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少年
    作者：我爱你的第五年
    岛屿少年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很多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走到人群中就会有些不安。他不喜欢很明亮的光线，喜欢一个人在昏暗的角落发呆。讨厌湿漉漉的雨天，跟陌生人见面就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去说话，几个朋友聚在一起也是安静的听着的那个，这样他会比较自在，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不愿意花时间跑到人群中去凑热闹，我也不希望他为谁去改变。
    嗯……希望我可以一直在他身边，希望他，最喜欢我。
    嗯……希望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会有人比我还要喜欢他。
    ——王源
    小千千，你想我吗？
    想啊。
    有多想？
    很想。
    很想是多想？
    非常想。
    千玺
    嗯？
    你再给我讲一次那个笑话好不好？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成为了永远的朋友。
    ……
    千玺
    嗯？
    我真的好喜欢你。
    ——王源2008.06.11
    等你回来，我们就在一起。
    ——易烊千玺2008.06.11
    对不起。
    ——王俊凯2008.06.11
    台风来自遥远又陌生的海洋，深海下面是死亡。你的笑声里隐藏着恐惧不安，你在绝望里对着我说喜欢，你是最勇敢的胆小鬼，我从未说过我有多喜欢你，可是，
    我终究会去陪你。
    我早已认清命运在我清醒之前已经变的残破不堪，可为何要残忍至此？要我
    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难……
    费尽心机的接近，最后却又狼狈不堪的逃离。
    纵使我在故事里书写的是千方百计，初衷却依然和结局相背离。
    ——易烊千玺
    千玺
    嗯……
    你为什么不说话？
    千玺……
    嗯？
    未来，我们还要这样一起走下去好吗？
    ……
    ——王俊凯
    2011年。
    位于北回归线以南的南城是一个常居人口不到十万人的半岛，附属于中国最南边的一个旅游业发达的港口城市。虽然三面环海的南城有独特的风景和自然环境，但是由于地理位置和政策，南城迄今为止还是一个未完全开发的三四线小城市，经济并不发达。
    王俊凯发誓要离开这里。
    坐在教室第四排窗户边上的那个男生是全校唯一一个穿羽绒服的，温带季风性气候的南城冬天不会下雪，一件厚外套就可以过完一整个冬天。
    王俊凯很讨厌他。
    “喂！转学生！”
    王俊凯又开始了日行一例的找茬，
    “你挡住了太阳，我睡觉很冷啊！”
    一边看书的罗庭信看了看坐在教室中间倒数第二排的王俊凯，又看了看坐在窗户边上一言不发的转学生，摇摇头，
    “王俊凯你差不多……”
    “喂！姓千的那小子！！”
    “哄……”
    王俊凯还没说完班里突然发出一阵哄笑，原本安静的自习课开始乱了起来。罗庭信看了眼旁边不知所云的王俊凯觉得有些丢人，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看书。
    “王俊凯，你老跟易烊千玺过不去，是不是嫉妒他来了抢了你风头啊！”
    说话的是高三（7）班的班长大云，大云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的嘲讽是因为交情还不错。
    而两人的渊源还得从高二开学说，刚开学身高175留了个毛寸的大云被王俊凯误认为男生一把搂过去，大大咧咧的大云并没有在意，然而王俊凯接下来洪亮的一句“哥们儿！胸肌不错啊”之后毫不留情的将拳头砸到了他身体的各个角落。那是南城一中的抗霸子王俊凯第一次挨揍挨的那么惨。不打不相识，生性豪爽的大云也成了王俊凯唯一一个女生朋友，当然，一般人是看不出来大云的性别的，包括王俊凯。
    “开玩笑，谁能……唉？谁是易烊千玺？”
    大云朝王俊凯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都闭嘴！给我安静上自习！”
    “转学生。”
    前面的刘一麟回头小声说。
    “哦……”王俊凯挠挠头，并没有降低音调，“怎么会有易烊这么搞笑的姓氏？”
    “哄……”
    班里又是一阵哄笑，骚乱也彻底停不下来。
    “干嘛！干嘛！造反啊！”
    神出鬼没的教导主任拿着皮鞭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王俊凯！不上课你出去！别打扰别人！”
    “关我什么事？！”
    王俊凯翘着二郎腿一脸不服气。
    “你给我把腿放下来！！听见没有！！”
    教导主任拿着皮鞭狠狠抽在门上拍拍作响，唾沫横飞，王俊凯的表情分明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王俊凯满不在乎的放下腿，趴在桌子上倒头就睡。教导主任瞪圆了眼珠子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愤怒离开。
    就是这样，王俊凯两年来的高中生活就是如此，睡觉、调戏同学、打架、逃课，与同学斗、与老师斗，无所事事而看起来又其乐无穷。
    还好，就剩下半年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王俊凯想。
    所以说，刚转学过来两周的易烊千玺被王俊凯讨厌，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更加不幸的是，被南城一中的抗霸子王俊凯讨厌，等同于被南城一中的所有男生“讨厌”，起码本班里面不会有男生敢接触他。
    可是之于千玺，他好像并没有很在意。
    Y，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顺利，但是，也没有很糟糕。
    晚自习第二节下课，每一个班里都是乱哄哄的状态，坐等放学的，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与同学讨论难题的，走廊上趁着课间休息赶紧见面的情侣，教室后面打闹的男生女生，每一个课间10分钟都是学生时期最喜欢的。
    “大哥！大哥！”
    林子航匆匆忙忙冲进班里，两步跨到最后一排翘着腿吃泡面的王俊凯身边，
    “二中的过来了！在学校门口！”
    “火腿肠呢？”
    王俊凯抬起头，林子航无语。
    “大哥，求你了，那谁也来了，40多人……而我现在联系不上春子他们……”
    “林子航你能不能少惹事。”
    罗庭信说，
    王俊凯呼噜喝掉最后一口汤，将泡面桶投篮般扔进垃圾桶。
    “罗庭信你下次再敢泡面不放肠看我不真的揍你。”
    罗庭信慢悠悠将数学书掏出来打开，
    “下节大妈的课你……”
    罗庭信话还没有说完，王俊凯已经穿好外套走到教室门口了，一句话没有多说，后面的男生却自发一样陆陆续续从后门跟了上去。
    班里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千玺低着头，这次的试卷好像一点难度都没有。
    “开玩笑！大哥出马！有什么搞不定的？！卧槽太帅了！”
    第二天早上刚进班，千玺便听见后排热火朝天的讨论，
    “闹到我们学校门口就不太好了啊！毕竟我们也是要考大学的。”
    “大哥这句不要脸至极的话在当时也是闪闪发光啊！”
    林子航在班后面浮夸的模仿，就像每个班里都有一个爱吃的胖子，每个班里也都有一个油嘴滑舌恬不知耻的人，学习差到令人发指，可是情商又高到让人怀疑。林子航就是后者。
    “闭嘴！劳资要睡觉！”
    王俊凯睡意朦胧的抬起头冲林子航嚷道，脸上受伤的地方很明显。
    “头抬起来！王俊凯！”
    说话间大云走了过来，林子航赶紧撤离，趴着睡觉的王俊凯没听见一样继续睡觉。
    “擦，”
    见王俊凯一动不动大云一把揪住他的头毛将他头拽了起来，王俊凯“嗷”的一声就清醒过来，大云将创可贴丢给旁边看书的罗庭信
    “给他贴上。”
    “卧槽！牛大云我要杀了你，卧槽，好疼，好疼，你再不松手我真揍你了啊！哎呦……大云呀，云呀……”
    王俊凯痛的面目狰狞，罗庭信被大云一次比一次的心狠手辣吓到，颤颤巍巍的将创可贴迅速拍在王俊凯受伤的地方。
    见罗庭信贴好大云转身回到座位，
    “牛大云你给我等着。”
    王俊凯痛得龇牙咧嘴。
    “快别说了，她听见了……”
    刘一麟回头小声说，王俊凯听罢迅速抬头心虚的看了一眼。
    “教务处通告！教务处通告！”
    上午第二节下课间隙，校广播突然响起来，
    “以高三（7）班王俊凯、林子航！高三（5）邱胜杰！高醒！4人带头于2011年11月13晚21点在校门口与外校人员斗殴，造成数十人受伤住院，行为恶劣！记2次大过！若再违反校规一律开除！特此通报批评”
    校广播三遍结束后，班里后排传来王俊凯均匀的呼噜声。
    “操场！一个月！要是有一片树叶！你们通通给我滚蛋！”
    在讲台上咆哮的是高三（7）班班主任谭芬芳，女，47，，性格：狠毒。以严厉扬名南城一中，带的任何一届学生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曾经一个人将学校门口闹事的三个混混打趴下，除了战斗力，又因为圆润的身材与发型和海贼王里的大妈格外相似，所以人送外号大妈。
    大妈在讲台上瞪圆了眼睛唾沫横飞，班分几乎全被扣完了，自己也被校长公开骂到没脸见人。
    “全部男生这一个月给我站着听课！现在全部给我去扫操场！”
    千玺拿着扫帚跟在人群后面，操场是800的，四周是高大密集的梧桐树，一到秋冬树叶便簌簌落个不停，每天打扫起来很费力。
    “喂！转学生！”
    王俊凯坐在双杠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边安静扫地的千玺，
    “看你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啊？”
    千玺没有回答，王俊凯轻蔑的笑了笑，
    “你该不会是哑巴吧？”
    “没事，你说实话。”林子航嘲笑“我们不打你。”
    千玺抬起头，
    “嗯！很委屈。”
    王俊凯一愣，
    “因为你的过错连累大家一起受罚。”
    “什么？”
    “高三的每一分钟对于大家都很珍贵。”
    “哎呀我擦你小子找死是么？”
    林子航冲上前一把抓住千玺胸前的衣服，
    “算了，算了。”
    旁边的刘一麟赶紧上来拉开林子航，
    “别惹事了。”
    “哦，耽误大家的时间是不好！”
    王俊凯纵身一跃从双杠上跳下来，走到千玺面前，
    “都停下来，让他一个人扫！”
    “他一个人得扫到下午吧！”
    刘一麟同情的看了一眼千玺，
    “诶……”
    一边看书的罗庭信合上书本冲千玺摇摇头，然后跟着王俊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操场。
    “千玺，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辛苦你啦！”
    并没有不好意思的口气和表情，在千玺回答之前就都已经离开教室了，初夏的季节，下午课程结束之后很久，天还是明亮的像是下午。
    “他们好像在欺负你欸。”
    低着头拖地的千玺闻声看向教室后门，是一个清爽的少年，
    “我已经看见你一个人做了快一周值日了。”
    “嗯。”
    千玺低低应了一声又继续低下头拖地。
    “我来帮你擦玻璃好了。”
    男生并没有等到千玺回答，就跑到讲台拿起抹布开始擦玻璃。
    “我跟你说哦，擦玻璃是有技巧的，先用湿抹布擦一下，然后再用报纸，就会很干净，你看，很干净吧？”
    男生并没有比窗户高多少，窗户最上方的玻璃还需要垫着脚尖才能够到，
    “你叫易烊千玺对吧？我认识你的，我在校园榜上看见你了，学习好，舞蹈也很好，书法也很棒，我的学习就很差了，其实我也很努力的……”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啊？一个人要打扫很久的，可是一起干就会很快啊！你们是有矛盾吗？误会解释下就好了啊，对吧？”
    “你好像不喜欢讲话欸？我经常看见你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说话，为什么啊？”
    ……
    男生边擦玻璃边同千玺聊天，其实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而已，千玺只是偶尔嗯一下，但是男生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好了，我擦完了，你看，很干净吧？！”
    男生站在窗户边上回头看向千玺，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校园，千玺抬头看见男生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坚挺的鼻梁在阴影中显得很精致。
    见千玺不说话，男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啊……好像忘了自我介绍了。”
    说罢男生随即又笑开，
    “我叫王源，源向春城花几重，江明深翠引诸峰的那个源。”
    “嗯？”
    见千玺有些疑惑，男生又连忙解释，
    “啊……是姓老虎的那个王。”
    落日慢慢消失在天际，天色渐晚，校园里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安静。5月真是很不错的天气，凉爽的晚风从窗户吹了进来，皮肤感触到的却是丝丝的暖意。很多事情就像天气一样奇怪，明明是那么讨厌聒噪的一个人，那天，却不明所以的就那样看着他笑了。
    “住在悦风小区，每天早上6点10分坐14路公交来学校，放学也坐14路。”
    “据可靠消息是从北京转学过来的。”
    “喜欢听音乐。”
    “怕冷。”
    “喜欢吃薄荷糖。”
    “性格超级冷，但是很绅士。”
    “吉他很好，写字超好看。”
    “经常去贝壳砂。”
    “生日是1128。”
    “哈喂！”
    “啊……”
    “王俊凯你要死啊！”
    第三节下课，围在班长大云桌子边上偷偷分享搜集信息的一群女生被突然凑过来大叫的王俊凯吓到，反应过来后开始纷纷开骂，
    “你们在聊谁？转学生？”
    “关你屁事啊！”
    “一群白痴。”王俊凯说
    “还有牛大云，一群小女生犯花痴就算了，你一大老爷们儿跟着起什么哄啊！”
    “滚！”
    “王俊凯我看你又是皮痒了。”
    “叮铃铃……”
    进班的大妈遇见刚打扫完操场回来的千玺，有些不高兴。
    “怎么那么慢？！”
    “嗯……操场有点大。”
    大妈看了一眼后排的一群男生，心里大概猜到七八分，
    “进去上课吧！”
    “这道题再错了说明你们根本没有听过课，我讲了多少遍了，它都认识你了，你不认识题？还有这道，多简单？嗯？……”
    “叮铃铃……”
    大妈还在讲台上分析这次的月考试卷，下课铃声就响彻了整个校园，后排睡觉的王俊凯也瞬间清醒。
    “我再讲2分钟就放学……”
    “这个函数图象一做出来，结果就出来了，看一下……”
    结束了一上午的课，校园又开始了喧闹，王俊凯看着讲台上丝毫没有打算停下来的大妈，把头埋在桌子下面捏着嗓子。
    “老师，下课了……”
    听见后排发出的声音，正在画图的大妈停下来转过身，还未开口，王俊凯已经挺直了背，一本正经，
    “罗庭信！老师讲课呢！她能没听见下课铃？要你多嘴？！老师拖会儿课怎么了？还不是想让我们多学点知识？！！”
    “王俊凯！”
    大妈厉声，
    “不想听你给我滚出去！”
    “不是我啊，是罗庭信。”
    “轰……”
    班里一片笑声，大妈瞪了一眼王俊凯放下卷子，
    “最后再说一个事儿，南城中学部文化节，跟往年一样每个班都报一个节目，咱们自己学校初选通过后就能参加文化节了，班长组织一下，有报名的明天下午去学校礼堂那边初选。”
    “王俊凯吗？吉他不错啊！”
    “你得了吧！他也就有张脸。”
    “易烊千玺吧？好想听他唱歌儿哦……”
    “但是他肯定不会报名的。”
    “估计又是没我们，听说隔壁班男神表演吉他诶。”
    “高二的有个班男生集体跳少女时代呢，吊吧。”
    “……”
    大妈话音刚落班里就炸开了锅开始讨论，无趣的高三，一点点事情都能变得很有意思，何况是南城每年度的文化节。
    “老师，我推荐易烊千玺啊！”
    王俊凯大声说，
    “听说他舞蹈和音乐都很厉害啊！这种为班争光的事情他一定很乐意。”
    “对啊！对啊！”
    林子航立刻心神领会开始帮腔
    “听说他之前书法北京市第一名啊！”
    “听说舞蹈也很厉害啊！还会拉丁呢！”
    “哈哈……”
    男生统统开始起哄，本来就期待易烊千玺表演的女生们一见这种情况，纷纷按捺不住兴奋开始叫唤。
    “易烊千玺，易烊千玺，易烊千玺，易烊千玺、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大家都那么支持你，你……”
    “我……没有……其实……。”
    千玺的声音被嘈杂的讨论声淹没，
    “舞蹈和书法都会吗？”
    “一点点……”
    “易烊千玺，易烊千玺，易烊千玺，易烊千玺、易烊千玺……”
    王俊凯和林子航相视一笑，
    “好了好了。”
    大妈说，
    “千玺你准备一下吧！明天下午大云带他过去。”
    经济并不发达的南城文化建设政府却很重视，而南城一中每年高三的升学率艺术生占到30%以上，学校特长生也比较多。所以说，林子航一下子就明白到了王俊凯的诡计。
    “这年头会蹦跶两下就敢说自己会跳舞，抱吉他姿势都不对都好意思说自己吉他牛逼，只要有张脸。”
    “那你是认可了他的脸了？”
    罗庭信问，
    “切。”王俊凯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千玺的背影，不屑的说，“脑残才会觉得他长得好看吧！”
    “但是他确实是女生中新晋男神啊！”
    刘一麟回头，
    “切，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长得好看要是没有用你早就被打死了。”
    罗庭信说。
    “哎王俊凯，等下唱歌儿去不去，春子的局。”
    最后一节晚自习课林子航溜到卫生间抽烟，刚好看见正在洗手的王俊凯，
    “你们去吧，我今儿有事儿。”
    “哦！”
    林子航说，
    “对了，转学生明天会死的很惨吧？”
    “谁知道。”
    王俊凯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直没问你，他哪儿得罪你了？”
    “单纯看他不顺眼。”
    “那小子挺有骨气还，一直不肯低头。”
    “呵……自命清高。”
    “吱呀……”
    卫生间门被推开，两人回头，易烊千玺面无表情的走到洗手池边，空气陡然的就凝固了，千玺洗完手抬头看了一眼王俊凯，转身离开，
    “草……他怎么在。”
    林子航见千玺走掉骂道，回头看见怔怔看着门外的王俊凯，
    “怎么了？”
    “没事。”
    王俊凯往教室走，林子航跟了上去。
    并没有说出真实的感受，就那样短暂的对视，严厉？肃穆？不屑？鄙视？憎恨？厌恶……好像没有确切的词汇可以形容那个眼神，可是那个眼神居然让自己感到……脊背一凉？错觉，一定是错觉，嗯错觉，王俊凯趴在桌子上想了一节课，从来没有人敢那样看自己。
    “叮铃铃……”
    铃声如期而至，晚自习结束后已经是10点了，王俊凯背起包下了楼。
    南城一中校门口没有公交车站，坐公交需要出了校门顺着马路往前走，走到十字路口再左拐才有。因为路途远，所以经常有人从学校对面的小胡同穿过去直接到车站。但是因为这一片住户很少，基本设施不完善，胡同里面没有灯，一到晚上就很昏暗。
    王俊凯插着耳机进了胡同往公交站走，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坐公交的，因为前两天打架机车被损坏还在修理，所以他不得不坐公交了。
    “嘿！王俊凯！好久不见啊！”
    刚进胡同，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传来，王俊凯摘下耳机抬头看了一眼，
    “啊！好久不见，身上的伤还……？”
    “砰！”
    话还未说完，王俊凯便被男生身后的三个男生冲上来一把推倒墙角，发出剧烈的撞击声音。
    “呵……”
    对面男生冷笑一声，右手中的棒球棒有节奏的打在左手上。
    “一个人？”
    “哦……”
    “上次KTV用棒球棒打我兄弟打的还爽吗？”
    男生用手重重的拍在王俊凯脸上,
    “砰！”
    王俊凯起身将抓着自己的男生踹倒在地上。
    “别跟劳资废话！”
    “呵，果然还是那个性子！”
    “我擦，你丫嚣张啊！”
    后面的3个男生冲上来抓住王俊凯，一用力再次将他推到墙角，两人死死扣住王俊凯胳膊，另外一个男生一拳砸在了王俊凯身上，
    “还手啊！”
    “砰！”
    “以多欺少是吧？”
    “砰！”
    “上次打我哥们儿很牛逼啊！”
    “砰！”
    动手的男生说一句，砸到王俊凯身上一拳
    “一个人也敢走夜路？嗯？”
    “砰！”
    王俊凯抬头抿了抿嘴角的血丝，瞪着后面冷笑的男生
    “你们的人不守规矩，你教不好，我来替你管教而已！”
    “砰。”
    “还敢还嘴！”
    男生一拳比一拳用力。
    “砰！”
    剧烈的撞击发出更大的声响，可是这一次却没有砸到王俊凯身上，
    “我擦！”
    “我靠谁打我！”
    王俊凯抬起头，只见一个男生一记勾拳将抓着自己的男生打倒在地，昏暗的胡同里，王俊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被紧紧抓住，
    “走！”
    “站住！”
    “站住！”
    “易烊……千玺？”
    王俊凯不敢相信的问，千玺并没有回答，一把将王俊凯拉到自己身后，跳起来将冲上来的男生踢倒在地，然后王俊凯感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的跟着前面的人加速跑了起来。风哗啦啦的就从耳边穿过。
    “站住！”
    “站住！”
    “别追了！”
    靠在墙角看完这场架的男生叫住准备追过去的几个男生，
    “宏哥，就这样放过他了？”
    男生看着消失在胡同的两个背影，沉默了一会，
    “来日方长。
    云淡风轻却又让人不寒而栗。昏暗的胡同里，谁都没有看见刘志宏在听见那个模糊的名字后凝重的表情，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莫名的，还是有些在意。
    “放开我！”
    跑到马路上，王俊凯一把甩开千玺的手，生气的说，
    “谁要你多管闲事！”
    “不用客气。”
    千玺回头看来一眼并没有人跟上来，回头往公交站牌走。
    “谁！谁谢你了！！”
    王俊凯更加生气冲千玺背影嚷道
    “我从来没有逃过架好么？！传出去会被笑死的！”
    千玺突然停住脚步又往回走到王俊凯面前。
    “万兽之王的狮子遇见鬣狗群也会知道逃跑，虽然它的智商并不高。”
    “什么？”
    王俊凯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创可贴，再抬头千玺已经走到站牌了，14路刚好到站。千玺戴着耳机坐到了最后一排，王俊凯看着晃悠悠开走的破旧14路，觉得自己好像…被羞辱了……？！
    第二天早上刚上到三楼，王俊凯就遇见从办公室出来的千玺，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卷子，发现他的手有些淤青。王俊凯收回视线，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楼，王俊凯似乎觉得有些别扭。
    “喂！转学生！”
    千玺回头，
    “昨天，”王俊凯吞吞吐吐，
    “没事，进班。”
    “千玺！！千玺！”
    易烊千玺刚进班，一群女生就围了过去，
    “节目准备好了吗？听大云说你准备表演书法是吗？”
    “书法比较冷门啦！你不是会跳舞吗？”
    “唱歌儿怎么样？”
    “你会吉他吧？我哥有吉他可以借给你。”
    “那个……我还没有想好。”
    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围住的千玺，微微的有些不自在，
    “怎么能没想好呢？！下午就预选了啊！”
    “是啊，没去就算了，去了没选上很丢人的！”
    “你快点想啊！”
    “恩……我尽力……”
    “给，我给你买的水，下午喝。”
    “啊，我也买了。”
    “这是隔壁班李欣欣托我给你的巧克力。”
    “不用了。”千玺拒绝，
    “谢谢。”
    “拿着拿着。”
    上课铃声响起来，大家把东西纷纷堆到千玺桌子离开。
    王俊凯收回视线，用胳膊推了推正在看书的罗庭信，
    “我要是像欺负转学生一样欺负你，你还手不还手？”
    “你也承认你在欺负人？”
    “别废话。”
    “当然不还手。”
    “为什么？”
    “打不赢。”
    “……”
    “要是打得赢呢？”
    “绝对不会给你留全尸。”
    王俊凯翻了个白眼，
    “至于么！！！多大仇！”
    “把口香糖黏在人家凳子上，捉青虫往人身上扔，故意撞翻人家的水杯，让他一个人扫操场，人家才刚来两周，跟你多大仇？”
    罗庭信顿了顿接着说，
    “最可怕的是你每天的找茬行动，如果人身攻击算犯罪的话，你每天对转学生进行的恶毒言语早已经构成无期徒刑。”
    王俊凯静静的听完愣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
    “嗨我说！罗庭信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没！呵呵呵……”
    罗庭信立刻满脸堆笑的看着王俊凯，突然发现王俊凯脸上又有一处新伤痕
    “你脸怎么了？”
    “哦，摔了一跤。”
    王俊凯满不在乎的说完倒头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问你呢？”
    “别说话好吵！”
    王俊凯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从昨天晚上开始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那些问题。他身手很好，甚至比自己还要好，可平时为什么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那句话是在讽刺我的智商吗？鬣狗是什么？他为什么会帮自己？还有……他昨天是不是……牵……
    “烦死了！”
    王俊突然坐起来使劲挠了挠头，
    “你没事吧？”
    “没事！”
    雄厚的声音，被莫名其妙的王俊凯吓到，罗庭信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
    “怎么样了？怎么样？”
    下午学校初选结束后，千玺和大云刚走到班门口，同学们都炸开锅一样连忙问情况。
    南城文化节分为小学部文化节和中学部文化节，其中以中学部文化节最为重视，南城初中和高中各有6个学校，每个学校出一部门节目，文化节晚会每个学校出节目的班级，本班同学可以全部参加现场，其余班级电视直播。所以每个班都想被选上，可以到现场。
    “选上没？选上没？”
    “说话啊大云子！”
    大云走到讲台上，有些抱歉的表情。
    “今年每个学校只出5个节目，所以……”
    “呵呵！”
    王俊凯一脸的‘我就说吧’。
    “啊……”
    “且……”
    班里女生垂头丧气，男生幸灾乐祸。
    “我就知道，每次都是艺术班承包这种活动。”
    “每次都没有我们的事……”
    “后天下午。”大云顿了顿环顾全班，
    “全班体育广场见！”
    “哇哦……”
    班里同学一愣，然后爆发出热烈的叫喊声。
    “什么？!”
    “有没有搞错！”
    “哇哦……”
    “千玺！千玺！千玺！”
    “今天什么节目？”
    “大云子快讲讲！”
    “78进5啊！！太牛掰了啊！”
    “千玺！千玺！千玺！”
    “艺术班的都弃权了是么？！”
    林子航叫，
    “果然是看脸啊！看脸！”
    “喂！你们！怎么这样！集体荣誉感好么！”
    “王俊凯你们太过分！”
    女生纷纷开始抱不平，班里吵的沸沸扬扬，千玺安静的坐在位子上，不再讲话。
    “千玺……”
    “嗯？”
    “我把你的节目给删了。”
    千玺停下手中的笔，坐在自己对面的王源看着自己，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忐忑不安。
    “当初是你帮我报的名啊！”
    “嗯……”王源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不想……让你唱给所有人听……”
    “嗯？”
    “我怕有太多人喜欢你后，你就不再想和我做朋友。”
    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害怕被批评一样低着头，千玺抬起胳膊笑着揉了揉王源的头发，
    “主持人的权利还真是大啊！”
    盛夏的傍晚，太阳早早落了下去，晚风将校园里的树叶吹的哗啦啦作响，千玺低着头安静的看书，教室里只有微弱的翻书声音和圆珠笔发出的沙沙声响。
    “你生气了吗”
    “嗯！”
    “你不要生气…”
    “因为你一直不停的吃薯片了，好吵。”
    “嗯！好！”见千玺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气王源立刻恢复笑脸“我把这包吃完就不吃了。”
    千玺无奈的看了瞬间恢复元气的王源，有时候自己也会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吵的人呢？一天到晚说个不停，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呢？可是好像…他在自己身边就不会觉得无聊。
    晚风吹到教室，粘稠的空气也变的清爽起来。
    “千玺。”
    “嗯。”
    “你以后也不要唱歌给别人听。”
    “为什么。”
    “因为…会有好多人喜欢上你，可是你不能早恋的。”
    千玺轻轻笑了出来，什么逻辑。
    “千玺你笑了欸！”
    王源跟发现了什么很重大的事情一样吃惊，千玺愣了下，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也会笑呢？是他每天缠着自己开始吗？
    “千玺你要多笑才好看啊！”王源倾过身子捏了捏千玺的脸，
    “王源！你的手很脏！”
    “嘿嘿…”
    “千玺，周六我们去王府井好不好，那边有一个超大的漫展。”
    “千玺，庆典的时候你坐在第十排你可以看见我吗？”
    “千玺，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个棒棒糖特别好吃。”
    “千玺，昨天语文测试我第一名，厉害吧！”
    “对了千玺，庆典上我除了当主持人以外，还会有个节目的，你一定很好奇我唱什么，但是我保密…啊好像说出来了。”
    “还有千玺你要给我送花！”
    “王源！”
    “啊？”
    “你好吵！”
    千玺忍不住说，
    “根本没有办法看书！”
    “啊……我不说了。”
    “王源！”
    “啊？”
    “你嚼薯片声音好大！”
    “哪有！我明明很慢的在嚼！”
    ………
    下午第二节下课，趴在后排睡觉的王俊凯被校广播吵醒。
    “教务处通告！教务处通告！”
    广播响起来后，闹哄哄的教室也立刻安静下来，每天听到别人被点名批评是一件趣味性很高的事情。
    “南城一高校规第十二条规定禁止早恋以及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是某些同学屡禁不止，无视校规！晚自习结束以后在学校操场等隐秘性地方进行打闹、牵手以及更过分的不雅动作！教务处特此通报！请以下同学明日与家长一同到教务处谈话！高一三班李凡、一六班叶子欣、一六班何伟、二一班姜维、高三七班林子航、三七班林小雅、三九班……”
    “哄……”
    七班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回头看着林子航和低着头满脸通红的林小雅，
    “我擦类！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林子航够可以啊！班花你都勾搭上了！”
    “滚滚滚！”
    林子航担心的看了一眼前面的林小雅。
    “我说哥们儿！”
    王俊凯惊恐万分的表情，
    “你俩可不能在一起啊！你俩这属于同姓恋啊！”
    “哈哈哈……”
    “哈哈……”
    班里一阵哄笑，林子航瞪了一眼王俊凯示意他别闹了，但是王俊凯已经兴起，
    “对了！广播里说，打闹、牵手以及更过分的，你俩属于哪一类啊？哈哈……”
    “林小雅，你不是特讨厌林子航吗？！什么时候看对眼了啊？！”
    “打闹？牵手？啊？更过分的是什么啊？”
    后排男生跟着起哄，林小雅始终低着头，林子航有些生气的说
    “你们闹够了没？！”
    见林子航有些生气，大家也纷纷噤声不再开玩笑。刚安静下来，大妈怒气冲冲的走进班里，将教材“砰”的就摔着了讲桌上，
    “说了多少次了！！说了多少次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俩明天都别来了！退学或者转班自己选！除了给班级抹黑你们还能干什么？！”
    在南城这个并不算开放的城市，早恋是一件比较严重的事情，尤其是南城一中作为南城最好的高中，对这方面管的非常严。
    “统统给我站起来！我说了！这个月我的课男生都给我站着！林小雅也给我站起来！”
    林小雅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眼泪控制不住一样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哭什么哭！哭给谁看啊！做那些丢人的事情怎么没想后果啊！平时看起来乖巧的很，现在……”
    “老师！”
    听不下去的王俊凯刚准备开口，一个声音抢先就在班里传开，
    “您这样说有些过分了。”
    易烊千玺开口，
    “同班同学下了自习一起在操场散步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发现是千玺在与大妈对话，全班同学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转学生，不了解大妈的脾气……
    “什么？？！”
    大妈没有想到有人敢顶嘴。
    “现在正是冲刺的时候，不好好学习净搞一些丢人的事情给班级抹黑！”
    “老师！”
    千玺依旧是平和的语气，
    “学习压力大，晚上散步可以缓解压力。”
    “他有什么压力？！全班倒数有什么压力！你给我出去站着！”
    见千玺被赶了出去，王俊凯又看了看一直在哭的林小雅，
    “老师！”王俊凯说，
    “就算谈恋爱怎么了？！我们18了成年了！你没年轻过吗？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如果有人这样说你女儿你什么感受？！”
    “你也给我滚出去站着！”
    大妈打断准备继续往下说的王俊凯彻底发飙。
    “不上课了！自习！”
    大妈将书本拍的砰砰作响，王俊凯不屑的瞟了一眼，无所谓的走出教室站到了千玺旁边。
    教室里慢慢恢复了安静，即使是站着外面，也能感觉到班里气氛的凝重。但是对于王俊凯来说，显而是平时怎么被自己欺负都不吭声的千玺今天居然敢顶撞大妈，这件事情更让自己惊讶。
    “喂！转学生！”
    “我叫易烊千玺。”
    “什么？”
    王俊凯一愣，平时叫他转学生他从来没有敢顶嘴，今天是吃错药了是吧！
    “叫你你就答应，那么多废话！”
    “为什么要帮林小雅？”
    “我谁也没有帮，对事不对人。”
    王俊凯撇撇嘴，最见不得转学生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冷样子。但是这一次，转学生确实让自己刮目相看了，不装逼，也许还能做朋友。王俊凯心想，然后又使劲摇摇头，为什么要有与他做朋友这种可怕的想法！王俊凯打了个冷颤。
    南方的冬日，黑夜总是会比北方来的晚一些，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太阳却还未落山，静静的挂在天边，伴着明艳动人的晚霞，两个并不熟络清瘦的少年比肩站着走廊上，诗意的如同一幅水彩画。
    只是，也许因为当时年少，那时候的他们并不明白，很多事情的第一次就是最后一次。而所谓的最后一次，总是在我们还没有意识到已到最后的时候就悄然溜走。
    “我先走了啊！”
    下了晚自习，罗庭信收拾好书包，班里的人散散俩俩也走得差不多了。
    “嗯啊！”
    王俊凯看见千玺一个人拿着扫帚出了班。
    “哎！”
    王俊凯叫住罗庭信，
    “转学生每天晚上都去扫操场吗？”
    “哦，对啊！”
    “哦。”
    王俊凯不再搭理罗庭信背起包出了教室。
    虽然是季风性气候，冬日的夜晚，天气还是有些凉，千玺搓了搓手，将羽绒服帽子戴上，开始顺着操场边沿打扫。下了晚自习后操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有体育队训练的，也有结伴散步的女生，应该是高一的吧！没有压力有说有笑的在聊天。也有情侣混在人群中，也有躲在树后面偷偷亲昵的情侣，即使学校查的很严，可是年少的时候，谁不会为了对方变得大胆呢？
    “千玺！”
    正弯着腰扫地的千玺听见声音转过头，是一个娇小的女生。
    “你……你好我…我是高二三班的高甜甜，昨天在礼堂我看见你了……我们见过的……”
    见千玺认真的看着自己女生更加紧张，
    “我……我很喜欢你唱歌，那个……我可不可以加……加一下你的QQ？”
    结结巴巴的将话说完，女生觉得脸颊开始发烫，紧张到不敢直视面前的人。
    “不好意思，”千玺微微有些抱歉的口气，“我没有QQ的。”
    “喔……噢……”失落至极却又像是早就料到结果一样，怎么可能有人没有QQ，是委婉的拒绝吧！女生连忙后退。
    “对不起打扰了，我只是只是比较喜欢你唱歌，我先走了，再见！”
    女生仓皇跑掉，千玺转身将面前的一堆树叶装到垃圾桶里。
    “就是他，三七班的。”
    “唔……真的好帅欸……”
    “刚才是拒绝那个女生了吗？果然好冷的。”
    “你不就是喜欢冷酷的男生么？”
    “听说他在班里被排挤了耶！”
    “长得帅，又那么有才华，是会被嫉妒吧！”
    “……”
    操场上的女生小声的讨论着。
    “请操场上的同学，抓紧时间会宿舍就寝！请操场上的同学，抓紧时间回宿舍就寝！走读生请抓紧时间离校！”
    教导主任拿着喇叭站着操场上面的主席台上，拿着超大的手电筒照在操场上，强烈明亮的灯束将操场上的各个角落照的一览无余。操场上的学生开始慢慢离开。千玺加快了打扫速度。
    “喂！转学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操场的王俊凯从树后面走出来站着千玺面前，千玺抬起头，
    “给你！”
    王俊凯将一瓶紫药水递到千玺面前，见千玺不解的看着自己，王俊凯别过脸，
    “别误会！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不用了！”
    千玺低下头继续清扫
    “喂！”见千玺不领情，王俊凯有些生气，“你的手肿了啊！”
    “没关系，谢谢！”
    “我才不是关心你！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说了，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是因为我受伤的，快点涂上去！”
    “请操场同学抓紧时间离开！”
    校广播又开始催促，千玺有些着急了，大门11点就要锁了，自己必须在锁门之前出去的。
    “喂！你听见没有！”
    王俊凯见千玺并没有理会自己，眉毛拧成一团不耐烦的一把将千玺推到旁边阶梯上坐着，
    “别动！涂完了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王俊凯紧紧抓住千玺受伤的手，笨手笨脚的将紫药水往棉棒上倒，
    “不用了，谢……”
    “让你别动！”
    王俊凯见千玺想要抽出被自己抓住的手大声呵斥，
    “我擦这个怎么这么难弄！算了！”
    紫药水总是不能准确的倒在棉花棒上，王俊凯不耐烦的直接将紫药水倒在了千玺手上，药水瞬间就流满了整个手背，千玺无语的将手抽回来站了起来
    “谢……”
    “等一下！”
    王俊凯打断千玺，盯着千玺的脸看了看
    “脸上也有淤青啊！别动，我一起给你抹了！”
    千玺见王俊凯拿起紫药水瓶就准备往自己脸上倒吓得连忙后退了两步，
    “真的不用了，谢谢！谢谢！”
    “没事！不客气！涂完了我们就互不相欠了……你过来！别动！”
    千玺不知道王俊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把就将自己拽到了他面前。
    “要不你躺在地上？这样站着药水不好往脸上倒啊！”
    王俊凯非常认真的在思考，
    “算了，还是用棉花棒吧！别动！你靠近点！什么破灯！一点都看不清楚！”
    千玺感觉到自己死死被抓住，然后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了自己脸颊上，他抬起脸，王俊凯的脸赫然映入眼帘，为什么会这么近，千玺别扭的侧过脸。
    “你的头别乱动！我擦！你一动我就涂不上去！你以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么？！一定要给护士开8000块钱的工资才行啊！”
    王俊凯丝毫没有感到千玺的不自在，一个人边涂边说。
    “好了……谢谢……”
    “等下，再涂一层会好的……你的头别动！别动！我说了让你别动！你为什么老是不听我的话！！”
    “你们在干吗！！”
    气吞山河般雄浑的怒吼声从喇叭里扩散开来！回音飘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带着被羞辱般的悲壮。两个人不明所以的人一起回头，看见教导主任站在身后惊恐的看着两人，拿着喇叭的右手在半空中不停颤抖。
    “他怎么了？”
    王俊凯扭过头看着被自己双手紧紧捧着脸的千玺，一脸迷茫。
    “谭老师，别太上火了。”
    “是啊！都还是小孩子，别认真啊！”
    “气大伤身的，谭老师，来喝杯茶，消消火，我新买的菊花茶，尝尝看。”
    大妈早上一进办公室，老师们纷纷围了过来。
    “为什么？”
    大妈扶着额头，也许是昨晚一夜没睡的缘故，仿佛苍老了许多。
    “为什么什么牛鬼蛇神都在我们班？”
    见大妈开口了，老师们再也掩饰不住好奇之心，毕竟办公室里有几个刚毕业的研究生，年纪都不大。
    “哎谭老师，是真的么？”
    “没有弄错吧？”
    “不会弄错的，教导主任亲眼目睹全过程的啊！”
    “哇……这个真的是……”
    “可惜了两个长得那么俊俏的孩子了。”
    “学校不知道该有多少小女生该伤心喽！”
    “恬不知耻！”
    一旁年纪最大的孙主任将杯子摔的啪啪作响，
    “为人师表！这是你们该说的话吗？！”
    “哎呦……”
    “大家早上好，这里是南城一中校广播，请各位老师同学抓紧时间到操场集合，升国旗仪式马上开始了。”
    校广播打断了正相聊甚欢的老师们，大妈拿起教科书缓慢的往班里走。
    “我说哥们儿！你俩才是真的不能在一起啊！你俩在一起就真的是同性恋啊！哈哈哈…”
    林子航找准机会立刻报昨天被王俊凯羞辱的大仇，王俊凯一如既往的趴在桌子上睡觉谁也不理会。
    “还有，你不是那么讨厌转学生的吗？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啊？哈哈……”
    “真的假的啊到底？”
    “不知道啊！反正早上来学校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教务处还没有通报呢！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通报吧？”
    “我肯定不是真的，除了王俊凯无聊时候的找茬，他俩根本没有接触过。”
    “不过话说回来，王俊凯那么幼稚的，找茬就是代表喜欢吧？小学男生都这样啊！”
    “也对诶！喜欢谁就欺负谁。这样说起来，王俊凯高中三年好像从来没有这样针对过谁吧！”
    “天呐，大妈会疯吧？”
    “……”
    一整个班都在小声议论。
    “喂！王俊凯！”
    罗庭信推推一副事不关己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王俊凯。
    “你不解释一下吗？”
    “哦。”
    “哦是什么啊！你再不解释真的……传的很不好听啊！”
    罗庭信看了一眼前面的千玺，这件事情好像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
    “随便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昨晚几点睡的！！”
    罗庭信以为王俊凯没有精神又是因为晚睡。
    “升旗了！”
    大妈一进班，班里倏地安静下来。相比昨天河东狮吼般的骂人，反而今天的有无精打采更让人害怕。
    “某些同学也准备下，等下在升国旗后会被光荣的点名表扬，心情也是很不一样的吧！”
    “噗……”
    底下同学忍不住笑出声，纷纷看向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各个班级的同学开始陆陆续续的往操场走，一时间楼梯无比拥挤，大家都以缓慢的速度往楼下移动。
    “欸，就是他，看见没？”
    “我还是不太相信。”
    “可是教导主任亲眼所见啊！这种事情不可能瞎说吧！”
    “你说他俩谁是……”
    “谁特么再说一句劳资跟他没完！！”
    一路上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被指指点点，虽然是偷偷议论，但还是成为了焦点。林子航不顾人群中还有老师大声嚷道，
    “有些女生也不要犯贱！再胡说八道我女生也照打不误！不信给我试试！”
    楼道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朋友就是那种，最过分的开你玩笑，却不允许外人说你一句不好。
    “首先宣布这次高三年级的月考成绩！”
    升完国旗，年级主任白主任开始惯例的宣布成绩，
    “理科前五名，第五名三九班田乐，第四名三九班武爱华，第三名高三时十一班…”
    每次升国旗对一大部分人来说就是折磨，宣布成绩更是让人站着都能睡着，因为被点名的永远都是那几个人。
    “文科第三名三一班苏里亚，第二名三四班赵封，第一名～"
    年级主任顿了顿，
    “三七班易烊千玺！”
    “哗……”
    话音刚落，整个操场一片哗然。周边班级的同学刷刷的扬起头往三七班看，昏昏欲睡的王俊凯一下子清醒，和班里所有同学一样瞪圆了眼珠子看向了易烊千玺。同样惊讶的是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班主任大妈。
    三七班学习最好的罗庭信也一直是在年级50名徘徊，
    “没想到转学生那么牛掰啊！”
    林子航也被吓到，
    “彻底出名了啊！”
    “成绩是昨天晚上通宵统计出来的，所以只有改卷组知道这次的排名。”
    年级主任见下面议论纷纷接着说，
    “这一次文科第一我们要特地说一下，语文成绩是138分，其中作文是南城一中近两年来第一次出现满分作文，是来自七班的易烊千玺同学。”
    “哗……”
    讨论声音越来越大，'谁是易烊千玺'，'易烊千玺是深藏不露的学霸'，'易烊千玺长得很帅'，'易烊千玺很高冷'以及'易烊千玺与同班王俊凯'这样的话题开始以光速在人群中传播。
    而当事人易烊千玺依旧是静静地站在队伍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了，我们请易烊千玺同学上台来讲两句。”
    年级第一名上台演讲也是惯例了，只是之前的演讲都是提前准备，而这一次，由于改卷匆忙，所以没有任何通知，所以也没有准备时间。
    “啪啪啪……”
    同学们鼓掌响应，都很好奇这段时间学校很受注目的转学生。
    “没事千玺，别紧张，随便说两句就好了！”
    大妈走到千玺旁边，而看起来，显然是大妈更加紧张的样子。
    “嗯！”
    千玺礼貌的点点头往主席台走，
    “嗨王俊凯？”
    “呦呵……”
    看着易烊千玺上台，后面的几个关系比较好的男生看着王俊凯不怀好意的笑。
    王俊凯抬头瞟了几个人一眼，大家立刻噤声。
    台下面开始了更加热烈的讨论，要知道南城一中的年级前几名的，长相基本上是不能忍。
    “大家好，我是高三七班的易烊千玺。”
    千玺接过话筒，环顾之后将视线落在了操场正中间，温和的声音在操场上空传开，
    “其实，这一次的成绩并没有任何意义，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唯一有意义的成绩就是明年夏天那场，所以不用在意。”
    与以往演讲的同学不同，千玺并没有以'努力就能成功，考个好大学是唯一出路'这样的内容为主题。
    千玺顿了顿接着说，
    “相对于成绩，我想大家肯定更感兴趣另外一件事情。”
    “哇……哦……”
    “哇……”
    年级主任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操场已经躁动起来了。
    “卧槽这小子是疯了吧？”
    整个操场不约而同的往王俊凯这边瞅，林子航也被震惊到。
    “对于大家口中的我和王俊凯的关系，我想是大家误会了，无论大家相信与否都请不要再以讹传讹了，因为我真正喜欢的人也在这里，我不想造成误会。”
    “轰……”
    操场彻底失控，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南城一中第一例。
    年级主任有些惊慌失措，连忙接过已经准备下台的千玺递过来的话筒，尴尬的咳嗽，不知道怎样收场，教导主任黑着脸快速走过来拿起话筒。
    “安静！安静！”
    “接下来有请理科年级第一名讲话！安静！各班班长整顿本班纪律！”
    教导主任宏亮的怒吼飘荡在操场上空，操场慢慢安静下来。可是已经没有人听下面的演讲了。
    '易烊千玺喜欢的人是谁'
    这个话题成为了接下来南城一中2个月内的热点。
    “大哥，你没事吧？”
    罗庭信发现今天从升国旗开始一整天王俊凯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又感冒了？”
    记忆里王俊凯只有生病的时候才那么安静，罗庭信有些担心的摸了摸他的头。是正常的温度，见王俊凯趴在桌子上谁也不搭理，罗庭信将外套盖在他身上也不再说话。
    “我真的是帮他敷药而已！”
    王俊凯站在教导主任面前一脸无奈，
    “虽然我平时是不怎么搭理女生，可是那也不代表我喜欢男生啊！你说是吧？”
    “而且，你看我也不是像瞎了眼的人吧？”
    “就算是我喜欢男生，也不能够是他吧？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面瘫啊？面瘫就算了，还是一个连话都不爱说的人？那得多没意思啊？你说对吧？”
    “我可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哼！”
    王俊凯已经解释了一个小时，可是无论他怎么解释，说的口干舌燥，教导主任依旧只相信他看见的，让两个人站在办公室等班主任过来处理。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相信了？！”
    见教导主任一直是这个态度，本打算好说好散的解决这件事情的王俊凯也开始不耐烦了！
    “什么态度？！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教鞭啪的打在了桌子上，
    “我就是这个态度！”
    王俊凯一脚将面前的椅子踹翻，
    “爱特么怎样处分怎么处分！劳资还不上了！”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不就是处分么你随意！”
    “没有教养的家伙！没人教我来…”
    “啪！”
    一鞭子抽了过来，还未反应过来的王俊凯被千玺一把推到旁边，教鞭一下子抽在了千玺的右手背上，瞬间就紫了一片。
    “卧槽！”
    王俊凯彻底发怒，冲上去抓住教导主任的衣领就要揍他，
    “你特么欠揍是吧！”
    “住手！”
    千玺拉住王俊凯，
    “造反是吗？！造反啊！”
    被抓住动弹不得的教导主任只能靠怒吼来企图震慑人，
    “亲眼看见的就一定是真的么？”
    千玺转了转被抽红的右手，直勾勾的看着教导主任，
    “对！我看见了！看见你们那些不知耻的行为！”
    “我们不知耻的行为是什么？”
    “你………”
    “是什么？”
    千玺轻轻吹了吹已经淤青的手背，抬起头，深褐色的眼眸里突然散发出阴狠的光，
    “你们！你们！不知悔改！等你们班主任……你们等着被开除！！”
    “是这样吗？”
    千玺回头，一把将身后的王俊凯拉到自己怀里，温热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嘴角。
    “既然被认定干了不知耻的事情，如果不真的做，好像很吃亏的样子。”
    云淡风轻的口气里却有一种嘲讽，不再理会僵掉的教导主任，千玺拉着早已石化的王俊凯离开了办公室。
    “你神经病吧！”
    反应过来的王俊凯在学校门口暴跳如雷。
    “又没有真的亲上。”
    “你……你……你……”
    “你不会在意的吧！”
    千玺回想刚才自己在离王俊凯嘴角1厘米的时候停下，通过角度错位成功的吓到了教导主任，同样吓到了王俊凯。
    “你神经病！”
    气急败坏的王俊凯指着千玺却一时词穷到不知道骂什么。
    “明天文化节是吉他弹唱。”
    千玺抬起右手，手背上被教鞭抽的痕迹很明显。
    “你来弹吉他好了！”
    “什么？”
    “你来负责吉他部分好了。”
    并不是询问的口气，而像是理所应当的安排一样，淡淡的口气里却透露出对方不会拒绝自信。
    “少自以为是了！不可能！”
    王俊凯挥手，拦下出租车离开。千玺看着缓缓消失在黑夜里的出租车，嘴角慢慢上扬，而眼睛里却慢慢弥漫上一层寒意。
    “王俊凯，你还在在意吗？”
    罗庭信意识到趴了一整天的王俊凯可能是因为学校的闲言碎语，
    “别说话，很困。”
    “转学生也当大家面澄清了，他有喜欢的人，流言不攻自破的，别在意。”
    “……”
    王俊凯翻了个身，有些烦躁。一整天了，脑海里不间断的在回放那一幕。粗鲁的将自己拉到他怀里，却在离自己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停下，在自己被成功吓到的时候，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嘴角像是恶作剧得逞一样扬了起来。
    可是，当他在主席台上承认他真正喜欢的人的时候，他眼睛里有一道光。微微上翘的嘴角，和他看向自己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谱子你看一下。”
    下了晚自习，千玺在校门口拦住王俊凯，将一张手写的吉他谱递给他。
    王俊凯冷冷的看了一眼千玺递过来的谱子，并没有打算接，“我们很熟吗？”
    “以你的程度，不需要排练吧！”千玺说，“那明天见。”
    坐在王俊凯机车后座的罗庭信连忙接了过去，“明天见，明天见！”
    “轰……”
    王俊凯启动机车，发出轰鸣，迅速消失在校门口。
    “他怎么知道你会吉他？刚转过来2周吧？”
    罗庭信有些纳闷，王俊凯没有搭话，专心的骑车。
    “你好！”
    刚上公交车一个男生突然坐到千玺旁边，千玺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否见过。
    “嗯。”
    并没有问对方是否找自己，也没有回答你好，而是简单的一句‘嗯’，这是想要终止话题的表现。男生并没有在意，反而笑了笑。
    “你是易烊千玺吧？”
    “嗯。”
    “果然是跟传说中的一样冷淡呢！”
    男生接着说，
    “你是从北京转来的吗？”
    应该是本学校的吧！这几天对自己好奇的人越来越多，经常走在路上都可以听见别人议论自己。千玺并不打算回答。
    “听说成绩很好，果然没错啊。”
    “呵，你和王俊凯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来南城？据说你并不是这里的。”
    千玺站起来，准备在这一站下车，旁边的男生真的是有些吵。
    “您好，前方到站……”
    “你认识王源吗？”
    走到车门口的千玺突然停下脚步，
    “你认识王源吗？”
    男生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前面突然停下来的背影又问了一次。
    夜里10点多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刚下晚自习的学生。而14路一直很少人坐，男生开口后车内诡异的沉寂下来。直到公交车报站响起，
    “您好，清远站到了，请您从后门……”
    “不认识。”
    “吡……”
    气阀发出的声音，车门被关上，公交车缓缓驶离站牌。
    希望只是我多想了，刘志宏不安的看向了窗外，脸色难看的可怕。
    见车走远，千玺突然扶住旁边的站牌杆，弯下腰大口喘气，一只手死死按住胸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流出来。
    “源儿，你看，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从别人嘴里听见你的名字。”
    千玺苦笑，抬起头，眼里早已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雾气。
    夏日的雨来的总是那么猝不及防，校庆结束后雨已经哗啦啦的下个不停了。王源顶着书包站在门卫室门口躲雨，夜里的雨总是有些凉。只穿了一件短袖的王源不停的搓手，学校的人越来越少，马路上人们加快脚步狼狈的躲雨。
    “看来是要淋雨回家了啊！”
    王源抬头看看天，雨没有一点要停的样子，
    “源源，进来坐会儿吧！”
    门卫大爷看着门口的孩子哆哆嗦嗦不忍心的说，
    “要不要我打电话让你父母来接你？”
    “不用了。”王源回头笑笑。
    “他们没有时间的。”
    “那你还有别的亲戚吗？大爷帮你打电话！”
    “没有，没关系，我一个人习惯了。”
    “王源！”
    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孩行色匆匆的举着伞跑了过来，看见门卫室门口回头的王源，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你是笨到记不住我手机号吗？！”
    “……”
    是笨蛋吗？为什么总是害自己这么担心！
    见王源一脸委屈却又赌气的不理自己，千玺展开皱着的眉毛缓和了语气将他书包接了过来，把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他，
    “穿上。”
    “不用！”
    “快点穿上会感冒。”
    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口气，千玺将衣服强行的披在王源身上。
    “走吧！送你回家。”
    “不用！”
    笃定的说完，却还是被千玺拉到了自己旁边乖乖站着。大雨好像也小了一些，吧嗒吧嗒打在伞上，两个人挤在伞下狭小的空间。
    “庆典怎么样？”
    一如既往的口气，仿佛上周的吵架不是他，冷战一周也不是他。
    “挺好的。”
    “你的演出呢？”
    “你为什么不来！这几天也都不来学校，今天也不来！”
    本来想要高冷的的不要再理他了，可是好像咽不下这口气。
    “舞蹈社去外省比赛了。”
    “你……”
    好像是没有办法反驳的理由，
    “你唱的什么？”
    “干嘛告诉你。”
    “我看看你脸上的伤好点了没？”
    千玺侧过身子，凑到王源面前，
    “好像没事了啊！”
    “要你管！”
    “那我不管。”
    王源不理他的往前走，千玺连忙追了上去，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千玺将伞往那边推了推，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成了永远的好朋友。”
    “什么？”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成了永远的好朋友。”
    王源被千玺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
    “一点都不好笑。”
    “还生气？”
    “是！”嘴巴撅的很高。
    “啊，那没办法了，只能送你回家了。本来还订了一家餐厅呢！某人一直想去的，提前一个月才订上的呢！”
    千玺叹了口气，
    “在……在哪里……太远了我就不去。”
    “不远，等下我们打车去。”
    “真的吗？那好吧！”
    千玺轻笑，静静地的举着伞，旁边的王源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碎碎念，像是憋了很久一样，要一口气将积攒了很久的话说给他听。
    “今天我唱歌儿的时候，你不知道，呼声特别高，可是当时我没有在意，因为我净顾着找你了。”
    “你知道么，初三一个班的男生收到了特别大一捧花，一女生送的，大家都尖叫了。”
    “我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么，上周二放学我在车站遇见了小偷，被我逮住了，他们两个人，可是我才不怕。”
    千玺皱了皱眉，
    “对了，月考成绩下来了，我101你看见没？是不是离你又近了？！”
    “101和1隔了很远啊！”
    “……”
    “那也是有进步啊！”
    “以后每天放学都跟我一起走。”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好吧！”
    明朗的笑容，眼睛慢慢弯成了两个月牙。
    “我想要去看的最远的地方，和你手舞足蹈聊梦想。”
    王源笑着哼歌，
    “我唱的是这个。”
    “不是不告诉我么。”
    “我想要去看的最远的地方，和你手舞足蹈聊梦想，我想要去看的最远的地方，和你……”
    “一直唱一句很烦。”
    “我喜欢！”
    “………”
    “我喜欢这一句，也喜欢和你在一起。”
    “你最喜欢和吃的在一起。”
    并不领情的回击，可是心却像是漏了一拍。
    “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王源突然没来由的感叹，
    “给我买薯片，给我买饮料，还给我买糖，还给我买大鸡腿，还带我看电影，还给我买两份爆米花，还……”
    “我知道了，吃完饭我们去超市。”
    “耶！”
    王源得逞的冲千玺大笑。
    “王源～”
    “嗯？”
    “以后还会有别人愿意帮你买薯片的。”
    有些紧张一样的停顿，
    “你也……会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吧？”
    “也会帮我买两份么？”
    “………”
    千玺皱着眉，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王源。易烊千玺你果然是笨蛋啊！你指望他会说些什么？就那样的一个白痴。
    “餐厅怎么还没到？我好饿啊！我等下要吃两客牛排，意大利面也要两份，还要吃……”
    旁边的男生眼睛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发着亮光一样好看，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即使是一个白痴，在身边时间久了，没有他就会那样的不习惯，虽然当初他死皮赖脸的粘着自己很让人心烦。
    “叮。”
    短信的提示音，千玺打开三条未读消息。
    ‘还在发烧呢，在哪儿？我让司机去接你。’
    ‘校庆的视频已经录好了，他唱歌儿的是单录的，晚点传给你，记得请我吃饭啊！’
    “您好，易先生，您订的花明天会准时送到王源先生的手里，感谢您的光临。
    “什么？”
    王源问，
    “每次你生气我都得破产啊！”
    千玺答非所问，收起手机。
    “啊？”
    “没什么，走吧！快到了！”
    “雨停了耶！”
    “嗯！”
    “那你怎么还举着伞。”
    “……”
    “好挤。”
    “……”
    “行行行，烦死了。”
    王俊凯不耐烦的说，大云唠叨了一下午，在节目开始的前5分钟终于同意与千玺一同上台。
    “我可不保证效果。”
    王俊凯接过吉他与千玺一起走到舞台侧面，下一个就是他们了。
    “呵。”
    王俊凯握着皱皱巴巴的纸，是千玺手写的那张谱子。
    “为什么要唱这么矫情的歌。”
    “你冷不冷？”
    “什么？”
    千玺没有回答，自顾的将羽绒服脱下递给王俊凯。为了耍帅王俊凯穿的很单薄。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南城一中高三7班的易烊千玺和王俊凯为我们带来好听的歌曲。”
    主持人报幕的声音传来，王俊凯愣了一下然后接了过去。再抬头千玺已经走上舞台，王俊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60度鞠躬，
    王俊凯浅浅坐到高脚凳上摆好吉他，
    “啪。”
    灯光暗了下去，千玺侧过脸冲王俊凯点点头。
    旋律如流水缓缓缠结而出，是古典吉他，尼龙弦发出细腻的音色，柔和而光滑。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千玺闭上双眼，嘈杂的广场慢慢安静了下来。昏暗而柔和的光打到他的脸上，微皱的眉，让整个表情像是阴天的天空里只有月牙般清冷。一旁的王俊凯低着头拨弄琴弦，认真的表情里像是没有了以往的桀骜、也没有了平日孤傲散漫。
    “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
    我多想和你再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王俊凯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正在唱副歌部分的千玺，身体的某一个地方好像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
    好久不见”
    低沉而冷淡的声音慢慢消失，千玺缓缓睁开眼，广场如同沉睡般一片寂静。
    “哗……”
    台下后知后觉般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一时间广场喧哗起来，议论声越来越大。
    王俊凯怔怔的看着千玺，却与突然回头的千玺四目相对，细碎的刘海将他好看的眼睛稍稍遮挡。看向自己的深邃的眼眸，在黑暗里，像是洞穿了一切。王俊凯突然感到胸口莫名的难受，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令人难以承受的难过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啪啪啪……”
    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
    “宏哥，”
    一个男生叫坐在广场后面角落里的刘志宏，
    “嗯？”
    “你～你没事吧？”
    看着迷茫的刘志宏，男生小心翼翼的说
    “你眼睛不舒服吗？”
    刘志宏伸出手摸摸脸，脸颊已经湿了一片。胡乱擦掉脸上的液体，刘志宏抬头，看着台上那两个人鞠躬下台，自嘲一样笑了笑。
    “怎么可能。”
    “耶！”
    “太长脸了啊！”
    “王俊凯，你认真起来也很帅嘛！”
    “千玺声音好棒！”
    “你俩之前真的没有偷偷排练过吗？默契也好的太吓人吧！”
    “王俊凯，你吉他弹得那么好，这么低调不像你啊！”
    “……”
    刚领奖下台的两个人被班里同学围住，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好了好了大家来照相了！”
    大云招呼大家，
    “谭老师您站中间，大家都站紧一点，王俊凯你和千玺俩站一起快点快点！”
    “快点拍你的！”
    王俊凯一脸没耐心，
    “你快点王俊凯！俩帅哥站在一起整个广场女生都得羡慕飞掉啊！”
    “哈哈……”
    “来，王俊凯你俩站我旁边。”
    得到了二等奖，大妈心情似乎很好。王俊凯不情愿的走上前，站到了千玺身边。
    “来，看镜头，一、二、三，OK!”
    “那什么，王俊凯你和千玺俩单独照一张，留个纪念。”
    “对对!”
    “不！”
    “快点！一张就好，一张就好！”
    “真麻烦！”
    王俊凯走到千玺旁边，冲大云嚷到，
    “快点！”
    “靠那么远干嘛啊！你俩是仇人吗？笑笑啦！王俊凯你搂着千玺肩膀！快点！”
    “拍不拍？！不拍……”
    拉到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被千玺突然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打断，
    “笑一个。”
    “王俊凯月考倒数你应该习惯了吧！要不要这么不开心！”
    “你找死！”
    “谢谢。”
    千玺的声音很轻，淡淡的却很好听。
    “咔嚓。”
    夜幕笼罩下的广场人声沸鼎，照片里王俊凯依然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眉清目秀的千玺也依旧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别扭的对话与拍照姿势。
    后来时间过了很久，大云无意间翻出这张照片，照片里面，两个清秀帅气的少年并肩站在一起，王俊凯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美好的不成样子。
    “好了，终于弄完了。”
    文化节结束后各班留人打扫自己班级的场地。
    “千玺，你怎么回去？”
    “我坐公交。”
    “千玺你住哪里？等下我爸来接我顺便送你吧！”说话的是林小雅.
    “谢谢，不用了，你先走吧。”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
    “那我也先走了啊！”
    “好，再见！”
    “再见！”
    千玺往公交站走，希望能赶上末班车。
    “嗡……”
    机车发出的剧烈的噪音，千玺一回头，王俊凯已经将车稳稳停在了他身边。
    “还给你！”
    王俊凯将羽绒服递给千玺，
    “那什么，谢了！”
    千玺刚接了过来，不客气还没说出口，王俊凯已经骑着车消失在马路上了。
    “等一下。”
    刚走到车站便看见14路末班车已经出站了，千玺无奈的看了看时间，现在打车也很不容易。只能看运气了，千玺走到十字路口，路上车辆很少。
    “走回去得半夜了吧！”
    千玺做好最坏的打算，起风了，越来越晚，夜里越来越凉，千玺裹紧了羽绒服。
    “嗡……”
    突然出现的声音越来越近，
    “喂！转学生！”
    千玺回头，毫无准备却精准接住王俊凯将丢过来的机车帽。
    “上车！”
    “……”
    “上车啊！”
    王俊凯说，
    “南城晚上上打不到车的。”
    千玺坐到后座，拿着机车帽并没有戴上，帽子上有粉色的贴纸。
    “戴上帽子，我开车很快。帽子是罗庭信的，虽然有点丑，但是晚上没人。”
    “你怎么不戴？”
    “会盖住我帅气的脸庞。”
    “从南山路走吧。”
    速度很快，风呼啦啦的从耳边吹过。
    “绕那里很远的。”
    “你知道我住哪儿？”
    “悦风小区。”
    “你怎么知道？”
    “有我王俊凯不知道的么？那边晚上不好走，而且很远。”
    “你着急回家吗？”
    王俊凯没有回答，却在拐弯处变更了路线。
    “在这儿停一会儿吧！”
    王俊凯将机车停在岸边，下面就是南城最大最好的沙滩，贝壳砂沙滩。
    “哗啦～哗啦～”
    海浪拍打沙滩发出好听的声音，千玺下车看着夜幕下一望无际的海，沉默了很久，千玺开口。
    “王俊凯，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啊？”
    王俊凯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千玺笑笑继续说。
    “你吉他弹的很不错，应该是学过很久吧！”
    “小时候瞎练的。”
    “很有天分，为什么每天都装的无所事事呢？”
    “跟你没关系。”
    “你好像很爱睡觉，每天都看你在睡觉。”
    “因为晚上根本睡不着。”
    淡淡的语气里却像是有些忧伤，只是还未来得及多想，王俊凯又迅速恢复了平日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你！别以为我送你回家就代表什么了！”
    “好。”
    并没有一丝的尴尬或者不悦的回答，这是有效的反击吗？王俊凯张开嘴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好又默默闭上，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
    “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走了！！”
    自言自语的音量，王俊凯并没有在意冲他嚷道，
    千玺慢慢将视线从海上收回来，坐到机车后座。两个人不再说话，慢慢消失在夜里。
    “这是一千块钱的奖学金，恭喜你了！荣誉很难得啊！”
    大妈面带笑容的将奖学金递给千玺，年级第一在自己班，这两天走路腰杆儿都是直的。
    “这5000块钱是文化节的奖金，你看你和王俊凯怎么分。”
    “请吃饭！请吃饭！”
    “王俊凯请吃饭！千玺请唱歌！”
    “好了好了，你们下课商量，先上课了。”
    “这周末呗！”
    一下课一群人围到王俊凯桌前，讨论的热火朝天，
    “先去新月餐厅，然后直接楼上K歌儿啊！”
    “去的报名啊！报名！报名！”
    “我！我！”
    林子航招呼大家，
    “女同学优先啊！男的靠边儿！”
    “林小雅，林子航问你去不去！”
    “哈哈哈……”
    “去去，别贫，刚和大妈解释完，到时候又得开除我了。”
    林子航瞄了一眼前面正在问千玺题的林小雅。
    “大哥，钱呢？”
    “我没说请客啊！”
    王俊凯开口，
    “啊？”
    “我的钱，不请客！”
    “王俊凯，你行不行啊！”
    林子航失望的惨叫，
    “我们在下面帮你俩加油多费嗓子啊！”
    “就是！”
    “那谢谢了！”
    “大哥，一人买瓶饮料行吗？‘
    “呵呵……不行！”
    王俊凯假笑后残酷拒绝。
    “切……”
    王俊凯遭到一群人鄙视。
    “这个2500是你的。”
    正当大家准备回座位的时候，千玺走了过来将一沓钱递给王俊凯，又转身将另外一沓钱递给林子航，
    “这边还有3500，够请大家吃饭和唱歌吗？”
    “这……这个……”
    林子航与众人一起愣住，
    “这次得奖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谢谢大家那么支持我，可以请你们吃个饭吗？”
    “当……当然了！”
    林子航一把搂过千玺，满脸笑容，
    “之前有点小误会，但是现在都清楚了，希望你也别计较啊，都是一个班的，团结，团结！”
    “对啊！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不错！自己人”
    “好了，好了，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
    林子航朝着千玺拍胸脯，
    “王俊凯，是吧？”
    “是吗？”
    王俊凯面无表情的说完趴到桌子上继续睡觉，林子航看有些尴尬的拍了拍千玺的肩膀。
    “那个，那个，这周末啊！周末！”
    “嗯啊，周末，一定到！”
    “上课了，上课了。”
    “啊，钱包忘带了。”
    学校超市里罗庭信对着一堆吃的欲哭无泪，
    “那个……我不要了。”
    收银员瞬间拉下脸，扫了半天的，
    “干嘛啊！”
    “不好意思，忘记带钱包了。”
    “下一个。”
    “一起结。”
    罗庭信回头，只见千玺递过一瓶饮料，放在自己那堆吃的里面。
    “麻烦你一起结。”
    “谢谢啊，等下回班把钱给你。”
    出了超市，罗庭信说。
    “不客气。”
    “给我吧！我来拎着。”
    “没事，有点沉我来吧！”
    千玺拎着袋子，
    “那个……千玺。”
    “嗯？”
    “你不讨厌我们吗？”
    “为什么？”
    “王俊凯之前那么欺负你呢！”
    “跟你没有关系。”
    “我和王俊凯关系很好。”
    “……”
    千玺笑笑没有说话。
    “对了，你成绩很好怎么没去一班？你转学过来有带成绩单吧？”
    “没有，随机分配的吧！”
    “是吗？”
    罗庭信有些疑惑，一中对成绩查的很严，分班全部是按照成绩来的。还未多想就被千玺打断，
    “我看了你的成绩，其实你进年级前10是很容易的，英语稍微差了一些。”
    “你看过我成绩？”
    “嗯，之前去办公室看见你卷子了。”
    “英语一直是我比较头疼的。”
    “你只是语法差了些，等下我给你本语法书，应该会有用。”
    “真的吗？谢谢。”
    罗庭信有些吃惊，平时看起来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
    “那个，千玺。”
    “嗯！”
    “你不要记恨王俊凯，其实他的内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坏。”
    “嗯。”
    “他只是有些幼稚，他其实……”
    “罗庭信！”
    刚打完球的王俊凯大汗淋漓的跑了过来，
    “水呢？”
    千玺笑笑将塑料袋递给罗庭信，转身进了班。
    “你们在聊什么？”
    王俊凯看进班的千玺一眼，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就是没什么啊！”
    “那你笑的那么荡漾？!我在篮球场都看到了？！”
    “王俊凯！”
    罗庭信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怎么？！”
    “我钱包呢？”
    “快点！要上课了！走了走了！”
    王俊凯一口水没有喷出来，连忙拧上瓶盖。
    “信哥啊！晚上我送你回家吧！别坐公交了，你哥我拉风的车修好了！”
    “什么时候修好的？”
    “好几天了。”
    “你车修好好几天了，那文化节那天你送谁了？”
    “啊？对了，最新那一期的柯南哥帮你买到了。”
    “真的吗？最新的吗？”
    “对啊！”
    “真的啊？你在哪儿买的？南城根本没有啊！”
    “大哥想要的能买不到？开玩笑！”
    “太好了！”
    “所以说大哥用点钱怎么了，对不对……”
    “600块钱，记得还我。”
    “哎呦，罗庭信你怎么那么小气…”
    ……
    “王俊凯，班头找你！”
    最后一节晚自习快下课，抱作业回来的大云冲后排睡觉的王俊凯喊。
    “干嘛？”
    “干嘛？”
    大云反问，
    “找你聊聊美国“维基解密”网站公开美军在巴格达向平民开火的视频是不是你黑的。”
    “她怎么的知道的？！”
    “噗……”
    旁边一阵哄笑，王俊凯站起来往办公室走去。
    “你找我？”
    走到大妈办公桌前面，
    “嗯啊！”
    大妈意外的不是黑着脸，口气温和。
    “那个，王俊凯，你吉他不错啊！”
    “哦……凑合。”
    “在哪儿学的？”
    “谭老师，我这说不通啊！”
    还未反应过来的王俊凯被身后愁眉苦脸的年级主任打断，这才发现千玺也在办公室。
    “千玺，你说实话，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转班啊？”
    大妈暂时放下了和王俊凯的话题，
    “我很难适应新环境。”
    “你刚到7班也才不到一个月，没关系的。”
    “一班环境会更好，适合你学习。”
    “虽然老师很舍不得你走，可是一班环境确实比我们班好的大妈和年级主任一唱一和，校长要求千玺转到一班接受更好的培养，虽然大妈万般舍不得，却也无可奈何。
    “我成绩跟环境从来没有关系。”
    “你现在还小，又刚来。和班里人都不熟，以后要是混一块儿去了，老师很担心……”
    王俊凯不悦的挑挑眉，这话什么意思？跟谁混一块？
    “找我有什么事到底？！”
    大妈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人，
    “那什么，元旦晚会你来组织吧。”
    “如果必须转班的话，那我转到2中去。”
    “什么？”
    年级主任和王俊凯异口同声，叫出来的王俊凯反应过来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略尴尬的看向窗外。
    “我说了，我的成绩跟环境没有关系。”
    “千玺！”
    大妈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句，
    “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在我们班？”
    千玺回过头，一旁的王俊凯漫不经心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这跟我换班有什么关系呢？”
    “……”
    办公室瞬间寂静无声，王俊凯看着面面相觑的大妈和年纪主任有些好笑。
    “嗯那个，王俊凯，元旦晚会你来安排吧！你和大云。”
    尴尬的开口，
    “凭什么？”
    “凭什么？你吉他好啊！平日又比较会玩儿，人缘也好，交给你老师很放心。”
    “我不……”
    “千玺啊！你俩都先回班吧！你自己想想，老师也想想。”
    “老师我……”
    “王俊凯，老师相信你！”
    两个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办公室离班还有一段距离。
    “喂！转学生。”
    “谢谢你上次送我回家。”
    “我说……”
    被千玺突然的道谢打断，
    “你不用讨好我们，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不会成为朋友的。所以你放弃吧！”
    “嗯。”
    “你！！”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么干脆果断的回答很让人恼火啊！王俊凯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叮铃铃～”
    刚走到班门口，晚自习结束铃声就响了起来，一天的课程终于全部结束了。王俊凯还想说些什么，千玺已经走到后门拿起扫帚往操场走了。
    “王俊凯！”
    罗庭信背着包跑过来，
    “走吧！”
    “罗庭信。”
    王俊凯收回眼神，
    “班里真的没有一个人去帮他扫操场吗？”
    “哦！你不发话谁敢去帮他啊！听说他每天晚上自己扫到11点，早上6点就过来扫了。”
    “用那么久？”
    “冬天落叶太多了了啊！很容易被扣分。”
    “话说大妈找你干嘛？”
    “让我操办下个月的元旦晚会。”
    “呦，难得啊！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
    夜里路上人迹罕至，王俊凯习惯将车开的飞快。
    “电话！”
    “谁啊？”
    “林子航的。”
    罗庭信将手机打开贴在王俊凯耳边，
    “老大，你在哪儿呢？跟谁在一块儿呢？”
    林子航有些着急的口气，
    “路上呢，和罗庭信，怎么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了？”
    “没事，刚才他们给我打电话，说看见刘志宏一群人在我们学校门口。我担心他们去找你。”
    “哦，最近都没打照面啊！”
    “行，那你骑车吧！挂了！”
    挂了电话，罗庭信不解，
    “最近你们有见面吗？”
    “没有，估计是路过吧！我们还是……”
    “呲……”
    急刹车的声音，狠狠撞到王俊凯身上的罗庭信还未反应过来，又被面色凝重的王俊凯的怒吼吓到。
    “下车！快点！”
    “怎么了？哎！王俊凯！这里打不到车啊！喂！”
    王俊凯并没有回答罗庭信，快速掉头，极速往反方向驶去。
    进入11月下旬后，南城的天气也越来越冷，操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下了晚自习，操场人也再像以前那样热闹，只有很少的学生在跑步。
    “沙沙沙沙……”
    静谧而冷清的操场，扫帚发出微弱的声响都听的很清楚。
    “你好。”
    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夜原本的寂静。千玺看见几个男生朝着自己方向走来。
    “好久不见，易烊千玺。”
    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刘志宏走上前来，身后的几个男生停在不远处。千玺抬起头侧身将落叶倒入垃圾筐。
    “你好。”
    “第三次见面了，还是这样生疏很让人惆怅啊！”
    对于千玺一如既往的冷淡，刘志宏并不在意的笑笑，
    “能聊一下吗？”
    “不好意思，有些忙。”
    说着抱歉却没有一丝抱歉的口气，
    “啊，一个人打扫有些慢啊！”
    “宏哥，我们来扫。”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几个男生立刻会意上前，将千玺手中的扫帚拿过去，
    “宏哥你们聊。”
    “出去喝一杯？”
    “不了，就这里吧！”
    千玺拿起旁边的羽绒服穿上，不干活的话，就会感觉到冷。
    “好吧！”
    刘志宏后退两步，坐到身后的台阶上。
    “我叫刘志宏，应该听过吧？！”
    “嗯。”
    “哈，居然听过，真的有点好奇是从谁哪里听说的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加重了‘谁’的咬字。
    “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文化节得奖了啊！”
    “开门见山的说吧！”
    “哈，脾气果然很对我胃口。”
    刘志宏似笑非笑，
    “我们交个朋友吧！”
    “抱歉，我不需要朋友。”
    “是吗？可是看起来你和王俊凯是朋友呢！”
    “调查了那么久并不是为了问我这个吧？！”
    刘志宏还未回答，千玺接着说，
    “可是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调查到什么。”
    夜风游离在空旷的操场上，昏暗的灯光穿过落叶所剩无几的梧桐树透射到地面。也许是因为过于安静，所以每句话都显得凉冰冰。
    “为什么要否认？”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我和你无话可谈。”
    “你在逃避。”
    “我先走了，谢谢你们的帮忙。”
    千玺起身，却被刘志宏一把拉住，
    “回答我！”
    “松手！”
    “为什么要否认？！他每天会在我面前提你无数次，为什么你要否认？！你怎么敢否认？！凭什么否认？！”
    被千玺的面无表情彻底激怒，声音低沉而愤怒。
    “为什么现在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来？！为什么现在才来？！”
    “松手！”
    毫无预兆的，千玺感到一股蛮力将自己往后拉，砰的下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过分了吧？！”
    王俊凯一把推开刘志宏，旁边扫地的几个男生见状迅速跑了过来，
    “说过不许到学校闹事了吧？！”
    “宏哥！”
    刘志宏摆摆手，拦住要动手的男生。
    “我们结下的梁子，冲我来就好！不要牵扯别人!”
    “呵，别人？”
    “我们并不熟，所以不要牵扯他。”
    “可是你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在我们学校闹事！”
    “呵呵……有意思。”
    “如果是想找我，我随时奉陪!”
    “呵呵……弄清楚后会找你……们的。”
    刘志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千玺，并没有想到王俊凯会回来。
    “走了！”
    身后的几个男生跟上去，一群人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你没事吧？”
    王俊凯回头看着千玺问，
    “嗯。”
    “这是二中的刘志宏，之所以找你麻烦是因为上次胡同里你帮我打架了。”
    见千玺没有说话，王俊凯以为他吓到了，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千玺摇摇头，王俊凯上下打量了下他，并没有受伤的地方。
    “所以说，谁让你爱管闲事！没事瞎帮什么忙！”
    撇撇嘴，嫌弃的口吻，
    “走吧！送你回去！”
    “你先走吧！我把操场收拾完就走。”
    “明天再弄！万一他们在路上堵你，走了走了！”
    王俊凯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将扫帚踢到一边。
    “还有，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受牵连，讨厌欠别人人情。”
    “嗯。”
    “你很热吗？”
    “什么？”
    千玺看了看王俊凯，将纸巾递过去，
    “你的额头上都是汗。”
    王俊凯听完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接了过去，胡乱擦了擦。
    “都冬天了还这么热，什么鬼天气！”
    “上车吧！”
    机车停在校门口，
    “不用了，谢谢。”
    “喂！你……”
    “我坐公交去了，再见。”
    说罢，千玺塞上耳机，往公交车站走去。留下王俊凯在身后一脸茫然。
    他，这……是在反抗我？
    感觉有些窝火。
    “为什么要否认？！他每天会在我面前提你无数次，为什么你要否认？！你怎么敢否认？！凭什么否认？！”
    “为什么现在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来？！为什么现在才来？！”
    “啪。”
    千玺打开台灯，头痛欲裂。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白色塑封瓶，倒出两粒白色药丸。起身走到客厅，就着水吞了下去。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墙壁上的时钟显示是凌晨两点。
    不知道在客厅站了多久，直到感觉到冷，才回到房间躺到床上。千玺紧紧裹着被子，慢慢闭上双眼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千玺！”
    南城的清晨雾很大，空气也是异常的清新。刚下车的罗庭信看见前面的千玺，追上前去。
    “你帮我带书了吗？”
    “蒽。”
    千玺从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本英语书递给罗庭信，
    “好，谢谢啦！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嗯，等我一下。”
    罗庭信说，
    “老板，两个煎饼，一个不要香菜不要辣椒不要葱花加颗蛋。”
    “好嘞！”
    千玺站在一旁，罗庭信说罢又跟千玺说，
    “王俊凯比较挑食。”
    “好了，一共10块。”
    “啊！”
    罗庭信一掏书包哭丧着脸，钱包又忘带了。
    “给你，谢谢。”
    千玺悄无声息的将钱递了过去。
    “不客气。”
    “走吧！”
    千玺说，
    “谢谢，等会儿回班把钱给你。”
    “没事。”
    千玺摇摇头。
    “现在还是每天打扫到很晚？”
    “嗯。”
    “等会儿我再劝劝他。”
    “没事。”
    “其实他就是讨厌别人跟他抬杠，周末大家吃饭的时候你主动跟他服个软就没事了。”
    “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很快走到教室，教室里同学有的在背书，有的在吃早饭。罗庭信走到座位上，推了推正在睡觉的王俊凯。
    “吃饭。”
    王俊凯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接了过去。
    “钱是千玺付的！”
    “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没有坏过啊！”
    罗庭信若无其事的打开书本，
    “切，叫的那么熟悉。”
    王俊凯哼了一声，
    “幼稚。”
    罗庭信回。
    “千玺！”
    大云叫住拿着扫帚准备下楼的千玺，
    “操场已经扫完了，你不用下去了。”
    “嗯？”
    “有人良心发现，一大早过来将所有人撵下去扫操场。”
    站在门口的千玺看了一眼后排正在若无其事吃饭的王俊凯，将扫帚放回原处。
    “哦。”
    千玺看着大云淡淡地说，
    “谢谢。”
    罗庭信侧身惊讶的看着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王俊凯，
    “没想到嘛！”
    “下次不要再买那个大叔的煎饼了，好难吃。”
    “应该谢谢的是我吧！”
    王俊凯小声嘟囔，
    “什么？”
    “没什么。”
    “别说话了都，背书！”
    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班了，站在门口说道，
    “还有几天就高考了？还不紧张起来！看看别人班里都背的叽里呱啦的，就我们班安静的跟没人一样！快点背书！”
    大妈发话后，大家不再闲聊，开始背起书来。校园被高三读书声淹没，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而也是从这天开始，班里男生每天都自觉的下去打扫操场。
    千玺，这里！”
    林子航向迟到的千玺挥手，千玺走了过去。班里同学已经开始吃了，包间里坐了满满两桌，
    “来，坐这儿吧！”
    罗庭信连忙将王俊凯边上的位置腾出来，今天一定要让两个个人和好。千玺坐了过去。
    “谢谢。”
    “不客气。”
    “嗯，人到齐了我说两句啊！”
    林子航站起来，
    “众所周知，我们三七班一直是团结到吓死谁的集体，千玺呢是中间转过来的，为人嘛，比较低调，所以一时间没有融入进来，但是！文化节！为班争光！学习好！为班争光！今天呢，我们不计前嫌，从此都是兄弟怎么样！”
    “好！”
    班里男生鼓掌，
    “林子航！人家都没有说愿不愿意跟你不计前嫌呢！”
    大云吐槽，女生们开始开玩笑的揶揄。
    “就是。”
    “林子航你得就之前你把蜘蛛扔人家桌子上的事情道歉啊！”
    “你们这群小没有良心的！重色轻友啊！
    “好了好了，今天吃饭都不许喝酒，吃完饭，楼上！不醉不归！”
    “噢……”
    一阵欢呼后，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开玩笑，一时间热闹非凡。吃完饭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到楼上KTV开始了主场活动。各种酒类、零食、水果摆满了两桌子。
    唱歌的、投骰子的、纸牌的、拼酒的、瞎侃的……大家各归所好，玩儿的都很兴起。
    千玺静静的坐在房间角落
    “千玺，过来唱歌吧！”
    班里女生过来叫千玺，千玺礼貌性的笑笑，
    “你们唱吧！”
    “别啊，你唱歌那么好听的！”
    “不了，今天嗓子不舒服。”
    “好吧！”
    女生不再勉强，转身和大家一起闹起来。
    “千玺。”
    那群女生刚走，林小雅就走了过来，笑着叫他，
    “你怎么不跟他们玩游戏啊？”
    “嗯，我不喜欢太吵。”
    “哦！那你平时都爱玩儿什么呢？”
    林小雅坐了下来，是打算聊天的意思，千玺皱了皱眉，动作细小的没人可以发现。
    “没有什么特别的，偶尔看看书了。”
    “喔！对了！”
    林小雅从桌子上拿了两杯酒递给千玺一杯，
    “一直没有谢谢你，上次帮我说话。”
    “嗯？”
    “就是操场那件事。”
    林小雅吐了吐舌头，
    “没事，本来你也没错的。”
    “唔……其实真的只是去操场走走而已，什么都没有。”
    千玺点点头，林小雅接着说，
    “我敬你一杯。”
    酒杯还没有递到嘴边就被千玺拦了下来，
    “女孩子不要喝酒了。”
    “没事的，我……”
    “喝果汁吧！”
    千玺将林小雅杯中的酒倒进自己杯子里，递给她一杯果汁。
    “谢谢。”
    林小雅的脸微微有些红。
    “那个……”
    “千玺，过来喝酒啊！来来来！”
    林子航突然过来打断正在说话的林小雅，
    “林小雅你不找你小姐妹唱歌去，粘着千玺干嘛啊你！暗恋啊！”
    “林子航你讨厌！”
    林小雅脸更红了，只是包间里面灯光过于昏暗，并看不太清。
    “小雅，去卫生间么？”
    一女生过来叫林小雅去卫生间，
    “嗯啊，好。”
    见林小雅走了，林子航将千玺拽到中间，
    “来，我们干了这杯酒，从此都是兄弟好吧！”
    “好学生是不喝酒的吧？”
    一边玩儿骰子玩的不亦乐乎的王俊凯冷不丁的说，
    “林子航别把人家带坏了!”
    “千玺，会喝酒吗？”
    千玺听罢拿起一杯啤酒，
    “这一杯我先干了！”
    “好！好酒量！”
    林子航感叹，两口下肚，千玺又倒满，
    “王俊凯。”
    千玺举到王俊凯面前，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喂！王俊凯！”
    见王俊凯迟迟不举杯，罗庭信推了推他。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林子航连忙举起酒杯，
    “来来，千玺，我和你喝一个……”
    “嗯……”
    “叮……”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林子航碰杯之前，王俊凯端起酒杯迅速与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干了。
    “来来来！接着来！”
    并没有回答，只是干了这杯酒，王俊凯扭头继续和大家投骰子，没有再看千玺。千玺扬了扬嘴角，举杯将酒吞了下去。
    “好了，好了，从此都是自己人了。”
    林子航拍拍千玺的肩膀，
    “以后！在南城谁敢欺负你，说话！绝对帮你摆平！”
    千玺冲林子航点点头，坐到了身后沙发上。
    “千玺！”
    罗庭信坐到千玺旁边，
    “你Q多少？”
    “啊？”
    “多少？我加你。”
    “哦，我没有那个。”
    “不会吧？”
    “嗯，我没有。”
    “21世纪欸！怎么可能！你放心我不会给别人的。”
    “真的是没有。”
    “好吧，真的是怪人。”
    罗庭信不可思议的说，然后又想起什么一样，
    “对了千玺，你是不是经常去安林图书馆？我那天在借阅记录上看见你了。”
    “哦，嗯！”
    千玺微微有些惊讶。
    “可是我看到你借的书都是……”
    “不好了！”
    一个女生匆匆冲进包间，是刚才和林小雅一起上卫生间的女生。
    “小雅被人打了！”
    “哄……”
    大家一跃而起，林子航冲在最前面，往女生指的方向跑，大家紧跟在后面。
    “松开我！”
    “喝杯酒怎么了？啊？让你陪哥喝杯酒怎么了？”
    抓住林小雅不放手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一身酒气。
    “松开我，呜呜……”
    “装什么装？啊？玩儿清纯啊？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知道吗？”
    “呜呜……”
    “放开她！”
    林子航冲上来一拳砸在拉着林小雅的那个男人脸上，男人一个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有松开林小雅，一下子将她拉到后面撞到墙上。
    “我特么让你放开她！”
    “我靠？！”
    喝的晕晕乎乎的男人在林子航一拳下瞬间有些清醒了，抬起头看见对面一群高中生，揉揉脸冷笑一声，
    “小朋友！英雄救美啊！认识我不？”
    “放开她！”
    林子航上前一步去拽林小雅，却被男人一把推开，
    “好好回去上课，不要惹事知道吗？”
    “放开她！”
    赶过来的王俊凯走上前，
    “呦！这个我认识！这不是王俊凯吗？”
    男人突然笑了笑，
    “这是你的人啊？”
    “是，川哥！”
    “嗯！不错！知道叫声哥！手下的人得好好管管啊！”
    “尼玛……”
    不忿的林子航要冲上去被王俊凯拦了下来。
    “是，川哥，我会好好教育。但这女孩是我们班同学，出事了我不好交代。”
    “这姑娘啊？”
    男人回头看了看哭泣的林小雅笑了笑，
    “那好吧！既然你也叫哥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手下打我的这拳呢！我就不跟他计较了，权当教育下一代，年轻气盛嘛！可是这姑娘不是那么容易带走的啊！”
    “川哥！”
    “川哥！”
    说话间，十几个男人拎着啤酒瓶过来了，齐刷刷的站在男人身后，厕所外面走廊一瞬间水泄不通。
    “你也知道，你川哥我呢比较爱面子，说了要喝酒，就肯定是要喝的对吧！而且川哥我不爱跟小朋友玩儿，你看，一群高中生站在这，都以为我欺负小朋友呢！”
    “你带他们先走。”
    “大哥。”
    林子航突然明白处境，开始不安起来，
    “把他们都送回去，等会我送她回去。”
    “大哥……”
    林子航不敢动身，刚开口看见王俊凯冷峻的眼神立刻噤声，回头对身后的一群人说，
    “走。”
    其实在男人十几个保镖来的时候，大家已经深深的不安了，有些女生已经开始发抖了，高中生而已，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所以在王俊凯让林子航带着大家离开的时候，很多人虽然不安但却又松了一口气。
    “王俊凯。”
    大云走上前，
    “你先回去，没事。”
    “你小心点。”
    大云焦虑的一步三回头，班里同学一走，走廊马上宽阔许多，一时间这边就剩下王俊凯了。
    “川哥，我可以陪你喝，先放开她行么？小孩子害怕。”
    “呵呵……这姑娘长得很漂亮嘛！”
    男人拽了拽林小雅，
    “所以说嘛，刚开始个让你进去喝一杯的时候就该乖乖答应的，哥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对吧？你看现在闹的？”
    “川哥小孩子不懂规矩，还请你大人有大量。”
    王俊凯跟这个男人打过交道，男人叫刘川，在南城步行街收摊位费和保护费，手下聚集了些人，道上的人都知道，为人龌龊，心狠手辣，但有个的优点就是很重义气。
    “可是哥的脸很疼啊！嘶……很疼。”
    刘川夸张的捂住脸，看着王俊凯，
    “你这帅气的脸要是被打了就不好看了哟！”
    话音刚落，身后的男人上前将王俊凯按在墙上，王俊凯没有反抗，
    “我知道你的规矩川哥，10:1嘛！”
    “呵呵……这小子我喜欢，走吧，带回包间说。”
    王俊凯与一直啜泣的林小雅被架进了包间，刘川坐到沙发中间，剩下的人站着两旁。
    “川哥不欺负人，你10瓶啤的10杯白的，不多吧？这姑娘呢！跟我喝我十杯红的，你的脸呢被‘摸’十下好吧？咱们这事儿就算完。”
    “川哥……”
    “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讨价还价了你知道的吧？呦！酒不多了，去拿点儿酒过来！”
    “是，川哥。”
    “吱呀……”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
    “千玺！”
    正对着门的林小雅叫了出来，王俊凯震惊的回过头，看见门口的千玺。千玺用余光看了一眼王俊凯然后走上前，将一筐酒搁到桌子上，身后跟着的服务员将各种吃的抬进来堆满了桌子。
    “您好，我叫易烊千玺。”
    “嗯？”
    刘川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人，挑挑眉毛
    “我是王俊凯同学，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所以随便买了一些，希望还对您胃口。”
    “呦！”
    刘川看了看千玺，又看了看王俊凯，笑着说，
    “来了个帮手啊？”
    “今天您在这儿消费的我已经结清了，您看还需要什么尽管点。”
    “这孩子不错啊！”
    刘川抬头跟旁边的人感叹，大家纷纷点头，刘川接着说，
    “可是这样就想带他们走，好像……”
    “那是自然。”
    千玺打断刘川，坐到他对面，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眼睛。刘川看着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个男孩眼睛里散发着着同龄人少有的魄力与胆量。
    “哦？”
    “听说您特别喜欢玩儿概率，所以斗胆邀您玩儿两局，是否肯赏脸呢？”
    “哦？”
    刘川似乎提起兴趣，
    “说说看，赌什么呢？”
    “要是我赢了，您把他俩交给我带走，如果我输了，我一个人，把这些酒全部喝了。”
    “易烊千玺你疯了！”
    一旁的王俊凯大叫，
    “你少管闲事！赶紧走！”
    “不要，千玺，不要！”
    林小雅哭的更厉害了，
    刘川看了一眼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酒瓶，扯起嘴角笑了笑，
    “小朋友不要吹牛哦！这些下去根本不用送医院吧！”
    “我看这里有骰子，我们就简单点，猜大小怎么样？”
    “呵，有点意思。”
    见面前的男生不容置疑的坚定，刘川不再推辞，
    “行，三局两胜，也不欺负你好吧！”
    “知道您是爽快人，我们一局定胜负吧！”
    “千玺！”
    “你疯了啊！”
    王俊凯真正有些害怕了，
    “川哥，你动手吧！我来承担就好！川哥他不懂规矩，我来就行好吧！”
    “嘘！”
    刘川看着王俊凯，
    “你川哥我刚提起兴趣呢！刚才的好兴致都被你们搅合没了。”
    千玺拿起旁边的骰子，
    “您来猜吧！”
    “行！”
    千玺拿了一个骰子丢进筒里，将剩余的放在一边，
    “哗啦！”
    熟练的将骰子筒捡起来摇晃到空中，飞快而迅速的上下翻滚几圈后一下子拍到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声响。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干脆的连王俊凯这种自称高手的都惊呆了。
    “大？小？”
    刘川看了看千玺，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
    “大。”
    “果然很爽快。”
    千玺扬了扬嘴角，可是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掀开骰子筒，千玺看了一眼，
    “3点。”
    一旁屏气凝神的王俊凯毫不掩饰的松了一口气，
    “啊……是小啊！”
    刘川很惊讶的样子，
    “看样子是得放你们走了呢！”
    “谢谢！”
    刘川站起来，走到千玺旁边停下，
    “这顿饭就谢谢了！”
    “应该的。”
    “少年，我很欣赏你的胆量啊！”
    “谢……”
    “哗啦……”
    话还未说完，刘川抬手抓住住千玺的手腕用力一握，一个骰子从袖口掉了下来，全部是大数。
    “呵呵……有此胆量好啊！好！”
    意味深长的感叹后，刘川拍拍脸色已变的千玺肩膀笑了笑，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房间。
    “你没事吧？”
    见他们离开后千玺连忙转身看着王俊凯，上下打量。
    “没……”
    “千玺……”
    王俊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扑到千玺怀里的林小雅打断了。
    “呜呜……千玺……”
    紧紧抱住千玺的林小雅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没事，没事了。”
    被突然跑过来的林小雅吓到，千玺有些别扭的轻轻拍了拍死死抱住自己的林小雅，安慰的说。
    “王俊凯！”
    “小雅！”
    大云和林子航罗庭信三个人冲了进来，一直等在楼下的三人见刘川等人离开立刻冲了上来，
    “没事吧？啊？”
    大云冲到王俊凯面前，围着他转了两圈，没有发现受伤的地方。
    “没怎么样吧？啊？小雅呢？”
    大云见王俊凯没事，连忙转身，看见林小雅抱着千玺哭的异常伤心，
    “小雅，没事，没事了！”
    “呜呜……”
    林小雅彻底被吓到，止不住眼泪，
    “走吧，小雅我送你回去，来，没事不害怕哈！”
    “呜呜……”
    任凭大云怎么劝慰，林小雅只是摇头抱住千玺死死的不肯放手，大云回头看了一眼林子航，一同沉默了下来。
    “我先走了。”
    王俊凯收回视线，转身离开房间。
    “哎，王俊凯！等等我！你们把她送回家啊！”
    罗庭信追了上去，王俊凯没有停下来，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从未有过的堵。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看见他抱着她的时候开始。
    人们在年少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当喜欢的人为你做了一点点事情之后，就会想要全世界知道他对你的好。
    所以当林小雅第二天与同桌害羞的分享了事情的过程与自己的少女心事之后，事情就不受控制的在学校迅速传开。之所以用不受控制形容，是因为事情传到最后，已经被添油加醋成为言情小说。
    ‘三七班的易烊千玺喜欢的人是班花林小雅’
    ‘易烊千玺为了救林小雅孤身与社会混混单挑’
    ‘易烊千玺一路将林小雅背回去的’
    ‘易烊千玺打架十分厉害，一人打好几个’
    ‘易烊千玺玩骰子高手’
    ‘易烊千玺不愿意转班是为了林小雅，每天都会帮她讲题。’
    ……
    言情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学习好长相佳打架帅的男生从北京转学来南城来只为默默守护女主的故事。
    并不是没有人没有怀疑过，可是易烊千玺每次对别人的八卦都付之一笑，从不解释。并一如从前的对请教自己问题的林小雅耐心讲解。由于传言如此，学校其他女生或失望或绝望，都不再轻易接近千玺。这就出现了，千玺除了林小雅谁都不理的局面。
    王俊凯双手架在胸前，靠在身后的桌子上，一动不动看着窗户边上的那个男生低着头帮林小雅讲题。为了方便讲题，千玺将头微微的向林小雅方向侧过去。修长而白净的双手在草稿纸上来回验算。下午和煦的阳光从窗户外面洒进来，暖洋洋的金色就铺满了他全身。
    几乎每节下课林小雅都会去找千玺问题，林小雅不去的时候，千玺会趴在桌子上睡觉。
    “王俊凯，你最近怎么睡觉少了？”
    “哦。”
    王俊凯随意的回答，
    “哦什么？”
    罗庭信翻了一页资料抬头问，王俊凯收回眼神，
    “没什么。”
    “你晚上干嘛？”
    “回家啊！”
    “晚上送我回去，我忘记带公交卡了。”
    “包里有钱你打车回。”
    “你干嘛去？”
    “去看看林子航。”
    “哦！”
    罗庭信恍然大悟的看了看前面，林子航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这个没有办法的。”
    “千玺，大妈找你。”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大云抱着试卷进来，千玺听罢起身往办公室走。直到晚自习下课才回教室。
    “千玺，你政治和地理都是满……”
    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见千玺回来林小雅立马蹦蹦跳跳走到他身边，
    “你跟我出来！”
    话还未说完，林小雅被突然上前的王俊凯挤开。王俊凯抓着千玺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他拖了出去。
    “什么嘛！痛死了！”
    林小雅冲王俊凯背影嚷道，
    “你们俩是在一起了吗？”
    王俊凯将千玺拉到操场上，松开他。
    “什么？”
    “你和林小雅！”
    “你看起来不是爱打听这些事情的人。”
    “你离她远一点！”
    王俊凯似乎有些生气，口气并不和善。
    “为什么？”
    “林子航喜欢她。”
    千玺轻轻靠到旁边的双杠上，
    “跟我没有关系吧！”
    “你……林子航先喜欢上的，而她……反正你离她远一点。”
    “我要是不同意呢？”
    “什么？”
    “我要是不同意呢？”
    “所以说你俩是真的……”
    “假的！”
    千玺打断他，王俊凯愤怒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因为生气而鼓起来的嘴巴嘟在脸上，弯弯的眼睛看起来很像卡通人物。看起来有些好笑，千玺嘴角忽然弯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你耍我！”
    即使偷笑还是被王俊凯捕捉到，王俊凯气急败坏的说，
    “嗯！”
    “你！你……”
    “你送我回家我就答应你。”
    “什么？”
    “你把我拉出来包落在教室了啊！公交卡在包里。”
    千玺心情似乎不错，
    “上次我们喝过酒了啊！不是朋友么？”
    “你，你怎么了？”
    对于这样的千玺，王俊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居然……对自己笑了？还说这种话。
    “走吧！”
    “你不会是想把我拖到哪里打一顿吧？”
    “你害怕了？”
    “开什么玩笑！”
    王俊凯跟上去，怕他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开什么玩笑。”
    被和煦的阳光温暖了一整天的南城，夜里也是适宜的温度，即使机车飞快的行驶在马路上，风哗啦啦迎面扑来，也不会举得冷。两个人一前一后都不说话，并不算宽阔的马路由于是晚上人少，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打灯。”
    前面是一个拐弯，见王俊凯并没有减速，千玺提醒到。
    “大半夜哪儿有人啊！”
    “注意安全”
    “切！这里不是北京！”
    王俊凯没所谓的侧过脸，刚说完说完回头，看见，拐弯处有一个老人颤巍巍的往对面走，
    “让开！让开”
    王俊凯下意识的大叫，听见叫声的老人晃悠悠的转身看见一辆急速行驶的车向自己开过来，连忙像往后退，可是因为腿脚不灵活慌忙中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小心！”
    “刹车！王俊凯！”
    “呲……”
    “砰……”
    俊凯用力踩住刹车，右手将车把往内侧打了个回旋，速度过快导致车一下子重心不稳两人摔倒旁边，惯性将车甩出去一米多，却刚好避开老人。
    “我擦……嘶……”
    王俊凯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俊凯！你没事吧！”
    “尼玛头挪开真重。”
    王俊凯嫌弃的表情，千玺回头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王俊凯这才意识到，刚才倒下来的时候，王俊凯迅速的伸过来的胳膊是为了将自己的头扶住，避免自己头磕到地上，而自己也结实的压在了他的胳膊上。
    “没事吧？啊？”
    王俊凯爬起来甩了甩胳膊，咬着牙往老人那边走，
    “喂，你没事吧？”
    “你这个小兔崽子！开那么快!小兔崽子！”
    老人颤颤巍巍的指着王俊凯，千玺连忙走过来将想要站起来的老人搀扶着。
    “开那么快！你今天要是撞死我了！你就得坐牢知道吗！”
    “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千玺说，
    “去什么医院！！还没死呢！你们俩这小崽子！吓死我了！”
    “谁让你大半夜的往出跑！”
    王俊凯没好气的说，
    “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那么大年纪不在家喝茶出来瞎晃悠什么！”
    “王俊凯！”
    “嘿你个小崽子怎么说话呢！啊？！有你这样跟我说话的吗？！我这岁数都能当你爷爷了！”
    “我爷爷早死了！没事是吧？没事我们可走了！”
    “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你，我不打死你！”
    老人气得发抖，举起拐杖就要打王俊凯，千玺连忙拉住老人，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错，要不我们去医院查查？”
    老人放下拐杖，骂骂咧咧的指着王俊凯，在千玺的劝说下，又慢慢稳定了些情绪，
    “算了算了，看这孩子还有点礼貌，走吧你们！”
    “好，那我们就走了，您回去当心。”
    “嗯！”
    说罢老人拄着拐杖，晃悠悠的往前走，千玺回头看了看王俊凯
    “你没事吧？”
    王俊凯没理他从后面地上捡起自己的包，蹲在地上写了些什么，又起身
    “喂！老头儿！”
    “喂！前面那个老头子！”
    王俊凯两步追上去将一个纸条塞到老人兜里，
    “以后身体要是哪儿疼给我打电话！”
    “小兔崽子！”
    老人看着骂了一句，却也感受到了他的好心，不再说什么往前走。身后的千玺看着王俊凯忽然想起来罗庭信之前的一句话。
    “走吧！”
    王俊凯走回来弯下腰想要将机车扶起来，却发现右手使不上劲儿，
    “我来。”
    千玺推开王俊凯将车子扶了起来，
    “手没事吧？”
    “没事，估计是崴了，回去贴个膏药就好了。”
    王俊凯满不在乎的说完，伸手活动活动手腕却疼的变了脸色，
    “去趟医院吧！”
    “不用……”
    “我也不喜欢欠人情。”
    千玺骑到车上，王俊凯捡起包坐到了后面。
    “没事儿啊！有点肿。”拍完片子，医生看完后说，
    “软组织稍微有些挫伤，没大事儿，最近不要拎重东西不要用力就行了，尽量少用这只手。”
    “谢谢医生。”
    “不客气。”
    包扎好了后拿了些药，两人离开医院，王俊凯看着付费单子抱怨。
    “打过那么多架，这点伤算什么，哪儿那么矫情，医院就是抢劫的。”
    “你饿不饿？”
    千玺打断他，王俊凯抬起头看见对面一家面馆，肚子咕叽就叫了声。
    “两位吃点什么？”
    “拉面！”
    王俊凯坐下，拿起杯子倒水，肿着的右手不能用力，反手很不方便。
    “两碗拉面，一份不要葱花香菜和辣椒。”
    “好。”
    王俊凯倒水的手瞬间停在了空中，千玺从王俊凯手中拿过水壶，洗好杯子，倒上水递了过去。
    “好了，二位。”
    因为已经是11点多了，所以店里没有什么人，拉面很快就上来了，千玺将没有葱花香菜的那一碗推到了王俊凯面前，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放到他的拉面碗上，然后又掰开一双筷子，低着头吃了起来。
    “你，你怎么……”
    王俊凯欲言又止，
    “罗庭信提过。”
    “哦。”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的吃面。
    “老板，有叉子吗？”
    吃到一半千玺抬头发现王俊凯右手握不住筷子，左手拿筷子很别扭的夹不住面。
    “没有。”
    “擦。”
    王俊凯懊恼的放下筷子，
    “快点吃完走了。”
    千玺放下筷子，抬起胳膊将王俊凯的筷子拿起来，从他碗里夹起一缕面，慢慢的转动筷子，拉面便顺从的卷成了一个团，千玺将筷子递给王俊凯，
    “喏。”
    王俊凯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快点吃完回去了。”
    千玺淡淡的说，似乎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愣了一会儿，王俊凯慢慢从他手中接过筷子，拉面卷的不大不小，刚好可以一口放进嘴里。
    “给我。”
    王俊凯塞进嘴里，像是没有看见他面部的不自然，千玺径直又从他手中接过筷子，重复上一个动作，慢慢的卷成团，递给他，接过来，周而复始。动作不快不慢，恰到好处的速度，在王俊凯嚼完了嘴里的，这一个刚好卷好，不会烫不会凉，刚好的温度。就这样，直到王俊凯将拉面完全吃完。
    一共卷了32次，王俊凯记得。
    “啊……”
    王源突然的崩溃的挠头大叫成功的吸引了四周人的注意力，同桌李琳琳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
    “你疯啦！”
    “唔……”
    胳膊撑在桌子上，白净的脸被挤成了包子状，
    “马上就放学了哦！”
    “嗯……”
    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今天是28号哦!”
    “你很烦！”
    “有人看起来更烦呐！”
    李琳琳笑，
    “叮铃铃……”
    放学铃第一次给王源带来的是除激动外的心情，眼神明明在四处张望，却又磨磨蹭蹭的收拾书包。
    “王大源，别忘了带礼物。”
    “我可没说去找他。”
    “啧啧啧……”
    王源背起书包慢吞吞的往学校门口走，低着头固执的将一个小石子往前踢，
    ‘前天26，昨天27，今天28。’
    ‘我没有错，我不要道歉，凭什么每次都是我道歉。’
    ‘一年只有一次11月，11月只有一天28。”
    “唔……不理他。’
    ‘他不需要我这样的朋友。’
    ‘他……如果他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就原谅他。’
    纠结的表情，一边走一边回想前两天的事情。
    “王源！”
    “哎？我没有睡着，我在思考呢！答案是-1我算出来了！”
    王源连忙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冬天的夜总是降临的比较早，才7点而已教室外面已经黑透了。
    “你很困？”
    “我……没有睡觉！”
    毫无底气的反驳，
    “上次考了88分，这次考了94分，你是不是很骄傲？”
    “至少是有进步对不对？”
    “我给你补了一个月！！”
    “至少进步了6分啊！很不错吧？！”
    “你自己不着急吗？”
    这一次的耍赖好像没有什么效果，千玺有些生气，
    “这种成绩可以看吗？”
    “唔……这次题比较难啊！数学我在班里是第二名呢！”
    “阶段前一百都看不见你！你为什么要跟那种人比？！”
    “好了啦！我知道了，接着讲吧！我们接下来要复习英语了吧？”
    王源迅速打开英语书，满脸堆笑的抱着千玺的胳膊蹭了蹭，
    “你要是每次都这样，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什么？”
    王源抬起头看着千玺，他似乎不是开玩笑，
    “你这种状态有用吗？自己不努力，谁都帮不了你！”
    “我只是困了，我稍微睡一会儿会儿，怎么了？你至于么？！”
    “你是不是晚上又打游戏了？”
    “我没有。”
    “那你晚上在干嘛？我为什么不困？”
    王源脸上笑容慢慢消失，都已经道歉了明明，最近他好像很爱发脾气。
    “我又不是你！”
    “什么？！”
    “我又不是你！没有你那么天资聪颖，没有你那么优秀！不想也做不到你那样什么都是第一名！！”
    “王源！”
    千玺厉声，
    “你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是比你优秀一百倍的人比你还努力！！你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是，我没有资格！可是我不想做那优秀一百倍的人！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你确定要做一个普通人？”
    千玺看着王源，眼神里是王源最害怕看见的失望，
    “对！”
    “普通人是不能站在我旁边的。”
    “那就不要做朋友了啊！”
    年幼的时候自尊心比什么都要重要，
    “你去找比我优秀一百倍的人当朋友！”
    “王源！？！”
    “凭什么？凭什么一直要我在后面追赶你的脚步？你为什么不能回头等等我？你走的那么快，我在后面很累！真的很累！凭什么要我跟着你走？！”
    “啪”
    铁青的脸，千玺用力合上书本，起身往教室门口走。
    “易烊千玺！这就是你没有朋友的原因！”
    王源大声的说出来，声音回荡在教室，门口那个人身影明显顿了一下。在生气的时候，我们的言语都带着扎人的刺，自己却浑然不知。
    ‘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了？’
    ‘可是我本来就没有打游戏！’
    王源站在站牌旁边，嘴巴鼓鼓的。环顾一周，车站里并没有他的身影。
    “嗨！大源！”
    情绪低落的王源回头，是千玺的同桌，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才走啊？”
    “恩啊！”
    “这两天怎么没见到你来找千玺啊？”
    “哦……那个学生会的事情有些忙。”
    “哦！”
    王源停了会儿，低着头假装不在意的问，
    “千玺走了吗？”
    “恩啊，刚跟我一起出来的。”
    “啊？他不过来坐车吗？”
    “什么？”
    男生有些不解的问，
    “千玺不是也坐643吗？”
    “没事吧你？”
    男生以为王源在开玩笑，
    “千玺有司机啊！他大概是从出生就没坐过公交车吧？”
    “可……”
    “而且他住龙湖，那里根本没有公交车的。”
    “龙湖？”
    “对啊！那种地方出租车都不会让进的，怎么可能会有公交。”
    男生匆忙说完对王源挥手，丝毫没有发现旁边王源的诧异。
    “车来了，我走啦！”
    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住哪里，只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和他一起坐643回家，自己先下车。每天早上七点他都会准时在公交站牌等着自己，然后一起坐643去学校。
    可是，龙湖和自己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他每天需要6点从家里出发，才可以……
    王源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快要溢出来了。
    “千玺，这是你何叔叔。”
    “何叔叔好。”
    “好，一转眼就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啊！”
    “过奖了。”
    “这位是李伯伯，上次你那只钢笔就是你李伯伯托人特地从德国定制的，还没有好好谢谢伯伯呢！”
    “谢谢李伯伯，您费心了。”
    “哎，不客气，真是英气逼人啊！好好！易氏大公子名不虚传啊！”
    ……
    一身白色燕尾礼服，将千玺修长的身材完美的展现出来，黑色绸缎蝴蝶领结将五官衬托的更加精致。千玺被父亲带着在大厅里与来宾寒暄问好。
    别墅的一楼宴会厅里灯火通透，穿着华丽的礼服的来宾流利穿梭在布置精美而奢华的大厅，觥筹交错，只不过是借着易氏大公子生日的机会，进行生意的往来而已。包装豪华精美的礼物堆满了一整个房间，笑声、寒暄、奉承不不绝于耳。
    有些厌恶。
    带着得体而虚假的表情的跟在父亲身后，不时的拿出手机，再更加失落的装进去。
    十点了，就快结束了。
    “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不行！”
    “我真的是他的朋友，不信你可以打电话过去问一下的。”
    “没有邀请函谁都不让进的。”
    小区门口，王源站在保安室前面已经求了2个小时了，十一月底的北京晚上早已零下好几度，天寒地冻。
    “求你了，帮我打个电话吧！”
    “不可以，你还是回去吧！”
    易氏公子生日宴会，没有收到邀请函却拼命想进去的人数不胜数，连保安室都堆满了进不去人送来的礼物。这样的伎俩看太多了。
    “快走！”
    面对保安的强硬，王源毫无办法只好丧气的走开，蜷缩在大门口的花坛边上。
    “千玺……”
    送走全部宾客，已经十一点半了。易父坐到沙发上，想要说什么却被千玺打断，
    “我上楼了。”
    千玺并没有在意父亲接下来要说的话，自顾的往楼上走。
    “嗯！”
    “易总，保安室打了电话过来，说有个人一直在门口等着要进来。”
    “谁？”
    “说不认识，非要进来。”
    “不用理会。”
    易父揉揉太阳穴，闭着眼睛回答，无非是一些想要求自己办事的。
    “说是等了好久，年纪不大……”
    “少爷！”
    管家话还未说完，走到二楼的千玺便冲了出去。莫名的，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是他。可是一边希望在外面受冻的人不是他，一边却又有一种不想承认的念头，迫切的希望那是他。
    想要见他。
    “给他送件衣服。”
    易父睁开眼睛，对管家说，
    “是。”
    “少爷。”
    小区门口，保安看见神色匆忙的千玺连忙走上前，
    “人呢？”
    千玺问，
    “谁？”
    “我问你人呢！”
    “哦……哦……在那边！”
    顺着保安视线看过去，千玺看见旁边花坛边上，一个穿着薄薄外套的男生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源！”
    千玺冲上前，
    “……”
    听见有人叫自己，王源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血色，嘴唇早已经冻紫，颤抖着看见千玺困难的笑了笑。
    “千玺……”
    千玺心疼的用手捂住他冰凉的脸，
    “少爷，衣服。”
    管家跟过来，将羽绒服披在穿着单薄西服的千玺身上。千玺一把拽下来紧紧地裹在了王源身上。
    “王源……王源儿……”
    “你终于出来了。”
    “嗯！快起来。”
    “对不起。”
    千玺想要扶他起来，才发现他蹲太久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在这儿多久了？”
    “四……五个小时了……”
    因为平日一直温和如水，所以偶然的发脾气就更加让人恐惧。
    “千玺……”
    已经冻的说不出话来，
    “不要说话了。”
    千玺弯腰将王源背了起来。
    “少爷，我来。”
    管家凑上前想要接过王源，却被千玺粗鲁的撞开。
    “少爷……”
    “去放热水，告诉厨房准备姜汤和粥。”
    “是。”
    “愣着干嘛！去抱几床被子过来！”
    千玺将一直浑身发抖的王源放到自己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将他裹了起来。
    “咳咳……”
    不间断的拿着热毛巾轻轻地帮他擦脸和身上，被冻僵的身体才慢慢恢复过来，可是因为在外面的时间太久了，王源开始轻微发烧咳嗽。
    “千玺……”
    “先别说话，把药喝了。”
    王源不再说话，乖乖躺在千玺怀里，将药喝完。
    “我……”
    “不要说话，闭上眼睛，好好睡觉。”
    “千玺……咳……不要走。”
    王源拉住千玺的手，明明已经难受的睁不开眼睛了。
    “12点了吗？”
    “嗯，57了。”
    “千玺。”
    房间安静的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嗯？”
    “几点了？”
    千玺看了看手表，指针刚好在12的位置。
    “12点。”
    “生日快乐。”
    王源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递给边上的千玺，
    “礼物。”
    千玺接过去，怔怔的看着盒子，
    “快打开看看。”
    精致的盒子里躺着最新款的白色IPOD,
    “你……哪儿来的？”
    虽然没有说过，可是千玺知道王源家室并不好，心陡然一沉，
    “我没有不吃饭省钱，这是我赚的钱……我去便利店打工了……给你买的礼物。”
    “你……”
    千玺突然想到这个月他白天永远是昏昏欲睡，周六日也不像往常一样粘着自己。
    “咳……我没有打游戏的。”
    即使生病脸色苍白，可笑起来还是很好看。
    “千玺……”
    “嗯？”
    “我会努力的。”
    “什么？”
    “我会努力变优秀的，变的很优秀站在你身边。”
    “……”
    “千玺……”
    “别说话了。”
    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涩涩的。
    “快睡觉吧！”
    “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明天再说吧！”
    “可是……咳……我现在就想说。”
    “好。”
    像小孩子一样固执，千玺轻轻将被子掖好，
    “你说，我听着呢。”
    “千玺……”
    “嗯……”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或许是太困了太累了，话还没有讲完，就这样嘟囔着沉沉的睡了过去。千玺拿出IPOD，打开开关，清澈的声音通过耳机慢慢传开，像凉凉的薄荷一样。
    祝易生日快乐，
    祝烊生日快乐
    祝千生日快乐。
    祝唯一的玺生日快乐。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这样的你明明已经很优秀了。
    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优秀。
    一房间的礼物，昂贵的不成样子。可是唯独对着这个小小的IPOD红了眼眶。
    “叩，叩……”
    “千千？”
    易母披着外套打开房间门，看见千玺微微低着头站在门口，声音低沉。
    “怎么还不睡觉？”
    “妈……”
    “怎么了？”
    易母担心的走上前摸了摸千玺的头，
    “我不想去英国。”
    “千千……”
    “是对他没有信心了吗？”
    易父的冰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当初可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没有问题呢！”
    “妈……”
    像是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母亲身上。
    “求你了，不要送我去英国。”
    这样卑微的口气，就算是当妈妈的也是第一次听见。
    “哎，同学。”
    第二天一大早，刚走到学校门口的王俊凯被人叫住，回头一看，并不认识。
    “干嘛？”
    “你是学校学生吧？能帮我个忙吗？”
    男生走上前，
    “不能。”
    王俊凯扭头就要走，上午第一节课快开始了，是大妈的课，不想被念叨。都怪罗庭信不叫自己，害自己迟到。
    “哎，同学。”
    男生见王俊凯要走连忙拉住他，
    “帮个忙吧！你们学校上课期间不让外人进的！也没有他的手机号。”
    “关我什么事啊！”
    “同学，同学，帮个忙啦！你是哪个班的啊？能帮我带个东西进去吗？”
    男生紧紧拽住王俊凯，像是救命稻草一样。丝毫没有看见王俊凯垮下去的脸，这是发脾气的前奏。
    “我说……”
    “你应该认识吧？不认识也没关系我有地址，能帮我带给他吗？”
    “松开！你找……”
    “他叫易烊千玺，同学你认识吗……”
    “谁？”
    王俊凯一愣，没听清楚样反问，
    见王俊凯不再挣扎，男生看到希望一样连忙跑到电动车旁边，费力的抱出一大束玫瑰花，塞到王俊凯手里，
    “同学真是好人啊！下次去我们花店订花给你打折啊！”
    王俊凯瞪大眼睛看着怀里超大束玫瑰，一脸惊恐。
    “三七班易烊千玺，别搞错啊！还有这个！”
    男生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到花上面。
    “谢谢同学啦！”
    说完男生像是害怕王俊凯反悔一样，骑着车逃离现场。
    留下校门口惶恐的王俊凯捧着玫瑰不知所措。
    虚荣心和八卦是女生的天性，与生俱来不可磨灭。而起哄与起哄是男生的乐趣，长期培养孜孜不倦。
    于是，王俊凯从踏进校园的那一刻开始就后悔了，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一路上被围观。他打心眼里觉得世界上最傻逼的样子就是手捧玫瑰花，要多俗有多俗。
    “报告！”
    终于走到教室门口，可是还是迟到了。
    大妈与全班同学一同抬头看向门外，只见玫瑰不见脸。
    “进……进来。”
    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生生憋了回去。
    “把书打开到……”
    得到赦免，王俊凯无所谓的往座位走。直到走到第六排，才发现全班同学看着自己的直愣愣的眼神。王俊凯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花，又回头看了看正背对着自己在黑板画图的大妈，后退了两步，将花扔到第四排的千玺桌子上。潇洒的转身走到自己座位上。
    补觉。
    原本就安静的教室现在更掉根针都能听见，原本黏在王俊凯身上的全班同学的眼神，也瞬间全部转移到了千玺身上。
    大妈随着大家的视线看见千玺桌子上躺着的玫瑰花，忽然觉得，课有些讲不下去了。
    易烊千玺不自在的将头偏向窗外。
    书堆下面趴着睡觉的王俊凯，浑然不觉。
    全班同学默默的掏出了手机。
    三七班前面黑板最右面有一个方框，用来写每日格言，每天更换，今天上面的话格外简短。
    ‘也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11.28。’
    “喂！王俊凯！醒醒了！吃饭了！”
    罗庭信叫醒王俊凯已经是上午放学了，班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我去买饭，你吃什么？”
    “几点了？”
    “十二点半了。”
    王俊凯揉了揉眼睛，
    “你看着买吧！随便。”
    “你手怎么了？”
    罗庭信看他包扎着的右手，
    “哦，摔了一下。”
    “服了你，我去超……”
    罗庭信刚起身，便看见千玺拿着便当盒进了教室，走过来自然的坐在了王俊凯对面，轻轻地将王俊凯桌子上的书搬到了旁边，然后将水、药、饭盒、勺子，依次列开。
    “你干嘛？”
    王俊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先吃药再吃饭。”
    罗庭信：……
    “给。”
    千玺将药和水递到王俊凯面前，王俊凯怔怔的接了过去。
    见王俊凯接了过去，千玺转身回到座位上，低着头开始吃饭。
    “你们俩……”
    罗庭信偏着头小心翼翼的问，王俊凯打开饭盒，饭盒里面有剥好的虾，剥的很完整。
    “哦。”
    心不在焉的回答。罗庭信不敢再问下去。
    “哎，王俊凯，说来听听！”
    下午王俊凯刚睡醒便被林子航拽了过去，
    “什么？”
    “你俩怎么回事？”
    “谁？”
    王俊凯一脸不解，
    “你和千玺啊！别装了！”
    林子航坏笑，
    “我俩怎么了？”
    “你丫再装！”
    “哦！昨天送他回家，差点儿撞到一个老头，我就用手帮他挡了一下，手受伤了，他可能觉得内疚吧！就帮我买药和饭啊！”
    王俊凯漫不经心的说完，罗庭信和林子航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你昨天送他回家？”
    “哦。”
    “你让我自己打车回家？说是去找林子航？”
    罗庭信一脸的难以置信，林子航更加不理解的问，
    “不是，我在想，你为什么会帮他挡住自己受伤？”
    谈话忽然中止，停了40秒，
    “再等等，我们说的不是这个啊！”
    林子航说，
    “我们说的是花！玫瑰花！！”
    “花？”
    “学校已经传开了。”
    前排的刘一麟打开手机递给不明所以的王俊凯，
    ‘王俊凯送花千玺’
    有文字有配图，在一中校内疯传。
    “卧槽，疯了吧！”
    王俊凯终于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今天无论走到哪儿都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
    “喂！千玺！”
    王俊凯不顾是自习，大声喊了一句，全班眼神再次齐刷刷的投向了王俊凯。
    他叫的是‘千玺’而不是‘转学生’，
    “你那花不是我送的啊！是早上在学校门口一个人让我带给你的。”
    冗长的沉默，
    “哦。”
    云淡风轻，千玺说，
    “谢谢。”
    似乎这花无论是王俊凯送的还是谁送的都没有不同。
    这一次的集体沉默，显得十分诡异。
    南城的天，说下雨就下雨，毫无征兆的就落了下来。因为是周五，所以下午放学后，一中就放假了。高三了，每个月底才有一次双休。
    很少出门的千玺却赶上下雨，站在甜品店里面躲雨，因为甜品店是落地窗，所以可以将外面世界尽收眼底。路上行人已经很少了，步行街上的摊贩开始匆忙收摊。
    “所以说你个老太婆没事出来干嘛！”
    “哎呦。”
    王俊凯将一箱子苹果搬到车上，旁边一个老太太扶着腰痛苦的表情，应该是闪到腰了。
    “到里面去吧！少站在这里碍事！”
    粗鲁的将老太太扶到走廊下面，又转身一头扎进雨里，开始收拾摊上的水果，将水果装进箱子里，然后搬到车上。
    “小凯呀，别麻烦了，等会儿我自己来。”
    “你也知道麻烦！麻烦就别出来啊！一大把年纪了！”
    王俊凯嫌弃的说，
    “大冬天干嘛要卖草莓！那么难装！”
    “不出来挣钱怎么办啊！不能一直让你一个小孩子帮我啊！”
    老太太说，
    “快过来吧！别管了，坏了就坏了。别生病了你。”
    “坏了你卖什么啊！”
    没好气的说完，将最后两箱水果搬到小三轮车上。
    “好了，你在这儿等着我，我把这送回去，再过来接你。”
    “哎呦，我自己弄回去吧，老太婆死不了的。”
    “在这等我，敢自己走我饶不了你。”
    恶狠狠的说完，王俊凯骑上车，费力的往前骑。雨越下越大，浑身早已湿透了。老太太心疼的看着他冒着雨拼命的往前蹬。
    “这是您孙子吧？”
    听见声音，老太太慢慢转过身，千玺递过来一杯热奶茶。
    “喝点热的会暖和些。”
    老太太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过去，
    “谢谢你啊小伙子！”
    “不客气，刚才那位是您孙子吧？”
    “哎……”
    老太太叹了口气，
    “我哪里有那福气啊！”
    “看他很孝顺您啊！”
    千玺说，
    “是孝顺啊！我这老太婆要有这样的孙子就好咯！老太婆一个人，无儿无女的，这孩子没事就过来帮帮我，别看他说话不好听，心好啊！欸……”
    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太婆连累他了啊！前些日子生病，住院费全是他筹的啊，好几千块啊！他一个孩子去哪儿找的呦！”
    千玺顿了顿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打断，
    “我先走了，小伙子。”
    雨好像小了点。
    “嗯，您慢点。”
    “哎，等下那个男孩子回来你告诉他，我自己回去了，让他早点回去啊！”
    “好。”
    老人一步一踱慢慢消失在步行街转角。
    “我去！”
    跑回来的王俊凯站在甜品店门口绕了两圈没有看见老太太，没好气的骂了句，准备离开。
    “王俊凯！”
    听见有人叫自己，王俊凯回头看见走廊上站着的千玺。
    “我请你喝饮料。”
    王俊凯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甜品店里暖气很足，两个人坐到了角落的窗户边上。王俊凯将外套脱了下来挂在一边。
    “擦一下。”
    千玺将热饮放在他的右手边。王俊凯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和头上的雨水，
    “阿嚏！”
    冬天的雨还真是很凉，王俊凯揉了揉鼻子。
    “你在这儿干吗？”
    “随便走走。”
    王俊凯没有在意，喝了一大口热饮。已经很晚了，又因为下雨，所以店里没有什么人。
    “打扰了，您的甜点。”
    服务员将托盘里的两小块儿慕斯摆在桌子上，又将刀叉放好。
    “上次的奖金你是给刚才那位奶奶了吗？”
    正在吃蛋糕的王俊凯讶异的抬起头，通过王俊凯的表情，千玺已经知道了答案，接着说，
    “为什么不解释呢？会被大家误解小气。”
    “无所谓。”
    雨又开始越下越大了，因为刮风，所以雨飘到了窗户上，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水蒸气。店里的灯光是暖橘色，有些昏暗。
    “你的手还好吗？”
    “没事。”
    王俊凯满不在乎的说，
    “我看看。”
    千玺伸手将王俊凯右胳膊拉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刚才搬了几箱东西，手腕又有些红肿，千玺皱了皱眉头，
    “我们去医院。”
    “不用了。”
    王俊凯有些不自然的收回胳膊。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要关门了。”
    服务员过来说，已经十点半了。
    “好。”
    两人收拾东西一起出了门，雨还是下个不停。步行街上人迹罕至，车开的飞快，将路上的积水溅飞起来，两人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车。
    风吹过来，只穿着一件卫衣的王俊凯打了个哆嗦。湿淋淋的外套没有办法穿。
    公交车从十字路口缓缓地开了过来，
    “您好，大中路到了，请您从……”
    “我先走了。”
    千玺说，
    “喂！”
    王俊凯叫了一声，已经上车站在车门口的千玺转身，
    “生日快乐。”
    “……”
    王俊凯利索的跳上了车，车门刚好关闭，
    “再收留我一晚上吧!”
    公交车启动，惯性让没站稳的王俊凯一下子扑上前抱住了千玺。
    “你真的是一个人住吗？”
    洗完澡的王俊凯边擦头发边往客厅走，拖鞋、毛毯、杯子什么都是两份，觉得有些纳闷。
    “嗯，习惯备2份。”
    “怪人。”
    王俊凯坐到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放无聊的法制讲堂。
    “你去睡觉吧！”
    “手。”
    没有回答他，千玺拿着贴药坐到王俊凯旁边，低着头轻轻地将贴药贴在了他手腕肿起来的地方。
    “好了，你去睡觉吧！”
    “什么？”
    “家里只有一个床。”
    “你睡吧！反正我晚上也睡不着。”
    王俊凯无所谓的说，
    “别挡着我看电视。”
    “吃的和饮料都在冰箱里。”
    “哦！”
    千玺不再说什么，转身往房间走，
    “帮我把灯关掉。”
    关掉灯的客厅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电视放出蓝色的微弱的光，
    “千玺！”
    “嗯？”
    千玺转身，王俊凯却并没有看向他，眼神停在电视上，
    “生日快乐。”
    指针刚好在12点的位置。
    “谢～谢。”
    那种感觉，不是不奇怪，王俊凯那样的口气说，生日快乐。可是，心情不完全是奇怪。
    凌晨2点的时候连电视台都开始休息了，王俊凯无聊的放下遥控器，随手又打开了一罐啤酒，茶几上已经堆满了易拉罐。
    “你怎么出来了？”
    千玺抱着被子走了过来，将被子放到沙发上，转身去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了一瓶酒，
    “来点儿这个吗？”
    王俊凯愣了愣然后笑开，冲千玺点了点头。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盖着被子喝酒。
    “千玺来南城是为了他吧？”
    “嗯？”
    “上次你在讲台上说的那个人。”
    “没有那个人。”
    “什么？”
    “因为不那样说，你会很困扰。”
    “是假的吗？”
    王俊凯自己都没有发现嘴角微微上扬了些，可是却只是一瞬间。
    “嗯。”
    “千玺。”
    “你相信世界上有因果报应吗？”
    “嗯。”
    “我也相信。”
    “千玺。”
    王俊凯蜷缩到角落，
    “你有梦想吗？”
    “有过，后来就没有了。”
    千玺抿了一口酒，自嘲一样笑了笑，
    “你呢？”
    “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里。”
    人在深夜里，很容易松懈吧！心里的那些防备，一层层坚不可摧的城墙。
    “王俊凯，你害怕死亡吗？”
    “怕，可是因为太怕了，就慢慢的不再害怕了。”
    杯子里的酒很快就没有了，王俊凯起身倒酒，啤酒和白酒掺和在一起喝，就很容易醉，醉意慢慢上来，王俊凯没站稳一个踉跄倒在了伸手扶自己的千玺怀里，
    “你有睡不着过得时候吗？”
    王俊凯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挣扎两下之后便不再动弹，就那样靠着千玺，像是一只猫一样。
    “在每一个夜里比谁都清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就是报应吧？”
    怎么会没有呢？
    那样的日子根本不愿意再回忆第二次，在深夜里清醒，只有阳光出来才会觉得安心。
    “你知道吗千玺？我多么希望可以把我的身体剖开，就放在那里，我的好，我的坏，我的残忍，我的善良，我的虚荣，我的痛～全部放在那里，你们全部都可以看见，那样，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坦诚相对？”
    “你看。”
    王俊凯将袖子撩了起来，露出触目惊心的两道伤疤，
    “这是我妈打的，另外一道是我爸打的。”
    千玺将王俊凯的酒杯拿了下来，
    “睡觉吧！”
    “那时候，我多希望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帮我，可是没有，一个都没有。”
    王俊凯将千玺手中的酒杯抢了下来，喝了一大口，突然窜到千玺面前抬着头，眼神迷离的笑。
    “千玺我长得好看吗？”
    “?”
    “千玺我长得可爱吗？”
    “你喝醉了。”
    千玺想要将自己怀里的王俊凯推开放到沙发上躺着，却发现他早已经将自己死死的锁住。
    “千玺我长得好看吗？”
    “好看。”
    明明是想要敷衍过去，易烊千玺没有想到这才是开始，
    “答对了！”
    王俊凯拍手，
    “是我帅还是老虎帅？”
    “……”
    “是我帅还是老虎帅？”
    “你。”
    “答对了，一加一等于几？”
    “2”
    “不对，是3。”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想让它等于3。”
    “……”
    “千玺，唱歌。”
    “别闹了。”
    千玺用力才将王俊凯缠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解开，站起来回头想要将喝醉了的王俊凯背到床上去，一转身却看见王俊凯正坐在沙发上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
    “唱什么？”
    无奈到极致的情绪，
    “两只老虎。”
    “唱完了就睡觉。”
    “好。”
    虽然晕晕乎乎，可却一下子就露出虎牙，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千玺有些尴尬的唱完，对瞪着圆圆的眼珠子看着自己的王俊凯说，
    “睡觉了。”
    “再唱一遍。”
    “你～”
    “一遍，就一遍！”
    就算适应能力再强，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人现在正像一只猫咪一样跟你撒娇。千玺揉了揉太阳穴，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再一遍。”
    千玺不再理会王俊凯，弯下腰想让他躺倒沙发上，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弄不动，
    “再一遍，最后一遍。”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真的是最后一遍了～”
    在千玺唱到28遍的时候，王俊凯终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抓住的自己的手腕，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睡着了的样子，像一只乖巧而小心翼翼的的大猫。
    并不知道与他有关的事情，他也不曾说清，可是，为什么会觉得有些～
    很～奇怪。
    王俊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仅剩不多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让昏暗的房间有一丝亮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格外不可思议的姿势躺在床上，离自己3厘米开外，是易烊千玺的脸，像是～快哭了的表情。
    “醒了？”
    “嗯。”
    对话和气氛～都有些怪～怪的
    “能把你的手从我的耳朵上面松开么？”
    易烊千玺第一次知道有人睡觉喜欢揪住别人的耳朵死都不会撒手的习惯，一天一夜，被王俊凯死死揪住自己的耳朵不放手，连翻身都做不到。
    “……”
    王俊凯怔怔的收回手，
    “你的腿能一并收回去么？”
    声音轻柔而缓慢，听不出是责备还是无奈，温热的气息扑在王俊凯脸上，或许是受到了惊吓，王俊凯机械的将自己紧紧盘在千玺腰上的腿收了回来。
    千玺长吁了一口气，腰很疼。
    “睡得好吗？”
    “你，你敢说出去～”
    从睡梦中回过神的王俊凯一下子弹了起来，头发炸成鸡毛般顶在脑袋上，
    “怎么？”
    “敢说出去我就废了你!”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啊？那我昨天晚上不白白被抱了那么久啊？”
    戏谑笑，
    “王俊凯你抱起来软软的啊！”
    “你，你变态！”
    “我变态？？谁昨晚扑了过来不撒手啊？”
    “我警告你！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刚睡醒的样子说这样的话根本毫无恐吓力。
    千玺起床下地，穿好衣服对着依然坐在床上有些愣神的王俊凯说，
    “饿不饿？想吃什么？”
    王俊凯跳下床，惊恐的看了看千玺，逃逸般的窜下楼。
    千玺摸了摸鼻子淡淡的笑了笑。
    “嗨，千玺。”
    周一早晨在教学楼下遇见罗庭信，
    “这么早啊！”
    “嗯。”
    “周日干嘛去了啊？”
    “在家看书。”
    “还真是用功呢！”
    “喂！王俊凯！”
    两人一起上楼遇见前面的王俊凯，王俊凯回头看见罗庭信准备打招呼，然后看见旁边的千玺，立刻收回手，然后，
    加速往前走。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
    罗庭信不解的冲前面的王俊凯嚷到，千玺低着头有些好笑。
    “你～是在笑吗？”
    罗庭信一回头看见千玺似乎在笑，疑惑而不确定的问，
    “哦，没有。”
    千玺说，
    “这个，等会你交给王俊凯。”
    “什么？”
    罗庭信接过袋子，打开一看，
    “上次他落在我家了。”
    是王俊凯的外套，愣住。
    “你说实话王俊凯！你俩怎么了？！”
    “你烦不烦！！”
    罗庭信已经逼问王俊凯两节课了，王俊凯看起来心事重重，
    “上次在他家喝醉了落他家了。”
    “你……什么时候去他家了？”
    罗庭信接着又问，
    “王俊凯～你不会在他家过夜了吧？”
    王俊凯点点头，得知肯定答案，罗庭信一脸的震惊，
    “你，你，你认床的毛病好了吗？”
    王俊凯看起来很郁闷，摇了摇头，
    罗庭信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他和王俊凯一起长大，他在陌生地方根本睡不着，尤其是三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他更是……
    “罗庭信。”
    “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那天，我睡得～特别好。”
    “……”
    完全惊讶，
    “中间没有醒过？”
    王俊凯摇头，罗庭信小心翼翼的试探，
    “有没有做噩梦？”
    “从我没有意识开始到醒过来的十几个个小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俊凯～”
    “我以为是喝醉了，昨天我特地和林子航去喝酒了，可是和之前一样，在外面睡不着，回家也是不断的醒。”
    罗庭信不敢相信一样看了看前面看书的千玺，又回头说，
    “王俊凯，你不会……”
    “不会。”
    抢答般迅速，沉默了一会儿，王俊凯又接着说，
    “可是，罗庭信你知道吗？两年多了，我几乎快忘记一个安稳的觉是什么感觉了。没有无休止的噩梦和反复的惊醒，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睡眠是什么感觉，我都快忘了。”
    “王俊凯～”
    “我不应该还奢求睡得安稳吧？可是～真的，好舒服。”
    安全感吗？
    罗庭信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的看着前方的易烊千玺，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担心。
    ‘睡觉习惯捏着旁边人耳垂的人，这是对周边环境产生恐惧与不适应的表现，并且极度缺乏安全感……’
    教室后面传来王俊凯与林子航打闹的声音，千玺又看了一遍这段文字然后合上书本，皱了皱眉头。
    “千玺。”
    糯糯的声音传来，千玺抬起头看见林小雅有些害羞的看着自己，
    “嗯？”
    “那个……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怎么了？”
    “我～我想请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嗯？”
    “那个我……今天生日。”
    “生日快乐，吃饭我就不去了。”
    礼貌性的微笑，
    “一起去吧！我们班里好多人都去呢！”
    虽然不好意思却又鼓起勇气极力争取，
    “谢谢，我真的不喜欢热闹。”
    “就～吃个饭不可以吗？”
    “我希望你可以去。”
    女孩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很不容易，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明白。
    “林小雅，对～”
    “就普通朋友吃个饭啊！你不会拒绝对吧？”
    其实有些难过，但却还是挤出甜甜的笑容。
    “班花邀请怎么能不去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子航凑了过来坐到千玺后面桌子上，
    “去！去！一定去！小雅也邀请我们吧？”
    “嗯，你和王俊凯大家一起去。”
    “没问题！！！就当我们蹭饭的好了，千玺我帮你带到！”
    “晚上见。”
    林小雅见千玺不再拒绝，感激的冲林子航笑了笑回到座位上。
    “喂千玺，晚上一起去啊！”
    千玺不得不点点头，教室后排的王俊凯将一切尽收眼底，包括每个人的心思。
    下了晚自习，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KTV，生日聚会无一例外的就是吃饭唱歌，包间里堆满了吃的喝的，除了王俊凯林子航和大云等本班的几个同学，剩下的十几个人千玺完全不认识。
    除了自己坐在角落，剩下的人全部疯成一团，直到现在，还是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你怎么不去唱歌？”
    林小雅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坐在千玺边上，
    “嗯，听他们唱就好了。”
    “唱一首吧！今天我生日呢！”
    “嗯～你们玩儿就好～”
    “拜托了。”
    期待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唱一个吧！千玺唱歌广为人知的好听啊！”
    “就是，小雅生日啊！就当生日礼物了。”
    “来一个嘛！”
    众人突然的起哄，千玺有些不知所措，
    “哟，广岛之恋，谁点的？刚好，来来，给千玺和小雅，多合适啊！”
    千玺被拉到中间，不知道谁将话筒强塞到手中，
    “小雅，来给你一个。”
    “我我不太会～”
    “没事，瞎唱嘛！”
    “我真的不太……”
    娇羞的挥手却还是起身准备往千玺身边走，
    “没事的小雅！”
    “我会，我来唱！！”
    突然的打断让众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王俊凯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抢过话筒，
    “你不会啊！我会啊！我唱莫文蔚，适合我的嗓音！”
    扶额，王俊凯真的是傻子么？
    林小雅表情看起来不太好。昏暗的灯光下，谁都没有注意到千玺微微上扬的嘴角。
    “好。”
    音乐已经响了起来，包间里大家也都安静下来，王俊凯和千玺并肩站台前面。
    “你早就该拒绝我
    不该放任我的追求
    给我渴望的故事
    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
    二十四小时的爱情
    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越过道德的边境
    我们走过爱的禁区
    享受幸福的错觉
    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睁睁看着
    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
    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
    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爱过你爱过你爱过你...”
    “啪啪啪……”
    一曲唱罢，掌声自发的响起来。是不得不承认的好听，默契度超高。重要的是两个相貌清秀帅气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唱情歌，也是不得不承认的养眼。
    “额那个～”
    大云注意到身后低落的林小雅连忙说，
    “听说唱广岛之恋的情侣到最后都会分手的！”
    “啊？谁说的？”
    成功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大云接着说，
    “大家都这样说啊！唱完以后最后肯定会分手，不分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啦！”
    “没错，我也听说过，之前我表姐和她男朋友好像就是欸！”
    “之前我们还上网查过呢！确实特别邪乎！”
    “真的假的，你们女生就爱这样！”
    “你不懂啦！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
    “哇塞，幸好啊小雅！”
    非常露骨的开玩笑了，林小雅似乎没那么失落了，偷偷看了一下千玺，
    “所以王俊凯你和千玺千玺不要在一起啊！没有好下场的！”
    “滚！少废话！”
    王俊凯随手拿了一个橙子扔到开玩笑男生身上，不轻不重的力道。
    包间再一次热闹起来，一群人闹哄哄的，王俊凯坐到离千玺不远处的沙发上，喝酒。
    “手腕还没有好透，少喝一点。”
    千玺挪了过来将王俊凯酒杯拿走，
    “你管我！”
    王俊凯不耐烦的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俊凯，你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你还提！”
    “我说什么了？”
    笑。
    “你!!说了不要提！！！”
    “什么？你抱着我又哭又笑的睡觉？”
    “易烊千玺！！！”
    生气的表情里有一丝慌乱，一同被千玺捕捉到了，
    “好了不说了，居然喜欢抱着人睡。”
    “喂！！！”
    王俊凯觉得自己特别丢人，莫名的在他面前气焰就不知道怎么会变弱很多。
    “吃橙子吗？”
    剥好的橙子用牙签插好递了过来，
    “啊～好。”
    迅速接了过去。
    “倒计时咯！”
    林子航将蛋糕打开，点上蜡烛，
    “来来来吃蛋糕了！小雅先许个愿吧！”
    “对对对！先许愿！”
    林小雅被众人围在中间，蜡烛已经点好了，房间的灯全部被关掉，只有蜡烛发出暖暖的光，映在双手合十闭眼许愿的林小雅脸上，楚楚动人。
    “好了！”
    林小雅睁开眼睛。
    “吹蜡烛。”
    “呼……”
    “奥哦～”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越长越漂亮哦！”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林小雅很开心
    “切蛋糕了！切蛋糕！”
    “等等～”
    大云说，
    “要把愿望说出来一个才会实现哦！”
    “对对付！”
    “啊？不用了吧？”
    林小雅有些不好意思，
    “挑一个愿望说，必须说哦！说不定一会儿就实现了呢！”
    闺蜜什么都明白。
    “嗯～我希望～希望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哇哦……”
    “哇……”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是人就明白吧！千玺站在对面，淡淡的表情，
    “喜欢的人吗？在我们中间吧？”
    “哇哦……林小雅有喜欢的人咯！谁哇？说来听听啊？”
    “好了好了不说了，吃蛋糕吧！”
    林小雅脸微红，
    “别呀！说说看嘛！说不定就可以帮到你呢！对吧？”
    “对吧千玺？？”
    “……”
    千玺不接话，
    “那个，吃蛋糕吧吃蛋糕！”
    林子航连忙将蛋糕上的蜡烛拿掉，招呼大家，林小雅对于千玺的反应有些失望。
    “好了好了吃蛋糕！”
    “哇！这么大的草莓啊！看起来好好吃哦！”
    “给主角切一块儿大的！”
    众人极力照顾林小雅的情绪，而沉默了一会儿的林小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千玺！”
    端起一块儿蛋糕走到千玺面前递给他，
    “我的生日礼物呢？”
    千玺一愣，
    “不好意思，有些匆忙明天补给你行么？”
    “不行，我现在就要！”
    娇嗔的说，房间慢慢安静下来，大家屏住呼吸，异常期待接下来的剧情，
    “我……没有准备。”
    “我可以开口要吗？”
    “嗯，只要我有。”
    “我要你做我男朋友”
    “……”
    干脆果断不掺杂任何累赘的一句话让原本安静的房间更加静谧了。
    事情有点，糟糕了。
    千玺愣住，林小雅就那样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答应可是如果不答应女生会很没有面子何况今天是她的生日这样应该会很受伤吧一般拒绝人会以学习为幌子吧那我只想好好学习考大学暂时不考虑这样好像很假或者说我们高考以后再说这个这样学校的流言蜚语也会让人很头疼啊到底要用什么理由呢以前这种事情他都会帮我处理好……
    “不好意思啊！他已经是我的了。”
    王俊凯说完搂过千玺。
    艺术源自生活，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如果人类能够跨越身体限制，那么现在整个房间必定呈现出下巴脱离脸颊的夸张场面，后期还会自动添加上石化的声音特效。
    王俊凯看着不知所云的林小雅，接着说，
    “不好意思啊！要不你重新许一个愿望？”
    “……”
    “虽然不一定能实现，可是毕竟是生日你还是再许一个吧！”
    “千～千玺～”
    林小雅稍微回了神后看向千玺，
    “你你～不喜欢～我吗？”
    未语泪先流大抵就是如此，
    “对～”
    “对啊！千玺又不喜欢笨蛋！”
    对不起还没有说完，千玺就被王俊凯打断。
    “你那么笨！学习又不好！”
    “王俊凯！！”
    大云小声叫了一声王俊凯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本来就是啊！千玺说他不喜欢笨蛋！”
    “王俊凯！有点过了啊！”
    林子航瞪了一眼王俊凯，王俊凯当没看见一样接着说，
    “干嘛！说句实话怎么了？！”
    “小雅，那个王俊凯喜欢开玩笑你知道的，别介意啊！”
    “没开玩笑！”
    “王俊凯！你特么闭嘴！”
    林子航突然推了一把王俊凯，王俊凯有些没想到，
    “卧槽你疯了吧？！”
    “你特么才有病呢！什么场合你都乱来！”
    “我乱来？？你喜欢她干嘛不告诉她？玩儿什么守护啊！”
    “王俊凯你怎么那么损？人一女生你至于么？！”
    “我损？我说句实话让她不要再自作多情再幻想了我哪儿错了？让她早点看清现实是为她好！！”
    “好了好了，别闹了，大家吃完蛋糕早点回去吧！”
    大家圆场，房间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
    “所以～千玺你喜欢的是他吗？”
    “抱歉……”
    “那你那天回来救我，每天耐心教我，学校的流言你从来不解释。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那天回去不是为了你我也在现场，每天教你是因为同学关系你自己想太多，流言没有必要解释，明白吗？”
    “王俊凯！你别太过分了！！”
    “行了，散了吧！散了吧！”
    “今天就说清楚好了！”
    林小雅像是要破罐子破摔一样，
    “你喜欢他吗？你说的出口吗？”
    “……”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但是你喜欢的也绝对不是王俊凯，你的眼神你的表情你和他在一起散发出来的一切，都没有一点喜欢的味道。”
    “爱信不信你。”
    王俊凯拉过千玺，往门口走，
    “走了。”
    “王俊凯！”
    “啪～”
    是蛋糕整个盖到脸上发出残忍的声音，
    听到有人叫自己走到门口回头的王俊凯被林小雅拿着的超大块儿蛋糕生生砸到了脸上。
    “千玺不喜欢笨蛋，就不会喜欢你这个全班倒数！”
    林小雅擦擦手上的奶油，
    “你不会生气的喔？我的愿望就是你被蛋糕糊脸，你看，实现了呢！”
    “啊～我擦！”
    整张脸都被奶油糊住的王俊凯发出惆怅的声音，眼睛都睁不开了，
    “妈的，林小雅劳资早晚要收拾你！走了！”
    即使是被奶油糊住了眼睛，王俊凯还是一把就准确的搂过旁边的千玺，像是自带GPS一样。
    “妈蛋！”
    卫生间里洗完脸的王俊凯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骂道，
    “女人真是心狠手辣。”
    “呵……”
    “喂！你是在取笑我吗？”
    王俊凯猛的回头不悦的说，似乎看见一边的千玺在轻笑。
    “没有，擦一下。”
    千玺递过纸巾，
    “擦一下脸。”
    “哦。”
    两人下楼，风一吹过来还有些凉。已经凌晨1点多了。
    “王俊凯。”
    “干嘛？！”
    “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额……那个～我～我是为了～让她死心！”
    结结巴巴的回答，
    “嗯？”
    “之所以说的那么狠就是为了让她死心你那么不会拒绝人她肯定不会死心这样对她伤害更大还不如直接让她伤心所以坏人就由我来当了况且林子航不开口永远追不到他那个傻子……”
    沉默1分钟，
    “所以呢？”
    “什么？”
    “所以为什么说我是你的？”
    ……
    “喂！！！”
    表情有些慌张，王俊凯突然冲千玺吼道，
    “你！你～你少废话！上车了！！！再不上车劳资把你扔这儿了！！”
    千玺低头笑，真是有够僵硬的转移话题。
    “谢谢。”
    到了楼下，下了车的千玺发现王俊凯也下了车，
    “你不回去吗？”
    “啊！”
    王俊凯摸摸头，
    “我外套落你家了！！！”
    说着便往楼上走，
    “我给罗庭信了他没有给你吗？”
    “啊？是吗？？没有啊！”
    闪躲的眼神，
    “我的袜子！还有我的袜子！！！”
    “你那天穿着走的。”
    “是～是吗？”
    “啊～我的头有点晕啊～一定是刚才喝多了～头好痛～”
    王俊凯突然扶住电梯，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好渴～千玺你家有水吗？”
    “有。”
    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太好了，进去喝杯水，喝杯水。”
    千玺从冰箱拿出水递给沙发上的王俊凯。
    “喝完了就早点回去吧！”
    “好。”
    “你还没有喝完？”
    洗完澡出来的千玺看见还坐在沙发上的王俊凯略微有些吃惊，
    “都2点了也。”
    王俊凯说罢见千玺不说话，又自言自语般感叹，
    “这么晚了啊！”
    “快点回去了。”
    “都2点了！！”
    “再磨蹭会更晚。”
    “我知道了！！！！！”
    愤恨的大叫一声，王俊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我这就走！！！”
    亏自己还帮他解围，一点知恩图报的心都没有！看不出来吗？！就不能说一句这么晚了就在这儿睡不行吗！！！太小气了！这种人根本不能做朋友！
    王俊凯气呼呼的往门口走，
    “王俊凯。”
    “欸？”
    立刻回头，
    “路上小心点。”
    “……”
    充满欣喜的‘欸’以后是幽怨的眼神，王俊凯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打开门准备下楼，
    “王俊凯。”
    “又干嘛？！”
    “你说对了。”
    “什么？”
    一点也不想知道的口气，
    “那天回去是因为你在场。”
    王俊凯又是一夜失眠，不同的是并不是因为一贯的噩梦惊醒，而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就那样理所当然的脱口而出了？那句话，
    不好意思啊，他已经是我的了。
    为什么？
    他还说，那天回去是因为我在场？
    他是不相信我能搞定吗？他怀疑我的实力？！
    我擦！他一定是怀疑我！看不起我！
    他大爷的！
    可是为什么我会那样说？
    “所以王俊凯你要抓点紧了，老师很相信你啊！”
    办公室里，大妈喝了一口茶，对王俊凯说，
    “大云去考试也是没有办法的，所以你暂时代替下她，把这次的元旦晚会办好了。”
    “老师你还是找别人吧！”
    “这种事情你就别推脱了，老师信你，回班吧！还剩半个月就元旦了，你抓紧啊！”
    “我一个人办不了，那么麻烦的。”
    “林子航他们呢？也是，男生不心细，要不林小雅？”
    “算了！”
    “千玺吧？千玺怎么样？”
    大妈突然想到，
    “千玺看起来很细心稳重，你俩来办我更放心了。”
    “他～”
    “行，就这样决定了，回头我跟他说一下。”
    王俊凯还未回答，帮语文课代表抱作业的千玺刚好进来了，
    “哎千玺！”
    大妈刚好看见，
    “你过来一下。”
    千玺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王俊凯，
    “老师。”
    “嗯，那个千玺，本来元旦晚会是大云和王俊凯筹办的。结果大云要去外地考试了，你帮王俊凯一起办吧！”
    “我吗？”
    “对啊！你和王俊凯。”
    “我～不太喜欢这些事情。”
    “我自己弄！”
    王俊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自己能搞定！”
    “那～”
    大妈见千玺不愿意也不再强求，
    “好吧！我帮他。”
    千玺点点头。
    “谁稀罕！”
    一出办公室王俊凯嘟囔，
    “什么？”
    “谁稀罕你帮我！”
    “没有帮你。”
    低着头，嘴角若有似无的一摸笑容。
    “我不是你的么？”
    “喂！！！！”
    在王俊凯看起来是赤裸裸的嘲讽，气急败坏的说，
    “再这样我就废了你！”
    “哦。”
    “卧槽。”
    王俊凯最看不惯的就是千玺那副永远都是不关我事随便你也么想的脸。
    看着前面的背影，王俊凯明明是烦躁的表情，可是嘴角还是不自觉扬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一前一后的进教室，
    “哎！王俊凯你外套借我穿一下，冻死爷了！”
    林子航哆哆嗦嗦的从王俊凯抽屉抽出一个外套，是千玺让罗庭信拿回来的那个。
    “你给我放那！”
    “卧槽冻成狗了，穿一下怎么了！”
    林子航说着就往身上套，
    “让你放下。”
    王俊凯一把拽了过来，从来不让别人穿自己衣服。
    “卧槽！处女座都应该被枪毙！”
    “不是处女座也不让你穿！”
    “我擦？！没得兄弟做了！”
    “兄弟？特么昨晚狗推我！！为了个女人！”
    “哎哟～我擦谁啊！谁推你！！”
    林子航义愤填膺的嚷到，王俊凯不再搭理他，回到座位上。男生的友情就是这样，前一天还大打出手，第二天连道歉都不用说就能和好如初。
    “快，借我穿下！真的很冷！”
    “不行！”
    “你一男的别事儿事儿好么！”
    林子航伸手去抢王俊凯手中的外套，两人一来一回的争抢。
    “不给！给劳资放下！”
    “大哥！求你了我的好大哥！”
    “吧嗒”
    一个盒子从衣服口袋里掉了出来，
    “什么？”
    林子航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端详，包装挺精致，
    “谁送你的王俊凯？你的吗？”
    王俊凯接了过去，想了想，
    “糟了。”
    那天早上，那个送花的男生给的盒子，随手放到口袋里，回班就忘记了。
    “喂！千玺！”
    王俊凯叫，千玺回过头，
    “这是那天送花的那个男生给的，忘了给你了！”
    说着王俊凯就要将盒子扔过去，却被林子航一把抢了过去。
    “等下，我看看啦！”
    “我看看，哇塞，这么漂亮的盒子，装的什么啊？”
    以为是普通女生送的礼物，像之前在回家路上遇见送礼物的人一样。千玺没有在意，回过头继续看书。
    “哇，包装的那么好，哪个爱慕者送的啊！长得帅就是有优势啊！”
    林子航见千玺没有说什么便开始拆，
    “别闹！”
    王俊凯说了句，
    “哇，这是什么啊？IPOD啊？”
    “我看看，真的诶！不过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了。”
    “这是，哎，谁啊，送那么土的东西。”
    “这里还有张卡片。”
    “我看看，我看看……”
    后面一群男生开始抢，
    “肯定是情书，快看看！！”
    “别抢！我来读一下！读一下！”
    林子航推开旁边的人，站了起来，
    “小千千～生日快乐～就这啊！没了吗？”
    “给我！”
    盒子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千玺一把夺了过去。
    王俊凯抬头看了一眼千玺，极度认真的表情，
    “等等，我看完嘛！”
    “给我！”
    林子航将卡片举过头顶，反复看了正反面，确实只有一句话，
    “小千千？谁啊？你吗？”
    “给我！”
    “哈？谁叫的啊？那么亲热？小千千～”
    “砰……”
    话还没有说完，林子航便被千玺一只手掐住脖子一把推到后面墙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让你给我！”
    双眼通红。
    “喂！”
    王俊凯立马冲上前想要拉开千玺，却被千玺蛮横的推开撞倒在身后的桌子上，桌子上的书稀里哗啦的掉下去。
    毫无征兆的发火，瞪大了的眼睛散发着摄人的寒气。被吓到的林子航一时间不能动弹。千玺送开林子航脖子上的手，瞬间林子航脖子上就有一道很深的红印。
    千玺夺走林子航手中的卡片，出了教室。
    “小千千，生日快乐。”
    这么丑的字，千玺一眼就认了出来。
    被推到的王俊凯看着冲出教室的千玺的背影，突然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哇撒，快看！第五名是王源欸！”
    “我去！真的假的！我看看！”
    “真的，那儿那儿快看！真的是第五名欸！”
    “……”
    校园月考榜前面围了一堆人，吵吵闹闹叽叽喳喳，黑板上是初二年级月考成绩。
    站在人群后面的千玺抬头，看见在自己名字后面的第四个位置是他的名字。
    “进步好大啊！好羡慕！”
    “别羡慕，人家有学霸天天补课，一对一的教啊！”
    “所以才羡慕啊！人家也想被学霸教啊！”
    再次确认后低着头的千玺嘴角轻轻上扬，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好可惜啊！”
    “可惜？可惜什么？”
    “你不知道吗？”
    “什么？”
    “他要转学回老家了啊！”
    “啊？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上周就在办转学手续了啊！”
    准备转身离开的千玺一下子僵在原地。
    “不会吧？！”
    “我也是听他们班班长说的，他们班同学周五要给他办欢送会呢！”
    “啊～千千玺～”
    “你～你好～”
    两个女生回头看见千玺被吓到，慌张的打招呼。
    “我们先走了。”
    跑掉。
    “小千千你怎么来了？？”
    从教室飞奔出来的王源满脸笑容，这是千玺第一次来自己班门口找自己。平日都是自己去找他。
    “小千千？”
    王源见千玺看着自己愣神不说话，举起手在他眼睛前晃了晃，
    “王源。”
    “我知道！你肯定看见了对不对？进步很大吧！第五名！”
    手舞足蹈的样子，
    “你说了要送我一个礼物对不对？只要我进前10，是送来了吗？快给我！”
    “明天给你。”
    “好！那你找我干嘛？”
    “后天晚上一起吃饭。”
    “后天吗？后天周五～”
    “有事吗？”
    “嗯，后天晚上要和我妈一起去医院。”
    “医院？”
    “嗯！表舅的腿骨折住院了。”
    王源看着千玺，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
    “我陪你们去。”
    “不用了，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
    “好。”
    千玺说，
    “进去上课吧！”
    “等一下千玺。”
    王源叫住千玺，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
    “这个给你吃。”
    薄荷糖。
    “上次你日记里说我的声音像薄荷，是这个薄荷对吧？你尝尝是不是这样。”
    回头看着满脸笑容一蹦一跳走进教室的王源，千玺握糖的手稍稍用力。
    不会的。
    下雨天总是会让城市变得湿漉漉，连空气也一起变得潮湿起来。
    一直很讨厌下雨。
    深夜马路上行人车辆都很少，千玺坐在24小时便利店里，靠着窗户，看着这个城市被大雨浇的模糊不清。
    可是回忆却逐渐清晰。
    “千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吧？”
    “千玺我～你怎么会跟我做朋友呢？我学习不好，我爱玩儿，我吃东西很大声，我爱捣乱，总之，我一定不是最好的朋友。”
    “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会想我吗？”
    “啊～你肯定不会想我，你总是嫌我太吵。”
    “千玺，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之类的话呢！也是，男生之间说这个很恶心对吧？哈哈～”
    “没关系，反正我很喜欢你啊。”
    “你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啦！”
    ……
    因为平日里就这样缠着自己这样说话，所以就算最近有些频繁的跟自己表达情感也没有怀疑什么。
    “哇，好大的雨啊！”
    “打车吧！打车回去。”
    “我爸已经过来了，我可以送几个人哦！”
    ……
    一群人从对面餐厅陆陆续续的出来，站在门口说这些什么。千玺从沉思中醒过来，一动不动的看着对面。
    雨越下越大，极速行驶的车辆像是要离开这个被雨包围的城市一样。
    餐厅门口的人慢慢被接走，人越来越少，已经10点了。
    “一起走吧王源，挤挤可以的。”
    坐在车里的男生说，
    “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等会儿打车走了。”
    “那好吧，自己小心点。”
    男生不再强求，关上车窗离开。
    “没有公交了欸～”
    看了看时间，王源无奈的转身，瞳孔瞬间放大，
    “千～”
    举着伞的千玺站在不远处，像是知道一切的看着自己。大雨哗啦啦的打在伞上。
    “千玺～”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如同空气般冰冷的声音，
    “千玺～”
    “离开的前一天吗？”
    “千玺你听我解释～”
    “好，你说。”
    像是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说话的口气，冷静而疏离。
    “我～我不想回去。”
    “所以呢？”
    “可是，中考我必须回去考试，户口解决不了，之前说在初三前可以解决的……可是突然的～我也是才知道的……”
    “你才知道？为什么全校都知道了我不知道？？！”
    “千玺你听我说～”
    “说什么？前天我给过你机会了！不是说今天去医院么？嗯？王源！”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千玺～”
    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吵架好不好？”
    “什么时候？”
    “……”
    “什么时候？”
    “后～后天上午。”
    像是黑夜里城市所有的灯都一同灭掉般黑暗，就那样看了自己一眼，转身往前走。
    “千玺！千玺！”
    王源跑下楼梯，冰凉的雨就砸在了身上。
    “千玺～”
    追上去的王源拉住千玺的胳膊，
    “不要生气好不好？你听我说好不好？”
    “放开。”
    “千玺，你不要这样。”
    “放开。”
    “我不放。”
    死死的抓住千玺的胳膊不放手，
    “哗……”
    猛的甩开他的手，冲劲让王源往后退了几步，风将落在地上的伞吹到一边，又翻了几翻。
    “一路顺风。”
    雨水瞬间将两个人淋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是你说的！”
    身后的王源突然大声说，
    “你说的！你说你喜欢一个人！！”
    雨夜里前方模糊不清的背影停顿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的离开。
    我害怕你挽留，我又害怕你不挽留。你不挽留我会很难过，难过到死。可是你挽留的话，我就会真的不想走，我就会真的拼了命的留下来。
    明明是你先靠近的我，可是最后却是我舍不得。
    听说城市不会下雨，可是因为难过的人太多了，故事太悲伤了，因为面子自尊不肯承认，所以心里的乌云堆积，直到无法承受形成雨滴，掩盖不想被人撞见的哭泣。
    “少爷，吃饭了，少爷～”
    房间门口阿姨端着热过几次的饭菜不知所措，直到看见易父走过来，
    “易总～”
    易父点点头，看见紧闭的房门皱了皱眉头，
    “去叫管家拿钥匙过来。”
    “是。”
    保姆退下，房门却被打开，
    “你干的？”
    “对。”
    没有一丝掩饰，
    “为什么？你答应过我，只要他成绩过了就可以一起去英国。”
    “因为你陷太深，已经超过我可以承受的范围。”
    “所以～这是你违背诺言了？”
    有些绝望又有些不敢相信般冷笑，
    “对。”
    “为什么要这样？”
    “易氏少东家的人生不可以出现一丝污点。”
    “污点？？呵～在你眼里就这么脏吗？”
    “这个世界就这么干净吗？”
    “在你的眼里，公司远远比我重要太多了。”
    “如果你现在还幼稚到用绝食来抵抗我，那么就算我不阻拦，以你的能力谁都保护不了。这个世界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易父想到上次媒体将长期跟踪两个人拍的照片投给某当红杂志，言语之肮脏尖锐，就连一直在商场打拼的自己也觉得害怕。公司公关动用一切关系不择手段在杂志出售的前5分钟拦了下来。
    “你最好收拾好自己，不然，下次他就不仅仅是被赶回南城了。”
    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易父转身下楼。
    明天吗？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如同极夜般黑暗、寒冷。瘫坐在地上的千玺，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旁边的ipod隐隐约约散发出微弱的蓝光。
    “源源，走了。”
    大厅里广播正在催促人们登机，一个年近40但是打扮却很讲究的女人拿着登机牌对四处张望的王源说，
    “源源～”
    “嗯？”
    王源回过神听见妈妈叫自己，
    “我们该走了。”
    “哦～”
    再一次扫视却还是以失望告终，
    “走了，把包背好。”
    “妈～”
    “嗯？”
    “我们一定要回去吗？”
    “对啊，户口解决不了呢！”
    “可是之前不是说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吗？”
    “出了点意外呢！”
    温柔的声音，
    “源源要是喜欢北京，大学考到北京好不好？”
    “好。”
    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难过，从小到大都未有过的难过。而自己却选择视而不见，不是不难过，可是很多事情不想让他知道。当那个男人将支票推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的拒绝掉，却还是选择带他离开这里。
    相比短暂的离别的痛苦，坚持在一起的后果远远比这难以承受太多。
    “走吧！”
    “嗯。”
    “王源！”
    像是所有偶像剧的桥段一样，最后一刻他叫住自己。
    还没有转身眼眶就红了，强忍着挤出笑容，像从前那样，
    “小千千～”
    那个平日就算地震了也要不慌不忙的下楼的人，此刻正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
    “阿姨～”
    千玺礼貌的叫人，女人点点头，看了看时间，
    “我先过去了，源源你要快点哦！”
    “嗯。”
    “你哭了？”
    千玺揉了揉王源乱糟糟的头发，少有的笑容。
    “才没有。”
    “……”
    突然沉默下来，
    “还有3分钟。”
    千玺说，
    “王源。”
    “嗯？”
    “抬头看着我。”
    王源抬起头，千玺定定的看着自己。
    “大学，考回北京。”
    好看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落在银河，
    “我～等你。”
    “千玺～”
    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这个收好。”
    是王源一直想要的那部手机，没有想到会当成成绩进步的礼物，还有他送给自己的ipod。
    “那～什么～的时候就～就给我打电话，电话里说不完的话就～就录到ipod里，以后带回来给我。”
    “嗯？”
    “笨蛋！”
    千玺用力敲了下王源的头，
    “抱一下。”
    王源张开手就要往千玺身上蹭，
    “别肉麻了！快走！”
    千玺推开扑上来的王源。
    “快走吧！”
    王源撅起嘴，可是心情却已经变得不一样。
    “小千千，再见。”
    千玺笑着挥手，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外，一层雾气瞬间弥漫了眼眶。
    不可以拥抱，因为害怕自己一旦抱住你，就舍不得放手，就会落泪，
    可是，如果当时能够明白，再见，就是再也不见，自己一定一定会死死的抱住你，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你终于肯承认了。”
    灯光昏暗的酒吧里，人声鼎沸。在东区的角落里，刘志宏和易烊千玺相对而坐。
    “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呵……我以为你会先问卡片上的字呢！”
    “模仿的很像。”
    “哦？”
    “我想知道和讶异的只是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而关于卡片……”
    千玺拿出卡片推到刘志宏面前，那天一出教室便反应过来。
    “那个称呼他从不书面化，没有人比我了解他。”
    “你说的是从前吧！”
    刘志宏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
    “你究竟想干嘛？”
    “跟你无关。”
    “王俊凯的车最近频发事故跟你有关系吧？”
    “如果你把他的东西给我我会很感激。”
    “呵……”
    刘志宏笑，
    “这样处心积虑的接近王俊凯不是为了和他做朋友吧？！”
    “如果没有其它的了，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其实你比我想象中差了一些呢！”
    刘志宏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你似乎不知道，安林图书馆的借阅记录是会保存10年的。”
    “……”
    “你借的书全部是漫画，你喜欢漫画吗？”
    “你想说什么？”
    “往上翻一下，你借的每本书都有一个叫王源的人借过。”
    “你比看起来细心。”
    “细心的人不只我。”
    刘志宏俯身贴近千玺，
    “罗庭信翻过你的借阅记录。”
    “对了千玺，你是不是经常去安林图书馆？我那天在借阅记录上看见你了。”
    “哦，嗯！”
    “可是我看到你借的书都是……”
    对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上一次班级聚会，罗庭信提到而自己却没有在意。
    “记录我已经删掉了。”
    尽管低着头，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吃惊还是被刘志宏捕捉到，正合他意。
    “我们可能会成为朋友，像上次我说的那样。”
    “离我远点对你比较好。”
    “我和王……”
    “闭嘴！”
    冷冷的打断，眼神散发出凌冽的光，
    “他是我的。”
    “你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吗？”
    叫住起身准备离开的千玺，
    “王俊凯致命的弱点。”
    “刘志宏。”
    千玺转身，
    “我很感谢那时候你对他的照顾，但是，我一个人来做就好。”
    “易烊千玺！”
    没有再转身，径直离开密不透风的酒吧，吵闹的地方总是会让自己喘不过气。
    需要被毁掉的人生，一个就够了。
    “叫你拿出来！给劳资听见没有！”
    “没有。”
    “没有？！那个婆娘每个月都给你寄钱别特么以为我不知道！快点拿出来！”
    “dong……”
    木棒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酒吧旁边昏暗的巷子里，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拿着手腕粗的木棍，毫不留情的打在角落里的男生身上。
    “快拿出来！！！”
    “说了没有！！”
    即使木棍狠狠的打在身上，男生看起来比打人的男人高很多，却一动不动任凭棍子打在自己身上。
    “啪！”
    “劳资养你这么大！你特么良心被狗吃了是吗？！”
    浓烈的酒气在窄巷蔓延开来，
    “你这个婊子养的东西！快点给我拿出来！”
    “dong……”
    “给我拿出来！把钱藏在哪儿了？！”
    男人冲上前开始搜男生衣服
    “妈了逼怎么才这点钱！”
    最终搜出40块钱，骂骂咧咧的扔掉棍子，
    “你给我等着！”
    踉踉跄跄的离开巷子，走到马路上消失不见。
    男生蹲在墙角，将脸埋在弯屈的腿里。黑暗的角落，忍不住的颤抖。
    “王俊凯。”
    一个身影走了过来，蹲在地上的王俊凯缓缓抬起头，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
    没有开灯的房间，一片漆黑。房间安静的千玺可以听见王俊凯的呼吸，他躺在自己身边。
    “疼不疼？”
    感觉得到他摇了摇头。
    “习惯了。”
    “为什么不跑？”
    他身上的淤青比想象中更多。
    “那是我爸。”
    ……
    “千玺~”
    “嗯。”
    “他以前不是这样，在和我妈离婚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微微的发抖，
    “你知道在那个时候离婚是一件多么罪不可赦的事情吗？被万人看不起唾骂，就像是做了什么肮脏的事情一样。而你知道为什么离婚吗？因为我，为了我，我妈请那些人吃饭，求他们，就是因为穿着漂亮的衣服，喝醉了没有回家，然后就被骂是婊子。你知道什么是谣言吗？谣言就是只需要栩栩如生，而没人在乎是否真实。大家都想要没有听过的故事。”
    像是说累了一样，又像是不想触碰回忆，停了一会儿，
    “闲言冷语可以逼疯一个人你知道吗？连卖菜的看见我妈都会黑着脸，没过多久我妈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爸开始酗酒赌博，男人的自尊好像比什么都重要，喝酒和揍我成了他的发泄方式。”
    “恨他吗？”
    “恨过，后来就不恨了。”
    王俊凯说，
    “他是因为太爱了，太爱我妈。”
    ……
    不知道怎么回应，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清冷的月光穿过厚厚的云层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房间，发出微弱的亮光，像萤火虫一样。
    “好冷……”
    王俊凯蜷缩起来，侧过身体双手交叉在胸前紧紧的抱着自己。
    千玺下床从柜子里又抱了一床被子压在王俊凯身上，帮他掖好被角。
    “好冷……”
    身体依旧是忍不住的颤抖，千玺侧过身子面向王俊凯，伸手将他搂进怀里。
    颤抖的身体一下子僵住，
    “睡吧。”
    没有再反抗，乖巧的窝在千玺怀里。
    也许是变得暖和了，睡意突然像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王俊凯闭上双眼，湿哒哒的睫毛也被暖干，就那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另外一个人，彻夜未眠。
    他始终听见有一个人在流泪。
    他？还是他？
    日子四平八稳的过着，对于那天的事情没有人再提，发怒的千玺和脆弱的王俊凯。
    也许有些奇怪，可是王俊凯和千玺开始走的很近，
    “大家交一下元旦活动经费了……”
    教室闹哄哄的一片，这是千玺第三次催促了，依旧是有人迟迟不交。答应大妈筹办这次元旦晚会。
    “大家……”
    “喂，千玺！”
    后排睡觉的王俊凯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漫不经心的说，
    “把没交的名单给我看一下。”
    5分钟不到收齐。
    “老板气球怎么卖的？”
    “13一包。”
    “哦，”
    王俊凯回头看着千玺，
    “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哦，老板，来两包红色的，大红色那种。”
    “……”
    为了置办元旦晚会的东西，这周已经是被4次被王俊凯拖了出来，每一次出来他只买2样东西，然后去网吧打游戏或者在街上闲逛。
    明天是圣诞节，路上张灯结彩，整个南城都变成喜庆的红色，傍晚的街道上，圣诞树已经亮起了彩灯。橱窗里模特儿也戴上圣诞帽，看起来有些搞笑。
    “哥哥要苹果吗？”
    今天是平安夜，路上到处都是卖苹果的，包装精美。千玺被一个小女孩拦住，
    “平平安安哦！”
    王俊凯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的叫，
    “走了！”
    “哥哥买一个吧！”
    “买什么买，小女生的东西。”
    “多少钱？”
    弯下腰，这样小女孩不用一直仰着头，
    “30。”
    “抢劫啊！”
    王俊凯跳起来，千玺将钱递给小女孩，
    “谢谢哥哥。”
    说完后小女孩蹦蹦跳跳去找下一位顾客，千玺接过苹果走到王俊凯旁边，
    “干嘛？”
    见千玺将苹果递给自己，王俊凯后退两步，
    “平平安安。”
    “幼稚。”
    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接了过去，扭过头笑了笑又恢复严肃脸。
    “上车了。”
    两人骑着车往学校走，南城中心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天开始慢慢黑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开始飘小雨。王俊凯加快速度，将机车开的飞快。
    两边的树木、房子飞速的后退，路上开始变得很滑。
    “你慢点。”
    千玺小声嘱咐。
    王俊凯没有搭理他，
    “滴……滴滴滴……”
    一辆汽车在后面按喇叭，不间断的按发出刺耳的声音，马路并不是很宽，
    “卧槽！”
    王俊凯回头看了一眼骂道，
    “滴滴……”
    身后的汽车并没有减速，直冲上前，
    “靠边，王俊凯靠边！”
    千玺连忙叫道，
    “滴滴……滴……”
    “嗡……”
    疾驰而过的声音，
    王俊凯刚刚将机车开到马路最侧面，汽车便从旁边擦过去，中间只隔了不到半米，也就是说王俊凯让晚一分钟就会与汽车撞到一起，
    “卧槽找死啊！”
    王俊凯停下怒骂，
    “算了。”
    两人愣了一下，雨有雨下越大的趋势，
    “今天就不该走这条路。”
    为了图近，王俊凯走了平日不常走的忠良路。
    “走吧！”
    千玺说罢，王俊凯重新发动机车，加速行驶。
    因为下雨，马路上开始起雾，
    “等一下，王俊凯！”
    千玺突然叫道，
    “停车！”
    “怎么……”
    还没有说完便看见了前面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人，流了一地的血在路灯下触目惊心。
    “嘶……”
    一个急刹车，两人跳了下去，
    “还有呼吸。”
    千玺摸了摸地上已经昏厥过去的女孩的呼吸，连忙掏出手机，王俊凯抬头见前面的车迅速开走，
    “千玺是刚才的那……”
    “我看到了。”
    千玺用力点头，迅速从兜里掏出手帕，
    “王俊凯，按住她的头不要动。”
    王俊凯拿着手帕捂住伤者的头部，
    “喂？120吗？这里有一起车祸伤者，对，忠良路与大舜路交汇口，对，5分钟左右。”
    “千玺……”
    王俊凯想说什么，千玺却没有顾上，
    “喂122吗？这里是忠良路与大舜路交汇口，有一起肇事逃逸，车牌号是XXXX，正往东南方向行驶，5分钟左右，对，车速很快，以他们车速你们可以在五星路口拦截，没错，好的。”
    挂了电话，就已经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两个人一起松了口气。
    “好，非常感谢两位。”
    录完口供已经是夜里11点了，警察起身握手表示感谢。
    “刚才医院来电话，伤者家属已经到了，肇事者酒驾已经被拘留了。”
    “好的。”
    千玺说，
    “需要送你们回家吗？”
    “不用了。”
    两人出了警察局，冒雨骑车往家走。
    “千玺你刚来南城一个月吧？”
    “嗯。”
    不明白王俊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可是你对南城的地理好像比我还熟啊？”
    “我……”
    “难道学习好的什么都好？真是夸张……”
    王俊凯似乎并不在意千玺的回答，自说自话般。千玺也自然将话题跳过。
    “王俊凯。”
    “干嘛？”
    “你不回家吗？”
    “等……等会儿!我喝杯热水，淋雨很冷的。”
    千玺无奈的看着缩在沙发上眼神飘忽不定的王俊凯，
    “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哦。”
    洗完澡的千玺出来，看见王俊凯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湿漉漉的头发还贴在脸颊上。千玺摇摇头打开干毛巾走过去俯身准备帮他擦拭，只是毛巾还没有贴到他的脸，下一秒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手一下子僵在空中。
    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下意识想要帮他擦头发，
    而不知道的是，接下来接踵而至的麻烦。
    “你俩一起来的吗？”
    上午十点的光阴，和煦的阳光照进教室，天气好的没有一丝圣诞节的气氛，王俊凯将包塞进抽屉，
    “哦。”
    “在他家睡得？”
    “哦。”
    丝毫没有隐瞒，
    “你俩最近走的很近。”
    “有吗？”
    罗庭信撇撇嘴，不予置评。
    “林子航说晚上一起吃饭。”
    “谁啊？”
    “就我们几个。”
    “哦。”
    王俊凯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千玺动作幅度不大的甩了甩胳膊，被枕了一晚上已经快失去知觉了。
    捕捉到千玺小动作的王俊凯了然的抿了抿嘴角。
    “王俊凯你现在很危险。”
    “什么？”
    低着头看书的罗庭信冷不丁的说，正在翻抽屉的王俊凯漫不经心的问，
    “心啊！”
    “神经病！”
    王俊凯从抽屉摸出一本漫画开始看了起来。
    “你最近白天睡觉少了。”
    “哦，晚上睡了啊～”
    罗庭信看了一眼正看的津津有味的王俊凯，没有说下去。
    “晚上一起吃饭。”
    洗手间里刚洗完手出门的千玺在转角遇见王俊凯，靠在墙上的王俊凯直接了当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
    “还有罗庭信他们几个。”
    “你们去。”
    “晚上见，不来你就死很惨。”
    王俊凯扬着下巴说完见千玺不再拒绝得意的往前走，
    “千玺，这个送给你！”
    刚走到教室门口，一个女孩抱着一个蛋糕一样的盒子，连忙走上前。王俊凯不屑的往班走。
    “你……你还记得我吗？那天晚上……在操场……”
    “我记得，高甜甜。”
    见女孩结结巴巴，千玺点头，已经进了教室的王俊凯又折了回来。
    “是我。”
    受宠若惊的笑开，
    “这个是我昨晚做的蛋糕，本来是准备你生日做的，那天没有做好，嗯！圣诞快乐！”
    将蛋糕塞进千玺怀里，
    “喂！蛋糕做的这么丑还送人啊！”
    王俊凯一把夺过去，打开盖子，
    “快拿回去吧！太丑了！”
    嫌弃的塞进女生怀里，
    “谢谢。”
    千玺从不知所措的高甜甜怀里再次接回蛋糕，
    “蛋糕我收下了，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侧身将蛋糕递给王俊凯，
    “？？”
    高甜甜惊恐的看了看千玺，又看了看王俊凯。这样委婉却又直接了当的拒绝。
    “我们该上课了，以后也不要做了。”
    “额……额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没等千玺说完便立刻转身跑掉，王俊凯看着高甜甜仓惶的跑掉，莫名的笑，
    “白痴。”
    千玺不说话往教室走，
    “喂！你的蛋糕。”
    “放你那里晚上一起吃。”
    “哦……”
    圣诞节好像很好。以前怎么不觉得呢？
    圣诞节全校都不上晚自习，下午6点放了学，大家就开始收拾准备准备离校。因为是冬季，所以下午6点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一排排的伫立在街道两边，发出不算明亮的光线。
    “王俊凯你骑得是不是有点慢？”
    坐在机车后面的罗庭信看了看时间，以王俊凯平日的速度15分钟就可以到，今天却走了25分钟了。
    “都几点了快点行么？！”
    “少罗嗦！再啰嗦你自己走过去！”
    王俊凯回头看了一眼，吼道，
    “卧槽罗庭信你两个手扶着好吗？！”
    抱着蛋糕的罗庭信翻了个白眼，
    “你开快点！我抱着呢！不会坏掉！”
    “千玺呢？”
    到了包间，林子航等四五个几个平日要好的人已经点好菜了，林子航问，
    “他说有事，晚点过来。”
    罗庭信将蛋糕放到旁边柜子上，
    “哦，那我们边吃边等吧！”
    王俊凯看见坐在林子航旁边的林小雅，
    “你怎么来了？”
    “林子航请的我啊！”
    “大云呢？”
    王俊凯不想搭理林小雅，
    “买酒去了。”
    林子航回答，
    “你跟我出来！”
    “干嘛？我的出现让你不安吗？”
    林小雅拉住起身的林子航，扬起脸看着王俊凯，
    “你放心好了，我又不跟你抢，我现在是林子航的女朋友啊！”
    “林子航！！！”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林子航，林子航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林小雅，
    “哥们儿昨天正式脱单，求祝福。”
    “祝福祝福。”
    “我说怎么那么豪气的要请客呢！”
    王俊凯没有说话，往门外走，林子航迅速跟了出去。
    “大哥。”
    讨好般的笑。
    “啪～啪～”
    手掌毫不客气的拍到林子航头上，林子航也不躲，
    “大哥～”
    见林子航不躲王俊凯收回手，
    “就这么喜欢？”
    “嗯。”
    “她喜欢你吗？”
    “总会喜欢上吧！起码她肯给我机会。”
    沉默了会儿，又一巴掌打到林子航头上，
    “任性了些但是是个好姑娘，别瞎来。”
    “知道了，知道了。”
    没想到王俊凯会那么快同意，林子航摸了摸头笑着说。
    “干嘛呢！”
    拎着红酒的大云走过来，
    “聊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喂，牛大云。”
    王俊凯上前一把搂过大云，笑眯眯的说，
    “把你那个号给我呗！听说你又升级啦？”
    “滚！”
    大云推掉肩膀上王俊凯的手，
    “想都别想。”
    “大云大云大云云……”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
    王俊凯又搂上去，一起往屋子里走，
    “千玺呢？”
    一进屋大云环顾一周没看见千玺问道，
    “哦说等会儿……”
    “刚电话说有事不来了，让我们吃。”
    罗庭信打断王俊凯，王俊凯收起笑容，
    “什么时候？”
    “就刚给我打的电话。”
    罗庭信回答，
    “王俊凯，千玺没给你打吗？”
    林小雅故作吃惊，罗庭信立刻叉开话题，
    “行了行了我们吃吧！”
    王俊凯皱了皱眉头坐下来，
    “喂！大云你别老离王俊凯那么近好么？”
    林小雅说，
    “你还要不要找男朋友了啊！老是搂搂抱抱的！”
    “想什么呢！兄弟之间怎么了！”
    林子航回答，大云毫不在意的笑。
    “我根本没把他当男的好么！”
    “说的像你是女的似的。”
    一点都不肯吃亏。
    “大云后天就去外地比赛是吧？”
    “恩啊。”
    “元旦不能一起过了，圣诞节大家一起给你送行啊！”
    “谢啦……”
    ……
    房间里开始热闹起来，觥筹交错、胡天海吹，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即使天天见面还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东西呢？”
    热闹的步行街上，人来人往，小女生捧着玫瑰花与恋人相拥，摊贩的生意也明显比平日好很多，大街小巷都放着喜气洋洋的音乐，大家都热衷于浪漫的节日。
    “你还真是……”
    坐在长椅上的刘志宏站了起来，穿着中长款的黑色棉服，脖子露出蓝色的针织衫和酒红色衬衣领。短刘海下露出浓眉，隐约间透露出淡淡的霸道。
    站起来比千玺高那么一点点，冲着千玺露出酒窝。
    脸颊两侧的酒窝又让霸气减少了几分。
    “不请我吃个饭吗？”
    千玺愣了几秒，点点头。
    是南城仅有的一家正规西餐厅，
    “你提前订好了吧？”
    二楼靠窗户，千玺将切好的一块儿牛排递进嘴里，
    刘志宏看了一眼门口排起的长龙，
    “不预定今晚会饿肚子。”
    “这么肯定我会请你吗？”
    “我请你也可以的。”
    抿了一口红酒，刘志宏笑着说。
    “还习惯吗？”
    “嗯？”
    “南城，住的还习惯吗？”
    “不习惯。”
    莫名的不那么防备。
    “呵呵……怎么？”
    “脏乱差。”
    “果然是小少爷。”
    刘志宏说，
    “讽刺我矫情？”
    “不是。”
    刘志宏没有说完，他指的是气质，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从见他第一面开始，就知道他不属于这里，就算普通打扮，走在人群里也绝对不会被淹没。能够一眼看见。
    “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第一面是怀疑，文化节那天确定的。”
    “嗯？”
    刘志宏有些没想到，只有他的东西才能约他出来，而原本以为今天又是一问一答闭合式对话。
    “你要是每天听他在耳边念叨无数次，你也会一眼认出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像是回忆到什么一样，千玺扬了扬嘴角。
    “我也一眼认出了你。”
    “什么？”
    刘志宏惊讶，
    “他总是念叨的宏哥。”
    了然的笑，无论是对谁，大概都是久违的心情，这样随意却又全部都懂的聊天。不用从故事的最开始讲。那些心情也不会被误作娇柔做作。
    “那段日子一定很难熬。”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到现在还会吃安眠药。”
    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餐厅里大提琴低沉而悠扬。
    “为什么现在才来呢？”
    “有些家庭是不被外人理解的，近乎畸形的存在。”
    千玺眼眸流转，像夜里的一条小溪缓缓流淌。
    “在医院住了将近两年，接受所谓的心理治疗。”
    “那时候我特别恨你。”
    刘志宏举起酒杯，
    “占据了他整个世界的那个人没有出现，一直没有出现。”
    千玺没有说下去，没有和他说那些事情，无数次在夜里痛到拿刀片割伤自己被送进医院，佣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像是关禁闭一样的那两年。所有人都问医生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好，没有人问过自己到底有多痛。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次在自己想要流泪的时候，所有人都严厉的告诉自己憋回去。后来出现了一个人，只有他，会在自己笑着的时候说，
    千玺你要累了就抱着我哭吧！我不告诉别人。
    只有他。
    回忆容易让人感伤，刘志宏见千玺不说话，将一个小本递过去，
    “喏。”
    千玺接了过来，陈旧的笔记本，还带着锁。
    “密码不用猜我就知道是什么，可是我没有打开过。”
    “谢谢。”
    千玺没有着急打开，放进了包里。
    已经9点了，千玺叫过来服务员，
    “买过了。”
    刘志宏擦擦嘴起身，
    “可能是照顾他习惯了。”
    “下次我请。”
    将钱包装了起来。
    “我就说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谢谢光临。”
    服务员将两人送到门口。
    “时间还早，逛逛吧？”
    刘志宏看看表，步行街正是热闹的时候。
    “不了……”
    “请我喝杯饮料啊！前面有一家甜品店，奶茶不错。”
    千玺不好拒绝，跟着刘志宏往前走。
    人越来越多，平日宽敞的街道也变得拥挤起来，很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我想喝奶茶。”
    吃完饭的一群人往酒吧走，林小雅突然说，
    “前面有一家不错。”
    大云说，
    “就去那里买，顺路。”
    “好耶！”
    “林子航请客！”
    “凭什么！”
    “谁人多谁请客！”
    ……
    打打闹闹走到奶茶店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林子航站到队尾排起队，剩下的人不愿意等，
    “我们先去酒吧了啊！你俩待会儿过来找我们。”
    大云说，
    “行。”
    “喂！林子航！”
    走了的王俊凯又扭头说，
    “给我也……”
    “谢谢。”
    刘志宏将吸管插进奶茶杯后递给千玺，千玺接过去淡淡的说，并不喜欢喝这些香精勾兑的东西。
    “不～”
    “呦！宏哥。”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男生便跑了过来，
    “高阳～”
    “好久不见啊，干嘛呢这是？”
    “没事，随便逛逛。”
    “这位是？”
    “我朋友。”
    “没见过啊，介绍一下啊！”
    刘志宏将千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千玺。”
    “你好，我是高阳，宏哥朋友就是我朋友了，以后没事多出来玩儿。”
    男生熟络的搂了搂千玺的肩膀，
    千玺礼貌性点点头，对刘志宏说。
    “我先走了。”
    “等会儿，一起啊！”
    刘志宏拉住千玺的手腕，
    “我们先走了。”
    “好，回见。”
    “初中一玩伴儿……”
    刘志宏回过头解释，却发现千玺突然停在原地，抬起头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不远处王俊凯正看着千玺一动不动。
    千玺和刘志宏。
    王俊凯、林子航、罗庭信、大云、刘一麟等几个人。
    间隔不到十米，那样尴尬的对视。任谁都知道，王俊凯和刘志宏是死对头。
    千玺不动声色的挣开被刘志宏抓住的手腕。
    “气氛不太对呢！”
    刘志宏先开口，走向王俊凯。
    “这么巧啊王俊凯。”
    挑挑眉像是挑衅。
    王俊凯将目光从千玺身上收了回来，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刘志宏没有说话，扭头往前走。剩下几个人看了看千玺纷纷跟上去。
    “我先回去了。”
    “不解释一下吗？”
    刘志宏说，
    “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离开，留下刘志宏站在原地。
    真是有意思。
    “啊～吓～”
    电梯一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生被对面的黑影吓了一跳叫了出来，又仓忙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一个人肩膀立刻被扶住，才没有摔倒。
    “还好吧？”
    带有男性独特的嗓音传开，楼道的声控灯这才亮了起来。
    女生回头，是住在自己对面的男生。
    “没事，谢谢。”
    亮灯后才发现对面的黑影也是一个长相姣好的男生，视线穿过自己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身后的男生。
    识趣的赶紧打开门进了屋。
    “有事吗？”
    千玺掏出钥匙，
    “你和他什么关系？”
    “什么？”
    “你知道！”
    少有的严肃，
    “吃顿饭的关系。”
    门被打开，却没有着急进去。
    “吃顿饭？为什么一起吃饭？”
    王俊凯问，
    “你知道我们什么关系的。”
    “那是你们。”
    “好！”
    王俊凯从身后拎起蛋糕盒子“啪”的扔到千玺脚下，粘糊糊的奶油溅了一地。
    “那天的花也是他送的吧？”
    “嗯。”
    如果千玺回头看一眼就知道王俊凯表情有多差，
    “呵！好样的！”
    像是在笑，
    “我一定是傻逼才会把你当朋友！！玫瑰花！真特么感人！！！”
    “王俊凯～”
    千玺回头叫住已经走到电梯门口的王俊凯，
    “有关系吗？”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恶心的就是欺骗。”
    电梯门打开，
    “你让我有点恶心。”
    合上的电梯门迅速下坠，归于寂静的楼道灯也灭了，再次恢复黑暗，千玺进了屋，穿过客厅，只打开卧室的台灯。
    1128
    密码本一下子打开了。
    我是王源。
    我最喜欢的人，是千玺。
    日记本的扉页只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书呢？”
    下午睡觉醒来的王俊凯在抽屉翻书没有找到，罗庭信指了指不远处的林子航。
    “叮铃铃”
    英语老师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林子航！”
    王俊凯叫林子航，奈何林子航看书太入迷完全没有听见，
    “林子航！尼特么聋了啊！”
    安静下来的教室，王俊凯不耐烦的叫声显得十分突兀，刚打开教案的英语老师一同被吓到，
    “干嘛？”
    林子航看了看老师难看的脸色低着头唇语问王俊凯，
    “把书扔过来！”
    依然很大声，没有眼力见一定是一种病。
    “王俊凯！上课了你没听见啊！”
    英语老师怒，
    “啊？不好意思啊！我找书。”
    “这节考试你找什么书？！”
    “啊？小说啊！”
    林子航捂脸，
    “英语课你看什么小说！！给我交上来！”
    书刚好传到王俊凯手里，王俊凯毫不在意的说，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你继续讲。”
    “让你把书交上来！”
    “老师你快讲你的课吧！别耽误别人。”
    “给我！”
    英语老师已经走到王俊凯桌子边儿上了，怒不可遏。
    “不。”
    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冲旁边摆摆手。教室里依旧安静，大家开始干自己的事情，这样的场面，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英语老师是年过四十的女老师。
    “你给不给！”
    “……”
    看着书的王俊凯不想搭理她，
    “跟我去找你们班主任！”
    “你烦不烦？！”
    王俊凯不耐烦的说，
    “要讲课就赶紧讲！不讲课就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不讲课就赶紧走！”
    “你给我站起来！！！”
    “切！”
    王俊凯不屑的哼了哼，英语老师彻底被惹毛。
    “教书那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一点家教都没有！！！懂不懂尊重人！！！你爸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英语老师气得发抖，
    “以为这样就显得你特别与众不同是吗？！把无知愚蠢当做个性！！用无所谓来掩饰堕落？？！！！！”
    “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罗庭信知道王俊凯忍着怒火，在桌子下按住他的腿。
    “自甘堕落谁都救不了你！”
    转身回到讲台，
    “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
    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千玺回过头看见王俊凯低着头看书看的津津有味。
    “王俊凯你给我出来！”
    一下课大妈就冲进了教室，
    “卧槽。”
    王俊凯烦躁的站起来，
    “大哥，注意情绪！注意情绪！”
    林子航小声的提醒，
    “千玺也给我出来！”
    走到一半的王俊凯一愣，看了一眼往出走的千玺没有搭理他，走了出去。
    “王俊凯！英语课的事我等会再收拾你！”
    大妈恶狠狠的说，
    “千玺前天晚上发生什么了？警察刚电话过来要你们去二次录口供？”
    “回来路上遇见一起肇事逃逸。”
    千玺简单的讲述了事情经过，
    “行了，你俩现在去一趟吧！”
    “我不去！”
    王俊凯扬着头，
    “谁爱去谁去。”
    “王俊～”
    “我们这就去了。”
    千玺拉住王俊凯，打断正要发火的大妈。
    “行了，去吧！”
    最终王俊凯还是和千玺一起去了警局，王俊凯骑车，千玺坐的公交。
    “那天的监控资料丢失了？”
    在警察局再一次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王俊凯和千玺分别在不同房间录的，录完了又坐到大厅。
    “对，系统出了问题。”
    “是全部路况资料丢失还是只有忠良路呢？”
    千玺有些疑惑，
    “就忠良路附近的几条街道丢失了，咳咳～总而言之～”
    应该是这起事件的主要负责人，30来岁的一个警察，大腹便便。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自然的转换，
    “总之很感谢两位小同志的配合，今天就结束了，非常感谢。”
    “不客气，请问受伤的女孩子怎么样了呢？”
    “没有大事，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听说肇事者是酒驾。”
    “对。”
    眉眼间些微有些不耐烦，被千玺捕捉到。
    “好，谢谢。”
    千玺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玩儿手机游戏的王俊凯，
    “那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好。”
    王俊凯收起手机，一脸解脱的往出走，千玺跟了上去。
    “王俊凯。”
    千玺叫了一声前方的王俊凯，王俊凯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径直骑上车离开了警察局。
    “千玺。”
    下了晚自习，14路公交车站牌下人很少，千玺抬起头看见罗庭信走了过来，摘下耳机。
    “能聊聊吗？”
    没有点头，但是也没有拒绝。
    “你和刘志宏是朋友吧！”
    似乎不是在问他，没有等千玺回答便接着说，
    “王俊凯的世界其实特别简单，除了朋友就是敌人，分的很清楚。”
    “他，并不讨厌你，千玺……”
    破旧的14路摇摇晃晃的开了过来，罗庭信看着低着头的千玺说，
    “他和刘志宏的关系很僵，不共戴天也可以形容吧。那个时候他那样欺负你，说这些有些过分吧？可是～可以选择他吗？如果是单选，选他可以吗？”
    “……”
    “他就是那样幼稚的人，可是幼稚的人就会特别容易受伤。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我都不愿意看见他再受到一点点伤害。你还记得我最开始跟你说过的吗？”
    14路已经靠站。
    “他比看起来善良很多，他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
    千玺插上耳机上了车，依旧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车门被关上，罗庭信被退后在视野之外，公交车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他说的那些话。
    起风了，马路上的枯叶被夜风吹起来，打了个璇儿又落了下去。
    “同学！”
    清晨就是灰蒙蒙的天空，像牛奶变质了的颜色，低矮的天空让整个南城都显得狭小。明明就是昨天，可阳光明媚的圣诞节像是过去了很久一般。
    “同学！”
    刚走到学校门口的王俊凯被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的一个50多岁的男人拉住，语气急促，
    “同学，你是王俊凯吧！”
    王俊凯看了一眼男人，稀疏的头发已经有些发白，神情憔悴。
    “哦。”
    点点头，
    “什么事？”
    “同学，我是李悦的父亲。”
    “谁？”
    “那天忠良路出车祸的那个女孩是我女儿李悦，我是他父亲。”
    男人连忙解释，
    “哦，她没事吧？”
    “不太好，欸……”
    男人叹了口气，又连忙说，
    “你能帮我做个证吗？那天的车祸事情经过你们都看见了对吗？”
    “警察不都已经抓到了吗？”
    “没有，警察说没有找到，那天的监控录像也丢失了，来来往往的车太多了，所以没有办法判定，同学，可以如果立案，可以帮我作证吗？”
    男人有些激动，拉住王俊凯生怕他不同意一样，
    “悦悦还在医院住着，医生说左腿伤的比较严重，好好的一个孩子，孩子妈妈天天在医院照顾着，住院费那么高，就算是我们承担的起，开车的人也要负责啊！！”
    “我们昨天已经去警察局录过口供了的啊？”
    “警察说你们提供的车牌号不对！”
    “没有啊，我俩都记得……”
    “两个人吗？”
    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男人激动的问，
    “两个人都作证的话胜算会比较大的，还有一个是你朋友吗？”
    停顿了一下，王俊凯皱了皱眉，
    “不…是。”
    “那你可不可……”
    “王俊凯。”
    男人话还没有说完，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千玺叫了一声王俊凯，
    “要上课了。”
    千玺扫了一眼男人，又说一遍，
    “要迟到了。”
    王俊凯看看时间，没有回答千玺，见男人看着自己，
    “我先上课了，到时候你直接来找我就行。我手机号是……”
    “谢谢……谢谢……我有你手机号……”
    “你哪儿来的？”
    见男人说有自己手机号扭头要走的王俊凯听见千玺问，又停下了脚步，
    “警察给的，他们给的……呵呵……”
    男人讪讪地搓手。
    千玺微微皱眉，王俊凯已经走远了。
    见王俊凯和千玺一前一后的进教室，罗庭信放下书本。
    “王俊凯。”
    罗庭信叫一进教室就趴着睡觉的王俊凯，王俊凯吭了一声表示回应。
    “你问……千玺了吗？”
    没有回答
    “他们应该就是打个照面吧？”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吃顿饭的关系】
    对话在脑海回放，
    “刘志宏堵你的那次，千玺还不认识他的不是吗？而且你也让林子航跟踪过他，他放学就是回家了，根本接触不到的。”
    “你知道千玺是不擅长交朋友的，而且也知道……你们是死对头……”
    “别吵。”
    “而且……王俊凯。”
    罗庭信看了看王俊凯，犹豫了下还是开口，
    “你看起来…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没有。”
    一口否决，可是罗庭信是一起长大的关系，
    “只要认定了谁不和自己同一条线，王俊凯从来都是会弃之如敝履，可是现在你表现出来的不是这个样子，你在……在意什么？”
    在意……什么？
    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胳膊里的王俊凯慢慢睁开眼睛，视线被落在胳膊圈起来的范围。
    喂！转学生！
    在他要走的时候，自己都是这样叫他。
    而刘志宏抓住了他的手腕。
    “王俊凯。”
    下午放学后，教室剩下的人并不多。千玺拿着笔记本走到王俊凯前面。正在跟后排男生打牌的王俊凯扫了一眼他扭过头继续玩儿牌，
    “对9！”
    “不要。”
    “过！”
    “顺儿！”
    “王俊凯～”
    千玺走上前，一群男生看了看千玺，又看了看王俊凯，见王俊凯头也不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我们确定一下元旦晚会活动内容。”
    “不要是吧都？我可还剩下三张！”
    王俊凯得意的扬起脸，
    “一对二！！都要不起吧？！一个8！！我赢了！！！”
    “王俊凯我们来对一下流程。”
    丝毫没有尴尬的口气执着的说，
    “走开！”
    没有抬头
    “十分钟就能对好。”
    “来来来～再来两局。”
    王俊凯洗好牌，
    “快给钱你俩！”
    “我是在帮你。”
    千玺伸手按住扑克牌，
    “拿开！”
    “跟我对完流程就拿开。”
    “我再说一遍，拿开。”
    “王～”
    “砰！”
    桌子被踹翻，扑克牌和抽屉的书散了一地，教室的人纷纷看了过来，不敢作声。
    “给你脸了是么？你是谁啊？！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
    陡然提高声音，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在帮我？呵～好笑，谢谢您了，不用！”
    “一个人最让人看不起的是什么？”
    面对突然发怒的王俊凯，千玺说道，
    “言而无信是一个人最差劲的地方。”
    “什么？！”
    “比起欺骗，言而无信才是差劲，而无知和自以为是最让人觉得可怜。”
    扶起地上的桌子，千玺转身往座位走，
    “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王俊凯看着千玺的背影说道，
    “你以为有刘志宏撑腰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吗？”
    教室外面已经黑透了，教室亮起来的灯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清晰可见。千玺转身看着王俊凯，
    “所以我说自以为是的人看起来很可怜。”
    “喂！转学生！”
    晚自习下课，刚出学校门口的千玺被一群男生堵住，千玺抬起头，说话的男生手里夹着烟，头发是挑染红色。
    大慨明白自己处境，
    “有事吗？”
    “没事啊！就随便聊聊呗！”
    “砰”
    突然的被红色头发身后的俩男生推到墙上，路上来往的学生远远躲开，有些学生掏出手机偷偷拍照，
    “那不是千玺么？”
    “真的诶～”
    “他惹到谁了啊？看来要挨揍了啊！”
    “听说他今天跟王俊凯吵架了～”
    “不会吧～他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驻足小声讨论，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什么看！滚～”
    一个男生对围观的人大吼，一哄而散，不想惹麻烦。
    “你最近有些嚣张啊？”
    “有事说事吧！”
    “呵～”
    红色头发男生掐灭烟头，笑笑，
    “没什么，只想告诉你做人低调点！南城就比你看见的还小，搞清楚谁才是老大！”
    “春哥，别跟他废话了。”
    后面男生不屑的说，
    “跟我进来！”
    千玺被突然冲上来的俩男生锁住胳膊，顺势将他往巷子里拖，
    对方有7个人，千玺没有挣扎，学校门口来来往往人太多，也许暗处对自己更有利。
    “呵～算你识相不反抗。”
    巷子里一把将千玺推倒在墙角，
    “我还有事先走了。”
    红头发被称作春哥的人手机响了，
    “行交给我们吧春哥！”
    春哥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巷子外走，
    “喂～凯爷啊～可以啊！没事都完事儿了我这就过去～”
    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两边楼房窗户发出一些亮光。
    “咚！”
    突然的沉闷而重的声响，是千玺一拳将面前的人打翻在地。
    “尼玛～”
    一拥而上，黑暗里千玺扯了扯嘴角。
    凯爷，电话里是那样称呼的。
    甩了甩胳膊，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很久没有运动了，这样才有意思吧！
    “千玺你脸怎么了？”
    第二天一进班，千玺便被林小雅夸张的叫声吓到，
    “没事。”
    “什么没事？！脸都这样了啊！”
    罗庭信闻声抬起头看见千玺脸上好几处擦伤，红肿。
    “你怎么了啊？”
    “没事。”
    “什么没事？你去医务室擦点药去啊！”
    林小雅焦急的说，
    “不用。”
    千玺尽量与林小雅保持距离。
    “不是～你这样～”
    “林小雅你的牛奶～”
    与王俊凯去超市买吃的回来的林子航看见林小雅站在千玺对面，有些不高兴。
    “谢谢。”
    林小雅接过来，然后又对千玺说了一句，
    “下课去医务室擦点药。”
    “王俊凯。”
    王俊凯刚坐下打开牛奶，罗庭信就拉住他，
    “你干的？”
    “什么？”
    “千玺～”
    “不是。”
    经过他桌子旁边的时候看见他脸上的伤了。
    “是不是林子航？”
    “昨晚我们在一起。”
    “那就好。”
    罗庭信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对了，王俊凯。”
    罗庭信掏出两张纸递给他，
    “这是昨晚下自习后千玺让我交给你的。”
    “什么？”
    “元旦晚会的活动流程，他给了两个方案，让你选一个。”
    低着头吃面包的王俊凯接过纸，余光可以看见第二排那个身影。
    “今天是大妈给你的截止日期吧？今天再不拿出方案应该会被骂吧你～赶紧教给大妈去～”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吃顿饭的关系〕
    对话又自动在脑海回放，王俊凯有些烦，将吃到一半的面包扔进垃圾桶。
    讨厌他自以为是的帮自己。
    “行，挺好的。”
    办公室里大妈对王俊凯提交的方案很满意，
    “我就说交给你肯定没有问题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是吗？”
    “嗯，都好了。”
    “好，辛苦你了啊！”
    “没事我就先回班了。”
    “好。”
    出了办公室刚好遇见上楼的千玺，楼梯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
    王俊凯踌躇了下还是开口，
    “谢了。”
    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径直离开。
    “查出来了吗？”
    卫生间里，王俊凯一边洗手一边问，
    “什么？”
    正在抽烟的林子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昨晚的事。”
    “哦，查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我们学校人干的。”
    “他最近有惹到谁吗？”
    “不……不知道啊！”
    林子航说，
    “他不像是会惹事的人啊！不会是你得罪了谁，对方把帐算到他身上了吧？前段时间你们走的那么近。”
    正在擦手的王俊凯动作停了几秒，
    “可是王俊凯，查出来是谁做的你要怎么办？”
    “什么？”
    “帮他出头吗？”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踌躇了下说，
    “是不是二中的？”
    “不会吧，他和刘志宏……”
    一开口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总之，快点查出来。”
    王俊凯好像并没有在意，理了理头发转身往门外走，
    “哦。”
    林子航掐灭烟头，跟了上去。
    “回家先用凉水冲一下，不可以用热水，冲完了擦下这个，然后贴上这个，记得吧？”
    一回到教室的林子航和王俊凯便看见林小雅拿着药站在千玺面前，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家有药。”
    礼貌的推开，但是林小雅似乎并不在意。
    “我给你放这儿了。”
    “咳咳……那个小雅你陪我去趟超市。”
    林小雅同桌也参加了林小雅的生日聚会，明白这些关系，见门口林子航不悦的表情，立刻起身拽走林小雅，
    “干嘛，我不想去啊！”
    “走了。”
    女生拖着林小雅跑出教室，王俊凯余光扫了一眼千玺桌子上的药，穿过闹哄哄的过道，回到座位上还没坐稳，罗庭信便开口，
    “如果有一天你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你会站在哪边？”
    “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回到座位上的林子航脸色并不好，拿着手机大概是在玩儿游戏。王俊凯收回视线，
    “当然是林子航。”
    “是吗？”
    “不然呢？”
    “你最好是。”
    “罗庭信你最近很神叨。”
    罗庭信的口气有些让自己很不舒服，王俊凯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神经病一样。”
    “不知道谁神经！”
    罗庭信打开书，两人不再说话。
    “呦，少见啊～”
    下午四点一刻，阳光还很充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千玺站在二中校门口的书店前，刘志宏走上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有事？”
    千玺将一张纸条递过去，开门见山。
    “帮我查一下这个车主。”
    “我们已经那么熟了吗？客套话都直接省了啊！”
    一边嘲讽一边还是伸手接了过去，打开是一串数字。
    “怎么了？”
    “肇事逃逸”
    “你？”
    刘志宏上下打量千玺，脸上有些伤痕，
    “我看见的。”
    “报案啊！”
    “报了。”
    “明白了～”
    聪明如他，不用说破就已经明白。刘志宏将纸条随意塞进兜里，
    “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
    “劝你还是别管闲事，南城很小，但是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恩，我明天下自习过来找你。”
    就算是请求自己帮忙，也并没有求人办事的样子。但是刘志宏并不在意这个，
    “你脸怎么了？”
    “没事。”
    “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最近惹到谁了？”
    “没。”
    “听说最近你和王俊凯关系极差啊！”
    刘志宏摸摸鼻子笑了笑，
    “不会是他吧？”
    “我先走了。”
    毫不留情的转身，
    “喂喂！”
    刘志宏对着还没走远的背影嚷道，
    “好歹说声谢谢啊！”
    “我们聊聊。”
    刚回学校的千玺在二楼走廊拐角遇见林子航，像是特意等他一样。
    “聊什么？”
    千玺停下脚步，走廊里光线很差。
    “你和刘志宏什么关系？”
    “没什么。”
    “没什么？呵……你和王俊凯和我们是朋友吗？”
    千玺没有回答，林子航接着说，
    “你转班吧！”
    “什么？”
    “对大家都好。”
    “你是为了她吧？”
    “谁？”
    “林小雅。”
    像是隐忍一样，林子航压低声音。
    “无论是谁，你不该在这个班。”
    “为什么？”
    “因为～”
    “林子航～”
    千玺打断，
    “我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警告你！”
    林子航突然走到千玺面前，额头上的青筋露出来，
    “离我们远点对谁都好。”
    “那几个高一的太嚣张了啊～欠教育啊～居然敢撞我，我擦～”
    “改天不虐……”
    打完篮球的王俊凯一行人在拐角突然撞到这一幕，一群人停下，王俊凯扫了一眼两人，将视线停在林子航身上，
    “干嘛？”
    “没什么啊～随便聊聊～”
    林子航立刻恢复笑脸，千玺一言不发低着头转身往教室走。
    王俊凯收回放在那个背影上的视线，看着林子航。
    “聊什么？”
    “就问他认不认识昨天的人，他说不认识。”
    王俊凯转了转手上的篮球上台阶，
    “林子航你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出来？还需要问当事人？”
    “好好好，我晚自习都不上了，这就去帮你查，听说高二的有人看见了，大妈查岗你可得帮我兜住啊！”
    “知道了。”
    林子航下楼往高二教学楼走。
    “喂！王俊凯！有个消息告诉你，但你得请我吃饭。”
    回到教室刚坐下，前排的刘一麟便迅速的转过身，
    “不听。”
    毫不感兴趣，刘一麟的消息无非就是无聊的八卦。
    “关于千玺。”
    神神秘秘的却又是一脸自信的看着王俊凯，
    “爱说不说。”
    迟疑了下却还是嘴硬，刘一麟只好让步，
    “请我喝饮料。”
    “知道了知道了别跟劳资墨迹。”
    刘一麟环顾四周见并没有老师巡查，掏出手机递给王俊凯，
    “这是昨天我表弟路过拍到的。”
    一旁看书的罗庭信将头伸了过来，
    “你干嘛？！”
    王俊凯动了动肩膀，
    “我看看。”
    “你别这样靠着我不舒服。”
    罗庭信白了王俊凯一眼，将不小心靠在他肩膀上的下巴收了回来。刘一麟接着说，
    “就在学校门口，据说挺嚣张的。”
    王俊凯放大图片，因为是在晚上，学校门口的巷子里又没有路灯，所以照片非常模糊。
    “冒死拍了两张啊！”
    一眼看出被推到墙角上的是千玺，脸并不清楚，可是身上的羽绒服全南城也没有几个人穿，旁边几个人因为背对着马路，所以没有拍到正脸。但是却莫名的眼熟。
    “后面还有一张。”
    刘一麟说完，王俊凯打开第二张图片，
    “这不是……”
    罗庭信惊呼，
    春子，王俊凯玩儿了很多年的罗春，高一打架被学校开除后就一直混在南城的各个娱乐场所，家里开了个洗车店，条件还算不错。
    “春子和他没有过节吧？”
    罗庭信说，
    “你最近有跟他提过你们闹矛盾的事情吗？”
    王俊凯没有回答黑着脸掏出手机，电话很快接通。
    “喂？凯爷……”
    “你在哪儿？”
    “店里啊！”
    “在那儿等我。”
    王俊凯没有多说挂断电话，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喂，罗庭信。”
    刘一麟看着王俊凯的反应没有太明白现在的局势，
    “王俊凯对千玺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啊？”
    罗庭信耸耸肩，
    “谁知道呢！”
    “卧槽，你干嘛！”
    洗车店里，一见面二话不说，罗春就被王俊凯揪住衣领推倒在刚洗的车上，泡沫沾了一身，
    “神经病啊！”
    “你昨晚干嘛去了？”
    “昨天？昨天不是跟你喝酒来着嘛！”
    “在那之前呢？”
    “在店里啊！你叫我我就过去了啊！”
    “罗春！”
    罗春一惊，王俊凯很少叫自己全名。
    “你到底想问什么！？”
    “之前我跟你提过几次我们班的那个转学生吧？”
    “恩啊，怎么了？”
    “你动他了？”
    “没有！”
    “再问你一遍！”
    “卧槽你不信我！”
    “那这是什么？”
    王俊凯打开图片举到罗春面前，罗春看了一眼，无话可说。
    “好了好了，是我干的。”
    “为什么？”
    “那小子很嚣张啊！看不过去！”
    “你……”
    “不是吗？敢公然顶撞你！活腻了啊！听说还跟二中的勾搭着，我要是还在学校早办了他！你现在是不愿意在学校闹事，可是他别忘了谁才是一中的扛把子！”
    “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可是王俊凯你怎么了？我特么是为了你好，你反过来对我大吼大叫！”
    “是不是林子航让你动手的？”
    “是又怎么样？这很重要吗？”
    “你问过我吗？我要真的想要办一个人我会不告诉你？”
    “所以你承认了，你并不想动他。”
    “我特么在问你谁批准你这样做的？！”
    “看来是真的。”
    看着怒不可遏的王俊凯，罗春突然嘲讽般的笑笑，
    “王俊凯你怎么了？”
    “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什么？”
    瞳孔瞬间放大，好看的眉毛也高高的挑了起来，
    “不要以为我不在学校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前一段时间走的很近吧？你王俊凯什么人我不知道吗？看不上的人你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现在呢？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特么放屁！”
    王俊凯大怒，
    “我警告你，少给我妄自揣测！”
    “王俊凯，咱俩从认识到现在打过无数次，这一次我一样不会计较。但是，谁都不能动我兄弟，你还有林子航，谁让你们不痛快我就不会让谁好过！”
    “你特么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即使是我的揣测，我也要警告你！他并没有那么简单！动手时我们的六个人都受伤了，而且比他严重！你说过的吧？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你们怎么欺负他他都没有还手对吧？”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他根本不是我们这样的人！”
    “呵呵……我们这样的人？”
    罗春笑，
    “王俊凯！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没有再过多交流，怒不可遏的王俊凯离开了洗车店。而对于王俊凯的行为罗春并没有生气，更多的是担心，并没有告诉他那些事情，每天游荡在各种场所，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就算是酒肉朋友也是数不胜数。所以他与刘志宏的谈话内容被不小心听到传到自己耳朵里，即使是碎片般的内容，也莫名的让他不安。
    然而最让他不安的，是王俊凯的态度。
    回到学校的时候晚自习已经结束了，教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王俊凯看了一眼千玺的座位，空荡荡的没有人。
    “老大，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正坐在林小雅旁边和她聊天的林子航抬头看见了王俊凯，讶异的问，
    “你跟我出来一下。”
    “哦。”
    “那我先走了。”
    林小雅白了一眼王俊凯，
    “行，明天见，给你买早餐。”
    “嗯。”
    林小雅走后，林子航跟着王俊凯到走廊，
    “你……”
    “我查到了。”
    王俊凯还未说完便被林子航打断，
    “是二中的人干的，刘志宏也不知道大概，就上次你在巷子里被堵那次，千玺不是也对他们动手了么，后来刘志宏也没有追究他，但是听说他手下的人咽不下去这口气，高二有人认识，说是动手的叫赵嘉，住他隔壁关系不错。”
    见王俊凯久久的看着自己不说话，林子航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事。”
    王俊凯收回眼神，将目光投向东南角的操场。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什么。
    “那你要怎么处理？要我帮你去收拾他吗？”
    “不用。”
    “那你让我查。”
    “林子航……”
    “嗯？”
    “你最近和林小雅怎么样？”
    “挺好的啊！”
    “那就行，好好对她，不行就撤，感情这东西勉强不了。”
    “知道了，干嘛突然说这个！”
    “没事。”
    说罢王俊凯突然转身，一巴掌拍在林子航头上，
    “特么也没见你给我带早餐啊！”
    话题突然的转变林子航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抱着头乱窜，
    “哎呦……你有人带啊！”
    “反正你没给我带！”
    “我特么又不是你男朋友！”
    “你不是男的吗？我们不是朋友嘛……”
    “王俊凯你好恶心……”
    “刚才那个女人是不是瞪我了！”
    “没有，哪儿敢啊她！没有没有……”
    “我明明看见了，就那么的冲我翻了个白眼。”
    “没有没有的……”
    “所以你是在帮她狡辩了？！啊？！”
    “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
    “哦，煎饼加俩鸡蛋。”
    “好！”
    “加根火腿。”
    “好。”
    “两根火腿。”
    “你不要太过分。”
    ……
    一起打打闹闹的下了楼，像从前每一个下了晚自习的时刻一样。
    可是有人说过这样的话，每一个逝去的夏天都会在来年卷土而归，可是时光经过了秋日落叶簌簌的悲凉，冬日皑皑大雪的刺骨，再来的夏天里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大自然赋予的化学试剂，将一切都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原来你在家啊！”
    穿着家居服的千玺推开门倒垃圾，听见声音抬起头，是住在自己对面的女生，
    “嗯。”
    礼貌的点点头，
    “我刚跑步回来。”
    女孩自顾的说，
    “我刚看见你朋友了，在楼下。”
    正在锁门的千玺闻声回过头，见千玺看着自己女孩接着说，
    “我下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在楼下了，刚回来的时候还在楼下呢！他是不是以为你不在家啊？”
    见千玺有些迷惑，女孩又解释，
    “就你那个朋友啊，那天，把蛋糕摔地上那个。”
    “哦。”
    千玺拎起垃圾按了一楼，
    “谢谢。”
    “不客气。”
    电梯正在从3楼往上上。
    “卧槽烦死了。”
    王俊凯一巴掌拍在机车油箱上，眉毛整个皱了起来，
    ‘反正我不知情，这事不是我干的，为什么要内疚。’
    ‘可是，那天他那么冷漠的看着我，是以为我干的吧？’
    ‘以为就以为吧！关我什么事。’
    ‘可是，被人误会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
    又在心里纠结了一遍，实际上已经在楼下反复纠结这个四十分钟了。王俊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开到这里。
    “不管了！”
    王俊凯拍了拍冰凉的脸，伸手将车把挂着的袋子扯下来一把扔到不远处的垃圾箱里，
    “砰。”
    没有投进去，撞到垃圾箱被弹到地上，袋子里的东西滚出来洒了一地。
    “我擦。”
    王俊凯骂了一句，然后发动机车离开了小区。
    ‘叮’
    电梯门打开，千玺穿过楼道走到外面，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夜里的风一吹过来，只穿着家居服的千玺感到寒意遍布全身，打了个冷颤。
    ‘啪’
    两步走过去迅速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里，转身往楼上走。
    ‘次……’
    踩到塑料袋发出的声音，千玺停下脚步，往脚下看了一眼，好像还是完整的盒子，蹲了下去拿出手机照了照才看清，是一袋药，只是洒了到处都是。
    ‘我刚看见你朋友了，在楼下’
    女孩的话忽然在脑海回放，千玺愣了一下，然后将洒了一地的东西捡起来装进袋子拎着上了楼。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第二天上午英语课上，两个人在座位上小声聊天。听王俊凯讲完后，罗庭信问，
    “不知道，先别让他知道了吧！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
    “林子航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嗯，你放学后去一趟春子那里，告诉他我知道林子航撒谎这件事不要让他知道了。”
    “好，可是林小雅……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等大云考完试回来让她去解决。”
    “嗯。那他你要怎么办？”
    罗庭信看了一眼前面的千玺，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就这样吧！”
    “其实……”
    罗庭信犹豫了下，
    “把话说开了就没什么了，他们也许真的不是我们想象那样。”
    “就这样吧！朋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他对你是更特殊一些的朋友吧！
    罗庭信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然后鄙视的说，
    “那你倒是别一副内疚纠结到死的表情啊！”
    ‘那么明显吗？’
    王俊凯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
    “有。”
    “卧槽罗庭信你会读心术吗？！”
    被吓到的王俊凯叫出来，
    “王俊凯！”
    英语老师拍桌子，
    “对不起。”
    立刻大声的道歉，毫无诚意。英语老师不再说什么继续讲课，并不想管他。
    正在做笔记的千玺，笔尖却陡然停了一下，在英语老师大叫那三个字的时候。
    “王俊凯易烊千玺你俩跟我来一趟。”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大妈的课，放学后突然叫两人去办公室。两人收拾好东西跟了过去。
    “明天就是元旦了，我看你俩设计的晚会内容也比较简单，就两个游戏和一场电影，高三嘛，重心还是放在学习上。”
    大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
    “嗯，别班我看都有才艺表演，咱们班也不能少，你俩晚会开始前就唱首歌儿吧！我看上次文化节你俩配合的挺好的。”
    “不好意思我不会。”
    王俊凯立刻回绝，
    “又不让你唱，千玺唱你吉他伴奏就可以。”
    “不好意思最近作业太多写的我手疼。”
    “你哪一科作业交过啊王俊凯！”
    大妈敲了敲桌子，
    “你这孩子老是跟我抬杠！”
    王俊凯偏过头不再说话，
    “今天晚自习你俩可以不上了，学校音乐教室有乐器你俩可以去练一下，我跟管理员打个招呼，毕竟也是你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元旦晚会了。”
    “嗯。”
    千玺点点头。
    “谁答应谁唱。”
    “王俊凯上次你跟英语老师吵架那事儿我还没有找你家长吧？”
    “我知道了。”
    一脸不情愿却又迅速点了点头。
    王俊凯到了音乐教室时，第一节晚自习已经快下课了。千玺笔直的坐在沙发上背对着自己，抱着吉他，偶尔发出音符的声音，他在调音。
    “咳咳……”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王俊凯收回视线咳嗽了两句朝千玺走过去，坐到他对面，伸手示意他将吉他给自己。
    “唱什么？”
    “这次我弹你唱。”
    千玺并没有把吉他递给王俊凯，
    “为什么？”
    王俊凯皱眉，千玺并没有回答，自顾的说，
    “你要唱什么？”
    沉默了会儿见王俊凯不回答，千玺抬起头看向他，
    “唱什么？”
    “《满城花开》”
    明明是想要拒绝的，一开口却是这四个字。他并没有问自己会不会，就那样肯定看着自己。
    “我先看一眼谱子，也许并不适合吉他。”
    千玺打开手机，将吉他放在一边随意的靠在自己腿上，找到乐谱低着头认真的研究。
    “千玺……”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空旷而寂静的房间突然传开王俊凯的声音，就两个字而已，叫出来的那一刻却像是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两个人一起愣住。
    不知道停顿了多久，千玺回答，
    “嗯？”
    指尖停住不动，也没有抬头，淡淡的发声很好的掩饰空气中飘荡的异样气氛。
    王俊凯咬住下唇不自然的别过脸，然后不耐烦嚷道，
    “看好了吗！那么慢！”
    “好了。”
    千玺放下手机，
    “开始吧！”
    王俊凯清了清嗓子，不再想刚才自己开口时想要说的话。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校园也寂静无声，只有楼层教室发出暖黄色的光，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块块新鲜的芝士。可以听见窗户外面偶尔有风穿过树枝的声音。
    哗啦……哗啦……
    ……
    清浅的声音慢慢在屋内弥漫开来，千玺抬起头，看着表情认真的王俊凯，唱歌的时候他皱皱的眉毛会舒散开来，不耐烦的表情也消失不见。
    “我先走了。”
    结束排练后一起走到了学校门口，王俊凯骑上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一句，
    “嗯。”
    千玺点头，
    “那个……”
    而王俊凯并没有立刻走掉，
    “嗯？”
    “昨天晚上……”
    安全帽在手上转啊转，
    “昨晚……我那个……”
    “嗨！王俊凯！”
    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刘志宏刚好打断他，
    “好久不见。”
    正在说话的王俊凯停下来，然后斜眼看了一眼他，没有回答，
    “啊……我找千玺有点事，不介意吧？”
    “随意。”
    将手中的安全帽丢到后面包里，发动机车离开。刘志宏看见王俊凯走远冲千玺笑了笑，
    “你的表情是在怕他生气？”
    “查出来了？”
    “哦。”
    刘志宏收起笑容，
    “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这件事。”
    “谁？”
    “你和刘川打过交道吧？”
    回想了下，便想起来林小雅生日那天，那个男人。
    “刘川？”
    “没错。”
    “那个收保护费的。”
    “不只是普通地痞，步行街是南城最大的商业街了，能够在那里长期收保护费的身后一定有人扛。”
    “谁？”
    “南城最大的地下组织，属于那里。”
    千玺皱了皱眉头，
    “都这个年代了。”
    “城市越小这样的组织越猖獗，可是……最让人为难的可不是他。”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
    “嗯？”
    “刘川的表妹是警察局副局的儿媳。”
    见千玺不说话，刘志宏接着说，
    “所以啊不要再掺和了，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事情。”
    “嗯。”
    虽然是肯定的回答，可是眼神、表情却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讶，甚至没有多问一句。
    “之前有听过你的背景，可是这里是南城，山高皇帝远。”
    “谢谢。”
    “看你的样子并没有听进去，去年步行街闹事死人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一样烟消云散。”
    “嗯。”
    “走吧，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好。”
    刘志宏撇撇嘴，打开停在路边的车门，
    “刘志宏。”
    千玺突然叫住他，刘志宏回头，
    “那时候一定很为难吧！”
    “嗯？”
    突然的提问让刘志宏不明所以，隔着几步的距离，千玺看着他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笑了笑，
    “没事。”
    刘志宏愣了一下却也不再多问挥手上了车，迅速消失在马路的黑色私家车并不名贵，可是车牌号是以O开头，千玺收起嘴角几乎没有的笑容。
    14路刚好到站，车内依旧没什么人，千玺插上耳机坐到了靠窗的老位置。
    元旦节如期而至，早上一到学校就感受到了节日的气氛。即使是高三，也明显感觉到了节奏放慢了。走到学校门口的千玺，看见角落里王俊凯和一个男人正在交谈，走近一看，是出车祸女孩的父亲。
    “好的，谢谢，谢谢你，你快去上课吧！耽误你了。”
    男人不住的弯腰表示感谢后，转身离开。王俊凯往校园走。
    千玺跟了上去，
    “王俊凯。”
    王俊凯回头看见是千玺，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你不要搀和这件事情。”
    “哦。”
    王俊凯突然停下来，
    “今天晚上我不唱歌了。”
    “他说什么。”
    “你自弹自唱吧！”
    “我们聊一下。”
    “没必要。”
    上午第二节下课，休息时间是30分钟。是一天中学校最热闹的时候。
    去超市买了薄荷糖的千玺往教室走，到教学楼下面的时候，看见王俊凯和罗庭信几个人在前面，千玺放慢脚步。
    “易烊千玺……高三五班XX喜欢你！”
    楼上不知道是那一层的一个男生突然冲楼下大叫
    “哄……”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带头起哄教学楼每层就都开始热闹起来，楼道上站满了人往下看，
    “易烊千玺……高三六班XXX喜欢你。”
    “易烊千玺……高三……”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各个楼层传开，人们总是热衷于凑热闹，王俊凯回头看了一眼千玺继续往前走，
    “千玺高二……”
    千玺有些不悦的抬头往楼上看去，刹那间，
    “王俊凯！”
    “砰……”
    高空落下的花盆径直砸在了地上，
    “啊……”
    人群中有人叫出来。
    “王俊凯。”
    扑过去将王俊凯抱在怀里直愣愣的倒在了前方地上，花盆正好落在王俊凯刚在站的位置。
    “卧槽好吓人。”
    “好险……”
    “王俊凯你没事吧？”
    罗庭信连忙冲过去，
    “哇哦……”
    看见没有人受伤后，各楼层开始起哄。
    “哇……”
    “哇哦……”
    吓到的王俊凯反应过来后连忙推开搂着自己的千玺，
    “嘶……”
    千玺抬起手，蹭到水泥地上的手背磨破了一层皮，
    “你没事吧？”
    罗庭信问，
    “卧槽谁啊！”
    林子航冲楼上大叫，
    “是谁给劳资出来！谁弄的！”
    熙熙攘攘额走廊开始安静下来，人群也慢慢散开，不想惹上麻烦。
    “是谁！别等劳资查！”
    “好了，估计是人多挤的吧！”
    罗庭信说罢又跟千玺说，
    “去医务室……”
    “不用了。”
    千玺推开罗庭信扶着自己的手，将一直放在6楼的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往教室走。
    “你没事吧？”
    见一旁的王俊凯发呆罗庭信问，
    “没事。”
    跟着上了楼。
    “林子航。”
    罗庭信拉住林子航，
    “干嘛？”
    “刚才千玺，他是将王俊凯护在怀里吧？”
    “哦……”
    林子航看了一眼前面的王俊凯，含糊的回答后跟了上去。罗庭信歪了歪头，在紧急危险情况下，身体应该是本能躲避吧？
    元旦晚会在下午7点正式开始了，女生们布置了一个下午的教室，被气球、彩带等装饰的格外温馨，全班挤在狭小的地方却不会觉得拥挤，而是热闹。
    “今天结束后就是新的一年了，虽然现在提你们肯定不会开心，但是还是想说一句，离高考也只剩下不到6个月的时间了，过了今天大家就要收回心专心备考了。”
    “切……”
    “老师你很烦。”
    下面有人抱怨，大妈笑，
    “好了，大家好好玩儿，我就先走了。”
    “大妈不要走，你走了不好玩儿啊！”
    “林子航你假不假。”
    “是真的啊大妈，我喜欢你陪着我们。”
    “那你来我办公室我们单独聊聊。”
    “额……”
    “好了好了，你们开始吧！结束后早点回去。”
    大家笑，简单的交代后大妈离开教室，元旦晚会所有老师不准参加，这样大家会放的开一些。很明显，大妈走后气氛一下子起来了。
    “首先，本主持人来宣布一下晚会内容！”
    林子航作为毛遂自荐的主持人跳到教室中间，
    “直接开始吧！不早就安排好了嘛！！”
    下面男生打岔，
    “你知道毛线啊！那流程只是糊弄大妈呢！王俊凯写的什么玩儿意儿啊！”
    林子航吐槽，
    “首先呢！我们林氏夫妇……”
    “吁……”
    全班开始往教室中间的林子航扔果皮和瓜子，
    “臭不要脸啊！”
    “别闹，别闹，首先由我和林小雅为大家献歌一曲……卧槽王俊凯别扔苹果好么！献歌小酒窝，鼓掌！”
    “啪啪……”
    虽然鄙视但是大家还是很捧场的开始鼓掌，林子航很会调动气氛。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林小雅将头发散在肩膀上很漂亮，灯光暗了下来后伴奏响了起来。
    “千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罗庭信叫了声，千玺抬头，
    “你手没事吧？”
    “没事，谢谢。”
    罗庭信坐了下来，
    “那个……你不要太介意啊！”
    “什么？”
    “王俊凯的态度。”
    见千玺不说话，罗庭信接着说，
    “他其实平时对人不是这样的，对于他来说，朋友和敌人分的很清。他看不上的人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
    “其实对你他好像还挺纠结的。”
    罗庭信剥了个橘子，
    “一边欺负你一边……不知道在在意什么。”
    “最近有什么特别的吗？”
    “什么？”
    千玺突然问，
    “最近王俊凯有……打架或者……别的吗？”
    “没有……吧？好像没有。”
    罗庭信回想，不知道千玺问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有，就问问。”
    “就是他最近挺倒霉的。”
    罗庭信说，
    “车也坏了，家里也被砸了，上午还差点被花盆砸中。”
    “家里？”
    “哦……可能是他爸又在外面惹事吧！不过他家也没有什么，看他也没有在意。”
    千玺皱了皱眉，
    “罗庭信。”
    “嗯？”
    “王俊凯呢？”
    唱完歌的林子航走过来。
    “去卫生间了吧！或者去别班玩儿了吧！”
    “什么时候走的？”
    “刚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好像。”
    “那个千玺……”
    罗庭信再回头旁边的千玺已经不在了。
    “算我求你了，叔叔给你跪下了。”
    千玺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男人哽咽着要下跪，背对着自己的王俊凯扶着男人。
    “你一定要帮叔叔！算我们欠你的了，行吗？啊？”
    “你先起来……我……”
    “王俊凯！”
    千玺一把拉开王俊凯，走上前，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您先回去吧！”
    “同学……我……”
    “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没等男人说完，千玺强制将王俊凯拖进学校里面，
    “放开我！”
    “放开！”
    王俊凯挣扎着甩开钳子一样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冲千玺吼道，
    “你特么有病吧！”
    “你不要再搀和这件事情。”
    “神经病啊你！”
    王俊凯转身要走，
    “花盆、还有家里被砸是对你的警告吧？车坏了是不是他们做的没有怀疑吗？”
    王俊凯回头，
    “为什么知道这些？”
    “你是真的笨吗？”
    千玺说，
    “不明白吗？！为什么就那么凑巧的监控丢失，那么凑巧的没有抓住？到底是不是事后放的？包括警局那些人！你的手机号为什么可以被泄露？还不明白吗？！”
    “……”
    “南城就那么大，不要去得罪那些人。”
    “呵～果然是高看你了。”
    王俊凯冷笑，
    “害怕的话就躲远点，也不要再自以为是的来阻拦我！”
    “你知道那是些什么人吗？！那不是学校的小男生打架斗狠！”
    “你少自以为是了！！我在南城混的比你久！比你明白！！”
    “你明白什么？那些势力是你能抗衡的吗？！他们可以封住警察的嘴，一样可以想办法堵住你！”
    “那又怎样！”
    王俊凯瞪着千玺说，
    “他爸都快给我跪下了没看见吗？已经走投无路了没看见吗？！”
    “他为什么给你下跪？因为他也知道他要告的是谁！为什么还要拖你下水？！”
    “那就让他们去死吗？！
    “王……”
    “你去看过那个女孩吗？你看过吗？！住在家里，因为他们连住院费都交不起！”
    “住院费可以想别的办法，你不要掺和这件事情！”
    “你来想办法？呵～是因为钱才要去作证，可是仅仅是因为钱吗？那些人！就这样继续为非作歹吗？！不该认错道歉承担责任吗？！”
    “王俊凯！”
    突然的提高音量让王俊凯愣住，
    “什么时候这样正义了？”
    “什么？！”
    “在你欺负别人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到这些？！那么有正义感为什么还是在学校肆意横行？！”
    “我欺负？”
    “你以为全校人对你唯命是从是为什么？！是因为你让他们服气吗？！”
    从未听他讲过这么多话，可是王俊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如果出了事情，你真的以为会有人站出来帮你吗？！不过是害怕你而俯首称臣而已，如果出事谁会帮你？！”
    “就算那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谁？！”
    人生中总有那么一段岁月，以兄弟情义为荣为自尊的那样的岁月。在自己无比珍贵的义气被质疑的时候，就如同自尊被踩在脚下一样让人愤怒不已。就像现在的王俊凯一样，疾言怒色。
    “不用你管！还有，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懦弱的人！就像你这样！”
    “你就没有懦弱过吗？！没有逃避过吗？！”
    “什么～？”
    那样笃定的质疑让王俊凯一瞬间惊讶而放大瞳孔，
    “就当做没有看见！将他人死活置身事外的逃走！没有过吗？！”
    夜和世界像是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两人在破旧而昏暗的马路上怒目而视，偶尔有车经过，发出低沉引擎声。
    “你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风太大，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就算知道这些你还是要去吗？”
    “对！”
    像是拼尽全力一样，收起那样慌乱的眼神，大声的回答后转身，
    “王俊凯……”
    “你不要管我好吗？”
    背对着千玺的王俊凯低声说，
    “不用你管。”
    你那么喜欢刘志宏，就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好吗？
    那时候，我们倔强骄纵，却又渴望拥抱。自尊和懦弱同时刻在骨头和血液里，生生不息。因为怀揣心事，所以总是将小心翼翼的感情变成了锋利的刺，一根根的狠狠地扎在了他人身上。
    “啊……”
    女生的尖叫声在教室传开，
    不顾男人的警告，再次冲上前阻拦的林子航被两个男人抓住头发狠狠的撞到玻璃上，
    “砰。”
    并不算厚的玻璃碎了一地，血从黑密的头发间流了出来。尖叫声快要冲破耳膜，本就拥挤的教室立刻乱作一团，男人松开林子航，倒在地上的林子航伸手抓住男人的腿，
    “放开他……”
    “滚开。”
    男人粗暴的将林子航踢开，然后抬起头看着教室里慌乱的同学，
    “谁敢跟来试试看！”
    “王俊凯……”
    躺在地上的林子航捂着脑袋因为疼所以导致发音困难，费力的想要拿兜里的手机。教室里气球彩带早已经被毁的乱七八糟，没有任何人敢上前。
    实际上，在那群男人冲进教室里叫王俊凯的名字后，就没有任何人敢说话。
    教室最后面被人群挡住的角落，见男人离开教室，千玺松开一直死死捂住罗庭信的嘴的手。
    “你……”
    晚会进行到一半，刚回教室的王俊凯被突然冲进来的男人绑了起来，见形势不对正欲上前的罗庭信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千玺死死锁住，
    “有刀吗？”
    “什……”
    “把林子航送到医院。”
    罗庭信还未反应过来，千玺已经开始翻王俊凯书包，却没有找到什么，抬头看见前面桌子上有把水果刀，千玺两步跨上前拿了过去，
    “不要报警也不要叫急救，现在出门打车去。”
    “千玺……”
    “不要声张，不然他一定会被开除。”
    还未来及听罗庭信说什么，千玺已经飞快的跟了上去。
    依旧是乱糟糟的酒吧，震耳欲聋的声音却被隔在包间外面。
    “来了啊，坐。”
    刘川见王俊凯被带了过来，笑着招手说，
    “喝点什么？”
    王俊凯站在茶几面前没有动弹，
    “川哥有事吗？”
    “没事啊！跨年嘛！这么特殊的日子川哥约你喝个酒，多好啊！别站着，来，坐啊！”
    王俊凯坐到侧面的沙发上，
    “愣着干嘛？！”
    刘川扫了一眼边上的人，
    “倒酒啊！”
    “是，川哥。”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听说你家里出了点事啊！怎么了？最近得罪谁了吗？”
    “没事，只是最近南城盗窃比较猖獗。”
    “是吗？
    刘川抿举起酒杯，故作惊讶的说，
    “如果是谁故意的一定要跟川哥说啊！川哥罩着你。”
    “谢谢川哥。”
    王俊凯了然的将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旁边的人立刻又将酒杯倒满。
    “听说你最近去医院挺勤啊！怎么了？”
    “一个朋友出了车祸。”
    “欸？车祸啊！最近南城交通状况不太好啊！”
    刘川看了一眼王俊凯酒杯，王俊凯端起来喝掉，
    “只是现在的人们啊！总是爱夸张，明明是很小的擦伤也非要住院，是吧？人活得不能太矫情啊！”
    王俊凯不说话，酒杯再次被倒满，
    “还有些人总是有英雄情怀，就爱搞一些什么见义勇为的事情，多傻啊。”
    “万事都有是非对错的。”
    “哈哈。”
    刘川笑，
    “说什么对错呢？开车的人也不是故意的啊！人不是都有被原谅的机会嘛！我们应该更加宽容的。”
    “逃避推卸和被原谅不是一码事吧！”
    旁边的人不住的倒酒，王俊凯已经喝了十几杯了。刘川听罢收起笑容，对旁边的人说，
    “啤酒不怎么样啊！听说我们王俊凯特别能喝啊！去！拿一瓶洋酒来！”
    “对了，听说你爸最近赌博输了不少啊！”
    云淡风轻的口气却让一直面无表情的王俊凯攥紧了酒杯，
    “怎么了？”
    “不关他的事。”
    “所以啊！这两天在家好好照顾他，不要到处跑。”
    说话间酒已经上来了，刘川点了根烟，
    “听话的人川哥比较喜欢，毕竟南城川哥也算有点脸的，所以给川哥个面子，咱们都过得去，你说呢？”
    “把治疗费给她。”
    “嗯？”
    “把治疗费给她。”
    “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刘川吐了个烟圈，
    “带进来。”
    两个男人迅速出门将一个人拎了进来，像是丢一只将要死掉的鼹鼠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的丢到房间中央，男人费力的抬起头，对上了惊讶的王俊凯的眼睛，
    “爸～”
    含糊的发音王俊凯两步跨过去扶住伤痕累累的王浩邴，
    “川哥给过你机会吧？嗯？”
    刘川将烟头掐灭冷冷的说，
    “嗯？不下三次了吧？”
    “你不要太过分～～”
    “听过那句话吗？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
    “刘川～你特～”
    “啪！”
    响亮的耳光突然打断了突然发怒的王俊凯，用力过度导致白皙的皮肤立刻浮现出暗红的指印，
    王俊凯讶异的回头看着王浩邴，
    “你特么怎么说话呢！叫你不要给劳资捣乱闯祸！啊！劳资养你这么大！就是给你善后的吗！”
    即使已经伤痕累累却依旧暴跳如雷，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拍在王俊凯身上，
    “叫你特么给劳资惹事！劳资早晚死在你手里！啊！你要我死才开心是吗？！啊？！”
    “恩～”
    刘川递了个眼神，一旁的男人将王浩邴拉到一旁。
    “川哥～川哥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会还钱的～真的我马上还～”
    王俊凯瞪圆了眼睛看向刘川，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放了他。”
    “呵～五万！三天内还清，不然你知道我我做事的。”
    “好好好～川哥我会还的，他有钱，他妈给他寄钱。”
    王浩邴连忙说，刘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对面前握紧拳头的王俊凯说，
    “很苦恼吧？自己家的事情都搞不定就不要管别人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同样你也是。”
    “呵～”
    刘川冷笑，
    “五万块钱对你来说不算小数目吧？抵消怎么样？大家都好。”
    “好～好～川哥，可以，王俊凯快答应！说话啊！”
    见王俊凯不说话王浩邴急忙回答，
    “我帮他同意了，川哥同意了同意了。”
    “胃口一定要这么大吗？”
    眼睛红的吓人的王俊凯直勾勾的盯着刘川，
    “女孩伤的很严重呢，医药费不只五万吧？还有～酒驾执照会直接被吊销吧？”
    “呦～”
    “把医药费付了这事儿就算完。”
    “呵呵～王俊凯，看来好说好话你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怕的话那天你的人砸完我家后我就会停手，可是～你太不了解我了，我王俊凯怕过什么？”
    “能封住警察的嘴，你的很难吗？醉驾？证据呢？肇事逃逸？目击证人好像并不能证明全部吧？”
    “那你在害怕什么？”
    王俊凯说,
    “千方百计的阻挠是因为心虚吧？”
    “砰～”
    一瓶啤酒摔在了王俊凯脚下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声响，啤酒和玻璃碴溅了一地，王俊凯一动不动。
    “砰～”
    又一瓶啤酒对准了王俊凯胸口砸了过去，坚固的瓶子撞到王俊凯胸口后掉在地上碎掉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王俊凯后退了一步，胸口一阵剧痛传开，可是却咬着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看～”
    刘川拎起一瓶啤酒在手中掂量，
    “这次砸到你那么帅气的脑袋上会是怎样呢？”
    “川哥～川哥～我错了，川哥我错了。小孩子不懂事，川哥我还钱，马上还～”
    王浩邴慌了神，只是被两个男人架着完全动弹不得，
    “小孩子不懂事，川哥您别跟他计较，我不会让他去的，您放心吧！钱我马上去借～”
    “闭嘴！”
    “啪～啪～”
    两个耳光立刻抽在了王浩邴脸上，嘴角溢出血丝，
    “有这样的父亲很苦恼吧？嗯？”
    “刘川！”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砰～”
    酒瓶不偏不倚砸到了王俊凯左腿上，王俊凯一个踉跄跪了下去，膝盖和手掌一下子压在了玻璃碎片上，
    “小凯～”
    王浩邴突然叫出来，使劲挣扎却是白费力气，
    “川哥求你了，是我的错，我还钱～我还钱～我给你跪下了～”
    王浩邴立刻跪在了地上，
    “求你了川哥～求你了～”
    “呦～这还有一出父子情深呢？”
    “你起来！给我起来！王浩邴你给我起来！”
    见王浩邴跪在地上，王俊凯突然瞪圆了眼睛红的吓人，起身准备过去拉王浩邴却被身后男人一下子推开，
    “刘川！”
    “砰～”
    怒不可遏的王俊凯回头抄起一个啤酒瓶砸向了刘川，刘川侧身啤酒瓶撞到了墙上炸开，酒水溅了刘川一身，
    “妈的！”
    顺手拿起另外一瓶啤酒冲向刘川得王俊凯被身后男人一把抓住头发，摁下头一下子撞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活腻了是吧！”
    “这个时候动手很蠢啊！
    “川哥～川哥我错了～我马上还钱～川哥～”
    “把他带出去～吵死了～”
    刘川不耐烦的说，被拖向门外的王浩邴不住的叫喊，最终被拖走。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
    王俊凯吃力的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
    “我就想不明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乐于助人？红领巾？活雷锋？”
    “只有动物才那样，你看狗就算咬了你一口也不用付你医药费。”
    “好样的。”
    刘川皮笑肉不笑的对旁边的人挥了挥手，两边的人立刻会意，
    一拥而上的人将王俊凯逼到角落，拳头像雨点般砸在了身上。
    “尼玛～”
    王俊凯想要还手却发现身上开始发软，完全使不上力气，
    “你～”
    “没有力气是吧？有没有觉得舌头发麻？”
    刘川笑，
    “打到他半个月下了地，这几天可不能让他瞎跑啊！哈哈哈～”
    身体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此起彼伏，狭小的包间里充斥着浓烈的酒味、烟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倒在地上的王俊凯捂着头，身体开始发麻。
    “不好了～不好了川哥～”
    一个衣着妖娆女人着急忙慌的冲了进来，刘川问，
    “什么事？”
    “警察突然过来了。”
    “什么？！”
    刘川一下子坐了起来，
    “在哪儿？！”
    “刚出动那边的就来信了，马上到了！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查我们这儿来了，川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刘川焦虑的揉了揉额头，对旁边的人挥挥手，正在打王俊凯的人就停了下来，
    “你们几个！快过去！先拖住警察，你们几个去楼上清场！”
    “是！川哥！”
    “那他呢？”
    “先放这儿！你们先出去堵住警察！”
    正在打王俊凯的男人们立刻收手往门外跑，女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王俊凯担心的说，
    “川哥千万不能在这儿玩儿出人命啊！”
    “知道了！你先出去！”
    “川哥～”
    “你先去我这就来。”
    女人点点头担心的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王俊凯后小跑了出去。
    “今天先饶了你。”
    刘川看了一眼王俊凯，将烟灭掉后吞了几口酒往门口走。
    “pa～”
    门被反锁的声音，刚走到门口的刘川被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捂住嘴推了回来顺手反锁了门。
    刘川下意识伸手打向了男人，却被男人一个侧身躲过去反到自己被锁住双手。
    “不想死就闭嘴！”
    “呵呵～混哪儿的？”
    一开口便听出来年纪不大，刘川并没有放在眼里，却也没有掉以轻心。侧身想要用肩膀去摁门口的服务器，
    “砰～”
    一眼看穿他的小动作，男人一记勾拳将刘川摁倒在地，熟稔而利落的抽掉他的皮带将他手反绑了起来，刘川没有叫喊，外面过于吵闹。
    “王俊凯。”
    男人跑过去扶起王俊凯，
    “千～”
    说话已经开始不清晰，却还是有意识的，王俊凯往门口看了一眼并没有其他人，
    “你～”
    “能站起来吗？”
    “警察是假的吧？”
    一旁的刘川淡定的笑，
    “调虎离山？可是要不了5分钟他们就该回来了，外面都是我的人想跑出去没那么容易呢！”
    千玺没有接话，想要扶起王俊凯却因为他几乎不能动弹而吃力，
    “给他吃了什么？”
    “呵呵～放心死不了。况且你应该担心的是等会儿你怎么死～”
    “王俊凯。”
    “滚开。”
    舌头的麻木导致吐字不清，王俊凯拧紧了眉毛，可能是因为伤太重，表情难看的可怕。
    “走～”
    千玺用力将王俊凯背了起来，却没有发现刘川已经挪到了沙发后面的服务器那里，用后背摁响了服务器。
    “哔～”
    “川哥～川哥～”
    瞬间而已，刘川手下就赶到了门口，门被反锁住却很容易被砸开，
    “这可怎么办？小朋友？”
    千玺看了看门外，所有娱乐场所的门的中间部分都是半透明的，所以很容易看清楚外面有多少人。千玺压了压帽子，将王俊凯放到身后的沙发上，
    “你～走～～”
    “不用～你～你管～”
    千玺没有时间理会身后王俊凯口齿不清的话，一把抓住刘川头发将他拖到自己面前，砰的一声门也被撞开，
    “川哥～”
    “川哥～”
    “不要过来！”
    没有一丝慌张的音调，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锋利的水果刀贴着刘川的脸，
    “都别动！”
    刘川手下一看刘川被反捆着跪在地上，千玺一只手抓着刘川头发一只手拿着刀都不敢轻易再动，
    “呵呵～小朋友，你的刀见过血吗？”
    刘川笑，
    “也别耗时间了，我保证今天你俩谁也又不出去！”
    “砰～”
    抄起一瓶啤酒利落的敲碎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炸裂声。
    “砰～”
    “嘶～”
    千玺猛地将刘川的头抬起来再摁在了茶几的玻璃碴子上，血立刻从额头流了下来，痛得叫出声，
    “川哥～川哥～”
    “叫你们不要过来！”
    声音并不大，却有一股莫名的戾气，冷眼看着门口的人，一时间没人敢上前，连刘川都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动手，
    “小朋友～你会死的很惨相信我。”
    “是吗？”
    冰冷的声音传开，
    “废话不多说。”
    “你要什么？”
    “王浩邴欠你的钱我来还，车祸你担全责！当然他们要的也就是医疗费。”
    “呵呵～你在开～”
    “嘭～”
    话还没说完，侧脸再一次被更加用力的撞到了茶几上，玻璃扎进脸部，血顺着脸流了下来。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川哥～”
    “既然我来了你觉得我会两手空空吗？”
    千玺说着将一个U盘扔到茶几上，
    “忠良路的监控！拿钱办事的人能有多可靠呢？”
    “呵呵～小看你了。”
    “醉驾检测要看吗？我也有的，啊～对了～醉驾加肇事逃逸的后果不用我说吧？嗯？”
    “呵呵～我和王俊凯的事情，为什么要把你自己卷进来呢？我发现今年爱管闲事的人特别多啊！”
    “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呢？一毛不拔想要解决事情吗？所以说～可以私了的事情干嘛要闹大？”
    “你上面是谁？”
    跪在地上丝毫不能动的刘川低着头问，
    “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想私了还是法庭见？”
    “站着干嘛？！一个毛头小子敢～”
    “啊～”
    锋利的刀尖从刘川脖子后面用力划开，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门口的男人想要上前看着怒目而视的千玺又不敢动弹，
    “还想试试吗？”
    “你～俩～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啊～～～～”
    凄厉的叫声在房间传开，水果刀狠狠地划过刘川的胳膊。
    “等～等下～”
    刘川脸色苍白颤抖着说，感觉到了他下手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狠毒的让刘川开始怀疑并有些害怕，
    “为了他值得吗？”
    “川哥……”
    依旧是刚才那个女人慌张的冲了进了，看见血迹斑斑的刘川尖叫，
    “你你……你……”
    女人捂住嘴，因为疼痛刘川声音开始发颤，
    “快说！”
    “警察已经过来了！！！”
    “什么？？！”
    刘川大惊，颤抖着扬起脸看着千玺，
    “不是你？？！原来只是运气？！你们先出去清场。”
    “是！川哥！”
    一群人立刻出去，门外传来了乱哄哄的声音，
    “你还有1分钟可以考虑！比起醉驾，等会警察们进来才让你害怕吧？！”
    “什么时候发现的？”
    “见你第一面的时候。”
    “呵呵～可怕的洞察力，可是～知道了太多秘密并不是优势。”
    “起码现在是不是吗？”
    “好！”
    刘川咬咬牙，
    “就按你说的办。”
    呲啦～
    刘川手上的腰带果断的被一刀划开，
    “还在虎穴就这样松开我？”
    “基本的信誉你还是有的，不然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哼～”
    刘川有一丝讶异，
    “钱我明天汇，也希望你遵守诺言。”
    “当然。”
    “录像与报告得销毁。”
    “那是自然。”
    千玺收起刀，转身背起已经失去意识的王俊凯，
    “如果并不知道警察会突袭，那你来的时候是做的必死无疑的打算吧？”
    刘川对着门口的人突然发问，背着王俊凯的千玺停下脚步，
    “不用调查我，还有～希望这件事就此了结，因为～继续下去你会后悔。”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为了他而堵上性命？加上上次～已经两次了吧？一旦失手，要你半条命还是不在话下的。”
    千玺没有回答，刘川捂住脖子，声音阴冷，
    “可是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上，毕竟不是每次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千玺将失去意识的王俊凯往上背了背，
    “已经身处地狱的人会怕什么呢。”
    “酒精中掺有少量的乙醚，所以会产生昏迷与麻木的情况。”
    “对身体～”
    “剂量小，没有损伤，昏睡一段时间就好了。”
    “谢谢。”
    “不客气，等会输完液就可以走了。”
    “好。”
    医生检查完后离开，护士将点滴挂好也一并出去，深夜的医院人很少，何况是元旦节前夕，2011年的最后一天了，应该是最后一小时了，千玺看了看手表。
    ‘王俊凯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
    罗庭信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回放，千玺直愣愣的看着床上的人陷入沉思。
    心里比谁都清楚吗？
    “王俊凯！！”
    被接到电话赶过来的罗庭信打断思绪，罗庭信冲进房间，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啊？”
    “没事了。”
    “没事？？怎么没醒啊？啊？！”
    “过几个小时就好了，单纯的麻醉而已。”
    “怎么伤的那么严重？啊？”
    罗庭信担心的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王俊凯，
    “早就让他不要管了！！！”
    “小点声，他在休息。”
    听罢罗庭信看了看四周，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放慢了语速，抬头看见千玺脸上似乎也有伤，
    “你没事吧？”
    “罗庭信～”
    千玺没有回答他，
    “啊？”
    “他什么时候知道是刘川的？”
    “你们被叫到警察局后的第二天。”
    千玺惊讶的抬起头，
    “刘川找过他很多次，从开始的贿赂到最后的威胁。”
    罗庭信看了一眼千玺，又将视线落在了床上的王俊凯身上，恢复了镇定。
    “你也调查过吧？可是～他比你知道早很多。”
    “你们～”
    “也许只是我的猜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最近这样对你，也许是为了避免你卷进来。”
    “……”
    “千玺～”
    空旷而静谧的房间里，罗庭信突然降低的声音也听得异常清晰，
    “我很高兴你今天能够去找他，真的，你知道的吧！他是学校的老大，一直都是处于呼风唤雨的位置，没有任何人敢顶撞他，看起来都对他唯命是从。可是你知道吗？我每天每天都在祈求他不要惹祸，他身后的人不要惹祸，因为他们惹事了王俊凯会帮他们处理，可是所有的仇都会算在帮他们出头的王俊凯身上。可即使是这样，每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那些人都会站得远远的，看热闹的人总是很多，却没有人肯帮他解围。”
    “……”
    “他是傻子，是笨蛋，是白痴。”
    也许是房间过于安静，罗庭信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哽咽，
    “他说那个时候～被欺负的时候总是盼望有一个人可以帮自己，就帮自己说句话就可以，可是却一直等不到那个人，于是他就把自己变得厉害，他说他每一次帮别人的时候都会觉得很骄傲，像个傻子一样。你也看见了对吧？”
    “明明知道前面就是火坑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却还是要过去，为了不认识的人搭上自己，总是那种，总是以为自己真的是无坚不摧。”
    “明明也会害怕，明明在三年前……”
    “我去拿药了。”
    没等罗庭信说完，一直沉默着的千玺突然站起来往门口走，
    “千玺……”
    “……”
    “王俊凯有一个缺点你知道吗？”
    回过头，四目相交，
    “当他遇见非常想要的东西却没有把握得到的时候，他会在一开始就往外推，拼命往外推。”
    “16号床的处方～。”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直到护士拿着单子在走廊叫了声，千玺才低下头收回视线，离开房间跟了上去。
    “好了，去那边付费后过来拿药。”
    “好的，那个～”
    千玺叫住准备走的护士，
    “血液检测现在可以做吗？”
    “检测什么？”
    千玺顿了下回答后，护士有些吃惊，但还是回答了他，
    “省级医院才可以做的。”
    “那～谢谢～”
    千玺点点头拿着处方往大堂走，护士叫住他，
    “等一下。”
    “嗯？”
    “尿检会比较简单。”
    千玺愣了一下，护士看着他表情严肃，“不要碰那些东西，永远不要碰。”
    离开医院回到家后已经深夜了，输完液的王俊凯也恢复了些意识，反应过来的身体开始不舒服，去卫生间吐了好几次。
    “饿吗？”
    房间只开了台灯，王俊凯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千玺从柜子里又抱了一床被子放到床上，
    “睡吧。”
    “为什么？”
    沙哑而低沉缓慢的声音，铺好被子的千玺站起来从旁边柜子里拿出挂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为什么要一直掺和我的事情？”
    “可以自己换衣服吗？”
    “易烊千玺！”
    千玺将一套睡衣放到床上便往门口走，淡淡的语气，
    “晚安。”
    夜慢慢的深了，窗户外面却还是热闹的景象，绚烂的烟花争先恐后的在半空中散开，
    嘭～嘭～
    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有远有近，隐约还能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人群的欢呼声，在倒计时吧！人们总是那样无聊，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一起跨过那一分钟，就等同于在一起了一辈子。愚蠢而可笑。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指针指在了11:59，千玺走到窗户边打开了窗户，夜风吹了进来，很凉。
    换好衣服的王俊凯拉开房间的窗帘，
    “砰～～”
    一声巨响后最大的烟花炸开在高空，一瞬间，被黑夜浸染的南城唰的亮了起来，整个天空都被烟花覆盖，像是被包裹的巨大的彩色天幕。璀璨的光芒透过玻璃映在了两个人脸上，厚重的墙壁将两人隔开，彼此在房间的窗户前怔怔的看着远方，各怀心事看见的却是一样的夜空。
    所有美好的无不是转瞬即逝的命运。
    烟火消失，夜就真的暗淡了下来，整个南城慢慢陷入了沉睡。
    小千千，你在干嘛？我刚写完作业，这一次月考的作文题目是梦想，宏哥说他没有梦想，我同桌的梦想是当鼓手，我前桌的梦想是开一个网吧，这样他上网就不要钱了。我写的是考到北京的大学，老师说我的这叫做心愿，梦想是更大一些更难实现的事情。我想了想，老师说的有道理，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事情啊！我想和你考进同一所大学是很难的一件事情的，老师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不知道你有多优秀。而我没有写进作文的事情是，对于我来说，最美好的事情就是那样，每天都在期待那样的生活。我们在一个城市，一个大学，一个宿舍，我们有同样的睡衣，一样的拖鞋，同样的牙刷啊颜色不同不然分不清，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没课的时候一起窝在宿舍里打游戏，每天都在一起，在那之前我会戒掉吃薯片很大声，不会影响你。等以后毕业了我会努力工作要买一套很大的房子，睡衣、拖鞋、牙刷、水杯所有的所有都要准备一模一样的两份，这样我就会变得像你，对吧？越来越像你……真好，一天又过去了，离见你又近了一点，再撕掉三本日历就可以见你了，千玺啊，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啊！小千千晚安。
    没有开灯的客厅只有沙发上的ipod发出幽蓝色的光，摘掉耳机，熟悉却又因为久远而陌生的声音便逃离的耳朵，可是却依旧在脑海挥散不去。蜷缩在地上的人在无尽的黑暗里紧紧的握掐住拳头，一阵阵抽搐的心就像是被千万根钢筋来回翻搅。疼痛就那样席卷全身。
    他说，再撕掉三本日历就可以见你了，时间过得好慢啊，好慢啊，小千千晚安。
    停顿那里有一声小小的叹气，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叹气呢？
    对不起。
    房间里，王俊凯睡得很熟很安稳，他闭着眼睛，隐约觉得自己的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轮廓，小小的温热的耳朵。这样他就很安心，很安心，也许是幻觉吧！可是他不愿睁开眼睛，如果是梦，只要不去证实就不会醒，就这样，什么都不要变。
    2012年就这样来了。
    2012年1月1号，大雨。
    整座城市都被大雨笼罩，玻璃上密集的雨滴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从17楼看下去，马路上行人举着不同颜色的雨伞小的像是蚂蚁，疾驰的汽车将马路上的积水溅到来不及躲开的路人身上，可是却也不会停下，路人冲着走远的车破口大骂之后也只得蹲下来擦擦身上的污泥，自认倒霉。穿着宽松白色家居服的千玺不知道在窗户边站了多久，直到感到端着杯子的手有些酸才收回视线转身窝到沙发里，茶几上的红茶已经没有热气。
    咕咚……
    起身将冷掉的红茶倒进卫生间的马桶，摁下按钮旋转了几下就消失不见。
    卫生间几步开外是千玺的卧室，门虚掩着，因为厚重的窗帘将光线完全遮挡，所以即使已经下午了房间也如同深夜一样，王俊凯在床上睡得很沉。
    “起来了。”
    千玺将刚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抬头看见站在房间门口的王俊凯，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去厨房盛饭，
    “收拾下可以吃饭了。”
    王俊凯木木的走进卫生间，洗脸池边水杯上放着挤好牙膏的深蓝色牙刷。镜子里自己穿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莫名的合身。洗完脸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好了。
    “吃饭吧！”
    王俊凯坐了过去，刘海还有些湿，是洗脸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已经下午三点了，不知道吃的是延迟太久的午饭还是过于提前的晚餐。桌子中间的不知名的汤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王俊凯看见里面漂着玉米和胡萝卜。
    千玺吃饭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王俊凯便也低着头扒饭，饿了。房间很安静很安静，只有依旧下个不停的雨落在树上、水泥地上、玻璃上发出的声音。
    哗啦……哗啦……
    “我……”
    王俊凯对起身收拾桌子的千玺说，
    “我来……洗。”
    “行吗？”
    “嗯。”
    千玺没有拒绝放下碗筷点点头。
    将厨房收拾干净的王俊凯出来时，千玺已经泡好茶，不是普通的玻璃杯，而是全套的茶具。
    “来点吗？”
    柔和而随意的口气，可能是睡太久，王俊凯感到脑袋昏昏沉沉的，莫名其妙可是却又异常清晰的浮现出罗庭信的那句话，
    王俊凯你现在很危险，
    什么，
    心啊！
    “我……”
    “喏～”
    千玺将茶杯推了过去，
    “是祁红～”
    像是有很多个字词在争前恐后的往喉咙窜，拥挤不堪就导致语塞，停了会儿然后王俊凯说，
    “谢谢。”
    谢什么呢？
    王俊凯坐了过去。
    元旦假期结束以后，距离春节也只剩下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去掉即将来临的寒假，距离高考真的只剩下了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考试越来越频繁，教室的气氛也越来越沉闷，紧张快节奏的生活压的大家喘不过气。
    当然，这一切跟王俊凯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依旧是睡掉每一次考试。他希望时间过得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算高考，这样他就可以离开南城了。
    “您好，取多少？”
    银行柜台前面走神的千玺被柜员叫回来思绪，
    “取多少？”
    像是在犹豫一样顿了一会儿，然后开口，
    “五万。”
    “好的。”
    验钞机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千玺接过现金，走出了银行。
    北京
    “易总。”
    管家走进书房，
    “什么事？”
    “下午三点零五分少爷的卡有一笔交易。”
    听罢后易父抬起头，
    “去银行调一下明细。”
    “已经调出来了。”
    管家将明细单单递了过去，
    “五万的取现，在南城X行分行。”
    “哼……”
    易父看了看明细单，摘掉眼镜苦笑了声，
    “半年了，为了不让我找到他，换掉手机没有任何的取现刷卡消费记录，就连上学都办的是不用信息完全登记的借读，呵呵……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他了吗？而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明知道只要取钱就会被我找到，还是取了钱。”
    管家站在一旁没有敢接话，
    “给小余打个电话。”
    “是。”
    “喂，易总。”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年轻的女声传了过来，
    “最近有特别的事情吗？”
    “没有的易总，依旧是上课放学回家，只是最近回的晚了些。”
    “他今天取了钱知道吗？”
    “是，刚才管家通知我了。”
    “查一下他为什么取钱。”
    “好的。”
    “做事小心一点，不要暴露，他比你想象的聪明很多。”
    “知道了，易总。”
    听声音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说话却异常干练，沉默了很久，易父才开口接着说，
    “保护好他。”
    “是。”
    挂了电话，管家将一杯茶递了过去，
    “易总，红茶。”
    “老李啊！”
    “是……易总。”
    “是不是真的是我做错了？”
    “……”
    “他恨我。”
    管家不知该怎么接话，面露疲惫的易父揉了揉太阳穴，
    “年前把他带回来吧！”
    “是。”
    “你是小凯同学吧？”
    把钱交给刘川后，王浩邴也一起被放了出来。
    “是。”
    “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不用了。”
    “我会叫王俊凯还给你的，你放心吧！”
    “就说是你自己还的，这件事不要让他知道。”
    “没事的，他妈会给他……”
    千玺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将身后的王浩邴吓了一跳，
    “你真的是一个父亲吗？！”
    “你……”
    “不要把他也拽进你生活的泥潭。”
    不想与他多说一句话，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千玺，千玺。”
    一大早上在学校门口遇见了罗庭信，罗庭信跑了过来，笑眯眯的说，
    “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
    “大云考完试回来了，我们要帮她接风洗尘。”
    “你们去就好，我……”
    “嘿！千玺！”
    还未说完话的千玺便被身后扑过来的一个人打断，回头一看是笑的一脸灿烂的大云，熟络的将胳膊撑在自己肩膀上，
    “好久不见啊！”
    “嗯好久不见。”
    “晚上一起吃饭啊！一定得来，不来就是看不起我。”
    “……”
    大云在千玺拒绝前就将话说死，昨天下午才回到南城，晚上就听罗庭信在电话里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一遍，虽然浪费了她不少电话费很心疼，可是大云已经在心里完全认可了千玺。并且采纳了罗庭信的建议，以帮自己接风洗尘的名义组织饭局让现阶段处于尴尬关系的王俊凯和千玺重归于好。
    “晚上一定要来啊！”
    大云强调，千玺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罗庭信与大云在千玺身后相视一笑，难得有王俊凯想要的东西，就算是星星两人也会违背牛顿第一第二第一百定律跳上去摘给他。
    “所以刘川真的把钱给他了吗？”
    “嗯啊。”
    “行啊你王俊凯！舍身取义有点帅嘛！”
    大云侧着身子用胳膊撑着头看着王俊凯笑，从下午第一节课大云就和罗庭信就换了位置，两人把桌子上书摞的很高，好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说一样滔滔不绝。
    “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滚！少自恋了！说到底还是千玺的功劳。”
    “嘁！”
    王俊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要他多管闲事！”
    “不过王俊凯……”
    大云突然诡异的笑，
    “干嘛？”
    “你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才不在几天啊，你俩关系这突飞猛进的。”
    “你发什么神经！”
    “被保护的感觉好不好？”
    “什……什么！”
    “千玺为什么那么尽心的帮你啊？”
    “什……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需要别人帮吗？！”
    “哎呦……说一下嘛！”
    “滚滚滚……”
    “我就纳闷了你说，你这穷矮搓他干嘛对你这么好，图点什么呢！”
    “滚回你自己座位上去！”
    变脸比翻脸还快，大云没有理他自顾的凑上前，
    “快说说看，说说看！什么感觉？是不是很感动？”
    “你烦不烦！劳资需要谁保护啊？！”
    “嗯？王俊凯～～”
    大云将脸凑到王俊凯面前，
    “你脸红了？”
    “没有！再瞎说八道劳资揍扁你啊！回来的第一天就这么招人烦！”
    “有什么心事记得跟姐姐说哦！”
    大云伸手捋了捋王俊凯炸开的头毛，一脸慈爱的捏着他的脸，微微用力脸颊就像包子一样鼓了起来，
    “姐姐可是专家呢！”
    “滚吧你！”
    王俊凯嫌弃的打开她的手，
    “诶？你的脸有点烫啊？”
    “罗庭信！你给我滚回来！”
    王俊凯冲前面吼，罗庭信扶着额头无语的拿着作业本往回走，就知道他们会聊不到三节课就会谈崩，还好是自习课，以王俊凯的脾气就算高考现场他都会叫自己回来。
    “王俊凯你别后悔！”
    “哼！”
    王俊凯不屑的冷笑一声，大云一副事到临头懊悔迟表情的摇摇头，然后起身就往前面走，丝毫不在意这是自习课豪迈的嚷道，
    “哎呀……千玺啊……我们聊聊啊！”
    “卧槽牛大云……”
    王俊凯一惊，想要发火又怕露馅不得不压低嗓音，于是威慑力就减少了三分之二。大云赶走千玺同桌坐到了他身边。
    “神经病！她神经病！”
    王俊凯气急败坏的看着窸窸窣窣跟千玺说话的大云却又毫无办法，
    “她是有病吧！她是不是有病？！”
    “嗯。”
    “罗庭信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嗯！病入膏肓自不知……”
    罗庭信翻开英语练习册低着头抿嘴笑。
    “神经病！”
    王俊凯又骂了一句。
    步行街最里面的老马烧烤是王俊凯他们最爱去的一家烧烤店，一到晚上就人满为患，地理位置并不好，不熟悉的话还有些难找，可是每天人都爆满，烤大虾是招牌。
    千玺到的时候，王俊凯一群人已经点好了菜。，
    “嗨！千玺！这边！”
    罗庭信先看到千玺冲他挥手，店面不大，桌与桌之间距离很小。
    “坐这儿来！”
    坐在王俊凯旁边的大云往里面移了一个位置，千玺挨着王俊凯坐了下去，
    “谢谢。”
    “客气，那个罗庭信、林子航、林小雅这都不用介绍了，这个……”
    顺着大云的手看过去，刚好四目相接，千玺视线在他眼睛停了2秒又自然的移开。
    “这位是春子，也是王俊凯铁磁儿。春子这是……”
    “知道，千玺是吧！”
    “你好。”
    千玺冲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罗春礼貌性的点点头，大云说，
    “那个千玺你别拘束哈，都是自己人放开点啊！你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王俊凯抬头刚好对上了罗庭信投过来的眼神，
    “我们点了烤鱼和海鲜锅，还有些串儿。”
    王俊凯把菜单递给千玺，打断大云，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你们点就行。”
    “你啤酒行吗？”
    “嗯。”
    对于王俊凯的态度，大云疑惑了下也没有多想。菜和烤串慢慢的也都上齐了，店里人越来越多，大厅被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斥着，千玺的眉头以不易发现的方式微微皱着，像是本能一样排斥着这些地方。
    “来来，我们先碰一杯啊！祝贺我们大云成功被录取！”
    “祝贺大云子！！”
    “祝贺祝贺！”
    “谢谢……谢谢……”
    林子航起头，一举杯大家马上嗨了起来。
    “谢谢大家！干了！”
    “干了，都干了啊！”
    “你不能喝！”
    “你不能喝！”
    异口同声，陡然安静，林子航和千玺两个人停在半空中的手分别握着林小雅和王俊凯的杯子，
    沉默3秒
    “那个，小雅有点感冒。”
    林子航被大家齐刷刷的眼神弄得有些云里雾里连忙解释，听罢后众人默默看向了千玺，
    “医生说他最近不能喝酒。”
    “我怎么不知道？”
    相对于千玺的云淡风轻，反而是王俊凯有些尴尬，伸手去夺千玺手里的酒杯却被他躲开，
    “你睡着了。”
    千玺轻轻推开王俊凯的手转身对服务员说，
    “您好，给我一瓶橙汁。”
    “谁特么吃烧烤喝饮料啊！”
    “饮料只有可乐和雪碧的。”
    服务员冲这边说，千玺回过头问，
    “这附近有超市吗？”
    “前面有个小超市。”
    林小雅说，
    “我去买。”
    “别特么事儿事儿了！就喝啤酒！”
    王俊凯不耐烦的说，
    “怎么那么看不惯你那矫情劲儿呢！”
    “王俊凯你得了，千玺不是为你好么！”
    大云说了王俊凯一句，罗庭信见千玺站了起来连忙起身，
    “我陪你去啊千玺。”
    “我跟他去，我去买包烟。”
    千玺还未回答，一直坐着没说话的罗春已经站起来往门口走，千玺跟上去又回头似乎很不相信王俊凯的样子，对罗庭信说，
    “真的不能碰酒精的。”
    “嗯，好。”
    千玺这才跟罗春出去了。罗庭信回答后看了一眼对面的王俊凯，知道他也有些不安。一旁的林子航在跟林小雅逗贫。
    “36。”
    “来盒玉溪。”
    “23。”
    “一起结，谢谢。”
    千玺将钱递过去被罗春拦住，
    “不用。”
    罗春将钱递给给收银员，打开烟就往门口走，结完账的千玺出门看见在拐角低着头抽烟的罗春，旁边高大茂盛的樟树挡住了路灯，所以他整个人都被昏暗的树影包裹住。
    “不进去吗？”
    “有意思么？”
    “什么。”
    “围在他身边究竟想干什么。”
    “……”
    “你和刘志宏的那点破事我不想知道也懒得知道，可是南城就是那么破大点地方，不想听也传到我耳朵里了，即使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目的，我也好心奉劝一句，离他远点。”
    “似乎有些误会。”
    “呵……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实王俊凯并不知道，也不是他指使的。”
    罗春吐了口烟嘲讽般冲千玺笑笑，
    “可是你以为是他指使的吧？没错！那天我提他名字是故意的。可是即便如此还是不只一次的帮他，不要跟我说你乐于助人，呵呵……赌上半条命的三番两次去帮助一个总是欺负自己的人，合理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世界特么那么有爱呢？！”
    “你好像对我有很大意见。”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是有这样的一句话吧？我读书少，没你们那么有文化，可是我见过的的那些肮脏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最好小心点，别被我抓住。还有……离林小雅远点。”
    罗春随手将抽完了的烟头扔到了地上，搓了搓手转身离开。千玺忽然想起了垃圾桶边上的那袋药和那天晚上他吞吞吐吐的语气表情，如果当时刘志宏没有出现他会怎么说呢？突然有些好奇。
    千玺抬起头收回有些杂乱思绪，将果粒橙换了只手拎着，抬起脚将罗春丢弃的还带着火星的烟头踩灭，
    “喂！”
    被突然的一声叫喊吓到，千玺抬起头，不远处的王俊凯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嘴巴也鼓鼓的像是有些生气，
    “还不进来干嘛呢！”
    手里拿着自己刚才出门忘穿的羽绒服。
    里面空气不太好我在外面站会儿。”
    千玺走到王俊凯面前，王俊凯把衣服丢给他顺便白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
    “不是怕冷么还一直站在这里……”
    “什么？”
    “没什么。”
    “王俊凯。”
    “干嘛。”
    “不是你。”
    “啊？”
    “罗春说的。”
    走在前面的王俊凯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然后伸手将千玺手里的果粒橙拿了过去自己拎着，飘忽不定的眼神最终落在了脚尖上，像是犯了错站在家长面前的小孩子。
    “对不起。”
    “不解释是因为没有必要吗？”
    “他们是我兄弟，他们做的和我做的是一样的。”
    “他对我好像有很大意见。”
    “春子他……”
    “没关系。”
    千玺打断连忙抬起头看着自己想要解释什么的王俊凯，
    “你是你，他们……没关系。”
    千玺罢转身进了屋，王俊凯愣了会儿神才跟了上去。
    回到屋里暖和很多，桌子上烤串的油和辣椒滴到炭火上发着滋滋的声响，一阵阵冒着烟，锅里的烤鱼咕嘟嘟的冒着泡。可能是太久没有这样聚过了，大家兴致都很高，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千玺坐在一边不怎么说话，只有当有人问到自己时才会简单的回答。
    “所以就是说无论高考考什么样你都会被录取吗？”
    “基本上是的。”
    “体育生还真是好啊！”
    林小雅羡慕的说，
    “切……”
    王俊凯嘲讽，
    “就你的成绩还能被录取真是丧尽天良。”
    “喂！王俊凯，丧尽天良是这样用的么！就你的成绩也好意思说大云？”
    林小雅鄙视，
    “那我也比林子航好！”
    “喂喂王俊凯！要点脸么，你上次考试就比我多一分好吧！”
    “一分就决定了谁是倒数第七谁是正数56！”
    “倒数第八也能被你说的这么如沐春风！”
    林子航翻了个白眼，罗春接着说，
    “这我就得替我凯爷说一句了，人家好歹还考过年级第一呢！！你考过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话音刚落除了千玺剩下一桌子人爆笑，王俊凯一脸愤怒又无语，
    “滚吧你们！天天提有意思吗你们！！”
    “千玺不知道吧？千玺我跟你讲……”
    见千玺没笑大云马上科普，
    “牛大云！你闭嘴！”
    “不叫我全名还可以商量，现在不讲就对不起你的欠，我跟你说啊千玺，就高二第一次月考王俊凯坐在一班女生后面，那女的估计暗恋王俊凯，就给王俊凯抄啊！刚开学谁也不知道那女生学霸，数学英语他故意改错的选择题刚好是那女生做错的，剩下的全部一样啊，一个不小心考了个年级第一，哈哈哈……”
    “然后你猜怎么着？连续三周周一升旗让王俊凯主席台上读3000字的检讨书哈哈哈……
    “闭嘴吧你！”
    王俊凯在桌子下踢大云却被她早就料到的躲过去，大云得意的冲他晃了晃脑袋，
    “大妈当时气得呦！脸都变颜色了……”
    “大妈特别经典的那句话，我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会遇见一个王俊凯啊！哈哈哈……”
    “呵呵……”
    千玺淡淡的笑了笑，王俊凯见千玺笑，觉得自己被他们羞辱了，
    “你们早晚都会死在我手里！”
    “不过说真的马上高考了，罗庭信你也稍微教下他啊！不然他高考就是完蛋！”
    罗春说，
    “别！我可来不了！”
    罗庭信连忙拒绝，想到曾经王俊凯一时兴起让自己教他数学题，结果他解不出来还蛮不讲理的把自己骂了一顿就心里很怕。
    “再说了，现在有千玺呢，要教也是千玺教啊！”
    “切！我这种智商的用人教么？！”
    “是啊！你这种智商的教了也白教！”
    林小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吐槽的机会连忙打击，
    “我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你你给我小心点！”
    “对耶，现在有千玺了，千玺你稍微带下王俊凯呗，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行，几流的无所谓。”
    大云迅速接话，
    “稍微教一下就行。”
    “我才……”
    “好。”
    王俊凯嘴里的话就停在了原地，大云也愣了下，其实桌子上的人都有点惊讶，大概都没有想到千玺会点头。
    “那……那太好了。”
    “你们闭嘴！劳资不需要！”
    “那就这样决定了啊千玺！”
    “嗯。”
    “喂！你们！”
    没有人搭理一旁恼火的王俊凯，想在千玺后悔前或者王俊凯自己搅黄这事前换掉话题，
    “对了大云，那你高考后是不是就得去北京了？”
    “嗯。”
    林小雅说，
    “那以后我们见面就难了。”
    “你也考来北京啊！”
    “算了吧！太远了，我妈肯定不让我去。我妈说最远去A市。”
    “罗庭信呢？”
    “我想去北方。”
    “为什么？”
    “那边会下雪啊冬天。”
    “矫情。”
    “你才矫情，我长这么大真的没见过雪啊。”
    “春子和林子航呢？”
    “我当然是哪儿都去不了啊！不像你们。”
    罗春笑了笑，喝了口啤酒，语气里竟有一丝无奈，
    “时间过得真特么快，再过半年你们就都要滚了，就真的剩下哥一个在这儿混了。”
    “又不是不回来。”
    罗庭信说，
    “呵呵……别回来，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子航呢？”
    “我？我当然是小雅去哪儿我去哪儿。”
    “且……”
    “就你那分数考的上大学么你！”
    “没关系啊，我也去A市，我来挣钱养小雅。”
    “滚蛋吧你！”
    王俊凯听不下去的踢了林子航一脚，林子航也不生气在那笑，林小雅低着头吃菜不说话，罗庭信接着问，
    “千玺呢？”
    “嗯……还没有想过。”
    “你的成绩考哪儿都可以吧！又不用担心。”
    “回北京吗？回北京的话我们还在一个城市呢！”
    大云兴高采烈的说，像是已经想象到了那一天，
    “可能吧！”
    “希望你回北京，那样我们还在一起了。到时候你作为东道主得带我在大帝都各种浪啊！”
    “呵呵……”
    “来～虾来了～”
    千玺淡淡的笑，服务员把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大家把注意力转放到了烤大虾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旁的王俊凯突然觉得身体的某个地方有些不舒服，说不清楚可是却又强烈的那种不舒服。
    “别跟我抢都，谁跟我抢谁得死在我手里！”
    “王俊凯发什么愣啊！你最喜欢的烤大虾啊！”
    罗庭信提醒他。
    “对了春子。”
    林子航说，
    “下周去岛上钓鱼啊！你家老爷子什么时候过来啊？好久没去了。”
    “可以啊，到时候给打一电话一起过去。”
    “不错诶！好久没去了！”
    罗庭信说，
    “我也去。”
    “女生去干嘛啊！我们晚上在那睡觉！”
    林子航拒绝大云，林小雅说，
    “我也要去，我和大云睡一个房间就好了。”
    “你呢～”
    罗春问王俊凯，
    “去呗，反正也没事。”
    “千玺也一起去吧！”
    “我～”
    “一起去吧！你还没去过四季岛吧？”
    大云在千玺拒绝前打断他，又在桌子下面踢了下罗庭信，罗庭信立刻领悟，
    “一起吧！下午我们去钓鱼，晚上老爷子做饭吃，他手艺不是盖的啊！是吧？王俊凯～”
    王俊凯低着头一脸专注却还是将虾剥的面目全非，
    “哦～”
    千玺点了点头，将一只剥好的虾放到了旁边旁边的碟子里，里面已经有3只了，
    千玺伸手轻轻推到王俊凯旁边，王俊凯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千玺，见千玺又拿起一只开始自顾剥起来，王俊凯收回眼神没有说什么。大家都在聊天，这么细微的动作只有林小雅尽收眼底。
    “那就这么定了。”
    “嗯。”
    “我先走了啊，你们接着吃。”
    罗春擦擦手，
    “干嘛呀？”
    “家里来电话了，回去了，下周六吧到时候电话。”
    “行。”
    罗春走之后没多久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准备散场了，
    “老板买单。”
    走到门口柜台林子航掏钱，
    “一共226。”
    “我来吧！”
    千玺掏出钱包，
    “不用。”
    林子航推开他的手，口气并不怎么好，可能意识到了大家都在，又接着说，
    “说好的我请啊！下次你再请吧！”
    结完账一出门，冷空气便扑面而来，几个人裹紧了衣服，
    “大家怎么走？”
    “我跟小雅打车走，捎着大云，罗庭信你跟凯爷走吧。”
    “那千玺呢？”
    罗庭信说，
    “14路末班车应该赶得上，我去那边坐车了。”
    “要不王俊凯你送送千玺吧！他远点。”
    “没事的，我先走了，周一见。”
    还没等王俊凯说话，千玺已经将羽绒服帽子戴到了头上，往反方向走去。
    “我们也走了。”
    林子航牵着林小雅跟大家打完招呼就往十字路口走，那边稍微好打车一些。
    “哎！等一下！”
    刚准备离开的罗庭信和王俊凯被身后服务员叫住，
    “这个是不是你们掉的钱包啊？”
    “好像是千玺的。”
    罗庭信打开钱包，看见钱包里的学生证，
    “是我朋友的，谢谢啊！”
    “没事。”
    “欸？这还有张照片诶……”
    罗庭信打开钱包内侧发现一张照片，
    “哇……这是千玺小时候吗？好小啊……”
    “你别乱翻别人东西！”
    王俊凯瞟了一眼，
    “诶？旁边这男孩是谁啊？看不清楚脸……好像是很早之前的照片了，初中吗？看起来好小哦！”
    “走了!”
    “王俊凯你看啊！微笑的千玺还真是挺好看的，还没见过他这样笑过呢！”
    王俊凯看了一眼罗庭信举过来的照片，昏暗里看不太清表情，顿了下一把拿了过去，
    “走啦！”
    “等下你把钱包送给千玺啊，不然他这两天没得用啊！我看他卡什么的都在这里。你听见没有，王俊凯。”
    罗庭信歪歪头跟了上去，那个男孩只看得见侧脸可是却觉得有些眼熟，罗庭信并没有多想，怎么可能认识千玺北京的朋友呢。
    14路的末班车是夜里10点，千玺一上车便看见后排窗户边上的刘志宏，彼此看了一眼并没有打招呼，千玺在侧面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去。
    千玺在贝壳砂下了车，刘志宏也下了车。
    两人坐在沙滩上，谁也没有开口讲话，只有海浪拍到沙滩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夜深了，零散的几家灯火在远处发出隐约的暗黄色的光，黑夜笼罩下的海面是黑色的。
    “你也很怕冷吗？”
    过了很久刘志宏先开口，
    “一直穿着羽绒服。”
    “嗯。”
    “他刚回南城的时候也是，总是穿着羽绒服，那时候我们都嘲笑他。”
    空旷的沙滩让声音都变得清洌起来，
    “刚开始额时候很讨厌他。”
    刘志宏看着远处的海，
    “总是说着，这是千玺给我买的，这个是千玺送的，千玺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千玺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千玺说吃饭不许有声音，千玺说千玺说……永远都是千玺说，可是却总是做不到。吃薯片还像个乌鸦吵死人了，不小心把他的羽绒服弄脏了差点跟我打起来……”
    “他很喜欢这里。”
    “嗯，说是过了这片海就能到英国，他的地理也是狗屎。”
    千玺就没有再接话了，怔怔的看着远处，
    “他很爱吃薯片。”
    “……”
    “可是他从来不吃别人买的薯片，他说，千玺会生气，千玺害怕我吃了别人买的薯片就会跟别人走了，我不想千玺不高兴。”
    刘志宏自顾的说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世间万物都是瞬息万变，秋天过完了马上就到了冬天，刚绿的叶子过两天就落了，你看这片海等会儿就要涨潮了，潮落的时候这个沙滩就变了，所以……人的心也会很容易变的吧？”
    “刘志宏。”
    “嗯？”
    “以后和我保持些距离吧！”
    聪明如他，已经明白刘志宏想要表达的意思，
    “王……”
    “我并不是会把朋友的朋友当成朋友的人，我也并不是你看见的那样，对于我想要做的事情，无论是谁只要碍事，我绝对不会留情。”
    “你什么意思？”
    “我们有些共同话题可是不代表就是朋友，各自有想做的事情不是吗？有人因为你而怀疑到我，那就是你碍事的地方。”
    刘志宏有些生气，
    “我也并没有想和你成为朋友！！！因为你的出现你的这张脸甚至是你的名字都会让我难受，像是进入噩梦的大门一样，只要看见你，就会被丢进那里！周而复始的丢进去！可是！”
    顿了顿，
    “可是他那么喜欢你！！那样喜欢着的你！每一次！每一次你和王俊凯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想要杀了你！我都觉得那是对他的侮辱对他的亵渎！让我觉得恶心！无比恶心！”
    “你听过那个故事吗？”
    沉默了很久千玺才开口，
    “一个乞丐穷困潦倒的活了十几年，后来无意间中了大奖而上了富裕的生活，可是一个星期后钱被骗光再次变成了乞丐，那时候你猜怎么样了？”
    “……”
    “自杀了，当了几十年的乞丐只因为体验过短暂的富裕而自杀了。”
    千玺看了一眼刘志宏，冰凉的海风让他的脸变得没有颜色，淡淡的口气，眺望远方的眼神却冷冽的像是刀子。刘志宏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些什么，又好像完全不懂。就像他现在的眼神冷血决绝的可怕，可是有时候看见他看王俊凯的眼神又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可是不管怎么样，刘志宏知道，他自己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我会看着你！他也在看着你！”
    那里很冷吧？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就去陪你。
    “王俊凯。”
    一出了电梯千玺便看见靠着门睡着的王俊凯，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了，一个人从贝壳砂走回来的，没想到那么晚了。千玺推了推他，
    “王俊凯。”
    王俊凯被吵醒揉了揉眼睛，一睁眼看见千玺放大的脸，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蹲太久腿麻掉，千玺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进去睡。”
    “不用了，你掉的。”
    王俊凯将钱包拿了出来丢给他，千玺摸了摸口袋才发现钱包没在，
    “谢谢。”
    “我走了。”
    王俊凯摆摆手表示不在乎，可是麻掉的腿往前走两步就觉得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很晚了，在这睡吧！”
    “不用。”
    “你现在骑车很危险。”
    没等王俊凯再次拒绝，千玺已经打开了门，将柜子里的棉拖鞋拿了出来，低着头换鞋也没有看王俊凯，
    “还是上次你穿的，睡衣在柜子里，我先去洗澡了。”
    来之前告诉自己了15遍干脆利落的将钱包给他后就潇洒走掉的王俊凯最后还是鬼使神差的进去了。
    千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王俊凯已经趴在自己床上睡着了，一点都不像罗庭信嘴里在外面根本睡不着的那个人。千玺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到沙发上，已经凌晨1点多了，关掉灯，缓缓的睡了过去。
    就觉得有些累了。
    “哐当！”
    不知道是几点，千玺被巨大的摔门声一下子惊醒，还没有反应过来，客厅的灯就被打开，明晃晃的灯光刺得千玺眼睛难受，抬手遮了一会儿才适应，这才看清房间门口衣冠不整的王俊凯一脸惊恐看着自己，放佛被吓到的是他一样，
    “怎么……”
    “我车钥匙还在车上。”
    “没……”
    “我得下去看看。”
    “嗯。”
    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的千玺听罢表情有些无语的躺了下去，刚睡着，就被吓醒，大半夜的。
    “钥匙在鞋柜上，出去的时候拿上。”
    “我得下去看看，千万不能被偷了。”
    “嗯。”
    千玺闭着眼睛像是呓语般吭了一声，
    “我得下去看看啊！现在就得下去！”
    “嗯。”
    “我真的要下去……”
    “所以你快点下去啊！”
    千玺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睡眼朦胧的看着王俊凯没好气的说，狗会护食，千玺有起床气。王俊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千玺，只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跟我一起去。”
    “什么？”
    “你跟我一起去。”
    王俊凯往千玺身边挪了两步，双手将他的羽绒服递了过去，小心瞄了他一眼嗫嚅般大小的声音，
    “我……我一个人害怕。”
    “走吧！明天早上我陪你去报警。”
    穿着拖鞋陪着王俊凯走了三条街的千玺停下说，可王俊凯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的往前走，千玺在身后又叫了他两遍，
    “这样找不到的，明天早起去警察局吧！”
    “都怪你！”
    王俊凯突然转身对停在原地的千玺吼道，千玺一愣，
    “我就说了我要回去你非让我在这儿睡！好了吧！丢了吧！”
    “……”
    千玺看着一脸生气的王俊凯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回去，你非说骑车不安全，好了吧！现在安全了！车安全的被小偷带走了！”
    “明天去报案，走吧！”
    “走什么走！我不走！都是因为你才把车丢了！我还给你送钱包！送个毛线啊！”
    “偷车的人早就走远了，现在就是走遍南城也找不到的，先回去。”
    “我不回！要回你自己回！”
    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路灯也并不明亮，
    王俊凯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因为生气脸鼓得像是一个包子，而对于他的思维逻辑千玺似乎也有些不悦，
    “你真的不走？”
    “不走！”
    “那我走了。”
    说罢千玺掉头走，王俊凯睁大眼睛，直到千玺走远拐过街角看不见后，他似乎才相信千玺真的是丢下自己走掉了。愣了愣，王俊凯扭头环顾四周，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樟树的叶子被夜风吹的发出细微的声响，莎啦啦……
    “喂……”
    王俊凯虚张声势的叫，瑟瑟的音调有些发颤，
    “真……真不够意思！”
    “MD，偷车贼被劳资抓到就死定了！”
    夹杂着海洋湿气的夜风有些凉的有些刺骨，在原地站了很久的王俊凯后知后觉般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随意的披着外套就出来了，穿着拖鞋脚腕还露在外面。
    “好冷……好冷。”
    在原地站了很久冻得直打哆嗦的王俊凯跑到旁边长椅上坐着，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一个人自言自语般小声嘟囔，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就知道这次他那么好心让我在这里睡觉就是有预谋的，说不定是他故意报复，报复我之前欺负他，找人偷走的……真是没有良心……”
    “而且上次打他我本来就不知道，他也知道，难道他还怪我？刚才自己也说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难道是因为上上次在班里我骂他了？还是因为……”
    “居然真的自己走掉了，明明知道我……”
    “喂！”
    突然的一声叫喊将打断了正在自己世界神游的王俊凯，被吓一跳的王俊凯抬起头，
    “喂！哥们儿！”
    说话的男人身材很魁梧满脸络腮胡，比王俊凯高了一头，他身后还有一个男人，留着黄色卷发面黄肌瘦，嘴里叼着半根烟，两人都是满身酒气。
    “有钱吗？”
    “没有。”
    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站住！
    因为比王俊凯高很多，所以男人伸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要走的王俊凯擒住，
    “跟你说话呢！跑哪啊！”
    “松开我！”
    “呦，这还是有脾气了是吧！”
    “啪……”
    身材消瘦的男人抬手将手中的易拉罐摔在王俊凯脚下，易拉罐里的啤酒溅了王俊凯一身，面目狰狞的冲王俊凯叫，
    “快点拿钱！”
    “不给你又能怎么办？”
    “嘿！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在当我们闹着玩儿呢！”
    身材魁梧的男人一用力将王俊凯整个人拎了起来，
    “不给？不给就把你丢海里喂鲨鱼！”
    “再给你次机会，别逼我们动……”
    “嘭！”
    反手一拳头砸在大胡子男人的脸上，大胡子男人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嘴角瞬间溢出血丝。王俊凯抬起头，
    “喂鲨鱼？你要把谁喂给鲨鱼？”
    “嘭！”
    黄色卷发的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王俊凯抬起腿一个侧踢将他踹飞出去，摔倒在旁边的绿化丛里，反应了会儿才爬起来冲过来要打王俊凯，
    “尼玛……”
    三个人在马路边上厮打起来。
    “喂！王俊凯！”
    千玺回来的时候，王俊凯正骑在身材魁梧的男人身上，拿着拖鞋来回抽他脸，黄色卷发的男人躺在一边已经不能动弹，
    “啊……疼，哥……哥饶了我吧！求你……”
    “疼？啊？还要不要钱啊？喂鲨鱼？走啊！现在我就把你送过去！”
    “不要了，哥，我错了，不要了！”
    “知道错了？啊？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劳资是谁……”
    “王俊凯！”
    千玺过来将王俊凯从男人身上拽了起来，男人见王俊凯起来了，像是看见活命的希望一样连滚带爬的爬到卷发男人身边，拖着他想要跑，
    “你给我站住！劳资让你走了吗？！给我蹲在那儿！”
    “大哥……”
    男人看着王俊凯快哭了，
    “没事，你们走吧！”
    千玺说，可男人站在原地看着王俊凯一动不敢动，
    “王俊凯。”
    见他还没有放过俩人的意思，千玺推了推他，
    “你又打架！”
    “他们吓我！”
    “你躲开他们就好了，没必要动手啊！”
    “你少烦我！”
    王俊凯本来想到刚才他丢下自己走掉就烦，现在这种口气说话更是让他恼火，
    “王俊凯！”
    “干嘛！”
    “你以后少打架！”
    “干你屁事！全世界就你特么善良！我不动手就等着挨打是吗？！”
    “你……”
    千玺想说什么最终又放弃了，然后说，
    “走吧！回去了。”
    “不回！你不是走了么！回来干嘛？！你走呀！”
    “别闹了，走了。”
    “不走！”
    “你不走我走了，我真的走了这次？”
    “你走啊！我求你回来了吗？除了你那里我就没地儿去了吗？啊？！”
    “你……”
    千玺气结，看着他却又毫无办法，只得无奈的走上前抓住王俊凯的手腕，缓和了口气看着他说，
    “别闹了，走了。”
    “……”
    一脸愤怒的王俊凯真的就没有再说话，任由他牵着往前走了，走到两个男人面前，王俊凯抬起脚踹了他们两脚还不解气的样子，
    “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
    “谢谢，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两人如获大释的跑，刚才还被打得站不起来现在却瞬间消失在马路上，看着他们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样子，王俊凯说，
    “跑那么快，下次遇见看我不打死他们……”
    “王俊凯……”
    “是他们先动手的！”
    见千玺又说自己，王俊凯几乎要跳起来了不满的大叫，
    “他们吓我！”
    “他们喝醉了，没必要跟……”
    “喝醉了吓人就不犯法吗？”
    “他们怎么吓你了？”
    “我自己一个人好好的蹲在那里，突然的喂！大半夜的难道我不害怕吗？我一个人难道我不害怕吗？！”
    王俊凯认真的质问千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声嘶力竭。一直绷着脸的千玺没控制住般突然低着头笑了，
    “你笑什么笑！”
    王俊凯看见他笑，不知为什么更加生气了，千玺摇摇头努力收起笑容，抓着王俊凯的手腕往回走，王俊凯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抱怨，
    “还不是怪你！不是你非要我留下来，我车能丢吗？！不丢半夜能出来遇见他们吗？！你还生气丢下我走掉！你凭什么！”
    “你自己忘记拔掉钥匙车才丢的。”
    “呵呵……你不讲理是么？要不是你留我下来，我把钱包给你就下去车能丢？呵呵……我还给你送钱包！要不是我给你送，你钱包里的钱全没了！”
    “没多少钱里面。”
    “你！你身份证银行卡还在里面！”
    “可以补办的。”
    说完后千玺就有些后悔，这样的话就跟他一样不讲理了。
    “哈……补办？”
    王俊凯听罢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思绪变得混乱只想找到反驳他的机会，
    “什么都能补办吗？那你钱包里的照片去哪儿补办呢？对你很重要吧？丢了看你……”
    轰……
    像是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了下来，将深邃恐怖的夜空被撕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口子，白光从上面直射下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巨大的雷声将人震晕瞬间无法进行任何思考，脑子一片空白。
    千玺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握着王俊凯的手腕开始轻微发抖，显然他在极力克制自己，发现他变化的王俊凯也停了下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你旁边的那个男生……因为照片放在钱包里应该……应该对你很重要吧？我只是猜测……”
    樟树把路灯遮挡住，树下的阴影让两人的表情互相看不清，千玺握住的拳头在极力控制下还是发着抖，
    “对不起，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
    “千玺……”
    “走吧！”
    千玺轻轻松开了握住王俊凯的手腕的手，浅浅的说完便往前走去，听不出口气，也看不清表情。身后王俊凯好看的眸子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在下雨前，被大片的乌云遮挡住，就那样黯淡了下来。
    “我先睡了。”
    一路沉默，回到家的王俊凯往房间走，
    “嗯。”
    “千玺。”
    走到房间门口的王俊凯背对着千玺，
    “嗯？”
    “晚安。”
    “晚安。”
    “嗯，小千千晚安，明天见。”
    “嗯。”
    “拜拜……”
    “王源……”
    挂断的前一秒钟千玺突然叫道，
    “怎么了？”
    “那个……明天穿我送你的那个羽绒服。”
    “好。”
    隔着电话都能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千玺挂了电话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也一同上扬着。相遇100天要纪念日庆祝这种东西也就他能想的出来。
    “少爷，这么早您去哪里？”
    管家见千玺下楼连忙上前询问，刚上午9点而已，平日这个时候他是不会下楼的。
    “我出去一下。”
    “我帮您叫司机。”
    “不用了。”
    “那您忙完后我让司机去接您。”
    管家将门打开，千玺站在门口侧面的房间换鞋，
    “不用。”
    “可是少爷，老爷让我……”
    “怎么样？”
    “嗯？”
    见千玺看着自己，管家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好……好看么？”
    “少……少爷……”
    在易家20多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千玺，眼神里充满了犹豫、紧张和不自信。
    “这样穿不好吗？”
    见管家不说话，千玺有些不安一样，看了看管家又低下头，
    “没有没有，很好，很好看。”
    管家立刻摆手回答，
    “很好看。”
    “真的吗？”
    “嗯！很好看。”
    一条简单的黑色裤子很好的修饰了腿型，白色衬衣领随意的露在红色条纹毛衣外面，敞开的中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将整体线条拉长，显得人温柔而大气。
    “我走了。”
    “好的。”
    管家突然又叫道，
    “少爷。”
    “嗯？”
    “约会的话，记得准备礼物哦！”
    “不……不……”
    千玺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热，结结巴巴的连忙转身，
    “我走了。”
    “正是好时候啊……”
    管家在身后笑笑后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最近他身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可是无论怎样，他喜欢这样的千玺，会紧张会不安会笑，这样才是一个十几岁小孩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一直背负着那些从出生就被强行冠上的使命。
    “嗨！小千千！”
    一下车便看见地铁口前的王源满脸笑容的冲自己挥手，千玺放慢了脚步，假装随意却用力呼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这样若无其事，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为什么只是看着他穿着和自己同系列羽绒服就会那么紧张，害怕被人发现什么一样，
    “小千千……”
    “不要这么大声叫我。”
    千玺对王源这样的称呼不满，
    “不要这样叫我，很丢人。”
    “恩啊！”
    王源听话的连忙点点头，
    “快走吧！对了，小千千你有公交卡吗？”
    “……”
    就知道他完全没有听自己在说什么，旁边的路人往这边看了几眼，有几个年轻姑娘低着头抿嘴笑，千玺一脸黑线，本来以为今天会很不一样，看来是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走了。”
    “小千千你的外套为什么是长款的？！比我的好看！为什么不送我一样的！我想穿一样的啊！”
    “不喜欢还给我。”
    “可是我想要一样的啊！和你一样的！为什么你的是长款的！我的是短款还不暖和呢！”
    “腿短穿不了长款！”
    “……”
    “今天我们干嘛？”
    心里明明紧张的要死，表情却一如既往的高冷这应该也算是一门技术。揣在兜里的写满活动安排的纸条，捏了一路早已被汗水浸湿，百度说约……那个要先问一下对方想要做的事情，如果他说不知道，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安排来，这样有计划很帅。
    “等会儿去漫展，然后吃饭，下午去打会儿游戏，吃点东西。然后黄昏的时候去后海溜冰，吃点东西，接着吃晚饭，最后看电影！”
    “……”
    “你有什么想干的吗？”
    “没有。”
    千玺不知道为什么这跟想象的不太一样，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又回想自己昨晚紧张了一晚上半夜起来写活动方案就觉得很上火，在他眼里纪念日和平日的区别就是多了几顿饭吗？
    “千玺，我想吃糖葫芦。”
    走到南锣鼓巷的尽头，王源看着一家店铺门口的糖葫芦走不动路了，
    “很脏。”
    “看起来很干净啊！”
    “人来人往的，很多灰尘，走了。”
    “可是看起来很好吃。”
    可怜巴巴的看着千玺，僵持了一会儿千玺无奈的走过去，王源开心的冲老板比了一个二，
    “老板，两串糖葫芦。”
    “一串，只要一串。”
    千玺并不打算吃，王源撇撇嘴，老板递过糖葫芦又开心的接了过去。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后海了。
    “你吃一个，你尝尝，特别甜的。”
    王源咬了一口，然后递到千玺嘴边，被千玺推开，
    “你自己吃吧！”
    “哎呀，你吃一个啊！”
    王源固执的往千玺嘴边塞，
    “hello？”
    推搡见，两个外国女孩走了过来，看起来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带着笑容却有些不确定的问，
    “Can you help us take a photo?”
    需要帮忙合照的外国人，千玺点点头，外国女孩见千玺点头连忙递上手中的拍立得，
    “thank you .”
    “OK.”
    拍完后千玺将拍立得和照片一同递了过去，两个姑娘看了一眼似乎很满意，连忙道谢，
    “Great.thank you very much.”
    “Don't mention it.”
    千玺拉过旁边吃糖葫芦的王源要走，
    “Please wait a moment。”
    女孩突然叫住千玺，
    “Shall I take a photo for you as a gift？”
    “thank you.but……”
    “OK.Thank you sister.”
    千玺刚准备谢绝女孩的好意却被王源打断，王源立刻甜甜的对外国女孩说，将千玺拉到刚才女孩合影的地方站着，
    “OK.”
    天气很好，冬日里少有的蓝天，太阳快要落了，西边的天空呈火烧云的颜色。身后的湖水已经结成厚厚的冰块，很多人在上面溜冰。
    “A bit closer.”
    “Smile, you two heads can close.”
    拍照的女孩声音很好听，一直温柔的指导两个人，王源笑的像一大朵夏日向日葵一样，按照女孩的要求不断的变换动作，千玺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听懂人家在说什么。
    “Relax, don't be nervous.”
    女孩笑着对着一直面无表情的千玺说，王源听罢看着千玺，
    “你在紧张吗？”
    “没有。”
    “你就是在紧张啊！”
    “没有！”
    “你看，你一紧张就这样生硬的讲话！”
    王源拆穿千玺，千玺有些懊恼的白了他一眼，
    “Cute.”
    女孩捕捉到两个人的互动，
    “So Cute.”
    “WOW.Well matched”
    两个女孩突然相视一笑，
    “她们说我们欸！”
    王源连忙说，千玺脸又开始发热，掩饰尴尬一样提高音量，
    “你听的懂吗？！”
    “我知道这个短语啊！般配！没错吧？上周刚学的啊！”
    “Look here.”
    寻求正确答案的王源扭头看向千玺见他点头瞬间笑开，千玺听见声音看向镜头，余光看见王源笑开不自觉的跟着一起笑开了。
    “咔嚓……”
    瞬间定格。
    “GOOD.”
    女孩将照片用手捂好，然后看了看递了过去，
    “His face was obscured, but I feel very lovely natural capture”（他的脸被遮住了，但是我觉得抓拍的很自然很可爱。“
    王源连忙接了过去，看了一眼就开始嚎叫，
    “我的脸几乎被糖葫芦全部遮住了啊！看不见啊啊！”
    千玺看了看，王源手中的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挡住了他半边侧脸，可即使这样，还是能够从他露出来的眼睛里看见他笑的很甜。
    “thank you.”
    “Don't mention it.Bye”
    “Bye”
    “By the way.”
    告别后的女孩突然又回头看着千玺，
    “You like him very much,”（你很喜欢他）
    “You're mistaken.”（你误会了）
    千玺愣了一下，连忙解释，却被女孩打断，
    “Your eyes tell me, also, I studied the behavior.Bye”（你的眼睛告诉我的，还有，我学的是行为学。）
    两女孩说完便告别走远了，千玺有些尴尬将照片放进了钱包，两个人沿着路往地铁方向走，
    “她们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
    “到底说什么了嘛！”
    “说你笑起来很丑。”
    “你笑起来才丑！”
    王源大叫，
    “他们说你很喜欢我！你以为我听不懂吗？！”
    “……”
    “没错吧！”
    “听懂了就不要再问别人。”
    千玺不自然的将头扭了过去看向别处，
    “我就是想听你说啊！你从来没有说过啊！”
    “……”
    “等会那边那条街上有冰淇淋欸。”
    “你不冷吗？”
    “不冷啊！”
    “晚上我们吃什么？”
    “刚4点半。”
    “走过去就五点了。”
    “我们刚吃完午饭。”
    “看完电影可以吃个宵夜。”
    “……”
    “听说今天有雪。”
    “嗯，要早点回家。”
    “他们说，下雪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走，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他们一辈子就这么短吗？”
    “你闭嘴！！”
    王源大叫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不开心的撅起嘴，然后自说自话一样，
    “就这样走下去，一辈子短点也没关系。”
    “胡说什么！”
    “开玩笑嘛……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呢！我可不想是最后一次。”
    异样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在听见他说那个词语的时候，奇怪的感觉，紧张害羞却又觉得有些甜蜜……想到甜蜜这个词千玺立马甩了甩头，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到。可是，纪念日也没有什么意思，除了吃还是吃。连手……
    “千玺我……”
    王源突然跑上前搂住千玺的胳膊，
    “我想吃那个冰淇淋……”
    “你好烦。”
    可是却一下子笑开了,和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他在一起，好像连自己的表情都会失控。
    那时候他们还不认识这个成语，叫一语成谶。后来千玺无数次的在想，如果那时候自己的回答不是那样，是不是两个人的结局就会不一样，就会变，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们说，下雪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走，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那一起吧！
    -他们说，下雪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走，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我们慢慢的走吧，走到白发苍苍的时候。
    ……
    后来千玺想了一千种回答，可是却已经失去意义。
    王俊凯回到房间，千玺关掉客厅的灯躺倒沙发上，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三点钟的方向。
    没有人再睡着，
    两个人的脑海里是同一个画面。
    第二天早上王俊凯醒来后已经10点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到客厅时，千玺已经吃完早饭坐在沙发上看书了，茶几上的红茶冒着热气。
    “醒了？洗完脸吃早饭吧！”
    “不吃。”
    “砰砰。”
    敲门声，两人同时看向门口，王俊凯里大门比较近，走了过去打开门，
    “你好我是……”
    门口的女孩看见不修边幅的王俊凯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王俊凯瞥了一眼，
    “找谁？”
    “那个……那个……我是对面的，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
    “干嘛？”
    不友善的口气，女孩有些尴尬的笑，
    “千玺在吗？我……那个……过来借点醋，家里没有了，请问你们有吗？”
    “稍等一下。”
    千玺听罢走进厨房拿了一瓶醋递给她，
    “谢谢，我明天还你。”
    “不用了。”
    “等一下……”
    女孩用手挡住门，
    “我叫余箐箐，住在对面，以后还多多关照。”
    “嗯，再见。”
    “再见。”
    门被关上，余菁菁转身收起笑容，看了看手中的醋，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很熟吗？”
    王俊凯问，
    “见过几面而已，吃饭吧！吃完了我们还要去警局报案。”
    “不去。”
    王俊凯走进卫生间，看家洗漱台上依然有两只牙刷，嘴角莫名的卷翘成一个小弧度，
    “哪只牙刷是我的？”
    “蓝色那只。”
    千玺回答卫生间里的王俊凯后，视线转移到了门那里，像是思考什么一样眉头皱了起来。
    “走吧！”
    王俊凯说不吃却还是乖乖的吃完桌子上的早点，
    “干嘛？”
    “报案啊！”
    “我车没有上过牌，找不回来的。”
    “为什么不上牌？”
    千玺讶异的问，
    “没什么，丢了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找回来。”
    王俊凯擦擦手，
    “我走了。都是因为你车才丢的，你的错！记得你欠我的。”
    “……”
    对于他的逻辑，千玺无言以对。
    然而，从周一开始，千玺每天早晨都能在14路公交车上遇见王俊凯，在倒数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抱着书包睡觉。千玺戴着耳机有时候坐到他前面，有时候坐到他旁边，因为太早了的缘故，又因为路线比较偏，经常一大半路程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快到学校的时候人才会多一些。
    “听什么。”
    坐在前面的千玺被忽然的声响吓了一跳，睡觉的王俊凯突然抬起头趴在千玺椅背上，伸手摘掉他左边耳朵上挂着的耳机塞进了自己耳朵里，轻柔的旋律便在耳朵传开，
    “为什么是英文的？”
    千玺没有回答，早上的雾很大，车窗外的海面像是还在沉睡。
    “到了叫我。”
    王俊凯戴着耳机趴在椅背上又睡了过去，耳机线很长，绕啊绕一个在他的耳朵上，一个绕过座椅，跨越前后排挂在了他的耳朵上。才清晨7点而已，冬日的7点天还没有完全亮。
    罗庭信知道后说，你干嘛不在家门口坐2路，会近很多啊！王俊凯懒得思考，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那么多不累吗？
    “王俊凯。”
    “嗯？”
    “到了。”
    王俊凯揉揉眼睛两个人就一起下了车，有时候千玺会等王俊凯在学校门口买一个煎饼，不要葱花香菜和辣椒，加一颗蛋一根火腿。他从来不吃，就在旁边等着，也不说话。
    上午第二节下课千玺都会去小卖部买一瓶热牛奶，王俊凯通常会嚷着，
    “千玺帮我也带一瓶。”
    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给你。”
    这一次千玺递过来的除了牛奶还有一个笔记本，笔记本封面上写着王俊凯三个字，字很漂亮。
    “什么？”
    罗庭信连忙接了过去，
    “哇……英语单词，还有语法欸？这是什么千玺？”
    “高考英语比较好得分，补起来比较容易。”
    千玺看向王俊凯，
    “现在听课太晚了，背这个就行，其它科我尽快整理好给你。”
    “干嘛？”
    “哇塞千玺，我都以为你忘了呢！我就知道你是守信用的人，大云你快看呀！千玺帮王俊凯整理的！”
    罗庭信腾地站起来冲前面的大云嚷，大云还未回答，王俊凯就一把将他拉到凳子上坐着，白了他一眼，将笔记本夺了回来，对千玺说，
    “谢啦！不过你别弄了，我不会看的。”
    王俊凯又看了看黑板上的课程表，然后叫前面的林子航，
    “喂！林子航，没大妈课了，走！打篮球去！”
    “是吗？得类！走！”
    两人一拍即合，王俊凯随意的将笔记本塞进了乱七八糟的抽屉里，抱起篮球跟林子航还有后排的几个人一起下了楼，站在一边的千玺转身回到了座位上。林小雅紧紧的咬住了下唇，收回了眼神。
    “千玺，别忘了啊！明天早上7点码头见。”
    周五下了晚自习，罗庭信对正在收拾书包的千玺说，上周约好的去罗春爷爷住的小岛上钓鱼，千玺冲他点了点头。
    “嗨，千玺……”
    不同于彻夜不眠或是4点就开始忙碌的大城市，冬日清晨6点来钟的南城还在沉睡。马路上空无一人，连打扫落叶的清洁工人都没有上工，静谧的能够听见远处的海浪声。雾很大，整个天空和远处都是牛奶般浓稠的颜色，雾水让空气变得干净而清新，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晴天。
    即使戴着卫衣帽子，雾水还是将千玺额头前的刘海浸的湿漉漉的，白色的耳机线在胸前一晃一晃，下了公交车再走两步就看到了码头，罗庭信和大云已经到了。
    “嗨！千玺，早啊！”
    大云冲不远处的千玺挥了挥手，千玺摘掉耳机，
    “早。”
    “新朋友啊！”
    走到跟前才看见船上的一个老人，头发发白看起来却很精干，正坐在船首上抽烟，看了看千玺问，
    “嗯啊！我们班的同学。”
    罗庭信说，
    “这是罗春的爷爷，老爷子身体可好了，叫罗爷就好了。”
    “您好。”
    千玺冲着老爷子问好，老爷子点点头。
    “罗爷好！”
    林子航和林小雅一起走了过来，林小雅嘴甜的冲老爷子叫，裙子随着她蹦蹦跳跳上下摆动。
    “哎！”
    老爷子和蔼的笑笑，大云看了看表，已经7点了。
    “给王俊凯电话了吗？”
    “没接。”
    罗庭信说，
    “再等会儿吧！”
    “你们吃早饭了吗？我带的有吃的。”
    林小雅打开书包，里面一堆零食，
    “有女生就是好啊！大云能不能学学。”
    “给我个面包。”
    大云没搭理一早上就开始找事儿的林子航，林小雅递过去，然后看了看千玺，递过去一盒牛奶。
    “给你这个千玺。”
    “我吃过了，谢谢。”
    “没事，拿着吧，三个小时的路程呢。”
    林小雅塞给千玺，转身对林子航说，
    “你背着，好重。”
    “矫情！”
    小撒娇对林子航有些受用，虽然还是有些介意，但是林子航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也许只是自己小肚鸡肠。
    “你大爷的走快点行吗？！”
    等到七点半王俊凯才出现在视野内，慢悠悠的往这边走，大云不耐烦的说。
    “到齐了吧？到齐了就上船吧！”
    老爷子起身启动发动机，
    “罗春呢？”
    王俊凯第一个跳到船上坐到最后面，
    “他有事今天走不开。”
    “哦。”
    大家陆续船，林子航和林小雅坐在第一排，罗庭信和大云坐在第二排，最后一个上船的千玺只好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王俊凯边上。
    “坐稳了啊！出发了！”
    “好。”
    “突突突突……”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船摇摇晃晃的就驶离了码头，往海的中央开去。
    “王俊凯你昨天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
    “没干嘛？！”
    大云扫了一眼他，
    “你以为你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我就不知道你昨晚网吧游戏通宵了吗？！”
    “知道你还问你有病吧？！”
    “千玺没有去过四季岛吧？”
    罗庭信不想再听两个人吵回头跟千玺说话，
    “没有。”
    “四季岛很小，船又少又远，所以很少有人去。但是我们还是很喜欢去的，那边钓鱼特别好，南城现在最好的海鲜都是那里的。”
    “嗯。”
    千玺出声表示自己在听，
    “有吃的吗罗庭信。”
    “没，林小雅有。”
    “没有。”
    林小雅迅速回绝，
    “我还不吃你的呢！”
    王俊凯嗤之以鼻，
    “快给他点。”
    林子航讨好的看着林小雅笑，
    “没有了。”
    “别闹，他低血糖。”
    这个时候大云和罗庭信坐在中间默默闭上眼睛，不想参与接下来一触即发无聊又幼稚的吵架。
    “不要。”
    王俊凯推开林子航递过来的面包，林子航觉得自己命真的不好，两边要讨好。
    “大哥！我错了，吃点吧大哥！”
    “拿走！”
    千玺伸手接了过来，刚准备递给王俊凯却被他一把夺了过去反手扔进了海里，还没有打旋儿就消失了，林小雅看见了气个半死，
    “神经病！”
    “嘁！”
    王俊凯嗤之以鼻，船开的不算慢，可能是有雾的原因，已经看不见岸边了，空中有海鸥飞的很低，盘旋在海面上，有的会停在渔船的棚子上。
    千玺用胳膊肘推了推王俊凯，王俊凯低头看了一眼，是巧克力派，千玺用小声到几乎是唇语的声音说，
    “我买的。”
    王俊凯半信半疑的接了过去，将腿翘到栏杆上吃了起来。
    海风里有淡淡的腥气，发动机在船底发出突突的沉闷的声响。
    “好无聊啊，三个小时呢，”
    罗庭信说，
    “哎？千玺，你会钓鱼吗？”
    “嗯……不是很会。”
    “没事，很简单，等会儿让林子航教你，我就是他教的，大云可以教你抓螃蟹，大云抓螃蟹最厉害了。”
    “上次我抓螃蟹最多好吧！”
    王俊凯嘴里塞满吃的鼓鼓的，听罢立刻反驳，罗庭信回头疑惑的问
    “你在吃什么？”
    “没什么。”
    擦擦嘴仰起头，罗庭信接着说，
    “王俊凯只敢抓小螃蟹，看见大螃蟹都会尖叫着蹦开。”
    “哈哈哈哈哈……”
    大云说完几个人一起笑开，罗庭信回头，
    “千玺肯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你说……”
    “罗庭信！”
    见罗庭信又要黑自己王俊凯抬脚想踹他却被躲过去，
    “哈哈……我跟你说千玺，去年夏天我们一起去岛上抓螃蟹，王俊凯被一个超大的母螃蟹夹住脚，他当时都哭了，你知道吗？哭了好半天哈哈……”
    “我没哭！”
    “狗哭了……”
    “都夹出血了换你们你们试试！”
    王俊凯在后面找急忙慌的解释，前面四个人一直在那里嘲笑，王俊凯气的不行也毫无办法，
    “你们早晚都得死在我手里。”
    “你没事吧？”
    回头嘲笑王俊凯的大云看见千玺脸色不太好，千玺摇了摇头，王俊凯偏过头看了一眼。
    “没事。”
    “你是不是晕船啊？”
    “没事的，我躺一会儿就好。”
    “嗯，那你睡吧，一会儿就到了，很快的。”
    “千玺给你水。”
    林小雅递给罗庭信一瓶矿泉水，罗庭信接了过去递给千玺。
    “大家起的都早都睡会儿吧！等会到了有精力玩儿。”
    说罢大家开始补觉了，船上安静下来。
    “喂。”
    王俊凯看见千玺脸色越来越不好，推了推他，
    “没事吧你？”
    千玺摇了摇头，头昏昏沉沉的，身体也没有力气。因为船尾没有椅靠只有栏杆，所以千玺只能靠自己的脖子来支撑，非常不舒服。
    “麻烦！晕船就不要来啊！”
    王俊凯说罢将头扭到一边，余光看见千玺闭着眼睛一晃一晃的，过了一会儿回过头，推了推千玺，见他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王俊凯斜着眼睛拍了拍自己并拢的双腿，很不耐烦的表情。
    “不用……”
    “快点的。”
    “真的……”
    “怎么那么多废话。”
    王俊凯伸出胳膊一把揽过千玺将他摁到自己腿上，千玺想要起身却被王俊凯搁在自己背部的胳膊压得无法动弹。
    “那个王俊……”
    “闭嘴，吵死了。”
    千玺就没有再动弹，趴在腿上舒服很多，难受也减轻了一些。也许是从来没有坐过这种小渔船，所以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样难受。
    大家都在睡觉。
    “还有多久。”
    “快了。”
    “开快点。”
    趴在王俊凯身上的千玺听见他的声音，带着一些焦急，也许是错觉，半睡半醒间千玺感觉到一双手在轻轻地顺打自己的后背，力度刚好，也许又是被人抱着，感觉到船摇晃的没有那么厉害了，千玺慢慢的睡了过去。
    “到喽！孩子们快起来了！”
    “到啦！”
    “喂欸，快起来大家。”
    “林子航！”
    唧唧喳喳的声音传开，千玺被吵醒缓缓起身，船已经靠岸了，王俊凯站起来甩了甩胳膊，依旧是不讨人喜欢的口气，
    “还好吗？”
    “没事，谢谢。”
    “麻烦！”
    “走咯！”
    大家下船没有走几步便看见了罗爷木屋，典型的海边建筑，靠山面海，地基很高，目的是涨潮的时候不会淹没房子，木头将房子撑了起来，四间连在一起的木屋呈现L的形状。
    “吃完午饭我们去钓鱼去吧！大家先休息下。”
    林子航说，
    “然后晚上我们沙滩上烧烤咯！”
    “好棒！”
    “赞！”
    “那个罗爷跟我们喝一杯呀！”
    “好啊！”
    罗爷笑眯眯的回答王俊凯，
    “就你老吵着要喝酒，每次就是那么点就不行了。
    “今天肯定没问题，你等着吧！上次我们带过来的酒还有吧？”
    “有有，都在屋里搁着呢！”
    “那大家先坐会儿，吃完午饭我们再出去。”
    “大云帮罗爷做饭去。”
    “你们怎么不去！”
    ……
    已经是上午11点多了，天气晴的很好，天空又湛蓝又高远，金灿灿的阳光投射在小岛上暖洋洋的，连海面也波光闪闪。
    “你没事吧？”
    林小雅看见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千玺脸色有些苍白，千玺摆摆手，
    “你去屋里睡会儿吧！”
    “罗庭信说，
    “等会儿我们叫你。”
    “没事的。”
    千玺勉强的说，
    “过来！”
    一边玩儿罗爷家的大黄的王俊凯上前一把拎过千玺，将他拖进房间扔到床上，趾高气昂的看着他，
    “喝水吗？！”
    “不用……”
    “赶紧给我躺着，等会儿叫你！”
    “啪。”
    还未回答王俊凯已经出去，粗鲁的将门关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千玺实在是头晕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中间感觉到好像有人进来过又出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千玺醒来的时候推开门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挪了，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点了。罗爷坐在在楼梯上抽烟。
    “醒了啊？”
    听见声音罗爷回头看见千玺，千玺点点头，
    “他们呢？”
    “去那边钓鱼了，看你难受就没有叫你。”
    “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孩子，有什么可麻烦的，好点了吗？”
    “已经好了。”
    “去找他们吗？沿着沙滩往那边一直走，就能看见了。”
    “好，那我过去了。”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不饿，我过去找他们了。”
    千玺往罗爷说的方向走过去，海水拍打着沙滩，沙滩上有些小小的螃蟹和不小心被冲上来的小鱼，风是清爽的，雾散开后海鸥飞的比早上高一些，偶尔停在沙滩边上觅食，一有人过来就连忙飞走。没走多久就看见他们一群人了，同时还有打闹声。
    “嗨！千玺！”
    大云先看见往这边走的千玺用力朝他挥手，剩下的人放下手中的活儿往这边看，千玺冲他们挥了挥手，
    “你醒啦？好了没？”
    “恩。”
    千玺点点头，看见几个人旁边放着3个桶，千玺看了看里面有几条不知名的鱼，另外一个桶里是大大小小的螃蟹，最旁边的桶里是两条鱿鱼。罗庭信和林子航坐在大石头上钓鱼，王俊凯扛着捞鱼网在不远处认真的捞鱼，
    “千玺和我们一起抓螃蟹啊！把鞋子脱了，一点都不冷的，这小石头下最多了。”
    “千玺过来钓鱼吧！男人就应该钓大鱼的啊！”
    “罗庭信你倒是钓一条给我看看啊！”
    林小雅说，罗庭信不服气的看着她，
    “等会儿就钓到了你晚上别吃！”
    “你抓到没有？”
    千玺看着两人拌嘴笑了笑，然后走到王俊凯后面，王俊凯回头看了一眼，
    “抓到了啊，我等着抓一条大的。”
    “那里。”
    “千玺指着前面，睡醒了后心情好像还不错，
    “快，很大只。”
    “哪儿啊？”
    王俊凯顺着千玺指的方向用力看也没有找到，
    “跑掉了。”
    “你骗人的吧？”
    “哎哎大家，我们比赛吧？”
    林小雅说，
    “我们分三队啊刚好，我和大云，千玺和王俊凯，罗庭信和林子航，我们比赛，谁输了谁有惩罚啊！”
    “好啊！好啊！”
    罗庭信立刻赞同，
    “输的人回南城请吃大餐。”
    “赞成。”
    大云说，
    “不过分组重新安排下了，林小雅林子航，我和罗庭信，千玺和王俊凯。”
    “就这么定了！”
    “喂！问过我吗？”
    王俊凯说，
    “你们都会！千玺什么都不会啊！
    “比赛开始，谁抓的多算谁赢的啊！现在已经有的平均分，快来拿自己的桶！”
    大云直接跳过王俊凯，王俊凯一脸怨气，
    “你会钓鱼吗？算了，看你就不会，别钓鱼，钓鱼还慢。”
    王俊凯开始碎碎念，
    “你脱鞋吧！你下去抓。”
    “我怕冷。”
    “怕冷也要下去啊！她们女生都不怕冷。你还是男的吗？！”
    “那你下去我用捞鱼网。”
    “我不会游泳。”
    “水那么浅。”
    “我也怕冷。”
    “那边有一条，快点。”
    “嘿！”
    王俊凯迅速出击一下子网到一条大的，立刻转身嘚瑟的冲罗庭信他们说，
    “我们抓到了啊！超级大啊！”
    “我们已经抓到好几条了！”
    大云鄙视的回答，
    “快点，你快点脱鞋下去抓啊！不然我们就输了。”
    王俊凯开始推千玺，失去重心的千玺一把抓住他，站在石头上稳住自己，
    “不行。”
    “快下去！”
    王俊凯见千玺抓住自己不撒手更加用力的推他了，
    “快下去，人家女生都下去了！你再不下去我可真推你了啊！我们会输的！”
    “我就在旁边捉就可以……”
    “不行！”
    “那一起！”
    “啊……卧槽……”
    “噗通……”
    被王俊凯推下水的千玺一把将他拽了下来，王俊凯大叫着，
    “卧槽！易烊千玺你想死么你！”
    “快！那儿有一条！”
    王俊凯还没骂完，千玺立刻叫他，王俊凯连忙抄起渔网，
    “哪儿？”
    “跑掉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王俊凯你身后那里有个大螃蟹！”
    “你快抓它啊！”
    “你转身就可以抓住！”
    “卧槽那么大我不敢啊！”
    …………
    夕阳西下，太阳挂在海与天空的交界处，西边的天空被火烧云染红，大朵大朵的火烧云绚烂的不像话。飞机行驶留下笔直的白色痕迹，六个人躺在沙滩上安静的看着火烧云直到消失不见才起身往回走，好久没有这样了。
    “我们的最多，32只螃蟹，三条鱿鱼，王俊凯输咯！”
    “螃蟹不算啊！”
    “凭什么不算！”
    “不公平，我们只有一个捞鱼网！”
    “我们还没有呢！”
    “可是劳资不敢抓螃蟹啊！”
    “怪我们咯！”
    “千玺也不敢啊！”
    “反正你们输了！”
    “你们坑我！”
    王俊凯看见向自己奔过来的大黄连忙将桶递给千玺，
    “大黄！过来！大黄过来！”
    大黄是罗爷家的狗，长得很高大，毛发是金黄的，和王俊凯很熟，见王俊凯俯身，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千玺往旁边躲了下，
    “你怕狗啊？”
    “没……没有。”
    紧张的表情并没有瞒过王俊凯，王俊凯狡黠的一笑，拍了拍大黄的肚子，突然指着千玺，
    “大黄！咬他！”
    “汪……”
    听话的大黄叫着就往千玺身上扑，
    “啊……”
    千玺叫了声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桶一下子甩了出去，
    “王俊凯，你弄走！走开！”
    “哈哈……千玺怕狗啊！”
    “哈哈……我以为千玺没什么害怕的呢！”
    “大黄咬他啊！咬他胳膊！快！”
    王俊凯玩儿的不亦乐乎，大黄也不会真的咬千玺，只是配合着王俊凯装成一副凶恶的样子吓唬千玺，
    “走开！王俊凯！”
    “王俊凯别闹了！”
    见拔腿就跑的千玺是真的害怕，大云说，
    “千玺你快跑看是你跑得快还是大黄跑的快啊！哈哈……大黄加油！”
    “汪……”
    大黄见千玺跑往前跑也追了上去，
    “大黄！大黄回来！”
    罗庭信和大云见第一次见千玺那么没有形象的逃跑，觉得他真的是害怕了开始叫大黄，可是大黄完全不听他们的，一直追着千玺，
    “王俊凯！”
    “啊？哈哈哈哈……”
    王俊凯在后面笑的直不起腰来，对于他的幼稚众人皆无语，只能同情的看着前方，千玺被大黄追的已经跑的快看不见了。
    一群人走到家的时候，罗爷已经在木屋旁边生好火了，千玺坐在火边，大黄在不远处搭耸着耳朵趴着，估计是被罗爷打了。毕竟是冬天，一到夜里海边还是有些凉的，一群人凑上去，
    “好暖和，好暖和。”
    “都抓了点什么回来了啊？呦，这么多螃蟹啊！”
    “还有鱼和大虾。”
    “你生气啦？”
    王俊凯笑眯眯的凑到千玺面前，见千玺额头上还有汗，
    “你真的怕狗啊？”
    千玺没有理他，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王俊凯一个人站在旁边感叹，
    “一个大男人居然怕狗，真是丢人啊！”
    “……”
    千玺不明白一个怕黑的人怎么可以这样不心虚的嘲笑别人。
    “好好，女孩子们把这个拎厨房去洗干净，我这儿给你们烤了条大鱼呢！这些给你们炖海鲜锅吧？”
    “耶！超棒！”
    “再来点酒！赞！”
    大家一听见吃的立马兴奋起来，动作也加快了，
    “王俊凯去屋里牵一个灯泡出来挂外面，天黑了。”
    “好嘞。”
    “林子航罗庭信去收拾点碗筷出来，啤酒也搬出来。”
    “得令！”
    一个人在岛上住的久了就喜欢热闹，看见一群小孩上蹿下跳的就觉得高兴，罗爷坐到柴火堆边上，支架已经搭好了，一条大鱼滋滋流着油，
    “家不是这里的吧？”
    罗爷一边抽烟一边跟千玺聊天，
    “嗯。”
    “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一个人来的这里还是跟家里人一起来的啊？”
    “自己过来的。”
    “一个人不容易啊！”
    罗爷抽了口烟，
    “我听小凯说你叫易烊千玺是吗？”
    “嗯。”
    “这名字取得好，听说才来没多久，可是总是觉得在哪儿听过一样。”
    千玺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开始紧张了起来，
    “嗯……”
    “千玺过来帮我搬下酒，太重了！”
    “好。”
    罗庭信叫千玺，千玺解脱一样连忙跑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千玺有些害怕罗爷，因为年老而凹下去的眼睛像是洞穿一切。
    “把我的烧酒也拿过来。”
    “好嘞。”
    “罗爷都洗干净啦！”
    “好嘞，菜也洗干净了吗？”
    “嗯，都洗干净啦！”
    罗爷起身往厨房走，
    “你们过来看着点儿这锅里的水啊！”
    “好。”
    人多手快一会儿就把事情弄得差不多了，快到晚上7点了，天慢慢黑了下来，沙滩上只有王俊凯迁出来的灯泡和烧的很旺的篝火发出不算明亮的光，大家围着篝火席地而坐，被水打湿的鞋子放在旁边烤着，烤鱼已经被吃的没剩下什么了，锅里的海鲜被煮的冒着泡泡。
    “对啊，都忙着挣工分啊，王俊凯爷爷经常把他爸送这儿来，给春子奶奶看着，他爸小时候可爱哭，碰一下就哭了，王俊凯你还记得你爷爷吗？”
    “记不清了。”
    “你爷爷可疼你了，他还在的时候，谁都碰不了你，两条街上的人都不敢碰你，你也有点接你爷爷的代，厉害。”
    “罗爷，王俊凯是不是小时候也可爱哭？”
    罗庭信问，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不，他小时候是谁揍都不哭，跟他爸不一样，怎么揍都不哭。”
    “看吧！”
    “嘁！”
    “好啦，你们玩儿吧！我先去睡觉啦！老了，扛不住冻。”
    “恩啊，好。”
    “你们也早点睡啊！天冷，少喝点酒。”
    “知道啦！”
    一边喝酒一边听罗爷讲乱七八糟的事情事情过得很快，转眼就九点多了，天完全黑透了，已经看不见海了，只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海浪声。
    “来来大云上道具。”
    老爷子刚走，林子航便开始叫嚣着，大云从身后拿出一个迷你测谎仪和几个刻着数字的书签状的木条，
    “我们的游戏，说假话要喝酒运气不好也要喝酒，这个木条上呢刻着1到6数字，抽到6的要回答抽到3的人的一个问题，说假话会被测谎仪电然后要喝酒，抽到1的运气差直接喝酒，千玺明白吧？”
    “嗯。”
    千玺点点头，游戏直接开始，
    “我是3。”
    林子航兴奋的说，
    “我是6。”
    “我是1。”
    大云和林小雅分别是6和1，林小雅喝了一大口啤酒，
    “牛大云，初吻还在不在！”
    “我靠！”
    大云踢了他一脚，
    “在。”
    “我就知道在，谁愿意去亲一个男的啊！”
    “滚你大爷！”
    测谎仪没有动，真心话通过。第二轮开始了。
    “千玺是3，罗庭信是6，王俊凯是1。”
    “王俊凯喝酒，千玺快提问。”
    大云指导，千玺看了看罗庭信，
    “你是……男生吧？”
    “哈哈……”
    大家突然爆笑，
    “开始我一直以为他是女孩子，长得好秀气。”
    “不怪你哈哈……罗庭信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被不下30个男孩子表白过哈哈哈……”
    “你才是女的！”
    罗庭信瞬间脸红了，没有底气的反驳，回答是后通过。熟悉规则后大家越来越迅速，
    “王俊凯喝酒，提问千玺，有喜欢的人吗？”
    林小雅一问，众人不约而同的放慢动作，运气最差一直在喝酒的王俊凯也抬起一直低着的头，林小雅直愣愣看着千玺，
    “有。”
    通过，坦荡荡的回答，大家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往下玩，只有王俊凯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开始下坠，溢出大片大片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
    “罗庭信是1喝酒，提问王俊凯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兹……”
    “啊……”
    干脆的否认后被电的直叫唤，
    “王俊凯撒谎喝酒！！”
    “不过王俊凯你喜欢谁啊？没听说啊！”
    “撒谎喝两杯！”
    王俊凯不忿的一饮而尽，大叫
    “机器坏了！”
    “你到底喜欢谁啊！我们帮你搞定啊！”
    林子航逼问，
    “只能问一个问题的。”
    “哈哈……千玺喝酒，王俊凯又是6，喜欢的人的名字，不能说不知道必须说一个名字。”
    “周杰伦。”
    “兹……”
    “撒谎喝两杯。”
    “王俊凯又是你是6啊！”
    “你们故意的吧！”
    王俊凯被电痛的面目狰狞，也喝得有些晕了，酒量本来就不行。
    “来来，倒数第二局了，完事儿睡觉。”
    “王俊凯喜欢的人的名字！！”
    大家明显很好奇，
    “不知道。”
    “……”
    测谎仪没有反应，大家面面相觑，实话？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谁？
    “大云测谎仪是不是坏了啊？来来，接着来。”
    “王俊凯喝酒，提问千玺，你喜欢的人姓王吗？”
    最后一局林小雅拿到3号，集体沉默，千玺停了一会儿回答，
    “不是……”
    “兹……”
    测谎仪响了后，被电到的千玺一下子缩回手，气氛一下子变得不一样，大家各自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晕乎乎的王俊凯不知道怎么接话，最终林子航打破沉默，
    “哈哈哈……两杯两杯，千玺喝两杯，好了好了结束了，下次玩儿点大的。”
    “好了好了，大家收拾下睡觉了。”
    “这里还有个大虾谁吃？”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罗庭信收拾吃的，
    “我的。”
    王俊凯一把抓过去，坐在沙子上身体摇晃，
    “我的。”
    “又醉了吧……”
    罗庭信看了他一眼，又对林子航说，
    “林子航这几罐啤酒你……”
    “我的。”
    王俊凯斜过身体夺过啤酒抱在怀里，重复着，
    “我的。”
    “啧啧……又开始了。”
    大云摇摇头，一喝醉就这德行，
    “棉花糖。“
    “我的！”
    王俊凯闭着眼睛在空气中抓了两下然后将塞进嘴里，吧唧了下嘴巴，大云开始逗他，拿了一个石头过去，
    “馒头。”
    “我的，我的。”
    王俊凯闭着眼睛往嘴里塞，坐在一边的千玺连忙伸手夺了下来，
    “你别管他千玺……”
    “我的！”
    大云话还没说完，王俊凯一张手扑到千玺身上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上半身都贴在千玺身上，
    “我的！！”
    “千玺你……”
    “我的！我的！”
    王俊凯突然大叫，然后更加用力的搂住千玺，将自己的头紧紧靠在千玺脖子上，
    “我的！”
    几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被死死搂住的千玺动弹不得，只要一动王俊凯就会更加用力的勒住自己。
    “那个……把他抬进去睡觉吧！喝醉了。”
    “恩啊，好，千玺你……”
    “我的！”
    罗庭信被大叫的王俊凯吓了一跳，不能提千玺的名字，一提就大吵大闹，像是小孩子抱着一个最喜欢的玩具一样不撒手，
    “你的！你的！”
    “千玺今晚你俩一个房间吧，林子航快你俩把他抬进去，丢人的东西。”
    大云说完，几个人抬起王俊凯的腿，因为他死死搂住千玺不撒手，所以很费劲的才把他抬到床上，大家同情的看了一眼苦着脸的千玺就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林子航，你睡着了吗？”
    “没有。”
    “王俊……”
    “不要问，我也不知道。”
    林子航冷冷的打断，罗庭信就不再说话。
    “大云。”
    “嗯。”
    “你还没睡。”
    “怎么了。”
    “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千玺了。”
    大云睁开眼睛，窗外的月光很明亮，夜安静的可以听清海边的每一种声音。
    “你觉得呢？”
    “就像测谎仪显示的一样，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上千玺了吧！那么白痴的一个人，可是你也看得见吧？两年来，王俊凯没有这样对待过谁。那样嚣张跋扈的王俊凯在千玺面前就会不知所措，就会弱下去，像纸老虎一样。”
    林小雅顿了顿接着说，
    “你比我更了解他，你应该看得见，他每次在千玺面前张牙舞爪都是在掩饰自己，因为他自己感觉得到他心里对千玺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不安，因为他会很快的就发现那种感觉就是喜欢，他在害怕，可是喜欢怎么能掩饰呢？你捂住嘴巴，喜欢它就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大云莫名的握紧了拳头，林小雅是聪明的，就像现在一样，她说的没有错，
    “千玺呢？”
    “不知道，我看不明白他。”
    “为什么那么确定王俊凯？”
    “虽然我讨厌王俊凯，可是，他的眼睛折射的那一块感情世界是单纯的，可是千玺我看不懂，还记得我生日吗？那时候我百分百确定千玺不喜欢他，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可是后来我慢慢就发现千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和看我们不一样，看我们所有人都是带着那种距离，很遥远的距离，可是对于王俊凯有时候有些温柔，可是有时候却是是比看我们更……我说不清楚……”
    “小雅……”
    “嗯？”
    “你不要喜欢他。”
    “什……”
    “你的喜欢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大云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子航真的很喜欢你，不要伤害他。”
    “大云……”
    “你就当我自私好了，我希望只要是王俊凯喜欢的东西就没有人跟他抢，我希望他不要再受一点委屈，我希望毕业后我们天南海北，也会有一个人一直陪着他，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够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是有一些些美好的，能够让他觉得安心，他怕黑他在外面就睡不着一到夏天就会失眠，你们不了解他的过去，你们觉得他不讲理霸道蛮横，可是……”
    “大云……”
    “小雅不要跟他抢好吗？”
    ……
    海浪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林小雅转过身背对着大云，房间静了下来，她没有回答大云，好或者不好都说不出口，林小雅只知道，从小到大她想要的就必须要得到。
    “千玺唱歌儿，唱歌儿……”
    “你先松开我。”
    “你先唱歌儿……”
    带着浓烈酒气的气息迎面扑来，王俊凯的脸几乎是贴在千玺面前，两个人以奇怪的姿势倒在床上，王俊凯不肯撒手，千玺只能侧着身体让他搂着，
    “两只老虎……”
    “千玺我长得好看吗？”
    “……”
    “千玺我长得好看吗？”
    “好看。”
    “千玺我好看还是老虎好看。”
    “你好看。”
    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这一次回答问题也是驾轻就熟，
    “千玺……”
    “等于3。”
    “你喜欢我吗？”
    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王俊凯长长的睫毛因为睡得不安稳而一动一动的，闭着眼睛含糊的发音，
    “……”
    “千玺喜欢我吗？”
    顿了会儿，
    “睡觉了……”
    “千玺不喜欢我吗？”
    “不……”
    “不喜欢我……呵呵……”
    王俊凯突然松开手，喝醉了脸红红的，因为热而用力的扯开自己的衣服，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妈也不喜欢我，我爸也不喜欢我，我爸说让我去死，我妈不要我了。他们都不喜欢我，邻居家的奶奶在背后骂我，街上的人都让他们的孩子不要跟我玩儿了，他们不喜欢我，老师不喜欢我，那些叫我大哥的人也会在身后说我是混蛋……他们都不喜欢我……千玺也不喜欢我……”
    “……”
    千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王俊凯说完后就安静了下来，以为他睡着了千玺起身准备去洗漱，刚起身，就被王俊凯拉住手，
    “妈……”
    千玺回过头，就看见他眼泪从他闭着的眼角流了下来，
    “妈……”
    “王俊凯……”
    王俊凯闭着的眼睛一动一动的，可能是在梦里哭的太难过所以会发出抽泣声，千玺握住他的手，
    “我是千玺。”
    “千玺……”
    王俊凯重复着，
    “千玺……我妈去哪儿了啊？千玺你见过她吗？你跟她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好不好？你让她把我也带走好不好？千玺……你帮我把她找回来……找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打架了……好不好？我害怕，我一个人害怕，他们说我是杀人犯……我没有，我没有千玺我没有……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汩汩而出的眼泪将好看的睫毛淋湿，身体也不停的抽搐着，千玺抬起来想要帮他擦掉眼泪的手就那样在空中静止了，皎洁的月光从窗户投了进来，照在床上，他像是一只流浪猫一样蜷缩着抽泣着。
    过了很久一样，千玺不知道自己在床前站了多久，就那样看着他哭着睡着，没有再闹，他握住自己的手还没有松开，千玺想要将手从他手上抽开，却没想到又将他弄醒，
    “千玺……”
    “嗯。”
    “我想吃棒棒糖……”
    “明天给你买。”
    “千玺……”
    “嗯。”
    “千玺……”
    ……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有，被他握住的手还是没有抽离出来，静止在空中的手最终还是落了下来，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后，千玺躺倒他旁边，侧过身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腰，将他环抱在了怀里。
    王俊凯再也没有醒过。
    “千玺不喜欢我吗？”
    像是海风一样轻柔，他在梦里问，千玺不喜欢我吗？
    夜越深，海浪的声音听得越清楚，像是睡在海里一样，听得那么清楚。
    对不起。
    第二天很早大家就被罗爷叫了起来，说是今天天气不好，怕下暴雨大家困在这里回不去。
    一群人早起胡乱吃了两口饭睡眼朦胧的就上了船。比起昨天来时候的热闹，今天几个人都格外安静，上船就开始补觉。
    除了千玺。
    “你怎么了？”
    睡到一半的王俊凯发现旁边的千玺脸色格外难看，眉毛拧成一团。千玺摇摇头，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王俊凯把他包拿过来垫在自己腿上然后拍了拍腿，示意千玺趴上来，见他有些犹豫，王俊凯不耐烦的伸手将他揽了过来，
    “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
    千玺没有反抗，只觉得越来越难受，比昨天还要难受，而且浑身发热。
    “你怎么那么烫？”
    王俊凯不小心碰到千玺的脸感觉到他体温的不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可能是昨晚上吹风有些感冒，没事的。”
    “真弱。”
    王俊凯说完像是故意停了一会儿，然后伸手紧了紧他的衣服以免冷风吹进去。趴在他腿上的千玺没有挣扎调整了个姿势，稍微舒服一些。
    “罗爷，开快点。”
    “已经很快了，今天天气不好，容易出事的。”
    “没事的，开快点。”
    “那大家坐稳了啊！”
    明显感觉到船在加速，开了一会儿后，千玺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一阵阵恶心涌上来。
    “别动。”
    王俊凯感觉到千玺想要起来，然后把准备起身的他摁了回去，千玺浑身没有力气再次起来轻轻推了推王俊凯的胳膊，
    “叫你别动。”
    “王俊凯……”
    连嗓音都是嘶哑的，千玺想要说什么，
    “马上就到了。”
    “我……”
    一阵恶心从胃里翻涌而上，千玺慌忙起身，鼓着嘴巴，王俊凯看着慌乱的千玺不明所以，却还是执着的伸手拽住他的胳膊，
    “叫你别动你……”
    “王俊……”
    “马上就……”
    “呕……”
    ………………
    “呕……”
    ………………
    世界陡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一滩白色的粘稠液体顺着王俊凯卫衣领缓缓流下。
    “没事吧？”
    老爷子回头，千玺正趴在王俊凯身上向前倾将呕吐物吐到海里，
    “呕……”
    千玺又吐了一次，回过头脸色惨白摆了摆手，
    “马上就到了啊！再坚持下，怎么晕船那么严重。”
    “大云……”
    “别说话。”
    “我害怕王俊凯把他推下去。”
    “别担心，他会的。”
    大云闭着眼睛一脸不忍的小声说，
    “千……”
    林子航在半睡半醒的林小雅发声前就捂住她的嘴，
    “别说话……”
    “怎么了？”
    “不要问。”
    吐完了的千玺伸手拿起包里的水漱了漱口，吐完之后好像胃里没那么难受，千玺坐直了身体这才发现王俊凯一动不动石化般坐在旁边，眼睛瞪得格外大却失焦般空洞无神看着面前的空气。千玺低头看了看王俊凯面前那摊白色粘稠物，
    “王俊凯……对对对不起。”
    “……”
    “真的，不好意思。”
    “……”
    “我帮你擦干净，等等下我帮你洗……”
    “……”
    见王俊凯一动不动千玺有点不知所措，前面大云默默的从旁边不易发现的位置扔过来了一包纸巾，千玺捡起来连忙打开帮王俊凯擦衣服，只是还没有碰到就被王俊凯抓住手腕。
    “你会游泳么？”
    “对不起王俊凯……”
    “你是自己跳还是我帮你。”
    “我先帮你擦一下等会儿下船我帮你……”
    “闭嘴！！”
    瞬间爆发的咆哮，怒气冲天的王俊凯后知后觉般跳了起来指着千玺，套头帽衫脱下来也很费劲，
    “你你你！！你到底想干嘛！！我真是受够了！！我要怎么脱掉这衣服……呕……”
    “我帮你。”
    千玺一时间也顾不得难受立刻站了起来伸手要帮王俊凯脱衣服，手却一把被打开。
    “滚！”
    王俊凯烦躁的推开千玺然后开始脱衣服，
    “遇见你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好心没好报，好心给你送钱包车被偷了，看你难受好心抱你一会儿你就……你……呕……”
    “对不起……王俊凯我帮……”
    “别碰我！”
    浑身都在反抗千玺的接近，因为船顶棚比较矮，所以站起来的王俊凯不得不弯着腰，见卫衣卡在王俊凯头上，遮挡住他的视线摇摇晃晃的站不太稳，千玺伸手想要去扶他，
    “王俊凯快坐下，危险……”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天空中的乌云低沉而厚重，隐约可以看见前方的码头了，罗爷又开始加速了，害怕等下天气更加恶劣。
    “坐稳了啊大家！马上就到了。”
    “我帮你脱吧王俊凯。”
    王俊凯为了避开领口那摊污渍，费力的挣扎着，风开始变大了，雨点慢慢掉了下来，海面开始变得不平静。千玺看着晃晃悠悠的王俊凯担心的站了起来，
    “滚开！别碰我！”
    王俊凯一用力将帽衫拽了出来，只是用力过猛，一直弯着腰导致重心不稳，强大的反作用力一下子让王俊凯仰到了后面，
    “小心……”
    同样弯着腰站着的千玺连忙去抓王俊凯的手，风将船吹得摇摇晃晃，一个没有站稳，
    “扑通……”
    巨大的水花，慌乱间王俊凯抓住千玺伸过来的手，两个人一起掉到海里。
    “啊……”
    尖叫声，
    “王俊凯……千玺……”
    “王俊凯……快抓住我的手。”
    前面的几个人听见声音回头，发现两个人掉进了海里，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大，
    “罗爷，停船！罗爷！快停船！”
    “千玺……”
    “王俊凯……”
    “……”
    声音越来越远，刺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进耳朵、鼻孔眼睛和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一阵晕眩起伏以后，在水里挣扎的千玺才能够勉强睁开眼睛，千玺浮出水面慌乱的四处寻找，
    “王俊凯……王俊凯！”
    “咕嘟……千……咕嘟嘟……”
    “千玺……”
    天空越来越低沉，黑压压的乌云像是要把天空压塌一样，千玺循着声音看过去，王俊凯被海水推到在离自己2米开外的地方，一上一下奋力挣扎着，千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奋力的往王俊凯方向游去，
    “王俊凯……”
    “咕嘟……救命……千玺……”
    “王俊凯……千玺……王俊凯抓住千玺……”
    船上传来罗庭信一群人焦急而惶恐的叫喊声，由于刚才船速和惯性导致船掉头过慢，现在已经离落水的两人很远了，船刚调整好方向，过来这里起码还需要3分钟。
    “千玺……王俊凯不会游泳……”
    因为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腔拼命的向王俊凯方向游过去，一个海浪直愣愣的劈在了千玺脸上，将他推向了更远处，被盖到海里的千玺奋力挣扎再浮上来的时候脸上的慌张却烟消云散，
    “咕嘟……千……”
    “救命……”
    冰冻海水中约20%的人可能会在2分钟内会死于“冷休克”，不受控制的呼吸和恐慌会导致剧烈喘气和倒抽气吸入更多的水，大幅增加血压和心脏的应变能力，可以导致心脏骤停。
    【千玺，我真的好喜欢你。】
    “千玺救我……”
    【千玺，我真的好喜欢你】
    两句话同时高频率的在脑子里播放，刺骨的海水马上让千玺几乎不能动弹，
    “千……”
    一米开外王俊凯伸出海面挥动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就那样浮在原处看着动作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弱慢慢下沉的王俊凯，模糊的声音被海风淹没，像是有两个人在脑海里厮杀一样，千玺突然捂住脑袋痛苦的大叫，
    “啊……”
    【千玺，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杀人犯千玺我不是……可是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千玺，我真的好喜欢你】
    “王俊凯……千玺……”
    船上的叫喊声将千玺拉了回来，船已经靠近了，千玺胡乱擦了擦脸上海水，再睁开眼时，海面上却已经看不见王俊凯的影子，
    “王俊凯！”
    “王俊凯！”
    像是突然从高空坠落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失重连同心一起慌了起来，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却看不见王俊凯，海面上罗庭信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
    “千玺……千玺……”
    “王俊凯呢！他不会游泳啊！千玺！王俊凯不会游泳！”
    “扑通……”
    大云脱下外套跳了下来，
    “王俊凯……”
    “大云！”
    冬日的海水凉的刺骨，像针一样刺痛身体各处的皮肤。海里很黑，黑到什么都看不见，千玺在水里脱下厚重的外套和鞋子。海水像是要吞没所有般，千玺往深处游去。
    “千玺，不要再往下了！”
    “不要再往下了！千玺！危险！”
    见潜入海里的千玺久久没有上来，大家开始叫，
    “王俊凯！王俊凯！”
    林小雅往四周大叫，哭了，
    “王俊凯！”
    “扑通……”
    罗庭信和林子航跳了下来。
    巨大的压强让千玺开始头痛欲裂，憋气也已经快到极限，不知道在水里呆了多久，手腕突然被人拉住，千玺回头是大云将自己往回拉。
    王俊凯，
    一把挣脱大云，往更深处游去，胸腔开始干辣辣的疼痛，四肢几乎快要麻木到僵硬，
    咕嘟……
    千玺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人拉住，回头看是大云和罗庭信，两人冲他拼命摇头，千玺用脚蹬开两个人往下游去。
    王俊凯
    暴雨、狂风、黑洞洞的海底的不平静让害怕、恐惧一同袭来，可是让他整个人几乎快要晕厥的却是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种不知为何的疼痛让千玺快要崩溃。
    王俊凯，
    不远处正在缓缓下沉的王俊凯早已失去意识，千玺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游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醒过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依旧是连绵的阴天。千玺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是医院。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罗庭信走进房间看见千玺醒过来连忙跑了出去，
    “还有些发烧，但是没有大问题了，再留院观察一天，身体没有异样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
    “家属过来了吗？”
    医生检查完千玺身体后又翻了翻手中的病简，看了一眼千玺然后问，
    “没有，我是他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罗庭信紧张的问，医生看了一眼千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
    “你在长期服用安眠药吗？”
    “偶尔。”
    千玺摇摇头，罗庭信紧张的问，
    “怎么了医生？”
    “没有，不要长期服用，如果身体出现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千玺有些敷衍的点点头，嘱咐完后医生便出去了，罗庭信有些疑问但却也没有多想，连忙走到千玺身边，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王俊凯呢？”
    嘶哑的声音，
    “他没事，昨天晚上就醒了，在楼上病房观察呢！今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嗯。”
    千玺点点头，然后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我去给你买吃的，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你想吃什么？”
    “不饿。”
    “不行，身体会受不了，我去帮你买，你等会儿，身体不舒服叫护士，我马上回来。”
    千玺沉默的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不说话，罗庭信跑着出去了。
    “千玺醒了。”
    罗庭信将千玺的饭摆好后，又将另外两份拎到楼上王俊凯房间，王俊凯在睡觉，
    “是吗？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事了，就是还有点发烧，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吓死我了。”
    大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我下去看看他，你在这儿看着王俊凯。”
    “嗯。”
    “千玺。”
    大云推开门叫了声，千玺回过头看见走过来的大云，
    “好点没？还难受吗？”
    “没事了。”
    “怎么不吃饭？不合胃口吗？”
    大云见旁边桌子上的饭菜一口没动，千玺摇摇头，似乎不想说话，
    “我去帮你重买吧？你想吃什么？”
    “不用。”
    “给你买粥……”
    “说了不用！”|
    突然加重的口气让正起身的大云愣在了原地，大云抬起头看了看千玺，似乎有些怀疑他口气里的不耐烦与厌恶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千玺……”
    “没事，我想睡会儿。”
    “好……”
    千玺说完后便躺倒被子里侧过身背对着大云，见状大云迟疑的回答后退出了房间。
    “这么快？”
    见大云回来了，醒后正在吃饭的王俊凯抬起头看向她，罗庭信问，
    “他没事吧？”
    “没事，在睡觉。”
    大云看了眼一脸紧张看着自己却不敢开口问的王俊凯安慰的说，
    “罗庭信，你等会儿去帮他买点粥，他的饭一点都没动。”
    “好，那我现在就去帮他买，他平时爱吃什么你们知道吗？”
    罗庭信问完，房间一片寂静，
    “王俊凯……”
    “我不知道。”
    “你们走的最近啊！一个都不知道？”
    王俊凯握着筷子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罗庭信有些失望一样，
    “我就无意间说过一次你不吃什么他都记住了……”
    “罗庭信！”
    大云提高音量，
    “随便买点吧！买点热乎点的粥。”
    “那我去了。”
    王俊凯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低着头，
    “王俊凯……”
    大云坐到王俊凯面前，低沉的声音，语气里尽是心疼，
    “以后对他好点好吗？”
    “我……”
    “不是第一次了对吗？拿命去保护你，对吗？”
    “大云……”
    王俊凯抬起头想说什么却看见大云微红的眼眶，话就停在了嘴边，
    “我知道你在逃避什么，你害怕，我知道你在害怕，可是王俊凯，我看见了，这一次是我亲自确认的，你知道吗？我和罗庭信两个人都没有拉住他，再下去一点点，再下去一点点，他就会死在下面你知道吗？”
    “他……”
    一开口便哽咽了，王俊凯将头偏向一边，想要藏起自己发红的眼眶，
    “那晚你喝醉了你抱着他说的才是真心话对不对？你说千玺是你的，你想要占有他，那才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对吗？王俊凯……不要再把他往外推了，我知道你怕他变成依赖后又离开，你害怕他的心不在你这里……可是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争取的不是吗？”
    “别说了，不可能的……”
    王俊凯打断大云，自嘲般的口气，眼睛里却被无尽的落寞填满，
    “我这种人……”
    “王俊凯！他对你的好对你的特别，除了你全世界都知道，你为什么要不承认呢？”
    “他钱包里的……”
    “谁没有过去呢？起码现在他身边只有你不是吗？他眼睛里是你，他三番五次舍命去救的也是你，他努力的去靠近你，可是你却拼命的在把他往外推，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如果他已经放下了，可是你却因为猜疑而放弃不会觉得难过吗？啊？”
    “……”
    红着眼眶的大云握住王俊凯的手看着他同样红的厉害的眼睛缓缓说，
    “等会儿下去看看他好么？”
    ……
    “千玺你吃点吧！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空腹吃药也很伤身体的。喝点粥好么？”
    王俊凯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见罗庭信端着粥站在床前一脸焦急，
    “王俊凯……你怎么下来了……”
    罗庭信回头看见王俊凯，背对着门的千玺没有动却睁开了眼睛，
    “给我吧！”
    王俊凯说，罗庭信将粥递给王俊凯，看了看两人便出去了。
    “你还好么？”
    “嗯。”
    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
    “吃点粥吧！”
    “我不饿。”
    王俊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将已经凉了的粥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千玺……”
    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一样，王俊凯开口，
    “谢谢……”
    冗长的沉默，房间里陷入寂静。背对着王俊凯的千玺缓缓地闭上眼睛，开了口，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
    下午的时候南城又下起了雨，夜里八点多钟，夜已经完全降临。王俊凯已经办完出院手续被大云送回家了。
    “千玺吃饭了。”
    买饭回来的罗庭信将饭菜打开放到千玺面前，
    “我换了一家餐厅给你买的，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谢谢。”
    千玺接过勺子，左手还在输着液，不是很方便，
    “医生说已经快退烧了，退烧后就可以回家了，再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嗯。”
    “怎么了？不好吃吗？”
    见千玺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罗庭信问，千玺摇摇头，将饭菜推到一边，
    “还不饿。”
    “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没事，我留下来照顾你。”
    “我说不用了。”
    罗庭信隐约觉得今天的千玺有些和平时不太一样，却又形容不出来，
    “好，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过来接你。”
    千玺点点头，走到门口的罗庭信有些担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将门带上离开了。
    “哗啦……”
    门被推开的声音，坐在床上的千玺还未抬起头，房间里的灯便被打开，刺眼的光晃的千玺眼睛难受，抬起手遮住看向了门口。
    “那么吃惊吗？”
    刘志宏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子上，
    “哪里还难受吗？”
    “没有。”
    “医生怎么说？”
    “退烧了就没事了。”
    “果然跟他说的一样。”
    刘志宏没来由的一句，千玺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
    “他说每一次你生病的时候你家里的厨师都会崩溃。”
    “……”
    “大家少爷就是不一样啊！”
    刘志宏边说边将自己带过来的保温盒打开，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千玺低头看了一眼保温盒然后抬起头有些讶异的看着他，刘志宏将勺子塞进他手里，
    “吃吧！”
    是糯米熬得香蕉白粥，香糯的白粥里只有切成丁的香蕉，将粥熬好后再将香蕉丁放进去文火煲半个小时，香蕉的香气便会全部和白粥融在一起。
    “你怎……”
    “千玺最喜欢的是厚牛排，最喜欢喝脱脂纯牛奶，薯片只吃原味的，千玺不吃肥肉和空心菜，千玺生病的时候只吃白粥，要糯米和香蕉一起熬得粥，千玺……”
    刘志宏看着瞬间红了眼眶的千玺，像是有些不忍心又像是有些心疼，
    “吃吧！”
    顺从的舀了一小勺递进嘴里，
    “怎么样？”
    “嗯。”
    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淡淡的口气，
    “谢谢。”
    “快吃吧！”
    两天没有吃饭了，好像确实是饿了，千玺一口一口的吃着，两个人没有怎么说话。站在一边的刘志宏不得不承认，即使虚弱脸色难看的可怕，可是他举手投足间还是流露出天性般的优雅与高贵。见千玺放下勺子，刘志宏准备再帮他盛一碗却被拒绝，刘志宏放下保温盒，房间依旧安静。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为什么？”
    “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他？”
    千玺抬起低垂的眼皮，
    “学校里都传遍了。”
    “……”
    “为什么？”
    千玺依旧沉默，刘志宏说，
    “不要跟我说什么乞丐什么的屁话！”
    “不知道。”
    “那现在算什么？”
    “我不知道。”
    “你要一直这种态度对待我吗？！”
    “……”
    “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
    千玺没有情绪的脸一下子激怒了刘志宏，
    “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
    “会！对！没错！也许我会！”
    突如其来的怒火，刘志宏挥手将桌子上的保温盒摔倒了地上，里面剩余的粥溅了一地，
    “可是轮不着你！易烊千玺！谁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你不可以！”
    “我累了。”
    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可刘志宏看见这样的千玺却更加愤怒，
    “这一次！必须给我个理由！到底为什么！”
    “出去！”
    千玺不想跟他多说，他从来不会跟别人解释什么，
    “你在心虚！易烊千玺！你在心虚！！”
    虽然怀疑过，可是将猜疑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愤怒比想象中的还要强烈，刘志宏的手都在颤抖，
    “你喜欢上了是吗？！还记得你当初说的那些话吗？！记得你对……”
    “滚!”
    “嘭！”
    一挥手将旁边的点滴瓶连同架子一起带倒，瓶子一下子炸裂在了地上，扎在手背上的针头被带开，血瞬间溢了出来，瞪大的眼睛像是充血一般的红，
    “给我滚出去！”
    “如果你喜欢上他，我会亲手杀了你。”
    谁也不肯认输警告一般的说完，刘志宏离开房间。门口的王俊凯在门推开前侧身躲到旁边，直到刘志宏走远，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千玺，转身离开，走到楼梯间时候，王俊凯将手中自己熬了一下午的粥扔到了垃圾桶。
    “咚……”
    发出沉闷的声响。
    房间里只剩下了千玺一个人，过了很久，千玺下床走到了窗户边，从6楼向外面看去，整个天空一片漆黑，乌云将星星遮挡的密不透风，雨滴落在水泥地上、房顶上、路边的樟树叶上，从海洋上来的风将雨滴吹到千玺面前的玻璃上，一颗颗的，像是眼泪。千玺伸出手抚摸玻璃，想要将它擦干净般用力，可是雨滴在玻璃外侧，任凭他如何努力还是停在那里，
    你哭了吗？
    源源，是你哭了吗？
    吧嗒……
    接二连三的大颗泪珠滴到了手背上，像是雨滴溅落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音。转过身靠着墙却失去全部力气一样瘫倒在地上，千玺捂住嘴巴低声呜咽，慢慢环住双腿将整个人都埋在了膝盖里，控制不住的开始浑身发抖。
    整个世界被忽然消音，夜就那样的寂静了下来。
    “千玺！”
    第二天上午来接千玺出院的王俊凯和大云在医院门口看见了千玺，前面是帮他拎着药的刘志宏，听见大云叫，千玺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两个人，
    “说好了我们来接你啊！怎么自己办完了啊！”
    “嗯，没什么可办的。”
    “医生说没事了吧？”
    “嗯。”
    大云扫了一眼一边的刘志宏，
    “我们送你回去。”
    “王俊凯没事吗？”
    刘志宏故作关心的样子，
    “听说很严重呢！这么快就好了？”
    “走吧！千玺。”
    “在水中的感觉好吗？”
    “刘志宏！”
    大云疾言厉色，一直沉默不语的王俊凯拦住要发火的大云，
    “既然有人接我们就走了。”
    “一起啊！去哪儿我送你，我开了车了。”
    “不用……”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大云一把拉住要走的王俊凯，挑衅一般看着刘志宏，刘志宏笑笑打开副驾驶车门，大云在千玺过去之前直接坐了上去。王俊凯和千玺坐到了后排。
    王俊凯知道，千玺从头到尾没有看自己一眼。
    “刘志宏什么时候认识我们千玺的呢？”
    刘志宏听见大云加重的‘我们’笑了笑，
    “王俊凯知道吧？”
    “哦！他跟我提过，是你一群人堵王俊凯一个人，千玺看不过去了那次吧！”
    “对了，听千玺说他一直被你们排挤啊，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刘志宏很会玩儿文字游戏，他说听千玺说，而不是听说千玺，王俊凯将头偏向了窗户外面，
    “不打不相识，那有什么。你认识千玺应该是文化节那次他和王俊凯一起表演那次吧？！”
    大云丝毫不让，刘志宏一时无话。沉默让王俊凯觉得车内憋得喘不过气，摇下了窗户，刘志宏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把窗户关上吧！千玺感冒还没好。”
    “停车。”
    刘志宏说完后，王俊凯明显变了脸色。
    “马上就到了。”
    “停车。”
    刘志宏将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王俊凯下了车朝反方向走去，大云回头看了一眼始终低着头的千玺，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学校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嗯。”
    大云下车向王俊凯方向走了过去，刘志宏看了一眼后视镜，启动了发动机。
    “就在这儿停吧！”
    “我送你上去。”
    “不用。”
    千玺面无表情的拎起东西下了车。
    “王俊凯！”
    大云跑上去拉住他，
    “你跑什么？！”
    “车里空气不好……”
    “认输是你的性格吗？！”
    “我没有……”
    “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王俊凯吗？”
    大云看着王俊凯，无比认真，
    “你给我打起精神！只有你王俊凯不要的东西才能给别人！！”
    “咚咚！”
    傍晚，千玺刚打开门，王俊凯就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换了拖鞋径直走到了客厅，将塑料袋的东西摆满了一桌子后回头看着依然站在门口的千玺说。
    “过来吃饭！”
    “我不饿。”
    淡淡的说，听不出语气，王俊凯两步上前一把将他拽到桌子边上，
    “快吃。”
    “我不饿。”
    “小菜是我去买的，水果也是我买的，也是我切的，这个粥是我熬了一下午的，你尝尝。”
    “谢谢，我不想吃。”
    千玺想要起身却被王俊凯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这个粥呢，是我用糯米……”
    “哗啦……”
    “我说我不想吃你听不懂吗？！”
    桌子上的东西被全部推倒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正在讲话的王俊凯就那样愣在了原地，千玺起身看着他，
    “你一直这么自以为是吗？！”
    鸦雀无声，
    “打扰了。”
    愣住的王俊凯反应过来转身离开，门被关上，千玺看着一地的食物突然的就觉得心被什么狠狠的被扎了一样，又像是有什么压在自己身上，重的喘不过气。
    他也不知道，王俊凯在门口站了多久才敢敲的门。
    千玺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
    “王俊凯，你还不去看一下他吗？”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王俊凯看着前面那个空荡荡的位子愣神，见他不回答，罗庭信又叫了他一遍，
    “王俊凯！”
    “嗯？”
    这才反应过来，
    “我说，你今天还不去看他一下吗？”
    听完王俊凯又不说话，直到放学也没有回答，放学后拎着包直接走了。罗庭信也习惯了，一个星期了，一直这种状态。
    “能聊一下吗？”
    在小区门口遇见刘志宏，很明显他是在刻意等自己。王俊凯没有拒绝，两个人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
    “像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还是十年前吧？”
    刘志宏先开口，
    “幼儿园以后除了打架就再也没有话说。”
    “有事说事。”
    王俊凯并不想听他回忆，
    “离他远点。”
    “呵……”
    冷笑，早就猜到他要说这个一样，
    “王俊凯你离他远点。”
    “为什么？”
    “……”
    “为什么呢？”
    见刘志宏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王俊凯嘲讽的问，
    “因为你喜欢他？嗯？”
    “王俊凯！”
    刘志宏压制自己，
    “离他远点对谁都好。”
    “如果我说不呢？”
    “你喜欢他？！”
    刘志宏问，看着王俊凯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是无尽的冷漠与不屑，
    “跟你有关系吗？”
    “呵……”
    夜色下，看不清楚是怎样的神情，刘志宏浅笑声起身没有再看王俊凯，
    “你不配。”
    “你又好到哪里去呢！”
    冲着刘志宏的背影说，
    “起码我是干净的。”
    刘志宏回头，隔着并不远的距离，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用针扎在了王俊凯的心上，
    “当他知道你的过去后，你再沉默的喜欢都会让他觉得无比羞耻。”
    转身的刘志宏再也没有回头，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站在原地，风哗啦啦的从他头顶上吹过，倔强的挺直身子却低着头，那个孤寂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从小到大，第一次吵赢他，那个从来不肯认输的人。
    刘志宏扯了扯嘴角，
    他也有了软肋。
    周一上午千玺回了学校，距离事情发生已经一周多了，可是学校里依旧议论纷纷，对此千玺充耳不闻，对大家的关心也都只是礼貌性的回应。整天整天的在自己座位上看书，没有前段时间王俊凯、大云一群人时不时的打闹，他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周二晚自习上课前，趁着王俊凯和林子航去楼下打球，这两天一直被千玺冰冷态度对待的大云、林小雅和罗庭信边三个人凑到一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罗庭信说，
    “为什么醒了之后就这样了呢？”
    “是不是那天晚上我们都睡了后他们吵架了？”
    “他都醉成那样了怎么可能，何况第二天王俊凯还主动搂住千玺，千玺……你们也看见了。”
    “那千玺现在是讨厌他了吗？连带着也不想和我们有交集？”
    “只有这种可能了。”
    “对了！会不会和刘志宏有关系？”
    罗庭信突然想到，
    “那天刘志宏去接他，那会不会是刘志宏威胁他不要再理我们？”
    “不会！千玺不是能被人威胁的性格。如果和刘志宏有关系，就只可能有一种关系。”
    大云顿了顿，
    “他喜欢刘志宏。”
    “……”
    “谁喜欢刘志宏？”
    “吓……”
    几个人被突然回来的林子航吓了一跳，林子航拧开一瓶水刚准备喝就被递身后大汗淋漓的王俊凯夺走大口灌了进去，
    “说什么呢？”
    “没有啊……”
    “什么没有？你们刚说谁喜欢刘志宏？转学生吗？”
    “胡说什么！”
    大云扔了一本书砸向林子航却被接住，王俊凯没接话坐到座位上，罗庭信看了看他，故作随意的开口，
    “我们就是……在想千玺怎么突然不理我们了。”
    “有什么好想的？！不理就不理，还上赶着怎么着？！”
    林子航说，
    “怎么说他也是帮过……我们很多次了。”
    “有的人做不了朋友。”
    “可是就是想弄弄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他有病还能怎么？”
    “林子航你别这样说话行么？！听起来太没有良心了！”
    “我没良心？我……”
    “行了！”
    王俊凯说，
    “都特么别吵了，我要睡觉了，滚！”
    “王俊凯……”
    “滚。”
    大云还想说什么被王俊凯粗鲁的打断，
    “嘁。”
    一直低头翻罗庭信漫画的林小雅听完站起来就要走，林子航拉住她，
    “林小雅你特么再跟劳资甩脸色试试看！”
    一直面无表情的王俊凯突然发火，
    “你少仗着你跟林子航关系就跟我蹬鼻子上脸！脑子有病就去看病！看我这段时间不愿意搭理你你就不知道一中是姓什么了是吧？！”
    “王俊凯！”
    “别……”
    林小雅甩开林子航拦住自己的手，
    “谁脑子有病？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是你不愿意搭理别人麽？那是全学校人不愿意搭理你！！”
    “行了，行了，别吵架啊！”
    一边林子航看见王俊凯已经生气了，连忙阻拦不知道怎么如此生气的林小雅，可是已经晚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了怎么了？！你以为你谁啊？你凭什么这么对大家说话？这里哪一个不是为你好？大家必须得看你脸色顺着你说是么？！这一周来天天跟刺猬一样逮谁扎谁，你以为他为什么不理你？从来不知道反思自己！你天天作，早晚把你身边的人都作走！！！”
    “彭……”
    一脚将桌子踢翻，班里为数不多的人纷纷回头却不敢出声，
    “滚！”
    “行了行了”
    大云连忙拉住愤怒的王俊凯，
    “干嘛呀这是！小雅你回座位去，赶紧的！”
    “你性格真是扭曲的让人可怜。”
    “林小雅你闭嘴！”
    林子航听完脸色刷的变了拽住将她拖了出去。
    “行了。”
    大云拉住王俊凯，
    “吃饭没？我去超市要吃什么？”
    见他不说话也没有打算继续找事，给罗庭信递了个眼色就回去了。晚自习快开始了，大家陆陆续续回来，班里又拥挤吵闹起来。
    “你手怎么了？”
    罗庭信看见王俊凯的手有些淤青问道，
    “没什么。”
    胡乱擦了擦汗穿上外套，就趴在桌子开始睡觉。
    “您好，我要一瓶糖浆。”
    学校医务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一个男生处理脸上的伤口，男生背对着自己，医生抬起头看了一眼千玺说，
    “好，等一下我把他处理好了。”
    “疼！疼！”
    “这会儿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
    “啊……嘶……”
    男生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我这不是打架啊！我这是挨打！”
    “你不招惹别人人家无缘无故打你啊！”
    “对啊！你不知道吗？王俊凯就是那种打你没有理由的人啊！”
    千玺抬起低垂的眼皮，
    “你肯定是惹到他了，不然人家打你干嘛！”
    “我冤枉啊……疼你轻点……就刚打篮球说了一句他们班那个转学生特别装逼他就过来打了我一顿……关他屁事啊！”
    “看吧……还是惹他了，那是他朋友说不定，你说人家朋友当然不行了，行了，洗脸注意点，走吧。”
    校医起身往千玺那边走，
    “你要什么糖浆？怎么了？”
    “朋友？呵呵……他那种人怎么会有朋友。”
    男生刚说罢回头便看见对面的千玺正看着自己，瞬间有些慌张和尴尬，千玺扫了他一眼收回眼神看向了医生说，
    “有些咳嗽。”
    “发烧吗？”
    “一点点……”
    “赵医生我先走了啊。”
    男生还未等到医生回答已经推门出去了。千玺接过止咳糖浆和一堆药便往班里走去，晚自习已经开始了，落入夜幕的校园又变得空荡荡的，
    “咳……”
    夜里有些寒意，凉风吹到嘴里就忍不住咳嗽，
    “咳……咳……”
    “千玺？”
    从超市出来的大云见前面的人眼熟跟上来一看是千玺，咳嗽好像有些严重，
    “怎么了？还没好吗？”
    “没事的。”
    继续往前走，大云犹豫了下走到他身边，
    “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没有。”
    “那是我们哪里做错了还是你和……王俊凯吵架了？为什么突然这样？”
    “……”
    “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说清楚，这样弄得都不开心不是么？”
    “我不是你们想象那样的。”
    空气中凉凉的声音，
    “从小到大都是那种，被大家说性格孤僻也好，说孤傲也好，就是那样的人。”
    “可是……”
    “我不是适合做朋友的人，比起热闹更喜欢一个人。”
    “那是为什么呢？”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楼下，大云说，
    “为什么拼尽全力的三番五次的帮他？”
    “……”
    前面的人没有转身却停下了脚步，
    “你跟他说不必放在心上，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我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
    动作声音都很轻，所以走廊里的感应灯没有亮，拐角处黑暗里，逃课下楼的王俊凯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原地，然后又在他发现前先转身回了班。
    “咳咳……”
    “又没有热水了。”
    同桌拿着杯子回来，
    “隔壁班也没有了。”
    “没事的，谢谢。”
    见千玺一直咳嗽，同桌想要帮他接点热水吃药，可是班里只有一个饮水机，一到冬天热水就供不应求。
    “诶……千玺。”
    第二节晚自习刚上课，大家都低着头写英语试卷，后桌推了推千玺后背递过来一瓶牛奶，
    “给你的。”
    “嗯？”
    “后面传过来的。”
    千玺往后面看了一眼，瞟到王俊凯慌忙躲开的视线，
    “谢谢。”
    接了过去，牛奶是温热的，是自己经常买的牌子。低着头看了会儿，千玺打开吸管插了进去。
    “王俊凯……”
    见王俊凯一直看到千玺打开牛奶才收回视线，罗庭信说，
    “你让刘一麟买的？”
    “怎么可能！”
    “切……买了就买了有什么不承认的。”
    “说了不是我！”
    “可是牛奶不能吃药的。”
    “啊？”
    “常识啊！不能用牛奶吃药。”
    “会中毒么？”
    “说不定……”
    “喂！”
    罗庭信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王俊凯窜了起来，安静的教室飘荡着他略带慌张的声音，
    “牛奶不能吃药！”
    …………
    “刺啦……”
    桌子移动在地上发出的摩擦声，一整个班的人还未反应过来，王俊凯就已经将同样不明所以的千玺拖了出去。
    “噗……”
    罗庭信笑了出来。
    学校超市里，千玺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一堆拧开瓶盖的矿泉水，
    “快喝！”
    因为紧张眉毛都皱成了一条虫子形状，
    “稀释下，多喝水稀释下，快喝！”
    “没事的。”
    “什么没事！罗庭信说用牛奶吃药会中毒的，快点喝啊你！”
    见千玺不动王俊凯塞了一瓶水到他手里逼着他喝了一口，
    “把这些都喝完才没事。”
    “这太多……”
    “要不我们去医务室吧？对，我们应该去医务室！走！”
    王俊凯腾地站起来拖起千玺就走，
    “王俊凯……”
    “走，先去医务室。”
    “不会中毒的……咳……”
    见王俊凯丝毫没有松手的样子，反而越走越快，千玺拉住他，
    “没有用牛奶吃药。”
    “啊？”
    王俊凯连忙回头，
    “没有用牛奶吃药。”
    “没有？”
    “嗯。”
    “呼……还好吓死……”
    长吁了口气的王俊凯说到一半又收住，愣了下然后又连忙送开握住千玺的手，别过脸往前走，
    “回去了。”
    “嗯。”
    一时沉默，在上自习课的校园静谧而空旷，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往回走。
    “谢谢。”
    走到操场上方，千玺开口，一路低着头的王俊凯就停下了脚步，
    “我们下去走走吧。”
    不是询问，说完就改变方向往操场走了，千玺顿了会儿跟了上去。
    “咳……咳……”
    沉默的绕着操场走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只有千玺时不时的咳嗽传开，操场上有穿着短袖短裤锻炼的体育生，一圈圈的从身边擦过。
    “千玺。”
    “嗯。”
    “谢谢。”
    终于开了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千玺抬起头看着前面王俊凯的后脑勺，圆圆的。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谢谢。
    “我知道，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你也会这样拼命，可是还是谢谢。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认真的对你说过谢谢，因为……”
    “哗啦……”
    风穿过樟树叶缝隙，穿过头发和耳朵，凉凉的。清冷的月光慢慢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地上便越来越暗。
    “因为说不出口，欺负你也让你为难过尴尬过不舒服过，真的对不起。本来想着等你这次醒过来好好跟你说一句谢谢，但是看起来好像……”
    停了会儿，
    “可是你放心，我王俊凯从来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人。还记得最开始我跟你说的那句话吗？我们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果然说中了。”
    王俊凯只穿了个薄外套，笔挺的后背让他看起来更加瘦了。
    “不用觉得尴尬，就自在的待着吧！不会再找你的事，也不会再让罗庭信他们烦你了，马上就毕业了，那时候就再也不会再看见我……们了。”
    千玺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
    “嗯。”
    停了很久，千玺说，嗯。
    ……
    很好，王俊凯想，这样很好。压抑了一周最终说出来后像是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可是为什么好像哪里会那么疼呢？
    “那就好，那就这样吧。”
    “我先回班了。”
    “好。”
    千玺转身往教室方向走，走到阶梯那里身后呢王俊凯开口叫他，
    “易烊千玺。”
    “嗯？”
    千玺回头看着还留在原地的王俊凯，
    “按时吃药才会好。”
    也许是距离隔得有些远，也许是天太黑了，千玺看见他似乎扯了扯嘴角，勉强的冲自己笑了笑，
    “嗯。”
    千玺裹紧了羽绒服离开，觉得越来越冷了，就好像身体的某个部位被开了一个口子，哗啦哗啦的往里面灌风。
    谢谢是比骂人敌对还要冰凉的词语，敌对也好、朋友也好，因为没有关系了所以才要说感谢，说完后就互不相欠。
    王俊凯扯了扯嘴角，
    真的没有一点点特别吗？任何人你都会吗？
    书上说，不问出口就不会得到否定的答案，不渴望，就不会失望，不得到，就不会失去。
    “你回来了？”
    电梯里遇见住在对面的女孩余菁菁，千玺看了她一眼礼貌性的点点头。女孩似乎没有在意他冷淡的态度，继续说，
    “这段时间看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吗？”
    “已经好了，谢谢。”
    千玺说罢又用拳头遮挡住嘴小声咳嗽，
    “咳咳……”
    “好像是感冒还没好呢！一定记得要吃药啊！”
    “嗯。谢谢。”
    “你一个……”
    “叮……”
    到了18楼，女孩张嘴还想说什么，千玺却已经出了电梯。余菁菁看着对面的门被关上，接起了电话。
    “喂……”
    站在门边换好鞋的千玺站了会儿才进了屋。
    “王俊凯！”
    第二天早上王俊凯刚到二楼楼梯，就遇见火急火燎的罗庭信奔向自己。
    “干嘛？！”
    王俊凯一副没睡醒不开心的样子，
    “你昨天拉千玺出去说什么了？”
    “什么？”
    “千玺要转学了！”
    王俊凯猛地抬起头，
    “他们说已经在办手续了，要转到二中了。”
    “嘭……”
    像是有一颗炸弹突地在身体里裂开，
    “所以你昨天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罗庭信看着虽然努力克制却还是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慌张的王俊凯，
    “是……么。”
    “王俊凯！”
    罗庭信按住他的肩膀，
    “你们俩到底怎么了，要这样！”
    “回教室了。”
    王俊凯推开他的手，
    “如果他转校了，你俩就真的再也没有交集了。”
    “……”
    前面的身影明显一怔，然后头也没回的离开。
    即使已经说过不会再打扰还是要离开，
    已经这么讨厌我了吗？
    “真的要过去吗？”
    “嗯。”
    “啊……怎么那么突然。”
    “什么时候？”
    “那边安排好了就过去。”
    “大概要多久？”
    “下周吧！”
    “哎……王俊凯。”
    坐在千玺边上的大云看见王俊凯进班叫他，王俊凯没有理会目不斜视的径直回到了座位，
    “千玺你出来下。”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王俊凯听见大妈叫那个名字，过了会儿抬起头看向了第二排窗户那个位置，空空的，心就就像被揪了一下。
    为什么偏偏是二中
    “小雅？”
    “嗯？”
    “他这样果然是是为了刘志宏吧？”
    “我不知道。”
    自习课上，林小雅翻了一页英语书，却丝毫看不进去。
    “他要去了二中以后就真的是没有交集了吧！”
    “嗯。”
    “他现在心里应该很不好受。”
    大云回头看了一眼后排趴着睡觉的王俊凯，林小雅沉默了会儿，
    “你说……有没有那种可能？”
    “什么？”
    “也许他是在逃避自己？”
    林小雅握住笔的指尖稍稍用力，
    “是不是如果那天王俊凯没有掉进海里，他就不会发现自己已经这么的喜欢……”
    “小雅……”
    林小雅只说了一半大云就已经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
    “发现自己心意后却从心底抗拒才会那样对待我们所有人，才会想要离所有跟他有关的人远远的，包括他。”
    “他……”
    大云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会……会吗？”
    “不知道。”
    林小雅说，
    “那晚我们玩儿的游戏，问他喜欢的人是不是姓王，他说不是，可是被电了不是么？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大云看向了窗户边上那个空空的位置，
    “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不合适。”
    “起码让他们和好，起码是朋友。”
    “大云。”
    林小雅说，
    “真正喜欢的人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如果只是逃避，那就让他面对好了。”
    林小雅看着鉴定的大云没有说出后半句，
    真正喜欢的人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因为多看一眼，都会想要拥有。
    “干嘛？”
    酒吧里，王俊凯在二楼卡座找到罗春，罗春抬头，
    “服务员……”
    又要了些酒。
    “最近翘课你大妈没找你事？”
    “都快毕业了，能找什么事。’
    王俊凯端起一杯酒干了，罗春看出了他情绪的不对。
    “怎么了这是？”
    王俊凯没回答，自顾又倒满了酒一饮而尽，
    “你慢点！”
    “什么事？”
    “哦……”
    罗春从身后拿出一个档案袋，推到王俊凯面前，
    “什么？”
    “打开看看。”
    王俊凯打开袋子几张被剪成方块的陈旧的报纸和杂志就掉了出来，
    “我托人调查很久了。”
    罗春点着一支烟，
    “调出他的资料比想象中还要困难，拿到手的也是碎片式的信息，因为身份所以被保护的很好吧！”
    ‘股价大涨，易氏商业地产入选MSCI 中国指数’
    ‘易氏15岁长子回国随父参加慈善晚宴’
    ……
    各个新闻的标题，因为时间久远，剪下来纸已经陈旧不堪。
    “因为没有近距离照片时间又有些久远，所以不能完全确定，可是，会那么巧合的名字吗？”
    “……”
    王俊凯紧紧握着手里的纸，
    罗春接着说，
    “09年有新闻称他在北京某私立精神科医院住院长达一年多，易氏股价当时大跌，回应是虚假新闻，说易烊千玺一直在英国念书。不知道新闻真假，可是奇怪的是，那本一直很畅销的杂志出版社在这则新闻发布后没多久就消失了。”
    王俊凯的手莫名开始微微发抖，
    “还有，你看一下他在国内的中学，X大附中，总是觉得这个名字像是在那里听过一样。”
    “查这些干什么。”
    “因为觉得可疑，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堂堂上市公司的公子隐藏身份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罗春说，
    “也许只是猜测，可是王俊凯，离他远一点！如果他真的住过院，真的很危险！”
    “无论是不是跟我们都没有关系，不要再查了。”
    “怎么没关系？为什么一直想方设法的接近你？”
    “他没有想接近我！”
    王俊凯突然发怒，
    “一直是我在找他事，他从来！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要靠近我！”
    喝完酒将酒杯拍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以后不要再弄这些无聊的事情了。”
    “王俊凯！”
    “服务员！来两瓶酒。”
    ……
    “砰砰砰！”
    凌晨1点，急促的敲门声将千玺吵醒，千玺下床打开客厅里的灯，开门一阵酒气扑面而来，王俊凯扶着墙醉醺醺的站在门口，
    “你好。”
    王俊凯裂开嘴冲千玺傻傻的挥挥手，
    “你好。”
    “有事吗？”
    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口气却是淡淡的，
    “我想喝水。”
    王俊凯推开千玺就往屋里走，
    “冰箱呢？”
    在客厅瞎转了几圈看不到几步远的冰箱，回头看向千玺，委屈的表情，
    “我想喝水。”
    千玺走过去从冰箱拿出一瓶水递给王俊凯，王俊凯接过去抱着躺到沙发上闭上眼，
    “睡觉。”
    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起身找千玺，见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王俊凯又笑着说，
    “晚安，千玺晚安。”
    嘟囔着说完睡了过去，站了好一会儿千玺走了过去，将他背了起来，
    “干嘛？”
    半睡半醒感觉到有人在动自己，王俊凯嘟囔。
    “千玺唱歌……”
    “砰砰。”
    余菁菁睡眼朦胧的打开门看见门口的千玺瞬间睡意全无，
    “你……”
    “你的车可以借我开一下么？”
    余菁菁看了看千玺，又看了看他背上沉睡的王俊凯，
    “我送你吧！”
    深夜的马路空无一人，余菁菁将车开的飞快。
    “千玺……”
    醉醺醺的根本坐不稳，千玺将他搂在怀里，却不回答他不停的叫唤。
    “千玺……唱歌……”
    “好热。”
    “我是一只老虎……”
    “怎么喝那么多酒？”
    余菁菁问，
    “嗯。”
    “千玺你为什么要去二中呢？那里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不是赶你走的，我……”
    “你一定是讨厌我……”
    “到了。”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你要把他背上去吗？”
    “嗯。”
    余菁菁下车费力的将王俊凯拖出来以便千玺将他背起来。
    “那我在这里等你。”
    “好。”
    “罗庭信说牛奶不能吃药。”
    “可是要吃药才不会咳嗽了。”
    “你知道吗我一口气可以吃8个包子。”
    “我……”
    一路上不停的絮叨，手还不安分的一直摆动，
    “别动。”
    千玺说，
    “好……”
    糯糯的长长的拖音，像是可以听懂一样，乖乖的收起挥舞的手，然后紧紧搂住千玺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
    “好……”
    “咚咚咚。”
    “谁呀？！”
    王浩邴打开门看见背着王俊凯的千玺，
    “那个，王俊凯喝醉了。”
    “小兔崽子又喝酒！！”
    不耐烦的口气，
    “他房间在哪儿？”
    “他房间有人。”
    “王哥快点啊！”
    “来了来了。”
    身后有人叫道，千玺看过去，窄小而破旧的客厅里，堆满了烟头和易拉罐，一群人围着桌子，桌子上是扑克牌。
    “你把他放那边沙发上吧！”
    王浩邴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连忙回到牌桌前，
    “发牌发牌。”
    千玺收回视线，看了看旁边的一个破旧的沙发，定了会儿走过去将王俊凯放在上面，沙发很短，王俊凯的腿几乎都悬在外面，
    “有被子吗？”
    “你先放那儿，等会儿我来。”
    王浩邴头都没回的说，沙发很硬，王俊凯似乎很不舒服，眉头一直皱着，千玺站了会儿出了门。
    “咚咚咚！”
    “谁呀！”
    王浩邴打开门还未开口，千玺就进了屋，看见王俊凯已经滚到了地上，千玺走过去小心的背起他，走到门口对疑惑的王浩邴说，
    “我先带他走了，他明天还要上课。”
    “你……”
    余菁菁看见千玺又将他背了回来有些讶异，千玺打开车门将他放进去，
    “他家里没人。”
    “哦。”
    余菁菁扫了一眼后视镜，王俊凯躺在千玺怀里睡得很熟，千玺将头扭向窗外，黑漆漆的夜里，什么都看不清。
    “卧槽！”
    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余菁菁，王俊凯大叫一声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
    “你醒了？”
    余菁菁看着他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蹲在床角的样子有些忍不住想笑，王俊凯飞快的环顾四周，陌生的一塌糊涂。
    “你谁啊？”
    “啊……我余菁菁，我们见过好几次面的啊！不记得吗？”
    “余菁菁？”
    王俊凯重复了遍又看看她似乎有些印象，然后又想起什么一样连忙问，
    “我怎么在这里？！”
    “昨晚你一直敲我门啊！”
    王俊凯愣了会儿像是记起来一些一样有些懊恼烦躁的挠挠头，应该是敲错了门，然后冲余菁菁大吼,
    “你干嘛要开门！！你想干什么？！”
    “……”
    “干嘛把我带进你房间啊！大姐！”
    看着理直气壮冲自己发火的王俊凯，余菁菁一时间无言以对，翻了个白眼，抬起手指着大门，
    “酒醒了是吧？走！”
    “哎！大姐！”
    一直在自己世界沉思的王俊凯根本没在意余菁菁的口气，
    “昨晚我……没有敲别人的门吧？”
    “没有……”
    “我……那个我朋……我是说住你对面的……千玺有没有过来过？”
    “没有。”
    “那是错觉吗？”
    王俊凯低声嘟囔，
    “感觉昨晚见过他一样呢！”
    “什么？”
    “谢谢大姐。”
    余菁菁觉得一口气快要上不来了，
    “你走！赶紧走！”
    跟昨晚上乖巧粘人的像只猫咪的那个判若两人，看着门被关上，余菁菁生完气又想起昨晚他拜托自己的事情，
    “能让他在你家睡一夜吗？我身体不舒服照顾不了他。”
    “可以。”
    “嗯……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今晚的事情？不要让他知道我来过。”
    他说，
    “就让他以为是敲错了门。”
    还好是敲错了门，万一……那就丢人丢大了，那样的话会以为我纠缠他吧？
    王俊凯看了一眼那边关着的门进了电梯，
    可是，如果是梦，为什么那么真实呢？梦里面他背着自己，梦里面好像听见他说，别动，都那么真实。
    走到班门口的时候王俊凯突然放慢了脚步，因为醒来后就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到了学校就11点了，第三节下课的时间，熙熙攘攘的走廊，王俊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直到从卫生间回来的罗庭信叫了句他，才一起进了班。
    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是空的。
    王俊凯心突然就咯噔了一下。
    “走啊！”
    罗庭信见王俊凯突然停下推了推他，
    “你怎么了？”
    “昨晚跟春子喝多了。”
    “哦。”
    王俊凯打开抽屉将包塞进去，却在抽屉摸到了一盒硬硬的东西，掏出来是一盒温热的牛奶，
    “罗……”
    刚准备问罗庭信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应该是罗庭信买的吧！
    前面那个桌子依旧是空空的，王俊凯打开牛奶喝了起来。
    害怕他突然间就走掉了。
    “哎，王俊凯！”
    下午还在睡觉的王俊凯被罗庭信叫了起来，
    “干嘛！”
    “晚上一起吃饭。”
    “哦……”
    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和千玺请客。”
    慵懒的王俊凯睁开了眼睛，罗庭信接着说，
    “上次在四季岛你俩输了呢！”
    “他……”
    “千玺答应了啊！”
    “哎，千玺。”
    大云在走廊上遇见刚从教务处回来的千玺，
    “嗯？”
    “晚上一起吃饭。”
    “不……”
    “上次在四季岛你俩输了啊！在走之前应该请了这顿饭吧？”
    大云抢在千玺面前说，
    “王俊凯都答应了，你不会不同意吧？”
    “嗯。”千玺犹豫了下点点头。
    “7点，芙蓉路那边见啊！”
    下午最后两节课都没有再见到大云和罗庭信了，6点多放学后大云打来电话让王俊凯和千玺过去，他们已经订好位置了。
    “林子航走啊！”
    王俊凯叫林子航，林子航愣了下然后林小雅说，
    “我俩等下，你先过去吧！”
    王俊凯没有理林小雅，千玺已经出门了，王俊凯放慢脚步跟在了后面。
    “王俊凯，你俩打车到南大街下，然后从太乙巷穿到芙蓉路这边，芙蓉街这边太堵了。”
    走到学校门口大云打来电话叮嘱，王俊凯挂了电话后就拦到一辆空车，犹豫了下王俊凯冲前面不大不小的喊了声，
    “喂。”
    千玺回头，怔了会儿，走了过来一同坐了进去。
    “到哪儿？”
    司机问，
    “南大街那边的太乙巷。”
    说完车内就安静了下来，王俊凯坐在副驾驶座，千玺坐在后面。
    “他们呢？”
    等红灯的时候千玺开口，
    “大云和罗庭信已经过去了，林子航他们等会儿来。”
    “嗯。”
    天色渐晚，南城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因为白天晴的很好，所以夜里也不再是上周那样潮湿的空气，摇下窗户干爽的风便迎面吹来。
    “这边怎么又在拆了？”
    王俊凯看见不远处的施工现场问，
    “说是这两年要盖一个大型商场。”
    司机回答，
    “在这儿？政府的吗？”
    “好像不是，说是一个集团买下来的。”
    “什么集团啊？这么有钱。”
    “有钱人多了去，前几天看报纸说是什么易什么集团。”
    “哦。”
    随意的回答后王俊凯扫了一眼后视镜，他依旧静静的看着窗外，没有什么表情。
    南城本来就不大，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两人下了车，往前走两步就是太乙巷，天完全黑了下来，因为巷子很窄路灯也很少，所以平时没什么人从这里走。晚上就更少了。
    见王俊凯站在巷子入口半天不动，千玺偏头看了看前面不见出口的昏暗的石板路，穿过王俊凯率先走进去，王俊凯看了看小心的跟了上去。
    “刺啦……”
    踩到干燥的落叶上发出的声音，两个人沉默的慢慢往前走。偶尔的并不算明亮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到巷子的墙壁上，千玺余光瞥见他没有跟上来，就会放慢脚步。
    “啊……”
    王俊凯叫了声，千玺回头看着他有些尴尬又故作镇定，
    “破巷子都没有人扫扫吗？！”
    说着将脚下差点绊倒自己的石头踢到一边，见他没事千玺转身继续往前走。
    “我不怕黑的。”
    王俊凯自言自语一样，看了看他走远的背影又连忙向前走了几步。
    明明只有几百米的巷子却走了很久，千玺抬头，已经可以看见芙蓉路上的明亮的灯光了。
    就是在芙蓉路吧！
    “马上就出……”
    “汪!”
    转身话说到一半的千玺被突然的一声狗叫吓了一跳，再回头，前面巷子内的一个岔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一只大狗，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汪！”
    千玺瞬间觉得脚一软，慌忙往侧边躲。前面的金黄色大狗见千玺动弹更加凶恶了，冲这边慢慢走来，发出凶恶的声音，
    “呜……汪……”
    “你果然怕狗啊？”
    身后的王俊凯见千玺贴着墙边紧张的不敢动弹有些好笑，千玺一动不敢动，高度警惕的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大狗，狗也看着他，王俊凯见他真的害怕，弯下腰找了两块石头，
    “嘚……”
    朝狗砸过去却打偏了，本来就凶恶的大狗见状更加愤怒了，仰起头冲王俊凯大叫，
    “汪汪！”
    “王俊凯，你别惹它了。”
    千玺害怕的小声的说，
    “嘿！还造反了你！”
    王俊凯不服又扔了一块石头过去正好砸到了大狗的肚子，大狗发出呜咽的声音后拔腿就往这边冲，
    “千玺躲开！”
    王俊凯两步上前一把将千玺拽了过来，怒目对已经没两步的大狗叫，
    “嘿！”
    “汪！”
    大狗停下冲两人狂吠，
    “呜……汪！”
    “别动，王俊凯你别刺激它了！”
    王俊凯感觉千玺声音都变了，
    “不行的话……我们往后退吧！我们从后面退出去。”
    “没事！”
    王俊凯死命的与大狗瞠目而视，弯下腰捡起了一个大土块就冲狗砸了过去，
    “王俊凯别……”
    “嘚！”
    “嗷……”
    千玺话还没说完，这一次真的被砸痛了的大狗嗷的一声就冲过来了，
    一见大狗过来，千玺下意识的往后跑，大狗见千玺开始跑立马将目标锁定，朝着千玺就扑了过来，
    “千玺别动!”
    王俊凯想拉住千玺却晚了一步，狗就是这样你不动他也不敢动，你一跑他就会追过去。
    “滚开！”
    王俊凯拿起石头砸过去，大狗却没有停下，咆哮着扑向千玺。王俊凯往后跑一把拽住千玺，转身飞速伸腿踢到大狗肚子上，
    “嗷呜……”
    大狗被踢中疼的大叫，往后退了两步，王俊凯捡起不远处的一个手腕粗的木棒，将大狗逼到角落，旁边就空出了一点足够千玺过去，
    “快走！千玺快走！”
    王俊凯也有些紧张了，没有想到这只狗那么狂躁。
    “走！”
    “汪！”
    “王俊凯……”
    “你先走，快点，没事的！”
    “汪……”
    对峙般，大狗和王俊凯怒目而视都不敢轻举妄动，
    “快点！我自己很好跑的！”
    千玺咬住发白的下唇看了看，慢慢的往出口移动，大狗见千玺在动立刻警惕了起来，一双乌圆鼓鼓的眼睛盯着他，
    “汪！”
    “跑，快点跑出去！”
    见千玺已经离自己有一米多的距离王俊凯冲他大叫，
    “跑到大马路上去它就不敢追了！快点！”
    千玺听罢立刻加快脚步，大狗见千玺跑了起来，顾不得王俊凯了拔腿就追了过去，
    “你找死了是吧！”
    “嘭！”
    “嗷……”
    一木棒打到了大狗身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嘭！”
    王俊凯又打了一棍子，大狗惨叫后立刻回头扑向了王俊凯，
    “你别过来我告诉你……”
    “王俊凯……”
    千玺听见惨叫立刻停下脚步往回跑，看见王俊凯和大狗打了起来，
    “嗷……”
    大狗张开嘴就往王俊凯拿着木棒的手冲过来，王俊凯抬起脚想要踹它，却一下子被速度极快的大狗咬住了小腿，
    “啊……”
    “王俊凯！”
    被咬住的王俊凯叫了声疼的倒在地上，大狗恶狠狠的咬住不撒嘴，
    “啊……”
    “滚！”
    “嘭！嘭！”
    赶回来的千玺捡起地上的木棒拼尽全力的打在了大狗身上，
    “呜……嗷……”
    被愤怒的千玺吓到一般，大狗立刻撒开嘴呜咽着悻悻的跑远了。千玺见大狗不再回来，扔下棒子，连忙蹲了下去，
    “王俊凯……王俊凯你还好么？”
    “啊……”
    蜷缩着捂住小腿，有暗红颜色透过牛仔裤印了出来，疼的面目狰狞的王俊凯拉住千玺的手，
    “千玺……”
    “你等会儿，等会儿，我马上打救护车。”
    千玺慌乱的掏出手机，王俊凯抓住他的手，千玺看过去，他抿着嘴唇，好看的眸子里波光粼粼，
    “疼……”
    ……
    “怎怎……怎么办？”
    太乙巷出口里蜷缩着的两个人瑟瑟发抖，
    “不……不然我们出去吧？”
    “出去会被王俊凯打死吧？”
    罗庭信声音都在发抖，
    “我……我只是想让大黄吓吓千玺，王俊凯保护下就……就好了……”
    “我们完蛋了。”
    大云扶住额头绝望的说。
    晚上九点多本应是医院结束吵闹恢复宁静的时候，南城中心医院也一向如此，偶尔的急诊病人惹出喧哗后又会迅速恢复夜独有的安静，值班医生和护士坐在自己的岗位小声聊些八卦新闻或者医院的琐事，可是今天的南城中心医院异常吵闹。
    赶过来的罗庭信和大云在一楼急诊注射室找到正大发雷霆的千玺的时候才知道，一路上听见的议论、感叹、嘲笑、讥讽、夸赞都是在形容他。
    “这不是道歉可以解决的事情！”
    一个年轻女护士低着头在一边啜泣，两个貌似院方领导的人站在千玺面前一直道歉，千玺脸黑的吓人，
    “确实是我们院方的问题，非常抱歉，我们立刻重新安排人。”
    “作为南城最大的医院，竟然安排实习生来做注射血清这么危险的工作，如果，今天出现任何意外，我想你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确实抱歉，我们马上……”
    “郭主任……”
    说话间一个目测三十来岁的女的走了进来，穿着护士服，
    “来来……”
    被叫郭主任的医生连忙讨好似得对千玺说，
    “这位是我们院最有经验的护士长，现在马上帮你朋友注射。”
    千玺打量了女护士一遍，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有些勉强的点点头，转过身对一直低着头的王俊凯说，
    “忍耐一下，我们明天换医院。”
    “嗯。”王俊凯点点头。
    “血清稍微有些痛，忍住哦！”年长的护士长一边擦棉球一边和蔼的对王俊凯说。
    “一会儿就好了……”
    千玺轻轻将王俊凯外套捋下来安慰的说，刚才注射疫苗的时候他已经很害怕了，
    “嘶……”
    针头推进的时候王俊凯疼的一下子抓紧了千玺的手，千玺似乎是有些不忍又像是心疼立刻别过脸。
    “哎？怎么了？”
    罗庭信没有着急进去，跟一边看热闹的打听，旁边的一大爷小声说，
    “实习的小姑娘帮那个受伤的男孩注射血清，扎了三针都没有成功，一边的男孩就大发雷霆，闹到院方去了，听说连院长都惊动了。”
    “把人家实习姑娘都骂哭了，喏，还在那儿哭呢！”
    “现在的孩子可真厉害……”
    “小姑娘也是，把人家扎回血了，搁谁谁也心疼。”
    “可是这种事情医院多了去，唯独对这次那么重视，肯定这小孩背景不一般啊！”
    一旁的群众三言两语的讨论起来，大云和罗庭信面面相觑，完全想象不出来平日温文尔雅的千玺怎么才能把一个人骂哭。实际上一直沉默的王俊凯也是被突然大发雷霆的千玺吓到。
    “这是我们院方的失误，刚才也接到上面指示，这次你们在医院还有接下来的全部花费都由我们院方承担，还希望可以谅解。”
    “赔偿是自然的，但是接下来的治疗就不必费心了。”
    千玺摁住王俊凯肩膀上的止血棉球，弯着腰轻轻揉了一会儿见没有再出血，小心的将王俊凯外套穿好扶起他，
    “我们走。”
    “那个同学，可以换个地方说话么？”
    叫做郭主任的赔着笑脸连忙跟上去想要扶住王俊凯，千玺冷冷推开，
    “没有什么可说的。”
    “同学，你看赔偿我们也尽量……所以卫生局那边……”
    千玺不易察觉的愣了下，然后扶起王俊凯，大云和罗庭信立刻上前扶住王俊凯胳膊另一侧，
    “王俊凯……”
    见千玺不再理会，郭主任讪讪的笑了笑，把他们送到了门口。见没有热闹可看，门口的人也慢慢散开。
    “余小姐，已经处理好了。”
    11层办公室，院长挂断电话后满脸笑容的对沙发上的余菁菁说，
    “知道了。”
    余菁菁起身戴上墨镜往门外走，
    “余小姐……”
    “不该问的别问。”
    “是。”
    “千玺！千玺！”
    “王俊凯……”
    “开车！”
    不理会车外面大云和罗庭信的叫喊，直接将王俊凯塞到出租车里。
    “易烊千玺你疯了！”
    “开车！”
    “你放我下去！”
    “去哪里？”
    司机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千玺和一直要下车的王俊凯，
    “悦风小区。”
    “我要下车。”
    “你俩认识吧？”
    后视镜里看了看后面追车的两个人，司机莫名有些担心，王俊凯迅速回答，
    “不认识！不停车我报警了。”
    “报！”
    千玺刷的将手机扔到王俊凯身上，
    “打电话啊！”
    王俊凯立刻噤声，黑着脸发火的千玺有些慎人，
    “开快点！”
    司机瞟了一眼立刻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你干嘛！”推开门王俊凯被千玺一把扔到沙发上，
    “喂！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
    “王俊凯！！”
    千玺站在王俊凯对面暴躁的打断他，
    “你平时不是很厉害么？！嗯？！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不是在学校走路都是横着么？今天怎么了？嗯？”
    回想刚才医院的温柔，王俊凯有些愣住，这是他第一次见千玺对自己发这么大脾气，
    “你干嘛……”
    “扎你疼你不会说吗？忍着干嘛？！如果不是我发现回血了你是不是还是一声不吭？！”
    “我……”
    “胳膊都肿了为什么一声不吭？！知道回血多危险吗？知道注射血清多危险吗？学习不好医学常识也不懂吗？！”
    “是！就你懂！”
    王俊凯一下子火了，
    “就你学习好！学习好就能多管闲事吗？！让你管我了吗？你是天使吗？见人就想救！”
    “那你自己就别多管闲事！不要让我内疚欠人情！”
    “呵呵……那你别跑啊？看见狗吓成那样你倒是给我一个不多管闲事的样子看看啊！”
    “你……”
    千玺气结，
    “蛮不讲理！”
    “我说易烊千玺！”
    占据上风的王俊凯有些得意的看着他，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
    “你是在担心我吗？”
    王俊凯扬起脸，
    “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不想欠人情而已。”
    “那你那么紧张干吗？干吗发那么大的火？”
    “我去洗澡了。”
    “啊……”
    王俊凯故意叫了声，千玺迅速回头，
    “看吧！”
    得意的笑，
    “你在担心我。”
    “……”
    千玺无语的回过头走到卫生间，端了一盆热水出来，
    “把上衣脱了。”
    “干嘛？啊……嘶……”
    王俊凯听完立刻弹到沙发里面，因为用劲过猛，一下子磕到包扎的小腿疼的大叫，
    “你……慢点。”
    看着他没辙的说，
    “把上衣脱了。”
    “你想干吗？！”
    “快点！”
    “易烊千玺我可不是那……”
    “帮你敷一下肩膀……”
    “那也没必要全脱了啊……就这样……”
    王俊凯侧着身子露出一点点肩膀，与下巴一个方向的微微下倾
    “要我动手么？”
    千玺不耐烦的将手中拧好的热毛巾啪的扔到盆里，盯着王俊凯，一直碎碎念的王俊凯立刻听话的开始脱衣服。
    “好了。”
    脱光上衣露着半个身子的王俊凯像是想要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一样故意挺了挺胸脯，千玺扫了一眼低下头拧毛巾。
    “有些烫，忍一下。”
    “嘶……”
    温度很高的毛巾敷到扎针的地方，王俊凯叫了声。
    “还疼么？”
    千玺看着已经紫了一片的肩膀轻声问，
    “嗯。”
    “疼为什么不说？”
    “说了也没用……”
    王俊凯将头扭向一边，大声说，
    “我可是男人！”
    轻轻将热毛巾敷在有些肿的肩膀上，捂半分钟毛巾不热后再重新在半开的热水里面过一遍，四五次下来千玺的手已经被烫红。
    “好了。”
    反反复复敷了近十分钟后，千玺拿下毛巾，热水敷过的肩膀红了一片，但的确舒服很多，王俊凯套上外套。
    “这两天就不要洗澡了，伤口不能见水。”
    一边说一边端过来一盆热水放在王俊凯脚下，
    “嗯。”
    “睡衣给你放在床上了，洗完过去睡觉。我去洗澡了。”
    “嗯。”
    低着头很小声的回答。
    “你怎么还不回去睡？”
    洗完澡出来的千玺看见王俊凯还坐在沙发上讶异的问，
    “脚疼。”
    王俊凯偏过头看着千玺，手里是削的面目全非的橙子，
    “你背我过去。”
    “快点啊！”
    王俊凯咬了一口橙子，对站在原地不动的千玺说，
    “快啊！”
    千玺站了会儿走过去，
    “我扶你过去。”
    “你不会背不动我吧？”
    怀疑的口气，
    “刚才你自己还可以走。”
    “喂！我为了谁才被狗咬了？！背一下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就这么不情愿你还是人么你？！”
    “现在是走路都会疼么？”
    “嗯！”
    王俊凯飞快点头，见千玺转身以为他要背自己连忙站起来，而千玺却转身进了房间，没一会儿抱着被子出来放到沙发上，
    “你得先把我背过去再过来睡啊！”
    “你行动不方便就在沙发上睡吧！”
    “你……”
    “我先睡了。”
    “易烊……”
    “晚安。”
    直到客厅里一丝声响都没有后，王俊凯才难以置信的收回放在紧闭的房间门上的视线，幽幽的，
    “我擦……”
    “千玺啊……千玺……”
    刚睡着不久就被客厅不间断的传来的声音吵醒，
    “千玺啊……”
    千玺打开灯走到房间门口，看见王俊凯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像机器人一样重复发声，
    “千玺啊……易烊千玺……”
    “怎么了？”
    “喔……”
    王俊凯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边上的千玺吓了一跳，然后说，
    “我口渴……”
    千玺倒了温水递给王俊凯，王俊凯只抿了一口就放到了茶几上。
    “好了，你去睡觉吧！”
    睡眠很浅质量也一直都不是很好，通常就是需要很久才能睡着，如果夜里醒了就可能会失眠到天亮。千玺觉得头有些痛起身打开抽屉倒出两粒白色药丸，吃完才躺了下去。
    “千玺……千玺啊……”
    “千玺……”
    “千玺……易烊千玺……”
    “怎么了？”
    千玺打开房间门，王俊凯回头，
    “我想上厕所。”
    ……
    就这样在客厅与房间来回的跑，好像吃了药也没有什么效果，毫无睡意，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凌晨3点多了。
    “千玺啊……千玺……”
    “千玺啊……”
    “……”
    千玺打开门没有说话，王俊凯回头怔怔的看着他，显得有些无辜。
    “我有点饿了。”
    ……
    王俊凯觉得千玺是在蓄意报复才会在自己吃了两碗面后，又坚持给自己盛了一碗。
    “我……我不吃了。”
    王俊凯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推到一边，
    “吃饱了？”
    “恩！”
    “还有事吗？”
    王俊凯被盯的有些发毛连忙摇摇头，
    “那我去睡觉了。”
    “好的。”
    王俊凯飞快点头。
    回到房间千玺揉了揉太阳穴，打开药瓶准备再吃两片，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下又将药瓶放回原处，躺进了被子里。
    反复折腾，被子里已经没有一丝热气，千玺蜷缩起来，稍微暖和后便开始萌生睡意。
    “千玺……千玺你睡了吗？”
    房门被轻轻推开，客厅里的灯没关，可以将门口那个猫着腰的影子投到窗帘上，王俊凯捏着嗓子在门口小声打探似得询问，
    “你睡着了吗？”
    又问了一遍，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没有回话，王俊凯关上门，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彭。”
    “啊……嘶……”
    关了灯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小心翼翼却还是撞到了柜子上，王俊凯疼的叫了出来又连忙捂住嘴，在原地停了会儿见千玺没有醒继续走摸索着爬到了床上。
    “喂……”
    王俊凯推了推千玺，纹丝不动，确认他睡着后开始一边扯被子一边嘟囔，
    “真是过分，把伤者扔到沙发上自己睡的那么熟。”
    “盖这么厚被窝里居然还是凉冰冰的，怪不得还要穿羽绒服。”
    王俊凯将被子扯了一半过来，想了会儿又伸手摸了摸确认千玺身体没有露在外面才完全钻了进去，挨着千玺的身子，
    “果然还是床上睡着舒服。”
    莫名的心满意足，说完翻了个身侧向千玺那边，
    “那么怕狗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啊？”
    王俊凯用胳膊支撑着脑袋看着千玺说话，即使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在医院发那么大火吓死人了，那点血算什么我打架流的比这个可多多了。”
    “虽然这个针确实好疼，但是你一这样闹，全南城都知道我怕打针了，我还怎么当大哥。”
    “你知道你天天面无表情多让人讨厌么？特别讨厌！”
    支撑太久胳膊有些酸，王俊凯换了只胳膊又接着说，
    “我还特别讨厌你多管闲事，帮我就算了，你一旦帮了林小雅那种人，你看甩都甩不掉。”
    “还有，你是人都能做朋友吗？没有原则标准吗？刘志宏那种你都……我就特别烦看见你们！”
    “可是你和谁都能做朋友，为什么偏偏讨厌我？就算我之前故意欺负你，后来又当众让你难堪，我也没有打你啊！你可能不知道，我打人都不眨眼的！”
    自言自语就容易犯困，
    “刘志宏还特意找我让我离你远点，切！凭什么？凭什么听他的！可是……他为什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你不要告诉他，千玺你别告诉他。”
    “一直没有跟你说过，还记得我第一次睡在这里吗？那几乎是我半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没有失眠，没有无休止的噩梦，特别安稳。后来就老想睡在这里。可是我们偏偏又总是吵架……”
    “可是你干嘛帮我啊！我都那样欺负你了，你是白痴吗？”
    “我睡了哦……”
    “大云说……你对我跟对别人不一样……”
    “我能捏着你的耳朵么……”
    王俊凯晕晕乎乎的倒在枕头上，
    “我捏着你的耳朵，就会睡得特别好，特别……”
    ……
    “还有啊……”
    并没有睁开眼睛，过了好久又开口，像是在说梦话，
    “除了我妈，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
    可是你还是会走。
    沉沉的睡过去，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
    房间最终归于寂静无声，没有开灯，乌云在天际即将泛白的时候慢慢散开，还悬挂在空中的月亮散出清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进房间，一点点亮光，只能看见旁边人的轮廓。王俊凯已经睡得很熟，千玺睁开眼睛转过身，迟疑了很久，停在半空的胳膊最终还是落了下来，轻轻地将他搂进了怀里。
    清晨5点多钟，王俊凯是在鸡蛋和牛奶的香气中醒来的，窗帘被拉开一条缝隙，天还没亮，窗户外面是一片漆黑。王俊凯轻轻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小腿传来隐隐的疼让他知道这是真是存在的，好像在下雨，他听见淅淅沥沥的声音。
    “吱哑……”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多久，好像又睡了一觉，但又好像刚闭上眼睛。王俊凯听见门被轻轻推开，客厅明亮的灯从门缝中投了进来。细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王俊凯……”
    小而轻的声音，王俊凯没做声，
    “王俊凯……”
    像是离自己又近了一些，声音大了一点，可是却依旧轻柔。
    “唔……”
    没有睁开眼睛，含糊的应了声，王俊凯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梦魇，思维清晰明辨，身体却像是被什么抓住一样一动不能动。
    “你醒了吗？”
    “嗯……”
    “外面在下雨……”
    房间的灯始终没开，只有客厅暖色调的光线穿过门缝投在了木质地板上，连同床边上那个人的影子，王俊凯恍惚间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便没有回答。
    “我去帮你请假，你在家休息，放学我带你去医院换药。”
    “嗯。”
    “厨房里有热好的牛奶和鸡蛋，面包片记得放微波炉里转一下，30秒就可以了。”
    柜子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千玺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便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身体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王俊凯觉得自己是被丢进了梦魇，或者是太累了才会这样。后来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是一种他不肯承认的贪恋，贪恋那种感觉，才会不肯睁开眼，害怕睁开眼睛后就会消失，那样虚幻不可抓住的消失。
    听见客厅的门被关上后，王俊凯睁开眼睛，天好像亮了一些，可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天空还是低沉而灰霾。掀开被子下床，小腿肚好像没有那么疼了，可以扶着墙走。
    王俊凯走进厨房，平底锅里有煎好的鸡蛋和培根，伸手打开一旁玻璃锅盖，乳白色的牛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奶香气扑面而来。
    肚子有些饿了。
    走到卫生间，伸出拿牙刷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玻璃杯里静静的放着一支挤好牙膏的蓝色牙刷。王俊凯抬起头，看了看镜子中那张看起来毫无颜色的脸，那张他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看过的脸，他知道自己长的好看，是他不想承认却无法改变的那种好看，像极了他妈妈。
    蓦地就笑了，淡淡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傻，王俊凯想，
    我要把他留下来。
    那种想法就在那个并不算宽敞的卫生间里迅速扎根发芽，像雨后的滕蔓一样不受控制的张牙舞爪的蔓延开来。
    “嗨，千玺。”
    刚到教室，罗庭信便跑了过来，也不管是早读时间。
    “王俊凯呢？”
    “在家。”
    千玺又说，像是解释，而罗庭信并没在意少的那一个字有什么不一样。
    “在我家。”
    “他请假了吗？没事吧？”
    “嗯，等会儿我去帮他请假。”
    千玺打开英语书，
    “哦，昨晚你干嘛那么凶啊！”
    “……”
    见千玺不说话罗庭信摸了摸鼻子，
    “那我晚上去你家看他。”
    “不用了……”
    “啊？”
    罗庭信疑惑，千玺说，
    “我下午就不在学校了。”
    “你去哪儿？”
    罗庭信叫，
    “你这就要转学走了吗？”
    “罗庭信！你干嘛呢！回你座位上去！”
    千玺还没有回答，就被查岗的大妈打断，罗庭信只得回到座位上。雨还是没停，外面的冷空气在玻璃上形成了薄薄的一层水蒸气，这就导致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千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回答。
    不用了。
    他们才是朋友不是么。
    “千玺，你出来一下。”
    大妈敲了敲千玺的桌子说，千玺没有再去理思绪，放下书跟了出去。
    “谁呀？”
    下午四点多，王浩炳打开门，
    “您好。”
    千玺看着不修边幅打着哈欠的王浩炳，有意思不耐烦，
    “什么事？”
    “我过来帮王俊凯拿两套衣服。”
    “他呢？”
    “在我家。”
    “那边，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王浩炳拉用下巴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房间，便不再理会千玺径直接回到了房间，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似乎并不关心他发生了什么事。客厅里依旧是乱糟糟的，千玺皱了皱眉。
    推开门，是一间狭小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却出乎意料的干净。
    书桌旁立了一把吉他，
    千玺打开衣柜，一股淡淡的香气传开，与外面充斥着的酒味和厚重灰尘味道的房间像是两个地方，是干净的肥皂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并没有几件衣服，却整整齐齐的叠好，千玺拿了两件衣服装进包里便离开。
    王俊凯打开冰箱，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还是早上吃的面包现在早已饥肠辘辘，伸手拿了一包薯片，单腿跳到沙发上坐着。他家里好像总是有吃不完的零食，却从未见他吃过，真是怪人，王俊凯想，薯片这种东西为什么要放到冰箱里。
    吃了两口薯片却更饿了，王俊凯准备叫点外卖，找到手机才发现原来手机早已经没电，怪不得一上午都那么安静。
    充电器。
    在客厅和房间翻天覆地的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甚至连卫生间都找过了都没有。单脚蹦了那么久有些累，王俊凯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一低头看见床头的桌子有两个抽屉。王俊凯打开抽屉，里面只有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没有充电器，大失所望的刚准备关上却看见瓶瓶罐罐间的一个白色塑封瓶上写着安眠药三个字。
    B杂片、帕罗西汀、舍曲林、氟西汀、西酞普兰、氟伏沙明、文拉法辛……
    王俊凯一瓶一瓶的看，并不知道这些是治疗什么的，有些药称他甚至不会读，可是他看着一抽屉的药，罗春的那句话像成群成片的马蜂一样在脑海里嗡鸣，
    【09年有新闻称他在北京某私立精神科医院住院长达一年多，易氏股价当时大跌，回应是虚假新闻，说易烊千玺一直在英国念书……】
    “吱哑……”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王俊凯才反应过来慌忙将抽屉关上，走到客厅，看见正在换鞋的易烊千玺。
    “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王俊凯觉得有些怪怪的又补了一句，
    “你不上课吗？”
    “请假了。”
    千玺走进屋，
    “还要去医院换药，雨一直不停太晚不好打车。”
    外面果然还在下雨，零星飘落，像雾一样，缠绵不断。
    千玺将包递给王俊凯，
    “你换上衣服我们出去。”
    “你去我家了？”
    “哦。”
    下雨天打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从医院换完药出来天其实刚刚擦黑，可是每一辆出租车似乎都在着急往家赶，开的飞快。
    两个人撑着一把雨伞站在马路边上，千玺目不转睛的看着来往的车辆，王俊凯却认真的看着他。
    与自己有些婴儿肥似得脸不同，他的脸轮廓分明，唇角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潭水，清澈而……
    “有事？”
    千玺回头对上了他的眼神，王俊凯的思绪被打断，
    “没事啊！”
    故作轻松的耸耸肩，
    “那就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
    王俊凯听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切！少自作多情了！我是在想要不是我的车被你弄丢了，现在我还需要在这儿淋雨？”
    千玺不打算接话，抬起头一辆车停在了两人面前，
    “去哪儿啊？送你们啊！”
    刘志宏摇下窗户冲两个人笑，王俊凯窃笑就僵在了脸上。
    “不用，谢谢。”
    千玺说，
    “下雨很难打车啊！我送你们……”
    “不用。”
    听不出口气，甚至是没有看一眼他。刘志宏看了一眼拉下脸的王俊凯，似笑非笑。
    “那下周我们学校见啊！”
    “你干嘛不走？”
    王俊凯看着迅速消失在街道上的车子对千玺说，
    “你们不是敌人么？”
    “我俩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还记得那个蛋糕。”
    “喂！”
    王俊凯没想到他那么记仇，不就是摔了个蛋糕吗？！记那么久。
    “师傅去悦风小区。”
    在雨里等了近半个小时才等到车，
    “喂！还没吃饭呢！”
    坐在后排的王俊凯连忙说，
    “你家冰箱除了零食可什么都没有。”
    “还有饺子。”
    “我想吃小龙虾。”
    王俊凯当机立断，
    “太晚了……”
    “我想吃小龙虾。”
    “王俊凯……”
    “我小腿好疼。”
    千玺看了看表，窗外的雨一点停的迹象都没有，
    “下雨不好打车，今晚先将就……”
    “我小腿好疼。”
    见千玺不再反驳王俊凯指示司机掉头，往超市方向开去。路灯在雨里散发着模糊的光亮，飞速的往后倒退。王俊凯看向窗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在这里坐着等我。”
    晚上的超市人并不多，下雨天人更是屈指可数，三三俩俩的大妈拿着牛奶、零食等一些促销食品站在过道上等待顾客。
    “不要。”
    王俊凯看了看不知被谁家小孩踩得脏兮兮的椅子鄙夷的说，
    “一起进去。”
    “你腿不疼了么？”
    “你……”
    说话间千玺从旁边推了一辆车过来。
    “走吧！”
    王俊凯抿着嘴唇语塞，要知道，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拆穿过他。
    不过那时候王俊凯还不知道腹黑这个词，只是越来越开始觉得易烊千玺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实。
    下雨天，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地面湿漉漉的，超市再有半个多小时就关门了，工作人员也懒散起来，人少，所以每一个进来的顾客都是他们讨论观摩的对象。
    “扶着这个。”
    千玺并没有在意四周聚集过来的目光，停下对身后一瘸一拐的王俊凯说，王俊凯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推车犹豫了下还是上前，走久了小腿确实有些痛。两个人一起推着车往前走，偶尔在货架下停下来挑选东西。
    这是南城最大的超市了。
    “你去那边等我，超市快下班了。”
    “你快买就行了！”
    走的太慢的王俊凯反而对千玺开始不耐烦，千玺顿了顿，
    “王俊凯。”
    “干嘛？”
    “你坐车里面。”
    “什么？”
    王俊凯以为自己听错了，千玺却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超市快关门了。”
    “所以你赶快买！”
    “自己进还是要我抱？”
    千玺将手里的料酒放回货架，见王俊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挑了挑眉，
    “要我抱是么？”
    王俊凯看了看四周聚拢过来的各种含义的眼神坚持不肯，
    “我……喂易烊千玺！你……”
    王俊凯在千玺面无表情的开始拉自己的时候惊慌失措的束手就擒放弃了抵抗，乖乖的坐进了购物车。
    “请问还有虾么？”
    千玺看了看池子里快死的虾皱了皱眉，
    “没啦这些要便宜给你……”
    蹲在地上打扫的大叔一起身就楞在了原地，一个近一米八的人坐在购物车里这样的画面确实有些夸张，感受到大叔震惊眼神的王俊凯强装镇定弩起脸，
    “这些都快死了啊！”
    “啊……就这些啦！”
    “全部没了吗？”
    “没啦我这都下班了的……”
    千玺只好推着王俊凯离开生鲜区，
    “促销牛奶要尝一下吗？”
    “薯片大减价最后一天了……”
    “火腿肠买一送一……”
    ……
    王俊凯头都快埋到车底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比高二当着全校同学念检讨书还丢人。
    “快点买好么？”
    实在是受不了大妈们的目光，王俊凯说道，
    “你想喝什么汤？”
    “喂！你故意的吧！”
    “什么？”
    千玺拿了一颗西兰花放在王俊凯肚子上，又拿了一棵西芹放上去，
    “你放我下来！喂！”
    “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什么？”
    不知不觉走到了糖果区，千玺问，
    “你要哪种？”
    “麻麻，我要那个。”
    旁边车里的5岁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开，推着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将视线从王俊凯身上收了回来低着头笑，
    “好。”
    “你要哪个？”
    千玺又问，王俊凯偏过头，
    “我不要，你有病吧！赶紧走！”
    “芒果味？还是草莓味？”
    “易烊千玺！！”
    “麻麻……我要哥哥那个味道。”
    小男孩指着千玺放在王俊凯肚子上的一袋糖，
    “啊……妈妈给你找，好像没有了……”
    “我就要哥哥那个……”
    王俊凯将头偏到另一边一副英勇就义的将袋子递过去，
    “谢谢……”
    小男孩妈妈接过去，
    “谢谢哥哥。”
    “不客气。”
    千玺帮一脸不爽的王俊凯回答，王俊凯白了他一眼。千玺抿着嘴角笑了笑，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货架上有一个半透明粉色盒子里全是棒棒糖。走过去拿了下来，看了一会儿放进了车里。
    “你有病。”
    千玺没有回答。车里已经堆满了东西，几乎是都压在王俊凯身上，装满棒棒糖的粉色盒子在最上面格外显眼。王俊凯将盒子往自己这边靠了靠以便可以挡住脸以及一路上的玩味的视线。
    “易烊千玺你等着。”
    “好。”
    ……
    即使觉得自己被羞辱，可是面对丰盛的饭菜王俊凯还是没有忍住的吃了三碗饭，撑得躺在沙发上不能动。
    “把上衣脱了。”
    洗完澡的千玺端着一盆热水出来，半干的刘海搭在额头上，
    “都好了不用敷了。”
    见千玺不说话却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王俊凯撇撇嘴，不情愿似得把衣服扯了扯露出肩膀。
    “你是不是照顾女朋友照顾习惯了啊！谁你都这样照顾。”
    千玺仔细的确认消肿后才停下，拿下毛巾顺便将王俊凯衣服提了起来，王俊凯有些别扭的侧过脸。
    “进去睡觉吧！”
    “我去洗个澡。”
    “你腿不能见水，忍两天。”
    “不行。”
    王俊凯拿着衣服就往卫生间走，千玺拽住他，
    “过两天再洗。”
    “我身上都有味道了。”
    “没有。”
    “有……”
    “没有的……”
    千玺说还没说完，王俊凯就虎扑了过来挂在他背上，
    “好啊，既然没有味道那我们一起睡吧！”
    “王俊凯……”
    千玺想要推开他却发现他像是黏在自己背上一样一动不动，
    “走吧！去睡觉！”
    “你先松开我……”
    “走吧！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我睡沙发就好，你……”
    “你不是说我身上没味道么？”
    任凭千玺怎么挣扎王俊凯都像是八爪鱼一样把自己禁锢的无法动弹，千玺只好半背半拖着他往房间走。
    “王俊凯！”
    关了灯的房间一片黑暗，王俊凯的胳膊快将千玺压的窒息，
    “哦！”
    “你还是去洗个头吧！”
    “什么？”
    “好像馊了。”
    “……”
    第二天雨依旧下个不停，王俊凯又在家窝了一整天，看着连绵不断的阴天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千玺没有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就回来了。
    “你买的什么？”
    一进门千玺拎着袋子径直进了厨房，沙发上看电视的王俊凯问，
    “你想怎么吃？”
    “什么？”
    “椒盐还是油焖？”
    王俊凯瞬间明白，即使努力抿着嘴唇却还是难掩嘴角的笑意，
    “一半椒盐，一半油焖，哎，那个虾线一定要弄干净啊，虾须和虾脚也要剪干净的，多洗两遍……”
    千玺不再理他。
    “咚咚……”
    敲门声，王俊凯看了一眼厨房里弯着腰忙活的千玺，起身去开门，
    “您好，快递。”
    王俊凯签了字接了过来，是文件形状。因为下雨，所以外包装都已经破损不堪，王俊凯嫌弃的甩了甩然后将脏兮兮的快递包装撕掉扔进了垃圾桶。
    【XX省中心医院司法检测报告声明书】
    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王俊凯反复看了看确认没错，
    “你有个文件给你放茶几上了。”
    王俊凯对弯着腰切菜的千玺说，
    “医院寄过来的”
    千玺手里的刀僵住，握住西红柿的手抖了一下，
    “哦。”
    王俊凯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千玺，
    “快点，我饿死了。”
    “砰！”
    玻璃杯被摔碎在地板上溅起锋利的茬子，房间里的人一动不敢动，压抑的让人快要窒息，刘川握住报告书的手因为愤怒而开始发抖，
    “弄死他！”
    沉默了很久刘川狠狠地说，阴沉的脸是前所未有的狠毒，
    “是。”
    检测报告的最后一页申请检测人那里的安安静静的躺着三个字。
    王俊凯。
    王俊凯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没有再下雨，却还是令人作呕的阴天，天空像是变质的牛奶的颜色，低沉而厚重。
    千玺被通知转学申请被驳回，千玺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每天坐在自己位置上看书睡觉，反而是王俊凯的情绪表现的有些过于明显。
    “千玺啊……”
    不知道撒第几次叫易烊千玺，有时候是要去卫生间，有时候是要去超市，有时候什么也不干，王俊凯说千玺要负责所以必须让他扶着，罗庭信有些无语的捂住耳朵，
    “王俊凯你能不能消停点？”
    千玺看了一眼王俊凯就扭过头继续看书，对于王俊凯的呼叫，他是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的。
    “他俩这算是和好了吗？”
    罗庭信坐到大云身边，
    “不知道。”
    “可是你有没有觉得他俩这样很诡异？”
    “岂止诡异。”
    两人一起回头，王俊凯趴在桌子上，视线定定的落在窗户边上那个低头认真看书的男孩身上，像一棵白杨树，笔直的坐在那里。
    他们说，不擅长察言观色的人，通常也不会掩藏什么，王俊凯很好的论证了这句话。
    王俊凯的视线，通常要跨越好些肩膀、书堆、水杯才能抵达一亿光年外的那个星球。晴朗有风的时候，他的头发会在空气中微微晃动。王俊凯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细微的动作放进试管，像是松鼠储存过冬的食物。
    “王俊凯行了行了！”
    林子航拦住暴跳如雷的王俊凯，防止他再殴打旁边的男生，
    “小高都认错了你宽宏大量些,不然大哥的风范都没了。”
    “怎么了又？”
    刚吃完饭进班的大云看见教室后面王俊凯坐在桌子上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往男生脑袋上招呼，罗庭信摇摇头，
    “好死不死的吃了王俊凯抽屉的东西。”
    “吃点东西而已，没事儿吧他？”
    大云难以置信的说，
    “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那盒他天天倒出来数数的棒棒糖。”
    “啧啧……”
    大云看着不依不饶的王俊凯一副了然的摇摇头。
    “嘿！王俊凯！”
    酒吧二楼刘志宏坐到王俊凯面前，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他不得不提高音量，
    “腿好点了吗？”
    “我们最近见面似乎很频繁啊，怎么？我身边有什么东西你想要吗？”
    “所以你现在是正面开始跟我较劲了？”
    “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转学是你拦了下来吧！”
    王俊凯笑，
    “我可没那个本事，毕业班本来就不能办理转校，何况他是外省借读。”
    “呵呵……装什么傻，南城就那么大，谁不知道罗庭信的舅舅在区教委工作？”
    “哟！你那么清楚啊！所以他转学也是你帮着安排的咯！”
    “你以为他那么简单吗？！”
    “你以为我那么简单吗？”
    王俊凯收起笑容，降低了音量却又掷地有声，
    “刘志宏！你想都别想！”
    “如果这是宣战，我接受。”
    嘈杂的酒吧人声鼎沸，暖气足到只穿短袖都会出汗，微笑着的刘志宏眼睛却如同冰窖般寒冷。
    一连接着下了一星期雨后终于放晴，被雨洗过的南城从天空到大地都变得干净明亮起来。王俊凯打完最后一针疫苗后就进入了年末，南城进入了百年一遇的冷冬，大范围的降温，然而太阳却充足毒辣的如同夏日，这是南方少有的干冷。
    一切事情进行的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应当。
    周四下午6点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后，夜幕已悄然降临。在校学生们纷纷加快速度收拾东西，要赶在天黑透前离开学校，一时间校园就空荡了许多，三七班教室里还七零八落的坐着几个人。
    “凯爷还不走吗？”
    “哦，等会儿。”
    没有开灯的教室在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后变得昏暗不堪，两个男生离开后，就只剩下千玺和王俊凯了，因为放假，所以桌子上的书也几乎都被搬走，这样即使中间隔着很多排桌子，王俊凯也可以轻易的看见前面的人。
    “你不走吗？”
    千玺整理好后转身看向后排的王俊凯，因为静谧所以即使小声听起来却也清晰明辨。
    “哦，走啊！”
    王俊凯站起来两个人锁好门后一起下了楼，校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除了教务处的灯还开着，其它教学楼早已漆黑一片。
    “你寒假回家吗？”
    快走到校门口王俊凯问，
    “不回。”
    像是想要终止话题一样的简单的回答。
    王俊凯开始以为这些事情之后两个人关系会缓和很多，可是千玺除了每隔两天带自己去一趟医院之外，并不会跟自己多说一句话，与最开始一样。直到最后一针疫苗打完，两个人仿佛失去最后的交集，有时候好几天说不上一句话，即使是在一个班里。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吗？”
    “嗯。”
    被白天毒辣的太阳炙烤过的南城，好像夜风都被除去水分变得干裂起来，吹到人脸上有些疼。
    “你一个……”
    王俊凯还想说什么来着，14路已经晃晃悠悠的穿过夜色开了过来，千玺依旧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戴上了耳机，王俊凯坐到了他后面，将头偏向了窗外。
    起码他不会离开。
    晚上发信息大云得知王俊凯这样的想法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从他被狗咬这两周以来她看得见王俊凯的变化，虽然每天还是嘻嘻哈哈的打闹，可是视线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个人身上。而千玺一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一边又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这让大云开始琢磨不透，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吃完晚饭下楼倒垃圾的千玺在楼下遇见刘志宏。
    “还有两天过年了。”
    刘志宏说，千玺将垃圾分门别类扔进垃圾桶。
    “嗯。”
    “你要回去吗？”
    “还不知道。”
    千玺搓搓手，早知道下楼就穿个羽绒服了。
    “这个送给你。”
    刘志宏上前将一个U盘递给他，
    “新年礼物。”
    千玺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就装进了口袋里，刘志宏笑笑，
    “我找了很久，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千玺……”
    刘志宏叫住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千玺，
    “其实你也不想转学的吧？”
    是反问句的语气，千玺回头看见刘志宏冲自己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即使夜色浓黑如墨，可是他的眼睛里那些若有似无的苦涩和无奈还是可以看见，心突然的就钝钝的。
    “千玺，我们在广场放烟花呢！特别热闹，你过来吗？”
    刚上楼没多久罗庭信打来电话，听筒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炸声音和大人小孩愉悦的叫喊声。
    “千玺？能听到吗？”
    “嗯。”
    “我……喂？千玺？喂？”
    周边人群发出嘈杂的声音淹没了千玺的回答，千玺却听见那边爆炸声里夹杂着王俊凯故意压低而又很不耐烦的声音，
    “说什么？”
    “没听见啊！”
    “那他说来不来啊？”
    “还没说呢……”
    “挂了吗？你再打啊！哎……罗庭信你……”
    ……
    千玺没有继续听下去，挂了电话发了个短信过去。
    你们玩儿吧！我不去了。
    将手机放到一边，视线重新挪到了电脑屏幕上，计算机很快扫描完毕询问是否打开，千玺点击打开，不知觉中手心竟莫名出了好些汗，U盘显示只有一个未命名的视频。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还是没点开，千玺合上了电脑，拿起外套出了门。
    哗啦……哗啦……
    海水拍到沙滩上和触礁岩石上的声音，潮水低沉婉转。
    空旷的沙滩让贝壳砂显得格外冷清。千玺将裤腿挽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起伏的海水拍到腿上又褪下，凉的刺骨，可是千玺却毫无知觉般，静静的沿着海边往前走。
    ‘千玺，你在上课吧？我放学了在海边吃烤串，你要好好吃饭，记得给我打电话。’
    ‘小千千，今天贝壳砂这边的一个茶餐厅开业了，跟我们北京那个学校旁边的咖啡馆很像，很多人，等你回来我带你来。’
    ‘千玺，你要是回国了可不可以来见我一次？就一次就行好不好？’
    ‘千玺，我今天钓了一条特别特别大的鱿鱼，比你的脸还大，也比我的还大。’
    ‘千玺，今天我语文考试考了全年级第一，是不是很厉害？’
    ‘南城很漂亮,依山傍海，千玺英国漂亮吗？’
    ‘我想回北京，千玺，我现在就想回北京。’
    ‘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我害怕以后你都认不出来我……’
    ‘你想我吗？’
    ……
    像是3D电影里面那样，字幕会浮在空气中，这些话就像是给现在的画面配的字幕一样，清清楚楚的在眼前在千玺脑海浮现，又像是老旧电影里的旁白，一字一顿又字字珠玑。
    如果不是他冒冒失失的闯进了自己生活又离开，千玺想大概自己永远不会明白孤独难捱是怎样的感受。
    ‘你想我吗？’
    他给自己发的语音，零散且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到他们教室的蟑螂第二天少了2个。可是，这却是千玺在英国生活的全部勇气，支撑着他走下去。
    “嗯，我想你。”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干涩喉咙里挤出来的，千玺远眺，眼睛里像是起雾了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很想你。”
    千玺弯下腰张开手，海水从指缝间穿过，抓不住。
    “很想你。”
    直到第二天有些轻微感冒，千玺才发觉昨晚在海边待太久。头昏昏沉沉的，起床翻了一圈没有找到药，又不想出门，就一直躺在床上。直到余菁菁过来还上次借的醋，
    “你感冒了吗？”
    “嗯，一点点。”
    千玺不想多说话接过来就准备关门，余菁菁却迅速转身回到家拿了一袋药给他，齐全的就像是提前备好的。
    “谢谢。”
    千玺接过来道谢后就回房间躺下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是被门外的吵架声吵醒的。因为吃了药所以好像没有中午那会儿难受了，本来也是轻微感冒。千玺走过去一开门，看见王俊凯与余菁菁两人在门口瞠目而视。见千玺开门，王俊凯立刻跳了过来拉住他，
    “千玺我跟你说你……”
    “怎么了？”
    千玺没有听王俊凯说完直接问余菁菁，余菁菁把保温盒递过来，
    “看你感冒了也一天没出来估计你也没吃饭，给你熬了点粥。”
    “别接！”
    王俊凯连忙推开余菁菁递过来的保温盒，
    “谁知道她往里面放什么了。”
    菁菁又生气又无语，
    “刚才见你一直没出来就往里面放了点稀释柠檬汁可以让粥更鲜些，结果被他看见了就非说我图谋不轨。”
    “我们很熟吗？那么好心熬粥干嘛？欸……你感冒了？”
    王俊凯的关注点瞬间转移，千玺摇摇头又对余菁菁说，
    “谢谢，不过我已经没事了。”
    余菁菁不再勉强的转身回了自己家，王俊凯气呼呼的关上门跟千玺进去了。
    “还好我来了不然你吃了就不知道怎么了。”
    “你想多了。”
    “什么我想多了！”
    千玺进了厨房，王俊凯在客厅晃荡，其实也就一周多点，但他却觉得很久没来这里了。
    “你知道上次我醒了居然在她房间！你说她……”
    说到一半王俊凯连忙打住，似乎说漏嘴了，背对着他的千玺听完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怎么在她房间？”
    “嗯有吗……那个……你肚子饿吗？我给你煮粥吃啊！”
    王俊凯结结巴巴后直接冲进厨房将千玺赶了出来，千玺洗漱换好衣服出来，像是精准的估测好时间一样，王俊凯正好走出厨房对他说，
    “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厨房一片狼藉，千玺皱了皱眉但没打算收拾，一天没吃东西肚子真的饿了。两人一起下了楼。
    实际上是，并没有受到邀请同行王俊凯理所应当地跟了过去。
    说饿了却也只吃了一份海鲜粥，反而是王俊凯才像是那个一天没吃饭的人，千玺结完账王俊凯看着那个数字有些不好意思，表示请千玺放烟花以表谢意，
    “想放多少放多少，我有的是烟花。”
    王俊凯阔气的说完也不管他是否同意就将他拖走了。
    “嗨！千玺！”
    罗庭信打招呼，千玺点点头回应。到了天宁广场后千玺才发觉自己可能被王俊凯骗了，在广场守了一下午摊位的罗庭信和林子航见两人来了迅速交接跑掉了，真的很冷。
    “这个？”
    王俊凯坐到小椅子上，前面地上是一堆烟花，各式各样的。
    “啊，王浩炳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批烟花回来，让我没事趁着过年处理掉。”
    天宁广场是南城比较大的一个广场了，离步行街不远，又挨着天宁百货，所以总是很热闹。广场上有很多摆摊的，平日卖些小东西，一到过年烟花这些最受欢迎，尤其是小孩子和小情侣。千玺坐到王俊凯身后的花坛上。
    “这个怎么卖？”
    几个初中模样的男孩子跑过来指着地上的旋转类烟花问，
    “20。”
    “这么贵？！那边才10块！”
    “那边便宜不去那边买，你特么有病？！”
    王俊凯不耐烦的说，几个男生见他这种态度虽然不悦但是又感觉到他不好惹只得扭头走掉。千玺有些无语，可是就算王俊凯这样的态度，生意也明显比周边的好很多。
    大部分顾客都是，女生。
    “给你。”
    王俊凯转身递过来一把小礼花和打火机，千玺摆摆手却被强行塞进手里，王俊凯转过身继续卖。
    “哥哥，这个怎么卖的？”
    即使背对着，千玺仿佛也能明显感觉到王俊凯瞬间变脸。
    “30！！”
    刚才卖给人家还15，面前的两个带着红色毛线帽子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明显知道这个小礼花不值这个价，但却也不肯走。
    “哥哥可不可以给我算便宜？”
    “爱买买不买走！”
    王俊凯烦透了，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卖多少钱看他心情，可是那些还价的人才是有病嫌贵可以不买的为什么要还价。而且她们的声音让自己觉得很不舒服。
    “那给我2个。”
    王俊凯递给她们，两个女孩看起来没多大也就是初三高一的样子，眼神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王俊凯。
    “那我们走了。”
    王俊凯压根没有搭理她们，
    “哥哥我们走了哦！”
    “你特么是不是要我给你唱首难忘今宵才肯走？！”
    千玺连忙上前将自己手中的两个烟花送给女生，两个女生才不那么尴尬的走了。
    “你帮我看一下，我去买点喝的。”
    “我不知道卖多少钱。”
    “只要你喜欢送给别人都行！”
    千玺还没领会到这句话的真正意思，王俊凯已经走掉了。
    “都是20的，喜欢哪个自己拿就好。”
    王俊凯端了两大杯奶茶回来的时候，千玺似乎已经忙不过来了，小摊被人团团围住，大多都是女生，有的问价格有的问烟花还有的一直在要手机号，刚心情好点的王俊凯又垮下脸大步走上前。
    “我没有QQ号不好意思，”千玺额头都出汗了，手里握着一叠钱，面对叽叽喳喳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原本就是害怕热闹的人。
    “好了！收摊了，不卖了！”王俊凯挤到千玺边上大声说，千玺见他回来了像是安下了心样舒了口气，他很少这样子。周边的人见王俊凯这样说虽然不甘心但却也都慢慢散开，
    “还没有卖完。”
    见还剩下一些烟花，千玺不解的问，王俊凯将奶茶递给千玺后坐到花坛边上，
    “我乐意！”
    两个人不到2个小时比罗庭信一下午卖的还多，王俊凯还特意分别给罗庭信和林子航打了电话，被两人骂不知好歹。
    忙得时候不觉得，一停下来即使喝了热奶茶还是觉出丝丝沁骨的凉意，王俊凯打了个冷颤。
    “给你。”
    像是魔术一样，千玺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巨大的袋子递了过来，王俊凯不明所以的接过去，是一件深蓝色的崭新的羽绒服。
    “你……”
    “上次吐在你衣服上一直没赔你。”
    千玺坐到一边微微低着头，
    “你什么时候买的？”
    心莫名跳的有点快，
    “刚才去卫生间刚好看见了顺便买的。”
    “哦。”
    “那个……这些要怎么处理？”
    因为紧张所以也没有发现千玺生硬的转移话题，王俊凯将衣服套上一下子就暖和了。
    “我们自己放掉。”
    说着就站了起来开始点烟花，
    “嘭！”
    窜飞到半空中炸成了绚烂夺目的光环，一个接着一个。夜深了，天宁广场人也越来越少。愣了会儿，千玺收回放在那个人后背的视线，拿了两支小烟花点着，呲拉呲拉的冒着闪闪的火星，就像是入夜的森林里遇见数不清萤火虫，发着微弱却好看的光芒。
    直到手里的烟花燃尽，千玺才回过神，王俊凯又递了几根过来，千玺站起来跟他一起走到了广场中央，两个人隔得不远，
    “这个还可以卖的。”
    “家里堆成山了，连我房间都堆满了。”
    充足又不花钱的烟花让王俊凯肆无忌惮的挥霍，一根接着一根，甚至好几根绑在一起放，这样也让人群散尽后的广场不那么凄凉。千玺想问烟花爆竹这种易燃品为什么要放在家里而不是专门存放的仓库，却被王俊凯打断，过会儿也忘了。
    “你这个要斜着拿着啊！”
    “这样吗？”
    “嗯，我给你点火，喂！”
    千玺将烟花对着王俊凯，点着的刹那火星差点溅到他袖子上，王俊凯怒气冲冲，
    “易烊千玺！你往那边斜着啊！”
    “卧槽！你别……哎……你小心点别弄我衣服上了！”
    “我让你小心点！别把我衣服烧了喂！”
    ……
    他们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态度，要么是隔岸看烟花，心里惊动，无关痛痒，满目照耀。要么是冷暖自知，血肉纠缠，不依不饶。没有中间状态。
    可是如果烟花在自己手里呢？
    “千玺……”
    王俊凯看向不远处站在夜色里发呆的人，他低着头，光影投在他好看的侧脸上，另一面就落在了黑暗，这样显得更加落寞，烟花在他手上慢慢燃尽，他看起来很难过。
    他有很多秘密，而自己永远不想问。
    王俊凯将烧完的烟花扔进垃圾桶，笑着对千玺招手，
    “走吧！回家了！”
    千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跟了上去。像是在走自己的路，穿过夜色，路过霓虹，海风掠过耳朵，头发被吹得扬起来。
    人之艰难，是跟自己做斗争。害怕溃不成军，更害怕反败为胜。
    第二天早上王俊凯刚睁开眼就被床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四只眼睛吓得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你们特么有病啊！！”
    弹到角落的王俊凯心有余悸的咆哮，
    “妈的，一大早上的吓死劳资了！”
    大云罗庭信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床上的王俊凯。王俊凯见他们不说话就没再理他俩，起身准备穿衣服，只是刚侧头就发现昨晚上枕头边上被自己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不见了。王俊凯一愣，站起来将被子掀开也没有，蹦下床开始在房间一通翻，过了会儿罗庭信从椅子底下掏出一件羽绒服递了过去，
    “找这个吗？”
    王俊凯看见后重重松了口气一把夺过去，看见羽绒服被罗庭信坐的皱皱巴巴的大叫，
    “罗庭信你想死是么？！”
    “王俊凯。”
    大云幽幽的说，
    “衣服哪儿来的？”
    “买的啊！”
    “我知道你最近卖烟花炮竹坑了不少钱，可是也绝对没有卖那么多钱吧？！”
    “我坑谁钱了啊？！”
    王俊凯坐床上还在心疼的捋羽绒服，
    “给他看看，他自己是找不到重点的！”
    大云无语，罗庭信将手机某宝界面递到王俊凯眼前，王俊凯一下子愣住，
    “什么？”
    “千玺给你买的是不是？？”
    “啊？”
    “别装了，这比我们半年生活费还多，除了千玺给你买的没有别的可能！”　罗庭信说，“你天天在天宁广场晃荡，都没有看见这个牌子巨大广告牌吗？！”
    王俊凯拿起手机翻了翻详情页，果然一模一样，一时间有点楞，这个价格确实不在他能接受范围之内。
    “千玺给你买的？”
    王俊凯木然的点点头，大云和罗庭信一副了然的对视，叹了口气，
    “诶，果然是我们瞎操心了，罗庭信走了。”
    俩人起身要走，王俊凯反应过来连忙叫住他们，
    “哎……别走啊！不是说好帮我卖烟花么！”
    “没空。”
    “什么没空你们干嘛去？！”
    “接下来我们所有的有空都是没空。”
    大云说完拉着罗庭信走了，王俊凯一头雾水的骂了两句，套上羽绒服的一刹那才反应过来，虽然想要极力克制但眼睛还是瞬间眯成了一条线。
    烟花售罄只用了3个小时，王俊凯看了看时间7点15，这才承认千玺在卖之前做的小范围市场调查和营销方案是有用的。
    “走吧！我请你吃饭。”
    王俊凯将厚厚的一沓钱扔进包里，
    “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然而，千玺没想到王俊凯会带自己来这里，
    “老板两碗拉面，一份不要葱姜蒜辣椒。”
    即使店面窄小破旧，生意却依旧很好，屋子里坐满了人，每张桌子上都放着热气腾腾的面，一进来就暖和多了，王俊凯挑了一个角落坐下。
    “你还记得这里吗？”
    “嗯。”
    千玺淡淡的应了声，王俊凯掰开一双筷子放在水里烫了烫放到千玺面前，然后又给自己掰了一双。
    “那时候我们还互相看不顺眼，但是你还是帮我卷了面。”
    面很快上来了，千玺夹了一筷子递到嘴边被烫到又连忙拿出来吹了吹，脸颊鼓鼓的，像刚出笼的小笼包。
    王俊凯看着他毫无克制的就笑了。
    “你干嘛。”
    千玺眉头微蹙，王俊凯笑的更厉害了。
    入夜的寒风将破旧的公交车站牌吹的吱呀作响，王俊凯却不觉的冷。高大的樟树叶将路灯遮挡住，微弱的光线从树叶缝隙里投射下来，14路公交摇摇晃晃的开了过来。
    “你坐26路可以到家门口。”
    王俊凯无所谓的撇撇嘴，跳上车坐到了他后面。车上人很少，千玺带上耳机。
    “喂！”
    车行驶了一会儿，王俊凯突然俯身趴到千玺座位椅背上，伸手把他耳机摘下来，脸距离他的耳朵只有几厘米，
    “你看。”
    千玺一侧头，天宁百货顶层巨大的灯箱广告牌在黑夜里异常显眼，画着精致妆容的男模特身上的衣服与王俊凯的身上是同一件。
    “跟我的一样啊！”
    王俊凯假装随意的口气又说，
    “肯定很贵吧？”
    “没有。”
    千玺低着头，
    “我知道很贵，嗯……不用你赔，等我把钱凑够了就还给你。”
    “不用不……是很贵。”
    “你知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其实……昨天你说是赔给我的我也很高兴，可是当罗庭信告诉我价格时，总之……我会尽快把钱还给……”
    “王俊凯。”
    “嗯?”
    缓慢行驶的车将窗外的繁华与热闹拉长，如果王俊凯再细心一些，就会发现他的语调比平常更急促很多，
    “不是赔偿，只是觉得你穿着会很好看。”
    “啊？”
    王俊凯发誓，当时自己带着惊讶和难以置信并且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喜悦的叫声不是故意的。
    而他成功的引起了车上为数不多的人的注意。
    只是觉得你穿着会很好看。
    玻璃上千玺的脸被城市的霓虹上色，而后面王俊凯的脸笑的快要塌方了。
    打折买的。
    买多了，
    买一送一，
    在船上吐在你身上了，很抱歉，赔给你的。
    嗯就这样说。
    千玺不擅长表达，更不擅长撒谎。在他眼里这些都比单粒子薛定谔方程的数学表达形式还难。
    千玺想，还好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如果那样，是不是要告诉他，那天他蹲在一堆烟花面前单薄背影像是一把钝掉的刀，不知怎么的就划在了自己身上。
    “王俊凯你的少女心能不能收收啊！”
    罗庭信发了一张图片到群里，是拍的漫画的一页。
    “干嘛！”
    “放大，看页脚那里的小字。”
    页脚那里有几个连在一起的英文字母是YYQX&W，罗庭信提示后大家纷纷抓住重点，开始吐槽调侃。
    “我借的十几本漫画里面，每本的11页和28页都有，王俊凯你也都看过，就别再装了。”
    “真的不是我。”
    “易烊千玺&王俊凯，除了这种组合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千玺在南城认识的人屈指可数。”
    “W？吴？汪？文？”
    王俊凯解释了两句没人信就不再解释了，骂了他们几句就关掉手机睡觉了。当然还是在脑海里将所有认识并且可能垂涎千玺的人过了一遍并且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才睡着。
    大家在群里起哄闹了会儿见王俊凯下线就也散了。罗春私给罗庭信，让他明天把那些有这些字母的书给自己，罗庭信问了几句罗春也不说原因就没问下去了。
    全部学校都放假了的南城好像连街道都变得拥挤起来，大街小巷的红色灯笼、彩带，吆喝的小贩让年味越来越足。王浩邴不再让王俊凯去卖烟花，说是有人全部订了过两天来取货。这样王俊凯的寒假变得更加无聊了，只能在家打打游戏，和罗春一群人出去喝酒唱歌，偶尔有人找事去赴约打架。
    以前也是这样过的，可是唯独今年觉得很空虚无聊。
    这几天王俊凯开始怀疑南城真正的面积，他从来不知道遇见一个人那么难，以前出去吃个饭都能在不同的地方遇见罗庭信三次能让他烦透了，可是……这几天他甚至一个人偷偷去过图书馆和他家附近的几条街，一次都没有遇见过。然而王俊凯是有自尊的，即使3天没见了也不可以去找他。
    “王俊凯。”
    王俊凯只是听见声音眼睛刷的就亮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千玺会出现在自己小区门口。
    “你怎么来了？”
    “你脸……怎么了？”
    千玺走上前看见王俊凯脸上有几处伤痕，嘴唇也破了，
    “啊！没事。”
    从上次公交车一别后第一次见面，三天，嗯三天，王俊凯记得。
    “刚打架不小心弄的。”
    紧蹙的眉头在夜里不容易发现，千玺张张嘴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你来找我吗？”
    “这个给你。”
    千玺从包里掏出什么递过来，王俊凯接过去是厚厚的几本笔记，很沉。
    “放假没事可以看看。”
    “全部都是你写的吗？”
    王俊凯翻了两页诧异的问，千玺淡淡应了声，
    “嗯。”
    “我用不着，你……”
    “可以努力考个大学。”
    千玺打断他，又扫了一眼他的脸，
    “我先走了。”
    “你这……”
    这就走了……
    王俊凯看着他走掉在心里把话说完，然后又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文字让他觉得头疼，可是却笑了出来，跟有病一样。
    “师傅，麻烦在前面药店停一下。”
    千玺对司机说。
    “王俊凯。”
    走到小区楼下的王俊凯被突然出现的几个人围住，王俊凯扫了两眼，
    “什么事。”
    “等你很久了啊！”
    “有话直说。”
    即使对方人多，王俊凯口气也并不和善，
    “呵呵……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拽啊？”
    “要是动手的话我们可以去小区外面，大半夜别扰民。”
    “呵呵……”
    为首的那个男人戴着鸭舌帽，王俊凯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觉得声音很熟悉。
    “那就不废话，最迟明天晚上把文件原件交出来，不然就真的别怪我们没给你机会。”
    “什么文件？”
    王俊凯问，男人回头揉揉鼻子冷笑，
    “记住！明天晚上。”
    并没有多说就带着人走掉了，王俊凯掏出手机分别给罗春和林子航打了个电话，确定他们没有惹事之后就没有多想上了楼，他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多。可如果每次被人警告都放在心上，那他王俊凯也坐不到现在的位置。
    一直站在花坛后面的千玺皱紧了眉头，将手里的药扔进了垃圾桶，戴好帽子跟了上去。
    凌晨两点的时候，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刚从酒吧出来就被千玺拖进了旁边昏暗的窄巷，一旁的污水沟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你最好不要喊。”
    “混哪里的？”
    跟刘川混了那么久，男人当然知道刚才自己出来肩膀的刺痛是被注射了药物，否则他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挟制住自己，
    “什么文件？”
    “什么……啊……”
    男人假装糊涂反问，千玺没有废话直接将刀子插进了男人胳膊，男人大叫出来。王俊凯不认识他却记得清楚，刘川的手下，两次和刘川对峙的时候他都打过王俊凯。
    “我说！”
    跪在地上的男人根本看不见挟持自己的人的样子，却被他的力道吓住，刀插得很深，男人脸色瞬间苍白，
    “医……医院的文件，关……关于刘川的……”
    “说完！”
    千玺用膝盖撞向他的后背，男人痛的再次叫出来，
    “他……他的吸毒证明。”
    “谁给的？”
    “我真的不知是谁寄给川哥的，川哥的人脉那么广，而且王俊凯得罪的人那么多，我不知道……”
    千玺将他胳膊上的刀抽出来，男人疼的颤抖了一下，
    “跟王俊凯有什么关系？”
    “这个检测是他申请做的，落的是他的名字！”
    “他打算怎么做？”
    “王浩邴那批烟花有问题，如果不交出来，只要一举报肯定是要坐牢的，罚款也得倾家荡产，到时候他交不交都是死路一条。”
    男人吓到一般如实交代，千玺将他拖到角落后往出走，2小时内他恢复不了体力。
    “我知道你是谁。”
    男人捂住血流不止的胳膊，千玺听罢折回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头发抓住，用力往上一提就可以看见他暴起的青筋和全部表情，
    “那又怎样？”
    毫不畏惧的表情逼近自己，是阴狠口气的挑衅与警告。这一次，男人清楚的在他眼底看见了噬不见齿四个字。
    “呵呵……”
    凌晨酒吧里，刘川冷笑，旁边是刚才的那个男人，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他还是太嫩。”
    刘川说完，一边的男人端起酒一饮而尽，扯了扯嘴角，人的心永远比你想象的更加狠毒。
    “什么事？”
    “砰！”
    狠狠的一拳将刘志宏打倒在地上，刘志宏抬起头看着愤怒的千玺，
    “我说过不让你插手了吧？！”
    “这次是什么？”
    刘志宏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丝，面无表情下面是极力克制的愤怒，
    “文件是你寄给刘川的吧？”
    “什么文件？”
    “我警告你最后一次，不要插手我和他的事！”
    “砰！”
    刘志宏甩甩手，夹杂了长久以来的隐忍与愤怒的拳头让千玺脑袋一片混沌，冲力让他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你和谁？！”
    “刘志宏！”
    “易烊千玺！”
    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死盯着对方，好像是谁先移开视线就会输掉那样凶残的对视，
    “我之前警告过你，如果你喜欢上他，我会亲手杀了你。”
    “你最好撤掉刘川的计划！”
    “凭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猎物！他是生是死都得在我手里！我的手里！！”
    暴躁的如同一头抢食的狮子，张着血盆大口，谁敢上前就将他撕得粉碎，
    “你根本就下不去手！你要是想要动手根本不必等到现在！易烊千玺你就是畜生！！王八蛋！！”
    刘志宏咆哮，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决绝的声音回荡在两人之间，刘志宏看见他瞪着血红的双眼指着自己，在刘志宏看来，他举起的是一把枪，为他而战。
    “易烊千玺。”
    刘志宏看着他的背影，
    “我送你的新年礼物还喜欢吗？”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被夜幕笼罩的南城像是一个黑暗潮湿的洞穴，我们都沿着自以为是的正确道路，越走越深，直到来时的入口在视界里拉成一个模糊的白色光点，最后消失不见，那就一起死吧！
    “嗯……第一个愿望是我大学能考回北京。”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蛋糕上的蜡烛发着好看的光，
    “第二个愿望是他能够一直喜欢我，一直一直。”
    “哇哦……”
    传来周边起哄的声音，镜头却只对着一个人，跳动的烛光在脸上闪烁，跟他的笑容一起发出柔和的光芒。
    “好了好了，打电话，打电话！”
    “天天听你提耳朵都快长茧了，今天打电话我们也听听传说中好听的不得了的声音是什么样，不好听看我们不揍你！”
    “今天是我们王大源14岁生日，宏哥给你充了1414的话费！不就是异国嘛！电话费咱们掏得起，他来不了，咱们就给他打电话，宏哥替你骂他！”
    刘志宏知道他最近很不开心，
    “他现在在上课呢！我晚点给他打。”
    “什么晚点！再过半小时就12点了！”
    在一群人的逼迫下，王源表情有些勉强但还是掏出了手机，
    “放扩音，扩音。”
    “Sorry, the number you have dialed is engaged at the moment. Please try again later ”
    “好了，好了，明天再打！”
    “Sorry, the number you have dialed is engaged at the moment. Please try again later ”
    “挂了吧！该切蛋糕了！”
    手机里一直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周边的人不忍一样纷纷让他挂掉，可是王源却较劲一样始终不肯挂，刘志宏伸手来抢王源手里的手机被他躲过去，过了会儿王源露出笑容，手机提示留言，王源发出愉悦好听的声音，
    “千玺，有时间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艹！”
    刘志宏骂，
    “好了好了，大家过来过来，都到看镜头。”
    “把皇冠戴上啊！”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没有经历过永远不会明白那种痛楚，被没日没夜的思念折磨到无以复加的难受。只是一小会儿的尴尬和心疼，马上就被酒精、音乐、笑话打消，聚会的本质就是开心，
    “来，马上就12点了，大源说两句！”
    王源被簇拥着看向镜头，露出和平日没两样的笑容，灿烂而清爽，
    “谢谢大家陪我过生日，我很开心，谢谢你们的礼物，我很开心，谢谢你们陪我，我真的很开心……”
    “王源。”
    刘志宏插话，王源并没有被打断接着说，
    “等以后我老了，我就拿出这个视频看看，这么多人陪着我，想想就会觉得很开心有宏哥，有大志，有顺哥，还有……”
    “够了！”
    刘志宏暴躁的大吼，
    “别说了！”
    “易烊千玺！”
    话音还没落，笑容还没有来的及收回，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一直忍着的情绪如山洪般爆发，王源冲着镜头大叫，又哭又笑的表情，
    “我好想你。”
    千玺想，自己应该感谢刘志宏的，如果不是这个视频，自己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在自己面前永远笑的没心没肺的人会有除快乐以外的其它情绪。
    他会不开心，他也会掉眼泪。
    千玺，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等我老了……
    希望他可以一直喜欢我。
    易烊千玺，
    我好想你。
    ……
    在无边的黑暗里抱着电脑泣不成声。
    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只喜欢你。
    ‘当你没有找到想做的事情时，可以先将应该做的事情做好。’
    每一本笔记的第一页都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王俊凯小心翼翼的合上厚重的笔记，后面的字迹很乱，
    当你经历过很多离散之后，你能很轻易的在空气中嗅出告别的味道。
    关掉台灯，漆黑的房间里传来小小的小小的一声叹息，像是认命，又像是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倔强的不肯向命运投降。
    第二天下午王俊凯从余菁菁家18楼的阳台翻进来的时候，在房间地板上找到不省人事的千玺，房间像是被洗劫一样凌乱，易拉罐和各种药丸滚落了一地，昏暗的光线下，千玺手上凝固的血液发出触目惊心的颜色，地板上碎掉的尖锐玻璃也一同被染成暗红。
    随后进来的余菁菁抑制不住的尖叫出来。
    “去开车！”
    王俊凯咆哮，背起千玺跟着余菁菁冲下了地下车库。
    从车库上到地面的那一刹那，落寞的夕阳从窗户投了进来，王俊凯怀里易烊千玺的脸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芒，他安静的像是睡着了。脸色惨白的余菁菁绷紧整个大脑神经才能控制住方向盘，任凭周遭再乱像是看不见般将油门死踩到底。疾驰而过的汽车发出类似飞机起飞前的轰鸣。
    “医生！”
    直到医护人员将千玺推进急诊室，在医院疯了般大叫的王俊凯才瘫倒在走廊。走廊的尽头，余菁菁颤抖着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易总……”
    “安眠药服用剂量过大，加上大量酒精刺激，所以出现昏厥，已经洗过胃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俊凯扶着墙重重舒了口气，医生翻了翻手中的册子接着说，
    “可是他有长期服用安眠药物，之前是有什么病症吗？”
    “没有。”
    余菁菁脱口而出，王俊凯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
    医生点点头，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没过一会儿余菁菁也不见了，王俊凯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你醒了。”
    千玺睁开眼睛，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迅速在鼻腔蔓延，王俊凯紧张又欣喜的声音在耳边传开，千玺侧过头看见他凌乱的衣服上还有血渍，
    “还难受吗？头晕不晕？痛不痛？要喝水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王俊凯叽里呱啦的语速极快，手背上插着针头，千玺动了动，
    “王俊凯。”
    “嗯？”
    王俊凯连忙回答，见千玺只叫了自己后又一声不吭的盯着自己又问，
    “怎么了？”
    “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
    王俊凯一下子僵住，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们一起去死吧！”
    “千玺……”
    王俊凯被吓到般一句话说不出来，怔怔的看着千玺，只发觉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深处，有深夜森林深处的黑暗，万籁俱寂，没有一点生机。
    “王俊凯。”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秒钟，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愣在原地的王俊凯看见千玺突然向自己伸出右手，嘴角似乎还微微扬起，他说，
    “带我回家。”
    “医生说……”
    “带我回家。”
    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知道很多地方都不对，可是王俊凯还是握住了他伸向自己的手。
    “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千玺坐在沙发上看着王俊凯一点点的将房间收拾干净，
    “什么？”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过去。”
    “你也没有问过我。”
    背对着千玺的王俊凯踮起脚努力将红酒瓶放到柜子最上面的一格，应该是不想让千玺再碰。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提及的过去。”
    “你也有吗？” 千玺问。
    “你去睡觉吧！我走了。”
    王俊凯将柜子关好，房间已经恢复到了之前那样，甚至更加干净整洁。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打开门的王俊凯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会儿，回过头直面千玺，
    “你还回来吗？”
    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暗淡的眼眸里散发出吃惊的光，
    “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王俊凯在他回答之前开口，扯了扯嘴角冲他笑笑。
    “这里没有你留念的。”
    “几点了？”
    “凌晨了。”
    “哦。”
    刘川点了根烟，
    “动手吧！”
    新收拾的房子干净如新，灯光明亮通透。沙发在沙发的位置，书架在书架的位置，除了自己，一切都在原有的位置。
    透过略微凌乱的字迹就猜到自己要离开，他比想象中还要聪明，他整理的很好。
    千玺在房间里踱步，偶尔会停下来，在窗户前站一会儿，有时候会在沙发上坐一会儿。窗外的风声小了些，远处的灯塔灯光暗了下来，天快亮了。
    千玺将旁边行李箱提到了门口。突然想出去走走，像是有什么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清晨四点的南城，被夜幕与迷蒙大雾笼罩。街道空无一人，沉睡包裹着这里的一切，万籁俱寂。千玺举着手电，穿过晨雾，漫无目的。
    停下脚步的时候，自己是在南城一中门口。
    ‘都停下来，让他一个人扫’
    好像听见了这句话，那个带着不羁的表情扬着脸说着。
    学校放假后，没人打扫的操场落叶堆积了好几层，千玺路过单杠。
    ‘别误会，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而已。’
    透过厚重的雾，千玺看见他将一瓶紫药水递到自己面前。
    ‘松手！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连他！’
    他将自己从刘志宏面前扯到身后。
    千玺离开操场走到教学楼下面，举起手电，雾气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再收留我一晚上吧！’
    离开学校的时候14路公交已经开始运行了，千玺下意识的回过头，并没有人。他坐到老位置，戴上耳机。
    ‘你在听什么？为什么都是英语歌儿？’
    千玺猛地拔掉耳机，将窗户开到最大，寒风一下子涌了进来。他弯着腰，大口喘气。
    “同学，你没事吧？”
    透过后视镜看见千玺发白的脸，司机担心的问，千玺摇摇头。
    黎明渐渐地来临，柔软的、泛着水色的曙光投向了大地。
    果然是很好的晴天，千玺在贝壳砂不远的咖啡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一望无际的大海尽收眼底，一坐就是一天。从日出到日落，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您好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服务员小声说，千玺回过头，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很晚了。走到站牌的时候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千玺！”
    大云打来电话，她带着愉悦的声音说，
    “刚才我去拿洗的照片，刚好看见你和王俊凯在文化节的那张合照，我顺便洗出来了，他在家睡觉呢！死活不出来，你过来拿吧！我跟你说，特别好看！连照相馆的人都一直说看起来……”
    “你给他吧！”
    千玺不想听下去打断她，
    “他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么就是不睡觉，一睡就是谁都叫不醒的，你快过来拿啊！留个纪念啊，我在步行街这边的八月照相馆等着你啊！”
    大云挂断电话，千玺走到十字路口拦出租车，可是疾驰的汽车没有一辆肯停下来，千玺左顾右盼，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脚步有些慌乱。
    “嘀……”
    一辆空车在离自己2米处停下，千玺连忙往前走，可刚走了两步便看见出租车后面有两辆小轿车向自己开了过来，千玺迅速的停下脚步，拔腿就开始往反方向跑。
    “余小姐……”
    “小心点，不要伤到他。”
    车停了下来，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往千玺方向追了过去。即使千玺曾经在英国多次拿过中距离跑的第一名，可是易氏的保镖不是吃干饭的，几个人迅速在隔壁巷子将千玺抓住。
    “少爷……”
    “让余菁菁过来。”
    被反捆起来带到车上的千玺对副驾驶的保镖说，没一会儿余菁菁从前面车下来坐到了这辆副驾驶上，摘下墨镜。
    “你果然很聪明。”
    “我要回去拿点东西。”
    “已经带过来了。”
    “去八月照相馆。”
    余菁菁吩咐司机开车，又回头，
    “什么时候发现的？”
    “破绽太多，目的过于明显。上次医院是你打过招呼才会那样好的态度吧？”
    “不用客气。”
    “上次如果王俊凯没有出现，那份粥就已经把我带走了吧。”
    “你并不一定会吃。”
    余菁菁耸耸肩，
    “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你取那五万块钱给王浩炳的时候应该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不过是比那个还要早很多。”
    “不能放过我吗？”
    “少爷……”
    余菁菁突然和缓了口气，
    “易总很担心你，他……”
    “闭嘴！”
    千玺突然发火，大声叫出来，一时间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了？”
    前面的车突然停下，余菁菁问，
    “前面堵车了。”
    “还要多久？去看看！”
    “是。”
    余菁菁有些不耐烦，在来南城之前，她并没有与千玺打过交道。然而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莫名的有些担心，即使他现在并没有反抗，可是他越冷静自己就越没有底气。
    “堵了四百多米，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
    还未回答，三四辆消防车呼啸而过，尖锐的鸣笛划破长空，随后十几辆警车飞快的开过去。
    “说是前面的小区起火了。”
    “换条路走。”
    司机掉头，闭着眼睛的千玺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席卷全身，
    “哪个小区？
    “不知道。”
    “停车！”
    千玺看了一眼路牌，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余菁菁没有点头司机当没有听见般往前开，
    “停车！”
    “继续开。”
    “砰！”
    车门被锁上，千玺用身体猛地撞向车门发出剧烈的声响，他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车在加速，
    “停车！”
    “砰！”
    “少爷。”
    司机有些慌张，余菁菁戴上墨镜，
    “开快点！”
    “余菁菁！！”
    千玺怒吼，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千玺，可是今天必须带走他，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
    “砰！”
    额头撞向玻璃窗，余菁菁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只有一下血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瞪着自己，
    “砰！”
    “住手！”
    “停车！”
    车开的飞快，很快就脱离了芙蓉路进入庆宁路，千玺知道马上要上高速了。车窗晃荡了下，窗户并没有锁，千玺迅速摇下车窗，脱下外套一倾斜上半身就露在了外面，
    高速行驶的车让扑进来的风发出呜呜的叫声，
    “少爷！”
    余菁菁大惊失色的拉住千玺，
    “余小姐……”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紧随其后的车辆越来越多，担心的说，
    “开你的车！开快点！”
    余菁菁怒吼，从副驾驶跳到后面抓住千玺的腿，却没有想到他的力气那么大，一下子将自己踢倒一边，头磕到玻璃上发出嘭的一声天旋地转，
    “停车！”
    余菁菁大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
    千玺整个人从窗户跳了出去，虽然司机有心减速了但还是很快，千玺滚了好几个滚才停下，
    “啊……”
    余菁菁大叫出来，司机急刹车，余菁菁连忙下车，看见滚落到旁边绿化带的千玺一瘸一拐艰难的站起来，捂着受伤的胳膊，拼了命的向来时的路跑去。
    千玺跑到小区门口就停了下来，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他看见前面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很多车子一起按喇叭，有不间断的哭声、尖叫声传过来。前面的天空被火光照耀的一片明亮，迷幻的光影将整个小区、街道都照的通红，仿佛是谁将一桶巨大的红色染料从半空中淋了下来。
    “啊……”
    一声尖叫将千玺拉了回来，看见一个人被火速抬到救护车上，救护车呜啦呜啦发着恐怖的声音绝尘而去。
    王俊凯
    正是他那栋楼，
    “王俊凯！”
    千玺横冲直撞的推开人群，冲到警察拉起的警戒线那里，炙热的气温就扑面而来，像火炉一样，
    “同学，你不能进去！”
    “王俊凯！”
    “退后！！”
    清理现场也是救火的重要部分，被群众搞得焦头烂额的警察已经十分不耐烦大声吼道，
    “不要往前！”
    “王俊凯！”
    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自动屏蔽了周边的一切般，直愣愣的看着冒着滚滚浓烟的楼，千玺推开警察拼了命的往前冲，
    “同学！”
    一个没有拉住，千玺冲进了警戒线内直奔大楼入口，周边几个警察看见慌忙上前，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扑上前的两个警察才将已经到达大楼入口的千玺拖了出来，
    “你再不出去拘留了！！”
    “王俊凯！”
    即使被抓住还是不肯放弃的挣扎想要往里面冲，害怕、恐惧就像是飓风将自己牢牢困住，
    “易烊千玺！”
    直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千玺才停下挣扎，不敢相信一样缓缓地转过头，看见警戒线外面，那个熟悉的面孔，他抱着一个装满棒棒糖的盒子看着自己，大火明晃晃的照在了他的脸上，眼睛里好像闪烁着什么。
    千玺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在人潮涌动的一隅，刘志宏远远的看着千玺紧紧的将那个人搂在怀里，他弯着腰重重的喘气。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可是全身却像是被水洗了一样湿淋淋的，刘志宏咧开嘴角困难的笑了笑，深邃的眼眸湿漉漉的。没有穿鞋的脚被一路上的石子玻璃扎的血淋淋，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
    滚滚的浓烟慢慢消失，叫嚣着的大火也被黑夜驱逐，看热闹的人群最终在大火被扑灭后散去，夜最终恢复宁静，只有变得无比丑陋的楼层还在宣告着这场大火的发生。
    “你是回来找我的吗？”
    人潮散尽后千玺松开王俊凯，被勒的得快喘不过气的王俊凯脸红红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浓黑纤长的睫毛随着他的眼珠一上一下。
    “哦。”
    眼神不自然的移到其它地方，含糊不清的回答。哦，是，或者不是。换做平日或他人一定不会问下去。可是王俊凯偏了偏脑袋，
    “啊？”
    千玺就点了点头，
    “嗯。”
    王俊凯看着他蓦地笑了。
    像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艰难一样，就那样单纯而简单的看着他笑了。
    人如果没有自动隐藏和忽略真实想法的功能的话，那时候千玺就会看见自己的心一点点的化成水，浇灌在身体的泥土里，在夜里悄无声息的开着花，柔软的大朵大朵的花。
    “你回来找我了。”
    王俊凯将糖盒抱在胸前，像是在对千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走吧！”
    千玺说，
    破旧的水泥路被月光覆盖，马路两边树木摇曳的枝条抖落着星河光辉。皎洁的月光拉长着万物的模样，千玺和王俊凯的影子被拉长后又重叠在一起。
    王俊凯想要相信一个人，不管不顾的相信一个人。
    凌晨4点，千玺从警局回来直接踹开了余菁菁家门，门虚掩着并没有锁。一进去就看见余菁菁衣冠整齐的坐在沙发上，很显然她等了自己一夜。见千玺进来，余菁菁面无表情的起身，
    “没事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砰！”
    千玺一把掐住余菁菁的脖子两步将她逼到角落贴着墙一动不能动，后背与坚硬的墙相撞发出闷响。
    “这就是昨天拼死也要带走我的原因？！”
    被掐住脖子的余菁菁感觉脖子火辣辣的疼，
    “松手！”
    “我早该想到文件是你们动的手脚！！刘志宏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随意篡改这种文件？！”
    “无论是谁，结果都是一样不是么？”
    “他到底指示你做什么？！！”
    “带你回北京。”
    “余菁菁！如果他有事，你也别想好过！”
    压低了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更加慎人，余菁菁看见他红的吓人的眼睛里蕴藏着巨大的愤怒，
    “咳……我只……是负责带你回北京。”
    “告诉他，除非我死！”
    千玺猛地松开手，余菁菁从墙壁上滑落到地上，因为窒息面部早已憋得通红，不停的咳嗽，
    “你知道……咳……易总的脾气的！”
    “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易烊千玺了。”
    千玺转身盯着余菁菁，
    “告诉他，不要逼我！”
    千玺拿着热牛奶和吃的再回到警局的时候，王俊凯已经做完笔录了，王浩炳涉嫌故意威胁公共安全被拘留。警局里乱糟糟的一片，电话铃、受害人的争吵辱骂、警察的怒吼等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王俊凯坐在角落靠着墙壁睡觉。
    千玺没打算叫醒他，可是刚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就醒了。
    “吃点东西。”
    千玺说，王俊凯揉了揉眼睛就接了过去大口吃起来。
    消防部门现场勘查后也很快认定起火点和起火原因，王浩炳家储存大量的烟花炮竹堆放稠密自燃导致火灾，王浩炳需要负全责。火灾导致同楼层的其它3家房屋全部烧毁，一人受伤。下午的时候其它三家人全部聚集在警局索赔，三家受害人总计要求赔偿239万。
    “我特么让你放手听见没？！”
    一群人在警局大吵大闹，王俊凯被几个男人扯了过去，愤怒的人们将他团团围住各种难听的话都传了出来，这种纠纷司空见惯，警察象征性的吼了几句也不再管，王俊凯不耐烦的对拽着自己衣服的男人说，
    “你放手！”
    “赔钱！”
    “我叫你放手！”
    “松手！评估机构报价后我们会赔偿的！”
    千玺抓住王俊凯胸前的男人的手微微用力，男人就痛的变了脸色，立刻松开了王俊凯，却加大了音量，像是想在气势上镇压他们，
    “别跟我扯什么评估机构！我们是看在多年的邻居份上才少要的！你们别不知好歹！”
    “走！”
    千玺拉住王俊凯往门外走却被几个人拦住，
    “你们今天不把钱交出来就别想走出这个大门！我们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摊上你这样的人做邻居！”
    “我们会赔钱！”
    王俊凯甩开千玺的手，
    “但是你们特么也少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王浩炳那个赌徒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你能把钱还上我们就知足了！！”
    “真特么丧气，什么样的人生出什么样的货色!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特么再说一句！！”
    王俊凯大怒伸手就将说话的男人推了一个趄趔差点没摔倒，
    “我们说过会赔偿！但是你也注意说话方式！”
    千玺脸色少有的难看，
    “你特么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个男人指着千玺骂道，
    “有本事你帮他还啊！没那个能力就别特么在这儿瞎BB！给老子滚蛋！”
    “你再说一句！”
    王俊凯上去就要打他被千玺拦住，男人见状更加嚣张，
    “我就说怎么了？你特么一个婊子生的杀人犯……”
    “操你妈！”
    面目狰狞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扑过来的一个人打倒在地上，千玺一抬头，看见刚进门的罗春跟疯了一样冲过来将那个男人打倒在地，对方的人一还手，林子航和罗庭信也加入了战斗，现场混乱起来。
    “操你妈再胡说八道劳资撕烂你的嘴！”
    “住手！打架是吧！打架全部关起来！”
    警察连忙过来拉架，罗春瞪圆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样，即使被拉住还跳起来飞踹对方，
    “该赔给你们的一分钱不会少给，但谁再特么敢嘴巴不干净给劳资等着！劳资弄不死你们！”
    林子航擦了擦嘴角指着那群人大叫，刚才还飞扬跋扈的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却也不敢再上前。
    骂完后，王俊凯跟林子航罗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警局。千玺没有跟上去，一整天他都跟平常没有两样，甚至还能和值班警察们开玩笑，可是刚才当那个男人骂他的瞬间，千玺分明看见他的眼底是别无他法的隐忍。
    千玺回到家打开电脑就收到了从英国发过来的邮件，是他在英国唯一的朋友卢森发来的。他按照自己的指示黑了刘川和警察局副局家的电脑，调了点东西出来。千玺打开附件，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刘川的经济来源和支出如他所料的没有那么简单，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牵连到如此多的人，甚至是刘志雄。一直到深夜，千玺才将东西整理完，他有把握拿着这些将刘川送进去，可是……
    他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了。
    “你打算怎么做？”
    刘志宏扫了两眼文件，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就好像看的不是鉴定书而是一篇索然无味的文章。
    “那天的事情很抱歉，我以为是你。”
    “你要抱歉的人不是我。”
    刘志宏抿了一口咖啡，到年底了，咖啡厅不是聚会的好地方，色彩偏浓的大厅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
    “如果把文件提交上去会是什么结果？”
    千玺没有任何尴尬和其它情绪将话题转过，可是刘志宏知道，无论怎样，他都是他心里的炸弹，每提起一次，都会爆炸一次。
    “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他能制造这场火灾就说明他在害怕。”
    “你错了易烊千玺。”
    刘志宏说，
    “他只是害怕麻烦而已，人命他都没有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区区的吸毒证明？我说过了，南城很小，但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他不过是一个收保护费的混混而已。”
    “你忘了我之前说的吗？他被南城最大的地下组织罩着，她的表妹是警察局副局的儿媳。”
    “官商勾结？”
    刘志宏不可置否，
    “会牵连很多人吗？”
    刘志宏抬起头接上千玺看向自的目光，
    “会牵扯到你吗？正局刘志雄的儿子？”
    刘志宏端起咖啡杯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千玺扯了扯嘴角，
    “当政家的孩子隐姓埋名的生活我完全能够理解，可是你如果想要有所隐瞒就应该做的更加周密一些，安林图书馆的借阅记录你随手就可以抹平。查一个车主并没有那么难但我还是找你了，你没有怀疑吗？你坐0牌照的车，那么大的漏洞就算是偶尔一次你都不应该犯的。”
    刘志宏不得不佩服起他的洞察力，只在昏暗的夜里见过自己车牌号一次就能记住并推断出自己的身份，和刘川第一次见面就猜测出他在吸毒，第二次交手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不动声色的取走血样和头发做检测，心思缜密的可怕。
    “你还知道什么？”
    “你不想我知道什么？”
    面无表情却像是洞穿一切，刘志宏用勺子搅了搅咖啡，
    “他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
    “这场火灾不是意外。”
    “所以呢？你要怎么办？将烟花爆竹藏在居民楼本就是违法行为，起火原因？易燃物品高温自燃！没有一丝漏洞，你去找谁？！”
    “举报他。”
    “他吸毒和火灾本就是两件事，起码在外人看起来并无联系，做最好的打算，他进去了又怎样？钱还是得一分不少的赔。”
    “做笔交易，各取所需。”
    “呵……你别逗了，你不是没跟他打过交道，200万换一个他可以轻而易举毁掉的证据？换做是你你做吗？”
    “他会答应的。”
    千玺将视线从刘志宏的眼睛上挪开，低头收起文件。
    他知道区区一个文件刘川是不会妥协的，可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从刘志宏嘴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有的粗枝大叶都是不在意，再隐蔽的关心都会暴露在细枝末节。
    “不用了！你们拿着吧！凯爷我自己想办法！”
    王俊凯酒足饭饱后，看都没看一眼就将罗庭信递过来的银行卡推了回去，
    “我先回去睡觉啦！一天一夜折腾死我了！”
    “你去哪儿？去我家睡吧！”
    罗庭信说，
    “我让我妈收拾了个房间出来，就到我家过年吧！”
    “跟你过个毛线的啊！”
    “那你去哪儿啊？”
    大云知道他没有什么亲戚，
    “千玺家啊！”
    王俊凯笑的一脸灿烂，
    “走了啊！”
    大家点点头，王俊凯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使劲摸了摸罗庭信的头。几个人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却笑不出来，在筹钱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不会接受，他有着一颗强大的自尊心和不愿拖累任何人的善良。
    可是，他一个人，要怎么办。
    “那个大云……”
    走到门口的王俊凯又转过身，嬉皮笑脸里带着几分想要掩饰的抱歉和内疚，
    “明天帮我去医院看看隔壁家受伤的人。”
    “哦好。”
    大云连忙说，王俊凯笑了笑冲他们挥挥手离开。
    出门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王俊凯伸手将外套的帽子戴起来，两边的路灯齐刷刷的亮着。色彩缤纷的灯笼挂的到处都是，将整个南城装扮的鲜艳而喜庆。几个不怕冷的孩子还在外面放炮，噼里啪啦的炸了一地。
    “呜……呜……”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王俊凯从兜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会儿，
    “喂，”
    “你在哪？”
    就算隔着电话王俊凯似乎也能看见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也许眉头还微微的皱着。王俊凯将手机往上挪了挪更加贴近耳朵，好像这样就像他站在自己旁边。
    “王俊凯？”
    ……
    “王俊凯？”
    尾音翘起，着急确定什么一样微微加重了语气，
    “你在听吗？”
    “干嘛！吵死了啊！”
    王俊凯突然开口，声音很大，
    “什么事啊？”
    “你……在哪儿？”
    “在外面吃饭呢！”
    王俊凯的声音与街道上汽笛、鞭炮、还有小孩子的尖叫混合在一起，听起来嘈杂而不耐烦，千玺顿了顿，
    “你等会儿……过来睡觉……”
    后面四个字几乎是嗫嚅着发出来的，可是王俊凯还是听得很清，
    “啊！我跟罗庭信在一起呢！这段时间去他家住。”
    “……”
    “怎么了？你想我啊？你要想我我可以考虑去陪你啊！”
    明朗的声音传过来，王俊凯在电话里叽叽喳喳的说着，
    “我跟你说啊，就是步行街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烤鱼，特别好吃啊！过两天我们一起来吃吧？当然啦，你请我，要是罗庭信他们非要来的话就带着吧大过年的……”
    “好。”
    王俊凯的声音戛然而止，千玺淡淡的说
    “早点回去。”
    脸上的笑容在电话挂断的同一时间消失，王俊凯仰起头吸了一口冷空气，鼻子被冻得红红的。
    “亲爱的我们去哪里吃饭？”
    “你想吃什么？”
    “今年去我家过年吧！”
    “妈妈什么时候去姥姥家啊？”
    “我爸说过年给我买辆山地车……颜色一定要是红色啊……”
    “那样夏天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环岛骑行啊……”
    “对啊……”
    ……
    依偎的情侣手牵手路过，蹦蹦跳跳的小孩子被和蔼的女人牵走，嬉戏打闹的初中生成群结伴，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只有王俊凯，他带着与所有人相反的表情站在原地不能动。
    就是这样，在喜气洋洋的春节里，所有的孤单落寞、苦难和艰难都被会巨大而浓烈的节日气息淹没。
    王俊凯将手插进口袋，转身走进了巷子深处的网吧。
    评估机构在第二天下午公布了赔偿金额，一共是170万，王俊凯与其它户主协商私了解决，1个月内还清。王浩炳依旧不能被保释。
    “王俊凯。”
    出了警局千玺叫住步履匆匆的王俊凯，
    “你去哪？”
    “哦，我去找罗春他们啊！”
    “你要怎么办？”
    “什么？”
    王俊凯问完又恍然大悟的样子，无所谓的说，
    “哦，把房子卖了，然后再找朋友凑一点就差不多了。”
    “你……”
    “我赶时间先走啦！”
    没等千玺说完，王俊凯的身影就消失在拐角处。
    千玺想说的话就停在了嘴边。
    “哟！这不是易烊千玺么？”
    酒吧二楼靠栏杆的位置，刘川看着上前的千玺吐了口烟圈，故作惊讶的问。千玺坐到刘川对面，
    “把他放了。”
    “谁？”
    “放过他们。”
    千玺没有兜圈子，
    “我知道火灾不是意外，你想要的我也知道是什么，所以……到此为止！”
    “你这是在求我吗？”
    “继续下去你会后悔的。”
    “呵呵……大话谁都会说，可是易烊千玺，如果你真的那么有把握就不会来找我了。”
    刘川讥笑，
    “你以为文件很重要吗？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废纸而已，想要让文件消失的办法有很多，你可以去报案，看是否有用。”
    “如果这样的话。”
    千玺起身俯下身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刘川，
    “我们试试看。”
    “易烊千玺。”
    刘川收起笑容，昏暗的灯光让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我很好奇你费劲心思做这份鉴定的出发点，是给自己留后路？还是为了给他留退路呢？或者是知道我不会放过他提前给他准备筹码？”
    千玺没有回答。
    出发点吗？
    “有没有查到他的身份？”
    千玺离开后刘川问旁边的男人，
    “还没有。”
    “继续查，他总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是。”
    “川哥。”
    说话间另外一个男人进了房间，
    “刘志宏要见您。”
    刘川笑了笑，
    “真热闹啊！”
    被烧毁的房子在漆黑的夜里也露出无比丑陋的模样，像是骇人的怪物撕开的疮口。王俊凯在里面坐了一下午。
    出小区就看见了门口的刘志宏。
    “听说要一百多万。”
    王俊凯戴起了帽子没有打算理他，走到刘志宏面前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两个人呈错位状并肩站着，黑色的树影摇摇晃晃的投在了地上，起风了。
    “放手。”
    “我帮你还。”
    “什么？”
    “离千玺远点，我帮你还。”
    王俊凯像是听见了一个可笑无比的笑话一样干笑了两声，
    “这样的场景你期待很久了吧？用钱打我脸很爽吗？”
    “无论怎么看你都比较划算不是吗？”
    王俊凯收起笑容，冷冷打掉胳膊上刘志宏的手，
    “我和他的关系就让你那么的不安吗？”
    刘志宏退后了两步站到王俊凯面前，四目相对的僵持着，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骄傲呢？你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
    “那也轮不到你刘志宏来怜悯和施舍！”
    “不用我？用他吗？就像是遇见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是吗？所以你一定要把他禁锢到死吗？”
    刘志宏瞪圆了眼睛，
    “你没有发现每一次你们的交集都是受伤吗？每一次本该离开的时候都在用受伤来纠缠不休，你带给他什么了？每一次都害他陷进没有退路的局里然后用性命来来赌你没事，还不够吗？害他害的还不够吗？！”
    “你闭嘴！”
    王俊凯嘲讽的表情被躲闪和逃避取代，
    “你还想怎么样？你们之间除去为彼此受伤的内疚还有什么？你们还有什么？！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纠缠下去只剩下灾难！你带给他的无休止的灾难！！”
    “你闭嘴！”
    王俊凯极力抑制颤抖的声音，
    “你闭嘴！”
    “离他远点王俊凯！不要把他拖进你那令人作呕的人生！”
    ……
    忽然的狂风大作，大树在狂风中摇晃，马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枝就像是一条条荆棘在半空中抽打着，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
    刘志宏看见了，看见他如同落水狗般仓皇而逃，丢掉了他出生以来就形影不离的自尊和骄傲，在自己真假参半的攻击面前落荒而逃。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王俊凯了。
    刘志宏觉得身体里的某个部位痛的令自己快要窒息了。
    可是，怎么办，王俊凯，你不能靠近他。
    谁都好，唯独不可以是他。
    星月酒店19楼奢华至极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是南城市长李广天的生日聚会。宾客们衣着华丽，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穿梭在人群之中，像问候老朋友一样热情的问候陌生人。虚假的问候、攀谈、笑声充斥着整个宴会厅。
    这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千玺端着红酒杯安静的站在人群中，即使穿着最简单的西装，却也像是自带焦点一样惹得旁人频频侧目，他浑身散发着一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贵气，而好看的眸子里却散发着浓烈的淡然与疏离。
    “您好。”
    千玺走到刘志雄面前，正与刘志雄谈笑风声的几个男人一同看向他，不动声色的打量，
    “可以占用您两分钟吗？”
    “你是～”刘志雄疑惑。
    “借一步说话？”
    千玺礼貌性的微笑，旁边的人自觉的与两人拉开距离，刘志雄面露不悦，
    “有什么事……”
    “我……”
    “郑局～”
    “哎～李总……”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过来，刘志雄立刻笑盈盈的迎了上去，留下话还未说完的千玺站在原地，周边的人低头轻笑，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很明显的攀关系不成。而千玺只是扬了扬嘴角退到了一边，表情淡然如水，没有半点尴尬。
    “大家玩儿的开心，吃好喝好。”
    “李市长来了……”
    “市长今天真是英气逼人啊……”
    “天夫人裙子完全符合您的气质呢！”
    ……
    李广天携夫人到场后，宴会厅立刻热闹起来，赞美、奉承、祝贺不绝于耳。人们像潮水般涌到李广天身边。一阵恭贺后才慢慢散开，约定俗成的按照官级大小决定上前说话顺序。
    千玺端起一杯酒，径直走了过去。
    “祝李叔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声音并不大，可是一瞬间四周便安静了下来，纷纷看过来，
    “谢谢，你是……”
    李广天停下与交通局局长的对话，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十七八岁的样子，浑身却透露出一种无比沉稳干练的气息。
    “李叔去年北京开会行程太匆忙，也没有来得及见面，父亲将您给我带的礼物交给我后才知道您来北京了，一直遗憾没有能亲自道谢。”
    “啊……你看李叔我真是老糊涂了啊，太久没见了，都长那么大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李广天瞬间露出笑容拍了拍千玺的肩膀，一副想起来的样子，连忙说。
    “呵呵……是太久没见了。”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有这样的能力，对于对方每一句话都能够迅速反应，千玺并没有提及自己的名字，只是用了一句‘您给我的礼物’就牵制住了他，只有下级会给上级送礼，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身份传递给了李广天.
    “自己过来的吗？你父亲身体还好吧？”
    “嗯，多谢李叔关心，是自己过来的，家父在国外出差没有办法过来，只好让我代他过来。还请李叔不要见怪。”
    “好好……真是太客气了，过两天忙完一起吃个饭。”
    “好。”
    “今天好好玩儿……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说，招待不周还不要见怪。”
    “好，李叔您先忙。”
    李广天无比关切的拍拍千玺，又侧身吩咐秘书好好招待他，秘书会意的点头然后立刻安排人去查宾客名单。
    千玺笑，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在自己11岁的时候就掌握了，官场商场哪里都一样。
    不远处的刘志雄将李广天的态度尽收眼底，千玺颔首朝他走了过去，
    “刘局长能耽误您两分钟吗？”
    刘志雄连忙笑着点点头，眼眸里有一丝不易发现的尴尬和不安却还是被千玺捕捉到。
    在虚假的名利圈中狐假虎威和虚张声势是比实权更容易拿捏人的东西。
    这是千玺父亲在他8岁那年教过他的一句话。
    “见您一面真不容易。”
    两人面对面坐着，
    “我们认识？”
    “我们有共同认识的人。”
    千玺帮刘志雄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您认识刘川吧？”
    “谁？”
    刘志雄问，
    “呵呵……”
    千玺看他一眼笑了笑，可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您贵人多忘事，我就直说了，我要刘川进去，五年。”
    刘志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温的，
    “是不是哪里有误会？我并不认识什么刘川。”
    “是吗？”
    千玺将一份资料推了过去，
    “那您看看这份资料是不是能帮您想起点什么。”
    刘志雄接过去打开，脸刹那间阴沉了下去，房间陡然安静下来，千玺甚至能听见他起伏不定的呼吸，
    “啪……”
    刘志雄将资料扔在桌子上，眼神像是锋利的箭射向千玺，
    “你到底是谁？”
    “看来局长是记起来了呢！”
    千玺嘲讽的说完又将一份资料递过去，
    “这是他的吸毒证明，再加上其它一些或有或无的东西，我想局长您可以很轻松的将刘川判几年，对吧？”
    “虽然不清楚你和刘川有什么过节。”
    刘志雄强装镇定，
    “你可以拿着这个和吸毒证明一起去报案的。”
    “唔……您应该很清楚您手中资料的份量，那几笔不明巨额资金来源似乎都和刘川以及他背后的毒品交易……”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志雄勃然大怒，这正是千玺要的效果，他更加确信他踩住了老鼠的尾巴。
    “刘川不过是您一个小小的棋子而已，我想局长您应该不会难以抉择吧？”
    “你觉得你能安全的离开这里？”
    房间里灯火透明，刘志雄可以很清楚看见千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眼神，是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自信，只有经过历练和风浪后才会生成。
    “哈～如果您不同意我肯定走不掉了。不过，你说如果李广天看见了会怎样呢？”
    千玺身体微微前倾，直勾勾的盯着强压怒火而导致面部微微抽搐的刘志雄，
    “即使他也一样有涉及到，您觉得他会不会护着您呢？”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关他五年。”
    “你背后是谁？”
    “那不重要，可是顺便提醒下您，现在的网络真的是很可怕，随便买点热门和曝光，嗯哼？”
    刘志雄脑海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是那天晚上刘志宏在一中门口见的那个孩子，那天自己应酬后顺路去接下晚自习的刘志宏，他去见的那个孩子，那时候自己只是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没有在意。
    “你认识刘志宏？”
    “对。”
    千玺干脆的回答，刘志雄再也克制不住的窜起来，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这是一个父亲正常的反应。
    “你利用他！”
    “您应该感谢他，如果您不是他的父亲，事情解决的就不会这样简单。”
    千玺并没有说谎，如果不是刘志宏的父亲，他完全有把握可以一起解决需要王俊凯赔偿的那笔费用。
    “给你一天时间安排。”
    千玺起身，看着脸色难看的刘志雄笑了笑，
    “出去喝一杯吧？”
    刘志雄将拳头捏的吱吱作响。
    “罗庭信？”
    蹲在门口的罗庭信抬头看见千玺立刻站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打你电话一直是关机。”
    千玺摸了摸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罗庭信将一个袋子递给到千玺面前，
    “我妈给王俊凯买了两套换洗衣服，他什么都没有带出来，打他电话一直没通，就给他送过来了，对了，王俊凯……”
    话还没说完看见千玺的表情罗庭信就明白了，王俊凯根本没有在这里。
    “那他这两天……”
    “他平时都去哪里？”
    罗庭信看见千玺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两个人将南城逛遍，终于在星月网吧里看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王俊凯。罗庭信拉住要上前的千玺，将袋子递给他。
    “我先走了，他就交给你了。”
    千玺点点头，他知道罗庭信是在维护王俊凯的自尊。而千玺也理解他那强大的自尊。
    如果从一开始就选择低着头的话，就可以一直低着头。可是如果一开始选的是昂着头，就永远不能再低头。
    狭小而密闭的空间，烟味、泡面、外卖等各种刺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了整个房间，难闻的令人作呕。千玺皱着眉走到王俊凯旁边，电脑屏幕上只在播放着音乐，耳机丢在一旁。
    “王俊凯。”
    像是没睡着一样，听见声音迅速抬起头，露出讶异而慌乱的眼眸，
    “你～你怎么在这里？”
    “跟我回去。”
    王俊凯听罢手忙脚乱的打开游戏界面，
    “啊……你回去吧！我这儿等他们上线开黑呢！他们几个上线晚，真是……你干嘛！！放开我！易烊千玺你放开我！”
    一言不发的用力捏住他的手腕，将他拖下楼粗鲁的塞进了出租车。
    “我擦你真够狠的，手腕都被捏红了。”
    王俊凯将自己发红的手腕举到千玺面前，
    “你看～”
    “去洗澡。”
    千玺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全然不理会王俊凯不停的抱怨。
    “我等会儿去罗庭信那儿啊！你就这么想我陪你啊？”
    王俊凯嬉皮笑脸的凑到千玺面前，千玺抬起胳膊推开他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去洗澡！很难闻。”
    王俊凯撇撇嘴一脸不情愿的进去。出来的时候千玺点的外卖已经堆满了一桌子，
    “过来吃饭。”
    “啊……我不饿，我吃过了的，你……”
    “王俊凯！”
    突然抬高的音量严肃而认真，却又在短暂的沉默里又变得无比柔和，
    “过来陪我吃饭！”
    王俊凯楞楞的站在卫生间门口，未干的发梢还在滴水，刘海湿哒哒的趴在额头上，卫生间未消散的水蒸气溢了出来，布满自己脸庞周边。王俊凯看见不会撒谎的他闪躲却又固执的看着自己，
    “过来吃饭。”
    “嗡……”
    充满电的手机一开机就收到短信，蓝光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着。千玺打开，是来自银行的到账通知。
    “嗡……”
    接着又来了一条，千玺举到面前，离眼睛很近，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下去然后再次亮起来，周而复始很多次后才放到一边。
    房间寂静无声，没有风的夜里侧耳可以听见不停歇的海浪声，哗啦哗啦的拍打着沙滩。千玺起身，穿过客厅轻轻推开房间的门，床上的那个人，睡得很熟。
    夜幕四下流淌，逐渐被它浸染的房间像是终年不见阳光的海底最深处，让人绝望的无边黑暗。无限膨胀起来的寂静，消失了所有的声音，只留下沙发上蜷缩抽动的小小的身影。
    ‘三天。’
    第二条短信的内容。
    “咚咚……”
    第二天早上七点的时候千玺被敲门声吵醒，他不记得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似乎是刚合眼。卧室门敞开着，千玺走到门口，看见床上被子铺的很整齐，王俊凯已经走了。
    “咚咚……咚”
    千玺打开门，是刘志宏，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看起来疲惫不堪。
    “你到底想干嘛？！”
    刘志宏开口，声音嘶哑。
    “你能告诉我你想干嘛吗？”
    冬日的七点天还未亮透，天空雾蒙蒙的，窗帘遮挡住泛白的日光，房间看起来压抑极了。千玺沉默不语，他知道，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的人应该是一夜没睡。
    “所以我之前的劝说警告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
    通红的双眼瞬间瞪圆，一把钳住千玺的胳膊将他晃的后退几步，刘志宏毫无前兆的怒吼，
    “你要是想死就去死！不要带着别人好吗？！你真的以为我爸会被你那点资料威胁住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惹他们！！你到底要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
    千玺开口，声音凉的像是清晨的海水。刘志宏却像是发狂的狮子，想起昨晚自己无意间听见刘志雄的通话内容，现在身上还一阵阵发凉，
    “那份吸毒证明你为什么要落王俊凯的名字？！你很清楚刘川要对他下手却还是没有告诉他，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放火，如果不是他跑的快，他就死在火里面了你知道不知道！！”
    “出去！”
    “王浩邴为什么迟迟没有被放出来你很清楚吧？啊？！那份资料你到底要用来做什么？！”
    刘志宏重重的喘气，由于愤怒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他看着面前毫无表情的那张脸，他发觉到了来自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看不透他，这让他不安极了。
    “还有要说的吗？”
    千玺轻轻打掉自己肩膀上的手，
    “你知道吗？”
    刘志宏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讽刺，他以为他会伤害他的时候，他三番五次救了他。而当自己以为他喜欢上他的时候，他却用自己的方式将他推到死亡的边缘。
    “无论怎样，你会害死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刘志宏抬头与千玺四目相对，他看见他如同湖泊的眼睛深不见底，
    “你究竟在担心谁呢？”
    不急不缓的腔调里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就算他死在火里，跟你刘志宏，又有什么关系呢？”
    “……”
    “所以呢？”
    在刘志宏回答之前，传来第三人的声音，两人一起转过身，
    王俊凯只是望向千玺，
    “所以我原本是应该死在那场火里吗？”
    房间里是窒息一样庞大的寂静，
    王俊凯将早餐搁在门口的鞋柜上，有冒着热气的豆浆和金黄色的油条。
    “你们慢慢聊。”
    从门外灌进来的冷风像是水银一样猛地倒进温热的胸腔里，一瞬间攥紧心脏。
    “放过他。”
    刘志宏说。
    “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咖啡厅里，罗庭信看着面前的银行卡，
    “怕他不肯收？”
    千玺默然，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家什么情况他很清楚，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他不会相信的。”
    “你会有办法的。”
    “为什么？”
    罗庭信看着千玺，
    “为什么这样对他？”
    又是沉默，意料之中的沉默。
    “刘志宏和他很早就认识吗？”
    “啊？”
    突然开口和变换的话题让罗庭信一愣，
    “哦，嗯，很早就认识。”
    “他们一直这样吗？”
    “是吧，从我认识王俊凯开始，他俩就一直在打打闹闹，很多时候就是吵架，也真动过手，打得头破血流，可是那时候在我们看来，都觉得只是闹着玩儿，后来……”
    见千玺看着自己，罗庭信顿了顿，眼睛里有很多紧张和犹豫，
    “发生了点事情后，才变成这个样子。”
    “哦。”
    千玺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罗庭信有些讶异他没有继续问下去，更多的还是舒了一口气，如果他问，该怎么说呢。
    “千玺……”
    “嗯？”
    罗庭信握着银行卡的手指骨节分明，像需要很大的勇气一般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喜欢他吗？”
    “……”
    夕阳渐斜的傍晚天很空，空的容不下一点灰尘。落日挂在山的西边，透过二楼的玻璃窗远远地看过去，有不知名的鸟穿过被夕阳染色的云朵，灰褐色的翅膀在空气里震动，发出一种喧嚣而不安的、充满无助的声音。
    “不。”
    罗庭信原本以为他不会回答。
    “吱哑……”
    没有合上的门发出沉重的声音，走廊暗黄的灯光透过门缝挤进一片漆黑的房间，沙发上安静的身影被投在地上显得模糊不清。
    余菁菁打开灯，一瞬间明亮起来的房间让千玺的眼睛有些不适应。
    余菁菁上前将饭菜打开摆他面前的茶几上，掰开一双筷子递给他。
    “吃饭吧！”
    千玺握着筷子，
    “还有什么要带走的吗？”
    眼眸低垂，见他依旧不开口余菁菁说，
    “刘川下午被逮捕了。”
    始终平静的像是夏夜湖泊的眼睛在余菁菁说完后泛起了一丝波澜，但很快又消失无影。
    “王浩炳也被释放了。”
    “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不知道。”余菁菁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只是按照吩咐做事。”
    “你知道的，如果不知道，那晚就不会不顾死活的要带走我。”
    “回北京好么？”
    “借刀杀人你们真的很拿手。”千玺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掉呢？这样的我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呢？”
    “不是那样的……”
    余菁菁承认胸腔里不断翻滚的酸楚苦涩是来自对他的心疼，棱角分明的脸庞不知何时起变得更加清瘦，眼底里尽是不堪重负的疲倦。
    “易总希望你……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好好活着？”
    似乎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千玺忽然抬起头冲余菁菁笑，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好好活着？？”
    “……”
    “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为什么？”
    “是你，是你自己！”
    余菁菁再也不忍听下去，握紧了拳头，
    “是你不肯走出来，是你把自己逼进了牢笼。你之所以难过，都是因为你没有办法解决你内心的不安、不甘、不舍得和无可奈何。你不敢面对你真实的内心，所以你需要去恨一个人，去掩饰你心底真正的恐惧失措。你难道不明白易总的目的吗？他害怕，害怕你的手会沾上鲜血，更害怕你喜欢上他后这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结！！”
    “不~不是~”　颤抖着的发音，“不是……”
    “已经帮他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所以，无论是误会着的难过还是不舍得，就这样离开吧！放了他，也放过你自己。”
    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是余菁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出来后，会那么难过，那些他们从开始到现在，两个人相处画面像是设定好的一样自动在脑海轮播。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晚安。”
    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剩下一个人，千玺起身光着脚在房间里行走。从客厅走到厨房，从厨房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的洗漱台上放着两只牙刷，一只蓝色的，一只浅黄色的。
    客厅里的冰箱，里面有很多未开封的零食和糖果，下面冷冻抽屉里有千玺亲手剔掉虾线的小龙虾，有洗的很干净的鱿鱼。
    卧室第三个衣柜里有两套洗干净的睡衣，晒过了的，带着冬日暖阳的味道。
    门口鞋柜里有上周新买的的格子拖鞋。
    ……
    但是这些，都带不走了。
    “嗡……”
    手机一闪一闪的在枕边幽幽地发着蓝光。
    千玺打开，屏幕显示着一串熟悉的数字，他没有存联系人的习惯。
    看着那串数字发愣，
    “嗡……”
    ……
    响了很久后，暗下去的屏幕再也没有再亮起来，终于挂断了，揪紧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是一股巨大的失落也迎面袭来。
    “嗡……”
    屏幕再次亮起来后，只是一声，千玺就按下接听，
    “喂……”
    “您好，您是机主的朋友吗？这里是……”
    千玺披上外套飞快的跑了出去，酒吧服务员说，他拨的是他手机里的第一个联系人。
    凌晨酒吧开始打烊，热闹散尽，只剩下三两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王俊凯倒在角落的沙发上醉的不省人事，脸红彤彤的，桌子上一堆酒瓶。对面沙发上是同样喝醉的罗春。
    “王俊凯。”
    千玺推了推他，
    “唔……”
    沙发上的人很不舒服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千玺让服务员将罗春送回家。然后弯下腰背起了王俊凯，一身难闻的酒气在自己四周散开。
    “喝酒……唔……”
    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王俊凯大声囔着，
    “别碰我！别动！”
    走到马路上后，酒味消散了很多。
    “这个酒好苦啊……”
    “难喝！”
    一路上王俊凯都在千玺背上不安分的摆动着手臂，含糊不清又大声嚷嚷，
    “春子换个酒，来点那个鸡尾酒，我要甜的酒！”
    “要白的啊！不要啤酒！”
    “不要米酒！！白痴！”
    “来！干了！”
    豪迈的说着干了手也大力的挥舞起来，力气大的差点让千玺摔倒，
    “王俊凯！别动！”
    千玺弓着腰用力将王俊凯往上抬了抬，不让他掉下来。
    “诶？我的棒棒糖呢？啊……在信哥那里！”
    “别动。”
    “我想喝那个……”
    “王俊凯。”
    “诶？”
    “别动。”
    “好……不动。”
    千玺刚说完王俊凯就跟突然没有力气一样顺从的趴到他的背上，将头埋在他脖子里。
    温顺的像一只猫。
    “春子跟你说个秘密。”
    王俊凯慢吞吞的将嘴巴贴到千玺的耳朵边上，带着酒味的喘息就在脖子上面蔓延开来，温热的。
    “我想见千玺。”
    承受着重量而弯曲的脊背一下子僵直，
    “好想见他啊……”
    声音轻柔而低沉，像诉说又像是叹息，王俊凯安静的趴在他的湿透的后背上，
    “就算他有很多秘密，他……他也不肯告诉我，就算他骗我……我……也我也好想见他啊……”
    “你知道吗……那天起火他回来找我了，我看见了，他拼命的往大火里冲，他喊王俊凯，大声的喊……”
    “王俊凯……那样叫我。”
    “我想他，好想他。”
    “可是啊，可是春子……我不能去找他，我一靠近他就会闻到活在泥潭里的我身上的恶臭吧？”
    凌晨的街道上空荡无比，穿过厚厚云层而发亮的星辰，在夜空中错落的璀璨着。
    “你说我是生病了吗？明明是那样讨厌他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
    “比起这些，更糟糕的是。”
    停顿了很久王俊凯才又出声，沙哑的嗓音，
    “更糟糕的是，我居然开始想要好好活着，我一定是疯了对不对？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想在他身边，好好活着。”
    有东西不断的流进脖子里面，温热的与汗水混合在一起。
    “带我去见千玺好不好？”
    深夜冰凉的空气沁入每一寸肌肤，马路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路灯在两边发着暗黄色的光，将高大树影投射在地上，孤寂而冷清。
    “春子啊！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死掉，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呕……”
    用力一挣扎就从千玺背上掉了下来，弯下腰吐了一地，脸上的酒红在一路的冷风中慢慢消散，吐完之后更是变得有些发白。
    “呵呵……呵呵……”
    吐完后起身王俊凯扭头看着千玺突然大笑起来，
    “我真是疯了啊！又出现幻觉了。”
    “王俊……”
    “啊……连声音也很像呢！以前在幻觉里面他从来不跟我说话呢！”
    王俊凯笑着想要伸手抚摸千玺的脸，却一个踉跄倒在了千玺怀里。
    终于找到了支撑点一样，一动不动。
    “我都不敢，不敢问他为什么骗我，如果我不问也许是误会对不对？我误会了对不对？”
    “千玺啊……”
    王俊凯伸手环住他的腰，
    “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就会给你的，都会给你的。”
    又哭又笑，
    “可是不要骗我好不好？无论你要什么都给你，就是不要骗我好不好？”
    “千玺啊……”
    “我喜欢……唔……”
    嘴巴被迅速伸出的手盖住，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唇齿边。
    千玺用力的捂住他嘴巴，凌冽的寒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英俊的脸庞此刻是一片苍白，他瞳孔里是无边无际颤抖的恐慌。
    他们说，路是大地身上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所以人生的每一步都会走的无比的疼痛。
    可是那个夜里，千玺背着王俊凯往前走，一直一直向前走。
    千疮百孔不知痛。
    “醒了？”
    王俊凯睁开眼睛，没有开灯的房间有些昏暗，他看见面前的少年静静的望着自己，声音温柔的像是一池秋水。
    “头还痛吗？”
    明明疼的快要裂开，却摇了摇头。王俊凯想，一定是因为头疼，所以明明很努力视线也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起来吃饭了。”
    千玺说完端起床头柜上的水递给他，
    “先喝点蜂蜜水。”
    四目相对沉默的僵持着，过了很久，久到千玺举着杯子的手臂开始发酸，才开口。
    “没有骗你。”
    王俊凯静静的看着他，
    “资料是我做的，落得不是你的名字而是我的，刘川威胁你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他放火我不知道。”
    “……”
    “你爸被拘留也是他，我去找过他未果，所以去找刘志雄。”
    “我看起来很可怜是吗？”
    王俊凯说，
    “……”
    “可怜到你都不屑告诉我。”
    “是因为……”
    千玺捏紧了被角，
    “不想让你看见那么肮脏的世界。”
    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没有骗你。”
    ……
    再也没有回答，千玺起身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透过窗户看见冬日的正中午，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外高大樟树密密的树叶的缝隙照了进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房间照的通亮。
    “一起过年吗？”
    过了好久好久，背后传来一声小小的小小的回答。
    “嗯。”
    你说的，
    只要是你说的，
    我都信。
    大年二十九的步行街掎裳连襼，堆满的年货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将其搅的拥堵不堪。王俊凯几乎是用尽所有耐心和好脾气才挤到了步行街尽头的湘菜馆里，
    “凯爷，这边！”
    罗庭信看见门口的王俊凯忙不迭的挥手。
    “这么早就拿到压岁钱了？”
    王俊凯看着一桌子的菜皱了皱眉，罗庭信冲他笑，
    “过年嘛！”
    “找我干嘛？”
    “我晚上就跟我爸妈回乡下，陪我爷爷奶奶过年。”
    “哦。”
    王俊凯已经开始吃了起来，肚子确实饿了，起床后还没有来得及吃饭就被罗庭信叫了出来。
    “不然你就可以去我家过年了。”
    其实是知道的，知道他有地方去，
    “什么时候回来？”
    “初三就回来了。
    “回来叫着林子航他们一起吃个饭。”
    “好，对了，听说叔叔昨天出来了。”
    “嗯，回老家了。”
    王俊凯专注的啃鸡翅，
    “那个……”
    “收回去。”
    罗庭信握着卡的手还没有抬起来，王俊凯已经先知般开口，罗庭信愣了下然后还是将卡放到王俊凯面前，
    “先把他们的钱还了。”
    “收起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这里是170万，是我借给你的。”
    “……”
    王俊凯愣住，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你别管，反正钱你得收，欠条年后回来给我补上。”
    “我不要。”
    虽然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收，但罗庭信还是急了，
    “罗春和林子航他们给你打的钱你也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要。”
    “你今天不收的话，以后我们也没朋友做了。”
    王俊凯抬起头看着罗庭信，严肃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是不是有病？”
    “王俊凯……”
    “那就吃完饭就绝交吧！”
    罗庭信无奈的缓和了口气，
    “他们也都不富裕，也在等着钱过年。”
    ……
    王俊凯就沉默了下来。
    “砰……砰……”
    手指在木质门上敲击发出的饱满声响，厨房里煤气上的汤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正弯着腰切菜的千玺放下手里的东西，用干毛斤擦了擦湿漉漉的手。
    冬日下午四点的阳光滤过玻璃窗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千玺穿过客厅去开门的时候，柔和的光线将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边，从侧面看过去，温柔的不像话。
    “你……”
    打开门就看见余菁菁站在门口，脚边是一个的巨大的行李箱。后面的话就卡在了喉咙，没有发出声。
    “收拾好了吗？”
    余菁菁忽略掉他脸部的变化，在推开门看见自己的时候，他闪烁着点点亮光的眼睛像是忽然被风吹灭蜡烛的房间，光线逐渐暗淡到漆黑一片。
    “在等他吗？”
    没有对视的随意口气，淡淡的食物香气从厨房蔓延开来，
    “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跟他解释对吧？”
    “……”
    一言不发，如同过往所有对话中的沉默一样，可是似乎却又异于之前所有的沉默，
    空气里隐约漂浮着难以开口的乞求的味道，
    面对面又沉默不语的站了很久，还是余菁菁先开口，
    “发烧了的话就不能长途奔波呢！”
    一直低垂着眼帘的千玺忽的看向她，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余菁菁已经将脚下的行李箱推进了屋里，
    “初一的时候感冒应该能好吧！”
    自言自语般的说完后转身往电梯走去。
    “叮……”
    电梯到了，
    “谢谢。”
    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着急而却又温润的声音，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余菁菁按住楼层键后转过身，
    “易烊千玺。”
    “嗯？”
    千玺看着她，
    “既然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就跟着自己的心去生活吧！”
    他看向自己的眼睛，像一潭湖水，即使水面被密集厚重的水草覆盖，可是在阳光晴好的日子里，透过水草与水草的缝隙，可以看见那潭水清澈见底。
    “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天也好，一小时也好，只有正视过自己的内心才不会一辈子都与过往纠缠不清。”
    千玺永远不会知道余菁菁做这个决定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不知道她云淡风轻的叮嘱背后所承受的压力与恐惧，并不全是害怕他父亲知道自己欺骗后需要承担的代价。还有害怕他在直面自己的心后发现那份被自己拼尽全力克制住贪恋，那份他很久都未有过的对开心的贪恋。
    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直到夕阳全部落尽，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那张在明亮与黑暗间变得含混不清的脸才回过神来。
    王俊凯还没有回来。
    几乎走遍了整个南城，直到收到罗庭信的短信，千玺才在天宁广场找到王俊凯，他坐在广场周围的长椅上，像是在发呆又像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人潮汹涌，灯火阑珊，头顶上的不断绽放的烟花将新年氛围无限放大，在楼与楼中间，躲开每一盏路灯的地方，有一片厚重的阴影。
    王俊凯坐在那里，看起来寂寥而孤单。
    “嗯。”
    不会打招呼大概也是一种缺陷，不是‘嗨’‘你好’或者随意的‘你在干嘛’，而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嗯’。
    可是好在有人会愿意去习惯。
    王俊凯抬起头看见面前看着自己的千玺，一只手插在羽绒服的兜儿里，另外一只手握着咖啡杯。
    “你怎么来了？”
    千玺坐到一边，将咖啡递给有些讶异的王俊凯。
    “在想什么？”
    “没有，刚和罗庭信分开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准备回去的。”
    语调很轻快。
    “你吃饭了吗？我们去吃饭吧！那边有一家炒饭很好吃……”
    “王俊凯。”
    千玺拉住准备起身的王俊凯，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所以一张口面前都会出现白蒙蒙的哈气，但是又会很快消散，
    “嗯？”
    “怎么了……”
    短暂的对视了几秒，王俊凯就将视线挪开，脸上强装的笑容也一并褪去，顿了会儿，
    “钱还清了。”
    “嗯。”
    “罗庭信帮我还的。”
    王俊凯忽然侧过头看着千玺，
    “虽然我学习不好，他说的很多我没有听懂，可是无息贷款和财政贴息这些常识我还是知道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心陡然一紧，
    “他在骗我。”
    “王俊凯。”
    千玺打断王俊凯，慌忙移开的眼神和略微急促的口气泄露着他的紧张。
    “嗯？”
    “无论是什么理由，他在努力帮你。。”
    “可是他不可能会有那么多钱……”
    “他拿出来了不是吗？他帮你还了钱也好好的生活着。”
    “你不会明白的，那种滋味。堵上他自己甚至是全家人的自尊与信誉去低声下气的四处求人，求人的滋味，为了他一口一个的大哥……”
    王俊凯低着头，把玩着手中在慢慢变凉的咖啡杯。
    “可是讽刺的是，除了接受……我别无他法。”
    “每个人都不是万能的。”
    烟花绽放会有“砰”的一声，小孩子大笑就像是一串串铃铛在摆动，商家扯着嗓子叫喊要在明天之前将存货清空，所以广场上人声鼎沸。可是千玺却觉得广场上好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他心里每一声叹息。
    “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朋友的帮助。对于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并不是应该抱着内疚的心态，而是应该在你有能力之后，将这份恩情加倍的还回去。”
    “千玺。”
    王俊凯抬起头，半空中忽然绽放的烟火将他俊美的脸庞照的格外清晰，所以可以看见，他那双好看的眸子被支离破碎的泛着绝望的碎片覆盖着，暗淡不见光。
    “我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
    千玺说，
    “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
    放在兜儿里的拳头攥的很紧，指甲嵌入肉里，将手心掐成一道道的紫色伤痕。
    所以要很努力，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在他看着自己说那句话的时候，不会真的把他搂进怀里。
    可是
    疼
    ……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难以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事情，例如有的人天生是五音不全，有的人会对好吃的芒果过敏，也有人无论怎么努力数学都无法及格，还有人面对陌生人就会脸红。这些看起来都很糟糕，可是还有比这些更加糟糕的事情，那就是不具备安慰的能力。五音不全也不会影响欣赏，对芒果过敏可以吃一样好吃的火龙果，数学上丢的分可以在语文上补回来，脸红在很多时候会被称赞很可爱。可是不会安慰人就很糟糕。
    就像现在这样。
    “明天就是除夕了。”
    千玺说，
    “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
    王俊凯无声的笑了笑，千玺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很多词汇在胸腔来回的翻滚，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组成句子。
    “回去吧！”
    “嗯。”
    再次开口后，像是被按下静音键的世界就一下子恢复，各种声音再次真实的传进了耳朵，流动的斑斓画面分毫不差的投进视线内。
    “我想吃烤鸭。”
    “嗯？”
    “我们去吃烤鸭吧！突然特别想吃，就是芙蓉路那边有一家烤鸭很好吃，走吧我们打车过去……”
    就跟变脸一样，面部表情可以随意切换。刚走两步，千玺看见王俊凯用弯成月牙的眼睛盯着自己，恍惚间，千玺怀疑刚才那个落寞的身影是不是他。
    “我跟你说，巨好吃，就是太贵了，可是你会请我的对吧？”
    轱辘轱辘转的眼睛明明是个小陷阱，可微微撅起的嘴巴看起来又可怜巴巴。
    千玺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来，点点头，
    王俊凯一下子笑开，伸出手用力的冲着前面的空气比了一个耶，
    千玺的心却好像突然被什么粗糙厚重的东西磕了下。
    他似乎能够看见王俊凯强装的笑容背后大片大片跟潮水一般的难过，他将一切难以承受的苦难、压力都狠狠地塞进他小小的身体里，不告诉任何人。千玺想，他是害怕麻烦别人，还是绝望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去帮他呢？
    “王俊凯。”
    千玺透过出租车的玻璃看向窗外，一路上的大红灯笼与霓虹灯交相辉映。
    “嗯？”
    “你喜欢打游戏吗？”
    “什么？”
    “吃完饭我们去打游戏吧！”
    低着头玩儿手机的王俊凯猛地看向千玺，眯成缝的眼睛跟通了电一样唰的亮了起来。
    夜里十点，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游戏厅搅拌得热闹而又嘈杂不堪。充足的暖气将各种味道混合后放大，室内的空气浑浊而黏稠。但是喜欢热闹的人总是毫无知觉般，在这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乃至半天，就像此刻生龙活虎的王俊凯。
    “千玺！千玺！”
    王俊凯拉过千玺，
    “我们俩对打！”
    千玺的眉头始终不露痕迹地微微皱着，已经进来一个小时了，一直被王俊凯拖着满场跑，巨大的音乐声和游戏屏幕上眼花缭乱的画面让他有些吃不消，头有点痛。
    就像是有人怎么都没有办法喜欢上鱼腥草的味道一样，千玺不喜欢也无法适应这种地方。
    “你先打人机吧！”
    “人机没有意思。”
    王俊凯哗啦地将游戏币投进去，千玺只得接过手柄。
    “game over”
    “啊……”
    4分钟不到游戏就被千玺的一个高压球结束，王俊凯不忿的冲千玺说，
    “再来一局！你怎么可能赢得了我！”
    看着兴致盎然的王俊凯，千玺用力甩了甩头，这样清醒多了。
    可是第三局王俊凯依旧是被千玺秒杀，在不服气的王俊凯还要继续的时候，千玺放下手柄。
    “我先去买瓶水。”
    “好吧！”
    王俊凯不甘心却也只得同意，
    “快点回来，我在这儿等你。”
    “嗯。”
    夜风将夹杂着些许腥气的海洋湿气均匀的分布在了南城每一个角落，凉飕飕的空气就变得湿润而清新，在马路上站了一会儿后千玺觉得好了很多。用力呼了口气，再次走进过度吵闹的游戏厅，却没有看见王俊凯。
    千玺拿着水在游戏厅里绕了两圈，最后在一个围了很多人的机器前找到他，他正在聚精会神的打游戏，旁边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我靠！”
    “哇……大神啊！”
    人群里传来惊叹声，应该是又过了一关，站在最外侧的千玺看见王俊凯与旁边男生激动地击掌。
    侧着身子慢慢移动，千玺挤了进去。
    “王俊凯。”
    声音完全被周遭止不住的赞扬和惊叹淹没，千玺顿了顿又叫了一声后，正在和旁边男生说话的王俊凯这才看见千玺，
    “千玺看见没我俩又过了一关！”
    千玺将水递给眉飞色舞的王俊凯，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男生。
    “走吧。”
    “啊……”
    “要开始了。”
    “好！”
    旁边的男生说完后，王俊凯匆忙将还未拧开的水塞回千玺手里，转过身继续游戏。
    “我最高玩儿到第十关，你呢？”
    “我第十三。”
    ……
    千玺握着水准备退出去却发现周围的人多到自己已经无法转身，尝试几次无果后只好放弃站在原地。
    “半分钟后你的左上方阁楼会出现一波儿，注意用高倍。”
    旁边男生一边开枪一边对王俊凯说，
    “大概多久。”
    “40秒左右，打完后直接上前找我。”
    “OK。”
    ……
    两个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对话简练果断，枪声特效与周边围观人的赞扬惊叹充斥着千玺的耳朵。
    千玺从未见过这样的王俊凯。
    眼睛里是区别于他所见过任何时候的专注。
    “YES！”
    王俊凯与男生击掌，然后继续游戏。
    千玺拿着水转身挤出一条道，离开了被包的密不透风的地方。直到走到休息的地方，千玺还能听见那边发出的喝彩声，千玺坐到椅子上，可能是在这种地方待得太久了，胸口闷闷的，格外不舒服。
    “易烊千玺！”
    站在游戏厅门口透气的千玺遇见了刘志宏，他穿着黑色毛呢大衣，旁边几个聊天说笑的人也一同看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刘志宏往前走了几步，
    “嗯。”
    “你自己？”
    刘志宏看了看又说，
    “你等会儿。”
    跟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后，那些人看了看千玺就走了。
    刘志宏转身说，
    “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千玺点点头，并肩走向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自己过年吗？”
    上次争吵之后，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交集的俩人越发显得生分，坐了好久，直到刘志宏手里的咖啡快喝完了，才开口。
    “嗯。”
    “王……”
    “我不想聊他。”
    千玺喝了一口咖啡，将视线投向窗外，刘志宏淡淡地笑了笑将后半句收了回去。
    “明天我们去沙滩放烟火，一起去吗？”
    “你们去吧，我怕吵。”
    “是吗。”
    刘志宏看了眼对面的游戏厅点点头，咧了咧嘴角，嗫嚅，
    “我每年都会去。”
    千玺没有回答，透过玻璃再次看了看对面的游戏厅。就算只是很细微的小动作也毫厘不差的落到刘志宏眼里，
    刺痛感毫无预兆的袭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嗯。”
    在门口的收银台千玺将了一瓶已经付过钱热牛奶装进了兜里。
    “易烊千玺。”
    “嗯？”
    “我们是朋友吧？”
    刘志宏看着千玺笑了笑，夜风将樟树叶吹得哗啦啦作响，霓虹灯被郁葱的树叶挡住光亮，水泥路就形成层层叠叠的微弱光斑。
    “以后就做朋友吧！”
    千玺点点头，刘志宏挥了挥手，往街道的另一方向走去。
    如果当时我留住了他，那么你过得应该会比现在好很多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心总是会被莫名其妙的情绪和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假设打乱。如果这个词语，也开始频繁的在任何场合冒出来，无法控制。
    如果当时，那么现在。
    “哟。”
    王俊凯故意大力的发出嘲讽的声音，站在原地发愣的千玺回过神，转身看见不远处的他，对视了几秒，千玺先移开视线，
    “结束……”
    “我们千玺的人缘可真好啊！”
    王俊凯冷冷地说，
    “咖啡好喝吗？”
    “回去吧！”
    千玺沿着道路往公交车站走，王俊凯跟上去走在他后面一点点，
    “易烊千玺，我发现你性格真好，什么人都能做朋友。”
    “你也不差啊！”
    千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盯着他，
    “什么？！”
    “你不也是什么人都能做朋友吗？！”
    “我什么时候……”
    来自心底的某种情绪就像是一直在滴水的坏掉的水龙头，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根本止不住。
    “这种事情你最拿手了。”
    “喂！易烊千玺！”
    王俊凯在身后大叫，千玺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你给我站住！”
    跑到到千玺前面张开双手拦住他，眼睛瞪得很大，因为生气嘴巴也鼓了起来，千玺觉得王俊凯快要伸手打自己了。
    “给你！”
    僵持几秒后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千玺面前，
    “他们不肯卖，我不打积分兑换怎么办！”
    “喜欢就要跟我说啊！”
    王俊凯快要气死了，如果他一直在自己身边的话，自己就不会一直分心想要找他，这样他完全有把握把那个他看了好几次的轻松熊公仔赢过来。
    “拿着啊！”
    凶神恶煞的将东西塞到千玺手里，
    “我要看电影！”
    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藤蔓缠住，一步步的将自己拉向某个地方，再一寸寸收紧，直至夏天来临，郁郁葱葱的藤蔓叶将心完全包裹，再也无法逃脱。
    是一个很小的轻松熊挂链。
    凌晨一点半，电影院冷冷清清的，工作人员趴在柜台散漫的聊天，与白天的热闹的景象大相径庭。王俊凯坚持挑了一部鬼片。
    付钱的时候千玺将口袋里的牛奶递给王俊凯，王俊凯趴在一边边喝牛奶边等出票。
    “你确定看这个？”
    千玺再次向他确认，王俊凯敷衍的点点头，看了看爆米花又看看千玺。千玺从来不吃这些色素和糖精过度的食品。
    “要一份爆米花。”
    “那个情侣套餐比单买划算！”
    王俊凯连忙说，一直埋头打单的工作人员猛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旁边的几个小姑娘看向这边忍不住咯咯地笑。
    千玺僵硬的将头偏到一边。
    电影通过荧幕被动反射光线成像，如果有其它光源荧幕会一并反射，因此对画面产生干扰，会降低饱和度和对比度，所以电影开始都会关掉灯。
    千玺第一次对这个原理感到十分感谢，因为这样很好的掩饰住了他恐惧到不敢睁开眼睛的面部，紧紧的闭着眼睛，咬着下嘴唇。
    “你害怕吗？”
    王俊凯的声音让千玺连忙睁开眼睛，强迫面部迅速恢复平静。
    “不害怕。”
    “你要是害怕可以搂着我的胳膊。”
    王俊凯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千玺微微有些尴尬。
    “没事的。”
    “我不害……”
    “啪……”
    爆米花桶被抛上去又掉在地上发出声音，千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胸口被猛的撞了下，头顶上、身上全部是爆米花。
    “王俊凯。”
    反应过来看了看将头埋进自己胳膊里的王俊凯一动不动，千玺忽然笑出声，
    “害怕的话为什么还要选这种片子。”
    三十秒内脑海里划过九百二十一条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理由，又在十秒内一一否定，王俊凯紧紧的抿着嘴唇趴在千玺胸前一动不动，听见声音，前面的人纷纷回头然后窃笑，然而千玺无论怎么推他都不动，
    “低血糖吗？”
    身体因一闪而过的念头而紧张到紧绷，担心而焦急的口气在耳朵上方传开，王俊凯忽然缓缓地睁开双眼，视线完全被他的身体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惊悚的音效还在耳边围绕，可是身体像是慢慢被浸入温度刚刚好的水里，全部的神经都舒缓开来。
    “嗯……趴一会儿就好了……”
    “回去……”
    “不用。”
    伸手环住他的腰，轻轻地说。
    “一会儿就好了。”
    “千玺……”
    温热的气息在脸上抚摸，熟睡的王俊凯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片模糊的黑暗，然后眼皮又不堪重负般合上，千玺用热毛巾小心的擦拭他的脸，
    “嗯？”
    “在哪里。”
    “在……家……”
    中间有一个字节的停顿，
    “过年了。”
    “嗯。”
    客厅台灯透过半合的门将暖黄色的亮光投进来，千玺的身影便浅浅的落在了王俊凯脸上，闭上眼睛的睫毛在一片暗影里显得更加纤长。
    “你别走。”
    眉头微蹙，眼皮不安稳的跳动着。千玺伸手轻轻将他额头上的头发捋好，
    “睡觉吧！”
    呢喃细语，
    “明天睁开眼也可以看见我。”
    “啪啪啪……”
    冬日清晨6点多的南城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吵醒，被一同吵醒的还有不适应这样气氛的千玺。
    窗外是雾蒙蒙的天空，颜色比牛奶锅里煮沸的牛奶颜色浅一点，千玺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
    王俊凯在房间睡得很熟，直到九点多才醒过来，揉着惺忪的双眼光脚走到厨房，头发乱蓬蓬的顶在头上。
    “昨天怎么回来的？”
    “醒了？”
    千玺看了一眼又回过头，面前的餐盘里放着三明治和混合沙拉，看起来很诱人。
    “回去把鞋穿上。”
    “我昨天睡着了吗？”
    王俊凯揉了揉脸，意识还停留在昨晚电影院自己……抱着他……
    “洗脸吃饭。”
    走到鞋柜拿出拖鞋放到王俊凯脚边又走到冰箱拿了两个鸡蛋，身上是浅灰色的家居服，衣领服帖的翻了下来，而裤子似乎有一点点短，刚好露出白皙精致的脚踝。切菜的时候宽厚的脊背微微弯曲。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将他修长的身体镀了一层毛茸茸的光圈。
    “发什么愣？”
    见王俊凯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千玺说。
    “哦…没有啊！”
    连忙转身跑到卫生间，镜子里的脸似乎有一点点红，王俊凯用力摇摇头低下头刷牙。
    “王俊凯。”
    千玺在厨房叫他，
    “你帮我下去拿一下快递。”
    “哦。”
    胡乱的套了个外套就下了楼，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开，可是阳光却慢慢透出柔和的光线。千玺将卷好的蔬菜卷放到一边，打开火开始煎蛋，刺啦的一声，香气四溢。
    “嘭。”
    门猛然被推开撞到墙上发出的声音，千玺知道是王俊凯回来了。有条不紊的将煎的7分熟的太阳蛋盛到一边的碟子里，再回头看见王俊凯已经蹿到自己面前，眼睛一闪一闪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雅马哈！是雅马哈啊！”
    背对着他的千玺不自觉的自己嘴角也跟着上扬。
    “喜欢吗？”
    “啊？”
    “不喜欢？”
    “给我买的？”
    第二颗太阳蛋也煎好了，千玺滴了两滴酱油上去，
    “不是一直说我把你车弄丢了么！”
    “喂！易烊千玺！你是故意羞辱我的吗？！”
    “把这个端过去。”
    千玺将做好的太阳蛋递给王俊凯，王俊凯接过餐盘飞速送到客厅餐桌上后又连忙跑回来，
    “那是我开玩笑的！”
    王俊凯伸手去接千玺手里刚煮好的牛奶，千玺避开他。
    “别动，烫。”
    “易烊千玺！”
    “吃饭。”
    和煦的阳光如潮水般蔓延了大地，暖洋洋的。
    “易烊千玺！”
    王俊凯执着的看着千玺，
    “要番茄酱吗？”
    “喂！”
    扬起下巴看着他，倔强的口气，可是眼睛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不自觉闪烁的光芒。
    “你到底……唔……”
    突然深伸出的手将涂好芝士的面包片塞到王俊凯嘴里，后面的话被一起塞了回去，
    “新年礼物。”
    王俊凯叼着面包片就像是网上那只叼着桉树叶的考拉一样，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千玺。
    千玺没忍住看着他笑了出来，清晨湿润的空气与浓浓的奶香混合在一起，整个屋子里都是这个味道。
    “吃饭吧！”
    “哦。”
    眯成缝的眼睛和咧开的嘴角，王俊凯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咬了一口的小笼包，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对面的人嘴角有梨涡。
    哦……新年礼物……
    王俊凯从沙拉里夹了一块儿沾满沙拉酱的苹果，直到最后，最后的最后，也没有问过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呢？知道雅马哈在那时候是我除了你最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千玺看着王俊凯将杯里的牛奶喝的一滴不剩，透明的玻璃杯将阳光反射到地板上，形成一条条明亮的光束，有一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他无比感谢电影院光线的昏暗，恰逢其时的掩盖了他拙劣的演技。即使不会撒谎也要尝试着努力给他一个抱着自己的理由。
    然后在他抱着自己睡着后，背着他，走了三条街，四个转弯……
    星星穿过厚云层，海风掠过沙滩，带着耳边他舒缓的呼吸慢慢的行走在夜色里。
    我来撒谎，不要松开手。
    有怪兽名曰“年”，形若狮子而独角。定时出现伤害人畜，人们苦无制服之法。一次，“年”闯入某村，巧遇穿红衣，燃竹竿取暖者，“噼拍”爆炸有声，红光闪耀，“年”惊窜奔逃。于是人们认识“年”性，每逢“年”出时，家家户户闭门家居，贴红联，燃爆竹以驱“年”。“年”果不再来。人们庆幸过了“年关”，敲锣打鼓，互称“恭喜”，从此有了“过年”。
    这是王俊凯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关于“过年”的民间传说，“年”是凶恶丑陋的，这种想法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可是，也许年是一个温柔的动物，只是人们不知道。
    “胶带。”
    站在凳子上的千玺又叫了一遍，王俊凯才回过神，仰着脸将手里撕好的胶带递给他。
    嗯，就是温柔的。
    将对联整齐的贴好后，千玺从凳子上下来退后两步看是否对称。
    悠悠乾坤共老，昭昭日月争光。
    搬起凳子回屋，门和玻璃上倒贴着福字，客厅的玻璃上贴了几个很大的囍字，是王俊凯买错了还坚持要贴上去的，说不可以浪费。
    虽然囍字不大，可是看起来还是有点奇怪。
    千玺没忍住的又看了一眼。
    “喂！不就是买错了你至于吗？！”
    王俊凯不满的嚷道，
    “一下午你都看了多少次了！！”
    王俊凯差点没忍住说，就算是像新房又怎么样！
    可是千玺真的觉得字体很丑。
    夕阳渐斜，成片的浓墨重彩的火烧云堆积在天际，绚烂的不像话。王俊凯弯着腰拖地，将每个房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落日的余晖从窗户投射进来，房间里的木质地板、透明的玻璃杯还有书架上都被镀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岁月是毫无棱角的柔和。
    厨房里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和他不慌不忙的背影。
    上午两个人一起去超市买了些吃的，下午在家打扫卫生，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干，一天就要结束了。
    “穿上外套。”
    千玺将外套递给只穿了一件卫衣的王俊凯，两人下楼放鞭炮。小区地上已经堆了很多鞭炮炸完了的纸屑，年夜饭之前要放鞭炮，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啪啦拉啪啦……”
    鞭炮噼里啪啦炸的火星飞溅，两个人点着后跑到一边看了会就上楼了。
    千玺在厨房煮饺子，王俊凯将做好的菜端到客厅摆好，站在一旁起红酒。下午打扫卫生出汗后他洗完澡就换了一套衣服。米色的粗织毛衣宽松却又合身，浅蓝色的水洗牛仔裤挽了一截，露着白净纤细的脚踝，整个人看起来纤长而温柔。
    真好看。
    王俊凯想。
    “王俊凯。”
    千玺突然回头把王俊凯吓了一跳，
    “干……干嘛？”
    “这个饺子里好像有葱，你能吃吗？”
    “我就吃两个。”
    “啊？”
    外面不停歇的烟花和鞭炮声是无法忽视的大声，
    “我说我就吃三个。”
    跟王俊凯记忆中的有些不同，记忆中的年夜饭是很多人围在一起，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电视机里播放着枯燥无趣但没有人不看的春晚，有赵本山，有郭达，还有一群画着大浓妆的的小孩……
    不过那些都是很模糊的记忆了。
    “林子航和大云他们去广场了。”
    王俊凯一边吃饭一边玩儿手机，
    “广场那边有跨年倒计时。”
    群里不断发来大云他们拍的照片，乌泱泱的人，还有他们搞怪自拍，在乡下过年的罗庭信不停的哀嚎，哭诉自己在山里只能举着手机才有信号。群众发去慰问后，开始集体围攻王俊凯见色忘义，王俊凯也不反驳反过来嘲讽他们，
    “这种活动去的基本上都是情侣，你们一群单身狗瞎凑什么热闹。”
    王俊凯回复的语音，没一会儿他们发来一张照片，大云、罗春、林子航几个人对着镜头竖中指的自拍。
    “哈哈……”
    王俊凯大笑。
    【就算我喜欢男生，也不能够是他吧？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面瘫啊？面瘫就算了，还是一个连话都不爱说的人，那得多没意思啊！你说是吧？】
    千玺看见王俊凯放下筷子拿着手机聊的不亦乐乎，脑海里突然回放那时候他趾高气昂的对教导主任说的话，
    【我可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
    “王俊凯。”
    “嗯？”
    “吃完饭我们出去吧！”
    王俊凯抬起头讶异的看着他。
    十点多的时候，天宁广场上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摩肩接踵的。两人的手机一个没电一个落在家里了，在广场上找了一圈没有看见林子航他们后，王俊凯就放弃了。
    “你尝一口！”
    王俊凯在小摊上买了一个鸡排，一路上无论千玺怎么拒绝都坚持要他尝一下，
    “特别好吃你尝尝。”
    千玺第五次摇头，
    “一小口，就一小口！”
    王俊凯索性直接将鸡排塞到他嘴边，
    “你自己吃吧！”
    “哎我发现你这人特别没劲啊……”
    王俊凯提高音量，周边有人往这边看，千玺看了看无奈的接过去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
    “嗯。”
    “嗯是什么？好吃吗？”
    “嗯。”
    “所以说有的东西你不去尝试你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呢？！要勇敢的去尝试嘛！”
    或许是不间断的烟花过于绚烂，一不小心投到了他的眼睛里，乌黑的眼眸就闪着光，像夏日星辰一样亮亮的。
    王俊凯还在一边碎碎念，千玺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我去买点喝的。”
    “一起啊！”
    跟上去，
    “走那么快干嘛！”
    ……
    “哎！千玺！”
    转身看见大云兴高采烈地朝他们跑来，
    “你电话也不接，等你半天了。”
    “喂！牛大云！”
    还没等千玺回话，王俊凯先开口，
    “你是没看见凯爷我么？！”
    “我不认识你这么丢人的东西！”
    大云冲王俊凯摇食指，刚才的事情她尽收眼底。
    “什么？！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丢你人了？！”
    王俊凯伸手将大云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大云抬脚踢他被躲开，
    “你那一副根本不想控制自己的样子不丢人吗？！”
    两个人跟往常一样打了起来，千玺站在一边，嘴角带着淡淡地笑。
    “给你。”
    喊了休战的大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千玺，王俊凯伸手拦截却被千玺举高，
    “干嘛这么着急要啊？我还想着开学给你呢！”
    “什么啊？”
    千玺将信封装进口袋，王俊凯问没人回答，
    “谢谢。”
    “谢什么谢，开学请我吃饭就好了。”
    大云把东西交给千玺后就自觉地去找林子航他们了。
    “怪不得要出来，原来是有礼物收啊！”
    大云走了后，王俊凯不停的念叨，千玺始终充耳不闻。
    “小气吧啦的，看一眼又怎么样！”
    ……
    “让你出来戴个围巾的。”
    千玺忽然开口，余光瞟见王俊凯鼻尖冻得红红的。而王俊凯对千玺不给自己看信封里的东西一直耿耿于怀，
    “你看除了你和那些大妈们谁穿羽绒服了。”
    “王俊凯。”
    “干什……”
    话还没说完，从后面伸过来的两只胳膊便呈环状将自己包围了起来。千玺将还带着温热体温的围巾围到王俊凯脖子上，轻轻绕了两圈，只是一瞬间，暖融融的气息遍布全身。
    “白天再暖和晚上也会冷。”
    轻柔而又严肃的分贝，像是责备，又像是心疼。
    “大妈体质就是你这样的啊！”
    故作镇定的时候也不忘嘲讽，
    “就是这招啊！骗女孩子一骗一个准啊！”
    千玺交叉围巾用力的打了一个结，用力过猛嘞的王俊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捂住脖子咳嗽了两声大叫，
    “喂！你故意的吧！”
    千玺已经走前面去了，
    “你给我站住！”
    王俊凯知道他不会站住一边说一边冲过去，伸出胳膊一下子勒住千玺的脖子，
    “敢勒你大哥的脖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王俊凯！咳……”
    “快说对不起。”
    “王俊凯……咳你放手。”
    被突然挂到身上的重量压的有些喘不过气，
    “不放！谁让你先勒我的。”
    “王俊凯，很重啊……你放手……”
    “就不放！除非你给我看大云给你的东西。”
    ……
    绕了两圈的围巾堆在王俊凯面前，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周围的人偷偷投来带着笑意目光。
    两个帅气的男孩子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一个笑的满脸虎纹，另外一个眉头微蹙，可是，眼底的笑意早已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23:50
    大屏幕上显示出这个数字时，本就拥挤的广场如涨潮般涌动起来，纷纷往里面挤，好像越靠近大屏幕新的一年越快到来。站在人群外侧的两人也不可控制地被人潮带着往里面走。
    “千玺……”
    一不小心就被人群冲散，王俊凯往回走找千玺，与不断向前的人呈相反的方向，不断的碰撞，肩膀、胸腔，胳膊，王俊丝毫没觉得疼。
    “千玺！”
    好比逆流而行的鱼，每一步都走的很费力，
    “易烊……”
    右手腕被用力的握住，
    “很危险知不知道？！”
    千玺把王俊凯拽到自己旁边，生气的说，
    “多少踩踏事件就是这样发生的！你都不看新闻吗？！”
    “喂！我找你还错了是吧！”
    “这种场合走散了也不能找知不知道？！”
    王俊凯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火，
    “那要是走散了怎么办？！你看你的想法就是不能去找，我要是不找你，这里这么多人还能遇见吗？！”
    “你……”
    “铛……”
    巨大的一声钟响在广场上方传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让人群瞬间沸腾，没有人再往前走，都站在原地仰望着天宁广场上的巨幕，上面开始显示倒数数字，是按秒计算的，数字越接近0欢呼声越大。
    王俊凯随着钟声将视线投到巨幕上，
    “三！”
    “二！”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广场上传开，
    00：00
    “哄……”
    “嘭……”
    “新年快乐！”
    夜空被一齐绽放的烟花照的如同白日般明亮，周围充斥着人们大叫的真挚的新年快乐，情侣们肆无忌惮的拥吻，千玺定定的看着王俊凯的侧脸。他始终仰着头看着天空，大叫着，
    “新年快乐！易烊千玺新年快乐！”
    可是炮竹声太响了。
    “王俊凯。”
    千玺叫仰着头看的痴迷王俊凯，
    “新年快乐！”
    王俊凯偏过头笑着看了一眼千玺后又仰起头看着夜空，
    “你快看，那边的好大好漂亮！”
    “王俊凯。”
    “啊？”
    在王俊凯再次仰起头之前，千玺忽然伸手用力的捏住他的脸，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定定的看着他，嘴角边小小的梨涡如同盛夏的太阳，灼人的耀眼。
    “要快乐。”
    “你也……”
    撞进了他的怀里。
    不是新年快乐，是要快乐。
    “砰……刺啦……”
    南城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也从来没有这么荒凉过。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王俊凯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被慌乱的心跳扰乱的不知所措，如果当时再勇敢一点，那么他一定，一定能够看见当时他望向自己温柔的眼眸背后，是如同深海般暗不见天日的绝望。他温暖的怀抱下，他颤抖的身体是如同死人般的冰凉。
    是告别，不是决绝，是永别。
    我说过那样的话，经历过很多离散的人，很容易就能在空气中嗅到告别的味道。
    后来，其实没有后来。只是千玺想，如果当时，自己的心没有痛到痉挛，那么自己一定会发现，他固执仰着头看向天空，不是烟火有多美，只是眼睛里有着一定不能落的泪。
    再多看你一眼就会掉下来。
    初一了。
    清晨五点，万籁俱寂的南城被黑暗和浓雾包裹的严丝合缝，街道上堆满了昨夜烟花炮竹燃尽的纸屑尘土。天还未亮，没有人处理，所以空气里有淡淡的硫磺和硝磷的味道。
    “咕噜咕噜……”
    沉重的行李箱，底部的轮子在水泥地上滚动发出粗糙的声响。
    寂寥而沉重的黑，只有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亮，隐约可以看见脚下的路。
    “汪……”
    从暗黑的远方传来几声犬吠，凶狠的声音被距离削弱，听起来就毫无气势。小区门口不远处停着两辆黑色轿车，站在车外等候的余菁菁伸出手不停地哈气，直到那个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
    “我来。”
    余菁菁走上前从千玺手里接过行李箱。
    司机帮千玺打开车门又关上，车内暖气很足，玻璃上液化生成了一层厚厚的雾气，将千玺的视线完全阻隔。
    “少爷……”
    余菁菁坐到了副驾驶，询问的口气，声音很小，听起来胆怯而小心。
    沉默了几秒，千玺点点头。车飞快的行驶起来。道路两旁的树木、破旧的房子、发着昏暗亮光的路灯在飞快的后退。
    “呜……呜……”
    “哗啦……哗啦……”
    黎明前凛冽的风与大地、房屋树木和疾驰的汽车直面碰撞，海浪撞到礁石上，发出如同哽咽的声音。
    车很快上了高速，而天始终不亮。
    千玺缓缓闭上眼睛，浑身冰凉。
    王俊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九月刚入秋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男孩子，那时候天还没有变冷，南城大片的桐树茂盛葱郁，可那个男孩子却穿着很厚的外套。
    他总是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微微低着头，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棵会行走的白杨树。
    王俊凯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了。
    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严肃，因为他想起来，那个时候自己真讨厌他，他的眼睛里是跟海一样无边无际的疏离与冷漠。
    他从来不看自己，无论自己怎么欺负他，他的眼睛里都没有自己的影子。
    可是，他唱《好久不见》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干净又可爱的样子，不是自己这样残破不堪的模样。
    王俊凯你不要去靠近他！
    所以王俊凯每天都要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怎么办呢？
    他的温柔如被，包裹自己在每一个不安夜晚颤抖的身体。
    罗春说，他是一颗裹着糖衣的毒药，王俊凯你离他远点，再远点。
    罗春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是那样特别的一个存在，因为他们不会懂，没日没夜的被噩梦纠缠，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在半夜突然痛哭醒来，看见身边是无尽的空荡和黑暗的那种绝望，比毒药还要令人恐惧的绝望。没有一只手可以让他抓着，没有一个人能抱紧他说，
    没事了，王俊凯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没有人那样，所以，永远都过不去。就那样活生生的被折磨了三年。
    后来他出现了，他什么都不做，自己就会觉得安心，只要在他身边就会安心。
    所以说，怎么会不特别呢？
    王俊凯，不要打架了。
    他说过这样的话，王俊凯记得。事实上，他说的每句话王俊凯都记得。
    王俊凯是一中的老大，他打架从来不会输。
    但是大云知道，罗庭信知道，林子航知道，罗春知道。
    他不是超人，他只是不要命而已。每一次都往死里打，对方怕死，王俊凯就赢了，王俊凯不怕死。
    一个人如果连命都可以不要就会变得无所畏惧。
    可是没有用，他们知道也没有用。
    只有他，
    他默默地帮自己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王俊凯，不要打架了。
    王俊凯很多次都想问，
    千玺啊！你知道我疼吗？拳头打到我身上我也会疼。
    所以说，怎么能不喜欢呢？
    可是，刘志宏说的对。他说，王俊凯你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你自私的要把他禁锢到死。他还说，王俊凯，你不要把他拖进你那令人作呕的人生。
    对啊！生活在永远发着恶臭的泥潭里的我，怎么能喜欢那么美好的你呢？
    连偷偷喜欢你的心意都让自己觉得恶心。
    所以，当你第一次主动把我拥进怀里的时候，我在你背后死死咬着嘴唇，浓烈的血腥味灌入口腔，就是不敢松口，害怕一松口那句话就会跑出来，
    不要走，易烊千玺，不要丢下我。
    晚上回家的时候，王俊凯接过他递过来的掺杂安眠药的牛奶，笑着看着他心满意足的喝掉。也就是那个时候，王俊凯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件事重新排序了。
    王俊凯喜欢易烊千玺。
    喜欢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
    ……
    北京
    “啪……”
    细小而结实的皮鞭抽打在身体上发出的声音，光着上半身的千玺后背瞬间浮现出一条血红的印子，易母牵着一个小男孩站在客厅尽头，
    “离家出走让父母不得安心！这打得是你的不孝！”
    “啪……”
    没有间歇的，鞭子再一次准确落在后背上，更加残忍的声音在客厅传开，
    “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一鞭子打得是你的无用！”
    用尽全力般抽打，之后的怒吼似乎更加耗费体力，易父弯腰微喘。跪在地上的千玺始终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可是后背上已经裂开了触目惊心的两道口子。
    “说！知不知错！”
    一声不吭，
    “啪……”
    “啊……嘶……”
    “钧聍……”
    第三鞭子抽到背上的时候，不知道易父用了多大力气，狠狠咬住牙根的千玺也没有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背上的血滴在洁白的地毯上，易母不忍大叫，
    “千玺……”
    “这一鞭子。”
    易父瞪着猩红的双眼，
    “打的是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自甘堕落！”
    “咚……”
    沉重的闷响，如同一颗子弹准确无误的打在了他的致命点，跪了一个小时的千玺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停的抽搐着，易母尖叫着跑过来，
    “千玺！千玺……管家！管家！”
    客厅尽头的小男孩站在原地看着父亲的背影不敢哭出声，用肉嘟嘟的小手捂住嘴巴抽泣着，他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管家含着泪飞奔出门叫医生，易父转身上楼，拿着鞭子的手不停的发抖。四十几岁，正是一个成功男人意气风发的年纪，可他精心打理的头发里却已有了无法掩藏的白丝。眼泪克制不住的顺着脸庞滚滚而下。这么些年来，第一次，第一次看见他的儿子，在所有人面前，受尽委屈般，
    嚎啕大哭。
    “王俊凯，王俊凯……”
    王俊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初二下午，阳光从玻璃窗射了进来，刺的眼睛生疼。消毒水的味道猛烈的灌进体内。
    “王俊凯……”
    王俊凯抬起眼皮，罗庭信那张因为紧张而拧成一团的脸映入眼帘，
    “你醒了？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像一阵风一样跑出去又回来，
    “没事。”
    医生检查完对罗庭信说，
    “真的没事吗？不用洗胃吗？”
    “不用，剂量很小。”
    “那他为什么睡了那么久？你再看看，医生你再好好看看。”
    罗庭信不放心的问了一遍又一遍，
    “那种剂量按理说昨天中午就应该醒过来的。”
    “那他为什么还是没有清醒的样子？”
    “可能是潜意识里不想醒来，也可能是身体过于疲惫。”
    确定没事后，罗庭信不胜感激的送走医生，王俊凯想叫医生，可是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医生，你要好好检查啊！怎么会没事！我的心脏好像坏了，莫名其妙的痛，是要人命的痛啊！
    “王俊凯，王俊凯你哪里还难受吗？饿不饿？渴不渴？来，快起来喝点水……”
    罗庭信跟麻雀一样唧唧喳喳的跳来跳去，当他昨晚上在房间里找到昏睡不醒的王俊凯时，毫不夸张的，他吓到心脏骤停。
    “对对，我去给你买吃的，你一定饿了，给你买粥，我去买粥……”
    “啪！”
    毫无征兆的一个巴掌呼到罗庭信头上，罗庭信愣在原地，
    “你是不是有病？！罗庭信你是不是有病?!我特么在家好不容易睡个觉你把我弄医院来干嘛？！”
    王俊凯气急败坏的怒吼，反应过来的罗庭信跟傻子一样笑开，
    “你还有力气打我真好啊！来，再打一巴掌！”
    “你有病啊？！”
    “你平时打我不是这个力度的，看来还是病没好！”
    “罗庭信你的病才是一刻都不能耽搁了！”
    “你再打我一下嘛！王俊凯你再打我一下……”
    ……
    睡醒了，梦也醒了……
    ……
    “哥哥……”
    漆黑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怯怯的叫喊，一个小男孩站在门口，因为不够高所以即使踮起脚尖也够不着灯的开关。趴在床上的千玺扭过头，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小男孩跑到床边，手里攥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哥哥给你。”
    千玺费力地坐起来，稍微一动，后背的伤口就撕心的疼。是两块粉色凯蒂猫棒棒糖，千玺笑着剥开，一人一个。小男孩含着棒棒糖看起来很高兴。
    “好吃吗？”
    千玺笑，男孩用力点头，
    “管家爷爷说哥哥喜欢吃，我就留了好几天久，等着哥哥回来一起吃。”
    对时间还没有概念，即使他也不知道好几天是几天，但看着千玺的表情却是无比的认真，像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千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男孩跟得到肯定一样爬到床上。自己走的时候他还那么小，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是哥哥，大概这就是血浓于水。
    “哥哥疼不疼？”
    还记得千玺被打，小男孩一上床就跑到他身后看他的后背，
    “不疼。”
    千玺对小男孩笑，小男孩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千玺，然后说，
    “我给哥哥吹吹。”
    说着就趴到千玺身后，朝着他后背小心翼翼的呼气，
    “呼呼……呼……”
    因为嘴里含着棒棒糖，口水也一起被吹到后背上，千玺觉得好笑，
    “呼呼……”
    “呼……呼呜呜……呜……”
    吹着吹着小男孩突然哭起来，千玺连忙回头，
    “怎么了？”
    小男孩哭的泪眼婆娑，一把抱住千玺的胳膊，
    “哥哥骗人，哥哥疼……”
    “哥哥不疼，哥哥很快就好了的。”
    千玺将小男孩搂进怀里，眼眶发热，
    “哥哥很快就好了的……”
    千玺重复着。
    抱了一会儿，小男孩止住眼泪，千玺把他掉在床上的棒棒糖捡起来递给他后，就又恢复笑容，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哥哥说不疼就不疼。
    “哥哥……”
    在床上蹦蹦跳跳，不时叫一句哥哥，也不管千玺有没有回答，玩儿一会儿接着叫哥哥。
    “哥哥……”
    “嗯。”
    “哥哥……这个也是哥哥……”
    在床上跳的小男孩忽然踩到什么，拿起来递给千玺，肉嘟嘟的小手指着照片上的人，
    “是两个哥哥。”
    千玺将照片接过去，将小男孩环在怀里。
    “哪个是哥哥？”
    小男孩指了指照片上的千玺，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人，
    “这个也是哥哥。”
    “这个不是哥哥。”
    耐心又温柔的解释，照片上的两个人穿着相似，千玺误以为小男孩认错。可小男孩想了一会儿突然说，
    “那他是哥哥喜欢的人。”
    直抵心脏的刺痛
    “是吗？”
    小男孩水汪汪的眼睛好奇的眨着，浓黑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千玺握着照片，照片里面他穿着干净白衬衫，安静的站在自己身边，微微扬起下巴，倔强而高傲，干净又美好。
    “他是哥哥……”
    沉默了好久以后，千玺还是回答了，可是小男孩太小，他嘴里的喜欢是和喜欢棒棒糖一样的喜欢，那几个字对于他来说太深奥。可是最终他会明白，在他长大以后就会明白。
    然后他就会跟他说，你别难过。
    2012年2月4号，农历正月十三，立春。
    高三已经开学一周多了，立春之后天气渐渐回暖，大家慢慢换上轻薄的衣服，可王俊凯却变得有点怕冷了，哪怕在阳光明媚的中午，也固执的穿着厚外套。
    “王俊凯，后天元宵节去我家吃饭！”
    罗庭信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王俊凯趴在桌子上发呆，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坐着一个满脸痘痘的胖子。
    “王俊凯！”
    “不去了。”
    王俊凯站起来，
    “我先走了。”
    斜跨着书包离开教室，大云回头与罗庭信对视后了然的叹了口气。除夕那天，千玺给自己发了6个短信，要那张他和王俊凯的合照，自己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所以除夕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千玺，每当有人问起，王俊凯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我和他看起来很熟吗？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王俊凯的表情看起来真的是很不在意的样子。
    他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与同学斗，与老师斗，其乐无穷。可是当前天重新分配座位的时候，王俊凯莫名其妙的发了很大一通火，罗庭信猜，大概是千玺走后一直空着的那个位置被人坐了。
    他在的时候总是静静地一个人，所以即使离开也没有人在意，也很少有人会记起。
    在忙碌而紧张的高三，淡忘一个漠不相关的人是一件很快的事情。
    立春后好像白昼迅速拉长。
    王俊凯坐在客厅看远处的山，火烧云浓墨重彩的描绘天际。他偶尔会翘掉晚自习一个人来这里坐了一会儿，房东说房租交到了年底，王俊凯就没有还钥匙。
    千玺走后王俊凯再没有打扫过，可是房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他的味道了。卫生间里他的牙刷、浴巾还在那里，鞋柜里他的鞋子整整齐齐的依次排开，房间的衣柜里还有他的衣服，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可是房子里为什么没有一丝他的影子呢？王俊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才走了13天。
    快十点了，王俊凯关掉灯，骑车回到了王浩邴的住处。王浩邴重拾旧业找到了工作，这是王俊凯没有想到的。他们依旧很少说话，可是王浩邴不再酗酒也不再赌博，一心扑到了工作上，王俊凯想，大概是那一百多万的债。
    “饭在桌子上。”
    见王俊凯回来，趴在桌子上作图的王浩邴抬头说。王俊凯嗯了一声就回了房间，他真的很久没有见过王浩邴拿笔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他的父亲曾经有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可能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所以也没有多想，为什么一个荒废了那么多年的人能够顺利找到工作。
    “我出去一趟。”
    夜里九点多的时候林子航叫王俊凯出去喝酒，林小雅和他分手了。
    “少喝点酒。”
    王浩炳叮嘱，王俊凯若有似无的嗯了声算是回答。
    到了酒吧的时候，林子航面前已经堆了不少空酒瓶。王俊凯坐到他对面幸灾乐祸的笑，
    “可惜了你这半年的早餐钱啊！”
    “你怎么那么庸俗王俊凯？！”
    “我庸俗？好，我庸俗你叫春子啊！”
    “春子那种单身老狗是不会懂得咱们这痴男怨女儿女情长的。”
    “你失恋关我屁事，别带上我。”
    林子航做了一排深水炸弹，坏笑看着两瓶倒的王俊凯，王俊凯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嘚瑟又挑衅的看着林子航，
    “好！牛逼！”
    两杯之后，林子航开始了絮絮叨叨，从开始胡喷海吹到露骨的黄段子到最后无法忍住的红了眼眶，
    “王俊凯，他到底哪里好才会让你们一个两个的这样喜欢？”
    林子航没有点名道姓，只是用了一个他，一直哈哈大笑的王俊凯就忽然痛的皱紧了眉头，
    “他到底哪里好才会让你们念念不忘？”
    “呕……”
    王俊凯跑到卫生间里吐，一天没有吃饭，吐得胆汁儿都快出来了，然后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乱七八糟的对话里面，王俊凯听见王浩邴和关系几个词语，是嘲讽不屑的口气。
    “谢谢。”
    感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什么自己也没有听清，脑子里嗡嗡的。接过身后递过来的水王俊凯漱漱口转身出去了。
    刘志宏一言不发跟在他后面，坐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凌晨一点王俊凯醉的不省人事，刘志宏开车送他回家。
    背着他上楼的时候，他紧紧地搂着自己口齿不清的念着，
    千玺，易烊千玺。
    刘志宏忽然想笑，这人生，太他妈的可笑了。
    “易氏集团。”
    王俊凯坐在小区长椅上，麻木的重复了遍，身上的酒气还没有散去，头发也乱糟糟的，罗庭信坐在一旁。
    “嗯，森宇公司年前承接的那个项目，是易氏集团投资的。”
    王俊凯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自我嘲讽的笑，
    “他凭什么帮我安排？”
    “王俊凯。”
    罗庭信看着他的侧脸，过完年他消瘦了很多。
    “嗯。”
    “千玺为什么走呢？”
    王俊凯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
    “去吧！”
    罗庭信说，
    “你去见见他吧！”
    “干嘛呢？”
    王俊凯收起笑容，嗓音嘶哑，像是从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里传出来的声音。
    “去告诉他，离开不说再见很不礼貌。去谢谢他，谢谢他帮过你那么多次。最后问问他，问问他以后，还可不可以再见面。”
    这14天以来，他每天都捧腹大笑，可他过得不开心，罗庭信知道。昨天晚上王俊凯醉醺醺的给自己打电话，他说，
    “罗庭信你帮我查一下，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他卑微又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他们之间还有关系。
    王俊凯所有的苦难和不甘罗庭信都知道，他希望王俊凯能开心一点，一点就好。
    在北京这个城市，立春只是一个节气，寒冷的冬季依旧常驻不走，光秃秃的树枝和不时飘下的雪花让春季变得遥遥无期。
    千玺在三楼的书房席地而坐，是雾霾常在的北京少有的晴天，靠着落地窗的千玺背部被晒的暖洋洋的。
    “少爷。”
    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
    “夫人叫您下楼吃饭。”
    千玺合上书，坐的时间有些久，腿有点麻，看来下午还是要把羊毛毯铺上。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易父问，千玺点头，
    “好了。”
    “下午小余会过来接你去试衣服，晚宴8点开始别迟到。”
    “今天元宵节，千玺这两天就走了不能让他在家……”
    “妈……”
    千玺冲易母温柔的笑，
    “没事的，我会早点回来的。”
    易母点点头，牵强的笑了笑。
    “我吃好了。”
    千玺放下筷子上了楼。
    这些日子，大部分时间千玺都窝在三楼书房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对于易父的所有安排也都是没有半分抵触的顺从。像极了四年前那个易家少爷。
    余菁菁成了千玺的全职管家，从他用的铅笔品牌到他出席大型活动的服装，事无巨细一手包办，在外人看来，这也许是和保姆没有区别的工作。
    “GIVENCHY.”
    金发碧眼的法国服务生弯着腰将三对袖扣递到余菁菁面前，余菁菁扫了眼刚定下来的西服毫不犹豫，服务生将剩下两对撤走。
    看，这就是余菁菁与保姆的不同，即使只是一个管家，知识面也要涉及政界商界、时尚界、媒体等等。扫一眼西服面料款式就能精准定下最合适的袖扣，快速而精准，不差分毫。就像易父要求的，千玺的人生一样。
    “好像要下雪了。”
    从车库上到地面时余菁菁说，千玺听罢看向窗外，天色暗淡，厚重的乌云堆积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是下雪的前兆。
    看起来像是要下雪了。
    这是王俊凯从人山人海的车站挤出来后的第一句话，身后巨大的灯牌和与南城截然不同的寒冷告诉他，他到北京了。
    “我在下面等您。”
    余菁菁将车停在了灯火辉煌的酒店门口，门童姿势优雅的拉开车门，千玺走进了酒店。
    “嗡……嗡……”
    后排座位上千玺未带走的手机闪着幽幽的蓝光，余菁菁拿起来看了看，有三个未接来电。
    “嗡……”
    思考了几秒，余菁菁将手机放回原处，锁上车走向了对面的咖啡厅。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没关系你可以再试试。”
    也许路人被王俊凯过于明显的失落吓到，连忙说，
    “我不着急，你再打一个试试。”
    “不用了，谢谢。”
    “对，过完节就回英国了。”
    易父回答，千玺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站在一旁，
    “易氏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一表人才啊！要不了多久，就能替你开拓疆土了。”
    “赵叔您过奖了。”
    副市长拍了拍千玺的肩膀，
    “后起之秀啊！好好学！毕业后回国接替你爸。赵叔我看好你。”
    “谢谢赵叔，日后还需要您多多指点。”
    惯例的被易父带着四处攀谈，夸赞、审视、艳羡、怀疑，时隔几年，再一次被这些东西包围，厌恶而又习惯，甚至被这种感觉包围的时候，千玺忽然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这才是他的人生轨道。
    “少爷。”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余菁菁找到千玺。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易父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聊天。
    “刚收到。”
    走廊上，余菁菁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千玺，
    “……”
    “少爷……”
    “……”
    手指关节握紧发出的清脆的声响，
    “他……”
    “送走。”
    将手机还给余菁菁，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宴会厅。
    彩信收到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拍的是北京西站标志性的建筑物，王俊凯站在建筑物下面。
    “好久不见。”
    余菁菁的黑色高跟短靴出现在低着头的王俊凯视线里，
    “好久不见，王俊凯。”
    王俊凯抬头看了看两边，余菁菁轻笑，
    “别找了，就我一个人。”
    “他呢？”
    “我很好奇啊！”
    余菁菁将手里的羽绒服递给王俊凯，她翻过千玺的通话记录，如果第一个未接电话就是他打的，那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快四个小时了。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我要见他。”
    “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层关系的呢？”
    “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王俊凯回答后余菁菁收起略微调皮的神情，
    “走吧，送你去机场。”
    “他在哪里？”
    “王俊凯，你比看起来要聪明的多，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话要跟他说。”
    “到此为止！没有说的话就不要说，对你们彼此都好。”
    “余菁菁！”
    “你听好了王俊凯。”
    收起笑容的余菁菁，看起来严肃而认真，口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只会拖累他。”
    ……
    夜里10点的时候北京漫天大雪，夜深气温降到了零下。宴会结束千玺回到车内，余菁菁汇报后，他只淡淡地说了句回家。车内没有开灯，路灯从窗户一侧投进来，阴影便占据了他脸的一半。
    “西直门桥区、大望路、两广大街以及广安门外堵车尤其严重，开车的朋友注意尽量绕路而行……目前气温是零下4度，在外的朋友要注意保暖……”
    广播里不断更新实时路况，可对全程堵塞的交通没有任何改善作用，井然有序的车队依旧纹丝不动。千玺眉头微蹙，伸手打开车窗，冰凉的寒风夹杂着雪涌了进来，大片的雪花沾到脸颊上，刺骨的痛感。
    “把窗户关上吧！”
    不断涌进的寒风很快将车内的暖气驱逐出境，寒冷占据着车内每个角落。余菁菁对看着窗外发呆的千玺说，
    “小心感冒。”
    “会的吧？”
    “嗯？”
    突然的反问让余菁菁愣了下，千玺说，
    “这么冷的天会感冒吧？”
    “你早就料到了吧？”
    余菁菁问，
    “知道他不会离开。”
    刘志宏找到王俊凯的时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广场中间，僵直的身体看起来又强悍又单薄。他的头发和肩膀上都落着薄薄的一层雪，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和他脸一样惨白的颜色。
    刘志宏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细碎的声音，王俊凯猛地抬起头，
    “千玺！”
    “……”
    欣喜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眼睛像老旧的白炽灯，唰的亮了起来然后又瞬间黯淡下去。
    刘志宏在距离他两步的地方停下，他伸手想要掸掉王俊凯身上的雪，王俊凯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跟我……”
    “你怎么在这里？”
    他下意识的动作和口气是不知威力的武器，让被打断的后半句如鲠在喉，刘志宏抬起头，努力笑了笑，
    “苦肉计这么老套啊？”
    “你来这里干什么？”
    王俊凯扬起头，斜睨着看他，风便从他脖子灌了进去，凉意再一次遍布全身。
    “来接……”
    刘志宏吸了吸冻红的鼻子，
    “过来玩儿的。”
    “哦。”
    王俊凯眼角微微上挑，表情是毫不在意的冷漠。可是如果他多看几眼面前的人就会发现，他的两只鞋子不一样，他的羽绒服里是来不及换下的睡衣，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倦意和拼命掩饰的心疼。
    “王俊凯。”
    “干嘛？”
    “一个人坐车有点无聊。”
    刘志宏很不经意的样子，
    “你要不要顺便跟我一起回去？”
    “……”
    王俊凯吃惊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怪物，
    “你有病吧？！”
    “他不会来的。”
    刘志宏说，
    “不要等了。”
    “你怎么知道我……”
    忽然生出的念头像是黑夜里的一道闪电，强烈的白光在他脑海一闪而过。也许是因为真的太冷了，王俊凯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始微微发抖。
    “你是来见他的？”
    刘志宏握着拳头，
    “他要去英国了。”
    “……”
    其实这算不上是对上面问题的回答，可如刘志宏所愿，他看见王俊凯眼睛里逐渐开始泛着比失望更落寞的光，无法克制的绝望和大片的难过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他的身体。他与生俱来的自尊和仅剩的希望，被自己这句含糊不清而又残忍的话撕成碎片，和漫天的雪花一起落到冰冷的大地，无迹可寻，消失殆尽。
    刘志宏想，这是多么聪明的回答。模糊又清楚的让他理解为，千玺和自己见过面而绝不见他。刘志宏又想，那他是有多喜欢呢？究竟是有多喜欢才会让那样聪明的他自卑不安至此。
    “你知道吗？我学过一个词。”
    沉默很久的千玺开口，余菁菁扫了一眼后视镜，看见他漆黑的眼眸湿漉漉的，
    “……”
    “拱手让人。
    “千玺……”
    余菁菁叫他千玺不是少爷，她的心也隐隐作痛，
    “没有彼此，你们才会幸福。”
    “可是……我真的……”
    街道两旁的建筑物灯火辉煌，应接不暇的霓虹灯打在黑色车窗上，光影斑斓，映衬的车内更加昏暗。
    “很想见见他。”
    千玺将20号的机票改签到了16号。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易母推开千玺房间门，拉好背包拉链的千玺回头，
    “嗯。”
    床上的被子整齐的摆放着，像是昨夜根本没有打开过。沙发旁边放着两个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易母看了眼敞着的衣柜，并没有带走几件衣服，可行李箱却是满满当当的。
    “千千……”
    “嗯？”
    “你不打算回来了是吗？”
    眼眶瞬间弥漫起雾气，她知道，他把重要的东西全部带走了。
    “……”
    “你还在恨我们。”
    “妈……”
    千玺冲易母温柔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像冬日午后阳光照射的湖泊，温热的表层下是万年不变的寒冷。
    “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弟。”
    “少爷夫人，车已经准备好了。”
    司机走到房间门口说，千玺点头，司机走进来将行李搬下楼，
    “千千，”
    易母叫住准备下楼的千玺，
    “去跟你爸打个招呼吧！”
    易钧聍今天没有去公司，可千玺也不会认为他是为了自己。从小到大，他一次都没有送过自己。
    “我该去机场了，该晚了。”
    “千千……”
    易母再次叫住千玺，眼睛里是他不忍再看第二眼的乞求，
    “他是你爸爸。”
    “快不行了。”
    管家站在书桌前面，易父摘下眼镜放到桌角，
    “还剩下多长时间？”
    “不到半个月了。”
    不是沉默，房间里有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昨天清醒的时候，恳求把她送回去，和那个孩子葬在一起。”
    “去安排吧！把后事料理好。”
    “她……不希望火化。”
    “送骨灰回去，不要引起注意。”
    管家迟疑了会儿才开口，小心翼翼的口气，
    “她说，害怕骨灰撒到海里那个孩子认不出来她，她还说……”
    易父抬起头，
    “她想见少爷一面。”
    “不可能！”
    易父忽然提高音量，
    “昨晚在地上跪了一宿。”
    “是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吗？！易家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平静如同叙述的口气却也让人不寒而栗，易父重新戴上眼镜，一尘不染的镜片泛着亮光，管家不敢再多说，低头站在一旁，
    “把她骨灰送回去。”
    “砰……”
    门被猛地推开，易父和管家循声看过去，上楼道别的千玺在极力克制自己发抖的身体，他瞪着腥红的双眼，
    “易钧聍，你还是人吗？！”
    ……
    到达北京郊外的疗养院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低矮的天空灰蒙蒙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的丝毫不透。
    从三楼楼道窗户看向外面是一望无垠的芦苇，风一吹，便发出如同深秋梧桐落叶扑簌扑簌的声音，它们成群结伴的散发着毫无生命力的枯黄，大片的、低垂的。
    “少爷，医生来了。”
    千玺收视线，医生点头问候，带着他们走进了病房。
    “近期一直这样，比较嗜睡。”
    “情绪呢？”
    “情绪比较稳定，意识也比之前清醒很多。”
    医生向管家汇报这两天的情况，千玺站在病房中间，看着对面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女人，床尾的支架上挂着一个透明的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字，杜月隐。
    “饮食呢？”
    “还是靠营养液维持着。”
    天色越来越晚，室内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我先过去了，源源你要快点哦！】
    脑海里是她温柔的声音和得体优雅的笑容，那时候，即使是他的母亲，自己也并没有机会过多接触，唯一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回南城的机场。她宠溺又担心的看着王源说，
    源源你要快点哦！
    即便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他们不得不离开北京，却也丝毫没有将怨气发在自己身上，那样温柔的对自己笑。
    “那个孩子出事后的第三个月……跳海自杀。”
    不知什么时候医生已经出去了，管家开口，千玺回过神。
    “被附近的渔民救了上来，醒来后精神开始不正常。易总安排人把她接到了北京，治疗了很久都没有成效。后来就把他送到了这里，安排专人照顾她。”
    “滴……滴……”
    点滴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被自动放大，针头插在那个女人满是针孔的手背上，营养液一点点的被输进她的体内。
    “去年查出来的乳腺癌晚期，她的身体状况也无法……”
    “砰……”
    话音戛然而止，还未反应过来的千玺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迅速将自己拉开，一个杯子与自己擦肩而过撞到墙上，发出强烈的撞击声音，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王源！你这是第几次了！看看几点了！”
    床上躺着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坐在床上指着千玺厉声尖叫，
    “你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少爷我们先……”
    管家想要带千玺先出去，他见识过杜月隐发病时的样子，只是还未说完，千玺就被扑过来的女人打到脸，管家连忙推开她将千玺护在身后。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将她按住，拖到床上打了镇定剂，大吵大叫折腾一会儿后药效发作昏睡了过去。
    “好了。”
    医生将千玺左脸上的抓痕处理完，管家稍微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能清醒？”
    “这个不好说。”
    医生回答，管家点点头，然后对一旁看不出表情的千玺说，
    “少爷，今天我们先回去吧！太晚了。”
    “还剩多少日子？”
    千玺望向医生，
    “熬不过这个月了。”
    空空洞洞的风声，电子仪器发出的冰冷声音，管家张嘴说出的话……耳边的一切声音都被屏蔽，千玺挪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步步艰辛的走到病床边上，看着被疾病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杜月隐，直直地跪了下去。
    千玺感到有一种恐惧像是自地狱的巨大的藤蔓，紧紧地缠着他的身体，越想脱离，缠的越紧。
    心脏里有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不停的抽搐着，那种清晰的疼痛让逼着千玺直面他刻意模糊的回忆，
    那时候的他，独自握着电话对自己说完喜欢，看着刺骨的海水一点点淹没自己，和着黑暗无边的夜色，一步步的和死亡靠近，他该是有多害怕，那么胆小的他该有多害怕。
    千玺终于明白，无论他怎样挣扎，都逃不过他那庞大无垠浓雾漫漫的人生。
    凌晨三点半的时候，视野可及的四周连同整个世界都漆黑如墨，寒冷的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房间冰冷如同地窖。趴在床边不小心睡着的千玺被冻醒，想要起身关窗户，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杜隐月，她靠着床头坐着，深凹的眼眸苍白而空洞。
    四目相对的寂静，千玺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丝毫不能动弹。
    “你回来了。”
    还是杜隐月先开口，她的声音如同大摆钟一样低沉笨重，
    “嗯。”
    “比以前更瘦了。”
    杜隐月伸手摸了摸千玺的脸上的伤痕，
    “是我抓的吧。”
    千玺摇摇头，起身将窗户关好。
    “长大了。”
    杜隐月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千玺不知该如何接话，
    “源源要是还在，也该这么高了。”
    “阿姨……”
    “你能回来我挺高兴的。”
    床边的台灯发出昏暗的亮光，走廊里有查房的护士发出的细微脚步声，两人时隔4年的重逢也是细语呢喃，唯独窗外的风声呼啸尖锐。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他。”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忘了他。”
    千玺看着杜隐月，眼眶通红，停顿了很久，直到嘴唇不抖得厉害才开口，
    “对不起。”
    “我是恨过你，恨之入骨的恨过你的父亲。”
    杜隐月摇了摇头，目光却一刻没有从千玺身上挪开，
    “为什么要招惹我们家源源，如果没有你，没有你的父亲，我们会在北京安家，如果没有回南城，就不会……”
    杜隐月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
    “可是，你们彼此喜欢又有什么错呢？”
    “是我的错……”
    泪凝于睫，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当时太懦弱……”
    “喜欢是没有错的。”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了四点，外面的风声愈发猛烈，呼呼的刮了很久，
    “错的是那个人。”
    一直垂着头的千玺缓缓抬起头，
    “那个孩子应该下地狱，应该千刀万剁！他一辈子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
    “活着的时候我不能替源源讨回公道，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可是我死后，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不会！”
    人们的痛苦总是被密封在一个脆弱的玻璃体里，玻璃体没有门窗，只要一打开只能让其碎光，无法留取一部分下次再发泄。无能为力和痛苦不甘掺杂在一起就会化学反应成为崩溃的因子，或许是太久没有清醒，也或许是太久没有人愿意倾听，杜隐月终于哭了出来，
    “为什么我的孩子走了，他却不会受到一点惩罚，为什么？！为什么？！”
    “……”
    “你说啊！千玺！为什么？”
    一动不动的坐在她旁边，杜隐月大哭着摇晃自己，他非常清楚杜隐月说的是谁。
    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千玺，我求你了千玺。”
    杜隐月忽然抓住千玺，眼睛里充满了别无他法的乞求，
    “让他去死，让那个孩子去死！让他去死！”
    “……”
    “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最后……源源……”
    杜隐月直愣愣的看着千玺，眼泪如同水一样从眼眶溢出，对世界充满绝望的眼神，
    “到最后，连他的身体都没有找到，他的身体还在冰凉的海里，他走的时候穿的是短袖，冬天他怎么熬过去呢？源源那么怕冷啊千玺！我的孩子，他怕冷啊！”
    原本以为的很多话想说到最后都消失在了唇边，就像患上了失语症，只言片语都不会有。这些年来，他受的折磨和痛苦，只字不提，他沉默而感同身受的看着杜隐月再一次被往事折磨的撕心裂肺。
    你能够理解那种处境和痛楚吗？
    经年累月，消失的生命，将一切与之有关的人用爱恨交织成网，紧紧地残忍的束缚着。
    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在杜隐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忽然听见有个人叫他，
    千玺啊！
    易烊千玺。
    那个声音，嚣扬跋扈又怯懦卑微。
    易烊千玺从未这般厌恶过自己。
    出乎意料的，易钧聍没有横加阻拦，在得知千玺想要送走杜隐月的想法之后。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千玺几乎每天都待在疗养院里。杜隐月经常一睡就是一整天，在她睡着的时候，千玺就坐在房间的沙发里翻阅王源的日记本，杜隐月一直带在身边。和单独写给自己的不同，这本字迹大多很潦草，内容也基本上都是瞎编乱造胡说八道。而写给自己的工工整整一笔一划。
    昨天下午的时候，千玺看到有一篇他说放学和刘志宏一起去职高打架的事情，下面老师的红色评语很大，放学和刘志宏一起来一趟我办公室，后面还有一个加粗的感叹号，千玺笑了出来，然后合上日记本走到窗户边上，外面有时候阳光很好，有时候有霾。
    杜隐月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可是也很少再犯病，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上周，犯病的时候用头撞墙，千玺不让医生打镇定剂，过去抱住她，然后杜隐月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胳膊，咬痕现在还是很明显，可当时千玺一点都不觉得痛。
    她清醒的时候精神越来越好，医生也没有隐瞒，告诉千玺什么是回光返照，让他们开始准备后事。
    一般在像今天这样晴好的天气里，千玺都会推着杜隐月去外面转转，疗养院很大，环境很好。可杜隐月最喜欢去的是疗养院外面没有怎么打理的芦苇荡，轮椅在木质的桥上经过会发出让她踏实的声音。
    千玺给她买了红色的围巾和帽子，红色衬得她气色很好。元宵节过去一周后，北京已经不再像冬日那般冷了，只是春天的风依旧凛冽。
    “累了吧？”
    在木桥上停留了很久，千玺弯下腰轻轻将杜隐月身上的毯子裹好，长时间没说话，千玺以为她睡着了。
    “我们回去。”
    杜隐月摇了摇头，将眺望的眼神收了回来，侧头看向千玺，
    “千玺……”
    “嗯？”
    千玺应，
    “后来，你有再遇见过喜欢的人吗？”
    莎拉……莎拉……
    风吹芦苇，芦苇都倒向一边，等风过去之后又恢复原样，一遍又一遍。
    “没有。”
    即使只有一秒的迟疑，他眼眸里的闪躲也被杜隐月收进了眼底，她伸手将千玺冰凉的十指握在掌心里，声音轻柔，
    “忘了源源吧！”
    “我好像没有办法做到。”
    千玺冲杜隐月笑笑，王源曾经说过，他妈妈喜欢爱笑的孩子。
    “毕竟遗忘是这个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
    “你的一辈子还有那么长，一个人走太孤单了。”
    杜隐月将千玺的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热气，他的手太凉了。
    “正好的年纪里，要去与人相爱。晴好的日子里坐在一起晒太阳，发呆也不会觉得无趣，滂沱大雨里彼此支撑，就不会太难熬。时光其实很快的，有一个深爱的人一辈子一晃就过去了。”
    阳光有些不符合季节的耀眼，杜隐月笑起来很好看，可是眼底还是有无法消除的苦涩和疲惫，
    “源源这辈子没有福气陪着你，那就下辈子吧！这辈子你先去爱别人，下辈子我会带着他来找你，你们要像源源设想的那样相爱，光明正大的牵手，拥抱，做一切你们想要做的事情，我来负责守护你们，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到一点点伤害。”
    “等见到王源后，您替我告诉他，”
    千玺扬起脸，死死的咬住嘴唇，
    “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我太害怕了，太害怕不能给他幸福了。”
    “千玺……”
    杜隐月说，
    “哪怕有一秒彼此喜欢都会让对方感受到幸福。”
    “不，不是。”
    千玺摇头，
    “如果不能回应对等的喜欢，喜欢就会变成愈演愈烈的痛苦。”
    “千玺……”
    “还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您……帮我转达给他。”
    哽咽的无法出声，
    “派大星和海绵宝宝下辈子不要成为永远的好朋友。”
    【千玺，
    嗯？
    再给我讲一次那个笑话吧！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成为了永远的好朋友。】
    三月二号北京下了一整天的大雨，整个城市都被浇的湿漉漉的，交通毫无意外的瘫痪掉。千玺抱着杜隐月的骨灰盒在二环的高架上堵了三个小时。下午四点的时候余菁菁小声说了一句，恐怕要赶不上飞机了。明明是无关痛痒的一句话，可从杜隐月去世到现在一直面无表情千玺忽然泪流不止，最终没有如她遗愿送回南城安葬，如果变成了灰尘，他还能认出来吗？
    千玺将视线投向窗外，大雨和提前到来的夜幕笼罩了整个世界，他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与他相关的人了。
    再也没有了。
    最终还是赶上了因大雨延误的航班，飞机会在凌晨抵达南城。
    抵达安葬、死亡和故事的最后。
    “雨停了。”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教室里只有笔和卷子摩擦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偶尔有几声咳嗽和窸窣的讨论，然后又迅速恢复宁静。同桌陆风用胳膊肘推了推刘志宏，正在写数学题的刘志宏侧头看向窗外，半空中的乌云慢慢散开，连风都平息静止，水泥路两旁的杉树和梧桐被雨水冲刷的干净的发亮，下了一天的雨居然在放学前停了下来。
    “等会儿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你自己去吧！”
    刘志宏掏出手机看见界面显示晚上还有雨，陆风对他的态度不满，
    “我说，你最近有点奇怪啊！”
    “什么？”
    “你最近老是自己一个人啊！”
    “没有啊！”
    刘志宏将数学题的最后一步解开，淡淡地说，
    “刘志宏。”
    陆风看着他笑，明明是长相干净的男生，笑起来却有一种痞痞的感觉，但却也不招人讨厌。
    “你最近老去一中干嘛？”
    “路过。”
    “你少废话，就你还能瞒过我？元宵节那天嚎叫着让我给你订机票，那车飚的我在电话里听着就腿软。”
    陆风直接了当的戳穿刘志宏，
    “回来之后就天天往一中跑，谁不知道一中扛把子大病啊！”
    “少看点少女漫画。”
    “你就接着装吧你！看你装到什么时候！不过我告诉你啊！”
    刘志宏低着头看题佯装镇定，陆风接着说，
    “你之所以无所畏惧呢是因为南城就这么大，想见的人，过两条马路就能看见。可再过几个月高考以后，大家真的就东南西北各自飞了。其实呢，异地也并不可怕，可是你们一样吗？如果异地，你连给他打电话的理由都找不到，你还以为跟现在一样啊！随便找个人去撩一下他，就能去见他啊？醒醒吧！刘傻宏！”
    陆风将下巴搁在桌子上，
    “重要的人放在心里就好了，过去的事有什么重要的。”
    刘志宏的笔尖忽然停住，陆风说，
    “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算了吧！我想源哥也不希望你这样。”
    刘志宏将写好的卷子塞到抽屉，抽屉里安静的躺着两把一模一样的深蓝格子雨伞，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靠在一起。
    如果每天都下雨。
    漂浮在海面上浓厚的茫茫白雾将能见度缩减至最低，海天模糊相交成一色。偌大又空旷的沙滩,无边而寂寥的海面,撑着黑色雨伞伫立的人形影独立。
    杜隐月被他亲手安葬在面前的海里。
    哗啦哗啦……
    海浪撞到了石头，越过沙滩没过了脚尖。余菁菁打来电话，航班因大雨取消改签到了明天清晨，酒店的车也已经到达路边，千玺收回石化般凝望远方的视线，夜幕已经降临。
    “先生，饭菜是不合您的胃口吗？要不要帮您再准备一份？”
    酒店服务员看见桌子上的饭菜丝毫未动问道，
    “不用了。”
    “好的那我帮您撤掉了，如果您有需要的随时吩咐。”
    服务员收拾好后走到门口，一直站在落地窗面前的千玺忽然回头叫住他，
    “你们有煎饼吗？”
    “什么？”
    “炸鸡排呢？”
    服务员有些发愣，然后反应过来，
    “如果您需要我马上帮您去买。”
    “算了。”
    淡淡地说完转过身，从9楼的落地窗看向外面，整座城市都一览无余。最高的是夜航灯，最亮的那条街道是步行街，最热闹的地方在天宁广场，千玺可以看见那个巨大的LED灯广告牌，已经换了海报。
    “先生。”
    或许千玺都不知道刚才自己说出‘算了’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有多隐忍，服务员着看向回头的千玺小心而善意的说，
    “您可以出去转转，现在时间还很早。”
    雨天以后，留下满城的雨水，马路上有大大小小的水洼，汽车偶尔压过就会溅起躲闪不及的泥水。刘志宏背着黑色的书包，低头看见白色的运动鞋上有泥点，掏出湿巾蹲下来一点点的擦干净，还有十分钟晚自习就会结束。
    “大爷！”
    “呦！你妹妹又让你来给王俊凯送东西啊？”
    刘志宏轻车熟路的走到门卫室，将书包里的伞递过去，又递过去一条烟。门卫大爷笑眯眯的接了过去。
    “到时候，您就说是您自己的借给他的别说漏嘴了啊！”
    “得嘞！对了！”
    门卫室大爷忽然想起来什么叫住准备离开的刘志宏，
    “听说他下午把隔壁学校的学生打住院了。”
    刘志宏一愣，门卫大爷接着说，
    “听学校老师说可能会被开除。”
    夜里十点半，刘志宏在小区门口等到王俊凯，他穿着薄薄的卫衣，衣服看起来有点大空荡荡的，脖子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痕。刘志宏走上前，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你还要这样多久？”
    王俊凯瞥了他一眼，准备走却被一把抓住胳膊，
    “为什么下手这么狠？！”
    刘志宏用力的死死地钳住他的胳膊，
    “再打偏一点他就会死你知道吗？！那是人命你知道吗？！”
    “哦。”
    “在你眼里别人的命就那么不重要吗？”
    “对啊！”
    “王俊凯！”
    不知道是被王俊凯随意不屑的口气激怒，还是被内心的恐慌刺激，怒不可遏的刘志宏将王俊凯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以为你还是14岁么？就算害死人也不用负责的14岁吗？！如果他死了，你王俊凯就彻底完蛋了明白吗？！谁都救不了你！明白吗？！”
    “不用你提醒。”王俊凯说，“不用你一直提醒我害死了王源，也不要期待着我因为他的死而愧疚凄惨的活着。”
    “你说什么？”
    在争吵的战役里，比起其它地方，久治不愈的伤疤更为敏感，所以关心很容易就会被误解为指责。又因为有着强大而可笑的自尊和任何时候都不想暴露脆弱的逞强，我们就会迅速找到更加恶毒的话语进行反击，直插对方的心脏。
    “死掉的人都该死！”
    “你再说一遍！”
    刘志宏看着王俊凯扬起的不羁的脸，瞳孔不断放大，指向他的指尖开始不停使唤，
    “你再说一遍。”
    “他和王源，都是活该！”
    过于认真的去撒谎，那么谎言就看起来像是真的。
    夜色笼罩着房屋树木，树木后面穿着黑色外套的人，将帽子戴在头上往来的方向走，他深邃的眼眸里泛着支离破碎的光，然后那道光又慢慢固话成如同寒冰般尖锐冰冷的东西。
    死掉的人都该死，他和王源都是活该。
    他听见所有的愤怒和仇恨终于化作巨大的海啸，在他身体里冷漠地横冲直撞，压迫他、撕扯他，他仅剩的理智和感情瞬间分崩离析。
    刘志宏握紧拳头转身离开，对王俊凯无比的失望将他长久以来积攒的一点点勇气碾碎。而在他消失在街角以后，王俊凯颤抖着瘫倒在地上，努力竖起的刺猬般的盔甲碎成粉末，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猛兽在他身上肆意踩踏。
    “他该死，他砸了除了回忆你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你送的雅马哈，坏掉了。”
    王俊凯嗫嚅着，胸腔里翻腾的哽咽和刺痛，都被用力地压进身体的内部。
    “可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拿他来折磨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那时候死的是我。”
    等到愤怒、难过和仇恨把真相丑化到不堪入目后，自以为是的正义就会带我们走上万劫不复。你要等着，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一个月后。
    二中不远处的一个废旧工厂里，两拨人僵持着，
    “以多欺少应该不是你们凯爷的作风吧？”
    陆风看着对面坐在箱子上玩儿游戏的王俊凯说，可王俊凯似乎没有听见，认真的玩儿游戏。
    “开什么玩笑，今天可是你们约得架啊！”
    一旁的林子航接话，
    “李奇你这不是已经出院了么，怎么了？脑子没治好？哦，对了，我们还真不知道你现在皈依刘志宏了，有靠山了还带这点人太磕掺了吧？”
    “王俊凯，给我个面子，今天算了。”
    陆风看了看王俊凯身后的人，压倒性的多，动起手来李奇只能立正挨打。他估计是刘志宏得知消息后就知道会出现此情形，所以才赶紧派自己过来劝阻。
    “算了？呵呵……职高约架最后不了了之，给你面子，谁给我们面子？”
    “看来你们今天是一定要动手了。”
    “来之前应该考虑清楚的，现在想退缩了？好啊！叫声爷爷听听。”
    “哄……”
    林子航身后的一群人笑，李奇恼怒，
    “去你妈的！王俊凯你装什么！趁我住院动我们的人你也算光明磊落？！”
    “砰！”
    听李奇骂王俊凯，林子航就地抄起一个废弃的椅子冲他砸了过去，李奇反应快躲开了，后面的人见状也都不敢动，林子航怒，
    “你特么跟谁谈光明磊落呢？！不就是因为你喜欢的姑娘跟王俊凯发了两条短信么？！装什么？！光明磊落就应直接过来而不是去偷着砸他车！！”
    “我说，对面不是有个饭馆么，你们去那儿边吃边聊多好。”
    王俊凯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们接着聊，我先回去上课了啊！”
    “王俊凯。”
    起身要走的王俊凯被陆风叫住，
    “奉劝你有点分寸，虽然不知道你背后有谁支撑，可也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的。”
    王俊凯不屑的扫了陆风一眼。
    “哦。”
    中午的公交车上没什么人，王俊凯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偏着头将视线投向了窗外。正午的阳光明亮的有些刺眼，眯着眼睛的王俊凯发现道路两旁的梧桐和樟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郁郁葱葱，深色的老叶和嫩绿的新芽横贯交错，看起来又高大又茂盛。冬日里看起来要枯死的玉兰树竟比去年更加魁伟，倒卵形的树叶娇翠欲滴，展向四方的花瓣白光耀眼，青白片片，熏风一吹，整个南城都充满了馥郁的香气。
    “到站了，同学，一中到了。”
    “哦，谢谢！”
    看着窗外发呆的王俊凯回过神下车，往学校走去。从公交车站到学校的马路两旁树木高大茁壮，繁枝茂叶将耀眼的阳光遮挡，但也有一些阳光会穿透树叶缝隙洒在阴凉的水泥地上，形成一束束不规则的明亮的光斑。与外面的明亮相比，这条幽静狭长的路看起来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
    王俊凯嘴角忽然不自觉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南城终于进入了盛夏伊始的四月，他最喜欢的季节。冬日和寒冷已经离去，炎热和台风还未来临。
    最重要的是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
    “草！草！草！”
    “好了，你都生一下午的气了，别气了。”
    “怎么不气？！换你你试试！”
    自习课上，刘志宏认真的做题，旁边的陆风趴在桌子上烦躁的不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不给我面子就算了，我都说那么明显了，为什么还要动手？！两天不闹事他就不叫王俊凯！”
    “你小点声儿！”
    刘志宏提醒激动的陆风，
    “听说这次是李奇先挑的事。”
    “那还不是因为上个月他把人家打个半死，趁人家住院的时候还把他手下的人揍的不成样子。”
    “行了，别管那么多了，等会儿宏哥请你吃牛排。”
    “切！还牛排，你能请我吃顿麻辣烫我都阿弥陀佛了！”
    陆风一脸嘲讽，
    “李奇上次住院费医药费什么的是你给的吧！”
    “没有啊！”
    “你再装，你要是没给李奇能就此放过王俊凯？”
    陆风一脸没有人能骗得过我的表情，
    “这就算了，还打着你爸的名义去威胁一中校长不准处分王俊凯，你爸怎么没把你狗腿打断？”
    “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无辜。”
    “行，你护着的人你怎么说都对。每次被他气得半死，遇见事儿还是第一个冲出去护着他，一言不发的帮他收拾烂摊子，刘志宏你欠不欠？”
    “等会儿吃什么？”
    刘志宏就像没听见陆风的那些话一样，平静的说，
    “今天你让我过去拦着，估计他又以为你在帮李奇，根本不明白你是怕他下手重出事儿。”
    “吃拉面吧等会儿？”
    “你请么？”
    “我请，你先帮我把钱垫着。”
    “刘志宏我看不起你。”
    “等会儿吃什么？”
    罗庭信将写好的数学卷子收起来，还有十多分钟就放学了。他用胳膊推了推又睡了一下午的王俊凯，
    “王俊凯。”
    “嗯。”
    王俊凯翻了个身子囫囵的回答，眼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罗庭信抽出一本柯南漫画，他早就习惯了和半睡半醒的王俊凯对话。不过有时候会商量出结果，有时候会挨打。
    “等会儿吃什么。”
    “好。”
    “问你吃什么。”
    “牛奶可以。”
    罗庭信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接着看漫画，准备放学再叫醒他。初夏白昼逐渐拉长，下午的课已经接近尾声，而太阳还未下山。落日的余光将西边的火烧云染成霞色，深浅浓淡不一，却也绚烂好看。
    “哗……”
    下课前五分钟，一直静谧的教室忽然间吵闹起来，被吵醒的王俊凯迷迷糊糊的叫罗庭信，
    “放学了吗？”
    罗庭信没有回答，王俊凯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可是过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反应。教室里的哄闹声越来越大，王俊凯起身睡眼朦胧。
    “等会儿吃啥？”
    罗庭信直勾勾注视着前方没有回话，王俊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然后一抬头就和讲台上站着的那个人四目相接。
    “喳……喳……”
    几只灰色的小鸟扑棱扑棱翅膀从对面教学楼飞到了操场上，微凉的晚风吹进教室，将那个人额前细碎的刘海和白色衬衣领子吹的微微抖动，他站的笔直，像是一棵白杨树。
    “叮铃铃……”
    放学铃如期而至，很快地走廊上操场里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嘈杂不堪。大妈还在讲台上交代着些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可是王俊凯却如同失聪一般什么都听不见。
    你一定也曾有过那种恍然，在白昼与黑夜的交界，落日还未消失，月牙已经初露亮光。那种混沌的模糊的世界，大脑一片空白，你失去所有的判断和感知。
    “砰！”
    身体倒地所扬起的灰尘颗粒漂浮在有阳光的地方，巨大的声音将王俊凯从游离中拉回来，他看见罗庭信如离弦的箭般冲过去将那个人打倒在地上，握紧的拳头愤怒的狠狠地砸向他的身体。
    吵闹声越来越大，王俊凯收回视线起身从后门离开。
    “为什么回来？”
    围观人越来越多，罗庭信将千玺拽到了教学楼顶层，
    “元宵节那天为什么不肯见他一面？！”
    “我问你为什么不见他！！”
    还未来得及回答的千玺被怒不可遏的罗庭信推得一个踉跄，
    “说话！！”
    “对不起。”
    “我问你为什么不见他？！他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你6个小时，6个小时你知道吗？！！”
    “那个时候，不能去见他。”
    “为什么？！”
    “失火赔偿的那笔钱，作为交换，我要回英国，并不再和他来往。”
    “什么？”
    罗庭信稍稍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我没有选择。”
    “呵……这烂俗的情节。”
    “是啊！是挺烂俗的。”
    千玺笑笑，罗庭信没见过他这样笑，带着些苦涩，也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话，一时间有些不适，
    “你看。”
    千玺撩起衬衣，露出后背两道血红的伤疤印，即使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可是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千玺看见罗庭信惊恐的表情淡淡的说，
    “比起这个，不能见他好像还要更疼一些。”
    “刘志宏说你去英国了。”
    “嗯。”
    “既然已经不告而别，为什么现在又回来？”
    “有很多东西在放手之前你不会知道它有多重要。”
    顿了顿，
    “所以我想试试，即使艰难，我也想试试看。”
    “千玺。”
    罗庭信抬起头，声音嘶哑低沉，
    “不要伤害他。”
    身体一下子僵硬，手不自然的握成了拳头。千玺略微有些迟疑的看向罗庭信，在发现他的眼里的乞求后，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下来。他定定神，将视线投向远方的海，很久都没有收回来。
    “我要带他走。”
    要带走他，这一次一定会带走他。
    夜里九点多起了风，校园里的樟树叶被吹得哗啦作响，而教室里静谧无声，偶然的轻咳都显得很突兀。
    “陆风。”
    “嗯？”
    教室后排，刘志宏突然把胳膊伸到正在看小说的陆风面前，
    “你打我一下。”
    “干嘛？”
    “你快，用力打我下！”
    陆风啪的一声打在了刘志宏手背上，然后冲他呲笑。
    “没想到你还有找打这癖好啊？”
    “我右眼皮跳了一晚上。”
    “我去，这种迷信你也信？”
    听完后陆风无语的冲刘志宏翻了个白眼，前排被打扰到的同学回头看看，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闷声不吭。
    “让你平时多看点书不听，哥给你科普一下，眼皮跳不过是眼轮匝肌异常频繁收缩而已。”
    “不是。”
    如果在平日两人一定又会争得不可开交，可今天刘志宏却没有理会陆风，
    “我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真的。”
    “什么预感？”
    “我也不知道。”
    刘志宏顿了顿，
    “好像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往某个地方走，眼睛被黑纱蒙住，什么都看不清。可是透过缝隙，又能模糊的感知到前方黑暗荒凉。”
    “神经病啊你！”
    陆风骂了一句扭过头继续看小说，刘志宏将视线移向窗外也不再说话。天空漆黑一片，对面教学楼的窗户发出一格格亮黄的光，像是发了霉的芝士。
    刘志宏用力捶了捶沉闷的胸口，一种虚无却又越来越强烈的恐慌让他几乎不能喘过气。他弯下腰伏在桌子上，张着嘴，大口吐气。
    “走了。”
    不知道趴了多久，直到头脑有些昏沉，刘志宏感受到有人大力推自己，他抬起头才发现晚自习已经结束了，愣了愣神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收拾好东西跟陆风一起下了楼。
    “宏宏回来了。”
    每天晚上李芝好像都掐着点儿候在门口着一般，精准无误的在刘志宏敲门前的刹那打开门。刘志宏点了点头，李芝伸手接过他的书包，然后连忙去厨房将准备好的夜宵端到了桌子上摆放好。因为家境优渥，所以李芝在刘志宏出生后就没有再上过班，将全部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刘志宏身上，尤其是在刘志宏高三以后，李芝更是全身心的照顾他，容不得半点差错。
    “饿了吧？快去洗手，今天妈妈给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丸子，不过不能吃太多，晚上消化不好，剩下的明天早上给你……”
    “我不想吃。”
    刘志宏去冰箱拿了一瓶水往二楼走，李芝拉住他将他手里的冷饮夺了下来，
    “你别喝凉的，对胃不好，过来喝点绿豆汤，下火的。”
    “不想喝。”
    “快点儿听话，妈妈给你盛。”
    “我说我不想喝。”
    莫名烦躁的刘志宏不自觉加重了语气，言语间尽是不耐烦，李芝注意到他的情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睡了。”
    “你过来。”
    一个严肃的声音忽然从客厅传来，刘志宏偏过头看见沙发上看报纸的刘颢，
    “要是学习的事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很累。”
    “那个孩子。”
    一瞬间刘志宏僵在原地，
    “他母亲的户口上个月被销了。”
    “轰……”
    像是陨石砸落在地球，像是赤红色的蘑菇云爆炸，像是被真空阻隔，四周万籁俱寂。刘志宏刹那间放大的瞳孔不停闪烁着，不敢置信的看着刘颢，声音有一点颤抖，
    “你再说一遍，谁？”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在偌大的客厅传开，李芝打开门还未反应过来，满头大汗的陆风推门而入，
    “刘志宏你跟我出来下。”
    很多事情我们看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把该说的好好说。
    天宁广场最外侧的一个木质长椅，年岁已经很久了，在夜里昏黄路灯的照射下愈发显得陈旧。王俊凯坐在上面看完罗庭信短信最后一句话后，一个脚步停在了他的面前，干净的白色运动鞋，浅色的牛仔裤挽了一节起来，露着纤细白净的脚踝。
    就是那样，如同默片一般，厨房里那个搅拌牛奶的背影忽然在脑海里出现，即使是冬天牛仔裤也被挽起来一点点，明明有些不符合季节，可是看起来却那样理所应当，自然的让人觉得就是应该这样穿。
    “铛。”
    勺子搅拌牛奶不小心撞到了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刀切胡萝卜的声音，空气里还有煎蛋夹在面包片里的香气。
    醒了？
    “瘦了。”
    与海风一样温润浅淡的声音一起，路灯将纤长的暗影投过来，一半在王俊凯身上，一半折过他和木质长椅投在了地上。
    “这里还是这么热闹。”
    千玺坐到长椅上，
    “跨年也在这里，那时候天还很冷。”
    白天再暖和晚上也会冷。
    喂你故意的吧！
    用力的将围巾系到自己脖子上，用力一拉就喘不过气，王俊凯在后面大声叫你给我站住，然而那个少年却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王俊凯上前勒住他的脖子和他闹起来，动作太大围巾跟着上下摇摆。
    他说，王俊凯，很重，你放手。
    “人流把我们挤散，你转身找我，人那么多鞭炮那么响都可以听见你大声叫千玺，紧张慌乱的像是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
    轻笑，像是玉兰花瓣被春风拂过一般轻不可闻。过了会儿声音又忽然变得难过起来，好像是风略微过大将香气四溢的花瓣吹落到地上。
    “当时我很生气，逆流那样危险，可你好像更生气，你扬着脸说如果走散了的话你不来找我人那么多就不会再遇见了。”
    王俊凯低着头，广场被形形色色的人装满，满头大汗的摆摊小贩，嘻嘻哈哈闲逛的小女生，还有吆五喝六的男生坐在不远的地方喝啤酒，穿着随意的人字拖和T恤。
    “逆行真的比你想象还要危险。”
    多少踩踏事件就是这样发生的！你都不看新闻吗？！
    喂！我找你还错了是吧！
    “以后你在原地等我，我会去找你。”
    “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商场关掉了灯，广场上的人慢慢散去，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所以即使王俊凯声音低如蚊蝇，也能够听得清楚。
    “恢复最开始那种不相干的关系吧！”
    “我试过了。”千玺偏过头注视着低头垂目的王俊凯，“好像做不到，下了那样大的决心，可还是做不到。”
    “你很自私。”
    将气息用力挤压进原本就拥挤到快要炸裂的胸腔，身处在高原般无法呼吸，只是发出四个字，王俊凯就好像快要缺氧到窒息。
    “是，在这一秒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自私到这种程度，不想冷战不想怄气也不想有一点点的别扭，明明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还是自私的想让你马上原谅我，立刻立刻原谅我。”
    千玺侧过身抱住王俊凯，空气里弥漫着乞求的气息，“王俊凯，我们现在就和好好吗？”
    “你想干嘛！”
    马路边儿上一辆黑色小轿车里，陆风一把拉住副驾驶上面色铁青的刘志宏，
    “松开！”
    “你冷静点。”
    “我让你松开！”
    “刘志宏！”
    陆风锁上车门大怒，他看见刘志宏眼眶通红浑身发抖，几乎失去理智。
    “你想干什么？去找他理论？！质问他？还是去打他一顿把他撵出南城？！”
    “我要问他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
    “你是瞎了是吗？！为什么？为王俊凯你看不出来吗？！”
    “你相信他这个时候回来是巧合吗？！你特么相信吗？！”
    刘志宏睁大眼睛瞪着陆风，他能够感知到身体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明明已经走了，却在王源妈妈离世后回来，你觉得是巧合吗？！”
    “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搞清楚，你不要这么激动！”
    “你特么屁话！我怎么能不激动！！你也在怀疑不是吗？！如果没有怀疑你就不会那么紧张冲进我家！”
    “就算这两件事是关联在一起，那你现在是准备冲过去拉开他俩，然后告诉王俊凯真相吗？！告诉他现在抱着你的人就是和被你害死的王源彼此深爱的人？！”
    “砰！”
    刘志宏一拳捶在了车上，陆风平复了下情绪，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要冷静，无论是因为放不下还是如你猜测的那样！你都不能去找他！他叫你去北京，证明他已经知道你喜欢王俊凯了，如果他想要对王俊凯下手第一个防备的就是你！”
    “那我就这样看着他们什么都不做吗？！”
    “你要做的是镇定是静观其变，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这次回来是要王俊凯的命。”
    陆风看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视线收回来定定的看着刘志宏，
    “只有你能保护他了。”
    “陆风。”
    刘志宏忽然抱住头，发出痛苦不堪的声音，
    “王俊凯他一定不能有事。”
    陆风忽然难受的厉害，不再说话发动车子驶离这条街道。夜里四下空旷，宣泄般将车开的飞快，后视镜里的两人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旁边的刘志宏蜷缩着将头埋进胳膊里，始终没有抬起来。陆风无比清楚的记得上一次看见呼风唤雨的刘志宏这样不安还是三年前，王源出事以后，一切不利的证据都指向王俊凯的时候，他在家里不吃不喝跪了两天两夜，在自己过去告诉他最后结果的时候，他那紧张不安到窒息的表情陆风一辈子都不会忘。
    可是王俊凯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遇见千玺之前，之前的之前，早有一个人默默地帮他阻挡解决了比他想象中还要多的苦难，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的守护、心甘情愿的痛苦。
    在高二的时候，陆风看过一篇关于ESP的学术报告，里面有一句话说，第六感是潜意识的漂浮物，并且是可以能过意识辨认的漂浮物。当时的他不以为然，觉得是现代迷信。而此刻，即使在刘志宏不好的预感之后发生这些，可陆风依旧没有改变他对第六感的认知。可是世间万物瞬息万变，他也不会例外。在最后，事实总是会残忍的告诉我们当初是有多浅薄无知。
    “白姐，确认好了，是易烊千玺回来了。”
    酒吧二楼包间，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到白露身边弯着腰小声说道，白露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似乎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头，
    “哦。”
    “那他？”
    “送上门来的哪有不收之理呢？”
    “可是，”
    男人犹豫了下，
    “据说家庭背景很强大，而且同时处理两个人会不会有些过于引人注目？”
    “山高皇帝远，走路还容易摔跤呢，哪有不出意外的时候，不过，留他一条命。”
    “是。”
    “呵……他不是想要保护王俊凯么？好啊！既然回来了。”
    白露笑了笑，涂着精致口红的嘴唇像一朵绽放的红色罂粟。
    “那就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拼死想保护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下场。也让他清楚明白，他以为的保护是怎么一步步的害死他。”
    “是。”
    白鹭斜睨了男人一眼，
    “你放心，这件事情办完后，就算我表哥出不来，只要你在南城，我保你衣食无忧。”
    “谢白姐照顾。”
    男人鸢肩羔膝扥的回答。
    夏日清晨的六点多钟，南城早已结束了短暂的黑夜。天际泛着鱼肚白，太阳慢慢浮出海面，早起觅食的海鸥低低飞翔，偶尔停在沙滩上寻找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小鱼，走走停停，发出咕咕的叫声。14路行驶到贝壳砂，千玺将手伸到窗外，带着淡淡腥咸的海风轻柔的从他指间穿过，他合上手，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对着不远处蔚蓝的海笑了笑淡淡的说，
    “早。”
    七点十分公交车准时到站，千玺下车往学校走。学校已经换上了夏天的校服，蓝白相间的衬衫、肥大的黑色裤子，明明是毫无设计感如同包裹布，穿在千玺的身上却清爽好看。一路上都被打探注视小声讨论，可他依旧跟从前一样，戴着耳机一言不发的往前走，他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然和安静，生成一种柔和却又刚硬的气息，与其四周嬉闹的人群相隔成两个世界。
    “嗨千玺！”
    走到三楼的时候，千玺遇见抱着一摞试卷和练习册从办公室出来的大云，
    “早，给我吧！”
    “没事儿，不沉。”
    千玺还是接了过去，
    “还是给我吧！”
    “谢谢啊！你还真是跟班里那群垃圾不一样啊！”
    大云感叹，想到上次王俊凯和林子航不但不帮自己，还把好几瓶饮料压到上面就来气，
    “对了，你没事吧？”
    “没事。”
    见千玺脸上还有几块乌青，大云有些内疚。
    “罗庭信是心疼王俊凯，那时候……不过，你回来就好了。”
    千玺点点头，大云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在卷子下面翻出成绩单，
    “对了，王俊凯这次月考第十名啊，都快进年级前200了。”
    顺着大云指的地方千玺看过去，微微有些惊讶，
    “很吃惊吧？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是王俊凯其实很聪明的，就是不学，听罗庭信说，他初中的时候一直年级前几。哎！王俊凯！”
    说话间大云看见前面的王俊凯和罗庭信，跑过去一把搂住王俊凯脖子，
    “王俊凯晚上请吃饭！”
    “凭什么？！”
    “你先答应我就告诉你。”
    “没睡醒呢！”
    王俊凯一记暴栗敲到大云头上，痛的她嗷嗷叫，两人打闹着往班里走，像是没有看见千玺一样，
    “喂！去年你和千玺欠我们的那顿饭还没请呢！都拖到今年夏天了，合适么你们！”
    王俊凯又敲了敲大云的脑袋才往座位走，跟在后面的千玺将东西放到了讲台上，他依旧坐在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
    “他昨天找你了吗？”
    罗庭信看见刚才两人在楼道遇见的反应，
    “嗯。”
    “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他了吗？”
    思量了很久，罗庭信还是开口询问。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你害怕了。”
    “笑话，我害怕什么？”
    “大云把前十写到后面黑板上。”
    大妈忽然进班，大云走到后面来将月考成绩写到黑板上，罗庭信回头看了看，第一名依旧是自己，第十名是王俊凯。
    “这次着重表扬一下王俊凯啊！进步挺大的，继续保持。好了，继续背书。”
    “王俊凯，你说你随便抄抄得了，干嘛抄个第十名！你让十一名多尴尬啊！”
    大妈刚走，林子航立刻抢过成绩单大声说，班里人哄笑，林子航接着说，
    “你说说你这倒数第三走了，我这倒数第二多寂寞。”
    “下次哥带你一起抄！五个可爱多！”
    “王俊凯你这臭不要脸的，作弊这种事儿都被你拿来做买卖了，你的良心呢？两个！”
    “三个不能再少了。”
    “成交。”
    成绩单在教室里传阅，叹息、惊讶、松了口气、猜疑，各种声音和表情混合在一起，场面乱哄哄的。罗庭信看了看前面低着头静静看书的千玺。
    “你这么故意的说自己是抄的，是在害怕他发现你的改变。”
    “我抽屉的牛奶呢？”
    “害怕他发现你因为他而一点点的努力改变。”
    “神经病吧你！”
    “王俊凯，不管怎样，人都已经回来了。”
    王俊凯骂了句趴到桌子上，听见罗庭信轻轻叹了口气，他睁开眼睛，光线被阻挡，胳膊围起了黑洞洞的一小片。
    “王俊凯，我们现在就和好好吗？”
    月光摇下疏影，卑微的声音在耳边传开，人群散尽后的空旷与冷清一阵阵袭来，王俊凯轻轻推开千玺，他克制着发抖的身体，他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像是被夜里的露水淋过，他的声音又胆怯又决绝,
    “算了吧！”
    “怎么了？”
    第二节课间下楼买水回来的陆风看见刘志宏脸色难看问，刘志宏将手机递给他，陆风接过去，信息显示的是易烊千玺上个月的航班信息，
    “局里有人办事速度就是快。”
    “他根本没有出国。”
    “查出注销户口人的信息了吗？”
    “带火化证明来办理的，信息留的不是他，可销户日期和他回南城的航班日期没差几天。”
    “刘志宏。”
    “嗯？”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如果他想要王俊凯的命，之前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救他，那次王俊凯掉进海里，后来刘川针对他，如果他不出手，王俊凯死的名正言顺。”
    刘志宏握了握拳头，不好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把这个信息匿名发一份给罗庭信。”
    “好。”
    “陆风……”
    “知道啦！保护他！拼尽全力保护他！”
    陆风招牌痞笑想要减轻他的不安，自信满满的冲刘志宏比了一个OK。
    易烊千玺回来的第三天，南城下了四月的第一场雨，在下午快放学的时候。他将视线投向窗外，看见哗啦哗啦的大雨将外面的世界浇透，地面上积了一滩滩的水，梧桐树叶却被冲刷的干净发亮。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讲完试卷的英语老师拿着杯子回了办公室，留下大家上自习。
    “教材不一样，还那么久没上课，为什么你还能考满分？”
    老师刚走，同桌就将头凑过来，看着窗外走神的千玺闻声回头，将身子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同桌那么好了，每节课他都会跟自己说话，自己才回来3天而已。
    “运气比较好。”
    “有好的学习方法就教教我嘛！还是说你真的是他们嘴里的天才？”
    “没有什么天才的。”
    “可是我看你每天都在发呆也没有听过课。”
    “可能我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语感稍微好一点。”
    淡到疏离的口气，而同桌却浑然不觉，兴致盎然的接着问，
    “真的吗？！国外啊？！哪里？美国吗？”
    同桌忽然莫名激动的声音惹来班里其他人的注目，千玺微微有点尴尬，小声回答了句英国就低头翻开书本。旁边的人也不觉得什么，想想又小声问他一些乱七八糟问题，比如英国的天气是不是真的那么多变什么的，千玺大都是点头或者摇头。
    “对了，你跟王俊凯吵架了啊？”
    忽然转换的话题，问完还回头看了看后面的王俊凯，
    “我看这两天你给他的牛奶他都扔掉了，而且好像也不怎么理你。去年你们不是还挺好的吗？每天上午第二节下课你都会给他带一瓶牛奶，他都开开心心的喝掉。不过，看样子是你做错什么惹他生气了，而且你是不是不会哄人啊？我可以教你啊……”
    “砰。”
    教室后排的王俊凯将手里的漫画胡乱的翻完丢到抽屉，余光可以清楚看见第二排那个人和同桌聊的火热。
    “明后天放假干嘛？”
    “睡觉。”
    罗庭信抿嘴笑将卷子夹到书里，王俊凯的小动作和小情绪他尽收眼底。
    “大云生日礼物买了没？”
    “还没。”
    “你这次认真点啊！她18岁生日不许胡闹。”
    “我什么时候胡闹了？！”
    “不许送奇怪的东西！”
    罗庭信又想起去年大云生日会上王俊凯掏出来一条逼真的玩具蛇把一屋子女生吓到尖叫的场景，不放心的嘱咐，王俊凯反驳了两句放学铃就响了起来。
    “王俊凯。”
    “赶紧的收拾怎么那么磨蹭啊！”
    千玺走到两人前面，王俊凯似乎没有听见他在叫自己，一边把玩书包带子一边不耐烦的催促罗庭信，
    “罗庭信！”
    教室外的走廊上一个女生叫罗庭信，正在想办法找借口走掉的罗庭信立刻抬头，女生冲他扬扬手里的照片，
    “肖莉的毕业照你帮她带回去吧！她感冒了没来上课。”
    “好！你等我下！”
    罗庭信背起书包跑出教室，肖莉是他的表妹，也是高三但是不在一个班，两个人住一个小区。罗庭信趁机离开后，教室后面就剩下王俊凯和千玺两人了。
    “你晚上有事吗？一起……”
    千玺走到王俊凯旁边，原本因雨天就昏暗的教室，光线似乎又暗淡了些。
    “有。”
    王俊凯没有抬头，干脆简单的回答完斜挎着包就往教室外面走。教室前面没走的同学往这边看了看然后交头接耳，千玺依旧是淡淡的表情毫不在意的样子，背起双肩包出了教室。
    天还是阴阴的，好像还要下雨。学校里的学生走的也差不多了，稀稀落落的。快走到车站的时候，王俊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始终和自己保持一米距离的人，
    “有事吗？”
    “家里的钥匙还在你那儿。”
    千玺看着王俊凯，平静的眼眸像是夏日午后的湖泊，王俊凯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14路到站，王俊凯坐到倒数第三排靠窗户的位置，又将书包放到旁边的空位，千玺便走到他后面坐下。车里人很少，乘客坐的也很零散，除了报站声，一路安静。公交车刚驶离车站没多久，又开始下起雨来，天色愈发昏暗，道路两旁的不断后退的霓虹灯闪烁着模糊的亮光。
    “呜呜……”
    书包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王俊凯接通喂了一声就没再说话，过了十秒不到，他猛地背起书包从座位上跳到车门处。
    “师傅停车！”
    司机没有理会王俊凯，王俊凯提高音量又嚷了句，司机有些恼火，
    “没到站停什么车！”
    “劳资他么让你停车！”
    一个拐弯让没有站稳的王俊凯差点摔倒，王俊凯抓住栏杆冲司机大吼，
    “你说停就停啊！公交你开的啊！不到站不让停的！”
    这种无理取闹的事情司机也见的太多，王俊凯看了看司机，然后猛地推开旁边的窗户，雨水顺着风刮了进来，
    “三个数，你不停我跳！”
    “三！”
    “王俊凯！”
    “二！”
    王俊凯要跳的瞬间，司机一脚急刹车，上前拉王俊凯的千玺抱着他被甩到了车厢后，腰砰的一声撞到了椅背上，疼的他瞬间松开了搂在怀里的王俊凯，
    “要死啊！要死下车死！”
    司机站起来冲倒地上的两人吼道，王俊凯连忙转身，
    “你没事吧？”
    “赶紧下车！”
    司机厉声吼道，停在马路中间的公交车挡住了后面的车辆，焦躁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车里的乘客也开始唧唧喳喳批评指责。王俊凯咬住下嘴唇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跳下车，千玺有些吃力的站起来跟了过去。
    赶到步行街的时候，雨势已经小了些。一个小摊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水果散落一地。一个瘦小的老人坐在湿漉漉的地上，旁边四个年轻警察在粗暴的收车，王俊凯走过去，抓住正在收车警察的手腕，
    “你们打得人？！”
    “你谁啊？！”警察动了动却没有想到王俊凯力气那么大竟然没有挣脱，“松开！”
    “我问是不是你们打得人！！”
    “没有营业牌照违法经营，还动手打警察！”
    王俊凯用力一握手腕，警察疼的面目狰狞，
    “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动的手？”
    “凯爷！有什么话好好说。”
    王俊凯微眯起眼睛，一旁目睹全过程并给王俊凯打电话报信的男生知道这是王俊凯发火的前兆，连忙上来想要拉住王俊凯却被推开。他直勾勾的瞪着面前的警察，眼睛里的怒火喷之欲发。
    “是吗？”
    “是！是他”
    “王俊……”
    “砰！”
    旁边的人群不知谁回答了一句，千玺连忙起身想要拉住王俊凯却还是晚了，王俊凯听完一拳将面前的警察打倒在地上，
    “这么大岁数老人打你？！说出来谁信？！”
    “砰！”
    旁边的警察上前几棍子同时狠狠的闷到王俊凯胳膊上，毫无防备的王俊凯疼的一哆嗦，警察见王俊凯动手愤怒不已，大吼道，
    “打警察是吧！把他给我拷起来带回所里！”
    “凯爷！”
    “大哥！”
    推搡间，林子航带着二十多人跑了过来，瞬间将这里堵的水泄不通，林子航走到王俊凯旁边，见他没事，回头看着警察冷笑，
    “警察叔叔，以多欺少是吧？”
    “干嘛！造反啊！！”
    被团团围住的几个警察见势不对连忙掏出对讲机，只是刚拿出来就被王俊凯的人抢走摔在地上踩碎，
    “叫人啊？！会不会太晚了？”
    “打警察你知道什么后果……”
    “砰！”
    林子航一脚将说话的警察踹翻在地上，周围的人见林子航动手很快将另外几个警察摁在地上，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起哄声也越来越大。
    “刚才是你丫我们凯爷的？啊？”
    见王俊凯的人开始打警察，千玺走到王俊凯旁边，
    “王俊凯别闹大了。”
    “你他妈给我滚！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一旁的林子航听见不屑的冲千玺说，“害怕麻溜儿滚。”
    “你记住！穿着这身衣服就要干人事儿！在你是个警察前，首先你得是个人！”
    王俊凯没有看千玺，俯身拍了拍刚才打自己警察的脸，
    “打老人是畜生都不会干的事儿。以后再敢找她的事儿，我管你是谁，一定弄死你。”
    “你会后悔的！”
    警察恶狠狠的瞪着王俊凯，王俊凯盯着他反而让他有些发毛。
    “一中王俊凯，我就怕你不来找我！”
    “120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叫了句，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医护人员迅速将老人抬到车上，王俊凯上车陪同去了医院。
    “没什么大碍，观察下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检查完，王俊凯松了一口气。
    “小凯……”
    老人躺在床上打点滴，声音虚弱，王俊凯走过去坐到床边。
    “又给你添麻烦了。”
    “身体有痛的地方吗？”
    “不痛。”
    见老人握住自己的手有些发抖，王俊凯轻声安慰她，
    “没事，别害怕，有我呢！”
    老人摇摇头，满眼担忧，
    “他们要找你的事儿可怎么办！”
    “没事，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王俊凯刚起身，拎着吃的千玺就推门进来了。
    “您还好吗？”
    “好，我没事。”
    老人感激的点点头，千玺将粥和一些饭菜放到桌子上，
    “您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好，你是小凯的朋友吧？”
    千玺看了一眼旁边的王俊凯，冲老人点点头。细心的将饭菜分门别类的打开摆好，然后对王俊凯旁边说，
    “你也吃点。”
    “我不饿。”
    “听话。”
    好像是听不出王俊凯生硬的口气，千玺固执又耐心的将筷子掰开放到他手里。
    “那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没有过多停留，千玺收拾好后默默退出房间。
    “小凯，这是以前你说的那个跟你对着干，不听你话的吗？”
    王俊凯点点头，
    “你们吵架了吗？”
    王俊凯低着头不说话，老人接着说，
    “吵架了也没关系，记得合好就行，没有什么事情比重要的人一直在身边更重要。”
    雨在凌晨停了下来，王俊凯刚下楼，就看见医院门口的千玺。他坐在湿漉漉的花坛上，被淋湿的衣服还黏在身上，头发凌乱的没有一丝形状，看起来狼狈不堪。见自己出来，他朝自己走了过来。
    你吃饭了吗？
    王俊凯忽然很想问问他。
    “钥匙我明天给你，你回去吧！”
    王俊凯说完，千玺握住了他的胳膊。
    “去我那里，我给你擦点药。”
    “不用！”
    “嘶……”
    王俊凯甩开千玺的手，可能是有些用力，千玺被甩开的胳膊由于惯性扯到了受伤的腰。王俊凯回头看见他俯身捂住腰部，脸色难看。
    “王俊凯，能麻烦你送我回去么？”
    王俊凯站在离千玺一米远的地方，他看着自己难以启齿般小声说，
    “疼。”
    老城区巷子里的一个破败狭窄的小旅馆，昏暗潮湿的走廊上行人踩过留下泥印。王俊凯站在房间门口，脏兮兮的墙壁和床上铺着的泛黄的床单，让他寸步难移。
    “这种地方不用身份证，不容易被发现。”
    千玺将门关上，走到行李箱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王俊凯。
    “你先去洗澡吧！”
    “你……”
    “我偷偷跑回来的，洗澡的时候注意你的胳膊。”
    即使用力掩藏，眼睛里的诧异还是明显至极。千玺云淡风轻的口气，好像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事情，一笔带过。王俊凯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我看看胳膊。”
    千玺洗完澡出来坐到王俊凯旁边，胳膊上有一块淤青，看了看，千玺开始小心翼翼的上药。
    “好了，快睡吧！”
    “你……过来。”
    见千玺站起来，王俊凯开口，千玺看向他，王俊凯又顿了顿，
    “你的腰。”
    “哦，我没事的。”
    王俊凯从千玺手里拿过药，也不看他，突然提高音量不耐烦的口气，
    “不是说疼吗？快点，涂完我要睡了。”
    听罢，千玺走过去趴到床上。王俊凯将他的T恤撩起来，三条触目惊心的伤疤让他瞬间僵住。视线往下，腰也已经紫了一片。脑海凌乱的回放晚上司机急刹车的时候，他下意识般将自己搂在怀里跌倒在地上，王俊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不疼的。”
    安慰一般，千玺伸手将衣服往下扯了点，想要遮住疤痕。
    “别动！”
    王俊凯将衣服往上撩了一点，房间安静的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千玺可以感觉到那个给自己上药的手在微微颤抖。
    “好了。”
    王俊凯将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低着头转身走到另外一张床上躺下，侧过身子背对着千玺。
    “晚安。”
    千玺关掉灯，轻轻的说，房间内一片黑暗与沉寂。
    刚躺下没一会儿，雨又开始下起来，没完没了的。白日里不觉的，在静谧的深夜里带上风听起来就格外喧嚣。树木被吹的呜呜作响，连同远处的海浪声都变得更加清楚。
    很多事情，我们看的都是冰山一角，你以为他的离开是抛弃，可是他却是想要保护你。
    很多时候毫无预兆的悲喜在一瞬间就可以将王俊凯淹没，千玺回来的第一天，罗庭信给自己发的短信是这样说的。后来，在自己面无表情的将他给的牛奶丢进垃圾桶，放学路上他默默的跟在自己身后，知道自己不会理他便一言不发。罗庭信就说，王俊凯，他该多难过啊。
    “小凯。”
    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房间的寂静，王俊凯合上的眼睛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回应，那句酝酿了很久才开口的声音便像一粒石子沉入了漆黑的深海。
    “沙沙……”
    走路发出的细微的响声，王俊凯的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被角。下一刻，柔软的身体便伴随温热的气息从背后贴了过来。他从背后将自己揽在怀里，他的下巴正好抵在自己的颈窝，浅浅呼吸和嘶哑的嗓音在王俊凯的耳朵边上传开，
    “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我很害怕，你这样为别人奋不顾身让我感到害怕。还记得去年的火灾吗？你应该知道那不是意外。你不听劝阻义无反顾的去帮助车祸的女孩招惹刘川，他三番两次的害你。那天我们能逃走，是因为我知道他在吸毒不敢招惹警察做检测，不然区区的吊销驾照和赔钱他是不会在意的。后来我私下去做刘川的血液检测报告，他被逼急了才策划了那场大火。王俊凯，我真的害怕这一次你帮别人不知觉中又会得罪到谁。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停顿了会儿，像是说累了，王俊凯感到搂着自己腰的手力度又加大了一些，他的胳膊死死的缠着自己。
    “可是，导致那场大火的原因却是在我身上。我自以为是的想要拿到刘川的把柄保护你，却差点要了你的命。我爸安排余菁菁将报告申请人的名字改成你，然后寄给了刘川。刘川知道后一定不会放过你，他要借刘川的手除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说在什么，可我想告诉你，我的感情是一颗炸弹，离你越近，你越危险。我没有办法也不想把你带到我那复杂的世界里，因为我保护不了你。”
    “你不用把自己说的那样无能为力。”
    王俊凯开口，冰凉的声音像是窗外的雨水，款款而落，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我去北京找你只是想问清楚王浩邴的工作是不是你安排的，你只要在电话里跟我说一句我就会走的，我没有想过纠缠你。”
    沉默了很久，王俊凯甚至听见耳边他的叹息。
    “我以前问过你，我问你怕死吗，你说怕，但是后来就不怕了。王俊凯，如果现在你依旧不怕死的话……”
    千玺将脸埋到王俊凯蓬松的头发里，
    “可不可以试着和我在一起？抱着最坏和我一起死的决心？”
    再一次长久的沉默，久到千玺以为怀里的人已经睡着。
    “早点睡吧！晚安。”
    失望又落寞的声音，千玺松开手。准备起身的时候，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王俊凯却翻过身从正面抱住了他。王俊凯紧紧的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好。”
    嗫嚅，王俊凯轻轻的点了点头，
    千玺没有再动，只用力搂住那个像猫咪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人，他没有再说话，没有人再说话，他在自己怀里沉沉的睡去。
    -可不可以试着和我在一起？抱着最坏和我一起死的决心？
    -好。
    千玺睁开眼睛，漆黑的夜也掩盖不住他阴鸷的目光，他的嘴角上扬，他抚摸着怀里那个人人柔软的头发。
    王俊凯，这是你自己选的。
    耀眼的阳光从窗户投到潮湿的房间里，在地上落下明亮的光斑。昨夜被雨水浇湿的南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晒干，空气里漂浮着玉兰花和雨过天晴后青草与泥土混合的香气。
    “喂？”
    将头埋在枕头里还没睡醒的王俊凯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罗庭信清脆的声音传来，
    “王俊凯，大云的礼物你买好了吗？”
    “唔……”
    “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罗庭信惊呼，
    “都快2点了啊你还睡！”
    电话被王俊凯扔到一边，罗庭信唧唧喳喳的声音还是不断的传来，晕了一会儿王俊凯睁开眼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一愣然后睁大眼睛，
    “我刚来我二姨家送个东西，你下午抓紧去买礼物晚上我们步行街见啊！”
    也不管王俊凯有没有听，罗庭信认真的说完每一件事后挂了电话。耳朵边一片清净后，王俊凯猛地坐了起来，这不是他的房间。
    “醒了？”
    千玺推门进来，看见床上瞪着眼睛有些迷糊的王俊凯，
    “起来洗脸吃饭吧！”
    拉开窗帘，铺天盖地的阳光全部投进房间里，刺的王俊凯有些睁不开眼，而昨晚的事情快进着飞快的在脑海里过了两遍。他从床上跳下来，避开千玺投过来的视线。
    “我去医院一趟。”
    “我去过了，已经办完出院手续把她送回去了。”
    走到房间中央的王俊凯被定在原地，他感觉脑子在嗡嗡作响，手脚僵硬的不能动弹。
    “过来吃饭。”
    千玺把王俊凯拉到身边坐下，饭菜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
    “一段新的关系开始总是会让人有些不适应，前两天见面也许会有些尴尬，希望你能为我忍耐一下。”
    王俊凯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给你的东西。”
    罗庭信挂了电话走到肖莉房间，她正在认真的写同学录。
    “幼稚不幼稚啊！”
    “切，你们懂什么，等若干年后这都是回忆。”
    罗庭信无语的将毕业照放到她书桌上，刚准备走，肖莉拿出几张照片，
    “哪张好看？”
    “都差不多啊！”
    罗庭信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照片说，肖莉一脸没有眼光的白了罗庭信一眼，然后在抽屉里翻找双面胶，罗庭信拿起桌子上的同学录，
    “嚯！这么厚，你给谁写的啊？！”
    “你不认识，别瞎碰。”
    罗庭信随手翻了几页，都是些小祝福什么的。他正觉得无聊准备合上时，看见同学录第二页上贴着一张照片。
    “欸？这谁啊？这不是我们初中的操场吗？”
    罗庭信好奇的问，又将照片往眼前移了移。一个男生坐在操场草地上吃雪糕，微微侧着头，雪糕举的很高只露出了半张脸，笑的很明朗眼睛弯弯的，像是被抓拍的。
    罗庭信往上看了看姓名栏，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王源。
    “谁啊？给我，我把照片贴上。”
    肖莉伸手要拿回同学录，罗庭信却往后躲了下，他的视线被死死的定在照片上。
    X大附中，名字下面写着这样四个字。
    罗庭信猛地合上了同学录。
    “王俊凯，你什么时候到？”
    下午五点半，天空万里无云，又蔚蓝又高远。千玺将卧室和客厅的窗户都开着，房子里长久不住人的气味慢慢被吹散，千玺请了两个保洁，将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
    罗庭信打来电话，王俊凯看了一眼厨房里泡茶的千玺，
    “我这就过去。”
    “喝杯茶一起过去。”
    千玺端着泡好的茶出来，
    “啊？”
    王俊凯一愣，千玺笑笑，他知道王俊凯在害怕什么。
    “我去见一个朋友，大云那边你帮我跟她说句生日快乐。”
    “哦。”
    王俊凯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想起什么一样，他在南城除了自己认识的也就是刘志宏了。
    “有些事情我要跟刘志宏说清楚。”
    “哦。”
    王俊凯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假装毫不在意的回答。
    步行街一家新开的日式料理，装潢考究，环境幽雅，以高昂的价格过滤掉南城90%的人群。
    “什么时候回国的？”
    刘志宏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很合身，领扣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十分精致。
    “前几天。”
    “你瘦了很多。”
    刘志宏看着面前的人，
    “还好。”
    “昨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他一向不分轻重的爱惹事，没有连累你吧？”
    千玺将夹起一片生鱼片递到嘴里，看见刘志宏正眼含笑意的注视着自己，他没有想到刘志宏这么快就要把话挑明。
    “嗯，所以我才这么不放心。”
    “我还以为你是对我放心才会让我去北京接他的。”
    “上次的事情麻烦你了，这顿饭一定要让我请。”
    千玺冲刘志宏淡淡的笑了笑，每一句话都是云淡风轻的口气，可每一个字都逼得刘志宏不占上风。而刘志宏也不想和他绕弯子。
    “什么时候发现的？”
    “嗯？”
    “我喜欢王俊凯。”
    “关心则乱。”千玺擦擦嘴，“我拿着刘川的检测报告去找你的时候，你很激动，你否定我的每一句话，因为你不敢拿他的安全去冒险。”
    “呵，你是第二个发现的。”刘志宏看着千玺，忽然咧开嘴角,“第一个是王源，跟我玩儿了那么多年的朋友都没有发现，他刚回南城就发现了，你俩还真是像。”
    “喜欢是掩藏不住的，你用对立来掩饰对他的喜欢，而我尝试着用冷漠和距离来掩藏。你看，我们都失败了。”
    “我一直在想，总有一天我们要去另外一个世界，如果在那边遇见了王源，我可以被骂重色轻友求他原谅，可你要怎么跟他解释呢？”
    “我不奢求他能原谅我。”
    忽然降低的语调，刘志宏说，“我很清楚，为什么每次在你跟我说他的时候我都要提王源，我是想用过去的感情和愧疚来束缚你。我在嫉妒你，你可以走在他的身边，可以关心他，而我做不到，连看他一眼都要想很久的理由。”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千玺沉默，刘志宏极力把持着内心最后一道决堤，他太难过了，来之前明明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可是他的三言两语就让自己难受的不行，不知道是为了王源还是为了王俊凯。
    “是啊！什么时候呢……”千玺轻声说 ,“趾高气昂又小心翼翼的给我涂药水，义无反顾的去帮助别人，跳到公交车上抱住我说生日快乐，眼睛狡黠的像只小狐狸，蜷缩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又像一只流浪猫……呵，太久了，记不清了，你呢？”
    “从我记事的那天起。”刘志宏看着千玺的眼睛，严肃的像是在说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我以后不会再提起王源，如果你真的放下过去打算开始重新生活，我也没有什么资格阻拦，我想他也希望你能幸福。”
    “谢谢。”
    “你不用谢我，因为我并没有打算把他让给你。”　刘志宏说，　“我想，或许我也应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毕竟我和他一直是被王源祝福的。”
    “老板两根烤肠！”
    超市里两个人异口同声，老板抬头一看，王源和王俊凯，顿时觉得头大。
    “哎呀快放学了，就剩下两根，要不你俩一人一根？”
    “凭什么？！我先说的，赶紧！”
    王俊凯趾高气昂的将钱丢到桌子上，原本打算妥协一人一根的王源听完也一下子来气了，
    “就是，凭什么啊！我先来的，我站的都离你近！”
    “你有病吧！站的近有什么用！我先给的钱！”
    “你那是强买！”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废了你！你以为刘志宏能护着你吗？！”
    王俊凯比王源高很多，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在俯视他，气势上比较占优势。
    “好了好了别吵了，这两根我请你们吃，来一人一根。”
    老板实在是无语想请他俩赶紧走，都不是好惹的，王俊凯就不用说了，南城第一中学两个扛把子之一。王源又是另外一个扛把子刘志宏关系最好的。老板将烤肠递给上前，王源眼疾手快的将两根都抢了过来，一根咬上一口，嘴里堆得满满的无辜的看着王俊凯，
    “你还要吗？”
    此时一旁的王俊凯难以置信的看着王源，他从来没有见过在他面前敢如此放肆的人，王源见他气得瞪圆了眼睛忍不住想笑，
    “承让了啊！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上课吧！”
    “你给我站住！”
    王俊凯两步将王源拎了出来，一把将王源手里的烤肠抢过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单手握住王源的脸，使劲一捏，王源嘴里还没吞下去的烤肠就全部吐了出来。
    “咳咳……”
    王源弯着腰咳个不停，王俊凯得意看着他，
    “承让了啊！我先走了，王源同学你也要赶紧回班上课啊！”
    说完王俊凯仰天大笑几声离开，王源整个表情跟遇见神经病一样。
    这是王源回南城的第三个月，莫名其妙的和同班的刘志宏成了铁磁，然后就顺风顺水的和刘志宏的死对头王俊凯成了死对头。两个人之所以是死对头，是因为两个人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一个学校，两人都想当学校的老大，然而一山不容二虎。可是王源知道，刘志宏天天和王俊凯争来争去是因为喜欢他，在他和刘志宏成为朋友的第三周他就看出来了。在一次和王俊凯约架的路上，王源问刘志宏是不是喜欢王俊凯，刘志宏跳起来捂住王源的嘴10分钟没有松开，王源差点没有窒息而死。后来刘志宏问王源怎么知道的，王源说，因为你看王俊凯的眼神和我看千玺的一样。
    “你快送去啊！都要下晚自习了！”
    王源看了看时间无语的对握着礼物的刘志宏说，
    “你昨晚说今天一大早就去，早上又说中午去，中午说晚上去，你要是再不去他生日都要过完了！”
    “下了晚自习去。”
    刘志宏紧紧的握住手里的礼物，天知道他有多紧张。
    “王源你看我头发乱了吗？”
    “没有！非常好！”
    “衣服呢？帅不帅？”
    王源看了看他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校服，
    “帅！特别帅！”
    “叮铃铃……”
    放学铃如期而至，王源拖起刘志宏就飞奔到王俊凯班门口，刚好遇见王俊凯一群人，王俊凯警惕的看了看两人，
    “有事吗？”
    “有！我们宏哥有话跟你说！”
    王源连忙将刘志宏往前推了推，差点撞到王俊凯。王俊凯皱着眉看着一动不动的刘志宏，
    “干嘛？”
    刘志宏头快埋到了胸一声不吭，王源在后面踢了他好几脚他也不为所动，
    “刘志宏班头找你！”
    “来了！我还有事再说吧！”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叫声，刘志宏转身就跑掉，留下一头雾水的王俊凯和心力交瘁的王源。
    “宏哥！你别这样好吗？！”
    KTV外面，王源对蹲在地上始终不敢进的刘志宏说，陆风在一旁早就快气炸了，
    “MD，马上KTV都要打烊了，刘志宏你别这么怂好吗？！”
    “还有牛奶吗？再给我一瓶。”
    “你都喝了5瓶了！赶紧给我起来！”
    “再给一瓶，再喝一瓶就上去！”
    陆风看着一地的牛奶瓶扶额，
    “你学学人家源哥好吗？！喜欢就去追啊！你看源哥这种小豆芽都能搞定高富帅，你一表人才的南城高富帅怕什么啊！”
    “就是！欸……你怎么说话呢！”
    王源后知后觉的说，陆风连忙岔开话题，
    “要不我们去他家门口等着吧？这儿人太多了宏哥可能紧张！”
    “行！好！”
    刘志宏飞快的站起来伸手拦了出租车将两人拉了上去。
    三个人躲在王俊凯小区外面的绿化丛里，只露出半个脑袋。陆风觉得脚都快蹲麻了，王俊凯还没有回来。
    “你说，我们像不像三条狗？”
    王源看了看三人将手搭在绿化丛上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忽然笑出来，刘志宏紧张的看着前方，陆风白了他一眼，
    “别带上我！”
    “上次我在舞蹈室外面等千玺练舞，他说我蹲在那里像一条小金毛，后来我腿蹲麻了，他给我揉了好半天，还给我买了两包薯片呢！”
    “你特么闭嘴，什么都能扯到你家千玺身上。”
    陆风怒，王源又想起什么一样一个人在那里傻笑，
    “来了来了，回来了！”
    说话间，王俊凯下了车往小区里走，三个人慢慢起身跟在他后面。
    “宏哥！加油！”
    “快去！”
    见刘志宏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陆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推到前面，王俊凯闻声回过头看见刘志宏和身后的两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刘志宏你到底想干嘛？”
    “我……”
    刘志宏挺了挺背鼓起勇气看着王俊凯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我，我喜……”
    见刘志宏吞吞吐吐，王俊凯不耐烦的开口，
    “刘志宏，我是不会……”
    “是不是你把王源的烤肠打吐出来了！”
    王俊凯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刘志宏突然梗起脖子凶神恶煞的看着他。王俊凯一愣，刘志宏身后的陆风和王源直接石化在原地。
    “我喜……我希望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但以后你再抢王源烤肠，我不会放过你的！”
    刘志宏说罢转身，身后空无一人，王源和陆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刘志宏这样扭捏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开口约我一起对抗隔壁学校的吗？
    王俊凯看着刘志宏的背影歪头想了想，管他呢，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怎么样？”
    陆风买来冰咖啡回到车里，递了一杯给副驾驶的刘志宏。
    “你刚才不是在旁边听到了么。”
    “挺感人啊！”
    陆风笑，
    “他想让我相信他是因为放不下王俊凯才回来的。”
    “因为你问他什么时候回国他说前几天，而他根本没有出国？”
    “你见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多的话？以他的性格如果真的是因为放不下才回来，这些话他没必要也不会跟我说。”
    “刘志宏，打起精神。”
    陆风用力握了握刘志宏的手，而刘志宏像是经历了一场战役一样疲惫不堪，他把头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眼睛。
    “陆风。”
    “嗯？”
    “我觉得特别对不起源源。”
    陆风不再说话，将车开的飞快。
    “那不是千玺吗？”
    从KTV出来的大云一群人在门口遇见了千玺，林小雅说了一句。
    “我先走了。”
    王俊凯说完便往公交车站走，千玺看了一眼走掉的王俊凯，然后走到大云面前把礼盒递了过去。
    “生日快乐，今天有事很抱歉没有参加你的生日会。”
    “谢谢啦，你太客气了。”
    大云开心的接过礼物，然后看了一眼王俊凯的背影冲千玺笑，
    “不过你应该不是专程过来给我送礼物的吧？”
    见千玺不说话，大云朝着王俊凯方向努努嘴，
    “快去吧！”
    “大云，千玺真的是为王俊凯回来的啊？”
    见千玺已经走远，大云身后的一个女生好奇的问，
    “也许吧！你说呢罗庭信？”
    “啊？什么？”
    一直神思飘渺的罗庭信听见有人叫自己问道，大云拍了拍他，
    “你一晚上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没有啊！”
    “又是第一？不会吧？他怎么做到的？”
    “别一惊一乍好么？他初中英语都甩你现在水平好几条街。”
    一群人往回走，三三俩俩的在聊天。
    “他同桌跟我说他初中在国外念的，肯定比我们好啊！”
    “他初三才去的英国好吗？初一初二都在X大附中上的。”
    “你怎么搞的那么清楚，你说……”
    轰……
    就像一道惊雷正好劈在罗庭信的脑袋上，脑海里一片白光，僵在原地的罗庭信回头怔怔的看着刚才说话的女生，
    “你说他初中在哪儿念得？”
    “X大附中啊！你不知道吗？”
    ……
    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罗庭信终于想起来，下午他在同学录里看见的那张挡着半张脸的照片，他在易烊千玺钱包里看过一眼类似的，是去年吃完饭千玺落在饭馆里的钱包里的那张照片。
    他怀里拥着的，那个举着糖葫芦的男孩，
    是王源。
    一间快要打烊的餐厅里，大厅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灯光昏暗的角落，一个男人卑躬屈膝的站在桌子旁。坐着吃饭的白露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这让男人更加不安。
    “我说过要惹怒王俊凯让他先动手，你们倒是挺厉害，大庭广众下打老人还被传到网上，后台这么硬么？”
    过了一会儿，像是吃好了，白露放下筷子，动作优雅从容，口气却冷若冰霜。
    “你手下的人如果带不好，我可以换人带。”
    “白姐，我……”
    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要说话，白露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这两天查下那个林子航。”
    “林子航？”
    男人有些疑惑的问，
    “王俊凯那边暂时先别动了，等我通知吧！”
    “是。”
    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白露突然中止原先计划，但男人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宽阔的马路上，夜晚行人车辆稀少，皎洁的月光洒到地面，与路灯一起发出清冷又柔和的光辉，千玺在十字路口追上王俊凯。因为已经进入夏季的缘故，所以只跑了两步额头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两人并肩沿着马路往前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没有风的夜晚，马路两旁的樟树和花草也似沉睡过去般，一动不动，四周没有一点声响，这让沉默的两人显得更加沉默。王俊凯这时候才想起来，他本来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这个是什么？”
    街道拐角处千玺停下脚步，右手边铁栅栏围起来的院子里种满了花，玫瑰红色的花被狭卵形的绿叶层层包裹，大簇大簇的，花枝很高，有的甚至伸到了栅栏外面。在月色衬托下，显得更加好看。
    王俊凯转身看过去，站在栅栏旁边好奇的往里看的人，微微踮起脚尖视线才能越过比他高的栅栏。
    穿着白色的衬衣，干净的像一只雪白的狐狸。
    “扶桑花。”
    “扶桑？”
    王俊凯视线还和千玺投来的遇上。
    “楚辞里那个扶桑吗？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无聊。”
    见王俊凯翻了个白眼，千玺低头抿嘴笑笑，然后又转过身，看着满院子里的花朵，
    “走了。”
    王俊凯叫，而千玺却看的入迷。王俊凯走过去，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花。
    “到处都有的花有什么可看的。”
    “我第一次见。”
    千玺说着，语调里有一丝丝愉悦。王俊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院子里。
    “起开。”
    “你干嘛？”
    千玺疑惑开口的时候，王俊凯一只脚已经踩到栅栏上了，双手扒住栏杆，纵身一跃矫健的跳进了院子。
    “喂，王俊凯。”
    看着王俊凯径直走向扶桑花那边，千玺反应过来，连忙压低嗓音，
    “快回来。”
    王俊凯没有理会身后紧张的千玺，站在那里认真的挑选，折了一支刚准备往回走，又看见最里面有一朵开的很好。
    “王俊凯，你快回来。”
    千玺不停的环顾四周，还好深夜路上没有什么人，可他仍感觉自己整个心都被提了起来。但里面偷花的人却毫不在意，自在的像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噗通。”
    因为花在最里面隔得很远，王俊凯不得不踮起脚尖伸长手往里够。可他长时间伏着身子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摔进了花丛里，噗通的一声。听到动静，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条狗，一路狂吠朝着这边跑来。
    “汪！汪汪！”
    “王俊凯！”
    千玺一下子叫出来，王俊凯迅速爬起来，想从栅栏再翻出去，可院子里面地势低，进来容易，出去没有地方踩，千玺把手伸进去，
    “快，抓住我。”
    “汪！嗷汪！”
    王俊凯使劲将手里的花扔了出去，抓住千玺的手借力往外爬，大狗站在下面仰着脖子作势要咬王俊凯，王俊凯一脚踹过去。
    “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被踢到头的大狗更加愤怒，跳起来咬王俊凯。听见狗不断叫，主人跑了出来，刚好看见王俊凯翻到一半，以为是小偷，
    “谁啊！干嘛啊！”
    “咕咚！”
    “啊呀！”
    匆忙中王俊凯踩空一下子扑到千玺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
    “快！快跑！”
    “花！”
    千玺爬起来拉着王俊凯就跑，跑了两步王俊凯又折回来捡花，这时候大狗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凶神恶煞的冲向两个人。
    “跑！”
    王俊凯右手捏着两支开的正好的扶桑花，他的左手被前面的人紧紧握住，两边的树木和房屋不断的倒退，微凉的风从耳朵旁呼呼的穿过去。
    朦胧又柔和的月色铺满了每一条街道，树影婆娑，夜色如水，如果马路上那两个奔跑的身影没那么狼狈，身后的狗没那么凶猛，一切都看起来会温柔极了。
    然而在王俊凯掌心被握痛时，他想起来，第一次他牵起自己手的时候，也是在深夜里逃跑，那时候还没有到冬季，梧桐树的叶子窸窸窣窣的落下，他带着自己穿过暗黑的巷子，在自己怒气冲冲凶他的时候，他只是表情淡淡的递给自己创可贴。
    那天晚上，王俊凯和千玺被狗追了三条街，最后两个人躲在巷子里的垃圾桶后面才逃过一劫。
    后来，走到大马路上，王俊凯将花递给千玺，千玺用左手接过去，牵着王俊凯的右手始终不肯松开。
    “谢谢。”
    微微低着头的千玺握着花，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眸漾起了一丝涟漪，那句谢谢轻柔像是风在说话。然后，王俊凯好像看见心里那堆积的乌云慢慢散开，就是那样奇怪的，没有下起雨来。王俊凯想，可能是因为他们跑的飞快，风从身边哗啦啦的吹过，所以连心里的乌云也被吹散了。又或许是到了夏季，牵手会出汗，水蒸气没有遇冷，就不会形成雨。
    所以，王俊凯觉得，即使膝盖被磨破，脸庞被树枝划伤，可是星辰和大海，花朵和他的手，凉风和黑夜和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温柔又美好。
    很美好。
    而在两个人不远处的地方，也有着两个人。
    一个人的心从未这般失落过，就像是被倾盆的大雨从头浇到尾。
    刘志宏亲眼看见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他们安静又肆意在马路上穿行。他没有去分辨考量，那牵起的手有几分真心和温柔。他也忘了，到家后又跑出来是因为担心，根本没有办法安心让他待在他的身边。因为当自己看见他们牵着彼此手的时候，失落、难过和嫉妒充斥了他一整颗心脏，他的心脏快要裂开了。
    第一次这样赤裸的直面这血淋淋的现实，他喜欢的人喜欢别人。
    还有一个人从未这般害怕过。
    罗庭信他看见了，即使一路跑过来大汗淋漓，即使夜色浓黑如墨，他也看见了，王俊凯眼底的那斑斑亮光，如同雨后的森林重见天日，阳光透过茂盛的枝桠阔叶，照进了森林里最黑暗的地方。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看见王俊凯的眼眸里有欢喜的踪迹，即使那一点点欢喜渺小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如果他从一开始是就是有预谋的接近，所有的争吵所有对王俊凯的好都是精心算计过得，那……罗庭信没有再想下去，他蹲在路边捂住嘴巴，将他打算第一时间告诉王俊凯的话死死堵住。
    要怎么办，王俊凯是那样的喜欢他。
    夏季的清晨，太阳从大雾弥漫的海里升起，灰雀无所事事的在校园穿梭，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千玺打开窗户，清爽的晨风吹了进来，将他额头前的刘海吹的有一些凌乱。
    整栋高三教学楼都在叽里呱啦的大声背书，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每个人都被拉紧了神经，明显比上半年忙碌了很多。但是，有的人忙碌是准备进行最后冲刺，有的人则是在用临时抱佛脚来减轻内心的恐慌。
    再过两节课，教室里就会热起来，四月中下旬南城已经步入盛夏了。
    同桌闭着眼睛用嚎叫的方式背书让千玺实在有些受不了，看了看时间，还有5分钟就下课了，他拿着钱包出了教室，后排的罗庭信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王俊凯，起身跟了上去。
    “嗨！千玺！”
    罗庭信走到他旁边，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千玺也像之前一样点头回应。到了超市千玺拿了两瓶饮料，罗庭信拿了个面包站在他后面结账。
    “十一。”
    千玺打开钱包拿钱的时候罗庭信余光瞟了一眼，钱包内侧依旧放着张照片，只是千玺的手指压住了一部分，在罗庭信还没有看清前，他已经掏出钱合上了。
    “六块。”
    服务员说，罗庭信将快要掏出来的钱重新装进兜里，然后冲着千玺特别抱歉的笑笑，
    “我忘记带钱了，回教室还你。”
    千玺没在意的摇摇头说没事，掏出钱包准备拿钱的时候，罗庭信从他手里抽走钱包。
    “你拿着水不方便。”
    手里拿着两瓶饮料确实不方便，千玺也没有多想站到一旁等着。罗庭信转过身打开钱包不动声色扫了眼照片微微怔住，然后又很快调整好将钱包还给千玺。
    “走吧！”
    照片是千玺和一个小男孩的自拍，看起来像是最近拍的，并不是那天晚上看见的照片。回教室的路上罗庭信准备旁敲侧击问问照片上的小男孩是谁，思量了下还是没有开口。他想，如果是那天晚上王俊凯去给他送钱包让他起了疑心或者担心才换的照片，那他的心思到底缜密到了什么地步。
    “千玺！”
    刚到教室门口大云就跳了过来，一把揽过千玺，将他往外面走廊上拖。
    “帮我个忙呗！”
    罗庭信回到座位将千玺买的饮料放到王俊凯桌子上，王俊凯听见动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打开饮料喝了两口，眯着眼睛看着走廊外面的两个人。大云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一脸期待，千玺站在旁边，因为背对着这个方向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后来快打上课铃了，大云拉着千玺的胳膊用力晃了晃，千玺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进班了。明明平时大云也这样对自己，可现在王俊凯却看出了撒娇的味道。
    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心情很好蹦跶着往座位走的大云往后一看，遇见王俊凯直直投向自己的目光，豪爽的冲他挥了挥手。
    王俊凯鼓起腮帮，反了，反了。
    每年四月中下旬学校就开始筹备毕业典礼了，大妈交代下来要排一个全班参与的舞台剧，班长大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千玺，请他做导演被干脆拒绝，最后架不住自己软磨硬泡妥协了，答应帮她一起策划。
    说是帮大云策划，还不如说是千玺自己策划，大到剧本选择小到女主的眼影颜色，大云都要问他。最后抽了一节自习，班里讨论出剧本内容和女主由林小雅出演。
    “王俊凯。”
    下了晚自习，被大云拖住的千玺叫住出了教室的王俊凯，然后将大云递过来的稿子装进包里。
    “我晚上回去看。”
    “好。”
    见千玺过来，一旁的林子航拖着罗庭信先走了。
    “给你看个东西。”
    千玺没有发现王俊凯的小情绪，这让他更加不满，扬起下巴高傲的样子。
    “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嘁！”
    撇撇嘴。
    而当千玺打开门，露出客厅里摆着的那辆崭新的雅马哈时，王俊凯的眼睛跟通了电一样瞬间亮起来，刚才的小情绪一扫而空。
    “你又买了一辆？”
    “我现在是离家出走，哪里有这么多钱。”
    “你不会是修的吧？你没听过那句话吗？骑不坏的本田，修不起的雅马哈啊！”
    千玺走到冰箱倒水，王俊凯一脸不可思议望着他，
    “你也知道，所以你为什么把我送你的车毁成那个样子？”
    “那是我愿意的吗？！难道我是故意的吗？！”
    王俊凯理直气壮的反驳，然后跑到车那边，摸了半天，跟新的一样。
    “你怎么做到的？国内原装配件贵的要死。”
    “买的。”
    千玺回答，就像别人问他这西红柿多少钱，一块五，这样淡然。王俊凯思绪飘到他上面那句‘我现在是离家出走哪有这么多钱’，刚准备翻白眼，又看见千玺从房间抱了一摞书摊在茶几上。
    “你没事吧？刚下自习你还要学？”
    “这是给你准备的。”
    “你没事吧？”
    王俊凯问的更加认真了，但是千玺没在意他的反应，蜷起腿坐到地板上整理。
    “明天开始，每天下了晚自习我再教你一个半小时。”
    “每天下自习已经够晚了！”
    “反正你白天都在睡觉。”
    望着茶几上堆得很高的书和密密麻麻的笔记，王俊凯觉得头开始疼起来。
    “我不同意！”
    “那你准备怎么参加高考？混一个三流大学，然后毕业后找一个仅以维持生计的工作？”
    千玺说的认真，王俊凯愣了下，然后掩饰什么一般，避开千玺投来的眼神大声嚷道，
    “你管的太多了吧！”
    “嗯。”
    “喂！”
    晚上到家王俊凯将修好的雅马哈照片发到了群里，群里自然开始调侃，大云最直白让王俊凯问问千玺，他身边还有没有单身的富二代，结果被王俊凯嘲了半天，两人又掐了起来。瞎侃了会儿大家都快散了的时候罗春跑了出来，给修理费估了个价，价格让人咂舌。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罗庭信从床上噌的坐了起来。
    YYQX&W
    漫画书！罗春当时从自己这里紧张地拿走的漫画书！
    罗庭信跳下床冲了出去，他早该想到的。
    高考，大学，毕业，工作。
    失眠的王俊凯辗转反侧，视线最后落在书桌上的那一盒棒棒糖上，一种竭力掩藏的感觉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出来。在黑暗里待得太久，突如其来的一丝阳光就会刺眼让人恐慌，因为经历过太多失望，希冀渴求以后未来这些早已变成虚无的奢望，可是在冰冷的黑暗里待的越久对温暖的阳光就越是渴求。所以对他只是提了一句的以后，王俊凯不敢相信却又真真实实的心动，小心翼翼的想要去相信，如履薄冰。
    我也有未来吗？
    没有一丝风的午后，教室里炎热的让人难受，吊扇在头顶吱吱的转，也不见凉快多少。王俊凯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桌子，罗庭信一上午没来了，无聊。
    “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大云就跟冲刺一样冲到千玺旁边，开始讨论舞台剧的事情。千玺同桌也识相的让开位置，一下课就出去转转。王俊凯给林子航使了个眼色，他了然的跟着出去了。
    “凯，凯爷我最近没犯错吧？”
    林子航将千玺同桌推到洗手间，王俊凯进来后将门反锁了，外面一堆看热闹的。千玺同桌见王俊凯进来胆战心惊的问，
    “没犯错？”
    王俊凯将练习册卷成筒状敲到他头上，一脸不可饶恕。
    “叫你背书那么大声！叫你背书那么大声！！劳资坐最后一排耳朵都要被你吵聋了！”
    “啊？”
    男生明显迷惑了下，王俊凯又敲到他头上，其实书很薄打起来声音很大但却不疼，但王俊凯的气势上就像是要打死他一样可怕。
    “啊个屁啊！以后读书声音小点啊不对，以后读书不准出声听见没！”
    “可是背书不出声怎么记得住。”
    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男生，感觉这就是飞来横祸，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惹到他了。
    “还敢还嘴！还嘴是吧！给我默背！滚！”
    王俊凯又跳起来用力打了几下，然后林子航打开门把他丢了出去，上了个洗手间两人往教室走。
    “你有没有觉得罗庭信最近怪怪的？”
    王俊凯问，林子航想了想，
    “没有啊！”
    “不爱说话了，也好久没笑了。”
    “你有病啊！没事跟你瞎笑什么。”
    王俊凯皱皱眉，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忽然开始下起雨来，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让寂静的夜晚变得闹热起来。千玺起身走到窗户边，看见楼下茂盛的树木被吹的摇摇晃晃，地面也湿漉漉的。他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凉爽的自然风吹了进来，没一会儿整个房间都变得舒服起来。
    趴在茶几上算题的王俊凯眼睛眯的只剩一条缝，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题太难产生的困惑。千玺走到冰箱拿出一罐咖啡放到他面前，然后看了下他的卷子。
    “还有三步就能解出来。”
    “什么破题！”
    王俊凯不耐烦的将卷子推到一边，闭着眼睛灌了一大口咖啡，千玺坐到他旁边将卷子捡回来铺平整，推了推他后拿起笔在草稿本上演算。王俊凯斜睨着眼睛，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笔芯在纸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大概是灯光过于柔和的原因，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起来格外温柔。
    “答案在我脸上？”
    低着头演算的千玺开口，看着他发呆的王俊凯回过神，有点尴尬地别过脸，然后拿起笔漫不经心地涂涂画画。
    “姓刘的还真是喜欢你啊！”
    千玺不接话，王俊凯接着说。
    “你一句话就肯千里迢迢跑到北京去接他的死对头。”
    “王俊凯你真的不太聪明。”
    “你少仗着学习好就教训人！”
    “比我上一句的不太聪明还要不聪明。”
    停顿，
    “什么意思？”
    凌晨的时候雨停了下来，写完数学题的王俊凯又被逼着背了会儿英语，然后才被放回家。
    有条不紊又很自然的开始帮他补习功课，就像易烊千玺不露痕迹的再次进入并开始悄无声息的影响他的生活。
    “嚯！信哥你这是干嘛了？”
    清晨，林子航在学校门口碰到罗庭信，看着他夸张的黑眼圈惊呼。
    “你昨天怎么没来学校？”
    “有点感冒。”
    “啧啧啧，身体还是那么弱。”
    林子航没有看出罗庭信低沉的情绪，大大咧咧的搂过他肩膀往教室走。一路上自顾讲着游戏什么的，也不管罗庭信有没有听。三楼楼梯拐角处俩人撞见千玺同桌，他看了一眼林子航就慌慌张张的跑掉，惹得林子航哈哈大笑。
    “他怎么了？”
    罗庭信不解地问，
    “上次不是王俊凯找他事儿么，这小子转身就跟易烊千玺说了，然后易烊千玺好像说了一顿王俊凯，把王俊凯气的啊，哈哈哈……”
    “找他事儿？”
    “王俊凯说他背书声音太大吵到他睡觉了，其实是某人怕吵吧！”
    “哦。”
    “转身就跟易烊千玺说了，你说欠不欠？”
    侧头见罗庭信怔怔的没有回答自己像是跑神了，林子航推了推他，
    “喂！罗庭信，你有没有听我说？”
    “啊？嗯。”
    罗庭信回过神敷衍的点点头，眼眸里飞速的闪过一道亮光。
    “哎！”
    下午第一节课间，从办公室抱着高高一摞练习册出来的罗庭信叫住前面的千玺同桌。
    “帮我拿点。”
    千玺同桌连忙接过去，看见练习册上面有几本漫画书。
    “哪里来的漫画书啊？”
    “买的。”
    “这么破你还买？这好几年前的吧？”
    “还不是王俊凯!”
    罗庭信愤愤的说，
    “在我借的漫画书上瞎涂，结果去图书馆还书被检查出来，只能让买下来。”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上楼。
    “他画什么了啊？”
    “写了YYQX&W，每本的11页和28页都写了，真是幼稚死了，还死活不承认是他写的，哪里还有W开头的姓氏和千玺有关吗？撒谎都不会。”
    男生翻开第一本看了看确实如此，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了一样有些兴奋的看向罗庭信，
    “王俊凯他不会……”
    “别瞎说！”
    罗庭信看了看四周，
    “千万别告诉千玺!听见没？不然我就死定了。”
    “恩，我保证不说。”
    进班发完练习罗庭信回到座位上，王俊凯趴桌子上睡觉。罗庭信扫了他一眼然后视线落倒前面靠窗户的位置，千玺同桌低着头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千玺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
    午后明晃晃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在他毛茸茸的头发和干净的衬衫上留下光晕。可能是阳光过于猛烈，下午总是容易头昏脑涨，有一瞬间的恍惚罗庭信好像回到了去年冬天，那时候他们并不熟悉。他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书，身边嘈杂的声音和王俊凯不停的找事，似乎都听不见。每当晴好的下午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时，就像现在这样，他看起来都温柔极了。明明是是那样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可却又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力量。
    “有水吗？”
    王俊凯睡醒，打断了他的思绪。罗庭信看了一眼他桌角上放着一瓶酸梅汁，王俊凯也看见了，他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来眯着惺忪的眼睛看着看前面的背影一口一口的喝掉。
    他不声不响的将王俊凯照顾的细致入微。
    罗庭信用力晃了晃头，觉得疼的厉害，他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出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悄无声息地融入王俊凯的圈子，取得几乎所有人的信任并让这些人包括自己笃定的认可他的好，丝毫没有怀疑过。
    其实，这也是很可怕的力量。
    夏天下午的七点多，深蓝色的天刚刚有一丝变暗的迹象，没有风，树叶纹丝不动，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知了也开始叫的厉害。刚打完篮球回来的王俊凯坐在座位上吃饭，千玺拿着笔记本走过去，看见他手里的的泡面微微皱了皱眉。
    “今天的笔记，晚自习做好。”
    “就用你的就行了啊！干嘛再抄一遍。”
    满头大汗的王俊凯一边吃一边抱怨，千玺想要将笔记放到他桌子上，可他的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堆东西，王俊凯看了一眼说，
    “你就搁那上面吧！我能找到。”
    千玺还是将旁边的几本书整理了下以免掉下去，然后将笔记本放到桌子中间的漫画书上面。
    “千玺。”
    教室门口的林小雅叫千玺，几个人闻声看过去，她双手捏着衣角，似乎有些不自然，可眼睛却一直在千玺的身上，千玺将视线从王俊凯桌子上挪开看向林小雅。
    “嗯？”
    “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好。”
    千玺转身朝着外面走，路过门口的时候，礼貌的对林小雅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
    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天空从蔚蓝变成深蓝到最后变成暗黑色，各个教室的白炽灯都亮了起来，暖黄色，在冬天会让人觉得暖和的颜色，而在炎热的夏季就是会让人觉得心烦意乱的色调。就像坐在角落的林子航一样，他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易烊千玺不过只是跟她说了一句谢谢，她就欣喜不已。她站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可看向易烊千玺的眼睛里闪烁的雀跃和激动，林子航都看的清楚，而她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无论是在一起之前，还是在一起之后，还是现在，都从来没有过。
    “千玺，还不走吗？”
    晚自习刚放学，王俊凯已经消失的不见踪影，大云走到班门口叫正收拾东西的千玺。
    “嗯，马上了。”
    “王俊凯走了？”
    “嗯。”
    “哦，那一起去坐车吧？”
    “不了，你们先走吧！”
    “走吧！”
    背着书包过来的罗庭信说，大云也不勉强冲他摆了摆手，
    “那我们先走了。”
    “嗯。”
    千玺应声后低下头接着收拾东西，罗庭信余光瞟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和大云他们一起下了楼。
    夜里十点半的时候，校园里除了办公楼的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其它教学楼全部熄了灯。校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四下漆黑一片，只有风吹树叶发出细微声响，月光将树影摇晃到地上，高三教学楼的一个不易发现的身影也一同被投射在地上，黑色帽檐压的很低，从窗户敏捷的翻进了教室。
    “停车呢！马上就到了。”
    王俊凯停车的时候接到林子航催促的电话，夏天的11点还正是热闹的时候，一路上都人来人往的，尤其是酒吧这条街，更是异常热闹。
    “呕……”
    刚走到酒吧门口，王俊凯就看见一男的扶着墙吐，看起来已经醉的很厉害，不过在这种地方大家也都司空见惯，周围的人捂着鼻子赶紧躲开，王俊凯没有在意的往里走。
    “王俊凯。”
    刚上了一级台阶的王俊凯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看，扶着墙吐的男生抬起头，是刘志宏。
    王俊凯下意识的撇了撇嘴。
    “王俊凯。”
    刘志宏摇摇晃晃的走到他面前，因为王俊凯站在台阶上，所以刘志宏要仰着头看着他。
    “你来了？”
    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线，书本与桌子相碰在静谧的教室发出沉闷的声响。千玺翻完王俊凯和罗庭信桌子，最后打开林子航的抽屉，空空如也。他愣了下然后起身，就在那一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直直的射向了他。
    毫厘不差的照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像是一个狩猎者，在那里等候了很久，等待他做完所有起身的刹那，用光刺破黑暗和一切伪装。
    千玺伸手遮住眼睛，直到眼睛能适应瞬间的明亮才抬起头，睁开双眼，他看见光线源处站着的罗庭信。
    教室里明明多了一个人，但却比刚才更加安静了，安静的可以听见胸腔的起伏声。
    “啪……”
    不小心碰到桌子，圆珠笔从桌子上滚落到地上，最后不知道在哪个没有亮光的角落停了下来。
    “在找什么？”
    罗庭信开口，他望着千玺，语气平稳的像是缓缓流淌的小溪，眼睛却像是深夜的森林。
    “这个吗？”
    罗庭信从包里掏出几本漫画，举在他面前。
    “白天你可以问我要的，漫画就在王俊凯桌子上，你随手就能打开，为什么要现在来？”
    鸭舌帽遮住千玺的半张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三言两语，没有争吵，教室里的气氛却陡然变得剑跋扈张。
    过了会儿，千玺还没有回答，罗庭信猛地将书砸到他身上，哗啦的洒落一地。
    “不捡起来看看吗？”
    罗庭信向前逼近一步，手电发出的亮光将对面人的脸照的惨白，黑色帽檐挡住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看看到底是谁写的，王俊凯？还是王源？”
    “告诉我原因！！为什么这样处心积虑的靠近他？！！”
    “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沉默之后，易烊千玺终于开口，语调轻缓低沉。他蹲下去将书捡了起来，然后将上面的灰尘拍干净。
    抬起头镇定自若的看着罗庭信，刚才帽子下面异常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
    “什么？”
    “我很好奇。”
    千玺问，罗庭信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根本没有出国，上个月，你的航班记录只回了一趟这里。”
    “所以？”
    “你没想到我会有你的航班信息，所以为了让你的归来更加感人，撒谎说从国外逃回来。”
    千玺点点头，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一个学校的不是吗？X大附中。”
    罗庭信努力克制着自己，
    “你钱包里之前那张照片虽然只看过一眼，却也记得清楚，他的侧脸很好辨别，却因为时间久远变得模糊，可只要再看一眼类似角度照片就能想起来。”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看过的类似照片还给我。”
    “易烊千玺！”
    一句话就轻易地将罗庭信强忍的愤怒激发，怒火中烧的罗庭信冲上前一把揪住千玺的衣领，他瞪圆的眼睛血红血红的。
    “你还是人吗？！”
    “三年前死的不是我。”如千玺所料，他冷冰冰的开口，勒紧自己脖子的罗庭信手轻轻抖了一下。“被他害死的人，会变成鬼吗？”
    “他的死只是意外……”
    “意外？”千玺扬起下巴，与连回忆一下过去都会慌乱罗庭信对视，轻笑。
    到这里，罗庭信就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明明撒谎的是他，自己的意识和话语权却不由自主的被他牵引掌控。
    “是王俊凯这样欺骗你，还是你们都愿意用意外来自欺欺人？”
    “当时谁都没有想到……”
    “那个门是他锁上的。”
    千玺稍微一用力，罗庭信揪着他衣领的手就被打开。
    “不是吗？”
    “是，是我们锁的门，可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罗庭信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千玺，他鸷狠狼戾的眼神和浑身散发出来的阴寒让他害怕。
    “为什么要把他锁在那里？”
    “砰！”
    “千玺……”
    罗庭信的脖子被一把捏住，千玺面无表情地将他按在墙上不能动弹。
    “千万不要自作聪明。”
    “咳……”
    脖子被狠狠地掐住导致呼吸困难，罗庭信的脸憋的通红，死死地瞪着千玺。
    “都是假的吗？他与刘川，他落水，家里失火，这些，都是假的吗？”
    “你放心。”
    罗庭信说完后，千玺忽然松开手，他轻轻帮罗庭信衬衣领捋好，
    “我会对他很好。”
    罗庭信弯着腰喘气，脖子上传来一阵阵真实的痛感。
    “我会全部告诉他。”
    “好啊！”千玺说，“我也很期待，他知道这一切后的样子。”
    酒吧门口开始聚集起人来，行人或近或远的看向这边，都好奇的关注着这两个男生，喝醉酒的男生拉着另外一个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的男生不撒手，一直叽里咕噜的说着些什么，被拉住的男生似乎快要发火了。围观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其它关系还是会打起来，但是不管是什么，因为好看的长相都让人很期待。
    “你松手！”
    “我不松。”
    刘志宏死活不松手，他凑到王俊凯面前，贴的很近，难闻的酒气在他四周扩散开来。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补习吗？　嗯？”
    “刘志宏我再警告你一遍……”
    “王俊凯！你听我的话，不要补习了，你不适合学习！因为什么你知道吗？因为你就是一个笨蛋啊！看再多的书都没用！”
    王俊凯觉得自己对他的耐心快到了极限，
    “你知道笨蛋是什么意思嘛？就是脑子不够用，脑子不够用是为什么呢？是因为……”
    “你不要以为你喝醉了我就不敢打你！”
    “我们谈谈吧，王俊凯我们聊聊。”
    震耳欲聋的酒吧里，林子航再一次失望的挂掉电话，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看着十几个未拨通的电话记录，自嘲的笑了笑。而酒吧外面的王俊凯与刘志宏纠缠不清，他丝毫没有发现衣兜里不断响起的手机。
    “好，聊！说吧！聊什么？！”
    “聊什么？啊……一年级我，我藏抽屉里的那一盒弹珠，是不是你交给老师的！”
    “什么？”
    刘志宏的认真严肃的表情让王俊凯一愣，反应过来后自认倒霉的开始掏刘志宏的口袋，结果却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三年级郊游那次……”
    “喂！你！过来！”
    王俊凯四周看看，发现不远处的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冲他招招手。男生看起来像是初中生，看了看王俊凯踌躇着不敢过去，王俊凯扬起下巴眯起眼睛有点吓人。
    “过来！”
    男生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知道我谁吗？”
    “知，知道，凯爷。”
    王俊凯满意的点点头，从兜里掏出100块钱塞到男孩手里，
    “打车把他送回家，剩下的钱请你吃汉堡，以后你就是凯爷我罩着的人了。”
    “我……我不知道他住哪儿。”
    “手机给我。”
    小男生毕恭毕敬的将手机递过去，王俊凯把地址编辑到他短信里。而刘志宏死活不肯松开他的胳膊，王俊凯已经被折磨的没有脾气了。
    “刘志宏，你先松手！”
    “不松！”
    刘志宏突然提高音量将王俊凯和小男生都吓了一跳，他瞪着王俊凯，气哄哄的说，
    “凭什么他能牵我不能！”
    “……”
    “易烊千玺牵了你的手！”
    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王俊凯的脸刷的黑了下来。他毫无顾忌用力抽出胳膊，抓着他的刘志宏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摔倒。
    “你喜欢他你就去找他！”
    “什么？”
    “你喜欢易烊千玺就去告诉他你找我有……”
    “王俊凯！”
    “你找我也没……”
    “你个臭傻逼！”
    “我草你大……”
    王俊凯做了打架的打算，然而，
    “么……”
    ？
    万籁俱寂。
    “哄……”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人群后知后觉地发出起哄声，这让几乎失去意识的王俊凯稍微回神，他感受到一只强有力的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浓烈难闻的酒气不断的涌入鼻腔，他几乎快要窒息了。
    然后他颤抖着抬起眼皮，看见贴在自己脸上的刘志宏的脸。
    他还没有理清。
    “嘭……”
    刘志宏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王俊凯感受到离自己嘴角不到1厘米的脸颊上覆盖的温热的东西与难闻的气息一同消失。
    茫然的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凯……凯爷我……”
    很明显男孩被这么罕见壮观的场面吓住，想跑又不敢，惴惴不安的开口。好像声音传播延迟了，过了半天王俊凯才听见，他扭头看向男孩，
    “我还送他吗？”
    王俊凯木木的看了看地上躺着毫无意识的人不说话，男孩更着急了。
    “我，那我送他去哪里？”
    王俊凯伸手将男孩手里的钱抽了回来，目光空洞。
    “送他去死。”
    “砰砰。”
    手指敲击木质门发出低沉的声响，感应灯亮起，昏暗的走廊清楚很多。已经睡了的王皓炳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千玺，微微愣了下，浓烈的睡意陡然消散了一半，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
    “王俊凯在吗？”
    千玺先开口，额前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眼睛，身体与背着的书包在地面投下一大块阴影。
    “他还没回来。”
    王皓炳回答，神情语气里都有一丝卑怯。千玺抬头看见客厅里的时钟指向一，点点头转身。
    “那个……”
    王皓炳踌躇了下还是叫住千玺，
    “钱我会尽快还给你，那五万。”
    “不用了。”
    “你，进来坐一会儿吗？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听罢，走到楼梯拐角的千玺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门口的王皓炳。
    “他手机关机你知道吗？”
    “什么？”
    “你都不会担心吗？”
    “他……”
    王皓炳刚开口千玺已经转身下了楼，他的脚步很轻，熄灭了的感应灯没有再亮起来，楼道里又恢复了黑暗。所以谁也没有看见停在漆黑的楼梯台阶上迈不动腿的那个人，眼睛里是怎样的抑制不住的慌张，他的指甲嵌进了肉里，他强压了一晚上的呼吸终于急促起来，他扶着楼梯不安的发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会全部告诉他。
    罗庭信的声音开始在他的脑海里无止境的循环起来。
    我会全部告诉他。
    酒吧过了凌晨反而更加热闹嘈杂，震耳欲聋的音乐蛮横的将一切声音都淹没覆盖，浓烈的酒气和烟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来来往往的人肆意宣泄着情绪，在这里，大吼大叫大闹大哭都不会有人去嘲笑，都是难过空虚寂寞的人，没有精力去查看他人的伤口。所以，酒精是最好的东西，所以这里的每一桌都堆满了酒瓶，形单影只的坐在角落得林子航亦是。
    “一个人喝啊？”
    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闷着头喝酒的林子航扬起头，一张画着精致妆容漂亮的脸庞映入眼帘，有些醉意的林子航眯着眼睛，
    “你找错人了，我没钱。”
    “哈哈。”
    被误会成从事特殊工作的白露也不生气，反而笑出来。
    “现在小孩都这么逗吗？”
    见白露自顾的坐到自己面前，林子航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将眼神移到别处不看他。
    “我陪你喝两杯啊！”
    “不用。”
    “服务员。”
    林子航只听见白露叫了服务员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但没一会儿林子航就知道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有多可笑，服务员拿过来的两瓶酒大概是他半年的生活费。看出林子航的讶异，白露笑笑帮他倒满酒，
    “换个口味而已。”
    林子航吃惊并不是因为第一遇见这种情况，反而这种情况在之前也很常见，只是每一次被送酒都是因为王俊凯在场，从小到大他都是人群里最显眼的。
    “走一个！”
    白露举杯，林子航没拒绝，端起来一饮而尽，猛烈的辛辣让他的眉头紧皱，平复了会儿后开口。
    “说吧！”
    “王俊凯身边的人果然都很优秀。”
    白露也豪爽的喝完，口气里的赞赏分不清真假。
    “林小雅喜欢易烊千玺。”
    端着酒杯的林子航停了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吞下，
    “那又怎样。”
    “易烊千玺不喜欢她，可你喜欢。”
    白露晃了晃酒杯，
    “显然，你们在一起更加合适。”
    “你想说什么？”
    “我们合作吧！”
    “什么？”
    “让易烊千玺离开这里。”
    “你找错人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他的事情我一概不会参与。”
    林子航一脸被打扰了的扫兴，将酒杯放到桌子上后起身。
    “谢谢你的酒。”
    “易烊千玺不离开，林小雅就不会看你一眼。”
    “你错了。”
    林子航牵强地扯扯嘴角，
    “就算没有那个人，她也看不见我。”
    “但是起码，他会看见。”
    白露只用了一个他却让转身准备离开的林子航停住了脚步。
    “他不在的时候，起码王俊凯看的见你。”
    林子航猛地回头瞪着白露，这正合白露心意，她走到林子航面前看着他一字一顿。
    “你最喜欢的人和最重要的兄弟，都被他，抢走了呢！”
    “关你屁事！”
    “今晚这么难过的你约他出来，他好像没有来呢！他在干嘛呢？在易烊千玺家吧？”
    白露妩媚的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她将纸条塞进林子航衬衣口袋里，
    “想好了随时联系我，但不要太久哦！我的耐心有限。”
    “呕……”
    凌晨的街道已经安静下来，林子航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中央吐的天翻地覆，翻腾倒海的胃一阵阵绞痛。林小雅看向千玺那欣喜的眼神像是箭一样在他的身体里来来回回穿梭，那种疼痛让他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不知道在马路上站了多久，直到吐到已经吐不出来东西，林子航掏出手机，像以往每一个喝醉的夜里一样，只要一个电话，不管多晚，那个人就会骑着他老旧的车轰隆隆的来接自己。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啊……睡了呢！”
    林子航将手机举到面前，看着未拨通的15条记录咧开嘴角，向街道尽头走去。
    “哗啦……哗啦……”
    千玺在贝壳砂找到王俊凯，深蓝色的海面布满了月光，沙滩也被笼罩一层银色。王俊凯赤着脚站在沙滩上，起伏的海水没过了他纤细的脚腕，然后又退下，循环往复。
    他披着月色的的身体看起来格外单薄，好像潮水再高一点就能将他卷进海里。
    “王俊凯。”
    千玺站在他的背后不远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
    王俊凯闻声回头欣喜的表情，眼睛亮亮的，与他目光交接的千玺却不自然的避开。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我睡不着，过来吹吹风。”
    潮湿的，带着腥气的海风。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千玺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沉默，见千玺欲言又止的表情，王俊凯了然的笑了笑，好像是已经习惯和接受了他的不善言谈，可千玺看见他的笑原本不安的心更加沉闷，最终他开口。
    “回去吧！”
    “好。”
    王俊凯轻快地回答，千玺弯腰捡起他的鞋子递过去，王俊凯坐到干净的沙滩上穿鞋。
    “千玺你看！”
    王俊凯抬起头看看千玺然后指着自己的小腿肚，上面有两排齿痕。
    “上次被那条狗咬的。”
    “对不起。”
    漆黑眸子里的内疚与抱歉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见状，王俊凯收起故意给他看的委屈的表情，冲他明朗的笑。
    “没关系啊！傻子！”
    “走吧！”
    “嗯。”
    “千玺……”
    身后忽然又传来声音，听起来是不同于上一句的撒娇而是虚弱，已经往前走了两步的千玺回头，看见王俊凯半弓着身体，双手捂着胸口，因为弯着腰所以看不见他看的脸庞。惨淡的月色洒在了他的身上，连海面都泛着白光。
    “东西丢了。”
    “什么？”
    千玺问完，王俊凯直起身体，慢慢地松开胸前的手，鲜红的浓稠的血液便从他的胸口汩汩而出。
    “这个。”
    “啊……”
    如同剧烈的冲击波让千玺往后退了两步，瞬间放大的瞳孔不停地闪烁，他看见王俊凯的胸口空然无物。
    “千玺。”
    王俊凯朝着惊恐的千玺张开双臂，他的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泪水，他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一样索求拥抱。
    “好痛。”
    腾……
    身体猛地弹了起来，瞬间睁开眼，又被一片黑暗淹没，四周寂静无声，千玺连忙伸手打开台灯，慌乱间将桌子上的玻璃杯推倒掉在地上，啪的碎了。
    是梦。
    清脆的玻璃碎声让千玺真正醒过来，他深吸两口气，眉头紧蹙，他伸手胡乱地将额头上汗湿的头发撩起来，睡衣也早已被浸湿。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千玺起身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返回走到床边的时候胸口却忽然一阵抽搐，痛的让他径直跪在了地上。
    和梦里一样惨白的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将他苍白的脸和骨节也照的清楚。
    ‘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一鞭子打得是你的无用！’
    易钧聍严厉的的声音伴随后背火辣辣的痛感在房间里传开，千玺揪住胸口，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说！知不知错！’
    千玺恨易钧聍，他从来无法理解他，他冷漠自私无情无义，可是为什么这时候突然有些明白他的残忍。
    正是那些没有把握的事情能够一击致命吗？
    千玺跪在地上，
    我知道错了。
    清晨6点，天际泛着鱼肚白，露水将马路两边的树木和绿化丛洒的湿漉漉的。在小区门口站了1个多小时的千玺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宽松灰色的连帽衫套在白色衬衣外面，清晨还有些冷。
    “王俊凯。”
    六点半的时候王俊凯刚从小区出来便被叫住，即使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千玺也一眼认了出来，可看见千玺的王俊凯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易烊千玺被露水打湿的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被露水沾湿的蜻蜓的翅膀。他刚抬起来的脚停在了原地。
    “我，我先走了。”
    留下千玺在身后，王俊凯跑的很快跳上了公交车。
    从清晨第一缕阳光开始，露水慢慢被蒸发，缠绵地薄雾也消散开来，大概是风让千玺觉得有些凉。
    “你有病啊！大热天的干嘛戴着口罩？”
    王俊凯一进教室就被大云嘲讽，但他没有理会甚至没有看大云一眼径直走到座位上。
    “你昨天去哪里了？”
    刚坐下，一旁的罗庭信便开口询问，王俊凯没有听见一样将书包塞进抽屉就趴到桌子上开始睡觉。
    “王俊凯！”
    罗庭信又喊了一遍，他知道王俊凯能听见。
    “王俊凯！”
    “别惹我。”
    果断的三个字，虽然憋着气压低了声音，但前面的大云还是听见了，王俊凯很少这样口气对罗庭信说话。见罗庭信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有什么事儿，大云往后走，刚走两步遇见了进班的千玺。
    “哎对了千玺，一组晚上可以进行排练了吧？”
    千玺的视线越过大云看向后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王俊凯，收回眼光的时候与罗庭信刚好碰上，对视了几秒，千玺先挪开。
    “嗯。”
    “那晚上自习课后直接过去了。”
    千玺点点头坐下，后面传来大云大大咧咧的声音。
    “喂！你俩怎么了？吵架了啊？罗庭信你让着王俊凯点不行吗？他弱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他大热天戴着口罩……”
    “滚。”
    教室后面一时间寂静无声，易烊千玺掏书到一半停住，后背僵硬，他没有回头。大云和罗庭信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的走开。
    刘志宏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他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坐在床边看着他傻笑的陆风。他坐起来喝了两口桌子上备好的蜂蜜水，干痛的嗓子好了点，脑袋还是疼的不行。
    “你不上课啊！”
    “不上。”
    陆风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刘志宏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昨晚喝酒去了啊？”
    “哦。”
    “喝的够醉啊！”
    “别BB了，下次叫你就是了。”
    刘志宏缓了一会儿下床去卫生间洗脸，陆风跟过去靠在门外。
    “昨晚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什么事儿？”
    “那你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吗？”
    满口泡沫的刘志宏偏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然后将脸往镜子前凑了凑。
    “我这脸怎么好像有点肿啊？嘶……这儿怎么还青了一大块儿？”
    “宏哥！”
    陆风忍住笑认真的拍了拍刘志宏的肩膀，
    “凡事有舍才有得，相信我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又犯什么病呢！”
    刘志宏嫌弃的白了陆风一眼，继续刷牙，
    “赶紧滚回去上课。”
    “课有什么好上的。”　陆风说，“这个时候我必须陪着你面对这世界的冷眼和嘲笑，和拳头。”
    “你有……”
    刘志宏打算骂人，然而陆风递到他眼前的照片硬生生的将他的‘病’字憋了回去。
    “全南城会上网的大概都知道了，二中的扛把子强吻了一中的扛把子。”
    陆风听见“哐当”一声，刘志宏手里的水杯脆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同时瞬间沸腾的地方是一中的三七班，正在喝水的林子航噗的就喷了前面人一身，刚站起来准备管纪律的班长大云还没开口，就被林小雅递过来的照片震住，教室里彻底炸开锅。
    除了像是在结界内的千玺。
    “千玺……”
    “嗯。”
    千玺同桌犹豫着开口，低着头看书的千玺连头都没有抬，见状，千玺同桌思考了下。
    “没事。”
    傍晚，夕阳还没有落尽，天空又湛蓝又高远，温和的晚风驱逐着夏日的炎热，气温是相对惬意的舒适。趴在走廊上看整个校园，郁郁葱葱的树木微微摆动，篮球场上满头大汗的少年充满活力的奔跑着，教学楼的走廊、小超市和食堂外面三三两两的人在一起嬉笑打闹打闹，咋咋呼呼又单纯无忧。
    下午放学到晚自习中间的时间，教室里一般没有什么人。
    “你不去吃饭吗？”
    千玺同桌将刚写完的卷子塞进抽屉，一旁低着头看书的千玺摇摇头，同桌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历史书，一整个下午没有翻过一页。
    “要我给你带点吃的吗？”
    “谢谢，不用。”
    同桌离开一会儿后，教室彻底陷入安静，而外面不断传来哄闹声，微不足道却又鲜明的对比，好像是夏季特有的氛围。千玺回过头，他的视线穿过密集的座位和一排排桌子上堆满的高高的书籍，落在最后面那个趴着睡觉的人身上。夕阳明亮又柔和的光线穿透玻璃照到教室里，形成零零散散又好看的光斑。
    “喂！转学生！”
    “我叫易烊千玺。”
    “什么？叫你你就答应，哪儿那么多废话！”
    王俊凯像是随时要揍他的气势，那时候好像还没到冬日，两个人被赶出来罚站，并肩站在走廊，只说了两句话就像是要吵起来，夕阳静悄悄的挂在天边。
    易烊千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么久之前的事情。
    “起来。”
    千玺悄无声息地走到王俊凯桌子旁，声音里带着与往日不同的严肃。趴着睡觉的王俊凯一动不动。千玺抓住他的胳膊，一用力就将装睡的王俊凯拉了起来。
    “你干嘛！”
    王俊凯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倦意丛生的眸子里有些被打扰和强迫的恼怒，但他也没敢直视千玺。
    “去吃饭。”
    “我不……”
    没等王俊凯说完，便抓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往外走，他一天没吃饭了。陆续回教室的同学和外班的见状都有些兴奋的驻足观看和小声议论，可千玺充耳不闻似乎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你松开我。”
    王俊凯没有想到千玺的手劲儿这么大，像是一把钳子紧紧地锁住自己不能动弹。一路上都被人打量议论，王俊凯从未觉得这样别扭。而不论自己怎样说，他都不肯松开。
    “易烊千玺！”
    王俊凯有些生气的叫了一声，一直一言不发往前走的千玺停下了脚步。两人停在学校大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最多的地方。四周路过的人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往这边看。
    “你松手。”
    “他让你松手没听见吗？”
    刘志宏声音传来的那一刹那，握着王俊凯手腕的千玺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强烈地的想往后退，只是因为被自己握住手腕而没有退远，千玺抬头与前面的刘志宏目光相接。
    “松开他！”
    易烊千玺一直都知道，刘志宏在自己面前总是笑着的随和的样子只不过是他性格的一部分，可是当有一天他真的收起笑容与自己相对而立时，还是形成了冲击。刘志宏斜睨着眼睛，千玺却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见状陆风上前冲千玺挑了挑眉。
    “我们老大跟王俊凯有话聊，所以我们回避一下？”
    “我跟你们没什么可聊的！”
    在千玺回答前王俊凯脱口而出，一直无精打采的眼睛瞬间瞪得跟铜铃一样，警惕的看着他们。
    “哈哈哈……”
    陆风看见王俊凯的反应突然大笑，
    “宏哥，你真的吓到他了。”
    刘志宏瞪了陆风一眼，犹豫了下走到王俊凯面前，踌躇再三，
    “那个，对不起啊……”
    “闭嘴！”
    王俊凯跳了起来，
    “我是喝醉了，我……”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剁了你！”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路灯还没有亮起，王俊凯通红的耳朵被好好地藏了起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赔罪了。”
    “吃你大爷啊！滚！”
    王俊凯转身要往学校里面走，刘志宏见他要走便张开胳膊拦他，因为离得很近所以看起来像是要抱他，王俊凯大惊失色的往后退，反应过来的刘志宏连忙收回胳膊结结巴巴的解释，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哈哈……”
    陆风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来，千玺冷着脸将惊魂未定的王俊凯拖进了学校。直到看不见王俊凯了，刘志宏才和陆风一起离开，四周看热闹的人也意犹未尽地散了。
    “宏哥。”
    “嗯？”
    天彻底黑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陆风和刘志宏要走一条马路才能到学校。
    “你还记得源哥刚离开的那一年多吗？”
    “嗯。”
    “那时候你看王俊凯的眼神里，真的，全部都是憎恨和厌恶。”
    “你想说什么。”
    陆风顿了顿，
    “和易烊千玺看他的，完全不一样。”
    进了学校后千玺便松开王俊凯一个人回了班，留下王俊凯在身后，他的手腕被捏红了。
    是第一次吧？他这样叫易烊千玺。
    一直聒噪的人忽然安静下来就会让人觉得很恐怖，比如今天的王俊凯。一整天没有讲话，班里的人便个个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他关注到而沦落成出气筒。可是比这个还要令人害怕的是，一直温润如玉的人忽然发脾气，比如现在的易烊千玺。
    “以后这种简单的事情麻烦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声音平稳而礼貌，没有带一个脏字或者流露出不悦的神情，可即使这样，他说完后，整个班级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拿着剧本站在千玺前面的大云愣住，他的表情与平日无异，可却透着一股收敛的不耐烦。
    “既然这件事情交给你负责，我想没有经验的你应该多费心思去做这件事情，而不是一味的借助他人力量，这不是一个班长该有的水平。”
    “喂！”
    千玺话音刚落，后排的林子航便飞了一张椅子砸到千玺后面的桌子上，嘭的一声，周围的同学纷纷让开，全班闭气凝神。
    “跟她说话你最好注意点！这个学校什么时候姓易了？”
    “打扰了。”
    大云转身离开回到座位，林小雅过去安慰了，大云也都没事一样摇摇头，可这样的话对任何人来说都有些伤自尊，何况当着全班人的面。见大云没说话，林小雅走到千玺身后将林子航扔过来的椅子拎起来，然后在距离林子航两米不到的地方径直朝他砸了过去，因为力气不够，只砸在了林子航脚下。
    “你再这样试试看！”
    “哟，林小雅，我可是在帮你好姐妹！”
    林子航嘲讽。
    “果然男人比较重要吧？”
    “林子航！”
    “这样令人反胃的话不应该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
    千玺打断林小雅，他坐在位子上背对着林子航，淡淡地一句话让林子航恼羞成怒。
    “我跟她说话关你屁事！”
    “那我跟她的事情又与你何干？！”
    “那和谁有关？”
    林子航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教室后面一直没出声的罗庭冷冷开口，
    “只和姓王的有关吗？”
    “都TM的给我闭嘴！”
    去卫生间回来的王俊凯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罗庭信说完后他一脚踹到门上，班里人为之一振。
    “谁再多说一句老子弄死他！”
    一整个晚自习包括下课，教室里都鸦雀无声。
    “一组的跟我去排练，二组的今天回去准备。”
    晚自习结束后，按照之前的计划大云带着一组去排练，千玺没有动身，大云也没有打算叫他，独自带着一组往排练教室走。
    “喂！”
    楼梯间，走在人群最后面的大云被王俊凯拉住，大云看了他一眼。
    “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早上我那个，还有刚才，你别放心上。”
    大云毫不在意的比了个OK下楼，走到拐角又停下叫住王俊凯。
    “王俊凯。”
    “嗯？”
    “别人无所谓，可他你要解释。”
    “什么？”
    “照片的事啊！也许是为了这个生气。”
    “什么照片？”
    王俊凯一头雾水，大云也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楞。
    “你和刘志宏啊！”
    “你怎么知道的？？！”
    走廊的感应灯被王俊凯吼亮了，大云更楞了。
    “我？全南城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
    说完大云没再搭理他跟上前面的人下了楼，反应过来的王俊凯哆哆嗦嗦的从兜儿里掏出手机，昨晚关机后到现在才想起来。果不其然一开机就是铺天盖地的信息，他随意打开了一条，他和刘志宏在酒吧被拍的照片便映入眼帘。
    “轰隆。”
    王俊凯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脑袋都在轰鸣，像是有无数架飞机在他脑子里起飞。
    王俊凯想，他在道上可能再也混不下去了。
    “千玺？！”
    准备回教室拿书包的王俊凯在走廊上遇见目不斜视的千玺，王俊凯有点虚。
    “回家啊？”
    “嗯。”
    “那，那你路上小心点啊！”
    话还没说完千玺已经消失在转角，王俊凯用力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一中扛把子被劫色? 这TM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嘭，嘭。”
    夜里十一点半，在王俊凯第六次将门敲的震天动地时，千玺打开了门。
    “嗨！”
    戴着口罩的王俊凯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冲千玺摆摆手打招呼，见千玺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有点尴尬又放下来，侧过身子进了屋里。
    “有事吗？”
    千玺站在原地，门还开着没有关，王俊凯少有的会看眼色明白他不关门是不想长谈的意思，一边走过去将门关上一边故作生气。
    “敲了半天你没听见吗？”
    “有事吗？”
    “哦，那个，补习啊！今天该补习数学了吧？”
    王俊凯蜷着腿坐到地板上，从茶几上迅速翻开一本书假模假样的翻看，千玺看了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接下来一整晚，王俊凯都对知识表现出了往日从未见过的渴求和兴趣。
    “这个好难，千玺……”
    王俊凯正侧过头叫千玺，便看见他端了一杯牛奶过来，放到自己面前。
    “我不渴。”
    “不是说睡不好么。”
    千玺扫了他一眼，王俊凯强装镇定但是下意识的去扶口罩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我回家再喝。”
    “先设它的定义域，把值域求出来……”
    没有半分勉强，千玺将牛奶推到一边开始讲题，忍了一晚上的王俊凯忽然就一点也听不进去了。
    “你不问我吗？”
    “什么？”
    千玺低着头写公式，王俊凯没有接下去，沉默了会儿，千玺开口。
    “昨晚跟刘志宏在一起。”
    “嗯。”
    王俊凯低着头等了半天千玺也没有再问什么，这让他更加不适。
    “是意外，只是一个意外！”
    千玺拿着笔在草稿本上一笔一划的演算，王俊凯似乎是横下心了。
    “他喝醉了我根本来不及躲开啊！林子航叫我去喝酒，我哪儿知道他也在。”
    “你把他送回去了。”
    “那是因为……没有人能拖得动他。”
    “今天就到这里。”
    “你生气了？”
    王俊凯小心翼翼的问，千玺放下笔。
    “路上注意安全。”
    “千玺……”
    “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困了。”
    王俊凯看了看时间，然后望向千玺，他的表情依旧淡然如水，没有丝毫波澜。在他上面的那句‘今天就到这里’那里，王俊凯捕捉到的他的一丝怒气回想起来像是错觉。
    “好。”
    王俊凯回答，眼里的不安、愧疚和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一丝丝欣喜一同消失。
    从抽屉翻出两粒药丸，就着茶几上的牛奶吞了下去。千玺躺在床上，合上眼睛也毫无睡意。
    应该庆幸的不是吗？三言两语的交谈中已经确定罗庭信并没有将事情告诉他，无论是披着黑幕的深夜还是顶着露水的清晨，那样的慌张的去找他都是害怕固守的秘密被他发现，计划里现在他还不该知道那些事情，就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不受控制的根据他的行为举止和傍晚与刘志宏的对话推测出昨晚的事情后，身体的某个部位，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小学二年级滑雪感冒那一次，管家将一整颗柠檬挤成汁儿逼着自己喝下去，那样让人无法忍受。其实，好像比那个还要让人不舒服。
    窗户外厚重的乌云将星星遮的严严实实，明天大概会下雨，
    第二天果然是下雨了，淅淅沥沥地下一整天。不是夏季猛烈又来去匆匆的雨势，反而缠绵的让人放佛置身秋末。千玺讨厌湿漉漉的下雨天，这样的天气会让总会人心情无端变得沉闷起来。
    上午第二节下课千玺没有去超市买牛奶，王俊凯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找各种理由和他搭话，他一直在睡觉，所以两个人一整天都没有说上一句话。下午放学后滴滴答答雨势渐渐小了些，但外面低垂的天空依旧程铅色，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蓄着一场大雨。
    “王俊凯吃饭走！”
    林子航回头喊，
    “不吃。”
    “你绝食啊！”
    看漫画的王俊凯头也没抬，林子航跑过来靠在他桌子上。
    “你这破口罩要戴到什么时候啊！”
    “大云她们呢？”
    旁边的罗庭信将卷子折的整整齐齐，
    “去食堂了吧！喂！王俊凯你赶紧给我摘了！不就亲了下么多大点事儿！”
    林子航声音不小，周围听见的同学纷纷低着头抿嘴笑，王俊凯横了他一眼，林子航也不怕看着他笑嘻嘻的。
    “听大云说要让你演男主……嘿……”
    刻意更换话题想要趁王俊凯分神时扯掉他口罩的计谋被识破，王俊凯往后一仰就躲开了扑向自己的林子航，然后用漫画书啪的打到了他还没收回的胳膊上，痛的林子航嗷的叫了声。
    “我擦王俊凯你好狠毒！”
    “你别找揍！”
    “信哥！”
    挨了打的林子航冲罗庭信使了使眼色，会悟的罗庭信十分配合的从后面一把抱住王俊凯，没来得及躲的王俊凯被禁锢住一时动弹不得。
    “罗庭信你想死啊！”
    “嘿嘿……”
    坏笑着的林子航蹭的上前将王俊凯口罩摘了下去。
    “给我！”
    “哎呦喂，这脸怎么了啊？”
    “林子航你大爷！”
    罗庭信力气本来就小，王俊凯三两下的就挣脱开了。林子航将口罩抛向半空中在王俊凯接到之前又跳起来抢走，一边扔一边往教室外面跑。
    “来拿啊！”
    “林子航你今天算是废了！”
    “吃饭去咯！信哥吃饭走！”
    王俊凯气势汹汹地追了出去，罗庭信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见两个人在走廊外面厮打起来，有些好笑。走到第二排的时候，余光瞟见角落里的千玺，他安静的看书，所有的吵闹都恍若未闻。罗庭信脸上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微笑忽然有些僵硬，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在他抬头之前又努力恢复镇定出了教室。
    大概是凑巧，易烊千玺刚回南城的时候，四月下了第一场大雨，而在今天这场大雨之后四月就会结束，然后高考会在一个月后如期而至。教室里每一个人都在离它越来越近的日子里感受到愈发明显的压力，桌子上越摞越高的资料书籍，老师在最后一轮复习里一笔带过的知识点，越来越频繁的考试和满天飞的卷子，都将我们毫不留情的丢进那类似福尔马林浸泡残骸的浓烈的恐怖的味道里。
    晚自习一直在考试，整栋教学楼都是静谧无声的，最后一节晚自习考的数学，教室里除了碳素笔在考卷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就是窗外传进来的雨声。还有十分钟放学的时候大妈走到千玺旁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低着头小声跟他说了两句什么，千玺便拿着早已写完的卷子跟着她出去了。
    “挺好的。”
    晚自习还没有下课，其他老师也都还没有回来，所以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大妈收起卷子点点头，基本上没有什么错误。千玺站在桌子旁没有讲话，大妈将卷子放到桌子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资料夹。
    “审批名单下来了，没有通过。”
    “是提交的资料有问题吗？”
    在很有把握的事情忽然出现变故的时候人们往往会脱口而出的问为什么，可面前的人即使充满了疑惑却依旧是淡然的语气和表情，不慌不忙的去分析原因，大妈微微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
    “具体原因我这边也不是很清楚，这是校领导刚接到的通知，跨省高考本来就很麻烦。”
    “我们学校过审了几个呢？”
    “除了你都通过了。”
    办公室陡然沉默下来，易烊千玺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比起刚才的木然，现在的表情似乎多了些道不明地复杂的情绪。
    “你成绩很好，北京高考比外地也占据更多优势，回去后最后一个月努努力应该不成问题。”
    “这个通知是刚下来的吗？”
    千玺开口问，并没有接上面的话题，大妈点了点头。
    “可以拜托您不要公布这个消息吗？”
    “什么？”
    “让我在这里待到高考。”
    “你不要任性！回去考试！”
    “高考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只要我想，哪个大学我都可以去的。”
    在大妈为他的任性而生气时，千玺对着她90度弯下腰，很久才起来。
    “拜托您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已经下晚自习很久了，千玺在楼梯间遇见了罗庭信。楼梯并不宽敞，在两人突然的相逢下显得更加狭窄，一上一下的姿势驻足在原地。昏暗的灯光和潮湿的空气，易烊千玺抬头静静地望向罗庭信的的眼睛如同漆黑深沉的大海，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是暗流涌动，罗庭信眼里闪动的不安也倒映在他眼里。
    “这样很有意思。”
    掺在雨声里的轻不可闻的一句话，却让抱着卷子的罗庭信手微微抖了下，千玺没再看他，收回目光从他身边擦过。
    下了一天的雨后，空气也变得凉飕飕的，吸入鼻腔都是冰冷冷的，只穿着衬衣的罗庭信觉得有些冷，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楼梯间的灯灭了，他才抬起脚往办公室走去。
    大概是因为下雨想要尽快回家，所以放学后人散的比平日更快一些。一楼走廊上还有几个人，手里都没有伞，他们站在过道上看着不停落下的雨嬉笑打闹，并不担心，因为在雨停下之前总会有人来接的，父母或者朋友。撑着一把伞，雨水打在没有遮住的肩膀就会很凉，所以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贴的近一点再近一点。人群最边上的千玺始终微微低着头，旁边的人越来越少。他们都等到了伞，只有他在等雨停。可校园从嘈杂变得安静，雨还是没停。
    “给你。”
    身后传来声音，千玺回头看见林小雅走到自己旁边。她将手里折的整整齐齐的雨伞递给自己，千玺摇摇头没有接。
    “你先走吧！”
    林小雅收回伞向前一步站到他旁边站着，走廊的这一边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毕业话剧男主大家都希望你能演，可大云说你拒绝了。”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事情。”
    “是因为我吗？”
    林小雅低着头看着脚尖，声音小若蚊蝇。
    “你回来后一直在躲着我，也不怎么跟我讲话。”
    “没有。”
    犹豫思量最后也只说了两个字，不知道怎样回答或者是安慰才有效。
    “你可以演吗？我想在毕业前留下点什么，毕业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抱歉。”
    走廊外的地面上堆了很多被雨打落的树叶，被冲刷踩踏后不成样子。
    “千玺……”
    “可能会难过，可是总会忘掉的。”
    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认真的打断，
    “怎么可能忘掉，如果可以忘掉，你怎么会在离开后又回来，回来找他。”
    “你听过那句话吗？”
    “嗯？”
    “得不到回报的付出就是罪孽深重。”
    “罪孽深重？你一定要说的这么狠毒吗？”林小雅泫然欲泣，“你知道吗？过年你一声不吭的离开后，难过的不是只有王俊凯，我也难过的要死了。”
    “都会过去的。”
    “那你教教我吧？”林小雅眼眶红红的，抬起头看向千玺的时候却带着笑容，“教教我怎么终止喜欢。”
    千玺垂下头不再讲话，林小雅将雨伞塞到他手里，然后举起书包顶到头上跑出走廊，鞋子踩到水里一下子湿了，哗啦啦的雨很快的将衣服淋的透湿。千玺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撑开伞冲进雨里拉住往前跑林小雅。
    “林小雅！”
    被拉住的林小雅挣扎了几下后停了下来，雨水淋湿的头发贴在脸上狼狈不堪，千玺将伞举在她的头顶上，瓢泼的大雨哗啦啦浇在他的身上。
    “我不奢求什么，只是想让你出演，这样都不行吗？”
    林小雅一动不动的望着他，颤抖声音里的乞求和眼神里的卑微都是她这辈子再也没有过第二次的，而千玺望向她的表情却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无奈和认真，他说，
    “喜欢就能在一起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无望的事情，生活原本比你想象的还要残忍。”
    千玺递过来而林小雅没有接的雨伞被雨水打翻，滚几下被风吹到一旁，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模糊的黑夜里，林小雅才忍不住崩溃的蹲到了地上，将头埋进膝盖里哭了出来。
    在柱子后面目睹一切的林子航走过去将雨伞捡起来，遮在林小雅头上。
    “你有什么办法吗？”林小雅仰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林子航，“让我忘记他。”
    林子航的眼睛和半空中的乌云一样，阴沉的像是随时会坍塌。
    “你是瞎了吗？”
    雨里奔跑的千玺在学校门口碰见王俊凯，他举着一把大伞，身上却没有一块干的地方，即使口罩遮住了脸，可表情和声音还是透露着怒火中烧的味道。
    “短信上的字你是不认识还是怎么了？！”
    被大雨淋的几乎睁不开眼千玺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王俊凯一边骂一边上前将他拉到伞下，怒气冲冲的冲他吼，
    “你要想淋雨我何必跑两条街去买伞？！”
    千玺看见雨水顺着王俊凯的脸颊流下来，衣服也淌着水。他眼睛里的怒火与毫不克制的担心真实而明显，整座城市都被大雨包围，而他用伞将自己与厌恶的雨水隔离。在伞下的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千玺忽然忍不住的不安起来，他抬起手将王俊凯脸上的水轻轻擦掉，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毫无预兆地感觉到了他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要塌陷了。
    在这个偌大的世界和短暂的人生里，你有没有遇过那样一个人，在下雨的时候愿意淋着雨去帮你买伞？
    世界在庞大的雨水里变得寂静。
    “如果g(x)是f(x)R上的延拓函数，就可以求出解析式，你算……”
    千玺余光瞄到旁边的人没有再说下去，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的第三次了，王俊凯分神。
    “王俊凯。”
    “啊？”
    王俊凯扭过头，他戴着用吹风机吹干的皱皱巴巴的口罩，见千玺看着自己然后反应过来，低头要在草稿本上演算却被他拦下。停顿了会儿，千玺将他手里的笔拿走。
    “要喝酒吗？”
    “哈？”
    千玺起身将柜子最上一层的红酒取了下来，还是很久之前王俊凯放在上面的。客厅里的大灯被千玺关掉，只留下了沙发旁边的一个落地台灯，刚才还明亮通透的房间便瞬时昏暗起来。
    “取下来。”
    面前的书被推到一旁，王俊凯犹豫着迟迟未动，千玺熟练地起开红酒，然后伸手将他的口罩摘了下来。好像夜里突然开灯一样，刺眼的光线让人难以接受，王俊凯口罩被摘的时候他明显的躲了躲。
    “都破皮了。”
    千玺凑近看着他的脸，破皮的地方应该是他用毛巾搓了很多遍。王俊凯没说话，闷闷不乐的样子。红酒是妖娆又沉稳的色调，晃了晃酒杯，空气里便弥漫着一股淡淡地酒精独特的香气。千玺和王俊凯碰了碰杯，玻璃碰撞在空气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认识很久了。”
    “幼儿园到初中都在一个学校。”
    “你不知道他喜欢你。”
    “怎么会喜欢。”王俊凯喝了一大口，“应该想杀了我才对。”
    “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
    “什么？”
    “你身边的人不过是因为害怕才对你俯首称臣，这句话我收回。”
    王俊凯不明所以的看着千玺，千玺笑笑。
    “想要守护你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
    两个人靠着沙发不疾不徐的聊着，酒很快就下去了一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俊凯没有敢看千玺的眼睛，千玺知道他在问什么。
    是啊！什么时候知道的呢？自己曾经有意无意的问过他那时候是不是很难做，但是好像比那还要早。
    “那次在北京，是你把他叫去的。”
    明明不过也是才过去两三个月的事情，为什么回忆起来却如同恍若隔世般久远。那时候，他在高架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几乎要被大雪埋没的北京，明明是坐在暖气十足的车里身体却像是被丢进了冰窖，冻僵之后半点都动弹不得。他问余菁菁知不知道一个成语叫拱手让人，然后就闭上了双眼，他多么害怕，那时候汹涌而来真实无比的难过让他多么害怕。
    “看来是的。”
    见千玺长时间没有说话王俊凯开口，口气里有那么些失落和自嘲，自己是可以给别人的存在，千玺思绪被拉了回来。
    “你还是很介意。”
    “嗯？”
    千玺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王俊凯皱起眉头不回答。
    “王俊凯。”
    “嗯？”
    王俊凯偏过头，一个吻就猝不及防的落在了他脸颊破皮了的地方，嘴角的旁边。坐在地上的千玺微微俯着上半身，距离自己3厘米外微醺的王俊凯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
    “这样好点了吗？”
    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吹在脸上，有些发懵的王俊凯点点头又摇摇头。
    “咚……”
    千玺身体忽然前倾，毫无准备又被迫往后仰的王俊凯因为没有东西支撑，一下子倒在了地板上，咚的一声。
    窗外唰啦啦的雨声传进来，风从没有关严的缝隙里吹进来，将窗帘也吹的微微抖动。
    千玺倾身向前，双手撑在王俊凯身体两侧。而如同被惊雷一发击中的王俊凯躺在地板上一动不能动。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王俊凯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他的心脏快要跑出来了，可是他的眼睛不能从上面人的脸颊上移开，像是被下了魔咒。
    “闭眼。”
    比风还要轻的声音，可王俊凯长长的睫毛被定住了完全不听使唤，他紧张地吃惊地样子尽收眼底。千玺嘴角浮现一个小小的梨涡，眼睛像是星光照在湖水里那样温柔，薄薄的嘴唇准确无误的完全覆盖在另外的柔软的双唇之上，没有停留没有辗转，只是蜻蜓点水般触碰，又轻轻挪开。
    “那这样呢？”
    下雨是不是很好看？即使把我们的衣服和鞋子淋湿，即使树叶会被冲刷到泥泞不堪的道路上，即使夜空低沉暗黑没有星星，可是就觉得下雨是那样好看。在明亮的客厅里，在茶几上透明的酒杯里，时间在深浅不一的划着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试试看，在雨天和喜欢的人四目相接的时候，彼此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最欢喜的模样，能看见皎洁月色和繁星花朵。
    下半夜的时候蓄了一天的暴雨终于下来了，夹杂着雷声和闪电，磅礴的气势预示着真正夏天的来临。狭小昏暗的房间被闪电照亮然后又暗下去，紧握着手机的林子航已经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坐了三个小时。终于在轰隆一声雷响中，他拨通了白露留给他的手机号。
    “喂？”
    电话响了四五声后接通，即使在深夜，电话里女人的声音也很好听，没有一丝困倦。
    “是我。”
    “我还以为你不会打来。”
    “我要他离开。”
    白露轻笑。
    “合作愉快。”
    “等等。”
    在白露挂电话之前，林子航叫住她，口气里充满了不确定的紧张。
    “不要伤害王俊凯。”
    “放心，一定不会。”
    放心，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后来很多年后林子航都会被雷声惊醒，原本是一个睡眠很好的人，之后却总是在雨天睡得很不安稳。每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他都会在半睡半醒里记起那晚他按下那串手机号的心情。犹如常年干旱的沙漠忽然迎来浓黑的乌云，他不安地、寂静地期待着那即将席卷而来的雨水。即使知道暴雨可能会将沙漠冲的土崩瓦解，可内心那疯狂生长的渴望肆意侵略他的心脏大脑，然后迅速的生生将那一丝不安淹没在黑暗里。
    五月的第一天是周末，大雨之后放晴的天如碧玉般澄澈。明媚的阳光将淋湿的马路晒干，雨水冲洗后的梧桐树叶在阳光下干净的耀眼。
    千玺醒的很早，他将房间里的窗户全部打开，整个屋子里都流动着新鲜湿润的空气。客厅里的桌子上放着洗干净的带着水滴的水果，是他六点多去早市买的。
    “咚咚！”
    八点半的时候屋子里响起了敲门声，厨房里正在做沙拉的千玺放下切了一半的番茄，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看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过去。
    “早！”
    王俊凯挥手，在门外练了很久的笑显得格外傻气，但同样紧张的千玺也没有发现，打开门只扫了他一眼便回厨房继续做沙拉。
    那晚之后，他们连不小心对视都会尴尬的手足无措。甚至在大云说‘王俊凯如果你不演男主我就让千玺和林小雅对戏’时王俊凯的耳朵都会突然地红到滴血，让周围的人莫名其妙。
    两人一起吃完早餐就开始补课，王俊凯听得很认真，倒是千玺偶尔分神，讲着讲着思绪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再回过神就会发现自己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在了王俊凯脸上。
    “你会不会回北京？”
    “还没想。”
    千玺检查王俊凯刚做完的卷子，王俊凯趴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的手将他脸上的肉挤在一起。
    “我也考到北京吧？”
    王俊凯偏着头看着千玺说，
    “听说北大比较美。”
    “没有你想的美。”
    千玺用手里的笔敲了敲王俊凯的额头，笔还没落到头上王俊凯的眼睛就闭上了，再睁开长长的睫毛就扑闪扑闪的。
    “这个我已经讲三遍了还能错。”
    “想想怎么了！”
    王俊凯瘪瘪嘴，
    “我饿了。”
    午饭千玺洗完碗从厨房出来后，王俊凯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开着窗户地房子四面通风，大雨之后气温回升的没有那么快，所以客厅和房间不用开空调就很凉爽。千玺回到房间，不一会儿也睡着了。再醒来时候，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的王俊凯在旁边睡得很熟，左手还捏着自己的耳朵。千玺侧过身看着他，微微张着嘴巴，没有一点睡相。可是看起来睡得很香，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觉一样。
    王俊凯一觉睡到了六点多，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开始暗了。在床上赖了会儿，他起身晕晕乎乎的赤脚往客厅走，坐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千玺旁边，电视里在放动画片。大概这一觉睡得太久太熟了，王俊凯好像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软绵绵地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千玺身上，愣愣的看着前面一句话不说。千玺倒了一杯温水给他，王俊凯摇摇头。过了好半天他起身走到冰箱面前翻了翻回头看着千玺。
    “我想喝可乐。”
    像是一只刚睡醒饿了的小老虎，收起爪子和牙齿等待投喂，千玺抿嘴浅浅的笑了笑。
    “洗个脸出去吃饭吧！”
    两个人去步行街的小摊上吃了烧烤，千玺愿意坐在嘈杂的人群里陪自己撸串喝啤酒，王俊凯是高兴的。他知道千玺和他们是有一些区别的，他不喜欢这种地方。
    “再吃一串，就一串！”
    出来吹吹风之后就恢复了元气，和刚睡醒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王俊凯将一串肉递到千玺嘴边，千玺接了过去然后又放在了盘子里。王俊凯皱起眉毛，夹了一块肉递到他嘴边。
    “张嘴！必须给我吃了，你看你最近瘦得！”
    王俊凯的声音不小，旁边几桌的人看了过来，这种注目让千玺有些不自然，倒是王俊凯没怎么发现不对不耐烦横了他们几眼，
    “看什么看！吃你的串儿！”
    旁边的人窃笑也不再看过来，见王俊凯态度强硬的看着自己，千玺只得张开嘴吃了，王俊凯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筷子，然后又给他夹了一堆吃的命令他必须吃完。吃了几口觉得有些油腻的千玺要去马路对面的超市买饮料，王俊凯拉住他，
    “喝啤酒啊喝什么饮料！”
    “等会儿咱俩都醉了就回不去了。”
    “啤酒怎么可能喝醉！”
    王俊凯嚷着，千玺起身看了他一眼往外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什么！我想什么了？！”
    王俊凯鼓起腮帮子，千玺已经走的很远了。
    “好久不见。”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刘志宏坐到了王俊凯对面，毫无准备的王俊凯腾地就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很大，刘志宏看他的反应有些好笑。
    “别激动，大庭广众的不会对你怎样。”
    “你有完没完！”
    “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刘志宏期待的看着王俊凯，
    “我请你吃饭，赔礼的。”
    “不需要！”
    “我们聊聊。”
    “我们聊聊。”
    刘志宏话音刚落，一个冷冷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刘志宏和王俊凯一起抬头，看见拿着两瓶饮料的千玺走了过来，视线一直在刘志宏身上。
    “我们之间有需要沟通什么吗？”刘志宏笑，“啊，是关于我和王俊凯那张照片吗？”
    “刘志宏！”
    王俊凯恼怒大叫，
    “去买两瓶饮料。”
    “啊？”
    王俊凯看着他手里刚买回来的饮料愣了下，然后千玺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将手里的饮料丢进垃圾桶，只听见砰的一声，将四周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来。
    “你干嘛？怪……”
    “我让你去买饮料！”
    浪费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王俊凯便被千玺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乖乖的接过千玺递过来的钱包便跑掉了。
    “怎么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刘志宏先开口，千玺问老板要了一个杯子，倒满了酒推到刘志宏面前。
    “终于开始了吗？”
    “什么？”
    刘志宏没有听懂的样子，想了想然后笑笑。
    “照片吗？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意外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害怕了？”刘志宏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我们现在是正当的竞争关系，好像上次跟你说过呢！。”
    “你是在拿他冒险吗？”
    “我以为你会更生气我夺走他初吻的事情。”
    “我不知道除了我的航班信息之外你还给过罗庭信什么，可是……”千玺看着刘志宏，“就算没有我，你也没有机会。”
    “是吗？为什么？我们的爱恨分明，过去和现在都不存在任何欺骗和隐瞒。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这算是宣战吗？”
    “如果让你害怕了的话，那就是了。”
    “这一步你走的很确定。”
    “对他我一直都很确定。”
    刘志宏举起酒杯和千玺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嘴角的一抹笑和眼睛里都充满了挑衅。千玺也将酒一口吞下，他正在干着他曾经最不屑的事情，幼稚可笑的在喝酒的速度和量上与对方较劲。
    “北京那边安排好了吗？关于你高考的。”
    “听说刘川那边有一笔账目还是不清呢！”
    千玺看着刘志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父亲应该很尽心的在查吧？”
    “易烊千玺！”
    虽然并不清楚，但是以刘志宏对千玺的了解和他之前对付刘川的手段，也能猜出一些，他在用他父亲威胁自己，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不要过于自信。”
    “你想试试吗？”
    针锋相对之后刘志宏先起身，王俊凯慢吞吞的在往这边走，似乎不敢确定千玺是否让他过去。
    “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各凭本事。”
    刘志宏笑笑转身往马路那边走，刚走了两步千玺叫住他，
    “刘志宏。”
    刘志宏转身看着他，
    “只亲到脸算什么初吻！”
    “那也是我先亲的。”
    然后结账的时候王俊凯赔了老板的两个杯子钱。
    “有事说事摔什么杯子啊！”
    易烊千玺黑着脸往前走，王俊凯既好奇又忐忑地跟着后面。
    “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
    “说说看啊！”
    “你就这么在意？”
    千玺转过身直勾勾的看着王俊凯，
    “看见他就慌成这个样子？”
    “你吼什么？！”
    王俊凯突然的一句让原本生气的千玺懵了，王俊凯接着说，
    “买饮料就买饮料你刚才吼我干什么？！”
    “不是，我……”
    “你再吼我一次试试，全南城有几个人敢吼我？”
    “我不是故意的。”
    “你现在很嚣张啊！”
    “我……”
    以前在哪里看见的，说两个人吵架的时候无论谁对谁错，只要有一个人提高了音量，剩下来吵架的内容都会变成，你敢吼我？你居然敢吼我！
    千玺觉得王俊凯实在是太狡诈了。
    毕业典礼会在五月中旬如期举行，每个班级都在高强度的备考中挤出时间准备，三七班的话剧很快也进入了最后两次排练。那晚大雨结束后，林小雅借着感冒的理由辞去了女主的角色，大云明白她的心便没有强求，于是王俊凯抗议三次无效后乖乖出演男主，毫无还手能力与话语权的罗庭信不得不出演女主。
    “王俊凯！你想死是不是！”
    倒数第二次排练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旁边忍无可忍的大云终于冲到台上对王俊凯施行了武力，拿着道具跟一群男生上蹦下跳打架的王俊凯这才老实了点，乖乖排练。
    “不用担心，已经很不错了。”
    千玺的角色是一棵大树，没有台词站在舞台的最旁边就行，所以每次排练他都戴着耳机静静地站在那里。这是上次在班里不愉快后第一次讲话，好像有些尴尬，大云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复只点了点头。
    “上次讲话是我态度不好，抱歉。”
    “没事。”
    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千玺这样镇重其事的道歉反而让大云有些不知所措，回应没事后两个人也没再讲话，千玺静静地看着他们在台上疯闹。过了会儿大云看了看时间就结束了排演，排练了2个小时大家也都累了各自散开，满头大汗的王俊凯向这边走了过来。
    “有水吗？”
    “渴死你活该！”
    大云冲他翻了个白眼，还记着他不认真排练的仇，王俊凯见状一胳膊将她脖子锁住开始敲她的头，痛的大云直叫唤。旁边的人都习惯了他们这样打来打去毫不在意，最后千玺上去将王俊凯拉开才算完。
    “我就没见过哪男的随身携带水杯。”
    王俊凯一边吐槽一边接过千玺递过来的水杯，
    “王俊凯。”
    “啪！”
    从身后突然虎扑到王俊凯背上的林子航一下子撞掉了他刚拧盖的水杯，啪地掉到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你特么有病啊！”
    王俊凯冲林子航吼，林子航连忙道歉满脸堆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千玺没说什么弯腰将杯子捡了起来，林子航似乎也不是真正对他抱歉，搂着王俊凯往外面走。
    “我请你喝可乐啊！”
    夏季的夜幕总是降临的很迟，即使第一节晚自习快开始了，天空的最西边还挂着些许晚霞，站在走廊上可以看见远处的波光潋滟的海面被染成了金黄色。
    好像只是一顿晚饭的时间，易烊千玺不能在南城高考的事情便传遍了学校，很突然的。千玺坐在座位上看书，不时地有人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北京，他和往常一样都淡淡地付之一笑。
    很快释怀的大云跑过来问他，林小雅也问他了，甚至是平日里自己不怎么理会的同桌也问了好几遍。
    但之前好像关系很好的罗庭信没有问他，王俊凯也没有问他。
    罗庭信再单独找千玺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阳光已经开始凶猛起来，晒在身上有灼热的感觉。从教学楼顶看下去，树叶绿的反光，校园里的行人很小很小。千玺回南城的第一天他们也是在这里谈话，不过那时候是海风温润的傍晚。
    “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罗庭信直钩钩地盯着千玺的眼睛，他的眼眸平静如一汪湖水，曾经罗庭信跟谁说过，说他羡慕和喜欢千玺身上的那种淡然的气质，遇见任何事情都泰然处之，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可怕。
    “你想说什么。”
    “那件事情我也有参与，把你想对他做的事情放到我身上，胳膊也好，眼睛命也好，都给你。然后从他的世界消失。”
    “罗庭信……”
    千玺的话没有说完，他看见罗庭信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安的光，他看着自己就好像看着一头怪兽，随时可能会冲上前将他撕碎那样恐惧的光。
    “不要这样对他，他会死的。”
    从八岁开始就跟在易钧宁身后厮杀的千玺永远不会明白，一个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在得知这些只会存在于电视里的事情后会有多恐惧，不敢和任何人讲有多不知所措和无助。在早上得知王皓炳被公司开除的时候，罗庭信就明白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他以为自己把他异地考试的名额弄掉并将他不能在南城高考的消息大肆宣扬出去他就会后退，却没有想到他会动王皓炳用来反击和警告自己。看，他就这样轻易地让自己害怕了。
    所有的误会都来自简单的不信任和自以为是的推测，而误会的化解需要过人的智慧和漫长的时间，可是充满了苦难的人生哪里会有误会解开的酣畅淋漓，多的只是在误会产生后落井下石的当头棒击。
    “砰砰。”
    上午最后一节课，讲台上的英语老师被沉重的敲门声打断，教室里昏昏欲睡的学生们也随着声音一同看向了门外，一瞬间的，所有人的疲惫困意都消失不见，他们睁大双眼齐刷刷的看过去，
    门口站着的是两个警察。
    “打扰一下。”
    前面的那位四十来岁的警察走进教室对着老师出示了下证件然后说，
    “易烊千玺是哪位？”
    屏气凝神的安静，教室里安静的掉一根针似乎都能听见，在全班注视下千玺站了起来，警察看向他。
    “跟我走一趟。”
    “等一下！”
    罗庭信没有拉住王俊凯，在千玺抬脚的瞬间他冲了过去，他的脸颊上还有趴在桌子上睡觉压出来的红印。
    “凭什么抓人？！”
    “你是他什么人？”
    不怒自威的口气，王俊凯刚准备回答就被千玺拦住，淡淡说了句没事，丝毫没有疑惑或者讶异不安的神情，留下一教室不明所以的人转身和警察出去了。
    北京。
    “易总……”
    下午三点，猛烈刺眼的阳光从23层落地窗照射进易钧聍的办公室，然后被百叶窗切割成条状落在地上，阴影与明亮错落有致。余菁菁站在办公桌前面，双手交叉握紧。即使刚升为易钧聍的特助不到三个月，她的历练也足以让她在任何危急情况下淡然处之，可是在她刚刚收到南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后却不安的厉害。易钧聍始终没有说话，沉默了2分钟后余菁菁再次开口小心翼翼的叫了声易总，背对着窗户的易钧聍面部没有太多表情，在余菁菁不安地再次开口后，他打开桌子上的文件。
    “15分钟后开会。”
    余菁菁站在原地不动，易钧聍扫了她一眼。
    “要我重复一遍吗？”
    “少爷被拘留了。”
    “易家只有一个少爷，现在在幼儿园。”
    “可是易总……”
    易钧聍将手里的笔放到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余菁菁立刻噤若寒蝉，小声回答了句是退出了办公室。
    门从外面被带上，从百叶窗缝隙里可以看见外面的人个个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易钧聍按下遥控器，窗帘合上后他便与外面席不暇暖的人群完全隔离。他将眼镜摘下放到桌子上，闭眼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大约是太过劳累，忽然就疼的厉害。半躺在宽大的办公椅里的身影显得疲惫而消瘦，也让偌大的办公室也显得更加空荡。
    闭上眼的瞬间易钧聍又想起那个时候，他将两张机票放到已经不吃不喝五天的千玺面前，一张飞英国的，一张飞南城的。他给了千玺两个选择，放下过去回英国重新开始，或者放弃现在的一切去南城，从此后他绝不会再干涉他的生活。
    房间持久的安静之后没有意外，易烊千玺拿了去南城的机票。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易钧聍还是要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能直视床上的人，家人，易家少爷的身份，这些，他好像都没有丝毫不舍留恋。
    “你想好了，从明天开始，你不再和易家有任何的关系了。”
    “对不起。”
    张张嘴，声音嘶哑，这是易烊千玺将王源母亲送到南城安葬回京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易钧聍看见他眼眶红红的。
    “好好照顾妈妈和弟弟。”
    “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了。”
    “爸。”
    走到门口的易钧聍驻在原地，这是那孩子过世后千玺第一次叫他爸。易钧聍没有回头，他的身子微微有些抖，鼻子也开始泛酸。明明是从不让自己安心的逆子，这一刹那他却百感交集，心里不断涌出来的那些情感让他忍不住想要落泪，他一直一直在等这一声爸，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是要失去什么一样。
    “也请您好好照顾自己。”
    后来，很久之后，自己的二儿子慢慢长大，话也说的很清楚时候喜欢伏在自己旁边问这问那，他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记忆力怎么会那么好，明明和他哥哥在一起的时间少的可怜却记得那么清楚。他拉着自己问了一遍又一遍，爸爸，哥哥还说了什么，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易钧聍每次都会想起这句话。
    好好照顾妈妈和弟弟，也请您好好照顾自己。
    南城。
    被带走的原因是易烊千玺被人匿名举报吸毒，医院的检测报告是在下午2点左右出来的，尿检和血液检测都证明他有吸食海洛因。下午6点，在千玺被审问的第四个小时，做记录的警察上前一巴掌掴在了他的头上。
    “我再问一遍，你家人的联系方式。”
    做记录的警察十分不耐烦，浑身散发着怒意，但是面前的人始终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从检测结果出来后千玺便没有怎么讲话了，被打到的左半边脸麻麻的，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审讯室外面闹哄哄的。
    “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老大。”
    另外一个年轻的警察推门进来，因为开着门，外面传进来的声音也大了一些，正审千玺的警察回头。
    “怎么样？”
    年轻的警察摇了摇头，审问千玺的警察起身和他一起往外走说着什么。门没有关，外面的声音从走廊传了过来，听得更加清楚一些。
    “凭什么不让见？！罚款我也交了，你们说拘留就拘留啊！”
    “警察局是你家的吗？你来办案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哥们儿脾气不是很好。”
    ……
    隐约像是罗春的声音，低声下气的口吻，争吵和劝阻不断，后来门被路过的警察关上了，外面的声音弱了一些，到最后就没有了。千玺趴到桌子上，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层阴影。
    “千玺。”
    不知道一个人在房间呆了多久，大概是天气沉闷的缘故千玺趴在桌子上眯着睡着了，听见有人叫自己他睁开眼睛，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王俊凯，夕阳从窗户投射进来，明亮的光线将他的头发染成了金色。
    “哪里难受吗？”
    王俊凯将脸凑到千玺面前，很近的距离，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眼睛里又是担心。见千玺摇摇头，王俊凯严肃了一些。
    “最近去过哪里？”
    “嗯？”
    “去过酒吧吗？有没有喝过别人给的东西？最近接触过陌生人吗？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王俊凯噼里啪啦的问，千玺又摇摇头，然后王俊凯看着他，
    “你最近和刘川的人还有打交道吗？”
    “什么？”
    易烊千玺抬起低垂的眼帘，眼底闪过的不只一丝诧异，
    “因为他吸毒被你送了进去判了刑，你打过交道的也就他们那些人接触过这些东西，他们最近有找过你吗？”
    “没有。”
    房间很安静，声音很轻又很重，像是下雨之前被水因子粘附变沉的空气，摇摇欲坠。没有人知道易烊千玺此刻的紧张慌乱是因为什么。
    “等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王俊凯先起身，这样就比还坐着的千玺高很多，王俊凯揉了揉他的头发，千玺仰起脸看见王俊凯跟窗外的晚霞一样明灿温婉的笑容，坚定与温柔在他眼睛里融合。
    “别怕，有我呢！”
    夕阳西落之后黑夜就会慢慢袭来，无边境的黑暗与陌生的环境会让人害怕，可是抱着他的声音蹲在角落里就好像好了很多。他没有问过一句，易烊千玺你碰过那些东西吗？他的声音和眼底毫不质疑的信任像是小小的萤火，在黑暗的森林里发出一点点亮光。
    可是王俊凯，你真的比想象中还要聪明很多，那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人没事吗？”
    王俊凯出来后等在外面的罗春上前问，王俊凯摇了摇头。
    “怎么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局里咬得很紧，好几个关系挺硬的来说情都没用。”
    “那就更奇怪了。”
    “去酒吧吧！剩下的能帮上忙的也就雷哥了，刚给他打了个电话，让我们过去。”
    王俊凯点点头，骑着机车和罗春一起往酒吧街驶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王俊凯开始不喜欢这些地方，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弥漫的酒精味让他不舒服，可是罗春还是看见他端着酒杯和雷哥那群人把酒言欢，一直到凌晨雷哥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包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放下酒杯去了洗手间，转身的刹那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额头上深锁的眉头其实一直没有舒展开过。
    “你怎么在这儿？”
    王俊凯在去洗手间的走廊遇见了林子航，比起王俊凯，林子航看起来更加惊讶一些，或者说慌乱，他下意识的先看了看四周，然后才看着王俊凯。
    “几个玩伴儿过来喝酒，你怎么来了？千玺呢？放出来没？”
    “还没。”
    “别着急，这事儿不好办。”
    还没等王俊凯回话，林子航又说。
    “我先过去了，他们等着呢！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
    林子航拍了下王俊凯肩膀然后走掉，王俊凯在原地站了会儿像是在想什么，停顿了会儿才进了洗手间。一天没吃饭又喝太多酒的原因，胃特别难受，弯着腰干呕了一会儿什么也吐不出来。
    “还好吧？”
    见王俊凯半天没有回去的罗春过来找他，见他弯着腰干呕担心的拍了拍他的背，王俊凯摇了摇头，起身用凉水冲了冲脸然后和罗春一起往回走，两人刚出门便看见对面洗手间出来了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白姐。”
    王俊凯没有在意的准备走的时候，罗春却冲她打了个招呼，姿态略微低了些。
    “过来玩儿啊！”
    “嗯！”
    白露随和地对罗春笑笑，眼神却不经意似得从王俊凯身上划过，然后没多说什么离开。王俊凯看见了刚才白露打量自己的眼神，像是无意扫过但是却又让人不舒服。
    “谁啊？”
    “白露，警察局副局的儿媳妇。”
    “哦。”
    王俊凯丝毫没有兴趣，没打算多说，然而罗春的下一句却让他直直定在了原地。
    “就是刘川的表妹。”
    “谁？”
    “刘川的表妹。”
    罗春压低了声音，见王俊凯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有些奇怪。
    “怎么了？”
    “你有跟林子航说千玺被拘留是因为什么吗？”
    “没有啊！不是下午才出的检测报告么？我一直跟你东跑西跑哪有时间告诉他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有没有可能警察局将结果给了学校？”
    “不应该吧！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直接联系监护人的。”
    【王俊凯，我请你喝可乐啊！】
    【你怎么来了？千玺呢？放出来没？别着急，这事儿不好办。】
    话剧排练结束时被林子航打翻的千玺的水杯和刚才他看见自己一时间慌乱的眼神在脑海同时播放，罗春推了推失神儿的王俊凯。
    “你怎么了？”
    “这边先交给你了，我出去一趟。”
    还没有等到罗春回答，王俊凯已经快步离开了。
    深夜，整个南城陷入了沉睡之中。被黑夜包裹的一中没有一丝声响，静谧的如同在结界之内。被乌云遮住的浅淡清冷的月光从窗户投进了教室，微风下摇晃的树影枝桠也一同被投了进来。
    三七班教室里，林子航打开手机的用微弱的亮光照着脚下的路，他走到千玺桌子旁将桌子上的水杯扔到了后面垃圾桶，砰，发出撞击声。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又折了回去，弯腰将杯子捡了起来然后往教室外面走。
    “咚！”
    保温杯从手里滑落掉到地上咚的一声然后滚落到桌子下面，在无比安静的教室里，这声音清脆到刺耳。
    林子航看见教室门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王俊凯。
    像是巨大的秘密被忽然拆穿，林子航瞬间变化脸色即使在昏暗之中也能看清。
    “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
    是王俊凯先开的口，林子航的声音里有一丝丝发抖，
    “为什么这么做？”
    “是有多么不信任才会仅仅因为刚才的碰面就跟了过来？”
    “你把那东西抹在了杯口所以在我喝之前故意撞翻，没有人告诉你他为什么被带走，你却知道事情很难办。”
    “你好像把所有聪明都用在了除他外的人身上。”林子航似笑非笑。
    “他哪里惹到你了吗？”
    “我只是要他离开。”
    “你明明知道白露不仅仅是要他离开。”
    “那是他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沉稳而压抑的声音，像是湖泊最深处的暗流涌动，林子航知道，这是他对人失望透顶时的声音，他仰着脸看着王俊凯。
    “在你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时候，在你看不见你身边人的悲伤喜悦的时候，在你的喜怒哀乐全部被他牵动的时候，在你的眼睛只看得见他的时候。”
    “是因为我吗？你很清楚你为什么这样做。”
    有时候会那样，你看着站在你面前的人，眼中却是对方多年前的影子。叶子反光，蝉鸣聒噪，为了盘子里的肉与对方打得不可开交，也敢在打架时毫不犹豫的往前冲绝不回头，因为知道他会用命帮自己断后。然后这些场景被即将来临的大雨冲刷，浮现起现在陌生的面孔，如鲠在喉，无话可说。
    所以是如同无尽黑暗般无边的沉默，林子航再也没有回答，夜风逐渐大了起来，将树枝吹得哗哗作响。
    王俊凯顺着走廊往前走，下楼离开。
    其实谎言并不会让人难受，让人难受的是谎言被拆穿。那时候我就说过，每一个逝去的夏天都会在来年卷土而归，可是时光经过了秋日落叶簌簌的悲凉，冬日皑皑大雪的刺骨，再来的夏天里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大自然赋予的化学试剂，将一切都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很多人事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虽然头天晚上月色皎洁，可是第二天南城还是下雨了，倾盆的大雨将整座城市都浇得狼狈不堪，马路上的积水没过了膝盖，乌云黑压压的像是要塌下来。从千玺被带走后就没有来过学校的王俊凯在第二天上午第二节课时出现在教室门口，他从头到脚淌着水，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脸上，然后在所有人注视下冲进教室一拳将林子航打倒在地上，全班人都尖叫了起来。没有人见过这样暴怒的王俊凯，他骑在林子航身上狠狠的将拳头一拳一拳砸在了他脸上。任凭老师和反应过来的罗庭信怎么拉扯，他都不肯松手，像是要撕碎林子航一般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王俊凯！”
    大云扑到林子航身上挡住他，王俊凯的拳头在距离大云脸两厘米的地方停住，罗庭信冲过来死死拉住他，王俊凯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不管不顾的将四周的桌子全部推倒，书、试卷、水杯所有的东西都散落一地，整个教室一片狼藉。没有人敢啃声，英语老师跑出去叫人了。
    “你们先出去。”
    罗庭信对不知所措的同学说，班里的学生就如获大释地往走廊跑。一时间班里就剩下王俊凯、林子航、罗庭信、大云和林小雅几个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毁了他是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满脸是血的林子航站起来，
    “25克，林子航！你知道25克是什么概念吗？！”
    王俊凯甩开罗庭信，他指着林子航的手颤抖的厉害。
    “三年！判三年也许7年你知道吗？！”
    “你在怀疑我？”
    林子航擦擦嘴角的血，他眼里疑惑吃惊受伤汇合交融。
    “在他杯子里放东西的是你！”
    “林子航？！！”
    忽然明白什么了的林小雅厉声叫了出来，王俊凯却暴躁的打断她。
    “出去！”
    “我们先出去。”
    大云拉住难以置信的林小雅将她往外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王俊凯快要失控了。
    “去自首！”
    “我做了什么？我凭什么自首？！”
    “林子航！”
    王俊凯瞪大的眼睛血红血红的，他承认他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林子航，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撕成碎片。
    “你是要他死！”
    “是你要我死！”
    “你现在是为了一个女人在对我大吼大叫。”
    “那你呢？”林子航咆哮，“你又是为了谁对我大吼大叫！”
    “砰！”
    林子航被王俊凯掐住脖子推到墙壁上，
    “如果他有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松手！”
    第三个人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还未松手的王俊凯忽然被一个巨大的力气推倒，他和林子航都诧异的看着对自己动手的罗庭信。
    “王俊凯你还记得你曾经说的吗？”
    罗庭信面无表情，可是看起来又失望透顶。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你会站在林子航这边，你还记得吗？”
    【“如果有一天你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你会站在哪边？”
    “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当然是林子航。”
    “是吗？”
    “不然呢？”
    “你最好是。”】
    “那是在他没有这么卑鄙之前！”
    “轮得到你管吗？他堂堂易氏集团的大少爷出了事儿，用的着你不自量力的去管吗？因为一点点不对就怀疑林子航，你的聪明为什么不用在易烊千玺身上？！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到底有多可疑？！”
    “跟我去警局！”
    没有听见一般，王俊凯没有理会发怒的罗庭信，起身抓住林子航往外拖，罗庭信跑过来拉却被王俊凯一把推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王俊凯！”
    “你TM给我闭嘴！”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以外的地方瞬间人声鼎沸，唯独教室内没有一丝声响，王俊凯瞪着眼睛，他抓着的林子航的胳膊几乎要被捏碎。
    刑法第三百四十八条，非法持有海洛因或者甲基苯丙胺十克以上五十克以下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及罚金。
    昨晚一夜未睡的王俊凯在清晨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警察在千玺家里找到25克海洛因。
    “王俊凯你给我住手！”
    班主任赶到时，教室里已一片狼藉，桌椅书籍资料洒落一地。她喘着粗气，不知是因为跑得过急过快，还是因为太愤怒。她看见王俊凯拽着地上林子航的衣领将他往门口拖，地上血迹斑斑。
    “你给我放手！”
    大妈怒吼，但王俊凯像是没有看见她般丝毫没有减小力气。林子航任由王俊凯拖着自己没有反抗，他的膝盖和胳膊被坚硬粗糙的地板磨出血。
    “你再闹信不信我让你毕不了业！”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王俊凯直勾勾地看着林子航，
    “跟我去警局。”
    “我要不去呢？”
    “你试试！”
    “好啊试试。”
    “砰！”
    话音未落王俊凯一脚踹在林子航的肚子上，惹得四周一片尖叫，倒在地上的林子航痛的蜷缩起来，身体呈弓状，艰难的发音。
    “有本事你弄死我……”
    “你跟我出来！！”
    忍无可忍的大妈上前去抓住王俊凯的胳膊，气头上的王俊凯反手一挥打掉了大妈的手，巨大的反冲力促使大妈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倒在身后的门上，砸出了巨大的声响。
    “哄……”
    更大的议论声和唏嘘在周围散开，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王俊凯！你疯了么？！”
    罗庭信第一个吼出来，他惊恐的看着王俊凯，像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大云和林小雅连忙跑上前扶起大妈，握着大妈胳膊的手也暗自稍稍用力，以便大妈上前打王俊凯时第一时间拉住她。一时间，场面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跟老师道歉！”
    “林子航。”王俊凯俯视地上的人，一字一顿，　“如果他有什么事，你等着。”
    最后三个字吐字很轻，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加快语速，就那样不急不缓的说出来，却让林子航浑身有些发颤，身体地某个部分也开始抽搐的疼，比他一拳拳砸在自己身上还要疼。
    在单选中被舍弃的人。
    被围观人群堵的水泄不通的走廊在王俊凯转身时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走廊外漫天雨水，乌云将天空压得低矮，像是要塌下来一样。王俊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尽头离开。
    罗庭信没有像往常的每一次那样，不管孰是孰非都会毫无原则的跟在王俊凯后面。
    “你还好吧？”
    “啪！”
    被罗庭信搀起来的林子航还没有站稳，忽然上前的林小雅一巴掌扇就到了他的脸上，啪的一声，整个教室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如果他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你疯了吧！”
    罗庭信瞪着林小雅，想要将林子航往自己身后拉，林子航却一动不动，他的嘴角流着血，不知道是刚才王俊凯打的还是林小雅这用力的一巴掌所致。
    “我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你们一个个无法原谅？”
    “你还想狡辩什么？那天排练时王俊凯准备喝千玺杯里的水，你假装不小心打翻不就是因为你往里面放了东西吗？”
    “只要有关他的事情，你都毫厘不差的看在眼里吗？”
    “是！”
    “就这么喜欢他吗？”
    “是！”
    林小雅的回答干脆的像是一把利剑腾地一下插进了林子航的心脏，罗庭信伸手想要抓住林子航却被他推开，他停顿了会儿什么话都没说然后扫了一眼林小雅往教室外面走。
    “林子航。”
    罗庭信跑出去，他站在走廊最外面看着林子航一头扎进了雨里，他低垂着脑袋，衣服被雨淋得透湿。他那在无数次并肩作战拼死守护对方中建立的兄弟情义和固执卑怯又不管不管守护的爱，就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下雨天学校会取消课间操，这时候教学楼每一次层的走廊都会比平时更加拥挤，上洗手间、去超市或者只是出来透透气。
    刘志宏所在的教室在6层最东侧，他和陆风站在角落里，远处的海面被雨水浇的烟雾朦胧，什么都看不清。
    “你要管吗？”
    在得知从千玺家搜出那些东西后刘志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忍不住的陆风先开口问。
    “会判多久？”
    “25g，嗯，大概四五年吧！”
    陆风云淡风轻的口气，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见刘志宏的脸色愈发不好，陆风笑笑。
    “担心王俊凯跟他一起吸毒啊？”
    “到底是谁干的。”
    刘志宏没有理会陆风的半开玩笑，喃喃地说，像是在问陆风又像是思考时的自言自语。
    “这不重要，堂堂易氏少爷，轮不着我们担心。”
    “但是他家到现在没有来人。”
    “你不觉得这对你是一个好机会吗？”
    “什么？”
    “无论他最后是被家里人带走还是真的进去了，对王俊凯来说都是好事。”
    “……”
    刘志宏侧过头看着陆风，忽然放大的瞳孔里有着无法接受的惊讶，陆风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人有时候要学会自私一点，你不可能护所有人周全。”
    “这样对他太残忍。”
    “残忍？在他步步为营的接近，让王俊凯一点点喜欢上他时，就没有人比他更残忍。”
    “叮铃铃……”
    上课铃响起来，学生们纷纷往教室里走，见刘志宏没动弹，陆风拉了他一把。
    “源哥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因为过去的事情再失去王俊凯了。”
    “有烟吗？”
    “你疯了？！”
    陆风往两边看了看，老师也已经进班了，刘志宏没有理他上前将陆风兜儿里的烟掏了出来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下了一上午的雨，天也凉了下来，空气里满是湿气，风吹到身上凉飕飕的。
    南城老街上的一个茶室，两旁是茂盛的梧桐，宽大的叶子被雨水打落在地上，被行人脚上的泥巴踩的泥泞不堪。大概是因为下雨的天气，街道上行人车辆都很少，茶室比平时还要显得安静。
    站在白露面前的林子航浑身上下滴着水。
    “要喝点茶吗？”
    白露倒了一杯茶放到她的对面，微微一笑示意林子航坐下。
    “为什么这样做？！”
    “什么？”
    “为什么要把那东西是放进他家？计划里没有这一项！你只说放一些到他杯子里被拘禁就可以了。”
    “找一个契机让他被拘禁是你的任务，但并不是全部任务。”
    声音毫无起伏波澜，平静的像是在讲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的部分完成的很好，接下来的事情就无需过问了。”
    “你应该知道他的背景，如果他出事儿，你觉得他家里会放过你吗？”
    “是吗？谢谢你的提醒。”白露轻笑，“是这样的，警察从他家找到的那个袋子上有你的指纹呢！”
    “你算计我？！”
    难以置信又充满愤怒的声音打破房间的静谧，林子航握紧拳头瞪着白露。
    “怎么叫算计呢？叫风控更加合适！”
    “你以为我会害怕这个吗？！”
    “我知道你讲义气，也许为了朋友就舍身取义了。但是林子航，如果你敢说出去半个字。”白露看着林子航就像看着一只蚂蚁，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捻死，“我会让王俊凯死的很难看。”
    “那打扰了，改天一起吃饭。”
    “行，再见。”
    “再见。”
    门被人从里面关上的瞬间王俊凯一直刻意保持的微笑消失在唇角，面色阴沉下来。
    不知不觉中已经傍晚了，这是他们今天数不清第几次被关在门外，被平日那些称兄道弟的人关在门外。
    雨依旧没有停，下雨天黑夜降临比平日要早很多。罗春刚准备撑伞，王俊凯已经走出去了，细雨淋在了他身上，衣服看起来皱皱的，一瞬间罗春有些恍惚，他好像从未见过这样不修边幅的王俊凯。
    “砰。”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王俊凯将手里被拒收的果篮扔了进去，发出的声音将罗春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撑开伞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小区，街道两旁的路灯和远处的霓虹灯在雨里发出模糊的亮光。
    “吃点东西走！”
    前面不远有一家面馆，两人跑了一整天还没吃饭，罗春拉着王俊凯进去。下雨天饭馆没什么人，零星的坐了两桌。
    虽然撑着伞，但是衣服还是湿了很大一片，在外面不觉得，一进屋有了温度差，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就凉的让人发抖。点了两碗面，上来后罗春低着头呼噜呼噜吃了起来，等他吃完后再抬头发现王俊凯碗里的一点没动。
    “你多少吃点！”
    “不饿，你吃吧！”
    王俊凯摇摇头，然后将自己的面推了过去，罗春放下筷子。
    “出事两天了，他家里人一点动静没有？”
    “没有。”
    “你没有联系方式吗？”
    王俊凯摇摇头，罗春说，
    “他什么身份你很清楚，他家里人不可能不管他的。”
    “他离家出走的。”
    “离家出走？”
    罗春好像没听明白，但是王俊凯也没打算解释。
    “春子。”
    “嗯。”
    “想起之前他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罗春等王俊凯说下去。
    【不过是因为害怕而俯首称臣而已，如果真的出了事情，你以为谁会帮你？】
    王俊凯停顿，到嘴边的话在唇边绕了几圈又被咽了回去，过了会儿才接着说。
    “谢谢。”
    “狗屁！你特么跟谁说谢谢呢！”
    罗春没好气的回了句，还没有来得及多损他几句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
    “喂？”
    罗春在旁边接电话，王俊凯从他的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可能有些猛呛得他直咳嗽，很快唇齿间都是烟草的味道，涩涩的略带苦味。
    挂了电话罗春径直将王俊凯手里的烟拿了下来，夹在自己食指与中指间。
    “雷哥让我们过去一趟。”
    “他？早上不是说没办法了么？”
    “没有人跟钱过不去。”
    罗春扯扯嘴角。
    王俊凯和罗春到酒店的时候，包房里坐了四五个人了，都是昨天晚上在酒吧里喝酒的那几个。两人进来跟大家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坐到雷哥旁边。罗春嘴里的雷哥叫赵雷，是检察院某领导的表弟，在一次酒局上和王俊凯打过照面，后来又常去罗春家车行洗车，慢慢说上话的。
    “服务员拿份菜单。”
    “不用点了，够了！”
    见罗春要菜单，赵雷假模假样的推辞，桌子上已经堆满了菜，罗春坚持接过菜单递给赵雷。
    “雷哥看再加点什么？”
    “不用，自己人吃个便饭别浪费。”
    几番推辞后罗春还是加了几个菜，桌子上几乎都放不下了，然后又要了几瓶好酒，这才见对面几个人露出笑容。这样的嘴脸让一旁的王俊凯很不舒服，他知道今天这单肯定又是罗春买了。
    酒过三巡后一屋子人已经聊的热闹，即使各怀心事目的明确，也都会将戏演全。
    “早就听说王俊凯酒量好，来！”
    赵雷话音刚落，王俊凯面前就多了一排酒杯，旁边男的起身倒满了白酒。罗春一下子就慌了，王俊凯明明就是一杯倒的酒量。
    “雷哥，雷哥，他不行，我来好吧！我替他。”
    “你？你想喝下一波跟你喝，这我想跟王俊凯交个朋友喝个酒还不行？”
    赵雷笑，不带一丝感情。
    “不是，他酒量不行，您跟他喝哪儿能尽兴啊！”
    “春子！”
    王俊凯扫了他一眼，罗春会意没在说下去。
    “雷哥我先干了。”
    王俊凯举杯一饮而尽，连续7杯没有停顿，一旁的罗春看的胆战心惊。然而喝完后才今天这顿饭才算刚刚开始，一群人开始轮流和王俊凯喝了起来，王俊凯来者不拒，屋子里热闹非凡。一旁的罗春看着满脸笑容的和一群人喝酒开玩笑的王俊凯心里钝钝的，那个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的人正干着他最厌恶的事情。
    “对了，那个谁，易烊……什么来着，跟你什么关系啊？”
    快到11点的时候赵雷终于开口，
    “我一朋友。”
    “朋友？”
    赵雷反拍了拍他肩膀，
    “早听说王俊凯特仗义，今儿算是见识了。”
    “雷哥，所以这不麻烦您来了，您看有什么办法没？”
    “没辙能叫你过来？”
    罗春问完，赵雷冲他挑了挑眉。
    “你雷哥我记着你小子的好，为了这个事情我亲自跑了一天。”
    “就知道雷哥您仗义，我敬您一个。”
    罗春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但是这事儿确实不好弄，上面查的正紧，听说已经弄到副局那里去了。”
    “是，所以得麻烦雷哥您多多费心了。”
    赵雷一直在铺垫，罗春听得出来，但是他还是装作焦急又感恩戴德的样子，等他开价。
    “嗨！咱们自己人就不用那么客气，难就难在这个事情涉及的相关部门太多。”
    “雷哥，这上下走动肯定少不了花钱，您看这边准备多少合适？”
    “嗨，咱们之间提什么钱！”
    “不不，雷哥您能出面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这钱肯定是我们出的，不然下次有事儿哪儿还敢麻烦您。”
    “行，你这朋友我交定了，这样吧！你先准备20个。”
    “……”
    罗春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自小在南城长大，这种事情见的多了，南城不知道多少人碰过那些东西，只要稍微塞点钱，基本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见罗春半天没说话，赵雷笑容逐渐消失。
    “行了，也不早了，吃完了咱们也撤了吧！”
    “雷哥您看能不能少……”
    “喝的有点多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我尽快给您。”
    王俊凯开口，走到门口的赵雷一群人停在了原地，王俊凯站了起来看着赵雷。
    “钱我尽快准备好，那边就麻烦雷哥您多费心了。”
    “成。”
    赵雷很快恢复笑容，他承认，面前的这个人的交际能力远不及罗春的一半，但是在每次自己刁难时他都处变不惊一脸淡然，那种沉稳的气场是巧舌如簧的罗春所达不到的。
    从酒店出来后王俊凯在马路上哇哇吐了一地，吐完后罗春将他扶到绿化带旁的长椅上躺着，下完雨的夜里挺凉的，露着丝丝寒意，罗春坐旁边抽烟。
    “王俊凯。”
    “嗯。”
    “你上哪儿弄这些钱去？”
    “唔。”
    王俊凯含糊不清的发音，像是要睡着了，又像是太累了。罗春吸了口烟然后将剩下的扔到地上踩灭。
    “走吧！回去。”
    罗春将王俊凯扶了起来，坐起来的王俊凯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弯着腰又呕了起来。只是一天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胃里跟针扎一样。
    “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瓶水。”
    “春子。”
    “啊？”
    正准备去对面超市买水的罗春被王俊凯拉住，
    “你能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么？”
    “什么？“
    罗春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样又问了一句，侧过头看见王俊凯看着自己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淋湿的黑夜。
    “我想他了。”
    “艹！”
    沉默了会儿罗春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那一句不知道是骂王俊凯还是自己。
    “吱呀……”
    门被推开发出微弱的声响，因为睡眠很浅，所以有一点声响都会被吵醒，背对着门侧身睡觉的千玺没有动弹。
    即使脚步很轻，也能够感觉到那个身影越来越近。
    “千玺……”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开，侧躺着的千玺慢慢睁开眼。
    “千玺。”
    千玺坐了起来，王俊凯的脸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投入眼帘。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说完，王俊凯伸手想要抚摸千玺的脸上伤痕，但是又怕弄疼他不敢碰上去，就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眶红红的。
    “疼不疼？”
    “不疼。”千玺摇摇头，“你怎么喝那么多酒？”
    “你吃饭了吗？”
    带着鼻音，声音轻轻地，王俊凯坐到千玺旁边。
    “吃过了。”
    “给我看看。”
    王俊凯将千玺的的身体掰正对着自己，仔仔细细额检查，当他检查完胳膊后千玺便不让他再看了。
    “给我看看。”
    “没事儿……”
    话音刚落，千玺便跌进了王俊凯怀里，毫无预兆地，王俊凯抱住他，浓烈的酒精味道在千玺鼻腔四周蔓延。
    “王俊凯。”
    “你冷不冷？”
    王俊凯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个冰块，像是冬天时候的千玺，手脚冰冷，没有一丝热气，王俊凯又将他抱紧了一点。
    “不冷，你……先松开。”
    “千玺。”
    “嗯。”
    “你再等等，明天就带你出去。”
    “快回去，先洗个澡别感冒了。”
    “我明天来接你。”
    各说各话，到最后千玺停下接上了他的话，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闷闷一声。
    “嗯。”
    “你再问一遍。”
    “什么？”
    “问我为什么来了。”
    千玺觉得指尖和心都在微微颤抖。
    “你问我。”
    王俊凯将下巴抵在千玺的肩膀上，
    “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
    微弱的光线从门缝筛进来，空气里漂浮的酒精和他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营造出了一番缥缈又让人沉醉眷恋的场景。
    失眠好几天的千玺在那天夜里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他变成了一座岛屿，海面以上的自己林海浩瀚竹树环合，海面以下的自己冰冷坚硬满目疮痍。他还梦见一只无足鸟在自己上方飞啊飞，盘旋着不曾停落。
    王俊凯回到家时已经凌晨2点了，客厅留着一盏台灯，发出暖黄色的亮光。听见开门的声音，睡着的王皓炳打开抬头看了一眼。
    “回来了？”
    “嗯。”
    王俊凯应了一声，将书包放到了客厅沙发上。
    “吃饭了吗？”
    “吃过了。”
    王皓炳嗯了声躺下去接着睡，被公司开除之后王浩炳精神一直有些萎靡不振。王俊凯穿过客厅往房间走，两室一厅的房子很小，客厅和房间的距离只有两步。走到房间门口的王俊凯没有进去，他与王浩炳的房间只隔着一堵墙。
    “我需要点钱。”
    “在抽屉里。”
    王浩炳翻了个身，
    “要20万。”
    ……
    “你惹什么事情了？”
    房间了安静了会儿才响起王皓炳惊恐的声音，他腾地坐起来打开灯，明晃晃的灯光刺的眼睛生疼，眯着眼睛适应了会儿，然后他看见门口站着的王俊凯面目犁黑，脸颊和嘴唇毫无血色，只有那双眼睛还有一丝生气。
    “我想把房子卖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千玺出了点事。”王俊凯说。
    “他惹什么事儿了要20万？”
    “这个以后再跟你说，钱最迟明天就要凑齐。”
    “房子我不会卖的。”
    “当时你欠刘川的高利贷是他眼睛不眨的帮你还的。”
    “那五万块钱我会尽快还给他。”
    “你以为就是5万块钱的事情吗？去年你弄回来的满屋子的烟花炮竹引起的火灾，那几十万你以为是谁帮你还的？！”
    “……”
    王皓炳不敢相信的看着王俊凯。
    “还有你的……”
    如果不是他安排，你以为你的工作是怎么来的。
    王俊凯没有说出口，他想要保留王皓炳最后的自尊。
    “他为什么要这样帮你？”
    “什么？”
    “你们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这样帮你？”王俊凯没有说话，王皓炳接着说，“无论他图你什么，房子我绝对不会卖的。”
    “如果当时不是他帮忙，现在蹲在牢里的是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帮了我们很多，可是卖房子不可能。”
    “你就不能一次不自私吗？！”
    “如果卖掉了。”王皓炳声音变得沙哑，“你妈回来时，就找不到我们了。”
    “她不会回来了。”忽然的王俊凯眼眶通红，“她不会回来的。”
    “她会回来的。”
    “不会！”王俊凯忽然大叫，“到底怎样你才会卖？”
    “除非我死。”
    王皓炳看着王俊凯，深凹的眼窝里也是一层雾气。
    “咚……”
    王俊凯跪在了地上。
    “求你。”
    房子售卖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王俊凯从凌晨跪到了天明，天亮的时候王皓炳起床洗漱，刷完牙他对着跪在地上几近虚脱的人说房产证在第二个抽屉里。
    “谢谢。”
    这两个字让王皓炳眼眶泛酸，三年了，在外人看来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他知道王俊凯这三年每日都如同在地狱里煎熬。他母亲架不住流言风语不告而别，自己失业赌博酗酒一次次动手打他，所有的指责谩骂涌向他，他都一声不吭，然后慢慢长成了刺猬的样子。
    可是昨晚黑夜里跪在地上那小小的一团突然让王皓炳心一阵阵抽搐着疼，他不知是难过还是庆幸。也许庆幸的是即使王俊凯经历了这世界的肮脏险恶依旧心地善良柔软，难过的是王皓炳放佛能够看见这只刺猬的结局，为了保护谁竖起全身的刺与万人为敌，也是为了靠近谁而生生把身上的刺拔光。
    想要保护他，又想拥抱他。
    当王俊凯拎着二十万现金去找赵雷却被他悉数退回表示无能无力的时候，王俊凯听见自己的身体里刮起了一阵狂风，它尖锐的呼啸着，穿透了他的身体。他骑着车找到林子航，在暮色四合仍然喧闹的操场将他按在地上，拳头像是雨点落在他的身上，王俊凯从始至终只问一句话，
    “到底是谁指使的？”
    王俊凯不相信任何事情都那样的凑巧，如果没有人在幕后指使，林子航、赵雷还有警察局那些滥用私刑的人步调怎么可能如此一致。
    然而林子航被打到血流不止都咬着牙一声不吭。
    【如果你敢说出去半个字，我会让王俊凯死的很难看。】
    “算我求你行么？”到最后王俊凯瘫倒在地上，“到底是谁？”
    “王俊凯。”林子航躺在地上，“算我求你，不要管了。”
    那时候的林子航还天真的以为只要王俊凯不插手，他就能置身事外。这让后来的王俊凯真真切切的恨过他，恨到想要亲手掐死他，那种恨意伴随了王俊凯很多年，但是到最后的最后那份蚀人心骨的恨却慢慢被岁月和生活消磨。甚至之后每当王俊凯在名利圈里穿行，他都能够想到，也许那时候的缄口不言是林子航用一种笨拙而粗陋的方式保护他。
    夕阳从背后投了过来，在水泥地上留下一片金色的光影。
    刘志宏知道王俊凯会来找他，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这样快。
    在二中学校门口的书店前，他站在那里，低着头，风从他皱巴巴的白色衬衫里穿过，空空荡荡。
    “你来了。”
    “嗯。”
    王俊凯抬头看了刘志宏一眼，是晚自习时间，四周都静谧无声。
    “为他来的吧？”
    刘志宏开门见山，王俊凯点点头。
    “那这算是你在求我？”
    “是。”
    王俊凯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或难以启齿。
    “从小到大好像都没见你求过谁。”
    “你就说你帮不帮。”
    直直的看着刘志宏，没有一丝躲闪，坦荡的让刘志宏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他甚至认为只要王俊凯在看见自己时有一丝不自在，都证明他们彼此有感情上的纠缠牵连，可是王俊凯没有。
    “你开口我怎么可能不帮。”
    “这里是20万。”
    “呵呵……”　刘志宏笑，有一点酸涩，“如果是钱能搞定的事情你王俊凯就不会来找我。”
    “你先拿着，不够我再去凑。”
    王俊凯将装着钱的塑料袋递给刘志宏，刘志宏没有接。
    “听说你把房子卖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刘志宏脸上仅存的一点笑容慢慢消失，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如果王俊凯擅长察言观色他就能明白刘志宏下面说的一句话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
    “你说。”
    “和我在一起。”
    没有一丝犹豫的，王俊凯转身往后走。
    “四年或者五年，你想好了吗？”
    刘志宏在身后说，是有十足把握的语气。
    “最迟明天就会定案，如果被定为刑事案件，就直接判刑了。”
    前面的身影直愣愣的定在原地。
    “如果定了，谁都救不了他，何况他家里也没打算救他。”
    “刘志宏！”
    是有多久没有听见他这样叫过自己了呢？两年？三年？已经记不清了。明明是严肃的口气，却让刘志宏心生欢喜然后又无法抑制的难过起来。那时候他们打架吵架，只要王俊凯占下风他都会气急败坏的冲自己大吼大叫，刘志宏！这样叫自己。刘志宏喜欢他叫自己的名字。后来，王源出事以后，他们真的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再也没有喊过自己的名字了，他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你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朋友吗？”
    “没有。”
    “你比记忆中还要冷血。”
    “你可以拒绝。”
    冷血？
    刘志宏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一阵绞痛，可是他的口气却坚定的残忍，他就像看着一个被宰的羔羊一样看着王俊凯。
    “我答应你。”
    过了很久，王俊凯看向他，眼睛里泛着的支离破碎的光。
    “现在，马上，把他弄出来。”
    罗庭信在小区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王俊凯。
    “吃饭了吗？”
    “你怎么来了？”
    罗庭信将外卖铺在旁边的石桌上，王俊凯坐了过去。
    “他怎么样了？”
    “没事了。”
    “那就好。”
    王俊凯大口吃饭，像是饿极了，罗庭信不知道这几天他吃饭没有。
    “听说你把房子卖了。”
    “嗯。”
    “那你们以后住哪儿？租房？”
    “再说吧！早晚都要离开这儿的。”
    “那你爸呢？你要走，你爸也跟你走吗？”
    见王俊凯不说话，罗庭信说，“是不是谁都没有他重要？”
    “罗庭信。”王俊凯打断他，“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吗？你和千玺。”
    “什么？”
    “你现在很敌对他。”
    “我只是……只是觉得他家里人来处理比较好。”
    “他家里人不会管的。”
    “为什么？”
    “他是离家出走。”
    “他说的吗？他说什么你都信？”
    罗庭信激动的说，然后发现王俊凯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不要针对他了。”
    “王俊凯……”
    “我欠他的不是一套房子可以还清的。”
    “什么？”
    一时间受到的惊讶或者说是冲击让罗庭信声音开始发颤，更让他害怕的是他发现王俊凯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像是在证实什么。
    “你说什么？”
    “他帮过我很多次，还救过我的命，不是吗？”
    石桌不远处有一盏路灯，暗黄的光线被繁盛的树木细细筛出阴影投在王俊凯脸上，明暗交错。
    “不是那样的。”
    “我上去睡觉了。”
    没等罗庭信说完，王俊凯单薄的身影就消失在楼梯口。也许是月光过于清冷，阴雨过后乌云还未散开，所以没有繁星的空中一片寂寥，这种无法改变的黑暗让罗庭信觉得恐惧。就像是王俊凯细数千玺对他的好时他无法反驳一样，那种无能为力让他害怕。
    他害怕王俊凯知道真相，他又害怕王俊凯不知道真相，他更害怕王俊凯明明知道却又假装不知道真相。
    深爱、仇恨、过去。未来，时间过去，一笔笔账目早已算不清。
    第二天清晨千玺被带到干净的房间，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刘志宏坐在桌子对面。
    “看来是吃了点苦。”
    脸颊还有胳膊上伤痕明显，不用问衣服遮住的地方伤痕只会更多。刘志宏第一次见这样的千玺，衣冠不整，好几天没洗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但举手投足间却丝毫没有落魄的感觉。
    “比里面的饭好吃吧？”
    “嗯，还不错。”
    千玺喝了一口豆浆点点头。
    “是要托你的福出去么？”
    “你托的是王俊凯的福。”
    “那我应该好好谢谢他。”
    “离开南城。”
    “为什么？”
    “放你出去的条件。”
    “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看来真的很重要。”
    咬了一口包子，不紧不慢的咀嚼吞咽，说话时会扫一眼刘志宏。
    “王源母亲去世之前问我，为什么她的孩子死了，而害死他的人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刘志宏一声不吭，
    “今天我找到原因了。”
    “过去的事情你一定要揪着不放吗？”
    “当年你也像今天放了我一样放了害死王源的王俊凯了吧？”
    “对。”刘志宏说，“是我放的他。”
    “你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易烊千玺，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孤身一人吗？”刘志宏看着他，“因为你自负又冷漠，以为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笑的认为你看见的就是事实，全世界就只有你最痛苦。所有的意外在你看来都是阴谋，你被放大的仇恨纠缠痛苦着，然后把这些你自作自受的痛苦归到别人身上，去折磨他去欺骗他，但凡有一次你肯真正敞开心扉的看看，你就会发现，每个人都他妈比你不容易！每天夜幕降临的时候你都不会觉得恐惧吗？你那被阴谋仇恨包裹的心不会觉得害怕吗？”
    “这三年来，你就是这样安慰欺骗自己的吗？”千玺放下筷子，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因为他的任性和肆意妄为导致的死亡就那么容易被原谅吗？就可以什么责任都不承担吗？如果当时死的是他，你又会怎样对待王源？也会这么大度的宽恕吗？”
    “易烊千玺。”刘志宏目光凶狠，“你敢动他半分试试。”
    铁门哐当一声合上的时候，南城夜色刚刚降临，路灯依次亮起，道路两旁繁茂的树枝将昏暗的光线稍微遮挡，在地上投下稀疏暗淡的光影。
    千玺从拘留所出来，外面是扫一眼就能看完的空旷，但他还是将四周扫视了两遍，然后眼皮缓缓垂下。没有坐公交车，南城本来没有多大，转过身顺着路慢慢的往回走。
    主街道上人也并不多，偶尔能看见三三两两的行人。夜里开始落凉，从远处吹过来的海风带着湿气，在南城住久了都会知道，风里有雨水的味道。五月台风开始活动了，台风过境总会带来大量的雨水。
    “嗡……”
    手机来电发出震动，千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按了静音，眼底闪过的一丝丝带着希望的亮光一同消散。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余菁菁挂断电话吸了口气然后转身推开易钧聍办公室的门。
    “易总，明天上午10点的飞机。”
    “嗯。”易钧聍点点头，“你先下班吧！”
    “刚才南城那边传来消息了。”
    低着头看文件的易钧聍没有停下，但是余菁菁很确定她看见易钧聍的眼神停顿了几秒。
    “少爷出来了。”
    易钧聍面无表情，余菁菁小心翼翼的观察揣摩着他的心思，见他暂时还未有不悦的情绪接着说下去。
    “王俊凯把房子卖了，房子目前市值45万，因为着急出手只卖了15万，之前他托了很多人，但是最后是南城警察局局长的儿子刘志宏帮的忙。目前还不知道少爷体内有毒品的原因，这边已经安排人过去调查了。”
    “余菁菁。”
    “是，易总。”余菁菁连忙答道。
    “如果你想应聘管家或者私人助理的职位，我可以帮你介绍。”
    “易总……”
    “出去。”易钧聍说，每一个字都散发无法反抗严厉，“我回国之前谁也不许去。”
    “是。”
    余菁菁回答，退了出去。
    始终握着手机导致手心有些潮湿，风空空荡荡的从千玺发间略过，微微低头向前走去，白衬衣有些皱了，很多地方被灰土弄脏，但是依旧看不出有半分落魄的样子。只是在他不知道第几次将手机拿起又放下的时候，他的神情和背影看起来都有些落寞。
    终于，在街道第三个拐角的时候，千玺停下脚步，他吸了口气然后按下了拨号键。
    “喂？”
    拨过去很久在千玺甚至想要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王俊凯的声音传了过来，千玺的眉头微微展开。
    “你在哪里？”
    “在学校啊！”
    拿着手机的手却又握紧了些，王俊凯回答后千玺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在短暂的沉默中他忽然发觉到一个在这通电话之前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无论是电话还是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次都是王俊凯先开口，自己只需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可以了。
    “那……”
    “王俊凯你还不给我滚过来！想死是吗？！”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的大云的怒吼将千玺打断，侧头看向大云的王俊凯将手机与耳朵隔出一段距离，然后四周哄闹的声音一同收进了电话里，听起来格外热闹。
    “我先去排练了啊！先不说了。”
    电话从王俊凯那边被挂断，夜幕又黑了一些，海风也从温和逐渐变得猛烈起来，乌云将天空压得很低，路上的行人加快步伐，疾驰的车辆嗖的从身边穿过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就那样，拿着手机孤零零的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从远处看去，像一条刚被主人抛弃的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王俊凯！”
    礼堂里，见王俊凯沉默的盯着手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云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不答应！”
    “没什么。”
    王俊凯回过神，转身往舞台那边走去。
    蓄了一整天的雨终于下了起来，啪嗒啪嗒的拍在屋顶，在地面溅起水花。礼堂里粘稠的空气慢慢消散，打开窗户凉意慢慢吹进来。在南方的沿海城市，这个季节不停的雨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学校广播不停的发布着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台风即将登陆，广播员叮嘱学生们需要注意的事项，但是没有人在听，人们总是会对常见的危险掉以轻心或者说嗤之以鼻，对于南城的人来说每年夏季如期而至的台风也不过是会带来几场暴雨的风罢了。
    “千玺！”
    刚进学校千玺遇见了同桌，同桌兴高采烈的朝着他跑过来，一副惊喜的样子和语气。
    “你回来啦！”
    “嗯。”
    千玺点点头回答，同桌撑着伞挤在他旁边。。
    “你好几天没来上课，我还担心的不得了呢！你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
    说担心的口气里真的夹杂着担心，千玺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想要说谢谢开口却变成了简短的两个字，但是好在旁边的人似乎并没有在意，自顾的接着往下说。
    “我跟你说啊！王俊凯最近挺不正常的你最好躲他远点。你那天被带走后他基本上也没有来学校了，后来回班直接跟林子航在课堂上打了起来，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但是他俩可是玩儿了好多年的哥们儿啊!王俊凯下手还那么狠，你是没看见，王俊凯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他们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们都被赶出去了没听见，反正你少惹他就行。”
    “嗯。”
    “学校里好多谣言，你就听听不要在意啊！”
    “好。”
    “你都不好奇是什么谣言吗？”
    同桌半惊讶半好奇地问，千玺配合的问，
    “什么谣言？”
    “有的人说你吸毒才被抓的。”
    同桌压低声音小心的说，千玺抿嘴淡淡地笑了笑，他被带走的时候他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然而同桌的下一句便让他若有似无的笑僵在了脸上。
    “还有很多人说王俊凯和刘志宏现在关系特暧昧。”
    说话间下课铃声响起，校园里人慢慢多了起来，几个人一起挤在伞下往食堂跑。在距离礼堂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两人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王俊凯，王俊凯抬头看向这边的刹那面色微变，千玺同桌如临大敌的转身跑掉了。
    千玺走过去，收起伞站在王俊凯旁边。
    “忙完了吗？”
    “嗯。”
    旁边的人在千玺走来时自动往两边撤离，腾出了很大的地方，但是依旧忍不住好奇偷偷地地看过来。
    “吃饭去吧！”
    “我不饿，你自己去吧！
    说话时王俊凯不自然的避开了千玺的目光，他微微偏着头将视线投向操场方向。
    “那一起回教室。”
    “叮。”
    短信提示声，王俊凯从兜儿里掏出手机看了眼然后脸色立马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一起回教……”
    “我还有事先……”
    慌忙打断千玺话的王俊凯没说完的后半句被朝着自己走来的刘志宏打断。
    【一起吃饭。】
    30秒之前发来的短信上只有四个字，但是已经足够让不擅长伪装的王俊凯瞬间慌乱。
    千玺顺着王俊凯直愣愣的视线望向前方，撑着眼熟的格子雨伞的刘志宏便清晰的映入眼帘。王俊凯慌乱躲闪的表情在脑海闪现，像是雷雨之前忽然划破夜幕的长长的明亮的闪电，转瞬即逝却又无法忽视的刺眼。
    “千玺也在呢！”
    刘志宏目不斜视的走过来冲千玺笑笑，然而没有等千玺回答，他的目光没有一丝停留平移到了王俊凯身上。
    “下雨堵车，晚了会儿。”
    王俊凯将头偏向一边，没有说话，刘志宏向前走了一步，两人便站在了同一把伞下。
    “千玺吃饭了吗？一起去吧？”
    四目相接，刘志宏客气的话里充满了挑衅与示威的味道。
    【下雨堵车，晚了会儿。】
    千玺看向王俊凯，他面无表情看着前方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比雨水还凉的气息。
    “不了。”唇角带着一点点笑礼貌的回答。
    如果千玺的心没有被上面那句话打乱，他敏锐的洞察力会发现王俊凯的手一直握成拳状，他投向远方的视线因不知所措而凌乱无形，这样他理智强大的思维与逻辑便会告诉他，王俊凯不过是因为想要帮他而去乞求刘志宏。可是再聪明的人，在感情面前都只是一只草履虫。
    “我靠，什么情况？是我眼花了吗？”
    “那是刘志宏吧？”
    “死对头走到一起？是我活太久了吗？”
    ……
    旁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叽叽喳喳热闹轰动，不知道在走廊站了多久，直到鞋子完全湿透凉意从脚心传遍全身，千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俊凯真的已经离开了，和刘志宏一起。
    第一次吃柠檬会酸的睁不开眼睛，第一次摔跤会痛的掉眼泪，第一次被告白会紧张到手足无措，第一次有喜欢的人会无时无刻不想要见他。这些都是可以轻而易举描述的感觉，而有些感觉却用尽你所学的词语也无法描述清楚，但是你也一定有过。
    捉迷藏的时候，你独自在树上躲到天黑，最后你发现，你坚信会第一个来找自己的那个人已经和其他人一起回去吃晚饭了。
    那种，你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想承认的，被遗弃的感觉。
    “我们吃什么？”
    两人出了学校后雨势渐渐小了点，刘志宏偏过头问，王俊凯没有回答沉默的往前走离开伞下，刘志宏加快脚步跟上去将伞高高的举到他头顶上方，以免他被淋湿。
    “你干嘛！下雨呢！”
    “你有意思吗？”王俊凯忽然停下脚步，“从他出来就跟着他，有必要吗？”
    “你现在好像在责怪我打扰你们重逢了。”
    “我告诉你刘志宏！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你这样让我觉得特没劲。”
    “所以我们连一起吃顿饭都不可以是吗？”
    “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
    “那你拿着伞。”
    刘志宏上前将伞递给王俊凯却被他不耐烦的推开，两人都没有握紧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一阵风将它吹翻过来。王俊凯看了一眼明明有些尴尬却还是上前去捡的刘志宏，内心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他还是扭头走掉了，留下刘志宏在后面勉强地笑了笑。
    所以人啊！总是这样，总是不动声色理所当然的将身上的刺扎在真正爱你的人的身上，那句歌词多么精辟，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但你要记住，感情的世界也是有着守恒定律，你将刺插进别人身上产生的疼痛，总有一天会通过另外一个人完完整整的还给你。
    下了公交车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从公交车到小区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千玺撑着伞刚走两步，一辆面包车便猛地停在马路边，车门哗啦被推开，听见动静偏头看见两个男人朝着自己快速跑来的千玺扔掉伞往前跑，却还是来不及被有备而来的男人两步上前抓住，因为身上有伤所以只过了两招就被绑起来塞进了车里，司机一脚油门飞速行驶起来，整个过程没有超过2分钟。
    “谁派你们来的？”
    手脚被绳子捆绑扔在了后面座位上不能动弹，然而声音却极其冷静，面无惧色的打量着对方，完全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到了你就知道了。”
    “川哥的后台比想象还硬啊！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以为他不出来就没人收拾你吗？”
    男人说罢后千玺陷入沉思，他的猜测被毫无戒备的男人不小心证实，轻易地被套出了二条信息，第一，这件事情和刘川有关，第二他还没有出来。刘川被判刑是因为自己抓住了他吸毒的证据，那么自己被设计进去差点被判刑，是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自己体内出现毒品一定是身边的人做的手脚，同桌说王俊凯与林子航动手，所以这件事90%的可能是林子航做的，如果是这样，林子航一定知道对方是谁并且被收买，这样的话那王俊凯……想到这里，千玺一惊。
    “大哥，后面好像跟着个人。”
    “谁啊？”
    “看不清，骑着摩托车！”
    一直安静躺在后排座椅上的千玺在听到对话后浑身一震，然后奋力挣扎想要坐起来。
    “你TMD的老实点！”
    男人朝千玺吼了句，然后回头看着越来越接近车的摩托车冲司机说，
    “开快点！”
    “大哥，是王俊凯！我艹，他不要命了啊！”
    另外一个男人惊呼，后排挣扎的千玺身体一下子僵化，他侧身让身体滚到地上然后用后背抵着座椅将头伸到窗户边，外面一片漆黑，千玺瞪大眼睛。
    “王俊凯！”
    “嗡……”
    王俊凯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千玺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王俊凯的名字，摩托车加速发出的剧烈的刺耳的声音。
    “停车！”
    摩托车几乎与面包车并行，王俊凯的怒吼透过窗户传进来，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恐怖，但是却透露着一股冷静。
    “停车！”
    “加速！甩掉他！”
    王俊凯一只手握着车把一只手用力的拍着车窗，“停车！劳资让你停车！”
    “危险！”千玺冲王俊凯叫，司机突然地向右并行，大雨将地面浇的湿滑无比，单手掌握着方向盘的王俊凯轮胎打滑差点摔倒，虽然反应迅速掌控住了摩托车但依旧逼到了马路中间，因为是单行车道，来往的车辆穿梭无序，一辆急速行驶轿车从王俊凯身边擦过去，差一点两车相撞。千玺大喊，“别追了！王俊凯！！”
    “艹！”
    司机看着再次靠上来的王俊凯骂道，雨越下越大，骑着摩托车的王俊凯浑身上下滴着水，湿漉漉的头发狼狈的贴在脸上，雨水顺着脸庞流下。
    “停车。”
    千玺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定定看着前面的男人，语气里满是狠厉，男人嗤笑，
    “怎么了？害怕了吗？”
    “我让你停车！”
    “到了自然会停车的。”
    “大哥王俊凯不见了！”
    另外一个男人忽然说，千玺听罢连忙看向窗外，一直在旁边的王俊凯不知何时消失在夜色里，因为大雨和黑夜后视镜里什么都看不清。
    砰，砰，砰……
    心脏强烈起伏，千玺身体忽然开始微微颤抖，一种害怕的感觉遍布全身，如同上一次他在海里找不见王俊凯一样的恐惧。然而下一秒，车内突然发出来的巨大叫声将千玺从恐惧中拉回来。
    “啊……”
    从前方巷子里横穿到主路上的王俊凯，骑着摩托车笔直的朝着面包车冲来，距离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减速，像是草原上与敌人厮杀的狮子，缓缓退后然后猛地冲上去，用生命孤注一掷，要么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要么，同归于尽。
    他要逼停带走千玺的面包车。
    狭窄的马路完全没有变道的余地。
    面包车的大灯将冲过来的王俊凯照的一清二楚，他紧皱眉头，通红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紧张却没有半分退缩，像是扑向火堆的飞蛾，就那样义无反顾的直直的朝着千玺的方向扑过来。
    车内，咬着嘴唇的易烊千玺面如死灰。
    “停车！”
    “停车！”
    两个男人同时大叫起来，司机猛地将刹车踩到底，车停下的时候砰的一声千玺与两个男人一同被甩了出去撞到前面椅背上，司机直接撞到了方向盘上，天旋地转。
    王俊凯！
    血从额头流下来，但千玺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用力地艰难地抬起头来，他看向车前方，没有任何人。
    王俊凯！
    千玺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忽然的眼眶灼热难忍，他张着嘴用力吸气，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艰难的呼吸不至于窒息死去。
    “砰！”
    忽然一声巨响在耳边传开，千玺回过头，透过被砖头砸碎的玻璃看过去，外面是王俊凯阴沉愤怒的脸。
    因猛烈撞击而不能动弹的男人们在王俊凯砸碎玻璃后反应过来跳下车，这时候王俊凯刚打开车门，还未来得及解千玺身上的绳子，见三个男人围了过来，立刻将打开的车门关上，把千玺留在了车里。
    “王俊凯，你先走！”
    千玺快速说，但已经被三人围起来的王俊凯没有回答只瞪着前面。
    “王俊凯！这儿有你什么事儿？”
    “你绑别人我不管，但你们敢动他一根手指头试试？！”
    “呵……好大的口气。”
    为首的男人讥笑，司机和另外一个男人站在他后面。
    “可是怎么办，今天我一定要带走他。”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了。”
    王俊凯鄙夷的冲三人扯了扯嘴角，
    “艹！”
    见状，为首的男人一拳砸过来被王俊凯轻易躲开然后一记勾拳将他撂倒在地上，身后的两个男人见状一同扑了过来。
    “你他妈找死！”
    “王俊凯后面！！”
    千玺叫，王俊凯闻声侧身躲过后面男人的拳头，顺手抓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到在地上，男人痛的哀嚎起来，这一摔也彻底将男人的胜负欲和愤怒激发到了最高点。
    于是在三对一的混乱搏斗中，千玺看见他们将王俊凯围住，一个男人捡起地上的砖头朝着他狠狠地砸过去。
    王俊凯瞪着通红的双眼，每一拳都使出了全部力气砸向对方，然后砸在他身上的拳头也都重之如铁，如雨点般的毫不留情的落在他身上，而王俊凯却站在车门前丝毫没有后退半步，他绝对不会让三人打开车门。
    路灯昏暗，风里还有雨水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道。千玺缓缓地闭上眼睛，眼皮不停的抖动着，浑身伤痕的王俊凯从眼前消失，可是拳头落在身上的声音依旧不差分毫的钻到耳朵。拳头每落到身体一次，他的心就被粗糙的爪子用力揪起来一次，尖锐的爪子插进心脏钻心的疼。
    即使坐在车内闭着眼，不停歇的哗啦啦的大雨也将千玺的视线淋得模糊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如同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千玺！”
    千玺闻声睁开眼，面前是王俊凯伤痕累累的脸，他的嘴角流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三个男人躺着地上无法动弹。
    “你没事吧？啊？”
    王俊凯慌忙将绳子解开，然后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的打量千玺，好像满身伤痕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样。
    “哪里疼吗？有没有受伤？”
    “王俊凯！”
    千玺说。
    “喂。”
    公交车上千玺接通了北京第无数次打过来的电话，难以置信电话被接通的余菁菁差点在地铁里叫出声。
    “千玺！”
    “有事吗？”
    口气淡然疏离，可余菁菁已经十分满足了，她压住自己的激动。
    “易总明天要去美国了，要在那里待半个月，你……要不要回北京一趟？上次去接小少爷放学他问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见对面不说话，余菁菁接着说，
    “我现在给你订机票吧？”
    “这边下雨，飞不了。”
    “那我给你定明天上午的！”
    “不用了。”
    下雨没什么人，车里很空旷，千玺独自坐在后排，余菁菁刚得到的希望被打破，声音也低了下来。
    “你在那边还好吗？易总……其实很担心你。”
    “挺好的。”
    “千玺。”
    余菁菁确定电话那边的人现在情绪低落，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确定和谁有关。
    “王俊凯把房子卖了你知道吗？”
    靠着窗户的千玺僵直了身体，
    “他房子的地理位置很好，市值在45万左右，可着急出手，所以只卖了15万，然后不知道哪里借了5万，因为要凑20万赎你。”
    “嗯。”
    “收手吧！”
    一声小小的叹息。
    “你根本下不去手不是吗？”
    “这是我的事情。”
    “就到这个程度为止吧！他已经为你倾尽所有了，现在的他除了你用欺骗编织的泡沫一样的未来，他一无所有，就算你不继续下去，他的下半辈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要在欺骗麻痹自己了！”余菁菁说，“这样对他根本不公平！他对你的爱根本不比王源少，可你却因仇恨和对王源的愧疚直接判了他死刑，这样公平吗？就一次，一次行吗？你去看看他的爱和你自己最真实的心！”
    “王俊凯！”
    千玺开口，一种忽然溢出来的负罪感如同恶魔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艰难发声。
    “我们走吧！”
    一条来自地狱的流着黑色脓液的藤蔓将想要挣脱的易烊千玺紧紧缠裹往下拖拽，可一直以来自甘堕落沉迷在黑暗里的人像是忽然被某种力量牵引奋力的想要挣脱它，他胆怯恐惧小心翼翼，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交换着两张面孔，缓慢地、迅速地，其中一张好看的面孔不断淡化褪色直至消失。他睁开眼看着面前和脑海里面容一致的人，颤抖着慢慢的张开嘴。
    “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王俊凯。”
    捡起雨伞勉强笑了笑的刘志宏叫住前面的王俊凯，王俊凯回头。
    “我开玩笑的。”刘志宏说，“让你和我在一起，是我开玩笑的。”
    “什么？”
    “去找他吧！”
    王俊凯不明所以，刘志宏冲他摆了摆手撑着伞离开。
    “太让我失望了，好不容易以为你会卑鄙一次呢！”从侧面巷子出来的陆风钻到刘志宏伞下。
    “你骂谁呢？！”
    “夸你呢！不过刘志宏，你这下定决心不惜让王俊凯恶心你也要把他捆在身边的计谋怎么这就弃了呢？！”
    “我以为只要把他留在我身边，只要不接触易烊千玺他就不会有危险，可是我忘了，得不到的总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得了吧！装什么高深！”陆风一脸不屑的说，“我看你只是毫无原则的见不得他有半分难受而已。”
    “其实我只是想赌一把而已。”
    “赌什么？”
    “赌易烊千玺和我一样，舍不得。”
    刘志宏说着，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易烊千玺看见自己和王俊凯一起离开时他的眼睛，像是是一间突然停电变的一片漆黑的屋子，空荡、寂静、无助与绝望。
    “赌吗？”
    “赌啊！我赌你赢。”
    隔着雨水，王俊凯看着面前的人，他嘴唇苍白，他声音发颤，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有着恐惧、挣扎、痛苦和无尽的难过。
    王俊凯伸手将脸上的雨水抹去，他笑笑说。
    “好。”
    离开啊！
    好。
    “废物！”
    愤怒的声音在房间里传开，坐在最里面的白露猛的将手里的杯子砸到地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站在门边的三个浑身是伤男人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三个大男人带不回来一个孩子就算了，还被打成这个样子！”
    “白姐，您是没看见，王俊凯完全是不要命的冲过来……”
    “闭嘴！滚出去！”
    三个男人里其中一个开口想要解释，还未说完就被站在白露旁边的一个男人怒斥，三个男人连忙出去了。男人侧过身子帮白露重新倒好茶，满脸堆笑，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白姐，您别生气了。”
    “不生气？你手底下的人就这样我还能指望你们办什么？”
    “这一次确实是我们的失误，但是也不能说失败了，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因祸得福。”
    “什么意思？”
    “这次的失误是没有想到刘志宏会参与进来，谁都知道他和王俊凯是死对头，与易烊千玺也没有深交。”
    “说重点！”白露不耐烦的打断，
    “发现了一段很有意思的关系。”男人说，“还记得三年前在贝壳砂死掉的那个孩子吗？”
    白露想了想点点头，当年这个事在南城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年虽然事情闹到最后王俊凯没有承担任何责任，但是我们都知道那个孩子的死王俊凯脱不了关系。”
    “你想翻案？”
    “翻案谈何容易，那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我是想说，当年死掉的那个孩子是从北京回来的，据我所知在北京的时候，他和易烊千玺是最好的朋友。”
    “谁？”
    白露一脸惊愕，男人回答她，
    “易烊千玺和被王俊凯害死的那个孩子。”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林子航。”
    “那他为什么……”
    “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我想无论他什么目的，王俊凯应该都还不知道这层关系吧！”
    “易烊千玺，和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王俊凯……”
    “也许，易烊千玺和我们是一个目的也不一定。”
    “真是残忍啊！”
    明白男人的意思后，白露笑道，艳红的嘴唇在夜里招摇而妖冶。
    “不过，我喜欢。”
    “所以说，其实我们的计划没有失败，只是因为要加点料稍微延迟了一点而已，一切都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对吧？”
    夜深雨停，洗完澡千玺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往房间走，房间里只亮着一盏落地台灯，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光线暧昧昏暗，先洗完的王俊凯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下过雨的夜里有些凉，千玺将窗户关好，走到床边用手里的毛巾将王俊凯还未干透的头发擦了擦，睡着的人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不舒服的唔了一声，千玺便没有再动他，打开旁边桌子上的医药箱，伏着身子开始帮王俊凯受伤的地方擦药。
    胳膊和腿上都有擦破皮的地方，万幸只是皮外伤，处理好后千玺帮王俊凯盖好毯子，往上坐了点准备帮他处理脸上的伤，害怕开灯会弄醒他，所以房间始终灯光幽暗，千玺需要一直弯着腰才看的清。洗完澡之后脸上的伤痕更加明显了，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和额头都有破皮的地方。
    “呼……”
    虽然知道这样丝毫不会减轻疼痛感，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在上药之前轻轻地吹了吹他受伤的地方，无比小心。
    王俊凯眼角边有一块很大的淤青，因为挨着眼睛，千玺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帮他上药，担心他夜里揉眼睛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眼里，于是起身往厨房走去。很快，睡的迷迷糊糊的王俊凯听见开燃气的声音和水咕嘟咕嘟的声音，但他实在是太累了，从千玺被带走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合过眼，所以他听了会儿后又睡了过去，这个屋子里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让他觉得心安。
    过了会儿，千玺端着剥好的鸡蛋进来，蜷着腿坐到床上开始帮王俊凯揉脸上淤青的地方，刚剥好的鸡蛋还是烫的，虽然手法轻柔，但是还是有些疼，王俊凯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千玺又合上。
    “别弄。”
    口齿不清的说着，
    “我不想吃。”
    “你睡吧！”
    千玺小声说，感觉到他真的是很困了，帮他揉淤青的手也更小心了。直到三个鸡蛋都没有什么温度后，千玺才停下将东西拿到厨房倒掉。
    这时候，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是凌晨二点半了。
    “啧，别舔，王俊凯。”
    千玺刚躺倒床上就发现王俊凯在舔嘴角，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将嘴边的药水舔了进去，估计味道不好，睡着的王俊凯皱起了眉，愠怒的样子，不知道在跟谁生气。千玺侧过身子，一只胳膊撑着身体，用大拇指轻轻擦拭他的嘴角，慢慢地无比专注，直到王俊凯嘴角边没有药水后才准备躺回去，然而只一抬眼整个身体便如同被点穴无法动弹，他的眸子里，是一张那样好看却又伤痕累累的脸庞。
    是因为自己受伤的。
    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时间凝固静止，连钟表指针都没有再走动。
    “其实，今天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有点，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千玺开口，略带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传开。
    “他说要放我出来的时候我猜到了，一定是你答应过他什么，也许是要你和他在一起，我猜到了最坏的结果，可当我真的看见你和他一起走的时候，明明知道你应该是为了我，我的心却还是好像还是被谁撕开，汹涌的往里灌着大雨和疾风。”
    “千玺。”
    稍微楞了一下，原本以为他睡着了。王俊凯的头往上拱了拱，面部贴在了千玺脖子的位置。
    “嗯？”
    “你不能在这里高考。”
    “嗯。”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为什么不回去呢？”
    王俊凯问完，千玺跟着重复了一遍，好像是在问自己，又好像在叹气。但王俊凯没有问下去了，他说，
    “不想高考。”
    “为什么？”
    “就是不想。”
    王俊凯回答，
    “还有10天就高考了，逃避也来不及了。”
    “10天吗？”
    “嗯。”
    “够了。”
    “什么？”
    “千玺。”
    “嗯？”
    “明天早上我想吃三明治，还有煎鸡蛋。”
    咕哝着，含糊不清地吐字让千玺觉得这一定是一只小奶猫在说话，顺便还用它毛茸茸的爪子在自己心尖上挠了一下。
    “你是不是饿了？”
    “哦。”
    哼唧了一声，不知道是饿还是不饿。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别弄了，天都亮了，睡觉。”
    王俊凯拉住准备起身的千玺，然后房间再次沉寂了下来。
    下雨很凉爽，所以即使在夏天相拥而眠也没有觉得热。王俊凯搂着千玺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胸膛，摸索着他的手捏住了千玺的耳朵，然后抱着他沉沉睡去。而旁边的人就像是这三年来每一个暗淡不见天日的深夜一样，睡着又惊醒。
    很久没有过了，他梦见了王源。
    他小跑着往自己身边跑来，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一边跑一边喊，小千千，手舞足蹈的样子。可是，明明是很近的距离，他却一直跑不到自己身边，但是他还是明朗的笑着挥手，小千千。
    嗯……希望我可以一直在他身边，希望他，最喜欢我。
    嗯……希望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会有人比我还要喜欢他。
    忽然胸口一阵抽搐，千玺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车上，外面的世界大雨倾盆，他抬头看见王俊凯骑着车冒着大雨追向自己，他将车飙到最高速度然后笔直的冲过来，然后在泥泞的路上和三个男人拼死搏斗。千玺坐在车内，他的心脏不停的收缩，收缩，可他知道王俊凯一定会赢，因为罗庭信跟他说过，王俊凯从来没有输过，他们都怕死，王俊凯不怕死，所以他不会输。于是千玺睁着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见，王俊凯不要命的样子。
    为了自己。
    虚幻与现实，过去与现在，全部被推入同一个梦境。
    小千千
    千玺
    小千千
    千玺
    ……
    “千玺。”
    不要叫了。
    “千玺。”
    不要叫了。
    “千玺！”
    易烊千玺从混沌的梦里醒来，睁开眼，身边的人翻了个身。
    “嘶……”
    翻身的时候下巴不小心碰到了千玺的胳膊，受伤的地方被撞得很疼，
    “小心点。”
    千玺连忙打开台灯查看他的脸，
    “疼不疼？”
    “不疼。”
    王俊凯摇头，眯着眼睛。
    “怎么了？”
    “我就看你在不在。”
    “在。”
    “你要是做噩梦了，就叫我。”
    “嗯。”
    拖了一截尾音，有一点颤抖。
    “快睡吧！”
    伸手将他额头上凌乱的头发捋好，关上灯，房间又恢复黑暗。
    “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
    雨彻底停了下来，风也归息静止，整个世界的棱角好像都被雨冲掉变得柔和起来。也就在那样潮湿黑暗的一个夜里，易烊千玺的心，在三年以来第一次那样的柔软，像是在仓库搁置很多年几近发霉的棉花被拿出来放到正午阳光下，虽然霉味和湿气依旧存在，可是好像已经可以感觉到不久以后，那团棉花就会恢复它蓬松柔软的样子，带着阳光的香气，看起来好像是新的。
    明天早上给他做三明治和煎蛋。
    千玺想。
    然后，他什么都不想再想。
    他只想要记住，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为了他拼命。
    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
    那句话王俊凯听见了，但是他没有回答。
    盛夏午后，阳光透过梧桐树叶之间的缝隙投在清凉的水泥地上，蝉叫声此起彼伏，竟然不令人觉得烦躁。千玺和王俊凯慢悠悠地往教室走，穿着和所有男生一样普通的白色衬衣，却好看的发光。学校的每个角落都有人趁着午休在拍毕业照，高三真的马上就要结束了。
    “王俊凯！”
    身后不知道谁叫了声，王俊凯和千玺一起回头，然后听见咔嚓一声，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女生拿着相机看着王俊凯笑，落落大方的样子。
    “有事？”
    并不认识她，王俊凯口气生硬，女孩眯着眼睛笑，
    “没事啊！”
    “有病！”
    王俊凯骂了句扭头就走，旁边的千玺抿着微笑的嘴角。
    “你笑什么？”
    “你看不出来人家喜欢你吗？”
    “那怎么了？我又不喜欢她！”
    王俊凯理直气壮的说，好像被人喜欢是一件很麻烦的让人头疼的事情。
    其实王俊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觉得这个女孩挺可爱的，不过那就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在婚礼上女孩把她高中三年里偷拍的王俊凯的照片做成相册送给他的时候。在相册的最后一页王俊凯第一次看见了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两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一个眉清目秀，一个满脸伤痕，在青春的阳光下回头，美好的不像话。
    那天是2012年5月27日，千玺和王俊凯一起回的学校，距离高考还有10天，高考后的第三天是6月11日。
    2012年5月30号
    高二的地理课上我们学过，台风天气时候台风眼区外总是会狂风暴雨，然而由于离心力的作用，台风眼内却是微风无云的好天气，易烊千玺就处在台风眼的位置。回校之后，无论学校里的人如何夸大事实指指点点和议论纷纷，他都充耳不闻，一如既往的淡漠。安静的看书，总是走在人群后面，对趁着毕业季鼓起勇气表白的女生总是浅笑拒绝不多说一句话。不管发生什么，他的生活看起来好像每一天都一样，如果非要说哪里不一样，那大概就是王俊凯对他的黏和占有欲变得越来越光明正大了。
    靠着他吃饭，靠着他听歌儿，靠一靠就睡着了。
    蝉鸣声贯穿每个燥热的午后，午休时候，教室里有翻卷子的声音，大部分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觉，少数还抑制着浓浓睡意与数学题胶着，也许多做一套题，高考就多一分，十七八岁的年纪对未来总是充满着无限期待的。
    风扇在教室顶上旋转，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可是三片扇叶根本无法与夏天的炎热抗衡，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无不是满头大汗，不时要起来用湿巾擦擦或者去洗手间洗把脸。在教室第二排，低着头看书的千玺，一只手拿着书，另外一只手拿着薄厚适中的英语练习册给旁边的人扇风，一下一下又一下，手和胳膊好像都不会酸，趴在桌子上的王俊凯睡得很熟。
    “千玺，我下去买喝的，你喝什么？”
    被赶到最后一排的千玺同桌热的实在睡不着准备去楼下小卖部买饮料，路过自己位置的时候问千玺，千玺抬头看他一眼，将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他小点儿声，眉眼间有一丝自己都发现不了的责备。见状，同桌幽怨的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王俊凯。
    “放心吧！他打雷都醒不了的！”
    “要一瓶可乐，谢谢。”
    “可乐？你不是不喝可乐么？是不是给王俊凯要的？我说了给你带没说给他带啊！才不给他买。”
    “你再说一遍？”
    同桌说完嘴刚撇了一半，王俊凯头都没抬伸出胳膊精准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千玺同桌吓了一大跳，然后迅速声音洪亮的道歉。
    “凯爷我错了!”
    “很嚣张啊？”
    “咳咳……”
    同桌被掐的咳嗽起来，王俊凯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慢吞吞的坐起来，转了转睡僵的脖子，一脸不爽。
    “我错了凯爷，我错了，我开玩笑的。”
    “你为什么要给他买？”
    王俊凯扬着下巴，斜着眼瞅着他。
    “他他是我同桌啊！”
    “坐同桌了不起啊？！”
    突然提高音量，千玺同桌又被吓的一个激灵，班里学生也被吵醒，大多人都已经习惯了王俊凯毫无预兆地发火，所以都是见怪不怪，正好午休快结束了，被吵醒的就直接起来出去洗脸或者买冷饮。王俊凯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搞不清状况的同桌可怜的看向千玺求救。
    “看什么看！”
    又被吼了一句，千玺同桌真的是一动不敢动了，前两天林子航被毒打还历历在目，现在谁都不敢惹他。千玺合上书起身，
    “我下去一趟，还要别的吗？”
    “再买桶冰淇淋，要大桶的。”
    “嗯。”
    千玺往外走，王俊凯松开手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出去洗脸了，留下还是没搞明白的千玺同桌站在原地欲哭无泪，给你买就是了，发什么脾气。
    午休还没结束，所以小卖部人还不是很多，千玺拿全东西走过去结账看见前面的林子航。
    “一起结。”
    千玺将手里的冰淇淋和可乐放到林子航旁边，然后将钱递给了收银员，正在掏钱的林子航将用手将自己东西的推到前面与他的隔开。
    “各付各的。”
    林子航将钱递过去，已经拿到千玺钱的收银员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千玺看着收银员示意她就用自己的，林子航从收银员手里抽出千玺的钱扔到一边。
    “显得你有钱是吧！”
    “林子航。”
    先结完走到门口的林子航被千玺叫住，千玺看着他。
    “我们聊一下。”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我有跟你说的。”
    千玺拎着袋子走向他。
    小卖部后面有一条狭长的小路，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浓密厚大的树叶将阳光遮挡的丝毫不透，午后有风从树叶缝隙见哗哗穿过。
    千玺和林子航站在树下。
    “说吧！”
    靠着树的林子航先开口，漫不经心地样子。
    “给我他们的联系方式。”
    “谁？”
    “指使你往我杯子里放东西的人。”
    “呵……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这样做呢！”
    “你这样做的理由我不用想都知道，我要的是幕后人的联系方式。”
    “真是让人讨厌的狂妄自大。”
    林子航哼笑，
    “少自以为是了，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样？”
    “给我。”
    “说了是我自己做的，我的手机号王俊凯手机里有啊！”
    “林子航。”
    千玺叫他全名，面部表情明明没有什么变化，甚至都没有提高音量，但是气氛却一下子凝重了很多。
    “你怎么对我没关系，但是你真的知道指使你的人的底细和目的吗？也许他们的目标是王俊凯！”
    “你这是在炫耀吗？”
    “没有。”
    认真的解释，千玺看着林子航，表情有些许不自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直接导致自己被拘留却没有真正生气，反而有些内疚，尤其是在听说王俊凯和他打架决裂后。
    其实林子航说的一点没错，在自己设计让他被捕后他还一点不生气，这就是骨子里无形流露出来的炫耀，因为得到了更加宝贵的东西，所以自己让他所受的罪都变得无关痛痒，反而是自己看起来比较可怜。
    “有时候你们真的挺让人恶心的，打着保护对方的名义肆无忌惮的伤害其他人。”
    “他们是刘川的人。”
    “嘁。”
    听完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林子航不屑的嘁了一声准备离开。
    “你这样会让他陷入危险中。”
    “让他陷入危险的一直都是你。”
    一直平静地林子航猛的抬起手指着他，
    “有人比你更危险吗？”
    固执，倔强，自尊心，生性的自私，自作聪明和自以为是，似乎都是年轻的通病，毫不自知又如影随意。
    “大家都别忘了时间啊！明天下午7点在鸿源楼餐厅见啊！”
    千玺拎着塑料袋走到教室门口时，大云正站在讲台上说话，底下乱哄哄的一片，下面的人七零八落的回答着知道了，交代好后大云准备回座位时扭头看见千玺，便看向他笑。
    “千玺你知道在哪儿吧？”
    “嗯？”
    往教室后面走的千玺听见大云叫自己回过头，大云看千玺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听自己讲话。
    “明天毕业典礼结束后大家去吃饭，别忘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千玺还没有回答，洗脸回来的王俊凯听见后接话，大云白了他一眼。
    “你知道什么？！上周就说了你的脑子能记得住什么？！”
    “你想死是么？！”
    “赶紧的，你的活动经费还没交，一人五十，上课前送到我那去!”
    “你这跟谁说话呢？！”
    王俊凯做了一个要抽她的动作，大云给了他一个幼稚的眼神，王俊凯接着问。
    “大妈不是说高考后吗？”
    “高考后能聚的齐才怪！回家的回家，出去玩儿的出去玩儿，谈恋爱的忙着开房，哪里聚的齐！”
    “啧啧牛大云你这是准备和谁去开房？！”
    王俊凯冲着大云挑眉，
    “千……玺……”
    长长地尾音，大云挑衅地看着王俊凯，直到他快变脸了才说出后半句，
    “你的活动经费我已经帮你交了哦！”
    “喂！牛大云！你的良心呢？！”
    “被你吃了！”
    两个人从教室打到走廊，千玺没有理会他们将吃的放到王俊凯桌子上，这时候，低着头看书的罗庭信忽然抬起头，两个人不小心的四目相接，对视了两秒，然后罗庭信冲他淡淡的笑了笑。
    笑容浅淡，眼眸平静，毫无波澜。
    午后耀眼的阳光将教室照的明亮刺眼，地面的灰尘在打闹间扬起飘荡在干燥的空气里，在罗庭信的注视下千玺微怔，是一恍惚，时间好像瞬间退回到了去年快要入冬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不熟悉，可每一次罗庭信看见自己的时候，都会冲自己笑笑，带着孩子般的好奇心与礼貌，单纯的对自己示好。
    很像那个时候。
    千玺收回视线，转身回到了座位。比起大声质问自己的样子，这样的罗庭信才让他觉得格外不舒服和不安。
    直到千玺回到座位，罗庭信才收回落在他后背上的视线，笑容也慢慢消散，他将手里的书合上，四周的哄闹声被瞬间屏蔽了一样消失，那晚滂沱的雨声和刘志宏的话在耳朵边无比清晰的响起。
    “干嘛？找我什么事儿？”
    夜里十一点，大雨猛烈的像是要将整座城市冲垮，刘志宏穿着人字拖出来，穿着雨衣的罗庭信已经在院子门口站了很久了，本来身体就是瘦瘦弱弱的样子，被宽大的雨衣包裹着看起来更瘦小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
    “你不是喜欢王俊凯吗？为什么还要把易烊千玺放出来？”
    大雨打在伞上啪啦啦的声音，砸在身上应该会很痛，可面前人的脸上除了倔强再也没有其它，罗庭信开门见山的说。
    “我有我的原因。”
    “因为王源吗？因为是王源喜欢的人所以才不忍心吗？！”
    “跟他没有关系。”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易烊千玺的身份，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你知道之前收到的航班信息的短信是我发的吧？”
    刘志宏没有回答罗庭信的问题，转口问他，虽然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罗庭信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用你聪明的脑子好好想想，早就叮嘱你防备易烊千玺的我为什么这样做！”
    “我不知道！”
    罗庭信微仰着头看着刘志宏，雨水都灌进了他的衣服里，
    “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他，怎么做王俊凯才不会受到伤害。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在筹划什么，可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要王俊凯没事儿，我只要王俊凯没事儿！”
    “罗庭信……”
    “我要你告诉我，你现在，是站在王俊凯这一边的。”
    满脸雨水，卑微可怜的乞求声。
    “你为什么不去和你们那群朋友商量？”
    “越多的人知道王俊凯就越危险，在没有把握之前，王俊凯绝对不能知道他的身份。”
    “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庞大的雨水里，罗庭信小心翼翼的看着刘志宏，他抿着嘴唇，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内疚与后悔。
    “对不起，三年前的事情，对不起！”
    向着刘志宏深深的弯下腰，
    “我知道是我们害死了王源，可是，真的不是故意的，本来是打算关一会儿就把他放出来的，也不知道那天会有……”
    “别说了！”
    “这几年来，王俊凯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你看见他每天嘻嘻哈哈，可是他过的怎么样有多痛苦你们看不见。”
    “你回去吧！”
    “刘志宏。”
    罗庭信怯懦又固执地拉住想要离开的刘志宏的手腕，
    “你现在，是站在王俊凯这边，对不对？”
    “嗯。”
    明明在他提起王源时内心极度的排斥与难受，却在看见一直郁郁样子的他欣喜的表情后有些动容，迟疑了会儿刘志宏开口，
    “罗庭信，你……别害怕。”
    “我不怕。”
    我们都是那样的，无论是在琐碎的生活中还是学业或者是以后的职场上，在遇到困难时再辛苦再委屈都不会掉一滴泪而是咬着牙苦苦撑着，但是，这时候只要有人轻轻问一句，你还好吗？就会克制不住流泪。
    从知道真相以后，罗庭信每天跟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罗庭信，你别害怕，不要害怕。可是，怎么会不害怕呢？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王俊凯还不知道要怎么办，王俊凯如果知道了要怎么办。不敢和任何一个人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在王俊凯的身后，风来他挡雨来他也挡。
    “像从前那样，跟在王俊凯身后，和他也要做朋友，即使困难，也要努力地待在他俩旁边。”
    “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夏天下午六七点的时候，夕阳将海平面和云彩都染成了霞色。从千玺住的地方看向外面，马路上有下班后不慌不忙回家的行人车辆，从高层看下去他们很小很小，像是蚂蚁。道路两旁被雨水冲刷过后的梧桐树叶绿的发亮，有灰色的小鸟从这一棵树嗖地飞向那一棵树。远处的海鸥低低的在海面盘旋着，偶尔停下觅食，一阵阵袭来的凉爽的海风里好像还有它们咕咕的叫声，起伏的海浪一上一下冲刷着沙滩，花草树木和行人飞鸟都被夕阳变得温柔起来。
    “我做好了。”
    厨房里的人探出头喊，声音自信愉悦，站在阳台上远眺的千玺回过身将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往厨房走，然而刚走到门口他就愣在原地。
    锅碗瓢盆随意堆叠，柜子上是切的乱七八糟的菜，刀板上的肉跟牛排一样厚，垃圾桶里装满了新鲜的形状各异的蔬菜，地板上还有鸡蛋壳和番茄汁儿。
    案板上放着三盘隐约能够认出来的菜，西红柿炒鸡蛋，青笋肉片和青椒肉丝。
    “怎么样？准备了一个小时的成果不错吧！
    看着王俊凯得意的小表情，千玺点了点头。
    “嗯。”
    嗯，一片狼藉。
    “你先尝尝这个。”
    王俊凯夹了一筷子递到千玺嘴边，千玺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敢张嘴，
    “张嘴啊！”
    千玺张嘴嚼了嚼，王俊凯期待的看着他，
    “怎么样？”
    “比昨天有进步。”
    “yes!”
    像是被夸赞好吃一样高兴，王俊凯连忙夹了块肉给千玺。
    “ 尝尝这个！”
    “还行。”
    “我就说我有天分吧！学什么都贼快！”
    趁着王俊凯不注意千玺将嘴里的肉吐到手里，然后扔进垃圾桶。
    “最后一道菜。“
    “稍微有点咸。“
    “味道呢？
    “还不错，为什么突然想学做饭？”
    千玺岔开话题，
    “为什么不能突然想学做饭？”
    “那，你要做给谁吃？”
    “回来了？”
    王浩炳刚打开门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王俊凯，听见他问点了点头。
    “不上晚自习吗？”
    “嗯，吃饭吧！”
    扭头看见餐桌上摆好的饭菜，王浩炳愣在了原地，王俊凯没有看见他的惊讶一样往冰箱那边走。
    “喝白的啤的？”
    “来点啤的。”
    餐桌不大，在冰箱冰过的啤酒摆满了桌子，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是晚上9点多，天已经黑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
    “那凉菜是买的。”
    “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整个房间都是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简单又有些尴尬的对话，两人大概都不记得上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时什么时候了。
    “瞎弄的。”
    凉啤酒一杯一杯的喝到肚子里，整个身体都凉快起来，很多时候酒真的是好东西，可以解渴，也可以给人勇气。
    “你还要等多久？”
    “什么？”
    “等我妈，你打算再等多久。”
    听完，王浩炳喝了一大口酒，低着头没说话。
    “再找一个吧！”
    王俊凯说，
    “她不会回来了。”
    “不找了。”
    “找一个人还能做个伴儿。”
    “这不还有你呢。”
    这一次轮到王俊凯短暂的沉默，然后他说，
    “这没几天我就毕业了，就不在……这了。”
    “又不是不回来。”
    “好好的找一份工作，再找个合适的人，下半辈子好好过，多好。”
    不知不觉一桌子酒已经所剩无几了，可能是有点酒意了，王俊凯语速慢了下来。
    “罗庭信和春子他们都认识吧？跟着我也混吃混喝那么些年了，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儿给他们打电话，别不好意思，就当儿子使。”
    “小凯……”
    眼底里的淡淡笑意在听完王俊凯上段话后慢慢消失，声音也低沉下来。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给。“
    王俊凯起开最后两瓶啤酒，递给了王浩炳一瓶，躲避开他的问题。
    “要去很远的地方是吗？“
    “爸。“
    只一句，王浩炳眼眶就红了，
    “对不起。“
    王浩炳仰头举杯一饮而尽，想要将眼眶里的东西憋回去。
    “当年我任性叛逆给你们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后来也不懂事儿，天天打架闹事不务正业，这些年来没少让您操心。现在我也大了，要是有合适的，你再找一个，跟人再生一个也来得及，我算是对不起您了，下一个您好好教，肯定比我有出息。”
    “你要去哪儿？”
    沙哑的声音，王浩炳紧紧握着酒杯。
    “去很远的地方吗？”
    “嗯。”
    王俊凯点头，
    “很远。”
    “还回来吗？”
    “这儿我家。”
    王俊凯举起酒杯笑了笑。
    你觉得夏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清晨就能感受到的热气，或者是午后不间断的惹人心烦的蝉鸣声。路上行人全部都是短裤短裙，商场里的冷气开的太足以至于在里面待得太久会觉得冷。暮色四合的时候，学校的广播放着周杰伦的晴天，有人轻声地跟着哼哼，操场上传来砰砰的篮球声和男孩子们不时的粗鲁的叫骂声。十七八岁是能为了一颗球翻脸的年纪，也是在翻脸后转身和好的年纪。
    晴天哼到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篮球结束后脱下汗湿的衬衣，走到水池前用凉水洗脸。下午的课程全部结束，街灯亮起，晚风习习。背着书包三两个结伴骑着自行车回家，叮玲玲的，自行车在拐角发出清脆的声响。
    嗯，那个时候觉得是夏天了。
    落凉了的夜里，咸湿的海风徐徐吹来，树叶随着风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区里的路灯发着暖黄色的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围着灯泡飞来飞去。石椅边坐着几个纳凉的老人，拿着大大的蒲扇，一边摇着一遍聊天。在几个老人旁边还有一个男孩子安静的坐在那里，穿着灰色的短裤和白色的体恤，修长白净的小腿交叉放着。他没有玩儿手机，也没有东张西望，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慌不忙，没有半分不耐烦。
    “小伙子，有蚊子吧？”
    聊天的间隙一个老人看向千玺，千玺摇摇头，乖巧懂事的样子。
    “没事的。”
    “给你个扇子，你赶赶。”
    老人说着将手里有些破了的蒲扇递给他，千玺摆摆手，很感激的看着他，礼貌的回答。
    “谢谢您，不用了。”
    “等人吗？”
    老人没有强求收回了扇子，
    “嗯……”
    其实接下来还想说句‘在等人’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冷，但是说完嗯以后千玺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夜色里的王俊凯，后半句便瞬间消失在了唇边，下一秒看着他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因为笑容眼睛也变的弯弯的。
    就是那一刻，王俊凯看着那个清爽干净的男孩子笑着朝自己走来，他就觉得，夏天是真的开始了。
    “你是来接我的吗？”
    千玺告别老人后走到王俊凯身边，王俊凯眉眼间都是想藏又藏不住的喜悦。
    “嗯。”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你那？”
    “我猜有个小朋友和爸爸别别扭扭的敞开心扉后一定想找喜欢的人说些什么。”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
    王俊凯看着一本正经讲话的千玺想要做出嫌弃的表情，但是两人一对视，忽然就莫名忍不住一起笑了。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
    “骗谁呢！我就不相信时间你也猜的准！”
    “你喝酒了？”
    “不可以？”
    “咳……”
    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刚准备走的两人闻声回头，看见对面拎着垃圾的王浩炳。
    气氛瞬间冷下来，对峙一样怪异的场景，三个人各有心思尴尬的站着。
    “叔叔。”
    憋了半天，千玺先开口，生硬的打招呼，王浩炳嗯了一声然后看向王俊凯。
    “你去哪儿？”
    “去千玺那。”
    “晚上不在家睡？”
    “哦，嗯。”
    王俊凯不太自然的嗯了两声，对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关心还不习惯，尤其是在刚刚两人喝酒时说了那些从未讲过的话之后。以前都是互不干涉的关系，哪怕自己一个星期不回家，他都不会给自己打一个电话。
    “嗯。”
    “咣当。”
    王浩炳回了句，声音低沉，然后用力将垃圾扔进垃圾桶。他抬头又看了一眼千玺，表情有点严肃。千玺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直到王浩炳转身上了楼，他才觉得舒了口气。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好像自己刚才莫名的紧张，而之前见王浩炳没有这种感觉。
    “走吧！发什么愣？”
    王俊凯先回过身，千玺也回过神，两人一起往小区外面走。
    “你吃饭没？”
    “还没有。”
    “你想吃什么？哥请你！”
    大大咧咧的将胳膊搭在了千玺的肩膀上，千玺也没有反抗。
    “不吃了，回家吧！”
    “想吃烤串吗？”
    “不想。”
    认真的回答。
    “小龙虾呢？”想吃吗？“
    “不想吃。”
    “凉皮？我知道有一家凉皮特别好吃！真的！”
    “我不想吃饭。”
    “那你一定想吃披萨吧？”
    “……”
    “那汉堡呢？”
    ……
    站在窗户边上的王浩炳看着两个人慢慢消失在夜色里，收回了一直远眺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是历经世事后的沧桑与复杂。不知不觉中他的人生也过了一半了，有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有落魄不堪的时候。
    最近王浩炳又开始做这个梦，梦里面他刚下班到家，厨房里飘来香气，听见开门声一个漂亮的女人拿着锅铲探出头说回来啦！洗手准备吃饭吧！他挽起袖子去厨房洗菜被笑着训斥帮倒忙。没一会儿王俊凯背着书包回来，衣服脏兮兮的有的地方还破了，一看就是又跟人打架了，王浩炳板起脸训他，王俊凯反而更生气，理直气壮的说他们欺负老人下次见面会揍的更狠！两个人互不相让的斗嘴，直到开饭了才停下争吵，什么都忘光了只顾的大口吃起来，女人看着面前自己最爱的两个男人笑的温柔。那时候，他们俩有稳定的工作，吃喝不愁，唯一的儿子虽然任性却心地善良，他们都以为这样平淡又幸福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夹在手上的烟快要燃尽了，王浩炳收回思绪，用了的吸了一口然后从窗户扔了下去，带着红色火星的烟蒂呈抛物线坠下，落到草里没一会儿就灭了。胸腔里闷闷的，他很久没有这样回想之前的事情了。
    那件事情发生后，毁掉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家庭。去世孩子的母亲每天坐在小区楼下哭到昏厥，王俊凯的母亲为了他也流干了眼泪。最后王俊凯被无罪释放，王浩炳知道这样对去世的孩子不公平，可是人天性就是自私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进去被毁掉一辈子。然而命运有时候是极度公平的，善恶有报。即使最后王俊凯被释放，他们全家也还是踏进了地狱。他骄傲的母亲忍不住流言蜚语不告而别，剩下他俩在全南城人的指责议论下苟且偷生。
    是因为他知道王俊凯这三年来活的有多孤独和痛苦，所以才会在他看见王俊凯如此依赖一个人时心情复杂沉重。欣慰有人让他快乐，却更担心他会受伤。
    可能他不舒服的感觉里还有一层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在王俊凯去那里像是回他们两个人的家的时候，他有一种强烈的被抛弃和儿大不中留的感觉。
    他担心难受，却又真切的因王俊凯想要开始新生活而开心，人的本身就是综合矛盾体。
    所以这个时候，王浩炳一直以为王俊凯晚上在饭桌上说的很远的地方，是要和易烊千玺一起去的地方，他要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他从来没有想过王俊凯会干傻事儿，最难熬的时候他都咬牙挺了过来，在即将离开这里解脱的时候，他怎么会干傻事。
    最终还是王俊凯胜利了，他们去了离医院没多远的那家面馆。
    晚上没什么人，面上来很快，热气腾腾的一大碗，王俊凯大口大口的吃。
    “你不是在家吃过饭了吗？”
    千玺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人问，
    “我在家都没怎么吃。”
    “做失败了？”
    “可能吗？”
    王俊凯白了他一眼，
    “你凯爷我会失败？”
    “少吃点，吃夜宵对身体不好。”
    “我还在长身体！”
    “你最近是长胖了点。”
    “胖？？？”
    王俊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千玺，他夸张的反问声整个屋子里都能听见。
    “你说我胖？？？我哪里胖了？”
    千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说的不对，认真的看了看王俊凯半分钟回答，
    “是比刚认识的时候胖一点。”
    “你开什么玩笑？咱们班有人比我身材好吗？不说别的，就说腰，有人比我的腰细吗？”
    “你腰还细？”
    “你再说一遍。”
    “呼……”
    千玺鼓起嘴用力的吹了吹面条，
    “有点烫呢！”
    与繁华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不同，南城夜晚的热闹充满了脚踏实地的生活气息。即使很晚了，天宁广场的小贩完全没有撤摊的意思，热情洋溢的的招待每一个顾客，在没有人来的时候，开心的和旁边的摊贩大声聊天，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像不会觉得辛苦而是在做很有趣的事情，又或许是面对辛苦也能乐观的去对待。吃晚饭后王俊凯和千玺漫无目的的在广场溜达着。
    “王俊凯。”
    千玺停下脚步，东瞄西瞅的王俊凯听见他叫自己后也停下，顺着千玺的视线望向角落里一个小摊，一位老婆婆安静的坐在那里，与别的有着琳琅满目商品的摊位不同，她的面前只简单的摆着几样东西，十分不起眼。
    “干嘛？”
    “我们穿一个耳洞吧？”
    千玺将视线挪到王俊凯眼睛上。
    “什么？”
    对于千玺突然的提议王俊凯很惊讶，而千玺像是没有看见他的反应一样，径直朝着老婆婆那里走了过去，王俊凯只得也跟了过去。
    “小伙子，穿耳洞吗？”
    见有人来，老婆婆慈祥的笑。千玺蹲到他前面，地上就放着一块干净的布，布上面放着几个盒子，旁边有一个写着穿耳洞的纸牌。
    “没有机器可以穿吗？”
    看着地上摆着的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千玺好奇的问，老人始终笑呵呵的。
    “在没有机器之前，都是这样穿的，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啊！”
    “嗯。”
    “喂！易烊千玺！”
    见千玺饶有兴趣的蹲在地上看那些简单的工具，王俊凯喊他，
    “你现在是叛逆期吗？”
    “我们穿一个试试吧？”
    千玺仰起头看着王俊凯，眼睛里闪着斑斑点点的亮光，像是小孩子看见了从来没有见过的糖果一样欣喜又惊奇，王俊凯几乎没有见过他对什么这样有兴趣。
    “不要。”
    但他还是一口回绝。
    “呵呵……”
    老人乐呵呵的笑，千玺回过头。
    “这个要怎么弄呢？“
    “用两粒米放在耳朵上捻，捻着捻着耳朵中间的肉就会跑到两边，中间只剩下一层皮的时候用针穿过去就可以了。”
    “用线穿着吗？”
    “用茶叶枝。”
    “茶叶枝？”
    “嗯，用细细的茶叶枝，不会发炎也不会长住，过两天就可以了。不过现在很少有年轻人来这里穿耳洞了，他们都喜欢用机器打，那样更快。”
    “我觉得这样很特别。”千玺说，“那麻烦您给我们穿一个。”
    “我不弄！”王俊凯立刻驳回“要弄你自己弄别带着我，听着就疼死了，你……你别这样看着我，看我也没用。”
    “你穿哪个耳朵？”
    “帮我穿在和他一样的位置。”
    先穿完的王俊凯坐在身后不远的长椅上，用手摸了摸耳朵又放下，然后又摸摸，见千玺看自己瞪了他一眼。千玺笑着回过头，然后，一直带着的愉悦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连声音也变的低沉起来，他抬起头看着老婆婆，笑意消散的眼底如同杂草丛生的湖泊深处，只带着一点点顽强到残忍的生命的痕迹。
    “要在一样的位置，不要有偏差。”
    千玺洗完澡出来后王俊凯正躺在床上看动漫，他擦干头发刚进房间还没有上床就听见啪的一声，王俊凯忽然把手机拍在了床上，吓一跳的千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王俊凯气呼呼瞪了他一眼然后下床往客厅走，没一会儿外面传来翻墙倒柜的声音和他的吼声。
    “哪个药是抹蚊子包的啊！”
    千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和胳膊，都是在等他的时候被蚊子咬的红包，可能是皮肤的原因，被咬的地方都红了一片，看起来有些吓人。
    反应过来后不是皱眉而是抿嘴笑了，然后出去帮王俊凯为自己找药膏。
    “耳朵还疼吗？”
    “唔。”
    王俊凯趴着睡觉，脸埋在枕头里发出沉闷的声音。皎洁的月光透过纱窗投进了屋里，清冷而柔和。
    “我再用热水给你敷一下吧！”
    “不用了，睡觉。”
    “王俊凯。“
    “嗯？“
    “毕业后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
    “最想去的呢？“
    “北京。“
    王俊凯翻了个身，背对着千玺。
    “想去你生活的城市看看。“
    先开口问的人却没有接话，沉默与黑夜一起在房间四下流淌。
    “千玺。“
    “嗯。“
    “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完之后，还没有等到千玺回答，王俊凯翻过身搂住了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答案，他将脸埋在了千玺的颈窝里，他们身上是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
    王俊凯快要睡着了，他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接着说。
    “千玺。“
    “嗯。“
    “明天我在家吃饭你还来接我好吗？”
    “好。”
    “千玺。”
    “嗯？”
    “未来，我们还要这样一起走下去好吗？“
    ……
    “高考后我回答你，还有一个事情，一起告诉你。”
    “唔。”
    思量了很久之后的回答说出来时王俊凯已经睡着了，他的手又伸到自己的耳朵上了，千玺反搂住他。
    到时候再回答你。
    认真的回答你。
    就像不知道王俊凯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北京和未来两个词，在等不到他的答案后内心是怎样的疼痛，那时候千玺也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临界点，某一天，某一时刻，那些历经磨难与煎熬后得来的一点点人世仅存的温暖，等不到他的‘到时候’，也等不到’认真‘，会在他最料想不到的时候‘刷’的消失。
    留下一堆残骸。
    “ 王俊凯，真的会迟到的！”
    收拾完的千玺第三次来叫床上沉睡的人，王俊凯嗯嗯翻个身又睡着了，这一次千玺没有放过他一把将他从床上扯了起来推进了卫生间。
    “王俊凯！”
    5分钟后千玺进了卫生间看见王俊凯还闭着眼睛刷牙。
    “你又用错牙刷！”
    “所以叫你不要买一样的啊！”
    “颜色不一样。”
    “颜色不一样有什么用！长得一样啊！”
    “你，赶紧出来吃饭。”
    “牛奶。”
    千玺看了一眼他伸手就能够得着的牛奶杯，然后还是好脾气的推到他手边。
    “没有煎蛋吗？”
    “来不及了，等会儿路上给你买一个。”
    “路边摊上的都是地沟油啊！”
    王俊凯像是忘了过去十几年在路上买的煎蛋都是被谁吃了。
    “你先凑合下，明天早上给你做。”
    “只有面包片算什么吃饭，还不如学校门口5块钱的煎饼。”
    “王俊凯！”
    千玺看了一眼大云打过来的第25个电话后加重了语气，王俊凯乖乖闭上了嘴，将面包片塞进嘴里两口吃完。
    2012年6月1号。
    盛夏中的南城就像是一个不停加煤炭燃烧的巨大火炉，噼里啪啦热的人无处可逃。嚣张猛烈地阳光将大地烤的奄奄一息，无风的午后，树木纹丝不动，就算坐在那里不动，汗水也会湿了后背的衬衣。
    南城一中的大礼堂里坐满了人，空调温度开到最了最低。学校领导一板一眼的讲话致辞，很多话在每周一升国旗的时候都讲过，但是这一次底下的人却听的认真。
    就是这样的，无论什么事情，在你知道是最后一次的时候，你就会格外珍惜，但是可惜的是，大多时候你并不知道这就是最后一次。
    领导讲话完之后就是每个班做毕业表演了，每个节目控制住10分钟以内，有的班级是合唱，有的是小品，有的是交际舞。王俊凯班的话剧安排在倒数第二个上场，还有两个节目就到他们了，现在台上隔壁班的在唱友谊天长地久。
    “王俊凯我操你大爷！”
    在后台急的团团转的大云在看见千玺和王俊凯进来后激动的差哭出来了。毫不夸张的，在毕业典礼开始了两人还没有到校并且手机都关机时大云差点想找根绳子死在全班同学面前，她甚至拉着罗庭信的手问他是不是两个人瞒着大家私奔了。而实际情况是千玺和王俊凯聊到了凌晨3点，然后一觉醒来下午1点了。千玺接到大云带着哭腔的电话，爬起来给王俊凯做了个早饭就往学校里冲。
    “你特么终于来了啊！”
    大云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王俊凯，四周一直悬着心的同学们也都长舒了口气。
    “你今天要是真的敢不来老娘我会亲手弄死你！”
    “滚滚滚，我这不是来了吗？！少废话衣服呢？”
    “快换上！裤子不用换了！千玺你就换上这个绿色的体恤就行。”
    大云将衣服扔给他俩，台上节目已经结束了，下下一个就是他们了，千玺和王俊凯背对着大家脱下衬衣换上准备上台。
    “千玺！你脖子怎么了？”
    刚换好衣服转过身，大云便看着千玺惊呼。闻声大家都看了过来，穿衬衣的时候因为衣领高所以看不见，换上低领的体恤后千玺脖子几块明显的红印便露了出来。
    后台诡异的沉默了两秒，然后男生堆里爆发出意味深长的起哄声。
    “哇……哦……”
    大云反应过来后一脸‘你可以啊’看着王俊凯，
    “你看我干吗？”
    王俊凯吼她，然后起哄声更大了，大云又看看一旁转过身背对着大家站着的千玺，噗嗤笑出声。
    “行了行了，别闹了！准备上场了！”
    “喂！那个是……”
    “准备上台！”
    “不要脸！”林小雅跟着大云往入口走，路过王俊凯旁边时面无表情的说。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蚊子干的又不是我干的！”
    “喂！”
    大家都准备上台了，王俊凯说的没有人听见。
    “接下来请欣赏高三七班带来的话剧表演……”
    主持人报幕之后，千玺跟在人群后面哄哄闹闹的上了台。故事讲的是大家热衷的爱情主题，骑士与公主的故事。千玺的角色是一棵树，在台上只要举着一支树桠站着不动就可以了。
    他站在最角落，可以清楚的看见王俊凯的一举一动。他穿着廉价的服装，是照相馆租来的破旧的骑士服，表情认真专注，丝毫没有平日里的不羁与散漫。没有任何表演技巧，却浑身又发着光一样，让人无法挪开眼。
    树树不能有表情的，而千玺却不时看着王俊凯抿着嘴笑笑。
    是我的。
    “我等你。”
    王俊凯骑士对中箭躺在地上的罗庭信扮演的公主说完最后一句台词。
    烂俗的情节，一群人青涩拙劣的演技和廉价简单的道具在最后却也获得满堂喝彩。
    谢幕后下台，所有人都露出了轻松的笑，打打闹闹的同时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好像整个青春都在谢幕中完结了。
    “千玺！”
    下台先后顺序不同，王俊凯与千玺之间隔着许多人，王俊凯跳起来跟他挥手。
    “我出去洗个脸，你在你旁边给我占个位置一会儿我去找你。”
    “好。”
    “你等我啊！一定等我！”
    “王俊凯你真的是够了！”
    走在旁边的大云忍不住吐槽王俊凯。
    “有点样儿吧！”
    “关你什么事儿！”
    “你不知道矜持吗？”
    “你矜持你有对象吗？”
    “滚！”
    ……
    王俊凯和大云两人推推搡搡勾肩搭背的往礼堂外面走，千玺看着两人背影笑。
    到下午五点的时候，毕业典礼进行到末尾了，全礼堂的学生的兴致和热情也达到了最高。南城一中毕业典礼约定俗成的最后一个环节，学校最具人气学生上台讲话并回答4个本校学生最感兴趣的问题。
    “我宣布，2012级南城一中最受欢迎学生是……“
    千玺百无聊赖的看了看自己旁边空空的位置，王俊凯和大云还没有回来。
    “易烊千玺！”
    其实是毫无意外，但是台下还是爆出来掌声，所有人都看向了易烊千玺。因为每年的评比都是最后公布结果，所以被选出来的或多或少都会露出惊讶和欣喜的表情，而易烊千玺却一脸淡然，看不出丝毫其他情绪，淡定的在一片起哄声中应邀走到台上。
    没有紧张，没有结结巴巴，没有躲闪，信手拈来般，大方得体的致辞，然后进行提问。
    “请问，易烊千玺同学在一中被告白过几次？”
    “哇……”
    这是每一年都会问的问题，而底下的学生还是兴致勃勃的等着回答。
    “告白吗？情书算吗？”
    “不算，情书你都数不过来吧！面对面的。”
    “一次。”
    千玺回答，很多知情人都看着林小雅笑。
    “第二个问题，有女朋友吗？”
    “没有。”
    “接下来是第三个，有喜欢的人吗？”
    “嗯。”
    千玺往台下看，那个位置还是空空的。
    “初恋在什么时候呢？“
    台下一片尖叫，谁都想知道好学生的初恋是否还在，然而一直没有犹豫回答的千玺在这里停住，右眼皮突然跳了两下。
    顿了顿，回答，
    “初二。“
    “哗……“
    直白的回答后议论声四起，所有人以为最终等来的会是好学生的一句没有初恋，没有想到却等到了早恋的答案。台下坐着的领导也都笑而不语，都是这个年龄走过来的，毕业在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他们闹。
    “初恋叫什么呢？”
    主持人笑着问，下面起哄的人更多了，三七班中间坐着的罗庭信脸色和台上的人一样，越来越难看。
    “已经四个问题了。”
    “好！初恋是美好的，看来千玺同学想要独自珍藏呢！我们就不勉强你。每一届最受欢迎的学生都会有小礼物，今年我们也特地为你精心准备了，期待吗？”
    千玺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忽然的一种强烈的不好的感觉传遍了身体的每个角落，眼皮还是在不停的跳着。
    “这是千玺的一个好朋友提供的，你们期待吗？”
    “期待！”
    “保持安静哦！”
    礼堂慢慢地安静下来，千玺站在舞台正中间，他的一举一动所有人都能清晰无比的看见。
    “小千千……你在干嘛？我刚写完作业……”
    “轰隆！”
    如同被惊雷一发劈中，台上的人脸色瞬间苍白。
    “这一次的作文题目是梦想，宏哥说他没有梦想，我同桌的梦想是当鼓手，我前桌的梦想是开一个网吧，这样他上网就不要钱了，我写的是考到北京的大学，老师说我这是心愿，梦想是更大一些，更难实现的东西……“
    “这谁啊？”
    “他朋友吗？听起来好小。”
    “你觉得不觉得声音好想在哪里听过？很耳熟。”
    “是有点耳熟……”
    ……
    议论声越来越大，而广播没有就此停止，稚嫩的声音在整个礼堂环绕。
    易烊千玺握着话筒的指尖白到泛着渗人的光。
    “老师说的有道理，可是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事情啊！和你考进一个大学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老师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不知道你有多优秀。而我没有写进作文里的事情是，对我来说，最美好的事情就是那样，每天都在期待那样的生活，我们在一个城市，一个大学，一个宿舍，我们有同样的睡衣，一样的拖鞋，同样的牙刷啊颜色不同不然分不清，我们一起去上课，一起去图书馆，没课的时候一起窝在宿舍里打游戏，每天都在一起……”
    视线一片模糊，千玺怔怔的望着台下什么都看不清，广播里播放的他连哪儿停顿都记得的录音像是电流一样，刺激着他每一条神经，让他像一块石头立在原地。罗庭信疯了一样往舞台侧边冲，他要去拔掉电源线，可是声音是从广播里传出来的，就算关掉音响也没有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无比清醒的听见。
    “在这之前我会戒掉吃薯片很大声，不会影响你。等以后毕业了我会努力工作买一套很大的房子，这样我就会变得像你，对吧？越来越像你……真好，再撕掉三本日历就可以看见你……千玺啊！时间过的好慢啊！好慢……”
    王俊凯。
    千玺张开嘴却发不出声，他克制住颤抖不已的身体，漆黑的眼眸里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他努力的朝着台下那个位置看过去，和他被挖空的心一样，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主持人在说着什么，可是千玺一句也听不见，他感到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千玺？可能是我们的千玺同学被这个礼物惊喜到了……”
    王俊凯。
    “嘭！”
    在全年级同学和老师的注视下，千玺扔掉话筒，不管不顾地朝着大门冲了出去。
    你觉得夏天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球场上传来的砰砰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也变成人迹罕至，空调温度从20度调到28度最后关掉，手机里一直传来的是忙碌的提示音。
    易烊千玺，如果王俊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罗庭信撕心裂肺的吼声从电话里传来，千玺一言不发的挂断。他一遍又一遍的拨号，从晚霞明艳动人的傍晚到满天星辰的夜里，传来的依旧只有冷漠的忙碌音。
    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易烊千玺手脚冰凉，他好像站在寒冬腊月，没有一丝暖气。
    他深知快乐没有痛苦长久，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还没有到保质期，它就开始腐烂了。
    那时候，千玺也知道了，今年的夏天真的结束了。
    “嗡……”
    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王俊凯。
    等到了一直想要联系的人的电话后却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如果接通，我们会进入怎样的世界？
    “他不会来的。”
    被绑在椅子上的王俊凯垂着头，鲜红浓稠的血液顺着他的脸庞流进脖子里，他咧开嘴角痴痴的笑，发出的冰冷地声音，眼底如同深夜的坟冢，一片死寂。
    “你们只是做了，他刚好要做的事情。”
    清冷而冗长的街道，湿润的海风散发着不合季节的微寒气息，风将树木来回摇晃，路灯将树枝变成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光影，禁锢在宽阔的马路上。
    嗡……嗡……
    手机发出的微弱震动声在孤寂的深夜却如同击鼓鸣，嘭，嘭，一下一下，敲击在心上。按下接听，就如同府衙打开大门，犯过罪的人，会被公正的宣判死刑。
    即使在犯罪之前做好了被捕的准备，可是在阴谋被拆穿真正来临的那刻，为什么还是那样的惴惴不安？
    他可能还不知道，他也许没有听见，也许是突然有事离开前没有打招呼……
    猜测纠结像是爬墙藤蔓将易烊千玺的心覆盖缠绕，思绪曲曲绕绕百转千回，修长的手指最终还是在屏幕上按下了接听。
    “喂？”
    尾音拉长，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他要很努力才能发出镇定的声音，电话那头无人说话，千玺吸了一口气。
    “王俊凯？”
    “他在我这里。”
    突然地陌生男声传来，嘶哑的嗓音。千玺愣了一下，然后他敏锐的判断力告诉他，男人的声音是从空旷的密闭空间传出来的。
    刹那间，一种完全不同于接听之前的不安席卷而来，他嗅到了黄雀在后的危险气息。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易少爷。”
    对方停顿了一下，千玺也在飞速思考，很显然，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过了两秒男人接着说，
    “贝壳砂2公里处的废弃仓库知道吧？自己过来。”
    “我要跟王俊凯说话。”
    “没问题。”
    男人将手机开了扩音，千玺听见有椅子挪动的声音和不少于10人发出的杂乱声。
    “来，跟你朋友说句话。”
    “说话！”
    对面一直安静无声，然后再传过来的是男人不耐烦的呵斥。
    “你他妈哑巴了！”
    “砰！”
    一脚踢到了王俊凯身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咬着牙的王俊凯痛的唔了声，很小声，但是千玺还是听见了，他紧着的心跟着一抽。
    “20分钟后见，如果让我看见不是你自己来的，我保证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
    电话啪的被挂断，千玺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他的手指骨节凸起，指尖泛着如同寒冬海水一样的白色。
    一瞬间很多人事过往如洪水般涌进脑海，汹涌澎湃翻腾倒海，然后又化作一片空白。
    然后，他掉头开始狂奔起来。
    他想起来了，那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的事情。去年冬天的那个夜里，他用头撞击玻璃然后从车窗跳下高速行驶的车，他看见远处的小区里浓烟滚滚，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空。救护队的车发着尖锐的声音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崴着脚丝毫不知道疼痛朝着那边奔跑，不停的跑。
    是和那时候一样的场景。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两足动物是鸵鸟，72千米的时速。易烊千玺也是一只鸵鸟，拥有最快的速度，可是遇见危险却会将脑袋埋进沙子里。
    害怕真正喜欢上他。
    比起害怕喜欢他，更害怕的是失去他。
    和那时候一样的心情啊！不想不敢承认，可是身体是诚实的，向着他的方向而去，在他有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朝着他而去。
    人迹罕至的深夜，马路上没有一辆车，易烊千玺顺着宽阔又岑寂的道路奔跑，月凉如水，将他苍白的脸庞洗了一遍又一遍。在他拼命奔跑的那20分钟里，他忽然发觉王俊凯想要逃离的南城真的是太空旷了，荒凉无助的让人绝望。
    他是易烊千玺，他是易氏集团的公子，他生来就踩在万人之上，他从未害怕过什么。
    直至此刻，他披着沧桑与月光，穿梭在荒凉的坟冢和广大无垠荒无人烟的沙漠，他才认清，王俊凯，是他此生逃不脱的危险地带。
    有多渴望，就有多危险。
    潮湿黑暗的仓库，80年代钨丝做的低瓦的灯泡发着暗黄色的光，几百平的屋子堆满了废旧的机器，一些已经看不出作用的零件被踢到角落，横七竖八的摞着。结满了蜘蛛网的屋顶毫无亮光，空气里是令人作呕的发了霉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哪里有过节，但是他什么都不懂，不要把他扯进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护着他啊？”
    低着头把玩着手机的男人听见王俊凯开口望过去，一米七几的个子，身材是病态的单薄，眼睛凹进过分瘦的脸颊，像夜里捕食的老鹰的眼睛，散发着锋利的光。而王俊凯，即使嘴角流着血，但他看着男人的表情里依旧是不屑，那种狂傲就像刻在了骨子和血液里，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凶猛。
    “有什么冲我一个人来就好！”
    “冲你一个人？呵呵……那有什么意思呢？弄死你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男人冲着王俊凯笑笑，是你为鱼肉的自信与怜悯。
    “可是如果有人欣赏，那就有趣多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动他的后果我想你们承担不起。”
    “易氏集团的公子嘛！我们当然惹不起。可是他不知天高地厚要保护的人，在我手里啊！”
    故意的停顿，
    “让他亲眼看看，他想保护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也挺有意思的吧？”
    “大哥，来了。”
    谈话间，一个跟班跑进来报告，男人看了看时间。
    “是自己来的吗？”
    “是，没有看见有其他人。”
    “准备吧！”
    男人发话，旁边站着的人走过来一脚将被绑着手的王俊凯踢倒，然后捆绑好双脚，一拉绳子，固定在屋顶柱子上的滑轮便转动起来，王俊凯头朝下被腾空吊起。在他还未往上升的时候，男人拍了拍他倒过来的脸颊。
    “不过王俊凯，我说他想保护你，你不会当真了吧？哈哈哈哈……”
    嘲讽的大笑，
    “下午的广播听了什么感觉？”
    “……”
    沉默没有回答，看起来毫不在意，可是他那散发着凶狠的目光眼眸却一下子黯淡，像是刺猬被踢翻露出肚皮，你会发现，他无时无刻不竖起来的刺只是因为弱小而害怕，只不过是为了活命。
    “看样子你是真信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你证明他对你是不是真心啊！”
    “不要碰他！”
    “碰了又怎样？你能怎么样？”
    一直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反抗的王俊凯忽然扭过头，他直视男人，失色的眼睛重新发出嗜血般残暴凶狠的光。
    “杀了你！”
    “彭！”
    被一脚踹开的铁门发出巨大的声响，仓库里面的人闻声齐齐看过去。站在门口的人，单薄的后背挺得笔直，他因奔跑速度过快而喘着粗气，汗水从脸颊狼狈的滑落，被汗湿的衣服贴着起伏的胸膛。站着那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在众人注视中走了进来。
    即使灯光昏暗，却还是可以看见眸子发着光的他像是一头护食的财狼。
    “易少爷来了。”
    男人起身，两旁零零散散抽烟的跟班们也都站了起来。
    “这里面是20万，人呢？”
    开门见山，千玺将夹在手里的卡扔了过去。在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已经将仓库格局纳入眼底，堆满的机器并不适合逃跑。并且，对方大概有20人，就算王俊凯毫发无伤，两人的胜算也几乎为零。
    仓库里还没有王俊凯的身影。
    “呵呵……易少爷就是财大气粗啊！”
    “哐当。”
    铁门被从里面关上，此刻开始，工厂变成完全封闭状。
    “给易少爷搬个凳子。”
    男人发话，旁边的跟班便搬了个椅子上前，这样2个人也顺势一左一右围住了千玺。
    “不必了，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人我要带走。“
    “别急啊！既然来了我们好好聊聊啊！“
    男人冲着椅子扬扬下巴，千玺没有再推辞坐了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就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关于刘川？”
    “哟……看来是小瞧你了！”
    在听说之前他对待刘川的手段上就知道他的聪明，但还是稍稍有点吃惊，
    “你们打交道也不多，怎么做到的？”
    “第一次见面看出来他吸毒其实只是猜测，吸毒的人身体是病态的瘦你应该明白，第二次交手顺便取了头发和血液做了个检测，跟你们这种人打交道总是小心点比较好。另外这次主使你们的人应该是刘川的表妹吧？之所以不敢将刘川放出来，因为这并不是他个人吸毒这么简单的事儿吧？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官商勾结的黑暗交易，在南城地下流通的毒品，刘川是中间人之一，所以如果冒险将他放出来，不小心惹人注意继续查下去，顺藤摸瓜扯出来的见不得光的龌龊事情才让你们恐惧担心，对吧？“
    千玺看了男人一眼，他看起来沉着淡定，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魄力与胆量。
    “可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半的事情可以钱解决，另一半的事情需要更多的钱解决。”
    “哦？”
    “你们无法解决是因为钱不够多，或者说权不够大。”
    千玺说，
    “而我跟你们不同，给他一个新身份出狱并不难。”
    “很好！”
    男人欣赏佩服的表情鼓掌，然后说，
    “可我不明白的是那当时为什么要将自己牵扯进来呢？原本只是刘川和王俊凯的事情。”
    “跟你没关系。”
    “因为要取得王俊凯的信任？”
    千玺表情微变，
    “每天看着他的脸都会想起王源吧？他和王源的事情多少钱可以解决呢？”
    “我们各取所需，私事就不用交流了吧！”
    “待在他身边，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动手，是这样吧？下午的广播内容喜欢吗？”
    眼底微微闪动着光，椅子侧方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又无力的松展开。
    他微小动作，吊在屋顶上的人，艰难喘息，用余光尽收眼底。
    “上次去你家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在抽屉翻到的，不过你不会介意的吧？”
    “这么坦诚，看样子是没打算让我好好出去。”
    “怎么会，易少爷我们是不敢动的。”
    “如果你做不了主，你可以叫你主子过来。”
    千玺调整了一下坐姿，随意翘着的二郎腿看起来却更危险了。
    “我们主子特意交代了，说王俊凯这种货色我们来处理就好，别弄脏了您的手。”
    “不麻烦了，我喜欢自己来。”
    “哦？”男人饶有兴趣的反问，“但是之前你一直护着他的啊！很多次，或者说每一次？“
    “没听过吗？猫和老鼠的游戏。猫捉到老鼠，都不会直接吃掉。松开爪子，老鼠以为能够逃脱跑两步，然后重新被按住。周而复始，直至老鼠精疲力竭在绝望中被吞掉。”
    “真是残忍啊！”男人看着面无表情的千玺笑，“要多喜欢一个人才会这样对待另外一个人。”
    “我不喜欢进行一些无关紧要的交流，也不喜欢有人跟我抢猎物。”
    “怎么会，我们只是要王俊凯消失，如果您有同样的目的，我双手奉上。放下来！”
    “吱吱……”
    绳子在生了锈的滑轮上摩擦，千玺顺着男人的目光抬起头，不知被倒着被悬挂多久的王俊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的嘴巴被胶带被封住，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绳子磨出血。
    像是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一根尖锐的钢针直挺挺的刺进胸膛，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的灼热的刺痛感。
    “怎么了？我们易少爷好像于心不忍了？”
    “你想多了。”
    千玺收回目光，淡淡的说。
    “咚！”
    在离地面还有一米左右的时候，突然松开绳子，王俊凯直直的砸了下来。
    “嘭！”
    “还活着吗？别这就断气儿了啊！我们易大少还没动手呢！”
    男人走过去朝着躺在地上不能动的王俊凯踹了两脚，然后回头看向千玺。
    “这样也不会觉得心疼吧？如果心疼，那我不能放心的让你带走他了，上面交代一定要他消失呢！”
    “你先玩儿。”
    “我们易少爷果然是要干大事的。”
    “彭！”
    再一棍子打到王俊凯身上，一声不吭，但是身体却本能的蜷缩了一下。
    “不能晕过去啊！来点水。”
    闻言，两边的人端起水从哗的泼到了王俊凯身上，白色的衬衣被淋湿后贴在了身上，斑斑血迹。他的眼睛一直睁着，却没有任何神采。
    似乎是一片沉静幽暗的湖泊，里面水藻丛生，缠绕生长着，青苔将石头变成黑色，水里没有一条鱼，阳光被水澡遮挡，湖底终年不见光，黑暗的没有一丝生机。
    “王俊凯，我真是可怜你啊！死到临头还要保护的人好像没有真心对你呢！”
    男人蛮横的揪起王俊凯的头发，硬生生的将他低垂着的头提了起来面对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你觉得让他怎么死比较好？”
    又握起的拳头，指尖将手心掐出了血。
    “这是我的事情。”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样？”男人说，“把他送进海里，就像当年他对王源那样。”
    “是不是太痛快了？”千玺反问，语气生硬冰冷，目光从王俊凯身上一扫而过，“所以，我们还要聊多久？”
    “呵呵……把东西拿过来。”
    旁边的人递过来一杯水，男人接过去。
    “毒品是戒不掉的吧？”
    一直看起来毫无情绪低垂着眼皮的千玺抬起头，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包粉末然后倒进了杯子里，用手指搅了搅，直至全部溶解在水里。
    “易少爷……”男人笑笑的看着千玺，拖长了尾音，“这杯水，你喂他喝吧！然后人您带走。”
    万无一失的计谋，如果不照做，人不可能带走。如果照做，这种剂量，就算不暴毙，一辈子也无法摆脱du品，那和死亡没有本质区别。
    “你是在命令我怎么解决他吗？”
    “或者让他烂在牢里不好吗？“
    细细的嗓音，让人如同置身烟雾弥漫深夜的森林，毒蛇在阴暗的角落冲着猎物吐信子。
    “当年害死王源，本来就该进去的对吧？”
    “怎么处理他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饮料都调好了，不能浪费啊！不然……你替他喝了，人你带走。”
    地上的一直如死人的王俊凯睫毛忽然动了下，像被露水沾湿的蜻蜓的翅膀，艰难又真实的抖动，却又固执的不看他。
    “怎么样？”
    挑衅的看着面色难辨的千玺，
    “嗯？很难做决定吗？”
    “哈哈……“
    了然的大笑两声，男人拍了拍千玺肩膀，千玺准备起身的时候两边的人迅速摁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易烊千玺，我不管你最终是什么目的，送他去地狱还是解救，可你之前不是一直要保护他吗？那就让你看看，你想保护的人到底是什么下场。”
    “你敢动他试试。”
    “你以为你离开了易氏的庇护，靠你自己，你真的能保护谁吗？”
    “你试试看。”
    让人不寒而栗的语气，瞪大了的眼睛快要失去一直以来的冷静。
    “呵呵。”
    男人端着杯子蹲到王俊凯面前，被禁锢住的千玺用力挣扎却丝毫不能动。
    “松开我！”
    “真的不亲手解决他吗？”
    撕开王俊凯嘴上的胶带之前男人又看向千玺，
    “你确定不亲自喂他吗？亲手解决掉仇人的快感，不是一直以来你所期待的吗？”
    “……”
    极其压抑的沉默，仓库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千玺与男人四目相对，无声的对峙与较量，高速旋转的大脑在分析选择。
    “好。”
    千玺不再挣扎，很快恢复泰然自若的状态，好像刚才那个失去冷静的人不存在过。听见回答后男人撇了一眼，摁住千玺的人便松开了手。
    是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才想看他想耍怎样垂死挣扎。
    “我就知道易少爷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千玺走过去，从男人手里接过杯子。他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然后蹲了下去，正面王俊凯，背对男人，四周站了一群人将他们包围。
    “王俊凯。”
    千玺开口，声音带着一点点颤抖，只是叫出来他的名字就有疼的感觉。王俊凯偏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看他，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很抱歉。”
    你一定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在凌晨转点的时候，房间里的时光仿佛静止在某处，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带着霉味的细灰。你莫名又清晰无比的感觉到生命好像比想象的还要脆弱，那一刻，死亡的感觉比在水里无法呼吸还要来的真切鲜活，在那些话形成于脑海中的时候，仿佛连自己的呼吸也因此而停住了，深黑色的绝望卡在了咽喉里，命运掐着你的脖子让你带着钻心疼痛挤出声音。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让你得知真相。原本是打算在他去世的那天，送你去见他的，却被人抢先一步。可是，也到了你离开的时间了，毕竟你已经多活了那么久。”
    长长的眼睫毛，在他说话时抖动了一下。千玺看到了，如同他每天晚上睡着之前那样眨眼，他侧着身子看着自己，好看的睫毛扑扇扑扇，看很久很久也不动，直到千玺伸手强制帮他闭上眼，才会听话睡去。
    “你说过，死掉的人都是该死的，所以没有什么可难过的，那之前全部的事情，在今天了断吧！在我动手之前，下面的话你要认真听，也许，是这辈子你最后一次听我说话了。”
    千玺伸手捏住王俊凯的下巴，用力掰过来面向自己，可是他依旧垂着眼皮。
    “把胶带撕开。”
    一旁的男人耐心已快要用尽，千玺手掌心里全部是冷汗，旁边的人要来撕王俊凯嘴上的胶带，千玺侧头扫了那人一眼，那人便没再动，他锋利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剑。
    “怎么处理刘志宏你不想知道吗？托他的福，当年害死了王源的你也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点亮色，
    “让他陪你一起怎么样？”
    王俊凯，终于看向了千玺。
    头顶窒息一样庞大的寂静，昏暗的灯光在两人身后折射出长长的阴影。
    少年湿漉漉的眼底倒映出来满城废墟，像是经历过战争后的城市，遍地的尸体和残骸，丝毫没有生命的迹象。仔细看，鲜血淋漓的地面和滚滚浓烟里，一个少年赤着脚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生气，可是又好像有无法溢出的泪水，不知道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了。
    “那就让他陪着你吧！”
    “啪！”
    话音未落，杯子已经碎在了地上，水和玻璃溅了一地，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声音传到仓库每一个角落，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千玺已经迅速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跪在地上奋力割着王俊凯脚上的绳子。
    跑。
    用尽残忍言语让他看向自己，然后无声看着他说了一个字。
    跑。
    “看来易大少爷终于沉不住气了，演技不错啊！”
    反应过来的男人蔑笑，一脚踢翻旁边的椅子，弯腰从地上捡了一根钢棍。
    “那我们清账吧！”
    “嘭！”
    一棍子打到跪在地上的千玺后背上，千玺咬着牙，没有还手，他专心致志的割着绳子，可是绳子太粗，玻璃太钝。
    “拖开他！”
    男人发话后退到了人群外面，两个男人上前抓千玺，千玺起身将他们踹开，然后更多的人涌了过来。
    人群将最里面的两个人围了整整3层。
    是必死无疑的形状。
    “开始吧！”
    “住手！”
    愤怒的声音是在四个钢棍同时落到王俊凯的身体上发出的，他们绕过千玺，所有的拳头都向着王俊凯的身体而去。
    一旦开始，不到最后就没有结束。
    如雨点般的、用尽全力的挥动着钢棍。
    躺在地上的人一声不吭，只是身体不断的蜷缩着，嘴巴被胶带封住，被人挡住的千玺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一次都没有扭过头来，除了疼痛让身体产生的本能反应，他看起来就像是任凭他们动手，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
    “住手！”
    “住手！”
    人们在无力控制和解决问题的场合，总是会白费力气的嘶吼着，好像这样就会有什么好结果一样。
    仓库里，血腥气开始蔓延，易烊千玺像是一头被血腥气唤醒的狮子，他从地上搬起椅子狠狠的砸向了那群人，然后离弦的箭一般瞪着眼睛冲了过去，他用胳膊去挡冲自己来的钢棍，混乱中他也从谁的手里夺下一个，然后用尽全力的挥起来。更多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体上，可是他朝着前方冲着，毫不退缩，直到人群退让出一条路，他看见了地上的王俊凯，他的嘴角才咧开一点点弧度。
    “嘭！”
    后脑勺感受到的强烈的撞击让千玺一阵晕眩，他在原地停留了两秒，他听见耳朵里发出类似飞机起飞前的轰鸣声。
    粘稠的血液流到了脖子里，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在后面的人抓住自己之前，他吃力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直直的扑倒在了王俊凯身体上，紧紧地抱住了他。
    将他的脑袋紧紧的护在自己的胸膛下，努力用自己的身体覆盖在他的身体之上。
    拳头停了3秒，也许他们在顾忌该不该对易烊千玺动手。然后暴风雨一样下来的拳头告诉了他结果，他爸爸说的对，逃离了易氏的庇护，他什么都不是，他什么都保护不了。
    可是他微微弓起身体，他的手指像是鹰爪一样死死抠住水泥地，无论怎样敲打拉扯，他都没有放开手，他嵌入水泥里的指尖开始流血，钢棍敲在了他单薄的脊梁，他的腿上，他的胳膊上，他的头上，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唔……”
    嘴被胶带封住的王俊凯睁大着眼睛，不敢相信又惊恐一样。他的身体贴着地，他看不见自己上方的人是怎样的表情，他几乎要听不见任何声响，可是他感觉到有粘稠的温热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脸上，身体上，更浓烈的恐怖的腥气在鼻子四周散开。
    “唔……唔……”
    王俊凯发出哭腔一般的声音，他努力蠕动身体，他想要翻过身，他想要将千玺推到一边，他想要让那些棒球棍打到自己身上，可是他发现，易烊千玺的力气好大，任凭他怎么样，他都像是一座山一样，纹丝不动的撑在自己上方。
    “嘭，嘭，嘭……”
    棍子落在身体上的此起彼伏的声音。
    “王俊凯。”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些声音里面，忽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叫喊。王俊凯一动不动，他不敢动，他只是一会儿没有听见他叫自己名字，为什么好像过了那么多年了。
    “给你买的新牙刷……在卫生间第二个抽屉里，跟我不一样的款，以后不要再用错了。”
    “嘭……”
    “嘶……”
    “牛奶在冰箱最后一格，早上热的时候30秒就可以了。拖鞋不……不要放洗衣机里洗，不要偷懒。”
    “唔……”
    “不要吃烧烤，对身体不好。”
    “给我往死里打!”
    “嘭……”
    “这张卡里没有钱，有钱的那张在房间第一个抽屉里，给你准备了上大学的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嘭！”
    “王俊凯。”
    听了很久才再次听见殴打中他的声音，
    “对不起。”
    “王俊凯。”
    千玺说，
    “就这样恨着我，活下去。”
    “嘭！”
    铁门被撞击的声音，
    “嘭。”
    好像是听到什么悦耳的声音，千玺忽然咧开了嘴角，他艰难的将溢到嘴里的液体吞了下去，液体划过嗓子的时候是火烧一样的疼痛。
    他缓缓地抬起头，透过缝隙看向被撞开的铁门，他看见有很多人涌进来，冲在最前面的是刘志宏，他愤怒无比的朝着自己方向奔来。那一刻，比起身体的疼痛，易烊千玺感觉到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终于要在今天完全死掉。
    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呢？
    忘了。
    只是这一刻，在他昏厥的前几秒，内心最深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的血跟眼泪混合在一起。
    真的好不甘心啊！
    拱手让人，真的不甘心。
    “让他陪你一起。”
    “王俊凯！”
    刘志宏终于跑到了眼前，王俊凯听到上面的人说完最后一句终于耗尽全部力气倒在了旁边。
    仓库里变得熙熙攘攘，很多人涌进来。
    “王俊凯！”
    “大哥！”
    “凯爷！”
    “大哥！”
    不间断的叫喊声响彻在空旷的仓库里，王俊凯听见有刘志宏的声音，有林子航的声音，有罗庭信的声音，还有很多他很熟悉的声音在仓库散开。
    这些关心着急的声音里，没有一个人问一句易烊千玺。
    “艹你妈！”
    模糊不清中王俊凯看见林子航像疯了一样，捡起地上的一根钢棍冲向了那个男人，跳起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疯了一样往他身上挥动着棍子。
    “艹你妈的！你他妈说不动王俊凯的！你们答应的！！”
    真的来了很多很多人，在仓库里打的尘土飞扬，都是往日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些人，都来了，乌泱乌泱的，还有不认识的，应该刘志宏的人，空旷的仓库一时间变的好拥挤。
    可能是因为这样，王俊凯快要喘不过气了，他艰难又吃力的呼吸着。
    “王俊凯！”
    刘志宏看见浑身是伤的王俊凯红了眼眶，他费力的帮王俊凯解开绳子，然后撕开了王俊凯嘴上的胶带。
    “王俊凯你没……”
    “千玺！”
    刘志宏没有说完，被解开的王俊凯也跟疯了一样爬到千玺旁边，他抱住他。
    “千玺！易烊千玺！”
    即使一直被护在身下什么看不见，王俊凯也能想象到他承受的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可是，在他起来亲眼看见千玺满身血迹的身体后，王俊凯还是崩溃到不知所措。
    他白色的衬衣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
    “千玺！”
    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王俊凯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没有反应，不敢相信一样，王俊凯又用力摇了摇他。
    “千玺，易烊千玺！”
    “王俊凯，不要晃他！”
    刘志宏拉住已经失去理智的王俊凯，直到听见声音，王俊凯好像才发现旁边还有人，他抬起头怔住的望着刘志宏，突然的，眼泪就汹涌而下。
    “救救他，刘志宏，求你，救救他！”
    听过这样的一段话，这个世界，有着无数的洞穴。一个入口连着一个出口，他们重叠，交叉，相连。走出去，再进来，就是不同的世界。
    可这样一来，我们就都回不去。
    无数暖湿气流迎面而来，卷起风低速搅动着黑暗的颜色，让人看不见眼前，看不见身后，看不见一秒秒之后的世界是否和现状这一瞬有什么不同。
    “开快点！”
    王俊凯抱着千玺坐在后面，刘志宏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夜里飞驰。
    不断后退的越来越远的仓库里，那些王俊凯帮过的人，都为了他，拼尽全力的战斗着。
    那些叫过王俊凯大哥的人，都在凌晨三点接到电话套上衣服跑出来。
    他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一穷二白的学生，无权无势，他们大多时候怯懦自私，他们仰仗王俊凯庇佑，却在他惹事儿的时候不敢出头，有些事情的后果之于他们，或者说他们的父母，根本无力承担。
    但是，这一次，为了他们的大哥。
    他们都拼尽了全力。
    “开快点！”
    王俊凯嘶哑的声音里全部是恐惧，整个南城是多么安静啊，只有风的呼啸声。
    “王俊凯。”
    千玺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王俊凯，虚弱的笑笑。
    “千玺！”
    “我没事，别哭了。”
    “你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到医院了。”
    “嗯。”
    千玺轻轻嗯了一声，他想抬手帮他擦掉眼泪，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就那样，怔怔的看着王俊凯的脸，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
    “别哭了。”千玺说，声音分不清说无力还是宠溺，“再哭就不好看了。”
    “你别说话了！”
    “嗯。”
    千玺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微弱，再一次的，逐渐昏迷过去。
    “千玺。”
    大颗的泪珠从脸上往掉下。
    然后啊！是那年，王俊凯一辈子的眼泪好像都在18岁那年掉光了。
    刘志宏将车停下来的时候，早已在医院门口候着的急诊室医护人员迅速将千玺抬到病床上，在长长的走廊上，病床的四个轮子飞速滑行着。
    王俊凯握着千玺的手跟着车奔跑着，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而王俊凯只是听着轮子转的飞快就想掉眼泪了。
    好像是，亲手把他往尽头送。
    “啪！”
    急诊室的大门合上，红灯亮起，王俊凯被挡在了外面。
    “嘭！嘭！”
    “王俊凯。”
    刘志宏上前拉住站在门口嘭嘭敲门的王俊凯，
    “王俊凯，千玺没事的。”
    “我要见他，该睡觉了，我们该睡觉了。”
    人在受到强大的刺激后出现神智不清的状态，刘志宏拉住他，王俊凯这样的状态让他害怕。
    “一定没事的，放心，肯定没事的。”
    “嗯不会有事，不会，不会的。”
    “我带你去包扎一下，你受伤了。”
    王俊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里空空洞洞的。
    “那我们在这里等他。”
    刘志宏扶着他往旁边椅子走，他没有反抗顺从的走过去坐下，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像是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直到急诊室门打开，护士出来，王俊凯才清醒了一样，马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
    王俊凯扑过去，
    “我！我！是我！”
    “你是病人什么人？”
    护士飞快看了他两眼，
    “他父母呢？”
    “他父母在北京，还没有来得及赶过来。”
    刘志宏连忙回答。
    “病人手术需要立刻签字，你们谁来签？”
    “我！我来签！”
    王俊凯立刻回答，护士扫了一眼然后将手里的夹子递过去。
    “签在哪……”
    王俊凯接过夹子，‘里’子还没有说出来，映入眼帘的五个大字就像一道闪电劈进了他的眼帘，毫不夸张的，他感到一阵晕厥的往后退了两步，刘志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死亡协议书
    夹子上的那张纸上写着。
    “什……什么？”
    颤抖着，眼睛是血红的。
    即使在医院工作见了太多生离死别，司空见惯导致对生命产生麻木，可是当护士看见推进去的满身血迹男孩还是那样年轻，拿着死亡协议书的男孩子脆弱的像是一根稻草，再也无法接受任何打击，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签字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如果没人签字，值班主任会考虑是否签字手术，可是走程序需要时间，里面的人……最多再拖5分钟。”
    “什么是五分钟？！”
    王俊凯吼出来，
    “最多再拖5分钟，再不手术，直接死亡。”
    “如……如果签了，是不是一定没问题？”
    “病人伤情太严重，内脏严重受损，我们会尽力，你们也要做好准备。”
    “我不签！”
    小心翼翼的王俊凯听到结果后大叫出来，
    “我不签！我不签！他不会有事！”
    “家属签字了吗？”
    “没有。”
    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听到回答后看了一眼王俊凯和刘志宏，然后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
    “联系值班主任。”
    “是。”
    “等一下。”
    刘志宏却叫住准备跑的护士，然后看向王俊凯。
    “王俊凯。”
    “我不签，刘志宏我不签！我不签！”
    好像明白刘志宏想要说什么，失去理智的王俊凯大叫起来，刘志宏看了一眼，转身从护士手里拿过笔。
    “我来签！我是刘志宏，警察局局长的儿子，给他用最好的药，用一切最好的东西，一定要他平安无事！”
    “我会尽力的。”
    刘志宏提笔的时候，一旁的王俊凯忽然又冲过来，将东西夺了过去，他死死的咬着嘴唇。
    “我签。”
    王俊凯艰难的握着笔，
    “我签。”
    “没事，没事的，王俊凯，没事的。”
    医生和护士回到手术室后，王俊凯终于不堪重负的瘫倒在走廊上。刘志宏的心也跟被刀割了一般，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俊凯啊！他蹲着将王俊凯抱在怀里，他在自己怀里抽泣着，直到嘴唇被咬破也不敢放声哭出来，刘志宏知道他害怕，如果哭了，就害怕千玺真的醒不过来。
    凌晨4点多，东方阴沉的泛着鱼肚白的时候，南城医院附近停下一架直升飞机，一个戴着墨镜雍容华贵的女人从飞机上下来，在她侧边拎着包的年轻女孩子是余菁菁，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保镖。
    到此刻，手术已经做了一个小时了。
    凌晨的医院静谧无声，走廊上除了王俊凯和刘志宏几乎没有其它人，忽然过道里传来整齐划一的皮鞋声和嗒嗒的高跟鞋的声音，刘志宏抬起头，看见一群人朝着自己方向走来。
    即使身为警察局长的儿子，刘志宏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戴着墨镜的女人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身后的穿着黑西服的保镖在每一个房间门口前停下两个，等到女人走到刘志宏面前，整个楼层都被封锁住。
    终于明白了有人过来，王俊凯抬起头，看了一眼女人，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余菁菁，缓缓站了起来。
    知道是千玺的母亲。
    “阿……”
    “啪！”
    清脆的一巴掌甩到了王俊凯脸上。
    “阿姨！”
    反应过来的刘志宏紧张的拉了王俊凯一下，他看着千玺母亲，眼睛里有内疚，也有对她打王俊凯的不满。
    “你凭什么签字？！”
    墨镜遮住通红的眼睛，语气凌厉。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千玺的情况，她在飞机上几度哭出来，可是到了之后还是得戴着墨镜镇定又优雅出场。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像普通母亲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毫不顾忌的大哭出来。如果她狼狈到达医院被记者拍到，那么几个小时后财经新闻出刊股市开盘，易氏集团很可能会因为花边新闻股价大跌。
    而他对王俊凯的态度，是完全不可控的，镇定优雅可以伪装，而怒火是无法隐藏的。
    “对不起。”
    “啪！”
    反手又是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签字？！”
    “阿姨！”
    刘志宏还没有动，只是声音里表露出不满立刻被身后的保镖死死钳住了胳膊。
    “你才18岁，为什么就这么恶毒？你到底要害死几个才满意？！”
    刘志宏愣住，被打王俊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当年害死王源，现在连千玺也不放过吗？！”
    “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千玺母亲直视着王俊凯，完全没理会旁边的刘志宏。
    “如果千千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王俊凯一言不发，千玺母亲也不再看他，她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
    “带出去！”
    千玺母亲发话，两个保镖立刻上前，王俊凯忽然醒悟，焦急慌张的看向千玺母亲，
    “阿姨，我想等千玺出来。”
    “带出去！”
    “阿姨。”
    “愣着干什么！拖出去！”
    “求你。”
    推搡拉扯中，王俊凯突然跪在了地上，
    “求你，让我等他出来。”
    “王俊凯！”
    千玺母亲背过身，保镖抓住王俊凯往外面拖，
    “求你了，阿姨，求你了，让我等他，让我等他出来。”
    “松手！”
    刘志宏挣脱，扑上前将王俊凯挡在身后。
    “我们自己走。”
    “王俊凯！”
    凌晨五点的时候，大云、罗庭信、林小雅、林子航一群人赶了过来，刘志宏扶着王俊凯坐在楼梯上。
    “怎么样了？千玺呢？”
    “千玺怎么样了？”
    “说话啊！”
    刘志宏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再问了，没有人知道现在的情况。
    林小雅红着眼睛，
    “医生怎么说？”
    刘志宏看了她一眼，只一眼林小雅就明白了，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
    “你呢？王俊凯，你没事吧？”
    “他看医生了吗？”
    罗庭信看着满身是血有一言不发的王俊凯问，刘志宏摇摇头。
    “罗庭信。”
    王俊凯忽然开口，可能是听见了熟悉又信任的声音，他看着罗庭信的眼睛，无助的渴望着答案。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逃离我的世界，他是不是一分钟都不想生活在有我的空间？”
    罗庭信扬起脑袋，憋红了眼眶，他紧紧握着手机，手机里寂静的躺着一条短信。
    罗庭信，如果2小时后我没有给你打电话，叫上刘志宏一起来，不要提前来，不要报警。
    罗庭信也无比清晰的记得易烊千玺的那个笑容，在他冲进仓库的时候，那个他恨透了的易烊千玺抵死将王俊凯护在了身下，在看见自己冲进来的时候，他咧开嘴角微微笑笑，然后无比放心的闭上眼，倒下去。
    “王俊凯。”
    罗庭信走到王俊凯面前，然后俯身抱住了他。
    “他爱你。”
    白昼终于到了，而窗外的天空却极其压抑地黑了下来。乌云沉闷翻滚，发出让人胸口发闷的声响来。没有隔音效果的玻璃窗外，时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他们肆无忌惮地把天空撕扯成黑色的絮状碎片。无声的，毁灭性的闪光刺在视网膜上。
    预报多时的台风，终于要来了。
    清晨6点，雨淅沥的下了起来，潮湿的路面，车辆飞速驶过，向两旁溅起水花，行人撑着伞在人行道低着头走路。起的很早的大多数是背着书包的学生，他们快要高考了，只剩下几天了，要抓紧每一分钟奔向战场。
    这时候，医院走廊上人也慢慢多了起来，与安静到令人发冷的深夜不同，清晨这里微微有了生活的迹象，满脸皱纹的老人，哭哭啼啼的孩子，行动不便的孕妇，这些平日令人不悦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在此刻却莫名让人有一丝丝心安，起码有了生命的迹象。而因为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人，所以坐在楼道里的那群十七八岁的孩子，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先去包扎一下好吗？”
    罗庭信再一次蹲到王俊凯面前，轻柔小心的问着，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他握着王俊凯的手，冰凉的。罗庭信回过头，皱着眉头一直没有展开。
    如果不是这些事情的发生，可能他在大家眼里还是那个跟在王俊凯后面的无忧无虑的孩子，谁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个单纯的小孩子竟已经开始学会了照顾和保护。
    “回去拿件干净的衣服来，再买点吃的过来。”
    大云点点头和林小雅一起离开，一边的刘志宏也起身。
    “我出去一趟。”
    “嗯。”
    “王俊凯。”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伴随着嗒嗒的高跟鞋声，一直一动不动坐着的王俊凯闻声迅速回过头，他听的出来是谁的声音。余菁菁朝着这边走，王俊凯的眼睛也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他腾的一下站起来。
    “没有生命危险了。”
    余菁菁话音还未落，王俊凯便往楼上冲，然后余菁菁一把将他拉住，王俊凯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回去休息吧！”
    温柔又坚定的口气里夹杂着于心不忍，王俊凯甩手想要挣脱她，但是余菁菁加大力气钳住了他的胳膊。
    “以后不要见面了。”
    “松开。”
    嗓子好像被火烧过一般，嘶哑的厉害。
    “松开！”
    “你放过他吧！”
    余菁菁直视王俊凯，眼眸像是雨前的夜幕，她发出比雨滴还沉重的气息。
    你放过他吧！
    没有责怪辱骂追究原因，就是无比简单的一句，你放过他吧，于是，一切罪恶的源头都坚定不移的指向了他。
    王俊凯就在那一瞬间被抽空了全部力气。
    天大亮了，进出医院里的人大多都行色匆匆，你仔细看，他们的面孔都是愁绪万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难。手里合上的雨伞还滴着水，脚底的泥将走廊弄的脏乱不堪，保洁低着头不停地拖地，但是却始终拖不干净，很像谁洗不干净的泥泞的人生。
    余菁菁转身离开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在走廊上站着的王俊凯低垂着头，他的衣服破烂不堪，好看的脸庞血迹斑斑，凌乱的头发将他的眼睛遮挡，看不清表情。灰色的日光从窗户投了进来，将室内照的更加阴郁。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俊凯收回怔怔的目光，看向罗庭信。
    “她说，他没事是吧？”
    “嗯。”
    罗庭信担忧地看着他，王俊凯听罢点点头，抬起脚准备下楼，然后眼前一黑，在罗庭信的尖叫中，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后来的南城比想象中要平静许多，只是也日渐一日不动声色的变化着，那晚参与的人无一例外被zhua bu ，斗殴其实最多拘禁10日，可是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听到那群人被放出来的消息。曾经学生打架都会渲染报道的大小媒体，这一次却异常低调的没有进行任何报道。
    而在普通民众看不见的地方，有一群以公安局副局 为首的当政者开始日夜担心与奔波。毫无预兆忽然降临南城的纪检委 与人民检察院的暗查，让那群平日异常嚣张的人慢慢地闻到了恐怖与绝望的气息。南城guanshanggoujie 贪污与贩du团伙，这一次面临的似乎是被连根拔起的命运。
    这个世界远本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很多人事关系都如同多米诺骨牌，只要拨动一个，那么你所以为的无坚不摧就会轰然倒塌。也许到最后那群人也不会明白，到底为什么上面会突然彻查南城地下贩du这条线，也不会知道，他们或者是他们的手下动的易氏公子背景到底可怕到什么地步。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他们会明白什么叫做，陪葬。
    易烊千玺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两天后转到了普通病房，没有了生命危险却也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由于伤势过重所以暂时无法转回北京的医院，但是南城的医院每天都会有出现不同面孔的医生，有人认出来这些人都是医学界的翘楚，私底下更加热烈的谈论医院里到底住了什么大人物。
    王俊凯在第二天傍晚醒过来，已经没有下雨了，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了进来，柔和而静谧，王俊凯觉得特别像去年他和千玺被老师赶出来站在走廊时的夕阳。
    喂！
    我叫易烊千玺。
    叫你你就答应，那么多废话！
    王俊凯扬了扬嘴角没有再想下去，他眯着眼睛努力适应光线，手背上扎着针头，营养液从细管里输进体内，刘志宏趴在床边睡着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王俊凯的目光，也许是原本就睡的不踏实，刚眯了5分钟的刘志宏醒来一抬头看见了看着自己的王俊凯，很欣喜。
    “你醒了？”
    王俊凯撤回他身上的目光，看着前面空气点点头，刘志宏连忙站了起来。
    “你等下我去叫医生。”
    “几号了？”
    刚走两步的刘志宏听见王俊凯问，回过头，
    “3号，怎么了？”
    “没事。”
    王俊凯说完后闭上眼，刘志宏便也没再问连忙出去找医生了。
    接到刘志宏电话后，罗庭信和大云马上赶过来。走到病房门口看见刘志宏一只手端着粥，另外一只手举着勺子递到王俊凯嘴边，但是王俊凯没有张口，两人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我来吧！”
    大云走到刘志宏旁边，刘志宏点点头将粥给了大云，大云坐到床上挖了一勺递到王俊凯嘴边。
    “张嘴！”
    王俊凯果然张开了嘴，就这样一勺一勺的很快大云喂完了，一屋子人都松了口气，刘志宏也识趣的收拾好碗筷出去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虽然看起来依旧很憔悴，但王俊凯肯说话，这已经让罗庭信一直提着的心稍微缓和了一点。
    “医生说没事，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
    王俊凯点点头，
    “千玺呢？”
    “他……”
    虽然王俊凯的口气很淡很冷静，可是罗庭信和大云还是心头一紧，两人对视了一眼，大云说，
    “他没事。”
    “嗯。”
    王俊凯点点头。
    “嘭……”
    门突然被撞开，几个人一同看过去，林子航冲了进来，满眼的担心与紧张。
    “大哥你没事吧？啊？哪里还疼吗？“
    ……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王俊凯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没有回话，表情淡然。大云和罗庭信有点尴尬，过了会儿，王俊凯抬头看向他俩。
    “这几天你们不用来看我，过两天就高考了，在学校好好复习。”
    “大哥……”
    “腾考场的时候帮我把东西收拾下。”
    虽然知道王俊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可是，当他真的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时候，林子航还是难受的无以复加。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你们回去吧！我想睡觉了。“
    “那你好好休息。”
    罗庭信拉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林子航，三个人一起出去了。
    “罗庭信。”
    “嗯。”
    大云和罗庭信往学校走。
    “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王俊凯更让人不放心？太冷静了。”
    “先回去吧！”
    罗庭信的眸子和天色一起慢慢暗了下来。
    “你也回去吧！”
    他们走后没一会儿刘志宏就回来了，拎着很多东西。
    “我妈炖了点汤，你起来喝了。”
    “刘志宏。”
    “嗯。”
    王俊凯认真的叫他，正在拧保温杯的刘志宏停顿了下，然后又强装镇定的往碗里倒汤。他害怕，害怕王俊凯问自己，问自己易烊千玺和王源的关系。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但是他没有问。
    夜里医院又变得空荡起来，住院部的灯大多数都熄灭了，每层都有值班的护士，因为晚上没什么事，所以常常是闲的犯困。看见王俊凯走过来，小护士就有些小兴奋。不得不承认，即使穿着肥大的病号服，头上绑着丑陋的绷带，王俊凯依旧是很好看的。
    “请问哪儿有卖咖啡的啊？”
    “咖啡？现在医院附近的超市都关门了。”
    小护士连忙接话，王俊凯也没走就站在旁边。
    “这样啊！”
    “病人最好不要喝这些。”
    “嗯，可是睡不着很无聊。”
    王俊凯靠在柜台上，招人的桃花眼扑闪扑闪的。
    “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啊？好啊，呵呵……”
    小护士受宠若惊的样子。
    “听说你们医院最近住了一位大人物是吧？”
    “好像是。”
    “我说怎么老看见进出好多保镖呢！怎么回事啊？”
    “听说是被人打了。”
    “很严重吗？”
    “肯定严重啊，这么久了一直没有醒。”
    “那医生怎么说？”
    “不清楚，听说是可能会成植物人，都是从北京请来的专家，我们医院的医生都接触不到。”
    “哦，那他也住这层吗？”
    “怎么会，他住顶层的高级病房，那层都被封了。”
    “哦，突然有点困了，我回去睡了。”
    ‘好，拜拜。“
    “拜拜。”
    王俊凯冲小护士摆摆手，转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走到电梯边，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按下了28。
    “叮。”
    电梯门打开，王俊凯刚出来，旁边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立刻走了过来，表情严肃。
    “您好，请下楼。”
    “您好，您好，我来看朋友。”
    王俊凯一边笑眯眯的说，眼睛一边往四周瞟，不远处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保镖。
    “请您下楼。”
    “一眼，就看一眼就走。我和他是朋友啊！我给你看我们的照片吧？”
    两个保镖没有再回答，径直上前擒住王俊凯的胳膊将他架起来送进了电梯。
    易烊千玺，你家还真是夸张，王俊凯想。
    第二天早上余菁菁和千玺母亲来医院的时候，看见坐电梯外面地板上睡着的王俊凯心里一惊，立刻看向旁边的保镖。
    “怎么回事？”
    “昨晚他在电梯里折腾了一晚上，我们送下去他又上来，送下去又上来，害怕影响到少爷就没有再理他。”
    千玺母亲摘下墨镜，脸色不是很好，余菁菁马上说，
    “夫人，我来处理。”
    “王俊凯！”
    余菁菁蹲下来叫王俊凯，千玺母亲往病房走去，地上的人却好像睡的很熟，半天才听见有人叫自己，揉揉眼醒了过来。
    “起来！”
    “怎么了？”
    “你在折腾什么？”
    “睡觉啊！”
    “王俊凯！”
    余菁菁怒，揪着他的衣领想把他拽起来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千玺他这样保护……”
    “余菁菁。”
    走到病房门口的千玺母亲忽然转身，打断了余菁菁，她扫了一眼王俊凯。
    “我跟他聊聊。”
    清晨医院的后花园，人很少，雨过之后的阳光温暖和煦。两个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你和千千什么时候认识的？”
    千玺母亲先开口。
    “去年秋天。”
    “不知道他和王源的关系吗？”
    “开始不知道。”
    “知道后还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今天吧？”
    “不是。”
    “那为什么？即使知道他和王源的关系，还是待在他身边。”
    “我喜欢他。”
    干脆利落，毫不掩饰的回答，直白的让千玺母亲微微有些震惊，但却也是一瞬间，顿了下，她接着说。
    “千千跟你讲过他初中的事情吗？”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投到王俊凯脸上，眼睛却落在阴影里，他抿住嘴唇摇了摇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告诉他这些事情的人是千玺的母亲。
    “千千从小就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无论哪方面都很出色，我们要求的他都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可是他不怎么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
    直到他初二那年，我们发现他的笑容多了些。在院子里，在接送他上学的车上，吃饭的时候，看书的时候，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忽然扬起嘴角，问他笑什么也不说。
    也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会紧张不安，会不自信，偶尔也会生闷气，像小孩子一样。
    周六日不再只宅在家里会出去玩，晚上回来的越来越晚，从来不向我们要零花钱的他开始主动要求多给点。
    后来才知道，他身边多了一个男孩子。我和他爸爸查过那个孩子，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聪明又机灵。其实我一直很感激他，能让千千变的开心。
    可是后来发现他们的感情越来越不普通，而千千也越陷越深，劝说阻拦无果后，他爸爸不得不将他送出国，将那孩子送回这里。”
    王俊凯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澄澈的天空。
    “千千之前在医院待过两年，在他回国发现那孩子死亡后。那时候他整个人完全崩溃，哭闹自残自杀 ，需要不断注射镇定剂才能控制，也是那时候我和他爸爸才明白，千千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还要爱那个孩子。”
    千玺母亲顿了顿，将头偏到一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有些事情不能回忆，一提及身体就会产生剧烈的疼痛。
    “过了半年，他好像接受了现实，不再伤害自己，可是变的更加沉默了，经常一两个月不讲一句话，每天睡觉需要靠安眠药 ，就这样他在医院待了将近2年。”
    侧过头看着王俊凯，
    “其实那时候我就是恨你的，知道吗？如果你没有害死那孩子，千千会乖乖的在国外念完大学，毕业回国后就和他在一起，谁也无法阻拦他，这是他的打算我知道，我的孩子我当然知道。
    可是你毁了他，也毁了两个家庭。那孩子死后，他母亲疯掉，几个月前离世，是千千亲自送回来安葬的。
    所以，你知道自己手上有几条人命吗？”
    脸色惨白，王俊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害死了他最爱的人，因为你，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他呢？”
    “我有什么办法呢？”
    言尽于此，起身准备离开的千玺母亲在听见王俊凯开口后停在了原地，他的声音听起来悲伤极了。
    “即使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我的人生破烂不堪，我也喜欢他。我有什么办法呢？见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上，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树底下的人仰着倔强的脸，满身的阳光却还是觉得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如果人的视线可以洞穿身体，那么千玺母亲应该可以看见王俊凯的心脏此刻已是千疮百孔，长椅下，血流了满地。
    “我说过啊！”王俊凯坐在那里，喃喃地说，
    “如果可以，我希望三年前死的是我啊！”
    三年前。
    14路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因为是放学高峰，车里挤满了学生，王源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他将窗户开到最大，傍晚的海风将他毛茸茸的小碎发吹的扬起。他将书包搁在腿上，双手捧着手机，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手机看，满脸的期待。他在等电话，昨天晚上收到他的短信说今天傍晚给自己打电话。然后他早上一睁眼就开始期待着，明明铃声调到了最大，却还是一直捧着手机生怕错过。嗯！不是因为无聊，是因为这是很重要的电话。
    “嗡……”
    “千玺！”
    公车快到贝壳砂的时候准时来电了，手机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王源丝毫没有在意旁边还有很多人，开心的大叫出来。
    “嗯。”
    对面传来了熟悉而久违的声音，王源开心的不能自已。
    “千玺你听见了吗？千玺千玺。”
    “你放学了吗？”
    千玺已经习惯了每一次他听电话的激动，基本上每个月都会联系，可是每一次他都会这样夸张。
    “嗯！我放学了，可是这个时候你不是在上课吗？”
    “我们上午考完试了。”
    “啊真好，我们后天呢！”
    “考试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都是按照你说的准备的。”
    “好。”
    千玺停顿了一下，
    “王源。”
    “嗯？”
    “我明天的飞机。”
    “去哪里？”
    软软糯糯的小奶音传来，千玺背着书包往学校门口走，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在盛夏季节生长的郁郁葱葱。听见他开心的声音，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你说的那家烧烤什么最好吃？”
    “烧烤？嗯……烤生蚝啊！小龙虾啊！烤鱿鱼也很好吃，我最喜欢的是……”
    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沉默了半分钟后车厢内响起了夸张的尖叫声。
    “啊啊……小千千你要回来了吗？啊……”
    “你别叫……”
    手机里传来的尖叫声简直要刺破千玺的耳膜，他将手机拿到离自己耳朵远点的地方，但是他的反应真的让千玺很高兴吧！梨涡在阳光下好看的不行呢！学校里的学生也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有认识的同学讶异的和旁边的人讨论，万年冰山居然在笑诶，简直不可思议。也有人猜测，一定是给喜欢的人打电话，才会笑的这么甜蜜吧！
    “啊……啊啊……”
    “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啊！”
    “喂！”
    身后传来极度不悦的声音，躺在最后一排睡觉的人被吵醒，拿走盖在脸上的书忍无可忍的坐起来，是王俊凯，两边的人立刻退避三舍，只有还沉浸在喜悦里的王源还在尖叫。
    “那我考完试就可以看见你吗？啊……“
    “劳资让你闭嘴！”
    王俊凯皱着眉头一巴掌扇过去，正在通话的王源没握紧的手机一下子从车窗飞了出去。
    呆住，两秒后反应过来，王源跳起来转身面向王俊凯，勃然大怒，
    “你有病啊！”
    其实王俊凯也没有想到手机会那么凑巧的飞出去，但是看见王源冲自己大吼大叫他原本就旺盛的火又窜了上来。
    “你现在是在冲谁喊？”
    “神经病啊你！师傅我要下车，麻烦您停一下。”
    王源骂了一句，他不准备也没有时间再搭理他，他要下车捡手机，刚好也到站了，车停了下来。
    “贝壳砂到了。”
    “你给我站住！”
    王俊凯发话，王源就被他手下的人堵在车门处。
    “你还想干嘛？！”
    “跟凯爷道歉！”
    “凭什么？！”
    “因为你吵到凯爷睡觉了啊！”
    “王俊凯，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
    “因为你的靠山刘志宏不在吗？”
    “下不下！不下关门了！”
    司机不耐烦的说，这些小孩子之间的打架他早已司空见惯。
    “我马上下。”
    王源连忙回答，然后冲着堵在门口的人说，
    “让开！”
    “不让你又能怎样？”
    “你让不让！”
    “哟还有脾气了……”
    “嘭！”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平日里斯斯文文的王源没等那男生说完抬脚就将他踹了下去，滚到了草丛里。一瞬间，车上的人屏住了呼吸。
    “下车吧！”
    王俊凯伸了个懒腰，扯了扯嘴角，罗庭信知道，无聊了一天的他来兴趣了。
    四五个人跟着王俊凯下了车，公交车很快的驶出贝壳砂站。下车后的王源飞快的跑过去捡手机，但手机已经摔的七零八碎的了。见王俊凯一群人也跟了下来，他握紧拳头站了对面。
    “你特么想死是吧！”
    被王源踹下车的男生走过来要揍他，却被王俊凯拉住了，王俊凯吊儿郎当的抱着胳膊。
    “哟！瞪谁呢？！”
    “道歉！”
    王源直勾勾的看着他，
    “问你！瞪谁呢！”
    旁边一男生上前推的王源一个踉跄，王源也没有还手，他站稳后走到王俊凯面前。
    “你真的是比想象中还要恶劣！”
    “哈？”
    王俊凯笑，
    “我恶劣？同学，是你先吵我睡觉啊！你妈没教你公共场合不准大声喧哗吗？”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个屁啊！你聋了啊！”
    “王源，赶紧给你宏哥打电话来帮你啊！”
    因为刘志宏和王俊凯两帮人是众所周知的敌对关系，所以现在王源的态度让他们觉得，他是仗着自己帮厉害所以不把王俊凯放在眼里。
    几个人在王俊凯旁边嘲讽挑衅，王源紧紧握着摔坏的手机，他瞪圆了眼睛，强忍怒气不动手，他答应过千玺不会再打架。
    “跟我道歉！这件事就算了。”
    “什么？”
    “哈哈哈……”
    对面一群人听见王源说完后就跟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出来，王俊凯也笑，只有罗庭信觉得无聊坐在站牌下背单词。
    “我拜托你，千万别算了！”
    “你摔坏别人的手机就一点不觉得抱歉吗？”
    “多少钱啊！我赔你一个啊！”
    王源当时真的是愤怒极了才会想要和王俊凯讲道理。
    “是钱的问题吗？我还在打电话！你可以拍我让我小声点，为什么非要把手机扔出去？！”
    “打电话啊？”
    王俊凯挠挠头为难的样子，环顾四周，看到了站牌不远处的红色电话亭，狡黠一笑。
    “好办！”
    “你干什么！！”
    “绑起来！”
    王俊凯一声令下，旁边俩男生擒住王源将他往电话亭那边拖。
    “关进去。”
    王源被推了进去，王俊凯从外面关上门，但是门没有锁，从里面一拉就能开，一筹莫展中，王俊凯看见悠闲的往这边走的罗庭信手里拿着一个棍子。
    “罗庭信把棍子给我。”
    “干嘛？”
    罗庭信不解的问，但是还是把棍子递了过去。王俊凯将棍子斜插到u形门把手里，这样门从里面就完全打不开了。
    “搞定！”
    王俊凯拍拍手，冲里面的人笑，
    “慢慢打啊！”
    “放我出去！”
    “走！回家！”
    “王俊凯！放我出去！”
    王俊凯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无论怎么撞击门都纹丝不动，封闭的电话亭将王源的叫喊声削弱，10米以外完全听不到了。
    大约半小时后变天了，海面原本明艳的晚霞忽然消失，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海浪声越来越大。一个小时后，下起了暴雨，天彻底黑了下来。
    瓢泼大雨从电话亭顶棚的缝隙灌进来，狂作的大风几乎要将亭子吹倒，王源抱着书包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喉咙早已喊到嘶哑无法发声。他有限的地理知识告诉他，台风马上要登录了，很快，不会超过2小时。
    “轰隆！”
    雷声轰鸣，闪电将夜幕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地面忽然变得明亮，瞬间又恢复黑暗。
    “哗啦……“
    王源迅速将翻过一遍又一遍的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趁着闪电带来短暂的明亮寻找什么，书，作业本，文具袋，薯片，糖……
    没有其他的东西，没有任何可以帮他打开门的东西。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怎么打开门。可是人越恐惧求生欲望越强烈，他站起来，强迫自己大脑迅速思考，可是紧绷的脑袋快要爆炸了也毫无头绪。
    “嘭！嘭！”
    王源再次尝试着撞门，可是被雨水浇湿的木棍更加坚固了，无论怎么撞门都丝毫不动。
    又一个闪电划过夜幕，短暂的明亮让王源惊恐的捂住了嘴巴，他低头看见，书本慢慢浮了起来，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
    这也就说明，水位在不断的上升。
    “千玺。”
    颤抖着的王源一开口，下意识的千玺的名字就跳了出来。
    越来越汹涌的海浪撞击山崖，声音越来越恐怖刺耳，整个世界被黑暗笼罩，不到10分钟水已经淹到了王源的大腿。
    忽然想到什么一样，王源蹲下去开始疯狂的摸索着，他想起来他的笔袋，笔袋里有两个硬币。
    完全看不见只能靠着双手摸索，蹲下去的王源下巴要扬起来才能不被水淹。
    找到了。
    王源抓到笔袋站起来，他慌忙又小心翼翼的打开，还在，硬币还在。
    “千玺，千玺。”
    丝毫没有犹豫迅速将硬币投进去，拨号，他唯一记得的千玺的电话号码，可以拨出去。
    “嘟……嘟……”
    接电话，千玺，接电话，王源快要哭出来了。
    “喂？”
    电话终于接通，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王源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
    “王源？”
    没有人回答，千玺猜测的问了一句。王源连忙擦掉眼泪，清了清嗓子。
    “小千千，是我。”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听到嘈杂的声音千玺问，王源却没有回答他。
    “小千千……”
    “嗯？”
    “你明天回来吗？”
    “嗯。”
    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我们先不要见面吧！”
    “为什么？”
    “害怕看见你我就没办法考试了，千玺我跟你说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吧！”
    没等千玺回答，王源便说了起来，水位在飞速的上升，他知道，来不及了。
    “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很多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走到人群中就会有些不安。他不喜欢很明亮的光线，喜欢一个人在昏暗的角落发呆，讨厌湿漉漉的下雨天，跟陌生人见面就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去说话，几个朋友聚在一起也是安静的听着的那一个，这样他会比较自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不愿意花时间跑到人群中凑热闹，我也不希望他为谁改变。
    希望我可以一直在他身边，希望他，最喜欢我。
    希望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会有人比我还要喜欢他”
    “王源……”
    “小千千你想我吗？”
    千玺感觉到了王源的不对，可自己刚开口王源明朗的口气就将自己打断，像之前每一次通电话那样跟自己撒娇，大概是要相见的喜悦过于浓烈，千玺没有再多想。
    “想啊！”
    “有多想？”
    “很想。”
    “很想是多想？”
    海水已经没到了胸口，王源努力踮着脚。
    “非常想。”
    “千玺。”
    “嗯？”
    “你再给我讲一次那个笑话好不好？”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成了永远的好朋友。”
    “千玺。”
    “嗯？”
    “我真的好喜欢你。”
    等你回来，我们就在一起。
    信号被切断，王源没有听到这句话。
    呼啸而来的台风瞬间将亭子卷进了海底。
    “哎呀！怎么湿成了这样？“
    王俊凯和朋友在网吧打了会儿游戏才回家，倾盆的大雨将他浇成了落汤鸡，王俊凯妈妈拿着毛巾连忙上前帮他擦头发。
    “明知道今天下雨还不早点回来！快去洗澡！准备吃饭了。”
    “我哪儿知道要下雨啊！”
    王俊凯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说，
    “我爸呢？”
    “哦，他加班今天住单位，不回来吃了。”
    听罢，走到卫生间门口的王俊凯又折回来靠在厨房门口，笑，
    “妈，你就这么放心我爸在外面过夜啊？”
    “说什么呢！”
    王俊凯母亲嗔怪他，
    “今天晚上台风登录，开车不安全。”
    “我去洗澡啦！给我拿衣……”
    走了两步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
    “什么？”
    王俊凯母亲一头雾水，王俊凯哆哆嗦嗦的重复。
    “台……台风？”
    “嗯，今晚台风登录，所以打电话叫你早点回来……”
    后来妈妈的话他一点没有听见，他慌乱的拿起手机按下刘志宏的手机号，很快那边接通了。
    “喂？”
    “刘志宏。”
    “怎么了？”
    刘志宏故作不耐烦的口气，但是心高气傲的王俊凯却异常的没有在意。
    “放学后王源给你打过电话吗？”
    “没有，怎么了？”
    刘志宏问，反应过来又怒，
    “王俊凯！你是不是又找他事儿了？！”
    “啪嗒……”
    手机砸在了地上，王俊凯抓起车钥匙，不顾身后母亲的叫喊，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夜里九点，台风伴随着暴雨将树木吹的东倒西歪，骑着机车的王俊凯眼睛几乎无法睁开，他努力控制着车身平衡，可是依旧摔了无数次，但是他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内心的恐惧几乎要让他叫出来。贝壳砂那条路被已经封锁，他径直的冲了进去，5分钟后王俊凯停下车，他还没有到达贝壳砂，是在离贝壳砂不远的高地上，他无法再前进，黑夜里，机车发出的光亮让他看清，贝壳砂已经变成了汪洋大海。
    不会的，他应该已经回去了，他可能给他朋友和妈妈打电话了，不会的……
    半分钟后王俊凯仅有的希望被打破，他接到刘志宏的电话，刘志宏在那边吼的声嘶力竭，
    “王俊凯！你特么把王源弄哪儿去了！”
    “对不起，”
    王俊凯瘫倒在地上。
    2008年6月11，就是从那天起，王俊凯的人生走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们所有人几乎都是从4岁背上书包的那一刻开始便开启了苦作舟的学习生涯，一无所知的幼儿园，懵懵懂懂的小学，略感压力的初中，无法呼吸的高中，看似轻松的大学。
    等这些全部走完，你对哪个阶段更加怀念呢？
    毕业很多年后，过着朝九晚五生活的罗庭信一年比一年怀念他的高中时代，大概是因为被工作填满的成年人的生活过于枯燥和乏味，所以经常会想起他们那如同火车轰隆隆驶过的轰烈的青春。
    偶尔和王俊凯喝酒的时候，他们慢慢地可以聊起从前了，聊起高三那年，那个郁郁葱葱的夏天和阴冷的冬日。
    夏日骄阳，从窗户投进来，明晃晃的照在教室地板上，有的人昏昏欲睡，有的人全神贯注的解数学题，思考的时候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周末，一群人卷起裤脚，在海边嬉闹着抓螃蟹，大黄伸着舌头撒欢儿奔跑，傍晚的时候他们并排躺在沙滩上，抓来的海鲜在旁边的桶里蹦来蹦去想要逃走，发出咯吱咯吱挠桶的声音，海风徐徐，落日余晖将海面铺满，金灿灿的。
    冬日连绵的阴雨，和喜欢的人挤在沙发上看电视，厨房的锅里煮着牛奶，浓厚的香气溢满整个屋子。
    ……
    回忆总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那些争吵，和好，担心，倔强，各自怀揣的心事和秘密被岁月拍打揉合最后化成了长久的沉默。
    回想起来，那时年少的我们不谙世事的如井底之蛙一般，当初那些觉得只会存在于电视剧里的匪夷所思的阴谋诡计，在后来漫漫的人生里却逐渐觉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无非就是爱恨两字纠缠交加，开始，然后，剧终。
    简单，简单，再简单。
    “那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你会去参加高考的。”
    帝都远近闻名的高档小区，穿过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树，隐约可以看见一幢格外漂亮的别墅，精心打理的院子没有开灯，客厅明亮的灯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到院子里，也并不觉得太昏暗，水面在灯光的衬托下泛着深蓝色的光。
    游了两圈的罗庭信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没头没尾突然说了一句。用力过猛带起来的水花溅到了旁边躺椅上睡觉的王俊凯身上，他皱了皱眉头。罗庭信端起放在岸边的酒杯，抿了一口点点头，王俊凯的酒越来越好了。
    “嗡……”
    “手机响了。“
    旁边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亮起来，闭着眼睛的王俊凯没有动，罗庭信白了他一眼纵身一跃上了岸，看了看来电显示，接通。
    “干嘛牛大云？“
    “滚，叫我Anne！“
    电话里传来大云的怒吼，罗庭信哈哈大笑。
    “干嘛啊？大红人！”
    “王俊凯呢？”
    “在家呢！”
    “哦，我现在过去。”
    “不好吧！被拍到你这一女二男……”
    “嘟嘟……”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罗庭信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扔到桌子上，躺到旁边吃水果。
    “大云过来了。“
    “嗯。“
    鼻腔里发出来的闷哼，快睡着了的感觉。
    “生日怎么过？”
    “有个活动。”
    “几点结束？”
    “不知道。”
    “结束后我去接你。”
    王俊凯没有回答，罗庭信顿了下，然后接着说，
    “下个月回趟南城吧！”
    “嗯？”
    “林子航结婚。”
    “不在国内。”
    “你都五年没回去了。”
    无比随意的口气，一直躺着睡觉的王俊凯听完却慢慢睁开了眼睛，纤长浓黑的睫毛下漆黑的眸子里水光涟漪，多么勾人的桃花眼。罗庭信慢悠悠走到岸边抻了抻腿，
    “回去看看他吧！他应该很想你。”
    “扑通。”
    一下子跳入泳池里，往另外一端游去。
    夜里连虫鸣都没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王俊凯伸出去准备端酒的手滞留在半空，好半天都没有动弹。过了好久，酒杯里的冰块都快融化了，才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咳……”
    静谧的院子里不时发出几声干咳，罗庭信摇摇头披着浴巾去屋子里找药，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一边感叹王俊凯是该找个人照顾自己了一边给大云打电话让她带点糖浆什么的过来。
    夏季北京的炎热，经常令王俊凯入睡时喉咙有烧灼感。最近有好几次梦见南城下着雨，青鸾雾润，远航归来的汽笛声突然打破夜的寂静。有时候赶行程在保姆车里补觉时也会梦见，冬日清晨6点，公交车上睡觉被阵阵浪潮声吵醒，睁开眼看向窗外，赫然望见粉红色的朝霞涂满了海平面，湿润的海风迎面袭来，再清醒一些后发现自己靠在一个带着特殊香气的肩膀上，随即又闭上眼，安稳的睡着。
    所以经常不愿意睁眼，明明是在炎凉世态里给过肩膀的人，为什么一醒来，他就在了彼岸。
    大云到了后王俊凯已经睡的很熟了，这几年他睡眠一直不是很好，通常都要喝点酒借助醉意入睡。大云将药放到一边，没有叫醒他，最近他的档期满到令人咂舌。她将高跟鞋甩到一边，赤着脚去屋子酒柜上挑酒，然后拿了一瓶罗庭信垂涎了很久王俊凯都不肯开的，罗庭信惊恐的看着她起开了酒。
    “明早上他会掐死你的。”
    “等会儿再开瓶便宜的倒进去，你要敢跟他说我现在就掐死你。”
    大云倒了杯酒心满意足的躺到沙发里，罗庭信无语。
    “你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啊！”
    “你能不能别老一下飞机就往这儿跑？这是你家吗？”
    “你不是也天天往这跑吗？这是你家吗？”
    毫不留情的反击并白了他一眼，顺便伸手将他身上的毯子扯过来盖到了王俊凯身上。
    “过两天他生日怎么过？”
    “他说有个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哦！”
    大云回答后又问，
    “林子航结婚的事儿你跟他说了吗？”
    “说了。”
    “他怎么说？”
    “不去。”
    一时沉默，大云将手里的酒杯晃了又晃，最终还是没入口。
    “罗庭信。”
    “嗯。”
    “无论怎样，这次要带他回去。”
    “你又不是刚认识他，他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
    “他心里应该比谁都想回去的。”
    “我也不想回去。”
    大云侧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罗庭信，罗庭信垂着头，整个人都没在昏暗里。
    “我害怕。”
    即使过了很多年，往事也能被提及，可是五年前的那一幕，罗庭信想想还是觉得害怕极了。
    夏日的傍晚，天空湛蓝高远，肆意的阳光慢慢收敛暗淡，几只灰色的鸟从这边飞过去，又有几只飞了过来，扑棱着翅膀。窗外梧桐树叶被吹的哗啦啦作响，此起彼伏的蝉鸣声随着天色慢慢减弱。因为是夏天，所以即使是傍晚，空气还是粘稠炎热的，偶尔吹进来一阵凉风，就会舒服很多。
    噼里啪啦，咕噜咕噜，叽叽喳喳……
    告别的声音是这样的。
    教室里，一起生活了一整年的人，或生疏或亲密，这时候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大声聊着天，嬉笑怒骂，拉拉扯扯，全部都是解脱后无比轻松的感觉，因为高考，就在今天，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考试结束后哄闹的教室里，趴在在教室后排的王俊凯安静的像是被结界包裹一般。额前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眼睛，柔和的光线穿过他细密纤长的睫毛，在他好看的眸子里投下斑斑光影。
    软绵绵的视线一直落在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
    窗户被谁推开，晚风将桌子上的两张草稿纸吹起来，晃晃悠悠又落在地上。位置上空空的一无所有，有人快速跑过带起来的尘屑漂浮在空中，颗粒状的，渺小的。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2011年秋日的那个午后。
    下午课程结束之前，睡的浑身酸疼的王俊凯坐起来肆无忌惮的伸了个懒腰。
    “啊……”
    不自觉的发出了打哈欠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了讲台上，打断了台上人的讲话。
    “王俊凯！”
    班主任听见王俊凯的哈欠声格外不悦，全班同学也回头看过来。王俊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毫不在意的抬起头懒洋洋的表情。
    秋分刚过没多久，二十多度是刚好令人舒服的温度。夕阳从前门投进了教室，照在讲台上从未见过的高瘦男孩子身上，他穿着不合节气的厚外套，露出白色的衬衣领。柔和的光线投在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和他身上的外套一样，违和又协调。
    日暮的阳光并不猛烈，可是很奇怪，在那个高瘦男孩闻声望向自己后，王俊凯忽然生出一丝被强光照射后晕眩和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是，没睡醒？
    穿过许多桌子，水杯和书籍，看见他的眸子像是一泊生长在高原的湖水，静谧而纯净。
    “上自习吧！”
    蜻蜓点水一样没有多做停留，男生只是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看着教室前方，自然淡定，但是视线又好像漂浮着没有落脚点。
    “你坐那里吧！”
    男生走到了安排好的位置，第二排靠着窗户。教室很快恢复了自习课的安静，很多人都看了过去，王俊凯也看过去，他看见男生在众多视线聚集来后侧过头看向了窗外，王俊凯鬼使神差的也看了过去。
    从楼上看，刚进入秋天的梧桐树树冠依旧茂盛，大半还绿着，只有零星的黄，在几个角耀眼。西边的天空明艳的如同一幅彩墨画，而窗边安静的那个男生，侧过头，脸上就落下了一层温和而隐约的暮色，如同哪个电影中，无限美好的特写。缓慢的镜头，从他身上，一直摇过来。
    次啦……
    脚踩到地上的纸屑发出的声音，即使很微小，却还是打断了王俊凯的思绪，他抬起头，教室里人逐渐在减少，迎面走过来的林小雅坐到了他旁边。
    “终于毕业了。”
    同班一年，却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林小雅打招呼，王俊凯没接话。
    “光是没礼貌这点就足够我讨厌你了。”
    “小雅我先走了。”
    “好。”
    有人道别打断了林小雅的指责，林小雅朝她笑笑挥挥手，然后笑容又慢慢消失，她接着说下去。
    “霸道蛮横，自私自负，随便欺负人，这些就更讨厌了。”
    “你别以为毕业了我就不敢揍你了。”
    依旧态度冷淡，和平时威胁人一样的口吻，可是林小雅却不像往日里那样厌恶，甚至觉得没什么，她顿了顿说的很小声。
    “最主要的原因是，总是欺负他，却又霸占着他。”
    王俊凯没有接话，
    “可是你连他最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最喜欢的书，这些你都不知道。”
    “我先走啦！”
    “好，再见。”
    “过两天约出来玩儿啊！”
    “好，常联系。”
    告别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们总是习惯在离别的时候真诚又单纯的做约定，后来才发现，大多数再见都是再也不见。
    “有时候感觉挺无力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总是不会按照我们期待的方向发展。我喜欢他最后却成了他的困扰，两个彼此讨厌的人最后却纠缠不清。”
    “很好，这段嘲讽。”
    “你是不是也有点后悔？”
    话题很跳跃，王俊凯挑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去年我生日的时候，非要抢着和他唱广岛之恋。”
    “我后悔的是让你重新许生日愿望。”
    “哈哈……”
    林小雅忽地笑出来，自己将蛋糕拍到他脸上的画面清晰浮现，笑着笑着表情又淡了，连声音也低沉起来。
    “生日会上我说过，他看你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喜欢。是真的，王俊凯，那个时候，他的眸子里全部都是寒冰一样的冷漠和疏离。可是，不知道是从时候开始，他有了不一样情绪，有紧张，有不安，有难过，甚至还有高兴。开始我不明白，后来我慢慢发现，每一种情绪背后倒映的都是你的影子。可那时候我也不懂，为什么他每一次看向你的温柔的目光里都带着大片大片的凄凉，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没必要特意来羞辱一番吧？”
    王俊凯扯扯嘴角，故作洒脱的样子。
    “他曾经跟我说，得不到回报的付出就是罪孽深重。现在想想，那时候好像他在讲自己。他无法克制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对你倾囊相授，可是他仅剩的理智控制着他不可以接受半分你感情上的回报。所以，让你难过痛苦的他罪孽深重。”
    “我现在看起来那么可怜吗？连你都来安慰。”
    “他最喜欢的书是小王子。”
    落日暖暖的余辉将整个教室照亮，桌椅板凳横七竖八的摆着，黑板上没有一个公式和英语单词，干净的发亮。粉笔躺在教桌上，下课铃也没有再响起来。
    忽然转换的话题，林小雅轻轻柔柔的说着。
    “小王子里面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只有用心灵才能看的清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的。”
    王俊凯没有什么表情了，只静静地看着教室前面，也不知有没有在听。林小雅侧头看向他，柔和的光照在了他的身上，逆光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绒毛。可能是夕阳过于浓墨重彩，才会衬的让他的脸看起来几乎没有血色。
    “可是。”
    从门窗吹进的微风将他的话语吹的七零八碎，一字一顿像是深秋款款而落的雨水。
    “小王子最终还是回去找他的玫瑰了。”
    夕阳又向西挪了一寸的时候，王俊凯穿越了长长的走廊和人群走到了教学楼下。
    脱下校服的人群像是流动的铅质，暗黑的，涌向校门口，然后流散于四面八方。
    他往前走，在他身后，天空像一块被火烧过的巨大的面包，原本的清澈被夕阳烤出大片的暗哑，边缘却溢满着残阳嚣张的艳丽。
    “哗啦……”
    蓦地，校园上空忽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王俊凯抬头看向上面，走廊上挤满了人，他们奋力地将撕碎的试卷扔向了天空，充满喜悦与兴奋的表情与大吼，看着漫天的雪白试卷纷纷扬扬往下落。
    半边天的火烧云将整个校园着色，蝉鸣已经消失，远方传来海浪的声音，伴随至夕阳沉入海里，然后愈发清晰。
    铺天盖地的碎片将孤零零站在楼下人群里的王俊凯淹没，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他站在原地很久，直到脖子发麻，才收回视线低下头。
    “啪……”
    恍惚中他听见花盆从高空坠落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他们正好的青春和试卷一起被撕碎，扔进了转身即逝的年少岁月。连同那个从楼上坠落的花盆，还有那个扑向自己一起倒在地上的男生。
    全部，都留在了从前。
    夜幕降临的时候，南城的路灯齐刷刷的亮了起来。被各种小摊贩填满的步行街热闹无比，叫卖声、嬉闹声，不绝于耳。
    随着人流往前走的王俊凯在步行街的后半段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对面，一个简陋的水果摊。老人坐在小板凳上，三轮车上摆满了水果。生意并不算很好，偶尔有人过来，老人就细心的帮人装好，笑呵呵的递过去。
    王俊凯站了一会儿，老人看见了他，露出和蔼的笑容，冲他招了招手，王俊凯也露出虎牙走了过去。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路过。”
    “考完试了吧？”
    “嗯。”
    王俊凯点点头，老人从三轮车底下又掏出一个凳子摆在了自己旁边，拉着王俊凯坐下。
    “考的好不好？”
    “我能考的不好吗？”
    用力挤出一个大大的得意的表情，老人也满意的笑，就像是自己孙子有出息了一样的骄傲。
    “那就好，那就好。”
    “现在生意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我这个岁数了，能养活自己就行了。”
    “等秋天就不要再出来了，万一下雨，我不在没人帮你收摊。”
    “好。”
    老人慈爱的看着王俊凯，
    “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都瘦成这样了。”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事给他打电话，他就会来的。”
    王俊凯将写着罗春手机号的纸条递给老人，听到这里，老人拉住他，有些紧张。
    “你去哪里？”
    “去……已经毕业了啊！”
    “对，你要去别的地方上学了。”
    老人想到这里放松了表情，然后又想起什么了。
    “你的那个朋友呢？”
    “嗯？”
    “就是上次我住院，送饭的那个男孩，高高的那个。”
    张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王俊凯看着面前攒动的人流，明亮缤纷灯光倒映在他的眸子里，眼底却是一片昏暗。
    “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
    “你们年轻人啊！不要总吵架，有什么话都要好好说，有多大的怨恨是解不开的呢？你们还小，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明白，有个人总是惦记你吃饭没吃饭那就是真的对你好的。”
    老人娓娓地说，王俊凯只听着，老人又问，
    “他也要去别的地方念书吗？”
    “嗯。”
    “那你们还在一起吗？”
    王俊凯抬起头缓缓望向老人，他暗淡无光的眼睛里忽然燃起了一丝丝好似希望的亮光，嘶哑的声音微微发颤，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啊！去陌生的地方念书，有朋友互相照应多好。在走之前你俩一起去我那，奶奶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看见自己说完之后王俊凯又暗淡下去的神色。
    “有时间就去。”
    王俊凯起身。
    “我先走了。”
    “等一下。”
    老人拦住王俊凯，连忙扯出一个塑料袋。
    “给你装点水果回去吃。”
    “不用了。”
    “给你拿点苹果。”
    老人一边说一边装，
    “苹果好，平平安安的。”
    ［干嘛？］
    ［平平安安。］
    ［幼稚！］
    平安夜的画面忽然的冲进脑海，瞬间袭来的回忆让王俊凯怔了怔。
    “小凯，小凯。”
    老人叫了好几声王俊凯才回过神，看了看老人装得一袋苹果，伸手拿了一个。
    “走了。”
    回过身，与前面不远处站着的刘志宏四目相接，愣了下收回视线，往前走，刘志宏跟了上去。
    “身上的伤没事吗？”
    “嗯。”
    往步行街外面走，并着肩，缓慢的移动。路过烧烤摊时，刘志宏拉住王俊凯。
    “我们喝一杯吧！”
    露天的烧烤摊，整齐的摆着十几张桌子。两个人找了个空位坐下。刘志宏拿起菜单没有问王俊凯想吃什么，直接叫来老板点菜，然后要了一箱啤酒。
    菜很快上齐了，王俊凯看了眼，都是平日里自己爱吃的。他扫了一眼对面的人，心里泛起一点酸涩。刘志宏倒满酒，推了一杯到王俊凯面前。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喝酒。”
    刘志宏举起酒杯，王俊凯端起来碰了下喝了一口，刘志宏一饮而尽又倒满。
    “见到他了吗？”
    两杯酒下肚，该谈的总是要开口。刘志宏简单直接地问，王俊凯摇了摇头。
    “准备怎么办？”
    王俊凯拿了一根烤串，用纸巾擦了擦竹签，然后才开始吃。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王俊凯没有回答反问道，刘志宏将杯子里的喝完又满上，酒真是好东西，壮胆。他猜到了王俊凯会问，可是没有想到会开门见山。
    “文化节确定的。”
    “啊……对，好久不见。”
    清了清嗓子，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毫不顾忌旁边人的眼光唱起来，刘志宏憋屈的厉害仰头闷了一杯，王俊凯唱着唱着就笑了，嘴里的肉还没有嚼烂，就灌了一大口酒，一起吞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唱歌结束以后整个广场如同沉睡般的寂静，他和易烊千玺在舞台上四目相对，细碎的刘海将他好看的眼睛稍稍遮挡。而他看向自己的深邃的眼眸，在黑暗里，像是洞穿了一切，就那样静静的冷漠的看着自己。
    原来，那时候席卷而来的难受是因为他的身体比他的眼睛更先发现他的不单纯的靠近。
    “他跟你坦白过吗？”
    “嗯，圣诞节在步行街遇见那次。”
    “呵……”
    “那你呢？”
    刘志宏望着一杯接一杯喝酒的王俊凯，问道。
    “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灯影绰约，人声鼎沸，而王俊凯的声音轻的像风重复着他的问题。
    “你知道吗他真的很善良。”
    夜风将两旁的树木吹的摇摇晃晃，星星在夜空发着清冷，寂寥的光。
    “明明迟疑了却还是没让我死在他离开的那片海。”
    “那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刘志宏觉得胸口一痛，那时候就察觉了吗？
    “如果折磨我他能感到一点快乐，那就让他折磨。”
    “不疼吗？”
    “疼。”
    王俊凯醉眼迷蒙，
    “一想到我让他体会了失去最爱人的疼痛，我就钻心的疼。”
    “啪！”
    “滚蛋！”
    突然的暴怒，刘志宏将杯子摔碎在地上，看着这样的王俊凯他的胸腔好像落满了毛刺和呛鼻的灰尘，让他一阵阵酸楚。可是想起三年前他害死的王源他一句安慰的话都无法讲出口，只能爆粗口发泄。
    “呵呵……其实我没那么无私，我贪恋他给的幸福，虚假的幸福也是幸福。”
    王俊凯趴在桌子上笑，刘志宏扔给他一张纸偏过头，他看见他眼里有闪闪的东西。
    “王俊凯，我就问你一次，如果可以重来，你还会把他锁进去吗？”
    “不会。”
    没有痛哭流涕的道歉说后悔，只是捧着酒瓶淡淡的说不会，可是却比说一万个对不起都真诚，因为他又说，
    “那样的话，我这一辈子都没机会遇见千玺了……”
    冗长的沉默，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艰难的做着什么取舍，王俊凯闭着眼睛说。
    “不会。”
    “这些话你应该说给他听。”
    很多事情，很多话，在错过了说出的时间后，就再也无法说出来。那漫长的喜欢和守护，就在坎坷的生活里慢慢地沉在了心底，没有了说出的理由和必要了。
    “你他妈的必须等他醒过来。”
    王俊凯醒来之后是第二天傍晚了，外面还在下雨，这多雨的夏季。拉开窗帘，雨水浇灌的乳白色世界，看不清远方，朦胧的飘渺的。
    走到客厅，喝了一大杯水，由于昨晚喝醉的缘故，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胃里也泛着恶心。桌子上放着罗庭信送来的饭菜，旁边压着的纸条叮嘱他凉了要放微波炉加热，可王俊凯毫无食欲。转身走到洗手间刷牙洗脸，镜子里的面孔苍白憔悴，很不好看。他用力的搓了搓脸，对着镜子调整了下表情。
    回到房间换上了黑裤子和白色帽衫，整理好后王俊凯拿起枕头边的苹果装进了包里出了门。
    夜深雨停，风却越来越大，路边的树木被吹的东倒西歪。南城医院住院部天台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来来回回上下很多次后选择了合适的位置，他将滑轮和绳子固定在栏杆上，另一端系在了自己身上。天台呼啸的风声让人有置身冬日的错觉。
    扯了扯绳子确定了牢固度，然后没有迟疑的越过栏杆，双手握着绳子，呼了口气，松开抵着墙壁的双脚，瞬间整个人腾空，一阵猛烈的风将他吹到了离墙面一米远的地方，他死死的抓住绳子，蹬脚想踩住墙壁，可是雨后的墙壁湿滑的厉害根本踩不住，砰地一声，整个身体迎面砸到了墙上。
    “啊……”
    楼下有人看见了悬挂在高空的人吓的尖叫出来，声音在空荡的夜里尖锐而突兀。而高空摇摇欲坠的人没有听见一样，集中精神去平衡身体。等狂风稍微减弱，才一点点松着绳子，慢慢地困难的的往下降。
    像一只想要降落的无足鸟。
    余菁菁推开门的时候吓的往后退了两步，捂住嘴才没有叫出来，愣了一秒然后迅速侧身进来关上了门。悬挂在窗外的王俊凯看见余菁菁的反应冲她笑笑，然后伸手从外面费力的推开窗户，脚尖踩着窗框跳了进来，解开了简单绑在身上的绳子。
    “你疯了！”
    余菁菁跑到窗边往底下看了眼一阵晕眩，她倒吸一口气压制着声音道，
    “不要命了！”
    “嘿嘿……”
    王俊凯笑，毫无负担与害怕的神情，笑容还像去年那样大大咧咧，余菁菁却看的难受。她看的出来，他并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见千玺。而是，丝毫不觉得害怕他已经不把生命当回事了，他荒草丛生的眼睛太空洞，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了。
    “如果窗户锁着你要怎么办？”
    “在外面看一眼也行。”
    “疯子！都是疯子！”
    余菁菁踱步，抬手看一眼手表，然后看着王俊凯。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不要吵到他。”
    “嗯。”
    “明天早上5点前离开。”
    “谢啦！”
    余菁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千玺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身说。
    “不要翻窗户，我来接你。”
    王俊凯点点头，余菁菁将门拉开一点小缝侧身出去。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去。”
    “是。”
    直到外面完全安静下来，垂着头站着的王俊凯才转身缓缓地看向了病床。
    千玺，我来了。
    “滴，滴……”
    只开着一盏落地灯的房间有些昏暗，床上的人闭着眼睛，睡的很熟。寂静的深夜，吊瓶发出的微弱声响听的格外清晰。
    王俊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额前的碎发湿答答的贴在额头上。
    是曾经在半夜起来偷偷看过很多次的脸庞，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有一丝苍白，眉毛中间有一颗小痣。
    额头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将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小了，脸颊上有在粗糙的地面上擦过的一道道伤痕。一直没有醒来只靠着营养液维持，所以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曾经很多晚上都搂着自己的人，为什么忽然就觉得那样陌生呢？
    “痛不痛？”
    王俊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千玺的脸颊，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声音轻的像是害怕吵醒睡觉的人。
    “昨晚梦见你了，梦见你在教我做函数题，我一直弄不明白，然后你气的摔门离开。
    哈……半夜醒来后发现身边真的没有你，我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王俊凯轻笑，从书包里将那个洗的干净到发亮的苹果放到旁边柜子上。
    “最近经常会这样，分不清梦与现实。有时候梦难过的像是现实，而有时候现实却不真实的像是梦境。
    抓着我的手从乌漆麻黑的巷子跑到大马路上，单枪匹马的从刘川手里带我离开，奋不顾身从汹涌的海里抱着我往上游。那么漂亮的雅马哈当作新年礼物，漫天烟火和熙攘人潮里拥住我说要快乐……
    这些，都像是只会出现在梦里的事情。”
    外面的风还是没有停，雨似乎又下起来了。王俊凯身体坐的很直，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人。在没有风雨和回应的室内，总是给人时间已经停止的错觉。万物仿佛都静止了，连空气都完全的凝固。
    “之前没有和你说过，有很多次你都出现在我梦里。
    梦里你站在国旗下，说你喜欢的人也在这里，眼睛亮亮的，特别好看。
    其实，这不是梦对不对？
    易烊千玺。”
    黏在窗户上的雨滴，被消毒液浸泡过无数次的惨白的床单和被罩，发着暗黄色光芒的落地灯将旁边桌子上的百合花蒙上了一层朦胧光晕，液体从透明的细管流进他的体内。
    “曾经我想过无数次，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在知道你们的关系之前，我一直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你，我也知道你喜欢的肯定不是我这样的。
    虽然我早就一点一滴的确认了你在我身边的原因，可只要我不承认，那么我就可以一直以为那些对你的怀疑都是误会。但是，总是有人愿意将带着刺和血的真相递到我面前。你钱包里的照片，漫画书上的字母，广播，你母亲，还有，你眼里自始至终都无法消散的悲伤……
    这些都告诉我，彼此相爱的人最般配。你们，最般配。”
    王俊凯顿了一会儿，嗓音越来越低沉。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装聋作哑拼命想要和你在一起。
    想要和你一起上学放学，想和你一起漫无目的的闲逛，想每一顿饭都一起吃，想每天晚上你都搂着我睡觉。
    所以，即使知道你的离开是放我一马，我却还是不要皮不要脸的追到北京，幻想着也许可能大概还能在一起。知道你回来后的那句‘抱着死一样的决心’的真正意思，也心甘情愿抱住你。
    这样的我连自己都觉得无比恶心。
    可是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好。那晚之后的三年以来，我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我一闭眼就能听见他的哭声，然后我就跟着哭，我妈抱着我哭。梦里梦外我都拼命的说对不起，可是没有用。我妈为了救我去陪那些人吃饭，满城的谣言都是婊子的儿子是杀人犯，她就不要我了。所以千玺你比我妈对我还要好，只有你用身体挡在我前面。这一辈子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假的呢？
    我知道我有多么罪不可恕，我也知道爱不到想爱的人真的很痛，现在的我完全能够理解你。
    可是，再痛也一定要醒过来，策划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后天么？让我在同一时刻死在同一片海里，在最接近幸福的时候掉入绝望的深渊，辛苦等待了一年的那一刻你一定不能错过。
    我知道你很想他，可是千玺……
    你不要去找他好不好？”
    用力吸了口气，又叹息。在庞大的寂静里，王俊凯伸出手与千玺十指相扣，他趴在他身边。
    “我也知道你爱他，可是，你知道吗？
    有好几次，你看向我的目光，真的像爱情。”
    合上眼那一刻，王俊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躺到了生活的手术台上，在命运的无影灯下，被蛮横的解剖，原来我们什么也战胜不了。
    可是如果他抬起头看一眼，他一定能看见那个一直没有醒来的人眼角淌着泪。
    一个在你身侧的人并不知道你在哭，那么两人之间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易烊千玺是在10号傍晚醒的，他醒的时候下了好多天的雨忽然停了，天空中出现了罕见的高云。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易母喜极而泣，拉着千玺的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千玺静静地看着他的母亲，眼底一片淡然，像是终于从禁锢的牢笼里逃脱出来了一样，又好像是对强大的命运认输。
    “妈妈在呢！你说……”
    刚苏醒过来的千玺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易母凑到他嘴边，
    “你说。”
    “我……饿了。”
    易母连忙擦掉眼泪，拼命点头。
    “我们千千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香蕉……粥。”
    “好，妈妈去做，这就去做。”
    易母连忙出门，直到门合上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千玺的视线才落在余菁菁身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余菁菁明白，他说饿只是为了支开母亲。
    “他很好。”
    余菁菁开口说。
    “他去参加高考了。”
    “嗯。”
    千玺嗯了声，视线慢慢地转落在了门口。余菁菁很难受，他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他。
    有很多话想要问，后来他有没有去闹事，母亲有没有找他事，他有没有哭有没有好好吃饭……这些都很想问。但余菁菁说他去高考了，那就意味着他很好，就够了。
    可即使确定了他很好，也还是忍不住想问，与自己过不去一样想确定些什么。
    “他来过吗？”
    声音嘶哑，很费力的才将四个字说出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柔和的光线里闪烁着。余菁菁握紧了手迎上了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窗外夕阳温柔耀眼，天空蔚蓝高阔，回升的气温将湿漉漉的空气烘干，而脸色苍白的少年眸子里的城市却忽然停电，所有的照明灯在那个摇头的动作后刷的一同熄灭，整个城市漆黑一团。
    而后，过了很久，易烊千玺自言自语一样说。
    “他不会原谅我了。”
    目光落至远方，山色暧昧，千玺坐在床上，微风从开着的窗户涌进。天空出现了反暮光。西方地平线下发出了无数条放射状红蓝相间的美丽光芒，发射至天顶后再收敛于东方与太阳对称之处，绚烂的一塌糊涂。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光阴的样子，似美人迟暮，又似青山绵延，一瞬看尽春秋。
    王俊凯站在窗边，嘴里含着一支棒棒糖，他静静地看向西边，整个南城被彩云笼罩的如梦如幻。不远处地上的一个盒子空空荡荡的，东倒西歪的躺着几支棒棒糖，地上一地彩色的糖纸，还没有开灯，屋内的暗淡无光与外面的浓墨重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有王俊凯处在昏暗与光明的交接处。
    六月十一号，强烈的低气压让整个南城都沉闷的厉害，雨一直忽停忽落。
    傍晚医生再一次为千玺检查了身体，最终确定可以坐飞机，易母决定明天上午带他离开，她扭头问了问千玺的意见，正和弟弟视频聊天的千玺说好，然后扭过头继续和弟弟玩儿。
    “看哥哥，看哥哥。”
    对面的小孩子趴在沙发上认真的翻小人书，嘴里含着棒棒糖，管家爷爷将ipad放在小孩对面，只是小孩子看书入迷经常忘记对面的哥哥，只有千玺叫他才会抬起头看一眼。
    “多多。”
    “嗯。”
    “多多的头，呼呼……”
    小孩子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视频里千玺还没有拆纱布的头，害怕千玺不懂立刻伸出小肥手指着自己额头的位置，然后又凑到摄像头前面，特别认真的吹千玺的额头。
    “噗嗤……”
    千玺被逗笑。
    “多多……痛痛……”
    “嗯，哥哥痛。”
    “我给呼呼……”
    小孩连忙接着认真无比的吹起来，口水都喷到屏幕上了，千玺乐不可支的继续逗他。
    “你的糖给哥哥吃一个好不好？”
    小孩子想了想摇摇头，一脸舍不得的样子，千玺撅起嘴。
    “哥哥要伤心了。”
    “怎么不给哥哥吃呀？”
    和医生聊完的易母走过来坐到千玺旁边，对面的小孩子看见妈妈立刻开心起来，举起双手。
    “妈妈……妈妈抱抱。”
    “你不听话，妈妈抱哥哥。”
    说着易母将千玺圈在怀里，小孩子在对面马上要哭出来了，一直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可易母始终没有松开千玺。多久了呢？这样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千玺，自己都忘记有多久没有这样抱住他了。
    “爸爸明天过来接我们一起回去。”
    “嗯。”
    千玺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微变的表情里还是有可寻的感动，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接过自己一次。
    “少爷。”
    “嗯。”
    对面的管家开口，千玺笑着回应。
    “明天想吃什么？我先吩咐厨房准备着，这些日子您在那边受苦了。”
    “嘶……”
    “千千！”
    心脏突然传来的一阵刺痛让千玺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抬起手捂住了胸口，易母被他吓的一下子尖叫着站了起来。
    “医生！叫医生！”
    “妈，没事，我没事。”
    “砰！”
    千玺刚说完门口便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抬头看了过去，只见踹开门的罗庭信被两个人架着，他不管不顾拼了命闯进来，此刻却放弃了反抗任由安保人员架住他，因为只有这样腿软的他才不至于倒在地上。稚嫩的脸庞写满了慌张与恐惧，不断闪烁的眸子扫了屋子一圈最后定在了千玺身上，他看着千玺颤抖着开了口，
    “千玺，王俊凯不见了。”
    罗庭信知道，他知道这一次不一样，因为他看见那一地的糖果纸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他最宝贵的棒棒糖，他曾经在教室里数过无数遍，他曾经将偷吃一支的人揍的半死，也是他从那场大火里唯一带出来的东西……
    他一次全部吃完了。
    “把他带出去！”
    “哐当！”
    生气的易母话音刚落，跳到地上的易烊千玺哐的将旁边的柜子撞倒，在易母的惊呼里头也没回的冲了冲出了病房，柜子上一个洗的干净到发亮的苹果也一同掉到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到了黑暗的床底下。
    平平安安。
    “王俊凯！”
    易烊千玺一头钻进了漫天大雨里，单手举着手机朝着四面八方张望。怒号的狂风将他头上的白色的纱布吹开，肥大的蓝白条的病号服被吹的猎猎翻滚。他羽毛一般浓密的睫毛下，黑色的瞳仁闪烁着急促的光芒。瓢泼的大雨如同刀刃落在他的皮肤上，原本就苍白的面孔在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他的瞳孔里是无边无际颤抖的恐慌。
    “王俊凯！”
    下着雨的医院门口人来来往往步履匆匆，车辆飞驰而过，电话里始终是无人接听的嘟嘟声。
    “千玺！”
    后面的罗庭信朝着千玺奔跑的方向奔来，马路上一辆出租车都没有，后面追过来的人离他们越来越近。
    “呲……”
    一辆黑色小轿车突然急刹车将千玺逼停，余菁菁下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看见浑身透湿的千玺身上好几处衣服都被裂开的伤口染成了红色。
    “你疯了吗？！”
    “啊……”
    话还没说完，千玺用力的甩开余菁菁的胳膊，力气之大让穿着高跟鞋的余菁菁往后滑了几步，踉跄着差点摔倒。再反应过来，千玺已经上了车，赶过来的罗庭信跳上副驾驶后两人瞬间消失在黑隆隆的街道上。
    “嗡……”
    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倾盆大雨里飞速冲向了海岸。
    台风还未完全抵达，可已经是暴雨如注，狂风将路边的树木连根拔起，向着贝壳砂的沿海路上，除去他们外没有一个人。他母亲派遣追来的人员原本就不熟悉南城地形，暴风雨里更是很快迷失了方向。
    王俊凯。
    握着方向盘的手和嘴唇一同不停的在颤抖，雨刷快速摆动，车前灯将雨水照的模糊不清，散发着摄人的寒气。
    “王俊凯！”
    “王俊凯！”
    不知道在疾风暴雨里开了多久才抵达贝壳砂，千玺几乎是从车里爬出来的，拼命的往海边跑去，大风吹的人举步维艰，罗庭信跟在他后面，不停的摔倒爬起来摔倒再爬起来，在千玺毫不犹豫的将车开向这里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快要停了。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将两人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淹没，却依旧声嘶力竭的吼着，靠着手机发出的微弱的光亮寻找。直到发现海鸣越来越大，在海边长大的罗庭信非常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冲到千玺面前想要将他往回拖，可是易烊千玺疯了一样的推开他继续往前冲。
    “千玺！台风马上要来了，易烊千玺！！”
    推搡拉扯间，闪电带来的短暂的明亮让千玺看见海里一个漂浮的身影，惊恐的叫声撕破了黑夜。
    “王俊凯！”
    千玺的叫声让罗庭信瞬间松开手，他顺着视线看过去，然后两个人连滚带爬的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过去。而海风越来越大，几乎要站不住了。
    “王俊凯！”
    千玺先冲到海边，死命的往漂浮在海面的王俊凯那边游，一个浪打过来将他摁进水里，再漂起来离海岸更远了一些。
    “王俊凯！”
    剧烈的运动让易烊千玺的腹部和双腿如同被撕开一样疼痛，伤痕累累的身体完全不听他的使唤。海浪劈头盖脸的朝着他浇过来，黑暗中他只能靠着感觉摸索着，向着王俊凯的方向拼命的游着。
    “王俊凯！”
    大概是命运最后的眷顾，千玺叫出最后那句王俊凯时突如其来的闪电将整个海面照的明亮起来，海浪将王俊凯盖入海底的刹那，千玺抓住了他的胳膊。
    罗庭信在远处叫喊，一个大浪过来将三个人打到海里，几个翻涌起伏，三人再浮出海面离岸边更远了，千玺搂着王俊凯的脖子。
    “罗庭信！”
    千玺几乎是咆哮着向罗庭信发出信号传达自己的位置，他感觉到自己的腰已经使不上劲儿了，罗庭信在水里扑腾着，风浪越来越大，拼命往前一个海浪又将他往后扯了一段。
    不知过了多久，这时候已经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害怕，非常害怕。在混乱中，罗庭信找到千玺的方向往这边游过来。密布的乌云将几近将天空压塌，海水和浓黑的夜是一样的颜色，翻滚着咆哮着，狂风卷着海水猛的撞到断崖上，推搡着急迫的涌向海岸。
    “易烊千玺！”
    两个人靠着叫喊声确认彼此的位置，如恶魔双手一样的风浪再次将千玺卷向海里，挣扎着漂到海面然后更加奋力的向岸边游，三个人在海水里挣扎，与强大的大自然殊死拼搏，体力越来越弱。
    在千玺的腿开始不停地抽搐时，他知道，来不及了。
    “罗庭信！”
    千玺大叫一声，已经相离不远的罗庭信一下子接住了千玺拼尽全力推过来的王俊凯。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清晰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气将自己往岸边推。
    拼命的向前推。
    那一刻，罗庭信突然感觉身后的强大的力量并不像是来自一个人，而像是一座岛屿，将疾风和大雨全部挡住护他们周全的巨大的岛屿。
    “到了！千玺快到了！”
    哗……
    罗庭信真真实实踩到令人安稳的沙子的时候，一股前所未有的蛮力猛的将他推到了岸上，然后一直抓在他腰部的双手消失不见，罗庭信飞快的回过头，
    “千玺！”
    即使风浪盖过所有声音，可罗庭信绝望而凄厉的叫声还是穿透了风雨和黑夜，直刺心脏。
    海面上空无一人。
    肉眼可见的海浪越来越高，没有时间给人缓冲痛苦，罗庭信背起王俊凯一边哭一边拼命的往马路上跑，他的一生都没有跑过这么快，也没有这么疼过，他好像踩着刀子往前跑，跑的越快越疼，他也忽然明白了那天傍晚千玺眉眼里的悲伤。
    你喜欢他吗？
    他沉默了很久，
    不。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
    传说中世界是这样归于安静的。
    海水慢慢淹没身体，万物的声音徐徐散在风中。呼吸停止的时候，眼前泛着支离破碎的，深蓝色的光。胸口紧紧地被撕扯，脖子那里越来越紧，身体完全不能做任何动作，当然包括针扎着尝试着呼吸，可是脑袋里面清醒地像是结了冰的湖面，光滑的不能再光滑，凛冽地倒映着自己的一生和濒临死亡的身体。
    易烊千玺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死亡那一刻的样子，应该是无比美好的。身体在水里完全舒展，漂浮在深海里，睁着黑色的眼睛，皎洁明亮的月光从海面透到海里，大片大片地耀眼的蓝色光芒像是巨大的宝石一样。
    万籁俱寂。
    跑马灯亮起，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遇见的所有人事都像电影一般在眼前一一放映。
    然后他满足地慢慢地闭上眼睛，完全停止呼吸，再睁开眼的时候有一个男孩就在面前，他有着好看的笑容，他很开心很开心的说。
    小千千，你来啦？
    易烊千玺走过去将他搂在怀里。
    嗯，我来了。
    海底安静的像是一个安逸幸福的世界，易烊千玺没有半分挣扎，任由越来越轻的身体缓缓下沉。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自己一直憎恨着的父亲的面孔，也许这时候他已经在来南城的路上，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主动接自己回家，可是接的只能是冰凉的身体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他闭上眼睛，有一张凶巴巴的脸庞在脑海定格，他朝着海面方向举着手，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过来握住他。在他睁开眼睛前，他清楚的听见，
    喂！转学生！
    全省8个市46个县、585个乡镇，65.46万人受灾，受淹城市6个，倒塌房屋0.97万间，紧急转移50.67万人，死亡9人，失踪6人；农作物受灾48.03千公顷、成灾19.51千公顷、绝收5.26千公顷；停产工矿企业303个，机场关停5个，航班取消约390架次，铁路中断3条次，动车停运341列；造成全省直接经济总损失99.89亿元，其中水利设施损失23.42亿元。
    台风过境，新闻上不断报道着这次台风登陆给沿海地区带来的损失。王俊凯拿着遥控器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播报。
    反复给王俊凯打了5次镇定剂，最后一次睡了很久才醒过来，窗外叶子都开始泛黄掉落了，他总是安静的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发呆，不吵不闹。只是始终不肯说话和进食，就那样怔怔的发呆。这些日子来，也一直是罗庭信形影不离的守着他。
    “吃点东西好不好？”
    罗庭信端着粥坐在旁边，王俊凯眼睛很久没有眨一下。
    “就吃一口好不好？”
    “小凯。”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女声，温柔的声音带着点点嘶哑。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王俊凯身体突然抖了一下，罗庭信抬起头和王俊凯一起望向门口。
    一个衣着得体的女人，头发简单的挽在脑后，不施粉黛，看见她之后，我们就会明白，为什么王俊凯会生的那样好看。
    愣了一会儿罗庭信看向王俊凯，他看见王俊凯的眸子忽然起了雾，越来越浓厚。
    “小凯。”
    女人走到床边将王俊凯搂进怀里，过了好一会儿，王俊凯哆嗦着说了从醒过来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是不是……他……”
    “对不起，妈妈来晚了，对不起。”
    “是不是？是不是他？”
    仰起脸苦苦询问者，迫切的渴求着答案。
    “是他，是他找到的我。”
    女人紧紧抱着王俊凯，
    “他说，他跟我说……如果王俊凯高考后能见到妈妈，如果能见到妈妈……”
    ［ 等高考结束后再回答你，还有一个事情，一起告诉你。］
    “你为什么才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小凯，是妈妈不对是妈妈不对。”
    罗庭信捂着胸半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气，他的心脏随着房间内越来越大的呜咽声越来越疼，他看着事后第一次哭出来的王俊凯，清晰而明确的感受到了悲伤的最强音节。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王俊凯哭。
    “带我走。”
    他泣不成声。
    “带我走。”
    “嗯！嗯！”
    女人不停的点头，
    “妈妈带你走，我们走。”
    王俊凯离开的那天南城下了这个夏天的最后一场雨，罗庭信和大云撑着伞送他上了车，王俊凯只带了一个很小的行李箱。送行的罗庭信和大云和他说再见，王俊凯看了看他们，消瘦的不成样子，脸好像都小了一半，就那样淡淡的冲他们笑了一下。
    “王俊凯！”
    车行驶起来后，大云在后面大声说，
    “一定要让他看见你好好的活着！”
    很快的车子消失在街角，大云和罗庭信转身，看见不远处从树后面走出来的林子航，他的伞掉在地上，他看着王俊凯消失的地方，一个大男人啊！眼泪还是掉了。
    人生原本就是这样悲哀，在尚不能清除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因无知的举动而彻底改变生活和命运。三年前的王俊凯如是，此时的林子航亦是。可是命运之所以称作命运，正是因为它产生的矛盾，成千上万个偶然事件产生的必然性事件，这就是命运。
    飞机起飞之后，玻璃窗上还挂着雨滴，王俊凯从高空看向下面，树木丛林，山川河流，空气海风都在后退。而雨水将三面环海的南城浇的模糊不清，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水包裹的南城看起来像是坐落在海中心的一座苍老的岛屿。
    “冷吗？”
    王俊凯母亲看王俊凯蜷缩着问他，王俊凯点点头，空姐送来一条毯子，王俊凯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带上来的行李箱，王俊凯母亲拿下来打开，里面只有一件羽绒服。王俊凯在四周穿着短袖人们诧异的目光里接过去，他放下椅背躺了下去，然后用羽绒服严严实实的盖住自己，在轰鸣中闭上了眼睛。
    ［ 千玺，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嗯。
    我也相信，千玺，你有梦想吗？
    有过，后来就没有了，你呢？
    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 ］
    岛屿少年（番）
    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西边的时候，节目终于录制完了。离开前我出来跟外面的粉丝道谢告别，粉丝很多场面有些乱，我鞠了几个躬后经纪人催我离开。其实是想多待一会儿，她们能多看几眼也不枉一下午的等待。但是也很明白我停留太久并不是好事，混乱中她们安全得不到保障，也徒增安保人员的工作压力，并且我也没有太多时间还要抓紧时间去下一个地方。
    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男孩突然被熙攘的人群挤倒摔在地上，后排不知情粉丝还在推搡尖叫，我心一沉准备过去，经纪人却抢先一步直接将我推了进去，回头让生活助理去处理以防我的停留让现场更加混乱。
    助理处理完小孩子回来时，我正在后台化妆，某大型活动的带妆彩排。助理说小孩没事打电话让家人来接走了，我嗯了声。助理接着又说貌似还是你的粉丝，送了封信让我一定交给你。旁边化妆师调侃说王俊凯你现在红到老少通吃了，我笑了笑接过信封随手装进了外套兜里。
    当天日程结束后已经十点多了，罗庭信开车来接我去吃饭，是平时玩儿的好的一群人，说怎么着也得给我过个生日。
    快到酒吧的时候罗庭信推了推打盹的我说电话在响，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挂掉。罗庭信瞄了我一眼问是不是刘志宏，我哦了一声，他便在旁边又开始念叨起来，我懒得听将手机揣回兜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看才想起来是助理给的信封。
    打开信封看见那张照片时我的脑袋像是被什么重物猛的撞击了一下，嗡的一声后脑内一片空白，以至于罗庭信喊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听听见。他伸手将我手里的照片扯过去，然后一脚急刹车停在了路边，后面的车开始破口大骂。
    这张照片我从未见过。两个少年在灯火模糊的广场上并肩而立，脸庞年轻又稚嫩，一张恬淡静好，一张嘴角带着浅浅淡淡的笑。后面是同样带着年轻脸庞的拥挤的人群，散场后三五成群走向四面八方，只有这两个少年认认真真的看着镜头，好像与身后那喧闹的世界分离开来了。
    这两年来我已经可以和罗庭信他们偶尔提起从前，所以我老是以为我可以从容面对过去了。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回忆其实是一种陈酿的毒药，年份越久越伤人。不过这大概正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吧！
    再见到易北陆是两天后，在易北陆的学校门口。他背着黑色书包往外走，留着傻不愣登的西瓜头在一群小学生里面很显眼。看到我的时候他好像有点被吓到，但是我说易北陆我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易北陆想吃的好吃的是麦当劳，我能够理解这样家庭的孩子应该很少吃这些东西，可是我不理解的是他的吃相和你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在我记忆里你是碰都不会碰这些东西，更别提吃的满嘴是油了。我们坐在麦当劳最里面的角落里，背对着外面又戴着帽子所以没人能认出我来。我问易北陆为什么要把照片给我，易北陆说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那一瞬间我莫名的有些感动又有些难过，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和你有着分不开的亲密关系。然后我问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他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你这么大年纪都不会上网吗？好吧！我承认易北陆是你亲弟弟了，你们都爱一脸无辜的怼人。
    把易北陆送到家的时候他迟迟不肯下车，我以为他是回家晚怕挨骂便问他要不要我冒充老师给家里打个电话，易北陆低着头说爸爸妈妈都不在国内，我没催促只看着他等他说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声音很小我没有听清就问他说什么，他顿了顿说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哥哥？
    林子航结婚的当天我飞的南城，罗庭信和大云作为伴郎伴娘提前两天就回去了。我真的是太久没有回来了，南城已经变成了我完全不熟悉的样子。机场很新很大，大屏幕里不断放着南城的旅游宣传片。五年，足够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变成一个新兴的旅游城市。
    我没有想到来接我的会是刘志宏，他从我手中接过行李的那一瞬间有些尴尬，他连忙说罗庭信他们都忙的脱不开身我就过来了，我点点头说麻烦了。虽然今年我回国发展后机缘巧合的碰见过几次，可是单独相处时还是说不出来的不自然。不过这个尴尬在他看见我身后的易北陆后就消失了，变成了他瞳孔里无法掩藏的惊讶。他问易北陆是谁，我说是朋友的弟弟。
    时间还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能轻而易举的将人身上的某些东西带走，比如年轻气盛，比如争强好胜。谁能想到曾经穿着人字拖跟我打的没皮没脸的刺儿头现在穿着西服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呢？我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准备寒暄几句打破车内的沉默，结果刘志宏瞟了我一眼说王俊凯真应该让你粉丝看看曾经你那打架的丑态。我说反正我次次都赢，刘志宏脱口而出那还不是因为我让着你，我没接下去，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易北陆叹了口气，你们好幼稚啊！
    林子航的婚礼是在南城最好的酒店办的，一下车就看见了门口巨大的海报，新郎林子航，新娘林小雅。敢找当红模特大云当伴娘的也真的只有班花林小雅了，而当年不修边幅的林子航收拾起来也人模狗样的，所以他们看着也颇有点郎才女貌的意思。站在门口候客的林子航看见我后有点手足无措地叫了声凯哥，我避开他发红的眼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恭喜就带易北陆进去了，我知道他给罗庭信打了无数个电话希望我能参加他的婚礼。婚礼还没开始，大云他们在后台准备，曾经一些关系好的过来打招呼，看见我旁边的易北陆纷纷调侃是不是我儿子，坐着吃糖的易北陆生气的还嘴说才不是！
    聊了会宴会厅的灯灭了，伴随着音乐声婚礼正式开始了。台上林子航一身白色西装站的笔直，他看着红毯尽头的大门的眼眸里有着紧张、激动和期待，很像之前我们约架等待对方出场的样子。我笑了笑，又忽然想起来那时候在包间外面他跟我说的那句话，她肯给我机会就够了。其实一直站在我身后的他比我勇敢多了，明明知道林小雅心里装的是别人却还是心无芥蒂不管不顾的冲向她。最后，得了这么一个幸福圆满的结局。
    穿着婚纱的林小雅美的不可方物，她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向林子航。仪式做的很好，交换戒指的时候林子航那怂货手有点抖，我在下面又笑了，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笑了。最后大妈作为证婚人上台致辞，说那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他们能走到最后。大妈讲了从前班里的事情，我们给她闯的祸和赢的荣誉。一提起从前下面好多同学都红了眼眶。我没想到大妈会特地提到我，她说我是他带过的最差的学生也是最让她心疼的学生，又说还好我争气。后来说着说着大妈也哭了，她说我们班还有一个孩子特别好，如果他还在，今天应该就能和王俊凯一起来参加婚礼了。
    仪式结束后，林子航带着林小雅挨桌敬酒，从长辈开始，罗庭信和大云自然跟着。大妈那桌都是学校的老师和领导，我过去挨个敬了酒寒暄几句。那个曾经拿着教鞭骂我的教导主任，我也发过誓毕业后要狠狠地揍他一顿，没想到我俩如今反倒没什么生疏感反而多聊了两句。聊到兴起他说王俊凯那时候你俩真的是吓死我了，两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什么没说下去了干干的笑了两声，我跟他碰了碰杯仰头将酒干了。你看，这就是我不愿意回来的原因，哪里都有你，哪里又都没有你。
    敬完酒看见一个女生坐在易北陆旁边，见我回来女生笑着跟我打招呼，眼睛弯弯的。说跟我是一届的，但是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她也没有在意将一个袋子递过来，说是上学的时候拍了些我的照片。没有局促也没有紧张大大方方的说那时候挺喜欢我的，她冲着我笑的时候还挺可爱的。我道谢后接了过来，易北陆说想看相册我打开递给他。聊了几句女生准备离开我起身告别，这时候听见易北陆叫哥哥，我不太确定的回头看他，他的小胖手指着照片仰着脸看着我说哥哥，哥哥和你。
    可能是宴会厅里的灯光有些过于明亮，我瞟见相册最后一页的照片时有一点点不真实的晕眩，好像低血糖犯了的感觉。易北陆问我嘴唇为什么是白色的，我让他给我剥了一颗糖，他说我哥哥也爱吃糖。
    我把糖塞进嘴里，来自那个盛夏午后的记忆像是蔓延口腔里的甜味。阳光透过梧桐树叶之间的缝隙投在清凉的水泥地上，蝉鸣声此起彼伏，毕业季的学校每个角落都有人在拍毕业照。我们穿着白衬衣慢悠悠的往教室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们就一起回了头。我问女生有事没她说没事,我骂她有病你就冲我笑说王俊凯你看不出来她喜欢你吗？我当然知道啊！她喜欢我，可是我不知道看见有人喜欢我还无所谓笑的你喜不喜欢我。我不顾易北陆的反对将照片装到钱包里，眉清目秀的你笑起来真好看。
    最后林子航他们敬完酒回我这桌吃饭的时候，林小雅看见易北陆怔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就哭了，林子航一头雾水赶紧给她擦眼泪问怎么了，林小雅摇摇头坐到易北陆旁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让易北陆将红包递给她，易北陆乖乖的将红包递到林小雅手里说祝姐姐新婚快乐。这时候我真正明白，原来曾经我讨厌过也小瞧过的林小雅对你的心意是真的，只有真正喜欢过才会一眼认出来和你眉眼只有几分相似的弟弟。
    春子最后来的，听说他家的生意现在做的很好，都开好几家连锁了，前两年也结婚了。他进门后直朝着我冲过来被罗庭信和林子航跳起来拦住，被架住无法动弹的他冲着我大骂王俊凯我操你大爷的！操你大爷的！
    闹了半天他连喝了好几杯酒才冷静下来，坐我对面骂我狠心这么些年谁也不联系。我说我在国外电话费挺贵的，他们又骂我不缺这点钱。其实挺缺的，刚到国外的时候一边上学一边刷盘子，后来被人介绍去当模特，每天拍上千张照片都要拍吐了。也在广场上抱着吉他唱歌，经常唱满城花开，有人给钱也有人冲着我扔酒瓶大骂唱的什么狗屁玩意儿。在无止尽的嘲笑中我脑海里只有你说的那句，那你挺有天份的。聪明如你，从来都没有看错过什么，所以我现在吃这碗饭。
    下午三点，婚宴结束，宴会厅只剩下我们这一桌了，他们商量着接下来干什么，我说我先带易北陆回酒店休息晚上不跟他们聚了。大家忽然都不说话了，沉默了会儿林子航从西服里掏出来了一把钥匙放到我面前，他说这套房他一直租着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就是之前我和你住的那套。我看着钥匙没有动，他忽然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抽自己，到最后跪在了地上说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他起来新婚日子不合适，他哭的不行一直说对不起。我没理他拿起钥匙带着易北陆离开了，我没办法说什么，有罪之人没有资格去宽恕别人。可是看着曾经想亲手掐死的人在大婚日子这个样子，我还是不忍。你知道吗？我现在变的特分裂，无比希望他们都能幸福，可是看见他们都那么幸福我又无法完全接受，有时候我甚至极端的认为所有间接害过你的人都不配幸福，都应该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打开门后我在外面愣了会儿才带易北陆进来，房间里的陈设和五年前一摸一样。易北陆自己转了一圈站在房间门口问是不是他哥哥的床，我说嗯。他指着枕头问我为什么有两个，我说有一个是我的。他说难道你们睡一起吗，我点头，他有些生气说那哥哥也抱着你睡吗？我猜他有点吃醋于是我说对啊每天都抱着我睡，易北陆都要气哭了。
    余菁菁来电话说易北陆父母提前一天回国，让我明天中午前到北京，原本我们是准备后天回去的。跟父母撒谎说在同学家住两天的易北陆立刻不高兴的撅起了嘴，我敲了敲他的头，你哥哥可是从不逃课的好学生！
    到一中的时候学生们还都没有下课，校园里空空荡荡的。带着易北陆先去了学校超市买吃的，将他的小书包装的满满的，我拿了一瓶牛奶慢悠悠的往操场走，牛奶包装没变，但是和之前你买的味道不太一样。
    易北陆问我们之前有没有吵过架，我指了指双杠那说第一次怼起来就是在那。他没问为什么吵架就问你赢了没有，我说当然是我赢了，他撇撇嘴说我哥哥很厉害的一定是他在让着你呢！
    逛完操场带易北陆去了食堂，路过医务室发现医生换人了，站在破旧的教学楼下给他指了之前的班级，你坐靠窗户的位置，我跟他说曾经上面掉了个花盆差点砸到我，他问然后呢，我说你哥哥抱着我躲开了。易北陆立马噘着嘴说又抱又抱抱，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我哈哈大笑。赶在下课铃响之前我们离开了学校，打车来了医院不远处的面馆。面馆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看着简陋的桌椅易北陆皱起眉头不愿意动筷子，连问了好几遍是不是你爱吃的，我认真的点头，我们来了好几次不是吗？他吃了一口抱怨说不好吃，我使劲敲了敲他的碗，笨蛋，面要这样用筷子卷起来吃才好吃啊！怎么会不好吃呢？！
    炎夏的晚霞总是格外的浓烈，大片大片的被火烧过一般的云挂在西边的天空，与逐渐暗淡的天色和郁郁葱葱的森林形成了鲜明的色差，看起来却也不突兀反而格外的舒服。我问易北陆是不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壮观美丽的落日，他认认真真的抬头看向远方然后说还行吧比哈莱亚卡山看的差了点，我翻了个白眼就看见外面等着的刘志宏。西服已经脱掉了换成了休闲短裤和体恤，一米八几的个子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何况身后停的是一辆迈巴赫。他说打车不方便送我们我拒绝了，然后他把车钥匙塞给我就走了。
    往贝壳砂走的沿海公路现在修的很宽，路上没什么车，我开的也很慢，湿润的海风和树木一点点往后退，天色与海水都变成深蓝色。从上车开始易北陆就没说话了，趴着看一望无际的大海，安静的像一只毛绒绒的小金毛。他看起来很不开心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哄小孩子，于是我问易北陆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说他在冬天出生北陆是冬天的意思。
    我还没有找到下一个话题，易北陆接着说了下去，他问刘志宏是不是喜欢我，说实话我心里惊了下但转念一想这么点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喜欢啊！便告诉他我们之前是同学，但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说王俊凯你不能喜欢别人，因为我哥哥只喜欢你一个人。
    贝壳砂到了，但是我们都没有下车。我紧紧握着方向盘，过了好一会儿才侧过脸看着易北陆，那片海也一起跃入眼帘，我说你哥哥不喜欢我，从来都没有过。
    东海岸开发已经很成熟了，贝壳砂也成了南城的一个景点。快到八点天彻底暗了下来，深色的海面上铺满了白色的月光，岸边的咖啡厅和餐厅里的灯发出的亮光像是新鲜的柠檬，离我们不远有一对情侣，手牵手小声的说笑，很安静。易北陆把鞋子脱了光脚玩儿水，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他浓黑的眼眸始终波光粼粼。
    天空布满了在北京看不到的繁星，随着夜的加深海浪声也越来越大。累了的易北陆坐到我旁边，我们的将视线都落在海面，他让我给他讲你在这里的生活，于是我跟他讲了你考了年级第一，你在文化节上唱歌，有女生给你送蛋糕很多人喜欢你……听到最后他问我那你和哥哥的故事呢？我说你哥哥啊！他讨厌我。
    易北陆摇摇头，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没有吃只放在手里搓啊搓。他说我的记忆力很好，我记得哥哥跟我说明天要回北京还让我把糖给他吃，但是我没有给，也许我给了他就回来了。易北陆没有发现我发抖的身体，他继续说着。他说我哥哥冬天的时候回来过，爸爸用鞭子抽了他，他的后背都是血，我给他呼呼的时候看见了给你的那张照片，我问哥哥这是不是哥哥喜欢的人，哥哥抱着我，他说那是哥哥最可望不可即的人，那时候我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以为是哥哥被爸爸打的很厉害，因为他说完后就转过头偷偷哭了。
    咚的一声，易北陆将手里的糖扔进了海里，起伏的海浪将它带走，易北陆朝着海面喊哥哥我给你送糖来了。我的身体就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连呼吸都变的有一些困难，易北陆说你准备回北京了，所以……你没有打算去找他对吗？
    夜深天开始落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开口，我说易北陆可望不可即是什么意思啊？好半天他也没有回答，我扭头看他已经躺在沙滩上睡着了。开车往回走的时候罗庭信打来电话叫我去步行街吃烧烤说大家都在，我说不去了易北陆睡着了，后排睡的迷迷糊糊的易北陆说他要去他饿了。
    不愧是老马烧烤，这么多年了生意依旧火爆，外面等位很多人，几年不见啤酒肚更大了的老马看见我跟之前一样嚷嚷哎呀我们一中扛霸子来啦！这一嚷惹来旁边人注意都有几个人开始掏手机了，我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进包间了，老马还朝着我喊哎呀大明星吃啥尽管吱声等会给你免单啊！
    大家都来了，春子，罗庭信，大云，包括新婚之夜都不过的林氏夫妇。一桌子的菜，没放几瓶酒，估计这几天忙的大家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林子航特认真的一一道谢后大家损了几句，话匣子就打开了，一边吃一边瞎侃。为了保持身材早就不沾这些东西的大云不停的投喂易北陆，然后看着吃的满嘴是油的易北陆说这吃相比你哥好多了多香啊！
    人生就是这样难以捉摸又奇妙，当年英语是命门的罗庭信现在却也在前往高级翻译官的路上稳妥的走着，整个青春期都跟男生勾肩搭背的平胸体育生大云刚上大学就被相中，一路培养成了模特这两年大红。当年说考不上大学就在林小雅学校附近上班养他的林子航真做到了，他在林小雅学校旁边开餐馆，一个不小心就开成了大学城连锁。南城旅游业的兴起也带动了春子家的生意，至于我，现在也不愁吃喝。
    大家嘻嘻哈哈的聊天，这些年各自的辛酸苦辣都绝口不提，可也都心知肚明没有一份成功是来的容易。就像我知道风光的大云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一顿饭，罗庭信考试前3个月每天都只睡4小时。但是起码大家现在过得都挺好的，这就非常值得庆幸了。
    老马又端了一盆海鲜进来，依旧大嗓门招呼大家，说都是今天送来的最新鲜的在外地可吃不到，我们站起来道谢反而被他骂了一顿，说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小兔崽子这刚多久啊就跟劳资客气起来了！他一嚷包间里更热闹了，聊了几句老马指着易北陆问是谁，我说是朋友的弟弟，老马点点头然后想起来什么一样说哎呀王俊凯还有一个呢？我嗯了声，老马拍拍头就之前跟你们一起来吃饭那贼帅的小伙子，他呢？怎么没来？
    离开南城后我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么渺小，对这个庞大的世界有多无知。那时候我以为你离世的消息会布满整个南城，毕竟你的身份在那里，所以我像一条垂死的狗一样慌乱匆忙离开，因为我知道哪怕我再听到一点你的消息我都会死，会死那。可是那天后南城再没有出现过半点你的消息，就像南城从来没有你这个人。所以大妈在台上提起你，除了我们和几个老师，剩下的人都以为你回了北京。而我的公司将我所有不堪的历史都洗去，给了我一个完美的人设。这时候我才明白，在权力的面前，大家都是瞎子和聋子。
    吃完回去是没喝酒的罗庭信开的车，走到天宁广场时易北陆说想喝饮料，罗庭信让我们在车上等着他下去买。夏天的天宁广场人一如既往的多，吆喝叫卖的小摊贩每一句都带着满满的人情味和烟火气息。从小逛的就是四粒草莓卖三位数商场的易北陆趴在窗户上好奇的打量，我问他要不要下去看看，他问哥哥也来过吗？我嗯了一声后他使劲点头。
    牵着他来来回回逛了半天，在小摊上给他买了一鸭舌帽，他自己选了一个编织的小手链和一个画着猪的小蒲扇，看起来特别心满意足。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个首饰摊，架子上摆满了小女生喜欢的发卡戒指什么的。易北陆又停下来看，我问他给谁买，他说小公主。我忍住笑问小公主是谁，他回答说是妈妈，我说你妈妈是你的小公主？他说对啊女孩子都是小公主。好，我承认，你们是亲兄弟，都天生会撩。
    结账的时候没有零钱的老板娘去隔壁换让我等一下，俩穿着中学校服的女生蹦蹦跳跳的跑过来问老板能不能穿耳洞，老板说可以，其中一个高点的女孩问好价格就让老板给穿，说他们俩都穿左边的耳朵，一定要穿在一样的位置。老板娘找完钱给我走上前笑眯眯的问女生为什么，牵着易北陆准备走的我听见女生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与期待，她说，听说耳洞穿在一样位置的两个人下辈子能在人海中一眼认出彼此。
    最深最深的地方，所有回忆被自己强制刷成空白的地方。无论外在的一切多么井然有序令人艳羡，依然是无限寂静空洞的地方。好像忽然洒进去了斑斑点点的光，微弱却又明亮刺眼。一瞬间涌来的悲喜酸涩喜悦混合的情绪让我的头脑无法思考身体却不受控制，我像一个疯子一样转过身抓住那个女孩，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女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我说真的会一眼就认出彼此吗？女孩点点头我说谢谢。易北陆牵着我往回走，后面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刚走两步看见端着奶茶的罗庭信，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说嗨罗庭信，罗庭信抖了一下问我怎么了，我说怎么了？他说你怎么笑的跟傻逼一样？
    我蹲下来看着易北陆，我说我们去看你哥哥好不好？正在喝奶茶的易北陆眼睛刷的亮了起来，我说走我们买烟花去！罗庭信说我也要去。
    深夜的贝壳砂空无一人，我们买了一后备箱的烟花，易北陆拿着仙女棒跑啊跑，我和罗庭信将五颜六色的大礼花一起点燃。嘭！将整个天空和海面都绚烂起来。我问罗庭信像不像过年，闪烁的烟火倒映在罗庭信的眼眸里，他点点头声音嘶哑说王俊凯你混蛋大半夜打扰他睡觉。
    好！
    我站起来朝着远方的海面喊，罗庭信被我吓一跳说王俊凯你又犯抽。我拿起一包薯片扔进海里，易北陆大声喊说我哥哥不爱吃薯片啊！我没有回答，有人爱吃的，你哥哥现在旁边的人爱吃的。
    现在，我终于能接受，我们不会在一起的这个事实。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你换来的生命，照顾好你爱的人。继承那些，你拥有的让我着迷的品质，好好地生活下去。
    愿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