道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又寡言少语,跟祂沟通……啧。” 天机这么说着,琅瑶则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肩头的白色团子。 “怎么个难沟通法?”简松越脸上亦有些微妙。 “唔,”天机顿了顿,“天道本性就极其高傲,几乎不怎么好好听人说话。而且隔三差五还会失踪,实在是……” 回想起那些年为了沟通天道的种种惨痛经历,天机不禁打了个寒颤。 天机其人不在这儿,藏得要多深有多深,琅瑶和简松越一时也都摁不住他。 琅瑶眼神儿直飘,又瞥了一眼肩头只有她和简松越能够看见、沟通的白色团子。 团子全程毫无反应,仿佛天机说的那个“天道”只是陌生人。 “看我干什么?”察觉到琅瑶的视线,团子抖了抖自己一身团子皮儿,带得圆滚滚的身体也跟着一颤一颤,一看就手感极佳,“面对不同对象,自然是语气不同啦!” “……原来如此。”琅瑶干巴巴地接话。 琅瑶只觉得天道实在精分得可以,天机所面对的天道,地宫中的天道,现在团子体的天道……就没一个类似的。 告别天机,分工明确的四人分头行动,各自出发去目的地,白琼去定灵城商量关于巨钟,叶涯前往雁回寺借舍利子,而琅瑶和简松越则决定回墨门一趟,取云流扇。 云流扇一直被放置在简松越的洞府之内。 以术法隔绝了一切尘土,安静地放在那儿,仿佛随时都能随着主人继续行动。 ——虽然只是表象。 早在数十年前,云流扇就彻底损毁在了毒发简松越与墨湛的一次斗法中,灵气全失,只留下一个空壳。 “我所要求的跨越时与空特性,跟灵气无关。”团子懒洋洋地回道,“我需要的是这件物体本身,而不是它的灵气。” 团子很多事都不愿说,琅瑶和简松越也就都一知半解。 简松越拂开云流扇上覆盖的术法,伸手去取。 但在触碰到扇柄的一瞬间,简松越突然就这么在原地愣住了。 “阿越?”琅瑶察觉到不对,大步上前,扶住简松越的肩,而后她也是一怔。 “我的孩子。” 虚空之中,传来幽幽的男声,仿佛隔着遥遥时空而来。 “我的孩子,松越,当你能够听到这段讯息的时候,你大概已经,解除那必死的命运了吧。”一道平和的女声接道。 琅瑶一惊,但她眼下却动弹不得,只能继续听下去。 “爹娘在……很早的时候,就见过天机,他曾为你预言了必死的命运。但爹娘不愿认命,也不可能认命。”男声继续开口。 “想要你活着,我的孩子,想要你百岁无忧,一生顺遂。你还那么小,还没遇见过心爱的姑娘,还没亲眼见证这灵泽大陆的万万千千。” “爹娘能为你做的很少,但这已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那男声顿了顿,“松越,也许你会埋怨你的命运埋怨为何爹娘会早早离世,徒留无尽的苦和痛予你。但你要相信,我的孩子,等这些都撑过去,你就可以得到崭新的明天。” “也不知道,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听到这段话,”女声苦笑了一声,“但无论多少次,爹娘都不会放弃。” “请相信,无论在什么时候,爹娘都是爱你的。” “简清之/迟玥留。” 最后一句的尾音刚落,琅瑶就意识到,自己能够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不,大概她从未不能动弹过,而是意识被召集而去,聆听那段话。 琅瑶闭眼,稳住心神,再睁开的一瞬间,急忙看向简松越:“阿越。” 青年有些恍惚,更是满眼的不知所措。 他看着掌心收拢的扇子,又或是透过扇子,看向了未名的远方。 “这……真是我父母所留下的?” “嗯,”团子应道,“就是简清之和迟玥本人。” 琅瑶则暗自思忖着这其中更深层的含义。 表面上看,只是对简松越的关怀话语,但某些细节处的异样让琅瑶颇感微妙。 但,现在该说吗?又或者,现在能说吗? “不能哦,”团子肯定了琅瑶的所想,“现在还不行,某些东西得知得太早,会被……察觉到。” 琅瑶了然,而后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肩头团子。 以往都是她去探知别人的心绪,而在这个天道出现后,真是让人…… 团子似乎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另一方,简松越收拾好心情,把扇子也一并收了起来。 我从未埋怨过你们啊,又有什么,是能够去责备的呢。 简松越没有出声,只是以口型无声说着。 “请相信,这是这是对你,对他们,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了。”团子极其小声地突然插了句,没头没尾,也没有特定叙说对象。 “什么?”琅瑶微微眯眼。 天道不想让人知道的话,着实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轻易感知到的。 “我说,可以回去了吧。”团子在琅瑶肩头滚了一圈,“白琼和叶涯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好了。” 虽然是过于直白甚至可以说是理直气壮的转移话题,不过他们也只能是…… “好。” ……………… 天道所要求的那一日到来时,琅瑶等人分别站立于地宫所在山体的邻近处高地,一同注视着地宫所在的位置。 每个人都蕴着自己最强的一击于掌心,时刻准备击杀系统。 当天际的第一抹日光照耀在地平线上,迟书意和林绮罗也一并站在了擂台旁。 迟书意靠近铜钟,用尽了全身气力去挥动,但无论如何,都没能让钟发出丝毫声响。 “不是,这真的有用吗?”迟书意担忧地仰头看着铜钟,“完全不响啊。还是,我压根儿不是我爹……” “想什么呢!”林绮罗没好气地往迟书意后脑勺上补了一巴掌。 “我就是想说我是不是没能继承我爹血脉,更像我娘罢了。”迟书意苦兮兮地抱着头。 “又皮,继续敲!” “好咧!”迟书意又嗷了一声。 明面上看,那铜钟确实是没有动静的。但通过神识就能感知到,有层层递进的透明波纹,正飞速向着地宫而来。 波纹触及地宫所在山体的瞬间,琅瑶身上持有的三件“宝物”也开始发出亮光。 顺着天道团子的示意,琅瑶抬手,对天抛出了宝物们。 它们停在半空中,虚无琅瑶灵气地指引,自发地动作了起来。 云流扇展开扇面,映着日光,衬出扇骨上繁复的月景花与隐寒草纹路;明明是半块残玉的璇流玉却是渐渐补全了玉型,隐约能看出是某种动物的形状;三颗舍利子呈三角分立状,缓缓漂浮在一扇一玉的周围。 日光又大了些。 那一轮前所未有巨大的太阳已经露出了大半弧度,而地宫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即将破土而出! “叶涯,”重新化身光团的天道突然叫了一句叶涯的名字,“你当真不记得,这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叶涯愣了一下。 这能是什么日子呢。 按照一二世的时间线,现在的他恐怕还在闭关修炼。 太阳完全升起了。 灼人的光刺进叶涯的眼,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有什么东西是充斥着叶涯一二世记忆的,更是让他今生依旧难以忘记的。 太阳…… 倘若……没有限定年份呢? 叶涯定定地看向那轮圆盘,倏地,瞳孔微缩。 “是我第一世飞升,和第二世死去的日子!” 叶涯话音未落,山体和下方的地宫就一并炸开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而随着地宫碎裂一并出现的,是一团与天道相似、色泽微暗的光团。 “天道!你真以为光凭这些就能阻拦我吗!” 琅瑶第一次亲耳听到了系统的声音,无机质的冷感,却又嘶哑至极,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意味。 天道似乎是嗤笑了一声。 “这么多次的谋划,天盗,你终归是失败的一方——” 系统不屑,正欲逃离,却倏地被早就蹲守在一旁的三件宝物形成的圈所束缚住。 明明是眼见着的大片空隙,但灰暗光团却莫名被拦在其中,进不得,退不能。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千万次重来的成果啊。”天道轻笑着,无数天道灵气自祂身上涌出,重重包围住了系统。 随着天道一声令下,琅瑶,简松越,白琼,叶涯,同时放出灌注了他们所有灵气的灵气弹,齐齐向系统而去。 “琅瑶!”天道突然一声厉喝,一团光也猛地飞向了她,“用瑶弦!” 接触到光团的一瞬间,琅瑶只觉得周身充满了无尽的浑厚灵气。 这是天道的力量么,无尽生机,又蕴含大道万千。 不,这是你的力量。 琅瑶脑海中一直没能理清的那部分记忆竟是突然拥有了实体,出现在琅瑶的星海中,与琅瑶的神识化身面对面而立。 “什么?”琅瑶下意识蹙眉。 淡蓝色的人影与琅瑶的外型一模一样,相对的时候,就像是对着一面镜子。 “这是你的力量。”人影伸手,捧住琅瑶的脸颊,两人以额抵额。 “去吧,琅瑶,去斩断这一切——” 人像一边说着,一边在琅瑶面前尽数化为了虚无。 这一幕是出现在琅瑶星海中的,而外界的她,才刚刚召出法器瑶弦而已。 一瞬间,琅瑶的眸色变为湛蓝,一头银白发丝也完全展现。 这是妖祖最本真、也最灵气全开的姿态。 “不!不!”如果说之前的系统还只是诧异,待它亲眼见到妖祖态琅瑶的一瞬间,就尽数化为了惊恐。 琅瑶不会迟疑,更不会心软留情。 心念流转间,白衣女子闪现在了系统身旁。 七根弦丝尽现,交错于灰暗光团周身。 琅瑶的力量,来自过往记忆的力量,来自天道的力量,来自身后伙伴爱人信任的力量。 随着雄浑灵气一并,尽数倾注于弦中。 而后—— 琅瑶握紧了指尖弦丝。 风起。 弦收。 ……………… 明明是筹谋了成百上千年,祸害无数修士,历时三世,与琅瑶众人交手多次的系统的本体。 居然最后就在琅瑶的弦丝间,湮灭了个干净。 这过□□速的一切让琅瑶觉得并不真实,充斥着虚无感。 “这可是天道本源铸就的弦丝法器啊,斩个盗版天道又怎么了。”天道小声碎碎念着。 “啊?”琅瑶只觉得这个天道说话总是莫名其妙,又小声又听不明白。 “我说,你要处理墨湛和展映行的魂体吗——虽然只剩一小半了,大概就只是俩傻子了。”天道提溜过来了两道白色魂体,示意琅瑶。 “墨湛和展映行这种人的魂体,居然也能是白色吗?”琅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挑剔地评价着。 “阿瑶。”一直与叶涯白琼协力布下特大型防护罩的简松越在一切平息后,快速飞了过来。 “阿越,”琅瑶回以一笑,眼中满是狡黠的光,“你说,我们把这两个魂体做成球怎么样?结实点的,说不定还能拿来蹴鞠。” “别闹了。”简松越哭笑不得地扶额。 “咳,咳咳。”天道光团突然用力咳了好几下。 “天道也会生病?”琅瑶有些莫名,“难怪天机他隔三差五的联系不上你。” “……不是,”天道只觉得心里憋屈,“我就是想说,你们来听我说一些事呗,系统已除,现在可以说了。” “噢,”琅瑶煞有其事地点头,“但是我现在不想听了。” “!?!??” “阿瑶。”简松越笑着拉住看似转身欲离开的琅瑶。 “小瑶儿!”白琼和叶涯也赶了过来。 “我就开个玩笑。”琅瑶一挑眉。 “挺,挺好的。”天道强颜欢笑。 琅瑶这才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下意识地想逗逗这个二货天道。 天道团子也反应了过来,它在原地跳了跳,示意自己的不满。 虽然琅瑶并不想理会祂。 “那么,找个地儿说说吧。”天道泄气地说道。 天道周身光芒一闪,下一刻,四人一团子一并出现在了云海之上,哦,连带着两个几乎被遗忘的残魂。 “这云居然是实心的。”白琼有些好奇。 “咳咳,来听我说——”天道吆喝着。 四人齐齐抬头,满脸都是“请开始你的表演”。 天道:…… 这日子没法过了! ……………… “你们已经知道了的,这个世界,是个书中的世界。” “嗯。”琅瑶点头,“但我们不会承认我们只是虚无。” 琅瑶坚定这一点。 “当然不是虚无了,”天道很快接话,“灵泽大陆只是存在于不同位面的世界其一罢了。比之可能更高级的世界,算是一本书。” 对于灵泽大陆的众人来说,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真实世界。 而对于更高级一层——人类世界来说,灵泽大陆只是一本书,一本名为《仙道尊途》的男频龙傲天仙侠爽文。 书中主人公是叶涯,气运滔天,爽度够强,经历曲折动人。并且,书中的叶涯拥有三位妻子,竹剑山庄独女林绮罗,云宗圣女白琼,以及妖祖琅瑶。 在人类世界,《仙道尊途》相当火爆。 同时,人类世界有一种说法,叫做盗版。 原著繁荣火爆,盗版也就跟着火爆。 看盗版的读者不注重版权,只想着占便宜,甚至进一步向他人传播盗版,无数次的这种行为间,诞生了一种恶意集结体。 ——就是系统的雏形。 系统是不满足于担任区区一届系统的,尽管它已经拥有了一些相当强大的能力,例如带领他人进入《仙道尊途》的书中世界。 系统想要取代灵泽大陆的天道——也就是正版凝结成的意识。 “我记得,你之前似乎是叫了一声系统的名字,”琅瑶回忆着,“也是叫天盗?” “嗯,”天道点头,“不过是偷盗的盗,但如果它真的取代了我,它就会变成货真价实的‘天道’。” 经过多方搜寻,系统选定了马应——也就是展映行穿书前的原名。而展映行,其实是被马应夺舍的灵泽大陆修士的名字。 天道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毫无疏漏的,无论是哪一方天道。 马应身上拥有着充溢的人类世界天道气运,他是那方天道的宠儿之一。 但马应其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他贪婪又好色,却又胡作非为。 倘若系统没有带他穿书,一时穷困的马应,在原世界也会很快中彩票,一举成为千万富翁,并去荼毒他人。 贪婪却又充斥天道气运的灵魂,这是系统的目标。 系统打算带他进入书中世界,待他一步步成长,完全代替叶涯后,再趁机将他吞噬。 马应的气运,叶涯的气运,足够让系统击败随着叶涯落败而渐渐崩塌的天道,并进一步取而代之。 系统也就是这么做的,也就此形成了叶涯所经历的第二世。 但最终,系统没能成功。 ——来自各方的努力,让时间成功回溯到了第二世之初。 为了回溯时间,本就衰败的天道付出了太多代价,但祂依旧需要继续谋划。 展映行原本持有的是来自人类世界的气运,但他所经历的第二世,让他逐渐被灵泽大陆世界所同化。 而一个世界的天道气运终究是有限的。 倘若叶涯与展映行两两对抗不够,那么,再加上一个如何?让三个人互相制衡呢? “等等?”盘腿坐着吃瓜的白琼一脸不可思议,她试着挪了挪位置,但天道依旧对着她,“我?我才是第三个气运之子?” “……这么说来,琼妹用璇流玉探查气运的时候,确实从未说过自己如何。”琅瑶想了想。 “因为我每次看自己都闪得跟个电灯泡似的,当然不想再看自己了啊。”白琼痛苦地抱着头。 这都是什么天大的误会。 难怪总没见着展映行啊呸马应身上的气运增加,感情都在她身上啊。 “但我还是不懂啊,我哪来的资格当气运之子。”白琼费解,“我这从小到大,连中奖都没超过五块钱过,气运都喂狗了吗?” “不,你拥有一颗至诚之心。” “不是……”白琼神情更扭曲了,“评价这么高的吗!” “哦,”琅瑶点头,“某个方面来说,也可以理解成咸鱼之心吧?” “哈?” 天道笑了笑:“人的本心是欲望,想要吃饱穿暖,想要家,想要权力,想要更多羁绊,想要幸福和快乐……拥有一些,就会想要更多。” “欲望是心,但贪婪是罪。” “正向的欲促使你更好,而逆向的欲……就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马应。” 天道循循解说着。 “白琼你的欲望是归家,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而叶涯的欲望是飞升——虽然现在已经差不多平复了;马应的欲望是成为人上人,这本身不是什么错事,但他采取了错误的方式——彻彻底底的错误。” “放心,待事情结束后,你就可以回去了。”天道补充道。 “这样么?”白琼挠了挠头,“咸鱼就有咸鱼的活法嘛,能争取的尽量争取,不能的也别去过多介意……什么事都记着,多累啊。” “也许我们还该对你说声抱歉吧,琼妹。”琅瑶敛眸,“你本不该牵扯到这些事的,却是……” “没事的。”白琼大咧咧地招手,“就当旅游啦!普通人还没我这经历呢,嘿嘿……” 选定了白琼后,天道就开始利用璇流玉召唤白琼,只要白琼触碰到璇流玉的一瞬间,她就会被带到这个世界,附着在圣女白琼身上。 随即,开始整个故事。 “等等,”琅瑶举手示意,“天道你说,《仙道尊途》的主角是叶涯对吧?现在剧情已经被歪到十万八千里了吧?这样真的没问题?” 天道:“倘若是最初,也许会有些关系,不过现在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因果,就算再怎么歪也无碍。” “况且,我们的目标就是扭转那些注定的剧情,打破造物主——又或者说创作者的安排。” 归根究底,灵泽大陆的起源是一本书。 是书,就注定了有情节。 如何彻底杜绝后续那些有可能接二连三出现的“系统”,天道想了很久很久,发觉唯一的办法,果然还是让整个灵泽大陆都打破原著剧情,脱离书的命运。 “注定的……”琅瑶回想着,“就是指叶涯经历的那些关键情节?” “是。” 琅瑶长呼了一口气:“以及……阿越的死?” “……是。”天道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说着,“简松越是原著中最大的反派,他的死,是被写进了大纲……换句话说,是写进了命轨的。” 琅瑶的手指不自觉蜷紧。 “某些东西,是被镌刻于命盘之中,必须经历,而另一些,则可以寻找周转改变的空隙。”天道光团周身一闪,众人便出现了一片星盘,其上的无数星辰,正缓缓流转,熠熠生辉。 琅瑶有所感知:“比如……因提前苏醒而改变的,我的行踪?” “对。” 一本小说,是不可能交代所有琐碎事宜的,总会有详有略。 而那些被省略或未曾描述的部分,就是天道的可行动余地。 “反正……大概就是这样了。”天道突然说了句。 “你们该回去了。” “哎,哎?这么突……” “……然。”不过眨眼,白琼和叶涯就重新出现在了熟悉的蕴灵山下,两人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等等!”白琼惊呼,“小瑶儿和简大佬呢!” ……………… 被惦记着的琅瑶和简松越依旧在云层之上,与天道光团面对面。 “呼……”天道叹了口气,假如祂也有手,可能还会再擦把汗,“好了,你们刚才差点要憋不住了吧,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吧。” 琅瑶定定地看着光团,也不再说多余的话:“因果是靠什么积累的,光是这一次重来,可完全不够。” 接触过一瞬间的天道灵气后,琅瑶只觉得自己感悟到了许多说不出,却又极其重要的东西。 那些东西让她……能够知晓更多。 “并且,你如何确定,你的安排都可以做到成功。” 天道承认过自己的虚弱后,琅瑶也就对天道那时的能力大致有了判断。 “果然是这个啊……”天道似乎早有预料,“就如你所料,是靠轮回积累的。” 琅瑶神情一凛。 天道很坦然:“早在这一世真正开始之前,灵泽大陆就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的轮回。气运之子身上的因果和气运都太重,是不完全的我所难以控制的,只能靠你们自身的行动去进行情节。——当然,后期我可以去控制一些事了。” “比如突然发狂的归与?”琅瑶冷不丁插了句话。 “嗯对……等等别打断我我要忘记该说啥了!所以——所以我只能是在你们的剧情开始之前,寻找最合适的契机开局,顺便积累因果,开启这真正第三世的轮回……别看了别看了确实有人帮忙的,我不会说,真的。” “人类世界有一种说法,叫做蝴蝶效应,蝴蝶翅膀煽动一下,可能会带来巨大变故——具体什么原理就不解释了。总之一句话,选择第三世的开端也是如此,无数个选择造就无数的可能性,每一种微小的变动都可能造成不同结果。” “举个例子吧。程虞烟,其实是我特地安排的一枚……“棋子”。我无法控制你们的行动,所以我安排了她,倘若你们又或者叶涯不会赶到,救下林绮罗,那么程虞烟会出场。而在无数次轮回之中,程虞烟有可能会在最初被他人捡走,又或是直接冻死……这期间存在着种种可能性,我要找到能够圆满实现我设想的那一条路线——虽然最终似乎没起到太大作用。” 叶涯完全出乎了天道的预料,居然几乎全程都在协助破坏剧情。 “那么,”琅瑶瞥了一眼身旁静默不语的简松越,“下一个问题——” “我的父母,是否也处于这轮回之中,并且,他们是知道一些事的,对吧。”简松越抬起头,接上了话茬。 “……”光团突然心虚地闪了闪。 琅瑶面无表情地望着祂。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我曾意外见到过他们,并因此,让他们莫名保留了一丝关于我、关于这世界的记忆。” “而他们的命运也是被写进命盘的,并且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早,我完全救不了他们……很抱歉。” “果然如此么……”简松越眸光沉寂。 从那段遗留讯息的时候,简松越其实就开始有所察觉了。 “阿越……”琅瑶握紧了简松越的手。 “已经……很好了。”简松越低声道,“很好了。” “确实,一切都在变好,因为你们的行动。”天道绞尽脑汁,想要活跃下气氛,“竹剑山庄的宋且意原本是会病死在三年前的,因为隐寒草的毒,而那个弟弟也是不存在的……简松越,你几乎改变了竹剑山庄所有人的命运。” “嗯。”简松越浅浅点头,依旧兴致不高。 “还有还有……”天道的话被制止在了琅瑶“你别多话了”的眼神警告中。 天道砸吧了两下嘴——如果祂有嘴的话。 “哦哦还有,”安静了大概五个呼吸的时间,天道又没忍住继续补充说明,“简松越死是不会死了,但按着原著时间线,你还是要在你曾经‘死‘的那一刻出点血,用于祭天地。” “……阿越血脉这么强的?”琅瑶嘴角抽了抽。 “害,毕竟原著设定。”天道非常不走心地随口回道。 既然话都已经说完了,琅瑶和简松越也就预备返回灵泽大陆了。 天道趁机推销了一下自己最新研究的传送光门。 “超快速,不偏移,值得信赖,放心好门。”——天道如是说。 “……”琅瑶总觉得这天道带着一股她说不出的味儿。 腹谤归腹谤,门还是要进的。 天道笑吟吟地欢迎门前的琅瑶和简松越下次来玩儿,成功得到了来自琅瑶的一记莫名眼神。 天道其实还是隐瞒了一些事的。 例如,简清之夫妇确实注定离世,但他们的死,是替换简松越命轨后的结果。简松越的血注定被祭出,但他的命,却是被简清之夫妇以命换命所留下的——甚至不是万无一失的留下,只是给他预留了一线生机。 这种亲情……是天道所好奇的。 再例如,协助祂重启轮回的人其实是—— 琅瑶的身形彻底隐没于光门的一瞬间,她似有所感地扭头,与天道光团对上。 琅瑶抿了抿唇,还是赶在光门闭合前无声地开口,说出了两个字—— 完全目睹了的天道,愣在原地。 光门彻底散去了,整片云海中,又一次只剩下了祂一个。 “真好啊……” 天道突然笑了起来。 “这次我没有失约啊,阿瑶。” “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 还有更多的一些小细节会在番外中展现~例如瑶瑶的一二世啊,瑶瑶和天道的谋划啊之类的。 以及婚礼啊和一些配角番外之类的 感谢一路陪伴~ 然后是好久不见的小剧场 无责任ooc小剧场 与朋友的日常沙雕对话: 我:没想到吧,我设立了三个气运之子哈哈哈 朋友:天道挺能生的 我:天道:劳资黄花小伙子谢谢!天道是琅瑶她哥哥呀 朋友:所以叶涯是女主侄子? 我:……嗯? 朋友:男主也管女主叫姑姑 朋友:女主会叫他过儿吗 我:……是我输了(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