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作者:宋歆 [警告:本文来源于知乎的脑洞问题:如果莉莉嫁给了斯内普会怎么样?因此所有人物背景全部改写架空,请自行避雷。存在原创人物和原著CP拆分等问题,再次警告,是按照问题给出的背景进行的娱乐性改写,请勿较真。另提醒,本文是基于IF线下的原著重构,以莉莉·伊万斯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女儿艾莉丝·斯内普为主视角,斯莉两人的戏份重要但占比不算多。本文篇幅较长共有五卷(目前写到了第四卷 末尾),感情线比较复杂,您可能站错cp,您的cp也可能会he着he着就be,也可能be着be着就he,建议您千万不要真情实感,看着玩就好了。如果不能接受类似《请回答1988》那种猜老公可能猜错的风险,这里建议您赶紧关掉,真心不希望给您的闲暇生活造成不必要的不愉快。另外,发自内心地希望您务必能抽空看一眼置顶的注意事项,那里写得比较详细,如果您选择继续阅读,我默认您已经认可置顶中列举的所有预警事项] 第一卷 赫敏·韦斯莱鼓励我完成这本回忆录,她在我每一次想放弃的时候都威胁要砸了我的坩埚。 感谢我的丈夫在我陷入回忆的时候一声不吭地照顾我们的孩子,虽然他因此炸毁了三次厨房。 将此书献给我的父母,我的丈夫,我的朋友,我的孩子,献给所有深爱着我、深爱过我的人。 ——lris. 第1章 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 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我经常思考巫师为什么没有麻瓜的那种专门办离婚的机构,如果有的话,我就去我爸办公室偷点树蛇皮什么的,然后威胁一下德拉科马尔福拉他入伙,我们两个一人一管复方汤剂去给我爸妈把离婚手续办了。 我觉得就不用向翻开这本书的人自我介绍了,如大家所见那个时候我是一个普通的格兰芬多三年级女生,我觉得自己很普通,显然我的同学们不那么认为——做格兰芬多难,做父亲是斯莱特林院长的格兰芬多更难,做一个妈妈曾经是格兰芬多女神的格兰芬多更是难上加难。如果你以为有一个魔药课教授当爹很快乐,那你大错特错,如果你觉得身为他的女儿魔药课就能摸鱼划水,那你更是错到天际,他很难对从我坩埚里熬制出的那些东西感到满意——我应该做得更好,好上加好,比所有人都好,可能他都没有意识到,他对于越亲近的人有愈发接近于偏执的苛求。 但是我不怕我爸爸,不管是我融化了坩埚还是打瞌睡数错了搅拌的次数,不管是我把他的洗发水换成了长效染发剂还是把粪石一股脑倒进蛤蟆粘液里煮,只要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认错,他就会冷着脸把我拎到墙角去自己反省。感谢梅林我有一双和我妈妈莉莉·斯内普一模一样的眼睛。 你觉得我爸和我妈的婚姻很幸福吗?不不不,你是读了唱唱反调上妖精和家养小精灵的禁忌爱情还是看多了女巫周刊上的霸道男巫爱上我,居然觉得只要有了爱情婚姻就能一帆风顺?所谓婚姻,就是以爱为名互相折磨。 “你才是看多了女巫周刊上不着调的东西。”德拉科·马尔福带着他特有的那种讥讽在听完了我的空想后发表高见,“你还是想想你永远变不成扣子的甲虫吧。” 德拉科·马尔福和我玩纯粹是他想魔药课多拿几个优秀,如你所见我身份尴尬,对于斯莱特林而言父亲混血母亲麻瓜出身的我无论如何也够不上他们标准的“上等血统”,却总顾忌着自己院长的关系对我客客气气;对于格兰芬多而言,和斯莱特林发生冲突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尤其是救世主纳威·隆巴顿总是会陷入各种各样的麻烦,这些麻烦大部分都和斯莱特林有关。 我爱我的妈妈,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榜样——至少对我而言没有人可以超越她的优秀,即使是毫无顾忌把纯血统论挂在脸上的卢修斯马尔福之类在遇到她时也找不到什么挑剔她的地方,只能用惯常的冷冰冰干巴巴的语气客气问候她。她太受欢迎了,和爸爸孤僻的性格不同,她就像凤凰的火焰一样光芒万丈。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她和我父亲婚姻遇到的一切问题都几乎源于他们性格的迥然不同,而在詹姆·波特调职担任傲罗办公室主任之后,这些问题终于逐渐到了我都无法装作视而不见的地步。 “再发呆变形课就要迟到了。” 我猛然回头,看见哈利·波特和他的那两个哥们站在不远处,他长得真是和他那个讨厌的爸爸一模一样,头发乱七八糟地支着,他们家不是卖洗发水的吗?就不能弄弄自己的头发? “我就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惹她,那个斯内普家的小丫头。”塔卢斯·布莱克懒洋洋的说,“她明明看见你就翻白眼。” “你惹了她,斯内普能直接让你期末不及格。”罗恩·韦斯莱点头同意。 “哦,我只是觉得她总是一个人,魁地奇比赛也从来不来看——我是说,她是格兰芬多,格兰芬多不能排斥格兰芬多。”哈利·波特揉了揉他的一头乱发,又觉得罗恩说得挺有道理,宁愿生吃鼻涕虫也不要惹斯内普是他们三人组在霍格沃茨呆了三年之后得出的结论。 父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很多人都这么说。其实我并不知道我父亲和哈利·波特以及塔卢斯·布莱克的父亲到底在学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甚至算得上是曾经的战友,妈妈说起这些旧事也是语焉不详。还是德拉科在我用一个月的魔药课作业贿赂他之后才跟我讲,哈利波特他爸在霍格沃茨时曾经追过我妈妈,全校皆知的那种。所以我爸爸现在看着哈利·波特那张就像喝了加他爹头发的复方汤剂长出来的脸,嘴角都要抽搐。 我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爸爸这么介意詹姆·波特先生。不论如何,妈妈最后选择了爸爸,我的存在就证明爸爸是最后的胜利者,胜利者为什么要对失败者耿耿于怀到近乎偏执的地步呢? 一年级的时候我妈妈一个人送我去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时候遇到了波特先生一家,他很大方地冲我和妈妈打了招呼,还说可以让他儿子在路上照顾我。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调职成为妈妈的顶头上司,我也完全不知道父辈之间的纠葛,也还没有讨厌他,还在妈妈的介绍下礼貌地向他问了好。 我当然不需要哈利·波特来照顾,不然我爸能气到背过气去,十只坩埚的魔药都救不回来。 平心而论,哈利·波特是格兰芬多的风云人物,毕竟是一百年以来最年轻的找球手。塔卢斯·布莱克就不说了,凭着一张脸为所欲为,拉文德已经给他送了三封没有音信的情书了。罗恩·韦斯莱相比之下还没什么让人在意的地方,哦,他和唯一一个对我比较好的女生赫敏·格兰杰有些不对盘,两个人经常吵架,但是吵完架又还要说话,实在令人不解。他们的这个三人小团体很受其他格兰芬多的欢迎,总是在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发生冲突的时候挺身而出,而且帮纳威·隆巴顿解决了不少麻烦。其实他们并没有做太多出格的事情——但是父亲极度厌恶他们这个小团体,说他们视校规如无物,傲慢自大又平庸无才。 父亲并不会因为我在格兰芬多就在扣他们分的时候留情。二年级的时候因为德拉科对隆巴顿恶作剧,布莱克在走廊对德拉科施了一个不成功的爆破咒,正撞上我父亲路过,他一口气扣了格兰芬多五十分。接下来的一整个学期我都被格兰芬多孤立了,你能想象吗,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图书馆查了一下午资料,回去之后没有就几乎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了——和我说话的只有格兰杰小姐和哈利·波特,他过来和我说对不起,我莫名其妙地盯着他那双褐色的眼睛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如果是因为爆破咒,他应该让布莱克对德拉科道歉,当然德拉科也要对隆巴顿道歉;如果是因为违反校规,他应该向麦格教授道歉。 波特脑子里在想什么一直是未解之谜,如果我是他,我就识相一些离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女儿远一点。 后来隆巴顿因为听得懂蛇说话,被整个学校当成了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也给孤立的起来。因为密室的事情人心惶惶,扣五十分这种事情就显得过于微不足道了。身为一个救世主,隆巴顿显得太不像一个看起来能拯救一切的人了,但是偏偏他婴儿的时候又让神秘人消失了。 我不喜欢德拉科拿隆巴顿取笑,隆巴顿的父母是战斗英雄,奶奶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子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这是值得被巫师们尊敬的一家人,即使隆巴顿天赋的确平庸,还害羞内向,也不该欺负他。德拉科总拖长了声音慢吞吞地对我说他知道了,转身又和克拉布和高尔那两个仿佛把所有的智商长成了肌肉的胖子去找茬。 “你原来喜欢隆巴顿那小子啊?”他拿魔杖把我垂在耳际的碎发用漂浮咒给撩起来,嗤嗤地笑。 “我不喜欢他。”我伸手拨开了他的魔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只是觉得不对而已,如果你不捉弄他,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他带着丝丝缕缕的恶毒打断我的话,“你觉得我会怕波特?” “哦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我知道自己完全在说无用的话,他们男生之间的恩怨简直匪夷所思,“算了,当我没说。” 【TBC】 第2章 衣柜里的博格特 在格兰杰小姐的帮助下,我勉强在变形课上把甲虫变成了扣子,虽然用魔杖戳它的时候它还会在桌上爬来爬去试图躲避。高素质的巫师并不一定拥有高素质的后代,我就是这个理论的证明,我已经不会为变形课的失败烦躁了——至少我比隆巴顿还要好一些,我有些不厚道地想。 黑魔法防御术现在是格兰芬多们最喜欢的课程,尤其是在被洛哈特那种神棍折磨了一个学年之后,大家几乎是从星期一就开始期盼这周卢平教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新奇的实践。 爸爸不喜欢卢平教授,他其实除了妈妈和我之外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人了,但是他对卢平教授的态度比普通的冷淡还要冷淡,在开学的时候还告诉我离卢平教授远一些。 我好奇地问了句为什么,妈妈轻轻地喊了一句:“西弗。” 我困惑的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妈妈伸出手来摸摸我的头发:“卢平教授会是一个好老师,你会学到不少东西的。” 爸爸没有再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他有些不快。后来我偶然听见波特和布莱克对卢平教授说起他们父亲的事情,才知道原来当年卢平教授也是波特先生他们那个小圈子的一员,那倒也难怪爸爸不喜欢。 今天的黑魔法防御术不在平常的教室里,临时通知改到了一个教师休息室。浩浩荡荡的学生挤在走廊里,大家都在叽叽喳喳猜想今天会对付什么妖怪,格兰芬多这边突然静默了一瞬,我抬头看见爸爸从教师休息室里走了出来,穿着惯常的黑色长袍,脸色依然阴郁。 说起来可能会显得我很不懂事,但是我真的很怕在魔药课教室之外的霍格沃茨和爸爸见面,尤其还待在一大堆格兰芬多里。他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站在那里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向了另一头。 “进来吧各位。”穿着破旧长袍的卢平教授从教师休息室里探出脑袋来,“多亏了斯内普教授帮忙,总算布置好了。” 待我们鱼贯而入之后,他指着不断摇晃作响的旧衣柜,向我们介绍了博格特。女孩子们显得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在卢平教授的指引下排成了一个长队。 我头一次开始思考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发现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博格特却能一眼就看出来,它是看透了人的内心吗?还是我们的恐惧其实是可以直接感知的?在我胡乱思考这些的时候队伍正一点点缩短,教室里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恐惧似乎无法在这里徘徊超过一秒。 受到这个气氛感染的我也傻笑着走到了最前面,刚刚那只尾巴着火的奇怪生物把整个教室都弄满了烟,我睁大眼睛看着,一个美丽的女人从烟尘的尽头向我款款而来。 我的母亲莉莉·斯内普出现在了我面前,整个教室都陷入了沉默,连卢平教授都没有说话。她带着一个小巧的、颜色鲜艳的行李箱,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摸我的脸,我注意到虽然她笑着,但是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我的宝贝,我的艾莉丝。”她轻轻地说,“妈妈这就走了,你要好好的。” “你要去哪里?”我茫然地问她,当我看见她转身的瞬间心里感到了一阵冰凉的战栗。 “哪里都可以。”她依然笑着,指尖凉得可怕,“妈妈只是太累了,妈妈不得不离开——” “不,妈妈,不——”我浑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我忘记了自己其实身处在一个狭小的教师休息室,声泪俱下地向她奔跑过去,在那一刻我确信我的母亲她转过身去就不会再回头,前方是没有尽头的路,她就要丢下我和我的父亲去追逐她的光热和自由。 “滑稽滑稽!” 我被一个人拉住了手腕,被他拽着向后仰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教室另一边传来了念咒语的声音,变形导致的爆炸声响充斥了我的耳朵。 我缓慢地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在哭泣,蒙住我双眼的那只手终于被拿来了,整个教室又恢复了平静。 “哈利,给她吃一块巧克力。”我听见头顶上传来卢平的声音,包装纸被剥开的窸窸窣窣让我抬起了眼睛,我这才发现刚刚拽住我捂住我双眼的人是哈利·波特。 “恐惧是无法通过封闭自己的感官去抗拒的。”卢平温和地对我们说,“当然,波特先生反应很快,马尔福先生施咒反应也很快,但是因为博格特的注意力依然在斯内普小姐这里,所以效果不是特别好。但是因为你们勇敢地试图保护自己的同学,我将分别为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加上五分。” 课程立刻继续了,罗恩·韦斯莱面前的那只巨型蜘蛛有效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文德尖叫着朝后跑不小心摔得四仰八叉。我捡了个视野最偏僻的角落坐下,手里的巧克力已经有点融化了,但是我不想吃它。 “你还好吗?”哈利·波特一直没有远离我,他没发现他的好哥们已经快被蜘蛛吓得说不出话了吗? “谢谢。”我简单地向他道了谢。 德拉科远远的站在靠窗的地方,身边是克拉布,高尔和潘西·帕金森。我应该也要对他道个谢,但是他发现我在看他之后就移开了目光,转过头去看教室中央被滑板鞋溜得不停打滑的大蜘蛛,脸上带着讥诮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在讥诮我居然会被一个博格特搞得如此狼狈。 “再吃些巧克力吧。”下课铃声里卢平教授叫住了我,看着我只咬了半口的巧克力,温柔地对我说,“它会让你感觉好很多。” “你不会告诉我爸爸我看见了什么,对吧教授?”我一点点抠着巧克力包装纸上的金色装饰,低着头问。 “不会。”他说,“这是你的私事,斯内普小姐。不过我建议你和莉莉谈一谈,好吗?你的妈妈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之一。” “好。”我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 他转过头去又叫住了隆巴顿,刚刚他没有让隆巴顿面对博格特,我猜他担心隆巴顿的博格特是伏地魔,但是我觉得隆巴顿的博格特是我爸爸的概率更大一些。 “你去哪儿?”我刚刚离开教师休息室,德拉科拖长的语调又慢吞吞地出现在了我身后。 “图书馆吧,然后去吃晚饭。”我低着头整理书包,头也不抬地回答他。 “行。”他拽住我的手腕,“走吧。” 我茫然地被他拉下楼梯,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我的手腕先是被哈利波特花大力气给拽住了,现在又被他这么扯,他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我不是个麻袋而是个姑娘? 圣诞节前最后一个可以去霍格莫德的周末,大家都很躁动,以至于周五的魔药课几乎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然后被我爸爸阴沉沉的目光凝视,赶紧打起精神往坩埚里丢几个药材卖力搅拌。 “哦,天哪,我倒错了......”我听见后桌的拉文德·布朗小声尖叫,转过身去看见原本应该呈半透明状态的药剂已经成了黏糊糊的棕褐色粘结在了坩埚底部,她看起来就要哭起来了,“斯内普教授会给我不及格的!” 格兰杰小姐转过身去友好建议道:“现在倒掉重做还来得及,还有大半节课的时间——” 我把自己板子上剩下的姜根粉末抓了一大把丢到了拉文德的坩埚里,一股土黄色的蒸气随着颇剧烈的沸腾声弥漫开来。拉文德快速后退躲到了女伴身后,那种恐惧的眼神仿佛在控诉我在使坏。 这个蒸气的味道实在很难闻,我被辛辣的气味呛出了鼻涕和眼泪,摇摇头继续卖力逆时针搅拌。 “书上说这个药剂只能顺时针搅拌斯内普小姐。”格兰杰小姐在一旁提醒我。 “书上还说姜根粉末必须最后放——魔药并不是循规蹈矩的艺术。”我耸耸肩,“能够做出来就行,我是这么觉得的。” 沸腾逐渐停止之后,坩埚里剩下的药水清亮亮的,泛着书上描述的那种“在阳光下微金属感”的光泽。 只可惜布朗小姐还没有来得及对我绽开三年来最热络的笑容,我爸爸冷冰冰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布朗小姐,如果你不能在下课前再独立完成(他冷淡地咬重了这四个字)一份,我依然不会给你及格。” 布朗小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甚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艾莉丝。”下课的时候我低着头收拾坩埚和药材,听见爸爸在讲台那里叫我。 教室里没有其他学生了,不管是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都迫不及待地回到休息室准备拥抱周末。 “爸爸?”我蹭到他面前,小声地喊了他一声。 “利用暴沸的姜根粉末和蒸腾出的高温回避了三个多余环节。”我听他说,“自己想的?” “嗯。”我拿不准他是觉得高兴还是会觉得我在乱来,“我只是觉得——” “姜根粉末在高温下会呈现腐蚀性。”他伸出魔杖点了点我胸前的长袍,我这才发现长袍上有了星星点点的破损,随着微亮的光一闪又变得整洁如新,“所以课本中不这么做,你的手给我看看。” “没有碰到,我用的长柄勺。”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把手递给了他,我的手还小小的,不像妈妈有纤细漂亮的手指,他轻轻的捏了捏我的手掌。 “做得不错。”他说,“但是以后不要一个人做这种尝试。” “好。”我乖巧地点头。 他没有摸摸我的脑袋,我也不会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撒娇,我们没有那些惯常父女之间的亲昵动作。他并不常在课后留我下来,他和我一样,在霍格沃茨很少去表现我们之间的父女关系——不过有的人对于亲昵就是有天然的障碍,不善表达感情,更不善表达爱,即使它们满满地充溢于心即将从眼中溢出,脸上也依然僵硬着,连笑容都吝啬——这是我在很久之后才明白的,那个时候我也顺便懂得了,爱的形式有很多种,就像不是所有的火焰都会炽烈燃烧迸发光芒,还有的火焰只会安静蜷缩在一角伴随暗淡的光辉默默发热。爱一直都在,只是很多时候发现得太晚。 我有点后悔这个周末选择去了霍格莫德,圣诞节的气氛弥漫了整个村庄,好像空气里随时随地都能凭空落下了一个花环落在那些咯咯乱笑的脑袋上。随便哪个店里都坐满了人,我觉得现在尖叫棚屋里说不定都挤满了狂欢的鬼魂——小矮星彼得不是还在被通缉吗?霍格沃茨之前把所有的老鼠洞都堵死了,怎么现在所有人好像都忘记这件事了? “波特居然没有和两个跟班在一起——哦,你也没有和你的小女朋友在一起——对,你的小女朋友还不到来霍格莫德的年龄。” 我正准备拿魔杖开黄油啤酒,德拉科突然转到另一侧去对酒吧门口嗤笑起来。哈利·波特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没有布莱克也没有韦斯莱,的确挺少见的情况。 “金妮并不是我的女朋友。”波特平静地说,“如果你再胡说八道,马尔福——” 我被玻璃瓶子烫了一下,嘶了一声甩甩手。 “笨死了。”德拉科把他已经打开的黄油啤酒推给了我,把我的给拿了过去,“你怎么还会被这玩意儿烫到?” “因为真的很烫啊。”我开心地看他抓住瓶子的瞬间就被烫得龇牙咧嘴,没空再去搭理哈利·波特了。 他最近很喜欢开金妮·韦斯莱的玩笑,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这让她的那些哥哥们很恼火,我甚至某天听到了那对双胞胎在讨论用粪蛋制裁他。 “圣诞节回家?”他懒懒地问我。 “当然。”话虽这么说,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欢被妈妈带着去佩妮姨妈家里做客,更不喜欢称呼那个小猪一样的生物为“表哥”。 我喝了一口黄油啤酒,发现手里的这瓶不是满的:“你把你喝过的给我?!” “忘了,”他又看到了正在和格兰杰小姐说话的隆巴顿,眼睛眯了起来。 “别去招惹隆巴顿。”看他想站起来,我抓住了他的手腕,“看在马上就要圣诞节的份上。” “我只是要去再给你买一瓶黄油啤酒。”他笑起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如果你要继续喝我喝过的这瓶我也没什么意见。” “去,赶紧去,去去去。”我推了他一把,可能是这里太热了,我觉得脸上烧了起来。 第3章 圣诞礼物 “我不能明白,”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多少次对德拉科·马尔福重复这句话,“你为什么非要去欺负隆巴顿不可?” “这件事真的对你有这么重要吗?”他也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没有把我的抗议当回事,嗤笑着擦掉手背上粘上的泥浆,“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看到著名的救世主的真面目——无能,懦弱,草包——他只是碰巧成为了救世主而已。” 我停了下来不再跟着他走,霍格莫德开始下雪了,刚刚喝下的黄油啤酒却并没有在胃里散发暖洋洋的温度,圣诞节前夕好不容易所感到的一点点快乐都随着德拉科刚刚用障碍咒让隆巴顿摔进稀泥坑里结束了。 “嘿,那些格兰芬多会去帮他清理的,好吗?”他转过身来,满不在乎地说,“再去风雅牌那里看看吗?你刚刚往橱窗里的那件礼服长袍看了几眼——我还没有想好送你什么圣诞礼物。” “我也是一个格兰芬多。”不断有细碎的雪花落进我没有戴围巾的脖子里,我朝后退了几步,“我要去看看隆巴顿需不需要帮忙。” 他在背后叫了几声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头。 “斯内普小姐。”满身泥浆的纳威·隆巴顿正一瘸一拐地艰难行走,周围路过的人都在低声和同伴说些什么,有的人毫不掩饰地向同伴指向隆巴顿额头上的伤疤。他对我的到来显得困惑而害怕——是的,隆巴顿害怕我,我的父亲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有点大,以至于他念我的名字都会不自觉地瑟缩一下。 “你就不能把这些东西清理一下吗?”我语气不大好地掏出了魔杖(他向后退了几步),“清理一新!” “我担心会不小心反而把衣服弄坏,谢谢你斯内普小姐。”他嘴唇依然冻得发紫,但没有忘记向我道谢。 “发生什么事了吗纳威?”我听见了波特的声音,他从蜂蜜公爵糖果店那边走了过来,“你看起来不大好。” “我觉得他需要喝点热的东西。”在隆巴顿说出德拉科名字之前我飞快地打断了他,平生第一次转过身去对哈利·波特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可以去三把扫帚帮他买一瓶黄油啤酒吗?” “啊,好的,”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三把扫帚见,纳威——你也会来吗,艾莉丝?我是说,斯内普小姐?” “我想回霍格沃兹了。”我又对隆巴顿的巫师袍施了一个最简单的烘干咒,效果不大好,但是用另一个我怕把他的袍子烧坏,我头也没抬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回家过圣诞节之前,我都没有再和德拉科说话,他也没有来找过我,上课都和潘西·帕金森坐在一处。整个城堡都被圣诞节的气氛充斥,大家都在喋喋不休地讨论假期和礼物,老师们在讲台上大声布置的作业都被所有人选择性无视了。我却觉得有点头疼,是的,圣诞节意味着要和妈妈一起去拜访佩妮姨妈一家。 爸爸照例要参加霍格沃茨的圣诞晚宴,妈妈便带着我去佩妮姨妈家过节,晚上我们一家人再过平安夜——听起来是个挺好的安排,如果佩妮姨妈一家也是巫师的话。 在我刚刚出生的那几年,妈妈和她的姐姐并不互相往来,我还是钻进她的衣柜翻出那些不会动的旧照片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姨妈。后来妈妈鼓足勇气带上了当时只有三岁的我去敲响了她姐姐家的大门,我对当时的事情大多都忘了,就记得佩妮姨妈看着我的那种惊悚的、就像看怪物的眼神,以及她们家那个一走路整个地板都在震动的庞然大物。 血缘是很重要的联系,妈妈坚持这一点,她从不因为她自己是麻瓜出身而感到自卑,相反,她非常积极地试图修复自己和姐姐之间的关系,不管那些贴着普通邮票、不用猫头鹰送达的信到底有没有回复,她每个节日都会去寄礼物和信件。 如果我能继承妈妈一半的活力和勇气的话,我大概能快乐很多,我总是这么想。爸爸并不干涉妈妈的这些努力,但是他从来不会和我们一起去拜访佩妮姨妈一家——某种意义上来看,这可能已经是他能提供的最好帮助了。 没有小孩子会不期待自己的圣诞节礼物,我也一样,即使每年我基本只能收到几个礼物,我也在刚刚到家之后就和妈妈一起收拾好了圣诞树,又从地下室翻出了那些装饰把房间装扮了一下。妈妈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温暖拥抱,我们坐在一起制订了今年的圣诞节行程,她已经去麻瓜商店买来了我的表哥喜欢的电子产品,姨妈常用的化妆品和姨夫爱喝的酒。 然后我每年都会收到一条颜色奇怪缀满蕾丝和缎带的裙子,款式永远那么丑,我觉得他们十几年都在一家店买我的圣诞礼物。 今年我的圣诞节礼物堆比去年大一些,我早上起来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的礼物里不小心混入了妈妈的同事送给她的礼物。 爸爸和妈妈一起送给了我一整套炼金术与魔药起源;格兰杰小姐送来了一大盒无糖零食(她好像说过她父母是牙医)。我居然收到了隆巴顿的礼物,隆巴顿送的是一面小镜子,附带的纸条是谢谢我在霍格莫德帮忙。 写着德拉科·马尔福的包裹被淡银色的包装纸包着,拆开一看是当时我在风雅牌服装店多看了几眼的淡绿色巫师礼服长袍。我刚刚把它拿起来,一张卡片慢悠悠地从衣服里飘了出来。 我原以为这是一张普通的圣诞节卡片。 “向艾莉丝·斯内普小姐承诺不再欺负隆巴顿承诺卡,有效期半年。” 翻过来,卡片背面简单写着: “圣诞快乐。 德拉科·马尔福” 圣诞节的晚饭一如既往地令人难受,佩妮姨妈以那种尖刻的语调对我妈妈说,我长得越来越像她了,在那种语调下你很难把这种话当成夸奖。我坐在椅子上希望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那个不知道淋了多少糖浆的布丁上,达力坐在离我最远的那个位置,我们坐在对角线上。我觉得佩妮姨妈和弗农姨夫对魔法存在误解,他们从来不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和我待在一平方米内超过一分钟,好像超过这个时间魔法就会像传染病一样从我身上传播到达力身上。 不过这也避免了很多麻烦——我见过达力发脾气砸碎他的那些电子产品的场景,说实话,我也不想和他待在一平方米内(在他体积本来就那么大的前提下),尤其是我还不能使用魔杖。 “你写信来说,那个危险的逃犯,是——你们那边的人。”气氛僵硬的晚饭结束之后,我拿着我的圣诞礼物盒(又一条难看的裙子)和妈妈准备向佩妮姨妈一家告别,原以为他们会像之前那样恨不得把我们囫囵丢出门。妈妈都已经戴上了围巾,佩妮姨妈站在门廊那里突然以那种尖细的声音问起妈妈来,她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好像谁扇了她一巴掌逼她说话一样。 “啊,是的。”妈妈看起来迷茫又高兴,可能是这终于不是夸奖达力只挂了五门课实在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之类的话题,“我是担心所以写信来——” “那么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了,”佩妮姨妈嘟哝道,“你的工作,好像就是抓这些——危险的疯子?” “你是在担心我吗,佩妮?”妈妈感动得想伸手给她的姐姐一个拥抱,却被佩妮姨妈躲开了。 “我只是害怕麻烦!”她尖刻地说,“你的那个不靠谱的老公,看起来并不会照顾孩子,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是绝对不可能——让她——” 她指了指我。 “我们绝不可能接受她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绝不。” 梅林在上,这可真是亲人间温暖的圣诞节祝福。 “所以你不能出什么事。”在被眼眶湿润的妈妈抱住之后佩妮姨妈梗着脖子说,她看起来活像中了束缚咒一样。 “当然。”妈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圣诞快乐,佩妮。” 这是某种关心,至少在妈妈看来是这样,她显得心情很好。 “艾莉丝,”当我们准备走到一个僻静的街角,我已经做好随从显形的准备之后,她突然问我,“你有什么话想和妈妈说吗?现在爸爸不在,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妈妈。” 我和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对视,我的眼瞳可能是她赐予我的最美丽的礼物。 卢平教授还是写信告诉了她有关我博格特的事情,我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伸出手抚摸我垂在耳边的深色头发,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啊,”我听见自己用能发出的最活泼愉快的声音说,“我变形课还是学的不大好,还好格兰杰小姐总是帮我。” “莉兹,”她轻轻地这样叫我,只有她会这样称呼自己并没有继承她一切完美的女儿,“有时候,你看见的不一定是全部,好吗?妈妈很抱歉,有时候妈妈实在是太忙了——” “您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了。”我小声说,“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不需要为那些事情抱歉。” “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她握住我的手,手心温暖,她一直都拥有这样一种强大而令人感到安全的力量,“妈妈向你保证,这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害怕的事情,你和你的父亲,是我最爱的两个人,这件事情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改变,好吗?” “卢平教授答应了我不告诉你的,”我有些难为情的低头快速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 “嗯……不是卢平教授告诉我的。”她笑起来,“不过给我寄信的人不希望让你知道他是谁。” “他?”我困惑地歪头。“谁?” “我的艾莉丝已经长大了,”妈妈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真奇怪,我总觉得你永远都是那个抱着我的裙子躺在衣橱里睡着的小姑娘。” 第4章 阿尔巴尼亚 妈妈每个圣诞节都会收到一大一小两束百合,你可能以为大的是爸爸送的,小的是我送了,那你就猜错了,我送的是大的。但是我花了这么多年仔细研究爸爸送的那一小束百合花,甚至去年偷偷薅了一支回房间研究到花朵全部凋谢了,都没搞明白爸爸是用什么办法让它们散发出如此好闻的香味。 爸爸看起来是和浪漫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男人,在魔药课上最厌恶的就是那些除了令人眼花缭乱之外毫无用处的、带精致装饰的工具——魔药本来也是一门实用主义至上的魔法,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书里写的方法一定不是错的,到不一定是最简单的。话扯得远了,总之就是,我的父亲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大概每年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大的浪漫份额,几乎全部都在圣诞节的这束小小的香水百合里。 但是我的圣诞节过得并不是很愉快,尤其在妈妈提到有人在阿尔巴尼亚的森林边缘目击到了虫尾巴之后。她说在国际魔法合作司的交涉后,傲罗办公室被获准跨国进行虫尾巴的追捕活动,她应该也会被安排参加。 “为什么安排你去?”爸爸的语气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愉快。 “当然是我适合这项行动,西弗,傲罗队伍之中熟悉虫尾巴的巫师并不多。” “所以你会和波特一起去?”爸爸坐在沙发上,好像就要和整个黑色的沙发融为一体一样。 “我回房间了。”我嘟哝了一声,站起身来朝楼上走去。“晚安,圣诞节快乐。” “西弗,我不能,我们不能永远都因为一件事情吵架——”妈妈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不想妈妈去阿尔巴尼亚森林,并不是因为波特先生会和她同行——我相信爸爸也只是找这个借口试图阻止她过分靠近危险。妈妈是一个勇敢的、优秀的女巫,但虫尾巴是那个神秘人的仆人,他去阿尔巴尼亚森林很可能说明那里有神秘人遗留下来的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一定都是极危险的黑魔法。虽然她会说这是她职责所在,总有人需要面对危险,但是我是个自私的小姑娘,我首先希望她好好的,就像她承诺我的那样会永远守护在我身边。 老实说这一切并不关哈利·波特的事,但是我还是在回到学校看见他时胸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当几乎所有格兰芬多都争相涌到休息室中心看他和塔卢斯·布莱克新得的火弩箭时,被喧闹连续打断了五次变形咒练习的我愤怒达到了顶峰。 “我就不明白了,这只是两把扫帚而已!”同样愤怒的还有格兰杰小姐,选修了这学期所有课程的她(我并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我确信她和我一起上了算数占卜,但是却从布朗小姐那里听说同一时间她在占卜课上对特里劳妮教授顶嘴的事)面前摊着几乎能把她囫囵淹没的书本。 “拜托,赫敏。”罗恩·韦斯莱听见了她的话,转过身来对她说,“这是世界上飞得最快的飞天扫帚——我们今年赢定了!!” 格兰芬多的休息室爆发出了一阵热烈欢呼,好像大家已经把魁地奇金杯捧回来了似的。格兰杰小姐黑着脸把面前的课本囫囵丢进了她看起来就快要裂开的书包里,转身爬出了休息室的洞口。 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和瓶子里的甲虫较劲,我真希望自己已经学会了暂时把所有声音隔绝在耳外的魔咒。 自然一个晚上过去,我一次都没有成功把甲虫变成纽扣,甚至连把它变成爬来爬去的纽扣都做不到。等我终于揉揉酸疼的眼睛打算从椅子里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大多数人都已经散了,只有波特的那个小群体还在研究那两把破扫帚(格兰杰小姐说的对!就是两把破扫帚!)。 “艾莉丝?” 我正打着呵欠准备回到宿舍时,波特叫住了我。 我冷淡地转过身去抱着双臂看他:“找我有什么事吗,波特?” “那个,我想说——”他有些局促地用没有拿飞天扫帚的手抹了抹自己的头发。 我用我最后的耐心等着他说话。 “没什么——嘿,圣诞节过得还愉快吗?”有那么多话题可以选,他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特别愉快,谢谢关心。”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女生宿舍。 “艾莉丝,这个是你的圣诞礼物吗?好漂亮,是谁送的?看起来精致得像妖精的手艺!”气鼓鼓地回宿舍打算躺在床上发呆,佩蒂尔拿起了我刚刚从头发上拆下来的发夹。 “唔,妈妈给我的。”我犹豫了一下,妈妈说这是我的那个给她写信的朋友托她转交给我的圣诞礼物,我觉得这就是她在为给她写信的卢平教授找借口开脱,我并没有这样要好的朋友。 但是我很喜欢这个发夹,就像佩蒂尔说的那样,它上面缀着的石头就像黑夜里猫咪的眼睛一般美丽,还和我瞳孔的颜色相近——几乎没有姑娘能够抵抗漂亮的饰品,我也不例外,它立刻就取代了之前的那个方格夹子成了我最常戴的发饰。 每天早上成为了我最期待又害怕的时间,猫头鹰们从外面冲进来,向学生们投掷暴雨一样的信件和包裹,而我则伸长脖子等着预言家日报,既希望头版头条是彼得被抓获的消息,又害怕看到有关阿尔巴尼亚森林的报道。 “没有消息。”格兰杰小姐的猫头鹰比我先到,她越过被牛奶面包以及糖浆馅饼塞得满满当当的餐桌对我说,“放轻松些吧,你看起来就像一连熬夜了好几个晚上。” 很难说我们两个的黑眼圈哪一个更严重,我怀疑如果晚上不回宿舍不会违反校规,格兰杰小姐能够永远住在图书馆。我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做到完美完成所有课程的作业的——她的作业量大概是我作业量的两到三倍,而我仅仅因为是心不在焉,就已经被麦格教授直接警告了。 我无精打采地窝在休息室角落写麦格教授额外布置给我的作业,她在课后表达了对我期末考试的忧虑,并且提到了我在魔咒课上的糟糕表现。 爸爸的烦躁表现得委婉一些,他因为波特和布莱克在魔药课上讨论魁地奇直接扣了格兰芬多三十分,并且罚他们连续一个星期傍晚去给费里奇先生擦奖杯——这导致了格兰芬多们的暴怒。格兰芬多与拉文克劳的魁地奇比赛即将开始,因为之前与赫奇帕奇的比赛上,波特因为摄魂怪干扰意外摔下扫帚导致比分落后,如果想要捧回魁地奇杯,这一场魁地奇比赛格兰芬多必须赢。爸爸给波特和布莱克的禁闭惩罚让伍德非常恼火,我确信他看见我的时候都在用尽全身力气不对我说什么冒犯的话。 我实在不能理解男生对魁地奇的狂热,在格兰杰小姐和罗恩围绕“魁地奇不只是游戏,赫敏,这是竞技!是光荣!”展开激烈辩论以后,我决定不对这种事情再发表任何看法,这次我没有被孤立已经很奇怪了。 就连女生宿舍里的八卦话题都围绕着魁地奇展开,姑娘们在讨论拉文克劳的秋·张好像和赫奇帕奇的魁地奇队长走得挺近,她们难得征求一下我的看法,我表示她们说的两个名字我都对不上脸。 “塞德里克!!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佩蒂尔从床上蹦起来,好像我魔药课不及格了一样,“你不知道秋·张也就罢了,那可是全校最帅的——” “我还是觉得塔卢斯更好看一些。”布朗小姐瘪瘪嘴。 “死心吧拉文德,你已经给他送了第五封情书了。” 我觉得吵闹,女孩子用尖细的声音说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推来搡去,这些乐趣我从来没有感受过,但是我也不怎么羡慕。 不过我还是好奇地问了德拉科,他认不认识塞德里克,能不能给我指一指。我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给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露出了非常嫌弃的表情。 “你为什么又对那个家伙感兴趣了?”他拿过我的魔药课作业开始和他的作业开始对比。 “我没有感兴趣。”我耸耸肩,“只是听她们说起来发现自己不认识而已。” 波特和布莱克的禁闭让斯莱特林欢欣鼓舞,当时波特拿出火弩箭的时候,德拉科的脸黑得就像能滴水——光轮2001再也不是霍格沃茨最快的飞天扫帚了。他们巴不得拉文克劳能够一举打败格兰芬多,这样他们大概率就能再拿一届魁地奇杯。 “斯内普教授要是能罚他们到月末就好了。”德拉科笑眯眯地对我说,“我真希望波特能够再犯点蠢事。” “德拉科,你给我妈妈写过信吗?”犹豫了一下,我最后还是问了他。 “我为什么要给一个——我是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妈妈写信?”他还沉浸在波特彻底错过魁地奇比赛的幻想里,随口回答道。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他差点脱口而出又吞回去的那个词是什么,只简单的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就低头继续用魔杖戳爬来爬去的甲虫。 “又是那个大块头蠢货的课。”他看了看自己书包里那本不安分的大书,“我真希望爸爸能让他立刻从霍格沃茨消失——野人都能当教授,我妈妈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昏了过去,你说他今天会又给我们看什么奇形怪状的玩意儿?” 【因为我之前是随手摸鱼的,时间轴这里和原著出现了一定偏差,比如德拉科被巴克比克伤到原著是上学期,但是我忘记了这件事emmm只能补到下学期,蝴蝶效应导致很多因果只能魔改,还有哈利摔扫帚这个,不摔好多剧情推不下去啊...就解释为请不要强求我和原著百分百对上】 第5章 巴克比克 我并不喜欢作为教授的海格,如果非要让我给他的教师工作打个分的话,满分十分制我顶多给到六分,六分里有五分源于他和妈妈关系不错而加上的亲情分——听妈妈说海格教授小时候还抱过我,当然我一脸茫然,直到离地好几英尺远之后才迟钝地意识到面前并不是一只巨型的玩具熊,开始哭闹挣扎着要回到妈妈的怀抱。 议论长辈(虽然海格教授似乎不介意这一点,还和波特他们关系如同寻常朋友)是不当的行为,但是必须承认,哪怕是波特他们那群人也必须承认,比起学生们学到了什么,海格教更授陶醉于那些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这一点从那本开学前就不知道咬伤了多少人的《妖怪们的妖怪书》就能看出来。 德拉科还说海格曾经试图养一只龙,但这件事太荒谬了,只有克拉布和高尔会傻笑着应和他,不管他说得多么绘声绘色活灵活现,他还把波特编进了这个故事里,说波特和格兰杰小姐一年级的时候去天文塔楼被麦格教授抓个正着就是因为那只龙。 自然这都是他为了掩盖当时自己违反校规给斯莱特林扣了五十分编出来的故事,我有时候觉得德拉科于小说写作上可能有他都没有意识到的天赋,毕竟那些细节被他说得太真实了,可能失忆前的洛哈特教授才能与他一战。 最近德拉科没有再找隆巴顿的麻烦,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圣诞节前那几天的不愉快,我也没有对他夹在那件礼服长袍里的那张贺卡发表看法。 倒是他在返校之后以一种“我只是顺便问问”的口气问我,为什么今年送的是飞天扫帚的护理套装而不是像去年和前年一样送魔药有关的书。 “啊,我就知道你用不上。”我挠了挠脑袋,“那明年我还送你魔药书吧。” 他当时正在写魔法史的作业,眉头因为作业的繁琐而皱起来,抬起头来看着我时也显得很不耐烦:“艾莉丝·斯内普,我刚刚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我真搞不懂——你能理解魔药书上那些绕来绕去的步骤,却听不懂最简单的——话。”他因为不小心戳破了课本而显得更急躁了,低下头去嘟哝了几句不怎么好听的话。 我是听了布朗小姐的话选的这个礼物,放假前很多姑娘都凑在一起嘀咕今年要给谁送什么,计算自己能收到什么,她看着预言家日报的圣诞节购物清单推荐说,她想给布莱克送飞天扫帚的护理套装。 “看在梅林的份上,”佩蒂尔对她说,“拉文德,这不是情人节。” “但是男生会喜欢这种礼物的,而且基础款的价格很合理——” 我当时在和德拉科因为隆巴顿的事情而互不搭理,但是我得承认我还是挺珍惜自己在霍格沃茨为数不多的朋友的,虽然他和我玩只是为了借鉴我的魔药课作业以及得到我爸更多冷淡的微笑。 我的零花钱只够买基础款,寄出去的瞬间我就已经想到德拉科家里这种东西估计可以玩堆堆乐,他大概率会在开学嘲讽我。 “不过我的确用不上这种基础的套装,”他果然开口了,但是语气没有我想的那么尖刻。 “你送我的我也用不上啊。”我耸耸肩膀,“我并没有需要穿礼服长袍出席的场合。” “会有的,”他眯起了眼睛,“而且很快,艾莉丝,只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他显然还想卖弄一番自己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给他带来的得意感,可惜我们已经走到了海格教授的小屋边,来得有些晚了,那里已经站了不少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 “圣诞节后的第一课!”海格教授看起来非常愉快,他又一次忽视了所有学生看见他身后那只巨大动物脸上那种持续几分钟不等的震惊和茫然,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总是把我们害怕的表情理解为兴奋和跃跃欲试。 “鹰头马身有翼兽!”他大手一挥,指了指身后,“非常漂亮,对吧?” 寥寥几个格兰芬多附和了一下他。而当他提出大家站近一点观察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只剩下了波特三人组和格兰杰小姐依然停留在原地。德拉科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发出了一声嗤笑,显然在他眼睛里这又是波特想出风头的表演时间。 “鹰头马身有翼兽是一种骄傲的神奇生物——” “真是蠢透了,傻大个带着傻大鸟。”当海格试图向我们讲解这只叫做巴克比克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时,德拉科和平常一样选择了不去听,转身开始向克拉布和高尔以傲慢的语调从邓布利多教授抱怨到海格那只到处流口水的大狗。若是从前这门课听不听其实差别不大,毕竟海格大部分时间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但老实说,这只鹰头马身有翼兽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怪吓人的,很多姑娘都恨不得直接退到一旁的灌木丛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地遮起来才好,但是等到波特站出来,按照海格的指示一步步靠近那只“巴克比克”之后,它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奇怪了,甚至低头回礼的模样还挺温顺的。 “我觉得它的毛应该摸起来很舒服。”等波特费力地抱住巴克比克的脖子之后,我听见布朗小姐嘟囔了一声,“不过我是一定不会靠近它的。” 当巴克比克带着波特飞起来之后,整个格兰芬多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它的羽翼完全张开之后,淡色的羽毛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圣洁的光芒,让我一瞬间想起小时候那些晚安故事里提起过的天马。 “你猜这次要是有摄魂怪过来,波特会不会吓得直接摔进湖里?”很多人都在向空中的波特挥手,我听见身后的德拉科说话,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又在和克拉布和高尔说话,或者是在和帕金森小姐说话,毕竟这种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起上课的时候,他都是和斯莱特林一处的。 不能找隆巴顿麻烦无疑让德拉科感到不快,而德拉科·马尔福从来不打算自己去消受这些不快,他的处理方式就是去找其他人的麻烦,波特三人组无疑是他最好的目标。我转过身去,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正随着我的目光看向正在湖面滑翔的巴克比克。 “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吧。”摄魂怪的存在瞬间又让我想到了已经去往阿尔巴尼亚森林好几天没有任何消息的妈妈,我觉得自己的胃又开始不舒服的扭动起来,“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德拉科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就像闻到了什么难闻气味的微妙表情。 波特的成功让打消了很多格兰芬多的疑虑,很多人开始在海格的指挥下跃跃欲试排成一队,很多胆小的姑娘虽然表示她们不敢骑,但是远远的鞠一躬然后看着巴克比克回礼似乎也挺不错的。 “去排队吗?”我回过神来,直觉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德拉科可能觉得我是在为波特说话,但是话问出口才发现离我不远的地方只有脸上还带着一点犹豫表情的隆巴顿,布朗小姐和佩蒂尔小姐正在全力阻止他靠近巴克比克,理由是刚刚占卜课上他又被占卜出了死相。 “我就知道,这个畜生一点都不危险。”德拉科不知道什么已经大摇大摆地越过了排队的人群,直接走到了鹰头马身有翼兽的身边去。“波特如果能够做到,那说明人人都可以做到——我打赌你一点都不危险,是吧,你这个又丑又蠢的傻大个?” “如果你惹怒了它,那很可能是你做过的最后一件事了。”海格之前说的话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然而我刚刚朝前挤了几步,就听见了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人群瞬间混乱起来。 “退后!退后!”格兰杰小姐的声音很快被各种此起彼伏的声音淹没了,她反而被张皇失措的其他人推了一把,我抓住了她的袖子才让她没有摔倒。海格挡在了发怒的巴克比克身前,透过无数人的间隙我看见德拉科蜷缩在草地上,但看不清哪里受伤了。直到海格就像拎小鸡一样把德拉科给从地上提了起来,我才看清血正不断从他手臂上一道极深的伤口落到地上,潘西·帕金森小姐发出了一声尖叫——一瞬间让人误以为她也被巴克比克攻击了。 帕金森小姐哭得实在厉害,斯莱特林们现在分成了两团,男生们和格兰芬多争吵着这到底是海格的错还是德拉科的错,女生则聚集在帕金森小姐周围给她递手帕和纸巾,直到帕金森小姐跺了跺脚说要去看看德拉科的情况,她们才又加入了男生的队伍。 “他——会没事的吧?”我听见隆巴顿迟疑地开口,他还盯着地上那片染血的草地在看,脸色也有点苍白。 “庞弗雷夫人一定能治好的。” “庞弗雷夫人一瞬间就能治好。” 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波特,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后向隆巴顿描述了几种他在校医院见过的比德拉科胳膊上严重得多的伤口。不得不说,他说得并没有什么错。真稀奇,他没有站在和斯莱特林针锋相对的前线,甚至很难说他和隆巴顿比起来谁的脸色更糟糕。 “他们不会开除海格的,对吧?”格兰杰小姐看起来很焦虑,她在不停地绞自己的手指,“这完全是马尔福的错——” “谁知道他会对校董会那群人怎么夸大其词混淆视听。”罗恩·韦斯莱尖刻地说,“他们最好不要只听马尔福的一面之词,我们都可以作证是他先去挑衅巴克比克的。” 现在还不到预计的下课时间,但是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还是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去,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永远不缺乏争吵,也永远都觉得自己是一场场争吵之中的赢家。 晚饭的时候斯莱特林的餐桌上并没有看见德拉科,只有克拉布和高尔在向其他人煞有介事地讲述他受伤的经过,每一次说的版本都不一样,搭配的动作也一次比一次夸张。我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咬了几口吐司就觉得饱了。 “斯内普小姐。” 在我刚刚走出礼堂,不知道接下来是该回格兰芬多休息室好还是去图书馆好时,却听见了克拉布的声音,他和高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结束了表演,此刻拖着笨重的身躯向我走来。 要搞懂克拉布和高尔在说什么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毕竟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只需要傻笑着点头附和德拉科的每一个标点符号就可以了。 波特三人组也从礼堂出来了,布莱克向我们三个丢来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事,很快边低声说着什么向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那边走去。 “他需要在校医院过夜?”我困惑地皱起眉头问克拉布,“他受伤严重到这个地步——鹰头马身有翼兽的爪子难道有毒吗?就算有毒,庞弗雷夫人也会找爸爸或者斯普劳特教授帮忙,但是我晚饭的时候看见了他们,看起来并不需要他们插手。” “我们只是觉得,”他们两个翻过去覆过来只会说一句话,“作为朋友你应该去探望一下。” 我并不想去,帕金森小姐也没有出现在斯莱特林的餐桌上,她想必还在校医院呆着——我不怎么想和帕金森小姐在不必要的时候共处一室,可能是因为每次德拉科和她说这话又转过身来和我打招呼时,她的表情都让我觉得我是个贼——如果有一天德拉科的脖子上真的挂上了“潘西·帕金森私人所有”的牌子,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梅林在上,她的表情真的让人不快。 “我要是不去,你们是打算一直堵在我面前吗?”经过几分钟的僵持之后,我有些不耐烦了。 高尔居然真的对我点了点头。 “他让你们两个来找我的?”我抱起双臂打量这两个大块头。 克拉布对我点点头,高尔那胳膊肘猛戳了他一下,然后他们一起对我摇摇头。 “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明天有爸爸的作业要交——我回去拿一下再过去。”我对他们点点头,“我会去的,先放我回去拿他要看的作业,可以吗?” 第6章 隐形衣 在帕金森小姐的注视下,我把我的魔药课作业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放到了校医院床边的小柜子上。她可真能哭,到现在还能有一大颗一大颗的眼泪从面颊上往下滚,我怀疑柜子上的一大瓶水都是她喝掉的,毕竟这么哭几个小时看起来很耗费水分。 “你走吧。”我听见德拉科以颇不耐烦的语气开口。 “哦。”虽然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让人不快,但是看在他胳膊被吊着的滑稽样子份上我懒得和他计较。 “没说你。”他懒洋洋地抬起头对依然在拭泪的帕金森小姐说话,语气变得稍微好了一点,“回休息室吧潘西。” 帕金森小姐又瞪了我一眼,还好她不会用眼神使魔杖。我觉得站在那里听她对德拉科的叮咛嘱咐怪尴尬的,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位置坐,看见另一角还有张床上似乎睡着人,但是贸然走过去打招呼显得更奇怪了。 我不大习惯听女孩子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说亲昵关照的话,不知为什么反而觉得不舒服想逃离,当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我才能变得像妈妈一样,可以坦然地接受所有人的善意和亲近呢?其实随着我长大我慢慢意识到,妈妈的坦然源于她明白她有能力同等的、甚至成倍的回报那些关照,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和她一样优秀的话——这听起来太遥远了,我也许也能成为妈妈一样的人。 “庞弗雷夫人说你今晚还需要留在校医院吗?”在帕金森小姐长篇大段的嘘寒问暖之后,我的问题听起来干巴巴的,就像彻底脱水后的乌鱼骨头。 “伤势自然是受伤的人最为清楚了,那个畜生给我造成的可不止手臂上这点伤口。”他冲我扬了扬吊起来的手臂,看起来很是得意的模样。 “那还有其他什么伤口吗?”我歪了歪脑袋,他除了被吊起来的胳膊,其余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连衣服都已经重新换了一套。 “妈妈说了要请圣芒戈的朋友过来确认一下,爸爸最迟明天早上也会过来。”他这会儿露出了那种被我在心里默默称为“我是一个马尔福”的表情,“他们是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的,再让那个自称教授的傻大个——” “魔药课作业我带过来了,我想在宵禁之前在去一趟图书馆——我变形课作业还没有做完。”我撒了一个小谎,我并不想听他在这里又一遍遍重复他对海格的看法、以及随之而来的对邓布利多教授的看法。在一开始,一年级的时候,他的那些关于邓布利多教授的言论只是没有事事如意的学生会说的那些牢骚,但是那些话正在一点点变得尖刻和刺耳。 德拉科老提邓布利多教授不给我爸爸黑魔法防御术老师职位这件事,但是我总觉得他这么做总有他的理由。邓布利多教授是一个很好、很伟大的人,自我有记忆开始妈妈就这么告诉我,他是神秘人生前唯一忌惮的人。 “你也和那些格兰芬多一样,觉得那个傻大个和那只傻鸟非常无辜?”德拉科坐了起来,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过任何看法。”我低头没有看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因为你的变形课作业早就做完了,稍早的时候你还问我在文章末尾引用初级变形术会不会是扣分项。”他冷冷地说。“你也没有想过来看看我的伤势,如果不是我让克拉布和高尔来找你,你不会过来,是吗?” “我只是,不认为有必要过来。”我看着自己的魔药课作业封面说,“庞弗雷夫人很擅长治疗外伤,而且她很不喜欢一群人乱糟糟地挤在校医院。之前波特从扫帚上摔下来——” “哦,这么说你还去看望过哈利·波特?”他打断我说的话,的语尾开始拖长,这种慢吞吞的语调让我感到难过。我并不想和他吵架,但是我们在越来越频繁地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争吵。 “我当然没有去看望过波特,是一群又一群去校医院看望又被赶回来的格兰芬多这么说庞弗雷夫人的。”我把我的魔药课作业装回了书包,站起来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觉得这件事情海格教授一点错都没有,鹰头马身有翼兽是一种危险的生物,他的确没有在上课前做好预防意外的措施,这是他的过失。但是我听到了他之前提醒了所有人,这种动物很骄傲,要先对它们鞠躬得到它们的承认——” “说来说去,艾莉丝,你还是觉得这是我的错。”他眯起眼睛来,“你这次选择站在那群格兰芬多那边,嗯?” “我刚刚说的所有话,只是在陈述事实。”我尽量平静地说。 “什么时候‘我不觉得’成了陈述事实的说法了?”他尖刻地反问我。“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其实一直都想站在格兰芬多——站在那个波特和可怜的废物救世主隆巴顿那边?只是以前他们排斥你,现在波特就差昭告全天下他喜欢你了,你就迫不及待要表达立场,是吧?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还给你送什么圣诞节卡片——” 我知道他已经在尽他所能来维持我们之间可怜的友谊了,那张夹在圣诞节礼物里的卡片让我高兴了很久。之前我总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觉得第一场争吵可以用几天互不交流的时间忘记,第二场争吵可以用圣诞节的礼物消除,那之后的争吵也可以通过相似的方式去解决。但是我和德拉科之间的这些矛盾看起来并不像格兰杰小姐和罗恩·韦斯莱之间的矛盾,我们的矛盾只是被我们用各种方式给藏起来了,其实从来都没有消除过。 “看在梅林的份上!校医院里还有其他同学在休息!”庞弗雷夫人怒气冲冲地过来对我大喊,“现在早就不是探视的时间了,马尔福先生既然坚持那就在这里住下,斯内普小姐,不需要我来提醒你校规里有关宵禁的部分吧?” “抱歉庞弗雷夫人,我马上离开。”我胡乱地一边向庞弗雷夫人道歉一边被她赶着往校医院的门口走。 直到我走到胖夫人的画像前,我才想起自己落下了书包。现在已经快到宵禁的时间了,但是书包里还有明天要交的作业,我不觉得一场大吵之后德拉科会好心帮我把它们带到教室。 如果我动作足够快的话,我飞快地计算最快的路线,事实证明心存侥幸永远不会真正获得幸运,在钟声敲响第三次的时候,我在即将到达的走廊拐角那里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躲进旁边的教室是一个愚蠢的行为,如果正好碰上皮皮鬼,我就能去费里奇那里擦一个学期的奖杯了——爸爸和费里奇的奖杯哪一个更愁人? 我被猛地拉住了手腕,一个凉悠悠的单薄布料囫囵罩住了我。 “嘘!” 哈利·波特捂住了我的嘴,我睁大眼睛看着我爸爸一脸阴云密布地和邓布利多教授走了过来,我明明就站在这里,他却没有看见我似的。 “我现在就去阿尔巴尼亚,我之前去过那边的一个小镇,可以直接幻影移形。”我听见我的爸爸用非常僵硬的语气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就像是从他的嘴里生蹦出来似的,“一直以来,我们——莉莉尤其爱戴你,但是你并没有和我们说你知道的所有事,虽然我也能理解,但是——” 我感到心一阵狂跳,这并不仅仅因为爸爸和邓布利多教授正在离我们越来越近。爸爸很少和颜悦色同人说话,但是在我印象里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糟糕的口气和邓布利多教授对话,他甚至在因为什么事情责备邓布利多教授。他提到了他要去阿尔巴尼亚,难道是妈妈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焦虑让我下意识想去绞自己的手指,没想到我的动作让覆盖我和波特的那个神奇的布料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在深夜的走廊听起来却格外扎耳。我被自己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波特一把攥住了我的两只手,他和我一样都专注地听着爸爸和邓布利多教授的对话,在我爸爸刚刚提到阿尔巴尼亚森林之后,他的呼吸声也不再那么平稳了。 “西弗勒斯,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 “不,你不理解。”爸爸粗暴地打断了邓布利多教授的话,“但是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莉莉...…如果没有莉莉……” “我很清楚,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教授平静地无视了爸爸的失礼,“莉莉和艾莉丝小姐对你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你依然没有阻止她去——我当时请求你给她写一封信,你知道如果是你开口她会听从的,你拒绝了我,现在的结果就是我的妻子在那个该死的阿尔巴尼亚音讯全无——” 我用尽了我的全力不让自己尖叫、抽噎、或者以任何形式发出声音。之前在博格特那里见到的幻象以极快的速度在我的脑海里重播,但是这一次我看见的不是妈妈离开的背影,而是她无声无息地在我视线尽头倒下化为被风吹散的粉末。 “冷静下来,西弗勒斯,你这样的状态很难去给傲罗队帮上忙——” “我、不、会、去、给、波、特、帮、忙。”爸爸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看在艾莉丝的份上,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教授说,“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莉莉,为了你也为了艾莉丝。”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听见爸爸缓慢地答复道:“我知道。” “请先不要让她知道这些事情,想点什么借口......”我听见爸爸说,“艾莉丝会崩溃的,麦格说了她最近的状态一直很差,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要是发现我突然离开霍格沃茨——” “我会尽力的,”我几乎确定邓布利多教授向我和波特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他声音也刻意放大了一些,“艾莉丝继承了莉莉的独立和坚强,西弗勒斯,我相信她即使知道了这件事,也会勇敢的和你一起面对。而且她身边还有她的朋友,我们都会照顾好她的。我稍后也会去一趟阿尔巴尼亚......” 他们逐渐走远,已经完全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波特牵着手走,也忘记了自己出来是想去校医院取书包——什么鹰头马身有翼兽,什么明天的作业,这些东西好像都已经离我非常遥远。 “谁?”胖夫人警觉地问话,波特摘掉了盖住我们的布料,快速地说了口令。我跟着他沉默而机械地爬进了休息室,格兰芬多的休息室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壁炉还在发出木材燃烧的声音。 “擦擦脸。”波特手忙脚乱翻了一遍长袍才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坐到了软椅上捂住脸的我,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流眼泪,真奇怪,我明明已经尽我所能睁大眼睛了。 “我不——不知道为什么不停的哭。”我没有接他的纸,拿自己的衣袖随便擦了擦脸,“我,我知道我不能现在给爸爸添麻烦,不让他分心就是,是我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天啊我为什么还在哭——” “没事的,没关系的,”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手足无措,在又翻了一遍兜之后他又翻出一包吃了一半的比比多味豆,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把它塞回了口袋,“没事的,你想哭就可以哭。”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我把脸又埋在手心里,闷闷地说。 “好,那个,如果你想找人聊聊的话,赫敏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好吗?” “好。”我胡乱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波特离开之后,自己在扶手椅上坐了多久。我并没有想什么事情,或者说,一开始我只是沉浸在恐惧里无暇思考,在最初的慌乱逐渐过去之后,我开始慢慢的想自己能够做着什么,但是与此同时我难过的发现,作为一个三年级变形术都磕磕巴巴的学生,我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能做的事情就是继续好好在霍格沃茨上学,不让大人再来分心顾及我的感受。 “明天不是有和拉文克劳的比赛吗?”我站起来之后和对面看起来空荡荡的扶手椅说,“一夜未睡的找球手真的能抓到金色飞贼吗?” “我第一次上场的时候,也紧张得一夜没睡。”波特有些尴尬地掀开隐形衣,露出一头乱毛的脑袋,“我还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 我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觉得他的脸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我应该对他说一声谢谢,但是只嘟哝出了一句晚安。 第7章 斯拉格霍恩 我没有睡着,脑子里一直胡乱徘徊着各种想法。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试图集中注意力回忆最近一次变形课的内容,但是每隔几分钟就又会被夹杂着恐慌和揪心的混乱给打断,然后我又咬着牙继续开始,仿佛只要我能完完整整地回忆起麦格教授说的每句话,妈妈就能在天亮时候回来似的。大概直到天全亮了,我才因为太困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并且感觉几秒钟之后就感觉有人在靠近。 猛地睁开眼睛,我看见布朗小姐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她的手还在半空犹疑着做出一个挺滑稽的手势,大概原本是想戳戳我的脸。 “很少遇到我们都收拾好了......你还没有起床的情况。”她如果能把那种仿佛在准备拔曼德拉草的表情给换一下,我可能会更感激她,“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的眼睛......就像被人施了什么恶咒一样。” “没事。”我应该对她的关心露出一点笑容表示感谢的,但是我把嘴唇抿来抿去也没能挤出一点笑容,反而让布朗小姐和佩蒂尔小姐更害怕了。 “那个,我们先去吃早饭了!你也别迟到。”她们两个丢下这句话就匆匆地离开了。 我走进礼堂,发现格兰芬多们并没有戴着围巾和那些横幅小彩旗,才知道昨天晚上我记错了,魁地奇比赛并不在今天,明天才是周末。是了,怎么会有魁地奇比赛的时候还会上魔药课呢?怪不得昨天我说比赛的时候波特显得有些茫然。 我到的有些晚,礼堂里吃早饭的人已经不多,大部分人都在狼吞虎咽,或者直接抓几片面包就急急忙忙往楼梯上跑。我坐下来的时候波特三人组正准备离开,我还以为他一定会对他的那些朋友说起我的事,但是看起来没有,因为布莱克依然和昨天一样对我丢来了看鼻涕虫的眼神。 我感到了一丝对波特的感激——我很怕很多人围过来,用那种同情而惋惜的语调轻柔的安慰我。我明白这些行为都是出自善意,但是这些安慰其实并不能解决什么事情,反而会让我感到更加恐慌。同情和惋惜是留给已经痛失所爱的人的,我还没有失去我的妈妈,我相信爸爸一定会找到妈妈,妈妈一定会回到我们的身边,她承诺过我的。 桌子上有我喜欢吃的带了一点花香味道的松饼,但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反而觉得看着一大堆一大堆的食物觉得自己非常饱,多吃一口都会吐出来。但是我从昨天晚上就几乎没有进食了,我必须强迫自己吃一点东西。 机械地吃完了一盘炒蛋之后,麦格教授也没有过来宣布今天魔药课取消的事情。直到我上完魔咒课,带着并没有魔药课作业的旧书包朝地牢那边走,也没有人来通知我们这几节课不需要上。 并没有谁注意到我的异常,格兰杰小姐正在和罗恩·韦斯莱激烈讨论那只叫巴克比克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斯莱特林那边正得意洋洋地在宣扬德拉科的父亲准备提交处死它的消息。 我知道这样显得自己很自私......但是此时此刻我真的不关心那只动物是否能活下来。还好我一直都是行走在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边缘的人,他们并没有来征求我的意见。 “嚯,嚯!我真是久违地再站在这个讲台上——让我看看,嚯!莉莉的女儿!!” 并没有取消魔药课的原因找到了,爸爸的教室里现在站着一个半秃老头,肥胖得让人觉得他难以穿梭过道。 斯拉格霍恩教授,他是爸爸妈妈的魔药课教授,非常非常喜欢我的妈妈,即使在我妈妈毕业工作之后还时不时写信邀请她去参加什么“鼻涕虫聚会”,经常说妈妈是他最喜欢的学生。 “挺久没见了,是不是?”他的热情让我有些难以招架,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当着一整个教室学生的面给我个熊抱,“小姑娘,长得越来越像莉莉,是不是,阿不思?一模一样的美人儿!” 要是昨天之前,被夸奖长得像妈妈会让我很开心。但是现在他反反复复提到妈妈,只能让我的表情更加僵硬。 “我来向各位介绍一下,这是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邓布利多教授终于打断了他,对其他一脸茫然的学生说,“在斯内普教授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离开霍格沃茨期间,他将担任大家的魔药课教授,以及斯莱特林的代理院长。” 格兰芬多这边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其热烈程度让斯拉格霍恩教授看起来又红光满面又面露疑惑——他还没意识到格兰芬多们不是在欢迎他来,他们只是在庆祝我爸爸走了。 这是我上过的最灾难的魔药课,我被拎到了前面,先是应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要求详细向他说明了目前魔药课的进度,然后被他要求向大家示范如何处理这节课会用到的药材。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赞美之词,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完全照着课本处理材料,课本上很多步骤繁琐效率也很低。但是他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仿佛每一刀他都已经准备好了新的话来夸奖我遗传自父母的天资——最后我几乎是逃命一样跑下了讲台。 “教授,我的手受伤了。”在所有人开始低下头开始制作自己的药剂时,德拉科拖长的声音出现在了斯莱特林那边,“我没有力气处理我的药材。” “卑鄙小人。”我听格兰杰小姐咬牙切齿地说,“他明明已经好了,还要把自己的胳膊吊起来,还要处刑可怜的巴克比克!” 斯拉格霍恩教授向德拉科走过去之后,德拉科先是向他说了他发生了怎样的“惨剧”,然后不经意似的提了提自己父母的名字。 “唔,那看看你的同学能不能帮忙一下——” “教授,可以让斯内普小姐帮我一下吗?”他笑眯眯地看向我这边,“我相信以她的天资,即使帮我处理了材料也能飞速做出自己完美的药剂。” “哦,这一点我可是毫不怀疑,我甚至不需要看——来,来,艾莉丝,你可以帮一下马尔福先生吗?” “他可以用我刚刚示范的那一份。”我指了指我从讲台上处理完的鳄鱼心脏和姜根粉末,“最麻烦的两个我正好都还没有用。” “但是我的手受伤了,动一下都很疼——” “艾莉丝,你帮他全部处理一下吧。”斯拉格霍恩教授对我眨眨眼,“我会给你加分的,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拿满分。” “你的书包。”在我坐到德拉科身边,低下头开始用小刀挑开鳄鱼心脏上的那层滑溜溜的黏膜的时候,他指了指他的脚下,声音比从前冷淡很多,“虽然看起来这个作业不需要交了,你也不打算拿走,是不是?” “谢谢。”我嘟哝道,鳄鱼心脏不好拿,稍微用力就会蹦到桌下去,但是那层滑溜溜的黏膜其实对药剂无益,课本上却没有让学生先处理黏膜才快速切片。 “你眼睛怎么了——你是......哭了一晚上吗?”他语气突然变了。 我的眼睛已经不怎么肿了,红血丝也消退了很多,光线这么昏暗的地牢,难得他还能看出来。但是他显然误解了我哭的理由,因为他的心情一下子显得过于愉悦,比刚刚他向斯莱特林展示自己受伤的胳膊时还要愉悦好几倍。 “还有什么要我切的吗?”帮他把姜根也切成细细的粉末之后,我问他,“那边的东西要洗吗?” “高尔,你来帮我洗。”他转过身不耐烦地对着正对着冒黑烟的坩埚发呆的高尔吩咐。 “还是我来吧。”眼看着高尔就要把他的那只坩埚给挤倒,我站起来越过了坐着的德拉科去取他手另一边的药材,三下两下把叶子和茎给分成了几份,“都处理好了。” “不要和我生气,好吗?我们每一次吵架都是我来低头,艾莉丝,你——” “我现在,不是很想讨论这个。”我把所有的材料按照顺序摆在了他的桌上,看着他的眼睛小声说,“求你了,德拉科,我现在也不想和你吵架——讨论那些事情,我现在只想回去把我的药剂做完。” 我必须要让自己专心做一件事,比如在脑子里回忆一堂课里教授说过的每一句话,比如熬制一份复杂的药剂,或者背诵什么步骤繁冗的咒语。只有这样我的注意力才能短暂的转移,我才不会每隔几秒钟就又去想阿尔巴尼亚,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那些鳄鱼心脏一样被人攥在手里。 “出什么事了?”德拉科不再散漫地坐在椅子上,他抬起头看了看斯拉格霍恩教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我,“艾莉丝,和我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喔嚯!你们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让我看看你们的进度——” “先让我把药剂做完吧。”我抿紧嘴唇,“我不想在教室里说事情。” 我并不想和德拉科说关于妈妈的事情——他,包括他的父母,对于我妈妈以及麻瓜出身巫师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我低头看着锅里不断翻腾的泡沫,此时的药剂应该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凝胶质地才对,显而易见我刚刚因为发呆数错了几次搅拌次数。 我从抽屉里抓出一大把冷烟薄荷撕碎,把浸泡了几秒钟碎叶的冷水倒进了锅里,在下课的五分钟之前我得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毫不吝啬的赞扬。 “斯内普小姐,隆巴顿先生。”下课铃响之后我正埋头飞速收拾东西,冷不丁听见了麦格教授的声音,她出现在魔药课教室的门口,在向斯拉格霍恩教授微微点头示意之后严肃地对我和正在角落散发难闻味道的隆巴顿先生说,“请收拾好东西随我去办公室。” 我的心被揪了起来,是有什么坏消息传来了吗?低头慌乱收拾药材的时候我用手直接抓起了一把硬鱼骨,尖锐坚硬的鱼刺刺伤了我的手指,但是我在当下却一点痛觉都感受不到。 隆巴顿先生似乎又炸了一只坩埚,焦糊的味道一直在他身上挥之不去,直到麦格教授用魔杖对他点了点,顺便帮他修理了被烧坏的袖子。我全程死死地盯着麦格教授紧抿着的双唇,每一秒大脑都在想象她会说出怎样更糟糕的消息,她每开口说一个新的音节我都觉得手在止不住的发抖。 我原以为经过一晚上的煎熬我会冷静一些,但是显而易见我依然就像一只沸腾在烈火之上但是被硬生生堵住了所有口子的茶壶,只要给我一点点裂隙我就能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需要先和隆巴顿先生说一些事情,”我听见麦格教授对我这样说,可能是我的错觉,她声音比平时上课时温和一些,“你先坐在这边休息一下,斯内普小姐。” 隆巴顿向我投来一个茫然的表情,他除了我爸爸之外大概最害怕的就是麦格教授了,但是此时我脸上的表情可能对他没有任何帮助,我猜我的脸色和幽灵可以一战。 我不记得我在那里坐了多久,可能只有一秒钟,也可能有好几个小时,又或者是长长的好几天,外面的春天都已经结束了,我才听到一声轻微的门锁打开的声响。 “时间已经不早了,为了不影响你的晚饭时间,我就长话短说,斯内普小姐。”我机械地坐到麦格教授对面,整理了一下发皱的长袍之后,她说,“邓布利多教授认为你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谓的猜测以及捕风捉影的消息反而会让你更加不安,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你的父亲现在并不在霍格沃茨。” 她只是来通知我这件事吗?也就是说,并没有新的坏消息传来?我一瞬间坐直了一点,但是感觉这样会让自己的反应显得很奇怪,便努力压抑住自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并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迷茫而困惑。 “傲罗队在执行前往阿尔巴尼亚森林搜捕逃犯小矮星彼得的任务时,遭遇了不明生物的袭击,当时天气条件糟糕,混乱之后你的母亲和傲罗队失去了联系,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还没有超过一天,也就是说,莉莉她还有很大的可能性还活着。你的父亲和邓布利多教授现在都已经赶到阿尔巴尼亚,因为那个地方的特殊性,魔法部禁止了消息通报——我知道让你现在独自承受这件事非常残忍,但是艾莉丝——” “没事的,”我发出了尖细的声音,“感谢您告知我真实的情况,谢谢您,麦格教授。” 她握住了我的手,不像妈妈的手那样柔软而暖和,却也有让人感到安定的力量:“你的父亲会找回莉莉的,这件事情交给他,好吗?” “我不会给大人惹麻烦的。”我看着麦格教授的眼睛说,“我会好好待在霍格沃茨,等着爸爸找到妈妈。” “好姑娘。”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应该是麦格教授对我说过的最温柔的话。 “如果,”我深呼吸一口气,小声说,“教授,如果有什么新消息,我也会知道吗?” 麦格教授顿了顿,向我点点头:“当然,邓布利多教授认为你有权利也有资格知道。” “谢谢麦格教授。” 我没有去礼堂喝一杯热可可,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很需要它。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湖边去,此时大多数人都还在吃完饭。 夜幕四合,湖面的平静时不时的被几个巨大的水泡打破,泛起一片片涟漪。隐约还能看见魁地奇球场那边还有几个金红色的影子在高空中来回穿梭,明天是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我迟钝地想起来。 我还看见了海格的小屋和巨大的南瓜,但是屋子并没有灯亮起,我又慢慢的回忆起来好像今天稍早的时候格兰杰小姐说,海格教授因为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被传唤去魔法部了。草丛的那边传来男女小而轻的笑声,这里是霍格沃茨高年级情侣约会的圣地,传说往湖边的草丛扔一个恶作剧烟花能至少炸出五对情侣。 真奇怪啊,那么多人都还在兴高采烈地活着,又有那么多人在各种各样的烦恼中挣扎求生。 我向湖里丢了一团被我随手揉成一团的草叶,看着一个水泡翻腾而出,它被吞没了,几秒钟之后它又被抛到了空中,我好像还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声音,似乎在抱怨这为什么不是可以吃的面包。 “吃晚饭吗?” 我转过头去,德拉科站在那里,吊着胳膊的布消失了。他揉了一把自己金色的头发,坐到了我身边。我安静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看他从包里掏出了一袋包装严实的糕点,又掏出两盒饮料。 “霍格沃茨的餐食太难吃了。”他把它们拆开递给我,皱着眉头抱怨,“也就只有那些人才每天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打算对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吗?”我接过他调整成温热的饮料时,他问我,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不说也行。”我还没有想好说什么,他就自顾自地说,“反正你知道我最后都会迁就你。每一次我都对自己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迁就艾莉丝·斯内普,下一次我一定要等着她哭着来向我认错才勉强原谅她,你猜我成功过多少次,嗯?” 我终于靠着他的肩膀小声地哭出声来,他罕见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抗议我的鼻涕和眼泪弄脏了他新订做的长袍和领带。他一直沉默着,伸出手握住我在魔药课上被鱼骨刺伤的手,他的手指就像还没有回暖的天气一样凉,我终于开始能感知到伤口隐隐约约的疼痛了。 “哭吧,哭完了再吃东西。”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我说,没事了,会好的,要坚强。事实上他说的那些根本称不上安慰,甚至带着些“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口气。 我在霍格沃茨有很多的回忆,在这之前,在这之后,回想起来有各不相同的感受。我并不是一个沉溺于过往的人,这一点我更像妈妈。但是我偶尔会想起来这个昏昏沉沉的晚上,我第一次在妈妈的怀抱之外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 要是有些人,有些事,一直都停在某个时候,别往前走,别往后看,该多好啊。 第8章 守护神魔咒 逐渐冷静下来之后我想了一些之前没来得及思考的事情,比如为什么麦格教授同时也找了隆巴顿先生谈话,难道妈妈的失踪和隆巴顿先生有关?但这么想实在是太荒谬了,更可能是这件事和神秘人有关——麦格教授是在和隆巴顿先生谈这件事吗?还有阿尔巴尼亚到底有什么,我只模模糊糊地记得有记载神秘人曾经去过那里,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信息吗? 图书馆里有关阿尔巴尼亚森林的记载有限,大多只描述了那里生长的神奇动物和植物。我第一次把眼睛投向了幽深的禁书区,但是平斯夫人就像妖精守着古灵阁的宝藏一样牢牢把守着那里,我只在那里徘徊了几分钟就被她赶走了。 我只好每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一看对面男生宿舍的入口,手上的变形术摊开一页都没读进去。格兰杰小姐不在休息室,她似乎是准备把所有的课余时间(但是她真的还有课余时间吗?)都拿去在图书馆查阅有关巴克比克的资料以应对魔法部的起诉。 明天就是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魁地奇比赛,所有的格兰芬多都显得很亢奋,休息室里人声鼎沸,然而身为主角的魁地奇队员们却依然还被伍德押在球场训练。 就连平时只看女巫周刊的姑娘们都摇身一变成了魁地奇大师,能够煞有介事地讨论一翻火弩箭的过高速度对于球队整体配合的功与过。在一片嘈杂声里我专注地寻找着纳威·隆巴顿,但是我脖子都望酸了都没瞧见他从男生宿舍里出来,也没看见他从外面进休息室。 马上就要到宵禁的时间了,我有些烦躁。旁边的姑娘们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明天拉文克劳的找球手秋·张身上,我有一句每一句地听着她们窃窃私语,又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讨论,然后随着一个人“嘘——”一声,她们又变成了用气声说话。 然而我已经听完了三个不同版本的秋·张被不同的男生追的故事了,不明白她们压低音量有什么意义。 “她很漂亮吗?”我听见角落边传来一句颇不以为然的话,“我不觉得,大概只是和传统的英伦美人不一样罢了,看个新鲜。” “那你是传统的英伦美人,怎么没见男生追你?哈哈哈哈哈哈哎别打我别打我,你自己说的——” 休息室爆发出了一阵掌声,果不其然是满身泥巴的魁地奇队员从休息室的洞口爬了进来,纳威居然也跟在他们身边,脸上显得有些羞赧。 原来隆巴顿又忘记了休息室口令,在外面徘徊了好一阵才被回来的魁地奇队给救了,我不禁为自己傻乎乎地守在休息室感到懊恼。冲上去把隆巴顿先生从人群里拎到角落向他询问显然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但是这样我一定会被休息室的所有人行注目礼。 “隆巴顿先生。”在一遍又一遍的“加油!”“必胜!”“格兰芬多!”之后,休息室里的人终于三三两两地散去,我终于在隆巴顿先生转身准备回宿舍的时候抬高声音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来看见我,露出了像在麦格教授办公室出来时看见我的那种疑惑表情。 “麦格教授......今天下午和你说了什么,可以讲给我听听吗?”我尽量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友好的语气和他说话,并希望在此刻他不要看见我想到我的爸爸。 “呃......没什么事。”他的耳朵红了,“麦格教授只是向我强调不允许把口令写在纸上……然后我晚上果然就忘记了口令。” “只有这件事吗?”我难以掩饰自己的失望,“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隆巴顿先生的脸上是十成十的真诚和迷茫,“或者斯内普小姐你还想知道什么事情,我再努力想一想。” 我向他挤出一个微笑:“不用啦,谢谢你。” “你还好吗斯内普小姐?”他关切地问我,“你下午看起来脸色很差,那个,斯内普教授(提到我爸爸的同时他瑟缩了一下)也突然离开了学校——” “没什么,”我向他摇摇头,“我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而已。” 格兰杰小姐踏着宵禁的声音爬进了休息室,她的包放在软椅上时发出了沉闷地声音,让人怀疑她包里是不是装了一半图书馆。 “我觉得我们有胜算!”她显得疲惫又兴奋,“我今天查到了一个案例,虽然不是完全相同,但是我觉得可以通过一定的技巧把这个案例用起来。” 虽然几天前几乎所有的格兰芬多都对巴克比克被起诉表示了愤慨,但是此时此刻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第二天的球赛上,连罗恩·韦斯莱都只简单应和她了几句。 格兰杰小姐深呼吸了一口气,拎起沉重的书包转身回了女生宿舍。另一边伍德正想再召集一下魁地奇球队说些什么,韦斯莱双胞胎打着呵欠表达了抗议,不知道说了什么俏皮话让好多人都笑了起来,但是伍德脸色很黑,显然这个笑话对他不大友好。 “我再重申一次,这是我们——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们会赢的。”波特对伍德摆摆手,“我们一定会赢的。” “哈利只要待在扫帚上就行,拉文克劳的找球手是那个秋·张。”布莱克打了个呵欠。 “说了多少次了小伙子们,轻敌是大忌,秋·张是非常优秀的找球手——” “但哈利是整个霍格沃茨最优秀的找球手。”韦斯莱双胞胎(我有点分不清谁是谁,他们总一唱一和说话),“放心吧伍德,哈利会让她哭着回家的。” “艾莉丝,你明天会去看魁地奇吗?”我把一页没看的变形术课本塞回书包之后,听见波特问我。 我抬起头看他,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自然而然开始叫我的名字了? 我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他披在我身上的,那个神奇的、能够让爸爸看不到我的衣服。如果我穿着那件衣服,是不是就可以骗过平斯夫人的眼睛去禁书区查我想要的阿尔巴尼亚的资料了? “不行,”听完我的请求以后,波特一口拒绝了我,“太危险了,你又没有活点地图——” “什么是活点地图?”我看着他深褐色的眼睛问道,看着他眼睛微微睁大之后露出了懊恼的神情。 “我只借一晚上。”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去求哈利·波特,“我会把它原样还给你的,我保证——我会记得欠你一个人情的!” “你想去禁书区查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但是......“ 我知道即使去禁书区查到了阿尔巴尼亚有什么鲜为人知的东西存在,对于找到妈妈也无济于事,更知道禁书区能查到的东西就算爸爸不知道邓布利多教授也一定了如指掌,但是我还是想做点什么——虽然答应了麦格教授我会留在霍格沃茨乖乖等消息,但是只是查一下禁书区的资料并不会给大人带来麻烦的,对吧? 你只是想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些,我心里有个小声音在说,承认吧,你只是想这样安慰自己,你也在试图为妈妈努力,尽管你知道这是无用功。 “别,别哭。“波特手忙脚乱起来,他压低声音说道:“这样,我和你一起去,行吗?你从来没有一个人深夜在学校里游荡过,呃,我的意思不是我经常深夜在学校里游荡......” 太欲盖弥彰了,波特。而且休息室里现在只有角落还有一对正在卿卿我我的高年级情侣,他们肯定没空听我们在说什么。 “明天比赛之后的晚上——“ “不行,”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时间,“晚上会庆祝到很晚,你这个明星球员不在很多人会奇怪的。” 他对我笑起来:“你也相信我们会赢吗?” “她们都说只要你呆在扫帚上,就不会输。“我诚实地复述女孩子们的话,“你不要再被摄魂怪吓得摔下扫帚了,这一次邓布利多教授不在。” “应该不会了。“他有些不自然地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可能戳到了他的痛处,因为他的耳朵比刚刚隆巴顿先生的耳朵还要红,就像被滚烫的药水烫伤了一样,“卢平教授教了我一种对付摄魂怪的魔咒,虽然我练得还不好。” 他看到休息室里除我们之外最后的那对情侣也在一个长长的拥吻之后分别回了各自宿舍,从兜里掏出了魔杖。我好奇地看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之后低声念道:“呼神护卫!” 他的魔杖尖冒出了一丝微弱的银光,我歪着脑袋看着它们衰弱得就像一伸手就能拂断的蜘蛛丝。他显然并不满意这个效果,嘟哝道:“换一个。” 这次他没有闭上双眼,而是看着我——呃,更像是看着我头发上别着的那个猫眼绿的发饰,随着他低声念出的咒语,魔杖尖冒出了更耀眼的银色光芒,和荧光闪烁的那种光芒不一样,丝丝缕缕的光线在空气中漂浮着似乎想要组成什么图案,但是最终还是逐渐消散了。 “呼神护卫。“我学着他的动作也抖了抖自己的魔杖,但是别说丝丝缕缕的光线了,我连魔杖尖都没有点燃。 “要想着高兴的事情。”他对我说,“想这个世界上能让你觉得最开心的事情。” 我闭上双眼想象明天风尘仆仆的妈妈微笑着站在霍格沃茨的礼堂门口向我张开双臂的景象,轻声念道:“呼神护卫!” 我的魔杖冒出了一阵银光,闪烁了一会儿渐渐熄灭了。 “已经很不错了。”波特夸奖我,“我练习了很多次,你只练习了一次。” “银光就能驱散摄魂怪吗?”我终于又给自己找到了事情做,低着头念了好几次呼神护卫,但是都没有再让魔杖发出第一次的那种比较耀眼的光芒,脑袋却因为太过努力的回忆和思考开始隐隐作痛。 “不是,真正的守护神是拥有肉身的,它们具有某种——形态。”波特耐心地回答我,“但是那很难,卢平教授说这是非常高级的魔咒。” “那你还是可能明天会从扫帚上摔下来了。”我居然会因为波特感到忧心忡忡。 “可能吧。”他摊开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然后抬起头来看我,笑着说:“但是在那之前,我会先抓到金色飞贼的——所以你会来看吗,艾莉丝?” 我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德拉科之前的冷嘲热讽:“现在波特就差昭告全天下他喜欢你了。” “去看,但是,但是是因为你答应借我那件衣服,”我低下头嘟哝道,“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转过身匆匆忙忙跑进了女生宿舍,好像知道了头发上别着的猫眼绿发夹是谁送我的圣诞节礼物。 第9章 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 这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丝丝缕缕的白云在苍蓝色如宝石的天空中缓慢的浮动,让人想起蜂蜜公爵糖果店里那种香草味的可以在空中漂浮半天不化的香草味冰淇淋。空气里已经不再有冬天阴沉潮湿的味道,阳光尽管还不能给人带来温暖,但是已经有了脆生生的、属于春天的感觉。 我到魁地奇球场的时间有些太晚了,球场里面正在爆发让脚下地板都在轻微共振的欢呼,听起来李·乔丹已经开始在介绍拉文克劳的上场队员了。我有些后悔自己在图书馆为了寻找手里的这本大书而浪费的时间——至少在我路上一边跑一边翻阅所获取的信息来看,这本专注近代魔法发展学的书和图书馆里的其他书一样都避讳了有关神秘人的内容,那自然也很难有篇幅去讲解阿尔巴尼亚和他的关系。 “德拉科?”我睁大了眼睛,这场比赛似乎对于斯莱特林也挺重要,身为斯莱特林的找球手,他为什么不在观众席观战,反而还在这个角落——试图往一个黑乎乎的口袋里钻? “艾莉丝?”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滑稽,金色的头发乱得像鸡窝。我在那个不断蠕动的大口袋里瞥见了克拉布和高尔呆滞的脸,他们似乎正在因为谁踩了谁的脚互相指责。德拉科撇撇嘴,从那个黑口袋里跳了出来,站在地上先蹬了蹬自己的腿,才向我抬了抬下巴:“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等,这是个袍子......你手里拿的什么?”我看见他飞速藏到背后的手。 “这不关你的事。”他向还在那个巨大黑袍子里艰难挣扎的克拉布和高尔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两个慢吞吞地从布料里爬了出来,把那堆玩意儿揉成一团向球场的方向走去。德拉科转过身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依然把手背在背后,反问我:“倒是你,从来不看魁地奇球赛的艾莉丝·斯内普小姐为什么突然有了看球赛的兴致?” 我抬起下巴,先也装模做样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微微踮起脚,学着他的语气对他说:“这不关你的事。” 他正拿空着的那只手要来捏我的鼻子,我抬起刚刚从口袋里拿出来藏在袖子里的魔杖,对着他拿着东西的手念道:“飞来飞去!” 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从他背后飞了起来,吧唧一声穿过了一个缓慢路过的幽灵砸在了一副画上。画里那个正在对着镜子仔细梳妆的女人立刻扔掉了手里的梳子怒气冲冲地对着我们骂骂咧咧,说我们耽误了她的盛大舞会。 “抱歉,玛莎夫人。”我跳起来想抢在德拉科之前抓住那个东西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女人尖声的指责里艰难回答,“但是你都梳了几百年的头发了,舞会一直都没有开始呀——” 在玛莎夫人“你胡说!你胡说!”的背景声里,我飞奔到她的画框下面,眼看着就要抓到那个东西了,似乎是面纱一样的东西。但是就在我指尖要抓到它的时候,我的腰被人直接抱住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黑纱从我指尖溜走,回到了得意洋洋的德拉科手上。 我拍了拍他还在我腰上的手,示意他赶紧放开我,球场那边已经爆发出了又一阵热烈欢呼,我觉得再耽误下去可能在我爬上观众席之前波特就会抓住金色飞贼。 德拉科把那个东西塞进了自己的长袍,看起来心情大好:“你居然想和霍格沃茨最优秀的找球手比赛在空中抓东西,嗯?” 这话要是叫格兰芬多们听见,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我撇撇嘴:“那是因为你手长脚长跑得比我快,不然还是我抓到。” 他伸出空下来的那只手比了比我的头顶,得意地说:“我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艾莉丝,当时你还比我高一点点。” “别去捉弄波特。”我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德拉科歪掉的斯莱特林围巾,“你假装摄魂怪已经捉弄不了他了,相信我。” 他把眼睛眯了起来,刚刚想说什么,我们听见背后传来了异常欢快的声音:“你们两个,不去看魁地奇球赛,在球场边做什么——哎,是艾莉丝?” 斯拉格霍恩教授用他的小眼睛先是看了看德拉科还留在我腰上的手,又看了看我刚刚飞速从他围巾边撤回来、还僵硬停在半空的手。 “正打算去看呢,教授。”德拉科对斯拉格霍恩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我想让莉兹陪我,她不肯和我一起坐斯莱特林的观赛席。” “哦,哦哦哦!”斯拉格霍恩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他明白的事情和事实存在比较大的偏差。“那你们两个过来陪我这个老家伙一起坐怎么样?正好替我来讲一讲赛场上谁是谁,我可是离开霍格沃茨有些年头了。” “不甚荣幸。”德拉科忙不迭地说,“教授,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就是斯莱特林的找球手。” “谁许你叫我莉兹了?”趁斯拉格霍恩在和麦格教授说话,我对德拉科嘀咕,“不许这么叫。” “为什么?”坐到球场边,德拉科的眼睛一直仔细地追逐着球场上两个快得像风一样的模糊金红色影子(我们坐下来了十分钟,李·乔丹花了至少八分钟夸奖波特和布莱克的火弩箭,直到麦格教授大声打断了他),没有回过头来,但是听语气心情很好。 “妈妈才......这么叫。”我有些别扭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回宿舍之后就把那枚猫眼绿发夹给放进了抽屉深处。 秋·张追不上波特,但是她很执着地一直缠在波特身边,似乎又打断了他的一次俯冲。格兰芬多那边正在传来各种各样的嚷嚷声,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似乎伍德真的对波特吼了几句什么,因为离我比较近我听见了“——实在不行就把她从扫帚上撞下来!” “青春啊。”斯拉格霍恩懒洋洋地在阳光下半眯着自己的双眼,头顶稀疏的几根头发在金灿灿的光芒下显得有些滑稽,他看着赛场上不断穿梭来去的影子感叹道,“感觉就像在昨天似的,看看球场,看看教室,我刚刚还以为那是詹姆·波特飞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变,是吧麦格?” 德拉科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显然因为周遭嘈杂斯拉格霍恩没有听见。麦格教授专注于打断每一次乔丹对火弩箭的倾情无偿广告,只用嘴角抿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来回应斯拉格霍恩。 “你们这些孩子感受不到,在我们看来,几乎都不需要问你们的名字,就能在你们身上找到父母亲的影子。”斯拉格霍恩对我说,“啊,虽然我总是对邓布利多说我老了,但是重新回到霍格沃茨,看着你想到十几年前你的母亲也是同样的姿态神情站在那里,觉得好像时间都没有流逝似的。” “对您而言像一场循环吗,教授?”我轻轻地问,“我看起来真的和妈妈一模一样吗?” “哦,当然不是一模一样,”他对我眨眨眼。 我低下头去:“嗯。” “不不不,艾莉丝。”他亲切地对我说,“谁都不会和自己的双亲一模一样,万物如果只是遵循不变的循环,那还有什么意义呢?这就像魔药一样——魔药是分解与融合的艺术,让不同的物质结合创造出新的作品和力量,你应该很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我在你身上能同时看见你的父亲和母亲的痕迹,孩子,这才是生命的意义,他们把自己最好的部分都留给了你。” 格兰芬多观众席那边突然爆发出了尖叫,一个金红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向下俯冲,秋·张虽然紧紧的跟着他,但是被他短暂的一瞬间停顿给骗住了,就在她犹豫的那个瞬间,波特以极快的反应时间重新向下加速,在我终于能看清他身上格兰芬多的标志时,霍琦夫人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在一秒钟的沉默之后格兰芬多们开始大声呐喊:“GO GO 格兰芬多!”拉文克劳的队员们也开始逐渐降落地面,友好的鼓掌向格兰芬多祝贺。 秋·张笑着和波特握了握手,她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姑娘。 “不过有的东西确实,哈哈哈哈哈哈。”斯拉格霍恩看见被扛起来的波特向我这边挥舞了几下手里的金色飞贼之后笑起来,“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叫人左右为难,是吧艾莉丝?” 第10章 猫头鹰的信 “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波特用魔杖敲了敲一块看起来皱巴巴的、扔地上也不会显眼的羊皮纸。我抱着他刚刚递给我的隐形衣一脸警惕地环视着整个格兰芬多休息室,赢得魁地奇的喜悦使得格兰芬多们欢欣鼓舞了两天,终于在天气回暖的同时大家也迟钝地意识到了期末考试也已经只差临门一脚——看起来今年也不会出现斯莱特林的蛇怪来让校长取消期末考试了。 “放轻松,艾莉丝。”也许我看起来就像抱着一只随时就要爆炸的坩埚,波特铺开羊皮纸之后对我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们今天晚上起码要违反五条校规。”我有些忧虑地说。 波特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低头好奇地看着无数墨点正在那张平平无奇的羊皮纸上蔓延开来,它们就像有生命一样在纸上平滑地流动,然后组成细细的边框花纹——等等,不是花纹,那一小格一大格,还有小墨点边如蚊子腿一样的花体字——我看见了波特魔杖尖指着的一个小方块里,两个墨点旁飘着“哈利·波特”和“艾莉丝·斯内普”。 这太神奇了,我低下头去,在一旁密密麻麻的墨点里辨认出了拉文德·布朗和帕瓦蒂·佩蒂尔,还有似乎坐在窗户图标旁的格兰杰小姐。在另一角我还看见了德拉科的名字,他的墨点和潘西·帕金森的墨点离得很近,所处的方格标注着斯莱特林休息室。 “这张地图能看见霍格沃茨的所有人?”我难以掩饰自己声音里的惊讶,“这太神奇了,什么样的魔法才能做到......还有那个隐形斗篷,你们这些年就是靠着它们才从来没有被费尔奇抓到过?” “几乎。”波特纠正我,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皱了起来,“一年级的时候我们可是被费尔奇丢去了禁林。” “等等,我看见——”正当我们确认除我们之外所有的格兰芬多都已经回到了宿舍,我一边手心冒汗一边把隐形衣往身上披的时候,波特突然看着地图说,“艾莉丝,快出来,麦格教授——” 穿着格子睡衣头戴花边发网的麦格教授爬进格兰芬多的休息室,与我和波特面面相觑。我情急之下把抓着隐形衣的手囫囵背在了身后。 “斯内普小姐,波特先生。”她看起来对我们两个单独出现在休息室的组合显得很惊讶,“虽然我的确是来找你们的,但是我没有想到这样晚了你们还没有休息。” “期末考试将至,教授。”波特面不改色地解释,一边说一边从我的手心里轻轻抽走了隐形衣。 麦格教授看起来并没有太在意波特的撒谎(我后来想起这件事总觉得她说不定知道波特和我准备违反校规),她看着我们说:“你们的父母目前都已经到了伦敦。” “我的父母?我的爸爸和妈妈吗?”我瞬间忘记了自己本来打算要做什么,几乎要立刻跳到麦格教授的跟前去,“教授,您是说我的爸爸和妈妈是一起到伦敦的吗?爸爸在阿尔巴尼亚找到了妈妈吗?” “是的。”麦格教授原谅了我无论如何都称不上礼貌的尖声发问,她脸上也带着微笑,“我向你保证了有新消息会告知你。不过你的父母亲都需要在圣芒戈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波特,你的父亲也是。” “他们还好吗?爸爸,莉莉阿姨,还有——斯内普教授?”波特急切地问,“还有小矮星彼得,抓到没有——” “我可以去圣芒戈看看妈妈和爸爸吗?”我打断了他层出不穷的问题也急急地开口,“教授,我就今天晚上去看一眼,我保证不耽误明天的课程——” 麦格抬手阻止了我们两张嘴说出十个人的话,她此刻恢复了属于格兰芬多院长的严肃,不再像刚刚进休息室时还带着几分温柔和肉眼可见的欣慰。 “首先,你们父母的状况都在控制范围内,不用担心,圣芒戈的医师会让他们恢复健康的。”她抿起嘴说,“能够让你们知道的消息,明天都会在预言家日报刊登,如波特先生你所说,期末考试将至,你们都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学业上,校外的事情交给大人处理。最后,斯内普小姐,我理解你想要见母亲的心情,但是学生深夜离开霍格沃茨是从来都不被允许的。” 我低下了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点了点头。 “好了,快休息吧。”她抱起双臂,“我在这里看着你们回宿舍。” 女生宿舍里只有格兰杰小姐还没有睡,她坐在窗台那里用魔杖尖微弱的光芒看着一本厚书,那只叫做克鲁克山的姜黄色大猫蜷在她的腿边正在惬意打呼噜,看着我靠近警惕地瞪圆了双眼。 格兰杰小姐轻轻地拍了一下大猫的脑袋,它又蜷成一个球开始叽里咕噜我们听不懂的猫语。因为巴克比克的事情,格兰杰小姐对我冷淡了一些,她一直知道我同德拉科的关系不错。因为一些女孩抱怨她深夜看书打扰她们休息,格兰杰小姐一直都是在休息室熬夜查阅资料的,今天应该是波特事先和她说了什么,她才提前离开了。 “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吗?”她抬起头来用口型问我,眼睛里是明显睡眠不足导致的疲惫。 我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对她说:“找到妈妈了。” 我没有同格兰杰小姐说过妈妈在阿尔巴尼亚森林失踪的事情,预言家日报也只语焉不详地写了几句有相关人员脱离队伍,她应该也没有从波特那里听说,因为她先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的脸被她乱蓬蓬的头发挠得痒痒的,她轻轻地拍我的背,小声说:“辛苦了......没事就好。” 格兰杰小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一直都这样觉得,虽然她对自己的成绩有令人感到害怕的执着,总希望在各种事情上都第一个做到最好,罗恩·韦斯莱总说她脾气坏。很多年以后她工作上的雷厉风行也招惹了一些微词,但是我一直都坚信赫敏·格兰杰的善良、坚韧与热忱。即使我和她所竭力奔走的事件始作俑者在很多人眼里是一丘之貉,这个夜晚累到几乎崩溃的她依然不忘给我一个简单的、庆祝事情终于过去的拥抱。 “巴克比克的事情,我会想想办法的。”我小声说,“谢谢你,格兰杰小姐。” 第二天早上,我正盯着又一对黑眼圈朝面包片上涂橘子酱时,一只猫头鹰飞了过来停在了我的面前,向我伸出了一只脚。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小小的字条,上面还沾着一点深褐色的似乎是药汁的液体。 妈妈已经醒了,周末会安排你来看她。 S. 斯内普 勿牵挂,认真准备考试 又及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纸条小心地卷了起来夹在了魔药课的课本里,抬头仰望头顶上的魔法天花板,觉得阳光比前几天灿烂了很多。波特三人组正把脑袋凑在一起研究今天的预言家日报,纳威有些不安地听着他们在低声讨论些什么,更多的猫头鹰飞来了,带着如雨一样落下的信件和小包裹,有人急匆匆地到桌子面前一只手拿了一块蛋糕就飞速朝楼梯跑去,有人一边打呵欠一边睡眼惺忪地把叉子上的炒蛋往鼻孔里戳——我觉得此刻的自己充满了力量,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说不定待会儿的变形课可以一鼓作气一次成功。 然而这样的轻松愉快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只横冲直撞的猫头鹰差点撞翻了格兰芬多餐桌上最大的一瓶牛奶,格兰杰小姐从它脚上也解下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看起来就像有人用它擦过鼻涕似的。 “怎么了赫敏?”波特把预言家日报头版上小矮星彼得被摄魂怪吸食灵魂之后那张空洞茫然如行尸走肉一样的脸给折了起来,看向脸色苍白的格兰杰小姐。 “海格败诉了。”她简单地说,把盘子里剩下的面包裹着一点糖浆囫囵塞进了自己的喉咙,“他们要判巴克比克死刑。” 格兰芬多的餐桌上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毕竟这里的所有人当初几乎都义愤填膺地站在巴克比克这边,指责过以德拉科为首的斯莱特林混淆视听夸大事实的行为,但是我相信如果不是今天给格兰杰小姐送信的猫头鹰动静比较大,很多人都基本忘记了这件事。 “还能继续上诉吗?我是说,我们肯定还能再帮上一点忙——” 波特刚刚开口,格兰杰小姐就不耐烦地摇摇头:“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她说完就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礼堂。 “我承认我们之前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第一位。”布莱克一边吃面包一边耸肩膀,“但是她这样会不会太刻薄了?” “别这么说。”罗恩罕见地没有对格兰杰小姐的暴躁脾气发表看法,“她压力太大了,你看看她的书包,就地把霍格沃茨的地板砸出一个窟窿也不奇怪。” 压力似乎无处不在,麦格教授一边严肃地提醒着呵欠连天的我们期末考试将至(“明明还有整整两个多月——快三个月!我真是不能理解,照这个说法下一个圣诞节也快到了。”罗恩·韦斯莱小声嘀咕道)一边丝毫没有放缓教学的步伐,她提醒我们要学会安排学习新内容和复习之间的关系,并且强调今年的考试绝不会像一年级时那样轻松(“我一点都不觉得一年级的期末很轻松。”这样说完的罗恩·韦斯莱被麦格教授严肃地注视了)。 “如果你有这样的感受,韦斯莱先生,”她的眼睛就像一只夜间准备狩猎的猫,“我会建议你花更多的时间在课堂上,而不是在下面偷偷阅读预言家日报——格兰芬多扣五分,是的,你们的小动作并不隐蔽。” “麦格教授,我有一个问题。既然小矮星彼得已经被捕,为什么霍格沃茨周边驻扎的摄魂怪还没有撤离呢?”下课之前格兰杰小姐举起了手。 “魔法部的办事效率可以专门写一本书去研究它的规律,格兰杰小姐。”麦格教授透过眼镜冷峻地注视着我们,“不管你们今天从各种消息渠道了解到了多少消息,各位,霍格沃茨的戒严状态并没有结束,不论何时,违反校规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麦格今天说的那些话——为什么霍格沃茨的戒严状态没有结束?难道是和我们猜的一样?”下课铃声响过之后我听见桌后的布莱克压低声音说,“哈利,周末见到你爸爸一定要问问他——” “你周末也要去圣芒戈吗?”我转过身问还捏着预言家日报的波特。 “啊,是的。”波特对我点点头,“爸爸说我是顺带的,反正门钥匙也申请了,不如也去看看他和妈妈。” 我突然对周末的探病产生了非常糟糕的预感,事实证明虽然佩蒂尔小姐和布朗小姐在宿舍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占卜今天穿什么才会有桃花运的时候我永远看不懂她们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干嘛,但是在对未来的预感上我好像还颇有天赋——说不定我开学的时候应该选择占卜而不是算术占卜。 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还没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格兰杰小姐顶撞特里劳妮教授并离开占卜课教室的消息就传遍了格兰芬多。我一边听着那些绘声绘色的细节描述一边困惑地挠脑袋,我确信在她们说的上占卜课的时间我在算术占卜课上见到了格兰杰小姐,她还因为回答问题为格兰芬多加了五分。 学生顶撞老师在格兰芬多并不算什么新闻,毕竟波特三人组顶撞我爸的次数也许可以让一个婴儿从此不缺晚安故事。但故事的主角换成了格兰杰小姐,这就足以让女孩子们低声谈论至少一个星期,我已经听见布朗小姐用至少三种口气去模仿特里劳妮对格兰杰小姐的形容:“她的灵魂就像一片已经枯萎的树叶”。 “她显然说错了。”我打断了她的第四次模仿,“她从来没有说对过什么事情,不是吗?” “特里劳妮教授说对了每一件事情!”我似乎精准地踩到了特里劳妮狂热崇拜者的尾巴,布朗小姐和佩蒂尔小姐先是高声向我列举了一系列特里劳妮教授的精准预言(“是的!我的兔子就在那一天离开了我!”),然后语气嘲讽地对我说:“如果你真的和赫敏是朋友,还不如想想怎么去求求马尔福放过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她这段时间不都是因为这件事才心力交瘁吗?” “是啊,为什么不去求求你家的斯莱特林呢?或者写信给你的爸爸?”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她们说得对,这件事情发生了那么久,我所做的只是和德拉科在校医院没头没尾地吵了一架。 “谁家的斯莱特林?”慢吞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德拉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粗暴地挤开了布朗小姐,脸上虽然笑眯眯的,语气却傲慢又无礼,“在说我吗?” 第11章 斯塔鸢尾 布朗小姐和佩蒂尔小姐就像躲避瘟疫一样挽着彼此的手臂快步离开了,剩下洋洋得意的德拉科皱了皱自己的鼻子,仿佛刚刚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这两个姑娘对于德拉科·马尔福的评价很纠结,一方面觉得他像一只讨人厌的鼻涕虫,一方面又时不时聊起来觉得这只鼻涕虫长得还算可以看。 格兰杰小姐今天的心情有多糟糕,德拉科的心情就有多好,他甚至罕见地一边走一边哼起了歌。我想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一定会因为翘得太高而被费里奇扣分。让他如此得意的原因无非是自己父亲的强硬表现使得魔法部裁定巴克比克将在不久之后被处决,今天他还在大礼堂以格兰芬多餐桌能听到的声音表示,他会请求父亲大发慈悲把“那只愚蠢畜生”的脑袋给留下来,送给格兰芬多休息室当挂饰。 幸亏那个时候格兰杰小姐不在,波特三人组也不在。我默默地思考该如何尽量委婉地向德拉科提巴克比克的事情——且不论之前我们已经因为这件事吵了一架,以他的性格,我如果不小心又碰到了他的霉头,他说不定能写封信让他父亲再去魔法部大闹一通把巴克比克的死期定在明天。 “有人送了我爸爸三张魁地奇世界杯的票,最佳位置,顶层包厢。”正当我还在心里斟字酌句时,德拉科又开始显摆。 “哦。”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三张!” “嗯。”我继续心不在焉地附和他。 “三张!” “哦,呃......祝你们一家人玩的愉快?”我对于他的强调不知所以然,只好歪了歪脑袋。 “我妈妈不大喜欢这种场合,她觉得太吵了。”德拉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右手无名指上斯莱特林的银色戒指在走廊光源的摇曳下反射出的光芒,总让人有种上面盘踞着的小蛇是活物的错觉。“你假期有安排吗?” “没有。”因为假期还有好几个月,我还没有想好这个假期在家里偷偷熬什么药剂——不过如果妈妈还在休息的话那就太好了,虽然妈妈在家肯定就没法偷爸爸的药材做一些其实并不危险的实验(我觉得不危险,但是不代表父母觉得不危险),但是能陪着妈妈就很开心。 “那就这么定了。”我听见他这么说。 “定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假期和我一起去看魁地奇世界杯。”他抬了抬下巴,“我会让爸爸同意的。” “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太吵了,而且我对魁地奇又不感兴趣。”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看在梅林的份上,德拉科,你那些书里飞来飞去五颜六色的魁地奇球队我到现在还是一个都认不出来。” “不说魁地奇,你不想——和我一起过暑假吗?”他拖长了声调。 我看着他的眼睛,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他会觉得我希望和他一起过暑假。毕竟在我的脑海里,去马尔福庄园基本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回忆。 我第一次去马尔福庄园具体是几岁有点记不清了,只模模糊糊地记得一点大概,这是少有的由爸爸带着我而不是妈妈带着我出门的场合。我对这个庄园的第一印象就是让人感到害怕,从孩子的身高仰望高高的屋顶和幽深的走廊,好像每一个看不清楚的角落都会传来找不到来源的絮语。那些挂在墙壁上的画像看起来都长得相似,也拥有相似的表情,我紧紧地贴着爸爸拽住他的衣角,墙壁上的画像嘴角扭曲着就像戴着面具一般的微笑,我发现爸爸和那些大人脸上也是这样的微笑。 还有穿着肮脏布条的家养小精灵,因为上茶慢了一点就被滚烫的茶水从头淋到尾,在小精灵尖锐的惨叫声里夹杂着大人们愉悦而傲慢的笑声。小精灵哆哆嗦嗦地刚想离开,就被马尔福先生踢了一脚。 爸爸正带着那种可怕的笑容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巫师聊天,没有注意到我离开了房间。我跟在家养小精灵的身后,小精灵很害怕,他几乎把自己蜷成了一个枯瘦的球,鼻子贴在地板上问我:“小姐还需要什么吗?” “手帕。”我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妈妈叠得工工整整地小手帕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它,“给你擦擦。” “小姐给多比手帕!哦,善良的小姐——多比,多比,但是多比不能收——坏多比!坏多比!偷懒的多比是坏多比!”我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小精灵上一秒还眼含泪水,下一秒就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拼命撞击,在惨叫声中几乎是滚着向前飞奔。 我费力地跟着它转过了几个拐角,却再也看不到它的影子,然后我惊恐地意识到,我好像找不到回爸爸身边的路了。那些走廊里的画像不再像之前我跟在爸爸身边时看到的那样露出虚伪的微笑,在我向他们问路时,他们冷冷地嘲讽我刚才试图帮助家养小精灵的行为,认为我有损巫师的颜面。 后来具体的事情我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一边小声地呼唤爸爸一边试图回忆如何回去,但是马尔福庄园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实在是太大了,走廊的尽头还有走廊,我很快连自己在几楼都搞不清楚了,只能捏着自己的玩具魔杖壮胆朝前走,糊里糊涂地竟然走到了花园。 小女孩很容易害怕,也很容易被吸引注意力。时至今日我对马尔福庄园印象最深刻的依然是那株盛开在栏杆旁的斯塔鸢尾,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它的学名,也还没有从书上了解到它是一种极为珍贵的药草。在那时的我眼睛里那只是一朵过于新奇和美丽的花,它的花瓣是半透明的,里面就像涌动着星星的光芒。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它,然而我的手还没有碰到花瓣边缘,就被旁边突然缠绕过来的巨齿捕蝇草狠狠地咬了一口。 然后因为疼痛开始抽泣的我遇到了正骑在玩具扫帚上在院子里无聊滑翔的德拉科·马尔福。可能看到这里很多人会觉得这个相遇颇有浪漫的意味,然而事实却除了滑稽还是滑稽,他气势汹汹地指责我是小偷,我用还在流血的手掏出了怀里的玩具魔杖虚张声势嚷嚷要把他变成扫帚,然后我们两个小孩用只能低空飞行的玩具扫帚和只能发射彩条的玩具魔杖像模像样地决斗了一番。 时至今日打死德拉科他应该也不会承认当时他被高了他大半个头的我(也许这就是他如此热衷于强调他现在高过我不少的原因)恶狠狠地压在了草地上,用玩具魔杖抵着他那头铂金色的头发命令他带我去找爸爸。 他没有立刻听从我的安排,一边揉着发红的眼睛一边被我的玩具魔杖挟持着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那里是马尔福庄园少有的拉开窗帘就能拥抱灿烂阳光的地方,从一个古怪的盒子里倒出了一大堆东西说要给我擦伤口。 然后我又把他给揍了一顿,因为我灵敏的鼻子告诉我他递给我的都是爸爸的魔药书上讲过的有毒的药剂,直到他拿出了真正的愈合药膏抹着眼泪给我涂上为止。我还威胁了他不许把这件事对大人讲,不然我会半夜翻进他的窗户用我的“必胜”魔杖把他变成扫帚。马尔福的骄傲应该也不允许他把这种狼狈事情告诉父母,不然之后马尔福夫人见到我就不会还保持着那种干巴巴的客气。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我和德拉科上学之前的见面其实并不多,但小时候的时间过得很慢,一根可以变化五种口味的棒棒糖需要整整一天才能吃完,而且嘴巴甜得发酸。后来时间好像就被什么不知名的魔法加速了,突然有一天我不能再通过身高优势把少年从他的扫帚上一把拽下来了;突然他偷到了妈妈的魔杖把可以把我的头发变成和他的头发一个颜色,直到我吓得嚎啕大哭才得意洋洋地把我的头发变回原状;突然我就对“巫师之间堵上家族荣耀”的决斗丧失了兴趣,我就想去看着那朵斯塔鸢尾发呆,它好像永远都不会凋谢一样盛开在马尔福庄园里。 “这是被星空光芒庇护的花。”那时候德拉科得意地对我说,“除非星辰陨落,否则花开永恒。” 我对这种不靠谱的传说不感兴趣,我对那朵花感兴趣是因为一本书上说这种稀有的鸢尾可以作为药引制成强效的愈合药水,“哪怕是被最绝望的爱情伤害得支离破碎的心也能强行拼合”,自然这是写在脚注上的玩笑话。 “你笑什么?”陷入童年回忆的我猛然听见德拉科有些不满地发问。 “我想起小时候我把你摁在草地上吃土。”我诚实地说,“你尖叫着你要去向你爸妈告状,然后我把你整张脸都摁进了土里。” 德拉科眯起了眼睛,我立刻举起了双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我心里闪过了一刹那的念头,如果我对他说,他不追究巴克比克我就和他一起去看魁地奇世界杯,他会答应吗?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刹那而已,我还没有来得及嘲笑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听见他哼了一声,说:“不去就算了,我可以邀请阿斯托利亚或者潘西。” “那挺好的。”我点点头,“帕金森小姐或者格林格拉斯小姐应该会很乐意的,你也不需要去说服你爸爸。” 他阴郁地从鼻孔里又哼了一声表示同意我的看法就转身走了,我庆幸没有在刚刚试图提到巴克比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刚刚提到帕金森小姐和格林格拉斯小姐的时候我感到了一阵不知该如何描述的情绪——大概是我这几天都没睡好,却又在兴奋周末即将见到妈妈的缘故吧。 我想在回休息室之前再去图书馆借一本书,路上看见隆巴顿脸色苍白地站在一个墙角发呆。我走上前去小心地问他:“你还好吗,隆巴顿?” 他似乎刚刚从沉思中惊醒,我看见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继续小心询问道:“需要去庞弗雷夫人那里看看吗?” “哦,不,不用,谢谢你。”他看起来思维混乱,挥了挥自己的手超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问我,“斯内普小姐,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年级除了我和哈利,还有谁是七月末出生的吗?” “呃……?我啊。”我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瞪圆的眼睛,“我是七月三十一日出生的——怎么了?” 第12章 抒情诗与圣芒戈 “七月末出生有什么问题吗?”我向脸色苍白的隆巴顿歪了歪脑袋,看见他还费力地抱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我皱着眉头问,“该不会是特里劳妮教授对你说,七月末出生的人即将遇到什么——她的拿手好戏——不详?” 隆巴顿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你也不相信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吗,斯内普小姐?” “麦格教授不是说了,她从来没有说对过一件事吗?”我发现他的手背上有伤口,估计又是被《妖怪们的妖怪书》咬了,或者被他的蟾蜍咬了,总之我们都习惯了他总是因为奇怪的原因把自己弄伤,他也学会了用无奈的语气自嘲“为什么总是我”。“这个水晶球为什么在这里?” “格兰杰小姐离开占卜课教室时把她面前的水晶球给推到了地上,开门的时候还踢了一脚......我猜它掉下了楼梯滚到了这里,刚刚我在犹豫要不要把它送回去,呃,我担心她又......” “对你说你下个月就要死掉?”我对着水晶球施了一个漂浮咒,示意隆巴顿在前面带路,我没有去过占卜课的教室,“说实在的,隆巴顿,要是她真的说谁谁就死,邓布利多教授就不会留她在这里上课了。” “但是拉文德的兔子——” “那只是巧合而已。”我又想起了布朗和佩蒂尔模仿特里劳妮评价格兰杰小姐的场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也是。”可能我的口气有点像爸爸,隆巴顿小心翼翼地和我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第一次推开占卜课教授的门,这里和霍格沃茨所有的教室都不一样,空气里好像弥漫着缭绕不绝的雾气,但不是魔药课教室里坩埚蒸腾出的白雾。 “呃,教授,我们是来送还水晶球——” 要不是隆巴顿说话,我还以为那个扶手椅上只是堆着一堆五颜六色材质各异的披肩——它们把那个女人给几乎囫囵淹没了。我挥了挥魔杖,让水晶球缓慢悬浮到了一个空着的桌子上,我能理解为什么格兰杰小姐不喜欢这个地方。各种各样不知道从哪里发散出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加上脚下柔软的地毯和随处可见的缓慢漂浮挂饰,我觉得有点陷入幻境的昏昏欲睡,这种不清醒让我感到反感。 “她看起来睡着了。”我说,“你可以给她留一张字条。” 隆巴顿点点头,他低下头开始在书包里翻找一张新的羊皮纸。 “黑暗,即将不可抗拒地卷土重来——偏移的命运亦将剩余的烛火点燃——” “她在说话吗?”我正低头看只有一团茫茫雾气的水晶球,突然听到了女人嘶哑的低语,抬头看隆巴顿茫然地捏着羽毛笔望向了扶手椅上的女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但是我确信她没有看向我们两个,她好像在向上仰望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眼球都凸了起来。 “铰链以宿命为名将其捆绑......烛火同燃共灭——战胜黑暗或者被黑暗吞噬,分晓于钟声敲响之时。” 她就像刚刚被人松开脖子似的拼命呛咳起来,眼镜都歪向了一旁。我和隆巴顿看着她在一阵咳嗽之后喝了一杯茶,然后才像刚发现我们似的站了起来,说话声变得飘渺而空灵:“哦,欢迎,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送还水晶球。”隆巴顿小声地说,指了指桌上。 “哦,哦,当然,我知道它会回来的。”特里劳妮教授就像一只闪闪发光的昆虫向我们两个走了过来,她看向了我,“当然,我也知道我会在这时遇到你。” “您刚刚说了什么,您还记得吗?”我迟疑地问。 “我说了什么?”她眨了眨眼睛,“我什么都没有说,这位不属于我课堂的姑娘,我只是睡了一觉。” “您刚刚说,黑暗即将不可抗拒地卷土重来,什么偏移的命运什么烛火——”隆巴顿提醒她。 “哦,可能是我最近一直在看抒情诗的缘故——花朵在坠落的星光下哭泣什么的,美丽又充满力量的诗。”她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腕,“让我来看看你,注定要在此时到来这里的姑娘,哦,你的眼睛里倒映着你的命运,我看见了——雨,哦,你会遭遇很多,亲爱的。” 我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谢谢您,教授。” “她一直都这样说话吗?”下楼梯的时候我问隆巴顿。 “呃,你是说给人糟糕的预言吗?她一直这样。” “不,我是说之前,她那个时候很奇怪,不是吗?”我问,“她上课的时候也用那种口气告诉你们明天就要死之类的?” “没有,她从来不这么说话。”隆巴顿抬起头看了看高处的占卜课教室,“不过我们都没见过她睡着的时候怎么说话——一般都是我们在上课的时候睡着。” “好吧。”我点了点头,看见窗户外面已经漆黑才惊觉我还有魔咒课和魔法史两份厚厚的作业在休息室等着我,“回见。” “谢谢你,斯内普小姐。” 我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快步向礼堂走去,我打算拿餐巾包几块吃的就回休息室,并没有把刚刚听到的一切当一回事。 周末明明近在咫尺,这一周对我而言却十分难熬,似乎每一分钟都被拉长成了五分钟一般漫长。格兰芬多休息室里现在讨论得最多的是复活节之后的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巡回赛,“我们还差两百分!”已经成为了伍德的口头禅,韦斯莱双胞胎说他们已经趁伍德不注意在他的扫帚柄上刻下了这行字。 即使对魁地奇不感兴趣的同学,这一周过得也并不轻松,我们的作业越来越多,而且看起来永远都做不完——因为每天都会有新的作业累积下来。弗里维教授甚至在教快乐咒语那节课的时候说,这个咒语难度其实并不算特别大,我们一个接一个的失败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 但是周末终于还是到来了,我甚至早起借了布朗的镜子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我希望见到妈妈时自己看起来状态很好,这样就不会让她有多余的担心。 “我觉得你应该再来一点口红,亲爱的。”布朗小姐的镜子对我说,“一点点就好,这样嫣然一笑的你会让每一位绅士坠入爱河。” 我把镜子翻了过来,果然这个镜子是那个魅力女巫牌口红的赠品。 “门钥匙的地点会有人来接你们。”在我们出发前麦格教授严肃地对我们(她说话的时候盯着波特)说,“这是邓布利多教授为你们向魔法部申请的门钥匙,不要乱跑,听从家长们的安排,明白吗?” 我们点头表示我们都记住了,麦格教授显然不是很信任我们(我觉得她就是不信任波特),又向我们强调了一遍要互相照料。 随从显形已经很难受,但是我难以想象还有比门钥匙更让人难受的交通工具,离开地面的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会被甩出去,然后就是踩在地面上一个踉跄,我差点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很准时呀!” 我刚刚抽回波特扶住我不让我摔倒的手,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是波特欢喜的声音:“爸爸!” 来接我们的人是詹姆·波特先生,他一只手上还缠着绷带,但是并不妨碍他给自己儿子一个大大的熊抱,用另一只手揉乱了儿子的头发(虽然本来就够乱的)。 “爸爸,这是艾莉丝。”波特站到我身边来对他父亲说。 “我们是见过的,艾莉丝。”高大瘦削的男人一边领着我们走出一个小巷子一边对我笑,“可能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波特先生。”我礼貌地回答道,“一年级的国王十字火车站。” “爸爸,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进圣芒戈?”眼看着波特先生绕过了那个看起来永远都不会开张的商场橱窗,波特问道,“你的伤还好吗?妈妈之前来信说还是很难愈合。” “唔,有一点点麻烦的状况。”波特先生向我们指了指几个在人来人往的麻瓜之中穿着怪异的人,“看见了吗,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一直守在那里,为了避免麻烦我们从另一个不常用的门进去。” “预言家日报不是已经报道过了小矮星彼得被抓获的事情了吗?”波特连续不断地问着问题,波特先生一直好脾气地挑着一些回答——要是我问我爸爸,他大概只会板着脸对我说这些我不需要知道。 “魔法部透出来的那点官方消息哪里能满足那群记者的胃口,他们巴不得把所有捕风捉影的事情写成头版头条——尤其是丽塔·斯基特。”波特先生抚了抚脑袋上一撮翘起来的头发,转过身来和蔼地对我说,“你的妈妈状况很好,你爸爸坚持要自己给她熬药剂,所以是我来接你们两个。” “妈妈呢?”波特又问了一个问题。 “妈妈这些天照顾我累坏了,我好不容易说服她回去歇会儿——反正再过不久就是暑假了,没必要非要今天见你,说起来期末考试准备得如何了儿子?” 波特眨了眨眼睛:“老爸,我们马上要最后一场魁地奇巡回赛了。” “嚯!儿子,好好打!”波特先生瞬间被转移走了注意力,“和斯莱特林打吗?让那群斯莱特林看看——哦抱歉艾莉丝小姐,我不是——” “没关系。”我摆摆手,“我对魁地奇不感兴趣。” 波特看了我一眼,我意识到自己在笑,连忙抿起了嘴唇。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家庭,虽然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看着波特父子如同兄弟一样无所顾忌地对话,我也连带地觉得有些快乐,也有点羡慕。 波特先生带我们终于避开了那几个如苍蝇一样的记者进入了圣芒戈,嘈杂瞬间充满了我们的耳朵,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和从各种角落传来的惨叫让人实在难以觉得舒服。 “这边,这边——哈利你拉着艾莉丝别让她被挤到一边去——小心那个人,他以为自己是豪猪会向路过的人丢尖锐物品——”波特先生在前面给我们带路,“我的病房在二楼,莉莉的病房在四楼,需要我送你过去吗艾莉丝?” “不用了。”我赶紧说,不希望在任何情况下让波特先生和我爸爸共处一室,“我自己去就好。” “我们送你到楼梯口吧,麦格叮嘱了我一定要好好带着你们。”波特先生说,“穿过两扇门,左边第四间。” “妈妈!”踏进病房的一瞬间,所有的想法都远去了,我只想赶紧冲上前去看一看妈妈到底是哪里受伤了。她看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并没有在看得见的地方缠着绷带,看到我之后她放下了端在手里的碗向我张开了双手。 “先把药喝完。”爸爸在我和妈妈短暂拥抱了一秒钟之后就打断了我们。 “你爸爸煮的药剂真难喝。”妈妈对我吐了吐舌头,皱着眉头把碗里剩下的深色药水倒进了嘴里,然后一个激灵,“他还拒绝我帮忙。” “你的状况很难帮上忙——” “西弗,”妈妈叹了口气,“我在和艾莉丝说俏皮话呢。” “哦。”爸爸僵硬地点点头,他的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你们继续说,我出去看看。” “让我看看我的小宝贝。”妈妈拉着我坐到她床沿上,看着我还奋力嗅着那碗药里的成分来判断她的伤势后她笑着摸摸我的脑袋,“妈妈已经没什么事了,其实本来都可以出院了——但是因为一些其他原因还要留在这里几天。” “什么原因?”我担心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 “嗯,一些现在不怎么方便告诉你的原因。”她温柔的手指拂过我的头发和脸,就像要我把的面颊的轮廓给勾一圈似的,“你放心,是和妈妈的身体状况无关的原因。” 我几乎是肆无忌惮地在她的怀里撒娇了好一会儿,原本想着要让她知道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但是窝在她的身边闻着她身上药剂也掩盖不了的淡淡香气,说着说着话就觉得委屈涌上心头,最后还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哭了。 “不丢脸,一点都不丢脸。”妈妈摩挲着我的背笑着说,“莉兹,不管你多大,在妈妈这里你都可以做小孩子,想怎么哭都可以。” “爸爸其实没有伤势严重到需要住圣芒戈——你知道的,他觉得除了他自己谁都做不好魔药,不信任给我治疗的治疗师——唔,还挺头疼的。”妈妈对我说,“邓布利多教授也准许了,不过应该也就下周会回学校,我听说现在是斯拉格霍恩在代课?” 我点了点头。 “他是个不坏的人,”妈妈拍了拍我的手,“也许你不适应,但是他很优秀。” 探视的时间结束得太快了,我恋恋不舍地和妈妈告别,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电梯看起来非常拥挤,我权衡了一下选择了走楼梯,还没有到三楼就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你怎么看?”詹姆·波特先生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悠闲的笑意,显得严肃了很多。 “我怎么看?波特,我不在魔法部,常年在霍格沃茨让我对于这些——推杯换盏缺乏必要的敏感性。”我听见爸爸冷冰冰地回答。 “现在不是你在意小天狼星的这些玩笑话的时候——” “波特,对于玩笑的定义我们显然有不同的理解,”爸爸的声音让我担心他下一秒就要掏出魔杖对波特先生进行攻击,“布莱克仍然沉浸在你们所谓的黄金时代里不可自拔,我也不想去提醒他这一次如果不是我,你缠着绷带的大概就不是胳膊而是喉咙——或者你根本没有机会缠绷带。” “我还以为我们仍然在谈论康奈利对莉莉的调职。” “虽然我对部长大人的能力一直不予评价,这件事情上我没有意见。”爸爸以面对马尔福先生那群人用的圆滑口吻说,“而至于这后面所表达的态度,我并没有感到惊讶——你居然觉得惊讶吗,波特?” “这就是为什么我向邓布利多建议重新召集凤凰——” 我手腕上的表突然响了起来,提醒我再不离开可能就会错过门钥匙。我飞也似地向楼上狂奔,祈祷爸爸和波特先生没有发现我在偷听。从拥挤的电梯里奋力挣脱之后我终于在大厅找到在等我的波特。 “我还以为爸爸会送我们。”离开圣芒戈之后波特说,“他说有什么事情,让我保证我会和你安全返回霍格沃茨。” 过马路的时候他伸出手拉住了我的袖子,其实我比他更懂得怎么像麻瓜一样躲避那些横冲直撞的汽车。 “圣诞节的时候,是你给我妈妈写了信,告诉她我的博格特是什么,是吗?”我其实之前就想问他,但是我发现很难不引人注意地和他说上话——他身边永远都围着人。 他对我的问题显得很不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别生气,艾莉丝,我承认我是没有想好,对不起,我——” “我没有生气。”我偏过头去躲开他的目光,说,“你为什么老是莫名其妙地给我道歉?” “呃,我......”他嘟哝道,“我爸——他总说他上学的时候有些混账,让我不要学他。” “但是这个我不能收。”我从口袋里拿出我用手帕仔细包好的那个猫眼绿发夹。 “不,这个只是......”波特没有接过去,他显得有些沮丧,“我还让莉莉阿姨对你说这是她送你的。” “我不是因为这是你送的所以还给你。”我把手帕放到了他手上,“我查过了,这是妖精做的首饰,太贵重了,即使是朋友也不能随便收这样昂贵的礼物。” “我只是觉得它很衬你的眼睛。”波特和我走到了摆放门钥匙的地方,他把发夹和手帕塞进了口袋,抬头看我,“呃,别动,艾莉丝,你头发上有一只甲虫。” 第13章 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在圣芒戈见到了妈妈就像是一道热乎乎的护身符贴在我的心上,我甚至觉得现在哪怕面前突然窜出不管是博格特还是摄魂怪也会被我脑袋顶上蒸腾的快乐给吓跑——连变形课的作业看起来都是那样的轻松友好,我甚至还纠正了格兰杰小姐的一点小失误。 波特三人组和格兰杰小姐上个星期在忙什么我不知道,我只发现他们似乎对还在霍格沃茨周边驻扎的摄魂怪异常在意起来,而且逮着机会就向海格的小屋跑。我猜他们还在试图扭转巴克比克的命运,不再孤军奋战的格兰杰小姐心情也好了许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终于摆脱了占卜课的原因)。 一切都看起来是如此的美好,就像是黑暗和波折终于过去,光明已经向我们张开手臂告诉我们它正在前方欢迎我们似的。然而生活不是一本规规矩矩符合套路的小说,它从不遵循起起伏伏这样的规律,它是一包比比多味豆,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更糟心的味道。 “天啊,哈利!” 从圣芒戈探视回来的第二天,我正自得其乐地往面包上涂平时不怎么吃的奶酪,格兰杰小姐从猫头鹰脚下解下了一份预言家日报,飞速浏览了几行之后突然声音尖锐地喊了一声还昏昏欲睡的波特。 “怎么了?”波特叼着面包茫然地看着眉头紧皱的格兰杰小姐。 “你上报纸了——还有艾莉丝!” 我这才发现刚刚送信的猫头鹰来过之后,礼堂里的窃窃私语增多了,扫视周围,不断有目光从四个学院的长桌上向我们这里投来,他们都捏着预言家日报。 “因为我们去圣芒戈探视吗?爸爸说得真对,这群记者什么捕风捉影都不放过,身为子女去探视自己的父母有什么好写的?”波特看起来没当一回事,他甚至还站起来试图拿格兰杰小姐面前的一瓶蓝莓果酱,被格兰杰小姐一把抓住了手腕往桌上一摁。 “你读读这里!” 隆巴顿先生把他手里的预言家日报递给了我,我摊开它一看,版面上尺寸较大的图片是手缠绷带的詹姆·波特先生带着我和波特从圣芒戈侧门进入圣芒戈的照片,文章标题为《波澜未平:傲罗英雄究竟为追捕彼得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一篇报道,我扫了几行,除了用词比较夸张并且强调我妈妈目前生命垂危,批评魔法部拒绝向大众通报更多消息之外似乎没说什么。 “不不,艾莉丝,你看下面,下接第三版——” 我翻到了第三版,把报纸刚刚折了起来就愣在了当场。 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第一张是波特拉着我的袖子过马路,因为距离较远的缘故看起来就像他牵着我的手似的;第二张却离我们极近,我正把用手帕包着的发夹递给波特——怎么可能离我们这么近我们却毫无察觉? 这一版的标题都用了那种儿童读物里才会出现了可爱字体,《背后故事: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的傲罗二代》 傲罗作为一个为民众驱逐邪恶的重要存在,长期以来却因为其任务的神秘性远离公众视野,他们退休之后的生活也多以凄惨潦倒告终(《详见往期人物特辑:疯眼汉与被风偷走的那十年》,丽塔·斯基特著),然而让我们欣慰的是,这份驱逐黑暗的星星之火从未因为前路的寒冷而熄灭,而是以傲罗精神为名代代相传。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艰难守候多日之后,我们终于有幸见到了抓捕小矮星彼得归案的大功臣詹姆·波特的儿子哈利·波特以及莉莉·斯内普的女儿艾莉丝·斯内普,两个刚刚饱受惊吓的可怜小人儿看起来异常坚强,他们都表示是彼此的相互扶持让他们勇敢承受了与父母的别离。 “我们都表示?我们什么时候表示了——”我目瞪口呆。 “看下面,艾莉丝,先别急着生气——”格兰杰小姐担忧地看着我。 据悉,哈利·波特与艾莉丝·斯内普目前同在霍格沃茨格兰芬多学院就读,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继承了父母天赋的他们在学校也表现优异广受其他同学喜爱,在探视父母之外斯内普小姐还不忘为自己的小男友送上一块贴身的手帕表达亲热,也许我们可以期待未来的傲罗界会出现更为优秀的夫妻组合,如同大难不死的男孩纳威·隆巴顿的父母一般。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张大了嘴巴看着报纸上的自己低头把手帕递给波特,觉得上面自己的脸很陌生,那些明明都认识的单词也很陌生——脸上火辣辣的疼,周围人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神锋无影剜在我的身上。 “怎么可能?我们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一个巫师都没有!”我听见自己用尖细的嗓音说话,“这个记者——是谁?丽塔,丽塔·斯基特,怎么可能——” “别着急艾莉丝。”格兰杰小姐试图安慰我,“虽然全是胡说八道,但是其实并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只是一些错误的八卦——” “只是一些错误的八卦?”布莱克吐了吐舌头,“要是让斯内普看见了这个,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哈利下毒。” “别想那么坏,”罗恩·韦斯莱说,“说不定斯内普到期末考试完都出不了院呢——哎哟赫敏你掐我做什么,哦,不是,我是说——” “借你吉言。”我冷冷地说,“我爸爸这周就回来了,罗纳德·韦斯莱。” 我知道爸爸不会因为这种小报文章就给哈利·波特下毒,不过关他几个星期禁闭不是不可能。但是我为什么会那么慌张?我死死地盯着报纸上那个低头递手帕的自己,为什么我那个时候要低头?为什么我要多此一举把发夹给包起来?这样看起来我真的就像一边害羞一边含情脉脉地在给波特递东西似的,其他人会怎么说? 不对,我为什么突然在意起来其他人怎么说?我听那些难听的话还听得少吗?格兰芬多的叛徒、给爸爸打小报告的奸细......比哈利·波特的小女友难听得多的称号我都听过,为什么我现在这么紧张? 我抬起头来看见了斯莱特林长桌上的德拉科,帕金森刚刚咯咯咯地笑着把手里的预言家日报递给了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帕金森只给他看的那几段,然后有些不耐烦地把报纸胡乱折了起来囫囵丢进了帕金森的怀里,拎起书包就离开了礼堂。还在吃早饭的克拉布和高尔迟钝地跟了上去,嘴里还叼着熏肉三明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向格兰芬多的长桌这边看一眼。 我低头收拾书包准备和格兰杰小姐一起去上今天的算术占卜课,路过斯莱特林的长桌时听见布雷斯·赞比尼对我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戏谑地问我,“你到底和多少个人青梅竹马?” 我深呼吸一口气,准备不理他。 “她说不定打算以你妈妈为榜样呢。”帕金森依然咯咯地笑着,“哦,说不定是她自己的妈妈这样教她的,当年她妈妈不就是游走在詹姆·波特和斯内普教授之间——万一你和波特是兄妹该怎么办?毕竟肮脏的泥巴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缓慢地转过身去,看着帕金森的眼睛:“请问你刚刚说什么?” 帕金森站了起来,恶毒地看着我:“哦,花瓶小姐生气了,你该不会德拉科这次还会护着你吧?我刚刚说,你妈妈是个肮脏的泥巴种——” “艾莉丝!” 我挣脱开了格兰杰小姐抓住我的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帕金森在看见我抽出魔杖之后自己也抽出了魔杖,但是她动作太慢了,我感觉轻蔑伴随着怒火充盈了自己的身体。 “神锋无影!” 太慢了,她甚至连昏昏倒地都没念到四分之一。大礼堂刚刚的窃窃私语已经消散无踪转为了死一般的静寂——当然我没有把帕金森的抽泣算在内,她被我攥住了头发囫囵摁进了面前的麦片碗里,我的魔杖从劈出深深裂痕的斯莱特林长桌缓慢移动到了她的侧脸上。 “不要动。”看着赞比尼也要掏魔杖,我一边轻言细语地说话一边点了点帕金森的脸,“这个咒语的控制我学得不是特别好,这次幸运刚刚停在她的面前,下次就不知道了。” “艾莉丝......”我听见格兰杰小姐用颤抖的声音喊我的名字,“放开她......我们可以告诉麦格教授让她解决,没必要——” “艾莉丝!”波特三人组过来了。 “不要多管闲事。”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语调会如此像爸爸,“她侮辱我的妈妈,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是不是?”我的魔杖尖点了点帕金森涨红的脸,手依然死死地攥住她黑色的头发,“一直躲着,从不发表意见,任由你们指指点点——是不是?所以你觉得可以用那种词语来侮辱我的妈妈?你觉得没有德拉科·马尔福我就只能躲在角落里哭?嗯?” “斯内普小姐!”在帕金森的抽噎里我听见身后传来麦格教授震惊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天啊,这个桌子是谁,用什么咒语——斯内普小姐,请你立刻放开帕金森小姐!” “我接受所有扣分和禁闭的处罚,教授。”我慢慢放开了帕金森的头发,看着披头散发的帕金森像一只狮子狗一样躲到了赞比尼身后,口齿不清地向麦格告状。 “我还要当着麦格教授的面向你保证,帕金森小姐,”我甚至带着一点打趣的口吻说,“你下次再在我面前用这个词侮辱不管是谁,我妈妈,格兰杰小姐,还是其他人,我会让这张桌子上的裂痕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你的脸上——或者蔓延到你的脖子上——” “艾莉丝·斯内普小姐!”麦格教授严厉地打断了我,她眼睛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你,立刻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教授,是帕金森和赞比尼挑衅在前的!”波特挡在了我面前,“他们侮辱莉莉阿姨是——” “我想我已经了解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波特。”麦格教授依然看着脸色苍白仍然紧攥着魔杖的我,“无论任何时候,波特先生,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该用这样的咒语攻击同学,斯内普小姐,收起魔杖跟我过来。” “让开吧。”我推了推波特,他没有动。 “教授——” “让开吧,哈利。”我小声说,“这不关你的事。” 第14章 柠檬与猫头鹰 麦格教授并没有如我预想的一般对我大发雷霆,但是这并没有让我觉得好过,我甚至都准备好了抬起下巴回答她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我不后悔,下一次遇到同样的情况我还会采取同样的行动。 她把我晾在一旁,从在办公室里等候她的猫头鹰那里取了一封信,然后就像忘了我还站在这里似的开始读起手上的长信,我听见外面隐约传来了钟声——她是不打算让我去上算术占卜课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它踩过的地毯缓慢地变动着颜色,用的力量重一些颜色就深一些,要是轻轻拂过就会出现好看的半透明浅色。慢慢的,我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逐渐平息了下来,我开始觉得有点冷,因为刚刚出了一身汗。 “我认为你今天对潘西·帕金森小姐做出的举动非常糟糕,不仅仅因为你在大礼堂用毁坏性如此之大的咒语公然攻击另一个学院的同学。我不想询问你是从哪里学会这样的恶咒,在你这个年纪能够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证明你继承了你父母的天赋,但是你没有用它保护身边的人,你用它攻击身边的人,不得不说我感到非常失望,艾莉丝。”她终于开口说道。 我张张嘴刚想反驳,她伸出手制止了我,看向窗外说:“在神秘人最鼎盛的时候,他宣称迫害麻瓜和麻瓜出身的人是一种正义,而现在如果巫师试图伤害麻瓜,他将面临魔法部的审讯和阿兹卡班的监禁——你母亲在那个时代所遭受过的侮辱和诽谤超出你的想象,她反抗这种无端中伤的方式是去推动新时代的到来。” “不可否认,仍然有人坚持着那些应该被舍弃的看法,但是用暴力去使他人屈从永远都得不到真正的信服,不然今天我们都不会站在这里。”麦格犀利地看着我,“你的母亲也不会愿意被你用这种行为保护,你要永远记住,以威压和暴力迫使他人就范不是伸张正义的方式。” “我记住了。”我低下头。 “我知道我没有说服你,但是你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是对的,斯内普小姐。”她站了起来,语气不再像一开始那么严厉,“你小时候因为母亲太忙,被你父亲带来过霍格沃茨几次,那个时候教过你父母的老教授们都说你活脱脱就是又一个莉莉,身上几乎看不到你父亲的影子。但是我觉得他们错了,我是看着你母亲长大的,你骨子里更像你父亲,你很安静,不会主动去和其他人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分院仪式之前我站在大礼堂门前迎接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看见你站在马尔福先生身边听他说话,那个时候我想你要是被分去斯莱特林我并不会觉得惊讶。” 我没有见过麦格教授这样絮絮叨叨说话的模样,她的威严和干脆利落很难让人去想到她其实已经算是一个老人。 “但是分院帽把你分来了格兰芬多,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判断错了。”我觉得肯定是我看错了,她嘴角好像微微上扬,“今天看来我并没有错,斯内普小姐,可能连你父亲都没有意识到某些方面你们是多么的相似——你父亲当年为了你母亲改变了很多。” “因为你今天的行为,格兰芬多扣四十分,从这个周末开始,每个周末你都需要去斯普劳特教授那里关禁闭,她正好需要人帮忙,到那里她会告诉你需要做些什么,直到学期末为止。”刚刚应该的确是我的错觉,她现在的声音又恢复了威严。“我不指望你立刻想明白我刚刚说的话,但是你需要好好想一想。” 又扣了四十分,我大概又会被孤立好长一段时间——不过没什么影响,我正好需要独处的时间来为期末考试做准备,有没有被孤立其实都一样。 然而我错了,我在去保护神奇生物课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刚刚下课的格兰芬多,不知是谁带头开始给我鼓掌,好多人过来拍我的肩膀,有些高年级的学生甚至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韦斯莱双胞胎挤到我面前来夸我“实在是太酷了!”还拼命问我到底用的是什么咒语可不可以教他们。 “我,我上课要迟到了——”我不适应被这样对待,慌慌张张地想从人群的中心逃走,但是他们把我团团围住,不断重述我早上的“英勇行为”。 “帕金森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考迈克·麦克拉根洋洋得意地说,好像是他把帕金森给亲手摁进了麦片碗似的,他握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是他的手就像长了吸盘一样,还想往我指缝里挤,“艾莉丝,以前我们一直都觉得你——” “可以先放开我吗?”他手上黏糊糊的汗水让我很难受,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但是我被格兰芬多们围住了,差点踩到了不知是谁的脚,“那个,呃——我并没有做对,麦格教授批评我了......” “那是因为她是院长!她得维持表面上的公平公正!”麦可拉根刚刚松开我的手,我还来不及走开,他就揽住了我的肩膀,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和比我高一级的学生,我甚至以为他要作为级长或者学生会主席给我加上几十分,“这才是给斯莱特林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不但在魁地奇球场还是平时都在我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对不起,”我试图挣扎出他的胳膊,但是他比任何一个我熟悉的男性都要膀大腰圆,我甚至没法伸手去掏兜里的魔杖,“对不起,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她让你放开她,没听见吗?” 我抬起头来,看见德拉科靠坐在一棵茂盛但是不高的树上,脸上是非常不耐烦的表情。 “怎么,你是被游走球打过脑子还是脑子被人当鬼飞球扔过?听不懂她刚刚说的话吗?”他从树上跳了下来,虽然他在同龄人中算个子高的,但是不得不说,在麦可拉根面前瘦削的他毫无气势可言。 “如果我是你,马尔福,我就屁滚尿流得跑得远远的。”麦可拉根不但没有放开我,反而把我拽得更紧了,“你居然没有带你的蠢货跟班——我们可巴不得在决赛之前把斯莱特林的找球手送进校医院呢。” “麦可拉根,你先放开艾莉丝。”韦斯莱双胞胎中的一个说,“我们可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来赢比赛,我们更喜欢在球场上把他们的脑袋当游走球打。” 麦可拉根瘪瘪嘴,我趁他没有用力的一瞬间赶紧用尽全力挣脱了他。 “再不回城堡黑魔法防御术就要迟到了。”李·乔丹看了看表然后说,“伙计们,据可靠消息这节课不是卢平教授上,我们最好赶紧过去。” 麦可拉根对着德拉科做了一个粗鲁的手势,在德拉科抬起魔杖的瞬间我握住了他的手。 “你一个人找一大群高年级的麻烦,这可不像你。”我用息事宁人的口气说,“上课去吧,德拉科。” 他一把甩开了我的手,口气尖酸:“你还是找你的青梅竹马去吧。你的小男友去哪儿了?去洗你送给他的手帕了?” 说完他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 我和德拉科·马尔福的友谊似乎终于终结于这一份胡说八道的预言家日报,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和我有过任何的交流,上课时也和斯莱特林们坐在一起,抓紧一切的时间高谈阔论魁地奇决赛。 学校里的气氛很紧张,似乎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矛盾从来没有这么尖锐过——我无疑为魁地奇决赛的到来开了一个坏头。令我十分惊讶的是斯拉格霍恩并没有因为爸爸回到霍格沃茨而功成身退,他还邀请我在期末考试之前去他的什么“鼻涕虫俱乐部”聚会,被我用禁闭给推脱了。 令人更惊讶的应该是爸爸替代卢平教授为我们上黑魔法防御课,格兰芬多们简直无法掩饰住自己的失望,他快步走过教室对所有人的议论纷纷置之不理,只用冰冷的口气命令我们道:“把书翻到394页。” “快看帕金森。”我听见背后的罗恩·韦斯莱幸灾乐祸地低语,抬起头看见坐在德拉科身边的帕金森脸色苍白,因为我爸爸的靠近差点弄掉了手上的课本。 “她显然不知道斯内普教授这周就回来了。”格兰杰小姐用嘴角对我说话,“可能和罗恩一样以为直到下学期他才回来——等等,狼人?但是我们才刚刚学到——” 爸爸给我们布置了整整一卷羊皮纸的作业,要我们写如何在普通人中分辨出一个狼人。下课的时候所有人都垂头丧气,似乎暂时忘记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的剑拔弩张。下课铃声刚响,帕金森就像逃命一样飞速离开了教室,仿佛害怕停留在这里一秒钟我爸爸就会对她滥用私刑——不过也没什么效果,过了两天我就听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爸爸对帕金森小姐大发雷霆,罚她在他那里处理癞蛤蟆的内脏一直到学期结束。 魁地奇决赛的结束并没有改善两个学院之间的气氛,虽然我因为在斯普劳特教授那里的禁闭错过了比赛(我还挺感激这个禁闭的)不知道赛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比赛结束之后依然不断有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发生着冲突,我已经迎来了好几个陪我一起给斯普劳特教授的曼德拉草换盆的同学了。 格兰芬多的夺冠无疑让德拉科的心情更加恶劣,他恶意满满地每天在吃饭时倒数巴克比克行刑的日期,并且打定主意不再和我说一句话,甚至会在走廊上直接撞到我肩膀之后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德拉科不和我说话了而低落很久,格兰杰小姐——我还不大习惯直接叫她赫敏,和我正式成为了朋友,顺带我与波特三人组的关系也改善了很多。他们对我那天对帕金森使用的神锋无影咒表现出了非常高的兴趣,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想用这个咒语对付巴克比克身上的铁链。 “我可以教你,这不难,但是问题是如果放生巴克比克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海格教授早就这这么做了——你们这样会给他带来麻烦不是吗?魔法部会认为是他放走了巴克比克。”我向赫敏表达了自己的疑虑。 “我们需要时机,幸运的是,时机在我们手上。”她说了一句我没有听明白的话,“艾莉丝,这个咒语的动静很小对吧?不会发出粉碎咒那种巨大的响声?” “是的。”我想起自己当时偷偷练习以至于差点弄榻了房子,赶紧补充道,“你练习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对着人,另外我觉得就不要再教给波特他们了。” 日子过得很平静,因为修养而暂时不再工作的妈妈有了很多时间给我写信,我们从前保持每半个月一封信都有些勉强,因为她实在是太忙了,我也担心自己那些无聊的琐事会让她分心。而现在她仿佛要把之前的缺憾给全部弥补回来一样,这一周一口气给我写了三封信。临近期末家长们的嘱托总是很多,还有好多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家长派猫头鹰送来一大堆一大堆的慰问品,期望这样能让自己的孩子在等级考试里获得更优秀的成绩。 学校里的猫头鹰也很忙,常常找不到有空的,也来寄信的波特对我说我可以随便借他的海德薇,然后被他那只白得耀眼的雪枭不满地啄了好几下,它飞到高处去拿尾巴对着我们,波特尴尬地向我解释说它平时不这样。 “你让我随便用它,让它难过了,我觉得你得向它道个歉。”我笑着挥挥手表示我不在意,“没关系,可能这个假期我会考虑买一只猫头鹰,妈妈说她调职去了魔法体育司之后有大把时间给我写信呢。” 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的,复习功课和关禁闭占据了我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我逐渐掌握了熟练应对曼德拉草的技能,甚至觉得它们也不是那么丑。终于在最后一门考试之前斯普劳特教授对我说,我不需要再到她那里帮忙了,并且对我说我草药学考得很不错。 这学年结束得太有戏剧性,首先是巴克比克在魔法部行刑手的眼皮下突然失踪,然后是学生们之中开始飞速流窜起有关卢平教授是狼人的风言风语,并且在卢平教授离开霍格沃茨之后被认为得到了证实。斯莱特林们认为是波特三人组搞鬼偷走了巴克比克,格兰芬多们认为是德拉科恼羞成怒散布了卢平教授的流言,但双方都找不到证据,反正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从来都不缺纷争的内容。 如果是从前,我会在暑假来临之前考虑一下德拉科的生日该送什么礼物,虽然考虑来考虑总觉得既然我送什么他都用不上,不如就送一本魔药书。本以为圣诞节送的飞天扫帚护理套装他似乎挺满意的(虽然他还是表示用不上),这个生日我得仔细想想别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可能不大愿意收到我送的生日礼物。 今年德拉科的生日正好在出成绩的这天,早晨的大礼堂除了赫敏念念有词她某场考试某道题答错的声音之外就是一只又一只猫头鹰落到斯莱特林的桌子上发出的声响。德拉科一向非常享受这种在人前炫耀自己的感觉,直到我们从麦格教授的手上拿到了成绩单准备回宿舍享受最后一天三年级的时光时,他都还在一边展示那些精致的礼物包装一边慢条斯理地拆开它们。 学年最后一天的图书馆是霍格沃茨最冷清的地方,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没有焦虑的背书声也没有讨人厌的情侣腻腻歪歪地咯咯笑,我可以尽情地阅读挺久之前翻着玩的《解毒药剂大全》,上面写的几个药剂我很有兴趣假期试一试,直到把它们全部仔细誊抄在羊皮纸上确认无误之后我才满意地点点头打算离开图书馆,发现原来已经到了黄昏。 “我的生日礼物呢?”我刚刚站起来,突然听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掏出魔杖的我惊魂未定地看着德拉科靠在书架边,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铂金色的头发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我的生日礼物呢?”他语气僵硬地重复了一遍。“你难道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吗?” 第15章 尾声 我有点愣神,没有立刻回答德拉科的问题,他显然把我的沉默当成了一种默认,脸色瞬间更加难看起来,仿佛能够拧出一盆水。我愣神是因为我意识到在我们没有说话的期间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男孩子们在这个年纪就像是被撒了生长药水的树苗,卯足了劲头要往天花板上长——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随着时光流逝我凝视他双眼时的视线在慢慢变高,渐渐地能感受到一点想要后退的压迫感。 他把图书馆椅子粗鲁拉开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在空旷无人的图书馆里这个声音格外刺耳,平斯夫人应该此刻去了别的地方,不然她一定会闻声而来把我们赶走。 我当然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它现在就躺在我的书包底部,我早上还思考了一会儿怎么能够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用悬浮咒把礼物丢进他的书包或者口袋,这样即使他不想要要把它丢掉也是我看不见的时候了。但是帕金森这段时间就像黏糊糊的膏药一样贴在他身边,我一直没找到时机。 “我为什么要给你准备礼物?”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完全相反的话,声音也比平常尖细一些,“为什么要给一个再也不和我说话的人准备生日礼物?我的零花钱又不多。” 德拉科翘起二郎腿:“我现在和你说话了,我要我的生日礼物。” 我站在那里瞪了他一会儿,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反驳他的话,只好把肩上的书包拿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灰白色纸盒子递给他。 “你——给我买了礼物?”他没有马上接过去。“那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我不过来找你说话你就不打算给我?” “不是。”我看见他立刻开始拆外面的盒子我觉得挺高兴的,就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诚实地回答他,“你要是不来找我,我最迟也会在回去的火车上塞到你书包里吧。” “这是个......玻璃球?记忆球?你觉得我会像隆巴顿那个——你觉得我也会丢三落四?”他看着掌心那个透明的小球,语气里是明显的失望。 我摇了摇头,伸出两只手捂在了那只小玻璃球上,隔了几秒钟之后再把手拿开。 “这是个,呃,星座球。”我看着小球里浮现出了星星,它们在一团深蓝色的气体里缓慢沉浮发出金黄色的光辉,看起来和天文课上看到的星座很相似,“广告里说,用手握住它心里默念一个星座,它就会显示出来——你看,Draco【注:德拉科直译为中文为天龙座】,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提醒名称。” 我有些不安地看着德拉科,我从前一直都觉得送礼物要对方用得上才好,因此那些广告单上花里胡哨的精致小装饰品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它们往往比便携式药材储存罐或者坩埚勺都贵)。 “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我试图挣扎一下,“天文课作业能拿来当个参考,当然它广告上说了精度有限不建议用于学术......我实在想不到要送你什么,我本来想问问你,但是你又不和我说话。呃,果然还是不喜欢吗,那我下次还是——” “挺喜欢的。”他嘟哝道,“我本来以为......” “以为什么?”我笑起来,“以为我又会送一本魔药书?不会啦,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书。” “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送的礼物。”他突然说,“虽然它们的确很无聊——可以说是最无聊的。” 星座球所发出的光芒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完全达不到霍格莫德宣传单里写的“营造漫天星光”的效果。就像之前的所有争吵一样,走出图书馆的我们选择性的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整点的钟声中朝礼堂出发去吃这个学年的最后一块南瓜馅饼、巧克力布丁或者一碗软到令人叹息的炖牛肉,明明除了七年级之外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自己会在暑假之后再坐着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回来,但是这顿饭挥舞刀叉时总伴随着莫名的仪式感,好像所有盘子都光洁如新的时候自己就突然离大人更进了一步。 我知道很多人拿起这本书渴望看见的是什么,也许比起之后种种这一年的回忆平静琐碎得如湖底的一枚石子,它不精彩,也没有你们感兴趣的,有关那个预言和真相的部分。但这是我一生中最为怀念的黄金时代,当赫敏提议我写回忆录的时候,我几乎没有思考这个漫长的故事应该从哪里开头。 我原以为自己会因为回忆而感到痛苦,赫敏还建议我借用一下冥想盆。但令人惊讶的是时至今日当我拿起羽毛笔强迫自己回到那个时候,那个我们都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无知无觉尽情肆意享受阳光的少年时代,并强迫自己沉浸其中以当年的口吻重述这些往事时,我时常笑起来,且因为莫名其妙的笑容吓到我的小儿子,他以为我不小心误食了他瞎鼓捣出的药剂。 当我写到这里,我几乎有一种就停止在这里的冲动,好像只要我在这里折断了羽毛笔摔碎了家中所有的墨水瓶,至少这几卷羊皮纸里的我和身边的所有人就能永远停留于当年,就不需要被迫与任何人猝不及防亦或是撕心裂肺地道别。但是我的丈夫说服了我,他一向拥有这种能力,就像说服当年的我嫁给他一样,我决定继续把这本回忆录写下去,虽然不知道出版社还有没有这个耐心,他们已经换了三只猫头鹰表达对我拖稿的不满了,但说实在的,写东西可比做魔药麻烦多了。 我衷心希望下一本书写完时我的小女儿可以不再常常感冒了,梅林的胡子啊,她实在太讨厌她外祖父给她煮的感冒茶了,恨不得用身体的每个关节表达对糟糕味道的不满,她的挣扎折断了我最喜欢的那支羽毛笔。 那么就暂时先到这里吧,再会。 第二卷 火焰杯再见 感谢卢娜·隆巴顿送给我的头疼贴,回想旧事比想象中累太多了,只是你随包裹附赠的五彩蝾螈干被我的小儿子偷偷拿去做他的新发明了,我没有来得及去体会它们的,嗯,神奇——我很抱歉,亲爱的。 感谢弗雷德·韦斯莱和乔治·韦斯莱提供的“忠实记录”速记羽毛笔,没有他们的慷慨帮助我想这本书得拖到下个圣诞节再交给出版社,虽然我之前的书稿被焚毁就是因为他们把微型魔法烟花当圣诞礼物寄给了我家的两个捣蛋儿子。我觉得这款笔很好用,就是它过于忠实了,我不得不誊抄一遍以删除那些习惯性的语气词。 此书献给米勒娃·麦格,菲力乌斯·弗利维,波莫娜·斯普劳特,还有写了至少五封信给我,要求自己一定要出现在卷首语上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谢谢你提醒我已经在前面一本的卷首语里提到过我爸爸了,斯拉格霍恩教授。 第16章 暑假和生日礼物 “爸爸究竟为什么暑假还留在霍格沃茨?”我一边帮妈妈收拾行李一边试图在她忙着分类衣物的时候再问一遍,“告诉我吧妈妈,我保证不和其他人讲。” “忙一些暂时还需要保密的事情。”恢复气色的妈妈简直让整个病房熠熠生辉,哪怕为了方便她把一头瀑布一样的红发编成了辫子给盘在了脑后,“等你开学就知道了莉兹,我想你们一定会尖叫的——我真希望自己还在霍格沃茨念书,不过我应该也会有机会回去看看。” 妈妈并没有因为自己被突兀地调职去了魔法体育司而感到不快,她很积极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工作。用她的话说,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存在两面,她选择在警惕黑暗腐朽的同时拥抱光明灿烂的部分。 魔法体育司忙得人仰马翻,魁地奇世界杯一天比一天临近,卢多·巴格曼巴不得还在圣芒戈修养的妈妈能立刻接手本来应该由伯莎·乔金斯负责的部分。妈妈问我是否愿意陪她一起去魁地奇世界杯,权当作是一次度假——我一口答应下来,只是有些失望,要是爸爸没有留在霍格沃茨忙那个“一定不能告诉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大事,这也许会是一次难得的家庭假期。 “莉兹,替我把这些花送到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边的办公室吗,我得立刻回一封信。”妈妈看着从门缝里拼命挤进来的一张叠成飞机形状的纸,“这里不能用猫头鹰,我得去一楼——你就把它们送过去,办公室里的治疗师会帮忙收下的。” 我抱着一大束清香满怀的百合出了门,我从来没有在六楼的走廊里溜达过,这里面住着病情严重的病人——严重到有时候他们显得很危险。按照妈妈的话我朝着走廊尽头走去,离那扇门还有几步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狠狠撞了一下,鲜花散落了一地。 但是走廊里并没有人,我茫然地环顾四周,肩膀火辣辣地疼痛提醒我刚刚的撞击一定不是幻觉。完全看不见的东西,却存在着实体——如果是上个学期之前我大概会觉得摸不着头脑,但是我碰巧知道了有人拥有一种近乎完美的隐形衣。 “谁?”我掏出兜里的魔杖(虽然我知道自己在校外使用魔法可能会有麻烦)。 “艾莉丝·斯内普小姐?” 背后的声音把我吓得差点蹦了起来,我瞪大眼睛看着邓布利多教授出现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前,在他身边的是纳威·隆巴顿。我突然意识到了那扇门背后的封闭病房里住着谁,因为拒绝透露自己儿子的藏身之处而被食死徒折磨发疯的隆巴顿夫妇——官方一直本着防止他们被怀着好奇之心的人们打扰拒绝透露他们在哪里被照料,很多小报都猜测隆巴顿夫妇其实并没有被邓布利多及时赶到救下,他们早就死了。 “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邓布利多锐利地看着我的双眼,我有种自己正在被他阅读的错觉,“我记得你母亲的病房并不在这边。” “呃,妈妈让我送花这边办公室里的治疗师,说他们会帮忙收下。”我指了指脚下还没来得及捡起来的百合花,“但是我刚刚走到这里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撞了一下?”邓布利多以极快的速度打断了我,“是什么东西?” “不,不知道,教授。”我感到有些不安,“我看不见的东西,它撞到了我的肩膀。” “当时斯内普小姐和我一起听见了那些话,教授”隆巴顿对邓布利多说,“她没有必要偷听——” “那是自然的,我没有怀疑斯内普小姐的意思。”邓布利多的语气恢复了和蔼,只是他的眼睛依然凝视着一会儿走廊,然后才低头看我,“孩子,你想你猜到了这里住着谁,我可以请求你不要告知你身边的人吗——不管你们的关系多么亲密?” “当然,教授。”我点点头,“我向您保证。” “花朵,美丽而新鲜的芬芳。”邓布利多挥了挥魔杖,地上的百合花抖了抖灰尘优雅地飞到了隆巴顿的怀中,它们看起来甚至更加娇嫩了,仿佛刚刚才从枝头剪下一样,“我想莉莉是想把它们通过治疗师转送给你的母亲,她一定会喜欢的。” “祝你假期愉快,斯内普小姐。”邓布利多教授在半月形眼镜背后对我眨眨眼睛,“同时祝贺你妈妈顺利出院。” 我回到病房等了好一会儿妈妈才回来了,她有些抱歉地对我说她遇到了魔法部的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长巴蒂·克劳奇,和他说了几句话所以耽搁了时间。 “大概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又是魁地奇又是那件事,事事坚持亲力亲为但是身体已经不允许了。”妈妈摇了摇头,“虽然很多人说——哎,莉兹,你一定要多交一些朋友,不能老是一个人呆着,最近还在和格兰杰小姐通信吗?” “嗯。”我点点头,但打定主意不告诉她我们最近在交流我从地下室里掏出的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妈妈不让我碰地下室里爸爸学生时代留下的那些东西,但是它们明明很有趣,当然——大多数时候确实也挺危险。 不过这次的笔记并不危险,但是非常难以阅读,分为正面和背面两个部分,正面潦草地写着“取念”,背面只写了一个“封闭”。我从来没有阅读过那么艰深的内容,两个部分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博弈,而且充满了我看不懂的理论——爸爸看起来游刃有余,他用各种缩写做笔记,还在各种地方涂涂改改。 我从前试图和德拉科交流我爸爸留下的魔药笔记,但是他看起来一直兴趣缺缺。赫敏无疑是比德拉科好太多的讨论对象,我们简直恨不得马上开学才好,猫头鹰的交流效率实在是太低了,往往我刚刚寄出一封信晚上又有了新的见解,我们还试过打电话,但是巫师和麻瓜之间的通讯网络实在是太不稳定了——不过我们的进度实在有限,直到她出发去韦斯莱家做客,我们也只勉强搞明白了这本笔记是用来探知他人思想以及如何应对这种探知。 赫敏给我寄生日礼物(一整套可折叠成小包的移动药橱,我真爱她)时告诉我,韦斯莱夫妇邀请她一起去看魁地奇世界杯,波特和布莱克也会和父母一起去(我一点也没感到奇怪),我们可能得等到开学再继续讨论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和妈妈一起去看魁地奇世界杯,我很珍惜和妈妈一起出去玩的时间,而且她本来就是去工作的,大概也不能一直陪着我。 我收到了一大堆生日礼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收到那么多。除了赫敏送的便携药橱之外,隆巴顿送了我一盆还没有开花的植物,布莱克和韦斯莱分别送了一套书的上下册(感谢我为救走巴克比克做出的贡献),佩妮姨妈送给了我一张手帕,爸爸妈妈给我买了一个我想要了很久的自动清洗整理的工作台(包括三十八项魔法难以直接祛除的污渍和有毒副产物,能完成80%以上的自我修理。“但是不能用于学校偷懒”,爸爸这样写道)。 波特只寄来了一封信,我不得不说自己松了一口气,他的生日与我在同一天,我只给他买了一瓶万能飞天扫帚清理剂,要是他又给我买太贵的东西—— 艾莉丝: 之前你说需要一只猫头鹰,这只猫头鹰是我家老猫头鹰的孩子,正好长到可以稳定长途飞行的年纪了,并没有花钱。我家不需要那么多的猫头鹰,爸爸妈妈说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照顾它的话就太好了,它很温顺,就是海德薇教会了它吃死老鼠有些让人头疼。我妈妈给它取的名字是薇薇安,你可以给它另外取一个名字。 生日快乐! 哈利 羽毛柔顺油亮的小猫头鹰安静得蹲在窗边看着我,我伸出手去它就用脑袋亲昵地蹭我,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德拉科送的礼物是一枚星星样式的胸针,他说用来搭配圣诞节他送的那件礼服长袍正好。我还没有穿过那件长袍呢,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笃定我会用到它。 跟随妈妈前往魁地奇世界杯的场地之后,她开始忙碌于赛事的准备,我待在帐篷里无所事事,外面时常又有各种各样的噪音干扰我集中精神(我有时候觉得强迫巫师们按照麻瓜的习惯行事会带来更大的灾难,我确信看见有几个巫师用漂浮咒带了几个巨大的金属瓶子过来,上面用英文写着“煤气”)。于是我向妈妈请求也让我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以打发时间,她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让我在巴兹尔先生忙不过来的时候替那些刚刚用门钥匙到达营地的巫师做一下指引。 “你真是梅林心尖上的宝贝,和你妈妈一样。”满眼血丝的巴兹尔先生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在地上昏睡过去,“到处都是人,我真想不起来我们卖了那么多门票,我是说,工资却没有涨——又来人了,斯内普小姐,你能帮我把地上那卷名单递给我吗——W开头的?我看看,唔,还有D开头的。” 地上乱糟糟堆着好几张蜷成一团的羊皮纸,我蹲在地上找了好一会儿才抽出两张皱巴巴的名单,它们看起来就像被极不耐烦地粗暴揉搓过一样。 “艾莉丝?”我正试图把剩下的羊皮纸捋平(当着魔法部职员的面在校外使用魔法是不明智的行为),听见了非常惊喜的声音,“天啊,你没有告诉我们你也会来!” 赫敏无疑是刚刚到来的一群巫师之中穿着打扮最正常的一个,即使她的头发因为门钥匙旅行而乱七八糟,还有几缕粘在了嘴角。她和罗恩以及金妮·韦斯莱站在一起,那个瘦瘦高高的红发男人应该是亚瑟·韦斯莱先生,他正在和巴兹尔先生说话,我还看见了看起来气鼓鼓的韦斯莱双胞胎——这可真是难得。他们旁边还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年龄和韦斯莱先生差不多,另一个看起来是他的儿子,是那种在人群里很难忽略的容貌,哪怕只是笑着客套打招呼我想也能迷倒一大群女巫,我突然大概猜到了这是谁,尤其巴兹尔先生刚刚说了“迪戈里”。 “这是你的女儿吗?你居然藏着这样迷人的女儿不让我们知道!”迪戈里先生说话自带着一种派头。 “当然不是了,”巴兹尔先生看起来并没有精神和他客套,他巴不得能赶紧把手里的钥匙赶紧发出去然后回帐篷呼呼大睡,可能睡过世界杯也无所谓,“这是莉莉的女儿艾莉丝·斯内普,她见我们忙不过来主动要求帮忙。” “塞德里克·迪戈里。”那个好看的男孩子礼貌地伸出手和我握了握,“我知道你,上学期斯拉格霍恩教授代课时总念叨你的名字,还很遗憾你最后也没有参加一次他的鼻涕虫聚会。” 我努力想让自己流露出一点“我真的很遗憾没有去”的情绪,但是看起来我失败了,因为赫敏捂住嘴在一旁笑得很开心。 “等我们安顿下来就来找你玩!”赫敏跟随他们离开之前对我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早知道我就把假期里买的那本书带上——” “梅林的破烂裤子啊!”罗恩·韦斯莱就像窒息了似的,“赫敏,这是暑假,这是魁地奇世界杯!” “你看见哈利他们了吗?”金妮·韦斯莱突然问我,“你成天呆在这里的话,谁来了都会知道吧?” “我并没有看见波特和布莱克。”我一边继续帮巴兹尔先生翻羊皮纸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她,“有很多个集合地点,这里只是其中之一。” 等赫敏过来找我时,我们已经准备收工了。我看巴兹尔先生实在是太累了,便向他保证我会把这堆东西全部收拾好,让他先回去休息。 “我还第一次参加巫师的露营。”赫敏在一旁和我一起把那些羊皮纸卷起来塞进一个袋子里,看起来很兴奋,“之前我们去接水,遇到了哈利和塔卢斯,还有纳威!他说波特先生邀请他来的,哦,还有西莫和迪安,我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我还没来得及阻止罗恩他就对他们说我们遇到了你——我想你没有说应该是不想让很多人知道的,抱歉。” “呃,没关系,我只是不大适应和别人分享......我的安排。”我低下头说,“要是我真的想隐藏自己的行踪,就不会来这里指路和分发帐篷了。” 她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我对她说,“要不是妈妈被调职了也不会来,我觉得有点吵,到处都是人。对了,你刚刚说你去接水了吗?我待会儿也想去,妈妈今天晚上应该会忙到很晚,我想给她煮点热茶。” 一路上我们压低声音交谈着没有来得及在信上说的东西,真奇怪,从前我看佩蒂尔和布朗压低声音飞速说着旁边人听不清的话时总觉得更加干扰人了,但是当自己也拥有这样一个朋友时我只感到快乐,恨不得把话全部倒出来一口气说完才好。 “之前我们路过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人还没有把孔雀放出来。”我们路过一个巨大的、就像一个宫殿的帐篷时赫敏疑虑地看着门口两只正在悠闲抖动尾巴的白孔雀,“怪不得那些麻瓜会起疑心不是吗,这也太夸张了——” “那纯粹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世面,格兰杰,你只见过麻瓜的东西。”慢吞吞的声音从帐篷后面传来,一个人挑起前面的帘子走出来,看见我时眼睛瞪大了,“艾莉丝?” “你没有对我说你会来魁地奇世界杯,还和格兰杰一起——你愿意和那群人一起来却不愿意和我一起来?”德拉科皱紧了眉头看向我,一只白孔雀亲昵地过去蹭他腿的时候被他很不耐烦地踢到了一边。 “我想艾莉丝不需要和你事事报备。”赫敏尖刻地说,“难道这是什么规定吗,她走到哪里都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德拉科眯起了眼睛:“我没有和你说话格兰杰,这里不是霍格沃茨,上蹿下跳并不会给你加分。” “因为妈妈工作要来我才跟着过来的,”我意识到需要赶紧把他们两个分开,“我和谁都没有说,本来也是临时决定的事情。” “礼貌,德拉科,和你说过很多次在外面不要毫无礼节的大吵大嚷——尤其这里路过的人很多都是魔法部的高级官员。”铂金长发的男人挑开门帘走了出来,他紧紧抿着双唇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藤杖,看到我时嘴角扭曲出了一个微笑,“斯内普小姐,上次见到你已经是挺久之前了。” 身为晚辈此时应该至少问候一声,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卢修斯·马尔福就看向了赫敏,但是依然在对我说话:“看来你父亲不再带你参加我们的那些宴会是有原因的,你更喜欢和这些——和你出身更像的人呆在一起,看来你不但遗传了你母亲的容貌,还有其他更多......改变不了的东西。” “我为此感到自豪,先生。”我挺直腰看着马尔福先生那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恶意的眼睛,“妈妈给我的一切都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爸爸——”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去旁边的帐篷照顾一下阿斯托利亚?她有些不舒服,你应该好好陪着她。”马尔福先生冷淡地打断了德拉科说话。 我提着水壶和赫敏转身离开了,马尔福先生的话从后面继续钻进我的耳朵。 “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德拉科,我之前就和你妈妈觉得,需要提醒你有一些关系并没有维系的价值——从前也许有,但不代表一直都有。” 第17章 黑魔标记 不和赫敏讨论有关德拉科一家的话题是我们两个没有商量就自然达成的默契,我们几乎是立刻又开始说起了我爸爸的那个小小的黑色封皮本,和我的想法不同,赫敏觉得那里面记录的东西很危险——她觉得可以研究理论,但是坚决反对实际尝试。 “摄取他人的思想——这是侵犯隐私的行为,非常无礼。”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对于我急切地希望付诸实践感到很忧虑,“而且这是针对大脑的魔法,很可能搞乱别人的脑子甚至也使自己陷入混乱不是吗?太复杂了,是我承认这很有趣艾莉丝,但是仅限于理论层面,这本笔记里涉及到的知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没有在书里见过。” 我很庆幸没有给赫敏看过我从地下室里偷出来的爸爸的其他东西,不然她可能会立刻把我爸爸划入黑巫师的范畴。比起那些可能留下不可修复的伤痕的咒语(我不想告诉你们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巅峰时期一个暑假能报废五张桌子直到被妈妈没收‘危险物品’,然后下一个暑假再偷出来),这个摄神取念咒在我看来已经是温和至极,而且背面就记着它的抵御方式,不过这个抵御方式看起来更加晦涩艰深。 在某些方面我很感受到自己和赫敏的想法不同,应该说和主流巫师届的想法不同,我很难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把咒语划分为“好的”和“坏的”。在我看来咒语应该被分为“非常有用的”和“用处不大的”。在一次给赫敏的信中我写道,我认为咒语是一种工具,工具是中性的。然后赫敏向我详细地解释了麻瓜世界里那些可以一口气杀掉成千上万人的可怕武器,她用这个作类比试图说服我监管黑魔法是必要的,因为只有极端情况下这些魔法才能救人,大部分时候它们只能造成伤害。 我理解她的想法,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比较危险的倾向,但是我无法抗拒那些旧笔记对我的吸引力,它们看起来比课本好玩得多。不过我几乎没有在学校里使用过那些笔记上记录的咒语——除了上次对帕金森用的神锋无影,她活该。 “纳威!塔卢斯!哈利——看这是谁!” 我们排队接水的时候遇到了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三个男孩子,三个人脸都是灰扑扑的。赫敏抬起手来冲他们打招呼,显然已经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我看到布莱克笑着吹了一声口哨(周围好几个小女巫都悄悄看他,大胆地还直接用手示意身边的女伴)把波特朝我们这边推了一把。 “嘿,赫敏!还有艾莉丝——我们刚刚还在说赛前有没有机会见到你们,妈妈不让我们乱跑,尤其是纳威。”哈利一只手拎着一只巨大的水壶一只手不停地抹自己脸上蹭的灰,对我们打了个招呼。 “你还好吗?你们看起来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爆炸。”赫敏狐疑地看着他们。 “有的人自告奋勇一定要帮他妈妈的忙,结果把帐篷炸了一半。”布莱克耸了耸肩膀,并不在意自己的卷发上还残留着不少灰尘,“然后我们被赶出来了,还被迫保证了不许靠近明火半步。” “并没有那么夸张。”纳威有些紧张地替波特解释道,“哈利只是弄错了一点步骤。” “是啊,就像他永远都会把斯内普写在黑板上的第三步看成第二步。”布莱克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睛继续拆台,“即使是你最好的朋友,哥们,我不得不承认,你于循规蹈矩这方面缺少必要的天赋。” “我居然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我差点以为你是妈妈带了一晚上卷发棒假扮的。”波特嘟哝道。 “呃,没有人受伤吧?麻瓜们发现了吗?如果惊动了他们需要通知魔法部来处理。”这几天的工作让我几乎想也没想就开口询问。 “没有没有,爸爸一挥魔杖一切就都恢复了原样——他甚至觉得还挺好玩的。”波特回答我。 “这一点都不好玩,哈利,这非常危险。”赫敏带着一点责备的口气纠正他。 “所以阿姨才那么喜欢你,赫敏。”布莱克一边接水一边说,“她总觉得需要有人和她站在一个战线上。” “哦,你们怎么接水接了这么久!”我刚刚灌满茶壶,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穿着麻瓜连衣裙却把巫师长袍当作外套穿的美丽女巫,她快步向我们走过来,嘴里念叨着:“我真担心你们在外面也搞出什么事来。” “哈利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跟着过来的波特先生笑着说,“菲奥娜,你应该放松一些的。” “你的儿子刚刚炸了半个帐篷,詹姆,纳威还在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和邓布利多交代——” “艾莉丝小姐!”波特先生向我绽开了一个热烈的笑容,当然有一半是指望转移一下自己妻子的注意力,“又见面了。” “之前再去探望妈妈的时候您已经出院了,还没有来得及祝贺康复。”我礼貌地问候了他。 “你喜欢那只猫头鹰吗?”波特先生急切地问我,“我本来觉得另一只要好一些,很威风——” “女孩子当然需要可爱的宠物,薇薇安是最温顺亲人的。”波特夫人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眼神虽然温柔但是也明显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就是艾莉丝,我今天终于见到了,以前只能在家里听哈利——” “妈妈!”波特大声咳嗽了几声,“我们的水已经接完了,可以回去了,我们都饿了。” 我拎着沉甸甸的水壶向波特他们告别,波特夫人一只手挽着儿子一只手挽着纳威,波特先生和布莱克勾肩搭背。 “妈妈很好奇不是很正常吗!能让你写保证书一个学期不让我们收到霍格沃茨告状信的姑娘——那个发夹的确很衬她的眼睛,你和你爸爸的审美真是如出一辙,对吧詹姆?” “亲爱的,这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 我看到赫敏一直捂住嘴在笑,只能低下头不停地摆弄自己的茶壶,结果差点把水翻到出来弄湿自己的裙子。 “波特夫人人不坏。”回去的路上赫敏对我说,“她很温柔,只是有时候会,嗯......有些焦虑,尤其是有关哈利的事情。” “波特夫人怎么知道那个发夹的事情?呃,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发夹,就是——” “我知道,寄给你妈妈还是我给他出的主意。”赫敏又捂住嘴笑起来,“波特夫人当然知道发夹的事情,她当时拍卖下这个发夹是想做私人收藏,哈利求了她很久,甚至保证了一个学期都不会违反任何校规她才同意的。” “我觉得梅林复活的可能性比波特一学期不违反任何校规的可能性大多了。”我听到她这样说觉得脸上有点烧,不太自然地开了个玩笑。 “你应该阻止他的。”我嘟哝道,“这很不合适,我最后还给他了。” “虽然我是哈利的朋友,但这是他的私事,”赫敏有所指地说,“有些事情我可能从心底里不怎么赞同,甚至不理解——但是我会尽力说服自己去尊重。” 我们之间友谊能一直多年如一地维持源于我们一直坚持这句话,后来我把这句话又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我的三个孩子,虽然他们看起来还没有长到能理解它确切意思的年纪。甚至有时候我和我丈夫因为某些意见难以统一的事情争吵起来(我丈夫强烈要求我在这里备注这种事情很少见)我也是想到了这句话才软下心来不让他睡客厅或者魔法部的办公室。人和人之间很难永远达到意见统一——倒不如说永远的意见统一是很可怕的,分歧不意味着歇斯底里的对峙和撕扯,我们需要更多的倾听和理解。 在极度热烈的气氛下,即使对魁地奇在不感兴趣也会感到热血沸腾——虽然从头到尾我只听着卢多·巴格曼以妖精地下说唱的节奏不停地重复那些球员的名字,他们飞得太快了,怪不得赛场门口那些用小推车卖望远镜的小贩笃定如果不用他们的望远镜观赛体验会大打折扣,毕竟只能看着一个个模糊影子飞来飞去。 比赛到后半段一片混乱,妈妈离开了观赛席跟随魔法体育司的人试图去维持秩序,媚娃和爱尔兰小矮妖打架(当时媚娃出场时全场都骚动了起来,还有男巫试图从座位上往球场里跳,然后被妻子黑着脸拉住了)实在是够呛,不过看起来大人们并没有感到惊讶,暴力和混乱是魁地奇世界杯的一部分。 高亢的情绪并没有随着世界杯结束而停止,很多巫师喝得醉醺醺地口齿不清唱着自己国家的国歌,还有人胡乱挥舞着魔杖变出一些闪亮的火焰和图案,当然大家讨论得最多的还是威克多尔·克鲁姆,年轻而传奇的保加利亚找球手,在严重受伤失血的情况下依然抓住了金色飞贼。 “我感觉不大好。”把我送回帐篷之后妈妈微皱眉头侧耳听着外面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沸腾的喧嚣,“莉兹你呆在这里休息不要乱跑,妈妈要去找一下巴格曼先生或者克劳奇先生,他们好像激动过度了.......”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一边等妈妈回来一边模模糊糊地睡着的,只记得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声响,被惊醒的我听见外面传来了尖叫——我原以为这是又一轮庆祝,但是那些声音里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只有惊恐和哀求。 挑开帐篷门帘的我看见了当时我见过的最恐怖的景象,很多人都在一边叫喊一边互相推搡,有一团闪光的东西在空中缓慢移动,隐约有粗噶的笑声从那个方向传来。我张大了嘴巴,那个“东西”不是什么烟火也不是什么图案,是四个倒悬在空中的人,我看不清具体是谁,但是他们毫无反抗意识甚至没有挣扎。 事情迅速地恶化,黑暗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我听见有年幼的孩子在放声大哭,不断有幻影显形的爆破声从各种地方传来,让人混淆到底是爆炸声还是有人在转移,还有吃痛的呐喊和尖声的互相指责,还有人在惊慌地呼唤着同伴的名字。 不远处有帐篷着火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自己应该做什么,呆在帐篷里似乎并不安全,但是妈妈叮嘱了我不要乱跑——有人在哭,哭声很微弱,万一是受伤的人怎么办? “荧光闪烁。”我点亮了魔杖尖,小心地向哭声的源头摸索过去,“你好,有人吗?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我移动得很慢,因为我还试图通过沿途的树记一下我是在往哪个方向走,但这太难了,当我第三次闪躲开推推搡搡骂骂咧咧的几个人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搞不清自己在哪里了。那些笑声更加疯狂了,被悬挂在空中的人开始大幅度的上升下降,看起来就像被一双手在抛接着一样。 “你好?”我觉得自己握魔杖的手都在发抖,脑子里不自觉地开始飞速旋转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魔咒,“我听见有人在哭,请问你需要帮助吗?你有魔杖吗?可以标注一下自己的位置吗?” 不远处终于漂浮起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不停地发抖。 “我看见了,我没有恶意。”我一边说话一边熄灭了自己的魔杖以免自己的位置看起来过于明显,脑子里不舒服地旋转过这会不会是一个什么陷阱的可能性,“请不要攻击我好吗?我是来帮忙的,如果你想做什么,我会第一时间缴械你的魔杖。” “不,不会的。”一个虚弱的女声从那个光芒处传来,“我的脚扭伤了,帮帮我,你要是担心......我可以给你我的魔杖。” 这里的确很容易受伤,粗大的树根直接暴露在地面上,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我小心地向那个声音靠近,再看见一个匍匐在地上的瘦弱身影之后才重新点燃了魔杖尖。 “格林格拉斯?”我看见女孩满是泪痕、苍白到看起来随时会昏倒的脸,“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该和你父母或者德拉科在一起吗?” “我,我找不到他们了。”她把她的魔杖递给了我,我摇摇头示意她自己拿好,“突然就,都不见了,爸爸,好多人——我很害怕,还有人在互相攻击,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我本来是听见了马尔福夫人叫德拉科的声音才往这里走,但是摔了一跤,我觉得很疼——” “别哭。”我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脸,“我也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虽然我是格兰芬多,但——”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斯内普教授的女儿,德拉科的好朋友。”她小声说。 “对,我不会怎么治疗扭伤——我带你去找找他们,我也想去找找妈妈,她是魔法体育司的负责人之一,你不要害怕。”我让她抓着我的手臂站起来,“我想是有人喝多了......” “太可怕了,那些是麻瓜吗......”格林格拉斯还泛着泪光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些还在空中如提线木偶一样的人,“我不明白,虽然大人们总是说......” “现在不是发表观点的时候!”她很瘦弱,但是对于我而言也并不是轻松的分量,我还需要用空着的一只手保证自己随时能发射咒语保护我们两个,我忍不住口气强硬地对她说:“拿起你的魔杖,我需要一点光源,不要太强——对,能让我们看清脚下的路就好。” 我应该对她温和一点的,格林格拉斯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从前在马尔福庄园里她就总是被打扮得像一只精致的娃娃一样坐在大人们中间。 “你还有印象自己是大概从哪个方向来的吗?”我有些绝望地看着周遭几乎完全雷同的树林。 “对不起,我不大记得了。”她很不安地向我道歉。 “我们得找点什么标志,不然可能到天亮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让她小心地攀住一个树桩不要摔倒,“我在这里烙一个印子。” 格林格拉斯突然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我被她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差点往黑暗里施了一个恶咒。 “怎么了?”我看着她瞪大了双眼,几乎就要昏倒的模样,“什么东西——?” 不需要她回答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由无数碧绿色星星一样的东西组成的骷髅漂浮在黑夜之中,从它口中缓慢地吐出一条蟒蛇,就像骷髅的舌头,更像是横亘在所有人心头不愿回想起的噩梦,巨大的图案缓缓升起,就像一面旗帜,又像是一种残酷的宣告。 “那是,那是他的标记。”格林格拉斯似乎被恐惧钉住了脚,她喃喃低语,“他,他......” “冷静一点!”我试图抓着她的胳膊让她和我一起走,但是手酸得发痛,我真恨自己只有一个女孩的力气。 “听我说,阿斯托利亚。”我只好蹲下来捧住她的脸,“看着我的眼睛,阿斯托利亚,那只是个标记,说明不了什么,我们先去找到熟悉的人,现在就我们两个未成年巫师太危险了——打起精神来!你难道就想死在这个地方吗?” “好。”她胡乱地点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她擦了擦自己的脸,“我们去找,找德拉科他们。” 其实我也很害怕,我抬起头看那个依然悬浮在空中的骷髅,有一种那个蟒蛇正在自己胃里搅动的感觉,我还不知道妈妈在哪里。她肯定会去最危险的地方保护无辜的人,万一神秘人真的在那里——就算他不在那里,她回来找不到我该怎么办,我一张纸条也没有给她留下。 “走,抓紧我。”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庆幸黑暗中格林格拉斯看不到我的脸,“我会保护你的,你还叫过我姐姐呢,你记得吗?” 第18章 魔法部乱成一团 我正带着格林格拉斯艰难地穿过这片树林,说实在的我在黑暗里几乎丧失了所有方向感,夜空被渗人的黑魔标记占据以至于难以看到星星,尽管格林格拉斯一直尽力自己保持着平衡,但她的重量不可避免地压在我的手臂上,我们刚刚差点一脚踩进了一个沼泽,不得不把魔杖点得更亮一些以看清周围的情况。 “蹲下!”我刚刚把格林格拉斯的脑袋摁了下去示意她把自己藏在我们面前的那个小灌木丛里,前方就传来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罗恩——赫敏——” “说实在的这么喊真的有用吗珀西?我觉得我们分头找效率说不定会更高。” “作为我们之中唯一的成年人,弗雷德,我坚决不同意我们再分散。” “我们只差两个月就满十七岁了,韦瑟比。” “不许——” “盔甲护身!”我跳起来之前现在自己面前施了一个保护咒,这可真是个聪明举动,我忍不住自我夸奖一下,不然我可能在探出脑袋的瞬间就同时被三种恶咒击中了,在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人总是倾向于先发动攻击而不是搞清楚状况——毕竟搞清楚状况之后很可能你也已经死了。 “艾莉丝?”乔治看清我之后垂下了魔杖,“你怎么在这里?对了,你见到过罗恩或者赫敏吗?” “没有,我们刚刚一直在这座树林里穿行,一路没有碰到人。”我费力地把格林格拉斯给扶了起来,“你们知道马尔福家的帐篷在哪个方向吗?我想先把格林格拉斯送过去,但是我们好像迷路了。” “你们两个未成年的巫师不该在这个时候乱跑,只会给我们添麻烦。”珀西皱着眉头说,看了看怯生生地抓着我的胳膊躲在我身后的女孩,“而且你在流血,你没发现吗?” 他指了指我的右手臂,我低头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树枝划破的衣服上已经被血晕开了一小片。 “我想我们都不是故意在这种时候在外面游荡的,主席。”我没好气地说。 “马尔福家的帐篷在那边,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他家的帐篷顶——这么显眼的东西却没有被烧很能说明问题对吧?”韦斯莱双胞胎之一向我们指了一个方向,“我们从那里过来的时候魔法部正在挨个帐篷搜查,当然能搜查出什么才怪,不远了,那里应该没什么危险,按理说我们应该把你们两个姑娘送过去——” “不用了,”我赶紧说,“你们赶紧去找赫敏他们吧,呃,如果遇到了我妈妈可以帮我转告一声平安吗?谢谢。” “始终愿意为您效劳,女士。”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说。 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我们很快走到了开阔地带,格林格拉斯终于认得路了——等到看到在周遭一片狼藉中依然悠哉悠哉散步的两只白孔雀之后我松了一口气。马尔福夫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帐篷门口和几个魔法部官员交谈,她似乎坚决反对他们进屋搜查,并把这种行为称为“饱含侮辱的污蔑”。 “阿斯托利亚!”她拨开那些人向我们走来,“你父母都急疯了,出去找你都还没有回来——你们看看,我说得有错吗?我们家族故交的女儿失踪了,我丈夫和他们一起去寻找她至今未归!” “那么,冒犯了,夫人。”一个声音浑厚的巫师向她道歉,看了我们一眼后示意身后的人离开。 “我们一家是魔法部部长邀请来观赛的。”她把身上的披肩裹在了格林格拉斯的肩膀上,“我丈夫一定会把你们今夜无礼粗鲁的举动告知部长。” “斯内普小姐送我回来的。”格林格拉斯小声对她说,“她也受伤了,夫人,您能帮我们——” 纳西莎·马尔福看向了我,好像刚刚才发现我存在似的,我对格林格拉斯摇了摇头正转身想离开,听见她说:“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外面游荡,进来吧。” “不用了,”我抬头看那个依然没有散去的黑魔标记,“谢谢您夫人,但我还需要找到我妈妈。” 马尔福夫人的嘴角抿了一下,就像听见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东西一样。 “你妈妈今天晚上应该很忙。”她也看向了那个黑魔标记,表情非常平静,“刚刚的那群傲罗见到了你,她自然很快就会知道你在哪里。” 这个帐篷里面的布置让人怀疑马尔福一家把自己的庄园给整个搬过来了。马尔福夫人拿出魔杖给格林格拉斯治疗扭伤,一个家养小精灵过来给我倒了杯热巧克力。我刚刚坐下来想检查一下伤口,就有人从楼下走了下来。 “妈妈,我想出去看看——我不会乱跑的!”德拉科不耐烦地大喊,“我不是小孩子了!” “给我看看你的胳膊,斯内普小姐。”马尔福夫人就像没有听见一样,转过脸来对我说。 德拉科就像被人施了无声咒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下来:“艾莉丝?” “想出去的话就出去吧。”马尔福夫人看起来很疲倦,她点了点我的胳膊(但是保持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碰到我会弄脏她一样),被树枝划伤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但是还是留下了很浅的伤痕,“还想出去吗?” 德拉科坐到了身边,没有再说话。 “斯内普小姐救了我。”抱着一杯热饮料的格林格拉斯看起来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我迷路了——如果不是她帮忙我一定走不出那片树林。” 格林格拉斯很困倦,没说几句话就被马尔福夫人赶去梳洗睡觉了。我注意到她虽然表情平静,但是一直在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向门外看去,我想卢修斯·马尔福大概并没有去寻找格林格拉斯。 “我出去一下。”她终于停止了踱步,看向我和德拉科,“塞娜——” 一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了她脚边,向她颤颤巍巍地鞠躬。 “看住德拉科,不许他离开这个帐篷——至于斯内普小姐,你看起来也很需要休息,塞娜可以照顾你。” “塞娜记住女主人的话了!”家养小精灵尖声说,“塞娜不会让少爷离开帐篷半步!” “我想等妈妈来接我。”我揉了揉眼睛对德拉科说,“我不想让她碰上——她可能待会儿就过来了。” 德拉科没有表示反对,他拿魔杖懒洋洋地戳桌子上的克鲁姆模型,皱着眉头看小人做出各种各样的骑扫帚动作。我坐在那里看着家养小精灵走来走去,看着客厅夸张的装潢心里默默计算这个帐篷到底违反了多少条魔法部里的规定,想着想着觉得那只家养小精灵变成了两只,脑袋上的光源也模糊了起来,细碎的声音逐渐远去。 枕头让人不舒服,我打了个呵欠模模糊糊地想,不过有很熟悉的味道——不讨厌的味道,但是这个枕头会玩我的头发,我伸出手打了它一下,又继续睡了过去。 妈妈大概是天快亮的时候和几个魔法部职员过来的,看起来晚上的混乱让所有人都不太好受,好几个人看起来就像在泥地里滚过甚至来不及给自己用一下清理一新。马尔福夫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依旧用那种似乎谁都不应当和她平起平坐说话的态度回答那些职员的问题,她说昨天晚上马尔福先生在寻找格林格拉斯的路上不慎因为不知道被哪里发射的恶咒而受伤了,选择了提前回家修养,并冷冰冰地强调如果觉得她所言不实欢迎去马尔福庄园作客。 “谢谢你照顾艾莉丝,马尔福夫人。”妈妈客气地向她道谢,一只手牵紧了迷迷糊糊的我。 “应该的,”马尔福夫人转过身来看了妈妈一眼,“看在西弗勒斯在学校照顾德拉科的份上罢了。” 德拉科应该早就上楼睡了,我并没有来得及和他道个别。我回帐篷的一路都在拆脑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几根巨丑无比的麻花辫,妈妈看起来对我的擅自行动有些生气,但听了我的解释之后还是温和地夸奖了我救助格林格拉斯的行为。 “但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莉兹,妈妈知道你很愿意向别人伸出援手,但是你不明白以后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 “妈妈,那个标记。”我看向依然黑沉的天空,狂欢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周围遇到的所有人都带着恐惧和警惕的表情飞速地向有门钥匙的集合点行进,还有人因为被推搡歇斯底里地互相指责甚至互相攻击,“它难道意味着......不会,对吧,神秘人已经死了,没有人死了之后还会复活。” “我们要心存警惕,亲爱的,”她的回答明显避重就轻,“虽然人们都把阿拉斯托的话当成疯言疯语,说他是个疯眼汉——但妈妈觉得他说的对,时刻保持警惕。” 我暑假的剩余时间基本上就是自己窝在家里读爸爸那本笔记,我几乎不知道每天妈妈是什么时候回家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有几天甚至没有回家。魔法部乱成了一团,预言家日报不遗余力地报道着魁地奇世界杯结束之后的混乱,那个黑魔标记反反复复地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每一天都会有更加耸动的猜想——报道的署名全是丽塔·斯基特。而魔法体育司和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首当其冲,两个部门每天都会收到暴风雨一样的投诉和要求赔偿的信件,还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危险物品。 “我真抱歉今年居然不能等到火车开走再离开。”假期结束时妈妈勉强挤出来了一点时间把我提前送到了国王十字火车站,她只来得及匆匆拥抱我一下,“莉兹,不出意外的话妈妈很快会到霍格沃茨一趟,这会是很精彩的一年——好好期待吧。” 我对这个学年将要发生什么一无所知,但总觉得可能会不太顺利。我头一次提前那么早到达车站,没有见到一个脸熟的面孔,便随便找了一节无人的车厢坐下。然后考迈克·麦克拉根——那个高我一个年级,总让人觉得用拳头就能直接揍昏一只巨怪的格兰芬多男生就拉开了车厢的门,没有询问我的意见就坐到了我对面。 “我听说你也去看了魁地奇世界杯?”他凑过来问我(我不得不后仰,否则觉得他就要呵气到我的脸上)。 我很后悔自己没有撒谎,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评价整个世界杯决赛的过程,爱尔兰球队的战术还有什么提升空间,保加利亚队存在什么致命失误。他时不时还要询问我的意见强迫我对那些完全听不懂也没兴趣了解的内容表示赞同,在我尽量委婉地表示我对魁地奇关注有限之后,他又开始大谈特谈O.W.L考试,要和我分享他的复习心得。 当我看到德拉科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他示意我在这里,就差尖叫出声让他救救可怜的我。 “我想现在应该还有很多空车厢吧?”麦克拉根对拉开车厢门的德拉科很不满,“你没发现这里坐着两个格兰芬多吗?” 德拉科回过头对跟在他身后的克拉布和高尔说了几句话,向他们指了指后面的车厢,然后坐到了我身边态度恶劣地反问:“所以?如果这里被你买下来了的话门口应该挂上一个牌子,但是很明显你和你叔叔提贝卢斯的亲密关系也只让他在魁地奇世界杯给你买一个最次的座位——只能听声音的那种,你为什么不再讨好一下他,嗯?” “我家所有的财产至少来路清白。”麦克拉根的脸涨红了,这让他看起来又膨胀了几个尺寸。 “是吗?”德拉科讥笑道,“能说清每个纳特从哪里来——的确令人敬佩,毕竟我连家里到底有几个金库都搞不清楚。” 如果是其他人,我会觉得德拉科的话实在过于刻薄,但是鉴于麦克拉根刚刚还试图摸我的手,看见他此刻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说不出话来还挺过瘾的。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照着德拉科的脸来一拳,手伸到口袋里捏住了魔杖。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麦克拉根粗声粗气地问我,“难道你想和斯莱特林的讨厌鬼呆在一起?” “她至少已经和斯莱特林的讨厌鬼在一起呆了十多年了,”德拉科揽住我的肩膀打了个呵欠。 “哪里有十多年?”麦克拉根摔门离开之后我掰着手指数了数,“有九年吗?我有点不记得了......” 剩下的火车旅程很平静,我缩在角落里看爸爸的笔记(我把它伪装成了一本魔药书),德拉科和克拉布高尔玩了一会儿巫师棋之后觉得很无聊(要我我也会无聊,和两个连基本规则都记不住的人下棋即使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他出门转了一圈之后心情大好(不知道又捉弄了谁,我不安地意识到他写给我的承诺书已经过期了),然后凑过来想看看我在读什么,我就和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这个暑假的研究进展。 他看起来很感兴趣,这让我大吃一惊,毕竟以前我试图和他分享那些魔药知识的时候他都只捡着那些快捷步骤记住,对于理论听都不想听。而且他和赫敏不一样,在下车之前他就跃跃欲试要拿高尔做实验,被我赶紧阻止了。 “德拉科——斯内普小姐!”等马车的时候格林格拉斯冒着大雨过来和我们打招呼,赫敏和我擦肩而过,我们用眼神互相示意了一下。 “我一直很想谢谢你,”格林格拉斯坐在我身边对我说,“但是德拉科不告诉我你家的地址——这是我自己画的。” 她面颊红扑扑的,从怀里小心地取出一个小相框递给我,我看见了画上的自己坐在一大片鸢尾花里,头发被风吹得四散开来。 “谢谢,很漂亮——比我本人漂亮多了。”我由衷赞叹道,把它赶紧收了起来免得被大雨淋湿。 如果说火车上遇到麦克拉根让我对新学年产生了不顺利的预感,那么遭遇皮皮鬼无疑把这种预感推向了顶峰。无数装满水的红气球从脑袋顶上向我们砸来,我感觉自己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地板上也全是水。怒气冲冲过来阻止皮皮鬼的麦格教授要是没有及时抓住赫敏就直接摔倒了,皮皮鬼对她的大声警告充耳不闻,反而兴致愈发高涨。 “有什么魔咒把衣服蒸干——先进礼堂!在这里不管怎么施咒皮皮鬼下一秒还是会让你浑身湿透!”赫敏没好气的对那群聚集在一起试图让自己衣服不那么紧贴身体的女生说,“麦格教授让我们快走!” 终于在一片混乱之中大家进入了礼堂,我勉强把湿漉漉的、往脖子里滴水的头发捞了出来,邓布利多教授挥舞了一下魔杖,我们身上所有的衣服都变得干燥而蓬软,就像刚刚洗过烘干似的。 “来吧,告诉我们到底要发生什么。”罗恩·韦斯莱心情糟糕地嘟哝道,“一个假期,家里谁都不对我说——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第19章 三强争霸赛与大白鼬 开学的晚宴总是异常丰盛,吃完一个就会重新冒出来一个的布丁,堆成小山的烤土豆,各种风味的馅饼——不过赫敏好像一口都不打算吃,她突然对霍格沃茨使用家养小精灵产生了极大的愤慨,但显然周围的所有同学都不大能理解她为什么那么怒气冲冲。在漫长的旅程加上皮皮鬼的水弹攻击之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龙,是以大家在劝解她几句,发现完全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之后选择了继续对着自己的盘子狼吞虎咽。 “魁地奇世界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在顶层包厢遇到了克劳奇先生家的家养小精灵,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呃,我们被魔法部要求不许再谈论,总之那只家养小精灵被开除了。”隆巴顿见我一脸困惑,便对我解释说,“赫敏觉得那只家养小精灵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非常不公正的、非人的待遇!”赫敏气呼呼地纠正纳威,看着罗恩·韦斯莱吃得满嘴鼓鼓囊囊。 “它们本来就不是人。”布莱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轻慢地笑了一声。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知道你也是从小被家养小精灵服侍长大的少爷!”赫敏一口都不肯吃,抱着双臂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这都是压榨奴隶的结果!” “我们家的那只家养小精灵可烦人了,”布莱克一边切牛排一边摇头,“疯疯癫癫,满嘴脏话,最爱的人是我那个觉得所有麻瓜都应该去死的奶奶,我和爸爸可烦它了,可妈妈说它至少还能干点活。” 赫敏呼吸粗重了起来,在接下来的时间她打定主意不再和布莱克说一句话。罗恩·韦斯莱见赫敏什么都不吃,便专门把那些她从前爱吃的东西拿到她面前去引诱她(男生们可真够讨厌的),直到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收敛。 最后一个金色的盘子也变得光洁如初,大家因为饱餐开始意识模糊,要不是天花板上的天空还在时不时掠过闪电,大家几乎就要忘记不久之前自己还穿行在暴雨之中饥肠辘辘。邓布利多教授再次站了起来,和往年一样开始说明在学校的注意事项(说实在的,并没有什么用,该违反校规的人还是会违反校规)。 “——我还要非常遗憾地告诉大家,今年将不举办学院杯了。” 男生们被这个消息惊讶地目瞪口呆,波特甚至喊出了声。 “这是因为一个大型活动将于十月份开始,一直持续整个学年,占据了老师们的许多时间和精力,为了准备这个活动很多老师已经牺牲了不少他们的假期时间,陪伴家人的时间——但是我相信霍格沃茨的所有人都将从中获得很大的乐趣,我非常高兴地向大家宣布,今年在霍格沃茨——”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吞没了他之后的话,礼堂大门轰然打开。一个男人站在门口,闪电照亮了他可怖的面容和身体——他活像是那些晚安故事书里能描述出的最恐怖的巫师,每一寸皮肤上都有伤疤,当大家看清他的双眼的时候几乎都控制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声音——他有一只疯狂旋转的、就像从恐怖玩偶娃娃的头上硬抠下来安在脑袋上的大眼睛,因为他另一只正常眼睛的存在而显得更加的诡异。 阿拉斯托·穆迪,被人称作疯眼汉,退休之前是一个令黑巫师闻风丧胆的傲罗,也是妈妈非常尊敬的前辈,他似乎曾经给了妈妈很多帮助。他肢体不协调地走到了邓布利多身边(露出木脚的时候我听见布朗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呜咽),和他握了握手之后坐到了教师席位上。邓布利多向依然一脸呆滞的大家介绍穆迪将担任这一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学生们都似乎没有听见,这不能怪我们,大家都像被下了咒似的紧紧地盯着穆迪掏出他斗篷里的弧形酒瓶,还有那只依然转来转去的蓝色眼球。 “那么,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并不在意大家依然盯着穆迪发呆,“我十分愉快地告诉大家,霍格沃茨将于今年举办一场已经停办了一个多世纪的活动——三强争霸赛。” 巨大的嘈杂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礼堂,所有人都开始激动地交头接耳,即使是刚刚一直气鼓鼓的赫敏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在邓布利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三强争霸赛之后(并没有很多人在听),这些嘈杂声也没有停止,尤其是当他说到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参赛学生将在十月份到达霍格沃茨,最终胜出的勇士将获得一千加隆的奖金时,嘈杂声达到了顶峰——好几个学生,比如韦斯莱家的双胞胎,甚至站在凳子上嚷嚷他们要参加。 “——参赛学校和魔法部达成共识,今年的三强争霸赛将存在年龄限制,只有年满十七岁——是的,少一天都不行,只有成年的学生才允许报名。”在激烈的抗议声里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理解所有人想为霍格沃茨争光的心情,但是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我们将有万全的措施保证只有年龄达到标准的学生才能报名,并希望年龄不足的各位不要浪费时间(“才怪!!”韦斯莱双胞胎吼道),希望在这一学年中,大家能够热情友好地对待外国贵宾,促进彼此之间的交流,现在——我希望你们上床休息,明天精神抖擞地走进课堂迎接新学年的到来。” 德拉科对这种比赛兴趣不大,一千加隆对他吸引力有限,更不要说邓布利多强调之前的比赛会死人——他在这方面胆子一向不大。我刚刚抬起头瞄他的表情,果然和我猜的一样,他在一边打呵欠一边玩着手里的一个小球。 “对了,之前麦克拉根在车上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不大好听的话,对那些高年级男生说的。”在一堆叽叽喳喳讨论三强争霸赛和霍格沃茨勇士的谈话里,赫敏凑到我耳边对我小声说,“你小心一些,他看起来很难缠。” “我听到的难听的话还少吗?”我耸耸肩,“我倒巴不得他多说几句我的坏话然后离我远远的。” “如果没有十七岁限制的话,你想成为勇士吗?”我好奇地问赫敏。 “我?我不行,我们的知识不够,邓布利多说的对,那些项目不是我们能应付得来的,需要高阶的魔法——” 男生们显然不这么想,直到回到休息室他们都还在激动地幻想自己如果成为勇士会怎么样,而女孩子们则开始掰着手指列举霍格沃茨已经成年的学生,首先提到的就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得了吧,才不要一个奶油小生成为霍格沃茨的代表呢!”罗恩·韦斯莱大声说。 “你这是嫉妒!”他的话瞬间被女孩子们的反对声给淹没了。 然而第二天接踵而至的课程把大家的热情熄灭了不少,散发刺鼻气味的、黏糊糊的巴波块茎脓水,海格不知道又从哪里搞来的白灰灰黏糊糊的炸尾螺——叫人对中午的粘稠浓汤胃口全无,然而赫敏却狼吞虎咽吃了不少,然后急匆匆地一个人去了图书馆。下午的算术占卜课总算让人松了一口气,没有出现任何黏糊糊的东西,维克多教授还没有给我们布置任何作业。 “艾莉丝。” 下课之后我收拾书包准备往回走,却听见了走廊另一边爸爸叫我名字的声音。 “爸爸?”我和赫敏告别之后向爸爸走去,感到有点不安——妈妈肯定告诉了爸爸我在魁地奇世界杯决赛晚上乱跑的事情,只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没空管我,眼下是要把我拎到他办公室对着墙壁反省过错吗?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我这才意识到我和爸爸已经两个月没有见了,这对我们父女而言其实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分别,毕竟大部分时候我们都在霍格沃茨。我总是觉得和妈妈的关系更为亲密,更渴望妈妈的陪伴,但事实上从小到大其实是爸爸在我身边更多,他不需要给我写信,不需要给我寄什么蛋糕和礼物,因为其实他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似乎把这种陪伴当成了习以为常,以至于假期的两个月以来居然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 “回去吧。”他突兀地说,僵硬地挥了挥手,“我希望你今年的变形术也能和上学年一样有进步。” 每一次回忆我和我父亲之间的过往的时候,我都会陷入懊悔,如果这个时候我可以拥抱一下我的父亲,如果那个时候我可以坦率地对他说我想念他了,如果某个时刻我可以在人群之中踮起脚尖向他挥手示意——这些负疚在我们几次直面死亡侥幸存活之后显得更加剧烈,尤其在当我成为了一个母亲,注视着自己的孩子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用指尖变出第一朵小小的火花之后,我几乎不敢想如果我的父亲没有在那场战争里活下来我会再承受多大的悲痛,让我松一口气的是我的小女儿很喜欢她的外祖父,总是嚷嚷要他抱,当然很大原因是我骗她那些难喝的药水都是妈妈或者爸爸熬的。 我走到门厅准备吃晚餐(许愿没有黏糊糊的东西)时发现不少格兰芬多学生聚集在那里,罗恩·韦斯莱表情梦幻,就像刚刚有人给他灌了整整一品脱福灵剂。 “发生什么事了?”我困惑地问赫敏。 “呃......”她拼命在抑制住笑容,我似乎能感受到她在思考怎样措辞。 “我想把这件事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里,”罗恩·韦斯莱虔诚地说,“德拉科·马尔福,那只不同寻常跳啊跳的大白鼬......” “咳,他没有受什么伤,麦格教授几乎是立刻过来制止了,”为了不破坏男孩子们的喜悦,赫敏压低声音对我说,“是马尔福挑衅在先的,他用预言家日报的报道侮辱罗恩的妈妈,哈利他们自然就反击了,穆迪教授正好看见马尔福向哈利施咒,就把他变成了一只,呃,白鼬——然后穆迪教授把马尔福带走了,应该是带去了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对不起我没法不笑,那个场景......虽然我知道很危险穆迪教授不该这么做。” 我没想到只有穆迪教授一个人在我爸爸的办公室里,他说他本来是来把德拉科交给我爸爸处理,但是爸爸不在,他是因为欣赏我爸爸的收藏所以在这里多停留了一会儿——很少有人能够把爸爸办公室里泡在各种容器里的各种东西称为能够欣赏的物品,他还询问了一下我母亲的情况,对她追捕小矮星彼得的表现大加赞赏。 我找到德拉科的时候他正在湖边发脾气,坐在岸边把脚边的石头一个个往湖里砸。我走过去的时候他猛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泪痕,头发和衣领也乱七八糟的——看起来是心情糟糕到了极致。 “我爸爸——他有本事就真去和我爸爸聊聊。”我坐到他身边去之后听见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我们家又不是没有被魔法部的那群蠢货搜查过,那个红头发地鼠的蠢爹之前死盯着我家搜出了什么?败类,渣滓......总有一天......” “不许笑!”他恶狠狠地对我吼,“一点也不好笑!不许笑听见没有!” “我又什么都没看见。”我抿住嘴角强迫自己不去想他是怎么“上蹿下跳”的。 “你肯定听他们讲了,格兰杰怎么和你说的?她把肚皮都笑破了是吧!”他又把一块大石头扑通扔进了湖里。 “事实上,她说穆迪教授这样做很不对,还好麦格教授立刻就赶到了。”我掏出魔杖来点了点他眼睛下面还混着细沙的擦伤,“别动,戳到你的眼睛——愈合如初。” “假惺惺!”他大声说。“你还为她说话——我都被变成白鼬了!” 他手臂上还有几处擦伤,在我掏出一张手帕给他,让他自己擦一擦脸上蹭的灰,他还在生气,一把打开了我的手。鉴于这个经历的确对他而言是个了不得的侮辱,我不打算和他探讨这件事本来是他招惹在先——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要去庞弗雷夫人那里看看吗?”我伸手帮他擦脸上的灰尘时他没有拒绝,“如果还有哪里碰伤了——” “不去。”他气鼓鼓地回答,但是没有再说那些难听的话了。“我看不见我头发成什么样了,帮我梳。” “我没有带梳子。”我说,“喂......起来!”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搁在我大腿上的脑袋,他不为所动地闭上了双眼。 “又不是我把你变成白鼬的。”我嘟哝道,伸出手去随便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唔,别睁眼睛,你眼皮上还有一点擦伤——我让你别睁眼!” 他鼻息间的热气呵到我手心的时候我就像被坩埚里爆沸而出的药水给烫到了似的,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差点想把他的整个脑袋从我的裙摆上给推下去。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过蜂蜜公爵糖果店里的火山巧克力,炽热的、散发浓郁香味的果浆被包裹在冰凉凉的巧克力里,第一次吃时牙齿咬到果浆的一瞬间滚烫的战栗从冰凉的舌尖肆虐到唇齿,浑身一个激灵——每一年都会有不同的新口味,不同的新包装,但是永远都不会有第一次吃到它时留给你的印象来得深刻,因为只有第一次时你不知道那块冰凉的巧克力下面包裹着的东西是什么样的温度。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无可挽回地意识到了我们不再是骑着玩具扫帚、拿着玩具魔杖、用自己胡编乱造的咒语攻击对方的小孩子了,躺在我腿上的少年他已经快高过我一个头,他的声音也已经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我有时候不能从人群里很快分辨出他在说什么。我们在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同,各种意义上。我之前当然也明白我们在长大,尤其他就像中了生长咒似的——但是从刚刚那个瞬间起某些东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我那个时候对此的认识还朦朦胧胧。 “好了吗?”他皱起眉头问,伸出那根戴着斯莱特林戒指的手指绕上我垂在胸前的一绺长发,“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我饿了。”我啪地打开了他的手站起来,也没管他脑袋砰地摔到了地上,觉得自己像刚刚吃了一只胡椒小顽童——不,是吃了整整一盒胡椒小顽童,胡乱地嘟哝道,“我要回礼堂吃晚饭了,很多作业——维克多教授布置了一大堆......” 我听他在我背后笑了起来,好像没有再生气了,挺好的,挺好的。 要是我心跳不那么快就更好了。 第20章 布斯巴顿与德姆斯特朗 老师们显然并没有因为三强争霸赛放松课上的教学,每一门课程都变难了——除了魔法史是多年如一日千篇一律的无聊。因为高年级学生告诉我们穆迪上课时会讲“非常带劲的内容”,导致大家对黑魔法防御术的热情高涨,吃完饭甚至就有人眼巴巴地在教室外面等着抢个前排。 他的确和我们见过的所有老师都不同,在上这门课之前我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有老师在我们面前演示不可饶恕咒。那些兴冲冲抢到前排的同学脸色苍白,一开始大家还因为跳踢踏舞的蜘蛛笑了几声,但很快整个教室都陷入了沉默,仿佛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蜘蛛听不见的尖叫似的。 “停下——这太残忍了!停下!”坐在我旁边的赫敏尖叫道,她看着站在那里两眼圆睁、双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骨节泛白的隆巴顿,“为什么非要在纳威的面前——明明这里所有人都知道......” “不错,格兰杰小姐,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隆巴顿的父母被食死徒用钻心咒折磨过,”说实话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妈妈尊敬异常的傲罗前辈,我甚至觉得他有一瞬间的享受,可能是他的嘴只剩下了一个微微向上的豁口给人造成的错觉。 “在我看来,战胜的先决条件是——面对。”他提着木腿噔噔噔地走到了似乎无法动弹的隆巴顿面前,“孩子,告诉我最后一个不可饶恕咒——那个让你闻名整个巫师界的咒语是什么?” “阿瓦达索命。”隆巴顿小声而清晰地回答。 “对,没错。”穆迪歪斜的嘴抽动出一个恐怖的微笑,“最后一个,最厉害的一个咒语——当年不知道多少巫师为此丧命,没有任何痕迹,只在仅仅一瞬间。” 只有一瞬间耀眼的绿光,他刚刚从瓶子的掏出的那只还奋力往他手臂上爬动企图逃走的蜘蛛就翻倒在桌上死掉了,穆迪刚刚念咒的吼声还在我们的耳朵里回响,我们除了自己的心跳之外什么都听不见——除了罗恩·韦斯莱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的声音。 “我的意思是,实在过于残忍了,是不是?”下课之后赫敏对我说,“我承认他教了我们课本上永远不会讲的东西,但是纳威他——” “我倒觉得穆迪说得有道理,”走在前头的波特沉思了一会儿回头说,“我们总不能期待着往后有人对我们念杀戮咒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不是吗?想想世界杯发生的事情,我们离黑暗从来都不远——战胜的先决条件是了解,他说得不错。” “穆迪教授明明说的是面对。”赫敏纠正他,“但是纳威被吓坏了不是吗?我看见他了,纳威!” 噔噔噔木头撞击地板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穆迪向我们走了过来,赫敏显得有些不安,应该是担心自己刚才的话被穆迪听见了。但是穆迪越过了我们径直走向了脸色苍白明显在发呆的隆巴顿,用我听到过的、他最温柔的语气对他说:“孩子,我们聊聊好吗?来吧......我们可以喝一杯茶......” 我们很快适应了穆迪的教学方式,甚至在他提议要在我们每个人身上施夺魂咒并要求我们竭力反抗的时候,我们也只短暂静默了几秒钟。我一开始以为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花在了图书馆的赫敏只是在忙自己的作业,直到她抱回了一大盒S.P.E.W(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徽章,并要求我们付钱入会。 本着不伤害来之不易的友谊的原则,我交了两个银西可表示支持,但布莱克和赫敏大吵了一架,起因是他问赫敏“吃肉是否也算是残忍对待生命,生命和生命之间是否存在本质的不同,如何界定具有思维的生物,如何判断生物的意愿,强行违反生物的意愿向其灌输符合自身理念的价值观是否也是一种歧视”,并坚决拒绝波特替他付两个银西可以平息争端。 “这不是两个西可的问题,她的逻辑目前无法自洽,明白吗?”布莱克不耐烦地松开自己的领带向波特摊开手,长袍随意地滑到了手臂上,“我认为自己没有被说服,她提出她的观点,我有表示反对的权力——你们选择用给钱让她闭嘴——别反对,谁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吗?家养小精灵喜欢干活!它们就是为干活而生的!我觉得你们在让她产生自己可以独裁的错觉。” “我只知道你再不好好把衣服穿上,那群女生就要把你活吃了。”波特指了指壁炉边上聚集的那些女孩们,“我只是不想你们吵架而已。” “你怎么最近都躲着马尔福?”拒绝和布莱克共处一个公共休息室的赫敏在图书馆小声问我,“我觉得你......好像突然很怕他,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我们可以去告诉麦格教授——” “呃......”我没想到她居然会突然和我聊起德拉科,差点弄撒了面前的墨水瓶,“没有,他能对我做什么?” “我想也是,他虽然是我见过的最糟烂的烂人,但是对你一向都——。”她皱着眉头划掉了自己羊皮纸上的几个单词,“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你最近似乎睡得也不够好,总觉得你在想什么事。” “我还以为你一心都在你的,呃,S.P.E.W上。”我说。 “你们都觉得这挺好笑的,是吗?”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把一本掉渣的厚书合上,“说实在的,我其实可以理解,你们从出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大概因为我是麻瓜出身的缘故,我对这种事情......艾莉丝,觉得巫师天然高家养小精灵一等,拥有压榨它们、奴役它们的权力,和觉得纯血统巫师生而高贵、麻瓜血统的巫师应当消失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呢?”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应当如何反驳她。我觉得自己像颗墙头草,塔卢斯说的话觉得有道理,赫敏说的话似乎也无从反驳,我只庆幸自己没有犹豫就交了两个银西可以免卷入这场纷争。 我最近的确一直都躲着德拉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看到他我就想转身离他越远越好,好像只要看见他我就能回忆起那天他呵在我手心里的温度,以及他缠上我头发的手指——这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小时候决斗发展到最终都是打架,扯着对方的头发眼泪汪汪互不让步,我甚至还在他脸上留下过牙印,但是某天晚上我梦到他的嘴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我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觉得心脏在大声嚷嚷要跳出我的喉咙出来透透气。 于是我决定这段时间离他远远的,至少等我恢复了正常再说。他也并没有过来找我说话,反而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每次在我张皇失措逃走之后几乎都能听到他在笑。还好很快就有重大事情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了——否则我打定了主意要去庞弗雷夫人那里看一看她能不能给我开点药。 崭新的大启事贴在了大理石楼梯脚下,通知大家“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代表即将于十月三十日星期五傍晚六时抵达,下午的课程将提前结束。” “太酷了,这比O.W.L考试可近多了,对吧!”被麦格教授在变形课上严肃警告了的迪安·托马斯拍着手说。 “还能少上一节魔药课——哎哟!你踩我脚做什么赫敏!他没法给我们下毒了!”罗恩·韦斯莱嚷嚷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终于要开始了,是吧?”所有人激动地讨论着三强争霸赛,好像大家永远都不会讨论够似的。 学校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那些生锈的盔甲全部都被擦得能直接照镜子,更不用说古老的画框和垂下的吊灯——我已经路过至少三幅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大声嚷嚷抗议费尔奇粗鲁清理行为的肖像了。老师们也显得很紧张,虽然三强争霸赛的官方立场是促进三个学校的交流和共同进步,然而竞争似乎从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还没有到来就开始了,我们被要求在任何场合都不允许丢霍格沃茨的脸——这似乎是我进校以来第一次四个学院暂时摈弃了彼此之间的竞争,事实证明这的确只是暂时的假象。勇士人选的争论一点也不比猜测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学生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少,每个学院的人都卯足了劲希望勇士出自自己的学院,仿佛嗓门大就能唬住裁判似的,尽管到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勇士是怎样被挑选出来的。 赫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依然热情百倍的游说着大家加入她的S.P.E.W,从公共休息室到大礼堂,我甚至怀疑她把那个储钱罐和自己给粘在了一起,响应者寥寥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打击,反而让她越挫越勇。 韦斯莱双胞胎最近安静了很多,两个人经常凑在一起缩在公共休息室的角落小声商量什么事情。赫敏看起来也被他们拒绝了,气呼呼地走过来坐在了我身边:“他们肯定在商量怎么骗过裁判,说实在的,这么不可能,谁能骗过邓布利多......” 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到来的那天,整个霍格沃茨就像已经提前放假了似的,没有人愿意在课上听讲,即使爸爸阴沉沉地在大家的坩埚之间穿行,也抑制不住所有人在低下交头接耳的兴奋——布朗和佩蒂尔甚至偷偷躲在桌子下面化妆,只可惜在排队的时候麦格教授严厉地要求佩蒂尔把她脑袋上那个随风飘摇的大蝴蝶头饰给取下来。 “怎么还没有动静。”等待让大家的亢奋逐渐变成了焦躁,“天都已经黑了......” 随着邓布利多宣布布斯巴顿的代表已经到来,我们在七嘴八舌的指引下终于在禁林上空看见了一个庞然大物——一辆巨大而华丽的马车向我们靠近,仿佛一点都不打算减速。马车着陆发出的巨响惊扰到了不少低年级的学生,他们似乎是害怕那些和大象差不多大的马踩到他们,一个劲的向后退,霍格沃茨的欢迎队伍出现了短暂的骚动,我被不知道是谁的胳膊肘捅了一下胃,朝后躲避的时候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含混地嘟哝着,四个学院的院长在前面维持秩序,想让混乱的队伍重新变整齐,这显然不太容易,大家现在又踮着脚拼命想看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布斯巴顿的学生以及他们的校长了——不过很快我们意识到不用踮脚也能轻松看见马克西姆女士,她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地标。 当湖面开始翻腾起越来越大的水花时,大家又开始拼命向前挤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一些低年级的学生尖声猜测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时被海马送来的,但很快大家就看出那是一艘逐渐上升的巨大帆船。 “嘶——你今天踩了我三脚了,艾莉丝。”德拉科伸出手把我给拽到了他身边站好,“别跑,那么多人你能跑到哪里去?我可不让你再踩我第四脚——哎哟!” 我像一条小鱼一样刺溜钻到了赫敏的身边,得意洋洋地回过头去冲他做了个鬼脸,欣慰地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恢复正常。 那艘船实在是气派非凡,但是和布斯巴顿华美的马车比起来,用诡异形容它似乎更合适,诡异而神秘。随着木板搭上湖岸,我们逐渐看见了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他们一个个都看起来人高马大似乎能赤手空拳和熊搏斗,领头的校长一只手一直搭在一个男生的肩上,看起来非常爱护他的模样。 “克鲁姆......” “梅林的胡子——克鲁姆,威克多尔·克鲁姆!是他吗!我没看错吧!” 很难说是男孩子们更兴奋还是女孩子们更兴奋,跟在德姆斯特朗后面排队回礼堂的所有人基本都已经忘记了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女孩子们发了疯似的翻找自己的口袋想要签名,男生们上蹿下跳想把克鲁姆高大的背影看得更清楚一些,佩蒂尔则撅着嘴抱怨自己没能戴上那个蝴蝶结(“不然他可能会一眼就注意到我呢!”)。 “这可真是太荒唐了。”赫敏高傲地抬起脑袋,“他只是个魁地奇球员罢了。” “罢了?这是全世界最棒的找球手之一!”罗恩·韦斯莱扭头问完波特有没有带羽毛笔之后转身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我真没想到他还是个学生,你说待会儿他会不会和我们坐在一起?” 他失望地看着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在斯莱特林的桌边坐下了,德拉科得意洋洋地探过身去和克鲁姆交谈起来,还和他握了握手。 “哈!这就开始巴结了!”罗恩尖刻地说,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是怎么急切地让波特腾开一个座位,“克鲁姆肯定见多了那些奉承讨好他的小人——我敢打赌马尔福说的话他可能都听不太懂,他的英语不是特别好。” “事实上,德拉科会说一点德语。”我饶有兴趣地盯着坐在拉文克劳桌子边的布斯巴顿的学生看,他们穿着紧紧的丝绸长袍,进了大礼堂也不打算脱下来似的,随口对罗恩说,“当初他爸爸想过让他去德姆斯特朗读书。” “哦,我忘了你简直不能更了解马尔福了。”罗恩怒气冲冲地依然死盯着克鲁姆,“如果他去了德姆斯特朗就好了,我们会清净多少——那他为什么没有去呢?” “他妈妈舍不得。”我耸耸肩膀,看着邓布利多已经站起来和另外两位校长握手。 今天的晚宴比从前的节日宴会还要丰盛好几倍,好多菜色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曾经去法国旅游过的赫敏向我们介绍了几样法国菜,味道有些怪但是说不上难吃。一个头发如同银亮瀑布的漂亮姑娘走了过来想端走一盘法式杂鱼汤,沿路的男生就像丧失了所有语言能力似的傻乎乎地盯着她那张漂亮得就像被月色镀上了柔光的脸。 “那是——是媚娃!”罗恩嘶哑着喉咙说。“天,霍格沃茨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人物!” “是挺漂亮的,但有那么夸张吗?”布莱克拿叉子慢悠悠地卷面前的肉酱面条,“哈利肯定觉得她还没有霍格沃茨的某位姑娘好看。” 波特捅了一下布莱克然后赶紧拿起一杯饮料喝了几口,我认真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布丁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卢多·巴格曼和克劳奇来了。”我看着教师席上多出来的另外两个人,突然想起开学前妈妈说的“这学期我很快也会来霍格沃茨一趟”,感到兴奋异常,难道妈妈也来了吗?但是我东张西望半天也没在大礼堂里看到妈妈的影子,只能泄气地看着面前被擦洗一空的盘子。 邓布利多终于微笑着在大家专注地凝视下站了起来。 “这个时刻终于就要到来了,”他说,“我需要先解释几句,再把盒子拿进来——” 第21章 第四位勇士 “你觉得增龄剂可以骗过邓布利多设下的年龄线吗?”看着兴奋讨论的韦斯莱双胞胎和李·乔丹,赫敏撇了撇嘴问我,“邓布利多一定会考虑这种情况的对吧?我觉得他们没有可能蒙蔽到他,说实在的,这是对自己不负责,那三个项目一定非常非常危险——哎哟!” 她被一大群挤着想要克鲁姆签名的女生给推了好几下,还好人够多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她松开了刚刚情急之下抓住的一个德姆斯特朗学生的衣服:“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 然后她瞪圆了眼睛看着礼貌扶住了自己手臂的威克多尔·克鲁姆,把道歉吞回了嘴巴里扭头就走。 “我干嘛要向始作俑者道歉?”她紧皱眉头拉着我走(我还在东张西望试图在某个角落发现自己的妈妈),“我不明白,魁地奇大明星的名气还不足以满足他吗?要是他成为了德姆斯特朗的勇士,那群女生会不会发疯......” “你不喜欢他是因为罗恩·韦斯莱太喜欢他了吗?”我对她歪了歪脑袋。 其实我是随口说的,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赫敏就像迎面撞上了障碍咒一样停了下来,嘴巴张了半天然后说:“没有人会喜欢谁成天在自己耳朵边念叨一个名字,不是吗?” 明明霍格沃茨只多了不到二十个人,却一下子显得连通过门厅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塔卢斯和波特踮脚看了看前面,说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似乎在和隆巴顿说什么话,然后穆迪教授挤过人群对他们又说了几句话,前面的人才开始慢慢散开。 “这很正常,甚至在亚洲都有好多书提到过纳威。”赫敏看着我们所有人看着她,不耐烦地解释道,“我当然看的是英译本!不过如果不是我已经选修的如尼文存在一定难度,我的确还想再选修一门拉丁语系之外的语言——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火焰杯的存在让这么周六没有人想睡懒觉,大家都围在门厅周围探头探脑,想迫切地知道到底有那些人把自己的名字给投了进去。这挺难为情的,我不得不赞同波特昨天晚上在休息室里说的,他如果想把自己的名字投进去绝不会挑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几个知道他有隐形衣的人都笑了起来。 韦斯莱双胞胎明显不这么想,他们就差在把名字投入火焰杯之前绕大礼堂一圈了。抱着一盒徽章劝说海格入会未果的赫敏摇了摇头:“邓布利多绝对考虑过这种事情。” “亲爱的赫敏。”弗雷德(我看清楚了他手里的纸条,我终于分出来了双胞胎谁是谁),“很多人觉得,要糊弄当代最伟大的魔法师一定需要最为高深的魔法,然而事实上,造诣越深的人越可能忽略浅显的漏洞——他们不屑与此,明白吗?” 赫敏显然没有被这种理由说服,她抱起了双臂。 “一千加隆!如果我们有人赢了就一起平分。”乔治的眼睛里闪闪发光(“我不明白,罗恩,他们世界杯上刚刚赌赢了一大笔钱!”“钱什么时候都不嫌多啊,赫敏。”)。 在某个瞬间我们都以为他们成功了,因为他们的确跨过了年龄线来到了火焰杯的下方,但是这仅仅是一瞬间而已。伴随着一阵巨大的爆破响声,他们被活生生地扔了出来和冰凉的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等到烟雾散尽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因为韦斯莱双胞胎的下巴下面都冒出了白花花的、像极了邓布利多的白胡子。 “很漂亮的、让我反省的理论,韦斯莱先生。”邓布利多从礼堂里走了出来,声音低沉,看起来被逗乐了,“我想这是为什么你们的胡子比其他试图骗过年龄线的人漂亮得多的原因,去找庞弗雷夫人吧,她那里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药剂让你们复原。” 整个白天大家都在激烈讨论哪个学院的谁谁谁已经把纸条投入了火焰杯,为自己学院报名的高年级学生报以热烈的掌声。安吉丽娜·约翰逊把自己的名字投入火焰杯之后格兰芬多们松了一口气,他们现在宁愿是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当勇士也不愿意让斯莱特林的沃林顿当勇士——当然更多的还是幻想自己年龄足够,已经有人开始畅想到了下一届的三强争霸赛自己捧得奖杯的场景。 “下一届的时候我们就毕业了。”波特遗憾地抛接着手里的金色飞贼模型,“塔卢斯,你说......那条年龄线能分辨出阿尼玛格斯吗?” “我们进度有点慢了是不是?不然可以试试的。”布莱克翻着手里的作业说,“大不了长点胡子,我可不在乎。” 听完他们对话的我默默地缩在椅子里继续读手上的大脑封闭术笔记,不禁思考看来违反校规已经不满足波特他们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惊讶。 这本笔记我已经从头到尾大概阅读了一遍,但是我必须丧气地承认,这和没有读并没有太大区别,目前为止我也就对摄神取念咒和大脑封闭术有了一点粗浅的认识,和图书馆里能查到的东西没什么区别——光看没有用,即使我按照笔记上的指导让我的大脑放空,那也只是我主观上认为自己做到了,没有人能用摄神取念来测试我的效果。我几乎立刻想到了德拉科,但是摇摇头放弃了这个设想——要他用摄神取念看我晚上梦见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他一定会嘲笑我至少一整年。 这可能是所有人吃得最心不在焉的一个万圣节宴会,大家几乎都不怎么关心自己把什么东西吃进了嘴巴,火焰杯的幽蓝色火焰稍微发生一些波动就会引起大礼堂里的骚动,好像担心提前会有纸条从里面喷出来一样。 终于,整个大礼堂的声音都随着邓布利多站起来而消失了,和满脸笑意看起来甚为自在的邓布利多不同,另外两个学校的校长看起来和他们的学生一样紧张。我发现克劳奇先生显得心不在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两个大拇指几乎是机械地相对转动着,似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我想起了之前妈妈说的在圣芒戈遇到了他的事,看起来他完全没有康复的迹象,却还要承担这样繁重的事务。 礼堂里所有除了南瓜灯外的蜡烛都熄灭了,我这才回过神来,火焰杯现在成为了这里最明亮的光源,大家的呼吸频率似乎都跟随着它在空中优雅蜷曲的火舌,稍微出现一点点波动都会引来一阵惊呼。 “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倒映着突然变红的火光和一张从空中悠悠落下的烧焦羊皮纸,大家屏住呼吸看着邓布利多凑近了火焰,他清晰地念道:“德姆斯特朗的勇士,是威克多尔·克鲁姆。” 卡卡洛夫似乎对火焰杯的决定非常满意,整个礼堂都能听见他夸奖克鲁姆的声音。 “但他看起来不太乐意?”在洪水一样的掌声和欢呼里,赫敏的声音实在很难分辨,“你看他,没精打采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你懂什么!这种场面对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他习惯了而已!”罗恩·韦斯莱跳上跳下,仿佛自己成了勇士一样。 赫敏转过身来向我瘪了瘪嘴,做出了一个捂耳朵的动作。 “布斯巴顿的勇士,是芙蓉·德拉库尔。”邓布利多又接过了一张火焰杯抛出了羊皮纸。 这一次的欢呼声小得多,一方面是因为大家并不知道德拉库尔小姐是谁,另一方面是当她优雅地甩动着那头银亮长发穿行过大礼堂时,不少盯着她看的男生都因为过于痴迷而忘记了发出声音。 “看吧,我就说她是媚娃。”罗恩·韦斯莱小声说。 礼堂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但是每个人几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接下来火焰杯即将选出代表霍格沃茨的勇士了,大家就像妖精渴求宝藏一样死死地盯着火焰杯,生怕错过一点点细节。 终于,火焰杯的火焰再次变成了红色(已经有女生因为紧张尖叫出声),邓布利多接过纸条再展开它的时间在我们眼里显得实在漫长,他终于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道:“霍格沃茨的勇士,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听不到除了杂乱无章的尖叫和掌声之外的任何声音,赫奇帕奇的好多学生甚至都哭了起来,好多人都很想和塞德里克握握手,目送他灿烂地向所有人微笑着走向了教工桌子后面的小屋。 喧闹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了,邓布利多愉快地对我们大声说:“代表三个学校的勇士都已经被火焰杯选出,相信各位都会全力以赴地支持你们的勇士,即使不能亲自争取这份荣耀,你们对他们的加油和支持也会是对这场活动的巨大贡献——”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终止的还有整个礼堂人们的交谈声,大家都注视着火焰杯的火焰再次变成了血红色,卷曲的火舌将一张烧焦的羊皮纸缓慢地抛向了空中,邓布利多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接住了它,他大概瞪了那张纸条五秒钟,而礼堂中的所有人都瞪着他,看着他的脸上逐渐失去了笑意,最终抬起头时半月镜片下的蓝色眼睛犀利得就像随时准备看透一个人的大脑——就像当时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他从隆巴顿父母的病房里出来看见了我一样。 终于,他念出了纸条上的名字:“哈利·波特。” 我们几乎是立刻扭头过去看波特,他瞪圆了眼睛,好像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到周围的嘈杂声逐渐响起来他才就像晃掉脑袋上不存在的水珠一样甩了甩自己的头发,茫然地对我们说:“我没有把我的名字投进去。” 他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什么说服力,整个霍格沃茨的人都知道他们三人组和韦斯莱双胞胎是年度违反校规锦标赛的唯二有力争夺团队,大家更多的是好奇地看着他,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毕竟大家都知道那些用各种各样手段增加自己年龄的高年级学生都被年龄线给抛了出来,一个四年级的学生是如何蒙骗过那道年龄线的?更不要说为什么火焰杯会给出第四个人的名字? 麦格教授眉头紧皱,我看到我爸爸和她交换了一个目光,然后她快速地走到邓布利多面前和他耳语着什么。 “你们知道我没有把自己的名字投进去。”波特喃喃地重复着说,语气显得有些无助,他看起来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虽然头发凌乱是常态),“我真的没有......” “先过去吧。”赫敏小声对波特说,“邓布利多在叫你了。” “去吧。”布莱克推了推他,看起来脸色比波特好不到哪里去,总是挂在脸上的悠闲笑容也不见了,“我们在这里等你。” 波特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我们注视着他向教工桌子走去,赫敏焦虑地绞起了自己的手指,拼命想听邓布利多和波特说了什么,但是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响,我们只能看见邓布利多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波特的肩膀,示意他也去里面的小屋。 “他们不会允许哈利参赛的,是吧?”赫敏问我,“他没有到年龄,这不符合规定,不是吗?艾莉丝,你妈妈不是现在在魔法体育司工作,你了解相关的规定吗?” “我妈妈没有和我讲过这些事。”我突然发现格兰芬多听见了赫敏说话的所有人都在等待我回答,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说,“我也不知道。” “他们不能让哈利退赛!火焰杯认同了他的资格!”韦斯莱双胞胎兴奋地说,“我们也拥有自己的勇士了!” “这一点都不好玩!更不值得兴奋!”赫敏颤抖着声音说,“哈利才四年级,三强争霸赛几乎每一届都有勇士丧命——你们在高兴些什么!难道格兰芬多出一个勇士的荣誉比哈利的命还重要吗!” 我突然听见了一声轻嗤,下意识地往斯莱特林那边看了看,但是后来发现发出声音的居然是罗恩·韦斯莱,他脸色古怪地开口说:“你在替他担心什么?赫敏,他报名的时候就该想好这一点。” “是他报名的吗?” “罗恩,你看见他报名了是不是?” “我就说,他刚刚的表情装得可真像——” “哈利没有把自己的名字放进火焰杯。”布莱克大声对围过来试图询问罗恩的、竖起耳朵在听这边动静的人们说,他愤怒地看着罗恩,“我们成天都和他在一起,你怎么能这么说......” “是我们自以为成天都和他在一起。”罗恩·韦斯莱涨红了脸,这让他脸上的雀斑更加显眼了,“看来你和他的关系也没有更亲密到哪里去。” 布莱克张了张嘴,就像第一天认识面前的人一样,他脸色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你居然会怀疑自己朋友的忠诚,罗恩·韦斯莱。” “他们会惩罚哈利吗?”隆巴顿看起来有些害怕,圆乎乎的脸拼命向那个老师们已经鱼贯而入的小屋看。 “他们肯定有办法知道是不是哈利做的,不是吗?”赫敏看向我,“那个......摄神取念?邓布利多肯定会,是不是?看一看就会知道,就能还哈利清白。” “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我刚刚努力回忆了一下昨天邓布利多关于火焰杯的发言,看着赫敏的眼睛说,“你记不记得邓布利多说的,把名字放进火焰杯意味着签订一份比赛的契约——” “一旦开始,不能停止。”赫敏流畅地接过了我的话,脸色发白,“但,但是这是有前提的,要满十七岁——” “我觉得不是的,如果火焰杯可以甄别参赛者的年龄,就不会有年龄线的存在,年龄限制是这一届的三强争霸赛为了安全而额外设置的,不属于火焰杯的契约范畴。”级长们开始组织依然议论不止的学生们离开礼堂返回休息室,我转过身看了一眼那道小门,“我倾向于不管是不是他本人报名,他都必须参加。” “波特夫人会崩溃的。”赫敏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她一直都很紧张哈利和纳威的安全,每次火车站遇到我都会拜托我管住他,不要让他靠近危险,但是现在......” “邓布利多不会看着伤亡发生在自己眼底的,波特先生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独生子为了一场比赛丧命。”我拍了拍赫敏的手安慰她,“我刚刚说的都只是猜测,说不定他们把波特骂一顿扣格兰芬多一百分就把他放回来了——呃。” 一群格兰芬多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对,对,还有波特先生在。”赫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昏了头,波特先生肯定还有办法干涉,我刚刚在想,艾莉丝,谁会把哈利的名字丢进火焰杯?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大部分格兰芬多很快接受了自己学院拥有了霍格沃茨第二名勇士的事实,并且欢欣鼓舞起来想要办一场庆祝大会。韦斯莱兄弟拍拍胸口说包在他们身上,溜出休息室一会儿之后抱回来了一大堆吃的。 赫敏看起来心烦意乱完全无心参与,眼下女生宿舍空无一人正好适合我们交谈,我们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头顶的帷幕,继续刚刚没有讨论完的话题。 “你能确定波特真的没有把自己的名字放进去吗?”我问她,“我觉得这挺像他能做出的事情,他一向分不清危险和刺激之间的区别不是吗?想想二年级的时候他跟在隆巴顿后面进了密室,还有一年级的时候那个魔法石也是你们从地牢里跑出来通知的邓布利多......” “这不一样,艾莉丝,如果是他的话,他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赫敏断然否决了我的猜想,并因为我的怀疑显得有些生气,“我相信他的话,他看起来被吓坏了!” “你别生气,我刚刚在想,他会不会一开始只想着报名玩一玩,但是没想到被选中了——我说了你别生气这不是重要的部分,我后来想到,重点不是波特被选中,而是火焰杯居然选出了四个人。”我用魔杖在空中画了一个闪光的“4”,“这不符合它的规则,它明显出了问题,你觉得是它自己出毛病的可能大,还是人为让它出毛病的可能大?”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让哈利被选中?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想让哈利出意外送命吗?”赫敏坐了起来,头发被自己抓得像鸟窝。 “我不知道,”我看着空中的数字逐渐消失碎散成闪烁的银色亮光向四周飘散,点亮了床头格林格拉斯送我的那张小画,画里的我正在鸢尾花丛里闭眼安睡。“傲罗的孩子......会有不少人报复不了傲罗,就去报复他们的家人,不是吗?” “预言家日报——当时报道小矮星彼得的时候报道了你和哈利,你该不会是说......”赫敏的眼睛里已经全是恐惧,“明天我就去提醒哈利给波特先生写信,这太可怕了!如果这么说的话,艾莉丝,那你也有可能——” “这只是我的猜测。”她的话让我也开始有点恐慌,“我觉得逻辑并不能完全圆上,这样的事情太过显眼了不是吗?要大费周章大张旗鼓地报复一个人,谁会这么嚣张?” 我们应该是同时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魁地奇决赛夜晚的黑魔标记就像在黑暗中重新浮现了出来,又开始散发莹绿色的光芒。 “不会。”赫敏摇摇头,“不会,神秘人为什么不直接把纳威的名字投进火焰杯?而且他已经死了,死人是没办法复活的,没有任何魔法可以让死人复活。” “哈利回来了。”我们听见了外面的休息室传来的热烈欢呼,赫敏叹了口气,“他今天应该受够了,我明天早上再去和他聊聊——希望罗恩明天能恢复正常。” “原来男生之间也会吵架。”我蜷缩在床上开始看爸爸的笔记,“我还以为他们不会这样,克拉布和高尔就从来没有质疑过德拉科。” “那不是朋友,那是仆人和跟班。”赫敏耐心地对我解释,“我想马尔福也从来没有把他们两个当作和他地位一样的人,他只是享受那种被簇拥的感觉罢了。其实关系亲密的人之间可能矛盾更多,这不意味着感情不好,反而是因为太在乎导致的。” “真的吗?”我想起了我爸爸和妈妈之间的一些争执,“我都不懂......我以前没有朋友。” “你真可爱。”赫敏探过来揉了揉我的脸,“你现在有朋友了,艾莉丝,你有好多好多的朋友了。” 第22章 丽塔·斯基特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波特而言显然很难熬,而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之后,格兰芬多们也发现自己遭到了其他学院的冷待——斯莱特林就不用说了,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相亲相爱的概率比梅林复活的概率都低,一向和格兰芬多关系良好的赫奇帕奇开始对格兰芬多冷嘲热讽,而拉文克劳们显然也觉得波特违反规定参赛是有悖比赛规则的不光彩行为。 没错,不管波特如何费尽口舌向所有人解释他没有把写着自己羊皮纸的纸条放进火焰杯,不管布莱克如何对自己的表姐苏珊·伯恩斯没好气地大声嚷嚷,不管赫敏如何耐心地向身边的人展示自己的分析,也没有改变大多数人的看法。其中恐怕最让波特难受的并不是其他学院的人对他的冷眼,而是罗恩·韦斯莱似乎打定主意再也不要和他做朋友了。 赫敏几乎的所有时间都拿去陪伴脾气愈发暴躁的波特和布莱克,这是个正确的决定,不然魔咒课上布莱克肯定会拿因为各种不成功的召唤咒在天上嗖嗖乱飞的黑板擦和废纸篓去攻击大笑不止的斯莱特林,波特也会黑着脸把他妈妈寄过来的信揉成团丢进休息室的壁炉。她还严厉地要求我不要对斯莱特林讽刺中伤波特的行为发表任何的意见,哪怕是向着波特的意见。 “艾莉丝,你只会让事情更加恶化。”她得出了这个奇妙的结论,“哈利知道你相信他,我对他说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安慰了。眼下我只希望他能全身心准备第一个项目——什么信息都不提供!真是难以置信,他们难道真的不关心哈利的死活吗!不管怎样,我已经把想出来的有用的咒语列了一个表格,待会儿吃完饭塔卢斯和我就去陪他练习——他们又在做什么?” 我们走到了魔药课教室的门口,一群斯莱特林正嬉笑着聚集在那里,每个人的长袍前面都别着一枚巨大的徽章。一开始我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上面只用鲜艳的颜色写着“支持塞德里克·迪戈里——霍格沃茨的真正勇士!”(说实在的他们从来都看不起赫奇帕奇,但敌人的竞争者在他们眼里显然就是朋友)。 在波特和塔卢斯走过来之后,德拉科洋洋得意地带头在徽章上摁了一下,四面八方的徽章都对准着波特的脸,显示出莹绿色的“波特臭大粪”字样。 “这说明你们也挺有自知之明的不是吗?”塔卢斯拦住了波特,哈哈大笑起来,“用你们学院的绿色来搭配这种词?你们也知道你们只配这样的词?” “非常好笑的行为艺术。”塔卢斯向德拉科伸出了一只手,“我敬佩你认知自我的勇气,马尔福,下次记得在徽章上再画一只跳来跳去的可爱甜心小白鼬。” 德拉科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出手的速度很快,但塔卢斯和波特的魔杖早就捏在了手心里,至于克拉布和高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我没能拉住试图上前阻止他们走廊斗殴的赫敏,刚刚从兜里拿出魔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一道因为撞击而打偏的魔咒给击中了。 “闹哄哄的在干什么?”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人群边缘,他平静地扫视过倒在地上满脸起疖子的高尔和一脸惊恐拼命捂住自己嘴巴的赫敏。斯莱特林们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开始解释,我大声地打断了他们。 “布莱克和马尔福起了争执,他们两个同时向对方攻击,波特试图用障碍咒隔开他们,但是三个咒语都被打歪了,布莱克的咒语攻击到了高尔,马尔福的咒语打到了格兰杰的脸上,波特的咒语让隆巴顿和韦斯莱他们现在还堵在走廊口过不来。”我尽量让自己站在中立角度描述了事情的过程,看着爸爸的眼睛带着一点哀求说,“爸爸,我来带他们去校医院好吗?” 在学校的公开场合称呼爸爸为“教授”或者“先生”是我的习惯,我觉得这样能够减少一点自己的特殊性。我看见爸爸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挥挥手面无表情地说:“去。” 赫敏几乎是转过身撒腿就跑,她的牙齿已经快越过衣领,我听见了潘西·帕金森为首的斯莱特林女生刺耳的笑声。我刚刚蹲下来试图扶高尔,刚刚还躺在地板上夸张哼哼的高尔一个骨碌翻起身来,含混不清地嘟囔他可以自己走。 “发生什么,事了?”我朝前拼命跑试图赶上赫敏时遇到了威克多尔·克鲁姆,他居然皱着眉头拦下了我,“我看见,那个女孩哭着往前面跑。她不理会我想帮忙。” 我怀疑一门心思想赶快去校医院的赫敏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话,急匆匆丢下一句:“她生病了!我赶着去校医院看她,对不起!”就把他给丢在了原地。 “我真害怕他们在魔药课上又闹出什么事......”庞弗雷夫人好心的给赫敏拉了一个帘子,我坐在帘子外面等她恢复了正常再出来,听见赫敏含混地(因为牙齿太长不好发音)在里面表达忧虑。高尔被庞弗雷夫人灌下了一杯看起来味道很是恶心的药水之后脸上的疖子就消失了,然后他就被打发回去继续上课。 “你总不能一直呆在他们身边替他们打点一切。”我安慰她道,“他们要是想做什么,自己承担后果就是了。” 赫敏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见了她叹气的声音。 我不想回去上魔药课,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大概是那一堆闪亮亮写着恶意字眼的徽章让我觉得厌烦,不用想德拉科肯定在其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对波特或者塞德里克谁到底真正能代表霍格沃茨毫无兴趣,但很明显德拉科们也并没有多少真诚支持塞德里克的意思,他们只是想抓住一个好机会嘲讽激怒波特罢了。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德拉科和波特之间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看着外面的天空慢慢变暗,我掰着自己的手指说,“就因为魁地奇?但是他们好像都不止输给对方过。” 赫敏拉开了帘子,脸上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看起来还和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但是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擦了擦刚刚因为哭泣而留下的泪痕,看起来心情也好了一些,“男生们,比你想象的还要无聊得多。” “好像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天啊,我还以为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呢!”赫敏懊恼地从书包里掏出魔药课本哗啦啦地翻起来,“我错过了解药,这个部分非常灵活,我可能有好多东西需要问你——” “艾莉丝·斯内普小姐?她应该和哈利在一个年级一起上课的,唔......那我也不清楚,您看要不要询问一下和她一个年级的其他同学?”我们刚刚走到一个拐角,就看见了抱着照相机的矮个子科林·克里维在对一个浓妆卷发的女子说话,我们的脚步声让他们都转过头来,女人站起身对我露出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笑容。 丽塔·斯基特,我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这张经常出现在预言家日报专栏上的脸,她看起来并没有她写的那些东西刻薄,但并不妨碍我拔腿就跑。 “等我一下,亲爱的,我们就简单的聊一聊——只说几句话好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敏捷,我根本甩不开她,还差点在上楼的时候一脚踩进了会让人陷进去的楼梯。“亲爱的,我们只聊一聊你对哈利参加三强争霸赛的看法——不耽误你的任何时间!” “你在做什么?”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又一个拐角,看见了戴着徽章脸色不佳的德拉科,他抓住了我,“还有什么时候开始你打算叫我马尔福了——” 我没空和他说一句话,眼看着丽塔·斯基特就要出现在拐角,我不敢想象她要是看到德拉科抓着我又会编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只好一把扯过德拉科的手腕:“别废话,跟着我别让她看见!待会儿再和你说别的——” “谁看见?” 我已经忘了自己在几楼了,满脑子都是找一个这个女人找不到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叫她再也找不到,但是她的脚步声好像如影随形,似乎今天不抓住我为她提供素材不罢休似的。 我从来没有在霍格沃茨如此放肆地、慌不择路地奔跑过。如今回想起来还挺好玩的,霍格沃茨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尤其对于孩子们而言,即使在其中生活了很多年,大部分学生也并没有机会去仔细探查它的全部奥秘。跑过一排又一排在视线里只剩下模糊影子的肖像,差点撞上刚刚被擦洗一新的盔甲,穿过幽灵的身体就像从头到脚被浇下一盆冰水,跑上一个甚至不知道通向第几层的楼梯,直到—— “我觉得不管你在躲谁,你已经甩开她了。”德拉科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我也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有了淡淡的血腥味,“你到底在躲谁?” “呃,”因为奔跑而过快的心跳让我有点不舒服,我决定不像德拉科那样靠在走廊墙壁上休息,而是在原地踱来踱去,“你还记得之前那篇预言家日报吗?就是那个,呃,说我和波特——” 我瞪大了双眼,确信自己又听见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还有女人银铃一样的笑声:“小姑娘,你在哪儿?我刚刚还看见了一个男孩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哈利·波特是吗?真是有趣......” 就在我抬头的时候,原本空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我可以确定就在几秒钟之前那里还空无一物。随便打开一扇陌生的门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毕竟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门后面关着什么超出你想象的东西——但是在那时的我心里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可能就是身后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拧开了那道门(没有意识到它居然没上锁),德拉科本来在边上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在我即将冲进去的时候他揪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朝他身后提了一下,自己抽出了魔杖。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语气变得很糟糕,“荧光闪烁。” 德拉科·马尔福在那时候并不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这么说还太客气了,他可能只有那么一茶匙的胆量,当然丝毫不妨碍他拿出一百匙的做派装腔作势。这样突然出现的、明显有着古怪的房间让他非常不适,我能察觉到他呼吸比刚刚被我拖着飞奔之后还要紊乱。 “别往前乱走!我好像看到前面有东西,很高......”他声音都在发抖,抓住我手腕的左手已经全是冷汗,“我觉得我们还是退到门那里,你说的那个记者,她要是知道我是谁的话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头顶一阵细微的噼啪声,他差点跳了起来,但那只是一盏被点亮的灯,逐渐地整个房间都被点亮了——它看起来实在是太大了,甚至看不到对面的墙在哪里。德拉科刚刚说的那个“很高”的东西看起来就是由一堆垃圾组成的一个长柱子,可以看到里面塞着各种各样的书和稀奇古怪的金属制物品,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这是个迷宫吗?”我扒着他的肩膀试图往里面看(他一步都不让我朝前走,就像笃定里面有什么怪物即将探头出来把我们两个活吃了一样),“还是个储物间?你看那里还有一把飞天扫帚,看起来很老了......我觉得这里面没有活着的东西,别害怕。” “我才没有害怕!”他脸色苍白地冲我吼,“有什么好怕的,霍格沃茨里能有什么东西......” “有蛇怪哦。”我成功地让他了脸变成了青白色,“你忘了二年级的时候那个蛇怪——” “闭嘴!”他凶巴巴地把再次因为好奇试图往前面走几步的我再次拽回了他身后,“所以格兰芬多才那么让人讨厌......那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个不会动的巨怪,唔,标本?”我脖子都要望酸了(得越过他的肩膀看东西)听他的声音都已经变了,知道他是真的害怕,想走到前面去当开路的那一个,但是他好像把所有的恐惧都转嫁到了抓我的手上,我怀疑自己再用点力我的衣袖就会被扯坏。“别害怕,要是真有什么怪物,我们弄出的动静早把它吸引过来了。” 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向前面谨慎地挪了几步(所以格兰芬多才那么讨厌斯莱特林),这看起来就是个由垃圾堆组成的迷宫,我看见了几本书上还草草地写着主人的签名,有一个笔记本的封面还有拉文克劳学院的徽章图案。 “我们好像进了一个宝藏迷宫。”我看着周围说,“这些似乎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留下来的。” “宝藏?”德拉科干巴巴地讽刺我,“你把这堆......破烂玩意儿称为宝藏?旧书,烂扫帚,破衣服......” “至少看起来没有蛇怪嘛。”我开始打量那个刚刚把他吓了一跳的巨怪标本,“唔,它还是有点臭。这里还有个破柜子,但是看起来和其他柜子有点不一样——” “别碰!”他一下子抓紧了我想去触摸柜子花纹的手,“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每次去博金博克,爸爸都要我别碰任何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花纹,在哪里......”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我对那些写着名字的东西更感兴趣。我现在已经发现了三只看起来还很锋利的狼牙飞碟,至少十瓶看起来像是半成品的药剂,我觉得我猜的没有错,这里应该就是霍格沃茨建校以来各种学生藏东西的地方,而我刚刚满脑子都是找个地方把自己给藏起来,所以它向我们开放了。 “这里看起来挺不牢固的。”德拉科似乎放弃了回忆在哪里看到过那个柜子,他看了看周围堆到天花板上的东西,“稍微碰一下可能就会塌,我觉得我们还是出去的好。” “我可不想让丽塔·斯基特再胡说八道任何有关我和波特的事了。”我一回想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打了个寒战,“我宁愿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德拉科的语气愉快了一些:“在你看来那些都是胡说八道?” 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你为什么对这一点产生疑问?我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才见他第一次,要说青梅竹马你应该是你——不过小时候我们也没成天在一起,也不合适——反正那女人在胡编乱造,有什么好说的。” 他看起来很满意我的回答,踱来踱去差点碰翻了一面墙:“那,那你为什么刚刚叫我马尔福?你从来没这么叫过我。” “我也称呼赫敏为格兰杰了呀。”我眨巴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意这种小事。 “你把她和我放在一起比较?!”德拉科撇嘴,踢了一脚边上的垃圾堆。 这可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连带着一大片垃圾墙都危险地摇晃了起来,大片的灰尘和一些说不出名字的东西扑簌簌地往下掉,这种情况下甚至不敢施咒让那些东西别砸到自己——万一它们再碰倒更多的东西,我们可能就安眠在这里了。 我们连忙朝门口跑去以躲避看起来即将坍塌的垃圾迷宫,它们看起来在一边倒塌一边缓慢地自我修复。 “哎哟!”一本书掉在了我的脑袋上,我一边呸呸呸地从嘴里吐出灰尘一边拎起那本皱巴巴的书,一个穿着稀少布料表情风骚的女巫在泛黄的封面上对我露出一个微笑。 “根据您心中所想量身定制,广受好评的男巫读物。”我皱着眉头看着上面的广告语,“唔,这上面的东西难道会变吗?德拉科你来看看?我打不开,它里面好像被粘住了。” “什么东西?”他皱着眉头拍打自己衣服上粘的灰尘,扭头看我举到他面前的书,突然脸涨得通红,然后飞速从我手里把那本书抽走,把它扔到了里面去。 “怎么了?”我看着他从耳朵红到了脖子,“这上面有脏东西吗?呃,我们去庞弗雷夫人那里看看......” “你刚刚没看到上面是什么吧?”他语气古怪地问我。“就......我拿着的时候?” “你不是一下子就把它丢进去了吗?”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好像是更多的东西倒塌了,呛人的灰尘让我不得不拧开了门,决定要是丽塔·斯基特还守在外面就再和她来一次赛跑,“嘘,我们小声一点,看看那个女人还在不在。” 第23章 勇士与龙 丽塔·斯基特没有在那篇文章里直接提到我,不过她字里行间委婉地暗示了波特经历了一场痛彻心扉的情变,也许就是这场情变以及父亲过于耀眼的光辉使得他决定铤而走险,以报名三强争霸赛这样的极端方式证明自己,好在现在他又拥有了赫敏·格兰杰这样一个美丽惊人的尖子生女友云云。 “她简直把你塑造成了一个......叛逆少年,你是怎么和她说的?”赫敏把预言家日报折了起来,看起来并不在意上面有关她的胡言乱语,“你肯定没有对她说类似‘父亲沉迷工作无暇顾及我的成长’这样的话吧?”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对她说,我叫哈利·波特,就读于霍格沃茨,今年四年级。”波特心情糟糕地把自己手里的那份报纸给撕成了好几片,吓到了身边喝麦片的低年级女生,“她那只羽毛笔上有黑魔法,我说一个字它就自己写三张纸。” “难以想象她拿你占了那么多篇幅。”赫敏若有所思地继续认真地阅读那篇报道,“我还以为她肯定对塞德里克更感兴趣。” 这篇报道无疑给波特的情况雪上加霜,本来就没几个人相信他说的话,眼下读过这篇报道的人都打心眼里觉得他就是一个想靠这种事情出风头的叛逆小鬼,连带着赫敏开始被斯莱特林冷嘲热讽。 “美貌惊人,她?”帕金森阴阳怪气地用我们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参照物是金花鼠吗?” “别理她,”赫敏一只手抓着波特一只手抓着布莱克,他们都张牙舞爪地想去修理帕金森那张狮子狗一样的脸,她把脸昂得高高的,“别理他们就行了,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我们要先保证你在第一个项目里活下来!” 赫敏是这段时间最心力憔悴的人,她一边要应对那些引用丽塔·斯基特报道来讥讽她的斯莱特林,一边要时刻操心着波特和布莱克会不会和别人发生冲突(如同老母亲操心自己的两个叛逆暴躁的青春期儿子),一边还试图在罗恩·韦斯莱和波特之间周旋以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一边还要在图书馆翻阅各种各样的书寻找能帮助波特的办法。 一个人同时做这么多事情还能保证高质量完成自己的家庭作业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所以她的脾气变坏完全情有可原。 “我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图书馆!”赫敏又拉着我换了一个位置以远离那些躲在书架后面拿起声交头接耳的女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威克多尔·克鲁姆,“他长得也不好看,她们喜欢他只是喜欢他是个魁地奇球星,会那套偷鸡的假玩意儿!” 波特的状态就更糟糕了,魔药课上我爸爸惯常对他做的糟糕成品冷嘲热讽时,有一个瞬间我怀疑他想直接把坩埚里的东西泼我爸脸上。他在各种课上的表现都一塌糊涂心不在焉,一向严厉的麦格教授却没有责备他,她也显得有些忧虑。 “对,没错!我就是个一心哗众取宠的叛逆小孩,现在要因为我爸对我缺少关心再去扫帚室里大哭一场!”那天我从后面叫了他一声,他火冒三丈地转过头来就对我大吼,把我吓了一跳。 “不是,是薇薇安。”我拿出中午的时候薇薇安给我送来的一封信,“这是波特夫人给你的,你是不是不让海德薇帮你送她的信了?” 他嘴巴张了张,低下头接过了我手中的信,也没拆开就直接塞进了口袋。 “谢谢。”他嘟哝道。 “不要让那些担心你的人难过,好吗?”我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拣出这一句来,本来我想安慰一下他,但是说出口又觉得这像是责备,连忙改口说,“不是的,我是想说,还有好多人都在给你加油,格兰芬多们都希望你能再争光——” 这句话好像是在逼迫他好好准备比赛,我觉得自己越说越糟糕,干脆还是不说的好。他却看起来心情好了一些,冲我疲倦地笑了笑:“祝我好运吗,艾莉丝?” “当然。”我觉得有点难受,可能是因为他明明站在这里,看起来却比刚刚从瓢泼大雨中的魁地奇球场比赛完浑身淌水爬进格兰芬多休息室时都还要狼狈。“我们都祝你星期二好运,哈利。” 薇薇安还同时给我送来了妈妈的信,信上说她会在第一个项目开始前的那个周六来霍格沃茨帮忙准备,我便不假思索地决定那一天不去霍格莫德村了,尽管妈妈说等她忙完可能会比较晚。 “我很想和穆迪聊聊伯莎的事情,但是他脾气似乎变得更糟了,我也不想让他变得更加极端,”我终于在湖边远远地看见了爸爸妈妈,猫着腰躲在草丛里想听听他们是不是又在吵架,却听见妈妈语气忧虑地说,“西弗,火焰杯的事情肯定不是个意外。” 他们看起来没有发生争执,我松了一口气。 “第一个项目——别说是他那个年龄的孩子了,我们今天下午都很狼狈。”我竖起了耳朵,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任何事情都有巧解的方法,只是我觉得以波特儿子的资质他很难想到。”我听见爸爸说,“邓布利多放心让他参赛有他的道理,波特的孩子当然轮不到我来替他操心。” “那么,我们的莉兹最近怎么样呢?”我的脑袋顶上突然出现了妈妈的声音,真奇怪,明明刚刚他们听起来还在湖岸边,我看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衣袖上有一道烧焦的痕迹,“爸爸妈妈还以为你去霍格莫德玩了。” 我们一家人难得有这样堪称平静悠闲的时间,大部分三年级以上学生都去了霍格莫德的霍格沃茨比平日里还要安静,空中偶尔飞过一两只猫头鹰,远远地能听见布斯巴顿的那些大马响亮的拍蹄声和海格的大声吆喝,爸爸在旁边皱着眉头看湖另一边嬉笑打闹的低年级学生,我挽着妈妈的手听她回忆自己的学生时代,偶尔插几句话告诉她哪里的画像已经变了,哪里的雕像被皮皮鬼给搞得再也无法修复了,再带着点撒娇小声对她讲我最近有好多进步,这种话不能让爸爸听见,不然他会觉得我太轻易满足——其实那些用气声说的话就像女孩子们故作玄虚的交头接耳一样,只要想听就能听得字字清晰。那个时候我觉得时间要是就这样温柔而舒缓地向前蔓延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哪怕代价是一成不变。 妈妈到最后也不肯向我透露一丁点第一个项目的信息,她只捏捏我的鼻子,对我说他们做好了完全的保护措施。我原本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赫敏他们,让他们至少不用那么担心波特的安全,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除了上课就看不见赫敏。她和波特还有布莱克坐在一起,只要一下课铃一响便匆匆离开,晚上不等到最后一刻绝不走进女生宿舍,而且几乎都是一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 我一个人去图书馆做作业时还碰到了威克多尔·克鲁姆,他拿着一本厚书在女生们或含蓄或大胆的目光中穿行,居然走到了我的桌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那个女孩,不和你一起?”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指赫敏,礼貌地回答他:“她最近有点忙。” 赫敏说得对,威克多尔·克鲁姆最有魅力的时候还是骑在飞天扫帚上身轻如燕的时候。虽然我并不是一个魁地奇球迷,也会觉得他世界杯上最后的那个抓到金色飞贼的动作很扣人心弦,但是离开扫帚,脸色阴沉的他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太好相处。 “哦,我还以为她又,生病了。”他无精打采地把那本厚书夹在腋下走出了图书馆,我觉得很奇怪,平时赫敏在的时候他都是在图书馆看书,惹得赫敏很不满。 他该不会是知道了赫敏在帮助波特,所以想找赫敏的麻烦吧?我忧虑地推测出了这个可能性,并打定主意下次哪怕冒着上课说话被麦格教授扣分的危险也要提醒赫敏注意。 “找我麻烦?”赫敏看起来既疲惫又惊讶,头发乱乱地炸起来让她面前的珍珠鸡以为自己受到了来自同类的威胁,也鼓起了自己全身的羽毛,她不耐烦地挥动魔杖念了一句咒语,就把面前的珍珠鸡变成了鼓成气球的竺鼠,“好啊,等哈利通过了他的——他的第一个项目结束,我等着看他怎么找我的麻烦。他难道以为霍格沃茨的学生都是群只会在他背后咯咯笑要签名的花痴?” 格兰芬多们终于意识到了波特所面对的巨大压力,以及他们的热情加油热切期盼也对那份压力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们终于不再一逮着机会就围着波特嚷嚷什么夺得三强杯的话了——随着第一个项目的迫近,大家真切地意识到了波特和其他三位勇士比起来实在缺少了太多必要的锻炼和课程,连罗恩·韦斯莱都显得很不安,他的眼睛总是随着波特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但似乎就是没有勇气上前说一句话。 隆巴顿则从波特的名字从火焰杯里喷出来之后就显得异常焦虑,他甚至觉得可能是哪里搞错了,那个“为了某种原因陷害波特”的人可能原本是想把他的名字投进火焰杯,理由是他才是那个不停被麻烦找上门的人,从魔法石到密室里的蛇怪。而且让他非常过意不去的是,那些事情波特都帮了他不少忙,但是如今他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连对波特喊加油都已经被格兰芬多的女孩子们明令禁止了。 德拉科也对戴着徽章找波特麻烦失去了兴趣,因为他发现波特们现在根本就不在意他那些故意拖长声调的尖酸讽刺。不管是打赌波特能不能在场上活过五分钟还是赞扬塞德里克·迪戈里才是霍格沃茨真正的勇士,都不能如他所愿看见波特或者布莱克暴怒跳脚的模样,他便悻悻地收起了那些把戏,毕竟在他心里赫奇帕奇的迪戈里本来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如今有奖竞猜第一个项目的内容成为了霍格沃茨最火热的娱乐,韦斯莱双胞胎抱着一个大盒子在学校里走来走去收集大家的猜想,截至比赛开始前,得票最高的猜想是勇士们需要挑战在不加任何调料的情况下生吃二十只海格养的炸尾螺。 很难说麦格教授和赫敏比起来谁更焦虑不安,她带走波特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指给嵌进他的肩膀一样,赫敏看见波特的背影发出了一声没有控制住的抽泣。 “他会没事的,他会赢。”布莱克坚定地说,好像自己已经看见了整个比赛的结果一样,“我们都相信他——嘿,哥们!我们在这里等你会来!” 他一边跳起来一边对着已经走到门厅的波特大声喊,十一月已经不再带有太多温度的阳光穿过他长而卷曲的头发,很多人转过头看他,他满不在乎地继续挥手,好像多喊一声波特就能多一份幸运似的。 “对,没事的。”罗恩·韦斯莱终于开口安慰赫敏,“放心吧,我写信问了爸爸,他说魔法部派人做了很多准备。” 我们在指挥下按学院顺序坐上了看台,很多人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场地里到底有什么,但是下面除了石块和一些灌木看起来空空如也。直到卢多·巴格曼用欢快的语气向大家介绍,所有人才明白了勇士们的第一个项目是从龙的手中夺取一枚金蛋。 “很难说和吃炸尾螺相比哪个更糟,是不是?”罗恩·韦斯莱想说个笑话活跃气氛,但是赫敏显然没心思理他。 看台上喧嚣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惊扰了那些龙,还是龙本来就是那样的暴躁凶残,很多胆小的女生都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比赛的过程,好在卢多·巴格曼一直用解说世界杯的激情解说着勇士们的尝试和结果。迪戈里、德拉库尔和克鲁姆都经过了一些危险和波折拿到了金蛋,而当波特用召唤咒从城堡中召唤出自己的火弩箭时,全场的气氛达到了顶峰,连巴格曼都惊叹道:“我的天啊!他能飞!克鲁姆先生,你看见了吗?” 赫敏脸色煞白,手一会儿捂住自己的脸一会儿又去掐罗恩·韦斯莱的手臂,格兰芬多们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自己学院的勇士如一只渺小的鸟儿在巨大的匈牙利树蜂巨大的身躯边盘旋,有好几次大家都以为匈牙利树峰尖锐的长刺就要把波特从他的扫帚上扫下来,有一下的确打中了他(佩蒂尔已经哭了起来),但是他依然顽强地呆在扫帚上和树蜂继续对峙。 “他有办法的。”布莱克沙哑着声音说,“看着吧——我就知道!” 把匈牙利树蜂缓慢引到半空中的波特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向下俯冲——很难说这个俯冲和克鲁姆在世界杯上的那个俯冲比起来哪一个更加惊心动魄,毕竟波特的对手是一只会喷火的龙。全场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他的尝试有没有成功——而当大家看到腾空而起的波特胳膊下面所折射出的耀眼金光时,我在那个瞬间以为自己聋了:格兰芬多男生们的大喊大叫,女生们一边尖叫一边拥抱着互相擦去脸上的泪水,罗恩·韦斯莱和布莱克差点直接翻出了看台,他们看起来好像都忘记了自己已经和对方至少两星期没说话了。 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不感到心潮澎湃,还没等到打分,赫敏就抓着我的手把我一路拽到了勇士们休息的帐篷,布莱克和罗恩两个人跟在我们后面,我注意到赫敏的脸上全是她自己指甲的痕迹。 她都没有问我们能不能进帐篷,也没管帐篷里有什么人,就这么带着我们冲了进去,帐篷另一边有几个小隔间,看起来刚刚被烧伤的迪戈里还在里面,波特正准备往外走,我看见了坐在另一边的克鲁姆,他因为我们进来也站了起来。 “哈利!”赫敏用比她平日里尖得多的声音说,“你做到了!召唤咒!你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罗恩·韦斯莱咳嗽了一声,他好像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目前处境有些尴尬,因为波特正看着他。赫敏紧张地抓着我的手(好像担心她松手我就会跑掉一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布莱克此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靠在了帐篷柱子上,甚至因为从小隔间里换了裙子出来的德拉库尔的注视而回应了她一个懒散的笑容。 “哈利,”韦斯莱严肃地说,“不管是什么人把你的名字扔进火焰杯——我,我认为他们是想要你的命!” “你终于明白了?”波特冷冷地答复他,“时间可够长的啊。” 我有点难过的挽住赫敏的手,觉得他们好像还要吵架。但事实证明我对男生之间的友谊一无所知,他们明明看起来前一秒都还僵硬得像一块冰,突然波特就说让韦斯莱忘了这件事——甚至连一个道歉都不需要,他们就和好了。 “你们可真傻!”赫敏却突然大哭起来,她冲过去抱了他们一下,“没有比你们更无聊的傻瓜了!” 我有些尴尬,赫敏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飞奔着离开了,留下了我一个人站在这里,而波特正看着我,他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肩膀上的衣服被撕裂了一块,脸上还没擦干净烟熏的痕迹,庞弗雷夫人并没有给他处理那些细碎的擦伤。但是他的状态比那天我在走廊上叫住他时可好太多了,眼镜后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很精彩。”我由衷地向他表达了自己的赞叹,“我们所有人都看呆了——不管那个把你名字放进火焰杯的人是什么目的,我们现在都认为你是霍格沃茨名正言顺的勇士。” 他笑了起来,一只手受伤了,一只手拿着金蛋,所以此时没有手去梳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还要谢谢你们给我的好运。” “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指了指布莱克和韦斯莱,“你们肯定还有好多话要说——我去找赫敏了。” 第24章 猫头鹰棚屋 本以为第一个项目结束之后会至少平静一段时间,毕竟第二个项目要等到二月份才开始。不过隆巴顿他们已经开始试图从霍格莫德或者用猫头鹰预定一些大蒜之类的玩意儿,他们觉得波特的第二个项目是要通过一个不断惨叫的女鬼。 金蛋里有线索——尽管三令五申勇士们需要自己解开这个谜题,但这丝毫没有降低同学们提供帮助的热情,虽然那个庆祝波特顺利结束第一个项目还拿到了高分的晚上,所有人都只听见了从金蛋里传出的渗人尖叫,然后女孩子们花了不少时间说服隆巴顿,对勇士们使用钻心剜骨咒是犯法的。 但很快就没几个人再去关心金蛋了,第一个项目结束一周之后,周四的变形课上麦格教授云淡风轻地告诉我们,今年的圣诞节霍格沃茨将按照三强争霸赛的传统举行圣诞舞会,四年级及以上的学生可以参加,如果愿意也可以邀请低年级的同学。 教室里立刻被女孩子们咯咯的笑声淹没了,麦格教授不得不抬高声音告诉大家需要在圣诞舞会穿上礼服长袍,以及这虽然是一个假日放松节目,她还是希望格兰芬多们能够展示属于自己学院的优秀风范。 我的竺鼠变得不是特别好,到第三次尝试时才没有在屁股上长三根珍珠鸡的羽毛,看完赫敏递给我的总结笔记之后我抬起头来,看见教室里有不少人都在眉来眼去。布朗转过身去向布莱克投去了一个目光,但后者正叼着一根珍珠鸡的羽毛和韦斯莱用假魔杖决斗。佩蒂尔摇摇头拽过布朗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布朗露出了受伤的表情。还有一些女孩子盯着波特瞧,我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波特在看我。 我低下头去,想起了上一个圣诞节自己收到的那件礼服长袍,德拉科洋洋得意地笃定我很快就会用上它,甚至我的生日礼物都是和它相配的胸针,看起来他一早就知道了三强争霸赛和圣诞舞会的事情,不过这也不奇怪。 我的衣柜里有两件礼服长袍,它们现在都整整齐齐地挂在我的小衣柜里。一件是德拉科送的,一件是开学前妈妈给我买的。我原本告诉她我已经有了一件不必再买新的,她还是坚持带着我去对角巷再买了一件。 下课之后麦格教授叫住了波特,女孩子们的笑声更肆无忌惮了,她们几乎是飞快地成群结队跑开,开始讨论有关舞伴和穿衣打扮的话题。城堡里的气氛比三强争霸赛刚开始还要热烈,可能因为比赛大部分人终究只是围观者,而舞会所有四年级及以上的学生都能参加。低年级的学生也开始徘徊在高年级的学生周围渴望着自己能被邀请——毕竟谁都不愿意错过这样一个下一次不知道是何时的盛大活动。 赫敏终于有时间继续研究她的家养小精灵权益会,她又开始热衷于这项事业起来。令人不解的是一向为此和她针锋相对的布莱克居然不再发表什么冷嘲热讽,他居然勉强承认应该把选择权交给家养小精灵,并且给了赫敏两个银西可入会。 “因为他见到了家养小精灵里的确有渴望自由的存在。”赫敏含糊地对我解释,“我们,嗯,在弗雷德他们的指导下见到了一些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不说这个了,你有想过和谁一起去参加舞会吗?” 说没有想过当然是谎言中的谎言,但是我装作对自己刚刚写完的魔法史作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羊皮纸上的墨点之后反问:“你呢?” “并没有人邀请我。”赫敏平静地翻过一页书,“他们觉得宁愿找一个恶毒至极的漂亮女人,也不愿和相貌平平的普通姑娘跳舞。” 她语气听起来不大好,就像是要对谁发脾气似的,我便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每天晚上姑娘们都兴奋地交换信息,哪个学院的谁谁谁已经有了舞伴,谁谁谁又拒绝了谁谁谁,谁谁谁爽了谁谁谁的约,整个城堡里的人际关系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复杂过。姑娘们手里就像有一张有明确排名的名单,上面整齐排列着她们的猎物,一个名字接着一个名字被划掉,有了舞伴的姑娘叹息自己应该还有更好的选择,没有舞伴的姑娘焦躁地一边等待一边打听,胆子大的还会主动去拦截自己心仪的男生。 塔卢斯·布莱克无疑是不少女生猎物名单上的排头人选,尤其是大家确定迪戈里邀请了拉文克劳的秋·张之后。他就像一只灵巧的毛绒动物在女孩子们期冀垂青的目光里自由穿梭,除了懒洋洋的、对谁都不甚在意的笑容之外吝啬一切的言语,面对邀约只用摇头作答。 之前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三年级男生过来邀请了我,我只问了他们一句:“你确定吗?斯内普教授也会参加圣诞舞会的。”就让成功地让他们打消了邀请我的念头。 “你好,你可以,先离开一会儿吗?”我刚刚拿出爸爸的笔记本准备翻看,看见克鲁姆出现在了我和赫敏的桌子前对我说话,他的眼睛看着几缕乱发垂在耳前、正皱着眉头看书的赫敏。 赫敏看起来虽然也一脸茫然,但是她还是示意我离开,对我说,“这里是霍格沃茨的图书馆,他能做什么?没事的。” 我正好有一封信想寄给妈妈,便离开图书馆去猫头鹰棚屋找薇薇安。她看起来又长大了一些,不再淹没在一大群成年猫头鹰里要艰难挣扎好一会儿才能飞出来蹭我。 “薇薇安,你有舞伴吗?”我身处食指轻轻地摸它的喙,它眯起眼睛发出了低沉的咕咕声,张开嘴轻轻咬了咬我的手指然后带着我的信飞走了。 外面正在下今年冬天的第三场大雪,我从那个小窗口注视着它逐渐在空中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觉得心中那种古怪的、不断充盈的惆怅依然在增多,它从麦格教授向我们宣布圣诞舞会这件事开始就逐渐在我心底膨胀。每当我打开衣柜看见那件淡绿色礼服长袍,那种奇怪的情绪就增多一些。 “嘿。” 我转过身看见波特站在棚屋的门口,他脑袋上还留着不少雪花。 “巧啊。”我对他点点头,“你也来寄信吗?” “不巧。”他显得有些局促,似乎是扭着自己的手控制自己不要去整理头发,“呃,我问了别人你在哪儿,金妮说看见你刚刚往这里走。” 他深呼吸一口气,我已经知道他要问我什么了。 “和我去舞会?”他几乎是用念咒语的速度在说话,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在刚刚的一瞬间我其实有想过岔开他的话,比如装作突然对魁地奇比赛很感兴趣,问他为什么能面对匈牙利树蜂想到用他几天前在课上从未成功过的咒语——在这一天面对哈利·波特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么讨厌他,其实对他的情绪来源本就来自于父辈们那些我们知道的不甚清楚的过去,回想起来我和他之间能够回忆的、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交集其实很少。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我对他说,“还有很多擅长跳舞的姑娘,她们肯定都愿意做你的舞伴,开场舞很重要,而且我爸爸......呃,哈利,我真的希望你们都过一个愉快的圣诞节。” 我觉得有点难受,他不该站在棚屋外面的。他为什么不走进来?明明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他却非要站在门外,让我看着外面的雪一片片落到他乱七八糟的头发上......为什么我不能像拒绝那些不认识的三年级男生一样半开着玩笑拒绝他?我觉得自己的脸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在说谎——爸爸即使不喜欢我挑选舞伴的眼光,也不会在圣诞舞会上冲出来给我的舞伴下毒,更不要说妈妈写信来说了她会尽力争取圣诞节晚上来霍格沃茨的机会。 “其实过来见你之前,我都想好如果你说斯内普教授之类的,我就回答我可以在嗓子里塞着一块粪石和你跳舞——这还是他一年级时教我的呢,天,我居然能把他的话记这么多年。”他用一种故作轻快的语气说,“现在想想的确挺奇怪的,我打赌粪石的味道可不适合舞会,是不是?”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想起我们上第一节 魔药课的时候,我爸爸板着脸为难他的情景,他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赫敏在旁边挥着手表示自己可以回答所有问题,包括我在内的一群人一脸茫然地看着爸爸扣了格兰芬多五分。那个时候赫敏还不是他的朋友,他更不是我的朋友。 “没关系。”我们对视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似乎说什么都显得自己像是一个从头到尾被淋了一盆米布米宝汁液的讨厌精,虚伪又恶心。还是他先开口说,“行,我只是——没关系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消失在了猫头鹰棚屋的门口,海德薇响亮地叫了一声,见我在看它,扑扇了几下翅膀就把身体转了过去表示不想搭理我。 我回图书馆去拿书包时发现赫敏坐在那里发呆,这让我非常惊奇,毕竟她把在图书馆不能获得新知识的每一秒都视作了不得的浪费。但是她现在明显心不在焉,手上的羽毛笔胡乱地在羊皮纸上一点一点,我看了看那上面杂乱无章的图案,她大概已经这个状态挺长时间了。 我收拾书包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站起来也开始把自己桌子上的东西往口袋里塞,在她试图把一瓶没有盖上的墨水直接丢进书包之后,我终于小心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脸红了,或者说,她的脸一直都很红。 “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朝四周看了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嗯,我保证。”我忧虑地看着她的反常表现。 “威克多尔·克鲁姆邀请我做他的舞伴。”赫敏缓慢地一字一句对我讲,“我,我以为他在拿我开心,但是他看起来很认真......他似乎是真的想让我做他的舞伴。” 我张大了嘴:“我还以为他是想找你麻烦——所以他其实是喜欢你吗?” 赫敏的脸红得能滴下血珠:“他只是觉得,呃,这不是喜欢,只是......” “那你答应他了吗?”我好奇地小声问她。 赫敏胡乱地抚弄手上厚书的封面:“嗯——我是说,他是唯一一个邀请我的人,我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 她向我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低下头擦了擦眼睛。 在我现在重新回忆这一段过去的时候(回忆这一段故事花的时间比我想象中得多太多了,我原以为几句话就能带过),我才意识到那个时候的她和我一样,自以为自己和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孩不同,但其实我们的心里还是存在名单,名单上是各自心知肚明的某某。 所有人选舞伴的标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都在渐渐降低,每天女孩子们都津津乐道地盘点新消息,若是主角不在就快活地大声议论一番,若是主角在场便凑上去直到问清楚是谁邀请的谁在哪里邀请的。听说哈利和罗恩·韦斯莱邀请了佩蒂尔姐妹之后我松了一口气,帕瓦蒂·佩蒂尔看上去可比我合适开场舞太多了,我见过她在宿舍和布朗练习舞步的模样。 “和我一起去舞会吧。”那天我打算爬进格兰芬多休息室时被麦克拉根拦住了,他用异常自信的语气对我说,“你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了——我也不怕你的爸爸,他看起来虽然不算喜欢我,但肯定也不讨厌。” “呃......”我正思考应该怎么委婉地回绝他。“事实上......” “波特和佩蒂尔一起去舞会,马尔福和格林格拉斯一起去,除非你是想和哪个还没有你高的低年级小鬼跳舞——高年级的格兰芬多不会邀请你的,我已经对他们说了我要邀请你。” 他的后半段话在我耳里显得模糊不清,我没能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你还不知道吗?”麦克拉根的语气听起来很得意,“他居然没告诉你他邀请了谁?那你们的关系似乎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好——那些自诩高贵的纯血统家族在正式场合就会把自己的虚伪暴露无疑,我和他们不一样。” “难道你和那几个女生一样,还在等布莱克?”我的沉默并没有阻止他继续喋喋不休,“布莱克他——” “我谁都没有等。”我对他平静地说,“但我也不想和你一起去参加舞会。” “那你打算和谁一起去?”他咄咄逼人地追问,“我告诉过你了,除了我你没有其他更好的——” “海格教授的炸尾螺吧。”我爬进了格兰芬多休息室,“我宁愿从那里面挑一个做舞伴。” 第25章 圣诞舞会 几乎没有人还有心思上课,城堡里每天都会冒出一大堆从未见过的装饰品,还有各种小道消息宣称邓布利多预定了古怪姐妹,从罗斯默塔夫人那里买了八百桶香精蜂蜜酒。每天早上猫头鹰就像窗外的大雪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到女孩子们面前,为她们带来预订的各种装满了化妆品、小首饰和香水的包裹,女巫周刊甚至做了一期购物专栏,名字毫不掩饰地取为《手把手教每一位女巫闪耀全场》。 “我觉得我的鼻子要失灵了。”赫敏在魔药课上低声抱怨了一句,“宿舍里的香味太浓了,我根本无法分辨现在的我坩埚里的鱼腥味是不是和书上写的一样。” “还可以看上升的蒸汽。”我一边搅拌自己坩埚一边对她说,“这个药剂和活地狱汤剂的原理相似,蒸汽也呈现类似的形态。” “你还是没有答应任何人?”赫敏用嘴角问我,我爸爸已经不耐烦地挥舞魔杖清空了第五个人的坩埚——其实好多老师都已经欣然接受了大家伙无心课业只想过圣诞节的心情,弗里维教授甚至允许我们在课堂上做游戏,但是要求姑娘们不要在他的教室里使用魔法香水,不然他会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然后就和波特在角落里开心地聊天。但我实在想象不出来爸爸让我们在魔药课上做游戏会是怎样一个滑稽的光景,他也的确阴沉着脸给我们布置了比平时都难的任务。 “没有。”我用魔杖清理了一下坩埚勺,准备等坩埚里的液体稍微冷却之后再放进玻璃瓶,抬起头隔着半个教室的茫茫烟雾看见了德拉科正转过身和克拉布高尔说着什么。“我不是很感兴趣,再说了,我跳舞跳得很糟糕。”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问问威克多尔,他的同学好像还缺舞伴。”赫敏紧张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在注意她才小心地贴着我的耳朵说。自从罗恩·韦斯莱从他妹妹那里知道了赫敏似乎真的被人邀请之后几乎用了所有的方式试图从我们嘴里掏出那个人的名字,我和金妮·韦斯莱都把嘴巴闭得很紧,说实在的我不明白如果他这么在乎赫敏的舞伴是谁,为什么一开始不邀请她呢? 我对她摇摇头,现在我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在心中膨胀的奇怪情绪了。那天我拒绝了麦克拉根的邀请之后,回到宿舍把格林格拉斯送我的、被我放在床头的小画像丢到了抽屉的最下面一格。我那时坐在床上看着床头仅剩的那盆隆巴顿送我的小植物,它刚刚抽了几根新芽,觉得刚刚自己的脑子经历了一场爆炸,我感受到了几乎伴随着眼泪涌到眼眶的愤怒,但是它们很快就消失了,那块被奇怪情绪占据的地方现在空空荡荡。 我大概真的生病了,我发现自己突然讨厌起格林格拉斯来,甚至有了“早知道魁地奇世界杯的时候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那个黑乎乎的林子里”的可怕想法。这种黏糊糊湿哒哒的情绪吓了我一跳,但是每一天我看见德拉科的后脑勺(我为什么控制不住我自己要去在人群里找他,却又不想和他说话?),它就在我的心头盘旋一阵,让我更加讨厌起自己来。 我们有一大堆家庭作业,但是没有人有心思做功课。韦斯莱双胞胎研制的金丝雀饼干让格兰芬多的休息室比放假前还要热闹,时不时就有人浑身长满羽毛引来哄堂大笑。几乎所有人的舞伴都有了着落,大家开始专心准备如何打扮自己或者抓紧时间找地方练习舞步,已经很少有人再去提罗恩·韦斯莱去邀请德拉库尔的笑话了。 我原以为赫敏提前三个小时回宿舍准备已经是焦虑至极的表现,没想到女生宿舍里已经塞满了开始把礼服长袍摊在床上,坐在一旁化妆的姑娘们。我和金妮把赫敏的床帘拉了下来,三个人挤在里面帮赫敏喷速顺滑发剂——她一口气买了三瓶,但是很快一瓶就空了。 “没事,这又不是考试。”我安慰赫敏道。 “对,别咬嘴唇了。”金妮拿镜子给赫敏看了看她的头发效果,“我觉得好极了,保准让我那个没眼力见的哥哥后悔——他会目瞪口呆的。” “你们不准备吗?”赫敏被外面突然浓郁的香水味呛得咳了几声,又一缕没有喷好的头发蓬了起来,我赶紧补救,“金妮,你还没有化妆——” “没关系。”金妮大大咧咧地挥挥手,“我待会把头发盘起来就好了——要不是纳威邀请我,我也没有去的资格,他还觉得麻烦了我,我应该感激他才是。” 在赫敏换好礼服长袍,紧张地看向我们时,金妮拍了拍手:“我打赌,他们第一时间认不出你来——克鲁姆可找不到今天晚上比你更漂亮的舞伴了!” “我要跳开场。”赫敏几乎在以考前复习的语气背诵舞步,要不是我和金妮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不许她破坏我们两个小时的奋斗成果,她肯定又把自己的头发给挠乱了,“要是我跳错了,踩了他的脚......” “这也是浪漫的一种。”金妮眨了眨眼睛,“相信我,他乐在其中。” 赫敏的脸红了。 随着夜幕降临,女孩子们开始最后一次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准备去约定的地方等待自己的舞伴。我靠在床上听着各种镜子尖声提醒这里的眉毛浓了那里的口红花了,以及姑娘们惊慌失措翻箱倒柜的声音,觉得很是有趣。赫敏和换好了衣服的金妮也离开了宿舍,我伸了一个懒腰,想拿过梳子至少盘一下自己的头发,但是最后也只把它们松松地扎在了脑后。 每走几步脑袋上就会出现一束槲寄生,伸出手走廊里挂着的圣诞花环里就会飞出一张小卡片来落到手心上,这似乎是塔里劳妮教授准备的助兴活动,卡片落到每个人手上会随机出不同的图案,互相交换可以最后凑成一副塔罗牌。 我看着我手里的牌,它在碰到我指尖的瞬间幻化出来一个缓慢旋转的华丽轮盘图案,金色的小字在底部浮现出来,细细地写着“命运之轮”。 我听见了一声口哨,穿着深色礼服长袍的布莱克从我面前的楼梯上跳了下来,不少挽着自己舞伴的姑娘都回头看他那张看起来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没有舞伴?” “你的舞伴呢?”我好奇地看了看他身后,“那些女孩猜你的舞伴都要疯了。” “我谁都没有邀请。”他拨弄着胸前的一朵三色堇,我强烈怀疑这是他刚刚随手从一盆绿植里拔的,对我笑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打算邀请遇到的第三个没有舞伴的女生,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幽灵还是吸血鬼——这样可比提前邀请人好玩多了。” “那我是你遇到的第几个?”我看他指尖拈着的卡片,图案是一片浩瀚星空,下面写着“星星”。 “第二个。”他漫不经心地把那张卡片揣进了兜里,“第一个是一个戴着胡萝卜耳环的姑娘,我不认识。” “那就祝你早点找到第三个姑娘。”我远远地看见妈妈挽着爸爸的手走过来了,她看起来比不少年轻女孩都还要光彩照人,不想让她知道我不打算参加这个舞会,赶紧朝图书馆的方向走。 “你也好运。”布莱克把胸前的三色堇摘下来叼在了嘴里,又跳上了台阶。 热闹会让其他地方显得更加冷清,图书馆里似乎只能听到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槲寄生和圣诞花环没有放过这里,似乎有柔软的光晕一路追随着我的影子,有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天花板上跳到我的魔杖尖上,再蹦到地板上逐渐消失,这里能听到礼堂那边隐隐约约的音乐声。 “看起来只有我来祝你们圣诞快乐了。”我把几本家庭作业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想到了以前的圣诞夜是坐在佩妮姨妈家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甜得腻人的蛋糕和布丁,觉得也不算太坏,至少现在我口袋里装满了早上拿的克里比奇巫师小脆饼干。 我伸出手拂开了落到我羊皮纸上的几颗小星星,礼堂那边传来了一阵嘈杂,可能是宴会结束大家开始准备跳舞——格林格拉斯会穿着什么样的礼服长袍挽着德拉科的手?那种恶毒的情绪又来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也是送她一件长袍再加一枚胸针? “我原以为找到你的时候会错过第一支舞。” 我抬起头来,看着穿着一件黑色天鹅绒礼服长袍的德拉科靠在书架上,手上拿着一张卡片,他看起来很不喜欢这个卡片,随手把它丢在了桌子上,上面画着一个穿着滑稽的男人,最下面写着“愚者”。 “看起来我运气还行——虽然你没穿我送你的衣服,也没戴我送你的胸针。”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我知道你准备发脾气,但是我实在不想错过第一支舞,先把它跳完怎么样?” 我低下头去在羊皮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我的变形术论文题目《论动物间变形与物体动物间变形的异同》,羽毛笔移到第二行,直到笔尖的墨水滴下来在羊皮纸上形成一个圆润的墨点,我也没想到第一句应该写什么。 “莉兹——”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又开始用那种尖细的、仿佛谁攥着我的喉咙的声音说话,“不要叫我莉兹。” “格林格拉斯呢?你不该带着她在礼堂跳舞吗?”我的脑子里终于缓慢地浮现出几句麦格教授在课堂上说的话,但是把它们原样誊抄下来好像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但是我不想放开手里的羽毛笔,好像这片小小的羽毛能替我掩饰一点什么——那天晚上听麦克拉根说话时,那种差点冲破我眼眶的愤怒又开始在我的心底爆发性增长。德拉科甚至带着几分得意在端详我的表情,我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想拼命掩饰的东西正在被他的眼神包含戏谑地扯开,大喇喇摊在我面前的这张桌子上供他欣赏。 “她?”德拉科笑眯眯地说,“她不归我管。” “你挡着我的光了,麻烦让开一点。”我死死攥在手里的羽毛笔,看着面前的羊皮纸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今天晚上你应该和你的舞伴在一起。” “我现在就和我的舞伴在一起。”他用带着安抚意味的口吻对我说话,仍然向我伸出那只手,“第一首曲子都结束了,我可不想再错过第二首——” “你可不想?”我猛地打开了他的手,把手里的羽毛笔摔到了桌子上,一大片墨水开始在羊皮纸上流淌,以缓慢的速度洇沉下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因为生气而不停地颤抖,“你如果今天晚上想和我从第一支舞一直跳到最后一支,就应该提前一点来告诉我你想让我做你的舞伴,而不是把你自己的舞伴不知道丢在哪里,过来莫名其妙地找我!” “莉兹——” “我、说、了、很、多、遍、了——不要用我妈妈对我的称呼来称呼我。”我站了起来把椅子往旁边一踢,他今天穿的高领礼服长袍可真好抓,我揪住他的领口把他摁在了图书馆的书架上,用魔杖抵住了他的喉咙口,他脸上讨厌的笑容才终于渐渐消失了,“送给我长袍、再送给我胸针,然后再跑来欣赏我在这里的模样,这是你开发的又一个斯莱特林式娱乐,是吗?” “我没有——” “你没有?”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近乎在尖叫,原来从麦格教授宣布圣诞舞会开始就逐渐在我内心膨胀的古怪情绪从来没有一刻消失过,它们眼下一股脑的从我的身体各处涌出来,成百上千倍的增长着,“那是我记错了吗?我的记忆出错了?为什么我从来不记得德拉科·马尔福他邀请过我?我只记得我一个个地拒绝那些人——最后我还要从考迈克·麦克拉根那里知道你已经邀请了你的阿斯托利亚参加了舞会!是谁篡改了我的记忆吗?还是有人篡改了你的记忆?我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如何——摄神取念!” 原来进入他人的记忆是如此混乱的、令人不愉快的体验。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在冰凉的水中溺死的人,想呼吸,但是没有空气......我正在一片不属于自己的冰冷大海中缓慢下沉。突然下坠的速度加快了,好像有人牵着我的手在把我往下拉扯。 “其实我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我站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这里似乎是几个小时之前,无数打扮整齐穿着礼服长袍的男女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他们都看不见我,甚至能直接穿过我的身体。我看见穿着浅色长袍,头发被银色丝线绾成一个精致发髻的格林格拉斯对德拉科说,“你确定斯内普小姐不会生气吗?如果是我我会气疯的,真的。” “我盼着她火冒三丈。”德拉科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整理自己的袖扣,不是很耐烦地回答,“这不关你的事,你难道觉得你比我更了解她?” “我可是在无偿地帮忙。”格林格拉斯抱起了双臂,“我是个女孩,德拉科,女孩了解女孩的心思。” 一张卡片从一旁的花环之中飞出来慢悠悠落到了德拉科的手上,他低头看了看,嗤笑一声把它随手丢进了手边的一个空盔甲里,引来了盔甲哐啷哐啷的抗议:“我首先表示感谢,毕竟没有你我可没那么容易糊弄我的爸爸,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现在应该去找找还有没有人缺舞伴——我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所有人都以为你有舞伴了,阿斯托利亚。” “这倒没什么,不然我肯定会被接回家过圣诞,闷在房间,吃稀奇古怪的药。”格林格拉斯和他分头走之前对他说,“圣诞快乐,德拉科。” 脚下突然又出现了漩涡,我再次被拉扯着进入到又一个斯莱特林休息室,德拉科打着呵欠从一堆糖果和蛋糕盒子里拆出一封信,格林格拉斯手里也拿着一封同样的信。 “马尔福先生看起来是打定主意不想让你和斯内普小姐跳舞了。”格林格拉斯把她的信递给德拉科,“直接写信过来,还说我爸爸也同意了——我听说斯内普小姐的妈妈已经被调职去了魔法体育司,你爸爸还把自己被傲罗调查的气撒在她身上?我写信给妈妈,对她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怎么样?我可不想和一个满脑子都是其他姑娘的男生跳舞。” “事实上......我可能需要你帮个忙。”德拉科把两封信折了起来,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一直都在想......这是个好机会。” “我不明白。”格林格拉斯咳嗽了几声,“你不想和斯内普小姐跳舞?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突然的黑暗,一片混沌里场景的切换变得细碎起来。我看见了自己——从局外人的角度看见另一个自己显得很古怪,我看到了自己站在霍格莫德的大雪里对着德拉科喊:“我也是个格兰芬多!”然后转头跑开;看到了自己在庞弗雷夫人的驱赶下匆匆忙忙跑出了校医院;看到了自己坐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里抄着一本厚厚的魔药书,他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的背影;看到了我在魁地奇世界杯的森林里挽着赫敏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看到了我一次又一次,越来越频繁地转过身去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我很害怕……”我听见他说话,但是分不清这是在他的记忆里还是我已经回到了现实,也不知道此时眼前的一片模糊是因为混乱的大脑还是和他之间太近的距离——我看不清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只能感受到他说话的气息轻呵在我的脸上。“艾莉丝,我很害怕……有一天你会不会转过身去,然后就再也不回头了?” “我不接受这样的事情。”他低声说,“但是我逐渐发现我没办法阻止你去和那群自命不凡、自以为代表了所有正义的格兰芬多相处——不管我怎么发脾气,和你吵架,好像最后只会导致你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你离我越来越远。” 我茫然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他的话。这应该已经不是他的记忆了,我缓慢地反应过来,我站在圣诞节的图书馆里,不断有金色银色的小星星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滚落在我们的头发上,我攥住他领口的手已经因为自己不断发抖而松开了。 礼堂里传来古怪姐妹的歌声,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首曲子,现在的这首不是她们的原创,是一首很古老的歌,我在收音机里听到过好多个版本,哪怕只有模糊的旋律脑子里也能浮现出对应的歌词。 “亲爱的人啊/若你明天就要远走他乡/请让我将屋前的山楂木折下/做成一支供你远行的魔杖。” 他握住我还在轻微发抖的手:“我不在乎我爸爸想让谁做我的舞伴,我当然可以立刻找到你、邀请你,就像之前我们无数次吵架,我最后向你低头一样。” “我知道我开口你就会答应我,我也知道你会穿着我送你的长袍成为整个礼堂最漂亮的姑娘——但那不够,艾莉丝,我想让你自己知道,你喜欢我,你会因为我邀请别人觉得嫉妒、因为我不邀请你觉得伤心,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是我们两个是该死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你喜欢我。只有你自己想明白这一点,你才不会被那些人抢走,才不会离开我,我必须要让你知道——我不在乎用什么手段能达到这个效果,哪怕代价是你今天一支舞也不想和我跳也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可以跳舞,这只是个学校办的舞会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就不怕我答应别人吗?”我小声说,觉得膨胀肆虐的情绪已经逐渐温顺了下来,它们现在被一种微秒的滚热浸泡着,我的脸也随此慢慢滚烫起来,“要是我答应了其他人呢?” 他笑起来:“那你答应的人在哪儿?是那几本作业吗?” 我愤怒地抬头想抗议他取笑我,但是他的嘴唇先贴在了我的额头上,微凉的触感吓了我一跳,刹那间还以为他进入了我的记忆,窥探了我压在心底的、让我不知所措的梦境。 礼堂里的歌声已经唱到了第二段。 “亲爱的人啊/若你明天就要流浪远方/请让我从你的眼中撕下一缕星光/做成一杯以此为引的魔药/你将留在我的心上久久长长。” “我还在生气哦,”我嘟哝道,“你做的事很过分,我没消气哦。” “那想不想跳一支舞呢?”他又恢复了平时的那种语气,“艾莉丝·斯内普小姐,想和我跳一支舞吗?” ------- 推荐BGM:SKOTT的《Mermaid》 Isn't it silly, now that you know? Someone this slippery, can't let you go. 第26章 舞会之后 我们只跳了半首曲子就被平斯夫人赶走了,她一边甩掉不断往脑袋上蹦的小星星一边冲我们大声嚷嚷,说图书馆才不是我们取乐的地方。我其实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应该已经不小心踩了德拉科四五脚了——这不能怪我,第一我于跳舞这类活动毫无造诣建树,第二在图书馆只能听到大礼堂那边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音乐声,找节拍变得难上加难。 使用摄神取念让我大脑产生的混沌和慌乱逐渐退去之后,思维变得清晰了一点的我觉得自己好像显得脾气太好了,这个拉着我的手腕带着我往外走的混球得意洋洋、满心欢喜地算计了我,而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在陷阱里挣扎扑腾的小动物。 “我不想去礼堂。”想到这里我抽回了自己的手,“节奏这么快的曲子,我应付不来。” 起初舒缓的音乐现在已经变成了当下年轻男巫女巫们为之痴迷的快节奏流行乐,我相信自己在这种节奏下不但能踩他的脚而且还能自己踩自己的脚。不过已经有好些学生已经成双成对地离开了礼堂,去学校的其他地方找乐子——他们显眼的礼服长袍在此时就成了累赘,有些布料甚至在夜空下闪闪发光。我觉得如果现在去湖边的草丛丢一支节日烟花,肯定能炸出比平时多至少五倍的学生。 “到处都是人。”德拉科语气尖刻地说,“所以说这只是学校的舞会罢了……” 玫瑰花园里有闪闪烁烁的亮光,走进去的瞬间觉得这里并没有人,但是花丛中传来的轻笑和低语显然不是来自睡前晚安故事里的花丛精灵(明明路边有空着的镂空花板凳,为什么非要选择灌木丛呢?),我们沿着曲折的小径向前走了一会儿,玫瑰花在不属于它们的季节肆意盛放着,在月色下随风轻轻摇曳。 “呃,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卡卡洛夫。”转过一个弯,我们却听见了前面有说话的声音,从脚步声听像是在朝我们这里走,德拉科停了下来,显然和我一样在辨认是谁在说话。这个声音充满活力,现在的语气饱含疑惑,“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找我说这些——” “别装傻,巴格曼!”另外一个声音沙哑而愤怒,“别以为这里没有人知道你的底细,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讲这些吗?我是没有办法了,它变得越来越明显,我没法不担心——” 他们的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撞上这样一个显然不愉快的对话看起来不是个好主意,我拉着德拉科躲到了旁边一个巨大的石雕像后面,他看起来对这段对话非常感兴趣,正拼命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如果你是说那件事的话,我当年已经把那几句话说厌了。说实在的,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那两个对我纠缠不休的韦斯莱小子追上来了,我再说一遍,我真的没有——” 对话的两个人身份很容易猜出来,一个妈妈现在的顶头上司,魔法体育司司长卢多·巴格曼,另一个人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我实在想不到他们两个之间能存在什么交集,难道是从前巴格曼先生做魁地奇球员时在德国打过比赛吗? “我们今天能站在这里,都得益于当年有一套自己的说辞。”卡卡洛夫现在听起来完全失去了一校之长的风范,“看看你的手臂,你真的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巴格曼先生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你一定是太累了,又喝了一点酒——哟嗬!看看我们遇到了谁,哈利!作为霍格沃茨的勇士之一,现在不该在礼堂和心爱的姑娘翩翩起舞吗?怎么和——你的朋友到这里来了?” “我们出来散散步,先生。”我听见了哈利的声音,“是打扰您了吗?”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来来来,我正好还想和你聊聊天——你的朋友应该不介意吧?”巴格曼的声音热情得有些异常,似乎是想尽快摆脱卡卡洛夫的纠缠,“来,我们这边走!你的朋友可以在花园门口等一下你,我们不会花太多的时间……” 卡卡洛夫也很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这里,这条路渐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旁边喷泉潺潺的流水声和更远的地方传来的一两声轻笑。 “德拉科?”我从雕像背面朝外走了几步,回头看他还站在那里,“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花园里那些被魔法悬挂起来的光球给人造成的错觉,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还要苍白,眉头皱着若有所思。 “德拉科?”我又小声喊了他一下,他才被惊醒了似的回过神来,跟着我走了出来,并没有对巴格曼对波特的热络发表看法(要是平时肯定会语气尖酸地说上几句),他一路上都显得很沉默,一只手时不时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摸几下,然后又摇摇头。 “你还好吗?”他显得意兴阑珊,我回想了一下刚刚听到的对话,但是并没有想到有什么能让他非常在意的地方,巴格曼和卡卡洛夫之间有点不愉快——德拉科总不至于突然关心起克鲁姆能不能夺得三强杯吧?还是我刚刚对他用了摄神取念,把他的脑子给搅坏了?突然回想起赫敏告诫的我感到非常不安,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我们要不要去庞弗雷夫人那里看看?” “很好?有什么不好的。”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像是要把什么不愉快的念头给甩出去一样,“我只是——要去湖边走走吗?” 我们花了一点时间在湖边寻找还没有人的草丛(这可真是太难了),他坐在那里朝湖里扔了几块石头之后心情好了一些,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都在聊刚刚我那个显然不太成功的摄神取念咒,他拖长声调嘲笑我作为施咒人自己却先乱了方寸,然后纠正了我对那本笔记上的一些关于大脑封闭术的理解。 “我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他用魔杖在地上点了点,一大堆石头在我们的脚下整齐地排列了起来,“你认为成功的大脑封闭术是将所有的思想都隐藏起来。” 他挥舞了一下魔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那些石头就滚到了一旁去,只留下了光溜溜的沙地:“但我觉得这不对,大脑封闭术是为了对抗摄神取念,那么前提就是有人在试图探知你的思想,就像一个小偷——你刚刚的行为更像是强盗,踹开一个房子的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这时候闯入者会怎么想?” “主人把东西都藏了起来。”我就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回答他。 “但是思想不是财物,无法转移,它必定会存在于大脑的某个地方。”他再次挥舞了一下魔杖,一阵风吹来把之前他放到一边去的石头给乱七八糟地推了过来,“这才是摄神取念有用的地方,我相信熟练运用它的人能够运用一些技巧把藏起来的记忆——无论藏得有多深,都能强制性找到。” “那你的意思是作为防御的大脑封闭术在面对摄神取念的高手时一点用都没有吗?”我说,“但爸爸的笔记上大脑封闭术的内容可比摄神取念还要多。” “不,当然不,所以我才说你根本就没有理解到大脑封闭术是要做什么。”我很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这样兴奋的光芒,“莉兹,大脑封闭术不是被动的隐藏,而是放一些闯入者感兴趣的东西留在房间里——让闯入者觉得自己得到想要的东西的同时,把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藏起来。” 他点了点几个石头施了个漂浮咒,这几个石头被他放到了身后,地上依然东倒西歪躺着好些石子。 “给他看他想要的,保护好我自己想保护的,闯入者以为的主动其实到最后是被诱导的被动。”他低声说,“非常迷人……非常有趣。” “我显然在大脑封闭术上很有天赋。”他得意地向我炫耀,“我只在火车上看了几眼你的笔记,但是立刻就猜到应该怎么做——你把它借给我,我看完之后就能教你。” 午夜十二点舞会就结束了,很多人看起来并不满足,他们依然三三两两地聚集在礼堂四周。我在人群里看见了正和穆迪教授聊天的妈妈,爸爸站在旁边依然用平常的阴沉表情驱赶徘徊留恋不愿离去的学生。 “莉兹!”妈妈伸出手臂抱了抱我,她身上有熟悉的、爸爸才会做的香水百合的味道,“我一直在想你今晚上到哪里去了……不过看起来你也过得很愉快?” 她无疑是看见了我长袍上沾着的草屑砂石,我咳嗽了几声,祈祷她并没有看见刚刚才和我分开的德拉科。 “呃,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和爸爸说,我今晚碰巧听到了一些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不安地看了看穆迪教授。 “和霍格沃茨有关吗,小姑娘?”穆迪的蓝色眼球疯狂旋转,他喝了一口自己弧形酒瓶里的饮料,“你大可以也告诉我。” “唔,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把巴格曼先生和卡卡洛夫之间的对话大概对他们复述了一遍,“我只是觉得巴格曼先生是妈妈的上司,卡卡洛夫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心——会不会是三强争霸赛发生了什么错漏?哈利(我看了看爸爸连忙改口)——我是说,波特他已经被选成了第四个勇士,不能再出其他意外了,是不是?” 穆迪粗声笑起来,眼球旋转得更厉害了:“莉莉,你女儿将来肯定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傲罗!” 妈妈和爸爸对视了一眼,他们显然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打算告诉我。 “我们知道了。”妈妈温柔地亲了亲我的额头,“你做的很好,莉兹。我想你今天也玩累了,是吗?早点回去休息,圣诞快乐宝贝儿。” “回去休息吧。”爸爸伸出手也揉了揉我的脑袋,“下次别半夜去湖边——和谁都不行。” 然而圣诞舞会看起来并没有因为钟声敲响了第十二下就圆满结束,我在回休息室的路上遇到了哈利,他看起来正在想什么事情出神,差点撞上了一个盔甲。 我们互相说了一句圣诞快乐,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尴尬,我松了一口气。但是刚刚爬进休息室我们就听见了赫敏和罗恩激烈的争吵,他们隔着十来步远面对面和对方大喊大叫。我从来没有见过赫敏这么生气的模样,她那个花了两个小时才盘好的漂亮发髻也狼狈地散开,变得乱糟糟地蓬乱在她此刻已经愤怒到扭曲的脸上。 “你也只对我发脾气,是吗?塔卢斯难道不是在和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跳舞吗?难道不是从第一支跳到了最后一支吗?你为什么不敢对他说这是背叛格兰芬多的行为?嗯?你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过来拿着莫须有的罪名指责我!” “嘿,嘿!别把我扯进来。”坐在一旁的布莱克(我这才注意到他在观战)举起一根手指来,“第一,我说了我和遇到的第三个没有舞伴的姑娘跳舞,哪怕是只母狒狒我也会和她心甘情愿跳一晚上;第二,我们没有从头跳到尾,她时不时就需要休息一下;第三,她跳得不赖,我乐在其中。发言完毕,你们继续,圣诞快乐。” 说完他优雅地滑着舞步走进了男生宿舍,我注意到他之前别在胸口的三色堇不见了。 “我知道这件事有一个解决方式。”赫敏恶狠狠地继续对罗恩·韦斯莱嚷嚷,“你想到了吗?” “我想不到!”罗恩·韦斯莱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倒是说说看啊!” “下次再有舞会,你就赶在别人之前邀请我——别等到没有办法了才想到还有我这个人存在!”赫敏几乎是哭着说完了这句话,猛地转身登上了女生宿舍的楼梯。 罗恩·韦斯莱站在原地张一下嘴又把嘴闭上,这个动作重复了好几次之后他才转过身来,对哈利虚弱地说:“她完全是在无理取闹是吧……没有抓住问题的实质。” 哈利没有说话,我觉得他想的和我一样——赫敏才是真正抓住问题实质的人。 女生宿舍里,姑娘们没有立刻休息,赫敏把床帘拉了下来自己躲在里面,其他人则显得开心得多,不停地聊着舞会的过程。佩蒂尔和拉文德在整理从各处搜集来的塔罗牌。 “这张战车是哈利的,他还拿了第二张但是忘记给我了——算了不说他了,说着就让人窝火。”佩蒂尔一边整理一边念念有词,“女祭司是赫敏的,还好我刚刚路上碰到她就问她拿了,我就知道她会抽到这张——教皇是谁的?” “纳威的。”布朗回答道,“这张力量是谁的?” “忘了,可能是罗恩的吧。”佩蒂尔嘟囔道,“他们两个可真是让人生气——别想着还能约我和我妹妹出去。” “嘿,艾莉丝!”她们热情地向我招呼,“你抽到的是什么牌?可以给我们吗?” “哦,当然。”我把我兜里的那张命运之轮递给了她们,“拿去吧。” 第27章 巨人与霍格莫德的雪 圣诞舞会的第二天,赫敏并没有继续和罗恩·韦斯莱吵架,他们之间的状态看起来友好而诡异,甚至会用上“请”这样的词,总之两个人闭口不谈昨天晚上那一场差点掀翻格兰芬多休息室天花板的争吵。而我对布莱克的先见之明感到了由衷的敬佩——八卦的氛围并没有随着舞会的结束而结束,他用那套“我愿意和任何第三个没有舞伴的女性跳舞”轻松打发了所有询问他昨天为什么和斯莱特林的格林格拉斯跳舞的人。 “我想到一件事。”我们开始做老师们布置的作业(所有人惊讶的发现原来我们还有那么多作业,然而离开学却只剩下一个星期了),赫敏问,“格林格拉斯不是马尔福的舞伴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布莱克刚刚写废了一张纸,把它揉成团径直丢进了格兰芬多壁炉里,“我又不认识她,见她一个人站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我就上去打招呼了——然后我才知道她是斯莱特林的,啧。” 赫敏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装作自己正试图把自己变形术论文上的墨渍给清理干净,尽管一晚上过去这张羊皮纸上依然只工工整整地写着《论动物间变形与物体动物间变形的异同》。 “哈利,你的金蛋呢?”赫敏又偏过头去问哈利,“第二个项目是二月二十四日——听起来近在咫尺了。” “你对时间的感知真是和麦格一脉相承——咳,我是说,我们还有点事情没有和你们讲,因为昨天你们玩得太愉快了。”罗恩·韦斯莱清了清嗓子,看见赫敏抿起了双唇赶紧补救,“呃,挺重要的事情……” “我还有约。”我识趣地站了起来,“晚上见,赫敏。” 宿舍里有不少姑娘还在蒙头大睡,各种魔法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并没有散去,地板上不小心还会踩到已经空了的速效灭痘灵和一次性神奇焕肤贴的包装纸。我从抽屉里把爸爸的那本笔记给掏了出来,想了想又把之前丢进最下面抽屉、格林格拉斯送我的那个小画像给拿了出来,把上面蒙的灰尘擦擦干净继续放在了床头。 我把那本笔记翻到了摄神取念咒的部分和大脑封闭术的部分分界的那一页,用魔杖轻轻点了点中央:“四分——神锋无影。” 一道细细的裂痕干脆利落地将这本笔记分成了两个部分,崭新的豁口露出的洁白而锋利的纸页和周遭因为时光流逝而泛黄的纸张看起来如此格格不入,伸手拂过就会在指尖划出一道血痕。 尽管我一直是试图以我当年的视角和口吻去还原过去的故事,但不可避免地,我会去思考一些那个时候忽略的因缘际会,去想如果某件事不这么做之后种种会不会变得不同。但是回忆到这一刻,为什么当时的我会把这本完整的笔记分成两半,我一直没有回想起这样做的理由。我只能站在现在的角度猜想,可能因为是我受到了赫敏的影响,她一直觉得摄神取念是一种不尊重他人隐私的、极度危险的魔法,而我担心德拉科会把它随意用于身边的人以此取乐。 我们其实,从更久之前开始就不再完全信任彼此,只是这件事一直在被我们用各种近乎自我欺骗的方式来为对方、为自己遮掩,甚至对此无知无觉。即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面对这个事实也依然让我感到痛苦。出版社不理解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和后面比起来明显阳光轻松得多,甚至还很浪漫”的部分花整整半年的时间,他们派来一只又一只的猫头鹰希望能尽快拿到这本书的成稿,并在我表示可能还要再等半年之后表现出了明显的不耐烦。 我的丈夫得知这件事后向出版社的总编寄了一封吼叫信,等他告诉我的时候(还期待我会表扬他),薇薇安已经出发半天了,我又好气又好笑,身为魔法部官员和媒体发生冲突是最愚蠢冲动的行为之一。但之后我终于不用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猫头鹰在窗户外面敲打玻璃了。 德拉科没有对我只给了他大脑封闭术的部分发表意见,在假期剩下的时间我们都在和堆积成山的作业搏斗,匆匆忙忙拉拉杂杂地拼凑各种学科需要的论文,图书馆里重新人满为患。赫敏的时间现在要分成三部分,威克多尔·克鲁姆把坐在图书馆看她做作业当成了一种消遣,但这无疑大大降低了她做作业的效率——她居然开口问我借了我的魔药作业,说她只写了一半担心没有多余时间找参考书订正,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哈利又开始变得焦躁起来,毕竟圣诞节过去第二个项目看起来就不那么遥遥无期了(有赫敏在耳边如果一张日历一样不停地倒计时也很难有遥遥无期的感觉吧),他承认自己依然没有从金蛋中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除非有人能听出尖叫声和尖叫声之间存在什么不同。格兰芬多们的热情建议显然也没有产生任何帮助,有人甚至觉得金蛋壳上的花纹才是真正的线索,浪费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去查如尼文和其他密码,结果依然一无所获。 开学的第一天,场地上依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大大小小的冰凌从屋檐下垂下来,仿佛随着呼吸五脏六腑都会被冻住,我还把围巾落在了休息室。这个天气大家可能宁愿上爸爸的魔药课也不愿意上保护神奇动物课——魔药课上至少有散发热气的坩埚可以取暖。 我和德拉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他居然没有对今天的课预先发表点什么看法,甚至一脸期待地朝着海格的小屋走,我戴着他的围巾觉得和没戴也没啥区别,风很快就把柔软的衣料都冻得硬邦邦的。 海格并不在那里,一个头发灰白的女巫站在小屋前组织同学们站好,德拉科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他冲一脸疑惑的格兰芬多们露出了恶劣的笑容:“哈,看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格拉普兰教授。”那个上了年纪的女巫用不符合自己年龄的利落口气向我们介绍自己,“是你们保护神奇生物课的临时代课老师。” “海格去哪儿了?”哈利大声问道,并没有打算给新老师什么尊重,“他为什么不来上课?” “海格教授有些不舒服。”格拉普兰教授并没有在意他的失礼,也并不打算多说,“好了,上课铃已经响了好几分钟,你们都这边走,跟着我。”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皱着眉头问已经开始吹口哨的德拉科,“海格怎么了?” “你也不喜欢那个傻大个,是吧?”他得意洋洋地说,“你也觉得他一点都不称职,不配做我们的老师,不是吗?炸尾螺、长翅膀的马还是鸡……我可真是受够了。” 他很快闭上了嘴,因为我们在朝着禁林边缘走去,这应该勾起了他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但我们很快看见了一头漂亮的独角兽拴在一棵树下,每一个看到它的女孩都不禁发出了赞叹的声音,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圣而美丽的生物,和它比起来周围的皑皑白雪都显得灰蒙蒙的,它是如此的耀眼。 “男生们退后!”格拉普兰教授厉声道,“独角兽们喜欢女性的抚摸,来姑娘们,放松一些,小心地接近它……一个个来,排好队。” 姑娘们都因为触摸到了它而欣喜若狂,独角兽半闭上眼睛,温顺地享受这女孩子的双手轻轻抚过它的背脊,但是当我靠近时它突然警惕地睁开眼睛打了个响鼻。 “你身上是不是有男朋友的东西?把它摘下来,成年的独角兽对男性气息非常敏感警惕。”格拉普兰教授见怪不怪地说,“没关系,它不会攻击你的。” “围巾。”赫敏在我身后提醒我,“你的围巾,艾莉丝。” “你们在专心听讲吗?”格拉普兰教授冲着后面的男生喊道,格兰芬多的男生们在看斯莱特林手上的什么东西,我赶紧把德拉科之前套在我脖子上、斯莱特林图案的围巾给摘了下来,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已经不需要用它取暖了。 姑娘们都对这节课非常满意,佩蒂尔甚至说她希望以后一直由格拉普兰教授来为我们上课,毕竟“保护神奇动物”的别称从来都不是“试试看这个怪兽吃不吃你的手指”。事实上除了哈利他们几个和海格关系比较好的学生,即使是格兰芬多基本上都赞同这个看法——大家受够了之前那些性情暴躁喜好互相攻击的炸尾螺,并且实在想不出来它们有什么保护价值,而海格也并没有对它们有什么了解。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问德拉科,他看着哈利他们怒气冲冲的表情简直要高兴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我伸手捅了捅他,准备把放在书包里的围巾物归原主。 “预言家日报终于为驱逐不合格教师做出来它应有的贡献。”他把我手里的围巾拿了过去,又囫囵地套在了我的脖子上,“混血巨人……我原来以为他只是小时候喝了一瓶生骨灵,现在想想,比他骨架子还大的估计只有龙了——学生家长们才不会答应有巨人血统的傻大个教他们的孩子,他万一哪天发起狂来吃人怎么办?谁知道呢……想想就好笑。” “混血巨人?什么混血巨人?”我问德拉科,看着哈利三人组以及赫敏并没有打算立刻回礼堂吃午饭,他们急匆匆地跑向了海格的小屋。那里和我们来上课的时候一样,小门关得紧紧的,床帘也全部拉上,他们在那里一直敲门,但海格一直都没有出来。 “我的报纸给波特了。”德拉科笑眯眯地和我一起看向海格的小屋,“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发现了他的血统真相——甚至不是一个纯血的人,哈!” 我必须承认这节课是我上过的最好的、最有收获的保护神奇动物课,格拉普兰教授知道自己想教我们什么,而不是自己也一头雾水地让我们“看着办”或者“随便试试”。但是我并没有因为海格被揭露有一半巨人血统而感到高兴,尤其是听到德拉科说到“纯血的人”时,我下意识地挣脱开了他牵着我的手,他的语气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晚上再见。”我庆幸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进了礼堂,这个举动显得比较自然。我把脖子上斯莱特林的围巾脱下来递给他,嘟哝道:“午安。” 这篇报道果然出自丽塔·斯基特之手,赫敏把报纸递给我看的时候恨得牙痒痒。我从哈利他们几个人的交谈中惊讶地得知,他们也是圣诞节舞会那天才偶然(罗恩·韦斯莱强调他们不是故意听到的)听到了海格和别人说起这件事,紧接着丽塔·斯基特就知道了。 一周过去,海格就像从学校里消失了一样。哈利他们没有放弃,依然还在讨论这件事。 “我们确定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天我回到休息室就听见他们坐在那里,讨论并没有避讳其他人,哈利的声音还挺大,“而且那个女人不是被邓布利多禁止进入霍格沃茨了吗?” “她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办法——说不定是违法的,如果我们能找到证据就能叫她倒霉。”布莱克歪了歪脑袋,“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把精力集中在你的金蛋上。” “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一点思路都没有吗——那你刚刚还说你周末要去霍格莫德!”赫敏大声说,“哈利,现在已经是一月中旬了!你——” “我,我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琢磨出来了。”我坐到赫敏身边时听见哈利底气不足地说,“我需要点放松。” “真的吗?”赫敏显得非常开心,“那太好了!” 哈利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他丢给我一包他们刚刚已经吃了一半的浆果跳跳糖。圣诞节舞会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变了很多,我不知道如何准确的描述这种变化,他显得随意了不少——至少不会总是去压自己的头发了,会和我开几个小玩笑,分给我他们的零食。我很高兴,因为他之前的态度总让我觉得紧张,即使我觉得他并不是爸爸嘴里“傲慢自大而无礼的波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但是现在我们看起来像是普通朋友了,我就不用总是去想着去保持刻意我们之间的距离。 赫敏倒是有一天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她应该想问很久了),问我“是不是和马尔福在一起了”。看我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又赶紧解释她并不想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毕竟我和德拉科关系不错她一直都知道,她只是猜到了圣诞节舞会我和德拉科在一起。 “呃,其实我不知道怎么才算在一起。”我诚实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相处——你知道的,我和他小时候就认识。” 赫敏好像也被我的问题难住了,她想了想,自己的脸却先红了起来:“能称为情侣的话——比如……亲吻?” “没有。”我好奇地反问她,“你和克鲁姆亲过吗?” 她的脸彻彻底底红透了,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 一月飞雪的霍格莫德村,三把扫帚永远是最受学生欢迎的地方——哪怕是塞满了新品糖果的蜂蜜公爵也不如此时一杯简简单单冒热气的黄油啤酒受人欢迎。所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来帕笛芙夫人茶馆,这里又挤又小还塞满了隔着两个茶杯接吻的情侣,叫人看也不好不看又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放。德拉科显然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们在那里喝了半杯咖啡(甜得发腻,毫无口感可言)就结账离开了,我想去文人居羽毛笔店给他买一只羽毛笔,因为他说我圣诞节送给他的魔药书“无疑是因为发脾气而完全不走心乱选的玩意儿”。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羽毛笔?”他干脆利落地否决了我的提案,“我用不着那个东西,我有几抽屉样式不同的羽毛笔。” “要找一样我能承担、你还需要的东西,听起来比熬福灵剂都难。”我小声抱怨道,“马尔福家的少爷什么都有,我又能送什么呢?” “我不管。”他脾气很坏地说,“你已经欠了我半支舞了,不能再欠我圣诞礼物——得送一个我满意的。” 但是要让他满意真是太难了,我们把霍格莫德村转了一圈,还差点撞上了对着丽塔·斯基特大喊大叫的哈利三人组和赫敏,还看见了被一群妖精缠住的卢多·巴格曼。德拉科算是把每一家店都给挑剔了一遍,从风雅牌巫师店“品味完全退步”的新装到蜂蜜公爵“换汤不换药味道越来越难吃”的糖果,他甚至连邮局里的猫头鹰都嫌弃了一遍(明明也不能买),说人家羽毛不够亮。 “那我不知道送你什么了。”我惆怅地看着夕阳下的尖叫棚屋,“我去那里拔几根草当你的圣诞节礼物怎么样?反正你什么都不喜欢。 ” “我当然有喜欢的东西了。”他拖长声调说。 我站在路边想了好一会儿,看着雪一点点落到他的铂金色的头发上,今天的雪不大,但是在室外站久了衣服还是会被融化的水珠洇湿。霍格莫德村的各种小店被霍格沃茨还有其他两个学校来的学生们挤得满满当当,街上人却不多,尖叫棚屋边更是人迹罕至。 “你把头低一点。”我嘟哝道,然后在他低头的瞬间踮脚飞快地用嘴唇蹭了蹭他的嘴角,“这个行吗?” “不行也没别的了!”我嚷嚷道,觉得自己的脸已经通红,转身就想跑。“不许笑——笑了这就是最后一个圣诞节礼物!” “这个还行。”他苍白的脸上因为夕阳西下也染上了一层余晖,舔了舔嘴唇笑起来,“你只欠我半支舞了。” 第28章 鳃囊草 “你说你已经解开金蛋的线索了!” 魔咒课上大家都在一边练习驱逐咒一边手忙脚乱地躲避其他人因为失误(或者故意)向自己砸来的软垫,尤其还要注意别被空中乱飞的弗里维教授(隆巴顿的练习成果)砸中。我突然在一片嘈杂的间隙中听见了赫敏怒气冲冲的声音。 “小点声,好吗?”哈利恼火地对她说,冲我招了招手,我猫着腰一边躲着各种软垫一边向他们靠近,“先别管金蛋,我有事情对你们说——艾莉丝,我昨天发现巴蒂·克劳奇进了你爸爸的办公室。” “巴蒂·克劳奇?”我和布莱克异口同声地反问,布莱克漫不经心地挥舞魔杖指挥一个朝他鼻子横冲而来的软垫跳进了其他人的箱子里,皱着眉头说,“我妈的前上司,巴蒂·克劳奇?” “对,就是那个在魁地奇世界杯的晚上开除了自己的家养小精灵的巴蒂·克劳奇,罗恩的哥哥珀西现在的上司巴蒂·克劳奇。”哈利简单地对我们复述了一遍他昨天晚上如何带着金蛋出去散步终于获得了一点线索(赫敏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使用活点地图时意外看见了巴蒂·克劳奇正在我爸爸的办公室里,之后又惊险地踩进了那级捉弄人的楼梯(“是你自己心不在焉不小心!”赫敏说),惊险地遭遇了我爸爸和穆迪教授,穆迪教授替他解了围,但是借走了他的活点地图。 “什么!”罗恩大声说,“没了活点地图我们很难再安全地夜游了!”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哈利转过身来问我,“你能想到你爸爸办公室里会有什么克劳奇先生感兴趣的东西吗?” “我想这也不是重点。”赫敏一边向我们示范精准的驱逐咒一边说,“我们在三把扫帚遇到巴格曼的时候,他对我们说克劳奇先生病得很重——一个病得很重的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的霍格沃茨,还去了斯莱特林学院院长的办公室?” “我想他也不需要神不知鬼不觉。”布莱克似乎觉得把自己的软垫放进别人的箱子才是一种娱乐,他已经玩了七八个软垫,自己的箱子里却空空如也,“作为三强争霸赛的评委之一,他这个学年都可以来霍格沃茨。” “爸爸办公室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我说的是实话,哪怕是我家的地下室也不见得会藏巴蒂·克劳奇能感兴趣的玩意儿。和穆迪同样是痴迷于抓捕黑巫师,妈妈却对克劳奇先生更多的是碍于职位高低的客气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她不赞同克劳奇先生的过于铁血冷酷的作风,并且觉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沽名钓誉。 “就算有他也不会让你知道的。”罗恩嘟囔。“斯莱特林的院长……” “那看来你明显比我这个三岁就呆在我爸爸的办公室里玩坩埚的人更了解那里。”我带着一点讽刺回击道。 “我还是觉得克劳奇先生来霍格沃茨让人觉得奇怪。”赫敏岔开了话题,“他甚至病得没来圣诞节舞会不是吗?那样光明正大的机会不用,却要三更半夜偷偷溜进来,非常蹊跷。” “你是因为同情那个叫闪闪的家养小精灵所以才讨厌克劳奇。”罗恩说,“但是塔卢斯和我都向你解释过了,正常的巫师基本都是这样对待自己家的家养小精灵。” 这个谈话以布莱克和罗恩·韦斯莱打算分别给自己的妈妈和哥哥写信委婉打听克劳奇先生的近况结束。弗里维教授也终于落到了地面,大家的软垫乱七八糟地横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魔咒课在一片欢声笑语里也迎来了下课铃。 之后的一段时间非常平静,除了赫敏他们又开始把全部的时间用于在图书馆拼命找什么东西,她甚至没时间搭理克鲁姆。二月二十四日逐渐向大家靠近,大家都在胡乱猜测金蛋里的线索,利用休息时间兴奋讨论。 德拉科对此不太感兴趣,不管比赛什么项目,他都恶毒地希望那个项目能让哈利从此在霍格沃茨消失。海格重新回到了教师队伍,让德拉科失望的是,似乎被大家对格拉普兰教授的喜爱所刺激,海格对自己的教学大纲(如果他真的有那个东西的话)做出了一些调整,他在回来的第一课居然逮来了两只独角兽幼崽——学生们即使拼命掩饰也难以完全遮掩自己对这两只金黄色的、毛绒而柔软纯洁的小兽的喜爱,德拉科板着脸排队摸了它们两下,没忍住还是摸了第三下。 我感觉哈利他们的进展并不顺利,因为能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看见他们几个人的时间越来越少,赫敏的脾气也越来越糟,她上次那么歇斯底里还是上学年选修太多课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要求我也提供帮助——我的空余时间大部分被德拉科直接分走了,他现在对大脑封闭术兴趣正浓,甚至提议让我再对他用用摄神取念以便评估他的练习成果。 那天我刚刚和德拉科告别,准备回休息室再想想变形术的论文怎么改能让麦格教授更满意,赫敏急匆匆地向我跑过来,我疑惑地看着她身后的布莱克和韦斯莱双胞胎,明天就是第二个项目了,她和布莱克此时居然没有和哈利在一起。 “艾莉丝!”她抓住我的手,“我们没办法了,本来还以为今天晚上还能找一找,但是弗雷德和乔治说麦格教授在找我们——你帮帮哈利好吗?帮帮他,就今天晚上,他不能明天毫无准备地就去湖底……” “什么湖底?第二个项目是去湖底?”我一头雾水,“学校的湖底?” “我没时间了,麦格教授好像很着急见我们两个。”赫敏焦虑地搅着自己的手指,把哈利和罗恩在图书馆的位置告诉了我,“拜托你了艾莉丝。” 让我帮忙应该是赫敏临时起意,因为我找到两个男生时他们看起来比我都迷惑。我花了一点时间了解到了第二个项目到底要做什么——去湖底花一个小时找到自己心爱的宝贝,说实在的,不要说湖面上的冰刚刚解冻没几个星期,就是在烈日炎炎的七八月这也不是个令人愉快的任务。 “你们现在有什么方案吗?”我坐了下来,皱着眉头看他们桌子上毫无章法胡乱堆积的各种厚书,“毫无头绪?”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哈利苦笑道,头发比平时更乱了(大概是因为烦躁自己抓的)。 “要是你已经学会阿尼玛格斯就好了。”罗恩哗啦啦地翻书,纸页间的灰尘把他呛地眼泪汪汪,“你就能直接变成一条鱼——” “然后上岸就被魔法部的人抓走,罪名是当着全校师生和魔法部高级官员的面表演非法阿尼玛格斯。”哈利打了个打呵欠,揉揉自己的眼睛。“隔天我就能在阿兹卡班收到妈妈的吼叫信——我早就对你说了不要走你爸爸的老路……” 我扑哧笑出了声,他居然现在还有心情拿自己开玩笑。 “水下……水下……”我拿过一本没有被赫敏标记已读的书翻阅起来,觉得脑子里其实有一点点印象,但是现在反而因为拼命思索而没了踪迹。“我肯定在哪里看见过,我有一点印象……” 我把手里那本《近代常用魔法集锦》丢到了一旁,能让我有印象的应该是魔药学相关的东西,药剂或者药剂的原材料。 八点半的时候平斯夫人不顾我们的哀求,铁面无私地把我们通通赶出了图书馆。我们三个人狼狈地抱了一大堆书踉踉跄跄地往格兰芬多休息室走,走到一半哈利坚持把我手上的书移到他手上,差点摔了一跤之后我们都发现自己像个傻子,明明可以用漂浮咒。 “你们应该早点问我的。”我逐渐也感到了毫无头绪带来的焦躁,“不然我可以委婉地向我爸爸打听一下,他肯定知道!” “你已经很忙了。”哈利看着手里的书说,“而且他如果知道你给我帮忙肯定会暴跳如雷……不是吗?”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平静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不知道他在指我的爸爸还是德拉科。 他疲惫地把手里翻到底的书随手丢到了地毯上,差点砸到了过来蹭他腿的克鲁克山:“赫敏早就想拉你帮忙,是我对她说不用的——虽然我承认她说的那些话很对,我也听从了那些建议......呃,这个不该和你说的。” “现在看来就算能奇迹般的找到一个药剂能让我在水里自由活动,也没有熬制它的时间了。”十二点以后的格兰芬多休息室已经只剩下了我们三个,罗恩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哈利说他们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了。他故作轻松地站了起来,说:“我去拿隐形衣再去图书馆找找,总要最后再想想看——万一有个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吃下去就管用呢?” 万一有个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吃下去就管用呢?我猛地抬起头来,脑子里飞速的旋转,我一定看到过这样的东西,我有这个印象,在某本详细讲解制作魔药的特殊原材料及其生长环境的书里…… “我们不去图书馆。”哈利带着他的隐形衣回到休息室里时,我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去我爸爸的办公室,爸爸的储藏室里肯定有那个东西——你明天一定能把你的宝贝找回来,你要相信我。” “我的确应该早点找你帮忙。”我钻进他的隐形衣里时他嘟哝道,“赫敏说得对。” “她一向都说得对。”时间紧迫,我们来不及叫醒罗恩(我也觉得三个人夜闯爸爸的办公室很愚蠢,如果不是我不熟悉夜路我其实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最好),就匆匆忙忙溜出了格兰芬多休息室。 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皮皮鬼,也没有遇到费尔奇,甚至连洛丽丝夫人都没有来捣乱。停在爸爸的办公室面前我深呼吸一口气,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带着哈利·波特在半夜偷偷溜进爸爸的办公室,这听起来比妖精突然宣布从此和巫师相亲相爱一家人还要荒谬。 “我想霍拉门洞开可能不好用。”哈利说。 “是的,”我热情不高地说,“如果不是被邀请的对象,贸然开门或者使用开门咒这扇门会把你粘在门把手上等爸爸来处理——不过你和我在一起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你可以随便进去?”他问我。 “因为我琢磨出了怎么糊弄这扇门。”我带着一点得意说,“它和我家地下室的门原理差不多。” “鳃囊草,埃拉多拉·凯特里奇首先发现了它的作用,生长在地中海,是一种灰色的团状植物。吃下它你就可以在一段时间内长出鳃和蹼,在水下呼吸……我不记得具体的作用时间了,但是一个小时肯定是有的。”我用魔杖点亮了一片漆黑的办公室,“我想爸爸不会把它放在架子上,可能在储存柜里——我们最好分头找,毕竟离天亮也没有几个小时,爸爸起床是很早的……” “为什么不直接用召唤咒呢?”哈利挥舞起了自己的魔杖,我恶狠狠地打了他拿魔杖的右手,千钧一发地制止了他这个愚蠢而冲动的行为。 “永远,永永远远,不要在一个到处都放满了玻璃瓶和不能随便混合的药物的地方用召唤咒。”我那一瞬间的口气像极了在魔药课上发脾气的爸爸,“你永远不知道你想召唤的东西会从哪个角落向你冲过来,沿路会打碎多少瓶子,污染多少药材……然后你就算嚎啕大哭着认错也必须对着墙角反省一整个下午,晚饭还只能得到最讨厌吃的蘑菇浓汤做为做错事的惩罚——不许笑!” “我妈妈的蘑菇浓汤做得很好吃。”哈利一边憋笑一边爬上了旁边的梯子开始一个个的查看玻璃瓶子上的标签,“你要是有机会来我家做客,说不定可以改变你对它的印象。” “我讨厌所有的蘑菇。”我打开了爸爸的私人储物柜,惊讶地发现里面好像被翻乱了,好几个瓶子东倒西歪地躺储物格里,这不是爸爸的做派。但是现在并没有时间去细想,我在里面翻找起来。 “行了,看来你明天不会被淹死了。”我终于从一个小格子里拿出了一个装满水的瓶子,里面放着一团灰色的、就像扭成一团的老鼠尾巴的水草,“下水之前吃下去,不过看起来味道很糟糕。” 等我们穿着隐形衣溜出爸爸的办公室,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那里到底逗留了多久。窗外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亮光,我们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在黎明的熹微中平静的大湖,难以想象几个小时之后勇士们就要潜入湖底。 “我先把你送回休息室,再去图书馆——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查一查有什么水下施咒的技巧,一直都听说湖里面有巨乌贼。”解决了水下呼吸这个头等大事他显得平静了不少。 “看起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我打量了一下窗外的夜空,几乎没有什么云层遮挡逐渐褪去的星光,“祝你好运。” 叫醒胖夫人花了我们一点时间,被吵醒让她看起来脾气糟糕,睡眼惺忪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才给我们开了门。我爬进休息室时罗恩已经醒了,还在书堆里哗啦啦地翻书,克鲁克山蹲在他的膝盖上把自己盘成一个沉重的球睡得正香。 “你们上哪儿去了?我本来想去找你们,但是觉得没有地图也没有隐形衣单独溜出去不是个好主意。”他一边揉眼睛一边说,“真是见鬼,先是赫敏和塔卢斯,然后是你和哈利,难道就不能在出门前先告诉我一下你们去做什么了——” 我简单向他解释了一下我们刚刚去做了什么,然后对他说现在可以上床歇一会儿了。 “我就不睡了。”他看起来随时都会睡过去,但还是摇摇头回绝了我的建议,“既然你说那个什么草可以让哈利不被淹死……我刚刚翻到了快速地让人觉得暖和的咒语,我可以看看,这个天气在湖里呆一个小时肯定够呛。” 我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下来开始和他一起看。克鲁克山被我们吵醒了,绕着我的脚闻了半天确认我不是它的主人之后,它显得很不开心,叽里咕噜了一大串我们听不懂的猫语之后开始蹲在壁炉前抓飞溅的火星子。 “赫敏有和你聊起过克鲁姆吗?”当我已经昏昏欲睡(我真的很不擅长熬夜),突然听见罗恩用古怪的语气问我,“她是不是很喜欢克鲁姆?” “呃,”我其实很想回答他,赫敏对克鲁姆的喜欢应该远远比不上圣诞节前他对克鲁姆的痴迷,但是看见他脸色不大好,我便含糊地答非所问,“克鲁姆很喜欢和她呆在一起。” “当然了,”他的嘟哝声越来越轻,越来越遥远,“我敢打赌德姆斯特朗没什么漂亮女孩,看看他们挑来的学生……比霍格沃茨的男生还要高还要壮……他有什么大不了的……骑扫帚的罢了。” 当第二天我到湖边的比赛场地时困倦到了极点,我和罗恩在休息室又等了好一会儿,赫敏和塔卢斯依然没有出现。勇士们和裁判在湖对岸集合,之前十一月观看第一个项目的看台现在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湖边,大家显得随意了不少,不再严谨地按照学院入座,但观赛的热情依然很高,我相信湖对岸的勇士们都能听见我们这边的加油声。 “斯内普小姐,你昨晚没有睡好吗?”当我打了第五个呵欠之后,格林格拉斯关切地问我,“我这里带了一点热茶,唔,我的魔法没有弄好,有点冷了。” “没关系。”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注意到她今天发鬓戴了一个漂亮的蓝色花朵状发夹,“我昨天(我意识到德拉科在听我说话)看一本书不小心看得很晚。” 第二个项目比第一个项目无聊很多——从观赛的体验来说,毕竟第一个项目大家可以看着勇士和火龙搏斗,而第二个项目大家只能看着湖面的反光发呆。勇士们已经下水了十几分钟,我看到哈利成功入水之后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站在水边等待鳃囊草起作用的时候被斯莱特林们笑话了),大家看不到水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巴格曼的插科打诨也显得干巴巴的,失去了从前的乐趣。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数湖上翻出了几个泡泡吗?”德拉科不耐烦地抱怨,“什么蠢货设计出的这种玩意儿?” “别动。”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意朦胧的我嘟囔道,“我困死了,你别说话,也别动。” 本以为二月寒冷的风吹在脸上会让人清醒一些,但是今天的阳光实在过于灿烂了,简直就像是三月春暖花开时的那种暖融融、油亮亮的金色阳光,把整个大湖照得波光粼粼,让人基本忽略了风的寒冷——但是当人坠入梦境边缘时,风就显得很讨厌了,它就像一双手执着地把昏昏沉沉的我往清醒的现实拉扯,但是我很困,我太想睡一会儿了,上次这样彻夜未眠还是听闻妈妈在阿尔巴尼亚失踪。 我梦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小的、抱着小小的布娃娃到处跑的小女孩,布娃娃没有魔法,是妈妈给我做的,她说她小时候就有一个这样的布娃娃,在爸爸妈妈出门上班的时候陪伴她和她的姐姐。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巫,看着突然飞到树上的布娃娃不知所措,只能蹲在高高的树下流眼泪。然后突然布娃娃就掉了下来砸在她的脑袋上,在她看不见的街角,一个穿着滑稽衣服的黑发小男孩转身跑开了。 “莉兹,别在这里睡着。”妈妈温柔地声音远远地传来,“风很大,莉兹睡着的话会头痛,头痛就要吃你不喜欢吃的药,耳朵不停地冒烟,莉兹最讨厌了是不是?” “那就让风停下来。”我抱着布娃娃(它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我记忆里那么柔软,但很温暖)撒娇道,“我太困啦,我就要在这里睡。” 风真的小了很多,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囫囵裹住了,这不是我熟悉的、妈妈身上那种淡淡的花香,但是这个味道我也并不陌生,它让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记忆里某个幽深走廊里永远盘旋缭绕的那种乍然十分明晰、细嗅却无从分辨的味道,不知是来自燃烧的蜡烛、沉重的手织挂毯还是玻璃容器里已经风干的不知名花朵。 “别吵。”我听见走廊深处有人说话的声音,“没看见她睡着了吗?” 第29章 巫师周刊 我几乎睡过了整个比赛过程——也就是平静的湖面时不时涌出几个水泡来,风将在湖上活泼跳跃的阳光不断地打成碎片,让人觉得上面点燃了成千上百个火把的一个小时。一开始大家还时不时因为一些动静沸腾起来,但是当几十分钟过去之后,除了熟睡的我和带了巫师棋或者霹雳爆炸扑克牌的少部分学生,大部分观众都感到了无聊。 我是被德拉库尔小姐的返回给吵醒的,难以想象十几个布斯巴顿的学生发出的庆祝欢呼居然如此有穿透力,当然随着她浮出水面所有观众都躁动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地把脑袋上蒙着的衣服给掀开,发现那是德拉科脱了一半的外袍,我刚刚抱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乍然看见阳光让我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挡了一下视野,觉得眼前一片青黑,然后就感到了头皮一阵被牵扯的刺痛,低头一看果然他的手指上绕着我好几缕头发。 “什么时候你能放过我的头发呢?”我嘟哝道,从他的外袍里挣扎出来,试图看看对岸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起来不大高兴。”格林格拉斯眯着眼睛用一个袖珍望远镜看了对面好一会儿,“她好像还想下水……被她的校长制止了。” 布斯巴顿的学生们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的勇士虽然第一个返回,但是看起来受了伤而且两手空空,庞弗雷夫人赶过来给她围了一个厚厚的毯子。紧接着巴格曼先生洪亮的声音从对面响起,告诉我们德拉库尔小姐因为遭受攻击未能完成这个项目,刚刚还跳起来热烈庆祝的布斯巴顿学生瞬间沮丧了起来。 “所以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德拉科一边穿上了他的外袍整理了一下自己一边骂骂咧咧。 “又有人上来了。”一向迟钝的高尔居然首先看到了水面上的动静,但是当他把话说完时,他的声音已经被赫奇帕奇们的欢呼给淹没了,他们认出了那两颗脑袋分别是迪戈里和秋·张。 接下来的时间就不那么无聊了,克鲁姆(他跃出水面时脑袋还是鲨鱼的形状,我们一时没有认出来)也带着一个姑娘爬上了岸。当我从格林格拉斯的望远镜里确认那个不断呛咳、冻得嘴唇青白的女孩就是赫敏时,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晚上赫敏和塔卢斯被麦格教授叫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勇士们最心爱的宝贝,原来不是什么物件,而是指的对他们来说最为重要的人。 我很想去看看赫敏的情况怎么样,但是刚刚我因为激动站起来的瞬间德拉科就把我给拽了回来,像是怕我转身就走一样伸出手抓紧了我的手腕。 “看起来波特是被淹死了。”他嘴角的笑容并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庆祝霍格沃茨的勇士第一个完成了比赛,他幸灾乐祸地开口,“他最重要的宝贝——不管是那个韦斯莱还是那个布莱克,我现在觉得布置这个项目的人是个天才。” 我的心沉了下去,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小时,而我只模模糊糊地记得鳃囊草的药效比一个小时多——为什么我不先行确认一下呢?我知道鳃囊草的产地是地中海,在图书馆找到一本介绍地中海植物的书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但是我就像完成了赫敏交代给我的任务一样转身就回了休息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德拉科愉悦地哼起了歌。 “被他们救的人……即使没有及时获救应该也不会有危险吧。”格林格拉斯小声问,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把自己垂到面前的头发捋到耳后去,拂过那个蓝色的花朵发夹,“他们并不着急去救德拉库尔的宝贝,是不是?”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的姐姐在她身后嘲讽道,“你今天看起来不大对劲。” 格林格拉斯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她就像在掩饰什么一样低下头去,把她的望远镜塞到了我手里。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湖面上的平静被再一次打破了,三个人浮出了水面,紧接着一堆绿发的脑袋也从旁边冒了出来,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看台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拼命想看清楚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一时间人声鼎沸,几乎听不到互相在说什么。 我从望远镜里看到哈利不止救出了塔卢斯,他还带上来了一个银发的小女孩,在旁边小声抽泣的德拉库尔一见到那个小女孩就发了疯似的想往水里扑,但是被马克西姆夫人给拉扯住了。哈利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也没有多余力气去处理在水里惊慌失措胡乱挣扎的小姑娘(她看起来不会游泳),塔卢斯游过去抓住了她,把她半拖半抱地弄上了岸。 “那个女孩子是谁?”格林格拉斯抱着手臂看着湖对面,小女孩银发的反光实在难以让人忽视她的存在,她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即使上了岸也抱着塔卢斯的脖子没撒手,直到看见了自己的姐姐才抽噎着扑进了她的怀抱。 “德拉库尔的亲戚吧。”我把望远镜还给了她,但是她有些害怕地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对我摇摇头,我就继续看起来,“唔,看起来他们打算宣布比赛结果了。”(我觉得她应该不大想知道刚刚德拉库尔搂过自己的妹妹之后分别亲吻了哈利和塔卢斯的面颊)。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尽管哈利是最后一个带着人质返回的,但是人鱼首领告诉邓布利多,他原本是第一个找到人质的勇士,之所以在水下逗留如此长的时间,是他不断地和人鱼们交涉想带所有人质返回,并且在最后坚持带走了德拉库尔小姐营救失败的加布丽·德拉库尔。 最终邓布利多宣布四个勇士的得分分别是芙蓉·德拉库尔二十五分、塞德里克·迪戈里四十七分、威克多尔·克鲁姆四十分、而由于大多数裁判感佩于哈利展现出的道德风尚和责任心,他最终得到了四十五分的高分。 “那个老疯子每次都这样。”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异议,德拉科的说话声在大家的鼓掌和欢呼中显得尤其刺耳,“一年级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是我们光明正大拿了学院杯的冠军,他在最后搞出一堆名目来给格兰芬多加分。” “但他们确实保护了魔法石。”我忍不住反驳道,“勇士们的分数也不是邓布利多一个人决定的。” “哦,我忘了你从刚刚开始就多么激动和紧张。”他看了看我手里的望远镜,嘴角露出了刻薄的笑容,“你简直无法把自己的眼睛从波特身上移开是吗?觉得他才是一个什么——拥有道德风尚和责任心的英雄?”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办法和他解释我的紧张只是因为哈利采用了我提议的鳃囊草,如果他出事我会觉得我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他知道我不但为哈利的比赛出谋划策,昨天一直到深夜都和他待在一起,他可能现在就不止坐在这里语气尖酸地对我冷嘲热讽了。 “回礼堂吃午饭吗?”想到在他的记忆里那些转身就走的自己,我强迫自己这次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显得有些惊讶,但没有再继续说其他话。 我把望远镜还给了格林格拉斯,周围人包含喜悦和兴奋的讨论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也没办法像罗恩一样跑过去看看赫敏他们现在状况如何、听他们讲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直在努力把自己在格兰芬多的生活和与德拉科之间的交集分隔开来,幼稚而贪心地认为这样就能解决所有的矛盾,保持当前的现状。 但事实是从圣诞节舞会之后一直延续的那种仿佛浸泡了蜂蜜水一样平静的喜悦终于还是被打破了。我感到了从心底涌出的疲惫,不仅是从昨天到现在我只在刚刚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更多的是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对话熟悉得可怕,这些一成不变的情节就像一个死循环横亘在我和德拉科之间,不管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亲密还是更疏远,不管我花多少时间和他以及他的那些斯莱特林朋友待在一起——甚至即使有朝一日分院帽宣布我不再是一个格兰芬多,那个死循环都一直在那里,就像一个诅咒一样,我们从来没有真正走出去过。 至少在那个时候,我们拒绝为对方改变自己,改变显得太过痛苦了,这种痛苦远远大于一段年少幼稚的感情能带来的甜蜜。当我很久以后想明白这一点,我才终于理解为什么邓布利多总觉得爱的力量伟大到超越一切,因为必须怀揣着爱,人们才愿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点点改变自己,只为去靠近深爱着的那个人。 所有人都迫切地想知道湖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因此第二个项目结束之后的好几天,哈利他们几个人的周围都挤着想听他们说故事的人。罗恩反而是讲得最起劲的一个,大家显然对塔卢斯那个“我们被带走了,催眠了,我浮出水面然后醒了”的版本不太满意,赫敏又因为现在被称为“威克多尔·克鲁姆最心爱的宝贝”而脾气暴躁得如同海格的最后一只炸尾螺,罗恩就肩负起了替朋友们转述他们神奇冒险的责任(当然他进行了很多艺术创作,每次讲的版本都不一样)。 芙蓉·德拉库尔对哈利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从前甚至没把他当作一个对手,在访谈里称呼他为“霍格沃茨那个不守规矩的小男孩”,而她现在会特意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和哈利打招呼,她那个和她一样能让众多男生短时间内失去语言能力的小妹妹则乖巧地牵着姐姐的手,对着哈利和塔卢斯扑闪她长长的眼睫毛。 “加布丽小姐真可爱。”我看着两位德拉库尔小姐手挽手离开,对赫敏感叹道,“我小时候一直梦想着能有一个小妹妹,这样假期的时候我就能够教她做魔药,她什么都不懂把东西搞得一团糟,我就把她拎到墙角去罚站。” “她不回布斯巴顿吗?”赫敏刚刚提出了这个问题就自己找到了答案,“可能第三个项目就在不久之后,她留下来准备继续观赛——他们又聚集在前面做什么?” 周末前的最后两节连堂魔药课,斯莱特林们已经站在了爸爸的教师前面。我看着他们围成一个圈,能听见里面不断发出夸张的笑声,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别过去了。”我抓紧赫敏的手,“一定又是什么无聊的东西……” “她来了!”潘西·帕金森狮子狗一样的脸从高尔肥阔的后背旁探了出来,斯莱特林们散开了,她咯咯咯地笑着向我们挥舞着手里的一份《巫师周刊》,“这里面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好好看看吧格兰杰!” 赫敏惊慌地把杂志接住,还没有翻开教室的门就打开了,爸爸的脸出现在门后,冷冰冰地招呼所有人进去。德拉科把他旁边的高尔赶去了另一排,但是我看了看和他隔了一个过道仍然笑得直不起腰的帕金森,低头急匆匆走到了赫敏身边架起了自己的坩埚。 爸爸已经开始在黑板上写今天要制作的魔药,我粗粗扫了几眼觉得很简单,便低下头问赫敏:“他们让你看什么?” 后排的哈利三人组也一个劲地往前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好爸爸现在依然还在写步骤。 “什么东西——”赫敏发出了一声低呼,我看见了杂志中间出现了哈利、克鲁姆还有隆巴顿,他们的彩色照片围绕着赫敏的名字,旁边画着乱七八糟的箭头。 霍格沃茨沦为交际花的狩猎场:谁是下一个沦陷的明星? 作为一个长相平平、麻瓜出身的年轻女巫,目前仍在霍格沃茨就读的赫敏·格兰杰小姐显然从未因为自己普通的出身就放弃跻身上流社会的野心,当她的同龄人还在学校埋头苦读学习更多的魔法知识时,她已经将整个霍格沃茨视为了自己实现人生目标的跳板。据可靠消息透露,从一年级入学开始,格兰杰小姐就有意识地接近大难不死的男孩纳威·隆巴顿,为他提供别有目的的关心和帮助。但腼腆内向的男孩并不满足她的需要,经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她成功让著名傲罗詹姆·波特之子抛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对她产生了炽热的迷恋,而如今同样的迷恋之情又出现在了保加利亚队找球手、上届世界杯赛的英雄威克多尔·克鲁姆身上。格兰杰小姐显然非常享受将这些优秀的男士追逐的感觉,克鲁姆已经被狡猾的格兰杰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间还神魂颠倒不自知,他已经邀请她暑假去保加利亚,并坚持说自己“从未对其他女孩有过这种感觉”。 然而,格兰杰小姐平庸的外貌和可怜的人格魅力似乎并不足以让她成为一个长袖善舞的交际花。我们采访了霍格沃茨很多优秀、漂亮而活泼的女生,她们均表示无法理解克鲁姆对格兰杰小姐的痴迷,潘西·帕金森认为格兰杰小姐很可能制作了一种迷情剂以达成自己的狩猎目的。 在霍格沃茨,迷情剂作为危险物品显然在被禁止使用之列,阿不思·邓布利多无疑需要认真调查此事。三强争霸赛作为备受瞩目的赛事,一直是欧洲青年巫师学术交流的友好桥梁,利用这个桥梁使用不可告人的手段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必须受到应有的谴责,我们也衷心希望优秀的青年男巫们擦亮自己的双眼,一定要挑选值得奉献真情的那个人献上自己的热恋。 赫敏笑了起来,她把手里的杂志卷起来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空椅子上,刚刚在后面什么都看不清楚的三个男生赶紧猫着腰(爸爸已经阴沉地开始环顾教室)拿过了它开始读。她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比帕金森都要开心,一边摇头一边开始拿做增智剂的圣甲虫,快速地把它们捣成粉末。 “你还好吗?”我担忧地看着她,想她是不是气糊涂了。 “好,非常的好。”她挺直了腰还向幸灾乐祸看过来的斯莱特林挥了挥手,“我还以为丽塔·斯基特有什么非常的手段,到头来她也只有这样的本事——写出这种破烂玩意儿。” “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看见这个吗?”身后传来了罗恩虚弱的声音,“她把你描述成那种——那种女人……其他人看见怎么想?” “我为什么要管其他人怎么想?”赫敏举着捣锤转过身去,眼睛亮得吓人,“和我亲近的人,他们自然会知道我到底是如何的为人,难道现在丽塔·斯基特就已经说服了你吗?” “当然没有。”罗恩这句话喊得声音有点大,我已经看到爸爸危险地看向了我们这边。 我着急地伸出手拉扯赫敏的袖子,但是赫敏显得很激动:“对,你不会,我的朋友们不会相信这上面的鬼话,我的父母更不会,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得好。”塔卢斯鼓起掌来,“让那个记者见鬼去吧!” 看着爸爸已经走下了讲台,我情急之下一把从哈利手里拽过了那本杂志,塞进了自己的长袍里。 “你们的生活一向多姿多彩,但这不是在我的课堂上交头接耳的理由,格兰芬多扣十分。”我刚刚低头捣了几下面前的圣甲虫,就听见爸爸阴沉的声音:“格兰杰小姐,波特,韦斯莱还有布莱克——波特,你是觉得你在湖里侥幸待了一个小时就可以从此不完成我的课堂任务吗?” “并没有。”我一边碾圣甲虫粉末一边听哈利紧绷的声音,“我刚刚只是没有即时找到圣甲虫。” “撒谎。”爸爸毫不留情地说,声音轻了下去,在满教室坩埚的咕嘟声中需要认真听才能听得真切,“你不但和你父亲一样傲慢无礼,如今还撒谎成性……非洲树蛇皮,还有鳃囊草……不要以为你能够每次都瞒天过海,下次我逮到你闯进我办公室的时候,就是我给你的父亲写你的退学通知书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哈利冷冷地回答,“还有,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教训我您都要扯上我的父亲,教授。” “无礼顶撞我,格兰芬多再扣十分。”爸爸看起来气坏了,他几乎是咆哮着说,“下次如果你再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我可能会失手把几滴吐真剂倒进你的南瓜汁里,然后邀请你衷心爱戴的父亲来霍格沃茨听听他儿子这些年来的胡作非为——” “哎哟!”我甩了甩自己的手。 “怎么了?”爸爸立刻转过头来,语气仍然揾怒。 “坩埚刚刚爆沸了一下,”我小声说,“我还以为……”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艾莉丝,加入姜根粉末的爆沸液体有很强的腐蚀性!”爸爸丢下了哈利,快步走过来检查了一下我的手背,厉声责备我,“捷径伴随着不可控的危险,你永远都记不住这句话对吗?格兰芬多再扣十分!” “对不起,教授。”我庆幸刺激性的姜根粉末让我毫不费力就能眼泪汪汪,“下次……” “还敢有下次?”他伸出魔杖点了点我的手。 “没有下次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错了,爸爸。” “为了转移你爸爸的注意力,你付出的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爸爸转身离开去为难其他格兰芬多之后,赫敏就说,“你刚刚是故意的,你把锡质的勺子放在锅里搅了一下,它当然会立刻爆沸……” “你们再吵下去他真的会给你下吐真剂的。”我转过身去警告了一眼哈利,他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我不想惹麻烦,好吗?” 我们接下来的讨论谨慎了很多,几乎都是用嘴角说话,除了赫敏说到克鲁姆真的邀请了她去保加利亚的时候罗恩差点跳起来打翻了自己的坩埚。她觉得这是整篇报道唯一值得在意的地方,他们刚刚上岸、四周没有任何人的时候克鲁姆对她发出了邀请,丽塔·斯基特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海格那次也是一样,”她一边量犰狳胆汁一边陷入了沉思,“周围没有任何人……她是怎么做到的?” 接下来的魔药课显得很平静,增智剂在我看来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但是隆巴顿还是融化了自己的坩埚引起了一些骚动——烧糊的犰狳胆汁很难闻。爸爸的讲台照例堆满了装着稀奇古怪成品的细颈玻璃瓶,我把姓名标签在自己的玻璃瓶上贴好,斯莱特林那堆瓶子里唯一液体澄亮的果然标签上潦草地签着德拉科的名字。 我刚刚收拾完配料,把长袍里的杂志拿出来放到了书包里,德拉科脸色极差地单肩挎着他的书包出现在了我和赫敏的桌子面前,一声不吭地拽着我就走。我们刚刚走上台阶就看到卡卡洛夫神情焦虑地匆匆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看起来比圣诞舞会时憔悴了很多,山羊胡子纠结在一起都无心打理,时不时地抚摸自己的一只手臂,好像那里受伤了一样。 “我们去哪里啊德拉科?”我茫然地问他。 “哪里都行。”他不再往前走了,气鼓鼓地转过身来回答我,“我只想让他们离我的女朋友远一点——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第30章 巴蒂·克劳奇 我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和德拉科待在一起,用“不得不”这样的言辞好像显得过于勉强,尽管我喜欢独处,但我从来都不反感和他在一起写写作业看看书。不过,就像和赫敏做朋友就意味着和哈利三人组做朋友一样,我也必须时不时面对德拉科身边的那些人——说实话大部分斯莱特林们对我一向都比较客气(自然是因为爸爸的缘故),但和他们相处实在难以称得上愉快。 “嘿。”周六晚上我刚刚爬进格兰芬多的休息室,哈利的脑袋从柔软的高背扶手椅上探了出来,“有时间吗?” “我去换一下衣服。”我看见他们三个人和赫敏坐在壁炉前好像在读信,想到了之前魔咒课上说的有关克劳奇先生的事情,冲他点点头,“稍等一下。” 这个周六我和德拉科没有去霍格莫德村,而是在上次为了躲丽塔·斯基特时意外发现的那个藏东西的地方练习大脑封闭术。更准确的来说是帮他检验练习成果——我们发明了一个小游戏,大概就是从我们小时候共有的记忆里找出一小段,他要努力把它藏起来或者修改成另一个版本,而我要试图分辨他在大脑中制造的假象,把真正的记忆找出来。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的天赋高得吓人,好几次我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结果才发现自己迷失在了他制造出的记忆迷宫里。 “意料之中,妈妈让我不要打听那么多大人们的事情。”塔卢斯撇撇嘴,拈起手里那封签着阿米莉亚·布莱克的信,“她写了两页纸,花了一页半夸奖哈利三强争霸赛做得不错……避重就轻,不愧是她。” “珀西呢?”我坐下来问道,“他回信了吗?” 罗恩摇摇头:“我猜他最近忙得够呛,预言家日报前几天报道了克劳奇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在魔法部露面的事情,就算回信我估计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以为我们和那群记者一样试图打探他上司的行踪。” “我们的确试图打探克劳奇先生的行踪。”赫敏纠正他,她抱起了双臂,“所以我们一无所获?” 塔卢斯懒洋洋地笑了起来,打了个响指:“从小我就知道,打听事情还是得指望老爸,他乐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所以我后来又给老爸写了一封信。” 我们凑在一起认真阅读了布莱克先生寄过来的信,他的来信让我们从图书馆藏书以外的视角回顾了一下当年神秘人鼎盛时期发生的故事,把铁血贯彻成冷血的巴蒂·克劳奇先生,以及那个被他亲手送进阿兹卡班的儿子。 “所以,他在因为儿子名誉扫地之后也一直沉迷抓捕黑巫师……是觉得多抓住一个黑巫师,就能重新赢得公众的支持吗?”赫敏抱着手臂问。 “但这和他闯进我爸爸办公室有什么关系呢?”我眯起了眼睛,“他难道觉得我爸爸手臂上会有黑魔标记?这我可以作证,他没有。” “无意冒犯你,艾莉丝。”塔卢斯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说,“我爸爸提到过,斯内普从前上学的时候和很多后来成为食死徒的人走得很近。” “你在暗示什么?”我尖锐地反问,“我的父母曾经三次正面击退过神秘人,他们和你的父母并肩作战过!” “我说了不是想冒犯你,”塔卢斯不耐烦地说,“我只是提出一个猜想,斯内普和斯莱特林的那群人战后一直有很好的关系,这个你总没办法反驳吧?那些之前为神秘人效忠、后来又宣称自己被蒙蔽、被施了夺魂咒的信奉纯血至上的家族,那里面肯定有克劳奇的目标。” “卢修斯·马尔福!”罗恩攥着拳头站了起来,“魁地奇世界杯的时候他和我们打了照面,记得吗?他还和纳威打了招呼,之后纳威的魔杖就丢了——肯定是他放出的黑魔标记,然后克劳奇怀疑到了他身上,想去调查……” “这弯拐得可真够大的,为了抓住马尔福先生的把柄,去调查他儿子院长的办公室。”我虽然这么反驳,但是却想起了魁地奇世界杯当晚,傲罗们确实一直没有找到马尔福先生,胃里不舒服地蠕动起来,“马尔福庄园难道会拒绝魔法部国际合作司的司长吗?” “他们可一直不太欢迎傲罗。”哈利打了个呵欠,“我爸爸被他们的态度搞得很恼火,不过确实没有搜出什么来。” “他儿子死在阿兹卡班,他连尸骨都没有去收。”赫敏低头看着手里的信,“我难以理解……我是说,如果他能多给自己的儿子一点关心的话,说不定一切就不一样了,他不觉得愧疚吗?” “我妈妈一直都不太喜欢克劳奇先生。”我看着自己的指甲小声说,“她一直觉得克劳奇先生渴望的东西太明显……渴望到不近人情。” “但是他渴望的东西最终也没有得到。”哈利从布莱克夫人随信寄来的一大袋糖果里抓了一把,然后把它们慢慢从指缝间漏了下去,“妻离子散,两手空空,也没有一刻站上过权力的顶峰。”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在那个时候年纪尚轻,作为神秘人倒台后的第一批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我们只能在各种藏书和大人们语焉不详的回忆里去试图体会那个恐怖的时代,那些书本里简单地把巫师们划分成简单的黑白,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试图去理解游离于善良邪恶之外的、关于人心中的欲壑难填和一切崩坏成流沙之后的疯狂和偏执。 “啧,我觉得我得提防一下珀西——他崇拜克劳奇崇拜得发了疯。”在最后罗恩嘟哝道,“要是有天我们挡了他的道……” “你哥哥才不会把自己的家人丢给摄魂怪。”赫敏严厉地说,她一向和珀西关系比较好,“不要这么说他。” “这可不一定,我了解他。”罗恩摇摇头,“他很有野心,甚至不掩饰地觉得爸爸的不求上进拖他的后腿,你们都知道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同赫敏向男生们道了晚安,转身走向了女生宿舍的台阶。在那个晚上我没有立刻睡着,回想了一下魁地奇世界杯当晚失踪的马尔福先生,还有说着丈夫已经回家却一直不安走动的马尔福夫人,最后想到了之前带着哈利去拿鳃囊草时爸爸的私人药橱已经被翻乱了——克劳奇先生难道会觉得那里面会藏什么黑魔法物品吗?想来想去我总觉得哪里显得别扭,但是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方,最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周日我和德拉科继续练习大脑封闭术,我晚上回来发现赫敏和罗恩又大吵了一架。哈利对我说他们今天溜去霍格沃茨的厨房,克劳奇先生开除的家养小精灵闪闪现在在那里干活。 “你知道的,赫敏对她那套解放家养小精灵的理论深信不疑。”哈利一边赶他的魔药课作业一边对我说,“小精灵们把我们赶了出来,罗恩觉得赫敏不该在我们打探消息的时候说那些事情,赫敏说罗恩只想着去厨房捞更多蛋糕和饼干。” “我觉得罗恩不该现在和赫敏吵架。”他拿着滴墨水的羽毛笔挠自己的脑袋,对着全是涂涂改改的魔药课作业愁眉苦脸。 “因为赫敏迁怒之下就不给你参考魔药课作业了。”我扫了一眼他的作业,哪怕只看到了一页也断定爸爸会给他一个不及格,“塔卢斯也没有做完?” “不知道。”他嘟哝道,又涂黑了一串单词,“他去猫头鹰棚屋给爸妈回信了——也去得太久了。” “没做完。”塔卢斯从后面冒了出来,“虽然我会但是我不想写——我还以为我能抄抄你的!” “别全部抄,不然我爸爸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犹豫了一下掏出了我的作业丢给他们。“明天早上还给我。” “我们是好朋友了。”塔卢斯亲切地和我握手,我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我应该在哪里闻过的清甜香味。 格林格拉斯新换的香水,我回宿舍看到床头的那幅画才想起来,白天午饭后和德拉科去八楼时遇到她,她还递给我闻了一下,问我这个香味能不能掩盖她身上残留的各种药味,又担心香味本身会不会显得过于浓郁。 赫敏还在生气,把自己的床帘拉下来躲在里面看书,在旁边和其他三年级女生聊天的金妮转过身来冲我笑了笑,示意我不要去打扰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明明稀松平常,却好像所有人都不太好过——赫敏不断地收到克鲁姆的粉丝寄给她的写着恐吓和骚扰的信件,甚至有一封里喷出了未经稀释的巴波块茎脓水,让她错过了海格带我们用嗅嗅找金币的保护神奇动物课,她咬牙切齿一定要丽塔·斯基特付出代价。我觉得嗅嗅很可爱,但是德拉科坚信它们想吃掉他的手指(其实它们只是看上了他戴的蛇形戒指)。复活节之后的作业越来越多,这让很多人开始羡慕起哈利来,毕竟作为勇士他不用参加期末考试。 被通知第三个项目的内容之后,哈利也开始忙碌起来,他这次的任务是穿过一个迷宫。听起来似乎比火龙和湖底救人愉快一些,至少这次不用担心呼吸的问题,但是就像赫敏所说的,谁都不知道迷宫里会放着什么东西,万一里面塞着二十多只被施了缩小咒的火龙,再加三十几个不得不淌过去的微型沼泽该怎么办?我连续几天回休息室都看见他们几个人忙着制定一张长长的清单,上面写着可能有用的防身咒和毒咒。 那天我背着沉重的书包爬进休息室,意外地没有看到总结今日进程的哈利三人组和赫敏,却看见隆巴顿一个人坐在休息室的一个角落发呆。我的魔法史笔记没有复习完,便在休息室待到了很晚,他好像一直都坐在那里,好像一尊雕像一样。 “隆巴顿?你还好吗?”我收拾了一下书包,现在休息室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他好像从沉思中一下子惊醒了,圆圆的脸上全是冷汗:“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事情,想事情。” 我想起下午上课的时候好像听见佩蒂尔和布朗讨论,说隆巴顿上占卜课的时候突然大喊大叫捂着自己的伤疤打滚,没等下课就离开了。 “我看到了……折磨我爸爸妈妈的人。”我原以为他不想说话,毕竟隆巴顿一向因为爸爸的缘故有些害怕我,但是我刚刚抓过身想带上书包回宿舍时,他用很轻的声音说,“我看到他们……” “你看到?”我没反应过来,坐到他身边的扶手椅上,“所以你占卜课上才不舒服吗?有去找庞弗雷夫人吗?” “不是的。”他摇了摇头,显得心烦意乱,“我其实想对哈利他们说,但是哈利一直没有回来——” “他最近在准备第三个项目。”我向他歪了歪脑袋,“你要是想找个人说话,我也可以,我可以转述给赫敏……要是你怕我这张脸,我可以用抱枕把脸遮起来。” 隆巴顿犹豫了好一会儿:“你不会告诉马尔福吗?” 我愣一愣,然后回答:“不会,我向你保证。” 他看起来是太想找个人倾诉了,我这样单纯的口头保证都让他松了口气,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断断续续地对我讲了他占卜课上做的有关神秘人的噩梦,去找邓布利多教授时听到有关伯莎·乔金斯曾被目击到的争执,还有他在冥想盆里意外看到的几场审判。当说到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不自觉攥成了紧紧的拳头,但是几秒钟之后又无力地摊开捂住了自己的脸。 “都过去了,”我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胡乱地捡出几句话来安慰他,“噩梦只是噩梦,那些人他们都得到惩罚了,巴蒂·克劳奇的儿子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些人也都关在阿兹卡班……都已经过去了。” “我觉得我是一个废物。”他颤抖着声音说,“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奶奶……他们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他们救下来的什么都不是,那些人说我打败了神秘人,但是看看我,我现在连最基础的变形都还不熟练,怎么可能有打败他的力量……我甚至怀疑自己其实是一个哑炮……我一直在让所有人失望。如果神秘人他真的变强大了……我不害怕去死,但是还会有多少人为了我做毫无意义的牺牲……” “不是这样的。”我蹲下来掰开他的手,看着他发红的眼睛说,“你已经很了不起了,真的,上个学期我妈妈失踪了,她只失踪了不到半个月,但是我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我不敢想要是有一天她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连想都不敢想,但是你几乎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在不断地失去……你不是废物,也不是天生的英雄,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神秘人杀了那么多人,毁了你的家,你是无辜的受害者——没有人理所应当要去承受这些痛苦和期待。” “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糟糕的救世主,”他低喃道,“我只是一个学习不太好的学生。” “暂时学习不太好的学生。”我纠正他,“我以前变形术也很糟糕,你记得吗?麦格教授还罚过我留堂。” 他虚弱地笑了笑:“但至少你从来不害怕斯内普教授。” “邓布利多教授觉得你做的梦是真的吗?”我看他状态好了一些,小心地问他,“你看见了神秘人对一个人用钻心剜骨……邓布利多也觉得神秘人在逐渐变得强大吗?” “我没有看到他,我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他在对谁发怒,我只觉得那个椅子背后就是他。”纳威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疤,“但是,他怎么可能拿魔杖呢……他已经死了……邓布利多教授只是说那个梦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是他也不确定。” “你在邓布利多教授的身边就很安全,在霍格沃茨就很安全。”我安慰他道,“邓布利多教授是神秘人唯一害怕的人。” 我们看着壁炉里噼啪作响的火焰没有再说话,直到哈利他们几个鼻青脸肿地回到了休息室,看起来练习毒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到我和纳威他们也是一脸惊讶,其实他们几个和纳威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我想只是这学期哈利的麻烦太多了,他光解决自己的事情就焦头烂额。 真正让赫敏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丽塔·斯基特是如何偷听的,是第二天预言家日报的新鲜头版。这一次的头版头条,丽塔·斯基特洋洋洒洒地描写了纳威是如何在占卜课上说自己伤疤作痛并匆忙离开教室,还花了很长的篇幅用夸张的语气说他会蛇佬腔。 “前后矛盾,不知所云。”赫敏把报纸折起来,嫌恶地说,“一边猜测纳威是一个黑巫师,一边采用了对斯莱特林的采访说他是一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窝囊废——她曾经被分院帽分去拉文克劳,我真是为她感到羞耻。”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找纳威的麻烦?”哈利脸色非常难看,“和她起冲突的明明是我们。” “她并不在乎我们,在她眼里我们都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小孩子,”赫敏咬牙切齿地说,“她只是想要博人眼球,有什么比大难不死的男孩更能惹人注意的?我一定要抓到她,让她为毁掉他人的生活付出代价!” 好在期末考试如潮水一般向所有人涌来,哪怕是幸灾乐祸的斯莱特林们在经过高强度的复习之后失去了嘲讽纳威的力气。德拉科满不在乎地向我表示他没有接受过丽塔·斯基特的采访,毕竟他很讨厌那个女人一直把我写成哈利的青梅竹马。 “现在你要向我隐瞒什么事情反正也是易如反掌。”我耸耸肩膀,“只要你打定主意,我用摄神取念也从你脑子里读不出任何东西了。” “那是你摄神取念用得不好。”他照例嫌弃我的摄神取念水平不足以检验他的大脑封闭术,“我现在只能自己向前摸索……还好有斯内普教授的笔记。” 第31章 剩余的烛火 第三个项目在最后一堂魔法史考试结束的晚上,期末结束让所有人神清气爽,学校里久违地又充满了对三强杯最后花落谁家的激烈猜测。霍格沃茨的学生们都非常有信心,毕竟目前哈利和迪戈里总分并列第一——听起来简直已经提前宣布霍格沃茨取胜了一样。 我在吃午饭的时候遇到了被邀请前来观赛的波特先生和夫人,波特夫人看起来焦虑极了,不断地埋怨哈利不写信提前告诉他们比赛内容(“多危险啊!你有没有想过很可能被火龙烧死或者在湖里淹死……”)。 “菲奥娜。”波特先生安慰他的妻子道,“这是比赛的规定,他原本就应该自己解决问题。” “规定!规定就是十七岁以下的学生不允许参加这个比赛!”波特夫人怒气冲冲地对自己的丈夫说,“你也不肯写信给邓布利多让哈利退赛!我们的儿子运气好才到现在都安然无恙!” “做的不错,非常不错。”波特先生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对哈利说,“虽然我已经写了至少五封信来,但是我还是要说,可能我自己都想不到骑上扫帚解决那头龙——我会考虑对龙的眼睛用咒,你不依靠我们就已经解决了那么多难题,作为爸爸我真的非常骄傲。” “不是我一个人解决的。”哈利难为情地说,“很多人都帮了忙。” 我们都笑眯眯地解决自己面前的食物,不打算在此时邀功自己做了多大的贡献。 “那也是一群十四岁的孩子解决了这些大部分成年人都会束手无策的难题。”波特先生难得显得这么严肃,拍了拍塔卢斯的肩膀又揉了揉罗恩的脑袋,探过身和赫敏握了握手,“孩子们,你们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成年人的智慧不一定就是更好的,时时刻刻相信你们自己的力量。” 作为场外观众,第三个项目的观赏性甚至不如第二个项目,好歹第二个项目在白天,我们有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可以观赏。而当我们走到魁地奇球场边,爬上看台却发现大家只能在傍晚越来越暗的天色下看挡住所有视线的高墙。 “女士们,先生们,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项比赛开始了!”卢多·巴格曼的声音调动起了大家的热情,掌声和欢呼把禁林里的鸟儿惊飞道了夜空之中。随着他宣布勇士们的得分顺序,大家礼貌地为各个勇士送上掌声和鼓励。因为好多人都带上了巨型加油牌和各种装饰,各个学院的院长决定学生们还是按照自己的学院入座,我挤了半天才从德拉科身边挤到了赫敏的座位旁,看到纳威一脸专注地看着赛场,好像根本就没感受到四周拥挤一样,手里还捧着一个深色的水杯。 “西莫呢?”我听见迪安·托马斯在旁边问,“我一直没找到他。” “他说自己有点不舒服,回休息室先休息了。”纳威回答道,举起水杯喝了一口。 随着短促的哨音,哈利和迪戈里率先出发。巴格曼先生用活泼的语调向我们介绍了整个迷宫,他说迷宫里不但充满了考验勇士们的重重障碍,还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放置了门钥匙——勇士们要是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被传送到迷宫的另一个角落从头开始。 “哈利会用指路咒,应该没问题。”赫敏焦虑地说,“我真希望他的粉碎咒能够用得比在教室里练习时好。” “拿到三强杯就算冠军,之前两个项目的积分都不算了?”罗恩有些泄气,“那不是纯粹拼运气,哪怕是德拉库尔也可能误打误撞第一个拿到。珀西也被取消了裁判资格,虽然他肯定也不会偏心哈利……” 随着最后一声哨响,德拉库尔小姐也进入了迷宫,此时天色已经基本黑了下来,观众席上人声鼎沸,但其实谁都看不到迷宫里发生了什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大家最初的兴奋已经过去,迷宫上空突然出现了一朵红色的烟花——是规定的求救信号。 波特夫人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地攥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但大家很快辨认出来昏迷着被抬出来的是最后进入迷宫的德拉库尔,布斯巴顿的学生们发出了失望的叹息,此时迷宫里只剩下三个人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朵烟花从更接近迷宫中央的地方升起,大家都急切地点亮了自己的魔杖想看看退赛的人是谁——威克多尔·克鲁姆,这个时候霍格沃茨的学生们难掩自己的兴奋之情,不论是哈利还是迪戈里最后拿到了三强杯,荣誉都属于霍格沃茨。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霍格沃茨的校歌,盘随着雄狮和老鹰的长啸,声音久久地盘旋于迷宫之上。 又一朵烟花从夜空中炸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拼命向前挤,塞德里克满是鲜血的脸出现在了迷宫之外,他好像刚刚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奋力摆脱了来搀扶自己的人,激动地对裁判们说着什么,伸手指向了旁边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克鲁姆。 “迷宫里只剩下哈利了。”赫敏担忧地看着夜空,“其他三个人都退赛了……虽然我也很为他高兴,但是……” “他会拿到三强杯的。”从刚刚开始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塔卢斯终于开口了,“他准行,我们从一开始就这么相信他,不是吗?” “纳威?”又过了一段时间,赫敏也发现了纳威显得有些奇怪,他一直平静地直视着前方,从不站起来看比赛情况,也不参与格兰芬多们为哈利的加油,近乎机械地每隔一会儿喝一口水杯里的水。“你在喝什么?你还好吗?” “别碰我!”他粗暴地打开了赫敏表示关心的手,“离我远点。” “嘿。”罗恩转过身去对纳威说,“她是在关心你,你看起来确实不太对劲,你的伤疤又开始疼了?” “没有。”他语气呆板地嘟哝道,又喝了一口水,因为被旁边激动挥舞手臂的托马斯推了一下,一缕液体从他的嘴角流淌下来。 “你在喝什么?”赫敏和我同时站了起来,观众席上各种各样的味道太多我分辨不出来那个液体的气味,但是赫敏夺过他手里的水杯刚刚打开,我就闻到了复方汤剂的味道。 “他不是纳威!”我大喊道,“这是复方汤剂!” 格兰芬多的观众席一下子混乱了起来,假扮的纳威神情扭曲刚刚抬起魔杖,塔卢斯和赫敏就同时缴械了他,他摔到在座椅上眼睛吓人得凸起,手上的青筋扭曲着拼命还想抢夺赫敏手里的水杯。 “发生什么事了?”在前排观赛的波特先生听见了响动挤过了人群,眼镜歪倒在了一旁,“孩子们,这是在做什么——” “有人假扮纳威!”赫敏尖叫道,“波特先生,我们抓住了这个人,但是纳威他——” “不要混乱!”他大声吼道,“菲奥娜!你过来看住这个人,保护这些孩子的安全,我需要几个人分头去找麦格、穆迪和邓布利多!艾莉丝你在这里……你去斯莱特林那边找你的父亲过来,快!” 塔卢斯、罗恩、赫敏和我转身离开了观众席。格兰芬多这边的混乱并没有立刻引起所有人的关注,大家已经在彻底暗下来的场地中分辨不清听见的是欢呼还是尖叫。冰凉的恐惧充斥了我的内心,我奋力挤过了垂头丧气的赫奇帕奇,好不容易走到斯莱特林的看台,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爸爸在哪里,德拉科在身后喊了我好几声,我都无暇应答他,匆匆忙忙朝退赛的勇士们那边跑。 退赛的勇士们可能中了恶咒,爸爸可能去帮忙了,我这才想起这个可能性,懊恼刚刚自己浪费的时间。 我刚刚跑过迷宫前空白的场地,不远处突然凭空出现了三个人影,我吓坏了,与此同时看台发出了鼎沸的欢呼,声音震得我耳膜发痛。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跑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哈利半闭着双眼,眼镜完全碎掉了,只有不断起伏的胸口还能证明他活着,纳威被他死死拽着(我甚至不能确定这是真的纳威),他们两个人的胳膊上都有一道又深有长的伤口,血不断地从里面往青草地里滴落。 哈利还拽着另一个人,他一动不动就像一个苍白瘦弱的骷髅,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僵硬姿势。 “出什么事了?”我颤抖着手去探了探纳威和另一个人的鼻息,纳威还活着,但是另一个人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恐惧和惊慌让我根本走不动,也想不起来刚刚波特先生交代了我要做什么,只能凭本能把哈利和纳威分开了,擦了擦哈利脸上的血污,“哈利…….这是真的纳威吗?……和我说话。” 纷乱的脚步声向我们走来,哈利攥紧了我的手腕:“邓布利多,去找……” “他来了!”我抬起头看见了大踏步向我们这个方向赶来的邓布利多和魔法部部长。 “他回来了。”哈利小声说,声音淹没在了更大的尖叫声中,“神秘人……我和纳威……” “巴蒂·克劳奇!”福吉震惊地看着那具尸体,“这是怎么回事,邓布利多——” 我几乎分辨不清谁在说什么,纳威好像恢复了意识,对邓布利多喃喃低语着什么,福吉坚持要让两个人都去校医院接受治疗,邓布利多似乎不赞成这个建议,但是他需要维持现场秩序,防止克劳奇先生的尸体带来更大的惊慌。 “孩子,帮我把他们两个扶起来。”我听见了穆迪教授说话,他轻轻松松把纳威给搬了起来,示意我扶起哈利,“我们带他们去医院。” “但是邓布利多教授说——” “他需要躺下来!”穆迪不容置疑地说,“走,这里太混乱了,太不安全了。” 哈利的重量对于我来说很难负担,但是他勉强能站起来,我几乎分不清流进我脖子和沾湿我长袍的是我自己的汗水还是他的血。在穆迪的指引下我们很快穿过了喧闹的人群向城堡走去,纳威一直捂着自己的伤疤含混不清地喘气嘟哝,看起来非常痛苦。 “有人冒充纳威,穆迪教授。”我艰难地扶着哈利,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跑到了场地上,“需不需要检查一下这是不是真的纳威……” “他当然是真的。”穆迪不耐烦地堵住了我的嘴,木腿在寂静的城堡走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告诉我波特,发生什么事了?” “奖杯是个门钥匙。”哈利的喉咙里好像有血,他咳嗽了好几声才无力地说,“我一路都没有碰到什么障碍……看见他们都退出了比赛,但是奖杯把我传送到了一个墓地……纳威紧跟着也出现了,昏迷着……神秘人在那里等着。” “黑魔王在那里?然后呢?” “克劳奇先生,他被夺魂咒控制着,还有他的家养小精灵……煎药,恢复了他的肉身。” 我浑身发抖差点摔了一跤,哈利握住了我的手腕。 “恢复了肉身?他复活了?” “他取了我和纳威的血,一块包起来的手,还有他父亲的骨头……复活了,然后召唤来了食死徒……”哈利说到这里的时候,纳威好像恢复了一点意识。 “我们决斗……克劳奇先生突然恢复了意识,他抓起纳威的魔杖保护我们……然后出了一点奇怪的事情……看见了好几个鬼魂一样的东西,他们让我们逃走,用门钥匙回来……然后克劳奇先生死了。” 穆迪并没有把我们带去校医院,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口我才意识到,他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嘘声,然后把我们按在了他办公室里的椅子上。 “哪些食死徒回来了?”穆迪轻声问。 “埃弗里……诺特……克拉布……高尔……麦克尼尔……卢修斯·马尔福。”哈利好像如梦初醒,“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里有一个食死徒!就是他安排了这一切,他把我的名字放进了火焰杯——他还听到了一个预言……卡卡洛夫!穆迪教授!” 我感觉一块巨石沉进了胃里。 穆迪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嘲讽:“卡卡洛夫?他已经逃走了,黑魔标记一烧起来他就逃之夭夭——出卖了那么多我们的同伴,黑魔王的忠实支持者,他怎么敢回去?” “什么意思?”我颤抖着嘴唇问道,“什么叫做我们的同伴?” “自然就是那个意思。”穆迪的蓝色眼球疯狂旋转着,我听见了办公室的门上锁的声音,在我跳起来抽出魔杖挡在哈利和纳威面前时,他露出了丑陋疯狂的笑容,“愚蠢的女孩,省省你的力气吧。” “除你武器!”我尖叫道,但是只击中了旁边的一个窥镜,在刺耳的嗡鸣声里我感到自己的魔杖瞬间脱手而去,好像有一双手卡住了我的脖子。 “我想起来了,在圣芒戈医院,隆巴顿对邓布利多说,你也在场听到了那个预言。”穆迪愉悦地说,“这样我就不用担心隆巴顿脑子不清楚……你看起来脑子还挺清楚的是不是?” “放开她!” 哈利的怒吼声下一秒就消失了,穆迪把我和哈利的魔杖随手丢到了一旁:“来吧小姑娘,告诉我那个预言的完整内容,这样我就将为黑魔王的回归献上最大的礼物——他没能杀死的,我替他杀死,他没能扫清的,我替他扫清——不管点燃多少烛火,一口气杀死就行了——我马上就会把波特和隆巴顿都杀掉,主人会给我最高的奖赏……现在告诉我,‘偏移的命运亦讲剩余的烛火点燃’下面几句是什么!” “是你。”我艰难地开口,“圣芒戈……我撞到的那个看不见的东西……” “是我。”他哈哈大笑起来,脸因为过度喜悦而恐怖地扭曲着,“当然是我,可惜我只听了一小半就被邓布利多发现了!但是没关系,我听到了我的主人即将回归,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回归——我的父亲也不能!他甚至亲手为他熬制了复活的药剂!这是我对他最好的报复,最好的报复!” 纳威看起来已经醒了,他挣扎着发出含混不清的怒吼,穆迪根本没有看他,对他和哈利施了一个束缚咒。 “看来我得用点手段你才能说话是不是?”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没关系,我很擅长从别人的嘴里撬出想要的东西——隆巴顿也很熟悉对不对?我还在课堂上向你们演示过……” “钻心剜骨!”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惨痛此刻都顺着我每一根可以感知疼痛的神经用力向下啃噬,我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想它快点停止——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让我从此停止呼吸都可以,响彻整个房间的尖叫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我怎么可能发出如此恐怖的声音? 接下来巨大的响声和撞击几乎让我失去了意识,我趴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看见了一片灰尘之中好几个人影出现在了穆迪办公室的照妖镜上。邓布利多举着魔杖站在前面,脸色可怕到让人不敢直视——没有了慈祥的微笑,半月形的眼镜下也没有了跳动的愉快光芒,好像每一道皱纹里都在迸发刻骨的愤怒,这种怒火好像就在他周围熊熊燃烧一样。 “没事了。”一双颤抖的手把我抱起来,我的爸爸,他那双可以把每一种魔药原材料精准到0.01克的手现在却在不断地发抖,他近乎是笨拙地扯开了挣脱开束缚咒扑到我面前的哈利,把我抱了起来,“没事了,艾莉丝,爸爸来了……我们去校医院。” “她需要留下。”我听见邓布利多的声音忽近忽远。 “我看不出她和今晚的事有什么关系,她只是碰巧遇到了穆迪!”爸爸咆哮道。“她今天晚上受够了!” “不管是命运,还是巧合,她已经听到了那么多的事情。”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们尊重艾莉丝自己的意愿,哈利也是。你们想留下来吗?” “我想。”我和哈利一起说,他的嘴角还在流血,但是眼神坚定。疼痛带来的抽搐依然没有停止,我觉得大脑一片昏沉,但是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预言不是特里劳妮教授的胡言乱语吗? 刚刚同样冲进来的波特先生抿了抿嘴唇,和我爸爸交换了一下目光之后站在了儿子身边,爸爸小心地把我放到了椅子上。 “那么,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解开了昏迷的穆迪身上的钥匙和酒瓶,“我需要你去拿最强效的吐真剂,我们会照顾好艾莉丝的。” 第32章 吐真剂 坐在椅子上看着爸爸离开,我感觉自己并没有慢慢好转——耳朵里有时断时续的嗡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其实分辨不清到底是疼痛已经停止、还是身体其实陷入了麻木。周遭所有人的动作看在我的眼睛里都显得很迟缓,麦格教授递了一杯水到我嘴边,我看了它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接,差点把它打翻在自己的长袍上。 “穆迪。”我听见哈利仍然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语,“怎么会是穆迪?” “那不是真正的阿拉斯托·穆迪。”邓布利多用那一大串钥匙打开了办公室里的那个箱子,我也想像哈利和波特先生一样凑过去看,但我发现很难移动自己的身体,我的感官变迟钝了。我只能听见哈利的惊叫,好像从下面很遥远的地方又传来了邓布利多的声音:“真的穆迪被他们击昏,用夺魂咒控制在这个箱子里——那个弧形酒瓶里就是复方汤剂,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有人会怀疑,因为穆迪只用自己的酒瓶喝酒——詹姆,把假穆迪的斗篷扔下来,阿拉斯托看起来冻坏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一个小时喝一次。”邓布利多从箱子里爬了出来,坐在椅子上眼神矍铄地看着地板上昏迷的假穆迪,“他今晚看起来兴奋过度了,不然也不会在霍格沃茨直接对学生用不可饶恕咒,我想他应该也没有按时喝药。” 渐渐地,地上昏迷的人脸上开始发生变化,扭曲吓人的伤疤逐渐消失,蓝色的眼球被挤了出来在地板上滴溜溜地旋转,木腿也掉到了一旁被一只真腿取而代之。那个眼球咕噜噜旋转到了我的脚边,我看着它忍不住偏头到一旁干呕起来。 “阿不思。”麦格教授担忧地说,“我不觉得让艾莉丝呆在这里是个好主意,她才十四岁,刚刚被施了钻心咒……” “没关系的。”我喝了几口水,强迫自己继续看地上的男人,他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样,浅黄色的乱发,面色苍白,但是他的一只袖子空空荡荡,令人不适地瘪下去。纳威瞪大了眼睛,他好像认出了这是谁。 “克劳奇!”波特先生呆立在那里,“小巴蒂·克劳奇!” “天啊……”麦格教授也目瞪口呆,“我不明白,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走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爸爸出现在了门口,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时他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西弗勒斯,药水。” 爸爸递给了邓布利多一小瓶澄清的液体,帮着邓布利多把地板上昏迷的男人给拖了起来,让他靠在了照妖镜上。邓布利多往那人的嘴巴里倒了三滴药水,然后用魔杖指着他低声说:“快快复苏!” 那人睁开了双眼,但是眼睛无神,面颊松弛,吐真剂已经起了效果。爸爸似乎是用了很大力气才强迫自己没有掏出魔杖给他施点什么咒语,阴沉着脸走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摸了摸我的不断出冷汗的额头。 “如果想离开就告诉我,好吗?”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 “嗯。”我小声回答他,转过头去,此时小克劳奇已经在邓布利多的引导下开始用一种平板的语调讲述他病重的母亲如何请求他的父亲用偷梁换柱的方式把他带出阿兹卡班。吐真剂让他失去了作为人基本的情感,只能用不带任何起伏的语气陈述现实——他就这样平静地讲述了母亲代替他在阿兹卡班死去,自己被父亲施夺魂咒囚禁在家中,撞破事情真相的伯莎·乔金斯被克劳奇先生施了强大的遗忘咒。 “但是父亲逐渐在衰老。”他呆板地说,眼皮不自然地抖动,“我渐渐地能够恢复一点意识,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没有魔杖的我无法反抗他,我需要等待机会。父亲无法拒绝任何接触权力的机会,这让他非常忙碌,大部分时间我都被家养小精灵照顾,她同情我,会偷偷拿报纸给我看,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小矮星彼得被抓获的消息。” “我感到愤怒。”但他的语气就像一滩死水,“我反反复复地看那篇报道,直到把它们背下来,那群傲罗遭到了袭击,彼得没有这样的本事,我的主人就在阿尔巴尼亚。我看到了希望,我要找机会去阿尔巴尼亚帮助我的主人,这种信念给了我反抗父亲的力量,他开始察觉到自己可能控制不住我了,便开始不再信任闪闪,只要不是工作时间他都给我穿上隐形衣强迫我留在他的视线之内。” “我的反抗虽然没有让自己得到自由,但是消耗了很多父亲的精力,再加上魔法部的沉重工作,他终于还是听从建议请假去了圣芒戈,并且带上了我。这是我的机会,我趁着他的一个疏忽逃了出来,往圣芒戈的高层逃,希望可以从碰到的哪个巫师手上夺走一根魔杖。但是我误打误撞听到了邓布利多和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的交谈,我听到了那个预言——只听到了前面几句话我就被发现了,我意识到自己不能被阿不思·邓布利多捉住,逃走的时候我撞上了斯内普家的女儿,很危险,但是她分散了邓布利多的注意力,我没有被发现。” “父亲抓住了我,他大发雷霆,打定主意不让我再离开他身边半步,为此他开始推脱一些工作,但是魁地奇世界杯这样的场合他必须出席。于是他做了一个很周密的计划,给了闪闪很多严厉的命令,闪闪不能再帮我什么忙了。但是没有关系,我已经不需要再依靠一个家养小精灵,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我看到了我眼前有一根魔杖,在一个男孩的衣服兜里——偷到它是如此的轻易,我高兴得发了狂。但是我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让闪闪发现,也不能让周围的人发现,这里到处都是魔法部的官员还有傲罗,我不能步小矮星彼得的后尘。” “我在等待机会,但是回到帐篷里之后我听见了那些食死徒的声音——那些从来没有受过苦、花言巧语摆脱阿兹卡班的家伙,明明拥有自由却不去寻找我的主人,只会利用他的余威玩笑作乐。但是没有关系,父亲出门去解救麻瓜了,我马上就能获得自由,但是闪闪意识到了我不对劲,她用魔法把我拴在了她身边想去寻找父亲,多年被控制的我甚至无法反抗一只低贱的家养小精灵。” “但是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我用偷来的魔杖把黑魔标记发射到了空中。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看看那群懦夫是什么反应,就被魔法部的巫师到处施放的昏迷咒击中了。父亲发现了昏迷的闪闪,自然也知道我就在附近,猜到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他撵走了闪闪,因为她没有看好我。”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扭曲的笑容:“但是,我知道我的主人一定会回来的,我听到的那个预言说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的回归。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猜他只是附在伯莎·乔金斯的身上,想寻找机会控制魔法部的高级官员。父亲担忧有人打破乔金斯身上的遗忘咒,在她失踪后一直在私下全力寻找她,就这样,父亲把我的主人亲自带回了家——我的忠诚让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我才是他最忠诚的仆人。” “神不知鬼不觉的,我父亲被主人施了夺魂咒,我像主人建议,他可以使用我父亲的身体,但是主人另有计划,他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肉身。伯莎·乔金斯太过显眼了,在我的帮助下主人勉强有了一点独自生存的力气,我让他在家里安心修养,他需要做什么我都会替他完成。” “然后你们做了什么?”邓布利多问道。 “我们拷问了伯莎·乔金斯和我的父亲,知道了霍格沃茨要举办三强争霸赛的事情。乔金斯很快就死掉了,我把她变形成白骨之后埋在了后院。我还把那个听了一半的预言告诉了主人,他思考了很久以后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他问我愿不愿意为他冒险,这是我的梦想,向他证明我自己,我是他最有价值的仆人,我愿意为他奉献一切。” “伏地魔是怎么理解你说的话的?”这个名字让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战,但邓布利多平静地看着小克劳奇的眼睛。 “主人反思了自己,他说自己在纳威·隆巴顿的事情上可能犯了错误,这个错误不能再犯,这次我们要解决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是不可战胜的。”小克劳奇回答道,“我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他告诉我所谓剩余的烛火就是指的哈利·波特,那个傲罗的儿子。但是没有关系,多了一个人而已,我们把他们一起杀掉就可以了。他需要父亲的骨头,仆人的肉和仇敌的血,前两个很容易,我们选定了主人父亲的墓地,我毫不犹豫地砍下了自己的手送给主人。他还需要波特和隆巴顿的血,说这样才是万无一失,因此他要安排一个人在霍格沃茨做内应。纳威·隆巴顿太过显眼,如果动他邓布利多立刻就会警惕起来,但是哈利·波特不一样,魔法部的人都知道詹姆·波特的儿子外向好动不守规矩,由他去最后拿到三强杯非常合适,但是首先——” “你们需要阿拉斯托·穆迪。邓布利多说,他的眼睛里全是怒火,但是声音却保持着克制的平静。” “我和父亲一起控制住了穆迪,非常冒险,但是非常成功,亚瑟·韦斯莱没有起任何疑心。我就这样用箱子关着穆迪来到了霍格沃茨,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那个莉莉·斯内普想来找我叙旧,我装作自己脾气变得更糟把她糊弄了过去。我不断地问穆迪问题,了解他的过去,他的习惯,从魔药课老师的办公室偷非洲树蛇皮配制复方汤剂。那张地图差点坏了大事,还好我让波特相信他看到的人是我父亲。” “什么地图?”波特先生问道。 “波特手上那张可以看到霍格沃茨所有人的地图,我立刻把它收缴了。从此我拥有了监视霍格沃茨所有人的工具,非常好用。但是我引起了斯内普的警惕,不能再自己去他的办公室,只能从霍格沃茨的厨房找回了闪闪,她非常愿意继续为我做事,当然她不知道偷来的东西时用来做什么的。计划比我想象得还要顺利,波特成为了第一个勇士,我向他暗示了通过火龙的方法,他成功完成了第一个项目;第二个项目我本来安排了隆巴顿来告诉他鳃囊草的用处,但是他的自负超过我的想象,我几乎以为要自己亲自动手的时候,还好斯内普的女儿帮了他一把(听到这里我害怕地看了一眼爸爸,他面无表情)。” “第三个项目时我先提议在迷宫里放置大量的门钥匙,这样把三强杯变成门钥匙就显得神不知鬼不觉,邓布利多也无法分辨出来,然后对隆巴顿施了夺魂咒,用隐形衣遮住他让他跟在我身边。但是我不能让隆巴顿消失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他随时随地都关注着这个男孩,我让闪闪帮忙,我们击昏的一个格兰芬多男孩,给他施了夺魂咒让他喝下了复方汤剂。非常冒险,但是我孤立无援,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我只需要争取一点时间把真的隆巴顿交给主人就够了。” “我一路为波特扫清障碍,击昏芙蓉·德拉库尔,对克鲁姆施了夺魂咒让他去攻击迪戈里,让他们相互残杀……但是迪戈里仍然不打算放弃,我不能让他成为障碍,便直接控制他让他释放了退赛的烟花,确保波特能够碰到三强杯,在他被传送过去的同时,我用手上的门钥匙让隆巴顿也被传送到了主人等待的地方。哪怕剩余的烛火被点燃,我的主人也会把它们一起熄灭,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恢复力量。”他的脸上露出了变态的笑容,“我们成功了,主人回来了。” 他不再说话了,头慢慢垂了下去。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我感觉自己依然在发抖,心脏应该刚刚听到的事情剧烈的跳动,好像不跳出我的喉咙口誓不罢休一般。 “我想艾莉丝小姐今晚最好用一点催眠的药物帮助入眠。”邓布利多温和地说,“西弗勒斯,虽然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把她送到庞弗雷夫人那里之后到我这里来一趟,别忘了通知庞弗雷夫人过来照看阿拉斯托,我刚刚已经用守护神通知了莉莉,我想她就快赶到了。” “教授。”哈利举起了自己血迹斑斑的手臂,费力地说,“我还有一点疑问……” “是的,所以我希望你和纳威能够先到我的办公室一趟。”邓布利多看向了波特先生,“詹姆,你也过来。米勒娃,你在这里守住小克劳奇,我会通知康奈利·福吉到这里,他应该需要单独审问一下他。” 直到爸爸离开,赫敏、塔卢斯和罗恩才从另外一张床那边掀开了帘子过来,我还以为他们受伤了,赫敏摇摇头,说他们找借口来探望中了夺魂咒的西莫,波特夫人刚刚被叫走了,他们就专门躲在那里等我们。我刚刚简单地告诉了他们哈利和纳威都平安,他们还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庞弗雷夫人就急匆匆端着一个瓶子和高脚酒杯过来了。 “钻心咒!”她露出恐怖的表情,“他们怎么敢……怎么下得了手!来,把这个喝了,我在里面多加了一点镇静的药剂,好好的睡一觉,多睡一会儿——你们不要打扰她了!” “什么钻心咒?”赫敏惊慌地握住我的手,“艾莉丝……” “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赫敏。”罗恩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庞弗雷夫人说得对,我们不要打扰她。” 我喝了好几口淡紫色的药剂,还没有感觉出味道,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所有的感觉都在离我远去,心脏好像终于恢复了从前跳动的频率,好像有温暖的手在抚下我的眼皮催促我沉眠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一直在缓慢地下沉,被温柔甜美的东西包裹着。这种平静的感觉直到我睁开双眼还环绕着我,灿烂的阳光差点让我睁不开眼睛,我挣扎了几下还是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校医院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见有干净的长袍摆在床头,便拉下床帘换好了衣服。 神秘人回来了,我迟钝地回想起来,药物营造出的平静被刹那间打破。我摸到了脑袋上难看的两根麻花辫,下意识地伸手去解,但是手停在了半空中又缓慢地放了下来。 明明还有那么灿烂的阳光,我看向窗外,但是毫无疑问地,属于我们的夏天已经提前结束了。 第33章 分道扬镳 我很难回忆起后面的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晚上在穆迪的办公室我一下子了解了太多事情,它们好像把我的大脑给囫囵塞住了。明明我和这些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如爸爸所说,我只是碰巧被波特先生要求去寻找他,碰巧在哈利和纳威回来时经过了那里成为了第一个目击到他们回来的人,碰巧被小克劳奇要求帮助他把哈利和纳威带回到他的办公室,但是我就是这样成为了那天晚上最接近真相的人之一。 邓布利多要求全校师生都不要来打扰我们,不要试图询问我们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比起哈利和纳威所受到的指指点点,我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大家都觉得我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发疯的食死徒。 等我返回格兰芬多塔楼之后,才从哈利他们那里得知,在我昏迷期间还发生了很多事情。康奈利·福吉带进霍格沃茨的直接吸取了小巴蒂·克劳奇的灵魂,福吉拒绝相信神秘人复活的消息,认为邓布利多居然听信“一个以赚取他人关注为乐的男孩和一个精神不稳定很可能很危险的男孩”的疯言疯语。 “那克劳奇先生的死呢?”我窝在松软的扶手椅上问,“他打算对魔法部高级官员的死亡视而不见吗?” “他说那是他儿子单纯的报复。”哈利阴郁地说,“福吉显然是丽塔·斯基特的忠实读者,他觉得邓布利多宣称神秘人回来是为了动摇他魔法部部长的地位。” “那你爸爸怎么办?”我想到了当时波特先生应该在场,“他是傲罗办公室的主任——福吉应该会要求他表态吧?” “邓布利多提前支开了波特先生。”赫敏说,“我猜想,仅仅是猜想,莉莉阿姨是在阿尔巴尼亚遭到袭击之后被调职了,她说不定当时就向福吉提到过神秘人的事情,福吉恐惧有关神秘人复活的一切消息,为了逃避现实他干脆把莉莉阿姨调职去了另一个部门。邓布利多应该是预见到了这个可能性,他需要波特先生继续留在这个职位上。” “好像……我爸爸和波特先生讨论过这件事。”我迟钝地回忆起了上学期去圣芒戈看望妈妈时撞见的爸爸和波特先生的对话,“爸爸说他对福吉的态度不感到惊讶,还反问波特先生难道他觉得惊讶吗?” “纳威,先别练了。”赫敏温柔地走到另一张桌子旁拍了拍纳威的肩膀,“过来和我们聊聊天,好吗?” “不。”纳威的脸崩得紧紧的,好像要把面前的那本书给活吃下去一样,“我不要再让其他人来救我了,下一次我要自己拿着魔杖……我必须——” 哈利对赫敏摇了摇头,赫敏不再说什么,抱着手臂坐回了自己的扶手椅。塔卢斯探过身去指导纳威发音的含糊之处,罗恩搬出了巫师棋来问谁愿意和他下一局。我表示自己愿意尝试一下,然后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你在想别的事情。”罗恩难掩得意的清理满棋盘碎裂的棋子,“不过输给我不丢人,我巫师棋下得很好。” 通常离校宴会是格兰芬多们最喜欢的日子,因为我们已经连续三年获得学院杯——整个礼堂都会被金红色装饰起来以庆祝格兰芬多这一年的辛勤努力,但是今年我一点也不想参加它。参加宴会意味着离开格兰芬多塔楼,意味着要面对全校师生,意味着要面对德拉科。 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一遍遍地回想哈利列举的回到伏地魔身边的食死徒名单,最后一个从他嘴里说出的“卢修斯·马尔福”。每当会想到这里我都感到自己的心在被一个巨大的手揪紧,我知道这不是钻心咒的后遗症。 “又是一年,”邓布利多从教工桌子旁站起来,礼堂里细碎的低语声也消失了,所有人都注视着他那张不再有平常幽默温暖笑容的脸,“结束了。”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很快礼堂又恢复了平静。真正的穆迪神色紧张地坐在教工桌旁,爸爸看起来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我从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妈妈也只留下了一封短信告诉我她来过——他们在忙些什么?是不是和对抗神秘人有关?会不会已经处在危险之中?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去想这些问题,因为一个问题就会勾连出另一个,最后它们纠集在一起只能让我感到窒息。 “我今晚有一些话想对你们说,”邓布利多平静地看着我们,“首先是巴蒂·克劳奇,我希望大家举杯为他致敬。” 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我们举起了高脚酒杯,用低沉的声音齐声说:“巴蒂·克劳奇。” “我相信你们听说过一些对克劳奇先生的评价,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邓布利多继续说道,“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做正确的事情,我们在今天需要记住的是,他保护了霍格沃茨的两个学生不被伏地魔杀害,将对抗黑魔法的信念贯彻到了生命的最后一秒钟。” “魔法部不希望我告诉你们这些事情,一些同学的家长可能也会对我的做法感到震惊。”他看着沉默的所有人说,“但我认为你们有权利了解真相,也觉得把克劳奇先生的死说成是他儿子的报复是对他的不尊重。我知道很多人都不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伏地魔回来了,但是事实不会因为谎言的遮盖而永远尘封于泥土之中,终究有一天我们会面对这个现实,虽然逃避是可以理解的,我希望,我衷心的希望你们不是在最后一刻才仓皇地被迫接受。” 每一张看向邓布利多的脸都写满了震惊和恐惧……并不是每一张,我看到了德拉科转过身跟克拉布和高尔说着什么,他看起来根本就不打算听邓布利多说的话。我强迫自己继续转过头去听邓布利多的讲话,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如果马尔福先生的确在那天晚上跪下来亲吻了神秘人的衣摆,那么德拉科的确不需要现在从邓布利多的口中得知神秘人复活的消息。 “在谈到这个话题时,我们必须提到另外几个人。”邓布利多的眼睛转向了格兰芬多的桌子,“纳威·隆巴顿,他的名字你们所有人都铭记于心,我知道你们读到了很多有关他的流言蜚语,但是我希望你们记住,他从来没有试图逃避伏地魔强加给他的不幸,这一次他依然顽强逃脱了他的魔爪;哈利·波特,作为阴谋的一部分,他的名字被食死徒投进了火焰杯,但是他坚强而无畏地完成了所有三强争霸赛的项目,并在面对伏地魔时表现出了过人的勇气——很少有巫师能够做到这一点;还有艾莉丝·斯内普小姐,在面对一个凶残的食死徒时,她勇敢地选择保护自己受伤的同伴,没有任何犹豫就举起魔杖挡在了他们面前。我对这些年轻的勇气致以崇高的敬意,并希望在座的所有人,永远不要轻视我们面对的危险,也永远不要低估自己拥有的力量。” 很多人都站起身来向我们举起了酒杯,我低头匆匆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大家再次坐好之后,邓布利多又说道:“三强争霸赛本身的意义,在这个时间点上显得更为重要——我们聚集于此,是为了彼此之间的了解。今天坐在这里的每一位客人,只要愿意回来,霍格沃茨都会敞开欢迎的大门——我需要强调的是,我们只有团结以来才能变得强大,我们必须建立起牢不可破的信任和友谊,才能面对伏地魔制造的冲突和敌意,在此时此刻,我们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急需摈弃成见,团结一致,这样我们才有抗争到底的可能——这不是一场属于几个人的战争,你们中间的很多人都曾经直接或者间接地受到过伏地魔的残害,你们的家庭因为伏地魔的原因四分五裂,这一次你们将不再从课本或者父辈的话语中了解这一切。” “我相信——我真希望自己弄错了,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永远生长在光明灿烂之下,但是当黑暗不可抗拒地卷土重来,我希望你们做好准备,选择好一条正确的路——已经有数不胜数的人为这条道路奉献了自己的鲜血甚至生命,你们将不辜负他们的牺牲。” 晚宴结束之后我已经在礼堂磨蹭了好一会儿,但还是在走廊遇到了靠在墙上的德拉科。他的手里玩着一个小球——我去年生日送他的那个星座球,看见我之后他站直了把它揣进了兜里。 我冲赫敏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先走。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从格兰芬多的塔楼里出来了。”他语气古怪地说。 “庞弗雷夫人说我需要修养。”这当然是一个借口,我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她希望我好好休息。” “哦,我差点忘了。”他讥讽道,“你勇敢地保护了波特和隆巴顿,不惜自己被钻心咒折磨,真是感天动地的格兰芬多。” “这和哈利或者纳威有关系吗?”我不想和他再争论有关哈利的事情,疲倦地想转身离开,“如果是你坐在那里,没有还手之力即将被袭击,我也会保护你——谁都一样。” “嘿,你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他抓住我的手阻止我走上台阶,一些低年级的学生好奇地看着我们,但是又被他凶狠的眼神吓跑,“你相信那些疯话——是这个意思吗?” “疯话?”我不再试图让他放开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什么疯话?是神秘人已经回来了,还是你爸爸在回归食死徒名单里?” 他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近乎咬牙切齿:“你有证据吗?” “没有,至少现在没有。”我摇摇头,“但你说得对,我相信那些话。” “所以你选择了那群人。”他缓慢地说。 “那你希望我选择什么呢?”想到他刚刚在礼堂里的表现,我发现自己只能这样尖锐地反问他。 “他们输定了,好吗?”德拉科向我靠近了一步,低声说,“我早就想警告你——但是顾及你的心情,你早就不应该和那群下三滥泡在一起!现在还来得及,艾莉丝,你和你的父亲都来得及……黑魔王回来了,首先完蛋的就是那群败类!那群喜欢麻瓜的人和泥巴——” “泥巴什么?”我看着他突然惨白的脸,“为什么不说完呢?那群喜欢麻瓜的人和泥巴种,你想说这个,是吗?” “我不是那个——”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刚刚太激动了,我只是——” “说漏了嘴?”我悲哀地看着他,“是这样吗?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回避这件事。但是你内心深处从来都是这么想的,麻瓜出身的巫师血统下贱,他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巫师应该只和巫师通婚,以维护所谓的纯洁——那你告诉我,我麻瓜出身的妈妈在那个‘首先完蛋’的名单之中吗?” “你不一样。”他嘴巴张了张,无力地说着完全无关的话,“你有巫师的血统……” 我笑了起来:“所以如果我的父母都是麻瓜,你也会叫我泥巴种。你也会觉得我应该被神秘人杀死,或者你迫不及待地想加入他的组织成为他的手下,替他做这件事,是吗?” “你不是泥巴种,别这么称呼你自己。”他走上前来握住我的手腕,“我说过了我是不小心才这么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也觉得这个词脏,”我挣扎着想甩开他,“但是你却愿意用它称呼我的朋友和我的妈妈——你想让我做什么?从此和我的妈妈划清界限,装作她从来没有给予过我身上一半的血液?这就是你刚刚所说的‘来得及’?” “我想让你活下去!艾莉丝·斯内普!”他对我怒吼道,“你以为这一次还会出现另一个大难不死的男孩让黑魔王灰飞烟灭吗?不会了!死亡都不能阻止他恢复力量,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你们难道还寄希望于那个老疯子邓布利多吗?” “是的。”我抬起头来对他说,“我们相信邓布利多,我们选择反抗。” “那你就会死。”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他们只会不可饶恕咒吗?你知道有多少巫师是被折磨到请求他赐给他们一个阿瓦达索命吗?你——” “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以为那是英雄,那只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那绝不是毫无意义的——” “那就是毫无意义的!”他吼道,“我受不了……你躺在那里就像再也醒不过来一样,他们说你中了钻心剜骨……你被折磨的时候,你相信的那群人在哪里?他们假惺惺地、安然无恙地向你敬酒——承受痛苦的人只有你,你为什么看不明白!他们根本就没有保护好你!” “我才能保护你。”他热切地握住我的手,“艾莉丝,黑魔王相信我的父亲,斯内普教授从前就一直是黑魔王想要拉拢的人,只要我爸爸为你和他美言几句,就不会有人伤害你了,再也不会有了,我们就可以在完美的秩序下拥有新生活——” “为什么不可以是你和我们并肩战斗呢?”我问道,“问问你自己,德拉科,你真的觉得从前……不断有人被杀,人心惶惶的日子比我们现在的生活好吗?”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在要求我背叛我的父亲?你居然……” “你刚刚难道不是在要求我放弃我的母亲?”我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同?” 他张了张嘴,但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在我们相顾无言只能难堪的沉默之后,我突然平静了下来,看着他瞪大眼睛里的血丝,“可能事实就是……德拉科,你选择了你的路,我选择了我的。其实很久之前我们就做了选择,但是我们都装作还可以一起走——我们以为用木板把中间的裂缝盖起来它就不存在了,但是邓布利多说得对,终究有一天我们会面对这个现实,神秘人掀开了那个木板,我们不能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像从前那样走下去了。” 他退后了几步,脸色惨白:“你是想说,我们就这样了?到底为止?” “我不知道。”我觉得很疲惫,好像耳朵又开始时断时续的嗡鸣,“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德拉科,想想邓布利多说的话,选一条正确的路——” 他嗤笑起来,摇了摇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星座球,又转过身来看着我:“我猜这应该是你送给我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了……以后都没有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含着眼泪摇头。 “那我知道了。”他点点头,退后几步然后转过身去大步走开。 在路过一个打开的窗户时他停下了,用力地把手里的星座球丢到了 窗外,金色的光芒以极慢的速度在我眼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消失在了夜空中,可能是距离太远了,我没有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德拉科没有再说一句话,他甚至没有看一眼窗外,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第34章 尾声 告别发生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分别的时候大家才会意识到这一年里我们与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芙蓉·德拉库尔带着她的妹妹来向哈利告别,她说自己毕业之后想在英国找一份工作,加布丽则踮起脚尖在哈利和塔卢斯的脸颊边各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躲到了姐姐背后。似乎是为了安慰罗恩,芙蓉礼貌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罗恩一下子结结巴巴起来,说他哥哥比尔在古灵阁工作,倒是提到过缺人手的事情,赫敏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但很快皱眉头的人就轮到了罗恩,克鲁姆来向赫敏道别,他想和赫敏单独说几句话,罗恩对着赫敏欣然离开的背影大喊:“你最好快点儿!马车很快就要来了!” “我想去一个地方。”看马车还没有踪影,我对哈利和纳威说,“很快——马上就回来。” 学生们都已经带着行李去排队坐马车,霍格沃茨变得空荡荡的,它平静地等待着学生们在下一个九月回到自己的怀抱。我跑到礼堂外的灌木丛前,对着齐腰高的树丛抽出了魔杖:“星座球飞来!”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换了一个方向,又念道:“星座球飞来!” 我试了好几次,但是没有任何东西飞到我摊开的掌心上,我想它大概是碎得太厉害了,或者被洛丽丝夫人带走当作了一个玩具。我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远处传来赫敏他们呼唤我的声音。 我擦了擦眼睛收起了魔杖,向他们奔跑了过去,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火车的车厢被我们塞得满满的,克鲁克山因为找不到好位置睡觉而一直叽里咕噜地发脾气,海德薇把脑袋缩在翅膀下面打瞌睡,薇薇安快活地大吵大嚷想让海德薇醒来陪她玩。我们挤着坐在一块,邓布利多的讲话无疑让大家都增添了信心,纳威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开始和他们讨论邓布利多会采取什么措施阻止神秘人东山再起。我想让薇薇安不要再吵,但是她不听我的话,哈利从他的行李里掏出了一小包带壳坚果出来让我喂给她吃,她的注意力才终于转移了。 “真奇怪,丽塔·斯基特什么都没写。”罗恩拿过赫敏的预言家日报仔细看了一遍,“她怎么会放过胡言乱语的大好机会?” “噢,她再也不能写东西了。”赫敏好像一直都在等待着说这件事的机会,一口气说道,“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如果她再胡作非为,我就会让她付出代价。” “你居然一直没有告诉我们!”塔卢斯坐直了(他刚刚一直把克鲁克山当靠垫),“她怎么做的?” “未注册的阿尼马格斯。”赫敏从书包里掏出一只密封的玻璃罐,“她能变成甲虫——” “我们上学期从圣芒戈回来的时候艾莉丝头发上的甲虫?”哈利震惊的问,“所以她就变成甲虫飞来飞去,偷听人们的对话?” “是的。”赫敏笑嘻嘻地看着玻璃瓶里的甲虫向她嗡嗡叫,“威克多尔把我从湖里救上来之后也在我的头发上发现了一只甲虫——我在病房外捉住了她,我们达成了协议,到伦敦之后我就放了她,但是她这一年里都不能再写任何东西。” “你是怎么和一只甲虫谈判的?”纳威好奇地问。 “她要是同意,就举起左边的钳子,不同意就举起右边的。”赫敏平静地把玻璃罐塞回了书包,“午饭的推车来了,我去买饭,谁要和我一起?” “我也去。”我站了起来,男生们掏出钱来开始纠结要吃什么,赫敏对他们列出的零食清单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还好吗?”我们在走廊上遇到了德拉科,他带着克拉布高尔面无表情地和我们擦肩而过,赫敏转过身看了看他离开的背影,问我,“我一直不敢问……” “挺好的。”我想抿出一个笑容来,但是失败了,“会好的。” 可能直到这一刻我才真切的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同了,就像我再也找不回那个他丢出窗外的星座球,这不再是一场最终一定会和好的吵架,我们终于打破了这个死结,代价是从此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渐行渐远——我从今以后的生命里不会再有那样一个人,从玩具扫帚到光轮2001,从只能喷出彩条的儿童玩具到写信向对方炫耀从奥利凡德那里得到的第一根魔杖,从流着鼻涕把对方不甚雅观地摁到土里到踮起脚尖在他嘴角蹭过一个轻飘的吻,那些时光比我想象的还要绵长。那个脸色苍白高了我一个头的少年再也不会在某个地方等待我,他再也不会收敛起脸上刻薄的笑容牵着我的手向前走。 成长总伴随着代价,那个时候我们对自己未来还要付出的代价之大无知无觉。 我终于写到了这里,花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长太多了,我原以为第一本书出版之后的一年内就能写完它,谁知道拖到了第二年的圣诞节之后才勉强把它们整理起来交给了猫头鹰。就像出版社老板来向我道歉时我向他解释的那样,人们总觉得回忆黑暗的岁月是最艰难的,从前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最让人感到痛苦的是回首黑暗来临前最后的灿烂岁月,它们美好到就像是从别人的生命里偷来的,甚至显得失真——在经历了太多分别之后,曾经的团圆和平静反而成为了一种奢侈的残忍。 拥有,失去,再拥有,再失去,这种周而复始也许就是人生的常态。每当我写不下去时,我都会放下羽毛笔去紧紧拥抱我的女儿,把脸埋在她深红色的长发里深呼吸,感谢梅林把她和她的两个哥哥赐予我和我的丈夫,让我们在都经历了那么多、艰难走过各自的满目疮痍之后最后能收获一份还算平静的幸福。 很抱歉这本书迟到了那么久,我们下一卷再见吧。 卷三 感谢比尔和芙蓉·韦斯莱在这个暑假邀请了我的两个儿子去法国度假,我终于有了一点空闲时间开始整理这本书的思路,梅林啊,这两个兄弟呆在一个房子里我和我丈夫随时随地都要警惕他们打起来炸掉半个房子。 感谢洛哈特先生热情地为之前的两本书写来的整整三十二页的建议,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写完它们再进行修订的话,我想自己会谨慎采纳其中的几条的。 本书献给D.A. ——Iris 第35章 格里莫广场12号 我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并不是很愉快的一星期,爸爸和妈妈轮流在家,但他们都不停地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关在房间里和其他人的守护神对话。我没有办法溜到地下室里进行暑假惯常的娱乐活动,只能对着行李箱里剩下的半本摄神取念笔记发呆——我甚至不想碰它,这个被我亲手拆成两半的笔记本就像是为我和德拉科的关系准备的一个恶毒预言,我想到这里就觉得胃在隐隐作痛,然后再想到下半本笔记至今仍在德拉科手上,脑袋也开始痛起来。 回到家之后妈妈就借走了我的薇薇安,尽管她找了好多借口说明她现在非常需要一只猫头鹰来替她传递消息,但是我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她担心我再和德拉科保持从前一样的联系,不小心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东西——但是我又能说什么呢?一周过去我只有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才意识到家里的确不止我一个人,我甚至怀疑他们为了防止我走漏消息在房间外施了闭耳塞听咒。 然而真的没有必要,我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因为坩埚爆炸而脱落了好几块天花板,觉得心里好像有一根尖刺在缓慢生长。 一个星期之后我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跟在警惕环顾四周的妈妈身后。她把深红色的长发剪短了,让它们不再飘逸地垂在她的腰际,我还是更喜欢她从前的样子。 “我们要去哪儿?”我问道,她昨天晚上只是敲了敲我的房门温柔地让我收拾一下回霍格沃茨需要的行李,我有一瞬间以为这个暑假因为过于无趣幸运地提前结束了。但是她带我随从显形到的地方无疑离国王十字车站非常遥远,妈妈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她不断地四处张望,魔杖一直平稳地指向前方随时准备进入一场战斗。 “莉兹,跟上我。”她对我的行李箱施了一个漂浮咒让它稍微离开了地面一点点,带着我小跑起来。我们穿越了几个偏僻的小巷逐渐走到了开阔一点的地方,但是周围的房子都在黄昏的阳光里透出一股诡异的阴森气息,我们走过了一片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打理的草地,几个生锈的金属座位脏兮兮的,我想没有哪个路人愿意坐在上面休息,周围的房屋只有零星几栋从窗户里透出一点灯光,有好几个房子门前台阶堆满了垃圾,在盛夏散发着不愉快的味道。 “我们到的有点早了。”妈妈有些焦虑地小声说,“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关系……来,莉兹,读一下这张纸条,不要念出声音,在脑子里想就好。” 她递给我一张卷得紧紧的羊皮纸,上面的笔迹细细长长圈圈套圈圈,写着:“凤凰社指挥部位于伦敦格里莫广场12号。” 我吓了一跳,刚刚跟随纸条默读出了这句话,面前的两个房子中间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似的——一扇门凭空冒了出来,两个房子被硬生生的挤到了两旁,我这才注意到它们的门牌号分别写着11和13。在下一秒,破烂的石头台阶就出现在了我和妈妈勉强,刚刚才冒出来的房门上歪着的门牌写着“12”,它看起来比周围的建筑都要古老,但是因为十分破败显得没什么违和感。 “会有一些步骤……”妈妈对着没有搞清楚任何状况的我说,“但那些不是针对你的,莉兹,答应妈妈不要多想,好吗?”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茫然地点点头,看着她用魔杖在门上敲了敲。我听见了门后一大堆金属撞击的声音,似乎有好多生锈的铁链在沉重地摩擦,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进来吧。”她小声说,就像怕惊醒什么东西似的,“跟紧妈妈,不要乱碰——什么都别碰。” 我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摸黑走进了门厅,似乎窗外最后的夕阳没有一丝能投进这个诡异的房子,我闻到了一种湿乎乎的、令人联想到腐朽药材的味道。还没等我适应它,几道亮光就在前方突兀地出现,紧接着墙壁上一排老式汽灯被点亮了,我才勉强看清楚这里是一个走廊。 “阿拉斯托。”妈妈看起来松了口气,“是我,西弗回来了吗?” “他刚到一会儿,已经进会议室了。”木头假腿在地板上撞击的噔噔声让我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尽管我知道当时的那个穆迪是小巴蒂·克劳奇假扮的,但是当他脸上那个蓝色的大眼球看向我的时候,我后退了一步又感到了反胃。 “你的女儿。”我听到穆迪说,“我其实并不觉得她来这里是个好主意,我听说她从前和那个食死徒的孩子关系很亲密,如果——。” “阿拉斯托——” “您不用有这个顾虑。”我麻木地打断了妈妈说话,“第一,我和他已经不联系了;第二,妈妈已经没收了我的猫头鹰;第三,你可以搜查我带的东西,为了避免麻烦我只带了书和衣服——需要我打开行李箱吗?” “莉兹,妈妈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才——”妈妈惊慌地转过身来。 我猛地踢了一脚行李箱,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哗啦啦倒在了肮脏的地毯上:“你们随便检查吧。” 疯眼汉穆迪的蓝色眼睛疯狂旋转着,我确信他把我全身上下都仔细扫视了一遍,又看了看地上那一堆书和衣服,然后才侧身让出了身后的走廊。 “小姑娘,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我把沾上了灰尘和蜘蛛网的行李随便扔进箱子,默不作声地拖着它跟在他们身后向你走,穆迪粗声粗气地说,“虽然我没有真正为你上过一节课,但是我了解你的母亲,她不会教育出走入歧途的孩子,相反她擅长拯救差点误入歧途的人,比如你的父亲。但起码的警惕是必要的,在这种时候更是如此……你想象不到那些食死徒会用什么下作的手段打探我们内部。他们的花言巧语当然对于年轻的巫师而言很有迷惑性,这不是——” “关于这件事,我以为我已经把邓布利多的原话转述给了你,疯眼汉。”我听见了爸爸的声音,阴沉沉地含着温怒,“还是你现在觉得自己在箱子里被食死徒困在箱子里整整一年之后养成了比他更敏锐的判断力?” “西弗勒斯!”妈妈厉声道,“阿拉斯托只是在履行他的职责,他不是在故意为难莉兹!其他孩子来的时候他也检查了他们,你不应该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事!阿拉斯托,西弗他只是……之前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莉兹,之后又没有待在她身边,他心里不痛快……莉兹,你不要多想,爸爸妈妈当然是信任你的,邓布利多也信任你,这座房子如果不是他信任的人是不能进来的。” 我庆幸这个时候楼梯上冲下来了一堆人,这样我才没有把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这真是我的荣幸”给说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突然之间我就不再是想整天温顺依偎在妈妈身边的乖巧猫咪,反而从他们各种各样的行为里都能阅读出一种不信任,并因为这种猜疑而张牙舞爪——突然之间好像我的过去就像成为了一个不光彩的污点,我需要把它遮遮掩掩藏起来——那为什么要让我小时候就认识德拉科·马尔福呢?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你不应该和他做朋友,你应该和他保持距离呢? “艾莉丝!”赫敏低呼了一声冲上来抱住了我,“我们等了好久,差点以为你明天才能来!” “小心点姑娘!”一个戴着单眼镜片的女巫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的浓眉微微皱起来,灰色的头发束成一个紧紧的圆髻——让人一瞬间想到了麦格教授。“你们赶紧上楼——哈利,告诉塔卢斯如果他还不懂身为主人的待客之道,我就要考虑没收他的火弩箭了。” “哦,抱歉布莱克夫人。”赫敏有些不安地放开了我,她身后的哈利向我露出了微笑。 “塔卢斯和罗恩他们都在楼上,他们还在被揪着做苦力。”哈利拿过了我的行李箱,冲赫敏吐了吐舌头,“塔卢斯刚刚捉狐媚子玩被他妈妈发现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惹大人们,他们看起来随时随地都会发飙。来,这边走……薇薇安呢?” “被我妈妈征用了。”我简单地说。 他好像又长高了几英寸,脑袋不断被垂下来的蜘蛛网给缠住。赫敏和哈利领着我蹑手蹑脚地走过两道长长的、布满虫眼的窗帘,好像里面有他们害怕吵醒的什么东西。绕过了一个看起来是用巨怪的一条断腿做成的大伞架,再顺着黑暗的楼梯向上走,我居然看到了一整排家养小精灵的脑袋挂在饰板上,它们让这栋房子显得更加不详和诡异。 “嘿,来啦?”塔卢斯跨坐在一个看起来随时都会垮掉的楼梯扶手上,长腿一摇一晃,手上拿着一个脏兮兮的抹布,“快来帮忙,我妈说开完会要是我们还不能把这里打扫干净,我就没有晚饭吃。” “谁让你去捉那只狐媚子玩啦?还不戴手套!”赫敏侧身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塌陷下去的台阶,“我们把艾莉丝带去房间就过来!罗恩呢?” “他在擦碗柜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窝茶托那么大的蜘蛛。”塔卢斯满不在乎地用脏手抹抹脸,“可能还在楼上的卫生间里,金妮看着他呢。” “还有哪些人在这里?”大家说话都压着声音,我也不自觉地学着他们的语调开口。 “欢迎来到格里莫青少年暑假集中营。”塔卢斯郁闷地说,“不知道是哪个大人想出来的主意,他们忙着对抗神秘人,觉得我们没有独自在家里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们确实没有。”赫敏说道,塔卢斯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所以他们的办法就是把我们集中起来,这样他们就可以每次留下一个人看管我们(“值班保护凤凰社总部的安全!”),没有后顾之忧地开展他们的——反正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给我们的——绝密行动。” “哈利和我是最早到的,当然了,这本来是我们家的房子,老得掉牙的房子,从来没想过还会有住在里面的一天,听起来就像个噩梦。”塔卢斯轻巧地从楼梯扶手上翻下来,走在了最前面,“然后赫敏和罗恩也过来的,还有弗雷德乔治——只有我们这些在校学生必须住在这里。” “纳威不来吗?”我问道,“他难道不是最应该被保护起来的人?” “我妈妈甚至想直接把纳威接回我们家过暑假。”哈利转过身来小声说,“但是邓布利多坚持要纳威住在他叔爷家,不过我们估计他也快过来了,之前我们偷听到了一些事情,等你安顿好了再和你细讲。” 走过昏暗的楼梯平台,我们走到了一个房间外,赫敏转动了一下蛇头形状的卧室门把手。房间里有一个窗户,但是并不能看清楚外面的景色,它好像被一种不愉快的东西给黏住了一大半。一个矮胖的女巫正用魔杖变出干净的床单和枕套,它们跳跃到了刚刚还光秃秃的一张单人床上。 “莫丽·韦斯莱。”她笑吟吟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后突然回过神来,“这么说楼下已经到齐了?梅林啊,他们怎么不提醒我一下!我已经把床铺收拾好了,好好休息一下,它比看起来还要舒服一些——赫敏,你和金妮告诉艾莉丝行李放在哪里,我得下楼了!” 她急匆匆拍了拍赫敏的肩膀,然后像一阵风吹过一般消失在了房间门口,我甚至连一句礼貌的“韦斯莱夫人好”都没能说出口。 “我来帮艾莉丝收拾行李,你和塔卢斯继续去擦楼梯。”赫敏指挥两个男孩道,“你们总不能站在这里看我们整理女孩子的衣服吧?” “听你的号令,长官。”塔卢斯做了个滑稽的手势,伸手搭上哈利的肩膀,“走了哥们——你能看一个暑假呢,不着急这一会儿。” 我只带了半箱行李过来,还有一半都是书。但是清理因为刚刚我把它们倒在地上而弄脏的地方却花了我们挺长的时间。赫敏叹息道要是韦斯莱夫人还在这里她能一秒钟搞定所有难缠的污渍,我们两个人直到金妮推开房门都还在和长袍上的最后一片顽固的蜘蛛网搏斗,它就像被什么魔咒给粘在了那里似的。 “罗恩还好吗?”赫敏又试了一次清理一新,看了看没有任何变化的蜘蛛网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过身问金妮。 “不是特别好。”金妮躺在了她的小床上,“一只蜘蛛顺着他的手臂一路爬到了他的脖子上——不管我怎么劝他,他都觉得那只蜘蛛有直接穿过他的皮肤直接钻进喉咙口的能力,一个劲地扒在马桶上干呕——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偷懒不想再去收拾那些柜子了。” “你去看看他吧。”看到赫敏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我赶紧说,“这件袍子本来我也不常穿,脏了也没事。” 她离开之后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我和金妮在学校的交集仅限于我们都是赫敏的朋友。当我们都呆在赫敏身边时,我们可以自然地聊天说话,但其实我们几乎没有独处过,她大部分时间都和比我们低一个年级的女孩子们待在一起。 “听起来弗雷德和乔治又在房子里幻影显形了。”门外传来一阵短促的爆炸声,金妮平静地看着天花板,“你得适应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角落窜出来,不能尖叫也不能因为惊慌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好。”尽管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不该碰的,但鉴于这栋房子看起来就像是整个都被诅咒过一样,我点了点头。 “我听到你进门的时候和疯眼汉的对话了,不是故意的,我被安排清理的那片地板就在你们头顶上,地板破了个大窟窿,想不听到都难。”她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们来的时候他也这样,还把弗雷德和乔治的搞笑窥镜当成了了不得的黑魔法道具,没收了他们好多东西……我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哪里来的钱买那些玩意儿。总之就是……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我知道,”我向她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 “那就别愁眉苦脸的,打起精神来。”她不是很客气地说,“我们有的是要忙的,好不容易打扫了大部分卧室,但客厅一点儿都没有动,只有梅林才知道那里还有多少恶心玩意儿,妈妈说她确信有个窗帘下面藏着整整一窝狐媚子。” 到晚饭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不要乱碰”,一个年轻的女巫从会议室出来之后冒失地被那个巨怪大腿做的伞架绊倒了,她连声道歉,但是还没等她站起来,下楼的我们就听到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我有一瞬间以为楼下有人被袭击了,但是当我抽出魔杖之后发现赫敏他们都只是表情平静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好像已经司空见惯。 尖叫声就像被接力了一样,我这才发现之前上楼时路过的两道满是虫眼的天鹅绒帷幔被拉开了,它们的后面是一副真人大小的肖像,借着昏暗的灯光勉强看清楚是一个皱巴巴的老人,她的声音唤醒了房子里其他睡着的肖像,我觉得自己的耳朵开始充血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年轻的女巫试图把那条庞大而笨重的巨怪腿重新拖回原位,试图拉上帷幔未果的韦斯莱夫人转过身开始给其他肖像念昏迷咒,一个男人从另一扇门里冲了出来,塔卢斯跳起来跑过去给他帮忙。 那个刚刚还眼神昏聩的老人瞬间清醒了似的,她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厉声道:“你——你这个败家子!你还敢回来,带着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肮脏东西玷污我祖上的家宅——” “闭嘴!”塔卢斯大喊,“你以为谁愿意回来吗?” 这句话看起来完全起到了相反的效果,老太太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水,恶狠狠地嚷嚷:“好啊!看看你养出来的——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是败类!全是耻辱!我没有你们这样的——” “闭嘴。”她话没说完,那个身材高大的黑发男子和塔卢斯在又一个熟悉的声影帮助下终于关上了那个帷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的耳朵中还回荡着余音。 “看在梅林的份上,尼法朵拉。”那个黑发男子把散乱的长发给扎了起来,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成年版的塔卢斯,“你怎么会看不到那么大的一个伞架?” “下次不会了!不要因为我犯了错就叫我尼法朵拉!”那个年轻女巫嘟哝道,我惊讶地发现她的头发从紫罗兰色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我去厨房帮忙——哎哟!” 她差点又碰翻了刚刚才放好的伞架,身边的卢平教授——也就是刚刚那个熟悉的声影一下子把她给拎到了一边。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唐克斯。”卢平教授好像又老了一些,他明明和爸爸妈妈一个年纪,头发却有了灰白色,不过他脸上依然是那种让人安心的可靠笑容,“我想你是因为值班累坏了。” 女巫的头发现在已经变成了耀眼的红色,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她是怎么做到如此轻易的人体变形的? “快下来吧,孩子们,小心别再把那些画吵醒了。”卢平礼貌地放开了年轻的女巫,转过身来对我们微笑,刹那间我有种自己回到了三年级的错觉,“艾莉丝,好久不见。” “噢!这就是莉莉的女儿!”那个女巫热情地走过来(大家胆战心惊盯着她,怕她再碰倒什么东西),“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天,要我自己想象着变化我也变不出来这么漂亮的脸。你好,我是唐克斯!” “尼法朵拉·唐克斯。”塔卢斯在一旁补充道,“她的妈妈是我爸爸的堂姐。” “叫唐克斯就好了。”唐克斯赶紧说,我好奇地看着她的头发又慢慢恢复了紫罗兰色,“千万别叫我尼法朵拉。” “天,谁看得出这是斯内普的女儿?”唐克斯还在仔细端详我,“是吧小天狼星?”【注:经答主思考后还是决定采用中文原译版称呼,即小天狼星布莱克而不是西里斯·布莱克】 黑发男巫因为听到我爸爸的名字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向我示意了一下。塔卢斯骄傲地站在他的旁边对我介绍(其实并不用,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是一对父子,就像那个肖像所说,他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是他的父亲。 穿过一扇门,来到和上面的门厅一样昏暗幽深的房间,这里看起来让人实在提不起想吃饭的胃口,那些沉甸甸的铁锅铁盆感觉不是用来烹煮人吃的食物的。很多凌乱的椅子围着一个长桌,妈妈急匆匆地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爸爸妈妈都有一点任务要做。”她亲了亲我的额头,“爸爸的时间比较紧他先走了,莉兹,答应妈妈好好待在这里好吗?” “我不会给他们添麻烦的。”我看着她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说,“你们不用担心我。” “我们有时间聊聊天,好不好?”她伸出手指整理了一下我耳边的碎发,“对不起,妈妈知道你很难过——” “我没有。”我躲开了她的眼睛,“我很好……不用管我,你们也要好好的,我在这里等你和爸爸回来。” “我们会照顾好她的,莉莉。”韦斯莱夫人笑眯眯地说,“放心吧。” “是的,我们保证。”哈利说,妈妈笑吟吟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那我和阿米莉亚都不吃晚饭了,莫丽。”她对韦斯莱夫人说,“麻烦你和菲奥娜了。” “应该的。”我这才注意到另一旁在指挥一大锅洋葱汤的是波特夫人,她并没有转过身来,“我还需要谁来帮我一下——不,唐克斯你休息就好,哈利和赫敏过来帮我一把。” 第36章 古老而高贵 并不需要特意去适应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生活,这里在我看来就像一个腐朽多年已经陈旧的格兰芬多塔楼——如果不是每天都被安排着清扫这个老房子里各种诡异的东西而是按照课表上课的话。如哈利他们所说,大人们打定主意不让我们知道他们到底在忙活些什么,他们早出晚归来去匆匆,每次只留下一个人照顾我们。在我看来清理工作效率如此低下的原因非常明显,只要楼下传来什么动静男孩子们就会兴奋地丢下手里的一切试图偷听,韦斯莱双胞胎还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团肉色的绳子,说这个伸缩耳之前帮他们听到了不少事情,但是现在它变得不太稳定,他们正在思考这个装置到底哪里坏掉了。 “我们用粪蛋验证了它不管用的时候厨房的门并没有被施干扰咒。”双胞胎之一(我还是分不清楚谁是谁)用严肃的学术交流语气说,“它不应该出毛病的,我们今天晚上再研究一下。” “我想它没有出毛病。”我打量了一下手里的伸缩耳,“我猜你们偷听不到的时候我爸爸都在场。” “似乎……好像是的。”罗恩眯起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没错。” “闭耳塞听咒。”我向他们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我爸爸的发明,“可以让谈话外的人耳朵里充满无法辨别的嗡嗡声。” “酷。”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说,“梅林,我们居然会有一天夸奖斯内普!” 大部分时候留在格里莫广场照顾我们的是韦斯莱夫人和波特夫人,还有塔卢斯家那只行为怪异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它的存在让我们每天睡觉前都要检查好几遍房门有没有上锁,不然它可能半夜偷偷溜进来试图把我们清扫过的地方恢复原样。 “它热爱这里的一切,对于它来说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布莱克家族的某个成员能够把它的脑袋砍下来装饰在墙上。”塔卢斯带着嫌恶的语气说,“别瞪我赫敏——它不正常,我觉得在这里住久了谁都不会正常……不然我爸爸怎么会离家出走呢?” 波特夫人则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希望我能多吃一些,不停地把滚热的炖菜和大盘大盘的面包屑往我面前推,她坚持认为我脸色不佳是上次中了钻心咒没有被照顾好的缘故,唠叨着我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是为了爱美折磨自己的身体。没有办法,我只能拼命往嘴里塞各种各样的食物以表示自己并不是对她的烹饪手艺有意见——她做饭很好吃,甚至连蘑菇浓汤我都能勉强喝下去半碗。 不过我们最喜欢的凤凰社成员还是唐克斯,虽然她看起来冒冒失失的,但是当她留下来值班的时候她不会检查我们干活的进度,发现我们试图从她嘴里套话时也不会马上赶走我们,晚上也不会上楼来检查我们到底有没有睡着(我想韦斯莱夫人可能委婉地提醒了她不要在房子里乱走),而且她会变出各种各样的头发和五官来逗我们开心——她是个天生的易容马格斯,她后来带着一点得意对一直忍不住好奇盯着她的我解释,很罕见也很有用的天赋,在傲罗培训时她直接在隐藏和伪装这部分拿到了最高分(我想波特先生一定没有计算她碰倒各种东西应该扣除的分数)。 韦斯莱夫人希望我们能够在纳威来这里之前完成客厅的打扫。通过伸缩耳得到的有限消息,凤凰社希望能够把纳威的父母从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而魔法部强烈反对这件事,在一番据理力争之下纳威可能要出席一场类似听证或者辩论一样的场合,所以他过段时间也会来这里住。 “似乎是我妈妈主持,但情况并不妙。”塔卢斯说,“魔法部正在毫不掩饰地清除所谓的‘邓布利多派系’,哈利的爸爸直接被无理由强制休假,福吉肯定巴不得我妈妈送一个什么把柄给他呢,他想得美。” “但他清理不干净的,对吧?”我歪了歪脑袋,“我妈妈还在,呃,虽然现在魔法体育司应该接触不到什么东西,还有唐克斯和金斯莱——还有珀西?” 我好像提到了不该提的名字,在场了韦斯莱们都露出了非常难看的脸色,金妮直接就像一只受到攻击的小猫一样发出了怒吼:“我们怎么敢指望他?” “珀西和家里闹翻了。”赫敏赶紧把我拉到一边解释了一番珀西怎样相信了预言家日报的说辞、怎样和韦斯莱先生大吵一架搬出了家,“他们非常生气,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珀西——尤其是韦斯莱夫人,她一听这个名字就会伤心地哭起来。” 格里莫广场12号的清扫工作缓慢地推进着,这就像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这栋老房子用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向我们殊死抵抗,我们发现了一个会伸出衣服试图勒死人的衣橱,罗恩和赫敏差一点就中招了。 “最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永远纯洁。”最顶端绣着这行字的挂毯是克利切最宝贝的东西,它用自己瘦弱佝偻的身躯奋力阻止每一个想把它从墙上弄下来的人——其实我们怀疑这个挂毯被念了永久粘贴咒,并不需要它骂骂咧咧地保护它,我们也只能和这个覆盖了整整一面墙的挂毯大眼瞪小眼。 “永远纯洁的意思是他们会把他们认为不够纯洁的部分销毁掉。”塔卢斯嘲讽地指着上面的一个被烧焦一样的圆点对我们说,“这里应该是我爸爸的位置,他离家出走之后就被我的爷爷奶奶除名了。” “波特!”赫敏好奇地看着上方的一个名字,“所以哈利和你是有亲戚关系的?” “纯血统家庭之间基本都有亲戚关系,毕竟数量有限,甚至为了维护所谓的纯洁,有的家族会让近亲直接成婚。”哈利耸耸肩膀,“从前他们还搞过什么纯血统家族名单,后来我们家因为喜欢麻瓜反对纯血论被除名了。算起来其实我比塔卢斯要高一辈——不过我们一般不算这个,毕竟他爸爸还是我的教父呢。” “这里原本是我妈妈。”唐克斯指了指旁边的另一个烧焦的圆点,“她嫁给爸爸之后也被除名了。” 我顺着她的手指往旁边看,那个圆点的左边写着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一根双股金线将它与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连在一起,右边写着纳西莎·布莱克,一根双股金线把她和卢修斯·马尔福连在了一起,一根单股的垂直金线向下延伸,写着德拉科·马尔福。 可能是来到这里之后的生活太充实了,白天忙着打扫和偷听,晚上忙着偷偷摸摸压低声音猜想大人们在做什么,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德拉科。但是他的名字突然出现在这个乍看起来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地方,我觉得心里的那根刺一瞬间又出现了,甚至还往上冒了一点。 当晚我没有参与他们例行的讨论和猜想,毕竟说来说去男孩子们都坚持大人们在试图寻找一种厉害的武器,可以直接让神秘人从人间蒸发的那种,他们甚至对赫敏所说的麻瓜们“异常危险的核武器”表达了兴趣。我借口自己不太舒服在房间里休息,但是又觉得异常清醒根本睡不着,于是下床小心翼翼地想去楼下待一会儿。 “嘿。”我刚刚走到那个挂摊前,就听见了唐克斯的声音,她现在变成了一头柔顺长发的模样,穿着睡衣,“睡不着吗,艾莉丝?”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楼上正在进行如火如荼的“青年凤凰社第十七次会议”,对她撒谎道:“晚饭吃得有点多,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就上去睡。” “他算是我的表弟……血缘关系上。”她看着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说,“不过我们都装作没有彼此这样的亲戚,对双方都好。” 我不自然地偏过了目光,装作自己刚刚并没有在看那里。 “想不想喝点什么?”她冲我眨眨眼睛,“他们在楼下放了一些好东西,我也睡不着,你陪我一会儿好吗?” “呃,我其实一个人……”我本能地想拒绝。 “那我只能送你上楼,顺便看看其他人有没有睡着了。”她狡黠地笑起来,“你选一个。” 半夜的厨房看起来更加阴森恐怖,尤其是唐克斯兴致勃勃了从角落扒拉出了好几支气味微妙的白色蜡烛点燃,隐隐绰绰的光晕让人有种不知道多少东西藏在黑暗里的错觉。但她看起来完全不在乎,在一阵噼里啪啦之后从一个墙洞里掏出了一个脏兮兮的玻璃瓶子,瓶口塞着一个软木塞。她用魔杖敲了敲那个软木塞,它跳起来的一瞬间房间里充满了甜丝丝的温暖气息。 “一点点,我明天还要去魔法部。”她变出两个玻璃杯来,“啧,再多一点应该也没事——唔,你在这个时候终于有点像你爸爸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杯子,刚刚我习惯性地对着光芒查看了一下液体的颜色和黏稠度。 “很好喝的,你轻轻抿一口,然后一下子咽下去。”她示范给我看,“一开始会有点难受,我想你应该除了黄油啤酒之外没有喝过别的酒——” “喝过。”我轻轻说,“小时候……他骗我一个盒子里装的是普通的巧克力,但是其实里面包着浓度很高的麦芽威士忌——然后我追着他在花园里疯跑,结果自己醉倒了,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后来就没有喝过了。” “那尝尝,这个比威士忌好喝,很甜。”她没有问我“他”是谁,只是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淡金色的液体,然后满足地闭上了双眼,头发变成了好看的粉红色。 “我其实没有见过德拉科·马尔福。”我并没有喝手里的酒,她看起来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地对我说,“我妈妈自从嫁给我爸爸之后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当然也不会被邀请参加自己妹妹的婚礼。不过我猜他应该和布莱克家族的人长得也不像,更像马尔福家的人吧,浅金色的头发?” “嗯。”我点点头,“我其实不知道他和塔卢斯有亲戚关系,如果不看那个家谱……他们在学校是死对头。” “那你不是很难受吗?”她好奇地看着我,“喜欢的男孩子和身边的朋友无法相处——呃,我是听说的,就他们说你……” “没关系。”我窝在椅子上,感受到了熟悉的麻木,“我理解,现在已经是非常时期了。” “但我总是在想,”我看着自己手里微微摇晃的酒杯忍不住继续说,“那为什么一开始要让我认识他呢?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卢修斯·马尔福曾经是食死徒,那为什么爸爸还要在从前和他接触呢?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告诉我,你不该和这个人做朋友,你应该离他远远的,你们不是同一类人,如果哪怕有一个人这么告诉我了,我觉得现在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明明爸爸妈妈在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懂事,但是我控制不住,如果谁提前告诉我一下……我就不会做错事情了……我很听话的……一直都很听话……” “没有人在指责你做错了事情,”唐克斯慌张地放下了酒杯,把椅子朝我这里拖了拖,“没有人这么说,谁能这么说呢?你只是一个小姑娘,在你这个应该喜欢人的年纪喜欢了一个人——我们都理解,亲爱的,这里的所有大人都年轻过。” “我其实不知道这算喜欢还是仅仅是一种习惯。”我盯着手里的酒杯说,“我一直都知道他……对其他人很坏,但是……其实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我们对很多事情看法都不同,只是我不想去想这些。”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晚上会选择和唐克斯说这些,我从回家之后一直都处于一种看似平静实际混乱不堪的状态——不懂自己为什么无法再和妈妈敞开心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不想和赫敏提起相关的事。 但其实再回忆起来这些疑问都得到了解答,我那时候幼稚地把我在那个夏天所经受的痛苦归咎于我的父母没有及时干涉我和德拉科,不管我如何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应当体谅大人们因忙碌而无暇顾及一个小姑娘的心情,这种归咎注定了我无法像从前一样向母亲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同时,我明白赫敏从头到尾其实就不认同德拉科的一切,不如说她是因为珍惜我这个朋友才容忍我和德拉科之间的关系,我不想听她用那种“其实我早就想到了”的口气劝慰我,说我做的事情都是对的。 但是那根刺在我心里一点点的增长,我明白如果不去处理它,它迟早有一天会刺破我的皮肤把我变成一个怪物——这个时候唐克斯出现了,她过去从未参与过我的生活,未来和我的交集应该也不会特别多,她比我们年纪大一些,却没有大到成为长辈的地步,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抓住了她。 “我还小的时候,妈妈很忙,那个时候不明白原因,现在想想,神秘人刚刚倒台,之前的那几年又死了那么多优秀的巫师……活下来的年轻巫师大概都被安排了很重的任务,”我小声说,“我不哭闹,也不吵着要妈妈在家里陪我,我可以在爸爸的办公室玩一整天的坩埚,把布娃娃放在里面把她泡得脏脏的,反正爸爸一秒钟就能让她恢复原样。爸爸不喜欢妈妈的那些同事聚会,他觉得吵闹从来都不去,我也觉得吵闹,那些大人总是捏我的脸……妈妈自然也不会去参加爸爸的那些校友圈子,她也不从希望我去。我第一次去马尔福庄园是因为妈妈收到了突然的加班通知,傲罗们从来都不是在办公室里抓黑巫师的对吧?但总不能放我一个人在家里,我才一点点大,所以爸爸带我去了马尔福庄园。” “那你们认识得的确够早的。”唐克斯说。“他小时候还没有那么……呃,怎么说,像一个马尔福?” “不,我们见的第一面就起了争执,他傲慢地污蔑我,还扬言要给我苦头吃。”我摇摇头,“然后我把他打了一顿——他那个时候没我高,脸又很苍白,揍趴他太容易了。然后他找借口要给我处理伤口,却偷偷想拿毒药报复我,用毒药报复魔药课教授的女儿……我又揍了他一顿,他才老实了。” 唐克斯皱起了眉头:“那如果是我,我会很讨厌这种小混蛋,小小年纪就知道那么阴毒的报复人。” “但是我那个时候觉得……挺有趣的。”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哽了一下,“布娃娃很好,但是布娃娃不会说话;爸爸很好,但爸爸……从来都不是会笑着和我玩游戏的人;妈妈很好,但她总是急匆匆的,回家很晚,看起来很累,还时不时会和爸爸因为一些事情争论起来,我觉得要是我乖一些他们就不会烦恼更多事情。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安静,麦格教授也这么觉得,但是我现在想想,可能这只是因为我养成了习惯——现在每天和赫敏他们待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我也没有觉得难受。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德拉科就像是一个好玩的圣诞礼物,我可以和他打打闹闹,可以追着他跑,他会说话会尖叫还会哭,比布娃娃有意思多了。” “你应该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这个第一印象吧?”唐克斯吃吃地笑了起来,“还会哭!” “下次爸爸再去马尔福庄园的时候,我就鼓起勇气说我还想和他一起去——爸爸妈妈看起来都很惊讶,因为我几乎没有主动要求过和他们一起出门。妈妈一向都很尊重我自己的选择,爸爸……其实我一直都不是很懂他的想法,但他没有说什么还是带我去了,往后基本上他去马尔福庄园都会带着我。” “我知道了,”唐克斯拍了拍手,“没有小孩子不想和同龄人一起玩,我小时候经常偷偷翻窗户去和隔壁的麻瓜小孩玩——不过有一次我没控制住他们看见我头发的颜色变了,从此他们再也不带着我去钓鱼了。” “可能是吧。”我低头喝了一口酒,觉得喉咙里就像被灼烧过了一样,但胃里又懒懒的泛起一丝暖意,“所以我其实可能只是……习惯生活里有这个人存在,我不是一个喜欢改变的人。我记得那个时候他总是对我说,我们两个肯定都会被分到斯莱特林去,虽然霍格沃茨一般般被邓布利多把持着,但斯莱特林很不错。可是分院帽把我分去了格兰芬多,我记得它当时只犹豫了两秒钟就做出了决定,我茫然地摘下帽子回过头看他,他也茫然地看着我。他甚至一口咬定分院帽出错了,斯莱特林院长的女儿怎么可能去格兰芬多呢?” “我对他说我妈妈就是一个格兰芬多,他那个时候用鼻子嗤了一声……其实那个时候我应该就感觉到了一些事情,只是我不愿意去想,我们都不愿意。”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跋扈、傲慢、欺负弱者、和其他格兰芬多势不两立,他很糟糕,现在他是食死徒的儿子,但是他对我一直都……都……” “都很好?”唐克斯见我说不出下面的话,好心地帮我补齐。 “我想一开始只是因为他打不过我,所以选择了忍耐……等他能打过我的时候,又意识到了我爸爸是他未来的院长,欺负我看起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后来……我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开始很介意我和其他男生接触,我们吵架变得越来越多,但是到最后又能和好——” “青春啊。”唐克斯把她的酒杯伸过来和我碰了碰,“我从前在上学的时候到底干什么去了,哎。” “然后他说他喜欢我,让我相信我也喜欢他。”我看着杯子里因为碰撞而摇晃的液体,我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最好看起来就像在说其他人的故事,但是我显然失败了,我说的话其实很混乱,“我其实很糊涂,唐克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我是说,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因为我习惯了,我觉得安心——他是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的朋友很少,虽然现在因为赫敏的关系和我很多人关系都不错,但是这又不太一样……但我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你吃过蜂蜜公爵店里冬天才会卖的火山巧克力吗?”我无助地对唐克斯比划,“他们每年都会推出升级版的口味,其实是越来越好吃的——但是只有第一次吃那种巧克力才会被里面很烫的果汁吓到,哪怕它可能是最难吃的版本,但是说起火山巧克力你总是想起的是第一次吃它的情景。” “很奇妙但是很贴切的比喻。”唐克斯说,“我理解,你其实不用逃避你喜欢他这件事,也不用去否认它……就像我一开始所说的,没有人能在这件事上苛责你。其实想想看,可能年轻人就是很容易喜欢在当时其他人看来不该喜欢的人——就像我妈妈当时嫁给了一个麻瓜一样。” “那你喜欢过不该喜欢的人吗?”我冲她歪了歪脑袋。 “哈,哈哈,没有,我一直都比较迟钝,哈哈哈。”她低头喝自己杯子里的酒,即使在白色蜡烛昏昧的灯光下我也能看出她头发的颜色逐渐变成了大红色,“我连喜欢的人都没有。” “但是关于刚刚那个火山巧克力的比喻,我觉得有点漏洞,”她露出了温柔的表情,拉住了我没有拿酒杯的手,“你说得对,你可以吃很多盒火山巧克力,但是只有第一次吃它的时候感到了心跳加速,但是蜂蜜公爵店里不是只有火山巧克力,还有各种各样的糖果,我想第一次吃冰耗子的时候肯定也会吓一跳吧?反正我当时是吓坏了,我以为自己门牙被粘下来了——呃,跑题了,我是想说——艾莉丝,你才十五岁,未来还有很多很多的糖果,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足够你再爱上另一个人,甚至可能要爱过好几个人最后才能找到另一半呢。那些歌里不都是这么唱的——我要走过多少酒吧,听过多少弹唱,才能遇到那个身上散发着迷情剂芬芳的姑娘——呃,我唱歌跑调,对不起。” 我笑起来,她皱起了鼻子,慢慢地把它变成了一只猪鼻子,她对我说:“开心点,你笑起来多好看啊!我感觉肯定有很多男生喜欢你,其实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塔卢斯呢?哎哎你别被呛着了——我随口说的,就是觉得他长得也那么好看,你们要是结婚肯定不用担心孩子长得像谁——天,那孩子得好看成什么样子?” 我感觉自己鼻子里现在都是湿漉漉的蜂蜜酒,唐克斯慌慌张张地想找张帕子给我擦擦脸和衣襟,结果自己被没放好的椅子绊了一跤,我赶紧伸手去扶她,结果被她拽到了地上,最后我们两个哈哈大笑起来。 “不好啦!!”我们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哈利的怒吼,“唐克斯!你在哪里?” 唐克斯猛地跳了起来,把我拉到了身后,门外传来了肖像被吵醒的尖叫,我刚刚从睡袍里掏出了魔杖,厨房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我就知道——”头发乱糟糟的塔卢斯打了个呵欠,对门外喊道,“我找到了!她和唐克斯在一起呢!” “哈利平常不这样,”等我们气喘吁吁给所有肖像施了昏迷咒,把塔卢斯奶奶的肖像用天鹅绒帷幔遮住之后,塔卢斯对唐克斯说,“只是遇到和艾莉丝·斯内普有关的事情他脑子就不太好使。” “非常不好使。”罗恩晃了晃被尖叫震得发懵的脑袋。“我就说艾莉丝应该是和唐克斯在一起的。” “你应该给我们留一个字条的。”赫敏责备地拍了拍我的手,“我们回房间——不是,我们醒过来发现你的床空着,还以为……” “快去睡觉!”唐克斯的手表叮铃铃的发出了响声,她跳了起来,“天,要是韦斯莱夫人过来的时候发现你们没一个睡着了——我怕是会被开除出凤凰社,快快快!” “好好睡一觉。”她最后送我们上楼的时候对我说,“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呃,也不知道有没有办到……” “我轻松了好多。”我抱了抱她,“真的,说出来之后我觉得……没那么沉重了,谢谢你。” 第37章 级长徽章 也许是蜂蜜酒的缘故,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起床迷迷糊糊还以为窗外透进了阳光。接下来的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日子也变得不再那么难受,虽然这栋房子依然腐朽而阴沉,客厅的各个角落都充斥着狐媚子的卵和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蒲绒绒。我猜唐克斯把我们之间的对话至少透露了一部分给妈妈,她终于不再用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和我说话了,还把薇薇安还给了我——其实不是个好主意,薇薇安老是追着海德薇想和她玩,但是海德薇不理她,她就到处乱飞把猫头鹰粪便弄到衣柜顶上。 七月三十一日我还和哈利一起过了十五岁的生日——可能大人们达成了默契,我爸爸晚饭的时候在,波特先生等到切蛋糕、我爸爸说还有事情先离开之后才姗姗来迟。不得不说我们都松了一口气,罗恩之前悲观的预言波特先生和我爸爸会在我们的生日庆祝会上展开决斗,把蛋糕变成滴下毒汁的东西往对方的脸上和头发上抹。 我从来没有收到过那么多的礼物,它们几乎铺满了我的小床,除了赫敏他们的礼物之外,凤凰社的大人也给我送了东西:唐克斯送了我一大盒冰耗子,上面还画了一个笑脸;穆迪居然也给我送了一个迷你窥镜,但是它看起来过于灵敏了,韦斯莱双胞胎一经过它就开始疯狂尖叫,直到他们掏出口袋里偷走的一大碗狐媚子卵。还有好多礼物是和哈利一样的,比如韦斯莱夫人送了我和哈利一人一大罐自制的乳酪糖,玻璃罐上分别贴着大大的“I”和“H”。 吃过巨大的生日蛋糕后,波特夫人把我拉到一边,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塞到了我的手里。我打开一看是我一年多前还给哈利的那枚镶嵌着猫眼绿宝石的发夹。 “这太贵重了。”我摇摇头依然觉得自己不能收,“夫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日……” “这是为了感谢你之前在食死徒面前保护了我的儿子和纳威。”她平静地说,“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我和詹姆想表达一点感激,你只要收下就好了。” 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看了看妈妈,妈妈正带着柔和的笑意听韦斯莱夫人大声呵斥双胞胎偷偷拿狐媚子的事,她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对这种害虫感兴趣(没人敢告诉她双胞胎在研究速效逃课糖),当韦斯莱夫人显得过于激动的时候妈妈会在旁边劝几句。妈妈对我微微点了点头,我只好收下了那个盒子向她礼貌地道谢。 “佩戴是对首饰最好的尊重哦。”波特夫人显得挺高兴,她抬起手整理了一下我额角的碎发,“我希望你不要把它锁在抽屉里,它很衬你的眼睛。” 纳威在八月初终于也来同我们汇合了,可能是因为担忧父母的原因,也可能是不久前正面遭遇了复活的神秘人,他显得比从前更加沉默寡言。他很想在去魔法部之前见一见邓布利多教授,但是邓布利多教授本来就不常来这里,得知这件事之后他显得很失落,时常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观察他的米布米宝——一株看起来瘦弱得随时都会枯死的植物,他说是他叔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想把它养得更好一些然后带到霍格沃茨给斯普劳特教授看看。 “布莱克夫人让我不要抱太大希望。”纳威焦虑地说,“我们不能对魔法部提起凤凰社三个字,一个字都不能,他们正像猎狗一样想抓住邓布利多教授暗地活动的把柄,我真怕到时候说错什么,要是我能提前和邓布利多教授交流一下就好了,他从前都很愿意听我讲一些事情……我只能以我自己的名义向魔法部提出申请,这是他们列出来的理由清单,我要再把它们背一遍……” “我觉得纳威的状态不太好。”那天晚上睡觉之前赫敏轻轻地说,“我问了他,他说他伤疤还是会疼,睡不好……我不明白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不能见见他,他明明可以给纳威很多的鼓励和安慰。还有讨厌的预言家日报——他们没有一天不在字里行间讽刺一番纳威,说他是个无能又拼命想沽名钓誉的男孩,到底谁在沽名钓誉!” “可能邓布利多非常忙,”金妮也有些丧气,“今天听我爸爸说起来,他们想转移隆巴顿先生和夫人的希望很渺茫,只能说是尽力一试。” “我想即使失败了,他们也有后备措施吧。”我安慰她们说,“之前我们不是偷听到他们说要在某个地方值班,说不定就是圣芒戈呢。” “姑娘们,睡觉了。”门外突然传来了韦斯莱夫人责备的声音,“我还指望你们比男生们听话一些呢!” “我们已经睡着啦!”金妮闭上眼睛对门外说,“你听到我们说梦话呢,妈妈。” 如大人们预期的,这场听证会以失败告终,魔法部以纳威尚未成年、不足以替父母提出申请简单粗暴地驳回了他背诵了好多遍的清单。我们想了好多办法试图让纳威开心一点,但是都收效甚微,他甚至显得有些暴躁,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他给米布米宝施肥浇水。 “我们从听证会出来碰到了卢修斯·马尔福。”到了第二天纳威终于情绪好了一些,他对我们说,“他和福吉在说些什么,最后福吉还邀请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会不会给福吉下夺魂咒?”几个男生瞬间挺直了腰,赫敏忧虑地看了一眼我,但是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再感到情绪波动,甚至也想到了男生们脱口而出的问题。 “我问了韦斯莱先生,他说邓布利多相信福吉目前没有被控制——但是这也不算什么好事。”说起邓布利多,纳威的情绪又显得有些低落,“他相信这个,相信那个,我现在却觉得他不再相信我了。” 暑假一天天接近尾声,其他人都表现出了想念霍格沃茨的想法,毕竟这里比起格兰芬多塔楼实在是太难受了。但是我却并没有感到太多期待——格兰芬多还是有好几节课会和斯莱特林一起上。心里的那根刺被那天晚上甜蜜可口的蜂蜜酒消融了不少,如今我已经不再轻易地陷入感觉自己做错事情的愧疚和一切骤然发生变化的无措,但是那天看着几乎可以铺满一床的生日礼物,我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起从前我只能收到两个礼物包裹的时候——现在那些琳琅满目的礼物盒子里不会再有一个简单潦草地签着德拉科·马尔福了。其实这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我对我自己说,这很公平。 猫头鹰们照例给我们寄来了书单,给赫敏和罗恩的信封里还夹着两枚闪亮的级长徽章——韦斯莱夫人高兴坏了,她几乎是泪流满面地说家里的每一个男孩都是级长(“我们是买坩埚送的吗,妈妈?”韦斯莱双胞胎在旁边不甘心地问)。 “大概邓布利多觉得你违反了太多校规。”塔卢斯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他一向对这种东西毫不在意,“总不能让级长带头违反校规是不是?” 哈利笑了笑,尽管显得有点勉强,我猜他在想罗恩其实也是跟着他一条不落的把那些校规都违反了一遍。其实很多人都以为这一届的级长会是哈利,毕竟他一向在格兰芬多非常出挑,还刚刚赢得了三强争霸赛,赫敏当时看着哈利拿着罗恩的徽章,也以为自己以后的搭档是哈利,一度让场面显得有点尴尬。 但是他们好像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毕竟猫头鹰的到来意味着我们马上就要回到霍格沃茨开始新的学年。赫敏如饥似渴地读着新书,她很快就看完了《标准咒语,五级》,但是读《魔法防御论》时她一直眉头紧皱,用她的话说,“这本书看起来一点用都没有”。 “爸爸当年也不是级长呀!”那天我上楼的时候听到了波特先生说话,他爽朗地笑起来,“小天狼星还确信邓布利多选卢平当级长是为了让他管住我们——当然这个算盘落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儿子,你不需要用一枚徽章来向我们证明你的优秀,你早就证明过了!”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在偷听我赶紧上了楼,不一会儿哈利也走了上来,显得轻松了很多,韦斯莱双胞胎再拿罗恩的级长徽章开玩笑时他也能毫无心结地哈哈大笑了。 九月一日,格里莫广场12号陷入了一片混乱,所有人的箱子卡在了狭窄的楼梯上,关在笼子里的猫头鹰烦躁不安地大叫,韦斯莱双胞胎想让自己的箱子从大家的脑袋顶上飞下去,结果撞上了金妮,她滚下了两段楼梯,让塔卢斯的奶奶和韦斯莱夫人同时尖叫起来。纳威和哈利都需要警卫,凤凰社认为神秘人不会放过他们两个,但是我们所有人一起走可能又会引起魔法部的注意。 我们被分成了好几批,终于都赶上了时间,我一直以为格里莫广场离国王十字车站非常远,原来只需要二十分钟的步行。爸爸照例已经提前返回了霍格沃茨,妈妈在我上车前紧紧拥抱了我——凤凰社里几乎所有的家长都这么做了,波特夫人一只手抱着哈利一只手抱着纳威,眼圈都彻底红了;布莱克先生在妻子和塔卢斯拥抱之后简单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韦斯莱夫人还没有原谅双胞胎让金妮滚下楼梯的事,但还是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妈妈向你保证,爸爸和妈妈都会好好的。”妈妈亲了亲我的额头,“我知道你肯定会担心我们,但是我希望这种担心不会让你每天感到压力和难过,我们都做好自己的事情,好吗莉兹?” 我拼命地点头,不想让妈妈看到我也不争气地红了眼睛。 “再见!”火车开动起来,我们一个劲地向大人挥手,波特夫人挣脱开丈夫的怀抱流着眼泪追着车窗跑,对哈利说,“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纳威——你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火车转过一个拐角,他们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哈利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发现我在看他,不自然地转过头去不让我看到他红起来的眼角。 一间间包厢看起来都坐满了人,我们想找一个空包厢,这样就不会有人对着纳威指指点点,毕竟《预言家日报》一整个夏天都在中伤他。最后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只有一个人的车厢,一个头发乱蓬蓬、脏兮兮的姑娘在角落里看着一本拿倒的书,纳威好像认出了她来嘟哝着我们可以再去找找其他地方,但是金妮已经和那个女孩打起了招呼。 “这是卢娜·洛夫古德,和我同级的拉文克劳。”金妮向我们介绍,塔卢斯看到那个女孩耳朵上的胡萝卜耳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原来你除了圣诞舞会也会戴这种奇怪的东西?” “它们才不是奇怪的东西。”卢娜微微外凸的眼睛让看起来老有一种吃惊的表情,但是她的语气却显得恍惚而飘渺,“它们让我能听到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卢娜,这是哈利——”金妮正想向她介绍,但是卢娜已经放下了书,看向我们说,“我认识,这是神奇的勇士波特,这是大难不死的男孩隆巴顿。” “赫敏·格兰杰。”赫敏自我介绍道,指了指身边的罗恩,“这是罗恩·韦斯莱。” “嗯,然后这是圣诞舞会遇到的男生。”她的眼神平静地滑过塔卢斯,“戴着危险的蓝色三角爆炸草——” “那是三色堇!”塔卢斯纠正她。 “它们经常被伪装成三色堇。”她回答完之后看向了我,“这是那些男生嘴里常说的那个斯内普,你常被他们用来和秋·张比较,他们觉得你以后会赢,不过我更喜欢秋,聪明才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她唱歌一般地发言完毕,包厢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我们拿出衣服换好之后,赫敏和罗恩要去级长包厢接受男生学生会主席和女生学生会主席的指示,这让拥挤的包厢显得轻松了不少,金妮刚刚已经因为嫌挤跑去和她的同学坐了。 卢娜看起来对纳威的米布米宝很感兴趣,纳威松了一口气,开始向她介绍米布米宝的特点,说它虽然看起来发育不良,但是有惊人的自卫机制——然后我们其他人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劈头盖脸喷了一身墨绿色的恶臭汁液。哈利戴着眼镜还好,我觉得自己眼睛里也溅上了,瞬间火辣辣地疼起来。 “纳威!”哈利急忙站起来对包厢用了一个清理一新,我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了肥皂味,“艾莉丝,眼睛给我看看?” “应该没有了吧。”我捂着眼睛,它们其实还是在疼,“那个液体有点刺激性,可能缓一会儿就好了——我去找有水的地方清洗一下就好。” “我和你一起去。”哈利说着就站了起来。 “没事,我只有左眼疼,可以看路。”我嘟哝着转过身摸索包厢的门,“卢娜的头发上还有一点——你再用一下清理一新。” 包厢门被猛地粗暴拽开了,我的手还在门扶手上,因为列车的颠簸差点没站稳。 德拉科站在门口,胸前的级长徽章闪闪发亮,衬得他一张脸更加苍白,他就像没有看到我一样看向了车厢里面,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冷笑:“级长例行巡逻,刚才是什么动静这么大?” “还没到霍格沃茨就迫不及待想滥用职权了?”哈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不这样怎么是马尔福呢?”塔卢斯嗤笑道。 “礼貌,你们两个。”德拉科拖腔拖调地说,“我现在和你们不同了,我是级长,随时都可以关你们禁闭。” 我觉得自己左眼的疼痛在逐渐减轻,看起来德拉科和他身后两座巨石一样的克拉布和高尔都暂时不打算让路,我干脆坐回了原处。卢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手帕塞到了我手里,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用它擦了擦眼睛,神奇的是疼痛立刻就减轻了一大半,眼睛里就像被清风刮过了似的。 “爸爸的秘方。”她好像完全不在意周遭发生了什么,哈利、塔卢斯和德拉科还在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挖苦,纳威的脸崩得紧紧地似乎也想随时加入战局,她依然用唱歌一样的语调说,“一点点弯角鼾兽的唾液,加上榨成汁的五彩蝾螈……” “挺有用的。”我赶紧打断了她,觉得她再说出几个配料我的眼睛就会再疼起来。 “我也认识你。”她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夸张的眼镜戴在了脸上,这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她转向了门口的德拉科插话道,“你们两个总在一起的。” “那是当然,克拉布和高尔显然没有办法独立生活。”塔卢斯嘲笑道,“没有马尔福下指令他们甚至不会走路。” “不,我是说,你们两个。”卢娜伸出手指指了指我,平静地说,“我想起来为什么我觉得秋更好了,她眼光很好,塞德里克·迪戈里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个人看起来糟糕太多了,各种方面。” 车厢里陷入了至少半分钟窒息一般的沉默,卢娜看起来很高兴,她显然认为自己成功结束了男生之间的一场争端,哼着歌又开始把刚刚被米布米宝的臭汁弄脏的杂志颠倒过来阅读。我觉得自己继续坐在这里会直接失去呼吸,便站起来干巴巴地说:“我出去——买点吃的,呃,我听到餐车的声音……对,我听到了。” 其实我耳朵里只有窗外风的呼啸,天气阴晴不定,一阵阵的雨点滑过车窗,在玻璃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条,过一会儿太阳又探出一点脸来,但很快又被阴沉沉的云囫囵遮住。 我还没有对德拉科说“请让一下”,他就松开了扶住包厢门框的手臂,先我一步带着克拉布和高尔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原本我想去车厢前面的盥洗室用水在清理一下左眼,但是我改变了主意,向前跑了几步想跟上他。 “有什么事吗?”我还没有叫出他的名字,他突然转过身来冷淡地问我,“我很忙,还要去见男生学生会主席,不像波特是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这是我们上个学期在礼堂分别之后的第一场对话,他和这个年龄的其他男生一样依然在疯长,脸上看起来几乎没什么血色。 我被他突然回头吓了一跳,愣在原地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他一直用非常不耐烦的表情看着我,却也并没有转身就走。 “那本笔记……可以还给我吗?”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我想把它……拿回来,可以吗?”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我能看出微微瞪大了眼睛:“你专门跑出来——就想对我说这个?一本破笔记?” 我瞬间松了口气,他用这种不屑的语气说起那半本大脑封闭术的笔记,说明在他心里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这一个夏天都在担心这个东西会落到神秘人的手上——虽然我觉得神秘人应该看不上这种等级的魔法,但是如果他从里面获取了某些我没有意识到的关键信息该怎么办? “嗯。”因为突然的轻松我带着一点开心点头,“那你可以现在还给我吗?” 他脸色变得比刚才更糟糕了,丢下一句“等我想起来会给你的。”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我原来以为他会直接无视我,或者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我冷嘲热讽——因为我现在对于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其他人”。在我的预想里我要废好一番周折才能取回这半本笔记,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有了成型的用复方汤剂装成潘西·帕金森的计划雏形(当然我打心眼希望不要用上这个计划,帕金森的复方汤剂味道肯定很恶心),但是他居然轻易地就答应了我。 可能他也希望尽量把和我有关系的所有东西都丢掉吧,我想到了那天晚上他用力丢向窗外的那颗星座球,感到心中一阵黯然。不过很快手推车就满载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和午饭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掏出零花钱来买了一些南瓜馅饼和巧克力蛙带回了包厢。 我把馅饼和巧克力蛙铺在桌上告诉他们可以随便拿,哈利问我:“他没欺负你吧?” “迫不及待送上门的老情人怎么舍得欺负呢?”塔卢斯没有伸手拿我买回来的东西,他刻薄地对我笑道,“我还以为一个暑假过去你至少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立场。” “艾莉丝只是出去买点吃的——”哈利的这句话显得非常勉强。 塔卢斯嘲笑道:“你何必说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呢?” “我的确不止出去买吃的,也的确和他说了几句话。”我平静地坐下来撕开了南瓜馅饼的包装袋,“我去找他要回一本笔记,之前我借给了他,现在我想要回来——那本笔记对我来说比较重要,我觉得留在他那里也不是个好主意,因为那是我爸爸的东西,我的汇报让你觉得满意吗,布莱克先生?” 卢娜从那本杂志后面探出脑袋来:“我可以拿一个巧克力蛙吗?” “当然。”我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抓了几个巧克力蛙放到她面前,“你随便拿。” “谢谢。”她从兜里拿出几个硬币放到我手心里,“这期《唱唱反调》实在太精彩了,我觉得中断阅读会影响我的感知。” 车厢里又沉默了一会儿,塔卢斯嘟哝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哈利——” “塔卢斯,你很久之前也说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哈利显得很无奈,“你不需要这样。” “我知道在你心里谁都比不上哈利重要,也不指望你能在乎我的感受,但是——”我缩到了车厢的角落里,扭过头看窗外依然不断有雨水从车窗上滚落,“你说你以为一个暑假过去我至少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立场,我也以为一个暑假过去我们至少已经成了可以彼此信任的朋友。” 包厢的门忽然被拉开了,赫敏和罗恩看起来都是饿坏了的模样,罗恩坐下来一句话没说先撕开了一个南瓜馅饼开始狼吞虎咽。 “马尔福要倒大霉了。”他吃了一半之后喜气洋洋地说,“迪戈里——哈,他是这届的男生学生会主席!他等了马尔福好久才等到他去接受他该负责的巡视任务——还没开学就迟到!我真希望到了霍格沃茨他就能被没收徽章。” “我想不太容易,帕金森会替他干活的。”赫敏显然对潘西·帕金森和她获得了一样的荣誉感到不快,“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让一个比患了脑震荡的巨怪还蠢笨的母牛当级长——你们怎么啦?” 她感到了包厢里气氛有点不对劲,抱起了双臂,语气像极了韦斯莱夫人:“出什么事情了?” 纳威张张嘴,还是选择了沉默,卢娜说:“他们吵架了。” “你会和塔卢斯吵架?”赫敏不敢置信地看向哈利,“发什么疯呢?” “不是的。”卢娜唱歌一般把从德拉科来到刚刚我们的对话说了一遍,我发现虽然她的语调很滑稽,但是说的话很客观清晰。 “我已经道歉了。”可能赫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也让塔卢斯想起了这个暑假韦斯莱夫人对双胞胎中气十足的斥责,他举起了手臂,“嘿,我知道我错了,今天所有的零食算在我账上好吗?” “邓布利多说过,越是危机四伏我们越要相信彼此。”赫敏即使坐了下来,依然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我还以为那天你们都听得非常认真,没想到最后还是只有我记住了他的讲话。” 我把额头贴在车窗上,列车正在向北行进,夜幕正在逐渐降临,但这并不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更没有办法远远地眺望霍格沃茨跳跃着金黄色灯光的窗口。接下来的旅程里包厢里只有卢娜用严肃地语气对纳威说福吉其实是一个秘密妖精杀手的声音,她说的内容实在过于荒谬,语气又是那么的认真,我没忍住还是笑了起来,然后发现其他人其实也在努力绷紧自己的脸,并且偷偷打量别人的表情——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了。 “哪里需要那么多的银西可——金加隆,你是认真的吗?”我伸出手去把塔卢斯刚刚从他钱袋里倒出来的一大把硬币拿了几个收下来。 “如果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你就拿走吧。”塔卢斯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像只小狗一样看看我又看看哈利——我发现真的很难对这样一张脸长久的生气,尤其当他露出了这种湿漉漉的眼神。 罗恩低声嘟哝了一句,听起来像是在说“我讨厌有钱人”。 “减速了。”纳威看起来精神了一些,他小心地一手抓着自己的莱福一手端起米布米宝,“我们就要到霍格沃茨了!” “我们得去维持秩序。”赫敏有些紧张地站起来,“罗恩,快点儿——别再擦你的徽章了!” 周围逐渐嘈杂了起来,塔卢斯坚持不让我自己提薇薇安的笼子,哈利把海德薇稳妥地抱在怀里,制止了塔卢斯试图把薇薇安顶在脑袋上的行为。 火车停了下来,哪怕透过夜晚的雾气,我们也能看到远处城堡里影影绰绰的光芒——新的学年开始了。 第38章 O.W.L.年 纳威的好情绪并没有维持太久,我们刚刚下火车就能看到很多人转过头来看他还有哈利,并毫不掩饰地转过头去和同伴们窃窃私语。可能是在格里莫广场12号待得太久了,夜晚已经开始裹挟寒冷的风吹到脸上也并不让人觉得难受,通向湖畔的小路两旁是苍翠的松树,随风传来一阵阵的清香。但是我们并没有听到海格熟悉的声音,哈利他们已经伸长脖子找了好一会儿,只看见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女性正指引一年级新生去坐船。 “海格去哪儿了?”哈利站在原地没有动,后面已经传来了好些人抱怨的声音,他才勉强继续抱着海德薇的笼子往前走。 沿着被雨冲刷得湿乎乎的小路走到霍格莫德车站,之前的三年我们都在这里坐没有马拉的马车。赫敏和罗恩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上了我们,一群人挤在车站里等待空闲的位置,踮起脚尖东张西望。纳威却表情青白地看着那些马车,好像第一次才看清它们一样,我还以为他又弄丢了他的莱福,结果一旁的哈利也露出了一种困惑而迷茫的表情,他们的眼睛都专注地盯着马车前面的空气,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走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薇薇安以为塔卢斯把她的笼子顶在脑袋上是在和她玩,开心地在笼子里扑腾翅膀大喊大叫,塔卢斯本来在人群里就很显眼,这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里了,他们甚至不再对纳威指指点点。但是塔卢斯看起来并不在意,他忙着问罗恩和赫敏有没有看到海格,而赫敏则对德拉科和帕金森野蛮赶走低年级学生霸占空马车的行为咬牙切齿,说自己一定要告他们一状。 “从前至少他至少会顾及你收敛一点点……看看他现在的本性。”赫敏从卢娜手里接过了不断扭动的克鲁克山,摇摇头,“我爸爸妈妈一直都对我说,一个人对待地位比自己低下的人是什么样的态度才反应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啊。”我麻木地应和她,“很有道理。” “那是什么?”哈利问赫敏,“那些像马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赫敏疑惑地随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看:“哈利,你想让我看什么?” “你也能看到吗?”纳威迫不及待地问,“这个长翅膀的怪马——哈利,你也能看到是不是?不是我又犯糊涂看到了幻觉?” “你们两个怎么了?”罗恩担忧地问,“难道是火车上卖的巧克力蛙被弗雷德和乔治掺了那种能让人看到幻想的蘑菇粉……” “我也吃了巧克力蛙。”我们终于排到了一辆马车,钻进黑乎乎的车厢里之后我说,一股湿乎乎的发霉气息扑面而来,“我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能。”卢娜恍恍惚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想头脑清醒的人才会看见它们吧。” “哥们,恭喜你的头脑和她一样清醒。”塔卢斯终于把薇薇安还给了我,但薇薇安已经亲热地开始从笼子里探出自己的喙轻啄他的大拇指。哈利和纳威显然不太喜欢这个说法,他们宁愿自己被下了幻觉蘑菇粉。 “我想可能看到它需要一点条件。”下车的时候哈利依然充满疑虑地打量着马车前面的那团空气,我安慰他道,“你和纳威都能看见同样的东西应该是客观存在的,能让不同的两个人产生一模一样的幻觉是很困难,先走吧,你挡着后面的人了。” “嗯。”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刚刚在想如果我和纳威已经被神秘人下了咒该怎么办。” “下咒让你们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马?”我笑起来,“那他够无聊的。” “不,就如果这只是一种副作用。”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如果他控制了我们,想想上学期的事情,我们原本可以看出端倪的不是吗?我明明已经在地图上看到了小巴蒂——”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竖起耳朵在听他说话,“胡思乱想只会让你大脑混乱。” “卢娜刚刚还夸我头脑和她一样清醒呢。”他嘟哝道,“哎呀不要瞪我,我开玩笑的。” 礼堂里已经点燃了一根根细长的蜡烛,头顶是和外面一样还有点阴沉的夜空,但烛火很好地点缀其间弥补了看不到星星的遗憾。四个长桌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当纳威经过时他们都停止了之前的叽叽喳喳转头看向他,这让纳威显得更不自在了,他紧紧地抿住嘴唇想表现出自己没有听见也不在乎,但圆圆的脸上还是渗出了冷汗。 “不要让骚扰牤钻进你的脑袋。”卢娜对纳威说,然后向我们告别坐到了拉文克劳的桌子上。 金妮已经到了,正和四年级的几个格兰芬多学生聊得热火朝天,我们在桌子中央找到了几个空位坐了下来,差点没头的尼克向我们致意了一下,我几乎确信佩蒂尔和布朗刚刚还在议论和我们几个人相关的事情,因为她们打招呼的方式有点过于热情。 “我们还以为你把这个发夹弄丢了呢!”佩蒂尔指着我头发上的猫眼绿发夹,“你已经好久都没有戴它了!” “呃……”我随口扯谎道,“我之前收拾的时候忘了把它放在了哪里,后来才在行李夹层里找到了。” “这么漂亮的东西你也能忘记!”布朗大惊小怪地喊,引得不少人转过头来看我们,我发现今年她终于不再傻乎乎地盯着塔卢斯看了,其实自从去年圣诞舞会塔卢斯和格林格拉斯跳了一晚上舞之后她好像就对塔卢斯冷淡了很多——当然塔卢斯本人应该并没有发现,她就更生气了说自己再也不会自讨没趣。 哈利他们还在教工桌子上试图寻找海格的踪迹,但是我从进礼堂就发现他不在那里——你是很难忽略海格的存在的,毕竟他一定会从人群里凸显出来。我看到了爸爸依然阴沉沉地坐在从前的位置上,邓布利多教授坐在教工桌子正中间,穿着布满银色星星的深紫色长袍,他歪着头听一旁的陌生女人说话,脑袋上的帽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那个姓乌姆里奇的女人!”纳威罕见地露出了极端厌恶的表情,“她参加了我在魔法部的听证——就是她说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精神错乱的小男孩,驳回了我们的——” “纳威。”赫敏带着一点警告制止了他说出剩下的话。 纳威委屈地闭上了嘴,但还是愤怒地盯着那个教工桌子上的女人。她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和她年纪丝毫不相衬的开襟毛衣,灰褐色的短发还带着一个滑稽的粉红色大蝴蝶结(我注意到佩蒂尔取下了她脑袋上大红色的蝴蝶结放到了手边),鲜艳的颜色让她矮胖的身材显得更加膨胀,可能注意到礼堂里有很多学生在打量自己,她转过脸来拿起高脚酒杯喝了一口,对我们露出了一个微笑——这让她那张脸看起来更像一只癞蛤蟆了。 “这么说她为福吉工作?”赫敏皱着眉头和我一起仔细打量教工桌子,“难道是……不……” 她的喃喃低语被麦格教授带领着的一年级新生鱼贯而入的声音淹没了,他们看起来都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用敬畏的表情看着面前拿顶满是补丁的巫师帽。我注意到一个小姑娘看起来非常忐忑不安,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旁边另一个小男孩的长袍袖子。我几乎是立刻移开了目光让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事情,庆幸的是分院帽马上就开始唱起了歌。 “今年的歌有点跑题了,是吧?”罗恩在分院帽唱完之后扬起了眉毛,周围也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这是五年来的头一遭。 “它可能听到的消息比我们所有人都多。”塔卢斯漫不经心地跟着鼓掌,“这帽子成天呆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 “我真羡慕它可以天天看到邓布利多。”纳威忧郁地说。 “那从前——比如上一次神秘人在的时候,它这么说过吗?”赫敏问坐在一旁的幽灵尼克,“你一定知道,它发出过警告吗?” 差点没头的尼克刚想回答,但麦格教授已经开始朗读一年级新生的名单,她用异常严厉的目光扫视那些正在交头接耳的同学,尼克立刻坐直了用一根透明的手指压在了嘴唇上。长长的新生队伍一点点缩短,每年的开学仪式都像是一场循环的开端,似曾相识的场景总让人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走进辉煌的大礼堂仰望头顶星空时所怀揣的心情。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女孩浑身战栗的走到凳子上坐下,麦格教授把分院帽轻轻放到了她的头顶,当分院帽喊出“赫奇帕奇”时她瞬间绽开了微笑,一路小跑到了刚刚已经在赫奇帕奇长桌边坐下的小男孩身边,脸已经变得红扑扑的,就像是一只新鲜刚熟的苹果。 “真好。”邓布利多说完简单的欢迎致辞后我听见赫敏说,“会到霍格沃茨就会让人觉得安心,一切都还在继续向前走。” “是啊,真好。”我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堆积如山的各种食物喃喃低语,“他们很幸运,特别好。” 如韦斯莱双胞胎所说,五年级是O.W.L.年,如果说从前我们只是听老师们没完没了地念叨某个咒语是O.W.L.的重点考查内容,并打心眼里觉得它其实还遥遥无期,那么从我们这个学年踏进霍格沃茨开始,这场考试就像是一个身体庞大的巨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我们身边,挨个拍了一下我们的肩膀把每个人毫不留情地砸进了地板里——课表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满满当当过。 韦斯莱双胞胎则精神百倍地穿梭在无精打采地学生中间,向他们介绍还没有彻底研制成功的鼻血牛轧糖,并试图招募速效逃课糖的实验员。赫敏对他们敢在格兰芬多的布告栏上公然贴广告招聘实验者感到非常不满,她终于放弃了再次逐字逐句地解读昨天晚宴之后乌姆里奇教授的讲话——说真的,我们都听得昏昏欲睡,她居然基本把那些话都背了下来,塔卢斯说就凭这一点赫敏就不用担心任何一门O.W.L.考试。 “他们是怎么突然有那么多钱的?”赫敏怀疑地问,“我看了看那个广告,他们给实验者付的酬金可不算少,还有那些原料,刚刚他们还说毕业后要开笑话商店。我想韦斯莱夫人可没有给他们那么多零花钱吧?” “事实上他们很久之前就不管家里要钱了,妈妈成天担心他们做一些不好的勾当。”罗恩忧郁地说,“我其实也挺纳闷的,他们今年暑假还给我买了一套礼服长袍,真不知道钱是哪里来的。” “那么你们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想做什么事呢?”哈利突兀地转移了话题,“今年我们的考试成绩关系到我们的前途呢。” “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赫敏飞快地说,“要是我能进一步推动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的话——” “认真的?我还以为你只是上学期一时异想天开。”塔卢斯漫不经心地插话。 赫敏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当然不是!” “我想环游世界。”塔卢斯慢悠悠地说,“不像我老爸那样,难度太低了。我打算像个麻瓜那样,坐他们的交通工具,那一定很好玩——他们用能在天上飞的铁皮罐头旅行,那些麻瓜女孩对纸牌戏法也很感兴趣,当然啦我都是从杂志上看的,我可以用魔法代替戏法,肯定能吸引她们。” “你坐在那里当个雕像就能吸引她们。”罗恩嘟囔,“我想麻瓜女孩和女巫的审美差不太多。” “罗恩,那你想做什么?”赫敏的语气看起来很随意。 “呃……”罗恩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没想好,我只是想,嗯……” “什么?”哈利催问道。 “像哈利的爸爸一样当个傲罗倒是很酷。”罗恩用一种半真半假的口吻说,“但是那很难对吧?差不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是啊。”哈利看起来热情高涨,“你和我想得一样!有比直接追击黑暗面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那你的O.W.L.的魔药学必须得拿一个O——我爸爸只收拿到O的学生。”我看到哈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一半,觉得自己好像把他打击得过了头,“呃,我的意思是你得从现在开始认真准备了。”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呢?”赫敏好奇地问我,“你也想当傲罗吗艾莉丝?就像你妈妈一样?” “我没认真想过,”我诚实地说。 “那就随便说说,”罗恩说,“我知道我不可能魔药学拿到O,但是做梦总是不犯法的对吧?” “嗯……我觉得国际魔法药剂师协会挺不错的。”我耸耸肩,“虽然爸爸对他们期刊的一些观点嗤之以鼻,但是挺有趣的,那群人对各种创新意见都很包容,还一直写信给爸爸邀请他去参加会议呢。” 除了赫敏之外其他男生都露出了“你在说什么东西”的表情,赫敏热情地应和我:“我也觉得你更适合做研究!但是这个协会的总部在美国——它们在英国有分部吗?” “没有。”走到了魔法史的教室,感觉站在门口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困意,我说:“他们人手一直不太够,月刊才会总是拖成季刊。” “难道你想以后去美国工作吗?”塔卢斯震惊地问我,他声音有点大,我觉得脸烧了起来,因为满教室已经陷入半昏睡状态的同学突然都抬起了脑袋看向我们这边。“你居然会想和美国人一起生活?” “呃……我觉得至少那个主编人挺好的。”坐下来之后我小声说,“二年级的时候我偷了他们给爸爸的约稿信,写了一篇乱七八糟的活地狱汤剂改良法用学校的猫头鹰寄给他们,主编先生不但没有把它丢进垃圾桶,还把他帮我修改了五张纸的稿子寄了回来,最后还同意我用一个假名发表了那篇文章——不过后来我就没有再写了,觉得来来回回地修改有点太麻烦,毕竟我还是个学生。” 他们似乎被我的这个想法震惊了,在宾斯教授开始用那种呼哧带喘的声音开始讲起巨人战争,除了赫敏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十分钟之内陷入昏沉之前,他们都在试图让我觉得美国比起英国实在是糟糕太多。 不过他们显然失败了,如你们所知道的,在最终答应我丈夫的求婚之前我一直都在国际魔法药剂师协会工作,那三年远离故土的时光让我平静了很多。时至今日我也会尽量抽时间参加它们每年一次的交流会议,并为它们已经开始筹备半月刊感到由衷的高兴,已经退休的主编泰德·安德鲁先生还说要留半个版面为我这本书打广告,我好心的拒绝了这个提议,毕竟这只是一本中年妇女絮絮叨叨的回忆录,和魔药没什么关系。 我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笔记本上,但是和宾斯教授的照本宣科比起来,男生们在身后讨论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选拔新的守门员听起来都要有意思的多。当然赫敏显得非常不满,她下课的时候冲三个男生嚷嚷别想今年再借到她的魔法史笔记。 “哦,别这样。”罗恩说,“你怎么忍心看我们这些没有你这样优秀的大脑、没有你这样专注的注意力、没有你这样过目不忘的记性的可怜人拿不到O.W.L.的魔法史证书,赫敏,你那么善良。” “你就知道这样灌我这些迷魂汤。”赫敏转过身去,但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 和其他老师一样,爸爸也在我们五年级的第一节 课上强调了他对我们O.W.L.考试的要求(可能听在一些人的耳朵里更像是一种威胁),他阴沉沉地看着纳威(纳威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希望这个教室里每一个学生至少能拿到一个及格,不然他会非常生气。 “我还以为经过这个暑假他会对我们好一点。”罗恩嘟囔道,“现在看起来简直是做梦。” “艾莉丝,坐到佩蒂尔小姐和布朗小姐的那张桌子上去。”他在说完今天配置缓和剂的要求之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听见我说话了,快一点。” “哦……是,教授。”我把刚刚拿出来的药材丢进了空荡荡的坩埚里。 “波特,这是什么东西?”还剩十分钟下课的时候我听见爸爸用一种讥讽的声音问哈利,我转过身去看,他的坩埚里正冒出一团团深灰色的气体。其实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并不是最糟的,至少他的坩埚里上升的是蒸汽,而不是罗恩的那种往外喷绿色的火花或者西莫的坩埚里那种已经停止沸腾的半固体。 “波特,告诉我,”我爸爸的语调听起来是在轻言细语的说话,但其实满教室都能听见他这种冷冰冰打趣的声音,“你父亲是不是忘记了教你认字?” 斯莱特林那边传来了德拉科大笑的声音。 “我想他没有忘。”哈利的声音绷得很紧。 “那念一念操作说明的第三行给我听。” “加入月长石粉,逆时针搅拌三次,沸腾七分钟,再加入两滴喷嚏草糖浆。” “那你有一步一步按照上面的要求完成吗?” 哈利回答的声音很小声,但是他显然没有加喷嚏草糖浆——如果我还坐在他和赫敏中间的话我可以帮他补救的,我突然意识到爸爸把我赶走可能就是为了为难哈利——他可能从来没有忘记追究我带着哈利去他办公室偷鳃囊草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你忘记了,魔药是一种精准的艺术,你显然不具备足够精准的头脑,今天你做的这堆垃圾毫无用处——消失不见。”我爸爸懒洋洋地挥舞了一下魔杖,留下哈利站在他空荡荡的坩埚面前,“掂量一下你自己,波特,别做不切实际的努力——各种意义上。” “斯内普怎么知道你以后想做一个傲罗?”下课之后罗恩问,“难道波特先生会和他聊这个?” “我想神秘人被任命为英国魔法部和平亲善大使的可能性都比他们两个坐下来聊这些事情的可能性大。”哈利显得又生气又委屈,和纳威的那瓶水泥一样的成品比起来,他的魔药显然至少能得一个B-,但是他拿到了全教室唯一的零分。 “纳威,一起去上占卜课吗?”塔卢斯问一旁匆匆走过的纳威。 “不用了,我自己去。”纳威无精打采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西莫昨天晚上太过分了,我真希望当时能够打他一顿。”塔卢斯说。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赫敏问,但是很快我们就要分开去上算术占卜课和占卜课。维克多教授也像其他老师一样给我们布置了比从前困难得多的作业,课表上还剩下一门黑魔法防御术,却再也让人提不起从前去上课的兴致。 “同学们,下午好!”在我们默不作声地走进教室找座位坐下之后,乌姆里奇从讲台后面站了起来(和她坐下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区别),头上的蝴蝶结变成了黑色,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整整一个行李箱的蝴蝶结。 经过一天的课程已经筋疲力尽的我们只有寥寥几人应和了她,她看起来非常不满意:“这样可不行,我希望你们整齐划一的回答我‘下午好,乌姆里奇教授’,请再来一遍——同学们,下午好!” 第39章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这堂黑魔法防御术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从乌姆里奇让我们收起魔杖开始就初现端倪。她用那种与自己年龄毫不相符的娇嗲声音让我们翻开《魔法防御理论》开始阅读,这让很多人以为自己是不是还沉浸在魔法史课堂上过于香甜的梦里。黑魔法防御术从来没有这么无趣过,哪怕是一年级那个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奇洛教授,至少也会带几串大蒜来给我们讲几个女鬼和僵尸的故事,虽然每次他都讲着讲着自己吓着自己。 赫敏很快就举起了自己的手,她暑假的时候就已经把这本书给完整看过了——虽然一直在皱眉。乌姆里奇一开始想无视她,可渐渐地整个教室的人都开始看向赫敏,她不得不问她:“亲爱的,你对这一章的内容有什么疑问吗?” 乌姆里奇应该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的这个决定,随着赫敏提问“为什么不在课堂上教学防御咒”,她大声地强调每一个有问题的学生都必须举手,于是手臂不断地从教室地四面八方举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对在如此关键的一年——即将迎来O.W.L.考试的一年不能在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里练习咒语感到震惊,乌姆里奇用那种甜腻腻的笑容和“只要理论扎实就能在考试条件下施咒语”的说辞来安抚大家。 “但那有什么用呢?”纳威大声说,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让其他举起手的学生都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转身看他那张因为愤怒而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的脸,“我们不需要在现实世界保护自己吗?” 乌姆里奇的假笑出现了一丝裂痕:“这是学校,隆巴顿先生,另外我希望你在下次发言前记得举手。” “那么魔法部认为我们不需要为现实世界做好准备吗?”哈利没有举手,大声问。 “举手!波特先生!”乌姆里奇的眼睛外凸得更厉害了,“并没有什么东西等在外面!我们处于美好而和平的年代,你们应该对这种繁荣心怀感恩,这都归功与魔法部部长福吉的鞠躬尽瘁——” “是吗?”塔卢斯嘲笑道,“如果他的鞠躬尽瘁是指在魔法部的大厅挂自己的巨幅画像的话,我觉得很有说服力。” “够了。”乌姆里奇用亲昵得可怕的声音说,“我不想追究你们的失礼,你们只是一群可爱的、被不实言辞蒙蔽了眼睛和头脑的孩子,这很正常,没什么可感到愧疚的——你们需要人引导,告诉你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能有什么等在外面攻击你们呢小傻瓜们?” “让我想想,”哈利模仿着她的恶心语气说,“也许……神秘人?” 教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然而乌姆里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相反她缓慢地扫视过了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的几个学生,看着他们注视着自己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波特先生,你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不可自拔。你当初就不应该违反规定去报名远超过你能力的三强争霸赛,看看它对你造成的影响——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我真为他感到难过。” “幻觉?”纳威气愤地说,“除了我们都是小孩子没有为自己言行负责的能力这种说辞之外,你们就找不到任何其他借口了吗?” “因为这是事实!”乌姆里奇断然道,“隆巴顿先生,事实就是你们只有十五岁,是最容易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年龄;事实就是你们只是渴望吸引旁人的注意的小孩子——这很正常亲爱的,但是你们需要被引导;事实就是所谓某个黑巫师回来的说法纯属没有证据的无稽之谈,看看如今我们所有人所拥有的幸福而美好的生活!” “我不想再在课堂上进行这些无意义的争论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开襟毛衣,“格兰芬多扣10分,因为你们反反复复无视我上课提问需要举手的要求——波特先生和隆巴顿先生分别在明天傍晚和后天傍晚来我这里关禁闭,你们显然比其他人更需要我的帮助,我随时准备帮助你们大家,请记住我是你们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好了,好了,孩子们,请继续阅读第五页吧。” 纳威站了起来,桌椅在地上摩擦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很多人都用带着一点害怕的目光看着他,我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预言家日报的高明之处——纳威在我们看来明显是气坏了,但是在经受了预言家日报两三个月狂轰滥炸的其他人看来,内向害羞的他一反常态的行为更像是一种疯狂,没人愿意去相信疯子的话,因为谁都不想被当成下一个疯子。 但是就在乌姆里奇抬头的一瞬间,我听到哈利念了一句咒语,纳威就像是突然被什么看不见的绳索缠住一下落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后他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看向乌姆里奇眼皮耷拉下来的眼睛。 “哈利!”赫敏着急地拉扯哈利的衣袖,“冷静一点!” “还有什么问题吗,波特先生?”乌姆里奇应该没有看到刚刚站起来的是纳威,她的眼睛已经危险地眯了起来,就像是癞蛤蟆看到了空中飞翔的猎物。 “是的,教授。”他平静地说,“我不明白,福吉迫不及待地让摄魂怪吸取了小巴蒂·克劳奇的灵魂让他再也开不了口,如果魔法部想要证据的话,但他从来都不是唯一的证据。你可以对我摄神取念,也可以给我最强效的吐真剂,我保证我所说的话不会和几个月前说的话有任何差距——如您所说,魔法部部长为我们今天的生活鞠躬尽瘁需要我们感恩,那么作为魔法部高级官员、抓捕了无数黑巫师的巴蒂·克劳奇先生的付出为什么甚至换不来魔法部承认他真正的死因呢?” “克劳奇先生是因为劳累过度外加意外最终死亡的。”乌姆里奇冷冷地说,“部长为他的离世表达了沉痛的哀悼。” “他死于谋杀。”我听得出哈利的声音其实在发抖,他和纳威一整个暑假都几乎绝口不提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下却要当着三十个同班同学的面说出口,“伏地魔杀了他,你明明知道的。” 教室里因为哈利说出了神秘人的大名陷入了死寂,纳威被哈利施了束缚咒动弹不得,但瞪大的眼睛里已经涌出了泪水,哈利也因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而脸色发白,但是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攥紧了拳头。 “波特先生,记忆可以作假,吐真剂当然也可以。”乌姆里奇用比刚才还要温柔、娇嗲的语气对哈利说,“过来,亲爱的。” “我可以理解为魔法部承认只想相信魔法部愿意相信的东西吗?”哈利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说起魔法部呢?”乌姆里奇出短胖的手指在自己的手提包里翻出一卷粉红色的羊皮纸,一边低头写一边用嗔怪的口气说,“你的父亲也是魔法部的一员,难道你忘记了吗?” “他休假太久,我还以为魔法部已经先忘记他了。”哈利仿佛完全没听出乌姆里奇话里暗示的威胁,他接过了那个被封死的羊皮纸。 “亲爱的,把这个拿给麦格教授。”她拍了拍哈利的手背,又变回了课堂最初那种甜腻的笑容。“希望这不会让你觉得麻烦。” 注视着哈利消失在教室里,赫敏把自己的脸埋在了手心,直到下课她都在懊悔刚刚上课时她不该如此意气用事。 “如果我没有最先举手……”她看起来都要哭了,“我真蠢,我明明知道纳威一直因为他父母的事情心里憋着火……” “嘿,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好吗?”塔卢斯罕见地温柔安慰了她几句,“没人会同意她那种愚蠢的教学方式的——收起魔杖?教育专家?真是滑稽。” “你不知道,她今天最后说的话明显是一种威胁,如果哈利在学校的表现影响到了波特先生——” “没什么可影响的。”罗恩说,“我爸爸说了,波特先生现在处于强制休假的阶段,他们确信只要找到一点点理由就会把他彻底赶出魔法部,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是我爸爸的职位,嗯,他们应该觉得不太重要,他可能也会被采取措施。” “我妈妈手下来了三个还是四个助理。”塔卢斯嗤笑道,“魔法部的那些人可能连一个铁甲咒都使不好,玩弄架空栽赃之类的权术倒是灵光极了。” “纳威。”我看着直到下课才被赫敏解除了束缚咒的纳威急匆匆地路过我们身边,急忙叫住了他,“你去哪儿?” “我去找麦格教授说明一切。”他回答,“是我自己要站起来的,我——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要把我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呢?我在你们眼里一直都是没用的废物对吧?” 我被他暴躁的语气吓得说不出其他话,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你们有没有觉得纳威的性格变了?”我问赫敏,“他从前……从不这样发脾气。” “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赫敏也看着走廊尽头,语气悲伤,“他父母被困在圣芒戈——我想之前小巴蒂·克劳奇一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神秘人,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整整一个暑假预言家日报都在不遗余力地抹黑他,走在学校里也是各种议论他的声音……谁都不该受到这种折磨。” 开学的第一周仿佛有一个月那么漫长,变形课上的蜗牛不论怎么对它念消失咒也只能勉强让它驮着的壳消失,一份作业还没有写完紧接着又来了更多的作业,上一堂课的笔记都来不及温习笔记本上已经又抄了一大堆不解其意的新内容,即使是懒散如塔卢斯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课业。哈利绝口不提他去麦格教授那里发生了什么对话,只说乌姆里奇惩罚他每天晚上都去关禁闭——这让格兰芬多新任魁地奇队长安吉丽娜非常恼火,她希望可以选拔出能和全队配合的守门员,哈利的禁闭无疑打乱了她的计划。 赫敏不想去图书馆做作业,说她在休息室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我便又开始了一个人的图书馆征程,日子看起来一天天没什么变化,过多的作业和反反复复的练习充斥了我的生活,让我无暇去想其他事情。 我周三回在回休息室的路上碰到了刚刚从乌姆里奇那里关禁闭回来的哈利,他显得非常疲倦,因为关禁闭挤占了他完成作业的时间,我昨天回宿舍时还看见他对着完全空白的羊皮纸翻着魔药书,如果他不能写点什么交给我爸爸,我想我爸爸也会让他吃禁闭。 “你要看看我的月长石论文吗?”我担忧地看着他,想到爸爸很可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在课堂上为难他的,感到了一阵愧疚,“我已经写好了。” “没事,我已经糊弄完了。”他用没有拎书包的手压了压自己翘起来的头发,“谢谢。” “你手上是什么?”我看向他的手背,一开始还以为是晚上走廊上的光让人产生了错觉,但他猛然把手背到身后去的动作简直是欲盖弥彰,“你手背上写着什么!” “没什么。”他狼狈地躲避我,“只是划伤,不小心——不用在意的。” 我想他实在是太累了,不然以他找球手的敏捷不至于让我捉住他的手臂。 “这是什么?”我看着仿佛是刻进他皮肤里的一行字,“我不可以说谎?为什么会有这个?难道是——” 我茫然地看他,觉得声音在发抖:“你说她只是罚你抄句子的。” “呃,”他顿住了一会儿,说,“确实是抄句子……我觉得没必要说那么多细节。” “但是纳威还生你的气,你至少应该让他知道——” “他不能知道。”哈利的语气严肃起来,“艾莉丝,纳威已经非常心烦意乱了,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做噩梦。我不想他再因为这种事情再分心,不能让乌姆里奇觉得得意。” “不疼。”他蹩脚地撒谎,“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没事的,妈妈说了要让我照顾好纳威。这件事暂时不要和他们说,好吗?我怕塔卢斯去找乌姆里奇的麻烦,罗恩最近好像也在忙着什么事,帮我个忙,好吗?” “怎么会有你这样喜欢逞英雄的人?”我觉得他越是装作云淡风轻我心里越难受,宁愿他站在这里破口大骂乌姆里奇半个小时。 “总要有人当英雄嘛。”他笑起来,“回去了,我还有一大堆作业没做呢。” 我只好答应了哈利暂时替他保守秘密,但我想其他人迟早会发现这行字,他还要去乌姆里奇那里关两天禁闭,这意味那些伤疤会变得更深。 天气阴冷,空气因为下雨变得更加潮湿。书包里的作业好像可以自己繁殖,只要一个白天就能多出三倍。尽管魔咒课没有学习新的内容,依然在复习上学期的召唤咒,但是弗里维教授前所未有地给我们布置了半个黑板的练习作业,向我们强调O.W.L.的重要性——好像经过了那么多次提醒我们仍然记不住一样!赫敏依然是变形课上唯一一个可以让蜗牛彻底消失的学生,罗恩则充满自信地总觉得自己蜗牛壳的颜色变浅了一点点(“我想变浅一点点并不能让你在O.W.L.考试里拿到一个A,韦斯莱先生。”麦格教授如是说)。所有的老师都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考试、考试和考试,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拼命挤了一点时间来给妈妈写了一封短信,在我们来霍格沃茨之前穆迪警告我们魔法部很可能会监视我们和父母之间的通信,要求我们在写信时小心谨慎不要透露任何凤凰社有关的消息。我写完半张羊皮纸之后检查了一番,这只是一封描述了一番开学生活以及询问妈妈五年级时是怎么准备考试的普通家信,我想即使是穆迪用他那只蓝色大眼睛上上下下疯狂扫视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薇薇安!”我在傍晚时爬到了猫头鹰棚屋,在一大群猫头鹰里呼唤自己的小猫头鹰,“你在哪里呀,薇薇安?” 她很快从一个角落挤了出来,落到我的胳膊上先梳理了一番自己的羽毛,然后跳到了我的肩膀上歪着脑袋蹭我的侧脸,发出响亮的表示愉快的声音。 “你在掉毛呢。”我被糊上脸的羽毛呛得咳了好几声,她却觉得我在和她玩,张开翅膀“咕咕咕”得更开心了。“好了,别闹了,帮我给妈妈寄一封信好吗?” “对,你已经是大猫头鹰了,要变得稳重一点。”猫头鹰棚屋里没有人,我便放心大胆地对向我伸出一条腿的薇薇安唠叨,“代我向妈妈问声好,轻轻地啄她的大拇指一下就行。” 她缓慢地向我眨了眨眼睛,用喙轻咬了一下我的大拇指,然后歪着脑袋看我。 “对,真聪明。”我顺了顺她胸前的羽毛,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薇薇安就像一只温暖的销售炉,“一路顺利。” 我注视着她跳出了棚屋的小窗张开了翅膀,很快就在天际变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小圆点,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外面的雨依然淅淅沥沥的没有停,打伞显得累赘,不打伞又会淋湿长袍,我有点不想回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因为赫敏会拉着我希望我和她一起给家养小精灵织帽子——如果那个口袋一样的东西必须要被称作为帽子的话。罗恩因为嘲讽赫敏的编织技术又和她在冷战,但反正他们隔几天都会和好,所以我们其他人都装作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我并不是不想为我的好朋友帮忙,但事实证明直到现在虽然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我于针线编织这类技术上也没有丝毫的进步,更没有一丁点天赋可言。我丈夫总是一边温柔地称呼我的手工作品为“奇形怪状的可爱玩意儿”一边委婉地阻止我试图给孩子们穿上它们的行为。赫敏热情地给我寄她在工作空隙帮我织的那些小毛衣和小袜子的时候都不忘唠叨我如果当时陪她一起练习,我现在也能和她一样把毛衣织出各种各样的图案——她总是相信勤奋能补救大部分的事情。 看起来又是一个在图书馆做作业的晚上,我把围巾上沾着的猫头鹰羽毛大概抖了抖,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猫头鹰棚屋的门打开了,德拉科拿着一封信走进了猫头鹰棚屋,他家的那只灰褐色的猫头鹰立刻张开翅膀飞到了离他最近的一根木杆上。 “离我远点。”他平静地命令猫头鹰,“别把毛掉在我的身上。” “德拉科。”在他寄完信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来,一脸刚刚才发现我站在这里的表情,从鼻子里简单地哼了一声:“嗯?” 不要去招惹德拉科·马尔福是赫敏对塔卢斯和哈利这学期提出的最为严厉的建议(“要求还差不多。”塔卢斯说)之一,她反反复复地向他们强调德拉科现在是级长,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找各种理由关人禁闭。因此不管是德拉科和斯莱特林们在保护神奇动物课上大肆造谣海格再也不会回霍格沃茨了,还是他们幸灾乐祸地庆祝哈利被乌姆里奇连关一个星期禁闭无法进行魁地奇训练,赫敏都紧紧地抓着两个男生的衣袖阻止他们和德拉科正面发生冲突,罗恩则挺起自己戴着级长徽章的胸膛和德拉科不咸不淡地对骂几句——我一般这个时候都装作自己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赫敏也同意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的笔记。”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说了你会还给我的。” “你现在只有这一句话和我说吗?”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然说什么,今天的天气不错吗?我张了张嘴,干巴巴地反问他:“所以你是不想还给我了吗?” “我留着一本破烂笔记做什么?”他嘲笑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担心我把它献给什么人吗?” “既然你留着没有用,为什么不还给我呢?”被说中心事的我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了起来。 “因为我不记得了。”他慢悠悠地掸走了飘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一片绒毛,心情不知为何看起来比刚刚进棚屋时好了不少,“我很忙,没有脑子记无聊的事情。”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呢?”我抱起了双臂又很快放了下来,感觉自己刚刚的动作像极了马上要发脾气的赫敏。 “不知道。”他打了个呵欠,“再说吧,也许哪一天我能想起来,也许我一直都想不起来——” 我气呼呼地抓了一把手边铺在猫头鹰架子上的干草想砸向他那张表情得意的脸,耳朵里又想起赫敏严肃的声音:“他可以找各种借口关你们禁闭——我不觉得你们还有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看看你们的作业吧!” “明智的选择。”他看着我垂下去的手说,“知道我会像对待其他格兰芬多一样对待你,看来和波特那群人待在一起还没有毁掉你的脑子,不过长此以往……你会后悔当初你做了多么错误的决定。” 猫头鹰棚屋的门又被猛地打开了,费里奇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看起来刚刚肯定经过了一路小跑,洛丽丝夫人紧随在他身后溜了进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头顶栖息着的猫头鹰,引起了一阵骚动,不断有猫头鹰烦躁地扇动翅膀,我被纷纷扬扬落到头发和脸上的羽毛呛得又咳嗽了几声。 “你!”费尔奇拖着脚向我跨了一步,脸上的肉危险地抖动着,“我听说你打算订购危险的药品!” “谁对你说的?”我冷淡地看着他,想到之前塔卢斯说他寄信的时候也遇到了费尔奇来巡视,他找借口想看我们寄出去的信件,“说出名字来。” “你没有资格打听我的情报来源。”费尔奇洋洋得意地说,“我是管理员,我有资格把不安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如果我想要什么原材料,我可以直接去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我不想和他纠缠,洛丽丝夫人绕着我的脚边走,尾巴绕上了我的脚踝,“你不觉得你找的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吗?” “用你爸爸来威胁我,嗯?”他靠近我露出了一个愉快的表情,“你以为我会怕吗?今时不同往日了小姐,霍格沃茨在发生变化,这么多年终于发生了变化——把你的信件交出来!” “寄走了。”我对他的逼近感到不适,退后一步捏住了口袋里的魔杖,“抱歉费尔奇先生。” “那你手伸到口袋里做什么?”费尔奇伸出他皱巴巴的手要来捉我的手腕,“把你的手拿出来——这是你自找的!” “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拼命向后退不想费尔奇碰到我的时候,德拉科冷淡地出声,“我看着她把信寄走了。” 费尔奇即将伸进我长袍口袋里的手停了下来,他危险地呼哧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德拉科,下巴上的垂肉不断地抖动,我觉得他的口臭都呼在了我的脸上。 “没听见我说话吗?”德拉科喝道,“你要想真得到什么东西下次就记得跑快点!” “你——”费尔奇转过身去瞪着德拉科,后者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级长徽章,然后费尔奇不甘心地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才拖着脚向门口走去。洛丽丝夫人渴望地喵喵叫着,恋恋不舍地再看了看猫头鹰们才跟上了主人的步伐。 “我警告过你不要和那群人混在一起。”德拉科嗤笑道,“这只是个开始,我可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来给你解围——这是最后一次了。” 第40章 珀西的来信 这是开学的第一个周五,但所有人好像都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周末感到高兴,因为书包里塞满了下周一就要交却只匆匆写了一半的作业。哈利因为乌姆里奇不允许他去参加格兰芬多魁地奇守门员选拔而闷闷不乐,我注意到他戴了一个薄手套来遮盖手背上的伤疤;罗恩看起来比哈利状态还要糟糕,他从一大早的脸色就十分苍白,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塔卢斯照常伸长脖子向教工桌子张望海格的声影,那个属于他的位置依然空空荡荡;赫敏看起来是最正常的一个,她兴高采烈地对我说她昨天晚上找到了一个奇妙的技巧解决她织帽子时的漏针问题——我意识到被这样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着,如果再装作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就显得太虚伪了,只好对她说我还差魔咒课上的两个小练习没有完成,等做完了就陪她一起织帽子,她高兴坏了,忙不迭地对我说她已经开始学习织袜子了。 “你们不去看守门员选拔吗?”塔卢斯一边喝麦片粥一边问我们两个女孩。 “别去。”我和赫敏还没委婉拒绝,罗恩就抢在我们前面说,“呃……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是我,我一定用这个时间多写一点作业。” 赫敏转过身去看罗恩逐渐红起来的脸(这让他脸上的雀斑都不太明显了),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扬起了自己的眉毛。 傍晚五点半我把记事清单(赫敏送的生日礼物,好用极了)上最后一项作业后面打了一个小勾(“今日事今日毕!”它尖叫道)然后走出了图书馆。窗外天色渐渐黯淡,已经看不到魁地奇球场那边是否还有人。我绕去校医院找庞弗雷夫人要她之前答应帮我处理的一些材料又花了一点时间,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时里面已经热闹非常,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罗恩就喜气洋洋地塞给了我一杯黄油啤酒。 “他是格兰芬多新的守门员了。”我茫然地拿着高脚杯喝了一口坐到了旁边的扶手椅上,赫敏两只手拿着钩针(其实更像是她双手被乱七八糟的毛线缠住了),克鲁克山看着她膝盖上的毛线球发出了渴望玩耍的叫声,“我觉得我们两个得做好男生们一刻不停地聊魁地奇的准备。”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明显看上去也很高兴,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在休息室里跳来跳去给人倒酒的罗恩,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回宿舍一下。”我对她说,看着她有点失望的眼神立刻补充道,“马上就回来,我只是去拿点东西,我把书包放在这里。” 我们的女巫入门纺织班刚刚开课五分钟,肖像又一次打开了,哈利单手扒着洞口有点费力地爬了进来,罗恩立刻冲了过去塞给了他一个酒瓶,他习惯性地用右手接过去,几乎是立刻又换成了左手。 “找到了找到了。”塔卢斯挥舞着一件红色的长袍跑向他们,“凯蒂找到了伍德的旧袍子,她说如果你穿着不合适的话在帮你改改——背后的名字我已经换成你了!” 过了好一会儿哈利才从一群人中间挣扎出来,安吉丽娜一直拉着他和塔卢斯,让他们今后好好花时间陪罗恩练习,他左手握着还剩三分之一的黄油啤酒瓶坐到了我和赫敏的对面,看着赫敏手里的一团毛线说:“还在织东西呢?” “评价一下。”赫敏把她手里那个看起来就像两把横叉纠缠在一起的织物对他举了起来。 “嗯……实在看不出是个什么。”哈利憋着笑回答。 “真可惜,这是艾莉丝织的,可惜你不喜欢。”赫敏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呃,”他看了我一眼,“嗯……怎么说,还挺……好看的,我想如果织完的话——” “这不是我织的。”我笑起来,停止了他艰难地组织语言的行为,“我才刚刚在学会怎么往钩针上缠线。” “呵,你们这些男生。”赫敏摇摇头,“我已经织了好多,藏在房间里的各个地方,它们一眨眼就不见了,我想应该能有一点效果!” “但你真的能代表霍格沃茨解放这里的家养小精灵吗?”塔卢斯坐到了赫敏的椅子扶手上,伸出手懒懒的环过她的椅背,“它们应该受雇于邓布利多才对。” “做出一点尝试总是没有错的!”赫敏反驳道,“我查阅了很多资料,里面对制约家养小精灵行为的所谓雇佣契约——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平等的残忍奴役说法都非常含糊,所以我才——” “当我没说。”塔卢斯举手投降,“你继续。” 他无疑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我正在奋力地与把两枚钩针缠成死结的厚重羊毛线搏斗。 纯粹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大家就想起了还有一堆作业等着自己,开始找各种理由离开罗恩的庆祝会,好在罗恩不是很在意,穿上奥利弗·伍德的守门员球服就足够他今晚开心了。哈利竭力想表现出自己也很高兴的模样,但是他明显太疲惫了,赫敏拉他和我们织帽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戴着手套的右手,他立刻就把她的手给甩开了。 “呃,我太累了——乌姆里奇就像是个噩梦,我是说,噩梦终于结束了。”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想明天我也没时间,我有一大堆家庭作业,刚刚还答应了安吉丽娜陪罗恩多多练习,我很抱歉。” 我想叫住他,但是他转身就走向了回男生宿舍的楼梯再也没有下来。赫敏一直坐在那里织帽子,一边织一边听罗恩兴高采烈地向我们一遍遍讲述他选拔时惊险的救球,我其实觉得自己看起来有点多余,但是又不敢走。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就等在了休息室,壁炉里的炉火已经完全熄灭了,昨天晚上地上乱滚的黄油啤酒瓶和揉成团的羊皮纸都不见了,赫敏藏起来的那些羊毛织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清早的格兰芬多塔楼还处于静谧甜美的梦乡之中,我看到纳威已经穿戴整齐背着书包准备离开——他这个学期就像换了一个人,用罗恩的话说,用功得令人害怕:连麦格教授都不能挑剔纳威的学习态度了,她一遍遍地鼓励他,对他说他的所有练习都非常标准,他现在只缺乏一点自信。 简单地问了一句早安之后,我注视着他的背影不安地意识到下周他也会去乌姆里奇那里关一天禁闭,可能我做的贴纸还不太够用,还得再去麻烦庞弗雷夫人——希望她不会觉得我很讨厌。 哈利起得比我想象中要早,而且没有和塔卢斯和罗恩在一起,这让我松了口气,不然我还得找借口支开他们两个。他没有梳好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支棱在脑袋上,眼镜也歪着,这让他看来有点像那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年都不出门的邋遢男巫。他左手抱着一大堆作业扑通坐到最常坐的那把扶手椅上的时候应该因为睡眼惺忪都没有意识到我在旁边,因为直到我开口喊了他一声,他都直愣愣地注视着前方一副思考人生意义的表情。 “艾莉丝?”他用左手揉了揉眼睛,把眼镜戴好,“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弯腰把书包里的两个小盒子拿了出来,“你能把右手的手套脱下来吗?我做了两种贴纸,虽然不确定有没有用,但就像赫敏说的,万一有用呢?” 我小心地把盒子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希望打开的时候不要弄撒浸泡它们的液体,抬起头看见哈利依然坐在那里没有动,觉得他可能是被液体散发的味道和它们的颜色吓到了,便诚恳地说:“你放心,没有毒。” “你给我做的?”他语气和平常有点不同。“因为我的手背?” “嗯。”我点点头,“我本来昨天晚上就做好了,但是休息室一直都有人,你说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我就没有叫住你,怎么啦?” “没什么。”他抿了抿嘴唇,“呃,我觉得不用了,已经好了很多……” “你连揉眼睛都要用左手。”我尖锐地揭穿了他拙劣的谎言,“为什么要撒谎?” “不是,只是……”他的左手犹豫地想去脱手套又很快停了下来,“嘿,你把它们给我,我自己回宿舍贴就行了。” “那我只能回宿舍对赫敏说说我忘记告诉她的事了。”我抱起了双臂,“她昨天织帽子太晚还没有睡醒,正好还在。” 哈利无奈地坐回了扶手椅:“呃,我得先解释一下,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只是昨天晚上我手背一直在流血,然后我太累了睡前又忘记了把手套脱下来——呃,然后我刚刚试着脱它的时候有点用力……” “然后你对我说你已经好了很多。”我看着他惨不忍睹血迹斑斑、还脱了一大块皮的手背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当然不是。”他连忙说,“我只是担心你看了会被吓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从小就骑着飞天扫帚乱飞,骨折是家常便饭,我从小就不怕疼,妈妈一直怀疑我缺乏对痛觉的基本感知。” 我面无表情地说:“你骑飞天扫帚的时候我在偷着解剖药橱里的长角蟾蜍,别把我当成看见血和伤口就会尖叫着晕过去的柔弱姑娘,你不一定能打过我——我不是说打架,我是说那种一对一的决斗。” 他显然不相信这句话,但是没有关系,不久之后我们就有机会验证这句话。 “两种贴纸。”我指了指两个盒子,“我想最好别同时用,一种是有祛疤效果的,但是敷上去会很痛——非常的痛,因为主要起效果的巴波块茎脓水浓度很高,相应的刺激性也非常强。还有一种只起简单的镇痛效果,经过过滤和酸洗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还是赫敏提起我才想起来的——我没有和她说这件事,是布朗挤痘痘把半张脸都弄肿了,她疼得吃不下饭又觉得去校医院丢人,赫敏说可以试试这个。我在里面又加了一点点鱼骨粉,我想效果会更好一些,它让汁液挥发变慢——你选一种吧。” “我选镇痛的。”哈利没有任何犹豫就做了决定。 我小心地捻起了一片被泡得呈金黄色的柔软贴纸,但是哈利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把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 “这不是你去你爸爸那里偷的——拿的吧?”这周魔药课拿零分看起来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不是。”我看着他惊恐的表情笑出了声,“我跟着佩蒂尔一起去校医院,然后我以布朗小姐为借口找庞弗雷夫人要的,嗯我觉得她可能有点怀疑但没有说什么,毕竟我也算是个好学生。” 他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把右手递给我。 “我还以为你会选祛疤的呢。”我尽量让贴纸遮盖住了他的伤口和脱落皮肤的部分。 “已经很痛了。”他嘟哝道,“而且男生留点伤疤又不会影响什么,我爸常说伤疤是男人的徽章。” “你刚刚还说从小都不怕疼呢。”我撇撇嘴,“不过你的选择很明智,因为这个伤口如果普通的愈合咒不管用的话大概率魔药也不会有用,普通魔法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如果赫敏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让你告诉麦格教授,乌姆里奇没有资格这样体罚学生。” “我不想和她说。”贴纸看起来很有效,他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然后试着拧开了一个墨水瓶,“我也不想和我爸妈说,他们要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想对于他们来说分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学校外面的凤凰社成员不知道在执行什么危险任务,会不会甚至已经直面过神秘人,会不会已经处在危险之中却无法告诉我们?有时候我甚至庆幸这个学年是如此的忙碌,只有疲劳过度才会在得到短暂空闲的时候只想着昏沉沉地睡去,而不是因为胡思乱想而感到揪心。 “谢谢。”哈利帮我把两个盒子盖上结束了这段沉默,他的眼睛亮亮的,就像反射着清晨的温和阳光,“我觉得好多了。” “如果你要去练习魁地奇的话,记得换一个新的,不要直接戴手套,会污染药水。”我想了想觉得没有其他注意事项了,便对他点点头,“那我去图书馆了,回见。” “好。”他打了个呵欠展开一卷完全空白的羊皮纸,“回见,艾莉丝。” 男生们的周六看起来过得并不好,我们好不容易劝鼻子血流不止的纳威去庞弗雷夫人那里看看(他说自己不小心磕到了,但我们都觉得是他误食了韦斯莱双胞胎的鼻血牛轧糖),去操场练习魁地奇的三个人就提前回来了。 “训练怎么样?”赫敏一边织帽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还——”哈利刚想回答,罗恩就声音空洞地打断了他,坐到了赫敏的右手边:“不能更糟糕了。” 哈利坐到了我的左边,塔卢斯坐到了壁炉对面,赫敏听完罗恩的话后安慰道:“第一次参加训练不顺利很正常,是需要时间磨合——”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认定是我把一切搞砸的?”罗恩突然生气地质问,“我注定是个废物,你一直是这样想的吗?” 赫敏看着他阴沉着走向男生宿舍的背影又吃惊又委屈,也没好气地把抓着毛线玩的克鲁克山给赶到了一旁去,转过身去问另外两个男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的确不算是他搞砸的。”哈利一贯维护罗恩,“不过他也不算太顺利,就像你说的,这只是第一次训练而已。” “如果不是马尔福带着那群斯莱特林在旁边捣乱,今天也不至于那么混乱。”塔卢斯皱着眉头说,“但是总不能指望魁地奇比赛时不让斯莱特林观赛,也不可能给他施什么咒语让他听不见那些人在冷嘲热讽什么…..安吉丽娜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我知道了,他从外面受了气,回来就发泄到我身上。”赫敏怒气冲冲地对哈利和塔卢斯嚷嚷,“麻烦你们提醒他一下,我不是一个垃圾桶。” “我们也不是垃圾桶啊。”塔卢斯等赫敏抱着一大团毛线和半成品回女生宿舍之后才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她也在把从罗恩那里受到的委屈发泄到我们身上,我们是不是也该找个垃圾桶才公平?” “你可以直接对罗恩嚷嚷,然后你们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不用再祸害别人了。”我打了个呵欠。 “好主意。”塔卢斯伸了个懒腰,“我得赶快回去写点作业,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为家庭作业苦恼——哥们你还不回去吗?你剩下的作业可比我多得多。” “哦,这就来。”哈利看了我一眼才站起来。 “贴纸还好用吗?”我小声问他。 “好用极了。”他装作弯腰收拾书包,给我看了看他的手背,“我差点都忘了那里还有伤。” 我提醒他等纳威关禁闭回来之后记得也给他一个,然后和他道了晚安。 周日天气晴朗,温度也回升了一点,很多低年级的学生都去场地上坐着享受难得的灿烂阳光,我原以为今天能收到妈妈的回信,但薇薇安一直都没有回来,这让我感到很不安。哈利他们几个人的作业已经多到了不允许他们离开格兰芬多塔楼的地步,赫敏显然还没有忘记昨天晚上的事,嘟囔着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很快后悔了选择一边晒太阳一边复习魔法史的笔记——宾斯教授的催眠能力远远超过我的想象,笔记本上写着的那些句子不自觉地在我脑子里以他那种呆板而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开始广播,而洒在身上的灿烂阳光就像是柔软梦乡的邀请函,以至于麦克拉根叫了我好几声我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 “有什么事吗?”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打量我,我向右手边挪了挪希望自己不要被他的影子笼罩,这种感觉很糟糕。 “我听说你和马尔福家的那个小子分手了。”他愉悦地说。“当然,我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我想不出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尖锐地说,“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嘿!”我刚刚站起来准备离开,他就抓住了我的手,“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本来觉得自己已经不喜欢你了——因为你居然和马尔福那种目中无人傲慢自大的家伙混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对自己说你除了长了张漂亮的脸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我前几天和人打赌吃了一磅狐媚子蛋,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要去见梅林了——当然没有,我身体很好,只在校医院住了两晚上,但是在那个瞬间我意识到我还是很喜欢你,如果你和马尔福在一起是因为他家的钱,我家也不差,而且我叔叔和傲罗办公室的代理主任关系非常好。” “说完了吗?”我没好气地问。 “说完了。”他洋洋得意地看着我,好像笃定我下一秒就会对他投怀送抱一样。“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艾莉丝?” “有几句。”我恼火地对着他紧攥着我的手施了一个劲松力泄咒,“第一句,你说你喜欢我,但是很遗憾我并不喜欢你,从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第二句,如果你再像刚才一样抓着我的手不放开,我会把让你怀念自己还有两只手的时候;第三句,再见。” 说完我甩开了他的手火冒三丈地往城堡里走,再也没有了享受阳光的兴致。 晚上赫敏拉着我和金妮坐在一起聊天,离三个赶作业的男生远远的。金妮把克鲁克山抱在怀里拿一个小毛线球逗它玩,赫敏则好像突然对巫师188深夜情感电台里的故事产生了浓厚兴趣似的——明明前几天她还抱怨佩蒂尔和布朗在女生宿舍里听这个很烦人。 “谁惹你生气啦?”她用魔杖调整了一下在她面前来回穿梭的钩针,转过头来问我,“吃晚饭时你就一直气鼓鼓的。” “马尔福?”金妮歪着头问。 “他早就不和我说话了。”我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金妮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啧,麦克拉根就是个只长身高的蠢货。”她一点都不客气地说,“我真不想承认这是个格兰芬多,你就该直接把他的手指切下来喂湖里的巨乌贼。除了一张漂亮的脸没有什么特别的?他自己就像个讨厌的苍蝇挨个追求单身的漂亮女孩,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他也追过你吧?”赫敏问金妮,“去年快期末的时候?” “我给了他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蝙蝠精咒。”金妮甩了甩她火红的头发,不屑地嘲笑道,“他现在看见我都绕路走。” 她像个被施了自动连发咒的礼花筒一样一口气骂了好几句,我听了觉得开心了不少。十点左右金妮打着呵欠说她先回去休息了,我和赫敏讨论了一会儿消失咒,这时候她的眼睛已经不自觉地往角落里三个埋头苦读的男生那里飘了,等到十一点半,赫敏终于忍不住走过去问他们:“作业做完了吗?” “没有。”罗恩没好气地回答,我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求助的正确态度。 “木星最大的卫星是木卫三,你写成了木卫四。”赫敏好像不打算计较了,她走到罗恩身后看他的天文论文,我坐下来看了看哈利和塔卢斯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占卜课梦境记录——每周梦到三次被大水淹死可真悲惨。 “你是来指手画脚的吗?”罗恩凶巴巴地问赫敏,“我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窗台上落下了一只猫头鹰,我还以为是薇薇安,立刻起身走了过去,但是走近才发现这是一只我没见过的长耳猫头鹰,漂亮又威严地站在那里看着屋子里的我们。 “谁认识这只猫头鹰?”我问道,“它带了一封信来。” “赫梅斯?”赫敏惊讶地看了看罗恩,“珀西的猫头鹰?” “它怎么会给我带信来?”罗恩惊讶地扔下了自己的羽毛笔,我打开了窗户,它飞进来落到了罗恩的论文上,等他解下信之后立刻就飞走了。 罗恩打开了它开始阅读,但是越读眉头就皱得越紧,最后露出了厌恶得想呕吐的表情。我们传阅了那封信,上面先是恭贺了罗恩当选级长,然后洋洋洒洒地劝告他应该“选择正确的道路”,要和邓布利多关系密切的人都划清界限,尤其提到了希望他不要再和哈利还有纳威接触,细数这个夏天邓布利多是如何在魔法部名誉扫地并弄丢了好几个名誉,最后向他建议多多和乌姆里奇交流,称她是一个“可爱而随和”的女人,并暗示她即将在霍格沃茨拥有更多的权力。 “可爱而随和?”我最后一个读完这封信,“你哥哥对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这个女人她对——” “罗恩。”哈利打断了我说话,他努力让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来,“怎么说?如果你想——呃,和我还有纳威断绝关系的话,我们不会突然暴起对你造成伤害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信给我。”罗恩一把从我手里把那张写满了字的纸夺了回来,一把把它撕成了两半,然后又继续撕成了四半,“他是个世界上最蠢的——蠢货——如果我是爸爸——我就把家里的时钟上的那根写着他名字的指针——掰下来丢进垃圾桶里。” 他把碎纸片丢进了炉火里,火舌抛出几个小小的火星,它们很快化成了灰烬。 “没空为这种事生气了。”他阴沉着脸把面前的羊皮纸铺开,“我们还要在天亮前把这些玩意儿弄完。” “发誓说‘我以后再也不把作业拖到最后一天做了’。”赫敏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抱起双臂看着罗恩。 “我再也不把作业拖到最后一天做了。”罗恩眨巴了一下眼睛,竖起了三根手指。 “我其实不指望他们能记得教训。”赫敏冲我撇撇嘴,但还是坐了下来开始帮罗恩看他的天文学论文。 “我们如果发誓也可以得到帮助吗?”哈利和塔卢斯眼巴巴地看着赫敏。 “我可看不过来这么多作业。”赫敏拿过了塔卢斯的作业,对哈利撇撇嘴,“找其他人发誓去。” “刚刚还从那个电台里听女巫哭诉,说男巫发的誓都是假的,就跳过这个步骤吧。”我打了个呵欠拿过哈利的论文,其实写得没什么大错,就是因为赶得急显得非常粗糙,并且还几个点忘了写——以及他可能上课的时候把辛尼斯塔教授的话听错了,他言之凿凿地写木卫二上覆盖着老鼠。 “不过什么叫做乌姆里奇即将在霍格沃茨拥有更多的权力?”哈利喃喃道,“珀西很明显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是在霍格沃茨,我们迟早会知道的。”赫敏低头一边修改论文一边说,“但我讨厌这种感觉,她让霍格沃茨一天天变得不像霍格沃茨。” 第41章 薇薇安 我们很快就明白了珀西信里提到的“更多的权力”是指什么。第二天早晨的预言家日报头版就是乌姆里奇的大照片,标题为“魔法部寻求教育改革——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被任命为第一任高级调查官”。 “他们终于把干涉摆到明面上了。”赫敏把报纸折了起来,念道:“调查官将有权审查她的教员同事,确保他们都能达到标准……魔法部的这些新措施得到了霍格沃茨学生的热烈支持。” “谁支持了?”塔卢斯问。 “卢修斯·马尔福。”接过报纸的哈利简单地说,看向了下一版,然后皱紧了眉头,“等等,斯多吉·波德摩因非法侵入魔法部而被捕,他好像是——” “我们夏天度假的时候见过的人。”赫敏带着一点警告口气地接过了他的话,“原本他该去送纳威的,但是他一直没有露面,这种事最好不要在大礼堂里讨论。” 我没说话,这个名字对我而言基本是完全陌生的,我隐约只记得他是把纳威从他叔爷家带到格里莫广场的几个凤凰社成员之一。时不时有猫头鹰从窗口飞进来落到其他人面前,为他们带来家人的信件或者大大小小的包裹,直到碗里的麦片粥已经凉了大半、如果再不离开就会迟到,我也一直没有等来薇薇安。 “哈利,海德薇最近有在给你送信吗?”我上魔法史课之前不安地问他。 “塔卢斯上次说费尔奇想查他的信件之后我就没有用过海德薇,”他一边打呵欠(宾斯教授已经慢悠悠地飘进了教室)一边回答我,“塔卢斯可以用双面镜和他爸联系,我们打算暂时不用猫头鹰送信了——海德薇挺不开心的,上次去狠狠地啄了我几下,怎么啦?” 我摇摇头,转过身去翻开了笔记,强迫自己跟随着宾斯教授的声音写下他说的每一句话。乌姆里奇并没有出现在魔法史课上(“可能她也担心自己会在调查过程中睡着吧。”罗恩如此分析道),也没有出现在爸爸的地下教室里(“真可惜,我早上期待了半天斯内普会不会对她下毒——我在开玩笑!” 罗恩被赫敏瞪了一眼之后说),爸爸在教室座位间穿行,把家庭作业发还给大家,依然冷冷地把我赶到了教室的另一头坐,这让我想起了从前圣诞节前去佩妮姨妈家,她总是让我和达力之间隔着桌子的对角线。 “我按照O.W.L.考试的标准给你们的作业打分。”他冷冰冰地说,“不得不说你们的水平糟糕透了——大部分人如果在考试里交上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就只能得到不及格。我希望你们能够在这星期关于不同类型解毒剂的论文上多花一点功夫,不然我将不得不让那些得了‘D’的笨蛋关禁闭。” 他虽然没有明确指出,但是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哈利,斯莱特林那边传来了嘲讽的轻笑。我把自己的论文展开,上面几乎每一行都被爸爸写满了标记,他严苛地逐字逐句地纠正了我的错误,中途甚至换了墨水的颜色,顶上的空白处写了一个细长的A+,我注意到“A”和“+”的颜色不太一样,他可能觉得给我一个A会太打击我的自信,斟酌修改一番之后再给了我一个小小的加号表示鼓励。 “你才得了个A?”佩蒂尔凑过来看了看我的论文,“我突然觉得自己拿了个‘P’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耸耸肩膀,爸爸一向打定主意不让我在他的课上得太高的分数,只要他愿意就能找出我的一大堆毛病,我早就习惯了。 中午吃饭时赫敏和韦斯莱双胞胎热烈讨论着O.W.L.考试的等级划分,我心不在焉地一边听一边环顾着礼堂希望能看到薇薇安的踪影。韦斯莱双胞胎说乌姆里奇已经出现在了弗里维教授的魔咒课上,在她的写字板上涂涂画画,问学生们一些问题。 下午的算术占卜课上风平浪静,尽管窗外一直下着瓢泼大雨还时不时伴随着电闪雷鸣,我们被要求用数字推算好几个著名巫师的姓名和他们性格之间的关系,课堂上未完成的部分就是这周的家庭作业。当我们出发前往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时,心里没有抱着任何期待,不出所料我们又被要求收起魔杖然后开始进行枯燥无味的阅读。 赫敏不停地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情绪,我几乎都能听见她对自己喃喃低语不要再去找乌姆里奇的麻烦,不要让事情变得更糟,然而二十分钟时候乌姆里奇带着亲切的笑容叫醒了把脑袋搁在书上呼呼大睡的塔卢斯。 “亲爱的,这里可不是用来补眠的地方。”她用小姑娘甜腻腻的声音对塔卢斯说,“课堂上要学习知识。” “是吗?”塔卢斯睡眼惺忪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知识在哪里?” 乌姆里奇的扬了扬眉毛,靠近他的脸问:“你是在质疑我的教学方式吗,布莱克先生?” “是的。”塔卢斯高兴地说,“那我可以继续睡了吗?”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必须用书遮住自己的脸才能掩盖住自己正在拼命憋笑的事实,乌姆里奇的目光冷下来,她走上讲台对所有人说:“格兰芬多扣掉五分,布莱克先生,我采用的教学方法经过了魔法部教育专家的认可,他们比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都具备权威。从前教授你们这门课的老师们可能给了你们太多的自由,让你们对着门课产生了不该有的误解。事实上除了奇洛教授以外我想其他人根本都不可能通过魔法部的调查,我希望把已经进入歧途的你们拉入正轨——” “顺便也让神秘人粘在你的后脑勺上?”一个很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慷慨陈词,纳威翻了一页书,似乎刚刚才发现所有人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一样,抬起头来说,“哦,对不起,因为教授你似乎想拿奇洛当榜样,这是他的一大爱好,我想你肯定知道。” “我认为你也需要和波特先生一样,把一天的禁闭延长成一周。”乌姆里奇圆滑地说。 “他以为自己在做什么?”下课之后哈利火冒三丈,对着纳威的背影大声嚷嚷,“我像个傻子一样上周把他绑在座位上,去乌姆里奇那里关了一星期禁闭,他以为那个女人的禁闭真的只是抄抄句子而已吗?!” “那是做什么?”赫敏猛地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我上周就觉得你怪怪的,她让你干什么了?” “呃,没……”哈利瞬间泄了气,他结结巴巴地一边试图把说漏的话圆回去一边把贴着贴纸的右手背到身后去,“就是……抄抄句子。” 赫敏、塔卢斯还有罗恩拦住了想溜走的哈利气呼呼地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加入以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但是我眼角的余光看到窗外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雨中跌跌撞撞地飞过,我立刻丢下了他们向窗户跑去。 “薇薇安!”我艰难地认出了薇薇安,它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敢靠近我,只朝着另一扇窗户飞去,“你去哪里呀?我在这里!” 她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直不断地从一个窗户飞向不远处的另一个窗户,我注意到她的翅膀和爪子好像都受伤了,她甚至都快抓不住被雨淋湿的窗台,好几次都要哆嗦着滚下去,但是只要我一靠近它就又拼命振动自己的双翅飞到更远的地方。 “发生什么事啦?”我不敢再贸然打开窗户,隔着玻璃地看着痛苦蜷缩成一团的小猫头鹰,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薇薇安,我是艾莉丝呀,你看看我,我是你的主人,你仔细看一看。” 雨太大了,就像是一盆一盆的水直接泼在城堡的窗户上,刚刚连着打开了五个窗户的我头发已经几乎湿透了。我不敢动,怕它再飞到其他地方去,和她对视了很长时间之后她终于艰难地凑过来用喙敲了敲窗户,我注意到她绑着信件的腿不正常地弯曲着,就像被人粗暴拽过一样。 “不害怕,是我。”我尽可能轻地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乖,听话,薇薇安是听话的猫头鹰——” 我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只差一点点我就可以抓住它了,但是下一秒她就痛苦地尖叫了一声振翅飞了起来,我眼睁睁地转身扎进了瓢泼大雨之中,朝场地的方向飞去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费尔奇拖着脚步向我走来,“鬼鬼祟祟!” “闭嘴!”我满腔怒火地转身对他吼道,“有校规说不允许学生来这里吗?有校规就等我回来再关我禁闭,没有校规就闭嘴!” 费尔奇感觉自己受到冒犯一样危险地呼哧起来,但我没空在这里和他耽误时间,转身匆忙跑下了楼梯,奋力挤过了一大群刚下课的斯莱特林。 “发什么疯?外面在下雨!”我听见德拉科在我身后大喊。 雨太大了,我觉得只要呼吸就会有冰凉的雨水倒灌进我的鼻腔里,给我一种自己其实是在湖底行走的错觉。完全湿透的袍子在此刻根本起不了保暖的作用,只会紧紧地裹住双腿限制奔跑的速度,我跑了几步就把长袍给脱了下来缠在了手上,反正浑身上下也湿透了。薇薇安在大雨里完全没有任何目的性的飞行,甚至让我觉得它其实早就没有力气了,只是在被风吹着飘向更远的地方。 在大雨里我看不太清楚自己跑到了哪里,大概跑过了温室,一大片草地,湖已经在不远处被大雨砸出密集的波纹,我把嘴里的头发吐了出来,对薇薇安大声喊:“回来!薇薇安飞来!” 我从来没有对活物使用过召唤咒,但是看起来这没有用,魔杖发出的光芒反而刺激了薇薇安,它慌不择路地换了个方向继续飞,因为翅膀受伤飞行的高度在不断下降,但是我也因为寒冷在逐渐失去追逐它的力气。 薇薇安终于落到了地面上,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小心翼翼地准备一步步靠近她。雨好像突然小了很多,我在刺骨的寒冷中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但是远处的湖面被激起的水纹明明比刚刚都还要大。 一双手突然从我身后拖住了我,把我往后拉了好几步,就在刚刚我站着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砸起了地上的雨水和泥土。无数根坚硬又粗壮的树枝疯狂地往地上和四周抽打,试图驱逐闯进自己领地的不速之客,带起的雨水砸在脸上都让人感受到被石子砸中的疼痛。 “四分五裂!四分五裂!”我尖叫着攻击砸向薇薇安的柳条,“四分五裂——薇薇安!快飞走!这是打人柳——神锋无影!神锋无影!” 她也许艰难地飞起来了一点点,又或许这只是暴雨给我造成了一厢情愿的错觉,恍惚中我看到一只小小的猫头鹰躲避开了一根又一根砸向它的柳条,它张开翅膀飞向更遥远的地方,小小的声影变成了天边一个灰色的点,就像之前它歪着脑袋看着我,亲热地咬了咬我的大拇指飞走时一样。 “我再给你买一只猫头鹰。”我觉得谁捧住了我不断滚落眼泪的脸,带着温度的眼泪瞬间就和雨水融合在了一起,寒气不断从我脚下往上冒,他把我的脸埋到了他也湿透的衣服胸前不让我再去看还在疯狂攻击地面的打人柳,“我给你买一只和它一模一样的,好不好?我写信给我爸爸,让霍格沃茨把这棵疯树给砍掉——” “我不要。”我茫然地想挣脱开他,“我要救薇薇安,我——” “它已经……”他死死地拽住我不让我靠近打人柳的攻击范围,“那只是一只猫头鹰而已,没事的艾莉丝,我再给你买一只——别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打人柳才逐渐平静了下来,抬起了被我攻击得七零八落的柳枝,抖了抖站在枝叶上的肮脏泥水。小小的毛团毫无生气的滚落到了一边,羽毛和泥浆混在一起,雨水已经把它的血基本冲刷干净了,它本来就还是一只小猫头鹰,并没有太多血可以流。 “薇薇安……”我蹲下来徒劳地用长袍把它给裹了起来,抬头茫然地看向德拉科,“我们去找庞弗雷夫人好不好……或者格拉普兰教授……” “艾莉丝。”德拉科也蹲了下来,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狼狈不堪的自己,大雨同样不断从他苍白的脸上滚落,他用很轻的声音对我说,“它已经——” “但是格拉普兰教授很厉害的。”我固执地说,“她什么都懂,她知道怎么救治重伤的独角兽,也知道怎么给骨折的护树罗锅疗伤,她——” “莉兹。”他伸出冰冷的手把我因为湿透而贴在面颊上的头发给捋到了耳后去,“它已经死了。” 我瞪了他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去呜呜呜地抽噎起来,在这场大雨里我们都暂时忘记了很多事情。 我隔着长袍抱着我人生里第一只猫头鹰在雨里发呆了很久,一直试图把它杂乱的羽毛梳理整齐,它是一个很爱整理自己的小家伙,但是此时它的羽毛都杂在了一起,乱糟糟地勉强覆盖着它小小的身躯,我越梳理它们掉落得越厉害。它的翅膀紧紧地裹住了自己受伤的右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还在试图保护妈妈寄给我的信,我把那封信捏在了手里。 “我不想把它带回城堡了。”德拉科牵着我的手往城堡里走时我说,“如果它最后还要被洛丽丝夫人吃掉……我……” 他顿了顿,说:“那得快一点,天已经开始黑了。” 最后我在湖边用魔杖挖了一个小坑,把裹在我长袍里的薇薇安给埋了进去,在那里放了一块石头做标记。德拉科没有插手,只是用魔杖撑开了一小片挡雨的地方给我,在我终于站起来之后他才说:“我再给你买一只——” “不用了。”我摇摇头。“我有过一只猫头鹰就够了。” 可能很多人并不能理解我在那个时候感到的悲伤,就像德拉科那个时候所说的,那只是一只猫头鹰而已,我从小到大面无表情地剖开过无数癞蛤蟆的尸体取用它们皮肤疙瘩里的毒液,甚至在不久之前还刚刚目睹了克劳奇先生的尸体突然出现在这片场地上,但是我当时所感到的更多是害怕,自私一点说,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有长辈和魔法部高级官员标签的名字。 而薇薇安不同,在霍格沃茨时如果长时间不需要它寄信,它会从棚屋里飞出来找我玩,用亮闪闪的眼睛提醒我不要忘记它的存在;假期的时候它很喜欢跳到盥洗室的池子里啄水龙头,把水弄得满地都是,换羽毛的时候就像是一场灾难,每一个房间里都能找到它的纪念品。我总是忘记自己才养了它一年——因为我基本不记得没有它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失去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生命,眼睁睁地站在咫尺之遥却几乎无能为力。多年后我在又一个大雨天写下这场回忆,和赫敏一样从不相信命运可以被随便占卜的我联想到之后发生的种种,突然觉得好像一切都在一个已经画好的巨大圆盘上缓慢前行,然后突兀地想起三年级时我因为归还水晶球第一次走进了特里劳妮的教室,她说从我的眼睛里看见了雨。 我在那时候以为失去薇薇安的悲伤会持续一辈子,也坚信自己不会再拥有第二只猫头鹰,但事实上当我因为即将前往美国,为了和家中父母保持联系必须要再购买一只猫头鹰时,我并没有感到那么多的悲伤,当我选中现在的薇薇安,它温柔地轻咬我的大拇指时,我只感到了一种模模糊糊的、被时光冲洗之后的惆怅。 十四岁的我得到人生中的第一只猫头鹰时以为它可以在我身边长长久久,然后我在十五岁的一场大雨里猝不及防地失去了它。之后又过去了很多年,后来又发生太多事,终究孩子们在冰冷的风雨中被逼迫着一天天长大面对世界的残忍,大人在时间的洪流中被迫一点点接受淡然和遗忘。 而造成这些失去的人,他们从生到死,都不曾有过一刻忏悔,认为自己应当对这些痛苦负责。 城堡已经开始亮灯,暴雨的夜晚所有的学生都窝在各自学院的休息室或是温习功课或是随意地聊天,走廊里除了画像们互相串门的动静之外就只能看到偶尔路过的几个幽灵。没有吃晚饭的我并不觉得饥饿,我觉得自己的胃被冰冷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原以为费尔奇会凶神恶煞地等在大礼堂前的台阶上把我逮个正着,但是回格兰芬多塔楼的路上我连洛丽丝夫人都没碰到,只听到了皮皮鬼在二楼的一个空教室里唱歌的声音。身上的衣服用烘干咒处理了一下不再往下滴水,但也并不觉得暖和——我觉得自己刚刚从湖底爬上来。 快走到胖夫人的肖像前我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还披着德拉科的长袍,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脱下来给我的。这个时候再试图把衣服还给他显得很蠢,我打赌费尔奇正卯足了劲打算让我为之前的粗鲁付出代价。于是我把它给脱下来之后叠成方块遮盖住了斯莱特林院徽的部分,然后才让胖夫人打开了肖像的洞口。 赫敏他们正围坐在壁炉旁和纳威认真说着什么,几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挺严肃。赫敏抬起头来看见了我,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过去,我向她摇了摇头,指着女生宿舍的台阶做了一个我想回去休息的手势。她应该注意到了我的头发依然是湿漉漉的,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但是很快又被男生们在讨论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女生宿舍很少有完全安静的时候——即使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黑暗里也会时不时飘荡几句极轻的梦呓。佩蒂尔和布朗正兴致勃勃地一边听巫师188深夜情感电台一边写她们的占卜课作业,我听见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今天要做的作业丢在书包里保持着一片空白,但我就像摁掉了吵闹的闹钟一样关掉了这个想法,把自己埋到了松软的床褥里。 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我迟钝地把它举了起来,是那封已经皱皱巴巴的信,上面还粘着一根薇薇安的羽毛,信封上是妈妈熟悉而温柔的笔迹,写着“霍格沃茨,格兰芬多学院,艾莉丝·斯内普”。 我拆开了它,这只是一封普通的、母亲安慰陷入新学期焦虑的女儿的家信,絮絮叨叨,一点回忆一点鼓励,最后加上一点宽慰,她说虽然她说过我不曾让她和爸爸失望,但事实上她和爸爸永远都不会因为我感到失望,不管是O.W.L.还是N.E.W.T.都无法决定一个巫师漫长的一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似乎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过去做了一个混乱不堪的梦,梦里薇薇安蹲在我家的窗台上歪着脑袋打量我,我伸出手去想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她却一下子振翅飞走了,一根羽毛在晴朗的空中飘飘悠悠的悬浮,在我想抓住它的瞬间一道闪电伴随着惊雷落下,我在瓢泼大雨中意识到自己的手中空无一物,遥远的某个高塔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坠落,我听见了人们的嚎哭和尖叫,然后脚下的大地也开始震动起来,连同头顶的星空也在摇摇欲坠。 “艾莉丝。”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艾莉丝,醒醒。” 我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穿着睡衣的赫敏正在拍我的脸,她散下的长发乱糟糟地垂落在我的鼻尖,让我有点想打个喷嚏。宿舍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其他女生应该已经在一天的疲惫之后进入了甜美绵长的梦乡。 “我刚回来……听见你在哭。”她声音很轻,用她的睡衣袖子擦了擦我的脸,“做噩梦了吗?” 我握住了她散发温暖温度的手腕,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一样,要忍住尖锐的疼痛才能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赫敏,薇薇安死了。” “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她温柔地说,“你太担心它了,说不定明天早上它就回来了,或者其实它今天晚上就回来了,只是太晚了它就先回猫头鹰棚屋——” “它真的死了。”我递给她看那个拆开的信封,“它……不知道为什么受到了惊吓,在雨里失去了方向……然后落到了打人柳旁边,我看着它……我不该去追它的,如果它没有觉得自己在被追赶的话……” 我不能再说下去,继续说下去我就将不得不去面对这个事实——是我害死薇薇安的。 赫敏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把它埋在了湖边……怕它被洛丽丝夫人吃掉。”我小声说,“赫敏,我好难受。” 她不停地点头,握紧了我冰冷的手,把我的手贴在她温暖的脸颊上,她的脸也变得湿漉漉的。 赫敏陪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装作自己又昏睡了过去才起身走开。我其实觉得自己精疲力竭,但是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你知道吗,薇薇安它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声音持续了很久,就像一根尖细的小针用固定的频率戳着心脏,它没有一直不停地念叨,连感到麻木的幸运都吝啬施舍于我,它每当我感到一点点昏沉的时候就突兀地冒出来,让我因为揪心而又一次彻底清醒过来。 我觉得自己的四肢失去了攫取温暖的能力,于是调整了一下姿势想把自己囫囵裹进被子里。手臂好像被一个硬东西给咯住了,我摸了摸只觉得是一个球状的东西,但想不起来是什么。 我坐了起来,借着魔杖尖的微光摸索,发现是我回来时候胡乱把德拉科的长袍也丢在了床上,那个圆溜溜的硬物应该是他长袍口袋里的东西。我下意识地想去掏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伸出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我还穿着之前在大雨里被淋湿又烘干的衣服,我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爬起来想换上睡衣,弄出的动静引起了对面佩蒂尔的不满,她在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让我小声一点就又睡了过去,我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想在柜子里翻找自己的睡衣,顺便把德拉科的长袍放到床头。 那个圆溜溜的东西从他的长袍口袋里滚了出来,落到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好在没有引发更多人的抗议。我听着声音分辨那个东西滚到了哪里去,它好像终于停在了窗户边上不动了。 “荧光闪烁。”我轻声念道,其实没有必要,那是一个玻璃球,即使在夜晚也能反射窗帘间隙透进的些微星光。 一个里面空空荡荡的普通玻璃球,我把它捡起来看了看,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被德拉科放在口袋里带着,难道这是一个记忆球吗?他什么时候需要用这种东西了? 我想把它放回他的长袍里明天找时间一起还给他,在放回去之前我意识到它正随着我握住它而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Draco”,一行小字黯淡地浮现出来,照亮了空荡无物的玻璃球。 ------- 推荐BGM: Fleurie《Hurts like hell》 I loved, and I loved and I lost you. 第42章 珀尔斯特斯的织网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和赫敏一起去吃早饭,并请求她先不要把薇薇安的事情告诉男孩子们,尤其是哈利。赫敏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也觉得你自己告诉他比较好。” “我……暂时不想告诉他。”我一边在衣柜里翻找我的另一件长袍一边小声说,“当然他有权利知道,薇薇安是他送给我的礼物……我会告诉他的,但我想等自己先平静几天。” “哈利不会责怪你的。”赫敏就像看透了我在想什么一样,背起她不知道装了多少本笔记的书包说。“你在担心这个,是吗?”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后先离开了,我举起了我的那件备用的长袍,这才想起它上面沾着无论如何都清理不掉的蜘蛛网——之前我发脾气把行李倒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厅时粘上的,我居然一直忘记了这件事。然而再不出门我就要饿着肚子上魔咒课和变形课了,我只好匆匆忙忙地把长袍套在了身上,祈祷那上面白色的蜘蛛网没有那么显眼。 我在去吃早饭的路上遇到了费尔奇,他拖着腿在走廊里凶神恶煞地谩骂因为担心迟到而飞奔的低年级学生,洛丽丝夫人蹲在一旁,尾巴盘在脚边围一个小圈。我突然想到了昨天黄昏,薇薇安是在看到费尔奇之后才转身飞向大雨中的——它身上那些七零八落的羽毛以及看起来严重受伤的钩爪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粗暴抓住过一样,谁会去抓一只送信的猫头鹰呢? “你干什么?”费尔奇哼哧着过来问我,“不去上课在这里想做什么坏事?” “我的猫头鹰死了。”我一字一句地说,眯起眼睛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它死之前被人折磨过,有人试图抢它送给我的信,我在想那个人是谁。” 他脸上的垂肉抽搐了几下,张开嘴露出的发黄的牙齿:“我想那是它自己倒霉。” “是吗?”我的目光移向了喵喵叫着走向他的洛丽丝夫人,“我不这么认为,我希望做这件事的人为此付出代价。” “你什么意思?”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活泼跳动起来,一把抱起了洛丽丝夫人,“你该不会以为现在霍格沃茨还是你们这些学生为所欲为的时候吧?乌姆里奇教授会好好管教你们的所作所为,哪怕你是教授的女儿——”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冷漠地看着他恶狠狠的眼睛,“你在慌什么?” 他嘴唇滑稽蠕动了几下,转身拖着脚离开了,继续对其他低年级学生大吼大叫。 五年级的课程并没有留给学生太多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时间,在头昏脑胀地完成魔咒课的一系列任务之后,所有人都不太想说话,只默默地排着队进入变形课的教室,乌姆里奇赫然坐在角落里拿着她的写字板。看见她的瞬间我想自己能够对纳威的暴躁脾气表示理解,我几乎可以确定是她授意费尔奇监视所谓“魔法部亲邓布利多人士”和自己子女的通信,费尔奇的粗暴举动引起了薇薇安的拼死反抗,受到重伤和惊吓的它最终在我的追赶下误入了打人柳的攻击范围。 我站在那里凝视了乌姆里奇好一会儿,直到赫敏捅了捅我,拉着我坐到了后排。 “别做傻事。”她轻声说,“我们有更好的办法……别现在白白的浪费时间。” 麦格教授对乌姆里奇的冰冷态度无疑让所有人欢欣鼓舞,尤其是当麦格带着怒气质问乌姆里奇为什么要一遍遍用做作的咳嗽声打断她的教学时,同学们都对着自己面前不断挣扎的老鼠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打定主意这节课要好好表现才不辜负麦格给乌姆里奇的脸色,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下课的时候纳威居然让他的整只老鼠都消失了,麦格教授为此给格兰芬多加了五分。 下课的时候哈利他们留下来想偷听乌姆里奇和麦格的对话,我想回一趟宿舍取德拉科的长袍,这样就能在下午的保护神奇生物课上还给他。然而我在斯莱特林里找来找去也没看到德拉科在哪里,只看到克拉布和高尔就像没有人牵住的巨型气球在人群里移动。乌姆里奇正以一种甜腻腻的表情和格拉普兰教授对话,和麦格不同,格拉普兰教授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快,她用轻快的语调回答着所有的问题,温和的表示自己只是受邓布利多之托来代课两周,对其他事情一概不了解。 “人数没有齐。”上课铃想起之后格拉普兰教授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人群,“有谁能说明一下情况吗?” “教授,德拉科发烧了——上午天文课下课后辛尼斯塔教授让他去校医院看看。”帕金森举起手解释道。 “德拉科·马尔福?”格拉普兰教授翻了翻悬浮在空中的花名册之后皱起眉头说,“我希望他在下节课能够补给我一张有斯内普教授签名的假条,你们已经五年级了,每一堂课都很重要——今天我们要继续学习有关护树罗锅的内容。” 今天上课的内容不算复杂,只需要围在长条搁板桌旁观察护树罗锅捕食土鳖时会采取的特殊行动并记录下来就好。乌姆里奇穿行在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时不时询问学生几个有关神奇动物的知识,哈利他们竖着耳朵听乌姆里奇的动静,直到快下课他们的记录本上都是一片空白。 乌姆里奇并没有从格拉普兰教授那里得到有关海格的信息,于是她询问刚刚差点被护树罗锅扇了一巴掌的高尔:“我听说这个课上曾经有同学受过伤?” 高尔傻乎乎地咧嘴笑了,克拉布慢吞吞地回答:“是的,被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划伤了——德拉科如果在的话可以告诉您详细的情况。” “不用去问他。”哈利生气地大声说,“那是因为马尔福太傻——他自己不听海格上课讲的内容去挑衅巴克比克!” 挤在我旁边画图的纳威摇了摇头,嘟哝道:“是谁昨天说我太冲动?” “我想,你可能还需要到我这里关一晚上禁闭,波特先生。”乌姆里奇慢慢地把头转向格兰芬多这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在记录本上刷刷刷地写着什么东西,“非常感谢,我会去找那孩子了解情况的。格拉普兰教授,你将在十天之内收到对你的调查结果。” “好极了。”格兰普兰教授点点头,开始指挥我们引导护树罗锅回到它们栖息的树枝上,乌姆里奇转身穿过草地朝城堡的方向走去。 我并不确定德拉科是否还在校医院,但我还是下课后决定去校医院看看,把他的长袍还给他——如果他不在的话我就找庞弗雷夫人再要一点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也不算耽误时间。 “所以鲁伯·海格喜欢在他的课上给你们展示危险性很高的怪物,包括鹰头马身有翼兽、炸尾螺、弗洛伯毛虫等等。”我刚刚走进校医院就听见了乌姆里奇轻柔的声音,“其中鹰头马身有翼兽让你受到了重伤,魔法部准备对其执行死刑的时候那只野兽还突然消失了。” “是的,教授。”我听到了德拉科迫不及待的声音,我想庞弗雷夫人已经治好了他的发烧,因为他听起来比平时都还要精神,“海格还有一半巨人血统,您如果有兴趣可以读一下丽塔·斯基特上半年的报道。” “有趣。”乌姆里奇刷刷刷记录的声音隔着几重校医院的床帘都能清晰可闻,“非常感谢你,孩子,当然,我还要谢谢你父亲在面对《预言家日报》记者采访时对我和部长表达的支持。” “我父亲一向支持福吉先生的各种举措。”我很少听到德拉科用这种奉承巴结的语气说话,不管是他说出口的内容还是这种语调都让我觉得胃里一阵不适。 “这一点部长当然铭记于心,他常说若没有你家的支持,魔法部有很多事情都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乌姆里奇像个小姑娘一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也希望你能像你父亲帮助部长一样帮助我呢,德拉科。” 我在那个瞬间真切地希望他能够拒绝这个扭曲的女人,但是我也知道他的回答会是什么,他愉快地说:“随时为您效劳,教授。” 我转过身去不想再听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但乌姆里奇的轻笑钻进了我的耳朵:“我听到了有趣的传闻,你与斯内普教授的女儿关系匪浅,是这样吗亲爱的?” 三十秒的沉默之后德拉科的声音响起:“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诚实的孩子。”乌姆里奇用满意的声音夸奖了他,“那个女孩很信任你吧?” 更长时间的沉默,我庆幸此时庞弗雷夫人并不在校医院里,我隐藏在重重床帘之外乌姆里奇注意不到我的存在。 “可能吧。”德拉科回答道。 “我想她应该非常信任你,我听说你今天发烧也和她有关系呢。”乌姆里奇笑起来,“年轻人,不用为这种事情觉得害羞——那么再回答我,她和波特还有隆巴顿他们的关系如何?” “他们都是格兰芬多。”德拉科的语气里听不出别的情绪。 “那意思是也不错了?”乌姆里奇说,“那你愿意为我打听一下他们的行踪吗,我的孩子?我觉得他们很不安分。” “你是个可爱又乖巧的好孩子。”乌姆里奇甜腻腻地说,“我想你父亲一定告诉了你,霍格沃茨未来还会发生更多的变化——魔法部想要的变化,到那时候帮助过我的人都会得到应得的奖赏,我想你一定不满足于只做一个级长。” 在我转身离开校医院之前我听到了德拉科回答道:“当然,我想用更光荣的东西向父亲证明自己,教授。” 我并不意外他这么回答,或者说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德拉科·马尔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在那个下午我依然感到了巨大的失望,这种失望不止是对他的,还有对我自己的。我紧握着那个被他捡回来的星座球,它因为碎裂已经失去了浮现星图的能力,恢复如初也只能让它成为一个空空荡荡的玻璃壳。 “你的身上有珀尔斯特斯的织网。”在匆匆走向礼堂时一个飘渺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去看到了卢娜·洛夫古德,她依然戴着火车上那副滑稽的胡萝卜耳环,金色的头发抓起来了一把扎了个小辫子滑稽地支棱在脑袋上,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可以被引爆的节日爆竹。 “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我其实并不确定她在和我说话,因为她现在正仰起脑袋注视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珀尔斯特斯的织网。”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指了指我因为步履匆匆而没能用书包完全遮住的蜘蛛网。 “呃,这只是普通的蜘蛛网而已。”我想起了之前她在火车上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对她解释道。 “珀尔斯特斯以人的执念为食,它用织网做自己捕食的标记。”她就像没听见我说话一般自顾自地说,“人们常把它和普通的蜘蛛网弄混,但是它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除非你把心里的事情放下,它是无法被清理掉的,当然啦,它会因为你一点点放下而逐渐脱落的,我想你不用买新袍子,它已经开始脱落了。” 说完她就双手平举,像在跳舞一样踮着脚尖向走廊的另一侧走去,路过的学生都因为她的怪异举动而纷纷侧目。 “哈利因为禁闭又要错过今晚的训练,安吉丽娜刚刚过来发了一顿脾气。其他人已经去魁地奇场地了。”我到礼堂的时候只剩下了赫敏还在喝番茄浓汤,我坐下来之后她对我说,“我今天有一个想法,是关于黑魔法防御术的,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想——” “待会儿再说好吗?”我看到了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准备离开斯莱特林的长桌,拿起书包站起身,“呃,回休息室再说?” “好的。”她看起来有点失望,但耸耸肩膀表示理解,“你先忙你的事情,但是再耽搁晚餐就要结束了——” “没关系。”我用餐巾纸随便包了几块面包,“待会儿见。” 要绕开格林格拉斯的姐姐单独叫住她实在不太容易,转过了大鼻子男巫的雕像之后我发现我跟丢了她们,正在懊恼的时候格林格拉斯从雕像另一头探出了脑袋:“找我有事吗,斯内普小姐?” 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向我身后张望了一下,似乎希望我是和谁一起行动的。 “我想拜托你把一点东西转交给德拉科·马尔福。”我从书包里抽出一个纸袋子递给她,“可以麻烦你吗,格林格拉斯小姐?” “噢,当然可以。”她爽快地把袋子接了过去,把右耳旁的散发捋到了蓝色花朵发夹之后,“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谢谢你。”我很感激她没有问我为什么不自己把这些东西还给德拉科。 “斯内普小姐。”她捏着纸袋子踌躇了一会儿,脚尖在地上划了一个小弧度才轻轻地说,“我想问问……他提起过我吗?” “谁?”她最后几个字轻得根本听不清楚,我看着她的脸就像充血一样红了起来,胡乱地摇了摇头:“没有谁,我胡说的——我会把东西转交给德拉科的,我得回去了,不然姐姐会怀疑我瞎跑……再见啦斯内普小姐!” 晚上,我和赫敏一直在写麦格教授新布置的那篇小论文,赫敏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了让钩针自己悬浮在半空中编织的技巧,她再也不用每隔五分钟就去检查为什么毛线缠成了死结——如果克鲁克山没有在她腿边不停地和毛线打架的话,她一晚上都不用去管它们。 我发现自己并不能把精力好好集中在作业上,乌姆里奇那双耷拉着的眼皮时不时地就在我脑海里晃悠一圈,然后我就好像又能听到她下午在校医院发出的那种甜腻腻的娇笑。在第三次把“脊椎动物”这个词拼写错误之后,我丢下了羽毛笔转向赫敏:“你晚饭时候想和我说什么来着?你说你有一个想法。” “噢。”赫敏中断了奋笔疾书,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热闹的格兰芬多休息室——又有一大群低年级学生围在刚刚训练回来的韦斯莱双胞胎那里好奇地看着什么东西,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然后轻声说:“是有一个……我想等他们回来一起商量一下,我觉得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我注意到赫敏的眼睛亮闪闪的,这种眼神一般只在她说起那个“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时才会出现。我有点不安地想,她该不会已经不满足于用针织帽子和袜子解放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了吧? 罗恩和塔卢斯比其他格兰芬多魁地奇球员回来得要晚得多,罗恩看起来就像刚刚从一个沼泽里爬上来一样,嘴唇的细纹里都卡着泥浆。 “我们可能练得太晚了,救最后一个球的时候他没看清球门,然后撞上了门柱——摔进了泥浆坑里,我得说幸好下面是个坑,不然他今晚恐怕要在校医院住了。”塔卢斯一边把自己脑袋后面的小辫子解开抖了抖头发上的泥水一边向我们解释。 “那他训练得怎么样?”赫敏看着罗恩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男生宿舍的背影,“比最开始要好得多——至少好一些吧?” “作为朋友我当然要说他比第一次训练好得多,”塔卢斯弄了一点水把散下来的头发全部捋了上去,露出了额头,“作为魁地奇球队的队员……我希望他状态能再好一点。” 哈利和纳威从胖夫人的肖像洞口爬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公共休息室里只剩下了我们几个还坐在那里,罗恩已经把脸埋进羊皮纸里睡了一觉,此时正在半梦半醒地逗弄克鲁克山。赫敏有些紧张地瞧了瞧哈利,又瞧了瞧纳威,确认他们两个应该没有在回来的路上吵架之后松了一口气,拿出两小碗黄色的液体:“我和艾莉丝想你们手背流血应该很厉害,贴纸的药量不太够,干脆把手直接浸在碗里吧。” “谢谢。”纳威感激地说,坐到了壁炉边的扶手椅上。哈利刚刚坐到我身边,克鲁克山就跳到了他的膝盖上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哈利笑笑,用没有流血的左手挠了挠猫咪柔软温暖的耳朵根。 “我们就任凭这样的事情发生吗?”塔卢斯看着哈利的血和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混合在一起,那碗液体渐渐变成了橙红色,“任由那个女人在霍格沃茨使用这种体罚?” “麦格知道了会气得发疯的。”罗恩低声说,“你们甚至不用说,只需要让她看到你们的伤口——” “不。”哈利果断地说,“我本来连你们都不打算告诉——” “你打算只和艾莉丝分享这个秘密,哥们,真不该是这种秘密,至少换个浪漫点的——” “呃,”我觉得自己的脸红了起来,可能是因为扶手椅离壁炉太近了,“我也是碰巧发现了他的伤疤,不然哈利也不会告诉我的。” “不能告诉麦格教授。”纳威用坚定的语气结束了我们的讨论,“乌姆里奇现在是霍格沃茨的高级调查官,她有颁布法令的权力,万一有一天她突然通过一条法令,规定凡是对她有意见的人都要被立即开除出霍格沃茨呢?” “可怕又恶心的女人。”塔卢斯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她是个可怕的女人。”赫敏跟着塔卢斯说,她的眼睛又亮闪闪起来,“你们坐过来一点,我之前对艾莉丝提了一下……我觉得我们必须要采取一点行动了。” “对她下毒。”罗恩一本正经地接话道。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根本就无法在她的课上学到任何有关黑魔法防御术的知识。”赫敏挥舞了一下她手里的那本书,“光靠坐在那里看这本破书无法让我们了解如何保护自己,不是吗?” “有生之年,赫敏会说一本书是破书。”塔卢斯懒洋洋地笑了起来,然后被赫敏瞪了一眼之后规矩地坐直了,两只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听她接下来的发言。 “但我们没有办法。”纳威忧虑地说,“邓布利多也无法把她赶走,福吉会保证她一直担任这门课的教授。” “是的,但是如果换一个思路。”赫敏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我,“我在想……如果我们选择——自己来做这件事呢?” “自己做什么?”哈利被赫敏看得有点不舒服,他的手还泡在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里缓慢流血。 “嗯——我们自己学习黑魔法防御术。”赫敏似乎在逼迫自己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我知道我们每天都有一大堆作业要做——我知道你们又落下了不少作业罗恩!但是听我说,我们需要做好准备,我们知道外面不是魔法部所宣称的那么风平浪静,我们了解外面有什么危险在等待我们——我们必须学会怎么保护自己,这个比完成家庭作业重要得多,如果我们就这样放任自己整整一年呆在教室里听乌姆里奇的鬼扯——” “你是说在图书馆里找一些恶咒自己练习吗?”我歪了歪脑袋,“就像上学期你们帮哈利那样?” “我觉得这已经不够了。”赫敏用手指绕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已经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哈利,我想我大概猜到了她脑子里在旋转什么疯狂的念头,“我们需要一个不但能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还能及时纠正我们错误的老师。” “卢平教授吗?”哈利耸耸肩膀,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他肯定很忙,而且我们最多只能在去霍格莫德村的时候看到他,一个学期只会有几次机会。” “她不是在说卢平,”塔卢斯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我想她在说你,哥们。” “我怎么啦?”哈利茫然地问。 “我在说你们两个。”赫敏深深吐出一口气来,看向我和哈利,“哈利,你和艾莉丝可以教我们黑魔法防御术。” 我呆滞地张开了嘴,露出了和哈利一模一样的表情——我猜到了赫敏想说哈利,但是我没想到她还算上了我。 “这是个好主意。”纳威很快表达了赞成。 “什么好主意?”哈利扯扯嘴角,他显然觉得大家在开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我可不是个老师,怎么可能——” “哈利,你从神秘人手下救了我。”纳威说,“而且我们都知道你的黑魔法防御术有多好。” “救你的不是我,是克劳奇先生。”哈利干巴巴地反驳,“而且赫敏每一次考试分数都比我高。”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用分数衡量的。”赫敏冷静地说,“你做过那么多事情,我们都清楚你的能力,哈利。” “不,你们不清楚——” “你之前救过纳威那么多次,还记得吗,前年我们救巴克比克遇到摄魂怪的时候是你召唤了守护神,更不要说你去年完成了三强争霸赛——” “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哈利几乎是喊了起来,“不要再说三强争霸赛的事了——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完成的,我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小巴蒂克劳奇的木偶——他在暗地里操纵我完成那些项目,你们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别把这件事算在我头上——别笑了!” “但的确是你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召唤出了火弩箭和火龙搏斗,也的确是你一个人潜到了湖底救出了塔卢斯和加布丽。”我温和地安抚他,“你也的确从神秘人那里带着纳威逃脱了出来,你得到了很多帮助,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你一个人直面了很多危险,我想他们也没有说错。” “你不该站我这边吗?”哈利瞪大了眼睛,“你听到了,赫敏是让你和我一起——” “我听到了。”我意识到现在他们都在看着我,但我脑海里出现的是薇薇安飞扑进茫茫大雨的背影,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哈利的眼睛说,“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赫敏说得对,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我知道一些咒语,有的没有在课本上……但我会用,如果有需要,我愿意把我会的东西教给大家。” “那不一样。”哈利低声说,“你们问问纳威,这不是在课堂上抄写一堆咒语把它们背诵下来就能保护自己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都只是站在那里动弹不得,看他靠近我们——看着别人为保护自己而死,下一个应该是自己,再下一个就是自己的朋友,但是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能看着死亡向你靠近,恐惧让你感到窒息,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除了直觉什么都没有,从来没有人在课堂里告诉我们和这些东西打交道是什么感觉——” “所以我们需要你来告诉我们。”我打断了他的话,“你看,你已经开始在教会我们书本上没有的东西了。” 哈利抬起头来看向其他人,赫敏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需要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面对神秘——伏地魔的时候的感觉,这一点上纳威也是我们的老师。我们从彼此身上学会自己缺乏的东西,我说的让你和艾莉丝当老师是因为你们的确懂的比我们多多了——你的爸爸是傲罗办公室的主任,艾莉丝就不说了,她知道的咒语应该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这怎么可能。”我脸上一阵发烧,“我也就多知道一点我爸爸笔记上的东西——” “一点就足够让你在三年级的时候切开斯莱特林的长桌了。”赫敏耐心地总结道,“我可没忘记上学期你对我们的恶咒清单所提供的帮助。” “我无条件信任你们两个。”塔卢斯举起了双手,“需要再举两只脚吗?” “我也愿意加入。”纳威举起手说,“我想跟着你们学习。” “我就不用说了。”罗恩咧开嘴笑起来。 “好好考虑一下,好吗?”赫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和哈利,“我知道这个话题我提起得很突兀……但是,好好考虑一下。” 她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站起身走向了女生宿舍,其他三个男生也打着呵欠站了起来,纳威嘟哝着说自己很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伤疤。我也想跟着赫敏回去休息,但哈利伸出左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发生了什么事吗?”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壁炉里火焰噼啪燃烧的细微声响,他问我。 “为什么这么问?”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眼睛,薇薇安又让我的心刺痛起来。 “你不是喜欢参与进这种事情里的人。”他语气比先前已经平静了很多,“所以我以为你一定会比我更激烈地反对赫敏的提议,但是你没有。” “我——”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又被卡住了,那些音节仿佛突然长出了棱角,它们划破了我的喉咙让我觉得自己的口腔里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我强迫自己看向哈利的眼睛,它们现在正柔和地反射着壁炉的火光等待着我的回答。 “薇薇安。”我听见自己小声说。 “薇薇安?”哈利茫然地说,“为什么突然说起它?” “它……死了,被打人柳打死了。”我原以为昨天晚上我已经流干了所有的眼泪,但是此时它们又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打湿我的脸,“我不想推卸自己的责任——但是我确信如果不是乌姆里奇派费尔奇去抓它,它不会有事的。我想,我今天想了一天该怎么为它报仇,我甚至想过对洛丽丝夫人做点什么……但是后来我想,洛丽丝夫人只是一只猫咪而已,虽然它也怪讨人厌的……” “对不起。”他好像对我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默不吭声地坐在那里。我小声对他道歉,“我好像一直都——你送我的猫头鹰我没有照顾好,对不起。” 我以为他会对我大喊大叫,他完全有理由这么做,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珍视过他送给我的礼物,如果他现在对我发脾气告诉我他永远不会再送任何东西给我,或者他不打算再和我做朋友了,我都会非常理解。 他在汁液里的右手攥成了拳头,这让他的手背流血更厉害了:“我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没想到是薇薇安,它还那么……它才刚刚长大呢。” “这件事当然是乌姆里奇的责任。”哈利紧绷着嗓音说,“如果要追究你的过失,那我也可以说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怎么让打人柳平静下来才导致了薇薇安的死。” “我想做点什么……一点点也可以。”我轻声说,“你说得对,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我应该不会同意赫敏的提议,毕竟我只会一点点东西,但是,如果我会的这一点点东西可以改变一点什么事情的话,现在的我愿意把它们教给其他人——哪怕增加一点可能,让他们不要像薇薇安那样离开我。” “对不起。”我又对他说,他摇了摇头,看向了塔楼的窗外,透过窗格可以看到在薄云里穿行的一弯尖尖的月亮,在夜晚的静谧中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平和,好像昨晚的狂风骤雨只是一场可以挣扎醒来的噩梦。 “那就对赫敏说,我们都考虑好了。”他握住我手腕的手指滑落下来,带着温暖的温度握紧了我冰凉的指尖,我抬起头看见他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尽管更多的是被伤口的流血和疼痛折磨出的疲惫。“晚安,艾莉丝。” 第43章 猪头酒吧 接下来的九月依然忙碌,似乎并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赫敏仔细考虑那天晚上她提出的计划,我们一度以为她忘记了这件事。我们一天天习惯了五年级的生活,甚至于走进乌姆里奇的教室看到她笑容满面地坐在那里时也只会低下头从书包里掏出课本,不等她在黑板上写下今天需要阅读的内容就把书随便翻开一页发呆。哈利和纳威在乌姆里奇那里的禁闭也结束了,两个人的手背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刻痕,我说服哈利试一试我的另一种祛疤的贴纸(他撒谎,他挺怕疼的),然而贴纸几乎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因为刺激性让他的手背又红肿了好几天。罗恩依然一次不落勤勤恳恳地参加魁地奇球队的训练,用塔卢斯的话说,他每次都有不少进步,安吉丽娜已经不再用忧虑的语气责备他了。纳威依然埋头刻苦学习,变形课上我们都成功地让老鼠消失了,自然赫敏早就开始练习让小猫消失的咒语了,男生们怂恿她拿洛丽丝夫人做实验被她严肃拒绝了。 “我觉得,”在九月末的狂风大作下,我们围在图书馆的一张桌子边写魔药课作业,赫敏把羊皮纸上的墨痕仔细晾干之后又检查了一遍拼写,突然说,“我们应该考虑考虑之前说的那件事了。” 我们茫然地从羊皮纸上抬头看她,一时之间想不起她说的是哪件事。赫敏向两侧的书架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人在注意我们的谈话之后压低声音说:“我们自学黑魔法防御术的事,哈利,艾莉丝对我说你也同意了。” “哦。”哈利低头依然在抄那张中国咬人甘蓝的图表,“是,我是说,我们都是朋友,所以如果只是教你们几个的话——” “呃,”赫敏脸上露出了一点不安的表情,“如果,我只是说一种可能性,如果有其他人想学的话,可不可以也教他们?我们不是在成立什么课外互助小组不是吗?我们是在谈论怎么保护自己,怎么抵抗神秘人,那为什么不给其他想参加的人提供机会呢?” 我张大了嘴,还没有表达意见,哈利已经摇头:“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说过很多事情我都是靠运气做的——” “对自己有点信心,哈利。”赫敏温和地说,“没人能够否定你在黑魔法防御术上的出色表现,很多成年巫师做不到的事情你在这个年纪都能做到,摆脱夺魂咒,召唤守护神,威克多尔之前还总是说——” 之前还看向哈利的罗恩猛然转过头去看赫敏,速度太快以至于我们都听到了他脖子发出了“嘎吱”的声音,他问:“威克多尔说什么啦?” 赫敏看着揉脖子的罗恩抿了抿嘴唇,说:“他说哈利会的一些魔法他都不会,他当时已经快毕业了。” 罗恩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赫敏微红起来的脸颊:“你难道还和他保持着联系?你们怎么联系的?” “偶尔通一通信件而已。”赫敏冷冷地回复,不过我觉得她其实挺高兴的,“我也可以有一个笔友嘛——” “偶尔?”罗恩似乎脑子里在计算赫敏从猫头鹰那里接收信件的频率,用一种怀疑的口气说,“他应该不是只想做你的笔友这么简单吧?” 赫敏摇摇头打定主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向了我和哈利:“可以试试吗?十月的第一个周末我们要去霍格莫德,那天我们和所有感兴趣的人碰个面商量商量这件事,怎么样?” “可以!”塔卢斯兴高采烈地点头,“我明天就去问问哪些人愿意——” “不,你不要去问。”赫敏立刻摇头,“这件事我和罗恩来做就可以了。” “凭什么?”塔卢斯委屈极了,“我可以——” “我不想花时间分辨那些蜂拥而来的姑娘到底是对黑魔法防御术感兴趣还是对你本人感兴趣。”赫敏冷静地看着塔卢斯垮下来的脸陈述理由,“这件事我们要谨慎进行,如果乌姆里奇发现了我们要做的事情肯定会非常不高兴——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在校外碰头的原因。” 到霍格莫德村去的那天早晨,我先是以头疼为借口让赫敏先行离开,然后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走到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原以为他们几个都已经吃过早饭去费尔奇那里排队了,结果哈利坐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在读今天的预言家日报,明显是在等我。 “我想并不会有太多人去的。”在我瓮声瓮气地对他说我似乎有点感冒不想去霍格莫德村之后,他笑起来,“别忘了大多数人都觉得我和纳威是想吸引人关注的撒谎精,别害怕,好吗?” 他一下子就戳穿了我的谎言,还点明了我在担心什么,我只好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我不擅长和不太熟悉的人相处,我原以为只需要教赫敏他们几个人才同意的。” “我已经对赫敏说过了,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你,今天我们去看一看,如果你不想教他们,我一个人教就可以了。”哈利温和地对我说。 我无话可说,他把我能想到的所有借口都轻描淡写地拎了出来,然后提出了一个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的解决方案——我发现哈利·波特可能并不只是格兰芬多女孩嘴里在魁地奇球场上来去如风的明星,他此刻含笑打量我表情的眼睛明显是笃定了我会因为“最开始点头同意的人是我,不能够把整件事情丢给他”的责任心而选择和他一起去霍格莫德。 “你知道我不会把事情丢给你一个人才这么说的。”户外阳光灿烂但刮着徐徐寒风,我轻声嘟囔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是啊。”哈利笑眯眯地说,“我当然知道你看得出来。” 费尔奇面前已经排起了长队,第一次去霍格莫德的三年级学生兴奋异常,在队伍里挤来挤去都恨不得赶紧向外跑。我们被推搡着朝前走,很快就到了费尔奇跟前,看见我的费尔奇下巴的垂肉颤抖起来,草草的冲我和哈利点点头就放走了我们,低声让在一旁蜷成一团晒太阳的洛丽丝夫人回到他的身边。 “他是真害怕你对洛丽丝夫人做什么。”我们加快脚步试图追赶先出发的赫敏一行人,哈利带着一点嘲讽的语气说。 “如果我报复那只猫,我就成了和他一样的人。”几周过去再说起薇薇安的事情我变得平静了很多,但看见费尔奇无疑让我坚定了几分走向霍格莫德的步伐,“我不屑于成为他那样的人,他担心多余了。”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你爸爸的事情躲在格兰芬多塔楼里哭泣呢,波特。”德拉科拖长的声调从我们身后传来,克拉布和高尔就像两个行动迟缓的大猩猩跟在他身后,“被开除出魔法部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因为羞耻心不到外面去接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羞耻心?”哈利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呢,马尔福——我从来没有因为我爸爸的缘故在霍格沃茨得到过任何特殊照顾,所以我爸爸赋闲在家还是去哪里任职对我都不造成影响。” 德拉科眼睛半眯了起来,冷冷地问:“你想说什么,波特?” “我们赶时间呢。”我扯了扯哈利的衣袖,“快走吧,别让他们等我们两个。” 德拉科没有跟上来,他好像在等人。我和哈利穿过了顶着带翅膀野猪的高高石柱,通往村子的大路人稀稀拉拉的,我问道:“波特先生他——” “意料之中的事情。”哈利伸手压了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真诚地说,“当然被《预言家日报》大作了一番文章……有什么关系呢?我最清楚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人,我爸爸常说只要有家人的支持其他事情都可以不用管。我猜他还挺开心的,可以拿点时间陪陪妈妈,虽然肯定凤凰社也很忙。” 我们七拐八绕浪费了不少时间才拐进了一条小路,赫敏居然选择了这样一家破破烂烂的酒吧——不得不说,比起三把扫帚常年的拥挤,这个酒吧只能用荒凉破败形容,叫人怀疑这里面卖的东西都是已经过期了至少十年的陈品。我们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推开了门,浓重的羊膻味立刻涌进了鼻子,哈利朝前走了几步看见了坐在角落的塔卢斯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示意我跟着他进去。 “请再来两瓶黄油啤酒。”塔卢斯对柜台里的那个瘦瘦高高、长着一堆灰色胡子的老头说,那人看起来有点面熟,我发现哈利也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直到老板脾气暴躁地问谁来付四个西可,他才从兜里抓出了好些银币,拿出四个放在了柜台上。 “这里会不会显得太奇怪了?”周围到处都是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人,让人说话不自觉地就压低声音,哈利四处张望了一下,“看那个缠绷带的人——他喝的东西在喷火!” “我觉得这里比三把扫帚保险。”赫敏紧张地一直看着门外,“虽然我仔细查看了校规,还询问了弗里维教授——学生是可以来猪头酒吧的,不过他显然觉得还是三把扫帚更好,一直提醒我自己带杯子——规章制度没有说我们不可以成立课外小组,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保持低调自然是最好的。” “你说他会不会卖点别的酒给我们?”罗恩好奇地说,“比如火焰威士忌,我一直想尝一尝——” “你——还——戴——着——级长——徽章。”赫敏恶狠狠地说。 “我开玩笑的。”罗恩嘟哝道,就这脏兮兮的瓶口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 “哪些人会来和我们碰头呢?”哈利拧开了他面前的那瓶黄油啤酒,然后擦了擦瓶口放到了我面前,又拧开了另一瓶喝了几口。 “两三个人。”赫敏看了看表,“快到时间了,如果他们没有迷路的话现在应该——哦,我想这大概就是了。” 我差点被飞扬起来的灰尘呛了一下,酒吧的门缓缓打开,但是一大帮人把投射进来的阳光堵得严严实实,整个酒吧的人都向忽然打开的大门张望,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似的。这里面不少人我认识,比如领头走进来的纳威、迪安·托马斯和佩蒂尔姐妹,伸出手试图捕捉灰尘的卢娜·洛夫古德,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几个成员,金妮走在几个格兰芬多男生前面,还有一些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学生我只是比较面熟,但想不起来他们叫什么名字。最好一个走进来的高挑身影关上了酒吧的门,我听见赫敏发出了一声低呼。 “他不会是来责罚我们的吧?”赫敏紧张地问罗恩,“我们没有叫他过来,这可有点麻烦——” “我听见了你们在换班时询问艾博。”戴着男生学生会主席徽章的塞德里克·迪戈里从容地坐了下来,他身边的秋·张冲我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她旁边的那个拉文克劳女生好像显得不是很高兴,板着脸坐到了椅子上。“我也很感兴趣,所以就想过来看看——给你们造成打扰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赫敏松了一口气,“我是说,如果你也想加入的话实在是太好了。” “那么,我们这里还需要二十六瓶黄油啤酒!”韦斯莱双胞胎快速数了数人数,挤到了吧台旁(那个面熟的老板一直在打量我们),“劳驾可以都出点钱吗?我可没有钱买那么多啤酒——” “我来付吧。”塔卢斯吹了个口哨,不少女孩才发现他也在这里,互相交换着惊喜的目光。 “呃,大家好。”所有人都坐下来之后,赫敏用比平常更尖细的声音开口说道,“我想你们都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 她的声音听在我耳朵里是模模糊糊的,我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好像被灰尘全部塞住了一样,找到椅子坐下来的人基本都在用毫不掩饰地目光扫视我们几个,我觉得自己的脸涨得通红,几乎想立刻站起来跑向门外。 讨论一开始进行地并不是太顺利,一个赫奇帕奇的男生固执地追问到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神秘人回来了,这让人觉得他今天到这里来就是想亲耳听听纳威和哈利“精心编织的谎言”。赫敏好不容易把话题扯回黑魔法防御术本身之后,那个男生又开始质疑哈利的谦虚,认为“他就是在耍滑头,其实什么都不会”。 “哈利当然会很多东西,我在三强争霸赛的迷宫里亲眼看见他召唤出了有肉身的守护神。”塞德里克平静地说(嘈杂的谈论声随着他开口立刻就停止了),“虽然那是一个博格特伪装的摄魂怪,但也非常了不起,至少我做不到。” “他救了我很多次,”纳威对周围的人说(声音非常坚定,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之前赫奇帕奇男生的影响),“蛇怪,魔法石的保护阵——没有他的帮助我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更不要说我们都看见他是怎么从火龙手上抢到金蛋的。”塔卢斯就像在说自己的丰功伟绩一样两眼发光,“还有湖底,迷宫……” “咳。”哈利的脸和耳朵都已经通红,他握起拳头放在嘴唇边咳嗽了几声。 “如果我们都对这件事没有异议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讨论一下在哪里碰面,什么时候碰面——” “我们还能学点别的吗?”一个拉文克劳的男生问,我注意到他一直在盯着我看,“比如魔药之类的,我觉得这也很有用——” “不行。”哈利毫不客气地说,好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也可以……提供一点帮助,我是说黑魔法防御术。”我小声从嗓子里挤出几句话,“我觉得斯内普教授在魔药课上讲授的知识是足够的。” “不过大多数还是由我来教。”哈利看着那个拉文克劳男生干巴巴地说,“如果有些人是为别的目的来的,我觉得最好趁现在离开。” “我想,我们的帮助是互相的。”赫敏打圆场道,“这个人数其实超过了我的预计,只靠哈利和艾莉丝——” “如果是我已经会的部分,我也可以提供一点帮助。”塞德里克点点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商量上课时间又花了不少时间,要避开三个学院的魁地奇球队训练,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俱乐部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固定时间看上去不太可能,最后赫敏只能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肯定可以找到一个晚上适合所有人,但是也可能出现和其中几个人的时间安排有冲突的情况——我希望你们也能有所体谅,毕竟我们谈论的是如何保护自己——如何抵抗神秘人和食死徒。” “说得好!”那个赫奇帕奇的级长大声附和,然后热情洋溢地发表了一通讲话,大家一起同仇敌忾地指责了一番魔法部和乌姆里奇,感觉彼此之间一下子亲近了很多。金妮提到的上课场地问题又是一个难题,大家七嘴八舌地提出图书馆、空教室又一一被否决。 “滚!”酒吧外面突然传来了老板暴躁地咆哮,“在这里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热烈地讨论声戛然而止,大家看着老板一边揉着自己脏乱的灰胡子一边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酒吧的门,然后把它猛地关上,柜台上倒扣着的玻璃杯在巨大的声响里摇摇晃晃起来。 “有人在偷听我们说话吗?”刚刚发表讲话的那个赫奇帕奇级长立刻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就算有也什么都不会听到的。”我平静地说,“我进门之前施过闭耳塞听咒——简单地来说就是其他人听不到我们在谈论什么。” “有这种咒语吗?”他怀疑地看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没听说过就是不存在吗?”金妮不客气地反问,“如果你害怕了可以直说,没人笑话你现在退出。” “我——我当然不会退出!”我猜那个男生原本也想对金妮说几句不客气的话,但凝视了一会儿金妮的脸之后他的脸莫名其妙地涨红了起来,最后只剩下一句有气无力地嘟哝,罗恩大声咳嗽了几声,提醒那个男生不要再把眼睛粘在自己小妹妹身上。 “这样,等我们确定了第一次聚会的时间和地点,会想办法发消息通知大家。”赫敏说,她低下头在书包里翻找了好一阵,找出了一张仔细卷起来的空白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深呼吸一口气对大家说,“我——我希望大家能够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第一是方便通知时核对不要遗漏,第二是……我们应该一致同意不要张扬这件事,所以一旦你们在这张纸上签名,就表示你们同意不把任何和这件事有关的信息——参与的人,参与的时间地点等等,告诉乌姆里奇和其他任何今天不在场的人。” 韦斯莱双胞胎兴高采烈地接过羊皮纸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但有好几个人看起来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推脱自己可以从别人那里接收通知。 “我们是级长。”那个赫奇帕奇男生吞吞吐吐地说,“如果名单被别人发现了——被乌姆里奇发现了,你说了也有那种可能性——” “我想格兰杰小姐不会把这份名单乱扔。”塞德里克在羊皮纸上留下了自己的花体签名之后温和地笑了笑,“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拿到这份名单,应该也会先追究我这个学生会主席吧。” 秋·张听到这句话嗔怪地拍了拍塞德里克的肩膀让他敲三下桌角,把自己如瀑布一样的长发捋到了耳后,在塞德里克旁边写上了自己清秀的签名,然后把羊皮纸递给了她的女伴。那个淡红金色鬈发的姑娘看上去非常不情愿,白了秋一眼才签了名,然后卢娜非常开心地把纸接了过来在上面刷刷刷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纳威在旁边担心的看着,好像是怕刚刚热烈讨论火精灵的卢娜在纸上写什么奇怪的东西),最后那个一直说着让人不愉快的话的赫奇帕奇男生——原来叫扎卡赖斯·史密斯也磨磨蹭蹭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赫敏仔细地把纸折起来放进了她的书包,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在那张羊皮纸上签名之后有一种在场的所有人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我们刚刚签署了一份宣誓保卫它的契约。 我后来在很多文件上签过自己的名字,其中不少文件直接决定了我人生中一段时间的归属,比如我的旅美工作合同,甚至直接改了我的名字,比如我和我丈夫的结婚登报声明。和这些签名比起来,这份一群人挤在羊皮纸上的签名其实缺乏一种仪式感,甚至显得非常仓促,我想那个时候的我们没有一个会想到这份名单会收录进霍格沃茨的荣誉纪念馆,甚至占据《现代魔法史》的一个重要章节。只有当我们回顾过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人生的、乃至整个世界的巨大转折往往都起发于微末,我们在当时无知无觉,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已经点燃了第一支微弱的烛火。 在签字之后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乍然走出酒吧强烈的阳光让人眼前一片青黑,赫敏高兴地拍了拍自己的书包:“我觉得今天进行得还算顺利。” “不过有几个人我不太喜欢。”罗恩一边喝自己的黄油啤酒一边说,塔卢斯在旁边疯狂点头附和。 “我知道。”赫敏叹了口气,“但他们感兴趣,我们也不能拒绝……我觉得人当然越多越好,不过如果迈克尔·科纳不是在和金妮谈恋爱的话,他和他的朋友也不会来——” 罗恩被最后几滴黄油啤酒呛得耳朵通红,活像刚刚切出来的生牛肉卷,他气急败坏地看着我和赫敏:“她在——金妮在干什么?谈恋爱?!和谁——那个迈克尔·科纳?谁是迈克尔·科纳?我就知道那群拉文克劳男生看起来那么讨厌是有原因的!” “对。”哈利不假思索地附和他,赫敏扬起了眉毛。 “但他们是的确对学习防御术很感兴趣,金妮说迈克尔听了她讲述事情的经过之后表示他们相信哈利和纳威说的话——”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谈的?”罗恩恶狠狠地问,我觉得金妮提前和她的男朋友溜走实在是太明智了,因为罗恩现在看起来很想给随便哪个过路人施一个恶咒。 “罗恩,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但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你妹妹已经长大了。”塔卢斯耸耸肩膀,“这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你当然这么说,你又没有妹妹。”罗恩气呼呼地说,“她还小呢!我们那个时候也没有谈恋爱!” “是你那个时候没有谈恋爱。”赫敏镇静地纠正他,我们路过文人居羽毛笔店的时候她打量了一下橱窗里陈列的琳琅满目的羽毛笔,“唔,我想进去买一支新笔。” “别提威克多尔·克鲁姆。”罗恩已经张开嘴之后哈利低声提醒他,“不然你会后悔的。” 罗恩露出了一种咬到自己舌头的滑稽表情,他开始嘀嘀咕咕低声列举迈克尔·科纳的缺点,全然忘记刚刚自己还在问迈克尔·科纳是谁。 “斯内普小姐?”我正低头端详一只长而华丽的羽毛笔时,货架对面传来了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惊喜的声音,“你也来买羽毛笔吗?” “我陪朋友一起来。”我刚刚说完,塔卢斯就踢踏着脚步从身后的货架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支装饰着奇怪鳞片的羽毛笔,说:“赫敏,我觉得这支很酷——” 他凑过来看我手上的那支,骄傲地对我说:“我的这支更好看。” “嘿。”货架对面传来了女孩轻轻的声音,我抬头看见阿斯托利亚紧张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哦——是你!”塔卢斯歪了歪脑袋。 “真巧。”阿斯托利亚轻声说,苍白的脸上浮起了红晕,让她看起来显得有生气了很多。 “嗯。”塔卢斯随意地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赫敏,看我这支羽毛笔——” 我抱歉地冲阿斯托利亚笑了笑,看着她垂下眼睫露出失落的表情之后忍不住对她说:“他对谁都这样,别难过。” 另一头赫敏正不耐烦地对罗恩解释金妮向他隐瞒恋情的原因,她跺了跺脚请求罗恩别再对这件事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我回过头来却发现阿斯托利亚已经离开了。 “我才不会一听这件事就炸呢!”罗恩仍然没有放弃地嘀嘀咕咕,塔卢斯执着地向赫敏推销那支古怪的羽毛笔,赫敏摇摇头选了另一支准备付账,塔卢斯鼓起了腮帮子,决定自己把手里那支买下来。“我还一直以为金妮喜欢哈利,她——” “她只是小时候——”哈利想插话,但赫敏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们:“看在老天的份上,罗恩,你妹妹她现在很快乐,比她当年喜欢哈利的时候快乐得多!哈利一直喜欢——他有自己喜欢的女孩,金妮现在也不再为这件事感到苦恼——你应该觉得开心才对!” 罗恩依然在喘粗气,但是似乎想不出其他话来反驳赫敏了。我慢吞吞地也拿了手里的羽毛笔去付账,装作自己错过了刚才所有的对话,虽然这属于自欺欺人。 “呃……金妮喜欢过哈利?”男生们想再去笑话佐料店看看,我和赫敏想在回霍格沃茨之前去蜂蜜公爵那里买一点糖果,各自走开之后我才问赫敏,“你从来没和我说过。” “为什么要和你说呢?”赫敏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这是她的事情,你不需要因为哈利喜欢你而对金妮感到抱歉,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责怪你——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就不要装作自己不知道哈利还喜欢你了。”她温和地堵住了我的嘴,“他不擅长把这种事藏起来,虽然我一直建议他……不过看起来你们进展不错。” “你在胡说什么呀?”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嘟囔道。 “那就当我胡说好了。”她亲切地挽过我的手,“走吧,唔,火山巧克力出新品了!” 第44章 第二十四号教育令 周一的早晨往往是最令人忧郁的,屈指可数的周末一去不复返,漫长的一周又近在眼前,然而女生宿舍门口却爆发出一阵看热闹的笑声。我原本打算和赫敏一起去吃早饭,听见声音也探出脑袋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却看见螺旋楼梯变成了长长的、光溜溜的石楼梯,楼梯尽头罗恩正以滑稽的姿势栽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这不公平!”赫敏跟在我身后轻巧滑下来之后罗恩气呼呼地说,“你可以进我们的宿舍,为什么不许我们——” “我们可以去男生宿舍吗?”我茫然地问赫敏。 “哦,可以的,这是一条古板的规矩。”赫敏咯咯咯地笑,“《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说创始人们一致认为男孩没有女孩可靠——你们为什么想进女生宿舍?” 罗恩把赫敏拽到了大家都挤着看的布告栏前,我也跟了过去。好几个高年级男生挡在我的面前,我只能从缝隙里看到零星几个单词,只好踮起脚试图看到更多。 “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令,”哈利在我旁边低声念给我听,“大概就是解散校内一切的三人以上的学生集会,未向乌姆里奇请求重组并经过批准的组织不再允许存在,一经发现立刻开除。” “这条教育令的指向性未免太明显了。”我皱起了眉头,“这只能说明——” “有人告密了。”塔卢斯睡眼惺忪,打呵欠让他愤怒的语气打了不少折扣。 “不可能。”赫敏断然否定了这个猜想。 “周六的聚会来的可并不全是我们的朋友!”塔卢斯压低声音说,“好几个人并不信任我们,比如那个史密斯——” “不可能,我在签字的羊皮纸上加了一个咒语。”赫敏表情凝重,“有点费劲,但是肯定有效果,如果有人不遵守当时签字时的约定,我们准能知道,而且他们一定会后悔。” “所以你借了那本《契约与诅咒》?”我想起了大概半个月之前她从图书馆里搬回来的那本只要一翻页就会扬起厚厚灰尘的大书,“怪不得你会换掉那支没有坏的羽毛笔。” “你诅咒了什么?”罗恩急切地问。 “只是对不守信用的人进行一个惩罚,我觉得这样不算诅咒。”赫敏平静地说,“而且我也没有选非常恶毒的惩罚,只不过爱洛伊丝·米德根的青春痘和它的效果比起来会显得就像是可爱的雀斑。” “除了那个史密斯的额头上有一颗恶心的大脓痘之外其他人看起来都很正常。”罗恩在吃早饭时把脖子伸得老长四处张望,“但是我记得周六那颗脓痘就在了——” “别再东张西望了。”安抚完好几个匆匆过来询问的人之后赫敏也开始神色不安起来,她没有发现自己也在忍不住四处打量是否有老师在周围,“我希望他们不要再过来了——实在是显得太可疑了!” 她使劲打手势让厄尼和汉娜回到了赫奇帕奇的餐桌旁,但塞德里克还是走了过来,他显眼得让人绝望。 “我想知道你们对上周安排的级长巡视表是否有异议?”塞德里克从容而平静地问赫敏。 “呃,上周什么时候安排了——”罗恩话还没有说完,哈利就打断了他,回答道:“他们没有异议。” “那我会替代你们通知其他级长的,不用担心。”他向我们露出了一个笑容,周围不少女生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我一开始觉得他来不是个好主意。”罗恩注视着塞德里克挺拔的背影含混地说(因为嘴里塞满了炒鸡蛋),“但现在看起来有他我们能省不少事。” “我也希望我们没有给他带来麻烦。”赫敏表情沉重地看着面前的麦片粥,“当然,我们一定会继续做……没道理不做,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乌姆里奇会是什么反应……” 事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安吉丽娜匆忙走过来拦住了三个男生,请求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再和乌姆里奇发生正面冲突——乌姆里奇的教育令里包括了魁地奇球队,和斯莱特林的比赛已经临近,她不敢想象如果魁地奇球队的申请不能及时通过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队可以继续训练。”上魔药课之前塔卢斯脸色阴沉地说,“我听见马尔福向其他人炫耀,说他只对乌姆里奇提了一下她就同意了。” 我突然回想起了之前校医院里德拉科和乌姆里奇的对话,以及周末去猪头酒吧之前我和哈利碰到了他,他当时并没有立刻走,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如果他并不是在等什么人,而只是在让我和哈利先走呢?今天立刻就开始执行的第二十四号教育令不可能是乌姆里奇的突发奇想,如果不是我们之中的人向外告密,那就一定是有其他人对她说了什么。猪头酒吧的老板赶走了一个试图偷听酒吧内谈话的人,当时酒吧里除了我们一大群学生之外就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的怪人,他们好像都只是独自坐在那里喝酒—— “艾莉丝?”赫敏担忧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你表情好奇怪,是想到了什么吗?” “下课再说。”地下教室的门开了,爸爸和往常一样阴沉沉地扫视了一眼挤在走廊里的我们,示意我们在上课铃结束之前全部进教室坐好。我已经不需要他另外指示就乖乖地拎起书包坐到了佩蒂尔和布朗中间,掏出了《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放在了坩埚旁。 “大家会发现,”爸爸用他一贯含着几分讥诮的语气指了指教室靠近斯莱特林的一个角落,“我们今天有一位客人。” 我才发现乌姆里奇坐在那里,地下教室昏暗的灯光让她那身粉色的衣服不再扎眼,她依然带着那个写字板,向转头过去打量她的我们露出了一个甜蜜到令人反胃的笑容。 “今天继续配增强剂,”爸爸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挥了挥魔杖,一大堆步骤和配料表出现在了黑板上,“上节课的混合液——你们都已经拿到——剩余步骤和配料在黑板上,开始。” “我上周的东西好像就不太对。”布朗紧张地想把玻璃瓶里的东西倒进坩埚里,但它们好像粘在了瓶子底部,“怎么会凝固了,真是的……” “把瓶子放在预热好的坩埚里等几分钟,坩埚里加点清水,不然瓶子可能会炸开。”我侧过身去问了问她的瓶子,“你可能把几种血液成分弄混了,所以黏度不对,我觉得——” “先专注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艾莉丝。”爸爸冷冰冰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我说过不止一次,我的课堂需要所有人独立完成药剂,你能在O.W.L.考试里帮助布朗小姐吗?” “对不起,教授。”我低下头去把瓶子还给了布朗,她害怕了看了我爸爸一眼,似乎是担心他立刻宣布给她一个零分。 “哎呀,果然我听说你对学生一向严厉。”乌姆里奇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语气轻快地对着爸爸的后背(大概是身高差悬殊她觉得一直抬头看爸爸的脸会很累)说,“你的教学内容也是相当深啊,增强剂这种危险的药品,我想部里会考虑把它从课程里删掉的。” 我面无表情地点燃了面前的坩埚,把玻璃瓶里澄清的液体给倒了进去,用余光瞟到爸爸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他没有对乌姆里奇的这句话发表意见,但明显也不赞同,这个认知让我心情愉快了不少。 “你在霍格沃茨任教多久了?”他们好像并不打算离开,乌姆里奇似乎对我过滤蜥蜴血的动作产生了浓厚兴趣,我努力想忽视她打量我的眼神把精神集中在坩埚里,但显然并不成功。 “十四年。”爸爸简单地回答,他想转身去巡视其他人的坩埚,但是乌姆里奇笑眯眯地用拳头抵住嘴唇咳嗽了两声叫住了他,依然站在我面前没有动,我有一瞬间想用坩埚的火点燃她耷拉着的眉毛。 “斯内普小姐今年十五岁呢。”她用轻柔的语气说。 “对不起,这和我的课程有关系吗?”爸爸生硬地问。 “噢,我只是感叹一下。”她笑容可掬地无视了爸爸板着的脸,依然毫不掩饰地打量我,“毕竟我也算是你妻子的上司,知道她从前一直很忙碌,如今终于清闲下来可以照顾女儿,应该好好感谢部长才是——回到正题,你曾经数次申请过任教黑魔法防御术却没有申请到,是吗?” “是的。”爸爸低声回答。 “为什么邓布利多不愿意让你任教呢?” “我建议你亲自问他。”爸爸微微眯起了眼睛,警告地扫了我一眼制止了我试图跳过一个没什么大用步骤的想法,我只好规规矩矩地按照书上写的继续配魔药,感到十分无趣。 “你不怎么偏袒学生,这很好。”乌姆里奇依然看着我,我庆幸此时坩埚里蒸腾起来的雾气减轻了那种被凝视的不适,“我检查了这个班的成绩表,从今天斯内普小姐的表现来看……她显然应该得到更高一点的分数。” “我对我的女儿有更高的要求。”爸爸带了一点骄傲回答她。 “噢,情理之中。”乌姆里奇探过身子看了看我坩埚里正在沸腾的液体,“我想你也会对她在校的违纪行为有更严格的约束,对吧?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我相信斯内普小姐是一个聪明听话的好孩子。” 我手一抖,多倒了半瓶火蜥蜴血进坩埚,之前还澄清的液体立刻变成了难看的橘红色,开始散发一种带着血腥气的甜味。 “一个合格的药剂师有哪些品质?”爸爸低头看着我的坩埚问。 “冷静、细致、专注。”我小声回答他,没有停止试图通过加速搅拌挽救错误的动作。 “你做到了哪一条?”他轻声问我,我知道他说话声音越轻就代表此时越愤怒。 我沉默地继续用力搅拌我的坩埚,但看起来收效甚微,最后爸爸阴沉着脸挥了挥魔杖清空了里面所有的液体:“不是所有的失误都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挽救,我希望通过今天的零分你能牢牢记住这句话——从今晚开始到我办公室,直到你重新配出一份增强剂为止。” “是,教授。”我看着空荡荡的坩埚小声回答,觉得自己的脸因为其他同学好奇的注视而火辣辣的。 “至于你刚才的问题,乌姆里奇女士,霍格沃茨的校规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爸爸沉默了半秒钟之后转过身去,这一次乌姆里奇没有再阻止他,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向了斯莱特林的桌子询问他们一些问题。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刚刚下课罗恩就不敢置信地发表意见,“我是说,斯内普一直对我们很糟,但是你毕竟是他亲女儿——” “我想是因为爸爸知道了什么。”我无精打采地把书包甩上肩头,看着教室里乌姆里奇还在对德拉科说些什么,联想到上课前自己的猜想胃里又是一阵不适,“我们的麻烦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下午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室一片安静,即使是塔卢斯也只是百无聊赖地把桌子上的《魔法防御理论》翻得哗哗直响,当乌姆里奇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看向他的方向时他就停止了这种表达不满的动作,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轻轻地把书翻到了下一页。乌姆里奇显然觉得自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她的心情非常好,如果她的黑天鹅绒蝴蝶结可以出声的话,此时应该哼着那种最腻人肉麻的老情歌。 我并没有时间和赫敏说起我的怀疑,黑魔法防御术之前短暂的时间里我们都在听男生们向我们七嘴八舌地讲述特里劳妮教授收到留用察看的事情,我原以为赫敏会无动于衷,毕竟她一向都认为占卜只是一种耸人听闻的谎言,而且特里劳妮应该是整个霍格沃茨唯一否认她能力的老师——即使是乌姆里奇也不得不承认赫敏能够把那本《魔法防御理论》倒背如流。但赫敏听到这件事之后就表达出了相当大的忧虑,她认为特里劳妮的留用察看代表了一个异常糟糕的信号,即魔法部对霍格沃茨的干涉和清洗已经开始由决心表现为了行动力。 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晚饭后我们刚刚走进公共休息室,安吉丽娜就用一种空洞的声音对男生们宣布:“没有魁地奇训练了。” “开什么玩笑!”哈利喊了起来,“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我连打呵欠都很小声!”塔卢斯大声说,“她还要怎么样——” “我知道,我知道。”安吉丽娜痛苦地说,“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今天晚上的训练取消了,她说她还要考虑考虑……” “她要考虑到什么时候呢?”罗恩愤怒地问,失去常规训练时间的他比哈利和塔卢斯都要惊慌,“她批准了斯莱特林,凭什么就要为难我们?” 其实我们都明白乌姆里奇这么做的原因——今天课堂上的风平浪静无疑给了乌姆里奇一个崭新的工作思路,如果只要拿捏住这些学生在意的东西就能让他们闭嘴,为什么还要费口舌去在课堂上和他们争论?既然终于找到了一种方法,她自然不愿意过早放弃这个送上门的把柄。 “往好的方面想想,至少你们多了一个晚上做作业。”赫敏试图安慰三个男生,但显然起了反效果,我们两个女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男生们对魁地奇的执着和狂热的,塔卢斯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男生宿舍,哈利和罗恩则极不情愿地开始在休息室里找位置坐下。 “我得去爸爸的办公室了。”看了看时间,我对赫敏说,“待会儿再见。” 赫敏安慰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走到了正在和其他女生聊天的金妮身边,从书包里掏出了织针和毛线,然后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摊在膝盖上准备阅读。 我很熟悉爸爸的办公室,如我之前写的内容提到过的,我小时候有不少时间其实是在这个办公室里度过的,对于其他的学生来说这间屋子无论如何都不会令人感到愉快——放着几百个玻璃瓶的架子,各种装着黏糊糊的动植物标本的玻璃罐,还有没有写标签五颜六色的药剂瓶。妈妈总说爸爸的办公室光线实在是太昏暗了,但是小时候的我并不这么觉得。后来我才知道只有我去爸爸的办公室玩耍的时候爸爸才会变出很多柔软可触碰的光球浮动在我身边,避免我翻箱倒柜的时候被碰到磕到,而当我不在时,那个办公室给所有学生的印象只会是阴森、恐怖、让人后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关上门。”当我轻轻敲了敲门进去之后,爸爸坐在办公桌后面头也不抬地对我说。 “是,教授。”我小声说。 办公室靠近药材柜的角落已经支起了一口坩埚,我刚刚想走过去,却听见爸爸开口道:“先坐下来。” 他指了指和他相对的一把靠背椅,依然低头在用魔杖指挥羽毛笔飞速从一本书中誊抄着什么。 “我不想浪费时间,”爸爸用他上课的一贯语气对我说,“该知道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那些计划愚蠢至极漏洞百出,我从不指望波特他们几个能比在我的魔药课上更聪明,但你居然和他们掺合在一起,我非常失望。” “你们?”我敏感地反问,“我不明白——” “大人有大人了解消息的途径。”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波特那群人自以为是惯了我不想置喙,你不要被他们影响,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我懂事之后从来没有忤逆过爸爸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语气之下,脑子有个声音提醒我这个时候应该立刻点头然后收拾书包去角落里按照他的要求重新配置一份增强剂,但是我却听见自己用极小的声音反问:“我自己的事情是什么?” 爸爸终于抬起了头,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也锐利得像两把刀片,我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被人扫视灵魂的感觉,但我没有移开目光,沉默拉长了我对时间的感知,我觉得自己的眼眶开始隐隐发痛。 过了不知道多久,爸爸终于轻声问:“这很难想到吗,艾莉丝?” “我觉得好多事情都在发生变化,”我强迫自己不要软弱地低下头去,只是揪住了自己长袍的下摆以平息突然涌上胸口的复杂情绪,“好像……一切都在变得不同,你和妈妈也在做和从前不一样的事情,为什么我——” 我没有想到是爸爸首先移开了目光,他靠在了扶手椅上半闭上双眼,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平静地打断了我的话:“从过去到现在,艾莉丝,我只做一件事情,也只能做这一件事情——保护好你和你妈妈。”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真正懂得这句话的重量,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我的父亲罕见地显露出了一种疲惫。我在当时把这种疲惫归咎于自己试图反抗他的决定,而当我自己做了母亲,站在庭院里对着坐在飞天扫帚上乱飞的儿子们无计可施气得跺脚时,我突然明白父母的力不从心其实是被迫去承认随着儿女逐渐地长大,自己其实也在一天天不可逆转地老去,我们无法终其一生把他们藏在自己的羽翼里。 “你需要的配料都在柜子里,要求在这张纸上。”爸爸恢复了常态,他把桌子上那张刚刚写完、满是密密麻麻小字的羊皮纸推到了我面前,“时间——宵禁之前,直到你能配出我满意的东西为止,每天晚上和今天一样的时间来我办公室报道。” 在我低头试图借助昏暗的灯光看清楚纸上的小字时,整个办公室突然明亮了起来,几个散发柔软光芒的灯球从我爸爸的魔杖尖向我缓缓漂浮过来。这张纸上并没有写有关增强剂的任何内容,它比我之前配制过的所有魔药都要步骤繁杂得多,而根据这上面的提示,整整一张羊皮纸上的步骤需要在五分钟之内完成。 “吐真剂的解药?”我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爸爸的椅子,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我刚刚爬进胖夫人的肖像洞口,霍格沃茨就响起了宵禁的钟声。我从来没有因为熬制魔药如此狼狈过——浑身上下都是浓重刺鼻的糊味,魔杖尖也凝固着一团黏糊糊的灰色胶质(因为我昏了头把魔杖尖当成了锡质勺放进坩埚里搅拌,然后成功炸掉了今晚的失败品),我怀疑自己头发上可能还缠着几根地中海鼠尾水草,但是现在我只想赶紧找到赫敏和三个男生。好在他们还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回到宿舍休息,看起来也在讨论什么事情,塔卢斯手上还拿着一面看上去很普通的镜子。 “蒙顿格斯。”我刚刚对赫敏说完爸爸知道了我们的黑魔法防御小组计划之后,赫敏就简单地解释道,“他当时在猪头酒吧保护——” “监视!”塔卢斯恶狠狠地说。 “——保护我们,还记得吗,当时离我们挺远的一个位置上坐了一个又矮又胖全身裹纱巾的女巫,那就是他。”赫敏露出了一点懊恼的神情,“现在整个凤凰社都知道了这件事,斯内普教授知道一点也不奇怪。”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困惑地看向他们。 “我们刚刚和小天狼星还有我爸说了会儿话。”哈利指了指塔卢斯手上的那面镜子,“这是双面镜,他们告诉了我们不少事情——韦斯莱夫人也反对这件事,特地托他们来劝告我们来着。” “她显然找错了人,我爸爸和他爸爸都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塔卢斯耸耸肩,“我们正想问问他们学校里有什么适合二十几个人秘密聚会的地方,他们就被叫走了,说是什么……值班?” “斯内普也反对这件事吧?”罗恩同情地打量我,“我还以为炸坩埚这种事情从来都不会发生在你头上——哎哟!踩我干嘛啊!” 赫敏瞪了罗恩一眼,变出了一条手帕递给我,我感激地接了过来先擦干净了魔杖尖,然后给自己施了一个清理一新。 “我爸爸的确说这个计划很蠢。”我慢慢地说,“但是他今天让我配的不是增强剂……是吐真剂的解药,他说直到我配成之前都只能去他的办公室关禁闭,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看起来你没有配成。”塔卢斯歪了歪脑袋。 “熬制一份完美的吐真剂至少需要一个月,”我筋疲力尽地窝进了柔软的扶手椅里,“解药和其对应的药剂往往呈现出明显的相对性,这种相对的体现不仅仅在于成分和质地,还体现于熬制的时间和步骤,所以和一个月相对,吐真剂解药熬制的时间非常短,但是步骤比吐真剂本身还要多出一倍。” “十分钟之内。”赫敏向半懂不懂的男生们解释,“大概相当于十分钟之内配制出三份增强剂。” “我爸爸的要求是五分钟。”我有气无力地补充,“如果能给我十分钟我今晚可能还能做出一点成品来,不过时间越短抵抗吐真剂的效果越强,目前英国有记录的最短时间好像是四分二十三秒。” “这太过分了!”塔卢斯愤慨地说,“他不就是在为难你,不让你参加我们的活动吗?” “那他大可以随便选一个需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大半年的魔药交给艾莉丝配,”一直沉默着听我们说话的哈利突然说,“为什么非要是吐真剂的解药呢?” “他虽然说这件事很蠢,但是在我进办公室之前他就已经在抄写那些步骤了,吐真剂和解药的具体配置都是禁书区的内容——对啊,为什么非要是吐真剂的解药呢?”我注视着壁炉里时不时迸溅而起的火星,“而且……爸爸应该知道我肯定能够在五分钟之内完成,我只是需要熟悉步骤和练习的时间。” “反正我们还需要找聚会的场地。”哈利安慰我,“你不用太着急。” “着急也没用,着急的后果就是——嘭!”我做了个爆炸的手势,逗得他们都笑了起来,我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思考爸爸在他办公室里和我说的那些话,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那些话在后来很多时候都会时不时回响在我的耳边。我父亲拥有很多成就,也遭受过很多误解,但是他对这些事情都不太在意,如他所说,他终其一生只想做一件事情。 第45章 解药与有求必应屋 熬制吐真剂解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困难,我在最初的两天几乎毫无进展——沙漏在桌角不疾不徐地宣告时间的流逝,几乎每漏下一粒沙坩埚里的液体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我用魔杖点火开始,每过五分钟坩埚就会自动清空一次,目前我最好的成绩居然是第一次尝试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完成了那张羊皮纸上三分之二内容。 爸爸看起来丝毫不关心我的进展,他只会在接近宵禁的时候提醒我今天的尝试到此结束,也从不对我把他的办公室弄得满是白烟、炸掉第三只坩埚、浪费大半盒狮石粉等种种行为发表意见,如果不是他偶尔会因为过于刺鼻的气味轻咳几声,我甚至怀疑他其实早就离开了。 “如果我永远也在五分钟之内做不出来该怎么办?”魔咒课上我沮丧地说,教室里满是呱呱大叫的青蛙和乌鸦,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练习无声无息咒,即使不用闭耳塞听也不用担心有人偷听我们说话。 “开什么玩笑,有你做不出来的魔药吗?”塔卢斯就像击剑一样把自己的魔杖往前迅速突刺,“无声无息!” 他戳到了手上那只正在大声抗议的乌鸦,本来就在挣扎的乌鸦叫得更大声了,狠狠地啄了他一口。 “是迅速一刺,不是迅速地用捅穿它们喉咙的方式让它们闭嘴。”赫敏挽起袖子对着面前的肥青蛙举起魔杖,“无声无息!” 正叫得起劲的青蛙突然没了声音,它不可置信地把嘴张得更大了,但直到把自己膨胀成一个圆鼓鼓的球它也没能再发出一个音节。 “魁地奇有一句谚语,满场乱飞的找球手永远抓不到金色飞贼——呃,就是越着急事情越做不好的意思。”哈利对我说,“场地的问题也还没有解决,而且我们也可以再想其他办法,如果他打定主意要占据你晚上的时间,我们还有中午,对吧?” “那我就只能在上魔法史的时候赶作业了。”我忧郁地回答,每天晚上的禁闭几乎挤占了我所有的空闲时间,眼下我的书包里还堆着好几份只写了一小半的作业。但我不得不承认哈利说到了重点,我从来没有在魔药相关的事情上受到如此大的挫折,这种挫败感让我烦躁异常。当然,我在很多突发奇想式的尝试中都失败过,但是这种连续的、止步不前甚至越来越糟糕的失败是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甚至在我的设想里我应该在第三个晚上就能成功——事实是第三个晚上我依然只能完成一半的步骤,甚至其中还有四条做错了。 “让我来看看你们的练习!”弗里维教授尖细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冒了出来,他先是赞赏地看了看赫敏手上已经因为发不出声音而郁闷地瘪下去的青蛙,然后看向了我们。塔卢斯收敛了花式击剑的手法之后成功沉默了乌鸦;罗恩慌张地猛地刺了一下面前的青蛙,结果直接把青蛙给戳到了桌子下面;哈利刚才把手里的青蛙捏得太紧,虽然他的青蛙没有再出声音,但是弗里维教授显然认为这是因为他直接把青蛙给捏窒息了。 “艾莉丝!”赫敏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满脑子还在回顾昨晚配药失误的我这才意识到弗里维教授已经转向了我,连忙用魔杖朝前一刺,还好乌鸦立刻不再出声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安吉丽娜春风满面地通知男生们魁地奇球队开始训练的消息,听起来是麦格无法容忍乌姆里奇的行为直接去请求了邓布利多,男生们显得非常激动,离这学年的第一场比赛只有三个星期了。皮皮鬼在教室里到处乱窜,向在教室里休息的学生脑袋顶上吹一滴又一滴的墨水珠,谁躲得厉害他就追着谁跑。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恍惚间觉得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从窗外飞了过去,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整瓶墨水从我的头顶浇了下来,我听见了皮皮鬼放肆的笑声。 “皮皮鬼!”哈利怒吼了一声。 “傻宝宝波特生气了!”皮皮鬼一边快活地尖叫一边冲出了教室,路上还不断用豆子枪瞄准狼狈躲避的学生。 “没关系,反正我的新长袍明天大概就能送来。”我把脑袋弄干净之后闻了闻长袍上残留着的陈旧墨水的味道,“唔,这味道真不好闻。”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换了呢。”赫敏拿出一张手帕来擦了擦我完全没有清理掉的墨痕,“说起来你后来是用什么方法清理那些蜘蛛网的?它们现在基本已经掉光了。” “自己脱落的。”我简单地说,并不打算告诉她卢娜·洛夫古德有关“珀尔斯特斯”的那些发言,毕竟我翻了图书馆里几乎所有权威的记录神奇动物的书籍也没找到一条有关这种生物的记载,看起来“珀尔斯特斯”和火精灵、骚扰牤一样都是疯姑娘不着边际的幻想。 “今天先到这里。”又是一天毫无进展的尝试,但是爸爸提前了时间,我茫然地从一片混乱中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双平静无波澜的眼睛。 “还有一个半小时。”我无力地哀求道,“我还想试试——” “一个半小时也好,一个星期也罢,思路不对的尝试不会有结果。”爸爸挥舞了一下魔杖,办公室里的烟雾立刻就消失了,我周围悬浮着的小光球柔软地照亮了他的脸,“明天,相同的时间。” “是,教授。”我无精打采地收拾散落在脚下的材料和沾上了药剂的书包。 我打开办公室的门向外走之前爸爸突然说,“这星期魔药课的作业不用交了,今天早点睡。” 我转过身去,爸爸已经低头又开始看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不再理我,我轻声对他说晚安时他也只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窗外的雨依然没有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走廊里只能零星看到几对趁着还没有宵禁躲在雕像或者阴影角落亲热一番的情侣。也许是刚刚不小心吸入了一些微毒的气体,又或许是大雨当我又想起了薇薇安,我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隐隐作痛,那些画框里肖像们一贯的低声细语都听不太真切,我的确应该好好睡一觉了。 几个低年级的学生慌慌张张从我身边跑过,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们跑似的。我困惑地抬起头来看到了德拉科满是恶劣笑容的脸,他胸前的级长徽章和手上的蛇形戒指在走廊摇曳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潘西·帕金森一边夸张地笑着一边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明明还有离宵禁还有两个小时!”我听见一个低年级的姑娘带着哭腔对同伴说,“他们会去向乌姆里奇教授告状吗?我们的高布石俱乐部好不容易才通过了审查——” 我转身走向了通向格兰芬多塔楼的楼梯,把吵闹的、和我无关的一切都甩到了身后,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看起来永远都无法在五分钟之内做完一份吐真剂的解药——为什么爸爸斩钉截铁地说我的思路不对? 我回去得比平时早,格兰芬多的休息室还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聊天说话。赫敏看起来已经回到了宿舍,只有克鲁克山窝在她常坐的椅子上。我原以为男生们坐在一起是为了赶魔药课的作业,走近了却发现他们的羊皮纸上都是一片空白。我不想被他们充满希望的目光注视却只能回答“还是和昨天一样糟糕”,看起来他们表情严肃地在讨论什么事,也许和今天晚上的魁地奇训练有关系吧。 克鲁克山向我小跑过来,抱起它已经显得有点费劲了,但是它乖巧地窝在我的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我觉得脑袋里那种隐隐约约的疼痛舒缓了不少。它好像知道我心情不好似的,直到我回到宿舍也没有跑开,而是一直安静地呆在我的身边,用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我。 “你和你主人一样好。”我困倦地窝在床上,伸出手抚摸它毛茸茸的脊背。 思路不对的尝试不会有结果,爸爸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我躺在柔软的床上陷入了沉思,发现原来几天过去我其实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五分钟坩埚里的东西就消失不见让我烦躁异常,于是我开始胡乱地像配置其他魔药一样试图跳过一些看起来不太重要的部分——所以所谓思路不对,是在暗示我摈弃走捷径的侥幸心理,回归严谨的工序和流程吗? “满场乱飞的找球手永远抓不到金色飞贼。”我自言自语,“可能真的是这个道理。” “纳威的伤疤昨晚又疼了。”吃早饭的时候我听见哈利低声对赫敏说,他声音很轻,坐在赫敏对面的我听不到后面的内容,只能看到赫敏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她得出结论:“他得去找邓布利多教授谈谈。” 然而教工桌后属于邓布利多的那把椅子已经像海格的椅子一样空了很久,我们甚至不知道校长此时是否还在霍格沃茨。 雨一直下个不停,必须要拼命竖起耳朵才能从雨水拍打温室屋顶的声响中分辨斯普劳特教授讲解坏血草的声音。好在下午的保护神奇动物课从户外转移到了一楼的空教室,光是想想在这种天气穿过场地都是一种可怕的折磨。 我们被安排根据黑板上的挂画自由复习上学期的独角兽和嗅嗅的相关内容,不少人趁这个机会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聊天。赫敏很认真地根据每一张挂画补充修订了上学期的笔记(“你居然真的有一本保护神奇动物的笔记!”罗恩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确认无误之后才找座位坐了下来,对我说:“你今天心情挺好的。” “噢,”正在脑子里复写吐真剂解药配置步骤的我点点头,回答道:“如果我想得没有错的话——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也许我今天晚上能做出点什么东西来。” 如我之前所写,我的学生时代一路充斥着各种同伴长辈对我魔药天赋的夸张赞美,久而久之我自己也就相信了那些溢美之词,鲁莽而自大地轻视课本上按部就班的步骤,陈旧落后的技巧,认为自己的智慧不应当被早就应该被重新编写的教材束缚。我甚至此前从未意识到这种傲慢已经侵入了我的骨髓,以至于当我拿到一份完全陌生、从未接触过的复杂魔药配置单,我首先思考的不是完整的按照上面所写的内容复现一遍,而是“这上面的写的东西太多了肯定有办法精简一下”。 捷径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同时带来了新的风险。这个道理在我后来真正开始从事魔药学基础研究之后体会得愈发深刻——其实爸爸不止一次斥责过我在配置魔药时喜欢跳过步骤,寻找捷径,然而那个时候我都不以为然,反而觉得遵照课本行事是呆板笨拙的体现。“创新研究的前提是充分理解前人已有的成果”,应魔法部邀请主持第五版《高级魔药学》修订时我把这句话放在了扉页,希望所有的学生不论天赋异禀还是大器晚成,都能怀揣一颗谦逊而活跃的心面对这个不断变化着的世界。 周末的天空终于放晴了。我也终于在周五晚上宵禁的钟声响起之前,从坩埚里盛起了深棕色、泛着金属光泽的一小瓶液体,倒放的沙漏上半部分还有一层薄薄的沙子不疾不徐地向下坠落,把细颈玻璃瓶交给爸爸时我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样巨大的成就感。 “勉勉强强。”这在爸爸的字典里已经是极高的认同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球造成的错觉,我觉得他的表情柔和了不少,嘴角甚至有一丝极淡的笑容,他把那个玻璃瓶又递给了我:“奖励。” “换了新长袍零花钱够用吗?”我快活地回去收拾书包时听见爸爸问我,他很快补充道,“妈妈让我问你的。” “够的。”我把装满吐真剂解药的玻璃瓶小心仔细地放进了书包内层,“而且我赶上了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的打折呢。” 这种琐碎的事情我很少对爸爸讲,也觉得他应该从来都不太关心,甚至觉得我换长袍这种事情应该是妈妈先告诉了他,他才知道的。 连日的暴雨让所有学生都闷在城堡里,所以即使周六的晴天伴随着一阵阵刺骨的寒风,还是有不少人选择出来享受难得的阳光。连日的禁闭让我的作业进度甚至比不上因为天气恶劣取消了魁地奇训练的三个男生,但是我还是暂时把书包留在了格兰芬多的休息室,找哈利要了一小包猫头鹰坚果之后来到了湖边。大雨让湖畔变得泥泞不堪,只走了几步长袍下摆就溅上了泥水,平时喜爱到这里约会的情侣们都去了更干燥的地方,这里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我原以为自己要花好一会儿才能找到埋葬薇薇安的那个小土坑,毕竟当时我只放了一块石头作为标记。但是我意外地发现一只头顶不知道多少帽子、身上层层叠叠套着好几个不同样式毛衣的家养小精灵正蹲在那里,手里还有不少刚刚从潮湿的泥土中拔出来的野草。 “你……好?”我小心翼翼地对它的背影打招呼。 小精灵转过身来,我发现他脖子上还缠着好几条围巾,脚上套着的袜子鼓鼓囊囊的。它看到我的时候碧绿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我茫然地和它对视,这看起来是一只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穿着赫敏织的各种东西——这说明赫敏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吗? “艾莉丝·斯内普小姐!”它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细长的鼻子都戳进了脚底的烂泥里。 “呃,”我冲它摆摆手,“不用对我行礼,我不是你的主人——” “当然,当然,多比是自由的小精灵,没有哪个巫师是多比的主人,但多比依然会对尊重的巫师行礼!”家养小精灵用尖细的声音热情地对我说,“艾莉丝·斯内普小姐和隆巴顿先生、格兰杰小姐、波特先生、韦崽先生还有布拉格先生一样都是多比尊重的人!” 它看起来很激动,一口气说了一长串人名,但是我依然不知道它为什么在这里,只模模糊糊觉得它的声音和多比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呃,请问我在哪里见过你吗?”我有点尴尬地问。 小精灵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它尖尖的大耳朵竖了起来,快活地回答我:“多比曾经在马尔福庄园干活!斯内普小姐不记得多比没有关系,您是第一个温柔对待多比的巫师,所以多比一直都牢牢在心底!多比很想报答小姐——打扫干净格兰芬多塔楼、想办法帮小姐清理长袍上的蜘蛛网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多比只是一只家养小精灵……多比那天清洁礼堂的时候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小姐和少爷,就,就偷偷地听了您和格兰杰小姐的对话,知道了猫头鹰的事情。” 它的耳朵因为悲伤耷拉了下来:“多比没有办法救回小姐的猫头鹰,但是依然想为小姐做点什么,于是多比就帮忙整理了这里!前几天下大雨,多比把这里保护得很好,小姐不用担心!” “谢谢你……”我瞪大了双眼,看向小精灵身后被修葺得整整齐齐的泥坑和依然竖立在坑里的石头,石头上还画着一只猫头鹰的简笔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马尔福庄园……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家养小精灵能收到的善意很少,所以我们记得很牢!”多比冲我点点头,“所有帮助过多比的人,多比都会一直记得。” “谢谢你。”我伸出右手给它,它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干草塞进了毛衣里,然后擦干净了自己手才和我握了握。“嗯,其他小精灵也收到了赫敏的衣服吗?” “它们不愿意清洁格兰芬多塔楼了。”多比挺起胸膛,“它们觉得衣服藏得到处都是,觉得这是侮辱——多比就一个人清洁格兰芬多的塔楼,多比不介意,因为在格兰芬多多比能遇到很多想见到的人!多比也想尽力帮助你们!” 我笑了笑,在多比的陪伴下把兜里的那包猫头鹰坚果撒在了泥坑里,然后蹲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 “湖边的风太大了。”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哈利的声音,转过身一看他还扛着火弩箭,应该刚刚结束一场魁地奇训练,头发比平时还要乱,“我觉得你剩下的作业应该不允许你再去校医院浪费时间了。” “哈利·波特先生!”小精灵快乐地蹦了起来,“您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哈利笑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看起来你把赫敏做的那些衣服都穿起来了,她会很高兴的。” “我来看看薇薇安。”我想站起来,结果因为蹲得太久脚麻了,差点摔进了泥坑里,哈利灵巧地把我一下子捞了起来。 “我知道。”哈利温和地说,“你找我要坚果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泥坑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扛火弩箭的左手捏起了拳头,又慢慢松开恢复了平静。 “多比不打扰先生和小姐了!”多比向我们告别,“但如果你们需要帮助,多比一定会拼命帮忙的!” “好的。”我对它笑了笑。 “等等,多比,我们确实现在需要一些帮助。我们需要一个地方,能够容纳将近三十个人,呃,做一些练习之类的事情。”虽然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哈利还是压低了声音,“不能被任何其他人发现——尤其是乌姆里奇教授。霍格沃茨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吗?” 我原以为它会说记住这件事了会努力打听一番,没想到它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愉快地拍了拍手:“多比正好知道一个地方——有些小精灵提起过,我们叫它‘来去屋’或者‘有求必应屋’!” 第46章 邓布利多军 “今晚八点,八楼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你能帮忙通知其他人吗?”回到城堡之后哈利找到了一边吃午饭一边和金妮聊天的赫敏。金妮抬起头来看向我和哈利,我不知为何想起了罗恩曾经对哈利嚷嚷的那句“我一直以为金妮还喜欢你”,不自然地避开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坐到了赫敏的对面。 哈利一边狼吞虎咽面前的香肠和土豆泥一边对赫敏解释完了一番来龙去脉之后赫敏却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她慢慢地抿着杯子里的南瓜汁陷入了沉思。 “怎么啦?”哈利嘴里塞满了食物,含混地发出几个音节来。 “多比……你应该还记得它曾经为了保护纳威做的那些事情吧?”赫敏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我并不是不信任它,但是它的那些计划往往……不太安全,不是吗?” “邓布利多也知道这间屋子,圣诞舞会的晚宴上他提起过。”哈利的这句话效果立竿见影,赫敏的脸色立刻晴朗起来,在哈利还在吃第二盘小烤肠时就拉着金妮去找已经回休息室的罗恩和塔卢斯商量怎么去通知参加过猪头酒吧集会的人了。 “多比刚刚说过,只要我们不想让某些人进来,那些人就进不来,对吧?”我撕了一小片面包塞进嘴里,觉得并没有什么食欲,好像湖边的风把我的胃已经塞满了。 “嗯。”哈利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的脸色,“如果那个屋子可以回应人的愿望,阻止其他人闯入听起来是合情合理的——你在湖边的时候不是已经把这句话确认了好几次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了对哈利说实话,“那间屋子我上学期用过很多次……只是那个时候我们以为它只是个藏东西的地方,所以我担心——” “你们?”他敏锐地反问,然后抬眼看向了斯莱特林的长桌。 “但我想整个霍格沃茨不会有第二个理想的地方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哈利放下了手里还插着半根烤肠的金色餐刀,“我们本来就是在冒险,再多一点风险……更小心一些就好。” “嗯。”我低下头去继续吃那片黄油已经凝固的冷面包,哈利好像突然吃饱了,把那半根烤肠吃完之后就离开了礼堂。 晚饭后我们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碰头时,确认上次参加猪头酒吧聚会的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赫敏借着级长事务联系到了塞德里克,他通知了赫奇帕奇的相关人员,金妮通过她的男朋友找到了拉文克劳的那几个同学,罗恩和塔卢斯也早早地和格兰芬多的那些人确定了时间。看起来一切都顺利而自然,这些举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五年级的学生可以在走廊自由活动到九点,然而当你心里揣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哪怕是做最寻常的举动也会担心会不会惹人起疑——这导致我们七点从休息室出发磨磨蹭蹭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走到了八楼。 “放松一点。”塔卢斯快活地对罗恩说,“你看起来就像是便秘了一个星期一样,没有人会在拐角攻击我们的。” 罗恩的耳朵立刻红了,手匆匆忙忙从兜里拿了出来,我猜他刚刚一直警惕地捏着自己的魔杖。哈利拦住了我们,他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用魔杖敲敲它,轻声说:“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我还以为波特先生把它没收了。”赫敏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我记得你说过,上次这张地图落到小巴蒂·克劳奇的手里,波特先生后来难得对你发了顿脾气。” “爸爸让我向他保证不乱用之后又还给了我,毕竟是生日礼物不好收回。”哈利简单地解释道,仔细查看了地图上所有人的位置,“费尔奇,三楼;洛丽丝夫人,五楼——乌姆里奇,在办公室里,走吧。” 果然多比描述的“有求必应屋”就是去年我陪德拉科练习大脑封闭术的地方。我站在那里看着哈利按照多比所说的步骤三次走过那片光秃秃的墙壁,对面被虫蛀的挂毯上那只痛打芭蕾舞老师的巨怪困惑地一边挠头一边观察他的行为,当他第三次从另一端那个一人高的花瓶处转身时,墙上出现了一扇光滑的、带着铜把手的门,和之前那个装着垃圾迷宫的不起眼小门完全不同。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的屋子,两侧点着旺盛燃烧的火把。赫敏轻呼了一声,她看到了一整排放满了各种书籍的木架,眼睛里迸发出了闪耀的光芒,在男生们还在好奇打量一直堆到了天花板的柔软坐垫、放满窥镜、探秘器的小架子时,她已经跑过去抽出一本《以毒攻毒集》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我想她实在是受够了每周黑魔法防御课上读那本无聊的破书了)。 “你有想好这一次要教他们什么吗?”我才想起这件要紧的事情,这一周我的脑子都被吐真剂的解药给塞满了,站在这里才想起我们其实一点计划都没有,随着不断有人敲门走进来,塔卢斯和罗恩不断地重复向新来的人解释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觉得越来越紧张。 “先教点最简单的。”哈利靠在墙边打量着进来的人,如果不是过一会儿就去伸手捋几下头发这个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他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比我平静得多。“比如说——” “我想人应该到齐了。”赫敏点了一下人数,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了八点整。她把手上的厚书仔细做了标记之后放回了书架,走到门口去转动了了一下门锁,所有人都听到了清晰的咔哒上锁的声响。 我意识到所有人的脸都转向了我和哈利——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还站着,这种被很多人关注的感觉让我立刻毫不犹豫地试图转身去角落找一个坐垫坐下。 “不。”哈利的声音低而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给过你考虑的机会,你也做了你的选择,现在你已经是我的搭档,就需要呆在我身边。” “那么,这就是我们找到的练习场所。”我还没有从这句带着些许强硬命令意味的话里回过神来,他已经开始对坐下的人说道,“我想这应该算是一个……嗯,比较理想的地方。” “非常理想的地方。”塞德里克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打量整个屋子,“真奇怪,我确信这里从前没有这扇门。” 几个人小声附和他,韦斯莱双胞胎则嘟囔说从前这里明明是个扫帚间。叽叽喳喳的讨论让气氛放松了不少,迪安·托马斯指着哈利身侧的那一个放满仪器的架子询问上面那些物品的用途,哈利简单地解释了一番,还说傲罗们不常用这些探测器,因为它们可能会受骗。联想到哈利的父亲在被撤职前是傲罗办公室的主任,连扎卡赖斯·史密斯也收敛了几分轻蔑的神色。 “那么我们首先学习什么呢?”有人迫不及待地问,但赫敏举起了手说,“我觉得在开始练习之前,还有几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呃,哪些事呢?”哈利魔杖都抽了出来,只好尴尬地又放回了兜里。 “我想,我们应该选一个领导。”赫敏镇静地说,“有了公认的领导人我们才能团结起来一致行动,而且我认为我们还需要一个名称——这毕竟不是一个简单的娱乐聚会。” “哈利就是领导。”塔卢斯皱起眉头说,“还需要想吗?” “呃,”哈利摆摆手说,“不一定是我,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 “我觉得塞德里克更合适。”扎卡赖斯·史密斯说,“他本来就是男生学生会主席,在这里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怎么领导一群人——” “这件事明明是赫敏组织起来的!”罗恩不客气地回敬道,“就算不是哈利,那也应该是她——” “我提名纳威·隆巴顿。”一个恍恍惚惚的声音说,卢娜·洛夫古德扶了扶她鼻梁上那副巨大的眼镜,纳威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她平静地看着我们说,“嘿,我们不是打算抵抗神秘人吗,当然应该选成功抵抗过他的人啦!” “不不不!”纳威的脸涨得通红,“哈利也抵抗过他!他比我做得好得多,我是来学习的。” “那就哈利·波特吧。”卢娜歪了歪脑袋,举起了手,“我选哈利·波特。” 包括塞德里克在内很多人都举起了手,最后史密斯也勉勉强强把手举了起来。 “呃,谢谢。”哈利的脸红了起来,局促地伸出手又按了按自己的头发,“那么就是赫敏刚才说的,我们的名称——” “魔法部都是笨蛋小组!”韦斯莱双胞胎挥舞着手臂异口同声道。 “反乌姆里奇联盟可以吗?”安吉丽娜期待地问,获得了很多人的赞同。 “我想最好不要用那么明显的名字。”赫敏微皱起眉头说,“我们在外面提起它的时候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或者即使他们注意到了也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防御协会怎么样?”坐在塞德里克旁边的秋·张提议道,面对那些看向她的目光,她落落大方地解释道:“简称D.A.,谁也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这个不错!”金妮活泼地拍手,“D.A.还可以是‘邓布利多军’,这可是魔法部现在最害怕的!” 她的话引起了一片笑声和低声赞许,金妮甩了甩火红的头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大家都同意D.A.吗?同意的请像刚才一样举手。”赫敏数了数人数,“那么——通过。” 她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张写着所有人名字的纸条钉在墙上,在顶端写上了“邓布利多军”。 “那我们可不可以开始学东西了?”史密斯不耐烦地催促道,不客气地抬头问哈利,“今天你打算教我们什么?” “缴械咒。”哈利抽出了魔杖,“我想我们应该从最基本的开始。” “嗤——缴械咒?”史密斯抱起胳膊露出了夸张的表情,“就教这个?除你武器?拜托这种简单的咒语能对神秘人起什么作用——” 哈利刚想反驳,我原以为他说话的时候不会有什么防备,但是就在我开始挥舞魔杖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就闪向了一边,我魔杖发出的红光擦着他的指尖而过,他手里的魔杖刚刚脱手就又被他猛地抓回了手里。 “好吧,刚刚算我偷袭。”我耸耸肩膀,“这次我让你一秒钟——” “除你武器!”我话还没有说完他的魔杖尖就已经发出了光芒,他的速度比我预估得快很多——我非常庆幸刚刚在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已经用发绳把头发扎成了马尾,长头发在打斗过程中真的很碍事,两道红光在空中因为冲撞而转向,哈利的那道直直地击中了史密斯,在史密斯慌张试图站起来伸手去够他打着旋飞到一旁去的魔杖时,他好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瘫在坐垫上动弹不得,我施了一个召唤咒轻巧地把那根魔杖收回了手心,丢给了赫奇帕奇的汉娜·艾博让她帮忙传回去。 “魔杖是巫师最重要的武器和保护。”我直起腰来对史密斯说,“缴械咒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解除对方武装的咒语。自然攻击到你是意料之外,我原本只是想做一个示范——没想到被哈利躲过去了,但如果我刚刚对你施的不是障碍咒而是其他咒语,你觉得自己还有还手之力吗?” “你们两个谁更厉害呢?”克里维兄弟眼巴巴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哈利,“刚才差一点点斯内普小姐就得手了。” “我想这不是我们今天的重点。”赫敏赶紧说。 “那么,我们就开始练习吧,我想两两一组比较好。”哈利看了我一眼,转身对其他人说,“从现在开始。” 哈利的决定是对的,即使是最基本的缴械咒,这间屋子里也有不少人用得乱七八糟不得章法——好些人都是虚张声势地挥舞魔杖,只能逼自己的对手被他们的声音吓得往后退几步,咒语的光芒从脑袋顶上飞驰而过击中旁边的书架,我刚刚想到这个时候应该把这些物品收起来,它们就向后退到了墙里,留出了更大的练习空间。 纳威和卢娜的练习状况百出,他们两个的发挥都很不稳定,哈利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叫来了罗恩和赫敏陪他们轮流练习。这种难度的咒语对于塔卢斯而言太简单了,他很快就厌倦了趁着厄尼·麦克米兰大幅度动作的时候轻松收走他的魔杖,开始在房间里穿行充当另一个老师——大幅度降低了一些女孩子们的练习效率,佩蒂尔姐妹的眼睛一直追随者他的背影走,差点因为念错咒语点燃了自己的长袍。 “我想你们最好先倒数三下。”熄灭火苗之后我向她们提议道,“这样你们都有准备,然后再变成默数,试试看。” 虽然看起来房间里的场景很混乱,但是所有人都有事情做,一开始只有我、哈利还有塞德里克在房间里转圈纠正错误的做法,后来很快就有几个人掌握了要领开始代替我们帮助自己的搭档。哈利在桌子上找到了一个哨子,吹哨让大家停止了动作,简单地指出了几个共有问题之后他示意继续开始练习。 “赫奇帕奇那边我去看就行了。”我打算去纠正麦克米兰的错误动作时塞德里克对我说,“史密斯看起来鼓足了劲想给你个恶咒报复一下。” 我扬起了眉毛:“那他可以试试看。” “你会无声咒?”他看起来很感兴趣,“我确定刚才的缴械咒和障碍咒你都没有念咒语,你应该和哈利他们一样,五年级……” “一点点。”我看到秋·张因为向这个方向张望而被她的女伴解除了武器,简单地对他说,“比较基础的管用,复杂的还不会。” “那也已经很厉害了。”他由衷地说,“很多七年级的学生还需要靠小声念咒来骗过老师。” “呃,塞德里克,你能帮我看看拉文克劳那边的几个同学吗?”哈利冒了出来,他指了指练习得不太好的秋·张和她的女伴,“她们可能更希望你去指导一下。” “没问题。”塞德里克点点头向他的女朋友走过去——但看起来秋的表现更慌张了。 等到赫敏提醒我们时间,才发现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十分——必须立刻回到公共休息室去,否则被费尔奇抓到后果不堪设想。哈利立刻吹响了口哨开始安排大家三四个人结伴离开,塞德里克提醒他还没有约定下次集会的时间。 “呃,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哈利问道。 “可以早点吗?”迪安·托马斯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看起来大家都很满意今天的练习成果。 “魁地奇赛季要开始了,球队也要训练。”安吉丽娜赶忙补充。 “那就暂定下周三相同的时间。”哈利抽出了活点地图,“现在大家快点离开——” 房间里逐渐空了下来,塔卢斯被安排和韦斯莱双胞胎一起走,今天正好是罗恩和赫敏级长轮值的时间,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地在走廊里转悠,哈利用地图确认完所有人都已经安全回到休息室之后,从书包里抽出了隐形衣。 “以防万一。”他用隐形衣把我和他给裹了进去,“走吧。” “感觉如何?”回休息室的路上哈利问我,“我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难,还不错。” “嗯。”因为在一件隐形衣里,我要很小心才不会碰到他,“比我想象中的好。” “也不生气了?”他笑了笑。 “我没有生气——为什么要生气?”我茫然地抬起头看他。 “因为我不让你走。”哈利平静地拿着活点地图,开口说,“我本来不该这么和你说话,但是想到你说这个屋子你曾经用过,和……对不起,没有控制住语气。” “没关系。”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听见自己小声说,“反正我已经打了你一顿了。” “这就算打了一顿了?”他笑着说,“我魔杖都没有脱手。” 我瞪了他一会儿,底气不是很足地宣告:“下次我会让你脱手的。” “那我很期待。”到胖夫人的肖像前他收起了隐形衣,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我因为扎起长发而露出的后颈,我就像被什么咒语击中一样向旁边躲了几步。 “晚安。”我匆匆忙忙地丢下这句话,先爬进了肖像露出的洞口。 第47章 祝福与归来 D.A.的集会平息了我们自开学以来在内心汹涌的愤怒,我们意识到在课堂上冲乌姆里奇大吼大叫、把写满污蔑波特先生受贿的预言家日报投进壁炉烧成灰烬、消极怠工拒绝完成黑魔法防御术的作业除了短暂的发泄情绪之外并没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才是在做乌姆里奇和魔法部最害怕的事情——拿起我们的魔杖学习如何保护自己。 说实在的,写到这里我都被这种荒诞的情况给逗笑了,很多阅读连载版(应出版社的请求,我在这里像各位爱护我的读者解释一下,并不是出版社强制要求我由直接出书转为连载后修订。这个建议是我向出版社提出的,以激励自己不要再向上一卷一样拖沓两年才完成,写这些书已经花了我太多的时间)的年轻读者都认为我夸张了当年魔法部的做法,写信来表示难以想象这种事情曾经真实发生过。 我想这就是我决定写下回忆的意义吧,告诉没有亲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我们曾经遭受过什么。我承认尽管我一直避免在回忆中过于激烈的批判当年魔法部的做法,但是字里行间还是流露出了掩盖不了的情绪,为此康奈利·福吉的孙子还写信威胁要将我以诽谤的罪行告上法庭,认为我对福吉先生的刻画是“别有用心的借题发挥”。我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隆巴顿夫妇听时,纳威说一定要选在他没有课的时候开庭,这样他可以拿手背上至今都留有痕迹的伤疤作证——不过在那封信之后这件事就没了下文,我和我丈夫都挺遗憾的。 D.A.支撑着我们在一堂又一堂百无聊赖的黑魔法防御课上保持平静,有好几次当乌姆里奇用恶心的娇嗲声音让我们把威尔伯特·斯林卡的书翻到下一个章节时,我都听见了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不同的人轻声复习魔咒的声音。纳威已经可以成功解除赫敏的武器;科林·克里维在第三次集会时成功用障碍咒阻止了塔卢斯的靠近;帕瓦蒂·佩蒂尔成功地用粉碎咒把摆满窥镜的桌子变成了尘土(“非常好,非常好,但是记住下次一定不要尖叫。”我等她平静下来才战战兢兢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把桌子恢复了原状)。 乌姆里奇无疑也对我们的转变感到困惑,她知道我们在背地里在做些什么,但暂时抓不到我们的把柄。由于要避开三支魁地奇球队的训练,我们集会的时间几乎每周都在发生变化,通知所有人反而成了最容易引起怀疑的环节——费尔奇就像一只狗一样时不时出现在我们身后,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赫敏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研究变化咒,在第四次集会的给每位D.A.成员发了一枚假加隆,约定这枚加隆边缘的编号会在哈利修改他的硬币编号时发热,改变的数字就是下次集会的日期和具体时间。 “这可是……N.E.W.T.水平啊。”泰瑞·布特发出了虚弱的声音,“我说你们……是不是其实早就可以通过七年级的考试了,上次艾莉丝发吐真剂解药的时候我就想说这句话……” “哦,当然不是。”赫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谦虚一些,“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我只是按照需要……嗯,提前学习了一些。” “事实上,吐真剂的解药并不在七年级的教学范围里。”塞德里克拿过一枚金币端详了半天,低头问了赫敏好几个细节之后抬起头说,“课堂上要学习的变化咒也仅限于同时控制三个物体发生相同的变化,同时控制三十枚金币的难度远远超过了N.E.W.T.的要求。” “分院帽为什么没有把你们两个分在拉文克劳?”我伸手拿金币的时候布特还在感叹,“我说,你们的脑子就应该在拉文克劳。” “噢,它认真考虑过,”赫敏耸耸肩膀,“不过最后还是觉得格兰芬多更合适。” “我戴上分院帽的时候它只沉默了两秒钟就做了决定。”我把金币揣进了长袍里,现在我已经逐渐适应了被很多人注视的感觉,可以露出一个自然一点的笑容,“不过我猜它沉默的时候应该……想的是斯莱特林是否适合我吧。” “但是最后是我们格兰芬多胜利了!”塔卢斯骄傲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格兰芬多一直都是胜利者——马上到来的魁地奇比赛也是!” 他的话引起了很多人鼓掌叫好,随着本学年第一场魁地奇比赛的临近,城堡里的气氛又一天天变得紧张起来。乌姆里奇带来的压抑需要一个口子释放,魁地奇赛场也许是目前霍格沃茨内唯一一个大喊大叫夹杂些许不雅用语也不会被惩罚的地方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我们就用这枚加隆联系。”所有人都从篮子里取了一枚金加隆之后赫敏拍了拍手。 “唯一的危险就是我可能不小心把它给花了。”塔卢斯打了个呵欠,把金币抛向了半空中又轻松地接住,“我得换个地方放。” “我没有这个烦恼。”罗恩有点难过地看着手心里那枚金灿灿的硬币说,“毕竟我没有真加隆和它混在一起。” 赫敏的预见非常准确,随着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交锋的临近,D.A.因为实在找不到所有人都有时间的晚上而暂时停止。安吉丽娜把每一个不在场地里吹刺骨寒风的夜晚都当作浪费,每天我和赫敏坐在壁炉边开始整理已经写好的作业时才能看到三个男生哆哆嗦嗦地从肖像洞口爬进来,长袍边缘都冻得硬邦邦的。好在麦格教授提前一个星期直接免除了他们的家庭作业,用她的话说,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院长办公室放着魁地奇杯,实在不想把它交给我爸爸(我真庆幸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在场,不然怪尴尬的)。 爸爸看起来也很重视这一场比赛,斯莱特林队需要一场胜利去证明他们的实力(“实力?他们的实力还是七把光轮2001的实力?”塔卢斯一边护理自己的火弩箭一边不屑地嘲讽道)。他总是先为斯莱特林球队预租球场,让格兰芬多只能在恶劣的天气和已经全黑的夜晚艰难训练。甚至连赫敏都开始感到紧张了,自然她的紧张来源于罗恩的紧张,和已经习惯斯莱特林恶言恶语的哈利和塔卢斯相比,他看起来被那些冷嘲热讽给吓坏了,连手上的书包都拿不住。 “我真想好好的教训他们!他们凭什么这么侮辱罗恩……凭什么——”赫敏眼圈发红,紧紧捏着魔杖注视着夸张大笑离开的帕金森和德拉科,“你一定要好好打!让他们都看看你那个什么——媲美谁谁谁的救球!” “媲美爱尔兰世界级守门员巴里·瑞安对阵波兰最佳追求手拉迪斯洛·扎莫斯基的惊天一球!”哈利和塔卢斯异口同声地替赫敏补充。 “对!让他们看看!”赫敏恶狠狠地嚷嚷,罗恩的耳朵红了起来,听哈利训练回来说那天罗恩的状态好得惊人,让韦斯莱双胞胎都刮目相看。 “哈利。”魁地奇比赛前夜,在哈利准备回宿舍之前我小声叫住了他,“我可以不去看这场魁地奇比赛吗?” 他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反问我:“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 我也愣住了,我的确没有征求他意见的必要,我本来就几乎从来不去看魁地奇比赛,尤其是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这更是一场都没有看过,一边是我自己的学院,另一边学院院长是我父亲,不管哪方赢我都会在庆祝或者沮丧的气氛中感到尴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应该提前告知哈利我不打算去观赛,难道是我觉得他会期待我去看吗? “不去看也挺好的。”我还半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的时候哈利伸出手把我头发上摇摇欲坠的猫眼绿发夹给取了下来,它因为我埋头做了一晚上作业而松开了,“你要是在,我肯定特别想赢。” “难道你现在不想赢吗?”我嘟囔道,“你们就差把想赢斯莱特林写在脸上了。” “当然,打败斯莱特林是我们整个队的共同目标。”他低下头看手心里那枚反射着壁炉火光的猫眼宝石,轻声说,“但如果你坐在那里,我肯定更想打败马尔福……想赢一个球队和想赢一个人是不一样的。我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去和他争夺金色飞贼,不管场上比分如何,不管队友状态如何……甚至可能会有更疯狂的想法,我不知道。” 他把发夹放到了我摊开的课本上:“但你像之前一样会祝我们好运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看见他深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格兰芬多的长桌被金色和红色铺满了,所有人都戴着金红相间的围巾和手套,手里拿着自制的玫瑰花结。卢娜·洛夫古德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顶真狮子头那么大的狮子帽,只要她用魔杖敲敲帽子,狮子大张的血盆大口就会飞出一声逼真的、震耳欲聋的吼叫,把还在吃早饭的大家都吓了一跳。 哈利和塔卢斯一直在给罗恩打气,但是罗恩一直脸色发绿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麦片碗,喃喃自语他就不该参加格兰芬多魁地奇守门员的选拔。随着越来越多的学生涌进礼堂,哈利和塔卢斯觉得在斯莱特林开始他们的嘲讽前先把罗恩带去更衣室比较好,反正他坐在那里也什么都不吃。 “别让罗恩看见斯莱特林的徽章上写了什么。”赫敏跟着他们站了起来,拉过哈利和塔卢斯嘱咐道。她转过头看见罗恩面色青白,整张脸上写满了茫然和绝望,深呼吸了一下,走上前去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面颊:“祝你好运,罗恩。” 罗恩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但赫敏已经低下头去,像是掩饰一样又拉过了哈利和塔卢斯,在他们的面颊上匆匆留下了一个祝福。 “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个祝福啊,既然你都不打算去看。”塔卢斯笑嘻嘻地突然把脸凑到了我面前,我一脸茫然地跟着赫敏礼节性地在他侧脸蹭了一下,他猛地把哈利扯到了我面前来,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三岁小孩一样快活地说:“一视同仁哦!” 我的脸颊和耳朵可能现在比我的头发还要红,我结结巴巴地想拒绝。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斯莱特林的长桌也传来了欢呼的声音,听起来是他们学院的魁地奇球员也来到了礼堂。格兰芬多这边也不甘示弱地用各种口号为自己的球队加油,一时间呐喊和嘘声响成了一片,伴随拉文克劳桌边传来了狮子的咆哮震得人耳膜发痛。 这只是个礼节性的、不带其他任何意味的吻而已,我心想,已经亲吻过塔卢斯的脸却拒绝亲吻哈利反而显得奇怪,我应该像赫敏一样——或者像金妮亲吻她三个哥哥的一样,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昨晚已经祝福过我好运了。”哈利耸耸肩膀,笑着对塔卢斯说,“不用再祝福第二次了,走吧,趁着斯莱特林们还没有开始搞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罗恩,我们走——” 在沸腾的喧嚣声中,斯莱特林那边好像传来了唱歌的声音,具体的歌词比礼堂的嘈杂所淹没了,但是从伴随而起的夸张笑声和嘘声判断,肯定不是什么为加油而写的歌曲,他们胸前整齐佩戴的银徽章反射着早上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痛。 “哈利,你知道闭耳塞听咒怎么用吗?”我拉住了哈利的长袍,匆忙地对他说,“如果实在糟糕的话,对罗恩用一下!” “守门员除了用眼睛还要通过声音判断球从哪里来。”哈利好像听出了斯莱特林的歌词是什么,脸色难看起来,“但如果实在……我知道怎么用,放心吧。” “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艾莉丝?”因为我没有松开他的长袍,他对我歪了歪脑袋。 “好运。”我嘟囔道。 他没有听清楚,凑近我问:“什么?” “没什么。”他的侧脸近在咫尺,但我觉得背后有人在看我,松开了他的长袍,“加油。” “禁赛?”我茫然地抬头问赫敏,“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输了吗?罗恩没有回休息室,我一直待在这里没有看见他。” 赫敏跺了跺脚,转身爬出了肖像洞口。不断有人回到休息室,无精打采地摘下戴着的围巾和手套,把玫瑰结随手丢在了一旁然后扑通一声坐到椅子上。我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只看见安吉丽娜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虽然她用力压抑着自己哭泣的声音,但是整个身体都因为抽噎而发抖。 我看到弗雷德走过去想轻拍安吉丽娜的背表示安慰,但是被她伸手打开了。金妮坐到了我身边,我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问的对象:“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输了吗?” “赢了。”金妮和其他人脸上一样,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哈利在我们比分落后的情况下抓到了金色飞贼逆转了局势。哨声吹响之后克拉布还对他打了一记游走球……把他从扫帚上打了下来。” “那是斯莱特林严重违规,为什么是格兰芬多队员被禁赛了?”我感到不可思议。 “事情还没有完,”金妮气得发抖,“我们在高台上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争执——斯莱特林那边一直在唱歌侮辱罗恩……还有我们全家。我想哈利本来是想去劝住弗雷德和乔治不要和马尔福动手,他拉着乔治,塔卢斯拉着弗雷德……但是突然他就和乔治一起和马尔福打了起来。麦格教授把他们分开,后面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乌姆里奇宣布,哈利、弗雷德和乔治以后都不能再参加魁地奇比赛了,她直接没收了他们的扫帚。” “弗雷德不是被拉住了吗?”我看着脸色从来没有如此难看过的韦斯莱双胞胎,问道,“他都没有动手——” “乌姆里奇什么时候讲过道理?”金妮伤心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克拉布在比赛结束之后还用游走球攻击哈利,她只罚他抄一抄句子……却转过脸说如果弗雷德不被拉住肯定也会参与斗殴所以要一并惩罚,弗雷德说如果他们再顶嘴肯定塔卢斯也保不住,还好哈利给塔卢斯直接用了无声无息咒,乌姆里奇听不到塔卢斯嚷嚷什么……” “哈利在哪里?校医院吗?”我一直没看到他和塔卢斯回来,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不知道。”金妮摇摇头,“但我想他没有大事,毕竟还能打人。” 我们在壁炉边坐了一会儿才看到了匆匆爬进洞口的哈利,我和金妮刚刚站了起来他就冲我们摇摇头,几乎是飞奔着冲向了男生宿舍(这么看起来的确没有受严重的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鼓鼓囊囊的应该是隐形衣。 “先不说其他的,塔卢斯还在等我,如果看到了罗恩或者赫敏对他们说一声——”他喘着气说,“海格回来了。” 第48章 槲寄生 周日早上城堡外的积雪足足有两英尺深,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成功冲刷了还残留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内因为三个魁地奇队员被禁赛的悲伤。“难道要让那个老女人同时毁掉我们的星期六和星期天吗?”韦斯莱双胞胎一大早就欢天喜地地冲向了被积雪覆盖的室外,用魔法把一个又一个的雪球往格兰芬多塔楼上砸,我猜他们是想让缩在床帘里闷闷不乐的安吉丽娜开心一点,但效果不太好——被吵闹气得打开窗户朝吼叫的安吉丽娜被一个雪球砸了个正着。 我醒的时候赫敏已经去了海格的小屋,她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海格被赶走——其他听闻海格回到霍格沃茨的女生表现得并不开心,即使我和赫敏之间有堪称深厚的友谊,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更喜欢格拉普兰教授的课,她的课上没有危险。罗恩也很想去见见海格,但是魁地奇比赛一结束他们家庭作业的特权就被立刻取消了——更不用说昨天发生的球场斗殴把麦格教授气坏了,塔卢斯说他简直在某个瞬间怀疑麦格会让他们把上周没做的作业在周末补完一口气交上去。 直到午饭的时候赫敏才无精打采地从肖像洞口爬了进来,长袍膝下全部湿透了。她看起来心烦意乱,直到我帮她烘干了衣服,她才开口说:“我去的时候他不在,我至少等了半个小时才看见他从禁林里走出来。” 这个时候我和罗恩已经听完了关于海格根据邓布利多的指示去拉拢巨人最终失败的故事,罗恩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含混的叹息:“他应该知道禁林里的东西魔法部都不太喜欢吧?他该不会又在里面养了什么——哈利说他脸上全是伤口,今天好些了吗?” “一点儿也没好,看着怪吓人的。”赫敏痛苦地回答,纳威这时抱着一堆书进了休息室,一脸期待地问哈利D.A.集会是不是可以开始恢复了,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显得非常开心,哼着歌走回了男生宿舍。 “他的伤疤还疼吗?”我问男生们,“最近纳威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呢。” “有时候还是会在梦里说几句听不清楚的话。”哈利显然还在想海格的事情,眉头一直皱着,“不过你说得对,他最近状态好了很多,妈妈专门借了双面镜来叮嘱我要帮他的忙——但是他打定主意要靠自己,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尽管赫敏花了很多心思帮海格备课,但看起来海格并没有太听进去。他周一出现在大礼堂时很多人都吓了一跳,即使是有心理准备的我看到了他脸上那些看起来还在流脓的伤口也觉得非常恐怖。好在他没有在回归的第一节 课上带来类似上学期炸尾螺一样的玩意儿——他让我们所有人对着一大片空气里发呆,乌姆里奇带着她的写字板站在我们身后。 “糟得不能更糟了,是不是?”上课结束之后罗恩沮丧地对赫敏说,“他根本没听进去你的那些话!” “好歹我和纳威知道了自己并没有发疯,我们是因为看见过死亡所以看见了夜骐。”哈利沉着脸看着乌姆里奇一边打着夸张的手势一边和海格对话,“斯莱特林们简直觉得圣诞节提前到来了。” 斯莱特林们欢天喜地地围在乌姆里奇周围,争先恐后地发表对保护神奇动物课的意见,不用听也知道会是什么内容。 “母夜叉!”赫敏的眼睛里已经涌出了泪花,“她又想耍那套歧视半人半兽的把戏!还记得布莱克先生对我们说的那些话吗——她到处奔走,想通过立法把人鱼圈养起来,我打赌她想把海格说成是智力低下的巨怪——看看她的那些行为!好像觉得海格听不懂英语似的!就因为他的妈妈是一个巨人!” “夜骐至少比炸尾螺好一些,是吧?”塔卢斯耸耸肩膀,“虽然我什么都看不见。” “真希望一辈子都看不到它。”罗恩由衷地说,“我还纳闷呢,我们班居然已经有三个人——” “我们也纳闷呢,韦斯莱。”德拉科的声音从我们背后响起来,“你该不会认为见过人咽气有助于你抓住鬼飞球吧?” “还想打架吗马尔福?”哈利平静地问。 “怎么,你还有第三把扫帚可以没收吗?”德拉科放声大笑起来,“你的飞天扫帚结局都不太好,是不是?第一把被打人柳拍成了碎片,第二把现在又被铁链锁了起来——” “别中了他的计,乌姆里奇还在那边看着呢!”赫敏一把抓住了已经抽出魔杖的塔卢斯,“想想,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想——” “我如果是你不会提打人柳,至少——在她面前。”哈利把已经捏在手里的魔杖放进了兜里,“从头到尾你都只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拿着那些陈年旧事在我面前炫耀?” 德拉科沉默了一秒钟,嘴角逐渐浮现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但还是足够让你禁赛了,不是吗?” “走吧。”我不想再听下去了,虽然我一早猜到他们打架不止是因为韦斯莱一家被那首歌侮辱,我扯了扯赫敏的袖子,“走吧,我们回礼堂去。” 十二月除了带来了厚厚的积雪,还带来了圣诞节的气息,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高兴。罗恩和赫敏需要花很多时间监督城堡的装饰进度,保证皮皮鬼不会把他们好不容易挂好的彩带扯下来做成低年级学生的陷阱带;作业就像城堡外的积雪一天一天的累积,老师们好像都觉得假期结束的那天就是我们参加O.W.L.的日子;费尔奇要求级长们和他一起轮班巡视挤在走廊里取暖的低年级学生,理由是他觉得随着假期将至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他才躁动了起来吧,我觉得他注视乌姆里奇的双眼充满了爱意。”罗恩嘟囔道);赫敏忙得连织羊毛帽子的时间都没有了,她殷切地注视着我和金妮,金妮赶紧说她忙着和迈克尔·科纳约会,于是赫敏闪闪发光的眼睛就落到我脸上。 “我不会。”我沮丧地想把自己从羊毛线里拯救出来,它们不知道为什么把我困在了里面,“我觉得我是在浪费这些毛线球。” “你也可以学金妮,说你正和谁谁谁约会。”塔卢斯吹了一声口哨,“我打赌这个公共休息室里肯定有人非常乐意帮忙,是吧哈利!” 这件事以我用魔杖把缠住我手臂和头发的所有毛线给剪断了告终,回到休息室的赫敏看到狼狈的我和开心玩碎毛线的克鲁克山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好在她终于意识到了我的确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天赋,彻底把我从其中解放了。 D.A.成员几乎都会回家过圣诞,赫敏说她要回家和父母滑雪(“在腿上绑两根木条然后从山上滑下去!真好玩!”罗恩显得很感兴趣),塔卢斯和哈利回戈德里克山谷(“吓死我了,让我在格里莫广场过圣诞不如杀了我。”塔卢斯放下双面镜原地转了三圈表达喜悦之情),我大概还是和往年一样先去拜访佩妮姨妈一家(我真不想去,以达力表哥增长体形的速度我们真的还能进门吗?),罗恩回陋居一家团聚。因此圣诞节前最后以此D.A.集会大家仿佛都怀揣着提前过圣诞的心情,拧开有求必应屋的门时引入眼帘的除了书架、练习用的软垫和仪器架之外还有琳琅满目的圣诞装饰,一束又一束的槲寄生和彩色的圣诞小球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向进来的人发射小小的雪花装饰。 “真是太漂亮了。”卢娜含糊地说,“这是你们搞的圣诞节惊喜吗?” “我猜是家养小精灵来过了。”哈利把一个大声唱圣诞颂歌的花环从墙上取了下来。 “槲寄生。”卢娜用唱歌一样的声调说,指了指我脑袋上那一大丛白色的浆果,“要小心,它里面经常会长蝻钩。” 安吉丽娜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开心,但是也算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格兰芬多队总算找到了三个替补,杰克·斯劳珀和安德鲁·柯克代替韦斯莱双胞胎的击球手位置,金妮代替哈利的找球手位置,她看起来并不算特别满意,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用责备的目光继续恨恨地盯着哈利和韦斯莱双胞胎的背影表示谴责。 哈利的原计划是用这次集会复习一下以前学习过的咒语,他觉得在三个礼拜的空档期前教学新的东西没什么意义,但是很快就被反对声淹没了。大家觉得好不容易有三个礼拜可以远离乌姆里奇的监视在家里尽情练习(“反正魔法部从来分不清是爸妈在用魔法还是我们自己在用魔法,哈!”),为什么不教一点新东西给大家当圣诞节礼物呢?哈利沉吟了半天,说:“我想想,缴械咒,昏迷咒,障碍咒,粉碎咒,大家都已经练习得差不多了,那么——” “守护神魔咒怎么样?”塞德里克微笑着提议,“我也很想学一点新东西。” 大家立刻兴奋起来,连刚刚抱怨着哈利做事没有计划的扎卡赖斯·史密斯也闭上了嘴,一起看向了哈利。 “呃,也不是不可以。”哈利挠了挠头发,“我想想看。” 我找了个空着的软垫坐下,和其他人一起抬起头等待哈利微皱眉头陷入了某种回忆,过了一会儿,他清清嗓子挥舞魔杖说道:“呼神护卫!” 一只灿烂夺目的银色动物从哈利的魔杖尖跳跃了出来,无声地绕着他优雅地踱步了一圈,然后迈开脚步绕了整个房间一周,它看起来好像是一匹马,但是长着长长的角——是一种鹿,身上银色的闪光和屋子里圣诞节的装饰相映成趣,随着哈利再挥舞了一下魔杖,它化为了薄薄的银雾逐渐消失在了空中。 “真漂亮!”佩蒂尔赞叹道,大家都恨不得能马上学会这个看起来异常美好的魔咒,“守护神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呃,每个人的守护神应该是不同的。”哈利解释道,“守护神是一种……积极力量的化身,会根据巫师的特质发生改变。” “那么我们怎么才能变出守护神呢?”弗雷德迫不及待地问,他们已经拿出了魔杖跃跃欲试。“是像你刚才一样挥动魔杖吗——呼神护卫!” “这个咒语需要你们把所有的意念都集中于某个特别愉快的时刻。”哈利看着弗雷德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魔杖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建议你们找你们觉得最快乐的事情,这个魔咒很难,卢平教授说过很多高明的巫师也不一定会用,所以今天大家尽量尝试一下就行,即使失败也不用泄气。” “卢平教授教你的,那你岂不是三年级就会了?”史密斯撇撇嘴,“又能难到哪里去?” “那你可以试一试。”哈利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好了,大家站起来吧。现在我们身处在明亮的、没有威胁的教室里,所以我想应该比当时我对着博格特变化出的摄魂怪简单一些。咒语是呼神护卫,集中注意力想象让自己觉得快乐的事——开始。” 屋子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念咒语的声音,但大部分人的魔杖都没有什么反应。塞德里克在第三次尝试时魔杖尖冒出了一大堆银白色的不成形烟雾,秋特别激动地在旁边为他鼓掌,好像他已经成功了似的。 “很好,再集中一点注意力。”哈利在旁边说,“你进度可比我当时快多了。” “你也说了,这里并没有摄魂怪。”塞德里克耸耸肩膀,“秋,你也自己尝试一下,别看着我啦。” “如果不太成功可以考虑换一个回忆。”哈利对因为多次失败显得有点灰心的其他人说,“嘿,我说过了,这个咒语可比之前的那些难多了,别丧气。” “我、只、能、变、出、一、点、点、雾、气。”赫敏看到塞德里克已经有了进展之后开始变得急躁起来,她甩了甩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眉头紧皱:“呼神护卫!呼神护卫!” “放松点,又不是非要每次都拿第一名。”罗恩被赫敏瞪了一眼之后赶紧补充,“你看!你至少变出了一点烟雾!我们都还没有反应呢!” “快乐的回忆——我有好多快乐的回忆啊,都不知道用哪个好。”塔卢斯坐在软垫上眯起眼睛说,“爸爸瞒着妈妈偷偷带我和哈利去山洞里探险,遇到了一头熊,有点吓人,换一个……爸爸第一次带着我骑他的摩托然后我流了一个月鼻涕,换一个……詹姆教我和哈利骑飞天扫帚结果差点撞死了一只猫——唔,被妈妈拎着耳朵骂了一顿,这个不太好,再换一个……爸爸说等我毕业之后我们一家人像他当年一样重新环游世界——会飞的铁皮罐头!还有麻瓜纸牌!” “我觉得最好不要念出来。”哈利看着塔卢斯魔杖尖窜出的一小缕稀薄的银光说,“在脑子里集中注意力。” “我有好多银雾了!看!”赫敏着急地呼唤哈利,“是不是要接近成功了——我刚刚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但是只有一瞬间——艾莉丝你看到了吗?” “啊,有可能。”我附和她,“可能太快了,我没有看清楚。” 赫敏的好胜心是一种挺可怕的东西,她飞快地瞥了又召唤出了一大团银色烟雾的塞德里克一眼,我想如果今天塞德里克先变出了成形的守护神她一定会生自己的闷气。 “还有没有更快乐一点的回忆?”哈利鼓励她,“我想已经很接近了,就差一点点。” “我刚刚想的是十一岁收到霍格沃茨来信的那天——我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是个巫师。”赫敏深呼吸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快乐……我再好好想想——” “嘿,我能变出雾气了!”罗恩欢天喜地地凑过来,“看见了吗哈利!我有进步!果然和你们在一起的回忆比较有用!” 直到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三十分,哈利吹起口哨结束了今天的练习,几乎所有人都显得意犹未尽——塞德里克和赫敏一直都在成功的边缘徘徊,很多人都相信他们看到了一瞬间成形的守护神。 “我们下次再继续练习。”哈利的嗓子都沙哑了,“不用丧气,今天大家都做得很好,我们圣诞节后再见。” 人们像往常一样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屋子,互相祝福着圣诞快乐,塞德里克不知道低头对秋·张说了一句什么,她的脸一下子通红,猛地拧了拧男友的胳膊。我坐在自己的软垫上发了一会儿呆,刚刚的一个小时里我的魔杖尖连基本的银色雾气都没有冒出来,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还在收拾软垫的哈利,他把那个之前因为不断唱歌而被取下来的花环从地上捡了起来,端详了一会儿笑着转过身来对我说:“这个花环好像是去年圣诞舞会的花环,刚刚居然吐出了一张塔罗牌——和我去年拿的第二张一模一样。” “如果佩蒂尔还没有走可能能帮你占卜一下。”我扯起嘴角笑了笑,他手里的那张牌已经失去了圣诞舞会时那种金灿灿的光芒,字母黯淡地闪烁着组成“世界”。 “我不信这个。”他把那张牌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因为没有变出守护神吗,我说过了,这个咒语挺难的——” 我摇摇头,把脸埋进了膝盖,听见哈利的声音靠近了我:“那是为什么……想说给我听听吗?” “我只是觉得……好像所有快乐的回忆都会归于悲伤。”我含混地回答,“我一开始想到了妈妈,但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和她通信了,自从——我其实每天都很担心她……还有薇薇安,当它第一次出现在我窗台上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但是现在我只能想起它……在大雨里……还有……还有小时候的——都不再存在了,我好像找不到什么能让我觉得快乐的东西了,它们最终……” “你变出守护神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我抬起头来看向哈利。 “我第一次变出守护神的时候,想到的回忆是成为霍格沃茨百年来最年轻的找球手——一年级的时候,麦格教授送了我一把光轮2000。”他坐到了我身边,注视着自己摊开的的手掌心回答我。 “但是那把扫帚——” “被拍碎了,因为我在比赛时遭遇了摄魂怪,那也是我第一次在球场上输给对面。”他平静地说,“摄魂怪对我有很奇怪的影响,它让我感到一种……不真实,好像我所处的世界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受,好像我其实并没有拥有过父母的陪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真实的世界反而像是一个虚幻的梦境,卢平教授说我的恐惧是恐惧本身,但我觉得是那种孤独感让我恐惧。” “那现在你还能用那段回忆变出守护神吗?”我看着他问。 他摇了摇头:“我原以为不管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曾经的快乐是不会变化的,但我并没有那种能力,我和你一样会联想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段记忆就没有用了。” “但是我依然能变出守护神,因为我们总是……不断有新的回忆。”他伸出手擦去了我都没有意识到的、我已经涌出眼眶的泪水,“我今天变出守护神的时候,想到的是——” 我们的脑袋上有一大束槲寄生,当他靠近我、我能看清灯光投在他睫毛上而在眼底造成的阴影时,我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卢娜集会前就像在梦境里的话,她说了什么?要小心槲寄生,因为里面长满了……她说了什么? “——你。”他嘴唇呼出的热气呵在了我的鼻梁上,声音轻得像一句叹息。 --------- 推荐BGM Lena Fayre 《This World》 Come bring me to the sea To run in poetry I'm all for you. 第49章 蛇眼 我回休息室的时候,赫敏正在写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她微蹙着双眉看起来正完全沉浸在写信的情绪中,羊皮纸已经垂到了地毯上都没有发现。罗恩坐在她旁边哼哼唧唧地写自己的变形课论文,写几笔就伸长脖子想看看赫敏在写什么,打开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墨水瓶已经被他的胳膊肘挤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角落。 “谢谢。”我在墨水瓶即将倾倒的时候用漂浮咒拯救了罗恩书包里的课本和羊皮纸,他嘟哝了一声,依然不放弃地探头探脑。 “赫敏,你在给谁写信呢?”我坐下来替罗恩问道。 “威克多尔。”赫敏头也不抬地回答,罗恩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问:“他写信邀请你为他写传记吗?” 赫敏白了罗恩一眼,继续沉着地在羊皮纸上一行行地写着,我窝在扶手椅上纠结了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问道:“呃……克里维兄弟他们两个……回来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呀,不过一直在笑——”赫敏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一瞬间从她的表情里看见了麦格的影子,“为什么你没有和哈利一起回来?” “他好像……可能……我是说,大概有点什么别的事吧。”我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撞翻了罗恩的墨水瓶,“我今天有点累,先回宿舍休息了。” 幸亏马上就要圣诞节了,我还有整整三个礼拜去思考怎么面对哈利——要是克里维兄弟没有因为落下的书包推开门的话会发生什么?我控制不住地去思考这件事情,我当时没有做任何的举动不是吗?我只是傻乎乎地呆在那里,甚至还看着他一点点靠近我。我想他应该不是只想亲吻一下我的鼻尖,如果不是突然开门的声音惊扰……他无疑想亲吻我,而我并没有躲开……闭上眼睛算躲开吗? “显然,闭上眼睛是默许——说是邀请也不夸张。”回到宿舍的赫敏沉着冷静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好了,该我问问题了,最后你们亲了吗?” “当然没有!”我低下头用两根食指绞自己的垂到胸前的头发,“我吓了一跳——克里维兄弟捂着眼睛说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一边嚷嚷一边转身走了……我……只想着赶紧离开有求必应屋,回过神来已经跑到了休息室门口——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啊!不要笑了!” “我只是觉得今晚肯定有人会睡不着。”赫敏把自己的脸埋进我的枕头里以掩饰已经涌出喉咙口的咯咯笑声,“说实在的,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进展,但是没想到——咳,好我不笑了。” 她清了清嗓子,问我:“所以你是怎么想的?我是说——我们大家都知道哈利喜欢你,从很久之前开始——到现在你不能再回避这件事了对吧?” “我其实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我嘟哝道,“我一直挺奇怪的。” “哪里奇怪呢?”赫敏耐心地问。 “就——我们两个好像并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我掰着手指数,“他喜欢出风头——呃,就是很容易成为人群里的焦点,但是我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做自己的事情不喜欢吵闹;他喜欢骑着扫帚到处飞,我直到现在还要思考一下才能回答魁地奇比赛队伍里一共有七个人;我喜欢魔药,他……他也不是因为我爸爸刁难才不停地看错配料表和步骤的吧?所以我不太明白……” “你们在D.A.时配合得很好。”赫敏说,“每次示范的时候——” “交手的时候,”我纠正她,“我居然只让他的魔杖脱手了一次,而且还是用了他不知道的无声咒把他给倒挂了起来。” “但你们基本都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在我们看起来你们默契极了,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 “打架的时候谁盯着对方的眼睛呀。”我闷闷地说,“我原以为把他打趴下很容易,但是看起来等他熟悉了我会的那些咒语,我可能和他打个平手都挺勉强,他显然比我更熟悉如何在战斗状态下使用魔咒。” “那你不喜欢哈利吗,艾莉丝?”赫敏歪了歪脑袋。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她,“我知道我现在肯定不像当初——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那么排斥他,但其他的……我是说,你也知道……” “我知道。”赫敏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的时候能够给哈利一个答案,不管这个答案是不是他所期望的——他值得一个清晰的答案,不是吗?” “所以他为什么喜欢我呢?”我发现这个问题还是没有答案。“我还是不明白,总不会是因为波特先生当年,呃,追求过我妈妈……” “你和莉莉阿姨是完全不同的人。”赫敏回答道,“当然,你们都属于会被一眼注意到的存在。莉莉阿姨很容易释放自己的热情去感染其他人,只要她在格里莫广场,连厨房好像都能更明亮一点;而你……你会本能地去拒绝旁人的打扰,所有东西都收敛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要熟悉你之后才会发现你其实比想象中的温柔很多……——这是我的切身体会。我想,这只是我的猜测:哈利和塔卢斯都是热爱冒险的人,但是他们又有很大的不同,塔卢斯永远渴望前方未知的风景,而哈利会忍不住想去停下来保护那些柔软的东西,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悲悯……我当然不是说他在可怜你,我是想说,他一开始可能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想靠近你,然后在试图靠近你的时候——感情这种事情不会一下子就很深刻的,今天喜欢一点点,明天更喜欢一点点,久而久之……就是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了吧。” “学校应该请你去教一教这些,男生的心思……我都不懂。”我扑进柔软的枕头,“比乌姆里奇的课有用多了。” 赫敏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背然后打着呵欠回到了她的床头柜前继续看一本满是如尼文的厚书。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入睡,放假的前一天大家都睡得比平常晚一些,一直都有人在聊天。赫敏的那些话一直缓慢地在我的脑海里盘旋,还有有求必应屋里悬挂着的榭寄生,卢娜恍恍惚惚的话……当我好不容易觉得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时候,突然有人推开了宿舍的门,不少女生都被声音给惊醒了,麦格教授的声音清晰地穿过了那些睡意朦胧的抱怨:“金妮·韦斯莱!” 大家东张西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金妮揉着眼睛下床问道:“怎么啦?” “穿好鞋,长袍罩在外面就好,跟我来。”麦格犀利的目光就像一把刀,金妮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慌忙扯过长袍穿好就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宿舍,留下了一屋子窃窃私语的女生。 “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在问同一个问题,我和赫敏交换了一个目光,她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头绪,但是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忧虑地看向金妮空下来的床铺。 赫敏一大早就起来了,或者说根本没有睡,她带着明显的黑眼圈找到了哈利和塔卢斯,得到了罗恩、韦斯莱双胞胎、金妮都被麦格教授带走的消息,他们应该已经提前离开了霍格沃茨。 “纳威做了噩梦,说他攻击了韦斯莱先生?”因为不断有人在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赫敏的声音压得很低。即使她一直维持着表情的平静,但是绞围巾流苏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急如焚。“你们所有人都听见了?怪不得刚刚西莫在和那些人说——” “现在也没时间管那些传言了。”哈利紧皱着眉头坐在我身边,我们两个现在都没心思去思考昨天在有求必应屋发生的一切,“我真希望我们也能一起先回格里莫——咳,提前离开霍格沃茨。” “乌姆里奇昨天没有拦下他们已经是奇迹了。”塔卢斯看起来也没有睡好,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耷拉着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我想用双面镜联系爸爸,又担心耽误他们的时间……他们现在肯定很忙。韦斯莱先生会没事的,对吧?” 我们都很想回答他一句“当然会没事的”,但是没人出声,恐惧和焦虑在一片沉默中慢慢地啃噬着我们的心脏,我想大家都在想差不多的事情——韦斯莱先生现在如何了?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敢想这种可能性,罗恩、金妮、韦斯莱双胞胎还会像以前一样露出快乐的笑容吗?还有在暑假一直热情照顾我们、为我们做饭的韦斯莱夫人,她会承受怎样的痛苦……还有我们自己,如果昨天晚上被叫走的是我们,生死不明的是我们的爸爸或者妈妈…… 我们从登上霍格沃茨列车一直到国王十字车站,期间几乎都没怎么说话。赫敏试图看一点书,但是翻了几页之后就把书丢进了书包,慢慢地把脸埋进了臂弯。塔卢斯捏着他的双面镜一会儿深呼吸一下又沉默下去,我们既希望他能联系上布莱克先生,又担心从布莱克先生的嘴里听到什么更糟糕的消息。哈利买回来了一堆东西,但是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他半强迫着赫敏吃了一点南瓜馅饼,她从早上就没有吃东西了。 “脱离危险了。”布莱克夫人在国王十字车站接我们,她简明扼要地说,“我们回之前回的地方,我来接你们所有人——不过格兰杰小姐想回家的话也没问题的。” “不!”赫敏着急地摇头,她在人群里发现了自己的父母,赶紧向他们挥手,一对明显麻瓜打扮的中年夫妇向我们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 “爸爸妈妈,我很抱歉……但是我想留下来,韦斯莱先生受伤了,事发突然,他们一家人一直都对我很好——我——”赫敏慌忙地试图向父母解释,但是因为想起了什么眼圈红了起来,那些话呛在了她的喉咙口。 “阿米莉亚·布莱克。”布莱克夫人走上前自我介绍道,“我想你们应该认识亚瑟·韦斯莱——” “自然,赫敏一直麻烦他们家照顾,很好的人……”格兰杰先生握了握布莱克夫人的手,“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吗?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我们也认识一些权威的医生,不过只能按我们的方式——” “在外面不好说。”布莱克夫人飞快地看了一眼火车站拥挤的学生和家长,“请放心,目前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如果格兰杰小姐打算留下来,我们也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赫敏和她的父母匆匆拥抱了一下,塔卢斯和哈利已经开始试图打听一些细节,但布莱克夫人不想在外面聊这些事情,她三言两语地打发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问题,干练地挥挥手示意我们都跟上她的脚步。 “他们已经去探望过亚瑟了。”直到我们已经来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的面前,布莱克夫人才终于开口说,“我知道在这里过圣诞节不是个很好的计划,但是——” “我们理解。”我们赶紧叽叽喳喳地表示大家都不介意圣诞节计划被打乱,韦斯莱先生没事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都懂事了很多。”布莱克夫人露出了一点笑容,她亲了亲塔卢斯的面颊,“好了,记得在这里你是主人,要好好照顾大家。” “你又要去哪里吗?”塔卢斯问已经拉紧自己的斗篷准备幻影显形的布莱克夫人。“危险吗?” “回魔法部,即使是扮演傀儡也要尽职尽责。”布莱克夫人抿了抿嘴唇,“再晚点儿见,亲爱的——以及和你爸爸说一声不需要从家里搬那么多酒过来,我想大家都没什么心情,虽然圣诞节放松一下也不错;还有圣诞节的装饰品都在阁楼的柜子里,别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的;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我走之前喂过了,不要重复喂,它最近有点胀气;还有不要对着克利切大喊大叫发脾气,你也是,我想想还有什么——他摩托车的保养机油我也找到了,在地下室的一个大盒子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你们两个从来都不爱收拾东西,还要怪我帮你们收拾了然后你们找不到……” “妈妈。”塔卢斯罕见地露出了一点难为情的表情。 格里莫广场12号因为冬日的寒冷更显得阴沉,好像整栋房屋都被看不见的冰霜覆盖着,家具都散发着侵入骨髓的湿冷气息。韦斯莱家的几个孩子都坐在厨房里,探望过父亲之后他们已经平静了下来,赫敏咬了咬嘴唇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让自己停留在原地,我觉得她其实挺想像哈利或者塔卢斯那样冲过去给罗恩一个拥抱,作为替代她紧紧地抱了抱金妮。 “爸爸挺好的,就是伤口一直愈合不了,要不停地换绷带。”韦斯莱双胞胎已经恢复了精神,还给我们讲了一个不太合时宜的有关吸血鬼的笑话。 “纳威呢?”哈利环顾了厨房,问道,“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韦斯莱双胞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们措辞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向我们描述了今天通过伸缩耳偷听到了大人们的对话。 “他变成了蛇?”我问道,“但是他在做梦,你们都说他是从床上大喊大叫着滚了下来然后呕吐,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床上,在霍格沃茨,怎么可能同时又变成了蛇去攻击韦斯莱先生呢?” “韦斯莱先生到底是在哪里被攻击的?”哈利一边用食指轻敲着桌子一边提问,“《预言家日报》上什么都没说,就说了一个威利·威德辛因为什么厕所爆炸的事被捕,这份报纸现在已经以刊登废话为己任了。” “魔法部。”罗恩回答,“他们说爸爸当时在‘值班’,但妈妈不准我们再问任何问题了。” “纳威不可能同时在魔法部和霍格沃茨,距离太远了。”哈利同意了我的结论,“我们确定他一直在宿舍里,对吧?” “是,他一直在哼哼。”塔卢斯点头道,“但是为什么纳威能看到那些事情?疯眼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通过蛇的眼睛看到真实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也不正常。” “纳威也听到了这些事?”赫敏跳了起来,责备地看向厨房里的所有人,“你们居然把他一个人丢在楼上!他肯定——我先去看看他!” “我们想叫他下来呀。”罗恩带了一点委屈地看着赫敏匆匆离开的背影说,“他不肯出来,连开门都不愿意。我们谁都不在乎他有没有被神秘人——附身还是怎样,这又不是他的错,妈妈一直念叨说如果不是纳威,爸爸肯定无法撑到天亮被人发现的时候。” 门厅突然传来了动静,我们走出厨房看见抱了好几个摞起来的大箱子的布莱克先生和波特先生,波特先生的眼睛都歪向了一边,头发和哈利如出一辙的乱七八糟。 “噢!阿米莉亚已经把你们接回来了!”布莱克先生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我按照她给我的清单把圣诞节要用的东西都带来了,但是往年用的装饰品不知道放在了哪里,还好詹姆那里还有一箱!我想我得再买一点摩托的保养油,见鬼,明明是才买的转眼就找不到了!我想我们得问问海格,他的巴克比克最近胃口不太好,我走之前给它又倒了一点貂肉它看起来也不愿意吃——克利切呢?快过来帮帮忙!你这个老东西成天就知道在这个房子里乱转——克利切!” “为什么笑?”波特先生和哈利拥抱了一下,对我眨了眨眼睛,“最近还好吗,艾莉丝?”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那个时候想笑出声来,可能在那个时候我模模糊糊地窥见了一丝婚姻中的别样幸福却不知道它究竟是何物,只是本能地感受到了那种温柔和暖意,“我很好,波特先生。” 第50章 圣诞节与大脑封闭术 “唔,我对爸爸妈妈说O.W.L.考试很重要,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复习很不错。”上楼安慰完纳威的赫敏轻松地对波特先生解释自己为什么放弃了和父母滑雪,波特先生看起来也对滑雪这项运动很好奇。 “她不是认真的对吧?”塔卢斯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会要求我们圣诞节和她一起复习的对吧?这可是圣诞节!” “看她表情挺认真的,伙计。”罗恩悲观地说,“你没发现她把她的复习计划本都已经贴在墙上了吗?” 另一旁的客厅里哈利和金妮还在和总算愿意下楼的纳威聊天。纳威看上去就像几天都没有睡一样,头发甚至比波特父子都要乱,我坐到嘎吱乱响的沙发上听哈利耐心地向纳威保证他真的从来没有离开过宿舍,纳威看上去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伸出手去抓过盘子里的一块熏鱼三明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而且你并不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对不对?”金妮撑着下巴问纳威,“你的记忆里没有存在大段大段的空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某个地方,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吧?” “我经常会忘记自己刚刚复习的内容到底是什么。”纳威紧张地回答,“这个算吗?” “这个不算。”哈利干脆地挥挥手。“除了赫敏谁能立刻记住刚刚复习的东西是什么?” “那么你肯定没有被神秘人附身。”金妮站起来耸了耸肩,“我是这栋房子里最有发言权的人了,他毕竟曾经真的附在我的身上。” 我迷茫地抬起了头,金妮已经甩了甩自己的长发走出了客厅,心情大好一口气吃了一盘三明治的纳威嘟囔着还想再吃点什么,端着空盘子去了地下室 。 “她真的被神秘人附身过?”我感到很惊讶,虽然二年级期末时有不少关于为什么金妮作为纯血统却会被关进密室的传言,但我没想到最荒谬的那一个居然是真的。 “嗯。”哈利回答道,“因为卢修斯·马尔福把神秘人的日记本放到了她的书包里,神秘人的记忆引诱了她。” 整个客厅陷入了沉默,我突然意识到这是那天D.A.聚会之后我和哈利第一次独处,但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并不想顺着卢修斯·马尔福聊下去,更不想去聊那天晚上的榭寄生,但是如果什么都不说好像又显得更尴尬了—— “嘿,都来帮帮忙!”门厅传来了布莱克先生的声音,我松了一大口气。我从来没有帮忙准备过那么多人一起度过的圣诞,去佩妮姨妈家做客时我一度怀疑她试图给我的椅子上涂满胶水以阻止我在她的家里乱转,并坚信如果我靠近厨房里的食材,达力表哥就会因为吃下了我碰到过的东西而感染邪恶的魔法。而今年我们要在一栋老旧发霉的宅子里过圣诞节,还要时不时应付布莱克先生和波特先生的突发奇想——他们两个想在厨房里用蜂蜜酒搞一个喷泉,好在带着一大箱食材的波特夫人及时赶到,紧随其后的是下班的布莱克夫人、妈妈和唐克斯,不然我们怀疑整个地下室都要被散发着香醇甜味的蜂蜜酒淹没。 “我发誓我只做过了头一点点。”布莱克先生嘟囔道,布莱克夫人扬了扬眉毛,干脆利落地把两位男士赶出了厨房,只许他们负责在吊灯上挂冬青和金银彩带。 “莉兹!”妈妈还没有摘下围巾就张开手给了我一个拥抱,她的头发上还带着外面雪花融化残留的小水珠,唐克斯对厨房飘来的酒香很好奇,笑嘻嘻地和我握了握手,今天她的形象是一个闪亮的金发女郎。 整个格里莫广场12号里最不开心的应该就是塔卢斯家那只古怪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它怨恨地看着我们给整个老宅装饰上各种圣诞节彩带,搬来巨大的圣诞树遮挡住布莱克家族的族谱,给门厅墙上摆放的那些小精灵脑袋戴上圣诞老人的帽子和胡子。在赫敏责备的目光里塔卢斯只能清清嗓子把克利切赶出我们干活的屋子,赫敏甚至还在思考她要花点时间给克利切准备圣诞礼物。 “别给它衣服。”塔卢斯立刻说,“它不能离开这里,它知道凤凰社的太多事情了。” “这我当然知道了!”赫敏不耐烦地回答,“但是它值得拥有一条新被子!它为你家付出了那么多——” “噢,相信我,我和爸爸被它气死烦死减少的寿命足够抵消它那些付出了。”塔卢斯满不在乎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对又试图搬走圣诞树的克利切大喊:“我们已经施过固定咒了你搬不动的——出去!不许再捣乱了!” 圣诞节前夜整个房子简直认不出来了,魔法变出的雪花堆在圣诞树边,韦斯莱双胞胎还搞了两个举着玩具魔杖的大雪人。韦斯莱夫人也从圣芒戈带回来了一些好消息,虽然韦斯莱先生的伤口依然无法愈合,但是流出的血液已经变成了正常的颜色,圣诞节之后我们可以分批去探望他。妈妈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虽然好像这个消息并不那么受到其他人的欢迎——爸爸今年会和我们一起圣诞聚餐,然后下午去圣芒戈看看他是否能帮忙。 “我要在他们打起来之前先把圣诞布丁吃完。”塔卢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斩钉截铁地说,“还有果冻蛋糕,我不允许自己圣诞节吃不到这两样东西。” “乐观一点,说不定吃饭之前他们就打起来了。”罗恩一边吃韦斯莱双胞胎从厨房提前偷出来的梅子果冻一边说,“然后你们就能听见我妈妈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谁毁掉她的圣诞松饼她就会杀了谁,我是认真的。” 事实证明,虽然餐桌上的气氛怪怪的,但大人们并没有做出把食物往对方脸上砸这种没风度的行为,不过爸爸和波特先生皮笑肉不笑地互相问候时大家都很紧张,大概是妈妈们的目光过于锋利,他们两个只干巴巴地聊了几句伦敦今天的天气不错(外面正在下鹅毛大雪),布莱克先生一直没有说话,他面前的盘子一空布莱克夫人就再给他呈一份散发诱人香味的布丁堵住他的嘴。 “他们认为是蛇毒的原因。”韦斯莱夫人对我妈妈说,“斯梅绥克治疗师说他是见过类似的伤口的,只是面积不那么大。不管怎么说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亚瑟很乐观,但是伤口一直流血的话——” “西弗会有办法的。”妈妈温柔地安慰道,“对吧?” 爸爸看了妈妈一眼,微微点点头。 “不过,你不参加霍格沃茨的圣诞宴会真的没关系吗?”妈妈一边切她面前的牛排一边问,她的那份可能因为是我和赫敏打下手的缘故过了火候,所以切了几下都没切动。 “今年老师们都找了紧急得无法拒绝的借口。”爸爸的嘴唇扭出了一丝笑容,把他那盘已经切好的牛排和妈妈那份互换了一下,“邓布利多非常体谅——另外的人是否体谅就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了。” “没人能管管那个疯女人吗?”波特夫人重重地把一大碗炖菜放在了桌上,震得所有人的盘子都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她发现哈利和纳威手上的刻字之后气坏了,从韦斯莱夫人那里借来《疗伤手册》,把“碰伤、割伤和擦伤”那一章下面每一种方法都试了一遍之后气得在波特先生的怀里大哭了一场(“她居然还敢让纳威的身上再添一道去不掉的疤!还有哈利……别人看见那些字会怎么想!她这个邪恶的——恶心的——可恶的——她最好祈祷这辈子都不会和我打照面!”) “看起来唯一能管那位女士的人并没有站在我们这边。”爸爸又帮我把切不动的牛排拿走换了他那份煎得嫩嫩的烤羊排之后平静的说,“不然也不会有人那么闲了不是吗?” “我和詹姆可不是在家闲着!”满嘴布丁的布莱克先生大声反驳。“我们两个是遵照着邓布利多的指示——” “桌上还有孩子们!”韦斯莱夫人和布莱克夫人同时吼道,竖起耳朵准备听下文的我们一下子垂头丧气。 “放松点,布莱克。”爸爸看起来很满意,他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我又没有说是谁,何必这么着急跳出来承认呢?” “各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卢平教授终于开口了,“我想亚瑟还在圣芒戈等着有人去探望他呢,今天可是圣诞节。” “我也想去看看爸爸妈妈。”纳威轻声说,“呃……可以吗?” “当然!”韦斯莱夫人怜爱地又往他盘子里堆了好多食物,“吃完饭我们就去,你和我们一起出发吧,我想我们最好分两批,一次性探视的人太多也会影响病房里的其他人。” 下午探望韦斯莱先生的旅程并不是太愉快,韦斯莱夫人敏锐地发现他的绷带早换了一天,并在得知这是因为他尝试了麻瓜的“缝线疗法”之后发出了恐怖的咆哮——我觉得可能整层圣芒戈都能听见她的尖叫,这让挤在病房里的我们慌张逃窜了出来。爸爸和妈妈一直在和韦斯莱先生的治疗师聊天,我匆匆丢下一句我们去喝点茶消化中午的大餐,就和其他人一起逃向了茶室。 “缝线!”罗恩的嘴巴长得大大的,“我说,你们不干这么疯狂的事儿吧?用线把伤口缝起来?用什么线?钓鱼的那种线吗?” “麻瓜们对此进行了很深入的研究,现在好像已经有了可以直接被皮肤吸收的线。”赫敏客观公正地说,“这种方法对非魔法伤口是很有效的,我想只是因为蛇毒里存在什么东西把它化掉了。” “谁会用线去缝——就不怕肚子里的东西从缺口里掉出来吗?” 赫敏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已经不想和罗恩继续这个话题了。哈利开口问我:“你还记得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来这里吗?” “当然。”我打量着候诊室里的节日气氛,“那个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水晶泡泡,还挺好看的。” “不,我是说,我爸爸当时的伤口。”他慢慢地说,“我想起来妈妈当时也是写信说他的伤口很难愈合,我在想当时会不会也是那条蛇袭击了他。爸爸当时的治疗师就是斯梅绥克,所以他才会说他见过相似的,但是面积没有那么大。” “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早就想到这一层了。”他摇摇头,语气坚决,“我只是有点后怕……那条蛇……总有一天一定要杀了它。”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他瞬间又换回了平常的语气,“《追溯魁地奇起源》,很有意思,我早上不知不觉看了三分之一。” “是吗?”我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你觉得它太无聊呢。” 罗恩不知为何和一幅画像吵了起来,听起来好像是因为那副画像认为他得了散花痘并热心地提供了治疗方案,而罗恩坚持那只是雀斑而已,那个中世纪的治疗师为了说服他已经跟着我们走了六个相框。 “我送的圣诞礼物你喜欢吗?”哈利的语气很随意,他看起来对罗恩和那个画像之间的争吵更感兴趣。 “嗯。”我点点头,“谢谢……我都不知道你还留着那么多薇薇安小时候的相片。” “其实是妈妈拍的。”他说,“我还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不然她会更难过的,早知道我就和之前一样戴着手套,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她面前把自己的一只手藏起来。” 罗恩大吼大叫不许那幅肖像再跟着自己走了,我们胡乱逛到了五楼,意外遇到了二年级时教授我们黑魔法防御术的洛哈特教授。他金色的鬈发和明亮的眼睛配合着白得耀眼的牙齿——当年这张脸上的笑容迷倒了不少女生。他喜气洋洋地拉着我们想给我们签名,我们笨拙地表示自己并没有带羊皮纸,他大方地说可以签在自己的长袍上然后把长袍送给我们。为了阻止他当众开始脱衣服我们只好一边找他的治疗师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热情洋溢地拉着我的手说他病房里有很多很多已经签好名的照片,哈利连忙拽开了他的手,问他:“还记得我吗,教授?” 他显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好在他的治疗师很快找来了,听说我们曾经是洛哈特的学生之后还邀请我们去坐坐。 “他恢复得不错,”治疗师慈爱地看着奋笔疾书的洛哈特,“我们也希望这种行为能够有助他恢复一点记忆!这间病房里的病人都很可怜,但是他们也很努力,这是博德先生,听说之前在魔法部的神秘事物司工作呢,了不起的人,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他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听不懂……看,布罗德里克!有人送你一盆小植物来祝福你圣诞快乐呢!” 好不容易从洛哈特教授的签名照片堆里逃出来的我们本来还想去探望一下纳威的父母,但唐克斯不许我们靠近那层楼,看起来她正在那里值班保护隆巴顿夫妇的安全。和父母亲度过了一个下午的纳威看起来平静愉快了很多,他还给我们看了隆巴顿夫人塞给他的一张糖纸。 “妈妈总是会给我这个,”他说,“从来不给其他人,虽然治疗师们总是说她和爸爸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觉得他们是知道的,他们只是说不出来。” 但是纳威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爸爸和他进行了一场对话之后,似乎对他而言整个格里莫广场12号残留的圣诞气息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呃,邓布利多让爸爸教你大脑封闭术?”我皱着眉头反问。 “我情愿是你来教我。”纳威的眼睛里全是恐惧,“斯内普教授说,每周一次单独辅导,不能告诉乌姆里奇教授。” “为什么要学这个?”罗恩问,“这个是干嘛用的?” “斯内普教授只是说,这是邓布利多教授拜托他的。”纳威沮丧地把脸埋在自己的手心,“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不愿意亲自教我呢,他明明知道我一直……呃,他会不会也觉得我太笨了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开什么玩笑?”哈利干脆地说,“别忘了,D.A.集会时你学得有多快——只有赫敏能领先你!” “所以,艾莉丝你能教我吗?”纳威期待地看着我,“我不是说斯内普教授不好!只是我看着他就……我想如果是你或者哈利来教我说不定会学得更好!” “我不会。”哈利转过身来看我,“艾莉丝,你会吗?” “我也不太会。”我难过地看着他失望的眼神说,“那个很难,我一直都掌握得很糟糕。” “你都觉得难。”塔卢斯叹息了一声,“这得有多难?” 但有一个人很轻易就掌握了它,终于在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之后我想起了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好像已经从我的生活里完全消失了,而我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应,反而是这种重新回想起来的感觉让人觉得不太好。他看起来就像天生知道该怎么封闭自己的大脑,爸爸的那本笔记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指引方向的告示牌。 “但是我可能……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我慢慢地说,“但是我需要取回一点儿东西——早就该拿回来的东西。” 第51章 急转直下 韦斯莱先生在圣诞节假期结束前顺利出院,韦斯莱夫人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以庆祝他的康复,并感谢大家在韦斯莱先生受伤期间的尽心和照顾。但坐在厨房里的我们兴致都不太高,回到霍格沃茨居然变成了一种可怕的事情——O.W.L.考试的日期又迫近了,乌姆里奇依然在学校里耀武扬威,当然对纳威来说更可怕的是周一晚上六点他就要去爸爸的办公室开始第一节 大脑封闭术课外辅导,尽管我们费了不少口舌想让他放松一些,但看起来只起到了反效果。 为了向纳威表示大家与他共进退的决心,尽管一回到霍格沃茨就有D.A.成员满怀期待地过来询问晚上要不要聚会,我们都咬定今晚有重要的事情时间会另行通知,并决定一边在图书馆写堆积如山的作业一边等着他上课回来。 一月的夜晚还是早早地就吞没了窗外的景色,五年级学生聚精会神地奋笔疾书,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的声响几乎淹没了平斯女士巡视时的哒哒声。纳威过来找我们时脸色比幽灵还可怕,他看起来就像整个人被严酷地折磨过,从头到脚都在轻微地发抖。 “你还好吗?”赫敏担心地问,平斯夫人鹰一样犀利的眼睛一下子就扫了过来,我们只好赶紧收拾写了一半的作业离开了图书馆,“你看起来——” “我,我发现了一些事情。”纳威甩了甩脑袋,看起来正在竭力忍受痛苦,他对哈利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总是梦到一扇门……韦斯莱先生被攻击时也是……在看守那扇门……” “你还说你想推开它。”哈利点点头,“我们记得这件事。” “我刚刚上课的时候……呃……斯内普教授要求我排空思想,我其实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总之他让我抵御他的入侵……当然我糟糕透了,他看到了我很多的记忆,然后有一段记忆是我去上个暑假去魔法部,为我父母的转移提出申请。”走廊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纳威的低语清晰地传到我们所有人的耳朵里,“我意识到我看到过那扇门,韦斯莱先生还对我介绍说那是……神秘事物司。” 赫敏猛然顿住了脚步,走在她身后的塔卢斯差点直接撞上了她。她紧皱起眉头显然在努力回忆什么事,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斯多吉·波德摩。”她平静地说,我们所有人都迷茫地看着她,她显得有点失望,“他企图闯入魔法部的一扇门!还记得这个罪行吗?我想那扇门就是纳威所说的,神秘事物司的门。” “但他是我们这边的人。”罗恩很快指出了其中的问题,“他为什么想要闯进去?” “还记得大人们说的,他们在值班,有什么‘武器’吗?”塔卢斯显得很兴奋,“嘿,所以那个‘武器’藏在神秘事物司?我从来没有听妈妈说过那个部门的事情,好像没人知道那里是干什么的。” “爸爸只说过,在神秘事物司里工作的人被称为‘缄默人’。”罗恩耸耸肩膀,“听起来他们就什么都不会往外说,是吧?” “需要去校医院看看吗,纳威?”我担心地看着脸色青白的纳威,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好像只要一放松就会呕吐出来一样。 “我想庞弗雷夫人可能不太擅长这个。”他虚弱地回答,“我……不喜欢大脑封闭术。” “我们回去休息一会儿。”我看着纳威感到一阵愧疚,尽管爸爸非常擅长从零开始把某个完全陌生的领域钻研到极致,但是我不得不说他并不擅长教导一个从零开始的学生——爸爸是一个优秀的、能力强大的巫师,但是他从来意识不到这种优秀是非常稀缺难得的品质,换句话说,我父亲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认为优秀是理所应当的他难以接受他人的平庸,我想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并没有得到很多普通学生的爱戴。 然而休息室人声鼎沸,韦斯莱双胞胎正兴奋地向格兰芬多们演示笑话商店的最新商品——两加隆一顶的无头帽,精彩的演示引得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喝彩,连赫敏都分神开始思考起是用怎样改良的隐形咒才能达到这种局部持续的效果。 “我想回宿舍了。”纳威神色恹恹,看起来对周围热闹的一切都不太感兴趣,“斯内普教授还要求我练习……我得想一想……” “我去陪他一会儿,他看起来不大好。”哈利跟着站了起来,不太想做作业的罗恩和塔卢斯也站了起来,赫敏提醒他们把没有完成的作业都记在计划簿上——可能是因为我对她说计划簿很好用,她圣诞节给男生们一人买了一本(但他们明显看起来不太喜欢这个礼物)。 “我想起来,艾莉丝,你那里有一本大脑封闭术的笔记。”等男生们离开之后,在沸腾的嘈杂声里坚持写完了乌姆里奇布置的一大堆作业的赫敏突然问我,“那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帮助一下纳威?” “我想是可以的。”我垂下双眼躲开了赫敏的目光,“但那部分笔记现在……并不在我这里。” “你把斯内普教授的东西一直都留在马尔福那里?”我想赫敏一定是拼命克制才没有大喊出来,她眼睛里的惊恐和责备简直都要溢出来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是很可能的!马尔福把那本笔记给了神秘人的话——你居然一直留在他手上?” “他不还给我。”我痛苦地说,“你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他的脾气,而且爸爸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施过反召唤咒,我没办法直接召唤回来。我当初担心他用恢复如初把摄神取念的内容恢复过来,所以用神锋无影咒切割开了那本笔记——然后我自己也没办法复原它了,我也很想帮纳威,我在想办法。” “我不知道马尔福是个什么脾气,我只觉得他是个混蛋。”赫敏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是不想面对他,所以一直拖着这件事。” “我总不能直接闯到他宿舍里翻箱倒柜把笔记给偷出来吧?”我语气有点尖锐地回答,“我当年没有预见事情发展的能力,真是抱歉极了。” “我不是……”赫敏显得有些慌张,“没事的,我们可以——” “我在想办法。”我有点烦躁,站起来开始收拾书包,“不要把那些男生牵扯进来,他们说不定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的。” 事情的变化永远比人想象得要快,第二天赫敏一边喝麦片粥一边打开刚刚送来的《预言家日报》(虽然自从上次有专栏文章隐晦暗示波特先生有收受贿赂嫌疑之后我们已经对上面说的任何事情都不再感兴趣,但赫敏仍然坚持订阅它们),她只扫了头版一眼就尖叫起来,打翻了自己的麦片碗。 “怎么啦?”男生们看起来昨晚没睡好,声音里都还带着浓浓的困意。 赫敏把报纸摊到了桌上,今天报纸的头版被十张黑白照片占满了,九个男巫和一个女巫头发纠缠面容枯槁地和我们对视,脸上是或傲慢或疯狂的笑容。 “你在开玩笑。”罗恩虚弱地说,他的手指划过安东宁·多洛霍夫苍白而扭曲的长脸,下方密密麻麻的文字注释他残忍杀害了普威特兄弟。 赫敏看起来没有我们熟悉这上面的名字,我们都是听着这些食死徒的名字长大的,他们的名头某种意义上和神秘人本人有差不多的恐怖效果。塔卢斯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他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边掰手指关节一边凝视着报纸上的照片,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把报纸直接撕成碎片。 “冷静点。”哈利拍了拍手肘,塔卢斯面颊的一块肌肉危险地跳动了一下,深呼吸了一下才开始继续喝杯子里的牛奶。 “逃出来也不全是坏事。”他语气危险地说,“我们就有机会亲手为舅舅和舅妈报仇了……还有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表兄们。” “塔卢斯!”赫敏责备地阻止了他说出更多不合时宜的言论。 纳威一直都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就像被粘在报纸上那张唯一的女巫照片上一样,眼皮肿胀头发蓬乱的女人轻蔑地看着他,她的脸上还保留着些许布莱克家族的轮廓,塔卢斯厌恶地瞥了一眼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他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了。 “我一想到身上流淌的血液和她有相似之处,就觉得肮脏。”他直截了当地说。 “魔法部怎么说?”哈利只能倒着看报纸上的文字,这显然给他的阅读造成了不小的困难。 “能说什么?”塔卢斯尖锐地说,“福吉现在应该挺后悔提前把詹姆赶走了,这么大的祸事如果能栽到我们这边简直太棒了——我敢打赌他那个火龙粪做的脑袋里就只想着这些。” “部长康奈利·福吉承认阿兹卡班发生了大规模越狱,并向麻瓜首相通报了逃犯的危险性。”赫敏念道,“他认为这场越狱可能存在外部接应,比如与逃犯有密切血缘关系的……哦,不——他居然真的……” “怎么啦?”罗恩的声音都在发抖,因为塔卢斯看起来随时都会掀起格兰芬多的桌子。 “魔法部拒绝承认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布莱克的停职察看与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越狱有直接关联(阿米莉亚·布莱克的丈夫小天狼星·布莱克与这名重刑犯为堂姐弟关系),但坊间普遍认为魔法部对于布莱克夫妇的监视是必要的,同时这也最大限度地保障了他们的安全。”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可不止有一个堂弟。”哈利嘲讽道,“为什么不同时保护一下马尔福一家?” “唐克斯呢?”我突然想起唐克斯的母亲,连忙问赫敏,“她也被停职了吗?” “目前……还没有看到。”赫敏快速浏览了全文,“想想看,波特先生停职,你妈妈也被调职……我想他们现在傲罗根本不够用,暂时顾不上唐克斯这种刚刚入职、没有任何权力纠葛的年轻傲罗——天啊,你们还记得博德先生吗?” “对不起,谁?”哈利问。 “我们之前在圣芒戈医院见过的,在神秘事物司工作的职员——和洛哈特教授一个病房。”赫敏把第十版折过来指给我们看,“他被一盆植物给勒死了。” “把蟹爪兰和魔鬼网弄混了?”罗恩皱了皱眉,“梅林,真够倒霉的,我记得那个治疗师一直说他快康复了。” “如果不是倒霉呢?”赫敏看起来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如果是有人故意……这样就查不出来不是吗?一个匿名的圣诞礼物,报纸上说圣芒戈目前毫无线索。” 学校里的气氛一开始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大部分人都没有阅读报纸的习惯,他们依然快乐地讨论着噼啪纸牌、巫师棋和最新的杂志流行。塔卢斯变得沉默了很多——自从被魔法部监视之后布莱克先生就不再通过双面镜和他联系了,赫敏忙着写不知道寄给谁的信,海格被留用察看的消息又一次刺激了哈利他们的神经。 “他们真是不遗余力啊。”看到学院布告栏上出现“禁止教师向学生提供任何与任教科目无关信息”的第二十六号教育令时,哈利讥讽道:“他们真是透彻地了解到了敌人究竟在哪里。” “往好的一面看,”现在是罗恩努力扛起了安慰大家的任务,“有更多的人在相信纳威和你说的话!那天我们下课之后,有两个低年级小姑娘跑过来送给纳威一朵花呢,虽然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 “而且大家D.A.的训练更刻苦了。”我点点头,“虽然我们不能按照他们的建议每天晚上都聚会。” 为了大家不因为守护神魔咒的进展缓慢而感到沮丧,我们现在把一个小时的集会分成了三个部分,第一个二十分钟用来复习之前学习的魔咒,第二个二十分钟用来学一些护身咒,比如能把一些小恶咒反弹到对方身上的铁甲咒,第三个二十分钟用来继续钻研守护神魔咒,大家的进步都很大,尤其是纳威,他有次甚至把我直接击退,让我重重地摔倒在了软垫上。 但是他大脑封闭术的进展并没有那么顺利,用他的话说“好像我因为愤怒而下定的决心完全不管用,斯内普教授甚至说我在退步”,他看起来茫然而无措,每次上课回来似乎都像随时会虚脱,一月如流水一般从各种冗杂的事物间流走,他的状态起色不大。 “情绪可能不利于你封闭大脑。”我只能简单地捡记忆中残留着的只言片语帮助纳威。 “但是我没办法。”纳威显得很绝望,“我一想到那些人……折磨我爸爸妈妈的人,他们逃走了……” “我再想想办法。”我坐立不安,“你再努力尝试一下,我再想想其他的……” 我不敢用摄神取念咒陪纳威在课余时间练习,他看起来已经非常脆弱,而我完全控制不好摄神取念的程度,从前陪德拉科练习的时候无数次都是他反过来把陷入惊慌的我从记忆的漩涡里给捞出来,上个暑假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翻开过剩下的半本笔记。 难道真的要闯进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去把笔记给拿回来吗?我发现自己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件荒谬的事情,赫敏之前说过,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那是不是说明我只要能进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就能进德拉科的宿舍? “周末可以去霍格莫德和我碰个面吗,纳威?”赫敏拿着一封信从外面走进来,纳威显得很迷茫,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不去霍格莫德。”我不假思索地说,“作业进度有点慢,我还有魔法史没有复习完。” “罗恩他们也要魁地奇训练。”赫敏点点头,“那我和哈利会在三把扫帚等你,纳威。” “休息室的位置,口令,复方汤剂,无人的宿舍。”我在空白的羊皮纸上写下了几个单词,然后开始皱起眉头思考,我盯着复方汤剂看了一会儿,把它划去之后写上了隐形衣,我并不认为在乌姆里奇卯足了劲要在学校里找回福吉威严的当下去熬制违规药剂是一个好主意,整整一个月可能被抓到的时间,可能给爸爸造成非常大的麻烦——海格和特里劳妮教授都已经留用察看了。 前两个问题也许可以同时解决,但我必须保证去翻箱倒柜时斯莱特林的男生宿舍没有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最近一次的魁地奇比赛是什么时候?”我抬起头来问哈利。 “下周。”哈利显得有点惊讶,“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 “谁赢了斯莱特林就会和谁打,是吗?”我想了想,问,“是这种巡回的规则吧?” “不是的,不论我们赢不赢,斯莱特林下一场都和赫奇帕奇打。”哈利解释道,“学院杯最后是算总积分。” “哦,我都不懂。”我低下头去,在宿舍那一项那里打了个勾——风险依然存在,但是值得一试。 第52章 斯莱特林休息室 我打算在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魁地奇赛的时候潜入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从德拉科那里把我的笔记本拿回来。这是个非常糟糕的主意,从我开始计划这件事就已经预见到了其中的漏洞百出,但纳威每次从我爸爸办公室回来之后那种如同被幽灵的身体囫囵包裹了两个小时的可怕脸色让我不得不立即采取一点行动——斯莱特林对赫奇帕奇那一场魁地奇比赛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向爸爸建议友善对待纳威的荒谬程度不亚于大摇大摆闯入斯莱特林男生宿舍,我需要拼一点运气,以及期待斯莱特林的男生对待魁地奇的狂热程度不亚于格兰芬多——从每次学院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的紧张气氛来看,我觉得风险也并不是那么大,他们应该和格兰芬多一样关注这场比赛,毕竟这是提前观摩对手的好机会。 我感觉除了我以外,赫敏也在计划着什么,但我们都没有对彼此提起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周末是圣诞节假期后第一次可以去霍格莫德的假期,赫敏的兴奋和焦虑显然和那些有情人节约会的女生不太一样,宿舍里又弥漫起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魔法香氛以及魅力女巫化妆品的味道,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尖锐的抽泣声以及七嘴八舌的指责(“怎么可以在情人节之前和姑娘说分手!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利用没有去霍格莫德的时间匆匆清扫了书包里堆积了一周的作业,以保证周日有充足的时间在霍格沃茨的各个角落寻找克拉布或者高尔。看起来格兰芬多的魁地奇训练简直一团糟,周六傍晚我窝在扶手椅里一边啃从礼堂打包回来的白面包一边争分夺秒地写最后一份魔法史作业时,浑身湿透的罗恩、塔卢斯和金妮从肖像洞口爬了进来,泥水顺着他们的长袍口往地板上流淌,他们脸上的表情比外面的天气还要低沉。 “还好吗?”我看着金妮胡乱黏在脖子上的碎发还在往她的领口里滴水,“快去洗个澡暖和一下吧。” “一点也不好。”金妮沮丧地回答,“应该说是糟糕透顶,结束的时候安吉丽娜都要哭起来了。没有弗雷德和乔治,也没有哈利——简直就像个噩梦。” “你还是很不错的。”塔卢斯中肯地夸奖了金妮,“当然没有哈利那么灵活,但你毕竟才刚刚正式接触——” “我从六岁开始就偷我哥的扫帚玩了。”金妮耸耸肩膀,把头发随意地拧了拧盘了起来,“回见。” “看来我们解开了一个未解之谜:为什么我和乔治的扫帚总是会在假期的时候多出奇奇怪怪的伤痕。”韦斯莱双胞胎显然听见了我们刚刚的对话,走过来大大咧咧地说,“她飞得真不赖,说实在的我们可吃惊了。” 罗恩看起来情绪低落,一言不发地回了男生宿舍。他刚离开赫敏就和哈利、纳威一起回到了休息室,纳威看起来既疲惫又兴奋,就像刚刚完成了什么重要事情似的。等休息室里人逐渐变少之后,赫敏才压低声音对我说,她白天安排纳威和哈利接受了丽塔·斯基特的采访。 “丽塔·斯基特?”我忍了半天才没有从鼻子里哼出声音,“呃,她……会写出接近事实的东西来吗?你知道她之前写的那些,呃……” “她已经失业很久了。”赫敏平静地回答,“而且我没有给她其他的选项,她必须一五一十的按照事实的真相来写。” “但刊登在哪儿?”我看了看赫敏,又看了看哈利,“我想《预言家日报》是不会允许这种文章发表的。” “赫敏找了卢娜帮忙。”哈利耸耸肩膀,“她的爸爸是《唱唱反调》的主编。” “洛夫古德先生写信说很愿意刊登这篇文章。”赫敏愉快地说,“这件事比我想象得顺利很多。” “我也希望我的事情能顺利。”我顺嘴嘟囔道,并不想指出《唱唱反调》里的内容大多数时候就是个笑话。 “什么?”赫敏和哈利没有听清楚,我赶紧挥了挥手表示我只是在烦恼自己的作业。 不引人注目地找到落单的高尔或者克拉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整整一周我都毫无收获,他们简直就像是绑在德拉科手腕上的的两只巨大气球,我发誓如果我能立刻从哈利那里借来他的隐形衣,我会跟着他们去盥洗室的——我不相信他们那时候还会用一个隔间。 直到魁地奇比赛前夜的傍晚,我才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发现了靠在书架边睡得不省人事的高尔,他看起来正在做一个美滋滋的梦,因为从他嘴角流出的口水已经滴落到了摊在他胸口的《中级变形术》上。我承认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毕竟我几乎把霍格沃茨的每层楼都逛了一遍,唯独没有想到克拉布和高尔也会试图学习。看起来他睡得烂熟,这还省了我口袋里放了一点点安眠剂的小蛋糕,我想以高尔的智商应该分不清梦境和摄神取念带来的记忆闪回。 我在书架的另一侧随手抽出了一本《变形术在舞台效果上的应用综述》,抽出的魔杖从书籍的间隙种瞄准了高尔硕大的脑袋,确认平斯夫人不在周围之后低声念道:“摄神取念!” 人和人的记忆原来是不一样的,我感觉自己就像一脚踩入了一个黏糊糊的泥潭,在泥浆中缓慢下沉的不适感让我感到窒息,但我还是拼命地维持着自己的清醒,努力集中注意力在一片混乱中搜寻想要的记忆。 这不难,我艰难地鼓励自己,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宿舍,我只需要找到他昨天回宿舍的记忆——对,窗外正在下着瓢泼大雨,走廊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我看见了德拉科的后脑勺——高尔和克拉布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我意识到这个地方离礼堂并不远,看起来他们刚刚吃过晚饭。 “少吃点吧。”我听见德拉科不耐烦的声音,“多吃一块蛋糕难道就能让麦格不关你的禁闭了?” 高尔因为嘴里塞满了东西只能从喉咙口发出呼哧呼哧的笑声,克拉布慢吞吞地说:“你可以把你的作业借给我们抄。” “然后你连标点符号都不舍得改一下,连我写错涂改的地方也照抄不误,这真是让麦格让我也吃禁闭的完美借口。”德拉科嘲讽道,“我打赌麦格正想着怎么让斯莱特林也禁赛两个击球手和一个找球手呢。” 走下右边的台阶,左转,一个歪鼻子男人的肖像,我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记住去斯莱特林休息室的路线,这里的过道就像迷宫一样,即使在记忆里我感觉不到真实的寒冷,但周围不断滴水的潮湿墙壁和越来越昏暗的灯光也显示这里距离学校的地面越来越远。穿过一个长长的回廊,第三个火把,第五个火把,第七个火把右转,他们终于在一道空荡荡、湿乎乎的石墙边停住了脚步。 “你们确定情人节的时候在三把扫帚里只看到了波特、隆巴顿、格兰杰和那个疯婆娘吧?”德拉科没有立刻说口令,我感到焦急异常,但是他转过身来慢吞吞地问,“的确没有看见……她,对吧?” “谁?”高尔傻乎乎地问,“潘西吗?” 德拉科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克拉布和高尔都没吭声,他自言自语道:“她那么显眼,在的话即使是你们也不至于注意不到——哈!” “新口令是什么来着?”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手插在兜里随意地问高尔。 我焦急地盯着高尔迟钝张开的嘴唇,恨不得踢他一脚让他把话说得快些。 “我想想,”高尔就像一只大猩猩,缓慢地伸出自己的胳膊挠挠脑袋,“是——” “斯内普小姐?” 我吓了一跳,周围潮湿的石墙瞬间幻化成了光怪陆离的色彩如潮水一般褪去,高尔明明已经从嘴唇中吐出了音节,但是声音却在不断地扭曲的场景中变成了尖锐的呼啸,可能过去了一秒钟,也可能是十秒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我才缓慢地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正无力地扶着书架,仿佛刚刚从一片粘腻的沼泽中露出了脑袋。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不安地注视着我,我发现自己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她好像被我的表情吓到了。 “呃,我看见你……蹲在这里,”她向四周看了看,我庆幸她没有注意到书架另一边的高尔,“以为你不舒服。” “复习太久了。”我随口嘟哝道,希望她赶紧走,今晚是我最后拿到斯莱特林口令的机会,我已经知道了休息室在哪里,只差一点点,只需要再来一次摄神取念—— “——找你半天,喂!”书架那头传来了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德拉科拖长的语调清晰地透过一层书架传到我的耳朵里,他似乎用力踢了高尔一下,我听见了一声类似野兽苏醒的哼哼,这无疑也是我的计划破碎的声音。 被我立刻拖走的阿斯托利亚显然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担心被德拉科发现我走得很快,她很快开始因为呼吸不畅开始喘气。图书馆被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塞得满满当当,直到走出了图书馆我才停了下来,她立刻问:“发生什么事啦?” 她没有戴那个蓝色的发夹了,我首先发现了这件事,今天她盘着发髻露出了苍白无血色的脖子。我有两个选择,冒一个更大的风险或者等待下一个机会——纳威上完课后毫无生气的眼睛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深呼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对阿斯托利亚说:“听着,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当然你可以拒绝。我在做一件错事,但是我发誓是有原因的——我必须进入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取回一样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我需要你们的口令。” “德拉科拿走了你的东西吗?”她歪了歪脑袋。 “对,他不还给我。”我烦躁地说,“我知道这很为难——” “你想趁明天男生们都去看魁地奇比赛进去找?”她的反应能力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自己好需要费一点口舌,没想到她已经猜到了我想做什么,“但是即使你有口令,你也会很显眼的,我们都认识你。” “我还有其他的一点准备。”我简单地回避了这个问题,没必要告诉她有关隐形衣的内容,“那么你可以帮帮我吗?” “我们不能把口令透露给其他人。”阿斯托利亚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抱歉,斯内普小姐。” 不得不说我感到一阵失望,但我也明白阿斯托利亚并没有义务为了我违反校规,斯莱特林帮助格兰芬多闯进自己学院的休息室……听起来就像是个荒诞故事。 “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我摆摆手,努力不让自己语气里的失望太明显,“那我可以拜托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嗯,当然。”她点点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这是德拉科和你之间的私事。” “怎么不戴那个发夹了?”我想转移话题,便随口问道,“那个发夹挺好看的。” “噢,”她伸出手抚了抚空空的发鬓,垂下了眼睫,“我觉得我可能……想太多了,所以就不戴了。” “想太多了?”我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呃,格兰杰小姐。”她突兀地问,“她是在和布莱克......在一起了吗?” “什么?”现在轮到我一头雾水地盯着她,“哈?” “没,没有吗?”阿斯托利亚的脸慢慢的红了,她结结巴巴地说,“在羽毛笔店里……他一直念着格兰杰小姐的名字,之前……魁地奇比赛,格兰杰小姐还亲了他,他们经常都呆在一起,我就以为……” “塔卢斯把赫敏当另一个妈。”我发自肺腑地说,“我想就算世界毁灭只剩下他们两个,塔卢斯也不会愿意和赫敏在一起。” “是吗!”阿斯托利亚显得比刚才更热情了,“他还是没有喜欢的女孩?我是说,他虽然也凑到你面前让你亲了亲他,但这只是朋友之间的鼓励,是吧?” “当然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会以为塔卢斯和赫敏是一对,这种话要是叫罗恩听见他准生气。 接下来我们的对话轻松了很多,阿斯托利亚看起来对五年级的学习强度显得有些焦虑,因为她的身体可能并不能负担那么高强度的作业和复习,我安慰了她几句。在我们告别之前她突然叫住了我,指了指自己长袍胸前斯莱特林的徽章,一条盘旋起来的银色小蛇在上面闪闪发亮。 “只是突然想让你看看徽章上有什么。”她冲我笑了笑,转身走进了通向地下教室的入口,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信她刚刚告诉了我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口令。 我几乎是一路跑回了休息室,格兰芬多的休息室一片愁云惨淡,大家都对第二天的魁地奇比赛没抱什么希望。被禁赛的哈利显然被这种情绪影响得也心情不佳,我坐在他身旁踌躇了一会儿才提起了想在明天借一下他的隐形衣,并专门强调是在白天用,他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找不到路。 “我想去一趟爸爸的办公室拿点东西——我缺两个药材。”我看着他的眼睛撒谎,“现在乌姆里奇死盯着学生和老师们,我觉得小心一点总没错。” 他认真看了我的眼睛一会儿,我在那时候觉得我可能在谎言上也有点天赋,因为我并没有因为心虚而移开目光,也没有添油加醋说什么不必要的细节,我的语气随意到我自己都差点相信明天我只是去爸爸的私人药橱拿点学生药橱里没有的东西。 “拿去用吧。”他回宿舍取回了一个轻飘飘的包裹,听不出其他语气,“但——只是因为这件事吗?” 我其实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事情告诉他,但是他一定会坚决反对的——于是我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我知道了,小心一些。”他叹息了一声,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第二天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我在早饭后披着隐形衣溜进了大理石阶梯,三三两两的斯莱特林学生正在从地下教室入口出来,我尽量小心地掩盖着自己的脚步声,贴着墙一路向下走,从高尔记忆里看见的路线被我记在了羊皮纸上,睡前背了几次,现在我轻车熟路地转弯路过那个歪鼻子男人的肖像,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避开墙壁上滚落的水滴形成的水洼,突兀出现的涟漪可能会暴露这里有一个隐形的人。 “快点,我可不想错过格兰芬多的表演。”德拉科迎面向我走过来,他幸灾乐祸地说,“被赫奇帕奇打得落花流水——我迫不及待想看看那群人的表情,快点!” 我闪到一旁的拐角等他和身后的其他斯莱特林走过,帕金森附和着他正发出尖利的笑声,在昏暗的回廊里就像同时有好几个女鬼在笑一样。他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吓得往后紧贴在了墙壁上。 “怎么啦?”帕金森还在笑,“刚刚是谁催大家快点走的?” “我还以为我忘了带徽章。”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绿色徽章,上面闪烁着“韦斯莱是我们的王”,“都还记得歌怎么唱吧?” 一群人大笑起来,直到他们已经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这里还回荡着七零八落的“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的歌声。 我确信他们已经走远之后才继续向前走,停在了那道空荡荡湿乎乎的石墙面前。 “银蛇。”我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隐藏在石墙里的一道石门徐徐敞开,原来他们不需要爬肖像的洞口。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零零星星只剩下了几个学生,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看起来是一间狭长低矮的地下室,天花板上的灯散发着的光也泛着浅浅的绿色,雕花椅和壁炉都显得比格兰芬多的精致,但是我觉得不见得比格兰芬多休息室里那些软塌塌会发出声响的扶手椅舒服,这里明显冷一些。几个高年级男生从一旁的一道门里走下来,看起来也准备去看魁地奇比赛,我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才深呼吸一口气走上楼梯缓慢推开了男生宿舍的门。 空无一人,非常好,我在内心和自己击了个掌。德拉科的床并不难认,和他马尔福庄园的卧室一个花纹的帷帐,和周围的深绿色明显不太一样,上面用银线密密地绣着复杂图案。我踮着脚尖走过去,一个最上层放满了各种精致零食的矮柜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直到目前为止,整个计划的进度顺利得令人吃惊,不过现在并不是骄傲自满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很难判断时间的流逝,屋子里随便哪里发出一点声音都会让我立刻停止动作原地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用隐形衣裹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翻找完德拉科的半个矮柜——梅林才晓得他怎么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好我在打开每个柜子之前都对它们施了沉默咒,不然那里面有个不断晃动像窥镜一样的玩意儿很可能会尖叫起来。他的确有整整一抽屉的羽毛笔,精装的、还没拆开包装的手工晾晒羊皮纸,摞得很整齐的、看起来没翻开过的新书……因为一无所获而开始烦躁的我粗暴地拉开了最下面一层的抽屉,因为蹲得太久觉得小腿发麻,索性坐到了地板上掀开了隐形衣的兜帽透透气,我居然被闷得出了汗。 这个抽屉看起来有段时间没有打开过了,细碎的灰尘随着我的动作瞬间飞扬起来,以极慢的速度在空气中漂浮着。这个柜子也比上面的抽屉深不少,最上面的是一个小相框,金发男女抱着小小的金发婴儿看着我,男人的手紧紧抓着华丽的手杖嘴角傲慢地扬起,女人低头用纤长的手指整理怀中婴儿散在额前的软发,婴儿以天真茫然的目光注视着相框外的我,他伸出了一只小小的手,好像想抓住我散落在玻璃上的长发一样。 我把它小心地放到了一旁,下面是一个黑色的丝绒大盒子,旁边的缝隙里塞着那只已经破了的星座球,我刚刚想搬开那个盒子看看下面有没有笔记,身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为什么不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呢?” 我立刻伸手到长袍的兜里,德拉科懒洋洋地用魔杖指着我:“除你武器。” 我刚刚摸到的魔杖立刻打着旋飞到了一旁,他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揣进了口袋里,坐到了他的床上居高临下地打量我,用嘲讽的口气继续说,“打开看看吧,本来是打算送给你的东西——当然,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第53章 帷帐内外 我愣了两秒钟,很明显我因为之前的潜入过于顺利而放松了警惕,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他明明已经去看魁地奇比赛了,为什么还会回来?不过这件事目前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重要,我的目光瞟向了他的长袍口袋,我得想办法把魔杖拿回来。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他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后脸上的讥讽更明显了,“你该不会还觉得光凭力气就能从我手上抢过东西吧?虽然我也不介意你试一试。” “我又不傻。”我嘟囔道,低下头看了看那个大盒子又抬起头看看德拉科,干脆梗着脖子直接说:“我是来找我的笔记的。” “当然,其他东西不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他依然悠闲地坐在那里,“但很明显你还没有发现它在哪里就被我抓到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闯入其他学院的休息室,未经允许进入他人宿舍违反了多少条校规吗?” “没有算,但是我猜足够让我关禁闭到学期末吧。”我耸耸肩膀,“所以你要送我去乌姆里奇那里吗,级长先生?” 他挑了挑眉毛:“级长先生?” 我咳嗽了一声,在没有魔杖的情况下激怒他显得太蠢了。我得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找机会把魔杖拿回来——今天离开之后我应该没有第二次闯入这里的机会,所以我不但需要取回魔杖逃走,还得带走笔记本。刚刚我拿开那个大盒子的时候向抽屉里看了一眼,下面好像是一个相册和一些零散的小盒子,看起来并没有再容纳一本笔记的空间了,也就是说我找错了地方。 想明白我要做什么事情之后我反而冷静了下来,尽管它们一个比一个希望渺茫。我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把那个大盒子拿到了膝盖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只要我愿意,没有找不到你的时候。”他打了个呵欠,惬意地靠在床柱上说,“这很难吗?小时候你就是藏到我家旋转楼梯下的暗格里我也把你找出来了,隐形衣并不是什么保险的东西,何况波特能有什么好玩意儿?” “我还是不明白。”我慢慢地一边说话一边试图站起来,我的魔杖已经从他的口袋里歪出了一小半。 “你身上有一种……味道。”他坐直了,我沮丧地看着自己的魔杖又消失在了他的口袋里,但他的话让我迷茫地低头闻了闻我的头发和衣服,作为一个将魔药研究作为今后梦想的女巫,我的嗅识能力一向优秀——我可以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特殊气味,难道是这些天宿舍里女孩们的香水味太浓了? 外面传来了大声说笑的声音,我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僵硬了起来,声音在逐渐靠近,听起来是很多人正在上楼梯。正当我抓住身边的隐形衣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裹起来时,我被德拉科直接连带着隐形衣从地上抱起来囫囵丢进了他的帷帐里,下一秒宿舍的门就被人拧开了,整个宿舍瞬间被男生或低沉或粗噶的笑声充斥了。 德拉科的帷帐透不进外面的光,我愣愣地适应了一会儿骤然的黑暗后才捏了捏手里的两根魔杖,一根正在因为重新回到我的手中激动地向我的指尖传递暖流,另一根则因为我稍微用力就在杖间迸出了几个小小的火星以表达抗议——刚刚我一直都在留神他的衣袋,所以在他把我抱起来的那一秒钟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掏空了它。 “二十二分钟?”我听见了帷帐外德拉科的大笑,“看来我没有错过什么好东西!” “你可错过太多好东西了,”一个我很陌生的男声愉悦地回答,“我们简直都唱不过来,韦斯莱扑漏了十三个球——” “——十四个,他们的那个击球手直接一棍子抽到了约翰逊的脸上,好像担心她的嘴巴还不够歪似的,另一个直接摔下了扫帚——” “格兰芬多的表情就像他们的座位下面全是粪蛋一样——” “所以最后比分是多少?”德拉科的声音非常兴奋,“我们不用再顾虑格兰芬多了,对吧?” 一阵短暂的沉默,刚刚那个男声说:“他们并没有落后多少,韦斯莱家的那个女孩抓到了金色飞贼。” “什么?就那个金妮·韦斯莱?!” “鬼晓得她怎么抓的,明明飞贼就在赫奇帕奇找球手的鼻子下面——赫奇帕奇全是一群蠢货。” “运气好呗。”另一个声音说,“她不会连续两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噢噢噢噢,”一阵怪笑之后有人说,“我忘了,布雷司说过韦斯莱家的那个女孩长得挺漂亮,你可是著名的挑剔鬼。” “我也说过她和她的那些哥哥一样身上有垃圾桶的味道。”之前的那个声音冷冰冰地回答,“我没有碰脏东西的兴趣,不管她长得多好看。” “最后比分到底是多少?”德拉科的声音明显不耐烦了。我小心翼翼地从柔软的床褥里抬起了脑袋,思考我的笔记本会不会在他的被子里或者枕头下面,但是我又怕弄出声音来,尽管那些男生一直在大声说话可能注意不到这里的细碎声音,但是有些人离我其实很近,他们就像是围在德拉科的床周围在说话一样。 “二百四十比二百三十。”最开始说话的男生回答道,“这个盒子看起来挺眼熟,里面装的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德拉科听起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之前说话的布雷司·沙比尼接话道:“这不是之前圣诞节舞会你想送给那位的鞋子吗?还问过西奥多和我合不合适。” “哪位?”傻乎乎的声音问。 “还能是哪位?”一个揶揄的声音回答,“反正不是潘西。” “但是德拉科说过他不喜欢艾莉丝·斯内普了。”那个傻乎乎的声音继续说,“他说多得是更好的更配得上他的女人,是吧德拉科?” “你们在说金妮·韦斯莱,扯她做什么?”德拉科怒气冲冲地问,我听见了一声哐当关上抽屉的巨响。 “谁让全校就那么几个可以看的姑娘?”之前怪笑的男生说,“谁知道没了波特格兰芬多还会有金妮·韦斯莱……你们说能不能想想什么办法让她再也打不成魁地奇球?” 我听到了好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笑声,一个就像嘴里含着球的人含糊地说:“我不介意她身上有垃圾桶的味道,我可以堵住鼻孔。” 一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我默默攥紧了拳头,很想透过帷帐的间隙看看这些说话的人都是谁,记住他们的脸之后叫他们好看。 “你今天怪怪的。”沙比尼的声音穿过了那些恶心的笑声,“平时说这些你可是很起劲的,德拉科,今天是怎么了?” “我不太舒服。”德拉科回答,“不然就和你们一起去看魁地奇了——嗯?” “什么东西找不到了?”有人问他。 “没有。”他烦躁地回答,“别管我了。” 他掀开帷帐爬上床的时候我刚刚摸索完周围的床褥蹭到枕头边,正趴着准备伸手摸枕头下面,以至于他向我摊开一只手示意我把魔杖还给他时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有点尴尬,但是我目光坚定地冲他摇摇头,用嘴型对他说:“用笔记本来换。” 担心他硬抢,我狠狠心双手握住了他的魔杖做了个敢轻举妄动就立刻掰断它的手势,希望即使帷帐内光线不好他也能看清楚我痛下杀手的决心。没想到他耸耸肩膀,收回手后开始脱外袍,在我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径直躺倒了我身边扯过了被子把自己盖住,在我耳边得意洋洋地用气声说:“反正又不是我被困在这里。”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一副打算补眠的模样。 “德拉科,你不去图书馆吗?”外面说笑的声音逐渐变小了,我听见了收拾东西的声音,“我记得你昨天说你的魔药课作业还没动呢。” “明天还有一天。”德拉科闭着眼睛回答道,“我说过了西奥多,我昨晚没睡好。” “那我给你留个位置,老地方。”这个声音应该是西奥多·诺特,爸爸难得有几个认可的学生,他算其中之一。 “嗯,谢谢。”在我印象里德拉科挺少这么客气和人说话。 德拉科在我又一次试图伸手摸索他枕头下面的时候抓紧了我的手腕,睁开眼睛和我对视了两秒钟,确认周围的人应该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之后他小声说:“你安静些,我待会儿带你出去。” “陪我一会儿,走的时候也让你带走笔记本。”他又闭上了双眼,看起来真的想睡着的模样。 “你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就说过要还。”我并不相信他的话,尽可能地小声说话:“一个多学期过去了你也没有还给我。” 他转过脸来,我意识到我们很久已经没有靠这么近了,也不该靠得这么近,正想往后拉开一个安全点的距离时他慢悠悠地说:“你还说过会和我在我家过圣诞节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我瞪大了眼睛。“我没说过。” “忘了。”他习惯性地伸手想挑一绺我的头发缠在他手指上,我拍开了他的手,把头发全部拢到了身后,他笑起来,“我梦里吧。” “你在说话吗德拉科?”高尔突然靠近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在背魔法史,叛乱里领头妖精的名字。”德拉科不高兴地回答,“让我自己待会儿。” 我不敢再出声,听着外面时不时响起的走动声响,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困了多久。魁地奇比赛已经结束了,哈利他们也应该回到格兰芬多休息室了,希望他们暂时没空注意到我不见了,或者以为我去了图书馆。 德拉科好像真的睡着了,半张脸埋在床褥里,那只抓着我的手只剩下食指和中指还松松搭在我的手腕上,轻轻一动就挣脱开了,他也只在虚空里抓了抓,没有再有其他动作。我感到一片茫然,在我计划里最糟糕的情况是我对这里的所有人施遗忘咒然后丢下一片狼藉逃之夭夭,唯独没想过还有这个可能性——如此风平浪静地被困在德拉科的帷帐里,周围是走来走去的斯莱特林男生,他的身边居然是唯一显得安全点的地方。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一边嘟囔着肚子饿一边拖着脚步离开,德拉科才睁开了眼睛,而我已经无聊地开始用他的魔杖数帷帐上到底绣了多少颗银色的小星星。他的魔杖我还用得挺顺手的,虽然它一开始似乎很抗拒我,但是现在已经不再吐出火花了。 “我的笔记。”他坐起来穿长袍时我侧过了脸去看向另一边,“到底在哪儿?” “你不是猜到了吗?”他简单拨弄了一下睡乱的头发,戴正了胸前闪闪发亮的级长徽章。 我一边握紧他的魔杖表示自己随时都会警惕他的花样一边掀开了他刚刚睡着的枕头,从暑假担心到了现在的笔记本端正地躺在那里,我赶紧拿过来翻了一下,除了频繁翻动和折页的痕迹外没有任何的异常。 从斯莱特林休息室出来的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湿冷的走廊里回荡着两个人的脚步声,但火把只把德拉科一个人的影子映照在了不断滚落水滴的石墙上,我紧紧地抱着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笔记本,手里还捏着他的魔杖。 “我欠你一个人情。”终于回到了霍格沃茨的地面,找了一个无人的走廊我把隐形衣脱了下来,把魔杖还给他时我想了想说,“我会记住的,虽然如果你按照约定把笔记还给我什么都不会发生。” “人情?”他嗤笑起来,“已经要算得那么清楚了吗?那以前你欠我的其他东西是不是也要一起算一下?” “以前?”我皱起眉头,“我不记得还欠你其他东西。” “你还欠我半支舞呢。”他把魔杖收回了兜里,慢悠悠地提醒我。 我愣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 “有朝一日会让你还的,”他转身离开走下大理石台阶时说:“虽然我现在不太着急,但不代表我忘了,莉兹。” 我没有吃午饭的心思,一路抄近路回到了格兰芬多塔楼,路上遇到了皮皮鬼兴高采烈地把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已经完全枯死的槲寄生挂在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巨大吊灯上,嘴里还哼着被他改得面目全非的圣诞赞歌。楼梯和往常一样吱吱呀呀每隔一段时间就连接上不同的走廊平台,我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直到皮皮鬼把小精灵们成天辛勤清洁的吊灯装饰得像一个荒芜已久的古宅里已经生锈的家具,每一个镂空的花纹里都塞着一大束枯黄的槲寄生,上面的浆果也完全干瘪着毫无生气地垂下来,楼梯才终于转向了我需要的走廊。 可能其他格兰芬多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我爬进肖像洞口时很多人都还坐在扶手椅上一脸不愿意从噩梦里醒来的表情,罗恩就像一只枯萎的米布米宝一样缩在角落里,恹恹地捏着一瓶只剩下瓶底的黄油啤酒。休息室的气氛很像一个特别凄惨的葬礼——除了大家看见金妮会露出一点微笑,她是为格兰芬多埋下逆转希望的功臣。 “但是我更想做追球手。”她扬了扬自己火红的头发对我们说,“等哈利归队之后我会去争取的,安吉丽娜和艾丽娅明年就毕业了,我觉得我和塔卢斯配合得还行。” “你这些天要小心那群斯莱特林。”想到之前听到的对话我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赶紧提醒金妮,“他们在——他们说不定会想着怎么让你无法上场。” “那就让他们试试。”金妮不屑地说,“我正好改良了蝙蝠精咒不知道找谁练。” 哈利陪罗恩坐在角落里,金妮说安吉丽娜还是不肯让他离队(尽管现在大家都觉得让罗恩继续比赛是一种残忍的折磨),安吉丽娜坚持说罗恩拥有潜力,他只是还没有发挥出来。 我走过去之后罗恩似乎怕我也对他说什么鼓励的话,嘟囔着他想回去躺会儿就离开了,我坐下来之后发现哈利膝盖上摊着活点地图,他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我。 “你再在那里待一会儿我就会考虑做点什么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和波特先生和我爸爸讨论伦敦天气时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看起来我担心多了。” 我觉得血直接冲上了我的整张脸,沉默了半天才无力地解释说:“我只是去取我的笔记,我想帮帮纳威,他——” “那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呢?”他把活点地图塞进了口袋里,生硬地问我,“我直到现在对你而言依然不可信任吗,艾莉丝?” “不是的。”我本能地希望赫敏现在在我们身边,但是她并不在休息室,等我抬起头来哈利已经起身走了,他甚至没有从我这里拿走他的隐形衣。 ----------- 宿舍情况存在魔改,不要纠结 第54章 唱唱反调 赫敏拒绝帮我把隐形衣还给哈利,这让我非常恼火。尽管她试图用解释十以内加减乘除的语气向我解释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应该留给我和哈利自己解决,我依然坚持她的帮助会让事情简单得多——就像我认为如果告诉哈利我打算借他的隐形衣去闯斯莱特林休息室会让事情复杂得多一样。 “这和我相不相信他有什么关系呢?”我写了几笔魔药论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重点是我拿回了大脑封闭术的笔记,纳威说不定可以不那么难受——我从来没有要求受到夸奖——” “艾莉丝,艾莉丝。”赫敏索性放下了笔,反正她也只是在一边复习一边补充笔记,我们坐的这个桌子在图书馆的角落,这让我们可以稍微自由地低声交谈。她捏了捏鼻梁,轻声说:“我想这不是事情的重点。” “我把他的原话转告给你了。”我又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遍哈利离开之前丢下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我们还没有打过照面。“但在我看来——” “他不能告诉你他生气是因为发现你和马尔福呆在一起,看在老天的份上,艾莉丝,他在生气这个!你偷偷跑去了斯莱特林男生宿舍,去一个和你关系复杂到说不定能写五本书的人那里偷一本——” “——拿回一本。”我纠正她,“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偷偷摸摸地拿回一本笔记!”赫敏伸出食指戳我的脑袋,“重点在这里,艾莉丝·斯内普,你该不会以为哈利对你和马尔福之间发生过什么一点都不在乎吧?”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在气这个?”我疑惑地问,“他如果直接说,我就会对他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就是想去把笔记拿回来帮帮纳威。而且德拉科已经不喜欢我了,他亲口对那些斯莱特林说过,多得是能配得上他的好女人。” “你让他以什么身份告诉你他在生气这件事?”赫敏平静地反问我,“作为朋友吗?朋友并不适合干涉情感方面的私事。作为男友吗?你们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早就告诉过你要把这件事情整理清楚,看看现在吧,你们总是不听我的建议。”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把脸埋进了散发墨水味道的羊皮纸上,现在我取代了罗恩成为了那只枯萎的米布米宝。 “老实说,我不知道。”赫敏摇摇头,“哈利……他生气起来…..还记得他从前和罗恩吵架吗?三强争霸赛他刚刚被选为勇士的时候?” “他就不和罗恩说话了。”我忧郁地回答,“我知道了。” 很快这件事就被我们暂时抛到了脑后,周一早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落下了如同骤雨一样的猫头鹰,它们争先恐后地挤到哈利和纳威面前试图抬起自己的脚,激动地伸出大翅膀殴打试图插队的滑头。我们的牛奶、麦片粥和面包上全部都是猫头鹰的羽毛,所有人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噢!”赫敏抓出了一只带着长筒形包裹的长耳猫头鹰,“我想是文章终于被刊登出来了!” 哈利和纳威一起拆开了那个包裹,里面是一份卷得紧紧的《唱唱反调》三月刊,封面不再是奇形怪状的动植物简笔画,取而代之的是哈利和纳威的照片,纳威显得紧张而腼腆,哈利虽然看起来比较放松但是在用手抚平头上翘起来的头发。照片之上印着夸张的红色大字:终于选择公之于众的真相——纳威·隆巴顿与哈利·波特: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神秘人复活。 “爸爸做了好几个封面。”卢娜恍恍惚惚的声音随着她游荡到了我们的桌边,“我觉得这个最好看,他就采用了,看起来这些都是读者来信呢。” “我们可以帮你拆信吗!”塔卢斯热切地问,“太酷了!” “拆吧。”哈利晕晕乎乎地喝了一口飘满了猫头鹰碎羽的橙汁,纳威已经开始拆第一封信了,“小心有人在里面放诅咒——我真心希望他们别寄信给我家里。” “这个家伙说建议你们都去圣芒戈接受治疗。”罗恩撇撇嘴,把那封信扔到了一旁。 “嘿,这个人有点矛盾,他说不愿意相信,但是不得不承认你们说的有点道理——真是浪费羊皮纸。”塔卢斯兴致勃勃地伸出胳膊一口气抱了好几只猫头鹰到他的腿上,“哟,哈利,这里有个姑娘说相信你们的话,希望你能给她回信——啧,还附了一张照片!” 附照片的姑娘不止一个,我看着手里那封热情洋溢地写着“我们认为你们都是真正的英雄!”的长信,两张穿着轻薄夏装的双胞胎女孩正对着我露出迷人的微笑,相片背后用花体分别签着“致哈利·波特”和“致纳威·隆巴顿”,她们以为这是在干嘛? “这里在做什么呀?”一个甜腻腻的小姑娘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猫头鹰?” “现在收信也犯法吗?”弗雷德挑了挑眉毛。 “注意你的态度,韦斯莱先生。”乌姆里奇笑眯眯地继续问,“隆巴顿先生,波特先生,解释一下。” “有人给我们写信,”纳威坦然地回答,“他们看了我们的采访。” “什么采访?”乌姆里奇的声音顿时尖锐了起来,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是一些提问,我们做出回答。”哈利把手里的《唱唱反调》用力朝乌姆里奇的脸上砸了过去,格兰芬多的桌上传出一阵努力压抑的喝彩声。 看到杂志封面的乌姆里奇嘴唇颤抖起来,脸上泛起了就像中毒一样的难看的紫红色,这倒是和她脑袋上的鲜艳蝴蝶结相得益彰,我注意到教工桌上的老师也在往这里瞧。乌姆里奇的声音尖锐得就像能划破天花板,她气急败坏到差点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什么时候……你们是什么时候……” “上次去霍格莫德的时候。”纳威愉快地回答。 “你们再也不许去霍格莫德了!”乌姆里奇看起来就像一只被石块砸到的癞蛤蟆,拼命维持平衡才没有翻倒进水里,她深呼吸一口气,“你们怎么敢……我一直尽心教育你们诚实,你们既然听不进去——格兰芬多扣七十五分,你们两个每人一星期禁闭。” “那我们继续拆信了,教授。”哈利挖苦道。 “不许——滚开!都滚开!”乌姆里奇拿出了魔杖指向依然不断从窗外飞进来落到格兰芬多桌上的猫头鹰,被攻击的猫头鹰受到了惊吓扑腾飞了起来,它们很快明白了是谁在阻挠它们完成主人布置的任务,团结一致地飞到了乌姆里奇周围用尖锐的喙开始啄她。 “滚——”乌姆里奇尖叫道,但教工桌上的老师们好像都在非常认真地吃早饭,乌姆里奇那顶满是蝴蝶结的帽子被一只雪白的猫头鹰给叼了起来,拿着拖把的费尔奇拖着脚向她跑来,赶走猫头鹰的时候拖把却像不受控制一样狠狠地打了好几下乌姆里奇的脸。 “无声咒用得越来越熟练了。”魔法史课前赫敏在我耳边说。 “我真想让她尝尝薇薇安当时受到的痛苦。”我用嘴角对她说,“真可惜费尔奇只带了个拖把来。” “下次D.A.能不能教无声咒?”塔卢斯眼巴巴地看看我又看看哈利,“我也想用拖把打乌姆里奇。” “都行。”哈利简单地说。 “你们两个怎么啦?”塔卢斯歪了歪脑袋,“吵架了吗?” “没有。”我和哈利异口同声地回答,走进魔法史教室开始昏昏欲睡。 不到中午,学校各处都张贴了巨大的告示,乌姆里奇签发了第二十七号教育令禁止任何学生携带《唱唱反调》杂志,从前的旧杂志也不行。然而这个举动引发了大家巨大的好奇,霍格沃茨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在低声讨论那篇采访的声音,上算术占卜课时好几个人都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我和赫敏,一下课就围着我们提问。 “我还要去上古代如尼文。”赫敏急急忙忙地看了看时间,把我留给了那些眼睛亮闪闪的同学。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表达赞同,他们激动地拍着完全空白的杂志(为了躲避乌姆里奇的检查)说这样才能解释之前食死徒的大规模越狱,我反而插不上什么话,只能在他们表达敬佩之情时点点头表示会替他们转达。 “太帅了。”一个拉文克劳女生点点头,“对了,我想替我朋友问问——波特现在有女朋友吗?她从前就觉得波特魁地奇打得很好。” “这个问题还是直接问他本人吧。”我烦躁地回答。“可以带上你那个朋友的照片给他参考——反正他今天已经收到一沓了。” “真是难得,特里劳妮今天没有预言纳威早死。”晚上回到休息室,罗恩一边分给我们弗里维教授上课塞给哈利和纳威的尖叫糖耗子一边说,“猜猜她今天说纳威以后会怎样?” “说说看。”赫敏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模样。 “她说纳威注定会长寿,有十二个小孩。”罗恩哈哈大笑,“她肯定也看了那篇采访!你们真该看看当时乌姆里奇的表情,特别是特里劳妮看着哈利的水晶球说他以后会当魔法部部长的时候——绝了。” “斯普劳特教授因为纳威给她递喷壶给格兰芬多加了二十分。”塔卢斯期待地搓手,“希望麦格明天也能给我们加点分。” 哈利和纳威今天晚上是格兰芬多休息室的焦点人物——尽管他们一直都不太能脱离人们的关注,但被这种热切信任的目光注视还是久违了。最让我们高兴的是西莫主动走过来结结巴巴地向纳威道歉,说他为之前的那些话后悔,还寄了一本《唱唱反调》给他的妈妈。后来哈利站了起来替纳威挡下依然渴望知道更多细节的同学们,他才有机会坐过来和我一起翻看爸爸的笔记。 “你还是会梦到那些东西,对吗?”其实不需要纳威回答我也知道答案,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对。”纳威紧张地小声回答,背挺得笔直。 “不不,不要向面对我爸爸一样面对我。”我又想拿针织靠垫挡住自己的脸好让他放松一些,“我想,你需要更多的自信,要相信你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大脑——呃,我看看这里写的——想象一种容器,你的情绪无法进入那个容器,而大脑里的记忆只是一种物质,你可以把它倒进各种各样的容器里。” 我觉得纳威已经很努力地在跟上我的话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两个的脑门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水,但说实话我觉得没什么效果——因为我这个老师其实也不太理解这些文字的深层意思。 “听起来就是克制情绪,客观看待记忆?”赫敏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总结道。 “那这就和斯内普教授说的没有什么区别。”纳威沮丧地说,“他总说我注意力不集中。” “我想这就是‘无法掌控自己大脑’的意思。”赫敏若有所思,“我想这属于一种对抗,入侵者寻找破绽,抵抗者则需要清楚每一个可能被破坏的口子。” “或者干脆直接什么都不要想,把大脑清空。”我揉揉太阳穴,“当然,这样别人一下子就知道你想隐藏什么东西。” “但斯内普教授每次都让我睡前清空大脑。”纳威迷茫地说。 “我想这是因为你必须先学会怎么关上门。”赫敏点点头,“你说过神秘人情绪激动的时候你才会有感知,我想你们之间的关系是被动的,所以你不需要具体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你只需要不受到这种联系的打扰。” “这可真是一场趣味横生简单易懂的教学讲座。”罗恩在旁边拍了拍手,表示自己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我试试看吧。”似乎是为了不让我和赫敏失望,纳威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我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 至少那天晚上他的尝试没有成功,第二天我听见了他在和哈利说他又做了噩梦——这次他甚至梦见自己就是神秘人本人,他提到了一个叫做卢克伍德的男人,似乎神秘人对他的报告非常满意。 “我在想纳威看见的这些事情并不是完全没有价值。”我在一个课间忍不住对赫敏说。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赫敏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开口道,“但他不该看到这些,邓布利多让斯内普教授教他大脑封闭术就说明他认为这种梦……是非常危险的。当务之急是让纳威切断这种联系,而不是去思考它们有什么意义。” 我们花了整整两周研究好不容易拿回来的笔记,但纳威并不像我和赫敏一样在处理完繁重的作业和复习之后还能挤出一块时间。两周后我还来不及询问纳威在爸爸的课上有没有取得一点进步,特里劳妮教授被解雇的消息就先传开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特里劳妮如此失态的模样——在我和她短暂接触的记忆里,她都像裹在一个模糊发亮的茧里。但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披肩七零八落地散在她的手臂上,流苏还被她踩在了地下,她一只手拿着酒瓶一只手在空中乱指,眼镜因为大动作歪到了一旁,头发完全炸了起来。 “天啊。”赫敏难受地抓住了我的手臂,现在正好是晚饭结束的时间,不断有人想往前挤看看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透过前面高大的男生看见特里劳妮跌坐在一个行李箱上发出伤心欲绝的尖叫。“乌姆里奇……她真的……” 以我的身高很难看到乌姆里奇站在哪里,只听见她用那种恶心又得意洋洋的语气向特里劳妮教授宣布了福吉签发的解雇令,她似乎觉得这是一场难得的胜利一样。但在场的其他人显然不那么觉得,学生们大多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佩蒂尔和布朗已经伤心地抽泣了起来。麦格挤过人群走向不断发抖的特里劳妮教授,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我们这些站在外面的人也听见了乌姆里奇尖刻的笑声——但是笑声几乎是戛然而止,霍格沃茨的橡木大门轰然打开,邓布利多出现在了门口雾霭缭绕的夜色之中,他仅仅是刚刚在雾气之中显露出了一个轮廓,所有嗡鸣一样的议论都消失了,整个门厅里只剩下了特里劳妮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我觉得邓布利多是故意的。”当我们回到休息室后塔卢斯才说,“那个马人出现的时候,乌姆里奇就像活吃了十只癞蛤蟆。” “他长得挺好看的。”拉文德·布朗现在已经不哭了。 “哈利。”两周过去我终于抓住了他,趁他还在和罗恩嘀咕需要提醒海格更小心些的时候我对他说,“你能等我一下吗,我去把隐形衣拿来还给你。” “噢。”他好像才想起来有这回事一样,“好的。” 等我从女生宿舍下来时,罗恩和塔卢斯已经离开了,说好要等我一起去图书馆的赫敏也不见了(她肯定是故意的),我们几个常坐的那个地方只剩下了哈利,他在低头看今天刚刚发下来的魔药课论文,看起来我爸爸又给了他一个不太好的分数。 “谢谢。”我把包着隐形衣的包裹递给他时他客气地说,和这两个星期以来他对我的态度一样——他并没有拒绝和我说话,事实上我们还一起讨论了D.A.并不需要教大家无声咒这种六年级肯定会学的东西,他和从前一样温和地听我发言,点头表示同意——但所有人觉得别扭,连塞德里克都在D.A.训练之后问了我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趁他站起来还没走,我赶紧把那封没找到机会给他的崇拜者的信以及照片也递了过去,他接过去看的时候皱了皱眉,先是把它放到了口袋里又很快拿了出来,然后又拿出了一个本子似乎是想把它夹进去,最后他在我的目光里把它随手丢进了书包底部。 “还有吗?”他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问我。 “没有了。”我摇摇头。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然后又回过头来,我还以为他落下了东西,但是他半跪下来非常认真地抬头问坐在扶手椅上的我:“真的没有了吗?” 我被弄糊涂了,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那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在他点头同意之后我谨慎地发问:“我们是不是在吵架?我不太明白,你看起来还在生气,但是你也还是会和我说话,没有不理我,也不和我发脾气,对我大喊大叫什么的。” 他露出了咬到酸柠檬的表情,沉默了一秒钟之后才慢慢地说:“如果我承认我还在生气呢?” “那我怎么才能让你不生气呢?”我诚恳地看着他,“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撒了谎,那对你来说怎么才能弥补这个错误?”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口说道:“我爸妈从前吵架的时候——” “你爸妈也会吵架吗?”我好奇地问,“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当然了,”他看起来对我这个问题莫名其妙,“要是吵得厉害,我爸就离家出走到塔卢斯家去睡,不过一般第二天早上就会穿着睡衣在门口敲门——他一走我妈就施咒不让他再进来了。小时候这种戏码大概一年上演一次,塔卢斯家一年两三次,现在少多了。” 说来挺不好意思的,我大概真的是在自己结婚之后才真切的相信,夫妻之间能够爆发矛盾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琐屑了,而这种日常的拌嘴和争执并不是我儿时注视父母时所认为的“痛苦的相互折磨”,不如说是两个人互相扶持共同前进时的一种常态。虽然我在提笔写下这段话的不久之前才把我丈夫赶出了卧室,因为他居然又一次心软告诉了我们的女儿糖果罐被我藏在了哪里——难道真的要逼我带着她去赫敏的爸妈那里见识一下麻瓜是怎么治牙痛的吗?我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恐怖而不近人情的母亲。 “啊,你爸妈吵架的时候。”我这才发现自己打断了哈利之前的话,“然后呢?” “算了,那样绕得太远了——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试着哄哄我。”他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哄?”我思考了半天然后伸出手去轻轻地抚了抚他脑袋上翘起来的头发,我只在《猫头鹰饲养入门手册》里见过用这个动作“哄因为生气而炸毛的猫头鹰,在它们平静下来之后再给一个坚果作为奖励”,“呃,是这个意思吗?” “就算是这个意思吧。”他摇摇头,伸出手来握住我还在他脑袋上方的手腕。 “我下次不会撒谎骗你了,我保证。”我小声说,“你也不用再借隐形衣给我……或者你再生气一会儿也没有关系,但是到下次D.A.集会之前好吗?他们都变出守护神了,就我还不会,挺丢人的。” “行吧。”他笑了起来,“听你的。” 第55章 告密生 占卜课现在突然成为了最受大家欢迎的课程之一,这可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哪怕是向来对着水晶球和茶叶胡扯家庭作业的哈利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邓布利多新招来的这个叫做费伦泽的马人“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至少那句“特里劳妮大部分时间都在说无关紧要的废话”让他们非常满意。 “那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一边飞快地默写弗里维教授布置的课后作业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他说不久以后肯定要重新爆发战争。”哈利侧过身想去抄赫敏已经写了一大半的魔法史作业,赫敏立刻把羊皮纸给压到了书下,狠狠地白了哈利一眼。 “你不能指望考试的时候还能抄我的做好的东西!”她嗓音尖尖地开口,进入四月之后她拒绝向男生们提供任何作业上的帮助,用她的话说,“如果禁闭能让你们O.W.L.的成绩提高一些,那就是值得的!” “他还让我们提醒海格放弃他的努力。”塔卢斯一边让他面前的茶杯跳舞一边说,他看起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做魔法史的作业了,“但我们根本不知道海格在做什么,我们也没办法在那个老妖婆眼皮子底下问他到底在禁林里鼓捣什么,对吧?” “我今天装作落下了书,对海格转告了那些话。”哈利语气沉重地说,“他听不进去,说什么有些事比保住工作重要,还让我别为他的事情烦心,好好准备考试。” “考试,考试。”罗恩嘟哝道,“连海格都这么说……好像除了考试我们什么都不用关心一样。” “需要我提醒你们吗?考试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赫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们迅速挺直了腰,知道她的焦虑伴随着被七嘴八舌的聊天打扰而升腾的怒气已经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这个时候唯有闭嘴才能逃脱她接下来令人崩溃的考试倒计时播报,以及滔滔不绝地列举她还有多少知识点没有复习完(“说真的,她都能把它们倒着背下来了,却还要说这是没有掌握的知识点!”塔卢斯有一次在赫敏怒气冲冲离开之后抱怨道)。 因为O.W.L.考试临近而多多少少有点失常的学生并不只有赫敏一个,布告栏里贴出了校医院的通知,所有“有难以入眠、无法呼吸、每天崩溃大哭超过两次等焦虑症状”的五年级和七年级同学都可以去庞弗雷夫人那里领取一小瓶镇静剂。但即使这样,还是有人会在上课时突然大哭起来,比如汉娜·艾博有一天突然尖叫着跑出了草药课的温室,说自己笨得不配留在霍格沃茨参加考试。 在这样的气氛下很难觉得轻松,唯一让我觉得欣慰的是纳威似乎因为复习任务过于繁重不再做那些有关神秘人的梦了,哈利说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听见纳威在睡着时哼哼,尽管我不认为这是自己研读爸爸笔记的成果,但这是难得令人高兴的事情。也许也是因为考试的压力,D.A.训练课时大家守护神的练习反而没有刚刚圣诞节放假归来时那么进步明显,不过“在O.W.L.的黑魔法防御术考试拿到一个O狠狠打乌姆里奇的脸”这种想法鼓舞了所有参加训练的五年级学生,大家都一致同意尽管D.A.会挤占已经稀少至极的课余时间,但这种辛苦是值得的。 “我得提醒你们,这是一间灯火明亮的教室,在没有威胁的状态下召唤守护神只是最基础的入门。”复活节前的最后一节D.A.训练课上,哈利一边在教室里转圈一边对那些因为成功变出守护神而兴奋不已的其他人说,“面对摄魂怪时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个时候就别煞风景了吧!”塔卢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围着他蹦来蹦去追逐自己尾巴的一只大狗说,“我就知道它肯定是这个模样的!” “我觉得它现在能维持形态的时间更久了。”赫敏在之前就已经至少成功过两次,她的水獭正活泼地越过罗恩魔杖尖喷发出的银雾,“这是进步,对吗哈利?” “对。”哈利点点头,“罗恩,你之前成功过一次,想想那个时候用的什么记忆……” “我觉得我刚刚似乎成功了一下。”他踱到我身边时我嘟哝道,“但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那就再试试。”哈利耐心地说,“比之前可好得多了,不是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开始回想自己第一次偷偷点燃爸爸的坩埚,里面冒出了淡白色的蒸汽……坩埚底跳跃的蓝莓色火焰所散发出的温度,蒸汽凝结再玻璃长颈瓶上缓慢滴落下来的水珠……从最简单的喷嚏草糖浆到无色沸腾的活地狱汤剂,在桌角倒计时的沙漏不疾不徐滑下的细沙——三分四十二秒、四分一十七秒、只剩下最后一滴等待加入的月长石浊液—— “艾莉丝。”当我回忆到颤抖的双手第一次将吐真剂的解药呈进玻璃瓶时,我听见哈利轻声对我说,“看。” “狐狸!”我兴高采烈地看着蹲在我面前舔小爪的毛茸茸小动物,它的大尾巴闪着极漂亮的光芒,好像动一动就会从里面蹦出银色的流光一样,“我没有想到会是狐狸!它真可爱!” “它还能保护你。”哈利笑着说,“我倒不太惊讶,狐狸是聪明又灵巧的动物不是吗?” “你可真会说话啊。”今天一直没有成功而显得有点丧气的罗恩在旁边吐槽道,“你怎么不敢说狐狸也很狡猾?” 有求必应屋的门打开后又关上了,哈利和我都扭过了头去看是谁进来了,但是并没有看见有什么陌生的面孔出现。我挥挥魔杖让还在舔舐自己尾巴的狐狸消失成了一团模糊的银雾,正打算朝门口走时哈利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此时在门口练习的几个人已经不说话了,他们好像在注视着什么东西。 “多比?”哈利看到从门口挤过来的小精灵才垂下了魔杖,但是多比明显看起来不对劲,它戴着八顶帽子的身体正因为惊恐而不断发抖,刚刚还在有求必应屋里弥漫的快乐气氛随着为数不多的几只守护神消散在空气中也渐渐凝固了起来,大家都在盯着多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生……”小精灵浑身都在抽搐,似乎正在因为想说出口的事情而遭受剧烈的痛苦,“多比不能说……但是多比必须来……报信……她——先生……她知道了——” 它尖叫了一声冲向了墙壁,我在它撞上石墙之前用倒挂金钟咒阻止了它的自我惩罚,但是这看起来没什么效果,它脑袋上的帽子七零八落地散在了地板上,哈利在它试图用手臂扼住自己喉咙口时抓紧了它的两只胳膊,我才把它放了下来。 “谁?”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了答案,大家就像因为巨大的惊恐而牢牢钉在了原地,哈利声音发抖但是依然试图向多比确认,“乌姆里奇吗?她发现了我们,正在来抓我们的路上,你点头摇头就行!” 多比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哭号,它一边激烈地挣扎一边拼命点头。 “分头走!图书馆、盥洗室或者猫头鹰棚屋,躲进去装作自己一直待在那里,现在还不是宵禁时间!”塞德里克大吼道,“不要挤在门口,快!” 之前还呆若木鸡的人们如梦初醒一般拼命向门外挤,塞德里克站在门口把挤作一团的人安排成一个长长的队伍,秋·张想拉着他一起走,他摇摇头就把她推出了门。罗恩和塔卢斯被人不断地往外挤,转过身来大声喊我们,但是多比依然在想方设法惩罚伤害自己,哈利必须牢牢地抓住它才能阻止小精灵的疯狂行为。 “你们两个先走!”哈利冲我和赫敏吼道,“快点儿!” 我和赫敏没有再犹豫,这个时候不为彼此添麻烦就是最好的情况——在塞德里克的疏导下大部分人都已经跑出了走廊,赫敏和我对视一眼之后立刻向最近的女生盥洗室飞奔。当我们气喘吁吁打算分别走进一个隔间打算平复一下呼吸和心跳时,隔间里传来了拉文德·布朗和佩蒂尔姐妹发抖的声音,如果不是赫敏及时出声,她们很可能会直接攻击我们。 “一个建议。”我一边深呼吸一边对她们说,“如果你们真的以为我们是乌姆里奇派来的人,别出声,直接动手,出声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比如你现在这样吗,艾莉丝·斯内普——无声无息!你也别想跑,泥巴种——无声无息!”潘西·帕金森在我身后得意地笑了起来。“一个五十分,看起来真是大丰收——” 好在她尖利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狭小有回音的盥洗室里听这种声音真的是一种折磨。 “我话还没说完,帕金森——如果你有万全的把握,或者你的对手蠢钝如猪的话,适当暴露自己有助于速战速决。”我解开了自己和赫敏的咒语之后扭了扭脖子,趁帕金森因为舌头和上颚粘在了一起惊慌失措时,赫敏收走了她的魔杖。“锁舌封喉——和无声无息差不多的效果,不过可能会诱发呕吐。帕金森,你刚刚称呼赫敏什么来着?” “我好像警告过你,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那个词会有什么后果。”我蹲到她面前,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由怨毒慢慢变成了惊恐,“看起来你记忆力也不错,还没那么无可救药。” “我们现在不该引起更多的麻烦。”赫敏从刚刚锁上了盥洗室的门之后一直在听门外的动静,她看了一眼不断呜呜试图出声的帕金森,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不过还好你会无声咒,不然被她抓到……我可能会因为羞耻做好几个月的噩梦。” “你先躲进去。”我指了指盥洗室的空隔间,对赫敏说。她犹豫了一下,对我点了点头。 在赫敏躲进隔间之后我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没有人之后我解开了门锁,帕金森因为一直被我的魔杖指着一动也不敢动,哪怕我把她的魔杖已经放回了她的长袍口袋,她也依然惊恐地盯着我的魔杖尖,仿佛担心下一秒自己的脸就会像三年级时斯莱特林的那张长桌一样出现深而无法修复的刻痕。 “我不会割开你的脸——当然不是因为我想放过你,而是麦格教授知道的话会很失望的。”我的魔杖尖轻点住她的眉心,如果她没有那么害怕的话,我想她也能察觉我的手在微微发抖,“我想这就是我们的不同,帕金森,我不会再像三年级时那样因为一句侮辱就想造成什么破坏来维护尊严,虽然我承认刚刚一瞬间我还是想那么做——但你还和当年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在我的逼迫下她站了起来,转身面向了虚掩着的盥洗室门。 “你对她用了夺魂咒?”在帕金森脚步虚浮地消失在走廊里之后赫敏才惊恐地探出身来,“艾莉丝,那是不可饶恕——”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我敲敲另外几个隔间的门示意拉文德和佩蒂尔姐妹可以出来了,对赫敏解释道,“混淆咒而已,没有出声是希望她能直接打开门走出去不要再发现我。” 当我们回到格兰芬多休息室时,高兴地看到大部分人都安然无恙地坐在壁炉前,虽然脸上都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但是哈利和纳威一直没有回来,塔卢斯焦躁不安地在壁炉前走来走去,他确信自己看到纳威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斯莱特林男生给逮住了。 “他们一直想报复哈利和纳威,因为那篇采访。”罗恩阴郁地说,“他们指控了神秘人复活时出现的食死徒名单,马尔福、克拉布、高尔、诺特……我敢打赌他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以后不会再有D.A.了吗?”塔卢斯看着壁炉里摇曳的烛火,低声说,“我还以为……今天还来了好几个新人,西莫,布朗都是第一次来……” 直到午夜哈利和纳威才从肖像洞口爬进来,大家都很高兴他们身上没有被折磨过的痕迹。虽然经过这个晚上所有人都很困,但我们还是围坐在一起听他们讲完了在校长办公室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听到德拉科进了有求必应屋拿走了那份钉在墙上的D.A.成员名单时,赫敏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不该把它——把它留在那里——”她愧疚地把脸埋进了手掌心,带着哭腔说,“我居然忘记了——天啊——” “我们大家都忘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罗恩赶紧伸出手去轻拍赫敏的背。 “我不明白。”我觉得喉咙发干,“我们每次都会对有求必应屋说不希望哪些人进来,为什么他能进去……还能带走东西?” “玛丽埃塔·艾克莫。”哈利平静地说,“那个拉文克劳的女生,她向乌姆里奇泄了密,作为成员之一,有求必应屋也会回应她的请求……或者这种约定因为她的泄密而被打破了,所以在她告发我们之后其他人就能进去,而马尔福知道那间屋子怎么用,他就第一个进去了。” “我猜乌姆里奇会给他一个不小的奖励。”塔卢斯讥讽道,“做走狗真是他们家的优良传统。” “所以他们打算怎么办?”罗恩问,“把名单上的人都开除?我们今晚是不是需要收拾行李啦?” “比这个还要糟糕。”纳威从回来就一直窝在扶手椅上,不断用手揉着脑袋上的伤疤,“邓布利多把一切都揽到了他身上。赫敏的诅咒起了作用,金斯莱趁机修改了玛丽埃塔的记忆,所以乌姆里奇没能从玛丽埃塔嘴里问出更多的东西,他们只能咬定今晚有一次聚会,但不知道是为何聚会。邓布利多对福吉说——” “康奈利·福吉?”赫敏尖锐地问,“他也在?就为了学生的集会从魔法部赶到了霍格沃茨?” “抓我们可比抓食死徒容易多了,不是吗?”塔卢斯发出了一声嗤笑,“你还指望福吉有什么本事?” “邓布利多说这是他组织的第一次聚会。”哈利缓慢而清晰地说,“因为……名单上写着邓布利多军,福吉就相信了,他以为邓布利多想招募我们进入他的军队。” “不。”赫敏嘴唇颤抖,“这个——” “我们想反驳,”纳威痛苦地说,“我们知道邓布利多是想保全我们,不让我们被开除,但是所有人都让我们闭嘴。” “然后呢?”我小声问,虽然我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福吉想要让手下逮捕邓布利多——自然是痴人说梦。”哈利看着壁炉说,“他和福克斯一起离开了,我连道歉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只对我说,让我好好练习大脑封闭术。”纳威喃喃道,“然后麦格教授就带我们回来了,也没有说什么责备我们的话。” 一夜之间,乌姆里奇接任邓布利多出任霍格沃茨校长的告示就张贴到了学校的各个角落,不知为何,城堡里的人似乎都听说了邓布利多制服了两名傲罗、高级调查官、魔法部部长以及他的初级助理后顺利逃走的故事。罗恩非常不安地听着那些传言,希望大家没有发现故事里的那位初级助理就是他的哥哥珀西·韦斯莱,不过看起来大家也并不在意这个细节,有人坚信现在福吉正躺在圣芒戈医院里,脑袋变成了一颗巨大的南瓜。 《第二十八号教育令》旁边还张贴着另一张告示,这是乌姆里奇以校长身份签署的第一份校规修改案,从今日起霍格沃茨暂停男女生学生主席管理下的级长制度,整个学校的学生管理工作将由乌姆里奇精心挑选的调查行动小组负责,调查行动小组组员拥有监督学生行为、扣除学院分数、进行禁闭等惩罚的权力,小组统一由调查行动组长负责。 “级长制度是霍格沃茨建校以来就有的。”赫敏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条告示说,“她怎么敢——这会乱了套的!还有谁是这个调查行动组长——听起来就像是因为塞德里克在名单上所以乌姆里奇找理由罢免了他一样。” “邓布利多很快就会回来的。”赫奇帕奇的级长厄尼·麦克米兰自信地说,“你们没有听说吗,乌姆里奇根本进不去校长办公室,哪怕她大发了一顿脾气那两只石头怪兽也根本不理她,名不正言不顺的校长是不会被霍格沃茨承认的。” “名不正,言不顺?”德拉科从门背后出现了,他拖长声调说,“旧时代的老东西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我们有新校长,自然就迎来了新时代——因为你的不当发言,麦克米兰,赫奇帕奇扣十分。” “看起来乌姆里奇的确给了你了不得的奖赏啊,马尔福。”塔卢斯看着德拉科胸前闪闪发光的“IL”徽章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会做成狗骨头的形状呢!” 德拉科脸上的笑容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猖狂而恶毒:“随你怎么说,布莱克,格兰芬多扣十分,我再看看——韦斯莱,衬衫没有掖好,扣五分;格兰杰,背后议论校长的新规,扣五分;波特,我看见你就来气,扣十五分。” “我呢?”他看向我时我抱起了双臂,“我扣多少分?” “你跟我来。”德拉科走过来扯过我的衣袖,看着挡到我面前的哈利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是校长要单独见她,波特——把你的手还有魔杖从我眼前拿开,不尊重调查小组组长,格兰芬多再扣二十分。” 第56章 烟与火 (推荐BGM-Miia《Dynasty》) 我发现靠自己的力气根本甩不开德拉科的手,我刚刚用左手艰难地够到长袍右口袋里的魔杖,他就转过身来对我说:“这是一个好机会。” “对不起,什么?”我看向他身后并排的四个巨大沙漏,它们记录着各个学院的分数。就在今天早上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还并驾齐驱处于领先地位,然而就在我们停留的这会儿,不断有宝石向上飞去,下半截沙漏的宝石数量越来越少,只有斯莱特林沙漏里的绿色宝石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乌姆里奇忘记了给他们加分的特权。 “乌姆里奇教授是一个通人情的人,她愿意重新给你一次机会——当然,这是我为你说话的缘故。”等待楼梯时德拉科心情愉悦地说,但我没怎么留意听,我抬起头来看那个巨大的吊灯,费尔奇似乎没能把皮皮鬼之前恶作剧塞进吊灯镂空花纹里的那些枯萎榭寄生全部弄走,现在它们看起来完全就是认不出原型的一团团枯草了,原先结着浆果的地方也只剩下了支出的干梗,它们乱蓬蓬地遮挡着头顶的灯光,让我们脚下的影子变得支离破碎——这说不定就是这几天费尔奇一直嚷嚷着要把皮皮鬼驱逐出霍格沃茨的缘故,看起来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我在心里嘲讽地想,谁知道霍格沃茨的布告栏里还能贴上多少张教育令呢? 德拉科在乌姆里奇的办公室门口轻敲了三下,以前那个“魔法部高级调查官兼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牌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被换成了金光闪闪的“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我却想起了厄尼早上大声说的那句“校长办公室门口的石头怪兽根本不理她!”差点在门打开的时候笑出声来。 “我按照您的吩咐把艾莉丝带来了,夫人。”德拉科恭敬地说。 我没有来过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应该说,这里我被假穆迪带来过,但它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所有东西都盖着带花边的罩布和台布,连插干花的花瓶底下都有带着蕾丝的小杯垫,墙上的装饰盘上蹲着一只只脖子上戴着鲜艳蝴蝶结的猫咪——一块大大的木牌横放在乌姆里奇坐着的桌前,上面用金色的字母写着“校长”,如果罗恩在这里,我想他会建议乌姆里奇干脆在脸上直接印上“校长”,这样她就不用这样不遗余力地强调自己的新身份了,反正她有能往人皮肤上刻字的玩意儿。 想到这里我条件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乌姆里奇看起来正忙着在那些粉红色的羊皮纸上写着什么,她今天穿着一件艳粉色的长袍,看起来简直就像要和整个办公室融为一体。我瞥到了她身后的墙上钉着一根异常结实的铁栓,三把飞天扫帚被铁链牢牢地捆在铁栓上,我认出了哈利的火弩箭。 “谢谢你,德拉科。”她仔细地把最后一卷羊皮纸卷了起来,才亲切地对德拉科说,“如果没有你们帮助,我今天怕是忙得来不及回复部长的信件了。” “我们的荣幸。”我没有见过德拉科脸上有过这样的笑容,但是他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了那天校医院里我偷听到的他们之间的对话。 “来,坐下。”她满脸堆笑地指着一把椅子轻言细语地对我说,“我想你上午没有课吧,斯内普小姐?” “没有。”我生硬地回答,在走向椅子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了地上,德拉科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猜到了他会这么做,在他的遮挡下我把进办公室之前就捏在手里的那一小瓶吐真剂解药趁着低头的一瞬间灌进了喉咙。谎言是一把伤人害己的刀——我在那一刻深刻理解了这句古老格言的含义,我感觉自己刚刚吞进去的并不是液体,而是尖锐的、足以把整个喉咙割开的刺,我感觉泪水差点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这可是怎么啦?昨晚没有睡好吗亲爱的?”乌姆里奇做作的睁大了眼睛,这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已经看见肥美苍蝇的癞蛤蟆了。不过从她和德拉科的表情来看他们并没有发现我刚刚做了什么,我把手里的那只空玻璃瓶在坐下时塞进了长袍口袋深处。 难道爸爸已经预见到了会有这一天吗?我不合时宜地看着乌姆里奇推到我面前的托盘想,所以他才会借着关我禁闭的借口让我在做出吐真剂解药。 “喝点什么,嗯?”乌姆里奇笑容可掬地问我,“茶?咖啡?我这里还有南瓜汁呢。德拉科还是和从前一样喝不加牛奶的咖啡吗?” “那我也想喝不加牛奶的咖啡。”我眯着眼睛看她挥动魔杖,一个银质长嘴壶飞过来倒满了一个画着猫咪图案的瓷质茶杯,“和他一模一样,什么都不加。” “女孩子都更喜欢甜一点的东西吧?”她的声调变得吓人而轻柔,“看,你都因为精神不好摔了一跤,加点牛奶怎么样?” “她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教授。”德拉科在旁边插话道。 “那怪不得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要我说牛奶是个好东西。”乌姆里奇笑眯眯地冲德拉科点点头,“你们两个果然是一起长大的,彼此很了解——那加两块方糖如何,斯内普小姐?” “那还是加牛奶吧。”我语气带刺地回答道,“我最近觉得牛奶味道还不错。” 乌姆里奇站了起来,把我面前的那杯正在散发热气的黑咖啡端了起来,装模作样地背对着我往杯子里加了些绝对不止是牛奶的东西,然后她端着茶快步绕过桌子,伸出短粗的手指按住我的肩膀:“来,趁热喝了它,亲爱的。”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里。”我接过那个瓷杯,希望自己在她的眼睛里呈现出的是足够天真的表情,“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昨天发生了很多不幸的事。”乌姆里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专注地凝视着我和我手里的杯子,“我很遗憾那张名单上有你的名字,亲爱的,德拉科向我保证你和艾克莫小姐一样,是受了那些所谓的朋友的蒙蔽——他了解你,也爱护你,为你说了很多话——我不得不说,我被深深地感动了。来,咖啡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我看了德拉科一眼,把瓷杯举到嘴唇边抿了一口。 “喝完吧,非常好的咖啡,德拉科对咖啡可是很挑剔的是不是?”乌姆里奇笑眯眯地看着我,“还要再加点牛奶吗?” “我想不用了。”我把杯子里的滚烫液体一饮而尽,脑子里开始飞速回忆去年在这里看见的场景——爸爸把吐真剂灌进小巴蒂·克劳奇的嘴里之后,他回答问题的神态和语气是怎样的?如果今天顺利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乌姆里奇相信一些胡诌的假话,问题是她到底想知道什么?但很快我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尽管我已经服用了解药,吐真剂还是对我的思绪造成了一些影响,在我的眼睛里乌姆里奇的嘴唇在缓慢开合,但是她的声音却提前异常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你是谁?”我听见了这个问题,脑子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正打算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更大的声音响起来,那是爸爸的声音,冰凉而冷淡地提醒我好好再想一想,我就像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猛然清醒了过来,听见德拉科有些慌乱的声音:“教授,你给她喝了什么?” “一点点其他东西让她说实话,并没有任何害处——从现在开始不要干扰我们,德拉科。”我听见乌姆里奇不耐烦地回答,她走到了我面前傲慢地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她的双眼,我看向了她背后那只不停在盘子里跳来跳去的丑猫以装作自己的眼睛已经失焦。“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我半闭上双眼,惟妙惟肖地模仿当时小巴蒂·克劳奇没有任何感情的陈述语气。 “告诉我你是谁。”她再次命令道。“你的父母亲的工作是什么?” “我是艾莉丝·莉莉·斯内普。”我回答道。“我的母亲莉莉·斯内普目前就职于魔法部体育司,职位普通魔法部职员;我的父亲西弗勒斯·斯内普目前就职于霍格沃茨,职位魔药课任课老师。” “教授——”德拉科还想插话, “我说过了——闭嘴!”乌姆里奇恼火地转头训斥他,“你以为吐真剂很容易搞到吗?” 我在此时不能做出任何违抗乌姆里奇的动作,她短粗的手指钳制着我的下巴,我看不到德拉科现在是什么表情。 “除此之外,邓布利多没有给他们别的职位吗?”她质问我,“比如什么秘密的组织,邓布利多曾经有过一个秘密组织,你父母没有参与其中吗?” “没有,”我庆幸她现在依然捏着我的下巴,这样她感受不到我因为撒谎而加速的心跳。 “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她狐疑地问,“你的父母和邓布利多关系匪浅不是吗?” “爸爸不喜欢邓布利多,”我毫不迟疑地说,“因为邓布利多不愿意把黑魔法防御术老师这个职位给他,也从来不告诉他原因,他对妈妈说过,他觉得怨恨,对妈妈说邓布利多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也就是说,你的父母亲和你都不知道邓布利多现在人在哪里吗?”她看起来相信了我说的话,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我想他们也不知道。”我用那种呆板的语气回答。 “看着我的眼睛。”乌姆里奇轻言细语地对我说,“波特和隆巴顿是不是在密谋反对我?” 我从她那双眼皮松弛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拼命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才让说出口的回答没有带上任何情绪:“并没有。” “那他们在做些什么?”乌姆里奇急切地问,她的手指在用力,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纳威整天担心自己能不能通过O.W.L.考试,他记不住那么多东西——哈利除了准备考试就是因为没办法打魁地奇而垂头丧气。”我和她久久地对视,差点因为忘记眨眼睛而流下了眼泪。看起来这并不是什么质量优秀的吐真剂,脑子里那个迫不及待要说出所有真相的声音已经逐渐消失了,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钝痛。 “那好吧,看起来你的确不知道什么事情。”乌姆里奇甚至懒得掩饰自己语气里的失望,“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斯内普小姐,不管你的父母亲和邓布利多有没有牵扯,我的背后是整个魔法部,你们所有人都处于我的监控之下,猫头鹰、炉火,当然我这里的炉火除外,所有的秘密通道费尔奇先生也会好好留意,只要我发现一丁点证据、一点点蛛丝马迹……” 轰隆! 办公室的地板晃动了起来,乌姆里奇向旁边一歪,我终于挣脱了她的手指,觉得下巴都不太像是自己的了。 “怎么——?”她看向房门,我们都听到了几层楼下面人们正在奔跑和尖叫。 “把她送回去吃午饭,药效过了她就没事了!”乌姆里奇对从刚刚开始被命令不许吭声的德拉科喊道,我意识到自己现在还需要尽职尽责扮演一个沉浸在吐真剂幻觉里、除了问话之外对周遭不应有任何感知的人,于是我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注视着乌姆里奇小跑着离开了办公室。 “莉兹,听得到我说话吗?”德拉科走到我面前来问我,“你还好吗?” “听得到。”我想我最好让他一直以为吐真剂是有效的,就依然用之前的语气回答,“我没有感到异常。” 我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吐真剂不会影响人的行动能力,于是在他把我拉起来时没有做其他反应,我一开始担心自己表演得像被施了夺魂咒,但看起来德拉科应该也不清楚吐真剂除了让人无条件说真话之外有什么其他副作用。 一走出乌姆里奇的办公室我就明白了,楼下的混乱来自不知道被谁点燃(虽然我脑子里已经迅速闪过了两个人名)的魔法烟火。它们已经顺着楼梯窜上了楼,有由绿色和金色火花构成的巨大火龙,路过的走廊里满是艳丽的火红色气流,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飞速旋转的粉红色凯瑟琳车轮式烟火一边上升一边到处发射飞碟状的火焰,好像永远都不会燃尽的火箭拖着银色星星构成的长尾巴直冲上城堡的顶端,每一道光芒都能组成一句骂人的话,那些字母闪烁了一会儿又变成星星坠落下来,就像整个楼梯都被一场盛大的流星雨笼罩了。 我想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这种场景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父母几乎都会因为儿女的苦苦哀求在盛大节日的时候购买一些韦斯莱嗖嗖-嘭烟火在庭院里燃放,自然每年都会给魔法部惹一堆麻烦,但谁不喜欢华丽的烟花在夜空之中炸开的场景呢?但在我们的那个年代,大家都只用过费力拔博士的节日爆竹,对,就是那种一拉开就会变出橡皮鸭子或者巫师棋的小爆竹,我的两个儿子说三岁小孩才玩那个,所以大家在第一次见到这种横冲直撞兀自爆炸的烟花时都呆住了,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它们把霍格沃茨变成自己历史性登台的秀场。 “艾莉丝。”我依然保持着眼神的空洞,等待着楼梯旋转到所站的平台边,却突然听见德拉科问我,“告诉我,你服下的吐真剂还有效吗?” “有。”我流畅地对他撒谎,心中没有任何愧疚,如果被他发现吐真剂对我没有效果,那么他一定会告诉乌姆里奇。 “那……告诉我,”他在烟花零落的楼梯平台上向我靠近,周围满是爆竹如地雷炸开一般的巨响,因为距离太近我得以听清楚他的每一句低语,“莉兹,你还喜欢我吗?” 在他开口的瞬间我想过了很多个他可能会问的问题,并自以为给所有的问题都找到了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答案,有关邓布利多,有关纳威,有关神秘人,有关凤凰社,有关D.A.,我唯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关于我们两个。 楼梯依然自顾自地旋转着通向不同的走廊,我眼角的余光看见有落下的烟花点燃了那盏吊灯上残留着的槲寄生,但是那一点寂寞燃烧的火苗对于整个城堡正在上演的烟火秀来说微不足道,我想等它们烧净费尔奇也没空管。 “我——”我刚刚张开嘴,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接下来的音节,他把它们吞掉了。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亲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那个时候没有推开他,也许那时候我觉得这个吻可以弥补亏欠他的那半支舞。在他撬开我的唇齿时我没有选择反抗,他的手指滑过我之前被乌姆里奇捏红的下巴时我感到了一阵想向后退的战栗,但我意识到自己站在楼梯的栏杆前退无可退。我感到面前被一个冰凉生冷的东西紧贴着,然后想起来这应该是他新戴的那个闪着光芒的徽章,和乌姆里奇办公室门前和桌上的金色牌子一样急不可耐宣告他们新权力的标志,它突兀地梗在那里,唇齿纠缠所带来的窒息感反而模糊起来。 “不,”在他终于放开我之后,我看着抵住我额头的他,看着我们头顶安静燃烧的槲寄生和陨落的零星烟火,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想起了那个并不遥远的圣诞舞会,那些缓慢从天花板上落下的小星星。烟花爆炸所带起的尘烟让我的眼睛酸涩起来,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睫轻声回答他:“我不再爱你了。” “你撒谎。”他居然露出了一丝颤抖的笑容,“你没有吃吐真剂,你把它倒掉了,是不是?” “我之前觉得怨恨,觉得愤怒,”此刻并没有什么声音在我脑子里命令我说出心中所想,我却自顾自地看着他瞪大的眼睛开口说,“我那个时候觉得,如果神秘人没有复活就好了,要是他永远都不会复活就好了——我们就还能在一起,我那个时候想,你的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我的妈妈应该也不太喜欢你,那等我们毕业之后我就想办法说服你,我们到另一个国家去生活吧……异国他乡你肯定不喜欢,但是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会答应的……我们可以去看看……带着一个施了扩展咒的行李箱,找一个你和我都喜欢的地方,我们就在那里停下来。” “你想过这些吗?”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流泪产生的错觉,我居然觉得他的眼睛也在发红,“你也想过这些吗?” “我还想过……更多。”我在周围爆竹不断爆炸的闷响里说,“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神秘人复活了我们才选择了不一样的路,没有神秘人还有乌姆里奇,没有乌姆里奇还会有其他东西……我们在追求不一样的东西,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会在每一个分岔路口都选择不一样的路……所以才越来越遥远。” “所以?”他恶狠狠地问道。“就因为这些?” “我从不后悔我们从前的那些时光,德拉科,”似乎又有一个巨大的火箭从我背后的楼梯缝隙间飞窜而上,我摇摇头,“我也不认为你的选择一定是错的,我的选择一定是对的,但我相信我永不后悔我踏上了这一条路,不管前方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将面对它。我也希望——我真的祝愿你,沿着你选择的那条路能得到那些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比如这个,象征的权力比男生学生会主席还要大的徽章。” “你在逼我做选择吗?”他抓紧了我的肩膀,这一次我看清楚了,他真的和我一样在流泪。 “选择我们很早就做过了,德拉科,我确信你选择的那条路所通向的未来里,并不允许我存在,我也不愿意存在于那样的未来。”我在又一轮坠落的银色星光中伸出手想擦干他脸上的眼泪,我有多少年没有见他哭过了,我从小就很奇怪,这个人手是冷的,怀抱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为什么能流出滚烫的眼泪来呢?“所以我想……可能有的舞注定只能……跳一半,有的人注定只能……一起走一小段时间,我不会忘记我还欠你人情,当然如果你坚持我也……会找个机会把那半支舞跳完,只是——” 我听到了夹杂在烟花爆炸声之外的钟声,它不疾不徐地在混乱的间隙中敲响了十二下,在它敲响第十下时楼梯终于旋转到了我们的脚边,最后一束燃尽的槲寄生从吊灯之上燃烧成了可以捻成粉末的灰烬,烟尘之外有人在哈哈大笑,有人在奔跑尖叫,有人在惊慌失措,只有我们在烟尘之中狼狈地对视着,我匆匆挤开他走下楼梯时他没有阻拦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只是我不再爱你了。” ------- And all I gave you is gone Tumbled like it was done Thought we'd build a dynasty that heaven couldn't shake Thought we'd build a dynasty that nothing ever made Thought we'd build a dynasty forever couldn't break up It all fell It all fell down. 第57章 就业指导 那些烟花在霍格沃茨放肆燃烧了整整一天,直到乌姆里奇和费尔奇灰头土脸、衣冠不整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礼堂外的长廊,都还有一小群挥动翅膀的小猪从天际快乐地滑过,引来一阵兴奋地呼声。老师们纷纷表示自己不清楚是否有权限处理窜到教室里的烟火棒,学生们坐在下面看着脸上乌七八糟脚下步履蹒跚的乌姆里奇简直像又过了一个圣诞节。韦斯莱双胞胎在格兰芬多休息室被渴望购买这种新型烟花的学生团团包围,赫敏破天荒没有去阻止这种大吵大闹干扰她复习的行为,她甚至提议今晚大家应该休息一下。 随着复活节假期的到来,罗恩惊恐地意识到离考试只有六个星期了——说实在的,我想不明白有赫敏精心准备的复习计划表为什么他还对时间一点概念都没有。当罗恩发现他每周除了魁地奇训练的时间外都需要坐在图书馆或者格兰芬多塔楼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时,他好像觉得复活节已经提前结束了。 纳威看起来就更慌张了,他除了应付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复习和作业之外还要抽时间去我爸爸那里上大脑封闭术——我现在已经开始强烈怀疑邓布利多也许做了他此生第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论我和赫敏如何努力,纳威都看起来是在遭受折磨而不是获得帮助。他有一天脸色惨白地对我说,他在上课时失控用铁甲咒攻击了我爸爸并看到了一些爸爸小时候的记忆,并绝望地觉得我爸爸会因此在下一次魔药课上对他下毒(“别瞎想,我爸爸不会当着乌姆里奇的面给你下毒的。”“他可能会在乌姆里奇走之后再仔细考虑这件事。”“罗恩!”)。 “我爸爸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我随口问纳威,我只见过妈妈放在她卧室衣柜里的那些不会动的麻瓜相册,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她和佩妮姨妈以及我只拜访过墓碑的外公外婆的过去时光。我这才想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除了他和妈妈婚礼之外的照片,我觉得拍那张照片的摄像师肯定很为难,因为爸爸的眼神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友善,直到妈妈挽住他露出甜蜜的笑容时他的嘴角才艰难地扭曲出了一个勉强称得上微笑的表情。 我和爸爸一样对相机镜头没什么好感,妈妈说小时候只要拿相机对着还是婴儿的我,不论上一秒我在做什么我都会立刻嚎啕大哭表达抗议。以至于我也没几张体面的童年照片——可能唯一几张好点的还是在了马尔福庄园拍的合照,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呃,”纳威看着我谨慎地措辞,“我觉得……斯内普教授小时候……挺……唔……” “啊,我听妈妈说起过一些。”我一边把头发扎起来一边阻止了纳威这种自我折磨的行为,“爸爸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在遇到我妈妈之前就更不好了。” 纳威松了一口气,开始拆韦斯莱夫人和波特夫人好不容易寄到霍格沃茨的复活节彩蛋——波特夫人寄来的每一个彩蛋上都有被凿开一个洞的痕迹,我们一边吃巧克力一边畅想费尔奇费劲地把巧克力蛋一个个砸开却发现里面除了太妃糖之外一张小纸条都没有时那种失望的表情,感到了久违的轻松快活。 这可能是我们最忙碌的一个复活节,尽管城堡外的阳光一天比一天温暖灿烂,场地上的草坪也变得嫩绿绒绒,简直就是在邀请所有人在上面打几个滚以感受夏天的到来,但五年级的学生们却不得不把自己锁在椅子上,桌上还摆着堆积如山的就业资料——在此之前好像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么多的职业。 “治疗师。”罗恩在假期的最后一天眯着眼睛研究印着圣芒戈标志的一张传单,“我看看,魔药学、草药学、变形术、魔咒学和黑魔法防御术——啧,我为什么看见了魔药还要往下看?” “如果你是按照我的复习计划一步步完成的,魔药学很有希望拿一个‘E’!”赫敏一边钻研一张色彩鲜艳的“麻瓜联络员”传单一边没好气地说,“你总不能指望让一个随时会配错药剂的人去救死扶伤吧!” “那看起来我是当不成治疗师了。”哈利打了个呵欠,他拿着一本巫师银行的小册子翻得哗哗直响,“古灵阁巫师银行招聘解咒员,令人激动的出国工作机会——唔,要求算术占卜至少‘E’,赫敏你能行。” “艾莉丝也能行。”赫敏拿过一张“培训巨怪保安所需资格说明”,抬起头来好笑地看了哈利一眼,“而且她说过想去国外——怎么,你舍不得让她走,却热情建议我四处跑?”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哈利含糊地把那本小册子丢到了一旁,拿起另一张“在魔法事故和灾害司找到乐趣”,转过头发现我在听他们说话之后赶紧对我说:“我不介意你去哪里,哪里都行——呃,不是,我也不是说我希望你不留在英国,我是说——” “他是说你去哪儿他就跟着你去哪儿。”塔卢斯把手里的“魔法部初级文书招聘”折成了一个纸飞机丢进了壁炉,“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你是怎么做到说不清楚的?” “波特夫人才不会乐意呢。”我嘟哝道。“饶了我吧,她还专门给我寄了一个那么大的彩蛋。” “我们可以给哈利提供一个在美国的绝佳职位。”韦斯莱双胞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长袍里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薪资优厚,工作时间弹性,不需要任何O.W.L.证书!” “有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想着我?我难道不是你们的亲弟弟吗?”罗恩不满地问。 “你要是再在魁地奇训练的时候用狗爬一样的动作漏球,我和乔治就会认真考虑登报解除我们之间的兄弟关系,顺便把和珀西的兄弟关系也一起解除了,那个脑袋里塞粪蛋的玩意儿——这么想想还是你比较好,小罗尼。”弗雷德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罗恩的肩膀,“再说了,难不成你在美国也有什么魂牵梦萦了多少年的美人儿要追?” “我才没有!”罗恩嚷嚷了起来,迅速瞥了认真研读“精密算术占卜师——无限升职空间等待你”的赫敏,耳朵红了起来。 “别闹了。”哈利把一堆纸拢在了一起,说,“我还是希望能至少从事和打击黑魔法有关的工作,和爸爸一样。” “那看来我们只能另找美国供货代理商了。”乔治遗憾地耸耸肩膀,转过身来问我:“艾莉丝,你愿意今后有个兼职吗?薪水绝对优厚,我们承诺承包你的孩子们上学期间所有调皮捣蛋需要的道具。” “没有最后一句话我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我把手里的“顶尖魔法化妆品研发岗”给折了一下丢在了一边,“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一定要去美国……而且国际药剂师协会一直在考虑在英国设一个分部。” “真的吗?”哈利看起来精神一振。 “这些事情看起来太遥远了。”塔卢斯懒洋洋地用手里的传单继续叠纸飞机,“就算我们现在选了心仪的职业又怎么样?谁知道两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想这只是为了让大家明确一下O.W.L.考试需要达到的目标。”赫敏焦虑地一边翻传单一边还在一张羊皮纸上做着笔记,“看,不少好职位还有N.E.W.T.要求!” “我要等周游世界回来再决定要做什么。”塔卢斯悠然地坐在赫敏的椅子扶手上晃动他的长腿,“那可是至少五年后的才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你们居然没有在复活节假期做什么事情。”赫敏敏感地看向坏笑的韦斯莱双胞胎,“这可不像你们两个。” “作为未来英国魔法界最成功的商人,我们的行为必须遵守一定的准则。”弗雷德严肃地说,“我们扪心自问,破坏愉快的假期有什么意义吗?当然没有;扰乱他人的复习有什么好处吗?肯定没有。” “这可真是令人吃惊。”我挑了挑眉毛。 “很显然我们的烟花秀动静稍微大了那么一丁点。”乔治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我们明天——夏季学期开始的第一天,打算为大家送上一些更为平静的礼物。” “平静,却不平凡。”弗雷德和乔治击掌,“酷,这个可以当一句广告词!” “他们打算干嘛?”在韦斯莱双胞胎大笑着走开之后赫敏狐疑地问罗恩,“你知道他们要是再做点出格的事情就真的会被乌姆里奇开除的吧?” “听起来他们本来就不打算在霍格沃茨再呆下去了。”哈利替罗恩开口说,“放松点,赫敏,他们有资格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也希望他们真的同时也想好了怎么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赫敏显得忧心忡忡。 “放松点,放松点。”塔卢斯伸出手指揉赫敏的太阳穴,“你最近太紧张了,我真的觉得你不用再看书了——” “这怎么可能!”赫敏的嗓音陡然尖利起来,罗恩幸灾乐祸地看着塔卢斯被赫敏接下来又一轮的漏洞知识点列举淹没。 “感觉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们收拾被职业传单堆满的桌子时哈利对我说。 “D.A.没有了,夏天要到了,考试也快来了。”我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来,刚刚坐下来时盘在脑后的头发也感觉快散了,索性把它们直接放了下来披散在脑后。我没有对他们说乌姆里奇用了吐真剂,只是提醒他们把我之前给他们的那一小瓶解药随时带在身边,“我觉得我以前特别想赶紧变成大人,因为小孩子只能在院子里玩玩具魔杖……现在想一想,会的魔咒越来越多,却反而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高兴一些,不用想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不用想要做什么工作,要在哪里生活……只需要等妈妈回家就好了。” “嚯,我那个时候和塔卢斯最怕妈妈回家开门的声音。”哈利沉思了一会儿用夸张的语气对我说,“毕竟她可能开门发现房子被炸飞了一小半,或者我们两个把她那些放在柜子里锁好的首饰挂到了吊灯上,或者我们偷偷把小天狼星的摩托车钥匙给偷了出来结果摩托车一头撞碎了巴沙特教授家的玻璃——要是妈妈比爸爸先回家我们就完蛋了。” “波特夫人难道舍得打你吗,我才不相信。”我知道他想让我开心些,低头拆了一个太妃糖放到了嘴里,“圣诞节的时候你的伤疤都让她哭了那么久。” “是啊,突然有一天我们就觉得,不能再让自己的妈妈流眼泪了,这比挨打难受多了。”哈利露出了怀念的表情,“那一周我和塔卢斯都没有闯祸,结果我妈又被吓哭了,她以为我们是生了什么重病才没有满山谷乱窜。” “戈德里克山谷。”我想了想,问道,“格兰芬多在那里留下过什么痕迹吗?” “暑假想来看看吗?”他对我眨了眨眼睛,“很漂亮的地方。” “你可以住我家,免得斯内普对他下毒。”塔卢斯终于摆脱了赫敏的喋喋不休,冒出来快乐地插话,“就是教堂的歌声有点烦人,关上窗户就好了。” 假期结束的第一堂魔药课,乌姆里奇依然缩在教室的角落记着她那个仿佛永远都写不完的写字板,爸爸照例阴沉沉地环顾整个教室,不论有多少个学生在他的课上痛哭流涕他也不会放松一点要求。下午还有和麦格教授预约的就业指导,也就是我需要缺席至少半节算术占卜课,我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往坩埚里丢材料,突然听到了乌姆里奇的尖叫——哈利瞪大眼睛站在一旁,看起来乌姆里奇试图察看他的活力滋补剂时他的坩埚突然炸开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哈利大声向我爸爸解释,“刚刚你过来看的时候明明都是好好的,你也看见了——” “叫我教授,波特。”爸爸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被滚烫药水泼了一身已经开始全身浮肿的乌姆里奇,冷冰冰地嘲讽道,“你的确有瞬间把正常的东西搞砸的本事,而且看起来……这可不像是活力滋补剂的正确效果,你是不是又把第十二行看漏提前加入了五勺膨大粉?” “我建议您去校医院处理一下。”爸爸甚至没有靠近整张脸已经肿成三倍大的乌姆里奇,他利落地挥舞了一下魔杖打开地下教室的门,“波特这小子说不定把滋补剂不小心做成了什么毒药——自然,以他的糟糕资质也不可能是故意的。” “我猜今天我又只能拿零分了?”乌姆里奇在帕金森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她满是蝴蝶结的帽子因为戴不上膨胀的脑袋落到地板上,我刚刚伸手捡起来,帕金森就跑回来从我手里把它抢走了。哈利气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说:“她凑过来,我发誓我当时什么都没往里面加!” 爸爸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说:“你还有三十分钟,新坩埚在柜子里。” “哈利那个炸开的坩埚没办法修复,而斯内普教授显然知道这件事。”在下午上前半节算术占卜课之前赫敏对我说,“虽然这挺荒谬的,但是我觉得——” “我觉得我爸爸可能知道了乌姆里奇对我下吐真剂的事。”我在赫敏瞪圆双眼喊起来之前捂住了她的嘴,“我还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不要告诉男生们,我已经下手报复过了。” “你怎么报复的?”赫敏的眼睛还瞪得像两只金加隆。 “如果她还继续戴今天这顶帽子的话,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声音有朝一日也会带上丝丝缕缕的恶毒,“她最喜欢这顶帽子了对吧?” 我觉得赫敏不太赞成我给乌姆里奇的帽子上洒脱发粉的事——但很快就到了我和麦格教授预约的就业咨询时间,她没能在我耳边嘟囔太久万一我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麦格教授并没有和我聊太久,她看起来还没有我了解位于美国的国际药剂师协会,只是在听到我说起美国时和周围其他人一样表达了一点惊讶,然后听到英国很可能会在不久之后开设分部才点点头,刚从一旁抽出了我的变形术论文打算纠正我几个明显的错误,办公室外又响起了尖叫声——和之前在乌姆里奇办公室听到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发生什么事情了?”麦格教授虽然这么说却没有立刻站起来,她甚至没有摘掉自己用来阅读的专用眼镜,“斯内普小姐,你先走吧。” 骚乱是从门厅那里传来的,看起来刚刚下课,一大群人都挤在了大理石楼梯上却不敢往下继续走,皮皮鬼在我们的脑袋上窜来窜去发出刺耳的笑声,戴着调查小组徽章的成员看起来非常显眼,他们的魔杖从四面八方瞄准了站在门厅中央的弗雷德和乔治,领头的德拉科面无表情地看见脸上浮肿还没有完全消除的乌姆里奇出现后收起了自己的魔杖,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好啊。”乌姆里奇得意地看着看起来无路可逃的韦斯莱双胞胎,“你们觉得把学校走廊变成沼泽地好玩极了,是不是?” “确实很好玩。”弗雷德毫无惧色地抬头回答,乔治还在向周围的人群挥手致意。 “我找到文件了,夫人!”费尔奇一路粗暴地用手肘推开学生走到了乌姆里奇身边,声音激动得已经沙哑,“鞭子我也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动手……” “非常好,非常好,阿格斯。”乌姆里奇就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韦斯莱双胞胎,“今天你们需要领教一下……在我的学校为非作歹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你的学校?”弗雷德不屑一顾地看向乔治,“对不起,我觉得我们没有空领教了,是吧兄弟?” “是啊,我们可忙得很啊。”乔治回答,“大千世界——没有你这个老妖婆存在的美好世界可在日夜召唤我们。” “是时候去闯荡一番了。”韦斯莱双胞胎异口同声地举起魔杖说道:“扫帚飞来!” 远处传来一阵爆响,呆滞的人群互相拉扯才得以全部躲过从左侧狂奔向自己主人的飞天扫帚,其中一把上还拖着沉甸甸的链条和铁钉。它们向左一拐,快速冲下楼梯停在了红发孪生兄弟的面前,发出久别重逢的哗啦啦响声。 “我想就不用说再见了。”弗雷德骑上扫帚对乌姆里奇说。 “也别费事和我们联系了。”乔治也骑上了他的扫帚。 “如果你们想买这里演示的便携式沼泽,之前的嗖嗖-嘭烟火——就到对角巷93号韦斯莱魔法把戏坊!”乔治大声对围观的所有人说,“只要霍格沃茨的学生发誓用我们的产品赶走这只老蝙蝠,我们会给最经济优惠的折扣!” “愣着做什么!拦住他们!”乌姆里奇尖叫着指挥调查小组的成员,但一声巨大的炸响,伴随着有一支巨大烟花点燃所升腾而起的烟雾,韦斯莱双胞胎已经蹿到了十五英尺高的空中,只有皮皮鬼在那个高度滑来滑去。 “皮皮鬼,为了我们,送她下地狱吧!”弗雷德响亮地对咯咯直笑的鬼魂喊道,皮皮鬼快速脱下了自己脑袋上的钟形帽子敏捷地向他们的背影行礼致意——在此之前,在此之后,这是他唯一一次听从学生的请求。伴随着暴风雨般的喝彩和欢呼,韦斯莱双胞胎飞出了敞开的霍格沃茨大门,融入了辉煌的夕阳余晖之中。 这就是后来的学生不管是否擅长骑飞天扫帚,都会挑一个夕阳最好的时候拍一组冲出霍格沃茨的毕业照的由来——象征着霍格沃茨学生永远向往光明与自由,永不屈服暴力与威压,永不放弃呐喊和反抗,不论阳光灿烂还是风雨吹打,都有青春在这里恣肆成长。 第58章 期限终至 如现在的各位所知晓的,韦斯莱双胞胎奔向自由的故事已经成为了霍格沃茨的又一个经典传奇,每一次传出《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要考虑添加增订本的消息时,都会有雪花一般的信件被猫头鹰们带着冲向编辑部,要求把这一段加入其中。不过故事都是在口口相传中越来越夸张的,如果《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在今天专程采访当年亲眼目睹了那一幕的学生,他们中的很多说不定也确信自己看见了弗雷德和乔治是骑着扫帚向乌姆里奇扔了几个粪弹才飞走的——我得替他们澄清一下(虽然当事人可能觉得并没有必要),他们当时并没有这么做。 韦斯莱双胞胎的离开并没有让霍格沃茨就此沉寂下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学校时到底卖出了多少速效逃课糖和鼻血牛轧糖,教师们也纷纷表示对横亘在塔楼东侧走廊上的那片沼泽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觉得弗里维一秒钟就能清理干净。”“那我打赌麦格半秒钟。”),费尔奇不得不拖出笨重的平底船来载学生们渡过沼泽去教室上课——这占据了他大量本应该用来抓违纪学生的时间,不过现在试图违纪的学生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他成天提着马鞭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也被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搞得昏头转向。 “乌姆里奇是不是气疯了?”去图书馆时我们看见又一大群流着鼻血、满脸呕吐物、大汗淋漓、脸色惨白的低年级学生成群结队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乌姆里奇的教室,罗恩仿佛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我感觉最近除了上课她甚至不来礼堂吃饭了!” “听说她最近莫名其妙地掉头发。”哈利用满意的口吻回答,“皮皮鬼一直跟在她身后大吵大嚷,前天突然把她的帽子掀了下来——我听拉文克劳的人说,他们以为教室里突然多了一盏灯。” “哪个天才干的。”塔卢斯的眼睛闪闪发亮,“我还以为让沃林顿的身上长玉米片已经是极限了。” “谁知道呢,庞弗雷夫人应该能给她治好吧。”我嘟哝道,赫敏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话,我知道她其实因为帕金森脑袋上长鹿角暗自高兴好几天了。 “我真希望庞弗雷夫人能像麦格教授他们那样说自己无能为力。”纳威耸耸肩膀,抱着一大堆粘满了奇怪符号纸条的书和我们汇合,“嘿,我听赫奇帕奇的汉娜·艾博说,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蒙太好像确定打不了下周的比赛了。” “他该庆幸没有在遇到弗雷德和乔治时也遇到我。”罗恩听到这个名字整个后槽牙都开始咯吱咯吱地响,“居然跟在金妮的后面想对她——” “小声点吧,听说他爸妈今天就来接他走了。”赫敏提醒他,“别给你的哥哥再惹麻烦了。” “麻烦?他们现在已经自由了!只有我还困在这里!”罗恩不服气地嚷嚷,“只有我成天提心吊胆,担心我妈通过乌姆里奇审查的第二封信就是尖叫着质问为什么我没有抓住他们两个的扫帚尾巴把他们拦下来!” “这个纸条看起来很新奇。”眼看着要吵起来,我赶紧转移话题,指了指纳威课本上那些纸条。 “哦,卢娜送我的。”纳威今天看上去心情挺好,“那天她问我D.A.以后还有没有活动,我们聊了一会儿,她说这个纸条有助于增强记忆力。” “哇,可以给我也来一点吗?”罗恩果然转过头来问,我看见赫敏在他身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离考试只剩下了一丁点时间,我们实在无法理解男生们依然还有心思讨论魁地奇比赛(“年年都有魁地奇奖杯!O.W.L.一生只有一次!”“看在梅林的份上!赫敏,不要扫兴好吗!这是我们唯一能获得快乐的东西了!”)。赫敏板着脸窝在摇摇欲坠的书堆后面复习古代如尼文,我一边看着自己面前跑来跑去的茶杯一边听男生们兴致勃勃地分析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 “我说,我知道马尔福一向糟糕,但真没想到他状态能差成这个样子。”塔卢斯快活地把墨水瓶羊皮纸都弄得嗖嗖乱飞,然后就像一个找球手一样把它们抓回来,“好几次我都看见飞贼在他脚边打转,我的眼神可比哈利差远了,而且我们都在场外。” “也该让他尝尝满场喊‘塞德里克·迪戈里——真正的男生学生会主席’的滋味了。”罗恩尖刻地说。“没有抓到飞贼直接摔扫帚走人,还不是让所有人看笑话。” “也不能太乐观,毕竟他们输得不算多。”哈利原本应该画天文学星象图的羊皮纸上现在密密麻麻地写着四个学院的赛季总得分和拉文克劳惯常用的几个阵型图,金妮坐在他身边认真地听他讲秋·张在球场上的表现特点,“她飞得没有你好,这个我能确定,但是她很能缠人——没有火弩箭的速度要甩开她就更不容易了,最好想点其他办法。” “如果我由着她呢?”金妮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我反过来拖住她的注意力,如你所说高速转弯是她的一个弱点的话……” “艾莉丝。”赫敏提醒了我一声,我才发现自己的茶杯差点跑出了桌子的边缘,再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已经听不懂金妮在说什么了,当然哈利肯定听懂了,因为他一直在点头表达赞同。 尽管斯莱特林的赛场失利让格兰芬多重新燃起了夺得魁地奇杯的希望,但大家都明白形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罗恩依然很容易漏球,劳珀时不时会用球棍击中队友或者自己的脸,只有金妮的状态异常出色能让安吉丽娜稍微放下一点心。 “我其实希望他们快点比赛完。”赫敏不太耐烦地在她的计划本上涂涂改改,“成天这样又吵闹又效率低下,现在我不想管他们了,比赛完他们陷入慌张的时候也别来找我。” “嗯。”我心不在焉地附和她,知道如果最后男生们向她求助的话她肯定会冷着脸帮忙——这么些年赫敏的脾气早就被男生们摸清了,不过我也挺希望魁地奇比赛能早点结束。 “你去看比赛吗?”赫敏问我,“这次不是格兰芬多打斯莱特林了。” “不去。”我干脆地说,“麦格教授说我需要再花点心思变形术才有可能拿到‘O’,反正我几乎没有看过魁地奇比赛,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 事实证明安吉丽娜的判断是正确的,也许是这一次赛场边没有了目光灼灼审视罗恩表现的韦斯莱双胞胎,也许是一年来的训练突然产生的质变,也许是斯莱特林高唱的“韦斯莱是我们的王”这一次没有干扰他的耳朵,罗恩在最后一场魁地奇球赛上的精彩表现让他成为了整个格兰芬多的英雄,格兰芬多们嘹亮的歌声即使是身处图书馆的我都能听清楚几句。他很少有这种被所有人簇拥在中央的机会——大部分时候都是哈利或者纳威被簇拥在中央,挤不进去的人再向他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罗恩简直沉浸在了这种热烈的气氛里,整个人都显得晕晕乎乎的。 “就一个晚上罢了,”我发现赫敏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挤在罗恩身边给他递黄油啤酒的拉文德·布朗,对她说:“他明天一早肯定就开始担心考试了。” “我不太关心他今天想什么——我是说,我知道他今天表现得很好。”赫敏心不在焉地摆摆手,我这才发现从魁地奇比赛结束一直到晚上她和哈利都显得不太高兴,甚至可以说是心事重重。 “发生什么事啦?”我看了看周围的人都还在大声说笑,压低声音问他们两个。 “海格在禁林里养了一个巨人?”听完哈利简单地讲述他们怎么被海格带走以至于错过了几乎整场比赛、在禁林里先是遭遇巨人再是遭遇马人之后我瞪大了双眼,“马人……我们不是还有一个马人老师吗?为什么他们要那么粗暴地对待你们和海格?” “马人一直对人类都不太友善。”哈利举起黄油啤酒向休息室另一边傻笑的罗恩和塔卢斯致意,“我一年级的时候就在禁林就遇到过它们,费伦泽才是其中的异类,所以它被驱逐了。” “海格还让我们去教他那个同母异父弟弟学习英语。”赫敏用一种恐怖的口气说,“而且我们居然还点头答应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罗恩解释这件事……他好不容易赢一场比赛我们却没有看,还多了这么一个麻烦……” “我去和他说,塔卢斯应该不太在意,他说不定还觉得挺好玩的。”哈利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它们搞得更像是一个鸡窝了,我这才发现他头发里还夹着几片树叶,“如果真的要去教他……我和塔卢斯去吧,毕竟我们两个会阿尼——我是说我们两个跑得比较快。” “还是先担心考试吧。”赫敏用一种疲惫至极的口吻结束了这场讨论,“这个周末结束就到六月了。” 六月的到来意味着五年级的学生们不再有任何侥幸喘息的时间,我们不再需要完成家庭作业了,但所有人依然都目光呆滞地坐在位置上嘴里飞快呢喃着各种知识点,只要一个人嚷嚷某个冷僻知识点自己还不会都会立刻引起一阵恐慌,这段时间因为走路看书而陷进恶作剧楼梯的人数激增。我完全顾不上询问纳威他最近大脑封闭术练习得如何,虽然嘴上从未说过,我心里还是默默希望自己能在这场考试里多拿几个优秀,至少不要和当年的爸爸妈妈差得太远。 妈妈给我寄了好几封信,看日期有些一早就送到了,是因为审查得太慢所以现在才到我手上,但我发现这些安慰对于一个即将面对考试的人来说用处真的不太大,反而会有种“如果我表现得不够好会不会辜负这种温柔”的愧疚感,所以我干脆把它们全部压在了枕头底下打算考完试再仔细读。 忙碌的不止是我们,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开始在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之间流行起来,从“可以穿透前排人身体的眼镜”到“一品脱十二加隆O.W.L.靠它拿九个优秀的巴费醒脑剂”,如果那天我没有路过,哈利和塔卢斯就已经向那个拉文克劳男生付钱了。 “蜂蜜公爵十个纳特一盒的薄荷妙妙蝇被你碾碎了兑上水就能卖十二加隆,”我一边晃那个瓶子一边闻里面还有没有其他更值钱的东西,“这个脑子也怪不得能拿九个优秀。” “真的是假的吗?”塔卢斯和哈利显得很丧气,“我说,有没有可能有一点点用——” “——没有。”收缴了一大袋违禁物品的赫敏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没收了我手上的瓶子,跟在她身后的罗恩眼巴巴地看着那个袋子说:“但是哈罗德·丁戈的龙爪粉——” “我看过了,那个是风干了的狐媚子粪便。”赫敏板着脸把瓶子塞进口袋里,“还想吃吗?” 三个男生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之后的复习时间里安分了不少。 “马尔福说他爸爸和巫师考试管理局的头儿有很多年的交情。”在拿到考试安排的那个晚上大家都因为紧张反而看不进去书,赫敏又提起了魔药课之前德拉科大声向周围人炫耀的内容,她甚至慌张到试图向我确认,“考试管理局应该是非常公平的对不对?哪怕他说的是真的,我是说——” “我印象里从来没有在他家见过那个格丝尔达·玛奇班。”我难得回忆了一番,“不过他家人脉关系问我没什么用,那个时候我们年纪都太小了。” “我觉得不是真的。”纳威突然插话道,“玛奇班教授从前是我奶奶的朋友,我奶奶去世之后她也来我叔爷家拜访过几次,从来没听她提起过马尔福一家。” “那她是什么样的?很严厉吗?”我们立刻眼巴巴地围住了纳威。 “不好说,她耳朵不太好。”纳威闷闷不乐地说,“我猜我挺让她失望的,没有继承奶奶和爸爸的一丁点优点。” O.W.L.考试一直没有经历太大的变革,和现在的制度一样持续整整两周,上午考试理论下午考试实践,天文学实践在晚上进行,成绩在七月份时统一通过猫头鹰送达。要现在的我仔细回忆当年具体考试的内容实在有些困难,因为紧张很多细节变得很模糊,甚至有种那段时间其实是在梦游的感觉。因为复习的时间太长,往试卷上填写答案成了一种本能,甚至大脑还没有仔细咀嚼清楚那一行字母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手就已经抓起羽毛笔开始作答了——唯一让人感到快乐的是乌姆里奇不得不出面接待远道而来的主考官们,她戴着一顶比平时还要巨大的帽子把自己的脑袋紧紧地裹了起来,时不时就伸手去检查一下帽子还在不在。而年迈的主考官们对她并不太热情,他们更好奇邓布利多教授去了哪里,并一口咬定魔法部不可能有本事抓到他,这可令我们大受鼓舞。 第一周的考试进行得非常顺利,D.A.成员在黑魔法防御术实践考试之后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除了赫敏,她每次考完试一定要把内容完整复述一遍查找错误的毛病让大家都不愿意呆在她的身边,她脾气暴躁得简直就像四年级时海格养的最后一只炸尾螺,尖叫着对我们说又有人把一只嗅嗅丢进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好像这件事是我们中的谁干的一样。 “多么可爱温柔的好女孩啊。”在赫敏怒气冲冲地回到女生宿舍之后,罗恩轻声感叹道。 “她是在担心海格被乌姆里奇开除,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反驳道,“乌姆里奇很容易把嗅嗅算到海格头上不是吗?” “说不过你们这些女孩,道理都是你们的。”罗恩嘟哝道,让他巫师棋盘上的王后暴打哈利的马,“我们又能怎么办!难道去给乌姆里奇当巨怪保安吗?” 第二周的星期一是魔药学的理论和实践,也是我考得最顺利的一门课——我注意到其实不止我一个人很开心,下午的时候爸爸并不在场,我从来没见过纳威和哈利在坩埚边也能露出笑容,而且他们也没有做出散发稀奇古怪味道的玩意儿。而接下来的算术占卜就显得难得多,在羊皮纸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时我觉得自己的脸都在发烧,就像整个大脑因为一刻不停的计算即将爆炸,直到交卷之前我都怀疑自己最后一道题其实从第一步的姓氏字母转换数字就算错了,但是又没有勇气重新算一遍。而男生们看起来对考得一塌糊涂的占卜课并不在意,他们甚至松了一口气说终于从此能直接把泡完的茶叶直接扔进垃圾桶了。 天文学的考试在晚上十一点,我们需要通过望远镜填写天空中恒星和行星的精确位置。城堡在夜晚中逐渐熄灭了窗口的亮光,即使已经是夏天,接近午夜的风也带着一丝寒意。突然空旷的场地上传来了一条大狗的哀鸣,紧接着是什么人在咆哮,很多同学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请集中注意力。”托福迪教授提醒我们,“你们还有二十分钟。” 我的图表大部分已经完成了,今天的水星非常晦暗难以观测,我正通过望远镜在天空中仔细搜索时,场地上又传来了一声巨响。我发现大部分人此时都已经没有用望远镜看向天空了,大家都急切地想知道场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我听见一旁的赫敏发出了惊呼。 此时不需要望远镜也可以看到海格的小屋旁一阵阵红光闪过,我匆匆调整了镜头,看到那些昏迷咒在击中海格之后又被反弹了回去,他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包围他的巫师在逐渐缩小范围,一个昏迷咒击中了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海格的牙牙,海格怒吼了一声,把那个念咒的人举起来扔了出去,看起来没有人还关心自己的星图有没有填完,很多女生都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发出声音。 “还剩十六分钟!”托福迪教授大喊,但他也呆呆地看着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城堡冲向打斗中的人。 “你们怎么敢!”麦格教授的声音穿过了黑夜,“你们有什么理由攻击他?他不该受到——” “不!!”我大喊起来,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还在考试,整个天文塔楼都充斥着学生们的尖叫和怒吼,格兰芬多眼睁睁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院长被至少四道昏迷咒同时击中,麦格教授就像一个散发红光的无意识物体悬浮了起来,然后重重地仰面摔倒在了地上不再动了。 “狂奔的滴水兽啊!”托福迪教授也加入了我们,“无耻!过分!难以想象!!” 我几乎想不起来考试是怎样结束的,海格在麦格被攻击之后发出了吓人的怒吼,在打昏两个进攻者之后逃出了霍格沃茨大门,我们就像灵魂出窍一样盯着望远镜里乌姆里奇的背影,在那个瞬间我真切地思考从背后用神锋无影咒也好粉身碎骨咒也罢——钻心剜骨也没有关系,我想让这个恶毒的女人也发出痛苦求饶的叫声,想让她也露出绝望的表情,想让她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代表考试结束的钟声沉闷响起,我们几乎是把自己的星图表胡乱塞到了主考官的手上就匆匆离开了,但是没有人想要睡觉,尽管第二天还有最后一门魔法史的考试。 “麦格教授会没事吗?”拉文德·布朗从麦格被攻击开始就一直在哭,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海格反而因为被目睹顺利逃出了霍格沃茨而没有被太多讨论。 “她已经被抬进城堡了。”在休息室里的科林·克里维告诉我们,“但我们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已经宵禁了谁也不能溜出去。” “现在别去了。”赫敏看到起身的哈利和塔卢斯,无力地阻止道,“去了也没有用,你们能帮庞弗雷夫人的忙吗?” 这天晚上谁都没有睡好,尽管魔法史的考试在第二天的下午,但走进礼堂面对反扣的试卷坐下时,很多人都显得憔悴不堪,没有感到任何考试即将结束的喜悦。 “请把试卷翻过来。”玛奇班教授在大礼堂前把一个大沙漏翻转过来,“现在可以开始了。” 我坐在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学院交界的那一行,明明已经可以开始答题,我却显得有点焦躁不安,也许是窗外的阳光过于灿烂温暖的缘故,我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我怀疑自己听见了坐在前面的赫敏已经翻页的声音,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坐在我左前方的德拉科看起来已经写完第一道题了,但其他人好像和我一样还没有进入状态,右手边的哈利在转羽毛笔…… “咳咳。”玛奇班教授咳嗽了一声,我才终于开始看题。 在我刚刚把试卷写到最后一道题时,突然一声沉闷的响声,纳威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捂住他的伤疤痛苦喊叫起来。 第59章 冥想盆 “纳威!”交完卷子的我们还没有等托福迪教授宣布可以离开礼堂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刚刚跑到了大理石楼梯顶上,就看到脸色惨白的纳威从楼上冲下来,赫敏立刻向他挥手示意:“我们在这里!出什么事了?你生病了吗?” “你的伤疤又疼了吗?”哈利问道,看上去也非常不安。 “跟我来。”纳威看了看周围和往常一样打打闹闹的同学,城堡里的气氛因为O.W.L.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而陡然放松起来,礼堂那边甚至传来了快活的歌声。我们一言不发地跟着纳威跑过二楼的走廊,终于找到了一间空教室之后大家一股脑钻了进去,纳威深呼吸一口气,颤抖地开口:“神秘人抓住了我爸爸。” “什么?”赫敏的嗓音过于尖利,她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引起教室外的注意。 “你看见的?和上次看见韦斯莱先生受伤时一样?”哈利立刻问道。 “差不多,但我不是蛇了,我是——我就是神秘人。”纳威努力地把每一个单词都说得清晰,但他整个人就像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一样无法控制地发抖,“神秘事物司……我经常梦到的那个全是架子和玻璃球的房间,第九十七排架子的尽头……他很想拿一个玻璃球,但是他拿不到,所以他折磨我的爸爸......但是我爸爸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他早就已经……” 他说不下去了,无力地坐到了一张桌子旁捂住了自己的脸:“我想去找麦格教授,邓布利多不在……但是庞弗雷夫人说麦格也被送到了圣芒戈,如果,如果神秘人真的抓走了我爸爸,那他没理由放过我妈妈——我该怎么去那里?” “去哪儿?”罗恩问。 “去神秘事物司……我得救我爸爸。”纳威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站了起来,赫敏抓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莽撞地向外跑。 “等等。”赫敏突然说,“有没有一个可能性——我是说可能性,如果这不是真的呢?我的意思是,邓布利多一直不希望纳威看见这些东西……如果他根本不需要看见这些东西呢?” “我不需要看到我爸爸正在被神秘人折磨?”纳威语气激烈地反问,“所以我也不需要看到韦斯莱先生受重伤是吗?” “不是的,纳威我不是这个意思!”赫敏虽然神色惊慌,但还是咬咬牙继续说,“只是我们冷静下来好好想想!隆巴顿先生一直都住在圣芒戈的封闭病房里,身边一直有治疗师在看护,神秘人要带着隆巴顿先生潜入神秘事物司——现在是下午五点,魔法部里的工作人员应该都还没有下班,他要带着一个不清醒的人进入一栋满是傲罗的大楼,为什么一定要挑这个时候?他这一年什么都没有做,说明他根本不希望魔法部意识到他复活了!” “我们先通知凤凰社的成员。”哈利干脆地开口。 “我去找我爸爸。”我点点头。 “对,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一个人。”哈利转向了塔卢斯,“双面镜——哪怕会被魔法部发现也只能冒险一试了,你去格兰芬多的塔楼,顺便把活点地图取出来。还有没有什么可能再联系到格里莫广场?那里距离魔法部和圣芒戈应该都是最近的。” “炉火?”赫敏皱起眉头,“但是你们上次说过玛丽埃塔的妈妈在负责监视霍格沃茨的炉火——” “乌姆里奇办公室的炉火没有被监视。”我突然想起来她上次在办公室里最后对我说的那段话,“但这会不会太——” “不会,我们需要尽可能的把消息散播出去。”哈利坚决地说,“那么我们现在分成三组,除了艾莉丝和塔卢斯之外所有人跟着我来,我们得想办法引开乌姆里奇。” “来得及吗?”纳威虚弱地低喃,“他已经抓住了我爸爸……如果再浪费时间……” “如果没有顺利联系上凤凰社,就想办法去神秘事物司。”哈利伸出手解开了衬衣上的领带丢进了长袍口袋,似乎嫌它会在即将到来的行动里碍事,“我们走。” 现在正是学生下课的时间,我费力地在人群里穿行,有人大声嚷嚷着计划今晚要如何通宵达旦地庆祝考试的结束,他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互相推搡,我好不容易才挤到了楼梯边缘,担忧地看着哈利他们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楼梯的上方。 今天是周四,我试图回忆爸爸的课表,祈祷他会因为有课而留在霍格沃茨没有外出。但是此刻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当我气喘吁吁地用魔杖直接打开爸爸办公室的大门时,我都没有意识到应该先敲门问一问他在不在里面。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我感到了一阵绝望,他的桌上放了一个散发着柔和银光的大盆,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也许他因为某些低年级学生课堂上的糟糕表现所以下课后还留在地下教室里宣布留堂名单呢?我怀着一丝侥幸转过身打算去魔药课教室看看,办公室的门在此时突然打开了,爸爸看见我时眼睛里流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纳威。”我等不及他开口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了,冲他大喊,“他看见神秘人抓走了隆巴顿先生,在魔法部神秘事物司一个全是架子和玻璃球的房间里,第——第九十七排的尽头!我们需要确认——” “我知道了。”爸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皱起了眉头问我:“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什么?”我没有反应过来。 “波特他们那群人。”爸爸目光尖锐地看向我的眼睛,“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呆在原地等你来通知我这件事吧?” “他们还想通知其他人——” “我知道了。”他突然制止了我说话,办公室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爸爸冷冷地对门外说,把魔杖收了起来。 “教授,校长希望您立刻去她的办公室一趟。”德拉科出现在了门口,他的脸一半被走廊里的光线照亮,一半隐没在了办公室阴沉沉的晦暗里,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和嘲讽:“她抓到了一大群企图闯入她办公室的可疑分子,希望您能提供一点帮助。” 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知道了。”爸爸的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表情,“我会过去的。” “呆在这里。”我正打算跟在爸爸和德拉科的身后一起出去,爸爸却突然转过身对我命令道。 “不!”我立刻说,意识到德拉科可能在听我们的对话我压低了声音,“如果哈利他们被抓住了,我是唯一还能帮上一点忙的——” “我说过了,”爸爸也压低了声音,这丝毫不妨碍他语气里的不容置疑,“你只需要听话,艾莉丝。” “但是——” “你听见我说话了。”他语气冰冷的开口(声音稍微大了一些),“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用这种态度和我顶嘴,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聊一聊这件事。” 我的四肢就像被看不见的绳索给缠住了,只是一瞬间的停滞——办公室的门在我面前轰然关上,光线陡然暗了下来,我跌坐在了即使是盛夏也依然散发着寒气的地板上。 大概是半个小时以后(爸爸的办公室里没有钟表),我沮丧地靠在门上,不得不承认从小到大我用小聪明撬开的那些锁可能都是爸爸专门留给我撬着玩的。我不知道他在离开时对办公室的门施了什么魔咒——它现在满是伤痕却依然顽强而牢固地把我隔绝在房间里面,我刚刚气急败坏地直接用了好几个神锋无影咒,它们反弹回来击碎了离门口最近的架子上所有的玻璃瓶,此刻我的脚边全是湿乎乎、黏嗒嗒的液体,还有些缓慢舒张枝叶的水草在地板上缓慢爬行,想过来缠住我的脚踝。 哈利他们无疑是被乌姆里奇发现了,巨大的愧疚感笼罩了我——如果我没有提出乌姆里奇办公室的炉火可以用的话他们就不会被抓住。以乌姆里奇的恶毒,她没有抓住邓布利多,也没有抓住海格,她现在肯定迫不及待地想抓住点什么东西……还有隆巴顿先生,爸爸来得及在去见乌姆里奇之前找机会通知凤凰社的成员吗?纳威说得对,如果神秘人真的抓住了隆巴顿先生,我们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意味着危险多一分,更不要说神秘人一直想得到的东西还在那里……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艾莉丝!你在里面吗?”我突然发现一个粉红色的东西正从办公室的门缝下钻进来,看起来像是暑假时韦斯莱双胞胎给我们发的伸缩耳,但形状又不太一样,金妮的声音从那个耳朵状的肉瘤里传了进来。 “我在里面!”我立刻抓住了另一个肉瘤状的接头,“他们去哪里了?我听见乌姆里奇抓住了他们——” “我有什么办法能把你放出来吗?”金妮语速飞快,“塔卢斯把双面镜丢给了我让我联系布莱克先生,然后他去给哈利他们帮忙——我喊得嗓子都快哑了那边才有回应,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它而不是布莱克先生拿着镜子,它根本不听我说话一直哈哈大笑,我只好带着镜子去找塔卢斯,结果发现他们被乌姆里奇抓住了,所有帮忙的人都被抓了,包括卢娜。我没有看到你,所以猜测你可能是来找斯内普教授——” “是的,但是爸爸把我锁起来了。”我感到了一阵绝望,“他们还在乌姆里奇办公室吗?我爸爸也在那里?” “我不敢靠得太近,他们差点就把我也抓起来了。”金妮听起来正在摸索外面的门锁,“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斯内普教授先离开了。我想应该找人帮忙,但是——该死!这个门锁差点把我粘住了!” “别碰把手!”我拼命要求自己想一想目前的状况,“金妮,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只知道隆巴顿先生好像有危险!”金妮恼火地说,“他们都急匆匆地甩下一半的话,当然我也没法抱怨,但如果塔卢斯拿着这个镜子他就可以命令克利切了!我现在感觉克利切好像把另一半镜子直接埋在了什么布料里,真是——” “听我说,金妮。”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先不要管我这里了,你赶紧去找到哈利他们,不管用什么法子,直接冲进乌姆里奇办公室都行——对他们说我已经通知了斯内普教授那件事!他们万一以为我在通知爸爸的路上和他前往乌姆里奇办公室的时间正好错开了……天啊,快,金妮,我不觉得他们直接冲到魔法部去是个好主意!” “好!”金妮飞快地收起了伸缩耳,我听见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消失,整个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滴答滴答”液体从碎裂玻璃瓶里往下滴落的声音。 我思考了一会儿我在这个时候还能做什么,但很快意识到被困在爸爸的办公室里我什么都做不了,这里甚至连一个能点燃炉火的壁炉口都没有,位于地下的办公室也没有窗户供我翻出去。整个办公室里唯一的光源看上去就是那个刻满了奇怪的、看不出是什么语言的文字符号的盆子,我伸出手摸了摸,它看起来像是石头做的,看起来并不深。银色的光芒不是盆自身散发的,而是来源于里面呈着的东西——我下意识地以为这又是什么魔药,但是它看起来并不像液体,不需要搅动也在旋转流动,也不像气体,因为并没有阻止它向外逸散的盖子,它让人想起天空中的随着风缓慢改变形状的云。 任何一个对魔药稍有了解的人,都不会轻易去碰触一个魔药课教授办公室里放着的未知物体,我丝毫不怀疑架子上玻璃瓶里装着的毒药足够让乌姆里奇死至少二十回。但我还是踮起脚尖想看看盆子内部的情况,因为这个云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是半透明的。我惊讶的发现这个看起来浅浅的盆子里居然有一个屋子——屋子里好像还站着两个人。 这个盆就像穆迪箱子里的地下室吗?我拼命想看清楚那两个人是谁,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探进了盆里,在鼻尖碰到那个奇异物质的瞬间,我在坠落的同时也明白了这是什么——记忆,我感觉自己被突然蔓延而上的潮水淹没了口鼻,但这种冰冷并没有让我向从前那样觉得慌乱,属于父亲的气息让我即使依然不断地下沉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不明白。”我听见了爸爸的声音,他显得有些不耐烦,“躲起来?什么理由都没有?” 我以滑稽的姿势扑倒在了坚实的地面上,然后我看见了坐在桌后的邓布利多教授,我都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想告诉他隆巴顿先生的事情,才想起这应该只是爸爸的一段回忆。 这应该是好些年以前发生的事情了,我注意到爸爸比现在年轻得多,而邓布利多教授反而没什么变化。 “是的,”邓布利多教授显得很严肃,“至于理由我想会在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你和莉莉。” 场景瞬间模糊了起来,我发现面前是一个细长腿的桌子,桌子上有很多精美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银器正静静地一边旋转一边喷着烟雾,墙上挂着很多正在打鼾的肖像,看起来每一个都气质非凡。我环顾四周,看到了一只尾羽及其华丽的大鸟正栖息在一根长杆上,房间里依然是爸爸和邓布利多教授。 “马尔福暗示他们打算维持现状。”爸爸冷淡地开口,“我觉得是这个意思,他和很多洗刷干净自己的食死徒都觉得福吉上台也不错,福吉并不是一个会继续追究他们的激进派,换克劳奇的话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自然,我也向他们传达了一点你的想法,他们接受了。”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希望干涉政治的人。”爸爸突然看着若有所思的邓布利多发问,“不然他们请求你去担任魔法部部长的时候就没有必要推辞——那为什么还要我来扮演这种角色,去接受那边的邀约宴请……” “很多人都觉得战争已经结束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叹息道,“但我觉得并没有,我们仍然需要做好准备。就像我从前说的,伏地魔轻易地在我们之中安插了小矮星彼得,我们却很难找到一个能够得到他完全信任的人。我希望我们在能够喘息的时候多获得一点信息——很抱歉让你来担任这种灰色的桥梁。” “还没有结束?”爸爸的声音紧绷起来,“你的意思是——” “是的。”邓布利多看向了窗外,“我听说你这次去马尔福庄园带上了女儿?” “下次不会了。”爸爸面无表情地回答,“这次是莉莉突然需要加班,总不能放艾莉丝一个人在家里。” “别让她总闷在家里,没有孩子想成天被关着。”邓布利多轻声说,“有时间多带她出去走走吧,大人之间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到他们——自然,这是老年人的建议了,我想再怎么说你也不乐意她和詹姆小天狼星他们几个的孩子一起玩。” “之前,你说过合适的时候会告诉我们那段时间为什么要躲起来的理由。”爸爸看起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现在依然不是合适的时候吗?” “我想依然不是。”邓布利多平静地伸出手抚摸凤凰探过来的脑袋,“但是你其实有一些猜想。” “是的。”爸爸回答道。 “我建议你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目前看起来它已经和你们没有了关系——如果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的话,你之前的猜想至少对了一半。” “我明白了。”爸爸点点头,我一头雾水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场景突然又发生了变化,我现在好像位于格里莫广场的一个小房间里,爸爸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让我教隆巴顿大脑封闭术……你知道他目前的状况吧?” “我非常了解,西弗勒斯,所以我才安排你教导他,虽然那孩子很怕你。”邓布利多缓缓地说,显得有些疲惫,“我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伏地魔察觉到了纳威和他之间存在这种联系,纳威必须学会武装自己的大脑,不然伏地魔迟早会利用他的。” “我不擅长温柔地对待学生。”爸爸生硬地说,“隆巴顿并没有什么天资……我不是在推卸责任,只是觉得可能你亲自教他会学得更好。” “我说过了,伏地魔已经发现了他和纳威直接存在某种联系。我认为他会抓住机会利用那孩子来监视我,甚至直接控制住那个孩子——如果当他发现纳威和我之间不仅仅是校长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我确信他会立刻这么做。”邓布利多说道,“所以我希望尽量不刺激他采取这种行动,哪怕只是延长一点点时间……西弗勒斯,这需要你的帮助,只要多一点耐心就好。” “我只能尽量试试。”爸爸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好像听见了门外传来了我们几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正在帮助波特夫人和韦斯莱夫人准备圣诞节的宴会。 “艾莉丝最近还好吧?”邓布利多突然又提起了我的名字。“我看她和哈利他们几个相处得越来越好了。” “我有种感觉,”爸爸眯起了双眼,“你好像一直很关心我女儿的……感情,之前你还专门对我说不需要去干涉她和德拉科·马尔福之间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只是想提醒我不要做适得其反的事,但是我现在有点奇怪了。” “遇到和艾莉丝小姐或者莉莉沾边的事情你就会竖起浑身的刺,多少年都没有变过。”邓布利多微笑起来,“我只是听闻她的猫头鹰因为乌姆里奇女士的缘故无辜身亡了,你应该意识到哈利那孩子在这段时间给了她很多帮助和安慰,对吧?” 爸爸脸颊上的肌肉危险地跳动起来:“怎么,波特居然抽了时间请求你为他儿子当说客?如果他这么悠闲,你是不是该考虑多给他安排一点工作以充实他的休假生活?” “你已经给了那孩子很多个零分了,西弗勒斯,我不得不提醒你教学时还是要保证一定的公平。”邓布利多的语气放松下来,甚至显得有些悠闲。 “那是他自己粗心大意、骄傲自大,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爸爸冷冰冰地回答。 “可我听其他老师说,哈利除了调皮闯祸和抓金色飞贼学了詹姆十成十,其他地方都很谦逊,挺讨人喜欢的孩子。”邓布利多温和地说,“还是你觉得马尔福家的那个男孩子更好?” “谁都不好。”爸爸干脆地说,“我希望他们都离我女儿远一点,她还小。” “长辈看晚辈,总觉得没有真正长大的时候。”邓布利多叹息了一声,“有时候我真担心自己会犯这种错误……总担心他们还不足以去承担责任,总觉得还能多替他们背负一点时间等待他们长大,但是——” 周围的一切突然混乱起来,我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发现自己回到了满是玻璃瓶碎片的地下办公室,屋子里正在弥漫一种令人昏昏沉沉的味道,应该是那些碎掉的玻璃瓶之间互相混合导致的——我居然一直没有清理这一片狼藉。盆子里的记忆飞速地旋转着,我觉得自己刚刚听到了很多事情,却不太明白这些对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围都静悄悄的,贴着门也听不到走廊里有什么动静。当我清理完地面和架子上的玻璃残渣、液体和那些已经不能再用的材料,还在试图回忆爸爸和邓布利多教授之间那些意味不明的对话时,困意似乎终于在漫长的考试周之后缓慢降临。 第60章 破碎的预言 我是被饿醒的,慢慢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格兰芬多塔楼柔软宜人的床褥里,而是趴在爸爸办公室硬邦邦的桌子上(爸爸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费心让自己生活变得更舒适的人,他的办公室里甚至找不到一个沙发软垫),脖子和肩膀的酸痛终于盖过了胃因为没有吃晚饭的大声抗议,我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后猛地站了起来膝盖磕到了一旁的柜子角,疼得我蹦跳了好几个来回才缓过来,就在我一边擦去眼角的泪花一边试图翻翻爸爸的药橱里有什么无毒无害可以勉强食用的材料时,我听见了身后的门锁咔哒一声打开的声音。 我立刻掏出了魔杖指向静悄悄的办公室门,但听起来门外并没有人。我谨慎地小步挪到了门边,刚刚伸手摸到门把手时它就掉落到地板上发出了一声脆响,紧接着被我用不知道多少咒语切割得七零八落的门就像抽走了核心部件的积木一样轰然倒塌,我终于看到了光线昏暗的走廊和墙壁上火把摇曳的光。我并没有感受到丝毫重获自由的喜悦,恰恰相反,地下办公室在我指尖残留的凉意在那个瞬间迅速从我的四肢直达心脏,我觉得浑身都在发抖——爸爸的魔法失效了,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他自己解除了魔法,第二种…… 我在无人的霍格沃茨走廊飞奔,好像偌大的城堡里只剩下了我慌不择路的脚步声,窗外的天空正在逐渐泛白,隐隐约约可以从远山之间看到朝阳熹微,不少在打瞌睡的肖像被我奔跑的声音吵醒了,但我没空理会也听不到他们那些细碎的嘀咕声——我的耳朵里现在只剩下了如雷的心跳,我渴望遇到一个活人,哪怕是宣布我因为凌晨下床必须关禁闭挨马鞭的费尔奇也行,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哟!”我一头撞进了差点没头的尼克珍珠白的身躯里,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尾的我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他先夸张地喊了起来,连着头颅的那层脖子皮危险地晃来晃去,看清楚是我之后他带着些责备的语气开口:“年轻人,为什么凌晨在走廊里乱转?格兰芬多的沙漏里看起来可已经没有红宝石可以扣了。” “你听到了什么动静吗?”虽然尼克不是个活人,但我还是很高兴自己遇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你看见我爸爸了吗?昨晚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有没有看见其他人,我是说其他的格兰芬多?哈利,赫敏,罗恩——”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了我这么多问题,即使是漂亮可爱的小姐也是需要注意一下礼貌的,虽然我一直致力于成为一个平易近人的幽灵,但某种意义上我想自己也算是格兰芬多学院的一个象征。”尼克显得有些生气,但还是说道,“好啦,我刚刚从校医院那边过来,看见了你父亲正在帮助庞弗雷夫人照顾那群受伤的学生,说实在的,你们真是从来都不让大人省心——喂,我还没说完呢!” “我会找时间向你好好道歉的!”我匆匆忙忙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向校医院跑(差点没头的尼克先生直到去年我随应邀参加战争纪念活动的丈夫回霍格沃茨时还在念叨我一直忘了给他道歉,在此致以真诚的歉意),刚刚到校医院门口就听见了哈利的惨叫。 “你连这种程度的疼痛都忍受不了吗?”我听见爸爸轻蔑的声音,“虽然我也不奇怪。” 爸爸后来又轻声念了好几个咒语,但我没有再听见哈利吭声。庞弗雷夫人端着装满了冒着各种颜色蒸汽的杯子穿梭在各个拉下床帘的病床之间,好像整整两排病床上都睡着人,她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过了身去。我看到了离门口最近的那张床上睡着赫敏,她的手无力地垂在床沿边,只有胸前轻微的起伏还能证明她还活着;另一边的床帘里传来了罗恩的傻笑声,他好像在神志不清地念叨着什么东西;庞弗雷夫人把一小碗散发着淡黄色烟雾的液体灌到了卢娜嘴里,她睫毛颤抖了几下之后缓慢睁开了眼睛,看到我之后冲我茫然地笑了笑;还没等我走到更里面,爸爸就走了出来,他把一张沾满了血的纸嫌弃地丢到了一旁念了个消失咒,庞弗雷夫人赶紧走过去指着赫敏的床对他说了几句话,爸爸点了点头收下了一张羊皮纸后看向了我。 我想问问所有人的情况如何,他们是不是去了魔法部,凤凰社的成员是不是也去了魔法部,那大人会不会受伤更严重?但庞弗雷夫人紧紧抿着嘴唇,我预感只要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她下一秒就会被立刻赶走,我想从爸爸的表情里看出一点端倪,但他只对我说道:“你应该回去睡觉。” 虽然这么说,但他并没有赶我走就急匆匆地消失在了校医院门口。 “艾莉丝?”我掀开最靠近窗户的那层床帘时哈利还在用庞弗雷夫人递给他的湿毛巾擦脸上东一块西一片的血迹,有的已经粘在脸颊上凝结成了血块,有的还顺着他的下巴往脖子里淌。由于没有镜子,他的清理行为反而让脸上更多的皮肤都沾上了血迹,连碎掉的眼镜都无法幸免。 “给我。”我坐到了他的床边抽走了他的毛巾,看起来他脸上的大部分血块都来自于仍然有点肿的鼻子,额头上几处擦伤已经没有再渗血了,这种小擦伤庞弗雷夫人一眨眼就能治好,我想她大概是实在忙不过来,“塔卢斯和纳威呢?我让金妮去通知你们,但看起来——” “他们都没事,赫敏的伤最重,但庞弗雷夫人说还没有到需要去圣芒戈的地步,因为那个攻击她的食死徒被她下了无声咒。塔卢斯的腿被庞弗雷夫人治好之后就回格兰芬多塔楼了,这里需要床的人太多了,纳威应该还在邓布利多教授那里。”我用手帕擦拭哈利眼皮上凝固的血块时他闭上了眼睛,声音比平时沙哑得多,好像不久之前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过一样。 “邓布利多教授也回来了?”我终于听到了一点能够让人觉得高兴的消息,但哈利的表情实在是太沉重了,我注意到他捏紧拳头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 “出什么事了吗,哈利?”熟悉的心悸感又让我觉得呼吸困难,“是有我们认识的人——” “隆巴顿先生死了。”哈利沉默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他摘下刚刚被我修好的眼镜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没有抬起头来看我,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心低喃,“他本来……不会有事,如果我们没有陷入圈套,如果我们稍微多信任一点大人……都不会这样的。” 我无意识地捏紧了热气逐渐消散的毛巾,发现好像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庞弗雷夫人好像正在对罗恩说什么话,但罗恩依然不管不顾地发出呵呵呵的笑声,不需要哈利描述我也能想象他们直面了多么惨烈的危险,而就在他们遭遇这一切时我被关在爸爸绝对安全的办公室里,甚至抽空浏览了一番爸爸的记忆。 “纳威看到的……只是一个圈套。”虽然我没有问,但哈利还是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我们进入神秘事物司之后找到了他梦里的那个全是架子和玻璃球的房间,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写着他名字的预言球——食死徒是这么称呼那个球的,他们在纳威取下它之后突然就出现包围了我们,看起来这就是神秘人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但如果只是圈套的话,神秘人就没有抓走隆巴顿先生才对啊?”我感到了困惑,哈利听见我的问题后痛苦地把头埋进了手掌心里。 “凤凰社成员得到了消息,应该是你爸爸通知到了他们,于是他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圣芒戈查看隆巴顿夫妇是否还在那里,一部分直接去神秘事物司——我爸爸发现隆巴顿夫妇都还在圣芒戈时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就开始用守护神或者其他办法联系去神秘事物司的其他人,准备也前往魔法部帮忙,在这个期间隆巴顿先生可能……听到了纳威有危险,在唐克斯幻影显形的时候他一下子抓住了她。” “当时很混乱,我们被一群食死徒围攻,爸爸让我赶紧去召集其他人剩下的交给他们处理,那个时候只有我和纳威还没有受重伤,我看纳威快支持不住了,就让他赶紧把预言球扔给我……但是我脚下的石阶突然被卢修斯·马尔福炸开了,我没有抓住那个球就滚下了台阶,它在我面前碎掉了。” “就……碎掉了?”我呆呆地问。“没有了?” “没有了,我只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升起来,什么都没听见,到处都是惨叫声和爆炸的声音。”哈利也愣愣地回答我,“直到你妈妈把我拉起来我都没有想明白它碎掉了意味着什么,只听到她和爸爸一样对我喊,让我赶紧带着赫敏她们走。” “隆巴顿先生……我想唐克斯太担心神秘事物司里面的情况了,我们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她以为隆巴顿先生没有什么行动能力,就直接赶过来帮忙了,如果不是她即使出现炸飞了多洛霍夫……赫敏很可能就死了,但隆巴顿先生他居然摸索到了我们在的地方,可能是听到了纳威的声音。贝拉特里克斯听到预言球碎掉之后就疯了,她对纳威用钻心咒要他承认这是他在说谎……看到这一幕的隆巴顿先生发了狂,他直接扑了过去怒吼着想保护纳威,然后被贝拉特里克斯的咒语击中了,他连一根魔杖都没有……我们看着他摔进了一个帷幔里。” “帷幔?”我茫然地问。 “我当时被……小天狼星拦住了,纳威被我爸爸死死地抱着,他差点就挣脱我爸爸了,卢平也过去抓住他才让他没有挣脱开,我们大喊大叫让他们别管我们了快去救隆巴顿先生,但是他们说……都说……隆巴顿先生死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感到眼泪不停地涌出眼眶,想起圣诞节时纳威给我们看的那些糖纸,他说圣芒戈的治疗师都对他说隆巴顿夫妇已经认不出他是谁了,但他相信爸爸妈妈一定知道自己的儿子来看望他们了,他们只是说不出来。 他是对的,隆巴顿先生记得他,即使他的身体被钻心剜骨咒折磨得遍体鳞伤,但他的心里还牢牢地记得对儿子的爱,这份爱让他因为有关儿子的只言片语就抓住了唐克斯的手腕,让他追随着儿子的声音摸索过一排又一排装满了玻璃球的架子,让他赤手空拳飞扑出去发出属于一个父亲的怒吼,他的神智早已残缺不全,但爱没有残缺。 “最后纳威还是挣脱了我爸爸,因为贝拉特里克斯跑了,她看见邓布利多之后就立刻想跑,纳威追了上去。我被好几个人拦住了,他们说得对……我们已经添了太多的麻烦了,你妈妈带着我一路去找其他人,她本来想把我们先带到她的办公室去,但是正厅里发生了爆炸——神秘人来了,她让我保证自己不会再到处乱跑,就转身去帮忙。” “阿米莉亚把我们送到了霍格沃茨门口,斯内普——斯内普教授和庞弗雷夫人在那里等着我们,他对我说纳威在邓布利多教授那里,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我猜不管他受没受伤都……糟透了。” 突然传来了猫头鹰敲窗户的声音,我这才发现天已经全亮了,窗外阳光灿烂,已经有三三两两吃完早饭的同学开始走到室外享受考试之后难得悠闲时光。这种悠闲时光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也存在于我们的幻想里,但在十几个小时之后它突然变得飘渺可笑起来,这种金黄色的阳光让人觉得不真实——为什么在这么惨痛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个世界上依然还能存在那么美好的东西呢? 庞弗雷夫人打开窗户让猫头鹰飞了进来,它停在赫敏的床头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然后向我伸出了腿示意我代取一下。这是她订的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是妖精乐队主唱宣布闭麦,最后一张专辑被粉丝哄抢。 “魔法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福吉还打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我草草浏览了一番狂热粉丝接受采访时表达的悲痛欲绝,居然感到了一丝好笑,“还是他打算用魔法部突然爆炸这件事把剩下的凤凰社成员全部清理出去?” “福吉看到了伏地魔。”纳威突然在床帘外说话,吓了我一跳。他的眼睛里因为还有没有完全燃尽的愤怒,那种光芒遮掩了他经历一夜骤变的疲惫,但总体而言他比我想象中平静了很多,他对哈利说:“邓布利多说他希望你也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哦,好的。”哈利拿过我手里的毛巾胡乱又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走吧。” “我希望你也去礼堂吃点早饭。”在他们离开之后我坐到赫敏的床头想帮她整理一下满是灰尘的头发,庞弗雷夫人对我说,“你看起来也不太好,我不希望再多出一床需要夜晚看护的病人,快去!”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来了。”一直到星期天,《预言家日报》才整版刊登出了福吉的周五特别声明,已经醒来的赫敏坐在床上一字一句地念给我们听,她目前还是因为多洛霍夫的魔咒而没有完全康复,念几句就得停下来摸摸自己的肋骨,罗恩从她手里拿走了报纸继续念,他的手上那些“大脑留下的痕迹”依然很触目惊心。 “在星期五晚上的一次简要声明中,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确认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已经返回这个国家并再次展开活动。”罗恩一边念一边撇嘴,“我们怀着几乎同样遗憾的心情报告阿兹卡班摄魂怪发生了集体暴动,目前恢复原职的傲罗办公室主任詹姆·波特先生表示傲罗办公室已经开始进行逃犯追捕行动,魔法部重要人事变动转第三版——神秘人和其追随者于周四晚闯入魔法部的报道转第四版——震惊!最近抓捕入狱的食死徒名单,你根本想不到的人转第五版……卢修斯·马尔福有什么想象不到的?本报尚未联系到阿不思·邓布利多,他已经恢复了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国际巫师联合会、威森加摩首席的全部职务,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一直坚持认为神秘人已经卷土重来,而他和‘大难不死的男孩’的声音——” “终于又变成‘大难不死的男孩了’?”坐在罗恩床尾的塔卢斯嘲讽道,“他们改口得可真够快的。” “没错,他们好像打算把过去一年缺席的所有赞美都一口气补上,还顺便提到了哈利——也终于不是‘一心博取大众关注的青春期男孩’了,”罗恩厌烦地拍了拍手里的报纸,“我真不想念,怪恶心的,什么‘孤独而不被理解的坚持’,还有‘被迫忍受侮辱和诽谤’……诽谤得最厉害的不就是他们吗?” “看起来他们至少有半个月不用愁写什么了,好像还转载了《唱唱反调》对纳威和哈利的独家采访。”我看了看报纸剩下的版面,“似乎目前他们决定把矛头对准福吉,已经开始猜测他下台后可能的魔法部部长人选……民意第一名是你爸爸,哈利。” “我爸爸把那篇采访卖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这样我们暑假就能去瑞典探险了。”卢娜含混地说,她正在看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纳威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虽然他看起来一直在听我们说话,但我们都知道他其实在想自己的什么事情。 我拉开凳子想接过庞弗雷夫人递过来的一托盘药剂——赫敏现在每天都要吃至少十几种药,这让她苦不堪言,拉开凳子的声音惊扰到了对面睡着的乌姆里奇,她猛地探出了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惊慌地四处张望,我后来才听哈利说她在禁林里因为趾高气扬遭到了马人的攻击,马人不但把她的魔杖踩成了两节还直接把她拖入了禁林深处,直到邓布利多单枪匹马把她救了出来。 “我希望你爸爸上台之后——或者不管谁上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开除。”罗恩看着神情恍惚的乌姆里奇露出的恶心的表情,折起报纸对哈利说。 “福吉还并不一定会下台呢。”哈利平静地说,“就算他下台也还有很多人选,就算真的落到爸爸头上……他也不一定愿意,妈妈肯定第一个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说起马人,费伦泽以后还会留下来教占卜课吗?” 他的话题转得突兀,但大家都看出来他不太想继续魔法部部长人选的话题,塔卢斯便顺着他笑起来:“说得好像你还打算在六年级继续选修占卜一样,那门课不就是个垃圾吗?” “怎么能这么说呢?”赫敏问道,“我们不是刚刚发现确实有真正的预言吗?” 一阵沉默,我确信哈利和纳威之间交换了一个目光,自从那天去了邓布利多办公室之后他们两个都显得比平时沉默——纳威本来就不太活跃,哈利就尤为明显。 “但是它摔碎了。”罗恩大大咧咧地说,“没人知道它讲的是什么,反正神秘人也不会知道了。” “是啊。”哈利心不在焉地附和道,发现我在看他之后他迅速移开了目光。 “我想出去走走,”一阵沉默后卢娜开心地说,“正好我好想有一件外套找不到了,他们把那些教育令清除之后布告栏终于有地方可以贴寻物启事了!” “我和你一起去。”纳威站了起来。“呃,我也有东西……想找一下。” 其实他不需要找这些借口,也不需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用纳威后来的话说,他那个时候既渴望有人陪伴在身边,又觉得可能独自一人更适合自己整理情绪,我们几个人之间过于默契的“不主动提起、不特别表达悲痛”其实让他觉得有点难受,反而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卢娜让他感到一种放松,那些神奇的、没有逻辑恍恍惚惚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安慰。她让他相信自己的父亲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他能听到帷幔那头父亲和奶奶絮语的声音。 “我也想去海格那里一趟,他挺担心你们的,庞弗雷夫人嫌他过来会太挤……我去告诉他你们都恢复得不错。”哈利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也去。”塔卢斯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 “替我们向他家的小朋友问好!”赫敏一只手摁着肋骨一只手冲他们挥舞,“对海格说等我们恢复好了也会去拜访他的!” 哈利没有回头,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我试图用梳子帮无法抬手的赫敏梳理一下她乱蓬蓬的卷发,她接过了罗恩丢给我们的几个巧克力蛙,韦斯莱双胞胎这几天一直在用猫头鹰给他寄零食,现在他的床头已经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包装袋。 “一切又要变了,对吧?”赫敏看着哈利和纳威的背影摇摇头。“他们两个有事情瞒着我们。” “又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呢?”我轻声说,“我已经快习惯了。” 第61章 尾声 直到学期结束的前三天,罗恩和赫敏才终于获得允许离开校医院开始正式开始他们考后悠闲时光(“有没有搞错,成绩单都已经快寄到家了吧!”),麦格教授也顺利康复回到了霍格沃茨,得到了格兰芬多们的热烈欢迎,当然更加热烈的是大家为乌姆里奇准备的欢送仪式。我猜乌姆里奇原本想挑一个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静悄悄的离开霍格沃茨,但皮皮鬼在半路发现了拖着行李箱的她,它抓住了最后一次执行韦斯莱双胞胎嘱咐的机会,快活地用一根拐杖和一只装满粉笔的袜子轮番打她,还把她的帽子和行李箱抢走悬浮在了半空。许多学生一边起哄一边看着她捂着刚刚长出稀疏头发的脑袋狼狈地奔跑,在她差点栽进剩下的那一小块沼泽(弗里维教授专门留下了一点作为纪念,说这也是了不起的魔法)时发出痛快的笑声。尽管邓布利多教授刚刚恢复了校长职位边宣布重新开始施行级长制度,但不管是各个学院的院长还是除斯莱特林学院外重新佩戴好徽章的级长们看起来都不太想斥责大家想在走廊里大声喧哗的行为,罗恩差点笑岔了气,还被赫敏白了一眼。 记录各个学院分数的沙漏也不再只有斯莱特林学院才拥有宝石,麦格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所有参与了提醒大家神秘人复活的学生加分,塔卢斯说“我从来没有一口气给格兰芬多挣那么多分数,可能一口气扣过那么多吧”。 听纳威说德拉科试图找过他几次麻烦,但很明显纳威已经不再是狼狈摔倒进泥坑里连清理一新都用不好的三年级学生了,用他的话说,“如果你们看到了我对他施的缴械咒和铁甲咒一定会为D.A.骄傲的”。 “你看起来已经彻底不在意马尔福家的事了。”在纳威回宿舍之后赫敏观察了一会儿我的表情后说,“我知道不该在这种事上表达高兴……但我真的挺高兴的。” “我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和他有关的事,就像我发现我好像不可能把他那里和我有关的东西拿回来,也很难把我这里和他相关的东西全部扔掉,如果这样做的话,我童年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忆了。”我想起了收拾行李时那件依然挂在衣柜最深处、已经明显不合身的礼服长袍,它依然是崭新的、一点穿过的痕迹都没有。“但我想明白了所有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负责就意味着要承担后果……而且说实在的,他爸爸从来都不喜欢我,我没有必要为他替神秘人做事被抓进监狱感到遗憾。” “你和哈利呢?”赫敏看着已经收拾好准备下去参加学期结束晚宴的男生们,“还是打算就这样维持现状?” “现状……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不自然地躲开了赫敏的目光,想起她一直都希望我能和哈利聊一聊,“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个好时候!还有那么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他的事情比我们还要多,你也说过了,他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这件事甚至可能和神秘人有关系。” “我也就随口问问,”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 乘坐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回家旅途比起之前整个动荡不安的学年来说平静太多了,很多D.A.成员经过我们的车厢都热情地进来和我们打招呼,听他们七嘴八舌地向我们建议下一个学年还可以开展哪些活动,尽管哈利一直在向他们强调,下学期大概不会再出现另一个不允许我们在课堂上使用魔杖的老师了,他们还是显得很怀念这一年躲在有求必应屋偷偷练习黑魔法防御术的时光。 “我听说你和那个迈克尔·科纳分手啦?”罗恩异常高兴地问正在做《唱唱反调》测试题的金妮。 “嗯,因为他成天拉长一张脸喋喋不休格兰芬多在魁地奇球赛上打败拉文克劳就是靠运气,我就把他甩了。”金妮翻了个白眼。“然后他转头就去安慰秋·张了,我不得不说有时候你对人的评价还是有参考性的。” “秋·张?”我迷惑地问,“她不是塞德里克的女朋友吗?” “他们好像分手了,或者吵架一直没有和好。”金妮含糊地说,“看来你们都没有了解八卦的心思,这事儿传得挺厉害的,之前秋·张的朋友告密害得塞德里克被乌姆里奇直接丢了男生学生会主席的职务,迪戈里先生就认为他儿子以后进魔法部的前程也被毁了,然后给秋·张寄了一封语气不太好的信——也有人说没有这回事,只是毕业季的常规和平分手,每年毕业的时候不都这样……相隔很远工作啦,人生规划不同啦,也不奇怪。” “下次找一个好一点。”听到金妮夸奖自己有识人的本领,罗恩瞬间膨胀了起来,“这次就当是个教训。” “没错,我挑了迪安·托马斯,你有没有觉得他要好一点?”金妮心不在焉地把《唱唱反调》翻到下一页,我们几个默契地捂住了耳朵以隔绝下一秒罗恩暴跳如雷的怒吼。 国王十字车站依然挤满了来接学生的家长,但他们不再和从前一样悠闲地聊一聊伦敦糟糕的天气,大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焦虑和恐慌,迫不及待地想带着自己的孩子赶紧回到家里——一个暂时看起来还让人觉得安全的地方。 波特夫人看到纳威时就红了眼眶,她紧紧地抱住纳威抚摸他的头发,纳威反而显得平静得多,他伸出手轻拍波特夫人的背,对她说一切都还好。 “你爸爸来不了,他实在是太忙了!”波特夫人这才想起儿子还在一旁,也扯过来胡乱揉了揉头发,擦了擦眼角对哈利说,“魔法部的那群人,没事做的时候就一盆盆脏水往我们身上泼,现在又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菲奥娜,”布莱克夫人抿了抿嘴提醒她,“这周围可能有记者混进来,你现在说话需要为詹姆考虑。”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想……算了不说这些了,快回家吧!”波特夫人挽住哈利的胳膊,冲我和妈妈礼貌地点了点头。 “妈妈把你送回家也要回去上班。”妈妈伸出手捋了捋我的碎发,她第一时间就被波特先生强硬调回了傲罗办公室,“走吧,和朋友们告别一下,我们回家。” 在写这一卷时,由于是连载的缘故我得以收到了很多出版社转寄给我的读者来信,有不少人认为我去描写当年魔法部对霍格沃茨的干涉是在进行严肃的批判,并以此论证我和我身为魔法部重要官员的丈夫的婚姻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我才会去利用旧事引诱读者对魔法部产生负面看法,在之后婚姻破裂的财产分割问题上占据舆论上风。对此,我丈夫表示这些读者的想象力真的令人叹为观止,他说希望持这种观点的信件最好不要是匿名的,不然他可以把来信人的名字介绍给《唱唱反调》的主编卢娜·隆巴顿以解决她那里特约专栏作者稀缺的问题。 我有时候会去思考我写下这些旧事的意义,当我写到这里,我发现自己可能不仅仅只是单纯地应邀出版社的建议一边休养一边“写一些大家一直关心却没有说清楚的事情”,也不像是有些评论家所说的“警醒所有人不要忘记战争的惨痛”,说实在的,我想战争的幸存者比任何人都想摆脱过去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我们光是走过那些痛苦就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并不希望诞生在新时代的人们还要继续替我们背负那些痛苦。但我希望,仅仅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希望告诉你们,那些写在《现代魔法史》上的数字不仅仅是一个需要背诵的考点,那些刻在纪念碑上的名字不仅仅是一排又一排冰冷的刻痕,他们真真切切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那个时候他们不是英雄,是最平凡的、拥有喜怒哀乐的人,原本应该和现在的所有人一样拥有平淡中有些波澜生活,我不希望你们用搏人眼球的方式对他们发表猜疑,也不希望你们用华而不实的笔触去神化他们的付出,我仅仅是希望你们能够了解到,他们曾经是父亲、是母亲、是儿女、是爱人、是兄弟、是故友,和所有现在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一样眺望过、期盼过未来,但他们的未来却戛然而止了。 而至于大家关心的下一卷连载以及单行本的问题,应出版社要求我在此澄清,本系列书籍的出版权并未授权任何第三方发行商,任何刊登有“典藏版”“签名版”等内容的广告都有涉嫌虚假宣传的嫌疑,单行本的修订还在和出版社沟通中,预计这个圣诞节丽痕书店会有第一批到货。下一卷应该还是采取连载的模式,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我丈夫说想先带着全家去度个假,希望大家谅解我们也需要一点家庭生活,并希望各位不要再给他寄关于“你的夫人当年的感情纠葛是否困扰你”这样的信件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对我当年的感情生活好像比后来发生的事情还感兴趣),他说在这里统一回复,他当然困扰过,但他最终选择尊重已经发生过的一切。 那么,我们下一卷再见吧。 关于《循环》第三卷 的一些后日说 忘了到底是在哪个电影里看过大概那么一句话:“所谓的大时代不过就是一个选择,或去或留,我选择了留在属于我的年月。”我想我大概对那个电影本身并没有太喜爱,因为突兀想起这句话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它出自哪里,但这句话昨天突然就从我脑子里跳了出来,我当时刚刚把《循环》第三卷 的最后一章写完,耳机里在放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昨天一直在下雨,下雨最磨人的不是雨水本身,而是秋天没有被风吹尽的枯叶刷拉拉地和雨混着铺满一地,再混着冬天的寒气落到撑起来的伞上,落到没有戴围巾的脖子里,失去了秋天干脆声响的叶子踩在脚下有一种粘嗒嗒、湿漉漉的颓废感,尤其是在年末的深夜眺望它们在车来车往的交错灯火中在空中乱乱地飘着,更有一种又是荒芜的一年落幕的感觉。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这个季节我写东西都痛苦得很,偏偏又想赶紧把漫长的一卷结束掉,如果说前两卷的尾声还写得有那么一点意犹未尽的欢喜,这一卷的尾声写得我疲惫至极,甚至于写到最后一个字时心想,终于结束了。 《凤凰社》我原本当年读起来就很忧郁,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尚不能理解十五岁时的那种突兀起来的沉郁烦躁,只觉得压抑,只觉得茫然,不明白为什么好不容易表白了心声的两个人突然就不在一起了,不明白榭寄生下拥吻过的姑娘为什么就轻易地喜欢上了其他人,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全世界都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开始讨厌主角了,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是他失去那么多东西,连最后仅剩的那一点点可以称之为父爱的东西都要被残忍剥夺。我记得我当时第一次看完《凤凰社》时破天荒把它放进了书柜很久都没有再翻开它看第二遍,那个时候让我妈妈颇惊讶,因为之前的那几册《哈利波特》几乎都被我翻烂了,她原本和我约定每个学期给我买一本新的以奖励我的乖巧,但觉得我一直翻来覆去地看四本书怪可怜的才又松口再买了一本回来,怎么突然不看了呢? 我六年级的时候《死亡圣器》才出版,后来无论我再怎么乖巧,书城里都不再有新的《哈利波特》能被妈妈买回来奖励我了,故事停留在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长大的男孩拥有了妻子儿女,但我总觉得他好像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一开始写《循环》,纯粹是找乐子,所以也不管逻辑能不能合上,搞出一个修罗场的噱头来打发时间;后来写得多了一点,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一个用来弥补童年遗憾的机会,那么多年少时痛惜枉死的人突然可以用自己的笔来救,给他们弥补一个属于自己的鲜妍人生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再后来写得更多之后突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属于动荡时代的故事,不管主角是罗琳笔下的哈利·波特还是我笔下的艾莉丝·斯内普,时代没有改变就注定了整个故事的基调无法变化,因为人是被时代的洪流所裹挟的。 只有破碎才能让曾经的拥有显得珍贵,只有曾经的美好不再存在,才得以控诉造成动荡的真正原罪,又或者说成长本来就是一个不断在前行中和过去告别的过程,只是这种冲突、选择和伤痛所带来的撕裂被动荡的背景加速加剧了。所以我让艾莉丝从她最美好的黄金时代开始讲述她的一生,站在满目疮痍之后的废墟之上回望最柔软灿烂的少年时光,阳光灿烂下少年少女无忧无虑的嗔痴,明快色彩中数次错过但一定最终会交汇的目光,晴朗天空下即使落过泪到终章的时候也一定会用拥吻消弭之前所有的纠结。 鲜妍的、纯真的、从一而终的、不会后悔的初恋,因为暴烈如霍乱一般疯狂肆虐又因此才格外迷人的爱情,不计后果不计代价甚至因为后果代价之惨痛才显得异常浪漫的相拥,因为冲突对立之激烈才显得吸引人,我知道你们当初看到《循环》的开头希望看到的是这样的故事,但我不想只写一个梦幻的童话故事。 因为我看到的世界不是这样的,我觉得女孩是会长大的,所以十五岁的艾莉丝应该穿不上十三岁时的礼服裙了,不管那条裙子当年是多么贴合她刚刚初露的窈窕;我觉得童年的陪伴和青涩的初恋并不足以支撑起那么多的分歧和裂痕,所以艾莉丝会在漫天烟火如星光一般坠落的时候对德拉科说我不再爱你了,不管他们当初在图书馆里额头相抵的时候心底压抑了多少欢喜和疼惜。我从来没有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怀揣过恶意,不然我不会花那么多力气去描绘他们每一次感情节点,去提前好几章布置皮皮鬼去拿枯萎的榭寄生,把最后回归原点的时刻选在烟花灿烂零落并行之时。 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与其说最后艾莉丝的那句“我不再爱你了”是一种决裂,我觉得不如说这是一种平静的和解,为此我杜撰了一个“珀尔斯特斯的织网”来具象化这样一个过程,用蜘蛛网的脱落去揭示艾莉丝从刚刚到格里莫广场时的委屈、怨恨,到后来的失望,最后变得释然。而这个情节点对于德拉科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他必须要去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规则并没有那么简单——在这一点上德拉科·马尔福可以说是天真到了极致,他认为自己讨得乌姆里奇的欢心就可以让她给艾莉丝多一个机会,但乌姆里奇的做法是直接灌艾莉丝吐真剂以获取她关心的信息,她根本没想过、也不屑于去遵守所谓的规则,因为她从来都不是规则的守护者,而这个情节点真正所对应的到底是什么,我觉得不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了。对于德拉科·马尔福这样的人来说,不亲自付出代价的错误没有任何意义,他的确良心未泯,也的确复杂纠结,但这不是他轻易改变的理由,不付出惨痛的代价或者经历颠覆认知的绝境人很难会想到自己改变自己。这是这一卷德艾的任务,他们必须要各自去完成各自的成长历程。 哈利本身的戏剧性和冲突性都不如德拉科足,他被我重置的性格和家庭背景注定了他的处事风格,他一半的冲突还来源于斯内普对他的刁难,和艾莉丝之间并没有什么争吵,唯一因为取笔记本那里他生气了后来还主动低头了。在我的理解里,哈艾这一卷并不是简单的升温,他们是在弥补之前缺少的共处和了解——艾莉丝在五年级之前是完全不了解哈利的,他们之间也没有共同经历过什么事情,只知道这个男孩子喜欢她,还为此感到尴尬,从一开始的尴尬到成为朋友,一起建立了D.A.,艾莉丝和哈利之间的关系是随着她和整个主角团的友谊一起慢慢推进的,直到最后即使艾莉丝有了点因为金妮和哈利讨论魁地奇一直凑在一起而吃醋的感觉,这是一种比较自然的感情变化,被我添加了家庭陪伴和幸福童年哈利有了向其他人提供安全感和温暖的能力,我不认为艾莉丝被这种特质逐渐吸引是一种强行安排,她本身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同时,哈艾之间当然也存在着问题,不然不会整整一卷过去了他们最后选择的依然是“维持现状”,只不过因为哈利的性格和不断突发的意外再把这种问题后延,在感情面前人人平等,再多的后援团也是没用的,因为最终“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 除了这两条感情线之外我还努力地写了其他东西,我是渴望能够完成一部群像的,所以我还分出戏份给了几对相处风格不同的父母,给了负责推动主线的主角团其他成员,给了隆巴顿先生,给了潇洒逃离霍格沃茨的韦斯莱双胞胎,我希望自己除了单薄的爱情之外还能写一点有关人生的其他感知,去聊一些缺憾和怅然,而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要在一个同人里去追求这方面的东西,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我至今都记得小学六年级的我坐在操场上看着主席台,对自己说你要记住现在这一刻,等你真正上初中之后再回想一下这一刻你心中对初中的畅想,同样的,我在高考前一天抱着装满试卷和辅导书的箱子从教学楼向外眺望城市渐暗的黄昏时我也提醒自己记得这一刻,等站在大学图书馆台阶上的时候再回过头来看看,这一刻的喜怒哀乐是否值得。于是多年之后我得以通过一个又一个强迫自己记下来的节点重新回到当年那个还带着皱巴巴红领巾的童年,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我说自己以后要当一个作家,最不济也要成为一个记者,为不能发出声音的人发出声音,拿着手里的笔要像握着最锋利的刀。 但十年之后我成了一个浑浑噩噩对着电脑计算下周怎么糊弄进度报告的人,拖着时不时就要去医院查指标是否正常的身体,一边打着各种消磨时间的游戏觉得只要可以养活自己也算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就了,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连自己都养不活呢——我好歹还在写一点东西,这是我唯一给那个戴红领巾满脸青春痘的小姑娘的交代,我没有如她所期盼的变得漂亮,没有变得可爱,更没有变得温柔,那些在她看着空荡荡主席台所向往的未来里所拥有的荣誉、爱情和成就我都没有能力给她,她那个时候拿着的镶着华而不实小水钻的圆珠笔和有漂亮硬壳封面厚笔记本被我当成了不能见人的羞耻压进了整理箱深处,我想总有一天我这个笔记本电脑里这个标题是小说的文件夹也会是同样的结局。 我没有成为作家,也没有成为记者,我发现自己的能力可能只能写一点同人,但我的野心又让我不止想写一点同人,所以最终才搞出了这些纠结的东西吧,抱歉也让你们看得那么累,我知道我让很多人感到失望,为此我真的抱歉,没有写一个你们期待中的故事,也感谢还有人一直愿意看下去,不管能看到哪里,我都感激在这个漫长的旅程中不是独自前行。 卷四 感谢亚瑟·韦斯莱先生建议通过借鉴麻瓜出版防伪标志的手段来防止假冒伪劣的单行本,在此提醒各位读者,此前各位在各种奇怪渠道阅读到的所谓第四卷 抢先版都不是我本人所写。 此书献给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 ——Iris 第62章 又见霍拉斯 “我会在这边结束之后把艾莉丝和哈利一起送到戈德里克山谷和你们汇合。”我匆匆忙忙跑下楼的时候听见邓布利多对爸爸妈妈说话,哈利看起来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的脚垫上不停地抹自己头顶的乱发,妈妈把托盘里沏好的两杯热茶放在了桌上招呼他进来喝,但爸爸的眼神明显是希望哈利继续在那个脚垫上呆着。 “或者西弗勒斯并不打算去?”邓布利多教授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一楼的气氛是多么尴尬,他用左手接过了妈妈递给他的茶一饮而尽。 “我还是待在你身边比较好。”爸爸凝视着邓布利多教授一直放在衣袋里的右手说,“而且我不觉得让布莱克在那种状态下看到我是个好主意。” “西弗!”妈妈责备地看了爸爸一眼,“这种时候一定还要说风凉话吗?” “实话实说罢了。”爸爸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不合季节的薄雾又笼罩了黄昏时分的院子,“我们昨晚不是商量好了吗?” “呃,我收拾好了。”我清了清嗓子开口,楼下的人全部都转过身看向了我,我不自然地伸出手拉了拉深黑色的裙摆,“呃,我担心时间不够就直接换了明天穿的衣服,可以吗?” “当然可以。”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希望你准备好魔杖了,艾莉丝小姐。” “我是不是该换一身更适合行动的衣服?”我显得有点紧张,毕竟我从来没有和邓布利多教授在校外交流过,哪怕是在霍格沃茨,我也基本只会在大礼堂里隔着四个学院的长桌和丰盛食物的热气远远地看着他坐在教工长桌上向所有人露出慈祥的微笑。我并不知道邓布利多今天要带着我和哈利去哪里,妈妈说他希望我们能够帮他一个小忙——我实在想象不到自己能够为邓布利多教授帮到什么忙。 邓布利多教授却显得非常随和:“没有关系,我只是提醒你和哈利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可以不用有任何顾虑进行反击,不过我认为至少在今晚不需要担心这件事,毕竟你们和我在一起。” “明天见。”妈妈亲了亲我的侧脸,虽然她的眼睛还红肿着,但还是对我露出了微笑。 “明天见。”我小声对她说。 “那我们就出发吧,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莽撞拜访他人的话,最好不要把时间选得太晚。”邓布利多示意我和哈利跟上他的脚步,黄昏的阳光正慢慢被夜色吞没,不属于七月中旬的寒冷正在黑暗中蓄势待发准备将一切吞没,街上的灯并没有随着夜色四合而和往常一样亮起橘黄色的光,我有点后悔自己把外套放进了包里让妈妈帮我一起带到戈德里克山谷。 “我想你们都还没有经过幻影显形的考试吧?”邓布利多教授在一个无人的路口停了下来。 “没有。”哈利终于说了和我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话,“我们今年的七月末才满十六岁,教授。” “啊,那还得再等上一年才行。”邓布利多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你们应该都和父母随从显形过吧?艾莉丝小姐来抓我的右胳膊,但是我希望你稍微控制一下力道,我的右胳膊目前的状态不是太好。” “这是——”我震惊地看着邓布利多的右手变得干枯又焦黑,好像上面所有的肉都被烧干了,“教授,这很严重——” “自然,如果没有你父亲的帮助会更难看的。”他轻描淡写地说,“但现在这不是重点,抓住我。” 我从来都不喜欢幻影显形的感觉,我不敢太用力地抓住邓布利多枯瘦的胳膊,但就有种下一秒就要迷失在那种从各个方向紧勒住身体往里拼命挤的压迫感中的恐慌,不知道会被丢弃到什么陌生的角落,接着—— 这里像是一个被废弃的村落,稀稀疏疏的屋子围绕着一个古老的战争纪念碑坐落着,只有零星几个屋子里已经点燃了灯光。这里更冷了,我摸了摸手臂,肩膀上一沉,哈利脱下了他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看起来詹姆更喜欢带你用扫帚旅行。”邓布利多看着不停揉自己耳朵和眼睛的哈利,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哈利嘟哝了一声表达赞同。 “说起来,你有和其他人提起过我上学期的期末和你说的那些事吗,哈利?”我们一路无言地跟随着邓布利多拐过了一个街角,经过了一个电话亭和一个公共汽车候车亭,就在我以为带着几分尴尬的沉默将伴随我们直到未知的目的地时,邓布利多突然问哈利,哈利猛然停住了脚步,就像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 “呃,没有。”哈利回答道,“我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过那件事,教授。” “我并不希望你和纳威因为我对你们说的话而把自己封闭起来,老实说,这是我一直非常担心的事情。”邓布利多仔细端详了一下哈利的眼睛,叹息道,“我们一直都在失去,所以才需要更加珍惜还拥有的东西,如果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向你的朋友们瞒着,我想他们也会感到自己受到了伤害。” “呃,”哈利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教授,你当时让我向你保证——” “是的,所以我觉得需要亲自向艾莉丝小姐进行一些说明。”邓布利多天蓝色的眼睛转向了一脸茫然地听着他们对话的我。“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而和朋友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什么?”我局促地问。 “简单地说,我告诉了哈利和纳威一些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的事情——这种情况可能会在这个学年频繁出现,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出于不信任才要求他们对你保密。”邓布利多轻声说,“当然啦,这种隐瞒肯定会让你有一些情绪出现的,就把这种情绪全部怪到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好了。” “那么这件事情和我也有关了?”我敏感地问道。“不然为什么偏偏不能让我知道?” “唔,这就是不好解释的地方了。”邓布利多回答,“我想这也是哈利疑惑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对你隐瞒看起来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但我想……有一天你自己会发现答案的,艾莉丝小姐。” “又是某个合适的时候吗?”我下意识地反问,但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暴露了我曾经看过爸爸的回忆。 但邓布利多看起来并没有在意,他带着我们走上了一条陡直而狭窄的街道,两边是整齐的两层住房,在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教堂的钟声,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我不安地想到了已经离开阿兹卡班、参与了好几次大规模袭击麻瓜事件的摄魂怪,不由得捏紧了魔杖。 “我想詹姆明天会抽空参加阿米莉亚的葬礼,对吗哈利?”邓布利多问道。 “是的。”哈利的声音沉重起来,我也低下了头,“他说肯定会去,虽然部里好像已经把他半个月的行程都安排满了。” “你父亲做了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情。”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在这个时候出任魔法部部长所经受的风险和压力远远大于能够收获的荣誉。” “如果……阿米莉亚没有死的话,爸爸可能会继续拒绝的。”哈利取下了他的眼镜擦拭了一下,“爸爸觉得是因为自己推脱得过于坚决才导致食死徒的目光转向了她,所以他必须为此负责。” “生者都是这样的,总觉得活着都是一种负罪和愧疚。”邓布利多叹息道,“我们遭受的损失实在是太多了,我想是这边,跟紧我孩子们。” “你们不好奇这里是哪里,或者我带你们来做什么吗?”大概是觉得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邓布利多主动问道。 “这里是巴德莱·巴伯顿村庄,我刚刚路过公交车站台的时候专门留意了一下。”我擦了擦眼角沁出的眼泪,虽然一开始得知布莱克夫人被食死徒残忍杀害的震惊已经在几天过去之后开始平息,但从其他人嘴里再听到和她有关的事情还是让我感到难过——就在不久前我还在国王十字车站礼貌地问候过她,但是明天我就却要穿上深黑色的裙子去她的葬礼上表达哀思。 “是的。”邓布利多点了点头,“哎,我已经记不清最近几年这件事我说过多少遍了,可是没办法,霍格沃茨又缺少了一名教师,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劝说一个已经退休的同事重新回去工作,他三年级时简短地为你们代过课,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印象——” “斯拉格霍恩教授?”我和哈利异口同声地带着浓浓的惊讶反问。 “没错。”邓布利多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真高兴带了两个聪明的学生出门。” “呃,我爸爸明年不在霍格沃茨了吗?”我感到了一丝慌张,“他——” “你父亲当然还会留在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打断了我的话,“我们达成了一点共识,当然啦,在你父亲看来达成这个共识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哈利露出了生吃苦瓜的表情,看来他和我一样都猜到了霍格沃茨下学期的人事调整——也就是说,他觉得自己魔药课考不了“O”所以再也不用在课堂上见到我爸爸的愿望落空了。 “噢,天哪。”邓布利多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还在思考爸爸终于如愿以偿成为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事情,一头撞到了哈利的背上。还没来得及揉揉自己的鼻子,顺着邓布利多的目光望去,精心养护的小路尽头是一扇已经被打开的前门,看起来是被暴力破坏过一样,整扇门都歪歪斜斜地垂在风中。 我和哈利都已经拔出了魔杖,哈利伸出了一只手挡在了我前面让我退到他的身后去,邓布利多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两边,低声示意我们跟上他。 “荧光闪烁!”走过花园的小路来到铰链已经断开的前门,邓布利多仔细听了听门里的动静之后点亮了魔杖尖,我和哈利听从他的指示紧紧跟在后面,感觉心跳的跳动因为紧张而异常地快。 客厅里一片狼藉,一座老爷钟摔碎在我的脚边,地上全是碎裂的玻璃和散落在四处的钢琴键,一架钢琴翻到在地上就像遭到了重击,反光的玻璃和水晶看起来都来自那盏摔散的枝形吊灯,软垫乱七八糟扔得到处都是,洁白的绒毛从破口处露了出来,我还闻到了空气里明显的血腥味——但这个血腥味怪怪的,我觉得自己好像在爸爸的私人药材橱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哈利轻抽了一口气,随着邓布利多魔杖的光芒我们看到了墙壁上飞溅的暗红色血迹,它们看起来还没有干涸,有的还在缓慢往下滴。 “他们……把他拖走了?”哈利环顾四周慢慢地说,“我没有看见……尸体。” “我不认为是这样。”邓布利多看起来过于平静了,他走向了一旁翻倒在地的一把鼓鼓囊囊的扶手椅。 “教授,”我用食指轻刮了一下墙壁,用拇指和食指捻了捻液体的粘度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好像不是人血。” “所以我拜托你母亲一定要你来一趟。”邓布利多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他突然出手把魔杖尖扎进了那把鼓鼓囊囊的扶手椅的椅垫,椅子发出了一声惨叫,哈利看起来被吓了一跳,他几乎是跳起来挡在了我的前面。 “晚上好,霍拉斯。”邓布利多站直了身子笑眯眯地说,“我带了两个学生来拜访你。” 扶手椅眨眼间变成了一个秃顶的胖老头,他一边揉着小肚子一边眯起了因为痛苦而泪汪汪的眼睛,气呼呼地瞪着邓布利多:“就算我露馅了也不需要扎得那么狠吧?”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曾经教授过我父母亲魔药学的老教授,也简短的为我们代课过一段时间。几年不见,他看起来更胖了,整个人裹在褐紫色天鹅绒的衣服里,还能看见领口处透出来的睡衣,下巴上银白色的胡须因为气愤而滑稽地抖动着。 “怎么露馅的?”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粗声粗气地问,“就算那丫头闻出来了火龙血也不至于就断定这都是我伪装的吧?” “我亲爱的霍拉斯。”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如果食死徒袭击了你,他们会在房子上空留下黑魔标记的。” “嗬!”斯拉格霍恩笑起来,“我就觉得还缺点什么,不过估计也来不及了……黑魔标记,嗬!” “这不好笑。”哈利反驳道,我知道他想起了之前预言家日报头版上布莱克夫人为了调查布罗克代尔桥垮塌乔装成麻瓜以方便询问麻瓜们当时的情况,她惨死时位于的麻瓜民宅上方就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骷髅。 “嗬!”斯拉格霍恩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我,转过身对邓布利多说,“你该不会觉得靠现任魔法部部长的儿子还有莉莉的女儿就能说服我吧?我现在就能告诉你,阿不思,答案依然是不行!” “我想,我们应该先把这里恢复原状再聊其他的事情。”邓布利多彬彬有礼地举起了魔杖,“需要我帮忙吗?” 斯拉格霍恩恨恨地看着邓布利多,我感觉他鼻孔里呼出的气都快把胡子给吹起来了,一秒钟之后他无奈地摇摇头:“那就请吧。” 他们两个背对背,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步调一致地开始挥舞起魔杖来。所有碎裂在地上的家具都跳回原来的位置恢复了原形,整个房子变得光亮如新散发出精致的气息,墙上黏糊糊的血污以及残留在我指尖的血迹都自动回到了斯拉格霍恩手里的玻璃瓶内,钢琴叮咚发出了最后一响,整个房间看起来终于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这是火龙血吗?”我感兴趣地看着那个玻璃瓶,“我想过是龙血,但没想到是火龙血。” “那是自然,这玩意儿目前贵得吓人,我想你爸爸那里也没有。”斯拉格霍恩带了一点骄傲回答,“唔,有点脏了,但是还能用。” 他弯下腰在一个柜子里挑挑拣拣了一会儿,拿了一盒散发浓郁香甜气息的东西摆到了我面前:“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我看着盒子里菠萝蜜饯摆摆手。 “尝尝,”他粗声粗气地说,“你妈妈爱吃这个,以前我教你的时候你总找借口不来我的聚会,我也没机会给你尝,你也尝尝,詹姆·波特的儿子……” “呃,我那个时候在被麦格教授关禁闭。”我从盒子里拿了一块,苍白地辩解道,“并不是不想来。” “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妈妈了。”他嘟哝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你三年级的时候,转眼间——” “看来我们该喝一杯。”邓布利多插话道,“为了过去的时光?” 斯拉格霍恩沉默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说:“就一杯。” “我已经老了,”他给邓布利多倒酒的时候滔滔不绝,“你看,哮喘、风湿、我现在走几步就得喘几口气,人是必须要服老的,我现在只想过一种清净的生活,得到一些物质的享受。” “你比我还年轻不少呢,霍拉斯。”邓布利多平静地接过高脚杯,“霍格沃茨里的生活也很平静,不是吗?” “我可听到了一些传闻——虽然我这段时间一直东躲西藏,但消息还是灵通的,阿不思,你们是怎么对待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 “乌姆里奇教授和禁林里的一些马人发生了冲突。”邓布利多回答。“我想你肯定不会大摇大摆走进禁林,对一群愤怒的马人叫骂‘你们都是肮脏的杂种’吧?” “她居然那么蠢?”斯拉格霍恩撇撇嘴,“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傻婆娘,没想到疯疯癫癫到这个地步。” 我和哈利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借用一下卫生间。”邓布利多突然站了起来,斯拉格霍恩看起来很失望,他刚刚可能以为邓布利多打算走了。 “顺着门厅左手第二个门。”他敷衍地指了指,窝进了柔软的扶手椅里开始继续掏盒子里的菠萝蜜饯吃。 “如果你们两个都在斯莱特林,说不定我会有点回去的兴趣。”邓布利多离开客厅之后斯拉格霍恩含糊地说,“我是实在很失望——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女儿被格兰芬多抢走了!布莱克的儿子也是,要知道他们家除了他本人,他弟弟,他表姐妹,全都在我们斯莱特林!我还以为小天狼星只是个单纯的家族怪胎,啧。” 我和哈利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个话该怎么接,好在斯拉格霍恩又继续嘟囔起来:“自然啦,现在说这些也太晚了,你们都几年级了——六年级了,苍天。” “我有个问题。”哈利问道,“教授,三年级的时候您是很乐意为我们代课的,为什么现在——”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那个谁谁复活了吗?”斯拉格霍恩就像被冒犯了似的嚷嚷起来,“这个时候去霍格沃茨教书,就等于公开宣布我是拥护凤凰社的,当然我敬佩那些英勇无畏的人,但是这个死亡率,你们应该都知道了阿米莉亚·布莱克的事吧?” “事实上,我们明天就要去参加她的葬礼。”我为他的语气感到了一阵不适,尤其是当他说死亡率的时候。 “哦哦,对,我忘了,你们的父母当年都是凤凰社的中坚力量,现在肯定也不例外。”他挥了挥短胖的手指,“别误会,我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我也非常痛心,非常……但是你们得理解,有的人并没有那么高尚,有的人就是只想活着而已。” “我想,没有一个被食死徒害死的人是自己想寻死的。”哈利说道,“而且他们都说有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神秘人害怕他不是吗?即使他已经复活,之前的一年他也从来没有靠近过霍格沃茨。” “这是真话。”斯拉格霍恩不情愿地承认,“我听说了魔法部的事,邓布利多目前看来还是有足够的能力……我也不可能加入食死徒,不指望他们能够因为一点师生情分就把我当作朋友,但这年头谨慎的巫师最好都不要——” 邓布利多重新回到了屋子里,斯拉格霍恩吓了一跳,好像忘记了他在这里。 “好了,”他看了看时钟,对我们说,“我想再不把你们送到戈德里克山谷,菲奥娜就会担心了。” “你们这就要走了?”斯拉格霍恩看起来很吃惊。 “噢,是的。”邓布利多欣然道,“看起来败局已定,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呃……”斯拉格霍恩不安地摆弄着自己的大拇指,我和哈利都站了起来。 “我很遗憾你不肯接受这份工作,霍拉斯。”邓布利多一边拉紧旅行斗篷一边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其实我们大大加强了安全防范措施,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欢迎你回来看看,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也会觉得年轻一些,这是你当年说过的话,不是吗?” “太客气了。”斯拉格霍恩叹息道,“我是说——” “再见,教授。”我礼貌地对他说,他看着我的眼睛愣了一会儿,然后下巴痛苦地收缩起来,这让他的脸看上去更加滑稽了——然后他就像终于下定决心一样怒吼道:“好吧,好吧!我干!” “你是说你愿意重新出来工作?”邓布利多立刻问道。 “你重新找来了十六岁的莉莉·伊万斯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我就说过你阴毒起来也像条蛇!”斯拉格霍恩不耐烦地挥手,“我疯了,我会后悔的——但我愿意,是,我答应了。” “太好了。”邓布利多露出了笑容,“我们九月一日见。” “但我有两个要求。”斯拉格霍恩举起了手指头,“第一,我要涨工资,第二,你们两个要答应我参加我的鼻涕虫俱乐部。” “呃,好吧。”我点点头,盘算自己能不能找机会再精准地吃几个禁闭,哈利点头也点得有点勉强。 “向你父亲问好,”斯拉格霍恩对哈利嘟哝道,“希望他不要想起我时只能想起我关他的禁闭。” “做得不错。”我们走到大路上之后邓布利多才说道,“当然,你们对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经有过一定的了解了,他喜欢结交著名的、成功的、有权有势的人物,但这不代表他本性很坏。” “我知道。”我轻声说,“他一直很喜欢我妈妈,虽然她是麻瓜出身。” “是的,他对人才是非常宽容的……也从中获得了非常多的好处。”他把两只手优雅地伸给我们,“开学的时候他一定会和以前一样,成立他的鼻涕虫俱乐部,继续发展他收集人才的爱好,你们两个、纳威,还有很多优秀的学生都会成为他想网罗的目标。” “呃,所以您今天是……向他展示一下可以收集的藏品吗?”哈利问道。 “很形象的比喻,没错哈利,而且你们可以说服他回到霍格沃茨有很多好处,霍拉斯并不适应远离人群的生活——他喜欢被人围在中央,所以我说你们做得不错。”邓布利多看了看头顶的夜空,“走吧,孩子们,已经很晚了。” 第63章 戈德里克山谷 一轮月亮安静地悬挂在戈德里克山谷深蓝色的天空上,即使四周还是有挥散不去的薄雾,抬头依然能看到点缀在夜空中的星星安详地散发着微光,让人回想起斯拉格霍恩天鹅绒家居服上闪闪发亮的碎水晶,山谷口的风很大,即使裹着哈利的外套我也能感到丝丝凉意。这里比我们刚刚拜访斯拉格霍恩的村庄看上去繁华一些,金色的街灯把前方立在窄巷两旁的屋子笼罩在温馨的光晕里,前方围成圆圈的街灯照亮的地方似乎就是这个村庄的中心。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邓布利多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低叹,月光照亮了老人尽白的胡须和眉毛,他枯黑的手把魔杖收回了长袍口袋,在那一瞬间显出了一种终于符合他年龄的苍老和疲惫。 “晚上好,尼法朵拉。”下一秒他就转向了站在路灯下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巫,“今天是你在值班吗?” “晚上好,教授。哈利、艾莉丝——好久不见你了。”唐克斯的头发不再是平常那种泡泡糖一样的粉红色,灰褐色的短发紧贴在她心形的面孔周围,让她看起来不再和从前一样光彩照人了,她裹紧了外套勉强冲我们露出了笑容,“教授,波特夫人托我问您明天想讲话吗?她给您预留了时间。” “啊,不用了,让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为逝去的年轻生命致辞……把我的时间还给她的家人吧。”邓布利多看向远处的广场,那里已经整齐地排列好了椅子和长桌,“但我会来的,在角落处给我一个位置就好。” “我会转达的。”唐克斯点点头,“那我把他们送回家,波特夫人还一直等着呢。” 我原以为邓布利多会立刻幻影显形离开,但是他一直和我们一起路过了几家店铺、一个邮局,在走到一个小教堂时他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排排静静伫立在夜色中的墓碑,街灯把他瘦长的声影投影在教堂的墙壁上,他的背突然没有那么挺直了,微微佝偻着就像是在十字架下表达一种无声的凭吊。 “他的母亲和妹妹也葬在这里。”在邓布利多向我们欠身告别之后,哈利小声对我说,“但是他很少回来,大人们也闭口不提——小心,这里的路上有的砖是松动的,下过雨后会踩一脚水。” “妹妹?”我有点惊讶,又觉得自己的惊讶有些好笑,可能在我的认知里邓布利多和家人这种平凡词汇的距离实在是很遥远,就像在我看来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坐在教工长桌正中央的那个平静而慈祥的老人,很难去想象他年轻时的模样,但谁没有年轻过呢? 哈利轻车熟路地走在我和唐克斯的前面,就像一只穿行于山林间的小鹿一样时不时灵巧地跳过一个松动的石砖,唐克斯沉默着走在我们身旁,手上的魔杖一直没有放下。我想起妈妈说自从神秘事物司的那件事发生后她的状态一直非常糟糕,她把隆巴顿先生的死归咎于自己没有及时把他送回圣芒戈,情绪低落让她甚至不能得心应手地发挥自己的易容术了。 我们来到了一个一看就是被主人每天细心打理的小花园前,白色的栅栏上攀沿着茂密整齐的绿植,蓝紫色的牵牛花围绕着“波特家”的木牌在月色下盛放,停在它们面前时还能听见花朵里传来小段乐曲的哼唱。哈利伸出手拉了拉旁边垂下来的一个铃铛,门里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很容易辨认出波特夫人的声音,“报上名字!” “妈妈。”哈利回答道,“唐克斯送我和艾莉丝回来啦。” 门立刻就开了,波特夫人裹着睡袍出现在门口,她匆匆忙忙地搂了搂哈利,侧身让我们进去:“我还以为你们还要再晚一点才能到,就让其他人都睡了——唐克斯,进来也喝点热汤吧?” “不用了。”唐克斯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在我和哈利走进门之后她原地转了个身便一下子消失了。 “饿了吗?”她一路走一路问,却没有给我们什么回答的机会,“肯定饿了,吃点面包配浓汤怎么样?我记得哈利说过你不爱吃蘑菇,我就做了点洋葱汤——你的包我放到书房去了,今晚就和赫敏挤一下,不介意吧亲爱的?” “不介意。”我赶紧说,“麻烦您了。” “不麻烦,只要你们好好的……”波特夫人叹了口气,让一大盘涂满黄油的面包和一口锅飞到了餐桌上,她一边舀汤一边心不在焉地看向已经指向十一点的时钟差点烫到了手,哈利把勺子接了过去,低声让她坐下休息。 “你爸爸说了今晚会回来的。”波特夫人看起来心烦意乱,“你们吃完就去洗漱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我继续等他。” 餐桌上只剩下了勺子和陶瓷碗相碰发出的轻微声音。我其实不太饿,刚刚在斯拉格霍恩那里被逼着吃了几块很甜的菠萝蜜饯,尽管面前的浓汤很香,但是我觉得没什么胃口。 “所以邓布利多带你们干什么去啦?不会又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吧?”波特夫人看着我们问。 “他让我们去说服斯拉格霍恩教授这学年去霍格沃茨工作。”哈利看起来饿坏了,狼吞虎咽满嘴都是面包,我看他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就帮他回答,“斯拉格霍恩答应了。” “噢,那怪不得要带你们两个,如果不是纳威不太方便出门我猜他还会把纳威带上。”波特夫人点点头,“可怜的孩子,我们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没有让他明天过来,他已经够难受了,要是再想到他爸爸连一个可以下葬的尸体都没有……哎。” “我不该在你们面前哭的。”她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水,“要是我们这些大人成天都哭哭啼啼没个主意,你们就更不知所措了。但是——我实在是……我今天去帮忙准备明天需要的花,看到塔卢斯抱着阿米莉亚的相框睡在沙发上……我实在是……” “你们吃,快吃,没事的。”看到我和哈利放下了碗想走过去安慰她,她摇摇头用手帕拧了拧鼻尖,看了看我碗里还有三分之二的浓汤,对我说道:“没关系,不用硬撑着全部吃完,吃饱了就上楼休息吧,待会儿我来收拾就行。” “你也早点睡。”哈利带我上楼前过去亲了亲他母亲的侧脸,“这几天你太累了。” “我还以为你和哈利要明天才能回来!”我刚刚推开书房的门就听到了赫敏惊喜的声音,她原本已经换上了睡衣,应该是听到楼下的动静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外套等我们上来。“波特先生也回来了吗?” “还没有。”哈利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他看向赫敏,“塔卢斯今天还好吧?” 赫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大半:“糟透了,我下午还以为他不见了,吓得我和罗恩到处找,好在最后找到了。我们想和他聊聊,他就干脆变成狗躲进衣橱里谁靠近都呲牙,也不想吃饭……我把他拖出来好说歹说才吃了一点。” “那我去隔壁陪他算了。”哈利挠了挠头发。 “也好,罗恩一个人看着他我也不太放心。”赫敏忧心忡忡地说,“要真像布莱克先生和波特先生那样打起来,罗恩一个人应该不是塔卢斯的对手。” “打起来?”在哈利离开之后,我才瞪大了眼睛问赫敏,“还出了什么事吗?” “就前几天,我刚刚到这里就听到布莱克先生和波特先生在隔壁大吵了一架,布莱克先生说他什么都不想管,他只想报仇——找神秘人报仇。”赫敏指了指窗户外面的那栋小楼,“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没有用魔杖,是真的打架,我们也不敢上去劝,布莱克先生的表情真的很可怕。直到波特先生对他吼难道塔卢斯他也不用管了吗,还说如果布莱克先生觉得不用管那他和波特夫人也不打算管了——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布莱克先生终于冷静了一点,虽然波特夫人今天还是担心他明天在葬礼上失态。” 洗漱完之后我和赫敏躺在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兴致都不太高,又觉得沉默相对只会更难受。我和她简单地讲了讲被邓布利多带去拜访斯拉格霍恩的事,她对我讲了讲这几天帮波特夫人筹备葬礼发生的事,直到最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也没有听见楼下传来敲门的声音。 第二天没有等波特夫人敲门帮我们下楼吃早饭,我们就被从窗帘外透进的灿烂阳光叫醒了,海德薇在旁边的阳台上跳来跳去地扑扇翅膀寻找自己的主人,赫敏探出脑袋去对它指了指隔壁,它轻轻叫了一声表达感激就飞了过去,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两栋房子之间并没有被栅栏完全隔离开,两个小花园相连的地方有一道绿植做成的小门。 我总觉得葬礼应该伴随着撑伞的雨天,但今天却是这个夏天以来少有的美丽宜人的日子,连山谷口吹来的风都只是微微吹拂着我们深黑色的裙摆。我和赫敏被波特夫人安排去帮忙把来参加葬礼的客人指引到村庄中央的小广场去,尽管之前魔法部已经为阿米莉亚·布莱克的离世举行了公开的告别会,这场葬礼为了避免记者打扰只通知了一小部分亲友同事,但当我们在中午来到广场时,大部分椅子上都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一些临时听闻消息前来吊唁的人手持花束站在旁边,表情严肃地看着前方。我看见了妈妈坐在金斯莱·沙克尔和疯眼汉穆迪之间,正认真听他们说些什么,便没有过去和她打招呼,和赫敏、罗恩以及韦斯莱家的其他年轻一辈一起坐在了靠后的那排椅子上。 这是我人生中参加的第一场葬礼,人对死亡的感知其实是很迟钝的,从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骤然离世的消息到最终意识到上一次的相见就是永别甚至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看着一个个穿着深黑色衣服的人面容或肃穆或动容地走到人群前面,对着布莱克夫人的照片讲述还没有来得及向她说过的告别,照片里年轻的的她目光澄澈而坚定的看着我们,却又突然微微笑起来伸出手理了理垂在肩上的头发,心中突然感到了一阵尖锐的刺痛以及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让我在此时此刻很想抓紧谁的手让他给我一点继续坐在这里的勇气,就像赫敏此时靠在罗恩的肩膀上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半张脸伤心的哭泣。 哈利和塔卢斯一起坐在最前排,两个人的胸口都别着一朵白色的玫瑰,每一个人讲话结束他都会礼貌地在一旁鼓掌。塔卢斯和布莱克先生都是直到葬礼正式开始才出现的,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看起来无论如何也和赫敏口中的“糟透了”沾不上边,父子俩都穿着精致的深色礼服坐在第一排,微卷的黑色长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塔卢斯的手里捧着一束淡紫色的木槿,灿烂的阳光照在他专注凝视花朵的侧脸上,如果是平常不知道会引起多少年轻女巫的叹息,不管站在台上的人实在慷慨陈词还是在悲伤哭泣,他都没有抬起过眼睛。 终于在波特先生在人们的掌声中向大家欠身行礼完成了自己的简短致辞后,布莱克先生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看得出来不少人都有点紧张,好像担心他突然会挥舞起魔杖怒吼一样。但布莱克先生的手里并没有拿着魔杖,他两手空空地站在妻子的相框前,低头沉默了几秒钟。就在所有人以为沉默会继续下去,并都低下头开始表达默哀时,布莱克先生突然轻轻地唱起了一首歌。 (推荐BGM:Bertie Higgins《Casablanca》) 这是一首旋律和歌词对巫师而言都非常陌生的歌,歌词里那些只有麻瓜世界才会用的词语让很多人在一开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想麻瓜出身的巫师,比如我妈妈和赫敏可能听出了这是哪首歌,但是哪怕只是善意的和声对于此时此刻来说似乎都是一种打扰。布莱克先生阖着双眼,他唱的很认真、嘴角甚至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就好像忘记自己正站在哪里,完完全全地沉浸到了另一段时光中。 身边传来了一阵衣料摩擦的轻响,我不知道出现在我身边的邓布利多教授是什么时候到的,他并没有穿过人群去坐上那个在第一排为他预留的位置,伸出了枯黑如焦木的右手食指竖在嘴唇边阻止了最后一排察觉他到来的人还没有说出口的问候,也拒绝了我让给他的位置。他站在我的身后,湛蓝色的眼睛透过半月形的眼镜看向还在哼唱“卡萨布兰卡的亲吻依旧”的布莱克先生,左手轻轻地搭在我的椅背上为这首歌打着节拍。 整个戈德里克山谷似乎在此刻停止了风声、鸟鸣、小教堂的钟声,布莱克先生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直到再次重复最后一个小段的最后一句歌词时他突然哽住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妻子照片上又一次绽开的微笑,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断断续续地唱完了最后那一句。 一滴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睛里流出来,流进他新刮的胡茬里。 “随着时光流逝,我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编辑按:杂志社在征求波特夫妇同意后,于此次连载正文后附上了他们整理出的当年阿米莉亚·布莱克(1960-1996)和菲奥娜·波特(1960-1997)之间的通信,其中还有一封小天狼星·布莱克(1959-1998)给詹姆·波特(1960-1997)之间的短信。 菲奥娜: 别再写信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都反复说过了,他肯定是开玩笑的——小天狼星·布莱克拿这种事开玩笑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已经决定了,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去和邓布利多说,让他换一个人去找布莱克拿他那些骑着改装摩托车从天南地北搜罗的消息,我想邓布利多会理解的。 我很抱歉可能会错过你和詹姆的婚礼,提前祝福。 你忠实的 阿米莉亚·博恩斯 菲奥娜: 如果非要我把那天发生什么原原本本对你讲一遍你才能放下好奇心的话,好吧,但是我要在开头强调,布莱克肯定是开玩笑的,也希望你不要听完这件事之后那它取笑我,更不要把它告诉詹姆。 我那天照例按照他守护神的指示去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碰面,比起之前麻瓜的生鲜市场、海上装满集装箱的货船和塞满死人的麻瓜医院地下室,那个脏兮兮的麻瓜酒吧(和猪头酒吧有过之无不及)至少还有一个能坐下来的地方——虽然每一次我向你抱怨你都要说我是乐在其中,我已经厌倦了向你解释我当年在学校里喜欢他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了,菲奥娜,你一直知道我是一个自律诚实的人。他挤在一群醉汉里和他们一起举着巨大的玻璃杯子喝麻瓜的啤酒,问我介不介意让他把酒吧里正在放的电影看完,电影就是麻瓜的一种娱乐,他们可以让特制的小盒子上放出动起来的图像,和我们的照片和画像有点像,但是那里面的人显然不知道外面有多少醉汉围着自己,只是一直和盒子里的人对话罢了。布莱克看得津津有味,我那天也的确没有其他事,就坐下来等他,听他时不时和我解释一下那个黑白盒子里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女人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去过电影里的故事发生的地方,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哎这些细节都不太重要,倒显得我很在意他说的那些话一样,他就是喝醉了,满嘴胡言乱语。好在邓布利多交代他的事情他还记得,我听完那些消息之后就准备离开,他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我真的很生气,他明明知道我喜欢过他,却要拿这种事情和我开玩笑,我真的太讨厌他那种什么都满不在乎的语气了。还好当年我给自己规定那些莫名其妙的喜欢全部只能到毕业为止,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太正确了。我明天就能见到邓布利多了,真希望以后除了凤凰社的会议我不会再有和他接触的需要。 新婚快乐。 你忠实的 阿米莉亚·博恩斯 靠,我当然是认真的,谁拿结婚这种事开玩笑啊!我当时觉得气氛不错,难得有时间就把婚求了呗,谁知道明天又要被邓布利多派到哪里去!那个电影还挺好看的,我打算以后在家里搞个麻瓜的电视机。你要不要一个,给你和菲奥娜当结婚礼物。 小天狼星 菲奥娜: 错过了小哈利的两岁生日会,我真抱歉,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和小天狼星送他的新玩具扫帚,这次的这个型号好像很坚固,店家说如果还是一周就坏掉可以直接找他换新的。 你写信问我上次是怎么和小天狼星和好的,难道你也和詹姆吵架了吗?那次我是很生气,所以把他赶到你家睡了一个星期。塔卢斯还那么小,他简直是把儿子当玩具,没有一个父亲应该有的样子——自然我从来不期望他有朝一日会成为我父亲兄长那样的人,但至少也应该有一点成长吧?我原以为至少这次至少要和他吵上半个月,结果他改主意了,不去想怎么破解我施在家门口的魔法,而是开着他的摩托车飘在卧室的窗户外面唱歌——幸好那几天你和詹姆带着哈利去度假了没看到那个丢人的场景。眼看着外面就要下雨了,他还在那里唱什么“请回来卡萨布兰卡找我”。如果詹姆这次也骑着飞天扫帚到你卧室窗户口唱歌,别怀疑,就是小天狼星教的。 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像你之前说的,爱上他可能是我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不清醒的事。 你忠实的 阿米莉亚·布莱克 ------- 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But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h Please come back to me in Casablanca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第64章 摩金夫人长袍店 从戈德里克山谷回家的第二天我从猫头鹰那里收到了O.W.L.考试的成绩,八个“优秀”两个“良好”——让我惊讶的是我居然在变形术拿到了“O”。天文学我原以为只能拿到一个“A”,毕竟最后半个小时我根本就再也没有关注过手里的星象图,魔法史拿“E”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当时纳威倒下之后我满脑子都是赶紧把卷子交上去然后跑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总的来说这个成绩没有出乎我意料的好,也没让我觉得失望。 假期剩下的时间我都窝在家里没有出门,安慰安慰黑魔法防御术没有拿到“O”的赫敏,听她写信来说芙蓉·德拉库尔成为罗恩哥哥比尔·韦斯莱未婚妻的趣事,似乎韦斯莱夫人和金妮都不太喜欢她,原因是德拉库尔小姐看起来“过于自我”,虽然赫敏没有明说,但是我感觉她其实也不太喜欢德拉库尔小姐。《预言家日报》每天都在报道新的失踪者,从伊戈尔·卡卡洛夫到在对角巷开冰淇淋店的福洛林·福斯科,那天我下楼时听见妈妈和爸爸压低声音的交谈,似乎奥利凡德先生也失踪了。 我站在楼梯上五味杂陈,走进他的商店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对每一个巫师家庭的小孩来说,拥有一根属于自己的魔杖是从开始摆弄只能变出一些小彩条的玩具魔杖开始就梦寐以求的事情。怀着憧憬和些许的焦虑敬畏踏进那个又小又破、门上的金字招牌都已经剥落的小店,仰望从地板一直码到天花板的几千个狭长的匣子,奥利凡德先生似乎记得每一根从他这里卖出去的魔杖,一边微笑着说起我妈妈魔杖的材质一边低下头应用银白色的眼睛打量我。 “胡桃木,十一英寸长,柔韧而富有弹性,龙的神经……我想你会和你的母亲一样成为一个极优秀的女巫。”他当时把我的魔杖递给我时轻声说,“很多人都抱怨胡桃木魔杖难以驾驭,斯内普小姐,但事实上,获得胡桃木魔杖认可的巫师需要超越常人的聪明才智以及一种创新的热情,一旦被巫师的才华所征服,它会回应你所有的渴望——无论什么样的渴望。” 我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缓缓摩挲睡裙口袋里的魔杖,一阵轻微的暖流从指尖传来,它是否也会为奥利凡德先生担心呢? 妈妈升职成为傲罗办公室副主任之后更加忙碌了,她似乎和新上任的傲罗办公室主任鲁弗斯·斯克林杰相处得不太好,或者说,斯克林杰先生与魔法部中明显的“邓派人士”之间存在明显的隔阂,他认为波特先生能够接替康奈利·福吉成为新的魔法部部长纯属是一种矫枉过正。爸爸时不时会出门一趟,然后大半天之后又急匆匆地回来,我这个夏天学会了几个在厨房里用的魔法,可以勉强做出一点没有糊的炖菜和夹生菜熏肉的三明治,说实话不太好吃(很多人觉得精通魔药的巫师往往在烹饪上也会获益,但事实并非如此),但每次我给爸爸妈妈留在桌上的晚饭都会被他们吃完,这让我也产生了一点在帮忙的满足感。 我十六岁的生日过得很简单,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庆祝的心情,当晚就和赶回家的爸爸妈妈一起吃了一小块我自己做的草莓蛋糕,明明我是严格按照《女巫主妇初级烹饪篇》的教程一步步完成的,奶油吃在嘴里还是有点发涩。睡前我正蜷在床上读一本详细描写中亚植物药性的厚书,妈妈敲敲我的房门然后推门进来问我:“莉兹,这个周六妈妈带你去对角巷买你新学期用的东西好吗?正好那天我负责对角巷那一片的执勤。” “好呀。”我点点头,“大概这几天霍格沃茨的信和书单就会寄过来了,我会提前把清单整理好的。” “我想你得再买一件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妈妈打开了我的衣柜看了看里面挂着的一整排只有些微细节差异的深色长袍。 “有必要吗?”我耸耸肩膀,“我不喜欢那些勒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裙子,拖在地上也跑不动——长袍多好啊,烧掉半个袖子也不会烫到手。” “你是个大姑娘了。”妈妈捏了捏我的鼻子,“以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性格,回到霍格沃茨一定会重新办起鼻涕虫俱乐部和那些节日聚会,穿着正式也是一种尊重。” 对角巷和从前大不一样了,那些被各种店铺张贴出的五光十色的宣传单和广告统统都被黑白色的大幅通缉令遮盖得严严实实,从阿兹卡班越狱的重刑犯在照片上向每个过路的行人露出狰狞疯狂的冷笑。好几个店铺的窗户都被木板钉死,门口拉着禁止无关人员进入的警戒线,几个魔法部工作人员模样的人从里面匆匆出来。但街道上并不显得冷清,甚至比平时还难以通行,因为好些破破烂烂的小摊子挤在过道的两边,用脏兮兮的布或者施了咒语的雨伞撑起来划出一个做生意的范围,小摊子的主人不断拦下过路人冲他们摇晃手里脏兮兮的挂件,吹嘘那些吉祥物里都封印着了不起的守护魔法。 “美丽的小姐,买一条手链吧?”我跟在妈妈身边向摩金夫人长袍店的方向走时一个手指甲里全是黑泥的小个子巫师拦住了我,笑嘻嘻地指了指我的手腕,“那里看起来很空虚,需要一点儿贴心的保护呢,还有这位美丽的夫人,你看看这条项链——” 他看见了妈妈胸前的魔法部徽章,脸上露出了一种滑稽的表情,好像本来想说的台词全部卡在了喉咙里,不管是说完还是吞下去都很难受。还没等妈妈说话,他就把手里的那一大堆银质挂件往怀里一塞,旋转了一下原地消失了。 “事情太多了,根本来不及管这些人,他们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清理完一波又会再回来。”妈妈摇摇头叹了口气,“利用人的恐惧心理兜售那些垃圾……亚瑟那里真的还缺人手。” “我这就过来。”她对街那头向她挥手的一个傲罗挥手,“稍等,我先带着我女儿——” “我自己去长袍店吧。”我看对面聚集了三四个傲罗,显然都在等着向妈妈汇报什么,就对妈妈说,“没关系,你们就在街对面,食死徒们总不至于当着一堆傲罗的面冲进摩金夫人长袍店做什么事吧?挑衣服肯定需要一点时间,正好你可以处理那些事情。” “也好。”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要乱跑,等我处理完就过来接你。” 摩金夫人的长袍专卖店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从前临近开学时这里可能是仅次于丽痕书店的热闹地方,坐在椅子上看着丝线自己在长袍袖口绣图案的摩金夫人见我推门进来之后热情异常,一边说我是她今天的第一个客人一边挥舞魔杖给我倒了一杯热茶。 “礼服!”听闻我想买的衣服之后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几乎是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了一整排挂满样式各异衣服的架子前,“我来看看,我觉得你穿什么都会很好看,这不是我想做成生意才说的虚伪恭维话。” “呃,”她把一件大红色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裙摆下面钻出一群火烈鸟的裙子往我身上比划,我在勒紧我脖子的卷尺终于跳下去开始勒我的腰时赶紧说,“我觉得简单的衣服就好了,夫人。” “简单!我明白!简洁大气才是真正的华贵。”她抓了一件只有束腰上绣了一点银色花纹的墨绿色长裙向我抖了抖,我看着几乎没有布料遮盖的后背,坚决地摇了摇头:“呃,我想要……嗯,布料稍微多一点的,我怕冷。” “但这是今年的流行款,”在我坚决摇头之后她遗憾地说,“我敢说这个颜色很衬你的眼睛。” “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就应该尽情展示自己的美丽,尤其是这种时候,漂漂亮亮地活过每一天才不浪费。”她唠唠叨叨地继续从货架上取衣服来给我看,“唔,这件怎么样?更深一点的绿色搭配白色的纱,裙摆上的银丝玫瑰图案很漂亮,是我的独家设计——还有一件相同款式不同颜色,我想想……深绿色更配你的眼睛,但深红色和你的头发颜色搭配起来也妙极了,深红色的这款玫瑰花我用的金色丝线,我想得都上身看看才知道哪个颜色更适合你。” 我嘟哝了一声,摩金夫人笑起来:“我的小姐,穿这样的礼服可不是去决斗的,所以我们从来不考虑它方不方便,您到时候肯定会和一位风度翩翩的先生一起出席,他挽着你的手又怎么会让你踩到裙摆摔跤呢?” 我几乎是被摩金夫人推进了试衣间里,她笑眯眯地把两条裙子挂在了衣架上,拉上了深灰色让我不要着急慢慢试,挥舞了一下魔杖之后那面墙壁就变成了一面光滑的落地镜,刚刚还一片灰暗的试衣间被两侧亮起的灯照得透亮,用她的话说“这样你才能看清在舞会巨大的吊灯下衣服布料真正的效果”。 我取下了那件深红色的裙子,它穿起来真是麻烦极了,很快就消耗了我在这种事情上为数不多的耐心,是不是尺寸不太对的缘故,吊带不停地从我肩膀上往胳膊上滑,我手忙脚乱刚刚把它们弄好想去拉背后的拉链,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不是个小孩子了,你也许没有注意到,妈妈。我完全又能力独自出来买东西。”德拉科有点不耐烦的声音隔着试衣间的帘子传到我耳朵里,然后是一阵哗啦啦翻长袍架子的悉悉索索,摩金夫人说道:“是啊,亲爱的,你妈妈说得对,现在我们谁也不该单独出来闲逛,和小孩子不小孩子没什么关系,来,我觉得左手的袖口有一点长——” “你在干嘛?”德拉科的声音陡然抬高,“看仔细点!” “噢不用担心,我只是把它往上收一点,你看袖口到你的手背这明显不太合适。”摩金夫人的语气有点困惑,但依然耐心地解释,“不会扎到你的,放心亲爱的。” “我自己来,别碰我。”德拉科的声音紧绷着,“没听到我说什么吗?别碰我的手!” “啊,好的。”摩金夫人轻声说,“您自便,夫人,您要看看有什么需要吗?” “不用。”纳西莎·马尔福的声音和从前一样冷淡,“我觉得这件不够好,儿子。” “那么这件怎么样——” “我、说、了、别、在、我、左、手、边、胡、乱、比、划。”德拉科就像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听不懂人话吗?” 他为什么那么担心摩金夫人碰到他的手?在试衣间里我只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却看不到发生了什么,我皱起眉头想,一半以上的霍格沃茨学生都在她这里买过基础款的长袍,以摩金夫人的手艺肯定不会冒冒失失地用别针扎到人,那他在担心什么?或者只是因为卢修斯·马尔福还被关在阿兹卡班让他脾气暴躁——但为什么是左手?难道是那里有什么不能被人看到的东西吗? “到外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喝杯热茶吧,夫人,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摩金夫人战战兢兢地声音又响起,“唔,我想起里面有一件墨绿色的长袍,我记得你从前挺喜欢这个颜色,想试试看吗亲爱的——你自己来穿,觉得不合适的地方告诉我。” “离我远点。”德拉科冷冰冰地说,“还有那些蠢兮兮的卷尺,都离我远点,我自己换。” “等一下——亲爱的,那个试衣间里有人!” 我还在全神贯注的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不能让人看见,听见摩金夫人的惊呼声已经晚了,面前的帘子被猛地掀开,而紧贴在帘子边的我一看刚刚就在试图偷听。 “我——我背后的拉链拉不好,想找你帮忙。”情急之下我随口对着摩金夫人说道,拖着曳地的裙摆做出刚刚是想出去找她帮忙才站在那里的动作,急急忙忙地想从德拉科身边挤过去,但是我踩到了裙摆——我就知道这种裙子不适合我。 “想找我帮忙?”他伸出右手在我踉跄差点栽倒的时候抓住了我的手臂,故意曲解我的话时语气里是浓浓的恶意。“也不是不行。” 我空着的那只手抓着还在不断向下滑的吊带瞪了他一会儿,他的脸色在试衣间的冷白光下比幽灵好不了多少,眼睛下的阴影就像好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似的。摩金夫人刚刚走上前来他就转过去瞪了她一眼,她向后瑟缩了一下又看向我。 “那劳驾了。”我站稳之后向他挑衅地点了点头,我刚才的话他肯定一个字都不相信,我也没必要继续把谎话编下去——如果他非要给我掀开他左手袖子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那……你们自便。”摩金夫人就像松了口气似的恨不得立刻去外面喝点茶,“有需要叫我就好。” “你应该收敛一点自己的好奇心,艾莉丝·斯内普。”他一边把我背后的拉链往上拉时一边轻声说,“魔杖都在凳子上的长袍里,还有空想怎么能卷起我左手的袖子。” “那看来我猜对了,太了解彼此就这一点不好,是不是?看你的眼睛往哪里飘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慢条斯理地帮浑身僵硬的我把拉链拉好,苍白的指尖挑起了我肩上一直往下滑的带子,“带子往下滑是因为它本来就该在手臂上,你没有从镜子里看到这里如果拉到肩膀会有很难看的褶皱吗?” “还没有完全被那群无可救药的格兰芬多影响,意识到魔杖不在手边就老实了,要是刚刚能想起就好了,是不是?”他一边把下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看着镜子里我们两个一边语气阴沉地开口。我瑟缩了一下想躲开他,但一瞬间闪过了从他口袋里拿魔杖的念头,“顺便我魔杖在长袍内兜里,如果你想掏的话可能不那么方便。” 我的右手尴尬地停滞在了他的长袍口袋边,他握住了我的右手,手指冷得就在冰水里浸过一样。 “我不喜欢这个颜色。”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儿镜子说。“难看。” “你左手上有什么?”我低头看着他放在我腰上的左手,长袖的袖口紧紧地扣在他左手腕上凸起的骨节上。 他露出了一个难看到有点扭曲的笑容,嘲讽道:“以你的立场是否对我关切过度了,斯内普小姐?” “德拉科。”外面传来了马尔福夫人的声音,“好了吗?怎么那么久?” “好了。”他扬声回答道,“但我都不喜欢,我们还是去脱凡成衣店看看吧。” “发生什么事了?”我在他离开之前问,“你看起来糟糕透了。” 他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问我:“波特他们对我、对我家做了什么事,还需要来问我吗?不要说什么这是我爸罪有应得的鬼话——不然我会在这里直接扭断你的脖子,我才不管街对面的那些傲罗会因此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在用大脑封闭术。” 他一瞬间露出了极懊恼的表情,但很快反应过来恶狠狠地对我低吼:“你手上没有魔杖!” “没错,所以我没办法摄神取念只能随口诈一下。”我耸耸肩膀,“太了解彼此就这点不好,你说的。” 我真的不怀疑他有一刹那想伸手攥住我的脖子,我向后退了几步。就在我们沉默对峙的时候纳西莎·马尔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德拉科?” “来了。”他掀开了试衣间的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第65章 破釜酒吧的誓言 “没有看见合适的吗?”妈妈在德拉科和马尔福夫人离开之后才推开长袍店的门走了进来,我松了一口气,她要是再不来我真的无法招架摩金夫人热情的推销了。我嘟哝了一声都不太喜欢就躲到了妈妈身后去,实在不想再去试那些奇奇怪怪的袍子和衣裙了——但是耽误了摩金夫人那么长时间最后什么都不买又显得不太好,这就是我不喜欢逛街的原因。 “我觉得那件裙子应该挺不错的。”妈妈看向了摩金夫人向她挥舞的、我刚刚脱下来的那条长裙,“深红色能衬出你的气色。” “我也是这么同她说的,夫人,这样的玫瑰图案在其他成衣店可是找不到的。”摩金夫人立刻把注意力转向了我的妈妈,“小姐穿起来漂亮极了——真的漂亮极了,我打赌所有看到她的年轻男巫都会为她茶饭不思——” “别说了。”我脸上一阵发烧,“那就买这件吧,别说了。” 街上的人都神情焦虑步履匆匆,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飞快地从一个商铺转移到另一个商铺,好像只要单独走在路上就会被从通缉令里扑出来的食死徒抓走。从前丽痕书店门口那些色彩鲜艳图案夸张的作家签售海报也不见了,魔法部官方出版免费向所有人发放的安全手册高高地摞在书店外,不断被人拿走又不断冒出新的。 “妈妈,你们后来有再查过马尔福家吗?”我抱着一大堆新书走在妈妈旁边,想了想还是问道,“卢修斯·马尔福被抓进阿兹卡班之后,傲罗办公室应该不会再被从前那些理由阻止搜查了吧?” “当然,但还是只查出来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妈妈一边对我写的购物清单一边回答,“一个经验老道狡兔三窟的巫师家族如果想藏匿什么东西,魔法部的监视令是不管用的——怎么了莉兹?你发现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脑子里想的事情有点荒谬,“我只是——哇,妈妈你看到那边了吗?” 妈妈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那家橱窗仿佛吸收了对角巷所有消失的色彩,周围的路人和我的表情差不多,基本都忍不住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观赏橱窗里跳跃闪烁的商品。即使还隔着半条街我也能看出店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店外和其他店铺一样也张贴着巨幅的紫色海报——乍一看和魔法部的海报没什么不同,但是它上面闪烁着耀眼的黄色大字: 你为什么担心神秘人? 你,应该关心 便秘仁—— 便秘的感觉折磨着国人! 妈妈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问我想不想进去看看,我犹豫了一下还没回答,她就甩了甩齐肩的短发快活地说:“妈妈想去瞧瞧,你陪陪我吧。” 挤进弗雷德和乔治的商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各位读者可以回忆一下他们每年暑假在对角巷的新品发布会的火爆盛况,我听说今年有不少巫师试图炮制假的入场券试图混进去,最前排的全套新品体验券和新品福袋卡炒到了市价的五倍不止,总之,韦斯莱双胞胎的商业天分可远不止《韦斯莱与韦斯莱:我们从零开始的笑话王国之路》这本媒体采访合集里写的那么浅尝辄止,即使是在那个人人自危堪称风雨飘摇的时期,大家也愿意暂时放下心中的恐慌挤进那个当时还没有发展成为对角巷标志性建筑的小店。 笑话商店里的气氛和外面实在是天壤之别,各式各样的纸箱子一直堆到了天花板上,速效逃课糖的货架已经基本空了,一个面生的女店员正在补货。一群小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正好在他们视线之内的戏法魔杖,一些学生好奇地看着在演示如何自动喷墨和拼写检查的羽毛笔——但真正受欢迎的产品我们根本挤不进去观赏,前面乌压压全是人。 “嘿!艾莉丝!”双胞胎之一从人群里探出了一个火红头发的脑袋冲我挥手,“莉莉阿姨也在!” “哈利他们刚刚走,”弗雷德从人群里挤出来和我妈妈握手,转头对我说:“不知道之前溜到哪里去了,一口咬定在我们小屋子里,波特夫人才拿他们没办法——要看看有什么需要吗?这边来,我们有和魅力女巫抢生意的打算,虽然一开始只是想做变色口红捉弄人,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就被女巫们抢购空了,说实在的,我们从没想过女巫的钱比男巫的好赚,喏拿着这个,最热门的色号,又要缺货了——虽然我们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觉得这个红色最好看。” “这是什么?”妈妈好奇地看着笼子里一大堆深深浅浅的绒毛小球,它们正尖叫着滚来滚去,“看起来有点像蒲绒绒,但是——” “微型蒲绒绒,我们取名叫侏儒蒲。”弗雷德笑嘻嘻地说,“很讨女孩子喜欢,养起来也方便。” “你想要一只吗,莉兹?”妈妈问我。 “唔,不用了。”我摇摇头,“我不想再养宠物了。” “那边是一些你们两位漂亮女士永远用不上的东西了,对付黑头粉刺之类的脓包特效灵和长效头发顺滑剂——高级迷情剂,自然是有魔法部限制产品生产许可的,效果最长二十四小时而且不能叠加服用,莉莉阿姨,我们不向十六岁以下的人售卖这个。” “毕竟有的人必须要花一点功夫才能让自己迷人,这种烦恼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斯内普小姐。”乔治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和我们两个握手,“我们上次给魔法部的交货不知道你们还满意吗,莉莉阿姨?欢迎随时给我们写信反馈,毕竟在黑魔法防御产品领域我们也是摸石头过河。” “傲罗办公室没有发放那些东西,毕竟不能指望傲罗靠辅助产品抓捕食死徒。”妈妈笑着回答,“不过我听其他部门的同事们说非常好用,他们好多都想给家里人再买几套。” “我们的送货名片!”乔治从兜里翻了一张递给我妈妈,“有需要直接猫头鹰下单就好,我们有专门雇人处理猫头鹰订单,比来店里买方便。” “你想买什么拿就好啦,”弗雷德对我说,“就当是我们还D.A.的学费。” “那怎么行。”我已经从钱包里掏银西可出来打算为口红付钱了,弗雷德摆摆手没有要,“我们还惦记着你以后帮我们在美国搞代理的事儿,况且这家店的启动资金还是哈利借给我们的,你是他女朋友——” “我还不是他的女朋友呢。”我看了看妈妈,她笑吟吟地站在旁边还在打量那笼侏儒蒲,好像没听到我们的对话。 “说‘还不是’就基本代表‘未来会是’了。”弗雷德冲我眨眨眼,“牢牢抓住啊艾莉丝,你可没看到刚刚他和纳威在店里时一群霍格沃茨的女生看他们的眼神。” “因为他现在是魔法部部长的儿子?”我挑了挑眉毛,“会不会过于浅薄了?” “爱情本来就是很浅薄的东西,不然怎么会被迷情剂骗过呢?”弗雷德拍了拍我的肩膀。 购物清单上并没有太多东西,买完却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不符合季节的薄雾已经开始悄然笼罩伦敦的街头,让一切显得更加萧索。刚刚从笑话商店获得的快乐和温暖飞快的被凉意替代,就好像有看不见的东西藏在空气里吞噬它们一样。 破釜酒吧从前三三两两围坐在桌前和吧台上喝酒聊天的人都不见了,满脸皱纹、牙齿掉光的店主汤姆闷闷不乐地站在吧台后擦着一只玻璃杯,我以为妈妈会带着我和来时一样急匆匆地穿过就把找一个角落幻影显形,没想到她坐了下来,对着今天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挥了挥魔杖把它们送回了家。 “一杯薄荷提子,一杯蜂蜜酒加两块冰。”她轻敲了敲桌面,难以想象汤姆会如此敏捷地为我们两个端上托盘,看起来这里和摩金夫人长袍店一样生意冷清。 “再来点面包吧夫人?”他兴高采烈地说,“我想你们应该累坏了。” “不用了。”妈妈捋了捋碎发向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令我惊讶的是她把在气泡水上晃晃悠悠漂浮着一片薄荷叶的杯子端到了自己面前,把那杯散发着蜂蜜香甜气息的酒推给了我。 “我随时都可能回魔法部,所以还是不喝酒了,虽然我觉得如果坐下来以两个大人的身份交谈应该喝一点酒增加仪式感。”她抿了一口气泡水,对一脸茫然的我眨了眨眼睛。 “我们要……谈事情吗?谈什么?”我感到了一丝焦虑,虽然妈妈的语气云淡风轻。我的手指划过玻璃杯外因为温差凝结起的水雾,看着被蜂蜜酒染成澄黄的冰块轻声问:“为什么不能在家里谈呢?” “因为妈妈接下来要和你谈的事情……你的接受能力可能高于你的爸爸,虽然我们只是坐下来探讨一种可能性。”妈妈依然在微笑,但是我却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恐惧。 “我不想谈这个。”我立刻说,“我觉得没必要——我们都好好地坐在这里,没必要去想——” “莉兹。”她温柔地握住我因为握紧满是冰块的玻璃杯而发冷的手指,“你得接受这种可能性,如果有一天,妈妈像阿米莉亚阿姨那样……我不希望你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去接受那一天,像塔卢斯那样崩溃、逃避现实——我很担心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那时候的处境已经不允许你有崩溃的时间该怎么办?所以我一定要在你离开之前和你坐下来谈这件事,不管这件事听起来是多么的……残忍。” “如果你不想我崩溃,那就拼命地活着。”我盯着慢慢融化的冰块说,“我会疯的,我肯定会疯的……” “我真的希望所有的悲伤都到此为止,我们都不用再承受任何的告别,不用失去任何亲密的人。”她握紧了我的手,眼睛在破釜酒吧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盈盈的水光,但这并不影响她眼神里的坚定,就像寒冬中永不熄灭的一簇火苗,“艾莉丝,妈妈今天在这里向你许下一个承诺,对应的——既然这是两个大人之间的对话,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同样的承诺。” “我,莉莉·斯内普,向我的女儿艾莉丝·斯内普承诺,”她深呼吸一口气,缓慢地开口,“不论未来发生任何事情,遭受什么样的打击,我都会抓紧一切的希望活下去,如果我的家人还幸存,我将竭尽全力回到他们的身边,如果……我的家人不幸……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我仍将竭尽全力地活下去,不背负愧疚和痛苦地向前看……开始新的生活。” “你为什么不先让爸爸发这个誓呢?”我喝了一口酒,觉得嗓子眼里火辣辣地疼,即使是浓重的酒精也压抑不住冲上我喉咙口的哽咽。 “因为我知道他做不到。”妈妈轻声说,“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做到。” “我也做不到。”我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爸爸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求我做到?” “你才十六岁,莉兹。”妈妈伸出手拂过我的长发,“我有时候会想,我是有多幸运才能拥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儿,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再称职一点……多花一点时间看着你长大而不是只能在你睡熟了之后给你一个迟到的晚安吻。我也希望……能够早一点发现你会很容易因为我和你爸爸的那些小吵小闹感到不安。妈妈很幸福,亲爱的,妈妈因为拥有你和你爸爸而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幸福,这种满足让妈妈可以义无反顾地为了守护更多人的幸福去战斗……去牺牲。妈妈希望你也可以感受到这种幸福,不管这种幸福是来自爱情、家庭还是事业,它在你的未来等待着你,妈妈不希望因为自己或者爸爸的缘故让你失去了体会它的资格。” “其实从人和人相遇的那一天开始,不管是母女、夫妻、挚友,相遇就意味着告别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只是有的沙漏流得很慢,有的沙漏流得比想象中的快一些,对吧?”妈妈低下头喝了一口气泡水,“我们就是这样不断地向前走,和一些人告别,又和新的人相遇,这就是人生。” 我低下头一点点地啜杯子里的酒,很快嘴里只剩下了冰块融化后稀释杯底酒精的那一点点味道。妈妈没有再说话,她安静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看向窗外行色匆匆的麻瓜和川流不息的车流,天色逐渐暗下来,直到玻璃窗只能映照出我们两个人的影子,我才把杯子放了下来。 “我,艾莉丝·斯内普,向我的母亲莉莉·斯内普承诺。”我看着空荡荡的杯子艰难地开口,“不论未来发生任何事情,不论我……失去谁,朋友……亲人,我都会抓紧一切的希望活下去。我将竭尽全力地活下去……回到幸存的亲友身边,我会尽力……不因为自己活着而感到痛苦,也会尽力……向前看,开始新的生活,不管这有多么的艰难。” “谢谢你,亲爱的。”妈妈伸出手臂把我揽住了她温暖的怀抱,声音微微发抖,“谢谢你。” 我和妈妈都践行了这个虽然在当时允诺得异常艰难的誓言,虽然在我母亲闭上双眼离开这个世界的晚上我在我丈夫的怀里哭干了所有的泪水。她离开得很平静,甚至在晚饭时还对我说院子里新种的百合花好像要开了。父亲穷尽了毕生心血为她熬制了各种减缓病痛的魔药,但她的生命在那大半年的折磨里已经被耗损得过于厉害。她坚决拒绝了我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请求,让我不受束缚地去美国开启了属于自己的一段新人生——向前看,这是战争结束后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这份信念让她拖着逐渐衰弱的身躯见证了我的婚礼,亲手和我的父亲一起把我的手交给了我的丈夫;这份信念让她守护着我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出世,听他们奶声奶气含糊不清地喊她外婆时露出皱纹也无法遮盖她美丽的笑容;这份信念让她在临终之前还不忘轻轻地握着我的手,对我说她把父亲托付给我了,她将在彼岸等待在此和我们重逢的那天。 神奇的是为她举行葬礼的那个晚上,我和我的丈夫发现我们即将迎来属于我们小小家庭的第三个孩子,我们几乎立刻笃定这会是一个女儿,她也的确出生在我父亲院子里的百合花盛开得最好的季节,拥有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深红色长发。她就像是专门赶来抚慰我父亲枯萎心灵的天使,只有她脆生生的呼唤和活泼的笑声能够让父亲从他那个烟雾缭绕灯光昏暗的房间里走到阳光下,每当她抱着母亲的旧布娃娃哼着歌在洒水的草坪中央跳来跳去时,我都能看到头发花白的父亲露出一点笑容,在灿烂的阳光下恍惚一会儿,幸福一会儿。 我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体会到妈妈所说的“因为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幸福而感到满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一定要坚持让我在那个时候立下“向前看”的誓言。尤其是当我注视着拥有她名字的女儿一天天长大,开始不断有人因为她而提起我母亲当年耀眼动人的风采时,我感受到了一种属于生命的韧性和力量——挥手告别的人还会存在于活下来的人的记忆里,纪念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带着这份记忆向前看,好好的活下去。 第66章 鼻涕虫俱乐部 暑假的最后几个星期我都窝在家里恹恹地翻新买的课本,从《高级魔药制作》里试图寻找一点还没有尝试过的药剂。我得说书上那些配料表比起从前的那些小打小闹是复杂了不少,但做过吐真剂的解药之后这些挑战都显得索然无味。兴致缺缺的我开始找书上明显步骤冗余或者有更好解决方式的内容,把它们一一勾出来写上注释以打发时光。 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拥挤的人群,鲜红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着蒸气整装待发,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起推着装满了行李和宠物笼子的手推车,家长们抓紧最后的时间对自己的孩子进行一点叮嘱——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的景象。我很容易就看到了被好几个傲罗围在中间的纳威,几乎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转过身去和同伴窃窃私语,不过去年的那些怀疑和畏惧已经一扫而空,大家看向他的眼睛里都泛着光芒,毕竟《预言家日报》一直都说他是“救世之星”。 “我得回去了。”妈妈看了看手表,给我的脸上匆匆印了一个吻,“祝你这学期过得愉快,莉兹,妈妈也会努力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总是为我担心,好吗?” “好。”我把脸埋在了她的怀抱里蹭了蹭,从前她的身上会有淡淡的百合花香水的清香,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就像她飘逸的长发也早就换成了短发,不利于战斗的一切都被她干脆利落地舍弃了。 “嘿,艾莉丝!”纳威远远地就向我挥手,卢娜站在他身后戴着又一副夸张的眼镜埋头读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直到我走近才摘下眼睛露出了雾蒙蒙的眼睛冲我点头。纳威看起来巴不得赶紧甩开那群挤在火车走廊上冲他傻笑的姑娘们,她们互相推搡自以为压低着声音说话,但其实稍微仔细一点就能听到她们在彼此撺掇来和纳威搭讪。 “我有时候觉得去年的状态更好——当然不是怀念乌姆里奇那个老妖婆,但那个时候她们都把我当鼻涕虫或者空气,比现在自在。”纳威一边侧身躲过第三个明显故意过来想和他擦肩而过的长发女孩一边嘟囔道,“说起来,我们今年还搞D.A.集会吗,艾莉丝?” “没有乌姆里奇似乎就没有必要了?”我歪了歪脑袋,“不过这也得和哈利商量,毕竟他才是我们的领导人。” “我很喜欢那些聚会。”卢娜平静地说,“感觉就像跟朋友们在一起一样——啊,我看到了哈利·波特,我们去问问他吧。” 她指了指一个被一堆四年级女生挤在门口嘻嘻哈哈的包厢,她们好像在为什么事情争论。纳威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但卢娜已经快活地拽着他的袖子口把他往那里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很多人异样的目光洗礼。 “你去问他!” “怕什么,就是普通的想拼个包厢,你看里面就他和布莱克。” “那我待会儿可以和布莱克坐一起吗?” “还是我去吧!”一个长着一双乌黑大眼睛的女生甩了甩自己飘逸的长发自信地说,“但是先说好,哈利得和我坐一起。” 她推开了车厢的门,卢娜拽着纳威挤过门口的姑娘们拼命踮起脚尖探出了脑袋,在那个黑发姑娘刚刚自我介绍到自己是罗米达·万尼之后就打断了她,用难得不恍恍惚惚的语气问:“哈利,艾莉丝说你才能决定我们还有没有D.A.集会,我们就赶过来问你啦。” 她大概觉得一直踮着脚尖很累,就伸出手把纳威推着直接挤开了万尼,拉着他坐到了塔卢斯的身边期待地看着对面的哈利。一直看着窗外的塔卢斯稍微动了动,给他们留出了更多的位置,但是没有和我们打招呼的意思。 “你好。”罗米达·万尼用无论如何都不算礼貌的语气问候紧紧抱着《唱唱反调》的卢娜,“我想,是我和我的朋友们先过来问哈利的。” “噢。”卢娜把杂志摊开放在了桌板上开始继续阅读,“那你现在问吧。” “好吧,我再介绍一遍。”她撇撇嘴,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脸上自信的笑容,“哈利,塔卢斯,纳威,我是罗米达,罗米达·万尼,本来我们是想过来拼一下座位,但是——嘿,为什么你们不到我们的包厢里去呢,我们那里至少所有的女孩都……很正常。” 她压低了声音仿佛不希望谁听见,但是又飞快地瞟了一眼又戴上了大眼镜的卢娜。哈利向她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不用了,谢谢,我们更习惯和朋友待在一起。” 那姑娘不加掩饰地指了指卢娜:“她也算?” “当然。”纳威不客气地回答道,“是非常好的朋友。” “噢。”万尼小姐显得非常吃惊,说道,“噢,好吧。” 她退出去的时候看了扫在门口的我一眼,把头发往身后一甩腰板挺得笔直,领着那群依然傻笑着互相指责的姑娘们走远了。 “她们觉得我不该坐在这里。”卢娜用唱歌一般的声音说,又一次展示了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 “你当然应该坐在这里。”纳威立刻说,“她们可没有和我们一起战斗。” “这话说得真中听。”卢娜顿时眉开眼笑,摇摇晃晃地开始一边读杂志一边哼一首我们都没听过的旋律古怪的歌。 塔卢斯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包厢里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眼神放空地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修长的手指搭在车窗框上无意识地敲敲打打,头发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散开的卷发有点长,懒洋洋地披散着让人有种他刚刚才睡醒的错觉。我刚想开口问问他最近好不好,因为之前的葬礼来去匆匆基本没有说上几句话,哈利扯了扯我的手臂冲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去打扰塔卢斯。 “还是不太好?”我小声问哈利。 “妈妈说不要逼着他装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只要不过分的事情就由着他。”哈利朝我这边歪了歪靠近我的耳朵说话,我闻到了一股非常明显的女式淡香水的味道。我皱了皱鼻子仔细嗅了嗅,这个味道确实来自哈利的身上。 “呃,我妈妈前几天收拾房间的时候走神,把她的一大瓶香水当作清新剂弄得满屋子都是。”哈利也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感觉清理一新对这种魔法香水也不管用,我又拿水泡了好几次……很难受吗?” “没关系,”我笑着阻止了他脱外套的动作,“我觉得还挺好闻的。”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聊起了O.W.L.考试的成绩,哈利对自己占卜拿了一个“P”还挺骄傲的,用他的话说“我一直以为只能拿一个T,毕竟我看错了主考官的生命线,还对他说去年三月你就该死了”。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连塔卢斯都没忍住勾了勾嘴角。相比之下纳威就显得有点焦虑,他的变形术拿了一个“E”,但是他觉得这纯粹是自己运气好的缘故(“我真的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随便念了几句咒语,那个茶杯却自己就长出了腿开始跑了起来!”),担忧自己跟不上N.E.W.T.的课程。 车窗外的天气忽晴忽阴,前一秒还艳阳高照下一秒列车可能就驶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车窗上还划过几道雨痕。等到窗外的太阳又一次从云后探出脑袋,男生们的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魁地奇上,开始说起哈利新收到的那枚魁地奇队长的徽章,巡逻完车厢的罗恩和赫敏才走进了车厢,罗恩一副饿坏了的模样,从坐下来就开始眼巴巴地期盼走廊里的餐车。 “你们猜怎么着?”罗恩大大咧咧地向纳威和卢娜打了个招呼之后转过身来对我们说,“怪事,马尔福居然没有去执勤,我们巡逻时看到他一直跟斯莱特林的几个同学坐在一个包厢里,他以前可不会放过这种耀武扬威的好机会。” 我眯了眯眼睛,但哈利已经提前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他在包厢里做什么?” “看起来像是在吹牛。”罗恩漫不经心地做了一个粗鲁的手势,“不出来欺负一年级的学生可不像他,是吧?” “也许他觉得级长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吧,”赫敏说,“之前当调查小组组长的时候可拥有男生学生会主席的权力呢,这个落差还挺大的。” 我正思考要不要和他们提起在摩金夫人长袍店里发现德拉科左手臂上可能有东西的事情,听到哈利说:“我认为不是这样,虽然你们都说我的想法很荒谬——” 包厢的滑门被一个三年级的女生拉开了,她看样子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一边喘气一边把三卷扎着紫色绸带的羊皮纸递过来,小声说:“我——我来把这些送给艾莉丝·斯内普小姐,哈——哈利·波特和纳威·隆——隆巴顿先生。” “谢谢。”纳威坐在靠门的地方,帮我们把羊皮纸都接了过来,那个女孩羞得满脸通红,飞快地转过身去跌跌撞撞跑出了包厢。 “这是什么?”罗恩看着我们拿过写着各自姓名的纸卷打开,疑惑地问。 “请柬。”哈利皱了皱眉头转过来又看了看我手上的纸卷,看样子内容都一样只是换了开头的名字。 艾莉丝: 如果你能在C号包厢与我共进午餐,我将非常高兴。 你忠实的 H.E.F.斯拉格霍恩教授 “他怎么又回来啦?”纳威一头雾水地看着手里的请柬,“是三年级给我们代课的斯拉格霍恩教授吗?” “哦,忘记告诉你了。”哈利耸耸肩膀,“他这学期开始教我们魔药课。” “那斯内普教授呢?”纳威茫然地看向我,然后笑容逐渐凝固了起来,最后发出了一声介于惊恐和悲伤之间的哀号,“不,我还以为——” “节哀。”罗恩拍了拍纳威的肩膀,“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总得接受现实。” “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拒绝。”哈利把那份请柬卷起来塞进了口袋,“必须得去了,是不是?” “你居然看起来还挺期待的。”我嘟哝道,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他站了起来。 “我刚刚想到我可以穿着隐形衣去。”他从包里把隐形衣掏了出来,“这样路上我能够仔细观察一下马尔福,看能不能验证我的猜想。” 然而不管哈利的猜想是什么,走廊上挤得满满当当等待餐车的人都没有给他披上隐形衣的机会。不断有人转过身来对着纳威行注目礼,甚至专门打开包厢就为了看他一眼,纳威别扭得恨不得被淹没在人群里,我想他此时应该很后悔暑假长高了那么多,哈利也受到了不少指指点点。 我们并不是唯一受到斯拉格霍恩教授邀请去C号包厢共进午餐的人,包厢里只剩下了三个靠门的位置,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坐在里面——考迈克·麦克拉根。 “隆巴顿先生!波特先生!”斯拉格霍恩挺着他那个被天鹅绒紧紧裹着的大肚子来欢迎我们三个,亲昵地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艾莉丝,我的孩子!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隆巴顿先生过来坐!我有好些问题想要问你,《预言家日报》可什么事儿都讲不清楚,你一定要好好回答一下我的疑问啊!” 纳威可怜巴巴地回过头看了我们两个一眼,斯拉格霍恩肥墩墩的身体和麦克拉根五大三粗的身材把那排位置占了大半,让他简直就像是在夹缝中求生。我带着三分愧疚和七分庆幸坐到了最靠门的位置上,这才开始打量起包厢里剩下的人,除了认出那个高个子的黑人男孩是斯莱特林同级的布雷斯·赞比尼之外,还有一个男生似乎没有打过照面。 “真感谢你们愿意抽时间来陪我这个老头子。”我们都坐下之后斯拉格霍恩环视包厢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挥舞魔杖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张餐巾,“啊,被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围绕就会让人觉得也重获青春,你们可是整个巫师界的未来希望,来,拿一点面包卷,午饭都是我自带的,我从来都吃不惯列车上的饭菜,都是一股甘草魔杖的味儿——对了,你们都互相认识吧?” “刚刚我们已经介绍过了,你们三个来得太晚啦。”斯拉格霍恩用亲切的语气责怪道,“布雷斯·赞比尼和你们同一个年级,艾莉丝肯定认识,你父亲学院的学生。” 空气里一瞬间微妙的尴尬,我和赞比尼不仅认识,三年级时我还差点因为他和帕金森出言不逊对他动手,好在斯拉格霍恩并没有逼迫我们打招呼,他继续指向麦克拉根:“考迈克·麦克拉根,比你们高一个年级。” 我胡乱地跟着哈利和纳威点了点头。 “这位是马科斯·贝尔比。”斯拉格霍恩探过身子拍了拍坐在哈利旁边那个身材瘦削神色紧张的男生,他不太自然地冲我们笑了笑。坐回车厢最里面的斯拉格霍恩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腰,说道:“哎,列车的座位是越来越硬了,即使加了两层软垫我这个老年人也不太吃得消——别太拘谨!来点儿鹌鹑吗,贝尔比?” 这顿饭吃得人浑身难受,斯拉格霍恩就像一个兴致勃勃的审讯官拷问着在座的所有人。这里的人都是基本因为和某个有影响力的大人物沾亲带故才会受到斯拉格霍恩的邀请——马科斯·贝尔比的叔叔发明了狼毒药剂(听说他叔叔和他父亲关系不佳之后斯拉格霍恩明显对贝尔比冷淡了很多)、考迈克·麦克拉根的叔叔在魔法部担任一个重要官职,他还和我妈妈现在的顶头上司斯克林杰认识、布雷斯·赞比尼的母亲是一位大名鼎鼎的漂亮女巫、哈利的爸爸是新任的魔法部部长,纳威就不用说了,他自己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应该是唯一因为妈妈曾是斯拉格霍恩格外偏爱的得意门生而被邀请的。 纳威是斯拉格霍恩这次聚餐中最关注的对象,他花了半个小时旁敲侧击,想从纳威的嘴里问出更多在魔法部神秘事物司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被《预言家日报》说得头头是道的预言球。纳威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只是偶尔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好在斯拉格霍恩并不觉得这是无礼的表现,反而笑逐颜开赞赏他谦逊有加。当话题被斯拉格霍恩引到逝世的隆巴顿先生时,我和哈利都觉得不应该放任他继续折磨纳威了,但显然我们缺乏一点彼此配合的默契,我装作被滚烫的土豆浓汤呛到了,他干脆把土豆浓汤打翻了——两个人同时这么做显得太刻意了,因为赞比尼已经冷笑了起来。 没能从纳威嘴里得到任何有价值信息的斯拉格霍恩有点失望地转向了哈利,他提到了《预言家日报》转载《唱唱反调》的那篇关于神秘人复活真相的采访,但只要话题转向预言球和神秘事物司哈利就一口咬定自己和纳威只是和一群食死徒打了一架,他还表示自己可以作证所有关于“救世之星”的言辞都是《预言家日报》那群热衷耸动人心的记者编出来的鬼话。接下来的话题就让人有点昏昏欲睡,斯拉格霍恩开始漫无边际啰里啰嗦地回忆他教师生涯里那些格外杰出的学生,聊起他那个受到众多学生喜爱的鼻涕虫俱乐部。直到火车驶过一段长长的浓雾地区,乍然清晰的视野中出现了红彤彤的晚霞,斯拉格霍恩才终于打算放我们离开。 “谢天谢地。”纳威小声嘟哝道,“哎!” 他被赞比尼故意挤了一下,哈利和他都抬起头对赞比尼怒目而视,但哈利好像想到了什么,眉毛往上挑了一下,这一般代表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来不及细想的计划——果然,下一秒他就抽出了隐形衣披在了身上,压低声音对我们说待会儿见。我和纳威还来不及反应,就看着一双白色运动鞋迅速朝着赞比尼离开的方向跑去(他已经长高到隐形衣无法完全遮住自己了)。 距离霍格莫德车站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回到包厢的我和纳威几乎是刚刚抽出了校袍换上就听到了提示学生们准备下车的铃声。哈利一直都没有回来,其他人都觉得他可能是撇下我们裹在隐形衣里下车了,毕竟车站里人山人海,不断挤过来想和纳威打招呼的人中有不少也在热切搜寻他的身影,期待他再讲一遍四年级时正面和神秘人对峙的故事。列车员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之中开始关闭车门,当看见德拉科带着格外愉悦的表情从中后部分的车厢跳了下来,我开始感到不对劲。哈利之前就是往中后车厢的方向走的,他大概率是想跟踪赞比尼,但是赞比尼显然没什么好在意的——之前在包厢里哈利就一直模模糊糊地提到他对德拉科有所怀疑,而且看起来赫敏他们都没当回事,他会不会是想跟着赞比尼去德拉科的包厢然后出了什么事? “艾莉丝!”我掀起校袍跳上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赫敏瞪大了眼睛在下面冲我喊:“你干什么——列车就快要开回伦敦了!” “待会儿见!”我匆匆忙忙地冲他们挥了挥手,开始在空无一人的车厢走廊里奔跑,我只能看出那群斯莱特林是从靠后的车厢下车的,感觉到脚下地板开始微微颤抖的我开始放开声音喊:“哈利——哈利?隐形衣飞来!” 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车厢里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我一边喊一边在一个个无人的包厢里乱转,浪费了不少时间,直到看到了一个包厢的门紧紧地拉着帘子,拉开门往里走的时候被一个看不见的东西绊了一下。 “哈利?”我蹲下来在空气里摸了摸,终于碰到了一层冰凉的纺织物,看起来他被施了石化咒——老实说这可能是我见过的他最狼狈的模样了,脸上和嘴里全是半干涸的血,鼻子又红又肿应该是被人恶狠狠地打过。我给他解开咒语之后他花了十秒钟拼命咳嗽,想把嘴里的血吐出来,但是没有愈合的鼻子还在不断地往下淌血,顺着他的下巴流进了脖子。 “别动。”我好容易才摁住了他的脑袋,“愈合如初!”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车上?”地板猛然震动了一下,我这才意识到火车已经开始准备驶离站台,哈利拽过我的手匆匆跑到了过道里寻找最近的车门。 “我猜的,因为德拉科下车时的表情太开心了,现在能让他那么开心的事情没几件,和你有关的就只有一个可能。”我诚实地回答。 哈利懊恼地嘟哝了几句我没听清的话,修复了自己碎掉的眼镜。 “我们得跳下去。”哈利拉开了车门,在一片珍珠白的蒸汽里站台变得模模糊糊,但是明显能够感到火车在加速。“我数一二三——” 他轻巧地跳了下去,我看着加速倒退的站台犹豫了一下。 “艾莉丝!”他张开手臂,“快点儿!” 我闭上眼睛狠狠心才往下跳,本来以为会崴脚,没想到哈利接住了我——他身上的香水味真够重的,衣领上那么浓的血腥味都压不住。 “嘿,你们两个。”我刚刚惊魂未定地松开哈利的脖子,示意他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前面一点的车厢居然又跳下来了一个人。我手忙脚乱地从长袍的兜里掏魔杖,蒸汽随着列车的远去开始消散,唐克斯灰褐色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出现在了站台昏黄色的路灯下。“也好,我还以为只能回伦敦再幻影显形了。” 一头巨大的银白色四脚动物从她魔杖尖冒了出来,飞快地跑进了夜色之中,她注视了守护神一会儿才转向了我们,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通知了学校已经找到你们了,免得他们着急。我一开始只是执勤时发现哈利没下车,没想到艾莉丝你会上车找——好了,最好别再耽搁了。披上隐形衣吧,这样我们可以步行。” 第67章 开学宴会 我们顺着马车压出的车辙走在漆黑荒凉的小路上,唐克斯走在披着隐形衣的我和哈利前面,斗篷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除了刚刚对我们解释她目前守在霍格莫德为学校增加一点保护之后她就没有再说话,沉默着为我们引路。就在一年前她还那么爱笑,在格里莫广场12号里时不时就能听见她说笑话的声音或者打翻什么东西的巨响,我有点难受地想到那个晚上她还用一杯甜蜜温暖的蜂蜜酒开解我的情绪。她现在简直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也许对于一个傲罗而言,坚毅、严肃和干练都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品质,但是我却完全高兴不起来。我更怀念她头顶着如同泡泡糖一样梦幻粉色的头发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姐姐。 “所以,你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吗?”唐克斯看起来并不在意我们在隐形衣下的窃窃私语,我便放心地问哈利。 “算吧,”哈利低声说,“不然我岂不是白白被马尔福打了一顿——但是你想听吗?” “我为什么不想听?”我回答道:“你一直说你在怀疑他,到底在怀疑什么?” 哈利犹豫了一下:“我之前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一些人,连我爸爸都觉得我是在胡思乱想,更不要说赫敏他们。” “那和我说说看。”晚上的风吹得我发冷,我下意识地向他那边靠了靠,“我会努力不笑的。” “我妈妈带我和塔卢斯去对角巷买东西的那天,逛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走在街上的马尔福——” “没和他妈妈在一起?”我皱起眉头问。 “没有,就他一个人。我们跟踪他去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商店。”为了不让唐克斯听见,哈利一直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话,呵出的热气让我的耳朵很痒,“他命令店里的那个家伙,叫博金的那个人帮他修理一个什么东西,还希望博金帮他留着另外一件东西,听起来似乎两个东西是一对。” “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很多的。”我回想了一下德拉科那些收藏,感觉没什么头绪,“你们没有看到那个东西长什么模样吗?” “没有,这件隐形衣装我和塔卢斯太勉强了。”哈利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我觉得奇怪的是,博金说不亲眼看看那个东西的话,他不能保证把它修好,这个时候马尔福靠近了博金,给他看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看距离像是贴身的某个东西,博金看起来非常惊恐,态度一下子就变了,马尔福还威胁他不允许告诉任何人。” “一开始我以为马尔福只是想用什么东西为他那个关在阿兹卡班的父亲报仇,但是我想到卢修斯·马尔福是个食死徒,所以我就在想……如果马尔福顶替他父亲做了食死徒呢?如果他给博金看的是胳膊上的……黑魔标记呢?” 我猛地停下了脚步,瞪大眼睛看着哈利,哈利露出了“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如果你想说神秘人不会让一个十六岁的学生当食死徒的话,我爸和赫敏已经帮你说了快十遍了,连塔卢斯都觉得我想法荒谬——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找神秘人报仇,我也不指望他能像以前那样站我这边。” 我没想到这些天一直在我心里模模糊糊盘旋不敢细想的猜测会被哈利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我加快了脚步和他跟上前面的唐克斯,轻声问:“那你今天听到了什么?” “他在向那群斯莱特林暗示神秘人会给他任务。”哈利低声说,“还说他明年没准就不在霍格沃茨,会得到提拔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替神秘人完成某件事怎么会得到提拔?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在神秘人面前点头哈腰的爸爸了。” “你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对吧?”因为我的沉默,哈利带着一点无奈说:“我连他们都没法说服,也没想过能说服你。” “我不觉得你是在胡说八道。”我感到了一丝后悔和焦虑,应该把这件事在回学校前告诉妈妈的,之前我觉得自己的猜测过于跳脱了,但哈利说的话无疑是在一点点验证我的想法,“他左胳膊上确实有不想其他人看到的东西。” 学校大门两边高高的、顶上装饰着带翼的野猪石柱在夜色中逐渐浮现,不远处的城堡已经可以看清窗口里透出的温暖光芒。唐克斯停下了脚步,我们也暂时中断了谈话,走近大门才发现它被手腕粗的铁链锁住了。 “阿拉霍洞开!”脱下隐形衣的哈利用魔杖点了点门锁,意料之中那些链条毫无反应。 “这个对它不管用,今年夏天邓布利多亲自负责学校的所有的安全措施,所有的墙和门都施过了反侵入咒。”唐克斯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应该会有人来接你们。” “谢谢你,唐克斯。”我对她说,但是她只是简单地向我点了点头,就抱住双臂走到一边开始眺望城堡里的灯光。 “你怎么知道马尔福左胳膊上有东西?”我听见把隐形衣叠好塞进包里的哈利嘟囔道,他用魔杖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脸,但明显不太熟练,依然有不少血痂还挂在他的脸上。 “你跟踪他的那天,我在摩金夫人长袍店遇到了他和马尔福夫人,摩金夫人一碰他的左胳膊他就大喊大叫。”我扯了扯他的领口示意他低下头,“旋风扫净——之后去弗雷德和乔治的店里,他们说我和你错过了。” “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两个就总是这样,”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只剩下鼻梁还微微的肿胀发红,我的愈合咒一直用得不太好,“不能一早遇见,也没办法在街上偶遇,还会被奇奇怪怪的理由打断——” “有人来接你们了。”唐克斯在一边指了指远处的一盏摇摇晃晃的提灯,“看。” 闪亮的橙黄色灯光向我们飞快地靠近,爸爸表情阴沉的脸出现在了门的那边,他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我和哈利,抽出魔杖在锁上敲了敲,那些链条就像蛇一样缩了回去,霍格沃茨的大门终于吱吱呀呀地向我们敞开了。 “我本来是把消息告诉海格的。”唐克斯皱起眉头说。 “海格有事在忙,我就代收了消息。”爸爸显得有点不耐烦,“我的女儿和不可靠的混小子呆在一起还错过了马车(哈利张开嘴想说话,我拼命地从身后拽他的衣服让他闭嘴),一个父亲的心情你应该可以理解吧,尼法朵拉?” 他后退了一步示意我和哈利进门,然后哐当一声把门锁了起来,那些链条就像金属制的蛇一样缓慢滑行回了原处:“顺便转达一下,莉莉对你的新守护神很感兴趣,她说有时间想和你坐下来聊聊。” “如果有时间的话。”唐克斯无疑是在躲避爸爸探究的目光,她退后了几步把自己用厚厚的旅行斗篷裹了起来,把脸没入了黑暗中。 “晚安,唐克斯。”我和哈利对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喊道,“谢谢你,保重!” 唐克斯转过身来,爸爸的提灯照亮了她今晚第一个微弱的笑容,她向我们挥了挥手:“再见,艾莉丝。再见,哈利。” “到我右手边来,艾莉丝。”爸爸面无表情地把走在一起的我和哈利分开,让我们走到他的两边,“因为迟到,格兰芬多扣五十分,再让我想想,波特,你还没有换校袍,再扣掉二十分。” “爸爸——” “说错了,两个人迟到,扣七十五分。”爸爸怒气沉沉地说,“还没有哪个学院在学期刚开始——甜点都还没有端上来的时候就被扣了分数,你们两个是想名字连在一起被记在校史里吗?” “那也挺不错的,教授。”哈利的语气无疑是在挑衅,走上城堡台阶的我们已经能听见门厅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和餐具碰撞的响声,食物的香味提醒我早就空荡荡的胃发出抗议。我想加快脚步,但是爸爸显然不认同,他直接停了下来嘲讽地看向哈利。 “你是觉得有一个当魔法部部长的父亲就可以更加目中无人了吗,波特?”爸爸讥笑道,“还是你觉得自己还不够引人注意,所以处心积虑打算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冲进礼堂,好让全校师生都给你行注目礼?” 哈利已经张开了嘴,我在爸爸的身后对着他如同拨浪鼓一样摇头,他最终深呼吸了好几下之后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不准穿隐形衣。”爸爸看见哈利从包里抽出了隐形衣之后轻声说,“就这样走进去,所有人都看着你,我相信这正是你想要的效果。” “我把隐形衣给她。”哈利把衣服丢到了我怀里,“我相信我带着艾莉丝一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进礼堂不是你想要的效果,教授。” 他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我感觉爸爸的鼻翼都因为生气而张大了,有一瞬间我觉得爸爸在认真考虑把哈利变成一堆在台阶上扭来扭曲的鼻涕虫。 “我,我还有事情想和你说,爸爸。”我赶紧拉了拉爸爸的衣服。哈利在原地转了个身,大步走进了敞开的两扇橡木大门,透过缝隙也能看到不少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刀叉、甚至站起来打量他。我回过头来发现爸爸正在等我说话,他心情看起来非常糟糕。 “你想替他向我解释为什么迟到吗?”爸爸声音里的怒火未消。 “不,违反校规扣分是应该的。”我赶紧说,“我是想说另一件事,爸爸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听我把从摩金夫人长袍店发生的事情到今天哈利在车厢听到的事情完整地叙述一遍之后,爸爸没有露出任何类似讥讽或者惊讶的表情,他只是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听我讲德拉科左胳膊上存在黑魔标记的可能性,整张脸一会儿隐没在黑暗里一会儿又被摇晃的橙黄色灯光照亮。 “这件事情你们还和谁提起过?”在我说完后他低声问。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哈利应该和波特先生(爸爸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不屑的声音)、赫敏、罗恩还有塔卢斯提起过,但是他们都觉得很荒谬。”我的胃在寒风中不舒服地蠕动着,鼻子里也灌满了礼堂里飘出来的食物香气,我咬咬牙继续说,“爸爸,你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可以——” “觉得荒谬是正确的,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空口无凭地提出一项多么严重的指控?”爸爸打断了我的话,“这种荒唐想法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和别人提起,不管是你还是波特。” “但是如果——”我着急地开口。 “不存在如果,艾莉丝。”爸爸用不想再谈下去的语气说道,“你妈妈专门对我说不允许我干涉你和谁交往,我只能听她的话——但是不要让波特那小子影响了你的脑子和判断,也不要让我看到你和他——任何人在学校里过从亲密,即使O.W.L.考试已经结束,这一年的学习依然非常重要,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我嘟哝道,但没有觉得很服气。 “好了,再不进去你连甜点都吃不上了。”爸爸指了指大门,“不准空着肚子吃冰淇淋。” 我裹着哈利的隐形衣溜到赫敏身边的空位坐下后,还没啃几口果浆馅饼桌上所有的盘子就都恢复到了光洁一新的状态,我连一口热气腾腾的南瓜汁都没喝上。在我瘪着嘴掏口袋里被压扁的巧克力蛙时邓布利多已经站了起来开始发表新学年的讲话,但很多人都被他那只焦黑的右手吸引走了注意力,没有细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还以为庞弗雷夫人会给他治好。”哈利小声说,“或者他自己一眨眼就能处理好……” “有的伤是永远都治不好的,特殊的诅咒、古老的黑魔法……就像有的魔药没有解药一样。”赫敏难受地看着邓布利多抖抖衣袖遮住了自己焦黑的指尖,“那只手看上去就像是死了。” 邓布利多并没有被大家的窃窃私语影响,他依然用温暖的笑容问候了所有的学生和老师,告知大家今年霍格沃茨新增加了“绝对禁止携带韦斯莱魔法把戏坊购买的任何笑话商品”这条校规(“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型广告。”),以及从前担任魁地奇比赛解说员的李·乔丹毕业了,希望有意者踊跃前往院长处报名。 宴会结束之后一大群人挤在礼堂门口,赫敏着急地拉着罗恩去照顾那些不知所措的一年级新生,不少六年级学生还沉浸在我爸爸这学期教授黑魔法防御术的晴天霹雳之中——他们都以为自己因为O.W.L.考试的魔药学没有拿到“O”可以一辈子不再见到他了。塔卢斯慢悠悠地跟着我们走在人群的末尾,看到斯莱特林那边又因为德拉科做出殴打一个鼻子的动作而欢呼雀跃之后,他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看哈利依然有点红肿的鼻子:“你们两个之前干啥去了?你鼻子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听完哈利讲完来龙去脉之后塔卢斯冷冰冰地说,“他从进礼堂就一直滔滔不绝,我还以为他爸从阿兹卡班逃出来了。” 他表情阴郁得可怕,几个走过来想和他问好的女生踌躇了一下都离开了。 “不过我觉得他就是在吹牛,伏地魔有什么事情需要丢给他那种蠢货去做?”自从布莱克夫人被证实是由神秘人亲手杀害之后,塔卢斯和布莱克先生都开始对神秘人直呼其名,“他想在那群斯莱特林面前找回场子,卢修斯·马尔福被抓之后他家地位可大不如前了。” “但是如果伏地魔需要在霍格沃茨里再安插一个人呢?。”哈利也顺着塔卢斯改了称呼,“就像当初的小巴蒂·克劳奇一样。” “老实说,我不太关心。”塔卢斯摇摇头,“他是伏地魔的喽啰也好,不是也罢,我只想赶紧毕业——既然所有人都说我妈希望我能完成学业,毕业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伏地魔杀了为她报仇,别的我都不在乎。” 我和哈利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海格喜气洋洋地从教职工桌子那边过来向哈利和塔卢斯打招呼,他们两个还有罗恩和赫敏一直是他最喜欢的学生。我走在哈利身边听海格兴致勃勃地聊他和那个巨人格洛普呆在一起忘记了时间,还说准备把这个和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培养成助手——这都让我庆幸这学期不准备选修保护神奇动物课了。当海格说起明天午饭后第一节 课见时,我发现哈利和塔卢斯都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我不打算选保护神奇动物课了。”和海格告别后塔卢斯眨了眨眼睛,迟疑地看向哈利,“你应该也——” “罗恩和赫敏呢?”我问道。 “应该也不选了。”哈利摇了摇头,显得有点难受。“怎么和海格解释……课太满了?” 然而这个借口很低劣,和五年级比起来,六年级课表里的空闲时间简直让人觉得可以抽空出门度假。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我们一边等着麦格教授确认我们的成绩单和N.E.W.T.的课表一边聊天,赫敏和塔卢斯一样认为哈利昨天听到的那些对话只能表明德拉科在虚张声势恐吓其他人,连纳威也这么觉得,找不到任何支持的哈利只能气呼呼地埋头吃碗里的麦片粥和炒蛋。 赫敏没收了一个四年级学生的狼牙飞碟,罗恩喜滋滋地把那个飞碟拿在手里玩,一不小心让它把自己的长袍割了条口子。赫敏翻了个白眼正想帮他把袍子修好,对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咯咯笑声,拉文德·布朗一直看着罗恩,似乎觉得他非常有趣。罗恩咳嗽了一声,自己补好了长袍坐了下来,开始用和平常不同的深沉姿势开始慢慢地抿高脚杯里的牛奶。我发现赫敏的笑容逐渐消失了,麦格教授把她的课表递给她之后,她把书包甩到了肩上挤开了罗恩,头也不回地上古代如尼文课去了。 “我得说,斯内普小姐,你和隆巴顿的变形术成绩都让我非常满意。”麦格教授把课表给我之后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魔咒、黑魔法防御术、变形术、草药学和算术占卜,都可以继续选修。” “谢谢您,教授。”我的感谢还没说完她就转向了哈利:“波特……魔咒、黑魔法防御术、草药学和变形术,说实在的如果你再用点心我觉得变形术是可以拿优秀的,我可听你父亲提起过那件事——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做傲罗,为什么不继续学习魔药课呢?” “呃,因为你曾经告诉我魔药课成绩必须达到‘优秀’才行,教授。”哈利显得有点局促,毕竟麦格刚刚还夸奖了塔卢斯变形术拿了“优秀”,“我的魔药课成绩是‘良好’。” “斯拉格霍恩教授愿意接受O.W.L.成绩是良好的学生,我问过他了。”麦格教授回答道,“你愿意继续学习魔药课吗,波特先生?” “呃,当然。”哈利看了我一眼,“但是我没有买课本和原料——” “没关系,斯拉格霍恩教授可以先借给你一些,”麦格教授把课程表递给了他,“对了,你需要抽空安排一下选拔赛,已经有二十个人来我这里报名参加魁地奇球队了,我希望你今年还能让魁地奇杯留在我的办公室里,波特。” “压力可真不小啊,波特。”塔卢斯模仿着麦格的语气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安排好时间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两个月都没骑扫帚了还挺紧张的。” “说什么傻话。”哈利笑起来,“你该不会觉得自己还需要选拔吧?” “为什么不呢?”塔卢斯耸耸肩膀,“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如果有表现比我好的人当然应该让他们上。球场上可不是讲究友谊和人情的地方,我不会因为你淘汰了我而怪你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罗恩显得有点不自在,他把课表和狼牙飞碟一起放进了书包,果然回到休息室时崭新的课表已经变成了铺在书包底部的粉末,好在我们几个人的课都是一样的。 “黑魔法防御术!”一个小时之后罗恩从巫师棋盘上抬起头来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他刚刚连赢了哈利五次,拉文德·布朗一直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战,并时不时发出赞叹,对罗恩而言这无疑让离开阳光灿烂的休息室变得更难了。塔卢斯没有跟我们一起回塔楼,他背着书包直接走了,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待着,直到快上课时他才慢悠悠地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身上带着一股猫头鹰棚屋里的干草味道。 “安静。”教室的门打开了,爸爸的脸出现在了里面,他扫视了挤在门口的我们一眼,叽叽喳喳的人群立刻沉默了,“进来。” 第68章 无声咒与迷情剂 不管是魔药课本来就没有窗户的地下教室还是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爸爸都会把所有能透光的窗户都拉上帘子。摇晃的烛光让墙上贴着的那些阴森的贴画看上去更加恐怖了,所有人都沉默着找到位子坐下,一声不吭地大量画面上看起来正在遭受痛苦的人们扭曲狰狞的表情,甚至有种能幻听到他们正在尖叫的错觉。 爸爸似乎很满意这种压抑的氛围,如我之前所说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打算把快乐带给学生的老师。不过我能察觉到比起从前教魔药课的时候,他在教授黑魔法防御术时显得投入很多,甚至能称得上热情。 “斯内普教授,人们真的看见过阴尸吗?”当他快速地走过几幅图画简单地向我们展示钻心咒、摄魂怪的亲吻和遭受阴尸侵害的惨烈后果时,帕瓦蒂·佩蒂尔用尖细的声音问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利用阴尸?” “神秘人过去使用过阴尸,”爸爸不太耐烦地挥了挥手,“所以我们应当假设他还会再次使用他们,这不是这堂课的重点。好了……谁来告诉我无声咒有什么好处?” 这节课剩下的时间,我们分成两两一组开始练习无声咒,一个人试着给另一个人施恶咒,另一个人尝试击退,过程中都不许出声。爸爸拖着他黑色的长袍在清空了桌椅板凳的教室里巡视,就像从前在一排排冒着热气的坩埚间无声行走一样。这种自由练习的时间让我想到了去年D.A.挤在有求必应屋偷偷学习黑魔法防御术的日子,班上的D.A.成员基本都能熟练的使用小恶咒和保护自己的铁甲咒了。当处于我爸爸的视线范围之外时很多人都偷偷地轻声念出咒语,当爸爸注视着他们时就只能把脸憋得通红、嘴抿成一条直线,生怕一不小心念出声来吃到这个学期的第一个禁闭。 “虽然我没指望你们立刻掌握。”爸爸看着一根根似乎永远都发不出咒语光芒的魔杖,直接无视了刚刚塔卢斯和哈利互相击退了好几次对方的攻击,赫敏在开始练习后的十分钟内就成功击退了小声念出束缚咒的罗恩,冷冰冰地总结道:“但你们还是差劲得超过了我的想象,作业——在黑板上,我希望你们利用课余时间继续练习无声咒,下节课还是这种表现我就会考虑给格外糟糕的人一些惩罚。” “换其他老师都会为了赫敏给格兰芬多加上二十分的。”下课之后罗恩愤愤不平地说,“只有斯内普就像没看见似的,他是故意的!” “别这么说。”赫敏皱了皱眉头,“艾莉丝还早就会了呢,教室里那么多人,他只是没看见罢了。而且罗恩,小声念咒语是自欺欺人的行为——” “你说得就好像是我故意不想用无声咒一样!”罗恩大声说,“我没办法听斯内普讲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就一下子学会,我没有你们那么聪明,你头一天知道这个事实吗?”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更努力的练习,而不是在练习的时候作弊!”赫敏看起来也被激怒了,我们其他三个人都还在状况外,感觉刚刚收拾完书包离开教室他们就突然吵了起来。好在这个时候一个低年级的格兰芬多男生从走廊那边匆匆走了过来,给哈利送来了一卷羊皮纸,然后又拿着另外一卷羊皮纸去找已经回休息室的纳威。 “他是上学期我们魁地奇球队的击球手之一。”看我不认识那个男生,哈利一边打开羊皮纸一边对我说,“不过我真不打算让他回队,毕竟他一直搞不清楚队友和游走球的区别——唔,是邓布利多写的。” 听到邓布利多,罗恩和赫敏立刻结束了争执也凑过来看。我想到了暑假时邓布利多专门对我说的那句“我告诉了哈利和纳威一些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的事情——这种情况可能在这个学年频繁出现。”踌躇了一下后还是退远了几步,确保自己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看着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的脑袋,心里难免涌起了一股被排除在外的失落感。 “我先去算术占卜课的教室啦。”我对赫敏说,“待会儿见。” “邓布利多的这个‘不能告诉你’的要求真奇怪。”哈利显然把邓布利多对我的叮嘱也向赫敏他们转述过了,直到上课铃响起赫敏才匆匆忙忙走进教室坐到了我身边,“你还好吧?” “我想他那么安排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我耸耸肩膀装作自己并不好奇的样子,“他说有一天我会自己明白的,我就只能等着那一天。” 算术占卜的提高班简直令人头昏脑涨,我和赫敏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看着午饭的巧克力乳酪蛋糕胃口全无,因为蛋糕上细细密密的拉丝瞬间让人联想到了羊皮纸上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毫无规律又必须要求你找出规律的数字。回到格兰芬多的休息室,男生们正一边咬着羽毛笔一边试图完成黑魔法防御术的作业,他们一口咬定在我们上课时一直在努力地完成,但三张羊皮纸上的内容加起来还不够五英寸长。赫敏看起来已经忘记了之前差点和罗恩吵起来的事,直到去上下午的两节魔药课之前,我们都在一团和气地埋头苦写作业。 来上魔药课提高班的人只有十几个,除了我们五个人之外还有四个斯莱特林、四个拉文克劳还有一个赫奇帕奇——厄尼·麦克米兰,也是之前D.A.的成员之一。说实在的他这个人挺不错的,就是说出口的话总让人有种想拿魔杖戳他的冲动,譬如他端着架子来和哈利握手时说如果不是我去年不愿意在D.A.集会时教大家无声咒的话,早上的黑魔法防御术就不会那么糟糕。 “当时是我觉得没必要。”哈利松开了手之后说,“我记得我们当初成立D.A.可不是为了超前学习炫耀自己。” 地下教室的门打开了,斯拉格霍恩腆着他的大肚子笑眯眯地招呼我们进去,按照花名册一个个和进教室的学生打招呼,海象胡子在他的嘴巴上夸张地抖动着。和往常不同,地下教室里已经弥漫着珍珠白色的蒸汽,各种各样的气味从教室前面的那几个不断冒泡的大坩埚里不断飘逸出来。从前的那些桌椅板凳都摞在了教室的最后面,只有四张长桌围绕着大坩埚和讲台。四个斯莱特林坐一张长桌,四个拉文克劳也坐在了一起,当我从热情问候我的斯拉格霍恩那里脱身走进教室时,厄尼已经神气地抢着在哈利身边的空位子上坐下了,还好有赫敏在,我不至于一个人坐一张桌子。 “好了,好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声影在热腾腾的蒸气里显得飘飘忽忽,他招呼大家坐好后说,“请大家拿出天平、药包,当然啦还有《高级魔药制作》课本……哦,对,是不是有几个同学没有买课本?” 哈利、塔卢斯和罗恩举起了手,斯拉格霍恩亲切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就觉得麦格教授和我提起过。别担心,先用着储藏柜里的旧课本,等丽痕书店把新书寄过来再把旧书还过来就好。” 他从储藏柜里掏出三本旧书和三套有点生锈褪色的天平递给男生们之后,拍了拍自己肚子(这让本来就很紧绷的纽扣更加危险了),对我们说:“在正式上课之前,我准备了几种药剂让你们开开眼界,既然是提高班就应该先领略一下高级魔药的魅力——自然啦,对于艾莉丝来说这些应该都不难,我觉得即使不上我的课你应该也能做出这些药剂……好孩子,来告诉大家这是什么?” 在熟悉的尴尬气氛里我站起来看了看离他短粗手指最近的那锅如同清水一样的药剂:“吐真剂,教授,无色无味,喝它的人将在药效期内被迫诚实回答一切提问。” 隔着白茫茫的蒸气我看到德拉科抬起了头,我看向了斯拉格霍恩指向的下一个坩埚:“复方汤剂,在药效期内喝下可以使巫师根据其加入的毛发易容。” “这个呢?”斯拉格霍恩指了指离我最近的那个坩埚。 “迷情剂。”我看着坩埚之上呈螺旋形上升的蒸气回答道,“被称为世界上最有效的爱情魔药,但这个定义一直受到争议,目前魔药药剂学的业内人士普遍希望将迷情剂的定义修正为‘能在短时间内制造疯狂迷恋幻象’的一种致幻剂,即否认迷情剂可以产生真正的爱情,但教科书中依然采用了最经典的说法。” “嚯,看来你读过国际魔法药剂师协会出版的期刊。”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说,“他们三番五次请我做审稿人,说实在的挺烦人的——那么你能告诉我们怎么辨认迷情剂吗,艾莉丝?” “最有效的辨别方式是药剂表面有一种特有的、珍珠母的光泽。”我看着面前的坩埚,充盈于教室里的气味几乎都是它散发的,而且每个人闻到的都不同。虽然迷情剂从来都没有划入黑魔法的范围内,甚至在魔法部出版的手册里它甚至不在危险物品之列,但我觉得它的危险一直被人们低估了——就连它的蒸腾而出的气体都能带给人一种想要完全放松、沉迷于满足之中的虚幻错觉,“它的蒸气也很有特点,呈螺旋形上升,不过这种制作过程中才能观察到的特点不太有实用价值,同样的,它的气味会根据人最喜欢什么而变化,没有特定气味也对甄别它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你能闻到什么,亲爱的?”斯拉格霍恩饶有兴趣地问。 “清扫药橱角落时木头缝里散发出来的苦味,”我顺口回答道,“放过香水百合的花瓶里残留的清香,还有,唔,什么牌子的女士——” 我把淡香水三个字硬生生吞回了喉咙,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 “很好、很好。”好在斯拉格霍恩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他亲切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给艾莉丝小姐加上当之无愧的二十分。” “女士淡香水?”我刚刚坐下赫敏就挑了挑眉毛压低声音问我,“我猜得对吗?” “别闹。”我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她。 “如艾莉丝小姐介绍的,迷情剂并不能创造真正的爱情,由心生发的情感是不能被制造或者仿造的,这种药剂只能导致没有缘由、无法控制的痴迷或者迷恋,或是控制也不为过,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药剂。”斯拉格霍恩严肃地向所有嘻嘻哈哈交头接耳的人点点头,“不要低估中了魔的痴情会带来怎样的破坏力,年轻人们……现在我们应该正式开始上课了。” “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里面是什么呢。”厄尼·麦克米兰指了指讲台上的那个最小的坩埚。 “嗬!”斯拉格霍恩发出了一种“终于有人提到”的声音,他走上讲台又看向我,“艾莉丝,这是什么?” “福灵剂。”我看到欢快沸腾着、表面如同有一条条金鱼在跳跃着的金色药剂轻声说,“可以带给服用它的人好运,但过量服用会有十分危险的副作用。” “我猜这是这几口坩埚里唯一一个对你来说有难度的药剂,艾莉丝。”斯拉格霍恩看着瞬间精神一振的全班同学,很满意压轴登场的药剂带给大家的效果,“非常复杂,但是如果熬制得法,节制地尝上一点点……你们会发现在药效消失之前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 “任何事?”德拉科突然开口问,他紧盯着那个小小的坩埚。 “任何事。”斯拉格霍恩感叹道,露出了一种因格外怀念而恍惚的表情,“我这辈子服用过两次,二十四岁、五十七岁,早饭时喝了两勺……此后所有的完美在我的记忆里都黯然失色。” “这个嘛,我将作为这节课的奖品。”教室里的窃窃私语立刻停止了,坩埚里药剂沸腾的声音、每一个泡泡破裂的声音都好像异常清晰起来,大家都挺直了腰板看着斯拉格霍恩的胡子随着讲话一动一动,他笑眯眯地对我们说,“药效十二小时的福灵剂,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切有组织的比赛、选拔性考试和竞选都是明令禁止使用福灵剂的,所以拿到它的人只能在平常的日子使用,不过那一天一定会成为你生命中最不同寻常的一天,我敢保证。” “把《高级制作药剂》翻到第十页。”斯拉格霍恩挥了挥手,“你们就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好好熬一份活地狱汤剂,做得最好的人将会赢得这瓶福灵剂,好了,不要浪费时间,这可比你们以前做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复杂。” 我敢说教室里的其他人从来没有那么积极地想要配好一份药剂,麦克米兰因为过于激动用力过度,点燃坩埚时不小心烧到了自己的袖子。所有人都在疯狂地翻自己面前的那本《高级魔药制作》,哈利发出了一声被恶心到的声音,看起来他的那本旧书上全是不明成分的胶状物,活地狱汤剂的那两页被完全粘住了。 “用我的吧。”我隔着麦克米兰把课本丢给了他,打了个呵欠开始切缬草根,“我不需要看步骤。” “不需要?”把书摊给我一半的赫敏瞪圆了眼睛。 “对啊,毕竟我曾经花了两个月时间和审稿人争论每一种改良和经典做法的孰优孰劣……”我想起了二年级时偷爸爸的约稿信的那段幼稚时光,“这可能是我背得最熟的一个药剂了。” “你有没有想过试着配一下福灵剂?”魔药课结束之后,塔卢斯眼巴巴地看着我把斯拉格霍恩递给我的那瓶福灵剂塞进了长袍里,“我觉得你能配出来,你连吐真剂解药都能做成功。” “这不是一回事。”被很多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注视着我不太自在,拢了拢头发回答道,“福灵剂的复杂是从药材开始的,不然这种东西早就卖得满天飞了。” “斯拉格霍恩还不如说直接送给你呢,哎。”罗恩丧气地说,他坩埚里最后只剩下了一滩柏油状的固体,“不过哈利居然也做得很好……斯拉格霍恩说你就差一点!” “那是因为他用了艾莉丝的书。”赫敏恶狠狠地质问哈利,她还没有整理自己被坩埚蒸气熏得乱糟糟软塌塌的头发,“艾莉丝的书上写了改良步骤对不对?” “咳,对。”哈利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别那么凶……拿到福灵剂的人又不是我。” “输给你和输给艾莉丝是两回事!”赫敏不服气地说,“你根本没有动脑筋!” “下次不借给他了。”我用息事宁人的口吻安慰赫敏,“下次我故意写几个错的步骤让他炸坩埚……让他知道照搬别人的笔记是多么危险的行为。” 哈利笑了起来,把我的《高级魔药制作》还给我时,我又闻到了他衣服上那股香水味道,虽然比起之前已经淡了不少,只剩下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气味。我不自在地往后退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德拉科大步流星地走上了台阶。他这节课上得不太顺心,试图用爷爷的名字和斯拉格霍恩套近乎,但斯拉格霍恩显然看起来无动于衷。我条件反射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福灵剂,它还完好无损地呆在那里。 “你打算用福灵剂吗?”罗恩迫不及待地问我,“用了能告诉我们是什么感受吗?” “再说吧。”我的手指在口袋里缓慢地摸索着玻璃瓶的封口,思考着在什么场合它才算物尽其用,“我可不想浪费它。” 第69章 红桃皇后 说实在的,那瓶福灵剂没给我带来什么好运——至少在我刚刚拿到它的那几天,走几步就会从转角处或者某个空教室里窜出一个陌生的面孔询问我多少加隆愿意将它转手,好些的在听到不卖的答案之后就转身离开,最怕的是那些一路走一路喋喋不休直到我走进教室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好像全校都知道了我从斯拉格霍恩教授那里赢来了一瓶福灵剂,还有不少人骂骂咧咧认为他偏心,因为他似乎只在我们的提高班上设置了这个奖励。 周六晚上我坐在图书馆里试图完成那篇《幽灵显形原理》,哈利和纳威晚上八点半需要去校长办公室和邓布利多会面,从他们那些散碎交谈中我判断似乎是邓布利多教授这学期想利用一些时间教他们点什么东西——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属于“艾莉丝·斯内普小姐暂时不需要知道”的范畴。我不得不承认邓布利多在暑假时和我说的那些话已经非常贴心,不然我肯定会因为这种被硬生生排除在外的感觉而认为自己没有获得被信任的资格,但是即使知道存在“一些你总有一天会理解”的原因,我还是感到了沮丧和失落。 我不想呆在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和他们猜测邓布利多的授课内容,赫敏一口咬定邓布利多会教给哈利和纳威一些高深的、至少是图书馆里找不到记载的防御咒和破解咒,但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些东西有什么理由需要对我隐瞒——反正不管怎么猜,我也不能像他们一样在哈利回来时获取答案,倒不如一个人在图书馆完成作业来得清净自在,还能避免他们把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我只能目不斜视回女生宿舍的尴尬。 六年级的课业很难,根本就不是五年级时听那些高年级学生所说的“辛苦这一年就能得到整整一年悠闲自在的好时光”,虽然我们的课表不再满到爆炸,但从前那种花半天就能糊弄完一篇十四英寸长论文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翻遍图书馆整个书架的文献可能羊皮纸上也凑不出五句话来。 就算把所有的空白时间都用于应付教授们布置的练习和家庭作业,不提前预习课本就意味着上课的时候看着每个单词都认识、连起来就看不懂意思的句子走神。哪怕我不需要花很多心思去练习无声咒,我也不觉得时间充裕——而且我明白我目前能熟练运用的也只是一些简单咒语,很快这个优势也会消失。 当我一边用羽毛笔戳自己的脸一边思考怎么把面前的论文收尾才能让人满意时,我看到了穿行在图书馆书架之间的德拉科,他在浏览每一排书架侧面的标识(赫敏说《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记载过,因为从前学生们使用飞来咒拿书造成了很多意外受伤事件,所以校规明令规定图书馆禁止使用飞来咒等咒语),看起来是在找某个领域的书。我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违和感在何处,他身边没有克拉布和高尔,这就有些奇怪了。毕竟我曾经为了找到落单的克拉布或者高尔曾经动过跟着他们去盥洗室的疯狂念头,他是要找什么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东西才选择单独行动的吗? 想到这里我精神一振,虽然爸爸警告了我不许再向其他人提那个疯狂的猜想,但爸爸的理由并没有说服我。爸爸说我没有证据就提出了严重的指控,那么如果我找到足够的证据,或者我发现了他在火车上向其他斯莱特林炫耀的“神秘人交给他的任务”到底指的什么,他应该就会重视这件事、把它告知邓布利多和凤凰社吧? 在第四卷 开始连载之后,我又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杂志社筛选后转寄给我的读者来信,有好几封都在询问我,在摩金夫人长袍店异常关注德拉科的左手上有什么是不是印证了我当时于第三卷时所写的不再对他怀揣感情是明显的“口是心非”。 我想这种问题可能会贯穿这一卷的内容,因为六年级这一年我真的花了不少时间来探究德拉科·马尔福到底在做什么,索性就在一开始就向大家简单的解释一下,以免让读者们产生更多不必要的疑问。 如果说我迫切地想得知德拉科·马尔福是否真的成为了一个食死徒仅仅是为了凤凰社的利益,或者今后在和神秘人的对抗中不至于措手不及,这句话未免显得过于冰冷无情,虽然这的确是非常重要的出发点——我想尽我所能保障我父母亲友的安全,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了,虽然在那个时候我依然低估了命运对我们这群人的残忍程度。 说我不再对德拉科有任何感情也是不恰当的,就如我在上一卷的尾声中所提到的,彻底斩断我们之间的所有关联比想象中复杂得多。人和人相处必然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哪怕把那些客观可抹去的尽数抹去,我们还留有记忆,而只要记忆存在一天,那种割裂就会反而像是一种因为心虚所以才会刻意去完成的撇清。我不否认我当时迫切地想弄明白德拉科是否真的成为了食死徒时还怀揣着一丝拯救他的希望,我不想眼睁睁地、毫无作为地看着我这一生的第一个朋友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这种心情和爱意无关,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种感受。 我记下了德拉科最后走入的那排书架的大致位置,在临近宵禁平斯夫人开始板着脸赶人的时候才匆匆收拾了书包朝那里跑去,那排书架靠近图书馆的最里面离禁书区不远,但是我沮丧地发现那几排书涉及的范围比我想象得大很多,而且稀稀拉拉地排列着根本看不出哪个位置的书被借走了,想靠书架上其他书的内容去猜他借的书和什么内容相关看起来是希望渺茫了。 这些书看起来都是又厚又老的大部头,平时很少会有学生来借阅,但平斯夫人把图书馆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使是好几年都不会被人翻开的书表面也不会留下灰尘,所以即使德拉科把书还回来了,我也不能凭借灰尘去判断哪本书被最近翻开过。 “嘿!没有听到我说话吗!”拎着油灯的平斯夫人冲我喊道,一张皱巴巴的脸露出生气的表情,“还不赶紧离开!” “哦,对不起我忘记了时间。”为了让自己不显得太可疑,我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呃,抱歉夫人,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本……呃,《空间类魔法进阶之无痕伸展咒》。” 她怀疑地盯了我几眼,然后就像老鹰不耐烦地扑腾翅膀一样把我赶出了图书馆。我匆匆穿过一个无人的走廊,停下来想把手里的厚书塞进书包里时却闻到了一股异常浓烈的雪利料酒味,伴随着一个女人微弱的低语。 我吓了一跳,书包都没有扣紧就抽出了魔杖向味道传来的方向跑去,看见了一大堆亮闪闪的布料堆叠在走廊角落,蹲下来掀开了好几层围巾才看到了特里劳妮教授的脸。她的双眼紧闭着,眼镜只剩下一条腿还挂在耳朵上摇摇欲坠。没有了那双被眼镜放大得如昆虫的眼睛和占卜教室的白烟香雾,她现在看起来不再朦朦胧胧的了,就像去年差点被乌姆里奇赶走的那天晚上一样,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而潦倒的女人。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不是被皮皮鬼捉弄成了这样,结果发现她好像只是醉倒了,抓着我的手挣扎着坐起来时她的另一只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副脏兮兮的扑克牌。 “教授?”我看着她茫然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您还好吗?” “我不好!”她一边嘟囔一边凑近我,“那个马人……马人在城堡里一天,我就不会好!” “呃,”我想向一旁躲避特里劳妮教授的靠近,因为她一张嘴那股雪利料酒的味更浓了,就像要喷到我脸上似的。“教授,您还能站起来吗?” “天命,天命指示我于此时在此地。”她看起来已经喝多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松开了我的手腕胡乱地伸出手指在我的眼睛前面乱晃,“我看见了,大雨……大雨将至啊。” 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然后摸索到了落在地上的眼镜。拒绝了我的搀扶后,她扶着墙壁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五颜六色的披肩围巾依然拖在地上,却神奇地每一次都没有被踩到。 “红桃2:善意;红桃7:深渊;红桃10:变数;红桃皇后:一个红发的年轻女人……踏上一段没有被走过的旧路。”她一边打嗝一边洗手里的那副扑克牌走远,低喃不着边际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哎,自相矛盾,这肯定不对!” 我注视着特里劳妮教授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想起马上就是宵禁的时间了,急忙跑了几步结果书包里的东西因为扣带没有系好哗啦啦掉了一地,我还在抢救被碎裂的墨水瓶污染了一大半的论文,就听见了哈利的声音:“艾莉丝?” “纳威呢?”他蹲下来帮我把没有被墨水沾到的书放回书包,我一边用魔杖吸墨水一边问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麦格教授让我去她办公室拿魁地奇选拔赛的名单,纳威应该已经回休息室了。”他给我看两张被卷起来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姓名和申请的位置。 我瞪大了眼睛:“这么多人?那选拔赛岂不是很麻烦?” “是啊。”哈利把名单塞进了口袋,用魔杖清理了走廊地毯上的墨水和玻璃残渣,“我觉得哪怕安排得很好也需要一个上午,本来还想着下周六去找海格解释一下,看起来是计划泡汤了。” 我把花了一晚上才写好的的论文对着走廊的火把看了看,确认看不出被墨水泼过才折起来放回了书包:“我看海格最近都不来教工餐桌吃饭,会不会是邓布利多教授给了他什么任务?” “我想不是的。”哈利显得有点焦虑,“我、塔卢斯和罗恩在走廊里碰到过他好几次,他就像没听见我们向他打招呼一样,应该就是生气我们没有选他的课。” 我们走上楼梯,这会儿只剩下高年级学生还能在走廊里走动了,路过了一对在墙角阴影里接吻的情侣,我有点不自在地找话说道:“那就再找个时间去和他解释一下吧,等魁地奇选拔赛结束之后——那么多申请的人,你有什么中意的人选吗?” “好多低年级的人我甚至看名字对不上他们的脸,就别说了解他们在魁地奇球场上的表现了,我打算让所有人先绕着球场飞一圈。”哈利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球队突然变得很受欢迎。” 我想到了刚刚扫了一眼名单就瞥到的罗米达·万尼,嘟囔道:“说不定不是球队受欢迎呢。” “那还能是什么受欢迎?”哈利耸耸肩膀,“魁地奇永远都是魁地奇,规则又不会发生变化。” “我想想,说不定是某个……在魔法部重压之下依然坚持接受报社采访说出真相、和救世之星一起告诉大家神秘人卷土重来、爸爸现在是魔法部最高领导的队长很受欢迎。”我背着手摇头晃脑,“上次我去韦斯莱魔法把戏坊,乔治和弗雷德可告诉我——” “告诉了你什么?”哈利笑了起来,“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突然忘了。”我咳嗽了几声看向了一旁,“忘了。” “噢!我可没想到晚间散步时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两个!”正在我绞尽脑汁想把话题从这种奇奇怪怪的气氛中扯开,脑袋顶上突然传来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声音,他站在上一层的楼梯台子上冲我和哈利热情地挥手,然而楼梯转来转去,等了好一会儿我们才一脸疑惑地走到了他跟前。 斯拉格霍恩已经换上了我们去拜访他家时穿着的那种天鹅绒睡袍,换了一个明亮的姜黄色,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膨胀了数十倍的克鲁克山。他笑眯眯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哈利,就像是一只胖胖的龙心满意足地注视着自己的金子堆,一边玩弄着海象胡须尖一边向我们微笑:“当然啦,我知道现在不同过去,你们年轻人都是很忙的,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提前预定一下你们的时间,艾莉丝,你和哈利下周六晚上到我那里吃一顿便饭如何?我可提前了整整一周,我想你们的安排应该还排不到那一天吧?不用担心,只是非常简单的小晚会,邀请了几位冉冉升起的新星,麦克拉根、赞比尼还有迷人的梅林达·波宾,艾莉丝可能认识,她家里开着大型的连锁药店——对了我还想邀请可爱的赫敏·格兰杰小姐,不过还没有遇到她亲自发出邀请!” “呃,”我听到麦克拉根的名字就不想去了,但是的确如斯拉格霍恩所说,提前一周就咬定自己没有时间显得太像是推脱,那么就先答应了再找其他借口如何?“呃,我——” “我不能确定,教授。”哈利回答道,“麦格教授让我把魁地奇球队的选拔安排在下周六,如果上午天气不好只能顺延到下午甚至是晚上,如果答应了您却因为球队的事临时失约就太无礼了,我向您保证下次如果时间不冲突一定去,好吗?” “噢,”斯拉格霍恩显得有点失望,“魁地奇……也不是不能理解,麦格一直很看重这个——那艾莉丝呢?” “刚刚我们还在吵架呢,教授。”哈利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生动的懊恼表情,“她说一定要去现场盯着我,还说如果她不在,我到时候就会选一大堆漂亮姑娘进球队里。” “嗬!真的吗艾莉丝?”斯拉格霍恩饶有兴趣地看向我涨红的脸,“我可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一面——不过你们也不要吵架啦,年轻女孩心思细腻想得多一些很正常。等到我这个年纪,想找个人来管管我这个老头子还找不到人了呢。” “我,我的确很担心。”我只能咬着牙接着哈利的话说,“我想只能下次了,教授,我很抱歉。” “如果你下周不想去魁地奇球场也没事,”等斯拉格霍恩挺着他的肚子走远之后哈利对我说,“随便找点借口,感冒了之类的——” “为什么不去?”我一边磨后槽牙一边恶狠狠地问,“真担心被我发现你往球队里偷偷塞漂亮姑娘吗?” 哈利哈哈大笑起来,黑框眼镜片里倒映着走廊火把摇摇晃晃的光,我在他的笑声里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加快脚步想赶紧回格兰芬多塔楼。回到塔楼之后果不其然罗恩和赫敏还围着纳威嘀嘀咕咕,塔卢斯可能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又去哪里散心了。我看哈利加入他们之后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女生宿舍。 “摄神取念的危险性不仅在于施咒者可能在进入他人思想时迷失自我,还在于进入他人大脑时自身抵御入侵能力的客观下降,换句话说,入侵他人意味着暴露自己。” 我盯着爸爸笔记里为数不多的几句比较好理解的话发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回宿舍的赫敏拿过我随手借回来的那本《空间类魔法进阶之无痕伸展咒》翻了翻,问我能不能看完后借给她看看才如梦初醒。 “你先拿走看吧。”我挥了挥手,冲赫敏笑了笑,“我的变形术还不到能研究空间变形的地步呢。” 第70章 赫敏出手相助 周六上午天气阴沉,空气里弥漫着迷蒙的水雾。虽然看不见明显的雨丝,但如果不打伞穿过场地长袍一定会被水汽洇得微润。哈利把魁地奇选拔赛调整到了下午(这样稍微拖一拖时间就不用去参加斯拉格霍恩的晚餐会了),他们几个打算吃完早饭后利用上午的时间去拜访海格。 “还要练习清水如泉咒呢。”罗恩一边脸色不佳地拆猫头鹰刚刚送来的《高级魔药制作》一边嘟哝,“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可解释的,难道要敲开海格的门,对他说‘对不起我们之所以不选你的课是因为讨厌那门愚蠢的课程’吧?” “我们不讨厌它!”赫敏反驳道。 “得了吧,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发自内心地喜爱那些炸尾螺吗?”罗恩一边吃鲑鱼片一边摇头,“如果我们继续留下来上课——现在可能在教他弟弟怎么系鞋带。” 赫敏张开嘴刚刚想说什么,拉文德·布朗和帕瓦蒂·佩蒂尔手挽着手从礼堂门口进来,经过罗恩时拉文德拍了拍罗恩的肩膀对他嫣然一笑:“待会儿加油!” 罗恩被嘴里的腌鲑鱼呛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正在低下头看《预言家日报》的哈利抬起头对拉文德说:“上午的天气不太好,选拔赛调整到了下午。” “噢!”拉文德笑嘻嘻地冲罗恩眨眨眼睛,“知道了,我们会去看的!” “有谁被抓到了吗?”塔卢斯顶着一头没有梳的头发坐到了赫敏身边,随便拿了一碟离自己最近的炒蛋就往麦片粥里加,每次赫敏或者哈利看报纸的时候他都会脸色阴沉地问这个问题。 “没有。”赫敏冷冰冰地回答道,“一个摄魂怪袭击的报道,然后是波特先生和傲罗办公室主任发生争执的新闻。” “谁惹你生气了?”塔卢斯一边歪着脑袋读哈利手上的报纸一边随口问,“看起来是因为斯坦·桑帕克的事——你爸爸果然不同意斯克林杰那套宁可错杀不可漏过的手段。啧……质问当今魔法部部长是否只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傀儡,这些媒体忘性可比想象中的大多了。” “他们才不是忘性大,他们只关心什么样的句子能够帮他们把报纸卖出去。”赫敏选择性的遗漏了塔卢斯刚刚的问题,忧心忡忡地说:“他们也不会管这些话会不会造成人心惶惶,我想如果波特先生想干涉,明天他们就敢在头版头条刊登《魔法部试图干涉言论自由》。” “很多人其实更喜欢斯克林杰那一套。”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哈利把报纸折了起来,扫了一眼头顶阴雨蒙蒙的天空。“不过斯克林杰从前当副主任的时候就和我爸爸不太合得来,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霍格沃茨对我们来而言就像是一个被各种手段重重保护起来的孤岛,在城堡里的我们和从前一样生活,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似的。但这种其乐融融的幻象总是能被一些事情轻而易举地撕破——教工桌子上永远空着的校长座位,突兀从教室里被叫走告知母亲已经身亡的同窗,一个个匆匆赶来为自己的孩子办理退学手续的家长,似乎每一天睁开眼睛这座城堡里就有熟悉的、或者还来不及熟悉的身影会消失,每一场告别都无法确认下次重逢的日期。 吃午饭时天空开始放晴,从海格的小屋回来的几个人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哈利对我说海格原谅了他们没有选课的事情。我和赫敏轻声讨论着上午我一个人在图书馆做作业时碰到的问题,哈利一边吃饭一边在那张写满了名字的报名表上画来画去。似乎是意识到了吃完午饭魁地奇选拔赛就已经近在咫尺,罗恩看着窗外阳光的表情不再那么放松了,甚至没了吃东西的胃口,塔卢斯拍了拍罗恩的肩膀,但好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看台上已经零零星星坐了几个来看选拔的格兰芬多,赫敏拉着我一路匆匆爬上看台,甚至连一句“好运”都没对罗恩说,我想起从早饭遇到拉文德开始,赫敏好像就没有同罗恩再说过一句话。她看起来明显在生闷气,却还是选择了离球门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嘿,我们能坐这里吗?”拉文德和佩蒂尔手挽着手走过来,指了指我旁边的空位。 我看了一眼赫敏,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两个女生就立刻坐了下来,我注意到拉文德带着佩蒂尔从前最喜欢的那只颜色鲜艳的大蝴蝶结,还涂了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变色口红。 我一下子就看到了球场里站在一群女生中的罗米达·万尼,即使我对魁地奇没有什么了解,我也能确定她们那队女生只是想去球场上玩闹一番,哈利一吹哨子她们就叽叽咕咕笑得直不起腰,互相抱成一团还不听指挥,有的人甚至连扫帚都没有拿。这些没有通过选拔的人并没有立刻走,她们也坐在了看台上观看接下来的流程。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无聊呢。”赫敏在我耳边小声说(其实没必要,拉文德和佩蒂尔正在翻纸牌为对方算“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应该没有空听我们在说什么),“但是我发现你看得比我还认真。” “我觉得还挺好玩的。”我看着球场上大概花了一半的时间冲各种各样的人大喊大叫的哈利,“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对谁这么……凶。” 其实我前面的那些选拔都看得不太懂,但是守门员的选拔是大家都能看明白的——只要不让球漏进球门就好了。因此,当最后的守门员选拔开始时,看台上的所有人都热情高涨,即使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也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当每一个守门员候选人飞向球门时,看台上的观众都爆发出热情的欢呼声,漏球也会引来同样规模的嘘声。前面的五个人最多只救起了两个球,赫敏探出了身体看向球场边拿着扫帚等待入场的人,现在只剩下了麦克拉根和罗恩。 我没想到麦克拉根这种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人居然骑在扫帚上还能灵活地飞来飞去,他一连救起了前四个球,得意洋洋地冲看台上的女生吹起了口哨,引来了一堆嘻嘻哈哈的回应,当金妮带着最后一次罚球向他冲过去时,我突然感觉到手肘边有一阵不自然的风拂过,下一秒麦克拉根就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扑去,惹来了更加大声的哄堂大笑。 “祝你好运!”罗恩骑上飞天扫帚时,拉文德用手在嘴边比出喇叭的形状对他喊道。赫敏好像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牢牢地盯着带着鬼飞球准备升空的塔卢斯。我觉得她甚至和罗恩差不多紧张,只是自尊不允许她像拉文德一样用两只手把自己的脸捂住。 但罗恩表现得很好,他顺利地一连救起了五个球,格兰芬多的欢呼声简直要把已经天色渐暗的球场给掀翻了似的。 “你太棒了,罗恩!”赫敏几乎是飞奔着跑下了看台(没错她甚至忘记了把我带上,我一直追着她跑),被哈利选中的新队员正围在他周围,但麦克拉根粗鲁地一把拨开了那个看上去很是瘦弱的击球手,恶狠狠地对哈利说:“罗恩·韦斯莱的妹妹和塔卢斯·布莱克根本就没有认真发球!他们给他的球都很容易救起来,这根本不公平。” “胡说八道。”哈利的声音因为一下午的吼叫早就哑了,但是他还是皱着眉头回答:“所有人都看到了,金妮发的最后一个球罗恩差点失手,塔卢斯每一次都是发的一模一样的旋球,只是方向不同而已。你今天的表现非常优秀,罗恩的表现比你更优秀,事实如此。” 麦克拉根向哈利逼近了一步:“我要再试一次。” 哈利没有后退,他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我在选拔赛开始之前就向你们所有人宣读了规则,规则就是守门员救五个球,谁救起的数量最多就获胜——你在当时没有提出异议,自然就要遵守规则,我想规则里并没有‘再试一次’。” 麦克拉根看了一圈正对他怒目而视的新队员们,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之后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我还以为要给点他教训他才肯走呢。”金妮不屑地说,伸手把她为了方便飞行而盘起来的长发拆了下来,“真遗憾,我研究了新的蝙蝠精魔咒一直找不到人试。” 她的话一扫刚刚有些紧绷的气氛,大家都露出了笑容。等到他们终于把下一次的训练时间定在下周二后,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且又开始淅淅沥沥飘下雨丝,金妮冲我们挥了挥手,亲热地挽着男友迪安·托马斯离开了。罗恩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选拔中没有回过神来,不但没有对自己妹妹当着自己的面亲吻男朋友脸颊的行为发表意见,回去的路上还眉飞色舞地向我们描述自己的惊险救球,差点被自己的扫帚绊了一跤。 “我反正比那个麦克拉根强。”罗恩用非常得意的口气说,“一开始我还真的挺担心的,没想到他最后居然完全扑错了方向,就像中了混淆咒似的——” 赫敏的脸突然涨得通红,我想到了当时手肘边那阵不自然的风,她躲开了我探究的目光,就像想掩饰什么一样急急忙忙地问我:“你不是专门拿了一盒薄荷味的冰耗子吗?给哈利吃一点,他都快说不出话了。” “噢……哦。”我低头在书包里摸,纸盒子被一堆厚书压在了下面,好半天才掏了出来,“唔,有点化了,早知道应该施个魔咒的——要不别吃了吧?” “没事。”哈利伸出手拿了一个尾巴已经完全化掉的冰耗子塞进了嘴里,被冻得一个激灵。 “我觉得麦克拉根的确被人施了混淆咒。”看到麦克拉根走进礼堂时径直撞到了门框上,我若有所思地把赫敏拉到了一边,“我们当时离球门可是很近的。” 赫敏的脸又红了,她警惕地东张西望,确认男生们都已经走进礼堂开始狼吞虎咽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说:“你也看到了麦克拉根落选后是什么样的恶劣反应,而且他还纠缠过你!我只是觉得哈利肯定不会希望球队里有这样一个家伙——” “真的没有别的原因吗?”我歪了歪脑袋,“比如为了罗恩——” “哦,你小声一点!不要看他们!”赫敏立刻打断了我,“艾莉丝,这件事不能告诉他们,好吗?” “当然了。”我点点头,“这是你的私事嘛。” 晚饭后我想去猫头鹰棚屋给妈妈寄一封信,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我推开门时她两眼亮晶晶地看过来,发现是我之后有点尴尬地冲我笑了笑。 我正准备在学校的猫头鹰里面挑一只没有在打瞌睡的,海德薇从旁边的栏杆上扑扇翅膀落到了我的肩膀上,稳重地向我伸出了自己的一只爪。 “我用学校的猫头鹰就好啦。”我伸出手挠了挠它下巴温热的白色绒毛,“万一哈利也需要你向家里寄信呢?” 海德薇眨眨眼睛,探过脑袋来轻轻咬了咬我的手指,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我想到了薇薇安——居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想到它了。 “你也想念它吗?”海德薇安静地看着我把信系在了一只黄褐色的猫头鹰脚上,我伸出手梳了梳它的翅膀,“真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它。” “啊,对不起,你是在这里等人吗?”我这才发现阿斯托利亚好像不是来寄信的,她带了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好几个不同包装的布丁和小蛋糕。“不用担心,我马上就走。” “没事,不是在等人,呃……挺幼稚的事情。”阿斯托利亚捋了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不小心打碎了药,晚上到这里来给家里寄信,在这里发现了一只狗……它就趴在草堆里睡觉——” 她指了指棚屋里乱糟糟的那个干草堆。 “后来我发现它晚上常来这里,可能是晚上来棚屋寄信的人最少。爸爸妈妈说我身体不好,不准我碰毛茸茸的动物,更不准我养猫,但是我很喜欢小动物,有毛的动物身上很暖和,就忍不住摸了摸它…….那只狗很可爱!一开始摸它会龇牙赶我走,虽然很凶的样子,但是从来不咬人,后来就很乖巧了,拍拍腿它就知道趴到我膝盖上打盹呢。” “你带甜点给那只狗吃?”我好奇地看她的篮子,“狗应该喜欢吃肉吧?除了海格我还从来不知道有人在霍格沃茨养狗呢。” “是呀,我本来想找到它的主人,把它买下来,但是没有找到。”看我没有嘲笑她的意思,阿斯托利亚不再害羞地小声说话,她说道:“它挺奇怪的,但似乎的确只是一只普通的狗没有魔法……一开始我给它带的零食它连闻都不闻,直到上次妈妈给我和姐姐寄了一点蛋奶布丁,它居然埋头吃了一整个……我看它吃的时候尾巴摇得比平时开心,所以就又买了一些甜食,不知道它今天会不会来。” “这里风大,别等太久。”我看了看她苍白的脸,不断有雨水从敞开的窗口飞溅进来,忍不住提醒她。 “嗯,谢谢你,斯内普小姐。”她向我点点头,我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她德拉科最近在斯莱特林休息室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阿斯托利亚澄澈的眼神让她看起来太像一个让人忍不住想悉心呵护的精致布娃娃了,以至于我不想再利用她的天真善良去窥探什么。 我回到拥挤的格兰芬多休息室,却只看到罗恩和塔卢斯坐在那里写作业,我刚刚坐下来就听到罗恩用古怪的语气说:“你运气可真不好。” “嗯?”我莫名其妙地看着罗恩闷闷不乐的脸,明明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很开心,“怎么啦?” “你刚走斯拉格霍恩教授就在礼堂堵住了哈利和赫敏,说既然选拔赛结束了就有时间去参加他的晚餐会了,找了半天没发现你他很失望。”塔卢斯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甩羽毛笔的罗恩,对我解释道。 “他没有邀请你吗?”我还以为斯阿拉格霍恩之前聊起布莱克先生时很是欣赏,所以也会邀请他去。 “请过了,我直接说我不想去。”塔卢斯打了个呵欠,“他居然也没觉得我冒犯,还让我不要太为妈妈伤心。” “好吧,反正从来没有人想过邀请我参加什么晚会,”罗恩突然站了起来,“我还是上床睡觉吧。” 他说完就径直走了,我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搞不明白罗恩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比塔卢斯还要烦躁——说起来塔卢斯最近逐渐恢复了不少,刚刚说起布莱克夫人时比从前平静多了。 “我出去溜达一会儿。”塔卢斯伸了个懒腰,“回见。” “回见。”我从书包里拿出了作业铺开。 第71章 蛋白石项链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过得还算平静,但哪怕是哈利和纳威都再也没有在城堡里见过邓布利多教授了,也就是说,他很可能这段时间都去了其他地方。从《预言家日报》那里我们看到了韦斯莱先生前往马尔福庄园进行第二次搜查的消息,报道称“对于这位食死徒住所的第二次搜查似乎没有任何收获。但伪劣防御咒及防护用品侦查收缴办公室主任亚瑟·韦斯莱的此次行动由魔法部部长詹姆·波特亲自签发搜查令,在采访中部长称此次搜查是因为得到了某人暗中透露的情报后才采取行动的,并拒绝为此发表更多看法。” “我后来又给爸爸写了封信,告诉了他我在火车上听到的事情。”哈利听赫敏念完之后靠在了椅背上,说道:“不过也不是全无进展,他想修理的那件东西如果不在他家,那么他肯定把那东西带到了霍格沃茨——” “这是不可能的,哈利。”赫敏用一种近乎无奈的口气说,“我们进校时都被检查过呀。” “嗯?”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检查?” “哦,对,你们两个迟到了。”赫敏把报纸折了起来放到了一边,“所有学生进入门厅时,费尔奇都用探密器把我们全身上下到了个遍,所有黑魔法物品都会被搜出来。我记得克拉布就有一个干枯的人头被没收了,所以马尔福是不可能把什么危险物品偷偷带进霍格沃茨的。” “猫头鹰呢?”哈利追问道,“让他妈妈把东西寄进来——” “所有的猫头鹰也要接受检查,费尔奇当时是这么说的。”赫敏显然觉得哈利在这件事上固执得过了头,向我丢来了一个“和我一起劝劝他”的眼神。但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事实上,我有一瞬间觉得报道里的这个“某人”可能是我爸爸,但鉴于他主动和波特先生交换消息的概率和神秘人在魔法部高唱“爱与和平”的概率差不多,这个猜想显得太荒谬了。 我的调查也并没有什么进展——之前找科林·克里维借来了他的相机,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德拉科把书还回图书馆,利用照片对比我就能把那本书找出来,然后就能锁定他到底想研究什么。但几个星期过去我只得到了一沓完全一模一样没有变化的书架照片,还因为总是在这附近转悠反而被平斯夫人怀疑想偷偷去禁书区,被她瞪了好多次。 我甚至感觉自己已经不需要照相机了,我好像已经把那个书架上所有书的书名和位置都背了下来,又一天毫无进展的我沮丧地甩了甩还没有干的照片,把相机塞进了书包。明天是这学期第一次去霍格莫德的日子,即使窗外呼啸的寒风预示着明天的天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哪怕是图书馆也零星有难以克制兴奋的窃窃私语——毕竟从开学就有传言说“为安全考虑,这个学年前往霍格莫德的安排已经被全部取消”。 就在心情不佳的我准备回格兰芬多塔楼,窝在壁炉旁温暖一下冰凉的手指时,我听到了有人在向这里靠近。熟悉的、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是谁的脚步声让我立刻精神了起来,踮起脚尖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躲进了书架尽头和墙壁形成的那个正好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缝隙里,这里正好避开了灯光的照射形成了一片阴影。 脚步声逐渐靠近,我尽量屏住了呼吸。希望德拉科能把书放下立刻就走的愿望落空了,他开始以极慢的速度向我躲着的地方走来,但我并不觉得他发现了我,因为我听见了他手指滑过书脊时发出的极轻微的摩挲声响,难道是还想借一本新书吗? 我已经能够看到他投影在地上的影子在向我的藏身之处靠近,这个时候贸然起身或者往后跑肯定会被发现,但如果继续停留在原地,等他再走几步发现我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就在我捏紧魔杖进行思想斗争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但是我并没有听见任何放下书的声音,我僵硬地躲在阴影里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维持着抬起手动作的影子,耳朵里只能听到心跳声在逐渐加快。 大概几秒钟之后,他转身离开了。等到确认脚步声已经完全消失后我才转身尽量轻地从另一个方向绕回了自己的座位。在图书馆闭馆前我再次回到了这个书架前,确认他刚刚什么书都没有还。我站在原地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觉得太阳穴处隐隐作痛:是他原本就不想还书,还是因为他停顿的那一下其实是察觉了有人正藏在不远处? 第二天果然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天气,狂风裹着雨夹雪把窗户拍得啪啪直响,凝结成水珠的雾气从玻璃上滚落下来,在窗户上留下长长的痕迹。宿舍里的姑娘们倒是没有被天气影响心情,依旧七嘴八舌地商量着待会儿要在哪里和朋友见面,计划了要去霍格莫德的哪家店买什么东西。 “我没有你那么乐观。”赫敏听完我对她说的话之后皱起了眉头,“如果被平斯夫人发现在图书馆里用恶咒,马尔福的麻烦就大了,他毕竟还是个级长。” “这么说你觉得他发现了有人藏在那里啦?”我感到一阵丧气。 “为什么你和哈利都觉得他有什么秘密的计划?”我觉得赫敏是顾及了我们两个的友情才没有发脾气,她这几天已经被哈利的喋喋不休搞得很不耐烦,“而且说实在的,你真的觉得你爸爸发现不了马尔福的小动作吗?就算他真的有什么办法瞒过斯内普教授,我也觉得他不可能骗过邓布利多。” 我想反驳她,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只好泄气地伸出手指在枕头上抓来抓去。 “你就算把这件事告诉哈利,他也不可能得出什么结论来,只要不是禁书区的书都是可以被自由借阅,我还觉得你拿回来的那本讲无痕扩展咒的书挺有意思的。”看出我在想什么的赫敏明智地说,“而且你一个人偷偷摸摸去跟踪马尔福——” “我没有特意偷偷摸摸——” “艾莉丝,”赫敏摇摇头,“你没有第一时间对哈利说而是选择对我说,说明你自己也知道哈利可能介意这件事。” 她精准地抓住了重点,我张开了嘴半天也没再吭出一声,说服了我心情大好的赫敏罕见地伸出手把我的脸狠狠揉搓了一番,直到我痒得躲进了被子里才停手。因为我一直没有找到手套,已经穿戴整齐的她就先出门和男生们一起吃早饭,今天去霍格莫德之前要排队接受费尔奇的检查,所以大家都走得比平时早。 在我放弃寻找手套,一边给围巾打结一边跑向礼堂去和他们汇合时,居然在走廊里遇到了还穿着旅行斗篷的邓布利多教授,他看起来刚刚才从学校外回来,长长的胡子上还有雪花融化形成的小小水珠。 “早上好,艾莉丝小姐。”他叫住了我,笑容和蔼地递给我两卷封得紧紧地小纸条,“可以帮我把它们带给哈利和纳威吗?非常感谢。” “当然,教授。”我小心地接过了它们。 “最近过得还好吗?”邓布利多语气随意地问我。 我抬起头,看到他半月形眼镜下的湛蓝色眼睛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正在被扫视灵魂的感觉。 “还好,教授。”我坦然地回答,“有时候会忍不住担心妈妈。” 他轻叹了一声,伸出完好的那只手轻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 “邓布利多说周一继续给我们上课。”我把羊皮纸带给哈利和纳威后,他们两个都显得很高兴,哈利转身问纳威:“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去霍格莫德吗?” “噢,卢娜说这个天气适合抓什么……什么东西来着?”纳威挠了挠脑袋,“我已经答应她啦。” 费尔奇的黑魔法探测让排队的学生们怨声载道,眼看着一上午的时间所剩无几,他依然呼哧呼哧地拖着长针一样的探测器在每个人身上戳来戳去,只要探测器发出一点点声响就能听到他响彻整个大厅的咆哮,洛丽丝夫人则端庄地坐在一旁用尾巴围住自己的脚,抬起一只爪悠然自得地舔着,这种悠然姿态更加让大家烦躁。罗恩因为提问“把黑魔法物品带出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检查待会儿我们从霍格莫德带进来的东西?”而被费尔奇恶狠狠地戳了好几下,直到走在路上好久都还在龇牙咧嘴地隔着厚厚的毛衣揉自己的肋骨。 远远地看到佐料笑话店被木板钉死之后塔卢斯啧了一声:“我说,该不会所有的店都关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罗恩一边哆嗦一边疯狂念叨,“至少蜂蜜公爵糖果店和三把扫帚不能关!不然我们还不如呆在休息室里呢!” 如他所愿,蜂蜜公爵糖果店还开着门,但里面已经挤满了前来购物的霍格沃茨学生,不过当弥漫着乳脂糖味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时,仿佛所有的冒雪前行都是值得的,糖的甜蜜就是拥有如此令人安心的魔法。 今年新出品的火山巧克力推出了随机混合果浆的小礼盒,一大群人都挤在货台前从口袋里掏出银西可和铜纳特,五分钟不到堆得像座小山的盒子就已经没了一半。我们正打算也过去凑凑热闹时,身后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哈利,艾莉丝——还有格兰杰小姐和布莱克先生?” “糟糕。”哈利嘟哝道,回过头时已经挤出了一点笑容:“斯拉格霍恩教授?” 斯拉格霍恩戴着一顶硕大的毛绒帽子,很好地遮盖住了光秃秃脑袋的同时也和身上的毛绒领大衣很是相配,他手上拎着一大袋菠萝蜜饯,旁边的店员胆战心惊地盯着他挥舞着的手——因为他的个头太大了,稍微动一动就能把漂浮在空中的奶油泡泡全部打下来。 “哈利,哈利,你可真难请啊!”斯拉格霍恩带着一点责备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你难道比你日理万机的父亲还要忙吗?整整三次的小型晚餐会你都不能来,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啊孩子!还记得当时你怎么答应我的吗?” “我要参加魁地奇训练呢,教授。”哈利有些无奈地回答,我们当时跟着邓布利多拜访他时确实答应了要参加鼻涕虫俱乐部,“您也知道,我们今年换了好几个队员——” “好啊,和你爸爸一样沉迷魁地奇,这么辛苦第一场比赛肯定能赢!”斯拉格霍恩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过偶尔也要来点娱乐,对吧?艾莉丝和格兰杰小姐参加了几次,我们的晚会很有意思,是不是?” 在这种时候无法做出否定的回答,我和赫敏胡乱地点头,虽然在那些晚餐会上我不是窝在角落里发呆就是尽量帮纳威转移话题,至少纳威已经在认真考虑通过不交黑魔法防御术作业从而获得禁闭的方式来逃避斯拉格霍恩的邀请了——能下定这样的决心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对于纳威而言。 “这是很好的结识青年才俊的机会。”斯拉格霍恩冲哈利眨眨眼,“如果你想走你父亲的路,人脉有时候甚至比实力还要重要,或者说人脉就是实力的一部分。这样吧,星期一晚上如何?这种天气是不可能有训练的——” “星期一不行,”哈利立刻说,“邓布利多教授和我们约好了,我很抱歉。” “又是抱歉!”斯拉格霍恩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当然,当然,和邓布利多的约更重要,但你可不能一直爽我的约啊孩子!那么艾莉丝和格兰杰小姐肯定有时间的吧?唔,我就不强行邀请你啦布莱克先生,好好休息好好调整,不过你要是想来我随时热烈欢迎!” 他架子十足地挥了挥手(正好避开了一朵草莓味的奶油气泡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糖果店,全程都没有注意到罗恩,好像他只是店里陈列的一个蟑螂串。 “居然又让你躲过一次。”我用一种羡慕的口气对哈利说,“早知道我——” “早知道你想加入魁地奇球队吗?”哈利笑着问。“现在知道好处太晚啦!” 我翻了个白眼:“我是因为小时候从扫帚上摔下来过所以害怕……要不是那一次摔得狠了,说不定我真的飞得还行呢。” “其实那些晚会也没那么糟糕。”赫敏说道,“而且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比如让你结交各种青年才俊吗?”一直沉默着的罗恩突然火药味十足的问道,赫敏愣住了,过了半天才说道:“我只是觉得哈利已经答应过斯拉格霍恩,总是推脱不太好——” “高级糖棒羽毛笔!”塔卢斯就像才看到店里那个闪闪发光的大招牌一样,喊道,“可以吮好几个小时呢!” 我们立刻装作对这个羽毛笔产生了浓厚兴趣,但罗恩仍然显得不太开心,直到我们提出去三把扫帚喝点什么暖和一下才勉强点了点头。 我们快走到三把扫帚时在店外不远处看到了一个满头姜黄色乱发的男人,他正在和一个身材瘦高胡子很长的男人说什么,但我们还没完全看清楚,那个矮胖的、很像蒙顿格斯的男人抬头看到了我们,然后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东西似的原地转了个圈,幻影显形消失了。 “那个是蒙顿格斯吗?”赫敏说出了我的疑问,“和他说话的……好像是猪头酒吧的老板?” “肯定是蒙顿格斯。”塔卢斯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他偷偷地把格里莫广场12号的东西拿出去卖的事情被发现了,他该庆幸那里只剩下一些布莱克家族的陈年垃圾,妈妈的东西都不在那里,不然爸爸才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他。” “他怎么能这么做?”哈利震惊地问,“我都不知道!” “没几个人知道,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贼,被发现了就跪在地方痛哭流涕地请求原谅。”塔卢斯推开了三把扫帚的门,“我和我爸也不在乎那些破烂,教训了他一顿就够了。” 虽然这么说,但偶遇蒙顿格斯很显然破坏了塔卢斯的心情,他又露出了阴沉忧郁的表情,一点点地抿着赫敏和我买来的黄油啤酒不再说话。罗恩也一直沉默不语,只盯着吧台后面那个妩媚动人的老板娘罗斯默塔发呆,老板娘正风情万种地笑着向一个男巫推销着她家最好的橡木陈酿蜂蜜酒。在这种气氛下也没啥可聊的,匆匆喝完瓶子里的啤酒之后赫敏就提议回学校,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糟糕,我们跟在两个格兰芬多七年级女生身后走出了酒吧。路上的雪全部都被踩实了,混在泥土里把整条路冻得硬梆梆滑溜溜的。我把两只手都揣在长袍的口袋里,没办法像他们那样张开手保持平衡,但比起没有戴手套的指尖被直接冻僵,我宁愿直接滚着回霍格沃茨。 “怎么啦?”发现我走得很慢的哈利也放慢了脚步,“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刚张开嘴就被冷风呛了一下,“我没带手套。” “不早说。”他把右手的手套脱下来递给了我让我戴上。 “那这样我们两个都不暖和了。”我用光秃秃的左手指了指他光秃秃的右手。 “谁说的?”他伸出右手握住了我的左手,然后揣进了他的口袋里,“走吧。” 雨雪下得更密更急了,我们加快了脚步去追赶前面的三个人,好在他们走得也不快。在这样的天气里交谈只会吃一嘴雪水,所以我们就这么沉默着向前走,我不知道为什么哈利的口袋那么暖和,我甚至觉得左手的手心在微微出汗。 “这跟你没有关系,利妮!“我听见了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两个女生一直在争吵,她们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为了其中一个女生手里的什么东西。 “那是你们魁地奇球队的队员。”我勉强回忆起了那个拿着东西的女生在哪里见过。 “嗯,凯蒂·贝尔。”哈利没太在意,“她脾气挺好的,今天不知道怎么——” 另一个女生突然伸出手想去夺凯蒂手上的那包东西,凯蒂使劲往回一拽,东西掉在了地上。就在那一瞬间,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凯蒂就升到了空中,面无表情双眼紧闭,头发被狂风吹得四散开来,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优雅地托举了起来。 “别碰那个!”我对那个弯下腰看那包东西的女生大喊,不好的预感在凯蒂开始在空中扭曲尖叫时得到了应验,“你们戴上手套的人把她拖下来!小心不要让自己的皮肤碰到她!” 罗恩、赫敏和塔卢斯在我出声之前就已经向凯蒂冲了过去,他们走在前面靠她更近。被拖回地面的凯蒂开始剧烈挣扎,塔卢斯把她整个肩膀抓住之后她的脖子开始危险地扭动起来,四肢狂乱挥舞着一连扇了他和罗恩好几个耳光。 “我去叫人帮忙!”哈利把剩下的手套也扔给了我,“你们呆在这里看着她!”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平静下来!”赫敏抽出了魔杖但是不停地发抖,因为凯蒂一直在发出惨烈的尖叫,就像在被看不见的东西折磨一样,“或者把她击昏,她看起来好痛苦——” “不行,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做。”我弯下腰看向了地上那个湿透的牛皮纸包,它现在已经裂开了,正在发出绿莹莹的光,“我们不知道这个东西上有什么恶咒,不要轻举妄动。”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用魔杖画了个圈阻止那些人继续靠近。几分钟后哈利气喘吁吁地带着海格来了,他很快就把凯蒂抱了起来向城堡跑去,塔卢斯和罗恩这才站了起来。 “这个包裹是怎么得到的?”哈利走过来也端详了一下那个纸包,“这里面是博金-博克店的蛋白石项链,你还记得吗塔卢斯?我们暑假见过。” “嗯。”塔卢斯一边点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脸上现在至少有五个鲜红的巴掌印。“商标上说项链上有恶咒。” “你是利妮。”赫敏伸出手温柔地搂住了不断发抖哭泣不止的另一个女生,“凯蒂的朋友,是吗?” 女生点了点头:“我们刚刚就是在为这个包裹吵架!包裹一撕开就出事了……我就知道这个东西肯定有古怪,她从三把扫帚的厕所里出来时手里就拿着它,表情奇怪极了,我那个时候就该意识——意识到,她应该——不,肯定是中了夺魂咒了!” 赫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用眼神凶狠地阻止了哈利急不可耐的发问,用非常轻缓的语气问:“她有没有说这是谁给她的?” “没,没有。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就觉得有古怪,想把那个东西抢过来丢掉,后来——后来——”利妮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看起来已经在崩溃边缘。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先回城堡。凯蒂已经回城堡了,庞弗雷夫人会治好她的。”赫敏立刻不再问问题,把不断发抖的利妮搂紧,我和赫敏一左一右把她搀扶着站了起来。 “小心!”我看哈利解下了围巾把那条项链裹住捡了起来,吓得大喊了一声。 “这个东西不能丢在这里,太危险了,而且把这个交给庞弗雷夫人,她就知道该怎么治疗凯蒂了。”哈利解释道。 “手套,手套。”我赶紧把他的手套还给了他。 刚刚走进学校的场地,就看到麦格教授冒着随风飞旋的雨雪匆匆走下石头台阶,径直向我们走来。 “跟我来。”她严肃地对我们所有人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波特? 第72章 三楼挂毯 “凯蒂之前碰到的东西,教授。”哈利回答道,把围巾包裹着的项链交给了麦格。 “天哪。”我很少看到麦格教授露出这种紧张的表情,“我听见海格说你们四个人看见了贝尔小姐出现的经过——不不不,费尔奇,他们是和我在一起的!” 她严厉地向举着探测器兴致高昂向这边走来的费尔奇挥舞手臂:“立刻把这条项链拿去交给斯内普教授,千万不要碰它!” 不断有雨雪从打开的窗户里飞溅进来,即使两侧都有熊熊燃烧的火把,但穿行在走廊里也并不觉得比刚刚暖和多少,利妮依然被我和赫敏搀扶着,她不断地发抖,从喉咙里发出抽噎的声音。低年级的学生都窝在学院休息室里享受壁炉的温暖,大部分前往霍格莫德游玩的高年级学生都还没有回到霍格沃茨,所以一路上我们除了遇到了一边哼歌一边把不明棕色液体往墙上抹的皮皮鬼之外都没有碰到其他人。 受到了惊吓的利妮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在男生们七嘴八舌向麦格说明情况时不停点头表示赞同。麦格教授的眉头紧皱,两根眉毛几乎连到了一起:“所以,贝尔小姐在三把扫帚酒吧去了一趟厕所得到了那个牛皮纸包裹,并认为需要把它转交给学校里的某个人,在争执中她不小心接触到了被扯开的包裹,这就是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对吗利妮?” 利妮点了点头,我觉得她已经完全崩溃了,刚刚我和赫敏只需要扶住她的肩膀就好,但现在必须花很大的力气才能阻止她蹲坐到冰凉的走廊地面上。 “好了,”麦格教授带了一点温柔安抚道:“格兰杰小姐,我希望你能送利妮到校医院去,让庞弗雷夫人给她一点镇静的药物。” “教授,我能见一见邓布利多教授吗?”赫敏搀扶着利妮离开之后哈利立刻问道。 注视着赫敏和利妮背影的麦格转过身来,显得有些惊讶:“校长星期一才能回来,波特,不过我认为关于这件可怕的事情,你有任何想说的都可以和我说。”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麦格教授已经领着我们来到了她办公室门前。 “我认为是德拉科·马尔福给了凯蒂那条项链,教授。”一扇门在我们面前打开,哈利声音清晰地对麦格说道,“我看到——” 他几乎是将话囫囵吞了回去,向着办公室一角怒目而视,德拉科正表情阴沉地坐在那里往羊皮纸上抄写着什么,德拉科显然听到了哈利进门的时候说的话,他发出了一声饱含嘲讽的嗤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波特,但是如你所见马尔福先生今天没有前往霍格莫德村,他因为接连两次没有完成变形课家庭作业一直在我这里关禁闭。”麦格怀疑地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德拉科,最后居然看向了我。 罗恩尴尬地咳嗽了两下,塔卢斯怪笑了一声:“因为没有完成家庭作业关禁闭?” “是的,所以我要求他今天之内把作业全部补上。”麦格严厉地扫视了我们一圈,“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波特——马尔福先生,你今天有通过任何方式让谁帮你从霍格莫德带进来一个装着黑魔法物品的包裹吗?” “当然没有,教授。”德拉科慢悠悠地回答,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恶意地眯了眯眼睛,眼下的黑色阴影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我也不知道波特为什么会这么想,大概他的脑子被巨人踢过吧。” “她这么问,马尔福当然会回答没有!”回到格兰芬多塔楼的哈利心情恶劣地坐到了扶手椅上,似乎尽全力控制住了自己才没有大声嚷嚷。“但是我确定了,他故意不交变形课作业让麦格关他禁闭洗清嫌疑,我们在三把扫帚看到了赞比尼,他说不定委托了赞比尼——” “但是凯蒂是在卫生间拿到的那个包裹。”我指出了这个想法的不合理之处,“不管是赞比尼、克拉布还是高尔,他们谁跑到女士卫生间都一定会引起骚动的,而且他们也没有隐形衣这种东西。何况纳威想让我爸爸关他禁闭的后果我们都看见了,爸爸把禁闭安排在了晚会后一天,他现在不但要去参加斯拉格霍恩的晚会还要去关禁闭,德拉科是不能确定麦格教授一定会在今天让他补作业的。” “说不定他有更多的食死徒帮手。”哈利斩钉截铁地说,塔卢斯和罗恩交换了一个“这种时候不要再争论更多”的目光,我们三个坐在壁炉边听哈利一个人嘀嘀咕咕,“既然他已经加入了——” “麦格教授在问马尔福话的时候说不定对他用了摄神取念呢。”刚刚从校医院回来的赫敏坐到了塔卢斯让出来的椅子上,忍不住反驳道,“她既然觉得没有问题,那就说明马尔福应该没有撒谎。我觉得我们应该想想凯蒂要把那条项链交给谁——有人想加害城堡里的某个人,这才是能确定的重点。” “纳威或者哈利。”罗恩打了个响指。 “我觉得不可能,如果想给我们两个的话,在霍格莫德直接交给我们可简单多了。”哈利摇摇头,“费尔奇对所有进出霍格沃茨的人都要仔细检查,所以这个人一定在城堡内。” “邓布利多或者斯拉格霍恩?”赫敏焦虑地搅自己的手指,“我记得艾莉丝说过,你们暑假拜访斯拉格霍恩时他提到食死徒想拉拢他?”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计划非常蠢。”塔卢斯耸耸肩膀,坐到了赫敏椅子的扶手上,罗恩哼了一声踹了他两下把他赶到了另一个稍远的空椅子上,“即使那个包裹没有被撕扯开,那个项链上的恶咒还没走到城堡的大门就会被检查出来。” “非常不周密。”赫敏赞同地点点头。 “马尔福什么时候算得上世界一流的阴谋家了?”哈利很不满没有人站在他那边,但我们都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我一言不发地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壁炉里的火苗发呆:我并不认为制定送项链进城堡这种漏洞百出的计划会让德拉科忙到顾不上交作业,但是从他眼下的阴影就可以看出他至少再为某件事烦心,至少“这件事”一定不顺利。而至于赫敏所说的摄神取念……谁知道德拉科究竟把我爸爸笔记上有关大脑封闭术的内容学了多少呢? 凯蒂的伤势比我们想象得还要严重得多,她第二天就转到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去了。她中魔咒的消息再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和从前那些传闻一样越传越离谱,除了我们几个和利妮,谁都不知道凯蒂并不是项链预期的攻击目标。星期一晚上去见了邓布利多教授的哈利和纳威给我们带来了一点好消息:邓布利多告诉他们凯蒂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等到完全康复之后就可以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斯拉格霍恩的晚会怎么样?”哈利似乎是觉得他们几个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把我撇在一旁嘀嘀咕咕不太好,上草药课学习如何处理疙瘩藤时罕见地向我表达了一点对晚会的兴趣。 “还行吧,他现在对麦克拉根最感兴趣,大概是觉得反正从纳威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我戴上防护眼镜瓮声瓮气地说。 “对,上次还介绍我们认识了格韦诺格·琼斯。”赫敏的这句话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刚刚还一脸不屑的三个男生都明显来了精神,连塔卢斯都立刻显得不困了。 “是那个格韦诺格吗?霍利黑德哈比队的队长?”罗恩的眼睛在防护眼镜后面睁得老大。 赫敏和我对视了一眼,已经不想对男生们只对魁地奇感兴趣发表什么看法,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是觉得她有点以自我为中心,不过她的确——” “这里不许再说话了!”斯普劳特教授巡视温室时发现了我们几个不但聚集在一起而且毫无进展,严厉地把我们分成了两组,“不许再交头接耳!别的同学都动手了,纳威已经弄到一颗荚果了!” 果然离我们几米远的纳威正满脸是血地坐在那里,嘴唇好像也因什么尖利东西划破而肿胀了起来,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还在扑扑跳动的东西。 “将来等我有了自己的房子,打死我也不会在院子里种这些玩意儿。”我还在和两根藤蔓搏斗,听到一旁罗恩对赫敏嘟囔道,“它刚刚至少咬了我两口——” “把碗递给我一下好吗?”看来赫敏已经领先我们这边拿到了以恶搞荚果,我和塔卢斯还在用各种剪刀和木棒殴打那些缠在哈利手腕上的藤蔓,塔卢斯好不容易才空出一只手来,把放在木板上的瓷碗递给了她。 “不过听斯拉格霍恩的意思,他还要举办一个比较正式的圣诞晚会。”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对哈利说,“他还让我们一定搞明白你和纳威哪个晚上有空。” “嘶——”哈利终于从疙瘩藤的残根里挣扎了出来,把一只葡萄柚那么大的荚果丢给了塔卢斯,塔卢斯就像接鬼飞球一样灵活地用碗把它正好接住。 “这个晚会肯定又是用来招待斯拉格霍恩的那些宠儿的喽?”罗恩和赫敏那边还没有找到办法打开荚果,罗恩使出了吃奶的劲挤压跳来跳去的果子,就像是从牙缝里把话挤出来的。 “嗯,为他的鼻涕虫俱乐部举办的。”我点点头。 那枚荚果从罗恩的指缝间飞了出去,撞到温室玻璃上又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形,正好打在斯普劳特教授的后脑勺上又弹了回来,哈利伸出手把它拦截了下来还给了赫敏。我蹲下身从赫敏脚边的工具箱里翻找尖利一点的锥子,听到罗恩用德拉科特有的讥讽口吻重复道:“鼻涕虫俱乐部?” “这个名字又不是我发明的。”赫敏的声音夹杂在翻书的声响中,“不能再挤了,这个方法不对——” “真是无聊又难听。”罗恩气呼呼地说,“不过我真心祝愿你和那些晚会上的‘青年才俊’们玩得愉快,比如斯拉格霍恩最喜欢的那个麦克拉根——” “我们还允许邀请一个同伴去呢!”我一边从嘴里吐出头发和落叶一边拿着锥子准备爬了起来,听见赫敏的声音陡然变尖,“我,我正准备邀请你去,既然你觉得晚会那么无聊,我就不费这个事了!” 我觉得以现在的气氛,贸然站起来好像有点尴尬,因为我其实和赫敏站得很近,但明显他们都忘记了我的存在。 “你本来准备邀请我的?”我听见罗恩用完全变了的声调问。 “对,”赫敏气冲冲地回答,“不过既然你情愿让我和麦克拉根交朋友——” 我戳了戳哈利的裤腿把锥子先递给了他,然后慢慢往他和塔卢斯的方向挪 。 “不,我不情愿。”停顿了一下,罗恩用很轻的声音说。 再不起来我的小腿就要没有知觉了,我站起来原地跳了跳。好在塔卢斯正好打开了第一个荚果,碗里蠕动的、像绿色毛毛虫一样的小疙瘩因为太过恶心吸引走了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不至于因为听到了罗恩赫敏之间的对话而感到特别不自在。 不管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代表了什么,赫敏提醒了我一件事,我也需要找个同伴来陪我去参加斯拉格霍恩的晚会。我看向了一旁又抓了一个荚果出来的哈利,但他最近需要烦心的事情很多,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第一场魁地奇球赛已经逐渐临近,他依然没有得到凯蒂·贝尔即将返校的消息,这就意味着比赛近在咫尺,身为魁地奇队队长的哈利却还需要在短时间内再选出一个追球手来。 反正离圣诞节还有不少时间,我这么想着打算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了一边——但哈利也可以邀请同伴去,万一他先邀请了哪个成天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姑娘怎么办?赫敏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去邀请罗恩,看起来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难,我是不是也应该找一个时间问问哈利? “我脸上还有血没擦干净吗?”一直被我盯着的哈利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刚刚疙瘩藤打出的紫红色伤痕问道。 “没有。”我赶紧去帮塔卢斯拍打准备绕到他身后偷袭他的一支藤蔓。 要和哈利·波特单独说上一句话真难,我从前为什么很少意识到这一点?选择了迪安·托马斯成为替补凯蒂的接球手之后哈利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因为算上迪安,他的魁地奇球队里已经有了三个同班同学。塔卢斯对公共休息室里的议论毫不在乎,他原本也是当初伍德挑选的追球手,但罗恩却非常紧张——他本来发挥就不稳定,而听起来他的心理问题被格兰芬多们的议论纷纷和即将到来的第一场比赛全部诱发了出来,甚至比上个学年还要糟糕。我坐在天色渐暗的场边看着罗恩不停地漏球,他好像一个球都没有救起来——最后一拳打中了塔卢斯的嘴巴,我听见了金妮飞在空中怒气冲冲地指责罗恩的声音,哈利赶紧飞过去阻止了她。 他们训练结束之后,我等了好一会儿哈利才从更衣室里出来,看起来其他队员的情绪都还不错,只有罗恩表情空洞地和塔卢斯站在一起,看见我之后对我点了点头,和塔卢斯一起先走了,远远的还能听见塔卢斯在对罗恩说着什么鼓励的话。 “我不明白,罗恩去年决赛表现得那么好,应该更有信心了才对啊?”我一边看哈利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不解地问,哈利苦笑了一声回答道:“可能就是因为那场比赛表现得太好,他很想复制之前的表现,但是越心急越没有章法……但我对他有信心,他唯一的问题就是心理紧张——你等我那么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也没等多久。”我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去图书馆借书,看到你们在训练……我也是格兰芬多的一员,好奇一下魁地奇队的……训练成果,很正常嘛。” “噢。”哈利忍着笑点头,“很正常。” “不过确实有件事。”我玩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眼看着再不开口就要回格兰芬多塔楼了,只好小声开口。 哈利停了下来看向我。 “斯拉格霍恩的晚会,”我的脚尖在走廊地毯上划来划去,“我们需要邀请一个同伴。” “嗯。”哈利轻声说,“草药课上听赫敏说了。” “我就,想问问你,当然你肯定想找借口继续推脱,但是我就想问……如果……”我抬起头看他的眼睛,他肯定知道我想说什么了,但却一声不吭等我继续往下说。 “如果什么?”我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问道。 “如果……我想你陪我去的话,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一次?”我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好不容易说出口之后马上大声补充:“没关系,你不想去我就随便再找……呃,其他人,就是——” “好。”他立刻打断了我,“不用再找其他人了。” 我松了一口气,觉得在球场边吹的冷风没有白吹,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那种草药课上罗恩和赫敏之间微妙的气氛好像又弥漫在了这个无人经过的走廊里,以至于我听见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喊大叫时甚至有点感激。 我们跑到三楼看到了一副挂毯,争吵的声音就是从那个挂毯里传出来的,随着走进已经可以分辨出金妮怒气冲冲的声音和罗恩的咆哮。 “这是回休息室的近路。”哈利皱起了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金妮!”我们掀开挂毯时金妮正抽出了魔杖,我下意识地立刻缴械了她。魔杖脱手的金妮甩了甩及腰的长发瞪圆了眼睛向我们看了过来,漂亮的双眼已经因为愤怒而泛起了泪光,她向我伸手示意我把魔杖还给她。 “怎么了?”哈利看了看不停脸色发紫的罗恩和准备走过来抢魔杖的金妮,把我挡到了身后,“就算是刚刚的训练不顺利——” 金妮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嗤笑:“怎么了?我亲爱的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在生气什么?不好意思吗?还是你终于发现除了你全世界正常的男男女女都在约会,只有你把这个当作是不正常不光彩的事情!” “你闭嘴!”罗恩大吼道,哈利赶紧抓住了他,示意我也抓住张牙舞爪的金妮。 “我为什么要闭嘴!”金妮就像发疯一样想挣脱开我,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想想你在家里可怜巴巴地看着黏痰,渴望她能亲吻你的样子!就因为你从来没有和人搂搂抱抱过——你真该也找个人和你来点儿亲热,这样你就不会在乎别人在做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罗恩嚷道,如果不是哈利挡在他面前,他已经结结实实地给了金妮一拳,“我只是没有在大庭广众——” “大庭广众?”金妮尖利地笑了起来,差点就把我推开了,“你在枕头下面藏了穆里尔姨婆的照片吗?” “你清醒一点!”看着罗恩的魔杖在哈利的左胳膊底下射出了一道橘黄色的光,我向左躲开才没有被击中,但金妮灵敏地立刻甩开了我的手,哈利把罗恩撞到了墙上对他怒吼:“别干傻事!” “哈利和艾莉丝亲热过!”金妮的声音显得有点歇斯底里,“赫敏和威克多尔·克鲁姆亲热过!塔卢斯——只要他愿意可以每天和不重样的女孩亲热!只有你,罗恩·韦斯莱!只有你,一边眼巴巴地渴望有人垂青,一边又把这看成一件恶心的事,就因为你的经验还不如一个十二岁的毛孩子!” 她说完从我手里夺走魔杖气冲冲地走了,罗恩不断地喘着粗气,就像是只要哈利放开他就会立刻暴起杀人。我和哈利一句话都不敢说,胆战心惊地盯着他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脚下的一片地毯,直到一声柔软的猫叫,洛丽丝夫人出现在了墙角。 “走吧。”听到了费尔奇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哈利终于说。 我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迪安·托马斯是金妮的现任男朋友,可能训练结束之后和金妮找了挂毯后面这个地方亲热,没想到被罗恩撞了个正着。但我和哈利一句话都不敢问,匆匆上楼顺着八楼走廊往前走,罗恩脾气暴躁地对一个小女生大吼,把她吓得摔碎了手里的一瓶蟾蜍卵。 “赫敏真的和克鲁姆亲热过吗?”走到胖夫人的肖像前罗恩突然脸色不佳地问我,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说。照实回答应该说“是的”,但这肯定不是一个聪明的答案。 “茴香麦片。”他好像已经从我的表情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阴沉地转过身去爬进了肖像洞口,留下我和哈利面面相觑。 “他应该问我们两个有没有亲热过。”哈利突然说,“这样他就能听我们回答‘没有’。” “显然他不关心这件事。”我嘟哝道,和他一起爬进了洞口,“真奇怪,塔卢斯不是和他一起走的吗?他去哪里了?” “又去哪里散心了吧。”哈利看了看休息室,没有找到塔卢斯,“我去看看罗恩,晚安。” 第73章 福灵剂 在随后的几天里,罗恩就如同一只阴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从尾部(梅林保佑他没有尾巴)爆炸的炸尾螺,不但对金妮和迪安怒目而视,而且对赫敏也阴沉着脸冷嘲热讽。 “他到底在发什么疯?”因为一整天都被罗恩针对,最后愤怒地拉上我回宿舍、用力关上门的赫敏没有理会其他女生向她投过来的探究眼神,猛地回头问我(扎成马尾的长发一下子扇到了我的脸上),“之前还好好的……我做什么事惹到他了?” 我摸着自己的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向她直说罗恩是因为两年前她和威克多尔·克鲁姆亲吻过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吗?这个理由光是在脑子里想想就够滑稽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但是放任罗恩和她这样糊里糊涂地吵下去肯定不是个好主意——就在我准备把这个荒唐的理由告诉赫敏时,赫敏气鼓鼓地坐到了她的床上翻开了那本《空间类魔法进阶之无痕扩展咒》,说道:“我不是不能理解魁地奇比赛就在周末,他觉得紧张……但以前他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发脾气……” 说着说着她眼神微微一凝,似乎看到了书上某个关键的部分,急急忙忙地拉下了床帘。话卡在喉咙里的我听到了她从枕头下悉悉索索翻找出什么、开始低声念咒语的声音。之前赫敏和我提过她想试一试能不能学会无痕扩展咒,我建议她用我在她生日时送的那个串珠小包试一试,但她的尝试并不顺利。如我之前所说,所有的空间魔法都很麻烦,幻影显形可能是巫师通识教育普及以来,唯一被魔法部评估成“可推广学习”的空间魔法,这还是建立在所有巫师都非常熟悉自己身体构造的前提下。 我希望赫敏能够因为学习无痕扩展咒有了一点进展而感到高兴,但罗恩暴躁的脾气让所有人都无法感到愉快——周六比赛前的最后一次魁地奇训练他不但仍然表现糟糕,而且还向其他队员大吼大叫,金妮回到格兰芬多休息室时眼睛里简直在喷火,直接抽走了迪安握着的手就回了宿舍。一直尽全力鼓励所有队员的哈利在罗恩沉默不语地回男生宿舍之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有点疲倦地抹了抹贴在额头上的黑发,塔卢斯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之后去挥手赶走了聚集在一个墙角边窃窃私语的队员。 “他这个样子,我们获胜的希望太渺茫了。”我听见哈利轻声说,就在刚刚他还热情饱满地对向他挥手说晚安的队友们说了“我们明天肯定能赢”,说实在的,在我看来他目前的状态比罗恩好不了太多,同样是心烦意乱压力很大。时间已经很晚了,赫敏早早地就回到了宿舍开始她的练习,现在壁炉边只剩下了我和哈利还坐在那里,他看起来完全不想动,只窝在椅子里看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金红色帷幕和已经被大家装饰好的红色玫瑰结发呆。 虽然我和赫敏总是表示无法理解他们几个对魁地奇的狂热,但其实我知道,对于哈利他们几个来说,魁地奇就相当于我的魔药坩埚或者赫敏的那些厚书,说不定在迷情剂里都能占据一种味道。 “说不定明天罗恩的状态很好呢。”我只能说出单薄无用的安慰,“你也说过他很不稳定,那如果运气好一些的话——” 哈利突然猛然坐直了,睁开的双眼里出现了亮晶晶的光芒。他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确认现在没人注意我们的对话后向我靠了靠,压低声音对我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方法?”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一扫刚刚的颓废,甚至显得有点兴奋。 “艾莉丝,帮我一个忙。”他靠近了我的耳朵,“把那瓶福灵剂借我一天。” 我猛然站了起来,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你应该听斯拉格霍恩教授说过,福灵剂是严禁使用于一切竞技和考试的,哈利,就算这场比赛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你也不能——” “听我说完。”哈利把我拉了回去坐好,“我向你保证,药瓶里的福灵剂一滴都不会少——我可没有熬福灵剂的本事,这样你能放心了吧?”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狐疑地看着哈利,干脆抱起了自己的双臂,“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会借给你。” 哈利眨了眨眼睛,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那你明天不能和罗恩一起吃早饭,这很重要,不能让他看出来破绽。” 在我迟疑着点了点头之后他压低声音对我说:“一个善意的谎言,你能明白吗?” “但你觉得真的可行吗?”我回宿舍拿来了福灵剂交给哈利,仍然对这个计划感到有点疑虑,“让罗恩自以为喝下了福灵剂……就能让他的状态变好?” “我之前就对你说过,他的技术不错,只是因为心理问题所以表现不好。”拿到了福灵剂的哈利精神大振,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等着看吧,我们会赢的。” 按照和哈利的约定,第二天我特意错过了和他们一起吃早饭的时间。赫敏以为我仍然同从前一样不愿意去看魁地奇比赛,看得出她因为受够了罗恩最近的古怪别扭也不想和男生们一起吃早饭,但是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后她还是戴上了围巾和手套,匆匆下楼了。 我窝在床上等到精心化完妆的拉文德最后一个离开了宿舍后才开始梳头,在抽屉里翻找发夹的时候看见了韦斯莱双胞胎暑假塞给我的变色口红,我把它拿出来看了看还是又放了回去。等我走下塔楼准备往球场边赶的时候,从城堡的窗户向外看已经能看到三三两两鲜艳金红色和银绿色的色块向场地移动,甚至能听到远处隐隐约约狮子咆哮的声音。 天空清澈而瓦蓝,难以想象昨天晚上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风雨拍打窗户的震动。看起来比赛的时间快到了,我加快脚步打算顺着八楼走廊抄那天哈利带我走过的近路去球场,却没料到在八楼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旁遇到了德拉科。 今天不是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赛吗?我困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外,球场那边已经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听起来双方的球员应该已经进场了,那身为斯莱特林找球手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去比赛吗?”我迟疑地问他,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地站着,他看起来和摩金夫人长袍店时明明没有太多变化,但是我却没有来由的觉得他身上比起开学时有了种……病态气息,开学以来的这段时间他到底在做什么? “所以你要去看比赛了?”他看到了我脖子上的金红相间围巾和手腕上的玫瑰结,从鼻子里轻哼出一声,靠在了走廊的墙上,“真是难得。” 窗外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惊起了栖息在城堡顶上的飞鸟,看来比赛已经开始了——斯莱特林有了新的找球手?德拉科对魁地奇的狂热并不亚于哈利,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他缺席这学期的第一场比赛。在我的目光缓慢移向走廊另一侧空白的墙壁时,突然听见他说:“艾莉丝·斯内普,你应该没有忘记还在我这里欠着一些东西吧?” 我转过头来继续看他,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件事,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忘记。 “一个人情和半支舞,一起还了如何?”他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他浅色的发梢都显得透明,“斯拉格霍恩有个圣诞晚会,带我一起去。” 我愣在了原地,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那场圣诞舞会,麦格抿着嘴唇向我们宣布每一个人都需要找到一个舞伴,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散开头发放松自己”的机会。我想起了那些徘徊在墙角看着过往男生发出笑声的女孩们,一边笑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藏起心里隐秘的期待,一边背诵着舞步一边默默猜着那个在舞会上可以两手相合翩翩起舞的人;我想起了那些紧张地一边吞口水一边抹头发,在同伴的鼓励下向女生靠近的男孩们,涨红了脸颊结结巴巴好容易才颠三倒四地说完一段邀请的话,甚至因为难为情转身就跑,需要女孩追上去大声说出肯定的答复——那些男孩和女孩很多已经不再生活在这个城堡之中,他们有的毕业之后各奔东西,有的听闻亲人的噩耗仓促退学,有的被陷入恐慌的家人匆匆接走前往国外。 那个时候,未来看起来和今天的天色一样明媚而灿烂,我每天醒来都觉得,他今天应该来邀请我了吧,他不但送了我裙子还送了我和裙子颜色般配的胸针,但为什么他一直不来邀请我呢? “这次不行。”我看着他的眼睛,必须要把声音放得很轻才能掩饰住喉咙口突然上涌的哽咽,“我已经答应别人了,抱歉。” “哦,”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平静地看着我,甚至笑了起来:“那就下次吧。” “你为什么不参加比赛而跑到这里来?”我对着德拉科下楼的背影喊,“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你骗得了其他人骗不了我!我知道那条项链肯定和你有关系,但肯定不是你的主要计划……你主要想做的事情不顺利,所以你气急了才想了个漏洞百出的主意,你——” 在他转身看我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像在麦格教授的办公室讽刺哈利一样说出一些嘲讽我脑子坏掉的话,毕竟我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并没有任何把握。但是他只是回过头沉默着地看向我,阳光把楼梯上装饰的镂空图案以阴影的形式投射在他的脸上,六楼和五楼的楼梯正在缓慢地旋转,我看着停留在七楼平台上的他,反而有一种他正在漩涡里缓慢下沉的错觉,这种错觉让我剩余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不要做错事,德拉科。”良久,我向他摇头,“你没办法……你不能伤害这里的人。” 他终于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在转身离开之前说道:“你应该和波特一起去圣芒戈看看脑子,他们说不定会因为魔法部部长的缘故给你们俩留个双人病房。” 我挤过拥挤的人群在看台上终于找到赫敏时,比赛已经接近了尾声。结束比赛的金妮径直撞向了解说员的台子,在众人的尖叫声和哄笑声中轻巧落地端详被压在木板上无力挣扎的扎卡赖斯·史密斯,就在我挤上看台的短短十五分钟就能到他用五种不同的修辞嘲讽了格兰芬多的队员。看起来今天格兰芬多的比赛打得顺利极了,罗恩没有让一个来自斯莱特林追球手的鬼飞球进入球门,哈利更是在比分遥遥领先的时候抓到了飞贼轻松结束了比赛,看台上的格兰芬多们兴奋地互相拥抱着又高唱起了那首《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对哈利他们的质疑。 赫敏明显不是其中的一员,她看起来生气极了,但碍于周围全是人不好发作,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穿过拥挤着庆祝的观众往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更衣室走,甚至连门都没有敲就一把推开了它,还好更衣室里剩下的三个男生都已经换好了衣服。 “你怎么能——”赫敏脸色铁青声音尖利地质问我,“艾莉丝!你难道不记得斯拉格霍恩说过这是不合法的吗!” 塔卢斯看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赢了比赛心情大好的他摆了摆手,伸出一只手臂想揽过赫敏的肩膀:“高兴点,赫敏,我们赢了!” “赢了?”赫敏向后退了好几步关上了更衣室的门,抱起双臂看看我又看看转身往墙上的挂钩挂球袍的哈利,“这不是赢,这一点都不值得高兴——” “那你准备怎么办,揭发我们吗?”罗恩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哈利耸了耸肩膀。 “你!你找艾莉丝借来了福灵剂,早饭的时候掺进了罗恩的南瓜汁里!”赫敏尖利地说,“我没想到你居然——” “不,我没有。”哈利踱到了我的身边揽住了我的肩膀,我觉得他明显因为首战告捷得意忘形,这个时候显然不该再激怒赫敏了。 “你们撒谎!他就是喝了福灵剂,所以才那么顺利,斯莱特林怎么投都投不进去,罗恩每个球都能救起来!艾莉丝昨天晚上匆匆忙忙回了一趟宿舍拿了什么又出去,我早上看见——” “他没有把福灵剂掺进去。”我实在看不下去哈利这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表情,猛地掐了一把他的腰让他赶紧把长袍里的福灵剂还给我,给赫敏看瓶口被蜡封得死死的塞子。“哈利的计划是让罗恩以为自己喝了药水……他之前一直都是心理问题,解决不了不如利用一下。” “我没有喝福灵剂?”罗恩大为震惊,“可是今天天气这么好!瓦赛没有参赛,马尔福也请了病假,我救起了那么多球——真的没有给我喝?” “当然没有。”我小心地把福灵剂收回了口袋里,“我怎么可能同意那种事情?” 罗恩呆呆地看了我和哈利一会儿,突然猛然转向赫敏,模仿她的声音说:“他就是喝了福灵剂,所以才那么顺利,斯莱特林怎么投都投不进去,罗恩每个球都能救起来——看见了吗!我不需要那些帮助也能把球救起来,赫敏!” “但其实你自己以为喝了药水。”塔卢斯忍不住在旁边说道,“这个办法这一次有效果,下一次就没有了。” “那就下次再说。”罗恩扛起扫帚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更衣室,还故意和赫敏擦肩而过。 “别生气别生气。”塔卢斯过去拍了拍赫敏的肩膀,“走,我们上去参加庆祝晚会。” “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赫敏拼命眨眼睛才忍住了已经溢满眼眶的眼泪,“我也不想知道了,我已经厌烦了……你们去吧,我还有书要看。” “你!”赫敏转头跑出休息室之后我生气地看着哈利,“你就不能像告诉我一样一开始就告诉她是怎么回事吗!” “不能。”哈利显然也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但是他还是说,“只有让赫敏觉得罗恩喝了福灵剂,罗恩才会觉得自己真的喝了福灵剂,他们两个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恼火,顺便连德拉科其实并没有生病也忘了告诉他,转过身也跑出了更衣室去找赫敏。但是赫敏并没有去图书馆,我回到格兰芬多的休息室,也并没有在庆祝晚会上看到她。很多人都围着哈利,拍着他的肩膀说着各种赞美和佩服的话,克里维兄弟一直拿着自动速记羽毛笔紧跟着他,他看到我之后想向我这里走,但又陷入了一大堆女生的包围圈里。 “抱歉,我已经有约了。”我在人群外一边喝黄油啤酒一边继续找赫敏的我,哈利费了好大功夫才挤到了我身边,指了指我,对女生堆里的罗米达·万尼说。 “她让我带她去斯拉格霍恩的圣诞晚会。”哈利接过我递给他的另一瓶黄油啤酒喝了一大口,“你看到罗恩了吗?” “我看到了,”我呆呆地看着饮料桌对着的那个墙角,“但是……他现在好像很忙。” 哈利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差点被啤酒呛到。罗恩和拉文德·布朗当着整个休息室的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或者他们已经忘记了休息室里还有人,两个人难解难分,简直分不清哪只手是谁的。 “你有看到赫敏吗?”我感到了一阵恶寒。 “那边。”哈利指了指刚刚关上的肖像洞口,“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她的头发——” 我们赶紧跟着爬出了肖像洞口,但走廊上空无一人。 “赫敏?”我们沿着走廊走,终于看到了一扇没有上锁的教室门,门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鸟鸣。赫敏坐在讲台上神色平静地仰望着绕着她的头顶飞来飞去的小黄鸟。 “你们要和我一起练习吗?”她用那种尖尖的嗓音问我,我知道她想尽力表现得正常,点点头回答:“好啊,我之前在变形课上一直都不熟练。” 哈利咳嗽了一声,我踩了一下他的脚让他闭嘴。 她挥了挥魔杖,那些小鸟落到了桌子上被她变成了金黄色的纸片,然后随着又一次挥舞,又变成了刚才叽叽喳喳的小黄鸟。当我抽出魔杖准备陪她练习的时候,她不自然地说:“罗恩玩得挺开心的?” 我和哈利交换了一个眼神,正想装作没有看到,赫敏轻笑了一声:“看不到可太难了,他们没有刻意躲起来,不是吗?” 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我惊恐地看着罗恩拽着拉文德·布朗的手,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 “噢。”罗恩看到了站在讲台上的我们三个,一下子停住了。 “哎哟!”拉文德咯咯咯地笑着退出了教室,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我感到一阵足以让人窒息的沉默,就好像每一秒都在酝酿着狂风暴雨,没有爆发的情绪在每一刻的延迟中以几何级数增长。罗恩咳嗽了一声移开了眼睛,盯着哈利用一种古怪的张扬声调说:“嘿,哈利,我还纳闷你和塔卢斯跑哪儿去了呢!” “塔卢斯不就在你几米之外喝黄油啤酒吗?”还没等哈利回答,赫敏就从讲台上滑了下来,那些黄色小鸟继续围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可能太忙了,所以才没有看到。” “噢。”罗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哈利,好像指望我们两个此时此刻能说点什么话一样。 “你不应该让拉文德在外面等你。”赫敏向门口走去,昂着头走得很慢、很骄傲,“不要阴晴不定地对女朋友,她会伤心。” 她的手搭上了门把手,我觉得难受极了,正想走上前去陪她时,赫敏突然转过身来,抽出魔杖指向罗恩的脸,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万弹齐发!” 那群小鸟就像沉甸甸的金色子弹一样朝罗恩猛冲过去,对着他每一寸能够到的皮肤又啄又挠。我急匆匆地推开门想追上跑开的赫敏,身后传来了罗恩吃痛的咆哮。我沿着无人的走廊不停地奔跑,终于在那个驼背女巫的雕像下看到了蹲在阴影里哭泣的赫敏,她抱住我的肩膀时脸上已经全是湿漉漉的泪水,落进我脖子里的眼泪先是温热的,然后是冰凉的。 “没事的。”我胡乱地安慰她,“会过去的,没事的。” “过——过去什么!”她含混不清地咬牙切齿,“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能顺着她说话,恶狠狠地瞪走好奇地赶过来围观的肖像。 “多的是人……到最后一点关系都没有。”赫敏抽噎着说,“和我没有关系!” “是啊,很多人都是最后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让她趴在我的肩上,这样我们能坐在驼背女巫的雕像座上没那么冷,“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没关系的。” 第74章 冰霜圣诞节 随着雪花开始飘飘悠悠地落到结冰的湖面上,圣诞节转眼就临近了。礼堂里的十二棵圣诞树已经被海格一夜之间搬来了,弗里维教授也利用休息时间给它们装饰好了树顶的水晶圣诞星。皮皮鬼最喜爱的时间正在到来,它每天都怪笑着拖着级长们好不容易挂好的冬青和金属箔,做成隐蔽的陷阱绊倒来来往往的学生。费尔奇拖着脚步挨个检查甲胄头盔里的长明蜡烛有没有熄灭,走廊上每隔一段都挂上了一大束一大束的槲寄生,这让纳威非常恼火,因为每当他走过都会有一堆堆的女孩聚集在槲寄生下面向他投去各种各样的目光,偏偏他还不擅长记忆那些可以绕过槲寄生的路线——这让纳威存在的走廊经常引起交通堵塞。 “提醒我回休息室的时候找到纳威。”赫敏沉吟了一下,在笔记本上抄下了一段面前厚书的话,看着巡视书架的平斯夫人没有注意我们这里,压低声音对我说,“还有你要对哈利说,都小心点儿。” “嗯?”我翻过一页《第五元素:探索》,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她。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罗恩和赫敏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剩下我们三个有种体会到婚姻破裂决定长期分居的巫师家庭氛围的感觉,就差赫敏或者罗恩提着行李箱哐当哐当地走到我们面前问:“你打算和谁一起过?” 罗恩一扫之前的阴沉情绪,甚至回到休息室就能经常听见他和拉文德一起嘻嘻哈哈的声音——还有交换口水的声音,哈利用一种窒息的语气对我说,他觉得拉文德把不能亲吻罗恩的每一秒都视作浪费。尽管在那天晚上擦干眼泪之后赫敏就作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但只要罗恩在休息室她就不肯待在那里,作为朋友我只能陪着她一起在图书馆完成作业,继续研究无痕扩展咒。 “我刚刚去盥洗室,那群女生——你知道我在说哪些,在讨论怎么让纳威或者哈利喝下迷情剂,这样就能带她们去参加斯拉格霍恩的晚会,估计东西都是在韦斯莱魔法把戏坊买的。” “罗米达·万尼?”我抬起头来,“但是哈利已经对她说过了我们会一起去。” “你为什么觉得打算使用迷情剂的人会在乎这些?而且你和哈利从来都没有昭告过你们在一起了,万一你们只是非常好的朋友,而他碰巧在晚会的前一天对另一个人一见钟情了……”赫敏狠狠地为羊皮纸上的“i”戳了一个点,仿佛那是某人的脸,阴郁地说:“我觉得哪怕是你,也没办法短时间内弄出一打不同迷情剂的解药——我可告诉你,罗米达·万尼的语气很认真,如果不是你爸爸还在学校,她说不定会考虑怎么让你无法去晚会。” “弗雷德当时对我妈妈说,他们保证不向十六岁以下的巫师出售迷情剂。”我皱起眉头,“她们是怎么买到的?” “猫头鹰订单只能验证寄订单的人,不能验证真正接收订单的人。”赫敏叹了口气,“迷情剂不算黑魔法,伪装成香水或者咳嗽药水寄到霍格沃茨也不会引起费尔奇的怀疑,他可没本事分辨这些。我想弗雷德和乔治也并不觉得这有多严重,毕竟只是24小时的药效而已,他们甚至把这种小窍门写在了瓶子上。” “我还以为你会在那群女生讨论的时候就立刻出现把那些瓶子全部收缴。”我想到了罗米达·万尼当时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看我的眼神,觉得有点不舒服,“放过她们可不像你。” “她们并没有把东西带到盥洗室。”赫敏把书合上,瞥了我一眼,“你其实不用一直陪着我。” “怎么啦?”我歪歪脑袋,“在哪里做作业不都一样吗?” “我都听到了,那天哈利向你抱怨,说我和罗恩吵架但承担后果的人是他。”赫敏轻哼了一声,“你该不会没有听出来吧?他的意思是他最近老是见不到你。” “他活该。”我打了个呵欠,“谁让他想出那个福灵剂的主意让你们吵成这样……呃,虽然我也参与了。” “这其实和你们没有关系。”赫敏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说,“而且我也没有和罗恩吵架,我们两个大概……就这样了。” 她情绪又有些低落,我向她提议制定一下圣诞节假期留校的学习计划,她立刻精神了起来,裁出了一张崭新的羊皮纸铺平在桌上。这个假期我和她都留在霍格沃茨,我的爸爸妈妈是在为我的安全考虑,赫敏却是在为她父母的安全考虑,认为这种时候他们和魔法世界接触得越少越好。若是在从前,韦斯莱夫人一定会邀请她和罗恩一起回陋居过圣诞,我想今年可能韦斯莱夫人已经得知了拉文德的事情,或者赫敏拒绝了韦斯莱夫人的邀请。 “我说了我已经邀请了同伴了,她们还是一股脑塞给我这些喝的。”回到休息室的赫敏看到纠缠在一起的罗恩和拉文德之后,就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宿舍。我只好立刻找到了纳威,听完我的话之后纳威圆圆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焦虑,仿佛手里抱着的精装饮料是即将爆炸的粪弹,“我该怎么办?” “别碰它们就行了,找个时间偷偷扔掉。”我到处张望在休息室里寻找哈利,“你邀请谁啦?” “呃,其实我还没有问她,我打算明天再问她。”纳威显得有点难为情,“不过我觉得她会同意的……卢娜。” “噢!”我点点头,终于看到了哈利爬进了肖像洞口,但赶在我之前罗米达·万尼就一只手端着一杯水一只手举着一个包裹冲了过去,甜甜地问:“你刚刚训练回来吗?要不要喝一杯紫罗兰水?” 我响亮地咳嗽了一声,哈利看了我一眼连忙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不大爱喝。” “那就拿上这个。”万尼把另一个包裹塞到哈利的手里,就像怕他拒绝一样立刻转身跑回了女生宿舍,一边跑还一边说:“有火焰威士忌的巧克力坩埚,比黄油啤酒带劲多了!我奶奶寄给我的,可是我不喜欢……” “她打算做什么?”哈利一脸无辜,“我已经告诉了她两次我和你一起去晚会了。” “她打算用点手段让你立刻爱上她。”我看他仍然一头雾水,翻了个白眼,“迷情剂——我就知道你从来不认真记魔药课上教的东西。” “记那些干嘛?反正你会。”哈利笑起来,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那我先把这个拿着,找个时间再丢掉。” “总有些常识要记得吧?”我感到一丝不满,“常用的解毒物品和药剂,虽然魔药不如急救咒语立竿见影,但是应对中毒或者大面积伤口这种危险情况是很有用的。万一我不在你身边呢?或者正好是我需要救助,那个时候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呢?” 他被我说的话震慑住了,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接下来的时间他呆在壁炉边老老实实地听我从白鲜讲到了粪石,甚至做了笔记。 我们都期待着罗恩和赫敏可以和之前无数次的争吵一样,在一段时间后就能重归于好。但希望看起来实在渺茫,在圣诞节假期前的最后一节变形课上,赫敏刻薄地嘲笑罗恩第一次灾难性的人体变形——我们应当给自己的眉毛变色,但罗恩却让自己长出了两撇惹眼的八字胡。罗恩不甘示弱以牙还牙,每次麦格教授提问时他都惟妙惟肖地模仿赫敏在座位上跳起坐下,惹得帕瓦蒂和拉文德一阵阵笑声,赫敏又差点哭了起来。下课铃一响她就冲出了教室,我连忙收拾好她剩下的东西追上去,在楼下的盥洗室里发现了她在用洗脸掩饰流泪,但红通通的眼睛暴露了她,她身边站着头发乱糟糟的卢娜。 “你好,艾莉丝。”卢娜依然用唱歌的语调和我打招呼,伸手指了指赫敏,“她很不高兴。” “谢谢。”赫敏把我递给她的书塞进了书包,有点难为情地擦了擦脸,“我还有点事……我突然想起还没有邀请同伴呢。” 在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这是赫敏的借口,毕竟她之前对我说她不想邀请任何人。卢娜看着赫敏匆匆离开的背影高兴地对我说:“你知道吗!我也可以去,纳威邀请了我!” “太好了!”我装作之前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对她说。卢娜没有在意盥洗室里好几个女生向她投来的目光,开始自顾自地唠叨起她晚上打算戴的饰品,我由衷地替纳威开心没有听到胡萝卜项链和蝙蝠防妖眼镜。 令我惊讶的是,再见到赫敏时她简直光彩照人,甚至笑容满面地和早上刚刚嘲笑过她的帕瓦蒂打起了招呼。帕瓦蒂显得有点局促,她的好友正在一米之外和罗恩热烈拥吻,看起来她也替他们两个感到尴尬。 “我们刚刚在聊好消息呢。”赫敏用一种格外热情的口吻对我说,“帕瓦蒂说服了她的父母,她可以继续留在霍格沃茨!”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完全搞不清状况,坐下来给自己舀了一碗炖菜。 “你今晚去参加斯拉格霍恩的晚会吗?”赫敏就像根本没看到罗恩和拉文德一样,兴致勃勃地问帕瓦蒂。 “没有人邀请我,”帕瓦蒂显得有些沮丧,“不过我很想去,听说很好玩……你们两个都会去吧?” 我点了点头,帕瓦蒂带了点羡慕说:“我四年级时就知道哈利一开始想邀请的人是你。” 我这才想起她是哈利参加三强争霸赛时的舞伴,两个人还跳了开场舞,一时间觉得有点找不到话说,好在帕瓦蒂已经好奇地看向赫敏:“你和谁一起去呢?” “我?”赫敏甜甜地笑了起来,“我八点跟考迈克见面,我们——” 我猛烈地咳嗽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赫敏,同样转过头来的还有旁边的罗恩,他脸上的表情就像被巨怪迎面打了一拳一样,不知道脸上的红色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考迈克·麦克拉根?”因为我被呛到了,帕瓦蒂问出了我想问的话,“七年级的那个麦克拉根?” “对呀,就是那个差一点点——”赫敏故意咬重了这个词,还没忘记拍我的背,“——当上了格兰芬多守门员的那个。” “你在和他约会?”帕瓦蒂震惊地追问。 “哦——应该算是吧,总之我们一起去晚会。”赫敏用非常不符合她风格的方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在我能说出话之前抓着我回到了格兰芬多的女生宿舍。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表情麻木的罗恩,他好像突然对前几天热衷的运动失去了所有兴趣。 “你可以邀请任何人!”终于能说出话来的我看着开始坐在床上往头发上喷顺滑剂的赫敏,“麦克拉根就是个混蛋,招惹过金妮也招惹过我,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赫敏深呼吸一口气,把已经服帖的长发盘成了一个好看的发髻,“但我综合考虑,他是最能惹罗恩生气的人,其他的我现在不在乎,除非你在意我和曾经追求过你的混球一起去晚会——” “我在意!”我气呼呼地也打散了自己的长发,准备和赫敏一样盘发髻,“但不是因为他追求过我,而是因为他是个混球!” “我不会让他占我便宜的。”咬着一只发簪的赫敏含糊地说,踢开了旁边的柜子拿出她的高跟鞋,“放心吧。” 晚上八点,我最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嘴唇上的口红没有涂歪,确认手臂上的吊带不会因为动作往下滑之后才站了起来,配着高跟鞋我更担心踩到这个长长的裙摆了,我伸出魔杖对着小腿比划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敢把裙子裁短。 “不,不好看吗?”我走下门厅时看到哈利的眼睛几乎粘在了我的脸上,紧张地拨弄了一下脸颊边的碎发——金妮说要这样留一点碎发才好看,“呃,要不我——” “塔卢斯提醒我看到你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把嘴巴闭上。”哈利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想起把他的手臂交给我挽住,“我现在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应该是施了空间扩展咒,我和哈利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满是笑声、音乐声和响亮的说话声,天花板和墙壁上挂着翠绿、深红和金色的帷幔,这让办公室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舞会帐篷,正中央的金色华灯把房间照得透亮,走进看才发现每一个光点里都有一只小精灵在随着曼陀铃伴奏的铃声跳跃。几个已经上了年纪的男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吞云吐雾,我闻到了亚洲和中东那边特有的香草味,我差点就撞到了一只拖着沉甸甸银盘的家养小精灵,它们的身体被洁白的布遮盖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漂浮在空中的小桌子。 “哈利!艾莉丝!我亲爱的孩子们!”我们刚刚踏进房间,就听到斯拉格霍恩洪亮的声音,“进来,进来!我正在和纳威聊天呢!” 纳威在人群中向我们挤出了一丝苦笑,他身边的卢娜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正指着灯里的小精灵自顾自地说着什么,丝毫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纳威紧紧地抓着她,她立刻就会被想到纳威身边和他交谈的人挤开。 “这是埃尔德·沃普尔。”斯拉格霍恩向我们介绍了一个的小个子男巫,他戴着眼镜一脸热切地看着纳威,直到被提醒才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来,但看到哈利的一瞬间又亮起了眼睛:“《血亲兄弟:我在吸血鬼中生活》的作者,他还带来了他的吸血鬼朋友血尼。” “你好。”哈利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我好奇地打量那个被一群女孩围在中央的吸血鬼,它看起来有点困的模样,好像听不到周围嘈杂的音乐。 这个圣诞晚会在我看来和斯拉格霍恩之前举办的那些晚会一样没有什么意思,和各种各样只记得名字的人握手、听他们侃侃而谈过去的青春时光,最后发出类似时不待我的感叹——这也是我和我的丈夫不喜欢各种宴会的原因,除非必须前往否则我们都会找借口推掉,并不是对举办宴会的主人有意见……只是它们实在是太雷同了,宝贵的闲暇时间为什么不多留给自己的家人,而要去和一群陌生人推杯换盏呢? 赫敏同样在今晚遭受着折磨,她简直就像是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幻影显形以逃避不断缠着她的麦克拉根,在她喘着气又一次消失在两个哈哈大笑的女巫之间时,我决定不再指出这一切是她为了报复罗恩而自作自受。 “斯拉格霍恩教授。”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我看到费尔奇揪着德拉科的耳朵朝我们走了过来,费尔奇显得高兴万分,下巴上的肉疯狂地抖动着,“我抓到这个男孩躲在楼上的走廊里,他说他是受到了你的邀请来参加晚会的,还说因为动身耽搁了,你给他发请柬了吗?” 德拉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开费尔奇的老鹰一样的手,他整理了一下身上被抓皱的衣服。屋子里一刹那的静默,似乎有几个人认出了德拉科,我听到旁边传来了念叨“卢修斯·马尔福”和“食死徒”的低语,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我向前走了一小步,有一瞬间脑子里划过了开口替他解围的念头,但下一个瞬间哈利就抓紧了我的手腕,甚至把我捏得有点疼。 “没人邀请我,行了吧?”德拉科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领带,“我想闯进来,高兴了吧?” “那你的麻烦大了。”费尔奇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校长明确说过未经允许晚上不许乱走动!” “不要紧,阿格斯,不要紧。”因为喝了蜂蜜酒而满脸通红的斯拉格霍恩随意地挥舞着手里的馅饼,“圣诞节嘛,年轻人想参加一下这种晚会也不是罪过。这次算了,下不为例,德拉科你可以留下。” “非常感谢您,教授。”德拉科瞬间就整理出来一副笑脸感谢斯拉格霍恩的宽宏,斯拉格霍恩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毕竟我还认识你的祖父呢。” “等一等。”我的爸爸突然从另一边的帷幔里走了出来,吓了一跳脑袋发懵的我几乎是一把甩开了哈利的手,我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刚刚斯拉格霍恩就像溜小狗一样拉着我和哈利绕了房间一圈都没有看到他。但爸爸好像暂时没有心思注意我,他看向了德拉科:“我有话和你说,德拉科。” “哎呀,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打了个饱嗝,“圣诞节,别太严厉——” “我是他的院长,所有惩罚应该由我决定。”爸爸简短地说,“你跟我过来。” “你的裙子不方便。”眼看着他们就要离开办公室,哈利在我耳边丢下一句,“呆在这里尽量别让其他人发现我也不在了”之后居然从兜里抽出了隐形衣,急匆匆地跟在他们身后就走了出去。 “你说,爸爸对德拉科说让他和邓布利多谈谈,德拉科拒绝了?”晚会结束之后哈利扶着脚踝酸痛的我深一脚浅一脚往休息室走,“你没有听错吗?邓布利多想和德拉科谈,谈什么?” “不知道。”哈利简单地回答,“斯内——你爸爸还警告了马尔福,听起来他也觉得项链的事情和马尔福有关系,自然,马尔福还是那套没有人有足够证据的说辞……你知道吗,连你爸爸无法对他摄神取念。” “噢。”我心里一沉,“他在这件事上天赋异禀。” “你一直都知道?”哈利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我——”我垂下了眼睛,组织了半天措辞才开口:“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大脑封闭术是我爸爸教的。” “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事情会成现在这样呀。”感受到哈利的靠近我有些慌乱,“我——” “你今天想替他解围。”在走廊摇晃的火光下他轻轻抵住了我的额头,垂下的睫毛近在咫尺,好像只要我眨一下眼睛我的睫毛就会碰到他的眼镜片,“还在你爸爸出现的时候甩开了我的手。” “我——”我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小心地摸了摸他今天梳理整齐的头发,“哄哄你,这样可以吗?” “可以,但我想再多要一个圣诞节礼物。”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因为太靠近我的关系,即使在加快的心跳声里我也能听得很清晰。 “什么礼物?”我眨了眨眼睛,“你还没有拆我送你的礼物就提前觉得不满意了吗?” “我想要一个礼物……以防下次罗恩问我‘你有没有和艾莉丝亲热过’的时候……我只能说没有。” 他的右手划过了我因为束起长发而露出的后颈,我有点紧张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结果尝到了变色口红的水果香味。 只要再靠近一点点,一点点。 “喂,你们看到赫敏了吗?”麦克拉根的大嗓门突然在走廊的另一头炸响,他大大咧咧地朝我们走来,一只手插在礼服长袍的兜里,“晚会一结束我就没有看到她了。” “没、有。”我觉得哈利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但麦克拉根就像一座巨型铁塔一样矗立在了我们面前,他耸了耸肩膀,带着明显的挑衅说:“噢,那你们还不走吗?一起回去吧,马上就要宵禁了。” “走吧走吧。”说完,窗外真的响起了钟声,仿佛费尔奇的踢踏脚步已经在逐渐靠近,满脸滚烫的我扯了扯哈利的袖子,“回去吧。” 第75章 生日的意外 “哦,怪不得哈利走之前和我说回见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因为假期而空荡荡的格兰芬多休息室,不需要任何争抢就可以轻松霸占离壁炉距离最合适的两张扶手椅,午饭时用餐巾包上几块香喷喷的馅饼再配上一壶南瓜汁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待一整个下午。赫敏总算听完了在她忙着躲开每一个槲寄生下守株待兔的麦克拉根时哈利偷听到的对话,在听到麦克拉根最后出现在走廊里时她拍着膝盖哈哈大笑起来。 “唔,对不起,但是他当时的表情真的很好笑。”赫敏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的眼泪,花了一秒钟整理出了一张严肃的脸,“但是为什么邓布利多想和马尔福谈话?是因为他知道了那条项链是马尔福干的吗?” “不知道。”我把妈妈寄来的那封信小心折了起来夹在了书里,它已经被我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了,“但这是一件好事吧?至少说明邓布利多教授对这些事有一定了解,虽然他总是不在霍格沃茨。” “是啊,”赫敏揉着她的太阳穴表示同意,“我早就告诉过你和哈利,有什么事情能瞒过邓布利多呢?” 留校的学生很少,和赫敏呆在一起的假期和上学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别,她甚至起得更早了——抓紧一切时间进行无痕扩展咒的练习,现在她已经把十本书塞进那个小小的、原本只能装钥匙和一点钱币的串珠小包里了。 但她并没有感到满足,听起来她想把这个小包改装成一个仓库以应对未来的需要(“万一我们因为一些原因长时间都不能回到霍格沃茨……十本书怎么够呢!”),为了达到这个效果我们又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图书馆。结果在一天回休息室时撞上了喝醉酒撒酒疯的胖夫人,她逼着我们两个站在原地聆听她“足以将任何一个高脚酒杯感动炸裂”的天籁之音,直到麦格教授捂着耳朵过来给我们开门她都一直保持着高分贝的尖叫,后来我们才知道她跟她的朋友维奥莱特把魔咒课教室走廊旁那副画着几个醉修士的酒全喝光了。后来的好多天胖夫人都在一种醉醺醺的颓废状态里,声音沙哑地念叨她再也不喝酒了(“你信吗?反正不我信”),为了表达决心她甚至把口令修改成了“戒酒”。 赫敏还带着我去拜访了海格,给他和他的巨人弟弟格洛普带去了圣诞节礼物。不过他很忙的样子,听他的意思似乎是他从小养到大的一只可爱宠物已经进入了暮年,他得好好陪伴它走过生命的最后一程——然而等我们离开他的小屋后赫敏才告诉我,海格的那只可爱宠物是一只可以把至少三个成年男巫一口气吞进肚子的巨型蜘蛛,二年级的时候他们一度以为那只蜘蛛就是斯莱特林密室里关着的怪物,我在大雪纷飞里打了个寒战。 假期结束前,我路过八楼走廊时想起了在这里偶遇德拉科的场景。即使赫敏乐观的认为德拉科的一切行为都已经在我爸爸和邓布利多的掌控之中,这些天我还是一直忍不住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算是克拉布和高尔蒙着眼想从礼堂回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他们也会知道应该摸索着下楼去地下室而不是上楼。挂毯上面目丑陋的巨怪还在跳舞,我站在那里犹豫了几秒钟,开始缓慢地踱步。 我需要一个藏东西的地方。 我走到了走廊尽头的花瓶前,德拉科从四年级就知道有求必应屋的存在……我们当时花了很多时间躲在里面研究爸爸笔记本里的大脑封闭术,而哈利告诉我,他如今的大脑封闭术已经达到了我爸爸都无法看透他真实想法的地步了。 我需要一个藏东西的地方。 他五年级时知道了有求必应屋可以回应人的愿望……因为乌姆里奇追捕D.A.时他第一个走进了我们聚会的房间,他那个时候应该就明白了屋子里的一切可以变化……除非我知道他想用这间屋子来做什么,除非他就是在那个藏东西的地方做那个“计划”……但这个可能性是不是太小了? 我需要一个藏东西的地方。 一扇小门出现在了我面前,尽管知道这应该是个无用功,我还是深呼吸一口气拧开了它。 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我一边咳嗽着扇走飞窜到鼻尖的灰尘一边打量着这个大概有一个大教堂那么大的房间,沿着一条小巷往里走,右拐就是那个当初把德拉科吓了一跳的巨怪标本,又走一小段就能看到他那个时候皱着眉头打量了好久的、有复杂花纹的破柜子。空气里有一股水果腐烂后的甜味,可能来自哪个打碎的魔药瓶子,我小心地在巷子里穿行,想看看这里有没有明显的、被人使用过的痕迹,但走了打开十五分钟之后还是一无所获,还被从角落突然冲过来的一个狼牙飞碟吓了一跳,它有气无力地一边嘶嘶嘶地吼着一边撞倒了一堆陈年杂物,灰尘就像一朵云一样升腾起来淹没了我的视线,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泪眼汪汪地把堵住去路的垃圾收拾干净,把那个最碍事的老男巫半身像用漂浮咒放到了一边,歪在一旁的旧发套和一顶锈暗的冠冕不知道是否属于那座雕像,我一股脑全部堆在了那个老男巫的身上。 果然只是突发奇想而已,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有求必应屋,赫敏还和我约好了等她去猫头鹰棚屋给父母寄信之后在图书馆碰面呢。 过完新年的几天后,随着学生返校城堡逐渐热闹了起来。哈利显得有点失望,他原本以为一个假期过去,罗恩和赫敏即使不能和好至少也能维持一下彼此的客气,但很明显赫敏打定了主意要把和拉文德进行直立摔跤的罗恩当作空气,她还在背地里恶狠狠地嘲笑了拉文德送给罗恩的那个写着“我的甜心”的项链。塔卢斯倒不太在意,他现在把惟妙惟肖地学拉文德用“罗-罗”呼唤罗恩的娇嗲语气当成了一个乐趣,次次都能把罗恩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他现在好像对和拉文德交换口水不再那么感兴趣了,每当麦克拉根在休息室向赫敏靠近时他都会从鼻腔里发出一种声音,让纳威总是怀疑自己的莱福是不是藏到了他的扶手椅下面。 新学期一开始,各怀心事的六年级学生们得到了一个惊喜: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栏前一天晚上钉出了一张大告示,通知所有在今年八月三十一日前年满十七岁的学生都可以报名参加为期十二周的幻影显形课程。大家都争先恐后地用羽毛笔在告示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在此之后几乎大家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幻影显形展开,非常向往随意地消失和显形。 但哈利和纳威好像有其他事情需要烦恼,在回学校不久后邓布利多又和他们在校长办公室见了一面,我原以为哈利会趁机询问一些关于德拉科的事情,但他们回休息室时表情有些奇怪,照例不能参与交流的我只模模糊糊地了解邓布利多给哈利和纳威布置了一项作业。 我猜这个作业可能和斯拉格霍恩还有点关系,因为哈利破天荒开始认认真真地预习起他的《高级魔药制作》来,还找我借了书想抄写一点小技巧和改良步骤。然而不幸的是我们已经学到了戈巴洛特第三定律,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一章的内容不需要操作技巧,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花了一个晚上他都搞不懂那么简单的附加成分分析。 而一向苦恼没借口推脱小聚会的纳威破天荒地问了我和赫敏好几次斯拉格霍恩有没有向我们发出邀请,奇怪的是自从哈利那节魔药课发挥小聪明把粪石当解药得到了斯拉格霍恩的赞赏(我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至少说明之前的那些常识补习他记住了)留下来和斯拉格霍恩聊了一会儿之后,所有的小聚会都被斯拉格霍恩取消了。赫敏也暂停了继续完善那个串珠小包的工作,她开始奔波于图书馆的每一个书架查找哈利和纳威需要的资料,但看起来她没有找到,因为那天回休息室看到拉文德蒙住罗恩的眼睛让他猜猜是谁时她因为没有压抑住鄙夷差点把白眼翻进了天灵盖。 从二月开始我们开始了幻影显形的课程,礼堂在上课时暂时撤销了禁止幻影显形的魔法供报名的学生练习,在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大家很快对盯着眼前的木圈却无法让自己移动一厘米而感到了烦躁,每次上课结束后礼堂里全是因为旋转过快或者过多而感到恶心和不适的学生。但教授我们幻影显形的威基·泰克罗斯面对学生们洪水一样的抱怨显得异常淡定,他不断地重复着三个D——目标、决心和从容,好像我们把这三个单词写在羊皮纸上吃下去以后就能瞬间学会一样。 三月一日是前往霍格莫德的日子,然而提前一天所有公共休息室布告栏上都贴出了一张告示,宣布此次旅行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挤在布告栏前的大家都很不满,罗恩更是怨气冲天。 “天气?之前暴风雪也没有取消啊!”他怒气冲冲地说,“是我的生日啊!我一直盼着呢!” “也没那么奇怪,是不是?”塔卢斯想了想说,“凯蒂上次出了事,现在还没有回学校呢。” “而且最近又有几起失踪案件。”哈利的语气有点不好,“他们以很可能是狼人作案为由高票拒绝了我爸爸提出的特殊时期联合法案,记得吗?” 三月一日早上,赫敏早早地就离开了休息室,因为昨晚拉文德在宿舍唠叨了一晚上她给罗恩准备的“甜蜜惊喜”。听完了她整个计划的我也打定主意今天不在休息室呆着以免丧失从早到晚的胃口,但没想到我刚刚检查了一下书包准备离开,哈利和塔卢斯就拖着激烈挣扎的罗恩朝着这里走,塔卢斯的鼻子看起来被用很大的力气揍了一拳,他那张帅气的脸上现在全是血痂,整个鼻梁都肿了起来。 “什么情况?”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罗恩那张仿佛被好几盏柔光大灯照亮的面孔,他应该被施了无声无息咒,不然他此时张大了嘴肯定在呼唤什么东西。 “迷情剂……罗米达·万尼的迷情剂。”勉强把罗恩塞进一个扶手椅里的哈利喘了口气,“不小心被他吃了,我当时找活点地图看马尔福的踪迹,不小心把那个巧克力坩埚——” “罗米达!”罗恩一下子站了起来,甚至冲破了无声无息咒,满眼渴望地抓紧了哈利的说,“你认识她!哈利!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求你了,没有她我活不了……” “我其实挺想让他去的,因为他刚刚因为我笑了一下就把我打成了这样,说我嘲笑他的爱情……”塔卢斯想给自己止血,但是他弄错了咒语,鲜血就像从打开的水龙头一样从他的鼻子里往地毯上滴,“嘶,看在他过生日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但是这个血——” “你赶紧去校医院。”我看不下去了,指挥道,“我这里没有足够的原材料,我们两个把他带去斯拉格霍恩教授那里。” “罗恩。”我强忍着笑意走到东张西望的罗恩面前,“我认识罗米达,我带你去见她,好吗?” 罗恩立刻眉开眼笑:“她在哪儿?” “她在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我示意哈利拉着罗恩把他往肖像洞口拽,已经有不少早起的学生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了,作为朋友不该让他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在众人面前如此丢脸。 “她为什么在哪儿?”罗恩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我眨了眨眼睛,哈利替我回答道:“她跟着斯拉格霍恩教授上魔药课呢。” “那我想申请和她一起上!”罗恩热切地欢呼。 “好主意。”我心不在焉地附和,却没想到刚刚出肖像洞口就遇到了拉文德,这才想起她昨晚说的“甜蜜第一步”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罗-罗!”她涂着口红的嘴唇撅得老高,“我等在这里给你一个惊喜——” “走开,”罗恩不耐烦地推开了她,“他们要把我介绍给罗米达·万尼。” 这个时候应该停下来解释一下的,但是我担心再耽搁下去罗恩就要在空旷的走廊里开始高唱“今夜我对你的爱如锅里的热汤暖洋洋”,只能硬着头皮丢下表情气急败坏的拉文德继续往前走。好在斯拉格霍恩并没有去礼堂吃早饭,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到我时显得还挺高兴。 “这是出什么事啦,我亲爱的孩子?”他好奇地看着差点把哈利眼镜打掉的罗恩,“我星期六一般都起得晚。” “呃,是这样,我的朋友罗恩误食了迷情剂,您知道学校里不允许有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东西,如果去校医院会很麻烦……”我尽量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学生的药橱里也没有解药必须用的几个原材料,所以想拜托您……今天是他的生日。” “哦,哦!那进来吧!”斯拉格霍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和哈利搏斗的罗恩,侧身把我们三个人都让了进去,“这个解药对你来说太简单啦是不是?我可听你爸爸上次很骄傲地对我说,你能配出非常好的吐真剂解药。” “啊?”我完全没想到爸爸会对其他人这么夸我,有点茫然地接过了斯拉格霍恩递给我的一个配药包,“应该不难,但是我没有配过。” “那就试试看。”他笑呵呵地又递给我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刹那间我还以为这又是一堂被迫上台示范的魔药课。 相比于吐真剂的解药来说迷情剂的解药就太简单了,然而一旁的罗恩不断和哈利打来打去嚎着意义不明的话,斯拉格霍恩又完全像是在看热闹不打算上前帮忙。他办公室里的温度比城堡里的其他房间都高,最后配出一瓶澄清液体的我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因为想尽快完成又担心忙中出错而紧张得口干舌燥。 “这是什么?”罗恩困惑地看着我递给他的水晶瓶。 “这个能让你在见到罗米达时保持镇静,你不觉得你现在有点太激动了吗?”斯拉格霍恩检查了一下液体的质地,向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快喝了吧,这可是过来人的经验。” “太棒了。”罗恩迫不及待地说,咕嘟一声吞下了解药。 我紧张地注视着罗恩的表情,有一瞬间还以为是不是有个步骤多加了什么东西——因为他还笑嘻嘻地望着我们,好在十秒钟之后,他的笑容很慢很慢地消失了,最后惊恐爬上了他的脸,他就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倒进了旁边的扶手椅。 “你还想见罗米达·万尼吗?”我试探着问罗恩,见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之后才放下了心。 “非常感谢您,教授。”哈利松了一口气,向笑呵呵的斯拉格霍恩道谢。 “哈哈哈,不客气,而且最应该感谢的不该是艾莉丝吗?”斯拉格霍恩拍了拍肚皮,“来来,提提精神,喝点什么吧!” 我正好口渴,眼巴巴地看着他走到了摆满饮料的桌子前挑挑拣拣:“黄油啤酒、葡萄酒、唔,最后一瓶橡木陈酿的蜂蜜酒……本来想送给邓布利多做圣诞礼物的……算啦!” 他耸了耸肩膀,拔开了蜂蜜酒的塞子,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甜蜜馥郁的芬芳,让我想到了在破釜酒吧里和妈妈喝的那杯加冰蜂蜜酒的味道。 “他反正都不知道,不如我们打开它来庆祝一下韦斯莱先生的生日。驱散爱情幻灭的痛苦,莫过于一杯好酒。”斯拉格霍恩变出了四只高脚酒杯,向我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也快成年啦?时间可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当年你妈妈上我课的模样,一转眼,哈!” 他把第一杯酒递给了我,用酒瓶和我的杯沿碰了一下:“尝尝!这可是很难得的陈酿,我平时都舍不得喝呢。” 在他给哈利倒酒时,因为口渴我已经把小半杯酒倒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睛里都成为了突然模糊的影子,不知道是我对时间的感知变得迟钝,但是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我听到了玻璃杯落地摔碎时清脆的响声,但那个声音只存在了一瞬间就变得模糊而飘渺,好像我的意识被远远地向后抛离了身体,脚步、叫喊和呼唤我名字的声音都是从异常遥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地传来,又或者他们其实就在不远处,但和我隔着厚重的障壁,障壁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倒塌下来淹没我,在接触到我的刹那又变成黏黑的泥浆堵住我的口鼻让我无法呼吸,我正在向着黑暗的未知下沉。 我猛烈地咳嗽起来,就在我快窒息的时候好像有人在我的嘴里塞进了什么东西,混沌中的清醒维持了简短的几秒钟,我被一双手臂抱了起来。 应该是中毒了,在这几秒钟的清醒里我居然还得出了这个结论,烈性的、无色无味的毒药,又或者有那么一点气味,但是被蜂蜜酒自身浓烈的香味掩盖得很好,那些淹没我口鼻的不是什么泥浆,是从我嘴里和鼻子里涌出来的血。 爸爸,我模模糊糊地想起来爸爸的脸,爸爸能救我。但我的嗓子里卡着血块,试图说话的我感受到了胸腔里传来的剧烈疼痛。 意识就像是在光和暗之间来回摇晃,几秒钟之后我把脸埋进了一直紧紧抱着我的温热怀抱里,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感知。 第76章 星光 我其实一直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声音,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场暴风雪中提着一盏油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缓慢地摸索,当风声小一些的时候,我就能勉强听到一点什么东西——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压低声音的飞速交谈,药瓶相碰的脆响,但大多数时候我的耳朵里都灌满了长风呼啸,我必须牢牢抓住油灯的粗绳才不至于完全淹没进黑暗之中。而当风终于渐渐的平息时,无边的困意又笼罩了我,我仿佛陷在一团又一团散发不同味道的柔软云朵里,好像有很多人在不远处开始说话,但是疲倦堵住了我的耳朵让我什么都听不真切,又觉得他们有点吵闹。最终,我听见妈妈温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告诉我可以在此时放心地睡去,各种各样的声音才终于走远了,剩下我一个人飘流在平静的湖面上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就在我昏昏沉沉打算放任自己在看起来安全的静默中失去意识时,我听到有人好像在压抑着声音哭泣,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边哀嚎一边又担心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又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一边啜泣一边又担心引来大人的责罚。这个声音真熟悉啊,但是我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在哪里曾经听到过,只觉得听着有点难过。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也这么哭过吧?那个时候我是怎么安慰他的? “别杀我!”就在我费力和沉重的眼皮和嘴唇抗争,试图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哭声变成了掺杂着恐惧的惊呼,什么东西被击中然后落地的一声轻响,我听见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 良久,我听到了一声苍老的叹息:“孩子,那不是我的意图。” 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钟声,一下、两下、三下……我好像看到了天上出现了稀稀落落的星光,但我还没有听到第五次钟声响起就彻底睡了过去,这大概只是一个混乱的、没有做完的梦。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正好,甚至因为过于刺眼让我流下了眼泪。校医院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高兴地发现它们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是都看起来还算健康,嘴里泛着各种药水交杂的苦味,这种不太愉快地感觉让我很像漱漱口,但是当我稍微用力的呼吸时胸腔就开始隐隐作痛,怪不得我嘴里最浓的味道就是芸香精。 庞弗雷夫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床前的,这时我感觉到自己对外界的认知似乎慢了两三拍,我眼睛里看到的她的动作和耳朵里听见的她的声音存在微妙的不同步,以至于她把药水倒进勺子里递到我的嘴边时,我花了大概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应该张嘴。 “你还需要在这里待一到两周,”她一边唠唠叨叨地说话一边干脆麻利地整理着我床边的那堆慰问物品,“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那孩子没有找到粪石的话……” “毒药在酒里吗?”我费力咽下了在我嘴里的芸香精,“其他人没事吧,夫人?” “都没有事,除了在我的医院里暴跳如雷大喊大叫……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要思考这些事情。”庞弗雷夫人嗔怪地看了我一眼,麻利地又给我倒了一勺看起来是镇定安眠剂的东西,“平静的休息对于康复中的身体是必需的,斯内普小姐,你现在非常虚弱。” “你大概喝下去不到半秒钟,哈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直到哈利他们来探望我时,作为当事人的我终于能够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罗恩滔滔不绝地对我讲,看起来已经反复和不同的人说了好几遍,“当然啦,我那个时候精神不好……但你的酒杯落地的时候我也察觉到了,斯拉格霍恩看起来被吓呆了,因为还没等哈利冲过去抱住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倒下去了,黑色的血不断地从你的嘴里和鼻子里冒出来,特别吓人。哈利大声喊着让斯拉格霍恩想想办法,但是他一动都不动……幸好他能想起来斯拉格霍恩那里有粪石。” 我歪过脑袋看一言不发的哈利,从刚刚他们被庞弗雷夫人允许来到我床边探望我一会儿开始,他就一直沉默地坐在离我最近的凳子上。 “莉莉阿姨来过了,她原本想至少等你醒了再走的。”赫敏小声说,她的眼角红通通的,声音也有点沙哑,“但是那个斯克林杰不停地派猫头鹰来,昨晚她走之前的一个小时起码来了五只从魔法部过来的猫头鹰……确认你没有事之后她就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赫敏赶紧伸出手摁住我的脑袋不让我乱动,她终于不介意和罗恩肩并肩站在一起了:“庞弗雷夫人说你体内有很多看不见的地方还在微量出血。”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我觉得一个白天过去现在已经很有精神,身上的酸软无力隐隐作痛说不定就是像个玩偶一样保持一个姿势在床上躺着引起的。我正想问问有没有调查出毒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爸爸端着一托盘散发着袅袅白气的药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的床头,罗恩和纳威就像是被戳了一下似的猛地跳了起来,尽量不动声色地靠在了墙上,希望和墙壁融于一体。赫敏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塔卢斯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示意他起来,但是哈利没有动。 “我的妻子认为需要向你表达感激并不代表我也这么认为,波特。”我爸爸冷冰冰地说,“尽管你用粪石及时保住了我女儿的性命让一切不至于无可挽回,但如果不是你们搞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堂,她根本就不需要躺在这里遭受痛苦。” 他并没有强硬地让哈利他们全部离开,甚至默许了哈利仍然坐在那里,绕到了塔卢斯和纳威站着的那边(我觉得纳威似乎希望自己能突然消失),把托盘放到了床柜上。我苦着脸偏过了脑袋,已经闻到了好几种令人不愉快地、昭示味蕾即将遭受折磨的味道。 “我加过盐渍梅了。”见我把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爸爸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板着脸对我说,“快喝。” 他在骗人,我根本就没有闻到任何能够给人带来一点安慰的酸甜味,还在不断翻滚的深色药水喝起来比闻起来更令人作呕,我觉得自己舌头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也不知道是因为苦辣还是因为太烫,我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这个,要冷成半凝固态才能喝下去。”医院窗外一个巨大的银色影子飘过,我认出那是唐克斯突然变化的那个有粗壮四肢的守护神,爸爸发出了一声烦躁的声音,指了指托盘里最后一碗正以岩浆状态不断冒泡的湖绿色液体,“看着她让她喝完。” “好。”哈利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我没有和你说话。”虽然这么说,爸爸还是扫了哈利一眼,离开之前阴沉着脸补充道:“不管她怎么哭闹都不准往里面加盐渍梅。” “我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女孩了。”我有气无力地抗议爸爸当着我朋友的面揭露我小时候的不堪过往,“而且这里根本就没有盐渍梅呀。” 爸爸垂下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然后又摸了摸我的额头。 “嘿,我们还真的偷偷带来了盐渍梅,”确认我爸爸已经离开校医院之后,塔卢斯从哈利的书包里掏来掏去翻出了一个小包裹,“昨天听你妈妈和庞弗雷夫人聊天提到了,哈利就去厨房找多比拿了一些。” “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要听斯内普教授的话。”赫敏没收了我眼巴巴盯着的包裹,“他说不允许加肯定是有道理的,可能盐渍梅里有什么成分会让魔药的效果打折扣。” “对啊,我同意。”罗恩忙不迭地点头,赫敏有点惊讶地瞥了他一眼。 “我们还有点事情。”塔卢斯眨了眨眼睛说道,“得先走了。” “噢,对,有点事情。”除了哈利之外其他几个人都点头附和,赫敏仔细检查了哈利的书包,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带甜味的小零食之后才放心准备离开,临走还让我不要担心她会帮我准备我住院期间所有课程的笔记。 “这又不是你的错。”其他人离开校医院之后,哈利长呼了一口气,伸出手握住了我没有收进被子里的左手,我小声安慰他:“如果你没有想到粪石,我就死了。” 哈利发出了一种滑稽的、鼻音和笑声夹杂的怪声,他用另一只手摘下了眼镜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我觉得后怕……如果当时你没有突发奇想拉着我补习那些魔药常识怎么办?” “你四年级的时候还打算嗓子里塞着粪石和我跳舞呢。”我眨了眨眼睛,“我觉得不需要我,你那个时候也能想起来。” 他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伸出手拿过了那碗已经停止冒泡、开始变得更加粘稠的药剂,此时它已经变成了恐怖的亮紫色,我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 “你爸爸和邓布利多大吵了一架,我听海格说的。”在我皱着眉头用清水漱口时哈利说。 “为什么——因为我中毒了吗?”他的话有效地让我忽略了胃里翻腾的恶心感,我刚刚觉得自己活吞了一百只不断蠕动的蚯蚓。 “这明显不是意外,不是吗?”哈利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愤怒,“上次是被下了恶咒的蛋白石项链,这次是有人把下了毒的蜂蜜酒送给斯拉格霍恩,海格说你爸爸质问邓布利多到底要放任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他觉得他们在担心学校会因为接连的学生受伤而被迫关闭,但我们都知道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我突然想到了圣诞节时爸爸和德拉科圣诞节的谈话,哈利用非常危险的口气说:“我知道是谁……我们都知道,我一定要抓住他的把柄……让他付出代价。” “哈利!”我感到了一丝担心,但庞弗雷夫人已经急急忙忙地过来说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把他赶走了。 我第二天就嘱咐了赫敏让她看住哈利,别让他鲁莽地做出什么傻事。好在赫敏来探望我时说哈利只是随身带着他的活点地图,下决心尽可能地监视德拉科。我察觉赫敏除了担心我以外最近的心情其实挺好,但是她又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纳威在我的追问之下才茫然地对我说赫敏最近很正常,倒是罗恩最近在和拉文德冷战,听起来罗恩故意没有好好解释当时为什么要去找罗米达·万尼。 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很对,一周后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的魁地奇比赛,我正靠着枕头一边享受灿烂的阳光一边回味好不容易被允许加了蜂蜜的早饭,毫无知觉满头是血的哈利被漂浮的担架送了进来,脸色煞白的赫敏在后面跟着。 “虽然我想说谢谢你过来陪我,但是你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直到黄昏,被庞弗雷夫人快缠成埃及木乃伊的哈利才睁开了眼睛,我托着下巴坐在他的床边指挥着他的黑框眼镜在床柜上用眼镜腿跳踢踏舞。听到我说话之后他反应了一会儿,先偏过头去看窗外的天色,然后举起手摸了摸头上那一圈厚厚的绷带。 “被游走球打中之后又一头撞在了球环上,导致头骨碎裂。”我把他的眼镜变回了原状还给他,不过现在他好像戴不上,“庞弗雷夫人说你要住一个晚上,几小时之内不可用力过度。” “我们输了多少?”他问道。 “三百二十比六十,我听他们说,你受伤之后除了金妮其他人都没有稳住阵脚。”我看着他黯淡下去的眼睛有点不忍心,“没关系,还有和拉文克劳的比赛呢。” 他嗯了一声,缓慢地说:“比赛前……我看到了马尔福和两个低年级女生一起走,他没有去看比赛——早知道当时就该跟踪他,我——” “你该不会就是因为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所以心不在焉被游走球打了吧?”我感到了一丝气愤,“这很危险!如果不是那两个击球手抓住了你——” “我想抓住他!”哈利坐了起来,因为疼痛他伸手捂住了头,“他经常消失在活点地图上,我要知道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在他下次再准备害人的时候把他抓起来去陪他的食死徒老爹!他必须为他做过的所有事情付出代价!” 我没想到他突然那么激动,庞弗雷夫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把我赶回了床上,把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床帘拉得严严实实还施了牢固咒,确保我们晚上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床上。 “快点睡觉,如果你们两个都想明天按时出院的话!”她严厉地对我们说,“不许再说话了!” 直到确认我们两个都睡着之前,她都一直坐在对面的空床上翻着一本极厚的医书。 哈利周日就被允许离开了,我却被要求再完成一次仔细的全身检查后,直到周一早上才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的床柜里堆满了住院期间各种人送来的小礼物,斯拉格霍恩的那一大盒菠萝蜜饯送来前就被他打开过了,还附了一张纸条写着“我已经让家养小精灵提前试吃过了”(赫敏对此非常不满)。 在一大堆慰问品下面压了一包不知道谁在什么时候送来的盐渍梅,也没有标注姓名的卡片,被过来帮我收拾的赫敏想也不想就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可疑的东西!”)。 “你和罗恩和好啦?”我尽情地呼吸校医院之外的空气,从来没有这样想要活动自己的身体,用随意的口气问赫敏。 “并没有。”她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他只是在和拉文德吵架,并没有和她分手——还是那句话,关我什么事?” 我们拐进了八楼的走廊,只有一个很小的女孩再看那副巨怪穿芭蕾舞裙的挂毯。看到我们的她露出了很害怕的表情,手里那个看起来很沉的铜天平掉在了地上。 “没事。”赫敏温和地说着,快步走过去帮她,“来——恢复如初!” 那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道谢也没有说别的话,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我们走了过去。 “但是你心情挺好的。”我忍不住指出她的口是心非,“你说他们吵架的时候嘴角一直翘着呢。” “那是因为你终于出院了。”她立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正色道:“和罗恩没有关系。” 我转过身看了看那个还站在走廊里的小女孩,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是再不加快脚步我就要耽误更多的课程,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转身跟上了赫敏的步伐。 第77章 葬礼之后 “虽然是可以理解的,艾莉丝中毒了,你又在比赛时受了重伤……”在哈利和纳威垂头丧气地从校长办公室回来以后,赫敏还是忍不住指出:“但你们的确需要抓紧时间,看看最近的报纸吧,雪崩一样的坏消息里面零星夹杂着几个好消息——”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哈利和纳威都在绞尽脑汁地考虑着怎么完成邓布利多给他们布置的那个和斯拉格霍恩有关系的作业。斯拉格霍恩每次魔药课结束后打开地下教室的门都能看到蹲守在那里的纳威,笑容僵硬找借口想回去再收拾一会儿东西的他就会发现哈利精神百倍地等在那里,看起来如果他们这样强硬的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有点效果。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斯拉格霍恩的能力并不止步于魔药学方面的权威,他热衷于社交不仅仅是因为他享受被晚辈拥簇的快乐,更因为他擅长极巧妙的掌控话题,引诱着稀里糊涂的年轻人向着他期望的方向走。 “行不通的。”赫敏在那天晚上听完他们的打算之后就英明地摇了摇头,“如果简单的强硬手段就能让斯拉格霍恩松动,邓布利多何必让你们去?” 她和罗恩还有幻影显形考试需要担心,公告栏上张贴出的告示通知全体六年级学生,今年的第一场幻影显形考试日期暂定于四月二十一日(如有变动另行通知),届时已经年满十七岁的学生可以前往霍格莫德参加考核,考试前还可报名魔法部提供的考前特殊训练。赫敏比较有自信,她已经成功了四次(“我觉得之前对无痕扩展咒的研究有一点帮助,空间类的魔法总有一些原理是互通的。”),相比之下罗恩就要焦虑得多,他至今都还没有成功显形过。 “要是我的生日也在七八月就好了。”他闷鼓鼓地窝在扶手椅里,“虽然我觉得再给我几个月都是白搭,弗雷德和乔治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去霍格莫德等着大肆嘲笑我一番——” “我和哈利也才成功一次。”塔卢斯懒洋洋地用一根猫头鹰的羽毛逗弄脚下的克鲁克山,“别太紧张,兄弟。” “哈利去哪儿了?”我坐下来东张西望,“我想找他借一下活点地图。” “巧了,他刚刚一直在看活点地图,然后就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冲了出去——自从你,嗯,上次出事之后,他就变得有点……怎么说,偏执。”塔卢斯打了个响指。 “这就是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搞不到斯拉格霍恩的——就我们都知道的那个东西。”意识到我还在这里的赫敏深呼吸一口气,及时刹住了话头,但她还是显得有点烦躁,“他真的应该分清楚轻重缓急,想想可怜的蒙哥马利姐妹吧,她们那个被狼人咬死的弟弟才五岁……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阻止神秘人吗!” 在这种气氛下我刚刚决定闭上嘴暂时不说自己刚刚路过八楼突然意识到的一件有点好笑但是又很合理的猜想,哈利就像坐着他的火弩箭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格兰芬多休息室,脸上的狂喜表情让赫敏一瞬间以为他搞定了邓布利多布置的任务,以至于哈利开口说道“克拉布和高尔”时,赫敏的脸瞬间就黑了。 “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哈利摊开活点地图,指着斯莱特林休息室里的两个小黑点,“你们看这里是谁?” “克拉布和高尔。”塔卢斯眯着眼看了看,“你已经盯着他们看了很多天了,哥们,每次你想跟着他们找到马尔福的时候,马尔福都从地图上消失了。” “对。”哈利咕嘟咕嘟喝了小半杯水之后抹了抹嘴巴,“我们之前一直都很奇怪,消失的马尔福到底去了哪里——” “他去了有求必应屋,克拉布和高尔被他用复方汤剂变成了我们总是能在有求必应屋外面看到的小女孩,还记得吗,不同的模样但是都拿着很重的东西,只要我们一靠近她们就会很慌乱地把东西往地上扔。”哈利因为喝水太急呛到了,我便说出了我刚刚的猜想,“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了她们,所以想找活点地图确认一下。” “复方汤剂?”赫敏将信将疑地问,“马尔福哪里能搞到复方汤剂?” “地下室就有一大锅,他每次上课偷一点就够用了。”喘匀气的哈利看了我一眼:“我刚刚披着隐形衣去了一趟八楼,躲在傻巴拿巴的挂毯里一直等到了马尔福从有求必应屋里出来,所以之前我的所有想法都是正确的,他在做一件秘密的事情,还让克拉布和高尔用这种方法帮他放哨。” 罗恩和塔卢斯没忍住,抱着肚皮哈哈大笑起来,想象像两座肉山一样的克拉布和高尔被马尔福用复方汤剂变成了两个娇小的低年级女生很难让人保持严肃,罗恩差点笑岔了气,和塔卢斯比划“他们会不会因为多了什么少了什么而感到奇怪、怪不得最近他们都看起来闷闷不乐”,因为发出鹅叫被赫敏瞪了一眼才收敛。 “我上次在有求必应屋外面碰到了他——第一场魁地奇比赛的时候,他当时请病假缺席了比赛,还记得吗?”我清了清嗓子,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别这么看着我,哈利,是你说的我需要错过你们的早饭,不然罗恩可能会看出来你并没有用福灵剂……当时我为了早点到球场就打算走八楼的近路,正好遇到了他。”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哈利不自然地收回了刚刚的视线,“只要我进到有求必应屋里就能看到他在做什么——” “你进不去的。”还没等我摇头,赫敏已经不客气地开口,“上次马尔福能闯进我们的D.A.聚会是因为有人泄密,你不知道马尔福在里面具体做什么就无法进入他做事的屋子。恕我直言,你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到斯拉格霍恩那里,和纳威一起努力,而不是去找马尔福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把柄!” “我们已经试过快五六十次了!”哈利烦躁地说,“你也听纳威说了,斯拉格霍恩活脱脱就是一只老鼻涕虫,想要绕开他的那些话术陷阱逃脱手段可能需要吉星高照——” “吉星高照。”罗恩突然看向了我,“嘿,我们不是有吉星吗?” 看着我们所有人(包括赫敏)都迷茫地看着他,罗恩很有成就感地挺直了腰板:“我是说福灵剂!如果哈利能够喝一点福灵剂,说不定就能找到办法了……这种时候用不算作弊吧?” 他并没有沐浴在我们崇拜的眼神中太久,拉文德和帕瓦蒂刚刚出现在休息室,罗恩就像被一根钢针扎了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在拉文德看到她之前逃回了男生宿舍。他这几天就像是吸血鬼躲避大蒜一样躲着拉文德,似乎指望可以通过冷却热情的方式让拉文德自动放手——即使罗恩是我的朋友,我也要告诫读到这里的各位,尤其是和那个时候的我们差不多年纪、容易被情感漩涡困扰的青年读者,这种做法是不对的。拉文德也并没有如他所愿就此罢休,用他的话说“反而像巨乌贼一样越缠越厉害”。 “但是这个东西用一点少一点。”接过我递给他的福灵剂,哈利看了看那个小小的水晶瓶,“我们再试试别的办法吧,幸运这种东西最好节约着用。” 随着夏天的来临,天空逐渐晴朗起来,大朵大朵的白云在空中悠闲地漂浮着,和被阳光照耀得波光粼粼的湖面相得益彰。参加了一次霍格莫德特殊训练的罗恩信心大涨,他总算做到了移动自己,虽然最终显形的地方离目标差了好几百米。即使我和赫敏都反复告诉哈利,有求必应屋不会向他开放德拉科使用的房间,他还是有空闲时间就披着隐形衣去八楼的走廊尝试,有一次还差点在我爸爸的课上迟到了,被我爸爸拎到讲台上气定神闲地好好为难了一番,直到给格兰芬多扣了二十分才勉强地放他坐回了我身边。 “我不想再重复了——忘了马尔福吧!”赫敏果断地抽走了哈利手上的活点地图,“你到底什么时候打算用福灵剂?又一周过去了,下午就是我们的幻影显形考试了!” “你非要用考试日期来标记时间吗?”罗恩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下一秒又因为一个长发女生的靠近猛然蹲到了塔卢斯的身后。 “不是布朗。”塔卢斯撇了撇嘴,“出来吧。” “哈利·波特。”那个女孩向我们走来,拿出一小卷羊皮纸递给哈利,“海格教授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他在开玩笑吗?”接过羊皮纸飞速扫了一眼的哈利把它递给了凑过去看的我们,纸条上的字迹凌乱潦草,上面还有大团大团的墨渍,我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完了第一排,好在他们比较熟悉海格,赫敏低声念道:“阿拉戈克昨天夜里死了……如果你们今晚能来参加葬礼,对我意义很大我打算黄昏时分举行葬礼,这是一天中他最喜欢的时间。我知道你们不允许这么晚出来,但可用隐形衣。我本来不想提这个要求,可是我无法独自面对。” “他疯了吧?”罗恩激烈地说,“那个畜生叫它的同伴把我们吃掉!说是随便吃!海格居然指望我们去对着它毛森森的尸体痛哭吗?” 好像想到了非常不好的回忆,他打了个寒战。 “现在的安保措施很严,被抓到的麻烦太大了。”赫敏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塔卢斯,“我知道海格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也曾经偷偷出去帮过他很多……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危险不是吗?我觉得——” “我也觉得。”塔卢斯叹了口气,“我不想去。” “海格只能自己安葬阿拉戈克了。”哈利摇摇头,“你说得对,赫敏,我们不该给自己找没有意义的麻烦。” “今天下午,如果再无法说服斯拉格霍恩,我晚上就试一试福灵剂。”哈利用眼神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我们几个不用去考幻影显形,那节魔药课的人肯定很少。” 下午的魔药课只有五个学生:我、哈利、塔卢斯、厄尼·麦克米兰和德拉科。斯拉格霍恩大手一挥,让我们随便给他做点什么东西找找乐子,结果在临近下课时他凑到我耳边让我帮忙收一下其他人的成品放到讲台上,提前十五分钟就离开了教室——打定主意不给哈利任何堵住他的机会。 “唔,你的猫耳紫罗兰放多了。”下课的时候我只好留了下来,厄尼锅里的那团黏浆看不出是个什么,哈利最近魔药课虽然认真了很多但还是容易看错步骤,我抓了一点椒薄荷到他的坩埚里,颜色偏深的欢欣剂立刻变成了阳光般的金黄色,“这样就差不多了。” “我也想拿一个高分,给我的锅里随便加点什么吧,教授。”塔卢斯笑嘻嘻地等着我帮他装水晶瓶,我凑过去闻了闻,他魔药课一向学得都比哈利和罗恩好一些。 我拿过德拉科放在桌角的小玻璃瓶,他已经在上面潦草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等着我收走。在我审视的眼神看向他时他立刻移开了目光,拿起了收拾完的书包转身就离开了烟雾缭绕的地下教室。是打嗝药水,勉勉强强……以他的水平可以做得更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魔药教室昏暗光线的缘故,我觉得他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在遭受看不见的折磨,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得意、兴奋或高傲的神气。 我知道那瓶下在蜂蜜酒里的毒药不是冲我来的,可能是针对斯拉格霍恩,因为他倒向了邓布利多,又或者是针对邓布利多本人,因为斯拉格霍恩之前说这瓶酒原本是给邓布利多的礼物。我的愤怒不在于自己差点死去,而在于但很明显做这件事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到底会误伤多少无辜的人,这种心态无疑已经是邪恶而扭曲的,让人不寒而栗。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都配合着罗恩谩骂那个发现他落下了半根眉毛的考官,等到斯拉格霍恩慢条斯理地享用完他的晚饭,外面的太阳已经落到禁林的树梢上时,我和赫敏偷偷溜进了没有外人的男生宿舍,看哈利小心翼翼地倒出了一小勺福灵剂。 “我觉得两三个小时就够了。”哈利显得有点紧张,纳威有点担忧地在一旁看着(我们认为如果哈利失败了再给纳威喝比较保险)。我们注视着他把药水咽了下去,慢慢的,哈利的脸上浮现出了自信的笑容,他的眼睛里就像被梅林亲自点亮了灵感的火把。 “你有想到什么办法吗,哈利?”赫敏试探地问道。 “好极了,妙极了。”他微笑着抽出了自己的隐形衣,示意我到他的身边去,“我要带着艾莉丝去海格那儿。” “什么?”我们所有人一头雾水,我赶紧低下头闻了闻自己是不是把福灵剂拿成了疯狂素之类的东西,“不是,哈利,你要去找斯拉格霍恩,还记得吗?” “当然。”他已经用隐形衣盖住了我的头,“我对这件事很有把握——或者,福灵剂很有把握。” 他拉着我就往楼下走,不放心的赫敏赶紧跟了出来,没想到她和罗恩被休息室里的拉文德·布朗看了个正着。哈利一直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好像身后拉文德的尖叫和罗恩结结巴巴的分辨都和他没有关系。隐形衣遮盖我们两个已经比较困难,但他好像完全不担心路上会遇到人——想想也不奇怪,如果他喝下的的确是福灵剂,那么他现在就是整个霍格沃茨最幸运的人。 打开费尔奇忘记锁的大门,我发现哈利换了个方向往温室走去,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去海格的小屋吗?” “今天的天气这么好,去其他地方逛一逛怎么样?”他心情很好地指了指投射在温室棚上的两个人影,“看,斯普劳特教授和斯拉格霍恩。” 我这才放下了一点心。他等斯普劳特教授离开之后直接掀开了隐形衣,拉着我向抱着一大捧叶子的斯拉格霍恩挥手:“晚上好,教授。” “梅林!”斯拉格霍恩猛然止步,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哈利,看到我又露出了一点笑容:“我得说说你们两个,现在可不是在外面约会的好时候。” 我觉得现在应该闭嘴,交给喝下了福灵剂的哈利自由发挥,便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听哈利如实向斯拉格霍恩解释了一番海格和他那只八眼巨蛛的故事,说我们溜出城堡是为了参加那只蜘蛛的葬礼。 “八眼巨蛛……它的毒汁可是非常珍贵的。”斯拉格霍恩显然对那个故事不感兴趣,但他的眼睛还是亮了起来,“一品脱就值一百加隆……甚至有价无市,毕竟从活的巨蛛上搞到毒汁几乎不可能……” 我现在大概明白哈利想做什么了,他装作很犹豫的样子,等了半天才对斯拉格霍恩说,如果他能去的话海格也会很高兴,还专门强调了一番今天带我出来是因为我之前中毒在城堡里闷坏了。果然斯拉格霍恩立刻就和我们约定待会儿会去参加葬礼,还说要回去拿几瓶好酒——当然,他愧疚地看了我一眼,说他那里所有的酒也已经被家养小精灵试喝过了。 “待会儿你去照顾一下海格,好吗?”在到海格的小屋之前,哈利对我说。 我一头雾水只能点头同意,葬礼被禁林边缘切割出的夕阳衬托得有几分肃穆,但海格后花园里东倒西歪的南瓜和散发着怪味的粪堆很难让人集中注意力。海格看上去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对斯拉格霍恩的来访一开始还显得有点惊讶,但在听完斯拉格霍恩优美庄重的即兴葬礼致词之后他嚎啕了一声,靠着粪堆就开始全身心投入的大哭,斯阿拉格霍恩得以拿出斗篷里藏着的瓶子去从阿拉戈克的尸体上搞到他想要的优质毒汁,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满足的表情。 我跟在他们身后回到海格的小屋里,看着斯拉格霍恩打开了他带来的酒,哗啦啦地倒进海格水桶一样的杯子里。海格开始拿着杯子含混不清地说起养大阿拉戈克的过往,他和斯拉格霍恩举杯痛饮,哈利一直用自信地微笑注视着他们,用无声的续满咒替他们填满空了的酒杯,没有动自己面前盛满的酒。 看起来一切都在哈利的掌控之中,我只能这么说服自己继续待在这里,看着斯拉格霍恩扫视着这个屋子里的一切,海格抹着眼泪把各种各样从禁林里的神奇动物那里得到的小东西送给斯拉格霍恩,两个人仿佛一下子就成了相识恨晚的知己,一边干杯一边高呼着各种奇怪的口号。直到海格灌下了第十四桶葡萄酒,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危险地摇摇晃晃,仿佛要撞穿小屋的墙壁,在斯拉格霍恩响亮的饱嗝声里哈利轻咳了一声,我在他嘴角的指挥下站起来艰难地扶住了海格的手肘,用魔咒支撑住他去后花园呕吐。 今天的夜色非常好,一轮圆月悬挂在澄澈的夜空之中宁静地俯视着地面,远处的大湖闪烁着点点银光,就像有无数小鱼正在水面上跳跃。海格把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埋进了存放着清水的大桶里,一动不动地发出响亮的“咕噜噜”,我用魔杖修复了好几个被他踩碎的南瓜,看向了小屋中摇晃的灯火。 “别这么说,”我听到了窗户缝里传来的、斯拉格霍恩小声的嗫喏,“如果,如果这能帮助你们的话……当然不成问题……这是孩子,那个东西没有用处……” 我应该走开的,从这个学年开始我就忠诚地履行着邓布利多对我的要求:不要去试图打探有关哈利和纳威从他那里知晓的一切,但是今晚就好像有人把我给钉在了窗下,我忍不住一边看着在凉爽的风中哼哼的海格一边继续听了下去。 “有用。”哈利清楚地说,“邓布利多需要了解,我们需要了解……我和纳威是被命运选中的人,我需要它。” “被……选中?”斯拉格霍恩的声音在发抖,“你是说……救世之星?” “是的。”哈利的声音依然镇静,“邓布利多是这样说的。” “可是……亲爱的孩子……你要求得实在是太多了……实际上,你在要我帮你们摧毁——” “你想再看到艾莉丝·斯内普在你面前倒下吗?”哈利打断了他的哀告,“看着她突然倒在地上,黑色的血浆从她的嘴里涌出来,上一秒她还笑着站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在你的记忆里和她的妈妈一样那么的美好……” “不,我当然……当然不想,孩子,那天我吓坏了,不要责怪我……” “哦,我忘了,教授,”哈利轻声说,“你一直都很喜欢她,是不是?” “喜欢?”斯拉格霍恩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谁会不爱她……谁会不爱莉莉和她的女儿呢?那么的天资卓群,那么美好干净……我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她们……” “但是你却不肯保护她们。” “不,这怎么可能,我——这不是一回事,孩子,这不是一回事……” “我保护了她,在你不知所措的时候,我把艾莉丝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我听到哈利异常坚定地说,“她会是我未来的妻子,教授,我就是那个保护她一生的人……我需要你把它交出来,给我一个保护她一生的机会。” 在水桶里的海格被呛了一下,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我跳了起来,急匆匆地走过去把他从木桶里拔了出来,原本想弄干他脸上的水珠,却因为心慌意乱点燃了他的胡子和手臂上那个自制的黑色袖章。 等我手忙脚乱地把火苗扑灭,用院子里的那个巨大花布擦干净海格的脸之后,哈利打开了小屋的门,屋子里的斯拉格霍恩已经把肥胖的脸埋进了臂弯,看起来完全睡熟了。 “成了。”哈利眉开眼笑,“来,我来把海格弄进去……我们就能回城堡了。” 夜色宜人,风中不但有围墙那里传来的淡淡松针香气,还伴随着湖畔兰铃花的芬芳,天空中飘过了几缕深蓝色的云絮,但很快就被吹开了,月亮就像在跟着我们脚步不疾不徐地走。 “想不想去湖边转转?”哈利似乎觉得现在还不需要穿隐形衣,完成任务的他一脸轻松,对我说道,“很久没有这样好的天气了,是不是?” “我听见了一点你和斯拉格霍恩的对话。”我想了想还是诚实地说,“对不起。” “哦,”他想了想,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们并没有说什么很要紧的东西。” “我听到你说……”我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他的侧脸,“你对斯拉格霍恩说……我会是你未来的妻子。” 我以为他会向我解释一番:他这么说是只是因为诱哄斯拉格霍恩交出“那个东西”,但是他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艾莉丝。” 就好像有人从背后轻轻地推了我一把——自然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只能说,在我的脑子完全想清楚之前,我已经踮起了脚尖靠近他,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轻轻地咬住了他的下嘴唇,他低下头来,手拂过我发上别着的猫眼绿发夹,穿过我深红色的头发扶住我的后颈。他很快松开了我,把刚刚一直挡在我和他之间的黑框眼镜取了下来胡乱塞进了口袋里,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亲上了我的嘴唇,我有点想笑,但是很快就被他的气息淹没了……看来他和斯拉格霍恩聊天时还喝了一点酒,唇齿之间我尝到了属于葡萄酒的一丝清甜。 推荐BGM:Jasmine Thompson 《Adore》 ----------- I adore you before I laid my eyes I laid my eyes on you I'amour toujours I just can't take my eyes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番外1:狼与三色堇(上) 我们都有过这样的岁月,爱的时候不顾一切,被爱的时候浑然不觉。 ——匿名《迷情剂配方的三到十六行》【注①】 塔卢斯·布莱克花了小半个月才在霍格沃茨找到一个满意的、适合他发呆的地方。头顶上的猫头鹰因为夜晚降临精神百倍地“咕咕咕”着,慢条斯理地梳理蓬松的胸羽,风卷着细碎的雨雪时不时地扑打进棚屋里,被木架子上东倒西歪的干草挡了个七七八八,让木架后面的那个巨大的干草堆保持了干燥舒适——自然很多小猫头鹰也是这么想的,它们此时正扑扇着翅膀企图赶走舒适窝在干草堆上的不速之客,但黑狗睁开眼睛从鼻子里发出了危险的哼声,识时务的猫头鹰们便不再作声,赶紧飞到头顶那几根吱吱呀呀有点不堪重负的木杆上,扬起一阵飞尘小心宣泄一番内心的不满。 塔卢斯·布莱克——现在在其他人眼里是一只不大不小的黑狗,被突如其来的、鸟粪味的灰尘刺激得打了个响鼻,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格兰芬多休息室比起猫头鹰棚屋来说当然要舒服得多,永远噼啪作响燃烧着温暖火苗的壁炉,虽然陈旧但是异常松软的扶手椅,不管前一天多么脏乱第二天早晨都会被家养小精灵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地毯,他保持着蜷成一个球的姿势默默地想,但是他现在不想待在那里,不想和他的朋友们待在一起。 他不想去接受那些同情的、小心翼翼的眼神,虽然这些眼神的主人都怀揣着十成十的善意,但是正是这种几乎无处不在的、充满遗憾的目光让塔卢斯感到窒息,甚至有一点愤怒。因为他们其实是在无时不刻地提醒他一个事实:他的母亲死去了,他鲜少吐露温柔的、习惯微微皱起眉头拆开魔法部加急送来的信件的母亲,他总是把长发盘起的、穿着干练来去匆匆的母亲不再存在于这个世间。他和她的最后一面是他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翻着一本魁地奇杂志,目送着她一边戴上深黑色的手套一边拿过门边还在滴水的雨伞,她转过头抿了抿嘴唇,叮嘱他记得有时间打理一下院子里已经枯萎的木槿花。 塔卢斯·布莱克意识到自己的心中充满了很多古怪的、冒着黑色泡泡的想法,这些想法在面对着昔日密友的时候沸腾得更加强烈,甚至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惧: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妈妈?为什么其他人的父母都还安然无恙?为什么非要是他坐在葬礼的第一排、胸前的第一颗纽扣上别着白色的花朵? “幸存下来的人不需要背负愧疚”,当时这句写在《战后心理疏导手册》扉页的话还没有随着古怪姐妹的改编歌曲风靡英国巫师界,塔卢斯只觉得自己的这种迁怒是错误的,但是他找不到很好的、排解它们的方法。当发现这些想法所带来的湿黏情绪甚至快超过了他对伏地魔和食死徒的恨意时,他果断选择了独自一人穿行在霍格沃茨的黑夜之中去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我调整。 这并不太容易,霍格沃茨的每一个挂毯或者雕像后面都可能藏着高年级情侣,塔卢斯那张遗传自父亲的脸又注定了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吸引女孩的目光——姑娘们甚至觉得一个暑假过去,不再随时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塔卢斯·布莱克因为沉默寡言和眼角眉梢的忧郁更加英俊了。 好在他和他的哥们已经偷偷学会了阿尼马格斯,黑狗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冲着飞到它脑袋边打量它的一只白面角鸮龇牙,尾巴不耐烦地甩来甩去。 猫头鹰棚屋的门就在这个时候被轻轻推开了,他趴在干草堆里试图把自己隐没在黑暗之中。很少有学生这个时候还会来寄信,他注视着那个抬起手召唤猫头鹰的小女孩——在他眼里低了他两个年级的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的确就是个瘦弱的、仿佛力气大点就会被捏碎的纸娃娃。 他甚至在一开始都没想起来自己在四年级的圣诞舞会上和她跳过舞,即使在当时他觉得还挺尽兴的。所以当女孩因为发现了他的存在而怀着极大的惊喜想要靠近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用喉咙里危险地“呜呜”表达了抗议。 “小狗!”阿斯托利亚好奇地俯下身看这只卧在干草堆上的黑狗,它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根浅色的毛发,她当时并没有想到黑狗喉咙里发出的呼声是在向她发出不要继续靠近的警告,伸出了手去想要抚摸它看上去毛茸茸暖烘烘的耳朵。 他毕竟不是一只狗,已经张开嘴露出小尖牙的塔卢斯有点泄气地想,女孩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脑袋,指尖凉得就像刚刚紧攥着一块冰。她的身上有两种味道,一种闻起来都觉得舌尖发苦,另一种就像是为了掩饰前者而故意加重的香甜花果味,说实话用狗鼻子闻着挺难受的。其实微微偏过头就能咬住她的手背,控制住力道最多留下一点红痕——把她吓唬走,这样自己就能继续享受片刻宝贵的清净,听起来也是个不错的方案。 斯莱特林的女孩,他看清了阿斯托利亚胸前的银绿色领结,那只缠绕在院徽上的银蛇就像在棚屋昏黄的灯光下刹那间活了过来,在他的眼前摇摇晃晃,变成了荧绿色骷髅头里吐出的、在他母亲惨死的小楼上空盘旋的蛇头。 “你怎么啦?”呆愣地空隙里阿斯托利亚已经用两只手拖起了他的脑袋仔细端详它,“你的主人去哪里啦?为什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看起来毫无防备……如果他这个时候暴起……一定能轻而易举地咬破她苍白的脖子皮肤覆盖着的那根青色血管,他脑子里又有黑色的泡泡开始沸腾,然后她就会茫然地、不知所措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向上空,窗外是肆虐不绝的雨雪,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她活该,那些破裂的泡泡发出嘶嘶的絮语,她是个斯莱特林,没准她的父母就正在霍格沃茨之外为伏地魔效力,手臂上烙印着令人作呕的食死徒印记……让她的父母也尝一尝骤然间失去亲人的滋味……尝尝他和他的父亲在这个暑假所遭受的折磨—— “你冷吗?”阿斯托利亚小声问黑狗,“小狗,你在发抖。” 她笨拙地托起黑狗的两只前爪,想把它的脑袋拖到自己的膝盖上,结果没想到引起了强烈的反抗,那只狗激烈地挣扎着逃离了她的怀抱,缩到了棚屋的角落里冲她发出了大吼,露出一口寒光闪闪的白牙。 “你别害怕,别害怕。”她没有养过宠物,常年的病痛让父母拒绝她靠近任何可能导致她更加虚弱的东西,所以阿斯托利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排斥,她用魔杖修复了刚刚被狗爪抓破了长袍袖口,变出了几颗星星给黑狗看:“你看,我和你的主人一样是个巫师。” 有罪的从来都不是斯莱特林,有罪的是心中对这个世界怀揣恶意的人。这句在战后同样流传甚广的话当时并没有浮现在塔卢斯·布莱克的脑子里,要指望一个满腔愤怒、沉浸在丧母之痛的十六岁少年去理智而冷静地区分罪恶的界线未免过于强人所难,哪怕是今天,很多年纪一大把甚至还自认为精通历史发展社会变迁的巫师都还会对着记者的羽毛笔大放厥词(笔者在这里并没有讽刺前日康奈利·福吉之孙对某畅销回忆录所发表的狭隘言论)。 她还有价值,当时塔卢斯是这样想的,他终于通过女孩发鬓上的那个蓝色花朵状发夹想起了她是谁,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和马尔福家族关系亲密的格林格拉斯……他能通过这个家族最小的女儿获取什么可以日后供他复仇的消息吗? 答案是不能,几周后趴在女孩的腿上、因为被挠下巴而不自觉哼哼出声的黑狗听着女孩念给他听的家信,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因为生病而被家人保护得格外仔细小心的女儿,那些羊皮纸上尽是些叮嘱她按时吃药的话。她还有个性格强势的姐姐,塔卢斯从那些信中知道了,因为父母偏爱体弱的妹妹所以脾气有些暴躁,却也总是记得提醒她按时吞下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汁。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在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身上浪费时间,她现在似乎把来猫头鹰棚屋打扰他的清净时光当成了一种乐趣。她没有朋友吗?为什么非要给一只狗念那些没完没了的信?为什么还试图给一只狗复习今天变形课上教了什么?为什么还想给一只狗复述宾斯教授在又讲了哪一段魔法史——他好不容易才不需要每周走进教室去受那个又老又乏味如同一只干肥皂的幽灵整整两节课的折磨! 而且她的无声无息咒练得真烂,他烦躁地冲她“汪汪”,是迅速向前一刺而不是把魔杖舞出花来。 “对不起对不起。”阿斯托利亚赶紧把魔杖放下向黑狗道歉,“今天弗里维教授刚刚教,我还不是很会——我妈妈给我寄了布丁呢,不过你大概不喜欢吃。” 她坐到干草堆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黑狗就熟练地跳了上来趴在了上面,它的身上可真暖和,比斯莱特林地下室的壁炉都还要让人觉得温暖可靠,当它枕在她的腿上安静地凝视着阿斯托利亚时,她甚至能隔着厚厚的皮毛感受到小狗的心跳声,她几乎就快要把这只狗当成是自己的宠物了。 “我为什么找不到你的主人呢?”她自言自语,“不然我就可以把你买下来,你就能成天都跟着我……唔,那姐姐肯定会告诉妈妈的,还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她撕开了布丁的包装袋,惊讶地发现之前对各种肉类零食都不感兴趣的黑狗随着她的动作抬起了脑袋,黑豆一样的眼睛牢牢地紧盯着不断散发香甜气息的牛奶布丁,尾巴就像能扇出风一样摇来摇去。 “你想吃吗?”她迟疑地把布丁递给了黑狗,黑狗“汪”了一声,灵巧地一口叼住了布丁囫囵咽了下去,吓得她不停地拍它的脑袋怕它噎着。 “你真是一只奇怪的小狗。”阿斯托利亚被塔卢斯逗笑了,她伸手把碎发抚到了发夹后面,“傻乎乎的小狗。” “汪汪!”黑狗似乎对她的形容非常不满。 塔卢斯·布莱克喜欢吃布丁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甜食,而是因为这是工作繁忙的母亲能在休息时间为他准备各种各样的、能够存放起来的点。没有阿米莉亚·布莱克的圣诞布丁就不算过了一个完整的圣诞节,布莱克夫妇的亲朋好友曾经这样高度评价过布莱克夫人于布丁制作上的高超水准,其水平绝不差于她在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雷厉风行。 牛奶在等待蜂蜜,椰浆在等待奶油,厨房在等待远行的女主人,从某一天开始,所有的等待都不再有意义[注②]。 “你奇怪为什么会有蛋糕吗?因为明天是我的生日。”女孩笑眯眯地擦掉他嘴巴上沾着的淡奶油,垂下的眼睛里却带上了一点哀愁,“不过每次我过生日都有点害怕……总是担心这会是我的最后一个生日。” 格林格拉斯家族世代相传的血咒,隐隐约约听过一些捕风捉影,但没有想过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存在于眼前这个苍白纤弱的女孩身上。塔卢斯想了想,伸出舌头舔舔女孩的手背,痒得她咯咯笑了起来。 “要是我能活过十五岁,我就告诉那个人我喜欢他……本来想是十七岁的,但是等我十七岁他都已经毕业两年啦。”阿斯托利亚握着黑狗的两只前爪,向“反正什么都听不懂”的小动物倾诉自己的少女心事,“小狗,你认识他吗?你认识塔卢斯·布莱克吗?他是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追球手喔,很多很多姑娘都喜欢他。” 黑狗迟疑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从喉咙里含混地嗷了一嗓子。 “他邀请我跳过舞呢,虽然是碰巧他没有舞伴我也没有舞伴。”阿斯托利亚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两团红晕,“还送了我一朵蓝色的三色堇……” 还有这么一回事啊?塔卢斯这才想起来,三色堇好像是他当时从走廊角落的花盆里随便拔的,也是随手别在了舞伴的耳边上——就因为这个,她就一直戴着蓝色的花朵发夹? 虽然塔卢斯·布莱克愿意且擅长在自己的哥们追女朋友的漫漫长路上打出几个漂亮助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觉得这种行为很有价值——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收获女孩的芳心,但是他从来都不把她们当一回事,甚至觉得那些如仲春时节恼人花粉一样的情书和告白很是烦人。人向来都不会珍惜可以伸伸手就能拿到的东西,所以在当时听到阿斯托利亚告白的塔卢斯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甚至庆幸自己只是一只埋头吃布丁的小狗。 真傻,他伸出一只爪想拨弄女孩发间的那个水晶小发夹,女孩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握住了他的爪不许他乱碰。 傻了吧唧的小姑娘,他低下头又舔了舔女孩的手背,别喜欢他这种不把喜欢当回事的人。 别喜欢一个打算把命用来为自己亲人报仇的人。 “明天来吃我的生日蛋糕,好不好?”阿斯托利亚已经找到了黑狗最喜欢被抚摸的地方,它的下巴和胸口之间的那团又软又暖的茸毛,每次她把手埋进去黑狗就会闭上眼开心得哼哼,她轻言细语地向这个特殊的朋友发出邀请,“记得要来呀。” 从前这个时候黑狗会“汪汪”表示自己听见了,但是那天她的小黑狗没有吭声,只是一直用很轻很轻的力道舔舐她的手背。 “要宵禁了!”听到钟声的女孩发出一声惊呼,匆匆忙忙地站起来拍打长袍和长发上沾着的干草,走之前托起黑狗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它的鼻尖,“晚安!” 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黑狗在猫头鹰们的注视下摇身一变,成了月光下抚摸自己高挺鼻梁的英俊少年。猫头鹰们表示已经见怪不怪,咂咂嘴摇摇头,继续在黑暗里啃食白天没吃完的田鼠脑袋。 “真傻。”他在棚屋明明暗暗的灯火下嘟哝道,带着一丝恼火,“傻透了。” 第二天他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里慢腾腾地写斯内普布置给他们的那篇摄魂怪论文,夕阳逐渐消失在山峦之间,天色逐渐暗下去笼罩整个场地,他看起来全身心地在厚厚的书上查找击退摄魂怪的方法,眼角却一直留意着天空中已经亮起了多少颗星星。 “你把摄魂怪写成了聂鬼怪。”赫敏·格兰杰看了一眼他在羊皮纸上乱七八糟地涂鸦,“塔卢斯,你还好吗?” “写错了字嘛,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把羊皮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壁炉。 “要用我的自动纠错羽毛笔吗?”罗恩·韦斯莱把一只羽毛笔丢给他,被他灵巧地在半空接住,“赫敏,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 “不能。”赫敏干脆利落地抽走了她已经写完的论文,“你想得美。” “别这样,后天就要交了。”罗恩疲倦地揉自己的眼睛,“我最爱你了,赫敏。” “没有用。”虽然这么回答,塔卢斯能看出赫敏的脸有点泛红,“别乱讲这些胡言乱语。” “我要出去走走。”塔卢斯站了起来,大家都对他这个时候的外出见怪不怪,哈利·波特甚至打了个呵欠,歪过头去和坐在他身边的艾莉丝·斯内普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话,把她逗笑了。 塔卢斯推开猫头鹰棚屋的门时,坐在干草堆上的女孩惊喜地向门口看过来,看到他时眼睛瞪大了,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放在膝盖上的那块蛋糕,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来寄信。”他咳嗽了一声,转过身去随手呼唤了一只学校的猫头鹰,那只猫头鹰伸出一只脚来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信件,气得狠狠啄了他一口。“……我的信好像忘在了休息室。” “噢。”阿斯托利亚的眼睛其实一直都跟随着他,但是在塔卢斯看向她时,她猛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膝盖,显得很紧张,“我在这里……呃……” “你今天过生日吗?”他大步向门口走去,走到门那里时忍不住回头问。“我……看到你拿着蛋糕。” “对。”阿斯托利亚觉得有点茫然,她今天来这里等了好久,那只黑狗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来,就在她失望地准备回休息室时,却遇到了最不可能遇到的人。 “生日快乐。” 阿斯托利亚吃惊地转过身去看,少年的脸上露出了非常懊恼的表情,下一秒他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门口。 “谢谢。”她轻声对着无人的棚屋门口说,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三色堇发夹。 注①:非原创,来源不明特此标注 注②:系麻瓜世界游戏文案改编 第78章 盥洗室与桃金娘 看起来哈利从斯拉格霍恩那里得到的东西的确非常重要,那天我们回到格兰芬多休息室之后,他立刻回去叫醒了纳威,两个人披上了隐形衣当晚就去校长办公室见了邓布利多一面。 自然,“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及为什么那么重要,这些事情我都不能参与讨论,只能从其他人听完哈利和纳威讲述之后那种恍恍惚惚又充满敬畏的表情大概猜想那个东西应该可以为凤凰社对付神秘人提供很大帮助。 赫敏心情很好,我觉得不仅是因为哈利和纳威终于完成了邓布利多布置的任务,还因为罗恩和拉文德分手了——那天他们都担心哈利喝的不是福灵剂才会拽着我去找海格,赫敏和罗恩匆匆忙忙地追着穿着隐形衣的我们下楼,被拉文德撞了个正着。 “他就是个懦夫。”话虽然这么说,赫敏语气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讽刺,我感觉她已经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愉悦了,“自己没有勇气提分手,非要让姑娘来开口……不过你和哈利怎么样啦?” “什么怎么样了?”我眨了眨眼睛,在我和哈利向他们转述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把故事停止在了我们离开海格的小屋。 “别装傻。”她挥了挥魔杖,把面前烧瓶里浑浊的棕黄色液体变成了深红色,抬起眼睛瞥了一眼因为炸裂了烧瓶而手忙脚乱的三个男生,“那天晚上你在床上滚来滚去到凌晨都没有睡着,要不是忙着帮他们查……那个东西,我早就想问你了。” 弗里维教授一边抖着帽子上插着的碎玻璃片一边向我们两个的桌子走来,先是赞许地对着赫敏已经完成练习的烧瓶点了点头,然后期待地看向了我。半秒钟之后他抹了抹满脸的酸醋,在我结结巴巴地道歉声里一边择长袍上的玻璃碎片一边尖声对着全班说:“好……今天的作业——练习!” “我不该上课的时候问你的。”听完我满脸通红颠三倒四地把故事的下半部分讲完之后,赫敏挽着我的手臂咯咯直笑,“好吧,虽然我对你们两个的进度不觉得奇怪……但我真为你们高兴。” “你和罗恩呢?”我歪了歪脑袋,“既然他已经和拉文德分手了——” “那和我其实没有太多关系……而且我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不会长久。”她耸耸肩膀,带着笑容对着正在和哈利说话的凯蒂·贝尔挥手逃避了这个话题,“凯蒂!你回来啦!已经完全康复了吗?” “完全康复了!”凯蒂看起来气色很好,她站在一小群七年级学生中间,听到赫敏的声音之后向我们走了过来,“星期一就已经出院了,在家里和爸爸妈妈又待了两天……利妮写信和我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非常谢谢你们——” 我们都向她摆手表示不用谢,凯蒂转向了慢悠悠走过来的塔卢斯:“利妮说我把你的脸都打肿了……” “哈哈,没事。”塔卢斯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回来了,我们一起把拉文克劳打得落花流水拿下魁地奇杯就行!” 在凯蒂和她的朋友们赶去上麦格教授的变形课后,休息室里恢复了往日的安静。眼下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都已经进入了考前的最后复习时间,这个时候还能留在塔楼里聊天的只有课表不太满、期末还显得不太紧迫的六年级学生。哈利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在注意我们这里之后,压低声音说:“凯蒂说她不记得谁给了她项链,她只能记起来她走进了三把扫帚的厕所。” “她肯定自己进了厕所?”赫敏皱眉问道。 “是,她确定。”哈利一边挥着魔杖让几只小烧瓶跳到了他的面前一边说,“我原本指望她能记得更多的东西……” “这至少能证明把项链给凯蒂的是一个女的,或者看起来是个女的。”我有点不舒服地想起穿着裙子喝下复方汤剂变成小女生的克拉布和高尔,“也不算一点收获都没有。” “但我们后来问过纳威,他和卢娜都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克拉布和高尔,他们两个还摔进了雪堆里。”塔卢斯补充道,“马尔福在麦格的办公室,我们也看到了。” “难不成马尔福还有其他帮手?”罗恩苦着脸问,“潘西·帕金森?” “我想再喝一口福灵剂,到有求必应屋看看。”哈利眼巴巴地看向了我。 “那纯粹是浪费魔药。”我不客气地回绝了他的请求,“突破有求必应屋的魔法和说服斯拉格霍恩是两回事,要是运气足够就可以让人无视强大的魔法,福灵剂早就成了一级管制的药品了。” 我想到了那天晚上在海格小屋的窗下听到的那段有关“被命运选中”的对话,对哈利说:“我想给你和纳威留着……以后用。” “得,先是你和拉文德,然后是他们两个。”在哈利伸手搭上我的手背之后我听到了塔卢斯向罗恩撇撇嘴,抱怨道,“休息室里难道就必须要存在一对含情脉脉的情侣才叫做休息室吗?” 不过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都没有什么时间和哈利单独相处。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因为凯蒂的回归而欢欣鼓舞飞得异常出色,虽然要领先拉文克劳三百分才可能夺得今年的魁地奇杯,但格兰芬多们的信心正在与日俱增。 和煦的五月飞快地从指缝间溜走,本赛季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在即,哈利只要出现在休息室里就会被人围住,他们询问现在的训练情况就是奉献建议探讨战术,格兰芬多的排名全看最后一场整个球队的发挥,如果能领先不到三百分就只能屈居第二;如果落后一百分,就会排到赫奇帕奇后面,名列第三;如果落后一百分以上,就会掉到第四。我非常理解哈利此时内心的焦虑——没人愿意自己率领的球队拿两百年以来的第一个倒数第一名。 每一年的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的前奏都大同小异:两个学院的学生在走廊上冲着对方放一些不着边际的狠话,在个别球员经过时大声排练针对他们的口号(这几天霍格沃茨的走廊长长久久地回荡着两个版本的《韦斯莱是我们的王》),提前开始在自己的书包上挂上各自学院的标志和装饰以鼓舞士气,放出真假难辨的消息扰乱对方军心等等等等。而针对这些状况,有的球员不太在意,甚至一边吹口哨一边享受关注,有的球员则只要一下课就闷头冲进盥洗室开始呕吐。 难得有一天因为太阳落山时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哈利临时取消了当天的魁地奇训练。赫敏没有吃晚饭就跑去找维克多教授了,因为她坚持上次作业的一开始就不小心犯了一个荒谬的错误;塔卢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放弃了外出散心的习惯,现在正坐在休息室的窗边给自己的火弩箭上一种味道很冲的油(照理说不该把扫帚拿到休息室);罗恩晚饭的时候就没有见到,估计是陷在某个盥洗室的马桶里暂时出不来了。 “你说得对,不管我怎么试,墙上就是不会出现门。”哈利一边用余光偷瞄我放在手边的黑魔法防御术论文一边还在看摊在膝盖上的活点地图。 “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嘟哝道,把写满论文羊皮纸收回了书包,“别给我爸关你禁闭的理由,自己写。” “不管我写什么他都会给我最低分。”哈利撇撇嘴看向了我爸爸勒令他重写的那篇摄魂怪论文。 “那是因为他明明上课的时候说过了守护神魔咒要求太高,不是使用率最广的抗击摄魂怪方式,很明显你一个字都没有听。”我叹了口气,把我记了笔记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本递给了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爸爸,当然他更不喜欢你,但是他上课教的东西都是有用的。” “我知道。”他放轻了语气,“我从来没想过要你在我和你爸之间选一个。” “嘿,哥们。”塔卢斯抬起头来叫哈利,“外面雨停了,天还没完全黑,要不要叫大家去球场飞几圈?” “去吧,我把你需要改的部分圈出来。”我冲哈利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在意我,正好我也觉得休息室有点吵,去图书馆完成剩下的作业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赫敏终于把那本讲无痕伸展咒的书看完了,我正好顺便把它还回去。 大概是担心天黑之后视野不好,哈利走得很急什么都没收拾,我到了图书馆才发现他把活点地图直接夹在了我的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里。这样也好,金妮已经和我说了两次他因为训练之前一门心思盯着这张地图,导致训练的时候被游走球打了好几次。图书馆外能听到沉闷地乒乒乓乓声,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另一条来图书馆的路上就挤满了人,似乎是皮皮鬼突发奇想打算把一整排生锈的盔甲倒吊起来举行一个什么仪式,隔着那么远都能听到费尔奇的大呼小叫。 我用魔杖敲了敲满是墨点的活点地图,准备把它变回了一张普通的、边缘稍微卷曲起来的羊皮纸免得被其他人发现,扫了一眼那张密密麻麻的地图却发现德拉科正和哭泣的桃金娘一起呆在一个男生盥洗室里。 自然他去盥洗室没什么可奇怪的,哭泣的桃金娘在男生盥洗室严格来说也没那么不可思议——之前就有好几个级长抱怨过自从斯莱特林的蛇怪被杀后桃金娘就不总是呆在那个废弃的女生盥洗室了,她会偷偷摸摸地溜进级长的浴室偷看帅气的男生。我摇了摇头,把地图夹进了笔记本里。 图书馆里的每一张桌子都被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坐得满满当当,O.W.L.考试明明就在一年之前,现在坐在他们的身边看着他们愁眉苦脸背书的模样却觉得那段日子已经异常遥远,记忆就是这样一种会捉弄人的东西。 远离桌子的书架则显得非常冷清,我把那本《空间类魔法进阶之无痕伸展咒》放回了书架,因为被触碰,好几本厚书发出了不满的哼哼。我站在那里习惯性地又扫了一眼整个书架,依然没有其他书被还回的痕迹。 当我开始准备收拾书包回格兰芬多塔楼时,我又看了一眼地图。哈利他们应该已经结束了魁地奇训练,一群人正挤在更衣间里大概在开会,赫敏已经坐在了休息室的壁炉面前,德拉科依然待在那个盥洗室里,看起来和几个小时前一个位置没有挪动过,他身边的那个小小的黑点的确是桃金娘没有错。 即使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仍然是他会不会是生病了,晕倒在那里没有人管,也没有人知道——因为他这几周来上课时的脸色都活像个幽灵(罗恩原话),而且根据哈利披着隐形衣跟踪克拉布和高尔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两个对被安排这种放哨活动已经非常不满,在幻影显形的课上和德拉科已经发过好几次牢骚。 盥洗室外面静悄悄的,我用魔杖瞧了瞧活点地图,把它变成了羊皮纸放进了书包,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决定忽视门口的男生标志,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但是德拉科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歪倒在脏兮兮的地面上不省人事,他背对着门低垂着脑袋站在那里,双手扶着水池边。 “你可以试着告诉我。”女孩子温柔的声音从一个隔间里传来,“没关系……而且我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那个女声显得有点苦涩,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说不定我还能帮忙呢,别看我是个幽灵……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有的人说好要来看我但是转头就忘了,我还听说他最近谈了个特别漂亮的女朋友。” “我没有人可以说,也没有人能帮我,”德拉科的声音在发抖,他的身体都在颤抖,“如果我办不成……他想让我死,如果我……也没什么差别,我不是傻子,他们都想让我死……我没办法……” “那聊点让你开心的好不好?”哭泣的桃金娘说,“你上次说的,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的女孩,她肯定不想让你死……我也不想让你死,虽然等你死了我会很欢迎你和我共用一个抽水马桶。” “如果她知道是我……”他抽噎着抬起头,然后猛地转过身来。 大概是他哭得太投入了,才会直到抬起头来才通过面前的破镜子发现我正好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我应该趁着刚刚他没发现我的时候就直接缴械他的,和他几乎同时举起魔杖的我有点后悔地想,我可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在我们开始打架之前,”我扫了一眼这个狭小的盥洗室,想寻找一个比较好的、不容易被反弹的魔咒伤到也不容易击碎物品发出巨大声音的角落(然后发现并没有这种好位置),“我说一句,桃金娘说得对,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从前不会估计以后也不会,哪怕那瓶酒里的毒药是你下的。” 听到我说话的桃金娘探出了珍珠白的脑袋,在她尖叫出声之前我眼疾手快地给她施了无声无息和闭耳塞听,这个盥洗室虽然偏僻但并不意味着不会有人从附近经过。如果要偷袭我刚刚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已经做好了让桃金娘闭嘴之后魔杖就脱手的准备,但是直到我转过身来重新面向德拉科,他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握着魔杖的右手甚至往下垂了几分。 “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像之前那样辩解,说一些类似我没有证据的话。”我轻声说。 他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靠在了脏兮兮的水池边上:“反正你也不会相信,不是吗?”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德拉科·马尔福。”在那一刻我发现我好像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种强烈的、想要追上去弄清楚他在做什么的情绪,在他这种破罐破摔消极灰败的视线之下我只能感受到一种无力。“从很早开始,我就知道你虚荣、自大、刻薄、胆小、却认为身体里流淌的血统比大多数人都高贵……我也知道你嫉妒……不仅嫉妒别人的能力,还嫉妒别人用血泪换取的荣耀……然而那个时候我选择性地忽视它们,因为那个时候我喜欢你,不管这份喜欢是因为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朋友还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担心失去你的陪伴。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变了。我相信你会用最肮脏的字眼侮辱我的家人和朋友,也相信你会因为渴望权力倒向乌姆里奇做她的帮凶,更相信你对邓布利多带领我们做的一切不屑一顾……” 他从喉咙里发出了含混的笑声。 “但我不相信你愿意杀人。”我的魔杖尖一直稳稳地指向他。 “艾莉丝·斯内普。”他的右眼还在流泪,脸上却露出了平常最常见的那种饱含轻蔑的笑容,下巴微微抬了起来,“你对我一无所知。” “你说得对,直到现在我对你到底想做什么仍然一无所知…...我对现在的你一无所知。”我点了点头,“我只了解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我知道他虽然从来都算不上好,却也没有坏到那个地步……所以他才会把自己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看着他整个人却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靠着水池慢慢滑到了脏兮兮的地面上,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魔杖在他右手的指尖摇摇欲坠。 “别以为我不敢!”正当我试着想靠近他时,他突然抓紧了魔杖指向了我的鼻尖,眼睛通红地说:“告诉你,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 他似乎指望我因为他刚刚的动作后退,发现我没有动之后他微微瞪大了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滚了出来,顺着他苍白的脸颊落到了衬衫领口上。 “我没办法在乎。”他喉头哽咽了一下,“如果我办不成……他们想让我死,他们都想让我死……还有我的父母……我没办法……只剩下我……” “你可以去找邓布利多。”我蹲下去对他说,“你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原谅你的,邓布利多教授肯定会帮助你——” 他就像听到了什么格外好笑的事情一样,一边摇头一边大笑出了声,良久,他抬起了头用流泪的眼睛看向我,嗓音沙哑得根本不像他的声音:“邓布利多?” “他想找你谈谈不是吗?”我自以为察觉到了他的松动,带了一丝热切对他说,“你想想看,神秘人复活了那么久都不敢公开活动,更不敢靠近霍格沃茨,就是因为他害怕邓布利多!你把你知道的事情,他让你做的那些事情都告诉邓布利多教授,也许邓布利多还有办法能保全你和你的家人,现在回头还不——” “晚”字卡在了我的喉咙里,他伸出了一只发抖的手抚摸上我的脸,我下意识地想躲开,但是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现在已经濒临崩溃了,我在那个时候接近冷酷地思考,如果我能给他一点诱导……如果我能推他一把……或者这个时候给他一个摄神取念咒说不定就能搞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 “太晚了。”他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停在了我的眼角,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只是在喃喃低语。“已经……我什么都没有,不管是——” “你还有家人。”我看着他眼神涣散的眼睛,“想想清楚,到底是谁在带来危险,带来动荡、战乱和不安……是谁让你家到如今这个地步,真的是哈利·波特和他的父亲吗?真的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吗?” “你现在当然为他说话,哈利·波特……”他猛然晃了一下脑袋,像在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我知道你们两个——” “我曾经一直都为你说话,”我的魔杖已经缓慢地移到了他的额头上方,虽然我从来没有试过无声的摄神取念咒,我慢慢地问,“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你让我去找邓布利多。”在我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开始默念咒语时,他突然轻声说。 “我希望你不要做悔恨终生的事情。”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你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伸出手臂抱住了我,把下巴放在了我的肩膀上,他浑身一直都在发抖:“如果我这样做了,你就能保证一切能回到过去吗?有爸爸和妈妈的过去……有你的过去……” “我不能。”我看向墙上灯光昏暗的壁灯,桃金娘终于不再咚咚咚地敲隔间的门板了,“一切都变化得太快了。” 他笑出了滑稽的鼻音。 “那就欺骗我一会儿吧,莉兹……如果这是你的愿望……反正也没有任何差别。” 第79章 末场开局 “晚上好,艾莉丝小姐。”在校长办公室的邓布利多并没有对我和德拉科的突然造访感到惊讶,他语气轻松地向我们两个问好,“晚上好,德拉科。” 德拉科没有说话,还没有等邓布利多邀请就径直走到了他桌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从刚刚我带着他从那个脏兮兮的偏僻盥洗室一直到石头怪兽的面前,他只在我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校长办公室口令而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开口说了一句:“太妃手指饼”。 石头怪兽立刻跳到了两边,一道旋转上升的楼梯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在我还在奇怪为什么德拉科会知道口令的时候,邓布利多把枯瘦的左手指尖和正常的右手指尖对在了一起,微微前倾透过半月形眼镜犀利地看向了德拉科无精打采的脸,说道:“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是考虑接受我之前提出的建议,孩子?” 德拉科没有立刻回答,他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一直缓慢地摩挲着手指上的那个银色的、盘踞着一条银色小蛇的指环。邓布利多并不着急,他甚至挥了挥魔杖给我们三个一人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可可。这个房间和我在爸爸的回忆里看到的校长办公室大致相同,长桌上放满了稀奇古怪的、喷着细细蒸汽注的银质摆件,那只漂亮华丽的大鸟似乎发现我在打量它,抬起脖子发出了一阵悦耳的鸟鸣。 “我很高兴你看起来完全康复了。”邓布利多似乎不打算在意德拉科的沉默,他慈祥地冲我举了举那个画着幼稚图案的瓷杯,“艾莉丝,你介意留一点单独的时间给我们两个吗?” 这明显是一个委婉的逐客令,我只能顺着回答了一句“不介意”,邓布利多起身把我一直送到了楼梯口。 “呃……我可以把带他来见您的事情告诉别人吗,教授?”我有些局促地抬头看邓布利多。 “啊……当然可以,不过我不希望这件事人尽皆知,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他向我点点头,“非常感谢你今天能把他带到我这里来,艾莉丝。” 见我的眼睛试图越过他的肩膀和胡子再往办公室里看一眼,邓布利多笑了起来,向我眨了眨眼睛:“我向你保证他会没事的,自然,我也会没事的。” 我回到靠近大礼堂的那个走廊附近时,平斯夫人正气势汹汹地把最后一波抓紧图书馆完全关闭前的几分钟奋笔疾书的学生赶出图书馆,走廊里三三两两散落着狼狈地咬着羽毛笔手忙脚乱收拾笨重书包的五年级学生,课本和厚厚的羊皮纸漂浮在空中互相撞来撞去,有几个最勤奋的直到把最后一本书塞进包里还在飞快地念叨着几个长长的人名。 之前皮皮鬼肆意捣乱的那条路上又传出一阵叮呤哐啷的声音,本以为是气急败坏的费尔奇在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发脾气,走过去却发现是一个摇摇晃晃的女人拽着纳威的胳膊不让他走。特里劳妮教授看上去又醉得不轻,纳威一边想躲开她瘦骨嶙峋的手一边又要当心她摔倒在脚下的酒瓶碎片上,显得比那些复习得有点不太想留恋人世间的五年级学生还要窘迫。 “谢天谢地。”我走过去用消失咒清理掉满地的玻璃碎渣之后纳威吐出了一口气,“她这么抓着我,我甚至抽不出口袋里的魔杖——” “教授,特里劳妮教授。”纳威无奈地开口,但是特里劳妮一直自顾自地在向他挥舞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扑克牌,看上去完全不打算听他说话,“如果您真的预知了很重要的事情,我想最好的方式是去找邓布利多教授——” 听到邓布利多的名字,特里劳妮挺直了身体不再摇摇晃晃,她松开了纳威的胳膊,裹紧身上那条拖地的披肩露出了一副傲慢的表情。 “校长暗示过希望我最好少去拜访他。”她冷淡地看了看纳威又看了看我,“我不会死乞白赖地缠着不尊重我的人。既然邓布利多决定不理会纸牌的警示——” 她突然又瞪大了眼睛(在那个可以把物体放大无数倍的眼镜下让人忍不住想往后退几步),把手里的纸牌往空中一扔,在我们茫然的眼神里随意在漫天飞舞的纸牌中抓取了一张:“看到了吗!一次又一次,不论我怎么摆——最终都会来到同一个终点……” “——闪电击中的塔楼,”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低喃,“灾难,不幸……越来越近……” “教授,”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尊敬显得比较真诚,“您还可以和另一个占卜课老师讨论,我想他应该——” 她被我说的话激怒了(不过某种意义上放过了纳威也不算太糟),猛地转向我时鼻翼都因为生气而张开了:“那匹老马!他——他对纸牌占卜一窍不通!我当然,抱着一颗包容的、高尚的心,试图和他进行先知之间的对话——问他难道没有感受到灾难来临之前那种隐隐的振动吗?但是他似乎觉得我很滑稽!对!是滑稽!” 随着她张大嘴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空气里雪利酒的气味变得更浓了。 “我真怀念你还在班上的时光,纳威·隆巴顿。”似乎酒意上涌,她一瞬间忘记了刚刚在为什么发脾气,伸出手拍了拍纳威的肩膀,带着几分深情说道:“你从来都没有多少先知的天分……但你是一个很理想的对象……” 纳威叹了一口气,他显然非常不愿意成为特里劳妮教授连续预测厄运的对象。 “教授,我把您送回您的办公室。”纳威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帮忙把落在地上的那些扑克牌收拾好。特里劳妮自顾自地嘟囔:“才华横溢的人总是会遭受各种各样的嫉妒和诽谤,孩子……总有那么一些人说我从来没有继承我高祖母的天赋——嗝——但是这些处心积虑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嗝——如果我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邓布利多怎么会同意我在——嗝——这所优秀的学校里教书——嗝——那么多年……” “我们都不怀疑您的天赋。”纳威接过了我递给他的那副破破烂烂的扑克牌,“走吧,您看起来需要休息。” 他们离开之后我才发现墙角还有一张脏兮兮的纸片,原以为是漏下的扑克牌,走过去捡起来才发现颜色和大小都不太对,纸片上面的金色字母因为浸水显得模糊不清难以分辨,图案也只剩下了几个缓慢变化的色块。抬起头来看到上方是一个被皮皮鬼倒挂起来的盔甲,可能费尔奇的身高只能把盔甲的头取下来,又或者盔甲的头只是因为连接处锈蚀了所以掉下来滚到了其他地方,现在那个倒吊着的金属人偶用空荡荡的胸腔和我对视,双脚因为窗外吹进的风而嘎吱嘎吱地摇晃,虽然已经是临近夏天的五月,我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几个小时后,远处已经传来了深夜的钟声,大部分学生都打着呵欠回到了宿舍准备一夜好梦。纳威在我回休息室后不久也回来了,理了理发皱的长袍没和我们说几句话就回了男生宿舍(我想特里劳妮教授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为他占卜的大好机会)。虽然我坐在哈利的身边,但罗恩和塔卢斯一直孜孜不倦地拉着他讨论着拉文克劳魁地奇队的战术,等到他们终于也揉着眼睛一边嘟囔着“明天见”一边打着呵欠准备离开,哈利才拿过了那篇被我涂涂改改得基本看不出原状的摄魂怪论文准备开始抄。 “没有下次了,看在你最近实在太忙的份上才帮你改的。”我嘟囔道,“你别全部抄,改一改语句的顺序……别让我爸爸一眼就看出来是我帮你写的。” “知道。”他一边点头一边奋笔疾书,“这种长句子——我肯定不会用,还有用魔药做类比……我改成用打魁地奇打比方,嗯……” “我有件事想对你说。”他抄到三分之二的时候,休息室里只剩下了墙角那个因为复习魔法史而昏睡过去人事不知的五年级学生,我默默地对他施了一个闭耳塞听咒,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嗯……你听完可以对我生气,也可以和我吵架,但是我觉得……我不能总是因为这些原因就绕过你只把事情告诉赫敏,既然现在,嗯……我们两个是这样的关系,是不是?” 哈利显得有点惊讶,他想了想然后放下了羽毛笔:“你说吧。” “我……今天带德拉科去校长办公室见了邓布利多。”我低下头以逃避哈利的表情和视线,看着自己手心上的掌纹轻声把这学年我是怎么用自己的方式调查德拉科的、今天怎么在盥洗室遇到德拉科和桃金娘的全部说了一遍,“我知道你肯定不认同……不相信德拉科有可能会站到我们这一边,但是从我的角度……既然邓布利多教授都想和他谈谈,那就说明在邓布利多教授眼里他还有救,对吧?我总还是不希望他就这样,嗯……” 我有点不安飞快抬头瞥了一眼哈利的表情,他看起来没有生气,但是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还在消化我刚刚给他讲的内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先说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但如果我是你,我会给他施一个摄神取念搞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那是个非常非常好的机会。” “我的摄神取念一直没有什么长进,”我解释道,“很高超的摄神取念大师可以在对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直接窃取他们的记忆,但是我肯定会让他察觉。他那个时候看起来已经很崩溃了,而且已经在考虑见邓布利多的事情,如果再发现我想对他摄神取念……我担心他会走另一个极端。” “他有可能是装的。”哈利耸了耸肩膀,“你说得对,我不可能相信马尔福,在我看来他和他家的那套纯血统崇拜的理论是烂在骨头里面改不了的。他有胆子去见邓布利多,说明他有自信邓布利多都没办法搞清楚他暗地里到底在搞什么勾当。” “塔卢斯的爸爸出身在布莱克家族,最后不也成为了凤凰社的成员吗?”虽然早知道哈利肯定是这样的看法,我还是忍不住反驳道。 “那不一样,艾莉丝。”哈利语气温和了一些,“小天狼星从出生起就看不惯布莱克家族的一切,他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叛逆者,所以才会和我爸爸一起被分院帽分进了格兰芬多,从五年级开始就住在我爷爷奶奶家里再也没有回去过。如果你非要类比,应该用小天狼星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来类比,他和塔卢斯的爷爷奶奶一样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狂热的纯血统拥护者,毕业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加入了食死徒的阵营。” “后来呢?”这个名字我很陌生,好像只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挂毯上见过。 “死了,但不是被傲罗杀死的。”哈利看向了又开始电闪雷鸣的窗外,“我也只听小天狼星提过一次,他从来都不爱说他家里的那些亲戚——好像是雷古勒斯为一些事情感到害怕,想要退出,然后神秘人就把他杀了,或者找人把他杀了……神秘人那里是没有辞职报告这个说法的。”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像我们一样完全把马尔福视作敌人,这一点赫敏也反反复复提醒过我很多次,她担心我因为马尔福最后有意识无意识地伤害你……毕竟把一切都抛开,你和他就像我和塔卢斯一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当然能……尽量让自己去理解你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哈利叹了口气,“我也很高兴你能把这些事告诉我,而不是让赫敏想办法来转述,但是我有的时候真的担心……艾莉丝,如果马尔福有一天利用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来制造陷阱来迷惑你,对你造成伤害怎么办?” “那他只会有一次机会。”我坦然地回答,“如果他没有趁那一次的机会杀掉我,如果我发现他在利用我仅存的那点信任来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地以牙还牙——我从不希望用最消极的想法来揣测他,但是如果他证明了自己真的只能站到食死徒那一边……那一切反而变得简单了。” “你真的没有生气吗?”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又开始拿起羽毛笔开始抄论文,我虽然松了一口气觉得一块石头落地,但还是有点不安。 “有一点,怎么说……不算是生气。”他摘下眼镜靠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我生我爸的气,要是当年他和你爸关系好一点,哪里有现在那么麻烦的事……” 这句话我挺赞同的,如果波特先生和我爸爸的关系不那么剑拔弩张,我和哈利也不至于离开格兰芬多休息室想牵一下手都很紧张,我总是担心我爸爸会从走廊的某个阴影处突然冒出来然后找一个借口关哈利禁闭,甚至让他无法参加星期六上午的魁地奇比赛(我觉得我爸爸肯定能干出这样的事,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星期六上午,一大早整个格兰芬多塔楼里都洋溢着热烈的气氛,所有人都恨不得把长袍都变成金红相间,手腕上戴着色彩鲜艳的玫瑰结,还没有吃早饭就已经开始练习起了挥舞旗帜时的口号。每一个魁地奇队队员从宿舍里出来时都会接受大家热情的加油鼓劲,当哈利顶着一头乱发出现在休息室里,塔楼里的掌声达到了顶峰,他的队员们也走过去把他团团围住互相打气。 在礼堂的喧嚣鼎沸声里吃完早饭,哈利凑过来示意我亲亲他的脸颊,我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教工桌上喝粥的爸爸,敷衍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腮帮子,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后赶紧说:“比赛后补给你。” 哈利抬起头看到爸爸正阴沉地盯着他,嘟囔了几句我没听见的话,过去拍了拍塔卢斯和罗恩的肩膀(罗恩正在因为赫敏亲了他的侧脸而傻笑)示意他们应该去更衣室了。 “这好像是我在魁地奇世界杯之后第一次完整看一场魁地奇比赛。”即使已经快到六月,看台上的风依然很大,我裹紧了围巾对赫敏说,“为什么我会觉得比看世界杯还要紧张?” “很简单呀,”赫敏拉着我让我跟随着格兰芬多们的旗帜浪潮挥舞手上的小旗子,“世界杯的球场上又没有你在意的人。” “比赛马上开始,我们看到双方队员已经开始入场,我是本次比赛的解说员德米尔扎·罗宾斯。”我很高兴地看到解说员不再是那个脸就像月球表面的扎卡赖斯·史密斯,这个格兰芬多的女生当时似乎还参加了追球手的选拔,但是遗憾的是飞得没有金妮那么好。 “双方队长在霍琦女士的指示下握手,好的,听哨声——三——二——比赛开始!这里是本学年学院杯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我们可以从目前的积分榜看出拉文克劳在之前的比赛中积分有一定的领先优势,格兰芬多如果想要夺冠不但需要赢得比赛,还需要领先三百分以上——金妮·韦斯莱拿到了鬼飞球——躲过一记游走球——漂亮的反击——让他们看看吉米·珀克斯的力量——金妮靠近了拉文克劳的球门——格兰芬多十比零!” 场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五年级的格兰芬多女生已经开始激动地提前唱起了她们改编的金妮版《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好样的!罗恩·韦斯莱又挡下了一次险恶的攻击——对不起麦格教授我会尽量客观解说比赛的!塔卢斯!塔卢斯·布莱克一个漂亮的空中翻滚抢到鬼飞球!霍格沃茨少女们共同的梦想!他就像优雅的——咳咳,对不起教授——传球——金妮——凯蒂——金妮——塔卢斯——绕过他们!球进了!” “六十比二十格兰芬多继续领先!今天双方球员的状态都非常好,我们可以看到两位找球手——哈利·波特和秋·张正分别在两个半场盘旋,哈利现在的任务还不是抓到金色飞贼,他需要等待时机同时确保飞贼不被秋·张抓到——回到下方,塔卢斯在金妮的助攻下再进一球!” 直到看台上的人们嗓子都发痛了,比分终于来到了二百一十比五十,也就是说如果可以继续保持这个分差,哈利抓到金色飞贼结束比赛,格兰分多就能拿到这一届的魁地奇杯。 即使我对魁地奇没有太多了解,我也能感受到哈利的状态变了,他不再和秋·张保持恰当的距离确保阻拦她每一个发现金色飞贼的瞬间,而是开始加速拉开他和秋之间的距离开始独自寻找飞贼了。 “凯蒂进球!三百比一百四!罗恩·韦斯莱稳住不要慌,整个格兰芬多都在为你加油!”德米尔扎的声音也开始沙哑了,“天——哈利·波特加速了!他是不是看见了——秋·张跟了上去,但是她的速度不及火弩箭——哈利躲过了拉文克劳击球手的游走球,好悬——刁钻的拐角加速,十分考验扫帚的性能和球员的飞行技巧——是没有抓到吗,他好像在减速——不!骗过秋·张一次转向——我已经看见了那道闪光——他抓住了!他抓住了!哈利·波特抓到了金色飞贼拿到一百五十分——比赛结束!格兰芬多四百五比一百四领先拉文克劳——格兰芬多在队长哈利·波特的带领下拿下这届魁地奇杯!” 看台上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让人有一种立刻要失去听力的错觉,麦格教授冲绕场一圈挥舞双臂庆祝胜利的格兰芬多队员卖力挥手,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是笑容。 “队长应该握手然后拿奖杯的——哈利·波特飞去了哪里?他飞到了格兰芬多的看台上——噢——哦……看来传言是真的,不过姑娘们也不要丧气,我们还有塔卢斯·布莱克和纳威·隆巴顿——” 哈利因为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捧过我的脸啃了至少半分钟——可能更长,在下一堂黑魔法防御术的课上他因为没有回答对有关阴尸的问题让我爸爸大发雷霆,爸爸让哈利直到学期结束的每一个周六上午都到他那里去关禁闭——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当哈利穿着深红色的球袍、在周围人的尖叫和欢呼声中表情坚决地跃下扫帚吻住我的嘴唇时,脸颊滚烫的我甚至忘了爸爸还在另一个看台上。 “他总要知道的。”吃禁闭的哈利倒显得满不在乎,“我们总不能躲躲藏藏一辈子吧?禁闭——如果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和你出去散步,那还是很值得的。” “阳光最好的时候都是周六上午。”赫敏在旁边悠悠地提醒他,“期末考试就要到了,衷心祝愿你在没了四分之一的周末时间后还能找到空隙和艾莉丝出去散步。” 哈利的脸一下子垮了,罗恩和塔卢斯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80章 被闪电击中的塔楼 推荐BGM-《We all lie》 QQ音乐 B站 赫敏说得对,进入六月之后所有人又开始繁忙起来(“你爸爸是不是为了让你们两个没空约会所以给我们所有人都布置了那么多作业?”),金妮因为迪安·托马斯总是在她忙于O.W.L.复习的时候试图打扰他,终于在怒火中烧地和他分了手,这让罗恩心情愉快了很多天。 “他就是个卑鄙的伪君子,自己从前和拉文德像一对鳗鱼似的黏在一起,还好意思来告诉我要专心学业不要再想着谈恋爱。”说起自己的哥哥,来找我和赫敏借去年笔记的金妮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对了,艾莉丝,罗米达·万尼不敢来问你——但她真的很想知道哈利的胸口是不是纹了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 正在喝薄荷提子汁的我被呛了一下,赫敏用力拍了我好几下之后我才咳出了喉咙里卡住的葡萄籽。 “为什么她们会觉得哈利的胸口上有鹰头马身有翼兽?”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的有吗?我从来没听他讲过——” 金妮笑得快岔了气:“谁知道是哪里来的传言——不过你下次可以看一看,他肯定乐意给你看,哪怕他胸口上纹的是侏儒蒲。” “哈利还要去斯内普教授那里关禁闭呢。”赫敏也笑得前仰后合,“而且我和艾莉丝都不给他抄作业,他还不敢冲我们发脾气——嘘,别说了,看起来他们几个在图书馆又没把论文写完。” 但即使是在图书馆泡了一整个晚上,男生们的表情也不至于如此严肃。我和赫敏都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他们走过来,还没等发问,哈利就简单地说:“邓布利多让纳威去他的办公室,越快越好。” “天啊,”赫敏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问,“他只让纳威去——为什么不让你去?” “我不知道。”哈利显得有点难受,“他这次只给纳威一个人带了口信,我们是在路上碰到纳威才知道——” 脸色苍白的纳威出现在了肖像洞口,他看起来是一路狂奔着回来的。还没等我站起来回避这场“斯内普小姐不需要参与”的谈话,气都没有喘匀的纳威已经一只手撑着肋骨一只手指了指男生宿舍:“哈利……我需要借你的隐形衣,邓布利多教授要带着我去——但是我想起之前特里劳妮对我说的话,我担心……” “我去给你拿福灵剂!”我跳了起来,匆匆忙忙地和哈利分头回自己的宿舍拿东西,等我翻箱倒柜解除了一大堆防止盗窃的咒语回到休息室时,纳威看起来已经把大部分事情都和他们快速讲了一遍,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害怕和敬畏互相掺杂的表情。 “——听明白了吗?虽然她这辈子说的大部分东西都是胡言乱语,但我觉得小心一点肯定不会错,毕竟今晚邓布利多不在。”纳威接过了哈利丢给他的包裹,却拒绝了我那个装着金色药水的小瓶子。 “我没事的,我和邓布利多在一起。”纳威露出了坚定的表情,“如果非要用,你们喝一点,如果幸运能让你们早点觉察到异常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哈利还是忍不住问道,“整整一个学年我们两个都是一起了解那些事情——” “我问了邓布利多,他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纳威站了起来,“我觉得他说得对,哈利。” 然后没等我们再说出第二句话他就走了,匆匆钻过肖像洞口朝门厅赶去。 “我们需要监视有求必应屋。”哈利快速地铺开了活点地图,“虽然邓布利多应该会告知斯内普他要离开的事情,我还是觉得最好再去通知一下他。还有几个还没有坍塌的秘密入口——赫敏,我们的人手不够,你去找找去年D.A.的那些假加隆还在不在,能叫来一个叫来一个,只要他们不介意违反宵禁的校规。” “福灵剂。”我尽量让自己的手不要因为紧张而发抖,这个时候每一滴落到地毯上的魔药都是无可挽回的浪费,“我想我们每个人至少能分两勺多。”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受,喝下了福灵剂的我们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它好像不止能给人带来幸运,还切实抚慰了我此刻心脏的狂跳。我不能去爸爸的办公室通知他,在福灵剂的引导下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去年爸爸把我锁在办公室里让我帮不上任何忙的场景,而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赫敏,你去找我爸爸。”我平静地说,“这样你还能有时间召唤D.A.成员。” 赫敏点了点头,拿过了哈利的活点地图:“罗恩,你和塔卢斯先去那条可以通往霍格莫德的秘密通道门口守着,金妮你去驼背女巫雕像那里,注意不要被费尔奇发现——” “福灵剂没有失效之前应该不用担心。”他们三个站了起来,罗恩看了一眼赫敏:“你也要注意安全。” “你和金妮一起去。”哈利看了我一眼,“然后我去有求必应屋防止马尔福趁机做什么事。” “不……”我轻声拒绝道,“虽然我不明白……但是福灵剂让我去有求必应屋……这很重要。” 我们两个互相瞪着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哈利勉强点了点头。 我和哈利在八楼走廊的那个巨怪挂毯后面躲了将近一个钟头,四周都静悄悄的,好像所有学生都约好了今晚不外出一样,整个学校都笼罩在不正常的死寂中。此时此刻邓布利多又带着纳威去了哪里?他们两个会遭遇危险吗?我不安地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去福灵剂的效果会逐渐消退,但脑子里依然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呆在这里,继续等待…… 无止境的等待……我听见了极轻的、刻意被掩饰过的脚步声—— “障碍重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哈利已经掀开了挂毯冲了出去,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东西爆炸的声音,顿时整个走廊都变得漆黑一团。我只能听到了有人摔倒的声音,应该是哈利,但不管是荧光闪烁还是火焰熊熊都没办法点燃哪怕一寸能穿透这片黑暗的光亮。 “哈利?”我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伸出手试图摸索着墙壁向外走,“你在哪里?”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噶的狂笑突然从黑暗里传来,当在其中分辨出德拉科的声音时,我觉得自己的胃里就像突然多了一块巨石。 “跟着我走,只有我能看到路。”他的声音也紧绷着,“不要废话,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听我号令,你们只是来协助我——” “这是因为黑魔王的指令,我亲爱的德拉科。”我僵在了原地,一个离我极近的傲慢的女声接话道,“换句话说,他让我们来监视你。” 不能轻举妄动,我贴在墙面屏住了呼吸,我不知道哈利现在的位置,如果现在贸然施咒不但暴露自己还可能造成误伤,而且从脚步声判断从有求必应屋里可能出来了十个人——混在他们的脚步声里慢慢地跟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移动是最好的选择。 “我需要被发现。”当大脑出现这个想法的第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中了夺魂咒,本能地想抗拒福灵剂的这个提示——等到很久以后的后来,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晚上见证之后发生的一切是福灵剂所判定的“幸运”。 与此同时我的胳膊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给猛地向前推了一下,在我视线突然被走廊的灯光照亮的同时,一道绿光和我惊险地擦肩而过,身后的一副修女画应声而碎。 “不要动,不然我就把她立刻杀了拿给狼人当晚餐——你正好饿着吧,格雷伯克?”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用魔杖尖抵住了我的喉咙,懒洋洋地示意和我几乎同时出现的哈利向后退,“小子……放下你的魔杖——” “快走!”我尖叫了一声提醒哈利躲开那个小个子食死徒发出的杀戮咒,“清醒一点!去告诉我他们,别傻站在——” 下一秒我干呕了一下,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在哈利听从了我的话消失在了那片还没有消散的黑雾里,我想那些食死徒暂时不会去追杀他了。 “那个是不是哈利·波特?早知道就该杀了他,啧,不过不要着急待会儿再说——排着队总会轮到的。”罗道夫斯抓着我的头发问,“她怎么办?” “我想我们需要赶时间。”德拉科举着一个干枯的骷髅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收掉她的魔杖,击昏她丢在这里——别让她碍事!” “不,我有更好的主意。”那个眼皮肿胀的黑发女人走过来低下头来仔细打量了我几眼,尖利的指甲深深地陷在了我的脸颊上,我吃痛的声音无疑让她的心情非常愉快,“我认出来了,她就是那个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提到过的艾莉丝·斯内普——和她那个泥巴种妈妈长得很像,你向来都很在意她,是不是?当时向那只小精灵打听了好多有关她的事,姨妈可都牢牢地记在心上——” “这和今天的事情有关系吗?她现在对于我来说和她肮脏的泥巴种妈妈没什么区别。”德拉科冷漠地问,“我说过了,我们需要尽快去放出黑魔标记——” “黑魔王一直都很担心你不能下定决心,亲爱的。”贝拉特里克斯轻言细语地说,抬起了我的下巴逼迫我和她对视,“我也很担心,你今天做的事情关乎马尔福家族的荣耀,是不是?那也是西茜的荣耀——姨妈必须要帮你一把。” “我不需要。”德拉科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慌张,“我早就下定了决心,黑魔王他相信我——” “那就让她也看看你要做的事。”贝拉特里克斯的瞳孔因为疯狂而放大,“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杀了她——哈哈!你说她和泥巴种没有任何区别,那你介意我杀掉一个肮脏的泥巴种吗,亲爱的?” “随便你。”沉默了三秒钟之后,德拉科移开了目光,不耐烦地说:“等波特通知到那群凤凰社的人就麻烦了,快点。” 他的回答让贝拉特里克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她用魔杖指向了我的额头:“魂魄出窍。” 当我终于结束了和夺魂咒的反抗,满头是汗恢复了意识时,塔楼门缝里漏进的风让我迅速清醒了过来。我的右胳膊被深深割伤了,额头和腿也因为擦伤隐隐作痛,看来我被控制着还参与了战斗……那我有没有伤到人?但是眼下我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这些,我正站在天文塔上,我认出了堆在角落里的那堆望远镜,O.W.L.考试时,我们就是站在这里,透过窗户眼睁睁地看着场地里的麦格被无数道红光击中…… 我咳嗽了一声,觉得嘴里的一个血泡破掉了。刚刚被猛烈地推搡进了门内,我就听到了贝拉特里克斯迫不及待的声音:“除你武器!” “我说过了!黑魔王让我来动手!”德拉科发出了一声极恼怒的大吼,“你想让我向他报告,警告他你已经不屑听他命令了吗?” “我只是帮你把事情变得更简单一点。”我从遮住视线的长发里看到贝拉特里克斯把落到她脚边的一根魔杖踢下了楼梯。 “不——”我看到了背靠着围墙站在那里的邓布利多,他的脸色惨白看起来随时都会昏倒,我从来没有见过邓布利多如此虚弱的样子,甚至不能确定他还醒着。挣扎着吐出一口血沫的我试图叫醒他,“教授——邓布利多教授——” “无声无息。”罗道夫斯又指了指我,在我拼命的咳嗽声里大笑起来。 “晚上好,艾莉丝小姐。”邓布利多的眼皮颤抖了一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这样微笑地看向我,“晚上好,德拉科——除了这里的莱斯特兰奇夫妇,你还带了哪些人进入了霍格沃茨?” “你死到临头了,老头子。”罗道夫斯牢牢地抓住了我流血的手臂,制止了我想把自己的魔杖丢给邓布利多的行为,他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当然不止我们,虽然其他人碰到了你的几个警卫,但肯定不会耽搁太久的。” 头顶有闪烁着的荧绿色光芒,剧痛之下我费力地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个绿得耀眼的骷髅,嘴里吐出蛇信子般的舌头——食死徒们无论什么时候闯进一座建筑物……无论在什么时候杀了人……都要留下这样的标记…… “你被骗了。”德拉科向前走了一步,很难说此刻德拉科和邓布利多的脸色谁更苍白,“我都没想到就那样随口扯几句慌,你就相信了。” “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孩子。”在我愤怒的无声尖叫里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善良的人总是倾向于相信人性里好的一面。” “你只是为你的愚蠢找托词罢了,邓老头儿。”贝拉特里克斯狂笑出了声,“我们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用一对消失柜溜进了你的学校,杀了你的人——没错,我们已经杀了一个人,我踩着他的尸体过来的,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的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挣扎。下面传来了一阵剧烈碰撞的声音和人们的喊叫声,似乎有好几个人就在通向天文塔楼的旋转楼梯上搏斗。 “别耽误时间了。”贝拉特里克斯不耐烦地冲罗道夫斯挥了挥手,“把她弄到墙边上——粉身碎骨——好了,站到那个缺口上去,这样只需要最简单的魔咒她就能掉下去。” “我觉得没有必要把我无辜的学生牵扯进来。”邓布利多虚弱的声音里出现了一点愤怒,“如你所见,贝拉,我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了。” “邓布利多被逼到墙角了!”门突然被撞开,在风中摇摇晃晃的我满怀希望地抬起头,却看见四个穿着黑袍子的陌生人涌到了德拉科身边,看来食死徒在下面的搏斗中占了上风。一个身材粗壮、脸上带着古怪狞笑的人发出了呼哧带喘的笑声,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干得漂亮!真的得手了,果然放出黑魔标记他就会迫不及待地自己往陷阱里跑!” 德拉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晚上好,阿米库斯。”邓布利多冲那个男人和另一个小个子女人点点头,“你还带来了可爱的阿莱克托……” “你连魔杖都没有了,还指望这种小玩笑能救命?”那个女人讥笑道。 “玩笑?不,不,我想这是礼貌。”邓布利多回答道,他的身体又向下滑了一点,好像连站立这种动作都已经会给他带来痛苦。 “怎么还没动手?”一个四肢修长、浑身散发恶臭的灰头发男人声音嘶哑地问,“我还以为我上来就能享用一顿甜点——” “我原本就没有让你来,格雷伯克。”德拉科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你擅自跟来如果给我造成麻烦——” “我可实在不愿意错过来霍格沃茨的美差,而且我觉得黑魔王也不会责罚我。”芬里尔·格雷伯克露出了尖尖的牙齿,我惊惧地发现上面已经有鲜血往地下滴落,他伸手用发黄的指甲剔起了大门牙,“那么多可以撕开的喉咙,那么多甜美的血液……” “动手吧。”第四个满脸横肉、一副凶相的食死徒厉声说,“难道贝拉说得是真的,你不敢吗德拉科?” “不——”我终于冲破了无声无息咒的桎梏,几乎是绝望地看向举起魔杖的德拉科,“我相信你!他们所有人……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我相信你——我还带你去见邓布利多!” “我早说过了,艾莉丝·斯内普。”德拉科没有看我,他牢牢地盯着邓布利多不断下滑的身体,轻蔑地回答道,“你对我一无所知。” “不是的。”我想向他走,但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把我牢牢控制在了围墙的断口上,他一直用魔杖指着我,而我的身后就是长风呼啸的深渊,我只能无助地摇头,“德拉科,想一想,你不是杀人的人,好好想一想——” “你不觉得这种话你已经说了太多次了吗?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我早就杀过人了。”德拉科打断了我的话,讥笑起来,“项链是我让罗斯默塔交给凯蒂·贝尔的,下毒的蜂蜜酒也是她在我的夺魂咒控制下卖给斯拉格霍恩的——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因为你差点毒死而感到愧疚吧?” “你说过你会考虑和邓布利多谈谈——” “那是因为我意识到你和波特实在碍事,而这个老头子居然有说服我为他卖命的想法,还让你爸爸来告诉我。”德拉科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与其让你们像苍蝇一样跟在我身后监视我,我不如反过来利用一下你们,然后我就成功了。我的主人当然会赞赏我的忠诚,这才是我应该获得的荣耀。” “不……发发慈悲,德拉科……”我看着他缓慢地举起了魔杖,魔杖在随着他的手轻微发抖,“发发慈悲……” 另一个人也在念着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 “德拉科……” 无边的恐惧笼罩了我,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绝望。邓布利多在哀求,他好像已经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看起来比平时矮了很多,如果没有围墙的支撑他甚至可能已经蜷缩在了地面上。 德拉科的半张脸隐没在围墙投射过来的阴影里,半张脸被黑魔标记的光芒照得惨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邓布利多衰弱的身体,眼泪慢慢从右眼眶里滚了出来,落到了他死死咬住的嘴唇上。 “德拉科……请求你……” 德拉科猛地吞咽了一下,用左手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当他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眼神里除了慢慢的厌恶和仇恨再也没有了其他东西。 “阿瓦达索命。”他的魔杖尖射出一道绿光,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邓布利多的胸膛。 与此同时,贝拉特里克斯向我也发射了一道绿光,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以躲避,绿光擦着我的头顶向黑暗里飞去,在贝拉特里克斯疯狂的尖声大笑中,我一脚踩空摔落进了黑暗里。 在那一瞬间一切都变得很慢,邓布利多在我眼角的余光中在闪亮的骷髅下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像一个破烂的大玩偶似的向后仰面倒了下去栽下了围墙的垛口。我意识到自己终于挣脱了罗道夫斯的束缚,在震惊的麻木中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对自己施了一个漂浮咒——在福灵剂的效果下成功了,还有人——纳威突然出现在了塔楼里黑暗的那一侧,向我施了咒语让我恢复了平衡。在他出现的那个瞬间,好几道绿光都兴奋地向他飞驰而去,被他召唤来的那堆望远镜挡下了。 “不是现在!黑魔王说过波特和隆巴顿需要他亲手了结。”德拉科转过身去,“离开这里,快点儿!” “神锋无影!”当我踩到塔楼地面的一瞬间,我毫不犹豫地挥舞魔杖指着他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明白……福灵剂的效果明明没有消失,他明明看起来没有时间反应……为什么咒语会擦着他的肩膀偏到一边去击碎了窗户? “粉身碎骨!统统石化!”狭小的空间里纳威还在不断地向食死徒们发射着咒语,躲开它们的贝拉特里克斯在哈哈大笑,空气里飞扬的尘埃被黑魔标记的光芒照得透亮。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我第二个无声的神锋无影咒,在那一秒里我甚至认为我得手了,他会在我仇恨的目光里软绵绵的、毫无生气地倒下去—— “应声落地!” 吊灯在他面前爆炸开来,玻璃碎片让那对小个子兄妹痛苦地倒地哀嚎起来。 “万弹齐发!”发现罗道夫斯又向纳威发射一道杀戮咒之后我怒不可遏,在他被无数玻璃碎片击中向后再下去之后我深呼吸一口气,觉得右手的疼痛已经麻木,尖叫道:“厉火——” “艾莉丝!”炙热的火光刚刚从我的魔杖尖冒出来冲向罗道夫斯摔倒的地方,突然被踢开的大门后出现了爸爸的脸,他几乎是飞扑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腕指向了虚空,已经开始在黑暗中幻化出形状的火焰被他用魔法编织的水网牢牢控制在了里面,等到它终于熄灭的时候,我又朝地上吐了一口咳出来的血。 “他杀了邓布利多。”我在爸爸的怀里无法遏制地发抖,“我要杀了他……让我杀了他……” “把她带去校医院!”爸爸冲着又一个冲上来的人怒吼,“她伤得不轻,抱着她去——其他的别管。” “我知道。”哈利的声音也在发抖,“门口的那个食死徒好像已经被什么烧死了,教授。” --------- Shout it out, What you want for the world? Money ,honor, beauty, Everything you want? Play with a mask to hide the truth, People cheat each other right? Is this really ture? Is this really ture? We all lie, Tell you the truth. —————— 这里从剧情角度出发稍微魔改了一下福灵剂的效果,和原著设定是存在一定的出入的,把【主观的】幸运魔改为了【客观的、宏观的】幸运,不知道这么表述能不能理解,而因为魔改造成的一些因果论、福灵剂的未来预见性和全局预见性等逻辑漏洞可能需要手动忽略一下,若这种魔改给您造成了不快,在此致以真诚的歉意。 第81章 凤凰挽歌 “是他吗?”我含混地问。霍格沃茨的午夜钟声似乎从来没有如此凄厉过,往日悠长缭远的共鸣现在更像是一种尖锐的嚎哭,淹没了我耳朵里能听到的其他声音。我费力地想从哈利的怀抱里挣扎着辨认地上躺着的那个正在散发焦臭味道的尸体,哈利侧过身去用自己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 “不是。”他轻声回答我,“别想这些了,艾莉丝,别看。” 纳威……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刚刚跟上来直接炸开了已经被踢得摇摇欲坠的门,没有理会我爸爸的大声呼喊径直朝楼梯尾部那个身材高大的食死徒扑去,他和爸爸一起去追那些准备逃走的食死徒了吗?听不清楚的话语正在从四面八方传来,抽泣、叫喊和哀嚎填补着钟声和钟声之间的间隙,当它终于停止之后,我还觉得耳朵里残存着一点震动。哈利没有理会门厅里一张张盯着我们窃窃私语的面孔,路过大理石楼梯的时候他可能有点体力不支,差点因为散落一地的格兰芬多红宝石滑了一跤。 “我自己能走。”我挣扎了一下,“我的腿没有受伤——” “你爸爸让我把你抱过去。”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我们去校医院,大家都在那里,罗恩、塔卢斯、赫敏和其他人——” 我突然回想起了罗道夫斯得意的笑声,之前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居然忘记了他说过“我们已经杀了一个人”。 “还有谁死了?”我强迫着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当时说他是踩着一具尸体上天文塔的——” “他踩到的是比尔,罗恩的哥哥,他还活着……只是伤得有点重。”哈利哑着嗓子回答,我这才发现他额头上有一道很深的、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庞弗雷夫人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那些狼人的咬伤可能……虽然今晚不是月圆,但今后还是会有影响。” “我攻击了你吗?”我伸出左手想碰一下那道伤口,声音颤抖,“我是不是还——” “不是。”哈利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否认得太急切了,他低下头看了看我手指尖沾上的殷红血液,叹了口气说:“我们都喝了福灵剂,不管是你的咒语还是那些食死徒的咒语,都刚好差一点点,都没有击中我们,如果我不是太想把你拉回来……不要把被夺魂咒控制下做出的事情当成自己的错。” 我们到了校医院,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膏气味。罗恩、赫敏、金妮、塔卢斯、唐克斯和卢平都围在最里面的一张床边,看起来的确没有受什么伤。听到开门声他们都回过头来,赫敏跑了过来焦急地握住了我还能动的左手上下打量我的伤势,卢平教授的表情比屋子里的任何人都要忧虑,他也跟着走过来查看被哈利小心放到了床上的我:“你们都还好吗?” “我没事。”哈利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血,又把它们擦在了长袍下摆上,“庞弗雷夫人,艾莉丝可能需要一点镇静的药——” “稍等一下。”庞弗雷夫人回答道。我偏过头去,看到了另一张床上睡着的那张皮开肉绽、奇形怪状、无法辨认出原貌的脸,伤口上的肉卷曲纠缠着让我的胃一阵抽动,喉咙里的血腥气又冒了上来。庞弗雷夫人正在用一种绿色药膏擦拭那些伤口,弥漫整个医院的味道大概就来于此。 “她的……夺魂咒已经解开了吧?”塔卢斯走过来露出了一种罕见的、小心翼翼心有余悸的表情。 “嗯。”哈利接过了赫敏递过来的一张干净手帕捂住了额头,我有点难受地想让自己蜷缩起来。庞弗雷夫人转过身来用魔杖捅了捅我的胳膊,它大概是立刻愈合了,但现在的我觉得除了一个还在持续尖叫的大脑以外其他的感官都很麻木。 “我把纳威带回来啦。”一个朦朦胧胧的声音出现在了校医院门口,不用看也知道是卢娜·洛夫古德,她牵着纳威把他一路带到了比尔的床边,“噢!没事,我们两个都没有受伤,给,哈利——你的隐形衣,我已经把它叠好了。” “我爸爸……好像可以治疗一些很深的伤口。”庞弗雷夫人让我把嘴里的血往一个碗里吐干净之后,我小声对她说,“他可能可以试一试——” “狼人的咬伤和魔咒造成的伤口是不一样的,”庞弗雷夫人叹气道,“当然他如果愿意可以试试——就我所知道的,没有一种魔法可以治愈狼人咬的伤口。” “但今天不是满月。”罗恩轻声说,从我们到医院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凝视着自己哥哥的脸,“芬里尔·格雷伯克今天没有变成狼形,是不是?教授,你教过我们,你当时说没有变成狼的狼人攻击性和咬伤的毒性都会大大降低的。” “狼人那一章似乎是西弗勒斯替我讲的,不过你没有记错。”卢平点了点头,“但不是说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些伤口毕竟可以视为某种诅咒,不会彻底愈合……而且比尔可能今后会出现一些狼人的特征。” “邓布利多教授有办法吗?”金妮满怀希望地看向我们,“他说不定有我们大家都不知道的魔法——” “邓布利多死了。”刚刚一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纳威终于开口。 “不可能!”卢平猛然站了起来,他先是看向了纳威,然后又转过头来看我和哈利,似乎是希望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能出声否定。在一片沉默中他无力地瘫坐在了比尔床边的椅子上,把脸和额头前灰白的头发都埋进了手掌心里。赫敏含着眼泪冲我们摇头,在我无力地点了点头之后她捂住了嘴。 “怎么回事?”唐克斯低声问,“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德拉科·马尔福杀了他。”纳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说,“我当时在场——艾莉丝也在,她被莱斯特兰奇夫妇控制着,我被邓布利多下了咒定住……天文塔上有黑魔标记,我们一回学校就赶到了那里,邓布利多当时……因为生病非常虚弱,但我想他应该立刻就意识到了那是个圈套,所以才会定住我——然后贝拉特里克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出现了,她缴了邓布利多的魔杖——” 他说不下去了,愤怒让他必须扼住自己的手腕才不至于做出什么其他举动,卢娜走过去扶住了他的肩膀轻轻地抱住了他,眼泪从她的眼睛里不断往下涌。 “然后马尔福下了手。”我看着头顶洁白的床幔一字一句地强迫自己说下去,“一群食死徒看着——他说他骗了邓布利多……也骗了我,然后就下了手——阿瓦达索命咒。” 窗外传来了一阵乐声,金妮和庞弗雷夫人似乎比我们先听到,金妮走过去把医院的窗户稍微往外又推了推,飘渺的音乐变得清晰了很多。 “他的凤凰……”哈利轻声说,“是福克斯。” 在外面黑暗中的某个地方,邓布利多的凤凰正在用我们从未听过的方式唱着一首令人动容的挽歌,仿佛这个夜晚所有的悲伤都化作了歌声在校园里和城堡的窗户间回荡,涤荡平了胸口翻涌的怒火,抚摸过不断上冒的酸楚和恐惧,最后只留下了曲中连绵温脉的哀伤。 不知道我们沉默着站在这里听了多久,麦格教授和我爸爸推开门走进了病房。爸爸径直走过来摸了摸我的手腕和脖子,然后才转过身去低头检查比尔的伤口。 “莫丽和亚瑟正向这边赶来,詹姆担心魔法部乱了阵脚,他和莉莉大概要等天亮以后才能和菲奥娜一起过来。”麦格教授的声音打断了音乐的魔力,大家都露出了从梦中突然惊醒的恍惚表情,或是揉揉眼睛或是摇摇脑袋。“大部分事情西弗勒斯和我说了,但是天文塔上具体发生了什么?” “德拉科·马尔福杀了邓布利多。”哈利似乎不想让我再重复一遍这句话,抢在我之间把刚刚纳威和我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麦格盯着我们愣了一会儿,然后令人揪心地摇晃了起来,庞弗雷夫人赶紧走过去为她变出了一把软椅。 “被自己的学生杀死……”麦格虚弱地跌坐在了椅子上,显得不敢相信,“我们从没有想到过……他还是个六年级的学生,邓布利多肯定也想不到——” “你抓到他了吗,爸爸?”我在枕头上蹭了蹭脸颊上的眼泪,看着抽出魔杖对着比尔的伤口念念有词的爸爸问,“你去追他们了,他——” “德拉科手上的隐身弹,”爸爸阴沉着脸回答道,“之前我们都以为他们是把隐身弹用完了才会选择直接战斗,等我和弗里维把那些黑雾驱散开已经错过了堵住他们的最好时机。” “你们一直都没办法上天文塔吗?”纳威沙哑着声音问,“为什么只有食死徒能上来——” “哈利过来通知我们食死徒从有求必应屋里出来的时候,费尔奇发现了我们。”赫敏露出了愧疚的表情,“还好我们遇到了巡视的卢平和唐克斯,然后分头去找其他教授,我和金妮找到了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卢娜找到了弗里维教授,我们在活点地图上看到食死徒们在往天文塔走,被那些隐身弹耽误了很长时间,等我们终于看到那些食死徒的时候,有一个食死徒已经冲到天文塔上放出了黑魔标记——” “那个食死徒叫吉本,回来战斗的时候被他们自己发出的杀戮咒反弹杀死了。”卢平接着赫敏的话继续说,“情况很不妙,到处都是乱飞的咒语,食死徒的手上还抓着艾莉丝——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孩子,艾莉丝被莱斯特兰奇控制着攻击我们,但我们不敢向攻击其他食死徒一样攻击她——” “如果没有福灵剂的话,我们估计都死了。”塔卢斯轻声说,“当时你用我们都不知道的咒语让我们都离开了地面……哈利拼命想过去抓住你,你用神锋无影咒攻击他的时候突然失去了平衡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不然他伤到的肯定不是额头——” “我还有伤到其他人吗?”我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拼命想起身看清楚其他人身上还没有糟糕的伤口,“对不起,我——” “没有,呃,费尔奇的猫不算。”罗恩被赫敏瞪了一眼,不敢再往下说,赫敏声音尖尖地说道:“那不是你的错,艾莉丝!费尔奇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还大呼小叫到处跑,当时到处都是被反弹的咒语,食死徒们下定了决心不让我们靠近天文塔半步,我们实在没有精力去管他……你的咒语飞向他的时候,洛丽丝夫人跳起来挡在了前面……然后他才终于想起来应该跑得远远的。” “就在我们还在想办法的时候,莱斯特兰奇夫妇突然带着艾莉丝消失了,还有马尔福。”唐克斯愧疚地低下头去,“他们用一个魔咒封住了通向天文塔的楼梯,哈利跟着冲上去就直接被弹向了空中——” “幸好斯内普和弗里维教授赶到,他才不致于受重伤。”塔卢斯的声音紧绷着,“我们想了各种办法穿过那道魔障,但就是不行,还有个大块头食死徒在往四面八方乱施魔咒,那些食死徒就这么上了楼。” “那个魔障应该需要黑魔标记才能通过,”爸爸冷冷地接话,他离开了比尔的床头,现在比尔的脸上的伤疤虽然依然很深,但是看起来比刚刚规整了很多,他走过来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哈利把额头上的毛巾拿开,“解开它花了我们太多时间,厉火虽然帮了一点忙——但是你怎么敢在那么狭小的地方——艾莉丝……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会杀了还在塔楼上的所有人?我从来不记得教过你这个——” “那是在他家的书房看的。”我无意识地抓紧了枕头,“我当时只想让他死......最后到底谁......被我烧死了?”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赫敏轻声说,“我们......在黑雾里听到了贝拉特里克斯的尖叫,她......一边尖叫又一边狂笑——” 医院的们突然被撞开,大家都吓了一跳。韦斯莱夫妇大踏步走进来,紧跟其后的还有一个格外漂亮的银发女子——芙蓉·德拉库尔,我缓慢地回忆起来,之前好像听谁说过,她是比尔的未婚妻。 “他还好吗?”韦斯莱夫人声音颤抖着问,卢平和唐克斯迅速站起来让出了位置,看到自己儿子满是伤痕的脸之后韦斯莱夫人的眼睛里噙满了泪光。“哦……比尔……” “芬里尔·格雷伯克攻击了他?”韦斯莱先生的声音发抖,“但是今天不是满月,是不是?他以后会怎么样?” “变化是肯定有的,这个无法避免。”卢平和我爸爸交换了一下目光,爸爸开口说,“我已经尽量修复了能修复的部分,这属于非常特殊的狼人攻击状况,只能等他醒来再观察。” 韦斯莱夫人接过了庞弗雷夫人手上的那个难闻的药膏,坐在了比尔的床头开始为他涂抹,芙蓉还呆呆地看着比尔的脸,一副惊呆了的表情,金妮眼神犀利地牢牢盯着她。 “那邓布利多……”韦斯莱先生问,“是错误的传言,是吧?他没有——” “亚瑟,他死了。”卢平看向了窗外,凤凰还在唱着凄切的挽歌。 韦斯莱先生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韦斯莱夫人还一直盯着比尔,她开始抽噎起来,眼泪滚落到了儿子满是伤痕的脸上。 “当然,长相并不重要——不重要——但是他一直都是——很英俊的——很英俊的孩子——一直都……他本来…..本来是要打——打算结婚的!” “什么意思?”芙蓉突然大声地问,“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本来打算要结婚的’?” 韦斯莱夫人抬起头,很是惊讶:“我——我只是——” “难道因为有了这些伤痕,比尔就不想和我结婚了吗?”芙蓉质问道,“难道有了这些伤口,他就不再爱我了?” “不——”韦斯莱夫人说,“我不是那个——我是想说考虑到他的伤——” “你认为我会因为这些伤口不想和他结婚?”芙蓉瞪大了眼睛,眼泪让她的瞳仁看起来更加漂亮夺目了,“你觉得我嫁给他只是因为他英俊的外貌?我认为我一个人的美貌对我们两个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些伤疤证明了我的丈夫是勇敢无畏的!我来!” 她一把推开了韦斯莱夫人,抢过了她手里的药膏开始往比尔的脸上抹。 校医院里鸦雀无声,哈利连瓶子里的白鲜都不敢往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上擦。韦斯莱夫人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看着往比尔的脸上大把大把抹药膏的芙蓉,良久才说道:“我们的穆里尔姨妈……有一个很漂亮的、妖精做的头冠。我相信我能说服她借给你在婚礼上用,你戴着它一定……非常美丽。” “谢谢。”芙蓉生硬地说,“我想会很美丽的。” 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以为会迎接一场火山爆发,没想到两个女人突然抱头痛哭起来。其他人都交换着迷惑不解的眼神,唯有唐克斯眼睛亮亮地看向了卢平:“你看!尽管他被咬过了,但是她不在乎!”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卢平躲开了唐克斯的目光,有些慌乱地回答,“他不会变成一个完全的狼人,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的年纪已经足够做你的叔叔了,也太穷了……太危险了……” “我也告诉你一百万次了。”唐克斯走过去抓住卢平满是补丁的长袍前襟,“我不在乎,一点儿都不在乎!” “你值得比我好一万倍的男人相伴一生。”卢平显得很狼狈,他无助地看向了我们,似乎指望我们能帮忙说点什么,但我们还沉浸在原来唐克斯的守护神变化是因为这个原因的震惊中。“而且现在讨论这个不合适,邓布利多死了……” “我想,邓布利多的愿望一直都是让这个世界拥有更多的爱。”麦格教授简短地说,“不管他能否亲自见证。” “是啊,重要的只是你是不是爱她,莱姆斯……我一直都说你这样逃避恰恰是因为也喜欢她,但是你总不承认。”韦斯莱夫人一边轻拍着芙蓉的背一边露出了一点笑容,“其他的都不重要……除了爱,年轻、容貌……都是会转瞬即逝的东西。” 校医院的门又打开了,海格走了进来。他的脸没有胡子和头发的那一小块地方就像浸润在了泪水里,而且肿了起来。 “我已经……完成了。”他攥着那块斑斑点点的大手帕哽咽着说,“把——把他搬走了,斯普劳特教授和弗里维教授让其他孩子们都回床上睡觉了,斯拉格霍恩教授还在和莉莉联络,他说詹姆大概能更快一些过来。” “谢谢你,海格。”麦格教授站了起来,看向了我爸爸,“虽然不需要对詹姆隐瞒什么,但我想在见魔法部之前,我们四个学院的院长还是需要商议一些事情。海格——我希望你也能来。” “然后我还希望和你们说几句话。”爸爸和海格都点点头之后,麦格转过身来看向了哈利和纳威,“哈利、纳威,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吧。” “待会儿见。”哈利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然后站起来和其他人告别,我难过地意识到因为错过了使用白鲜的最好时间,他今后额头上一辈子都可能带着那条细细的伤疤了。 爸爸在离开之前用魔杖点了点我的额头。 “一夜无梦。” 第82章 尾声 所有的课程都暂停了,所有的考试都推迟了。自从麦格教授宣布家长可以无条件从霍格沃茨接走自己的孩子后,每天城堡里都会少一些人。但还有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入霍格莫德,即使魔法部已经宣布英国巫师界已经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仍然有那么多人想要来向邓布利多作最后的告别。 这是一年中阳光最好的六月,天气不因为盛夏过分炎热,金色的光芒在平静的湖面上活泼的跳跃着,每一道波纹里都像生长着一个举着火把的小精灵。这曾经是霍格沃茨学生最喜欢的一段时光,所有的考试都已经结束,新的阶段还躲藏在九月的日历本后不着急到来。哈利他们每天去校医院探望两次比尔,尽管庞弗雷夫人和我爸爸都做了很多努力,他的那些伤疤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叫人想起疯眼汉穆迪。 “我也不知道邓布利多教授给他们布置了什么任务。”在离开校医院前,面对麦格教授的问题我显得爱莫能助,她似乎因为哈利和纳威选择向她隐瞒感到有些生气。 “波特没有和你提起过吗,哪怕是一点点?”麦格教授牢牢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睛里找到一点破绽。 “邓布利多教授说过,那些事情我不需要知道。”几天过去之后提到邓布利多的名字我终于不再感受到喉咙口的堵住的哽咽了,“我们都听从他的安排,教授。” 最终魔法部和霍格沃茨的几位院长达成了共识,邓布利多将长眠于霍格沃茨,葬礼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出发前的两个小时举行。城堡里一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我花了很多时间和哈利他们一起坐在户外的草地上,当他们开始轻言细语地讨论事情的时候,我就给自己施一个闭耳塞听咒然后靠在哈利的肩膀上发呆。 当上一个暑假参加我人生中的第一场葬礼时,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第二场葬礼和它的间隔如此之近。在礼堂吃早饭的人们都显得没什么胃口,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用手帕捂住自己的脸开始抽泣。 “塔卢斯?”赫敏轻声提醒了一下即将把麦片粥倒到自己深色礼服长袍上的塔卢斯,他的眼睛刚刚一直流连于已经空了一小半的斯莱特林长桌。 “哈利去见詹姆和菲奥娜了吗?”收回目光的塔卢斯擦了擦嘴巴。 “嗯,在礼堂门口,我和艾莉丝来的时候他们刚刚到。”赫敏回答道。 比起戈德里克山谷的那场小型的葬礼,邓布利多的葬礼甚至显得有些拥挤。已经布置好的几百把椅子完全不够用,很多人只好参差不齐地站在了最后面。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只能在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装扮中辨认出凤凰社的成员和体型格外庞大的马克西姆女士。妈妈和爸爸和霍格沃茨的其他老师坐在一起,我们则坐到了另一侧专门为学生预留的位置上。 葬礼结束之后,还沉浸在悲痛和哀悼中的人群在魔法部职员的安排下有序快速地撤离。我在回城堡的路上看到了在城堡外的灌木丛边佝偻着身体的费尔奇,老式西服穿在他身上显出一种不合气质的滑稽,那条领带因为系得太紧就像一个上吊的绳结。我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是在试图挖一个小小的土坑,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精致的、看起来不像是他风格的花布,下面盖着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他在这里挖了多久,他看起来很用力,但是只挖出了一个浅坑。周围来来去去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或者对他的存在熟视无睹,从过去到现在他都不是一个在霍格沃茨受欢迎的存在。 “湖边的土会软一些。”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声,“那里也更安静……还有更多飞来飞去的小鸟。” 他抬起头来发现是我后瞪大了布满血丝眼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鼻子里发出了一种滑稽的、类似牛叫的声音。良久,当他下巴上的垂肉不再颤动后,他用那种哼哧哼哧的声音说道:“它不喜欢离我太远。” 说完他继续转过身去弯下腰,用手里那个破破烂烂的、镐头一样的东西开始费力地挖那个浅坑。霍格沃茨只有他一个人会用这些不依靠魔法的工具,也没有人愿意帮他把那些工具修复一新,不过我想他应该也不希望旁人用魔法来给他帮助,人总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和一生中最爱自己的生命告别。我没有因为误杀了他的洛丽丝夫人向他道歉,就像他也从来没有因为伤害了我的薇薇安向我道歉。 “艾莉丝。”爸爸在不远处喊我的名字,当我走到他身边之后,他伸出一只手理了理垂落到我耳前的一缕头发,“刚刚你妈妈走之前一直在找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妈妈已经回魔法部了吗?”我小声问。 “嗯。”他简单地回答,“我会去国王十字车站接你回家。” 我没有在邓布利多的葬礼上流眼泪——从天文塔上下来以后,我一度以为自己因为过度的愧疚和愤怒丧失了通过流泪来发泄它们的能力。但是当爸爸的手轻轻地拂过我头发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上来的委屈,我努力眨了眨眼睛想压抑住突然翻腾起来的这种酸楚,但下一秒我已经伸出手抱住了他,就像小时候的我在哭闹之前一定会张开手臂抱紧他的腿一样。 “我觉得……都是我的错。”我终于说出了那么多天自己都不敢说、甚至想都不敢放任自己去想的话,“如果我没有带着他去见邓布利多……如果我没有傻到相信他还没有完全变坏……邓布利多就不会被欺骗……什么都不会发生——也不会有今天的葬礼……” 爸爸没有说话,他甚至一开始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臂来慢慢抱紧了我,毕竟连我都忘记了上一次在他的怀里哭泣是在十年之前还是更早。孩子和父母的距离都是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大的,有的父母会不断呼唤表达挽留,有的父母只会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逐渐长大又逐渐走远。 “人都是会犯错的。”我感觉到了他用尽了他的所有温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不是在灯光幽暗的教室里,“你会犯错,爸爸会犯错,妈妈会犯错,邓布利多当然也会犯错……重要的是犯了错之后是否有吸取教训和继续向下走的勇气……很多人都没有,但爸爸相信你有。” “因为我是一个格兰芬多吗?”他用大拇指擦掉我脸颊上残存的眼泪时我问道。 “因为你是我和莉莉的女儿,就我所知,我的妻子最不缺的就是勇气。”他没忍住撇了撇嘴,“虽然在绝大部分时候我认为头脑比勇气要重要得多,当然她从不认同我。” 我没忍住笑了起来,因为哽咽从鼻子里吹起了一个小泡泡。 我有时候会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坚持把这本回忆录写下去,当我一开始接到杂志社邀请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它会在今后占据我的大部分空余时间,我想过回忆会造成痛苦,但在那个时候我还是低估了重新回首这些事情给我自己、丈夫和我的朋友们所带来的压力。在这里我衷心感谢他们能够为我提供各种各样的帮助来保证我尽可能地向读者还原当时所以发生的一切,尽管他们与此同时面临着重温失去亲朋旧友的锥心之痛。 在写到这一卷的尾声前,我和我的丈夫又小吵了一架,因为他觉得我这样强迫自己去回忆是一种自我折磨,担心我因此精神崩溃。但从我的角度出发,预计的五卷内容已经写到了第四卷 的尾声,而且其实一开始杂志社想要让我写的应该就只是第五卷的内容,只是我自作主张想从更早发生的故事写起罢了,这个时候放弃似乎显得有点不负责任。 我有时候真的担心有的事情会被太快的遗忘,尤其是前日看到因为《预言家日报》所报道的麻瓜出身巫师涉及恶性案件后数量令人瞠目的评论都有意无意地把问题指向了犯罪者的血统问题(在此不对《预言家日报》在报道时专门标注麻瓜出身发表评价),我们的巫师社会从经历上一场战争,到对“反纯血统家族反斯莱特林”的矫枉过正,到如今又一次开始出现歧视麻瓜出身的声音,只过去了不到二十年。 所以我才会哪怕一次又一次把写废的羊皮纸烧毁,也想继续把这本回忆录写下去。我不希望现在的年轻人认为存在于《现代魔法史》上的那些事情因为已经写在了历史书上所以很遥远,我也不希望他们把那些课本上并没有写全、甚至夸张化神化的内容奉为圭臬,就像纳威·隆巴顿一次又一次地强调不希望媒体再称呼他为“救世之星”一样。 我不希望你们觉得拥有今天的幸福安稳是因为从前有一群不可取代的英雄拯救了你们,所以我没有从第五卷 的开头写这本回忆录,我向你们展示了我们这群人的过去。我更想向你们展示的是我们曾经拥有和你们一样平静的、无忧无虑的校园时光,也曾经和你们一样坐在霍格沃茨星光熠熠的大礼堂中畅想未知的未来,当年的我们和正在阅读这本杂志的你们没有任何的不同。那些男孩会因为一场魁地奇的输赢彻夜不眠,那些女孩会因为不解风情的男友捻酸吃醋,没有一个人一开始就是在立志拯救什么。 我们,不管是现在活着的人还是当年死去的人,都是眼睁睁地看着挡在前面试图保护我们的父辈们一个个倒下去,然后被逼迫着拼命扛起一切去面对战争中的痛苦和失去。这一卷我在一头一尾写了两场葬礼,但你们要知道,很多人他们最终连完整的尸骸都没有留下,这个世界不止欠他们一场葬礼,还欠他们一个本来应该和我们一起经历的未来。 所以当我收到那些请求我“不要再写下去、把故事结束在不是最残酷的时候”的来信时,我没有生气,更没有失望,我觉得我的目的达到了,但我会继续写下去。总有一天我们这些真正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会死去,然后成为书上单薄的几页,总有一天历史课本会因为过于厚重而不得不删减,几页变成一页,最后变成短短几行就过去的几十年光阴。 我知道所有的一切终有一日会被遗忘,不然历史的变迁就不会像一个兜兜转转似曾相识的圆环,但我希望我写下的这一切能让这段记忆存在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你们不需要记得这些故事里的名字,我只希望你们能记得读到现在所感受到的情绪,那种无力和愤怒,那种绝望和悲伤,哪怕多一个人能多记得一会儿也好,也许就能推迟下一场周而复始的悲剧。 感谢你还能坚持看到现在,我们下一卷再见。 《循环》第四卷 的后日谈 其实从我开始把这个长篇命名为《循环》开始,就一直有人在问我这个标题有什么含义,并试图通过这个词来推测最终的结局,不过我一直都没有回应过。写到现在,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出来,“循环”其实已经在这篇文中出现了很多次,它不是一个结局的暗示,更像是一个贯穿全文的意象,很多情节都是遵循着“环”来设置的。 第四卷 (对应原著《混血王子》)站在文章艾莉丝写回忆录的角度,她写得肯定不会非常轻松。但是站在我的角度写得比前一卷顺畅很多,不止是因为前一卷的感情线铺垫多过伸发,很多情感都是纠结的、而且经常需要拿捏一个度,还因为第四卷因为已经靠近了结局,已经进入了收伏笔的阶段,在前文埋下的很多线索被一一成功收回还是比较开心的。原著这一本也比凤凰社薄一些,我当时预计大概能控制在20章左右,最后加上尾声一共21章,说明写了那么多终于还是能克制住自己讲废话的欲望了。 先说说几个比较遗憾的地方吧,遗憾大部分都是因为受限女主第一人称导致的。首先是原著中芙蓉·德拉库尔的戏份,由于艾莉丝并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去韦斯莱家里,且我在暑假里加了阿米莉亚葬礼的情节导致她那个先抑后扬的形象中的矫情有点不懂事的晚辈姿态没有写,直接跳到了末尾和比尔的结婚告白,如果是电影党而不是原著党可能看着会有点懵。本来是想要不要在戈德里克山谷那一章让芙蓉也出一下场,但是那个气氛下艾莉丝那种性格第一不会主动和不太熟的人攀谈,第二严肃场景限制下如果拿捏不当,我也担心放大了芙蓉的缺点,所以权衡之下还是选择了略过。 然后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形象,因为我有一个只看过《哈利·波特》前三部电影的亲友,为了站在纯粹路人的角度帮我排查大的逻辑漏洞和叙述跳跃一直在跟着我的更新看,她看完尾声就说,因为前文中艾莉丝和邓布利多的接触太少,导致邓布利多在她的心中更像一个符号化的角色,当他死去的时候她在一开始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需要经过后面其他角色的共情才能去体会悲伤。她说得非常对,也是我写到第四卷 才发现的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原著里邓布利多和哈利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两个人几乎每次风波结束之后都有一次交流,但是在《循环》里,原著哈利的戏份被我割开分给了三个角色,艾莉丝受情节走向的影响和邓布利多的接触零零星星,虽然我后来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第四卷中加上了戈德里克山谷中他的戏份,但后来纵观全篇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单薄,如果把《循环》当独立作品看,邓布利多的形象无论如何都写得不算好。 最后是伏地魔的形象,和邓布利多教授的人物刻画差不多的原因,或者说根本提不上直接刻画,艾莉丝现在都没和他打过照面,一切都是靠她听其他人转述,导致伏地魔这个人目前在《循环》里就类似那种天黑了要出来吃人的大灰狼传说。不过他我还不那么担心,因为第五卷 他的戏份很重,并且我是有稍微魔改一下的打算的,相比之下邓布利多因为死了只能通过回忆来丰满才比较头痛。 在一开始我是希望只要看过《哈利·波特》前三部的电影的读者就能无障碍地阅读《循环》,我个人觉得前三卷问题应该不太大,但是第四卷 因为我把魂器相关的内容全部删掉了,岩洞找挂坠盒的内容也全部删掉了(当然这个设置有原因,第五卷应该也会对应着补全),所以这一卷的阅读门槛比之前高了一些,如果是原著党看第四卷把“斯内普小姐目前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在脑子里自动补全一下,流畅度会更好。 因为蝴蝶效应和剧情安排,原著《混血王子》中的两条大线索“谁是混血王子”和“邓布利多带哈利看伏地魔的过去”都被我拿掉了,为了不让整一卷只剩下痴男怨女你爱我我不爱你,我原创了“艾莉丝调查德拉科到底在做什么”这条主剧情线索,这部分参考了一些电影改编的内容,因为原著里对德拉科直接描写太少了,总体还说觉得……还行吧。感情戏还是写得比较开心的,拉拉杂杂铺垫了一章终于可以发发哈艾的直球糖,罗赫的感情线基本走的原著,然后也带着在正文暗示了一下塔卢斯和阿斯托利亚的事情。德艾这一卷基本在挖坑给第五卷 填,作为剧情推动和人物转变的功能性表现得更强烈一点,第五卷他们两个的戏份会比较重所以我不太着急,就像当时第三卷我不着急写哈艾的进展一样。 第四卷 最让我松了一口气的部分应该是我终于把塔罗牌(出现于第二卷的圣诞舞会)的所有线索全部回收完毕了,艾莉丝捡到了最后一张塔罗牌,结合前后文的信息暗示应该是能推断出牌的主人和内容的,至此所有的牌都已经翻出,所以那一章的名称是“末场开局”,第一层含义是明指本学年(乃至全系列)的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第二层含义是指所有人都已经拿到了自己的牌,终局的大门开始打开了。这个线索应该是这个长篇绵延最长也是意象暗示最丰富的线索之一,承担了很强的功能性,能够不太突兀地给出最后比较平稳的收回没有中途被我忘了吃了也是不太容易。 然后是一开始我就提到的“环”,可能大部分人没有往那方面想,不过没关系的这都是作者写的时候自己的一些小趣味,我一直觉得如果啪一下甩出来一个东西,摁着读者的脖子说“看!我埋东西了!”其实不太好,最好就是扫一眼平静无波的过去感受不到什么,到后文再有一种很淡的“咦好像前面是不是有点提示”这个度,看不到不影响阅读,看到了点点头,就是一种默契和乐趣。 我简单地为大家展示一下第四卷 出现的一些“循环”,还有一些没有提的可能是评论区的朋友指出来了:斯拉格霍恩的圣诞晚会和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形成了一个环(第二卷和第四卷),三位主角的邀请情节完成了一次彻底的反转;两场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的魁地奇赛(第一卷和第四卷)形成了一个环,举起金色飞贼向艾莉丝挥手的哈利和飞向看台亲吻她的哈利一头一尾完成了哈艾感情线的塑造;费尔奇的洛丽丝夫人和艾莉丝的薇薇安(第三卷和第四卷)形成了因果的闭环;而在这一卷,全文最大的“环”在尾声中被艾莉丝清晰地提到了,历史变迁人心浮动的循环,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双时间线叙事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给文章加一个猜老公的噱头。 本来这个大环我是准备在第五卷 的末尾由艾莉丝的外孙来破题的,类似那种……文章结尾强行拔高一下思想,但是我当年计划这些情节的时候实在没有想到现实里真的就这么出现了“似曾相识”和“一切到底时变好还是变坏”的讨论,所以我干脆把这个意象提前放了出来。除了原著中对反血统歧视和爱会战胜邪恶的核心,我私心在《循环》中用更多的笔墨去表现了一种反战情绪,这也是尾声中反反复复提到的,数字下是鲜活的人,史书下是鲜活的人,当然这种情绪在这几天无疑因为现实发生的一些事情又得到了一些扩张,在此不想做什么展开论述。 我一直觉得尊重生命是人向善的基本,但是我真的看到了很多很多戾气很重的、宣扬杀伐的作品,不是说不能写,作为创作者而言我觉得什么都是可以写的,但是你站在一个什么角度来写,我认为是需要商榷的。我当年第一次试图写反战内核的东西,是因为当时的那个圈子里出现了一种声音,大概就是龟缩在后方想过小日子的都是孬种,大主角就要铁血冷漠不计得失不管属下生死取胜,然后还得到了还多支持,反对者们都被打上了肤浅花痴女只想谈恋爱的标签。我当时看到那个言论,震惊远远大于了生气,因为就在那段时间一张叙利亚儿童仰望天际流光的照片流传得非常广,那些流光不是星星而是即将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导弹。 我们中的很多人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已经不满足和平年代的柴米油盐,开始幻想起战争中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了,而且幻想的不是累累白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幻想的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蹄下亡魂皆命贱。这不对,至少在我看来不对。我们可以歌颂为胜利拼死抵抗的人们,我们可以欢迎浴血沙场凯旋归来的将军,但去狂热地论述一场战争能带给人什么快乐,并且是真情实感不带任何的反讽,至少我不能接受,原因很简单,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从来都不会是阅读报告的人,我只是报告里的数字而已。 我不反对这些声音的出现,这个世界上需要各种各样的声音,但是我决定自己在以后的作品里努力地去传播一点相反的信号,哪怕流于表面,哪怕很幼稚。因为我没有太多写原创的能力,所以我把这些东西塞进了同人里,可能的确会火候把握不太好降低了娱乐性,我从前也没有写过那么长的长篇,以前我称为长篇的作品……大概体量就《循环》的一卷,甚至一卷的一半,所以能写到现在还能保持这个完成度我个人还是满足了,再往上是能力限制所致。我也没什么要写出什么花的野心,所谓创作,不管是什么题材什么形式,说想说的话,写想写的人,普通人三餐之外的小小精神追求而已,不应当成为生活的负担。 第四卷 写得比较快,因为一直都在家里,从正月初一开始再也没有出过门,内心牵挂焦虑也无用,还不如转移一下注意力。家母正月初一接到取消休假的通知以后至今没有回家,也不敢回家,明明是团圆的节日,相聚却成为了危险……是以最近心情不算好,各种语气也没有克制,也不需要被体谅……我还是那句话,该说的话置顶都列出来了,担心看不到专门还在一开始又挑着重点写了一遍,到现在还说我溜粉……您大概真的是更适合看那种小甜文(没有说小甜文不好的意思,我一直写不来那种精彩还不腻歪的甜饼,很羡慕这种能力),这种长度的长篇真的做不到这一点,大部分长篇都需要数量庞大的冲突和有转折起伏的感情线,能力有限的作者撑不起来那种返璞归真的清淡情节。 而且以前说过很多次了,这就是个小号,同人又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东西,你要说热度,我在知乎丢半截读后感都能有5.4k的纯热度,还不说当年写的800字小作文上过知乎热榜微博热搜,哪个成就感不比写同人强,那才是我自己的东西,说到底《循环》只是个练习罢了,磨练技能大于输出。可能看的人多就写得勤些,到最后没人看了就像这篇文当初在知乎上写的时候,想起来一个月两个月写个几百字丢上去,对于我来说没有太多区别,着实不指望能靠这篇文得到什么东西……粉丝、热度这些,都是换一个圈子换一个平台瞬间从头开始的东西,你说我会去设置一些类似悬念的技巧增加文章的可读性那是肯定的,但是你说我在花大半年的时间写四五十万字就为了骗你一个关注……大概您真的是那种分分钟百万上下一秒钟损失上亿的精英人才,耽误了您的时间我很愧疚。 扯得远了,那么就在结尾祝愿所有人能在夏天到来之前出门自由地拥抱想见的人,亲吻爱着的人,愿下一个春天姗姗来迟之前,所有错过的团圆都能得以再聚,所有早逝的灵魂都能得以安息。 第五卷 感谢卢平夫妇在我丈夫陪我去美国参加第十六届国际魔法药剂师大会时帮我们照顾两个调皮捣蛋的儿子,真希望那几天他们没有给你们造成太多麻烦。我们当然不会错过泰迪和维克托娃婚礼,虽然收到请柬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居然已经要开始准备组建新的家庭了,怎么能错过这样美好的时刻呢! 我本来想在这里写下很多名字,但是发现那样这本书的开头似乎就成了纪念碑的翻版。那么,本书献给所有……本应和我们坐在一起谈论当年故事的人吧。 ——Iris·【因未完结而暂时隐藏】 第83章 陋居 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歪歪斜斜的、垒到了好几层楼那么高的房子,四五根烟囱从被朝阳照耀得红亮亮的屋顶伸长出去,有两根正在悠闲地往外喷着奶白色的烟雾。屋前斜插着的牌子上写着“陋居”,大门口很明显被精心打扫过,连地里的草根都被拔得干干净净。两大盆振翅灌木在门的两边懒洋洋地舞动着,即使现在并没有风吹过。有一只肥嘟嘟的褐色公鸡悄悄地从旁边的栅栏里钻了出来,下一秒就被冲出来的韦斯莱夫人一把抓起了翅膀丢了回鸡圈。 “噢,亲爱的。”韦斯莱夫人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如同一颗圆滚滚敦实坚果的女人,摘掉了围裙换上了新衣服的她看起来格外精神,她笑眯眯地走过来和我握了握手,看向我身后面无表情的爸爸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很高兴你也愿意来,西弗勒斯。” 爸爸微微点了一下头,眼睛已经越过了韦斯莱夫人的肩膀开始打量屋子里的人影。在这种时候还把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是非常愚蠢的行为——这是直到昨晚他还在对妈妈说的话,但妈妈说无论什么时候婚礼都不是愚蠢的,越是这样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缔结约定的举动越显得宝贵。 “莉兹也该去散散心,她自从回家以后就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妈妈最后说道,“我只能傍晚直接赶过去参加仪式,你就提前带她去见见那些朋友吧,西弗,就当是为了她好。” 爸爸在楼下嘟哝了一句我没听清楚的话,妈妈的声音陡然抬高了:“我还以为这件事情上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只要她喜欢就好了!” 总之,在我成年后的第二天,满脸不情愿的爸爸还是在妈妈的要求下陪着我来到了陋居参加比尔·韦斯莱和芙蓉·德拉库尔的婚礼。在前几天,纳威被秘密地从他的叔爷家转移到了这里,因此魔法部和凤凰社的成员不知道在陋居的周围施了多少保护咒语,我们只能幻影显形到附近一座山的山顶上再步行过来。 “目前看起来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既然神秘人昨天亲自闯进了隆巴顿家,就说明他对我们之前的计划一无所知,是不是?”韦斯莱先生匆匆走过来压低声音和我爸爸交谈。“他们被詹姆放出的假消息迷惑了,以为我们会等纳威成年后再转移他。” “波特偶尔还是能想出一点有用的主意。”爸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复方汤剂——我又带来了一些,疯眼汉的存货上次已经用完了吧?” “这是德拉库尔夫妇。”韦斯莱夫人大力地捅了捅韦斯莱先生的肋骨,让他在客人面前先不要讨论凤凰社的事情。一头金发的德拉库尔夫人看起来迷人极了,简直让整个拥挤矮小的客厅蓬荜生辉,相比之下矮了妻子一个头的德拉库尔先生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他走过来亲切地握了一下我和爸爸的手,看起来正因为陶醉在女儿的幸福中而红光满面。 趁着爸爸还在干巴巴地和德拉库尔先生寒暄,韦斯莱夫人把我拉到了一边去:“亲爱的,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是我作为家长实在是必须问问你——你知道他们到底在偷偷计划什么事情吗?” “谁,计划什么?”我茫然地看向韦斯莱夫人褐色的眼睛。 “哈利从来没有和你提过吗?”韦斯莱夫人的失望表现得太过明显,她几乎是立刻收紧了抓住我手臂的手指,“梅林……我还以为——至少会透露一点给你的……还是你也和他们一样在骗我?” 我原以为韦斯莱夫人还会继续盘问一番,但是下一秒她就像完全忘记了刚刚的问话似的,笑眯眯地又把我拉去介绍给芙蓉的妹妹加布丽·德拉库尔,两年不见她长高了不少,正在飞快地用法语和她的妈妈说着什么,伸出手比划自己腰和膝盖,似乎是婚礼上要穿的裙子尺寸有点问题。 “艾莉丝,这边!”当我小心翼翼地穿过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等待最后装饰上坚果和裱花的蛋糕后,我终于在看起来是面朝后院的窗户那里看到了一脸警惕的金妮,她紧张地确认完韦斯莱夫人的注意力正完全被加布丽的伴娘裙吸引后,冲着我做夸张的口型:“他——们——正——藏——在——鸡——棚——里!” 我钻进院子角落那个散发着诡异的鸡毛和香水混杂气味的小棚子时,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罗恩手忙脚乱地抓了一大把饲料往塔卢斯的脑袋上洒,还装模做样地说道:“咳咳咳——我们正忙着干活呢!” 我完全被搞糊涂了,看着塔卢斯的清理一新咒不小心波及到了旁边正在悠闲啄食的母鸡身上,刹那间狭小的空间里都飞扬起了羽毛,赫敏赶紧抽出魔杖补救。在我们呛咳了一番、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翻倒的花盆坐下来之后,我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我妈。”罗恩愁眉苦脸地托着下巴,“她打定了主意不给我们任何呆在一起商量事情的机会,找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我们做,我们好不容易才在弗雷德和金妮他们的掩护下这么坐在一起!” “所以你们的确在商量什么事情了?”我瞥了一眼把手搭到我肩膀上的哈利,又看了一眼冲我腼腆微笑的纳威,“你们手上拿着的东西又是什么?” “邓布利多的遗嘱。”似乎很高兴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哈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圆溜溜的金色小球放到了我的手心上,然后在它金色的小翅膀刚刚开始挥舞时灵巧地一把将它控制在了手心里,“他留给我了一只金色飞贼,给了赫敏一本《诗翁彼豆故事集》,给了罗恩一个熄灯器。” “在他的遗嘱里是打算把格兰芬多的宝剑留给我,但是这个要求被霍格沃茨校董会的那群家伙驳回了,波特先生争取了很久他们还是坚持那是学校资产不能任由邓布利多处置。”纳威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们刚刚正在讨论为什么他要留给我们这些东西。” “然后我说,邓布利多什么东西都不留给我大概是因为知道我很喜欢把东西弄丢。”塔卢斯打了个响指,“我们都觉得那本故事集里肯定有什么密文,但赫敏翻来覆去看了好多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学校的图书馆里肯定还有《诗翁彼豆故事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一筹莫展的样子,“等我们返校之后对照一下各种版本,应该很容易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他们几个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了起来,最先表现出坐立难安的赫敏第一个站了起来:“韦斯莱夫人还让我最后清点一下宾客名单和座位表呢!” “我和你一起去。”罗恩因为身高太高,站起来的时候撞上了顶棚,“要是下午才发现不对,她肯定要杀了我们。” “我也去帮忙。”纳威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最后塔卢斯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丢下了一个不知道是意味深长还是充满同情的眼神离开了,刚刚还拥挤到闷热的鸡棚瞬间只剩下了我和哈利两个人,还有几只肥鸡在我们的脚边转来转去地寻找饱满的小麦粒。 “今天天气挺好的,是不是?”哈利伸出手来压他脑袋上胡乱支棱的黑发,“阳光灿烂,适合结婚。” “你们在计划什么?”我直接问道(尽力克制住了想把双臂抱起来的欲望以及语气中的咄咄逼人)。“我也不能知道的计划?” “我们没有告诉你是有原因的。”哈利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毕竟斯内普——你爸爸,告诉了你就等同告诉了他,他知道了整个凤凰社也就都知道了,就像当年的D.A.一样……大人们肯定会认为我们还是孩子,我们资历不足,哪怕我们已经全部成年了,他们还是觉得我们应该躲在他们身后乖乖完成所有学业——” “你们不打算完成学业了?”我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你们打算从霍格沃茨退学——还一直不告诉我?” “你别生气,别生气,艾莉丝。”哈利拖过他坐着的那个破花盆靠近了我一点,想揽住我的肩膀,“我说过了,我们是考虑到你爸爸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 “那我真该好好谢谢你,没有让我在国王十字车站或者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到处找你们去哪儿了!”我看向哈利深褐色的眼睛,“那么我猜这个计划里从头到尾也不存在我,是不是?不然也不会一个多月都过去了,那些寄给我的信件里只字不提……是什么让你们还留在这里呢?我想想,是因为你和纳威昨天才刚刚成年,在此之前你们不管偷偷去哪里,只要魔法部愿意都可以通过未成年巫师身上的踪丝查到——” “艾莉丝——” “——今天紧跟着就是比尔和芙蓉的婚礼,韦斯莱夫人肯定非常不愿意罗恩跟你们一起走,愧疚之下你们决定再耽搁一天,正好也利用这一天来和参加婚礼的我解释,这样我爸爸即使察觉到也不太有时间阻止你们的行动……这样周密的计划是你想出来的吧?”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肥鸡的咕咕和我因为激动地说了一长串话而加重的喘气。 “是。”良久,哈利才回答道,“自从邓布利多死后……我和纳威就在计划这件事,一开始我们以为他会被接来我家住,没想到爸爸认为伏地魔——别打寒颤,艾莉丝,如果我们连直呼他名字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杀死他——爸爸觉得他也会这样想,于是他在魔法部放出了在纳威成年当晚转移他到戈德里克山谷的风声,暗地里提前把纳威转移到了这里。代价就是纳威叔爷的房子和我家的房子都被毁了,但比起纳威的安全算不上什么——他们扑了个空,昨天纳威感受到了伏地魔的气急败坏,留给我们的时间很紧张了。” “你们计划……杀死他?”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哈利深呼吸了一口气,握住了我的手:“是的,这就是邓布利多交代给我们的事情,我和纳威必须完成它……也只能由我和纳威来完成。” “但你们还打算带上罗恩、赫敏和塔卢斯。”我说道,“不然韦斯莱夫人不会那么激动,既然他们可以帮忙,我也可以,就像当年D.A.我和你一起——” “艾莉丝,”哈利叹息道,“我们不是出去开野餐会。” “我也不是六岁穿连衣裙流口水的毛孩子!”我又一次抬高了声音,伸出手指点了点他额头上的那道细细的伤疤,“我被莱斯特兰奇控制住的时候甚至可以一个人打你们几个!我有足够的能力——” “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利赶紧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拖我们的后腿,我只是在思考,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邓布利多生前做的事情,告诉我们的事情……他为什么去年一直强调你不需要知道那些事情?” 我眨了眨眼睛:“他那个时候说……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明白他的安排。” “我觉得……这是他在暗示你不需要和我们一起离开学校。”哈利微皱着眉头看着我和他交叠在一起的手心说,“邓布利多说过,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总是会为最坏的情况做安排,是不是?” 我愣住了。 “我有一个想法,但仅仅是猜想,现在甚至不能告诉你。”说到这里哈利垂下了眼睫,“我很希望自己猜错了。艾莉丝,但按照我的那个猜想,你需要安全地留在学校里。如果有一天你听到了一些消息……可能那就是邓布利多所说的合适的时机——他说不定在学校里还给你留下了什么,到时候你应该就会明白我们之前在做什么,你要怎么做。” “听到什么消息?”我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腕。 “我会尽我所能……不让你听到那样的消息。”哈利笑了笑,在这样脏兮兮的、脚下还有鸡和地精乱窜的棚子里拥抱显得很古怪,但是当我把脸埋进他的肩膀、听到他的平稳心跳时周遭的一切都好像远去了。“不然斯拉格霍恩也会觉得我是个食言的骗子,我可不希望他以后对学生们这样形容我。” “这一点都不好笑。”我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他用手指拨了拨我额前的头发,用一种很轻快的语气说,“赫敏已经学会了怎么用守护神传话,而且我们肯定会找到有壁炉的屋子——说不定哪天你在公共休息室打个盹,醒来就能从炉火里看到我的脑袋。” “那可真是太令人期待了。”我不带感情地棒读道,虽然还是有点难过,但在他低头亲吻我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温和的回应——如果他们真的这场婚礼以后就要离家踏上结局未知的旅途,这甚至可能是我们之间最后一份温柔(在鸡棚这种地方说浪漫实在谈不上)的回忆。 “我会努力不让我爸爸察觉我们今天的对话,这些天我一直有在练习大脑封闭术……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我在最后轻声说,“但我也希望你——你们所有人,都记得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得到帮助,凤凰社、霍格沃茨……我们和你们一样都在反抗他,你们不是在孤军奋战,好吗?”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句“好”,外面就传来了金妮大声咳嗽的声音。我刚刚钻出鸡棚清理干净头发上的干草,爸爸和疯眼汉穆迪就从果园的那一头转了过来。 下午三点,果园里巨大的白色帐篷已经全部搭建完毕,罗恩、弗雷德和乔治穿着整齐的礼服站在门口恭候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们。我和赫敏挤在金妮的屋子里帮她检查伴娘的装束,金妮一边对着镜子补唇妆一边抱怨芙蓉这些天各种挑剔矫情的事迹。 “她一直觉得金色的裙子不衬加布丽的头发,想要改成大红色——难道我穿红色的裙子就看起来不像火烈鸟吗?”金妮气呼呼地把镜子反扣在了桌面上,让我们看看她的编发有没有散开,“真没想到她真的会变成我的嫂子——自然,当时比尔受伤的时候那些话是很感人。” “她又不会住在陋居。”赫敏在一旁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的头发喷顺滑喷雾,“我听韦斯莱夫人说,他们打算搬出去住呀。” “那是自然,不然让我妈妈伺候她吗?”金妮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我会有很多个嫂子,但说实在的,我更喜欢你这样的。” 赫敏大声咳嗽着转移了话题,她今天换了一件格外飘逸的淡紫色连衣裙,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气质都大不一样了。韦斯莱夫人在下面催促金妮赶紧过去和加布丽集合,剩下了我们两个继续坐在金妮的床上看着镜子整理发皱的裙摆和画歪的眼线。 “我真担心你生我的气。”赫敏突然说,“我们瞒了你那么久……你直到现在才知道。” “说不生气是假的。”我叹了口气,想起哈利午饭后对我说起她为了这个计划甚至修改了格兰杰夫妇的记忆,让他们忘记了自己曾经拥有一个女儿,“但比起你做出的牺牲……被隐瞒真的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一定要回来,好吗?”虽然化好了妆整理完了头发已经不适合拥抱,我们还是紧紧地拥抱了彼此,我闻着她头发上清爽的香味小声说,“都要好好的,到时候我们一定有办法恢复他们的记忆。” “是啊,很难,但是办法肯定会有的。”赫敏的回答声里带了一点哽咽,“你也要好好的,艾莉丝,我们肯定会平安无事地重逢——肯定会有那一天的。” 第84章 婚礼 大帐篷的入口处铺着一条长长的紫色地毯,精致的金色椅子整齐地放在两旁,柱子上缠绕着的白色金色鲜花和帐篷上空的金色气球遥相呼应。我和赫敏赶到时,韦斯莱夫人预定的侍者和乐队都已经到了,他们此时正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聊天。 “你的样子真是太棒了!”赶过来为我们指座位的罗恩看着赫敏,用一种听起来一定是发自真心的语气由衷赞美道。 “总是用这副吃惊的口气。”赫敏虽然这么说,当罗恩作势低下头想亲吻她的手背时她没有躲开。 “都在掌控之中,都在掌控之中。”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当人群陷入短暂的惊慌时弗雷德嘹亮的嗓音响彻了整个帐篷,“朋友们不必慌张,要知道我们在请柬上写过了所有宾客必须携带自己的鼻子参加婚礼——哎哟妈妈我只是想活跃气氛——好吧,是海格搞错了自己的位置把五张椅子坐塌了!” “他们两个一门心思想去照应芙蓉的那些法国亲戚。”罗恩嘟哝了一声,大声咳嗽了几下表示自己对那些带着鲜艳帽子和宝石领结的年轻法国姑娘一点也不感兴趣。我们刚刚穿过几个似乎听不太懂英语的中年女巫,一头金发看上去格外精神的唐克斯挽着卢平的手向我们打招呼。 “我们刚刚看见了纳威和哈利,亚瑟对我们说了他们两个都喝了复方汤剂。”唐克斯笑眯眯地对我们说,一扫之前的忧郁阴沉,卢平教授似乎从来没有穿得那么干净整洁过,头发也仔细修剪过了,这让他看上去至少年轻了十岁。“我本来应该值班的,莉莉说既然我最近不太舒服就休息一下,你妈妈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啦!” “一直没有来得及当面说新婚快乐。”我和唐克斯拥抱了一下,又和卢平教授握了握手。唐克斯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 “纳威他们在哪里?变成了什么样子?”赫敏有点紧张地问,从刚刚下楼开始她就一直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那个串珠小包,“还有塔卢斯,我需要随时随地记住他们的位置!” “别太紧张,赫敏。”唐克斯拍了拍赫敏的肩膀,“我想再过一会儿莉莉和菲奥娜就要过来了,虽然詹姆可能太忙来不了——今天就放松一下神经吧。塔卢斯被芙蓉的那群表姐妹给绊住了,在那根柱子边上。喏,看见了吗,那边的两个红色头发的男孩,短卷发的是哈利,长卷发的是纳威,和他们聊天的那个巫师打扮得可真奇怪!” “那是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卢娜的爸爸。”罗恩带我们走过去时向我们介绍了那个一头白发打扮得就像参加化妆舞会的中年男人,他身边的很多人都忍不住上下打量他那件扎眼的蛋黄色长袍和脖子上那条吊饰像三角形眼睛一样诡异的金项链。正好此时卢娜高高地举着手指一路小跑了过来,脸上依然是仿佛在梦中的表情。 “我刚刚被地精咬了一口!”她欢快地对我们说,“从来没有过的体验!看,纳威!” “呃,我现在是巴瑞。”洛夫古德先生身边的那个长卷发青年露出了紧张的表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样子变了,名字也跟着变啦?”卢娜恍恍惚惚的眼神转向了另一个短卷发的瘦高青年,“那你的名字又变成了什么呢,哈利?” “巴尼,巴尼·韦斯莱。”哈利挤出了一丝微笑,看来已经放弃了追问自己的伪装为什么会露出破绽。 “你好,巴尼·韦斯莱。”卢娜伸出手去和哈利握了喔,“但是我觉得你还是更适合哈利·波特。” “我去找点药膏给你涂吧。”纳威一直看着卢娜指尖渗血的伤口,“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不用,不用我亲爱的孩子!”刚刚在和其他人说话的洛夫古德先生转过身来,脸上满是喜悦之情,“这可是工兵精难得的馈赠!卢娜,我亲爱的,如果你今天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冲动——想唱歌剧,或者想用人鱼的语言朗诵——千万不要抑制它!” 卢娜兴高采烈地点头答应时,我觉得赫敏花了大力气才压抑住自己想从鼻子里哼出声的冲动。罗恩一边忍着笑一边把洛夫古德父女引去了座位上,哈利刚刚想走到我的身边来,一个干巴巴的年迈女巫颤颤巍巍地出现了,她戴着一顶和自己的年纪一点都不匹配的粉红色羽毛帽子,大声嚷嚷着招呼纳威和哈利过去搀扶她一下,但那双眼睛却折射出了和老年人不相符的精明和清醒,她的眼神越过自己的鹰钩鼻、越过了哈利和纳威,有些傲慢地上下打量起我和赫敏来。 “你们两个是谁呀?”老女巫疑惑地看着哈利和纳威,“我怎么觉得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巴瑞·韦斯莱和巴尼·韦斯莱。”纳威让她抓紧了自己的胳膊,回答道,“罗恩他们的远房堂弟。” “噢!韦斯莱,那怪不得!”女巫伸出瘦干的手捏了捏哈利的鼻子,“你们繁殖得比地精还快,我可没功夫一一记得谁是谁!娶了个法国人,虽然是个漂亮姑娘,但是——法国人!好了,好了,至少我的那个妖精花冠戴在她的头上还算美丽,在我家流传了好几个世纪——你们两个,过来一下,我刚刚在屋子里看见了但没功夫问,到底谁是罗恩的那个麻瓜出身的女孩呀?” “哦……我是。”赫敏有些不自在地回答,不知道是因为“罗恩的”不自在,还是因为“麻瓜出身的”不自在。 “嗯……”她挑剔地又把赫敏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姿势不美,踝骨太突出。” “别往心里去,穆丽尔姨婆就是个噩梦,她对谁都不客气。”罗恩匆匆赶过来把那个女巫接走后又匆匆赶过来对我们说,“她年纪大了,有点老糊涂,毕竟一百多岁了。从前是我们家族最有钱的人,除了弗雷德和乔治没人愿意顶撞她的那些话,她还说不会留一分遗产给他们——不过现在不同了,我可想象不出来谁还能比弗雷德和乔治更有钱。” “她还说我头发太长了,让她以为我是金妮。”纳威嘟哝了一声,“然后还问艾莉丝是哪个韦斯莱生出的女儿。” 帐篷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一些女巫发出的尖叫声让我们都有些紧张地伸手去抓魔杖。一个黑头发的鹰钩鼻年轻人出现在了人群里,他张望了一下,然后径直向赫敏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把请柬递给罗恩时仍然目不斜视地看着赫敏的脸,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看上去太美了。” “威克多尔!”赫敏想伸出手去和他握手,却把抓着串珠小包的手递了过去,慌乱间她想换一只手拿包却没有抓稳,小包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与它体积不相称的巨响,我确信自己在音乐的间隙里听见了哗啦啦的书堆倒塌的声音。 “斯内普小姐。”走在克鲁姆身后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微笑着向我伸出手,“好久不见,罗恩——我和我爸爸的请柬都在这里了。” 但是罗恩好像没有听见塞德里克说话,也没管塞德里克身边脸色不太好的迪戈里先生。他牢牢地盯着赫敏被克鲁姆礼貌亲吻了一下的手背,然后低下头去看了克鲁姆的请柬好一会儿,粗声大气地说:“我怎么不记得有给你发过请柬呢?” “芙蓉邀请了我。”克鲁姆扬起了他粗黑的眉毛。 克鲁姆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尤其是那群好不容易被弗雷德和乔治安排好座位(不再缠着塔卢斯说话)的媚娃表姐妹们一直在向这边探头探脑。好在很快我们就都被要求赶紧找位置坐下,不然很可能撞上新娘——我看到爸爸和疯眼汉穆迪坐在角落里,两个人都是和周围喜悦格格不入(也十分不想融入)的表情。妈妈并没有按照她说的时间赶上仪式,我感到了一丝不安,但赫敏已经拉着我一起坐在了弗雷德和乔治后面的第二排,脸上的绯红色一直没有消退。 帐篷里嗡嗡的说话声和笑声因为韦斯莱夫妇的到来而逐渐被乐声掩盖,他们笑吟吟地向我们挥手致意,穿着崭新紫色长袍和配套帽子的韦斯莱夫人一直努力眨着眼睛掩饰着眼眶中的泪光。片刻之后,比尔和查理站在了大帐篷的前面,纽扣眼里插着大朵的白玫瑰。一阵俏皮的口哨声从人群中传出,弗雷德成功地又把欢声笑语带回了席间。 当德拉库尔先生挽着芙蓉顺着通道走来时,似乎没有人可以忍住胸口涌起的那声被美丽所折服的叹息。芙蓉只穿了一件非常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又或者对于她来说所有累赘的装饰才是拖累,在她身上向来具有强烈侵略性的美在今天突然收敛了一切锋芒,变成了柔软温和的银光拂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金妮和加布丽穿着金黄色的连衣裙手持花束紧随其后,看上去都比平常还要漂亮。当芙蓉款款地走到比尔面前露出微笑时,在场所有人都再也看不到比尔脸上残留的伤疤了,大家只能看到两个情投意合的年轻人正在真诚地对望,他们即将在我们的见证下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女士们,先生们。”一个有点单调的声音响起,我认出了那是为邓布利多主持葬礼的小个子巫师,“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庆祝两个忠贞的灵魂彼此结合……” 座位席上传来了小声啜泣的声音,韦斯莱夫人和德拉库尔夫人都用花边帕子捂住了脸。在那个瞬间我有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布莱克夫人和邓布利多的葬礼,也是整齐的椅子,穿着礼服的人们,音乐、花朵、阳光,甚至是同一个主持仪式的人。我们在相似的场景下歌颂温柔的幸福也舔舐离别的伤口,我们为与逝者告别流泪也为爱情的结果流泪,又或者这其中的本质并没有什么差别,人们总是因为爱——萌芽的爱,结果的爱,远行的爱,才感知到酸楚和满足。 “……我宣布你们结为终身伴侣。” 当那个小个子巫师这样说的时候,哈利悄悄地握住了我垂落在身侧的手。 一大片银色的星星落到了比尔和芙蓉的身上,头顶盘旋着的金色气球在全场热烈鼓掌的喧闹声中炸开,飞出了极乐鸟和小小的金铃铛。大家跟着指挥起立(穆丽尔姨婆紧紧地抓住了纳威的胳膊,嘴里嘟嘟囔囔的骂人话被笑声淹没了),所有座位都优雅地升到了半空中,帐篷的帆布消失了,随着一滩融化的金色向所有人脚下蔓延开来,一个舞池出现在了夕阳灿烂的果园之中。 “绝了,之前我妈妈还一直担心弗雷德和乔治会弄出什么——你们知道的,在她看来不是惊喜是惊吓的玩意儿。”罗恩赞叹道,伸手拿了一杯侍者托盘里的南瓜汁递给赫敏,自己拿了一杯火焰威士忌,“啊,我成年了,终于可以想喝什么就喝什么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向新婚夫妇表达祝贺?”赫敏踮着脚尖看比尔和芙蓉在哪里,他们简直就要被冲过去的人群淹没了,“人太多了——” “待会儿总会有时间的。”哈利打算找个空一点的偏僻位置坐下来,他一向对跳舞没有什么兴趣。“我看见纳威和卢娜了,一起过去吗?” “只要那里没有媚娃就行。”塔卢斯嘟哝道,“早知道我也喝点复方汤剂,啧。” 我们刚刚坐下,比尔和芙蓉就随着乐队的演奏首先步入了舞池,过了一会儿韦斯莱先生也领着德拉库尔夫人走向舞池,后面跟着韦斯莱夫人和芙蓉的父亲。我没有参加过婚礼,看着他们在舞池里翩翩起舞本能地感到很高兴,想到今天婚礼结束后马上就要面临的告别又觉得五味杂陈。可能是因为我的眼神一直跟着芙蓉翩飞的裙摆给人造成了一种我想跳舞的错觉,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离我不远的塞德里克探过身子礼貌地邀请我:“想跳一支舞吗,斯内普小姐?” “啊?”我有点茫然地看了一眼还在和塔卢斯说话的哈利(当然他现在是巴尼·韦斯莱),这个时候生硬地拒绝似乎不太有礼貌,而且他明显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我伸手搭上了塞德里克的手臂。“好的,谢谢。”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哈利没有来的缘故吗?”塞德里克温和地问,“我原以为他会来,但是想想伏地魔刚刚闯入了戈德里克山谷,不来也是明智的。” “嗯。”我的余光扫过那边的桌子,克鲁姆果然坐到了我留下的空位上,但他居然没有邀请赫敏跳舞,反而是罗恩拉着赫敏跟在我和塞德里克后面走进了舞池。“嗯?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和哈利的事情?呃,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毕业的时候我们还没有——” “哈利·波特从来没掩饰过喜欢你的事情吧。”塞德里克笑了起来,“我还记得当年的D.A.训练,只要有男生和你说超过五句话他就会走过去把你支开。” “是吗?”我眨了眨眼睛,“这我还没有意识到过,我就记得秋·张会因为你去辅导其他女生念错咒语——呃,对不起,我实在不太会和不熟的人聊天。” “没什么。”好在他并没有因为我突兀地提到了他的前女友而生气,“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分开也是因为达成了共识,那是一份很美好的回忆,虽然结局是遗憾的。” “迪戈里先生今天似乎也不高兴。”我僵硬地试图转移话题,想起塞德里克的父亲从进帐篷开始就一言不发黑着脸,“我记得当年魁地奇世界杯的时候你们是和韦斯莱家一起来的,是因为邻居被邀请的吗?” “我爸爸是因为和我吵架了才生气的,和韦斯莱先生一家无关。”塞德里克回答道,“他觉得我应该继续待在国外,那样才是最安全的。但英国内部动荡不安,驻外的国际司形同虚设,现在这种情况龟缩在外和逃兵有什么两样?我原本想至少赶上邓布利多教授的葬礼……说服家人花了太多时间。” “那个红色卷发的男孩好像很介意我和你跳舞。”塞德里克看了看我刚刚坐的桌子,若有所思地问:“他虽然在和威克多尔说话,但一直看着我们——是你的朋友吗?” “呃,罗恩的堂弟。”我含糊地回答,“不太熟,今天刚认识。” 好在一曲终了,谈话没有继续下去。塞德里克刚刚放开我的手,金妮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格外活泼地向塞德里克伸出了一只手:“我有荣幸和你跳舞吗?” “怎么啦?”我刚刚回到座位边,哈利不知道去了哪里,明明前一秒还在这里坐着。克鲁姆阴沉着脸拨开人群向着如同太阳花一般显眼的洛夫古德先生走去,我实在想不出这两个人会有什么恩怨。 “他说洛夫古德先生戴着的那个三角形一样的标志是格林德沃的标志——格林德沃从前在德姆斯特朗上学,所以他很确定那是一个邪恶的符号。”纳威显得有点忧虑,“我觉得他肯定搞错了,没准洛夫古德先生只是戴了一张弯角鼾兽的剖面图。” “是啊,怎么能和他们父女两个认真呢?”塔卢斯打了个呵欠,摇头拒绝了又一个来邀请他跳舞的漂亮女巫,“婚礼……原来就是这样的,说实在的也挺无聊。” “哈利去哪儿了?”舞池里的人太多了,而且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红色头发,我反而先看见了爸爸正一个人靠在柱子边,脸上带着那种上课时候才会出现的嘲讽笑容在听两个老人争执——然后我才看到了哈利,他居然也在那里。 “你怎么能听信丽塔·斯基特那种女人的胡说八道!”我费力地拖着裙子走过去时,听到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因为气愤而发抖的声音,“听信那样的诽谤、侮辱……她写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是对阿不思的侮辱!我对她向我泼的脏水根本就不在乎,那种秃老雕一样的讨厌婆娘,没有一丝一毫的职业操守——” “但是她写的东西比你写的讣闻有意思多了。”穆丽尔姨婆端着一杯香槟笑道,“我们就爱看那种东西,圣人总不可能一直是圣人,总要有人站出来揭露他背后不堪的阴私——” “阿不思没有什么不堪的阴私,他从学生时代就一直非常——” “得了吧,埃菲亚斯。”穆丽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旁边站着的哈利从侍者手上拿过香槟来给她倒满,“他杀了他的那个叫阿利安娜的哑炮妹妹,要我说这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毕竟阿利安娜一直被坎德拉·邓布利多囚禁在地窖里——” “阿利安娜不是一个哑炮!”我觉得那个叫多吉的年迈巫师下一秒可能就要气得倒在地上,但是他喝了一大口冰水,深呼吸了好几下之后才说:“我说过了,那都是丽塔·斯基特为了夺人眼球编织的谎言,阿利安娜只是身体一直不好,不适合去霍格沃茨上学!” “但你怎么解释坎德拉一直没有找圣芒戈的医师来为阿利安娜医治?你自己都说服不了你自己,真相就是那个盛气凌人惯了的女巫无法容忍自己生下了一个哑炮,她选择抹去她的存在,而她优秀的儿子就是她最好的助手和帮凶。”穆丽尔洋洋得意地说,“丽塔·斯基特说了,她采访了非常有力的证人,巴希达·巴沙特——” “巴沙特教授不会理会丽塔·斯基特那样的人。”哈利突兀地打断了穆丽尔的话,也没管自己的冷淡语气给这个名义上的“姨婆”造成的震惊,“邓布利多教授很少回戈德里克山谷,但每次他回来都会在小教堂门口哀悼——那里埋葬着他的家人。你可以相信那些记者的胡言乱语,也应该尊重更多的人选择相信邓布利多是个伟人。” “我刚刚本来想去拿点黄油啤酒,结果这个老女人拽着我不让我走,还说这些话。”哈利摇了摇头,走到我身边时用一种有点恼火的语气说,“如果我现在不是——算了,你和迪戈里聊了什么?” “他似乎打算回国来帮忙。”我接过了他递给我的啤酒,“没有聊几句,然后他就和金妮——” 就在此时,一个银色的大家伙穿透舞池上方的天棚掉了下来。这只猞猁姿态优雅,闪闪发光,轻盈地落在大惊失色的跳舞者中间。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离我几步外的爸爸就已经冲到了我前面,守护神把嘴张得大大的,用一个男人响亮浑厚的声音开始说话了。 “魔法部被攻占了。詹姆和菲奥娜已经确认身亡。他们来了。” 一切都显得缓慢而模糊,刚刚还充斥着音乐的舞池瞬间被尖叫声挤满了。我刚刚抽出魔杖,方才听闻的一切似乎还停留在声音的阶段,没有被脑子识别出它到底是什么含义,又或者说我下意识地拒绝去理解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黑暗向我袭来,眼前一片模糊,声音也消失不见了,我意识到爸爸已经带着我幻影显形离开了陋居。当我终于能够大口大口喘气的时候,我和爸爸已经回到了家门口,表情紧绷的爸爸一脚踹开了门让我赶紧进去。 “呆在这里,我去魔法部。”他简单地说,开始指着四周开始念念有词,“平安镇守——” 他的念咒声戛然而止,应该和我一样感受到周围的温度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下降,寒意顺着我的大腿爬上了我光裸的肩膀。窗户玻璃上爬上了冰冷的寒雾。一只银白色的狐狸从我的魔杖尖蹿了出来,爸爸一步步缓慢地后退,伸出手把我挡在了身后,眼睛牢牢地盯住刚刚被他紧闭的大门。 “我很高兴你没有试图反抗,西弗勒斯,这说明你没有完全糊涂,知道反抗我是在浪费时间。”一个冰冷、高亢而清晰的声音响起,它不是从门后传来的,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墙壁。我惊慌地四处张望,爸爸伸出手慢慢地压下了我抬起的魔杖,用嘴角极小声地对我说:“不要动。” 眼前的门消失在了黑暗里,或者是那个人就是从虚空中的黑暗里走出来的,我刚刚变出的守护神朝那个人影冲了过去,被他随意地挥挥手就拂到了另一个年轻的金发男人脚边。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没有头发,像蛇一样,两道细长的鼻孔,一双闪闪发亮的红色眼睛,瞳孔是竖直的,曳地的黑色长袍遮盖了他大部分苍白的皮肤。 银白色的狐狸渐渐变成了一团烟雾然后消失不见,我打了个寒噤,顺着烟雾消失的地方向上看见了德拉科·马尔福没有表情的脸。 “我还以为你会请我进去喝一杯。”伏地魔用一种冷冰冰的打趣口吻说道,向前走了一步,用苍白的手指整理了一下他长袍上的灰尘和血迹,“我可没有忘记,你当初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卢修斯的介绍加入我的队伍,感觉就像在昨天呢,西弗勒斯。” 第85章 马尔福庄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脑子里都充斥着那种“嗡嗡”的声音,就像有人给我下了一个不太成功的闭耳塞听咒。就在之前的一分钟,我们还站在夕阳西下的果园里一边听着欢快的音乐一边欣赏周围令人身心舒畅的农田风光,还准备等一个挤进人群里向新人表达祝福的时机。 “詹姆和菲奥娜已经确认身亡。”那个男人缓慢的语调突兀地闯入了我的脑海,强迫我去反复理解这到底代表了什么,这听起来太不真实了,魔法部被攻占了?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在前几天还有条不紊地完成了转移纳威的任务,唐克斯之前还说过波特夫人会和我妈妈一起来参加婚礼,她—— 妈妈。想到这里我一个激灵,差点没控制住已经滚动到喉咙口的惊呼,其他的思绪瞬间远去了:魔法部被攻占了,妈妈在魔法部值班,妈妈没有按时赶上比尔和芙蓉的婚礼,伏地魔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家里——妈妈现在在哪儿? “啊,在思考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血迹,在思考这是属于谁的血。”伏地魔看着一直僵硬地挡在我前面的爸爸,似乎感到了一种愉悦,这让他喉咙里的嘶嘶声更明显了。尽管窗外已经被黑暗笼罩,但是我确信刚刚一闪而过的是摄魂怪长袍下伸出的腐朽手指。这种高度紧张和寒冷混杂下的恐惧让我几乎做不出什么反应,只能牢牢地记住爸爸之前对我说的“不要动”。 我站在那里机械地看着这个造成了之前所有惨剧的魔头伸出手指沾了沾自己长袍前襟上还没有干透的血,因为他皮肤诡异病态的青白色,指尖的那一点殷红格外扎眼。 应该是注意到了我和爸爸的视线都转向了他的指尖,伏地魔满意地笑了——如果那种鼻孔张大嘴唇咧开的表情可以称之为笑的话。我相信很多读者都通过其他方式或多或少地了解过伏地魔的外貌(当然为了吸引读者,更多打着“挖掘神秘人不为人知悲惨过去”旗号的书籍封面上都是他当年在霍格沃茨任男生学生会主席的照片),在这里我必须无情地戳破一些年轻女巫的奇怪幻想:至少他复活以后的那副皮囊不会有一丝一毫让人联想到他从前学生时代的英俊容貌。我在初见他时只有一种感觉,感觉几步开外站着的那个扭动着细长脖子的人影只是一片披着简陋、惨白人皮的漆黑灵魂。 “我本来想坐下和你叙旧的,西弗勒斯,但是这个房子里的每一个家具都散发着臭烘烘的泥巴种味道,你居然一点都不介意——或者说已经生活得太久,习惯了。”伏地魔手里的魔杖在他的指尖打了个圈,客厅里柔软的沙发和妈妈利用空余时间织的针垫瞬间化为了粉末,他凭空变出了两把黑色反光的椅子,施施然坐了下来,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爸爸,又点了点另一把椅子。爸爸没有动,依然用没有拿魔杖的那只手挡在我的前面,只有德拉科沉默着走到了伏地魔的椅背后站立着。 “莉莉在哪儿?”爸爸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单词。 “令人失望啊,西弗勒斯·斯内普。”伏地魔低下头去用细长的瞳孔凝视着自己指尖上的血,他那种欣赏有趣事物的语气在这样的压迫感下更显得残酷,“你的老朋友卢修斯虽然对你有这样那样的微词,但他一直觉得你有一个很好的脑子——高贵的斯莱特林才会拥有的脑子。就不要让邓布利多那种已经入了土的老废物再影响你的判断了。” “举起来的魔杖。”伏地魔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看着爸爸指向他的魔杖尖发出了一串高亢的笑声,让我想起了陷入疯狂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啊,对,至少你的手里有魔杖……詹姆·波特居然先想着叫他的女人快逃,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把魔杖拿起来就被我杀了。然后是他那个没用的、居然想冲过来为他报仇的女人,纳吉尼瞬间就咬破了她的喉咙,不过我没有允许这种没有脑子的女人用血弄脏我的衣服,她还躺在地上为她的儿子向我求饶——简单得令我都惊讶,索然无味……对,这种感激的情绪,向伏地魔大人表示感谢——我做了你多少年前梦寐以求想做的事请,是不是?看,我今天是带了十足的诚意上门的,为此我忍耐着性子听了好些你们这些人无聊的陈年旧事……” “你是不是该上去擦擦她的眼泪,德拉科?”整个房子里只空荡荡着回响着伏地魔一个人的声音,他兴味十足地侧过头打量被爸爸遮挡了大半的我,突然转口说道:“你的小姑娘看上去被我吓到了。” “主人,我已经向您澄清了好几次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德拉科回答道,“我对我从前的那些蠢事感到羞愧,贝拉姨妈也一定向您报告过——” 伏地魔伸出一根食指打断了他有些急切的辩白,慢悠悠地说道:“我还会给你很多机会继续证明自己的忠诚,德拉科。” “你把我的妻子带去了哪里?”爸爸又一次开口问道,虽然他的手不像我那样因为无法控制而发抖,声音甚至还算得上平静——紧绷着的,下一秒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反应的压抑。 “无用的情感束缚了你的能力,西弗勒斯。”尽管称呼着爸爸的教名,伏地魔的语气一直都带着冰冷的戏谑,明明这间房子里一直是他在滔滔不绝,但他无疑是在欣赏自己的话语给其他人带来的反应,并愉悦地享受着这种给人威压的感觉,“你原本就该是我们这边的,直到现在,虽然你因为那个泥巴种女人的蛊惑为邓布利多卖命多年——” “如果你想用我的妻子来控制我,就先告诉我她在哪里,是生是死。”爸爸打断了他说话的瞬间,伏地魔的瞳孔紧缩成了一条细细的长线。 “我本来想为此次——什么说辞比较有礼貌呢,德拉科?对,登门邀约,添加一些温暖的人情。”他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爸爸的脸,没有唇的嘴扭曲成一个古怪的笑容,“很遗憾你不打算领我的好意,不过也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了。” “察觉到这不是那个泥巴种的血了?很容易想,伏地魔大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被那种脏东西污染,不过用她全身的血庆祝今晚的胜利倒是很不错——魔杖,如果我是你,在伏地魔大人这样展示仁慈的时候就该收起它跪在地上亲吻我的脚趾——她差一点就死了,如果不是那个斯克林杰挡在她的前面,自然更多的是因为我的慈悲……” “我的慈悲是有限的,你应该很清楚,西弗勒斯·斯内普。”伏地魔的眼神又一次越过了爸爸开始打量我,“而且我的纳吉尼很饿,也很愤怒,被泥巴种伤了一只眼睛……如果它稍微失控了,我是不会责罚它的。” 爸爸握紧魔杖的那一瞬间我以为他想进行攻击,但伏地魔不这么想,他用那双蛇瞳打量着爸爸的每一个动作,直到他拿着魔杖的手缓缓地垂落到了身侧,伏地魔才露出了残酷的笑容,他细长得有些扭曲的十指两两相对,轻声说:“这才对。” “你打算把她带去哪里?”爸爸平稳的声音出现了一丝颤抖的裂痕,“你想让我做什么?” “泥巴种,自然有泥巴种应该待的地方。”伏地魔转头看向了窗外不断徘徊的摄魂怪,蛊惑意味十足地开口,“西弗勒斯,我一向是一个爱惜人才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信仰我……我们的巫师社会已经病态得太久,被泥巴种、狼人甚至是巨人这种肮脏的血统污染……优秀的巫师实在是太少了,你这样优秀的巫师也被老疯子的胡言乱语所迷惑,甘心成为他的棋子,但我不打算责怪你,我希望能给你重任。” “霍格沃茨缺一个能为我所用还能控制学生的校长。”他兴味索然地敲打着膝盖,“学生,最无用也最麻烦的偏偏就是年轻人,你应该深有体会。康奈利·福吉虽然是个无可救药蠢货,但他前年的挫折提醒了我——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必须要有一定的能力以及对我的绝对忠诚。我知道邓布利多对忠诚有一套疯疯癫癫的说辞,但忠诚这种东西对伏地魔大人来说是最廉价的。” “回答我,西弗勒斯。”他身体前倾,饶有兴趣地注视爸爸的表情,“伏地魔大人可以用你的妻子和女儿交换你完全的忠诚吗?” 我刚刚想开口,爸爸就用一种恐怖的眼神回头瞪了我一眼,然后僵硬地转过身去,在我的泪流满面中缓慢地移到了那张一直空着的椅子上,在他屈身的时候椅子被伏地魔变回了飘散的烟雾。 伏地魔恶毒地瞪大了眼睛,直到我爸爸在他面前僵持着沉默了几秒钟,最后慢慢跪了下去,他发出了冷酷的大笑。 “我的女儿……”爸爸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没必要——你已经控制住了莉莉,我就不会——” “不,我不会给你任何有机会救人的幻想,你也最好认清楚你没有任何与我谈条件的资格。”伏地魔讥诮地说,“你是个狡猾的老乌鸦,不少人都是这么和我评价你的,只有把她们两个关在不同的地方才能彻底断绝你的念头。只要她们其中一个从我手上溜走,我就会立刻杀掉另一个,听明白了吗?” 我的人生后来还经历过很多惨痛的时刻,后来很多年过去我以为它们和其他回忆一样变得朦胧而模糊。但是当我写到这里时我突然发现,我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忘记过这一切,它们只是被我强制锁在了脑海最深处以保护自己不被日夜折磨,一旦打开那道锁,我甚至能记起来当时客厅的灯光投射在父亲和伏地魔脸上的投影。我能记起来父亲是如何因为我和我母亲向伏地魔伸出了自己的一只胳膊;我能记起来那道扭曲的、丑陋的黑魔标记是如何一点一点浮现在父亲的皮肤上;我能记起来夹杂嘲讽的冷酷笑声是如何尖利地穿透我的耳膜。 我一直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只能断断续续地想起之前在那个灯光昏暗的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意气风发满腔不忿的我注视着爸爸的脸试图宣告自己已经长大,他带着些许疲惫回答我,他终其一生只做一件事情,也只能做一件事情——保护好我和我的妈妈。 “我想,你女儿被接到我那里做客之后,应该就不再需要魔杖了。”伏地魔转向了我,眼睛眯了起来,这让他的脸上只剩下了几道狭长的缝,“德拉科。”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把魔杖重新举了起来。 “艾莉丝。”还没有被允许站起来的爸爸警告了我一声。 妈妈还在他们手里,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这件事,虽然我离他们有一点距离,但即使我能侥幸逃脱,我也会连累爸爸和妈妈……我瞪圆了眼睛看着德拉科一步步向我走过来,他长袍外的旅行斗篷拖曳在地上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当他向我摊开苍白的手心时,我想起了就是这只手拿起魔杖杀掉了邓布利多,一股强烈的憎恨涌上了我心头。 “给我。”他不带感情地开口。 我以为他会把我的魔杖像从前一样收回口袋里,当他伸出双手握紧我魔杖两端的时候我发出了一声恐惧的惊呼。 “不——” 下一秒我就听到了自己魔杖在他的手里清脆断裂的声音,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某个部分好像也随着那个声音断裂了,呆滞地看着德拉科就像扔掉断掉的木头棍一样把我的魔杖随手丢进了一旁的空花盆里,当他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向伏地魔的时候沉浸在震惊里的我甚至忘记了反抗。 “那么,我们应该会很快再见的,西弗勒斯。”伏地魔滑稽地向仍然跪在地上的爸爸欠了欠身,“今晚我们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鉴于你之前的那些冲撞和失礼,我就不给你们父女告别的时间了。”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造访过马尔福庄园了,甚至一时间没有认出来,直到看到了两扇高高的、满满张扬主人气派的大门。铁制的大门并没有打开,但不管是德拉科还是伏地魔都没有停下脚步,我们径直穿过了它。之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我失去了对时间的基本感知,只能看着头顶闪闪发亮的星星和月亮的位置模糊地判定此时应该已经是深夜。我忍不住在夜风中打了个寒噤,缓慢地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白天参加婚礼的红色礼服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浓稠的黑暗里有不止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裸露在外面的肩膀。 德拉科抓着我手腕的手紧了一下,他的脚步刚刚减慢,伏地魔就慢悠悠地开口道:“我感觉到了你的不满,孩子。” “不,我只是……有一点疑惑。”德拉科说道,“您应该知道,我的父亲在被邓布利多赶走之前一直是霍格沃茨校董事会的重要成员,他无疑对您更加忠诚——” “当然,我从不怀疑,”伏地魔冷冷地回答,“你的父亲连把他的魔杖借给我都觉得不情愿,德拉科,不得不说你比他要优秀一些,至少你办成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而不是把它们一件件全部搞砸。” “他因为您选择使用他的魔杖而感到光荣。”德拉科立刻说道,“我向您保证,他没有一丝一毫的——” “他也不该,更不敢。”伏地魔停下了脚步,“好了,我要去听听多洛霍夫和罗尔能给我带来什么关于那两个男孩的好消息,你安顿好她也过来旁听。至于你父亲的事,我会恢复他校董事会的席位让他牢牢盯着斯内普的所有动作,这是你为他得到的东西。” “非常感谢您。”光线昏暗的门厅里只有头顶的一盏水晶灯照亮了德拉科狂喜的脸。 “你要带着她去哪里?”当德拉科转身抓着我的胳膊粗鲁地把我往楼下的地牢里拖时,伏地魔站在原地突然又问了一句。 “地牢,我的主人。”德拉科脸上划过了一丝茫然,“和之前抓到的那些人——” “她对我还有一点用。”我觉得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伏地魔看向德拉科的那种一直带着一丝审视的眼神有了些许改变,“如果她明天被那个狼人啃得只剩下了骨架,我会发怒的——至少在我从她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信息之前,看着她,保证她在我面前是清醒的。” “是。”德拉科俯首听命,在伏地魔走进一扇缓缓向他打开的木门后才重新站直。 墙上苍白的肖像一直在用目光注视着我,我透过散乱在脸前的头发看着他们把脸遮在华丽的扇面后窃窃私语。“那两个男孩”,想到伏地魔最后说的这句话,我的胃因为紧张而一阵抽搐,明明在婚礼上并没有来得及吃什么东西,但我一丝饥饿都感受不到——纳威、赫敏、罗恩、塔卢斯,还有哈利,他们在一片混乱中顺利逃走了吗?现在又藏在了哪里?波特先生和波特夫人死了,哈利怎么可能一口气承受这种变故,赫敏能不能劝住他?如果他知道我被抓走了……如果伏地魔故意让他知道我在马尔福庄园——我不能再让伏地魔意识到他除了可以用我来威胁我爸爸,还能用我威胁哈利…… “不要、在这个地方、还想自作聪明。”德拉科反手关上房间的门之后一把抓住了我试图偷他魔杖的手,用另一只手牢牢地卡住了我的脖子让我贴在了冰凉的门上动弹不得,“你能在这里是因为主人觉得你还有价值,保证你清醒的手段有很多,听明白了吗?” 这是他的卧室,虽然没有开灯,屋子里的一切都在黑暗之中,但我因为穿破肩膀皮肤的疼痛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卧室门上有一排尖锐的、在他的审美里“非常有力量”的长刺,那个时候我们需要站在板凳上费力踮起脚才能摸到。 “我要去参加楼下的会议。塞娜——”他松开了我,随着他的呼唤空气中传来了一声爆响,一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了他的脚边,抹黑颤抖着向他鞠了一躬。“看好她。” “是,少爷!”小精灵嗓音尖尖地回答,“塞娜不会离开斯内普小姐一步的!” 他脱下厚重的旅行斗篷丢在了我身上,转身拧开了青铜制的门把手,随着一声闷响,走廊里照进房间的那一点点光也消失不见了。 ====== 伏地魔形象相对于原著有一定程度的魔改,针对这种魔改可能造成的不适,在此致以由衷的歉意 第86章 纳西莎·马尔福 我是被窗帘拉开的刷啦声惊醒的,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忘记了昨天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还窝在家中二楼的床上,伸出手在眼前挡了一下。但是并没有阳光照到我的身上,连绵不绝的雨声从传进了我的耳朵,明明还是盛夏的季节,却让人觉得听到了暮秋的叹息。 然后我看到了站在窗台前向外看的德拉科,脑子里又嗡嗡地响了两声,断裂的回忆才在脑子里逐渐复原。我和妈妈现在都被伏地魔作为了要挟爸爸把柄,我被带到了马尔福庄园,伏地魔没有明说妈妈现在被关在哪里,但是他提到了“泥巴种自然有泥巴种应该待的地方”——在他这样纯血至上的疯子看来,所有麻瓜出身的巫师都是在窃取原本应该只属于纯血巫师的智慧和力量,是有罪之人……有罪之人,他会不会把妈妈关在了阿兹卡班?他让爸爸为他控制霍格沃茨的学生,还准备让卢修斯·马尔福监视他,凤凰社的其他成员会理解爸爸的所作所为吗?其他老师会不会认为爸爸彻底成为了食死徒?爸爸要怎么做才能尽量保证霍格沃茨学生的安全?还有伏地魔说他借了卢修斯·马尔福的魔杖,魔杖选择巫师,所以很少会有巫师愿意用其他人的魔杖,因为几乎都不如自己原来的那一根顺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魔杖,我的手指在裙摆的轻纱上抓了抓,但只能抓到从指缝间溜走的空气。我亲眼看着我的魔杖被残忍地折断了,就那么咔擦一声清脆的响声,陪伴了我整个学生时代的魔杖,从我满怀欣喜地学会点亮第一缕光芒到满腔杀意地试图召唤厉火杀人……这些情绪大概被昨天发生的一切阻塞了,现在它们随着窗外的雨声被缓慢地激活复苏,正在逐渐充满我的胸口。 邓布利多死了,波特先生和夫人死了……还有更多的、之前只匆匆出现在《预言家日报》一角的人死了,我不能确定我的妈妈在哪里,她又受了多重的伤,我的爸爸又会一面受到威胁一面受到多少中伤和谩骂。而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爸爸因为他的“功劳”重新坐上了霍格沃茨校董事会的席位,他把发生的这一切都当作自己赚取的荣耀,舒舒服服地、性命无忧地继续住在自己的祖宅里……我的目光移向了德拉科拿在手里的那根山楂木魔杖,他正专注地低头用它摆弄着窗外的什么东西,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已经醒了。 我现在还可以做什么?昨天晚上我缩在德拉科卧室里的那个勉强能容纳我的小沙发上拼命地思考这个问题。昨天伏地魔和德拉科之间的对话提醒了我,既然现在伏地魔把马尔福庄园作为了他的大本营,身在大本营的我说不定能获取其他人根本得不到的消息——但前提是我能逃出去:但是第一,我没有魔杖;第二,伏地魔说过我和妈妈任何一个逃走他都会杀掉另一个。也就是说,我不但要搞清楚妈妈到底在哪里,还要有一个保证我们两个人能同时脱身的计划。这样的计划我一个人太难完成了,我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昨晚德拉科提到的“地牢里的人”,虽然不知道具体都有谁,但他们无疑比这个庄园里任何一个食死徒都好说服——那么第一步至少明确了:我不能被关在这里。 “省点力气吧,反正也瞪不死我。”他偏过头来嘲讽我道,“没有魔杖在手里就最好乖一些,如果黑魔王没有让我看着你,现在你就会穿着身上的这件衣服被丢去和那些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的杂种待在一起,甚至还有脏兮兮的妖精。” “那也比和你一起呆在这里强。”我尖酸地回敬,“我想那些关在地牢里的每一个无辜的人都有一颗比你干净的心。” “想激怒我,然后让我把你带去和可能成为你帮手的人呆在一起?”他把窗帘又拉紧了,整个卧室就只剩下了长桌上的一个(据他小时候炫耀是和梅林同时代的)金制小座钟一边滴滴答答地走着一边用表盘上的纹路散发淡淡的光芒。“我没那么傻,而且好心告诉你一句,那些人都奄奄一息,和你一样没有魔杖——这种小把戏就不要再玩了。” 我抿了抿有点干裂的嘴唇,懊恼地把垂到沙发下的长裙捞起来包住冰凉的脚尖不再吭声了。从前妈妈总说时间宝贵最好不要把它们浪费在没有用的后悔上,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十几年前为什么没有把面前这个人的整张脸全部摁进土里让他就地窒息——不仅没有这么做,还在之后的那么多年把他视作朋友! 应该是看出了我脸上的不忿,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银制戒指待在手上,然后露出了恶劣的笑容:“别着急,我想你很快就能再见到那些同伴,只不过他们到时候是死是活就要看黑魔王心情如何了。” 虽然他话说得刻薄,但是听完他的话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昨晚窗外传来的痛苦尖叫声不是因为他们抓到了哈利或者纳威,而是没有完成任务的食死徒在承受伏地魔的怒火。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他对着镜子整理领口的动作顿了顿,问道:“谁?” “夫人让塞娜给少爷送早饭!”家养小精灵尖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得到德拉科的允许之后门把手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但在门口站着的并不只有举着沉甸甸餐盘的塞娜。一个脸色苍白披散着金黄色长发的女人站在小精灵的身旁,我差一点没有认出来这是纳西莎·马尔福,毕竟从前她在人前永远盘着精致的发髻,一脸不想和其他人共同呼吸一室空气的傲慢表情。如今的她依然穿着精致的、缝着密密花纹的长袍,但任谁都能看出她脸上明显的憔悴。 “妈妈?”德拉科显得有点惊讶,“出什么事了吗?爸爸——” “我只是来看看你,你爸爸他很好。”马尔福夫人环顾了一下整个光线昏暗的卧室,先看了看德拉科拉得紧紧的床帐,然后扫了一眼依然缩在角落沙发上没有动弹的我,轻声说:“他现在也没有魔杖了,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既然奥利凡德还在这里,我会挑一个主人心情好的时候向他请求一下,也许他会允许奥利凡德为爸爸重新做一根魔杖。”德拉科皱了皱眉,“但是他不能再让主人觉得——” “不要用这种口气说你父亲。”马尔福夫人有点僵硬地开口,“你这样对他发号施令会让他更难受的,德拉科。” “那就让他也为我,为你想一想。”德拉科猛然抬高了声音,“我好不容易,几乎是用性命为赌注才把他从阿兹卡班救了出来,还为我们一家人保全了现在的一切!你知道昨天主人亲口对我说了什么吗?他对爸爸感到非常失望!我从来没有想过对爸爸发号施令,妈妈,我只希望他能重新赢得主人的信任!” “好了,好了。”马尔福夫人又看了我一眼,伸出手理了理儿子金色的碎发,“我的意思是有些话让我来说,你爸爸也会更愿意听……来把早饭吃了吧,今天没什么人在家里,我让小精灵单独做了点你爱吃的——” “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妈妈。”德拉科沉默了几秒,“我马上还要去见主人,他昨晚多生气你也看见了——东西放在这里就行了。” 他随手指了指窗台边只放了一个空水晶花瓶的小桌子,小精灵虽然踉踉跄跄,但是把手里还在散发热气和香味的餐盘拿得很稳,放下的时候甚至连搪瓷杯里的牛奶都没有洒一滴出来。马尔福夫人动了动嘴唇,但什么都没有说跟在德拉科身后出了门。 我踮着脚尖把耳朵贴在门上的行为并没有被塞娜阻止,大概德拉科忘记了吩咐她。 “把她关到爸爸妈妈那里吧。”马尔福夫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德拉科,我担心——” “这是主人的命令,”德拉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昨天本来想直接把她带去地牢,主人指定让我看着她——你要是真的担心,就去找件长袍给她换,不然我看着……心烦。” 穿着破布头顶茶杯套的塞娜和昨晚一样,一声不吭地和我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当我回到沙发上坐下后,她就背着手把胸脯挺得高高的,用网球那么大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我。窗外的风透过窗帘的缝隙吹进来,把餐盘里袅袅的食物香气吹得满房间都是,我又饿又渴,甚至脑子里开始不自觉地回放起昨天婚礼上那些堆积如山的烤鸡肉和三明治。 “塞娜。”过了一会儿,我试探性地问小精灵,“你的主人只让你看住我,对不对?” “是的,小姐!”塞娜冲我歪了歪脑袋,“少爷没有吩咐塞娜其他有关小姐您的事情!” “那你可不可以在看住我的同时也帮我一点忙呢?”我循循善诱道,在她瞪大眼睛的瞬间赶紧补充,“不会让你背叛你的主人,也不会让我离开你的视线。” “少爷没有对塞娜说过不能帮小姐的忙。”小精灵犹豫着回答,“小姐不是塞娜的主人,塞娜不需要听小姐的话——但是塞娜希望少爷高兴,少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高兴过了,所以只要小姐的要求不过分,塞娜会去完成的。” “你能把厨房里的食物变到这里来吗?”我眼巴巴地问她。 就这样我终于吃上了到马尔福庄园的第一顿饭——我要先保证自己活下去,昨晚最终因为疲惫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之前,我强迫自己反反复复背了好几遍同妈妈发下的誓言,也在那一刻明白了她当初为什么要那样的坚持。因为这个誓言,我知道现在不管妈妈身处怎样的险境,她一定会拼尽全力活下来,因为我和爸爸还活着,她答应过会竭尽全力地回到我们身边——我也会竭尽全力回到他们身边,这个誓言就像是一条坚韧的纽带,即使我们在此刻被迫分离,但抓紧它的我们都不会放弃任何渺茫的希望。 我刚刚用手背抹了抹嘴巴,房间门就又一次打开了,马尔福夫人和刚才一样把门开了一半就侧身走了进来。 “衣服。”她把手里的几件深色长袍放到了沙发的另一侧,“放在这里了。” “谢谢。”我习惯性地向她道谢,她却微微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我原以为她会和从前一样与我们这些喜欢麻瓜的人保持距离以彰显自己纯血统的高贵,但是她突然俯下身来,伸出纤长的手指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指甲嵌进了我的皮肤里。 “听着,如果我的儿子因为你的缘故……因为你的缘故——我不在乎你对黑魔王有什么价值,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明白吗?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 “夫人,”我在那一瞬间觉得有点好笑,“你的儿子可能死在各种各样为伏地魔卖命的路上,唯独不可能为我而死。这里想杀我的人可能需要排队,外面想杀你儿子的人估计也络绎不绝,实在不需要来威胁一个连魔杖都没有的人。” “说得也是。”她直起了腰,冷漠地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刚刚碰到我的手,“你和你的泥巴种母亲对黑魔王的价值都是暂时的,好在德拉科也早早地看清了你的真实面目——等到你不再有价值的那个时候我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你杀了罗道夫斯,贝拉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只能衷心祝愿您有一天能想清楚到底是谁毁了你拥有的一切。”我听着窗外不再绵密、开始淅淅沥沥的雨声轻声说,“我从来不喜欢这里,夫人,就像你和你的丈夫从来不曾有一刻欢迎我。但至少十多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它比现在漂亮得多。” 已经在拧门把手的纳西莎·马尔福猛地转过身来,我甚至确信她的另一只手捏紧了口袋里的魔杖。但是她的嘴角只古怪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就用力摔上了门。 “需要塞娜帮忙吗?”看到我费力地抬手想去扯开粘在肩膀伤口上的头发,刚刚一直呆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小精灵才开口问我。 “不需要,谢谢。”我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换衣服需要举起手臂,我甚至把肩膀上那排被尖刺弄伤的伤口给忘了。如果我还有魔杖,治好它们甚至不需要半秒钟,然而现在我连撕扯和血块一起粘连在皮肤上的头发都要龇牙咧嘴。马尔福夫人带过来的长袍应该很久都没有被穿过了,上面散发着明显的衣柜底部才会有的香料味道,不过大小还算合身。 吃饱又换好衣服的我觉得暖和了很多,精神也好了不少,开始在德拉科的卧室转悠起来。他现在的卧室和我的记忆里的相比没什么太多变化,不过从前他也会在墙上贴几张全是球星亲笔签名的魁地奇队海报,现在那里已经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想起他房间里应该有个箱子装满了乱七八糟的魔药,虽然大部分都有毒但是似乎有可以治伤口的东西,但是塞娜异常坚决地不允许我靠近德拉科任何一个关上的抽屉。 “少爷吩咐过,除非他本人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碰他的私人物品!”塞娜大声说,“不然塞娜就是世界上最坏的家养小精灵,必须给自己最严厉的惩罚——” “我不碰,什么都不碰。”眼看着她就要用自己的脑袋撞向墙壁,我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那我能拉开窗帘吗?”在她平静下来之后我小心地问,“这算是他的私人物品吗?” 雨好像终于完全停了。德拉科的房间是整个马尔福庄园阳光最好的房间之一,但是今天是一个暗沉沉的阴天,即使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也没有任何温暖的阳光照耀进来,但是房间里还是亮了不少。我低头看窗台上那个被一个透明泡泡笼罩起来的花盆,屋檐上还没有流干的雨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滑落,碰到泡泡发出轻轻的一声“噗噜”,然后顺着光滑的泡泡滚下去继续往下落。 “小姐不可以碰它!”塞娜紧张地说,似乎很后悔答应我拉开窗帘的请求,“这是除了老爷和夫人之外少爷在家里最看重的东西了,只要他在家甚至不允许我们来照顾它。” “它从前不是在花园里吗?”我看着在魔法屏障的保护下安静盛开的斯塔鸢尾,它十几年如一日的美丽,半透明的花瓣里面就像在缓缓涌动着璀璨的星光。 “是的,后来被少爷移植到了这里,夫人说这样冒冒失失的移植它肯定会死的,但少爷说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道理连盆花都养不活。”塞娜背着手摇摇晃晃地陷入了回忆,“夫人也就由着少爷开心,对于夫人来说再名贵的花草都比不上少爷高兴,我们都知道,少爷的愿望就是夫人的愿望——塞娜好像说得太多了!坏塞娜——坏塞娜!” 我赶紧扑过去用力抱住了撞向尖锐桌角的家养小精灵,但是她打定了主意要惩罚一下自己,知道额头上冒起了一个大包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因为疼痛眼睛里涌出了泪花。 “好了,好了。”我手足无措地安慰她,“我不问了。” 第87章 预言与预言 如果没有桌子上的那个能显示时间和日期的镀金小座钟,我可能真的会搞不清楚自己已经呆在这里多久了——日子一天天没有任何变化,早上被窗帘拉开的细嗦声音弄醒,被家养小精灵看着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转悠来转悠去或者继续窝在沙发上发呆。晴朗的时候还能看看太阳怎么升起来又落下去,但自从我被困在马尔福庄园以来天空就几乎都被沉重的云层覆盖着,似乎连最博爱的阳光都不愿意试图普照这里,担心自己被这里肆意生发的罪恶玷污。 我认真思考过趁着塞娜走神从这个窗台跳下去的可能性,这个房间因为正对着食死徒们不会费心欣赏的花园所以我才敢稍微放心一点探头探脑,如果我还有魔杖的话,四层楼的高度应该还是有办法解决的——每当这个时候失去魔杖的痛苦和对德拉科的怨恨就会更多一分。而当我发现只要我伸出手去窗台外就会飞过来一片透明的泡泡把我整个人毫不客气地推回去,顺便窗帘也自动拉得严严实实半个小时后才能重新拉开,我就更难受了。 这是我被困在这里的第五天,我连这个房间之外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靠深夜窗外传来的锐利尖叫声揣测(在门上贴了一整个白天,脖子酸痛的我发现这里基本没有食死徒会经过,更不要说偷听他们交谈了),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了解马尔福庄园以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甚至没有什么勇气去想这个问题,每当脑海里又一次重放那个守护神的声音时我都能感受到胸腔中传来的刺痛。伏地魔有信心通过威胁爸爸的方式来控制霍格沃茨,那他很可能也会通过相似的手段来控制魔法部,哈利他们又会面临多大的危险? 每次想到妈妈现在状况未知,我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胃在抽搐。我也不敢放任自己去想哈利,只能在深夜蜷在沙发上又睡不着时才能小心地想他一会儿,因为我搞不明白伏地魔所说的“我对他的价值”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能本能地想到他会像用隆巴顿先生诱骗纳威去神秘事务司取预言球一样,他很可能会一面利用哈利想要为父母报仇的愤怒,一面利用我来诱骗哈利来马尔福庄园自投罗网——每当我想到这里我都希望赫敏能够变出一根绳子二十四小时牢牢地把哈利栓在她附近才好。赫敏肯定是所有人中最先想清楚事情利害的,伏地魔的崛起至少现在看来已经不可逆,只能寄希望于邓布利多留下给他们的任务能够让他们在最后彻底摧毁他,早一点完成那个“任务”,就会有很多人免受戕害。 小座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表面烫金纹路散发的光芒早就随夜幕降临熄灭。塞娜以为我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在她轻手轻脚关掉卧室里的灯后,整个房间只剩下了窗帘缝隙里照进来的那缕柔软的、缓慢明灭交替着的光芒,那是斯塔鸢尾散发的星光。 德拉科一直都没有回来,虽然我并不想看见他的那张瘦尖的脸,更不想和他同处一室(我怕我忍不住把手上所有能扔的东西往他脸上扔),但他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消息来源了。他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除了第一天互相说了几句尖酸刻薄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不过好歹我能观察他的脸色,如果他面色阴沉、冲塞娜发脾气至少能说明他事情没办好,如果他心情舒畅还能哼几句小调,我就要开始紧张他们是不是又抓到了折磨了甚至杀害了谁。 秒针细微的走动声因为房间的安静被无限地放大,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转动把手的咔哒轻响。 “滚。”说话声是和房门被关上的声响一起响起的,空气中短暂的爆响,小精灵立刻就消失了。 我听见了重物缓慢靠着门往下滑落的声音,他在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就像是被拎到了岸上脱水的鱼一样,间隙中还夹杂着喉咙里努力压抑却还是发出了断续声音的哽咽。我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声听起来平稳一些,他大概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又或者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管我。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了他站起来的声音,他好像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摆弄窗外花盆的他精神明显不好,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色,而且对塞娜的态度异常恶劣,因为她拿方糖慢了一些就把整杯滚烫的咖啡从她的头顶浇了下去,小精灵一边尖叫一边扼住自己喉咙向他道歉的声音听得我心惊肉跳。 “塞娜是女主人指派来照顾少爷的小精灵,塞娜惩罚自己照顾不好少爷是应当的!”我刚刚伸出手去想要阻止塞娜继续惩罚自己,还没有碰到她破破烂烂的、还在往下滴水的布套,家养小精灵跳出了我能够到的范围,“塞娜是个坏精灵,最坏最坏的小精灵——” “把你弄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消失。”德拉科不耐烦地命令道,还没等塞娜回荡在整个房间里的尖细声音完全消失,流淌在地板上的咖啡、砸成碎片的杯子和受伤的小精灵瞬间就不见了,刚刚还混乱不堪的一切都看起来光洁如新。 察觉到我满腔怒火地瞪他,德拉科阴沉着脸对我说:“吃点东西,要是待会儿黑魔王审讯你的时候你昏迷得太早,我可不想承担没让你随时保持清醒的责任。” “你们难道没有足够的手段让我清醒吗?”虽然心里一沉,我还是习惯性地嘲讽道。 “办法当然有多得是。”他抽动了一下嘴角然后站了起来,似乎没有心情和我斗嘴,“不吃就跟我走。” 这是我那么多天第一次离开他的卧室,尽管待会儿要被伏地魔亲自审问的恐惧缭绕在我的心头,我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四楼基本没有碰到什么人,三楼的空荡走廊里也只有肖像们压低了声音听不真切的絮语,越往下灯光越晦暗,到二楼的楼梯口时我们遇到了几个裹在黑色长袍里的人正在上楼梯,德拉科伸手抓紧了我的手腕把我往他身后拖了拖。 “哟,带小妞出来散步吗?”走在最后的那个一张脸都隐没在兜帽里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德拉科笑起来,“介意先让她和我玩玩吗,马尔福少爷?” “如果你不介意待会儿主人问我的时候,我用‘格雷伯克说要等他先玩玩’这样的回答回复,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德拉科用厌恶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我终于明白突然浓郁起来的冲鼻怪味都是来自他身上,“我记得我说过,不允许你上我家的二楼。” 听到德拉科提到了伏地魔,刚刚附和着格雷伯克一起哄笑的其他人都像被施了无声无息咒一样再也没发出其他声音,德拉科拉着我又向下走了几步来到了格雷伯克的面前,他纠结在一起的头发和络腮胡子终于才能勉强被我看清楚,此刻他正在努力挤出一点讪笑。 “我忘记了,马尔福少爷——” “那看来我的话不管用,就像我之前没有邀请你参加我在霍格沃茨计划的活动你却一定要跟过来一样。”德拉科稍微抬高了一点声音,“当然,我理解,毕竟我在你们眼里资历有限,只是运气不错。那么我会想办法让主人亲自向你交代一些事情的……毕竟你当时也算立了功,是不是?不过他一向都不喜欢管这些琐碎的事情,喜欢用更直接一点的方式,就像——” “这种事情就不劳烦您向黑魔王转达了。”格雷伯克咧开嘴露出了土黄色的尖牙,从他嘴里发出的血腥气简直令人作呕,“如果我能多吃到一点新鲜的美味,我的记性一定会比现在好得多……” 他一边说一边佝偻着身子,以一种滑稽的姿势面朝着我们向着身后的楼梯退了下去,最后消失在了一片没有被壁灯照亮的黑暗里。德拉科继续大步攥着我的手腕向前走,在转过一个拐角时我看到了被纳西莎·马尔福牵着的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从旁边的一个屋子里打开门走了出来,阿斯托利亚显然看到了我,她瞪圆了眼睛,但很快就被马尔福夫人拉走了。 走过宽敞的门厅,即使昏暗的光线让早上看起来就像是深夜,也能看出这里依然被布置得和从前一样豪华,一条华贵的地毯几乎覆盖了整个石头表面。德拉科在一扇通向另一个房间的沉重木门前停下了脚步,停顿了一下才转动了门上那个盘踞着蛇头小像的铜制把手。 客厅里似乎空无一人,只有华丽的大理石壁炉里燃着熊熊旺火,它们所发出的噼里啪啦的轻响明明听起来和格兰芬多塔楼的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声音那么相似,却在此刻让我心里发毛——空气里还萦绕着细细的“嘶嘶”声,被壁炉里的声音掩盖了大半,但仔细听还是很清晰。等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我才看到了壁炉上方的镜子所映照出的深黑色影子,影子的身边还盘踞着一大块正在缓缓蠕动的东西。 “我很高兴你没有让我等太久。”深黑色的影子用和那天晚上一样高亢、清晰的声音说,“那么就坐下吧。” “不,”在德拉科拉开一把椅子之后,伏地魔眯起了眼睛,伸出细长的食指尖点了点我,“你,过来坐。” 我听到了自己脖子僵硬地发出了咔擦咔擦的声音,因为我看清楚了盘踞在他椅背上的那团东西是一条几乎和人的大腿一样粗的巨蛇。它此刻正扭曲成一个奇怪的扭曲姿态,时不时发出一阵令人不适的“嘶嘶”声。直到我沉默着坐到他指示的座位之前,伏地魔都已经漫不经心地顺着大蛇的鳞片抚摸着它的花纹,他没有立刻看向我,而是冲着站立在门口的德拉科挥了挥手,示意他不需要再站在这里了。 “等我再需要你的时候,会让纳吉尼来叫你的。”伏地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从语调听起来他似乎心情不错,“它昨晚吃得太多,有些不舒服……自然,吃这种肮脏的东西觉得不舒服……很正常。” 大蛇此时弓起了身体,张大嘴发出了一阵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声音,一大团黑色的东西混合着亮晶晶的粘液从它的嘴里滚了出来,等我看清楚这似乎是人的头发时,我终于忍不住侧过身干呕起来,并庆幸自己早上没有吃任何东西。 “随时……听候您的指示,主人。”德拉科的眼睛似乎也粘在了那团大蛇吐出来的东西上,直到伏地魔又一次看向他才有些慌乱地欠了欠身,关上了客厅的木门。 “觉得眼熟吗,斯内普小姐?唔,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在霍格沃茨选修这位老师的课程。”我刚刚直起腰,伏地魔就饶有兴趣地问我,“啊,比起其他孩子,我对你真的一无所知——甚至等到贝拉向我报告之后我才注意到你的存在,这是不是很有趣?” “贝拉对我说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你杀了她的丈夫,我忠实的仆人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他说这句话时没有表现出半分怒气也没有半分惋惜,甚至挥舞魔杖凭空变出了一杯盛着冰水的杯子推给我,“我抽出宝贵的时间坐在这里,是想和你聊天,而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说话。” “你又……杀了谁?”我一面觉得恐惧,一面又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扯着我的眼睛去辨认那团头发的颜色。 “噢!这是凯瑞迪·布巴吉教授留下的东西。”伏地魔似乎很高兴我终于说话了,他本就狭长的红色眼瞳变得更细了,就像一道散发红光的缝,“不过我想你并没有选修她的麻瓜研究课程吧?你已经从你妈妈那里了解到了足够的有关麻瓜的知识——虽然都是荒谬的、错误的知识。” 他轻蔑的声音引来了巨蛇的应和,我努力不要让自己去联想他刚刚说的一番话连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然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恐惧,没错,恐惧是一个好东西,因为恐惧才会有百分百的顺从。”伏地魔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他的衣服和整个房间的昏暗融为一体,这让他看起来就像只有漂浮在空中的脖子、脑袋和双手,“我经历了太多挫败,一开始我根本不允许它们发生,但是它们还是发生了,这让我不得不反思自己的失误。” “反思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啊……不过也让我想到了更多,从前被忽略的事情。为什么预言中的那个孩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为什么他们总是能从我手心里逃脱,因为我不断地失误吗?那为什么无所不能的伏地魔大人会在面对两个毫无力量的小孩子接连失误?是因为邓布利多那个老疯子在阻挠我吗?但为什么他已经在地下慢慢腐烂了,隆巴顿和波特依然又一次逃走了?” “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斯内普小姐?”他突然话锋一转,专注地凝视起我的眼睛,目光锐利得我想立刻躲开,但我的脖子好像被人攥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我艰难地嚅动着嘴唇想反抗他的摄神取念,说出话的瞬间就像一整盆冰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我的第一次失误是因为听到了一个预言。”他没有嘴唇的嘴扭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但是我的仆人只听到了一半,不过也足够了,那个预言提示了谁可能拥有颠覆我的力量——你对此知道些什么吗,你那些亲密的朋友们告诉了你什么?” “那个预言球不是碎掉了吗?”这一次他牢牢盯住我时我没有感到太多不适,因为我的确对此一无所知。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抬起了下巴,手指在冰冷的长桌上轻轻敲打:“那么,我的第二次失误——或者说,百密一疏,那就是我复活后没有立刻杀死隆巴顿和波特。有趣的是,这一次的失误也和一个预言有关系,这次的预言我的仆人也只听了一半。” “哦?看来这次我能知道点有趣的东西。”我只有一瞬间的愣怔,没想到伏地魔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表情变化,他的尖利笑声让盘踞在他椅背上的蛇也兴奋了起来,向我开始吐细长的蛇信。“看,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弱点,喜欢分享彼此的秘密以彰显信任,彰显亲密,还把这种蠢钝的行为视作是高尚的,把这种恶心的关系称呼为爱——邓布利多甚至还觉得爱就可以打败我,可以打败超越一切的伏地魔大人!” 封闭自己的大脑,我拼命地试图回忆之前练习的大脑封闭术,但是我很难忽视已经缓慢地顺着桌面向我爬行过来的巨蛇,当它缠上我的肩膀和脖子时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能听到伏地魔轻声的呢喃:“对,偏移的命运亦将剩余的烛火点燃……铰链以宿命为名将其捆绑……烛火同燃共灭——哈哈哈哈!” “伏地魔大人很少出错。”他发出了一种狂热的、和平时那种冰冷声音截然不同的嘶吼,这让他的整张脸看起来更扭曲了,就像是脸皮下有什么古怪东西要冲破束缚冲出来一样。“你看!即使我只听到了一半,我的判断从来都没有错!波特和隆巴顿要一起杀掉,一起被我亲手杀掉——” 他的喉咙突然发出了“咕”的一声,刚才还震耳欲聋的笑声被沉默所代替了,他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睛几乎整个向上翻了过去。 “你——也是七月末出生的。”他喉咙里发出了一长串嘶嘶的响声,随着他的声音巨蛇收拢了盘踞在我脖子上的身体,窒息感瞬间占据了我的所有感知,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愤怒到失控。“你——所以邓布利多故意把你藏起来——同燃共灭……所以他们每一次都能逃走——” 就在我以为这是我这一生听到的最后声音时,随着又一阵嘶嘶声,巨蛇却突然放开了我滑到了我的脚下,伏地魔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理智。 “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是不是?”他用一种诡异的亲昵语气召唤那条巨蛇回到他身边,“去,纳吉尼,把德拉科叫来。” 第88章 通缉令 那条叫做纳吉尼的巨蛇虽然离开了,但是盘踞在整个房间里的血腥味道并没有消失。我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去想那条蛇之前在我脚边吐出了一团固体又到底是什么(或者来自谁)。我只能听见自己因为刚刚差点窒息而急促的呼吸声,对面的男人他不仅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人,我也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伏地魔此时正在以一种看着让人非常不舒服的角度扭动自己细长的脖子,他的脸因为半闭着双眼更像一张惨白的人皮面具——不过我现在的脸色可能和他差不多。直到那扇门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咔哒声,伏地魔才睁开了他细长的红瞳,此时他脸上已经没有了明显彰显情绪的表情,就像刚刚的失控只是我过度恐惧下产生的幻觉。 “主人。”德拉科站在门口向屋内欠身,那条蛇没有立刻离开他,而是随着伏地魔喉咙里的“嘶嘶”声在德拉科的脚边慢慢盘踞起了自己的身体,借着屋外的一点光线我才终于看清楚这到底是一条多么庞大的巨蛇。 “德拉科,我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伏地魔也没有让德拉科走进来,他用手里的魔杖(应该是卢修斯·马尔福的那根)慢悠悠地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你肯定愿意帮助伏地魔大人做任何事,对吧?” “自然,我的主人。”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带着一点急切,德拉科立刻回答道,“如您所见,我和我的父母亲都竭尽全力——” 伏地魔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就像挥去空气里一根看不见的蜘蛛丝一样挥去了德拉科接下来的话,他伸出食指点了点我:“把这个女孩杀掉。” “这难道比杀邓布利多还难吗,我的孩子?”在两秒短暂却窒息的沉默后,伏地魔用残酷的口吻打趣道,“这个疑问昨晚就盘踞在我的心头,贝拉对我说你在霍格沃茨面对那个老头子时虽然不够果断,但还是称得上没有动摇……但昨天杀那个蠢货女人实在花了你太长时间,是不是?伏地魔大人不禁困惑,我的孩子,你难道是对向你传授错误麻瓜知识的蠢货女人产生同情吗——那么,德拉科……你到底是怎么杀掉邓布利多的?” 伏地魔最后说的几个词近乎呓语,但是轻如浮丝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莫名让人感到耳膜发痛,他的红眼睛死死地盯着德拉科的眼睛,目光锐利得就像会灼伤人。 “那是因为那女人一直在惨叫挣扎,嚷嚷着让我救她,还说什么自己是我的老师。”德拉科紧抿着嘴唇,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厌恶,“没有一个斯莱特林会去上她那种愚蠢的课程,在我们心里,她根本就不配被称呼为教授。至于她——在霍格沃茨时我就从来没有阻止过贝拉姨妈杀掉她,她当时活下来只是因为运气好,贝拉姨妈一定向您报告我早就——” 伏地魔竖起了右手的食指表示自己不想再听,德拉科立刻就闭上了嘴。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也没有试图回避伏地魔审视的目光,片刻之后伏地魔才古怪地笑了起来。 “那就再杀了她。”他兴致高昂地说,“如果你从来没有向伏地魔大人说过一句谎话,这种事情应该不算为难你吧?” “啊,我忘了你的确还是个刚刚十七岁的孩子,不应当对你要求过于苛刻,我对待忠诚的仆人一直都是很……那个词叫做什么?哦,宽容。”伏地魔用魔杖随意冲着我的方向点了点,刚刚下意识跟着他转过身去看德拉科的我就僵硬在了座位上再也无法动弹,“邓布利多当时已经很虚弱了,而凯瑞吉·布巴吉还能挣扎,所以你花的时间更久一点——嗯,伏地魔大人可以接受这个解释,虽然牵强得可笑,不过没关系——那么回答我,杀掉不会动也不会出声的艾莉丝·斯内普需要花费你多少时间呢?” “还是我需要再留出一点单独的空间给你们叙叙旧?”他恶毒地又补充了一句。 这些年很多记者都喜欢在采访或者访谈的最后抛出一个自以为很有深度的问题来升华这次谈话的意义,我遇到的最后一个问题有很多次都是“您可不可以向我们这些没有真正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人们描述一下,当面对死亡的时候您的真实感受是怎样的?”(当然,我开始写这个回忆录之后最后一个问题基本就是围绕着我的爱情和婚姻打转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有不止一次觉得死亡的脚步已经在耳畔回响的经历,也不止一次眼睁睁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失去生命,可能我的回答一直都在令人失望,所以才会有记者认为我没有说过真话——但事实就是如此,至少当我在面对死亡时我显得异常迟钝,有种大脑拼命想处理完一切结果却原地被卡死的感觉。 在之前伏地魔和德拉科对话的时候,我一直还沉浸在被那条蛇缠住脖子的恐惧里。哪怕呼吸已经通畅,脖子上的皮肤也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冰凉的感觉。他们交谈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忽近忽远,我知道他们说的话和我有关系,但也只是被动地听着。直到看见德拉科向我缓慢地举起魔杖之后,我大脑里一根麻木的神经才突然跳了一下。 如果此时要煽情一下的话,我应该说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父母,或者说想起了哈利也很不错,但本着不在这本回忆录里撒谎的原则,我诚实地说我在那一刻甚至差点笑了起来(如果没有因为束缚咒只能动眼珠的话)。 我居然想起的是不知道多久以前,就是在这个现在一丝光都照不进来的客厅里,从前这里虽然也气氛压抑,但长明的烛光好像从来没有熄灭过——这里也没有那么大的一张冷冰冰的桌子,有柔软的沙发和一些稀奇古怪看着气派的装饰品,我没轻没重地把他推到了一个装饰品上撞伤了他的额头。 血立刻就从伤口流了出来,顺着他苍白的皮肤往下淌,我那个时候吓坏了。虽然我们当年都还是很小的、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但是我一直都敏感地感觉得到他的爸妈并没有那么喜欢我,我更担心爸爸觉得我出门给他闯祸,罚我再也不能来找他玩了。他那个时候用一只手捂着额头上的伤口,用非常不耐烦的口气让我闭嘴不要招来大人或者家养小精灵,等我一边哽咽一边从他的药箱里找到可以用的药膏给他抹好以后,他问我到底在哭什么,明明是受伤的他比较惨,我那个时候也才感到了一丝奇怪,对啊,按照他的性格早就该一边哭一边大声尖叫着把这件事嚷嚷得人尽皆知,为什么这次哭的人是我呢? 我们那个时候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从那一天开始我们之间似乎才真正意义上存在了可以称之为友谊的关系。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也许我仅仅只在某几个瞬间模模糊糊地想过是不是可能和他走过一生,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不管未来如何我们都不可能互相伤害。这种信任让我即使在经历了乌姆里奇那样巨大的失望后,在我们分道扬镳渐行渐远后依然在心里保留了一丝微弱的希望,然后他亲手用邓布利多的死把它变成了绝望,现在他对着我举起魔杖,就像在那个夜晚那个塔楼上对着邓布利多举起魔杖一样,我却不再如那时一样感受到强烈的、想要报复的愤怒,凝视着他浅色的眼睛我只感受到了一种讽刺——不知道多年前那两个奔跑在马尔福庄园里的男孩女孩如果能提前预知现在发生的一切的话,他们会作何感想? 我以为自己会有勇气睁大眼睛看着他的魔杖尖发出绿光,但当他用平静的声音开始念咒语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阿瓦达——” 空气里发出了一声尖啸,我整个人如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整个脸朝下磕在了桌面上,鼻腔里瞬间弥漫起了血腥味。我感觉到魔咒擦着我的手肘飞了过去,直接击碎了我旁边的另一把华丽的椅子。 “做得不错。”伏地魔又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尖利的大笑,这表示他正从眼前发生的一切获取喜悦和满足。我刚刚发现自己能动之后,他就伸出温度根本不像活人的大手抬起了我的脸仔细端详,“记住,德拉科,告诉这里的所有人,她和那个隆巴顿还有波特一样,只能由我亲自解决。” “是,我的主人。”沉默了一秒后德拉科才回答道。 “你的父亲。”伏地魔眯起了眼睛轻声说,“他的确需要一根新的魔杖,我可不指望手无寸铁的他有能力监视斯内普那样的滑头,你可以去找奥利凡德,这是伏地魔大人给予你的奖励。” “非常感谢您。”德拉科回答道,我的下巴还被伏地魔钳制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看不到他的脸上是不是和之前一样的狂喜表情。 “邓布利多……”再让德拉科带走我之前,伏地魔得意地一边伸手抚摸巨蛇的鼻子一边自言自语,“你居然觉得你还有能力可以阻止我……” 德拉科把我一路拖回他的房间关好后立刻就离开了,他甚至忘记了召唤赛娜来看着我。而我在他离开之后跪坐在地上发了好久的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手从离开客厅开始就一直在发抖,也记不清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其他人,更想不起现在是个绝好的、翻箱倒柜寻找有用东西的时机。直到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我才迟缓地抬起头来,拖着沉重的身体往门口挪动。 “斯内普小姐?”门外传来了一个纤细柔软的女孩声音,“你在这里吗?” “你好?”我一时间没有辨认出来,脑子里还一片昏沉。 “斯内普小姐!我就猜到你应该在这里!”她说第二句话时我才想到声音的主人应该是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 “你为什么会在马尔福庄园?”我想到之前只看到了纳西莎·马尔福牵着她,难道现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作客? “呃,我也不太明白。”门外传来了几声咳嗽后她才小声回答道,“我身体最近不太好,爸爸妈妈似乎不希望我下学期还去霍格沃茨……但是最近出台了《青少年巫师入学法案》,妈妈写信给霍格沃茨提出了特殊情况申请,但是今天就来了一群人把我接来了德拉科家,让我在这里休养。” 如各位读者所见,伏地魔并不如他所宣扬的那样会厚待自己的那些纯血统追随者。事实上,他一面用自己高超的话术笼络那些不满现状渴望因为自身血统获得更多优待的人,一面又用更加冷酷的方式迫使他们全心全力、无法回头地为自己卖命。伏地魔不相信任何人,他没有任何类似“朋友、家人”这样的概念,即使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已经占据着巫师社会大部分财富、已经获得了高地位的巫师,在他的眼睛里依然也只是卑微的、只配跪在他的脚边瑟瑟发抖的仆人。 我相信很多读者已经从我之前的描述中能够感受到,即使是成功刺杀了邓布利多的德拉科也根本没有得到伏地魔的一丁点信任。显然伏地魔之前听的那些“无聊的陈年旧事”不止包括我父母亲的当年,也包括了我和德拉科的当年,所以他才会用杀死我这种事来试探德拉科到底有没有全心全意地效忠于他。而更多的、没有能力亲自为他做事的家族,伏地魔会扣下他们最为重视的子女(在当时纯血家族一般都格外重视自己的后代,这关乎家族血脉的延续)来作为威胁——阿斯托利亚在马尔福庄园的作用本质上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她可能拥有比我多得一点的自由。 “斯内普小姐,你还好吗?”因为我一直沉默,阿斯托利亚的声音出现了一丝不安,“我去找马尔福夫人来,她应该可以开门——” “不用。”我立刻喊住了她,“不用去叫她,我很好。” “我其实是偷偷来的。”阿斯托利亚显得有点紧张,“但是马尔福夫人只说过让我不要去二楼和一楼,没有说过我不能上四楼——我其实来是想问问……斯内普小姐,你有没有塔卢斯·布莱克的消息吗?他的爸爸被通缉了,我很害怕——” “你说什么?”如果声音有实体,我刚刚的声音说不定能直接劈开眼前的这扇门,“什么叫他的爸爸被通缉了?布莱克先生为什么会被通缉?” “《预言家日报》说……通过调查詹姆·波特和他夫人的死亡现场,魔法部有足够的证据认为……认为杀人凶手是小天狼星·布莱克。他们说……布莱克先生因为自己妻子的死早已陷入了疯狂,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波特先生当时推诿魔法部部长职位导致的,然后那天他失控了……而波特先生没有及时察觉到——” “胡说八道!”我愤怒地用拳头猛地砸了一下门,“这是侮辱!是污蔑!他们居然用这种罪名来诬陷!” 我的举动无疑吓到了阿斯托利亚,她没有再说话。我只能听见自己就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地喘息以试图平息胸腔中奔腾的怒火,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那里,只能用颤抖的声音向着门缝问:“阿斯托利亚?” “在,我还在。”门那边传来了女孩的哽咽,“对不起,斯内普小姐。”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快一个星期了。”我绝望地说,“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你塔卢斯现在怎么样了,我也很想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 “没关系,我也只是抱了一点渺茫的希望……”阿斯托利亚回答道,“我希望他好好的,斯内普小姐,我真害怕,好像一下子什么都不一样了。” “你还知道哪些事情?”我强迫自己打起一点精神,“这一星期里外面发生的一切,随便什么都行。” “我知道的不多,都是《预言家日报》上的报道。”阿斯托利亚飞快地说,“接替死去的波特先生担任魔法部部长的是皮尔斯·辛克尼斯,他们报道斯克林杰也是为了保护波特先生被布莱克先生杀掉了,目前傲罗办公室主任的职位还没有宣布新人选。” “可能伏地魔觉得不再需要傲罗办公室了吧。”我扯了扯嘴角,想到一直和妈妈不对付的斯克林杰先生居然在最后关头保护了她,感到了一阵复杂的情绪。 “然后……他们不止通缉了布莱克先生。”阿斯托利亚犹豫了一下,说道,“《预言家日报》说魔法部已经开始追缉通查邓布利多教授的死因,用这个借口……搜捕纳威·隆巴顿和他的同伙。” “还有就是,魔法部开始进行‘麻瓜出身登记’。” “那是什么?”我觉得已经感受不到鼻子上的疼痛,整个脑袋仿佛都只剩下了太阳穴上活蹦乱跳的青筋。 “就是……排查麻瓜出身的巫师,了解他们是从哪里……用什么手段盗用只属于巫师的魔法能力。”阿斯托利亚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厌恶,“魔法部成立了一个麻瓜出身登记委员会,委员会的会长是乌姆里奇女士。” “还有那个《青少年巫师入学法案》。”我想起她之前提到的这个东西,“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不管什么情况都必须上学?” “英国所有适龄巫师都必须携带血统证明前往霍格沃茨进行学习。”阿斯托利亚忧虑地说,“不过听那些人的意思,我住在马尔福庄园就不用再去霍格沃茨了。” “他们自己就是践踏规则的人,自然也可以随便破坏自己创造的规则。”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靠在门上闭上了双眼,感到了足以压垮我的疲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阿斯托利亚。” 第89章 合适的时机 自从我开始写这本回忆录后,每年猫头鹰都会带给我雪花一样的来信,信封里装着千奇百怪的问题,其中有一个时不时被提到的问题就是我对关于战后魔法部对幸存食死徒的审判是否客观的看法,也许这些来信的读者都或多或少地读过由赫敏·韦斯莱主持整理、魔法部官方发行的《实录威森加摩庭审1999》(我丈夫说下月丽痕书店会由魔法法律执行司补贴,推出整套三册购买的折扣,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关注)。这些读者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的疑惑,为什么当年魔法部会轻易采信很多食死徒关于“并没有亲手杀死”众多被害巫师的证言,为什么采信了这样的证词又没有减轻量刑,这其中是否存在所谓的“利益纠葛”或者“舆论过度干预司法”?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这可能很难理解——在那个时候,被伏地魔和食死徒抓住的巫师如果能够得到一个阿瓦达索命咒作为一生的终结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幸运。在伏地魔杀死波特先生、暗中掌控魔法部后,大批麻瓜出身巫师和剧烈反抗当局的巫师被五花八门莫须有的理由被抓捕了起来。失去了魔杖又被各种黑魔法恶毒折磨后的巫师们被关进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牢里,从前一个治愈咒就能愈合的流血伤口、一杯七岁孩子都能炮制的简单魔药就能痊愈的伤寒在那个时候通通成为了死神脚步迫近的象征。 “年轻的巫师们,不要等到失去魔杖后才懂得去尊敬麻瓜朋友们的智慧。”这句亚瑟·韦斯莱写在第八版《麻瓜研究》教材扉页上的话,最先深刻体会它的人不是那些蔑视麻瓜的血统论者,而是原本就对麻瓜同胞心怀善意的巫师,这实在令人唏嘘。 “看着干涸在地上的血逐渐引来虫蝇,注视着无法愈合的伤口逐渐溃烂,我的耳边充斥着同屋之人捂着滚烫额头的痛苦低吟,鼻尖弥漫着腐烂伤口散发的恶臭,一开始我们还会怒吼,但后来声音终于渐渐低了下去,我看着身边的人死去,麻木逐渐淹没了悲伤,我知道自己也将在不久之后死去,甚至盼着这一天快点到来。”这首不知名巫师用血写在阿兹卡班监狱墙上的短诗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这就是为什么魔法部当年即使采信了食死徒们的证词也依然维持重判的原因——他们没有直接造成那些巫师的死亡是事实,他们是造成大量无辜巫师死亡的直接原因同样也是事实,法律执行司尊重了所有的事实并忠实地把它们全部记录了下来。 和顽强挣扎于阿兹卡班和其他地牢的巫师比起来,那个时候困在马尔福庄园的我显得脆弱太多,伏地魔至少在当时还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的生活甚至称得上“很有保障,说优渥好像也不过分”(援引上月连载后《预言家日报》发表的评论),但我依然在听闻阿斯托利亚给我带来的种种坏消息后病倒了。 那天我和阿斯托利亚的对话被匆匆赶来的马尔福夫人打断了,她不但带走了阿斯托利亚,还语气强硬地要求她以后不允许靠近德拉科的卧室,更不允许再和我有任何的交流。在阿斯托利亚结结巴巴的分辩声里她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靠在冷冰冰的房门上一动不动呆了好久,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但它只能灼痛我自己的喉咙,甚至连这个房间都破坏不了丝毫。 然后我才昏昏沉沉地想起来,现在我没有被赛娜监视。被桌面磕破的鼻子和肩膀上依然红肿的伤口所带来的痛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大了好几倍,甚至连着身体其他部分都在痛,连移动都让我觉得艰难。不过我还是秉持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原则,奋力扯开了德拉科的好几个抽屉。 这就是在浪费时间,我觉得我后来晕倒在抽屉旁边很大可能是怒火攻心,满满当当的抽屉里不是各式各样的羽毛笔就是稀奇古怪咕溜溜自顾自旋转的小玩意儿,还有几大本相册,几个镶嵌着暗色宝石的盒子根本打不开,好不容易被我暴力摔开的盒子里滚出来了十几个尺寸不同造型各异的银蛇戒指和一个表面有裂纹的小玻璃球,那个玻璃球咕噜噜地顺着地毯高速朝德拉科的床脚直直地滚了过去,一声脆响碎裂成了一滩渣子——连稍微大块一点能拿来割伤人的碎块都没留给我。 但是这种彻底碎裂的声响给了我一种奇异的满足,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人的心理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点扭曲——尽管我知道不管我把这个房间破坏成什么样子,把它恢复成原样就是魔杖挥舞几下的功夫,我还是一边哭一边砸掉了手边能砸的所有东西,从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旧课本到不知为什么和几只旧羽毛笔装在一起里的一枚金加隆,我抬起手来胡乱把它们往地上墙上砸,因为地毯过于厚实并没有听到预想之中那么响亮的声音,那种软绵绵的闷声反而让人更加烦躁。 我清晰的记忆大概就终止于我断断续续砸掉了这个房间里一小半的东西。在连续不断的混乱梦境后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生病了,喉咙肿痛额头发烫,身上却一阵又一阵的发冷,好像整个人都躺在冰天雪地里,额头上却有一簇固执的火苗在跳舞。梦里我都是小女孩的模样,抱着手里的布娃娃试图敲开一个又一个散发着不详光芒的门试图找爸爸,告诉他我生病了,这一次我一定乖乖听话好好吃药。那些门一个个打开,出现惨叫不止被蛇吃掉的女人、正在被摄魂怪吸食灵魂的男人、正在被钻心咒折磨到只能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的女人、被绿光击中然后如一个沉重玩偶一样慢慢倒在办公室地上的男人……我每打开一扇门就飞快地把它用力关上,但那些人的声音和在每一扇门里都会出现的尖利大笑声却永远不会消失,声音混着声音回荡在黑暗的长廊里让我头痛欲裂。 “好了,好了。”我终于听见了有谁在说话,“莉兹,我们吃药……” “爸爸?”我抱着布娃娃试图对着走廊尽头那个传来声音的地方大声喊,但是发现嗓子里就像塞满了东西很难发出声音,想向那个方向奔跑,却惊恐地发现脚被粘在了原地再也无法移动了。“妈妈?” “不要动,听话一些——”这次我听得真切一点了,这个声音比爸爸年轻得多。 “哈利?”我带着一点渺茫的希望对着那个方向努力开口,“哈利,我听见你说话了。” 那个声音突然就消失了,明明刚刚还离我很近,惊慌之下我更加奋力地挣扎起来,直到一双非常柔软的手把我的脑袋托了起来,是妈妈吗?不是,妈妈不会留那么长的指甲,它们现在深深地嵌在我的手臂皮肤上,我因为疼痛倒吸了一口气,它们才慢慢松开了。 我很努力地喝灌进我嘴巴里的药剂,虽然它们有点太烫了,汤匙也不甚温柔地一直在敲我的牙齿,辛辣的苦味从喉咙一直到蔓延到胃里,劈啪作响的感觉又从胃里一直回窜到口腔,然后耳朵里嗡嗡两声响,我的耳朵现在肯定正在往外面冒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小烟圈。这应该算是我小时候最常喝又最抗拒的药水了,我模模糊糊地回想起来,虽然爸爸那个时候总是板着脸把一个小碗往我面前一放让我自己喝,但我那个时候就明白正在生病的小孩可以多撒娇的浅显道理,所以直到他把眉头拧出好几道皱纹、去厨房层层魔法封锁的储物柜里拿出几枚盐渍梅塞到我嘴里之前我是不会老老实实喝药的(我丈夫经常以此论证我们的女儿不加茴香根就不吃药的习惯是我遗传的,开什么玩笑,他才是喜欢吃茴香根的那个)。 嘴里咬到了酸甜味道的梅肉,我瞬间感到了一种被庇护的安全,彻底放松下来的我亲昵地蹭了蹭那个正抱着我的女人,她的身体僵硬了起来,立刻松开手让我后脑勺陷入了柔软的枕头。 然后我的梦里终于不再出现悲惨的场景和尖利的笑声了,我梦到自己回到了霍格沃茨,坐在松松垮垮会发出嘎吱响声的旧扶手椅上,一边享受着壁炉的温暖一边听赫敏正在对其他几个男生唠唠叨叨。 “明天就是O.W.L.考试了!”赫敏把书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你们几个还通宵在球场上玩魁地奇!” “赫敏,你肯定是复习糊涂了。”坐在我对面的纳威笑着抬起头来看她,“明天都是我的生日了,O.W.L.考试早就结束了。” “对啊,我也马上过生日,现在不是暑假吗?”哈利坐在纳威的身边,跟着附和道,“赫敏,考试结束了就不要再送我计划本啦。” 赫敏显得又生气又委屈,叉腰对他们喊:“除了我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听麦格教授上课说了什么吗?考试推迟了,你们怎么回事?艾莉丝,考试是不是推迟了?” “呃。”我已经张开了嘴才发现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考试推迟了吗?但是为什么我好像记得自己的成绩?麦格教授说过这句话吗?不对,麦格教授不是去圣芒戈还没有回来吗?现在是几月几日? “我——”我看着赫敏冒火的眼睛勉强回答,“我只知道如果哈利和纳威要过生日了,那我也要过生日了。” 我刚刚说完这句话,发现好像时间瞬间静止了似的,周围的一切都不动了,连壁炉里的火都像是凝固了一样,伴随着“你——也是七月末出生的!”的怒吼,整个塔楼的地板就像是一张照片一样被撕裂,伏地魔惨白的手从裂缝里爬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就要来攥出我的喉咙。我惊慌地往后退,发现自己是这里唯一一个还能动的人,仔细一看刚刚和我聊天的人都只是粗糙的、脸上挂着失真笑容的蜡像。 正当我拼命从口袋里翻找魔杖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的时候,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在霍格沃茨,头顶的星星正在如天鹅绒一样的天空中熠熠生辉,邓布利多站在不远处和蔼地向我微笑:“孩子,发生什么事了?” “啊?”我茫然地四处环顾,这里就像是一个废弃的村落,稀稀疏疏的房子围绕着一个古老的战争纪念碑坐落着,只有几个小屋里已经点上了灯光。 “我和哈利刚刚正在说,我告诉了哈利和纳威一些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出于不信任才要求他们对你保密,不过你似乎走神了。”他这么说着,但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走在夜幕四合的街道上,“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和朋友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为什么?”我局促地问,觉得这个对话好像有点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发生过。“和我有关的事情吗?” “唔……”他回答道,“我想……有一天你自己会发现答案的,艾莉丝小姐。” “某个合适的时候?”我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呼之欲出。 “某个合适的时候。”他向我眨了眨天蓝色的眼睛,正当我试图抓住他的长袍袖口求证的时候,他的身影渐渐变浅变得透明,最后在我的指尖消失化为了虚无。 我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觉得心就要跳出自己的喉咙似的,也无暇顾及嘴里还残留着浓重的苦味。邓布利多总是会去假设最糟糕的情况——“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推测到了现在的情况!我觉得自己的后背因为激动在冒汗,双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想到了——想到了伏地魔会我和妈妈去威胁从前一直作为纯血家族和邓布利多之间纽带的爸爸,让霍格沃茨的师生陷入左右互搏的局面,自己轻松脱身外场旁观即可;他想到了伏地魔会利用我和其他人的亲密关系去探寻那些未知的秘密,所以唯独我不能参与那些谈话,唯独我必须对最关键的部分保持无知——那么七月末到底是什么含义?为什么伏地魔说邓布利多把我藏了起来?哈利之前在韦斯莱家对我说过的话肯定是在暗示如果他和纳威死了,我将接替他们继续完成邓布利多留下的任务,伏地魔说我必须和哈利、纳威一起被他杀死……哈利和纳威被伏地魔追杀是因为预言,难道说所谓的预言之子……其实也包含了我吗? 我不知道第一个预言,但是我知道第二个“同燃共灭”的预言,所以邓布利多不让我和哈利他们一起流亡,如果我也是预言之子,只要我们三个中有一个是安全的,我们三个必定就是安全的。想到了伏地魔会抓走我的邓布利多必定能想到他迟早会从我这里得知这件事,他还会有什么安排吗?还是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呢? 帷帐外传来了翻找东西的声音,我这才冷静了一点,意识到了房间里还有人,也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睡在小沙发上。掀开帷帐看到德拉科背影的我感觉好像有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还旺盛燃烧的希望——不管邓布利多筹谋了多少事情,他已经死了,如此轻易的、由于背叛而摔下了天文塔,他总不可能预知到这件事的发生,如果他还按照自己的预想继续活着……一切肯定都会不一样的。 房间已经恢复了原状,我眯起眼睛看了看桌上的那个日历,居然又过去了那么多天。现在地板上正摊开了一个已经收拾了一大半的黑色箱子,我一眼就看到了斯莱特林的银绿色领带和放在最上面用绿色墨水写好的信封,上面盖着霍格沃茨的印章。 德拉科在找什么东西,他此刻正把脸贴在地摊上往衣柜下面的缝里瞧,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已经找了好久——居然没有叫家养小精灵也没有用召唤咒,我感到了一阵奇怪,不管什么东西如果让赛娜来,找到估计只是半分钟的事情吧? 原来是找金加隆,我看着他仔细收到口袋里的那枚金灿灿的加隆感到有点好笑,马尔福家的少爷居然也会有珍惜钱的时候,那看来伏地魔对他家的剥削远远不止霸占祖产庄园那么简单。虽然幸灾乐祸,我看着那个箱子里叠得整整齐齐的长袍和已经包好的新书还是感到了一丝羡慕,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此刻肯定正和妈妈一起商量着在她的空余时间去对角巷买齐东西,期待着和哈利一起度过在霍格沃茨最后的学生时光,还有和赫敏一起为N.E.W.T.考试努力,一边嫌弃男生们不努力复习一边借给他们整理好的笔记…… 男生学生会主席的徽章,德拉科转过身后我嘲讽地笑了起来,居然还在家里就迫不及待地戴上,这应该也算伏地魔赏赐给他的荣耀之一吧,大概也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第一枚沾满了前任校长鲜血的徽章。 “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他俯下身来和我对视时,我轻声对他说,“你们会遭受到比乌姆里奇那时候更剧烈的反抗。” “你还在这里,他能怎么不放过我?”他嗤笑了一声,“他只会乖乖听黑魔王的话当个傀儡校长,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凤凰社最厌恶的就是背叛不是吗?看看你现在的眼神就知道了——你以为在那些人眼睛里,你父亲和我有什么区别吗?” “我不在的时候,赛娜会负责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我妈妈也是,别想着还有可能砸碎我的东西,也别想着有可能逃出去。”他伸出手撑在床沿上,明显因为我刚刚的怒目而视而心情大好,我因为他的靠近向后缩了缩,想离开他双臂之间的时候被他扯住了头发。“黑魔王只是说了不让你死,还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你只剩下一口气,明白吗?” “伏地魔到现在也依然不信任你,啧。”我伸出手戳了戳他的男生学生会主席徽章,“即使他亲眼看着你对我发了死咒,他还是不让你留在他身边为他做事,而是让你回霍格沃茨成为愤怒师生的活靶子——你的下场不会比乌姆里奇好到哪里去的,康奈利·福吉至少把乌姆里奇当成一个值得信任的下属……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仆人。” 他脸上的得意凝固了,收紧缠满我头发的手指时我感到了尖锐的刺痛,但是我还是继续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圣诞节会回来。”他终于松开了我的头发,恢复了刻薄的笑容,“谁能想到呢?原来有一天你真的能在我家过圣诞节。” 第90章 魔杖与冠冕 八月一天比一天更加接近末尾,外面透进房间的阳光逐渐带上了秋天的金稠质地,傍晚的风总能把深色的窗帘吹拂起来,窗台上的斯塔鸢尾依然在透明的气泡里无知无觉地悠然舒张着自己的枝叶,如果只是从这个窗户往外眺望,穿过鸢尾花轻薄的花瓣和娇嫩的蕊心注视西下的夕阳,大概会觉得是一番安好景象——当然,楼下断断续续的尖叫、求饶和大笑声瞬间就能打破所有的幻觉。 暑假的最后一天一直在下雨,不绝的雨声模糊了外面的很多声音,德拉科罕见地整整一天都没有离开房间,之前我都不怎么能在白天看到他,大概是想趁着还没有离开马尔福庄园再到伏地魔面前挣一点表现——想到这里我觉得很滑稽:当年所有人都以为伏地魔被纳威彻底打败的时候,他们这种历史悠久的巫师家族虽然并没有因为所谓的“血统纯正”而被官方承认高人一等,但实际上纯血家族之间靠着姻亲血缘彼此庇护、互相支持,想在魔法部求得一官半职轻而易举,升迁的难度也远低于其他普通家庭出身的巫师(平心而论,以我妈妈的能力真的无法胜任傲罗办公室的主任吗?)。甚至不需要任何官职,这些家族仅凭巨额的捐赠都能轻易干涉魔法部的重要决定,卢修斯·马尔福从未在魔法部担任职位,但当初康奈利·福吉对待他可比对待我妈妈或者韦斯莱先生这些人亲切多了。 在那个时候,“你的姓氏可能比你的能力更为重要”在魔法部乃至部分巫师上层社会其实依然是一个心照不宣的规则。但人的贪欲就像一个无止境的黑洞永不知足,享受着原本就不公不正的隐形福利还不够,还妄想把这种优越放在阳光下,写进法律里,刻在每一个无法选择自己出身的婴孩脸上,到最后直接宣布与自己出身不同的一群人是有罪的,原本就不该出现在世界上——然后看看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纯血家族看不起的巫师们的确被投进了地牢和监狱被肆意屠杀,运气最好的也不得不逃往国外或者荒野流亡。但这些原本可以一辈子躺在祖产上清贵无忧的“纯血”巫师们真的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吗?他们朝不保夕地生活在伏地魔的高压和怒火之下,哪怕想去亲吻伏地魔的脚尖都要战战兢兢地排队。 不过这种伴随着浓烈讽刺意味的反噬并没有让这些人变得清醒,又或者伏地魔根本没有给他的追随者们反悔的选择,就像哈利曾经给我讲过的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故事一样,畏缩退出意味着必死,继续追随还有一线生机——转过头想想,和平年代这些家族一边谩骂邓布利多一边享受生活的时候,何时考虑过活着的难度? 所以当时注视着德拉科眼睛下的青黑色、听着深夜他在帷帐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声音,我都能感受到一种不算正常的、报复性的快乐。当他终于收拾完那个纯黑色的箱子,把它关上然后用魔杖敲了敲上面金色的锁头发出咔哒一声时,我看着站起来的他感到了深深的遗憾——如果我能回到霍格沃茨,我一定会尽我所能重新组织D.A.的活动、反抗他和他背后的伏地魔想要干涉霍格沃茨的一切措施,如今只能坐在这里看他擦拭那枚闪闪发光的男生学生会主席徽章实在令人恼火。 赛娜早就已经把他的旅行斗篷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小心翼翼地挂在了屋子里。虽然窗外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是德拉科一直没有开灯,我百无聊赖地缩在沙发上观察斗篷上的银色花纹上变化的流光。门口响起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还没等德拉科出声,马尔福夫人就已经抱着一件深色的衣服走了进来。 “我说过现在进我房间要敲门,妈妈。”德拉科拿起魔杖的手又收了回去,也没有站起来,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走到面前,伸出纤长的手指抚摸他尖瘦的脸。 “那件斗篷旧了。”她轻声说,“我给你买了新的。还有明天火车上的零食,都是你爱吃的……” “妈妈——” “要保护好自己。”马尔福夫人就像没听到儿子的声音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黑魔王让你回霍格沃茨,那你就听他的话,他不让你做事情你就不要抢着做,乖乖待在学校里不要乱跑,也要防着其他人想害你(说到这里她居然瞥了我一眼),也不要太担心,你爸爸肯定是会想办法的。” “能写信多写信回来。”纳西莎·马尔福显得很忧虑,她一遍遍地伸出手梳理德拉科的头发,直到它们已经一丝不苟地贴着他的额头,她的手指又开始去整理他的衬衫领口,“这里的事情,你去了霍格沃茨就不要再管了,保护好自己,你一定要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花花草草,自然有妈妈和赛娜来帮你照顾。”德拉科站起来想扶着马尔福夫人的手臂送她离开,在开门前她转过身来抓住了德拉科的胳膊,保养得宜的长指甲深深陷在了儿子的手臂里,“妈妈答应了你的事情,你也一定要记得妈妈说过的话——” 德拉科动了动自己的嘴唇,这是我熟悉的、他觉得有点不耐烦时才会出现的表情,后面大概率跟随一声慢悠悠的嗤笑和几句不好听的呛人话,但是他最后只是松开了咬住自己下唇的牙齿,点点头:“我知道。” 得到了儿子保证的马尔福夫人显得高兴了一些,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笑意,她指了指刚刚德拉科接过去随手放在床边的那件厚重的斗篷:“我看你试了再走,吩咐他们按照你之前的尺码定做的,我怕不合适。” 德拉科顿了顿,转过身来拿起了那件斗篷套在了身上,其实和赛娜拿来的那一件并没有什么差别,颜色太深把他的头发和脸色衬得活像幽灵。不过显然在马尔福家族的审美中这种颜色搭配袖口花里胡哨的手工刺绣花纹就是富有高级美的,马尔福夫人仔细地检查了袖口的长度和领口的松紧,又示意德拉科转过身看了看背面有没有发皱,过了好一会儿才走(也很有可能只是以此为借口想在儿子离开前和他多呆一会儿)。 纳西莎·马尔福真的很爱自己的儿子,我想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件事,不管对她本人怀揣着什么样的看法。 我不知道雨是半夜的什么时候停的,反正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没有了声音,我醒得比平时早——天还没有亮,屋子只有一缕斯塔鸢尾漏进来的光芒。我偏过头看向屋子里的时候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德拉科会半蹲在沙发边盯着我,我下意识地把脑袋下面的那个抱枕拿起来挡在了身前,然后摸索着坐了起来拉远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还有几个小时那列红色的蒸汽机车就会闪闪发光地穿行于田野山岭之中,一边嘟嘟地鸣笛一边从车头喷发珍珠白色的雾气,车上载满了欢声笑语的学生,叽叽喳喳地交换暑假见闻,畅想新学期的生活。 德拉科从前就不屑于遵守魔法部“以麻瓜打扮进入国王十字车站”的规定,今时此刻更是没有必要。他看起来已经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行李箱安静地立在门口,斗篷已经穿在了身上,屋子里所有的抽屉也已经用魔法上了锁(昨晚他睡前专门确认了一遍)。我沉默看着他,直觉他是不是想要在离开前再恐吓我一下,于是就瞪大了双眼不服气地也盯着他的眼睛看。 在我果断躲开伸向我头发的手后,他的手僵硬地在半空中停了三秒钟,垂下来用了一点力道捏住了我的下巴,哪怕我伸出手用力拍红了他的手背都没有松开。我气急了,想也没想转头张开嘴恶狠狠地咬住了他手上的一小块皮肤,他瘦得吓人,我觉得自己的牙齿直接硌到了坚硬的骨头,不但没有咬出血腥味反而自己的嘴巴酸痛了起来。 “格兰芬多是不是永远不知道‘时务’这个词怎么写?”他很轻松、没有用魔杖就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头看手背上泛红的齿痕时轻啧了一声,“所以说你们到如今这个下场是有理由的。” 我眯起眼睛,用一种甜腻的、乌姆里奇式的语气说:“我也等着看你们这种永远不知道‘良善’这个词怎么写的人,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用一种奇怪的声音笑了起来,就像喉咙的某处在漏风,站起来走到了窗台边,拉开窗帘开始摆弄那盆斯塔鸢尾。天已经逐渐亮了起来,不过依然阴沉沉地,只勉强照亮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我不再说话,看着他站起来整理好了斗篷上的褶皱,走到门口单手提起了那个家养小精灵和马尔福夫人打点了好几天的行李箱,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搭上了门上的青铜蛇形把手——咔哒一声响,然后我直到圣诞节前都不用看见他了,不用看到他就不用一遍遍回想那么多人的死亡——但是他在那里呆了好一会儿,直到门外响起了马尔福夫人轻柔的脚步声才回过头来又看了我一眼。 “我圣诞节就回来了。”他突然这么说道,然后立刻后悔了似的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转过身大力地关上了门,响声在房间里回荡,震得耳朵里都有了嗡嗡的幻听。 九月一日却没有出现在国王十字车站的那种复杂情绪并没有让我回味太久,第二天傍晚赛娜刚刚给我端来晚餐,房间外就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我还没有站起来门就被猛地踹开了。 “贝拉!这是德拉科的房间!你不能——”长发散乱神情慌张的纳西莎·马尔福出现在了那个黑皮肤肿眼泡的女人身后,她们两姐妹从模样上看不出丝毫的相同。 “所以我让你开门,西茜,而不是直接把门炸开。”贝拉特里克斯满不在乎地开口,她环顾了房间一圈,看到我之后鼻翼危险地扩张了一圈,猛地上前了几步,看到我后退之后大笑起来,“哈哈,看看这个小可怜现在软弱无助的模样!” “黑魔王让你把她带过去,贝拉,他没有让你做其他事情。”纳西莎快速地说,“他很生气,很着急,我们最好不要耽误——” “那是当然,我不会让主人等久的。”听到妹妹提到了伏地魔,贝拉特里克斯脸上的恶毒变成了一种狂热的激动,她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魔杖,我下意识地立刻躲开了她的第一发咒语。 “噢,噢……我的小可怜是很有本事的,我忘了。”贝拉特里克斯笑得更大声了,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疯癫的光芒,“是想和我玩游戏吗?” 我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紧盯着她手上的魔杖,但随着旁边的一阵光芒,我和赛娜都瞬间僵硬地倒了下去。 “西茜!”贝拉特里克斯语气不满地大吼。 “你没看到黑魔王有多生气吗?如果他审讯完奥利凡德之后还没有见到这个女孩,你来承担他的怒火吗!”纳西莎语气强硬地质问自己的姐姐,“我在帮你的忙!” “你告诉过我!只要用了别人的魔杖,问题就解决了!”我被贝拉特里克斯粗暴地拖往一楼,整个庄园里大概都能听到伏地魔的怒吼,“看看这些碎片,你竟敢欺骗伏地魔大人!” “不!不!”被贝拉特里克斯推搡进门之后我看到了一个瘦弱憔悴的白发老人,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石头地面上,随着一阵光芒击中他的胸膛,他发出了一声可怕的、长长的尖叫,声音里透着无法忍受的痛苦,“不——我求求您,求求您!” “你竟敢帮助隆巴顿和波特,让他们又一次从我手里逃走!”听完这句话之后我抬起了头,伏地魔的眼睛里满是猩红,此刻看起来理智全无。 “不,我也不明白,那种联系……”老人被魔咒控制着漂浮起来注视桌上那团就像被灼烧后的残渣,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尽管满是被折磨的痕迹,但这就是失踪已久的奥利凡德先生。“在我所知晓的……那种联系只会、只会存在于你和隆巴顿的魔杖之间……” “撒谎!”伏地魔又向奥利凡德施了一个钻心咒,我惊惧地看着老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没有了任何声息,伏地魔狂躁地站了起来,大步在房间里走动起来,就连我身后的贝拉特里克斯现在也不敢上前了。 “他的魔杖攻击了我!难道那个蠢笨的男孩已经有能力掌握这样的咒语,不但瞬间击退我还毁掉了卢修斯·马尔福的魔杖!”他就像在对着空气嘶吼,“差一点!又是差一点!居然又让他们跑掉了……从魔法部追到那栋房子里还是让他们跑掉了——全是白痴!一群废物!你们让伏地魔大人一次又一次的失误!”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试图让大脑去理解他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哈利他们闯进了魔法部,然后被食死徒们发现后逃走了。那栋房子……应该是格里莫广场,他们又一次正面遭遇了伏地魔吗?纳威又击退了伏地魔,还毁掉了卢修斯·马尔福的魔杖,伏地魔为此大发雷霆——他们又一次逃走了!至少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我的喜悦就像深冬风雪中的微弱火苗,刚刚闪烁了几下就被轻松吹灭了。在房间里大踏步走动的伏地魔看到了僵直在门口的我,一把揪住了我的领口、将我拖到了他面前,我几乎能从他竖直的血红色瞳孔里看见自己倒映着的、惊恐的眼睛。“隆巴顿为什么有这样的能力?那个老疯子教了他什么?那个老疯子都腐烂了还在阻挠我!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这种被硬生生被挖开大脑的感觉让我想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幕幕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我已经看不到自己周围的东西了,眼前全是快速向后略去的画面,就像我坐上了一辆正在以极速向前追溯时光的大巴车。他在找我所有关于纳威和邓布利多的记忆,我的脑子里就像有人在用烧红的铁棍子毫不留情地在记忆中搅动,抽出破碎的几段回忆后又把它们丢掉。邓布利多的脸在我的眼前扭曲出了一个奇怪的、蛇一样的形状,他的声音也不再慈祥而让人安心,我听见了蛇的嘶吼。 伏地魔没有找到想要找到的东西,因为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事实无疑激怒了他,我眼前的一切变得杂乱无章起来,爸爸、妈妈、哈利、赫敏……各种各样的脸都在我的眼前堆叠了起来,就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同一张脸上密密麻麻地盯着我,同一张嘴正交叠着发出各种各样的说话声。 恐惧——不是我自己的恐惧,虽然我能听见自己的尖叫声,但我感受到了陌生的、不属于我自己的情绪,是伏地魔在害怕,他害怕纳威真的拥有可以击败他的力量,他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前去杀掉婴孩的黑夜,那种被远远抛出身体、抛离这个世间的感觉——我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这种感觉,但是我正在体会,就像卑微的游魂一样……孱弱地寄生在黑暗里….. 他的记忆,我瞪大眼睛颤栗地看着自己举起来的、苍白细长的手,抬起头来看到了模糊镜子里倒映出的那张脸,就像带着一张被烧过的面具一样。 我尽力在自己的记忆和陌生记忆的闪回中维持着仅有的一点点理智,有种精神和身体被剥离开的感觉——我还能听见自己已经嘶哑的叫声,此时的痛觉反而让我的意识维持了仅存的一丁点清醒,我艰难地回忆起了爸爸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里有关摄神取念的一句批注:入侵他人意味着暴露自己。 伏地魔因为愤怒失控了,他正在不顾一切地挖掘我的所有记忆和感受来获取答案,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入侵得越多也意味着暴露得越多——或者没想到此刻我还没有在记忆的暴乱中失去自我。 我可以,我从前练习过怎么诱导人的记忆……虽然总是失败,但是我知道怎么做……我需要看到,需要选择,甚至不需要伪装,因为我看见了,伏地魔根本就没有想过在一个无力反抗他摄神取念的人面前掩饰他自己—— 绿光,一道又一道的绿光,一个又一个人从眼前倒下,得意洋洋的冰冷大笑,英俊的、惊恐万状的中年男人……报仇的快乐,洗刷耻辱的快乐……不断的有人倒下,快乐变得麻木了,不满足……为什么其他人总能因为愚蠢的理由快乐…… 我不知道这些记忆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强忍着所有痛苦逼迫自己继续找,这也许就是伏地魔的秘密——也许哪一天会有用—— 脏兮兮的小屋……亲人……伏地魔不需要亲人,就像不需要那个卑贱的名字……只需要高贵的血统和出身……让所有人都臣服于脚下的威严——但是依然不够!不够!要让所有人永永远远臣服于伏地魔带来的恐惧中,要永永远远注视着这个世间按照自己的秩序运转……永远—— 一个……散发着诡异绿光的湖泊,一个……佝偻着腰的、惊恐万状的小精灵…… 一本……已经陈旧的日记,一个……匍匐在地上、虔诚接过它的仆人…… 一只……散发精致光芒的金杯,一个……聒噪而恶心的、渴求他垂青的女人…… 一个……颜色黯淡锈迹斑斑的冠冕,一个……忧郁而失意、极容易被诱骗的幽灵……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冠冕,我刚刚这么想,猛然感觉自己的脸被狠狠地跺了一脚,湿漉漉的鼻血倒着流淌进了嘴里,我和奥利凡德一样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刚刚被忽略的疼痛正在胸口爆炸,让人想抓着自己的脑子直接扔到窗外去以规避这样的折磨。 “邓布利多……以为让你远离一切就可以阻止我?算到了那么多,为什么不替自己算算死期?”伏地魔的手指已经离开了我的脸,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诮和轻蔑。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刚刚窥探到了什么,我送了一口气,放任他的声音因为我的昏迷逐渐遥远,“把她带去和这个老头子一起关起来——我刚刚好像过了头,你——别让她死,她对我只剩这一点价值了。” 第91章 福洛林·福科斯 我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可能并不是晚上,走廊尽头的火把永远不疾不徐的燃烧着,只吝啬给这个昏暗的地牢一点点勉强的照明,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只有水珠沿着墙壁滑落的那一点幽微的啪嗒声会提醒人时间依然在流逝。 只要闭上眼睛,那天偷窥到的记忆就会如潮水一样涌到我的眼前,表情各异的、我并不认识的人在刺眼的绿光下直挺挺地倒下去,一个个并不知道代表了什么的奇怪场景,伏地魔越来越刺耳的高声大笑——它们无疑都代表了伏地魔背后的秘密,然而我就像一个抱着厚重箱子却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钥匙的人。 在一开始,我很担心伏地魔再把我抓去拷问,一旦他再用摄神取念撬开我的脑子,就会发现我偷偷查看过他的记忆。不过幸运的是,他大概觉得上一次就已经看完了我所有“有价值”的记忆,不再能向他提供任何邓布利多和两个男孩相关的信息。对他而言,我目前唯一的作用就是活着,等他抓到纳威和哈利之后再把我们一起杀掉。 我所在的地牢除了我和奥利凡德先生之外,还关着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男人,虽然身体消瘦,脸上却还残留着从前微胖的痕迹。在昏迷着的我和奥利凡德先生刚刚被食死徒们像死尸似的丢进来时,他把衰弱的奥利凡德先生抱到了远离潮湿墙壁的那一块地势稍高的地上,又在我们的身下都铺了一些干草,免得我们还没有醒来就受了伤寒。 “我已经在这里关了一整年了,我们都是靠着你这样新来的人才知道现在是几年几月几日。”男人把一只梳子和猫眼绿宝石发夹递给我,让我整理一下有点打结的长发,“喏,我有时候会用它梳一下胡子,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个发夹是你昏迷的时候从衣服口袋里滚出来的——应该是你的吧?毕竟地牢里之前关的都是男人。” “非常感谢您。”我感激地把发夹和梳子都接了过来,发夹小心放在了口袋里。梳子虽然断了好几个齿,但是上面一点残留的头发都没有。担心头发末梢那一大片被泥浆扭结成团的部分会直接把整个梳子弄断,我皱着眉头用手指把那部分头发给一点点扯断了。 “其实一开始我就想建议你这么做,这种潮湿的地方还留着长发太容易着凉了。”男人已经转过头去继续照顾奥利凡德先生,给他喂每天被食死徒送来的一小碗清水,“不过小姑娘总是舍不得自己头发的——你要来点水吗,斯内普小姐?” “不用了。”看见那一小碗水已经快见底,奥利凡德先生依然在大口的吞咽,我舔了舔嘴唇后摇头,感到一丝惊讶,“您认识我?” “只能说有点印象。”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我是福洛林·福斯科,你虽然不认识我,但——” “对角巷的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我想起来了那个总是会在店外摆一整排小木桌和太阳伞的冰淇淋店,橱窗里摆着永远不会融化的草莓坚果碎冰淇淋球,旁边还搭配着香喷喷的华夫饼,没有一个小巫师能在这样的橱窗外挪动脚步。在还没有攒下属于自己的零花钱时,被妈妈带去对角巷是我最期待的时光之一,因为虽然我什么都不说,但是只要我盯着那个橱窗看一会儿,妈妈就会笑眯眯地带着我坐在灿烂的阳光下分享一大碗冰淇淋,顺便点评几句老板改良的配方。 “您的记性真好。”我接过了他擦拭完奥利凡德先生面颊的毛巾,在他的示意下把它浸泡在了墙角边的一个小盆子里(那个盆子在接墙角不断落下来的水珠),“开店的老板是不是都要有记住自己所有顾客的能力?” 奥利凡德先生咳嗽了几声,抖动了一下松弛的眼皮后却并没有醒过来,不过福斯科先生看起来并不太担心。他走过来把刚刚我躺着的干草收集起来,垫到了奥利凡德先生的脑袋下面让他能睡得更舒服一些,我这才发现奥利凡德先生所在的墙边有一道裂缝,缝里吹来的风中能感到一丝微弱的温暖。 “我可不像加里克,能记住哪一个巫师什么时候来自己的店里买走了一根什么样的魔杖。”他带着我蹲在奥利凡德先生身边一起取暖,笑着说,“我记住你是因为哈利·波特,他爸爸帮过我大忙,所以我一直给他免费的冰淇淋。从前有一个暑假你们都在我店里,他在隔壁桌一直悄悄看你,我让他和你试着说说话,他就不停摇头,从没见过那个调皮小子那么害羞的样子——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是一个年级的学生吧?他后来和你说过话吗?” “呃,”我脸上一阵发烧,“他……呃,那个……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噢!”福斯科先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因为这个被抓来的吗?加里克说神秘人一直在追捕哈利和纳威·隆巴顿,他准备用你来威胁他们,是不是?” “嗯……”虽然他无疑是个好人,但我也不能告诉他任何有关预言的事情,这种信息甚至可能会害他丢掉性命。 好在福斯科先生看起来只是想和人聊聊天,或者他把我那个犹豫的声音当成了肯定的回复,转口又喃喃道:“希望那两个孩子好好的。我听加里克说神秘人杀掉了詹姆……我很难过,他是个很好的人,当然啦,老波特夫妇只有詹姆一个独生子,所以他年轻气盛的时候因为被宠过了头,显得有点嚣张傲慢……他妻子也很好,把哈利教养得很好,虽然调皮但是懂得分寸……一下子全都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孩子还在逃亡……” 我感到一阵揪心的难过,脑袋又开始钝痛起来。 “嘘。”当我看见他从干草堆底下掏出一根食指长短的木棍对着干草念念有词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福斯科先生赶忙在嘴唇边竖起了一根食指阻止我因为激动发出声音,警惕地朝地牢的门口看了看,确认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才压低声音说,“他们逼加里克给卢修斯·马尔福重新做一根魔杖,加里克偷偷留了一些边角料做成了它——不过施不了什么魔法,只能勉强把这些草堆弄得干燥点……这里太潮湿了,我现在浑身的骨头都在痛,你过来帮我把他的头稍微抬起来一点……可怜人,因为太过优秀反而要受这样的折磨,希望他能熬过去,不然英国的孩子们以后该去哪里买魔杖呢……” “您又是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了呢?”我尽力压抑住自己想从他手里把那根短短的、但能让我勉强再接触一点魔法的木棍抢过来的念头,随便选了一个问题问道。 “大概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惹到过他们之中的某人吧,趁着机会报私仇。”福斯科先生居然还开了个干巴巴的玩笑,“我想总不会是神秘人想吃冰淇淋却没有食死徒会做,他们似乎已经把我忘记了。” 空气中一阵轻微的爆响,我们警惕地抬起头来,却看见神情慌张的赛娜捧着一个托盘出现了,家养小精灵看上去就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托盘里还冒着热气的杯子在她的手里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撒一大半,我赶紧冲过去接住了差点滑倒的她。 “赛娜,赛娜被女主人派来给小姐送吃的!”她声音尖尖,放下托盘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身上的肮脏枕头套,“这是听黑——黑魔王的吩咐,不可以让小姐死掉!” “出什么事了吗,赛娜?”我看见她网球那么大的眼睛一直不自觉地往地牢的门口看,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就像外面有人在监视似的。 “你在里面下了毒吗?”福斯科先生敏感地发问,“有人吩咐你来给斯内普小姐下毒,你在撒谎?” “不——不是的!”赛娜被吓了一跳,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赛娜是专门照顾少爷的小精灵,怎么可能害小姐呢!有人、有人闯进了庄园杀人,一团糟,一团糟!赛娜是因为——不可以说!赛娜是个坏精灵!坏精灵!” “谁闯进了庄园?杀了谁?什么时候?”我因为惊讶甚至忘记了抓住把自己的脑袋狠狠往墙上撞的赛娜,福斯科先生有点粗鲁地直接把小精灵捏着后脖子的枕套给囫囵提了起来,赛娜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因为被勒住了脖子发出了窒息的声音。 “回答她的问题!”他恶狠狠地说。 “不不!请你放开她!”我没想到刚刚还对我和颜悦色的福斯科先生面对赛娜时却显得如此冷漠,他显然和很多普通巫师一样,不认为家养小精灵需要被尊重。“她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小精灵!” 被福斯科先生丢到地面上的赛娜咳了好几声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白色皮肤鼓起了一个大包。 “赛娜不知道。”她躲到了我的背后,怯生生地说,“少爷走之后赛娜就被派去给厨房里的其他小精灵帮忙。今天上午外面很吵,赛娜听到了好多念咒语的声音,赛娜担心少爷的花,就跑出了厨房上楼去,看到庄园里的那些客人在抓捕一个闯进来的男人,咒语到处飞,打在女主人最喜欢的装饰品上,好多东西都碎了——” “一个男人?”我感到喉咙发干,“你有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吗?” “没有看清楚,只看到了黑头发。”赛娜摇摇头,“但是他被抓住了,那些客人们正在搜寻他的同伴,赛娜就悄悄过来看小姐,给小姐带吃的。” “抓住了?”我差点尖叫了起来,“黑头发?戴眼镜吗赛娜?他戴黑框眼镜吗?他现在被关在哪里?他们折磨他了吗?” 赛娜刚刚想开口,但地牢门外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响,她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消失在了空气里,我抓向她枕套的手指抓了个空。 小精灵没有撒谎,地牢外的食死徒的确听起来在寻找什么,我和福斯科先生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半天模糊的骂骂咧咧,至少目前这个黑发男人的同伴还没有被找到。马尔福庄园绝不算小,要彻底翻找一遍不容易,但对于完全陌生的闯入者来说,寻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同样也不容易。 我把赛娜带来的食物让给了福斯科和奥利凡德先生,恐惧现在就像一根丝线缠住了我的喉咙,我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 “放轻松些,姑娘,你现在需要自己先照顾好自己,然后再去考虑别人。”福斯科先生给我留了两块蛋糕让我必须吃掉,柔软的糕点此刻却像一大团棉花一样堵在我的嗓子里难以下咽。 往好一点的方向想,哈利应该不知道我目前被伏地魔控制了——但是他手里有活点地图,只要他拿出来查看一下就会发现我并不在霍格沃茨,爸爸担任了校长,我却没有在他的身边,这想想肯定不对劲——但他肯定不知道我在马尔福庄园,没人知道这件事……但如果纳威能像从前一样,在伏地魔失控的时候被迫共享伏地魔的情绪……伏地魔最近一次的失控恰好就是折磨我和奥利凡德——但是赛娜说那个闯进来的男人在杀人,哈利不会这样做……从前的哈利不会,但失去了父母的他如果想报仇…… 我觉得整个人都像被浸泡在了冰水里,福斯科先生安慰了我一会儿后又继续去照顾没有完全清醒的奥利凡德,过了一会儿他也因为疲惫伏在干草上睡着了,呼吸逐渐均匀了起来。我迫切地想知道一点消息,甚至尝试对着空气呼唤赛娜的名字,但她没有回应我。我只好继续贴在地牢的门上希望能听到一点动静,但除了好久之前那些前来搜查的食死徒,这里好像并没有人守着——毕竟门上有魔法,地牢里的人又都没有魔杖。 “斯内普小姐?”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听到有细细的声音在叫我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斯内普小姐,你被关在这里吗?”我猛地挺直了腰,确认声音来自门外不是幻觉,女孩的嗓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哭腔。 “阿斯托利亚?”我有点不确定地问,地牢的铁门比德拉科卧室的门厚很多,她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是模模糊糊的。 “是我!斯内普小姐你果然在这里!”她的声音非常焦急,“我只能问你才不会被怀疑了,我没有办法,这里找不到狮石粉也没有护心铃兰,我不知道如何愈合伤药缺了它们两个还会不会有效果——” “没有狮石粉没关系,它只是让药水最后凝结成膏体状,但没有铃兰效果不会那么好,嘶——你现在能去花园吗?我记得花园最靠近喷泉的那个围栏边从前种了至少五株挪威产的北斗铃兰,虽然很贵但是效果很好。”我本能地回答完之后才想起问她,“谁受伤了吗?” “我……我捡到了一只伤得很重的小狗。”她回答道,“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不是爱护宠物的时候,但它和我之前在霍格沃茨遇到的那只长得很像。它看起来就快要死了,我不忍心,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跑来的,马尔福夫人肯定不会允许我养它的……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找药——” “这里的四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下面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个小孩子藏身的暗格。”万万没想到从前捉迷藏时的意外发现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虽然如阿斯托利亚所说现在不是在乎一只宠物的时候,但那毕竟是一个生命,我轻声嘱咐她,“我忘了具体是哪一阶楼梯,大概更靠近四楼,你可以把它暂时藏在那里。食死徒们平时不会上三楼,德拉科不在,我想马尔福夫人也不会经常往四楼去。” “好了,阿斯托利亚,我有问题要问你。”我飞快地打断了她的道谢,“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今天被抓到的那个男人是哈利或者纳威吗?” “我当时被马尔福夫人锁在了房间里。”阿斯托利亚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忧虑,“但是我想不是的,斯内普小姐,我偷听了马尔福先生和夫人的对话,黑魔王不在,马尔福先生认为他们今天抓到的人对魔法部还有用,不准莱斯特兰奇夫人杀掉他。马尔福先生似乎是准备把那个人送去阿兹卡班——他还挺高兴的,因为那个人杀了格雷伯克,马尔福先生很讨厌狼人在自己家里随意进出。” 虽然有点自私,但是我还是暂时长舒了一口气,被送去阿兹卡班就说明肯定不会是哈利或者纳威。但我刚刚有点放松,阿斯托利亚的脚步声就慌张地跑远了,然后我听见了另一个脚步声靠近,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刚刚谁在这里?” 我刚刚挪回福斯科先生旁边装作自己睡着了,地牢的门就被猛地推开,巨大的声音惊醒了福斯科,连奥利凡德都发出了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 “刚刚谁在门外?”一身黑袍的贝拉特里克斯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有一道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脖子上的骇人伤口,上面的血甚至都没有完全凝固——但是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径直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福斯科先生把我挡在了他身后。“我堂弟的那个还没有被我们抓到的同伙刚刚在向你们求救是不是?我听到这里刚刚有人在说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福斯科有点嫌恶地扫了一眼贝拉特里克斯脸上的伤口,“我可以作证,刚刚我们都睡着了,谁会来向关在地牢里的人求助?” “那可说不一定哦,老头子。”贝拉特里克斯舔了舔伤口流到唇角的血,笑了起来,轻松地挥了挥魔杖把他摔到了一面墙上,“你身后的那位小甜心可是个惹人疼爱的宝贝,这个庄园她比我还熟悉呢,从前还幻想过做这里的女主人,是不是啊小宝贝?” “你们抓到的是布莱克先生?”我瞪大了眼睛。 “对呀,他来给他的那个老婆还有詹姆·波特报仇,结果连我的主人都没见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反应似乎让贝拉特里克斯非常满意,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这是他留给我的伤口,当然,作为亲人之间的礼节,我也回敬了他一份——只可惜马尔福那个蠢货不让我直接杀他!不过没关系,等主人回来之后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呢。” “你也很喜欢我的伤口,是不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细细长长、笔尖看起来异常尖利的黑色羽毛笔,一边俯下身来用指甲划过我的脸,眼睛里闪动着热烈而疯狂的光芒,“我前不久才得到这个小玩意儿,还改良了好一会儿——怎么就没想到找你试一试呢,我的小宝贝艾莉丝?” 第92章 老魔杖 福斯科先生似乎被贝拉特里克斯这种古怪的行为搞糊涂了,他刚刚摔得不轻,慢慢从墙边爬起来之后没有再吭声。贝拉特里克斯凭空变出了一卷羊皮纸来摊在我的膝盖上,甚至还贴心地在地牢里变出了一盏明亮的油灯。 “怎么不写呢?”贝拉特里克斯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随着她大咧开的厚嘴唇发出神经质的笑声,不断有血从她面颊上的伤口里缓慢地渗出流下,“在学校里那些老古董们不都是让不听话的学生抄句子吗,哦——我们的小宝贝被爸爸保护得很好,可能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惩罚,那就让我来教你,在纸上写句子就可以了。嗯……就写‘我是泥巴种的女儿’吧。” “是不知道‘泥巴种’这个词怎么拼写吗?”她恶毒地看着我那张被激怒的脸,“没关系,现在霍格沃茨的学生都有必修的麻瓜研究课程来教他们这些单词该怎么写,我今天就在这里帮你好好补课。” “你这样躲来躲去,让我更想好好地把你折磨一番。”她笑嘻嘻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真可惜主人说他要留你一条命,可怜的西茜生怕我把你玩过了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老实一点,小宝贝,你看,我又差点击中那边昏迷的老头子了。” “离奥利凡德先生远一点!”我惊恐地看着她魔杖尖发出的绿光擦着奥利凡德先生花白的头发击碎了他上方的一块石砖。 “那就跪在这里好好把我让你抄的句子抄完。”贝拉特里克斯把那支尖利的羽毛笔丢在了我僵硬的膝盖上,现在我只有一双手可以自由地活动,“喏,这是一支特制的羽毛笔,我从魔法部的一个女人那里搞来的——说起来她曾经也是你的老师吧,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你还记得吗?”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墨水,现在又说出了乌姆里奇的名字,我就更确定这支羽毛笔的作用了。我把羽毛笔的笔尖落在空白的羊皮纸上,它随着我的右手在空中微微发抖。如果我不写,她就会伤害奥利凡德先生和福斯科先生,我一遍遍提醒自己,伏地魔并没有说过要留着他们两个人的性命,在生命面前尊严可以暂时—— 我因为脸颊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发出了声音——贝拉特里克斯并没有给我任何犹豫的时间,眼下我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在面前的羊皮纸上一行一行地飞速抄写着那句“我是泥巴种的女儿”,那些字看上去就像是用鲜红的墨水写成的。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右脸颊的皮肤就像被一把薄而锋利的刀反反复复地切开,我条件反射地用左手去抚摸脸颊的动作引来了贝拉特里克斯的满意大笑,上一次的疼痛还没有停止又被下一次的疼痛覆盖,渐渐地这种感知因为过于频繁而变得麻木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抄写了多久,痛苦延迟了我对时间的感知,那张羊皮纸很快就被写满了,我的手就机械地把下一行叠在开头继续往下抄,密密麻麻的血字写满了羊皮纸的每一个角落。手腕的酸痛实在是不值一提,如果不是脸颊上的伤口还有一种正在火辣辣燃烧的感觉,我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渐渐地,我能感觉到之前还能愈合的伤口不再像最初那样会立刻愈合了,那种烧灼的感觉不再停留在皮肤的表面,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在用烧红的尖锐铁钉一点点敲打离面颊最近的那块颧骨。贝拉特里克斯就像一条毒蛇一样贪婪地盯着我的脸,我只能咬紧嘴唇拒绝让她感知到我的软弱——但这种绷紧皮肤的动作无疑在加剧那种疼痛。 “你要感谢我,把你身上属于泥巴种的脏血多放出来一点。”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我已经开始往下淌血的伤口,把它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之后夸张地作呕,“唔,比起你的泥巴种妈妈还是要好一些,但是好不到哪里去。” 我手里的羽毛笔终于随着她的呢喃掉落在了已经找不到一点白色的羊皮纸上,就在刚刚我脸上的血顺着下巴滴落在了纸上,但是羊皮纸似乎已经被血浸透了,以至于那些血珠已经无法浸润下去,只能顺着倾斜的纸张慢慢地往地面上淌,然后在半路凝结出一个浮凸的痕迹。 “你现在可比之前漂亮多了,小宝贝。”她尖利的指甲划过我右脸的时候我甚至没什么感觉,那里的皮肤好像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了一团不断吸食着我血液而剧烈燃烧的火焰。当我奋力挣脱开她的桎梏之后她又发出了一连串神经质的笑声,我只能安慰自己,她应该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来地牢追查什么东西的。 我拒绝了福斯科先生帮我剪短头发的建议,虽然只要稍不留神那些垂在我脸边的头发会和不断流血的伤口粘在一起,虽然撕扯开头发同样会带来疼痛,但它们至少可以挡一挡那道依然没有完全愈合的疤痕——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其实也是个在乎容貌的女孩,那个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肖似妈妈的那张脸让我在人群里太扎眼了,反而招惹来了不少麻烦。然而当终于意识到这道细细长长、拼写出侮辱性句子的伤疤会像哈利和纳威手背上的那道疤痕一样陪伴我接下来的一生时,我只能在无边无际的难过中回想之前韦斯莱夫人在比尔床头说过的那句“其他的都不重要……除了爱,年轻、容貌……都是会转瞬即逝的东西”。 赛娜后来又来了几次,带来了食物和一些伤药,自然那些普通的魔药就像我曾经帮哈利做的那些贴纸一样,对于我脸上的伤口并没有什么用。当然读者们会发现我的脸上现在并没有伤痕,我不希望造成一种我在捏造自己遭遇的误会,所以我会尽可能地在之后讲清楚这一年发生的所有故事的。 已经有读者用猫头鹰寄信来说更想看看其他人的故事而不是我没完没了的地牢见闻,我已经向杂志社建议开辟一个新专栏,但我的朋友们有没有时间写稿就很难说了,毕竟他们不像我一样在家休养、只帮国际魔法药剂师协会审审稿子这么清闲。不过编辑说他们联系了目前炙手可热的新锐记者南茜·格林小姐来对我的回忆录进行补充采访和编稿,我已经写信给了格林小姐,希望她能体谅我们这群中年人总觉得所有记者都像丽塔·斯基特的后遗症。 赛娜带来的伤药虽然没能治好我脸上的伤口,却让奥利凡德先生的气色好了不少,他现在已经能与我和福斯科先生一起说好一会儿话了,不过还是面容枯槁又憔悴。好在自从贝拉特里克斯来过之后,我们所在的这个地牢除了阿斯托利亚偷偷摸摸又来过两次之外,被伏地魔和食死徒们暂时遗忘了。阿斯托利亚第一次来是告诉我,她救下来的那只小狗虽然没有死,但是也一直没有醒过来,我完全不了解该怎么治疗动物,只能口述几种给人用的魔药让她剂量减半试着用。她第二次来的时候显得开心一些,对我说那只小狗醒了,现在已经能舔她的手腕了,只是因为之前伤势过重依旧没有精神。 我虽然很高兴能和她说几句话,顺便了解一下食死徒们最近有没有抓到其他人,但阿斯托利亚显然并没有太多收集消息的能力,当她又一次忍不住开始咳嗽的时候,我还是狠了狠心,告诉她不要再趁着晚上到这个潮湿阴冷的地牢里来了——如果她被贝拉特里克斯之类的食死徒发现,我觉得他们不会因为考虑到她是格林格拉斯家族的女儿就放过她。 奥利凡德先生听闻我的那根胡桃木魔杖已经被折断之后显得很遗憾,在他清醒的时候会沙哑着嗓子和我们分享一些著名巫师到他店里购买魔杖的故事,我在那个时候才知道纳威和伏地魔的魔杖使用了同一只凤凰的尾羽,奥利凡德认为这显然是一种“命运的选择”。 “所以伏地魔,呃,对不起,神秘人才会选择使用卢修斯·马尔福的魔杖吗?”我看到奥利凡德先生因为我直呼伏地魔的大名而恐惧地瑟缩起来后连忙改口,“但是纳威仍然用强大的魔法攻击了他?” “他抓到我时,向我详细描述了两根魔杖之间发生的那些事,被连接起来的杖尖,闪回的魔咒等等,孪生魔杖很少见,孩子,因为制造杖芯的材料无比珍贵……在他的折磨下我说了我知道的一切,但是我也仅仅了解这种孪生魔杖之间的共鸣罢了,他上次拷问我时说的现象……实在是闻所未闻。”老人的身体因为心有余悸又微微颤抖起来。 “这可能恰好说明纳威·隆巴顿的确就是‘救世之星’。”福斯科先生插话道,“他拥有打败魔头的能力!” “愿梅林和他同在。”奥利凡德虚弱地叹息一声,“也希望……那个孩子不要因为我向神秘人吐露了这些事……而怨恨我。” “他会再让你帮他做一根魔杖吗?”福斯科先生问奥利凡德,“之前你说过,他打定主意不再用最初的那根紫衫木魔杖了。” “他看起来对我感到很失望……”老人说,“我想普通的魔杖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需要一根更加强大的……可以让他无懈可击的魔杖。” “老魔杖?”福斯科先生的接话让奥利凡德因为惊讶而瞪大了银白色的眼睛,福斯科挥了挥手,“只是碰巧有一些相关的传说一直在我的家族中代代相传,怎么,难道他真的打算得到那根魔杖?它真的存在吗?” “仔细研究过魔杖学的人会发现它在历史中总有踪迹可寻,虽然是时断时续的,一会儿消失又一会儿突然出现。”眼下我就像在听一堂精彩绝伦的魔法史(从未想过魔法史也有吸引人的一天),几乎是屏住呼吸听着老人的低声讲述,“它有很多名字,也具有可以识别的特征,我和一些魔杖制作人仔细研究过那些书面记录,尽管大部分都很隐晦……但我们认为这些记录是具有一定真实性的。” “老魔杖、死亡棒——传说中必须通过谋杀前任主人才能为下一任主人效忠的魔杖,也被认为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最强大的魔杖,可以令持有者无懈可击。”看着我迷茫的脸,福斯科先生亲切地为我补充说明,“我是福克斯特·福斯科的后人——这个名字你大概知道,他生前担任过霍格沃茨的校长。我们家族流传了一些古代魔法史的资料,不过到现在都只是口口相传,我从前都以为老魔杖只是个传说。” “这不是个悖论吗?”我歪了歪脑袋,“如果一根魔杖就能让持有者无懈可击不可被战胜,又怎么会存在‘杀死前任主人就能为下一任主人效忠’的规则呢?” “关于它是否真的需要靠谋杀来转手,其实是难以确认的。”奥利凡德因为我的问题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笑容,“这种强大的、令人觊觎的器物的历史肯定是血腥的,因为它能激起巫师们强烈的欲望,争抢的欲望总伴随着惨无人道的杀戮。” “那就只能希望他找不到那根魔杖了。”我嘟囔到,没有发现奥利凡德先生的脸色因为我的话而更加灰白了,他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就裹着干草睡了过去。 “宝藏总是会引来争斗。”福斯科先生显然还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一向健谈(我猜在我来地牢之前他已经没人说话很久了),在奥利凡德先生睡沉之后又开始说起来,“很多的宝物都是在争斗中消失、甚至会毁坏了,非常可惜。” “是啊,”我其实也有点困,但是他之前细心地照顾我脸上的伤口,让我不好意思敷衍他,只好做出很感兴趣的模样,“不过有时候我会想,这种引起巫师之间互相残杀的东西要是被彻底毁灭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种想法未免过于狭隘了!”福斯科摇了摇头,“当然,老魔杖这种本身就强大而危险的宝物是很少见的,大部分的宝物只是自身拥有珍贵的历史价值和意义,在收藏家们之间转手流传,它们的失踪是巫师界令人痛心的损失。” “也是。”我点了点头,“不过一般都是很富裕又历史悠久的巫师家族才能拥有它们吧,和大部分普通巫师也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在魔法史课本里提到的也不太多——唔,不过我总是在魔法史的课上走神,有可能宾斯教授讲过我考完试就忘了。” “的确提到的不太多,因为这种物品的持有一般都是家族继承人才会了解的秘辛。”福斯科先生笑呵呵地摸摸我的脑袋表示他理解我在课上的走神,“有时候继承人突然出了意外,家族其他成员赶来清点遗产的时候会发现少了东西,又不能确定是真的少了还是被继承人藏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不少宝贝都是这么丢失了踪迹。” “那真的很可惜。”我说道,“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对啊,比如拉文克劳的冠冕,赫奇帕奇的金杯——” “冠冕?金杯?”我一下子坐直了,这个动作吓了福斯科先生一跳。 “霍格沃茨四大创始人的遗物,应该有一定的了解吧?”他问道。 我有点不好意思,《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的大部分内容我都是从赫敏那里听来的,我自己小时候买的那套书至今都还有两本丢在书柜里没有拆封。 “我只比较了解格兰芬多的宝剑,传说会出现在被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认可的格兰芬多学生面前。”我回答道,“我二年级的时候同学间传闻纳威用那把宝剑杀死了斯莱特林密室里的那条巨蛇。” “是的,那把剑是目前唯一有明确记载的创始人遗物,在我被抓来之前我记得还在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里。”福斯科点点头,我却突然想起了邓布利多教授的遗嘱里似乎是把它留给了纳威,激动得手指都有点发抖,难道这和我在伏地魔一闪而过的记忆里看到过的东西之间有关联吗? “拉文克劳的冠冕、赫奇帕奇的金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和格兰芬多的宝剑,前面三个都已经没有了踪迹,其中冠冕是最让人感兴趣的,因为传闻中戴上它就能获得无上的智慧,它也因此消失得最早。”福斯科先生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继续说道,“金杯和挂坠盒原本都是在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的后人手中代代相传的,但是就像我刚刚说的,都是继承人突然死去后宝物就此消失,非常可惜。” “他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遗物,比如——日记本之类的?”我努力回忆着那天偷窥到的记忆。 “这我就不了解了,不过我想日记本不易保存。”福斯科先生显得有些迷惑,“你还好吗艾莉丝?你的脸现在就像发烧一样红。” “您见过那几个东西吗?或者那些资料里流传的有图片之类的东西吗?”我有些手足无措地冲他比划,“比如那个金杯,是不是大概这么大——还有那个冠冕!对,那个冠冕它是不是灰扑扑的,上面有锈痕——” “冠冕消失得太早了,所以只有一些零星的文字记载。”福斯科虽然一脸迷茫,还是尽力地回答我,“但我有幸在一位世交的收藏家那里见过一次赫奇帕奇金杯的照片,他是赫奇帕奇的后人,但是继承金杯的姑母被家养小精灵意外毒死之后金杯就消失了,他拿照片来让我留意一下会不会在对角巷和翻倒巷的一些小店里出现——唔,我想一想,是一个小杯子,但是非常精致,有两个耳柄,上面镌刻了一只标志着赫奇帕奇的獾——” 那就是它,伏地魔的记忆里,他从一个肥胖的妇人那里带走了一只金杯,以此类推——那个闪着绿光的湖面里,他的手里抓着一个盒子一样的东西,会不会就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但是日记本又是什么?还有冠冕……我在哪里见过,好像是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再想想,既然我当时就觉得熟悉,那这段记忆一定不久远,霍格沃茨的哪个地方—— 我蹦了起来,差点惊醒了奥利凡德先生,我必须大喘气才能平息此时胸口剧烈的心跳。有求必应屋,六年级的圣诞节我为了调查德拉科在里面忙什么,进入了那个藏满了历届霍格沃茨学生放各种违禁物品的房间,然后不小心碰倒了一堆杂物,那堆垃圾里有一个老男巫半身像、一个旧发套,一顶锈暗的冠冕,我顺手把那顶冠冕放在了那个老男巫雕像的脑袋上。 但这意味着什么呢?伏地魔收集它们是要做什么呢?难道它们就像那根老魔杖一样,能够帮助他“无懈可击不可被战胜”吗? 第93章 赝品 地牢里无法感知白天黑夜变化,虽然福斯科先生热心教了我如何通过数水珠滴落的声音来判断时间,但我基本数上三百下就会昏昏欲睡——在这样潮湿幽暗的地方陷入长时间的睡眠是一件不太妙的事情(倒不是担心食死徒会来找我们麻烦,他们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来过了),福斯科先生总是隔一段时间就让我站起来绕着这个地牢走几圈,跳一跳,他说之前有一次他昏睡后醒来,发现自己的脖子再也无法转动了,在那一刻他以为那是因为死神的镰刀已经贴上了他的后颈。 在这种无休无尽的黑暗中人很容易失去希望,我们三个人只能通过不停地交谈来驱散那种感觉,互相交换着能想到的一切。不过奥利凡德先生说的那些深奥的魔杖学知识实在是太晦涩难懂了,从他们的表情里我感觉自己念叨的魔药配方似乎也不是什么老少咸宜的好话题,聊天到最后基本都是福斯科先生的又一个没有写在《魔法史》上的怪诞故事,用他的话说,“总有那么一部分真实的历史比虚构的故事还要荒唐”。 然而,故事总也会有讲完的一天,即使地牢里基本透不进什么光亮,我也能察觉到他们二人的健康和精神正在如流水一样消逝,而我大概也仅仅仰仗着一点年轻的资本还能多维持住一点活力。 当不知道多少天过去,我们的地牢被食死徒打开,两个人被粗鲁地推进来仰面倒在地上时,门外走廊上的火把光芒看在我的眼睛里居然已经过于刺眼。 “艾莉丝?”我听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声犹疑地喊我的名字,“艾莉丝·斯内普?” “托马斯?”我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眼底的青黑色才渐渐消失了,我艰难地辨认出了迪安·托马斯那张满是伤痕和血瘀的脸,“你怎么会被抓来这里?” “你们认识?”靠在墙边休息的是一个妖精,福斯科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门外食死徒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迪安和那只妖精都还在迟缓地打量这个地牢的四周,我转过身向福斯科和奥利凡德介绍道:“这是我格兰芬多学院的同学,迪安·托马斯。” “你们又是因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了?”福斯科先生拿出了一些我们昨天没有吃完的食物递给看起来饥肠辘辘的两个人。 “和我们一起逃亡的另一个人,和凤凰社似乎有点关系。”迪安喝了好几口水才开口说道。“所以那些人觉得我们也和凤凰社有关系。” “当然了,只要这么说那些搜捕队员就能得更多赏金,如果不是之前谎称抓到波特和隆巴顿的那些人被气头上的神秘人杀了,我猜他们也会为了钱绞尽脑汁把我们编成他们两个。”那只妖精虽然动一下就痛得哼哼,嘴里的嘲讽却一点都没少。 “谁?”我紧张地问,“他没有被抓到这里,是逃走了吗?” “呃,泰德,泰德·唐克斯。”迪安显得有些紧张,“我不能确定他和其他人有没有顺利逃走,我们全部被搜捕小队冲散了,我被缴械魔杖之后只能在树林里乱跑,呃……然后就被抓住了。” “不太妙,我昏倒之前看到他被一个厉害的咒语击中了,他反抗得很厉害,击昏了好几个搜捕队员,那些人可能起了杀心。”妖精声音沙哑地说,“不过我希望他能逃走,我们妖精很少会认可一个巫师,他在我心里算一个。” “你是麻瓜出身吗?”福斯科问迪安,“所以没有去霍格沃茨继续上学?” “我其实搞不清楚。”迪安吃了点已经冻得硬邦邦的蛋糕,有了点精神,我把之前晾干的几根破布条递给他包扎额头上的伤口,“我妈妈是麻瓜没错,她是一个人抚养我长大的,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离开了,没有给家里留下任何东西,所以我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他是巫师。” “所以,那个传言才是真的。”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后看了看我的脸(我下意识地用头发挡住了脸颊上的伤口),“神秘人抓走了你,所以斯内普教授不得不为他做事。” “你有我爸爸的消息吗?”我激动之下直接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他发出吃痛的声音后才慌忙放开了他。 “嘶——我这只胳膊大概在逃跑的时候脱臼了。”迪安脸色青白,哆嗦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奇怪的传言满天飞,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说纳威已经死了,又有人紧接着匿名反驳说他们不但见过纳威他们,还一起吃过饭——我大部分时候都在荒野间游荡所以知道得不多,似乎是今年开学以来斯内普担任校长后颁布的很多措施都让他们觉得他已经倒向了神秘人,还有人说他早就是食死徒了,可能还参与了邓布利多教授的死——你别激动,也有不少人觉得他被威胁了,因为你也没有去霍格沃茨上学。”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和这些麻瓜出身的巫师一起逃亡呢?我记得妖精们从前大部分都支持神秘人的主张。”福斯科先生问那只妖精,“我记得你应该是在古灵阁工作的,名叫——呃——” “拉环。”妖精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回答道,“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我们根本就不想参与巫师的战争,又哪里来的偏向?” “那应该也没有必要逃亡吧?”福斯科一边说一边体贴地为睡着的奥利凡德先生挪了挪位置,这样我们的交谈声不至于直接打扰他。 “我选择拒绝那些人妄图控制古灵阁的过分要求,可以预想我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拉环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他们把我们当做家养小精灵一样呼来喝去,真正的妖精就会让这些巫师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他撒了个谎。”看到我一脸茫然的表情后,迪安解释道,“唔,我已经听他讲过一次了,格兰芬多的宝剑——之前一直挂在校长办公室里,然后金妮他们有一天偷偷潜进去想把它偷走,但是被发现了。斯内普给了他们很重的惩罚,但卢修斯·马尔福还是拿这件事大作了一番文章,通报了神秘人说那把剑放在校长办公室不安全,得到许可后就把它运到了古灵阁的金库里保管。” “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听到墙角的妖精发出刺耳的笑声后,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那么刻薄,“我听不出有什么好笑的。” “那把剑,是赝品。”拉环声音尖锐地说,“当然,我可不费神提醒他们这件事,总之格兰芬多的宝剑现在可以在任何地方,但肯定不在古灵阁的金库里。” “这不可能!”我断然道,“格兰芬多的宝剑从几年前出现在纳威面前后就一直由邓布利多保管,那把剑帮纳威杀死过斯莱特林密室里的蛇怪,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你觉得你鉴别仿制品的能力高过我吗,小姑娘?”妖精冲我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容,“哪怕这座地牢昏暗得我只能勉强看清楚你的影子,我也能立刻分辨出——咳咳、咳咳——你戴在头发上的那个发夹是妖精制作的艺术品。巫师可以制造出优秀的仿制品,这我们不得不承认,但妖精制造的东西,不管是武器还是饰品,都具有只有妖精才能分辨出的特征——可不止是你们课本里提到的不会沾染灰尘那么简单。” “拉环并不是坏人,妖精说话就这样。”隔了好一会儿,被福斯科接好胳膊的迪安坐到我身边,大概看出了我的情绪低落,“他们对巫师天然有戒备和敌意,但我们一起逃亡的时候都是互相帮助的。” 我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并不能敞开心扉告诉他我感到沮丧的真实原因:根据我之前的猜测,神秘人肯定和霍格沃茨创始人留下的四件遗物有关系,找到它们说不定就有打败他的可能。但如拉环所说,邓布利多想要留给纳威的格兰芬多宝剑居然是赝品——难道邓布利多也被蒙在鼓里? “你还有其他消息吗?”我小声问迪安,“什么都行。” “我知道的大部分事情还是泰德告诉我的,他流浪的时间不太长。”迪安吸了吸鼻子,“真希望他没事。金妮他们没事,看着你在这里我就相信了斯内普教授肯定会尽力保护学生,虽然金妮去年甩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我还是希望她千万不要出事。我猜他们这会儿就像我们五年级的时候那样,不知道D.A.有没有继续办,嘿,虽然五年级回想起来很糟糕,但是D.A.很好,你和哈利教的东西真的很有用,特别是在逃亡的时候,那些恶咒和反恶咒……救了我好多次。” “现在《预言家日报》已经完全被神秘人控制了,但糟糕的是它一开始大部分的观点看起来是中立理智的,只是时不时丢出几个看起来还挺有道理的质疑,然后才逐渐暴露目的,引导那些读者往他们期望的方向思考,得出完全错误的结论。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相信那些所谓对‘救世之星’的揭露了,不过好在目前没人知道纳威他们人在哪里。”迪安掰着手指对我说,“他们写的那些东西虽然很能糊弄人,但还是有很多人坚信纳威是真正的救世之星——比如我们,现在我们都只看《唱唱反调》了。” “咳咳咳,对不起。”在旁边安静听我们低声交谈的福斯科先生被呛到了,“《唱唱反调》?是我知道的那个《唱唱反调》吗?” “是的,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主编的《唱唱反调》。”迪安点点头,“我们会冒险偷一两本出来看,它上面写的东西正经到你难以想象,先生,泰德说《唱唱反调》现在是在刊登被《预言家日报》试图压下和粉饰的一切,每一期都会在头版提醒所有巫师‘想要打倒神秘人就要帮助纳威·隆巴顿和他的朋友’。” “人世间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福斯科感叹道,“但这种时候公开发行这样的内容实在是太危险了,愿梅林和洛夫古德同在。” 这一年似乎所有关于美好和光明的愿望都没能得到梅林的庇佑,还没等拉环和迪安脸上的伤痕痊愈,食死徒们就抓来了卢娜,她被推搡进地牢的时候身上甚至还穿着绣着拉文克劳院徽的长袍。 “噢,我还以为他们是发现了谁在墙壁上涂‘D.A.还在招募新成员’才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和其他遍体鳞伤的人刚刚来到这里的反应截然相反,卢娜看到我的时候甚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我刚刚还想呢,原来马尔福他们把斯内普小姐偷偷关在霍格沃茨的一个房间不让我们知道。” “卢娜,我们现在已经不在霍格沃茨了。”我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仔细看她被粗暴剪短的金发和脖子上的伤口,“这里是马尔福庄园的地牢。” “我知道,霍格沃茨里并没有那么多骚扰牤。”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头顶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这里到处都有。他们从我的行李里搜到了从前纳威写给我的信,还把我带去了神秘人那里呢。” “他折磨你了吗?”我胆战心惊地用布条擦拭她脖子上的血迹。 “他想把东亚吸髓虫放到我的脑子里。”卢娜环顾了一圈一脸茫然的我们,用那种唱歌一样的声音为我们解释,“东亚吸髓虫是南非吸髓虫的变种,可以通过眼睛爬进人的脑子里吸食人的记忆,是很危险的一种动物。” “呃,你是说他想对你摄神取念吗?”福科斯先生试图理解她说的话。 “东亚吸髓虫虽然可怕,但是只要知道驱除它的技巧就不会受伤。”卢娜看起来并没有听到福科斯的问题,她摇头晃脑地继续说,“技巧就是憋住气数十秒,然后长长的呼气四秒,然后吸气六秒……” “可怜的孩子。”福斯科看向卢娜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怜爱和同情,我决定不向他解释卢娜并不是被伏地魔折磨成这样的,她每个假期都想去寻找弯角鼾兽——我甚至怀疑伏地魔可能真的没能成功对她摄神取念,因为她并不像那时的我一样昏迷好几天。她刚刚来的那几天精神很好,一会儿给奥利凡德先生唱圣诞歌,一会儿帮拉环固定治疗骨折的树枝,一会儿鼓捣出一小碗乱七八糟的混合物让我涂在脸颊又红肿起来的伤疤上,一会儿在墙边敲敲打打,居然从一块破掉的砖块里找到了一枚生锈的大铁钉。 “可以治好的。”她第一次发现我的伤疤之后就笃定地冲我点头,“我以前也对纳威说过,弯角鼾兽的唾液可以治,下个暑假等我和爸爸抓到一只弯角鼾兽,就做好魔药寄给你们。” 圣诞节快要到来了,这是卢娜为我们这些困在地牢的人带来的节日消息,尽管今年的圣诞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可口的布丁、闪闪发光的圣诞树和堆积在一起的礼物,甚至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和爱的人团聚,但节日就有一种哪怕只是在心中默默念一遍也会带来一丝欢欣的魔法。 自从地牢里人变多之后,赛娜就不再现身了,但我有时候醒过来会发现自己的口袋里多了一些吃的和治疗风寒的药膏。尽管都是一人份,我们还是尽量节约着使用,居然也基本维持了这里所有人的身体健康。 福斯科先生为了让我们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提议即使困在这里也要过圣诞节。虽然拉环从一开始就对巫师的节日嗤之以鼻,但他还是表示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毕竟“你们这些巫师的手指实在是难以想象的僵硬愚钝”。然而就在我们用干稻草编好一个圣诞花环的第二天,食死徒们就来到了地牢,他们打算在魔法部放假前转移关押在马尔福庄园的一部分人去阿兹卡班,他们的眼睛划过我、奥利凡德先生和卢娜的脸,看向了瑟缩在墙角不敢出声的迪安。 “是不是查清楚了,他就是个泥巴种而已?”一个满脸胡须的食死徒问身边的同伴。“正好这个地牢多关了一个人,就他了。” “还是让我去吧。”福斯科先生突然打断了他们的争论,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我也只是个在对角巷卖冰淇淋的老头子罢了。” 时不时会出现一些人质疑那些刻在魔法部战争纪念碑上的名字,质疑他们到底有没有被镌刻在上面被后人铭记的资格,他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似乎找不出这些名字对最后的胜利到底做出了什么贡献,这些人有很多看上去好像只是普通地死去了,甚至没有和食死徒展开战斗的记载”。 我想按照这些人的标准,福洛林·福斯科并没有资格被镌刻在纪念碑的第三行从左数第五个位置,但这从来不妨碍每年我和我的丈夫带着我的孩子们为他专门献上一捧花束。他的乐观、渊博和善良不但帮助了困在地牢里的我,还拯救了我当时在阿兹卡班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母亲——他为她带去了我的消息。当年被关在阿兹卡班的很多人都写信来感谢我的妈妈在那种绝境下给予周围所有人的希望,但我的妈妈生前不止一次向我提起过,如果不是福斯科先生一遍遍地向她复述我还在如何坚强地等待和她重逢的那一天,她有很多个瞬间都想过不再撑下去是否是一种更好的解脱。 福斯科先生离开马尔福庄园地牢的那天,对我们说以后每一个圣诞节假期他都会为我们提供免费不限量的圣诞专供冰淇淋,搭配他独家密制的华夫饼。他因为风湿和伤寒最终死在了阿兹卡班的监牢一角,被拖出来后和其他不幸的人一起直接变成了白骨丢进了大海里,而那一天距离《现代魔法史》中记载的“阿兹卡班攻破战”只剩下最后三天。阿兹卡班在战后被魔法部表决永久放弃使用,最终成为了现在的纪念馆,我想很多人应该还记得当时代理魔法部部长金斯莱·沙克尔的发言:“我们不应该用一个充斥着悲伤、冤屈和不忿的地方去惩罚罪恶。” 对角巷后来又有了不止一家冰淇淋店,但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那种记忆里灿烂阳光照耀下、和散发着淡淡木头香味的长椅相得益彰的香甜味道,就如同我们仓促结尾的年少时代一样一去不复返,再也无从寻找、无法复制。 第94章 久别重逢 卢娜给地牢里的我们带来了霍格沃茨的现状,尽管每隔十分钟话题就会转向弯角鼾兽、骚扰牤或者飞艇李,但我和迪安都牢牢地盯着她那双时不时往天花板认真凝视的眼睛,希望能听到更多的好事。从她的口中我们得知卡罗兄妹目前在霍格沃茨任教,阿米库斯·卡罗负责教授黑魔法防御术——或者现在直接称作黑魔法教学更为恰当,他要求学生们在那些因为反抗他们而违纪关禁闭的人身上练习钻心咒;阿莱克托·卡罗则在每一堂麻瓜研究课上告诉所有的年轻巫师,麻瓜是一种粗鲁、愚蠢又凶恶残暴的生物,喜好研究毁灭自己的东西用于自相残杀,逼得巫师四处躲藏,好在现在正常的秩序已经开始得到了重新建立。 “她这么说了之后,金妮举手问她,这些行为食死徒也一个不落地做过了,残杀反对他们的巫师,虐杀无辜的麻瓜,那是不是也说明他们同样也是粗鲁、愚蠢又凶恶残暴的。”卢娜用飘飘悠悠又轻描淡写的语气讲着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迪安·托马斯抽了一口凉气。 “天哪。”他喃喃道,“她没有因为说这些话受伤吧?” “受伤,但是她说这个时候一定要有人站出来跟他们对抗,塞德里克·迪戈里写信教她怎么做(“塞德里克?那个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迪安酸溜溜地追问道。),然后她和西莫带着我们一起给卡罗兄妹和马尔福捣乱,其他老师会偷偷帮我们呢——后来猫头鹰就像五年级的时候一样开始受到监视,社团活动也被要求全部取消,我们就用从前赫敏留给我们的金币互相联系。” “然后你们还去偷了格兰芬多的宝剑?”我问到这件事时,那只一直缩在墙角养神的妖精抬起了头来。 “嗯,金妮说她在纳威和哈利他们走之前听到过他们谈话,邓布利多原本想把那把剑留给纳威。我说那把剑应该有驱赶默默然和巨型霹雳蝇的效果(妖精笑出了声),唔,他们看起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大家都觉得这把剑一定有用处,不能让它落到神秘人手里。我们本来已经顺利溜出了校长办公室,没想到路上被皮皮鬼撞见了,它的声音引来了卡罗兄妹和马尔福。”卢娜罕见地表现出了一丝沮丧,“斯内普教授罚我们去禁林,不过他让海格跟着我们,海格带我们看了禁林里好多的神奇动物,还找了草药治我们被卡罗兄妹关禁闭时留下的伤口。” “要是我的魔杖还没有收走的话,就能用金币告诉他们我没事了。”卢娜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金灿灿的加隆递给我和迪安看,边缘的字母细细地镌成了一句话:“卢娜,如果平安请回复。” “我得说,小巫师们,伪造钱币是非常冒犯的行为,大概也违反了你们的法律吧?”妖精眯着眼睛打量我们手里的金币,我赶紧把它放回了卢娜的口袋里,反驳道:“我们从没有想过要把它花掉,而且现在是特殊时期!” 妖精不吭声了,继续把脸贴在石墙上发呆,迪安叹了口气:“我猜哈利和纳威他们也肯定没有和你们联系过了。” “没有,不过有个广播节目叫做隆巴顿瞭望站,韦斯莱双胞胎和李·乔丹主办的,我们会偷偷地听。”说到这个卢娜开心了不少,“那个节目告诉了我们好多事情,比如他们说斯内普教授很可能受到了威胁,因为据可靠消息你和你妈妈都已经失踪了,我们听了之后就不再给他捣乱了。还有很多《预言家日报》和其他电台节目不会播报的死讯,他们也会讲。我们最喜欢的是那个叫‘隆巴顿与波特之友’的板块,卢平教授经常会去。我们还想过给他们投稿呢,但是那个电台本来就东躲西藏的,金妮说最好不要给他们再添麻烦了,让我们圣诞节之前把所有想给他们说的话写好,她放假回家带给哥哥。我写了好长好长,结果在回家的火车上就被抓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播出了没有。” 她摇头晃脑地开始轻声背诵起来:“亲爱的纳威,你还好吗?我是卢娜·洛夫古德,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这个学期不来上学了,我暑假做了好几个护身符还没有给你呢,不过我也没有浪费它们,都戴在自己的身上啦……” 我们都笑了起来,虚弱得只能卧在干草堆上的奥利凡德先生都露出了一丝微笑,默默地听完了她用一种咏叹调的旋律哼唱完了自己写的那些话,她最后以一个长长的高音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我们都发自内心地伸出双手为她鼓掌,她显得惊喜又茫然,提着脏兮兮的袍子向我们做了个滑稽的谢幕动作。 我把卢娜·洛夫古德看作一个真正的朋友,应该是因为这段难捱的地牢时光,所以后来我听赫敏提到她们因为探寻一个神秘标志去探访卢娜的父亲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看到卢娜的房间天花板上贴了纳威、哈利、罗恩、赫敏、金妮和我的肖像画,还用漂亮的金色墨水在旁边写满了“朋友”,当时我的心中就涌起了一丝对她的愧疚。她是一个神奇而富有魅力的姑娘,拥有异常敏锐的洞察力(甚至让人怀疑看不见她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生物是否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眼神不好)。 即使是妖精拉环也不得不承认,她观察地牢总结出的那一套“通过水滴的频率预测天气”和“通过地上水迹的面积判断时间”非常好用,这样我们能够提前用那根能发热的小木棒暖好干草,帮奥利凡德先生度过让他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疼痛不已的阴雨天。 圣诞节前夜,干稻草编的花环已经用卢娜发现的那只锈铁钉固定在了一个石砖的裂缝里,我们节约了几天的清水,确保每个人在晚上都能喝上一杯。地牢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还要寒冷,我甚至在醒来的时候摸到了墙壁上的冰痕——水已经不再从石砖上滑落了,也许外面正在下着鹅毛大雪,好在碗里的水还没有完全凝固,我们赶紧把那个小木棒放到了碗附近。我和卢娜本来想用福斯科先生留给我们两个女孩的梳子为对方编一下头发,但卢娜的头发被粗暴地剪去了好多,我又想尽量遮盖住脸颊上的伤口,于是就只互相梳理了一下发尾打结的部分就作罢。 原本的计划里,这一天至少每个人要讲一个故事来轻松一下气氛,然而大家实在冷得牙齿打架,说出的话都是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还是听不清楚。最后我们只草草地围着那只木碗互相祝福、为不在身边的亲人、爱人和朋友祝福,为离开我们的福斯科先生祝福,然后继续互相紧靠着、在一片沉默里取暖。 卢娜原本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熟了,我刚刚开始意识模糊的时候她突然直起了腰。我以为她被什么东西给惊醒了,但她紧闭着双眼伸手在周围乱抓了好几下之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吧唧一声倒向了另一边的干草堆,呼吸一直均匀又绵长。是做了一个和爸爸一起抓弯角鼾兽的好梦吗?我伸出手理了理她遮挡住鼻子的头发,感到了一丝羡慕——哪怕是短暂虚幻的梦,至少那个时刻可以还可以感受到真实的幸福,而我大概是在这里呆得太久了,连梦都开始单调、褪色,日复一日被黑沉沉的雾气笼罩。 我忘了自己在那天晚上具体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似乎又是在一片没有尽头也没有天空的地方拼命奔跑到精疲力竭,唯一记得清晰的是,当我跪倒在冷冰冰的土地上一边咳嗽一边试图平稳呼吸时,突然感觉到有人正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注视着我。 我睁开眼睛看到德拉科·马尔福的脸时有那么几秒钟还没回过神来,迷茫地看着他伸出苍白的指尖靠近我被头发遮盖住的右脸颊。他的手指从前在我的感觉里一直都是冰冷的,但在这个就像一个冰窖一样的地方,当他的指尖碰到我的脸时我居然感到了一丝温热,也正是这种真实的温度让我清醒了过来,立刻偏过头想要躲开他的手。 但是他的手指已经拨开了我挡在脸颊上的头发,当那种陌生的温热触感划过到我好不容易才脱落完结痂的伤口时,那种伴随着轻微疼痛的痒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自从伤口不再消肿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再故意碰过它,奥利凡德先生说频繁地触摸伤口会让伤疤的颜色更深。 我轻易地就挣脱开了他的手,这让我有点惊讶,我原以为自己至少要付出扭伤自己脖子的代价,毕竟刚才他的手捧住了我的下巴。他看上去就像被施了一个统统石化咒似的,手都停留在原地僵住了一小会儿才又转过身来找已经警惕地靠在了卢娜身边的我。 他明显不像我那么适应地牢里的黑暗,踩到脚下的枯枝时还吓得握紧了手里的魔杖,一脸警惕地东张西望。看起来霍格沃茨的男生学生会主席也不是很好做,他看起来比离开的时候还要憔悴,我幸灾乐祸地想起了卢娜对我和迪安描述每天都有学生排着队想往他的书包、坩埚、各种能塞东西的地方塞韦斯莱双胞胎倾力为大家提供的恶作剧商品,他抓到卢娜她们偷格兰芬多宝剑的时候,因为金妮的蝙蝠精魔咒在校医院躺了整整三天。 其他人应该被他下了昏迷咒,我有点不安地意识到,即使是睡眠最浅的妖精拉环都瘫倒在干草堆里没有任何动静,离我最近的卢娜也依然一动不动。 我疲倦地缩在了卢娜身边,把被他弄乱的头发整理好重新遮盖住那道丑陋又恶毒的伤疤。他动了一下嘴唇,但什么都没说出来,当意识到我的眼睛又在看向他右手的魔杖时,他立刻站了起来,后退了好几步。 我在黑暗里轻笑出了声,因为我发现自己连刚刚到马尔福庄园的那种想刻薄话嘲讽他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更不要说在不能用任何魔法的前提下从他的手里抢夺魔杖。即使刚刚不费力气就挣脱开了他,现在我的额头也在一阵阵地冒冷汗,只有当一个完全健康的人长时间地和我面对面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了漫长的地牢生活让我到底虚弱到了什么地步——哪怕在黑暗里我能看出他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但他站在这里简直就像在往周围辐射热量一样。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圣诞节来访中,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当然也没有什么好话能同他讲。圣诞节之后的时间平静又难熬,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根据卢娜制作的日历已经到了三月。地牢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奥利凡德先生开始断断续续地低烧,从前的那些伤寒药膏都不再管用了,就在我们心急如焚、卢娜和迪安也开始出现低烧症状时,我有一天居然在地牢的门缝里发现了两种急需的魔药原材料——虽然都只有一两根,地牢里也没有办法进行熬煮,但是捣碎放在以前赛娜送来的药膏里还是有效缓解了他们的病情。 我最初以为是阿斯托利亚在冒险帮忙,但我们从来没有在门口听到过任何人的脚步声。那些塞在门缝里的东西很少,而且出现的时间极不规律,我们轮流值班守了几天都没有结果后只好放弃。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天,已经精神不济的卢娜突然轻声问,“有人在喊——在喊赫敏!” “你是不是又发烧了?”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烫人,刚刚这么说完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恐怖的、拖长了的尖叫,这个声音来自上方。 “这是在被钻心咒折磨吗?”迪安虚弱地问,“听起来很近,是在哪里——” “门厅。”我感到了一丝恐惧,“地牢在门厅的正下方,伏地——神秘人或者食死徒审讯我和奥利凡德先生的时候都在另一侧的客厅,所以我们平常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赫敏!赫敏——” 现在不需要卢娜说了,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门外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咆哮。 “我再问你一遍,这把剑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告诉我实话,你这个下贱的泥巴种!”我刚刚艰难地辨认出贝拉特里克斯暴怒到疯狂的吼声,地牢的门被粗蛮地撞开,三个被绑在一起的人就像一个轮子一样被推了进来,其中那个脸唯一还保持着正常的人还在不断奋力跳跃着,继续大喊:“赫敏!赫敏!” “我们捡到的——捡到的——无意中捡到的,拜托了!”被审讯的女人用不正常的尖锐声音喊叫着。 “我知道你很着急,罗恩,但是我们现在需要想个办法,冷静一点——” “上面的人如果是艾莉丝你能冷静吗!那个疯婆娘什么都做得出来!赫敏会死的,他们为什么不抓我去——” “哈利说得对,罗恩,我们只有想出办法才能救赫敏——” 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半分钟都呆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我身边的卢娜轻声开口:“哈利?罗恩……纳威?” 罗恩就像被施了一个无声无息咒一样立刻停止了嘶喊,他们三个还没有适应地牢里的黑暗,手忙脚乱地靠着墙面才开始走动,卢娜把我拉了起来走向他们。 “我可不希望你们也被抓到这里来!”卢娜显得很忧虑,“你们看起来很不好,就像被笑面蜂蛰了——” “卢娜,你能帮我们把绳子解开吗?”纳威打断了她的话,急匆匆地发问。我甚至只能通过纳威和哈利额头上不同形状的伤疤来判断他们两个谁是谁——纳威的伤疤是特殊的闪电形状,哈利的伤疤是被我用神锋无影咒误伤的,只是一道直线。 “可以的,我们这里有一个生锈的钉子,呃——是艾莉丝负责收起来的。”卢娜看向了我。 “在水壶边的那个石砖缝里。”我这才回过神来,“我马上去拿。” “艾莉丝?”地牢里沉默了一秒钟,我听见了哈利迟疑的声音。“ “她就在你旁边呀,哦这里太黑了,你们肯定还看不见。”我的手一直在发抖,卢娜从我手里接过了那枚铁钉开始割他们手腕上的麻绳,“罗恩,你这样乱动我很容易割伤你——” “我的口袋里有熄灯器!”罗恩喊道,“在我的口袋里,你摁一下就会有很多的灯光!” 这对我们这些已经适应地牢黑暗生活的人来说不是个太好的主意,随着咔哒一声,从卢娜的手里飞出了很多柔软的、散发着明亮光芒的光球,就像好多个小太阳一样悬挂在空中,将整个地牢照的亮堂堂的,我的眼睛因为强光感到了一阵尖锐的刺痛,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等视野里的青黑色逐渐褪去之后,我看清楚了哈利的脸。 和纳威一样,他的脸比平常大了至少两圈,皮肤亮晶晶、红通通的,肿胀起来几乎完全覆盖了他的眼睛,简直要把他鼻梁上已经出现了裂痕的黑框眼镜给挤散架。黑发乱糟糟地向着四面八方支棱着,最长的部分已经披到了肩膀——如果不是声音没有变化,走在街上迎面相遇我觉得可能都认不出来他。 “我知道你们的重逢很感人,但能不能先想想办法!”卢娜解开罗恩的绳子后,他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绕着地牢一遍遍地乱跑乱摸,甚至尝试没有魔杖使用幻影显形,结果就是重重地摔在了因为潮湿而滑溜溜的地上。他爬起来吐出了嘴巴里的干草,暴躁地冲着被卢娜扶住才没有靠着墙倒下的纳威和走向我的哈利怒吼,“赫敏还在上面受折磨!” 不用他再提醒我们了,赫敏又一次以一种恐怖的声调尖叫了起来,声音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捅在了我们所有人的身上。 狼与三色堇(中) 尽管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在提醒赫敏·格兰杰,在这个时间段大部分的计划都赶不上变化,她还是坚持从那个串珠小包(落在地上会发出成吨重物才会产生的巨响)里翻出了一个全新的事项提示本(“你是不是把整个霍格沃茨都装在那里面了,赫敏?”罗恩·韦斯莱的提问获得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开始往上面一项一项的罗列他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 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个在山洞里留下假挂坠盒的R.A.B.是谁,并且在克利切那里得到了证实——并不能责怪塔卢斯·布莱克没有第一时间想起R.A.B.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叔叔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他甚至不能准确地回忆起叔叔的中间名。毕竟布莱克家族从来都不是一个每年圣诞节会举家团聚的温馨家庭,小天狼星·布莱克从懂事起就像躲避瘟疫一样试图逃离这个家族加诸于他身上的特质,自然不会把自己在这个昏暗老宅里如何长大的故事当作什么趣事同自己的儿子提起。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一些,他们居然已经掌握了一个魂器的准确线索,尽管这个线索的指向并不令人愉快。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居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存在于格里莫广场12号,他们甚至可能在大扫除的时候都触摸过它,然后把它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生锈破烂丢进了垃圾袋,忠实执行雷古勒斯·布莱克最后命令的小精灵偷偷摸摸把它又捡了回来,藏在了自己脏兮兮的碗柜里——挂坠盒被蒙顿格斯·弗莱奇偷走后,最后被一个长得活像癞蛤蟆的女人敲诈得手。当然,这个线索过于明确了,放眼整个英国魔法界,可能都不会有比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更像癞蛤蟆的女人了。 “波特先生一死,他们就迫不及待把这个老妖婆恢复原职了吗?”罗恩脸色不佳地坐在赫敏的旁边看她在提示本上写几句又涂改好几下,赫敏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然后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坐在对面小沙发上沉默的哈利·波特。 “我甚至宁愿哈利像你当时那样,不吃不喝,变成狗躲进衣柜里。”几天前赫敏在反复向塔卢斯叮嘱善待克利切后忍不住还是提起了这件事,“他现在看起来太正常了,正常得不正常,你能懂我是什么意思吗?我感觉他就像一个机器人——” “什么是机器人?”塔卢斯问道。 “呃——算了,就像一个被施了夺魂咒的人。”赫敏忧心忡忡地转过身又看了一眼正弯腰向克利切询问什么的哈利和纳威,“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不表露自己情绪的人,但是我觉得他的状态糟糕透了。” 塔卢斯·布莱克现在正在从儿时好友的身上切身体会去年他的朋友们面对他时的感受,他并不比赫敏更了解现在这个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的哈利·波特,这种帮不上忙的感觉让他异常的懊恼烦躁,他甚至在琢磨能不能找个理由让哈利摘掉眼镜和他赤手空拳地打一架,这样总比他一声不吭却夜不能眠好。 哈利第一次情绪失控是因为莱姆斯·卢平的来访。卢平为大家带来了一堆外面的糟糕消息,但他否定了他们对于纳威或者哈利身上还带着未成年巫师踪丝的猜想,这让他们都松了口气,连麻瓜出身登记和暗示纳威与邓布利多死因有关都没能影响这片刻的轻松。 “你想和我们同行,代替我的父亲保护我。”在卢平提出想陪伴他们去完成邓布利多留给他们的使命后,沉默了几秒钟的哈利开口道,“那唐克斯呢?” “唐克斯……她在她父母家,非常安全,他们会照料她的。”卢平用一种古怪地、就像在承认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一样回答,“她怀孕了。” 和赫敏、纳威和罗恩立刻眉开眼笑表示恭喜不同,哈利一直专注地隔着自己的黑框眼镜凝视着卢平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在他们的恭喜告一段落后,卢平转向哈利继续说:“我觉得我的提议很不错,我不需要知道邓布利多到底要你们做什么,我只需要解决一路上你们可能遇到的问题,我相信你们需要面对许多人从没见过甚至无法想象的邪恶魔法……你爸爸会希望我代替他来守护你的,哈利。” “我不这么想。”很难想象哈利·波特有一天会用如此尖刻的语气和长辈交谈,“我倒觉得我爸爸会更希望知道你为什么不守护着自己的孩子。” “你不明白。”卢平的脸上失去了血色,厨房里的其他人都显得坐立难安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合适的借口离开。 “那就解释吧。”哈利向后靠在了被这些天铆足劲干活的克利切擦得锃光瓦亮的木椅上,似乎忘记了眼前的人不仅是他父亲的好友,还曾经是教授过他无数知识的老师。 一场争吵在所难免,塔卢斯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很快在卢平说出“他和唐克斯的结合是一个荒谬的错误”后得到了证实。很难说暴躁地指责卢平是一个懦夫的哈利和狂暴地呐喊自己会让孩子感到羞耻的卢平到底谁更吓人。 “是你们告诉我的,我的父亲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还在试图保护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还在试图为我的父亲报仇,所以他们谁都没能逃走。”哈利这些天一直维持的壳子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近乎咆哮着说这些话,“你觉得他们会希望你抛弃你的孩子,去跟我们一起冒险?还是你觉得自己这种懦弱的行为其实英雄无畏,甚至可能换来一种伟大的牺牲——” “我不会和你生气,哈利。”卢平脸色灰败地开口,“我知道你肯定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孩子,我也突然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懦夫,不要再提我的爸爸。”哈利缓缓地开口,“我为你感到羞耻。” “哈利!”赫敏还没有来得及打断哈利说话,卢平就拔出了魔杖,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塔卢斯刚刚举起魔杖试图挡在哈利面前,哈利已经遭受了一下不算太轻的击打,向后飞出去撞在了厨房的墙上。等纳威和他跑过去把不断喘粗气的哈利扶起来时,前门重重地关上了,只能听见跑出去追卢平的赫敏和罗恩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波特先生和夫人不会希望你这样和卢平教授说话的!”赫敏哭着对哈利说。 “但如果这样能让他回到唐克斯身边的话就是值得的。”塔卢斯旗帜鲜明地和自己的哥们站在一起。 “但确实不应该叫他懦夫。”罗恩和纳威看到赫敏的目光后立刻说,“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劝——” 哈利露出了疲惫的表情,一边揉着自己后脑勺鼓胀起来的包一边转身上楼,留下他们回客厅继续阅读卢平留下的《预言家日报》。不过奇怪的是,第二天当他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谁都能看出他比前几天有精神很多。 “他就是需要发泄。”罗恩用一种“我早就知道”的语气说,“这就像我妈妈教训完弗雷德和乔治还要去厨房摔几个碗一个道理,他早就该大喊大叫一下,我不介意被他打几拳的,别打断鼻梁就行。” 话虽然这么说,当两天后小天狼星·布莱克来到格里莫广场12号时,大家还是感到了一丝紧张。自从离开陋居,小天狼星只在双面镜里回复了一次儿子,他对塔卢斯说自己会来一次,希望那个时候他和哈利都在。 不过小天狼星并不打算在格里莫广场12号停留,他甚至从进门就没有拖下身上的旅行斗篷。身材高大的男人看起来狼狈又憔悴,从外面带进来的雨水不断顺着纠结在一起的胡须和长发上滴落下来,但他满不在乎,挥挥手不耐烦地拒绝了克利切端上来的热茶。 “你准备去报仇。”哈利听完了小天狼星的话后重复道,赫敏紧张地抓住了罗恩的手腕,纳威的眼睛在塔卢斯和哈利的脸上来回游移。 “是的。”小天狼星声音沙哑,“我大概能猜到邓布利多想让你们做什么,但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为了你父母亲,为了阿米莉亚——我只是来告知,不是来寻求建议,所以其他话就不用说了。” 赫敏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塔卢斯。 “其实今天没必要来,但我习惯了……做什么事情之前先和詹姆说一声。”小天狼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脸上闪过一丝茫然,“而且阿米莉亚如果知道我离开之前都不告诉塔卢斯一声自己去了哪里,要做什么,她肯定会生气的。” “在你做……那些事之前,”哈利开口道(赫敏瞪大了眼睛),“可以去拜访一下卢平教授吗?如果他和唐克斯在一起,替我向他转达一声,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就是他告诉我你们都躲在这里的,我本来以为他会和我一起去……但他现在有孩子了,可以理解。”小天狼星站起来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你是詹姆的孩子,我们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我也可以去,我已经成年了。”在门厅追上爸爸脚步的塔卢斯注视着他的眼睛,究竟具体是何年何月他终于追上了爸爸的身高呢?这种琐事父子俩自然都不记得,唯一记得的人已经离开他们许久。 “不行——我是说......你……当然,不是不可以,我的儿子,你已经长大了。”犹疑了几秒钟,小天狼星还是回答道,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眼神清醒了一些,“不过我想,你很早之前就已经答应了你的朋友们要和他们一起去完成一些事,所以我认为——” “合适的时候,我会用双面镜联系你的。”听到赫敏说话的声音从客厅那边传来,塔卢斯匆忙打断了爸爸的话,就在刚刚,他心中有了一个疯狂的、不能告知任何人的计划——连哈利也不行。“我只有这一个要求,爸爸,任何时候,都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塔卢斯注视着小天狼星变成一只巨大的黑狗,用前爪熟练地拧开了门把手然后消失在了夏日的暴雨里,他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会改变父亲的决定——事实就是布莱克家族血液里世代承袭的疯狂从来都没有放过他们两个。 “你们都不拦着他!你为什么这次不冲他发脾气,让他对塔卢斯负起责任来?”塔卢斯回到客厅时赫敏背对着他,还在对哈利发火,“他这是要单枪匹马去找伏地——好吧罗恩,去找神秘人!我们都知道只要不消灭所有的魂器,他想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无济于事且非常危险的——” “因为我不是襁褓里的孩子,已经不需要谁来对我负责了。”塔卢斯耸了耸肩膀,试图用这种方式挥去和父亲告别时心中盘踞的隐忧,并继续说服自己留下来完成刚刚的计划才是最佳的选择,“哈利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激将法也许可以劝住卢平,但肯定对我爸不管用。” “而且小天狼星不知道该去哪里,还没人知道伏地——行,神秘人到底在哪里。”哈利叹了口气,“我了解他,赫敏,不让他做点事情才是在折磨他,就让他漫无目的地寻找吧,小天狼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他们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制定一个尽量周全的计划上,要从乌姆里奇那里拿走真正的斯莱特林挂坠盒,而她唯一确定的行踪就是会在工作日出现在魔法部。 八月如流水一样在一天天进展有限的讨论中流逝,唯一的成果大概就是赫敏又成功熬出了一锅复方汤剂,咕嘟咕嘟不停冒出泥浆状泡泡的坩埚无疑让哈利更加思念自己都来不及说上一声道别的女朋友。 “你很快就能在活点地图上见到她了。”罗恩拿着那天的《预言家日报》喜气洋洋地说,“离开学没几天了,斯内普既然成了霍格沃茨的校长——虽然我个人感情上更希望是麦格,但他至少能确保艾莉丝没事。” “那卡罗兄妹又是怎么回事?”哈利并没有罗恩那么乐观,他皱着眉头敲打着报纸版面上那两个冲他们狞笑的男女,“他们是食死徒,而且斯内普明知道他们在邓布利多死那天也潜入了霍格沃茨。” “我想,霍格沃茨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这也是为什么斯莱特林的院长成为了校长。”赫敏结束了他们的讨论,“魔法部已经明显倒向了神秘人,但我觉得罗恩说得对,斯内普教授肯定会尽力周旋保全所有学生的——我们还是继续看看需要准备和注意什么吧,纳威,你能从那个小包里帮我拿出提示本吗?” 第一个不需要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九月,来得比预计中早了一年。尽管那个写满了提示本的计划看起来似乎还是能提出好几个错漏,他们还是决定在第二天开始实施它——哪怕再等三个月,再写三个提示本结果也不会差太多,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完美无缺的方案。 散漫如塔卢斯,在那天也对着提示本开始认认真真地背诵自己的部分和所有的应急预案,不过同时他也竖着耳朵关注着纳威的动静,刚刚来到格里莫广场12号时,纳威的脑子又受到了伏地魔的影响,据他说当时伏地魔正因为他们逃跑而勃然大怒。 黎明追着子夜来临了,似乎匆忙得乱了阵脚。在离开格里莫广场时,塔卢斯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对戴着雷古勒斯的假挂坠盒、恭敬向他们弯腰送行的克利切说:“记住,如果这里闯入了任何敌人——也就是除了我们和你见过的凤凰社成员,你立刻逃走,找一个没有人能发现你的地方躲起来,这是命令,明白吗?” “是,塔卢斯少爷。”年迈的小精灵弯下腰,鼻子碰到了地板,“克利切会做到牛排腰子馅饼等你们回来。” 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顺利一点,当然也混乱得多,比如在计划里从来没有“闯入法庭击昏乌姆里奇直接拿走挂坠盒顺便释放正在受审的麻瓜出身巫师”这种字眼,更没有“伏地魔接到有人闯入魔法部后立即赶到还追到了格里莫广场”这种级别的应急预案,不过他们一直都是幸运的,或者说那一年一直都昏睡的梅林突然醒了那么一时半刻,纳威的凤凰尾羽魔杖居然当众击退了伏地魔,甚至把他手里的那根魔杖直接融化了。 格里莫广场12号已经回不去了,赫敏利用最后关头的一点反应把他们全部带到了举办魁地奇世界杯的那片树林,罗恩在幻影显形的时候分体了,此刻哈利和赫敏正在照顾他,纳威从赫敏的串珠小包里找到了帐篷,搭好之后开始为大家煮一点热茶。 “嘿,我们至少拿到了真的挂坠盒。”塔卢斯想说点什么让脸色青白的纳威高兴一点,“这比我们想象中的快多了,是不是?” “但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毁了它。”纳威蠕动了一下嘴唇,伸手捂住了头上的伤疤,“他非常生气,我能感受到——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生气……” “你击退了他!”塔卢斯真诚地说,“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你用了我们都没见过的魔法——” “我也没见过,是我的魔杖自己发射出去的咒语——不管你们信不信。”纳威看起来非常难受,拿着茶壶的手不断颤抖,在塔卢斯赶紧把它接过去之后他瘫坐在了帐篷的地面上,身体颤抖起来,“不——他,他开始折磨人了,我看见……” “你看见了什么?你能看见他在哪里吗?”尽管这个时候问纳威问题显得非常残忍,塔卢斯还是狠狠心开口,“纳威?” “奥——奥利凡德先生,他在问奥利凡德先生……魔杖的事情。”纳威紧闭着双眼,断断续续地回答,“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奥利凡德说他不知道,然后……艾莉丝?” “谁?”塔卢斯震惊地问,甚至忘记了扶住滑向地面的纳威,“你说谁?” “斯内普——斯内普小姐,他在折磨她……他想知道我们的和邓布利多的事情……”纳威发出了一声尖叫,“马尔福庄园……他好像在……我听见了有食死徒说话。” “谁在马尔福庄园?”塔卢斯扶起了纳威,把他拖到了行军床上放好,“艾莉丝在马尔福庄园,还是他在马尔福庄园?” “我想……应该是他们都在,他把艾莉丝抓到了马尔福庄园。”喝了半杯热茶后纳威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他把他们都关到地牢去了——我们要告诉哈利这件事吗?” “不能。”塔卢斯还没答话,赫敏紧绷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绝对不能告诉哈利这件事。” “为什么?”塔卢斯激烈地发问,“他有权利知道——” “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失去了!”对着帐篷外施了一个闭耳塞听咒后,赫敏扯开嗓子冲他喊起来,“看在老天的份上,他已经没有了爸爸,也没有了妈妈,如果再让他知道艾莉丝被抓走了,他会疯的!” “你只是担心他知道了以后就不会继续找魂器了!”塔卢斯不客气地回敬道,“你担心他会放下一切去救艾莉丝,去为他爸妈报仇!” “我这么担心有什么错吗?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塔卢斯?我们在郊游吗?”赫敏怒气冲冲地质问塔卢斯,“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败他!都是为了杀死他!我们知道正确的、如何彻底了结他的方式!邓布利多选择了我们来一起完成这件事,就说明他信任我们不会被眼前的仇恨蒙蔽双眼,只有我们找到了所有魂器,只有我们彻底杀了他,所有活着的人才能被拯救!所有死去的人才能安息!” “你们在说什么呢?”帐篷的门忽然被掀开,哈利艰难地拖着依然没有完全恢复意识的罗恩走了进来,看到脸色通红赫敏吓了一跳,“怎么啦?” “噢,我高兴。”赫敏用无声咒解开了刚才的闭耳塞听,用手不自然地拍了拍脸,“拿到了挂坠盒,就是有点后怕……毕竟当时任何时候再出一点错就——” “我让她别想那么多,还是想想怎么销毁挂坠盒比较好。”在赫敏含了哀求意味的目光里,塔卢斯生硬地开口,“邓布利多有留什么线索给你们吗?” 除了罗恩,他们轮流在帐篷外面放哨,塔卢斯特地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在了后半夜。森林的夜晚薄雾四起,月亮将地上零零星星的蓝色花朵笼罩在自己银白色的光辉中,四处都是昆虫不绝的鸣叫声。他们走得匆忙,串珠小包里没有放食物,只能在附近的树丛里找到了一点野生蘑菇,煮熟了嚼起来就像在吃没有味道的橡皮。 确认其他人都已经睡下后,塔卢斯掏出了双面镜,对着那头小声呼唤起了父亲的名字。 “我知道他在哪儿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我来找你,爸爸——不行,我不会就这样告诉你他在哪儿,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他的,你答应过我。” “你就决定这样离开吗?”他收起双面镜后,转过身看到了第一个值班、早就该睡下的赫敏,“还是说你早就这么计划好了,你只是在等纳威确定他在哪里。” “这并不算干扰你们的计划,是不是?”他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也不打算问她是如何察觉的,“如果我们能成功,他即使恢复也需要时间,你们就可以不受干扰地去寻找魂器,我还能帮哈利把艾莉丝救出来。” “你以为之前就没有人试图去杀过他吗?”赫敏摇了摇头,“没有人成功过,塔卢斯,他对黑魔法的研究已经到了无人可以——” “这不重要,赫敏。”塔卢斯打断了她的话,“从前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可战胜,现在很多人觉得他甚至已经打败了死亡,但我们知道他不是,他只是个分裂灵魂来逃避死亡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只要是人,就可以被杀死。” “我之前觉得,我这样做是因为担心我爸,我在他身边至少互相能有照应。”他伸出手摸了摸赫敏乱蓬蓬的头发,“后来我发现我并没有那么纯粹,赫敏,要说自私也可以,你说邓布利多选择了我们,其实他只选择了哈利和纳威——然后选择了你和罗恩,你看,他并没有在遗嘱里留给我东西。我不是在抱怨他不信任我,我觉得他了解我,赫敏,他知道我从妈妈死之后就想拿上魔杖亲自找他报仇,他预料到了我会选择走这条路。” “不是的,他肯定不是这么想的。”赫敏不停地摇头,“邓布利多不希望见到任何没有意义的伤亡和牺牲,塔卢斯,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人了,不能再——” “替我和我哥们说声对不起,跟他说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准许他对着我的脸狠狠揍几拳。”塔卢斯俯下身轻轻抱住了赫敏的肩膀,“统统石化——对不起,我知道你要拦我的话,我肯定走不了,赫敏,你想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我也想做我觉得正确的事情。” “别哭。”他低下头亲了亲赫敏的额头,“没事的,我很抱歉。” 塔卢斯·布莱克在青年时代给无数年轻女巫的生命中留下过那种久久不能忘怀的惊鸿一瞥,但在他本人的心中,大部分女性都共享一个模模糊糊的、不太重要的影子,例外只有他的母亲、赫敏·格兰杰,后来加一个艾莉丝·斯内普(也就仅仅因为是好朋友喜欢而已),最后添上那个在猫头鹰棚屋傻乎乎把他当普通黑狗对待的小女孩。 可能有一部分人在【仅巫师可看到具体内容】夫人的回忆录后会认为塔卢斯·布莱克对当年的格兰杰小姐也许有一种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愫,但笔者不这么觉得,和【仅巫师可看到具体内容】夫人写信交流时笔者提到过这个问题,她在回信里说当年的格兰杰小姐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事作风都容易让人联想起阿米莉亚·布莱克,这导致了她对塔卢斯·布莱克有着其他同龄人做不到的威慑力,也同样让她拥有了塔卢斯更多的亲昵和信任。这一点在【仅巫师可看到具体内容】夫人的回忆录里有很多体现,很多公共休息室相关的情节里我们都可以看到塔卢斯会坐在赫敏椅子的扶手上和其他人说话,会试图去安抚赫敏的焦虑,但这种亲密并没有任何其他含义。 笔者由衷地感激本次撰稿所得到的所有支持,后续将继续与【仅巫师可看到具体内容】夫人的回忆录正文配合,补充一些读者们感兴趣的内容,如果内容足够,《狼与三色堇》也许也会在之后独立成册出版,具体请各位继续关注杂志社的广告页和丽痕书店宣传栏。 第95章 诅咒之刃 推荐BGM:Stereophonics-《Maybe Tomorrow》 “这里没有出口。”我看着罗恩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沿着地牢的墙壁摸来摸去,似乎指望这里就像霍格沃茨一样有什么摸着某个砖块就突然出现的秘密通道,“我们试过无数办法都没有办法逃出去。” 虽然我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因为赫敏仍然在不断地尖叫——纳威和哈利也加入了罗恩的队伍,开始盲目地触摸潮湿的墙壁。 “你们还拿了什么?还有什么?回答我!钻心剜骨!” 贝拉特里克斯的咆哮和赫敏已经开始变得沙哑无力的喊声搁着一层厚重的楼板依然清晰地传到我们所有人的耳朵里,罗恩开始了断断续续的抽噎、无助地用拳头不断地砸地牢的大门。 “你们是怎么闯进我的金库的?”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完全陷入了癫狂,“是不是地牢里那个肮脏的小妖精帮助你们的?” “什么小妖精,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赫敏无力地抽泣道,“我们从来没有进过你的金库……这不是那把真的宝剑!只是仿制品,我们想带着防身——只是仿制品,拜托了!” “仿制品?”贝拉特里克斯尖声喊道,“哼!编得倒像!” “让那个妖精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姨妈。”我突然听到了德拉科的声音,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在家?难道我们的时间计算晚了几天,现在已经是复活节假期了吗?“你今天为什么这么紧张,我不明白。” “闭嘴,不许用这种语气——” 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很快被另一个带着愤怒的女声压过:“这里好歹是我的家,贝拉,你居然用这种口气和德拉科说话!” 刚刚还在跟着罗恩摸石砖的纳威趔趄了一下,几乎是扑到了蜷缩在墙角的拉环身边,对着妖精的尖耳朵说道:“拉环,你必须说宝剑是假的,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是真的,拉环,求你了——” “看在我们这些巫师……这么多天从来没有放弃救治你的份上。”我看见了拉环即使虚弱也依然审视地环顾我们其他人的眼神,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格兰芬多的宝剑为什么又到了纳威他们的手上,我还是试图帮助纳威说服拉环,“虽然你说你们不会有任何偏向,但是——” “朝后站,靠墙站成一排,轻举妄动的话,我不介意杀了你们。”我的话还没有说话,德拉科的声音已经从牢门外传来。 其他人立刻照办了。当锁孔转动时,罗恩摁响了熄灯器,光球迅速飞回了他的口袋里,地牢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德拉科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借着魔杖尖发出的微光找到拉环后,抓住它的胳膊就把虚弱的妖精粗暴地拖了出去。牢门重重地关上了,与其同时我听见空气里一声啪的爆响。 “你们有没有听见——”纳威犹疑的声音还没说完,罗恩摁了一下熄灯器,三个光球又从口袋飞到空中,照亮了刚刚幻影显形到我们中间的克利切。 “克——”哈利捂住了罗恩的嘴巴,没让他喊出声来。罗恩颤抖着瞳孔点点头表示自己认识到了错误,哈利才放开了他。天花板上有脚步声伴随着拖曳重物的声音走过,看来德拉科已经把拉环带到了贝拉特里克斯面前。 “塔卢斯少爷命令克利切来救走地牢里的人。”年迈的家养小精灵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克利切来执行塔卢斯少爷的命令。” “塔卢斯?他在哪里?他怎么知道我们——” 赫敏恐怖的尖叫声淹没了哈利的发问,他甩了甩头,大概是意识到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又用最快的语速问克利切:“你可以用幻影显形带人离开这里,是吗?” 克利切点了点头。 “你最多一次能带多少人走?”纳威问。 “没有试过极限,隆巴顿少爷,但带的人越多动静会越大。”克利切歪了歪脑袋,“克利切有信心把你们所有人都救走。” “我们不能都走。”罗恩立刻说,“赫敏还在上面,我要留下想办法救她。” “我知道。”哈利点点头,“克利切,我希望你带上艾莉丝、卢娜、迪安和奥利凡德先生——” “我不能走。”我摇头,“我和妈妈被神秘人关押在不同的地方,他带走我的时候威胁过我爸爸,我们两个不管谁逃走了,他都会杀掉另一个。” “我们可以等逃出去再想办法——” “现在没时间争论这个了。”纳威的声音紧绷着,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艾莉丝,我建议你跟着他们走。” 我摇了摇头:“没事的,神秘人觉得他必须同时杀死我们三个人,所以只要你们两个安全,我就是安全的。” “那——那就先带着卢娜、迪安和奥利凡德先生走。”哈利深呼吸了一口气,“带到——” “比尔和芙蓉家。”罗恩说,“丁沃斯郊区的贝壳小屋。” 克利切点点头:“然后克利切会再回来,协助塔卢斯少爷逃走。” “协助谁?塔卢斯他在这里吗?”哈利看起来完全被搞糊涂了,但克利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它匆匆赶到人事不省的奥利凡德先生面前,抓住了他枯瘦的手腕,然后把另一只手伸给了卢娜和迪安,但两个人都没有动。 “我们也可以帮点忙。”卢娜轻声说。 “对,我们不能把你们留在这种鬼地方。”迪安说道。 “快走,我们在比尔和芙蓉家再见——我保证。”纳威一只手捂着伤疤,一只手抓过卢娜的手,把它搭在了克利切的胳膊上。 “艾莉丝。”哈利转过身来,“我们会想到救莉莉阿姨的办法的,相信我——如果他们发现地牢里其他人走了,肯定会用各种方式来折磨你——” “别浪费时间了,他们随时可能会下来查看情况。”我转过身去,强迫自己不去看哈利的眼睛,“快带着他们走吧,克利切。” “我们再想办法,哈利。”纳威让迪安和卢娜抓住小精灵伸出的手,“你们先走。” 又是啪的一声爆响,克利切、卢娜、迪安和奥利凡德消失不见了。 “你们听到了吗?”楼上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喊,似乎是卢修斯·马尔福,“是地牢里传来的声音吗?” “我去看看。”德拉科倦怠的声音响起,“没事的妈妈,他们没有魔杖,又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你该不会想放跑他们吧?”贝拉特里克斯突然说,“刚刚你就一直拒绝指认那是隆巴顿和波特,德拉科,我非常怀疑——” “那是因为主人说过,除非确认抓到了隆巴顿和波特,否则不允许召唤他——他们的脸都被变形了,所以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之前胡乱召唤他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忘记了我还记得。你自己想在主人面前怎样表现我都没有意见,姨妈,但我决不会允许你把我的父母拖下水。”德拉科的语气非常冷漠,“我不需要向你展示忠诚,比起你到现在还没把那个嫁给狼人的家族败类杀掉,我至少尽职尽责完成了主人交给我的监视霍格沃茨和斯内普的工作——以及,我妈妈说的对,客人最好还是有点客人的自觉,把你的魔杖从我脸上拿开。” “你——” “去看看地牢出了什么事吧,德拉科。”卢修斯·马尔福的声音响起,“小心些,他们都是滑头。” 脚步声穿过楼上的房间,然后是一阵沉寂,赫敏也停止了叫喊。我想他们正在全神贯注地聆听地牢里的动静。 “必须想个办法对付他。”哈利对罗恩和纳威耳语,“我想想……不要关灯,多弄出些光球来。” 脚步声正在从门外的楼梯逐渐向地牢门靠近,停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地牢里现在被十几个刺眼的光球照耀得如同极夏的白昼,哈利嘱咐我贴在墙角不要动以免被误伤,他们三个屏住呼吸靠在了门两边的墙上。 门开了,在刺眼的光芒下我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三个人扑了上去——然后突然听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别打我——嘘!我已经对他施了夺魂咒!” “塔卢斯?”哈利惊喜地喊出了声,这次换罗恩捂住他的嘴。 “啧,比我想象中的容易多了,这家伙压根就没有发现躲在地牢角落里的我。”罗恩用熄灯器收起了多余的光球,我终于看清了塔卢斯那张被纠结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胡茬遮盖了大半的侧脸,他手里攥着一根魔杖稳稳地指向德拉科无神的眼睛,让他靠着墙一声不吭地坐下。 “我就知道你们几个肯定不会走,所以让克利切待会儿再回来一趟。”塔卢斯环顾了一圈地牢,发现蜷缩在角落的我时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控制住音量,“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没让她跟着其他人一起先走?” “我妈妈——”我刚刚开口就被他以极快的语速打断了,他看起来恼火极了。 “我让克利切把你们都带走!它居然——算了,他脑袋一向就不好使。”他抓了抓头发,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玻璃碎片,“听着艾莉丝,我不能详细解释,但是你相信我,你妈妈和我爸爸一起被关在阿兹卡班,我恢复意识后还留在马尔福庄园那么久就是为了能够帮哈利把你们母女两个同时救走,我用双面镜的碎片和我爸爸联络,克利切一直在帮我和斯内普联络——我们的原计划还要晚几天,但是哈利他们被抓来在计划之外,克利切对我说你爸爸已经准备动手,虽然我不知道是谁通知了他马尔福庄园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们不得不冒险了——” “德拉科?”楼上传来了纳西莎·马尔福的问话声,“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楼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塔卢斯不耐烦地冲着德拉科挥舞了一下魔杖,德拉科无神的眼睛看向天花板,用他惯常的语气回答道:“没事,一切正常,就是那群蠢货在用头砸墙壁。” “听明白了吗?”塔卢斯转过身来对我说,“跟我们一起走,如果顺利,今天阿兹卡班就会被凤凰社攻破,你就能见到你妈妈——我该提醒克利切告诉你的,但是这件事太突然了,我当时还在花园里,来不及想那么周密。” “好。”我赶紧点头。“但爸爸走了,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怎么办?” “麦格是不会允许食死徒伤害学校里的学生的,其他教授也是一样,放心吧。”塔卢斯对德拉科施了一个无声的昏迷咒,然后抽走了德拉科手里的魔杖扔给了哈利。“我们现在先考虑自己。” 哈利想了想,把魔杖递给了纳威:“我们三个都是魁地奇球员比较灵敏,纳威你拿着魔杖,记得保护好艾莉丝。” “走吧。”哈利走过来把我扶了起来,路过昏迷的德拉科时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跟着他们爬上了楼梯,到了通往门厅的昏暗过道里。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我们的脚步声,我们到了门厅门口,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贝拉特里克斯正用魔杖指着拉环,后者的手指正在缓慢摩挲格兰芬多的宝剑,而赫敏的脸被她的褐色长发遮盖住了,看不清她是否还有意识。 “怎么样?”贝拉特里克斯问拉环,“宝剑是真的吗?” 我屏住了呼吸,看着拉环迟疑了一下,开口回答道:“不,这是赝品。” “你有把握?”贝拉特里克斯喘着气威胁道,“你知道撒谎的下场!” “我看不出自己有撒谎的理由。”妖精说道,“我能确定这是赝品。” 贝拉特里克斯的面孔瞬间松弛下来,所有的紧张都消失殆尽,她开始自顾自地咯咯直笑,把散落在耳旁的黑发胡乱捋到了耳后。 “很好,”她随手一挥魔杖,又在拉环的脸上抽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把他轻蔑地踢到一旁,胜利的喜悦溢于言表,“我们召唤黑魔王吧!” 她掀起袖子,把食指按向胳膊上的黑魔标记时,纳威抑制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痛呼,声音让门厅里的人都看向了这里。 趁着门厅里的人一瞬间的愣怔,罗恩冲向了躺在地上的赫敏,塔卢斯变成了一只黑狗灵巧地躲开了卢修斯·马尔福魔杖发射出的绿光,他的魔杖用嘴丢给了哈利。 “除你武器!”纳威咆哮着把魔杖指向了贝拉特里克斯,她的魔杖立刻飞向了半空中,被飞奔过去的黑狗如同接飞越半个球场的鬼飞球一样稳稳叼住,转身丢给了罗恩。 “昏昏倒地!”哈利击昏了瞄准纳威的卢修斯·马尔福,纳威拽着我扑在地上躲过了一道道从纳西莎的魔杖里喷出的光束。 “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什么?”纳西莎·马尔福就像癫狂了一样冲我们大喊,“你们把他杀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没那么下作。”哈利为了靠近赫敏,被一道从墙壁反弹过来的光束击中了,他踉跄了几下吐出了一口血沫。 “你现在还管你儿子做什么,要是黑魔王来了他们却跑了,我们都得死!”贝拉特里克斯尖叫道,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尖利的银刀,刀刃上闪着不详的深色光芒,“住手!不然我就让这把刀尝尝泥巴种的血到底有多脏!” “放下魔杖。”贝拉特里克斯满意地看向呆若木鸡的罗恩和仍然保持着警惕姿势的哈利,然后把眼睛转向了挡住我的纳威,“这是格林格拉斯家族代代相传的诅咒之刃,可以瞬间吸干一个巫师的血——你们想赌一把它愿不愿意吸泥巴种的血吗?” “我说了,放下!”她尖叫道,把刀刃抵向了赫敏的咽喉。 “不要碰她!”罗恩大喊道,他转过身来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哈利和纳威。 “很好。”贝拉特里克斯看见哈利和纳威都把自己的魔杖丢在了地上,“很好,西茜,去把他们的魔杖捡起来——我让你捡魔杖!你没听到他们说吗,德拉科没事!” 纳西莎置若罔闻地一肩膀撞开了自己的姐姐,路过我们时只匆匆地把两根魔杖踢得稍远了一些,就消失在了地牢的楼梯口。 “没关系,没关系。”贝拉特里克斯用一种轻柔肉麻的语调说,“我来照顾你们这些小宝贝足够了,等到黑魔王来——” 她说到这里时,头顶突然传来了一种奇异的摩擦声,我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马尔福庄园门厅的那个华丽的水晶枝形吊灯,它正在肉眼可见地颤抖,随着一阵吱吱声和不详的叮当作响,吊灯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落,而贝拉特里克斯正在它的正下方。 贝拉特里克斯滑稽地挥舞了一下手臂——然后意识到自己手里没有魔杖,她尖叫着推开了赫敏向另一边扑去,水晶和链子噼里啪啦,正砸在赫敏和仍然握着格兰芬多宝剑的妖精身上。闪闪发光的水晶碎片四处飞溅,哈利、罗恩和纳威已经趁乱重新拿回了魔杖,纳威转身用粉碎咒毁坏了通向地牢的楼梯,依然是黑狗形态的塔卢斯跑过去帮助罗恩从一片狼藉里把赫敏拉出来。 “怎么回事?”贝拉特里克斯一跃而起,黑色的长发在空中乱飞,她挥舞着小银刀,“谁——” “好久不见,老妖婆。”用罗恩手里的魔杖恢复原形的塔卢斯用嘲讽的口气说。“克利切,过来帮忙,把那个妖精拉出来——” “快走。”纳威捂着伤疤断断续续地说,“他马上就要——” “魔杖给我!”我觉得纳威已经支撑到了极限,从他手里接过魔杖的瞬间我感受到指尖有一阵暖流通过,眼角的余光里哈利抓着克利切和妖精,塔卢斯带着罗恩和赫敏,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幻影显形的准备。“比尔和芙蓉的家——” “发生什么事了,我在楼上听到——莱斯特兰奇夫人,那把刀很危险——不——!”在我艰难地带着纳威原地旋转的时候,通向二楼的楼梯传来了一声女孩的惊呼,她的话被紧接着的黑暗挤压吞噬成了奇怪的尾音,听在耳朵里就像尖锐的哭嚎。 比尔和芙蓉的家,丁沃斯郊区……比尔和芙蓉的家,丁沃斯郊区……我已经太久没有这种全身往一个小点挤压的感觉,所能做的就是一次次在未知的空间中重复目的地的名字,这种重新获得魔法的感觉既让人喜悦又让人虚脱。我还能听到身边的纳威含混不清的声音,他似乎又被拖入了伏地魔的滔天怒火之中,但是没关系了,我逃出来了,我爸爸会救出我的妈妈,也许待会儿我就能见到他们—— 而后我们落到了坚实的地面上,这种清新的、带着咸味的空气几乎让我昏昏欲醉。我拉着纳威狼狈地倒在了地上,膝盖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和内心的喜悦相比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值一提。 “纳威,你还好吗?”我尝试着爬了起来,看见了不远处几个熟悉的身影后松了一口气,看来并没有错误地把他带到其他地方。纳威从喉咙里勉强呼了一声表示自己还醒着,额头上全是汗水。我抬起头看向头顶广袤的星空,海浪的声音近在咫尺,刚才的混乱似乎一瞬间全部都远去了。 “不……不——”但是不远处传来了类似野兽受重伤才会发出的疯狂吼声,在宁静的旷野之中这种声音听起来更加的绝望。“想想办法——救命啊!” 我走过去的时候,塔卢斯还跪在原地,低头凝视着那把深深刺进他心口的小刀。在马尔福庄园嘲讽贝拉特里克斯的笑容还没有完全从他脸上消失,看着那把因为贪婪吸食他鲜血而泛着妖冶红光的刀柄,他只微微瞪大了那双迷倒过不知多少年轻女巫的眼睛。 “别告诉我爸。”他的嘴唇因为缺血已经开始泛出不正常的紫色,从蠕动的嘴唇中吐出这句话后,他开始向后倒去,不知道是不是我因为过于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过程在我的眼中十分缓慢,在我眼中过了至少半分钟他才完全倒在了冰冷的土地上,但扑过去的哈利并没有来得及抱住他。 “想想办法,艾莉丝,想想办法……”哈利试图想拔走那把刀,但它就像扎根在了塔卢斯的胸口上,“神锋无影咒,或者什么魔药,什么都行,艾莉丝……克利切,这是你的主人!想想办法!粉身碎骨——粉身碎骨!速速愈合——粉身碎骨!” 神锋无影咒只能割开塔卢斯胸口的衣服,光芒碰倒那把刀的瞬间就被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弹开,飞走径直削断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罗恩抱着人事不省的赫敏,看起来已经完全呆住了。 塔卢斯的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张干瘪的纸。他本来是对着哈利说话,发现他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后,他转头看向了我。 “魔杖,不是我的。”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破烂长袍上唯一完好的口袋,“如果可以……一起还给……说......对不起。” 我只能机械地点头,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说出口这个人是谁,但他就像放心了一样,眼神散乱地看向了头顶璀璨的星空。 “没事,嘿,哥们......没事,我……把你们救出来了。”他最后看着那些明明暗暗的星星低喃,“但其实我……还想......环游......和妈妈。” 我用颤抖的手想把他僵硬在半空中的手腕放回了他的身侧,但哈利不允许我们其他人再靠近塔卢斯,他根本就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也不在乎自己的嘶吼会不会引来旁人,他就像疯了一样不断地呼喊塔卢斯的名字,不断地向各种在这里、不在这里、还活着、已经死去的人哀求。 一小团东西从塔卢斯的口袋里掉出来,月色和泪光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似乎只是几株已经被揉成团的蓝色花朵。 --------- So maybe tomorrow, I'll find my way home. 第96章 乌鸦与狐狸 “哈利……放开他吧。”正当我只能在嗡嗡的耳鸣声里迟钝而断续地听到海浪声时,头顶终于响起了其他人的说话声,我才抬起头看到比尔和芙蓉带着披着毯子的卢娜和迪安已经聚集在了我们周围,大家苍白的脸上都是震惊无比的表情。比尔蹲到了哈利身边,伸出手扶住哈利不断颤抖的肩膀,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开口说道:“他已经死了,让他……平静地离开吧。” 哈利没办法在这种时候冷静下来,他脸上的眼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我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低头抬头的高度落差让我感到了明显的晕眩。我觉得他此时根本就没有听见、也不关心比尔正在对他说什么。 “赫敏和罗恩呢?”纳威环顾了一下四周,沙哑着嗓音问,“他们去哪里了?” “我让罗恩先带着她回屋了。”比尔轻声说,仍然不断轻拍着哈利的背,后者此时的呜咽已经因为力竭开始被海浪声逐渐淹没,“她会好的,不用担心。” “让比尔陪着他吧。”芙蓉走过来,把她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海风中发抖,“我先带着你们回去休息。” “但是——”我捏着黑框眼镜,依然低头看着像是和周遭完全隔绝的哈利,没有挪动脚步。和纳威一样,他被赫敏变肿的脸已经开始恢复成我熟悉的模样,但此时此刻那张脸仍然因为悲痛而变形扭曲,我想把眼镜还给他——他身上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他和周遭的所有人都分割了开来。 “你在发烧,”大概是我太虚弱了,芙蓉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就把我直接拽了起来,“姑娘,好好想想,他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你了。” “你们都跟着我过来。”她转过身用强硬的语气对其他还呆愣在原地流泪的人命令道,“留给他一点空间,这是对他好。” 迪安弯下腰把满脸都是水晶碎片的拉环抱进了屋,卢娜走过去想扶住仍然捂着伤疤的纳威,但纳威摇了摇头对她说自己没事,她便走过来和芙蓉一左一右架起了我。我们所有人都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向海边的那个贝壳小屋走去,每走几步就回过头看看,星光之下那里的黑影好像已经变成了不会动的雕像。 “他会接受的……虽然是不得不接受。”芙蓉叹息了一声,进屋后从挂在门口的围裙里掏出了一瓶什么东西,用魔杖变出了一只杯子,倒满后塞进我手里,用法语自言自语,“可怜的孩子,还那么年轻,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他,还感叹过英国这种水土居然也能养出这样的男人……当然,那个时候我也没有遇到比尔。”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开始低头啜饮杯子里冒烟的液体,她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她蹲下来用手指剥开了我挡在脸颊前的长发,漂亮的瞳仁里倒映着满满的诧异和愤怒,“脸上?他们居然这么对你——在脸上?” “怎么啦?”倒在扶手椅上喘气的纳威艰难地问,“艾莉丝,你也被那个吊灯碎片伤到了吗?” “不碍事。”我匆匆用头发又把那道伤疤挡了起来,觉得和刚刚发生的一切相比,这道疤实在是微不足道。 小屋里陷入了一阵难捱的沉默,只有芙蓉不断在厨房忙碌,发出叮叮当当玻璃和金属碰撞的声响。她不断地端着盛满各种东西的托盘上楼下楼,把热气腾腾的碗挨个递到我们面前看着我们喝完,每次路过窗边她都会停下来,注视外面那两个小黑点。 “赫敏醒了。”楼上一阵脚步声,罗恩出现在了一楼,“我想去陪着哈利,谁能帮我上去照看一下她吗?” “去吧。”并不宽敞的客厅里乱糟糟地挤着一堆刚刚逃跑出来的人,芙蓉显得有点疲惫,她一边盘起瀑布一样的银发一边向罗恩挥挥手,“比尔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给你的朋友一点发泄的机会……大部分英国人都很不擅长安慰人,比尔是个例外。” “我想去看看赫敏。”喝完了一整碗土豆浓汤后,我觉得浑身除了大脑之外都变得暖洋洋的,我不想再坐在这里被迫不断重复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于是试探地问芙蓉,“可以吗?” “噢,好的。”芙蓉正微皱着眉头给妖精喂生骨灵,“那张床可以容纳你们两个,你可以和她挤着一起睡会儿。” “她还不知道。”我把碗小心地放回悬空的托盘、准备往楼上走时,罗恩提醒我,“等她精神好点再告诉她……或者你想个委婉点的说法,我不太会。”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罗恩转过身去把手里的魔杖递给了纳威,心有余悸地甩了甩袖子:“这根魔杖刚刚点燃了我的衣服,要不是我发现得快——它好像很不喜欢我,你先拿着吧。” “艾莉丝!”我刚刚敲门走进房间,就听见了赫敏嗓音沙哑的惊呼,“他们居然真的把你救出来了!” 她瑟缩在芙蓉的晨衣里,脸上全是愈合伤口的膏药,似乎是想坐起来却又跌回了枕头。我坐到了床头,强迫自己对她挤出了一丝笑容。她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我,就像要把我现在的模样和从前好好比较一番似的——然后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我脸上的伤疤。她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后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对不起。”赫敏哽咽着对我说,“我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在那里,也知道你在受折磨……是我让纳威不要把他看见的事情告诉哈利——” “我那个时候每天都在向梅林祈祷,希望你能用一根绳子二十四小时把哈利拴在你身边。”我打断了她的道歉,发自内心地说,“我们都知道,你在做最正确的事情。” 赫敏抽了抽鼻子,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她继续说:“你也回来了,罗恩说还顺路救出了卢娜和迪安,真好,我们之后再找机会联系塔卢斯——” 我的心脏瞬间被揪紧了,下意识地背过身去不想让赫敏看到我脸上突变的表情,好在她刚刚醒过来不像平时那么敏锐,没有立刻发现我的异样。 “窗外有东西。”我猛地站了起来,抽出了魔杖,隔着窗帘也能隐约看到一道光芒正在逐渐向我们靠近。 “好像是守护神,嘘!”赫敏勉强坐了起来,“有人在给我们传消息吗?” 那只散发着浅银色光芒的乌鸦优雅地落到了我的面前——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的守护神,但当它张开嘴开始用他冷淡的语调说话时,我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惊讶。 “妈妈平安,勿回复。”乌鸦说完就逐渐消融在了空气中,直到赫敏伸出手来帮我擦眼泪,我才发现自己刚刚已经无知无觉地泪流满面。爸爸救出妈妈的喜悦和朋友骤然离世的惊愕混合在一起,就像有两只手在用力撕扯我的脑袋一样,我觉得自己的脸麻木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斯内普教授的守护神是乌鸦?”赫敏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那我们之前的猜想就完全错了……我们还以为他和你的守护神是一样的,都是狐狸。” “嗯?”我很高兴她能自己找一个话题,让我不至于坐在这里痛苦地思考如何委婉地告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狐狸?” “对了!”赫敏发出了一声惊呼,“宝剑,格兰芬多的宝剑——你们从贝拉特里克斯那里抢回来了吗?” “嗯。”我点了点头,强迫自己表现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那是真品吗?我之前听那个叫拉环的妖精说,从霍格沃茨转运到古灵阁里的那把宝剑是高明的赝品,真品又怎么会到你们手上?” “之前我们都以为是你爸爸交给我们的。”赫敏喝了几口我端给她的热茶后回答道,“当时我们刚刚拿到第一个魂器,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销毁它。这个时候哈利想到了格兰芬多的宝剑曾经浸润过蛇怪的毒液,但总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去霍格沃茨取——后来有一天,我们扎营安顿下来,哈利说他们看到了一只银白色的狐狸守护神,它引导着他们在一个湖底取到了格兰芬多的宝剑,然后罗恩用宝剑销毁了魂器。哈利一直坚信变出守护神的人是你,但我和纳威都知道你被抓起来了——所以猜测是斯内普教授做的。” “魂器?”这个词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是什么?邓布利多要求你们寻找的东西吗?” “啊,”赫敏捂住了自己的嘴,“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这个。” “我想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小屋里那种我已经陌生的温暖气息,和着柔软的枕头和床褥正在让我的眼皮开始变沉。这种感受很奇怪,身体已经精疲力竭恨不得下一秒就坠入黑甜的梦境,脑子里却还有一只警铃在不断尖啸,我发现自己的目光又无意识地看向了被海风吹得露出一道缝的窗帘,深呼吸一口气后转过身来同赫敏继续交谈,我尽量简单地告诉了她自己的一些猜测,“我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会在一开始不让我知道那些事,他应该很久以前就推想过目前的状况——神秘人会通过抓走我和我妈妈来威胁我的爸爸,也会通过我来探知你们到底知道了多少东西,邓布利多成功了,至少现在神秘人对你们的计划还一无所知。”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纳威走了进来,脸上仍然泛着难看的青色。他看了一眼赫敏,又看向我,在我微微摇头后,他才开口:“艾莉丝,我想你妈妈已经被救走了。刚刚我感受到了神秘人的暴怒,他直接杀掉了向他报告阿兹卡班发生集体越狱的一个大高个食死徒。” “斯内普教授已经用守护神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赫敏端详了一下纳威的表情,突然说,“这是难得的好消息,为什么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呢?” “你刚刚和我说到了魂器。”看到纳威慌张撇过脸的动作,我清了清嗓子转移赫敏的注意力,“那到底是什么?” “一种极端邪恶的、保存自己灵魂碎片的器具。”赫敏还在用疑惑的眼神轮番观察我和纳威的脸,但也回答了我的问题,“邓布利多教授通过调查和推测认为神秘人使用了它来确保自己永远不会死亡——只要还有一片灵魂被魂器保护着,他就能像这次复活一样从头再来。” “那你们找到了它,”我感到了一丝欣慰,“还把它销毁了,这就说明……等等,你刚刚说,‘第一个’?” “当时我和哈利也是你这样的表情。”纳威一边揉着额头抗拒着伏地魔的情绪一边低声说,“神秘人当年向斯拉格霍恩打听怎样制造魂器时,说过想把灵魂分成七份。” “哈利之前从斯拉格霍恩教授那里取走的‘武器’,就是这段回忆?”我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大,这种震惊的情绪冲刷走了不少睡意和悲伤,“那就是你们要找七个魂器并销毁它们,目前只完成了第一个——” “进度没有那么慢,但是也没有太多进展。”纳威疲惫地摇摇头,发现赫敏一直在盯着他脸上的泪痕看,他赶忙搓了搓脸,“首先,他应该只有六个魂器,第七片灵魂虽然只是残破的碎片,但还在他复活的身体里——大概灵魂受损就是他越来越不像人的原因;其次,邓布利多教授生前已经摧毁了一个魂器,神秘人家族的戒指……他的左手受伤也是因为戒指上的黑魔法,他认为我二年级时用蛇怪牙齿刺穿的日记本也是魂器之一,然后我们用相似的办法摧毁了挂坠盒——还剩下三个。” “戒指和日记本?”我缓慢地重复道,脑子里开始闪过之前在地牢里强迫自己一遍遍回忆记牢的、从伏地魔那里窥见到的东西,“挂坠盒……是不是还有赫奇帕奇的金杯和拉文克劳的冠冕?” “你是怎么知道的?”纳威一下子站了起来,消瘦出轮廓的脸上全是惊讶,“你不应该知道这些——” “呃,神秘人对我用摄神取念的时候,我反过来偷看了一部分他的回忆——那个时候他情绪失控,根本没有察觉到,放心。”我看见赫敏捂住了嘴后连忙安慰她,“但我看到它们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么这样就全说通了,我看到的就是他有关魂器的回忆——但这样算还少一个,不是吗?” “邓布利多教授认为最后一个魂器是神秘人身边的那条名叫纳吉尼的大蛇。”赫敏补充道,脸上露出了急切的表情,“艾莉丝,那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看到——” 她的问题被开门声打断了,罗恩出现在了门口,眼眶红肿的他也向我投来一个眼神,我再次冲他轻微地摇了摇头。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赫敏突然大声问,虽然这样的行为让她迅速弯腰捂住了胸口,“你们都很奇怪——救出了那么多人,阿兹卡班也被攻破了,我们还保住了格兰芬多的宝剑,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开心!你们都是一脸……这样哭过的表情!罗恩对我说哈利没有受伤,但是他从我醒过来就不在,看在老天的份上,不要再眉来眼去了,我只是受了折磨,但还没脆弱到那个地步——谁来告诉我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除了发怒的赫敏,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两个男生的嘴巴张开了又关上,这让他们看起来就像两条被冲上沙滩又渴求水分的鱼。 “赫敏,”在一片沉默里赫敏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我只好低下头去握住了她的手,深呼吸了好几次也没能压抑住冲上眼眶的酸楚,“塔卢斯……他……” “塔卢斯?你们有他的消息了吗?”赫敏显得很迷茫,“但是为什么要——” “他……”我强迫自己的嘴里蹦出这样的字眼,“他死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赫敏脸上因为气恼而泛起的淡红色还没有立刻褪去,她愣了几秒钟,然后立刻甩开了我的手,眼睛瞪得溜圆,眨了好几下之后猛然转过头去看向门口的罗恩,声音发抖,“艾莉丝在说什么胡言乱语?” “我说过尽量……委婉一点。”罗恩虚弱地叹息了一声,快步走过来握住了赫敏悬在空中的手,但立刻又被她甩开了。 “你们在开玩笑!”她的嗓音尖锐得就像烧开了水的水壶,虽然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但眼眶里已经逐渐蓄起了泪水,“你们在开玩笑……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这怎么可能呢?”赫敏胡乱抹了一下滚落到脸颊上泪水,这次是她自己抓过了我的手腕,就像一个溺水的麻瓜抓住了一根浮木,她无助地摇晃我的手,“我们失去和他的联系很久了,但是,他——他一直没有被食死徒抓到,没抓到就说明没事,他——” “塔卢斯应该和布莱克先生一起闯进了马尔福庄园,因为一些原因留在了庄园却一直没有被发现。”我看着赫敏用力到泛白的指关节回答,她指甲带给我的疼痛和我说出这些话感受到的痛楚相比实在可以忽略不计,“他……想救我和我妈妈,所以留了下来。既然你们刚刚说了纳吉尼是魂器,说不定……他还想找机会杀那条蛇。你们被抓到了庄园里,你在门厅受折磨,我们被关在地牢里无计可施,他出现后救走了我们,然后在……最后我们一起幻影显形的时候……” 我说不下去了,感觉喉咙里除了汹涌在胸口的酸楚和悲痛以外呕不出任何东西。 “贝拉特里克斯向他扔了一把刀……好像是格林格拉斯家族代代相传,会吸血的诅咒之刃……刺中了他的胸口。”纳威看着窗帘的那道缝轻声说,“哈利,他暂时接受不了——比尔让我们先回来,他说……早在波特先生和夫人死的时候哈利就该好好痛哭一场,今天就让他……暂时忘掉其他事情。” 赫敏渐渐松开了我的手腕,她就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向后倒,罗恩赶紧伸出手搂住了她,抓了好几个枕头垫在了她的背后。 “是我的错。”她每眨一下眼睛就有泪水滚落到面前的床褥上,把浅色的布料染成更深的颜色,“他走的时候我没有拦住他,我应该拦住他的,我当时为什么会该死的觉得应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他对我说没事的!” 赫敏低头捂住了脸:“他说——他还让我转告哈利,还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他说——” “你们就不能至少等天亮之后再告诉她吗!还嫌不够乱一样!”门外传来了芙蓉的怒吼,她气势汹汹地把我们从赫敏休息的房间赶了出去,和比尔安抚哈利一样弯下腰轻拍赫敏的背,“好了,好了,深呼吸——来把这个喝了,不要留下后遗症。” “她有那么敏锐,我们又有什么办法?”罗恩不想离开门口,一夜未眠让大家看起来都疲惫至极。他挠了挠脑袋后问我和纳威,“你们有谁看见了哈利的眼镜吗?刚刚我沿路找了一圈都没看见。” “噢,在我这里。”我抹了抹脸上残留的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副有碎裂痕迹的眼镜,用魔杖点了点它,“恢复如初。” “同样是别人给的魔杖,你的魔杖怎么那么温顺。”罗恩嘟哝道,他接过了我递给他的眼镜,“天快亮了,总得把哈利劝回来吃点东西……” “我去吧。”他说得对,窗外的海平面上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丝熹微的白光,黎明看起来正在按部就班不疾不徐地到来,但是挣扎在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黎明前的黑暗是那么的寒冷,光明的脚步声是那么的遥远,精疲力竭的人们甚至在倒下的那一刻都无法确定它是否真的还存在于前方。 一些通过《现代魔法史》了解塔卢斯·布莱克的孩子在上个月的内容连载后给我寄来了信,说尽管从拿到这套回忆录的第一本单行本开始,就知道故事开头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注定会在十七岁的时候死去,但是当我真的写到这一段时,他们除了悲伤之外还感到了一丝遗憾,因为我并没有按照他们预想中的一样,给这位课本里的英雄一个如古代史诗一样的浪漫退场,甚至能感受到我在最后几段写得异常仓促。 你们是对的,上个月的连载直到截稿的最后一天我都还在对着空了一大片的羊皮纸发呆,书房里丢满了揉成团的废纸。失去塔卢斯对于当年的我们来说是一个沉痛到无法用文字去具体叙述的打击,赫敏前几天还给我来信,说从我开始连载这本回忆录后她不论有多忙都会第一时间拿到阅读,唯独上个月的那本杂志,她拿到之后花了三天才说服自己拆开那个包裹。 我最后从废纸篓里翻出了第一次匆匆写完的草稿交给了猫头鹰,然后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呆,直到我的丈夫回家我才想起忘记了做晚饭,好在他那段时间很忙,来不及关心我已经把故事写到了哪里,不然那天晚上大概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在厨房里坐着发呆。 死亡一直都是仓促的,毫无浪漫可言。不如说死亡除了它字眼本身之外的所有含义,都是被生者赋予的、为生者服务的。对于死者本身而言,他们就仅仅是在那一瞬间结束了一生而已,未来的无数可能性、无数幻想和无数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都在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尽数终结——即使是幽灵也不知道他们没有走下去的那条路前方是否真的有光明而美好的彼岸。 还有人感兴趣,上个月杂志封面的那一束蓝色的三色堇是否同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葬礼上要求每一个宾客携带的蓝色三色堇有什么关联。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因为在战后成立了无差别巫师救助会而被很多人所熟知,救助会的标志就是一朵普通的、在麻瓜的庭院里也可以大量种植的蓝色三色堇,她一直也没有向大众解释过这个标志的由来和含义。 大部分曾经被她帮助过的巫师、不论是纯血混血还是麻瓜出身,都从天南地北赶到了葬礼现场和她进行了最后的告别,每一个人的礼服长袍第一个扣眼上都带了一朵蓝色的三色堇,因为阿斯托利亚很早之前就对那些因为曾经受到帮助、后来想向她表达感激的人们说:“等到我终于长眠地下的那一天,请以一朵蓝色的三色堇来祝福我”。 而至于这背后的故事,在杂志社征求格林格拉斯家族的意见后,他们已经同意由南茜·格林小姐在尊重事实的前提下撰写一个独立的别篇,就我所知格林小姐的采访和资料收集已经告一段落,预计最快下个月别篇会和各位见面。 第97章 死亡圣器 虽然近处的海滩依然笼罩在夜色的深沉中,海天的分界线正在被晨曦一点点染成暖色,金黄色顺着海浪的波纹缓缓地延伸着,几只海鸥张开翅膀,迎着还刺骨的海风快活地向还隐没在地平线以下的太阳飞去,留下带着回音的几声粗鸣。 “他要是不想说话,就不要强迫他说话,也不要强迫他听你说话。”我向哈利呆坐的那个礁石走过去时遇到了比尔,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远处我们幻影显形的地方看起来已经被施过了保护和隐形的魔咒,看到我的眼睛看向了那里,比尔哑着嗓子说:“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按道理说应该把他安葬到家族的墓地里。他的妈妈安葬在戈德里克山谷,但那里无疑正在被神秘人密切监控,而且肯定要征求布莱克先生的意见——” “塔卢斯死之前……提到了不希望布莱克先生知道这件事。”我说道,“我觉得——” “再说吧。”比尔叹了口气,“我们昨天已经做了一个木棺,周围施了魔咒……总不能一直把他放在那里,如果被麻瓜发现就麻烦了——去吧,我回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芙蓉昨天肯定累坏了。” 哈利坐在礁石上一动也不动,怔怔地看着远方缓缓向上爬升的太阳。我原以为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又有人爬上了礁石,但我刚刚坐到了他的身边,他就沉默着把身上的毯子拽了下来披到了我身上。我把眼镜还给了他,他戴上后继续一言不发。海水不断地拍打着脚下的礁石,坐在上面也能感受到大海冰凉的温度。我笨拙地把毯子又分了一半给他,还是觉得不太暖和,想了好久才迟钝地想起来自己的手上有魔杖——被剥夺魔杖太久,遇到问题的第一时间脑子里想起的居然已经不是某个咒语。 “我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做个英雄。”我刚刚用无声咒把毯子弄得更长更暖和,哈利突然开口,“说起来挺好笑的,当年邓布利多对我说我可能和纳威一样,也是预言中可以打败神秘人的人之一,最初的害怕过去之后,我甚至还觉得有点兴奋。” 我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那个觉得自己比纳威幸运多了……好自私的想法,是不是?”他大概是想自嘲地笑几声,但因为喉咙沙哑得厉害只能咳嗽,“然后看看我现在……我只是个连父母的死讯都要从别人那里旁听、眼睁睁地看着朋友死在眼前却无计可施的懦夫而已……我居然还骂过别人懦夫。” “我们都没有办法,不是你一个人,是我们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尽管我知道这个时候让他继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大概更好,但我还是忍不住看着他红肿的眼睛轻声说,“哈利,这都不是你的错。” “你说邓布利多真的预见到了这一切吗?嘱咐我们六年级的时候不告诉你任何事,遗嘱里唯独不留给塔卢斯任何东西……”尽管吹了一整晚的海风,他的手指依然很暖和。他伸手拨开我右脸颊前遮挡的头发时,我犹豫了一下,任由他的手指触摸到了那一块凸出皮肤的伤疤。 “我真的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想到了一切,却不愿意哪怕警告我们、暗示我们一点东西。”哈利的声音就像粗糙的木轮在碾过一片枯叶满地的硬土地,“我在害怕,艾莉丝,我忍不住去想,我们一直都在他的安排下做事,哪怕他已经长眠在了霍格沃茨,我们依然流浪在外面完成他交代给我们的事情……但邓布利多到底安排了多少事情,难道我失去的这些人,我的父母,塔卢斯……都在他的安排里吗?” “你从前说过,邓布利多教授会去推演最糟糕的情况,并尽量为那个情况做一点准备。”我知道他这个时候想到什么都不奇怪,“我想……就算他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也绝不希望它真实的发生。” “但他把补偿都已经留给了我。”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金球,它伸出两根细细的翅膀开始飞速扇动时我才意识到那是邓布利多遗嘱里留给他的金色飞贼。 “什么?”我迷茫地问,“补偿?” “我确信这里面有复活石。”哈利用一种平静的口气陈述着我完全听不明白的话,“神秘人只知道那是他的外祖父马沃罗·冈特的戒指,但戒指上的宝石就是三件死亡圣器之一,只要我打开它就能复活我想见到的人——” “哈利,”我感到了一丝恐怖,“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魔法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我们都已经知道神秘人能够复活是因为他之前准备了魂器,他之前的消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我知道。”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拍了一下膝盖,显得有点激动,“但那是死亡圣器——” “你是在说那个……诗翁彼豆故事集里的故事吗?三兄弟遇到了死神,死神送给老大一根战无不胜的魔杖,送给老二一颗能起死回生的石头,送给老三一件完美无瑕的隐形衣——别开玩笑了哈利,那只是故——”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哈利的确有一件完美无瑕的隐形衣,几个月前我还在地牢里听过福斯科先生和奥利凡德先生讨论过一根战无不胜的魔杖。 “所以邓布利多把复活石放在这个金色飞贼里,他把它留给我,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身边的人会不断地死去。”哈利怔怔地看着手心里的飞贼,“但是我打不开它,也不知道那句‘我在结束时打开’是什么意思。” “但是在那个故事里,第二个人追随着那个被他复活的姑娘自杀了。”我感到喉咙口一阵发干,“小时候我妈妈讲这个故事时就说过,死亡是无法战胜的,所以好斗的老大最后死于决斗,思念故人的老二被故人的虚影引诱着自杀,只有谦逊的老三选择了躲避,所以他活到了最后——就算、就算复活石真的存在,故事里的复活石也不能做到完全复活一个死人,那只是死神的诱饵而已。” “是啊,所以我又坐在这里想,到了这个时候我居然首先想的不是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的骄傲自大误了多少事情,而是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怪到一个死去的人身上,怪罪他不能提前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如果邓布利多真的能预见这么多,又怎么会被马尔福轻易杀死?”我还没有来得及再替邓布利多说几句话,哈利就摇了摇头,用没有揽住我肩膀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苦笑道,“你爸爸说得对,艾莉丝,到头来我只是个傲慢又无礼的愣头小子罢了。” “但是你们已经摧毁了一个魂器。”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因为阳光开始逐渐刺眼而闭上了眼睛,“哈利,你们本来就在做非常艰难的事情,这不是霍格沃茨的期末考试,没有一本书上有参考答案——很多人都已经放弃反抗了,但你们没有,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纳威他们已经告诉了你魂器的事情?”哈利终于发现了这件事,我很高兴暂时转移了一点他的注意力,赶紧点点头。 “是我害死塔卢斯的。”但他很快又消沉了下去,“我们被抓住是因为我说出了神秘人的名字,罗恩早就提醒我们,神秘人有一种方法追缉所有直呼他大名的人,那天我们讨论死亡圣器的时候我太激动了。如果我没有说出他的名字,我们就不会被抓到马尔福庄园——” “那么我、卢娜、迪安和奥利凡德先生他们都还会困在地牢里。”我试图安慰他,“你也看到了,如果再困在那里几天,奥利凡德先生就再也救不回来了。当然,奥利凡德先生和塔卢斯对我们的意义肯定是完全不同的,我想说的只是……哈利,我们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还会失去什么,但是这一路上我们还在尽力救一些人,也救到了一些人。卢娜在地牢里对我们说过,弗雷德和乔治他们专门办了以你和纳威的名字命名的电台,向所有人播报你们的消息——不管你多么怀疑自己,你们对于所有还在试图反抗神秘人的来说都是唯一的希望。” “我知道,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我们只能向前走,只有继续向前才有可能……让那些还拥有的人们不要像我们一样失去它们。”他最后叹息道,“但是我真的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如果再有谁——” “我们不会让你再失去了。”我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不仅是你,我们所有人都在一起承担这些痛苦——所以我们所有人都会为了身边的朋友和家人努力活下去,我替他们向你保证。” 他含混地笑了一声,侧过脸来小心亲了亲我脸上的那道伤疤,我亲了亲他额头上那道被我用神锋无影弄出来的刻痕。 我带着哈利回到贝壳小屋时天刚刚全亮,芙蓉告诉我们奥利凡德先生已经醒了,纳威他们正在他的房间里问他一些事情。 “这根魔杖属于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小姐。”哈利走过去把塔卢斯留下来的那根魔杖递给孱弱的老人时,老人轻轻抚摸了一下就回答道,“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虽然看起来纤弱却有着令人惊讶的韧性,只要决心坚定就能发挥出强大的魔法。” “所以塔卢斯当时偷了格林格拉斯小姐的魔杖,才嘱咐我们记得把魔杖还给她?”赫敏想了想,“你们说最后看到了格林格拉斯小姐,这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手里会有那把刀。” “大概吧,但我们现在魔杖不够用,只能以后再说还给她的事了。”纳威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不安地看了看哈利,哈利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已经显得平静了很多。 “我想知道能不能使用这根魔杖。”纳威从口袋里摸出了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递给奥利凡德,“它在罗恩的手里非常暴躁难以控制,但是我刚刚用它试着施了几个咒语都成功了。” “啊,胡桃木——这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魔杖。”奥利凡德刚刚接触到那根细细的木棍,杖尖就已经开始喷射金色的火花,“强大的、难以被驯服的魔杖,如同野马一般,如果它不认同持有者会非常难以使用。” “我使用缴械咒从贝拉特里克斯那里得到了它。”纳威补充道,“它会认同我是它的主人吗?” “你刚刚说了,隆巴顿先生,你可以用它安全有效地施咒,那么它应该就已经认同了你——魔杖和魔杖是不同的,通常说来一根魔杖被赢取后效忠的对象就会发生改变,不过这个夺取的方式很重要,施咒缴械在魔杖学范畴里是最有效的赢取方式之一,因为这一般意味着前任主人已经被彻底打败。” “也就是说我可以安全的使用它了?”纳威看起来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我的那根冬青木魔杖断掉了,您能不能帮忙看看是否可以修好它?” “怎么回事?”我瞪大眼睛看着纳威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摸出的那根断成两截的魔杖,中间只剩下一点羽毛勉强相连。 “我们之前去戈德里克山谷遭遇了纳吉尼。”赫敏看着奥利凡德先生无奈摇头的动作难受地回答,“我施了一个爆破咒击退它,但是魔咒不小心击中了纳威的魔杖。” “那艾莉丝用那根魔杖会不会有危险?”看着纳威难过的表情,罗恩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我记得她的魔杖也不是自己夺取的。” “让我看看——谢谢。”奥利凡德先生接过了我递给他的魔杖,“山楂木和独角兽毛,刚好十英寸,弹性尚可——这曾经是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 “是的,塔卢斯使用夺魂咒制服马尔福后,从他手里拿走了魔杖然后交给了艾莉丝。”罗恩说道,“这样算来塔卢斯才是这根魔杖的主人,不是吗?” “我很久以前从他手里把这根魔杖硬抢到手里过一次。”我突然回忆起了五年级时溜进斯莱特林休息室的事情,“但我没有用咒语,刚开始它很不顺手,一直吐金色的星星,后来就顺手了——但是后来我又把魔杖还给他了,这样也算夺取吗?” “魔杖的所有权有非常精细的法则,斯内普小姐。”奥利凡德先生把那根魔杖还给了我,示意我演示一个稍微复杂的咒语。在我凭空变出几只鸽子然后又让它们消失后,老人缓缓说道:“有的魔杖单纯臣服于能力强大的巫师,有的魔杖会根据主人的感情对特定的人展示亲昵,有的魔杖只会根据输赢判定自己的主人……既然你可以顺畅地使用它,我想这就代表着它认可你。” “有的魔杖只会根据输赢判定自己的主人。”哈利插话道,他和纳威对视了一眼,“奥利凡德先生,你听说过一根必须杀死前任主人才能真正拥有的魔杖吗?” 奥利凡德显得有点惊讶,他看向了我,显然觉得我把之前地牢里的谈话透露给了他们。但纳威很快解释道他是通过自己和神秘人之间的联系感应到了神秘人在寻找老魔杖。 “您告诉了神秘人,老魔杖在格里戈维奇那里,对吗?”纳威看着奥利凡德突变的脸色,“我们想知道,这是真的吗?” “您只是在敷衍他,是不是?”赫敏带着希望问,“它更像是一个传说——” “不,老魔杖的痕迹在历史中是完全可寻的,但是格里戈维奇……那是一个很多年前的谣传,可能是他自己说出去的,作为自己魔杖生意的宣传。我不得不告诉他,孩子,他用各种方法折磨我……” “我们知道。”纳威握住了老人颤抖的手,他的手也在明显发抖,“很感谢你能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非常感谢。” “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们已经找过了那个叫拉环的妖精。”我们下楼的时候赫敏对我和哈利说,“它帮我们鉴定了,格兰芬多的宝剑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怎么可能销毁得了挂坠盒?”哈利坐下来逼着自己喝了几口热汤。 “然后我们有一个想法,一个计划。”赫敏确认芙蓉正在客厅照看迪安的胳膊后小声对我们说,“我觉得——只是猜测,但纳威觉得我说的话很有道理:古灵阁里可能有一个魂器。” “贝拉特里克斯以为我们是从她的金库里偷出格兰芬多宝剑时,她彻底失控了。”尽管一晚上没睡,眼睛也肿得像刚刚被打了两拳,哈利看起来还是在尽量认真思考赫敏的话,“我也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她不允许其他人召唤神秘人,那个时候她完全是惊慌失措的。” “她担心让神秘人发现莱斯特兰奇的金库可能被人闯入过,很大的可能就是神秘人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她保管。”又找到一个人认同自己后,赫敏明显更有底气了,“纳威说神秘人不可能直接告诉贝拉特里克斯那就是魂器,所以在她看来那只是一个珍贵无比的、主人交给自己的财产。” “毕竟对于巫师来说,古灵阁的金库可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哈利低下头揉自己的太阳穴,“假设还有一个魂器在古灵阁,那么我们只能——” 他中断了动作,慢慢抬起头来。 “闯进去。”赫敏深呼吸一口气,“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快疯了,但是我们不能再一直游荡在外面毫无希望地翻地基,是不是?我们晚一天找齐魂器,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像塔卢斯那样死去,所以我们去找了拉环,希望他可以和我们合作。” “拉环同意了吗?”哈利问,“妖精一向对巫师有很大的恶意,和他们谈判需要小心。”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告诉我们不可能成功。”罗恩耸耸肩膀,“不过他对我们还算客气,说因为在地牢里受到了巫师的善待。”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我们闯进了古灵阁的金库拿走了魂器,神秘人就会意识到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了。”赫敏东张西望,“纳威去哪里了,我们需要一起商量这件事——眼下除了那条蛇,还有一个魂器不知道踪迹,如果神秘人在我们找到它之前把它用更加秘密的手段藏起来,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你们是说拉文克劳的冠冕吗?”我插话道,他们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我知道它在哪里。” “你在开什么玩笑。”罗恩虚弱地说,“几个小时之前你甚至不知道魂器是什么,拉文克劳的冠冕已经失踪了好几个世纪。” “但是我不但知道它在哪里,还触摸过它。”我感到嗓子发干,心跳加速,“它就在霍格沃茨,我们都使用过的一间屋子——八楼,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有求必应屋。” 第98章 贝壳小屋 正当我面对着赫敏、罗恩和哈利震惊到不敢相信的目光,清清嗓子打算把具体情况告诉他们时,卢娜在面向花园的那扇窗户外向我们挥手:“嘿,我觉得纳威有点不对劲,但他让我找你们过去。” 芙蓉坚持让我和赫敏裹了厚厚的围巾才放我们出门,刚刚走进花园就看见纳威脸色青白地跪在清晨满是露水的草地上,额头上满是汗水。 “卢娜……进屋去。”纳威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等她离开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哈利和罗恩赶紧走过去扶住了倒向一旁的他。 “他拿到老魔杖了,现在非常愉悦。”纳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瞳里倒映着他并不能看见的蓝天白云,此时的他就像落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梦魇一样,“他之前一直在按照奥利凡德的话寻找格里戈维奇……然后发现魔杖已经不在他那里了。” “格里戈维奇被人打败了吗?”哈利急切地问。 “偷……年轻的格林德沃偷走了格里戈维奇的老魔杖,他看见了回忆。”纳威的呼吸声非常粗重,一边被拉入伏地魔的感知一边还要维持清醒和我们讲解显然让他很难受,但他还是断断续续地说:“老魔杖……帮格林德沃强大了起来,我们都知道……” “然后邓布利多去和他决斗。”赫敏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 “对,邓布利多拥有过老魔杖。”纳威点点头,“它就在——” “霍格沃茨!”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两个人都显得十分激动,“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就去——” “不,不。”纳威甩甩头,似乎想把什么不愉快的想法甩出脑袋,“他已经去过那里了,拿走了它。几个小时之前……我看见马尔福带着他……然后他让马尔福离开,他要单独行动。” “他居然没因为我们逃走惩罚马尔福吗?真令人失望——” “罗恩,这不是现在的重点!”赫敏暴躁地打断了罗恩的嘟哝,“斯内普教授逃走了,伏地魔还需要人来帮他监视霍格沃茨!” “唔,马尔福肯定被惩罚了,脸上和手上都是伤——罗恩你要是能亲眼看到会很高兴的,呃,不过这不是重点。”纳威费力地吐出几个字。安静的清晨,太阳终于攀爬到了所有人的头顶尽情地向四周辐射阳光,海风也不再如夜里那样冰冷刺骨,它放缓了脚步,甚至带上了一丝懒洋洋的暖意。花园里只剩下了纳威一个人沙哑的声音,我们所有人都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在心中感到了一丝颤栗。“然后他打开了邓布利多的坟墓,用他的紫衫木魔杖……劈开了邓布利多的坟墓,老魔杖就在邓布利多的手里。” 在我们沉默着互相交换眼神时,耳边持续着潮起潮落的声音,就像某个巨大的怪物沉睡时的呼吸。赫敏最先打破了难捱的寂静,她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把注意力转回寻找魂器上,邓布利多应该一开始就不希望我们去找所谓的死亡圣器——他没有把魔杖留给纳威或者哈利而是带进了坟墓,这就说明他不希望有人再使用它了。” “但那可是无法被战胜的魔杖啊。”罗恩小声说,“有了它我们会多很多胜算,也许邓布利多就是把它放在一个容易被想到的地方,只是我们没有想——” “邓布利多了解纳威和哈利,他知道他们两个绝不会闯进自己的坟墓去拿取什么东西!”看来经过一晚上赫敏已经恢复了不少,她已经可以像从前那样提高声音以获取周围人更多的认同了,“把老魔杖带进坟墓就是说明他不希望纳威或者哈利得到它!” “赫敏说得对。”纳威被哈利和罗恩从草地上拽了起来,膝盖上被露水沾湿了一大块,“我们应该继续找魂器……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所以我选择先和拉环谈古灵阁的事。” “你们几个。”围着围裙的芙蓉拿着一把铲子出现在了花园门口,刹那间让人回想起了陋居门前气势汹汹的韦斯莱夫人,她把胸前的银发甩到了身后,毫不客气地用铲子指了指我们,“进来吃早饭,然后上楼睡觉休息。” “不行。”哈利立刻说,“我们还没有安葬塔卢斯。” “比尔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芙蓉走过来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一只手抓住了赫敏,“你们带着一群人突然逃到我的家,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被囚禁被折磨的痕迹,身为主人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活下来的人要继续好好地活下去——要做什么伟大的事,英雄的事,也要先睡一觉补足精神,看看你们都憔悴成了什么样子!” 她就像一只张开双翅的母鸡一样把我们赶回了屋里,我们并没有太多吃早饭的胃口,但都被她逼着吃光了盘子里的东西——她直接给不断抗议的哈利下了一瓶镇静安神的魔药,让他在一口气喝完那碗加了茴香根的洋葱浓汤后扑在了桌上。 其实并不需要芙蓉围裙口袋里的那个小小的玻璃瓶,我们这群人早就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除了赫敏因为被钻心咒折磨昏迷了几个小时,我们其他人都已经超过了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而对于赫敏来说那几个小时也实在算不上什么休息时间。在我的感知里我的额头刚刚碰到了柔软的枕头,闭上眼刚刚过去了一秒钟,楼下就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 我立刻跳了起来,赤脚跑到了门口才想起还没有拿魔杖。我和同样被惊醒的赫敏警惕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贴在了门上,好在此时楼下传来了比尔和芙蓉的声音,他们似乎正在和谁交谈。 “我承认你说得都对,布莱克先生,我们就是考虑到了这些才会瞒着那些孩子通知你。但看在梅林的份上,我们都知道戈德里克山谷现在有多危险——如果他们真的是从马尔福庄园逃出来的,那么神秘人很可能从食死徒那里得知了塔卢斯的死讯,他一定会利用这一点——利用那群孩子之间深厚的情谊——” “我不在乎。”一个嘶哑得如同野兽一样的声音回答道,“我的孩子需要回到我的妻子身边。而且我非常希望伏地——” “布莱克先生!” “我希望他能多派一点人监视那里。”那个声音听起来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他们应该为此付出代价!为我的儿子,我的妻子,我的兄弟……” “布莱克先生。”站在楼梯上的赫敏怯怯地插话,楼下那个眼窝深陷、如同一个骷髅的男人用狂乱的目光看向我们,他肮脏的乱发一直垂到了胳膊肘,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有亮光,我大概会以为那只是一具被黑魔法操纵着的死尸。 “布莱克先生……艾莉丝说,塔卢斯最后留给她的话是……让她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我跟在下楼的赫敏身后,手里紧紧地捏着魔杖,因为此时的布莱克先生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向周围发动攻击,“我想他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他的离开彻底失去活下去的信念——” “在为他们复仇之前,我都不会让自己死。”布莱克先生的眼神阴郁而恐怖,“我不会怪你们,更不会怪哈利……我的儿子和我的妻子一样,都是为他们想要保护的东西死去的,而我将为他们复仇。” “我们在做同样的事情。”赫敏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哀求,“我们知道正确的方式!布莱克先生,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人了,不应该再有任何无价值的牺牲了。” “那就把那个正确的方式告诉我。”布莱克先生凝视着赫敏通红的眼睛轻声说。 赫敏被噎了一下,求助一样地转向了我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站在楼上的男孩子们。 “我们不能。”哈利沉默了很久以后才开口,“我很抱歉,但是我们答应过邓布利多——” “我可没有办法把自己藏在某个角落,龟缩在那里,等待着某一天谁来通知我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布莱克先生扯起嘴角大笑起来,笑声却让人想到了因为骤然失去家园而流浪在荒野上对月咆哮的孤狼,“阿兹卡班……我已经被关得够久了,够久了,我不在乎你们的方式。我会先让我的儿子和我的妻子团聚,然后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事情。” “现在告诉我,哈利。”布莱克先生露出了一口黄牙,“杀死我儿子的食死徒是谁?” 又一阵沉默,不绝的海浪声放大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詹姆一定会告诉我的。”布莱克先生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失望,“他会理解我……之前你也没有阻拦我——” “我一直都理解你,小天狼星。”哈利用一种紧绷的声音回答,“但你现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他带着塔卢斯走了!”追着小天狼星跑出门的赫敏在门外无助地大喊,“幻影显形了!” 直到夜幕降临以前,我们都呆呆地坐在这座屹立在悬崖之上的贝壳小屋里,耳朵里满是大海的潮涌和海鸥的鸣叫,哪怕我们所有人都挤在拥挤的客厅里,这种不绝的声音都让人感觉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被疲惫和睡眠冲淡的、失去塔卢斯的震惊和难过又随着布莱克先生的到来和离去重新攀上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头,我们都能猜到他带着塔卢斯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但伏地魔还在那里留下了什么等待着他? “塔卢斯留下那句话是因为了解他爸爸。”面对比尔的道歉和解释,哈利摇了摇头,“但你说得对,即使是我——我也不能擅自决定把塔卢斯安葬在哪里,那太不尊重小天狼星了。” “对于父母而言,要亲手埋葬自己的孩子是最残忍的事情之一了。”赫敏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补充哈利的话,“但就算等一切结束之后才得知真相……也一定会被愧疚逼疯的。” “我们可以在晚上为塔卢斯办一个告别仪式吗?”卢娜提议道。“就用那个留下来的空木棺,我们可以采一点花放进去,然后大家说一些想对他说的话。” “找一些蓝色的花。”我突然想起了之前从塔卢斯口袋里掉落出的那团被揉皱的花瓣,“他似乎喜欢那种颜色。” 变出想要的花朵对于我们来说都不难,但那个下午我们都收起了魔杖默默在海滩周围游荡。沙滩上有各种各样的贝壳和被海浪冲上来的海草,只有靠近陆地的石头缝里勉强能找到一点野草。最终赫敏还是变出了一大束带着露水的蓝色三色堇放在了蓬松的干草堆里,男孩子们用下午的时间捡花园里的木头做了一个可以漂浮起来的木筏——这是哈利的主意。我理解他在想什么,塔卢斯对于未来唯一的构想就是周游整个世界,比起又冷又硬的泥土之下,大海可以带着木筏去一些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到的远方。 我们在夕阳西下的海风中注视着那只载着空木棺的木筏随着海浪向远方飘去,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逐渐分辨不清它和远方礁石的区别。 “十分感谢你,塔卢斯,你把我们从地牢里救了出来。”卢娜第一个发言,逐渐消逝的阳光照在她的淡金色长发上,显出一种朦朦胧胧的美丽,“我不太了解你,但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勇敢又正直的格兰芬多,你这样耀眼的人不该这样早的结束生命,这种不公平让我很难过。我会永远记得你为我们所做出的一切,愿你此时此刻已经回到了想见的人身边。” 她转过身期待地看向我们,赫敏呆呆地望着落日,只颤抖着嘴唇吐出了一句:“再见。” 我张了张嘴,也发现自己和赫敏一样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只能重复道:“再见,塔卢斯。” “再见,塔卢斯。”罗恩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地说,“谢谢你。” “再见。”纳威轻声说。 “谢谢。”迪安喃喃道,“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别了,哥们。”哈利哽咽了一声,“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所有人……都会再见的。” 他抬起手用阿斯托利亚的魔杖向着大海发射了一串耀眼的光芒,我们跟在他的身后也举起了魔杖,一束又一束光芒跃上群星璀璨的夜空后缓缓坠落进远方的大海,就像流星从天际滑落。 我们回到贝壳小屋后,比尔示意我们大家都在起居室里坐下,一小块海边捡来的浮木正在壁炉里噼噼啪啪的燃烧,声音让人久违地回想起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这种温暖的感觉让我感到了一丝安全。收音机里正在磕磕巴巴地播放古怪姐妹的往年演出,芙蓉用魔杖在上面敲敲打打了好几下都没能让声音流畅起来。 “亲爱的人啊/若你明天就要远走他乡/请让我将屋前的山楂木折下/做成一支供你远行的魔杖。”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地播放着这首被古怪姐妹翻唱的老歌谣,“亲爱的人啊/若你明天就要流浪远方/请让我从你的眼中撕下一缕星光/做成一杯以此为引的魔药/你将留在我的心上久久长长。” “我想,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之后的计划。”在这首歌结束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接下来的那首欢乐的舞曲显然不适合今晚的气氛,比尔关掉了收音机,“还好这是复活节假期,金妮在家里度假——如果她还在霍格沃茨,很可能没等我们联系上就被抓走了,现在她和爸爸妈妈都被我转移到了穆丽尔姨婆家,食死徒们发现罗恩和你们一起行动后肯定会去陋居找麻烦——不需要道歉,纳威,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爸爸早就说过我们是最大的纯血统叛徒家族。” “如果斯内普教授没有拒绝的话,你妈妈和他应该也暂时在那里。”比尔转向了我,“我认为在这个时候隐瞒和谎言没有太大意义,艾莉丝。卢平告诉我你妈妈的情况不能盲目乐观,斯内普教授在和驻扎在阿兹卡班的食死徒战斗时受了伤,但他们现在至少都还活着,如果他们还在穆丽尔姨婆家,爸爸妈妈一定全力帮忙救治他们的。” “谢谢。”我小声说,“非常感谢。” “有什么措施保护穆丽尔姨婆家吗?”哈利问道。 “赤胆忠心咒,爸爸是保密人。这座小屋也是同样的办法,我是保密人。”比尔回答道,“所以现在我们不能上班,在其他人看来处于失踪状态,不过不太重要。我的想法是,这里的房间有限,等奥利凡德先生和拉环他们康复以后就把他们也转移到穆丽尔姨婆家,她那里的房间多得是。” “奥利凡德、拉环、迪安和卢娜。”哈利皱皱眉头,他数了数刚刚所出的人数,“一共四个人——或者五个人,穆丽尔姨婆会介意吗?我记得她脾气不太好。” “现在是非常时期,她连弗雷德和乔治都勉强容忍了,再去几个人对那个大房子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比尔站了起来,“接下来的时间就呆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你们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五个人?”比尔和芙蓉上楼后,我轻声问哈利,“你算上了我吗?” “嗯。”哈利嗯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不想飞奔着过去看一眼爸爸和妈妈吗?” 我陷入了矛盾,我内心的某个部分甚至在刚刚听见比尔的话之后就尖叫着想让他带着我幻影显形,什么叫做我妈妈的情况不能盲目乐观?什么叫做我爸爸在阿兹卡班战斗时受了伤?这种语焉不详的描述都在加重我的不安。但爸爸给我的守护神里说过“不要回复”,这说明他认为我此时不该联系他,更不要说去贸然见他和妈妈——这也能解释,爸爸违背了他和伏地魔的约定去阿兹卡班救走了妈妈,他的手臂上还有伏地魔亲自烙上的黑魔标记……对于伏地魔来说他不但是凤凰社的成员,还是一个欺骗背叛了他的食死徒(尽管从一开始我爸爸就是被胁迫的,但伏地魔一定不会在乎这种前因后果),他所在的地方也一定算不上安全,我甚至怀疑他会等妈妈情况稳定之后就立刻一个人离开。 而且伏地魔已经知道了我也是预言里提到的孩子之一,在我逃走之后他一定会像追捕哈利和纳威一样追捕我,我不管去哪里都可能给那里的人带去追杀和灾难。穆丽尔姨婆那里藏了那么多人,如果因为我的到访,韦斯莱一家再出什么事的话——我在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背负更多的愧疚了。 而且我知道冠冕在哪里,我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必须留下来——就算我告诉了哈利应该怎么对有求必应屋提出请求,也只有我知道冠冕具体藏在那个迷宫的哪个角落。 “魂器!”哈利突然坐直了,胳膊肘差点打到我的下巴。他喊了一声才想起看看起居室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还好卢娜和迪安都已经回到了房间,这里只剩下我们几个在对着壁炉发呆。“我差点忘了,你之前说你确定冠冕在有求必应屋?” “对,我确定。”我很高兴他想起了这件事,这样我就不用花大力气列举自己必须留下的理由了。 起居室里的其他人都明显打起了精神,我便把如何在伏地魔的回忆里看到的魂器线索都仔细说了一遍,当我说到那个拿金杯的肥胖妇人时,哈利和纳威看起来已经完全相信了我看到的内容。 “这个和我们在邓布利多的回忆里看到的家养小精灵郝琪的回忆对得上!挂坠盒的大湖和克利切说的话也能完全对应——但是你确定你在有求必应屋里看到的冠冕就是拉文克劳的那一顶吗?”纳威急切地想让我确认,“冠冕的形状很相似,我们如果闯入了霍格沃茨就没有时间犯错了。” “我确认。”我又努力在回忆和回忆见对比了一下,“那个冠冕虽然因为锈蚀破破烂烂的,但我毕竟拿起来放在了一个雕像上,它和神秘人从幽灵那里诱骗过来的那顶冠冕长得一模一样。” “还记得那段他去邓布利多那里求职的回忆吗?”哈利猛地拍了一下扶手椅,习惯性地抬头去赫敏的椅子扶手上找人却发现那里空空荡荡,“他——他在那一年重回霍格沃茨,面貌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在那个时候他把制造成魂器的冠冕藏进了有求必应屋,一切都对得上了!” “也就是说,现在剩下的三个魂器我们都已经确定了位置。”赫敏竖起了三根手指,“那条蛇——在神秘人身边,金杯——按照我们的推测在古灵阁里的莱斯特兰奇金库,冠冕——在霍格沃茨的有求必应屋,剩下的问题是我们按照什么样的顺序去寻找并且销毁它们。” “不管是靠近神秘人身边、闯进古灵阁还是闯入霍格沃茨,我们都会被神秘人发现,而且他很可能会立刻意识到我们在做什么。”哈利沉吟了一会儿,“也就是说我们必须一口气销毁三个魂器,不然没有任何意义。”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也要在比尔转移他们之前说服那个妖精和我们合作喽?毕竟没有妖精帮忙闯进古灵阁类似给自己掘坟——我觉得有他帮忙也差不了太多。”罗恩显得有点愁眉苦脸,“那个妖精太狡猾了,比尔刚刚在银行工作的时候就警告过我们不要试图和妖精缔结什么约定,它们脑子里想的事情和我们巫师完全不一样。” “那也必须试一试了。”纳威苦笑了一声,“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第99章 重返霍格莫德 令人惊讶的是,当我们还在思索该如何说服拉环帮助我们潜入古灵阁时,妖精让芙蓉来给他传话(被妖精指示显然让芙蓉感到恼火)。他跷着脚用一种微妙的语气告诉我们,他愿意帮助我们进入古灵阁里莱斯特兰奇的金库,但作为被雇佣报酬,他要拿走格兰芬多的宝剑。 “我的意思是,”在和罗恩激烈争执了一番在这种“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前提下欺骗妖精是否算失德后,赫敏看向了我,“我记得艾莉丝可以变出厉火,书上说了那也是可以摧毁魂器的物质之一,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是非得需要格兰芬多的宝剑——” “但那个时候我喝了福灵剂,而且即使喝了福灵剂,如果爸爸没有及时赶到的话,我可能也控制不住它。”我极不情愿地在脑海里回顾了一下当时的感受,“我没有学过怎么熄灭厉火——不管在哪里放任那玩意儿到处乱窜都不是好主意吧?” 赫敏抱起了双臂:“那你和男生们站在一起了——觉得我们应该用话术哄骗拉环,告诉他我们会把宝剑给他,但不告知他具体日期?” 我刮了刮耳朵,装作突然对掠过窗外的海鸥产生了浓厚兴趣。伤痕累累还在缓慢康复的拉环无疑让赫敏搞混了妖精和家养小精灵——在妖精和巫师长达几个世纪的纷争里,两者都使用过残酷的手段对付对方,自然这种权力的争夺很难分得出具体的对错,但我们很难用一种客观的态度去面对妖精。 “仔细想想,赫敏说得有道理。”一直在旁听我们讨论没有发表自己看法的纳威突然说,“如果我们先潜入古灵阁再动身去霍格沃茨的话,可以在霍格沃茨把两样魂器一起销毁。” “斯莱特林的密室。”在我们迷茫的目光注视下,纳威不得不解释得更详细一些,“还记得吧?我用蛇怪的牙毁掉了汤姆·里德尔的日记本,如果那里一直没有被清理过的话——” “费尔奇应该没有能力打开那间密室。”罗恩吃吃地笑了起来,“除非他一边翻白眼一边拼命扼住自己的喉咙——呃,对不起,请继续。” “然后发现自己魂器被毁的神秘人带着纳吉尼前往霍格沃茨,我们在那里把一切做个了结?”哈利若有所思地扣了扣赫敏摊开在桌上的计划本,“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我们当然不能祈祷幸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那种时候降临。”赫敏叹了口气,把已经被涂得乱七八糟的一页计划本撕掉,重新开始排列注意事项,“同意把宝剑给拉环——潜入古灵阁——潜入霍格沃茨,好吧,一个个来。” “我没办法在什么药材都没有的情况下尝试熬福灵剂。”罗恩自从听到“幸运”这个词以后眼睛就一直往我这里瞟,我无奈地耸耸肩膀,“就像我昨天说的,没有非洲树蛇皮我是不可能熬出复方汤剂的。” 在和妖精谨慎地达成合作协议之后,我们开始把自己关在贝壳小屋最小的房间里讨论计划,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经常几天过去了也没有什么进展。在讨论之余我和赫敏会尽自己的所能给芙蓉和比尔帮一点忙——我们这群人简直让这个温馨的小屋拥挤不堪,而拉环各种粗鲁又无礼的要求就是在芙蓉的底线上狂舞。我确信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对她说需要拉环呆在这里,她下一秒就会把这个说着“我只吃生肉、真菌和新鲜根茎,请把食物送到我房间里”的妖精给囫囵扔到穆丽尔姨婆家。 不过我们还是迎来了一些好消息,在奥利凡德先生恢复到可以勉强走动之后,比尔把他送到了穆丽尔姨婆家继续疗养,回来时给我们带来了韦斯莱家族其他成员的问好,告知了我妈妈的状态有了起色。在四月的一个狂风呼啸的傍晚,卢平教授出现在了贝壳小屋门口,告诉我们唐克斯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他们已经决定用唐克斯父亲的名字泰德为他起名。他大步走向起居室另一侧的哈利和他拥抱,问他是否愿意做孩子的教父。 “哦,天哪。”在哈利结结巴巴地答应之后,赫敏的眼里泛起了泪光,“我就知道,卢平教授是不会介意的——” “什么?”我茫然地端着空酒杯问,“介意什么?” 然后我才知道了之前在格里莫广场地下室里,哈利和卢平曾经发生过的激烈争执——不过赫敏说得对,现在看起来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在我们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之后,终于迎来了新生命的降临。我们在那一晚把计划本丢在了一边,让比尔用就酒瓶倒满了一个又一个玻璃杯,围在拥挤的桌子旁争相举杯庆祝,向卢平打听关于小婴儿的各种细节。卢平眉开眼笑,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耐心地向我们重复着泰德·卢平的头发是如何从刚出生的黑色变成姜黄色——他继承了唐克斯的易容马格斯。 在短暂的喜悦和庆祝结束后,我们又开始把自己闷在卧室里苦苦思索计划里可能存在的漏洞——老实说,即使哈利一遍遍向我重复他们是怎么顺利闯进魔法部,从乌姆里奇那里拿走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我看着那个不停被涂画的计划本还是感到心惊肉跳。 只剩下了一人份的复方汤剂,赫敏从她在马尔福庄园穿的毛衣上取下了一根贝拉特里克斯的黑发,意味着我或者她可以乔装成贝拉特里克斯,纳威手里那根胡桃木魔杖能增加乔装的可信度。尽管我坚持复方汤剂强大的变形能力足够变形我脸上的伤疤,赫敏却以“我们没有多余的魔药可以浪费,所以必须选无风险的人”为理由成功说服了男生。 在计划的最终版本里,乔装成贝拉特里克斯的赫敏、藏在隐形衣下的哈利和利用人体变形乔装成外国人士的罗恩将在拉环的帮助下潜入古灵阁(“这种行动不宜有过多生面孔!”赫敏不停强调这件事),而我和纳威则带上活点地图先行前往霍格莫德村周围打探情况,在与哈利他们汇合后一起由秘密通道(“万一尖叫棚屋和蜂蜜公爵下面的秘密通道全被堵上了呢?”“会有办法的,那个时候肯定还会有办法的!”“梅林……”“喊梅林不如喊斯内普——我是说斯内普教授,虽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找他帮忙——我的意思是他之前受伤了!不要踩我了赫敏!”)进入霍格沃茨。 “我们约定的碰头地点在霍格莫德村的最南方,距离幻影显形模拟考试的地点还有大概十分钟的路程,那里几乎不会有人去。”计划实施的前夜,赫敏指着羊皮纸上我们凭借印象画出的霍格莫德村地图说,“我建议如果发现食死徒在霍格莫德村巡逻的话不要冒险进入,一旦他们发现有外人闯入的话警戒会加倍的。” “在与你们汇合之前,我会给自己和纳威施幻身咒。”我用魔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觉一碗在冰窖里冻了大半年的鸡蛋清从头顶一直淌到了脚底,“虽然不算特别强效,但在荒郊野外足够糊弄人了。咒语——我已经把能想到的全部教给你们了,记住倒挂金钟是无声咒,喊出来没用。” “我觉得还是神锋无影更实在些,虽然不指望用它能直接劈开莱斯特兰奇的金库大门。”罗恩瘪了瘪嘴。 “那么接下来就是意外情况了。”赫敏深呼吸一口气,翻到了下一页,“神秘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得知有人闯入了莱斯特兰奇家族的金库,不论我们成功还是不成功。” “我想纳威应该能够通过神秘人的情绪感知到我们到底有没有得手。”哈利向纳威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目光,我们都知道纳威每一次被扯入神秘人的思想都很难受,但这次我们不得不利用它,“如果在神秘人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们三个人又一直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点,你们就要立刻动身前往霍格沃茨摧毁冠冕。” “我们最晚会等到天黑。”尽管这只是一个可能性的讨论,话说出口时还是能感到心脏在抽搐,“如果你们错过了这个时间,进入霍格莫德村的时候就要更加谨慎,因为我和纳威在此之前可能已经引起了食死徒的注意。” 复习基本结束,赫敏战战兢兢地和纳威交换了手里的魔杖,她瞪着眼睛看那根胡桃木魔杖,就像它会突然跳起来咬她一口似的——这很正常,除了纳威以外,哪怕我用了十几年胡桃木魔杖,触摸到这根曾经属于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都有一种十分糟糕的感觉。奥利凡德先生给罗恩和赫敏寄来了两根魔杖,他原本想先给我做一根以感激我在地牢里对他的照顾,但我觉得手里的山楂木魔杖很顺手,就拜托他先解决罗恩和赫敏的燃眉之急。 在各种准备结束后,我们告诉了比尔和芙蓉第二天就要离开的消息,并坚决拒绝了他们起床送我们的好意——在离开之前赫敏就要服下复方汤剂变成贝拉特里克斯,要是引起什么可怕的误会麻烦就大了,况且这些天我们已经麻烦他们够多了,他们对于我们的行动知道得越少越好。 “艾莉丝。”在摆脱掉拉环又一次若有所思的注视、检查好比尔借给我们的帐篷已经放进了赫敏的串珠小包(“不管多少次我都想赞叹,你居然能想到把它放进袜子里躲避搜捕队的搜查!”),所有人的脑子里都一边嗡嗡地转着刚刚讨论的内容一边无精打采地往自己的卧室走,哈利叫住了我。 “不行。”这可能我这几个星期以来第一百次拒绝他,“我不可能告诉你厉火的咒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别这样,你知道我这么提议是有道理的。”哈利抓住了我的手,“我发誓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会考虑用它,而且我会保证罗恩和赫敏的安全——” “但如果万不得已了呢?”我想甩开他的手,但他的力气比我大多了,“然后你成了牺牲自己一把火毁了莱斯特兰奇金库和魂器的英雄,让我每年的明天带一束花和我的丈夫孩子一起来古灵阁前凭吊你崇高的灵魂吗?” “所以我向你保证,只要还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我就不会那么做。”哈利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但是我们必须去设想最糟糕的、无可挽回的情况,并且为它做一个备选方案——我们不能让金杯重新回到神秘人的手上,如果无法带走它就必须把它就地销毁。” “这种话让我想到了你对邓布利多的评价。”我觉得自己的眼圈红了,“你之前还说你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感受。” “因为他总是对的,不是吗?”哈利摸了摸我的脸颊,用一种温和却又不容继续商量的语气对我说,“告诉我厉火的咒语,艾莉丝。” 那个晚上我几乎没有睡着,闭上眼睛就是烈火在被熔化的金子见肆意燃烧的景象。赫敏虽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的另一侧,但听她紊乱的呼吸声也能断定她也无法入睡,但是卢娜安静而香甜地睡在我们之间,我也无法和赫敏说起自己内心的不安——我甚至怀疑自己被哈利的鲁莽传染了,不然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他说服? 在这样无声的煎熬中夜晚显得太过漫长,好在清晨的阳光最终还是到来了。当时针终于指向六时,我和赫敏快速收拾好了一切走到了沐浴在晨曦中的花园里。即使已经是五月,海滨的黎明依然潮湿而寒冷,但好在已经不再有呼啸的海风。不知不觉我居然已经习惯了每一次呼吸的间隔中都有海浪排击峭壁的声音,也习惯了这个小小的贝壳小屋带给我属于家的温暖和安全——而我们又将再一次踏上旅途,而且很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这个地方。 我们在那个时候学会了珍惜每一个还在身边的人、每一处映在瞳孔里的美好景象,因为谁都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下次,以至于“再见”这种稀松平常的词语听起来都令人心痛。 赫敏压抑着想要呕吐的情绪注视着盘踞在玻璃管底部的复方汤剂,当加入贝拉特里克斯的头发后,泥浆一样的液体变成了更令人难以下咽的状态。几分钟过去,就算明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赫敏而不是贝拉特里克斯,当看到她那双肿眼皮的眼睛时我的内心还是立刻涌上了好几个恶咒。 “呕——”赫敏用清水漱了漱口,“比戈迪根还糟糕的味道——算了,赶紧出去吧,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 拉环独自站在那里,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打量,我想到之前制定计划时他津津乐道该如何伤害古灵阁里的那些巫师又是一阵恶寒,但此刻不是表达这些情绪的时候。赫敏一边和罗恩斗嘴一边帮他改变容貌,他将扮演一个完全虚构的外国巫师身份,但愿贝拉特里克斯的傲慢和那种邪恶的霸气能够掩盖住生面孔的突兀。 最后一次回望贝壳小屋,它安静地卧在因为天际微微泛白而开始若隐若现的星星之下,就像一个安全的蚕茧,再往外走几步就会跨过赤胆忠心咒的范围。 “待会儿见。”哈利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示意拉环爬到他的背上,赫敏从串珠小包里取出了隐形衣盖住他们两个。 “我会照顾好他们两个的。”当我低下头检查哈利的脚时,赫敏在我耳边低声说,“放心吧。” “我们也该出发了。”目送着他们原地旋转、在一声爆响后消失不见,我吐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勉强对纳威露出了一个笑容,“为了避免在不同的地方显形,你抓住我吧。” “好主意。”纳威明显也对他们三人的行动充满了忧虑,他走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们一同原地旋转,进入了充满压迫感的黑暗之中。 大概是因为心烦意乱,我们显形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里。站在高高的山石上往下瞧,可以勉强看到霍格莫德大街和细细的、通往霍格沃茨的铁路,几个小店的烟囱已经开始冒出了袅袅白烟,这种熟悉却又遥远的景象看在眼里令人心痛。 “活点地图——似乎现在还用不着。”纳威掏出那张小小的羊皮纸看了一眼,把它塞回了口袋,“看起来这里距离霍格莫德村还要走至少半个小时,慢慢靠近过去看看吗?” 我用魔杖敲了敲纳威的脑袋,又敲了敲我的脑袋,尽管效果比不上隐形衣那样完美,纳威看起来还是和身后的树木融为了一体,“我想,那些食死徒不可能完全阻止霍格莫德村里那些商店的营业,但很可能会施一些针对外来者的咒语——把精力浪费在和食死徒纠缠上太浪费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把那些咒语或者屏障直接破解掉,这样等哈利他们和我们汇合后就能直接潜入霍格沃茨。” “我们有一个白天的时间。”纳威握了握拳头,“希望他们也能顺利。” 第100章 阿利安娜 五月的阳光脱离了海滨后,开始逐渐显出了初夏的威力,从茂密树林的缝隙中投射到地上变成一个个的金色原点,风吹过便是一阵活泼的跳跃。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生活沿着从前的平静向前延伸,此时的我们大概正在N.E.W.T.的备考间隙里拼命挤出一点时间去霍格莫德放松一会儿,陪着一边喋喋不休地列举着自己还有多少个知识点没有背好的赫敏挑选一只更好用的羽毛笔,陪着不到考前的最后三天都满不在乎的男生们去选购新的飞天扫帚护理工具——这些如果只能稍微在脑子里想一小会儿,想多了只会感到锥心的痛苦。 “并不是很高明的咒语。”在又发现了一个蹩脚的、看起来只能石化几只倒霉野兔子的陷阱后,我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来你们说的是对的,这些食死徒——或者称不上食死徒,搜捕队的成员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巫师。” “因为他们什么人都要,只要能抓住我们这边的人就行。”纳威站在一个断裂的树桩上目测我们和霍格莫德村的距离,从他怀念的眼神看,他大概也陷入了我刚刚的思绪。“等一切都结束了……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还想去喝一瓶黄油啤酒。” “我也是,冰镇的蜂蜜酒也不错。”漫无目的地搜索咒语和陷阱的痕迹是十分枯燥的,我很高兴能有个话题来打破心中对古灵阁不安的胡思乱想。纳威目前看上去还没有感知到任何伏地魔的情绪,几个小时过去了,这能说明哈利他们已经成功潜入古灵阁了吗? “对了,隆巴顿夫人去哪里了?”我突然想起了这个一直忘记问的问题,“她没有留在圣芒戈吧?” “当然没有,邓布利多教授死的第二天,凤凰社的成员就把她和我的叔爷一家秘密转移了。”纳威轻声回答,“叔爷会把妈妈照顾好的,她现在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话。我没有问他们到底把妈妈藏在了什么地方,这样就算我被抓起来被拷问也没有用……我现在挺庆幸她不记得我是谁,这样就算我死了,她也能继续好好生活下去——不过可能也会像偶尔会困惑爸爸去哪里了一样,困惑那个会收下她糖纸的男孩去哪里了吧。” “会活下来的。”他平静的语气听在人的耳朵里只觉得酸涩,尽管这种保证比天上的云絮还要苍白轻飘,我还是忍不住对他说,“我们都会活下来,去喝黄油啤酒,去拿奶油糖纸,回到想见的人身边。” “是啊。”幻身咒让我看不清楚纳威的表情,他应该是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走吧,我们已经距离霍格莫德不远了。” 越靠近霍格莫德村我们前进的速度越慢,几乎到了恨不得把每一块土地刨开看看会不会触发魔咒的地步。受到之前被陷阱石化的野兔子的启发,我把一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变成了一只灰扑扑的野兔,用一根绳子拴住了它的脖子让它在前面探路,这样即使它触发了什么咒语,只要我让绳子消失,在食死徒看来这就只是倒霉的野生动物误触了他们设置的陷阱。 在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我们顺利躲开食死徒的巡视进入了霍格莫德村,并且偷偷摸摸地走进了荒草横生的尖叫棚屋查看了一下秘密通道,我朝着通道尽头发射了一束小而明亮的烟花,它一直向前延伸了很远才慢慢消失不见,说明这条通道没有坍塌。纳威拿出活点地图确认了一下,这条通向打人柳的路应该没有被封死。 尽管打人柳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找到能够顺利进入霍格沃茨的办法还是令人振奋不已。当我们回到和哈利他们约定的汇合地点时已经是黄昏,太阳的逐渐消逝的余晖把山谷里的万物都镀上一层亮金色,这种静谧的氛围反而让我开始感到不安——落日意味着夜晚即将来临,而在我们之前的约定里,如果直到天黑哈利他们还没有出现就意味着寻找金杯的过程不顺利,我和纳威就需要撇下他们直接去霍格沃茨销毁冠冕。 我努力不让自己每隔几分钟就让纳威看他那只已经裂开的金表。晚风开始吹散盘踞在山谷里一整个白天的闷热,我只能一遍遍地让自己深呼吸,排空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纳威?”身后传来一声倒地的闷响,幻身咒让我看不清他现在的脸色,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我用漂浮咒把他拖进了小路旁的树荫中,确认周围无人后解开了幻身咒,“你看见了吗?神秘人他生气了吗?哈利他们拿到金杯了吗?” 纳威并没有理会我的连续发问,他嘴唇发紫脸色青白,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类似野兽一样的低吼,瞳孔也皱缩了起来——在我看来他就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也许再过几秒钟就会彻底窒息。打昏他可能会降低他的痛苦,但这样就无从得知哈利他们目前的情况,我在到底要不要打昏他的纠结里度过了快五分钟后,纳威终于颤栗着坐了起来,看到我的脸时他眼睛里划过了一瞬间的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他们得手了。”纳威环顾四周,“神秘人也发现了,妖精们向他报告有冒名顶替者进入了古灵阁带走了一个金杯——他气得要命,现在正出发去检查另外几个魂器在哪里。你说得对,艾莉丝,最后一个魂器在霍格沃茨。” “他马上就要来霍格沃茨了吗?”我感到了一丝恐惧,“哈利他们逃脱了吗?那些妖精是怎么说的?” “我想他们是逃脱了——他已经出发去检查戒指了,神秘人觉得霍格沃茨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我们很难混进去,他觉得我们进入霍格莫德都一定会被察觉,而且他自信那个藏东西的地方是霍格沃茨最深的秘密……但是他仍然可能在几个小时之内就赶到霍格沃茨,他已经下令加强霍格沃茨的警戒了——” “那我们需要赶紧行动。”我忧心忡忡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小路,“如果哈利他们顺利逃脱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出现?” “天还没有完全黑。”纳威站了起来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和灰尘,“可能他们受了一点伤——” 空气里突然传来了一声爆响,我和纳威警惕地拿起了魔杖,直到看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凭空露出三双鞋子才松了口气。 他们看起来可不止受了一点伤,刚刚靠近他们试图揭下隐形衣时我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白鲜气味,以及被大火烧灼后的焦糊味。 “你最后还是放火烧了金库吗?”我胆战心惊地低头查看哈利胳膊上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 “他没有——金库里的那些金子想烧了我们还差不多。”罗恩嘟哝着站了起来,他的衣角还在往下滴水,“幸亏你教了我们那个倒挂金钟……我们闯进去一小会儿就被古灵阁的那群妖精发现了,然后莱斯特兰奇金库里的那些宝贝只要被我们碰倒就开始自我复制,变得滚烫——后来我们碰到了一头瞎了的龙,它帮我们逃出了古灵阁——或者说我们也帮它逃了出去,这波两不相欠。” “自我复制?那怎么能确定这个金杯不是复制品?”纳威从哈利手里接过了那个小而精致的金杯仔细端详。 “它没有复制,我用格兰芬多宝剑把它勾下来的。”哈利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赫敏用魔杖把三个人身上的水都蒸发干了,“但是最后拉环把格兰芬多宝剑带走了,我们实在没有力气……掉到湖里爬上来之后喝了点东西再过来的。” “给,南瓜汁。”赫敏的声音显得有点虚弱,她从串珠小包里拿出了两瓶从贝壳小屋里带走的饮料,“你们也喝点吧?” “没时间了,他已经知道我们干了什么。”纳威把刚刚看见的事情迅速和他们复述了一遍,“我们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了,要尽快进入霍格沃茨。” 在男生们的坚持下,我和赫敏钻进了隐形衣,男生们被我们挨个施了幻身咒,我小声对他们说道,“霍格莫德的边缘小路上都有警戒魔咒,不过白天我已经在最南边弄开了一个口子,我们已经去过尖叫棚屋了,那下面的密道是——” 就在我们刚刚穿过那个口子踏上霍格莫德的小路时,一声尖锐的啸叫划破了夜空,几乎就在同一瞬间,赫敏把三个男生摁在了茂密的树丛里,抓着我的胳膊跟着他们往旁边退。远处三把扫帚的门突然打开,十几个穿斗篷、戴兜帽的食死徒高举着魔杖冲到了街上。 “真的有人闯入!”领头了那个大高个嚷嚷着说,“我就告诉你们南边的那个漏洞不可能是被什么蠢鸟蠢兔子弄出来的!” 我刚刚举起魔杖,赫敏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在隐形衣下冲我摇头。敌人太多,咒语的光亮会瞬间暴露我们所有人的位置。一个食死徒挥了挥魔杖,响彻整个霍格莫德村的尖叫声停止了,但山谷里依然不断回荡着余音。 “会不会是波特他们?”另一个食死徒用狂喜的声音说,“隐形衣飞来!” 隐形衣纹丝不动,依然好好地包裹着我和赫敏,看来召唤咒对于它来说不起作用。 “好吧,好吧,看来我们要玩一会儿捉迷藏的游戏。”一个油腻腻的声音开口了,“但是你们逃不掉的,隆巴顿和波特……我们迟早会找到你的。”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冰冷下来,一切都好像在被缓慢凝固,我们一边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往旁边的小路退一边尝试幻影显形,然而需要穿越的空气似乎都变成了坚实的墙壁,不管怎么旋转都只能停留在原地。 “摄魂怪。”赫敏紧张地耳语,“噢,但是如果我们召唤守护神的话——” 一只银色的牡鹿从我们身后蹿了出来,迈着优雅的步伐迅速朝着向我们靠拢的摄魂怪冲去,随着摄魂怪四散逃开,食死徒得意的叫嚷声也陡然清晰起来。 “我看见守护神了!是那个波特的守护神!隆巴顿肯定也在附近!” 赫敏惊慌地向身后望去,夜色下我们只能借助空气不正常的抖动判断男生们现在在哪里。食死徒们的声音越来越响,就在我们不知所措时,小街左侧传来了嘎吱嘎吱开门的声音,一个粗暴的声音冲我们说:“快进来,你们几个!” 没有任何的思考和犹豫,我们全部冲进了敞开的门。 “别解咒,也别脱隐形衣,上楼去别出声!”那个高高的身影说道,从我们身边走到了街上,重重地关上了门。 直到看到了破烂肮脏的吧台和上面倒扣着的灰蒙蒙玻璃杯,我才大概想起了这是哪里——只在五年级时为了D.A.成立来过一次的猪头酒吧。店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跑到了柜台后面,穿过一扇门后爬上了摇摇晃晃的木头楼梯。楼梯顶上是一个有壁炉的客厅,面积不大铺着破旧的地毯,壁炉上方挂着的那副巨大的油画和周围拥挤的一切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画上是一个金发的姑娘,她的目光澄澈而温柔——因为太过澄澈显出了一种未入人世的茫然。 楼下传来了吵闹声,包围而来的食死徒团团围住了猪头酒吧的老板,显然不认同他那套“你们看错了守护神,是我放出了山羊守护神”的说辞。但是当老板暴躁地说出自己的酒吧一旦关门,那帮食死徒就再也没有门路倒卖魔药和违禁品后,领头的那个食死徒显得犹豫了起来,最后他们一边嘟哝着一边返回到了大街上,赫敏在我身边舒了一口气,倒在了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 “谢谢你。”在酒吧老板锁上门走上楼梯后,纳威对他说道,“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救了我们的命。” “是你们太蠢了!”老板仔细检查了刚刚被哈利拉好的窗帘,看着解开咒语脱下隐形衣的我们没好气地开口,“这么多人……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跑到这里来?” “我们必须来。”哈利说道,“我们需要进入霍格沃茨,先生。” “不,你们才不需要干这种蠢事!”高大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大踏步走出了房间,身形和步伐都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满满一篮子的食物,扑通一声粗暴地把它们掼到了我们五个人面前,“吃饱喝足,等天亮宵禁解除之后就离开霍格莫德到一旁的山里去,幻影显形——去哪里都行,别回来了。” “我们不能离开。”纳威说,“我们必须进入霍格沃茨。” “你们必须做的只有一件事,”老板暴躁地对我们说,“离开这里,躲得远远的,活下去。” “先生,您不了解。”赫敏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进入城堡,这是邓布利多教授留给我们的任务——” “我不了解?”头发和胡须都呈肮脏灰白色的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壁炉里的火光把他灰扑扑的眼镜照出一片白色,但仍然可以分辨出眼镜后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相信我,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阿不思·邓布利多。” “你是邓布利多教授的——”我感到困惑,但我并不了解邓布利多是否还有留在世上的家人,哈利接过了我的话,平静地陈述道:“你是阿不福思,阿不福思·邓布利多。” “你知道我是谁,那就应该相信我的话。”阿不福思眯起了眼睛,这让他的脸和我记忆里邓布利多的脸有了更多的重合,但他那种夹带浓浓戏谑和嘲讽的语气无疑是他的哥哥所不具备的,“他给你们这群资历不够的毛头小子们留下了一个任务,然后自己躲到了再也无法受伤的地方去?醒醒吧,你们不欠他任何东西,也不欠这个糟透了的世道任何东西,别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了!躲起来,保住自己的命!” “我们知道如何打败他,”纳威解释道,“必须由我们来做,邓布利多教授解释得很清楚——” “哦,是吗?”阿不福思的胡子因为他嘴巴的抖动飞了起来,“我那个在母亲膝头就学会了保密的哥哥,真的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部、一五一十、向你们和盘托出了吗?” 他的这句话无疑刺中了哈利心中最不想思考的部分,我看见哈利就像被海浪冲到沙滩上的鱼一样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狭窄的客厅里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只剩下了那副油画上的少女还在饶有兴趣地打量我们,时不时低下头玩着自己的长发。 “邓布利多先生,”赫敏有点胆怯地开口,“那是你的妹妹阿利安娜小姐吗?” “读过丽塔·斯基特了?”阿不福思生硬地反问,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发现赫敏的脸立刻红了。 “我和——我是在戈德里克山谷长大的。”哈利开口替赫敏解围,“我一直都知道,您的母亲和妹妹安葬在那里。” “那你一定也是听着我哥哥的那些伟大事迹长大的咯?”阿不福思笑了一声,“觉得他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散发阳光?” “邓布利多教授一直尤其关心纳威和哈利。”大概是阿不福思话里的讽刺有点令人不适,赫敏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关爱霍格沃茨的每一个学生——” “那其实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阿不福思哼了一声,“被我哥哥尤其关心的人往往下场也尤其可悲——还不如他当初不管他们。” “这句话未免太尖刻了。”我忍不住插话,“您是在说自己的妹妹吗?” 他几乎是立刻转身用凶狠地眼神凝视我,嘴唇危险地蠕动着就像下一秒要念什么咒语,又或者是在努力按捺即将冲出喉咙的话,哈利往我身边靠了靠,伸出了胳膊挡在了我的面前。 “啊,以为我是个会对小姑娘出手的人渣吗?”阿不福思的沙哑地笑了几声,他重重地坐回了身后的椅子上——就像我们直到邓布利多教授的左手变成焦黑的枯骨才意识到他已经多么衰老一样,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想起面前的阿不福思也已经是一个历经岁月沧桑的老人。 他突然开始絮絮地讲起故事来,就像哈利的动作突然打开了他记忆里的一个开关。他给我们讲他的妹妹阿利安娜,讲她是如何在年幼的时候被路过目睹她魔法能力的麻瓜男孩折磨成了疯子,讲他的父亲如何因为给女儿报仇最后死在了阿兹卡班,讲他的母亲如何带着他们兄妹三人东躲西藏,讲他的哥哥如何躲在自己的卧室里规划自己的光辉未来——然后这种磕磕绊绊却勉强还能维持平静的生活终于也在阿利安娜十四岁的那年终止了,失控的她杀死了他们的母亲。 阿不福思的语气很平静,甚至习惯性的带着一丝讥诮,就像在诉说毫不相干的人的一段过往似的。这种讲述的方式却让作为听众的我感到了更多的残忍,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因为除了自己以外故事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死去,所以才会用这种不带感情的语调说起在大部分人都不忍卒听的事实。 “所以阿不思和小多吉周游世界的计划破灭了。”说到这里,阿不福思的语气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愤怒的裂痕,“他作为一家之主留了下来打点我母亲的后事——呵,当然失落万分,但梅林可舍不得让我们的精英先生埋没太久,几个星期之后,那个人来了。” “格林德沃。”唯独这个名字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很茫然,但发现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感到惊讶,他们都屏住了呼吸仔细听阿不福思接下来的话。 “他们开始成天酝酿建立新巫师秩序的计划,寻找圣器——总之为了整个巫师界的利益,做所有伟大的事情,和这些事情比起来,一个小姑娘被忽视了又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受够了,我快要回霍格沃茨了,我没有办法把阿利安娜交给阿不思。” “然后我们产生了争执,”阿不福思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我不允许阿不思带走阿利安娜,她根本无法承受那种旅行,这种话我沉浸在伟大事业里的哥哥当然不爱听。格林德沃也非常不高兴,他觉得我和我的妹妹都是我那个出色哥哥的绊脚石,他嘲笑我的短视,告诉我一旦他们成功改变了世界,我那可怜的妹妹就再也不用东多西藏了。” “我那亲爱的哥哥已经因为格林德沃昏了头,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路人——可我没有昏头。”他的牙齿开始咯吱作响,“我开始和他争论,然后抽出了魔杖——他也抽出了他的,我中了我哥哥最好朋友发射出的钻心咒,直到这个时候阿不思才开始试图阻止他。我们三个人开始决斗,忘记了妹妹还在楼上,一道道闪光和巨响刺激了她。” 赫敏捂住了嘴,她好像已经猜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尽管我什么都不知道,眼泪也已经漫出了眼眶。 “她也许……是想来帮忙,她喜欢我、依赖我,会陪我一起喂山羊。”老人的脸失去了血色,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就像在重新承受当年的痛苦,“她也喜欢阿不思……尽管阿不思从来都不爱管她,但是我知道,她喜欢我们……但是她死了,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三个人都有可能——她就这样死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阿不福思呼出了一口沉重的气,“然后格林德沃逃跑了,他本来就有点前科。对阿不思来说他终于解脱了,不再需要被疯疯癫癫的妹妹牵绊,他终于自由了,可以无牵无挂地去做世界上最伟大的——” “他没有解脱。”一直沉默听着的纳威突然说,“他从来没有解脱过。” “你哥哥去世的那个晚上喝了一种毒药,他变得精神错乱,向一个不在场的人发出恳求,他不断重复着‘别伤害他们,求求你……冲我来吧。’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毒药产生的幻觉,现在我知道了,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正在目睹格林德沃伤害你和阿利安娜。”纳威低喃道,“他一直在呜咽,一直在哀求……如果你看到那个场景,绝不会认为他已经解脱。” “他每次回戈德里克山谷——虽然很少,但是每次回去,都会在小教堂那里停留一会儿。”哈利接着纳威的话说,“我们都以为他只是在哀悼逝去的亲人……他应该是在忏悔。” “那又有什么用呢?”阿不福思沉默了一会儿,“逝去的一切,都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我们才需要进入霍格沃茨。”哈利说道,“已经逝去的人永远无法回来,我们要保全更多活着的人,让其他人免受这种失去的痛苦。” “你们都才十七岁,这不是你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我们成年了。”罗恩说道,“这是我们的选择。” 老人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就像一头在喘粗气的牛:“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凤凰社已经完了!神秘人已经赢了,大势已去——” “我的父亲刚刚带领凤凰社攻破了阿兹卡班,救走了大批被无辜关押在那里的巫师。”我也站了起来,“这就是你所说的‘完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算完,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按照你哥哥的指示干掉神秘人或者被他干掉,他除非让所有反对他的人都闭上眼睛就不算赢。” “我们比谁都清楚现在的情况。”其他人也跟着我站了起来,纳威低声说,“先生,在几年前我就知道自己最后可能是什么样的结局——” “我们都知道。”哈利接话道,“我们接受了,所以我们出现在这里,现在我们需要进入霍格沃茨,如果你不能帮忙,我们会等到天亮再想办法,但如果你知道一点其他办法的话,希望你可以说出来……看在你哥哥的份上。” “如果是其他时候,有人让我看在阿不思的份上做什么,我会把他直接赶出我的酒吧。”虽然这么说,阿不福思还是站了起来,他绕过小桌子走向了阿利安娜的肖像,在微笑地看着我们的少女面前停了下来。 “你知道该怎么做。”他这样说道,然后少女微微一笑,转身走远了。 第101章 最后的藏身之处 “我们是不是应该在进来之前,问问那个老板这个通道到底通向哪里?”爬进阿利安娜肖像后面的那个洞,沿着墙壁上挂着黄铜灯的通道走了一会儿,罗恩清了清嗓子,“我不是说他有可能会出卖我们,但如果这个通道的出口正好有一打食死徒守着……那可就不太妙了,是不是?” “活点地图上没有这条通道。”赫敏抢过了纳威手里的活点地图,借着魔杖尖的光芒仔细阅读。 “也许我爸爸当年并不知道这条路吧。”哈利轻笑起来,他居然还有心情吹口哨,“等完事之后可以考虑把它加在地图上。” “正好,我们可以计划一下进入霍格沃茨以后到底要做那些事情。”赫敏的语气让我以为她下一秒就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计划本,但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朝空中挥舞了一下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魔杖,“我们之前的计划并没有涵盖到这里。” “是啊,毕竟在古灵阁骑上那条火龙的时候我以为我的人生也就在那里戛然而止了——我只是开个——开个玩笑!”罗恩嘟哝道,“行吧,开始,做你最喜欢的事情,做一个计划。” “最佳的顺序当然是先去有求必应屋找到冠冕,然后带着冠冕和金杯一起去斯莱特林的密室销毁掉。”赫敏立刻流畅地开始说起来,大概从更早一段时间开始她脑子里盘旋着这些内容,“但是——” “学生。”纳威接话道,“神秘人最后一定会来霍格沃茨,发现其他魂器被毁、满腔愤怒的神秘人……” “疏散所有学生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做到的。”我感到了一丝焦虑,“我们需要找到各个学院的院长,告诉他们目前的状况——” “那看起来我们又要分头行动了。”哈利说道,“分成两路,纳威带着罗恩和赫敏去斯莱特林密室销毁金杯,你们拿着活点地图,回来的路上顺便去找院长们。我和艾莉丝去有求必应屋——别担心,你们可以在地图上随时看到我们在哪里,等我们拿到了冠冕再去一趟密室,这样就算我们中途发生了意外,至少可以保证销毁一个魂器。” 赫敏看了我一眼,显然她觉得拿到冠冕再一起去密室是最佳的做法,但男生们已经点头接受了哈利这个更冒险的提案。 “我们是不是到了?”转过一个弯后又一个短短的石头台阶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里,台阶尽头是一扇门,和阿利安娜肖像后面的那扇门一模一样。赫敏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活点地图,发现我们依然没有出现在上面。 “我们真的到了霍格沃茨吗?”赫敏捏紧了魔杖(我们其他人也采取了相同的动作),“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如果阿不福思想出卖我们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在大街上救我们。”哈利示意我们所有人紧贴着门两边站好戒备,“准备好了吗?三、二、一——阿拉霍洞开。” 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能是这扇门上的锁需要更强大的魔法,或者它根本没有上锁——哈利伸出手推了它一下,门立刻吱吱呀呀地向里打开了,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后我立刻把在前面探头探脑的哈利和罗恩都摁在了地上。 “梅林!”正当我脑子里开始随着靠近的脚步和人声开始高速蹦出各种咒语时,我听到了一个挺熟悉的声音,“没事!是他们!他们回来了!哈利、纳威……梅林!他们都回来了!” 从门里一下子伸出了好几只手把还高举着魔杖的我们给拉了进去,墙上鲜艳的挂毯和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五彩吊床让人眼花缭乱,还没等我们适应屋子里的光亮,四面八方又伸出好多手掌来和我们握手、揉乱我们的头发、拍我们的后背——我们大概被二十多个人给团团围住了,这里难道是哪个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吗? “好了,好了!你们看起来就像在扇他们巴掌一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责备道,“他们快喘不过气来了!” 罗恩循着声音抬头,他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因为刚刚说话的是他的前女友拉文德·布朗,她正坐在一个吊床上向我们微笑。 “呃,我们不是在格兰芬多塔楼吧?”纳威环顾了屋子一周,“我没有看到窗户,呃,除了狮子以外这里还有老鹰和獾的挂画……” “除了斯莱特林,这里什么都有。”西莫·斐尼甘回答道,他开口说话时我才认出他来,因为他的脸肿胀得厉害,上面还有好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得亏当年的D.A.,我们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一个藏身之地——喏,你们离开学校以后就是卢娜和金妮带着我们反抗马尔福和那群食死徒,但是圣诞节的时候他们抓走了卢娜,复活节以后金妮也再也没回来,我们意识到他们是在下决心让我们全部消失了。 ” “塞德里克学长想到了有求必应屋,他让我们暂时躲到这里来。”帕瓦蒂·佩蒂尔咯咯地笑着说,“他用金妮的金币和我们联系,当然啦,还告诉了我们卢娜被救出来的消息!这里一开始很小,我们晚上偷偷溜出去在墙上粉刷告示,告诉那些D.A.老成员我们在老地方等待大家,然后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它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还冒出了一间很不错的盥洗室。” “金妮?”罗恩粗声粗气地说,“等等,他们两个什么时候——难道他也在穆丽尔姨婆家?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我想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你不方便收信,所以没来得及把这件重要无比的事情告诉你。”赫敏翻了个白眼(很可能还因为拉文德正在向罗恩露出灿烂的微笑)。 我仔细看了看周围,当年参加D.A.的在校成员几乎都在这里,笑着打量哈利和纳威的佩蒂尔孪生姐妹、在墙边挠头发的泰瑞·布特、煞有介事还在和纳威握手的厄尼·麦克米兰,还有坐在软垫上的安东尼·戈德斯坦和因为听到金妮的名字表情不太自然的迈克尔·科纳。 我已经很久没有置身于这种吵吵嚷嚷的环境里了,它温馨得让我觉得这是否又是一个太真实的梦境。厄尼不厌其烦地堵着哈利和纳威打听着那些收音机里听到的传言到底哪些是真实的,哈利和纳威每回答一句大家就欢呼一声,仿佛我们是刚刚从魁地奇决赛场上凯旋而归的队员。 帕瓦蒂亲热地过来挽住我和赫敏的手臂,她看到我脸上的伤疤时明显愣怔了一下,但立刻又偏过头去看赫敏,我很感激她没有尖着嗓子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塔卢斯没和你们一起吗?”她问道,“我还以为他肯定和你们一起行动呢。” 赫敏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她有些惊慌地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看来卢娜并没有用金币告诉他们这些事情,我这么想着,正思考该怎么把这个问题打岔过去,却看到被围在人群正中的纳威突然转过了身去面朝着墙壁,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们并没有更多时间可以用来闲聊了,纳威的表情打破了从一开始进入有求必应屋就笼罩在我们头顶的幻象:在这扇门之外徘徊着巡夜的食死徒,伏地魔正在一个个检查已经被哈利他们毁掉的魂器,如果他下一个地点选择了霍格沃茨,我们可能就会错失宝贵的机会。 “听着,听着大家。”哈利举起了一只手,叽叽喳喳的人群终于恢复了平静,大家就像在五年级时参加D.A.活动一样坐在了软垫上,抬起头用热切的眼睛看着他。“我们来霍格沃茨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西莫兴奋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可以帮忙吗!” 好几个人都因为激动站了起来,甚至掏出了魔杖,在这种气氛下回答“不,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显得太过冰冷残酷了。 哈利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然后转过身和纳威交换了一个眼神:“是这样,对,我想你们可以帮上忙——” “——哈利!”赫敏叫了起来。 “——我们需要疏散霍格沃茨的所有学生。”哈利把话继续说了下去,赫敏松了一口气坐回了我身边,“时间非常紧迫,我知道这个时间学校里到处都是巡夜的食死徒,但是——” “等等,”拉文德问道,“疏散?为什么要疏散?” “因为有危险!”罗恩抢着回答道,“非常大的危险,你们需要尽快离开!” “然后留下你们吗?”她瞪大了眼睛,“只留下你们几个人……和那些食死徒战斗?不,这可不行,我们得留下来和你们一起!” “这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赫敏平静地说道,“罗恩说得对,霍格沃茨即将迎来非常大的危险,不仅是食死徒——” 隧道的门在我们身后突然被打开了,卢娜和迪安出现在了门口,西莫欣喜若狂地大喊一声冲过去拥抱他最好的朋友。 “怎么回事?”我没想到还会有人从校外回来,“在这个时候不应该——” “我们向金妮他们保证过,只要你们回来就通知他们,大家一起推翻马尔福和卡罗兄妹。”西莫兴高采烈地端详着大半年没有消息的好友,“我们齐心协力,把他们赶出霍格沃茨!” “不,我们不是为了这个回来的,至少今天不是。”我觉得场面正在越来越混乱、超过我们能掌控的范围,“今天的情况非常危险,比你们能想象到的所有情况还要——” “神秘人会来吗?”卢娜高高兴兴地接话,“我正想把骚扰牤塞到他的脑子里呢!” 屋子里安静了两秒钟,但也仅仅是两秒钟而已,其他人立刻也七嘴八舌地向我们表示他们已经做好了和神秘人对抗的准备,脸上洋溢着三年级时第一次排队去霍格莫德的兴奋劲。 身后又传来一阵动静,塞德里克·迪戈里从墙上的洞口爬了进来,引起了女生们热烈的欢迎,金妮、弗雷德、乔治和李·乔丹紧随其后,屋子里显得更加拥挤也更加吵闹了。 “阿不福思有点冒火了。”弗雷德举起了手回应几个人的大声问候,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们说,“他说我们把他的酒吧当成了火车站,这个比喻还挺形象。” “现在可比火车站热闹多了。”乔治懒洋洋地附和道,对出现在他身后的秋·张露出了一个笑容,“好久不见啊!” “我也接到了消息。”秋·张举起了她的那枚假加隆,眼睛扫过了塞德里克和他身边的金妮后平静地冲屋子里其他看着她的人笑了笑,坐到了迈克尔·科纳身边,“希望能来帮上一点忙——什么忙都行。” “你们不该把她带来!”罗恩恼火地扫了一眼塞德里克,决定冲自己的两个哥哥发火,“妈妈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啊,妈妈可能会把我们关进碗柜里一个月不给我们饭吃,但如果不把她带来,她就会给我们的脸上一人来一个蝙蝠精咒,让我们所有人都错过今晚的好戏。”弗雷德耸耸肩膀,下巴冲金妮扬了扬,“你可不知道,现在除了迪戈里谁都不敢招惹她。” “今晚上可没有什么好戏。”他们这种轻慢的态度让我越来越心慌,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们太天真了,这又不是什么黑魔法防御术实践——” “别像斯内普教授一样说话。”乔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正想发作,哈利握住了我的手,带着安抚意味地让我靠在了他身边。 “各位。”他刚刚一直在和纳威说话,看起来他们已经讨论出了一个结果,“我们很感激大家来帮忙,非常感激,但是也必须提醒大家,今晚我们很可能会面对神秘人,或者换句话说,我们是为了彻底摧毁他才回到这里来的,这不是开玩笑,这就是一两个小时以后——甚至几十分钟以后,霍格沃茨即将面临的状况:他可能会直接带着食死徒冲进来,当然,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但不影响他们向每一个无辜的人发射死咒,折磨每一个看到的学生。” 哈利和纳威严肃的表情终于让大部分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家开始坐直了听他们接下来的话。 “这里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但是我们需要大家暂时离开,在里面寻找一个东西。”哈利继续说,“现在我们希望大家做的事情有以下几个:吸引巡夜食死徒的注意力——这个很危险,七年级以下的人不要参加;通过各种秘密通道去各自的院长办公室叫醒院长,我觉得也需要通知斯莱特林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找一条能够让大批霍格沃茨学生转移、通向校外的路。” “这里应该是唯一的路了。”西莫回答道,“其他通道不是被魔咒封死就是有摄魂怪驻扎。” “是的,而且我们接到了消息,今晚神秘人要求把霍格沃茨密不透风地围起来,他似乎知道你们会来,准备趁你们进来的时候把你们全部捉住。”弗雷德补充道。 “你们怎么——” 我刚刚开口问,乔治就做了个手势:“消息当然来自你无所不知的老爸,斯内普小姐,然后消息来源还是‘你们不需要知道的人’。不过看起来这是个真消息,摄魂怪让霍格莫德的窗户玻璃全部结冰了。”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等所有学生撤离以后再使用有求必应屋吗?”我回过头去看哈利和纳威,“时间来得及吗?” “如果来不及,也只能让它来得及。”纳威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伏地魔应该已经发现了有魂器被摧毁,他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用力磨动以抵抗伏地魔情绪带给他的折磨,“如果杀死他的代价是让这里的学生也遭受伤害……那就没什么意义了,邓布利多会理解的。” “那么现在的计划是这样。”赫敏站了起来,她伸出魔杖往空中一挥,墙上的三学院挂毯灵巧地跃到了半空中,头顶的吊灯穿过了它们在所有人脚下投射出不同颜色的光芒,“我想,一开始就闹出很大的动静不是个好主意,一旦我们说服一个学院的院长,他们之间肯定存在更有效率的联系方式。” “级长们!”从纳威手里换回自己魔杖的赫敏显然找回了施魔法时得心应手的感觉,她举起了刚刚才变出的一枚新金币,“你们对学生和休息室最熟悉,也知道怎么组织低年级学生一起行动,我想你们可以先回到各自学院的休息室等待金币的召唤。” “关于下面房间的原计划,我觉得保持不变。”她回过头来看向了纳威和哈利,在他们点头后转身过去继续说,“然后金妮和卢娜,你们两个返回猪头酒吧,告诉阿不福思稍后会有大量学生从他酒吧离开,然后无声咒,闭耳塞听咒——什么都行,加固酒吧的守卫。” “我不是小孩子了!”金妮站起来说,“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开始就想着让我远离最中心——” “这么多人在这里肯定要听从一个人的指挥,金妮。”塞德里克·迪戈里说道,“保障撤退路线的安全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没错,你也一起去。”赫敏满意地冲塞德里克点点头,“疏散全校学生对学生会主席来说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其他人暂时留在这里,我们用金币随时联系——不,不行,我说过,一开始就惊动食死徒是非常糟糕的主意。”赫敏冲跃跃欲试的弗雷德和乔治摇头,“哈利,你和艾莉丝先一步去找麦格教授,我们办完下面的事情就上来和你们汇合。” “我们怎么出去?”纳威问西莫,“呃,没有看到通向八楼的那扇门。” “那扇门在我们提出太多躲避要求后消失了,只剩下了这里有一个通道。”西莫带我们走到了一个墙角,打开那里的碗柜露出了一段很陡的楼梯,“它每天都通向不同的地方,所以那些人一直都没法发现这里。唯一的麻烦就是你永远不在最后会从什么地方出来,所以要小心一点。” “没问题。”哈利抽出了隐形衣交给纳威,“我们待会儿见。” “六楼。”沿着楼梯走了长长一段路后,拐过一个弯来到了一堵坚实的墙面前。哈利看了看活点地图后把它交给了赫敏,“费尔奇在一道走廊之外,我觉得最好也不要撞见他,毕竟他从来都搞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待会儿见。”纳威小声说,“祝我们都好运。” 隐形衣并不能完全罩住他们三个,我和哈利和其他级长目送着三双脚在安静无人的走廊里越走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和我们点头告别后,级长们也举着魔杖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哈利握住了我的手腕,“嘶,说真的,在学校里我可不会费心去记有什么便捷通道能通向那里。” “那我们怎么办?”我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紧张过,总有种下一秒伏地魔就会从墙角的阴影里蹦出来的错觉。 “嘘,放松——我只是开个玩笑。”哈利拉着我躲开了一个幽灵,拉开一个帷幕示意我跟着他进去,“你紧张过头了,艾莉丝。” 他虽然语气轻松,手心其实一直在出汗,我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戳破他的伪装。 又穿过几道帷幕,溜过几条挂满打瞌睡肖像的走廊后,我看见了一道熟悉的门。 “阿拉霍洞开对院长办公室大概是不管用的,我想还是直接敲比较好。”我这么轻声说着,刚刚伸出手去扣响门上的铜环,身后突然传来了女人的轻笑。 “看看,今晚好像真的来了不得了的人呢!” 一道火光从我的魔杖尖窜出,我认出了不远处那个狞笑着的矮个子女人就是邓布利多教授死的当夜闯进霍格沃茨的阿莱克托·卡罗,还没等我和哈利继续抬手施咒,她已经抢先用短粗的食指按住了烙在她小臂上的骷髅和蛇。 嘭的一声巨响,我和哈利反应不及朝前倒去,然后感觉腰上有人往后拉了一把勉强站稳。穿着旧格子呢晨衣的麦格教授出现在了门口,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卡罗看起来已经被击昏了,现在瘫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麦格的眼睛从来没有瞪得那么大过,“凌晨——不,时间不重要,你们两个现在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霍格沃茨!” “呃,事实上不止我们回来了。”哈利抓紧时间飞快地说,“教授,我们需要疏散霍格沃茨的所有学生,具体的理由待会儿会详细告诉您,但是希望您能立刻通知其他学院的院长。” 她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我和哈利的眼睛,但还没等她说第二句话,走廊那边就传来了粗鲁的大喊大叫:“阿莱克托!该死的,你在干什么!” “进我办公室,快!”麦格就像老鹰抓小鸡崽一样拎着我们两个的后颈,把我们丢进了门。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阿米库斯·卡罗,我和哈利不需要贴在门上都能听到他的吼叫,“你攻击了她!你竟敢攻击我的妹妹,让她误触黑魔标记,米勒娃·麦格!”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麦格教授冷淡地说,“我不会让自己去碰那个肮脏东西的。” “我不管!要是黑魔王来了发现我们没有抓住波特和隆巴顿,我们兄妹麻烦可就大了!”他激动地嚷嚷,“现在可是我们在这里掌权,你最好有点自觉——” 又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麦格教授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昏迷不醒地卡罗兄妹。她嫌恶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凭空变出了一根闪烁着银光的绳子把他们老老实实地绑了起来,然后用一张结实的网把他们吊在了半空,哈利走过去捡走了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魔杖。 “你们需要立刻逃走。”麦格教授戴上了眼镜,“越快越好!” “不,教授,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还在我们的预计之中。”哈利坚定地说,“请相信我们,我们正在按照邓布利多教授的吩咐办事,并且已经走到了最后几步。时间不多了,他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教授,必须——” “那你们还需要多少时间?”麦格教授正在深呼吸,她披上了向她飘来的深色长袍,“我们可以抵挡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保护学校的安全。” “有可能吗?”我忧虑地问。 “我认为有,斯内普小姐。”麦格教授淡淡地说,“我们教师都很擅长魔法,全力以赴的话肯定能拖住他一段时间,当然,要先把一些渣滓清除出去。” “还需要转移走学生。”哈利立刻说道,他详细地向麦格解释了通往猪头酒吧的那条路,“只要伏地魔和食死徒——他既然知道我们在这里了,直呼大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把注意力放在学校,没人会关心谁从猪头酒吧幻影显形,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级长和在酒吧接应的人员。” “做得不错。”麦格教授点点头表示赞同,“走吧,我们去叫醒其他院长。” 她的杖尖蹿出三只银色的、眼睛周围有眼镜形状斑纹的猫咪,三个守护神敏捷地向前跑去,沿路散发出温柔的光芒。我们跟随着守护神跑过一道道走廊,下了两层楼后哈利突然拉住了我,把我用力拽到了他的身后。 “晚上好,麦格教授。”那个很久都没有听到的声音拖长句尾,用慢吞吞的口气说道。 “这么晚了,哪怕是男生学生会主席也应该回到休息室睡觉了——哦,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被放出来了呢,马尔福先生。”我和哈利藏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听麦格教授对德拉科和卢修斯·马尔福说话。 “我感觉到卡罗抓了一个闯入者,所以必须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德拉科微微提高了声音,“教授——我确信刚刚听到了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是吗?”麦格教授回答道,“我没有听见,周围都很安静。” “既然周围很安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卢修斯·马尔福讥笑道,“我记得今天夜里不该是你在走廊里巡逻,还是说——你是在不打自招吗?” 第102章 战斗前夕 麦格教授出手之快简直让人无法及时做出反应——我和哈利在听到爆炸声响起时只来得及抱紧手边的楼梯栏杆,盘旋而起的气浪还是差点把我们两个掀翻在地。 “卢修斯·马尔福哪里来的自信用这种口气和麦格说话?”哈利飞快地把我拽起来以躲避被墙壁反射到楼上的魔咒,它们看上去都是马尔福们毫无章法的反击,没忍住小声说道,“就算麦格双手被绑着也能一个打他十个。” “你太小看麦格教授了。”我真诚地反驳,低下头躲过了一道红光,咒语的嗖嗖声和雕塑被击碎的脆响完全可以遮掩住我们的交谈,“我觉得可以一个打一百个。” “米勒娃!”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透过楼梯栏杆的间隙往下看可以看到穿着睡衣的弗里维和斯普劳特教授正匆匆往这里跑,身材臃肿的斯拉格霍恩气喘吁吁地举着魔杖跟在后面。 “你们这是想公然宣布反对黑魔王吗?”楼下传来了卢修斯·马尔福底气不足的声音,“我一定会立刻向他——” “啊,对啊,但是我觉得你没机会给他带话了。”弗里维教授尖叫道,“绝不允许你们再在霍格沃茨胡作非为!” “爸爸,我们先离开这里!”我听到了德拉科慌乱又有点恼火的声音。空气里传来了一声爆响,四周都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笼罩了,只能用耳朵听到楼下凌乱的脚步声和斯拉格霍恩摔倒后吃痛的哼哼。 “又是隐身弹。”哈利嘟哝了一句,“这一年没有丝毫进步啊,啧。” “他们往教室那边跑了!”我们听到了麦格教授响亮的声音,我们还没有彻底适应黑暗,眼前却突然亮起了一阵刺眼的强光,麦格站在光芒的中心,从前时刻紧紧挽在发髻里的头发散乱在了空气里,“别让他们跑了!” 麦格、弗里维和斯普劳特立刻追了上去,我刚刚跑下楼梯试图把还在如一条缺水胖头鱼的斯拉格霍恩扶起来,就听到了一阵玻璃摔碎的清脆声音,附加一句从来没想过斯普劳特教授会说出口的脏话。 “怎么啦?怎么啦?”斯拉格霍恩看起来还在状况之外,被我抓着手臂艰难拖起来之后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他眼睛瞪得溜圆,用手按住自己鲜绿色丝绸睡衣下的肥大胸脯:“我亲爱的孩子,你怎么回来了——等等!你的脸怎么回事?哪个混蛋干的!” “呃,这不是很重要……至少目前来说。”我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我,就像准备用眼睛测量出来我瘦了多少似的,这让我很难礼貌地甩开他跟上哈利的步伐,去看看前面的教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因为对面还有个孩子……”我拖着斯拉格霍恩跑进教室时,哈利和麦格他们都站在一扇打碎的窗户前,麦格教授皱着眉头低喃道,“当然,我知道自己该狠下心,他毕竟杀了邓布利多……身为一个老师,总是很难对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出手……” “往好处想,至少现在没人会干扰我们了。”哈利转过身来,看到了我的弗里维和斯普劳特教授又发出了一声惊呼,“教授,我们没有剩下太多时间了。” “他们跳下去……然后呢?”风不断从破碎的窗户外呼啸而来,我打了个寒战,“这么高——” “没有死,逃走了。”麦格言简意赅地说,“他们手上有魔杖——好了,我们长话短说,隆巴顿和波特需要在城堡里做一些邓布利多留给他们的工作,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就要来了(另外几位教师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们需要尽快疏散学生,以及拖住神秘人留给波特他们足够的时间。” “我建议把所有的学生召集到大礼堂统一集合后疏散,如果有成年的学生愿意留下来,我认为也该给他们这个机会。”麦格挥了挥魔杖,散乱在她肩头的花白头发又变成了原先那个小小紧紧的发髻,“需要抓紧时间,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不可能把那个人长久地挡在门外。” “但我们可以把他牵制住。”斯普劳特教授严肃地说,她和麦格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匆匆向门口走去,“设立基本的警戒,做我们能做的所有事——二十分钟后我将带着我院的学生和你们碰头。” “我们能做的肯定比能想到的还要多。”弗里维踮起脚尖指向打碎的玻璃窗外,低声念起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复杂咒语,然后窗外的呼啸声更加猛烈了,听起来就像是有无数只由风组成的巨兽正在操场上奔跑。“我也会带着拉文克劳的学生和你们在大礼堂会合!” “哎呀呀。”两个教授都快步走来了,剩下斯拉格霍恩满头大汗,海象胡须微微发颤,“我可没想到,这太突然了——我是说,米勒娃,他肯定有办法闯进来,在这种时候试图阻拦他无疑是非常危险的,我可不知道这是否明智——” “二十分钟后,我希望在大礼堂看到你和斯莱特林的学生。”麦格教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目光灼灼,“你可以带着你的学生离开,我们没有权利阻拦你。但如果你们有谁想破坏抵抗活动,或在城堡内部拿起武器和我们对抗,那么霍拉斯,我们做好了和你决一死战的准备。” “米勒娃!”斯拉格霍恩惊骇地说,目光在我和麦格教授之间不断游移,“我可——这么说实在是太严重了……” “去把你的学生叫醒吧,霍拉斯。”麦格教授大步向门口走去,我和哈利跟在她身后,“斯莱特林学院到了决定为谁效忠的时候了。” 走廊里已经灯火通明,之前在有求必应屋里躲藏的老级长们正带着五年级新任命的级长指挥着一群群学生往大礼堂走,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惊魂未定,厚重的旅行斗篷下面还穿着睡衣。学生们互相呼喊的嘈杂声里还夹杂着费尔奇的大呼小叫,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搭理他。 “费尔奇!”麦格教授喊道,“不要去阻止那些学生了——这是我们院长的要求!快去把皮皮鬼找来!” 年迈的管理员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看麦格又看看麦格身后的我们,显然觉得这里的人都丧失了理智。他耸着肩膀蹒跚地走远了,嘴里还嘟哝着听不清的话。 “好了,你们两个,站远些。”麦格教授让我们后退了几步,举起魔杖大喊一声:“石墩出动!” 随着她的声音,整个走廊上的塑像和盔甲都从支架上跳了下来,空气里顿时充满了锈蚀金属的味道,灰尘和粉末被晃动的火把照得透亮,缓缓落到我的头发和肩膀上。楼上楼下都在传来相似的重物落地声,引起了低年级学生的惊叫,似乎整个城堡的塑像和盔甲都采取了相同的行动。 “霍格沃茨受到威胁!”麦格教授高声对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石像和盔甲说道,“守住边界,保卫我们,为学校尽你们的义务!” 这可能是我在霍格沃茨见到过的最壮观的景象,一群又一群不同质地的塑像迈着沉重的步伐蜂拥走过我们身边,有的稍小一些,有的比真人还大,还有一些张开青铜翅膀在空中盘旋的动物,铠甲们挥舞着宝剑和带链子的狼牙球跟在身后,有的一边走还一边在寻找自己被同伴的狼牙球打落的头盔去了哪里。 “好了,你们也去把你们的朋友带到大礼堂来,我去叫醒格兰芬多的其他学生。”麦格的声音里有一种激昂的情绪。 “希望纳威他们已经回来了。”哈利说着,抓住了我的手以免我们逆行时被匆匆下楼的学生冲散,不断有人回头用惊异地目光打量我们两个,还有人在我们背后大声呼喊我们的名字,但我们都没有时间理会,一路匆匆走到了有求必应屋的入口。 “怎么回事?”看到比刚刚还要拥挤得多的屋子,我没忍住喊出了声。这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就像正在开校友会似的——奥利弗·伍德、凯蒂·贝尔、安吉丽娜·约翰逊和艾丽娅·斯平内特正在和韦斯莱双胞胎热烈交谈,比尔和芙蓉、韦斯莱夫妇、金斯莱和卢平夫妇也站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走下楼梯的我和哈利。 “我们也想问呢,”卢平教授温和地说,“告诉我们吧,孩子,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伏地魔要来了,学校要封锁了,马尔福父子俩逃走了,那对控制学校的食死徒兄妹也被麦格打昏了(韦斯莱双胞胎吹起了庆祝的口哨)。”哈利快速地说,和我一样环顾着四周寻找纳威、赫敏和罗恩的声影,但他们并没有回来,我不由得开始紧张和焦虑,“但是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谁通知你们来的?” “呃,我们先是通知了其他D.A.成员。”弗雷德笑嘻嘻地说,“谁都不愿意错过这样的重要时刻!然后D.A.又通知了凤凰社,就像滚雪球似的——” “迪戈里说你们准备用这条路疏散全校的学生,让我们听从你们的安排。”伍德说道,“那么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呢,哈利?隆巴顿去哪里啦,他不和你们一起行动吗?” “纳威正在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行动,麦格教授希望所有人都去大礼堂集合,听从安排,等学生全部从这里疏散完以后,我们需要使用这间屋子。”哈利收回了目光,“我们需要战斗。” “卢娜,纳威他们回来过吗?”人们正举起魔杖向陡峭的楼梯奔跑,我艰难地挤过他们问留在原地的卢娜。 “没有。”卢娜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等在这里还是——” “你先跟他们走。”我冲迪安点点头,“待会儿在大礼堂见。” “非常感谢你们让金妮留在了猪头酒吧帮忙。”韦斯莱一家还没有跟着其他人离开,韦斯莱夫人慈爱地过来抱了抱哈利又抱了抱我,“气死我了,弗雷德和乔治居然敢把她带到这里来!你们是怎么想的?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接近今晚这样危险的状况——” 弗雷德和乔治听到韦斯莱夫人的怒吼后缩了缩脖子,显出有点惭愧的样子。 “谁?”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身后传来,哈利大步走上前举起魔杖把我拉到了身后,其他人也都一脸戒备。通道被两侧墙壁的火光拉长的阴影里大步走出来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深色的斗篷拖在身后,脖子的左侧有一道骇人的、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痕。 “爸爸!”我几乎是飞奔着扑了上去,把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妈妈还好吗?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她不太好,但比之前好多了。”爸爸低声回答道,他用冰凉的两只手捧住了我的脸仔细端详,手指轻轻拂过我额头的时候我才察觉到了一丝刺痛,那里原来有一道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擦伤。 爸爸深色瞳孔在看到我脸上疤痕的那一刻皱缩了起来,我几乎听到了他鼓起的腮帮子下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谁做的?”他阴沉沉地问,眼睛看向了一旁的试图抚平自己头发的哈利。 “和他没关系。”我赶紧回答,“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在我关在马尔福庄园的时候刻的,如果没有他们帮忙我没办法从马尔福庄园逃走——” “我都知道。”爸爸打断了我的话,“不用那么着急为他说话。好了,你现在回猪头酒吧,那里的老板会告诉你怎么去穆丽尔那里,别让妈妈担心。” “不。”我愣住了,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了他的双臂,“爸爸,我已经成年了!麦格教授都说应该给所有成年的学生留下来的机会,我——” “那是麦格的主张,不是我的。”爸爸的语速让人想起了他批改一堆敷衍胡写的作业后上课的情形,“莉莉已经是那个样子,我决不允许你再出什么意外。” “不行。”他向我走了几步,我又往后退了几步,余光里可以看到韦斯莱先生原本想说话,但是被韦斯莱夫人拦住了,哈利在我身后清了清嗓子,我感觉他此刻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爸爸的决定,甚至可能让他更加生气,只能硬着头皮抢先开口说:“已经……已经出了很多意外了,不,不是的,不是意外,也不是爸爸没有把我和妈妈保护好,而是伏地魔只要存在一天,那些事情就会不断发生。我们不是突发奇想想做什么英雄才留在这里的,有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才能做到,这是预言里说过的——” “你们能做的事情大人也能做。”毫不意外地,爸爸说出了这句话,“我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什么预言,所谓预言不过是引诱人们向着某个方向去走然后实现它——” 我强迫自己挺直了腰,觉得自己的心里又点燃了一团炽烈的火苗:“如果预言是假的,我就去战胜它,如果命运是真的,我就去面对它,我绝不会在这场战斗里没有用处。” 我看清了他脖子上那道伤疤,深深地扎入皮肤,一直向这他的后颈攀沿而上留下恐怖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差点扭下了他的脖子。没有人告诉我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也没有奇怪过为什么我待在贝壳小屋那么久他都没有来看看我,我帮他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唯独没有想过他可能和我妈妈一样难以行动——在父亲的潜意识里孩子永远是年少光阴里抱着布偶熊在院子里嬉戏时稚嫩而脆弱的模样,在孩子的潜意识里父亲又何尝不是永远需要抬起头仰望的强大形象。但是孩子会长大,父母会老去,时间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着慢慢互换双方的角色,不管人们承认与否,它从不停下,也从不回头。 那团火苗逐渐平静了下来,我不想这个时候让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带上孩子气的哭腔,只能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以保护你和妈妈了。爸爸,你不能……你没办法永远想着把我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逃避所有的伤害,就像五年级的时候你把我锁在你的办公室里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整个霍格沃茨、整个英国都不再存在那样的地方了。” 爸爸脸颊上的肌肉危险地跳动了一下,他僵硬地转过脸去不再看我,也不再说话,我几乎听到了他的脖子在咔嚓咔嚓作响。就在这个谁都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话的时候,通道里又传来了扑通一声,一个人踉跄着爬了出来又滑稽地摔倒在地上,然后才抓着手边的椅子腿站了起来,大呼小叫道:“我来晚了吗?已经开始了吗?我刚刚知道就——” 气氛变得更尴尬了,离家出走多年的珀西·韦斯莱正在和他的家人们面面相觑,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甚至基本忘记了韦斯莱家还有这么一个人,上次听到还是六年级时哈利含糊地说珀西拒绝了他爸爸让他留下来继续做部长办公室助理的建议。 长时间的沉默,就好像有几只看不见的摄魂怪在有求必应屋的天花板上盘旋。最后芙蓉跑到了卢平身边,用明显试图打破僵局的口吻大声提问:“对了,最近小泰迪怎么样呀?” “啊,哦,哦,他很好——好极了!”卢平也用比平时大得多的声音回答,从斗篷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在唐克斯的母亲家,给你看他的照片!” 哈利也凑了过去看照片上那个冲镜头挥舞胖胖小拳头的小宝宝,和芙蓉大声讨论起他头发的颜色到底是青绿还是青蓝。 “你——”我爸爸刚刚对我开口,珀西却用更响亮的声音开始吼了起来,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转过身去注视他,卢平差点把照片掉在了地上。 “我是个傻瓜!是个爱慕虚荣、不敢面对自己错误的笨蛋!”他摘下了自己的角质架眼镜,“我,我是——” “是个只爱魔法部,为了向上走不择手段,跟亲人脱离关系也在所不惜的混球。”弗雷德美滋滋地补充道,乔治在一旁赞同的点头补充:“是个野心勃勃偏偏又看不清真相的傻瓜政客。” 珀西咽了口唾沫,鼻子和脸颊已经变得比头发还红:“对,没错!” “那就行啦。”弗雷德伸出手去和珀西握手。 韦斯莱夫人用衣袖捻着自己的鼻子哭了起来,她跑过去一把推开了弗雷德和乔治,把珀西拉进了怀里紧紧搂住,韦斯莱一家逐渐向珀西身边聚拢了过去,比尔开始为珀西正式介绍芙蓉,珀西结结巴巴地说起他是怎么从魔法部里逃出来,又是怎么和阿不福思联系上的。 “如果你下决心要一定要留下的话,就为了妈妈保护好自己。”爸爸显然不太适应这种这种一家团聚有点吵闹的感人场面,他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看向头顶那画着院徽的旗帜,上面唯独缺少了斯莱特林。“要是那小子没照看好你——” “我不需要其他人照看。”我赶紧为哈利说话,他正局促不安地站在卢平的身边看着我们,“不过我们会互相照应的。” 爸爸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了一声,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手指又轻轻划过了我脸上的伤疤,表情阴沉。 “我想大家还是应该赶紧去大礼堂集合。”哈利对还在激动地擦拭眼泪的韦斯莱一家说,“现在的时间很宝贵,伏地魔随时都可能赶到霍格沃茨——” “当然,当然!”弗雷德兴高采烈地蹦上了楼梯,“赶紧上楼去,可不能把像样的食死徒都留给其他人,得让他们尝尝我们最新研发产品的威力。” “我们去哪里?”留在屋子里的人们鱼贯而出,我问哈利,“纳威他们会不会遇到了什么意外,我们需要去找他们吗?” “我想,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只是我们一路遇到了太多人。”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金钟,哈利看了一眼说道,“互相找只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先帮麦格疏散学生然后尽早拿到冠冕,我们要相信他们的能力。” “好。”我点点头,和哈利一起跟上了爸爸的步伐。 随着我们准备离开,有求必应屋正在快速发生变化,吊床、书架和院徽挂毯都消失了,它向四周延展开来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屋子,墙上只剩下了一扇通向猪头酒吧的小门。 第103章 厉火 “要下雨了。”当我们赶到已经挤满学生的大礼堂时,弗雷德兴致勃勃地抬头欣赏大礼堂上空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属于盛夏的点点星光正在被沉积而下的阴云逐渐吞没,云层所卷积出的阴影比黑夜还要浓重。乔治笑嘻嘻地点点头应和自己兄弟的看法:“这看起来真够应景的。” 并不是所有人——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韦斯莱双胞胎兄弟那样好的心情,礼堂的四张长桌上坐满了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学生,有的还睡眼惺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瑟缩在晨衣里东张西望,有的忙着把自己宽大的旅行斗篷分享给没来得及穿上外套的朋友。凤凰社成员(虽然我更倾向于只是我爸爸)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人群间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传来几声分不清是惊喜还是惊恐的尖叫。麦格教授已经站上了礼堂前的高讲台,看到我爸爸时她威严扫视整个大礼堂的眼神顿了顿,冲他做了个指向讲台的疑问手势,爸爸面无表情地摇头表示拒绝,抬手示意她继续。 “……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疏散工作由费尔奇先生和庞弗雷女士负责监督。”麦格开始讲话后,大礼堂变得鸦雀无声,四面的墙壁回荡着她响亮而清晰的声音,大部分学生都是一副惊呆的表情,级长穿梭在人群里试图安抚因为恐惧而开始低头哭泣的低年级学生。我和哈利一边听着麦格教授讲话一边急切地张望纳威他们的身影,然而直到麦格讲话完毕、有人开始询问来不及收拾的行李如何处置时,我们还是没有看见他们。 “如果我们想留下参加战斗呢?”厄尼·麦克米兰从赫奇帕奇长桌旁站起来大声喊道,他的呼声引起了许多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喝彩。 “只有成年的学生可以留下。”麦格教授回答道,“如果你们自愿留下来保卫霍格沃茨,霍格沃茨没有理由拒绝。” “我感觉不太妙,如果他们遇到了麻烦怎么办?”我低声对哈利说,尽管觉得纳威他们此刻不会有闲情逸致坐在大礼堂里和同学们一起欢呼,我们两个还是沿着格兰芬多的长桌走了一遍,如果目光可以灼伤人的话,我和他的后背此刻肯定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了——尽管很多人的注视都只是单纯而善意的好奇。 “我要求你们必须迅速而沉着的行动,听从级长的安——”麦格教授还在进行疏散前最后一次严厉地强调,所有的级长都已经站在了长桌前待命。 突然,另一个声音响彻了大礼堂,把她剩下的声音全部淹没了。骤然响起的惊恐尖叫声都没能影响这个高亢、冷酷而清晰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像是越过了一切介质径直钻到了耳朵里,我几乎是立刻死死抓住了哈利的手腕试图逃避这个声音带给我的恐惧。 “我知道你们准备抵抗。”伏地魔不知身在何处,但他正慢条斯理地对着整个大礼堂的人讲话,带着散发浓重虚伪气息的彬彬有礼,“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景象,你们是年轻的巫师,是宝贵的血脉,应当受到最好的保护和教育,你们的努力是无用的,流血也只是徒劳——” “艾莉丝!”哈利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瞪大眼睛看着满身泥泞的纳威、赫敏和罗恩出现在了大礼堂的门口,赫敏还抱了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包裹。好在礼堂中的大部分人都仿佛被伏地魔的声音钉在了椅子上,一脸恐惧动弹不得,他们三个得以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贴着墙边走到了我们身边。 “成了。”赫敏简短地向我们交代了结果,然后一脸忧虑地开始听伏地魔接下来的话。 “我必须要提醒你们,让你们陷入危险境地的人到底是谁,是伏地魔大人吗?当然不是。我对霍格沃茨的教师十分尊敬,我对霍格沃茨心怀感恩,在过去的时日里,即使我为了推进自己的理想不得不与一些被错误观念蒙蔽的巫师爆发冲突(哈利嘲讽地笑了起来),但请你们记住,我从未踏入霍格沃茨半步。” “因为你根本就不需要亲自来。”格兰芬多的长桌旁传来了一声压低的咬牙切齿,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造成这一切痛苦和损失的人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和被他洗脑的可悲仆从,他即使躺在棺材里还试图破坏我既成的伟大事业,我只能表示遗憾。”大礼堂里除了伏地魔充满蛊惑感的声音外只有一片寂静,这种寂静就像拥有实体一样压迫着人们的心脏和耳膜,甚至有种即将因为承载不下而撑破窗户的错觉。 “我只需要三个人,纳威·隆巴顿、哈利·波特和艾莉丝·斯内普。”伏地魔在最后说道,“只要他们三个人被带来了我面前,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受伤,整个学校也会安然无恙,你们都将会得到伏地魔大人的优厚奖赏——但是我的耐心有限。” “别让我等太久。” 死寂再一次把整个大礼堂吞没了,但这一次它没有维持太久,靠在墙边的弗雷德·韦斯莱突然冲着天花板大吼了一声:“吃屎去吧!” 他的声音嗡嗡地回荡在我的耳朵里,然后我逐渐意识到嗡嗡声是真实存在的,人们又开始轻声交谈起来,并随着韦斯莱双胞胎的唿哨声,嗡嗡声里逐渐掺杂了一些试图驱散恐惧的干笑,直到又一句不知道是谁骂出的粗鲁脏话响起,格兰芬多的长桌旁率先爆发出了一阵快活的笑声。 “我看到他们了!他们三个都在那儿!”正当格兰芬多们带着赫奇帕奇开始扯着嗓子说起从前在家里绝不敢说的脏话时,斯莱特林的长桌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指着我们所在的方向激动地叫喊起来,“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纷纷响起,立刻掏出魔杖的我开始被人不断地往身后拉扯,原以为是赫敏,结果发现是一个还没有我高的男生——不止是他,我们面前的格兰芬多学生和赫奇帕奇学生都站了起来,把站在我们身边的人把我、哈利和纳威往自己的身后拽,离我们远的拉文克劳则面对着斯莱特林站成了一堵人墙,魔杖从四面八方被抽了出来,有的从斗篷底下,有的从袖子里面。 “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斯内普小姐!”那个低年级男生声音还没有完全从男孩变成少年,句尾带着滑稽的尾音,他努力踮起脚尖站在我面前,我能看清他额头上那颗通红通红的痤疮痘。 “啊,她有我呢,别担心。”被一群热血沸腾的格兰芬多挤到墙角保护起来的哈利艰难地挪到我身边,“你们年龄不够,尽快疏散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帮助——” 四种颜色的烟花突然炸开在人群上空,然后迅速散开成为了悬浮在空中的四色箭头。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麦格教授身边,脸色阴沉地扫视人群,直到所有学生再看到他之后重新闭上嘴后用魔杖指着礼堂另一边的斯莱特林:“斯莱特林和费尔奇一起跟随沿路标记先离开礼堂,快点。” “拉文克劳,跟上!”在斯莱特林尽数离开后,麦格教授大喊,“跟随你们学院的颜色,不要发生拥挤!” 潘西·帕金森留在了空空荡荡的斯莱特林长桌旁,就像在发呆一样,直到拉文克劳低年级的学生鱼贯而出她才猛然惊醒,惊慌失措地看向同样一脸惊讶地打量她的赫奇帕奇学生。 “她该不会留下来想给校外的人报信吧?”罗恩怀疑地说,“她想留下来帮忙的可能性比梅林今晚复活痛殴神秘人还要低。” “也不多她一个。”纳威耸耸肩膀,留下来的卢娜正兴高采烈地冲他挥手。 “看起来她只是单纯因为发呆错过了。”赫敏一向讨厌潘西·帕金森,她甚至懒得转过身去看一眼那张脸,一边摇头一边帮另外两个男生清理身上的黏糊糊的泥块。 “可能她还不知道马尔福一家已经被赶走了。”我说道,注视着帕金森急匆匆地跟着赫奇帕奇的队尾离开,“赫敏,你抱着的是什么?” “噢!”赫敏拉着我避开气势汹汹从讲台上走下来驱赶低年级格兰芬多的麦格教授,我们五个人走到了大门边看着麦格对那些年龄不够还想留下来战斗的学生大喊大叫,“我们本来都打算离开了,纳威突然想到,拿到冠冕之后还需要东西破坏它,总不能再去一趟密室吧!”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了。”罗恩翻了个白眼,“巨大的、腐烂的蛇尸……呕——” “所以我们多花了点时间,回去掰下了几颗蛇怪的牙齿。”纳威指了指赫敏怀里的包裹。 “我们还以为你们遇到麻烦了呢。”我为有了破坏魂器的武器欢欣鼓舞,麦格教授正亲自监督着格兰芬多未成年学生离开,只要他们全部疏散到猪头酒吧,我们就能去那个垃圾迷宫里寻找冠冕了,一切都看起来正按照计划顺利向前。 “艾莉丝一直很担心。”哈利明显也放松了一些,,“我不停地说服她相信你们——不过花的时间确实比我想象的多。” 留下来的高年级学生正排着队到各自的院长那里领任务,爸爸和斯拉格霍恩面前空无一人,斯拉格霍恩不停从怀里掏出手绢擦汗。麦格带着低年级学生离开了,高年级格兰芬多陷入了茫然,一个学生犹豫了很久后走到了斯拉格霍恩面前,然后陆陆续续地,排长队的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中都开始有人向他走去。 四面都在传来锁链互相摩擦的生冷声响,厚重的锁头落下带起一阵烟尘,爸爸站在中央抬起自己的魔杖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就像一尊一动不动的黑色雕像。 “做你们该做的事情,不要浪费时间。”当我挤到他面前去的时候他简单地说,甚至没看我一眼。 “保护好自己啊,我的孩子!”斯拉格霍恩踮起脚尖冲我喊,胖如海参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时,我想此时被各种学院的学生包围和需要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体验,“别像你母亲那样受伤——我年纪已经够大了,领略过太多心痛——” “好。”我大声回答。惭愧地说,我从见斯拉格霍恩的第一面起就一直都在享受着这个老人的特殊爱护,却因为反感他的一些虚荣做派而从没有真正的爱戴过他,也不曾因此感到过愧疚。而在那一刻当我转身向他挥手微笑的时候,我想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愿意让自己成为他余生最骄傲的收藏品之一。 我们跟随着麦格教授带领的队伍离开了大礼堂,和他们保持了一点距离确保学生听不见我们的交谈。 “啊,我们刚才其实还绕了一下路。”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的赫敏突然脸红起来,罗恩也咳嗽着看向了一旁空无一人的油画框。 哈利对这两个人的异常毫无察觉,忙着问他们做什么去了,我歪头看了看一旁的纳威脸上的表情也有点不自在。 “哎呀,就是我们路过了那个巨大的梨。”罗恩用他当年和拉文德待在一起时那种拿腔拿调的说话语气开口,不停地用手揉他脸上红得耀眼的雀斑,“然后我想到了家养小精灵,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需要有人去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和巫师一样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留下或者战斗。” 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我们惊魂未定地抽出魔杖张望,随即而来的闪电把临近午夜的夜空照成了白昼。 “也不是坏事,对吧?”我们打量着彼此被闪电照得惨白的脸,纳威说道,“这样大的雷声,在霍格莫德村巡视的食死徒就不会注意猪头酒吧里的动静。” “是啊。”我心不在焉地附和着,不论是什么时候,雷雨天都不能算令人愉快的天气。 “你的脸好红。”我看向赫敏仿佛在能往下滴血的脸,上一次看她这样的表情可能还是描述威克多尔·克鲁姆邀请她参加圣诞节舞会,“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好啦,他们已经进有求必应屋了!”赫敏捋了捋长发,把它们用变出的发圈盘了起来,还给了我一个。我短暂地犹豫了一下,照着她的模样也把头发挽到了脑后,大喇喇地露出了脸上的伤疤。 “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麦格怀疑地看着突兀出现在人群里的克拉布和高尔,“你们不应该是最早离开的吗?” “我们发现潘西失踪了。”高尔慢吞吞地说,“然后回来找她。” “德拉科哪里去了?”原来潘西·帕金森也没有走,她的声音听起来因为激动而尖得刺耳,“你们把他杀了——” “帕金森小姐,我们并没有杀掉自己学生的兴趣,当然换过来就不知道了。”麦格的声音也因为恼火而十分尖锐,“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他逃走了,和他父亲一起去找他们的主子了。” “不!”奇怪的是,听到这句话的潘西尖叫了起来,她神情扭曲地四处张望,手指在空气里胡乱挥舞,最后指向了我。 “你会后悔的!”她用一种恐怖的表情嘶吼道,“你们全部——全都会后悔的!” “你们两个,带她走。”麦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注视着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用警告的语气说,“如果你们选择在这里惹麻烦,我保证你们全都会后悔。” 伏地魔并没有留给我们太多时间,最后一批格兰芬多学生刚刚被麦格用近乎粗暴的手段全部赶进有求必应屋通向猪头酒吧的通道,城堡就在又一声巨响中危险地摇晃起来,而这一次并没有闪电劈开漆黑的夜空——他们已经开始进攻了。 “他们来了,不过刚才的动静好像是海格和他的巨人兄弟搞出来的。”我们都抓稳栏杆后哈利看了看楼下,“好了,麦格教授出来了——我们赶紧进去。” “我们会为你们最大程度地争取时间。”和我们擦肩而过的麦格已经拔出了魔杖,无数从未见过的光芒正争前恐后地从她的魔杖尖里涌出来,裹挟着未知的力量跑远,“去吧,孩子们。” 我闭上了眼睛,开始在有求必应屋的门前踱步。 我需要那个藏东西的地方……什么叫我会后悔?她刚刚是在和我说话吗?不过她看起来就像个疯子……不用管疯子说的话。 我听到了惨叫……已经有人受伤了——不,集中注意力,我需要那个藏东西的地方。 好大的声音,有地方垮塌了,听起来并不远——不,这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我需要那个藏东西的地方。 “走吧。”我看着那个像扫帚柜的小门,觉得声音在发抖。 “冠冕飞来!”刚刚进入那个如城市一样的垃圾迷宫,赫敏就心急地大喊了一声,但并没有什么东西回应她。 “这种程度的防护伏地魔肯定会做好的。”哈利说道,“古灵阁的金杯也不会响应召唤咒。” “你还记得具体藏在哪里吗?”纳威转身问我。 “我当时把它放在了一个男巫半身像脑袋上,半身像上还有个脏兮兮的旧发套。”我回答道,“但我当时是在离开时无意中撞落了它们——” “行,那我们就分开找,只要找到了任何疑似的就发射红色烟花。”纳威说,我们点点头后朝着几个岔路口分散开来。 我们穿行在高耸的垃圾堆间,可以听到同伴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但如果要相见得弯弯绕绕走上好一会儿,扯着嗓子说话又会呛一喉咙飞扬的灰尘。我一边努力挖掘着自己的记忆一边向前走,但我当时是因为撞倒了东西慌不择路地离开,具体的路线显得十分模糊…… 那时我是怎么离开的呢?想到这里我精神一振,脑子里顿时清晰了很多——把思路倒过来,我当时把冠冕放到那个男巫半身像后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离开了屋子,那么—— 我转过身小跑起来,拐进了另一个岔路口,周围的景象越来越熟悉,突然我感到了灵魂的震颤——它就在那里,晦暗的、生锈的冠冕,安静地卧在蒙尘的雕像上,显得十分滑稽。 “站住,停在那里。”我已经伸出了手,身后却传来了并不属于同伴的声音。 不假思索地,我立刻蹲了下来翻滚到了旁边的一个三角柜子旁,冲声音的来源发射了一个束缚咒,与此同时,一道红光擦着柜子的边飞了过去,然后是一阵杂物崩塌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放弃挣扎,我们这里有两个人呢。”我听出来这个傻乎乎的声音属于高尔之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把约定的红色烟花发射了出去。 “你们亲爱的食死徒老师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打架靠数人头?”我一边脆生生地回答一边用余光瞥头顶的那个半身像,冠冕依然完好无损地待在那里。我当然有把握同时制服他们两个,但会造成多大破坏、会不会让冠冕消失在杂乱无章的垃圾堆里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已经听到有其他脚步声再向这个方向靠近,便拖延着时间问:“你们不是带着帕金森离开了吗?德拉科·马尔福也逃走了,你们还回来做什么?” “我们早就不跟着德拉科那家伙做事了,他自从得了黑魔王青眼后就谁都看不起。”克拉布低声说,声音里带上了一层愤怒,“不过,这下他会后悔的,只要我们把你们三个人抓住就会得到黑魔王至高无上的奖赏,属于马尔福家族的时代早就该过去了。” “艾莉丝?”我听见了赫敏和哈利急切呼唤我的声音,“你在哪儿?” “不过你们怎么知道如何进来?”我屏住呼吸判断着声音和我之间的距离,只要有一个人短暂吸引克拉布和高尔的注意力,我就能站起来拿到冠冕。 “德拉科命令我们给他站了一个学年的哨。”高尔傻乎乎地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们看他怎么进来,然后学会了,来回走念口令就行。” “你对她说那么多做什么?还以为她是我们需要小心对待的人吗?”克拉布粗暴地说,“我告诉过你了,我们已经不需要听任何人吩咐了!现在我们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噢,噢,是这样,我忘了。”在高尔迟钝的声音里我听见了哈利的询问:“艾莉丝,你在和谁说话?” 就是这个时候!我刚刚站起来,但没有想到克拉布冲着哈利来的方向大吼了一声:“应声落地!” 五十英尺高的垃圾墙立刻摇晃起来,无数破旧的家具、破损的长袍、箱子、课本和杂乱分辨不清的东西开始倒塌,连同着就在我指尖的男巫雕像和冠冕,全部淹没进了骤起的尘埃里。 “咒立停!”我尖叫道,恨不得直接给克拉布一个此刻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咒语。哈利正在另一边锲而不舍地呼唤我,赫敏听起来已经和罗恩汇合了,他们的声音在另一个方向。 “艾莉丝?”纳威突然从旁边的一个岔路口冒了出来,正拼命在垃圾堆里翻找冠冕的我不得不甩过去一张厚重的桌子替他挡下克拉布发射过去的钻心剜骨咒。好在他们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屋子里来了其他人,不再大声暴露自己的位置了。 “我看见隆巴顿了!还有那个泥巴种——阿瓦达索命!”克拉布大吼道,我接着不断倒塌的杂物堆保护着自己,意识到如果不解决掉他们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而且他们居然敢对赫敏用死咒,我感到了心中一阵升腾又翻倒的愤怒,就像在烟尘四散的虚空中看到了塔卢斯逐渐变得无神的眼睛。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指尖碰倒了一个冰凉的、金属质地的东西,我能摩挲到它细致的花纹。 “我找到了!”我大喊,一时忘记了遮掩自己的位置,“不要和他们浪费时间!我们先离开这里!” “想走?没那么容易!”正当我放弃遮掩,开始大规模地炸开垃圾墙以和哈利他们汇合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滚烫的热浪。 “他们用了厉火!”哈利大喊道,“我知道这个咒语——艾莉丝!你在哪儿?清水如泉——” “这个不管用!”赫敏的声音在发抖,“罗恩,纳威?你们在哪儿?” “你们先离开!”我觉得这里离有求必应屋的门并不远,克拉布明显就像一年前的我一样根本无法控制召唤出来的邪恶火焰,它们从他的杖尖跃下后首先点燃了离他和高尔最近的垃圾堆,火舌所到之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然后跳跃的火苗聚集起来,形成了一大群野兽的剪影——火蜥蜴、客迈拉和火龙。而克拉布和高尔就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一样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火焰正嘶嘶作响着向他们蔓延,幻化成长满獠牙的嘴,那张嘴瞬间就吞没了克拉布。 “救救我!”打滚勉强躲开攻击的高尔突然对我大喊,他笨拙地挥舞起自己的手臂,“我——我是被他拉过来的!我没有想过,斯内普小姐——” 我觉得自己的皮肤正在因为缺水和灼痛而尖叫,只能一边后退着躲避火焰一边试图回忆爸爸当年是怎样变出了一个水牢把厉火困在了里面——但我当时召唤出的厉火还没有来得及幻化出这样有生命力的实体,而且我并不知道确切的咒语。 “救救我!”高尔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野兽一样绝望,然后迅速被火焰的嘶吼淹没。 眼下不是救不救他的问题,四面都已经陷入了火海,如果我只是这样逃跑和躲避的话,被厉火吞没只是时间问题。我一边狼狈地躲开倒塌的垃圾一边想,我把冠冕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这样如果我能逃出去就可以把它带走,如果我被烧死了……它也会被厉火毁掉。 “艾莉丝!”空中传来了一阵怒吼,我被抓住了腰提上了半空——然后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飞天扫帚上,哈利带着我快速上升,避开了一只贪婪凶恶的火兽。 “我找到魂器了!”我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声对他说,“赫敏他们走了吗?” “我们在这里!”赫敏坐在罗恩骑着的扫帚后面向我挥手,纳威骑着第三把扫帚上眉头紧皱。 “但是高尔好像还活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求我救他,但是我没办法——” “我看见了,在那里!”纳威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扫帚柄指向一个摇摇欲坠的高塔,高尔就像一只猩猩一样攀在那里,抱着一动不动的克拉布发出我们听不到的哀嚎,纳威调转了扫帚却差点摔了下去——他实在不擅长骑飞天扫帚。 “我去救——没事,我心里有数。”哈利示意我用最快的速度爬到纳威的扫帚上,“你们先走,快点!” “别为那家伙丢了自己的命!”罗恩冲着哈利冲入火海的背影大吼。 “小心!”一只巨大的客迈拉突然向我们冲了过来,惊慌躲避的纳威猛地一甩扫帚,冠冕从我没有抓扫帚柄的手腕上飞旋着掉了下去。 “不!”我大喊道,“罗恩——冠冕!” “我看见了!”罗恩大喊一声,“赫敏,坐稳了!” 这是格兰芬多守门员此生最津津乐道的一次防守,罗恩载着赫敏一个急转弯,精准地避开了一次火舌的攻击后,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扫帚尾巴猛地击中了冠冕,避免它坠落进火龙大张的嘴里,冠冕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被上升的罗恩稳稳地攥在了手里。 “真棒!”赫敏尖叫道,“你真帅!” “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一声怒吼,哈利已经拖着昏迷不醒的高尔回来了,他的扫帚尾巴已经冒起了危险的黑烟,“快点!” “那边!”我指着墙上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大喊,“那里是门!” 片刻之后,新鲜的空气重新灌进了我们的肺里,我们横七竖八地撞在了外面走廊的墙上,胆战心惊地注视着那扇墙——还好并没有火焰从里面冒出来。 “还好他昏了,不然还要考虑怎么处置他。”哈利一边咳嗽着一边说,用手费力扒拉开了腰上高尔那双水泡遍布的手,“我对他说克拉布已经死了,如果不撒手他也会死在那里,他不听我的。” “谁都不会想把自己的朋友留在这样的火海里。”纳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向罗恩的双手,“冠冕——” “噢!他交给我了!”赫敏把那个冠冕拿给我们看,“但是蛇怪的牙刚刚好像被我——” 并不需要蛇怪的牙了,银质的冠冕正在因为高温冒烟,仔细看可以看到上面镌刻的细小文字: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人类最大的财富。一种血一般的、乌黑黏稠的东西正在慢慢从冠冕的花纹里渗透出来,我才发现它的周身已经遍布细碎的裂痕,它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振动、碎裂——从赫敏的指尖掉落到地毯上,看起来只是被高温灼黑的普通金属碎片。 “是不是意味着,”赫敏颤抖着声音抬起头问我们,“如果我们杀掉那条蛇——”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尖叫声、呐喊声和分明的格斗声响彻了整个走廊,在我们进入有求必应屋的这段时间里,食死徒已经攻入了霍格沃茨。 第104章 尖叫棚屋 “我们应该去帮忙。”哈利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但是一道道强光射向四面八方,有的径直击碎了石砖,有的被走廊反射回来把画框打得四分五裂,灰尘和光芒混乱地模糊着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间竟然分辨不清楚不远处在缠斗的人们究竟是哪一方的。 “但是如果我们杀掉那条蛇——那条蛇是最后的魂器了!”赫敏接着之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道,“它应该——” 空气突然爆炸了,我本能地想在空中抓住点什么以维持平衡,但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和我们一起飞了起来,就像一个范围巨大的浮空咒——不,不仅是漂浮了起来,我眼前的一切在无声的碎裂、以不同的速度向远方飞去,然后巨大的声音伴随着无数被扭曲的尖叫声唐突地炸响在静默中,世界渐渐化为了疼痛和眼前仅剩的一片模糊光影,以及耳边呼呼的风声。 我从城堡里被直接甩到了城堡外吗?疼痛让我的大脑陷入了混沌,我只凭借本能牢牢地抓紧了手里的那根细棍。 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听不清楚的呼唤声,暂时分不清是敌是友,我活动了一下四肢的各个关节,庆幸的是它们都没有传来剧烈的疼痛,然后我抹了抹脸上黏糊糊的液体,它们粘连在我脏兮兮的指缝间,在夜空下泛着观感不佳的猩红色——有冷冰冰的东西从空中砸下来,把开始凝结的血迹又溶解开,让它们顺着我的指缝往下流。 “哈利?赫敏?”过了好几秒钟,我才迟钝地回忆起来现在的处境,试图从废墟里站起来寻找其他人,“纳威?罗恩?”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令人揪心的惨叫——这种声音并不陌生,我前不久才在贝壳小屋前的沙滩上听见过,但声音里的痛苦依然越过头顶不断炸响的惊雷扎穿了我的耳膜。我咳嗽了几声,把不知道是被雨水还是被血濡湿的头发捋到了耳朵后面,看到了挣扎着站起来的哈利和纳威,赫敏已经跌跌撞撞地走过碎石头和碎木片,朝着更远处几个聚集着的人走去,撕心裂肺地叫喊声就来自那里。 “不——不——不!”有人在大喊,“开什么玩笑——不是这样的——” “冷静一点!”我听到了爸爸严厉的斥责声,“如果你再这么晃他,我不能保证他下一秒还能活着!” “他……还活着吗?”赫敏颤抖着嘴唇问。 好几个头发火红的脑袋都跪在躺倒的人身边,直到乔治把弗雷德强硬地拽开,我才看清了珀西那张看起来毫无生气的脸。爸爸抽出魔杖,沿着他胸口深深的口子移动着,嘴里念着一种唱歌似的咒语。 “他,他本来不用受伤的。”弗雷德的低喃模糊了爸爸的念咒,他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我站在那里,还以为他朝我冲过来是在开玩笑,我从来没想过……” “需要有人带他去校医院……如果校医院还在的话。”重复了三次咒语后爸爸站了起来,珀西依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或者去找庞弗雷夫人,他不能再留在——” “蹲下!”哈利突然大吼,但是爸爸的反应更快,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他摁倒在地——明明一秒钟之前他离我还有好几米远。许多咒语噼里啪啦地从黑暗中朝我们射来,粉碎了我们身后残存的墙壁,弗雷德和乔治为了护住昏迷的珀西,差一点点就被刚刚的魔咒击中了。 没有一秒钟的喘息,赫敏失声尖叫了起来,我朝着她蹬着的地方看过去,胃部就像被一双手给用力拧了一下:一只像小汽车那么大的巨蜘蛛正在从墙上的大豁口爬进来,我们在它乳白色的眼睛里大概就是一块块鲜美多汁的肉。 “你们先带着珀西走,去找庞弗雷夫人!”我跳起来,和哈利他们一样对着巨蜘蛛施昏迷咒——看起来还挺管用的,许多巨蜘蛛正在从城堡墙壁的外侧爬上来,被昏迷咒打倒后摔在自己的同伙身上,然后在瓢泼大雨中翻滚着掉下城堡,我眨了眨眼睛,把顺着墙壁往下流的雨水变成了胶水。 “你们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蜘蛛消失的喜悦还没有维持半秒钟,爸爸冷冰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如果没有,就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还,还差一点,教授。”纳威吞了吞口水,瞬间有种身处魔药课地下教室的窘迫感。 “还差一点,隆巴顿,在我眼睛里就是什么都没有做。”爸爸粗暴地把我们赶下了摇摇欲坠的平台,转身消失在了浓重的黑暗里,“魔药必须在最后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地完成时才能发挥效果,其他事情也一样——我们还能拖他们一会儿,不要让这里发生的事情白费!” “对,我们要去找那条蛇!”赫敏擦了擦眼睛。 “但是珀西——”罗恩的眼睛本能地跟随着自己的两个双胞胎哥哥,他们正艰难地带着珀西穿梭在魔咒之间,如果不是赫敏抓着他,他已经追上了他们。“我想去帮忙——看在梅林的份上,那是我哥哥!该死的食死徒——他们应该付出代价——应该——” “但他至少还活着!”赫敏拼命地拖着他,两个人几乎扭在了一起,“斯内普教授已经治愈了他最严重的伤口,罗恩!只有我们能彻底结束这一切!” “蛇——蛇肯定在伏地魔身边!”哈利脸色苍白,我知道他肯定对罗恩的情绪感同身受,但是他还是转身问纳威,“你能看到他吗?去他脑子里看看!” 我们退回了城堡内部,紧张地注视着纳威靠着楼梯的栏杆坐了下来,我小声问他需不需要什么隔绝声音的咒语以提高注意力,纳威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回答:“我的伤疤一直在灼痛,只要闭上眼睛就行了。” 片刻的安静——但其实不远处一直充斥着战斗的呐喊声、撞击声和各种杂乱刺耳的声音。罗恩已经基本平静了下来,此刻正在一边喘粗气一边在赫敏的指导下治疗自己流血的胳膊。我打了个寒颤,意识到我们所有人的衣服早都已经被雨水浸透了,盛夏的夜晚在此时却让人感受到了暮秋的寒意。我试图蒸干大家的衣服,但是很快就发现这只是徒劳——雨正在越下越大,顺着碎裂大开的窗户往里泼。 我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基本认知,也许霍格沃茨的钟楼也在刚刚的战斗中被损毁了,耸立的几座高塔上都隐约可见激烈战斗的痕迹,不断有魔咒的光芒从断壁残垣之间射出。 “他在一个很破败的地方,窗户基本都被木板封死了,只留下唯一的一扇可以看到城堡——看起来他在霍格沃茨外面……我能听到雨水落在大片野草上的声音。”良久,纳威倒吸了一口气,被雨水呛得咳嗽了几声,“我看到了大蛇,在他身边被一层魔法保护着,然后卢修斯·马尔福在哀求他,听起来似乎他准备带着儿子和妻子逃跑但是被发现了……伏地魔没有生气,他好像正因为什么事情感到困惑,然后他让卢修斯·马尔福去把他儿子找来。” “在霍格沃茨外面?”赫敏气愤地问,“他没有——他甚至没有参加战斗?” “他认为没有必要。”纳威抬起头看了我和哈利一眼,“他觉得我们三个会主动送上门去。” “因为蛇在他身边,这挺明显的。”哈利说,“我们必须去找他才能接近那东西。” “那么你们就不能去。”罗恩挺起了胸脯,“他肯定策划了好几个陷阱等着你们,你们留下来照顾赫敏,我去把那条——” “最妥当的办法是我穿着隐形衣去。”赫敏打断了他,“现在你们几个男生都不能被隐形衣完整遮住了——” “你想都别想!”罗恩冲她吼道。 “他到底在哪里?”我发现他们都忘了这个问题,“破败的木屋、能看见霍格沃茨的城堡……我一时间想不到具体的地方。” “尖叫棚屋。”哈利笃定地回答,“伏地魔不会离霍格沃茨太远,大概率在霍格莫德,能够有大片草地和破旧木屋的地方只可能是尖叫棚屋。” “那我们三个不同时去就行了。”我想到了暑假时伏地魔说的那些话,“他只会在把我们三个全部抓到后才下手,所以最好的办法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楼梯顶上的挂毯突然被撕开了。 “中大奖!”两个蒙面食死徒站在那里,但还没等他们举起魔杖,赫敏就大喊了一声:“滑道平平!” 我们脚下的楼梯立刻变成了平滑的斜道,在飞速穿过楼梯底部隐藏的挂毯后,赫敏把挂毯变成了沉重的石板,随着两声闷响,追逐我们的两个食死徒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上面。此时很难分辨清楚我们到底身处哪里,刚刚炸掉了半个城堡的爆炸让一切陷入了混乱。麦格教授正指挥着一大堆挥舞着木腿的桌子向前冲锋,头发散下的她甚至都没有发现我们正和她擦肩而过。又跑下了一道楼梯,发现礼堂的门厅里挤满了格斗者,到处都是蒙面的食死徒和未蒙面的师生在战斗。地板上散落着各种应该在温室里生长的植物,我差点踩到了一堆毒触手,罗恩大吼一声击退了正准备咬住拉文德·布朗的狼人。接着,一道耀眼的白光一闪,我们眼看着一只巨大的水晶球从楼上坠落正砸中他的头顶,他立刻瘫倒在地不再动弹了。 “我还有呢!”特里劳妮教授站在上面的扶栏上,歪斜的眼镜让她的眼睛看起来一大一小,“这玩意儿还挺好用的是不是?” “你们三个最好穿上隐形衣!”赫敏尖声说,“那些食死徒巴不得抓住你们然后回去领赏——” 纳威匆忙把哈利的隐形衣掏出来,他似乎是想把我们五个都罩住,但这显然行不通,在旁人看来大概就是五个没有脑袋的身体正以滑稽的姿势一边躲避魔咒一边努力靠近大门,好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无暇顾及自身以外的地方。 “蜘蛛!又来了!”我指着我们正在靠近的木门,又一批蜘蛛径直撞开了它闯进了门厅,空气里充斥着惊恐的尖叫,就连蒙面的食死徒都在慌忙逃窜。 “海格!海格!”哈利和罗恩大声呼唤着挥舞着花伞冲向蜘蛛群的高大身影,但是他很快就被蛛群给淹没得看不到一点踪迹,赫敏的嘴长得大大的一时忘记了走动,就在这个时候城堡危险地晃动了一下,所有人都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 “是巨人!”不知道谁先喊了起来,随着沉重而纯粹的敲击声,城堡的玻璃窗碎片正如窗外大雨一下下落,恐惧和惊慌正在整个建筑里蔓延,我们能看到外面足有二十英尺高的巨人正在往里窥视,甚至从窗户外伸出手想直接往外抓人。 “走!疏散!”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到处都是尖叫和扯着嗓子的嘶吼,在木门彻底倒下前,我被哈利抓着飞奔下了台阶冲进操场。 “纳威呢?赫敏和罗恩呢?”我胡乱地抓开了还裹在脑袋上的隐形衣,大雨模糊了黑夜里充斥着可怕的喊叫声和重击声,我觉得此时没有人能看得清楚在黑暗里飞奔的是谁的身影。 “我本来还抓着纳威!”哈利必须抬高自己的声音才能让我听得清楚,因为沉闷的雷声又开始伴随着点亮天际的闪电轰鸣,“有人朝我们发射昏迷咒,我不得不松开他,然后我被撞了好几下——” “你没事吧?”我抹了一把从头发上往下滴的雨水。 “没事。”他依然拉着我往禁林的方向跑,“听着艾莉丝,纳威那里有活点地图,他们会知道我们在哪里。你刚刚说得对,只要我们三个不同时去伏地魔就不会动手,所以待会儿你在打人柳那里守着——”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我飞快地打断了他,突然想起了纳威刚刚说过的话,他的声音和不久前潘西·帕金森的声音叠在了一起,让我的心底涌起了一股奇怪的不适,“我觉得我必须去……不要总觉得我需要被保护。” 操场里不但徘徊着挥舞着棍棒的巨人,还有至少上百个摄魂怪无声地游荡在黑暗里,把地面上的雨水冻成白霜和寒冰。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魔杖在手指间止不住的颤抖,哈利正在大喊着召唤守护神的咒语,但我的脑子就像被什么黏住了一样,想不起任何快乐的回忆——城堡还在坍塌,还有人在受伤……弗雷德他们有没有找到庞弗雷夫人?如果遇到了蒙面的食死徒,带着一个昏迷的人他们应该怎么战斗……还有爸爸,我再也没有看见他了,那些巨人已经开始向最高的塔楼投掷石块,我隐约记得院长们说他们会在塔楼上战斗…… 都在崩塌,都在粉碎,都在万劫不复,我知道万事万物都有终结之时……但是……不该是这样……不该是现在…… “艾莉丝!”有人在忽远忽近的地方喊我的名字,“集中精神!” 我觉得自己就像从一片结冰湖面上唯一的窟窿里探出了脑袋,寒冷让我牙齿大战几乎拿不住魔杖,哈利魔杖尖的银色火花在开始凝固的空气里微弱的闪了一下就熄灭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举起了魔杖:“呼神护卫!” 并没有任何光芒从魔杖里跃出,但我感到了一丝温暖,一只银兔、一头公猪和一只阔耳狐从我们头顶飞过冲向了摄魂怪,卢娜、厄尼和西莫出现在了光芒下。 “很好!”卢娜的语气里充满了鼓励,听起来这只是一次D.A.的魔咒练习,“大家都想想高兴的事儿!” “卢娜,见到纳威的话,告诉他我们两个先去刚才说过的地方了!”我对她喊道。 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感谢,地面危险的摇晃预示着有巨人在靠近,刚刚靠近的几个人又不得不在大雨中四散奔逃,然后一只大脚就落在了刚刚我们站立的地方。哈利抬起杖尖,这次牡鹿顺利地在黑暗里现身朝着前方奔跑起来,在击退摄魂怪的同时照亮了一条路,打人柳就在尽头。 瓢泼的雨,用尽全力的奔跑,在雨中疯狂舞动枝条的树木,我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哈利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用漂浮咒控制着它去捅了一下打人柳的树干,顿时疯狂的抽打声停止了,我瞪大眼睛看着它安静了下来,像一棵普通的柳树一样安静地垂落树枝任雨水冲刷。 “这可能只是一个陷阱。”哈利抽出隐形衣来罩住我们两个,雨声被隔绝在了隐形衣之外,我终于能看清他深色的眼睛了,“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不想拦着你,但我们互相保证,要活着逃出来。” “杀了那条蛇,然后活着逃出来。”我补充道,尽管觉得心脏就像长到了颤抖的喉咙下面,我还是逼自己说完了这句话,“不完成最后一步,前面的所有努力,所有牺牲……都没有意义。” 哈利似乎来过这个密道,他谨慎地点亮了魔杖走在前面——与其说走,不如说是匍匐着前进,整个通道狭窄而逼仄,两个人没办法穿着隐形衣向前走,他用隐形衣胡乱裹住了我。 我们正在远离霍格沃茨,因为各种激烈的声音都在渐渐消失,听着外面的闷雷声有种这里随时会垮塌的错觉。尽量不出声地向前爬浪费了一些时间,但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障碍,终于隧道开始向上升,我越过哈利的脑袋看到前面有一道狭长的亮光,哈利熄灭了他的魔杖。 此时的雷声更像是梅林对我们的慈悲,我们所发出的细碎声音被旷野的惊雷掩盖得严严实实,使得我们可以一点点靠近伏地魔所在的小屋。透过旧箱子和豁口处的狭小缝隙,我已经看到了纳吉尼——它正待在一个漂浮在半空的魔法球里,就像身处在湖水中一样在空气里扭动、盘绕着自己的身躯。然后我看到了伏地魔的手,他正用修长苍白的指尖摆弄着那根从邓布利多的坟墓里拿到的魔杖。 然后我听到了德拉科·马尔福的声音,吓了一跳的我差点弄出了声响——他的声音离我太近了,听起来他距离我们蜷身躲藏的地方只有几寸。 “这是一个误会,或者构陷,”德拉科用比平时更尖的声音说道,“主人,您一定早就察觉到了,很多人不满您对我委以重任,他们认为我只是个经验不足的毛头小子——” “你的确,只是一个经验不足的毛头小子,德拉科。”伏地魔高亢、清晰的声音越过沉闷的雷声和不绝的雨声回荡在这个木屋里,“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有多优秀或者出众,只能说,比起其他同龄人可能稍微好了一点,但远远不够。” 一阵沉默后,德拉科的声音出现了一丝颤抖:“但我尽我所能忠心耿耿地完成您交代的一切,主人,我和我的父母亲都是如此,今晚我们绝不是想要逃走,我只是觉得应该尽快地向您禀告霍格沃茨出现了骚乱——” “忠心,是最廉价的东西。”伏地魔用百无聊赖的语气回答,“对伏地魔大人而言,忠心不过是恐惧和屈服所产生的附属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可以——我可以去把主人想要的那三个人抓过来。”德拉科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只要您向我吩咐,我就会完成……就像让我杀掉阿不思·邓布利多那样,所有人都认为我做不到,但是我向主人证明了……” “啊,阿不思·邓布利多。”伏地魔的声音里有一种诡异的愉悦,“你知道吗,我亲爱的孩子,我今天一直坐在这里思考一个难题,一直没有结果。” 我感到哈利抬起了一只手,他似乎在判断能不能从这里直接攻击到那条大蛇,他很快就放弃了,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保护大蛇的魔法是什么、有什么魔咒可以穿过它。一旦轻举妄动,我们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它对我不管用,德拉科,你能想到为什么吗?”伏地魔站了起来,他把老魔杖细致优雅地捏在指尖,就像捏着一根指挥棒。 片刻的静默,我能听到德拉科逐渐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大蛇盘绕、伸展时发出的嘶声。 “我、我不明白。”他回答道,“您一定用它施展了我们只能仰望的、绝顶高超的魔法——” “不,很明显,我一直是高超的,但它的表现配不上它的名号——我感受不到它和我那根紫衫木魔杖的区别。”伏地魔的语气十分平静,听起来他真的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但是这种压迫感和胸膛里心脏的狂跳形成的反差让人发疯。 “马尔福家族如你所说,会永远地效忠于伏地魔大人,是吗?”在屋子里缓慢踱步了一会儿后,伏地魔轻声说,“你的父亲和你都和我这么说,你们会毫不犹豫地献出我想让你们献出的一切,是不是?” “当,当然。”我终于能看到德拉科的脸了,他正在随着伏地魔的踱步而转身,脸色就像大理石一样惨白,“我们所拥有的所有财富——” “我并不看重那些。”伏地魔残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想要胜利,我想要战无不胜,我想要杀掉邓布利多的那几个牵线木偶,让他彻彻底底地在地下腐烂。” “我能——我能把他们抓过来,主人,请让我——”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拥有了这根老魔杖,却不被它承认呢?”伏地魔就像没有听见德拉科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我坐在这里,遥望着近在咫尺的胜利却不敢妄动,我已经有了太多的失误,所以我必须要在得到答案后才能动身……然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些可能性。” “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亲爱的孩子,一些我认为你绝对无法完成的事情,你到底是如何完成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伏地魔大人只需要一个最终的结果。”伏地魔笑了起来,血红色的蛇瞳仔细凝视着德拉科的脸,“啊,你的母亲求我宽恕你和你的父亲,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宽恕自己忠心耿耿的仆人,她说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 “她是吓糊涂了。”德拉科的声音哽了一下,“主人,我的妈妈她听信了贝拉姨妈的话,以为你要在这里杀掉我才这么说的,她并没有——” 伏地魔挥了挥手:“扯得远了,我刚刚说了,我有一个难题,然后我得到了答案。老魔杖为什么不能好好为我效力?因为我并不是它真正的主人,我没有杀死它的上一任主人——它的上一任主人……是你杀死的,德拉科。” “主人!”德拉科仓皇地向后退了一步,举起了魔杖。 “所以你母亲猜得没有错,我很抱歉,我亲爱的孩子。”伏地魔慢悠悠地说,“我必须征服这根魔杖,我必须杀死挡在前面的一切。” 伏地魔举起了老魔杖在空中猛然一击——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就在德拉科以为这代表了一种豁免时,打开的蛇笼倒扣在在了他的头顶,我只听见了伏地魔的喉头鼓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蛇一样的嘶嘶,然后就是一声可怕的惨叫——如果不是一声又一声的惊雷,我觉得伏地魔一定能听到我正在不断地发抖。 “我想,在伏地魔大人取得最终胜利时,你的父母一定会为你最后所做的贡献而感到骄傲的。”伏地魔冷冷地说。 “艾莉丝……”我听见有人在低声叫我,“他带着蛇已经走了。” 我茫然地抬头,看哈利正在用魔杖搬起挡在我们面前的箱子,尽量小声地让它们飘到一旁去。我机械地从洞口探身出去,那个靠在墙边的声影近在咫尺,看在我的眼睛里却只有一片模糊,然后大片的深红色猛然刺激了我,我这才回过神来。 “血……止血。”我脱掉了隐形衣胡乱把它丢给了哈利,爬到了德拉科身边,“我知道那个咒语,刚刚爸爸说的时候我听到了——” 我没有拿魔杖的那只手被一个极轻的力道拨弄了一下,我瞪大眼睛看着德拉科,他用那只手微微动了动,费力地指向自己被血浸没的长袍口袋。 “那里有药!好我知道了!”我语无伦次只能点头,“我知道了……口袋里有药……” 哈利帮我把已经无力歪倒在地上的德拉科给扶了起来,用手摁住了他已经无力用手指堵住的伤口。我用不停颤抖的手从德拉科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还带着他体温的水晶瓶,慌乱中我根本来不及确认里面的液体是什么就把它倒了出来,还洒了好些在地上——就像在手掌上倒出了一片璀璨的星空一样。 “不,不是给,我。”我把手掌贴向他的脖子时,他突然挣扎了起来,“斯塔鸢尾,毒,蛇毒,没办法。” 他说得对,当我满是药水的手指贴近他的伤口时,洞开的血肉开始蠕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是黑色的物质正在从封闭的伤口处朝着他脖子上的血管蔓延,德拉科的嘴唇已经变成了恐怖的青黑色,但是他的眼睛却因为失血的减少暂时多了一点光。 “给,你的。”他那只满是自己鲜血的手在被我洒在地板上的魔药上胡乱抓了抓,然后抬起来伸向了我的脸,“我,用不上。” “艾莉丝。”哈利提醒了我一声,我才发现德拉科的手正在因为无力往下落,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抓起他的手,胡乱把它摁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不。”他艰难地移到了我的右侧脸颊,直到触摸到我那道凹凸不平的伤口,“我,很多,莉兹,我都不想——” “我们去找庞弗雷夫人。”脸颊上的伤疤传来轻微的刺痛,大脑空白的我试图让自己站起来,“庞弗雷夫人会有办法的——” “拿去……然后就知道……”但是德拉科的力气突然变大了,他就像用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握住了我的手腕,一种银蓝色、既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的东西从他的嘴里、耳朵里和眼睛里冒了出来,我只在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里见过这样的东西,“你爸爸也知道一些……邓布利多答应过,我帮他,我的父母——” “魔杖是,妈妈的,还给她。”他眼睛里的光正在随着那些记忆的逸出而逐渐消逝,那些急切地想说出的话在他的喉咙里打转,最后只勉强吐出几个字来。 “好。”哈利变出了一只细颈的瓶子,帮我把那些记忆都装了起来,“我们一定还给她。” 德拉科的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他颤抖着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没有对你……说,波特。” “还有什么,什么都行,我们都会记着。”我听见哈利对他说,“你放心,我们都记住。” “我想……回到过去。”他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就像灵魂出窍一样一动不动,看着他抓住我手腕的手因为无力而松开,“什么都有的……时候,都有……” “莉兹,那个时候……”他轻声说,我低头从他浅色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绿色瞳仁的倒影。 “我知道。”我听见自己回答,“一起长大就是有这个好处,是不是?不用说完……就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他似乎已经听不到我说话了,只是看着我的眼睛低喃着重复:“最好的……时候。” 一秒钟以后,他眼眸的尽头摇晃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无尽的雨夜里熄灭了,一切都变得茫然而空洞。 我听见雨水从头发上滴落的声音,旷野上草丛随长风舞动的声音,手垂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所有细碎的声音都在那一刻以千百倍的音量充斥我的耳朵,却唯独听不见自己哭泣的声音,甚至无法分辨从脸上滚落的液体到底是眼泪还是雨水。 “我们带他去找庞弗雷夫人。”在哈利把我拉起来的时候,我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庞弗雷夫人会有办法的。” “艾莉丝,他已经——” “带他去找爸爸,爸爸一定有办法,珀西那么重的伤爸爸都能救,这只是被蛇咬的一个口子,他会有办法的——” “艾莉丝。”哈利伸出冰冷的手,把我因为湿透而贴在面颊上的头发给捋到了耳后去,“他已经死了。” 我抬起头瞪了他一会儿,其实没有一句话哽在喉头,却觉得那里堆满了东西,它们正在向上捅破我的喉咙,向下爬满我的心脏。我只感觉到了一种尖锐的、无从摆脱的疼痛朝着身上每一个存在感知的器官蔓延,它在我的身体里无声无息地爆炸开来。 他们说,一直说,不停地说,说黑夜总会过去,骤雨总会停歇,太阳一定会升起,阴云总会散去,新的一天总会到来。 但有的人留在了夜里,有的人留在了雨里,他们还大大地睁着眼睛,却永远无法眺望到下一个天色渐亮的黎明。 ---------- Roses die, The secret is inside the pain, Winds are high up on the hill, I cannot hear you, Come and hold me close, I'm shivering cold in the heart of rain, Darkness falls, I'm calling for the dawn. ——《everytime you kissed me》-Emily Bindiger 第105章 德拉科·马尔福的故事 推荐BGM:《Hurts Like Hell》-Fleurie 伏地魔的声音在墙壁和地板间回荡,就像他此时正站在所有人身后,魔杖尖已经划过了后背抵上了人们毫无防备的脖颈。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奇怪的是我却一句都没听清楚,或者说它们只是简单地在我的耳朵里回荡,我暂时失去了理解这些语句的能力。我茫然地看着在逐渐停止的雨中开始清晰起来的一切,却无法感知这些景象到底有什么意义,那种熟悉的嗡嗡声又一次盘踞在了我的耳朵里,阻塞了我的大脑对外界的感知。 “艾莉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听到了哈利的声音,他在叫我的名字。然后就像从一场噩梦中乍然醒来一样,我看见了校长办公室外的石兽。城堡里似乎已经空无一人,连走廊上的肖像框都是空空荡荡的。 “口令?”石兽的脑袋缺了一小块,它哼哼唧唧地问道。 “呃……邓布利多?”哈利应该是随口一猜,因为当石兽滑到一边,露出后面的螺旋形楼梯时,他的眼睛瞪得溜圆。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我让他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向往上攀沿的楼梯,终于逐渐回忆起了我们正在做什么,“赫敏他们去哪儿了?” 圆形办公室里的肖像框内依然空空如也,哈利看着下面标注着邓布利多的那副空肖像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大踏步地在办公室内转起圈来,湿淋淋的长袍在地毯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我下意识地伸出手用魔杖把我们两个人的衣服都蒸干了。转到第五圈时他停了下来,把我拉到了一个空板凳上做好,单膝跪在了我面前和我对视。 “你留在这里。”他用一种安抚小动物的柔和语气和我说话,“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即使我现在的大脑只有约五分之一的部分还在正常运转,我也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奇怪之处,“我们应该去找那条蛇,然后——” 我们已经去找过那条蛇了,我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说,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继续想下去呢?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他们都在大礼堂,伏地魔给了我们休息的时间让我们安置伤亡的人员。”哈利继续用一种温柔的语气说,“你看,艾莉丝,你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斯内普教授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休息一会儿,这里很安静不会被打扰。” “哦。”听到了爸爸的名字后我点了点头,把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坐好,“好吧。” “我去给大礼堂的那些人帮忙,太多人受伤了。”哈利伸出手来让我低垂的脑袋抵上他头发乱糟糟的额头,我们的脸上都是顾不上清理的泥水,“你就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除非赫敏过来叫你都不要离开这里——我是说,我会让赫敏过来陪你,不用担心我们,好吗?” “好。”我在那个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伏地魔突然大发慈悲留给我们安置伤亡的行为是多么诡异,当哈利站起来弯腰亲吻我的嘴角的时候他对我滑稽地笑了一下,我也对他笑了一下。我坐在那里看着他直起身来看着我的眼睛愣了几秒钟,然后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快步转身离开了,圆形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关闭时发出了一声叹息一样的响声,整个办公室恢复了就像被隔绝于世界之外的宁静。 我的口袋里有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这一点,然后伸出手把它掏了出来。银白色、形状奇异的云絮正在玻璃瓶里飞速旋转,我见过类似的东西——在回忆起它的来历前我首先回忆起了这个,然后就像有人在指引我一样,我看见了放在一个柜子里的石头冥想盆,看起来和我五年级在爸爸办公室里见到的是同一个,因为盆口刻着一模一样的如尼文符号。在我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让那个石盆从柜子里悬浮到了空荡荡的办公桌上,它落在桌上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声音,就像一个千斤的木槌砸在了我的心口上。 倒进盆里的记忆旋转得更快了,中央逐渐出现了一个仿佛可以向下窥视的空口,我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看了它几秒后,站起来缓慢地把自己的脑袋沉了进去。 我当然,当然知道这是谁的记忆,也知道它是怎么来的,我只是……不愿意去想。在之前的很多时间里我都咬牙切齿地诅咒过德拉科·马尔福的死,甚至在目睹他向邓布利多发射死咒后,我召唤了可以把整个天文塔付之一炬的厉火以报复他对我的欺骗。在马尔福庄园、在庄园的地牢,我也用尽了刻薄的言辞去畅想他未来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然而当这一切真的在我眼前发生的时候,我发现除了麻木地拒绝一切思考,我居然找不到什么办法去缓解这种从心里涌出的、无法被限制住的痛苦。 我头朝前落进了一片黑暗里,双脚重新踏在土地上后意识到这是午夜时分的校医院,钟声正在远方不疾不徐地响起。一丝寒风透过不知被谁打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吹拂起了白色的床帘,它们就像被咒语控制着一样无声地舞动着。 “别杀我!”在床帘舞动地缝隙里我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苍白的脸,魔杖正在从德拉科的手中脱开向后飞去,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过了几秒钟,一个高大的声影才慢慢地从阴影处踱了出来,老魔杖从邓布利多的指尖垂下,他把它收进了长袍里,叹息道:“孩子,那不是我的意图。” 场景一转,我又回到了圆形办公室,和现实里的办公室不同,长桌上还摆满了嗡嗡作响的各种银质仪器,办公桌后也还坐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邓布利多正用右手和焦黑的左手交叉在胸前,透过半月形的眼镜看着坐在对面的德拉科。后者的眼角还在发红,但已经在用明显的嫌恶情绪注视着漂浮到自己面前的那杯冒烟的热可可:“你把我当成十岁的小孩子?” “啊,请见谅一个老人的通病——不过热可可一直都是我非常喜欢的饮料。”虽然这么说,但邓布利多并没有让那杯热可可消失,那个杯子一直在德拉科的面前晃悠,直到他非常不情愿地把它接过来之后才停止向前轻敲他的眉骨。 “这不是我做的,如果你是在怀疑我的话。”德拉科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去看她只是……只是出于一种——” “我当然不会认为你想让艾莉丝·斯内普小姐喝下那瓶下过毒的酒,马尔福先生。”邓布利多的右手缓慢地敲打着焦黑的左手手背,“同样地,我也不会觉得你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德拉科的眉毛滑稽地抽搐了一下,他抓紧那个画着漂亮花纹瓷杯的手指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开始泛白,那一瞬间他似乎想说很多话,但是又把它们全部咽了下去,只剩下了嘴角嘲讽的笑容:“你有证据吗?还是你想告诉我,你只听了波特的那些毫无道理的推测就迫不及待地想来定我的罪了?” “我今晚已经说过了,那不是我的意图,相反,我想为你提供一点帮助。”邓布利多的右手食指无声地摩挲着左手戴的那枚巨大的、宝石中央有明显裂痕的戒指,“我觉得如果再不和你谈一谈,马尔福先生,霍格沃茨的学生会发生更多的意外——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德拉科就像被椅垫上突然冒出来的针给蛰到了一样弹了起来,杯子里的热可可一大半都泼在了脚下厚厚的地毯上,他的脸因为被戳中的愤怒而气急败坏地扭曲了起来:“斯内普已经奉你的命令盘问过我一次,如果他把我们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了,老头子,你就应该知道我和凯蒂·贝尔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今天的事情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我的爸爸妈妈知道我在学校受到这样的毫无道理的污蔑——” “你的父亲母亲。”邓布利多点了点头,就像完全没听到德拉科直呼他“老头子”一样,用欣慰的语气说道,“我很高兴你还能在这个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他们,孩子,看来伏地魔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失误责罚他们,换句话说——他们还很安全,对吗?” “你想暗示什么,老头子?”德拉科恶狠狠地蹬着邓布利多,“我的父母怎么样用不着你来假惺惺地操心!”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这么晚了。”邓布利多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站了起来,德拉科警惕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但是邓布利多只是把长桌边缘的一盘巫师棋放回了柜子里,他并没有把棋子收纳好,而是维持着棋盘上的黑白布局就关上了柜门,“我曾经误以为人越衰老越会觉得时光流逝得缓慢,但事实上我已经逐渐跟不上它的步伐了。我想即使是级长,这个时间被费尔奇遇到也需要花费一番口舌,所以回去的路上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你应该明白如果被人发现我们两个私下有过会面的话,你的处境会很危险。希望你的大脑封闭术如同斯内普教授向我描述的那样好,我的孩子。” “顺便,我的办公室口令是‘太妃手指饼’,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随时恭候。”邓布利多看着德拉科转身就走的背影不疾不徐地补充道,用魔杖处理了地毯上的热可可污渍以及刚刚被德拉科用力放在桌上的杯子,“晚安。” 周围的场景模糊了一瞬又清晰起来,依然是这个圆形的办公室,我站在屋子中央,另一个我站在门边正用局促的表情看着邓布利多,德拉科脸色阴沉地坐在办公室对面的椅子上摩挲自己手指上那枚盘踞着银质小蛇的指环。 看着另一个自己转身离开是一种奇异的体验,我还没有转过身来,邓布利多已经端着手里的杯子开始说话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问题呢,孩子。” “我不记得你有向我提出过什么建议。”德拉科僵硬地回答,他举起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热可可。他话音刚落,凤凰福克斯发出了一声悦耳的鸟鸣,它在架子上挥舞了几下自己漂亮华丽的翅膀。 “自然,我能理解,你最近需要烦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邓布利多也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手里画着幼稚图案的瓷杯,“很多事情都不顺利,是吗?” “这就是你找我来的目的,套我的话?”德拉科把手里的杯子又一次放回了桌上。 “唔,请允许我纠正一下你的错误,做老师久了就是有这样的坏毛病——今天是你自己来到了我的办公室。”邓布利多温和地微笑着,“我想斯内普小姐并不知道这里的口令是什么。” 德拉科深呼吸了一口气,但是他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说,只能阴沉着脸低下头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我是被她拖来的,我现在就走。” “这是你的自由,马尔福先生。”邓布利多看起来并不惊讶,他蓝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德拉科站起来,又看着他僵硬在那里好一会儿最后又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回了椅子,用高兴的语气说:“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说‘那个建议’了吗?” “我之前说过,我愿意向你提供一些帮助以解决你现在面临的困境。”在德拉科无止境的沉默里,邓布利多先开口道,“当然,相应的,我也希望你能向我提供一些保证作为交换。” 德拉科微微睁大了眼睛,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交易?你,邓布利多,霍格沃茨的校长,要和我一个六年级的学生谈交易?”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会希望用更加体面一点的方式来开头,比如就像你期待的那样,先进行一番关于正确与不正确、正义与邪恶、如何选择之类的感人演讲——你也知道,我很擅长演讲,一开始不太擅长,幸运的是很久以前有人指点过我。”邓布利多轻松地回答,“但很遗憾,我之前就说过,我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无谓的劝说上,你应该也相当厌倦斯内普小姐对你说过的那些话,我们就直接跳过这一步,用斯莱特林最喜欢的方式来探讨利益,你觉得如何?” 沉默了一会儿,德拉科干巴巴地说:“你帮不了我。” “凤凰社可以把你的父母从马尔福庄园转移出去。”邓布利多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有这个能力。” “然后呢?”德拉科嘲讽地笑了起来,“你们赢不了,或者说,如果我们接受你这个建议,不论黑魔王成功与否我和我的父母都不会有好日子过。黑魔王成功了,我们一家就是叛徒,黑魔王失败了,我们一家也不过是苟且偷生的食死徒,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爸爸已经因为闯进了魔法部被关在阿兹卡班——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曾经辉煌的纯血家族是怎么因为威森加摩的庭审没落的吗?” “你说得对。”令我惊讶的是,邓布利多赞同地点了点头,“很高兴你能自己否决这项看起来轻松得多的提议。” “所以你根本帮不了我,只能坐在这里说一些假惺惺的话。”德拉科的脸涨红了起来,“觉得很得意,是吗?看着一直反对你的我们变成现在这样——” “虽然我即将说的话会让你感到愤怒,马尔福先生。”邓布利多向德拉科举了举瓷杯,“能够清楚地想明白我的第一个提议弊大于利的你,应该也能想清楚,造成目前所有状况的人并不是我们——自然,我说过我今晚不想做任何有关‘选择’的演讲,我只想解决我的问题,你也想解决你的问题,这一点我们是共通的。” “我的问题你解决不了。”德拉科干脆地说,“你根本就不知道——” “伏地魔交给了你一个任务,如果你无法完成他就会杀了你顺便惩罚你的家人。”邓布利多打断了他的话,“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马尔福先生,我了解消息的渠道显然不止是通过自己学生的胡乱猜测,人们总是会无意识地暴露,而我擅长发现和总结——就像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抓着你的胳膊一样,我知道那里有什么。” “哦?”德拉科嗤笑了一声,“你是想告诉我,你想帮我完成黑魔王交给我的任务吗?” “是的。”邓布利多双手交叉,眼神尖锐地打量着德拉科的表情随着他说出的话而发生的变化,“虽然对于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能够初步掌握消失柜的工作原理已经很优秀了,但要修好它需要的时间和努力还是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我说的对吗?” 德拉科的脸上因为热可可而泛红的部分完全消失了,他的眼睛里此刻是完完全全的恐惧和慌张,眼泪正在从他泛红的眼角往外渗出,他猛地擦了一把自己的脸以掩饰这种失态,在发现完全无济于事后,他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完全埋进了手掌心里,我以为他在哭——但是几秒钟后我听见了古怪的笑声。 “所以你也只知道我在修消失柜。”这种笑声就像是一种疯狂的挣扎,“怎么,老头,这就是你的建议,帮我修消失柜?” “你的计划当然需要继续执行下去,不然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就糟糕了。”邓布利多抬起焦黑的手抚摸福科斯鲜艳的羽毛,“项链、蜂蜜酒,然后是消失柜,你为了完成杀死我的任务花了不少心思,我不得不说,这些计划都不算多高明。” “我允许你按照你的计划来杀死我,完成伏地魔交给你的任务,我想他会相应地给你一些奖励,比如救出你的父亲。”我震惊地听着邓布利多说出这些话,差点反应不过来这代表了什么,“相应的,你需要向我做出一些保证,这种交换在你看来如何呢,马尔福先生?” “你疯了。”德拉科又一次弹了起来,他向后退了好几步,甚至掐了自己一把以确认这是不是一个荒诞的梦境,但邓布利多一直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办公桌之后看着他。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邓布利多竖起了右手的食指,德拉科用颤抖的瞳孔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你不接受,可以离开这里,用大脑封闭术藏好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预祝你能尽快想到一个全新的计划。” 窒息一样的沉默,我觉得自己甚至忘记了呼吸,就像一个机械的木偶一样来回打量着他们两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德拉科坐回了椅子上,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问道:“你……需要我保证什么?” “你可以继续呆在伏地魔身边,享受他因为你完成了任务奖赏给你和你家族的荣耀,相应的,我需要你留在暗处和斯内普教授一起保证霍格沃茨师生的安全,保证纳威·隆巴顿、哈利·波特和艾莉丝·斯内普的安全。当打败黑魔王以后,斯内普教授会成为你这期间做出杰出贡献的证人,或者我的肖像也可以,我想他们会采信的。” “纳威·隆巴顿?哈利·波特?”德拉科就像看见了苍蝇一样露出了极度嫌恶的表情,“你要我保护他们两个?” “如果我告诉你保护他们两个和保护斯内普小姐是一回事呢?”邓布利多温和地问,“你不会抗拒保护她的,是吗?” “她——她……我为什么要保护她?”德拉科瞪着面前的那杯已经不再冒热可可说,“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任何关系都没有,如果你要搬出那套可笑的言辞,什么爱——” “我不会在今晚进行任何演讲,我的孩子。”邓布利多露出了一丝疲惫的表情,他用完好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答案总是在我们的心里。当然,如果你拒绝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我只能请求你从利益的角度来假设未来的两种可能:完成任务,保全你自己和你的父母,完不成任务,你自己会被杀死,你的父母会继续承受伏地魔的怒火,然后你再思考一下我的要求是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他们。”好一会儿之后,德拉科低下头喝了大半杯已经开始冷却的可可,“他们也不会接受我的保护——我们是互相厌恶的。”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你具体需要采取哪些行动——如果你答应这个建议,这些都是我死后发生的事情了。”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看着长桌上的那盘巫师棋,棋盘看上去和之前的场景没什么不同,“我只希望你像一根针一样刺在伏地魔的组织里,我们一直缺少这样可以获取他信任的人。” “也就是说,你需要我帮你们刺探情报。”德拉科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呢?” “刺探情报是手段,保护他们是目的。”邓布利多耸了耸肩膀,“我只是巧妙地调整了一下顺序而已,或许我高估了你和斯内普小姐之间的感情。” “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感情,老头子。”德拉科恶狠狠地说,“别告诉我你庞大的情报网里偏偏漏掉了她和波特的那档子事。” “我很高兴你喝完了热可可,它有助于你的睡眠——老实说,你看上去就像整整一个月没有睡过觉了。”邓布利多用自己的瓷杯碰了碰德拉科手里已经空掉的杯子,“我可以这么认为吗?你已经接受了我的建议。”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德拉科眯了眯眼睛,“我可以反悔,我可以杀掉你,然后不做你要求我做的那些事情,没人会管得了我,斯内普也没有办法。” “当然,孩子。”邓布利多表情如常,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你的自由……怎么选择——啊,看来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回到了这里。我不想用什么关于誓言的咒语去强迫你做事,那和伏地魔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区别。当你因为担忧你的父母而回绝我的时候,我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你从不是什么无可救药的人,你只是一个迷茫的、徘徊在路口不知所措的孩子。所以我只能请求你做出一个正确的、以后不会后悔的选择,你只需要对你自己负责,而不是对我负责,对我而言一切都没有什么区别。” “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德拉科滑稽地笑了起来,“‘相信其他人的选择’?你就靠着这种相信,和黑魔王对抗到了今天?” “是啊,奇怪的是……我所相信的人,他们最后都会做出我预想到的选择。”邓布利多笑了起来,“我不认为这是我独有的能力,我也不觉得是我一个人和伏地魔对抗到了今天——我想,你以后会明白的。” 周围的一切再一次模糊,在旋转慢慢停止时我听见德拉科说话的声音,他谈话的对象变成了墙上的肖像。 “……她恨我,恨不得我去死。黑魔王并不信任我,他让我回来继续完成学业——我只能把她交给我妈妈。”校长办公桌后的座位空着,德拉科却依然坐在客人做的靠背椅上,“他们闯进了魔法部,然后黑魔王从她的记忆里知道了那个什么见鬼的预言之子的事情——这就是你以前说的,他们三个要么全活着要么全死掉?所以我们必须同时保护他们三个人的安全?你知道这些怎么还会让她被抓走!” “我会设想最糟糕的情况,并且为它们设计一些预案,虽然我打心里希望这些预案永远都用不上。”肖像画里的邓布利多歪了歪脑袋,“你就是我为这种情况设计的预案,我很高兴你信守了承诺。” “我不高兴!”德拉科站起来猛地踢了一下椅子,“我做不了这些事!我已经快疯了!他让我杀人,杀学校里的老师,还让我监视霍格沃茨里的所有人。我要欺骗黑魔王,要欺骗我的父母,我还要欺骗她,这里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我去死,她也恨不得我去死……我甚至觉得我快分不清我说的话到底哪句是谎话哪句是真话——如果我稍微犹豫一下他就会用艾莉丝·斯内普的安危来试探我!” “多么感人哪。”邓布利多严肃地说,“我记得你从前和我说,你对那女孩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没有了!”德拉科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起来,“本来就没有了!我是因为担心我自己才答应你做这些事的!不要用那些恶心的词语来描述我!” “我……我不知道。”他瘫在椅子上,用无神的眼睛看着空荡荡的长桌和没有一颗棋子的巫师棋盘,在我以为他已经筋疲力尽地睡着的时候,他声音沙哑的开口问,“喂,你……你爱过谁吗?” “怎么,你居然还有空阅读《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吗?”肖像画里的邓布利多微笑着问,“我真希望能有人念给我听听,可惜不管是你还是西弗勒斯都没有时间,我又实在不想拜托你的父亲,他已经差点把我的肖像取下来了。” “那是什么?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看报纸了。”德拉科偏过头,他的眼神表示他真的不知道邓布利多在说什么,“我……不敢看,不想看。” “所以你有爱过谁吗?”他又问了一遍。 “当然。”邓布利多平静地回答道。 “然后呢?” “并没有所谓的‘然后’。”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仅仅就是最简单地,简单地爱过一个人而已。” “那就是没有结果了?想来也是,不然你也不会是一个人。”周围其他校长的肖像都在因为德拉科贸然打听邓布利多的隐私发表抗议,德拉科就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继续问,“那你后悔吗?” “我不知道。”邓布利多轻声说,“我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去回忆那一段时光,但事实上我偶尔也会想一想。” “我……经常想。”德拉科看着自己的手,“但我觉得那不是我还爱她,我只是觉得从前的时候比现在好得多,我想回到过去,没有那么多烦恼,不用思考那么多事情。” “答案在你自己的心里,我的孩子。”邓布利多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很久以前我就回答过你类似的问题了。” 场景再次变换,我四下环顾发现自己居然又身在校医院,爸爸的声音从静止的白布后传来:“——你的父亲把我看得很紧,这件事可能只能你去做了。邓布利多说他们会知道拿这把剑派什么用场,但你需要小心,隆巴顿依然可以窥视黑魔王的思想,一旦他看到你就代表着黑魔王会——” “我有办法,你只需要让其他人以为我因为金妮·韦斯莱的蝙蝠精咒要在校医院躺好几天就行了。”我分不清声音到底来自哪一个被白色的床帘遮盖的床铺,只听见了一声念动咒语的声音,一只银白色的、和我的守护神一模一样的狐狸从白布的缝隙里灵巧地钻了出来,就像看见了我一样在我身边徘徊了一圈,逐渐消失在了黑暗里。 “你知道吗,四年级的时候,在霍格莫德,她对我说,如果我笑了,她就不会再给我圣诞节礼物了。”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又站在了校长办公室里,这一次的长桌上支起了一个正在散发热气的坩埚,里面就像有无数星光正在沸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聊这些,我还是很不喜欢你,老头子。”德拉科一边搅拌着坩埚里的液体一边说,“但是我没有其他人可以讲,我从前不是喜欢聊这些的人。” “然后呢?”一个我不认识的女性校长一边用手绢擦眼泪一边问。 “你们不是睡着了吗!”德拉科气恼地喊了起来。 “啊,睡着了,对不起,睡着了。”又一个肖像说道,“一开始是觉得很无聊,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年轻人的故事了。” “并没有什么然后。”德拉科气急败坏地说,“我笑了,所以我真的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圣诞节礼物,满意了吗?” “所以你在给她做圣诞节礼物吗?”那个女校长好奇地从椅子上探身打量长桌上的坩埚,“但是孩子,圣诞节早就过去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复活节都要到了。” “不用你提醒我。”德拉科硬邦邦地回答,把坩埚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了一个瓶子里,“她也不会收我的东西……她的脸会成那样都怪我,我只能把这个拜托给阿斯托利亚让她转交。” 光线骤然变暗,匆忙奔跑下楼梯的德拉科正在用魔杖对着一枚金加隆念念有词,一只黑狗的影子从他身后溜过,他顿了一下,用最傲慢的语气大声喝止了准备下楼的其他搜捕队成员。我追着他的背影在马尔福庄园里奔跑,与贝拉特里克斯和自己的父母对话,看他最后把金加隆揣进了口袋,走下了地牢——塔卢斯出现在了他身后举起了魔杖。在我们全部离开地牢后,他靠在了潮湿的地牢墙面上,直到金加隆上逐渐出现我父亲的回复后才缓慢地吐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不能逃走,我妈妈还和贝拉姨妈在一起,自从复活节之后,她基本被贝拉姨妈软禁了,我们试过很多办法但是差点让她起了疑心。”又是一晃,穿着旅行斗篷的德拉科脸色苍白,“我也没有把握能向爸爸解释完这些事情,不管他接受还是不接受,妈妈还在危险之中,如果我们逃走了,她会没命的。” “就像我之前告诉过你的一样,你现在回去非常危险。”肖像画上的邓布利多表情严肃,“即使这样你也要坚持吗?” “我做的选择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德拉科扯了扯嘴角,“‘我所相信的人,他们最后都会做出我预想到的选择’,这也在你的计划里,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想到了。” “我才不会死呢。”在邓布利多的沉默里,德拉科把刚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那个仿佛装满星光的瓶子塞回了口袋,“我们去找到妈妈,然后立刻逃走,黑魔王正在气头上,他不会在意我们的——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剩下的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波特和斯内普不会允许她出事的。” “她会没事的,我也会没事的。”他就像在试图说服自己一样重复道,“等一切都过去了,我就把这瓶药给她,面无表情地看她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向我道歉——让波特和隆巴顿也向我表示感谢,我要欣赏他们扭曲的表情——” “他们会向你表达感谢的。”之前的那个女校长说道,“孩子,你是一个英雄。” 德拉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就像听到了一个非常讨厌的词语:“不要用这种恶心的、格兰芬多腔调的词语形容我,斯莱特林只为自己做事。” “我有时候在思考,我们一直延续这样的分院方式到底是对是错。”一个小个子男校长说,“学生们为了合群,只能拼命让自己显得符合自己学院的特质……但事实上,人是复杂的,是不应当被简单分类的,我们应该首先成为自己。” “那是下一任校长应该思考的问题了——如果霍格沃茨撑得过今天的话。”另一个男校长回答道。 德拉科没有在意这些肖像的对话,他转身离开了房间。我慢慢地从冥想盆里升了上来。片刻之后,我躺在校长办公室的地毯上捂住了满是眼泪的脸,就好像他刚刚把房间的门关上。 ------------------ Dreams fight with machines, Inside my head like adversaries, Come wrestle me free, Clean from the war, Your heart fits like a key, Into the lock on the wall, I turn it over, I turn it over, But I can't escape. I loved, and I loved and I lost you. 第106章 因与果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校长办公室的地毯上躺了多久,直到我伸手摸到脸颊皮肤上凹凸不平的部分时,才有种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的感觉。从刚开始必须要用头发遮住半张脸才能抬起头来看向其他人的眼睛到现在已经习惯伤疤的粗糙触感,其实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但是那些凹凸不平的部分正在随着我的指尖触摸开始游移,且连最轻微的那种刺痛感都没有——那只是干涸的血痂而已,我眨了眨眼睛看向指甲缝里暗红色的残片和粉末,我注视着它们,用手指轻轻地把这些粉末碾碎。在我开始习惯它们的时候,它们无声无息地从我的皮肤上剥落,就像留下这些血迹的人突兀地离开了我的十七年人生,所有的记忆都还来不及被光阴冲刷到褪色模糊。 “我很抱歉,孩子。”耳边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我猛然坐了起来,脑袋差点磕在了长桌的角上。等我抽出魔杖环顾整个办公室时,却看见了坐在肖像画椅子上的邓布利多,其他的校长肖像框里依然空空荡荡。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注视了我多久,肖像上的他拥有不再干枯焦黑的左手,正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胸前看着我的眼睛。即使我们之间隔着画框玻璃,即使他现在只是一副画像,我依然不自然地撇过脸去以躲避那种灵魂正被他湛蓝色的眼睛扫视的错觉。 “你想责怪我当初的决定,这是理所当然的。”邓布利多叹息了一声,“请不要觉得这是一种无理的想法,斯内普小姐,我认为你有足够的理由质问我。” “这有什么用吗?”奇怪的是,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心底那种涌动的情绪突然消失了,就像被一场大雨浇灭了燎原的野火一样只剩下了无力的余烟,“一切都发生了,让我去责备一个用自己生命当筹码的长辈以宣泄愤怒?这有什么用呢,教授,难道我对着你的肖像大喊大叫一顿一切就可以重新来过吗?如果真的要追究因果,是我把他硬拉到你的办公室来的——” “我认为就算没有你的干涉,马尔福先生最终还是会选择走进这间办公室。”邓布利多的肖像这么说道,“我在那个时候以为自己的计划可以尽可能的保全所有人,但如你所见,它们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很多人都死了,波特先生、波特夫人、塔卢斯……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他们都死了。”在念这些名字的时候我感到了一丝麻木,“今天的霍格沃茨还会死很多人,从尖叫棚屋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很多人躺在那里……毫无价值地死去……” “你认为什么样的死亡是有价值的呢,斯内普小姐?” “我不知道,教授。”我低下头看自己的双手,“我只是觉得……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教授。”沉默了几秒钟后,我听见自己轻声问,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你……当年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让他……全身而退吗?伏地魔知道老魔杖是靠杀戮夺取的,你却让他杀死你成为老魔杖的主人……你难道没有想过伏地魔一定会在不久以后杀掉他吗?” “事实上,如果一切都按照我的预想实行,现在的老魔杖就只会是一根普通的魔杖。”看到我因为他的话惊讶地抬起头来后,邓布利多加快了解释的速度,“魔法史的很多边边角角都可以探寻到老魔杖的蛛丝马迹,魔杖学的研究者们便根据这些蛛丝马迹总结老魔杖的特性——但也仅限于此而已,边角传闻总会不可避免地被夸张被歪曲。在我拿到老魔杖之后,作为一个学者,我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研究它,然后发现它的有些特点其实和传闻中所说的不太相同。” “最简单的,老魔杖只能通过杀戮易主就是完全错误的认知。”邓布利多摊了摊自己的右手,“我并没有杀死它的上一任主人,但是它仍然承认了我。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进行了更加深入的研究,虽然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只是一种猜想,但鉴于我在学术上的猜想大部分最终都会被证实为事实——老魔杖是通过违背意愿的夺取进行继承的,而如果它的主人自愿被杀死,这种继承就会因为意愿的顺遂而发生冲突,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如果是计划自己的死亡,那么发生的一切都在期望之内,主人的意愿不仅没有被违反,而且是被实现了,这样的主人主观上是没有被打败的。”我有种回到了课堂上回答问题的感觉,“老魔杖仍然会效忠于没有被打败的主人,然而主人客观上已经死亡了……它将再也无法改变自己的效忠对象——所以后面的人再夺取它也不再有意义。” “那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里老魔杖都一直保持着威力?”我感到了一丝不可思议,“它经历了那么多主人,发生了那么多血腥的事件,没有一个人想过去结束——” 我问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示意我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下去。 “想要得到老魔杖的人……只有想立于不败之地的人才会花费心思得到它。”我大声说,“就像《诗翁彼得故事集》里的那个老大,他以为拥有老魔杖就可以战胜死神却恰好因为拥有强力的魔杖而被杀死——教授,你是第一个得到了老魔杖却不在意这些胜负的人。” “用这样的字眼形容我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不过大体上你的猜测是对的。”邓布利多点点头,语气里多了一丝赞赏,“你是一个很好的学生,斯内普小姐,可惜我并没有机会亲自教授你什么东西。严格地说,我是被迫去参加那场决斗的——被太多人呼唤、寄予期望,不得不走向那里,不得不去面对过去……然后我赢了,得到了它。老魔杖带给了我很多便利,哪怕是我也会沉迷于它的力量,孩子,如你所见我并不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认知,而其他人包括伏地魔,他们仍然坚信老魔杖会因为杀戮而转手。而且我想尽管伏地魔心存疑虑,也并不会认为天文塔上发生的一切是我的自导自演——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恐惧死亡,他想不到有人会自愿走向终结。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大半囿于‘我见我感即事实’的怪圈,伏地魔也不例外。”邓布利多继续说,“在伏地魔打开我的坟墓拿到老魔杖以后,我提醒过马尔福先生,他迟早会对魔杖没有发挥应有的威力感到疑惑——太晚了,这是我犯下的一个大错,你大概也意识到了,我很难把我知道的所有信息完整透露给某一个人,哪怕我已经在地下腐烂,我也可悲地认为自己有能力去掌控谁在某个时候应当知晓什么事情。我以为马尔福先生太过年轻,他在伏地魔身边做事承受的压力已经超过了你们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一切,我不希望他太早怀揣着这样关键的秘密待在伏地魔身边,尽管他的大脑封闭术很优秀。” “复活节,我们从马尔福庄园逃走,被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召唤回去的伏地魔勃然大怒,他惩罚了当时在庄园里的所有人。”我的脑子里终于有一条时间线开始逐渐清晰起来,“这件事在纳威看见他从你的坟墓里取得老魔杖之后……即使你在那时候提醒他,他的母亲也已经因为惩罚被软禁了。” “但我不明白,这件事你可以找任何人……任何人去做。”我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我想只要你就像今天对我解释的那样,向凤凰社的成员解释,甚至向我们解释……我们会理解的——” “我承认,当我意识到伏地魔在利用‘交给马尔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来惩罚卢修斯·马尔福的过错时,我在思考如何把这个年轻人从伏地魔的怒火中解救出来之外还思考了别的事情。”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在最初,我只是单纯的想如何不让一个本质不坏的年轻人彻底走入歧途,或者更直接的,保全他的性命。但是当詹姆向我秘密报告那孩子曾经向博金-博克店打听过修理消失柜的办法后——当然,作为一个优秀的傲罗,詹姆从博金先生那里撬出消息后立刻修改了他的记忆,而我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德拉科·马尔福的计划。” “你那个时候需要一个能待在伏地魔身边的人,这样即使我们三个预言里提到的孩子中有一两个被伏地魔抓走,他能向凤凰社传递消息,确保我们的安全。”不需要邓布利多解释更多,在我看到的记忆里他其实已经说了一大半,“德拉科——德拉科的计划可以让伏地魔身边的亲信进入霍格沃茨,亲眼看着他杀死你以获取伏地魔的信任……凤凰社成员做不到这一点,连我爸爸都不行。好吧,如果你让其他人杀掉你,伏地魔也不会因为你的死亡赦免他。” “我还有一个选项,是让自己被当天马尔福先生带进来的食死徒杀死,然后让凤凰社强行带走马尔福先生和他的父母以保证他们的安全。”邓布利多闭上了眼睛,“但是哪怕我关于老魔杖的猜想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出错,我也不希望它有可能落在莱斯特兰奇夫人那样的人手上——从结果上说我失败了。不过在这个选项上,不希望自己家族在夹缝间苟且偷生的马尔福先生和我达成了共识——老实说,也许你在记忆里看到的我非常平静,但那个时候我其实感到了一丝惊讶。” “我不惊讶。”我感到了心底涌起的悲哀,这让我忽视了邓布利多话里的其他信息,“我了解他——应该说,我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他一直都是一个很看重荣誉和头衔的人,可能只是想回应父亲的期待,也可能是天生的……所以他才那么讨厌纳威,他觉得纳威还是个婴儿就能得到所有巫师的瞩目是不公平的,经常叫嚷着‘那个废物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然后因为欺负纳威和哈利他们对立起来,后来又为了成为男生学生会主席去讨好乌姆里奇……其实从始至终……他没有变过,只是我们身边的一切变化得太快了。” “太快了。”我低下头以掩饰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和声音的哽咽,“塔卢斯死的时候……哈利对我说,他有种我们都在你计划里挣扎着前进的感觉。现在他死了——他……我不觉得哈利说的是对的,教授,我相信、相信你不会去计划那么多人的死亡,但是我有和哈利相似的、被推着往前走的感受,一切都太快了……教授,他们都才十七岁,我们……那些躺在霍格沃茨操场上的人……我们都才——” “不该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己在说没有用处的废话,这不是一个适宜矫情的时刻,但我还是一边擦眼泪一边摇头,“我知道很多事情是不得已才需要做出选择,但这个世界,那么多人的人生……都不该是这样的。” “我很抱歉。”邓布利多的肖像用低沉的声音说,“你说得对,孩子,你们还很年轻,我很抱歉让你们以这种方式来承受一切。” “但是你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为了来给我一个交代。”这个问题从刚才就徘徊在我的心里,“无意冒犯,教授,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也许讲给德拉科的母亲更为合适。” “噢,是的。”邓布利多睁开了眼睛,“说实在的,你能那么快想到这一点我很惊讶,斯内普小姐。” “只剩下最后一个魂器了,那条名叫纳吉尼的蛇。”我打起精神对着肖像说道,“它被伏地魔保护在身边,我们——”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我说话的声音随着他竖起两根手指的动作戛然而止。 “什么意思?”我觉得自己拿魔杖的手开始发抖,“不,还剩最后一个,只剩那一个了!我们已经去有求必应屋摧毁了冠冕——” “还剩下两个魂器,我的孩子。”邓布利多拿下了他的眼镜,这让画像里的他看起来更加苍老了,“这是我最后的秘密,保守这个秘密让我变成了和伏地魔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的魔鬼,我一直在等待适当的时机把它说出来,又一直拖延着那一天的到来……直到现在。”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个方正的相框,肖像发出的声音就像来自一个长长隧道的尽头,我必须努力分辨空洞的回音和嗡嗡的杂响才能听清他说的话。 “在伏地魔试图杀死纳威的那天夜里,当那个杀戮咒反弹到伏地魔身上时,他灵魂的一个碎片被炸飞了,附着在坍塌的废墟里唯一活着的灵魂上。因为伏地魔的这一片灵魂存在,纳威才有了与蛇对话的能力,也使得他可以窥探伏地魔的思想、感受他的情绪波动——也就是说,只要那一片灵魂还和纳威共存,伏地魔就不可能死。” “你的意思是——纳威只要活着,伏地魔就活着?”我低喃道,甚至没有立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要杀掉伏地魔,纳威也必须死……同生共死——我和哈利也会死,是这样吗?” “作为一个老师,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学生回答对了问题而感到心痛。”邓布利多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我想……如果那两个预言都是真的——” “所以第一个预言到底是什么?”我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恐惧爬上了我的心脏,“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对我说到合适的时候我会了解,现在是合适的时候了吧!” “奇怪的是,斯内普小姐,在一开始我并不认为你在第一个预言的范围内——哈利也是,等你听完这个预言你就会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想。”邓布利多没有因为我的无礼而说其他话,“‘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人走近了,生在曾三次抵抗过他的人家,生于七月结束的时候,黑魔王会将其标记为自己的劲敌,但被标记者拥有黑魔王所不知道的力量——一方生存一方湮灭,波折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如你所见,有三个七月末出生的孩子符合这个预言的要求,纳威·隆巴顿、哈利·波特和你,艾莉丝·斯内普。得知这个预言后我立刻通知了你们三人的父母带着你们躲起来,但如所有人所知道的,伏地魔最终还是找上了纳威,第一个预言就这样实现了一部分。” “一部分?”我感到喉咙口发干,“但我看过我爸爸放在冥想盆里的记忆,你那个时候对他暗示——说我和这个预言并没有什么关系。” “在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对他撒谎,孩子,在那个时候我认为哈利·波特也和这个预言不再有关系。”邓布利多做了个手势,“你应该注意到了,预言里反复提到,这个七月末出生的孩子需要被伏地魔本人标记。” “但是第二个预言——如果只有一个人,剩余的烛火又是什么?”我感觉自己就像在大雾中行走,“还是说因为第二个预言说到了同燃共灭,我和哈利才被牵扯其中了?” “预言的因果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斯内普小姐,就像福灵剂效果的主观客观被魔药学争论了多年。”邓布利多重新戴上了眼镜,但他看起来依然疲惫,“大概分为两个流派,一个流派认为预言只是一种纯粹而简单的,对结果的揭示,而另一个流派却认为预言本身就是一种诱因,它引导着人们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而那些选择最终导致了预言中的结果,我很遗憾特里劳妮教授没有能力向你们展示这些迷人的理论,现在要细细地讲解又来浪费时间。” “那就说得简单些。”我耸耸肩膀,“我没有上过她的课。” “那么我就只说说我的看法。”邓布利多说道,“当我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听到纳威向讲述第二个预言时,我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因为不论这里的烛火是什么,被伏地魔标记过的人只有纳威·隆巴顿——但那时我没有想到伏地魔会因为这个预言去取哈利的血。” “也就是说,取血这个行为可以被视作标记?”我渐渐跟上了他的思路,“在那个时候,第二个预言扩大到了哈利的身上——或者按照第二个流派的观点,伏地魔在第二个预言的诱导下做出了‘点燃剩余烛火’的行为?” “没有错。”邓布利多点点头,“在你们四年级的时候,我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个更加残酷的可能性,既然哈利被牵扯了进来,那么最坏的情况下你最终也会被他发现——尽管伏地魔因为他的父母一直蔑视麻瓜血统、蔑视女人的能力,这让你显得比其他两个男孩安全一些,但涉及到自身的存亡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 “的确,他发现了我,认为我也是预言里的孩子之一,然后摄取了我的所有记忆……我同时偷偷窥探了他的记忆。”回忆这个部分还是让我有点发抖,“那么,我猜这也算预言里的‘标记’了?” “然后因为第二个预言,他抓到了我却没有立刻杀死我,导致了‘同燃’,因为纳威身上的灵魂碎片,他必须接受死亡,而伏地魔也认为必须同时杀死我们三个才算战胜了预言,我们三个需要同时赴死,这是‘共灭’。”我觉得脑子里又开始嗡嗡响,“所以你不能提前告诉德拉科或者哈利……更不能告诉我的爸爸,只能等在这里告诉我。爸爸要是知道我必须死一定会费尽心思阻止这件事,哪怕代价是伏地魔永远无法战胜也没关系……爸爸从来就不是真正在意正义的人,他只……只在乎我和我妈妈。” “西弗勒斯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是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邓布利多的眼睛湿润了,“我从不怀疑这件事,孩子,你一直被很多人爱着,也被很多人保护得很好……所以我无法告诉那些爱你的人们事情的真相,我知道他们会欣然走向自己的结局,却无法忍受你去承担这一切——我为我的卑劣向你道歉。” “一个用自己生命来筹谋大局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称为卑劣,教授,你已经牺牲了太多。”我站了起来,觉得脚下的地板在摇摇晃晃,之前在尖叫棚屋没有听清楚的、伏地魔对整个霍格沃茨师生说的话也在记忆里慢慢清晰起来,我想自己已经知道哈利把我带到校长办公室以后去了哪里,“教授,很早以前……在那个时候我一直认为以自己的资质和性格很难得到爱,但是现在想想,我其实得到的比谁都多,只是我总是意识不到——我觉得很满足了……我想它们……足够支撑我去走向自己的结局了。” “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不是害怕。”我抹了抹滚下脸颊的泪水,“我明明已经知道失去身边的人是多么痛苦,却最终还是要让我身边的人去承受它们。” 校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了解到了所有真相的我却突然感到了一种恐惧退却后的轻松,几个小时之前,德拉科从这里离开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前,哈利从这里离开了,终于,我也要从这里离开了。 -------------- 如您所见,本篇基于重构剧情魔改了原著中“特里劳妮的两个预言”、老魔杖特性以及阿不思 ·邓布利多的部分人设,对于这种魔改和可能造成的逻辑漏洞对您的阅读体验造成的恶劣影响,都是本人能力不足导致的,在此致以由衷的歉意,并衷心期盼您能重新阅读一遍置顶中的相关注意事项。 狼与三色堇(下) 推荐BGM:《I miss you》-Czarina 《Давай за…》-Lube 塔卢斯·布莱克在睁开双眼后的二十秒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为什么在一个似乎完全陌生的地方。伤口的失血让他的大脑就像被黏糊糊的水草缠住了,疼痛就像潜伏在水下的荆棘,带来一阵尖锐的折磨后又隐没下去,等到以为麻木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如此循环往复——这让他花了大概一分钟、直到下意识地用舌头舔舐自己毛茸茸的黑色脚掌以缓解痛感时才发现自己依然是一只半大不大的黑狗。 “醒了!”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显然已经被刻意压抑过的惊呼,塔卢斯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变形成动物的他在夜间拥有了更好的视力,这让他即使在头晕目眩的当下也能看清楚女孩明亮如宝石的眼睛。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的长发垂落在黑狗的脊背上,她发现小狗正不安地用爪拨弄它们,并试图离开自己的怀抱——但是它浑身都是伤,所有的动作都是软绵绵的,前爪刚刚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就无力地摔回去,蜷缩在她冷冰冰的手臂间虚弱地哼哼。 “阿斯托利亚?”门外传来了纳西莎·马尔福的询问声,手指扣在木门上发出的声音让女孩慌忙地拉起被子遮盖住了怀里的小动物,好在女主人并没有立刻进来,“你在和谁说话吗?” “没有——并没有,夫人,我刚刚只是咳嗽了几声。”阿斯托利亚在床褥下托着小狗的手因为不够熟练的撒谎而微微发抖,另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又咳嗽了几声,“我不太喜欢下雨天。” 穿着睡袍的纳西莎·马尔福此刻看起来也是心烦意乱,庄园里突然有凤凰社成员闯入,此刻还有一人下落不明。必须要在黑魔王回来之前处理好这件事,女人的脑子完完全全被这个想法占据了,他们一家已经经不起更多惩罚了,而卢修斯·马尔福还在喜滋滋地盘算着抓住小天狼星·布莱克能得到多少奖赏——她不在乎,纳西莎·马尔福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件事,虽然她不能够表现出来。儿子日渐憔悴的苍白面容和尽力掩饰的惊恐疲惫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母亲觉得自己也在遭受着同样的折磨,但她不能够表现出来。 “需要什么就呼唤赛娜吧。”纳西莎简单地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 “不要到处乱跑,他们还在抓捕另一个人,他受了重伤,应该没办法从这里逃走。” “好的。”阿斯托利亚的晚安还没有说出口,纳西莎已经转身关上了房门。她的心脏因为紧张砰砰直跳,从女主人的反应来看应该并没有察觉她已经偷偷去了一趟地牢。被关在那里的艾莉丝·斯内普告诉她三楼和四楼的楼梯之间有一个可以容纳小孩子藏身的暗格,还教了她怎么在没有狮石粉的情况下做愈合药膏,这让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一下午的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但是阿斯托利亚没有立刻把这只受伤的黑狗安置到那个暗格里去,它昏迷的时候浑身发抖,体温比她常年冷冰冰的指尖还要低,即使没有常识的人也知道这是生命垂危急需照顾和救治的表现。阿斯托利亚还没有找到偷偷去庄园的花园里摘铃兰花的借口,好在她的行李箱里还有一些父母为她准备的魔药。 “小狗?”她小心地摸了摸黑狗的脊背,它似乎只是在刚刚醒来了一小会儿,这时又已经无知无觉地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奋力挣扎着想要离开她,睡着的时候却又因为渴望温暖本能地往她的怀里缩,湿乎乎的鼻尖里呼出的气让她觉得有点痒。被生命依恋的感觉让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觉得陌生又新奇,它甚至压倒了她此刻名义上是客人实质上只是一个人质的恐惧——在女孩过去的十几年生命里,流淌在她血液里的家族诅咒让她习惯了身体的羸弱和依靠身边人的爱护,原来被依靠是这样一种温暖的、能够让指尖发烫的感觉。 塔卢斯·布莱克再次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被关了起来,视线里伸手不见五指,楼板的震动吓得他差点跳了起来——自己身处的地方即使对于一只黑狗来说也不算宽敞,就像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抽屉。有人在不远处走动,他谨慎地动了动自己的前爪和后爪,疼痛已经显著减轻,他正卧在一团柔软的、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布料里,身上的伤口被人处理过。他竖起耳朵试图听清楚外面的说话声,但那些人并没有靠得更近,从模糊的只言片语中他只听清楚了“黑魔王”“主人”这样的字眼。 他依然在马尔福庄园,食死徒们抓走了爸爸,他大概是被那个女孩藏在这里的。这个认知让塔卢斯·布莱克感到痛苦,但他很快想明白了此时并不是愤怒或者自责的时候。他安静地卧在黑暗里听着那些从下面传来的脚步声,有的沉重,有的轻浮,有的还伴随着粗鲁的笑,但大部分时候四周都是安静的,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胸口的心跳。他的魔杖不见了,还有双面镜——他必须找回它才有可能知道爸爸被食死徒们带去了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轻柔得多、明显踮着脚尖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脑袋上,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念动咒语的声音。 阿斯托利亚已经开始习惯在马尔福庄园的生活,当那些食死徒只敢压着嗓子快速低声交谈、甚至整个庄园里只剩谨慎的呼吸声时,她便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靠借阅马尔福家族的藏书打发时间,或者给楼梯暗格里的黑狗再准备一点魔药和更舒服的小窝——她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几件旧衣服拆开了,并惊讶地发现自己于针线缝补之类的魔法还挺有天赋,当然,到更加精细的部分就必须请塞娜帮忙了,还好家养小精灵从不问这些东西的用处是什么。当食死徒们开始走来走去、伴随着一些神经质的笑声大声说话时,她就寻找偷偷溜出门下楼的机会,为在地牢里的艾莉丝·斯内普带去一些消息,但是很快斯内普小姐就提醒她不要再为此冒险。 她在晚上会认真观察这只被她在花园小路边的灌木丛发现的黑狗,它的伤势恢复得缓慢,但总算没有恶化。如果她被送到马尔福庄园时没有看到庄园外那一道又一道防止外人入侵的魔咒,她大概会以为它就是霍格沃茨猫头鹰棚屋里那只爱吃布丁的小狗,它们看起来差不多大,毛色也都是如乌黑油亮——大概这样的小狗是很常见的,阿斯托利亚只能这样下结论。只要黄昏后马尔福夫人没有在三楼徘徊,她就会悄悄去楼梯的暗格那边将黑狗带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在白天家养小精灵打扫房间前将它送回去。 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意识到女孩在戒备森严的庄园里偷偷养了一只宠物,唯一的苦恼就是黑狗依然昏迷不醒——尽管它的鼻尖已经恢复成了健康时湿漉漉的样子,身体也不再因为畏寒蜷缩成毛茸茸的一团,但它就是不睁开自己的眼睛。阿斯托利亚叹了口气,她一边觉得和一只昏睡的小狗聊天很傻,一边又忍不住和它讲了一遍霍格沃茨猫头鹰棚屋的故事,在故事的末尾还不忘问问小狗,它和那只棚屋里吃布丁的狗是否有亲缘关系。毕竟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在那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她的孱弱让她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只能感到无力和悲伤,她在那个时候意识到所有人都在拒绝她的帮助:她的父母只写信让她照顾好自己;姐姐给她的回信短得可怜,也只字不提家里到底怎么样了,只用不耐烦的语气让她记住按时吃药;斯内普小姐更是拒绝了她的善意,用虚弱的语气不断请求她不要让自己陷入麻烦——她只能照顾这只小狗,它的存在就像一种证明,安慰她没有目睹这出近在咫尺的悲剧却无动于衷:她至少救下了一个生命。 塔卢斯·布莱克在确定女孩的呼吸声已经变得平稳又绵长以后才微微睁开了一只眼。她终于睡着了,翻开的魔药课本压在她长长的卷发上,床头的灯也没有关掉,还散发着跳动的橘黄光芒。他终于慢慢地习惯了在马尔福庄园里的生活:白天在楼梯暗格里睡觉,楼下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叫醒他以后便竖起耳朵听听那些食死徒在说什么、有没有哈利·波特和纳威·隆巴顿一行人的消息;等听到阿斯托利亚踮着脚尖走近的声音时他便立刻装作依然昏迷的模样,让她把自己带回房间去,然后等她睡着——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就像在猫头鹰棚屋时那样,小姑娘喜欢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抚摸皮毛,还喜欢和他说话,在这个时候他必须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和克制才不让尾巴不受控的摇摆,要是让她发现自己醒了就难办了。等她终于睡熟以后,他才有机会小心翼翼地从她搭在椅背上的长袍里叼走魔杖。 如果阿斯托利亚没有严谨地按照动物的体格减配魔药,他的身体应该能恢复得更快。对着熟睡的女孩念了一句“一夜无梦”后,俊朗少年皱着眉头开始检查自己仍然隐隐作痛的伤口,从她的药箱里翻出药膏来查漏补缺,再狼吞虎咽地吃几口点心——那些灌进他嘴里的魔药虽然不会让他饥饿到头晕眼花,但梅林在上,它们都很难喝。把痕迹全部抹去后,他再变成黑狗悄悄从窗台翻出去。对于一个童年以调皮闯祸为乐的魁地奇追求手来说,三层楼的高度算不了什么,何况马尔福庄园的外墙上还有那么多浮夸的雕饰可供落脚。 在沿着记忆里的路线走了一圈又一圈后,塔卢斯·布莱克只能不情愿地接受一个事实:他的魔杖应该是被食死徒们捡走了。但这几天的搜寻并非一无所获,他在路边的一个灌木丛里发现了一堆玻璃的碎片,这很可能是在之前的打斗中被魔咒击碎的双面镜。塔卢斯挑了最大的一块叼在嘴里,灵巧地攀爬回了阿斯托利亚的房间,然后把它藏在了床底一块松动的木板下。他之前悄悄地把阿斯托利亚的一只小珍珠耳钉藏在了里面测试家养小精灵会不会发现,几天过去了它们依然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并不确定碎裂的双面镜是否能使用、父亲是否还带着另一只双面镜,而且他还没有去地牢察看艾莉丝·斯内普的情况。夜晚的时间就像指缝间的流沙一样过去,他刚刚把魔杖放回女孩的长袍口袋、回到床上卧好,阿斯托利亚就渐渐醒了过来,准备把他送去楼梯的暗格里。 塔卢斯用双面镜的碎片联系上了关在阿兹卡班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并意外地从父亲嘴里得知艾莉丝的母亲也在那里。伏地魔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妻子和女儿关在不同的地方以要挟他为自己做事,他几乎立刻想明白了这件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清晰起来:他要利用自己身在马尔福庄园的优势,想办法同时解救关押在马尔福庄园地牢和阿兹卡班的巫师们。 艾莉丝·斯内普曾经教给他们的闭耳塞听咒在此时显得格外管用,在咒语的掩护下他甚至可以在阿斯托利亚睡着后冒险召唤克利切,在发现它无论如何都会被阿兹卡班的咒语挡在门外后,他开始让它替自己为凤凰社成员带去必要的消息。 塔卢斯拒绝了西弗勒斯·斯内普要求他立刻随克利切离开马尔福庄园的命令——他现在是唯一一个可以活跃在食死徒身边而不被他们察觉的人,是整个计划中身处马尔福庄园不可或缺的内应。他理直气壮地让克利切为自己带话,他认为自己可以做更多事情,而不是夹起尾巴灰溜溜地逃走。斯内普听到这些话时是什么反应他不得而知,克利切下次再被他召唤时给他带来了一枚假加隆,和赫敏五年级时发给D.A.成员的很相似,斯内普通过金币告诉他尽量减少召唤克利切的次数,尽管马尔福庄园中的家养小精灵数目众多,只要异常的幻影显形引起了哪怕一点注意,他们的计划就会满盘皆输。 攻破阿兹卡班的计划显得庞大而复杂,虽然在塔卢斯看来大人们——尤其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他考虑了太多,格兰芬多的小狮子觉得这种精准到每一个步伐的细节对于计划来说是累赘,但这毕竟不是他和哈利他们几个人头脑发热的大冒险,阿兹卡班里关着太多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因为病痛丧失了战斗能力。塔卢斯写在金币上的每一个异议都被西弗勒斯·斯内普慢条斯理的回复,当塔卢斯想象着霍格沃茨现任校长一边回复一边皱着眉头露出不屑的表情时,就会一边气得脸发红一边不情愿地承认斯内普说的的确更有道理。 当计划只剩下几个关键细节等待凤凰社成员敲定后,塔卢斯也对马尔福庄园更加熟悉,甚至有能力从仓库和厨房偷一些东西给地牢里的人带去,他把它们全部塞在门缝里,然后弄出一点不会引起食死徒注意的声响提醒里面的人发现。等这些事情都完成,他还能在天亮前坐在阿斯托利亚的床头发会儿呆,充满信心地认为哈利和纳威一行人的进展一定很顺利,等他救走艾莉丝以后就带着她去和哈利会合。以哈利·波特的脾气肯定会先打他一拳以惩罚他的不辞而别,然后再给他一个拥抱感谢他救了艾莉丝,他做了那么大的贡献,等伏地魔彻底倒台以后邀请哈利和他一起去环球旅行的话,哈利一定不会拒绝的——艾莉丝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赫敏和罗恩最好也一起……干脆所有的朋友们一起出发吧!不过等到那个时候,如果他邀请面前这个睡得正香的小姑娘,她会愿意去吗? 想到这里他皱皱眉头,伸出手帮她拉一拉被子,即使在安眠的咒语下她也会时不时的咳嗽几下,这样差的身体肯定没办法体会麻瓜旅行的快乐,但是他可以给她寄麻瓜们的明信片。等一切结束以后,她发现自己就是那只黑狗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塔卢斯发现思考这件事情可以给自己带来乐趣,这可能是他调皮捣蛋的一生里最旷日持久的恶作剧了,当然他会首先诚恳地向她道歉,毕竟他不是故意这样做的,而且以梅林的名义发誓,每次她换衣服时他的眼睛都闭得紧紧的。 一切看起来都是顺利的,凤凰社成员在夜以继日地进行攻入阿兹卡班的准备,塔卢斯学会了如何不借助魔法从楼梯暗格内部脱身,然后一遍遍地熟悉着阿斯托利亚的房间到马尔福庄园地牢的路线,他们初步约定计划在晚上进行,这样他可以不浪费大量时间对付暗格里的锁,还不被察觉地借走阿斯托利亚的魔杖,只要父亲告诉他阿兹卡班已经攻破,他就让克利切带着他和艾莉丝一起离开。他甚至有空再做点其他恶作剧——趁着晚上熟悉路线的时候绕去花园摘些叫不出名字的蓝色花朵,把它们叼到阿斯托利亚的枕边然后听她醒来时发出惊喜的声音。 她为什么就不怀疑这是他摘的呢?塔卢斯有时候觉得有点遗憾,对于一只小狗来说昏迷大半年显然不太对劲,只能说阿斯托利亚缺乏养宠物的常识,而且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居然从来没有想过放弃,配维持生命的魔药、抱着它偷偷在马尔福庄园里走动……这些环节日复一日的枯燥琐碎,她居然没有不耐烦的时候,甚至还给他织了三种图案的小窝让他能在暗格里睡得更舒服些。 直到那一天,马尔福庄园的门厅突然传来了嘈杂声,女孩受到折磨后发出的恐怖尖叫钻进每个人的耳膜,也惊醒了利用白天补眠的塔卢斯。当他辨认出这是好友赫敏·格兰杰的声音后,他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暗格,好在此时的马尔福庄园三楼没有任何人,连家养小精灵都没有。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的房间也没有上锁,她似乎也因为听到了异常响动急匆匆跑了出去,连长袍都没来得及穿上,塔卢斯得以在里面找到了魔杖。 赫敏·格兰杰的尖叫声折磨着塔卢斯的神经,他用握着魔杖的手甚至在无意识地颤抖,通过金币向斯内普说明情况后,他变身成黑狗叼着阿斯托利亚的魔杖干脆利落地翻出了窗户。 下次见面的时候把魔杖还给她,塔卢斯这样想到,她大概会因为他的隐瞒欺骗给他一拳——不对,这是男孩们的做法,女孩子……见鬼,他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太了解女孩子,她大概会哭吧,就像波特夫人和波特先生吵架时会跺着脚哭泣一样,把苍白的脸哭出两团红晕来。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件事是他做错在先,所以他会站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看她哭——还魔杖的时候再给她带一朵她最喜欢的蓝色三色堇,哦不,一束吧,满满的、能抱个满怀的蓝色三色堇,说起来他口袋里还有一朵花忘记放在她枕头边了。 后面的故事我们都已知晓,笔者猜想格林格拉斯小姐大概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魔杖不见了——据马尔福庄园的家养小精灵塞娜回忆,在目睹门厅发生的一切后格林格拉斯小姐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在她的照料下昏迷了多天才勉强醒来。食死徒们并没有对此感到怀疑,她毕竟只是一个常年卧病的女孩,和伏地魔的雷霆震怒和阿兹卡班发生的大逃亡相比,这些事情实在是微不足道,他们甚至忘记了通知格林格拉斯家族他们的女儿病重的消息。 事实上,笔者只能通过支离破碎的回忆和推测拼凑起这个故事的结局,马尔福庄园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已经无人知晓。即使身为塔卢斯·布莱克的挚友,波特先生和夫人也是在霍格沃茨决战后向格林格拉斯小姐归还魔杖时才意外地得知了这一段过往,格林格拉斯小姐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明白自己在猫头鹰棚屋遇到的、在马尔福庄园照顾的一直都是那个她只敢悄悄喜欢的少年,原来她的人生他曾经以这样奇妙的方式参与过。 塔卢斯·布莱克和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的故事本身就像是散落在黑夜里的双面镜碎片,所有的细节都只是笔者在征求格林格拉斯家族和艾莉丝·波特夫人同意后的擅自揣测。因为波特夫人的父亲拒绝接受一切采访和打扰,文中塔卢斯·布莱克和凤凰社取得联系的方式系笔者推测,请各位不要以此为依据。 笔者在撰写这篇文章时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我不知道这个故事里的少年到底对故事里的女孩怀揣什么样的感情,我只能拼命想象,想象这个在他所有还活着的朋友嘴里足以让时光为之驻足的男孩到底拥有多么令人惊艳的回眸,想象他在黑暗里从黑狗变身成少年后低头查看女孩睡颜是否会露出格外温柔的表情,想象那团最后留在他衣兜里的花朵曾被他放在格林格拉斯小姐的枕头上惹她惊呼,这种想象越完整、越具体越让我感到深深的遗憾。 和只在世间留下零星信息的塔卢斯·布莱克不同,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因为在战后成立了无差别巫师救助会而被现在的巫师所熟知。笔者走访了很多当年接受她救助的巫师,在这些巫师的回忆里,终身未嫁的格林格拉斯小姐总被很多人围在中间,她似乎从来不会孤独,但是当她注视桌上永远也不会缺少的那朵蓝色三色堇时,她的温柔笑容总让人感到难过。 “我那个时候还很小,但是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踮起脚想拥抱她,她会笑着把脸靠在我的肩膀上一会儿,然后在睡前多给我讲一个故事。”一个失去双亲、在救助会长大的巫师这样对我说,“她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教我们跳舞,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一首曲子都坚持不下来,只能坐在椅子上看我们围着她乱糟糟地乱跳一通。有一次她突然告诉我们,她曾经孤身参加过一次圣诞舞会,有个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跳下来,说她是他今天晚上遇到的第三个没有舞伴的姑娘,所以他用一朵蓝色的三色堇邀请她跳舞。”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格林格拉斯小姐的眼睛亮晶晶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后来我才发现那是她流泪了,那时候我不明白讲述那样令人向往的回忆为什么要流泪,后来等我明白的时候……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让我们在葬礼用一朵蓝色三色堇来祝福她的离去。”年轻的巫师举起一杯香槟,眼睛亮晶晶地向我微笑,“我想,后来的人,活着的人,也只能在聊起这些旧事的时候向着虚空举杯,祝福那些被命运捉弄过的灵魂……可以在彼岸重逢时再跳起一支舞。” -------- Давай за жизнь, 来吧,为了生命, Давай за тех, 来吧,为了他们, Давай за жизнь, 来吧,为了生命, Давай помянем тех кто с нами был. 让我们记住那些曾经和我们在一起的人。 第107章 黑色荆棘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一只下一秒就要爆炸熔化的坩埚,刚刚从邓布利多的肖像画那里听来的事情正在里面沸腾。风从破损的窗户吹进来,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脸颊硬邦邦的,就像一个原本就不成功的石化咒在缓慢地失去效果。身后的怪兽石像一边哼哼一边旋转着回到原位,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似乎又开始下雨了,我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有冰凉的雨丝随风吹进来,但听不到密集的雨点声,天空中的厚重云层正在逐渐散开。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手指还停留在脸颊上,直到指甲陷入皮肤感知到了一丝疼痛——活着的人才会拥有这些感知,但我正被期望着走向名为死亡的结束。 我此刻听不到除了自己心跳外的任何声音,就像偌大的霍格沃茨城堡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样。难道我只在校长办公室待了不到一个小时?但是和哈利说话好像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 我左手摸到了一个圆溜溜、冷冰冰的东西,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靠着石像坐了下来,现在当然不是休息的时候。我迟钝地瞪了那个金色的圆球好一会儿,直到它的小翅膀无力地扑腾起来才想起来这应该是哈利的那只金色飞贼。他在贝壳小屋时曾经告诉过我,邓布利多把复活石藏在了里面。我拼命地摇动它,但并没有听到内部传来什么声响,难道哈利在不久之前就正好坐在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取出了复活石后把金色飞贼留在了这里吗? 哈利去哪里了?当我在校长办公室里瞪大眼睛听着邓布利多的肖像向我吐露那些尘封多年的秘密时,我条件反射似的判断他是打算把我藏在校长办公室,然后和纳威一起去面对伏地魔。但被风吹了一会儿后,我觉得自己逐渐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伏地魔需要我们三个同时出现在他面前,即使他和纳威前往禁林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这一点哈利不会想不到。 多么可笑啊,此刻我脑子里居然自顾自地盘算起变成一个幽灵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漂浮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间,学生们一边打闹一边穿过自己珍珠白色的身体,什么也碰触不到,但是还可以和他们交流,还可以注视着他们……想想看好像并不是那么糟糕。为什么要留给我思考的时间呢?在马尔福庄园、伏地魔第一次发现我也是七月末出生的孩子时就死去说不定更好,因为恐惧无暇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所有的书上都说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慢慢走向它需要花费多少勇气和时间呢? “你在这里。”我突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声,慌张站起来时就像一头扎进了满是冰块的水池,女人也惊呼起来,“真是冒犯的行为——” “抱歉。”我心不在焉地向悬在离地几英寸高的幽灵道歉,她有一头及腰长发,生前想必是个了不得的美人,但同时她脸上的表情又想出一种目空一切的傲慢。 “有人在四处找你。”她一边整理长袍下摆一边说,“用那样的语气要求幽灵们做事,如果不是为了保卫这个城堡——” “谁在找我?他们在哪里?”我急切地问。 “大礼堂,所有人都在那里。”她大概觉得我的语气也很没有礼貌,丢下一句话就飘飘悠悠地穿过墙消失了。 整个学校就像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随着我的奔跑风呼呼地吹起身后的长袍,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幽灵,但心脏却依然在剧烈地跳动,我甚至有种胸腔正被剩余的生命震动得发痛的错觉。 刚刚跑到门厅旁的雕像阴影处,看着礼堂里的人来人往我却犹豫了起来:这个时候如果被人发现,还有机会赶去禁林吗?但很快我在格兰芬多长桌的尽头看到了围在一起的韦斯莱一家,坐在凳子上的韦斯莱夫人就像提着小鸡崽的两只翅膀一样把纳威的手腕攥得紧紧的。 “艾莉丝!”我刚刚贴着墙壁走向他们,韦斯莱夫人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立刻捂住了嘴,“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又找到了一个,亚瑟,你快过来把她看住,我给她爸爸发个信——” “纳威,你后来见过哈利吗?”好在此时平躺在长桌上接受庞弗雷夫人治疗的珀西呢喃了一串听不清的低语,韦斯莱夫妇暂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儿子身上,我得以挤到了纳威身边,用嘴角问他。 “我们本来打算一起去杀掉那条蛇的!”纳威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哈利对我说他爸爸告诉了他一个能破解魔法保护罩的办法,这不是我在发疯,是——” “复活石,我知道。”我从兜里掏出了金色飞贼,“然后呢?” “韦斯莱夫人正好找到了我们两个,但哈利那时候在隐形衣下面。”纳威深呼吸一口气,“她大声嚷嚷着‘大人们都还在战斗,决不允许孩子们去牺牲’就把我拉走了,直到现在我都找不到办法离开她身边半步,然后哈利用隐形衣避开所有人离开了礼堂……我想他现在应该在禁林里。” “对不起,艾莉丝。”纳威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如果我当时先钻到隐形衣里再听他解释的话——” “不,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我意识到不能在挤满了人的大礼堂和纳威说话,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在试图听清我们在交谈什么。“纳威,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邓布利多教授的肖像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和我们三个人有关的事。” “韦斯莱夫人。”我清了清嗓子,努力不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很正常。 听到我呼唤她,低头仔细擦拭儿子脸上泥渍的女人抬起头来温柔地看向我,她的表情里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亲爱的,有什么事吗?别害怕,我已经让守护神给你父亲带消息了,他应该过一会儿就能从操场上回来。” “呃……夫人,我有些话想和纳威单独谈谈。”眼看着韦斯莱夫人的眼睛以为警惕而瞪大,我连忙补充道,“我们就在门厅聊,保证在你能转身就看到的地方,拜托了。” “好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韦斯莱夫人终于松开了纳威的手腕,“我会看着你们的——别想着做傻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只是为了保护你们三个而战斗。” 在门厅雕像投下的阴影里,我尽量简洁地把从邓布利多肖像画那里听来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纳威,复述“我们必须死去”这件事让我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了——就像一口气要把余生所有的跳动完成。 说完这些后,我的目光正不可控地转向了从另一边的大门里走进来的奥利弗·伍德,他正把一具尸体像扛沙包一样扛在肩上往礼堂里走,和他高大的身材比起来那个紧闭着双眼的男孩显得太过年幼,他显然还不够年龄,可能是疏散的路上偷偷溜回来的。礼堂里的人走来走去,互相安慰,吃着一些匆忙从厨房里拿来的东西补充体力,于是伍德继续把男孩扛到了门厅这一侧放下,那里已经整齐地排列了好几双脚。他走进后,我凝视着男孩额头上那颗痤疮痘,觉得它就像一根针似的扎进我的眼睛里,几个小时之前他还踮着脚尖站在我面前,用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滑稽嗓音让我不要怕,他会和其他人一起保护我。 “——那么,只需要我一个人死去就行了。”我回过神来时纳威挺起了胸膛,和我苍白的脸色发抖的双手比起来,他甚至显得比之前有精神多了,“我是最后的魂器,伏地魔杀死我以后,你和哈利就去解决那条蛇和伏地魔本人——” “纳威,”我轻声打断了他,“伏地魔因为第二个预言认定必须要同时杀死我们三个。” “那就告诉他,对他说那都是假话!他被骗了!”纳威突然激动起来,“这一开始——从一开始就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总是不断地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我的奶奶,我的父母,哈利,你,现在躺在礼堂地板上的那些人!还要有多少人要因为我死去——” “不是这样的。”我深呼吸一口气,“韦斯莱夫人说得对……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在为某个人战斗,我们不接受伏地魔的统治,所以我们选择反抗,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理想中的世界……现在终于出现了能够彻底终结这一切的办法。纳威,我们死后伏地魔就只剩下一片残缺的灵魂,或者还剩下那条蛇,没关系,到那时候罗恩和赫敏知道该怎么做。” “我猜他留给我们的一个小时已经所剩无几了,”我看着纳威因为自责和愤怒发红的眼睛,“如果等他亲自攻入霍格沃茨,还会有更多人死去。” “我们怎么离开?”沉默了几秒钟后,他声音沙哑地问道,“韦斯莱夫人还一直看着这边。” “我希望她不要为我们的事情感到自责……”我用魔杖变出了一只扑腾乱飞的鸽子丢进了大礼堂,趁着人群混乱的一刹那给我们两个人施了幻身咒,“要是能告个别,说声抱歉就好了——贴着墙走。” “我想……回家。”我们轻手轻脚地走过大礼堂,一个被安置在长桌上的女生用微弱的声音说,“妈妈……我想见……” “你会见到妈妈的。”卢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握着女孩的手,用唱歌一般的语调轻柔地安慰她,我感觉纳威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走,“你看,要天亮了,天亮的时候就能回家了。” 韦斯莱夫人正因为和我纳威的消失大喊大叫,不少还能活动的人都涌向了门厅,我们得以顺利地走向大礼堂靠近操场的大门。 “不——”还没有跑下楼梯,我就看到咒语的闪光照亮了黑黢黢的操场,只能看到几个黑影在草坪上一边快速移动一边激烈战斗,“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吗?” 那些被四面八方发射出的绿光包围的黑影里有我的父亲,我突然想起了韦斯莱夫人的话,觉得恐惧抓紧了自己的心脏。大礼堂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操场上的动静,尖叫声和呐喊声不断从我们身后传来,但我们已经无暇管其他事情,只向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狂奔。 结束这一切——没有任何计划,也不知道已经发生什么、即将发生什么,大脑在那一刻只在绝望地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管用什么方式。身后的尖叫声音量陡然抬高,伴随着脚下大地如地震一样的抖动和轰鸣,我和纳威不得不趴在地上以维持平衡。这时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可能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绝望的几个场景之一:我们刚刚传过的那片土地就像被古老邪恶的魔法唤醒了一样,此刻有无数尖锐的黑色荆棘正从地上快速生长拦住试图跑向操场支援的人群,之前被巨人踩碎的城堡废墟悬浮到了空中又伴随着沉重的声音落下,作为支撑的荆棘丛发出了发出了咔拉咔拉的脆响,刚刚还在大礼堂休息的人们瞬间被围困在了一个摇摇欲坠的铁笼里。不断有咒语的闪光从人群里发射出来,但被击中的荆棘丛生长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密,就像植物吸收足了养分。又一声巨响,一个嘴里吐出长蛇的骷髅缓缓出现在了夜空中,荧绿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操场,让那些荆棘泛出了诡异的金属光泽。 “你们令我失望。”伏地魔的声音又一次响彻了整个操场,我惊恐地意识到操场那一侧的打斗似乎已经结束了,“我向你们展示了尊重和仁慈,但你们完全辜负了伏地魔大人。我们赢了,我的仆从数量远远超过你们剩下的抵抗者,就在刚刚,我俘虏了你们现任的校长——如果有谁负隅抵抗,不论男女,不论年龄,格杀无论,其家人也统统处死。” 礼堂那边由黑色荆棘构筑的牢笼里传来了愤怒的叫骂,由于隔得并不远,我能分辨出韦斯莱双胞胎的声音。 “我已经抓住了哈利·波特。”伏地魔继续说,把一根魔杖似乎是魔杖的细棍轻蔑地扔到了自己脚边,“他在试图逃跑的时候被我的仆从轻易抓获,看吧,在你们还想抵抗我的时候,邓布利多留给你们的希望在做什么?纳威·隆巴顿在哪里?他躲在你们身后,让你们为了他流血牺牲却不敢出来面对我——而伏地魔大人在不断地让步,不断地原谅……交出纳威·隆巴顿和艾莉丝·斯内普,我将宽恕你们今晚的罪过,宽恕你们的父母、儿女、兄弟姐妹,允许你们和我一起进入我们将要共同建立的新世界。” “哈利在那里!”我和纳威在幻身咒的效果下摸黑向操场那头的人群靠近,纳威压低声音对我说。 哈利还活着,他就像刚刚的纳吉尼一样被关在一个更大的保护球里,眼镜不知道去了哪儿,看起来被缴械了魔杖——因为他不断赤手空拳地敲击着那个悬浮在空中的球,惹来下面食死徒的哄笑。 那条蛇也还活着,我和纳威匍匐在草地上前进,看到它此刻正盘踞在伏地魔的肩膀上,伏地魔正用一根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它的头。我在食死徒的身后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海格,他因为挣扎发出了一声野兽一样的悲鸣,纳吉尼警惕地抬起头来却看向了一边,过了几秒钟才转到了正确的方向。爸爸——愤怒让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喊叫起来,他被五六个食死徒压制在了地上,魔杖远远地踢到了一旁,他的身边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戴着兜帽的尸体,贝拉特里克斯正在一旁高声大笑,我看不清他受了多严重的伤。 “我将等待最后十分钟。”伏地魔残酷地宣告道,“十分钟以后,如果我没有见到纳威·隆巴顿和艾莉丝·斯内普,你们头顶的石块就是你们的棺顶,你们脚下的土地就是你们的坟墓,而以后所有——所有来到霍格沃茨学习的学生,都会在路过那里的时候想到反抗伏地魔大人会是怎样的下场。” 我感到身边的纳威站了起来,但几乎与此同时黑暗深处一个巨大的黑影窜了出来,一开始我以为是禁林里受到惊吓的神奇生物,但在骷髅头的照耀下我很快看清那是一条体型巨大却又枯瘦如柴的黑狗,它毛发卷曲满身泥泞和落叶,眼中却冒着野狼一样的凶光。它直直地向哈利所在的那个囚笼,灵巧地避过了好几道食死徒匆忙发射出的绿光,伏地魔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叫,他粗暴地推开了身边几个碍事的食死徒,就像踢走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块,在大狗即将碰触到漂浮在空中的哈利时把哈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瞧瞧……”看到大狗落在地上幻化成了人形站起来,伏地魔的蛇形红瞳眯成了一条长缝,老魔杖在他的指尖打了一个优雅的旋,击退了袭击到他眼前的魔咒,“古老、高贵的布莱克家族,最后只留下了一条丧门犬!贝拉特里克斯,你对此有什么感想吗?” “主人,他和他的小崽子只是我们高贵血统的叛徒。”贝拉特里克斯大笑道,“如果您愿意赐予我这个荣耀的话,主人,我一定会像修理他的儿子一样干脆利落地了结他。” “哦嗬——其他人都不要来帮忙!”面对小天狼星·布莱克的暴起,贝拉特里克斯兴奋地喊叫起来,“让我来——我来解决他!” 我不得不摸索着拉住纳威的长袍让他重新趴下以免被击中,各种各样的咒语以极快的速度在我们的头顶穿梭,甚至连凌晨的空气也开始变得滚烫起来,耳朵里除了啸叫还有贝拉特里克斯的嘲笑和小天狼星的怒吼。在伏地魔的默许下食死徒们散开形成了一个圆圈,我们已经离他们很近了,近到我可以尝试瞄准贝拉特里克斯疯狂挥舞的手腕——不,这是个好机会,哈利的囚笼现在落在了海格身边,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决斗中心的两人,只要他不动,我可以尝试用神锋无影咒击碎囚笼的上半部分。 我和纳威几乎同时开始了行动,一道红光准确击中了贝拉特里克斯的腿,让她瞄准小天狼星胸膛的那道阿瓦达索命咒飞到了那堆食死徒脚边引起了骚动;我没想到囚笼被击碎时会发出玻璃一样清脆的声音,哈利在众目睽睽下向前一滚,重新站了起来,但是他没有戴眼镜看不清周围,下意识地向小天狼星所在的地方跑了几步。 “够了!不许碰那个男孩——他和另外两个人必须由我了结!”伏地魔生气地大喊起来,喝退了围住哈利的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站起来还准备进攻,他伸出了一只手,“我没有时间在这里看这些无聊的家族恩怨,今天我有比这个重要得多的事情要做。” 但小天狼星又向伏地魔冲了过去,这次伏地魔直接举起了老魔杖。 “够了。”纳威站了起来,用他最大的音量向所有人喊道,“够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不要再伤害其他人,我们来了。” “不——不行!”我以为这声尖叫和其他声音一样来自黑色荆棘之后的人群,然后我才意识到这声尖锐得几乎能划破整个夜空的喊叫居然来自我的父亲,当他看到我跟着纳威站起来以后他崩溃地挣扎起来。 “我们已经在这里了,你应该遵守承诺不再伤害其他人。”纳威和我举起了魔杖,指向那些用咒语让我爸爸不能再发出声音的食死徒。其他食死徒也纷纷抬起了魔杖指向我和纳威所在的位置,沉默地等待着伏地魔的指示。 伏地魔用一种银质的绳索将小天狼星和我爸爸捆了起来,让食死徒们把他们粗暴地堆到了海格的身边,然后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打量处于中央的我和纳威。 “噢,我想最好离他们近一些,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比较好。”伏地魔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高亢,随着他挥动魔杖,头顶的骷髅头就像把黑夜照成了白昼,“让那个躺在地下腐烂的老东西也好好看清楚,他的这些提线木偶是怎么和他一样走向毁灭的!” “纳威是最后一个魂器。”哈利被伏地魔束缚着丢到了我和纳威之间,我们三个现在被一个更大的囚笼罩在了里面,食死徒在我们四周发出刺耳的得意笑声,也正因为如此没人在意我们三个将死之人的交谈,“我们来了,其他人就能活下来继续对付他和那条蛇。” “确定吗?”哈利好像眨了眨眼睛就明白了我的话,他转向纳威问道。 “应该是吧,这样能解释我为什么会蛇佬腔,为什么能看到他在想什么。”纳威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我很抱歉,哈利,最后还是让艾莉丝牵扯进来——” 哈利摇了摇头,我们三个都坐在这个球的底部看着越来越近的霍格沃茨城堡:“只差一点,我已经刺中了蛇的一只眼睛——” 我握紧了哈利的手。队伍开始停下,食死徒们散开站到了两边,伏地魔似乎很满意这个距离,他挥了挥魔杖拔走了挡在众人眼前的几根荆棘,同时又确保没有一个人能从缝隙里逃走,因为缺少支撑人群头顶的石头又危险地摇晃起来,但所有人都像没看见似的——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三个摔在了草坪上,骷髅头的绿光把他们的脸色照得如死亡一样绝望。 “我决不允许——决不允许你再伤害任何一个学生!” 我忍不住回头看,麦格头发散乱嘴唇发青,她就像暂时忘记了自己是个巫师一样摆动着双臂,试图从狭窄的缝里钻出来,尖锐的黑刺深深地扎进她的手臂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血液,生长出更多斜枝牵绊住她。好几个食死徒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模仿起她蹒跚的动作。 “好了。”麦格的叫喊和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无疑取悦了伏地魔,我听到了韦斯莱夫人的哭喊,赫敏和罗恩凄厉呼唤我们名字的声音。虽然伏地魔做出了闭嘴的动作,但他正在享受从对面的人群里扩散开来的绝望。他眯着眼睛看着我们三个站起来,没有嘴唇的嘴巴扭动着,露出了一个古怪而阴郁的笑容。 “大难不死的男孩,剩余的烛火。”他的声音轻得就像一簇嘶嘶迸溅的火焰,却能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救世之星,预言之子……终于……” 食死徒们谁也没有动,他们都在等待,身后所有的声音逐渐模糊下去。我甚至有点庆幸他们刚刚给险些挣脱的爸爸施了一个昏迷咒,这样他不用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阿瓦达索命咒可以同时杀死我们三个吗?当伏地魔举起魔杖时我不合时宜地思考起这件事,老魔杖能做到这一点吗?他的脑袋仍然偏向一边,脸上的表情有点像一个好奇戏剧接下来会如何上演的孩子——他并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并在为此感到犹豫和恐惧,我觉得自己的大脑和感官前所未有的灵敏。老魔杖在伏地魔的指尖,巨蛇盘踞在他的肩头,我满身冷汗地攥紧我的魔杖——如果在此刻瞄准纳吉尼会成功吗?但是我发现自己的手臂就像灌了铅一样沉,我虽然强迫自己站在这里,但我从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英雄,我感到战栗,感到恐惧,我想念从前每一个灿烂平静的日子,因为再也不能体会它们的美好而感到酸楚和委屈。 在那张嘴动起来的一瞬间,哈利握住了我的手,陌生的咒语,陌生的光芒——是啊,为什么我会可笑地认为伏地魔只掌握了一种杀人的咒语呢? 光芒一闪,一切都消失了。 【编辑注】应作者本人要求,杂志社提醒所有读者本专栏连载内容仅代表作者一人记述而非完整权威的史实,在魔法部的指导下作者对事件中的一些涉及敏感物品的部分事实进行了修改处理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各位读者(尤其是青少年巫师)在应试时以《现代魔法史》的对应内容为准。 第108章 鸢尾花海 我觉得自己的眼球动了动,又动了动,然后我感知到了自己的指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或许只是一秒钟以后,当我的大脑开始惊叹自己还有眼睛和手指这件事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粘稠的液体在坩埚里沸腾的咕嘟声。 我还是真实地存在着吗?在我睁开眼睛之前,我小心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感受了一下身下趴着的平面——手指并没有穿过坚硬的、冷冰冰的地板,我还有温度!我被笼罩在一片明亮的薄雾里,但它们和傍晚常见到的云雾一般的蒸气不同,我觉得并不是四周的一切被它们所遮盖,而是这些薄雾还没有形成周围的事物。 “哈利?”我试探地对着薄雾的深处喊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再沙哑疲惫,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格兰芬多塔楼上美美地睡了一觉那样精神,“纳威?” 除了一开始那种魔药沸腾的声音以外,并没有其他声音回应我,我的说话声在白色的蒸气间徘徊回荡,让我搞不清楚这里是狭窄还是宽敞。我穿着胸前绣着格兰芬多院徽的长袍,当我低下头看到它的时候,周围的景物似乎在一瞬间幻化出了更明确的形状——坩埚架、药橱、整排整排的玻璃瓶——是爸爸的地下教室,但光线却比平时明亮得多,就像是有人把它整个挖了出来摆到了草药课的大棚附近。 只有一只坩埚里正在熬煮东西,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长袍口袋,但魔杖并不在那里。它依然在沸腾,我走得更近了些,想看清楚里面正在熬制什么,却疑惑地发现坩埚里和底部一样跳动着一团火焰,但在颜色质地上又有些许的差别,坩埚里的那一团物质并不像底部燃烧的火焰那样热烈明艳、看起来随时都会向周围迸溅出滚烫的火星——它更像是烛火,漂浮在坩埚里宁静而温柔地散发着光芒。我皱起了眉头,好奇心暂时压过了其他疑问让我弯腰离它更近了些,我伸出手扇动了一下坩埚附近的空气,但那团烛火并没有因此摇动,我也没有闻到任何味道——它看起来只是在单纯地凭空燃烧。 “我想,这并不是一种魔药。” 我猛地转过身,阿不思·邓布利多正推开教室的门朝我走来,他穿着一件飘逸的、缀着金色碎星的长袍,依然白发苍苍,但比我记忆里的任何时候都看起来要年轻,大概是他腰板挺直脚步轻快的缘故。 “我亲爱的孩子!”他用一种热情又充满感慨的语调同我打招呼,伸出手来抚摸了几下我的头顶(我注意到他的两只手都是白白的、完好无损),然后他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双手的指尖对搭在一起,湛蓝色的眼睛透过半月形镜片犀利地看向我——但我并没有从前那种灵魂被扫视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我的脑袋里现在空荡荡的。 我觉得让一个长辈这样仰视我显得很不合适,但我身边并没有椅子——刚刚这么想,一团雾气就漂浮过来变成了魔药课教室里最常用的木凳,这让我更加疑惑了,但我还是坐了下来。 “您已经死了。”我脱口而出的瞬间觉得这句话听起来也很没有礼貌。 “是啊。”邓布利多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相反,从他出现开始我就能感觉到从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快乐和欣慰。 “那么……我也和您一样死了?这里就是……另一边?”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觉得这又像是一次课堂问答。 “噢,”老人这下看上去是在切切实实地微笑了,“这是个好问题,可以从很多方面来解答,不过总的来说,我认为没有。” “没有?”我努力让自己的反应没有显得太愚蠢,“我们都没死?伏地魔向我们发射的不是死咒吗?” “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我认为他不会在那个时候犹豫。”邓布利多高高兴兴地回答。“没错,你们都还活着。” “但是我们应该死了。”我觉得自己彻底糊涂了,甚至弯下腰去桌子底下查看两个男孩是否还趴在下面,“我们一起去找到伏地魔让他杀死我们!您的画像告诉我纳威是最后一个魂器,所以我们没有抵抗,打算就这样让他了结我们!” “是的,我的孩子。”邓布利多点点头,他开始旋弄起自己的两个大拇指,“正是因为如此,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不太明白。”我讷讷地说,“我们都中了死咒,我却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那就再好好想想。”老人耐心地鼓励我,就像在引导我思考一个魔药的改良猜想是否合理,“中了死咒却没有死,这种现象不是第一次了,对吗?” “纳威?”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但一时间想不到更多的东西。窗外——不对,地下教室没有窗户,阳光是从石砖的缝隙照耀进来的,把邓布利多的胡子和头发照出了一种金灿灿的质地,但却没有夺走那团烛火的光辉,它看起来比刚刚更加耀眼明亮了。 “纳威是伏地魔的魂器,伏地魔复活时取了他和哈利的血,所以伏地魔和他们两个在共享生命?”我胡乱猜测道,“但他没有取我的血!难道是因为那个同生共死的预言——预言真的可以这样保护人吗?” “我想,预言仅仅是一种特殊的启示或者参照,它并没有塑造现实的能力。”邓布利多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宣称自己有预言能力的巫师,但他们做出的预言中很多都从未应验,即使是我们的特里劳妮教授——无意冒犯我自己找来的、与我一起忠实工作多年的好同事,但我想在你们眼里她的绝大多数说辞都是——”。 “——胡说八道。”我忍不住接话。 邓布利多笑起来,他继续说道:“不过关于纳威的部分你并没有猜错,斯内普小姐,当年保护纳威的魔法其实是一种血咒,他的血亲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强大的保护魔法,这种魔法一直存续在纳威的血液里,当然也会存续于复活后的伏地魔身上——他们两个是宿命的敌人,但二者之间的关系又令人惊叹地紧密,或者说这种紧密本来就是宿命的一种体现。” “那我和哈利呢?”我看了看自己手掌心,“我们并没有那样的护符,不是吗?” “真的没有吗?“邓布利多耐心地提示,”当你们自愿走向终结的时候在想什么?“ “伏地魔说这样他会放过大礼堂里的其他人。”我觉得答案已经慢慢清晰起来了,但还找不到确切的词句去描述它,“我们需要罗恩和赫敏活着,这样他们能告诉其他人怎么打败伏地魔,这样即使我们死去了反抗依然不会停止。” “所以,我们自愿牺牲以保护其他人……这种愿望同时也保护了我们?”我接连打了好几个手势辅助自己思考,但还是觉得没有说对,“死咒杀死了纳威身上的灵魂碎片,这被视为了一种牺牲……于是保护的魔法生效了?纳威保护了我和哈利?还是说我们互相保护了彼此?” “可以再详细说说吗?”我试探地询问微笑着的邓布利多,“给个答案……之类的。” “我的孩子,等你离开学校更久一些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事情其实并没有一个标准答案。”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点头,我继续呆呆地盯着他。 “伏地魔对于他不看重的东西从不花功夫去理解,人与人之间、人与家养小精灵之间,所有生命之间的联系,他认为只有利用和被利用两种,所以他对于爱、忠诚和单纯一无所知。他极度迷恋自己钻研黑魔法获得的能力,认为这些鲜少有人涉足的领域能让他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但显然他是错的,他无法去理解魔法之外的力量,也始终无法领会这些力量的威力——或者说,他领略过了,但只觉得那是一种难堪的、偶然之下的失误。” “于黑魔法的研究他也许真的超越了古往今来的所有巫师,但对于其他东西,他大概比牙牙学语的幼童还要无知。但同时他的贪婪、自大和畏死又让他觊觎这种强大,所以他采取了最粗暴的方式去攫取它们,然后在今天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邓布利多看向了坩埚里的火苗,“纳威和伏地魔一起游历了魔法中最神秘的一部分,你和哈利因为伏地魔相信了第二个预言的内容而被牵扯其中,除了或多或少和伏地魔本人产生一些联系之外,你们三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紧密——互相信任、共同努力、互相拯救,这些感情都在不断地加重你们之间的联系。然后在今天,即使怀揣着对死亡的恐惧,你们全部坦然地站在了伏地魔面前选择接受自己的‘命运’,于是命运在那一刻也回赠了你们的勇气,它收取了伏地魔一片灵魂为代价,让你们自愿的牺牲保护了身后的所有人,同样也保护了彼此。” “同生共死?”我觉得自己好像全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我们有了共死的觉悟,却恰好达成了同生的条件?” “可不要认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邓布利多叹息道,“许许多多伟大的巫师因为拥有强大的力量反而更加畏惧死亡本身,我想这种故事你们一路上已经听了很多。” “比如死亡圣器?”我小心地问道,然后看到老人的笑容消失了。 “是啊……一个愚蠢的诱饵,一个绝望者的梦。”他声音出现了一丝颤抖,“我感到欣慰……无比的欣慰,你们没有步我的后尘,你们比我更加高尚。”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吗?”察觉到老人的痛苦后我换了个话题,原本我对死亡圣器就没有更详细的了解。 “这些大部分都是我的猜想,但我的猜想一般和事实都没有太大差距。”邓布利多看上去有些不安,“当然啦,我不得不在最后还让自己的肖像撒一个谎,让你们承受那样严重的痛苦——” “如果我们心怀侥幸的话,这一切的情况肯定又会变化,是不是?”我看着他站起来,用指尖试图去碰触那团烛火,它们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痛苦,“这是善意的谎言,我不介意。” “这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我看着坩埚问道,“你说它不是魔药。” “当然,它只是一团烛火而已。”邓布利多露出了拆节日爆竹的表情,“或者在你看来,斯内普小姐,它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含义吗?” “预言里说,偏移的命运会把剩余的烛火点燃。”我看着那团仿佛有生命的火苗温顺地舔舐老人苍白修长的指尖,“我之前一直以为,烛火就是我们三个七月底出生的孩子。但是当我——当我们走向伏地魔,并认定我们死后依然会有人继续完成那些事情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们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我们身后有家人、同学和朋友,所有选择反抗伏地魔的人……他们和我们没有任何不同,他们的命运也被伏地魔改变了,只要还有人活着,这种反抗黑暗的信念就不会消亡,因为还会有新的烛火不断被点燃……这团火是所有人,活着的人,死去的人……是这样吗,教授?” 我看着邓布利多用手轻轻地把那团烛火捧了出来,老人笑出了声:“我亲爱的孩子,我不知道,就像人们说的,你是当事人哪!不过我喜欢这个解释——预言就是如此,有无数种方式解释它,遗憾的是人们往往只会认定一种可能。” “看起来,这节课就要结束了。”教室外突然传来了遥远的下课铃声,邓布利多看向了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扇木门,“我想,这应该是我们作为师生的最后一堂课了,我很荣幸,斯内普小姐。” “等等!”我觉得自己脑子里闪过了一点东西,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就猛地站了起来,“你……你已经死了。” “没错。”邓布利多轻松地点点头。 “但你却出现在这里。”我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那么……其他人呢?” “噢,”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站起来向我欠了欠身,“我只是我而已,孩子,我代表不了其他人。” 他示意我做出一个举杯的动作,手掌中的烛火如同流水一样从他的指缝间滚落,我合拢的五指间突然多了一个玻璃杯一样的东西,我还没看清楚杯子里散发的光芒,邓布利多就愉快地说道:“再会——祝你好运。” 他大踏步地走过去拉开了门消失在了灿烂的阳光里,我低头发现杯子里的并不是火焰,而是半杯散发着柔和星光的液体。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我意识到从石砖缝隙透进来的阳光正越来越灿烂,就像要把这个小小的教室照成一团虚无一样——于是我捧着那个玻璃杯靠近了邓布利多离开的那扇门,在我还没有推开它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了风、阳光和花香所混合的温暖气息。 我从未见过这样大的一片鸢尾花海,视野里是一个长长的、平缓的山坡,每一寸土地上都盛开着鸢尾花,它们在和煦的微风中轻轻摇摆着枝叶,有的还带着未干的露珠。然后我转过身,发现这里并不存在一个由石砖构成的教室,但我并没有感到惊讶——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却在漫过脚踝的花海中感知到了一种让人几欲落泪的熟悉气息,它让我想起不知在放进地下室的布娃娃、妈妈很久都不再穿过的旧长袍……所有遗落在记忆之外的,曾经最亲近的东西。 然后我轻易地就在小山坡上找到了德拉科·马尔福,他看起来只有三岁或者四岁的模样,正骑着一把只能在低空中缓慢飞行的玩具飞天扫帚在花丛间盘旋,悬空的双脚不耐烦地拂开两侧的花朵,看起来傲慢而神气。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他远远地就看见了我,带着一丝警惕,同时又像是想炫耀自己高超的飞行技术,他驱使着扫帚以挺快的速度和我擦身而过又拉开距离后才停下来,然后皱了皱眉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要是再不说话,我就要叫我爸爸来了!” 我要蹲下来才不至于让他完全被我的影子淹没,与此同时我意识到这里的一切除了我之外都没有影子,也因此才显得格外纯粹。但我的这个动作吓到了他,他从扫帚上翻了下来,蹬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在发现周围并没有藏身的地方之后他在身上精致的小长袍里一通乱摸,掏出了一根只能发射彩条的玩具魔杖在我眼前挥舞。 “我没有带魔杖。”我举起我的两只手给他看,发现刚刚右手握着的那个玻璃瓶变成了一朵正在肆意盛放的斯塔鸢尾,男孩的眼眸里倒映着它闪耀的星光,他看起来困惑又好奇,甚至忘记了擦拭已经开始发红的眼角。 “这是什么?”他先是这么问道,然后拼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在意,“不管是什么,我家里的庄园都可以——我可有一个庄园哦!” “这是被星空光芒庇护的花。”我把那朵斯塔鸢尾递给了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触摸它柔软脆弱的花瓣时,他露出了只属于孩子的快乐表情,“有人告诉我……除非星辰陨落,否则花开永恒。” “那你把它送给我是个正确的决定。”他骄傲地说,甩了甩自己淡金色的头发,“妈妈说,我的名字就是一个星座,我们家族都是以星座命名的。” “它本来就属于你。”我坐在了柔软的花丛间,觉得温暖的阳光就像让人想就此睡去。 “那为什么我不记得?”他撇撇嘴,“我知道了,你在骗我,我要告诉我爸爸——” “我来自……很久以后。”我轻声说,“你长大之后,把它交给了我。” “我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他拨弄着那朵花,语气里充满着犹疑,“真的吗——如果你敢骗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它很漂亮。”沉默了一会儿,他心不在焉地扯下了一片花瓣,“你真的……从很久以后来?那你一定知道很多我长大以后的事情啰?” “是的。”我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小男孩惊喜地抬起头来,他甚至向我这边走近了好几步,我抬起手就能摸到他脸上还没有褪去的、属于孩童的短绒。 “那告诉我,”他用命令的口气说,“我长大有没有做成很多事?有没有获得很多荣耀——就像、就像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一样,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我有成为那样的人吗?爸爸妈妈他们会以我为骄傲吗?我有达成他们的期望吗?” “是的,你……做成了很多事,你会成为霍格沃茨的男生学生会主席,以后所有人都会记得你做出的贡献。”我轻声回答。 “真的吗!那我真想眨眼就长大!”德拉科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兴奋无比,“但是你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我看着那朵斯塔鸢尾慢慢回答,“我好像还欠你半支舞。” “是吗,我不记得了。”他看起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在评估我是否够格做他的舞伴,“有这件事吗?” “那是以后发生的事情。”我说道,“所以你现在不记得。” “哦,可我一点都不喜欢跳舞。”德拉科撇撇嘴,“无趣又呆板,还要摆出一副笑脸小心不要把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弄哭——有什么好玩的!” “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他看着我一边笑一边摇头用袖口擦眼泪,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嫌弃,就像担心我把眼泪鼻涕弄到他整洁的小长袍上。“别哭啦,妈妈说只有小孩子才能随便哭。” “承诺是很重要的。”我向他解释,“但是这支舞一直没有跳完。” “喏,别哭了,真烦人——好啦,看在你今天告诉我以后会发生什么、还给我带这朵花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他挥挥手,“反正我现在也不记得。” “我要回家了。”远处再次传来了声音,这一次不再是下课铃,而是悠扬的钟声,男孩拿着那朵斯塔鸢尾朝着山坡上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我,“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艾莉丝,艾莉丝·斯内普。”我回答道,看着山坡上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好吧,艾莉丝·斯内普小姐。”他抬起手挥了挥那朵花,用那种懒洋洋、拖长的语调对我说,“再见。” “再见。”我知道他听不见我这声轻得像叹息一样的告别,但他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眼睛里带着好奇和探究,然后就像被远处的钟声催促着,他开始向着前方奔跑起来,在这以后的那么多年时光里,我再也没有梦到过他。 “我知道这只是我脑子里发生的事情,”我坐在花丛里,感觉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邓布利多微笑着站在我身后,和我一起看着男孩在花海中逐渐消失、模糊,然后我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浮动,慢慢变成最初明亮的雾气,“这些只是一些幻象——” 我觉得自己开始被白雾包裹着下落,但邓布利多的声音却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钟声响亮有力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这当然是发生在你脑子里的事,艾莉丝,但为什么那就意味着不是真的呢?” 第109章 废墟与朝阳 推荐BGM:《I See Fire》-Ed Sheeran 我感到自己面朝下倒在操场上,钟声依然在我的耳朵里飘荡,一时间搞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幻觉。细密的雨丝飘到我没有被头发完全覆盖的脖子上,凉丝丝的痒——然后是疼痛,它们后知后觉地从我之前被不知名的黑魔法击中的地方开始朝着全身蔓延,但这些感知都在证明我还活着,我的心又开始怦怦地在胸腔里跳跃起来。 四周显得过于安静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感到了一丝疑惑,那些食死徒为什么没有来检查我们的情况?哈利和纳威醒来了吗?被困在荆棘丛的霍格沃茨师生还好吗?我正这么想着,就感觉到有人以极轻的力道掐了掐我的左手心,我心里一惊,然后才想起被伏地魔击中之前哈利握住了我的手——他也醒了!暂时没搞明白状况的我决定先不要动弹,也不要睁开眼睛,只微微动了动被哈利握住的小拇指,让他知道我没事。 “我不需要帮助。”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伏地魔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一丝很容易被察觉的恼怒,随着他出声,之前在空气里盘旋的那种类似虫子嗡鸣的交头接耳和低语都停止了。我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几声痛苦的哼哼,听起来伏地魔正在从地上站起来,然后随意地惩罚了几个围在他身边来不及散开的食死徒。 难道伏地魔也和我们一样短暂昏迷了一段时间?我想冒险眯起眼睛看看四周,但沮丧地意识到自己完全趴在被雨淋得松软的泥土里,连眼睫毛上都沾满了泥。既然伏地魔也昏迷了,他一定会怀疑我们是否真的死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觉得自己脑子正在飞速旋转,试图形成一个看起来合理的计划:魔杖还梗在我的口袋里,伸手就能拿到,我需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 大地在轻微颤抖。这个瞬间有很多事情在同时发生:伏地魔正在要求食死徒过来查看我们三人的情况,学校界墙的方向传来了明显的骚动,我听见了马蹄踏在大地上的震动和千百个人冲向这里的呐喊,一开始我以为大地的震动就来源于此,但很快趴在地上的我感觉到地底还有个庞大的东西正在以不符合它笨重身躯的速度灵活移动,它正在迅速接近地面,伴随着越来越明显的轰鸣,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我就知道!”我听见了海格惊喜的吼叫声,“我一直都知道你们这些马人不会袖手旁——” 一声巨响淹没了他接下来的话,我听见了食死徒惊慌的喊叫和杂乱的脚步声,掺杂着马蹄声、拉弓声,附近的大地正在碎裂,趴在地上的我们三人几乎是同时跃起,哈利抽出隐形衣罩在了我们的头顶上,我以最快的速度给我们三个施了幻身咒以勉强弥补隐形衣遮盖不到的部分。其实后来想想不太必要,在昏昧的拂晓和骤起的混乱中人们往往自顾不暇。 “我的魔杖——”哈利低声说,“被他们丢在——” 我并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魔杖,不然可以用飞来咒。 正懊恼着,一阵物品破空而来的嗖嗖声,纳威把飞来的木棍塞给了哈利,我挥手击退了几个朝我们所在位置砸过来的土块,然后才终于看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一个由泥块组成的巨型拳头正在从地下升起,不断有魔咒从食死徒群里向它发射过去,被击中后砸向地面的土块反而让食死徒们更加慌乱涣散。拳头在靠近黑色荆棘丛后变成了灵活的手指,最粗的那根荆棘正在被逐渐连根拔起,意识到地下还不断有泥块来填补拳头破损的部分后,很多食死徒们选择了后退,但此时马人们已经开始冲锋陷阵,把这些人追得四散奔逃。 “别这样——格洛普!”勉强能在巨人的吼叫声里分辨出海格的声音,“三个孩子还在操场上——他们在哪儿?我看不到他们了!” 更多的巨人正在伏地魔的指示下怒吼着前进,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样会踩踏到他那些来不及躲避的仆从。我们三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两个巨人和海格弟弟格洛普的对峙现场,其他巨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开始靠近那个拳头进行野蛮地破坏,让它不得不暂停手里的工作,开始把那根荆棘当做反击的木棍应付巨人的攻击。 “那条蛇还在伏地魔身边,我爸爸和布莱克先生在海格附近,海格在给他们松绑,但他们都还昏迷着!”我被两个男生拉扯着躲避混乱的一切,顺便攻击出现在视野里的食死徒,我急切地朝四周张望,“我们是不是应该分头行动,海格没有魔杖——” “趴下!”纳威一声低吼,我被哈利摁在了地上,骤雨一样的魔咒光芒从荆棘丛的缺口冲向了另一侧的食死徒,在我们的脑袋上方呼啸而过。麦格教授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高举着魔杖控制着那个泥土做成的拳头和巨人搏斗,海格吹着声音尖锐的口哨招呼着在空中盘旋的夜骐和鹰头马身有翼兽巴克比克。被刺伤眼睛的巨人开始烦躁地怒吼,毫无目的地在场地上奔跑、踩踏,于是刚刚从缺口争相涌出的巫师们开始犹豫,最后被泥拳掩护着开始向礼堂撤退,但还有两个人大喊着我们的名字继续在一片混乱中朝外冲。 “回去!”我不管不顾地站了起来向着明显在寻找我们三人的赫敏和罗恩大喊,我觉得赫敏听见了我的呼喊,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向四周张望,然后瞪大了眼睛——与此同时身后一阵热浪袭来,巨人们的哀嚎声陡然大了十倍,淹没了其他所有的声音。伏地魔的耐心正在消耗殆尽,他站在不远处冷冰冰地注视着混乱的一切,高举的老魔杖正在向外喷发炙热的火焰,火舌在空气中舒展卷曲化身成一头头巨大的邪兽,淹没了失去控制的巨人,向着挡在霍格沃茨师生面前的泥拳冲去。 和这场厉火比起来,克拉布在有求必应屋里放出的那场火简直就是特供六岁以下幼年巫师观看的烟花表演。我刚刚变出的水幕还没来得及形成包围我们三个人的水球就已经被蒸干成了白烟,赫敏和罗恩的位置被滚滚浓烟淹没了,我们被大火追赶着向城堡的方向奔跑,但火舌的速度远远快过人的速度,好几次我都觉得有滚烫的气息攀上了我的腿,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立刻被烧伤——城堡附近的情况也差不多,那些火舌已经点燃了荆棘丛,但就像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挡了一样,它们没能继续向前。 “我们——我们的赴死为他们提供了保护。”纳威喘着气说,“邓布利多告诉我的——但人太多了,肯定持续不了多久!” “赫敏和罗恩!”哈利突然停了下来,激动地指向了场地中央,他们两个正被厚实的水球包裹着穿过了烈焰向前滚,水球带着他们一路走到了海格身边才停下——我得说,即使在我最荒谬的梦里,我也没想过能看到爸爸和布莱克先生并肩战斗的一天:在格洛普的掩护下爸爸正在召唤巨大的水笼试图围困住火焰幻化的巨兽,他受伤不轻,必须在海格的支撑下才能勉强站立。罗恩和赫敏刚刚落地就拿起魔杖加入了布莱克先生和另一侧食死徒的战斗,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悲痛到扭曲的可怕表情。随着泥拳在火焰中被烧成脆硬的石灰陨落,流水形成的绳网从缝隙里灵巧地攀沿出来,伴随着学生们欢呼弗里维教授的声音,柔软的水网和坚实的水笼正在逐渐合拢,并幻化成各种水兽开始战斗,一时间场地上白雾蒸腾只能勉强看到人影,厉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熄灭。 “很好,”伏地魔的语调已经降至了冰点,他只是简单挥舞了一下魔杖,包围在所有人身边的蒸汽全都消失了,他的蛇形瞳半眯了起来,散发着危险的红光,“非常好——啊,看看这个滑稽的组合,都有哪些人?肮脏的巨人和混血巨人,背叛了自己血统的巫师……还有缠在巫师身边盗窃魔法的泥巴种——你们都没有资格存在于这个伏地魔大人创造的新世界。” “不许再往前走。”他冷漠地说,我原以为他是指被海格牢牢抓着才没有朝前扑过去的布莱克先生,转过身才发现霍格沃茨的师生已经趁着刚刚的白雾全部跑到了附近的场地上,四个院长和凤凰社成员在最前面举着魔杖保护着身后的学生,还有不少人之前没有在大礼堂见过,大概是霍格莫德村的店主,因为我看到了试图挣脱韦斯莱夫人未果的金妮。 “预言里的孩子已经被我杀死了,他们的尸体已经被我烧成了灰。”伏地魔用一种戏谑的口吻陈述着他以为的事实,并满意地看着对面的人群正在因为愤怒丧失冷静,“我,战胜了预言,战胜了死亡,我给过你们跪在我脚下请求我宽恕的机会——” “地狱结冰的那一天我们才会请求你的宽恕!”海格已经快抓不住身边的人了,他把布莱克先生交给了格洛普,一把抓紧了罗恩的领子,还差点让我爸爸倒了下去。罗恩的脸涨得比头发还要红:“没完!我要把你们一个个——” “除非你把我们全部杀死。”赫敏的声音在发抖,但语调异常坚定,“邓布利多军!” 人群里立刻响起了激昂的回应,食死徒们冲着空气不停地发射无声无息咒,但它们看上去全部失去了效果。我们已经移动到了离食死徒和伏地魔不远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纳吉尼吐出的蛇信,但它正在烦躁的摇晃,就像在展示自己主人此刻的心境。我们轮番抬手最后都意识到此刻攻击风险太大,空气随着两群人的对峙正在凝固、紧绷,伏地魔的压迫在面对一群因为失去亲人和挚友而极端愤怒的人面前正在丧失它应有的威慑力,他们甚至无视了伏地魔的警告,开始缓慢地向前移动。 “很好,”伏地魔重复了一遍,圆滑的声音里包含着比更残酷的咒语更大的危险,他终于高举起了魔杖迫使所有人停下来,喉咙里发出了嘶嘶的声音,“经过这件事后,所有人都会看到——都会恐惧,因为他们知道反抗我会是什么下场。” “你们的愚蠢让证明了我的正确:霍格沃茨再也不需要分学院。”他挥舞了一下魔杖,满意地看到一些人显出了畏惧的神态,几秒钟后一个破破烂烂的发霉物件从城堡一扇被砸烂的窗户里飞了过来落到他手上,认出是分院帽的人们一阵低语,“所有人都将聚集在我高贵的祖先——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徽章、盾牌和旗帜之下。” “当然,”他扫了一眼我脸色惨白表情扭曲的爸爸以及站在学生前面仍穿着鲜绿色睡衣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在他手上悬浮着的分院帽燃起了火焰,他懒洋洋地把它抛到了罗恩和赫敏的脚下,“对于教授魔法的人,以及来学习魔法的人,会有更严格的筛选措施,我不允许任何肮脏的血统再来玷污——” 一瞬间的刺眼光芒,伏地魔的眼睛甚至因为惊讶瞪大了半秒,就像从来没想过有人敢打断他说话似的。纳吉尼感受到主人遭受攻击而高高地昂起了身体做出了进攻的姿态,却因为双眼都被刺伤而失去平衡扑了个空,在空中一边嘶吼一边下落。 就是现在——但有人比我们反应更快,还没等我们抬手,刚刚变出闪光的赫敏抓着从巫师帽里抽出的格兰芬多宝剑一骨碌躲过了好几道绿光,朝着纳吉尼的方向靠近。贝拉特里克斯咆哮着冲过来想要攻击赫敏,却被布莱克先生和罗恩合力阻拦住了。 赫敏差点被哈利和纳威瞄准纳吉尼发射的粉身碎骨咒击中,我的神锋无影咒被格洛普拔起来的大树挡了一下。伏地魔大吼着向赫敏发射的死咒被罗恩发出的昏迷咒打偏了一点点,擦着赫敏的头发飞了出去,纳吉尼现在只能通过嗅觉辨认方向,但整个场地上都是大火之后的烧焦味,这让它的攻击没有任何目的性,但很快它通过风和脚步感知到了赫敏的存在,在赫敏两次的挥剑都没有砍中它后,它张开了狰狞的大嘴准确地朝着赫敏扑了过去。 下一秒在我的眼中显得无比漫长:伏地魔想要召回纳吉尼的咒语被赫敏用宝剑打偏,她因此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跪倒在地失去了躲避纳吉尼的力气,就在纳吉尼的牙齿即将嵌进她脖子的那一刹那,蛇头突然旋转着高高飞入了天空,蛇身重重地落到了赫敏的脚下无力地瘫开——伏地魔愤怒地吼叫着,用老魔杖指向用神锋无影咒杀死巨蛇的爸爸,脸色惨白的爸爸高举着魔杖直视着他,赫敏一跃而起,用宝剑把巨蛇的头砍成了两半确保魂器被摧毁。罗恩飞奔过去试图拖走即将陷入食死徒包围圈的赫敏,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在他们和食死徒之间施了铁甲咒,被反弹的咒语击中的食死徒们都困惑地四处张望。 赫敏魔杖发射出的闪光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之前停下来开始观望的马人也开始继续攻击,发现自己小儿子陷入危险的韦斯莱先生和夫人也正在拼命向这边奔跑,我们必须闪身躲避以免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咒语误伤。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荆棘丛的裂缝里也涌了出来,昂首挺胸奔跑在最前面的是胸前挂着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挂坠盒的克利切,即使在这样混乱的喧嚣中,他牛蛙一样的声音仍然清晰可闻:“战斗!战斗!为了我年轻的小主人!为了家养小精灵的捍卫者!以勇敢的雷古勒斯的名义,抵抗黑魔王!战斗!” 瘦小的家养小精灵们尖叫着挥舞着从厨房拿出的餐刀和切肉刀,一张张小脸上燃烧着仇恨,如奔腾的洪水一样朝着食死徒们涌去,对准食死徒的脚脖子和腿肚子又砍又刺。食死徒们被可以在霍格沃茨幻影显形的小精灵们戏弄得晕头转向,还要躲避马人密集的箭雨,一时间他们竟然忘记了进攻。溃散的人群中卢修斯和纳西莎·马尔福的金发很是显眼,他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战斗的欲望,只是互相搀扶着躲避混乱。 一些的食死徒开始朝城堡逃去,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礼堂里还有很多重伤的人在休息,部分霍格沃茨的师生们也开始往回撤,牺牲带来的保护正在逐渐失效,我们夹在人群中向四周发着各种各样的保护咒,我奋力朝着爸爸的方向挤,因为他的脸色比幽灵还差,却根本没有跟随大家往回走的样子。亚克斯利被韦斯莱双胞胎和李·乔丹三面夹击摔倒进了荆棘丛,多洛霍夫在弗里维手里惨叫一声瘫倒了,甩着长胡子的阿不福思和塞德里克·迪戈里合力击昏了卢克伍德,韦斯莱先生和夫人撂倒了辛克尼斯后拔腿就往礼堂跑,在听到韦斯莱双胞胎回答查理和比尔都留在礼堂保护珀西和其他昏迷重伤的人以后,他们又转身加入了如火如荼的战斗。 伏地魔正同时与麦格、斯拉格霍恩和金斯莱格斗,他的脸上是残忍的恨意,三人看起来没有落下风却始终只能在他周围穿梭、躲避,却不能做出更强烈的攻击举动,甚至被伏地魔压制着向着身后的荆棘丛后退。几十米开外,贝拉特里克斯正在和小天狼星布莱克继续刚刚没有完成的决斗,赫敏和罗恩举着魔杖靠近却被布莱克先生粗暴地喝退。 “不关你的事!”我爸爸刚刚上前一步,布莱克先生扯着沙哑的嗓子嘶吼,“她必须由我解决!” “想杀她的人可不止你一个。”爸爸冷笑道,强烈的仇恨让他的精神看起来比刚刚好了一点,“各凭本事。” 战得正酣的贝拉特里克斯粗声大笑起来,本来和纳威一起绕着伏地魔打转暗地里帮助三个教授的哈利也跟到了我身边,钻进了他留给我的隐形衣。我能感觉到哈利紧张急促的呼吸,我死死地盯着爸爸,他则关注着布莱克先生,我们原本也想像刚才一样偷偷帮忙,但就和围观的人群开始惊恐散开了一样,三根魔杖发射出的咒语让我们脚下的土地正在再一次滚烫、开裂,亮光几乎形成了一个圆球使得周围的人一步都无法靠近。 “你其实只是想被我杀死,亲爱的小天狼星。”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用一种恶心又肉麻的语气奚落面前和她死斗的男人,跳着脚躲避嗖嗖发过来的魔咒,“你们两个都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那也——要——等到——杀了你——和伏地魔——以后。”布莱克先生大吼道。 当布莱克先生叫喊到伏地魔后,贝拉特里克斯就像被冒犯了一样跳了起来,那张脸因为愤怒变得扭曲而恐怖。她一连躲过了爸爸的数次攻击,从身后拔起一根还在冒烟的荆棘将本来就因为受伤开始显得体力不支的爸爸扫到了一旁去,我急忙朝他倒下的地方挤。 在我的视野之外,布莱克先生瞄准她胸口的咒语只击中了她的魔杖,看着魔杖打着旋坠入废墟消失不见的贝拉特里克斯发出了疯狂的笑声,她猛地冲向了布莱克先生。 “她手上有刀!”我刚刚费力挤到了爸爸身边,就听见有人尖叫了一声,我觉得自己就像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似的,猛然转过头去,只看见了两个凝滞在烧焦的土地上如同雕塑的声影,两个人的眼球都微微凸出,血脉所带来的相似性在这一刻终于因为疯狂的进攻而表露在了小天狼星·布莱克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脸上。 贝拉特里克斯好像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缓慢地低头,脸上还保持着刚刚得意的笑容。看到贯穿她胸口的格兰芬多长剑后她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上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的短刃随着她的身体一起当啷落地。 “不——布莱克先生!停下——盔甲护身!”刚刚把长剑丢给小天狼星·布莱克的赫敏尖叫起来,围观的人群还来不及欢呼出声,就看到麦格、金斯莱和斯拉格霍恩被伏地魔炸飞了,看到自己最忠实的助手被打倒,伏地魔的怒气正像炸弹一样爆炸开来,他转过身正对上手握宝剑向他冲来的小天狼星,高举起了老魔杖。 “盔甲护身——”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甚至来不及蹲下来先告诉爸爸我还活着,本能让我脱下隐形衣抽出魔杖大喊出声。 “盔甲护身——” “盔甲护身!” 呐喊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分辨出了哈利歇斯底里的吼叫,但布莱克先生没有停下,他甚至挥舞着魔杖把我们发射的保护咒语击退开来,在听到哈利的声音后他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顿了那么一下,然后在几道绿色的光芒即将贯穿他的胸口前将格兰芬多的宝剑用力挥掷了出去。他没有听到伏地魔轻松挥开宝剑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见了,眼睛里复仇的火焰在炽烈燃烧了如此之久后,终于随着他生命的消逝开始熄灭,在一片只能听见呼吸声的寂静里,他双手向两边摊开,卷曲的头发潇洒地飞扬起来,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笑意,就像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人正在给他重逢的拥抱。 然后他倒在了地上,沉重的声音就像遭受了太多别离苦难后终于解脱的叹息。 “他们还活着!” “天啊,你们看见了吗?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我看见了纳威·隆巴顿!” “哈利·波特!他在那里!还有艾莉丝·斯内普,她在另一边!你顺着我的手指——” 幻身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失效了,伏地魔缓慢地原地转身,看着站在三个方向正好和他形成一个圆圈的我们,随着我们抽出魔杖做出准备战斗的姿态,四周一切变得死一般沉寂。 “这一切应当由我们来结束。”当麦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纳威大声说,“从一开始——就应该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却不断地牵扯进无辜的人,现在由我们来彻底了结这一切。” “爸爸,你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我上前几步,示意旁边那几个不熟悉的学生过来扶走挣扎着还想挡在我面前的父亲,“现在是我们来保护大家,完成预言的时候了。” “永远躲在其他人背后的小孩,”伏地魔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双红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一次你们又想把谁当作盾牌呢?” “那你在恐惧什么?”哈利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但他拿魔杖的手平稳地指着伏地魔,“你为什么会因为重新面对我们而恐惧?” “恐惧?”伏地魔讥笑道,他整个身体紧绷着,红眼睛瞪着,像一条准备进攻的蛇,“你竟敢——你们觉得凭借一个预言,就能让伏地魔大人感到恐惧?” “所有的魂器都已经被销毁,除了现在还在你这副身体里苟延残喘的残破灵魂,你什么都没有了。”纳威干脆利落地说,其他人仿佛都不存在了,这里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从一开始——从我的父母受尽折磨也不愿说出我在哪里起,我的奶奶为了保护我和你战斗到最后一刻,你复活的时候取我和哈利的血,你认定需要同时杀死我们三个,你试图杀死我们,并进行了行动,但是你失败了,汤姆·里德尔,你看见我们三个不受任何影响地站在这里,难道还会认为这都是偶然和失误吗?” “偶然!都是偶然!”伏地魔吼叫道,但是他并没有进攻,“你竟敢——你竟敢——” “为什么不敢,汤姆·里德尔?”纳威凝视着伏地魔的眼睛说,“你的秘密我们都知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在这一刻进行一点忏悔,这是你最后的、也是仅有的机会。” “你以为凭借三个学生就能杀掉我?”伏地魔的瞳孔缩成了两条细细的窄缝,“你以为——还是邓布利多以为,毁掉了我的魂器就意味着可以战胜我?我拥有老魔杖——不可战胜,战胜了死亡的老魔杖!三个小时之前我杀死了德拉科·马尔福,不管那个老头子如何费尽心机阻止我,它现在已经真真正正地臣服于伏地魔大人!” “你是从来都不会把故事看完的那种人。”我看着他手里那根细细的接骨木魔杖,在这一刻终于完全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故事的最后拿着老魔杖以为战胜死亡的人都被死神接走了,你比他们还不如,因为你根本不是老魔杖的主人。” 伏地魔猛地转过身来,眼睛周围的皮肤变得更加惨白:“我告诉了你,我已经杀死了——” “邓布利多的死是他自己一手筹划的,德拉科·马尔福只是这个计划的执行人,从你用他的性命威胁他的父母,又用他父母的安危来要挟他开始,他就不再为你效忠了。”我在人群里看见了憔悴得几乎无法站立的纳西莎·马尔福和搀扶着她的丈夫,“我不指望你能理解这种事,在这个计划里邓布利多是不败而亡,没人可以再打败一个死人,老魔杖的力量就这样随他消亡了。” “那又怎么样!愚蠢的女孩!”伏地魔恶毒地回应我,“即使没有老魔杖,难道你觉得你们三个就可以战胜伟大的我?难道又要有人出来告诉我,这是什么爱的力量?” “都有吧,”我耸耸肩膀,满意地看到伏地魔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茫然和惊愕,“爱的力量你今晚已经领教过了,你没发现你的厉火都无法伤到我们分毫吗?至于老魔杖——在邓布利多死之前,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先德拉科一步缴械了他,我想她以为这种事无足轻重,就没有向你汇报。你杀错了人,而我们抢先了一步,你忠心耿耿的奴仆曾经在马尔福庄园被纳威缴械过,他才是老魔杖的真正主人。” “如果你无法理解这一切,就试着忏悔一下吧。”纳威轻声说,“我见过你不忏悔的下场,你所不承认的所有偶然最后汇聚于此,我们都已经站在你面前接受过自己的命运,现在轮到你了。” 突然,天际爆出一道金红色的光,耀眼的太阳冲破了黎明开始冉冉升起,阳光普照在这里的所有人身上,伏地魔惨白的面庞被照耀得金红一片。我看见伏地魔瞪眼、抬手指向纳威、从喉咙里发出高亢而尖锐的施咒声,在那一瞬间我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的施咒被他周围暴起的尘雾反弹开来,我和哈利都被抛了起来,光芒从我们的魔杖尖向伏地魔所在的圆心嗖嗖而去又不断被击退、反弹,伏地魔死死地攥着那根接骨木魔杖,表情扭曲地应对着我们的攻击,纳威在我们的掩护下好几次都只差一点就能夺下了老魔杖。 咒语不断地飞出,击中摇摇欲坠的荆棘丛,终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裂响,一根又一根巨大的黑色荆棘开始倒塌,滚落的石块和飞扬的尘土似乎给了围观的巫师灵感,他们不断让巨大的碎石块漂浮起来砸向伏地魔以干扰他的进攻,终于,我们看到纳威杖尖的光束和伏地魔的绿光正面相碰迸发出了金色的火焰,老魔杖飞到了空中,在初生的朝阳下打着旋飞向自己不愿杀死的主人,伏地魔张大了嘴发出愤怒的吼声—— 反弹的绿光又击碎了一根荆棘,所有的声音都被头顶的巨响淹没了,在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来到了荆棘丛所包围的礼堂面前,之前为了困住霍格沃茨的师生,伏地魔搬起了半个城堡的废墟压在黑荆棘构建的柱子上,而现在废墟就像是一种宣告一样,带着浩荡时代的重量无差别地朝着地面上的所有人坍塌。 几秒钟的空白,我几乎是凭借本能停下了自己头顶上最大的那片石砖,但是还是被零星的碎石砸了好几下不能立刻站起来。一些人和我的情况差不多,还有更多的人被废墟困住了无法立刻脱身。哈利凭借着找球手的灵巧只受了一点轻伤,但是好几根横倒的荆棘拦住了他的路。 “把它递给我!快!”伏地魔急切的声音从碎石瓦砾的中央传来,他满是尘土和泥灰,半个身体被压在沉重的石墙之下,伸出一只手指向一旁的地面咆哮,老魔杖和格兰芬多宝剑居然都平静地躺在那里,“把它给我!我可以允诺你任何想要的东西——任何的——赶快把它交给我!” 他蛇形的瞳孔牢牢注视着站在魔杖旁边的纳西莎·马尔福,后者似乎幸运地没有被任何东西砸到,正因为他的话缓慢地弯下腰。在更远处的纳威发出了愤怒的吼声,但是他的脚崴了,脑袋也不断地往下滴血,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后无力地跪了下来。 我抬起魔杖想瞄准纳西莎·马尔福伸向老魔杖的手,但我总觉得她不会那么做——但是她还是把它捡了起来,浅金色的长发遮盖了她的大半张脸,没有人能看到此刻她是什么表情。在伏地魔喜悦的吼叫和不断的允诺声中她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又弯下腰去捡起了格兰芬多的宝剑,红色的宝石在晨曦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但并没有为她苍白的脸添上一丝血色。 “把它交给我!你会成为我最忠实的仆人,我会给你和卢修斯所有的——你们想要的一切!”失去魔杖的伏地魔费力地在石块间挣扎着伸出手去,他的声音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和慌张,甚至带着一丝谄媚。当纳西莎最终停下来低头注视他时,他又像丧失所有理智一样的怒吼起来,“快把老魔杖给我!” “想要的一切?”纳西莎·马尔福的声音飘忽得就像空气里四散的尘埃,“我想要的一切,你都可以允诺?” “当然,当然,我亲爱的纳西莎。”伏地魔用他最能蛊惑人心的语气回答,但过分的急切地削弱了效果,“只要你把它交给我——” 四面八方都有魔杖指向苟延残喘的伏地魔和他身边的女人,但所有人都没有在那一刻动手。大家都看着这个依旧称得上美丽的金发女人眼睛大大地圆睁着,嘴角滑稽地抽搐了一下,一瞬间甚至以为她想笑——她张大嘴,浑身因为悲痛而不断颤抖。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她轻声说,在伏地魔露出困惑表情的那一瞬间,她把木棍丢在了一旁,高举起格兰芬多的宝剑刺向了伏地魔的胸膛,一下又一下,呢喃逐渐变得大声,最后成为了比女鬼还要凄厉怨恨的尖叫,声音在废墟间回荡,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把——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摔倒下去,就像已经使用完了最后力气一样瘫倒在被血染红的地面上,汤姆·里德尔倒在地上,半个身体压在废墟里,就像一个凡人一样死去,苍白的手心里空无一物,那张蛇脸空洞而茫然。 “他死了吗?”我身边一个女孩战战兢兢地问道。“但他们都说预言里杀死伏地魔的应该是——” “死了,他只是一个因为畏惧而逃避死亡的普通人,所有人最终也会被死亡追上脚步。”我轻声说,“至于预言……我更接受第二个解释,预言……仅仅只是一种诱因罢了。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难以战胜黑暗的,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他偏移了命运的烛火。” 太阳在霍格沃茨废墟的上空冉冉升起,照亮了每一张疲惫的面孔,此时应当有排山倒海般的喧哗和喊叫在周围爆发,应当有庆祝一切终于过去的欢呼和咆哮震天动地。但所有人只是沉默着看着距离最近的纳威爬过废墟,他想把浑身是血的纳西莎·马尔福搀扶起来。纳西莎还在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发呆,任由纳威抽走了她手里的宝剑,她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卢修斯·马尔福满身狼狈连滚带爬从废墟里挣扎出来从纳威的手里接走了她,她才捂住眼睛倒在了丈夫怀里,开始无力地哭泣。 不知是哪里又传来了一声抽泣,活着的人站立在这片被烧灼之后又被废墟覆盖的土地流泪,为每一个没能等到见证这一刻的灵魂。随着第一个抬手向空中发射金色光芒的巫师,金银色的流星从四面八方的废墟缝隙中缓慢升空,炸开一片又一片,我们目送着沉默的星海在头顶坠落、消逝,提醒新一天到来的悠扬钟声中寻找亲朋旧友,在平静的晨光中乱糟糟地拥抱。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我感到了一种脱力的疲惫,不仅仅源于一夜未眠,它让周围一切的面孔和声音都显得模糊不清。有人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和我握手,七嘴八舌地和我说着什么话,我都茫然地看着他们的嘴,直到我看到了拨开人群的爸爸,他正被赫敏搀扶着朝我这里走过来。我终于觉得视野清晰了一些,不远处的罗恩和纳威正在帮哈利清理压在布莱克先生身上的废墟,塞德里克·迪戈里在安排巫师、马人和家养小精灵去礼堂休息,弗里维、麦格和斯拉格霍恩开始挥舞魔杖修复城堡,大块大块的石墙砖瓦漂浮在他们周围。 “我想妈妈了。”我埋在父亲的怀抱里低喃着幼稚话,他伸出手梳理我沾满泥的头发和脸颊,试图抹干不断从我脸颊上滚下的眼泪,在他抱住我的前一秒我还在想站起来帮忙,但此刻我只想昏昏然地睡去忘记一切,“爸爸,我想回家。” --------------- Now I see fire, Inside the mountain. I see fire, Burning the trees. And I see fire, Hollowing souls. I see fire, Blood in the breeze. And I’ll hope that you’ll remember me. ——《I See Fire》 ------------------- 《循环》即将在下一次的更新中迎来结局,感谢你的阅读。 第110章 尾声 推荐BGM:《White Blood》-Oh Wonder 沙滩被阳光照耀得就像颗粒分明的金砂,明明现在是南半球的冬末却也不觉得冷,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海盐的咸味。路过的几个只穿着短裤的麻瓜向我们吹了好几声口哨,赫敏大声咳嗽着阻止两个男生掏出插在大裤衩里的魔杖,我不安地又扯了扯赫敏给我准备的衬衫外套。 “你说过这么打扮就不会引人注目的!”罗恩嚷嚷道,“但那些麻瓜一直盯着你们的方向瞧——喏,那个走了那么远还回过头看艾莉丝呢!” “这里沙滩上的女孩都这么穿,而且不穿外套!”踮着脚尖正一个个检查太阳伞下是否有自己父母身影的赫敏有点暴躁地回答,“你不如问问自己,为什么男人只要一见到漂亮姑娘——不管她是穿麻袋还是穿其他什么——就会走不动道!” “那个看起来像格兰杰先生吗?”接过我喝完椰子壳的哈利机智地指向另一个方向的海滩,“他和一位褐色头发的女士在一起——” “不是,爸爸不会留这种可笑的小胡子。”赫敏的第一百三十二次否认,我们的澳大利亚之行经过去了三天,她依然没能在人头攒动热闹异常的海滩上找到被她洗去记忆的父母。 “我们的皮肤越晒越黑,她也在一天比一天更接近期末考试前的赫敏。”逛完这个沙滩后,罗恩嘟哝了一句。 “没有人逼着你陪我来!”赫敏猛然转过头来摘掉墨镜蹬着罗恩,还好她把长发盘成了发髻,如果梳成马尾我的脸现在肯定火辣辣的疼。 “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太着急,来喝点这种神奇的饮料!”罗恩立刻举手投降,挤过去捏捏女朋友的肩膀,又捶捶她的脖子,“梅林在上,麻瓜们到底是怎么调制出这么凉爽的东西的?” “也许他们只是碰巧这些天不想出门。”我安慰道,“这里很安全,我们之前去魔法部办手续的时候金斯莱不是说了吗,魔法部从未接到澳大利亚伏地魔他们袭击过的报告。”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把他们安排到这里来。”赫敏绞着手指回答,我必须承认罗恩其实说得没错,这就是她考试前一天晚上惯有的动作,“我只是希望能够快一点确认,而且逆转遗忘咒的步骤很复杂,我真的很怕中途出差错,而且说到底魔法部其实停摆了小半年——” “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哈利拍了拍赫敏的肩膀,“他们也一定希望你能找到他们,让他们找回关于你的那些回忆。” “我知道他想逗我开心,但我总想起这些话——考试什么的,书早就背完了之类的,从前都是塔卢斯说的。”赫敏看着又跑去买“麻瓜神奇沙滩饮料”的男生,她摇了摇头,把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重新戴上了,“怎么说……之前每天都要计划第二天要做什么,怎么活到第二天,怎么保证身边的所有人活到第二天,就相信在自己心里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但其实只是脑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空去想——” “我好像不该和你说这些!”她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慌地瞧了我一眼。 “活下来的人总要向前看。”尽管和她一样戴着麻瓜用的墨镜,我还是本能地躲开了她的注视,“与其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如大方一点去承认事实的存在,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习惯愧疚的存在,带着遗憾鼓起勇气向前走——我妈妈在我耳边念叨这些话就没有停过。” “我就告诉你,她一定会说服你接受那份工作的。”赫敏轻声说,“莉莉阿姨不希望你被任何东西束缚,包括她自己。” “嗯,后来史密斯先生写信过来说,等我入职后他会尽快向美国魔法部提交我的常入境申请,这样我周末往返就可以直接幻影显形而不用等魔法部审批的门钥匙。”我点点头,“金斯莱先生也说,魔法部重新运转后会第一时间启用他们的什么白名单系统,美国魔法部应该会很快和这边恢复正常往来,所以有什么事情我都能及时赶回家。” “换个地方换个心情。”赫敏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总想一定要把七年级重新读一遍,把该考的证书拿到才安心,不然我也想出去转一转。” “罗恩还是准备去给韦斯莱笑话商店帮忙?”我继续试图在沙滩上寻找褐色头发的夫妇。 “是啊,他说‘才不想回去准备考试’。”虽然戴着墨镜,但是我觉得赫敏翻了个白眼,“当然啦,笑话商店现在根本忙不过来,我听说他们全家顶上才勉强完成了来自全国的‘嗖嗖-嘭’烟火订单,但韦斯莱先生总要回魔法部上班嘛。” “总要庆祝一下。”我接过哈利要抱过来的一只沉甸甸的大椰子,“我妈妈也趁着爸爸回霍格沃茨修复城堡悄悄订了几个,我陪她在院子里放了半天,还差点烧了一棵树。” “乔治说我们没有接到太多投诉和魔法部来的猫头鹰简直就是奇迹。”听到我们聊天内容的罗恩耸耸肩膀,“他和弗雷德觉得应该让大家放肆庆祝,把所有烟花持续的时间延长了整整一倍,副作用就是它们会炸得更高更远,听说引起了不少麻瓜注意。” “魔法部也觉得应该允许所有人好好放松一下,”哈利接话道,“再加上他们现在一个人当五个人用,实在管不了这些小事。那天金斯莱和我谈了几个小时——” “他最后肯定会说他很理解。”我说道。 “是,但还是掩饰不了有一点点失望。”哈利拿下眼镜擦了擦,“我告诉他我会尽快回去的,并且保证傲罗的所有相关考核都一次通过。” 随着列在清单上的地点被一个个划掉,赫敏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糟糕,她一点饮料都不肯喝了,午饭也只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点,我们想尽了所有办法才说服她在傍晚到来之前坐在了一家麻瓜开的冰淇淋店里。 “你真的准备用麻瓜的方式环球旅行吗?”罗恩龇牙咧嘴地用餐巾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瘫在椅子上缓解又跑了一整个白天的疲惫,“我从来没想过不用魔杖日子会变得那样难,所有的麻瓜都应该为他们吃过的苦得一枚金质的大徽章。” “他们知道怎么不用魔法制冷,也知道怎么不借助魔法旅行。”哈利若有所思地看着墙角那个正在往外喷冷气的细长柜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冰淇淋,“我想不会很无聊的。” “那你要记得给我们写信。”罗恩嘟哝道,“要是弗雷德和乔治真的打算把我当家养小精灵——从前的家养小精灵对待,我就来找你。” 冰淇淋店的门因为被推开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我们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赫敏几乎是蹦了起来,差点掀翻了我们的桌子,罗恩赶紧也站了起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防止她因为过分激动而摔倒。那一瞬间我以为她会直接扑向那对神色温和看起来正在互相低语的中年夫妇,但是赫敏只向前走了两三步,然后转过身猛地坐了回来。 “你在做什么?”我们都被她弄糊涂了,“那就是格兰杰先生和格兰杰夫人!” “我——我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好。”赫敏的嘴唇在颤抖,“他们已经完全忘记我了……我让他们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我走上去该说什么?对自己的爸爸妈妈说‘你好’,然后看他们用茫然的、看陌生人的眼神注视我吗?” “你这么想,他们马上就要恢复记忆了。”罗恩低声安慰她,“只要我们再想办法把他们弄回旅馆。你不想去打招呼也行,我待会儿们可以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然后带他们幻影显形——” “你,你们好。”在我们四个脑袋靠在一起窃窃私语时,没注意到有人来到了我们的桌前。赫敏瞪大眼睛看着皮肤晒成小麦色的格兰杰先生挽着格兰杰夫人站在我们面前,前者带了一丝局促的笑容向我们问好,后者一个劲地盯着赫敏瞧。“呃……请问你们也来自英国吗,请不要多心,我们只是想过来——” “她和我梦里的那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格兰杰夫人声音沙哑地说,她扯着丈夫的衣角指着赫敏说道,“你总说我是胡思乱想,但是她出现了,我就告诉你有个声音一直一直在对我说——” “对不起,真是抱歉极了。”格兰杰先生伸出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妻子,“我的太太最近精神不太好,怎么看医生都不管用——” “妈妈,妈妈……对不起。”赫敏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站着的女人听到她的低喃后几乎是一把抱住了她,捧住她的脸一边哽咽一边上下打量。 “我知道我应该有一个女儿的,就该是这个样子,总也梳不柔顺的头发,眼睛和我一模一样……但是他们都不记得。我发疯了一样地找,找从前的合影,找她的课本,找她的旧衣服,但什么都没有,就像有人把她活生生从我的生命里挖走了一样……只有我的心还隐隐约约记得这件事,我曾经是有一个女儿的,我把她从一点点大养成一个聪明的女孩……这些都不是梦,哪个母亲会忘记从自己身上分离出的一部分……哪个母亲会搞错这件事……”格兰杰夫人语无伦次地哭泣,我注意到格兰杰先生的眼神也慢慢变化了,当格兰杰夫人紧紧地抱住赫敏之后,他的眼睛就像被一块布突然擦亮了一样,他走过去一只手扶住了妻子,一只手把赫敏揽进了怀里。 “我们是不是不需要那些复杂的步骤了?”看着一家三口因为团圆而哭泣,罗恩小声地询问我们,“他们看起来已经恢复记忆了。” “说不好。”我摇摇头,“我觉得这只是一种魔法无法清除的本能。” “爱,爱既然能抵挡这个世界上最凶恶的魔咒,自然也能对抗强制的遗忘。”哈利看着格兰杰夫妇轻声说,我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从桌子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在澳大利亚多逗留了两天,顺利恢复所有记忆的格兰杰夫妇邀请我们去他们的海滨小屋作客,听我们讲这一年多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赫敏依偎在他们之间快而小声的念叨,她跳过了一些内容,我们也时常找借口去阳台看着海浪发呆。 然后终于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为了不重复递交非常时期异常复杂的跨国申请,我和哈利都选择直接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我的门钥匙已经揣在了口袋里等待生效,格兰杰夫妇热心地用车载着我们四人去麻瓜的“机场”,妈妈好像以前和我说过,麻瓜们会集中停放长途旅行需要的工具,我那个时候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小偷去悄悄把那些工具拿走。 “爸爸妈妈搬回英国还需要时间,但是霍格沃茨马上就要开学了,我只能先一步回去,以及想想怎么把从前的房子买回来。”赫敏一边把一本厚厚的笔记塞到哈利手里一边念叨,“我都给你整理好了,怎么坐飞机,怎么坐火车,怎么用电话查询路线和旅馆,这个是魔法部新出的英国巫师出入境须知,我夹在了第二页,你一定要记得提前申请。” “好了好了。”罗恩扯了扯赫敏的袖子,“留给人家一点时间——我们也可以陪着哈利去那个铁皮罐头运输中心里参观吗?” “我会常写信的。”哈利对我说道,他的旅行箱上用隐形衣盖着海德薇,我能听见它温柔的咕咕声。 “他原来环游世界的计划里一定是有你的。”我伸出手理了理他怎么都抚不平的头发,“如果他能知道你要替他完成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他会很开心的。” “自私的说,我很想你能和我一起去。”哈利伸出手抱住我,把下巴轻轻放在了我的肩膀上,“但是我知道你要熬过的痛苦不比我少,你需要一个完全自由不受干扰的空间,所以如果你不想收到我的信——” “至少每个月要寄来一封。”我打断了他的话,“不许去麻瓜的酒吧和麻瓜女孩喝酒,海德薇会替我看着你的。” 他笑起来,嘴唇边呵出的热气在我的耳廓边,身边有一些麻瓜也拖着行李箱从我们身旁走过,转过身和送行的人拥抱、亲吻,我们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靠着不同的方式在这个世间努力过得好、过得幸福,挥手和过去告别,怀着迷茫和怅然迎接未知的明天。 “他会没事的。”我们挥手向随着几个麻瓜一起走进安检口的哈利告别,他看起来已经开始有点手忙脚乱了,赫敏挽住了我的手臂。“我们都会没事的……一切……都有平复的那天。” “我知道。”我轻声说。 我本想写到这里就结束,但编辑一再请求我再写一些“平静幸福的内容”以在结尾部分给一直阅读这个专栏的读者一些安慰,但老实说我不认为读到这里的人还对我的婚姻和爱情很感兴趣。不过我打算再简单地讲述一下我在美国的三年生活,但确实没有太多可说的。还有一些读者非常好奇的有关“死亡圣器”的部分,我得解释一下删减模糊它并非是出于魔法部的要求,只是我与我的丈夫在和纳威商量后一致认为不宜说得很详细,而且如果是把这个专栏从头读到尾的读者,一定会明白所谓“可以战胜死亡的圣器”只不过是引诱人们前仆后继落入死神陷阱的诱饵,目前它们都已经被妥当的处理了。 我在国际魔法药剂师协会工作的日子很平静,受史密斯先生和夫人的照顾,那里的人只知道我来自刚刚平息了一场大乱的英国,并不知道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得以每天在自己的药剂桌前摆弄感兴趣的药剂,从全世界各地飞来的猫头鹰那里接收各国巫师对于魔药的创新点子,虽然大部分声称是跨时代创新的东西到最后都被证明只是混入杂质后的偶然现象,且并不具备什么实用价值,但我们也从中鉴别出了很多优秀的灵感和创造。 这个世界正在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向前,这项工作让我深刻领悟到了这一点,尤其是当我在工作的间隙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眺望远方麻瓜修建的大厦的时候,几乎每个月就有新的地标拔地而起划破天际线,如果我龟缩在药剂室里因为验证自己的猜想半个月不出门,麻瓜的街道就会换一个模样。 家里的信基本由妈妈写来,偶尔当我在信里说起工作的一些疑惑时回信的人会变成爸爸,但他从来都不把解决办法直接说出来,我给新买的猫头鹰取名为了薇薇安,虽然它和我从前的那只小猫头鹰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海德薇每隔两周会带来一封信,且都是在周四的黄昏准时来敲我的窗户,咔哒咔哒敲两下然后跳开等我打开窗户,庄重地伸出拴着小包裹的爪,然后从我的水杯里喝水休息,等我一边拆包裹一边从抽屉里拿一包猫头鹰坚果喂它。那些包裹里总有一封信,大部分时候还有几张明信片,或者麻瓜相机拍的不会动的照片,上面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风景:一望无际的冻土和平原,小街上脏兮兮却又看起来格外香甜的大铁桶装芒果奶昔,陌生文字密密麻麻的篆刻……最初的信里绝大部分内容都是他怎么差点把事情搞砸,尤其是他弄丢赫敏的《麻瓜世界旅行指南》后(“这事儿我都瞒了她小半辈子了,你非要在这里写出来吗?”我丈夫替我看稿子时忍不住说道),当他逐渐适应麻瓜的生活方式后他就花更多时间拉拉杂杂地讲他的见闻,告诉我哪些地图上画着红圈的地方他以后想带着我再去一次(“结果我们都忙得要命,二十多个红圈到现在只完成了三个。”我一边写一边摇头对他说)。 我的回信相比之下简短一些,加上几小瓶常用治疗伤口和伤寒的魔药让海德薇给他带回去,亲一亲海德薇的脑袋让她替我向哈利问好,就像她每次都记得轻轻咬一下我的耳垂表示哈利对我的想念一样,然后注视着雪白的猫头鹰张开双翅在城市流光溢彩的傍晚逐渐消失成一个小黑点。 有一次我写信告诉哈利,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应对那些热情单身男士邀请我去参加各种聚会和外出的方法,我去一个租住房子附近的麻瓜小商店里买了一个简单的金属指环套在了手上,然后向他们撒谎我已经订婚了——我写这些的时候真的为自己想到的绝妙主意得意极了,直到下一周海德薇带来的包裹里放着一张哈利右手上戴着相似指环的照片,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现在你就没有撒谎了。”,于是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自己给自己安排好了婚约。 赫敏在毕业后理所当然地拿着全优的证书进入了魔法部,成为了金斯莱的得力助手,她大概每个月给我写一封信,因为她实在是太忙了,她告诉我威森加摩在审判食死徒时一致决定不再追究马尔福一家为伏地魔效力的过往,马尔福夫妇现在几乎不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只听闻他们似乎为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的无差别巫师救助会提供了一大笔启动资金。 纳威成为了斯普劳特教授的助手,用他的话说,“能够回到大棚里摆弄草药,还能躲开那些多得像蚊虫一样的记者实在是太好了,而且我还有暑假,这样我就能陪卢娜去找她的弯角鼾兽,陪我妈妈去外面散散步。”。 我们所有人都在保持一种刻意的忙碌,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就像很多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似的,我们现在都在认真地正常生活,为了保持这种正常我们几乎用尽了全力,然后时光的慈悲才终于开始缓缓降临。 当我写信告诉赫敏我不再需要助眠魔药也能睡个好觉后,她终于开始问我有没有考虑回国,我捏着羽毛笔感到了一丝犹豫。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尽管这里的人都对我很不错,我已经开始想念即使是盛夏也连绵不绝的雨天,细雨敲打在窗棂上的细碎响声,从店铺的雨檐上滑落成水幕的雨帘,但我一直无法去下定决心。 一周又一周,时间如流水般从指缝流逝,哈利在上一次的信件中告诉我他的环球之旅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目的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告诉我具体是哪个国家。我在又一个周四熄灭药剂桌上的坩埚,把写满了笔记的记事本放进柜子里,没有用完的药材收进药橱,看着窗户外的天色逐渐变暗。似乎要下雪了,我看着压低的厚重云层想,是这座城市在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然后我想起来今天缺少了什么,已经过了日落的时间,海德薇却一直没有来扣响我的窗户。 她是从不迟到的,我感到了一丝慌张和困惑,哪怕遇到带来的包裹被暴雨和海水淋得湿了大半、它张开翅膀抖得满桌都是雨水的恶劣天气,它也从来不曾迟到。我掏出柜子里的日历瞧了瞧,上次收到信的时间是半个月前的周四,我并没有记错。于是我取消了之前和同事在下班后去新开的那家女巫服饰店里逛逛的约会,在最下面的柜子里翻来翻去找到了海德薇落下的两根羽毛,打算让薇薇安闻一闻后出发去找她。 夜晚提前到来了,街上的路灯开始亮起,把因为温差而凝出雾气的窗户照出一片暖融融的橙红色。我在准备出门去猫头鹰栖息的小棚屋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了熟悉的敲打声,但在我打开窗户后海德薇并没有蹲在那里,然后我才发现已经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从被光染成紫红色的天空飘下来,我顺着雪落下的轨迹往下看,看到了海德薇拍动着翅膀栖息在男人的伸出的手臂上,他戴着离开时的那副黑框眼镜抬头向我微笑,雪落到我的深红色长发上,落到他乱糟糟、就像永远都抚不平的黑色短发上。 远处有孩子正因为这个冬天的初雪而欢呼,他们无忧无虑地、乱糟糟地唱着一首最近正流行的歌走远。 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每一个明天都会平静地来临。 此后多年,一切太平。 -------------------- Said you’d always be my white blood, Circulate the right love, Giving me your white blood, I need you right here with me. ——《White Blood》 (正文完) ----------------------------- 后日谈不出意外明天发,原定的一个番外因为篇幅问题暂时取消,近期有时间应该会准备。 感谢你阅读到这里,有缘下次再见。 宋歆 2020.8.2 《循环》全系列后日谈 想分享的东西很多,一会儿想起一个总也不成体系,为了不让这个后日谈成为脱缰野马离题万里,我最终还是把内容大致分了分类,但大概还是逃脱不了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的命运,我也借此回顾一下这一年多的想法,给这篇工程量浩大的练习画上一个暂时的分号。 01 Music 很多人找我要歌单,但是最近LOF的网易云跳转移动端一直505,然后也是很多都成了VIP专属,我觉得就简单罗列一下歌名和作者放在下面了,感兴趣的可以自己搜(然后就会发现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歌单,我听歌没什么品味)。我大概会标一下哪些是构思时听的,哪些是打字的时候听的,哪些是当作电视剧插曲专门配的。 哈利·波特 & 艾莉丝·斯内普 主题曲-《White Blood》-Oh Wonder:这个大概是构思主线时就定下来的,所以看合集的简介会发现简介就是这首歌里的歌词。我很喜欢男女声很安静的对唱,有一种风雨之后互相扶持的温柔,放在结尾衬最后的冬雪,顺便结尾的那一幕其实灵感来源于《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电影中间小哈利在霍格沃茨的场地中央放飞海德薇的那个冬去春来的过场。盛夏骤雨之后最后归于冬天纷纷扬扬落下的雪,雪总让人感到一种和它温度恰好相反的安稳和幸福。 插曲-《This World》-Lena Fayre:《槲寄生》那一章是很重要的一章,属于“此处应有BGM”的范畴,而在这一章里其实是完成了第二套塔罗牌体系的线索,很多人都注意到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是抽到了两张塔罗牌的,其中他们的第一张塔罗牌都和其他人一样指示了第五卷 最终战里的位置,第二张则是指示感情线:德拉科·马尔福的“愚人”是塔罗牌序号第一张,哈利·波特的“世界”是塔罗牌序号里的最后一张,代表了开始和结束,而艾莉丝·斯内普的那张牌在两套体系里都成立,她都是处于中间的“命运之轮”。这首歌除了呼应哈利抽到的那张“世界”之外,我觉得旋律的朦胧感很契合塔罗牌里命运的主题。 插曲-《Adore》-Jasmine Thompson:倾慕——对应尘埃落定感情线的一吻正好。 脑补曲-《Astronomical》-Svrcina:这首歌是在写第五卷 贝壳小屋重逢时听的,走过各自的满目疮痍后再次在废墟之上拥抱。 德拉科·马尔福 & 艾莉丝·斯内普 主题曲-《everytime youkissed me》-Emily Bindiger: 可能有的人觉得比起这首歌《Dynasty》更合适,但实际上这首歌里包含了这段感情线里所有元素,夏天、风、雨、花朵、黑暗降临等待黎明,因为这段感情线我是听着这首歌补全的。 插曲-《Mermaid》-SKOTT:当时是故意压了前两章的气氛,所以在舞会正式章选了这首明快高昂节奏较快的歌,舞会让人印象越深刻越好,可以说第二卷 的重心基本就在那几章,因为这条感情线的明快部分在这里到达顶点,之后就是急转直下了。 插曲-《Dynasty》-Miia:这首歌我不止在这个作品里用过,是我很喜欢的一首,因为有张力,还有足够的苍凉感,我觉得配那一章的烟火坠落很合适。其实这一章和舞会章、薇薇安章是一起构思的,都是作为关键剧情节点在第一卷 写完的时候就开始想了,所以几首歌是混在一起听的,但这首听得最多,基本都是在回宿舍的路上一边听一边盘剧情,导致后来很久没有再听【。 插曲-《Hurts Like Hell》-Fleurie:这首歌严格意义上其实不完全算这条感情戏的歌,因为它出现在了第三卷 的薇薇安章和第五卷的德拉科回忆章。评论区是有人看出了,薇薇安章和104尖叫棚屋章的一些文字描述是完全一致的,在剧情结构上前者是后者的影射,薇薇安是女主角的第一只猫头鹰,德拉科·马尔福是女主角的初恋,同一棵打人柳,同样的大雨首尾构成了一个环,也呼应了特里劳妮预言章里的那一句“你的眼睛里有雨”。 脑补曲-《千古》-许嵩:奇奇怪怪的歌终于来了,“若流芳千古,爱的人却反目;错过了幸福,谁又为我在乎。” 塔卢斯·布莱克&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 主题曲-《Maybe Tomorrow》-Stereophonics:这首歌我是在一个很经典的跑团视频里第一次听到的,是一群人仰望古神降临时的末世配的歌,本以为就这样结束,结果转眼重头开始。我一直觉得这种带点摇滚味道的歌适合塔卢斯,而“也许明天,我将找到回家的路”,这个故事里所有的少年都是怀揣着对明天的憧憬死去的。 印象曲-《蓝色降落伞》-周深:这是这对CP最初定下的歌,剧情是听着它想的,就很神奇,明明歌词什么关系都没有。塔卢斯和阿斯托利亚这对的结局不是一开始就定下的,甚至这对副CP都不是一开始就有的。“那个青涩的男孩,在岁月里那么孤单,蓦然跳下老秋千,忽明忽暗地走远。” 插曲-《I Miss You》-Czarina:如果说主题曲更贴近塔卢斯的人物,这首柔弱纤细的歌就是给阿斯托利亚准备的。 插曲-《Давай за…》-Lube:算是打破了我原本“放在文中的插曲必须用英文歌”的原则,我这真的非常喜欢这首歌。 其他奇奇怪怪的脑补用 角色阵亡BGM-《Requiem》-塞壬唱片MSR(明日方舟):虽然但是,就真的很合适,我真的没有带游戏玩家的滤镜,这首歌的歌词就是Anna Akhmatova的同名诗,俄语自带的西伯利亚冻土式苍凉(虽然乌克兰口音有点重),写的时候帮助烘托一下气氛。“长眠者遍野,他们行将解脱,他们终会欢欣。” 伏地魔&食死徒-《Cold Blood》-Zayde Wolf:是的,他们是有BGM的。 大战结束-《А зори здесьтихие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Lube:不要相信,万籁俱寂已终场,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啊,层层迷雾像绷带般缭绕,湖面映出了那血色霞光。 小天狼星·布莱克-《Casablanca》-Bertie Higgins:同样也是听着歌定的结局。 《My Demons》《Unbecoming》《Monster》-Starset:就是单纯的喜欢听…… 《Dancing With Your Ghost》-Sasha Sloan-差点拿来当了插曲 《Break the Cycle》-You+Me-差点拿来当了整个系列的主题曲,但是网易云的翻译过于文绉绉让我起了逆反心理…… 《花冠》-天野月:写第五卷 经常听 《Unlasting》-LiSA:同上。 《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Billie Eilish:姑娘们的战斗高光曲 《Castle》-Halsey:姑娘们的战斗曲+第四卷 反抗乌姆里奇的BGM 其他的歌基本就是我自己喜欢听而已,和文章没什么关系。 02 Who 想了想把人物放在前面说,因为讲人物的时候就能讲掉一部分的结构和伏笔。因为这篇的人物刻画量基本达到了群像的标准(我自己的标准里),所以要一个个说工程量太大了,我就想到哪里说哪里,干脆按照感情线和家庭来说吧。 纳威&卢娜这一对不是官配,只是我比较喜欢,卢娜的聪明和赫敏的聪明是不同的,她的聪明是一种通透,这种“脱线”感让她有种脱离世俗的感觉,比如面对刚刚丧父的纳威,其他人会去小心翼翼地呵护、回避的话题、照顾他的感受,而卢娜就不会,她可能会很直接地去和他讨论这件事,反而去让纳威释放一轮压力。再加上纳威喜欢草药,卢娜又对神奇动物很执着,我觉得是挺合适的。对于纳威的刻画我其实比较遗憾,因为受限于女主角第一人称,而他和女主的关系到最后都称不上非常亲密,这导致我没有什么机会去好好刻画他的成长。 赫敏&罗恩基本沿袭了原著的感情线,两个人的形象也没有做太多改变。我其实原本是有打算在六年级时复刻一下原著第七部 里罗恩吃醋出走的桥段,让塔卢斯去代替一下原著哈利的位置,相当于改写一下罗恩-拉文德那一段矛盾,但是后来篇幅限制,以及如果要改的话中毒部分也要相应的做出调整,多方考量之后选择了放弃。在故事最后我加上了大家一起去陪赫敏找父母的情节,也算是圆了一下我自己的愿望。 塔卢斯&阿斯托利亚。塔卢斯·布莱克其实在我看来也不算个原创人物,因为他的形象完全就是我照着年轻的小天狼星·布莱克抠的。我想起一个有意思的事,一开始没有什么人看《循环》的时候,我邀请我的亲友帮我看,有人看了几章后对我说:“你是不是打算最后写死这个布莱克?”然后我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她说你是很吝啬去描绘外貌的,一般你放开手拼命去写一个人多么惊艳的时候,就代表这个人后来很惨,我觉得以你写他的不遗余力,他最后是要领便当的,而且是猝不及防的那种。不愧是她,完全说中了我的内心。阿斯托利亚并没有在原著正文中出现,是以她的形象和性格大部分是我自己定的,她是整个系列的女孩子里最柔弱的,时刻都需要身边人的保护,但她同时也是坚强的,纯净的,代表了新一代斯莱特林的一种可能性。 其实这一对是以德拉科&艾莉丝的影射CP写的,类似《红楼梦》里的龄官和贾蔷。比如都是一方格兰芬多一方斯莱特林,都是初恋,最后都是阴阳相隔,塔卢斯和德拉科两个人的名字都和星座有关,两份感情是因为一朵花开始的(斯塔鸢尾和蓝色三色堇),他们都满怀对未来的设想死于十七岁。塔卢斯&阿斯托利亚的感情线是朝着完全纯粹、完全理想、完全童话的方向写的,他们之间没有产生任何间隙,甚至到最后阿斯托利亚才知道黑狗就是自己喜欢很久的男孩,爱情处于最初的萌芽、最纯净美好的状态,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个瞬间,没有经历过任何现实的磨砺和挫折,最终阿斯托利亚选择守着蓝色三色堇——代表青春时代美好却匆促消失的回忆一直到最终离去,和德拉科&艾莉丝感情线的现实感形成了一种对比。 哈利&艾莉丝的话,哈利·波特其实相对于原著魔改了很多,因为这里面他拥有健全的家庭和非常幸福的童年,所以我去掉了他性格里暴躁的部分。詹姆·波特和菲奥娜·波特的婚姻是比较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婚姻,菲奥娜相对柔弱但对哈利全心付出,詹姆则是标准的西式家长,和孩子的相处没什么距离,轻松的家庭氛围给予了哈利爱人的能力,所以他的形象并没有太多负面因素,他有能力去传递安全感。 而对应女主角艾莉丝·斯内普的设置,她最初就是简单捏合了一下莉莉的外貌和斯内普的性格,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觉得她算个原创人物。《循环》的时间跨度是非常长的,哪怕不算双时间轴之间十几年的时间差,主线完全拟合原著也是13-17岁,这是青少年性格变化非常大的一个时期,也给了我机会去刻画一次人物的成长,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内容。她遭遇了很多,是参与者,也是见证者,所以她的塔罗牌是“命运之轮”,代表了一种命运的起伏,一种改变,一种公平的循环——女主角的牌兼具点题的效果。随着主线的推进,艾莉丝·斯内普的性格是逐渐向着一个真正的格兰芬多靠拢的,她不再抗拒朋友,对于正义心怀热忱,但她同时还保留了一种冷静和细致。在家庭设置上,莉莉早期的忙碌和斯内普不善表达让她对于感情和家庭一直有一种怀疑感和不安全感,这导致了她对感情的“迟钝”,这种“迟钝”不是“我看不出来”,而是“我下意识抗拒,所以我从不往那个方面想”。 而在这一方面,哈利和艾莉丝是互补的,他们的感情并没有什么波折,即使有争吵也会在哈利的引导下很快恢复平静。是很简单自然的水到渠成、单纯的好感在经历风雨后逐渐牢固,最终携手面对未来的过程,一杯温淡蜂蜜水的感觉,更接近一种婚姻的常态,少了一种拼命相爱的刺激感(因为把这种刺激感基本全给了另一条线)。其实全文的一条早期暗线就是艾莉丝逐渐去了解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幼稚地觉得父母亲的婚姻不幸福,到最终从哈利那里了解到婚姻的常态(到第三卷 结束)是什么样的。 我不太喜欢一种说法,即如果德拉科不死,艾莉丝后期得知德拉科的卧底身份后会回到德拉科身边这种言论。首先德拉科·马尔福的情况和原著里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情况完全不同,哈利拿的不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二剧本,艾莉丝也不是犹豫不定今朝A明天B的女主。哈利对于艾莉丝是相当执着的,用逐步筹谋不算过分,他性格里是有强势的一面的,这体现在他和艾莉丝的感情线上就是,表面上艾莉丝占据了所有主动权,但艾莉丝其实经常是被他明里暗里引导着走,他会很积极地去修补、去加速他们的关系,比如吵架后主动和好,比如结尾艾莉丝的指环就这么把婚约定下来,哈利一直把控着全局的节奏。 而艾莉丝作为有两条感情线的女主角,我给了她整整一卷纠结、挣扎、理清、恢复平静的时间,即第三卷 五年级的部分,我刻意去描写了两条感情线的往复和停滞,在这个时候哈利开始明显大胆的示好,但艾莉丝在真正想明白(烟与火章)之前只和他维持了一种朋友关系,就像之前写到的,她对感情的迟钝来自逃避而非不懂,她的态度很严谨:我得把前面的完全解决掉、想清楚,打个句号才能抬手写下一个自然段,而句号一旦落下了,她性格里并没有太多留恋和犹豫的部分,比如第四卷面对德拉科时她的态度和行动是完全出于善良和不忍。自第四卷开始,她对哈利的感情是真诚且忠诚的,哈利也回报了她一份温和的、具备完全安全感的感情,这种感情在两个人都经历巨变后脱离了校园恋爱的青涩范畴,最终我给了两个人三年的时间缓冲,各自整理心情,各自舔舐伤口,各自治愈遗憾和愧疚。哈利环球旅行的最后一站是艾莉丝所在的美国,他去带她回家去开始属于他们的新生活,这个过程在我看来是非常自然的,不随其他剧情可能的改变而改变。 我记得我当时写薇薇安那一章时,就有人说艾莉丝怎么能再买一只猫头鹰呢,怎么还能给它取薇薇安的名字呢?我回答说这当然是性格塑造的一部分,薇薇安的剧情表示了她会选择“向前看”,她不会遗忘过去的痛苦,但她也不会拘泥于此。 德拉科&艾莉丝的感情线和上面的感情线完全不同。德拉科·马尔福的形象我有一定修改但是改得有限,基本是服务于他最后的卧底选择。我觉得洗白这样一个角色没意思也没什么必要,有矛盾才有意义。他没有坏到骨子里,但他的确有糟烂的部分,这不妨碍他能爱人,能爱人也不妨碍他找不到好的方式。 双方都是初恋很难善终,这可能打破了一些对爱情有强烈憧憬的小姑娘的幻想,但这就是事实。恋爱是需要练习和经营的,而初恋的人因为对爱情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很难去学会对“真相”的包容。这里的真相指很多东西,比如卸下全部伪装后两个人真实的性格和观念,这些在热恋期都可以按照对方想要的内容进行包装,但人总有一天是会疲惫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是开玩笑的。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身份就是对立的,凤凰社成员的女儿和食死徒的儿子,在伏地魔暂时消失的那段时间,因为斯内普灰色桥梁的身份得以相识,基本就注定了随着伏地魔回归一切都会分崩离析。所以我不遗余力地去写他们前两卷的关系,就像刻画塔卢斯的形象一样,要消失的东西就要强调它曾经如此美好的存在过,同时我也不断地暗示这份感情存在太多的问题,除去环境的因素,这两个人就没想过去解决什么困难,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就是把它藏起来不说了,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处理方式。 受制于年龄,我不打算去写什么伟大的感情,放在十三四岁的孩子身上太滑稽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最初就是过家家的状态,甚至我说过德拉科对艾莉丝有占有欲最初有一部分是出自哈利对艾莉丝表现出了好感,他在“抢玩具”。第二卷 舞会后他们两个其实并没有往前走,或者说青梅竹马已经提前透支了一种亲密,所以当伏地魔卷入重来时,自然而然地他们选择了和自己的家人站在一起,这份感情不足以去支撑他们去反抗身份带来的桎梏。但与此同时,身份的桎梏也没有能力立刻去消解十几年情谊的存在,这种外力带来的撕扯会让人不忿,不甘,只有发自心底的失望才能真的把把它彻底掩盖掉,比如《金粉世家》最后的冷清秋和金燕西给人那种感觉。第五卷我使用“珀尔斯特斯的织网”具象化了艾莉丝这一的心理变化,珀尔斯特斯就是执念的音译,最终结束与《烟与火》那一章里她说“我不再爱你了”,至此艾莉丝对于德拉科有关爱情的部分就完全结束了。 为爱牺牲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需要深厚的感情基础,所以我从不打算让德拉科最终是因为“对艾莉丝的爱”牺牲,他和原著斯内普的情况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不存在那种深刻的“一切因我而起”的愧疚,更不存在“故人逝去留我独活”的孤寂,而且他拥有一个完整的、甚至算得上溺爱他的家庭,他是家中的独子,承载了父亲很高的期望,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为了一个十三四岁谈的前女友反水最后牺牲我觉得是对这个角色的侮辱,也是对我智商的侮辱。所以我刻意加重了他对自身荣誉和家族荣誉的看重,从第一卷 他为难纳威的目的开始铺陈他的目的性,这种追求一开始促使他接受了乌姆里奇的橄榄枝,接下伏地魔的任务,但最终斯莱特林的利益敏感性让他意识到了这条路是不对的,在他和邓布利多的谈判里,家人、未来的家族状态和他自己的安危才是重点,保护艾莉丝的安危是邓布利多提出的条件。 我让艾莉丝和德拉科都表述过自己对于过去这份感情的怀疑,分别在第三卷 和第五卷出现,这种否认我觉得是很有意思的行为:试图说服自己否认过去以降低现实的压力,这属于本能的逃避心理。这种安排某种程度上是为了消解爱情所谓的“神圣性”,在我看来到故事的最后,艾莉丝在德拉科心里是“过去”的典型代表,就像他说的,他怀念过去的日子,那个时候什么都有,什么都不需要担心,而这种“过去”的结束是以和艾莉丝渐行渐远为标志的,他想回到过去,所以他会去保护代表了过去的艾莉丝,把她作为一种“一切还没有彻底万劫不复”的安慰。与此同时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去喜欢一个心里只装着他死对头的女孩,这种混乱最终导致了他说“我不知道我还爱不爱她”,他真的不知道,但是他的守护神和艾莉丝是一样的,这里面的含义就见仁见智了。 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设置,作为回忆录,艾莉丝说哈利和德拉科的口吻是不一样的,因为一个是已经相处了十几年(期间不知道吵过多少架)的老公,一个是永远定格且永怀内疚的初恋,所以在我模拟艾莉丝作为写作者的心理时,我觉得她会下意识地去美化和德拉科·马尔福的交集,并且会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叹息和愧疚,以及一种明显的追忆故人的语调。 莉莉&斯内普的刻画其实很有限,其实原著里的莉莉·伊万斯更像是个符号,真的细究她的人设我觉得有种不真实感,原著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死去了所以没问题,但是《循环》里这样写就会出大问题,所以莉莉的人设我其实也是重新做了一下。根据原著中卢平、斯拉格霍恩对莉莉的回忆,我决定保留莉莉性格里活泼、如阳光一样温暖他人的特点,并加上了一些为人母后的温柔,同时加了个她很忙的设定。斯内普的话,作为父亲的那一部分更接近传统的东方式家长,内敛不擅长直接表达感情,倾向于直接用行动保护妻女。一方忙碌、一方内敛的设置让家庭矛盾的挤压成为可能,所以艾莉丝的印象里父母亲吵架是常有的,且(在她看来)问题都没有解决,这样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但随着女主的成长,她逐渐去看到了父母感情的另一面,父亲会奋不顾身地去寻找母亲,母亲会让她发誓并坦言“你爸爸做不到”,父亲会为了她们在伏地魔的威胁下忍辱负重——不是所有的爱都炽烈如烈火燃烧的,它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存在着。 小天狼星&阿米莉亚和詹姆&菲奥娜,这两对夫妻和上面的莉莉和斯内普一起构成了三种典型的家庭,我其实有去写三个父亲、三个母亲的不同。小天狼星和詹姆和孩子都是典型的哥们式相处,其中小天狼星会更夸张的一点,甚至被妻子评价“他根本不像个父亲”,而阿米莉亚和莉莉都是事业型女性,她们的忙碌会让她们错过家庭的一些瞬间。阿米莉亚和小天狼星是严母顽父,所以塔卢斯对着妈妈很老实,这种老实甚至延伸到了和阿米莉亚比较肖似的赫敏身上。菲奥娜是我原创的角色,她和詹姆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标准结构,相比于其他两位母亲也更柔弱、焦虑,很容易因为一些事情哭泣。不同的家庭给了孩子们不同的影响,最终塑造出了不同的性格,我想表达这一点。 纳西莎&卢修斯这对夫妻写得有限,重点的刻画在纳西莎身上,因为很早就设计了要让她最后杀伏地魔,对应原著“纳西莎向伏地魔撒谎导致了伏地魔最终失败”这个情节,所以会一再强调她的爱子心切(威胁艾莉丝),违背贝拉命令先去查看儿子的状况等等,都是对结局的一种铺垫。其实原著里对于马尔福夫妇的刻画除了末尾,我觉得都接近于那种小反派的塑造,倒看不出太多家庭教育的内容,只有第二部 卢修斯不满德拉科考不过赫敏那里,所以我把它延伸了一下,在这个家庭里纳西莎对于儿子是存在溺爱的,这和纯血论一起造成了德拉科一定的性格缺陷,而卢修斯对于德拉科的要求又是比较严格的,会去强调他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需要去替家族获得荣誉,需要做到优秀,这些集中体现于鸢尾花海那一章,幼年时期的德拉科对于未来的询问,他拼命想回应父亲的期待,这让他在很多节点做出了选择,而这些选择最终导致了和女主感情线的分崩离析。 格兰芬多五人组:哈利(中心),塔卢斯(绝对忠诚的挚友),赫敏(相对循规蹈矩),罗恩(相对普通),艾莉丝(被中心追逐的对象),分别对应亲世代的詹姆,小天狼星,卢平,虫尾巴,莉莉。他们五个人的关系我有刻意区别一点亲疏,其中最明显的是塔卢斯,他无论如何是把哈利放在第一位的;接下来是赫敏,类似阿米莉亚的特质让塔卢斯会展现一种信任和亲昵,比如我专门设置了一个细节,塔卢斯喜欢坐在赫敏扶手椅上的扶手上;在接下来是罗恩,当罗恩和哈利产生矛盾时他毫不犹豫会站哈利,最后才是艾莉丝,他最初甚至对艾莉丝会怀揣不满和敌意,到最后对艾莉丝也只是哈利那里爱屋及乌。我觉得这种感情的细微差别很好玩,也更加强一种真实感,人就是很难一碗水端平的。 斯莱特林三人:潘西·帕金森,早期拿传统女二剧本,有个点我忘了收回来,当时实在写得太长了,后续修补看看能不能补一下,她后来隐约撞破了德拉科·马尔福的卧底身份,因此才在疏散前对艾莉丝尖叫说“你会后悔的”。克拉布和高尔改得不多,高尔更憨一点,克拉布则后期会试图反抗德拉科的命令。 03 How 《循环》正式的双时间轴其实是在第一卷 结束才添加上的,在最初的第一卷开头并没有卷首语,如果细心的话也会发现第一卷里除了尾声外几乎没有什么涉及现实时间线的描述,也就是在第一卷的尾声我决定把这个系列作为以女主角艾莉丝·斯内普第一人称讲述的回忆录。 这种形式在很多文艺作品中都很常见,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韩剧《请回答1988》里以女主角和她的丈夫接受访谈为线索进行青春时代的回忆,并在一些剧集的末尾穿插一些现代访谈的部分对主线进行一些补充,引导观众去猜测讨论女主角最终嫁给了谁。 《循环》大体上是借鉴了这种形式,但有点不同的是《请回答1988》里的访谈是短时间的,也就是现实的时间只是一个点而没有形成轴,而《循环》里我把回忆录设置成了专栏连载,这样就做了两根时间轴出来,过去的时间轴是主线,女主站在现在的时间轴上穿插一些评论和感想,并零星的提及现在的一些事件,这些事件有的指向了人物最终的结局,有的只是作为加强沉浸感的内容存在(比如有些报社对艾莉丝的书不太友好)。 对于“丈夫”身份的提示,在前期并没有给出明显的区别,但有一定的暗示:首先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大儿子和小儿子成天打架不得安宁,小女儿叫做莉莉,这是照搬原著哈利婚后的情况;更明显的是卷首语和正文、现实时间轴和正文的呼应,第一卷 卷首艾莉丝有吐槽老公在自己写书期间照顾孩子炸了厨房,第二部开头魁地奇世界杯哈利炸了帐篷,这个是有人看出来了的。然后是艾莉丝吐槽丈夫给杂志社寄吼叫信是“愚蠢而冲动的行为”,这个评价原话出现在了第二卷腮囊草那章,艾莉丝评价哈利试图在斯内普办公室用飞来咒,因为一般骂老公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最终定音是女儿爱吃茴香根遗传自丈夫,茴香根线索出现在了第五卷接近结尾的部分。 《循环》借鉴红楼梦写法的部分非常多,这一点最初被人提到我是异常惊喜的。首先是主副CP映射,这个之前提到了不再多说,然后就是“复写”和“谶言”的设置。复写最明显的就是薇薇安章和尖叫棚屋章,前面音乐部分也提到过了,由于本文是回忆录的设置,如果倒回去看薇薇安章会明显地感受到艾莉丝作为作者的一种移情,即她当时不仅是在怀念薇薇安。而谶言挑最明显的几个来说:第一卷 德拉科说的“除非星辰陨落否则花开永恒”,他把花摘下来做魔药后不久他就死了;第二卷艾莉丝对德拉科说:“如果笑了这就是最后一个圣诞礼物”,此后他们再也没有互送过圣诞礼物;还有就是艾莉丝对哈利说:“每年带一束花去凭吊你高尚的灵魂”,后来她的确会带孩子去给纪念碑献花,这是原定番外的内容,正文没写出来。 伏笔就太多了,我一般会提前两三章就铺点细碎的小东西,比如烟与火章最后烧起来的枯萎槲寄生,大概两三章之前我就有写艾莉丝看见皮皮鬼哼着歌把它们塞进大灯的缝隙里。大家比较感兴趣的可能就是塔罗牌,但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来着,我本人对塔罗牌没啥研究,基本就是按照字面意思搬了一下,也没有管正逆位。当时想着用塔罗牌是因为《惊天魔盗团2》里作为线索出现的愚人牌,那个电影丹尼尔也有出演,看着觉得很有意思。男女主的三张牌音乐部分也介绍过了,其他人的牌就是各自对应大战中发挥的作用,篇幅有限不细说了。德拉科的第一张牌没有明说但是暗示了:艾莉丝当时在德拉科的记忆里看到他把一张塔罗牌丢进了盔甲里,在第四卷 末场开局章,艾莉丝遇到了哼着歌把一副盔甲倒吊起来的皮皮鬼,然后在那下面捡到了一张已经模糊不清的牌,抬头看到了无头的盔甲倒吊着注视她(即德拉科的第一张牌是倒吊人,字面含义牺牲),至此所有塔罗牌翻出,德拉科接受卧底身份,所有人各回各位,章节名“末场开局”标志着大战即将来临。 预言线索我觉得正文里已经解释得很细了,反正就是特里劳妮没有说过一句废话,第一卷 抒情诗与圣芒戈章里她对艾莉丝说的所有话都在后文有印证,比如“花朵在坠落的星光下哭泣”(烟与火,大战结束出现了巫师们创造的坠落星海),“我在你眼睛里看见了雨”(重大转折章节全部在大雨天)。至于两个预言正文解释得很直白了,不多说,唯一多说一句就是关键剧情基本都伴随钟声的背景音,因为第二个预言里有钟声。第四卷出现了扑克是改写了原著的扑克,那句“走上没有被走过的旧路”指的是艾莉丝的感情复刻原著詹姆、莉莉、斯内普最后的关系。 物品线索,哈利&艾莉丝线的猫眼绿发夹;阿斯托利亚的三色堇发夹;德拉科&艾莉丝线的星座球;星座球写得比较细,代表了艾莉丝的感情变化:送出(完好)-德拉科丢下窗户(出现裂痕里面的星星消失了)-艾莉丝从德拉科的衣服里拿到(出现动摇)-交给阿斯托利亚还回去(动摇结束)-第五卷 艾莉丝已经忘记了那个玻璃球是什么,她直接把它摔碎了(彻底碎裂结束)。 至于“环”,也就是前后剧情映照,这个我在第四卷 的后日谈基本都写了不再重复。 04 Why 这可能是我被问到过最多的问题之一了,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他死?为什么不让他们在一起?为什么要这么写? 我必须写在前面我不是某个角色或者某个CP的厨,我写这个东西纯属意外,我对《哈利·波特》系列的感情仅限于小学时代的喜爱,所以我不是为了某个角色写这篇文章,更不是为某个CP写这个文章,我的首要目的是“我要写一个这样的故事”,然后是“我要让这个故事达成这样的效果”,再次是“我要在这个系列里完成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几个练习”。当构思故事的时候我的态度是完全局外的,说冷酷也不太过分,我只关心剧情最后可以达到什么效果,为了达到效果需要怎么铺垫和塑造,而至于共情那是剧情定下来后思考怎么写的事情,那个时候所有的框架都已经定下来了。 《循环》本质上,是用子世代的舞台对亲世代的故事进行了一次复盘和推演,因为亲世代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比如五人组和亲世代是一一对应的,比如德拉科·马尔福和原著西弗勒斯·斯内普最后结局的相似。除此之外,《循环》里人物的结局是不断向原著的人物结局靠拢的,或者两边的结局有呼应关系:比如詹姆和菲奥娜最后的死亡和原著莉莉和詹姆的死亡是基本一样的;阿米莉亚死亡的时间与原著一致;原著贝拉特里克斯杀死小天狼星,《循环》里小天狼星杀死了贝拉;原著纳吉尼杀死斯内普,《循环》里斯内普杀死了纳吉尼;在《循环》现实的时间线里提到了莉莉的早亡,对应原著,等等。 我大体尊重了原著的一部分核心思想,即对爱的歌颂,原著里伏地魔最初因为莉莉的母爱尝到了死亡的滋味,《循环》里伏地魔最后因为纳西莎的母爱彻底走向了终结,在整个系列我都贯穿了“爱”这个主题,并展开了一些讨论。 关于战争与和平的思考在卷四后日谈详细论述过,第五卷 的正文里明写过,这里相同的内容就不再说了,讲一讲没说过的吧。第五卷阿兹卡班和福斯科先生的内容借鉴了《安妮日记》和它的纪录片,只差几天就能获得释放却病亡,是历史上安妮的真实经历。 在此之外,我还加了一些其他想法,《循环》和原著还有一个明显区别,我试图去强调“群体”的努力,而不是个人的英雄主义,这一点在第五卷 的大战部分集中体现。比如纳吉尼的死,从第五卷开头莉莉刺瞎它一只眼睛、到哈利刺瞎它另一只眼睛、然后是赫敏因为它瞎了得以拿着宝剑靠近、斯内普神锋无影咒杀死、赫敏补刀确认魂器摧毁,这里面缺谁都有可能不会成功。而在伏地魔之死部分,我也修改了原著让哈利和伏地魔二人对峙其他人围观的描写,改为了在场每个人都有一些动作(控制石块砸伏地魔分散他注意力等),最终用天降废墟压制住了其他人的行动线,交给纳西莎最后发挥。到最后艾莉丝对第二个预言进行了她自己的诠释,即烛火不止是他们三个“预言里的孩子”,烛火是在场的所有人,所有不甘被压迫被奴役的灵魂,这也是我想表达的东西。 在大战章我写了一句,大概是“废墟就像带着浩荡时代的重量向这里的每一个人头上砸去”,在我看来,每一个时代都一定会带着它的重量无差别地砸向所有人,但幸运的是我们从不是孤军奋战。人之所以是人,可以组成家庭,形成社会,聚集成国家,最后形成了漫长的文明,从不是因为某个人强大到用能抵御所有灾难的力量,而是因为人和人站在一起,人和人一起努力,有人死死护住身后的孩子,有人慷慨牺牲,有人从容赴死,有人后方坚守,灾难后人们在短暂的悲痛后收拾行装继续负重前行。我从不试图否认一场灾难中普通人所遭受的痛苦,但我也异常反感有人试图去抹消集体的力量去歌颂一种畸形的、不受管束的自由,所以我削弱了三个预言中的孩子在决战中的地位,他们当然弥足关键,但这一切不能全部交给他们完成,我想让所有人都拥有自己的位置和价值,当然我最后能力有限,呈现出的效果也有限。 所以《循环》从根本上,就不是什么“我想看某个角色或者某对角色幸福”的故事,它不是为了弥补什么遗憾写的,可能一开始有一点,但我很快意识到这种满足对我来说不够,我已经写过很多、很多这样的同人了,如果我要花一年的时间在一部作品上,它一定要有更高的意义才行,它得让我感到值得花时间,而不是它最后到底能获得多少浏览多少热度。我一直说我必须首先让我自己在这个过程中获得快乐,我的快乐就来自挑战所有在文艺作品里看过却没条件复刻的手法,我在这期间尝试了很多以前受篇幅限制没条件练的技巧,它们有的表现差强人意,但我在不断的尝试中获得了很多感悟,当我最后写上“全文完”的时候,我审视了一下自己,觉得我的整体表现能打70分,中规中矩,平稳结束,我满足了。至于其他人怎么看这几十万字,看得惯看不惯也左右不过是一篇同人罢了,它唯一的意义就是我验证了自己有能力铺开一个大局后再一一把所有剧情收尾,结束之后是什么风评对我没价值,因为我大概率休息一会儿又高高兴兴爬墙祸害下一个作品了。 05 When 去年春天我因为实践课去公司参观实习,然而我本科期间就在那里实习过一个月,是以所有的介绍和讲解都显得异常无聊,于是我就窝在队伍末尾刷知乎,推荐问题里刷出了“如果莉莉嫁给斯内普会怎样”这个问题。那段时间我似乎正在因为想保持英语熟悉度以更好地看文献而买了《哈利·波特》的英文版,小学时代的那一套中文版早已被父母打包送给了堂妹,我那时候以为这种对内容大体熟悉但细节不太记得的青少年读物词汇量很合适,看着也轻松,加上电子版的1-3都挺便宜的,就断断续续地睡前看看打发时间。 于是抱着吐槽好玩的心态我用我的旧手机键盘敲了几段话当成了答案,主题思想是这两个人结婚了大概率不会甜蜜蜜,甚至可能让孩子没什么安全感。第一次写答案的时候我完全没想过要继续往下写,写完也就扔到了一边去不再管,我记得那时候大概隔一两周会有人留言问一下有没有后续。很巧的是那段时间我开始频繁的出差,动车上的信号又一向不太好,无所事事的我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鱼,大概花了两个月才写完了现在的头两章。分章节都是后来的事情了,当时完全就是有时间了,想起来了花个二十分钟写两段,好像是在第 四 章的时候才终于不用手机更新了,也是从第四章 开始把它当做一个正经要写的东西对待了。 有了一些内容之后我开始把内容存档到LOF,那个时候也意识到知乎终究不是个适合同人创作的地方,而且回答是有字数限制的,当时已经预想到了这玩意儿要写完的话是要重构完整整五本书,虽然当时基本是不相信能有耐心把它从头到尾写完,但问答框写不下是肯定的。后来干脆把知乎上的内容全部删掉开始直接放在LOF上更新,那个时候已经写到了原著火焰杯的中间部分,但说实话我还是没什么信心把它写完,因为篇幅实在是太长了,而且说实话情节脑袋里过了很多遍以后要把它写出来的欲望就会降低,开心还就是脑补的时候最开心,真正写起来会各种各样不对劲,最后写出来的成色不到脑中构想的十分之三是很常见的。 这一年正好是我读研非常痛苦的一段时间。怎么说呢,我是那种很循规蹈矩的学生,一门课,一本书,不管是难还是简单、英文还是中文,我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正确答案在哪里,我都能慢慢啃下来,时间多就慢慢啃,时间少就狼吞虎咽。我本科时有一个壮举就是考试前的一天半带着我们全宿舍自学完了一整本高等物理(老师给我们上完量子力学的部分就被抓走给高考出题了,换来讲热力学的老师口音太重没人能听懂他在说啥),然后那门课我拿了全院前三吧,还赚了点奖学金。 但是在我读研以后,我发现不再有参考书和正确答案来告诉我走的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了。尤其是在一年级结课以后,所有需要学习和背诵的部分都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所有探索连导师都无法告诉我到底是有价值的,还是很可能从一开始这个想法就有问题。甚至哪怕一切都顺利推进下去了,到最后快出成果的时候发现有人在一个月甚至几周之前已经和自己做了差不多的事情,那么之前付出的所有时间和心血基本都宣告作废。对于工科生来说科研真的可以让人心力交瘁,研究冷门的点能参考的内容太少就像摸石头过河,研究热门的点一窝蜂的人冲上去抢那一点点饼子必须争分夺秒。 这种“不知道付出到底会打水漂还是会有回报”的感觉让我非常难受,我不适应这个状况,尽管我知道这才是以后工作的常态,我还是没有骨气地选择了逃避。然而逃避真的没有用,一年了,我的同学基本手里都有了点成果,至少满足毕业要求了,我还啥都没有。我没有钻研手上东西的热情,因为我总是恐惧每个可能出错的环节,在这个情况下我看不到任何对未来的指望。研究生里当然也有一些混日子的人,但是人家混得心安理得,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却没有这种安然自得的能力,每个晚上我都焦虑要是明天还是什么都做不出来该怎么办?要是这个状况一直维持到毕业会怎么办?我会延毕吗?我爸妈会怎么想?我的工作怎么办? 在这种焦虑下我开始长期失眠,每天十一点半上床,然后翻来覆去一直躺到凌晨三点才勉强睡着,到七点钟准时醒。这种不健康的作息和高压心态最后导致我研一的暑假是在一家又一家的医院里度过的,代谢和激素彻底紊乱了。不停地抽血,不停地拍片子,然后找一个又一个医生看到底是什么病。抽血和拍片子都需要排队,我就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来来往往的人,有的人即将迎来新生命满脸小心翼翼的幸福,有的人红着眼睛捏着单薄的彩印纸靠在墙上叹息,都是很年轻的女孩子,在同一个科室。 我记得大概是刚刚研二的秋天,法国梧桐的叶子开始大批大批往下落的时候,我导师终于忍不住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给我说,他觉得我写的东西很烂。然后我那天坐在天桥上发呆,看下面车来车往的,突然想要是有胆子跳下去的话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多好啊。但是我马上又想,我如果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糟糕得过死呢?我经历的事情有一件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吗?没有,那为什么不再挣扎一下呢? 大概是那个时候我坚定了要把《循环》写下去,写到故事的尘埃落定。我想着,我给自己找一件事做,它能让我在一段时间的迷茫和徘徊后回头发现这段时间并不是完全浪费掉的,至少我在慢慢完成一个大工程,即使它不是什么很正经的事情,也不可能带来什么价值,但它至少可以做一把尺子,在我什么事情都不想做的时候不至于浑浑噩噩地睡去。 《循环》的第四卷 ,也就是对应原著的混血王子的部分写得很快,给了我一种能一年内把它完结的错觉,但是第五卷的收尾不管是长度还是难度都超出了我的预期,所以它多拖了两个多月,并终于在昨天迎来了正文的结束。 这一年多里发生了很多事,事实证明当时我在天桥上思考的事情是对的,事情可能变得更糟糕,但总糟糕不过为了逃避选择离开这个世界,退一步给自己一点空间,回过头看看所有事情都在慢慢变好,生活就是这样的。 接下来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慢悠悠地开始修订,感谢相遇,各位有缘再见。 ---------------------- 目前TAG下在矩形《循环》的repo征集活动,形式不限,旧作也可以重发,活动将持续到8月20日,一共三个名额,奖品是150元的书单/《循环》的实体版(大概一套五册不公开发售仅做收藏用)感兴趣的可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