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荣冠》作者：西瓜妖精Yuida 阅读指南 *战后文。私设有。ooc有。洗白有。 *Harry/Draco, Ron/Hermione, Blaise/Pansy。 *马天龙奋斗史。先创业后恋爱。 *他们属于J.K. Rowling，故事属于我。 *自娱自乐慢慢写。希望有缘读到的你喜欢。 一句话大纲 战后Draco发现他的未来早已经被一群人给他安排好了。 ——他们家当初转换阵营可不是为了这个 第1章    “所以，你最后决定去圣芒戈了？”    Pansy懒洋洋地趴在铺满繁复蕾丝花边茶巾的小桌上，难得没有紧身束腰的约缚，她柔软的四肢彻底伸展开来，像一只栖息在礁石上的人鱼。被丹寇浸染得鲜红艳丽的指尖正无聊地卷着自己丝绸般的黑色发尾，“Doctor.Malfoy，真是一个有趣的称呼。”    “挺适合我的，不是吗？”    Draco歪歪扭扭地斜倚在宽大柔软的皮质沙发中，刚结束的考试让他整个人有些萎靡，容光焕发也没有办法彻底遮盖住他眼底的一片青黑。他打了一个哈欠，困倦让这个铂金色头发的小混蛋没有了往日的锋芒毕露。    他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露出了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至少，我魔药学和魔咒学都拿了O。”    “梅林，停止你的炫耀！”Blaise翻了个白眼，把骨瓷茶杯放回桌上，随意扫了一眼摊在桌面上的推荐信，信笺上霍格沃兹的漆印标明它属于McGonagall校长——多么热心而公正的格兰芬多。    他单手撑着下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中充满了嘲讽，“除了治疗间，其余区域禁止一切魔法。这可真是一个适合巫师呆的好地方。”    Pansy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Draco新魔杖的申请……”    “在我实习期结束前，大概会无限延期吧。”    Draco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着身侧原本属于他母亲的魔杖，白银和钻石的装饰让它更像是一把缩小的华贵权杖。她比他自己的魔杖短一些，细一些，更适合女性纤细柔软的手掌。他可以轻松地用这个魔杖使出大部分魔咒，仿佛就如同他那个宠溺的母亲一样，纵容他一切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即使有了魔杖，我们每周也得去魔法部接受魔咒检测。”Blaise冷笑着，棕色眼眸中的愤怒被他隐藏得很好，“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把我们扔进阿兹卡班，所以干脆换了个地方。”    “住嘴！”    Pansy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原本趴在桌子上的身体猛地坐直，迅速伸出魔杖在他们周围施放了一个静音咒——她总是三人中更细致谨慎的那一个人，“我可不想明天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你的名字。”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Blaise歪着头，冲Pansy抱歉地眨了眨眼，杏仁色的眼睛顺着笑意弯起来，更像是深情甜蜜的挑逗。    Pansy皱着眉头盯着他，耳边的碎发被一个小巧精致的三色堇发夹别了起来——Draco记得那是圣诞节Blaise送的——裸露出来的耳尖染上了淡淡的绯红，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看着好友们微妙而不自知的互动，Draco清了清嗓子，想要努力试图打破这暧昧的气氛，“Pansy，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曾一直坚信，我毕业了可以直接嫁给你，成为Malfoy夫人。”    “以圣芒戈实习医师的工资，我大概连订婚戒指都没法送给你。如果你接受，我可以马上写信告诉我父亲，我拥有了一段纯真而永恒的爱情。”    “好吧，从现在起，我俩就已经彻底没可能了。”Pansy有些哀怨地瞥了一眼Draco，“恭喜你，又一次让一个纯洁少女的心破碎了。”    Draco和Blaise靠在一块儿，咯咯地笑了起来。Draco伸手戳了戳身边男生的肋骨，问，“她没办法成为新娘了，你或许还能成为新郎呢？”    “我可不想过早地被婚姻绑住，女巫们会哭的。很幸运，我也收到了推荐信。”    Blaise轻佻地勾了勾唇角，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嫌弃地扔在了茶桌上，语气里透着一丝冷漠，“魔法部的妖精联络办公室。我原来甚至不知道有这个部门。”    “他们和古灵阁关系不错。”Draco拿起信封扫了一眼，嘲笑道，“和妖精打交道挺麻烦的，你或许得去考个哥布林语证书。”    “谢谢你的建议。”Blaise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说不定哪天我会觉得妖精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物种呢。”    Pansy翻了个白眼，又懒洋洋地趴回了茶桌上，用魔杖将蕾丝茶巾上的玫瑰变成了一朵小巧精致的三色堇。    这是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本来人数就不多的学院，在战争后显得更加冷清空旷，而正窝在角落享受毕业前最后平静的三个人，是难得坚持上完最后一年全部课程并参加了N.E.W.Ts的斯莱特林学生。    终于只剩下他们三人，没有低年级无止尽的窃窃私语，没有其他学院不知疲倦的窥视挑衅，平日里永远紧绷的神经，在地窖缓缓摇曳的湖底波光中，逐渐彻底放松了下来。    Pansy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Blaise有些笨拙地给她披上了自己的长袍，然后和Draco靠在同一张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聊着刚结束的考试，混乱的曾经，还有茫然的未来。    他们三人都见过彼此最难堪尴尬的一面，已经全然不在乎彼此面前的形象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不可思议。    之前在霍格沃兹的七年中，Draco从来不觉得自己和Pansy还有Blaise的关系有多么要好，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Pansy总喜欢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自居，这让他一度很烦恼——虽然他一直偏爱黑发，但随时随地戏剧性的尖叫晕倒可不是他喜欢的。    Blaise这种油腔滑调的花花公子也不是他愿意接触的类型，他们一样的傲慢而自大，更何况，他还曾嘲讽过自己被黑魔王和食死徒遗弃排挤的父亲。    在霍格沃兹，Draco或许根本没有朋友。    他的一切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思考如何在救世主“憎恨的人”的名单上爬到第一。他从来不懂得，也根本不需要明白如何去经营一份友谊，那个时候，他身后还有两个高大壮硕的跟班，能够帮他挡住一切恶意与嘲弄。    可惜，他们一个死在了那场噩梦般的厉火中，一个在战后远走他国。    手臂上还残留着丑陋邪恶标志的Draco，还有战争中想要交出救世主换取生存的Pansy，他们两人在霍格沃兹几乎就是发泄愤怒和憎恨的活靶子。Blaise一直都是中立派，谨慎而巧妙地保留着自己所有的立场，但是他也看不惯自己学院的女孩被一群男生欺负，自然而然地充当起了护花使者的角色。    战后一年的形影不离让他们原本虚伪脆弱的关系逐渐变得紧密起来——没有斯莱特林愿意一个人出现在霍格沃兹。他们都明白，对于他们而言，这里并不如预言家日报中宣传的那么安全。    属于魔法界的战争，在伟大的救世主和黑魔王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斗中已经结束；但属于斯莱特林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们三人在一块儿打了很多场架，有输有赢。互相守护彼此后背的感觉，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美好温暖——格兰芬多式的友谊某种意义上来说挺甜蜜的。    Drcao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那个娇滴滴仿佛永远只会容光焕发咒的Pansy，盔甲护身用得比他们两个男孩还娴熟，而那个巧克力色皮肤少爷轮廓完美的肌肉，似乎不仅仅只是为了和女孩子调情而训练的。    他的两个朋友，也惊讶地发现，永远胆小地躲在两个高大的保镖身后，在与救世主漫长无聊的决斗中永远败北的铂金小少爷，已经成长到能轻易撂倒三个围攻他们的同级生。    Draco胆小怯懦，总会在被围住的瞬间委屈地红了眼眶，手腕颤抖地拔出自己的魔杖。最开始他还因为疼痛偷偷躲在Pansy怀中哭过，但快要毕业的时候，他已经可在被魔咒击中后，面无表情地施咒反击。    他们的生命中不再充斥着丝绒蛋糕和香薰礼服，只有恍若在黑暗中行走钢丝的胆战心惊。    如果这场荒诞可笑的失败战争最后给Draco带来了什么，除了那些丑陋的伤疤和惨烈的回忆，大概只有这两份全新的友谊。    两份一点儿也不斯莱特林的友谊。    Draco不讨厌圣芒戈，他其实也不讨厌治疗师这个职业。    受斯莱特林曾经院长、杰出的魔药大师的影响，他挺喜欢魔药学的，也有足够的天赋。如果不是拿不到推荐，他甚至觉得在霍格沃兹留校，当一个魔药教授也是一个不错的职业规划。    Blaise坚称，McGonagall那封推荐信是居心叵测的阴谋，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监视。不过Draco倒是相信那个正直得有些古板的女巫，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这些斯莱特林在谋划职业——她的荣誉和自尊不允许她为了政治博弈牺牲任何一个学生的未来。    虽然嘴上抱怨嘲弄，他们心底其实比谁都明白，这或许是Draco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圣芒戈闭塞封锁的环境无疑给了他远离媒体和人群的机会，除了那些孱弱可怜的病人，他不需要接触更多的巫师。    就像是一个安全的玻璃笼子。    虽然羞于承认，Draco清楚，他自己心底甚至是有些欣喜的——他受够了在霍格沃兹最后的这一年。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那些憎恨和愤怒之下，没有人能挡在他面前，他甚至必须得挡在他的朋友身前。从前的傲慢自大和优越感，那些消磨时间的恶作剧和霸凌，让他现在更觉得羞耻痛苦。    角色互换，勇者变为恶龙，巨大的落差折磨着他，几乎快要逼疯了他。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避这一切，圣芒戈无疑是他当下一个完美的选择。    而这所有的沾沾自喜，在他撞见醉酒的Lucius之后彻底粉碎。    战后Lucius虽然逃脱了审判，但也被免去了魔法部的职务。预言家日报上面说他需要长期呆在马尔福庄园安静养病——这更像是一种无声地软禁。曾经傲慢骄傲的铂金家主失去了一切，权势，地位，名利，甚至是他的魔杖。    虽然Malfoy依然富裕，但是他们手中的金加隆却远不如曾经那般值价而富有效率。    Draco最初只是想把自己的N.E.W.T.s的成绩单给Lucius。他已经猫头鹰回来了一份，但还是克制不住想要亲手交给父亲的想法。    感谢战后一年，他所有的时间都被迫被学习和打架充斥着。这次他考得不错，据他所知，比他考得好得只有黄金三人组中的万事通小姐。年幼的他或许会把一切失败归根于考官固有的偏见不公，但在亲眼目睹过他们在战争中的战斗后，他明白，身为一个纯血巫师，他已经连最后的尊严都输得一干二净——他至今甚至都无法完整地使出不可饶恕咒。    但他依然希望这一份成绩单能让父亲开心一些。    家主书房厚重的梨花木门难得没有关紧，上面雕刻的蛇正无声地凝视着站在门口的Draco。透过门缝，Draco无意间瞥到倚在一块儿的父母——他知道现在他应该离开了，但是父亲绯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脸颊让他稍稍有些迟疑。    Draco藏在过于宽大的长袍中的手捏成了拳头。他安静地往黑暗中退了一步，无声地潜匿进了阴影中。    Lucius的手里还捏着Draco寄回来的成绩单，还有那封推荐信。他难得的喝醉了，还是在从不允许酒精的书房之中。铂金色的脑袋正歪歪扭扭地靠在Narcissa的肩膀上，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天文学竟然是E。他房间天花板上那些愚蠢的，会动的星星，十八年来都没教会他怎么去辨认一颗星座吗？”    “大概是因为他们最后都只会变成天龙座。”    Narcissa轻轻揉着丈夫的太阳穴，想让他更舒服一些，“我不得不提醒你，那些愚蠢的，会动的星星，是你一颗一颗亲手镶上去的，在Draco出生之前。”    “哼。”    Lucius冷哼一声，完全拒绝回忆曾经自己蠢爸爸的行径，继续嘀咕，“圣芒戈，哦，多么好的庇护所啊。一个Malfoy竟然要像家养小精灵一样，给那些泥巴种和哑炮煮魔药？”    “幸好Draco挺喜欢魔药的，不是吗？”    “他不工作也可以，Malfoy可还没穷到养不活一个儿子。”    Lucius有些生气，酒精让他的愤怒一点儿也不吓人，更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无理取闹的坏脾气小孩，“Cissy，我不希望Draco去那儿。”    “那不只是一个工作，你明白的。”    Narcissa温柔地抚摸着丈夫被牢狱和战争摧残得瘦弱苍白的脸颊，水润的眼眸中写满了心疼，“他们需要Draco待在圣芒戈，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可是，他更应该在魔法部。”    Lucius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自责和懊恼。    他握住Narcissa的手，沉默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慢悠悠开口向自己的妻子倾诉，“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我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Malfoy，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斯莱特林。”    Narcissa安静地注视着他，紧紧地回握住了他几乎只剩骨头的手。    “我应该更邪恶狡猾一些的，就像一个食死徒该是的那样。但我办砸了所有的事情，还打不过一个孩子。贿赂勾结，操纵人心，这本来一直都是我拿手的，即使我选择错了阵营，我也应该总有办法挽回，就像上次一样。”    “可是，现在我甚至连累Draco没有办法选择他的未来。”    Lucius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抬起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抚摸着妻子的脸颊，没有美容魔法，妻子鬓间的斑白让Lucius感到了窒息般地痛苦，“连你也被我牵连，困在庄园中。求婚的时候，我明明答应过你，会给你最好的，我答应过你的……”    Narcissa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伸长了手臂，努力将自己高大消瘦的丈夫揽在了自己的怀中。Lucius在自己怀中的身体有些僵硬，却依然控制不住地颤抖，仿佛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她轻轻地拍打着丈夫消瘦的肩膀，声音轻柔而温和，像是在诉说最甜蜜动人的情诗，“Lucius，你就是最好的，一直都是。”    丈夫铂金色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脖颈边的一片温热的潮湿让她的眼眶也逐渐湿润了起来。她把头轻轻靠在Lucius的脑袋边上，两只已经逐渐爬上了岁月褶皱的手依然牢牢地握在一块儿，弯曲成一个让人安心的弧度。    这短暂的依靠，让他们夫妻两人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了对抗一切的勇气。    从此再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将他们分离，能够让他们畏惧。    站在门口的Draco挥了挥魔杖，门上面一直窥视着他的蛇安静地闭上眼，那扇沉重的梨花木门无声地合拢。他沉默地转身离开，快步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熟练地反手施了一个上锁咒。    这个简单的咒语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有些脱力地靠在墙壁上，手中握紧了他母亲的魔杖，上面的钻石装饰硌得他手掌一片通红。    他看着满墙的星星发呆。    房间没有开灯，恍若银河的繁星辰光已经足够明亮。那些旋转地移动着的星辰最终勾勒出了天龙座的形状，蜿蜒盘踞，傲慢自信，过了一会儿，它们又缓慢地闪烁着分散开来，落入更浩瀚的星海之中。    Draco咬紧了下唇，抬起手，狠狠擦掉了脸颊上的一片泪痕。    他的父亲说错了，真正不合格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身为Malfoy，身为斯莱特林，他早就将家训院训忘得一干二净。他所有的不择手段，所有的功于心计，都只是用在和救世主的私人恩怨上面。他甚至还为那些无关痛痒的恶作剧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充满诡计，手段高明，    他不够狡诈精明，不够强大冷静，他甚至没有一点儿野心，甘愿从此躲在角落，彻彻底底牺牲他们家族所有的荣誉，脱离整个魔法界。    他曾经为了他的家人能够活下来，向着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领袖伸出了魔杖——那是他唯一一次鼓起全部的勇气，最终却因为自己的怯懦胆小彻底失败。    Draco扫了一眼手中的推荐信，沉默了片刻，然后毫不迟疑地撕碎了它。    他愿意为了家族再勇敢一次。    这一次，他已经无所畏惧。    “所以，你现在改变了主意，准备去拯救被格兰芬多统治的魔法世界了。”    Blaise看着面前正在抱着一本巨大的魔法部花名册，挨个认人记名字的好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咬碎了嘴里的曲奇，即使是Malfoy夫人拿手的小甜点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Draco带着些天真而不切实际的认真努力，让他觉得无奈而又有些可爱。    或许在家境优渥，衣食无忧的小少爷眼中，魔法部的政治游戏和他手中的巫师棋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瞥了一眼坐在Draco身旁，现在也兴致勃勃地凑过去一起认认真真研究花名册的Pansy，准备把这个难题丢给她，“嗨，你的小王子要去夺回他的王国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Pansy歪着脑袋，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发尾，“如果成功的话，我就不用嫁去法国了。”    “法国？”    “父亲觉得以他食死徒的身份，在英国已经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纯血家族联姻了。他或许觉得，去法国重新开始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你的婚姻不应该是他们谈判的筹码。”    “联姻是最好的结盟，纯血家族的女孩都这样。如果双方恰巧互相喜欢，那当然是最圆满的。但是更多的时候，人不是总能这么幸运的。”    Blaise皱起了眉——他也是纯血家族的孩子，但是他那位浪漫多情的母亲从未要求他为了家族要牺牲他的感情。他有些苦闷地点了点头，内心莫名的不安和慌乱让他有些焦躁。    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Draco目前除了一个目标什么都没有的宏大计划上，提醒他，“可是Draco，魔法部不会允许你再在里面发展任何Malfoy的势力。”    Draco瞥了一眼脸色怪异的好友，懒得去戳穿他们那些迟钝的心思。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说，“唔，你是不要去妖精联络办公室吗，我决定将那里作为我事业发展的起点。”    “哈哈，真好笑。”    Blaise又往嘴里扔了一块儿曲奇。他瞪着笑得快滚进Draco怀中的Pansy，还有一脸严肃的Draco，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你是认真的？”    “加油干，说不定以后我们可以无息找古灵阁贷款呢？”    Blaise垂下眼眸，平静地看着手边的魔杖，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在好友的家中，在不知道有几个家养小精灵的眼皮子底下向好友扔恶咒。    “好吧，我们需要代言人。”    Draco暂时停止了对好友的捉弄，把花名册扔到了一旁，随手在空中用魔杖划了几个名字，“他们曾经帮我父亲做事。了解他们的秘密，抓住他们的弱点，然后掌控他们。”    Blaise点了点头，干巴巴地开口，“听上去似乎很简单。”    “但是他们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些更年轻的代言人。”    “我和拉文克劳一个毕业生关系不错，她收到了魔法部的推荐，会去国际魔法合作司。我或许可以找她谈谈。”Blaise很快明白了Draco的意图，开始任劳任怨地帮他完善他的计划，“斯莱特林除了我，没再听说有谁收到了魔法部的推荐信。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那边呢？”    Draco撑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权衡着什么。他的脑海里飞快过滤着昨夜花了大把金加隆买到的霍格沃兹毕业生成绩单，“赫奇帕奇那边我们没有认识的人，这个晚点再讨论。倒是格兰芬多……”    “救世主曾经说过他想当傲罗，魔法部应该不会放他去其他地方的。”Pansy挥了挥魔杖，刚才被Draco随手写在空气中的名字已经整整齐齐地罗列在了一张崭新的羊皮纸上，“他救过你，还帮你作了证。或许你可以和他谈谈？”    “唔……我会考虑的。”    Draco愣了愣，不太情愿地将“和救世主谈一谈”放进了自己的日程计划的最下面——直到现在，他也一直没弄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和救世主相处。他们针锋相对了七年，甚至在不同阵营互相敌对，但是救世主救了他，两次，这让一直以欺负他为乐趣的Draco感到羞耻而难堪。    他甚至有些害怕面对救世主。    那就像是一个诚实而冷漠的镜面，不断地提醒他，他曾经是多么的混蛋。    他的两个朋友正在专心研究羊皮纸上的名字，似乎全然没有察觉他那瞬间的不自然。Draco花了几秒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才打断了他们的讨论，问，“你们觉得，Granger怎么样？”    “聪明，强大，有野心，大概是黄金三人组里面唯一有脑子的人了。”    Pansy毫不吝啬的赞美让两个男孩同时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她。她在朋友们充满探究的注视下，不太自在地将垂落耳鬓的头发别在了耳后，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她曾经帮过我，在我被几个格兰芬多堵住的时候。”    “Blaise为什么不在？”    “格兰芬多那帮混蛋还堵过你？”    两个朋友的质问让她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那是在女生盥洗室！”    Draco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格兰芬多必须要拯救全世界的正义感和责任感总会让他们对弱者无法视若无睹——这真是一个完美的伪装，他们不会拒绝被整个魔法界排挤憎恶的可怜的斯莱特林。    “好的，那我最近会约她谈一谈的。”    Draco用魔杖轻轻点了点放在桌上自己的记事簿，愉快而轻松地决定了最近日程表中的头号任务。他习惯性地微微扬起尖瘦的下巴，让人不由得想起原来那个傲慢自大的小混蛋，“我们会像蛇一样，无声无息地滑进魔法部的。然后我们会吃掉最甜美的果实。”    那张精致英俊的脸蛋上志在必得的认真，天真浪漫得让Blaise有些担心——但是Draco选择告诉他们这个计划，就已经笃定了他们不会退出，这该死的相互了解。    他一边整理着刚拿到的名单和材料，一边确认着，“你骂了她七年泥巴种，你觉得她为什么会答应跟你谈一谈？”    “我会对她好一点的。”Draco挑了挑眉，信誓旦旦，“我很擅长这个的。”    如何讨好一个女生？    Draco根本没为这个事情烦恼过——他见过父亲讨好母亲的那些手段，也见过斯莱特林其他男孩子追求女生的方法。    打听到Granger在魔法法律执行司实习根本没花他太多的时间，预言家日报花了整整五个版面来介绍那些战争英雄毕业后的就职状况。他找Pansy要了几家她常去的店铺名字，砸下了大把金加隆一跃而成最高级的VIP客户。    新鲜的花卉，高级的茶点，各种各样的礼物，Draco愉快地指使着各种颜色的猫头鹰尽职定时定点地飞进魔法部。看着预言家日报上惊心动魄的标题，“疑似情变！Granger惊现神秘追求者！”他满足地点了点头， 心想大概没有女孩可以抗拒这些——金钱总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提到金钱，Draco最近正在忙着变卖自己名下一部分乱七八糟的财产。    他和Blaise站在自己古灵阁的仓库中，面对着随意堆放，散落了一地的首饰珠宝面面相觑。他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用魔杖戳了戳Blaise的腰部，“别发呆了，快干活。”    “为什么我要帮你整理财产？”    “因为我不确定哪些东西可以卖掉，哪些东西不可以。”Draco扯出了一个假笑，“这应该是你的专业才对，你处理过很多次。”    Blaise露出了一个冷笑，懒得针对Draco话中暗藏的那些揶揄进行犀利的反击。他挥舞着魔杖，看着慢慢漂浮到他手里镶满宝石的手串儿，不可置信地回头盯着正在清算宝石储备的Draco，“女款？认真的？你还会用这种东西？”    “商业来往。反正我父亲不会在意他的生意伙伴送给他可怜的儿子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你该叫上Pansy，她比我更擅长这些。”    “她会微笑着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家的。你知道，我总是不擅长拒绝她。”    没过多久，Draco清点完了他那一堆宝石。他抱着双臂，注视着正忙碌的Blaise，看上去似乎有些苦恼，“昨天晚餐的时候，父亲在暗示我，如果零花钱不够了可以找他索要。他似乎对于我不去圣芒戈而待业在家感到无比快乐。”    “你还没有告诉Malfoy先生你的……小计划？”    “扶持一个泥巴……咳，麻瓜出身的女巫，和去圣芒戈当家养小精灵，我不觉得他会喜欢其中任何一个。”    Blaise被他那夸张的表情逗乐了。    等到两个斯莱特林终于清点完一仓库的物品，把即将需要拿去变卖的清单整理好走出古灵阁的时候，Draco被困在古灵阁外面等候许久的猫头鹰袭击了，他被发胶固定得完美整齐的铂金色头发在与猫头鹰的殊死搏斗中彻底散开。    Blaise将手揣在裤兜中，懒洋洋地站在一旁，决定不对无限奴役自己的好友施以援手。    “梅林，难道没有人教导公共猫头鹰什么叫做基本送信礼仪吗？”    终于从那只凶猛地猫头鹰爪子中抢到了信件，他恼怒地回头瞪了一旁好整以暇的好友，发红的眼眶显然彻底愉悦了Blasie。他随手给Draco施了一个清理一新，靠过去瞥了一眼信封，震惊地说道，“在被预言家报猜测了三周，Granger终于忍不住给你回信了。”    Draco一脸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他慢腾腾地展开了信封——那是用魔法部统一的记事本纸张叠成的，Granger花了三分之一的篇幅，礼貌地对他的礼物和关心表达了谢意，剩下的三分之二，都在用尽量克制的语气表达她的困扰和拒绝。    “文笔不错。”Blaise在一旁看了之后总结到，“她就差没有直接给你寄吼叫信，问你究竟什么毛病了。”    “哼，泥……格兰芬多。”    Draco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似乎拒绝承认自己完美甜蜜的示好方法有任何瑕疵。    “这就是你对她好一点的方式？”Blaise笑出了声，“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在霍格沃兹八年都没有谈过恋爱了。”    Draco瞪了他一眼，强调道，“Malfoy忠于伴侣。”    “得了吧，你一年级就和救世主在草坪上滚在一块儿了。”    看着在自己戏弄下，那张气得浮起淡淡红晕的精致脸蛋儿，Blaise耸了耸肩，适时转换了话题，“你准备跟她谈些什么？愉快地回忆学生生涯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写了一些发展建议和草案。”Draco将那份信叠好塞进了自己的袍子里面，“我花了三个晚上去阅读她在学校期间的所有论文，我现在或许比她那两个黄金男孩更了解她。放心，我能搞定一切，她不过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女孩。”    Blaise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懒得拆穿好友，他现在做的事情和他嘴里嘲笑的理想主义相距不远了。    周三下午2:00，晴，Chanson de la pluie，离魔法部最近的一家法式餐厅，最完美的下午茶时光。    Draco穿着墨蓝色的三件套，从领带夹到袖扣都是一丝不苟的精致严谨。他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这家餐厅，坐在靠窗的桌子边，懒洋洋地翻着手中的法语菜单。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五颜六色的茶点和银质雕花茶具。透过玻璃窗户的倒影，Draco不留痕迹地用余光打量着自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头发。    他头发最近长得有些长。早上出门的时候，Narcissa用绣着银色花边的墨色缎带帮他把及肩的头发抓在了脑后，额头不够长的碎发随意搭在了眉间——这让他看上去有一种野性而颓废的气质。    他嫌弃地撇了撇嘴，觉得这应该是格兰芬多喜欢的风格。    距离约定时间过了十分钟的时候，他看到了抱着一大堆材料急匆匆地冲进餐厅的女巫。她似乎很少来这种餐厅，蓬松的棕色长发被一支铅笔勉强束在了脑后，皱巴巴的长袍袖口还沾着墨水。她似乎被宁静而优雅的氛围吓到了，本来大口喘着气的脸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果然是格兰芬多。    Draco嗤笑了一下，冲一直等在身边的服务生点了点头。    很快，Hermione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坐在了Draco的对面。她有些局促地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柠檬薄荷苏打水让她冷静了下来。她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面前正体贴地帮她倒茶的金发青年，不着痕迹地飞快打量审视着他，“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议。”    “没事，我也刚到。茶我已经点好了，希望你会喜欢。”    Draco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这让Hermione打量的目光更加警惕。等到服务生在他们身边施放了一个静音咒退到一边，他指了指放在面前一个玻璃瓶里的魔药，“很抱歉我贸然的猫头鹰，似乎给你带来了一些……小烦恼。为了表示我对这次谈话的诚意，吐真剂。”    Hermione没有去碰那个精致昂贵的玻璃瓶，熟悉的味道和颜色让她知道这不是假的。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Draco把药倒进了茶杯里，搅拌了一会儿后一点点喝掉。    她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思考这个狡猾的斯莱特林的打算，直截了当地询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太直接了，Granger小姐。”    Draco放松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默默祈祷Blaise对自己施放的不允许说几个关键词的禁咒在吐真剂的作用下也依然管用，“我想找你合作。”    “合作？”    Hermione抿了抿唇，目光中毫不掩藏的怀疑和不信任让Draco戏谑地勾了勾唇角——他发誓，他将嘲弄和讽刺隐藏得很好。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侧的魔杖，细不可见的紧张被他藏在了绅士而得体的微笑背后，“我明白，你想改变魔法界。很巧，我也想改变我自身的处境。”    Hermione有些警戒地瞪着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轻松一点，Granger小姐，这里的茶点不错，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Draco开始庆幸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格兰芬多。她很聪明，却还不够老练——至少在如何同一个喝了吐真剂的人谈话方面，她还差得远。    他撑着脑袋，注视着那个正小心翼翼地切着松饼的女巫，突然开口，“Potter和Weasley或许一点儿也不了解你。”    看着那个突然抬头，一脸被离间愤怒的Hermione，Draco笑了笑，无比绅士地将手边的蜂蜜罐推到了她面前，轻声解释道，“原谅我的冒犯。我的意思是，魔法部很适合你。”    Hermione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Ron一直期待她毕业后能够去帮忙管理韦斯莱笑话商店，Harry似乎也更支持他哥们儿的想法。她或许永远不会预料到，毕业之后，第一个支持自己职业选择的人，竟然是Malfoy——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的。    这让她没有拒绝那个金发青年推过来的蜂蜜罐。松饼和蜂蜜的完美融合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思考了一会儿，问，“你想改变自己的处境，具体是指的什么？”    “我被列入了魔法部的黑名单，但是我依然有足够的金加隆。”Draco不动声色地观察着Hermione，看着她逐渐放松下来的表情，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我想，我在魔法部或许可以有一个代言人，让我的一些创意……更容易实施。”    “你想就靠金钱改变魔法界？你是受了美国大选的启发吗？真有创造力。”Hermione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烦躁，“你真的认为我会因为金钱，替一个Malfoy发言？”    “你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Draco平静地将一叠整整齐齐的文件递给了她，介绍到，“我最近写了一些方案。我觉得挺有现实价值，或许你愿意看看。”    Hermione飞快地扫了一眼文件的名字，上面涉及的话题让她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战争不止让你们成长了，我们也是。我知道你对现在的魔法界有很多不同的想法。”    Draco撑着脑袋，坦然地凝望着Hermione，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中充斥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勃勃，却有一种颇为感人的真挚诚恳，让人不禁想要去信服他说的一切，“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的代言人究竟想干什么，只要她能帮助Malfoy家族永远处在利益中心，我就愿意把我自己的一切赌在她身上。”    巧妙的语言。    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倒和Malfoy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了。    Hermione沉默了一会儿。    她似乎隐隐约约有点明白，Malfoy家族就像一群没有骨气和尊严的懦夫，永远在黑白阵营摇摆不定——因为这一家子铂金脑袋的一切行事原则，都是彻彻底底的家族至上主义。事实上，只要Malfoy家族荣耀永存，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Draco注意到Hermione一直思考的表情有些微的松动，体贴地将她又一次空掉的茶杯倒满，努力继续游说道，“不过，也有其他一些原因。你看，我的确不想出现在媒体和公众面前，梅林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死我。”    “胆小鬼。”Hermione笑出了声，端起茶杯，并没有拒绝他示好的体贴。    “谢谢你对我谨慎的夸赞。”    Draco耸了耸肩，“你不了解魔法部的游戏规矩，不用担心，我会帮助你解决这些问题。我也无法理解你们……混血还有麻瓜的很多观点，或许你可以帮助我。”    他看着已经彻底陷入沉思的棕发女巫，满意地抿了一口红茶，随后挥了挥魔杖，看着魔法时钟上的时间，善意地提醒到，“我们今天的谈话或许可以暂时结束了。你一会儿还有一场采访，希望一切顺利。”    Hermione这才注意到自己完全忽视了时间。    她抬起头，有些困惑地认真观察着那个坐在阳光下，正惬意而闲适地喝着下午茶的正装青年，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不过短短一年，她已经无法把面前看上去绅士优雅的青年和之前怯懦地躲在父母身后的混蛋联系在一块了。    他或许说得对，他们都在长大。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问道，“为什么是我……我是说，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有可能成为合作伙伴，毕竟我们敌对了七年。”    “你是最聪明的。战争英雄这个头衔能解决很多问题。”正在往茶里加方糖的Draco突然意识到吐真剂的效果还在。他皱起了眉，飞快地想要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但是那句话还是控制不住地从舌尖滑出，“而且你长得不错。Malfoy向来喜欢和美丽的人共事。”    Hermione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她慌乱地抱起了桌子上的一叠材料，胡乱比了一个手势，“等我看完了这些材料会联系你的。”    虽然有些小瑕疵，但是还算完美地结束了和未来合作伙伴第一次会谈，Draco满足地享用着那份加了双份糖的茶饮，甜蜜让他幸福地眯了眯眼，像一只餍足的金色猫咪。    他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重新点了一块芝士蛋糕，等到吐真剂的效果彻底消失才结了账，心情愉悦地给了服务员双倍的小费。    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在刚走出餐厅的瞬间，他突然被一阵大力拉住，猛然拽进了一边的小巷里，魔杖刚滑出衣袖落在手掌中，便听到头顶一个磁性而低沉的声音快速念出了咒语，“除你武器。”    他甚至来不及抓稳自己魔杖，就被狠狠地压在了潮湿冰冷的墙壁上。    他抬起头，救世主翡翠色的绿眼睛隔着玻璃镜片，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乱糟糟的黑发在空气中耀武扬威地支棱着，不稳定的魔法因子在他身边噼里啪啦炸出小小的火花，强大而危险。    救世主无比轻松地用属于Draco的魔杖，缴械了属于Draco母亲的魔杖——梅林，没有比这更耻辱的经历了。    愤怒让Draco一瞬间忘记了刚制定好的，要和黄金三人组好好相处的行事策略，拼尽全力地挣扎起来，甚至不顾形象地狠狠踢了他两脚。    疼痛让Harry皱紧了眉头，只用一只手就禁锢住Draco的双手，这让那个苍白瘦弱的金发青年一切反抗显得有些可笑。    Draco停止了挣扎，他眼眶气得通红，却不得不抬起头看着Harry，几乎要吼出来，“Potter，你什么毛病？”    Harry似乎被看上去快哭了的Draco吓了一跳，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该干什么，手中的魔杖稳稳地抵在Draco尖瘦的下巴上，质问，“你想对Hermione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看着Harry一脸不满，Draco又狠狠踹了踹他的小腿，“你弄疼我了，放开我。”    想到对方的魔杖现在正掌控在自己手中，他根本没办法逃脱，Harry才不甘心地放开了对Draco的钳制。    看着那个金发青年正面无表情地揉着自己一片绯红的纤瘦手腕，突如其来的心虚让他有些烦躁，脑海中一些不太愉快地回忆让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这个人怎么回事，不过捏了一下他的手，怎么就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他是女生吗？    他恼怒地盯着那个正专注整理自己乱掉的衣领，完全不准备配合回答任何问题的金发青年，努力装作凶巴巴地模样继续威胁，“我知道Hermione办公室那些鲜花都是你送的。Ron还在集训，他拜托我要帮忙盯好你，不要让你有任何邪恶的计划。你知道，我会的。”    Draco冷笑。    在这一瞬间，仿佛条件本能般地，他脑海里出现了一长串没有重复的尖锐讥讽，每一句都是完美的优雅而犀利。    他花了极大的毅力，克制自己不要脱口而出——他面前的人是他未来合作伙伴最信任的朋友，他甚至能影响Granger的每一个决定。    Draco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逼迫自己扯出了一个谦逊而和善的笑容，“我只是想和她合作。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回去跟她聊一聊。”    “我会和她谈的。”那个一看就无比虚伪的笑容让Harry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皱起了眉，目光更加怀疑。    Draco实在不想跟患有疑心病和职业病的救世主在这里拉拉扯扯，纠缠不休。巷口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这让他有些暴躁——救世主与前食死徒街头斗殴，多么完美的头条新闻。    他歪着头看着Harry，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那么咄咄逼人，“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Harry沉默地摇了摇头，这让那一头凌乱的黑发更像一场灾难。    Draco伸出手，摊在Harry面前，“我的魔杖。”    Harry警惕地瞪着他。    “我要回家。”Draco面无表情地开口。他已经开始庆幸自己一开始挑上的人是Granger，把救世主早早地排除在合作名单之外——同这些仿佛有无限精力的公狮子谈话简直是一场折磨。    Harry将魔杖还给了他，警告道，“你不要耍任何花招，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随你。”    Draco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幻影移形。而在举起魔杖喊出Malfoy庄园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垂下手臂，瞥了一眼正死死盯着他的救世主，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对了，Potter，还有一个问题。”    Harry握住魔杖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了，谨慎地注视着Draco，提防着他的一切诡计。    “美国大选是什么？” 第2章    圣人Potter在听到Draco的问题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这让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分辨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下，狡猾的斯莱特林是不是正在谋划更多的诡计。    震惊的Harry几乎忘了调整自己的表情，毫不掩饰的诧异和对于纯血巫师连美国大选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遗憾表情极大地惹怒了Draco——如果不是因为彼此之间格斗能力有一定的差距，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对黑发救世主施放一忘皆空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救世主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所有格兰芬多的优秀品格似乎都能在他身上找到。他苦着一张脸，以一种充斥着自我理解和胡乱演绎的方式，给Draco磕磕绊绊解释了这种麻瓜领袖的选举模式。    仍然困惑的Draco皱着眉头要求更加专业的阐述。他需要更多的学术原理来帮助他理解这种选举模式存在的正确性与适合性，Harry那乱七八糟的语言组织只能让他更加迷惑。    Harry在那双饱含期待的蓝眼睛注视下，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黑发。他沉默了片刻，含糊不清地丢下一句“让我想想”，便飞快地幻影移形消失了——或者用逃走来形容更恰当，留下了一脸愤怒地待在原地的Draco。    没有办法提供答案的救世主，第二天干脆让猫头鹰大军袭击了Malfoy庄园。    Draco花了一段时间施放混淆咒，将Potter寄过来的那些麻瓜书籍伪装成了魔法刊物——家养小精灵是一群总是大惊小怪的生物，要是庄园中出现麻瓜物品，不出一刻钟他的父母一定会知道。    他把自己和一大壶咖啡一起反锁在了书房里，开始认真研究刚刚收到的那堆麻瓜书籍，试图从中找到能解释美国大选是什么的答案。    Blaise从他书房的壁炉中飞路进来的时候，险些被书房主人扔了一地的书本绊倒。他表情嫌弃地拎起了一本长着锋利牙齿的书，咒立停之后，有些好笑地瞪着正平躺在沙发上发呆的Draco，“孟德斯鸠？一个麻瓜？”    “一个聪明的麻瓜。他的政治理论挺有趣的。”    Draco有气无力的声音似乎取悦了Blaise。他把堆在另一张沙发上的书本移开，微笑地评论到，“我很开心，我在忙碌的时候你也没闲着。不过……研究麻瓜？你认真的？”    “被圣人Potter相信我是一个缺乏常识的人，虽然他大概一直这么认为，还是会让我觉得格外耻辱。被一只蠢狮子嘲笑无知，梅林，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恶心的事情了。”    “Potter？”Blaise狐疑地打量着Draco，“你什么时候又和他搞到一块儿去了。”    “Blaise Zabini，请注意你的用词，太粗俗了。”    恼怒地瞪着好友笑嘻嘻地躲过了自己扔过去的枕头，Draco坐了起来，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浅金色头发，岔开这个话题，“我相信你今天来是有好消息？”    “拍卖会很顺利。那些战后崛起的家族，都迫不及待买一两件艺术品来证明自己高贵而有品位。唯一遗憾的是，因为时间太匆忙，比预估的价格低了一些。”Blaise挥了挥魔杖，记录着详细清单的羊皮纸慢悠悠地浮到了Draco面前，“如果需要提醒，你想用这笔钱贿赂魔法部，那似乎还差十个珠宝库。”    “足够了。”    Draco扫了一眼清单，将它叠好夹在了记事簿中，“我用你的名义买了一家在战争中快要倒闭的魔药原料供应厂，这些钱够它活过来了。”    “魔药原料生意？倒是一个不错的赚钱方法。”Blaise单手撑着下巴，注视着那个有强迫症的金发青年，正按着首字母的顺序，一本一本将散落了一地书籍整齐地堆放在一块儿。他打趣道，“不过我以为，比起曼德拉草，你会对龙血独角兽眼泪这类的材料更敢兴趣，毕竟，他们的昂贵珍稀看上去更适合你。”    “那些材料在父亲名下掌控太久了。虽然他现在被软禁在庄园里，可没傻到不知道谁接管了这些生意。和他竞争，梅林，我会输得一个铜纳特都不剩的。”    “好吧。所以，现在我有了一家魔药原料厂，这可比妖精联络办公室听上去诱人多了。”Blaise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假笑，对任性小少爷的擅自决定只剩下了麻木的无奈——谁叫他是一个完美而忠诚的朋友呢？    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提醒道，“如果你没有忘记，我们今天要去魔法部接受魔咒检测。”    “什么时候。”    “唔，一个小时后之后？”    “完美。”    Draco抱着一本《Leviathan》直起了身，沉默地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家居衬衣和短裤，还有脚上毛茸茸恶龙形状的拖鞋——它们能够在走路时候喷出魔法火焰，脸色铁青。    他两天来只睡了四个小时，现在根本不需要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看上去是多么糟糕。他阴沉地瞪着一脸无辜的Blaise，锋利的目光几乎要把巧克力色皮肤的青年戳穿，“亲爱的Blaise，这种事情，你应该在一开始就告诉我的。”    看着拼命往脸上扔容光焕发的Draco，那双恶龙拖鞋正随着他的动作拼命喷火，Blaise笑出了声，不太诚心地道歉，“对不起，亲爱的Draco，我以为拍卖的事情更重要。”    “我恨你。”    “谢谢。”    纯血家族的巫师一向注重外表，而Malfoy家族更是花孔雀中的翘楚，他们恨不得能够将优雅得体写在脸上，随时向整个魔法界炫耀他们斑斓奢侈的尾羽。    即使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Narcissa还是在他们出门的时候拦住了两个神色匆忙的孩子，慢条斯理地将Draco海蓝色的领带拆开，用魔咒熨烫平整后又重新替他系上。    她目光忧虑地看着Draco，美丽的漆黑眼瞳里是根本掩盖不住的溺爱，“Draco，你已经不是在学校了，为了应对不同的场合和装束，你应该学一学不同的领带系法。”    Blaise抬起头，假装自己正在专心欣赏着Malfoy庄园繁复华丽的壁画，努力压抑自己跃跃欲试的冲动，不去拆穿Draco在学校的时候一直在使用拉缩便利领带——贫穷的智慧有的时候也挺有用的。    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五分钟。刚踏出魔法部的公用壁炉，Draco一眼就看到抱着双臂靠在墙上仿佛在等人的黑发救世主，在匆忙穿梭的人群中，高大英俊的他格外显眼。    Draco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边Blaise的手臂，懒洋洋地猜测，“你说，他是不是在等他女朋友？”    “应该不是，最小的那个Weasley还没毕业呢 。”Blaise不太明白，Draco这种一面对救世主就不自觉展露出来的过分热情和兴趣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金发小少爷自己绝对不会承认这种事情。    他揶揄道，“说不定他在等你呢？”    “等我干嘛？”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老跟他扯在一块。”Blaise也学着Draco的样子，用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喂，救世主在看你。”    “他大概只是随便看看，我们快走吧。”    “啊，他朝我们走过来了。”    Draco一回头，就看到了快步向他们走过来的Harry，漆黑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颇具气势的上下翻飞，略微严肃的表情让那张带着闪电伤疤的英俊脸蛋充满了野性不羁的魅力。    Draco的余光注意到四周路过的女巫都自以为聪明地偷偷打量着黑发救世主，故作漫不经心地变换着姿势。    他嘲弄地勾了勾唇。    名声和财富永远都是最吸引人的华服。    “你们迟到了。”    Harry在两个斯莱特林面前停下了脚步，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正一脸坏笑的Draco，“我是Harry Potter，负责你们今天的魔咒检查。”    “我记得，只有中级傲罗有权限检查魔杖。”Draco歪着头，稍稍睁大的圆润蓝眼睛让他看上去善良而无辜。他好心地提醒着，“或许你弄错了你的……实习任务。”    “任务调动。”    Harry话音刚落，一张羊皮纸就燃烧着出现在了他身边，等到火光燃尽，Harry挥了挥魔杖，那张纸平稳地漂浮到了Draco和Blaise面前。    Draco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笑容逐渐消失了，面无表情地注视着Draco Malfoy的检查人后面跟着的名字，正从原来那个颇为严肃刻板的中年傲罗变成了面前的黑发救世主。    真棒，在其他毕业生都被关在傲罗集训营兢兢业业训练的时候，救世主已经开始维护魔法界的和平了。    这该死的特权。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伸出了手中的魔杖。    原本以为会被嘲讽讥笑一通的Harry愣了愣，似乎没有猜到对方会这么轻易地妥协。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看上去老老实实的金发小混蛋，伸出魔杖，一束细细的红色光芒从他魔杖中歪歪扭扭射出，缓缓缠上了对方的魔杖。    Harry轻声念叨着，“容光焕发，混淆咒，容光焕发，容光焕发……”    Draco的耳根有些发烫。    他不太自在地偏过头，开始假装认真研究魔法部地板的纹路。    “清理一新，容光焕发，糖罐……糖罐飞来？”Harry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确认了一遍漂浮在空中的魔咒。他忍住笑意瞥了一眼正一脸麻木地盯着地板，似乎想要赶紧消失的Draco，清了清嗓子，在羊皮纸上画了个大大的符号，“安全等级，绿色。没有任何问题。”    “我可一直是安分守己的合法公民。”Draco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他收回了自己的魔杖，内心盘算着是不是该和Granger谈一谈傲罗任务分派的问题。在Harry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只注重外表和享乐的纨绔，这可不利于塑造他在合作伙伴心中聪慧理性的形象，“还有其他检查吗？”    Harry嘴角浮现了淡淡的笑意，“暂时没有了，谢谢今天的合作。”    Draco看着那个毫不掩饰的笑容，有些咬牙切齿，但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假笑，“很好，下周见，Potter。”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Blaise懒洋洋地举起手，看着那两个人同时转头疑惑地瞪着自己，耸了耸肩，挥了挥手中的魔杖，“我或许是来接受检查的？”    Harry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让Blaise翻了个白眼。他对着Blaise的魔杖施放了一个检测咒，却没有检查Draco魔杖那般的仔细，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便在羊皮之上又添加了一个安全的符号。    他双手插在裤兜中，笑容满面地看着那个正拖着Blaise衣袖窘迫地想赶紧离开的金发青年，语气里充斥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Malfoy，Hermione让我问问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我或许永远不能期待一个格兰芬多理解什么叫做预约礼仪。”    Draco冷哼一声。    他用魔杖点了点自己随身的记事簿，飞快地删掉了下午的所有安排。他冲着Harry矜持地点了点头，懒洋洋地开口，“不过很幸运，如今没有正式职业的我，每天总是这么悠闲。”    下午2:00，晴，Chanson de la pluie，离魔法部最近的一家法式餐厅，最完美的下午茶时光。与上次见面时相同的靠窗位置，阳光最充足的角落，舒适宁静的环境因为突如其来增加的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Draco阴沉地瞪着那个正一脸好奇翻看着菜单的黑发救世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因为愤怒而颤抖，“我以为，这是一个更私密的谈话。”    上次还算和平的见面已经让Hermione在面对Draco的时候没有那么警惕小心了。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温热的柑橘蜂蜜水果茶，目光落在了坐在Draco身边的Blaise身上。    “Blaise是我的……”Draco飞快地瞥了Blaise一眼，对方也微笑地望着他，“我的副手，他值得信任。”    “官僚。”Hermione放下茶杯，伸手指了指Harry，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Harry也是我的副手，他也值得信任。”    对面两个斯莱特林怀疑的瞪视让Harry放下了他手中的菜单，他抬起头，无辜地眨了眨眼，“二对二，很公平不是吗？”    他盯着臭着一张脸开始往周围丢各种反侦察魔咒的Draco，歪了歪脑袋，补充道，“Hermione说你们会合作，我以为，或许牢不可破咒需要一个见证人。”    “在公共场合施放牢不可破咒？真有创意，我大概出门就会被一群傲罗抓进审讯室，挖空我的脑袋，看看邪恶的前食死徒是不是正在谋划什么阴谋。”Draco尖酸刻薄的嘲讽却没有让Harry感到不满，黑发救世主甚至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怀念的温和笑容——这让一旁一直关注他们行动的Blaise翻了个白眼。    直到Draco确定了他们这一个小角落不会被任何人窃听监视，才缓缓放下魔杖。他歪着头看着Hermione，语气笃定，“这么说来，我想你已经看完了我给你的草案。”    “是的。”    “有什么想法吗？”    “我不得不承认……它们很优秀。”Hermione注意到金发青年得意地挑眉，忍不住勾起唇角，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我是个善于借鉴的人，而且我看完你的论文，知道你所有的政治倾向。    “我现在正在努力学习，如何用不同的眼光来观察魔法界，挺有效的不是吗。”Draco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拿着银质小勺搅拌着刚加了方糖和牛奶的黑咖啡，“所以，我们现在达成了共识？”    Hermione无声地和Harry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秒之后，Hermione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接受你的提议同你合作。你必须竭尽所能并忠诚地支持我在魔法部的一切行动。作为回报，Malfoy会是我身后唯一的家族，我会在能力与法律范围内保证你们利益的最大化。”    Draco满意地笑了起来，Hermione让人感动的承诺无疑超过了他原本的期待，“那么，我会另外安排一个时间，缔结一些更正式的契约。”    作为最亲密的朋友，Harry当然能够理解Hermione愿意接受Malfoy政治支持的想法，他也无条件支持好友的所有决定——她总是他们三个人中更成熟更有想法的那个人。    但是他还是被Hermione和Draco之间互相打哑谜一样的你来我往弄得有些迷糊，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像一个有着无限求知欲的拉文克劳，询问道，“所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事实上，我至今没弄明白Hermione在魔法部工作，和Malfoy的支持有什么关系。”    “受到一些启发，我认为，四年或许是个不错的期限。”    Draco无意识地抚摸着身侧的魔杖，仿佛母亲正宠溺而温柔地站在他的身侧，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让他拥有无限的勇气——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个小习惯。他在一片阳光灿烂中神采奕奕，过于优渥的成长环境让他对于一切财富与权力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唾手可得。    他傲慢而自信地抬了抬尖尖的下巴，灰蓝色的双眼中写满了仿佛能够征服全世界的自信，“四年之后，魔法界会拥有史上最年轻的魔法部部长。”    Harry和Hermione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似乎完全没猜到Draco的计划是如此的野心勃勃。    Blaise缓缓皱起了眉头，一脸麻木地瞪着还没有同他们商量，就已经擅自制定好所有目标的Draco——他以为这个理想主义的家伙只是想要扶植一个代理人，让他们过得更轻松一些，可他贪婪地还想再折腾出一个魔法部部长。    好吧，现在再有十个宝石库的金加隆也远远不够了。    Draco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盟友的吃惊，体贴地替Hermione和Blaise空掉的茶杯斟满了茶，假装没注意到地忽略了救世主的那杯。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宽慰着那个表情放空的棕发女巫，“Granger小姐，自信一些。你是在和一个Malfoy合作。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跨世纪的重新携手，很感人，我们值得最好的。”    突然被期待成为魔法部部长的Hermione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合时宜地想起了Malfoy家族那条傲慢的家训。即使被合作伙伴突发奇想惊吓到了，但她还是迅速调整了状态，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职业规划，“好吧……我是说，谢谢。”    “放心，我不会让你成为Francis(*1)的。”Draco郑重地许诺到。    而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Harry突然抬起了头，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目光热烈，“所以，你把我寄给你的那些书都看了？”    Draco有些骄傲地点头。    Harry眨了眨眼，憋住了笑意——他觉得现在如果他笑出来一定会被Draco诅咒的，“包括那本……麻瓜政坛小说？”    “《House of Card》？”Hermione转头看着Harry，在得到Harry肯定的眼神之后，嘴角也有点抑制不住地微微向上扬。她感慨道，“那是我推荐Harry看的，没想到他邮寄给你了。”    “很遗憾，从那本书的崭新程度来看，Potter应该是从来没有翻开过。”Draco不太想承认，他通宵阅读的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一口气把这本书读完——Malfoy从不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喜好。    他矜持地保留了自己对里面那个野心勃勃手段凌厉的Francis赞扬与欣赏，“出乎意料，麻瓜伦敦的政客原来并不全是蠢材。”    Hermione凝视着Draco，“Malfoy，那是小说，是虚构的。”    “虚构的？”    金发青年一瞬间呆愣住的表情让两个格兰芬多同时大笑了起来，Hermione耐心地解释道，“小说是一种写作题材，里面几乎所有故事和人物都是编造的。”    “就像二年级那个Lockhart一样？”    “有一点儿类似。不过Lockhart是真实存在的，而据我所知，英国政坛可没有一个叫Francis的人。”    Draco大受打击的表情让Hermione有些不忍心——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告诉小孩这个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的邪恶大人一样。她犹豫了一会儿，安慰道，“不过，谢谢你的好意。有你在，我猜我不会像Francis那样凄凉地死去的。”    “好吧，现在我对麻瓜的认知又一次改观了，他们竟然如此的狡诈。”    Draco表情迅速地恢复了平静，可是切起司蛋糕时毫不必要的力道暴露了他此时羞恼的心情。他阴沉地开口，“巫师们篡改自己的历史已经够耻辱了，麻瓜竟然还杜撰了一个人的整个人生？还四处宣扬这种不真实的故事？”    Hermione笑容的弧度扩大，决定不再给面前愤怒的纯血巫师解释麻瓜们伟大而迷人的小说艺术。她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张白纸，挥了挥魔杖，上面隐藏的文字逐渐浮现了出来，“或者，我今天给你带的礼物能让你开心一些？”    Draco扫了一眼纸张末尾魔法部的纹章，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Granger小姐，你总是让我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无比的正确。”    那是魔法部刚刚通过的，他购买新魔杖的申请。    能够拥有自己的新魔杖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这种喜悦让Draco甚至能够忍受救世主的陪伴。    他们结束谈话之后，Hermione又匆忙地赶回了魔法部。Blaise瞥了一眼站在餐厅门口面面相觑的Draco和Harry，歪着头沉默了几秒，丢下一句“我在古灵阁还有一个预约”便消失不见了。    Draco在心里默默地诅咒了十遍好友。    Potter看着站在原地捏着纸质申请发呆的Draco，迟疑了片刻，好心地提议，“我陪你去吧。你知道，现在的话，还不太安全。”    Draco瞪了一眼Harry腰侧别着的，那根原本属于自己的魔杖，冷笑着往前走。他没有拒绝救世主的好意，虽然他不清楚在正义的格兰芬多眼中，是不是正在担心他这个前食死徒对魔法界造成更多的动乱和危险，所以才要一步不离的监视。    不过他也并不想单独出现在公共场合，有一个Harry Potter在身边充当保镖的角色，没有比这个更安全的了。    战后重新开张的奥利凡德魔杖店依然和Draco的记忆中一样的狭窄破旧，灰尘和霉菌低低漂浮在这个阴暗潮湿的空间中。Ollivander隔着混浊的眼镜认真观察着他们，花了几秒才辨认出面前刚推开门的两个年轻人的身份。    救世主和前食死徒，真是有趣的组合。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久到早就明白该如何藏好自己的好奇心。他等到小Malfoy将那份申请书放到了他的桌上，才神秘地笑了起来，“Malfoy先生，我就知道，我会有机会再为你制作一次魔杖。原来那根看样子有了更合适的主人。”    Draco冷哼一声——这个老头真以为自己听不出来他话里暗藏的那些嘲讽吗？    “我早就准备好了，等我找一找。”    Ollivander快活地抖了抖胡子，吃瘪的小Malfoy显然让他十分的愉快。他钻进了堆积如山的魔杖盒子中，嘴里还不断念叨着，“龙的心脏……不，这太强大了。独角兽毛……哈哈，这可是纯洁的象征。夜骐的尾羽……没有足够勇气的人可没办法使用她。”    Harry看着面色阴沉地盯着Ollivander行动的Draco，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他或许……只是随口唠叨几句，没有刻意针对你的意思？”    “哼，小心眼的老家伙。”    Draco当然明白，Ollivander在食死徒手下受了不少折磨，这无伤大雅的嘲讽还不至于让他恼怒。他冷漠地抬起下巴，“不过，他说的倒也没什么错，我的确胆小又邪恶。”    Harry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复杂地注视着Draco。    “啊，找到了！”    Ollivander的惊呼打断了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Harry。Draco奇怪地瞥了一眼一脸犹豫的救世主，便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捧着一个盒子走出来的Ollivander身上。他打开了盒子，一根暗红色的魔杖安静地躺在里面。    Draco拿起她，完美契合的手感让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魔法气息温柔地包裹住了他全身，安全而强大，仿佛最忠诚的守护者。    他轻轻挥了挥魔杖，“荧光闪烁。”    魔杖尖端散发出了一团小小的光芒，稳定而明亮，安静地变换着形状，如同天边璀璨孤傲的辰星。     “十英寸，月桂木，塞壬的尾羽。”    Ollivander摸着胡子，凝视着那个笑容逐渐消失的金发青年，猜测他应该是不太满意魔杖的内芯——属于半人半鸟的邪恶生物，总是蛊惑引诱那些年轻人堕落沉沦。    比起他之前使用的神圣无暇的独角兽毛，听上去仿佛差距挺大的。他假装对小Malfoy的愤怒毫不知情，介绍到，“这种材料很珍贵的，所以我或许得多收几个金加隆。十七个金加隆，谢谢惠顾”    Draco捏紧了手中的新魔杖，死死地瞪着前面微笑的Ollivander，在Harry担忧的目光中，他冷笑了一下，飞快地从衣兜里掏出了一袋金加隆，哐当一声扔在了桌上，“二十个金加隆，感谢你对我的新评价，很有趣。”    “她们不止蛊惑人心。”Ollivander笑嘻嘻地收下了钱袋，冲着那个怒气冲冲推开门往外走的金色背影大声补充道，“她们也被人心蛊惑着。小心一些，小Malfoy，好好使用她。”    他安静地注视着那个金发青年的身影，小Malfoy正假装不经意踹翻他家门口的招牌，然后被一直站在身旁的黑发救世主飞快拖走。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地感叹道，“引诱水手，不过是想要一份真正的爱情。明明是那么单纯又忠诚的家伙。”    “这个老家伙，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羞辱一个Malfoy！如果这被我父亲知道了……”    顾不上跟在一旁的Harry，快步走到没有人烟的山坡上，Draco愤怒地往身旁的大树上扔了几个破坏魔咒。抱着手臂注视着树干上精准完美的魔法痕迹，他绝望地发现，即使内芯源于塞壬这种邪恶又低贱的魔法生物，这根魔杖的确很适合他。    他挥了挥魔杖，树干上刚才被自己弄出来的伤痕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烦躁地狠狠踹了一脚树干，指尖的疼痛让他皱起眉头。他恼怒地瞪着那棵树，僵持了几秒，最后放弃一般猛地靠在了树干上，歪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他身旁看他发脾气的Harry，诧异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得盯……我或许该确保你安全到家？”    “噢，这要命的骑士精神。”    “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那根魔杖，要不然我把这根还给你？”Harry挠了挠头发，有些傻气地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祖母绿的眼睛亮亮的，“我不太在意魔杖的内芯是什么。”    “哼，混血。你根本不理解魔杖对于巫师的意义，他们可不仅仅是用来施放魔咒。”    感谢Blaise，那些关于“泥巴种、疤头”的禁言咒还依然有效。Draco嫌弃地看了一眼Harry递给他的山楂木魔杖，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好啊，背叛者。”    Harry被他对魔杖的称呼逗笑了，那里面藏着的抱怨和委屈让怒气冲冲的Malfoy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凶狠恐怖。    他试图提醒Draco，“嗨，我赢了你，还记得吗？它没有背叛你，这是我赢来的。”    在Draco几乎要将他捅出几个洞的锋利凝视下，Harry耸了耸肩，果断选择放弃这个话题——Hermione警告过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大概都得同这帮斯莱特林合作，好好相处是第一步。    他思考了几秒，挑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安全的话题，“你的那些提议我都看过了，Hermione把你们谈话那段记忆也给我看了。”    呵，感人的格兰芬多。    Draco冷哼一声，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同他的合作伙伴谈论一下隐私的问题。他们黄金三人组要像连体婴儿一样分享全世界他压根儿不在乎，但是不代表在记忆中，他也应该接受被一群格兰芬多黏在一团研究分析。    他抱起双臂，防御性地瞪着Harry，等待他对于这个前食死徒伟大计划的犀利点评。    “那很好。我是说，那甚至……太好了。Hermione说她或许都不能想得这么周全完美。”    Harry看着一脸警戒的Draco，似乎有些困惑。他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这让Draco几乎要跳了起来，他只能在对方近乎威胁的目光下退回了原来的位置，诚实地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想要提出这样的事情。”    “大概因为我是个善良而无私的人，一心想让魔法界变得更好？”    Draco说完还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自以为真挚的微笑。在Harry翡翠色绿眼眸安静的注视下，他有些心虚地错开了目光。    他恼怒地咬着下唇，终于接受了那个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他一直逃避与Harry接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救世主面前，愧疚与歉意让他即使没有吐真剂，也完全没有办法编造一个谎言去欺骗这个黑发救世主。    他曾经有多么拼命想要让Harry过得糟糕，爬到他憎恨的人的名单榜首，他现在就有多么后悔，多么愧疚。    Draco摩挲着手中崭新的魔杖，这根魔杖和母亲那根温暖柔和、总是无止尽宠溺包容他的魔杖不一样，她冰冷而克制，无时无刻不在尖锐地提醒着Draco，没有人能再挡在他的身前了，他现在孤身一人。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目光从那个闪电疤痕慢慢滑进了对方的眼睛中，有些惊讶地在一片浓郁苍翠里面发现了自己的倒影，苍白绝望，像一个垂死的鬼魂。    Draco自暴自弃地开口，“我不甘心。”    “你们活了下来，还逃脱了法庭的审判。”    Harry眨了眨眼。    战后这是他第一次——小巷中快要打起来的那一次不算，第一次和Draco这么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单独交谈，对方难得的坦率让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或许是拉近两人距离的好机会，“据我所知，Malfoy家族比大多数食死徒家族过得都要好。”    “没有名望，没有权利，没有荣耀，你对过得好的想象力还真是局限。”    Draco不想跟Harry讨论他们对家族荣誉近乎偏执的追求，因为从小生活在麻瓜世界的他不会理解的，甚至还会觉得他依然充满偏见的言论可笑而傲慢。    他干脆换了另外一种更容易理解的说法，“我可不愿意十几年之后，我的儿子在霍格沃兹必须像我最后一年那样，节俭低调。”    “节俭低调？”Harry笑了出来，“我以为这两个词和Malfoy没有任何关系，特权才是为你们创造的单词，不是吗？”    “那我希望特权这个词能一直属于我们。”    “然后你就有能力资助整个斯莱特林，违规让你的儿子可以进入魁地奇球队，像你父亲那样？”    “注意你的言辞，Potter。我父亲资助球队，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注重荣誉的斯莱特林，和我没什么关系。”小时候那些跋扈专横的事情被救世主重提，还是在他输了几乎所有和对方魁地奇比赛的情况下，这让Draco有些难堪地清了清嗓子。    他胡乱地挥了挥手，擅自结束这个话题，“哼，永远低人一等……Malfoy家族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斯莱特林也是。”    出乎意料的，Harry并没有因为Draco话语中暗藏的偏见傲慢而愤怒——或许他根本没听出来，不过他看上去似乎挺满意Draco给他的答案，因为足够真实而坦诚。    Draco看着陷入了沉思的Harry，决定给他一些时间空间，来好好考虑下他们之间接下来的合作。这很艰难，他花了几乎一年的时间，强迫自己放下所有的仇视和憎恨，去思考该怎么处理与格兰芬多之间的关系。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完自己有些褶皱的长袍，让魔杖划入他的掌心，礼貌地道别，“感谢今天的陪同，晚安，Potter。”    “啊，晚安。”    Harry呆呆地点了点头——这让Draco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在Draco准备幻影移形的时候，Harry突然一把抓住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Draco差点不顾形象地尖叫起来——这或许会让他在移动的时候碎成无数块。    他选择暂时忘记一分钟前和谐平静的氛围，恼怒地抬起头，不自主地嘲讽，像一条炫耀着毒牙的蛇，“噢，很有创意的谋杀手段。”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Harry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愤怒，依然牢牢地握着他的手臂，“不过在那段回忆里，你说Hermione很好看。”    即使是在回忆之中，Harry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好友那瞬间掠过的羞涩情绪。联想到Hermione并没有拒绝Draco猫头鹰到办公室的鲜花和礼物，这让他有些紧张——如果Ron从傲罗集训回来发现Hermione被一个Malfoy疯狂追求，这段合作关系大概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有喜欢的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过人选是很重要的。”Harry在那双灰蓝色眼睛近乎冰冷的注视下，强调了一下自己的立场，“我当然支持你追求喜欢的人。我的意思是……她和Ron是一对儿，你是知道的吧？”    “欣赏美是每一个人的权利，而这并不代表我有任何迤逦的想法。”Draco试图挣脱Harry的手，但是无奈地又一次失败——这让他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将近身格斗课加入日常安排中，好让他在同巨怪一般的格兰芬多对抗时能够更主动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补充道，“放心，无疑Granger小姐很漂亮，但她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似乎完全不相信才夸完Hermione好看的金发青年没有一点浪漫的企图，Harry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Draco忍住对Harry施放恶咒的冲动。他其实很少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对方的问题让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晚偶然撞见的，父母在书房相互依靠，彼此支撑的场景，那是让他感到悸动而羡慕的深情。    他勾了勾嘴唇，目光柔和了下来，语气笃定而认真，“Malfoy家未来的女主人必须是黑发。”    想起了一直跟着Draco身旁黑发的Pansy，Harry似乎已经相信了那个虚无的Malfoy梦中情人的存在，缓缓松开了钳制住Draco的手。    Draco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揉了揉被捏得有些疼痛的手臂，啪嗒一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Malfoy庄园中，宽大华丽长桌的两端坐着面容相似的父子，铂金色头发在巨大的水晶吊灯照射下散发着相似的柔软光芒。Narcissa坐在Lucius的下手，安静地享用着她的餐前美容茶。家养小精灵端着精致的餐具，无声地穿梭在桌椅间。    Draco原来一直不喜欢这样的家族聚餐。Lucius对于他的礼仪要求得相当苛刻，而同父母之间离得过于遥远的位置也让年幼的他觉得孤单冰冷。    后来他去了霍格沃兹，斯莱特林长桌的学生们进餐时也总是克制而矜持，比起乱糟糟的格兰芬多长桌，显得更加优雅得体。    他虽然总是带头嘲笑能将脑袋埋进南瓜汁里的愚蠢狮子，完全不理解什么叫餐桌礼仪，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一直有些渴望羡慕那份热闹融洽的，不管是一边吃晚餐一边聊天，还是恶作剧地将苹果派扔在好友脸上。    Draco现在早已经没了那么多脆弱敏感的细腻心思。生死之后，他隐隐约约能明白Lucius那张傲慢冰冷的面具下面，是和Narcissa一样深沉而厚重的爱。而Malfoy家规中，每天无论有多么忙碌，三餐中都一定得有一餐，一家人聚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执着，更像是一种别扭的情感表达。    感谢梅林，他差点就失去了这一切。    等到家养小精灵端上餐后酒后，Draco将放置在精心包裹的丝绸礼盒中的魔杖交给了Narcissa。他白皙的脸颊上因为羞愧而浮上了淡淡的红晕，“对不起，母亲。我这么晚才将您的魔杖还给您。”    “甜心，永远不用对我道歉。我很开心她能代替我帮助你，守护你。”Narcissa打开了盒子，看着里面安静躺着的魔杖，眼中划过一丝欣慰。她的指尖慢慢滑过光滑的表面，上面儿子残留下来的魔法痕迹让她感到安心，“你有了新魔杖？”    “是的，今天刚通过申请。”    “魔法部难得这么有效率。”Narcissa捧着酒杯，狡黠地冲Draco眨了眨眼，这让她看上去如同少女一般甜蜜而天真，“我猜，这里面或许有Draco的功劳？”    “一个合作伙伴给了我一些便利。”    “Draco的合作伙伴一定也很优秀。有机会或许可以请他来家里坐坐，喝喝下午茶什么的。”Narcissa捂着嘴笑了起来。她骄傲而宠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建议道，“为什么不把你的新魔杖给我看看呢？”    Draco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Lucius，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财务报表，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母子之间的谈话。Draco起身，快步走到了母亲身边，恭敬地将自己的魔杖递给了母亲。    “看来Ollivander的手艺还算没太退步，这是一根合格的魔杖。”Narcissa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有些忧虑地皱起了眉头，询问自己的儿子，“不过，这上面竟然什么装饰和纹路都没有，这样真的不会太朴实了吗？或许我可以给你买一个精致的魔杖套……镶嵌着绿宝石和银丝线怎么样？”    “谢谢母亲。”Draco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愿意违背母亲的好意——即使魔杖套这种东西会让他在战斗的时候花费更多的时间拔出他的魔杖。不过只要母亲希望，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允许为了更加美观，用金箔白银去装饰那根魔杖。    “是什么材质？”一直坐在一旁假装毫不在意的Lucius突然开口。    一直在等待父亲询问的Draco神经在一瞬间紧绷。他捏紧了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免不了内心紧张，语速稍快地回答，“十英寸，月桂木，塞壬的尾羽。”    出乎他意料的，Lucius并没有因为儿子魔杖内芯源于一个邪恶的魔法生物而感到愤怒和不满。他漫不经心地翻着报表，矜持地评论，“塞壬的尾羽，不算是最糟糕的。”    Draco垂下头，似乎有些羞恼。    “多读读历史，让你那个金色的空荡荡的脑袋中装更多有用的东西，不要总是塞满糖果和魁地奇。”Lucius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站在身边满脸自责懊恼的儿子，华丽的声音像咏叹调一样傲慢，“虽然是一群只会天天唱歌想着和人类谈恋爱的魔法生物，不过塞壬的尾羽是很强大的魔法材料，魔法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能驾驭它了。”    “巫师这么忌惮她们，甚至不惜给塞壬冠上了堕落的称号，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愿意面对被歌声引诱，自甘堕落的愚蠢自己罢了。好像她们的邪恶就能显得自己多么无辜似的。”    Lucius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这一年他又长高了一些，不过还是太瘦了，Narcissa每天换着花样的甜点依然让他的长袍显得空荡荡的。他的肩膀瘦弱而单薄，精致的脸蛋还处于少年和男人模糊的界限中，线条柔软，带着更多不经世事的天真。    可是，他现在却似乎正在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去承担那些或许并不属于他的责任。    Lucius灰蓝色的眼眸中飞快掠过了一丝满意，又在下一瞬间消失在了那傲慢的戏谑中，“现在你还觉得她不合适吗？”    “不，父亲，她是最合适的。”    Draco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眸，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和那个曾经无休止炫耀自己伟大父亲的幼童相似的光彩熠熠，“说不定，我会成为那个蛊惑整个魔法界的海妖。”    Lucius勾了勾嘴唇，举起了酒杯，“你会成功的，我的儿子。” 第3章    Hermione将他们最新一次的会面地点定在格里莫广场12号。    Draco从脏兮兮的壁炉里面钻出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狼狈，脑后规规矩矩束好的浅金色头发和银灰色的三件套西装上面沾满了灰尘。他往身上拼命丢着清理一新，抬起头，恼怒地瞪视着正在悠闲泡茶的棕发女巫，“你们从来不打扫壁炉的吗？”    “这里很久没人住了。”    Hermione瞥了一眼那个脸色难看的洁癖小少爷，他正怒气冲冲地冲面前的沙发扔清洁魔咒，挥了挥魔杖，将手中刚泡好的茶送了过去，“大吉岭。”    “唔，闻上去还不算太糟糕。”    Draco捧着茶杯坐了下来，有些惊讶地发现他手中陶瓷茶杯上面的花纹是一条盘踞嚣张的黑色毒蛇。它正炫耀着毒牙，傲慢地吐着信子，威胁着每一个胆敢冒犯它领域的入侵者。    他无声地环视着这座古老的房子，注意到已经破旧落败的空间中依然充斥着纯血家族的气质，随处可见的银色和绿色，奢侈繁复的装饰品，残留的黑魔法气息，还有那挂满了家养小精灵脑袋的墙壁。    金发的纯血巫师捂着嘴低低笑了起来，评价道，“很有创意。我家或许该有这么一面墙壁。”    “嗨！你刚写完一份巫师应该优待家养小精灵的草案！”Hermione抗议地瞪了一眼那个一脸遗憾地耸肩的纯血巫师。    她把沏好的茶放在了茶几上，介绍道，“这座房子曾经属于小天狼星和凤凰社，现在是Harry的了，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场所。”    “啧，Black家族……”    Draco讥讽地勾了勾唇角。    他靠在沙发上，平静地注视着墙壁上沾满了灰尘的Black家族纹章。污渍的掩盖让它的纹路有些模糊，不过Draco清楚地记得它应该是什么样子，因为他母亲很多旧物上面都有这个纹章：它选择了大多纯血家族钟爱的盾牌形状，里面是山形符号、两个五角星和一把短剑，两只跃立的狗守护在盾牌两侧。    花体字书写的永远纯洁的家训在一片肮脏腐败中显得有点可笑——即使这个家族曾经一直努力用更为血腥残忍的方式来维持这种纯洁。    在心底默默描绘着纹章花纹的Draco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悲凉与恐惧。那个家族纹章在他的眼中，仿佛正尖叫着扭曲着变化成Malfoy家族的纹章,被血腥与尘埃染透，逐渐暗淡，化为灰烬。    他掏出了自己的魔杖，魔杖尖端发出的咒语将那个家族纹章在一瞬间清洗干净。在魔法力量的加持下，它恢复了曾经的活力，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淡淡光芒。    这让它与周围的腐败落魄更加格格不入。    Draco瞥到了Hermione诧异的目光，平静地解释，“我的母亲曾是一个Black。”    “个人情感，我并不喜欢这个家族。我没见过我的两个舅舅，我也憎恨着我的姨母，或许，更多的是惧怕。”Draco叹了一口气，盯着纹章上恢复了生气的黑色巨犬，似乎在回忆着那些只是在族谱中见过的名字，“不过，Black家族的历史和荣耀值得尊重。”    Hermione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并不太认同Draco这些过于血统论的观点，辩驳道，“他们无耻而傲慢的偏见听上去可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将不听话的家族成员除名，抹去所有与麻瓜有关系的东西来保持纯洁，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情，这更像是一种愚昧的自我麻痹。”    Draco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语感到冒犯。他撑着下巴，凝视着满脸天真正义的Hermione，懒洋洋地问，“万事通小姐，你知道一共有几本魔法史吗？”    “一年级到七年级一共七本……”    Hermione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皱起了眉头，褐色的双眼中逐渐爬满了震惊和怀疑。她语气迟疑地猜测到，“你的意思，这个还有不同的版本？”    “其实，我也不清楚究竟有多个版本。除了市面上通行的那本，那或许是信赖度最低的一本，每一个纯血家族都会有一本自己的魔法史。”Draco歪着脑袋，看着茶杯上的那条黑蛇，它似乎厌倦了呆在同一个地方，正慢悠悠沿着杯壁滑行，“这是我们家族延续的根本，因为我们有自己的历史需要传承。”    他的手指随着蛇的线路，慢慢地抚摸着发烫的杯壁，那些和霍格沃兹教材中截然不同的残酷历史让他的目光在一瞬间有些冰冷，“哑炮和麻瓜，即使是家族成员，也没有办法彻底理解这份沉重，他们甚至会毁了我们的历史。”    “所以，你们才这么厌恶他们？才会想要发动战争？”    “或许，我还有一些个人原因。”Draco顿了顿，冲Hermione戏谑地挑了挑眉，“毕竟，我在学校八年都没考过你，这可没少让我的父亲生气。”    Hermione翻了个白眼，并不想计较Draco的小心眼。她盯着一脸平静地喝着茶的Draco，喃喃道，“我从来不知道这些……没有哪本书上写了这个。”    Draco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欢迎来到真实的魔法世界，Granger小姐。    Hermione咬着下唇，抓了抓自己蓬松的长发，似乎陷入了思考。而壁炉中的火花不规律的律动吸引了Draco的注意力，他偏头注视着壁炉，没过几秒，黑发的救世主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Harry看着坐在两个沙发中沉默的两人，将刚从霍格莫德购买的茶点放在了桌子上，问，“我错过了什么吗？”    “时间刚好，Potter。”Draco注意到了纸袋上蜂蜜公爵的图标，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直起身子，挥舞着魔杖将里面的甜点移动出来，整齐地摆放在精致的小茶盘里。    可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Harry，问，“滋滋蜜蜂糖呢？”    “那是什么？”Harry困惑地看着Draco。    “蜂蜜公爵的招牌糖果！”Draco感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瞥了一眼同样一脸迷茫的Hermione，“你们竟然不知道？”    Harry挠了挠头，“唔……我不太清楚，我不怎么爱吃糖。或许下次我会记得替你带一些？”    Draco一时语塞，这种幼稚小孩吵闹着要糖果的戏码让他有些尴尬。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两个抑制不住笑容的格兰芬多，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    在他闷闷不乐地用魔杖戳着陈旧的沙发发脾气的时候，壁炉的火光又动了动，Blaise和Pansy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    Draco收起了折磨可怜的沙发的魔杖，悠闲地抬头看着两个灰扑扑的好友，他们正脸色难看地往身上丢清理一新，这让Draco的心情逐渐明朗了起来。    他快活地给在场另外两个格兰芬多介绍，“Blaise，你们已经见过了。这是Pansy，你以后归她了，Granger小姐。”    已经恢复光芒四射的Pansy牵着华丽繁复的裙摆，弯了弯膝，露出了一个甜蜜灿烂的笑容，“日安。”    “日安。”Hermione干巴巴地回应着，她茫然地望着Draco，问，“我归她了是什么意思？”    “女生之间应该更方便交流，她以后会负责教导你所有你该知道的事情，着装，礼仪，家族关系之类的。”    “我知道我自己该穿什么衣服！”似乎感到有些被冒犯，Hermione脸色通红，羞恼地盯着坐在对面的三个斯莱特林——他们动作相似地颇为优雅地端着茶杯，每个人都穿得像马上要去参加舞会一般盛大而隆重。    “请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那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Granger小姐。”Draco嗤笑了一声，打量着她身上的麻瓜套头衫和牛仔裤，戏谑地挑眉，“你每天就穿成这样去魔法部？”    “今天是休息日！”Hermione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穿着相似麻瓜着装的Harry，“你看，我们都这么穿的！”    被突然拉入战局的Harry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好友这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很舒适，也很方便活动。”    “哦，Potter，我几乎忘记了。”Draco摩挲着下巴，仔细地端详着正在糟蹋自己好皮囊的救世主，“这是一个更麻烦、更难以解决的问题，或许我得亲自来。”    Harry有些无奈，随手往嘴里塞了一个巧克力蛙，又一次确认到，“Malfoy，你是想帮助Hermione竞选魔法部部长，而不是要送她去选美比赛？”    “选美比赛？那是什么？”    三个斯莱特林一脸茫然的困惑表情让Harry觉得有些有趣。在详细解释之后，当中唯一的女生Pansy显得格外不满，她拽着自己的手绢，尽量矜持得体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毕竟还有两头狮子在场，“让一群不相干的人评论哪一位女士更加美丽……这简直太无礼，太粗鲁了。”    Blaise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似乎有一些向往，“不过，沙滩比基尼走秀，听上去还挺不错的，麻瓜有的时候也挺有创意的嘛。”    坐在他身边的Pansy保持着甜蜜的微笑，藏在蓬松裙摆里的牛皮小高跟儿正使劲儿踹他的小腿，让他脸上荡漾的笑容一瞬间有些凝固。    在之后的两个小时中，这帮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对最近的日程进行了详细而周密的计划，Hermione的大吉岭还有Harry买来的茶点让这个不算正规的早茶变得舒适而温馨，至少三个精致讲究的斯莱特林在这个鬼屋一般破败的房间里，也没有展露出过多的不满。    Pansy在得到Hermione具体的身体数据之后，便领着Blaise离开了。Hermione盯着她挽着同伴急匆匆的背影，不太确定地问，“我真的不需要一起去吗？”    “放心，在这个领域，魔法界或许没有人比她更专业了。”Draco丝毫不担心自己好友的工作效率，补充道，“你只需要清空你的衣柜就好。”    又坐了一会儿，Harry因为紧急任务也提前离开了，Draco注意到现在只剩下他和Hermione两个人。    他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开口——他需要让一切不稳定因素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所以，你还没有告诉Weasley？”    Hermione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抱着茶杯沉默了一会儿，指尖被杯壁烫得有些发红，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在你给我猫头鹰第一束花的时候，就告诉他了。”    Draco歪了歪头，明白了她话中暗藏的失落，“唔，很遗憾，他不接受我们的合作。”    “Ron或许觉得，我接受你的帮助，而不是寻求他们家的支持，是一种彻彻底底背叛。”Hermione烦恼地抓了抓蓬松的棕色长发，一向冷静聪慧的杏仁色双眸中难得有些迷茫，“我们最近的每一次谈话几乎都是以吵架结束的。”    Draco戏谑地勾了勾唇角，并不想拆穿Weasley家或许压根儿没有那么多的金加隆去支持谁。    Hermione看着面前安静喝茶的金发青年，觉得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倾诉对象——在他停止嘲讽讥笑后，那些严苛的教养让他甚至算得上是一个礼貌绅士的谈话对象。    她没有办法和Harry谈论这个，也没有办法和身边任何一个朋友讨论这个。格兰芬多式友谊过于紧密的关系，让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她的一切想法最后都会被Ron知道。    她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发尾，有些紧张地开口，“他的梦想是和Harry一起当傲罗，他很期待这个。所以在他心中，或许更希望我毕业之后能够去帮助他打理家族产业。”    Draco嗤笑了一声，“原谅我的直接，不过我不觉得他们家有能称得上家族产业的东西。”    “那很好，我是说，韦斯莱笑话商店，我很喜欢那家商店。”Hermione无奈地瞪了那个傲慢的小混蛋一眼，选择暂时不去计较他言语中张牙舞爪的利刺。    她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但是，比起经营一个商店，我或许更想呆在魔法部。”    Draco喝茶的动作顿了一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意识间好像触碰到了黄金三人组中一些微妙的关系。    年幼的他或许还会为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瓦解三人组的最佳方式。但是他现在丝毫也不想知道这些复杂而细腻的情感纠葛——过多的了解会让这个合作关系并不如他最初期待的那般干脆利落。    他可一点儿也不想和任何格兰芬多有任何利益之外的关系，他一点儿也不期待和一只狮子发展所谓的友谊。    但是还在困扰中的Hermione难得显得有些迟钝，她显然没有察觉到面前金发青年的迟疑和保留，颇为痛苦地将头埋进了臂弯中，声音隐隐约约带着颤抖的哭腔，“他甚至觉得我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愿意为了金钱和权势与一个斯莱特林合作。他说，毕业之后我变了很多，他现在几乎已经快要不认识我了。”    Draco沉默地看着她，选择原谅她言语中的冒犯。    等到情绪似乎平稳了一些，Hermione才慢慢抬起头，眼眶通红，却并不湿润。    这种脆弱中仍然不屈不挠的坚强固执，让Draco皱了皱眉。她轻声呢喃道，“我也想一直是他的那个单纯勇敢的小女孩，但是很遗憾，总是事与愿违。”    Draco看着那双痛苦而迷茫的双眼，内心警告自己，这是唯一一次。    他挥了挥魔杖，朝着Hermione施了一个容光焕发咒，一瞬间看上去好多了的女巫让他稍微放心了一些。他看着那条游弋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了茶杯中，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人永远不应该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感到羞耻。”    Hermione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沉默了几秒，皱着眉头认真思考Draco的话。隔了几秒，她突然笑了出来。    她歪着脑袋，盯着那个正垂着眼眸，似乎正在专心致志研究着手中茶杯花纹的金发青年，问，“Malfoy，你是在安慰我吗？”    “不，Granger小姐，我们并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Draco飞快地反驳，看着对方带着暖意的眼眸，他冷哼一声，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加冰冷无情，“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并不需要任何安慰。”    Hermione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安静地同Draco在这个破败的房间喝完了最后一杯茶。    正如Draco计划中期待的那样，在Pansy的帮助下，Hermione结束了她在魔法部为期一年的实习期，正式进入了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为改善家养小精灵的待遇而奋斗——不，这一部分并不在Draco的计划之中，他所做的一切可不是为了让家养小精灵享有和巫师同等的权利！    他现在每天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往魔法部寄两封吼叫信，Hermione和Pansy一人一封，用他那复杂而优美的文法向他的合作伙伴表达不满与愤怒，并严厉悲痛地谴责自己好友无情的背叛——她甚至帮着Hermione躲避他的约谈。    Blaise名下那家魔药原料供应厂已经开始盈利。最近Blaise忙得根本见不到人，他正在寻找渠道，好让他们的材料进入圣芒戈，创造更多的利润。    他偶尔也会在同Draco书信的最后表达自己的不满，对于这个金发小混蛋每天堕落地呆在庄园陪Narcissa喝下午茶感到了极大的嫉恨。    Draco并不想给他解释统筹全局的工作是多么重要而艰难。    翻倒巷最近老是有黑巫师的影子出没，那些黑暗之下埋藏潜伏的势力似乎因为这一年的平静而蠢蠢欲动。为了安全，Draco减少了自己外出的频率。    但是让他惊讶的是，他几乎每一次外出都能发现救世主碰巧出现在他附近——他根本不用刻意去寻找，那凌乱的黑发和糟糕的穿着已经让他够显眼了。    第三次在古灵阁门口偶遇之后，Draco干脆直接拦住了笑得一脸无辜的Harry，“为什么跟着我？”    “噢，Malfoy？你怎么在这里！”Harry故作惊讶的夸张表情让Draco翻了个白眼，“我来……唔，办理一些手续。”    “这里是Malfoy的私人柜台。”Draco抱着双臂，冷漠地注视着正努力在脑海中寻找新的借口的Harry，“跟着我是因为你的任务吗？”    “什么？任务？不……不是。”    Harry有些慌乱的回答让Draco怀疑地皱了皱眉。    在Draco狐疑的目光下，Harry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解释道，“最近对角巷和翻倒巷都出现了食死徒的踪迹，你可是他们捕杀名单上排名前几的人，我想过来提醒你注意安全。”    “那你离我远一点儿，你名字肯定比我靠前。”    Harry指了指自己衣袖上的初级傲罗纹章，“我可是傲罗。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免费的保镖。”Draco小声地嘟囔着，“看样子我砸给魔法部的钱没白花。”    Harry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既然被发现了，对方也没有明确拒绝他的善意，他也懒得再继续躲藏掩饰自己的行踪，正大光明地跟在Draco身边，有些雀跃地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儿？我都可以陪你去的。”    Draco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Harry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检查自己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他错开了视线，“我本来准备回家的。不过既然你在，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Harry或许永远不会猜到，Draco竟然直接带着他幻影移形去了麻瓜伦敦。    他看着自己身上穿的傲罗制服，又看一眼穿着深蓝色长袍的Draco——那是最新款，下摆的星辰暗纹让他看上去仿佛披着整片星空，迟疑地询问正满脸好奇地环视伦敦街景的Draco，“我们或许应该换一套衣服再来？”    “请更像一个巫师，Potter，你的魔杖可不是摆设。”随手给两人施放了几个魔咒，四处张望的Draco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困惑。    他皱起了眉头，拽了拽还在发呆的Harry的衣袖，问，“这里不是唐宁街？”    “唐宁街？”Harry愣了愣，还是老老实实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离这儿应该还有几公里的距离。你知道，魔法界和麻瓜伦敦的屏障会让幻影移形有一定的偏差。”    “那我们该怎么去？”    “我们或许应该乘坐巴士。”    “巴士？”    “一种交通工具……”Harry感到了犹豫，他不太确定地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Draco。即使在战后，他记得纯血家族的巫师对麻瓜产品也仍然一直抵触，“或许我们也可以幻影移形？”    “不，今天是没有魔法日。”Draco似乎对麻瓜的交通工具产生了无限的的兴趣，指着公路上来往的各种车辆，问，“哪一辆是你说的……巴士？他们看上去挺不一样的。”    正巧这个时候，一辆漆着伦敦红的双层巴士停在了他们面前。Harry瞥了一眼车牌确定好线路，便拉着Draco上了车——感谢幻身咒，他们身上可没有英镑去支付车费。    他看着难掩兴奋地爬到双层公交车二楼，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等待开车的金发青年，感到有些好笑。    他在Draco身边坐下，问，“我在魔法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没有魔法日，那是什么日子？”    “我自创的节日，就在刚才。”Draco懒洋洋地回答着，目光却始终没有从车窗外五彩斑斓的世界中移开，“回去后记得提醒我，有空去魔法部申请创办这个节日，这对扭转我的公共形象可是很重要的。”    唐宁街10号。    Draco面色惨白地靠在Harry的身上——他并不想同一个格兰芬多，尤其是一只名叫Harry Potter的狮子如此亲密，不过如果没有Harry的支撑，或许下一秒他就会摔进泥土中。    Harry挥了挥魔杖，装满清水的水杯在下一秒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将水杯递给了Draco，另一只手安慰地拍了拍他后背，“我不太擅长治疗魔咒。喝一点水或许会好受一些？”    Draco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嘲讽伟大的救世主竟然不会最简单的治疗魔咒。他勉强喝下了那杯水，眩晕感让他感觉快要吐出来了，“我这是怎么了？”    Harry抿了抿嘴，给出了答案，“晕车。”    “为什么我会晕车？”    “大概是你的身体不适应麻瓜的交通方式。”Harry看着毫无精神靠在自己身上，连头发似乎都失去了光泽的Draco，有点可怜他，又有点想笑。    他是真的没有猜到，身为找球手，曾经还是自己的劲敌的斯莱特林，会出现晕车的情况，“你的大脑觉得你中毒了，所以才会本能地想吐。”    “什么？麻瓜交通工具会让我中毒？”Draco几乎要尖叫起来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满脸笑容的Potter，决定暂时原谅他的无礼和粗鲁——看在他还算友善地提供了肩膀的情况下。    等到终于不再感觉天旋地转，Draco逐渐恢复了活力。他注视着面前乔治亚风格的建筑，黑色木门上面白色的阿拉伯数字让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他用魔杖戳了戳Harry，问，“Francis就住在里面吗？”    “唔……大概吧。”Harry看着那个满脸期待的纯血巫师，忍住了再一次提醒他，那只是一个小说中虚构的人物的想法。    Draco审视地看着面前的铁质围栏——这个不算太难解决，门口站在几个抱着奇怪机械的麻瓜——这个也很简单，黑色的正门没有钥匙孔，不过开锁咒应该管用。    经过一番精心而仔细的评估，他抬起头瞥了一眼着身旁的Harry，问，“你要一起进去吗？”    Harry因为Draco突如其来的建议愣了愣，在金发青年握紧魔杖准备行动前，回过神来的Harry赶紧抓住了他，“你进去干什么？”    “书中对那幢房子装潢的描述让我很感兴趣，看上去似乎很有斯莱特林的风格。”Draco疑惑地瞪着抓着自己手的Harry，“我不能进去吗？”    “应该……不能。”    Harry叹了口气，挥了挥魔杖。Draco注意到他们的面前逐渐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屏障，上面若隐若现着一长串繁复的拉丁文咒语，那是Draco从来没有见过的咒语。    Harry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黑色头发，解释道，“因为麻瓜保护条例，魔法部那边好像对这儿有施放保护魔咒，巫师是没有办法进去的。”    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上失望的表情，Harry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这个娇惯的纯血小少爷为了一本小说里面的人物，朝圣一般地来到麻瓜伦敦，受尽折磨，最后却一无所获。    他伸出手，拍了拍Draco的肩膀，安慰道，“或许，你还有其他什么想去的地方？”    Draco并没有注意到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上次你猫头鹰给我的那些麻瓜书籍很有意思。”    “那或许我们可以去书店？”    “需要乘坐那个……巴士吗？”    “不，不需要巴士。”Harry笑了起来，“不算太远，我们可以走过去。”    Draco懒洋洋地窝在书店角落的沙发上，身边堆着一大摞各式各样的书籍，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精致的茶点，一只系着蓝白条纹小方巾的家养小精灵正在认真帮他们沏茶。    Harry坐在他对面，恼怒地瞪着毫无自觉在麻瓜世界享受着下午茶时光的金发青年，也暗暗气恼着自己的疏忽——在他傻乎乎地替Draco施放魔法屏蔽魔咒的时候就该猜到这一切。    没有魔法日？哦，当然，巫师们还有成群的家养小精灵可以帮他施放魔法。一个沉迷奢华与享受的Malfoy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坐在木质地板上，像那些勤恳好学的大学生一样去研究一本麻瓜书籍。    “你今天很幸运，Potter。”Draco看着那个正在生闷气的格兰芬多，愉快地喝了一口茶杯中的红茶，“Malfoy家的下午茶是最好的。”    “我以为，你会有更要紧的事情。”    “作为一个英国人，每天的下午茶就是我最要紧的事情。”Draco悠闲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籍，麻瓜的印刷体让他阅读速度变慢了不少，“我可没要求什么，是你自己跟过来的。”    Harry语塞。他烦躁地翻着手中看了一大半的漫画杂志，觉得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比起在这里坐着，他宁愿在傲罗集训营，或者随便哪个盯梢岗位呆一下午——在霍格沃兹的时候他就不喜欢图书馆，这种厌恶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有任何改变。    他瘪了瘪嘴，注视着面前兴致盎然地阅读的金发青年，决定不再百无聊赖地坐着翻阅无聊的英雄漫画解闷，“嘿，Malfoy，你是一个纯血巫师。”    “唔，伟大的救世主还记得我是一个纯血巫师，这是我的荣幸。”Draco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中。魔法界的书籍因为历史久远和材质问题，总是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为了更好的保存它们，图书馆总是阴冷而黑暗。    麻瓜书店完全不一样。油墨和纸张混合的味道很好闻，也不用担心哪本危险的魔法书籍会咬断自己的手指。阳光肆无忌惮地透过玻璃窗落在每一本书脊上面，低声吟唱舒缓的麻瓜音乐让人觉得宁静而又平和。    Draco喜欢这里——如果没有那个一直絮絮叨叨的救世主，他或许会更享受这段时光。    “你原来不是很讨厌这些麻瓜事物的吗？”Harry扫了一眼着Draco手中捧着的那本书的封面，《管理学》，真是麻瓜味十足的名字，“你有什么需要管理的吗？”    Draco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中的书。    现在，救世主成功达到了目的。在他孜孜不倦的打扰下，Draco已经没有办法再静下心来阅读，“如果你没有忘记，我名下还有一个快要倒闭的原料厂。”    Harry想起最近那家声名鹊起的原料厂，觉得Draco对于“快要倒闭”的理解和自己有一些偏差。他享用着Draco提供的红丝绒蛋糕，两颊鼓鼓的他看上去像一只呆呆的松鼠，这让他的话语有些含糊，“你准备用麻瓜的方式去经营一个魔法工厂？”    “很有创意，不是吗？”Draco撑着下巴，给那个用餐礼仪糟糕的救世主递过去一张手帕，“我在Granger和你身上看到了这种可能。”    “什么可能？”    “麻瓜或许也能超越巫师。”    Draco以为这会很艰难，不过让他吃惊的是，在Harry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好奇的注视下，他竟然能够如此轻易而平静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猜测如果Lucius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会不会恼怒地直接将他从Malfoy家族的花名册中彻底除名，“你们身上的麻瓜特质，让你们用不同的方式去对待魔法，这让你们在很多方面都表现出色。”    Harry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小气鬼，你还在为在霍格沃兹的时候考不过Hermione而生气吗？”    “哼。”    那是因为我在学校的时候，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思考如何折磨你上面。    Draco冷笑着将Harry面前的一份司康抢了过来，决定不再同他分享任何甜点。他小心翼翼地往上面涂着果酱和奶油，“除了不能改变生死，魔法几乎无所不能。这种强大甚至让巫师停止了思考。”    “可是你和Hermione每天都心事重重的。”    “我说的思考……是创造。”    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提及那些一直藏在心中的困惑和疑虑，Draco觉得有些不安。    他从来不同任何人谈论这些想法，因为他害怕被其他人否定嘲笑。可是Harry那双绿眼睛却如此真诚而热切地注视着自己，仿佛他说的一切事情都可以被他理解和包容。    这种罕见而珍贵的坦率，让同Harry敞开心扉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是Draco，也没有法办拒绝这个，“我们现在使用的魔咒，大多是一千多年前最古老而原始的巫师留下来的，而创造研究魔法，在一段时间甚至被认为是邪恶的。几个世纪过去了，我们的魔法甚至没有一丝变化，这不正常，它意味着，我们同一千年前相比，没有任何进步。”    Harry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Draco毫无由来的焦虑，但他也依然觉得Draco说的事情有一定的道理。他歪着头仔细思考了一下，问，“如果要创造新的魔咒，你觉得那会是什么呢？”    Draco沉默了一会儿，坦然道，“我不知道。”    “弱小和无力逼迫着麻瓜为了生存，迸发出了惊人的智慧，这种智慧是相当值得尊敬的。”Draco看着被自己堆放在脚边种类不一的书籍，叹息道，“或许等到我一个人身处绝境，就能明白该创造什么新魔咒了。”    “不会有那样的绝境的。”    Harry注视着Draco灰蓝色的眼眸，认真而真诚地许诺着，“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那样的绝境。”    Draco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感到了一丝尴尬，过于直率而热烈的善意让他觉得有些羞恼。他不太自在地错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努力想戴上自己一贯傲慢而疏离的面具，“很感人的责任感，Potter。”    “这和责任感没什么关系。”Harry笑了起来，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值得我的承诺，因为你做的一切。”    Draco愣了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Harry究竟在说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除了曾经努力让救世主过得更糟糕以外还做了什么。    即使是双方合作的现在，他对Harry也算不上多么友好——虽然他一直以Harry粗鲁愚蠢的行为为借口，不过Draco自己也明白，他只是始终放不下他那脆弱而可怜的尊严。    仿佛只要低头示好就是彻底失败了一样，他被困在同自己拼命较劲的迷宫之中，却完全不明白该如何走出去。    他缓缓垂下了眼眸，看着手边还剩下一个的司康，上面刚被自己抹上了奶油和果酱，色彩鲜艳，甜蜜诱人。    他伸出手，慢慢地将那个精致的糕点盘推到了Harry的面前，语气有些生硬，“为了感谢你今天的陪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唔，你想看伦敦的夜景吗？”    完全没察觉到Draco那些细腻而又别扭的心理活动，Harry愉快地将那个司康放进嘴里——甜得发腻的味道让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在对方近乎期待的注视下，他努力将嘴里那一堆糖咽了下去，“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想办法结账。这些书你都要吗，不会太多了吗？”    “当然。”Draco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有些被冒犯地瞪了一眼Harry，傲慢地抬起了自己尖尖的下巴，“你竟然怀疑一个Malfoy会舍弃自己看中的东西？Malfoy想要什么，他们都应该得到，这可是我们的家训。”    “如果需要提醒，麻瓜不用金加隆，他们也不用银西可。”    看着那个一脸震惊，然后满脸不舍地望着身边一堆书籍发呆的纯血巫师，Harry大笑起来。    他在Draco期待的眼神中，从衣兜里掏出了钱夹，“唔，希望我的银行卡上还有足够的麻瓜货币。”    Harry领着Draco站在了伦敦眼下面。    这个靠近泰晤士河畔的庞然大物让两个久居巫师界的青年都惊叹地瞪大了眼睛。它被各种颜色的霓虹灯点缀着，色彩斑斓地伫立在墨蓝夜色之中，倒印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仿若梦境。    Draco难得没有注意形象地张大了嘴，他的手里抱着装满Harry买的麻瓜食品的纸袋，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他毫不吝啬地赞叹，“杰出。”    作为麻瓜伦敦的向导，Harry努力用一脸平静来掩饰自己的震惊和赞赏。他扫了一眼排队等候的人群，拉着Draco往人群尽头走去，“感谢魔法，我们不用去排队了。”    “等等。”Draco有些警惕地站住了脚步，在Harry询问的目光中，他指了指那个铁皮盒子，“我们要进去吗？”    “是的，你答应了要陪我看夜景的。”    “真浪漫，你是一年级的女生吗？”    对于麻瓜交通工具的阴影让Draco觉得有些抵触，那个无限旋转的东西看上去就很危险。但他也不想在Harry心中留下不守承诺的印象——虽然他在Harry心中或许根本毫无信用可言，“为什么我们不骑扫帚？”    Harry瞥了一眼长袍中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丝绸衬衣的Draco，“那太冷了。”    “漂浮咒呢？”Draco仍然不死心地建议到。    “今天是没有魔法日，你忘了吗？”Harry似乎看穿了Draco的抗拒，微笑将他拉上了伦敦眼的乘坐舱，“你不会感到难受的，我保证。”    感谢梅林，Harry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乘坐舱平缓的上升让Draco几乎感觉不到他们在移动。最开始的紧张过后，他便兴奋地趴在玻璃窗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夜色中逐渐苏醒过来的伦敦。    Harry用了一个小小的魔咒，确保他们这个小角落不会有人过来。他从Draco手中接过了他一直抱着的纸袋，然后将里面的食物悬浮在了空中，“美国人的快餐。我一直想试一次，今天这个机会不错。”    Draco皱着眉头，学着Harry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纸质包装袋剥开。看着夹着肉饼蔬菜的面包片，他嫌弃地撇了撇嘴，低声抱怨道，“没有盘子已经够糟糕了，我们还没有叉子吗？”    ”你自己同意尝试麻瓜食品的。“Harry咬了一口汉堡，还算不错的味道让他满足地眯了眯眼睛。他余光偷偷瞥着那个一脸不满怨愤，却还是小口小口咬着汉堡的金发青年，灯光和星辰落在那张苍白英俊的脸蛋上，化成了让人心惊的迤逦动人。    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麻瓜虽然没有魔法，可他们有电，一样能看到我们看到的风景。”    “电？”Draco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单词。    随着他们的升高，他的视线更加无法从眼前的风景移开——那是比魔法更让人震撼动容的瑰丽。整座城市灯火璀璨，汽车尾灯在移动中扯出了细长的霓虹，仿若流星，散落在水中，化成了静谧沉睡的发光的鱼。    比起魔法界只有烛光月光的夜晚，麻瓜伦敦的夜色更加辉煌壮丽。    那些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电光，它们落在了泰晤士波光粼粼中，照亮了整条河水；它们升入了浩瀚晴朗的星空中，点燃了寂静的夜空。    这座城市光芒璀璨，缄默而又包容。    “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伦敦。”    Harry看着玻璃窗外的夜色，突然开口，让一直沉醉在夜景中的Draco吓了一跳。    Harry没有去看Draco疑惑的眼神，接着说道，“我小时候几乎没有机会出门。而长大之后，我便很少来伦敦了。”     “我的童年并不快乐。那个时候我很瘦小，住在一个储物间里，每天还得做很多家务。”    突然听到Harry提起自己的童年，Draco满脸震惊地从让人痴迷的夜景中回过神。他注视着那张在变幻莫测的灯光下的英俊侧脸，难得安静地准备等待Harry的述说。    好吧，这一年尽心尽力扮演一个优雅绅士的合作伙伴并不是毫无用处，Draco的努力没有白费，现在他成了垃圾桶，每个格兰芬多都愿意跟他倾诉——虽然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这种分享自己曾经的感觉……太亲密了，也太过美好了，Draco从不觉得自己值得这份信赖。    “你知道，我是一个孤儿。收养我的亲戚对我并不好，他们的刻薄冷漠甚至能称得上虐待。我虽然已经原谅了他们，但是我依然不喜欢他们。”Harry平静地诉说着，仿佛在谈论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逃离那个家，逃离这个让人难过的伦敦。霍格沃兹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家，它是在我最无助绝望的时候，唯一愿意收留我的地方。”    Draco眨了眨眼，这和他一直理所当然认为的，从小生活在赞誉宠爱中的救世主似乎不太一样。    “和你一样，今天其实也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我一直想要逃离的城市，原来是如此美丽。”    Draco沉默了。    他实在无法对这一段过往感同身受，但是Harry那张摇摇欲坠的平静表象下，脆弱无助的绿眼睛让他感觉有些难受——他不太习惯这样的Harry。    他已经习惯了那个总是强大，自信，充满勇气的黑发救世主，那是他羡慕到几乎嫉妒的Harry。    面前陌生而真实的Harry，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曾经所有的憎恨和怨愤，都是那么的可笑而幼稚。    他终于从他那自卑又自负迷宫中走了出来。    他们都曾经一样的孤独而绝望，拼命想要抓住人生中最后的光芒。    Draco皱着眉头，他不应该对自己的合作伙伴这么友善，安慰了为恋爱烦恼的Granger，还要照顾拥有悲惨童年的救世主，这远远超过了他们为了利益而集结在一块儿的合作初衷。    他绝望地再一次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他花了一些时间，努力从魔杖套中掏出了自己的魔杖——那是Narcissa精心给他挑选的，银丝线织成了天龙座的形状，巨龙眼睛的位置是一颗华丽的绿色宝石。他余光注意到了Harry无奈而又揶揄的笑容，冷哼一声，原谅了这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的大惊小怪。    他闭上了眼睛，挥了挥魔杖，魔杖尖端逐渐浮现了一团小小的光芒。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了自己卧室的星星——那是他严苛而冷漠的父亲亲手帮他装饰的，他想起了那繁星铺满的星河中央，安静闪烁着最明亮光芒的天龙座。    随着他的思绪，他魔杖尖端的光芒缓慢地离开了他的魔杖，摇摇晃晃地浮动在他们周围，安静地闪烁着。然后是第二团光芒，第三团光芒……    等到Draco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和Harry四周已经浮满了像星辰一般的小团光芒。    Harry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因为Draco的魔咒，也因为面前梦幻的场景——玻璃窗外的是斑斓璀璨的伦敦华灯，玻璃窗内是的星光闪耀的浩瀚星海，金发的英俊青年穿着深蓝色的星空长袍，微笑地握着魔杖，融化在了一片光华之中。    他似乎就是那颗最大最明亮的星辰。    曾经孤单寂寞的孩子，空荡荡的内心被莫名其妙的情感塞得满满的，酸涩而又温柔。    Harry喃喃道，“那是……荧光闪烁？”    “不全是。”Draco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个魔咒似乎让他的魔力有些透支。他靠在防护栏杆上，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炫耀的得意，“我只是想给你看看我的房间。”    “我现在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小时候的你那么混蛋了，你被宠坏了。”Harry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摸了摸浮在他眼前的光芒，温暖，柔软，像是最美丽的梦境，“所以，你刚才自创了一个魔咒？”    “这只是荧光闪烁的变形。”魔力透支让Draco开始感觉到了眩晕，他懒洋洋地往嘴里扔了一块巧克力，“临场发挥，看上去还不赖。”    “你能改动魔咒，或许有一天也可以创造魔咒。”    Harry伸出手，不顾对方警告的眼神揉了揉那个金色毛茸茸的脑袋，没有抹发胶的头发柔软而细腻，仿若最柔顺昂贵的丝绸。    他在对方即将要举起魔杖对准自己的时候，及时打断了爱惜头发的小少爷的愤怒，“你看，并不是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才能创造魔咒，幸福和快乐也让我们充满了灵感。”    Draco厌恶地撇了撇嘴，显然被Harry那些甜腻的单词恶心到了——他可不觉得和一个脏兮兮的黑发救世主困在一个铁皮箱子中是什么值得幸福和快乐的事情。    他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被救世主弄乱的头发，呲着牙警告，“不要试图去触碰一条龙的逆鳞。”    Harry快活地笑了起来。他歪着头，注视着那个金发青年，建议到，“我猜，你拥有这个变种魔咒的命名权？”    Draco愣了愣，然后一种艳丽羞涩的绯红悄无声息地渲染上他的耳根和脸颊，让那张苍白英俊的脸在光芒下显得更加生动活泼。    他沉默地转过身，假装没有听到Harry的话，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玻璃窗外伦敦摄人心魄的夜景上面，仿佛那是一副永远看不腻烦的艺术品。    Harry眨了眨眼，感到了有些失落。    而在他几乎以为等不到答案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金发青年小声地嘟囔。    在听清楚他说了什么，Harry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隔了几秒，他慢慢笑了起来，祖母绿的眼眸中盛满了温柔而隽永的欢欣。    “Potter。”    他在轻声地呼唤着他。    他说，这个魔咒，叫Potter。 第4章    麻瓜伦敦的经历之后，Draco和Harry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Draco不再在每次会谈的时候想方设法地找茬嘲讽Harry，也容忍了他时不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然后演技拙劣的假装偶遇。    他们现在几乎每周都会一块儿去麻瓜伦敦，有的时候会去一些Harry推荐的景点，有的时候仅仅是在书店呆一下午。    Draco最近迷上了麻瓜食品，名为可乐的饮料让他几乎上瘾了，虽然Harry说那对牙齿不好，但他并不太在意，因为他每天都有坚持喝蛀牙魔药。    遵循曾经要亲自负责Harry仪容的计划，Draco寄给了Harry囊括所有季节的服饰，还有新的傲罗制服，虽然款式没什么变化，但是使用的布料却高级了很多。    用猫头鹰轰炸了Harry后，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Draco看到了将头发整整齐齐抓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闪电疤痕的Harry。剪裁合体的深黑色长袍让高大的他看上去更加英俊而不羁，这让Draco满足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受够了穿着一身奇怪搭配的Harry在自己身边晃悠。    Harry对于Draco寄给他的一堆看上去就很昂贵的精致配饰有些手足无措，他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都穿傲罗制服，方便，舒适，耐脏。    在看穿他的想法后，Draco警告他，如果再穿着傲罗制服出现在任何晚宴上，他一定会不留情面地诅咒他——他和Pansy努力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整个魔法部明白了年轻的Granger那致命而危险的美貌，可不能让Potter这家伙毁掉。    不过在对方恳求的目光下，Draco还是认命地花了大半个下午，亲自教导出身贫困，现在却拥有富裕家底的救世主，那些繁复华丽的装饰品都该呆在哪儿。    同两个格兰芬多的合作几乎耗尽了Draco所有的时间，因为他们总是能在你完全意料不到的地方给你惹出一堆麻烦——他甚至牺牲了陪伴Narcissa的下午茶时光。    所以，当Pansy一脸兴奋地询问他，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呆愣，似乎完全不明白好友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我每天操心着Granger的政治前途和Blaise的魔药原料厂，哪里有时间去谈恋爱？”    “你除了每个月定时出现找我要钱，一无所用。”Blaise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的谎言——这个家伙在丢给他几本麻瓜书籍之后，就彻底不管魔药原料厂的任何事物，仿佛那家工厂不是他一时兴起弄出来的一样。    他抱着双臂，目光戏谑地在Draco书房中多出来的一堆施放了混淆咒的物品上巡视了一圈，勾了勾唇角，假装不经意地问，“对了，你下次和救世主什么时候去伦敦？”    “唔，下个月，他最近好像挺忙的。”Draco正在帮忙修改Pansy带过来Hermione刚拟定的关于家养小精灵工资的草案——这里面涉及了几乎所有纯血家族的利益，稍微不谨慎便会惹来大麻烦，他不得不盯紧一点儿。    Pansy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在了Draco身边，将羽毛笔从他手中夺走。    在好友不满的瞪视中，她清了清嗓子，“Draco，你知道，我永远支持你任何决定。”    “所以？”    “你和救世主约会没必要瞒着我们的。”    “我为什么要和Potter约会？”Draco一脸古怪地瞥了她一眼，“我不喜欢男生。”    “你也不喜欢女生。”Pansy玻璃珠一般清澈明亮的黑色瞳仁中写满了忧虑，“Narcissa阿姨很担心你，她觉得你就要和工作结婚了。她不止一次暗示我，应该带你多出去多接触接触不同的女生。你觉得Greengrasss家的小女儿怎么样？”    “停止。我现在不需要女朋友，我也不需要任何类似相亲的聚会。”Draco看着好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放弃青春期懵懂盲目的喜爱之后，Pansy对自己似乎有些母爱泛滥。    Pansy歪着头，看上去还是十分的担忧。    在Draco再三保证，如果有喜欢的人绝对不会隐瞒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她所有的恋爱细节，她才勉强点了点头，将羽毛笔还给他。    “不过，还好你没有和救世主约会。”Pansy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工作上——她负责帮忙将Draco的字迹变成Hermione的，嘴里漫不经心地八卦着最新消息，“Ginny Weasley刚过了20岁的生日，现在大半个魔法界都在等着他和救世主的婚礼。”    “好吧，又是一个Weasley。”    Draco不太满意地嘟囔着。他突然意识到了，最近Harry的频繁爽约大概是为了去陪伴他的小女朋友，或许过不了多久就是未婚妻了——这让他稍稍有些感到烦躁不安。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扔出了脑海，“她的哥哥一直不满意Granger同我们的合作，我现在只能期待小的那个不会阻止Potter和我们见面，否则我大概要去他们家那破破烂烂的高塔抢人了。”    Pansy捂着嘴笑了起来，“Draco，你注定会失望了。哪个嫁给救世主的女孩不想将救世主严严实实地藏起来呢？”    “我倒不觉得小Weasley会成为Potter夫人。”坐在一帮沉默了许久的Blaise突然开口，“他俩不合适。”    Draco从厚实的草案中抬起头，颇有兴趣地挑眉，对好友的笃定感到了诧异，“他们不是连续两年被评为魔法界的黄金情侣吗？那张在硝烟中接吻的世纪照片可是感动了整个魔法界。”    “哦，我可怜的，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小Draco，你根本不明白，霍格沃兹对于爱情而言，是多么完美的温室与庇护所。”    Blaise灵巧地躲过了恼羞成怒的好友扔过来的枕头，“成年人的魔法世界是不一样的。这儿有更多的选择，也有更多的诱惑。”    “Weasley家的小女儿究竟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Potter大概不是真的喜欢Weasley,至少不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Blaise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他走到了Draco身边，将一袋金加隆扔在了茶桌上，“打赌吗？”    Draco冷哼一声，跟着扔了一袋金加隆进去，“乐意奉陪。”    Blaise看了一眼Pansy，问，“你要加入吗？”    黑发姑娘歪着脑袋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也丢了一袋金加隆进去，“我跟Blaise，赌他俩会分手。”    Draco露出了一个假笑，傲慢地抬起了尖尖的下巴——他可知道Harry对于家庭近乎病态的渴望，那个从小缺爱的黑发救世主巴不得小Weasley一毕业就结婚，然后快活地生一整个魁地奇球队。    “你们会输得很惨的。”    Draco忘记了，在霍格沃兹的八年，他和Blaise打赌从来没赢过。    九月的天气凉爽明朗，天空透明澄澈，让一直呆在Malfoy庄园的Draco也难得挪动了他的懒屁股，陪着Blaise去了对角巷。    他坐在弗洛林冷饮店门口的茶座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去古灵阁和妖精讨价还价的好友。Blaise最近采纳了Draco的建议，考取了一个哥布林语证书，从此便以折磨那些贪婪小气的古灵阁妖精为最大的乐趣。    Draco给自己点了大份的草莓蜂蜜冰淇淋。他一边享受着甜食，一边仔细反思，自己是不是在无形中给了好友太大的压力，让他的兴趣爱好越来越……让人难以接受。    而当他坐在阳光下懒洋洋地发呆的时候，办理完手续的Blaise神情愉悦地揣着一份报纸，快步走到他面前坐下。他抿了一口Draco给他点的施了恒温咒的黑咖啡，轻佻地冲坐在隔壁的几个女巫抛了个媚眼，惹得她们通红着一张脸错开了视线。    Draco看着那个笑容暧昧，满面桃花的英俊青年，觉得有些牙酸，“停止调情。”    “亲爱的Draco，很多时候，你的迟钝总让我感到担忧。”Blaise兴致勃勃地撑着下巴，细长的眼睛里写满了戏谑，“我可正在帮你解决一个大麻烦。她们看你的眼神恨不得将你立刻吃掉。”    花了几秒，Draco才意识到Blaise“吃”这个单词更成人意义的含义，迅速浮上脸颊的淡淡红晕让他那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更加诱人。他羞恼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勺冰激凌，下一秒就痛苦地捂着他金色的脑袋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冰淇淋吃太快会头疼。”Blaise毫不愧疚地笑了起来，飞快地给他施了个舒缓魔咒，“你是小孩吗？”    “闭嘴。”Draco的头依旧没有从臂弯中抬起来，耳尖一片通红。    “好吧，本来我想告诉你救世主恋情的最新进展的。”    “他终于向小Weasley求婚了吗？”趴在桌子上的Draco下一秒就兴奋地坐直了身子，仿佛头疼从来不曾存在，灰蓝色的眼眸中光彩熠熠。    他得意洋洋地抬起那张还泛着红晕的脸，肯定道，“我说过，你们会输得很惨。我简直不敢相信，Pansy竟然选择跟你，这或许是她最愚蠢的选择了。”    “唔，很遗憾。”Blaise专心地盯着Draco——他一定不能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他们分手了。”    “我最近刚看上一条矢车菊色的袍子，很衬我的眼睛……等等，你说什么？”正在絮絮叨叨的Draco一瞬间卡壳，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几乎要冲着好友尖叫起来，“他们分手了？”    眼睛瞪得圆圆的表情让Draco看上去有些傻气。Blaise满意地又喝了一口咖啡，补充道，“更准确一些，小Weasley甩了Potter。”    “不，这不可能。”Draco有些不忿，“她凭什么甩Potter？”    Blaise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没有揭穿Draco语气中毫不自知的维护和偏袒，“她挺漂亮的，性格也不错，还是一个Weasley。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承认，但Weasley的确是战后最有话语权的家族。”    “难道你也想追她吗？”Draco皱起了眉。    “不，Draco，你知道，我不会对她那样的女孩感兴趣的，无论她多好看。”    “什么样？”    Blaise无声地张嘴，说了一个单词。    Draco看着那个口型愣了愣，才恍然大悟点点头。    他咬着嘴唇坏笑了起来——血统背叛者，他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他们都给自己施加了魔咒，避免自己脱口而出某些……不太礼貌的词汇。Draco不得不承认，他甚至有些怀念这个。    他赞赏道，“犀利而精准的评价，只是不太友好。”    “毕竟，他们家对我们也不够信任。”Blaise翻了个白眼，Pansy可不止一次向他抱怨Weasley寄到Hermione办公室的吼叫信。    “所以，你刚说小Weasley甩了Potter，这是怎么回事？”Draco似乎已经将输掉赌局彻底抛在了脑后，兴致勃勃地等待着这对世纪情侣的八卦，“她不是一直疯狂痴迷救世主吗？就像中了迷情剂一样。”    Blaise将刚买的报纸摊在了桌子上，封面是小Weasley和另外一个高大健壮的黑发青年坐在一块儿吃饭的照片——很遗憾，那并不是救世主。    纵使不喜欢Weasley一家，Draco也不得不承认，继承了母亲美貌的小Weasley五官秀丽，笑容明朗，精心打理过的红色头发让她看上去火辣娇俏，有一种生动而朗丽的美丽。    报纸标题的字体加粗加大，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再也不相信爱情的魔法界——世纪情侣疑似分手！”    “梅林，预言家日报是被巨怪攻占了吗？还能有更恶俗的标题吗？”    Draco嫌弃地瘪了瘪嘴，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语气酸酸的，“啧，黑德哈比队，现在魁地奇联赛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    Blaise看着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羡慕情绪的Draco，轻轻叹了口气——他当然清楚这个小少爷是多么喜欢魁地奇，他飞得其实挺不错，可是他手臂上的丑陋印记注定了他不可能被任何一家俱乐部接受。    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喋喋不休地批判英国魁地奇联赛正在堕落的Draco，“我最近看上了一件袍子。”    “什么？”    Blaise勾起唇角，学着Draco那炫耀而又得意的语气，“矢车菊色的袍子，很衬我的眼睛，正巧我赢了一笔金加隆，为什么我不去买下来呢？”    “闭嘴！相信我，你穿蓝色绝对会是一场灾难！”Draco愤愤地将脑袋偏到一边，咬着冰淇淋小勺耍赖，“我还没输呢。”    “很顽强。”    “那只是一张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和同队男生吃个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Draco继续狡辩着，“疑似分手，注意关键词，Zabini先生。”    Blaise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那怎么才算我赢呢？”    “我需要当事人的亲口承认。”Draco抚摸着下巴，几乎要为自己的机智敏锐满足得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对我们之间赌局的评判标准总是很严格的。”    “老实说，我挺喜欢你的倔强的，它总会让胜利的果实更加的甜蜜。”    Blaise看着Draco得意洋洋的微笑，耸了耸肩，然后举起手朝另一个方向挥了挥，用半条街都能听到声音喊道，“嗨，Potter。”    Draco一脸惊恐地回头，一眼就看见那个一个星期没见面的黑发救世主刚从丽痕书店钻了出来。他听到了Blaise的呼唤，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快步朝他们坐的地方走了过来。    他老老实实按着Draco的教导，将乱糟糟的头发抹了发胶抓在了脑后，露出了锐利深邃的脸部宽阔，闪电疤痕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性感。他不笑的时候唇角弧度冷硬，却带着撩人的诱惑。他足够高大，穿着Draco寄给他剪裁贴身的鸦色长袍，仿若裹着丝绸的阿波罗雕像，深红色领带和红宝石袖扣让他充满着格兰芬多的勇气和无畏。    Harry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半条街的女巫都在看他，或许还有几个男巫。他拉开椅子坐在两个斯莱特林身边，露出了一个真挚温暖的笑容，“真巧，你们在这儿。我还想一会儿去找你们呢。”    Blaise猜测，救世主应该只是想去找Draco，“你”和“你们”真是一个微妙的单词。    “我刚结束了在丽痕书店的案件调查，”Harry从长袍里掏出了一本陈旧的书，封面一条被宝石装饰的匈牙利树峰龙正耀武扬威地吐着火焰，“作为报酬，我得到了这个，手绘的龙族图鉴，我猜测你或许会对它感兴趣。”    Blaise确定了，救世主果然只是想去找Draco。    他斜眼盯着那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认真研究那本图鉴的人，浅金色和黑色的发丝都快缠到一块了，仿佛整条街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Harry撑着脑袋，听着Draco兴奋得有些神经质的絮絮叨叨，一脸傻气地笑着。    Blaise揉了揉眼睛，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Draco，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赌约？”Harry疑惑地盯着Draco。    Draco不情不愿地从那本图鉴中抬起头，他瞥了一眼满脸困惑的救世主，问，“你和小Weasley分手了？”    “梅林，今天能有人不问我这个问题吗？”Harry叹了口气，原本愉悦的神情一瞬间消失了，他有些苦恼地点了点头，“我想……大概，是的。”    “大概？”Draco被他语气中的不确定弄得有些迷糊。    “她把我们俩的情侣戒指寄给我了，还有一封分手信。”Harry抓了抓头发，“我其实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了，我想我或许需要和她当面谈一谈。”    “情侣戒指，真是格兰芬多。”Draco冷哼一声，补充道，“这么说来，你们还不算彻底分手，说不定只是情侣间的矛盾。那么你当然需要去找她谈谈，Potter。”    Draco突然对他情感生活的过于关注让Harry有些发愣，几秒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皱起了眉头，“等一等，你们的赌约是什么？”    “唔，Blaise……”Draco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偏头，想去寻求好友的帮助。    “我突然想起，Pansy最近看上了一条裙子，或许我可以给她一个惊喜。”Blaise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就像是一个疯狂陷入恋爱的单纯男孩，然后在下一秒举起魔杖，吧嗒一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这个混蛋。    “啊，我也突然想起……”Draco更加心虚。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魔杖，可是腰部空荡荡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他飞速地转过头，瞪着那个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Harry正悠闲地翻看着那份摊在桌上的报纸——那是报道Ginny新恋情的版面，手中把玩着Draco的魔杖。    黑发救世主似乎感到了Draco凌厉的目光，从报纸中抬起了头，无辜地眨了眨眼，问，“你也要去给Parkinson买裙子吗？”    Draco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开始在内心拼命地诅咒Blaise。    Harry看着报纸封面的标题，若有所思。他瞥了一眼那个一脸警惕的金发青年，说，“你们竟然用这个当赌注，老实说，我很受伤。”    “抱歉。”    Draco不是很诚心的道歉，开始认真思考有没有什么魔杖防盗魔咒。    “所以，你或许应该补偿我？”    “好。”    思绪被打断的Draco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他歪着脑袋，看着那个正津津有味阅读着自己和女友恋爱史的救世主，猜测失恋或许让他本来就愚蠢的大脑彻底变成了巨怪，“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挺想喝酒的，不过一个人似乎太寂寞了。你知道，我不能去找任何一个格兰芬多谈论这件事情。”Harry歪着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那双绿眼睛里的脆弱能让任何一个女巫心碎，“我猜，你今天晚上或许有空？”    Draco一脸麻木地点了点头。    霍格莫德，三把扫帚，阴暗角落，和救世主。    Draco猜测，或许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夜晚了。    他瞪着那个正傻兮兮地微笑着，一脸怀念地看着热闹的人群的Harry，第十三次感到后悔，为什么要在晚餐后出门？Hermione给他的草案还需要斟酌，Blaise丢给他的文件一份没看，宽大的书桌上还堆了一座小山需要回的信件。    周五的缘故，三把扫帚比平日里更加的拥挤嘈杂，热烘烘的酒气在烟雾缭绕中醉人而又甜腻。Draco几乎要凑在Harry的耳边大声吼，才能勉强让对方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吗？”    “为什么？”    Draco抱着双臂，目光嫌弃地瞥了一眼这个除了廉价，毫无格调和情趣可言的酒吧。    Harry看着他别扭的神情，大笑起来，“你这个挑剔的Malfoy。相信我，这儿的酒是最棒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我现在只想回Malfoy庄园，父亲的酒窖中有我想喝的任何一种酒。    “不过刚才我就想问，你看上去似乎没来过这儿？”Harry好奇地打量着那个正襟危坐的纯血巫师，他看上去与周围的凌乱喧闹格格不入——略长的浅金色头发规规矩矩在脑后扎成了小小一束，穿着熨烫笔挺的格纹三件套，胸前别着施了魔法的双翼龙胸针，正喷着小小的火焰，“你看上去像是要去参加毕业舞会一样。”    “毕竟我以为，我们会去一些……更为正式的场合，葡萄酒庄什么的。”Draco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怎么来霍格莫德。反正我想要什么，总会有人给我带回来。”    Harry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你可不像周末会呆在图书馆的角色。我们还在这儿打过架，你记得吗？”    感谢提醒，我当然记得。    我专门为了跟踪你，扔下了没下完的巫师棋来的霍格莫德，最后却无比狼狈地逃了回去——我还被Blaise嘲笑了一整个学期。    “你知道，我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学生。”Draco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我总是很乐意举报违规学生。”    “你只是想让我被关禁闭。”Harry无情地揭露他，他盯看着那个一脸窘迫的青年，笑容满面地给他们点了黄油啤酒和一些食物。    Draco瞪着Harry，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问，“好吧，我们今天的主题是什么？回忆学生时代？”    “Ron曾经挺喜欢这儿的老板娘。”提起了好友那懵懂羞涩的梦中情人，Harry的绿眼睛中充满了愉快，“因为他无望的单相思，我们每次来霍格莫德都得来这儿坐一会儿。”    Draco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给他们端上啤酒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直到到她离去，才小声地评价到，“嗯，像是Weasley会喜欢的类型。”    Harry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熟悉的味道让他满足地眯了眯眼，“或许是这个原因，我一直觉得这儿挺浪漫的。我和Ginny第一次约会后来这里喝了啤酒。”    “你对浪漫似乎有些误解。”Draco皱着眉头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金黄色液体——Malfoy庄园中没有啤酒。第一次的尝试，混着黄油浓郁香气的麦芽味不算太糟糕，“没有男孩会带女孩来三把扫帚约会，即使你是救世主。她想和你分手，挺明智的。”    Harry 撑着头，看着那个正一口一口喝着啤酒的金发青年，问，“你也觉得她应该和我分手吗？”    “我不知道，Potter，她是你的女朋友。”    “可是你赌了我们俩不会分手。”Harry笑了起来，绿眼睛里面的温和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有些不真切。    Draco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既然你准备去同她谈一谈，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没有机会。”Harry轻轻摇了摇头，随着他喝酒的动作，啤酒泡沫在他嘴唇四周沾了一圈儿，让他看上去有些稚气的可爱，“Ginny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永远不会后悔的。”    “那个同队的黑发追球手？”Draco嗤笑一声，“我敢打赌，他一定没有你飞得好。”    Harry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了碰Draco的杯壁，“他似乎追求Ginny挺长时间了。Ginny认为，她不需要一个永远活在双面镜中的男友。”    “愚蠢。”Draco略有些刻薄地评价道，“她或许还期待着你跟着球队满世界跑？”    似乎被Draco忿忿不平的表情逗乐了，Harry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平静地解释道，“Ginny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女孩子。她足够优秀，也足够骄傲。她只是不喜欢，在魔法界和她中，我永远选择魔法界。”    Draco有些困惑，完全不理解这种选择题，“你是Harry Potter。”    “她希望我能够只是她的Harry Potter。”Harry叹了一口气，帮已经不知不觉喝光一杯啤酒的Draco又重新点了一杯，“老实说，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我甚至至今没去看过她一场比赛。”    “梅林，黑德哈比队？那种软绵绵的进攻十分钟内会让所有人睡着的。”Draco瘪了瘪嘴，问，“那你呢？你愿意就这么放弃她吗？”    Harry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我不知道。”    Draco眨了眨眼，似乎对Harry给出的答案有些困惑。他撑着头仔细打量了Harry一会儿，才问，“你不喜欢她？”    “不，我没有不喜欢她……好吧，我的意思是，她更像是我的妹妹，而不是恋人。”Harry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怎么组织语言，“在战争的时候，没有她的话我几乎快要崩溃了。她理解我，支持我，甚至是崇拜我。你知道，没有男孩能拒绝这个。我们都经历了一段相当糟糕而痛苦的时光，这让我们之后的相爱更加的弥足珍贵。”    Draco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听。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命运就像是一本早就写好的书，所有的剧情都应该按着读者希望的那样进行。”Harry皱着眉歪了歪头，表情认真而又困惑，“成为所有人期望中的英雄，和最好的朋友的妹妹恋爱，成为黄金情侣，结婚，生孩子，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送他们去霍格沃兹。这一切感觉……很奇怪。”    “这不好吗？”    “没有不好。只是我自己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期待这个。”    看着那个苦笑着的黑发青年，Draco突然想起了Blaise对这段感情的评价——Potter大概不是真的喜欢Weasley。    他懵懵懂懂地似乎有些理解了其中的问题，嗤笑道，“救世主。”    Harry瞪了他一眼。    “这么多年了，你那愚蠢狂妄的自我牺牲和自我感动还是一直没变。”    Draco抱着啤酒杯，酒意让他的脸颊有些红，像是刚熟的草莓，青涩却又甜蜜，“魔法界期待你拯救我们，你便去和黑魔王战斗。魔法界期待你结婚成家，你便去谈了一场恋爱。”    Harry愣愣地点了点头。    “清醒一点吧，Potter。虽然我总爱你叫你圣人Potter，但是，你不是神，你根本不需要回应任何人的期待。”    Draco懒洋洋地拔出了自己的魔杖，轻轻地点在了Potter心脏的位置，魔杖尖发出了一团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他举起了酒杯，“哐当”一声撞在了Harry的杯子上。    那声清脆的声响，更像是击打在了Harry的心脏上。    “你只需要回应这里的期待。”    Harry垂下眼眸，死死地盯着那根指着自己心脏的魔杖。这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安全界限，浑身的本能都在叫嚣着赶紧将那个敢用魔杖指着自己，正咬着嘴唇坏笑的金发青年打倒在地，但那团小小的光芒却奇异地让他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隔了几秒，他大声笑了出来。突然爆发的笑声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这让Draco紧紧皱起了眉头，动作迅速地在他们四周下了静音咒，狠狠地瞪着那个毫无所觉的黑发青年，低吼道，“你什么毛病？”    “Malfoy，你真是一个神奇的家伙。”Harry看着一脸愤怒的Draco，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褪去，“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自私的家伙，没想到，你才是活得最坦然的那个。”    酒精让Draco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他没有心思去反击Harry的冒犯，反而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这可是Malfoy的家规。金钱，权利，荣耀，爱情，只要我们想要，就应该去掠夺。那些叫嚣着我们邪恶堕落的，不过是失败者而已。”    Harry抿了一口啤酒，撑着头注视着Draco。他注意到Draco似乎很喜欢黄油啤酒的味道，又要了一杯，不由得有些担心，“你确定不会喝醉？你脸很红。”    “Malfoy不会喝醉。”Draco瞥了他一眼，被酒意涮洗得透亮的灰蓝色眼珠让他的目光一点儿也不吓人，“我觉得我或许太白了，这让我看上去特别容易脸红。”    Harry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除了Parkinson，你还有喜欢什么其他女孩吗？你刚才那番评论听上去很专业。”    “Pansy？”    “你总和她待在一块儿，你也说过，你喜欢黑头发的女孩。”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那太肤浅了。我们是战友，就像你和Granger那样”    Draoc思考了几秒，他想起在霍格沃兹救世主那几段无疾而终的热恋，突然觉得自己一片空白的情感经历有些耻辱。    他目光有些游离，“你知道，我总是有很多的选择，这让我经验丰富。不过，我可不像其他青春期的男生，在选择恋爱对象这种事情上，我总是很郑重而谨慎。”    Harry带着笑意地点了点头——他发现他似乎天生就有神奇的特异功能，能够轻易地看穿面前金发青年所有的言不由衷。这大概也是不论这个小混蛋曾经怎样想尽办法地欺辱折磨自己，他也没有办法真正地憎恨他的原因。    那些张牙舞爪的傲慢刻薄下面的软弱和胆怯，真实得让人心疼。    Harry伸出手，揉了揉窝在沙发中Draco的头发。已经有些醉的Draco也不忘狠狠瞪他一眼，抬手将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拽了下来，“不要碰我的头发，你不会想看一个Malfoy生气的，我会让我爸爸诅咒你的。”    Harry觉得很有趣，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Draco炫耀他的父亲了。那个小混蛋仿佛就在一夜之间长大，但却又没有彻底长大，藏在谦逊优雅的绅士面具下面的，依然是那个坏脾气骄纵的小孩儿。    有一肚子坏主意，却不够邪恶，有一点小聪明，却十分笨拙。    他沉默地喝着自己杯中的黄油啤酒，没过多久，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Harry歪头，看着Draco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安静地靠在自己身上，像是终于找到归途的倦鸟，停泊在了梦境尽头。    混合着温暖酒精的东方花香调的香味煽情而甜腻，那是一种繁复而精致的味道，纸醉金迷的华丽奢侈。靠近一些却能闻到里面淡淡的柑橘和柠檬的味道，简单而纯真。    香味慢慢地包裹着Harry，染上了他的发间，落在了他的耳根，停在了他的唇间。    他勾起了唇角，慢慢地将杯中最后的一点儿啤酒喝完。    Draco还没睁开眼睛就意识到，他应该不是躺在Malfoy庄园自己那铺满天鹅绒和丝绸床单的立柱床上。他感觉自己躺在一个坚硬的平面上，裹着一床粗糙的手织毛毯，空气中低低漂浮的古龙水味道就不是自己习惯用的那款。    还没等他花更多时间去弄明白自己究竟在哪儿，一声短暂而压抑的惊呼打断他的思路。他艰难地睁开眼，慢悠悠地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惊恐的Hermione。    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早安，Hermione。”一个沙哑柔软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Draco困惑地抬起头，看到了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Harry，他懒洋洋地戴上了眼镜，垂下眼眸，注意到一脸没睡醒的Draco，露出了一个微笑，“早安，Malfoy。”    等等……他在床上，我在哪儿？    “这是哪儿？”    “我家。”Harry使劲儿抹了一把脸，似乎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昨天晚上你喝多了。”    Draco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他现在全身都疼得厉害，坚硬的木质地板摧残了他脆弱精致的骨头一整个晚上，这让他几乎要咆哮出来，“而你，魔法界伟大的救世主，就让我睡地板？和一条破毯子！”    “Ron挺喜欢那条毯子的。”看着对方已经摸上魔杖的手，Harry歪了歪头，干巴巴地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也喝多了。”    Hermione抱着双臂，靠在门口，露出了一个冷笑，“先生们，或许你们愿意给我一个解释？”    借用了Harry那狭小简陋的浴室，Draco总算将满身酒气的自己清理干净。他揉着略带湿气的金色脑袋走出浴室的时候，Hermione正系着围裙在厨房中忙碌，而Harry捧着马克杯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中发呆。    他浑身软绵绵地倚在厨房的门口，观察着棕发女巫手法熟练地煎着鸡蛋——没有使用魔法，这让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看上去像个魔法不及格的家养小精灵。”    “我即使是家养小精灵，也只会是最优秀的那个。”Hermione将煮好的一杯醒酒汤递给了Draco，“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    “鸡蛋。”    Hermione怀疑地打量着他，“我第一次知道，你对鸡蛋过敏。”    “不，我只是讨厌它们的味道。”    “挑食是小孩子的特权。”    “Malfoy享受一切特权。”    Draco看着那个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打算搭理他的棕发女巫，撇了撇嘴。他扫了一眼手中的釉瓷马克杯，上面写着“I LOVE LONDON”，想起这是上次和Harry去麻瓜伦敦买的纪念品。    他抱着杯子，缓慢地走出厨房，移动到Harry身边坐下。他喝了一口Hermione所谓的“醒酒汤”，生姜的味道让他舌尖发麻，英俊的脸皱成了一团，“没有巫师会在魔药里面加生姜！”    “这是麻瓜的方式。”Harry将一颗薄荷糖放在了Draco手中，目光有些诧异地看着换了一身衣服的人，“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的衣服？”    “我买的。”Draco怏怏地缩成一团，这让他没了往日的锋利傲慢，大了一码衬衣的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纤瘦的身体上，裤脚也长了一截，让他看上去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他喝完了那杯被怀疑是毒药的液体，正努力地卷着过长的衣袖，“你这几年是吃什么长大的？我记得在学校那会我俩差不多高？”    “傲罗工作餐。”Harry咬着唇笑了起来，“那味道不错，说不定我下次可以带一份给你。”    “感人的友谊。”从厨房出来的Hermione将刚做好的早餐三明治放在了桌上，拉开餐桌一边的椅子坐了进去，“欢迎品尝魔法不及格的家养小精灵做的早餐。”    Draco坏笑着滑进了Hermione对面的椅子里，将中间的位置留给了Harry，“我发现同Pansy呆久了，你和她一样小气了。”    “我会转告她的，一字不漏。”Hermione挥了挥魔杖，将咖啡和柳橙汁移动到桌面上，“所以，你们昨天只是一块儿去酒吧，然后喝多了？”    “不，我没有喝多。我只是不太适应……劣质酒精。”Draco嫌弃地用餐刀戳了戳半生的煎鸡蛋，然后将夹在里面的生菜和西红柿全部挑了出来，扔在了餐盘的角落，“它们几乎谋杀了我。”    “很遗憾，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都。”Hermione将今天早上的预言家日报摊在了桌上，封面上是和昨天一样的加粗加大的字体，“再也不相信爱情的魔法界Ⅱ——出现！救世主的新欢！？”    Draco喝着柳橙汁，笑意盎然地点评，“这个竟然还出续集了。”    然后，他的笑容在看到封面自己和Harry靠在一块儿的照片时瞬间消失了：他靠在Harry的肩上似乎睡着了，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而Harry正懒洋洋地独自喝着酒，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挥了挥魔杖，给睡着的人施了一个保暖咒，目光温柔而缱绻。    多么深情！多么感人！    如果主角不是自己，Draco几乎要给这张照片打O了。    他放下了喝了一半的柳橙汁，神情麻木，“现在几点？”    “九点。”Hermione满足地喝了一口刚煮好的咖啡，这让她紧绷了一早上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    “梅林，我的父亲已经结束了早餐。”Draco绝望地拽着自己搭在额头上挡住了眉毛的刘海——Harry的发胶和他习惯用的不太一样，“他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了，他儿子消失了一晚上，是因为在酒吧和一个Potter喝酒。我恨你，Potter，你应该在施保暖咒前幻影移形带我们离开那儿。”    “放轻松一些。”Harry咬着三明治，仔细地观察着那张照片，“光线很暗，你头发的颜色不是很明显，你的脸也看不清楚，他不一定能知道这是你。”    Draco指了指相片中自己的胸针，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那个双翼龙胸针，随着他的动作，那只红色的小家伙活过来一般，展开翅膀飞出了Draco的指尖，停在了他的头上，“这是我父亲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能期待在商店中买到吗？”Harry歪着头询问。    “它独一无二。”Draco自暴自弃地将脑袋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放空，“我记得最近Blaise在和一个法国药商谈生意，或许我该去法国待一段时间再回来。”    Hermione看着那个目光中藏着一丝笑意的Harry，有些狐疑地皱起了眉毛。她知道Harry对于镜头是多么的敏感，这种近距离的偷拍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你没有注意到那个记者吗？”    “我喝醉了。”Harry无辜地眨了眨眼。    Hermione瞪了他一会儿，选择暂时相信他。她抱着双臂，对着面前两个男孩抱怨道，“我刚递交了我的职务调动申请书，难得有了三天假期！”    “职务调动？”Draco挑了挑眉毛，“你总算愿意丢下家养小精灵，去魔法法律执行司了。”    Hermione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感谢你的吼叫信。”    “不用谢。”他挥了挥魔杖，一块镶满宝石的怀表掉在了他的手中。他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中华丽繁复的怀表，然后将它丢给了Hermione，“地中海的一个私人岛屿，风景不错，或许适合你和Weasley。”    “很可惜，我的假日被你们彻底毁掉了”Hermione将报纸翻到内刊，Draco和Harry这才注意到里面的报道比标题更夺人眼眼球，“Harry Potter，魔法界的救世主，英俊的痴情男巫，昨夜携金发美人现身三把扫帚，共醉良宵！考虑到最新报道Ginny Weasley疑似情变，这究竟是对旧爱不舍的报复，还是重获新生的真爱？”    没有人不热爱绯闻八卦，这种四人复杂的情感纠葛，更是让读者欲罢不能。    Draco惨白着一张脸，语气里透着渗人的冰冷，“他们竟然叫我金发美人？美人？我一定会知道这是谁写的报道，我会让他明白惹怒一条龙的后果！”    Harry捂着嘴偷笑起来。    “停下，男孩们。我现在需要想办法去给所有人解释，Harry和Ginny之间没有任何问题。”提到这个事情，Hermione突然想起什么，盯着Harry，确定到，“你和Ginny之间还好吧？”    “事实上。”Harry慢慢地举起了左手，Hermione注意到他戴在中指的戒指已经消失了，留下了一圈苍白的纹路，“我俩分手了。”    Hermione几乎要咆哮出来，“而我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Ron知道吗？”    “我还没告诉他。”Harry耸了耸肩，“不过训练营有预言家日报，我猜或许晚一点我得收到他的吼叫信了。”    Hermione捏紧了手中的那块怀表，决定一会儿就去那个地中海的私人岛屿享受她的三天假日，彻底从这没一件省心事的魔法界消失。    而在一旁的Draco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他盯着预言家日报那些黏腻低俗的恋爱故事，目光冰冷，那些甜蜜浪漫的词汇让他宿醉的脑袋隐隐作痛。    他阴恻恻地开口，“我们需要自己的报纸。”    Hermione抓了抓自己蓬松的长发——梅林，她刚决定好自己要带哪件泳衣！但是责任感还是让她将阳光沙滩的计划暂时扔在了一边，“你想利用媒体？”    “麻瓜政客们最擅长的方式。”Draco撑着下巴，冷冰冰的英俊脸蛋儿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反正以后你想竞争魔法部部长也需要这个，不如早一点打算。”    Hermione为自己无疾而终的假期轻轻叹了口气，杏仁色的眼眸中却充满着赞扬和欣赏——她知道Malfoy一直在阅读麻瓜的书籍，但是有勇气能够摒弃成见接受并恰当运用的人可不多。    她挥了挥魔杖，魔法界现有的几本报纸的影像浮现在空中，“这么看来，我们的对手不算多。预言家日报偏重官方立场的喜好，而唱唱反调又太……自由了。唔，还有巫师周刊。”    “它已经连续三期是Potter的封面了，这种毫无审美，全是菜谱和恋爱投稿的杂志没有倒闭也是梅林的仁慈。”    “嗨！那些衣服可都是按着你的叮嘱穿的。”Harry在一旁不满地提醒道。    “哼。”Draco偏过了头，总结到，“我们需要一本足够敏锐的杂志。它不能那么官方，但是在时政上要足够犀利，相信我，Granger，它会很有用的，我们能用他给整个魔法界洗脑。”    “洗脑，这可真是一个麻瓜味十足的单词。”Hermione笑了起来，她开始认真回忆相熟的记者和编辑，“有合适的人选吗？”    Draco皱了皱眉，有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中，“Rita Skeeter那家伙曾经向我示好，表示她愿意为我写东西。不过她是一个贪婪的女人，褒义的。只要有噱头，她愿意为了任何人写。就像一条鲨鱼，对血腥味十分敏感。”    “听上去不像是一个合格的人选。”Hermione嫌弃地撇了撇嘴，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个刻薄自私的女人合作。    一边听着他们讨论，一边逗弄Draco那个龙型胸针的Harry抬起头，思考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微笑，“敏锐又独立，我们或许认识这么一个人。” 第5章    “真棒，又是一次没有预约的拜访。”    Draco跟在Harry身后爬上了山坡，小幅度地喘着气，一边用清理一新整理着龙皮短靴上沾染的泥土，一边皱着眉低声抱怨道，“你就不能给我两个小时，让我回去换一身更得体的衣服吗？”    Harry瞥了一眼身旁的Draco，他穿着属于自己的衬衣和长裤，还有一件从他衣柜中翻出来灰色的呢绒大衣——魔咒让它们变得十分贴身，“你看上去很好。”    Draco冷哼一声，黑发救世主的评价很微妙的安抚了他烦闷的情绪，他不再折腾他那遮住眉毛的可怜刘海，跟着Harry推开了面前造型古怪的房子那扇吱吱呀呀作响的门，贝壳和不知名生物骨头制成的风铃在他们头上丁零当啷的响着。    这个房间是标准的圆形，所有的东西为了和墙壁相搭配，都弄成了曲线形，他们上面都用明亮的色调画上了花朵、昆虫和小鸟，充满着一种童稚而梦幻的气息。浅色的木质地板上到处都是成堆的书和报纸，杂乱中有着它独特的序列。    这个既是办公室又是客厅的空间显得格外的温暖而舒适。    放在茶桌上的水壶正在拼命尖叫，Harry挥了挥魔杖让它安静了下来。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思考了一会儿，便领着Draco通过一个螺旋形的锻铁楼梯来到二楼，他们穿过布置得像迷宫一样的房间，那些形形色色的神奇生物标本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正无声地窥探着两个到访者。    他们来到露台，找到了那个望着云朵发呆的女孩。    Luna正赤着脚坐在没有围栏的露台边沿，双脚悬空轻轻地前后摇摆着，脚踝上系着的铃铛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浅金色的长发披散在缀满银色亮片的袍子上，嘴里哼唱着一首语言古怪的歌。    她的手边放着一根鱼竿，歪歪扭扭地伸出去，垂在半空中。    “风中的妖精不会撒谎，他们总是最先知道那些客人的到访。”Luna慢悠悠地回头，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两人突如其来的拜访，耳朵上的胡萝卜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没有焦距的双眼让她看上去有些迷茫，“我正在钓鱼。不过现在人太多了，它们应该不会出现。或许我该晚一点儿再来。”    Harry笑了起来，似乎对Luna古怪的行为习以为常。他指了指身旁的Draco，解释道，“Malfoy想要办一份报纸。”    Luna神情飘忽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落在了天空中一朵软软的像枫树树叶的云朵上，“你为什么不问我在钓什么呢？”    Harry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干巴巴地建议到。“如果真的想要钓鱼，或许你应该去鱼塘？”    “你为什么不问我在钓什么呢？”    似乎没有听到Harry的话，她歪了歪头，银灰色的眼珠动了动，目光落在了Draco身上，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Draco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突然会被询问——他并不算认识这个拉文克劳，只是隐隐约约知道在霍格沃兹的时候，Harry身边有一个疯疯癫癫，举止怪异的女孩。    他曾经还和Blaise下注，总是被人欺负的疯女孩会不会是富有正义感救世主下一个女友。    他无声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突然觉得她远比传闻中有趣得多——那些古怪的行为在Draco眼中，更像是带着一种神秘仪式感的交谈，与那些不知名,看不见摸不着的生物。    出身麻瓜的Harry或许并不理解，巫师的灵感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她是比魔法更为神秘的力量。那些能触碰到这些启迪的人似乎总会被这个世界所厌弃质疑，因为大多数的普通人是无法理解那些神神叨叨背后的伟大智慧。    那几乎囊括了整个巫师界的命运。    比如曾经在学校被他们私下嘲笑讥讽的Trelawney教授，她的占卜从未准确过，可她却预言了本世纪最伟大的战争。    如果还在霍格沃兹，或许Draco会是嘲笑疯姑娘这些古怪行为声音最大的那一个混蛋。可是当他读了足够多的书籍，多到对这种拥有神秘力量的巫师，如今他更多的只剩下一种敬畏的情绪。    就像麻瓜畏惧巫师，巫师畏惧未知。    Draco瞥了一眼女孩脚边的蜂蜜罐，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我知道你在钓什么，酣梦云朵鱼。”    “喜欢吃蜂蜜的小家伙。把它们养在床头，它们就会钻到你的梦中，让你的梦境也甜甜的。”Luna晃了晃脑袋，脖子上的缀满铃铛的项链叮当作响，她圆润的瞳仁中洋溢着喜悦，“很少有人知道它们。”    “我小时候也钓过它们。”Draco有些怀念地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父亲烦心事比较多。我想，我或许能让他睡一个好觉。”    Luna眨了眨眼睛，那双银灰色的大眼睛让Draco不自主地想到了水晶球，那里面似乎藏着所有的未来与过去。她问，“那你现在还相信它们吗？”    “我不相信，毕竟我一直没钓上来过。”Draco看着那个抱着鱼竿的女孩，弯了弯眉，“不过既然你还相信，那么我也愿意相信。”    “因为这样傻瓜就不只是你一个人了吗？”    “真理总是被少数人所勘破，Lovegood小姐。”    “我喜欢你，Malfoy，你和他们说的似乎有一些不一样。当然，我也喜欢办报纸。”Luna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弯腰拎起了脚边的蜂蜜罐和水桶，“我听到了茶壶和茶叶正在窃窃私语，他们告诉我今天是柠檬主题。柠檬茶和柠檬蛋糕，真好，我们为什么不边喝茶边聊天呢？”    Draco和Harry走出Luna那像巨大的棋子一般古怪的房间的时候，明媚温暖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披在他们身上。Draco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喝一杯咖啡，若隐若现的困倦让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他的余光注意到Harry正无声地注视着他，偏头，问，“怎么了？”    “你刚才让我有些吃惊。我是说……我没想过你能那么温柔地和谁交谈。”Harry推了推往下滑的眼镜，绿色的瞳仁中写满了好奇，“你和Hermione谈话的时候也挺温和的，不过感觉更有气势一些。”    “你竟然怀疑一个Malfoy的礼貌和绅士，Potter。”    Draco感到了被冒犯。他狠狠地瞪了Harry一眼，看着他略带傻气的微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在书上看到过，像她们这样的巫师，大多敏感而脆弱。为了我的计划，我不得不更小心一些。而至于Granger，她是我的合作伙伴，目前的工作还算勉强及格，我应该对她好一些。”    Harry困惑地皱了皱眉，问，“哪样的巫师？”    “能与各种神秘力量交谈的巫师。”    “我一直以为，那都是她的幻想。Ron曾经猜测，她的一切古怪的行为是为了……或许是为了更引人注目一些？你知道，原来她一直很孤单。”    “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们不存在。”Draco冷哼一声，嘲讽道，“她是一个拉文克劳，不是格兰芬多，并不会炫耀自己去博取更多关注。”    “嗨！小心点，你面前可有一个格兰芬多。”Harry伸出手，揉了揉Draco随意散在肩上的头发。在对方敏捷地拔出魔杖的瞬间收回手，摆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我觉得，你对她们好，是因为你挺喜欢她们的。”    Draco半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抵着救赎主腰部的魔杖，心中默默衡量着对一个傲罗施咒发泄怒火的的代价。    他冷冰冰地开口，“我不喜欢她们，她们只是我的合作伙伴。”    “我也是你的合作伙伴。”被魔杖指着的Harry投降一般地举起双手示弱，语气中有些委屈，“你看，你对我就很糟糕。”    Draco愣了愣，在那双绿眼睛充满期待的注视下，有些尴尬地垂下了魔杖。    他咬着唇，不太自在地错开了目光，“你是女生么？”    “我只是在要求更公平的对待。”    “永远享受特权的救世主现在开始谈论公平了？”    Harry弯了弯眉，Draco不自觉的坏脾气和任性让他觉得很有趣——比那个带着Malfoy华丽的绅士面具的Draco有趣得多。    他适时地岔开了话题，“其实你没必要那样小心翼翼的。Luna是个很坚强勇敢的女孩，她一点儿都不脆弱。”    “坚强勇敢的女孩更值得珍视。”Draco嫌弃地瞥了一眼黑发救世主，挥了挥魔杖，不知什么时候散开的最上面的两颗衬衣纽扣又规规矩矩地系上了了。    他坏笑地看着一脸憋气的Harry，“你应该从你上一段失败的恋情中汲取经验。”    Harry点头，揶揄地眨了眨眼，“好吧，恋爱大师。”    “闭嘴，Potter。”    Harry快活地大笑起来。他扯了扯过紧的领口，趁Draco不注意悄悄又解开了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我刚一直想问，你真干过？”    “什么？”    “钓那个什么酣梦云朵鱼。”    “嗯。”    Draco觉得脸颊有些烫，从救世主笑意盎然的祖母绿瞳仁中，他猜到自己应该又脸红了。他努力板着一张脸，让自己看上去严肃而冷漠，“它们的存在传说很多年了，纯血巫师的小孩都相信这个。”    Harry歪了歪头，“就像圣诞老人那样？”    “圣诞老人？”Draco眨了眨眼，似乎被这个新鲜的麻瓜词汇所吸引，“那是什么？”    “穿着一身红衣服的白胡子老人，他会在圣诞节前夜，趁着大家都睡着，将送给小孩子的礼物放在圣诞树下。”Harry解释道，“很多小孩儿都相信他的存在，不过也没人见过他。”    Draco点了点头，客观地评价道，“毫无创意的麻瓜传说。不过这听上去挺像我父亲的，除了白胡子和红衣服这一点。”    Harry几乎要笑出了声。    他们终于从那个歪歪扭扭的，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古怪植物的小路走下了山坡。Harry正准备问Draco是不是要准备回家了，他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神色迷茫，正在四处张望地青年。    魔杖无声地滑落在了他藏在宽大的长袍中的手里。    他不动声色地往Draco身边靠近了一步，让他处在了自己盔甲护身的保护范围内。    那个青年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飞快地小步跑了过来。他穿着大地色配深蓝色的西装三件套，拎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旧皮箱子，柔软的棕色卷发和微微向下垂的眼角让他看上去温柔而羞涩。    他在Draco和Harry面前停下脚步，喘着气，“不好意思，我想问问……Harry Potter？”    Harry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目光却依然警惕——自从他将头发抓到脑后露出闪电疤痕后，全魔法界似乎就没人不认识他了。    卷发青年这下也注意到Harry身边的Draco，那个标志性的发色让他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还有……Malfoy先生？”    Draco一愣，稍稍抬起自己尖尖的下巴，拖长了声调，“午安，Scamander先生。”    “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您。”突如其来的相遇让被称作Scamander的青年有些紧张。面前金发Malfoy冷淡疏离的态度让他更加慌张。    他磕磕绊绊地开口，“我一直希望有机会能登门拜访，感谢您对于我研究的资助。”    “您能接受我那微不足道的援助，是我的荣幸。”Draco假笑道，他内心正在拼命诅咒Harry——他果然该回庄园换一身衣服再来进行所谓的拜访活动，“您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Lovegood小姐住在这儿。”Scamander挠了挠自己的卷发，“我看过她写的关于弯角鼾兽的文章，那太有趣了！我想，我或许能和她聊一聊这个。”    Draco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山坡上那个怪异的房子，“她正巧在家，祝您有个愉快的下午。”    “祝您和Potter先生也有一个愉快的下午。”Scamander腼腆地笑着，然后又急匆匆地拎着他那个破箱子走远了。    Harry看着那个消失在视野中的男人，问，“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他。”    “那你怎么能够知道他的姓氏？”Harry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发色和瞳色能推断出大多数纯血巫师的家族。更何况他还拎着那个属于他祖父的皮箱。”Draco瞥了一眼一脸茫然的Harry，“他的祖父是Newt Scamander，我们一年级课本《神奇动物在哪里》的作者，他们家和美国魔法部关系挺好的。”    Harry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真厉害，Malfoy。”    那双翡翠一般的绿眼睛中的惊叹和赞美让Draco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掌握每一个有价值的人的名字，这不算难事。你既然是Granger小姐的政治伙伴，你也应该学着去记住他们。”    “我猜，或许你愿意当我的老师？我想魔法界没有人比你更有经验了。”    老师这个单词，显然极大地愉悦了Draco，这让他有些晕乎乎的，毫不迟疑地许诺到，“好吧，我会考虑的。”    Harry看着他骄傲的唇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Lucius并没有对Draco和救世主一块儿酒吧买醉这件事有过多的评价。    儿子已经成年，他当然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社交对象。Harry Potter，魔法界的救世主，正义阵营的领袖，强大而富有的巫师，对于一个还深陷灰色泥泞的Malfoy而言，多么完美。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对救世主一直都有着非凡的关注度。他在霍格沃兹八年的家庭信件中可没少提和Potter那些让人发笑的吵闹——即使他儿子努力用华丽绚烂的词句让那些生死决斗看上去格外惊心动魄。    Lucius在晚餐的时候给了Draco一枚新的胸针，那是Malfoy家族纹章上的龙，张牙舞爪，绿宝石点缀的眼眸正凶狠邪佞地注视着每一个人。    “很显然，六岁的生日礼物并不适合现在的你。”Lucius傲慢而戏谑的评价让Draco难得羞恼地红透了脸——他喜欢那枚胸针！即使它更像小孩子的玩具！即使它还会喷火！    Blaise被家养小精灵扔出去了三次，无奈之下，最后耻辱地承诺了提供一年份的蜂蜜公爵，终于让Malfoy庄园的壁炉重新对他打开。    他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中，看着那个正在思考下一步走棋的金发青年，嘲讽道，“小少爷，快一点吧，你的皇后快要睡着了。”    “不过是一点儿糖果，你的刻薄简直让我惊讶。”Draco的手指碰了碰白色的骑士，骏马发出巨大的嘶鸣朝前冲锋，“准确的说，这些糖果还是我自己买的。”    撑着脑袋在一旁看他们下棋的Pansy捂着嘴笑了起来。她穿着一件崭新的长袍，暗红色的丝绸华贵而又优雅，“感谢救世主，我有了新长袍。”    “你该感谢我的，小姐。”    Blaise撑着下巴，目光在整个棋盘上巡视，随后碰了碰自己黑色的战车，“所以，你们后来去见了拉文克劳那个疯姑娘？”    “挺愉快的会谈。她答应了帮我们办报纸。”Draco看着自己被砸得粉碎的棋子，皱了皱眉，“我或许该去买一家报社？”    Blaise痛苦地捂住了脸，有气无力地呻吟到，“我们办报纸，和我办报纸有什么区别吗？”    “好像没太大的区别。”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Pansy在一旁贴心地帮两个男孩斟满了茶，温和地安抚着好友的情绪，“操控舆论，制造绯闻，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了。”    Blaise挑了挑眉，似乎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低头抿了一口茶。    Draco冷笑着瞥着好友之间这些暗藏甜蜜小心思的互动，觉得牙酸得厉害。    一只突如其来猫头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它正拼命撞着Draco书房的玻璃窗户，但是保护着整个庄园的护盾让它没有办法成功进入。    Draco看着那只浑身雪白的鸟，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打了个响指，那只猫头鹰一瞬间消失在了窗外，隔了一会儿，一只系着绿白格纹茶巾的家养小精灵将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桌上。    正准备去拿拆信刀的Pansy看着没有火漆的信封愣了愣，接着笑了起来，笃定道，“是救世主的信件。”    “毫无礼仪的猫头鹰，毫无礼仪的信件，除了Potter宝宝，还能有谁呢？”Draco嗤笑一声。他打开了信件，里面那乱糟糟的字体张牙舞爪的在牛皮纸上歪歪斜斜的扭动：“紧急事件！速来！”    Draco将信件搁在了桌子上，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巫师棋上面。他的棋子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似乎正在质疑这个金发指挥者的错误决策。    他恼怒地敲了敲棋盘，让他们重新安静了下来。    Blaise正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自己的皇后。他扫了一眼那封摊开的信，戏谑地勾了勾唇，“Potter叫你快去呢。”    “我又不是救世主的家养小精灵，一封信就立马出现。”Draco撑着脑袋，开始胡乱地指挥着他的棋子横冲直撞，似乎想要借此撕开Blaise严密的包围网，“他还有时间给我猫头鹰，说明也不是很紧急。”    Blaise歪了歪头，不想揭穿不自觉开始心急的Draco已经彻底陷入颓势。    他指挥着自己的军队，势如破竹，一点点蚕食着对方的势力。没过多久，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对方的国王，棋盘上属于Draco的白色棋子顺着他的手势全部倒落在黑白交错的棋盘之上。    帝国轰然倒塌。    “Checkmate。”    巧克力色皮肤的青年无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微笑着的黑发女孩，轻佻地吹了一个口哨，“比上次快了十分钟，亲爱的Draco。”    Draco恼怒地瞪着那些碎成几块还在拼命抱怨争吵的棋子，挥了挥魔杖，让他们又飞快地还原，移动到了本来的位置，“再来一局，我会赢你的。”    Blaise摩挲着下巴，懒洋洋地提议道，“Pansy说想去对角巷逛逛，我得陪她去。”    “我什么时候……”触碰到Blaise含着笑意的目光，虽然感到困惑，但Pansy还是飞快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条袍子的款式也挺适合Hermione，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其他颜色。Draco，你要一起去吗？结束之后我们可以一块儿去我家吃晚饭。”    “唔，亲爱的Pansy，我也想陪你，不过很遗憾，今天或许不行。”    Draco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金色飞贼形状的门钥匙，露出了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我得去看看圣人Potter，确保他不会又做出什么傻事。”    Draco花了几秒，闭着眼睛站在原地，来缓解门钥匙带来的不适感，等他睁开眼，就看到了平躺在沙发上发呆的Harry，他的身边丢满了揉成团的纸张，还有喝了半杯的咖啡。    “如果你将躺在沙发上定义为紧急事件，我一定诅咒你的。”Draco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满地的垃圾，在施放了清理一新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挥了挥魔杖，一个纸团漂浮在了他面前，然后慢慢地展开。Draco有些费力地辨认着上面的文字，轻声念了出来，“我是Harry Potter，我在十一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了霍格沃兹的入学信，然后我来到了魔法世界。”    Draco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着那个躺在沙发上凝视着自己的黑发救世主，嘲笑道，“你这是什么？日记吗？”    “回忆录。”Harry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他翻身坐了起来，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赤着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他伸了个懒腰，随着他的动作，腹部纹路分明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让Draco感到了小小的嫉妒，“Hermione和Luna在周末见了一面。她们一致认为，我该写一本书，让整个魔法界了解我的故事。”    “魔法界还有人不知道你的故事吗？”Draco讽刺道。    他挥舞着魔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纸团中的文字，“在学校你的论文怎么及格的？”    “我很少得比A更好的成绩。”Harry瞪了他一眼，伸手将空荡荡的茶壶拿起来，走进了厨房。伴着哗啦啦的水声，他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Hermione今天早上过来告诉我，我需要写一个系列的故事，她们会把这个当做连载故事，在那份新报纸上发表。她说她会猫头鹰你这件事情。”    “我还没时间去拆信件。你知道，我总是很忙碌的。”Draco瘪了瘪嘴，拒绝承认自己沉迷巫师象棋而忽略了工作。    “我觉得这个建议还不错。”Harry将盛满水的茶壶端了出来，用魔咒让它加热，顺手将桌上的茶罐和糖罐移动到了沙发边上的茶几上，“有的时候救世主的名头挺好用的。”    Draco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赞同地点了点头，“对于一份崭新的报纸而言，这是很不错的筹码，我们也可以通过这本书让魔法界了解黄金三人组的冒险故事，这对于Granger的政治形象更加亲民很有帮助。”    “你也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    “当然。”    “那你得帮助我。”Harry在茶壶开始尖叫的时候，将茶叶放进了茶杯中，又将滚烫的开水倾倒进了茶杯，“我一个人可做不好这个。”    Draco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抗拒，“为什么是我？你可以去找Granger，也可以去找Lovegood。”    “你是最好的，不是吗？”Harry熟练地往茶杯中加了橙片和茉莉，还有双份糖，然后将甜得有些腻人的茶饮递给了Draco，“Hermione说，在如何利用文字给人们洗脑上面，你是专业的。”    “唔，我当然是。”Harry的评价让Draco警惕的神情稍稍放松。他抱着茶杯，在烟雾缭绕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不过，我需要报酬。”    Harry眨了眨眼，凝视着在茶香中柔软了所有棱角的金发青年，微笑着问，“你想要什么？”    “我得仔细想想。”    难得有机会从救世主手中讨个便宜，这让Draco咬着唇坏笑起来。他的目光触到了Harry房间角落中沾满灰尘的火箭弩，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眨了眨眼，“不过我猜，我可以提前索取一点订金？”    Harry点了点头，学着他那傲慢得意的表情扬了扬下巴，“你是一个Malfoy，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    Draco瞪了他一眼。    他慢慢地垂下眼眸，看着茶杯中上下浮动的柠檬片，语气有些不自在，“你陪我飞一次吧。”    Harry愣了愣，似乎完全没猜到对方的要求是这个。他傻愣愣的表情显然让觉得有些尴尬的Draco更加恼怒。    他的声音在下一瞬间变得冷冰冰的，“你不愿意？”    “不，我当然愿意。”Harry赶紧开口。趁着对方还没有改变主意，他补充道，“我可以和你飞无数次，只要你想。你知道，你一直是我最棒的对手。”    Draco的耳尖有些红——Harry那双翡翠色眼眸中的真挚和诚恳太过热烈，在那样灼人的注视下，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冷漠一些，“好吧，我接受你的夸奖。你的书构思得怎么样？”    “事实上，毫无头绪。”在Draco不可置信的瞪视下，Harry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写书，我没写过除了论文以外的任何东西。”    Draco看着纸团上歪歪扭扭的字，嗤笑了一声。    “不过，我可以把我的经历告诉你，然后你来写。”Harry挥了挥手，一叠崭新的纸张飞到了Draco面前，还有一只施了魔法可以自动记录的羽毛笔，“你可以随意安排其中的内容，以你觉得更恰当的方式。”    这是一个机会。    Draco可以借此让整个魔法界记住他们的英雄，同时也可以用一种微妙而隐秘的方式扭转舆论对Malfoy的偏见。    更重要的是，他还可以借此了解Potter，知道救世主那些小秘密，从此彻底地掌控他。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确认道，“你会告诉我一切吗？”    “是的。”Harry弯了弯眉，绿眼睛中盛满了温和而柔软的细碎光芒，那是可以融化一切偏见与憎恨的勇气，“我会把我的一切告诉你的。”    同Harry一块儿写书，远比Draco期待中的更加的有趣。    他们每周会有三个下午窝在Harry的公寓中一起工作。Malfoy庄园的家养小精灵将不算宽敞的客厅布置得更加舒适而适合创作。    虽然从小到大，Draco听到过不少关于Harry拯救世界的故事，那个黑发男孩存在于每一个小巫师的枕边故事中。    但是当故事从本人嘴中诉说出来时，一切又显得截然不同。    更为弥足珍贵的是，一直在荣光赞扬下浸泡的Harry，已经足够成熟到明白该如何去平衡自信与自负。他不再为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有更多骄傲自满的情绪，他平静地述说，仿佛那只是一段平凡的珍贵回忆。    “我跟着Hagrid一块儿去了破釜酒吧。那儿的每个人都似乎认识我，或者说，是传说中的那个我。他们挨个儿过来同我握手，如果不是Hagrid，我大概没有办法走出那儿。”    Harry窝在沙发中，怀里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我们接着去了对角巷，古灵阁里面的精灵和小推车让我十分惊震惊，后来我们去了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    “你需要描述得更加详细一些。我没法帮你编造这部分，毕竟，我从来不会因为古灵阁感到震惊。”    Draco懒洋洋地指挥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飞快地记录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了，抬起头注视着Harry，“等等，你说摩金夫人长袍店？”    “是的。我在那儿遇到了我在魔法界认识的第一个同龄巫师，不过他似乎没有认出我。”Harry歪了歪脑袋，似乎正在认真回忆着什么，“他问我，是不是也是去霍格沃兹念书，然后就开始炫耀他的父母和飞天扫帚。他还准备逼着他爸爸给他买一把，然后偷偷带去霍格沃兹。这让我联想到了Dudley。”    “嗨！我没有炫耀我的父母！”Draco挥了挥手，努力工作的羽毛笔停了下来。他抱着双臂，皱着眉头盯着Harry，“谁是Dudley？”    “我表哥。”    “那个总是欺负你的胖气球？”Draco将手边的枕头狠狠砸向了Harry，看着那个假装被击中惨叫滚进沙发中的黑发救世主，他咬牙切齿地警告到，“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把这句话写进去的。”    Harry躺在沙发上，看着怒气冲冲的Draco，勾了勾唇角，“好吧。那个有着最柔软金发和最英俊脸蛋的优雅小巫师问我，有没有飞天扫帚，是不是打过魁地奇，很遗憾，可怜的小Harry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在那个高贵聪明的小巫师面前，我显得格外愚钝。”    Draco满足地将这一段话记了下来，顺便对自己外貌描述的词句修改了一下，让他们看上去更为华丽，“救世主魔法世界的引领者，这个称号还不错。”    “然后他告诉我他一定会去斯莱特林，嘲笑了Hagrid，还询问了我的父母为什么没有陪我一块儿来。他觉得，没有巫师背景的小孩不应该被霍格沃兹接受。”Harry撑着下巴，认认真真地述说着每一个细节。    Draco陷入了沉默，羞愧和恼怒让他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他神情有些麻木地盯着正勤勤恳恳记录Harry说的每一句话的羽毛笔，干巴巴地开口，“我道歉了的！梅林，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我是一个比较喜欢回忆过去的人。”Harry盯着Draco，绯色让他苍白的脸生动了起来，那似乎是更为触手可及的真实。    Draco握紧了魔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将羊皮纸上的那些句子消除掉——这些是专属于Harry的记忆与故事，他没有办法去彻底否定篡改他们。    他皱着眉打量着Harry，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所以，就因为这个，你后来在火车上选择了Weasley？即使他也给你炫耀魁地奇？”    “唔，你怎么知道Ron在给我讲魁地奇？”Harry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    Draco冷哼一声，垂下头，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边的羊皮纸上。    他不想告诉Harry，那个时候，他在他们隔间外面等了一会儿，希望挑选一个最完美的时机才进去的。他不经意间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一个连扫帚都买不起的Weasley和一个Malfoy，在他看来，这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多么艰难的选择。    可他拒绝了自己伸出去的手。    Draco这一辈子没有经历过比这更耻辱而羞恼的时刻了。    Harry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了Draco身边，看着Draco将他那些乱糟糟的句子重新整理得顺畅，勾了勾唇角，“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为你愚蠢的选择生气？”Draco冷冰冰地开口，“接下来呢？”    Harry微笑的弧度稍稍扩大，“我来到了霍格沃兹。那个金发小巫师实现了他心愿，去了斯莱特林，分院帽甚至没有犹豫一秒。”    Draco露出了一个假笑，“当然，因为我是一个Malfoy。”    “分院帽给了我选择，他说我挺适合格兰芬多的，不过斯莱特林可以帮助我获得更大的成功。我告诉他，我不去斯莱特林。”    Harry盯着面无表情的Draco，忍住了伸手捏一捏他脸的冲动——他负责Draco的魔杖检查，可一点儿也不想在他魔杖中发现不可饶恕咒，“我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魁地奇，至少要比那个金发小巫师飞得好。他那么瘦，打败他应该不算太难。”    “如果Marcus Flint知道因为我，伟大的救世主惦记上斯莱特林，然后导致我们学院输给格兰芬多这么多年，他大概会杀死我。”Draco嘲讽地挑了挑眉。    他伸出魔杖，狠狠地戳了戳那个靠在他身边黑发救世主的腰际，“离我远点，我可是一个邪恶的斯莱特林小食死徒。”    Harry任由那根魔杖抵着自己——虽然这已经突破了他的安全界限，让他整个身体和神经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紧绷的战斗状态，“你小时候是挺混蛋的，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和你呆在一块儿的。”    Draco歪着头，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羊皮纸，似乎没有听到Harry的话。不过羽毛笔的书写速度却逐渐慢了下来。    “那个时候你身边总跟着Crabbe和Goyle，他们一边一个站在你身边，就像是你的保镖。我觉得，你想跟我做朋友，更多的原因是想要一个有名气的保镖。”    Draco冷哼一声，并没有否定Harry的猜测。    “Malfoy，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Harry微笑着，但他绿色的眼眸中却藏着晦涩难懂的冷漠，“我也会感到嫉妒，感到自卑。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办法呆在你身边，那只会显得我更加的愚蠢而可怜。”    那个金发小巫师就像光源一样吸引人，他也足够灼热，让人根本无法触碰。    “所以，你选择成为我的敌人？”Draco抬起头，却没有意识到Harry正站在他身边，一脑袋撞到了他的怀中。他往后微微倾了倾身子，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额头，又用尖尖的魔杖戳了戳Harry覆盖着坚硬肌肉的腹部，“很有创意的报复手段。”    “不，我从来没觉得你是我的敌人。”    Draco皱了皱眉，那双绿色眼睛中那些他看不懂的情绪让他一时有些语塞。他咬着嘴唇，正想追问那Harry觉得他是什么的时候，壁炉的火光不规矩地晃了晃。    “Harry，我来拿我放在你这儿的行李……”Ginny钻出了壁炉，还没来得及拍干净身上的飞路粉，就看到了两个几乎要依偎在一块儿的青年。    她愣了愣，抓了抓自己的红色长发，“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要不然改天再来？”    “不用。”Harry若无其事地拉开了和Draco的距离。他挥了挥魔杖，一个茶杯从厨房中飞了出来，茶壶稳稳地浮在半空中往里面掺水，“我把它们放在了客房，喝一杯茶，我这就去给你拿。”    Draco冲Ginny轻轻点了点头，算作是打了招呼，便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稿纸上——梅林，和一个Weasley单独呆在一个空间，这太尴尬了。    要不是落荒而逃太丢脸，他几乎想要幻影移形离开这儿了。    Ginny似乎没有察觉到Draco的不自在，捧着Harry给她准备的那杯茶坐在了沙发上。她无声地环视着这个客厅，比她上次来的时候多了很多麻瓜纪念品，还有很多一看就属于纯血家族昂贵的装饰。银色和绿色正以一种细微而又绝对不容忽视的方式，一点点侵占这个狮子巢穴。    她清楚地明白，Harry对于自己领域有着近乎偏执的绝对控制欲，这种差别对待的纵容让她忍不住酸溜溜的冷哼一声。    她歪着脑袋，难得有机会近距离地仔细打量着那个正假装专心工作的Malfoy。    青年认真地侧脸很英俊，是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少女梦境中的王子。浅金色的头发软软地搭在他穿着衬衣和羊毛背心的肩上。他系着深绿色和银色相间的条纹领带，这让他看上去似乎还坐在霍格沃兹的休息室中，依然是那个傲慢自负的少年。    所有人都在长大，却又总是不自主地去抓住那些回忆里的东西，仿佛那都是美好的。    Ginny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过于甜腻的口感让她秀丽的脸蛋儿皱成了一团。她小声开口，“我只能接受输给你。”    “什么？”Draco有些茫然地从自己的工作中抬起头，在Ginny那双棕色的瞳仁中看到了满脸疑惑的自己。    他轻轻咳了一声，不自觉地抬了抬下巴，“Weasley小姐，在魁地奇球场上，你会输给很多人。放轻松，没人会对你抱有过多的期待的。”    Ginny瞥了他一眼，“能不在我刚下决心要对你好一些的时候表现得像一个混蛋吗？”    Draco突然被哽咽到了。    他眨了眨眼，想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窘迫，“虽然和救世主女友谈恋爱听上去很有吸引力，不过很遗憾，我喜欢黑发的女孩。”    “噢，黑发女孩。”Ginny翻了个白眼。她往茶杯里又加了一些水，想冲淡这腻人的甜味——梅林，Harry是被巨怪袭击了吗？他的味觉简直快要坏掉了。    “为什么突然决定对我好？”Draco翻着手中的稿纸，却并没有真的看进去多少，他正在思考这是Weasley一个隐晦的试探，还是一个微妙的陷阱，“我以为你憎恨着我。”    Ginny歪着头，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红色长发披散在她肩头，像是要燃烧起来的云朵，“既然我们以后会经常接触，我觉得好好相处挺重要的。”    Draco抬眸瞥了她一眼，压下内心古怪的感觉——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一个Weasley经常接触。但是对方还算友善的态度让保留了那些尖锐的嘲讽讥笑。    Ginny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她注意到了Harry抱着一个箱子从房间出来了。她站了起来，从Harry手中接过来了自己的箱子，“这周我会带Aaron回陋居吃晚饭，有空你也一块儿回来？”    Harry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任务，我会给你猫头鹰的。”    Ginny弯了弯眼睛，露出了明丽爽朗的笑容。她踏进壁炉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Draco，飞快地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我期待着你们的新书。”    Draco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下他是真的觉得，与救世主分手让这个红头发小姑娘的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了。    Draco坐在魔法部对面的一间咖啡厅临街的茶座上——为了照顾Hermione那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表，他们已经习惯了每周三午休的时候在这儿见一面。    值得庆幸的是，这家店的红丝绒蛋糕味道相当不错。    初冬的暖阳让他有些乏困。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余光注意到了Hermione神色匆忙地穿过人群，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他冲等候在一旁的服务生点了点头。    “我简直不敢相信，Kingsley竟然又驳回了我的提案。”Hermione将一堆文件狠狠扔在了桌子上，怒气冲冲地坐了下来。她那头蓬松的长发优雅地盘在了脑后，正红的唇色和黑色的长裙让她看上去干练而沉稳，“而他唯一的理由，竟然是这个提案太天真了？”    Draco咬着下唇，坏笑起来，“我提醒过你，那个提案不会通过的。”    “实现麻瓜和巫师货币的合法兑换，这一点儿也不天真！”Hermione将脑后的发夹扯了下来，让她紧绷的头皮稍微休息一会儿。    “这里面的利润大得惊人，你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碰了谁的蛋糕。”Draco有些不耐烦地往咖啡店里瞅了瞅，将一壶茶和点心塔从厨房端出来似乎花了太多时间，“很可惜，Malfoy从不插手与麻瓜有关的生意，否则我能给你更多的信息。”    Hermione烦恼地抓了抓头发，“那我们现在就束手无策，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正在帮你打听黑市的兑换交易都是谁在管理。”Draco从随身的提包中拿出了一叠羊皮纸，“不用太感谢我，Granger。”    “你只是眼馋了。”    “没有龙不喜欢金币。”Draco耸了耸肩。    Hermione捂着嘴笑了起来。她快速地翻阅着那叠羊皮纸，棕色的眼眸中写满了赞赏，“这可远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果然，让你和Harry一块儿写书是正确的决定。”    “不要提醒我，我已经几乎忘记了要诅咒你了。”Draco冷笑着，“Potter蠢宝宝耗光了我所有的耐心，而我们才刚写完一年级。”    “我听Pansy说，你挺享受的，甚至还推掉了和Zabini的棋局。”    “多么甜蜜的女生友谊。”Draco拖长了调子，戏谑地挑了挑眉，“不用担心，在诅咒你的同时，我也会诅咒她的。”    “老实承认吧，Malfoy，Pansy和我关系更好，你嫉妒了。”Hermione看到服务生端着托盘从咖啡厅中走了出来，便抬起手臂冲他挥了挥手。    Draco懒洋洋地瞥了那个一脸抱歉笑容的服务生将托盘放在桌上，决定一会儿减少他的小费。而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那个服务生正准备将他的手搭在Hermione肩上。    危机感一瞬间让他站了起来。    他看见那个服务生手中握着的一个小茶杯，来不及去拔魔杖，他只能冲还没反应过来的棕发女巫伸出了手，他大声地喊道，“抓紧我，Hermione！”    Hermione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抓住了Draco的指尖。    啪嗒一声，他们三个人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只留下了摔了一地的茶壶碎片。 第6章    Draco感觉到似乎有一个钩子在肚脐后面，以无法反抗的力道猛地往前一勾，整个人就双脚离地飞了起来。猛烈的风飞速地灌进了他的耳朵，他的五感丧失了几乎全部作用，唯一让他感到真实的，是Hermione牢牢抓住他左手指尖的温度。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秒钟，那个以小茶杯作为媒介的门钥匙将他们带到了一栋破败阴森的别墅，突然变暗的光线让三个人都瞬间眯了眯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    Draco顾不上让他快要呕吐的眩晕感，右手飞快地从那个由Harry改动过的魔杖套中拔出了自己魔杖，冲着那个服务生的方向大声喊道，“统统石化！”    服务生迅速松开了Hermione，灵巧地一侧身，魔杖尖端发出了亮光，“盔甲护身。”    Draco魔杖发射出去的暗蓝色光芒似乎碰到了一个壁障，在一瞬间被打散。趁着这个机会，他拽着Hermione往后飞快地退了几步，与那个人拉出了一小段距离。    与此同时，有几束光芒接二连三地从他们四周打来。    Hermione魔杖滑落指尖，她飞快地转身，半靠在Draco的背上，以魔杖尖端为圆心发散开的屏障挡住了背后偷袭的全部魔咒。    他们两个背靠在一块儿，警惕地环视着周围。四个带着黑色兜帽的巫师缓缓地从阴暗的角落走了出来，正举着魔杖对着他们。而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的服务生的脸正疯狂地扭曲变形，复方汤剂失效让他下一秒他变回了他原本的模样。    他有些癫狂地笑着，像被砂纸磨过的喉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干涩刺耳，“看看我们都抓到了谁，一个救世主的朋友，还有一个……Malfoy。”    Draco认出了他，那是一个食死徒，他总是战战兢兢地跟在Bella夫妻身后。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抬起下巴，斜视着那个男人，这让他看上去傲慢而冷漠，“现在一条狗也能直呼Malfoy的姓氏了。”    “你这个叛徒！是你们背叛了黑魔王！背叛了主人！”男人愤怒地咆哮着。漫长的逃亡，似乎让他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他有些神经质地抓着自己油腻腻脏兮兮的头发，来回反复踱步，焦躁不安，“我要杀了你！可是主人说过，他会亲手杀死所有的Malfoy，一个不剩。”    “你的主人？是死去的Bella，还是逃走的Rodolphus？”Draco垂着的左手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自己的裤兜，才想起他所有的门钥匙都扔在了随身的手提包中。    他咬紧了牙，毕业后他已经很久没使用过攻击魔咒了——感谢那些该死的魔咒检测，他几乎快要忘了和人战斗感觉。    “他没有逃走！他……他一直都在等待机会！”男人尖叫起来，他阴郁而仇恨地瞪着Draco，举着的魔杖尖端微微颤抖着，似乎正在竭力抑制着快要暴怒的情绪，“逃走的是你们！你这个，低劣，胆小，卑鄙的叛徒！”    Draco几乎要被他那一长串修饰词逗笑了。他的魔杖尖端开始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放我们走，我不会杀你。或许你还有机会在阿兹卡班多活一会儿。”    “杀死我？”男人大声笑了起来，他那灰黄浑浊的眼眸中写满了讥讽和嘲弄，“我们都知道，小Malfoy永远胆小怯懦地躲在他父母的背后，作为一个纯血巫师家族的继承人，他甚至连一个阿瓦达索命都放不出来。”    “粗俗。我喜欢更华丽一些的方式。”Draco冷漠地勾起了唇角，他不动声色地加大了靠在Hermione身上的力度，突然大声喊道，“Lumos Maximum！”    话音刚落，一直围绕在他魔杖尖段的微弱光芒在下一瞬间暴涨。围在他们身边的食死徒由于太靠近光源，都不由得闭上了眼，魔咒失去了原本的准头，堪堪擦着Draco的头顶飞过。Draco紧紧地拽着Hermione，拉着她飞快地蹲了下来。    不断有魔咒擦着他们身边飞过去，紧闭着眼睛的Hermione不断地在他们四周施放盔甲护身。Draco飞快地给他们两个施放了幻身咒，拉着她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了墙角。    他试过幻影移形，这个该死的别墅似乎禁止移动。他知道Hermione为了来往方便，随身带着飞路粉，但是他并没有在一楼的大厅看到壁炉。    或许在二楼……    他无声地抬起头，很好，他在慌不择路的时候选错了边，通向二楼的楼梯在他们待着的墙角的另外一边，大概有十米的距离，中间隔着五个气急败坏的食死徒，还有无数摇摇欲坠，轻轻一碰就会吱呀作响的家具。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在选边这种事情上，Malfoy这个姓氏简直像是中了诅咒。    食死徒们已经逐渐从强光中缓过了神，他们仔细检查了门窗，咒语还在，确认了Draco和Hermione还没逃出去，依然被困在这栋房子里。    为首的那个男人愤怒地咆哮着，“该死的Malfoy！除了胆小的躲起来你什么都不会！我会找到你的，我已经闻到了你身上恐惧的气息了！”    他们开始搜寻，往每一个地方施放着咒立停。Draco听到为首的那个人正在吩咐他的手下，去通知主人过来，他们抓到了救世主的帮手，还有一个叛徒Malfoy。    Draco突然感觉被自己抓住小臂的Hermione翻过手腕，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温暖柔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得厉害。    他偏头，因为幻身咒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能猜到棕发女巫充满担忧和关心的眼神。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没有逃走而是第一时间选择抓住Hermione手的自己是真的愚蠢透了，他有一百个选择，让自己不用深陷这种困境，但是他偏偏选了最糟糕的那个。但是他也明白，如果真的有时间转换器，他或许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这一群格兰芬多对于斯莱特林而言，像是一种无法逃离的命运。    Draco拉着Hermione，贴着墙壁缓慢地走着，他们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而仔细盘算。即使这样会耗费更多的时间，但是横穿房间太冒险了。他们小心地避开了那些被虫蚁噬空的地板，闪躲着那些时不时往他们这个方向打来的魔咒。    在两人缓慢移动了快二分之一的路程的时候，又有人通过门钥匙移动到了这个房间。Draco看着那个消瘦而憔悴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Rodolphus Lestrange，Bella的丈夫，臭名昭著的食死徒，将Longbottom夫妇折磨疯掉的罪魁祸首。曾经在黑魔王阵营的时候，他一直因为处于Lucius下位而忿忿不平。魔法部对外宣称他们在最终决战之后抓住了他，但是Draco知道，阿兹卡班的名单上并没有他。    他一直以为这些食死徒已经流窜到了国外，像那些肮脏邪恶的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下水道中，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没想到他们就在这么大张旗鼓地藏在了英国，甚至把手伸到了魔法部的鼻子下面。    Draco不得不承认，他畏惧他，就如同畏惧他那个疯子姨母一样。    他不喜欢麻瓜，但他永远不会觉得折磨杀死他们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他们夫妻那些充满创意的刑罚手段，还有那尖锐癫狂的笑声，是Draco很长一段时间的梦魇。    伪装成服务生的食死徒正蹲在Rodolphus身后，谄媚地亲吻着他破破烂烂的长袍底端，“主人，听到你的威名，他们就胆战心惊地躲起来了。”    Rodolphus阴鸷地笑着，“躲藏，这不一直是Malfoy的绝技吗？”    Draco面临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继续拉着Hermione往前走。他感觉到Hermione握着他的手烫得惊人，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掌心越发的冰冷。    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快要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了。    又有几道魔咒打在了他们周围。Draco拉着Hermione稍稍矮了矮身子，也就在这个瞬间，Rodolphus突然拔出了魔杖，冲着他们这个方向大声喊着，“咒立停！”    魔咒打中了Hermione，强大的魔力让她还残存的盔甲护身彻底破碎掉。她在意识到自己被打中之前便挣脱了Draco的手，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人躲在这儿。她满脸惊恐地往另外一个方向望了一眼，有几个食死徒似乎也注意到了，开始一个劲儿往那个方向扔咒立停。    “噢，不是小Malfoy，是Harry Potter身边的泥巴种。”Rodolphus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失望。他的魔杖稳稳地对准了Hermione，“钻心剜骨！”    “盔甲护身！”Hermione的后背紧紧地靠着墙壁，面前撑起了一个以她为圆心的半圆形护罩。她压低了嗓音，迅速说到，“快走。”    Draco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玻璃瓶子——那是飞路粉，他不知道Hermione是什么时候塞到他长袍的衣兜中的。现在食死徒的注意力都被暴露的棕发女巫吸引去了，他离楼梯还有几步路的距离。    他看到了Rodolphus再一次举起了魔杖，他握紧了手中的飞路粉瓶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他喊出咒语前一秒，Draco伸出手狠狠推了一把Hermione，自己也顺着这个力道摔到了地上。    钻心剜骨打在了他的小腿上，骨头碎掉的痛苦让差点尖叫出来，他下意识地狠狠咬住了下唇。让人无法忍受的疼痛顺着大腿、腰部往上蔓延，Draco蓦地疼地眼前一片漆黑。    他听到了Hermione绝望的嘶吼，她跪在自己身边，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浑身抖得厉害的Draco。他的幻身咒失效了，金发青年狼狈地躺在肮脏的地板上，疼痛让他本来苍白的脸更加的惨白。    “停下。”Hermione的声音隐隐约约带着哭腔，她的手抓着魔杖指着那个正一脸满足微笑的Rodolphus，“停下！”    “我看到了什么？一个保护他人的Malfoy。”Rodolphus往前走了几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被Hermione护在身后的Draco。他随意地挥了挥魔杖，“除你武器。”    Hermione的魔杖从她手中挣脱而出，落到了敌人的手中，几个食死徒一拥而上将她按到在地上。Rodolphus瞥了一眼满脸愤怒的Hermione，走到了Draco的面前，满脸遗憾，“你竟然没有叫出来，或许是我太仁慈了？”    他慢悠悠地举起了魔杖，对准了躺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的Draco，声音残酷而愉悦，“钻心剜骨。”    Draco闷哼一声，那些凄惨地嘶吼惨叫似乎都消失在了他紧紧咬住的唇舌之间。他痛苦地缩成了一团，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死了。    打量着突然变得倔强不屈的Malfoy，Rodolphus似乎也觉得很有趣。他蹲在了Draco面前，用手中的魔杖戳了戳他的脸颊，“小Malfoy，疼吗？”    Draco已经没有力气去看他了，他全身的骨头似乎都碎掉了，无数根看不见的尖针正一下一下地狠狠戳着他的心脏——这个家伙的钻心剜骨和霍格沃兹学生那些半吊子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他觉得自己已经疼得有些失去知觉了。    “我可以让你不那么疼，你是我的侄子，我的家人，我怎么舍得让你痛苦呢？”Rodolphus伸出手，轻轻摸了摸Draco彻底散开被汗水浸湿的金色头发，语气温柔地引诱着，“舔我的靴子，我就让你不那么痛苦。”    咒语有短暂地停歇。Draco吃力地抬起头，失焦的瞳仁似乎在努力辨认着面前的人是谁。Rodolphus看着有些神志不清地Draco，满意地继续开口，“为了不那么疼，你愿意舔我的靴子的吧。”    Draco感觉自己胸口有些温热，他从来不知道，心脏疼到极致会发烫。他颤抖的指尖终于碰到了自己的魔杖，他努力地想要抓紧她，不断颤抖的手让魔杖从他指尖滑落。    看着依然在挣扎的Draco，Rodolphus似乎觉得有些无趣。他失望地撇了撇嘴，站了起来，魔杖重新对准了那个颤颤抖抖想要再一次握住魔杖的Draco，“钻心……”    他的魔咒还没有念完，他的身边突然吧嗒一声，不知从哪儿出现了一个巨大耀眼的光团，他无比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举着魔杖警惕地观察着那个光团。    隔了几秒，光团逐渐散去，撑着蛇头手杖的Lucius出现在了这个破败阴暗的别墅之中。    “下午好，我的儿子。”Lucius垂下头，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Draco让他银灰色的眼眸更加的冰冷，“你看上去真脏，你的母亲会生气的。”    “父亲……”Draco愣了愣，下一秒，他拼尽了全身仅剩的力气，几乎绝望地喊道，“离开这里，您没有魔杖，快离开这里！”    阴鸷地瞪着那个狼狈不堪的小Malfoy，还有那个一身华贵长袍，优雅而傲慢的大Malfoy，憎恨让Rodolphus的双眼通红。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今天大概是我的幸运日，可以亲手杀死两个Malfoy！”    “原来你还没死。” Lucius冷笑着轻轻抬了抬下巴，“也是时候让你去见Bella了。”    “你这个可耻的叛徒！没有魔杖，你甚至打不过一个麻瓜！”Rodolphus咆哮着，他举起了魔杖对准Lucius，“钻心剜骨！”    “盔甲护身。”Lucius举起了手中的蛇头手杖，一个巨大的屏障在他面前迅速展开，将他和躺在地上的Draco全部笼罩在它的光芒之中。他灰蓝色的眼眸无声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嘲笑道，“像老鼠一样躲藏的生涯挺适合你的，除了钻心剜骨，你是不是已经把其他所有魔咒都忘记了？”    Rodolphus尖叫起来，愤怒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他开始不停地挥舞着魔杖，各种魔咒都狠狠地打在了Lucius的屏障上，巨大冲击力让它们的光芒在下一瞬间散开。    Lucius面无表情着几乎摇摇欲坠的屏障，语气有些不耐烦，“解决五个废物能让你花这么久的时间？”    他话音刚落，房间中突然响起了另外一个低沉的声音，“除你武器。”    魔咒稳稳地打中了将全部精力放在Lucius身上的Rodolphus，他的魔杖被打落，滚入空气中便一瞬间消失不见了。他惊恐地回头，发现其余五个食死徒不知被谁施放了统统石化，那个被压制的棕发女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脱了束缚，拿着其中一个食死徒的魔杖，愤怒地指着自己。    他痛苦而不甘心地咆哮着，Lucius的手杖尖端却发出了冰冷的光芒，“统统石化。”    瞥了一眼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的Rodolphus，Lucius嗤笑了一声。他转身，看着自己躺在地上虚弱的儿子，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Draco身边，他半跪在Draco身边，双臂有些颤抖地抱着他软绵绵的上半身，语气中是根本掩藏不住的担忧和慌乱，“Malfoy，你没事吧？”    Draco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没明白为什么救世主会出现在这里，“Potter？”    Hermione也飞快地跑到了他身边。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眼泪不断地顺着脸蛋往下滚，“你是白痴吗！为什么不自己直接走掉！你明明是一个斯莱特林！”    Lucius冷漠地看着被救世主牢牢抱在怀中，正抬手想要安慰不停哭泣的棕发女巫的儿子，突然觉得握着蛇形手杖的指尖有些不自主地想要将它对准那两个愚蠢的格兰芬多。    他瞪着自己儿子一脸傻气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将一瓶魔药扔到了他怀中，“喝掉。”    突然意识到父亲在场，Draco原本微笑着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僵硬。他慢慢地喝下了魔药，抬眸，“父亲……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的蠢儿子瞒了他可怜的老父亲不少事。我总得想点办法，至少得在找不到他回家吃饭的时候，知道他去了哪儿。”Lucius蹲下身子，帮Draco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然后将他胸前的胸针摘了下来——那是他前段时间送给Draco的礼物，Malfoy家族纹章上的龙形胸针。    它现在一片焦黑，像是被炽烈灼热大火烤过一样。    Draco迷迷糊糊想起了刚才意识恍惚中，他突然感觉胸口一片温热，原来那并不是心脏发烫，那是他的父亲来接他回家了，还带着黑发救世主。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块儿呢……    为什么父亲的蛇形手杖可以施放魔法呢……    Draco有一堆的疑问。但是Harry的怀抱太温暖，Hermione握住自己的手也很温暖，父亲身上淡淡的香味笼罩着他，让他觉得熟悉而又安全。脱离危险，终于放松下来之后，他觉得很累，就想闭上眼睛稍稍休息几秒钟，而他闭上眼睛也不过几秒，他的意识就彻底跌入了黑暗。    盯着在魔药作用下睡过去的Draco，Lucius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他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长袍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傲罗还有多久能来？”    “十五分钟。”Harry不着痕迹地换了个姿势，试图让他怀中的人能睡得更舒适一些。    “可惜，太短了。”Lucius摩挲着自己手杖的蛇头，垂眸看了一眼Hermione，露出了一个能称得上温和友善的笑容，但这个笑容让Harry和Hermione只觉得后脊一阵冰凉，“Granger小姐，如果可以，您愿意告诉我，那个杂种对我儿子用了几次钻心剜骨吗？”    Draco在圣芒戈的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了。他有一瞬间迷茫的不真实感，但是充斥着鼻尖的魔药味道和全身隐隐作痛无不随时随刻提醒着他，他的被抓和获救并不是一场梦境。    感谢梅林，他竟然真的从一群穷凶极恶的食死徒手中活了下来。    还没等他思考更多，他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香甜的水仙花香味让他愣了愣，然后轻轻地蹭了蹭那个靠在他脑袋边上的脸颊，“对不起，母亲。”    “你确实该道歉，Draco。” Narcissa小心翼翼地松开了Draco，看着他苍白的脸颊，精致优雅的妆容也没有办法彻底遮盖住她通红的眼眶。她握着儿子冰凉的手，挥了挥魔杖，几个暖炉出现在了病床的四周，“有勇无谋，冲动任性，毫无计划，你的表现简直糟糕得像一个格兰芬多。”    “咳咳……”这声不太自在的咳嗽让Draco才注意到，Harry也呆在这个房间中，他的身边站着Lucius。他们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但是因为坐在床边的Narcissa，他们谁也没有靠过来。    他羞愧地垂下头，Narcissa极少这样严厉地批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魔药，还有那些疼痛，他觉得有点委屈地喃喃重复道，“对不起……”    Narcissa心疼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他金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上，脸色惨白得吓人，即使使用了治疗魔药，被他自己咬得惨不忍睹的嘴唇也依然残留着淡淡的伤痕。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Draco的脸蛋，“你知道，我愿意为你承受所有的伤害。但是你不能这么折磨我。”    Draco的鼻尖有点酸。他轻轻地蹭着抚摸着他脸颊的母亲温暖的掌心，像是一只终于归家的迷途的小兽。Narcissa眨了眨眼，似乎正在竭力控制着情绪，“答应我，永远不要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险当中了。”    Draco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答应您，母亲。”    她叹了口气，挥了挥魔杖，一个魔法时钟浮现在了她的身边。她瞥了一眼时钟，确定魔药的效果已经快要消失了，“家养小精灵不能出现在圣芒戈，我现在得出去给你找点能吃的东西。奶油蘑菇汤可以吗？”    Draco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空荡荡的胃正在小声地向他抱怨着，疼痛让他几乎忽视了这个。他脸颊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看着似乎已经不再生气的母亲，他不自觉地撒着娇，“我想吃蜂蜜起司蛋糕。”    Narcissa瞪了他一眼，看着儿子近乎哀求的目光，她抿了抿嘴唇，憋了几秒钟，终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她站了起来，整理了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裙摆，又恢复了那个疏离华贵的Malfoy女主人的姿态。她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跟她一块儿出去的丈夫，手中的魔杖抬了起来，指着Lucius，“离我远点，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结束。”    Lucius又讪讪地站住了脚。    等到Narcissa彻底离开了，一直站在一旁的Harry立刻走到Draco身边，他看着漂浮在Draco病床边的检测魔咒，知道他现在状况好多了，还没来得及开口，Lucius脸色难看地坐在了床边，问，“你还没彻底傻掉吗，我愚蠢的儿子。”    Draco眨了眨眼，努力想要去回忆几个复杂晦涩的魔药配方来确定自己的大脑并没有被钻心剜骨的魔咒副作用影响。看着他略微放空的神色，Lucius伸出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停止思考。你那脆弱的神经需要休息。”    钻心剜骨给精神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不是几瓶魔药可以缓解的。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逐渐消化吞噬这些黑暗而邪恶的魔法能量。Draco看着满脸不悦的Lucius，有些犹豫，“母亲……她在生您的气？”    “唔，谁知道呢。”    Lucius不太自在地别开了视线。比起被迫被带走的Draco，Narcissa对于瞒着她，直接冲去敌人大本营救人的丈夫更加愤怒。在她的怒火之下，Lucius觉得这比让他面对十个食死徒更加艰难，“不要轻易试图去揣摩女人的心，那很复杂的。”    Draco偷偷勾了勾唇角。    他看着神色逐渐缓和下来的Lucius，问，“Rodolphus他们呢？”    “已经被傲罗逮捕了。”Lucius似乎颇为满意这个结果，“现在，魔法部可被我抓住了一个大把柄。”    一个被报道已经关押多年的食死徒，却在流窜躲避的时候绑架了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官员和Malfoy家的小少爷。想要堵住狡诈的大Malfoy的嘴，他们当然需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Draco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愉快地笑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Lucius手中的蛇头手杖上，感到无比的神奇，“这……是一根魔杖吗？”    “它里面是镂空的，藏着你祖父的魔杖。虽然不算顺手，不过对付几个食死徒也是够了。”Lucius傲慢地抬了抬头，他的余光瞥到了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Harry，露出一个不太真诚的笑容，“更何况，还有伟大的救世主在。”    “父亲……你怎么会和Potter在一块儿？”    Lucius眼底划过了一丝戏谑，刻意地拖长了音调，“伟大的救世主挟制了Malfoy庄园的一个家养小精灵，逼着它将他带到了我的面前。他告诉我，你遇到了危险。”    Draco愣了愣，他偏过头，看着Harry，虽然一种含糊晦涩的怪异感飞快地掠过他的脑海，但他还是轻声开口，“谢谢。”    Harry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黑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也该谢谢你，你保护了Hermione，那太勇敢了。”    Lucius冷哼一声。    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房间内的三个人同时转头看向了门边，Hermione正站在那儿，她除了膝盖手肘上有一点儿擦痕，几乎没有受伤，替一直昏睡的Draco完成了大部分傲罗的笔录，“不好意思……我打扰你们了吗？”    Lucius轻轻皱了皱眉。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儿子，和Harry Potter合作，顺手救下这个泥巴种，甚至礼貌地对待他们。但他实在没兴趣在这儿欣赏他们和Draco之间那些甜腻腻的感人戏码——他的蠢儿子似乎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格兰芬多，享受着他全新的友谊游戏。    不过他并不打算干涉Draco，只要他儿子开心，和家养小精灵做朋友他都不会在乎——好吧，这个他还是会有一点介意的。    身为一个Malfoy，只要他愿意，没有人能够拒绝他的友谊。    Lucius瞥了一眼Narcissa留下来的魔法时钟，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傲慢的微笑，“Kingsley大概还在等我。你母亲回来之后，你们先回家吧。”    Draco点了点头。Lucius大步走出了房间，他的余光瞥到了站在门口的红头发巫师，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等到Lucius走了，Harry和Hermione都轻轻地松了口气。Draco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们，“我的父亲只是严肃了一些，你们不需要这么害怕他。”    Hermione并不想告诉他，见识过Lucius折磨人的手段，才明白如果被触及逆鳞，真正的纯血巫师那张优雅华丽的皮囊之下，藏着的是多么冷血而残忍的灵魂。她在Draco身边坐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他的魔药清单和检查情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Draco懒洋洋地回答着，“我很饿，我头也很疼，除此之外，我很好，谢谢。”    “我已经把具体情况猫头鹰Pansy了，她说晚一点会和Zabini去Malfoy庄园探望你。”    “哦，真棒。除了我的母亲，我大概还会被Pansy念叨一辈子了。”    Hermione抱着双臂，盯着躺在床上一脸不满的Draco，唇角往上扬了扬，平静地开口，“你救了我，Draco。”    被突然叫到教名的Draco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他皱起了眉头，一脸冷漠地盯着Hermione，“注意礼貌，Granger小姐，我说过，我们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Hermione几乎要笑出了声，她歪着脑袋，看着那个似乎被冒犯了的金发青年，“你先叫了我的名字。”    Draco冷哼一声，错开了视线，并不想去回忆在慌乱之中脱口而出的名字——像一个格兰芬多一样大喊着伙伴的名字并抓住她的手。梅林，谁现在赶快给他一个一忘皆空，他一点儿也不想记得这么清楚。    Hermione看着满脸别扭的金发青年，眼底滑过一丝柔和。她转头，对着门外稍稍提高了音量，“你还想在外面躲到什么时候？”    随着她的呼唤，一个红头发的身影推开了门走进了病房。Draco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满脸通红，几乎要尴尬地夺门而出的年轻傲罗，有些恶意地勾了勾嘴唇，“啊，Weasley。”    “Malfoy。”Ron紧紧地贴着墙角，似乎再往前走一步都能要了他的命似的。他干巴巴地喊了一个名字，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瞪着Draco。    Draco感到了疑惑，他的指尖不自觉地落在了身边的魔杖上。虽然他不觉得Ron有胆量在Harry和Hermione面前冲着自己拔魔杖，但对方那古怪的神态和行为让他更加警惕。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Hermione翻了个白眼，“勇敢一些，Ron。”    Ron英俊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然后突然大声喊道，“我为我曾经的冒犯和偏见道歉，也感谢你救了我的女朋友！”    正巧从门口路过的治疗师恼怒地敲了敲房门，“安静。”    Ron一瞬间闭紧了嘴。他的眼神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Draco，似乎害怕那个总是尖酸刻薄的金发小少爷又说出什么嘲讽他的话。让他惊讶的是，Draco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Hermione，然后点了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Weasley。”    Ron有些呆滞，他不太自在地拽进了自己傲罗制服的衣角，“所以，所以我们这是成为了朋友？”    “不，我只是不会再恨你了。”Draco似乎被那个单词恶心坏了，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他现在觉得Weasley一家都是一群热情过头的巨怪。    他轻轻咳了一声，藏在金发下的耳尖有些泛红，“看在……看在你是Hermione男朋友的份上。”    “哦，好的。”他喃喃地开口，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他那呆呆的模样让身为朋友的Harry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凑了过去，拍了拍Ron的肩膀，“队长还在等你进行任务说明，你现在要过去吗？”    被提醒的Ron突然一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盒包装精致的糖果，放在了Draco的床边，“Harry说你喜欢蜂蜜公爵的滋滋蜂蜜糖，我猜，它们或许会让你好受一些。”    “谢谢，Weasley。”Draco瞪着Harry，犀利的目光几乎要将黑发救世主戳穿，“不过我也想要提醒你，我从来不喜欢吃糖果。”    Harry和Hermione不约而同地勾了勾唇角。看着那个因为Draco的否认满脸绝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的蠢男友，Hermione站了起来，挽住了他的胳膊，冲着Draco笑了笑，“那我先陪他去进行工作汇报了。”    看着他们两个手挽手甜甜蜜蜜地离开了房间，Draco饶有兴趣地挑眉，猜测Hermione应该已经和她的男朋友重归于好，他应该没有机会去Weasley那破破烂烂的小屋中抢人了，这让他有些失望地瘪了瘪嘴。    他偏头，看着依然站在一边的Harry，有些诧异，“你怎么还呆在这儿呢？”    “你是在赶我走了吗？”Harry走上前，坐在了Draco的床边，顺手帮Draco掖了掖被角。他凝视着Draco，翡翠一般的绿眼睛中藏满了委屈和担忧，“你醒过来我们还没有好好交谈过。”    Draco瞪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似乎有些无奈地开口，“在那个别墅中，我没在第一时间看到你，你用了幻身咒？”    “不，那不是幻身咒。”    Harry轻轻地摇头。他看到Draco一脸了然点了点头不准备继续再追问的神情，有些慌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努力解释道，“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一件隐形斗篷。Malfoy……先生说，因为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我潜伏下来偷袭更好一些。”    “父亲总是正确的。”Draco有些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Harry，问，“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东西的？”    “一年级的时候，邓布利多寄给我的。”    Draco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侧的魔杖，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所以，那些我以为是幽灵干的恶作剧，都是你的杰作？”    “唔，我不知道。”Harry有些心虚地错开了视线，“你知道，城堡中总有很多神奇的事情。有一两个喜欢恶作剧的幽灵也挺正常的。”    Draco冷哼一声。    他想起了父亲的魔杖，抬起眼眸，小声地开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    “父亲的那根魔杖是我祖父的，那是一根没有注册的非法魔杖。”他眨了眨眼，请求Harry帮忙让他不自觉地感到了一丝羞愧与难堪。他不自觉地拽住了Harry的衣袖，“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你能帮忙，让傲罗和魔法部不注意到这个吗？”    Harry垂眸，看着那只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白皙纤长，他猜测握上去是不是会如同他想象中那样的柔软。    Draco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在他在央求Lucius带上自己一块儿去的时候就保证过，会帮他隐瞒一切，要不然那几个钻心剜骨和黑魔法诅咒能让他在阿兹卡班呆一辈子了。    而他的沉默似乎让Draco误会了。他抓住Harry衣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灰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痛苦和绝望，他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没好透的伤口在这个动作下又被撕扯开，而他仿佛毫无所觉。    他垂下了眼眸，声音有些颤抖，“求你。”    Harry一愣，看着那个几乎要哭出来的金发青年，他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躁与心疼。他翻过手腕，紧紧地握住了Draco的手，“我会尽力帮Malfoy先生解决这些烦恼的。你不要再担心这些事情了。”    得到Harry承诺的Draco终于放心了下来。    所有担忧和烦恼都已经好好地解决了，他感觉到有些疲乏，但是又不太想在别人面前睡着，只能强打着精神。他轻声地抱怨着，“在魔法部门口被带走，我会写信去投诉你们的。”    Harry笑了出来，低沉酥软的声音Draco觉得更加的困倦，他感觉Harry还紧紧地抓着他冰凉的手，不过这很温暖，他不太想去挣脱他。    朦朦胧胧中，他感觉Harry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他是如何挟持了Malfoy庄园的家养小精灵，又比如他是如何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将那几个食死徒制服。Draco前面还能勉强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但困顿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似乎听到了Harry的声音，“Draco？”    那个声音很轻。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地落在他的耳畔。    他分不清楚那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不过不管是什么，他决定难得好心的不去和那个巨怪一般无礼的Potter宝宝计较称呼的问题。    他睡着了。    手指尖的温度，像是一团火，点着了他整个甜蜜的梦。    Draco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Harry已经不知所踪了，坐在他身边的是Narcissa。他瞥了一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的魔法时钟，发现自己竟然又睡了一个多小时。    Narcissa看他醒了过来，将一直用魔咒温热着的汤移动到了他的面前，“先喝一点汤。家里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Draco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汤，浓郁粘稠的汤汁让他整个人感到了舒适而温暖。等他终于解决完了那个碗里的汤，享受着Narcissa给他带回来的蜂蜜起司蛋糕时，他的母亲又挥了挥魔杖，一套崭新的衬衣长裤和巫师袍从她脚边的口袋中飞了出来，平摊在他的病床上。    “你看上去真脏。”Narcissa瞪着Draco，即使已经用了清理一新，他那件长袍上还是有许多细小的裂口。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梳子，轻轻将Draco散落在肩头的头发一点点梳顺，然后用一根深绿色的缎带将它们束在了脑后。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勾了勾唇角， “换好衣服准备回家吧。我去走廊等你。”    Draco微笑着点了点头。    等Draco换完衣服走出病房的时候，他的母亲正在和自己的主治医生交谈，似乎在确认一些注意事项，她的身边浮空着一张羊皮纸，一只羽毛笔正努力将医生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Draco觉得有些无奈，他现在已经感觉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他的家人却依然将他当做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小心谨慎地对待。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被珍视放在心尖上的感觉，他根本无法拒绝。    他突然注意到了走廊另一侧一闪而过的救世主。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必要通知他一声，自己准备回Malfoy庄园了。    他的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裤兜，里面有一串绿宝石挂坠，那是通往他书房的门钥匙。    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果Harry没有任务，他们可以在他宽大舒适的书房完成他们的书稿。结束之后，他们可以在Malfoy庄园的后院来一场魁地奇——Harry答应过他这个，是时候让他兑现承诺了。    Draco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他飞快地走到走廊尽头，正想要转弯，突然听到了Harry的声音，“Malfoy这次证明了他们和食死徒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些动乱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食死徒几乎把他们看作是死敌。”    “或许这只是一场阴谋。你知道，Malfoy总是邪恶而狡诈的。”另外一个声音响起，Draco认出了那是傲罗指挥部的一个官员，他是Harry的直属上司，“他们或许想借此机会让我们放松警惕。Lucius那个老家伙向魔法部提了不少请求，这简直像是预谋好的。这一次除了小Malfoy受了点伤，他们几乎是最大的受益者。”    “他没必要用自己的儿子去预谋这一切！”Harry几乎要咆哮了出来。但是几秒之后，他的声音逐渐平静了下来，“我在现场，我能为Malfoy作担保。”    “好吧，那你也只能担保，他们与这一次的袭击没有关系。”那个官员慢悠悠地开口，“Malfoy是战后食死徒中受到影响最小的纯血家族。只要我们一直监视着他们，其余那些食死徒想要弄出点什么，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似乎又拍了拍Harry的肩膀，“不过你这次做得不错，我就知道，让你一直监视小Malfoy肯定能抓到什么。等你结束了这个任务，我一定会给你写一份漂亮的文书，或许你能成为最年轻的上级傲罗呢？”    Draco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的手紧紧地捏着裤兜中那个吊坠，宝石的棱角在他掌心勒出了浅浅的红痕。他的脑海里飞快地闪回着毕业后，同Harry第一次见面之后的每一次场景，每一次看似巧合的偶遇，那些偶然在自己脑海中闪过的不协调感在这一瞬间全部都被一条线连起来了。    他刚还感到了疑惑，为什么Harry能在自己被带走后不到半个小时，就领着Lucius出现。现在他明白了，他同Hermione见面的时候，救世主大概正潜伏在暗处，兢兢业业地监视着自己。    他曾不止一次地思考，为什么Harry会突如其来地对自己那么友善。他们一块儿工作，一块儿去了伦敦，就好像是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他曾天真的觉得，他们已经互相理解，放下了那些偏见和仇恨。    他是真的以为，他或许，有机会和Harry成为朋友。    而这一切，不过他的任务。不过是救世主那光辉履历上重要的一环。他一边接近着自己，一边监视着自己，警惕那个邪恶的前食死徒家族的一举一动。    他快步地往前走着，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一头撞进了Narcissa的怀中。Narcissa看着自己脸色惨白的儿子，一瞬间慌了神，“Draco，你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母亲。”Draco沉默了几秒，选择暂时放纵一下自己。他将头埋在Narcissa的肩上，淡淡的水仙花香味萦绕着自己。他知道，拥抱着他的是他最重要的家人，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欺骗他的人。    他闭上眼睛，闷闷地开口，“我们回家吧。”    Narcissa眨了眨眼，她满肚子的疑惑，但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们回家。” 第7章    “知道你没事，我真开心。”    Luna将一壶刚煮好的玫瑰花茶放在了茶桌上，赤着脚蜷缩回宽大柔软的沙发中。她刚坐下，一直在Draoc脚边蹭来蹭去的姜黄色胖猫喵喵叫了两声，停下了继续摧残金发青年长裤的行为，一下子窜进了她的怀中，把自己一身的毛快活地滚在了Luna黑色的针织毛衫上，然后懒洋洋地蜷成一团。    “如果不是我母亲坚持我得在床上躺一个星期，我上周就该来拜访你了。”Draco挥了挥魔杖，黏在他裤脚微卷的姜黄色猫毛一瞬间消失不见，“上次过来没看到他。”    “母亲们总是容易担惊受怕。但事实上，她们比谁都要坚强得多。”Luna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胖猫柔软的脊背，猫咪在她膝盖上舒服得直打呼噜，“这是Rolf的猫。他最近去美国了，我帮他照顾两天。”    Draco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曾经在自己项目资助申请表中看到过这个名字。他戏谑地挑了挑眉，“Scamander原来也会养一些正常的魔法宠物。”    Luna咯咯地笑了起来，黄油啤酒瓶塞制成的耳环和项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淡淡的绯色红晕浸染在她俏丽的脸颊上，银灰色的眼眸中盛满了柔软的碎光，“Rolf对神奇生物的研究可不逊于他的祖父，那很有趣，有机会或许你也愿意看看？”    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羞涩而甜蜜的情绪让Draco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他看着自己精致的骨瓷茶杯中漂浮着的玫瑰花瓣，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龙的专家。”    他们两个在这暖和而温馨的客厅中坐着又聊了一会儿Rolf Scamander那些神奇动物的研究。Luna突然放下茶杯，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我竟然将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她将那只沉睡的胖猫扔在了沙发中，赤着脚顺着螺旋形的锻铁楼梯跑了上去，身上的装饰品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她又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份还洋溢着油墨味的报纸。    Luna满脸兴奋地将报纸摊在桌上，“看，我们的第一期报纸的样刊已经完成啦。你看完之后，晚一些我会猫头鹰给Zabini。”    Draco笑了起来，“那家伙催促我好几次了。”    他们将新报纸命名为“The Detective”，针对预言家日报，似乎在暗示他们会侦查揭露出魔法界的一切秘密。半月一期，主要发表政治和经济类新闻及相关的点评。这算不上多么新鲜，不过救世主冒险回忆的独家发表权限，却让它还未正式出版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    第一期的封面就是黑发救世主抱着厚厚的一叠稿纸微笑的画面。即使是Draco也不得不承认，Harry受巫师周刊的青睐的确理由充分——强大，年轻，富有，还十分的英俊，没有女巫能抗拒这种诱惑。    不过Drao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看见那张脸。    他假装不经意地将关于Harry的那几页飞快地翻过。    除了救世主的故事，这期报纸更着重报道了食死徒袭击和Hermione货币兑换的提案，这些都是Draco最近一直在烦恼的事情。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关于食死徒袭击的报道，却惊讶地在上面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预言家日报在内的所有报道，都只是含糊不清地提了一句“魔法部官员及其好友”，关于食死徒，他们隐去了Rodolphus的名字，将这场有预谋的劫持伪装成一场逃逸食死徒的最后反抗。Harry Potter的名字一定会以救赎者的形象出现的，他让这个故事更具有真实性。不过Lucius的名字却被一句“热心巫师”草草带过。    Draco不太在意这个。    Kingsley无疑是一个优秀而强大巫师，但却不是一个足够成熟的政治家，他与Lucius的谈判丧失了所有主动权，几乎完败。Lucius解除了他漫长而无止尽的养病期限，得到了新的魔杖许可，还收回了名下不少产业的掌控权。    Draco认真地将那篇报道看完了。里面对整个劫持事件的描述几乎和预言家日报上如出一辙，不过却不经意地带出了当事人的名字。不用过多的渲染，这些名字出现在一块儿，就足够魔法界浮想联翩了。    他接着将随后的点评看完，表面上它对魔法部的这次行动无比赞扬，但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其无能尖锐的批判和嘲讽，行文辛辣而老练。    有这样的文笔一定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记者或者时评人。他在脑海中飞快过滤着名单，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能对得上。    “这篇文章是谁写的？”Draco抬头，询问正在逗弄猫咪的Luna。    “不是你写的？”Luna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她挥了挥魔杖，一个信封从堆在一旁的文件中飞了出来，“我觉得这挺像你的风格的。”    信封落在了Draco的手中，那是一个精致的墨绿色信封，信封的材质和蛇形的火漆都相当昂贵，充斥着纯血巫师的气质。    他仔细打量着落款，然后缓缓地皱起了眉。    Glory of M。    这华丽的花体字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写的……或者说，这像是一个Malfoy的手笔。    这个想法让他一瞬间感到坐立不安。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彻底瞒住自己那精明狡猾的父亲，尤其是在Lucius正在逐步恢复自由的情况下，但这么快就被Lucius把底摸了个清也是他预料不到的。    他故作镇静地将信封塞进了长袍的内兜中，轻轻叹了口气，“以后这个人的文章都发表吧。”    “预言家日报和魔法部会气疯的。”Luna轻轻摇晃着脑袋，银灰色的瞳仁中写满了狡黠，“这篇文章可不是多么友善。”    “我又不是慈善家，没义务让他们开心。”Draco满意地将报纸剩余的几篇文章看完，在瞥到末尾空余的部分，他感到了有些困惑，“这是什么？”    “唔……这是广告位。”Luna歪着脑袋解释道，“Zabini让我留着，说他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Draco撑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挥了挥魔杖，那个空白的页面上逐渐浮现出了一行华丽流畅的花体字，“就当Hermione入股的红利吧。”    “韦斯莱笑话商店。”    Luna瞥了一眼那行花体字，快活地笑出声，耳环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摇摆着。    隔了几秒，她停下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盯着Draco，“不过，我觉得我生气了。”    正垂着眼眸仔细将茶杯中的花瓣吹开的Draco愣了愣，抬起头，看着那个咬着唇鼓着腮帮子的女巫，不由得有些好奇，“怎么了？”    Luna瞪着Draco，银灰色瞳仁中写满了的忧郁和不安。她的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得让人有些心疼，“你叫她Hermione。可你却叫我Lovegood小姐。”    在那双眼睛的专注而期待的凝视下，Draco觉得有些尴尬。他抿了一口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唇，“Luna。”    Luna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Draco，这个名字真好。”    看着欢快地抱着那只胖猫两只肥硕的短腿，试图和它跳舞的女巫，Draco笑容的弧度微微扩大，心情愉悦地又喝了一口甜蜜的茶。    他想起了今天过来的另外一件事，“对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如果是和Harry写书的事情，很抱歉，我没办法帮助你。”    Luna抱着那只姜黄色的猫，和他一块儿歪着脑袋看着Draco，两双圆润的眸子看得Draco有些心虚。他一时有些语塞，也没有去追究为什么Luna能够知晓他的请求，“为什么呢？只是整理他说的那些故事，这不算太难的事情。”    “很遗憾，我没有办法让他充满灵感。”    Luna放开了怀中的猫，姜黄色的胖猫又溜到了Draco的脚边，专心致志地将一身长毛蹭在他干净笔挺的裤脚上，“你们两人一块儿工作的时候，那份光芒很耀眼。我不认为我和他一块儿，能写出比他自己一个人写更好的东西。”    Draco沉默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让Harry充满灵感，他也不觉得他俩在一块儿的时候有什么耀眼光芒——梅林，一个监视者和一个被监视者一块儿工作，想想都是一场折磨与灾难。    但是他也了解，Luna看上去温柔而又随和，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倔强。她下定决心的事情，没有谁可以轻易改变她的想法。    他放弃了继续游说她的想法，在火炉边安心地享用着美好的玫瑰花茶和甜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Luna继续谈论着报纸接下来的策划和发行。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Draco慢悠悠地放下了茶杯，看着Luna赤着脚丁零当啷地跑去开了门。    门打开后，一个卷发青年正抱着一口巨大的鱼缸，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他的脚边放着一罐蜂蜜和一根鱼竿，不知道这么多东西他是怎么一口气全带过来的。    看到了Luna，他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随后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听说你一直想要钓酣梦云朵鱼，我在美国的时候恰巧知道一些方法，或许我们两个可以一块儿试一试？”    Draco歪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那两个站在门口满脸羞涩的巫师，决定喝完这杯茶立马离开这个被粉红色气息充斥的地方。    Draco并不是一个多么有韧性的人。    他在蜜罐与宠溺中长大，几乎没有他求而不得的东西。他的生命中需要他一直坚持不懈努力的事情算不上太多，曾经他执着地想要成为救世主的最憎恨的那个人，现在则是努力想要恢复Malfoy家族的荣誉。    除此之外，他对其他的事情并没有格外的追求。或许魁地奇能算得上是一个，可他早就放弃了。    但是，在“寻找一个人代替他和Harry一块写书”这件事情上，他难得有些锲而不舍。Luna拒绝了她之后，他把目标放在了Hermione身上。    她是Harry最好的朋友，也足够聪明，Draco读过她所有的文章，文笔不错，一本小小的回忆录根本难不倒她。    更重要的是，Draco知道，她并不了解Harry的监视任务。    虽然一直警告自己，他们之间的合作是基于利益，为了谋求更多利益的暂时同盟。不过当他允许Hermione叫他教名之后，这种关系变得不再那么单纯而功利。    这帮狮子总有办法把最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他去查过傲罗监视Malfoy家族的资料，现在的魔法部可算不上多么的牢不可破，他的金加隆和小秘密又足够地有分量，相关的人事调动和任务安排到他手上并没有花费他太多的时间。    而他注意到，Harry主动放弃了傲罗的集训，将这个任务要了过去。    他瞥了一眼时间，恰巧是他找Hermione第一次谈判后不久——一边能完成自己的傲罗任务，一边能够监视食死徒不要密谋什么邪恶诡计伤害好友，这可真是完美的安排。    Draco当然清楚，作为食死徒家族，还是一个Malfoy，他被监视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承担相应的代价，这很公平。    而且Harry显然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那要命的正义感让他几乎不可能带着偏见和憎恨地去对待Malfoy，他甚至能称得上友善。    他当然明白，他现在就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和Harry合作下去，再从中套取一些有利的消息，装装可怜谋取一些福利——他擅长这个，而Harry显然并不是一个多么敏感的家伙，他不会看穿自己的伪装。    可是，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见到Harry Potter，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他施放恶咒。    经过上次挟持事件，Draco和Hermione之间的见面变得谨慎了很多——他们之前愚蠢无比地每周固定时间在固定的地方见面,无疑是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活靶子。Draco将自己在对角巷的一间私人公寓作为了他们的新据点，Ron成为了他们的保密人，进门的口令每周都会变化。虽然往来麻烦了一些，不过也尽可能地保护了他们的安全。    Draco到达的时候，Hermione刚煮好热水，正在往茶杯中放茶叶，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将外套脱下的Draco，嘲笑道，“你的鼻子真灵，每次总能在茶刚好的时候到。”    “我想要咖啡。”    Draco打了个哈欠，公文包被他随手扔在了一边，随后一屁股将自己塞进了柔软的沙发中。    “嘿，我不是你的家养小精灵。”    “为了支持你的家养小精灵权益保护，我的小精灵今天放假。”Draco毫不负责地胡诌着。他又打另一个哈欠，满脸困倦地忍不住抱怨，“记者们的猫头鹰早上五点就守在我书房外面了，成百只鸟一块儿敲你的窗，那简直是一场噩梦。我一定会写信投诉他们的。”    Hermione笑了起来，还是顺手将他们杯中的茶叶换成了咖啡粉，“你选择曝光自己的名字就该意识到这个情况。严格说来，我也深受其害，这可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只是不想魔法部抢走了属于Malfoy的功劳。”Draco戏谑地勾了勾唇角。    他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速溶咖啡。”Hermione将手中的玻璃罐展示给Draco看，“麻瓜产品，我刚从伦敦买回来的。”    “恭喜你，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方法谋杀一个Malfoy。”    Hermione瞪了一眼那个满脸刻薄的挑剔家伙，决定再也不好心帮他泡一杯咖啡。她从随身的提包中翻出了第一期The Detective的发行版还有销量统计表，递给了Draco，“比我们想象中还增加了三分之一。”    “看样子我比救世主更有魅力。”    Draco看着封面上,自己在Narcissa搀扶下走出圣芒戈的照片——那是Blaise决定调整的，他认为一个弱小的Malfoy远比一个强大的Potter更让人感兴趣。照片中的他苍白瘦弱，剪裁贴身的黑色西装让他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风。他的目光畏缩而怯懦，不安地环顾着四周，有些神经质，似乎随时警惕着周围人的攻击。    他几乎要为自己的演技打一个O了。    “预言家日报和魔法部快恨死你们了。”Hermione抱着茶杯，看着那个一脸得意洋洋的青年，也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不过他们的确也没什么办法。”    “魔法刊物发表的法律规定，我和Blaise研究了几个星期，里面漏洞可不少。”Draco懒洋洋地喝了一口咖啡，过重的奶味让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等你上位，把我们的报纸变成官方报纸后，我们就想办法修改法律，可不能让别人钻空子了。”    Hermione瞪了他一眼，发现对方似乎完全不觉得以权谋私是什么错误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她轻轻地开口，“我没想到你会给韦斯莱笑话商店打广告。”    “我不差这点钱，他们也不差这点名声。”咖啡让Draco稍微精神了一些，他开始认真研究那张销量统计表，“这就算是我对Weasley那盒蜂蜜滋滋糖的回报吧。”    Hermione忍住了笑容。    她从不奢望Ron和Draco的关系能有多么好，只是期待他们之间的火药味能稍微淡一些，让他们的合作不要那么尴尬。他们彼此憎恨了那么多年，彼此之间的矛盾仿佛根本没有办法缓解。    但是圣芒戈那次简单的和解之后，Ron对Draco的态度好了不少，甚至偶尔会评价Draco的草案撰写得不错。而Draco最终竟然选择让Ron来做他公寓的保密人，虽然他个人的解释是“Blaise那家伙在床上没有秘密”。    她甩了甩脑袋，不想再去揣测这些男生之间微妙而又复杂的友谊——很多时候他们比女生还要麻烦，“Ron让我转告你，有机会或许可以请你吃饭？”    “他干嘛请我吃饭？”Draco皱了皱眉，表情似乎有些抗拒，“穷鬼Weasley连我的下午茶都请不起。”    “他现在是韦斯莱笑话商店的老板，你可是他的大广告商，他当然得讨好你。”    Hermione已经逐渐学会该如何去分别Draco那些言不由衷的嘲讽和讥笑，戳穿一个虚张声势的Malfoy远比想象中有趣，“唔，如果你觉得和我俩吃饭尴尬，我们叫上Harry一块儿，你可以把它当做一顿普通的朋友聚餐？”    不，我现在宁愿和一屋子的Weasley吃饭，也不想和救世主坐在一张桌子上。    Draco坐直了身子，假装对Ron的职业改变很感兴趣，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他不当傲罗了吗？”    “他认为，接管韦斯莱笑话商店能有更多自由的时间，也更赚钱一些，他相信这样对我的事业更有帮助。”    红晕慢慢爬满Hermione俏丽的脸颊，她不太自在地又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他似乎认为这样更容易保护我……你知道，上次事件之后他总有一些神经质。”    Draco停下了喝咖啡的动作。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放在茶桌上的魔法日历，现在才12月，离春天还远着，他好友们之间的恋爱氛围让他几乎想将自己一个人关在Malfoy庄园中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他一直梦想着能够和Harry一块成为傲罗，却为了我放弃了梦想。虽然Pansy总是安慰我，说这是我想得太多了。”    Hermione的神情有些犹豫，她盯着Draco，似乎想要听听男孩们的想法和建议，“或者我该劝他回去？”    “蠢女孩，既然他喜欢你，那么他现在唯一的梦想就该是看你穿结婚礼裙。”    Draco嗤笑了一声，完全不认为和Potter蠢宝宝一块儿当傲罗的愚蠢梦想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他挥了挥魔杖，让Hermione有些凌乱的棕色长发又规规矩矩地挽在了脑后，“相信我，他不可能再成为傲罗的。至少，我不会让他回去的。”    Hermione弯了弯唇角。不管是Pansy还是Draco，他们不经意地表现出来的维护让她觉得甜蜜而又窝心——虽然那总是显得霸道而又蛮不讲理。    她忍住了抓头发的习惯性动作，歪着头问，“你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找我，那是什么？”    “唔，也算不上多么重要。”    Draco慢悠悠地将茶杯放回了桌上，“你知道，为了你的政治生涯，最近我一直在忙着麻瓜和巫师货币兑换的事情，或许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和Potter一块儿写他那个回忆录。”    “Harry也给我说过这个事情，你最近很忙不能一块儿写稿什么的。”Hermione了然地点了点头，“他问我二年级的稿子什么时候要，我告诉他现有的稿件大概能分成十七章发表，撑个小半年没问题。他说那就等你忙完再一块儿继续写。”    Draco震惊地眨了眨眼，似乎完全没想到救世主这番言论，“什么？”    Hermione也愣了楞，“他没告诉你吗？”    “唔，出院后我有两个星期没见到他了。”    Draco不太自在地错开了目光。他不愿意在Hermione面前提及太多，她比Luna更了解他和Harry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更加敏感。他不觉得自己躲着Harry的事情能彻底瞒住她，“他猫头鹰我的时候大概提过，我或许忘记了。”    Hermione有些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几秒后，点了点头，“没关系，他一会儿要过来，你可以再和他当面确定一下行程。”    “等等……他要过来？”Draco几乎要跳了起来。    “他说有事和你商量，问了我口令。”她盯着那个满脸烦躁的金发青年，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你们俩吵架了？”    “不，没有，事实上，我们关系还不错，不用担心。”Draco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可是过于迅速的否定让他的话语毫无说服力。    在Hermione充满怀疑的目光下，他站了起来，飞快地穿好了外套，弯腰拎起被扔在地上的公文包。微笑着冲棕发女巫点了点头，“我突然想起，我和威森加摩的书记官有一个会谈，关于那几个食死徒审判的问题。我得先走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我会猫头鹰你。”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Draco的书房被他变成了魔药室。    他抱着手臂，正懒洋洋地注视着不断沸腾的坩埚。等到魔药开始逐渐变成浅蓝色，他又按照配方往里面扔了几片非洲树蛇的蜕皮。    在他继续等待的时候，书房壁炉的火焰在一瞬间变成了绿色，下一秒Blaise从里面走了出来。    Draco心不在焉地打了个招呼，将注意力继续放在了他的坩埚中。可是魔药并没有如他期待中越来越透明，反而逐渐变成深蓝色。    他愣了愣，那诡异的液体在他注视下迅速地沸腾膨胀，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际，只来得及叫了一声，“Blaise！”    Blaise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景，他赶紧在Draco身前施放了一个盔甲护身。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爆炸，驾着坩埚的架子和坩埚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里面的溶液也撒了一地。站在爆炸边缘的Draco除了一脸迷茫，看上去似乎毫发无损，这让紧张得要命的Blaise稍稍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用魔杖轻轻戳了戳已经有些呆滞的Draco，“斯莱特林的魔药天才，你糟糕的表现简直像是一个Longbottom。”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失败。”    Draco狠狠地瞪了Blaise一眼，飞快地打了个响指。突然出现在空气中的家养小精灵看到这乱糟糟的一片狼藉，几乎要尖叫起来，“Draco小主人！”    “闭嘴。收拾好这儿，不要让我父亲和母亲知道。”    Draco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那一滩液体，缓慢地移动出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注意地多放了一块儿蛇蜕引起了这场坩埚爆炸。他走出了书房，快步走到隔壁的休息间，怒气冲冲地瞪着正微笑着跟进来的Blaise。    “你竟然说我和Longbottom一样！”他几乎要咆哮出来。    “对不起，我说错了，现在Longbottom大概都不会让坩埚炸掉了。”Blaise嘲笑地瞥了一眼那个胡乱发脾气的金发小少爷，随手将茶桌上的甜点塞了一块儿在嘴里，“你究竟在烦恼什么呢？”    Draco咬着嘴唇，冷笑着勾了勾唇，“我没有在烦恼。”    Blaise翻了个白眼，懒得揭穿他。他将长袍里另一根魔杖拿了出来，递给了Draco，“下次再让我帮你去进行魔咒检测，我大概会被救世主抓起来。”    “他抓你干什么？”Draco眨了眨眼，随后邪恶的笑了起来，“你终于忍不住，向不被你那愚蠢外表迷惑的姑娘施放夺魂咒了吗？”    “相信我，我的魅力比夺魂咒更管用。”Blaise笑嘻嘻地坐在Draco身边，“他抓我当然是为了审问你在哪儿。你可躲了他三周。”    Draco皱着眉头，“我没有躲他。”    Blaise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是什么新的情趣吗？”    Draco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巧克色皮肤青年，握住魔杖的指尖轻轻动了动，“Blaise Zabini，你说我在Malfoy庄园杀掉一个人，然后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概率有多大？”    “抱歉。”    Blaise毫无诚意地举起了双手示意认输，眼底却滑过一丝戏谑。看到Draco的怒气渐渐散去，他把一堆账本扔给了小少爷，“关于食死徒那篇文章是你写的吗？”    “应该是我父亲的杰作。”    “这招不错。”Blaise笑了起来，“我听到有风声，他们准备给Malfoy先生授予梅林爵士团勋章作为表彰。想想魔法部的脸色，我这一年都指着这个当乐子了。”    “父亲远比我厉害得多。”Draco撑着下巴，灰蓝色的眼珠中掠过了一丝挫败——在他应该谋划如何利用这场绑架谋取更多利益的时候，他正在为救世主的监视而烦恼，“早知道这个能换来这么多好处，我自己应该提早安排一场挟持。”    “没有Potter的证词，你安排一百场都没用。”Blaise似乎失去了他那引以为傲的敏锐鼻子，丝毫察觉不到Draco 不满的情绪，总是时不时将话题往Harry身上引，“他救了你，帮你做了伪证，在圣芒戈守了你一下午，你不仅不感谢他，还躲了他三周，换了我，大概也挺生气的。”    “我又没求着他来救我。”    Draco露出一个冷笑，用魔杖狠狠地戳了戳Blaise的后背，“你怎么老帮Potter说话，你究竟是谁的朋友？Malfoy不需要叛徒！”    “我一直以为我是Malfoy少爷的家养小精灵。”    Blaise看着Draco明显被愉悦的笑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儿小曲奇，随后拍了拍手掌将指尖的饼干屑抖干净，“好了，现在家养小精灵要去服务Pansy小姐了。她今天约了我一块儿去对角巷。”    Draco懒洋洋地冲着他抬了抬下巴，傲慢地指挥着，“我在摩金夫人那订制了一套长袍，那款不接猫头鹰。最近我不想出门，如果可以，愿意帮我取回来吗？”    “蛇的确是需要冬眠的生物。”    Blaise笑了起来，“不过我要提醒你，狮子可是一群没耐心的动物。祝你享受你的游戏，亲爱的Draco。”    Draco猜，Blaise的占卜学大概拿的O。    他似乎总有办法预料到未来发生的一切事情。    Draco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身旁的魔法时钟一瞬间亮起了橘黄色的暖光，显示着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他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来确认，那真的仅仅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救世主死在了与黑魔王的对决中，整个魔法界重新被黑暗笼罩。迎接Malfoy家族的并不是无上的光荣和辉煌，而是漫无边际的血腥和屠戮。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感谢救世主从那场战斗中活了下来。    等他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突然感觉到安静的房间中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    Draco伸手，想要去摸压在枕头下的魔杖，却在下一瞬间被人抓住了双手，随后一个重重的身体压住了自己，借着全身的重量束缚着Draco，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别动。”    他的头顶响起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包裹着Draco，这让他的身体越发紧绷起来。    “放开我。”    他恼怒地抬起眼眸，昏暗柔软的光线下，透明的斗篷随着彼此挣扎的动作滑落，Harry英俊的脸庞出现在空气中。他沉默地注视着Draco，看着对方苍白尖瘦的脸，不自觉地放开了手。    Draco下意识地想继续去拿自己的魔杖，可是Harry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地伸手够到了那根魔杖。他注视着坐在床上，怒气腾腾地瞪视着自己，几乎要扑上来和自己像两个麻瓜那样粗鲁地打一架的Draco，勾了勾唇角，“晚上好。”    Draco正想开口回击，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浑身一震，“Draco小主人，您醒着吗？”    Narcissa身边家养小精灵的声音让愣了愣，他下意识地回答，“我醒着，出什么事情了？”    “刚才庄园的禁制有一瞬间的异常，Narcissa主人让我过来看看您。”    “我没事。”Draco瞪着那个半跪在自己床上，一脸微笑的黑发救世主，“大概是迷路的猫头鹰或者是野兽，你们检查了没问题就回去汇报母亲吧。”    “好的。Lucius主人也让我提醒Draco小主人，想带女孩回庄园过夜，不用这么偷偷摸摸。”    “哦，闭嘴。”Draco低声地咆哮着，“告诉父亲，没有女孩！”    “是的，晚安，Draco小主人。”    等到家养小精灵的声音消失，Draco动作灵敏地从Harry手中夺回了自己的魔杖，翻转手腕，稳稳地抵在他柔软的咽喉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Harry Potter，你愿意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卧室吗？”    Harry无辜地眨了眨眼，祖母绿的瞳仁在昏暗的光线下变为了一种更为晦涩而让人难以读懂的深绿，“我睡不着。”    Draco一时语塞。    面前这个过于理所当然的救世主，让他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依然没有放下自己的魔杖，“我房间抽屉里还有几瓶睡眠魔药。现在，拿上他们，然后滚出Malfoy庄园。”    Harry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突然放松了身体往后倒下，直接躺在的Draco柔软的床上，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全身紧绷的Draco也一瞬间失去了平衡，被Harry的力道带着摔在了他的怀中，丝绸睡衣被扯开，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他恼怒地爬起来，双手撑着救世主的胸膛，“Potter，你什么毛病？”    “你在躲着我？”虽然是疑问句，他的语气却无比的笃定，那双翡翠绿的眼眸中的委屈和指责让Draco有些心虚——梅林，他究竟在心虚什么。    Harry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讨好和胆怯，“我做错什么了吗？”    Draco皱起了眉，不太自在地错开了视线，不太愿意去直视那双坦率而热烈的眼眸，“我没有躲着你。”    Harry沉默地看着他，他的目光让Draco全身都感到了不自在。    就在Draco实在忍受不住这份寂静，想要随便说点什么然后赶紧把Harry赶走的时候，Harry突然开口，“我是来兑现承诺的。”    Draco愣了愣地眨了眨眼，“什么承诺？”    “你说过，让我陪你飞一次。”Harry的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还半倚在他怀中的Draco，这让他几乎无处可逃，“那我们来飞一次吧。”    Malfoy庄园的后院挨着森林的地方，有大一片空地，那是Draco的魁地奇训练场。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来这儿了，一群白色的孔雀将这儿占为己有，正安静地在巨大而明亮的满月下沉睡。    Harry站在Draco的身边，手中握着Draco提供的扫帚——那是光轮系列的最新款，速度不逊于火箭弩却更兼具稳定性和爆发力。他瞥了一眼手中崭新的扫帚，挑眉，“你几乎没骑过他们。”    “感谢某位愚蠢的救世主，我根本没有时间玩魁地奇。”Draco面无表情地从衣兜中掏出了一个金色飞贼，他挥舞着魔杖，一个加强魔咒落在了它上面，金色飞贼表面的光芒一瞬间变得更加灿烂，“不介意的话，增加一点难度？”    Harry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那个金色飞贼比正式比赛时用的更加小，加强咒会让飞得更加迅速，躲避得更加的隐蔽，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他安静地注视着只在丝绸睡衣外面随手披了一件长袍的Draco动作敏捷地骑上了扫帚，稳稳地飘在半空中，那个金色飞贼飞出他的掌心，轻轻地拍打着翅膀，飞在他金色的脑袋边。    晚风急速地推动着天际堆成一团的黑色卷云，星辰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泯灭变幻，若隐若现。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却又突然喧闹起来，河流湍急流淌，飞鸟沉入黑暗，魔法生物跳跃过灌木，发着亮光的鱼游过石块。    不知名的花朵在夜色中开得正好，带着露珠的花瓣散发着微醺馥郁的香气。    金发的青年坐在他的魔法扫帚上，傲慢地抬起下巴，像是称霸整个玩具王国的稚童，骄傲而又天真，“要加一点儿赌注吗？”    Harry笑了起来，挥了挥魔杖，给两个人都施放了保暖咒和防护咒。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翡翠色的眼眸中充满着一片柔软的细碎光芒，“如您所愿。”    Draco冷哼一声，似乎在嘲笑着黑发救世主势在必得的自信，“我赢了的话，你自己去写那本破书。”    “那如果我赢了。”Harry仰着头，专注地凝视着在月光下散发着柔软光芒的Draco，“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Draco皱了皱眉，然后冷笑着等着Harry跨上了扫帚，稳稳地并肩漂浮在他身边。他挥了挥手腕，发光的金色飞贼在一瞬间飞走了。    又等了几秒，两把扫帚一起飞快地冲上了天空。    新的扫帚比Draco惯用的扫帚爆发力强了不少，他不得不花一段时间来熟练这把陌生的扫帚，直至能够彻底掌控它。    Harry并没有说错，他很久没玩魁地奇了。战争时期他每天操心着该怎么从这场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活下来，而战后的霍格沃兹早已没有了能够让他拿着扫帚去球场的机会。    斯莱特林新的找球手是一个四年级的男孩，Draco偷偷去看过他，在Harry那凌厉而充满侵略性的风格下，他飞得糟糕透顶。    他有的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是会不停地买扫帚。只要有了新的系列，他总会买一把放在储藏室。偶尔看一两眼，似乎就心满意足了。    或许，他其实隐隐约约知道被锁在内心的那个自己还在期待什么，而这份软弱与天真无疑让他感到羞耻。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久违地飞在空中，这种感觉实在是爽透了。    只有两个找球手的比赛，没有游走球和其他球员的干涉，他们飞得更加地迅速而肆意。Draco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扫帚柄，整个身子半趴在扫帚上，飞快地在森林中穿梭。在他的前方，一团小小的光芒正在飞速地移动着。    冬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划过他全身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但是Harry的保暖咒和防御魔咒让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浑身的血液像是快要燃烧起来一般炽热。他的余光注意到Harry落后自己一个肩位。他似乎不着急寻找金色飞贼，轻松地缀在Draco身后，随时随地寻找着机会。    越来越狡猾的救世主。    Draco冷哼一声。他默默地加快了速度，金色飞贼在空气中飞快地盘旋着，他不得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才能确保它一直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中。    “飞得不错。”Harry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到了自己身边，他的手臂紧紧地贴着自己的手臂，温柔的声音落在了Draco耳边，吓了他一跳。    他稍稍和对方拉开了一点儿距离，银灰色的眼瞳狠狠地瞪着Harry，就像一只凶狠的恶龙，张牙舞爪地威胁到，“离我远点，Potter，我会忍不住把你撞下去的。”    Harry大声笑了起来。Draco不明白，顶着这么猛烈的速度，他是怎么做到不让寒风灌进他的喉咙。Harry歪了歪脑袋，伸出手，在Draco冰冷到毫无温度的注视下，轻轻揉了揉了他的头发。    Draco咬着牙，狠狠地往他的方向撞了过去。Harry飞快地往上提了提扫帚，他飞高了一些，勉强躲掉了Draco的攻击。    “格兰芬多原来是只会躲避的胆小鬼！”Draco几乎要忘记了金色飞贼。他束得好好的浅金色头发因为Harry刚才的动作彻底散在了风中，虽然不至于挡住视野，但他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地骑在扫帚上，他就忍不住生气。    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在大半夜，陪睡不着的Potter宝宝发神经？    “Malfoy，我不想输。”Harry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话语中的信誓旦旦让Draco握紧了扫帚把柄，“我不想一个人写书，也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生气。”    “你会失望的。”    Draco皱起了眉头，他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快到极限的速度让他感觉整把扫帚都在微微地颤抖。而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不论他怎么加速，Harry都稳稳地飞在他前面一点点的距离。    在Draco的注视下，Harry突然松开了扫帚。在魔咒的加持下，它仍然稳稳地向前飞着。Harry微微蜷起一只腿，踩在了扫帚把柄上，然后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借着这个支点稳稳地站了起来。    Draco惊恐地咆哮着，“Potter，你疯了吗！”    不知道是因为风声还是恐惧，Draco带着些颤抖的声音，成功地让被躲了三个星期的Harry暴躁而阴郁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奇异地被安抚了。    他回头，嚣张的黑发在风中胡乱飞舞着，绿色的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他冲Draco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自信而爽朗的笑容，“我赢了。”    话音刚落，他便转头直视着前方，几秒之后，他往前轻轻一跃。    Draco在这一刻心脏几乎快要停止了。    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止，又在这一瞬间加速。    他看着那个像断翅的蝴蝶一般在空中停滞一瞬，又更加迅速地和那把失控的扫帚一块儿下坠的救世主，右手颤抖地从衣兜中掏出了自己的魔杖，却稳稳地指着下落的身影大吼，“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他的魔力并没有充沛到能够支撑一个成年人漂浮在空中，只能让飞速下落的速度减缓。Draco飞快调整着自己扫帚的方向，朝着Harry下落的方向的俯冲过去，他竭尽全力地伸出手，落空几次后，终于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突入起来的重量让他的扫帚彻底失去平衡，几秒之后，两个人一块儿从半空中狠狠地栽进了安静的湖水中。    飞鸟四散，游鱼惊醒，静谧的夜色一瞬间被打碎。    Draco的手中还拽着Harry的衣服。他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大口水，冬夜中浮着碎冰的湖水让他的保暖咒一瞬间失效。刺骨的寒冷让他几乎丧失了意识，他的魔杖还握在他手中，可是他却觉得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施展任何魔咒。    而这个时候，那个发疯了自杀一般的救世主突然伸出了手，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道牢牢地揽住了自己，Draco不自觉地紧紧抱住了对方宽阔的肩。Harry踩着水，将两个人带出了湖面，然后慢慢地拖着Draco游到了岸边。    重新获得空气，踩在柔软的泥土上，Draco已经停止运转的大脑逐渐清醒了起来。Harry正站在他身边，不停地往他们两个身上施放着干燥咒和温暖咒。    Draco忍住了将Harry再一次踹进湖中的冲动，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咆哮道，“Potter，你究竟在发什么疯！”    Harry眨了眨眼，然后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稍稍张开，Draco看到了他手掌和指尖中正禁锢着一个不停扇着翅膀想要逃走的金色飞贼。    黑发青年抬起头，英俊的脸孔在波光粼粼的湖光下，是Draco很少见到的认真。他重复着刚才在扫帚上那句话，“我赢了。”    Draco忍住了愤怒，冷笑道，“为了胜利，甚至不怕死，你可真是魔法界的好救世主。”    Harry注视着Draco灰蓝色的瞳仁，“这场胜利对我很重要。”    “我从来不知道同我一块儿写书这么让人难以割舍。”Draco讥讽地挑起了唇角，眼底一片冷漠，“还是救世主觉得，我生气的原因值得你受伤？”    “它值得。”    Harry张开了手，失去束缚的金色飞贼迫不及待地飞出了他的掌心，在他身边盘旋着，“而且，你接住了我。”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Draco。    不知名的力量彻底从他的体内爆发，他飞快地扑向Harry，狠狠地将他击倒在地，然后毫不犹豫地分开膝盖跪坐在他胸口上。他的魔杖颤抖着指着Harry，灰蓝色眼底呼啸的风雪能让任何一个巫师感到胆怯，“闭嘴，Potter。”    “不，Malfoy。”Harry毫不畏惧地望进那双盛怒的眼眸，“你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Draco的指尖动了动。    Harry的话恍若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侮辱，劈头盖脑地向他砸来，几乎要将他所有的骄傲和矜持彻底碾碎。    钻心剜骨的咒语不自觉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闭上了眼睛，竭力压抑着自己怒火，然后轻声开口，“Potter，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我远一点儿。”    Harry皱了皱眉，然后伸出手，狠狠地抓住了Draco握着魔杖的手腕。    Draco没有反击。    “Malfoy在战争中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为了赎罪，我必须付巨大的代价。我是Malfoy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我能接受这个。”    他慢慢睁开了眼眸，面无表情地看着Harry，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所以，我和我的朋友们在霍格沃兹被欺辱凌虐了一年，我忍住了，没有将他们送入阿兹卡班，或者将我自己送入阿兹卡班。你知道，当你真正憎恨一个人的时候，阿瓦达索命咒并不是那么难。”    看着Harry祖母绿的眼眸，那里面毫不掩饰的温柔和心疼让Draco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或许还依然在梦境中。    他冷漠地继续开口，那个言语禁咒在他的怒火下彻底失效，“我可以接受和一群低贱的泥巴种和混血杂种合作，我也可以接受对魔法部那群废物的谄媚讨好，我不停地警告自己，这是我的赎罪，如果我想要重振Malfoy家族，这些都不算是什么。”    “我可以接受一切。”暴走的魔力因子在他四周噼里啪啦的爆炸着，Draco的声音却格外的温柔，像是最亲昵的低喃，“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必须去陪你玩一场虚假的友情游戏。”    他拼命挣脱了Harry的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Harry，“既然我必须得接受监视，那么，我允许你继续跟踪我。唯一的要求，做好你监视者的本分，离我远一点。”    Harry皱着眉，似乎陷入了沉默。    Draco冷笑了一声，收回了魔杖，想要转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和救世主待在一块儿。而下一秒，他就被突然跃起的Harry抓住了胳膊，他愤怒地想要挣脱，却被救世主有些粗暴地打断，“那不是假的。”    Draco回头，嘲讽地注视着Harry。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虽然Harry的表情一片平静，但是空气中的魔法分子开始不安地躁动了起来。他的魔杖不着痕迹地滑落在掌心——他不认为自己能打过Harry，可是他也不觉得在自己下定决心伤害一个人的时候，他依然能挡住自己的全部攻击。    Harry抬起头，喃喃地重复着，“那不是假的。”    Draco戏谑地笑了起来，“你是说你的监视任务，还是说我们的友谊游戏？”    Harry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握住Draco的那只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他歪着脑袋，凝视着一脸刻薄残忍的Draco，隔了几秒，他突然松了一口气，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你生气，是因为我瞒着你我的监视任务。”    翡翠色眼眸中的笑意让Draco感到困惑。他小心翼翼地拉着Draco，轻声地解释道，“Malfoy，我确实是自己去申请了监视你的任务，我怕你伤害Hermione。”    Draco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冰冷的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同时，我也怕别人伤害你。”沉默了许久，Harry终于缓缓地开口，“我不信任魔法部，我也不信任傲罗。为了更多的利益，牺牲一个你根本算不上什么。我努力结束战争，并不是想要这个。”    Draco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的嘲讽，“现在救世主想要拯救可怜的小Malfoy了。”    “我努力过，做一个合格的监视者，这不算困难，毕竟我们曾经彼此憎恨，我很擅长跟踪你。但是你的母亲在战争中救过我，而战后你所做的一切，让我觉得，在危险的时候，我或许也可以顺手保护你。”    “我努力过，为了职责或者傲罗或者魔法部什么的。”Harry闭上了眼睛，他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膛，“可是，有一个混蛋却告诉我，我不用管其他所有人，我只需要回应这里的期待。”    “老实说，其实我不知道我应该期待什么。”他慢慢地开口，语气中的温柔和纵容让Draco脊背一阵冰凉——他想逃走，直觉告诉他不能再接着听下去了，那太危险了。可他根本没有办法挪动自己的腿，“战争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施放呼神护卫了。它大概觉得，我那些回忆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后来，那只鹿又出现了，用它坚硬的犄角一下一下撞着我，撞得我心脏咚咚地跳着。”    Harry专心地凝视着Draco灰蓝色眼珠，轻轻挥了挥魔杖。    随着他的动作，Draco突然感觉自己一瞬间被吸入了Harry的思想中。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有点像摄魂取念，但是他却是以一种被动的姿态入侵了Harry的思维殿堂。他握紧了魔杖，可是温暖而舒适的情感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施放大脑封闭术。    他看到了自己。    那是和Harry第一次去麻瓜伦敦时的自己，他穿着那件相当衬他灰蓝色眼睛的星空长袍，在伦敦眼那个愚蠢的铁皮盒子中，伫立在一片星辰光华之中，光彩绚丽而又恢弘震撼。他举着魔杖微笑着，那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温柔与满足，灰蓝色的眼眸中沉睡着的无尽风雪冰霜安静地融化消散。    他的世界曾经一片漆黑，直到一个金发的青年坠落进他的梦境，他微笑着点燃了第一颗星，然后铺陈开浩瀚星河，那片深邃而多变的蓝中，似乎藏着所有的海水星辰，凝结成深不见底而又层次分明的色彩斑斓。    那是一个名叫Potter 的魔咒。    那是Harry最快乐的记忆。    Draco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如果不是Harry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他几乎要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稳。    他的眼眶通红，狠狠地瞪着那个毫无所察的黑发救世主，却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银白色半透明的牡鹿正安静地站在他们身边，用它的角亲昵地蹭着Harry。    Harry放下了魔杖，直勾勾地望着Draco，“我看过你偷偷写的论文。在强烈的情感下，魔法会根据巫师的愿望发生变形。正如同你那个变形魔咒，你应该能猜到，这个魔咒的名字。”    Draco无声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单词都没法发出来。    Malfoy？    Draco。    “我监视你，这是真的。我想要保护你，这也是真的。”    Harry勾了勾嘴唇，轻笑起来，那张英俊的脸蛋在月光下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力，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我想和你成为朋友，这也是真的。”    他垂下了眼眸，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紧紧握住Draco胳膊的手，随后轻轻松开，然后摊平伸到了Draco的面前。    黑发青年站在光与暗交界的边缘，抬起头，明明灭灭变幻的光线中，他翡翠色的眼眸中光华璀璨的热烈和真挚根本无处遁形。    “Harry，Harry Potter。”    这似乎和Draco记忆中某个场景重合了起来。那个时候他们还未历经荆棘，还未身披荣光。他们尚且年幼而天真，固执地相信着这个黑白分明的世界，也被这个世界深爱着。    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十年的尘埃灰烬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    那头银白色的牡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正用那华丽的犄角轻轻地撞着他的后背，温柔却又坚定，撞得他心脏也跟着咚咚咚直跳。    Malfo的家训，他们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种自私与自负，就像是他们家族的原罪一般，即使盔甲，亦是软肋。他知道，他期待这个。他等了十年，几乎快要绝望了。    最终，Draco颤抖着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Harry温热柔软的手掌。    这一次，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放开了。 第8章    Draco感冒了——他在寒冷的冬夜，像中了迷魂咒一般穿着睡衣夜游，然后掉进了浮着冰渣的湖水中。    他们是巫师，某种意义上比麻瓜更为娇弱，一百个温暖咒在诅咒一般顽强倔强的感冒面前溃不成军。    魔药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它或许可以让断掉的胳膊复原，可以让垂死的巫师焕发活力，却没有办法彻底根治一个小小的感冒。在忍受了味道如同呕吐物一般糟糕的魔药之后，除了不再一个劲儿地流鼻涕，Draco额头依然滚烫，时不时地咳嗽，浑身沉重得像是背着一只巨怪。    他拒绝了所有的外出活动，安静地呆在家里养病。作为他最亲密的朋友，Pansy贴心地带着蜂蜜公爵的糖果拜访了Malfoy庄园。    工作不会因为Malfoy家的小少爷生病了而消失。脸颊微红的Draco仍然坐在他书房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面，皱着眉头指挥着羽毛笔在精致的羊皮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隐身在一旁服侍的家养小精灵会将他们分门别类的寄送出去。书房的壁炉烧得很暖，他膝盖上搭着一床柔软的羊毛毯，面前还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舒适而暖和。    角落的沙发上窝着黑发的救世主，他正懒洋洋地翻着一本厚实古旧的魔咒书，时不时抬起手腕，冲Draco挥挥魔杖——那是一个体温检测咒。他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魔力，任由他的气息充斥侵占整个空间，像一只警惕地守护着自己领域的巨大黑豹。    感到书房的门被推开，他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Pansy，翡翠色眼眸中的冷漠防备在下一瞬间碎掉，仿佛只是错觉。    他勾起唇角，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友好的微笑。    Pansy微微皱了皱眉，随后按捺下内心的不安。    她将装满糖果的纸袋放在了Draco的书桌上，抱着胳膊，仔细打量着面前闲适的金发青年。在确定他除了感冒之外，没有再把自己弄掉一条胳膊或者一只腿后，稍稍放心，“Blaise告诉我，你在Malfoy庄园大半夜被人袭击了。他很担心，一定要我来看看你。”    Draoc原本因为稍高的体温而微红的脸颊一瞬间变得更加滚烫。    “愚蠢的Blaise，他总是喜欢用各种虚构的故事来损毁我的形象，我觉得他是嫉妒魔法部的女生更喜欢我一些。”他伸长了手臂，将手边的羊皮纸推到一边，然后把装糖果的纸袋子够到了面前，“我一直以为你是最能分辨他谎言的那个人。”    Pansy愣了愣，无意识地卷着自己丝绸般的黑色发尾，被丹寇浸染得鲜红艳丽的指尖划过发丝，像是开在黑色土壤中的艳丽玫瑰，“我当然能。不过，聪明人中总得有一个人，心甘情愿被欺骗才行。”    “胡说，我可从来不会欺骗你们。”    Draco勾了勾唇角，从纸袋中掏出了一个巧克力蛙，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的巫师卡片上面印着穿着傲罗制服的救世主，他微笑着挥舞魔杖，下边儿密密麻麻的备注介绍着他伟大的冒险经历。    他嫌弃地撇了撇嘴，随手扔给了窝在沙发中的Harry，嗤笑道，“看啊，魔法部已经准备开始给下一代巫师洗脑了。”    “那可是稀有卡片，你运气真不错。”Harry轻松地接住了那块儿巧克力，懒洋洋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Pansy无声地盯着他俩亲昵而默契十足的互动，抿了抿唇，随后掏出魔杖，在空气中轻轻挥舞，一叠厚厚的文件凭空出现在了Draco的书桌上。    她伸手将他们分类放好，介绍道，“这些是Hermione新拟定的文书，你得帮她再改改。还有一些你拜托Blaise帮你整理搜集的资料。”    Draco皱起了眉头，指尖敲击着桌面，完全不敢置信地开口，“你最亲密的朋友正在生病，而你竟然带着一堆工作来探病？”    “你说的，没有龙会拒绝金子。”    她无辜地瞪大了圆润剔透的眼眸，抬起手，不知什么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手中的羽毛折扇展开，半遮住那无比甜蜜的笑容，“而且，小少爷，我给你带了糖果。”    Draco冷哼一声，决定暂时不去诅咒试图用糖果贿赂一个Malfoy工作的好友。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最近工作的情况，得知一切顺利后，Draco一直烦躁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魔法部下午还有一个临时会议，作为Hermione秘书工作了一段时间的Pansy没有理由缺席。    离开之前，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即使他们谈论一些隐秘事物时，也一直软绵绵地坐在沙发上，堂而皇之侵略着Draco所有私人空间的黑发救世主。她突然想起Blaise对二人关系调笑般的评论“他们根本不想当对方的朋友”，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    Draco是一个相当注意自己隐私和领域的人，就像是一只脾气暴躁傲慢的龙，即使沉睡也会死死扒拉着自己的财富。他没有拒绝Harry，Pansy不知道他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还是毫无原则的纵容。    不过，不管是什么，这也不是她能够插手的问题。这么多年来，Draco和救世主两人之间那些复杂而深奥的恩怨纠缠，从来就没有第三个人介入的余地。    等到Pansy离开，窝在沙发中的Harry放下了手中那本破破烂烂的书籍，撑着下巴注视着Draco，“她状态不太对。”    Draco抱着那杯不再滚烫的奶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眉眼间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你也发现了。”    “我是一个傲罗，察言观色可是基础课程。”    Harry站了起来，将快要散架的书毫不心疼地随意扔在了沙发上，慢悠悠地走到Draco身边，弯下腰，仔细地从金发青年面前的纸袋中挑选着糖果，“小动作太多了。她就差没把我很烦恼写在脸上了。”    因为Harry的动作，坐在椅子上的Draco整个人几乎是半倚进他的怀中。过于靠近的距离，让他彻底笼罩在Harry的气息和魔力之中，温暖，安全，舒适，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    他握住羽毛笔的指尖动了动，稍微往后靠了靠，想要拉远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而Harry却先一步地选中了一块巧克力，直起了腰。    突然涌入的大片空气让Draco愣了愣，前一秒还包裹着自己的气息一瞬间褪去，虽然黑发青年仍然安静地呆在自己身边，却不如刚才那般亲密无间，缱绻温柔。    一股莫名的焦躁让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沉默了几秒，垂头又喝了一口杯中的奶茶，平日里偏爱的甜腻此刻也让他觉得有些无法忍受，干脆将剩下的大半杯放在了书桌上，“老Parkinson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    Harry伸手，很自然地将那个茶杯往书桌外边推了推，防止Draco不经意间打翻它毁掉他所有的工作文件，“相亲？和Zabini？”    “一个法国纯血巫师。”    Draco歪着头，仰视着靠在书桌边的Harry，有些好奇，“你也看出他们两人互相喜欢了？”    Harry撇了撇嘴，“不算太难。”    虽然见面的次数算不上多，但Harry很熟悉那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呆在Ron和Hermione身边那么多年，那些拼命克制却又呼之欲出的情感太明显了，如同难以抑制的咳嗽一般，根本没有办法掩饰干净。    他将糖纸一层一层地叠好，问，“你就准备让Parkinson去相亲？”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当然得支持她。”Draco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材料，“我知道那个巫师。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可法国大半个魔法部可都得看他脸色。权势滔天又相当富裕，老Parkinson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能搭上这条线他可花了不少心思。”    Harry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反感这些说法，“她的婚姻不应该作为家族交易的筹码。”    “纯血家族的孩子享受着家族的庇荫，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    “那你呢？”    Harry垂下眼眸，注视着Draco，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洒落在他脸上，割裂出半边阴影，平静的脸庞没有泄露更多的情绪，“你也会去遵守这个责任和义务吗？”    “我？”    Draco似乎没有意料到话题会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他咬着曲奇饼干，有些茫然地思索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开口，“大概吧。毕竟，我需要一个继承人，他母亲身份需要谨慎考虑。”    “即使她不是黑发？” Harry追问道。    Draco愣了愣，隔了几秒才想起了这是自己曾经敷衍之下告诉救世主自己喜欢女孩的类型。他挑了挑眉，咬碎了曲奇，勾着唇角邪恶地笑了起来，“事实上，如果她能帮我夺下整个魔法部，我不太介意这个。”    Harry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嘲讽中夹杂了一丝不太明显的愉悦，“纯血。”    “疤头。”    自从上次争吵中让禁言咒失效，Draco放弃了再施放一个魔咒，彻底在Harry面前脱下了自己绅士优雅的面具，无时无刻不尖锐地喷射着自己的毒液。或许连Draco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享受着Harry近乎纵容的忍让，这总是让他心情愉悦。    Harry还站在书桌边上，分享着他的糖果，手里毫不介意地翻阅着他桌上的文件。Draco懒得跟他为隐私这个问题争吵，将精力放在了Pansy带过来的材料上面。    作为一个纯血家族长大的孩子，Draco本能地觉得和麻瓜世界牵涉太多，对魔法界不是一件好事。随着他对麻瓜世界了解的增加，他逐渐意识到，当初巫师逃避麻瓜躲进森林沼泽之中，或许并不如同他们纯血家族历史中写的那样，高贵的巫师并不愿意和麻瓜接触。    麻瓜让巫师们感到了惧怕。    但是他也明白，巫师界与麻瓜世界接触的加深，这种趋势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上一个想这么干的黑魔王下场可不是多么让人羡慕。麻瓜在很多方面比巫师更为优秀，而这种领先，会吸引更多的巫师前往麻瓜世界。    古灵阁由妖精掌控，可后面也依然有纯血家族的股份，他们傲慢而自负地拒绝了所有麻瓜货币与魔法货币的兑换生意，这给那些潜伏在黑暗中鬣狗一般等待的家伙提供了机会。他们有足够的金钱，又不那么重视所谓的巫师荣誉，黑市交易简直是他们的天堂。    Hermione那些天真的政治理想中，建立一个平权乌托邦充斥着她所有的草案。麻瓜出身的她，不可避免地想要推进魔法界和麻瓜世界的联系，让巫师和麻瓜享有平等的地位，货币兑换的合法化则是至关重要的。    可是，即使在Draco暗中对魔法部官员的威逼利诱之下，她那份优秀而充满实践价值的草案在魔法部中依然举步维艰。    Draco看了一眼Pansy带过来的材料，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认识那个家族纹章。    那个家族并不属于魔法界传统的二十八个纯血家族，却靠着一些不太体面的生意变得相当有钱。战后在所有老牌纯血家族被压制，整个魔法界重新洗牌的时候，牢牢地抓住了机会一跃而起，鲸吞蚕食了不少原本掌握在纯血家族手中的生意。    纯血家族的家伙虽然虚伪傲慢，可至少表面上还戴着荣耀矜持的假面，将一切的阴谋算计都藏在了纸醉金迷之后。可这些家伙利益至上，百无禁忌，肆无忌惮，什么都可以用来交换，哪怕与恶魔交换灵魂，他们也不会犹豫。    Draco的格兰芬多伙伴们总能想方设法地让他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充满挑战的麻烦。不过他也清楚地明白，即使没有Hermione的草案，自己也迟早会动手。    他已经被这后面巨大的利益深深地吸引了。    他展开了一张崭新的羊皮纸，开始认认真真给对方写信。    在第三次被退回了拜帖之后，一向和沉稳这种美好品格没什么关系的Draco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一个Malfoy愿意寄送拜帖已经展示了他们所有的诚意，他向对方表明了足够的尊敬，三次，可对方似乎毫不在意。    他们或许已经笃定，战争中的错误，已经让那个让人畏惧的家族彻底沉沦。    Draco一脸不耐地站在巨大的雕花铁门门口，围墙上石像鬼的雕像正怀疑而阴沉地注视着他，有几个巫师神情紧张地包围住了他，魔杖稳稳地指着他，满脸戒备。    他皱着眉环视了一圈，冷哼一声，甚至没有去触碰自己腰际魔杖套中的魔杖。他身后一步远的距离处站着一个相貌平平的褐发男人，似乎也完全不在乎自己被魔杖指着。    他亲昵地伸出手，将Draco因为幻影移形而有些褶皱的西装一点一点抚平，然后将挂在手臂上的黑色斗篷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等到他打理好一切，他打了一个响指，一根手杖出现在他手中，握柄处镶嵌着一块儿绿宝石，恍若一双无形窥探的眼。    随后他微微弯了弯腰，将它恭敬地递给了金发青年。    Draco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那个垂着脑袋一脸温顺的男人，接过手杖，慢慢地抬起了尖尖的下巴，歪了歪唇角，露出了一个轻蔑而戏谑的笑容。他迈开脚步，无视那些瞄准他的魔杖，直接往那栋庄园的铁门走去。    一个巫师走了上来，伸手想要拦住这位突如其来的拜访者，但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这个傲慢的巫师，下一瞬间，一发石化咒就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人看清楚Draco身后一步距离的褐发男人是什么时候拔出魔杖的，随着两道光芒，正准备施放魔咒的两个人也相继被他的石化咒打中。    Draco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杖上的绿色宝石，目不斜视地往前继续走着。    他能感觉到时不时有魔咒擦着他的皮肤飞过。手中没有魔杖，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本能地想要后退——他一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是想到背后一步左右距离站着的那个呈现保护姿态的人，他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褐发男人默默地跟在Draco身后，他并没有刻意地去避开袭击而来的魔咒，也没有刻意地去瞄准谁，凭着近乎野兽一般的战斗直觉，他就这么径直地跟着金发青年往前走，但是抬手手落的间隙，总有办法施展盔甲护身将他和Draco牢牢保护在里面，然后用石化咒稳稳地打中对方。    他们与那扇巨大的铁门不过一百米左右的距离，等到Draco走到大门附近的时候，他身后已经或站或躺着一群丧失了战斗力的巫师。他一脸冷漠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冷冰冰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铁门上浮现出魔咒，随后缓缓打开，一个穿着华丽长袍的中年巫师站在那儿，正冲着他礼貌而又意味深长地微笑着。    男人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样，游荡徘徊在Draco和他身后的男人之间，似乎在衡量判断着对手的实力。几秒之后满意而又警惕的神色爬满了他的眉眼，手指动了动，身后一直蠢蠢欲动的巫师们放下了魔杖，“不得不说，您的敲门方式……让我有些吃惊，Malfoy先生。”    Draco疏离地点了点头，“您这儿的拜帖有一些难送，所以我便亲自来了。”    因为冬季而更显荒芜的山坡上有一条孤单而突兀的长凳，在凌乱而茂盛的杂草中间，显得有些不切实际的荒诞。裹着施放了保温咒厚实斗篷的Draco坐在那儿，安静地看着山坡下热闹繁华的霍格莫德，背影显得萧瑟而又寂寥。    他看上去似乎在思考很多事情，却又像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是放空了自己，沉默地坐在那儿。    Harry看着难得安静下来的Draco，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他快步走了过去，将手中滚烫的茶杯递了过去，随后自然地在迎着风那一侧坐了下来，“偶尔会感谢一下我的伤疤，它让你少等了至少二十分钟。”    “你自己要冒充我的仆人，帮我买一杯饮料可是你的职责。”    Draco看着玻璃杯中金黄色半透明的液体，嗅了嗅，偏头注视着正在享用着黄油啤酒的Harry。复方汤剂的药效过了，他已经从自己身后那个平平无奇却大杀四方的尽职保镖变为了英俊的黑发救世主。    Draco有些危险地挑了挑眉，“柠檬姜茶？究竟是哪个愚蠢的家伙觉得这两种材料可以呆在一块儿？”    “你讨厌生姜，或许加一点柠檬会让你感觉好一些。”    Harry笑了起来，随后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薄荷糖塞进了他的手心，“老实点，你现在可在感冒。”    “需要我提醒你，这都是因为谁吗？”Draco恶狠狠地瞪了Harry一眼，将糖扔进了嘴里，却拒绝去喝那杯饮料，只是捧在手心中，让他有些凉的指尖逐渐暖了起来，“那个狡猾的老家伙现在肯定正在瑟瑟发抖，毕竟，Malfoy家一个小小的仆人都如此厉害。”    看着他眼底的狡黠愉快，Harry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仆人？我一直以为我在充当你身边骑士的角色。”    Draco冷哼一声，“我不是公主，我可不需要那种东西。”    Harry笑容的弧度加深，却也没有尝试去反驳Draco。他喝了一口手中的黄油啤酒，提醒道，“你最近小心一些，那家伙可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傲罗这边也一直盯着他，不过他总有办法逃脱。”    “那又怎么样。”Draco那张英俊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毫不在意，“你不是我的骑士吗？”    Harry愣了愣，捏着酒杯边缘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温热的酒洒了一点在他手腕上，那点小小的温度顺着他的血管爬进心脏，又蒸发进大脑中，让他的耳根泛起了一片浅浅的绯红。    恍惚中，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更为柔软。    Harry垂下了眼眸，语气是难得的慎重，“Malfoy，我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再被别人带走了。”    Draco偏过头，注视着一脸严肃的救世主，那英俊而认真的眉眼让他一瞬间感到了一丝细不可察的心颤。他弯了弯眉，咧开唇角坏笑起来，“不要轻易给一个Malfoy许诺什么，Potter，他们总有办法索取更多的。”    “你可以。”    Draco眨了眨眼，“什么？”    “你可以索取更多的。”    Draco皱着眉头，慢慢地错开了视线，转过头，不太想去看那双真挚而热烈的绿色双眸。斯莱特林的情感总是含蓄而内敛，就像是藏在层层紧锁的盒子中的秘宝。可是这帮蠢狮子和他们截然不同，他们巴不得将所有想法和情感都摊开展示在阳光下，热烈而又直白地将他们的喜欢告诉整个世界。    他还不太习惯这个。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掩饰着自己一瞬间的不自在，岔开了话题，“魔法部快放假了吧？”    “是的，然而我任务报告还没开始写，放假前交不上去的话会扣工资。我总不能老老实实写我在Malfoy庄园，无所事事地喝了一个星期下午茶。”Harry苦恼地瘪了瘪嘴，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烦闷的表情消散，满脸微笑地看着Draco，“不过你不用担心，任务中的傲罗是没有假期的。”    “什么意思？”Draco皱了皱眉，“你整个假期都要跟着我？”    注意到对方不满的表情，Harry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有些委屈地问，“不行吗？”    Draco瞪了他一眼，虽然很蠢，不过那副表情确实让Draco感到一丝不忍心。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还是解释道，“我圣诞节会呆在Malfoy庄园，那里很安全，你完全可以去享受自己的假期。”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了那个阴森的格里莫广场，还有Harry独居的公寓。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Weasley家应该也有邀请你去吧？”    “他们邀请了我，不过Hermione和Ron圣诞节那天准备去欧洲。”    Harry撑着下巴，又喝了一口啤酒，啤酒泡沫粘在他唇边，像一圈小小的胡子，他翡翠色瞳仁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浅浅的落寞让本来想嘲笑他的Draco一瞬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Ginny会带她男朋友过去，我不想毁掉他们第一次家庭聚会。平安夜聚餐后，我不打算在那儿待太久”    停止，Draco，Harry Potter已经成年了，魔法界一半的女巫都想和他一块儿过圣诞节，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孤孤单单呆在壁橱中可怜的小家伙了。    “既然你准备呆在Malfoy庄园，我或许可以去申请一个短期任务。”Harry歪着脑袋，仔细思考着，“假期完了就能回来，你要出门我或许可以拜托我同事来保护你？”    “我不太喜欢陌生人跟着我。”    Draco皱起了眉，不由自主地开口，建议到，“你要不要去我家？”    Harry愣了愣，似乎有些没听清，“什么？”    “你可以去Malfoy庄园过圣诞假期。”    Draco此时非常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但已经说出去的邀请，立刻反悔又显得自己格外的小气，这种毫无礼仪的事情可不是一个Malfoy该干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装作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在Weasley家的平安夜聚餐后。”    不过没关系，反正救世主会拒绝我的。    “好啊。”    Harry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绿色眼眸中的落寞孤寂在一瞬间碎掉，变得灿烂而又闪亮，像是最为璀璨的星辰全部落在那双眼眸中，“平安夜聚餐后，如果你没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一块儿去麻瓜伦敦，那边很热闹。”    “什么……”    Draco有一瞬间的呆滞，但是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逼迫自己露出了一个温和友善的笑容，“好的，晚餐后我会联系你的。”    他内心不断地尖叫着，愚蠢的Draco，你的父亲会杀了你们的。    他现在只能拼命祈祷，他那多愁善感的母亲，能被Harry那些可怜而悲惨的童年故事所打动，不要在圣诞节将他们俩轰出庄园。    平安夜，麻瓜伦敦。    Draco的指尖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他的魔杖，尝试了几次才将它精准地插进魔杖套中固定在腰侧。他羞恼地推开了试衣间的门走出来，狠狠地瞪着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正在等他的Harry。    他晚餐时和Lucius一块儿喝了一些红酒，被夜风一吹，整个酒劲儿上来，晕乎乎地就答应了Harry“不用混淆咒打扮成麻瓜”这个愚蠢的建议。他不太了解麻瓜穿着习惯，只能任由Harry领着他在Harrods里面乱逛。可他不傻，他们身边来来往往的麻瓜有不少穿着西装，那看上去和他的衣服没什么差别，他们明明不用特意换一身衣服的。    他穿着一件深绿色的粗织毛衣，柔软而暖和，可是胸前巨大的红鼻子麋鹿让它看上去蠢透了。衣袖上还有雪花和槲寄生的装饰，让它看上去更像是小孩子的涂鸦。深蓝色的牛仔裤十分贴身，完美地勾勒出Draco流畅的腿部线条，轻微的束缚感让他觉得有一些别扭。    他咬牙切齿地询问，“我们一定要穿成这样？”    “过一个麻瓜的圣诞节，你答应了的。”    Harry和他穿着款式相同的毛衣，不过他那件是深红色，他们两个站在一块儿简直是圣诞节最好的广告牌。他看着表情尴尬的Draco，笑了起来，“其实挺适合你的。”    Draco铁青着一张脸，几乎要尖叫了起来，“一个Malfoy不可能适合这么丑的麻瓜服装！”    Harry忍住了笑意。他们并肩走出了百货商场，等在一旁的门童在确定了Harry的名字后，将两个口袋替他们拎了过来，又帮他们叫了出租车。Harry把口袋中黑色的呢子大衣拿了出来，抖开后冲Draco挑了挑眉，“小少爷，请？”    Draco冷哼一声，就着Harry的手将那件大衣套在了身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双排羊角纽扣一颗一颗扣紧，直至将那件愚蠢的圣诞毛衣彻底遮住。    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Draco瞪着那个铁皮盒子，神色之间隐隐有些抗拒。    Harry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他突然就感觉到有一团小小的光芒落在了他的眉心，还没等他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就被Harry推上了出租车。    Harry跟着钻了进来，坐得离Draco相当近，几乎将他挤到了后座的边缘。瞪着宽大的车厢，Draco伸手想推Harry，提醒他让他坐过去一些，但Harry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不悦的神情，反而是挥了挥手，在他们身边施放了静音咒。    Draco愣了楞，一瞬间坐直了身子，“这是……无杖魔法？”    面前金发青年瞪得圆圆的灰蓝色眼珠让Harry心情逐渐变得愉悦而柔软，他忍住了伸手揉一揉他头发的冲动，点了点头，“还不算太熟练，现在只能施放一些简单的魔咒。”    Draco盯着他，内心不受控制地涌上一阵小小的挫败感——即使从小生活在麻瓜世界，Harry却依然是那个备受魔法青睐的孩子。Draco其实从一年级开始就明白这件事，他一直拼命地想要否定，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内心丑陋而卑劣的嫉妒。    不过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了，他在魔咒上的确没有像Harry那样的天赋，或者说，整个魔法界很少有人像他那样。    他闷闷地开口，“你真让人讨厌，Potter。”    “我一直以为我是最后一个掌握这个的人呢。”Harry笑了起来，“我小时候生气的时候偶尔会让玻璃碎掉之类的，那不是无杖魔法吗？”    “年幼的巫师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魔力，因为情绪而产生暴动，这和无杖魔咒是两码子事。频繁的魔力暴动会伤害施法者本身，你现在没彻底变成一个傻瓜得感谢你那惊人的运气。”    Draco不自觉地往Harry那边靠了靠，“据我所知，很少有人能掌握无杖魔法，即使是神秘……即使是伏地魔，他也不会。”    “所以他失败了，被我打败了。”    Harry注意到提及黑魔王的名字，Draco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任由自己的魔法气息一点点包裹住金发青年，有些笨拙地转移着话题，“我试过不用魔杖去施放一些战斗魔咒，不过一直没有成功。我猜，你能帮我想想办法？”    “我为什么要给自己增加工作？”    虽然一脸不耐烦，但是Draco还是皱着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他仔细回忆着那些厚实枯燥的魔法基础理论书籍中关于魔力的描述，问，“你觉得为什么巫师需要使用魔杖？”    Harry微微阖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隔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耸了耸肩，“没有魔杖，我没将魔法从我体内发射出去。”    被Harry那古怪的形容弄得有些困惑，Draco瞥了他一眼，决定暂时不去研究这个。他展开自己的手，细微的魔法分子在他圆润的指尖炸裂开来，“巫师的魔力或许比我们自己想象中还要强大。如果我想要打开一扇门，我这个愿望足够强大的话，我的魔力或许会直接轰开它。如果有了魔杖，我可以使用阿拉霍洞开，而不用去彻底破坏那扇门。”    Harry歪着脑袋，看上去像是一个认真听课等着教授解答疑惑的模范学生，“所以？”    “魔杖让我们的魔法变得更为精准。”Draco回忆着各种各样的魔咒，有不少魔咒施放的时候感觉很相似，这让他隐隐约约有一些猜测，“或许拉丁语咒语和魔杖让我们的魔法具象化了。你能施放无杖魔法，大概因为即使没有魔杖和咒语，你的魔力也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你的想法。”    “那为什么战斗魔咒不行呢？”Harry好奇地提问。    “战斗魔咒更像是火焰，它们是魔力在一瞬间凝聚又炸裂的爆发，狂暴，混乱，不稳定，它们对魔力需求精准度的要求更高，也更加依赖魔杖。”    Draco觉得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研究问题。他曾经从来没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毕竟这种和坊间传闻一般的事情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骗局。不过如今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能使用无杖魔法的救世主，那些晦涩深奥的理论似乎在一瞬间都有了实施的对象。    他盯着仍然一脸茫然的救世主，决定赶在所有人之前将他纳入自己的研究计划，“我会帮你练习无杖魔法的，不过你暂时不要其他人知道你会这个，哪怕你是救世主，他们或许会疯狂地把你扔进圣芒戈做研究。”    “好的，那这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Harry弯了弯眉眼，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你真好，Malfoy。”    随着他们的交谈，出租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Draco下了车，还没站稳，突然感觉一个柔软的东西搭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皱着眉抬起头，发现Harry从刚才一直拎着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条灰色的围巾。    他比Draco高了一些，靠近的时候属于救世主独特的气息就缠绕在Draco鼻尖，氤氲迷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香水，带着浅浅墨香的味道，夹杂着阴郁的潮湿，像是苍茫的森林，混着微光的雨水，熟悉而又陌生。    Harry低着头，垂下眼眸，眼镜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翡翠色瞳仁中所有的情绪。他将围巾一圈一圈地缠绕在Draco的脖子上，仿佛进行着某种神秘的祈福仪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他永远稳稳握住魔杖的手在这一瞬间微微有些颤抖，那条柔软舒适的围巾被他毫无美感地裹在了Draco脖子上，将他尖尖的下巴盖住。Draco被勒得有些呼吸不畅，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    Harry瞥了他一眼，又伸出手将紧紧缠绕的围巾拽松了一些，冰凉的指尖碰到了Draco裸露的皮肤，让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脑袋。Harry将围巾的两头交叉一拉，勉强算是打了个结固定好。    Draco盯着脖子上一团糟糕得围巾，手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去扯掉它。他将小半张脸埋在柔软的围巾中，闷闷地开口，“我或许不能指望一个格兰芬多能够好好系围巾。”    “下次你可以教我。”    Harry毫不在意地笑着。他的手揣在裤兜中，目光环视着周围。    认真说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在麻瓜世界的圣诞节在外面闲逛，他好奇地观察着那些在脑袋上带着米老鼠荧光帽饰的小年轻，偏头问站在身边的Draco，“你要不要试一试？”    Draco明显也看到了那些东西。他冷哼一声，眉眼间铺满了不化的霜雪，似乎很是嫌弃，但那双晶莹剔透的灰蓝色眼眸却不经意地在那些亮晶晶的头饰上面多停留了几秒钟。    几分钟之后，Draco抱着一杯温热的咖啡站在排队的人群中间，被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的金色脑袋上面带着一个发光的天使光环。他正一脸愤怒地瞪着身旁的黑发青年，他的脑袋上带着一个恶魔角，正散发着邪恶危险的红色光芒，让那张英俊的脸庞在夜色中带上了一丝诡异的邪佞，“我真的会诅咒你的。”    “只剩下最后两个了。”    Harry从穿着超人服饰的嘉年华工作人员手中买了两张票，在拥挤的人群中不着痕迹地护住了身边纤瘦的金发青年——虽然Malfoy家的小少爷像一朵娇弱的玫瑰一般被精心养大，可他其实一点儿也不脆弱，他魔力比很多巫师要强大，还有一个聪明而狡诈的脑袋，实力卓越而又野心勃勃。    但是Harry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放在了保护者的位置上。    不过他也明白，Draco或许根本不屑他所谓的保护。    Draco抬着胳膊，正不太习惯地整理着头饰，“那也应该我带恶魔那个。巫师周刊有一期是我的专栏，形容我是堕入凡间的撒旦。”    Harry惊讶地张大了嘴，“你还看巫师周刊？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那本杂志。”    “我们总是需要了解对手的，Potter。”    Draco懒洋洋地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嘉年华路边摊的饮品不像那些细细研磨，精心烹煮的咖啡一样，却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的刚强，冷风呼啸与烈阳暴晒似乎都被禁锢在了那些小小的颗粒中。新鲜的牛奶和滚烫的咖啡，配合着粗糙的砂糖，不管如何搅拌都依然层次分明。    廉价却又鲜活。    Draco并不讨厌这样的东西。    排队的人群缓缓地移动着，等到Harry和Draco检票的时候，Draco正在吃一团大大的彩色棉花糖，从小严苛的礼仪训练让他即使吃这种东西也显得优雅而得体。他盯着Harry将票递给了工作人员，便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海德公园的冬季嘉年华早在十一月就开始搭建，这座色彩斑斓而又五光十色的梦幻世界，即使是从小在巫师世界长大，见惯了各种如梦仙境的Draco也不由得感到了惊艳。他小心翼翼地举着自己吃了一半的棉花糖，跟在Harry后面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皱着眉，竭力避开那些不小心往他身上靠的人，拼命忍住想要去掏魔杖的冲动。    不知道是踩到了谁的脚，他踉跄了一下，一下子撞在了他前面的Harry背上。    他一边诅咒着Harry坚硬的肌肉一边抬起了头，因为生理疼痛而溢出的眼泪将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涮洗得更加澄澈晶亮。Harry回头瞥了他一眼，金发青年原本笔挺整洁的外套早就铺满了褶皱，带着天使头饰的头发也乱糟糟一团，几缕头发挣脱了束缚，懒洋洋地搭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手中还举着一个傻气的棉花糖，让他看上去稚气了不少。    Harry闷闷地笑着，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Draco的手腕。    温热的触感让苍白冰凉的皮肤在一瞬间烧了起来，这让Draco非常地不习惯。他想要挣脱，却在下一瞬间被Harry凑在耳边低沉悦耳的声音安抚了，“别走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人太多缺氧，Draco觉得脸有些烫。    Harry一只拽着Draco，另一只手中拿着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接过来的地图，他认真地看着上面被各种颜色划分开的区域，问，“想去看冰雕展吗？”    Draco瞥了一眼地图上的宣传画，毫无兴趣地摇了摇头。今年的主题是秘密森林，冰雕的浣熊独角兽什么晶莹剔透，看上去十分生动可爱，但是Draco看惯了Malfoy庄园魔法堆砌雕刻的冰雕，对这些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他咬着棉花糖抬起头，问，“那个圆圈是什么？”    Harry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忍不住笑了起来，“云霄飞车。你敢玩吗？”    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黑发青年使用的那个单词显然惹怒了金发青年。    Draco和Harry并肩坐在了第一排的座位。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注视着穿着紧身衣的工作人员给自己系上了几根带子，又用一个铁栏杆将自己固定在椅子上，终于忍不住偏头，瞥了一眼抱着手一脸淡定地坐在身边的Harry，“这要怎么玩？”    “坐着不动。”    “这么简单？”Draco不安地环视了周围，排队时那些麻瓜的惨叫还萦绕在他耳边，“他们听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Harry勾了勾唇角，似乎并不准备给困惑的Draco一个准确的答案。    在他们交谈间，车厢突然动了起来。Draco一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面前的栏杆。他感觉到自己的车厢正在缓缓往上攀登，身体被困住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夜空让他感觉更加的不安。他想要偏头去看Harry，却突然感觉身侧那只手被Harry紧紧地握住了。    他听到了Harry懒洋洋的声音，“我害怕。”    还没等到他反驳，整个车厢突然停住了。他内心的不安一瞬间扩张得更大，还来不及去思考什么，降落冲刺带来的巨大失重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尖叫了起来。    猛烈的风接连不断地灌进了他的耳朵，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倒立旋转了起来，他睁大了眼睛，大片的颜色掠过视网膜，却什么也没有留下，整个世界颠倒倾覆，唯一能让他感到真实的，是那只一直紧紧握住自己温暖的手掌。    十几秒后，车厢停稳。工作人员逐一将他们的安全锁解开，Draco重获自由，却觉得有些脚软。Harry没有松开手，直接将Draco从车厢中拉了出来。他看着金发青年英俊的脸蛋有些苍白，忍不住笑出声，“你和我抢金色飞贼的时候可比这个刺激多了。”    那个时候我的扫帚可在我的掌控之中。    Draco冷笑一声，伸手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那个该死的天使头饰竟然还老老老实实地呆在他脑袋上，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Harry趁他不注意对它施了什么魔咒。    “我刚才买的通票，只玩一个似乎有些亏。”Harry歪着脑袋，翡翠色的眼眸被笑意渲染得温柔而动人，“还敢玩么？”    Draco狠狠地咬着下唇，傲慢地抬起了下巴，毫不畏惧，“你不要后悔就行。”    等他们将游乐园中的云霄飞车都玩了个遍，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刺激的失重感的Draco仿佛从中找到了新的乐趣。他的脸颊通红，正兴奋地用指尖戳着Harry的腰，“还有其他的吗？”    “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其他区域。”Harry接过了工作人员打印好的两份照片，将其中一份递给了正四处张望，一脸跃跃欲试的Draco，“想去滑冰吗？”    “好。”想到今年的冬季来得有些晚，麻瓜伦敦连第一场正儿八经的雪都还没有落下，Draco有些迟疑，“不过湖水没有结冰。”    “麻瓜有人造冰场。”    “真有创造力。”    Draco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在改造自然环境上面，麻瓜总是比巫师更加的擅长。他随手翻了翻Harry递过来的相片，那是刚才他们在云霄飞车上面的照片，他和Harry的头发在风中吹得乱糟糟的，笑容却灿烂张扬得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照片是静止的，但是他觉得这比他所有的魔法照片都要生动不少。    跟着格兰芬多呆久了，他自己似乎早就将Malfoy和斯莱特林的矜持优雅抛在了脑后。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摆出更为严肃的表情，Harry便伸出手拽着他挤进了人群。    海德公园的冬季嘉年华有着整个伦敦最大的露天冰场。场地中间是巨大的维多利亚风格的舞台，数十万只色彩斑斓的照明灯环绕整个场地，又被冰雪折射，光芒璀璨，色彩斑斓，是比童话更为华丽震撼的梦境。    Harry趁没有人注意，稍稍弯下腰，用藏在衣袖中的魔杖点了点Draco 的靴子尖端，锋利的冰刀在他脚下逐渐成型。    Draco撇了撇嘴，这种简陋的临时冰鞋让他有些不满，看上去既穷酸而又破烂。不过Harry眼中难以掩饰的愉快和兴奋让他暂时忽略了这种不满。他踩进冰场，坚硬的冰块与冰刀的触感让他顺利地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他回头，得意洋洋地看着扶着栏杆站在入口附近的Harry，弯了弯膝盖，滑了回去。    他抱起双臂，勾起一边嘴角，坏笑着注视着站在原地的Harry，嘲讽道，“救世主需要扶着护栏才能前进吗？”    Harry眨了眨眼，恶魔角在他乱糟糟的黑发中闪烁着酒红色光芒，引人堕落一般的勾人。    “我很多年没玩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Draco弯了弯唇角，彻底笑了起来。他本身长得很英俊，平日里端着Malfoy家族继承人的模样，总是冷冰冰的，让人难以靠近。而当他卸下这层霜雪，精致的眉眼顺着温柔地舒展开，脑袋上的天使光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镀在金色的发丝上，仿若最华美细腻的油画。    Harry迷迷糊糊想起了那些床边童话中的王子，他们或许就像Malfoy家的小少爷这样，绅士而又高贵骄傲，优雅而又光芒璀璨。他从那些华丽的辞藻与咏叹的曲调中逐渐走了出来，变成了真实的Draco，变成了触手可及的梦想。    “愚蠢的格兰芬多。”    他在光芒摇曳的夜色中，张扬地笑着，冲自己伸出了手，“为了不丢巫师的脸，我勉强带带你吧。”    Harry跟着笑了起来，将手放进了他白皙柔软的掌间。    Draco拉着Harry慢悠悠地滑着，因为拉着一个跌跌撞撞随时会帅摔跤的救世主，他滑得平稳而谨慎。Lucius的喜好就像是一个古老刻板的贵族，在马术和滑冰这些活动上面对自己的儿子要求颇为严格，Draco幼年的时候甚至还有专门的滑冰老师。    不能在愚蠢而四肢不协调的Potter宝宝面前炫耀那些华丽的技术，这让Draco有些不满，不过Harry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握住他的手，将他当做全部的支点与唯一的浮木，这又让他微妙地感到了满足和愉悦。    他们身边穿梭着各种各样的人。因为有滑冰表演，有不少麻瓜都穿着夸张而华丽的戏服，在灯光下旋转着，动作轻盈而又悦目，肆意伸张着自己线条柔软的躯体。交响乐队在场外专注地演奏着，悠扬婉转的旋律通过扩音器，掺杂着电流温柔地抚摸上耳膜，深情而又炽烈。    Harry在他身旁小声地开口，“天鹅湖。”    Draco低低地笑了起来，满脸怀疑，“你还懂交响乐？”    “宣传手册上写的。”    高大英俊的救世主被金发小少爷领着，慢悠悠地往前滑行，时不时停下靠在一块儿说两句话。冰场中这样手牵手的不少，不过都是年轻的小情侣或者是领着孩子的父母，像他们这样两个英俊的青年牵在一块儿的组合倒是没有。    在Draco的要求下，Harry正在努力回忆着童年为数不多的童话绘本，“公主变成了天鹅，邂逅了偶然来到湖边的王子，然后两人陷入了热烈的恋爱。”    “真感人。”Draco戏谑地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麻瓜爱情童话颇为嫌弃，“那个公主是一个阿尼玛格斯吗？”    “唔，她是被恶魔变成天鹅的。”    Draco有些疑惑，“为什么恶魔要将她变成天鹅？据我所知，虽然恶魔能够轻易杀死麻瓜，不过他们不能将麻瓜变成天鹅。”    “大概是一个伪装成恶魔的巫师。”Harry微笑着指了指自己头上的恶魔角，继续讲述那个在Draco看来漏洞百出的童话故事，“王子决定娶那位公主。在挑选新娘的夜晚，恶魔让她的女儿黑天鹅伪装成公主去欺骗王子。”    “恶魔的女儿竟然是一只黑天鹅？”Draco更加困惑，“她为什么想要嫁给一个麻瓜王子？”    Harry苦恼地皱了皱眉。他已经发现了，在一些奇怪的方面，Draco就像是一个拉文克劳一样好奇而又较真。他漫不经心地胡诌，“刚不是说恶魔是巫师吗，她的女儿大概也是一个阿尼玛格斯，疯狂地爱上了英俊的麻瓜王子。”    Draco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如今倒不觉得巫师爱上一个麻瓜是多么耻辱的事情，只是对于黑天鹅追求王子的方式有一些不赞同，“她是一个巫师，有一百种方法让王子爱上她，而她竟然甘心去当一个替代品？”    “她可能是一个赫奇帕奇，你知道，他们总是这么天真浪漫。”Harry毫不愧疚地诋毁着其他学院，“后来王子还是识破了伪装。他击杀了恶魔，天鹅公主最终变回了人形，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块儿。”    Draco停下了往前滑的动作，一脸震惊地瞪着Harry，“所以那两个巫师都被麻瓜杀死了？那两个麻瓜还幸福地生活在了一块儿？麻瓜给他们的小孩听这种故事？”    Harry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立场或许应该站在邪恶的恶魔那一方。    他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胡说八道，“唔，麻瓜们喜欢悲剧。”    Draco撇了撇嘴。虽然不太喜欢Harry这个讲得乱七八糟的童话故事，不过交响乐队的音乐伤感而多情，穿梭在他们四周打扮成天鹅的舞者优雅而又美丽，随着故事发展而调成蓝色基调的灯光无声地落在冰面上，折射成层次分明而又斑斓绚烂的梦境。    他恍惚中，似乎真的看到了那只在水边偷偷窥探着英俊王子的天鹅公主。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有些明白那些偏爱悲剧的麻瓜为什么总是热衷于这些爱情童话。那种喜欢的感情，像夜风，像晚霜，是脸颊微红时，剔透的眼眸中再也装不下其他。    这些温柔而又美好的情感总是引人向往。    在他发呆的时候，Harry牵着他有些冰凉的手站在他身边，像一只愚蠢的家养小精灵，正不着痕迹地往他身上丢着保温咒。Draco将下巴埋在暖和而柔软的围巾中，歪着脑袋去看他，发现他翡翠色的眼眸闪耀着温柔而耀眼的光芒。    不知不觉到了整点，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烟花在一瞬间冲上云霄，又在最顶点炸开，墨色天空渲染开瑰丽的红，漆黑的云层一朵一朵燃烧起来，星辰火光扯碎了漫长而厚重的黑暗，又像流星一般飞快地坠落。    Harry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变得有些恍惚，光线透过微卷的睫毛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祖母绿的眼眸中仿佛沉睡着葱郁森林与静谧湖水，深不见底，神秘而又吸引人。他弧线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但交响乐太吵，冰刀滑过冰块的声音太吵，小孩子尖叫的声音太吵，情侣们窃窃私语太吵，烟花爆炸的声音太吵，Draco什么也听不清楚，只能迷茫地瞪大了眼睛。    Harry的唇角微微上扬，弧度温和地笑了起来。他弯了弯胳膊，Draco顺着他的力道滑到了他的身边，他微微偏头，靠在Draco的耳边，喷出的热气让Draco的裸露在空气中的耳尖一片通红，“圣诞快乐，Malfoy。”    黑发青年的脸颊被不停炸裂开的烟花染成了淡淡的粉，在五光十色迷离梦幻的光芒下，勾得人心痒痒的。    Draco感到有些热，脸颊一片绯红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圣诞快乐，Potter。” 第9章    圣诞节给了Draco充足的理由，多花一了些时间沉湎在他那张柔软而温暖的立柱床中。他醒过来的时候比平日里晚了半个小时，烘烤暖和的衣物整齐地叠放在床边，清晨从花房刚摘还缀着露珠的玫瑰花娇艳又嚣张地盛放。    注意到他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带着圣诞气息的红白茶巾的家养小精灵兴奋地将窗帘慢慢拉开，小声地祝福着，“圣诞快乐，Draco小主人。”    天还没有亮透，薄薄的晨曦透过不列颠厚重阴霾的云层撒进房间，不太明朗的微光似乎不够让刚睡醒还有些迟钝的大脑逐渐运转起来。Draco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满脸困倦地开口，“父亲和母亲起来了吗？”    “Lucius主人和Narcissa主人已经起来了，他们正在茶厅喝早茶。早餐准备在半个小时之后。”家养小精灵熟练地将Draco换下来的丝绸睡衣叠好，又将助眠的薰衣草蜡烛撤换下去，卧室中粘稠甜腻的香味稍稍淡了一些，“圣诞礼物已经整理好了，您现在要拆吗？”    “吃完早饭再拆。”Draco坐在床边，凌乱的浅金色头发难得脱离束缚，倔强地支棱在空中。他仍然有些昏昏欲睡，“Potter呢？”    “Potter先生早上六点起了床。在他要求下，Sparkle领着他在庄园外面跑了三圈，沐浴之后他去了茶厅。”    Draco嘲讽地冷哼一声，“啧，锻炼肌肉的巫师。”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系衬衣纽扣的指尖停了停，歪着头瞥了一眼在床边忙碌的魔法生物，“西翼什么时候有了茶厅？母亲无聊的时候又重新布置过庄园？”    “不，Narcissa主人已经很久没有调整庄园布局了。”家养小精灵将擦得锃亮的皮鞋规规矩矩摆在Draco床边，“Potter先生在主楼的茶厅，他喜欢我们庄园的茶。今天是锡兰红茶，Draco小主人一会儿要加其他的东西吗？”    “不用。不过早餐记得帮我准备咖啡。”    Draco随意挥了挥手，慢条斯理地将脖子上银蓝相间的领带系好。隔了几秒，他那像是被成群结队的鼻涕虫糊住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抬起头，“等等，你刚说父亲和母亲在哪儿？”    家养小精灵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细声细气地重复，“Lucius主人和Narcissa主人在茶厅。”    一直缠绕着Draco的惺忪睡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们在一块儿？”    家养小精灵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他们一块儿呆在茶厅一早上了。”    Draco呻吟着倒回了床上——梅林保佑，他现在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自己的房间，比起出去面对那尴尬而又糟糕的场景，他更乐意选择在这张床上待上一整个圣诞节假期。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持续了几秒。他自暴自弃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离开了柔软温暖的床，急匆匆地走进了浴室。    他仅仅花费了平日一半的时间将自己整理好，便步履匆忙地从卧室去了主楼的茶厅，要不是还谨记着Narcissa不能在庄园中奔跑的警告，他或许还能更快一些。Draco不停地在内心祈祷着，看在可怜的Malfoy家小少爷的面子上，那个胆大妄为在前食死徒大本营都敢胡乱游走的救世主和他那傲慢残忍的父亲，不会尝试拔出魔杖将彼此杀死。    幸运的是，梅林对这位一直倒霉的巫师还保有最后一丝善意，他似乎听到了Draco的祈祷。Draco推开茶室镶花玻璃门时，黑发救世主正一脸悠闲地和Narcissa聊着什么，Lucius坐在Narcissa身边，被预言家日报遮住的脸看不清楚表情。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原本背对他坐着的Harry侧过身，看清楚来人是Draco，锋利的眉眼瞬间舒展开，露出了一个灿烂又明朗的笑容，“早上好，Malfoy。”    Narcissa在一旁咯咯地笑着，随后拿起茶壶，将空置的茶杯倒满，“Harry，这儿可有三个Malfoy，你这样的称呼可有一点儿难以分辨。”    Draco见鬼一般地瞪了一眼Harry。    他觉得他可能还没睡醒，要不然为什么只是一个早上，他的母亲已经开始用教名称呼救世主了，语气中是毫不作伪的亲昵。他竭力压抑住自己惊恐的情绪，假装一脸平静地坐在Harry身边，“早上好，Potter，希望昨天你睡得不错。”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客房的香薰很不错，我猜那是Malfoy夫人的杰作。”    Harry似乎很擅长讨年长的女性欢心，那张笑得甜蜜又阳光的英俊脸蛋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博得任何女性的好感，哪怕对方是一个Malfoy，“不过那张床太柔软了，我恐怕得花好长一段时间去习惯我自己的床了。”    “让Draco在你的公寓给你准备一张同样的床，这不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温柔的笑意让Narcissa美丽的面庞变得更加柔软，像是最娇嫩的花蕊，Draco甚至能在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眸中看到浅浅的心疼——梅林，这个早晨他们究竟谈论了什么？他承认，他的确计划着利用母亲那有一些戏剧性的多愁善感将Harry留在庄园，但他只是睡了一觉，什么都还没做，他的计划就已经几乎完成了。    甚至比他期待中的更好。    他开始认真思考，那个颇受主妇们喜欢的巫师周刊总是钟爱救世主，他们或许真的有做过详尽而细致的市场调查。    躲在报纸后面的Lucius压根儿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巫师界现在一片和平，除了自己儿子一门心思将那个泥巴种小姑娘推上魔法部部长的位置，没有更多有趣的新闻了。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甚至没有注意到多加了两勺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看上去温馨而又甜蜜的晨间时光，狡猾的Potter那些避重就轻的悲惨童年听得他牙酸。    可他没有办法让黑发救世主停止卖弄他那些小可怜的故事。如果不是Draco来了，Narcissa看上去几乎要搂着Potter痛哭一场。    他将报纸翻得哗啦啦作响，忍不住迁怒，“Draco，你起晚了。”    Draco不自在地端起茶杯，Lucius那显而易见的不满让他感到忐忑——即使他提前通知过，可他也不觉得Lucius会对和救世主一块儿过圣诞节这件事多么开心，“抱歉，父亲，昨天晚餐时不小心喝多一些。”    Lucius冷哼一声，假装不知道自己儿子平安夜聚餐后离开了Malfoy庄园，又在半夜领着救世主回来。他瞥了一眼预言家日报的封面，盛装的Kingsley正满脸微笑地进行圣诞致辞，这让他厌恶地撇了撇嘴，“魔法部总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Draco抿了抿唇，嘲讽道，“他们也只会这些小手段了。”    “不过这篇文章倒是不错。”    Lucius将报纸放在桌面上，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儿子身上，“Kingsley和他的智囊团可写不出这种东西。”    Draco愣了愣。    那份充满爱与和平，辞藻华丽恍若诗歌的致辞，有一大半都出自他手——他那优秀干练的合作伙伴似乎完全不擅长写这些花架子的东西。他花了几个通宵来撰写草稿，避免了讨论战后遗留的各种问题，巧妙地将所有重心放在了“让魔法界更伟大”这种事情上，看上去感人肺腑却又毫无实际作用。    毕业后频繁与文字打交道，哪怕是一向不屑这些小手段的Draco，现在也已经相当擅长给公众展示他想要他们了解的东西，犀利而有效。    他努力忍住了向Lucius炫耀的冲动，被垂落的发丝遮住的耳尖有些红。    他不太自在地扭头，看着正满脸写着好奇的Harry，问，“我记得一开始，魔法部是想要推荐你去做这个致辞？”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Harry向前探了探身，饶有兴趣地阅读着平摊在桌面上的报纸，和Draco一块儿写回忆录的经历让他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这是出自谁笔下，一如既往的华丽又尖锐，“不过我不想圣诞节也得面对媒体，所以拒绝了。”    还没等Draco说什么，坐在一旁的Lucius轻轻皱了皱眉。    他慢悠悠地将茶杯放在瓷盘上，微微仰起下巴，灰蓝色的眼眸扫过Harry，冷冰冰地开口，“我们永远不能期待一个Potter懂得如何利用媒体，不是吗？”    Draco已经开始感到后悔了——他究竟是有多傻才会主动将话题引到Harry身上。他不安地迅速瞥了一眼Harry，眼眸中不自觉地带上了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哀求。    Harry眨了眨眼，仿佛完全听不出来Lucius那些傲慢得根本懒得掩饰的不屑和挑衅，反而露出了一个诚恳而又谦逊的表情，那压低的眉眼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不甘或者愤懑，像是收起所有獠牙尖爪的巨型猛兽，温顺而无害，“或许Malfoy先生愿意教导一下我？”    Lucius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戏谑地勾起嘴唇，“当然，你可是Draco的朋友。”    或许是因为没有一个英国人愿意毁掉圣诞节的早晨，Malfoy庄园的早餐在一种温馨而古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Lucius虽然一直是一副嫌弃又嘲讽的表情，但是他的确是好好地教导着Harry该如何利用他救世主的名头去谋取更多的利益。或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同长辈以这种姿态交谈，Harry甚至露出了称得上是愉悦的微笑。    Narcissa一向是一位温柔宠溺的母亲。不知道是因为感谢救世主屡次对自己丈夫和儿子的帮助，或者是因为Harry是她那至死也没相互理解的弟弟的教子，她指挥家养小精灵给Harry斟茶加菜的频率甚至超过了Draco。    Harry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这和Weasley夫人那牢牢拥抱的热切关爱似乎有些不一样，显得更为体贴而细腻，他不太擅长应对这个，不过他却依然觉得感动而熨帖。    他们四个人在充满阳光和圣诞气氛的餐厅中享用着可口丰盛的早餐，聊着有趣的话题，看上去甜蜜而又温馨。    但是考虑到这是一个Potter和三个Malfoy，这一切又显得格外的古怪。    Draco食不知味地结束了他的早餐。他垂在桌下的左手一直搭在魔杖上，警惕着他的父亲或者是Harry突然跳起来给彼此一个恶咒。等到Lucius喝掉自己的柳橙汁起身离开餐桌，他迫不及待地拉着还在专心致志品尝着司康的Harry离开了这个让他心惊胆战的地方。    他将Harry领到了自己的书房。Harry似乎察觉到身边的小少爷情绪低落，有些茫然地抓了抓头发，“你怎么了？”    Draco沉默了几秒，干巴巴地开口，“昨天玩太晚了，没睡好。”    他总不能告诉Harry，你和我父母相处得太好了，这让我感到相当不自在。    Harry耸了耸肩，没有去追究那个明显的借口背后的真实。随着他们合上房门，劈啪一声，那个叫Sparkle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礼貌地弯腰鞠了个躬，“Draco小主人现在要拆礼物吗？”    Draco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Harry，问，“你准备回去拆礼物还是就在这儿？”    Harry毫不犹豫地回答，“在这儿吧。和你一块儿拆挺好的。”    Malfoy庄园的家养小精灵训练有素又魔力强大。几分钟之后，两堆礼物已经堆放在了书房那棵一人高的圣诞树下。Draco蜷缩着腿坐在已经准备好的软垫上，兴致勃勃地拆开了第一份礼物。    那是Lucius送的，一份圣芒戈五年内魔药原材料独家供应的合同。    Draco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僵硬。    已经拆完Ron和Hermione送过来的礼物的Harry凑了过来，瞥了一眼那份文件封面魔杖和骨头交错的标志，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父亲将圣芒戈送给你了吗？”    Draco瞪了一眼正揶揄地笑着的Harry，“他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或许能在五年后买下魔法部。”    “那你就是我的上司了，这听上去挺悲惨的。”    Harry想起了那个被Draco扔给Blaise的魔药原料厂，勾了勾唇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生时代彼此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他始终无法将Draco和那些贪得无厌的资本家联系在一块儿，“可是你的表情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我只是有点……失落。”Draco闷闷不乐地瞪着那份合同，仿佛它马上会张开长满獠牙的大嘴，狠狠咬碎他的手指，“这代表着我毕业后做的一切，我父亲都知道。”    “你不希望他知道吗？”    Harry歪着脑袋，似乎不太理解。他注意到了Draco和Lucius之间那些细微的互动，Draco和一年级时的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哪怕有一点小小的成就都忍不住向他父亲炫耀吹嘘，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    曾经Harry无比厌恶这种行为。一次随堂测试都能作为炫耀资本，他认为这愚蠢又无聊。但随着接触了解，当他逐渐明白，这一切或许都源于Malfoy之间那深沉又别扭的爱，他突然觉得这有一点可爱。    “也不是。”Draco撇了撇嘴。他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Lucius什么，但是对方如此轻而易举地洞察了他的一切，还出手帮他解决了麻烦，这让他隐隐约约有一种挫败感。    不过他也明白，Lucius正以他自己的方式，傲慢又含蓄地向他表达着支持。    Harry看着一脸别扭的Draco，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趁着他发呆的时候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头顶，“不要对圣诞礼物露出那样的表情。”    “嗨！”    Draco狠狠拍掉了那个在自己脑袋上胡作非为的手，恼怒地瞪着对方修长有力，骨骼分明的手掌，忍住羞恼的情绪，强迫自己不要伸手去掏魔杖，“没有人能碰Malfoy的头发！”    Harry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地拆着自己的礼物，“你母亲帮你父亲扎了头发，她还偷偷揉了几下。”    自己父母在救世主面前毫无掩饰的甜蜜恩爱让Draco一时有些语塞。他皱着眉头，有些神经质地整理着并没有散开的头发，警告道，“好吧，只有Malfoy能碰Malfoy的头发，你是一个Potter，离我远一点。”    Harry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堆在这儿的盒子都是Draco的私人礼物，而那些家族、商业往来的礼物他基本懒得花时间去拆，任由家养小精灵帮他整理好。他在拆Ron寄过来的礼物时，被扑面而来的七彩火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Harry在他旁边闷闷地笑着，“我已经学会了在弄清楚之前，绝对不轻易拆Ron寄过来的礼物。”    Draco狠狠瞪了幸灾乐祸的救世主一眼，“感谢提醒。”    火花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圣诞快乐之后逐渐散去，他注意到那个印着笑话商店标志的精美礼盒和Harry手中的一样，不由得为自己竟然和Harry的待遇一样而感到洋洋得意，决定再去购买几件有趣的玩意儿邮寄给Blaise。    比起从小到大收到的充满斯莱特林气质优雅而昂贵的圣诞礼物，他这几年收到了礼物变得更加让人惊喜。Luna送了他一个空荡荡的密封鱼缸，他猜测里面装着她钓上来的酣梦云朵鱼，便让家养小精灵将这个鱼缸放到了他的床头。在Luna的礼物附近，他找到了来自Scamander的礼物，一串粗犷又神秘的龙骨手链。    他甚至在一堆礼物中发现了第二个Weasley。    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Harry因为肌肉而显得格外坚硬的腰，“疤头，你前女友的礼物扔到了我这儿了。”    “Ginny？”Harry从被他拆得乱七八糟的包装纸中捞出了一个礼盒，里面装着写满黑德哈比队球星签名的金色飞贼，“我已经收到她的礼物了。”    Draco困惑地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和Weasley家的小女儿有了能够送圣诞礼物的交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住好奇将礼物撕开，里面是一个有些年岁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看上去更像是麻瓜用来装糖果的。    ——她不会是因为憎恨厌恶，寄给了我一盒过期的麻瓜糖果吧。    Draco将那个盒子打开，在看清里面装着物品是什么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转头瞪着Harry，“这真的不是邮给你的吗？”    Harry探过半个身子，在看到铁盒里面装的都是他的照片的时候也愣了愣。那些照片更像是偷拍的，他还穿着霍格沃兹的校服，瘦瘦小小甚至支撑不起长袍，满脸慌乱，怯生生地跟在Ron和Hermione身边，青涩又稚嫩。    他伸手将落在里面的便签捡了起来，上面是Ginny熟悉的字体：Malfoy，我留着这些我男朋友会吃醋的，送你，你好好保管吧！    “这应该是给你的。”    Harry也有些困惑，将手中的便签递给了Draco。他不太明白Ginny这么做的目的，激怒或是挑衅Malfoy——这并不是Ginny的脾气，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困扰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彻底放弃了思考，“或许真的像她说的，他男朋友会吃醋？”    “那关我什么事？”Draco瞪了Harry一眼，“要不然你拿走？”    “我不能拿走你的圣诞礼物。”Harry歪了歪头，建议道，“她送给你你就留着吧。”    Draco撇了撇嘴，似乎颇为嫌弃地将铁盒的盖子盖好，然后起身将那个脏兮兮的铁盒放进了他书桌的抽屉中，和他那些重要的日记相册摆在一块儿，看上去有点格格不入。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冲Harry摊开了手掌，“拿来。”    Harry一脸无辜地瞪大了双眼，“什么？”    “我的圣诞礼物。”    Draco走到Harry面前，微微弯下腰，垂眸望进那双祖母绿的眼眸，语气危险，“你如果敢说你忘记了，我马上让家养小精灵把你扔出去。”    Harry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靠得太近，他的气息喷在Draco脸上，和他同款的香水在Harry身上似乎甜腻得过了头，熏得Draco整个脑袋晕乎乎的。    他不得不直起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Harry。    他看着Harry从衣兜中掏出了一个正方形精巧的礼盒，黑色丝绒看上去高贵而又矜持。他将那个小心翼翼保护着的盒子放在了Draco摊开的手掌中，俏皮地笑着，“你拆礼物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出去？”    Draco嘲笑道，“你是六岁的小女生吗？”    虽然嘴上尖酸又刻薄，但是他打开礼盒时手指还是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觉得书房的壁炉烧得太低了，要不然怎么会冷得他发抖。他又觉得书房的壁炉烧得太暖了，藏在浅金色发丝下面的耳尖滚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礼盒中安静地躺着一颗胸针。它用黄金打造成麋鹿脑袋的形状，张扬支棱的巨大鹿角上点缀着切割精美的绿宝石，在光线下散发着温柔而细腻的光芒。它并不是魔法产品，但是Draco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Harry充满保护欲的魔力，安静而缓慢地流动着。    “你父亲送你的胸针不是被魔咒弄坏了吗？我试着在这上面加了防御魔咒和追踪魔咒，看上去似乎还不赖。”    Harry盘腿坐在柔软的坐垫上，仰着头盯着Draco，忍不住扯开唇角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他抬起胳膊，冲Draco也伸出了手，像一只老实而甜蜜的巨型犬，“我的呢？”    Draco想起了Harry最近经常窝在他书房阅读各种各样的魔咒书籍，他还嘲笑一向厌恶阅读的格兰芬多终于发现了知识的魅力——他依然是那个好动又莽撞的狮子，而唯一让他安静下来的理由，竟然是一直在准备着给自己的圣诞礼物。    他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几秒，将一直藏在衣兜中已经被自己体温烫得温热的东西掏出来放在了Harry的手掌中，那是和自己手中礼物相似的方形丝绒礼盒。    Harry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他垂下眼眸，慢慢地将那个礼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精致小巧的双翼龙胸针。Harry伸手戳了戳它，它一瞬间活了过来，飞出那个礼盒，展开双翼滑翔了一圈，最终停落在Harry的指尖，耀武扬威地喷出了一团小小的火焰。    温暖而明亮，那个温度几乎要让Harry整个心脏都燃起来了。    他嘴角微笑的弧度忍不住扩大，“这是你上次和我一块儿去酒吧，暴露你身份的那枚胸针吗？”    “只是长得一样而已，这个要稍微大一个尺寸。”Draco垂眸，指尖不自觉地滑过手中麋鹿的角，坚硬的轮廓在他苍白的指尖勒出一点点绯红，“既然你总是跟在我身后，形象不能太糟糕，我得想办法让你看上去更顺眼一些。”    他似乎忘了Harry这些年已经被他按照自己的审美打造得英俊而迷人。    Harry逗弄着那只在他掌心喷火的龙，“我记得，你说他是独一无二的。”    “有足够的金加隆和关系网，订做一块儿胸针可不是什么难事。”    刚说完，Draco感到了有些后悔。    他不应该将这些告诉Harry。他应该将那个礼物伪装成随便从商店购买的，昂贵精致而又有距离感——即使是Lucius和Narcissa，他也没有特意为他们定制过什么礼物，这太慎重而亲密了。    但是他又迫不及待地想将他耗费的所有心思全部告诉Harry。    这种矛盾而微妙的心情让他感到了莫名的烦躁。    他皱了皱眉，恶狠狠地威胁到，“你手中这个现在也是独一无二的，小心点，不要弄丢了。”    那只龙似乎玩够了，在Harry掌心安静地变回了胸针。他伸手捏了捏坚硬的翅膀，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谢谢，我会好好珍惜他的。”    Draco觉得愚蠢又可怜的救世主已经因为这昂贵精致的礼物高兴傻了，“他”听上去珍视而又甜蜜，这让他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Malfoy庄园的圣诞酒会一直是魔法界各个纯血家族和商人趋之若鹜的场合。即使在战后，它变得更加低调而谨慎，却依然吸引着所有人，不少人都以能拿到一份请柬为荣。    Narcissa是一位优秀而经验丰富的女主人，她善于安排经营这些活动，从布置到酒水，香薰名酒，绅士们宝石点缀的领夹袖扣间划过的昂贵时间碎片，被贵妇人们精致的鞋跟踏碎金沙般细腻的霓光闪烁，是让人流连忘返的纸醉金迷。    那些觥筹交错背后，复杂而紧密的利益网络更加引人沉沦。    这一年Malfoy可捞到了不少好处。    战后一直颓唐失势的Lucius在与魔法部的几次交锋中大获全胜，正在逐步恢复元气。他身后那个糖罐子中长大娇纵傲慢的小少爷，似乎也正隐秘而强势地渗透进魔法部。大家心照不宣地明白，跌入绝望泥泞的Malfoy正在努力地爬起来。    原本就心存讨好的家主商人们，在注意到站在Lucius身侧，端着酒杯一脸微笑的Harry时，不由得更加紧张。    救世主早已不是刚毕业时那个懵懵懂懂，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忽悠欺骗的少年了。黑色的头发抓在脑后，露出了象征性的闪电疤痕。眉眼锋利，带着一种强势而凌厉的美。他穿着瑰丽繁复的长袍，每一颗装饰都经过细心的挑选，每一个褶皱都经过精致地打理，龙型胸针安静地停在胸口。高贵，慵懒，不羁，危险，这些矛盾的气质完美地凝聚在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中，让他看上去更加的迷人。    Malfoy家什么时候同救世主关系这么紧密了？他和Malfoy家儿子在霍格沃兹仇恨并想要杀死彼此的故事在魔法界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更别提那些尖锐对立的阵营问题。    所有人不得不感慨，审时度势，攀炎附势，Malfoy玩得比谁都要炉火纯青。    领着Draco和Harry在场中炫耀一般地溜达了一圈，注意到那些慌乱又警惕的眼神，Lucius满意地抿了一口酒，懒洋洋地扬起自己的下颚，“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谈话你们听着会觉得很无聊吧。”    Draco一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Lucius不想他过早地暴露在这些人面前，潜伏在阴暗处的毒蛇总是更加的致命而危险。    他恭敬地垂着头，就像是一个谦逊合格的继承人，“能跟在父亲身边，对我而言总是能够获益良多。”    “学习和工作可不是圣诞节应该谈论的话题。”Lucius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眼底的得意洋洋让他看上去神采飞扬，“Zabini家的小子来了，你们年轻人总是更玩得开一些，领着Potter去吧。”    Draco冲Harry眨了眨眼。等到Lucius离开之后，他又冲不远处的Blaise使了一个眼色，三个人趁着人群不注意离开了大厅，去了Draco的会客厅。    厚实的木门刚关上，Blaise便松了松自己领带，懒洋洋地窝进了长沙发中，嘲笑道，“小少爷，如果不是过圣诞节，我或许明年才能见到你了。”    Draco咬着唇坏笑起来——他感冒期间将Blaise拉入了Malfoy庄园的黑名单，他可一点儿也不想听Blaise关于Harry深夜拜访Malfoy庄园以及他落水生病的任何评价。他指挥着家养小精灵准备了精致的茶和蛋糕塔，也坐在沙发中，Harry在他身边，“没办法，谁叫我是一个大度的人呢。”    Blaise嗤笑着翻了个白眼。他的目光扫过Harry，恍惚间觉得救世主衣襟前那个龙型胸针很眼熟，他花了几秒回忆起在哪儿见到过，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酸溜溜地讥讽道，“作为你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你可从来没有邀请我在Malfoy庄园过圣诞。”    “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在哪儿吗？”    Draco冷笑一声，看着那个放荡不羁地侧倚在沙发上的英俊青年，忍不住开始戳他的伤疤，“Pansy今天没和你一块儿来吗？”    “即使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男女之间也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Blaise勾了勾唇角，笑意却并没有蔓延进那双细长的眼睛，“她现在是关键时期，我可不能让她被桃色绯闻缠上。”    Draco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他偏头，瞥了一眼正垂眸微笑的Harry，揶揄道，“我以为我只能在格兰芬多身上看到的骑士精神，真感人。”    Harry点头附和道，“看样子，斯莱特林的骑士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加伟大而无私。”    Blaise忍住了冲他们两个拔魔杖的冲动——他又不是被巨怪袭击了脑袋，傻子才会去一挑二。他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建议到，“我们为什么不聊一些更有趣的话题呢？”    “我觉得这个话题挺有趣的。”    Draco小声地嘟囔着，但还是停止了继续挖苦好友——对于Pansy接受相亲这件事，Blaise或许并不如他表现得那么平静，在他们彼此都彻底想清楚前，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实在不应该干涉更多，“黑市那帮家伙松口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可不少，Hermione的草案拖了太久了，我们得赶紧解决这个。古灵阁那边你可得盯紧点，假期后你得先去探探妖精们的口风。”    “你知道的，折磨他们是我的乐趣。”Blaise稍稍坐直了身子，不由得感到有些好奇，“那帮家伙竟然能将吃下去的肉吐出来的？”    “感谢Potter，他的魔杖向对方展示了我们足够的诚意。”Draco看着Harry无奈的神情，闷闷地笑着，“谁敢拒绝一个拥有救世主当仆人的Malfoy呢？”    Blaise瞪着那两个眉来眼去看上去颇有默契的家伙，冷笑一声。他做作地清了清嗓子，“亲爱的Draco，我还有一个圣诞礼物给你。”    “什么？”    “我收到了一些消息，我们关于魔法部部长选举的草案已经进行到投票环节了。”虽然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Blaise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们毕业之后一直在为这个奋斗，现在终于有了巨大的进展，“如果投票通过，明年Granger就有机会去竞争部长这个位置了。”    Draco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欣喜点燃了他灰蓝色眼眸中的所有冰霜。他咬着下唇，沉默了几秒，还是控制不住地得意洋洋地扬起了嘴角，“亲爱的Blaise，这个圣诞礼物可真棒。”    假期总是短暂又迅速。    在那份关于魔法部部长选举草案投票之前，Draco回到了每天烦恼着如何赚钱和如何征服魔法部的日子。Harry还在继续他根本谈不上监视的傲罗任务，陪伴在四处穿梭忙碌的Draco身边，忠诚而又可靠。    在圣芒戈耗了一天，Draco终于敲定了那份合同最后的细节。他和Harry并肩走了出来，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浑身沾满混合的魔药气味让他忍不住抱怨，“这帮治疗师比翻倒巷的商人还缠人，幸好我当初没来这儿。”    “翻倒巷？你什么时候去过那儿。”Harry漫不经心地挥手给他们两人施放了保暖咒和容光焕发——感谢Draco那娇纵的少爷习惯，他的无杖魔咒在这方面运用得相当熟练，“傲罗一直监视着那儿，抓住一个Malfoy的尾巴奖金可不少。”    “我又不需要亲自去那儿。你知道，我总能找到愿意帮我跑腿的家伙。”Draco盯着Harry，咬着下唇嚣张地坏笑，“不知道向魔法部举报傲罗泄露情报会不会有奖金。”    Harry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藏在镜片后面的绿眼睛划过一丝狡黠，“奖金足够丰盛。不过，那样你就会失去一个免费而忠诚的仆人，魔法部下一条尾巴或许没我这么坦率了。”    Draco假装沉思了片刻，最后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唔，那我勉强再考虑一下吧。”    Harry垂着头低声地笑着，似乎看穿了那张傲慢又骄傲的面具下藏匿的所有温暖又柔软的情绪。日落西山，倦鸟归巢，接下来等这位金发小少爷幻影移形回到那被各种魔咒法术重重保护的Malfoy庄园，黑发傲罗一天的漫长工作也就终于平安结束。    本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内心不停叫嚣着的不舍与不满让Harry感到有些烦躁。    他抱着双臂，盯着那个正慢条斯理从繁复精致的魔杖套中掏出自己魔杖的青年，歪了歪脑袋，突然建议到，“要不要一块儿回霍格沃兹？”    “什么？”    正准备施放魔咒的Draco放下了魔杖，诧异地瞪大双眸的表情让那张精致英俊的脸生动了不少，带上了点娇憨的傻气，“离校庆日还有几个月呢。”    “唔，McGonagall教授……校长，给我猫头鹰了一封邀请函。”Harry伸手，从内衬口袋中掏出了一封印着霍格沃兹校徽的信封，递到Draco手上，“她想让我回去上一节课。”    Draco熟稔地展开了信封，完全忽略了彼此之间应该保留隐私和空间的交友原则。他粗略地阅读之后，还是忍不住嫉妒地嘲讽，“黑魔法防御课？如果我的儿子在霍格沃兹念书，我一定会写信投诉他们的教学质量的。”    “我黑魔法防御课成绩可不赖。”Harry反驳道，翡翠眼眸中写满了不满和不服气，“我已经认真准备好了，哪怕是一群斯莱特林，我也能好好地教导他们。”    “斯莱特林才不需要你的教导，你只会让他们的魔法变得粗鲁又莽撞。”    两人又斗了几句嘴——Harry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个，他总能很好地把握住惹恼Draco又不让他真的生气之间的平衡。他承认自己有一些恶趣味，不过那个气急败坏的青年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和自己争锋相对金发小少爷比起来几乎没什么变化，让人怀念又感动。    在这种时候，Draco不再是Malfoy家肩负复兴使命的继承者，他也不再是魔法界万众瞩目的救世主，他们似乎回到了最开始相遇时那简单的身份，只是Draco和Harry。    这或许是他们两人最期待而向往的身份。    最后，在Draco那尖锐又华丽，充满各种复杂修辞和暗示的讥讽下，Harry认输一般地举起了双手，“好吧，事实上，从收到邀请函开始，我一直挺紧张的。”    原本想好一肚子优雅又犀利话语的Draco一瞬间有些卡壳。    他瞪着Harry微微皱起的眉头，被苦恼扭曲的英俊脸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安慰，“虽然十分的遗憾，但魔法界或许没人比你更擅长黑魔法防御魔咒了，你能回去上一节课，是霍格沃兹的财富。”    Harry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Draco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Harry咧开了嘴角笑了起来，刚才一瞬间的脆弱和敏感消失殆尽，仿若一场梦境。他兴致勃勃地问，“那你答应陪我一块儿回霍格沃兹了？”    “我并没有这么说。”    “这可是被诅咒的课程。”Harry央求道，“有你在，我才能将全部精力集中在课程上。”    这句话很微妙地安抚了Draco那嫉妒又不忿的情绪。他傲慢地抬起了尖尖的下巴，拉长了语调，“好吧，我会勉强考虑一下的。”    Harry歪着脑袋，微笑地点了点头。    认真说来，Draco对霍格沃兹的情感一直都很复杂。他少年时期多么热爱这里，后来就有多么憎恨这里。他在那儿体验了他人生最肆意妄为的青春，也经历过最黑暗罪恶的岁月，那座城堡里埋葬了他所有的天真无忧，亦藏满了他的怯懦耻辱。    他感到矛盾和迷茫，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但某种意义上，他也无法拒绝救世主的要求。    阴霾了许久的冬日天空，终于被灿烂的暖阳撕裂，阳光万丈，将整个世界都镀上了温暖而深情的金色。Draco和Harry并肩走过霍格沃兹那长长的桥，Harry注意到了Draco有些紧张，垂在身旁的手攥得紧紧的，脸色也一直凝重而冰冷。    虽然他嘴上一直嫌弃而又厌烦，但他最终却以一种完全不必要的谨慎来对待今天的拜访——他穿得相当正式，虽然他平日里也总是精致而苛求完美，但今天他显然花了更多的时间让自己看上去得体而盛大。    他的沉默让Harry觉得有些难受。他试图打破这份尴尬，聊一些轻松的话题让Draco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仓促之间，他一眼注意到了等在长桥尽头的McGonagall。    她和毕业的时候看上去没太大变化，依然优雅而严谨，灰白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带着和长袍同一个色系的尖头魔法帽。她在看到Harry身边的Draco时，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    她站在原地，等到两个青年走到面前，才轻轻点了点头，“早上好，Potter先生，Malfoy先生。”    “很荣幸能收到您的邀请信，McGonagall校长。”Harry还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面前看似古板其实温柔又细致的女巫在他心中永远是那个为他们操心一切的教授，在她面前，他似乎依然是一只莽撞而又蠢笨的小狮子，闯了祸忐忑不安地呆在办公室等着她教育。    “让优秀学员返校授课，这总是让人兴奋的。”    McGonagall平静地开口，一点儿也听不出兴奋。她的目光落在了Draco身上，一成不变的语气中难得带上点温度，“自从毕业之后一直没机会见到你，Malfoy先生，你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Draco不太自在地咬了咬唇，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捏得更紧。    毕业后各种纪念日和校庆，他也收到了不少来自面前女巫的邀请，不过他一直假装忽视了它们。他由衷地感谢着最后一年还有毕业的时候McGonagall为他，为斯莱特林所做的一切，即使那些善意里面被太多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但作为校长，她的确竭尽所能地去保护他们这些斯莱特林的学生。    如果不是她，他们的校园生活只可能更加糟糕黑暗。    可最后他依然一声不吭地选择了拒绝McGonagall的好意，这让他在面对这位校长时，难免感到了一些尴尬。    McGonagall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的他的尴尬，或者只是假装没有察觉到，“毕业的时候，很遗憾你拒绝了圣芒戈。但是你现在做的，远远比你去圣芒戈之后能做的要好得多。”    Draco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实在不明白自己除了一心复兴Malfoy之外究竟做了什么，“谢谢您……”    “结束一场战争，远远不仅仅是杀死一个罪人。” McGonagall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欣慰而感怀，“你们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骄傲，也是霍格沃兹的骄傲。”    虽然觉得McGonagall多半是在夸奖救世主，他是碍于礼貌顺便提一提。但是难得的，Draco感到了一丝小小的愉悦和窃喜，就像是他一年级时第一次上课被教授表扬时那样。    他猜，Harry应该不介意他分享这份快乐。    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还和他们记忆中的一样，似乎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迅速地缤纷变化，这座伫立千年的学校依然有他安静而缓慢的时间轮回。    争取到听课名额的四个学院的学生坐满了整个教室，门口还有不少学生在探头探脑地张望，似乎想寻求到一个空座——救世主毕业之后首次回到霍格沃兹的授课，哪怕他只是在那儿站一节课，这些狂热的粉丝大概也会趋之若鹜。    Draco在上课后五分钟进入了教室，正大光明地在教室最后又加了一张课桌。他注意到从他进来开始，教室一大半的学生都不停地偷偷转头打量着自己，碍于讲台上的Harry，他们所有的窃窃私语和猜测揣摩都被硬生生地憋在了肚子中，那好奇得要命又不得不忍住的表情让Draco勾了勾嘴唇。    ——看来他比救世主还更有魅力。    想到Malfoy家族那不能更糟糕的傲慢形象，再考虑到这是注定会出现在预言家日报上的新闻，他单手撑着下巴，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友善而温柔的笑容，假装自己真的是一个友善的旁听者。    他装模作样地在那儿听了一会儿，注意到Harry在介绍呼神护卫。他一开始猜测Harry或许会讲除你武器，毕竟他用这个魔咒击败了黑魔王，这帮小鬼大概也不介意他花大半节课去描述他的英雄故事。    狮子们的天性就是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不过Draco挺喜欢他们这种恍若稚童的坦然和率真。    “就像我们刚讲到的摄魂怪，这可是一帮邪恶的魔法生物，他们以一切正面的情绪为食。”Harry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教室，却在Draco的那个方向多停留了几秒，“不过有一个魔咒可以抵御摄魂怪，有谁知道是什么魔咒吗？”    教室里的小巫师们几乎都将手臂拼命地高高举在了空中，似乎都想在救世主面前争取机会表现表现自己。    Draco想到了曾经的Hermione，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笑。    Harry最后点了一个斯莱特林的孩子。    即使四个学院的学生都有机会参加这节课，不过斯莱特林的人数明显少于其他三个学院，只有零星几个系着银绿领带的学生，不太引人瞩目地坐在角落。被叫到的少年有一头金色的头发，苍白的脸蛋因为兴奋涨得通红。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答案，“是呼神护卫，先生。”    “正确，谢谢你。”Harry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看上去温柔又英俊，“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权限，不过，斯莱特林加五分。”    教室中小巫师们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即使像Draco这些著名的小食死徒毕业之后，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关系也没多大好转。比起Draco和Harry那时候两个学院的水火不容，他们现在则是以一种更加泾渭分明的方式进行着冷战。绝对的零交流和零接触，让两个学院之间的看似平静的冰封之下藏着一触即发岩浆般的巨大矛盾。    而格兰芬多出身的Harry，似乎丝毫不介意这个。他没有选择格兰芬多的学生，而是选择了一个斯莱特林，还很满意地给他加了分。而更让人觉得惊讶的是，教室后面还坐着一个大名鼎鼎的斯莱特林——在救世主所有的冒险故事中，他永远扮演着恶龙的角色，邪恶又恐怖。    可现在和他们了解的一切不太一样，那个斯莱特林看上去温和又甜蜜，他和救世主看上去关系亲密，一点儿也不像是会彼此诅咒互相扔恶咒的关系。    虽然Draco能轻易地从那些小巫师脸上猜出他们在想些什么，Harry却不行，他正努力回忆着自己准备的一大堆材料，“呼神护卫需要集中精力，想着你心中最快乐的事情，这个时候你能召唤出一个守护神，它能代替你承受攻击，并发起反击。”    他挥了挥魔杖，轻声念出了魔咒，“Expecto patronum。”    随着他的声音，他的魔杖顶端发射出一阵令人眩目的白色光芒，它们逐渐空气中凝结成型，一只巨大的牡鹿出现在Harry身边，看上去圣洁又强大。    学生之间爆发出了小小的欢呼。    Harry又花了一些时间将那些复杂深奥的施放要领拆开，一点一点地教给小巫师们。即使像Draco这样挑剔的家伙，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毫无经验，但是Harry做得不错，甚至比他们曾经有过的大部分黑魔法防御教授做得都要好。    等他讲完了所有注意事项，他让学生们尝试着施放魔咒，他则在教室里巡逻帮助这些小巫师。教室里此起彼伏响起了念咒语的声音，不过很遗憾，大多数学生的魔杖顶端什么都没有发生，仅有几个学生魔杖尖端浮现了一点点黯淡的薄雾，过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Draco注意到其中有刚才回答问题的那个斯莱特林。这让他饶有兴趣地敲击着桌面——他一直以为斯莱特林是被诅咒的，至少在他认知中，只有极少数的斯莱特林能够施放这个魔咒，曾经还有不少激进分子用这个来证明他们是邪恶的。    在伪装成摄魂怪去吓Harry，又亲眼见到那只牡鹿之后，他曾经花了很久去努力学习这个咒语，可他的魔杖尖甚至连白雾都没有。他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自己比Harry弱，将他喜欢的糖果和玩具全部都想了一遍，他的魔杖却依然安静。    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坐在他前面的一个拉文克劳的小姑娘举起了手，等到Harry注意到她，满脸期待地询问，“先生，您说的快乐的事情太抽象了，我觉得有点难理解。您能告诉我们，您在施放这个魔咒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坐在她后面的Draco一瞬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可没忘记在那Harry强制性反向的摄魂取念中他看到的那些记忆，他傻乎乎地给救世主施放魔咒逗他开心什么的。羞恼让他苍白俊秀的脸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却还是用自己最凶狠的目光瞪着Harry，无声地警告着。    Harry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愣了愣，却不自觉地垂头，抬手抚着脖子轻轻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甜蜜而快乐的事情，即使只是提起，他都依然觉得幸福而满足。    不少女生在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都忍不住心跳加速了几拍，英俊却又深情，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爱人。    他抬头看着那个提问的女生，明显也注意到了Draco的目光，翡翠色的眼眸弯了弯，盛满了一汪温柔，“我想的，是我见过最灿烂的星河和最温柔的星辰。”    下面的学生忍不住失望地撇撇嘴。    Draco听到斜前方的女生正在和她旁边的女生咬耳朵，“胡说，露出那种表情，他一定想的他爱人！”    “谁最快乐的事情会是星星啊，敷衍我们也应该挑一个更符合实际的嘛。”她旁边的女生小声地附和着，似乎也为救世主这个答案感到不满。    不过Draco知道，他没有说谎。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在他心中，会是那颗温柔的星辰。    这样微妙而动人的比喻，让他觉得胸腔里似乎盘踞了一只充满独占欲的巨龙，傲慢地叫嚣着，不停地冲着他的心脏喷着火。    心里痒痒的，麻麻的，晕晕的。    下课之后Harry被好奇又狂热的学生们围住了，叽叽喳喳地询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Draco提前五分钟溜出了教室，走到了中庭的树下面。    这棵树他曾经总是喜欢爬上去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苍翠浓郁的树冠落下阴影，让那块小小的空间似乎与这个世界隔离。不过这种安静而闲适的氛围总是不能持续太久，因为救世主总会在下一秒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大吵一架。    Draco垂眸，看着自己规整精致的长袍，还有干净的龙皮短靴，最后放弃了体验少年时光爬上去的打算，老老实实坐在树下的长凳上等着Harry。    有不少路过的学生都在偷偷摸摸地打量着他，不知道是因为他那些邪恶事迹，还是没有笑容时充满欺骗性的冷漠阴郁，虽然有几个学生来来往往走了几圈，但是始终没有一个人敢上来真正和他搭话。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等了十来分钟，终于看到急匆匆从教室走出来的Harry。    这和他回忆中的那个黑发少年有些微妙的重合，仿佛下一秒就会生机勃勃地冲到他面前，满脸愤怒地想要和他打上一架。    他被发胶固定好的头发有点凌乱，领带也被扯松了，各种各样的香水在他身上织成了一张网。Draco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伸出魔杖，帮他解决了凌乱的头发和糟糕的香水，“霍格沃兹的女生总是这么战斗力惊人。”    “我以为我会永远被困在那个教室。”Harry心有余悸地回头，似乎在确定没有哪个疯狂的学生追出来，“为什么会有人对我使用哪个牌子的沐浴乳感兴趣？”    “愚蠢的狮子，连最简单的调情都听不出来。”Draco冷哼一声，他站了起来，抬起胳膊，而Harry也顺着他的动作弯了弯腰，将自己的脖子送到了他的手边。Draco手指飞快地翻了几个花，漂亮地将那条松松垮垮的领带系好，然后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努力将他脖子后面的衣领整理平顺。    “调情？和我？”Harry一脸惊恐，“我对未成年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Draco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道，“你可以等她们长大。”    由于获得了McGonagall校长的许可，Harry和Draco可以在霍格沃兹多参观一会儿。Draco想去盥洗室看看——那是他耻辱惨败的地方，他想在那儿同Harry来一场公平公正的巫师决斗雪耻。不过即使呆了八年，他们也不能说完全了解霍格沃兹这栋城堡，转角之后，他们没有找到盥洗室，反而无意间却发现了一间废弃的教室。    即使已经不再年幼，但是Harry依然热衷于一切探险活动。他推开门进去，空气中的灰尘让他身后的Draco皱紧了眉头。他飞快地给他们两个施放了清理一新，又施放了一个荧光闪烁，借着魔杖尖端的光芒，他看清教室中的桌椅乱七八糟的堆放在墙边，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呈现出大团黑乎乎的影子。    而正对着他们的那面墙上，却搁着一件明显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那是一面非常气派的镜子，高度直达天花板，华丽的金色镜框，底下是两只爪子型的脚支撑着（*1）。它静谧而又缄默地伫立在这空荡荡的教室，仿佛在恪守着流传千年秘密。    厄里斯魔镜。    “我没有想到它竟然被搬到了这里。”Harry惊讶地挑了挑眉。他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那面镜子，“我以为它被校长永远藏起来了。”    Draco当然明白他口中的校长指的是谁，Harry脸上淡淡忧伤的表情让他感到窒息一般的难受。    他忍不住想要打破这样的气氛，“这是什么？”    “厄里斯魔镜。”Harry苦笑着，语气温柔地向Draco解释道，“它能让你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    “那听上去似乎挺不错的。毕竟人们总是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可它对于不幸福的人来说，虚伪又无用。他欺骗着人们，让那些绝望而孤单的家伙在它面前耗光他们所有的时光，为所看见的东西痴迷疯狂。”Harry想起曾经那个老人告诉他的每句话，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年，那些教导却仿佛刻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一刻也没有办法忘怀，“因为到最后，他们也分不清楚梦想和现实了。”    Draco了然地点了点头，“虽然一直明白自己的目标，不过我还挺好奇这面镜子的，他真的能告诉我我的渴望？”    “你可以去试一试。”Harry微笑道，“不过你可要有心理准备，说不定里面的你已经购买了蜂蜜公爵，每天泡在糖罐子里呢？”    Draco瞪了他一眼，干巴巴地反驳，“我并不喜欢糖果。”    在Harry促狭的笑意中，他慢慢走到了那面镜子面前，原本空空如也的镜子在他站定的一瞬间发生变化。他站在原地，Harry站在他旁边——他清楚地记得，Harry现在正站在门边。他们正一块儿阅读一份报纸，他勉强认清了那张牙舞爪的标题“新的铂金狂热——Malfoy重返魔法部”。    他俩脑袋靠得很近，正快活地笑着，Lucius和Narcissa站在他们身后，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Draco忍不住笑了起来。    Harry站在他身后，轻声地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你……”Draco咬了咬嘴唇，将那个单词彻底模糊在唇间，“我看到了我的父母，还有重回巅峰的Malfoy，这和我期待中的差不多。”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不想告诉Harry，他也在那里面。作为他的朋友，Harry只花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战胜了Blaise还有Pansy，成为他最亲密的朋友，这让Draco觉得甜蜜又有一些羞恼。    在他确定Harry能在镜子中看见他之前，他一点儿也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你呢？”Draco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我的父母。”Harry勾了勾唇，在Draco有些期待地目光下，虽然有些抗拒，却还是慢慢走到了镜子前，“我那个时候想天天呆在这儿，只为多看他们……”    他边说边抬起头看向镜子，却在看清楚镜子中的景象时身体一震，仿佛看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    Draco眨了眨眼，好奇地追问，“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唔，没……”Harry有一些恍惚。他避开了Draco的目光，整个人浑身僵硬地往后边退了两步，似乎想从镜子中的景象逃离，却又不自觉地抬起头瞥了一眼镜子。他以一种不必要的坚定否定了Draco的问题，更像是在拼命说服着自己，“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我是说，我看到了我的父母，他们，他们陪在我身边，看上去很快乐。”    颠来倒去的句子让Draco皱起了眉头。他面无表情地瞪着那张明显撒谎的脸，突如其来气势汹汹的失落和烦躁，正不停地轰炸着他所有的神经，那种负面而庞大情绪正不停地袭击着他胸腔中的那只龙，它不停地喷着火，烧灼着他的心脏。    Draco根本不必花过多的精力，就能大致猜到，Harry应该是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那通红的脸和不自然的掩饰让他的一切心思根本无处可藏。    对方如履薄冰的态度和冷硬紧闭的唇角，都展露出了一种彻底而坚定的拒绝态度。Harry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想和Draco讨论这个事情，Draco不得不闭嘴。    他本来想告诉他，哪怕Weasley有了新的男朋友，作为朋友，他也一定会支持Harry。反正那两个家伙没结婚，一个愚蠢的魁地奇选手和伟大甜蜜的救世主，这甚至算不上是一道选择题。他能帮忙，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一些不漏痕迹的小计谋，让他们和好如初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虽然不太明白小Weasley究竟哪儿能吸引Harry这么多年，不过Harry的态度让Draco果断放弃了帮助他追回真爱的计划，甚至有些暗暗窃喜。    Draco不明白，作为朋友，他明明应该替Harry考虑更多一些。但他现在甚至有些恶意地期待着，Harry搞砸一切，Weasley和那个魁地奇男友快快活活步入结婚殿堂。    十多年来下意识的习惯简直是一场灾难。Draco悲哀地想着，他已经习惯了让Harry过得糟糕。 第10章    没有人会喜欢星期一。    即使是一直被Narcissa担忧已经和工作结了婚的Draco也不例外。    魔法部顺利地通过了魔法货币与麻瓜货币合法交换提案，现在进入了漫长的汇率协定的僵持期。Draco周旋在古灵阁和黑市之间，竭尽所能地想让手中的金加隆更值价一些，很庆幸，魔法部的巫师没几个家伙研究过经济学和货币史，这可给了他不少的操作空间。    成为魔法界最负盛名的医院的固定供货商远比他预想中复杂得多。    有上千双眼睛无时无刻不紧紧盯着圣芒戈，他想从中捞到好处，就必须打起一万分精神，这不仅影响着他能赚多少金加隆，还关系着Malfoy家族的公共形象。在Hermione和Ron的牵线下，他甚至去拜访了Neville Longbottom。    即使努力表现得谦逊有礼，那个可怜的教授在见到Draco那张苍白精致的脸时，还是惊恐地涨红了整张圆圆的脸，像是看见了噩梦的鬼魂。    Draco开始仔细回忆，自己除了一年级的时候抢了他的记忆球，究竟还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上一周同Harry一块儿回霍格沃兹上课的头条新闻，被他们自己的报纸The Detective先预言家日报一步抢到了，那煽情感人的文章配上Harry温柔的微笑，在魔法界又一次掀起了救世主狂热。    Draco很狡猾地将自己藏在了角落，不会太明显，配上学生私下的一些绯闻流言，却也足够给公众一个“Malfoy似乎还不赖”的印象。    魔法部部长选举草案的投票在两天后，一直忙碌的Draco终于寄出了最后一封“慰问信件”。他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手边玫瑰型的魔法时钟时不时诈尸一般地尖叫起来，提醒他整个周末只睡了五个小时。    他愤怒地盯着那个造型精致优雅的时钟，咖啡因摧残着他那脆弱紧绷的神经，他强迫自己不要伸手将它连根拔掉——那是他母亲送给他的，似乎想要提醒他不要这么拼命。    眠龙勿扰。    困得要命的却没法睡觉的龙也不应该被打扰。    不过总有讨厌的家伙。    “亲爱的Draco，看样子，你享受了一个甜蜜又火辣的周末，和你的工作小美人一块儿。”    Draco从他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暴躁地抬起头，Blaise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抱着双臂靠在门边认真观察着自己，英俊的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    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形象不太优雅：头发被自己抓得凌乱不堪，黑色的家居衬衫下摆皱巴巴地随意塞在皮带中，十个容光焕发也没有办法彻底遮盖住他的憔悴疲倦。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闭嘴。”    Blaise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即使在准备N.E.W.Ts期间，Draco也没有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他将自己的长袍递给了等候在一旁的家养小精灵，然后吩咐他为Draco准备一杯助眠的安神茶。    “安神茶？不，我更需要咖啡。”    Draco有些神经质地用笔尖戳着羊皮纸，灰蓝色的眼珠却透漏着一点迟钝与茫然，“或许我该去查查资料，看看有没有能让人短期内不用睡觉的魔药。”    “梅林，可怜的Draco，你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Blaise收起了调笑的心思，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你的小尾巴呢？他就这么看着你折腾自己？”    Draco迷茫地抬起头，“谁？”    Blaise冷笑，“Harry Potter。”    “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了。”提到救世主，Draco语气里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他大概已经厌烦了这个工作，毕竟我也没付他工资什么的。他还要同小母鼬约会，根本没有时间管我这个邪恶又阴险的小食死徒。”    即使没了禁言咒，Draco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用那些侮辱性的词汇去称呼那群狮子。他的反常让Blaise愣了愣，虽然因为困倦他逻辑和语法有些颠三倒四，不过Blaise还是敏锐地从中嗅到一些微妙的嫉妒，“Weasley？Potter不是和她分手了吗？”    “重新追求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Draco捧着家养小精灵送过来的茶杯，一口气喝了一大半，一向对魔药敏感的他却没有察觉到里面添加的睡眠魔药，“回霍格沃兹那天，他弄明白了自己的真爱，现在大概去追求幸福了吧。”    Blaise翻了个白眼，猜测Draco大概误会了什么，救世主的真心简直比穿比基尼的少女罩杯更好猜测。    不过他也没好心到去提醒这个迟钝的家伙弄明白自己的情感——老实说，这两个人的你追我赶他觉得还挺有趣的。    他伸手从Draco宽大的书桌上拿起封面是圣芒戈的文件，随手翻了翻，“魔法部的事情做完了的话，你去睡一会儿吧，剩下的我来帮你弄。”    原本下意识地想拒绝，或许是逐渐起效的魔药，又或许是Blaise那张永远戏谑地微笑的英俊脸蛋罕见而坦然的担忧，Draco决定稍稍依赖依赖可靠而甜蜜的朋友，让自己放松一下。    他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中，又打了一个哈欠，“Pansy呢？这期The Detective的销量报表她还没给我。    “她现在应该在魔法部。”Blaise瞥了一眼桌上的玫瑰花时钟，“不过估计你今天见不到她了，她最近晚上都和那个法国佬一块儿吃饭。”    “谁？”    “老Parkinson给自己找的后路。”Blaise的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丝明显的厌恶。    “好吧，我晚点约了Hermione，我一会儿猫头鹰她，让她帮忙把材料带过来。”    Draco站了起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准备在去见Hermione之前小憩一会儿。    他慢悠悠地走到了门边，推开门之后，却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注视着已经在他之前的位置坐下来开始工作的好友，歪着脑袋犹豫着。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    Blaise没有抬头，“你不说也可以。即使不用摄魂取念，你也太好猜了。”    “你这是污蔑，我大脑封闭术学得不错。”Draco反驳道，“我还当过一段时间的间谍！”    他让家养小精灵给Blaise准备了咖啡和茶点，然后假装漫不经心地感慨，“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觉得，格兰芬多式的勇敢挺珍贵的。”    “如果需要提醒，你不止一次将这份勇敢，形容为不经大脑的莽撞与不计后果的自我满足。”    Draco脸颊上羞恼地泛起了红晕，“闭嘴！”    “Draco，谢谢。我会好好处理这个的，不用担心。”    Blaise停下了笔尖，抬头注视着站在门口的Draco，逆光的阴影中他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是Blaise知道，自己的好友，正以他独特的方式，别扭又生涩地向自己表达着他最柔软而真挚的担忧。    他叹了口气，最后挫败地耸了耸肩。    “好吧，我是说，我和Pansy，我们会处理好这个的。”    这是Hermione第一次拜访Malfoy庄园。    请柬上的门钥匙只能让她移动到巨大的雕花铁门面前。她刚站稳，一辆被三匹洁白无瑕的独角兽拉着的华丽马车就缓缓向她驶来。    她发誓，没有哪款条例允许私人豢养独角兽，不过她猜Malfoy们总有一堆理由，比如这几只独角兽喜欢庄园的风景，自愿留在这儿随意溜达什么的。    她忐忑不安地在那个马车中呆了十分钟，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欣赏窗外庄园美丽别致的景观——让圣洁的独角兽给自己拉车，显然让这个善良的女巫感到了极大的罪恶。作为一个巫师，她不得不通过马车的形式才能到达主楼，这看上去似乎有些愚蠢，不过考虑到Malfoy随时随地都想向整个魔法界展示他们财富的花孔雀心理，这段炫耀大过移动实际意义的行为也有了根据。    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有家养小精灵等候在一旁了，细声细气地告诉她，Malfoy小少爷刚睡醒，还有一会儿才能下来。    虽然一直提倡维护小精灵的合法权益，但这个系着精致茶巾的家养小精灵圆圆眼睛中谈及小主人时狂热又兴奋的光芒，让她怀疑，能够一辈子侍奉Malfoy或许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了。    她不得不第一万次庆幸，她是多么幸运，能被Draco选中成为政治合作伙伴，然后成为朋友。他们互相影响着彼此，在Draco了解麻瓜和混血的同时，她也更加理解这些纯血巫师，以一种截然不同而不带偏见的目光去重新审视魔法界。    她在上楼的时候，遇见了刚从某个慈善宴会回来的Lucius。    在看到她的时候，Lucius原本神情轻松的脸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让Hermione意外的是，她都以为那个傲慢又自负的大Malfoy会说出侮辱而难堪的讥讽时，他僵硬地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能称得上礼貌的微笑。    “下午好，Granger小姐。”    Lucius正在努力扮演着一个热情欢迎儿子朋友拜访的男主人，不过那个别扭的笑容配上他称得上华丽的英俊面容，倒有些让人发笑，“今天的晚餐有小羊排，或许你不介意留下来一块儿享用？”    Hermione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    她被家养小精灵领到茶室的时候，Draco已经坐在那儿，正往精致的小茶杯中扔方糖。得到了短暂的休息，他看上去精神不错，换了一身白色衬衣和米色长裤，没有抹发胶半长的头发柔顺地搭在肩头，看上去慵懒又温柔。    他旁边坐着Blaise。他没有骨头支撑一般，软绵绵地靠在沙发椅背上，手中拿着一份报表，专注地浏览着。    察觉到她的到来，两个斯莱特林一起抬起头，冲她露出了两个淡淡的笑容。    Hermione在Draco对面坐下，从小巧的手提包中掏出了厚厚一叠施了缩小咒的材料扔给了Draco。她顺手接过Draco刚泡好的樱桃花茶，随口问道，“Harry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噗嗤。”    躲在报表后面的Blaise没憋住，笑出了声。    看着Draco那明显不满的表情，Hermione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事情或许不太顺利，“等等……你们俩，又吵架了？你们上周不是还一块儿回霍格沃兹了吗？”    Draco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地喝了一口杯中的茶，“请注意你的用词，Granger小姐，我是一个宽容温和的人，也没有‘又’和Potter吵架。”    “好吧。”Hermione耸了耸肩，“那Harry他现在在哪儿呢？”    “为什么要问我？”Draco皱起了眉头，几乎要尖叫起来，“我又不是他的保姆！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Hermione和Blaise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两个麻烦的家伙绝对闹别扭了——Hermione明亮澄澈的棕色眼睛这么说。    我赌是Draco的错——Blaise狭长上挑的黑色眼睛补充道。    好友的眼神交流让Draco感到更加的不满。    他食指弯曲，敲击着桌面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声音里却不自觉地带上点委屈。这种情绪强烈得让他脱口而出了一些不太愿意承认的话语，“停下你们的猜测！我又没做错什么！是他莫名其妙躲着我，我又没有取消他飞路进我书房的权限！”    两个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Draco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一时语塞。    他抱着双臂，防备地瞪着两个好友，在他们那充满求知欲目光的注视下，他僵持了几秒，最终卸下了所有的力气，老老实实地承认，“好吧，我或许知道原因。”    一向对这种绯闻不太感兴趣的棕发女巫，也不由得感到好奇——在她看来，Harry对Draco似乎拥有无限的热情，她真的不太能猜得出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主动冷落Draco，“是什么？”    “他发现自己还喜欢Weasley。”    花茶中新加的柠檬片让Draco的语气听上去酸酸的，“即使他是救世主，要战胜一个明星找球手，也得花一些时间的。”    Blaise花费了全部的意志力，克制自己不要再一次笑出声，毕竟他一点也不想被Draco谋杀在Malfoy庄园，“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发现自己喜欢Weasley了？他亲口告诉你的？”    “唔，差不多吧。”    Draco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又往茶杯中扔了两块小方糖，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或许用不了多久预言家日报就会报道了。真可惜，The Detective不做八卦版。”    “救世主的恋情可不全是八卦，这可能会影响魔法界的政治格局！”Blaise憋着笑，一脸正经地胡编乱造，“你或许还可以写一篇社评，分析救世主与Weasley联姻对魔法部鸽派势力扩大的影响。”    同曾经提及Harry八卦就兴奋不已的状态不太一样，Draco看上去似乎不怎么感兴趣，“等到他们真的结婚那一天再说吧。”    Hermione皱起了眉——自己为了选举相关事宜，忙得已经好几周都没见到Harry了。比起定时猫头鹰通讯的自己，Draco同Harry几乎每天呆在一块儿，他显然有更多的机会了解Harry的最新恋情进展。    即使是自己最亲密的好友，她还是不太赞同这件事，“追回Ginny？你们男孩对感情都这么随意的吗？他和Ginny分手的时候甚至没有试图去挽回些什么。”    “我们男孩对感情一点儿也不随意。”Draco小声地反驳，“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别说那个飞得差劲透了的找球手，即使是Krum也没办法抢走她。”    “虽然我不认为你能打败Krum，不过勇气不错，亲爱的Draco。”Blaise挑了挑眉，揶揄地用肩膀撞了撞Draco，“万一有一个瞎了的呢？”    “噢，Zabini，Pansy最好的朋友，我差点忘了你。”    Hermione抱着茶杯，在“最好的朋友”这两个单词上面语气有些咬牙切齿。她表情危险地注视着Blaise，看着深色皮肤的青年在她的目光下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对你的……恋爱事迹一直都很感兴趣。既然现在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工作，或许你愿意同我们谈一谈？”    Draco懒洋洋地倚在沙发扶手上，大笑起来。    两天之后的选举草案很顺利地通过了。下一任魔法部部长不再由凤凰社指派，除了Kingsley之外，魔法部下属的各个部门推荐一个候选人，经过十个月的活动，最终魔法部和威森加摩的投票占了一部分的比重，而另外的大部分则由全魔法界进行的公投，选出最终的部长。    Draco最近一直在研究美国最近二十年的大选资料。除了政治理念的辩论，那些形形色色的拉票活动也让他深受启发——如果不是有相应的监督条例，他甚至想打开自己的私人金库，让选民用他们的选票来换金加隆。    Blaise将他手中的一部分生意交给了一个同他们缔结了牢不可破咒的表亲去操心，转而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大选上。Ron也将笑话商店暂时拜托给好友，想努力为女友的选举事业尽一份力。    让Draco感到惊讶的是，相处没几天，Blaise的Ron之间的关系变得相当亲密。得益于巫师棋，这两位难尝败绩的高手，终于找到了宿命的对手，惺惺相惜。    在Ron提到自己最好的朋友Harry却压根儿不懂巫师棋，他难免感到孤单时，Blaise那感同身受的表情，让Draco忍不住想拔出魔杖，用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咒语狠狠地诅咒他们两个！    而让Draco没预料到的是，最近一直忙得见不着人影儿的Pansy，竟然给自己发了一封晚餐请柬。    这些年魔法界的人突然开始痴迷起摩天高楼。比起那些古老陈旧摇摇欲坠的建筑，现代气息浓郁而线条简单的大厦似乎更加吸引人。不过碍于魔法部的建筑条例，英国魔法界也只兴建了零星几座摩天大厦。    坐落在名为“BABEL”高楼顶层的观景旋转餐厅无疑成了现在整个魔法界最火爆的约会场合。它既能仰望漫天星河，也能俯瞰魔法夜景，更关键的是，那儿的食物味道不错。    Draco在服务生的引领下穿过了蔷薇花从，一眼就看到了露台上餐桌边的Pansy，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金发姑娘。    他忍不住想转身离开，却被Pansy提前一步发现了，黑发姑娘举着胳膊冲他挥手，以他绝对没办法忽视的声音大喊，“Draco，这边。”    他不得不扯开一个温柔的笑容。    等到服务生给他拉开了椅子，他在两位穿着露胳膊晚礼服的女士身边坐下，体贴地给她们施放了保暖咒。餐桌上的玫瑰花和粉色蜡烛看得他牙疼，却还是语气温和，“对不起，我来晚了一些。”    “没关系。”    坐在Pansy身边的金发姑娘怯生生地开口，脸上淡淡的红霞让她看上去比沾满露珠的玫瑰更加娇柔可爱，“是我们来得早了一些。”    Draco意外地眨了眨眼。    不管是Hermione还是Pansy，她们都是比大部分男生更果决独立的女性，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这些娇娇弱弱让人怜惜的大小姐接触了。他不由得放轻了声音，“Pansy可没告诉我今天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士会出席。如果早一点知道，或许在下午我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他做作而尴尬的甜言蜜语让Pansy冷笑了一下，却也尽职尽责地介绍着，“这是Astoria，Daphne的妹妹。Astoria，这是Draco Malfoy……”    “我知道学长。”    Astoria小弧度地点了点头，低垂着脑袋，目光一直停在面前的印着玫瑰的餐巾上，“我在霍格沃兹的时候……听说过不少学长的事迹。”    Draco几乎要笑出声了——他特别好奇，霍格沃兹流传的故事，是他仗着权势欺负可怜的救世主，还是怯懦胆小的躲在学校里面等待战争结束。    趁着餐前金发姑娘短暂地离席，Draco那绅士温柔的笑容一瞬间消失殆尽，冰霜逐渐爬满了那双灰蓝色的双眸，“我亲爱的Pansy，你是从和那个法国佬的相亲相爱中受到了什么启发吗？你还能更恶俗一点吗？”    “别乱对我发脾气。”    Pansy慵懒地卷着自己发尾，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柠檬水，神情轻松，“要不是Narcissa阿姨一直暗示我，我才懒得管你的事情呢。”    “我母亲？”    “圣诞节酒会的时候，她私下和我说了不少的事情。她一直担心你。你知道，我们这一代纯血家族的小孩，你大概是唯一一个连固定对象都没有的人了。”    “我可不是唯一一个。”Draco难得的感到了有些烦躁，“不还有一个Blaise Zabini么？”    “哦，对，还有自由不羁的Blaise。”    Pansy冷笑，妆容精致的脸庞划过一丝狠厉，“你们两个可真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Draco挑眉，Pansy突然爆发的愤怒让他忍不住戏谑地勾了勾嘴唇——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迁怒了。    但没等他更仔细地询问，Astoria已经绕过蔷薇花丛回来了。Pansy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小声威胁到，“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今天促成了这场见面，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你不要搞砸这个。”    Draco茫然地眨了眨眼——他怎么不知道他心里有人？    等到Astoria坐下，她又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点事儿，你们先聊着”这种蹩脚无比的理由离开了餐桌。看着面前低垂着头满脸通红的女孩，虽然内心无比厌烦，但是Draco还是体贴地将酒单递给了她，“既然Pansy买单，我们当然可以随意挑选了。”    平心而论，Astoria是个相当不错的姑娘。她纤细精致，面容姣好，不像她那娇纵傲慢的姐姐，柔柔弱弱地像一只小兔子。    更何况，她还姓Greengrass，最古老的纯血家族之一。    他需要一个继承人，而面前的姑娘是一个相当完美的女主人。    但是他没有办法忽略内心那条正在愤怒暴躁喷火的龙——他甚至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生气。这是目前为止他最完美的选择，所有理智都在尖叫着，他需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小姑娘看上去对他印象不错，他只需要声音更温柔一些，笑容更甜蜜一些，动作更殷勤一些……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他那灰蓝色眼眸中一瞬间掠过了刻骨的寒冷和凶悍。    ——那个躲了他一周的救世主，正被小Weasley亲昵地挽着胳膊，笑容满面地穿过繁盛的蔷薇花丛，魔法界万众期待的世纪情侣，漫步星空之下，深情款款又感人肺腑。    Harry显然也看到了Draco，这不算大的露台就他们一桌人，他想装作没看见都没有办法。    猝不及防的相遇让他感到了汹涌袭来的喜悦与羞涩，但是目光在触碰到的金发青年身边坐着的金发女孩时，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相当难看。    最浪漫的餐厅，最般配的情侣，最童话的恋爱。    他一直都知道，对被纳入自己保护范围内的人，Draco的心相当的软。    他可不知道，他竟然还能这么甜蜜。    Ginny似乎也察觉到Harry一瞬间的不对劲，从挺拔高大的身躯中不经意泄露出来的魔法气息让她有些背脊发凉。她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怎么了？”    Harry还来不及回答她，那边原本坐着的Draco一下子暴躁地将餐巾扔在了桌上，起身往他们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    正在小心翼翼切牛排的Astoria似乎完全没想到Draco的动作，愣了愣，只能慌乱地放下刀叉，踉踉跄跄地跟着一块儿小跑了过来。    “哟。”    Draco在他们面前站定，瞥了一眼被红发女巫亲昵地挽着的胳膊，挑衅地勾了勾嘴唇，声音中淬满冰渣，“这不是救世主吗？”    Harry紧紧地抿着唇角，翡翠色的眼眸无声地凝视着Draco。    星河璀璨，花香馥郁。    沉默的气氛却有点尴尬。    Ginny的目光无声地在Harry和Draco身上来来往往了几个来回。她也看到了跟在Draco身后的Astoria——她认识那个小姑娘，他们这一届斯莱特林有名的冰山小美人，不少狮子都对她那冷冰冰的美貌抓心挠肝。    现在她怯生生地跟在Malfoy身后，倒是格外的楚楚可怜。    想到Harry给自己提到的“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一向开朗无畏的英俊面孔上那痛苦又挣扎的表情，她看向Draco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点谴责，“好久不见，Malfoy。”    红发女巫的眼神让Draco更加不满。    这个女人究竟在生什么气！气他先一步到来，霸占了最好的约会位置吗？如果不是Potter，她或许连这个餐厅大门都没办法进来——这句话显然太过偏颇，事实上，今天Harry能来，全靠Ginny的招待券，她现在是联盟最火的找球手。    Draco难得撕裂了那张精致的绅士面具，整个人尖锐而又刻薄，“我没和你说话，Weasley小姐。”    “Malfoy！”    Harry皱起了眉，低声喊了他的名字，那语气熟悉又陌生。Draco几乎都要忘了，Harry曾经总以这样的口吻呼唤他，被愤怒、恼火、厌恶浸泡得让人全身发冷。    黑发救世主不自觉地站在了Ginny身前，像是保护着后面的红发女巫不受Draco的袭击，“你喝多了。”    Draco几乎要笑出了声。    “好吧，你不想和我说话，我们也不是专程为你来的。”而被Harry挡在身后的Ginny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在Draco看来更像是某种炫耀与挑衅——看，你自以为是Harry最好的朋友，可是他依然为了我和你争吵。    完全没察觉到Draco的嫉妒与厌恶，Ginny烦躁地抓了抓她如云的红发，“我们不能坐下来聊吗？训练完我只吃了一块儿巧克力，我快饿死了。我想吃这儿的牛排，我期待了一整天！”    Harry轻轻叹了口气，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坐下来，只想拔出魔杖幻影移形劫走面前的金发混蛋——梅林，让他看到那个在厄里斯魔镜中和自己抵死缠绵的家伙正在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女生约会就算了，现在他们还要假装和谐地坐下来聊天？    他宁愿再去计划谋杀一百次Voldemort。    似乎不止他一个人不想一块儿坐下来享受这梦幻的星空和美味的食物。    Draco抬起手臂，将刚解开的西装外套的纽扣一颗一颗系好，“那么，我就不打扰救世主的浪漫约会了，祝你享受这美丽的夜晚。”    他那阴郁凶狠的表情和祝福没有一点沾边。    没有去注意Harry的表情，Draco回头，冲着站在原地满脸震惊的Astoria露出了一个饱含歉意的微笑，然后拔出魔杖，直接幻影移形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搞砸了Pansy给他安排的约会。    那又怎么样？    当他发现，救世主这一周多都没有来履行他的监视工作，真的是在试图修复和Weasley的关系，重新成为整个魔法界津津乐道的世纪情侣，他只想拔出魔杖，给自己一个一忘皆空，将救世主这个混蛋干干净净地丢在脑后。    他也想回到霍格沃兹，将那面倒映着想让Harry成为自己一辈子朋友这个内心期待的镜子彻底砸碎。    第二天，Draco收到了十封来自Pansy的吼叫信。    那个聪明的女巫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不等他打开，十封信飞在半空中，严严实实地将他围成一圈，然后一块儿展开，大声地尖叫起来。    感谢家养小精灵，他们及时出现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他那原本脆弱不堪的神经快被这个折磨疯了。    愧疚让他甚至没有办法写信回去责备Pansy。他给女巫寄了一件最新款的长袍作为赔罪，又给那个被自己孤零零留在餐厅的Astoria写了一封信表达自己的歉意。    没过多久他收到了女孩的回信，不论真假，她似乎都在期待着下一次见面。    字迹工整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信封里雀跃的单词和符号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Draco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信件丢进了壁炉。    毕竟，那个女孩太好了。    依据她姐姐的前例，老Greengrass永远不会任由这个女孩去自由地追求真爱，大概最终还是会走上家族联姻这条路。    但他也不想成为那个女孩梦想的粉碎者。    他想要一个继承者。也想让Malfoy尽快地重回巅峰。    这并不意味着，他要不择手段地去利用一个无辜女孩最珍贵而诚挚的爱恋，那显得无能而卑鄙。    上次匆忙见面之后，Harry似乎彻底放弃了他的监视任务，依然像鸵鸟一样，拒绝出现在Draco存在的任何场合。他缺席了他们的所有日常会议，即使是Ron这样迟钝的家伙，都意识到，他在躲着Draco。    Draco在跟着Blaise一块儿去古灵阁的时候，发现了跟踪着自己的傲罗——一个栗色头发的年轻人正站在路边假装买报纸。他不由得有些开心，猜测那个不知道究竟在生什么气的家伙，果然还是担心自己的，但是又放不下面子，甚至不惜用上了复方汤剂。    但是没过多久，观察着那个跟踪者蹩脚又生疏的跟踪手段，他意识到，这不是复方汤剂。    这是真的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    Draco手里握着那枚圣诞节收到的麋鹿胸针，尖锐的棱角将他的掌心和指尖勒出了浅浅的红印。    他一直努力而克制地压抑在胸腔深处的愤怒，就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终于在周五魔咒检测的时候彻底喷发。    除了最开始几次去了魔法部，在Harry和他关系变得亲密之后，他自然而然地没必要再专程去一趟魔法部。他现在没有了特权，只能按照规定时间和规定地点去了魔法部。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颇为严肃刻板的中年傲罗，觉得有一些眼熟。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最开始负责他魔杖魔咒检测的傲罗——自从Harry从他手中抢走了这个工作，他已经有几年没见到这个家伙了。    他满脸不耐烦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傲罗慢条斯理地对着他的魔杖施放着各种各样的魔咒，然后一条一条无比详细地记录着。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Harry对他究竟是多么的纵容——或者说，救世主是多么的狂妄自大，坚信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这个小食死徒根本弄不出什么花样。    Draco冷笑着。    等到那个傲罗终于完成了他繁复冗长的检查，将魔杖还给Draco之后，他没有离开魔法部，而是直接乘坐电梯去了地下二楼。即使很久没有来魔法部，他那充满标志性的浅金色头发依然让他畅通无阻。    他顺着指示牌找到了傲罗指挥部。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最近一直跟踪着自己的小傲罗，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泡咖啡。Draco无声地走了过去，往后使劲儿拽了拽他的长袍兜帽，趁他重心不稳伸手直接将他压在墙上，眉目间的凶狠凌厉让他甚至不用掏出魔杖，那个小傲罗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听说，你的任务是监视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Draco的语气听上去太过危险，小傲罗看上去都快吓哭了，一股脑地坦白，“队长最近临时有另外一个紧急任务，让我……让我跟着你几天保护你！我，我没有监视你！。”    紧急任务，不是主动放弃这个任务，过几天就回来。    这些信息让Draco满意地松开了压住小傲罗的胳膊。    他伸出手，顺手帮小傲罗整理了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在那张惨白的脸蛋面前，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问，“你们队长现在在哪儿呢？”    小傲罗颤颤抖抖地指了个方向。    Draco从他手中端走了那杯刚煮好的咖啡，声音温和，“现在我帮你把这杯咖啡拿给你们队长，然后有点私事要和他讨论讨论。帮我一个小忙，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好吗？”    小傲罗拼命地点头。    Draco端着咖啡，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会儿，满腔的愤怒和委屈把他的理智冷静打得溃不成军，最后他咬了咬牙，一把推开了门。    Harry垂着头似乎正在看着什么材料，“泡一杯咖啡你花了……”    空气中那扑面而来熟悉的香水味让他的声音一瞬间有些卡壳。他的指尖不自觉地紧紧捏住了纸质材料的边缘，揉出一大块折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脑袋抬了起来，“Malfoy，你来干什么？”    Draco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Harry今天没有抹发胶，额前的碎发顺着他抬头的弧度滑落，有一些油腻。傲罗制服看上去皱巴巴的，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看上去已经有四五天没休息好了。    就像刚才那个小傲罗说的，他们的队长正在解决一个紧急案件。    这让Draco的心情莫名其妙地稍稍舒畅了一些。    他走到宽大的桌子前，将手中的咖啡放在了桌面上，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    Harry望着那双一脸了然的灰蓝色双眸，咬了咬下唇，还是放弃继续编造谎言，“好吧，Malfoy，我最近有一些特殊情况，我真的不是故意躲着你的。等我……等我把这件事解决完了，我就回去，我保证。”    “特殊情况？”    Draco抱着双臂，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胳膊，“你是指你的案件吗？”    Harry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黯然，“是的，这个案件。”    “事实上，Potter，你大概是我见过最不适合撒谎的人。”Draco歪着脑袋，对方那苦恼而低迷的情绪让他的愤怒与委屈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放弃了自己的承诺与尊严，觉得只要Potter开口，他愿意帮助救世主去挽回他的真爱，只要他不要再看上去这么低沉沮丧，“你追求Weasley看上去可不怎么顺利。”    “什么……Ginny？”    Harry愣了楞，端着咖啡的手抖了抖。几秒之后，他似乎想起上次不欢而散的匆忙会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解释着，“你误会了，Malfoy，我和Ginny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Weasley？真遗憾。”Draco努力忽略内心深处不断冒泡的窃喜，心里那只龙正欢欣地将泡泡全部吃掉，“那你在厄里斯魔镜中看到了谁？”    Harry似乎没有料到，他那短暂的失态竟然能让Draco猜到这么多，他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别问了。”    “为什么？”    Draco难得有些不依不饶，“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你甚至连一个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    ——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因为那是一段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情感。”    Harry将那杯咖啡一口喝掉，没有加方糖和牛奶的黑咖啡苦涩得让他神经发疼，“拜托了，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忘记吧。”    Draco皱了皱眉，对方的消沉让他很不适应。    虽然明白Harry情绪不太好，他应该更体贴一些，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抱怨，“Potter，你知道，不管你喜欢谁，我都会支持你，你值得最好的。”    Harry勾了勾嘴唇，眼底划过一丝温柔，“那个人是最好的。”    Draco看着那个笑容，心底莫名其妙升腾而起的嫉妒让他不太自在地眨了眨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委屈，“好吧，但这算不上什么理由。你翘班了，还停止了我们一块写的回忆录，Luna天天给我猫头鹰让我交稿子，她为什么不来缠着你？”    看着金发青年微微鼓起的腮帮，Harry轻笑一声，“她大概也给我寄了信。对不起，我已经有几天没回公寓了”    “很幸运，我熟悉你那些故事，三强争霸赛我能自己写完。”Draco语气有一些咄咄逼人， “可是，你还擅自停下了我们的魔咒训练！是你想要学习无杖魔法的，我甚至拜托一个斯莱特林学弟去禁书区帮我找资料！”    “我错了，Malfoy。”Harry抬起右手，捏成拳头抵着下唇偷偷微笑，“下次还有这种事情，让我去拜托格兰芬多。我可不能再让斯莱特林被扣分了。”    “只有愚蠢的狮子夜游才会被抓到。”Draco嫌弃地撇了撇嘴，他的手插在裤兜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麋鹿胸针的轮廓，“还有我们的魁地奇比赛。你不在的时候，那帮懦夫都不愿意在冷风中骑着扫帚出门。Blaise和Ron甚至拒绝带我一块儿玩。”    Harry这下真的笑出了声。翡翠色的眼眸中是让人沉溺的温柔纵容，“他们两个可真是混蛋。不过可惜，我知道几个魔咒，可以让巫师棋的棋子不听指挥，下次我们可以偷偷试一试。”    “我们”这个单词极大的满足了Draco，他冲Harry伸出了手，“拿来吧。”    “什么？”    “你那个紧急案件的材料。”Draco小声地嘟囔着，“反正魔法部对我而言没什么秘密，赶紧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你赶紧把你那个小队员撤回来，像只兔子一样胆小，看着就头疼。”    “他训练成绩不错，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傲罗的强度。”    虽然这么说着，Harry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手中的材料分了一半给Draco，语气中却有些不太明显的苦涩，“你已经够忙了，真的不需要再帮我操心了。我是说，你也需要时间……去陪你的女朋友吧？”    “女朋友？”    Draco随手翻阅着材料，“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女朋友？”    “那天遇见的金发女孩，是叫Astoria吧？”Harry回忆起Ginny的介绍，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即使站在Draco身边，她的美丽也依然毫不逊色，“她看上去挺不错的。”    “那是Pansy自作多情搞出来的麻烦。”    Draco从材料中抬起脑袋，看着Harry，鬼使神差地解释着，“我不喜欢她，我是说，想让她成为Malfoy家女主人的那种喜欢。不过我猜，也没有女孩喜欢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忙着部长选举的男孩。”    “不，你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    Harry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的真挚诚恳，让Draco不由得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他不太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拒绝这么甜蜜而深情的救世主吗？    那个人估计脑子被巨怪和鼻涕虫一块儿袭击了。    他不太自在地将目光放在Harry背后的勋章墙上，迫不及待地将这个话题岔开，“选举法案已经通过了。”    “我听说了。”Harry点了点头，“很抱歉，这段时间我竟然缺席了。”    “你知道，毕业之后，我一直竭力避免出现在公众场合。不过，现在策略已经改变了。”Draco伸出他纤长的手指，随意地将滑落的发丝别在耳后，“Hermione和Malfoy合作的事情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为了不拖她后退，我会重返魔法界的视野，努力让Malfoy的形象更……友好一些。”    Harry微笑地点了点头。他想起上次回霍格沃兹时那张照片，Draco在小小的角落，笑得无害又友善，让人忍不住想要更接近一些，“你很勇敢，Malfoy。”    “你竟然用勇敢去形容一个Malfoy？很有创造力。”    Draco将手中的材料放在桌上，伸长胳膊拽住了Harry的衣襟，稍稍用力，将他往前拖了拖，顺着力道他弯下了腰，灰蓝色的眼眸直直地望进那一片郁郁葱葱，里面闪烁的慌乱无措让他短暂地愣了愣。    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威胁，“Potter，曾经残留的食死徒和激进分子依然想杀死我，而现在，我们的竞争对手大概也不愿意看我这么活跃。想杀死我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多。”    隔得太近，Harry的气息轻轻地喷在Draco的脸颊上，让他裸露出来的耳朵染上了一片绯红，但他还是气势汹汹地警告着，“如果你不想我死，请好好地保护我。”    Harry抬起胳膊，紧紧地将握着他衣襟的那只有些冰凉的手包裹进掌心，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会用生命保护你的，你只用向前走，我会帮你砍碎所有的荆棘。”    不知道是不是那双绿眼睛太过蛊惑人心，Draco不自觉地轻声问道，“即使前面是地狱？”    “即使前面是地狱。”    Harry重复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论你去哪儿，我都会陪你。”    他曾经无数次摊开手掌，除了泥泞和伤痕，他的手中总是空无一物。    后来，他抓住了魔杖，终于有能力去获得他梦想的所有事物。他获得一切，又失去了一切，现在终于握住了最期待的东西，却又不敢再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捏碎了它。    这种想要占有，又害怕占有的情感，或许是他的软肋，亦是他的盔甲。 第11章    傲罗办公室那次谈话之后，虽然Draco依然没弄明白Harry喜欢上了某个人，和躲着自己这两件事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不过结果不算太坏，救世主终于停止了他愚蠢又毫无意义的鸵鸟行为，老老实实地回到了他的监视任务中。    不知道是不是Draco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和Harry之间，莫名其妙被有意无意地拉出了一些微妙的距离感——他曾经无数次因为格兰芬多的过于热情和对保持隐私毫不芥蒂而感到烦恼。    和总是成群结队的狮子不一样，蛇是需要独立阴冷潮湿空间的生物。但当对方真的表现得像一个礼貌而绅士的成年人之后，他又隐隐约约有一些失落。    这种新奇陌生而又难以揣摩的患得患失让Draco难得在工作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这个说法让人作呕，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把某人当成BFF，成为某人的BFF，竟然是如此甜蜜的负担。    “嗨，哥们儿！你俩又恢复连体婴的状态了？”    Ron将精致的银质小餐刀扔到了一边，直接抓起星芒形状的曲奇饼干扔到了嘴里。他鼓起腮帮子，食物残渣顺着他的动作落了一身，“虽然早就给她说过不用担心，我偶尔也会和Harry吵架，不过Hermione还每天催着我来打听打听情况。女生总是不能理解男孩的友谊，不是吗？”    “她总是喜欢操心。”    Harry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伸出手，给自己和身边的Draco倒满了奶茶，“不过我和Malfoy真的没有吵架，也没有闹矛盾。”    “得了吧。”    Ron翻了个白眼，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儿黄油饼干，明显不太相信Harry的说辞，“毕业前你们甚至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虽然现在有时候你俩亲密得让我嫉妒，但是哥们，那是Malfoy！那只连下巫师棋都要使用特权的白鼬！你们不吵架才不正常吧？”    “这叫合理利用规则中的漏洞。”原本懒洋洋坐在一旁翻着报纸的Draco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桌子，“注意你的用词，Weasley。”    “对不起，习惯了。”    “请学会克制，先生。我也总是习惯对你们施恶咒，但我现在还依然老老实实坐在这儿呢。”    Draco正在研究魔法部刚发布的竞选人名单，Hermione的名字排在第四位——即使是曾经拯救世界的黄金三人组，如今魔法部雷厉风行的忒弥斯，在那些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政治家面前她还是毫无优势。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茶杯裹着金箔的边缘，思考着要不要想办法给前面那几个家伙使点儿绊子。    “哦，该死的，我差点忘了，你这家伙根本不把魔法部的禁令当一回事。”    Ron撇了撇嘴，魔法部禁止前食死徒使用任何具有攻击性的魔咒，甚至是一年级小巫师决斗时都不屑的锁腿咒，但面前这位几乎是特权代言人的小少爷可没少用那些被明令禁止的咒语，“反正Harry是你的魔杖检测人。”    “Malfoy挺老实的。”Harry小声地替Draco争辩着。    他熟练而体贴地将华夫饼上抹了厚厚一层果酱和奶油，放到了Draco面前——他已经彻底摸清了这个小甜牙齿的喜好，糖果和甜份总会让他时时刻刻保持心情愉悦，“他有好好遵守规矩，魔杖中出现得最多的魔咒是容光焕发。”    “闭嘴，Potter！”    Ron大声笑了出来，换来Draco一个恶狠狠的瞪视——他发誓，若不是看在Hermione的面子上，他一定会好好用他那“只会使用容光焕发”的魔杖，教导这只愚蠢又莽撞红毛狮子，什么是最基本的社交礼貌。    他不想再去搭理那两个已经结盟笑成一团的格兰芬多，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手中的报纸上，他刚才准备干什么来着？噢，给其他几个候选人泼点脏水，他手中可还掌握着不少消息……    休息室大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Draco的思路。三个人一块儿回头，看到了一脸疲倦的Blaise走了进来。他看上去相当糟糕，头发凌乱，巧克力色的肤色也没有办法彻底掩盖他眼底疲倦的黛青，那双微微上挑又总是多情的眼眸中透着一股麻木。他下颚冒出了浅浅的胡渣，长袍也皱巴巴的。    他几乎是将自己摔进了Ron身边，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你……你是被古灵阁的妖精打劫了吗？”    注意到在场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因为自己的玩笑露出笑意，Ron忍不住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为面前看上去随时有可能昏过去的斯莱特林倒了一杯温热的奶茶。    Draco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抱着胳膊仔细打量了好友一圈，忍不住嘲讽，“这就是你说的，你会好好处理？”    “我努力过了。”    Blaise将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吊灯太碍眼，他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去找过她，也劝过她不要嫁给那个法国佬。”    另外两个格兰芬多恍然大悟，明白了Blaise究竟在烦恼什么——他和Pansy之间的那些爱恨纠葛，在他们这个竞选小联盟中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Harry无声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目光冷漠的Draco，那双灰蓝色眼睛里正酝酿着风暴，白净的手指已经悄悄摸上了腰间的魔杖——事实上，Harry一点儿也不介意Draco想要攻击谁，甚至会好心地帮忙施放魔咒让对方无法逃跑。    但如果真的伤到了Blaise，最后难过的也会是Draco。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趁小少爷发火前将整件事情弄清楚，“你怎么劝她的？”    “我拜托我的继父，收集了不少法国那边的秘辛，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可没看上去这么老实。”    Blaise弯了弯手指，捏了捏自己隐隐发疼的眉心，“私生活混乱，男女不忌就算了，他远不如吹嘘那般有钱，追债的人能排满整条塞纳河。在法国魔法部中他已经被排挤到政治边缘了，根本没什么权势。”    Draco戏谑地挑了挑眉，“至少他长得不错。”    “一个小白脸。”没有注意到Draco的愤怒，Blaise还在继续抱怨那个混蛋，“他想通过Pansy还清借债，也想通过和Parkinson联姻来拉拢纯血巫师，英国和法国之间的联姻有几百年了，那边不少纯血家族都很看重这个。”    Harry无奈地眨了眨眼——这个一向比谁都要聪明敏锐的家伙怎么突然变傻了。他伸出手，无声地放在了Draco柔软白皙的后颈上，轻轻捏了捏。感觉到在自己指尖逐渐变得僵硬的身体，对上那双被愤怒淬得晶莹剔透的眼，他安抚地笑了笑。    “你把这些情况都告诉Parkinson了吗？”Harry似乎忘了收回手，安静地搭在Draco的颈后，像好友间亲昵又熟稔的举动，“她是个聪明的女巫，这些消息足够她好好衡量这场婚姻了。”    “她说，她不在意。”    Blaise痛苦地呻吟着，“她说，她愿意成为那个家伙的筹码，给丈夫的家族带来更多的助力，这是每一个纯血女孩都希望的。”    Draco摸着魔杖的手紧了紧，但是搭在他脖子上那微微冰凉的指尖，又很奇妙地安抚了他所有愤怒的情绪，让他稍稍耐下性子，没有立刻将这个愚蠢迟钝的家伙轰出去。    Harry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那个绝望又颓废的黑发青年，语气平静而肯定，“你还喜欢她。”    “我没有办法不喜欢她，从我有记忆起，她就在那儿了。喜欢这种情感或许太浅薄，我爱她，我甚至愿意牺牲一切，换得她想要的一切。”    Blaise遮住眼眶的手无声地垂落，目光空荡荡的，有些湿润，“但她不爱我，或者说，她更爱她的家庭。”    “家族高于一切。别忘了，你也是一个纯血巫师，Blaise Zabini。”    那双眼睛看得Draco一阵心烦——即使作为好友，他也一向看不惯Blaise的毫无责任感。由于他那多情浪漫母亲的关系，比起奉献家族，自由不羁的他总是更愿意遵从自己的内心，“Parkinson需要这场婚姻，离她远一点。”    Blaise无比颓唐地垂下了脑袋。    “所以，为什么你不能是她的联姻对象？”    Harry歪着脑袋，翡翠色的眼眸中写满了困惑，“不谈你们俩人或许互相喜欢，你足够有钱，魔法部不少人都听你的，斯莱特林已经改变了不少人对食死徒的印象，你还是一个古老纯血家族的继承人。这么看来，你比那个糟糕的法国佬更适合结婚。”    “因为他根本不想结婚。”    Draco冷笑着，“我们美丽又可怜的Pansy也不能让他放弃他那比什么都重要的自由，心甘情愿地步入枯燥又乏味的婚姻生活。”    “不……不！我愿意！”    Blaise皱紧了眉头，不由得大声喊出口，突如其来的勇气与承诺让Draco微微瞪大了眼睛。    然后下一秒，那个人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又软绵绵地瘫回了沙发中，“但是，一切都太迟了。她……她已经决定今天和那个混蛋订婚了，我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    “你们斯莱特林每天都要思考这么多事情吗？真的不会掉头发吗？”    Ron嚼着柠檬蛋挞，脸颊鼓鼓的，有些口齿不清，“唔，我听得有点迷糊了。不过，我听Hermione说过，Parkinson一直喜欢Blaise是吧？”    Blaise的目光更加绝望，Harry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    Ron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终于将那个那块有些噎人的甜点吞了下去，然后重重地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眼睛中闪烁着热切又兴奋的光芒，“那我们还坐在这儿发什么呆？”    Draco有些防备地瞪着他，“你想干嘛？”    “这还用多想吗？”    Ron一把拽起了死气沉沉的Blaise，“当然是去抢婚啦！”    “梅林，我不进去！这会引起外交事故的！里面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都认识我！”    Draco脸上写满了拒绝，几乎是被Harry半抱着幻影移形到这栋明显重新装饰过的豪华庄园。他当然担心两个好友之间那糟糕透顶的恋爱进展，但是这不代表他一定要跟着两只冲动鲁莽的狮子胡闹，“听取一个格兰芬多的建议？Blaise，斯莱特林会以你为耻辱的！”    “作为我们四个人中唯一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我觉得我的建议相当棒！”Ron炫耀地瞥了Draco一眼，“虽然你是一个斯莱特林，但是偶尔听听格兰芬多的建议不会让你死掉的。当初四巨头不也是倾力合作过吗？”    Draco正准备反驳，一路上沉默得有些过分的Blaise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拽住了他冰冷苍白的手腕，Draco皱着眉转头，看到好友那死气沉沉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燃起了光芒，坚定而无畏。    他第一次看到Blaise这样的眼神——即使在最黑暗的战争时期，也将审时度势，明哲保身的院训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家伙，这一次也终于下定决心，为他的最为珍视爱慕的女孩战斗。    “我不在乎我是不是会成为斯莱特林的耻辱，我也不在意这最后会引起怎么样的骚乱。不过，我承诺，这件事情之后，我甘愿成为你的骑士，为你征服魔法界的计划付出一切。”    Blaise深深吸了一口气，近乎恳求，“帮帮我，Draco。”    Draoc紧紧地咬着下唇，盯着那只抓着自己，却隐隐约约还在颤抖的手。Blaise的力道相当大，像是溺水之人握住了求生的浮木，握得他有些疼。    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伸出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慢慢掏出了那封粉红色的请柬，“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块儿玩时喜欢呆的那个露台吗？种满玫瑰那个。”    Blaise点了点头。    “我一会儿把她带过去。”Draco反手紧紧握住了Blaise的手腕，“如果抢不走你的新娘，我们的友谊就玩完了，我保证。”    凭着那头独具辨识度的浅金色头发和脸，Draco几乎没有机会掏出请柬，就被殷勤的服务生堆笑着迎进了庄园主厅。他拒绝了酒饮，英俊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疏离，吓退了一帮想要凑过来寒暄的家伙。    和老Parkinson打了招呼之后，他在围成一团的女孩夫人中间找到了Pansy，她们坐在塞了一堆红色软垫的沙发中，手里端着金黄色的香槟，正窃窃私语地对着在场的男士评头论足。    Pansy今天精心打扮过，璀璨华美的珠宝落在她漆黑柔顺的发间，藕粉色的性感礼裙让她介于女人与女孩那微妙的平衡中。她的笑容精致而甜美，但依着Draco对她的熟悉，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不耐和烦躁。    “很抱歉打扰，女士们。”    Draco在他们身边站住，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我能暂时带走我们美丽的女主角吗？”    有不少女孩在看清楚Draco时，下意识地用羽毛折扇遮了大半通红的脸，却依然偷偷地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温柔又英俊的青年。Pansy半眯着眼，瞥了这群春心荡漾的小姑娘一眼，又懒洋洋地收回了目光。    她将手搭在了Draco伸过来的手臂上，笑容满面地被带离这熏得她脑仁疼的香水聚集地。    “来得太晚了，Draco。”Pansy偏过头，小声地和Draco咬耳朵，“我快被那帮女孩烦死了。那里边至少有一半的女孩想成为Malfoy夫人。”    “另一半呢？”    Pansy那刷得饱满红润的指尖划过漆黑的发丝，嘲弄地看了一眼Draco，“Potter夫人。”    “眼光可不怎么好。”Draco瘪了瘪嘴。    这个时候Draco才注意到，她那缀满宝石的发饰中间，安静地别着一颗小巧精致的三色堇发夹，显得有一些突兀的不搭——Draco记得那是八年级圣诞节时Blaise送的。隔得太近的距离，让他也注意到Pansy那双明亮的眼睛附近的肤色比周围深了一点。    他眨了眨眼，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眼影，“你哭过？”    “闭嘴。”    Pansy将Draco拽到了一边，借着他身体和窗帘的遮掩，掏出了一个小圆镜，仔仔细细地补妆。她不太痛快地低声嘟囔着，“梅林，连你都看出来了，我还坐在那儿给那帮小妞儿吹嘘了一个小时我未来那幸福美满的婚姻。”    Draco噗嗤笑了，伸手帮她拎着碍事的手提包，“你不会是担心Blaise不会来了吧？”    “太诚实可不是什么惹人喜欢的品质。”    Pansy抿了抿唇，让珊瑚色的口红晕染得更加自然。她洒满金粉的眼尾掠过一丝苦涩，“我可不是高塔中等待被拯救的公主。”    Pansy当然不是菟丝花一般柔弱纤细的女孩。她一年级的时候就捏着魔杖站在Draco身后，随时准备着和他一块儿同格兰芬多打上一架。他们一块儿挣扎着活过了战争，在到处都是敌人的霍格沃兹呆了整整一年，她是斯莱特林骄傲又强势的女王陛下。    但这不碍着Draco愿意将好友当做公主，想要对她更好。    他勾了勾嘴唇，等到Pansy再一次轻轻挽上他的胳膊，领着她步履匆匆地穿过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从那些西装礼裙的包围中逃离，来到了无人的露台，他们幼时总爱躲在这儿，避开大人和家养小精灵的视线，陪着唯一的女孩儿玩她最爱的积木王国。    她那时候总喜欢坐在金发好友身边，仰着下巴，骄傲地宣布，她长大之后以后会嫁给Draco，成为一个合格的Malfoy夫人——就像每一个纯血家族的女孩那样，满心都希望嫁给Malfoy，可她那双圆润而明亮的瞳仁却一直偷偷瞥着一旁专心下着巫师棋的男孩。    Draco将露台的玻璃门锁上，又在上面施加了几个魔咒。他看着困惑的女孩，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让她走到了扶栏边上。    Pansy垂下眼眸，看到了站在下面的Blaise。    她轻轻挑了挑修得平直锐利的眉，“这下子真的是高塔公主了。”    Blaise微微仰着头，憔悴的眼袋和乌青的胡渣让他远没了平时里潇洒风流的花花公子气质。他沉默地凝望着Pansy，平日里伶牙俐齿的舌头被猫叼走，紧紧咬得下唇发白却也死活憋不出一句话。    一旁的Ron翻了个白眼，用魔杖戳了戳他的后腰，低声鼓励着，“勇敢点，哥们儿。”    Blaise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吼了出来，“不要嫁给他。”    Ron和Harry一块儿头疼地捂住了脸。    “因为他是一个愚蠢又虚伪的骗子？”Pansy面无表情地瞪着Blaise，内心不断往上蒸腾的酸涩和失望让她几乎绷不住自己的表情，“如果需要提醒，他即将是我的未婚夫，你的尊重呢？”    “不，这和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关系。”    Blaise摇了摇头，忘掉了那些甜蜜又浪漫的花言巧语，终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小心翼翼却又坚定不移将自己整颗心摊在女孩面前，“我不想你嫁给他，是因为我喜欢你。”    Pansy抿着唇，刚涂好的口红被她咬得一塌糊涂。她吸了吸鼻子，不希望酸涩的眼眶溢出任何会毁了她眼影的液体，“只有傻瓜才会相信爱情就是全部。我不可能一辈子做你的小女朋友，你的小情人。”    “我愿意是那个傻瓜。”    Blaise眨了眨眼，终于笑了起来。他微微上挑的眉眼舒展开，英俊而又迷人，“你当然不可以一辈子都是我的小女朋友，小情人，因为，我想你做我的妻子。”    Ron和Harry一块儿吹了个响亮清脆的口哨。    Pansy放弃了挣扎，眼底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了出来，她不敢伸手去擦，金棕色的眼影和亮粉淌在她绯红的脸颊上，熠熠发光——她等这个告白，等得心都疼了，却从没想过，她竟然可以期待更多。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太懂纯血家族那一套，不过，我可以学。”    Blaise微笑着，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地捏成拳头，微微颤抖着，“你想要复兴Parkinson家族，你可以利用我，我可比那个法国佬有钱有权多了，我也比他帅多了。”    “你愿意为了我，义无反顾放弃你的人生，放弃你那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自由的灵魂？”    Pansy的手紧紧地握着扶栏，声音隐隐发颤，“从此以后，心甘情愿地有了牵绊，被我支配，被我禁锢？”    “只要你答应，不要嫁给那个混蛋，做我的妻子。”    Blaise仰着头，混着玫瑰甜蜜香味的阳光落在他亮闪闪的眼眸中，那里面装满了他美丽的心上人，“我愿意。”    天空中突然炸开了彩色的烟花，不知从哪儿来的成千上万的玫瑰和纸鹤一块摇摇晃晃地浮上天空，落在女孩漆黑的鬓边，微弯的眉间，温柔的唇角，化成深情又缱绻的“Marry Me”的气泡。    Pansy伸出手，将头上别着的那些镶嵌着昂贵美丽宝石的发夹都拽了下来，她精心打理的头发有些凌乱，那颗别在耳侧的三色堇发夹盛放得骄傲又明艳。她踢掉了银白色的高跟鞋，完全不在意自己优雅甜美的礼裙，赤着脚爬上了扶栏。    Blaise慌乱地张开了双臂。    “我自私又歹毒，阴险又霸道。”    Pansy仰着下巴，微微上扬的甜腻尾音却将她如水晶一般纯粹的少女心意全部绽放，“如果你再去看别的女孩，我会像一个真正的女巫那样，挖掉你的眼睛。”    “你也不要再看别的男孩了。”Blaise往前走了一小步，“即使是Draco，我也会忍不住和他打一架的。”    Draco几乎要被好友们这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的态度气笑了。但是他还是在Pansy拎着裙子往下一跃的瞬间拔出魔杖，施放了漂浮咒——虽然满腔愤怒与不满，他也不愿意看到这浪漫的告白变成血腥的惨案。    黑发女孩像蒲公英那样轻盈，稳稳落在了她的心上人怀中，两个漂泊孤单的灵魂，终于紧紧缠绵在一块儿，不再生离，只剩死别。    “梅林！而这么浪漫的告白现场，我竟然不在？”    Hermione几乎要尖叫起来。她拽着Pansy的手，看着他中指上闪闪发光的订婚戒指，忍不住给了好友一个紧紧的拥抱，“亲爱的，我太为你感到开心了！这真是……太棒了！”    “替我感谢Weasley，Blaise说，他贡献了今年为情人节准备的大半库存。”    “这帮愚蠢的男孩终于做了一件还不赖的事情！”    “女孩们，我还在呢。”    Draco露出一个干巴巴的假笑，将整理好的材料分别递给两个人，“停止你们的讨论，我们还有一堆工作，结婚可不能帮你成为魔法部部长。”    “你总是这么扫兴，我亲爱的Draco。”Pansy撇了撇嘴。    “如果需要提醒你，你现在能笑得这么甜蜜快活，里边可有我一大半的功劳。”    “我差点忘了，你这个家伙逼着Blaise都答应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Pansy不耐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手指上的戒指晃得Draco眼睛疼，“他拒绝了未婚妻共进晚餐的邀约，理由是要帮你去视察圣芒戈？”    看着拼命像自己炫耀毒牙的好友，Draco表情冷漠，“我就知道，这场该死的告白会让我失去我的朋友。Hermione，Potter是怎么做到同你和Weasley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    “因为他是一个好人，Draco。”    Hermione瞥了一眼满脸不赞同的金发青年，大笑起来。她大致翻了翻Draco给自己的材料，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下个月的辩论会？还是在霍格沃兹？”    “虽然Malfoy被驱逐出了校董会，我依然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们为我服务。”Draco得意洋洋地眯了眯眼睛，“这可是主场作战。我拿到了一部分辩论课题，晚一点我会把我公寓的口令猫头鹰给Blaise和Weasley，我们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    Pansy呻吟着，“梅林，我的蜜月！”    “等我们夺得了铁王座，我愿意给你和Blaise放半年的长假，让你们能将整个欧洲都玩个遍儿。”Draco瞪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羊皮纸抖得哗啦啦作响，“而现在，女孩，换掉你的高跟鞋，挪动你的懒屁股，去做民意调查，我们得根据这帮人的想法调整我们的战略……梅林知道他们是不是还能被让魔法界更伟大那一套忽悠。”    “铁王座？你认真的？很开心知道，你竟然还有时间看麻瓜小说。”Hermione轻轻笑出了声。她抬起头，注视着斗志昂扬的Draco，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或许曾经霍格沃兹的那个自己从来不曾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Malfoy鼓励。    他胆小而又狡猾，但是当他下定决心为他的家族荣耀努力时，他就不再有时间去为失败与困难而担忧苦恼，随时随地都充满了战意与决心，一往无前而又毫无畏惧。    就像一个格兰芬多一样……    而那个真正的格兰芬多，也变得更加沉稳，狡猾，甚至不自觉学会了不少斯莱特林惯用的小诡计。    Hermione撑着下巴，瞪着突然出现在Draco金色脑袋边的魔法时钟，眨了眨眼，“你之后还有事情吗？我们晚一点儿直接在你公寓见面？”    “唔，不用，等会我们一块儿过去。”    Draco抓住了那个金色飞贼模样的闹钟，揣回了裤兜里。他站了起来，理了理长袍上的褶皱，拎起了一直放在一边的纸袋，上面印着一家很有名气的意大利餐厅的标志，“我去一趟傲罗指挥部，待会见。”    “我以为那是给我们带的。”    Hermione盯着那个匆忙离去的的金发青年，愣了愣，转头问正在划分民调区域的Pansy，“Draco……是在追哪个傲罗女孩吗？”    “这个时间点，Potter出任务回来了吧？”Pansy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满地用羽毛笔戳着那密密麻麻的民调表，“把Blaise支使着去圣芒戈，自己却和救世主一块儿去麻瓜伦敦快活，这个混蛋。”    Hermione抓着头发的指尖停了下来，无声地张大了嘴。    一直觉得他俩关系微妙的聪明女巫，终于在某个被工作埋没的下午，将最后一块儿拼图找到了。    从竞选人名单公布之后，这是所有竞选人第一次公开辩论——这无疑吸引了整个魔法界的目光。邀请函炒成了天价，仍然有不少人甚至试图伪装成学生混进霍格沃兹，毫不意外地被城堡的防御魔咒拦了回去。霍格沃德的旅馆和酒馆随时随刻都爆满，商家们甚至推出了应援周边。    “这太蠢了。”    Draco面色难看地坐在第一排角落的位置，脖子上挂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上面绣着Hermione的漫画人像，还有金色丝线绣着的她的竞选口号，“More Prosperous Together”。    他苍白精致的脸蛋上还画着代表Hermione的“G”，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狂热的支持者。他瞪着Harry手中抱着的一个插满支持小旗的帽子，低声咆哮着，“退回去！我不会带那个的！绝对！”    Harry笑了起来，指了指身后人群中带着巨大母狮子头饰的Luna，没有蓬松茂盛的毛发，光秃秃的母狮子脑袋看上去有点呆呆的，“这比起那个可低调多了。”    “我的傻姑娘，她身边坐着的那个赫奇帕奇就由着她这么到处乱逛？你赶紧把这个帽子送给她。”Draco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等到Luna将那丑得挑战巫师审美的头饰换了下来，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礼堂其他人的应援物，小声地凑在Harry耳边点评着。    “Kingsley竟然还用Make Magical World Great Again当口号？我或许得找个机会向他索要版权费，这可是我想的。”    “一个斯莱特林竟然用粉色作为应援色？我快吐出来了。”    “唔，这个口号不错，让我们远离战争……纯血家族的选票他已经彻底失去了。”    Harry偏头，鼻尖不经意地蹭过Draco软绵绵的头发，甜甜的香气让他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伸手，将落在上面的彩带摘了下来，“小声一点儿，你身边可坐着不少其他候选人的支持者呢。”    Draco冷哼一声。在场系着Hermione红色围巾的人大概只有五分之一，有不少还是穿着校服的格兰芬多，远远少于Kingsley的蓝色，甚至比不上那个粉红色的斯莱特林。他注意到灯光逐渐暗了下来，懒洋洋地勾着唇角坐回了位置中，“相信我，这场辩论后，他们会心甘情愿地戴上红围巾的。”    McGonagall校长致了开幕词，在热烈的掌声中宣布了辩论开始。    这场辩论第一部 分是双人辩论，对手和辩题都由抽签决定。在Kingsley抽到该如何应对国际魔法合作的时候，Draco撇了撇嘴——老家伙运气不错，这根本毫无难度。而在Hermione抽到魔法生物平权问题的时候，Draco皱着眉头坐直了身体，在她抽出那个以激进闻名的斯莱特林之后，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相当难看。    “我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过我的运气。”Draco痛苦地闭上了眼，“最不想她抽到的签，和最不想她遇到的人。”    “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我们准备了足够的材料。”Harry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脖子——不知道这个家伙从哪儿学的这个糟糕透顶的习惯，但是Draco现在难得没心思去拍掉那只手，“相信她，Hermione能应付的。”    “我们做的民调显示，大部分人不愿意接受魔法生物享受和我们一样的权利，毕竟，没有人蠢到愿意放弃特权。”他垂眸，看着自己围巾上的标语，Together这个单词正在扭曲着嘲笑他，“我现在去告诉她，放弃那个愚蠢的平权修正案，上去喊几句巫师万岁还来得及吗？”    Harry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脖子，“别担心，我们可以解决这一切的。嘘，第一轮开始了。”    Draco完全听不下去台上的候选人都在讲些什么，他就像是等待N.E.W.Ts考试成绩那天一样焦躁地在位置上坐立不安。察觉到了他烦躁的情绪，Harry从游走的零食贩卖员那儿买了一大包糖果和零食，剥开巧克力的锡箔纸，递到了他的唇边。    Draco压根儿没注意到Harry的动作，习惯性地将唇边的巧克力咬进了嘴里。温热的嘴唇与冰凉的手指触碰，那突如其来的温度让他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Draco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但Harry似乎毫不在意，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薄荷糖，专心致志地盯着台上的辩论。    Draco不太自在地眨了眨眼，正准备说些什么，Hermione和那个穿着粉色西装的斯莱特林上台了。    她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套裙，蓬松的棕色长发利落地盘在脑后，干练而又专业。但是Pansy在替她设计造型的时候，显然也不准备放弃她女性候选人特有的优势，镶着钻石的发箍，精致小巧的耳钉，还有热烈如火的红唇，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忽视她锋利又鲜艳的美丽。    辩论开始。    “究竟有谁真的愿意和魔法生物生活在一块儿呢？狼人，塞壬，人马，有人能保证，他们不会趁着你熟睡的时候咬断你的喉咙吗？”那个粉色的斯莱特林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妖精照看着我们的金加隆，家养小精灵为我们服务，媚娃……哦，媚娃，她们有太多好处了。”    会场内不少男性爆发出一阵揶揄的笑声。    “几千年来，他们就像巫师的工具，又有谁会去给一堆工具谋求权利呢？”    “事实上，如果先生您稍微有了解一下魔法生物，就应该知道，他们拥有思维和感情，这可和工具有着最本质的区别。我们的确在不同的地方存在或多或少的差异和隔阂，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完全无法沟通。”    Hermione语调平稳，比她习惯性的语速慢了一点——这个问题太过敏感，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确保自己每句话都没有任何的纰漏，“缺乏信任与理解，会带来多少麻烦和争斗，稍微了解一点魔法史的人都应该明白。378年第一次狼人战争，666年人马屠杀，1212年家养小精灵出走，1444年塞壬海难，1500年媚娃暴动，1750年古灵阁妖精偷窃案件。所有这一切，都是源于巫师对他们残忍的剥削和统治。”    “巫师歧视魔法生物，但是事实上，大多数的魔法生物魔力都比巫师要强大。我不太确定，当我们真的逼得他们无法生存的时候，巫师真的能好好应对同他们之间的对抗。”    Hermione无意间瞥到了坐在第一排的Draco浅金色的脑袋，杏色的瞳仁里逐渐写满了无畏与坦然——魔法界中，最热衷于追求特权，坚信巫师高于一切的家伙正站在自己这一边儿，她还有什么好畏惧的，“人马帮助过无数迷失在禁林中的学生，塞壬救起不少落海的水手。与黑暗阵营爆发战争的时候，Voldemort拉拢了一批巨人，但是也有不少巨人为了光明阵营战斗，比如Hagrid和他的弟弟Grawp。我们憎恨着Fenrir Greyback，臭名昭著的狼人食死徒，但是我们也不能忘记，梅林爵士团奖章获得者Lupin教授和他的妻子，英勇地战死在了那场战役中。被所有巫师瞧不起的家养小精灵，Kreacher为了毁坏魂器奉献了一生，最后领着全霍格沃兹的家养小精灵和食死徒决斗，而Dobby，他为了救了我们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事实上，他们比我们很多人都更勇敢，更爱魔法世界。”    Hermione控制着自己面部的小表情，目光哀伤又坚定，“他们曾经同我们并肩作战，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与代价，而在战争终于结束的今天，我们竟然想要试图挑起另外一场新的战争？”    礼堂中寂静了几秒，下一秒爆发出雷声轰鸣般的掌声。    Draco懒洋洋地鼓着掌，勾了勾唇。不算太差，虽然他一直不喜欢理解与和平那套说辞，华而不实又毫无用处，但不得不承认，魔法生物平权本来就是一个麻烦的问题，巫师们的利益会受损，但战后的大环境又让他们不可能公开发表自己的反对意见。Hermione这套只谈爱与勇气的发言，完美地规避了不少利益冲突。    他会让Hermione这个短暂的演讲印成传单，风靡整个魔法界，他总是擅长这个——他们比我们更爱魔法世界，梅林，他都快要被感动哭了。    “哦，当然，我当然能理解Granger小姐对魔法生物的保护欲。”那个粉色的斯莱特林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毕竟，你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女巫，别误会，我对麻瓜没有丝毫的偏见与歧视，我是指，你大概比我们更能和魔法生物……感同身受。”    “事实上，据我所知，不少魔法生物都将Granger小姐视为他们的忒弥斯，能带领他们走出黑暗的女神。曾经在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实习过的你，和各种魔法生物都交情不浅，我甚至听闻，古灵阁的妖精们募捐了不少钱。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偶尔会好奇，这样的Granger小姐，在更多的时候，究竟是会站在魔法生物那边，还是巫师这边，或者，是麻瓜那边呢？”    Draco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Draco烦躁地离开了嘈杂的会场，站在没人注意的小角落，使劲儿踹着墙壁出气，“那个混蛋！一会儿自由提问的时候，我会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望的，以我Malfoy的姓氏发誓。”    Harry抱着双臂，无奈地站在他身旁，随意挥了挥手，墙壁上的脚印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别生气了，至少现场的投票出来，百分之七十对百分之三十，我们算是大获全胜。”    发泄完怒火，Draco烦躁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那是因为这帮人根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歧视魔法生物，一群虚伪的骗子，最后投票的时候，他们随时可能倒戈。”    “别忘了，你也投的Hermione。”Harry笑了起来，“你可没有支付你家小精灵工资的想法。”    “你下次来，可以去问问他们，为Malfoy服务是他们的荣耀。”    Draco抬了抬下巴，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让Harry心动的傲慢，“那群愚蠢的巫师希望从魔法生物手中获得特权，而我，准备从这群巫师手中获得特权。事实上，我压根儿不在乎这帮魔法生物在想什么，是不是得到公平的对待。他们崇拜纯血家族，这是流淌在他们血液中的东西。”    Harry觉得自己彻底没救了，即使对方一副魔法界大反派的模样，他依然觉得对方可爱得要命。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靠近的脚步声让他闭上了嘴。    刚才那个穿着粉色西装的斯莱特林走到他们面前，他在看到Draco时眼底划过一丝亮光，Harry知道，这个家伙应该是专程找过来的。    “我没想到，Malfoy先生也有兴趣过来看这场辩论会。”    那个油腻的男人微笑地打量着他们——Draco一出礼堂就擦掉了脸上的“G”，还将围巾胡乱系在了Harry脖子上，他全身没有任何能够透露他立场的东西。    男人观察着神色暴躁烦恼的Draco，还有一直紧紧跟着他的救世主，想起了那个传言。    Harry Potter一直在监视着Malfoy家族。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更加油腻，“你知道，有的竞选人远比其他竞选人要优秀得多，Malfoy先生，我猜，你一定想买对最后那匹马。在这一点上，我能帮助你。”    Draco冷笑着眨了眨眼——他觉得这段话有点耳熟，好像他也这么趾高气昂地跟谁说过？他戏谑地抬了抬下巴，看着面前的男人，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将那些想要夺走巫师权益的泥巴种赶出魔法部。”男人的目光若有所指地落在了Draco身后，“又比如，帮你将那些碍事又讨厌的小老鼠消灭掉，我可是除鼠专家呢。”    Draco自认，经历过黑暗绝望的战争时期，又经历过这几年的潜伏隐忍，他的脾气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在这个家伙针对家世出身，无耻而又卑鄙地攻击Hermione的时候，他也只是盘算着，以文明而绅士的方式，在下半场自由提问上面找回场子。    他实在不明白，明明对方是一个斯莱特林，这个家伙怎么像一个格兰芬多一样，总是能精准无误地踩中自己的逆鳞。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那让人厌恶的笑容，勾起了自己的唇角，然后下一秒狠狠将自己捏紧的拳头砸在了那个男人柔软的下颚上。    “泥巴种？我都快把这个单词忘了，你一个族谱不过三代的杂种凭什么骂她？从曾祖父那代成为的巫师，也有脸瞧不起麻瓜了？”    趁着那家伙被自己一拳打懵，他继续挥出拳头揍上去，“如果你的团队中，还有人的脑子没被巨怪袭击，你就应该去打听打听，Granger背后的是谁。妖精？别搞笑了，那些金加隆上面可全都写着Malfoy的名字。”    “除鼠专家？魔法界现在谁不知道，救世主是我的人，你想要伤害他，问过我了吗？”    他又往那家伙鼻梁上使劲儿砸了一拳——力道太大他差点被惯性弄摔倒，他从Harry身上扯下了那条红色的围巾，一圈圈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扬起了下巴，“蠢货，没人告诉你，找人结盟时，要先弄明白对方的立场吗？”    “我支持Hermione Granger，我会让她成为魔法部部长的。”    说完这一切，Draco有些喘。他厌恶地瞥了一眼那个被自己揍倒在地，正捂着脸痛苦地呻吟的家伙，转头，冲Harry歪了歪头，“一忘皆空，请。”    Harry轻轻笑了笑，然后还没等到Draco反应过来，他伸长胳膊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金发青年。他将脑袋埋在Draco柔软的发间，甜甜的香味让他满足的同时，又渴求更多。    “Potter？”    Draco不太自在地挣扎了一下，但是对方抱得太紧，他又因为刚才的打架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巫师总是这样脆弱的生物，最后干脆放弃抵抗，将自己全身的重量依靠在对方身上，“别偷懒，快去工作，我明天可不想登上预言家日报。”    “你的人？”    Draco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脑袋上响起，离耳朵太近了，温热的气息吹得他耳尖有些热，“你什么时候付过我工资了？你连一条茶巾都没给我，我简直比你家的家养小精灵还惨。”    “伟大的救世主开始找可怜的小Malfoy索取工资了？”Draco感到了不满，伸手戳着他线条优美的腰，“你拯救魔法界的时候可没想过找谁要报酬。”    Potter低低地笑着，胸腔微微的震动让Draco埋在他胸前的脸颊有些烫。Harry搂住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Draco指关节上揍人擦出的红痕一点一点消失。他感觉Harry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头，像一只巨大的犬科生物，拼命朝着自己撒娇，展露着他所有的信赖和喜欢。    他有些忍不住，伸长胳膊，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摸了摸救世主的脑袋。    黑发救世主又蹭了蹭他的指尖，声音闷闷的，“你刚才真帅。”    埋在Harry怀中的Draco眨了眨眼，心满意足地勾起嘴唇，在他看不清的阴影中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甜蜜笑容。 第12章    Hermione和Pansy满脸疲倦地走进Draco在对角巷的私人公寓时，男孩们已经到了，围在桌边正吵吵闹闹地讨论着什么。    “一张候选人合照而已！整整四个小时！他们为了站位几乎争吵了三个半小时！”    Hermione将脱下来的长袍挂在门口，扶着墙壁踢掉她脚上深红色的细高跟。终于踩上柔软的地毯，这让她痛苦的神色稍微舒畅了一些，“梅林，我快被高跟鞋谋杀了。”    “你得习惯这个。”Pansy踩着她4英寸的细高跟稳稳当当地走到了桌边，弯腰和Blaise交换了一个短暂而亲昵的贴面吻，然后将魔法部刚拍好的竞选宣传海报摊在了桌上，“格兰芬多的女孩都只穿校服皮鞋吗？”    “事实上，我穿运动鞋。”    Hermione坐在了Ron身边，随手拽掉扯得她头皮发疼的发夹，将她披头散发的脑袋靠在男友坚硬的后背上，伸手轻轻揉着自己酸疼的小腿，“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还有人会觉得鞋跟高度和女人魅力挂钩呢？”    “放轻松，宝贝，鞋跟高度可没法阻挡你成为整个魔法界的女神。”Pansy咯咯地笑着，挥舞着魔杖给她施放了一个放松肌肉的魔咒，“不过，和你站一块儿的蠢货往他们的皮鞋里塞了不少增高垫，我们可不能让他们想让自己充满男性魅力的邪恶计划成功。”    “在别人都专注于如何让自己更漂亮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让对手看上更糟糕了。优秀，斯莱特林加十分。”Draco懒洋洋地鼓着掌。    他翻了翻那叠照片，女性竞选人的身份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一些便利——这或许听上去有那么一些偏见，不过即使资历和年纪都算不上最优秀，Hermione依然站在了画面正中Kingsley的边上。而另外一边，站着那个粉色西装的斯莱特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Draco总觉得他鼻梁有点歪。    “所以，你们刚才在争论什么？”    Hermione依然保持着自己靠在男友身上的姿势，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和体温让她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或许可以为了一份草案连续工作三天，但是她实在不擅长和一群笑容满面的政客为着照相时究竟该站在哪儿勾心斗角——感谢Pansy陪她一块儿呆在那儿，作为一个合格的斯莱特林和纯血家族继承人，她总能完美地处理这些，“我们进门的时候，Ron和Draco看上去都快要打起来了。”    Draco歪着脑袋，戏谑地勾了勾唇角，“我们在讨论，要不要禁止办公室恋情。情侣间的亲昵行为，偶尔会给他们可怜又单身的结盟伙伴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困扰。”    Ron的脸蛋有些发烫，原本轻轻揉着Hermione脑袋帮她放松神经的手指一瞬间有些僵硬。    “闭嘴。”    Pansy翻了个白眼，嘲弄地挑起了修得平直锋利的眉，“你和Potter腻腻歪歪搞在一块儿的时候，我们可没有抱怨什么！”    “你终于愿意承认，你一直嫉妒Potter和我关系亲密。”Draco虚伪地笑着，“以及，请注意你的用词，太粗俗了。你不能因为即将成为一个Zabini，就把全部的礼貌忘在脑后。”    “小少爷，我什么都没说，而且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儿的。”    Blaise撑着头，语气听上去有些委屈，不过他一直牵着Pansy的手，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准备执行Draco那愚蠢的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计划，“我们在研究，该怎么合理地利用Draco手里那些……小秘密。”    “你们没有办法证明那些都是真的！”    Ron紧紧皱起了眉，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快要烧起来的红发映得他脸颊通红，“里边还有不少是Malfoy自己编的！梅林，你翘班偷懒躲在Harry公寓，看了一整个星期麻瓜电视剧，就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谎言？”    “我是老板，我不上班。而我呆在他公寓，是帮他整理那本充满自大又狂妄英雄主义的自传。注意你的态度，Weasley，为了维护你正直又勇敢的公共形象，我可精心编造了不少的谎言，帮你掩盖青春期那愚蠢可笑的嫉妒。”    “我……我没有要求你那么做！”    “我得为了Hermione考虑，不是吗？”    Ron的脸蛋更加滚烫——梅林，他又一次在与那个伶牙俐齿的斯莱特林毒蛇交锋中败下阵来。他们的确不再仇恨彼此，甚至会在圣诞节给对方寄礼物，但是他偶尔也是真的想将这个金发混蛋按在墙角狠狠揍一顿。    不过可惜，他永远的战友，干坏事时会帮他放风套麻袋的Harry，早就背叛他们的黄金友谊加入Malfoy的邪恶阵营了。    Hermione忍着笑容，安抚地揉了揉Ron的脑袋。    “你凭什么只对我发脾气？这不公平！”Draco敲了敲桌子，挑衅地瞪着Ron，补充道，“有不少谣言是Potter的主意，在这方面，他可比我有创造力多了。”    “我的姨妈喜欢看那些肥皂剧，我曾在壁橱完整地听过一整季Coronation Street(*1)。”    坐在他身边的Harry温和地笑了起来，将整理好的两份材料递给了中途加入的女孩们，“不过我也只是提出个大概想法，如何完善让他们更真实可靠都是Malfoy的功劳。”    Pansy翻了个白眼，这两个每天都呆在一块儿的家伙，竟然还在坚持叫彼此的姓氏，简直是魔法界如何礼貌而恰当与你宿命敌人交朋友的典范了。    她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那份资料，从“某竞选人在印度非法侵占了一块儿种植园并使用夺魂咒让麻瓜们为他种罂粟”到“某竞选人作伪证陷害竞争对手导致对方全家自杀身亡”，看似荒唐可笑，却又证据充分逻辑完美，让人不得不信服。    “里面掺杂着一部分事实。比如那个家伙在印度有一块儿地产，又比如最近的确有一起举报事件。”    Draco拉长了音调，慢条斯理地解释着，脸上写满了得意洋洋的炫耀，仿佛他刚刚拯救了魔法世界，而不是胡乱编造了几个恶意诽谤抹黑其他竞争者的谣言，“真实的谎言，很少有聪明人能够真正地戳穿。”    他用魔杖点了点茶杯边缘，但是里面并没有如同他期待的那般装满刚煮好的咖啡。他的鼻尖动了动，随后轻轻地踢了踢身旁Potter的小腿，“我的咖啡呢？你以为把睡眠魔药加到牛奶里我就不知道了吗？”    “我当然没想瞒过你，你鼻子比猎犬还灵。”Harry的拳头抵在唇边低低地笑着，“不过你今天已经喝了五杯咖啡了，我得想点法子从咖啡因中保护你娇弱的胃。”    “现在救世主的工作已经从与黑巫师决斗，变成保护可怜的Malfoy避免他在工作中猝死了吗？”    Draco小声地嘟囔着。    即使不喜欢纯牛奶那股淡淡的腥味，他还是慢慢地将那杯牛奶喝完了。Harry一直安静地注视着他，等到他喝完，又挥了挥魔杖让茶杯消失掉，避免被Draco不小心碰翻。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家伙竟然想禁止办公室恋情。”    Pansy侧过身，悄悄跟Hermione咬耳朵，看着救世主那快要溺死人的笑容，只觉得牙酸。她挥舞着魔杖，给其他的伙伴们召来了刚煮好的茶，“公寓主人是没工夫管他的客人了，我们必须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Hermione捂着唇笑了起来，在她意识到那两个男孩间几乎不加掩饰却又珍贵纯粹的小心思之后，那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让她觉得甜蜜又可爱。她手里抱着茶杯，清了清嗓子，“那你们联系好报社了吗？这些东西可不太适合出现在The Detective上面。”    “Hermione！”    Ron鼓起了腮帮子，下巴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头顶，语气有些委屈，“那些都是造谣！是诽谤！我们不能就这么让它们流传出去，这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    窝在沙发上的Draco发出了一声嗤笑，怪声怪气地重复，“这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    Ron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试图说服自己的女友，“今天我们这么做，谁能保证明天没有人用那些编造的谎言来伤害你呢？我不希望你被任何流言蜚语伤害。”    “我可没那么脆弱。”Hermione眨了眨眼，心里却充满了爱意——在她几次被Rita Skeeter的报道困扰后，一向粗心的Ron变得总是对媒体报纸的恶意敏感而谨慎，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又固执地保护着自己，是她最勇敢的英雄。    她撑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建议到，“我们举手表决？”    Blaise懒洋洋地率先举起手，“作为金发恶魔的可怜仆人，我支持Draco。”    Pansy皱了皱眉，向Draco再一次确认到，“你能保证不会有关于Hermione的流言传出吗？”    “当然，我保证。”Draco点头，“金加隆总是最可靠的，不是吗？”    “那好吧，我支持Draco。”Pansy耸了耸肩。    “现在是三对二。”Hermione决定稍稍支持一下自己的男友，算是对他甜蜜关心的奖励。她的目光落在Harry身上，笑道，“你手上可有关键一票。”    “他当然支持我！”    Ron充满信心地看了一眼Harry，激情地挥舞着拳头，“Harry曾经也被随意编造的流言伤害过，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因为……”    “对不起，兄弟，我支持Malfoy。”    Harry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好友激情澎湃的演讲，顺便向他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事实上，这个计划是我和他一块儿想的，里面有不少消息还是从傲罗那儿拿的。”    Ron绝望地捂住了脸，愤怒地咬碎了嘴里的曲奇饼干，一点儿也不想去看Draco那张假惺惺微笑的脸。    他就知道！那个会在他和Malfoy争锋相对时，帮忙放哨施放锁腿咒和一忘皆空的优秀战友，他永远的兄弟，早就已经被那个金发混蛋的丝绒蛋糕和蜂蜜奶茶吸引，彻彻底底背叛他们的友谊加入Malfoy的邪恶阵营了！    Draco已经在黑夜中的钢丝上战战兢兢行走了很多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傲慢无知的Malfoy家蜜罐子长大的小少爷，每天除了炫耀自己的父亲只会思考翡翠糖和蜂蜜糖哪一款更美味。    他是纯血家族中忌惮提防的Malfoy家小孔雀，也是魔法部暗地里人人畏惧的金发恶魔，他行事乖张邪佞，却也比谁都要谨慎小心，毕竟他不觉得自己从钢丝上摔下来的时候，会有人能够牢牢地接住他。    他比那只一心爱护女友的蠢狮子更早更周密地计划了一切，向贪得无厌的八卦小报买下几个消息的代价远比人们想象中要少。“Granger是个周旋在Weasley和救世主之间玩弄情感的恶毒女巫”，“十全十美小姐与明星找球手间不得不说的十件小事”……这些情感绯闻像雪花片儿一样涌入报社，像爱情小说一样跌宕起伏，缠绵悱恻，却没有任何一条真正登上了报纸。    那些八卦新闻在Draco看来愚蠢而毫无攻击力，甚至从某种意义上，它们能让Hermione的形象更加丰满：一个被各种优秀男巫疯狂追求迷恋的迷人女巫，她自己本身还让人厌恶的完美，这是多么有魅力的人设！    不得不说，魔法部官员固有的傲慢与偏见，让他们在对付Hermione的时候，只是编造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情感绯闻，而完全忽略了她在政治上种种杀伐果决和那些算不上正大光明的小手段。换个立场，Draco能毫不费力地从Hermione身上挖出一百个致命弱点。    不过Draco也不打算让那些桃色新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Malfoy不择手段，但从不代表他们会牺牲好友的名誉。    可是即使他心机算计，也没有猜到，最后流言会泼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最近是不是太遵纪守法了？”Draco将报纸重重地扔回了桌面上，不耐烦地拽了拽系得有些太紧的领带，“这帮靠绯闻活着的家伙，竟然都敢威胁我了。”    Blaise微笑着往自己茶杯里加了牛奶，“他们只是向你提出了一个他们认为合适的筹码。”    “他们以为我会花十倍的价格去买一条不真实的新闻？梅林，我宁愿把金加隆扔黑湖里玩。”Draco脸上写满了嘲讽，“我不是政客，我是商人，我压根儿不在乎这个！”    Blaise耸了耸肩，决定不打断小少爷激情澎湃的演讲，继续他的早餐。在他往自己面包片上抹果酱的时候，Harry从壁炉中钻了出来，脱掉斗篷的动作隐约带了些怒意。    他狭长的棕色眼眸掠过一丝笑意，懒洋洋地冲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Potter。”    “早安。”    Harry面色凝重地拉开椅子坐在Draco身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倒咖啡，一眼就看到了摊在桌上的那份报纸，标题是“Malfoy七宗罪”。    这篇垃圾一样又臭又长的报道中，用Harry和Draco学生时期的几次交锋来证明他的“嫉妒”、“愤怒”，然后用连续几张他们一块儿呆在蜂蜜公爵喝下午茶的照片来论述他的“暴食”、“贪婪”，还有一张他帮Draco披斗篷的照片，作者坚信这是Malfoy邪恶的“懒惰”最好的佐证。    至于“傲慢”，Malfoy本身就是傲慢的代言词，他们根本不需要更多的证明。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无关痛痒的新闻，Harry或许只会稍稍反省一下自己——他最近和Draco在一块儿的时候，偶尔会因为他金色头发和蓝色眼睛走神，甚至忽略了周围藏匿着的镜头，这听上去非常的不专业。    但比起这些更麻烦的事情是，那份报纸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认定Malfoy是一个私生活放荡不羁癖好古怪的花花公子，他甚至已经有了七八个肤色各异的小孩，不过因为魔法天赋不高，都被他残忍地剥夺了姓氏随便扔到了哪儿。    魔法界重视新生儿，哪怕只是莫须有的指控，也会带来相当多的纠纷和指责。    更何况，那份报纸上，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中的金发青年亲昵地抱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孩，正低头和他说着什么，小孩的手臂也充满依赖地挽着他的脖子。虽然脸部被模糊了，但两个人穿着相似的黑色西装，看上去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Harry在第一眼看到这张照片时直接撕碎了报纸。    他厌恶地皱起了眉，“这究竟是谁写的？”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Blaise喝了一口咖啡，“亲爱的Draco，你知道魔法界还有谁不准备杀死你吗？”    “我会弄清楚这件事。”Draco面无表情地开口，“他们会明白，去吵醒一条沉睡的龙的代价。”    “所以……”Blaise的余光瞥了一眼沉默的Harry，翡翠色眼瞳里嫉妒和失落混合的复杂情绪都快压抑不住了。他藏住了自己嘲弄的微笑，“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Draco冷笑，“那不是我，我不喜欢小孩。”    “复方汤剂？你竟然让别人弄到了你的头发？”Blaise嘴里抱怨着，目光却一直有意无意地注意着黑发救世主，那个突然轻松下来的表情差一点让他笑出了声——他现在一点儿也不在意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救世主那患得患失的神色极大地取悦了他。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Harry将手指插入了自己乱糟糟的发间，略带烦躁地向后撸过自己的头发，“我们得想办法阻止这些谣言，他们不应该那样对你！”    “放轻松一些，Potter。”Draco正在羊皮纸上罗列着有可能得到他头发的巫师名单，“这种程度的谎言，放着不管，过一段时间公众就会忘掉了。”    “唔……这次似乎有一些不一样。”Blaise伸手，从空中拽出了一张羊皮纸，上面是他们的民调地图，有几个部分都被标绿了，“我们的支持率下降了。”    Draco沉默了，他花了一段时间思考，最近Hermione的行程，还有他们那本自传的最新章节，确定都没问题之后难得感到了困惑。他皱起了眉，感觉事情正在朝一个他从来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她都干什么了？”    “和Granger没关系，是因为你。”    “我？”Draco更加迷茫，“就因为那份愚蠢的报纸？梅林，他们都将我形容为堕入凡间俊美骄傲而引人堕落的撒旦了，还在意我的七宗罪？”    Blaise因为他那些多余的形容词笑出了声，“我愚蠢的男孩，你现在可是Granger的幕僚，他们对你的要求总会更高一些的，尤其在……选民觉得你背叛了他们的期待，玩弄了他们黄金男孩的情感时。”    “我从来不知道，他们对我还有期待。”Draco烦躁地喝了一口咖啡，事情的越发不可控让他有些慌乱。他沉默了几秒，才彻底消化掉Blaise后边那句话，“等等……Potter？这又关Potter什么事情了？”    他转过头去看Harry，发现黑发救世主也是一脸茫然，傻乎乎地冲自己眨了眨眼，“Malfoy从来没有玩弄我的感情，他和我都是认真的。”    Blaise已经懒得去纠正他们那些暧昧不清的发言，“你们上过无数期封面，却从来不看巫师周刊的吗？那儿可是八卦的大本营。”    他挥了挥魔杖，几十本厚厚的杂志落在了他们的脚边——不止是巫师周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Draco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杂志，“你从哪儿弄到这些的？”    “我负责盯着媒体和舆论，自然要专业一些。”Blaise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Draco随手翻开一本，粉红色漂浮着桃心的标题让他眼睛有些疼，“携手重回霍格沃兹！Drarry寻找青春之旅。”    封面的照面是他和Harry在树影斑驳下拥抱在一块儿的照片，阳光灿烂，时光柔软，他们的笑容明媚而温柔，撕碎了所有的黑暗与迷惘，坚定而执着地穿过荆棘遍地的迷雾，深情又感人    不论是谁看都是亲昵甜蜜的一对儿。    “我该庆幸，被我揍倒在地上的那个家伙没有出现在这张照片中吗？”    Draco仍然面色平静，但是灰蓝色眼睛中飞快划过的惊讶和耳根浅浅的绯红还是泄露了他那些隐秘晦涩的情绪。他本能地抬起头看向坐在身旁的Harry，而Harry，在翻开杂志的一刹那，只是困惑地皱了皱眉。    没有厌恶，没有苦恼，没有尴尬。    这让Draco瞬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轻松了一些，他继续往下看，发现与其说是新闻，这更像连载爱情小说一样的东西，而男主角，毫无意外的是他和Harry，“……Draco特意戴上了红色围巾，考虑到斯莱特林对银绿的推崇，我们或许做出一个合理的推论，这是Drarry互相宣布所有权的信号！多么充满占有欲的可爱家伙……”    “究竟哪儿合理了？又是谁允许他们用我的教名进行报道的！”Draco低声地咆哮着，他魔杖尖愤怒地戳着那几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单词，“Drarry？这是什么鬼名字。”    Blaise笑容满面地解释，“Draco and Harry的缩写。”    “你怎么这么清楚？”Draco狐疑地挑起了眉。    “因为我负责民众信件，每天大概能收到十几封关心你和Potter之间感人友谊的羊皮纸，梅林，我打赌，这帮女孩写毕业论文都没这么认真。”    Blaise快活地挥着魔杖，一个沉重的文件箱出现在了桌上，他从中随意抽出一个信封，“我会支持Granger小姐的！你们团队中的Potter和Malfoy在一块儿的时候，总会让人感到无法离开彼此却又互相扶持前进的深切爱意，这极大的鼓舞了我，让我愿意去相信，你们一定会让魔法界更好的！More Prosperous Together！”    他又展开了一封信件，“亲爱的Granger小姐，我是您的支持者，我一直被Potter和Malfoy之间信赖又稳定的关系所激励，坚信曾经彼此仇视的他们能成为恋人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魔法！但最近，那些糟糕的流言让Potter心碎的同时，我也彻底心碎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去相信你们……”    “停下，Blaise。”    Draco烦闷地将后背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他忐忑地将看向Harry，但是对方嘴唇抿成直线，脸色平静，让Draco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难得感到有些不安，这让那个单词很流畅地从唇间划出，“抱歉，Potter。”    “不，你不该道歉。”Harry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丝毫不在意那些暧昧的流言，仍然熟稔地将四块方糖丢进了Draco的咖啡中，“这是我的问题，我明明可以不呆在你身边，在更远的距离保护你的。”    Draco心中涌起了一丝苦涩。他为这陌生的情绪感到了困惑，在彻底想明白之前，他端起了咖啡，垂眸挡住了自己眼底的情绪，“我明天会发一份申明，想办法让这些愚蠢的家伙明白，我们的友谊中间没有一丝粉红色的罗曼蒂克。”    Harry翡翠色的眼睛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神秘，“他们会攻击你，说那些关于你情感生活和私生子的传闻都是真的。”    “没关系，我是一个商人，我不在乎这个。”Draco故作轻松地勾了勾唇，“你如果还想和你的心上人有可能，我可不能让你和我绑在一块儿。”    他没有忘记Harry那个愚蠢可笑而不知珍惜的暗恋对象，Harry提起“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情感”时绝望而痛苦的表情几乎成了他新的梦魇——在遭受了那么多苦难与折磨，黄金男孩不该再经历这些。    他试图努力忽视那些陌生的情绪，但是关于最好的朋友或许会被一个陌生家伙抢走的不甘与嫉妒依然化成了丝线，编织成了一张细密结实的网，带着滚烫的温度，将他那颗自私的心脏裹得不留一丝缝隙。    Harry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几秒之后他睁开眼，冲着Draco温和地微笑。Draco一瞬间读懂了那盛满碎星的祖母绿中的话语：我会支持你做出的所有选择。    这让他感到幸福而满足。同时那些阴暗的负面情绪也更加兴奋地咆哮起来。    坐在一旁的Blaise翻了个白眼，那两个人若无旁人的互动让他觉得自己快瞎了，他开始想念自己的未婚妻，想念他们晚上约好的星空晚餐，他的心情稍稍变好一些——这让他决定偶尔当个好人。    “我们现在可是在一场战斗中。”他清了清嗓子，“我们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以轻心。毕竟，这关系到Granger的竞选，还有魔法界的未来。你那份单身申明可并不是多么巧妙的解决方案。”    Draco悻悻地窝在椅子中，情绪难得有些低落，“那么你有什么想法？”    Blaise克制着自己忍不住勾起的唇角，努力让自己看上诚恳而认真，“既然Potter的监视任务还没结束，你俩暂时得一直待在一块儿，又正好都是单身，完全可以选择让选民们开心的方式，满足他们的幻想。”    Draco紧紧皱起了眉。    “More Prosperous Together，还有什么比救世主和一个食死徒在一块儿更能证明这个口号呢？”Blaise已经快要忍不住冲动，想要和自己的未婚妻分享他这充满创造力的计划了，但他那双棕色的狭长眼睛真诚得让人不由得想要去信服。    “假扮情侣，相信我，这可比和黑魔王决斗简单多了。”    Draco裹着施了一堆保暖咒的斗篷跟在Harry身后，没有风的冬日太阳暖烘烘的，晒得他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Harry向等待在门口的女巫出示了一些证件——这或许有点多余，女巫在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幻影移形出现的时候就认出了他们，点缀着雀斑的脸蛋上沾满了红晕，她笑容满面地将他们领进了那栋三层楼精致温馨的小洋房。    这里是麻瓜伦敦。    Draco和Harry之间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Blaise那个“假扮情侣”的计划，他们享受着目前彼此亲密无间的关系，并不希望任何可能破坏他们这段情感的事情发生。    Draco采纳了Blaise的建议，没有再去报纸上发表愚蠢的单身申明，而是利用Harry的名义，在麻瓜伦敦买下了一栋房产建设为福利院，收养流落街头无人照料的混血或者麻瓜出身的小巫师——这有力地反驳了他“有七八个肤色各异的私生子”的流言，赚足了主妇们的眼泪，Hermione的支持率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救世主的头衔让所有的手续流程都顺利得不可思议。这个计划提出不过一个月，那栋小洋房已经装修完善，招聘到了专门照顾这些孩子的巫师，甚至已经将几个登记在册的失去监护人的小巫师接了过去。    Draco依然不擅长和混血麻瓜打交道，他也不喜欢小孩，那些流着鼻涕尖叫哭泣的生物能轻易谋杀掉他所有的热情与好奇。他将自己古灵阁的金库钥匙交给了Harry，便假装繁忙的不再过问福利院的事情。    但是在Harry提出“一块儿去看看那些孩子们的新家”的时候，他还是该死的心动了。他不想承认，Harry在提到“家”这个单词时，温柔而幸福的笑容，让他根本办法抗拒。    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周围种满了浅蓝色和浅粉色的绣球花，即使是冬日，也快活地在风中轻轻地摇曳着。他的膝盖上摊着一份没看完的文件，手边是一杯温热的奶茶。他的羽毛笔已经很久没有移动了，因为他正远远地看着和颜色各异的小团子们滚成一团的Harry。    他能轻易地看出来，Harry经常来这边，他和孩子们熟悉而亲密——对于那些过早体验人情冷暖，充满了防备心的小家伙来说，这可非常难得而珍贵。他兜里揣着从笑话商店带过来的小玩意儿，正耐心靠着他那些花哨的无杖魔法逗着小孩玩，绿色的双眸热烈，执着，纯真而又充满希望。    Draco总是坚信着，Harry值得这一切。    他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最温暖的东西。    这显得不自觉地想要独占他的自己异常的丑陋而邪恶。    在他们的关系还没这么亲近之前，他就知道Harry对家庭近乎病态的渴望，他期待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温柔体贴的爱人，一群活泼调皮的孩子。有的时候，Draco甚至会对Ginny产生一种怨愤的情绪，猜测如果他俩毕业就结婚，或许现在Harry那些关于父子魁地奇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他不想去思考心中的暗自窃喜，那太卑鄙了。他感到迷茫与烦躁——Blaise和Pansy在一块儿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有一些淡淡的失落，但他从不会嫉妒。    他从来不知道，交朋友原来会是这么甜蜜而痛苦的事情。    而在他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时候，有个黑色卷发的女孩悄悄走到了他的身边。虽然面无表情的Draco看上去不像其他总是笑容满面的大人那么容易亲近，但不知道是不是那头浅金色的头发太有吸引力，虽然仍然有些迟疑，她还是扑腾着小短腿慢悠悠爬上了长椅，坐在Draco身边，摊开了怀中抱着的那本画册。    Draco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个黑发小鬼看上去干净而柔软，穿着漂亮的红色连衣裙和斗篷，没有鼻涕，没有尖叫，乖巧沉默地坐在他身边，让他忍住了将她轰走的冲动，甚至难得有兴趣地偷偷看了一眼她在看什么。    ——王后有一个可爱的小公主，这个女孩的皮肤白得像雪一般，双颊红得如同苹果，国王和王后就把她取名为Snow White。    Draco瞥了一眼小姑娘头上的红色发箍，再看了看画册上那个公主，忍住了笑容。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工作中。或许是被身边那个专心致志的小女巫影响，他没有再被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打断，专注而高效。他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甚至没有察觉到那个小女孩已经翻完了整本画册，正撑着下巴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隔了一会儿，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跳下了长椅，从斗篷衣兜中掏出了一朵小小的花，郑重而谨慎地放在了Draco摊开的文件上。    Draco呆愣了片刻，他垂下眼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严肃的小姑娘，眨了眨眼。    女孩抬起头凝望着Draco，圆润清澈的大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你会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骑着白马来接我吗？”    Draco一瞬间有些语塞。    他瞪着小姑娘认真而充满期待的表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梅林，他得好好和福利院院长谈论谈论小巫师启蒙教材的问题，最近魔法界这充满着诡异甜蜜的氛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面前金发青年的沉默，让敏感的小女孩感受到了他的拒绝与冷漠。她倔强地咬住了下唇，但是眼眶里却依然一瞬间酝酿满了泪水，发出了像受伤小兽一样细细的呜咽，“但是……但是我都把我的花送给你了。”    Draco手足无措地瞪着她，他伸出手，却又不敢去碰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女孩，双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而他这个细小的动作显然彻底让女孩的情绪崩溃了，她忍了许久，眼泪还是顺着她圆滚滚的脸蛋滑落，“呜……Snow White的王子都会骑着白马去接她的……”    ——我不是王子，我也没白马，不过我家有独角兽。    Draco有些头疼。女孩哭起来也安安静静的，只是晶莹剔透的泪珠一股脑地往下掉，看上去让人心疼又可怜。他的指尖不自觉碰到了腰间的魔杖，开始认真思考有没有什么魔咒能够让这个小魔鬼停止哭泣的。    “发生什么了？”    熟悉的声音让Draco灰蓝色的瞳仁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抬起头，希冀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边的Harry，他笑容满面地将哭泣的女孩抱进怀中，轻声哄着，“这个金发大哥哥把你惹哭了？”    女孩呜咽着，整个脑袋埋在Harry的肩膀上，像是终于找到安全熟悉的港湾，刚才一直憋着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断断续续又可怜巴巴地抽泣着，“Snow White和金发王子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块儿，我也想有我的王子。”    Draco头疼地皱了皱眉，尖细的哭声让他感到了烦躁，干脆拔出魔杖在自己身边施放了一个静音咒。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Harry充满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神情温柔地和那个哭唧唧的小女孩解释着什么。女孩似乎有些惊讶，瞪大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了一眼Harry，又看了一眼Draco，虽然看上去仍然有些委屈又不甘心，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从Harry胳膊中下来。    等Harry弯腰将她的脸蛋擦干净，拿着那朵送给Draco的花想还给她时，她倔强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Draco，才抱着自己的画册跑走了。    “我竟然帮你拒绝了一个小女孩的表白。”    Harry打了一个响指，Draco四周密闭宁静的空间一瞬间被撕开一条小小的裂缝，倾泻进来孩童无忧无虑的欢呼与笑声。他将那朵花放回Draco的膝上，坐在了他身边，“我现在充满了罪恶感。”    “你给她说了什么？”    “我说我是长大的Snow White，你已经是我的王子了，她不应该抢走你。”    “你可没有白得像雪一样的皮肤，也没有像苹果一样红的双颊。”Draco充满嫌弃地撇了撇嘴，“没有这么大块头的公主，连龙都抢不走你。”    Harry笑了起来。    “你邀请我来参观的，这是你惹出来的麻烦。”Draco犹豫了一下，然后从衣兜中掏出了他的记事簿，将那朵花小心翼翼地夹在了中间，“不过，麻瓜童话不应该当做他们的枕边童话。等待王子的吻？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    “那你小时候的枕边童话是什么？”    “基础魔法理论。”    “我还以为是Harry Potter大战伏地魔。”    “一如既往的傲慢。”    Draco冷哼，但是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清脆的鸟鸣和浅淡的花香，让不远处在沙地中滚成一团脏兮兮的小巫师们看上去也可爱了起来。    那些生机盎然又温暖灿烂的生命，带着让人感动而磅礴的希望。    “Malfoy，谢谢你。”Harry目光落在那群无忧无虑的小孩身上，“你给了他们一个家。”    “我只是花了一些金加隆，给了他们家的人是你，Potter。”Draco垂下了眼眸，但是Harry的夸赞让他忍不住有些开心。他眼眸中写满了笑意，却依然板着一张脸，“解决流言的同时，我也能提前预防下一个黑魔王的诞生，这帮小鬼长大之后也会惦念着Malfoy的帮助，很划算的生意。”    “是吗？”    Harry轻轻笑出了声，轻轻颤抖的尾音有一些勾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Draco一瞬间有些口干舌燥，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你给魔法部的报告我仔细看过。收养条件最后一款，是针对临时监护人照顾不周的小巫师。我知道，你为了这款条约顺利通过，花费了不少心思，和许多官员私下达成了协议。”    Harry的声音平稳，只有他自己知道，凝望璀璨的天龙星却无法触碰的不甘心，几乎要将他逼疯了，“或许再过五十年，魔法界都不会有第二个像我一样，流落到刻薄冷漠亲戚家的小孩。你根本没必要做这么多。”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神情冷漠的Draco，勾起唇角微笑——他通红的耳尖根本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Harry满足地叹了口气，眼神柔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做的这一切。你希望，如果真的有和我一样蜷缩在壁橱中，吃着不新鲜的面包的可怜虫，能有一个真正的家。”    “不要自作多情了，Potter。”Draco抿了抿唇，“这一切和你没什么关系。”    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不自在，Harry突如其来强势而又霸道地将他们之间那些心照不宣全部破坏掉，这让他有些尴尬——他愿意对Harry好，这和他的那些该死的内疚和后悔毫无关系，只是下意识地想让他更开心一些。    他充满矛盾地既不愿意Harry知道这一切，却又隐隐约约期待着他能明白。    但是他从来不想Harry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将他那些隐秘细腻的心思全部摊开。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彻底否定这一切，但是滑到了嘴边的字眼自然而自然地变了个样，“不过，我很满意，你喜欢这儿，看上去和这些小鬼相处得不错。”    Harry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他们两个人安静地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在Draco皱着眉想要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暧昧又古怪的尴尬时，Harry突然开口，“别回头，七点钟方向，有个记者。”    Draco一瞬间坐直了身体，“梅林，他不会把我刚才惹哭一个小女孩的照片拍了下来吧？”    “他五分钟前刚到。”Harry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距离太远了，我或许没办法在他逃走之前抓住他。”    “那就让他跟着吧，一会儿我们要回去了。”    Draco愤怒地磨了磨牙。    上次那份“七宗罪”的报道发出去之后，他明显感觉身边的记者变多了，仿佛每一个人都想第一个拍到他那些“风情不一性感美艳”的情人们，也想弄清楚那些“肤色不一的七八个私生子”。    “其实，我觉得Zabini那个计划不错。”    Harry突然凑近了Draco，伸长了胳膊将Draco半揽入了怀中，肩膀轻轻靠在一块儿，“没有什么代价，却能一次性解决不少麻烦。”    这一瞬间拉近的距离，让Harry身上的气息强势地侵占了Draco的所有感官系统——和他同样的洗发露和沐浴乳，一样的发胶，还有一点他身上的味道。    就连香水，也是他喜欢但又不太适合的那款。Harry或许是Draco见过最适合使用香水的巫师，那些清淡雅致的香味，被他本身的体温烧灼酝酿，染成了更加迷人的气息。    Draco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下意识地抬起头，这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加靠近，鼻尖挨着鼻尖。他的整个视线中只剩下了那双深不见底却又光彩熠熠的翡翠，那里面藏满了英吉利海峡波浪汹涌的爱慕，却又潺潺流动着阿瓦隆湖中的煽情眷恋。    “什么计划？”    他听到了自己颤抖得不像话的声音。    “假扮情侣那个计划。”    Draco觉得他被那双绿色的眼睛蛊惑了——明明他才是拥有塞壬尾羽芯魔杖的那个人，但是当Harry的气息喷在他耳侧的时候，他浑身酥酥麻麻地丧失了所有的抵抗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那么，在我们竞选结束前，或许你都没有机会去追求你喜欢的那个人了。”    “没关系。”    Harry几乎是贴在Draco唇边轻声笑着，声音落在Draco心间，燃烧成滚烫的玫瑰，烙成迤逦的桃心，“那个人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Draco似乎被说服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帮愚蠢的人都期待着那个什么Drarry，为了选票，我们或许可以稍稍满足一下他们的幻想。”    “那，我们现在就假装是情侣了？”    Harry的指尖缓慢地插入Draco浅金色的发间，他的语气缱绻而又温柔，却带着志在必得的坚定自信，“为了不引人怀疑，我们得先改改称呼。”    “哦？小Weasley都喜欢叫你什么？”Draco咬着下唇微笑着，眉眼弯弯，“亲爱的疤头？”    他在发“Dear”的时候，咬着舌尖甜腻又勾人。Harry很自然地将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精瘦柔软的腰，彻底将这个金色头发的家伙圈在了自己的怀里，“Harry，叫我Harry就好，Draco。”    Draco。    这是Harry魔咒，是他的鹿，他的龙。    Draco觉得，在Harry叫他名字的那一瞬间，他心跳好像快得有些不正常，这种几乎要窒息的溺毙感让他不自主地伸手抓住了Harry的衣襟。    他颤颤抖抖地张开唇，无声地尝试了几次，几乎是鼓起了自己全部的勇气，终于轻轻将那个在心底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在名字的主人耳边轻轻叫了出来。    “Harry。”    “Draco。”    黑发救世主温柔地笑了起来，指尖轻轻缠着他的头发，“嘘，别动……拍照呢。”    Draco感觉有一个温暖的触感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头顶，很淡很轻，仿若一片翩然飘落的银杏，仿若一只短暂停留的蝴蝶，在他的那被阴暗暴躁的独占欲缠绕得密密麻麻的心脏上轻轻点了点。    很柔软，很细腻。    Draco无声地瞪大了眼睛，灰蓝色的星空中盛满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欣喜雀跃。他看到了Harry线条柔软的脖颈，上下轻轻滚动的喉结，还有别在胸前的龙型胸针，正快活地扑楞着翅膀喷着火。    这是，吻？    这是，吻。 第13章   Lucius和Narcissa之间的关系几乎构建了Draco对于爱情和婚姻的所有幻想和期待。    不管是傲慢阴险的Lucius在面对妻子那几乎毫无原则的纵容宠溺，还是Narcissa在谈及丈夫时眼睛中永远不曾黯淡的爱慕光芒，都让Draco羡慕而憧憬。他们两人并肩站在一块儿的身影，是他整个童年觉得最安全也是最幸福的记忆。    不论外人是如何评价这段典型的斯莱特林纯血家族婚姻，但是Draco清楚，他们两人不仅仅只是被冷冰冰的利益联结。他曾经无意间翻到过一本父母在霍格沃兹学生时期的相簿，即使经历岁月沧桑，但是照片上面容华丽的Lucius无意间看向Narcissa的眼神总是温柔又缱绻，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中仿佛盛满了全世界最温暖甜蜜的爱意，深情真挚，让人动容。    或许是对于这种毫无保留的情感的向往，又或许是他的学生时期大部分时间都奉献在与救世主无休止的争斗上面，即使在斯莱特林这帮纯血家族小孩的圈子中，趁着结婚前好好体验一番生活，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默契，但是Draco依然没有和任何女孩产生任何迤逦的情感，那些充满玫瑰与桃色的暗示，都被他的冷漠疏离全部吓退了。    或许过于天真，但是在内心深处，Draco依然是期待着在揭开头纱的那一瞬间，将一切最纯真而炽烈的情感献给自己未来的妻子。    所以，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当时是为什么一时丧失了理智与冷静，答应了救世主那愚蠢至极的计划。    ——梅林知道，他至少有一千种摆脱这些桃色绯闻的方法，事实上，这些绯闻对他而言无伤大雅，但是他们依然坚持选择了最愚蠢的那一种方法去解决这个麻烦。    甚至有可能惹出更多的麻烦。    可是现在说停止计划，又总让Draco有一种主动认输的感觉——至少，绯闻的另一男主角，魔法界的黑发救世主对他如今前食死徒监视者以外，“Malfoy男朋友”的新身份适应非常良好。    他甚至在面对记者时，满脸微笑地表示，“Draco？他当然是我的男朋友，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加甜蜜可爱的爱人吗？”    那个笑容温和，眉眼情深，一副陷入恋爱愚蠢小伙儿模样的救世主，占据了魔法界所有报刊的封面，这个消息无疑让女巫以及一部分男巫彻底心碎：在和Ginny Weasley恋爱的时候，Harry可没这么霸道又甜蜜地公开宣示过主权！他甚至没去看过Ginny的魁地奇比赛，但他现在几乎每天都和Malfoy出双入对。    当初开盘下注究竟谁是救世主真爱的庄家与赌徒一夜之间亏损破产——不过据小道消息，一位代号BZ的下注者靠着对Malfoy这个压根儿没人选的选项的巨额投资，从中赚取了几乎所有的利润，疑似是这段恋情的知情人士。    当然，也有不少评论家冷静地分析，这是Granger团队又一次充满智慧与谋略的行动——一场回应她的竞选口号，绝对政治正确的恋爱关系，黑白阵营之间荣誉与金钱的蜜月情侣，利益之下，究竟有多少真情实感也就不言而喻了。    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报道，Harry的高调也让Draco感到了头疼。    在他的计划中，他们原本只是需要给捕风捉影的媒体一些含糊不清的信号，让他们天花乱坠地去编造那些感人肺腑的相爱别离。    但是，即使这一切已经隐隐预约地脱离了他的控制，Draco也明白，他享受着这段伪造的恋爱关系。为了应付无孔不入的记者，他和Harry之间那些亲昵又让人心动的互动总是让他不由得心跳加速，仿佛真的陷入了一段让人疯狂的爱情。    如果说救世主真的有什么魔力，那么大概是能够让全魔法界的人都喜欢上他的能力。即使傲慢如Malfoy，也依然无法逃离这个诅咒。    周五7：00pm，Paletto意大利餐厅。    Draco是第一次来这家连续三年被评为“英国魔法界十大最适合情侣约会”的餐厅。这家餐厅的装潢的确是名副其实的浪漫与梦幻：天花板上铺满了巨大华丽的彩色玻璃，在浅蓝色的柔和灯光的折射下散发着五光十色的光彩。餐桌上花瓶中的花朵暗香阵阵，植被精巧地将并不宽敞的空间隔离成了一个个算不上多么私密的独立空间    事实上，Draco并不喜欢这种餐厅，嘈杂，拥挤，毫无秘密，但Harry却似乎兴致勃勃——毫无意外，这种廉价又没什么格调的热闹繁华对于格兰芬多而言总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和Harry一块儿坐在角落预留好的位置，点餐完毕后，应侍生通红着脸找他们要了签名。    是的，他们。    Draco难得的有些受宠若惊，为自己一直努力改善的公共形象感到了自豪。但在那个女孩嗫嚅着，让他将名字签在Harry后面并用一个桃心连接起来之后，他恍然大悟，这大概又是一个被他和救世主之间莫名爱情感动的愚蠢女巫。    他强迫自己在桃心形的蜡烛和粉红色玫瑰中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可是Harry口中“这个世界上最甜蜜可爱的男朋友”这个身份，轻声问到，“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应侍生害羞地摇着头，将那张写有签名的便签纸视若珍宝地拿着手中，晕乎乎地走开了。    等到只剩下两个人，Draco的笑容一瞬间散开，嘴角下撇，有一种欲盖弥彰的镇静与冷漠。他瞪了一眼面前笑容促狭的Harry，忍不住低声抱怨，“在挑选用餐地点这件事上，我或许永远不能对你抱有任何期待。”    “口是心非的家伙，我们在三把扫帚可有不少个快乐的夜晚，上次麻瓜伦敦的中国餐厅你不也挺喜欢的吗？”Harry撑着下巴，慢悠悠地将银质小刀插进了艳红的小番茄中，“别挑剔了，是你说的，要让记者拍点儿照片。我打赌，现在这家餐厅外面至少蹲着七八个记者。”    “我竟然不知道，伟大的救世主也有愿意听听，我这个可怜的小Malfoy那些愚蠢的建议的时候？”Draco冷哼了一声，“我让你不要在记者那儿胡说八道，你可从来没有遵循过。”    “我说的那些可都是实话。”    Harry微笑着将那颗小番茄放进嘴中，不知道为什么，那若隐若现的唇舌让Draco看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才发现里面装的是青瓜柠檬水。    Draco朝站在不远处的应侍生挥了挥手。在他研究酒单的时候，隔壁桌的一阵骚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他微微侧头，发现那是一对面容相当年轻的情侣——虽然两个人都是男人，但是那几乎要溺毙其他人的爱意眉眼之间根本藏不住。    年轻的男人穿着不太符合他气质的正式西装三件套，胸口别着的老旧怀表让他看上去像偷穿父亲衣服的男孩。他抱着一把鲜艳的玫瑰单膝跪在地上，笑容因为太过紧张而有些僵硬，高举着的颤抖掌心托着一枚小小的盒子。    另一个男人捂着嘴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在四周好友们的欢呼声中，他终于意识到了男朋友手里拿着什么。他美丽的双眸里闪烁着泪光，满脸幸福地伸出了手，让男人将戒指套在了他的手指上，这对情侣在好友们的掌声中无比甜蜜地拥抱在了一块儿。    Draco弯曲着的食指在最昂贵的那款酒上点了点，“两瓶。其中一瓶送去给那对让人羡慕的情侣。”    “Malfoy先生，您真是太慷慨了。”应侍生抱着酒单兴奋得满脸通红，“相信我，您和Potter先生比他们更让人羡慕！”    等到那个应侍生走开，Harry有些好笑地瞪了一眼Draco，“你点了一款自己不喜欢的葡萄酒，就是因为它昂贵？”    “既然要作为祝贺的礼物，当时得是最好的。”Draco的唇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反正今天不是我买单。”    “我该庆幸，现在整个魔法界都知道我是鼎鼎大名的Malfoy的男朋友。因为我这张脸蛋，获得了一大笔金加隆，要不然大概得有匿名信向魔法部举报我了。”    “他们现在也依然可以举报你，不过名目大概会变一变，以权谋私？”    Draco的拳头抵着下唇低低地笑着，灰蓝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戏谑，“唔……我记得有个记者写得不错，救世主利用根本不存在的美色贿赂了一个贪得无厌的商人，成为他最虚荣的所有物，希望借此谋取更多政治上的便利。”    “骗子。那篇文章我看过，里面大概花了三分之一的篇幅，来介绍我是多么的英俊迷人，让Malfoy家的小少爷根本舍不得让我离开他的视线一秒钟。梅林，里面有的形容词我甚至从来没听人用过！”    Harry微笑着，并不打算告诉Draco，最近自己的睡前读物都是这些关于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分析的报道，里面有的挺符合他的幻想，“可是事实上，我至今都没有拿到过甚至一个铜纳特，还得不停想办法，给你那些昂贵奢侈的爱好买单。”    Draco傲慢地抬起了下巴，“这可都是你自愿的。”    Harry眨了眨眼，“我当然是自愿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出了声。    没过过久，他们的餐点便已经送上了桌。Draco为着能让更多的纯血家族放弃那个愚蠢至极的斯莱特林而支持Hermione奔走谈判了一整天，滚烫鲜美的奶油蘑菇汤很好地抚慰了他饥肠辘辘的肠胃——战后Malfoy家族早就没了黑魔王鼎盛时期的绝对威望，那个时候他只需要坐在书房中寄出几封信就能办到的事情，现在则需要他更加谦卑谨慎地去拜访试探。    不过有Harry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让这一切比他想象中进行得更加顺利。纯血家族们畏惧着他背后的政治力量，也畏惧着他能彻底打败Voldemort的强大魔力。    在Draco专注于将餐盘中的牛排切成小块儿的时候，Harry突然开口，“不过，我至少是黑发。”    “什么？”    “你说的，Malfoy家未来的女主人必须是黑发。”    “我什么时候说过……”    Draco突然想起，他当初为了让Harry相信他对Hermione没有任何超出结盟关系以外的男女情感，随口敷衍编造的梦中情人。他撞上Harry那些有些委屈的目光，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心虚——该死的，他究竟在心虚什么？    他抿了抿嘴唇，垂着眼眸看着色泽诱人的牛肉粒，慢悠悠地开口，“除了是黑发这一点，她当然也需要明白该怎么营运产业，打理人脉。”    “这听上去和你挺像的。你们真的不会为了争夺财产，互相算计吗？”    Harry偏着头，打了个响指，手边的醒酒瓶低低地漂浮在半空中，玫瑰红的液体缓缓将他们两人的高脚杯斟满，“你确定你能忍受身边有这么一个聪明又狡猾的家伙？”    “我得为了我的继承人考虑，Potter。”    Draco笑了起来，端起酒杯轻碰了碰Harry的，玻璃边缘的触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一口气将那甘醇鲜红的液体喝了一大半，眉目间掠过一丝戏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被他算计呢？”    “是Harry。”    “闭嘴，疤头。”    Harry勾了勾唇。他撑着下巴看着那个礼仪周全的金发青年，觉得恍惚之间，刚刚喝下去的酒精让他整个大脑都晕乎乎的。摇曳的夜色和灯光迤逦又缱绻，即使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让这段无望的爱恋止步于最珍贵而永恒的友谊，但是内心那快要压抑不住的渴望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要试探前进更多。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穷途末路赤手空拳的猎人，步步紧逼地追逐着一只野兽。野兽地不断退让他彻底忘记了恐惧与危险，即使最后会死他的利齿之下，也依然甘之若饴。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慢慢开口，“我战争的时候偶尔也会期待，毕业后能和Ginny一块儿找一个远离魔法界的小镇，有一栋温馨的小房子，还有一只狗和一只猫。结婚后大概会生三个孩子，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然后送他们去霍格沃兹上学，教他们玩魁地奇，等到他们一点点长大，结婚生子，我们便也老了，在自己小小的房子中，平淡地享受生命的最后岁月。”    “梅林，现在又是小可怜Harry的忧郁时间了吗？”Draco嫌弃地撇了撇嘴，但是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厌恶和烦躁落在那双蓝眼珠中，显得凉薄而又冷漠。    似乎完全不被Draco话语中的刻薄所恼，Harry撑着下巴微笑着，“作为男朋友，老老实实坦白情史可是必须的。不过很遗憾，你显然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同我分享。”    “那是因为，我比你们更加的冷静，不会被青春期愚蠢的异性吸引力弄得彻底丧失理智，将自己绑给一个压根儿不知道能喜欢多久的女孩。”    Draco自然而然地将餐盘中完整的煎鸡蛋扔到了Harry的餐盘中，“好吧，让我们继续你的未来幻想。现在连定期安慰可怜又寂寞的小Harry似乎也成了我的责任了，我会同Hermione商量商量，索要我应该从中得到的酬劳。”    Harry低垂眼帘，看着餐盘中多出来的食物，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过现在我觉得，这一切倒也不是真的那么吸引我了。”    “当然。毕竟，你已经失去了你故事中的女主角。”    “除此之外，我觉得我或许找到了更多想要去完成的事情，这儿有很多吸引我的东西。这倒让几年前远离魔法界一切纷争的想法显得有些幼稚了。”    “比如呢？”    “唔，目前为止，大概是思考该怎么学习营运产业，打理人脉吧？”    Draco愣了愣，滚烫的羞涩一瞬间晕染上了他的耳尖，让他动作僵硬地将舌尖的牛肉粒咽了下去，食不知味——梅林，这个看起来在感情上愚蠢迟钝的家伙，在扮演男朋友这件事上实在是天赋异禀，怪不得女巫周刊是如此地钟爱着他。    刚才那一瞬间，Draco几乎要相信了。    他几乎已经沉沦在那翡翠色的温柔深情中了。    不过这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地被他勾起唇角嘲讽的笑容完美掩饰。他懒洋洋地举起了手边的酒杯，眉眼快活地舒展开来，化为了唯一观众眼中最珍视隽永的风景，“那么，祝愿在以后的日子中，你能够遇到那个让你愿意努力的爱人。”    “谢谢。”    Harry抿着唇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他的酒杯轻轻地碰了碰Draco的，那声清脆的响声却像是轻轻砸在Draco心脏上一样，不疼，却痒得厉害，仿佛有无数的种子扎根，又长出了枝叶繁茂的玫瑰花。    “我已经遇到了。”    随着竞选日程的推进，Draco越发的忙碌。    和一直站镁光灯下面对整个魔法界的Hermione不同，他所面对的，是整个魔法界潜伏在阴影之下的暗潮涌动。不论是纯血家族，还是新兴权贵，都对这个年轻到不可思议又组成诡异的团队充满了怀疑，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用尽手段，让他们明白，支持他们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在Hermione完成了最后一轮全英范围内的政治巡讲时，距离正式投票日还有半个月。Blaise带着最新一轮的民意调查走进Draco在对角巷的私人公寓里，整个房间的光线被刻意调得很昏暗，Harry正坐在地毯上，凭着一点微弱的光芒翻看着文件。    Blaise若有所思地挑眉。他的目光落在Harry背靠着的那张沙发上，注意到被毛毯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个浅金色脑袋的家伙——那个一向警惕心极高的金发小少爷，现在正毫无顾忌地在曾经敌人面前展露了自己毫无防备最柔软的一面，睡得安稳而平静。    在Harry提醒的目光下，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他们对面坐下，压低了嗓音，“刚睡下？”    “睡了一个半小时。”    Harry将手中的材料随意扔在了地上，捏了捏被眼镜架压得酸痛的鼻梁，“估计快醒了……”    他的话音刚落，头顶响起了一个埋在沙发中闷闷的声音，“Harry，几点了？”    “快五点了。Blaise来了。”    埋在毛毯中的Draco翻了个身，发出了痛苦而不满的呻吟，“让他回去，除了工作他什么都不会带给我。”    瞪着那个温声细语和Draco商量着工作完了一块儿出去吃晚饭的黑发救世主，Blaise翻了个白眼，觉得牙酸得要命。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Pansy和Hermione都一脸坏笑地将材料转托给他，让他帮忙带过来。    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那个“假扮情侣”的愚蠢建议了。    在Blaise感慨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Draco已经清醒了不少，懒洋洋地披着毛毯坐在沙发上，眉眼间有些不耐烦。一直等候在旁边的家养小精灵已经将煮好的咖啡递给了那个起床气严重的金发小少爷，在得到Blaise的允许后，也给他准备了一杯。    Blaise挥舞着魔杖，民调上的地图半透明地折射在半空中，上面的红红绿绿的数字还在时不时变动着，“我们在南边支持率一直不错，这一次调查有一些上升。不过北边一直都是那样。”    “梅林，我已经让Hermione在那边每个城市做了三次演讲，他们怎么还是这么顽固！”    Draco抓了抓自己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咖啡让他浑浑噩噩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他粗略地扫一眼北边那惨不忍睹的支持率，“不过我一开始也没对他们抱有什么期待。北边纯血家族和老派政治家太多了，他们可没法接受一个麻瓜出身的女巫坐在魔法部部长那把椅子上，这对他们而言比杀了他们还要耻辱。”    “不过还好，民众选票只占了一部分。魔法部那边你解决得怎么样了？”    “三分之一。还有一些狡猾的老东西一直在观望，大概是准备等到最后再出手。”Draco头疼地揉了揉眉心，“Kingsley在魔法部呆了这么久，经营的势力比我想象中要牢固不少，他不是蠢货，凤凰社那帮家伙可依然对他死心塌地的。”    “凤凰社？”    Blaise眨了眨眼，他对这个组织算不上十分了解，但也隐隐约约明白，他们原来听命于Dumbledore，“他们竟然放弃了支持救世主和Granger？”    “他们似乎觉得，我们和前食死徒走得太近了。毕竟，里边可有不少想把你们全部关进阿兹卡班的激进派。”Harry轻声解释道，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要知道，我和Draco是情侣的新闻，可让我收到了不少的吼叫信。”    “你竟然放弃了战斗中一直陪伴你的灵魂爱侣，选择了一个只有金加隆和华而不实皮囊的金色孔雀！”    Draco怪声怪气地模仿着那些吼叫信的口吻，然后和Blaise一块儿笑了出来。他抬起了尖尖的下巴，灰蓝色的眼睛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们背后都叫我抢走黄金男孩的恶魔。小心点儿，Harry，他们或许正在考虑将你绑进圣芒戈，检查你是不是被我下了迷情剂。”    Harry歪着脑袋，仰视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家伙，勾起了唇角，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偶尔也会觉得，你或许真的对我下了迷情剂。”    “如果真有那个闲工夫，我会优先考虑Kingsley，然后让他主动递交辞呈，彻底消灭这个难缠的对手。”    “你的品味可真是独特。”    一点儿也不想搭理像小孩一样拌嘴的“冒牌”情侣，Blaise懒洋洋地喝了一口咖啡，享受地吃掉一块儿柠檬蛋糕，然后从衣兜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Harry，“Pansy让我带给你们的，最新的歌剧门票。”    “歌剧？”    Draco弯腰，从Harry撕开的信封中拎起一张，“这不是麻瓜的东西吗？”    “21世纪了，亲爱的Draco，巫师们总得更多的乐子来丰富漫漫长夜，而不是每天老老实实地在十点钟上床睡觉。接下来两周我们大概没什么空闲时间了，抓紧最后的夜晚吧。”    Blaise叼着茶勺，戏谑地勾起半边唇角，“你和Potter现在不是情侣吗？那么这就当是一场约会了。”    “这太蠢了。”    坐在剧院二楼的包厢中，Draco有些不耐烦地用食指敲击着座椅扶手，另一只手扯了扯系得太紧的暗绿色领结，“既然Blaise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没有办法帮我解决我那堆积如山的工作，他就不应该打扰我。”    “放轻松一些，只是一个晚上而已。Zabini说得没错，接下来的两周我们会很忙的。”    Harry将工作人员送上来的香槟倒进酒杯中，放在Draco手边，安慰道，“我原本以为你对歌剧这些应该挺感兴趣的？”    “这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偏见？”    “唔……有钱人都喜欢这些？”    “如果你指的的是那些靠着一点不入流的小计谋和运气，偶然赚取了一大笔钱财，就一门心思想挤进真正的特权阶级的家伙，我不介意你使用暴发户这个词。”    Draco嗤笑着嘲讽道，他的目光飞速扫过楼下坐着的那些衣着精致的观众，“不过，这儿看上去是一个不错的社交场合……麻瓜们在创造社交机会上，总是比巫师更有想法。”    Harry抿着唇微笑着。他们低声地又交流了几句，整个会场的灯光突然黯淡了下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黑暗持续了几秒钟，下一瞬间，明亮的聚光灯撕破了黑暗，刷的一下投射在布置华丽的舞台上，猩红色的帷幕慢慢地拉开，恢弘雄壮的交响乐响起，身着耀眼斑斓戏服高挑美丽的演员踩着节奏走了上来。    Draco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些意兴阑珊。    漫长岁月的悠闲舒适，让巫师们总是缺乏灵感与创造性。在改编麻瓜歌剧上，他们选择了最稳妥也是最保险的方案——莎士比亚，而《罗密欧与朱丽叶》无疑是其中最完美的剧本。那凄惨绝美的爱情赚足了女巫们的眼泪，而最后充满政治隐喻的两大家族重归于好也让绅士们对此津津乐道。    来自魔法界的剧团为了更加吸引巫师们，将整个剧情做了一些微妙的改动——他们将两个主角的身份设立为了纯血家族的大小姐和出身麻瓜家族的新兴权贵。那充满暗示意味的金色和黑色头发，还有男主脸上破破烂烂的眼镜，都让Draco觉得无比碍眼。    作为Malfoy家的继承人，他那感人肺腑，跨越阵营与善恶的恋爱故事成了魔法界所有人的谈资，甚至已经被搬上了舞台，让人传颂流泪，多么伟大——如果Lucius知道了这一切，或许真的会考虑将这个丢人的家伙直接从Malfoy族谱上彻底除名。    “那边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那就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起来吧！美丽的太阳。”    舞台上的演员深情而又激昂地吟诵着，为着他的女神，他的缪斯，“赶走那嫉妒的月亮，她因为她的女弟子比她美得多，已经气得美色惨白了。既然她这样嫉妒着你，你不要忠于她吧；脱下她给你的这一身惨绿色的贞女道服，它是只配给愚人穿的。那是我的意中人，那是我的爱呢。”    Draco被这华丽过度的辞藻与咏叹的曲调吓了一跳，他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香槟，嘲讽着笑了笑，“惨绿色？只配给愚人穿？这是偏见。作为一个斯莱特林，我一定会写信投诉这个剧团的！”    Harry低低地笑了起来，冷硬的面部线条舒展开，仿佛是被消融的冰雪，“挺有趣的歌剧。不过，这是在暗示我们两个人吗？我第一次去Malfoy庄园找你时，真的是从窗台上爬进去的，虽然还威胁了一只你们家的家养小精灵。”    “感谢梅林，你的眼睛还没有瞎，能看出这根本称不上暗示的信息。”Draco冷笑道，“至于他们将一个Malfoy设定为只会阳台上哭哭啼啼的白痴形象，我也会考虑投诉他们的。”    “唔，这大概是因为，我总是更坦率的那个人。”    Harry勾了勾嘴唇，目光落在了舞台中间那个眉眼艳丽自容端庄的朱丽叶身上，氤氲着无数情感的翡翠色眼眸中，仿佛透过那头金发真正地看到了他的意中人。    他轻轻开口，低哑磁性的声音，正好和舞台上罗密欧声音重叠起来，炽烈又天真，“那么我就听你的话，你只要叫我作爱，我就重新受洗，重新命名。从今以后，永远不再叫Harry Potter了。”    Harry的声音迷人而又缠绵，藏匿于黑暗中，在Draco耳边轻轻地吟诵着，藏满了沉重却又灼热的爱意，让他的耳根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烫。    他偏过头，正好对上Harry凝视着自己的目光，那一汪璀璨耀眼的祖母绿中毫不掩饰的深邃柔情，让他有一瞬间的心惊胆战。那双眼睛翠绿苍茫，安静地盛满了自己的影子，仿佛是碎在天幕中的星辰，光彩熠熠。    那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宝石，忍不住想要藏起来的珍宝。    “Harry……”    Draco觉得嗓子嘶哑得厉害。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长袍，又在下一秒迅速地松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似乎将他的不安和忐忑彻底暴露。然而事实上，他不太不明白自己究竟在不安什么，是两人之间这几乎完全失控的关系，还是Harry那让他逐渐看不懂的情绪？    他一直自信而傲慢地笃定，在与Harry的关系之中，他总是更清醒而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人。作为一个斯莱特林，想要读懂一个格兰芬多简直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他现在偶尔也会觉得，他或许不是真的明白Harry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不明白，那双引人沉沦的绿色眼睛中的深情缱绻，对他来说，究竟有多少真实。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淡淡。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事情，我都会冒险尝试。”男演员依然在舞台上卖力的吟诵着，但那华丽而空洞深情的爱却依然打动不了Draco分毫。他沉默地看着脸上盛满笑意观看演出的Harry，难得困惑地皱起了眉。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迟疑，一丝期待，“如果不叫HarryPotter，你又想叫什么呢？”    “唔，你想我叫什么呢？”    Harry坐得靠近了Draco一些，伸长了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了他的肩上。这样亲昵的姿势Draco只是稍微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却也没有彻底挣脱，“如果我给你这个选择权，你又期待我叫什么呢？”    Draco眨了眨眼，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Harry身上的淡淡香味让他感到了安心而温暖，那是一种即使换掉衣服洗过澡也不会消散的味道，经过很多年的浸染与熏陶，浸入骨髓的香味，炽烈而香甜，是他最熟悉的味道——不管是在霍格沃兹的针锋相对，还是如今的形影不离，那个香味都一直在自己身边，如影随形。    黑暗之中，依偎在一块儿的幸福而满足的感觉让Draco沉迷。他很少这样和两外一个人亲密地接触，这打破了他安全界限的亲昵，让他能感觉到另外一个人在自己耳边轻轻的呼吸声，平稳温和。两个人靠得紧紧的，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正一点点透过衣服的布料传递到自己身上，坚定而执着地暖进了自己曾经空无一物的心底。    那个差一点脱口而出的姓氏让他在下一瞬间猛然清醒了过来。    Draco愣了愣，然后傲慢地抬了抬下巴，将所有的不安与渴望的情绪都严严实实地藏在了那懒洋洋心不在焉的华丽面具之下。    “那就叫蠢疤头吧。”    接下里的两个星期，无休无止的工作Hermione他们再一次体会到了比准备N.E.W.Ts考试时更加痛苦而残忍的折磨——这不只是精神上的焦虑，更是身体上的消耗。    缺乏睡眠让Draco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Harry一直陪在身边确保了他在最后时刻没有因为大意疏忽而做出什么蠢事。即使对淑女行事准则执着如Pansy，在最后几天也彻底放弃了她美丽精致的高跟鞋，选择了平底鞋。    投票日终于来了。    魔法让所有的流程都变得简单迅速起来。上午结束的全民投票，下午便能够公布出最终结果。在确定了最后一个投票点完美结束了所有流程后，整个竞选团队都满脸疲倦地窝在魔法部提前准备好的竞选办公室中，疲倦的脸上写满了麻木，像一群丧失生机的行尸走肉。    Ron陪着Hermione已经去了公布结果的广场准备了，透过他们这个办公室的窗户望过去，正好能将整个广场收入眼帘。Draco不想再和那帮虚与委蛇了大半年的政客们坐在一块儿，而作为战后一向不太受欢迎的斯莱特林，Pansy和Blaise也选择呆在办公室中。    Harry和他们一块儿呆在这儿。    Blaise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Pansy的大腿，修长的双腿交叠放在扶手上，有些忧郁地开口，“我觉得我一定是病了，虽然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彻底解脱，但是现在，我竟然产生了一丝不舍的情绪。”    “看样子你还想继续和民调数据相亲相爱。”    Draco冷笑着。他斜靠在椅背上，勉强维持着自己Malfoy家小少爷的仪态，但难得有些凌乱的领带和长袍让他看上去脱离了原本的冷漠疏离，多了一份唾手可得的真实可爱，“作为一个斯莱特林，我为这个说法感到了羞耻，但是我现在真的无比憎恨绿色。”    代表着无止尽工作的颜色显然勾起了Pansy诸多不好的回忆，她低声地咆哮着，“男孩们，闭嘴。停止讨论那该死的绿色！”    “宝贝，我总得说点什么。我现在紧张得快吐了。”Blaise窝在她怀里，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Pansy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蛋，“亲爱的，即使是你，如果吐在我身上，我也会诅咒你的，我保证，会用最恶毒的哪一个咒语。”    Draco看着他们两个人，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突然想起了四年前，在刚刚结束的N.E.W.Ts考试后，他们也是这么懒洋洋地坐在斯莱特林空无一人的公共休息室中，对着黑暗未知的毕业后生活迷茫而恐惧。    那个时候他还一门心思想要去圣芒戈当一个治疗师，彻底逃脱了那让他耻辱痛苦的霍格沃兹生活。他们中从来没有谁能够想到，有一天，他们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虽然这个说法听上去有些太过矫情，但是的确也是他们三人之间的友谊，一直支撑着他们在对于斯莱特林来说风雨飘零动荡不安的战后，依然无畏而坚定地前进着，勇敢地对抗着整个充满恶意与偏见的世界。    他们几人又漫无边际地聊了会儿天，Harry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Draco身边翻阅着一本魔咒书。注意到他们谈话的短暂间隙，他靠近了Draco，伸出手，摸了摸Draco的额头。    虽然已经习惯了和Harry之间时不时的亲昵行为，但是Draco注意到Pansy和Blaise充满戏谑的目光，有些不自觉地想要往后退。似乎早已经看穿了他的所有想法，Harry另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脖颈，阻拦了他的动作。    Harry歪着脑袋，翡翠色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头还疼吗？”    Dreaco愣了愣，才意识到Harry说的是自己因为喝了太多咖啡造成的头疼。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牵扯到了他脑袋里的某根神经，剧烈的疼痛让他在下一瞬间皱起了眉。    Harry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无奈。他搭在脖颈后的手轻轻捏了捏掌心中的柔软，然后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冲Draco轻轻挥了挥，一阵柔软温和的浅绿色光束从他的魔杖尖端射了出来，然后迅速地钻入了Draco的脑袋中。    几秒之后，Draco感觉他那一直隐隐约约疼痛的脑袋终于缓解了不少。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Harry，忍不住冲他笑了起来，“治疗魔法？看来你现在可以申请调职去圣芒戈了。”    “如果你能稍稍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我也用不着翻着魔咒书自学这些魔法了。”    Harry伸出手，看似有些恼怒地揉了揉Draco的头发。虽然仍然有一些不习惯，但是Draco也没有挥开他的手，任由他把被绿色丝绸缎带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抓乱。Harry温暖柔软的指尖划过发丝和头皮的触感，让他感觉十分的舒服。    他决定稍稍忽略一会儿好友们的嘲笑的神情，专心享受和Harry之间的亲近。    趁着短暂的午休，他们在办公室中用完了仓促而简陋的午餐——事实上，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地只吃了几口。等到宣布结果的时间，Draco他们并肩站在窗户边，魔咒让他们能够轻松听清楚Kingsley那冗长枯燥的开幕词。    等待这四年努力答卷的过程，让Draco感到了有些紧张，随后他感觉Harry的手臂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圈在了怀中。    Draco轻轻咬着嘴唇，不着痕迹地往那团温暖稍稍靠了一靠。    等到一系列复杂的流程结束，作为主持人的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穿着最正式绣着银色W的紫红色长袍颤颤巍巍地走上了舞台，准备宣布最后的结果。    Draco捏紧了拳头。几分钟之后，在听到Hermione以百分之四十八的支持率拿下了魔法部和威森加摩选票第一名的时候，他几乎要大声笑出来了——即使他是一个Malfoy，即使他是一个前食死徒，他依然用金加隆买下了半个魔法部，让他们决定支持一个毫无背景麻瓜出生的小姑娘。    整个广场在一瞬间被Hermione的红色铺满，人群中爆发出疯狂地欢呼声和尖叫声，绣着她竞选口号的围巾被快活地扔在半空中，庆祝着这让人震惊的胜利。    然而他刚刚浮起的笑容却没有维持几秒。    首席魔法师没有停留，丝毫不给在场其他人喘息的机会，干脆利落地又公布了整个魔法界的全民公投数据——Hermione如他们预期的那样，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北方选区，但是在他们相当自信的区域，她竟然也丢失了几个，最后以百分之三十四的支持率，落后于百分之四十的Kingsley拿到了第二。    整个会场一瞬间变成了蓝色。    Draco皱紧了眉头，他脑海中正飞速地计算着最终结果，但是过于庞大的数据，以及难得的慌乱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的思绪。Harry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轻轻地捏着他的后颈，试图让他放松一些。    “我简直不敢相信，Hermione她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拯救了整个魔法界，而他们却不愿意给她投票，让她成为魔法部部长？我们竟然还丢了伦敦？”    Draoc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他的声音仍然有些颤抖。他的指甲因为捏紧了拳头，划得掌心有些疼。在焦虑不安中，他感觉到Harry放在他肩上的胳膊往下滑落，随后勾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掰开了他的拳头，无比坚定地将手指插在了他的五指之间，然后慢慢地紧紧握住。    十指互扣。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Draco很奇妙地被安抚了。他看了一眼一直安静地注视着他的Harry，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注意力又放回了广场上不停窃窃私语的人群，满脸懊恼的其他竞选人，镇静自若的Kingsley，还有依然保持着笑容的Hermione。    他咬着下唇，紧紧地握着Harry的手，仿佛那是他全部力量的来源。    经过了对于Draco而言格外漫长的几分钟的计算，首席魔法师终于又拿着写着最后胜利者的纸条，颤颤巍巍地走上了舞台。他清了清了嗓子，环视了一圈静寂无声的人群，在声音洪亮的魔咒帮助下，向着整个魔法界宣布了第一次魔法部部长竞选的结果。    “Kingsley Shacklebolt。” 第14章    吸引着整个魔法界关注的第一届魔法部部长竞选，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终于尘埃落定。前一任部长Kingsley凭借超高的民众支持率顺利当选，让多年来一直抨击他“靠着凤凰社才能勉强当上部长”的政敌们哑口无言。    在掌声和欢呼声中，他佩戴上了象征魔法部最高权力的部长徽章，郑重而饱含期待地向着整个魔法界许诺，他一定会遵循自己的竞选口号，努力让魔法界在他的带领之下，变得更加伟大。    除了春风得意，获得最终胜利的现任部长团队，这一次竞选另一个赢家则是Granger和她的团队。    虽然是匿名投票制度，但是在根本没有秘密可言的魔法部，那份投票名单早就传得到处都是——稍稍对魔法部官员的名字有一点儿最基础了解的人，都能看出，Granger女士几乎征服了所有真正手握实权人士。事实上，她民间支持率也不低，丢掉的几个选区票数仅仅差了Kingsley几百票。    与其说她败给了Kingsley，倒不如说她输在了竞选数据计算规则上。    竞选失利后，她坦然地接受了Kingsley的邀请，成为了新一任法律执行司司长，负责整个魔法界的司法和法律的执行。刚过完24岁生日的她成为了整个魔法界历史上最年轻的司长，手握权势，一直小觑她的政客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来自麻瓜家庭的女巫和她的团队，更多的人则对她四年后的表现充满期待。    等到终于从成群结队的记者采访中突围成功，Hermione和Ron一块儿满脸疲倦地回到竞选办公室的时候，Draco刚发完脾气，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将手中的文件翻得哗啦啦作响——他早就过了将所有情绪写在脸上的年纪，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让自己不冷静，但是愤怒和暴躁还是让他克制不住地砸了两个花瓶和三个茶杯。    碍于是魔法部的公共资产，他的绯闻男友，魔法世界最著名而强大的黑发救世主，正蹲在地上试图将那团混在一块儿的玻璃碎片恢复如初，但是修复后那奇怪扭曲的花纹证明，他失败了。    Blaise忙着对他们的竞选资金做着最后的核算，再晚一些，他会将做得无比漂亮而毫无漏洞的账单公之于众。    虽然所有人看上去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但是整个房间氛围低沉得有些压抑。    正忙着猫头鹰各个媒体操纵舆论，和记者编辑们讨价还价的Pansy注意到了站在门口发呆的Hermione，立即将手中写了一半的信纸丢给了Blaise，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亲爱的，你今天真棒。”    Hermione伸手回搂住了Pansy。她注意到了房间中其他几个男孩关心的目光，想要给他们一个不用担心的笑容，但是保持了一天得体而甜美微笑的嘴角在这一刻却格外沉重。    她抿了抿唇，最终彻底放弃了笑容，将脑袋重重地埋在了Pansy的肩上。    Pansy的内心感到了一片苦涩与心疼，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好友的脑袋，帮她把沉重繁复的头饰取了下来，又细致温柔地将编在一块儿的发丝舒展理顺。    两个女孩静静地抱在一块儿，这让整个压抑的空间变得更加伤感起来，角落里还堆放着庆祝用的鲜花和礼炮，在这一刻似乎也丧失了它们的价值，正尖锐地嘲笑着这场失败。    Harry收起了魔杖，停止了想要继续还原那堆碎片的动作。他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朋友们，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僵持得让人尴尬的气氛，坐在沙发上的Draco突然就将手边的文件扔在了茶桌上，那轻微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中无限放大，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垂下来的长袍边缘绣着花语为胜利的葵百合——在这些玄妙神秘的方面，纯血家族出身的他总是格外的迷信。他歪了歪脑袋，毫不犹豫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输了。”    ——这真是一个最直截了当的方式。    “闭嘴！”    揽着Hermione肩膀的Pansy半侧着头，余光注视着那个金色的身影，皱起了修得锋利笔挺的眉，难得冲Draco发了脾气，“现在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Draco没有在意她话语中的警告，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女孩们面前，灰蓝色的眼眸中一片平静，仿若黎明时分等待朝阳的海。Hermione从Pansy肩上抬起头，眼眶有些红，她咬着下唇倔强地凝望着Draco，那双被棕色眼影点缀得金光闪闪的眼眸中写满了失落与哀伤。    Draco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沉默几秒，皱紧了眉，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将那句话说了出来，“我也输了。”    原本已经准备伸手去拔魔杖,将这个完全读不懂氛围的好友轰出办公室的Pansy愣了愣，随后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他们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比谁都要了解Draco。他傲慢自大，目中无人，即使当初Voldemort战败，Malfoy家族跌入泥泞，他也从来不认为是他们输了，只是陷入了暂时的失利。    她从来不知道，高傲的龙也终有低下头颅，坦然承认自己失败的一天。她当然明白，成长总会伴随着让人绝望的疼痛，但她依然心疼着那个一路跌跌撞撞，遍体鳞伤，最后却不得不承认输掉所有的骄傲少年。    “我在找你结盟的时候，许诺过你，四年之后，魔法界会拥有史上最年轻的魔法部部长。”    Draco语气平稳克制，英俊的脸蛋上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冷静与惋惜，但是藏在长袍中的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很抱歉，我没有做到。”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Hermione原本一直死死憋住的情绪一瞬间没有控制住，湿漉漉的痛苦与失落晕染上了那双好看的棕色眼睛，眉眼间写满了委屈与自责。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是我太自信了……”    一旁目光担忧的其他几人一瞬间更加沉默。    事实上，他们所有人都太自信了，傲慢自负到以为凭着杀死黑魔王的冒险经历和数不尽的金加隆，就能够轻轻松松地征服整个魔法界。他们还太过年轻，年轻到从来没有想过，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能被轻易控制的东西。    人的心灵自由而又善变，单纯而又狡猾。    注视着那个一向坚强乐观，总是以一副强势凌厉的姿态出现，现在却安静地流泪的女孩儿，Draco轻轻叹了口气。这一瞬间，那张一直冷冰冰的面具终于彻底碎掉，露出了里面最柔软稚嫩的部分。    他抬起胳膊，安慰地拍了拍Hermione的肩膀，还没有彻底平息下来的愤怒和不满让那双眼睛中的蓝更加纯粹，那里面乌云密布，正酝酿着下一场席卷一切，侵吞一切的风暴。    “我不甘心。”    他依然是那个从小被Lucius装在蜜罐里，娇纵宠溺大的小少爷，脾气不好偏偏又固执得要命，不管是经历了怎么样的绝望与痛苦，他依然一如既往地傲慢，理所应当地觉得整个世界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他已经可以坦然地承认自己的失败，却绝对不会满足胜利者对败者怜悯的奖励，那颗觊觎着最高荣耀与权利的野心永远不会停止跳动。    Hermione愣了愣，眼眶里一直打转的眼泪终于顺着她柔嫩的脸蛋流了下来。    在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之后，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与愤怒，随后立即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将所有的情绪抹去，面带最完美的笑容去面对着整个魔法界，谦逊又谨慎。她必须得真诚地告诉所有人，“能成为法律执行司司长，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甚至没有想到过我能得到那么多人的支持。我与部长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他比我优秀很多，我还需要努力很多年。”    但是，她真的会就此满足吗？她真的能认同别人比自己优秀吗？    作为霍格沃兹有名的万事通小姐，最杰出的格兰芬多毕业生，她就是优秀，她人生的字典中从来没有满足。    “我也不甘心。”    Hermione抽噎着，终于将那个一直压抑在心中，因为失败而有些羞耻，也不敢说出来的答案展示在了她最信任而依赖的伙伴们面前。她是真正的野心家，有着满腔抱负与理想，她想要用她的理想去改变这个世界，即使失败，那团一直烧在她内心的火却也根本没有办法熄灭，“下一次，下一次……”    “下一次，我们会胜利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完成那个许诺的前半部分了，但是，我依然还有机会完成那个承诺的后半部分。”    Draco灰蓝色的眼睛中划过一丝满意。    看来即使经历了这一切，这位最年轻的司长大人也依然不气馁沮丧，或是骄傲自满，还依然斗志满满，野心勃勃——他再一次为自己挑选搭档的眼光感到了骄傲。    他抱着胳膊，环视了整个房间，将其他几个朋友懊恼过去却又憧憬未来的复杂表情都收入眼底。他轻轻抬起下巴，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他那习惯性戏谑又傲慢的笑容，“好吧，那这么看来，我们没有休假的工作还要继续四年了。”    听到他的这句话，眼泪一直簌簌往下落的Hermione忍不住笑出了声，击碎了那冰封的沉默，整个办公室凝重的氛围一瞬间轻松了不少。    看到他们两个人情绪都不错，终于松了一口气的Blaise挥了挥魔杖，将早就准备好的香槟倒在六个高脚杯中，懒洋洋地举起了酒杯，“虽然不是最期待的那个，但是，法律执行司司长！这可算得上是一个值得庆祝的胜利。”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满足。”    Draco嘲讽地挑眉，却也举起了酒杯，“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Kingsley那个蠢货，没把你扔到魔法体育运动司可真是高尚又伟大。你那些天真幼稚的方案也终于有机会真正去推行了。”    Harry眨了眨眼，问，“那么，现在Hermione是我的顶头上司了？”    “那我就是司长秘书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升职的Pansy愉快地笑了起来，体贴地挥舞着魔杖让Hermione被泪水弄花的妆容恢复如初。她端着酒杯思考了几秒，狡猾地勾起唇角，建议道，“或许，我们可以考虑考虑，该如何架空Kingsley？”    Ron狠狠瞪了一眼互相交换了视线，一块儿笑得意味深长的斯莱特林们，恼怒地抱怨道，“梅林，停止你们的邪恶计划！我会举报你们的！我保证！”    在突然爆炸开的笑话商店五彩斑斓的礼花中，年轻的他们举起了酒杯，然后将杯中浅金色的液体一饮而尽。所有人都微笑着，对遥远却又短暂的四年之后充满了期待憧憬与跃跃欲试。    “嗨，伙计们，你们不饿吗？”    Ron总是能够最迅速从情绪中调整过来的那个人。女朋友最终究竟是部长还是司长对他而言都算不上多么重要，只要Hermione能够开心，他其实不是那么在意竞选结果，“为了穿这身西装不会太难看，我中午只吃了一块儿蓝莓派。现在我感觉能吃下一整头牛。”    他们中没有谁是真正有胃口认真吃午餐的，如今在酒精的帮助下，紧绷了一整天的精神放松，一瞬间都感觉到饥肠辘辘。扫了一眼魔法时钟，Blaise建议到，“我订好了晚宴，虽然还有一些早，我们要先过去吗？”    “唔，等等。”    Draco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茶桌上捡起了他刚才一直在研究的报告，“这是我从Kingsley秘书那儿买来的，有一些选票分析，里面罗列了一些人支持Kingsley而放弃Hermione的理由。”    原本牵着Hermione手满脸笑意的Pansy一瞬间僵住。她不安地抿了抿唇，问，“难道真的因为和我们走得太近的缘故？”    “这不算什么，除了最激进的右派，大多数人不太在意这个。毕竟，即使是代表凤凰社的Kingsley，背后也有不少纯血家族的支持。再说了，这几年魔法界从我们手中占了多少便宜，没人会和金加隆过不去的。”    说到这儿，Draco的表情有些无奈，似乎他也为这个答案感到惊讶，“我们在某些选区比预估的票数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太熟悉Hermione了。”    Blaise愣了愣，“我们一直走的亲民路线，这明明是最好的方案……”    “是的。不管是我们对舆论的控制，还是日常活动，甚至是Harry的那本自传，我们都在试图让Hermione高度活跃在群众视线中，这很有效。但是我们忽略了，人的印象总是最刻板而难以改变的。”    Harry走到了Draco身边，脑袋倚在他的肩膀上，就着他的手阅读那份报告，然后小声地念了出来，“很大一部分群众喜爱Hermione Granger，她拯救了魔法界，现在正努力让魔法界重新繁荣，他们将她看做自己的女儿……”    Ron感到了不满，“那他们为什么不投票？”    “因为，他们依然将Granger看做小孩。”    Blaise已经明白了Draco想说什么。看着好友笑容苦涩地轻轻点了点头，他也感到了深深的荒唐——他们或许谁也没有想过，最后，他们竟然是以这样的理由丢失了一部分至关重要的选票，“即使已经毕业了这么多年，黄金三人组或许依然是他们记忆中的一年级格兰芬多小巫师。”    Ron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们的意思是，他们一直将Hermione当做小女孩，认为她没有办法胜任部长职位，所以才选择将选票投给Kingsley？”    “虽然很愚蠢，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    Draco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个惹人怜爱却还年轻幼稚的小女孩与她异想天开的政治游戏，比起更年长，更有资历的Kingsley，他们明显更加倾向后者。”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Pansy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输在他们曾经最自信的事情上面，这让所有人原本稍稍明朗了不少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就像Draco你说的那样，人的固有印象是很难改变的……”    “唔，这倒算不上多么难，从一个沉迷冒险的女孩儿变成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这个身份转变得以一种更吸引他们目光而又有仪式感的方式……”    Draco眨了眨眼，然后将目光放在了Ron和Hermione身上，抬起下巴，露出了一个亲切得让人有些起鸡皮疙瘩的微笑，“你们结婚吧。”    Ron的衣兜内侧一直装着一枚戒指，这是男孩们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们还曾经毫无愧疚感地打赌，那枚戒指究竟什么时候能够送出去。    在对待自己最珍爱的女孩上面，即使是最勇敢无畏的格兰芬多，也会有瞻前顾后，犹豫不前的时候。    在好友们的怂恿起哄下，在之后的晚宴上，Ron终于是涨红了整张脸，磕磕绊绊地向他认识了十多年，相恋五年的女朋友正式求婚。在将玫瑰花形状的订婚戒指戴在Hermione手指上时，他紧张得将它直接推进了无名指上。    他颤抖着手想要将那枚戒指摘下来重新再戴上去，Hermione一把握住了他的指尖，耳朵有些红，冲着他灿烂而甜蜜地微笑着，“就让我的梦想提前实现一会儿吧。”    在欢笑与掌声中，Ron终于如愿以偿将一个羞涩又满足的吻落在了Hermione唇边。    晚宴结束的时候，求婚成功的Ron已经彻底被灌得迷迷糊糊的找不着方向。他坐在宽大柔软的椅子上，满脸傻笑地搂着自己女朋友的腰，蛮横地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不停地向她描述着自己揣着戒指时惴惴不安了好几个月的心情。Hermione耐心地听着，手指抚摸着那头乱糟糟的红头发，像是在触碰最珍视的宝物。    等到人群散去，Draco幻影移形回到Malfoy庄园的时候，他的父母并不在家，灯火明亮的大厅看上去有一种空荡荡的寂寞冷清。帮他准备好甜点和醒酒茶的家养小精灵告诉他，主人和女主人接受了其他夫人的邀请，一起去观看魔法界最近最火爆流行的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梅林，我的父亲一定会看明白那些愚蠢又肤浅的暗示，他会恼怒我的绯闻损坏了Malfoy的尊严，他终于要将我从家族名单中彻底除名了。    Draco悲哀地感慨着。    沐浴之后，蒸腾着的热气让酒精不停地烧灼着他的理智。他站在自己布满繁星的房间中，看着书桌上施放了保温咒的醒酒茶，没来由地觉得孤单伤感又意兴阑珊，不久之前的热闹繁华如同烟云一般消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满地狼藉。    想到这或许是他在Malfoy庄园最后的一个夜晚，他毫无顾忌地去了Lucius的酒窖，将其中最昂贵的两瓶带回了卧室。他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他瞪着房间的天花板发呆，巨大的天龙座闪烁着灿烂迷人的光芒。    他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殷红液体。    角落放着他和Harry从麻瓜伦敦买来的留声机，上面施放了魔法，即使没有黑胶唱片，却依然孜孜不倦地唱着歌，歌颂着美好甜蜜的爱恋，那些浅哼吟唱让葡萄酒的香气发酵酝酿得更加香醇醉人。Draco咬着下唇低低地笑着，微微阖着眼睛，晕乎乎地看着这个全新的世界，酒精就像是裹着砒霜的甜蜜糖果，让视网膜和大脑都被甜腻的艳丽色彩涂抹填充，斑斓而又诡秘。    引人沉溺的眩晕感让Draco又喝了一大口酒。    他脑袋靠在墙上，挥舞着魔杖，一个镶满宝石精致的盒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打开了盒子，里面零散地装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和文件，最上面的，是被自己撕成碎片的圣芒戈推荐信。    他还记得当初刚拿到推荐信时欣喜若狂的自己，也还记得为逃避责任而感到羞耻不堪的自己。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去想过，如果自己选择了这封推荐信，究竟会过上怎么样的人生，因为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    即使今天他失败了，四年的努力功亏一篑，他依然一点儿也不后悔。    只是会觉得，深深的不甘心……    虽然脾气算不上多么体贴温柔，但是他可不缺少作为斯莱特林该有的敏锐，某些方面而言，他甚至能称得上心思细腻。他当然知道，不论是Blaise还是Pansy，甚至是Hermione和Ron，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迁就着自己的。    至于救世主，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对曾经拒绝了自己并还一直监视着自己感到愧疚，或是沉迷扮演那愚蠢的男朋友角色，对自己的任性与无理取闹更是毫无原则。    虽然有些耻于承认，即使偶尔会觉得别扭，但是Draco喜欢并享受着这份重视与包容，也小心翼翼地珍视着这份珍贵诚挚的情感。    他在竞选办公室砸碎了第一个杯子时，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被偏爱，被忍让，但这不是他应该将自己糟糕的情绪感染整个团队的理由。他现在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是将他们所有人的眼泪狠狠擦掉，然后拉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这些负面情绪一直被他死死地压抑着内心深处，而手边的酒精让他们有了很好的宣泄途径，他自暴自弃地又往咽喉里灌了一大口。    在和Harry一块儿写回忆录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觉得，如果他们所有人的人生都有剧本，那么救世主和他格兰芬多一定是伟大又高尚的主角，历经千难万苦，最终取得甘甜珍贵的胜利。而被击败的Voldemort，无疑是那个疯狂而又变态的反派人物，终会死在自己的种下的恶果中。    那么，自己呢？    很显然，他和正派角色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但是他不够邪恶，也不够强大，似乎没有办法成为毁灭世界的魔王角色。他更多的，就像是那个家世显赫却又招人厌烦的小喽啰，总是一门心思想要找主角的茬，却又总是倒霉的失败，最后却得到包容的主角原谅，痛哭流涕地改过自新。    这真是……太恶俗了。    Draco并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相反，他的傲慢让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虽然他怀疑过，自己那糟糕透顶的运气或许真的连累了Hermione，让属于她的主角运气不再无往不利，但他也没有傻到真的用这些来折磨自己。    只是，在没有被工作塞满一个人的夜晚，他这些矫情又伤感的情绪就像是疯狂丛生的野草，生机勃勃地裹着他整颗寂寞的心脏。    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坚强，却远比自己意识到的自负，失败带来的痛苦无孔不入，一点点割裂着他的自尊。    他有些颓丧地坐在地上，不小心打翻了酒瓶，鲜红色的液体流淌而出，将名贵的羊绒地毯染上了一片艳丽妖娆的花纹。他不满地皱起了眉，拿起魔杖，比划了半天却也没有施展成功一个清理一新。    他烦躁地将空荡荡的酒瓶踢远了一些，准备去将另外一瓶打开，突然听到了敲击玻璃窗的声音。    Draco愣了愣，然后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歪歪扭扭地走到了窗户边拉开了窗帘，一眼就看到了漫天星光之下，站在自家阳台上冲着自己傻笑的救世主。    ——我不会操舟架舵，可是倘使你在辽远辽远的海滨，我也会冒着风波寻访，你这颗珍宝。    不知道为什么，Draco突然想起了深夜徘徊在朱丽叶阳台之下罗密欧的台词。那热烈又疯狂的情感，带着惊心动魄的感染力，让他义无反顾地一点一点沉溺其中，心甘情愿地将唯一能将他拉出来的绳子扔得远远的。    他抿着唇，然后将落地窗户拉开，迎面袭来的冷风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Harry习惯性地打了个响指，给Draco施放了一个温暖咒，而扑面而来浓郁的酒气让他愣了愣。他借着房间昏暗的灯光看清了金发青年脸上不太正常的红晕，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你喝醉了？”    “我说了大概有一百次，Malfoy从不喝醉。即使你是最愚蠢的格兰芬多，也应该记住了！”    “上次你在三把扫帚酒吧也是这么说的，最后是我把你抱回公寓的。如果需要提醒，你还毁了我最喜欢的一件衬衣。”    Harry在Draco带着警告的凝视下，识趣地闭上了嘴耸了耸肩。他从阴影中往前走了一步，Draco这个时候才看清了他手上拿着的飞天扫帚，“我出门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你还没有睡着，就约你出去飞一会儿。”    Draco懒洋洋地笑了来，“救世主难道因为最好朋友快要结婚，剩下自己孤孤单单的，难过得一个人流泪吗？”    “我在知道他俩互相喜欢的那天开始，就一直期待着这一天了。”    Harry不动声色地打量着Draco，确定他虽然因为酒精眼眶有点发红，但是情绪看上去还不错，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一个人因为竞选失利躲在被窝中哭泣。    他一直害怕看到Draco哭泣，那总会唤起他最痛苦而恐惧的回忆。他曾经狠狠地伤害过他，几乎杀死了他，那是在Voldemort死后，一直纠缠着他的梦魇。    不过，最近因为一些迤逦香艳的梦境，那些痛苦的回忆稍微淡化了一些，那些关于哭泣的Draco更加隐秘而让人难耐的幻想，让他偶尔也会有些迫不及待——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但他的确是有些恶趣味地想要看到Draco哭泣时最脆弱的那一面。    他想将那样的Draco揽在怀中，安慰他，亲吻他，让他不用害怕，不用难过，他会为他挡下一切苦难。    但是他又舍不得这个家伙真的伤心。    喜欢这种情感太过复杂，矛盾难猜，又总是让人不安，想要触碰，不敢触碰，想要占有，不敢占有。    Draco没有注意到Harry的分神。    他在听到Harry那句“飞一会儿”，所有忧伤难过的情绪就已经一瞬间不翼而飞了。他随意地将披散在肩头的头发扎在脑后，动作迅速地从房间里拿出了自己的扫帚，灰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期待与兴奋，“快把金色飞贼拿出来吧！”    “你喝太多了，可不能骑扫帚，会掉下去摔断脖子的。”    Harry叹了口气，他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走路都有些不稳当，却依然抱着扫帚满脸委屈地金发青年，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败下阵来。    他抓了抓头发，建议到，“不过，我或许可以带你飞……”    “我不是女孩，只有女孩才会让别人带着飞。”    “Ginny听到这话大概会生气地向你施咒了。”    Harry灵敏地跨上了自己的扫帚，轻轻一蹬地，低低地浮在半空中。他看了一眼握着自己的扫帚，皱紧了眉头的Draco，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声音，“我最尊贵的小少爷，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有这个荣幸能带着你飞一圈呢？”    Draco眨了眨眼，傲慢地抬起了下巴，灰蓝色的眼睛里装满了狡黠的欢快，“唔……既然你都这么真心实意地恳求我了，我也不是那样不近人情的家伙。”    他将自己的扫帚扔在了一边，随意侧坐在了Harry身后，虽然承担着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那把扫帚依然稳稳地飞在半空中。Harry感受着自己后背那温暖的温度，还有轻轻拽着自己长袍的力度，满足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Draco身上带着混合着温暖酒精的东方花朵的味道，繁复而精致，纸醉金迷，华丽奢靡，就像是他那带着凌厉美丽，让人几乎不敢直视的英俊皮囊。    但是那些繁花锦簇之下，却是最甜最纯的柑橘和柠檬的味道，简单又天真，只有靠得极近，才能触碰到的真实可爱。    他喜欢那张冷漠而疏离的精致脸蛋上毫无顾忌的笑容，生机勃勃，张扬而又肆意，是足以点亮他冰冷寂寞的生命所有漫长黑夜最明亮璀璨的星辰。    他喜欢他因为自己而微笑。    很多时候心是最愚蠢迟钝的，它没有足够的理解力去明白那些情绪，在身体因为喜爱这种毫无理由却一往而深的情感驱动之下，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之后，心或许才会慢慢地理解“原来我喜欢他”。    在这样的情感下，才会渐渐意识到“爱”。    Harry明白了那些下意识想要触碰，想要拥抱的动作中隐藏的厚重又密实的情感，却也正是因为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心情，才会更加的贪婪而不知道餍足。    爱让人变成一个充满独占欲的小气鬼，患得患失，踌躇不安。    Harry飞得很慢，他们很少这样飞，慢到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带着花香的温柔夜风，去看清那些依偎在一块儿沉睡的白色孔雀。湖水波光粼粼，青苔丛生，几片开得热烈的花叫醒了整个沉睡的森林，夜莺深情婉转地鸣叫着，只愿将它最柔软的爱意唱给月亮听。    Harry听到了坐在自己身后的Draco嘴里哼着零碎的小调。酒精侵蚀浸泡，他软软的声音散在夜空中，滚落进独角兽的梦境中，停驻在了绿眼睛倾听者心底最深处，被牢牢地锁了起来。    “你在唱什么？”    “我忘了，大概是将怎么谋杀一个疤头的故事。”    Draco当然记得他在哼着什么——那是他刚从留声机里听到的歌曲，轻快明亮的小调很是动人悦耳，但是那快让人酸掉牙齿的歌词，实在让人没那个脸唱出来。    那近乎是告白了……    但是酒精总让一切迟钝又隐晦的心情顺理成章了起来。他被一种莫名地冲动驱使着，一门心思地想让Harry听到这首歌。他决定小声地哼唱着，然后在心底偷偷地将那些歌词唱了出来。    微凉的晚风吻过他的脸颊，空气中的花香让人沉醉，星辰散落，岁月静好。他伸出手，轻轻抓住了Harry飘散在风中的黑色发丝，催促着，“疤头，你真的会骑飞天扫帚吗？我三岁的时候都飞得比你快。”    “耐心一些，我这是第一次载人。”    Draco嗤笑着，却没有放开拽住他头发的手，反而紧紧地贴着他的脑袋，又轻轻揉了揉，“骗人，你肯定载过Weasley，还有好多其他学院的女孩。”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内心却被一种温柔又满足的情绪塞得满满的，一种不知名胜利带来的洋洋得意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又扯了扯Harry的长袍，问，“Harry，你现在心情变好了吗？”    那个在自己耳边响起的名字让Harry的心跳猛地一颤，差点握不住扫帚将他们两个人都飞进湖水里。他勾起了唇角，语气温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很开心。”    ——除了快乐，我再也感受不到其他任何的情绪，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变幻出一整群鹿。    “等你魁地奇输给我，你一定不会这么说。”    酒精让他原本晕乎乎的思绪更加黏腻。Draco将沉重的脑袋“哐当”一声砸在了Harry宽阔温暖的后背上，听到黑发救世主吃痛的闷哼，他傻乎乎地笑着，手中紧紧地拽着长袍衣角，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我也是。”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一直都很开心。    婚礼定在了两个月后。    虽然Draco满心希望Hermione和Ron能够第二天就能去魔法部婚姻中心登记然后立即发表公告，让整个魔法界都知道他们的英雄女儿出嫁了，最好立刻生一堆红毛小怪物，让那些固执愚蠢的人明白，他们的女孩彻彻底底长大了。    婚礼的总策划Pansy尖叫着将他赶出了房间，差点将厚重的木门砸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这点儿时间连一个婚礼请帖都没有办法准备好！”    经过一番激烈的商讨，他们终于在Draco“第二天”和Pansy“明年年底”这两个时间点中寻求到了一个平衡，确定了最后的时间。Pansy抱怨着这帮愚蠢的男孩根本不明白一个完美的婚礼究竟需要烦恼操心多少问题，却还是精心细致地操办着一切。    婚礼分为了两场，第一场是在伦敦郊外的一栋教堂进行的麻瓜婚礼，而第二场则是按照魔法界礼仪进行的巫师婚礼。Draco拒绝了Hermione让他担任伴郎的邀请，皱着眉头，满脸严肃地再一次强调，“女孩，我是一个纯血！我讨厌麻瓜！我也讨厌麻瓜伴郎！”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不愿意担当伴郎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其实有些担心自己那糟糕透顶的运气会毁了这场婚礼——比如食死徒突袭，飓风地震，梅林知道会发生什么。    Harry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伸出手无比自然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仿佛在告诉他，不用担心。    当满心期待一件事情的发生的时候，时间总会迅速得让人难以察觉。    这座坐落于伦敦郊外一向宁静平和的教堂，今天沉浸在了繁华与热闹之中，里面穿梭往来身着精致华丽礼服的男男女女。粉色的缎带和彩色的花卉点缀着整个会场，温暖的阳光落在草坪上，甜蜜又温馨。    Draco和Blaise穿着正式的巫师长袍，端着香槟站在角落里，和周围热烈又亲密的气氛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不同于晚上的巫师典礼，这场麻瓜仪式属于私人，除了作为伴娘陪在Hermione身边的Pansy，他俩是整个会场唯二的斯莱特林。    Draco喝了一口香槟，瞪着充斥着整个会场，还在不停穿梭的红色头发还有红色围巾，面无表情地开口，“毕业之后，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见到红色最多的一天了。”    “这可不好说。”    Blaise戏谑地笑着，“你结婚的时候说不定会看到更多。”    “别发傻了。”Draco感到了莫名其妙，瞪了Blaise一眼，“我可没有整个学院的格兰芬多朋友，要知道，和那三头蠢狮子打交道，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耐心。”    Blaise耸了耸肩，一点儿也不将他的反驳放在心上，同他交换了一个“走着瞧”的眼神。    “Draco！”    熟悉的声音让Draco勾了勾嘴唇。他转身，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挽着Scamander家小儿子的Luna。她松开了男伴的胳膊，拎着浅粉色的小礼裙快活地跑到了Draco身边，给了Draco一个紧紧的拥抱，“我真想你。”    Draco半搂着金发女孩，向站在一步之外的Scamander礼貌地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Blaise微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旅行怎么样？”    “如果没有你不停催稿的信件，或许我会更加开心。”    Luna咯咯笑着摇晃着脑袋，戴在耳朵上的黄油啤酒瓶塞轻轻地晃动着，银灰色的瞳仁中写满了欢快，“不过这趟旅程真棒！Rolf带我在大峡谷参观了好多只有美国才有的神奇生物，他们真漂亮。”    注意到Luna是用名字称呼的Scamander——那里面夹杂着根本没有办法掩饰的亲昵和甜蜜。Draco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调笑道，“看样子，我或许可以期待下一场婚礼了。”    Luna抿着唇微笑，脸颊有些红，眼睛里散落的色彩是旅途中那些斑斓多姿的花与云。她眨着眼，纤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看上去似乎有些苦恼，“是谁呢？呀，我看到Blaise手上的戒指了！另外一枚呢？是戴在Pansy手指上的吗！”    “当然是她。不过，我们的金加隆都献给Draco用来收买魔法部了，我现在已经贫穷到办不起一场婚礼了。”    Blaise耸了耸肩，他看着Luna灿烂的笑容，冲她狡黠地挑了挑眉，“或许，是Draco呢？”    “Draco！”    Luna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什么，双手击掌，语气中充满了梦幻，“你知道吗，最近的天龙座总是被玫瑰花环绕着。我一直和Rolf讨论着这象征着什么，我还是要坚持着我的观点，那是身边的爱人！”    “唔，这听上去挺有趣的。”Blaise故作震惊的张开了嘴，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要知道，他现在和Potter是感动了整个魔法界的情侣。”    “Harry！这当然，我早应该猜到了，还有谁会比你们两个更适合彼此呢？”Luna开心地拍着手掌，啤酒塞摇晃的弧度随着她快乐的心情扩大，“你们两人在一块的时候，散发出来的光芒很耀眼，也很甜蜜，精灵们都说你们是最可爱的一对。你们都在努力为了彼此变得更好，这太感人了。”    ——不，我没有为了他想要变得更好，我一直都这么好。    Draco看着那个满脸憧憬向往的姑娘，叹了口气，决定当一次好人，不在这么一个美好甜蜜的日子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彻底粉碎少女粉红色的幻想。    典礼的时间快要到的时候，他们按照提示，站在了安排好的位置上。作为伴郎，Harry陪着Ron站在了教堂尽头的神坛前，正对着厚重的大门。时间慢慢地流逝着，Ron整个身体僵硬紧绷，不安又焦躁地等待着他的新娘。    过了一会儿，随着教堂钟声的敲响，准备已久的白鸽和气球在同一瞬间一块儿飞上了天空，原本充斥着窃窃私语的教堂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那扇门缓缓地被推开，涌入了灿烂明媚的金色阳光。    无暇的白色铺满了整个世界，里面点缀装饰着无数盛放的斑斓花朵。穿着纯白色婚纱的女孩站在时光的尽头，拖得长长的裙摆上面绣满了甜蜜与欢愉。那双水晶鞋轻轻地踩上了铺满金粉与花瓣的红毯，踩上了她人生另一条截然不同，却会永远有人相伴左右的道路。    因为战争，Hermione已经毅然决然地斩断了她和麻瓜世界的所有联系，她没有那个能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另外一个男人怀中的父亲，只能抱着捧花一个人站在尽头，却依然满脸幸福地微笑着，终将结束形单影只的漂泊流浪。    她给了无数人温暖完整的家，而现在，她终于也将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Hermione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定地慢慢地走向神坛。Pansy穿着浅粉色的伴娘礼裙走在她的身后，帮她牵拉着宽大繁复的裙摆。轻薄的头纱半遮住那张美丽的脸，发髻间点缀着几朵艳丽的红玫瑰，生机勃勃，热烈动人。    她往前一步又一步走着，坚定执着而又充满希望，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方向。当她终于一个人走到神坛前时，因为没有父亲的引领，她忍不住抿唇笑了笑，有些酸涩，却饱含着更多的喜悦——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主动的新娘了。    Hermione慢慢地伸出带着丝织手套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Ron已经楞在了原地，除了傻傻地瞪着面前美丽的女孩，似乎什么都已经抛在了脑后。Harry微笑着，不着痕迹地轻轻戳了戳他的腰窝，他才恍然大悟地慌慌张张伸出手，紧紧地握住Hermione的手，将她一把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神父清了清嗓子，“Weasley先生，作为一个绅士，你现在还暂时不能拥抱你的新娘。”    随着满堂哄笑，Ron涨红了整张脸，又慌慌张张地将Hermione松开，却依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Weasley先生，现在，请掀起你新娘的头纱。”    Ron紧张得要命，他甩开Hermione的手的动作有些大，引得全场又是一片笑声。他紧紧地咬着嘴唇，颤抖地伸出手拽住了Hermione垂在胸口的头纱，那仿佛有千万吨的沉重，让他慢慢的，一点一点往上提。最开始露出来的是女孩精致的下巴，然后是鲜艳的嘴唇，娇俏的鼻梁，最后是那双同样写满了紧张的明亮双眸。    随着那张熟悉的美丽脸庞一点点露出来，Ron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指尖颤抖地将头纱放在了她的发间，却不小心碰掉了Hermione头上别着的花朵。    看着他一脸天崩地裂的绝望表情愣在原地，Hermione只觉得心脏里一瞬间满满的，温柔又缱绻。她抬起手牵住他僵硬在自己发间的手，温柔而深情地注视着彼此，忍不住一块儿笑了起来。    教堂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神父满意地微笑了起来，他慈爱的目光落在了Ron身上，轻声询问，“Weasley先生，你的一切都将赋予你面前的人，你是否愿意迎娶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作为你的妻子，无论贫穷与富贵，健康与疾病，甚至死亡，你都会爱她，尊重她，保护她，忠诚于她，在以后的日子里，相互扶持，永不离弃，此生相依，至死不渝。你愿意吗？”    Ron情绪激动，有些哽咽。    而在这一瞬间，Draco突然像是有了一种神秘而未知的预感抬起了头。他发现那个穿着白色西装三件套，英俊得仿佛在发光的黑发救世主，正安静地望着自己，他们的眼神在一瞬间拥抱在了一起，缠绵悱恻，便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任何风景。    Harry眨了眨眼，冲Draco弯了弯唇角，那双祖母绿的眼睛中碎满了整个世界的温柔和爱意，随后露出一个有些傻气却甜蜜得让Draco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的笑容。    他随着Ron颤抖的声音，冲着Draco比了一个口型。    “Yes，I do。”    神父的目光落在了Hermione身上，接着询问，“Granger小姐，你的一切都将赋予你面前的人，你是否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位英俊的先生作为你的丈夫，无论贫穷与富贵，健康与疾病，甚至死亡，你都会爱他，尊重他，保护他，忠诚于他，在以后的日子里，相互扶持，永不离弃，此生相依，至死不渝。你愿意吗？”    Hermione终于忍不住了，明亮的棕色眼眸溢满欢欣的水润，她幸福地点着头。    “Yes，I do。”    新郎和新娘交换了他们的戒指，终于得偿所愿，将自己的下半生牢牢地套在了另外一个人的无名指上。在欢呼和尖叫声中，他们分享了一个甜蜜的吻，这是他们以夫妻身份的第一个吻。    Draco懒洋洋地鼓着掌，笑容是难得的温和，不知是因为香槟，还是这让人感动的亲吻，他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然而一片平静之下，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正在幸灾乐祸地嘲笑着，糟糕了，Draco。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声音在更加欣喜若狂地尖叫着，太好了，Draco。    ——糟糕了，我喜欢他。    ——太好了，我喜欢他。 第15章   接受自己喜欢Harry Potter这件事远比Draco想象中要容易并且迅速很多——他早已经过了小男生会因为自己羞涩的尴尬和可笑的傲慢而拼命否定喜欢谁的年纪了。还有能力能够喜欢上谁，能够喜欢上Harry，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大概是梅林看他一直倒霉了二十多年，喝醉后发善心般唯一的恩赐。    Harry是这个世界上最甜蜜的人，他比整个世界的糖加起来还要让人牙疼。    Harry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他坚定又温和地撕碎了Draco人生中全部的阴霾。    虽然魔法界中，不论是纯血还是混血，都难得阵线统一地赞同Malfoy一家虚伪做作又难以揣摩，无情地抨击他们那双冰冷的灰蓝色眼眸中只能够盛下金加隆与权势。大的那位铁腕冷血，小的那个更是没有心的恶龙。但是事实上，作为下一任继承人，Draco活得比谁都要坦率张扬，要肆无忌惮——即使是在最艰难的岁月，他不得不向残酷现实卑躬屈膝的时候，他的脊背也挺得笔直而倔强。    他从来不会否认自己的野心，也总是遵循着自己的欲望。    虽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又为什么会是Harry这样的问题着实困扰了他好一会儿，不过没过多久，他就陷入了傻乎乎的欣喜雀跃之中。    他手中还有Ginny寄给他的圣诞礼物，那是Harry在霍格沃兹时候的照片——虽然Draco对于Ginny单方面抛弃了Harry并让他情绪低落而感到了一丝不满，但是考虑到正是因为这个情况，也给了自己可趁之机，Draco几乎想要大笑着给那个红发女孩一个拥抱了。    他满心欢喜地将“赞助黑德哈比魁地奇球队”列入了自己的行程单上。    Draco兴致勃勃地翻看着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相片上抿着唇微笑的少年稚嫩而温和的眉眼，那轮廓和自己记忆中熠熠发光的身影重合了起来，胸腔中的甜腻和满足几乎要让他笑出声。    那个时候Harry的头发刻意留得有些长，很柔软地搭在眉间，挡住了闪电形状的疤痕，也挡住了他那饱满好看的额头；厚重的镜片遮挡下，绿色的眼睛也相当的好看，纯粹，深邃，温柔地凝望着你的时候，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任何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沉醉进去；他的鼻子也很好看，挺括笔直；嘴唇也很好看，看上去柔软而又弧度优美，让人想要亲吻。    或许是凝视太阳过久，一直以来，Draco对于“Harry很英俊”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而当怀揣着已经明了的心情再去观察的时候，那份英俊已经彻底成为了能够一瞬间让他脸红心跳，大脑发热的神秘魔咒。    Draco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对于Harry的五官，除了“好看”之外，竟然找不到更多恰当的词汇去形容。明明他能够流利地背诵魔法界最古老而晦涩的魔咒，明明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写下辞藻华丽的俳句，明明他的肚子里装着一千个华丽而美好的形容词。    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了。    他只能像是一个刚开始学说话的孩子一样，将自己所有笨拙而纯粹的情感全部糅合到一个最单纯的词汇里边去，渴望用这一个单词便能够表达自己所有的情感。    但是，还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他那些压抑了许久，终于击溃了摇摇欲坠的围墙，气势勃勃地汹涌而出，根本无处躲藏的感情，一个“好看”当然没有办法彻底熄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沉浸在自己姗姗来迟的初恋心动的时候，Draco从来没有忘记，Harry还有一个根本不知道名字的暗恋对象——他该死的嫉妒这个。他当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姓氏。    毕竟，他是Malfoy家族的独子，他需要一个继承人。    但是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再喜欢上哪个女孩——梅林，当你知道了Harry Potter是多么温柔又甜蜜的一个家伙的时候，你的眼中根本没有办法再装下其他任何一个女孩或者男孩。他也不认为，这份看似突如其来，却酝酿了足足十几年的情感，会那么轻易简单地结束。    他愿意为了家族而战。    他亦愿意为所爱而努力。    Draco把自己反锁在自己的卧室中，思考了整个上午，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敲开了Lucius的书房。    Lucius最近心情很好。    自己儿子的眼光相当不错，那个麻瓜家庭出生的Granger司长远比他期待中要能干稳重许多。看着Kingsley的话语权在魔法部逐渐减弱，他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被剥离的势力一点一点重新渗入进去。他知道那个女孩猜到了他在干什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Malfoy这个姓氏，她假装忽视地在很多文件上签了字。    多么聪明的孩子，天生的政治家。    Lucius知道，Draco是个固执倔强又不懂得轻易放弃的家伙，毕竟，Malfoy对权势总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偏执。在选举失利那天，他特别贴心地和Narcissa离开了庄园，将他一个人单独地留在了家里。他理所应当地觉得儿子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整理情绪。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第二天在书桌上发现了Draco拟定的一份下一任竞选企划。    他很满意那份企划，甚至觉得，自己偶尔或许也可以，对自己儿子的政治合作伙伴，表达一下小小的支持。    Draco敲开他书房房门的时候，即使对一切掌控如Lucius也难免感到了一些惊讶——今天不是他们父子之间每个星期固定的谈话日，也没发生什么事关魔法界生死存亡的大事。    除那以外，Draco很少敲自己书房的门。他们父子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即使对彼此在干什么都心知肚明，却也从不过多地干涉，甚至连该有的建议与关心也吝啬给予。    Draco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即使他是独子，Lucius这个蠢父亲从小对他近乎毫无原则的纵容，但是他对于自己父亲的家主地位相当的敬重而谨慎。在经营方面，他甚至会下意识地避开Lucius所涉足的领域。Lucius一方面为此骄傲得要命，总是矜持又克制地向周围的人炫耀，却偶尔也会在私下向Narcissa抱怨，觉得儿子和自己越来越生分了。    至少现在，他就不会像拥抱Narcissa那样拥抱自己。    他偶尔在翻阅照片的时候，也会感慨，比起现在这个俊美优雅的青年，小时候Draco是多么的可爱，脸蛋儿胖乎乎的，四肢短短的。他会拽着自己长袍，学自己那样仰着下巴，声音软糯又傲慢，“我会告诉我爸爸的。”    不够强大，却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自己。    血缘是最为神奇的魔法。一向眼高于顶的Lucius，在看着那个弱小的男孩的时候，却恨不得能够将自己的全世界都给他。    Lucius将那些微妙的惆怅情绪掩藏得很好，面上依然端的是Malfoy家主标志性冷漠而傲慢的神态。他同Draco相似的灰蓝色眼眸无声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那过于绯红的脸蛋让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今天的报告中，家养小精灵并没有提到小主人生病。    那这是被谁气的？    Lucius稍稍坐直了身子。    他想起那个被人欺负，受委屈之后会扑到自己怀里，带着哭腔撒娇让他一定要报复回去的儿子，突然久违地感到有些兴奋。但是他的语气却依然平静而疏离，“我的儿子，有什么事情吗？”    Draco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几秒，最终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神坚定地望着坐在面前优雅高贵的家主，“父亲，我需要和您谈一谈继承人的问题。”    “继承人？”    Lucius歪了歪脑袋，“Draco，虽然我允许你带女孩回庄园，但你也太着急了。纯血家族的婚礼准备时间总是比普通巫师花费的功夫多，一个大着肚子的新娘可算不上多么美丽得体。”    Draco呆愣了片刻，才反映过来父亲话语中的揶揄，原本就因为尴尬羞涩而有些温热的脸颊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滚烫。他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不，父亲……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应该暂时没有这个烦恼。”    “你不准备娶那个女孩？”Lucius的瞳孔微微瞪大。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衡量着什么，“那么，你的第一个孩子是私生子。如果是男孩，这或许会引来一些麻烦。”    “父亲，不是那样的。没有女孩，也没有私生子。”    Draco叹了口气，身体却不由紧绷着，“对不起，您或许需要重新考虑我继承人的身份。因为，我大概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Lucius缓缓皱起了眉，“理由？”    “我喜欢一个男孩。”    “我喜欢Harry Potter。”    Lucius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或许还是太不了解儿子了。    Draco在他记忆中，似乎永远都是那个娇纵傲慢，像个小王子一样的漂亮小孩。即使他在战争中被迫成为刺客，浑身尘埃，狼狈又憔悴，即使他在战后优雅绅士，手腕巧妙地与那些老狐狸你来我往，但是他始终觉得，他的儿子还没有长大。    虽然战后被胜利的魔法部剥夺了几乎一切权势，但Lucius也依然坚信着，只要在自己的羽翼之下，Draco仍然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去成长。他可以再肆无忌惮久一些，不用着急，因为自己会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但是，他的儿子，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走得跌跌撞撞，摔得鼻青脸肿，却终于长成让人艳羡的模样，比谁都要骄傲，比谁都要优秀。    他甚至，有了喜欢的人。    Lucius懒洋洋地撑着下巴。Draco站在他的面前，正努力向他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喜欢Harry Potter。不知道是因为面对自己过分紧张，还是他根本被恋爱冲昏了头脑，那算不上多么曲折的爱情故事被他讲得乱七八糟，毫无逻辑——不过事实上，哪怕Draco讲得再好，Lucius也没什么心情去认真聆听。    Harry Potter？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心塞的选择了。    他的儿子英俊的脸蛋有些红，但是眼睛却亮晶晶的，那里面坦然又浓烈的情感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忽视。除了龙和魁地奇以外，他很少看到Draco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展现出那么大的热情。毕竟，从小到大，对于Draco而言，只有他想要和不想要，没有委曲求全，没有求而不得。    而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向来都会紧紧地抓在手中。    就像是他的名字那样，他就是一只会将自己所有掠夺而来的金币牢牢保护在羽翼之下，充满占有欲小气的龙。    Lucius难得在和Draco谈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觉得自己有办法让Draco不喜欢Harry Potter。毕竟，自己的儿子从一年级开始就对那个黑发小鬼展示出过于多余的激情和关注。他当然也相当不满意Harry Potter——身为救世主，毕业这么多年还依然是个傲罗分队小队长，唯一拿得出手的任务竟然是监视Draco。这种家伙完全不值得自己儿子这么站在自己面前，恳请自己重新考虑继承人的问题。    想到这儿，Lucius嫌弃地撇了撇嘴，“那为什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Draco愣了愣，似乎没弄明白Lucius的这句话的意思。    “啧，我是说，既然你愿意为他放弃Malfoy家族继承人的身份，那么为什么，今天是你一个人来与我谈这件事情？”Lucius戏谑地勾起嘴唇，灰蓝色的眼眸中写满了厌烦和挑剔，“你喜欢的那个家伙，为什么没有陪着你？身为一个格兰芬多，他却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    Draco有些迟疑，最后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坦白，“我……我还没有告诉他。”    “所以，你现在，为了一段根本不知道最终结果的暗恋，告诉我，你准备放弃成为继承人？”    Lucius几乎要气笑了。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简直丢尽了自己的脸——明明在政坛商场上挺杀伐果决的一个人，牵涉到任何与救世主相关的事情，就如同中了夺魂咒一样，冲动又莽撞，完全是根据自己的情绪与本能行动，将斯莱特林和Malfoy的行事准则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那个明显有些没底气的儿子，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带了一丝劝诱的味道，“你知道，联姻对于纯血家族而言是必不可少的。而事实上，你喜欢Harry Potter这件事，和你结婚生子这件事，并没有多么大的冲突。我会帮你挑选一个足够聪明体贴的妻子，她当然能够理解你与Harry Potter那些……过于友好的关系的。”    “不，父亲，我不能那样。”    Draoc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苦笑，却依然无比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没有办法那样对待Harry。就像您的爱只属于母亲那样，我没有办法再和他以外的人结婚，我也没有办法背叛我的感情。”    “救世主怎么可能和你母亲相比。”Lucius嗤笑，“你母亲值得最好的。”    Draco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赞同，“Harry也值得最好的。”    Lucius指尖动了动，花费极大的自制力，忍住了拔出魔杖给自己的儿子施展咒立停，完完整整地将他检查一遍，确定他没有被救世主卑劣地使用迷情剂的冲动。他打量着Draco，过分挺直的背脊，孤注一掷的表情让他有些心疼。但是他的面容上依然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漠，“如果，你一定要在Malfoy家族与Harry Potter中做出选择呢？”    “我会选择Malfoy家族。”    Draco痛苦而绝望地闭了闭眼，声音有些颤抖，“我发誓，我会守着Malfoy的荣耀，孤独终老。”    “喜欢这种情感，可远比你想象中脆弱得多。那家伙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Lucius瞪着面前狠狠咬着下唇，倔强又痛苦的Draco，抬起手，揉了揉自己被气得发疼的眉心，语气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我的傻儿子，我怎么可能真的舍得让你做这种选择。”    Draco紧紧地抿着唇，像是等待最终宣判的死囚，惶惶不安。    “你似乎弄错了一些事情。”    看着自己儿子明显不太相信的表情，Lucius叹了口气，放弃了再继续逗弄自己的儿子，“Malfoy最重要的东西从来不是荣耀。如果因为Malfoy的责任，你不得不痛苦而孤单地度过余生，这不是荣耀，我的儿子，这是Malfoy的耻辱。”    “我的继承人永远只会是你，这和你有没有继承人没有任何关系。Malfoy家族的延续和你的幸福，在我这儿根本算不上是一个选择题。”    “不，父亲……”Draco皱紧了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Lucius一个眼神打断。    “HarryPotter。哼，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选择。而他，竟然还不知道你喜欢他？”Lucius将放置在手边的文件拿了过来，似乎已经准备结束这个让他心浮气躁的话题，“与其烦恼我的继承人的问题，或许，你应该给我一份企划。”    “企划？”    “让他心甘情愿带着Potter家的所有财产和魔法部嫁给你的企划。”Lucius有些不满地瞪了Draco一眼，似乎为自己儿子的迟钝感到了头疼，但是他的语气中却夹杂着久违的亲昵与宠爱，那是一直支撑着Draco，能够让他毫无畏惧地遵从自己心愿的巨大力量。    “What aMalfoy wants, a Malfoy gets。不过是一个Potter，别丢脸，我的儿子。”    在敲开自己父亲的房门之前，一向习惯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计划的Draco，已经做好了会被从Malfoy家族花名册上彻底除名的准备，却从没想到，从绝望到希望，只是一瞬间的转变。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了父亲的书房，推开门，竟然发现了一直站在门口等候的Narcissa。他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Narcissa却已经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笑容温和，“那么久，和你父亲聊了些什么？”    “聊了……我喜欢的人。”    虽然觉得在父母面前谈起自己的恋情是一件让人羞涩而又尴尬的事情，但从他在发现自己喜欢Harry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却从未想过要隐瞒什么。或许是源于从小到大那份被深爱的安定感，他对Lucius和Narcissa总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坦率。喜欢着某个人，迫切地想要告诉他们，迫切地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这种情绪让他的大脑发热，根本没有办法冷静而又理智地分析或是行动。    听到他的回答，Narcissa歪了歪头，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吃惊。她棕褐色的眼底滑过一丝狡黠，调皮地冲Draco眨了眨眼，“我告诉过Lucius，你喜欢Harry，他还不相信。”    Draco愣了愣，完全没有猜到Narcissa究竟是从哪儿看出来他喜欢Harry这件事——梅林，他也不过才刚刚发现自己的心意。    “我是你的母亲，我当然能知道一切。”    Narcissa一脸理所当然的骄傲。她看着儿子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润的鬓发，伸手将那凌乱的碎发捋到了耳后，“告诉你父亲你喜欢Harry让你这么紧张吗？”    “因为父亲或许会很失望。”Draco咬着唇，在面对Narcissa的时候，他的声音里染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我不想他失望。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不喜欢Harry。”    Narcissa覆在Draco耳畔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捏了捏儿子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噢，亲爱的Draco，你和Harry说话的时候也总是这么甜蜜吗？”    Draco感到了有一丝的不自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的母亲，他对Harry一点儿也不甜蜜，甚至在一开始，因为自己童年那可笑的嫉妒，他的态度还相当的恶劣。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之后，他恨不得利用时间转换器回到过去，狠狠地将那个完全不知道珍惜珍贵的相处机会的自己揍醒。    看到儿子窘迫的脸，Narcissa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不过，Lucius就这么同意了？没准备去魔法部给Harry使点绊子什么的？”    “父亲只是让我写一份……追求Harry的企划。”    Draco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却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不自觉地抓住了Narcissa的衣袖，“父亲他不会真的去给Harry使绊子吧？”    “他这么小气，脾气又那么坏，Harry骗走了他的儿子，他当然得想办法发发火。”    Narcissa抿唇笑着。她看着那个和平日里克制冷静的形象完全不一样的儿子，觉得有些新奇，那张被恋爱染得生机勃勃的英俊面庞，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很多美好的事情，“亲爱的Draco，在对待喜欢的人这件事情上面，你真像你的父亲。”    Draco摇了摇头，“比起父亲我差远了。”    “胡说。他可没你那么甜蜜。我俩刚在一块儿的那一整年，唯一一次约会竟然是在空教室进行的决斗练习。”想到了自己丈夫年轻时笨拙又青涩的求爱，Narcissa眉眼间的爱意浓郁而炽烈，“最讨人厌的是，他压根儿没准备让我。”    Draco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似乎完全没料到，他那对母亲一向宠溺纵容的父亲，还有这样的少年时期。    “不过，认真说来，你的祖父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满意我。他觉得我除了Black这个姓氏之外，没有任何的优点。”    “不，在父亲心中，您永远是最好的。”Draco伸出手，给了Narcissa一个紧紧地拥抱，随后补充道，“在我心中，您也永远是最好的。”    “留着你的甜言蜜语，去哄你的小救世主吧。”    Narcissa看着因为自己的揶揄连耳朵尖都烧起来的儿子，又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你的祖父，在Lucius毕业那年给他安排了另外一个女孩作为结婚对象。我哭了一整夜，但还是写了一封分手信决定和他彻底了断。”    弯着腰，任由Narcissa搂在怀中的Draco有些惊讶，他可从没听他们说过这些，“然后呢？”    “然后，你的父亲拎着一个皮箱出现在了我的宿舍门口，说他准备放弃Malfoy继承人的身份，要带我离开。”Narcissa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里浸染着让人心动的爱慕与满足，“你看，Malfoy骨子里真是该死的浪漫。”    说到这儿，Narcissa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挥了挥魔杖，一个信封落在了她的手中，“我差点儿把正事忘了。既然你明天准备去Lovegood小姐那儿，正好将这个带过去。”    那是一个精致的墨绿色信封，信封的材质和蛇形的火漆看上去相当的昂贵，充斥着纯血巫师的气质。    落款是华丽花体的Glory of M。    ——他认识这个人。这个匿名的写手为他们创办的报纸写了不少尖锐犀利的时评，而那些时评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将所有针对他，针对他们竞选团队的舆论斩得七零八落。    他曾经猜测过，这或许是自己父亲的手笔，但随后又飞快地否认了这个猜想。毕竟，在Draco心中，Lucius还没无聊到为他这份刚创立的小报纸写文章。他或许从一开始就应该猜到，这个从头到尾，都毫无原则默默地支持着自己的匿名者，只有可能是自己的母亲。    “不过也不全是我写的，老实说，我可没那么敏感的政治嗅觉。”注意到自己儿子一脸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Narcissa既是心疼又是好笑，却还是没忘记补充道，“不过，你可别告诉Lucius你知道这事，他那么别扭，会害羞的。”    Draco点了点头。    他究竟是有多么幸运，才能像这样，不管是想要去做什么，想要去爱谁，都永远会有人在他的身后，毫无保留地支持着自己。    他曾经以为，自己孤单地行走于黑夜的钢索之上，只要摔下去，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竟然忘了，如果他摔下来，还会有两双一定会牢牢地将他接住的臂弯。那是他愿意为之牺牲一切去战斗，去守护的家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Lucius。不过，我可以先悄悄告诉你。”    “我怀孕了。”    Narcissa看着一瞬间呆愣住的Draco，忍不住甜蜜地笑了起来，“你将会有一个妹妹。”    Harry通过壁炉拜访Malfoy庄园的时候，明显感觉整个庄园的氛围和上一次来的时候有一些不一样。即使没有小精灵的带领，他也依然轻车熟路地在书房中找到了正在对着一张白纸发呆的Draco。    “下午好，Draco。”    Harry将特意翘班从蜂蜜公爵那儿排队买到的限量糖果放到了他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发现你们家少了几乎一大半的家养小精灵。”    Draco不太自在地将那份Lucius要求他撰写，却依然一字未动的“让Harry心甘情愿带着Potter家的所有财产和魔法部嫁给他的企划”扔到了一边。他注意到那份限量的糖果，想到Harry或许是特意为他去买的，整颗心脏就像是浸泡在蜂蜜罐子里一样，满满的，甜甜的。    他从里面掏出了一颗糖果，剥开锡纸后丢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有些口齿不清地开口，“他们去法国的庄园了。我母亲怀孕了，父亲觉得那边的气候更适合她。”    “恭喜。”    Harry不着痕迹地打量着Draco，确定他情绪看上去挺不错的，一点儿也没有那些电视剧中长子知道父母会有第二个孩子时候的沮丧难过，便稍稍放心了许多，“你父亲对你母亲真好。”    “我也想一块儿过去，可是父亲说英国这边儿不能一个Malfoy都没有。他或许只是嫌我碍事，因为他只想和母亲两个人待在一块儿。”    虽然依然对Lucius无比尊敬，但是在知道他和Narcissa年轻时候的恋爱故事之后，Draco恍恍惚惚之中，竟然能摸到Lucius行事中很多他原来根本看不懂的东西——当他将自己喜欢Harry的心态带入之后，那一切诡异而不合逻辑的举动一瞬间便变得合情合理起来，“小气鬼，我也想陪在妹妹身边。”    “妹妹？”Harry有些好奇，“婴儿的性别不是在快要生产的时候才会知道吗？用B超什么的……”    “麻瓜。”在得到Harry关于B超的解释之后，Draco看上去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即使不借助科技工具，巫师当然也能感受到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的魔法波动，男婴和女婴会有些不同。”    看着那个得意洋洋的金发青年，Harry勾了勾嘴角，“你看上去相当开心。”    “当然，我一直很期待能够有兄弟姐妹。”Draco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根本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欢喜，“又一个Malfoy！她将会是我的小公主，我会对她好的。”    Harry点了点头，赞同道，“你当然会是个好哥哥。”    Draco歪着脑袋看着Harry，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喜悦或许会让孤身一人的Harry感到难过——在Hermione和Ron结婚之后，Harry去陋居的次数明显比原来少了许多。身边的朋友们都陆陆续续的谈婚论嫁，生儿育女，只有他，还依然形单影只，沉迷工作，每天和自己这个任务对象待在一块儿。    心疼的同时，Draco却又忍不住有些窃喜。至少现在看来，与Harry接触最多的自己当然有最多的机会。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建议，“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是她的哥哥。”    Harry愣了愣，眼底滑过一丝晦暗的情绪。这种听上去暧昧又甜蜜的邀请，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我当然愿意。你的妹妹，也会是我的小公主。”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的Draco内心一阵欢呼，这个看似单纯的建议之外不可告人又羞涩难耐的心思他自信自己能够隐藏得很好。他和Harry随意而闲适地讨论着新生儿降临的话题，等到家养小精灵敲开门告知他们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他便领着Harry去了茶室。    “不过，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喜欢小孩的家伙。”    Harry撑着脑袋，专心致志地注视着Draco往茶杯中丢了双份的方糖，“我记得上次有人抨击你有私生子的时候，你可说过，你讨厌小孩。”    “但是她姓Malfoy。”    Draco喝了一口茶，滚烫的热水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张开唇伸出舌头，那殷红的舌尖看得Harry不自觉地错开了视线，“她会长得很好看，性格也会很可爱，我当然会喜欢她。”    ——唔，长得像你的漂亮小女孩，娇纵又甜蜜。    Harry心不在焉地想象着，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语气平静地问道，“那，你想过有自己的孩子吗？”    “我？”    Draco端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不会泄露更多的情绪，“我暂时还不会考虑小孩的问题。”    Harry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Draco咬着下唇，虽然有些忐忑，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和谨慎，“那……那你呢？”    他早就下定决心，不管Harry喜欢的人是谁，不管他期待着和哪个女孩生一整个魁地奇球队的小孩，他都会为了自己这份情感努力一次。他忍不住想要打探更多的信息的冲动，哪怕Harry那些关于小孩的梦想会让他伤心欲绝。    Malfoy从不进行没有准备的战争，在这场狩猎还未开始之前，他当然需要更多的信息。    “我也暂时不会考虑小孩的问题。”    Harry的目光落在Draco身上，眨了眨眼，随后下一秒整个肩膀垮塌下去，语气里透露着一丝委屈和沮丧，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大型犬科生物，让Draco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脑袋，“你知道的，我现在正绝望而孤单地暗恋着某个人。”    Draco突然感觉到，自己那被喜欢这种情绪塞得满满当当的心脏被一根细小却尖锐的针刺了一下。    酸酸的，涩涩的。    他垂下眼眸，将自己的失落与挫败藏在了眼底最深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决定赶紧将这个话题岔开，不给Harry一分一秒的机会去思念那个该死的让他嫉妒得要命的“绝望而孤单的暗恋对象”。    “Hermione和Weasley的婚假还有半个月结束。在彻底忙起来之前，你有什么打算吗？”    “傲罗的监视工作可没假期。”    “你可以写一封信投诉，反正现在Hermione是你的上司。”    Draco咬着唇有些邪恶地笑了起来。他现在想要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这个曾经让他气得要死的任务，如果不是这个任务，他或许还得花上好几年和Harry变得如此亲密无间，“说起Weasley，我听说小Weasley入选国家队了？”    “是的，她快开心疯了。”    Harry打了个响指，放在一旁记录着魁地奇最新国家队大名单的预言家日报漂浮到他们面前——在Draco研究了许久的理论帮助下，他现在的无杖魔法运用得越发得心应手。不过他也遵循着Draco的叮嘱，从不在第三人面前展示这份来自梅林让人艳羡嫉妒的馈赠，“过几天有一场友谊赛，Ginny给了我两张票，或许你愿意和我一块儿去？”    “蠢疤头，这种事情你该多邀请邀请你的暗恋对象。”    Draco不是很诚心的建议着，心里却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知道Harry约了那个见鬼的什么暗恋对象约会，即使卑劣而邪恶，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破坏那一切。    “可是，我只想和你一块儿去看球赛。”Harry挠了挠头发，看上去无辜又茫然，“你知道的，因为你在，魁地奇总会变得相当有趣。”    梅林，救世主一脸纯真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如果该死的Draco不是认识了Harry那么多年，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温柔体贴的家伙，如果该死的Draco不是知道他有着一个让人嫉妒得要命的暗恋对象，如果该死的Draco不知道Harry是不是真的对男孩感兴趣，他都能顺理成章地将那句话理解成一句暧昧而甜腻的调情——梅林知道他有多么期待这个。    该死的。    可是他不能。    Draco有些绝望地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暂时扔了出去，给理智腾出了一片小小的空间。他开始庆幸今天还没来得及束发，长过耳垂的浅金色头发将他那些将心事暴露无遗的绯红耳垂遮掩得很好。    他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连那一贯仰着下巴傲慢的语调都有些混乱，“我当然理解你的这个想法。毕竟，在对于魁地奇的独到见解上，在整个魔法界我都是数一数二的。”    “当然。”    Harry微笑着点头赞同。    Draco看着这样的温柔又英俊的Harry，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这是他明了自己心意之后第一次见到Harry，他们两人就这么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阳光明媚，花茶的清香和糕点的香甜，让他整个脑子都晕乎乎的。他眼中的世界，仿佛都裹上了一层色彩斑斓的霜糖滤镜，甜蜜又动人。    Harry的头发今天没有固定好，有一缕调皮地翘了起来，在空气中随着他的动作胡乱摇曳着；他带着自己送给他的袖扣，翡翠绿相当衬他的眼睛；他的衬衣上沾了一些番茄酱，那大概是这只愚蠢的格兰芬多中午午餐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的。    那些平日里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微小细节，现在他只要稍稍一打量，便能像是施了魔咒一般，无限地在他的大脑中放大，一点一点飞快地铺陈开来。    每一个细节竟然在不经意间深深地铭刻在了自己的记忆之中。    和他那些迤逦而难以企口的爱恋情绪一样的美好而又艳丽。    他看着靠坐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中的黑发心上人，他长袍敞开，里面的衬衣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露出了一小截麦色的脖颈。他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茶，一口一口地喝着，氤氲的热气染得他那双祖母绿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湿润，装满了温柔与笑意，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吻。他面部硬朗的轮廓因为笑容变得柔软而亲昵，在与Draco短暂又漫长的相处之后，他已经全然信任而安心地将最真实放松的自己彻底展现在Draco面前。    Draco的心痒痒的。    就像一只小小的手，轻轻地，不紧不缓地挠着，无比的撩人与动情。    他迫切地觉得自己应该再做些什么。    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呢？是想要揉一揉他有些凌乱的黑色头发还是摸一摸他温暖的脸庞？是想要牢牢地握住他的手掌还是轻轻地吻住他的唇？Draco想要拥抱他，想要抚摸他，想要用尽一切办法靠近他，想要那双温柔的眼眸中从始至终，都只能盛下他一个人。    但是，Draco该死的是一个绅士，在Harry彻底明白并接受自己那浓郁得让人不安的感情之前，他什么也不能做。    ——不，他或许还是可以悄悄将一些晦涩又隐秘的期待与渴盼付诸实践。    “对了，Harry。”    Draco的呼唤让Harry抬起眼眸，隔着水雾望着自己。凝望着印刻在那双绿色眼睛中自己的身影，Draco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不过下一秒他已经飞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你知道，Hermione的竞选已经结束了。”    Harry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    “虽然Blais的那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选举服务的，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就终止，舆论或许会失控。”Draco面色平静地随口胡诌，“这或许会影响Hermione的下一次竞选支持率。”    “什么计划？”    Harry眨了眨眼，呆愣了几秒才想起，他和Draco之间还有“假扮情侣”这个该死的计划。如果可能，他当然是很乐意将“假扮”两个字永久剔除出这个计划，彻彻底底地将他无望的单恋变为你情我浓的甜蜜热恋。    并没有察觉到Harry那微妙的情绪变化，Draco抿了一口茶，似乎通过这样的举动能够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紧张，显得更自然一些，但他的声音里却有一丝不易发现的颤抖，“我记得你说过，这个计划并不会影响你追求你暗恋的那个混……咳，那个人。”    Harry正沉浸在自己失落而沮丧的情绪中——梅林，他和Draco执行这个见鬼的“假扮情侣”计划那么久，他却愚蠢到一点儿进度都没有。他难得迟钝地并没有意识到Draco话语里的试探，有些自暴自弃地点头，“嗯，当然，我猜，那个人甚至不会介意这个。”    “那么……”    Draco清了清嗓子，喉结上下轻轻地滚动了一下，充满了不安，却又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    “我们或许还得假扮情侣一阵……我是说，你懂的，一切为了竞选。” 第16章    该如何追求一个人？    或者，将这个问题变得更加具体一些，该如何追求Harry Potter。    Draco难得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斯莱特林男孩们惯用的讨好女孩儿的手段，鲜花美酒珠宝什么的，放在Harry身上似乎都并不太奏效。要知道，救世主这个蠢得有些可爱的继承Potter家和Black家财产的新兴富豪，对奢侈品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甚至连锆石和钻石都分不清楚，更别提不同种类的宝石后面暗含的那些小心思。    Draco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忍着胸腔中不停冒着泡的嫉妒，又花了一些时间仔细回忆了一番Harry在霍格沃兹的花边新闻。最终他悲哀地发现，要让他刻意模仿着Harry会喜欢的柔弱女孩儿那样，找准机会，温柔体贴地晕倒在他怀中，满足狮子们似乎永无止尽的保护欲，似乎也不太现实。    刚从欧洲结束蜜月回来的Blaise和Pansy手牵着手从壁炉中走出来的时候，Draco正满脸严肃地呆在书房中。他浅金色的头发难得有些凌乱，很随意地抓在脑后，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边的细框眼镜，面前摊满一书桌的纸张，像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拉文克劳那样，正在专心致志地钻研……一个麻瓜电视？    “亲爱的Blaise，我大概是被地中海的太阳晒晕了。”    Pansy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语气中充满了欢快地戏谑，“快看呀，我们的纯血骄傲竟然被麻瓜的一个铁皮盒子俘虏了！”    “Malfoy用金加隆征服魔法界……”Blaise抱着双臂仔细看了会儿电视上正拽着英俊男主声嘶力竭痛哭流涕的女主，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惊恐地望着一脸平静的好友，“看样子，麻瓜们用肥皂剧征服了Malfoy。”    “哈哈，真好笑。”    Draco干巴巴地勾了勾唇角，然后一把抓过遥控器将电视关掉。耳边终于停止了女主角尖锐的哭声尖叫，让他隐隐作疼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休息。他将眼镜摘下来随手扔到一旁，捏了捏鼻梁，“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因为我收到了Narcissa阿姨的猫头鹰。在迫不及待地与我们分享Malfoy即将迎来新的小主人这个消息的同时，她也向我们透露，我们最好的朋友，曾经向我承诺过会告诉我所有恋爱细节的Draco，有了心上人。”    Pansy玻璃珠一般清澈明亮的黑色瞳仁中写满了不满，“我简直不敢相信，你都向Narcissa阿姨和Lucius叔叔承认了你喜欢救世主，却依然准备瞒着我们？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我甚至没有瞒过你我会往内衣中塞海绵！”    “嗨，宝贝，你不应该将这事告诉他！”Blaise有些不满地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强调道，“不管你们关系多好多亲密，你都不应该告诉他这些！”    “我原本计划着你们回英国再告诉你们的。”    Draco不太在意好友间小情趣的争吵，无奈地耸了耸肩，开始整理着桌上自己乱七八糟的恋爱笔记，还有那份得交给Lucius却还依然一字未动的企划书。几秒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等等……我喜欢Harry，你们看出来了？”    看着好友突然有些羞涩的神情，Pansy翻了个白眼，“梅林，我们不瞎！你就差像公孔雀那样在他面前开着屏跳求偶舞了。”    “有这么明显吗？”    Draco讪讪地抿了抿唇。    “不过，即使你开着屏跳了求偶舞，Potter那家伙估计也猜不透你的心思。”Blaise勾起唇角，笑容充满了嘲讽，微微眯起的狭长眼角带出一丝他惯有的风流，“你们两个进行到哪一步了？女巫杂志上投票，说他是最理想的床伴，怎么样？”    “嗨！等等！”    Draco的耳尖有些红，因为Blaise的话语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些让他有些口干舌燥地画面。他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自己Malfoy下一任家主惯有的傲慢与冷漠，“太粗俗了。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纯血巫师，我们应该更有仪式感一些。确认他单身，进行追求，在一个月亮美丽的日子表白，牵手，亲吻……”    Blaise怪笑着打断了他，“亲爱的Draco，你今年六岁吗？你不会还一直坚持着不能进行婚前性行为那套说辞吧？”    “注意你的言辞，Zabini先生。对婚姻的另一半忠诚，这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作为一个Malfoy，我以此为荣。”    Draco狠狠地瞪了好友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将自己内心那让他愤怒又委屈的嫉妒与酸涩藏得深深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更何况，Harry还深深地暗恋着某个人。我得好好规划一番，你们知道的，斯莱特林从不进行不知底细的战争。”    Blaise和Pansy交换了一个“这个人大概真的是个瞎子”的眼神，但却也默契地没有擅自挑明那些几乎已经无法隐藏的情感。    Blaise挥了挥魔杖，空气中劈啪一声，突然落下了一本厚厚的杂志，封面是一个肌肉健硕裸露着上半身的英俊男性。他笑容揶揄地将这本杂志塞到Draco怀中，“我牺牲我的名誉，帮你订阅了花花巫师特别版，你可得好好利用。”    Draco随手翻了翻，下一秒便啪的一声合上书，一把将那本杂志塞进了自己的书桌，神情紧张，仿佛正在防备着学生时期那本长满牙齿随时可以咬断人手指的《神奇动物在哪里》。他抬起了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通红的脸，语气阴冷，“Blaise！我不需要……不需要这种教材！”    “我纯情的男孩，你现在，有一个未知又强大，充满了迷人魅力的对手，他随时随地都可能从你手中抢走Harry Potter。而你，却依然在这儿磨磨蹭蹭，瞻前顾后，准备按照你的计划书一步一步来？”    Blaise露出了一个不太真诚的笑容。他指了指被Draco扔在抽屉中那本杂志，细长眼睛中的欢快几乎要藏不住了，“阅读，学习，实践。在如何征服一个格兰芬多上面，我们斯莱特林从不会输。”    Draco在被吵醒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伸手将床头柜上拼命尖声歌唱的魔法玫瑰一把抓过，狠狠地扔到了床脚，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暴自弃地将整个毛茸茸的浅金色脑袋埋进了柔软温暖的羽毛被中。    他无法告诉任何人，昨夜那个在他心中停驻下来，只属于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    秘密来源于梦境。    即使再怎么懵懂羞涩，但是Draco已经是成年人了，纯血巫师的那套启蒙教育让他对这些私密而迤逦的事情并不陌生。因为那炙热的情感而产生了欲望并不可耻，让Draco感到难堪的是，那些情欲像是野兽一般来势汹汹，牙尖爪利，让他根本没有丝毫抵抗力。    就像是一个初尝甘果的毛躁少年，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那个光怪陆离的迤逦世界。    最开始是一双赤裸的腿，修长而笔直，覆着轮廓完美的肌肉。梦境中的自己急切而又渴望地拥抱住了一具模糊而温暖的身体，那具身体带着甜蜜又熟悉的香气，让人沉迷。他感觉到了有暖暖的热气吹吸在自己的耳边，酥软了整个不安躁动的心。    他觉得满足。    接下去是一只缠绕在他后背的手臂，结实有力，在他的背后没有意义的摩挲着，撩动着他最脆弱的神经。他凝视着前面，却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他凝视着那片大雾，片刻之后，便顺着自己内心所有的企盼与渴望，热烈而坚定地仰起头。    他似乎吻上了一片薄薄的唇，柔软，干燥，温暖。    唇瓣触碰点燃了火，烧着了整个梦境，伴着情感浓郁的欲望，以燎原之势地蔓延开来，壮丽不绝。他开始变得不满足，变得急切，动作不经意间疯狂又粗暴起来，一点一点吻着怀中小麦色的皮肤，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又像是最残忍的暴君。他希望自己可以在这具身体上留下更多的烙印，却又害怕破坏那让人心惊的美丽。绯红的火焰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吻，煽情又动人。    他吻着那个人逐渐清晰起来的祖母绿的眼睛，发出了一阵满足的叹息。    Draco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喃喃自语一般，“叫我的名字……”    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回答，他等到了他闹钟的尖叫。    他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过自己的闹钟——他发誓，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玫瑰花形状的魔法闹钟是Narcissa送给他的礼物，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给它一个四分五裂。    还有该死的BlaiseZabini！    将羞得通红的整个人埋在被子中的Draco同时也在狠狠地诅咒着自己那位花花公子好友，如果不是昨天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还有那本糟糕透顶的书，他也根本不会做这些梦！    而就在他陷入深深的自我反思的时候，家养小精灵细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Draco小主人，您现在醒着吗？”    “梅林，滚开！”    Draco窝在被窝中，发出了闷闷的呻吟，“今天是周六！即使是父亲，他也偶尔会晚起那么一两个小时的。”    “可是……”家养小精灵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犹豫，“可是Potter先生已经到了庄园，现在正在茶厅等您。如果您想继续再睡一会儿，需要先为他准备早点吗？”    Draco愣了愣，一把掀开羽绒被坐了起来。他的目光飞快扫过一边的日历，今天的日期上被红笔圈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圆——他差点忘了，今天是Harry约他去看魁地奇的日子。他烦躁地从床上下来，一边脱睡衣一边嘱咐家养小精灵照顾好Harry。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已经熨烫准备好的墨绿色丝绸衬衣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脑子里不适时地出现了昨天躲在被窝里偷偷看的那本糟糕杂志上面的一些建议——“让你的追求对象明白你是属于他的”。    Draco抿着嘴沉默了几秒，还是赤着脚走到了衣柜边上，从里面拿出了一件暗红色的衬衣。    他闭上了眼，一边往身上套同色系的马甲，一边在内心诅咒着，最好这一招有用，否则他一定会想办法弄垮这家杂志的。    Draco仅仅只花了平日一半的时间便已经整理好了自己，而等他几乎小跑着进入茶厅的时候，他注意到了Harry有些诧异的目光。比起穿着正式盛大，甚至带上领结的自己，Harry只穿着最简单的牛仔裤和套头衫，不过那该死的看上去不错。    他觉得自己脸有些烫——只是一场球赛而已，他似乎表现过头了。    不过，作为一个不怎么在意衣物配饰搭配的格兰芬多，Harry真诚地夸赞了自己红色系的三件套，这让Draco觉得Blaise那个家伙偶尔也有那么一些用，于是决定暂停整个早上对好友的诅咒。他们一块儿享用了Malfoy庄园完美精致的早餐，讨论了一会儿预言家日报上的新闻，在离比赛开始前的十五分钟，整理好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准备直接通过球票上的魔法标记幻影移形过去。    Harry专注地盯着拔出魔杖的Draco，正在对自己仪表进行最后检查的Draco，突然开口，“我幻影移形带你过去吧。”    “我是一个成年巫师，还是一个纯血，我当然会幻影移形。”    Draco似乎感到了冒犯，狠狠地瞪了Harry一眼。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难得穿红色系服装的原因，那个眼神一点儿也不凶狠，倒有点勾人，让Harry有些心猿意马，口干舌燥。    不过他英俊的脸上依然一片平静，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平稳语调开口，“唔……最近傲罗在魔杖检测上面又增加了一些条款。你知道，因为英国境内只有你一个Malfoy了，所以会有一些限制。”    “这帮该死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现在应该在法国和我父母在一块儿，等待我妹妹的出生！”Draco低声地抱怨着。    虽然他的魔杖检测一直由Harry负责，但他也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给自己的心上人增加更多的麻烦。更何况，被Harry带着幻影移形，这是多么难得机会。    感谢Blaise，感谢花花巫师，感谢红衬衣！    Draco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意不要那么明显，冷着一张脸靠近了Harry。他轻轻地拽住了Harry的衣服，然后他感受到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牢牢揽住了他的后背，将他扯进了一个温暖甜蜜的怀抱，就像他梦中那样。    他咬住下唇，将那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又狠狠吞咽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Harry的怀抱，还是因为Draco花了更多精力去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一次的幻影移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让人舒适许多。几秒之后，他们便以一种互相搂着的姿势出现在了魁地奇球场——Ginny给他们的票不是包厢套票，而是视野最好、人群最密集的主场球队死忠区的座位。    他们的突然出现，还有那亲昵的姿势引起了一阵小小的尖叫，在四周暧昧又兴奋的目光中，虽然有些恋恋不舍，Draco克制着自己，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    Harry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究竟以怎么样缠绵的姿势出现在球场，又引来了怎么样的骚动。在咨询了Draco的意见后，他叫来了端着魔法箱在人群中穿梭的商人，兴致勃勃地购买了饮料与零食，又买了100金加隆的赌注，压了Ginny会捉住今天的金色飞贼。    今天的友谊赛是对阵保加利亚。虽然Draco不觉得国家队初战的小Weasley能赶在Viktor Krum之间抓住金色飞贼，但他也没傻到因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跟Harry对着干——那是他一年级时候的乐趣了。他在Harry下注后，又扔了一袋金加隆给商人，“帮他加注到500。”    那个商人扫了一眼口袋中的金加隆，眯着眼睛笑了起来，“Malfoy先生太相信Potter先生了，你们真恩爱呀。”    听到这句话，Draco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地又往那个商人手里塞了几个金加隆的小费。    等到那个商人喜笑颜开地走远了，Harry抱着饮料和食物转过头，有些无奈地看了Draco一眼，“好吧，现在我们从亏损100金加隆，变成了亏损500金加隆了。”    球员已经入场开始热身，整个球场尖叫欢呼的声音太响亮，Draco没太听清Harry的话，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那个像索吻一般的姿势和懵懂的蓝眼睛让Harry皱了皱眉，不过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笑容温和的模样，凑到了Draco耳边，“我们都知道Krum大概率会抓到金色飞贼。不过毕竟是Ginny的第一场比赛，我得支持她一下。”    那灼热的气息喷到Draco耳边的一瞬间，他的耳朵便仿佛就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听觉，羞涩的暧昧粉色从耳根一直蔓延到了脖颈深处，像某种诱人的图腾。他根本不知道Harry在说什么，只感受到那股热气在耳边徘徊，游荡，整个身体都酥酥软软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上。    他看到了那双翡翠色眼睛中满脸通红，惊慌无措的自己，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啊，当然。”    Harry愣了愣，似乎有些好笑，“你什么时候和Ginny关系这么好了？”    “大概是在她送了我圣诞礼物之后吧。我发现，她人挺不错的。”    Draco将Harry手中的饮料拿了过来，是冰镇的薄荷水。他埋头喝了一大口，冰凉清透的口感终于让他已经滚烫沸腾到根本没有办法思考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一些。他不自觉地用余光偷偷地打量着Harry，发现他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刚刚开始的比赛上了。    Draco感到了庆幸，Harry大概不会注意到他的失态。但同时，他的内心又浮现出一丝莫名的委屈——我都穿了红色系的三件套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能一直都注视着我呢？    只注视着我。    不过很快，他就不再有时间胡思乱想，因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比赛吸引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届魁地奇世界杯成绩不佳，整个英格兰国家队都憋着一股子怨气，这让他们一向有些软绵绵的进攻变得犀利了起来，甚至放弃了部分的防守专注进攻，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不过十来分钟，两边的守门员就已经贡献出了几次惊心动魄的扑救。    一开始，Draco还能悠闲地边吃零食边观看比赛。随着比赛的不断进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拿取零食的手，装满食物的纸盒也已经被他随意塞到了Harry的怀中。在几次惊险的碰撞，对方球员刻意违规后，他甚至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大声地咒骂着。    等他注意到Harry看着他，有些无奈，却也有些纵容的眼神，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梅林，他竟然在心上人面前这么粗鲁！    这一秒他感到了无比尴尬，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坐回位置，还是继续观看比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Harry也跟着站了起来，将食物放在了座位旁，凑到Draco耳边轻声解释，“没事，这不是包厢，你也不是和那帮故作腔调的家伙在一块儿。”    Draco有些难堪。不过他也注意到了周围的球迷几乎都已进站了起来，那些看上去体面优雅的巫师们，正面红耳赤地咒骂着，那些粗俗下流的单词让Draco甚至一度以为他们说的不是英语——毕竟这里是死忠球迷区，大家因为不公平的对待义愤填膺，看上去都恨不得扑上去将裁判和犯规球员狠狠揍一顿。    虽然稍稍激动的自己在这儿算不上突兀，甚至完美地融入了整个氛围，但是作为一个Malfoy，他实在没有脸面继续大吼大叫，Lucius知道了会杀死他的。    Draco抿了抿唇，准备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像一个绅士那样看完整场比赛。    不过，下一秒他的计划就被彻底被粉碎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Harry伸出了手搭在Draco的肩膀上，将他半搂在怀中。Draco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去看Harry的表情。灼热的温度，即使隔着好几层布料也无比清晰，透过相接触的手臂，一点一点爬过Draco的全身，撩得他灼热难耐，又趾高气昂地烧进了他的心脏最深处。    他已经分不清那份滚烫，究竟是Harry的温度，还是羞得快要沸腾的自己的温度。    他的视线中模糊一片，那些在骑在扫帚上飞在天空中的球员化成了一道道色彩艳丽的痕迹，像烟火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炸得粉碎。解说员的声音，球员的呼啸，观众的呐喊，一切的喧嚣嘈杂在一瞬间仿佛离他很远，他的世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自己紧紧靠着的那具身体温热的胸腔深处，强壮有力的心跳。    速度有一些快，不知道是因为刺激的球赛，还是因为这亲昵的靠近。    Draco有些沉迷。    等到Harry再一次松开他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咬得紧紧的比分已经拉开了，保加利亚国家队领先了英格兰国家队80分。英格兰国家队的教练叫了暂停，正满脸焦虑地冲着球员们嘶吼着什么。Draco不太在意这个，他现在整个身体都还是酥酥麻麻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那杯施了保温咒的饮料大口大口地喝着，仿佛这是他唯一的方式，能够掩盖压抑自己那迫不及待想要紧紧回搂住Harry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整个球场开始尖叫起来。Draco以为球赛重新开始，抬起头扫了一眼教练席，发现教练仍然手舞足蹈地冲球员们拼命嘶吼着什么。他的视线偏了偏，发现球场边上用来放映比赛的巨大魔法帷幕，不知道什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粉红色桃心，而帷幕中央，是一对正在拥吻的情侣。    “KissCam。”Draco听到了身旁Harry带着笑意的声音，“被镜头对准的两个人得接吻。没想到巫师界也开始流行麻瓜的游戏方式了。”    “不过在炒热比赛气氛上，这个手段不错。麻瓜在娱乐上面，总是比巫师有创造力得多。”    Draco瞥了一眼周围尖叫吹口哨的观众，勾了勾嘴唇。他撑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看着镜头上热吻的情侣，却在下一个镜头切换中，看到了自己和Harry的脸。    那个粉红色桃心的巨大帷幕上，镜头稳稳地对准了他和Harry。而在他们两个那标志性的发色出现的一瞬间，整个球场陷入了一秒沉寂，然后在下一秒，爆发出了几乎要将场馆屋顶掀翻的尖叫。    Draco难得有些慌，他下意识地偏头，“等……等等，这是什么？我们要接吻吗？”    “唔，大概吧。”    Harry眨了眨眼，翡翠绿的眼眸中依然温柔而真挚，让人根本没法抵抗。他一只手揽住了Draco的后颈，在尖叫声中将Draco轻轻往自己面前拽了拽，“别动。”    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的Draco浑身僵硬地任由Harry拉到了他面前，随后，Harry低下头，飞快地将一个轻柔得几乎感触不到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一触即分，像是一只点水的蜻蜓，轻巧地飞走，却早已打破了平静的湖面，涟漪阵阵。    不过观众们显然是被这个根本算不上吻的触碰刺激到了，口哨声，吹嘘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原本早就该移开的Kiss Cam似乎也下定决心一定要等到一个火辣热吻，镜头依然牢牢地锁定着脸颊微红的两个人。    Harry的余光瞥到了那个已经彻底呆愣在座位上的金发青年，头疼地叹了口气，决定就这么微笑着等到镜头移开——反正再过几分钟比赛就要重新开始了。    梅林，他已经鼓起了他格兰芬多所有的勇气，他实在没有胆子再亲Draco一次了。    而坐在他身边的Draco，大脑中有个小人正在声嘶力竭却又毫无意义地尖叫着，让他根本没法仔细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在那个小人尖叫的间隙，他竟然还能隐隐约约听到Blaise的声音，“他随时随地都可能从你手中抢走Harry Potter……”    去他妈的仪式感！去他妈的按着步骤来！    他现在可是Harry名义上的男朋友，他当然可以跳过那些繁复冗杂的一系列步骤，直接进行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的那一步。    他咬着牙瞪了一眼那个粉红色的魔法帷幕，随后伸手拽着Harry的衣襟，往自己方向一提，接着闭上眼，义无反顾狠狠地吻上了Harry柔软而干燥的唇。    心跳如雷。    梦想成真。    全场欢呼。    接下来的比赛，不管是Draco还是Harry，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们看上去依然兴致勃勃地观看着比赛，偶尔还低声交流几句，但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场比赛上了。    梅林！我吻他了！    Draco紧紧地抿着唇，嘴唇上残留的触感让他能够轻易回忆起刚才那个仓促的吻。他不太敢去看Harry的表情，即使他知道，Harry大概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容灿烂，眉眼温和，但他害怕，如果那双好看的绿色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厌恶，一丝困扰，或者一丝抗拒，他大概会直接崩溃。    一直到Ginny抓住了金色飞贼，Draco都依然是浑浑噩噩的。他被四周爆发的尖叫和欢呼声从发呆中惊醒，茫然地看了一眼比分板，即使有了金色飞贼的150分，英格兰国家队仍然落后了许多，输掉了这场比赛。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个，即使是在友谊赛上，他们初次大赛的年轻找球手，新的女武神，依然战胜了传说中的Krum。    这太让人振奋了。    人群相互搭着彼此的肩膀，不停地跟着音乐节奏，蹲下站起形成人浪，高声哼唱着他们球队的歌曲。Draco觉得这一些有些新奇，热烈又生动，让他回忆起了曾经在霍格沃兹时期，肆无忌惮为魁地奇疯狂痴迷的岁月。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单纯而轻松地享受一场比赛了。    但是他也明白，如果不想被一群人死死围住，采访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现在大概是他们最好的离开时机。    Harry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他很自然地拉住了Draco的手，那有些粗糙却当然温暖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插入了Draco的指尖，拇指和食指上浅浅的茧巴拂过Draco养尊处优细腻柔软的手背，带来了一阵烧人的战栗。他将Draco往前拉了几步，护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松开了牵住Draco的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在Draco还来不及明白自己究竟是开心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的时候，他另一手又伸过来，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他飞快地使用无杖魔法给他们两人施放了一个混淆咒，然后互相依靠着，姿势有些别扭地慢慢往外走。    Draco被他的气息笼罩着，不管是Harry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还是一直紧紧牵住他的手，都让他原本已经混沌不堪的大脑彻底罢工。他觉得自己需要刚才喝的那杯冰镇薄荷水，让自己能够静下心，好好思考计划一下，该怎么顺其自然地借着这个机会继续他的下一个步骤，就像一个斯莱特林那样缜密周全。但他又觉得，或许自己现在需要的只是一杯蛋奶酒，一口气将自己灌醉后，就可以彻底不管不顾，将所有的情绪与眷恋一股脑地全部告诉Harry。    他今天甚至穿了红色，他当然应该有更多的胜算！    不过他什么都不敢。    他只能像一只胆小的蛇那样，躲在他的怀抱阴影中，偷偷地用余光一点一点勾画他的面容。    爱是唯一的魔法，让这个原本黑白的世界充满了色彩。Draco终其一生或许都在寻找那个特别的人，因为他，这个黑白的球场，一切都成了陪衬，一切都成了虚无，只有那个人，他放在心脏最深处好好珍惜的那个人，被色彩包裹，被色彩渲染，点亮了他整个世界。    那个人，让这个世界变得如此的斑斓绮丽。    坐落在名为“Babel”高楼顶层的观景旋转餐厅无疑是现在整个魔法界最火爆的约会场合。它既能仰望漫天星河，也能俯瞰魔法夜景，更关键的是，那儿的食物味道不错。    Draco是第二次来到这家餐厅。    上次他被Pansy算计，在这儿和Greengrass家的小女儿进行了一场算不上愉快的见面，还遇见了一块儿前来用餐的Harry和Ginny。那个时候，他还为Harry刻意疏远他和那些乱七八糟的误会而感到愤怒伤心。    现在看来，喜欢这种情绪，就像一颗种子，早早地就埋进他柔软的心间，时间灌溉，终于枝繁叶茂，花果丰硕。    或许是上次落荒而逃的经历太过丢人，这家餐厅已经彻底被Draco列入了黑名单。不过，碍于今天整个英格兰的英雄Ginny Weasley的邀请，他不得不暂时放下对这家餐厅的抵触与抗拒，老老实实地坐在蔷薇花丛掩映的露天餐桌边上。    他的身旁坐着Harry，对面是Ginny和她新交的男朋友Aaron。    救世主，救世主的现任男友，救世主的前任女友，救世主前女友的现任男友。    还有比这尴尬的会面吗？    不过除了沉默地享受着盘中美味食物的Draco，其他三个人倒是相谈甚欢，没有一点儿生疏间隔。    Draco无声地叹了口气，感慨着格兰芬多神秘莫测的友谊与人际关系，却也适当地在他们讨论魁地奇的时候插入话题，以一种不让人察觉的方式巧妙地捍卫斯莱特林的尊严。梅林，让一个斯莱特林安静地听三个格兰芬多讲魁地奇？那简直是一场灾难——他们的愚蠢和傲慢甚至可以摧毁他对魁地奇的全部热爱。    “我没想到，Malfoy先生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年份醇厚的红酒似乎让Ginny的男友格外兴奋，他满脸好奇地看着Draco，目光中闪烁着狮子们惯有的跃跃欲试，“我以为，您会更冷漠傲慢一些。”    他眯着眼睛，似乎在寻找着恰当的词汇，“但您，是如此的谦逊礼貌。”    “在公众面前，我总得表现得像那么一回事……你明白的，纯血家族固有的形象。”Draco勾起唇角，保持着一个弧度完美的笑容，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身旁的Harry，就像是一个沉溺在热恋中的青年那样，“不过你们是Harry的朋友，我当然不能以那样的态度对待你们。”    Ginny拍着桌子朗声地笑了起来，“Malfoy，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你和Harry从一年级互相扔魔咒到七年级，我大概真的会相信你的这番话。”    “如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这么甜蜜的家伙，我可不舍得向他扔魔咒。”    “哦，听听，这可是一个Malfoy说的话！”    Ginny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她想起曾经在Harry公寓遇到Draco时他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有些恶趣味地问道，“不过，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喜欢黑发的女孩。”    Draco眨了眨眼，然后若无其事地挥舞着魔杖，给四个人的高脚杯都斟满酒，“那大概是你记错了，Weasley小姐。我喜欢的类型，可一直都是英俊帅气的黑发男孩。”    Ginny笑得要滚进她男友怀中了。    Draco知道Harry在看着自己，不过他实在没有勇气转头去看他。    这几年和几头狮子的合作早让Draco对该如何和格兰芬多愉快地相处聊天有了足够的经验，更何况，因为Harry，他原本就存了一些讨好拉拢的心思，那些斯莱特林惯用的谈话小手段让他们这顿原本有些尴尬的会面变得意外的融洽和谐。在用餐快要结束，应侍生端来甜品之后，他们甚至还意犹未尽地相约下一次的聚会。    哦，梅林，下一次聚会。    Draco微笑地点头，当然，我可以的，哪怕要亲吻一整个巢穴的狮子，我都可以做到的。    “对了，今天除了庆祝我国家队第一场比赛，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们。”    Ginny沉默了几秒，有些慌乱地抓起面前的红酒，一口气喝了一大半，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鼓起勇气的开口，“我和Aaron要订婚了。”    坐在她身旁的Aaron傻乎乎地笑着，一把将耳朵通红的女友揽进自己的怀中，重重地点了点头，“Ginny能答应我的求婚，这真是太棒了！在这个赛季结束后的夏歇期，我们会举办订婚典礼。”    Harry愣了愣，然后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轻地拥抱了一下Ginny，“恭喜！”    “谢谢。”    Ginny难得有些羞涩，却也在片刻之后调整好情绪，回到了平日里强势而爽朗的状态，她看了一眼Harry，又瞥了一眼一旁微笑着的Draco，眯了眯眼，好奇地问道，“不过，你们俩什么时候订婚？”    Draco完美优雅的笑容一瞬间有些僵硬。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了十几个恰当而礼貌的答案，但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藏着的那只小小的恶魔正迫不及待地不停在他的耳边低吟蛊惑着，什么时候？就在今晚！    “这得看Draco的意见了。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我还没有正式去拜访过他的父母，纯血家族在这些方面程序礼仪挺多的，我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Harry伸出手，将愣在原地的Draco搂进怀里，无比自然地偏头，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了他有些滚烫的额头，“不过，我倒是随时都愿意。”    Draco知道，无论那句话是真是假，在他彻底弄明白纯血家族那厚厚一本书的订婚礼仪之前，他今天晚上是彻底睡不着了。    晚餐后，Ginny和Aaron以还要继续约会为由，手挽着手欢快而甜蜜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作为Draco目前名义上的男友，刚在Kiss Cam上分享了一个火辣热吻的救世主，理所当然地承担了体贴温柔男友的全部义务，将Draco送回了家。    不过没有告别吻，也没有晚安吻，只有一个干巴巴的“明天见”。    Draco皱紧了眉头，愤怒地将那根暗红色的领结拽了下来。    该死的红色！    等到Harry幻影移形离开了Malfoy庄园之后，Draco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他没有直接再移动回庄园的主建筑，反而借着月光，慢悠悠地顺着铺满大理石的路径往回走。    夜晚的Malfoy庄园有一种说不明白的韵味，褪去了白天的华丽庄严，平添了一丝暧昧而勾人的唯美，每一个被黑暗填充包裹的角落都展露着神秘的魅力。巫师本来就是昼伏夜出的家伙，几千年来，即使他们越发像一个麻瓜那样生活，但是那些一直潜伏在血液里，灵魂里，大半夜想要骑着扫帚出去捉弄麻瓜的本能却依然存在着。    Draco从不畏惧夜晚，他喜欢夜晚。夜色总让他觉得安全而又舒适，他刚刚能走路的时候便喜欢在午夜的Malfoy庄园疯跑，他清楚地明白每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都藏着什么。后来在霍格沃兹的时候，他也喜欢凭借着Malfoy或者级长的特权夜游。一个人身处黑暗的时候，他总觉得自由又轻松。    不过今晚，他却难得的感到了一丝淡淡的寂寞。    鸟鸣清脆，月色迷人，他不自觉地回忆起了和Harry一块儿在夜晚的Malfoy庄园，骑着扫帚进行的午夜魁地奇。明明只有两次，一次自己气得要命，一次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但奇妙的是，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触碰，每一句话语，他竟然都能完完整整地回忆起来。    Draco将脸埋在掌心中，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只是呢喃着他的名字，都能让人感觉心脏软软的，满足而又幸福。    他站在安静而平和的湖边。上一次他和Harry吵架接着比赛魁地奇的时候一块儿掉了进去。在这儿，Harry坚定而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那些丑陋而自私的愤怒，嫉妒，恐惧，憎恨，带着能撕裂一切黑暗与绝望的光芒，义无反顾地向自己伸出了手，告诉自己，战争后他的世界不再有任何值得他快乐的事情。    然后他在自己的面前呼唤出了那只鹿。他用那个叫做“Draco”的魔咒，强势又决绝地让Draco看清楚了施放呼神护卫时他脑海中的景象——那是一个名为Potter 的魔咒。    他说，我是他最快乐的记忆。    他说，他想保护我。    Draco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尖颤抖地掏出了自己的魔杖——十英寸，月桂木，塞壬的尾羽，那是Harry陪着自己去选购的。那个时候自己雄心壮志，野心勃勃，虽然不安焦虑，却依然坚信自己会成为那只蛊惑整个魔法界的海妖，却在不知不觉中，早被Harry这个狡猾又懵懂的水手捕获，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战利品，只为他歌唱。    他闭上了眼。    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上一次陪着Harry返回霍格沃兹进行黑魔法防御课授课的情景，他仔细回忆着他站在阳光之下，神情温柔地讲解的那些要点，那些诀窍。他感受到了魔法在身体中流淌，那是一种不同于使用其他魔法的独特感觉，让人不由得变得柔软而快乐，忍不住想要微笑。    他想起了今天的那个吻，那是几乎让他灵魂尖叫的欢愉。    “Expecto patronum。”    Draco的声音很轻，但是已经足够坚定而勇敢。    随着魔力波动，他的魔杖顶端发射出一阵淡淡的白色光芒，它们在空气中挤压变幻着，似乎正在猜测揣摩着这个呼唤它们的巫师的心思，几秒之后，它们似乎终于发现了那个答案。    月光之下，湖水之上，一只银色半透明的牡鹿出现在了Draco的面前。    因为还不够熟练，他的鹿并不像曾经见过的那只那样，强大又圣洁，却有着相似的鹿角，像是长在他内心深处那棵名为喜欢的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一下又一下，那只突然出现的鹿正用他的鹿角，轻轻地撞着Draco的心脏，正像另一只鹿曾经做过的那样，让他猝不及防，却又欢喜雀跃。    他曾经尝试过千百次，放弃过千百次，他以为，自己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施放这个魔咒，毕竟，没有Malfoy和斯莱特林能够施放呼神护卫，因为他们的血统就像是被诅咒那样，仿佛见不得光一般的阴冷，邪恶。    即使他魔力强大，富裕尊贵，权势滔天，但是他的人生中依然没有一件足够让他开心，值得他卸下所有盔甲利剑，变得柔软又温和的事情。    他喜欢的糖果和玩具不可以。    他渴望的权势与地位也不可以。    只有Harry，只能是Harry。    能让他快乐，能让他的那只鹿出现，然后不停地在他心上敲击，不停地提醒着他，你知道的，你其实一直都知道的，那枚种子，早在他们午夜魁地奇之前，在他们酒吧谈心之前，在他们一块儿去伦敦之前，甚至早在那些漫长又绝望的战争之前，在他主动向那个黑发的男孩伸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悄然无声地种下了。    它在Draco心中安静地生长了十多年，终于牢牢地扎根，将他整颗心都塞得满满当当，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留给其他人。    从此以往，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再会让他摇摆不定。 第17章    沉迷恋爱的周末，有极大的概率会让周一的书桌上长满文件——即使那张书桌属于“已经和工作结婚，最近因为救世主而毅然决定离婚”的Draco Malfoy，那上面堆积如山的材料依然可以轻易掩埋任何一个成年巫师。    家养小精灵已经根据寄件日期和紧急程度一封一封整理好了信件，厚厚一叠工作和社交信件之上，第一封的位置永远是属于Malfoy家主Lucius的。    因为被他那甜蜜又恼人的“男朋友”惹得整夜睡不着，Draco比平日晚起了半个小时。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端着刚煮好的咖啡挥了挥魔杖，精致的暗绿色信封沿着M花纹的火漆平整地划开，稳稳漂浮在半空中展开，上面逐渐浮现出Lucius华丽而流畅的花体字。    因为远在法国照顾怀孕的Narcissa，他心安理得地将Malfoy名下大部分的生意移交到了Draco手中，并用了相当长的篇幅和一些完全不必要的浮夸修辞，来解释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被法国南部温暖的阳光和甘醇的美酒滋润得松懈懒散，而是他“用心良苦谋划筹备了许多年”的“对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家族继承人迟来的考核”。    在口是心非这一点上，Malfoy家族的基因总是格外的强大。    作为一个Malfoy，他们是这些庞大资产唯一且绝对的拥有者，Draco需要做的事情算不上复杂，仅仅只是需要定期巡视产业，并和不同的负责人进行交流，确认他们无时无刻不是心甘情愿、兢兢业业地为了Malfoy赚取更多的金加隆。可他毕竟不像Lucius那样经验丰富而又积威甚重，不少人都趁着大Malfoy不在的时候活络了心思，如果不够仔细慎重，年轻的继承人很有可能被这帮心机狡猾又诡计多端的商人欺骗。    他接着往下看，Lucius给了他一些值得特别注意的老滑头的名字，还有一些需要他着重审核的财务部分，这些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醒显得克制却又详尽。    虽然他一直崇拜憧憬着Lucius，但是在幼年的时候，Draco总是觉得父亲似乎过于严厉，也曾经哭泣着在Narcissa的怀里抱怨，不论怎么努力，在Lucius那儿除了“你应该做得更好”之外，他从来得不到多余的称赞。    但是随着年岁成长，他如今早已经能看清楚这些看似冷冰冰又刻板无趣的建议背后，那个又想稳稳扶住自己却又害怕让他羽翼变得软弱的父亲。    他喝着咖啡继续阅读信件，随手将一些重要的会面日期添加进日程表，交给等候在一旁的家养小精灵去妥当安排。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那封信的结尾是Lucius又一次提醒他，不要忘记了那份早应该交给他的“让救世主带着Potter家所有财产和魔法部嫁给Malfoy的企划”。    Draco痛苦地扫了一眼放在书桌一旁，除了一个题目之外依然一片空白的企划书，揉了揉隐隐发疼的眉心——他竟然天真地以为Lucius早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要知道，比起他和Harry两人之间微妙恋爱关系的进展，身为家主的父亲应该还有更多重要而紧迫的事情等着他去关心烦恼。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整封信件又从头到尾飞速地浏览了一遍，确认Lucius除了交代工作之外，没有再写其他任何的事情。    比起定期的家书，这倒更像一份完美的工作安排。    他将空掉的咖啡杯放在了桌上，又用魔杖轻轻点了点漂浮在半空的信封，藏在信封里的另外一封信件慢悠悠地飞了出来，上面是Narcissa娟秀的笔迹，满满当当，写了足足有12英寸羊皮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总是会让人变得愈发纤细敏感的原因，一向温柔体贴的母亲似乎变得更加容易焦躁，也更加容易生气。夫妻关系一向甜腻的Narcissa难得委屈又哀怨地向Draco抱怨了Lucius，比如她多吃一块儿布丁都得和他争论整整一个下午，禁止她再吃任何添加了辣椒的食物，每天都得按时去散步之类的琐碎小事。    她也隐晦而优雅地将魔法部冷嘲热讽了一通，表示如果不是他们那些愚蠢透顶又毫无意义的限制条令，他们现在应该一家三口快活地呆在法国南部的庄园，享用着刚酿好的果酒，等待另一个Malfoy的降临。    Draco被母亲那巧妙又充满创意的讥讽逗笑了——因为这几年一直在帮Draco创办的报刊撰写稿件的缘故，Narcissa的文笔越发的犀利尖锐，那些政客们的喉舌还有凤凰社的激进分子，在她笔下根本走不过两轮。Draco偶尔也会不由得感叹，大概只有深爱着Lucius，他的母亲才愿意收敛起自己所有锋利又耀眼的才华，心甘情愿成为Malfoy背后的女主人。    信件中，Narcissa絮絮叨叨地又交待了更多细节，叮嘱Draco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穿衣，工作太辛苦干脆就让Lucius回来。如果不是羊皮纸篇幅不够，Draco怀疑他的母亲大概能将自己每天应该吃什么穿什么都详细地记载下来。    最后，她告诉Draco，另一个Malfoy的名字定了下来，叫Scorpius。    Draco愣了愣，难得地感到了一丝诧异，因为这个名字是他一直悄悄留给自己孩子的。    在他决定放弃继承人的时候，他便以为这个名字大概会彻底成为他回忆中遗憾却又美好的过往。他不知道他的父母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不过他们做出了选择，决定用这个方式，将他们三个人的情感融合进那一个名字之中：Lucius和Narcissa赐予了她值得骄傲的姓氏，而她的哥哥，给予了她最甜蜜的名字。    那个未出生的小Malfoy，被她的家人们深深地爱着并期待着。    Draco慢慢勾起了唇角，眼底划过浅浅的温柔。他将两封信件重新叠好，放进了书桌施了重重魔咒保护的抽屉之中，静静地躺在他几百封家书的最上层。    这是他最珍贵的宝物，是他愿意为之战斗的理由。    在腾出足够的精力和时间去操心Lucius交给他的生意和烦恼Hermione下一届竞选企划之前，Draco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今天是他和Harry约定好的，每个月固定一块儿写书的日子。    他们那本关于救世主拯救魔法世界的自传体小说已经连载了五年，依然火得一塌糊涂。除了定期在他们自己创办的报纸上连载，每完成一个学年，那一学年所有的连载故事都会单独印刷成册，而不管再刊多少版，总能在第一时间被抢售一空。    魔法界对于救世主毫不褪减的崇拜和追逐远远超过了Draco的想象，那些在他看来毫无新意又充满个人英雄主义的冒险故事，却总能在发售之后掀起一波又一波狂热的讨论，甚至还有不少粉丝自发成立了“Harry Potter自传研讨会”，目的是通过研究讨论这一系列小说中的每一个遣词造句，从而理解分析Harry Potter不同时期的心境变化，来更好地了解他们的英雄。    作为整个系列的实际撰稿人，Draco几乎要笑出声——Harry在不同时期究竟是什么心境他不清楚，可是他在写书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通过这本书给Hermione塑造更饱满的形象为选举造势，顺便改观一下战后人们对斯莱特林固有的糟糕印象。    梅林，他是一个斯莱特林！谋取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福利一点儿也不过分。他被迫一次又一次地回忆了无数遍救世主是如何卑鄙而无耻地从他们手中抢走了学院杯的胜利，还不得不详细而完整地用文字将它们呈现出来。Draco觉得自己没有直接将稿件撕碎扔到Harry脸上，他都不知道是应该感谢他尽职尽责的工作态度，还是应该庆幸他深深地喜欢着Harry。    在古灵阁办完手续，他顺路在旁边的茶餐厅买好了早餐和咖啡，然后掏出通往Harry公寓金色飞贼形状的门钥匙直接飞去了他家。    在被Harry“监视”而形影不离的这些年，他已经清楚地明白狮子们在如何合理而有条理地安排自己生活上简直糟糕得一塌糊涂——或许Hermione是唯一的那个例外。他在撞见了几次Harry因为晚起而放弃早饭，空着肚子和自己奔波一整天之后，干脆自觉承担起了负责两个人早餐的义务。    曾经他坚信，Harry在监视自己以外，也承担着一部分保护自己的责任，可是自己甚至没有支付他一个保镖应该拥有的酬劳。Malfoy从不苛待下属，只是提供早餐，这算不上什么。    而现在，如果不是现实条件不允许，一个Malfoy绝不做饭，他恨不得钻进厨房，自己亲手烹调一份饱含爱意的早餐送到他面前，煎鸡蛋都是桃心形状的那种爱心早餐。    距离Draco最后一次来Harry的公寓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上次临走时还整洁干净的空间又重新恢复了一个单身男巫公寓应该有的样貌：被丢得满沙发的衣服，随手乱扔的服装配饰，堆得高高的外卖餐盒，散落了一地的纸质文件……    Draco面无表情地拎着早餐站在唯一没被塞满的一小块儿地毯上，花了几秒也没有能够找到下一块儿可以安心踩上去的地方。他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召来了他的家养小精灵。    随着Draco拜访Harry公寓的次数增加，Malfoy庄园的家养小精灵在整理Harry公寓这件事情上越来越熟稔，不过几分钟，那些原本乱七八糟随心所欲堆放在地毯上的杂物已经消失了，规规矩矩回到了他们原本应该待着的地方。Draco将早餐递给了家养小精灵，环视了一圈没在客厅发现Harry的踪影。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    他当然也明白，未经允许随意踏入另一个人的私人空间不太合适，也实在是不符合礼仪。但他实在抵抗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推开了Harry卧室的房门。    ——反正Harry是一个格兰芬多！蠢狮子们从来不明白什么叫隐私，他不会在意这个的！    在刚熟悉起来因为意外醉酒而留宿的那次之后，Draco便没有再进过Harry的房间，他们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客厅完成的。他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环视了整个房间一圈。一切和他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整个空间充斥着大片金色和红色的灾难配色，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瞎了。墙上挂着绣着学院徽章的旗帜，被装满各种合照的相框簇拥着，火箭弩可怜地躺在地上，上面堆着换下来皱巴巴的衣服，刺绣精美的抱枕也被丢得到处都是。    热烈混乱却又充满生机，相当典型的格兰芬多的房间。    Draco一眼就看到了还赖在床上的Harry。高大的青年蜷缩成一团缩在床的一边，打着细小的呼噜，只露出了毛茸茸乱糟糟的头顶，整张双人床空出了大片的空间。和Harry平日清醒时张扬又自信的样子不太一样，他将羽绒被裹得紧实而又密不透风，像是一只雪白的蚕蛹，终于找到了最安全的巢穴，心安理得地睡得香甜。    他突然想起Blaise那本花花巫师杂志上说的，会缩成一团睡觉的人，大都是没有安全感。    Draco在这一瞬间感到了一丝酸楚与心疼——他当然知道Harry有一段多么让人不愉快的童年。拥有那样的经历，不论他如今享受着多少荣耀与地位，多少赞誉与憧憬，却也是相当难以让那早已结痂的伤口彻底愈合。    可是，这样难得脆弱又毫无防备的Harry，让Draco在心疼怜惜的同时，却又诡异地在内心某个看不见光的黑暗角落，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兴奋。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阳光泄进来，这让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停滞一般，流动缓慢。属于Harry的气息在狭小密闭的空间中，变得更加浓郁，香甜，独特，又充满了让人口干舌燥的迤逦，一点一点沾染上Draco的发间，抚摸过他的脸颊，划过他的脖颈，将Draco牢牢地裹在里面，就像是Harry正在紧紧地拥抱着他一般，彻底让Draco甘之如饴地沾染上了他的气息，变为他唯一的所有物。    Draco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彻底扔出了自己思维——感谢Blaise和他不断寄来的杂志，他最近的梦境虽然主角总是同一个人，但是却依然题材丰富，内容多变。    他抿了抿唇，努力压抑住自己频率有些过快的心跳，走到床边慢慢地蹲了下来，凝视着那张从羽绒被和黑发中露出来的小半张英俊的脸。    Harry的睫毛其实相当的长，但因为不够卷翘，又带着眼镜，平日里看不太清晰。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才会让人注意到，那便是一只停驻的蝴蝶。他浅色的嘴唇微微张开，显得有些稚气，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那张线条锋利而深邃的脸庞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柔软而又深情。    Draco感到了嫉妒。    他曾经或许不能理解Blaise告诉他的，愿意为了Pansy放弃自由又高贵的灵魂，从此心甘情愿有了牵绊。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现在终于能够明白了。因为他整个脑海里，都只想着时光能够停驻在此刻，停驻在这个清晨，让他可以呆在沉睡的爱人床边，安静地凝视着他，就像凝视着他的整个世界。    Draco不自觉地弯了弯眼，抬起手轻轻地推了推那个依然沉睡着的人。    “Harry，醒一醒。”    被迫从睡梦中醒过来的Harry微微皱了皱眉毛，小声嘟囔着什么，看上去似乎恨不得将整颗脑袋都窝进羽绒从这扰人美梦的声音中逃离开。隔了几秒，他又迷迷糊糊地将乱糟糟的脑袋从温暖柔软的被窝中探了出来，然后缓缓地睁开眼。    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他没有带眼镜，视野中只有一片模模糊糊的浅金色，属于Draco冷冽却带着一丝甜蜜的香味却在一秒间萦绕在鼻尖。下意识的，Harry咧开了唇角，笑得温柔深情又毫无保留，像是初春刚开的第一朵花，又像是清晨刚醒的第一缕光，温柔明朗，让Draco整颗心不由得就软了下来。    “早安，Draco。”    Harry坐了起来，羽绒被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腰际，露出了他健壮精瘦的上半身。小麦色的肌肤因为刚睡醒稍稍偏高的温度而有些泛红，像是最诱惑瑰丽的粉色桃花，一朵一朵开在了Draco的心间，漫山遍野，灿烂明丽。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在空气中张牙舞爪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被子又往下滑落了几寸，露出了形状完美充满力量的腹肌，两条漂亮的人鱼线顺着肌肉的纹理舒展拉伸开，往下延伸，落入更加暧昧而又引人遐想的深处。    Draco愣了愣，随后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卧室，又一把狠狠地关上了房门，将意志算不上多么坚定的自己和那个比媚娃还要有一百倍杀伤力的救世主彻底地隔绝开来。    落荒而逃。    飞快地冲完澡，终于清醒过来的Harry赤着脚走出卧室的时候，Draco正无比悠闲地坐在餐桌边上，享受着宁静而闲适的早餐时光。    那个严谨得有些古板的小少爷就像是所有守旧的纯血巫师那样，对自己的仪表苛刻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仿佛一天不炫耀他们华丽昂贵的尾羽就不自在似的。他总是这样，没有一时一刻的松懈，随时随地地穿着正式得仿佛可以出席晚宴的正装，衬衣最上端的纽扣也系得严严实实的——Harry偶尔会猜想，Draco唯一几次被人看到散开领带和纽扣的样子，大概就是和自己在霍格沃兹扭打成一团的时候。    金发青年哗啦啦地翻阅着最新的预言家日报，随着他的动作，袖口被扯动，露出了白皙纤细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握便能将它全部包裹在手心之中。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消息，他充满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然后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今天家养小精灵准备的是榛果蜂蜜拿铁，拉花是漂亮的龙的轮廓。    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报纸上，雪白色的奶沫在不经意间粘了一些在他微微抿起的唇角边上，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几秒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行为似乎有些不妥，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地拿起了手边的餐巾一点一点将唇角擦拭干净。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儿，坐在属于Harry的公寓中，他的餐桌边，浑身上下除了他自己淡淡的香，还沾染着Harry浓郁的气息，两种气味交融在一块儿，酝酿成诱人的甜，在暖暖的阳光下，懒洋洋地化成一团。    Harry抱着手臂懒洋洋地倚在墙上，忍不住低下头笑了起来，对上对方困惑不解的眼神，才慢悠悠地开口解释，“不好意思，傲罗那边临时有个案子，昨天晚上不小心熬太晚了。”    “蠢疤头，他们又不会支付你双份的工资。”    Draco皱了皱眉，脑海里划过了从Hermione那儿拿到的傲罗任务安排，“是那个逃窜食死徒的案子？”    “我倒觉得不一定是食死徒。”    Harry动作灵巧地滑进了Draco对面的椅子，端起釉瓷马克杯喝了一口。咖啡滑过唇齿，甜腻得使整个舌尖发麻的口感让他英俊的脸在一瞬间皱成一团，“梅林！这是你花了一整个周末想出来的，折磨我的新手段吗？”    “折磨你的方法，根本不需要我花一整个周末去思考。”    Draco不满地挑眉，虽然有些可惜两个人无法在食物上达成共识，还是贴心地让家养小精灵将煮好的另一壶黑咖啡端了出来。    Harry飞快地喝了一大口新倒好的咖啡，微微发涩的苦味让他终于找回了舌头，“你每天摄入这么多糖分，真的不用担心变胖？”    “谁让我是被糖果之神偏爱的孩子呢？Pansy可要嫉妒死我了。”    Draco咬着腮帮，笑得有些邪恶。他随手将三明治中让人厌烦的生菜和番茄全部挑了出来，以一种相当漂亮的造型堆在了餐盘的角落处，伪装那是本就存在的装饰品，“如果不介意泄密，给我讲讲你的案子？”    “我以为，魔法部在你这儿根本就没有秘密。”    Harry戏谑道。他看到Draco微笑着有些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忍不住也跟着一块儿笑了起来。他用餐刀戳了戳烘培得外焦里嫩的煎鸡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形状有一点像一颗桃心，“老实说，现在还没被抓住的食死徒，所有人都隐姓埋名恨不得彻底从魔法界消失，或者干脆偷渡去了国外，谁又会那么蠢，在干坏事的时候特意露出黑魔印记呢？”    Draco冷笑一声，“说不定他们还幻想着能够再一次召唤那个人。”    “那我会再杀死他一次。”    Harry注意到，Draco还是没有直接说Voldemort的名字——黑暗魔法对于纯血巫师的影响远比他们以为的要深刻得多。他们生来就注定被其庞大而看似无所不能的力量所吸引，同时却也深深地畏惧着它。    年少的时候，Draco曾经是真心地崇拜过那个传说中的“黑暗公爵”，他幻想着有这么一个魔法强大又魄力十足的人出现，能够改变这个纯血家族日渐式微的魔法界，带领他们重新走向辉煌。    不过，那个被魂器彻底割碎了理智的家伙显然不是他期待中的领袖。    Harry眨了眨眼，然后抬起手，越过窄窄的餐桌，有些粗糙的指尖轻轻擦过Draco的脸颊，仿佛只是随意帮他捡走不小心沾在唇角边上的吐司碎屑。但这个亲昵得有些暧昧的动作，却让Draco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他感觉耳朵有些发烫，只能拼命地祈祷那个迟钝的救世主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什么？”    “如果他真的还会回来，我会保护你的。”    Harry勾起唇角，无声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但是刚才触碰到柔软肌肤的指尖却像是被烫伤一般，酥酥麻麻的，让他忍不住又轻轻揉搓了一下，仿佛这样能够将那个美妙的触感彻底烙印在心底，“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傻宝宝Potter，我马上就要征服整个魔法界了，我可不会允许任何人窃夺我的胜利果实，哪怕他是黑暗公爵。”    Draco抿了抿唇，这种被某个人牢牢保护在身后的感觉有一些陌生，却并不让一向傲慢惯了的他感到任何的不堪与抵触，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是Harry的原因，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是不是变得越来越软弱。    好像在遇到了Harry Potter之后，他的一切行事准则和经验全部都被破坏殆尽，所有的一切常识习惯都被推翻重写，但是他并不厌恶这一段两个人逐渐了解，磨平彼此棱角，从而变得更为契合的过程，反而充满了期待。    Harry并没有注意到Draco的心思。提起食死徒，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对了，你的监视年限已经到了。”    Draco动作顿了顿。    他保持着咬着三明治的动作，抬起灰蓝色的眼眸，有些懵懂地盯着Harry，眼中的困惑与不解在明媚的晨曦之中显而易见，无处躲藏，而那样的表情竟然让那张漂亮得犀利的脸似乎有些可爱过头了。    “根据战后食死徒监管条例，最高的监视年限是五年，这周将会是最后一个星期。以后你只需要像Zabini他们那样，定期去魔法部接受魔杖检测就好。”    Harry有些不太自在地垂下了目光，强迫自己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面前精致而营养的早餐上，“恭喜你，Draco。”    “唔，谢谢。”    Draco松了一口气，这是他和Lucius努力了很久的事情。摆脱了魔法部严防死守的监视，他们终于有了更多而且更公平的机会去重振家族，不论是在商场还是政坛。    但是Draco突然在一瞬间却丧失了所有胃口，“呵，魔法部终于决定放弃我这个邪恶堕落又诡计多端的小食死徒了，真棒。”    ——任务结束之后，自己或许再也没有其他什么理由，能够每天都和Harry待在一块儿。可是，会因为这样理由而对监视期结束而感到不满的自己，怎么看都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用餐刀将盘子里的吐司面包戳了一个又一个的洞，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呢？终于结束了你傲罗生涯第一个任务，有其他什么打算吗？”    “当初我的上司可许诺过我，任务结束之后会给我写一份漂亮的文书报告。我或许有机会直接成为上级傲罗。”Harry撑着脑袋，看上去倒没有因为升职而表现得特别兴奋，“可怜的我大概得一直困在魔法部的办公室了。”    “遇到B级以上的案件，你也得出外勤的。”    Draco看着面前像一只失落得搭下耳朵的巨型犬的Harry，原本低落的心情不由得稍稍好转了一些。他思考了几秒，还是开口安慰道，“不过不用担心，我偶尔会去魔法部看你的。”    “你当然得来看我，还得带上慰问品。”    Harry勾起了唇角，语气无比的认真，让Draco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你看，我们终于摆脱了那该死的监视者和被监视者关系，回到了最纯粹的情侣关系。作为我的男朋友，你当然有义务好好关心照顾我。”    Draco眨了眨眼，咬着嘴唇，面色通红地轻轻点了点头。    早餐之后，他们坐在了家养小精灵已经整理好的柔软舒适的布艺沙发中间，开始了他们一块儿写书的工作，透过明亮玻璃窗落进来的阳光将他们烘烤得暖洋洋的。    “那段时间我很烦躁。你知道，Slughorn教授比我曾经遇见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顽固而又坚持己见许多，他简直就是固执本身。我根本没有办法从他那儿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个愚蠢的爱慕虚荣的魔药课教授？”    Draco嗤笑了一声。随着他的笑声，手边不停自动记录的羽毛笔顿了顿，又飞快地添加上了几个不太优雅而充满偏见的形容词，“我记得他，也记得他的鼻涕虫俱乐部。毫无疑问，在选择能够帮助自己获取成功的交往人士这一点上面，他和某个无知幼稚的救世主一样缺乏才能。”    Harry忍住了笑，“你只是生气他的俱乐部没有邀请你。”    “即使邀请我，我也不会去的。”    Draco不满地皱了皱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冒犯。隔了几秒，他又忍不住小声抱怨，“不过，我一直挺好奇他那个俱乐部的考核标准，连你和小Weasley都能被邀请？哦我差点忘了，还有Blaise那个叛徒，他因为这个名额，在我面前可没少炫耀。”    ——那个时候他和Blaise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好，为了这件事，他私下里可给Blaise使了不少绊子。    “不过，据我所知，那不过是个胖得不得了的秃老头子，你究竟想从他那儿获得什么？”    “关于Tom Riddle的真实记忆。Slughorn教授手里其实一直掌握着关于魂器最关键的那块儿拼图，却总是畏手畏脚地不愿意给我。我甚至还考虑过，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干脆就试一试夺魂咒。”    “蠢货，即使你是救世主，那也是违法的。”    “是的，我知道。Hermione也不止一次在我耳边咆哮过这个。”Harry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大概觉得，如果下半辈子呆在阿兹卡班这个代价能够让我彻底杀死Voldemort那个杂种，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Draco冷哼一声，拖长了音调，“哇，多么感人的格兰芬多英雄主义。”    “那个时候，我的情绪受到了魂片的一些影响，变得很糟糕，因为我觉得身边的一切事情都相当的不顺利，不管喝了多少安眠魔药，我每天做的梦都依然是永远循环的神秘事务司的那场战斗。”    Harry注意到Draco一瞬间微微皱起的眉，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那个话题，“不管是生死不明的战争，还是即将到来的考试，甚至是朋友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恋爱关系，这一切都让我的生活一团糟糕。”    “被青春期荷尔蒙冲昏脑袋的蠢狮子们。”    Draco勾了勾唇角，黄金三人组感人肺腑的恋爱故事可有不少个版本，即使是在斯莱特林的地窖，这些绯闻故事也总是流传得最广泛而迅速的。    “当然，最糟糕的事情，是你。”Harry眨了眨眼，“梅林，那个时候我每天不得不花十几个小时一直盯着你，还有我的活点地图，这让我根本没有工夫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只想一口气抓住你的小尾巴。因为你，我可被扣了不少分。”    “那是因为我足够狡猾，而且足智多谋。”    “所以后来我就让Dobby和Kreacher盯着你了”    “什么！你竟然让两个家养小精灵跟踪我？”    Draco低声地咆哮出来。    他狠狠地瞪着Harry，忍不住咬牙，勉强克制了自己的怒火。他想起了住在格里莫广场看房子的那只老得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家养小精灵，每一次他去都表现得相当谦逊有礼，不免感到了不满，“下一次去格里莫广场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一定要狠狠地踢那个叛徒的屁股。他竟然出卖了主人的秘密？”    “饶了Kreacher那个家伙吧，跟踪你的那段时间，他每天能在我耳边叨念整整两个小时，Malfoy小少爷是多么完美。我觉得，让他跟踪你大概是这辈子他最幸福的任务了。”    Harry笑了起来，捏着自己的嗓子，怪声怪气地模仿着家养小精灵阴沉沙哑的嗓音，“Malfoy小少爷举止高贵而优雅，不愧是纯血统。他谦逊又强大，英俊的外貌总是让我想起女主人那精致的轮廓，他的风度简直是……”    “闭嘴！”    Draco实在忍不住了，抓起身边的一个抱枕狠狠地砸在了Harry的身上，看着他大笑着将枕头扔到一边，又狠狠地踹了踹他的小腿，“该死的疤头，如果不想一个人写完这本该死的书，停止你那拙劣的模仿!”    “抱歉。不过，我一直感到挺好奇的，因为不管我怎么尝试，有求必应屋的门始终都没有出现。”Harry趴在沙发上，撑着下巴，满脸好奇地盯着正在整理羊皮纸上因为他们聊天而记录下的凌乱词句的Draco，“你究竟要了一间怎么样的房间？”    “一间Harry Potter绝对没有办法找到的房间。”    “什么？”Harry一瞬间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跟踪你？”    “我又不是傻瓜，你简直比黑夜中的火把还容易让人发现。”    Draco冷哼一声，时隔那么多年，脑海中埋藏着的那些一直疑惑散乱的记忆顺着这条线索，一颗一颗终于串联了起来，“怪不得后来你知道我在桃金娘那儿。”    “那是Ron为了躲避Lavender意外撞见的。你知道，桃金娘总是有些……旺盛的倾诉欲。”Harry说到，“她大概一直觉得你暗恋她，并不断地向我们强调着，你们之间有许多共同点。敏感又苍白，总是被别人欺负，孤单又悲伤，除了在她的怀中能够肆无忌惮地哭泣，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地方能够暴露真实的情绪了。这一点让她很心动。”    Harry使用的形容词让Draco有些不耐烦地皱紧了眉。但顾虑到在自己最脆弱的那段时间，桃金娘让人厌恶烦躁的陪伴某种程度上也确实帮了他不少忙，这让他难得没有出言嘲讽。    他停止了回忆自己那些算不上愉快的经历，安静地专注于修改着自己手中的稿子，开始思考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删掉Harry跟踪自己的这段故事——毕竟，这可一点儿都不符合他如今努力塑造的善良绅士的小Malfoy形象。    而就在他专心工作的时候，一直牢牢地盯着他，注意着他情绪变化的Harry却突然开口，“还疼吗？”    “什么？”    “那个伤口。”    他们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轻轻地撞在了一块儿，又飞快地错开。    一瞬间，Draco便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他握着魔杖的指尖轻轻颤了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委屈而又怨愤的情绪一点一点密不透风地缠绕上了他的神经最纤细敏感的末梢，让他在这一瞬间有些想哭。    他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自己甚至都已经记不太清晰的那份疼痛与伤害，却可以因为Harry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被撕破他所有伪装的坚强与固执，让他措不及防地将最柔软脆弱的内里彻底划开。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压抑着自己不停咆哮着的负面又糟糕的情绪，缓缓摇了摇头。    Harry看着那张苍白英俊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或许Draco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他说不疼的时候，那双漂亮清澈的灰蓝色眼睛中仿佛正酝酿着淅淅沥沥的雨，湿漉漉的像是找不见归途的雏鹿，像是撒娇一般，惹人怜爱与疼惜。    Harry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把脑袋埋进了手边的抱枕中，将自己那些快要藏不住的情绪彻底掩盖住。    他有些怕那些太过浓烈炙热的情感吓到Draco，    他记得所有的画面，那无尽轮回的梦魇让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深刻而又难以遗忘。他记得魔咒打中Draco的一瞬间的触感，瘦弱少年的胸口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利剑狠狠劈了一刀，鲜血如泉水一般涌出，在他白色的制服衬衣上染成大朵大朵的蔷薇。他记得Draco踉跄着往后退，然后扑通一声狼狈不堪地摔倒进积水的地板上，溅起了大片的水花，血液顺着水流蔓延开，像是无声缓缓流逝的灵魂。    他苍白的脸染着血，妖异而又诡艳，修长的手指痛苦地紧紧抓着浸透鲜血的胸膛，整个身体因为疼痛扭曲着，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祭。    Harry记得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中看到的，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绝望的自己。    这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Draco。”    Harry听到了自己埋在抱枕中闷闷的声音，“你……能给我看看吗？”    被Harry突如其来的低落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隔了好几秒，Draco才意识到Harry口中说的，是想看他的伤疤。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在对上了Harry抬头凝视自己的那双祖母绿眼眸的时候，一切拒绝的话语却仿佛死死地卡在了咽喉中，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再轻易说出来了。    那个眼神太过熟悉。    那是自己无意间透过镜子瞥见的，自己凝视Harry的眼神。    他听到了那只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龙悄悄地打了一个呼噜，仿佛在不断地蛊惑着他，没关系的，那是Harry，你喜欢他，你当然可以相信他的，你知道，他愿意接受你的一切丑陋，一切自卑，一切黑暗与邪恶的过去。    ——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牢牢地握紧了你的手，再也没有放开过。    Draco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慢慢地脱下了马甲，指尖颤抖着摸上了自己的领针，将那个精巧的菱形金属取了下来，然后他又去解领带。今天的午后因为有几场和供应商正式的会面，他的领带系得有些复杂，尝试了几次也没能够顺利地将它解开。到了最后不知道是因为羞恼还是愤怒，Draco感到了一丝不耐，动作有些粗暴地一把将它直接拽了下来。海军蓝的绸缎划过了他的指尖，让他不自觉有些紧张地咬住了下唇。    而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在这一瞬间给了他无限的勇气，让接下来的所有动作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他解开了第一颗纽扣，然后是第二颗。他的动作很慢，却相当的坚定，仿佛一场漫长却又庄严的祈祷仪式，他是信徒，亦是祭品，义无反顾地将他的肉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剖析开，毫无保留地呈献给他信仰的神祗。    或是过了一个世纪，又或者仅仅只是一秒，他终于解开了所有衣扣，露出了他因为缺乏运动而稍显单薄的胸膛。即使受伤之后用了足够多的魔药和魔咒进行治疗，这么多年过去，那道疤痕依然还剩下淡淡的一道月牙白，很浅，却相当的长，从他的肩头延伸到腰际，像是一个诡艳华丽的花纹，又仿佛是一道永远不会消散褪去的诅咒，不断地提醒着Harry，他曾经是多么的无知与傲慢，差一点就将面前的青年彻底杀死了。    Harry很少看到Draco脸蛋和手掌以外的肌肤。他总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即使是在最炎热的夏天，他也坚持穿着长袖衬衣。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皮肤相当的白，那种让人炫目的瓷白色肤色，还有若隐若现的粉，因为暴露在空气中而轻轻颤抖着，这一切都让充满着懊恼与悔意的Harry在一瞬间有些口干舌燥。    他没有忍住，缓缓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那道伤疤。    微妙的触感让两个人都抖了抖。    Harry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他将身体往Draco的身边凑了凑，将面前根本不敢抬起头看自己一眼的金发青年彻底圈在自己的怀中。他低下了头，像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是他滚烫的呼吸落在上面，让Draco难堪地感觉身体有些发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Harry的唇离得太近了，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吻上去。    他的手不自觉地搭在了Harry的肩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狠狠地将他彻底推开，还是牢牢地将他搂进自己的怀中。    在这样暧昧又迤逦的氛围中，他没有更多的理智去思考这件事。而当他终于有些控制不住冲动，想要遵循自己那不停叫嚣着的本能，不管不顾地去做更多的事情的时候，一个被欢快染得每个音符都活跃起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动作。    “嗨，哥们儿！我有个好消息得跟你分享！”    Draco浑身僵硬住，随后一把将Harry推开，面无表情地将衬衣的纽扣一颗一颗重新系好。    Harry皱紧了眉，抬头狠狠瞪了一眼刚从壁炉中钻出来的Ron。虽然他内心居住的那只野兽正咆哮着将这个完全不懂什么叫时机的好友一把扔出去，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称得上狰狞的微笑，“下次来之前，你可以试着提前通知我一下。”    “你果然跟那群毒蛇在一块儿呆久了，被他们那些啰嗦又麻烦的毛病影响了。”    Ron小声地嘟囔着，无比自然地溜达进厨房，拿了一杯冰冻的饮料又走了出来。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背靠他坐在沙发上Draco那头标志性的浅金色头发，“Malfoy！你怎么也在这儿？”    “因为今天是我和Harry的写书日。而且，我有预约。”    已经整理好衣服的Draco正在认真地佩戴他的领针，因为这个动作他的下巴微微扬起，半眯着的灰蓝色眼睛中闪过一丝戏谑，“下一次你决定背地里说某个学院坏话的时候，麻烦注意一下，当事人是不是就在附近。”    “我是光明正大说的，我根本不怕你听见！”    Ron不满地争辩着，却也不是真的感到生气——梅林，他现在竟然已经可以从Malfoy的冷嘲热讽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这简直是21世纪最匪夷所思的魔法事件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Harry身边，视线在两个好友身上来回游走了一圈，一向粗神经的他也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你俩没什么吧？你们看上去像是刚进行了一场决斗。”    Draco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跟我的奴隶决斗？”    “噢！邪恶的Malfoy！我会向Harry的粉丝会投诉你的！你竟然把他们的偶像称作奴隶。”Ron得意洋洋地笑出了声，“不过，你在这儿也好，免得我等会儿还得去Malfoy庄园。梅林，我真的怀疑我是否有那儿的拜访权。”    “真遗憾。”Draco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没有。”    Ron睁大了眼睛，似乎感到了不可置信，“你这个该死的，自私的，不知感恩的小气鬼！你甚至有我家的飞路权限！”    “如果需要提醒你，那也是Hermione的家。”虽然有些幼稚，但是不得不承认，Draco总是享受这个——与狮子针锋相对并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这让他因为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有些僵硬的大脑逐渐活跃了起来，“你知道，我可是她的好朋友。”    “停止争吵，你们俩还是十一岁吗？”    Harry开口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他抹了一把脸，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你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唔，我差点忘了。”Ron坐直了身子，“今天晚餐后你俩都有空吧？我在蓝魔酒吧定了座，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你们！”    “是Weasley玩笑商店终于要倒闭破产了吗？”Draco摸了摸下巴，看上去似乎颇有兴趣，“看在Hermione的份上，我可以考虑出资收购它。”    “别再抱有不可能实现的期待了！”Ron狠狠地瞪了Draco一眼，“哪怕是Malfoy家族倒闭了，它也不会倒闭的。”    确定了晚上聚会的时间和地点，他们又聊了一会儿Ginny那场霸占了所有报纸封面的国家队比赛，还有傲罗最新的任务调动。十几分钟后，Ron拎着还没有喝完的饮料又神色匆忙的钻进了壁炉——他还得去通知其他好友晚上的临时聚会。    等到整个空间终于安静了下来，Draco和Harry可以继续进行他们的写书工作的时候，刚才消失殆尽的，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又一次悄然出现，让两个人不自觉地红了耳朵。    Draco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稿子，不知道是被施放了什么奇怪的魔法，上面的单词在他的视线里全部变为了“Harry”“Harry”“Harry”，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块儿，耀武扬威地跳着探戈，成为他根本没有办法逃离的爱情魔咒。    他甚至产生了幻觉，觉得那道早就没感觉的疤现在却难受得厉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轻轻地抚摸着，那份灼热得快要烧起来的温度，萦绕在他的伤疤上面，点燃了他整个胸膛，让那儿变得有些疼，又有些痒，仿佛是一朵悄然开在心间的玫瑰。    在他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写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将稿子扔到了一边，站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我和龙血供应商那边还有一个临时会谈。或许我不得不将我们的工作时间往后推迟几天？”    “唔，你那边的事情当然更要紧一些。写书……我们随时都可以进行。”    Harry点了点头，满脸局促地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得去一趟傲罗办公室。你知道，还有一些工作交接什么的。”    Draco抿了抿唇，“那……晚上见？”    Harry点了点头，“晚上见。”    两个人相当有默契地收拾好东西，一前一后飞快地钻进了壁炉，迫不及待地从那粉红又暧昧的气氛中逃走。    蓝魔酒吧。    不同于三把扫帚和猪头酒吧，这是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开的酒吧，他或许从麻瓜伦敦的迷醉奢靡午夜酒吧中获得了所有疯狂的灵感，将那火辣激情的氛围完美复刻，并用魔法将其变得更加如梦如幻，吸引着无数年轻又躁动的巫师，从而一跃成为魔法界最受欢迎的酒吧之一。    因为晚餐的时候和供应商聊得太愉快，多喝了几杯，Draco稍稍来迟了一些。    在他刚踏进那家酒吧的一瞬间，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和DJ的嘶吼声吓了一跳。红红绿绿的镭射灯不停闪烁着，让他的眼睛有些疼，整个地板都在颤抖，半空中飞舞旋转着施放了魔法的花和灯，所有人都挤在一块儿，酒精、香烟还有荷尔蒙的气味融合发酵，燃烧着所有的脆弱不堪的理智。他们在舞池中疯狂地扭动着，缠绕着，仿佛享受着无限欢愉。    Draco面色有些难看。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足足五分钟，才在门口守着的巫师怀疑又警惕的目光中挤进了人群。他花了很大的工夫，才在昏暗迷醉的灯光中找到了Harry和Ron他们。在这期间，即使他顶着那头充满辨识度的浅金色头发，也依然有不少胆子大的家伙趁着拥挤和昏暗凑到他身边，他的衬衣都快被扯碎了，身上全是亮晶晶的金粉，口袋里也塞满了一大堆颜色奇怪的小方片。    他表情糟糕透了，一边往自己身上施放着清洗一新，一边将那些奇怪的小方便丢到了桌上，“见鬼的RonaldBillius Weasley！你究竟订的什么奇怪的酒吧？为什么所有人都像是中了夺魂咒！”    “放轻松一些，Draco。”    Blaise站起身，一把揽过Draco的肩膀，拽着他坐在了Harry身边，好友身上浓郁的酒气让Draco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Blaise伸出手，从桌上的亮色小方片中挑了几个随手塞进裤兜中，冲着Draco咧着唇有些轻佻地笑着，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一边低头喝酒的Harry身上，“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招人喜欢的嘛。”    坐在对面的Hermione翻了个白眼，趁着替Draco倒酒的时候将桌面上那些不太雅观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地丢进了垃圾桶。她环视了一圈儿，在确定他们邀请的每一个朋友都已经到了后，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一旁喝酒的Ron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也端这酒杯，起身和她站在一块儿，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十指紧扣，染着红晕的脸上堆着蠢透了的笑容。    “嗨，朋友们，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Hermione端着装满果汁的酒杯，深深吸了一口气，冲着自己的好友们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同样有些傻气的笑容，“我怀孕了。”    在可以轻易摧毁任何一个人耳膜的洪亮嘈杂背景音乐中，他们这一桌诡异地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比DJ更响亮也更疯狂的尖叫与笑声。    在一片热烈的起哄中，Hermione红着脸看向了Draco，“Draco，或许，你愿意当这个孩子的教父？”    原本懒洋洋端着酒杯微笑的Draco愣了愣。    他看着在迷醉的灯光下笑得甜蜜又温和的Hermione，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他觉得最近自己大概是病了，要不然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总是容易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感动。    他抿了抿唇，一口气将自己酒杯中色彩缤纷的烈酒灌进了喉咙里，然后站起来给了Hermione一个紧密严实的拥抱。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在一片掌声和欢呼声中，仰着头看着他们的Harry微微眯起有些醉意的眼睛，打了个酒嗝儿，不满地瞪着好友，“嗨，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以为我才应该是你们孩子的教父！”    “别这么小气，兄弟。”    被酒精和快乐灌得醉醺醺的Ron难得地站在了Draco那一边，他凑过来，一把揽过Harry的肩，手中的杯子撞上了他的酒杯，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反正我和Hermione不可能只有一个孩子。我答应你，你就是下一个的教父！”    Hermione面带微笑地狠狠掐了掐他的胳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成为一个小巫师的教父这个消息对Draco冲击太大了，接下来的一段时光中，他变得相当的活跃，也相当的好说话，不管是谁同他碰杯，他都会无比热情地将杯中有的酒精全部喝完，而在对他说“恭喜你成为教父”之后，他会无比兴奋地和你再多喝两杯。他甚至脱下了他的西装马甲，挽着衬衣袖子和一帮格兰芬多凑在一块儿，拍着桌子玩骰子。    等到Harry终于意识到Draco似乎不太对劲的时候，那个家伙已经软绵绵地将大半个身子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比平日里稍稍高了一些的温度，正用一种肯定超过他绅士礼仪能接受的音量，口齿不清地喊着，“Weasley这个混蛋使诈了，他那颗骰子明明是五点！我可看清清楚楚！”    “你是我教子的父亲！却竟然依然这么无耻？”    他似乎因为认定Ron耍赖而变得异常愤怒，正一脸凶恶地瞪着他，但是视线却没有明确的焦点，漂浮在虚空之中，被醉意涮洗得晶莹剔透的蓝眼珠让他的警告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吓人。    现场因为没有喝酒而唯一清醒的Hermione愣了愣，然后飞快地坐了过来，抬手摸了摸Draco的额头确定他一切都还好。因为靠得很近，她一下子就闻到了隐藏在浓郁香醇的酒味中淡淡的魔药味。    她皱了皱眉，低声地咆哮道，“你喝魔药了？梅林，喝了魔药之后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吗？”    “唔，我早上喝的，应该没关系才对。我从昨天开始有些低烧，大概是因为我半夜在Malfoy庄园游荡太久了。”    Draco目光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提到他突如其来的感冒，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脸凶狠地瞪着Harry，冷冰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Potter！这都是你的错！”    Harry被他这么一闹，原本浅浅的醉意都在一瞬间被吓跑了。他半搂着似乎被抽走了全部力气和骨头的Draco，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却还是一脸老实地点了点头，“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Draco心满意足地咧开唇角笑了起来。    Hermione紧紧地盯着这两个人，想着这两人大概就是她孩子以后的教父，就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她胡乱地挥了挥手，“要不然你先把他送回去？”    “我不要回去！”    Draco却仿佛突然清醒了一般，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抬起手指着自己另外一对儿好友，一本正经地开口，“我还没有成为Blaise和Pansy孩子的教父！”    一旁倚着Pansy的Blaise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歪着头，笑得挑衅又嘲讽，“好啊，那你现在跟着Potter先回去，我们一块儿努力，争取让我也当当教父？”    Harry瞪了胡说八道的Blaise一眼，叹了口气。他揽着还不停嘟囔着意味不明短句的Draco站了起来，尽力拽着他往外走。他在内心诅咒了一百次好友选择的这家糟糕透顶的酒吧，努力从那些混合着微妙意味的手指中保护着他喝得醉醺醺的金发“男友”，也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愤怒地掰断那些妄图摸上自己屁股的手。    他们两人踉踉跄跄地终于从挤得和沙丁鱼罐头一般的人群中脱离出来。酒吧外面午夜的冷风似乎让Draco清醒了一些，他带着一身斑驳的酒气和香水味，浑身软绵绵地靠在酒吧门口的台阶上，仰着头，在月光星辉之下舔着嘴唇冲Harry笑得十分无辜。    他身上可怜衬衣上钉载的昂贵精致的纽扣已经被扯得没剩下几颗了，领带也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翼而飞，那一大片若隐若现的胸膛在夜色中白得有些吓人。    他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等到Harry一脸无奈地挨着他坐下来之后，突然伸出手，使劲儿揉了揉对方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润的黑发。等到对方不甘心却也没有反抗的表情，他突然就生了气，语气也一瞬间变得锋利又愤怒，“你就这么随便让别人摸你的头发吗？”    Harry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已经越来越擅长哄Draco开心，但他依然对喝醉的Draco无可奈何。他抹了一把脸，有些好笑地瞥了一眼气鼓鼓地将脑袋靠在墙壁上，似乎正在生闷气的男人，不由得放软了声音。    “谁说的，我只给我的男朋友摸。”    “唔，这听上去相当甜蜜。”    Draco懵懂地点了点头，“好吧，作为交换，那么，我也可以允许你摸摸我的头发。”    Harry眨了眨眼，抬起手，轻轻摸了摸Draco散了下来柔软的浅金色发丝。如同流淌的黄金的头发划过他的手掌，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腔，让他不由自主地将一缕发丝缠在了指尖，颤抖着碰了碰对方滚烫的耳垂。    因为那个若有若无的触碰Draco缩了缩脖子，却也没有彻底躲开。在吵闹嘈杂的背景音乐声中，他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Harry一直专注着他的一切动作，或许会在不经意间错过那句话。    “我的头发也只给我男朋友摸。”    Draco转过了头，目光死死地盯着Harry，灰蓝色的眼珠被霓虹灯迷幻的色彩染得色彩缤纷，深不见底，载满深情，像是最瑰丽的宝石。    “我想当你的男朋友。你想当我的男朋友吗？”    Harry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无比烦躁地咬了咬牙，声音有些颤抖，“你喝醉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格兰芬多从不趁人之危。    ——梅林！我他妈为什么会是一个格兰芬多？    但是，不管Harry怎么拼命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也没有丝毫的用处，因为醉鬼根本没有放过已经被困在陷阱中央的蠢狮子的打算。他往Harry的身边又坐近了一些，慢腾腾地将下巴放在他肩上，凑到他的耳侧，混合着温暖酒精的香水味就像是那些来自印度奇怪熏香一样煽情而甜腻。    空气都快烧起来了。    “斯莱特林会说谎，Malfoy也会说谎，要知道，我可是一个谎言高手。”    他皱着眉歪了歪头，表情严肃又认真，似乎努力想要表达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又精准的言语，仿佛这个世界上都没有恰当的词汇，能将他满腔浓郁又厚重的情感一口气全部告诉Harry。    “可是，你知道的，魔法是不会说谎。”    Draco掏出了自己的魔杖袋，又从里面有些粗鲁地掏出了魔杖，抬起手，歪歪扭扭地挥了挥，那团银白色的光芒从他魔杖尖端射出，在空气中凝结成形，随后轻飘飘地落在他们面前，骄傲又羞涩地向他们炫耀着那漂亮华丽的鹿角。    ——我的鹿，我的龙，我的勇气，我的爱人。    Draco看着一脸震惊的Harry，咬着下唇笑得腼腆又羞涩。    “那么现在，我可以吻你了吗？” 第18章    “那么，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酒吧红红绿绿的霓虹光晕洒在Harry的半边脸上，明明灭灭，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源。Draco的视线紧紧地黏在他英挺俊朗的眉眼间，仿佛永远没有办法移开眷恋又爱慕的目光。他的胃里像是撞进了一千只蝴蝶，不停地煽动着它们华丽的巨大羽翼。    他的生命原本是如此的苍白，只要有那一抹颜色就已经代表了全部，便足以点燃他人生中所有寒冷的黑夜。    在Draco的注视之下，Harry抿着唇，沉默地伸出了手，动作有些粗暴地紧紧把面前的金发青年抱进了他的怀里，温暖而又安全。Draco愣了愣，身体快于意识地将脑袋埋进了Harry的肩上，贪婪而不知餍足地汲取着Harry身上迷人又甜美的气息。    然后在下一瞬间，他的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移动的眩晕和酒精让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从人来人往的酒吧门口一瞬间幻影移形到了Harry的公寓，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卧室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    “不回答我？”    他的整个身体都陷入了柔软的棉被之中，Harry撑着胳膊立在他的上方，环抱着自己的双手牢牢地将他禁锢在怀中，没有剩下一丝一毫可以逃脱的空间，Draco歪着脑袋，灰蓝色的眼底划过了一丝狡黠与邪恶。    “好吧，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飞快地支起身子，毫不犹豫地吻上了Harry的唇。    火焰一般的红色玫瑰在夜色中开得灿烂，裹挟着微醉的香味，点缀着露珠花瓣香甜的味道融化在唇间，酿成难以抗拒的甜。    唇上有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很淡很轻，却已经足够让他的整颗心都融化在那个温度之中。    Harry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隔着玻璃镜片，看到的是Draco微微闭上的眼，睫毛颤动。他虽然是以一种掠夺者强硬又决绝的姿态狠狠地拽紧了自己的领口，但是整个人似乎相当的不安与紧张，身体细不可察地轻轻颤抖着，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他只是轻轻地将唇贴在自己的唇上，哪怕仅仅只是这样单纯如同孩童嬉闹一般简单的触碰，却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与勇气一般。    ——梅林，他吻了我。    ——我的男朋友，吻了我。    Harry觉得有那么一刹那，自己的世界格叽格叽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就像是命运的齿轮卡住发出的巨大声音。他古旧残破的世界顷刻间被毁灭了，燃起了滔天的大火，幻化为了燃烧的国度。一切都灰飞湮灭，有什么在火焰里烧成了灰烬，又在灰烬中涅槃。    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Draco慢慢地松开了他抓住Harry衣襟的手，松了一口气，狠狠地将自己重新砸入柔软的棉被中，让自己的唇离开了那片他还想多亲吻触碰一会儿的唇瓣。他的脸红得有些不正常，灰蓝色的眼珠在昏暗的夜色中亮得惊人，微微仰着头看着Harry，就像是索吻一般。    Harry花了很大的工夫，克制住了自己伸手去抚摸还酥酥麻麻的嘴唇，确认刚才的那突如其来冰凉触感不是错觉这样愚蠢的举动。柔软又酸涩的幸福感爬满了他脆弱敏感的灵魂，狠狠地烙下永不褪去的印记。他专注地凝视着那个一脸等待答复焦虑与期待的金发青年，俯下身，有些急促的气息喷在Draco的耳边，带上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混蛋，装醉好玩吗？”    Draco眨了眨眼，原本迷茫无辜的表情在一瞬间僵住。不过下一秒他便已经飞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翘着唇角无畏地凝视着Harry绿色的眼，笑得戏谑又勾人，“Potter傻宝宝，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喝醉？”    “我可没听说过谁喝醉了还能施放呼神护卫的。”    想到了那只突然出现美丽的鹿，Harry眼眸里的翠绿色彩正在一点点变成更为浓郁深沉的情感，那些温柔克制早就在这个该死的金发混蛋面前碎成粉末，只剩下了满满的欲望与渴求。Harry狠狠地咬着牙，仿佛正在竭力克制着内心那只兴奋嚎叫着想要破笼而出的巨大野兽。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内心压抑太久的燥热和渴望。    “不过，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来撩拨一只狮子？”    Harry危险地眯了眯眼，凑近了Draco的脸庞，将那些带着些怨愤和不满的嘟囔模糊在了两人重新互相触碰的唇齿间，“你们斯莱特林都不会接吻的吗？”    这是一个与刚才单纯的触碰孑然不同的吻。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Harry的唇覆上Draco冰冷的唇，轻轻舔了舔刚才被他自己的牙齿折磨得有些可怜殷红的唇瓣，细致地舔上那人迷人的唇线。Harry温柔地咬了上去，细细碎碎地啃噬着。Draco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抗议，舌便已经被另一个侵入者卷在了一起。    他轻轻地吮吸那两片总是艳红湿润却不自知的柔软嘴唇，用力到两颊凹陷，舌头暧昧而涩情地刮过Draco口腔里每一处多汁的角落，被点燃的欲望和爱意让四周的空气变得燥热而又火辣。    那些争吵，那些阴谋，那些伤害，那些不可磨灭的惨痛过去，那些让人心碎的绝望回忆，都在两片唇瓣互相触碰的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这个小小的房间，只剩下这甜美又焦灼的一刻，只剩下无尽而缠绵的爱意。    无论已经获得多少，都迫不及待地渴求更多，似乎永远没有办法满足。    爱怎么可能仅仅只是甘于奉献，只是满足等待，只是保持沉默？爱是不知餍足的索取与期待，是好想变成你衣襟上那颗纽扣，每天清晨你的手指能够轻轻的抚摸；是好想幻化成偶然落下的花瓣，起风之时不经意间擦过你柔软冰凉的唇。    Draco不自觉地皱紧了眉。    不知是因为刚才Harry关于斯莱特林的嘲笑，还是因为那个让他愈加躁动不安的吻，在Harry面前，他总是斗志勃勃又跃跃欲试的那一个人。他努力支起身，狠戾而凶猛地缠上了口腔中肆虐的舌，不顾一切地舔舐撕咬着，耳鬓厮磨间，似乎一定要让那个大胆的侵略者彻底明白，究竟谁才是更擅长接吻的那一个人。    爱是索取。爱是占有。    爱是给予。爱是守护。    爱是舌尖触碰到你的名字心底的幸福与满足都能将我整个人淹没的快乐。    不知吻了多久，Harry暂时放开了Draco，两个人光洁的额头互相抵着，呼吸打着彼此的脸上，潮湿而又温热，暧昧升温。Harry毛茸茸的头发拂过Draco的额头，让他感觉有些痒。他们在彼此的被灯光点亮的璀璨晶莹眼眸之中看见了彼此，不由得满足地同时笑了起来。    “Draco，Draco……”    Harry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带牵动了胸腔轻轻的颤动，仿若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诗词，最圣洁的赞歌，最缱绻的表白，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Draco的肩膀，像是囚禁住猎物的雄狮，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一般的满足而珍视。    Harry甚至有一些不敢在接吻的时候去看Draco，他早就已经不相信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了。他只能偷偷地在脑海之中描绘此时Draco的神情：柔软延展开来的微微发红的眼角，有些湿润的灰蓝色眼眸，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凉薄的唇。总是傲慢冷漠的漂亮眉眼上因为自己而染上了情欲与热潮，便被模糊得瑰丽而又摄人心魄。    在这个夜晚，有很多飘逝的花瓣。柔软的粉色，浅淡的白色，被月光熏染出银质的光昏，静静地落在这个世界的肩头，又从它的肩头飘去，在风中安静的回旋，路过静谧的街道，沾上了夜的灯光，飘过了河流，荡开了一圈细微的波浪，鱼跃上了围墙，问候了墙上将要昏睡的水草。    最后，那片温柔缓缓降落，停泊在了Harry的心上。    怀中的这个人，终于是他的了，也只能是他的了。    他一个人的，绝对不会与任何人分享。    Harry餍足地眯起了眼。    他想起了在Draco坐在酒吧前的笑容，落在他眉眼间的那些月光和霓虹，很远很缥缈，清高邈远，如同幻影，看在眼里是如此真实却又触摸不到。    他垂眸，那个金发的青年现在正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怀里，脸颊绯红。    他勾了勾嘴角，轻轻地在那个因为自己刚才的亲吻变得湿漉漉的唇边碰了碰，伸出舌头将上面晶莹的液体一点一点舔舐干净，随后伸出手，无比怜惜而温柔地摸了摸他绯红而又滚烫的脸庞。    “好吧，恭喜你，你得到了我，现在我已经属于你了。”    Draco醒过来的时候，比自己平时固定的生物钟晚了整整两个小时。    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应该不是躺在Malfoy庄园自己的床上，至少现在紧紧包裹着他的羽绒被上带着的那一股熟悉得不得了的薄荷味沐浴露的气味，就不是他一般会选择的那一款。    宿醉带来的头疼折磨得他整个脑袋像要爆炸撕裂一般的难受。他有些痛苦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那些破碎遗失的画面像是飞速闪回的电影一般，又重新一股脑地塞进了他的大脑里：他成为了Hermione孩子的教父，他精心谋划诬陷Weasley出千，他被Harry带走，他吻了Harry，而Harry也吻了他……    梅林，这一切不会都是他最荒谬又最甜蜜的梦境吧？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小心翼翼睁开眼睛，软硬合适的床垫和柔软温暖的毛毯让他有些困倦的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过了几秒，他才逐渐意识到自己身上挂着的不合身的宽大棉质T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拉扯得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大片胸膛，腰间环着一条赤裸着的胳膊，紧紧地贴着肌肤，微微滚烫的温度，充满了占有欲，灼人，沉重。    看样子这一切不是做梦了。    刚睡醒还有些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无比清晰地回忆起了他昨天晚上，借着酒精带来的冲动和Harry之间那些让人心跳加速而又煽情得不得了的亲吻，他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在Harry密密麻麻的亲吻之下，那完全陌生而又失控的姿态，只觉得脸红得厉害。    Draco微微动了动，安静地感受着了脸颊下方来自自己男友沉静、稳定的心跳。他的头心安理得地枕着Harry一下一下起伏的胸膛，Harry的一只手放在他的颈椎附近，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宣示着所有权的姿态相拥而眠，强势而又温柔。    眨了眨眼，他专注地凝视着Harry安静的睡颜，Draco觉得自己有些克制不住亲吻的欲望。    明明早就过了最青涩的年纪，但是Draco在接吻这样最亲昵而温情的事情上却像是一个初尝情欲的孩子，孜孜不倦而又兴致勃勃，仿佛寻找到了表达自己爱意的全新方式，就像是蹶蹄子撒欢的小兽，忽然学会了耳鬓厮磨，转眼间就阳光糜烂，堕怠疯长。    虽然偷吻这种行为实在是称不上绅士，但是Draco理直气壮地安慰着自己，这个人现在已经是你正式的男朋友了，名正言顺，他属于你，你当然可以对他做你想做的任何一切事情。    被这样隐秘又邪恶的想法蛊惑着，Draco慢慢地将脑袋抬了起来，无声地凑近，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轻柔缱绻的吻印在了Harry的唇角，浅尝即止，是他最甜蜜的晨间秘密。    可是，在准备离开的瞬间，他的一切偷袭计划都被沉睡的狮子察觉。他感觉到那只放在自己颈椎上的手稍稍往上移动了一段距离，一把按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往前一按，然后一只柔软的舌尖划过他想要后退的唇瓣，坚定而霸道地拗开了他微微张开的嘴，用力而坚定地加深了这个晨间温馨的亲吻。    Draco愣了愣，随后满足地闭上眼，认真地回吻。    这是他们之间最甜蜜的“练习”。    “早安，宝贝。”    一吻完毕，Harry像一只餍足的猫，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这个色气而又性感的小动作让Draco的心跳稍稍慢了半拍，手不自觉地就摸上了对方裸露的胸膛。刚刚睡醒，Harry的嗓音低沉而又迷人，“在梦中有梦到我吗。”    Draco皱了皱眉，通红着脸推开了揽在自己腰上的手——梅林，看样子他觉得他还得花一些时间来适应Harry的甜言蜜语，这实在是太犯规了，简直是针对Draco Malfoy最有效的夺魂咒。    Harry抬起胳膊，摸上了Draco的额头，确定他那娇弱贵气的身体，没有因为醉酒和吹风而再重新发热。一阵柔和的绿色光芒从他的指尖浮起，又飞快地钻入了Draco的脑袋，让他隐隐作疼的脑袋舒服了许多。    宿醉的头疼终于得到了缓解，Draco满足地呼了口气，飞快地瞥了一眼床边的魔法闹钟，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梅林，我快迟到了。”    他感觉到有一颗英俊的脑袋重重地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张牙舞爪的黑色发丝拂过他的耳垂，痒痒的，又无比暧昧地和他的浅金色发丝缠绕在一块儿，不分彼此。Harry懒洋洋地在他耳边开口抱怨，“今天可是我们正式成为情侣的第一天，你没有休假吗？”    “这是父亲临时交给我的工作。”    Draco抬起手臂，揉了揉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这样亲昵的小动作让两个人都舒服而餍足地眯了眯眼，“我这边大概得进行到下午了，你呢？”    “去一趟傲罗办公室，我还有一些文书工作。”    Harry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他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看着Draco站起身，从他的衣柜中挑挑拣拣，勉强选中一套浅色的三件套，又挥舞着魔杖让它们变得更加合身。在清晨最温情缱绻的阳光下认真英俊的侧脸，是他心中期待了许久温馨而珍贵的画面，“晚上一块儿吃饭？”    Draco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Harry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将花纹精致的银质纽扣一颗一颗扣好，遮住了白皙细腻的肌肤，然后套上了贴身的比衬衣深一个色调的小马甲，细心地将领带系好，将叠好的方巾塞进衣兜，又一次将自己严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禁欲的气质让Harry不由得丢脸地咽了咽口水——一想到那是属于自己的衣服，他整个人难免燥热起来。    他错开了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询问，“早上想吃什么？听说最贴心的男朋友都得为爱人准备早餐，我可得好好努力。”    “我说过，我不挑食的。”    Draco将领带夹固定好，透过试衣镜，他看到了床上的Harry，裸露的上半身在晨曦之中是仿若雕塑般的健美与性感，每一块肌肉都像是上帝最精心的杰作，流畅的线条动人而又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白色的毯子搭在腰部附近，往下延伸，若隐若现的腿部线条引人遐想。    他躺在那儿，就像一只慵懒而高贵的黑色猎豹，野性而又温柔，让人只想要将他牢牢地包裹住，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Draco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的动作上，“火腿蛋松饼和咖啡，双份糖。”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新婚夫妻一般的甜蜜氛围真是该死的棒透了!    他爱酒吧！    Draco心不在焉地坐在茶座中，面前的红丝绒蛋糕被他戳得一片狼藉。供货商正在不停地念着枯燥冗长的报告，拼命地想将那一堆繁琐复杂的数据一口气全部塞进他的大脑中。    Draco撑着下巴，时不时面色沉稳地点了点头，但是脑海中却连一个单词都没有记住。    他正在认真思考一会儿要不要去魔法部接Harry下班。    他当然知道，在工作的时候他不应该去想这些事情，这实在是太不专业了，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住从早上起来后就一直飘飘然像踩在云朵之上的状态，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自己昨天晚上和Weasley比拼着一口气灌进胃里的深水炸弹的后遗症。    想到自己曾经嘲笑过那些女巫因为恋爱而在工作中恍恍惚惚地搞砸一切，他可悲地发现，自己或许和她们也没多大的区别了。    ——你没有办法控制咳嗽，你当然也没有办法停止思念一个人，即使你们刚刚分开三个小时。    而当那个人是Harry Potter的时候，这一切只会变得更加失控。    “如果您不介意，我们今天可以提前一些结束会谈。”坐在茶桌对面的供货商似乎察觉到了Draco的走神，体贴地建议道，“我知道，您现在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魔法部和Potter先生共进午餐了吧？”    “我们俩可不是那么黏腻的情侣关系。”    Draco挑眉，克制地抬了抬下巴，却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下一次会谈的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会再猫头鹰你的。”    “能看到您和Potter先生感情这么好，我相当的开心。”供货商笑得有些狡黠，“事实上，我的夫人和女儿可是你们俩人的粉丝。”    Draco愣了愣，微笑着点头道谢。    知道有人支持自己和Harry的情感，这让Draco觉得有一些微妙又新奇。他一向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家伙，除了家人和朋友，他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感受，完美地在自己周围设立下了精致牢固的玻璃罩子，彻底将他和这个世界的恶意冷漠隔离起来。但是，来自陌生人的支持这一次却让他感觉出奇的好。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高调地向整个魔法界宣布他和Harry究竟是多么甜蜜的一对，警告那些动机不纯想要对他英俊的救世主做点什么的男巫女巫们，Harry是只属于他一人的宝藏。    临走的时候，他外带了一份自己觉得味道不错的甜甜圈。他又绕远了一些路，去了一趟花店。在店员通红着脸，满眼睛兴奋的介绍劝说，以及对他和Harry恋情的祝福之下，他脑子一热，买了一束999朵的红色玫瑰。    而当他抱着这一把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掩埋进去的花束进入魔法部的时候，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再配上那头在魔法部和“魔鬼”“恶龙”挂钩的极具辨识度的浅金色头发和温和的微笑，简直是一场噩梦了。    他注意到了从电梯中下来的Ron，而在他远远地想要打个招呼，对他昨夜那个天才一般的酒吧计划表示称赞的时候，那个红发男巫似乎被那把玫瑰吓坏了，惊恐地看了一眼Draco，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转身离开。    Draco一时间感到了有些得意洋洋。    他未来教子的愚蠢父亲，终于因为自己和Harry的甜蜜恋情，意识到了自己在一段婚姻中表现得究竟是多么的枯燥乏味，他应该感到羞耻！    在傲罗们震惊又好奇的目光中，他抱着那束玫瑰敲开了他男朋友办公室的门。    男朋友。    舌尖几次触碰下颚，微微卷曲，专属于他一个人，无比柔软而又无比甜蜜的称呼。    Harry从自己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报告中抬起头。他不自觉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在看到那一大束火红热烈的玫瑰的时候，吃惊地抬了抬眉，“你去打劫花店了？”    “蠢货，这是送给你的。”    Draco感到了一丝羞赧——这和他期待中的一个拥抱或者是一个吻可不太一样。他动作粗暴地将那束花和甜点全部塞进了Harry的怀里，一巴掌拍在了办公桌上，手指摸上腰间的魔杖，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一瞬间冰冷下来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让人胆颤的警告，“你不喜欢？”    “不，甜心，我很喜欢。”    Harry抿着唇笑了起来，他抬着头望进了Draco被怒气晕染得亮晶晶的灰蓝色眼眸，“你看，现在整个魔法部都知道你属于我了。”    “别那么叫我。而且，明明是你属于我才对。”    Draco小声地嘟囔着，却很奇妙地被Harry的话语安抚了烦躁的情绪。他抱着手臂，看着Harry打开了装着甜甜圈的盒子，身体微微往前一探，熟稔地从Harry手里拿着的甜甜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嘴角沾着霜糖的对着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唔，看样子是巧克力酱的。”    Harry垂眸，看了一眼手中被咬了一大口的甜甜圈，然后抬手越过办公桌，揽着Draco的脖子不让他逃走，直接吻了上去，灵巧地将那团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甜甜圈直接卷入了自己的口腔中，又在那柔软而甜蜜的地方巡视领土一般地舔舐了一遍。几秒之后，他心满意足地松开了Draco，看着他又气又羞通红的脸，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味道不错，特别的甜。”    Draco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越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了Harry的身边。他扫一眼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有喝了一半已经冷透了的黑咖啡，感到了不可思议，“这是半年前的任务报告了！”    “谁让我一直在出外勤呢？我可根本没有时间写这些。”    Harry抬起手，将手中的甜甜圈递到了Draco唇边，看着他毫无自觉地咬了一口，投喂男朋友这个亲昵又甜蜜的举动让他的被文书工作摧毁得破破烂烂的心情开始一点一点变得好起来。他伸手揽住了Draco的腰，隔着柔软的布料轻轻地摩挲着，“你看，为了能一刻都不离开你身边，我甚至没有时间完成我的工作”    “哦？听上去真甜蜜。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吗？”    Draco将下巴搁在了Harry的肩膀上，恶作剧一般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他满意地看着那只白净的左耳飞快地变红，将一个若有若无的吻轻轻印在了Harry的太阳穴上，“我们斯莱特林在对待情人上面，向来大方。”    “是吗？那你可得先展示更多的诚意才行。”    Harry眯了眯眼。他感到了手臂下紧绷的肌肉，柔韧流畅又充满着爆发力，让人根本舍不得放开。Draco炽热柔软的唇无比缓慢地往下滑，带了丝挑逗的意味，暧昧地在自己脖颈处徘徊触碰，若即若离的浅吻让他心浮气躁起来。    Harry有些恶意地揣测着，当这一个四处点火的男朋友最后引火烧身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样表现得如此淡定。    虽然竭力地控制自己，努力让自己像是一个绅士该有的那样的行为举止，但是不知不觉之间，Harry的手已经将Draco塞在皮带里的衬衣拽了出来。他仰起头，轻轻地咬住了Draco的喉结，模糊不清地嘟囔着，“要不然，我们把昨天晚上没做完的事情接着做完？”    “等一下……”    Draco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抽气声，也不知道是因为Harry的话还是他的动作。他有些慌乱地想要直起身，但是那双在自己腰部肆虐的手却牢牢地禁锢着自己，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Harry的怀抱。    ——在这种时候，他真是恨透了傲罗们和巨怪没有什么差距的身体素质。    Draco紧紧地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危险又冷漠，但是微微发红的眼角没有一点说服力，“放开我。”    “不，我警告过你的，可是谁让你总是撩拨我呢？”    Harry有些委屈地抱怨着，手却已经摸进了Draco的衬衣里边，轻轻地抚摸着光滑柔软的身体。他的唇顺着他流畅的脖颈往上移动，用牙齿轻轻地咬住了Drao的耳垂，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硬得要命，内心某种恶劣的戏弄心思被好好地满足了，“小少爷，喜欢穿着我的衣服吗？”    “停下。”    Draco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在因为自己一时兴起让一切脱离正常轨道之前。Harry在他颈侧有些用力地啃咬，吮吸，他猜那儿一定留下了痕迹，原本在腰侧附近徘徊的手似乎越来越往下。    这好像太过了……    Draco迷迷糊糊地想着。但是隐隐约约中，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不停地蛊惑着他，不，这还不够。    他还渴望着更多。    拥抱我。抚摸我。亲吻我。让我感觉你爱着我。    其实Harry一开始真的只是抱着一颗逗弄的心思。他觉得既然已经冠上了“男朋友”这个想想就让人觉得窝心无比的称号，那么按着自己的愿望与渴求，亲亲摸摸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吧，更何况他甜蜜的金发爱人还捧着花，拎着甜食出现在他的办公室，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礼物，等着他亲手拆开。    他是真的没有思考过，自己在碰到和Draco相关的事情以后，他的自控力会那么低。    脑海中已经摇摇欲坠的理智正在拼命地警告自己，在自己的手揽上腰部的时候就应该可以停止这个暗示性意味太强的玩笑了，但他真的没有办法控制住住他想要触碰更多的动作，心中徘徊着的黑色猛兽尖锐的咆哮着，他现在就在你的怀中，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你可以将你那些难以启齿又迤逦多情的梦境全部变成事实。    他知道，如果不是Hermione和Pansy突然凶狠地踢开房门，他将做并且能够做的事情会更多。    噢，女巫！    他怎么可以忘了他们两个那八卦又爱操心的好友！    Pansy一脸冷漠地靠在门框上，在她眼中，她毫无恋爱经历只有理论知识的好友正衣衫不整，满脸不正常的红晕地靠在另外一个人怀中，衬衣被扯了出来皮带也有些松动，裸露出来的脖子上布满了可疑的痕迹，活色生香一副刚刚经历过什么迤逦事情的样子。另外一个衣冠楚楚地混蛋正满脸餍足地笑着，眼神中闪烁着邪恶的欲望。    该死的格兰芬多！他们的绅士和荣耀都是骗人的！    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温柔地摸住Hermione的肚子，不想让那个无辜的小家伙看到的这糟糕的画面，“上午好，虽然也许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Draco无比窘迫地将仍懒懒地靠在自己身上的Harry推开，尴尬地整理了整理自己凌乱的衬衣和马甲，“不，正是时候。”    “下一次或许你们应该敲敲门。我你们怕会撞见更糟糕的场面。”    Harry的话让他被Draco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毫不在意地挑眉冲着Draco笑了笑，然后伸出舌头无比色气煽情地舔了舔嘴唇，满足地看着那张红潮未褪的脸又变红了一些。    “梅林，虽然我从不期待Draco你还记得你自己那个愚蠢透顶的禁止办公室恋情的提议。”    Hermione低声地咆哮着，披散在肩头的棕色卷发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发怒的母狮子，“但是，作为Harry的直系上司，我觉得我或许该禁止你来魔法部了！我可不想傲罗办公室变成什么糟糕的情趣场合。”    “粗鲁！肮脏！邪恶！我要禁止你和Blaise接触了，你被他影响了！”    Draco有些被冒犯地皱紧了眉头，随后又有些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炫耀一般地开口，“不过，真可惜，即使你是魔法部部长，也没办法禁止我来探望我的男朋友。”    “啧，男朋友。”    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称呼，Pansy戏谑地挑眉，她的目光落到了办公桌上那束快要燃烧起来的玫瑰花上，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快到午餐时间了，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或许你们愿意和我们聊一聊，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吗？”    Hermione赞同地笑了起来，“当然，越详细越好。”    在终于结束了被两个女巫接连盘问的午餐，Draco竟然难得地感到了一丝疲倦——在如何刨根问底上面，这群女孩甚至比那些狡诈的政客和阴险的商人还要缠人。她们足够聪明，也足够了解Draco和Harry，能够轻而易举地从他们看似真诚坦率的话语中分辨出究竟哪一部分是谎言。    和好友分享恋情？实话实说，这太不斯莱特林了。但是诡异的，Draco竟然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甜蜜的乐趣。    午餐后，Draco和Harry一块儿回到了Harry的公寓之中。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今天应该继续那未完成的写书计划，但是当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自己陷入客厅柔软宽大的沙发中时，温暖和煦的午后阳光让他们变得有些懒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像是点缀午睡梦境中的花朵。    “要不然，我们一块儿看部电影？”    Harry翻出了刚买的麻瓜DVD，笨重的黑色机械散发着美丽的金属光泽，“我听Zabini说，你最近似乎沉迷麻瓜电视剧。”    “那个可耻的叛徒还是一如既往地以贩卖我的隐私为乐。”    Draco冷哼一声。在Harry询问具体电视剧名称的时候，他却拒绝回答——虽然Harry现在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了，但是他没有必要知道自己在想要追求他的时候是如何想要在肥皂剧中试图寻求灵感。    Harry钻进了厨房，从食物储存柜里掏出了一袋爆米花，熟练地丢在微波炉里边转了一圈，又掏出了冰镇好的饮料。在爆米花加热后发出的香甜腻人的香味中，他伸出手将放在茶几柜子里未拆封的一叠CD摸了出来。    Draco在《魔戒》和《狮子王》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这让Harry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看上去可真是格兰芬多！”    Draco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只是对如何折磨狮子情有独钟而已。”    等到他将西装外套平整地挂上衣架转过身的时候，Harry已经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窝进了沙发，无比自然地将手臂搭在了靠背上。Draco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坐下，随后就感觉一只长而有力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熟稔地将自己揽入怀中。一瞬间的僵硬之后，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虽然不是很习惯在清醒状态下和另外一个人保持着这么亲昵的距离，但他还是尝试性地在Harry的怀中找到了一个相对舒服契合的位置将自己窝了进去。    互相依偎着看电影这种最为平凡简单却又最为温馨甜蜜的事情，却总是能够触动恋爱中荷尔蒙泛滥的人们最细腻柔软的那根神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后的日光太过于干净而清澈，或者又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太过于缱绻而深情，Draco总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是醉酒后晕乎乎的状态，理智与冷静在满腔的爱慕与眷恋中，都被黏糊糊地搅拌在一块儿，发酵成暧昧甜腻的色彩斑斓。    或许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这样的念头模模糊糊的涌上了Draco的神经末梢，顺着缓慢流动的血液，一点一点渗透流淌进了心脏的深处，然后一层一层，填满了那个被太多痛苦与绝望塞满却又依旧空荡荡的地方。    Draco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贪婪的一个人，明明只是刚刚确认了对方和自己抱着相似的感情，或许只是浅淡的好感，甚至还没有时间让自己好好消化确定一下这个事实，但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需求更多，渴望更多。    他不自主地往Hary怀里更深的地方钻了钻。    因为从小苛刻严厉的仪态训练，Draco即使在睡觉的时候后背也挺得相当笔直。但是这样微微弯曲蜷缩在另外一个人怀中的感觉真的不算太糟糕。他的鼻尖充斥着Harry身上特有的香甜味道，整个人和另外一具躯体紧紧地依偎在一块，无比的契合与温暖。    装满了爆米花的瓷碗被Harry松松地抱在怀里。他其实不爱吃这种东西，但是在某次去超市购物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将装在塑料袋里从来不会碰的垃圾食品扔进了购物车里。那个时候，他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那些电视剧中，一个幸福家庭必备的电影之夜的画面。他幻想着有一天他或许能够邀请Draco来他家一起看电视，如果真是那样，他猜，爆米花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准备。    他幻想着自己能有一个家，一个爱人。    而那个人，无可置疑，必须是Draco。    如今那些隐秘而甜蜜的幻想终于得到了实现。    两个人目光停在电视屏幕上，荣耀王国的繁荣让对麻瓜动物的了解局限于动物园的Draco全神贯注。他们两人偶尔伸向爆米花的手会触碰在一块，这个时候Draco总会不自觉地瑟缩一下，但同时，对方也会停住手上的动作。    Harry转头瞅了一眼满脸绯红却仍然一本正经的Draco，然后微笑着拿起一颗裹满焦糖的爆米花塞进了Draco的嘴里。    舌尖触碰指尖的触感让两个人的心脏都有些乱蓬蓬软绵绵的。    在看到Scar将Mufasa掀下悬崖的时候，原本懒洋洋地窝在Harry怀里的Draco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Harry看着他紧抿的唇角，伸手从后将他重新搂入怀中，“别哭了啊。”    “我才不会为一只愚蠢的狮子哭泣。”    Draco紧紧地皱着眉，看着得意洋洋的Scar，语气有些遗憾，“他或许杀死了唯一还爱着他的人。”    Harry忍不住笑了笑。他觉得Draco的想法很可爱，连带着他觉得那只阴险狡诈的狮子也可爱了起来。如果他的成长真的教会了什么，大概就是不要轻易去用善恶好坏去限定一个人。    而教会他这个事情的人，正是他怀中的爱人。    他抬起手，使劲儿揉了揉Draco的头发，被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的浅金色长发因为他的动作披散了下来。Draco不满地瞪了他眼，报复性地狠狠咬了一口他结实手臂，留下了浅浅的牙印。    Draco对后来Simba的成长故事表现得兴致缺缺，这种王子成长复仇的戏码在他看来毫无新意且太过梦幻——没有哪个王国的荣耀不是被鲜血和牺牲所浇灌的。趁着Simba和母狮子谈情说爱的时候，Draco的注意力渐渐由电视屏幕上甜甜蜜蜜的剧情转移到了Harry手中那碗爆米花上，他开始留意Harry拿爆米花的频率，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同时伸手，让两只手轻轻碰在一块儿。    Harry的目光还停留在电视上，似乎被剧情所吸引，但是手上的动作却相当熟练地将爆米花准确无误地喂进了Draco的嘴中，因为长期紧握魔杖而在虎口留下的茧子轻轻摩擦过他尖尖的下颚，粗糙而又温暖的触感总会让Draco像一只餍足的猫，满足地稍稍眯上眼睛。    Draco决定在以后的日子将爆米花列入自己喜爱的食物列表前三的位置当中。    在Draco最后一次将手“不经意地”碰上Harry的手的时候，Harry却飞快而温柔地翻转了手腕，将他的手牢牢地握进了掌心之中。Draco有些吃惊地垂眸，却发现那一大碗爆米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两个人吃完了。他稍稍偏了偏头，偷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Harry，那个男人依然满脸正经而严肃地注视着电视机，但唇角有些克制不住地笑意却暴露了他此时愉快而美好的心情。    Draco收回了视线，然后毫不迟疑地将手坚定而用力地反握了回去。他的手掌比Harry小了一圈，在被对方握住的情况下，想要回握又包裹住对方整只手有些困难，所以他有些用力的张开手指，柔软敏感的手掌被Harry有些粗糙心摩擦得有些心痒痒的。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握着彼此的手看完了上半集电影。在换碟的时候，Harry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Draco竟然已经睡着了。不管是家族刻意的培养，的还是后来战争形式的逼迫，Draco向来是一个警惕性与戒备心都相当强的人，在这样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睡着，大概是他已经对拥抱着他的人绝对的信任并依赖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Harry，心脏不由得跳快了一拍。    Harry小心翼翼地挣脱了对方握住自己的手站了起来，Draco稍稍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却没有醒过来。Harry随手召来了一床柔软而温暖的羊毛毯，轻柔地将他沉睡的宝贝裹在了里面。    “你梦中的Scar，会杀死Mufasa吗？”    Harry弯着腰，凝视着那张英俊而美好的脸庞。睡着的Draco比平日里少了一丝刻意的冷漠与傲慢，变得更柔软而真实，纯血家族养尊处优长大的娇贵与脆弱让他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他的脑袋斜斜地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半张脸窝在棉被里，颈椎附近塞着一个小枕头，整个人歪歪扭扭地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睡得无比香甜。    Harry在欣赏完这赏心悦目的睡颜后，保护欲与独占欲都缓缓地从心脏深处冒了出来。他将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将一个温柔的吻轻轻烙刻在Draco裸露光洁的额头上。    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内心汹涌的情感？    该怎么抒发自己现在快要溢出来的爱恋？    他无声地又念叨了一句魔咒，放在不远处的相机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抱着那个沉重的器械，笨拙地对了半天的焦，终于找到了一个喜欢的角度，手指动了动飞快地按下了快门。    不过，糟糕的是，他忘记了关闪光。    他透过镜头，看着逐渐睁开眼睛的金发恋人，有些心虚地凑到他的身边，将相机屏幕转过去给他看，“好看吗？”    Draco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着那个像小孩子一样沾沾自喜的黑发青年，缺乏主语的句子不知道究竟是在夸赞谁，“好看。”    Harry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趁着Draco还迷糊，又拍了几张，有几张甚至没有对准焦距，构图也烂七八糟的，但是只要Draco出现在他的取景镜头里，他就觉得，那大概是他见过最美好的景致了。    他躲在取景镜头后，看着Draco冲着他有些傻气的笑着——那样的笑容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傲慢冷漠的Malfoy脸上看到，那是属于Draco的，属于Harry的Draco的笑容。    Harry将相机随手丢在了柔软的地毯上，伸着脖子将吻落在了他微笑的爱人眉间。    “我最近在麻瓜伦敦买了一栋房子，可以看到LondonEye，我猜测你会喜欢？”    Harry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魔法界这边我还在犹豫……或许能给我一些建议？”    Draco盯着那双绿色眼眸中的期待和小心翼翼，只觉得幸福得都快要飞起来了。他伸出手揽住了Harry的脖子，牢牢地吻住了他，唇齿缠绕间，他问，“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吗？”    Harry眨了眨眼，不太自在地错开了视线，一向擅长甜言蜜语的他此刻却难得的变得有些结结巴巴，“是……是不是太快了？我听Zabini还有Parkinson说过，你们纯血巫师想要同居，似乎得先求婚？”    ——我的蠢狮子，那是他们骗你的。    “我听说，夫妻财产都是一人一半。既然你已经准备了你的那份……”    Draco咬着下唇笑了起来，他又一次低下头，殷红冰凉的嘴唇又一次温柔地覆盖上了Harry的唇，“那或许我也得考虑一下买一套新的房子？”    被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晕乎乎的Harry茫然地点了点头，他紧紧地搂住Draco的腰，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将一张羊皮纸塞进了他的怀中。    “我找魔法部开具了一份文件，让你可以自由出境，我是担保人。”    他的脸有些红，“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的父母？”    位于法国南部的Malfoy别墅迎来了新的客人。    Narcissa早已经被Harry那令人心疼的童年经历所征服，怀孕让她总是充斥着无处放置的多余母爱。她喜欢Draco和Harry凝视彼此的目光，那只装得下彼此的专注让她觉得无比感动。    不过，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自己儿子牵着救世主的手出现自己面前时，Lucius还是感到了不满。他假装看不见Draco时不时偷偷瞥过来央求的目光，挑剔又傲慢地和他们喝了整整一下午的茶。晚餐之后，他不顾自己儿子惊恐的神情，将Harry单独领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论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不过当Harry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他的指尖已经戴上了一枚印刻着Malfoy家徽的戒指，算是得到了Malfoy现任家主的承认，正式成为Malfoy家族的一员。    半年之后，Malfoy家族顺利地迎来了另外一位新的成员。    Harry曾经在ScorpiusMalfoy出生的时候问过Draco会不会后悔。他以一个甜蜜热辣的吻安抚了他稍稍不安的爱人，无比坚定地告诉他，他不会后悔，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最珍贵的宝藏。    梅林，他当然不会后悔——在他和Harry作为情侣甜蜜的二人世界基本快要被小孩彻底毁掉之后。    产后的并发症让Narcissa身体状况不太好，担心妻子的Lucius直接将Scorpius送回了英国Draco的手中，让刚翻出霍格沃兹校服准备和Harry享受一个刺激夜晚的Draco措手不及地晋升为新的保姆。    虽然有家养小精灵，但是两个男人的生活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小家伙打乱。Draco不得不在与供货商和合作伙伴会谈的时候抱着他酣睡的妹妹，任由她的口水毁掉自己一根又一根领带。而他和Harry迤逦热辣的夜间生活，彻底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破涕大哭的婴儿所占据。Draco甚至在一晚上因为噩梦惊醒——他梦到了Harry因为厌倦了被奶粉和哭声充斥的生活，毅然决然地拎着他的火箭弩离开了，留下了他一个人面对不停哭泣的婴儿。    梅林，整个梦境太恐怖了。    像被抛弃的单身母亲一样哀怨的自己也实在是太恐怖了。    Harry被他慌乱地摇醒，迷迷糊糊地听完他对这个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无比荒谬的梦境，又昏昏沉沉地将他揽进了怀中，含糊地嘟囔着，“笨蛋，哪怕再多一百个小恶魔，我也不舍得离开你。”    多愁善感的Draco被深深地感动了。他在黑暗中吻了吻Harry的唇角，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在爱人的怀中重新睡去。    几个月后，Weasley家迎来了新的小生命。    休息了一个月后，Hermione重新回到了工作。即使是在魔法界，女性因为生育也总是会受到一些不太公平的对待，她不得不更加努力地在偏见和傲慢中逆流而上。在产后复出的第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这位年轻的母亲终于证实了公众的猜测，展望了她新的政治野心，宣布了她会参加两年半后的魔法部部长竞选。    她和她的竞选团队重新开始忙碌了起来。    或许是Draco抱着他熟睡的妹妹还依然气定神闲地分析选区局势的形象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在几次尝试性的留宿后，Hermione便心安理得地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将自己的儿子Hugo交到了Draco手中。    Draco面色难看地将他新买的各式各样的制服一件一件又重新塞回了衣柜深处。    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小孩。    四年一度的魔法部部长竞选终于进入到了高潮。    Hermione一身正式的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四年的政治岁月将她打磨得更加具有成熟的魅力。Draco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Hermione充满希望和理智的竞职演讲，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在别人注意到不到的角落，Harry轻轻碰了碰他，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如果败选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Draco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没有考虑过我们会失败。”    Harry看着其实紧张得要命的Draco，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出手，虽然知道至少有十个记者都在紧紧地盯着他们，却依然执着地将Draco的手握了过来，低头轻轻吻了吻他们交握的指节。    没有关系。    不管失败还是成功，都没有关系。    为了摘取他渴望的王冠，他愿意与他并肩同行，踏上这条荆棘丛生的泥泞之路。    他是他永恒不落璀璨的星辰，点燃他生命中的所有阴霾与黑暗，终将迎来最后属于勇者的曙光。    他也终于，将他的星星摘了下来，牢牢地拥抱在了怀里。    经过漫长的核算，威森加摩首席法师终于拿到了写着最后胜利的纸条，他颤颤巍巍地走上了舞台，清了请嗓子，环视了一圈静谧无声的人群。    在声音洪亮魔咒的帮助下，他庄严地宣布了他们新一任的魔法部部长的名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