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秋】结局之后》作者：温热冰冷 文案： 《人渣反派自救系统》的续写。冰秋only。 我愿为你，挣脱地狱，向死而生。 第1章 ——书里的角色，在结局之后，就没用了。 沈清秋有些懵逼。 他是被有些刺目的光弄醒的，在一张舒适的，雪白的床上睁开眼睛。沈清秋刚想呼唤洛冰河将竹舍的帘子拉上，却猛地发现了不对劲。他身上穿着纯白的病号服，手上插着两根透明的软管，里面有蓝色的液体顺着吊瓶缓缓流入他的身体。他抬头看看天花板，发现弄醒自己的不是竹舍窗外的阳光，而是现代社会再普通不过的白炽灯。 卧槽。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隐隐作痛的头，习惯了数年的长发突然变成了陌生又熟悉的短发。他试着下床，却发现自己的下肢基本上没有知觉，上半身的行动也非常费力。沈清秋转动僵硬的脖子环顾四周，床头柜上一排呼叫按钮，床边上和他手上相连的挂水架子，右手边有心电图和生命维持机。这是他前世再熟悉不过的病房设置，而且还是高级的VIP病房。 沈清秋第一反映是洛冰河这厮又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他叹了口气：“又闹什么脾气了？有什么事情咱们不能睡醒了再说吗？” 然而洛冰河没有像往常一样委委屈屈地从某个地方冒出来抱住沈清秋，泪眼汪汪地诉说着自己的少女心。病房里依旧是令人心慌的寂静，吊瓶滴管里蓝色的液体悄无声息的落下来。 沈清秋反应过来了，洛冰河根本没有去过现世，怎么可能创造出这样的梦境？沈清秋自己也没有前世住院的印象，或者是住在这种房间的记忆。这应该不是他或者是洛冰河的梦。梦魔跑出来捣鬼的可能性也排除，这老家伙自从洛冰河和他一起满世界浪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怕是非常不情愿去围观一对基佬谈恋爱。 这就有点糟糕了。沈清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系统，”他在脑中敲敲：“什么情况？我又穿了？” 这种情况其实沈清秋不是很陌生，刚穿到《狂傲仙魔途》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不过那时他是被岳清源和系统一起叫醒的。而现在别说是岳清源了，连那个讨人嫌的系统都没有了声音，连升级或者维修的提示音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艹。”沈清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看了看床头柜，那里摆放着一瓶还沾着露水的小白花，旁边有医院必备的呼叫键。沈清秋一巴掌糊了上去。医生也好护士也好，至少要来个人吧！ 几分钟后，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沈清秋的房门被礼貌地敲响，一个西装革履的白发男子打开了房门。 “您终于醒了，沈先生，”男子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向沈清秋的床边走来，并伸出了一只手：“久仰大名，在下无名。” 无名？无名氏？沈清秋心里诽腹，但是装逼多年的沈仙师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表情淡漠地上下打量着来人。无名虽然是一头白色短发，但是面容依旧年轻英俊。他鼻梁上架着一副做工考究的黑框眼镜，看上去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像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但是沈清秋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深黑色，没有一丝光芒。 沈清秋并没有和他握手，脸上倒是挂起了疏离的笑容：“不知阁下的久仰大名，是指沈某什么？” 无名好像不觉得尴尬，他收回手，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减：“那当然是ID绝世黄瓜的沈垣沈先生，将一本YY种马小说改成一本绝佳的耽美小说的穿越界奇才了。” 舞草！沈清秋瞪大了眼睛，老底被掀了的他脸上装逼的表情再也有一瞬间崩不住了，但他很快调整过来：“阁下是如何得知……” 无名拉过一旁的椅子在沈清秋床边坐下，坐姿端庄优雅：“沈先生也不必惊慌，您是本公司的VIP贵宾，我们并不会对您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下面请听我解释一下现在发生的事情。” 沈清秋面色不改，在被单之下的拳头紧紧握住，他莫名感觉接下来的话他不会太喜欢。 无名开口道：“不久之前，沈先生在死亡前说出了验证码‘傻逼作者傻逼文’，成功与本公司的人渣反派系统绑定，进入小说《狂傲仙魔途》修改内容。在补充剧情和人设这一方面，不得不说，你完成得出乎意料的优秀。” “……那还是谢谢了。”沈清秋想着自己那段为了剧情赶死赶活又是受伤又是死的日子，决定坦然地接受了这份赞美。 “虽然这部小说最后的走向令人……出乎意料，”无名继续说：“但是还是成功提高了作品的质量和知名度，沈先生也排上了本公司最佳穿越者的前三。” 原来我这么牛逼。沈清秋默默地想。 “所以经过本公司高层的一致同意，我们希望能和您继续签约，完成下一部小说的修改和提升项目。为了和您面谈这件事情，我们就终结了您在《狂傲仙魔途》的任务，将您带到了这个空间。” “等等，”沈清秋突然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什么叫做终结了我的任务？” “啊，那个啊。”无名笑容不变：“就是您在那个世界的身体强行陷入沉睡，元神则来到这个空间。” 沈清秋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自己又死了。还好只是沉睡，只是沉睡的话，洛冰河应该也不会太发狂。 ……大概。 “贵公司面谈合同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沈清秋一脸皮笑肉不笑：“在没有经过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把别人的元神抽出来塞到一个奇怪的世界，当真是……诚意满满。” “我为我们的失礼道歉，但是我向您保证这是为了确保我们双方最大利益的必要举动。”无名向他微微低头，语气依旧不卑不亢。 沈清秋不想和他在这里说这些客套话，就直奔主题：“合作我可以考虑，但是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沈先生请讲。” “第一，我在那边沉睡之后，洛冰河，还有尚清华柳清歌岳清源他们如何？” “他们还在自己的世界安然无恙。”无名迅速回答道：“如果您关心ID为向天打飞机的《狂傲仙魔途》作者的话，请不要担心，作为《狂傲仙魔途》的创始者，他的元神在《狂傲仙魔途》的世界具有一定的保护机制。” “我不是说这个，”沈清秋有些烦躁，但语气还是保持一贯的清冷自持：“我是说我昏迷之后洛冰河他怎么样？” 他还记得那次假死之后洛冰河疯狂的模样，也记得那次他为洛冰河渡过魔气时落在自己脸上的眼泪，还有无数次萦绕在耳边的，几近恳求的呢喃：“师尊，不要离开我了。” 不要离开我了。 无名对于沈清秋的情绪波动似乎是有些不解，他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一些犹疑：“这个‘怎么样’是指？” “就是他有没有突然想毁灭世界啊，或者有没有被苍穹山派围攻啊，有没有和柳清歌干架这样的。”沈清秋想了想他上次假死时那五年的情况，啊，蛇精病恋爱脑真的是很危险。 “请稍等。”无名按了一下自己黑框眼镜，镜片上浮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沈清秋在那里暗自感叹他不过走了十几年，现代的科技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狂傲仙魔途》世界一切正常，主角与配角的生命值处于正常水平。”无名关掉了眼镜上的文字。 沈清秋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但他依旧没有放松。他盯着无名墨色的眼睛，缓缓开口：“第二个问题，这个世界是什么？或者说，《狂傲仙魔途》到底是什么？” “这个世界和《狂傲仙魔途》一样，是由总世界分离出的小世界。”无名语调平淡，像是在背书：“小世界由文学作品构成。当一部作品在主世界人们脑中留下非常深刻的记忆时，世界就会成形。而每一个世界都会由一名来自主世界的穿越者去守护和填充剧情和ooc。”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清秋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他皱着眉头：“好，第三个问题。我好歹也算是这本书的主角了吧？或者女主什么的咳算了当我没说。总之，我就这样离开了那个世界，不会造成什么奇怪的影响吗？” “哦，”无名似乎明白了：“请不要担心，您的昏迷是《狂傲仙魔途》大结局之后的事情，已经不会影响主线剧情和番外的发展了。而且主角和配角等人在大结局之后的行为不属于我们的管理范围。” 也就是说，《狂傲仙魔途》这本书在洛冰河和沈清秋happy ending之后就是完结了。作者留下一句“从此他们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就撒手不管了，谁在乎书里的人物后来是不是在结局之后的几千年后是嗝屁了或者是老死了。 书里的角色，在结局之后，就没用了。 “我的问题结束了。”沈清秋说：“让我回去。” 无名愣了一下。 “我可没有说我问完问题就开始谈合同。”沈清秋说“我之前那个世界过得好好的，干什么要过来干活？” “本公司会提供丰厚的……” “我的家人朋友都在那里，何况还有洛冰河，他是我徒弟，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先生。”沈清秋一字一顿地说：“他现在大概已经玻璃心碎成渣渣了，我再不回去他就要开始闹了。安慰我徒弟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不和你们公司合作，让我回去。” 无名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清秋，似乎是困惑地歪了歪头。“可是，”无名慢条斯理地开口：“洛冰河的师尊，家人，伴侣是沈清秋，不是沈垣啊？” “……你什么意思。”沈清秋皱着眉头。 无名神色淡漠只维持了一秒钟，他很快又露出了那种完美的，温和的微笑：“沈先生，”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但那双薄唇吐露出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您怕不是入戏太深，忘了自己是谁吧？” 沈清秋微微一怔。 “你想说你是沈清秋吗？”他的语气彬彬有礼，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强势。“可是在第一版的《狂傲仙魔途》中，那个凌虐弟子的人渣反派也是沈清秋啊。现在第二版的那个待洛冰河无比温柔的师尊，也是沈清秋啊。”无名微笑着，黑色的眼睛里却有着比冰还冷的温度。“你若觉得自己是沈垣，那你可曾告诉洛冰河你的真名？你可曾告诉他他生活在一本书里的真相？告诉他你的来历？” “我……”沈清秋被他的话噎住，他有些慌乱的偏过头，视线定在床头柜的花瓶上， “沈先生，看着我，”无名的目光透过镜片锁定着沈清秋的眼睛，让他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沈清秋只是一个角色，” “只要公司想，他的人设随时可以修改，他可以是德高望重的掌门，一心问剑的峰主，高傲冷漠的魔界长老，甚至，还可以代替主角成为世界中心。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到对应的人来扮演这个角色就可以了，”无名的话越发让人心惊胆战“更何况在公司原本的企划里，就是要把沈清秋打造成一个正人君子来修补剧情的。” 什么！沈清秋心里一惊。 “是的，《狂傲仙魔途》那时候已经动画化决定了，但是因为洛冰河的原先的三观太歪，不符合国家的教育政策，必须改他人设。但是那时候世界已经成型，上面就觉得需要一个人来教教他做人。所以……” 所以沈垣来了，成为了沈清秋，那个公司所要求的沈清秋。 所以洛冰河就变了，变成了公司所要求的洛冰河。 他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沈先生，你是沈垣。”无名语气轻柔，墨色的瞳孔暗暗沉沉，里似乎有黑色的旋涡：“你不是沈清秋。” “不，”沈清秋低低地说。“不……” 他的声音减弱。沈清秋质问自己，当真没有吗？ 他想起自己刚来这里时，还把洛冰河的主角定律当做挡箭牌，任凭剥皮魔一掌拍向洛冰河天灵盖。他想起自己过剧情时用系统的提示和奖励，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 他知道无名说的是真的。《狂傲仙魔途》对于无名和他的公司来说就是一部电视剧或者是电影，沈清秋洛冰河都是里面的角色，而他沈垣，就是个演沈清秋的演员。 但是……但是…… 无名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沈清秋：“这是本公司的具体介绍和操作体系，看了这个之后沈先生应该对本公司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沈清秋咬住嘴唇，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了小册子。无名的笑容真诚了些，他温声道：“您能想明白是最好。您现在这个身体是本公司按照您生前的样貌创造的，与您的灵魂适应还需要一些时间，请好好休养。无名改日再访。” “……”沈清秋没有答话，他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那本册子，封面上用烫金的花体字印刷着“Time travel”。 穿越。 “对了，沈先生，”已经走到门口的无名停下脚步：“如果您实在是无法割舍在那个世界的感情，本公司的服务里是包含记忆清除这一项的。” 沈清秋的手一颤。 无名轻轻地关上了门。 第2章 ——“毕竟师尊对我的好，是多得记也记不清的。” 那魔头今天很开心。 苍穹山派上下都是这么认为的，其理由也不言而喻——百战峰峰主柳清歌昨天刚刚带着百战峰十几名精锐弟子离开苍穹山派，去一个偏远山村降妖伏魔，短期内是回不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不就是说没人和洛冰河打架了吗？这不就是说那对gay佬就可以天天腻歪在清净峰上闪瞎一群单身狗吗？ 这对冤家对不上，苍穹山派的弟子们还有点失望。真是的，本来瓜子花生小板凳都准备好了呢！仙姝峰那几个以柳溟烟为首的女弟子也是脸上难言失落之情，只得一步三回头，提着画板和手稿回了峰。只有清净峰的弟子松了口气——妈的，安定峰终于不用往这跑了。 而洛冰河今天的心情也确实不错，虽然师尊这几年和他四处游山玩水，但是清净峰还是每过一段时间要回来一趟的。每次回来就会被岳清源齐清萋团团围住，或是嘘寒问暖或是被板着脸“居然还想得起回来”问候着。他虽然不爽师尊被那么多人看着，但见到一向清冷儒雅的师尊嘴角那抹掩都掩不住的笑意，洛冰河也只能忍了。 没关系，反正只要他装一装可怜，那人的目光就全数落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洛冰河也忍不住微微勾唇。昨夜又和师尊弄到了夜半，今天早上起来估计要闹变扭了，他起了个大早去清净峰厨房给师尊做粥，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撒娇认错才能把人哄回来。 此时距埋骨岭一战，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之间，天下太平。仙魔之间虽仍有纠纷，但都不足以掀起大风大浪。 他和师尊隐姓埋名，游山玩水，走遍世间大好河山。还在一座不知名的山间建造了一间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竹舍，当真是完成了洛冰河“只有我和师尊两人的清净峰”的梦想。 同游五年，师尊就像是在补偿他假死的五年一样。几乎都是时刻陪伴在他身旁，千般呵护，万般温柔，恩爱缠绵。美好得几乎像梦，像那几千个抱着师尊冰凉尸体，日日夜夜洛冰河求而不得的梦。 颠沛流离十几年，他终于也像这天下无数平凡人，拥有一个家。 洛冰河小心地推开竹舍的门，尽量不发出声音，一只手里还捧着热气腾腾的肉粥。他本来想先把粥放在桌上凉一凉的，谁知一进门就看见沈清秋衣衫穿戴整齐的坐在床边，头发也已经打理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那把不离身的折扇，也没有打开，似是在沉思。沈清秋见他进来，却神色淡淡，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一种无名的慌乱突然卷席了心脏，沈清秋这个样子让洛冰河有一种对方马上要离开的错觉。他连忙把热粥放到桌上，笑容乖巧地钻到沈清秋怀里：“师尊……师尊我错了，是弟子昨夜弄得太过了，把师尊又弄疼了。师尊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沈清秋眨眨眼睛，动作缓慢地抱住洛冰河：“为师……没有生气。” 被他抱住的洛冰河没有感到丝毫安心，他从沈清秋怀抱里挣脱出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沈清秋的眼睛：“可是……那师尊为何不让弟子服侍师尊穿衣束发？” 沈清秋笑了一下：“为师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就早早地起了，怕耽误时辰。” 看他笑了出来，洛冰河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幽怨道：“师尊想去什么地方昨夜怎么没和我说？难道是想留下我一个人……” 他被折扇轻轻敲打了额头，沈清秋哭笑不得：“怎么还在七想八想的，为师待你如何你都忘了？” 洛冰河半真半假地揉了揉额头，脸上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沈清秋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床上站了起来：“不是做了早膳吗？一起用膳之后我们就出发吧。” “好，师尊想去哪里？”洛冰河问。 沈清秋用折扇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心，背对着洛冰河向桌子走去，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到：“我想去趟魔族，魔族地宫。” 纱华铃看见洛冰河和沈清秋过来时，是一脸懵逼的，但是作为在洛冰河手下工作了多年的老干部，她还是迅速下跪：“属下拜见君上……和君上夫人。” “没事，起来吧。”洛冰河淡淡地说。火红纱衣的姑娘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在洛冰河身侧，与他们一边向地宫深处走一边汇报魔族境内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一路上除了纱华铃在汇报，他们还时不时遇见一些魔族，见了洛冰河和沈清秋哪个不是满脸崇敬地喊一声“君上和夫人好！”洛冰河每每听见都笑而不语，倒是沈清秋有些尴尬得脸上泛红，他瞥了一眼身边那个神清气爽的人：“你让他们叫的？” 洛冰河笑得娇羞：“这是我和师尊本来就应得的称呼。” 旁边的纱华铃说话的声音小了些。妈卖批老娘还在这呢简直瞎了狗眼。 他们走到了地宫的地下第三层，洛冰河挥手让纱华铃回去。纱华铃立即心领神会，鞠躬之后立刻转身离开。离开之前她看了这两人一眼，有点奇怪他们来这心魔剑碎片的封印地干什么。 而且，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用余光瞥了眼后面，这两人走路时候离那么远了？平时两人不是快黏成一团了吗？ “师尊，”纱华铃是身影走远后，洛冰河语调轻柔地问着身边的人“师尊可还记得我十五六岁时，我们一起去双湖城伏剥皮魔之事？” “……自然是记得的。”沈清秋看着第三层入口的重重封印，笑得温和：“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洛冰河将手附在封印之上，手中一团红光暴起，那密密麻麻的的封印符纸瞬间四分五裂，他轻轻一推，第三层入口大门应声而开。 “就是想问问师尊，还记不记得当年对我说的话。”洛冰河指间一道魔气闪过，地宫三层里的烛火由外及内地亮起。阴森漆暗的空间亮堂起来，只见一个被无数符纸封印的盒子被铁链锁在大殿的中央，散发出不详的气息。沈清秋低头看着脚下的黑石地板，无数猩红的咒符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兴奋地闪烁着红光。 沈清秋那张眉眼温和的面孔在红光的映衬之下，似乎多出了几分惑魅，他“刷”的打开折扇，掩去半张面孔：“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清楚。” “师尊说得是……”洛冰河脸上一片失落，他垂下眼帘，犹如蝶翼般浓密的睫毛闪得让人心痒。他嘟哝着：“毕竟师尊对我的好，是多得记也记不清的。” 沈清秋哑然失笑，他伸手揉了揉已经比自己还高的徒弟发顶，温言道：“可是那句‘即使为师出事，你也不会有任何不测’？” 洛冰河张了张嘴，眼中似乎有奇异的流光转动：“……师尊，当真还记得？” 沈清秋倒是觉得好笑：“毕竟是自己许下的承诺，怎么说也要留心一二的。” 他们两个人楞在这门口也有大半天了，沈清秋轻轻推了推洛冰河：“行了，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些打开封印，我们完事了也好早点回去。” 洛冰河合上嘴，眼帘微垂：“是。” 他拉着沈清秋的手，走在层层符咒的地板上。符咒红光闪烁，但是洛冰河踩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灰暗，沈清秋跟着洛冰河的脚步，如履薄冰，总算来到了那个盒子面前。 “师尊确定要看心魔剑碎片？”洛冰河眼神担忧地看着沈清秋：“这等邪物还是不要污了师尊的眼睛，师尊想要做什么告诉我就是了，弟子一定会十全十美地完成师尊的嘱咐。” “不必了，打开吧。”沈清秋盯着那被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锁住的盒子。 洛冰河抿了抿嘴，用魔气摧毁了封印。沈清秋在一旁端详了那个盒子一会儿，回头看了眼洛冰河，见他并无异议，就伸手打开了它—— 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心魔剑碎片，只有一根沈清秋无比熟悉的红色细长绳子。 沈清秋瞳孔一缩，意识到大事不妙，伸手想去拔修雅剑，却发现手抓了个空，那捆仙锁如离弦之箭般飞了起来，三下两下将沈清秋紧紧捆住。沈清秋一个没站稳，跪在了洛冰河脚边。 洛冰河神色冰凉地抓着修雅剑，双眸一片血色。 “所以，”他低头看着“沈清秋”，语气像是在和死人说话：“我师尊呢？” 第3章 ——没有哪个医院，是用黑色的布做窗帘的。 无名这几天倒是真的没有来找他，沈清秋就躺在床上躺尸，等着自己的新身体恢复知觉。 这里的医生护士全部都是做得极为精美的机器人，足以以假乱真。要不是有一次看到一个长相甜美的小护士打开自己的胳膊，从那里抽出一套手术刀，沈清秋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被一群俊男美女照顾着。 他洗漱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脸，清新俊逸，眉目温和，带着一股书卷气息，乍一看还以为是个饱读诗书的学生，只是眼神疲惫。这是张与沈九有八分相像的面孔，也是前世沈垣的面孔。 这具新创造出来的身体和沈垣死前别无二致，沈清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这感觉仿佛沈垣从未死去，从未穿越。在《狂傲仙魔途》里的种种，不过大梦一场。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用力摇摇头。这种想法很危险，简直就是顺着无名的思路走了。他捧起一捧冷水拍拍自己的脸，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清明。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回去，有个神经病BLX还在找他。 到了差不多第三天的时候，沈清秋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他在美女护士的搀扶下走出了这个病房。他留意到自己这一层楼只有三间病房，每一间的病房门都紧锁着，医生护士必须刷卡才能进入——这感觉不像是医院，倒是有点像一座高级监狱了。 沈清秋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一边和旁边的小护士有说有笑，一边把这医院的布局在心中记下。沈清秋的病房在三楼，小护士和他坐电梯来到楼下的小花园散步。看着这些争奇斗艳的花花草草，沈清秋不由得开始怀念清净峰上的竹林，还有他的弟子……们。 “唉。”他轻叹一口气。一旁的小护士嗲嗲地开口：“沈先生，你怎么啦？” 这个娇滴滴的机器人风格和宁婴婴有点像，沈清秋不由得软了几分语气：“没什么，就是有点无聊。” “沈先生无聊的话可以和我玩啊。”小护士甜甜一笑。沈清秋温声问道：“好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AKHUSGDBFS12220.” “……很别致的名字。” 于是他们一边走一边胡天海地地聊起了天，聊到无名，小护士眼底一片崇拜之情：“无名先生？他超级厉害的！” “哦？怎么个厉害法？”沈清秋有意无意地问道。 “沈先生知道穿越者排名吗？哦对了你是这届前三来着。无名先生比你稍微厉害那么一点点啦！他是连续蝉联七届的穿越者第一名啊！”小护士激动地手舞足蹈，那模样像极了现世对着偶像发花痴的少女，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机器人感情那么丰富。 连续蝉联七届的穿越者第一名？沈清秋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想起无名那张似乎一直都在笑的脸，微微蹙眉。 ……那是演了多少戏，骗了多少人啊。 “不过无名先生前些年做完最后一个世界的任务之后就不再做穿越者啦。上面也同意了，无名先生就做了一名引导人，就是专门负责穿越者招待的那种。”小护士继续说道，语气还有些低落：“唉，我和AKUDBZKBTH450006还打赌说无名先生能蝉联第八年呢！” “哦。”沈清秋若有所思：“A……小姐，你知道他什么不做穿越者了吗？” “不知道，可能是累了吧。”小护士摇摇头。 他们又继续聊了些别的。走完了一圈小花园，说来也奇怪，这小花园里走了快半个小时，他竟然其他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沈清秋突然转头看着花园旁边住院楼。和他住的VIP楼不一样，放眼望去，那里所有的窗户都是窗帘紧闭，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小A，这里的病人都喜欢拉窗帘吗？”沈清秋眯着眼睛打量着每一扇窗户。 小护士点点头，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沈清秋：“对啊，他们都很注重隐私呢。” “这样啊。”沈清秋的手下意识地想去触碰腰间的修雅，却什么也没有抓到。他眸色暗暗沉沉，手紧握成拳头，和小护士一起回了房间。 没有哪个医院，是用黑色的布做窗帘的。 沈清秋光着脚翻出了窗外，虽然他现在的身体没有修为，但是身手这玩意儿是随着记忆留存在他的身体里的。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坐电梯下楼，如果被小护士他们抓了个正着……虽然沈清秋和小护士关系很好，但是她毕竟是个机器人，多半还是听从无名的命令。 但是当沈清秋真的站到柔软的草地上时，他还是感觉自己双腿发软，后背的衣衫也被冷汗打湿。就算现在这具新的身体素质不错，但是徒手从三楼爬下来还是很勉强了。沈清秋摸了把头上的冷汗，更加坚定了要回去的信念——他现在十分想念那从十几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也身轻如燕的的身体。 他蹑手蹑脚地顺着墙边的灌木悄无声息地向普通住院楼移动。普通住院楼和白日时一样，拉着严严实实的黑色窗帘，没有一丝光透出来，整栋楼看上去死气沉沉。沈清秋站在楼下向上看着，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也许白天时从窗帘后面一闪而过的，不是一张写着SOS的白布。 不过来都来了，不去看看也对不起从三楼爬下来的自己。沈清秋磨拳擦掌，又开始徒手爬楼，不过这次他要爬足足七层。还好每一层的窗户都会设置小阳台，不然除非沈清秋是只壁虎也爬不上去。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七楼那个他发现有SOS信号的房间窗口，十指指尖已经磨破流血，他有些头疼明天怎么和小护士解释。沈清秋推了推窗户，没锁。他轻手轻脚地缓慢推开推拉窗，将珠轮滚动的声音减到最小，直到窗户正好打开了能让一个人进去的宽度。沈清秋蹲在了窗沿上，现在在他眼前隔离外界与房间的，只有那一层薄薄的黑色窗帘。他眯起眼睛向里看去，除了黑色，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有点怂。 沈清秋甩了甩头，行了，他可是死都死过一次的人。不要怕就是干！ 于是他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拨开黑色的帘幕。 房间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光源。沈清秋将窗帘拉大了一点，让身后的月光进入屋子。他闭上眼睛，用了一些时间来适应黑暗。再次睁开的时候，能够迷迷糊糊地看见一间普通的单人病房——普通得甚至可以说是简陋，除了一张床其余什么都没有。床上躺了一个紧紧裹着被子的人，一动不动，似乎正在熟睡。沈清秋像一只猫一样，优雅从容，无声无息地从窗台上跳到了屋内。他环视整个房间，门是电子门，是和他的VIP病房一样的刷卡入内设置。天花板上有灯，但是他不敢打开。借着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的一点点月光，沈清秋突然发现地上有些脏。 一块一块的，污黑发红的。 沈清秋瞳孔猛缩，他迅速转身看向那个紧紧裹着被子的人。刚刚他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现在定睛一看，那哪里是“紧紧裹着被子”！分明是被一层布一样的衣服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拘束衣！ 沈清秋前世在电影里倒是不少次见到过这种衣服，大多是为了控制精神错乱的病人或者是穷凶恶极的罪犯而特质的衣服。这种衣服将人的双手以环抱自己的姿势控制在身后，双腿也被紧紧困住。那人根据脸部轮廓可以意思看出是个男子，只是他双眼也被蒙上纱布，耳朵也是塞上耳塞，嘴巴直接被医用胶带封住，简直是除了鼻子，五感尽失。沈清秋心里有点犯怵，向他求救的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就在沈清秋犹豫要不要就这么一走了之是时候，那个穿着拘束服的男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开始急切地扭动自己的身体，嘴里也开始发出“呜呜”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是男人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沈清秋叹了口气，得，这下走也走不了了。 沈清秋走上前，先摘下了男人的耳塞，在他耳边轻声威胁道：“听着，待会儿我会撕开你嘴上的胶带，你不要发出声音。如果听懂了就点点头。” 听罢，虽然能活动的范围不大，但是那人还是拼命地点头。 沈清秋放下手中的耳塞，然后撕开了那人嘴上的胶布。那人果然依言没有大叫，只是像几百年没有呼吸一样地大口喘气。沈清秋耐心地等着，那人终于喘够了，就声音沙哑地开口：“这位兄弟啊，能不能把我的眼罩也拿开？”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沈清秋压低着声音。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那人的声音有些无奈。“我是个穿越者，一年前因为没有和公司签穿越者合同，而且还随意使用穿越系统，就被公司关到这里了。” 这人回答得太迅速，沈清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沈清秋问他：“你为什么不和公司签约？” “签个屁啊！”那人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声音也大了一些，沈清秋赶紧掐了他一把让他小声点，那人顿了顿，小声开口道：“在穿的第一个世界，老子有老婆有孩子，还有那么多年辛辛苦苦打下的事业，这让我怎么走啊！” 这情况和他倒是有点像。沈清秋不由得对这人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他继续追问：“那你拒绝公司合同之后呢？” “这个嘛。”那人突然卖起了关子：“我说了不少了，兄弟你至少把我眼罩摘下来啊！” 沈清秋没办法，只好伸手拆绷带。当层层纱布褪去，男人的全脸终于露了出来。沈清秋对着那张脸有些发愣，不是这人长得有问题，这是一张相貌端正俊秀的脸，看上去年龄也不过三十多岁，除了看上去苍白憔悴，也算是可以让人耳目一新的帅哥。 但是……感觉在哪里见过？ “兄弟！兄弟！回神啦！”那人轻轻喊了两句。沈清秋从恍惚中回过神，就对上一双激动兴奋的眼睛，那人眨眨眼，似乎想抑制住眼中快要决堤的泪光：“一年多了，我试了三十六次求救……终于有人来了……” 沈清秋有些不知所措，他拍拍那人的肩膀：“你……振作一点。” 那人点点头，用力把眼泪逼了回去。他吸吸鼻子，再睁开眼时只是眼角发红：“对了，兄弟我还没问你叫啥名字呢！” “在下……”沈清秋及时把清净峰峰主修雅剑沈清秋这几个字咬掉。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什么的，他脱口而出：“洛清垣。” 洛冰河，沈清秋，沈垣。 突然感觉好羞耻是怎么回事！沈清秋单手捂住自己发烧的脸颊。 “洛清垣，好名字。”那人赞道。“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在下龙傲天。” ……？？？ 妈的智障吧这人！沈清秋突然很想把胶带贴回去。 龙傲天见了他的表情，赶忙嘿嘿嘿地笑了几声：“诶我可没骗你啊！早些年那些起点文里的龙傲天有一个就是我扮演的！你懂吧，那种王霸的主角之气！” “王霸之气我不清楚，”沈清秋面无表情地拉开封嘴胶带：“但是主角我倒是认识一个，我肯定他不是你这样的。” “诶诶诶我们有话好好说。”龙傲天连连求饶。 沈清秋放下胶带，直视着龙傲天：“你今天上午放出那张SOS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不然呢。”龙傲天一脸苦逼。“这里真特么不是人呆的地方，他们每隔几天就过来问你愿不愿意做穿越者为他们工作，说不还得被打。你看看这地上的血！我是之前趁他们打我的时候在绷带上用血写了SOS，就是希望哪一天能有人来救我，救我们——清垣啊，你是不知道，这整整一栋楼都是被公司关起来的人啊！”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呢？”沈清秋有些不理解，都虐成这样了，适当服软不懂么？ “兄弟，”龙傲天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你要知道，每个世界的标配是一个穿越者，一个系统，最多再加一个这个世界的原著作者。而且是只能有这些人，不能更多。” “如果一个穿越者不停穿越，他就会拥有很多的世界，变得非常强大。所以公司的条款上有一条，如果要继续穿越，你就必须放弃上一个穿越者的身份。简而言之，就是你在那个世界的身份就会死亡。” 龙傲天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来：“你离开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沈清秋打了个冷颤。 难怪有整整一栋楼的人，就算是被凌虐得体无完肤，也不愿意当个穿越者。 比起肉体上的疼痛，一辈子与至亲至爱生离死别似乎更加难以接受。他想起在埋骨岭他濒临死亡的时候，洛冰河抱着他泣不成声，差点就殉情了。如果这次沈清秋的身体真的死亡……他不敢也不愿意去想象洛冰河会变成什么样。 “……我救你出去。”沈清秋伸手去解龙傲天身上的拘束衣。龙傲天却摇摇头：“没用的兄弟，你就算救了我一个出去，还有一栋楼的兄弟呢！你总不能一个一个把他们搬出去吧？” “那你有办法？”沈清秋蹙眉。 “有是有……不过兄弟你先老实告诉我，你是从哪个世界被揪过来的。” “……你看过《狂傲仙魔途》吗？” 龙傲天一脸了然：“我懂，那个除了为爱鼓掌之外就是打脸的低魔世界，我穿之前还上了起点排名前几。没事没事，我来自《总裁的替身前妻》，我和我老婆操控着整个世界的金融呢。” 你懂个屁嘞！我们的网站就不一样啊，我起点不和你这个潇湘说话！ 沈清秋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已经被分配到某个绿油油网页的事实。 龙傲天的手在拘束衣下面动了动，他示意沈清秋：“如果你来自一个低魔世界我也放心了。我被他们带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没有变成现在这样，那时候公司还是讲道理的。我就要求他们把我在那个世界和妻子的婚戒拿了过来——实际上我是在他们去拿的时候，从穿越机上撬了一块能源换到了戒指上，这能源够你的灵魂穿越任何世界三次。” 沈清秋解开拘束衣的一只手，从龙傲天伤痕累累的无名指上取下一枚钻戒，那颗钻石看上去黯淡无光，像是劣质的水晶。 龙傲天的目光在戒指上流连：“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去一个有类似于穿越机存在的世界，抢一个穿越机。” “这样的工作你也可以做到吧。”沈清秋用手指磨砺着质地粗糙的能源。 龙傲天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开口：“我那个世界就是一个现代商战的总裁文，科技根本跟不上穿越机这种东西。别的世界……我也不敢去，怕回不来。”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脆弱，这是沈清秋来到这个房间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而且和某个玻璃心有点相像。沈清秋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这世界上的男主真的是有共同点的？ “好吧……那穿越机我怎么带回来？”沈清秋可没有忘记自己是魂穿不是身穿。 “带回来？”龙傲天翻了个白眼：“有了穿越机你当然是坐着它回来了！”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沈清秋抓紧了手里的戒指，把龙傲天的拘束衣重新束好。龙傲天眼睛还是盯着他手里的戒指：“拿好别掉了！拿着穿越机回来的时候顺手带几个你们那边世界的强者过来，先把我们放出来，然后再控制公司。” “知道了。”沈清秋把戒指放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他看着被束缚在床上憔悴苍白的男人：“如果我的世界也没有穿越机呢？如果我今天早上对你的SOS视而不见呢？” “可是你来了啊。”龙傲天咧嘴笑了，这一笑倒是真的带了几分属于一个主角的豪爽洒脱：“我不止一次打出SOS，但是没人来，有人看见了也不来。所以肯来的人都是我的兄弟，正义的好伙伴。而且你的世界有没有穿越机也无所谓了，”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我这边也快撑不下去了。” 沈清秋想起龙傲天刚刚在拘束服底下一闪而过的破败身体，抿了抿嘴。 “你等着，”沈清秋说：“我会救你出来的。” 第4章 ——“呵，”他听见他的师尊冷笑一声：“这不是那傻逼文的主角吗？” 地宫大殿里一片死寂。 “沈清秋”狼狈地跪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殷红如血的捆仙锁一道一道紧紧地锁在他身上。他一头青丝凌乱，表情透着一股茫然无措，那双熟悉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冰河？你这是在做什么？” 洛冰河的表情没有因为他这幅可怜的模样有半分动容，他的神情反而愈发阴沉。眉间红艳的魔族咒印显现：“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我师尊呢？” “沈清秋”脸上的表情更加困惑：“你在叫谁？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一团魔力暴击在“沈清秋”耳边炸开，几缕发丝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洛冰河收回攻击的右手，双目赤红，周身魔气暴动。 “沈清秋”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炸裂的墙边，再转过头地时候眼中所有的疑惑不解倏然消失，不，应该是他身上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像一具木偶一样，死板而没有生气。 “任务失败，”他的声音平淡缺少起伏，眼瞳里也没有任何亮光。洛冰河看着他，心里的惊慌暴虐无以复加。他猛地出手掐住“沈清秋”的脖子，同时调动天魔血：“你是谁！我师尊身在何处！” 这个人果然不是师尊！ 洛冰河双目狰狞。也对，师尊从来不用心去记与他人的具体对话，但是若是做出了承诺，却是将承诺刻在了骨子里实行！怎么可能讲当日所言一字未差地背出！ 那师尊本人呢？师尊在哪里？洛冰河压下心中的慌乱与暴戾，他拒绝思考最坏的情况。 窒息的痛苦和天魔血在全身筋脉中不停的冲撞，那人被逼得面色通红眼角沁泪，洛冰河看着他这模样呼吸一窒，不由得放松了手中的力道。“沈清秋”得到了空气就开始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但洛冰河的手依旧放在他的命脉上。“沈清秋”缓过劲，用依旧没有起伏的声音回答道：“请主角停止这种无意义的伤害行为，您这样的举动只会伤害宿主的身体。“ 虽然听不懂那些奇怪的名字，但是洛冰河立刻理解了他的攻击会对沈清秋的身体造成伤害。他闭了闭眼，收起一身的魔气，但手还是没有移开，他盯着那人和师尊一模一样却冷漠机械的眼睛：“你是谁？” “对不起，您现在没有权限……” 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沈清秋”的嘴唇上，洛冰河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想好了再回答我。虽然我舍不得伤害你的身体，但是让你永远也动不了却有几百种办法。” 那双呆滞的眼睛眨了眨，洛冰河移开手指。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硬邦邦地开口：“本产品属于Time Travel公司旗下的人渣反派系统，经过宿主升级之后提升为剧情补足系统，系统代号170214。” “……你的宿主是谁？”洛冰河紧锁眉头，这个夺了师尊身体的卑鄙小人似乎脑子不太好。 系统继续沉默，洛冰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是……师尊吗？” “您是指沈清秋，还是指那个和您朝夕相处的人？”系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洛冰河皱眉：“这两者有区别吗？不都是师尊吗？” 系统不再言语，洛冰河继续追问：“师尊现在在哪里？可否安好？” “……宿主现在在Time Travel公司单独开辟的异时空世界，检测其精神数据良好，脑电波处于正常水平。” “……你的意思是，”洛冰河听到了一个重点，眼睛微微睁大：“师尊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他不在这了？” “是的，宿主不在期间，身体交由系统保管。” “为什么！”洛冰河的声音倏然尖利：“是他自己要求离开的还是别人把他带走的？” “是公司的人将宿主带去异空间面谈穿越者合同的。”系统如实回答。洛冰河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急切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抱歉，此问题超出系统资料库和计算范围。”系统面无表情：“但是可以肯定只有两种情况，一，合同达成，宿主离开此世界并不会再回来，二，合同未达成，宿主回来。” 洛冰河握紧了拳头。 良久，他声音嘶哑地开口：“那合同是什么？” “合同的内容为公司内部文件，且每一位穿越者与公司签订的合同均不相同，依个人情况而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公司会开出绝对优厚的条件。” “……比如？” “例如可以无限透支的财富，起死回生的机会，灵魂永生，当然还有86.7％的情况下会有‘回到原本世界’这一条。” “原本世界？”洛冰河喃喃自语，“回到？” 系统察觉了他的情绪波动，刚要开口，却对上洛冰河猩红的双眼，就算是系统机械的脑子也计算出情况不对。系统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雪花屏——洛冰河调动天魔血，让沈清秋的身体直接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洛冰河抱住了沈清秋无力向前倾斜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里。 “师尊，”他颤抖着呼唤道，但是他知道现在不会有人回应。他仿佛又回到了师尊死亡的那五年，日日夜夜对着冰冷的尸体倾诉痛苦痴缠的日子。 他将自己的额头与沈清秋的紧紧相贴，感受着对方清浅的呼吸拂在脸上，眼神晦涩复杂。 “……您到底瞒了我什么。” 这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洛冰河在这里驻足，纯白的梦境他不是没有来过，但梦境是纯白的人，一般不是傻子就是刚出生的婴儿。而师尊的梦境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绝非此情此景。 师尊是真的不在了。 他压下心头涌上的种种情绪，快步向前走去。他不信这里就一点东西没有剩下！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点，洛冰河疾步走去，发现那是一个铁质的黑色小球，飘浮在一片纯白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出。 这是……？ 洛冰河伸手戳了一下小球，小球的顶端突然出现一块巨大的蓝色光幕。洛冰河不得不后退几步，仰头凝视这块光幕。上面分布着四个不同颜色的方块，第一个写着“我的任务100/100”，第二个写着“我的道具”，第三块是“主角爽度”，最后一个是“我的成就”。他用手去轻轻触碰“主角爽度”，结果界面突然弹开，一个“∞”出现在屏幕上。他又点点屏幕上方的小箭头，便又回到了四个方格的界面。 他凝视着这四块方格，心中有无数情感横冲直撞，但最后他还是全数压下，深吸一口气——他好像发现了师尊不得了的秘密。 洛冰河脑中天人交战，有的声音说快打开看看，师尊在瞒你什么你全知道啦！以后他就是想走你也可以追回来啦！还有声音质疑，师尊发现我动他东西会生气的吧？这些事情师尊瞒着我是肯定有原因的，打开这些的结果，会是我想要的吗？ 如此思索良久，洛冰河最后长叹一口气，伸出修长白净的食指：“师尊，弟子逾越了。” 然后他点开了“我的任务100/100”。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大片文字。 【激活码：“傻逼作者傻逼文”。自动触发系统。】 【欢迎贵方进入系统。本系统本着“you can you up”的开发理念，希望为您提供最佳体验。衷心希望体验过程中，贵方能得偿所愿，将一篇傻逼文按照您的意愿，改造成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经典之作。祝您愉快。】 【系统激活成功！绑定角色，洛冰河之师，苍穹山派清静峰峰主，‘沈清秋’。武器，修雅剑。原始B格：100。】 【贵方触动系统执行指令，已与账号‘沈清秋’绑定。】 【随着剧情的展开，将有多项指数逐渐开启，请保证每一项指数不可低于0。否则系统将自动给予惩罚。】 【贵方现在处于初始等级，OOC功能冻结。需要完成初级阶段任务之后才能解冻。在解冻之前，做出任何违反原‘沈清秋’角色设定的举动，都会扣掉一定的分值。】 绝世黄瓜：“……就是说，在那什么功能解冻之前，我的行为举止，都不能超出‘沈清秋’会做的范畴。 【正确理解。】 绝世黄瓜：“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指数不能低于0,如果低于0的话会怎么样？” 【贵方将被自动遣送回原来的世界。】 …… 这是……什么？ 洛冰河越越往下看脸色就愈发苍白。他呲目欲裂，双手指甲深深嵌入皮肉，鲜血顺着手指骨节一滴滴滑落。 傻逼文？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傻逼文？他是傻逼文的主角？绝世黄瓜是谁？是师尊吗？那是师尊的真名吗？ 【觉察贵方进度遇到困难，是否付出100B格值，开启简单模式？】 绝世黄瓜：“靠，有简单模式这玩意儿你不早说！开开开！” 【为了保证贵方能顺利通过初级阶段任务，开启简单模式后，反派的智商设定在平均水准以下。】 这个世界……对于师尊来说，就是一个可易可难的游戏？ 绝世黄瓜：“亲爱哒，如果在任务的途中出了差错，我□□掉了的话，有机会读档重来吗？” 【金身不破是主角特权。】 所以当初让剥皮魔拍他天灵盖……是因为知道他是主角……是因为知道他不会死？ 【宁婴婴好感度上升，主角爽度+50】 【获得高级物品‘捆仙索’，反派实力+30】 【完成初级阶段任务，B格+200。OOC功能解冻。从此刻起，贵方可完全掌控‘沈清秋’账号的操控权。恭喜！请再接再励。】 他是一直按照那个叫做“沈清秋”的角色……来对待“洛冰河”的吗？他对洛冰河好是因为可以拿到主角爽度？ 【魔攻仙山，预警提示：如洛冰河未参加比斗，主角爽度－1000】 师尊救他护他，是为了完成任务？让他对战魔族长老……也是为了自己的任务……不是因为相信他的实力…… 绝世黄瓜：“系统，我问你个事儿哈。无间深渊那里的剧情……非走不可？” 【若洛冰河错过“无间深渊”剧情线，爽度—10000。】 看见“无间深渊”这几字后，洛冰河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昏天黑地，他强行逼迫自己看下去，哪怕嘴唇已经被自虐似的咬得鲜血淋漓。 【警告！关键性任务：无间深渊与无尽仇恨，正式开启！如无法完成，主角爽度-20000！】 绝世黄瓜：等一下。前天我跟你确认的时候不还说是10000吗？这才过了几天就翻了一倍啦？系统你妈炸了(#‵′)凸！ 他再也没有办法支持摇摇欲坠的身体，扑通一声跪在了字字诛心的光幕之前。 已经不用看了。 洛冰河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沈清秋那句“即使为师出事，你也不会有任何不测。”或者是他坠入无间深渊之前，对方那句“怪不得能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洛冰河你，不愧为洛冰河，果然天赋异禀。”的叹息。 他之前傻兮兮地认为，那是师尊对他爱护与信任，那是师尊对他的失望与伤心。现在想想，不过是在感叹“洛冰河”这个角色的金身不死。 现在他全部明白了。 “假的，”洛冰河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眼睛：“都是假的。” 白色的世界在他周围支离破碎，洛冰河恍惚回神，发现自己依旧在那灯光昏暗的地宫三层，怀里是师尊失去意识的身体。 师尊…… 他低头看着沈清秋安静的面孔，这张脸上对他露出过喜怒哀乐嗔痴狂，这个人为他骄傲，为他痛苦，为他坠入情网。 但是……他已经不知道那是真是假了。 “师尊……”洛冰河抑制不住地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师尊啊……” 黑石地面开始剧烈振动，地上的赤红符咒开始疯狂闪烁。 沈清秋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没有回应也没有反应。因为他的灵魂现在正在异空间摸爬滚打拯救世界，根本不知道他心爱的徒弟此刻心神受创。 “师尊，这是真的吗？”洛冰河一边哭一边反复地问着怀里死气沉沉的沈清秋，宛若陷入魔障。“师尊……师尊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任务？都是为了……为了回去？” 坚硬的黑石地面开始从中心支离破碎，上面刻画的符咒零零散散地失去了光芒。从裂缝之下，红光隐隐约约闪现。 “师尊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离开我？”洛冰河喃喃：“师尊想回去……师尊想和公司签合同……想当穿越者去别的世界……想……” “想……对别人也这样？”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轻到飘散在了地宫暗淡的空气里，轻到将洛冰河最后一丝清明砸得粉身碎骨。 他们脚下的地板全部化为碎石粉尘，心魔剑碎片冲破封印，飞在空中自己一块块修复拼合。 朦朦胧胧之中，他看见了沈清秋的背影在一片白光中浮现，洛冰河大喊一声“师尊！”并向沈清秋伸出手，却看见那人逆着光弯下腰，为身前的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孩抹去脸上的泪水。 “不哭了哈，为师带你回家。”他听见那人用和他说话时如出一辙的温柔声音安抚着小孩。小孩胡乱地抹去脸上的眼泪，点点头，牵住了沈清秋的手。 不，不！不——洛冰河想嘶吼，想杀了那个小孩，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什么也做不到。 滚开！滚啊！他对那个小孩咆哮着。他是我的！他是我一个人的！ 一大一小的背影有说有笑地一起走远，小孩一边走一边回过头，对跪在地上的洛冰河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想得美。 小孩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然后乖巧地窝进了沈清秋怀里。 洛冰河终于能动了，他双目泣血，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抽出腰间的正阳，章法胡乱地向那两人砍去。小孩发出刺耳的尖叫，沈清秋连忙将小孩护到自己身后，神色凝重地抽出修雅与正阳抗衡。在看清洛冰河样貌的那一刻，沈清秋眼中出现一丝惊慌，转瞬即逝。 “呵，”他听见他的师尊冷笑一声：“这不是那傻逼文的主角吗？” 洛冰河手一抖，正阳剑上出现一道裂痕，他仍然不死心地对沈清秋乞求道：“师尊，同我回去可好？” “同你回去？”沈清秋似乎是觉得好笑，修雅招式更加凌厉：“我任务都完成了，还回去做甚？”说罢他趁洛冰河晃神，一剑刺向要害。洛冰河不躲也不闪，就这么被沈清秋刺穿了胸膛。 那正好是当年沈清秋在无间深渊刺中的位置。 洛冰河身心巨创，一口鲜血顺着唇边滑落。他没有去擦拭，只是低头死死地看着沈清秋。沈清秋有些发怔，他抽出修雅剑，洛冰河殷红的心头血自剑尖滴落。 “师……尊。” “洛冰河，”沈清秋脸上有一丝动容，但很快就被嘲讽取代。他挑起一边的眉，唇瓣微启：“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洛冰河的手指颤了颤，无力地松开，正阳剑落地，应声而断。 他睁开眼睛。 心魔剑最后一块碎片拼合完毕，在空中闪烁着浓郁妖异的紫色魔气。地宫三层除了他和沈清秋周围一圈的地面平安无事之外，其余全部沦为废墟。沈清秋的身体依旧在自己的怀里悄无声息地躺着，衣衫整洁发冠完好，只是脸上有几滴血迹。他摸摸自己的眼角，满手血泪。 他再偏头，看到自己手边多了一把破碎的正阳剑。 心魔剑乖乖地飞到了他的手边，不复此前的暴躁和无法驾驭。它剑身周围的魔气都收敛得妥妥帖帖，做出驯服的姿态。如果此时沈清秋魂在这里，肯定就能辨认出这是冰哥收服心魔剑时的场景。 这段迟了五年的剧情，最后还是开始了。 洛冰河一手捂住自己的脸，一手搂着沈清秋，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地宫里，他嘴角的弧度扭曲而疯狂。 第5章 ——“傻逼。” 沈清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传来树枝头上两只喜鹊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是春天，病房外面阳光正好，万物生长。 ……是梦。 沈清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自从从龙傲天那里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睡好，老是做一些血淋淋的噩梦。刚刚他还梦见他躺在洛冰河怀里，他的徒弟伤痕累累，眼角带血，看着他笑得特别瘆人。 咋就做了个黑化的梦呢？沈清秋有些懊恼，黑化的洛冰河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原著中那个沈九被做成人棍是一方面，现在这个玻璃心之前在埋骨岭崩溃也是一方面。 行了行了别瞎想了。沈清秋拍拍自己的脸。现在剧情都结束了，他和洛冰河都两情相悦了，还有啥能让洛冰河黑化？ 小护士这时候也推门进来，看到他醒了，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早上好沈先生，昨夜睡得好吗？让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 “早上好。”沈清秋也微笑着打招呼，昨天早上小护士发现他那血肉模糊的双手之后就大发雷霆，硬是在他病房里呆了一整天。他虽然含糊过去说是练走路时摔的，但还是一天没有下床，而且小护士也在病房里陪了他一整天。这可让沈清秋苦不堪言，这样他根本没有时间研究龙傲天给的戒指。 好在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十分了得，昨天还血肉模糊的十指今天就已经基本上恢复如初。小护士满意地点点头，将纱布撤了：“好的差不多了，正好明天无名先生要来看你。我上次可是答应了要将你健健康康地交给他。” “无名明天来？”沈清秋心里一惊。小护士嗯了一声，脸上难掩激动之情：“啊啊啊明天我一定好好打扮，把所有关节都抹上油。” 这可有点难办。沈清秋听着小护士在那里犯花痴，端详着自己的双手，上面除了一些血痂还未除去，就是一些新长出来的粉色嫩肉。他是一定要赶在与无名会面之前去《狂傲仙魔途》的，不然等他拒绝了合同之后就会被关到和龙傲天一样的房子里，那时候他不敢保证戒指的存在不会暴露，暴露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属于龙傲天的东西会出现在他手上——难不成说我们有同一个老婆？ 沈清秋赶紧摇摇头，不行他这样冰妹会哭的。 小护士离开之后，沈清秋拿出那枚戒指开始仔细打量。除去那质地粗糙的能源，整个指环的设计是极为精美的男款，内侧还刻有一行英文（感谢他前世的英语老师的鞭挞让他现在还认得英语） Maria Forever love 看来龙傲天老婆叫玛利亚。沈清秋不由得发散性思维，玛利亚手上的那个是不是写着“DragonPrideSky Forever Love”。 咳，跑偏了。沈清秋继续研究戒指，好的，现在问题来了，怎么用呢？ 戴到手上？可是龙傲天戴在手上的时候也没有穿越啊？难不成还要念咒语？沈清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指环套在了中指上。 没反应。 难道真的要念咒语？ 沈清秋皱着眉头：“呃，送我去《狂傲仙魔途》？” 然后沈清秋就感觉一种触电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他眼前一花，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搜索宿体中，请稍候。】 ……谁？ 【宿体搜索失败，开启夺舍模式。】 夺舍？卧槽什么鬼！ 【舍主搜索完毕，舍主ID：秦婉约】 等等你说谁？你tm看清性别好不好！我是男的！ 【接受宿主要求，重新搜索中，搜索完毕，舍主ID：漠北君】 什么漠北君！什么秦婉约！我要沈清秋！ 【回复宿主，本世界ID：沈清秋的角色已经死亡。】 ……啊？ 沈清秋猛地睁开眼睛。 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围的情况，胸口一阵剧痛逼得他吐出一口黑血。 不对劲。沈清秋一边拼命咳嗽一边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襟。这绝对有那里不对劲。 他惊天动地地咳了不知多久，终于将胸腔里的黑血吐完了。沈清秋艰难地擦擦嘴角的血迹，动作却在看见自己双手的那一刻顿住。 这不是他的手！ 沈清秋虽然不是柳清歌那样的战斗狂人，但好歹也是个练剑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剑茧。这双手却光滑细腻，白净无暇，若不是沈清秋确定自己没有胸前多点什么和身下少点什么，他大概会真的以为自己穿到了秦婉约身上。 沈清秋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虽然确定自己是个男的，但肯定也不是漠北君，尚清华以前不止一次和他赞美过他家大王的八块腹肌和肱二头肌，所以漠北君也应该不是这样瘦弱的身体。 他现在躲在一个山洞之中，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血迹斑斑，但是依稀可以辨别出是苍穹山派的衣服……而且是峰主的衣服！他摸摸衣服口袋，没有佩剑，口袋里倒是有几瓶丹药和银针。沈清秋伸手细细抚摸自己的五官，心里有了个大概。 苍穹十二峰峰主，不曾用剑的双手，随身携带的丹药银针。 “木师弟……”沈清秋叹息，木清芳原本清朗的嗓音被他用得沙哑难听。他感觉胸口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又开始惊天动地地咳嗽，这次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为什么沈清秋的身体死了？难道无名在骗他？一旦魂魄离体就会宿体死亡？还是说洛冰河出事了，没有办法保护他的躯体？还有木清芳身体的伤是怎么回事？他就一个奶，一般也不上战场，怎么会受伤？！岳清源柳清歌死哪儿去了？ 脑中思绪纷杂凌乱，想得他脑子都疼。沈清秋全身灵力运转一个周天，好不容易压下咳嗽。他检查了木清芳的身体，发现除了胸口经脉被打，灵力耗尽，浑身肌肉酸痛之外并无大碍。 沈清秋掏出口袋里的传音符，试图联系岳清源柳清歌，结果这两人都联系不上。他退而求其次去联系齐清萋，这回倒是联系上了，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那边就传来了焦急的女声：“你现在继续躲着！这几年别回来了，去随便什么地方避避风头，洛冰河那边我让溟烟去求求情，她的话那人应该还是能听进去一二的。” “咳……洛冰河怎么了？”沈清秋心里一惊，差点又咳出血来。 “还能怎么样！你说你是不是傻，他身具天魔之血，早就百毒不侵，就你那点小伎俩还想毒死他？”齐清萋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算你想为掌门师兄报仇，也先为自己考虑考虑，为苍穹山派考虑好不好？”说道这里，齐清萋的声音哽咽。 沈清秋愣在了那里，他这个师妹一向要强，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落泪。他刚想继续询问，就听见齐清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们清字辈的师兄弟，就剩下你我二人了啊！” 沈清秋就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眼前一片空白。他怔怔地看着某一个地方，视线呆滞，良久，他才颤抖着开口：“……掌门师兄……怎么死的？” “木清芳，你疯了？”齐清萋的声音疑惑。“你忘了？他不是为了沈清秋那个伪君子被洛冰河捅死了吗？” 艹。 沈清秋无力地用手捂住眼睛，心里全是妈卖批。 这特么不是他和洛冰河恩恩爱爱的那个世界，这是向天打飞机那个老变态写的《狂傲仙魔途》原著！ 难怪沈清秋的身体用不了，难怪岳清源柳清歌联系不上——他们早就死得灰都不剩了！ “艹。”沈清秋毫无形象地倒在了山洞的地上。他现在回想起来了，当时他对着龙傲天那枚戒指说的是“《狂傲仙魔途》”，并没有点名是哪一本，所以那戒指就默认是原著世界了。 “师兄？木师兄？木清芳你还在吗？” 沈清秋这才想起来通讯还连着，连忙吱一声：“我在我在。对了师妹，冰……洛冰河现在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魔族地宫呗！等等你要干什么！你——” 沈清秋撕碎了传音符，默默对齐清萋说了一声抱歉，现在这个世界，苍穹山派清字辈的，只剩下她了。 木清芳的结局原著没有提及，毕竟只是个小角色，但是现在看来，木清芳应该是为了给岳清源报仇而冒险给洛冰河下毒，结果没想到洛冰河身负天魔血百毒不侵，自己却被打了个半死不活，一个人凄惨地死在了藏身的山洞里，一代名医就此没落。 沈清秋感觉有点沉重，虽然死的不是他的世界的木清芳，但想到那个温文儒雅的师弟最后落了个这样凄凄惨惨的下场，他就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 他摇摇头，把一些有的没的甩开。现在再怎么惋惜也没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找到这个世界的心魔剑。没错，在龙傲天提到穿越机的时候沈清秋就想起来了，冰妹冰哥之前意外见面的主要作案工具，那个大bug心魔剑。这玩意确实在他面前开辟了一次虚空，想必撕开其他的空间也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现在反而方便了很多是不是，如果回的是自己家那个世界，他还要想办法把心魔剑一点点粘起来。沈清秋自我安慰着，但是要找心魔剑，就必须找这个世界的冰哥。沈清秋想起冰哥就头疼，上次他伪装成冰妹的事还没有算清楚呢！这种脸上笑嘻嘻心里操千刀的危险人物，如果可以，沈清秋真的不想接触。 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凹凸不平的洞壁跌跌撞撞地走出山洞。走到洞口，眼前一片白光袭来，沈清秋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前一片青山绿水，鸟语花香，风景如画，而且还有点眼熟。 等等！沈清秋瞪大了眼睛。这里是—— 洛冰河现在心情很差。 纱华铃和其余后宫们缩在地上，默默用余光注视着那个俊美的男子，他端坐在魔君宝座上，手里把玩着那把令人闻风丧胆的心魔剑，笑得温柔可亲。 洛冰河一向是脸上笑得越温柔心里就越阴暗，纱华铃跟了他那么多年早就熟悉这一点。她把头低了下去，洛冰河脸上这个笑容除了那次玩死沈清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纱华铃暗自诽腹，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洛冰河！是柳溟烟那个贱女人吗，因为她昨天替苍穹山派求情？还是说那个现在应该已经死透了的木清芳又搞了什么事情？ “阿洛……”最后还是宁婴婴打破了沉默，一身鹅黄襦裙的年轻姑娘怯怯地看着洛冰河，脸上的表情我见犹怜。“阿洛你怎么啦，为什么不开心？” 纱华铃虽然不爽宁婴婴娇嗲的形象，但此时也不得不故作体贴状，拿出正宫气场，她扬起一抹明艳妩媚的笑容：“君上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可说与妾身听听，或许能帮上一些小忙。” 闻言，端坐在王座上的男子将目光从心魔剑上撤去，扫视这地上跪着的十几个女人，那双眼睛分明带笑，却让纱华铃等人不寒而栗。过了半晌，洛冰河温言道：“无事，你们都退下吧。” “……是。”后宫佳丽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逆洛冰河的意思，起身行礼之后便纷纷离去，一时间，空旷的地宫大殿只剩下洛冰河一人。 随着大殿的门被关上，洛冰河脸上如沐春风的表情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抚摸着手里的心魔剑，然后突然发力将它摔到了王座之下！ “废物。”他的眼睛里仿佛有肆虐冷光，脸色愈发阴沉。 洛冰河盯着被扔在地上的心魔剑，自成年以后，他很少感受到这种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了。 地宫大殿里幽蓝色的烛火摇曳了一下，洛冰河倏然抬眼看向大殿中央，那里除了华丽的地毯便空空如也。 “出来。”他语气冰冷。 奢华的地宫大殿静得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洛冰河嘴角的弧度带了一丝残忍，他右手凝起一团紫色魔气，突然反手向身后扔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王座之后闪了出来，堪堪躲过魔力暴击。年轻的魔君眯起他猩红的眼睛，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木师叔，好久不见。” 穿着木清芳壳子的沈清秋心里苦不堪言，他好不容易混进地宫想拿到心魔剑，结果就看见冰哥在那里摔一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可不是心魔剑吗！ 哇你们种马男主都是这么对待自己是金手指的吗！沈清秋内心咆哮体，他想起自家洛冰河那把已经碎成渣渣的心魔剑，感觉这年头当金手指真不容易。 地上的&碎掉的心魔剑：我不要面子的啊？ “你这声师叔我可担不起。”沈清秋学着木清芳的样子冷冷道。冰哥笑得一脸阳光：“怎会，弟子在苍穹山派的时候，可是受了不少教导呢。” 沈清秋莫名觉得膝盖一疼，原著中冰哥确实被沈九虐得体无完肤。但是现在天地可鉴，沈清秋对他家玻璃心可是千娇百宠的，生怕哪里戳到少女心的点他就开始嘤嘤嘤QAQ了。 沈清秋选择转移话题，他看了一眼地上惨兮兮的心魔剑：“……怎么回事？” “一点小问题，不劳师叔烦心了。”冰哥手指动动，心魔剑被魔气包裹着飞回了他腰间的剑鞘。“时间还早，我们不如来聊聊师叔几次三番拜访地宫的事情吧。” “这样。”沈清秋点点头。“那再见了。” 他转身拔腿就跑。开玩笑冰哥这是要翻老底的节奏！他们两都没有忘记上次木清芳来给洛冰河下毒的事情！ 然而沈清秋还没有跑出多远，他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他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雾草这熟悉的感觉——难道天魔血是跟着灵魂一起穿越的？！ “师叔才来了一会儿，怎么就急着走呢？”洛冰河言笑晏晏地从王座上走下来，眼神森冷地看着沈清秋不断颤抖的身体：“木清芳，天魔血的感觉如何？和你下的噬魂蛊比，哪个更让人生不如死？” 噬魂蛊？！ 作为知识小百科的沈清秋同学迅速反应过来了，顾名思义，噬魂蛊不是毒，是一种蛊虫。中蛊之人会在七天之内感受魂魄灼烧，万蚁啃噬之痛，最后自己的肉体也会一点点溃烂，烂到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 木清芳是真的狠！沈清秋在剧痛之中迷迷糊糊地想，就是不知道岳清源万箭穿心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痛苦。 沈清秋在地宫殷红的地毯上无力地抽搐，白衣红毯相衬，居然有一种脆弱而妖异的美感。一头青丝凌乱遮住了沈清秋大半面容，他咬住嘴唇，拼命压抑着冲到嘴边的尖叫，嘴唇被咬的鲜血淋漓。他闭上眼睛不去看洛冰河，洛冰河看着他这副宁死不愿看他一眼的样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烦躁，他踱步到沈清秋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的腹部：“睁眼，”他盯着沈清秋面无血色的惨白脸庞，语气不善：“看着我。” 四肢百骸的剧痛让那人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眉头紧蹙，脸上一片扭曲痛苦。沈清秋微微睁开眼睛，只能看见模糊的色块。他有气无力地张开嘴，吐出几个气音，洛冰河没有听清，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什么？” 沈清秋嘴唇上下蠕动了一下，洛冰河弯下腰，挑起沈清秋的下巴将耳朵贴在他嘴边，那带着殷红血迹的嘴唇开开合合—— “傻逼。” 洛冰河面色一僵，他万万没想到木清芳事已至此还有勇气来挑衅他。然而还没有等洛冰河扭断沈清秋的脖子，一道强烈的杀气从上方传来直逼洛冰河面门，他急忙用魔气反击，却是切下一个蛇头。洛冰河抬头看向天花板，一个青衣男子盘坐在房梁之上，应该是右手臂的地方却长出一条细长的白蛇。见蛇头被斩断，青衣男子不慌不忙地收回白蛇，那蛇变回了一截白皙的手臂。 “洛仙师，您还好吗？”青衣人语调关切，洛冰河愣了一瞬，以为是叫他，然后他猛地回神，发现原本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清秋此刻已经移动到离他十几米远的位置，正一脸严肃地持剑对峙……剑？ 洛冰河低头，心魔剑的剑鞘里空空如也。 “好。”洛冰河怒极反笑，眉间那道鲜红的魔纹愈发妖异：“好一出声东击西啊，木清芳，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有趣呢？简直和……沈清秋一样。” 沈清秋的名字仿佛是被他在嘴里咬牙切齿地咀嚼过很多遍才从嘴里挤出来的，沈清秋不由得汗颜，冰哥有的时候真的是真相帝。青衣人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来到沈清秋身边。他动作利索地划开自己的手腕递到沈清秋面前：“洛仙师，我的血应该可以抵御那人的控制。” “得罪了，竹枝郎。”沈清秋听着他喊洛仙师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但是谁叫他当时冲动之下报的名字是洛清垣呢？他舔了一口竹枝郎手腕上的血，那血立刻就像活了一样往他身体里钻，与洛冰河的血形成一个平衡。那撕心裂肺的疼终于停止了，沈清秋忍不住松了口气。 洛冰河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周身的魔息暴动，凝聚成一把剑的形状。他握住那把魔剑直接向竹枝郎攻了过去。竹枝郎向前一步档在沈清秋面前，双手凝聚魔力与魔剑相接，发出轰然巨响。沈清秋被这两人对抗产生的冲击波逼得不得不后退几步，木清芳的身体还没有好透，这下居然又开始咳血。竹枝郎看了他一眼，喊道：“洛仙师身体未愈，先离去吧！” 沈清秋擦去嘴角的鲜血，对他点点头：“麻烦了。” “想走？”洛冰河冷笑，他单手做了一个手势，顿时地宫的光线都暗了三分。沈清秋心里暗叫不好，他封锁了整个地宫，现在真的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竹枝郎虽然也有魔君的实力，但是在白露山下呆了那么久，动作不及洛冰河利落，再加上还要护着一个暂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清秋，也许还有主角光环加持的原因，总之竹枝郎到后面也开始有些招架不住。魔剑毫不留情地切断一条条白蛇，竹枝郎那双如露水般清澈的眼睛也不由得泛上血色。沈清秋终于忍不住开口喊道：“你够了吧！” “够？”洛冰河脸上带着森然笑意：“对于你们，我……” “没问你。”沈清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目光后移：“我问的是你身后之人。” 洛冰河的瞳孔猛地缩小，他回头，看见一个男人半躺在魔君王座上，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打斗。洛冰河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者是看了多久。但是这种被别人当猴耍的感觉已经让他愤怒到了极点，他索性连脸上伪装的笑容都不要了，直接逼问：“你是谁？” “差不多了。”那人慢悠悠地开口，回答的是沈清秋的问题，似乎完全没有把洛冰河放在眼里。 洛冰河直接挥剑，一道强横的魔力向男人打去。男人不躲也不闪，只是挥了挥手，那道魔力就消散在了半空。 天琅君的视线转移到洛冰河身上，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嗯，像他母亲。” 第6章 ——这个世界他妈的就是在欺负他。 沈清秋还是在那个长着日月露华芝的岩窟里找到已经奄奄一息的竹枝郎的。 他比在那个世界来的晚了几年，当初半人半蛇的怪物至少还有力气来和他还有公仪萧周旋，现在却是只能软绵绵地趴在岩窟的角落动弹不得，只有那双露水般清澈的眼睛不甘心地看着阳光下的日月露华芝。 沈清秋走上前，温声唤道：“竹枝郎。” 那怪物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动弹。 沈清秋轻叹了一声，脚下发力，一个飞跃跨过了那片晶光璀璨的湖水，来到了阳光下那块长着日月露华芝的土地，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摘下了那天琅君的救命药草。 沈清秋仔细端详着手里那几株日月露华芝，他回头看看竹枝郎，却发现对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沈清秋笑笑：“这株已经熟了，加上天琅君的血催化应该就可以重塑身体。” 竹枝郎还是呆在那里，一张蛇脸上也看不出他的表情。沈清秋无奈，只好走过去把日月露华芝轻轻放在他面前：“好吧，我不碰，你自己给天琅君好不好？” 沈清秋不知道，他那时候站在岩窟中唯一一束阳光下，一头长发凌乱却晕上一层暖暖的金光，一身白衣染血且破败但不显狼狈。他将灵芝放下，低头对着竹枝郎温柔一笑的样子，实在是太像是某种来自天上的救赎。 蛇男低头看了看那几颗白白嫩嫩小蘑菇，再抬头看看他，那双露水凝成的眼睛突然怔怔地落下泪来。 诶呦我去。沈清秋有些慌乱，别啊别啊，竹枝郎你果然是洛冰河亲戚啊！眼泪说来就来！ 竹枝郎在暗无天日的岩窟里日复一日地守着咫尺天涯的希望，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人拉了他一把。 竹枝郎挣扎着爬了起来，冲沈清秋发出嘶嘶的声音，沈清秋听不懂蛇语，只好自己胡乱回答：“不要担心，我是来救你和天琅君的，告诉我他在哪里？” 竹枝郎还是在那里嘶嘶嘶，沈清秋有些头疼，语言不通真是人类发展史上最大的障碍之一。他沉吟片刻，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其实，在下是苏道友的友人，受她的委托来寻找天琅君和他的侄子。” 一个微弱而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山洞深处传来：“苏夕颜？” 沈清秋身体一震，还是尽量平静道：“正是。” “……带他进来吧。”那个声音继续说道。竹枝郎艰难地扭动僵硬的身体，布满鳞片的脑袋对沈清秋点了点，似乎在叫他跟上，沈清秋连忙跟在竹枝郎后面，随着他慢慢向岩窟更深更暗的地方走去。 这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地面湿漉漉的，上方也时不时有冰凉的水滴落在沈清秋的头发上，他估摸着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他不小心踩上一团软软的东西才停下来。竹枝郎闷哼了一声，沈清秋才反应过来那软软的是竹枝郎的身体，他赶紧给竹枝郎道歉，再抬眼，眼前有点点金光闪烁，定睛一看，那是十几条粗大的锁链，上面刻画的符咒有金光流转。铁链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束缚在一个人身上。 沈清秋郑重地向黑暗中的人行礼：“天琅君。” 黑暗深处有轻微的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 “苏宫主居然还能想起鄙人，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天琅君声音嘶哑地开口。现下是一片漆黑，沈清秋看不清天琅君的表情，只觉得他语调优雅而讽刺。他想起来这时候的天琅君对于苏夕颜的事一无所知，忍不住开口：“天琅君可能对苏道友有什么误解，她并未成为幻花宫宫主。” “哦？这可真是出人意料，那她现在在做什么？”那声音随口问道。 “她死了。”沈清秋平静地说。 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倏然睁开。 “死了？”那眼睛定定地看着沈清秋：“死了？” 沈清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二十多年前那天，你和竹枝郎被三家仙首领千万弟子围剿，苏道友被老宫主逼着在孩子和夫君之间做出选择……她最后选择服下堕胎药，逃出水牢去给你通风报信……但是她最后没有找到你，人也没有挺过来，死在了洛川。” “堕胎药？”那双暗红的眼睛看着沈清秋，微微瞪大：“她……那时候已经……” “怀胎九月。”沈清秋顿了顿：“她显怀的时候被关在了幻花宫水牢，你不知道也正常。” 天琅君不说话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清秋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天琅君突然开口。“你是谁。” 沈清秋心里一紧，将在肚子里酝酿了很久的说辞平静的拖出：“在下洛清垣，一介散仙。多年前苏道友与我有救命之恩，后来我们成为了至交好友。围剿前，苏道友自知无多日时，便委托我帮助她的丈夫和孩子。在下这些年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封印魔君的那座山，直到现在。” 这个世界的沈清秋已死，他现在还穿着木清芳的壳子，但是并不打算以木清芳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久留，思来索去，最后还是用了那个胡乱报给龙傲天的名字。 “哦，那你放我出来吧。”天琅君淡淡地说。沈清秋准备了一堆的说辞解释全部都噎在了喉咙里。就那么简单？ 天琅君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发出了一声轻笑：“我身上还有什么你可以图谋的吗？” 众叛亲离，修为尽废，半死不活。 “有啊，”沈清秋坦然道：“你是洛冰河他老爹。世界上要是还有谁能克制他，那就只有你了” 那双暗红的眼睛微微睁大：“洛……孩子还活着？” “我没有说他死了啊，”沈清秋叹了口气“苏道友虽然当年喝下了堕胎药，但是依旧拼了命把孩子生下来了，把孩子用白布包裹沿着洛川流下。他被捕鱼人捡到的时候是数九寒冬，洛川河面满是薄冰，故取名洛冰河。” “洛川，冰河。”天琅君呢喃着。“他长什么样？像谁？” 沈清秋走向锁链封印的中心，一边走手里一边聚起一团灵力。蓝色的灵力照亮了漆黑幽暗的山洞，将沈清秋瞳孔染上一丝莹润的光。白衣的道士笑道：“这种事情，魔君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 灵力为剑，一击破阵。 金色符文的锁链四分五裂，不甘心地闪烁了几下，渐渐失去了光泽。沈清秋转身，对着黑暗里的那对舅侄温和一笑：“不过，洛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天琅君的视线转移到洛冰河身上，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嗯，像他母亲。” 洛冰河一时间愣在了哪里，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血色双眸也微微睁大：“天琅君？” 天琅君懒懒地缩在王座上，哪怕坐姿不雅也是一派皇孙贵族天生的优雅气场。他望向竹枝郎的方向，似是在感叹：“竹枝郎，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你也要死在沙滩上了。” “洛公子血统高贵，天赋异禀，武艺高强，不是在下这种魔物可以比拟的。”竹枝郎温言道，哪怕刚刚被洛冰河割了好几剑也一点也没有生气。天琅君哈哈一笑：“血统高贵是不假，只可惜风流成性，心胸狭窄，到最后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货色。” 雾草！沈清秋心里一抖。这个时候的冰哥处于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抱有一丝期待的阶段，天琅君这话说的是毫不留情。洛冰河握紧了拳头，表面上倒是冷静了下来，他面带假笑：“被一个在山下压了二十年的魔头这么说，我真是诚惶诚恐。” 天琅君也不恼，只是感叹道：“才二十年吗？” 离他被众仙首封印在白露山下，离他跌落神坛滚入尘埃，离他误以为苏夕颜背叛他，居然只过了二十年吗？ “啊，”他定定地看着洛冰河那张奇似其母的面容：“时间过得太慢了。” 他还以为那就是一辈子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父子相会。”在一旁安静了一会儿的沈清秋突然开口，他举起手上的心魔剑，神情呆滞：“洛冰河，你如实告诉我，这把剑怎么了？” 洛冰河将视线移到沈清秋身上，见他一脸不可置信，冷冷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沈清秋脸一白，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刚刚用灵力探查心魔剑，却发现心魔剑如同一块废铜烂铁一般，毫无魔气灵气。现在的它不过是一把外形高大上的切菜刀而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清秋拿着心魔剑的手有些抖，洛冰河也脸色不愉：“几天前就这样了，我试了各种法子也没有丝毫效果。我还想这是你们苍穹山派做的。” 难怪刚刚混入地宫的时候就看见冰哥在摔心魔剑。想想自己千辛万苦居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沈清秋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一旁的竹枝郎见他脸色发青赶紧上前扶着他。天琅君瞥了一眼心魔剑，打了个哈欠：“剑魂不见了。” “那是什么？”沈清秋赶紧追问。 “上古宝剑都是有剑魂的，是一把剑的灵魂，也是核心所在。心魔剑的剑魂是一位魔族老祖以自己的心魔为引，用玄黑寒铁打造而成的。”天琅君闭上眼睛，懒洋洋地靠在王座上：“顺便一提，这个魔族老祖是我曾爷爷。” 那就是洛冰河的曾曾爷爷了。沈清秋现在没心情吐槽金手指还是世袭制的这件事，连忙问道：“那剑魂可能找回来？” “不知道。”天琅君的声音渐渐变小，似乎是困极了：“一般剑魂都是剑断魂散，这种剑未断魂已散的情况真的是闻所未闻。” 若是前任魔族扛把子和现任魔族老板都这样说，那找回剑魂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了。沈清秋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犹如刀绞，再也忍不住，用袖子捂住嘴开始低低地咳嗽。 为什么会这样？！沈清秋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习惯性把血咽回肚子，却止不住更多的血液流出。 没有心魔剑他哪里也去不了，不能回异时空帮龙傲天，不能回主世界和家人团聚，更不用说是回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身边。 大块的鲜红在白色的衣袖上晕染开来，沈清秋偏过头去，一边咳嗽，一边死死地闭上微红的眼睛，努力压抑着眼中的酸涩。 其实这从一开始，穿越这件事就很荒唐。沈垣死了，有人不顾他的意愿将他拉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任他摸爬滚打；沈清秋活得逍遥自在了，又有人把他拉出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洛清垣去拯救世界了，又有人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的，心魔剑废了，没救了。 这个世界他妈的就是在欺负他。 一旁一直盯着他的洛冰河突然开口：“你不是木清芳。”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沈清秋暂时按下自己心中纷杂的情绪，放下自己的袖子，手背到身后掩去上面的大块殷红，他抬眼看向洛冰河，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我们见过。” 洛冰河紧缩眉头，似是在努力回忆。沈清秋补充了一句：“那时候你装作我徒儿。” 那长得与他心上人如出一辙的俊美青年突然眼睛一亮，他眉头舒展，轻轻唤了一句：“师尊？” 沈清秋神情恍惚了一瞬，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他别开脸不去看他：“我不是你师尊。” “怎么不是，我难道不是洛冰河吗？”冰哥一脸伤心欲绝，洛冰河撒娇的本事他在穿越的那几天倒是学了个十成。他向前走了几步，离沈清秋更近了些，脸上带笑：“难道……” 沈清秋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尊是觉得那冒牌货活没有我好，就特意来这边寻我？”洛冰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天琅君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扫困倦的模样，兴致勃勃地掏出一包瓜子，一边动作端庄从容地磕着一边发问：“竹枝郎，这就是人间现在时兴的恋爱方式吗？” “君上请不要在王座上嗑瓜子，至于人间现在的恋爱方式，属下会立即去查明的。”竹枝郎毕恭毕敬地回到。如果这两人生活在沈清秋的那个世界，那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唱《春山恨》或者背《冰秋吟》了。 沈清秋被冰哥的不要脸程度震惊到了：“滚！” 谁知冰哥身体一颤，真的跌跌撞撞地向后跌去，最后还是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沈清秋一脸震惊，难道他的修为已经高到了一句话就可以把人震开的地步？ 然而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看见洛冰河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脸色骤然惨白，似乎在忍受剧烈的痛苦。他艰难地抬起一只的手，那只手从指尖开始泛起奇异的红色，像是炭火在燃烧，不一会儿就真的像燃尽的碳石一般碎裂飘零。 噬魂蛊！ 沈清秋突然想明白了，木清芳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去白白送死。他定是仔细地调查过天魔血的克毒性，一点点排查，慢慢研究，精心培育。在苍穹山派装作无害的小白花，卧虎藏龙那么多年，终于拼着同归于尽给洛冰河成功下蛊。 也为苍穹山派那些死于洛冰河手下的峰主报了仇。 “木清芳……”洛冰河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这个名字。他抓起魔剑，抬手就要把手臂切去。 “没用的，”天琅君拍拍手上的瓜子壳，语气依旧淡漠，好像下面那个中了噬魂蛊的痛苦青年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蛊虫已经融入你的心脉了。” 洛冰河的动作一顿，握剑的手微微一松，魔剑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化为了魔气消散在空中。洛冰河脸色惨白，呼吸粗重，却不肯坐下或是靠墙，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君上，此蛊可有解法？”竹枝郎问道，手上一边忙着布置各种吃食。 “有啊，”天琅君接过竹枝郎送上的清茶，打开盖子轻轻吹了一口气，语调乐观：“和下蛊之人双修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了。” 这下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沈清秋身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沈清秋的内心是崩溃的。这蛊本来说是某魔族大能为了惩罚外遇的妻子做出来的阴毒玩意，但是因为后来那位大能拒绝与那个变心的女人双修导致她悲惨的化作白骨死去，因此也被成为绝情蛊。噬魂蛊在《狂傲仙魔途》中原本就是向天打飞机写得一个肉梗，什么某高傲的妹子被冰哥下蛊然后霸王硬上弓这样的戏码。但是如果现在双方变成了两个男人，而且还是木清芳这样…… 等等。 如果不双修就会在噬魂的疼痛中折磨到死，那木清芳会不会是因为知道这个解法，所以才故意不去医治自己的伤，选择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山洞里死去呢？ 沈清秋打了个冷颤。 #以后回到自己世界，惹谁都不能惹木师弟 #千草峰——苍穹山派的幕后BOSS #请善待你周围每一个会做药的医生和他的家人 没等沈清秋再多想，他已经被洛冰河死死地抱在了怀里。洛冰河的身体还在颤抖，他温热的呼吸打在沈清秋脖子上，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师尊……师尊……”洛冰河胡乱地叫着，冷汗涔涔：“师尊，我好疼啊……师尊帮帮我好不好？” 沈清秋有片刻的失神，抱着他的青年和洛冰河在埋骨岭时脆弱的样子重合。现在的冰哥实在是太像他的洛冰河，无论是撒娇时的尾音还是那个喊师尊的语气，简直是…… “哇。”天琅君突然叫了一声，沈清秋还没有反应过来，抱着他的冰哥就被一股蛮力扔了出去，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被死死地搂进了一个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怀抱。 天琅君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洒了一半，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沈清秋身后那人，嘴里喃喃：“……原来是双胞胎。” 用力搂着他的人在他耳边语调温柔地唤道：“师尊。” 沈清秋呼吸一滞，心神巨震，不可置信地回头：“冰河？” 他们身后是一个撕裂的空间隧道，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是一个和这里如出一辙的地宫大殿。洛冰河紧紧地抱住沈清秋，那架势像是想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与他血肉相融，致死不分离。 沈清秋看见那黑衣染血的青年眉眼弯弯，嘴角勾出一抹最纯真无害的笑。 “师尊，我终于找到你了。” 然后他将头埋进了朝思暮想之人的脖颈，遮住了自己血眸中的混沌疯狂。 【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7章 ——只是这世界天大地大，在他心里不如洛冰河一碗米粥。 “你怎么来了？不是，你怎么找到我的？”沈清秋激动的语无伦次，他一边问着一边在洛冰河怀里转身，双手捧着洛冰河的脸细细打量，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 洛冰河闻言委屈地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有泪光闪闪：“师尊突然昏迷可把弟子吓了半死。后来发现是元神不见了之后，我把世界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师尊……” 沈清秋有些心疼，也许别人说“把世界翻了个遍”是个夸张修辞，但是洛冰河来说，那一定是真的字面意义。他捏了捏洛冰河还带着血迹的脸蛋：“对不起。” “师尊不必道歉，是弟子没用。”洛冰河眨了眨眼睛，乖乖任沈清秋捏：“后来弟子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想着去这边来看看，谁想到一过来就看见那个不知廉耻的小杂种抱着师尊图谋不轨……” 他说道最后开始咬牙切齿，沈清秋这才想起来被暴力甩飞的冰哥，他回头看看，发现冰哥人已经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而且身上有不少皮肤开始泛红——那噬魂蛊确实狠毒。 “你怎么认出我的？”沈清秋疑惑地看向洛冰河，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是在木清芳的壳子里。洛冰河笑了笑，看着沈清秋的眼睛，很慢很慢地说：“师尊无论是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来。” 沈清秋哦了一声，表情揶揄：“但上次你反应可是慢了不少。”这个上次自然是指沈清秋假死后换了日月露华芝的壳子与洛冰河见面那次。洛冰河脸上笑容一僵，低了低脑袋，看上去很是难过：“那时候我不是以为师尊已经……” 沈清秋连忙打断：“好好好，那次是师尊冲动了，往事我们就不提了啊！” “听师尊的。”洛冰河微微一笑。 沈清秋看着他乖巧的笑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冰河……”沈清秋迟疑地开口。 “洛仙师。”竹枝郎打断了沈清秋的话，他和洛冰河同时抬头看过去，异口同声：“什么？” “……”竹枝郎张着嘴巴一脸茫然。沈清秋捂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算不算用了夫姓。他清了清嗓子：“咳，竹枝郎，其实……我和冰河是来自异世之人，虽然出了一些意外，但是我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也应该回去了，谢谢你还有天琅君刚刚出手相助。” “洛仙师言重了，应该是我和君上要感激您的救命之恩。但是……”他看了看地上的冰哥，再看看抱着沈清秋的冰妹，表情古怪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立在天琅君身边不说话了。 沈清秋：？？？感觉竹枝郎误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的那个世界，”沉默了很久的天琅君突然开口了，他的眼神在沈清秋和洛冰河之间漂移不定：“那个世界，如何？” 沈清秋愣住了，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对于沈清秋来说，那边有师门有洛冰河，生活可以说幸福。但是对于天琅君，无论在哪个世界他和苏夕颜最终都是天人永隔，都在白露山下压了二十多年。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现在一个在昭华寺念经，一个刚刚在魔君王座上嗑瓜子。 “比这里好。”洛冰河突然发声，沈清秋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正好和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对上视线。洛冰河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那个世界是最好的，最适合的。” 沈清秋有一瞬间觉得洛冰河的眼睛变成了红色，但当他定睛一看，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天琅君眸色暗沉地看着这两人，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 “师尊，我们回去吧。”洛冰河走近一步，拉了拉沈清秋的衣袖，沈清秋点点头，向竹枝郎和天琅君作揖道别。他最后还不忍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冰哥，叹了口气，走向了空间隧道。 然后他的身体就在隧道之前瘫软了下去。 洛冰河神色淡淡地看着木清芳的身体无力地倒下。墨发散乱地落在鲜红的地毯上，再也没有飘起来。他眼睛还睁着，呼吸却停止，白皙的皮肤上血色褪去，变成死灰。 洛冰河举起手上一个黑色的铁质小球，眸色血红，语调温柔：“委屈师尊一会儿了。” 竹枝郎迅速闪到了天琅君面前，做出防御姿态。天琅君依旧闭着眼睛，懒懒道：“行了，这里没我们事，走吧。” 竹枝郎望着洛冰河走向地上那个和他长得如同镜中倒影的人，最后还是乖乖站好：“……是，君上。” 洛冰河倒是完全不在乎这两个人突然消失，他缓步走到那个昏迷的洛冰河旁边，黑色的靴子直接踩上了那人已经腐蚀到一半的手指。 那人瞬间睁开眼睛，疼得呲目欲裂但是没有叫出声。两双同样血红的眼睛相对，洛冰河轻轻笑了笑，脚上继续用力：“杂种，刚刚你两只手都碰师尊了，对吧。” 地上的那位咬着牙，不发声。 洛冰河脚下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那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洛冰河笑得愉悦，他低头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眼神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残忍：“你怎么敢呢？” 那人还在尖叫，洛冰河紧握手中的小球，眸中血色渐深，他轻声道：“我就是你啊，” “我看见你那恶心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想对师尊做尽龌龊下流之事。” 他苍白的手指抚摸着光滑的小球，看着另一个自己狼狈不堪地爬在地上，突然笑了出来。 “也对，”洛冰河呢喃着：“你也是我，我们对那人都是没有半点抵抗力可言。” 那人终于停止了尖叫，他吐出一口血，血红的眼神怨毒地看着洛冰河，声音嘶哑难听：“你他妈不得好死……疯……疯子……” “疯子吗，可能我真的是。”洛冰河看上去冷静极了，他蹲下身体，双手放在那人肩膀两侧，居高临下：“那你就更不应该碰一个神经病的东西了，因为他会发疯的。” 那个疯子露出一个微笑，那是个像普通人一样的友好的笑容，洛冰河笑得温和，他的手按在了那人肩膀骨节处：“所以你的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地上那人猛然瞪大眼睛。 【……滋滋……滋……警……】 【滋滋滋……主角洛冰……黑化值……】 【系统内部……滋滋……泄露，请……黄瓜……防御……】 【滋滋……身份暴露……危险！危险！危险！向总部……救信……】 【……主，快逃。】 沈清秋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用剩下的四感感知周围的环境。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头下是熟悉的硬枕，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沈清秋花了一秒确认，他在竹舍。 他松了口气，眼睛眯开一条缝。这是个非常整洁干净的房间，里面井井有条地摆放着沈清秋平时的爱用品。但是略有不同的家具摆设告诉他，这里是魔界的竹舍。 看来他是被洛冰河带回来了。沈清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注意到自己的手，修长有力，手心带着剑茧——是沈清秋自己的手。 他回来了？沈清秋盯着自己的手发愣。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噩梦，梦里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耳边全是纷乱嘈杂的电音，时而尖利时而模糊，话语断断续续，什么都听不清。 不对，也不是全然听不清。梦境的最后，那一声“快逃”格外清晰。 快逃？逃什么？逃哪里去？ 脑中突然一阵剧痛传来，沈清秋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头，呼吸急促。 一双微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送来了一股温和的灵力，缓解了脑海中的撕裂般的疼痛。沈清秋抬眼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洛冰河那张皱着眉头的俊脸。 “师尊刚刚换回身体，再睡一会儿吧。”洛冰河一边给他传送灵力，一边手法熟练地按摩他的太阳穴。沈清秋伸手抚平他眉间的川字，温声道：“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洛冰河松了眉头。 “……我总共离开了这里几天？” “两个月。”洛冰河低低地回答：“师尊，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沈清秋摇了摇头：“不了，我睡得够久了。比起睡觉，现在我更想吃饭。” 洛冰河立刻从床上起身：“师尊稍等，我这就去做。” 沈清秋随意地摆摆手，笑着目送洛冰河出门之后就开始在脑中疯狂计算。他在异时空五天，帮天琅君重生花了五天，和冰哥怼半天，昏了三天，但是自己世界却已经过去两个月，这也就是说异时空和《狂傲仙魔途》有时间比。沈清秋在心里加加减减，最后算出来这里和异时空的时间比大概是六比一。 那么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八天半，换算一下那就是……异时空过去了一天半。无名和小护士是时候发现他魂不见了然后来这边找人了。 沈清秋心里一紧，他在脑中呼唤：“系统，在吗？” 没有声音。还是连维修提示和休眠提示也没有。沈清秋又不死心地喊了好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在异时空没有系统，他可以理解为系统留在了沈清秋身体里，现在他回来了还没有系统就很奇怪了。 难道系统长腿离家出走啦？ 沈清秋正琢磨着，洛冰河已经端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粥回来了。沈清秋捧着热气腾腾的米粥不顾形象地喝了好几口，心里泪流满面：天知道他馋这一口馋了多久了。 倒不是说异空间和原著世界的饭很难吃，只是这世界天大地大，在他心里不如洛冰河一碗米粥。 沈清秋在粥少了一半的时候才缓下来，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发现洛冰河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不像话。 沈清秋觉得脸上发烧，他装模作样地放下粥碗，轻咳了一声：“看我干嘛。” “喜欢。”洛冰河轻声道。 沈清秋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他红着脸偏过头，嘴里嘟哝着：“尽知道油嘴滑舌。” 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洛冰河看着那人侧头轻笑，白净的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一段光滑白皙的脖颈从亵衣领中露出来，几缕墨发缠绕其间，缠得他心痒痒。 沈清秋突然手一个抽搐，香喷喷的粥全撒在了地上。他双手用力抱住自己的头，脸色青白。洛冰河顾不上收拾残局，直接把沈清秋抱在了怀里，大量的灵力倾泻而出，他焦急地喊着：“师尊？师尊？” “无事……”沈清秋虚弱地呻吟。 “师尊都这样了还说什么无事！”洛冰河气急败坏。 “是真的，就一下子，现在好了。”沈清秋有些无奈，这一波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现在除了觉得很累之外基本上没啥感觉。沈清秋也懒得爬起来，就窝在洛冰河怀里问他：“我走的这段时间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落下了头疼的毛病。” 洛冰河抱着他的手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喉结滚动了几下，呐呐道：“我的错……” 沈清秋大概能想到洛冰河为了把他的灵魂唤了回来使用了什么暴力的手段，叹息一声，赶紧安慰玻璃心：“行了行了，不是你的错，身体什么的养回来就是了。对了，心魔剑现在在你手上吗？” “在的，师尊要干嘛？”洛冰河道。 “为师有几个朋友被困在了异世，需要心魔剑将他们救出来。”沈清秋尽量简短地回答。 洛冰河抱着他没有动，沈清秋疑惑地看着他：“冰河？” “师尊，”洛冰河的声音平静：“你一定要去吗？” 这是舍不得他了来着，沈清秋乐了，他伸出咸猪爪捏捏冰妹白白嫩嫩的脸：“舍不得我？好啦，为师能回来还是多亏了那位朋友，现在人家有难岂能见死不救？别磨蹭了，去拿剑。” “是……师尊。”洛冰河轻轻松开了怀抱，离开了这个房间。 沈清秋突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来龙傲天嘱咐他带几个强者过来。沈清秋赶紧从床头柜上的口袋里找到了苍穹山派的传音符，给柳清歌和岳清源发了个“速来竹舍”的消息。心里琢磨着他，洛冰河，柳清歌还有岳清源这几个加在一起够不够，实在不够让洛冰河把漠北君也叫上。 这算……狂仙五壮士吗？ 就在沈清秋吐槽自己越来越清奇的脑洞时，洛冰河回来了，手上没有拿剑，但是捧了个小盒子回来。沈清秋看着这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抽了抽嘴角——现在的心魔剑都是mini版的吗？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洛冰河就单膝跪下了。 沈清秋脑子里满屏都是“WTF？求婚？” “师尊，”洛冰河抬头凝视着沈清秋，黑色的瞳孔中只有沈清秋一个人的身影：“成为我一个人的，好不好？” 他打开盒子，一枚古朴的银色戒指静静地躺在深色的盒底。 沈清秋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脑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挤在一起，他却一句话说不出来：按理说在现代和对象双向暗恋七八年然后正式交往五年双方工作稳定有房有车有地位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而且还得到亲朋好友的支持怎么说结婚都没问题了但是是不是还是太快了呢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告诉洛冰河这样算不算婚前欺诈会不会算犯法孩子生下来跟谁姓长得像谁呢幼儿园在哪里比较好…… 然后他手上一凉，戒指被戴在了无名指上。沈清秋低头看看，发现自己早就在洛冰河开口的那一刻就乖乖地伸出了手。 ……栽了栽了。沈清秋默默叹气。 算了，栽了就栽了。 他刚想告诉洛冰河正式的求婚流程，人却僵在了床上——他全身灵力都被封住了。 沈清秋哭笑不得：“我把手给你，你却封我灵力？” 洛冰河也笑了：“我把心给你，你却只想骗我。” “……绝世黄瓜。” 【滋滋滋……滴！】 【警报！警报！系统被强行剥离宿主！】 【警报！《狂傲仙魔途》主角洛冰河黑化值超越上线，角色OOC，人物行为不受人设控制。】 【警报！系统内部资料泄露，请ID：绝世黄瓜的宿主开启防御模式。】 【警报！宿主身份暴露。危险！危险！危险！向总部发送求救信号。】 【宿主，快逃。】 这章应该叫做“被男友在求婚时撕掉马甲该怎么办” 第8章 ——“冰河，冰河，”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洛冰河……” 啊。 沈清秋呆呆地坐在那里，第一反应居然是当初怎么就取了个这样傻逼的ID。 一点都没有“沈清秋”这个名字好听。 沈清秋扯扯嘴角，强颜欢笑：“你在说什……” “师尊！”洛冰河突然吼道，表情狰狞痛苦。他睁着那双血色的眸子，痛苦恳求道：“求求你，别骗我。” 牵强的解释被打断，沈清秋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洛冰河——他从来没有吼过他。 沈清秋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之前在原著世界的时候洛冰河那个乖巧的笑容，比如洛冰河从来没有问他这么多天去了哪里，比如这人从他回来到现在没有哭过一次。 沈清秋攥紧了拳头。 ……他早该发现的。 埋骨岭的那次黑化，他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ID的。”沈清秋瘫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洛冰河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把坐在床上的沈清秋完全包进了他的阴影里。年轻的暴君压下刚刚外露的情绪，表情淡漠道：“人渣反派系统。” “……原来系统在你那里。”沈清秋木木地说。难怪他在脑子里敲了半天都没有反应，原来真的是被绑架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洛冰河弯下腰抱住他，把他禁锢在了怀里。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彼此的身体也是暖的，沈清秋却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身处数九寒冬，他不由得离洛冰河远了一些。洛冰河脸色一黑，沈清秋迅速开口：“你身上魔气太重了。” 洛冰河面无表情地收了身上的魔气，沈清秋配合地缩到他怀里。洛冰河的手指抚摸着沈清秋手上的那个戒指，在他耳边低声道：“师尊可知道此为何物？” “……锁灵戒。”沈清秋含含糊糊地说。这玩意儿原著也出现过，能封锁元婴期以下修士的灵力，除了给他戴上去的那人，别人都摘不下来。原著冰哥还用锁灵戒和不知道是哪个后宫玩sm来着。 “那师尊也应该知道，这戒指只有我能拿下来。”洛冰河磨砺着指环，笑得温顺乖巧，一如往昔乖徒弟的形象。 “你想要干什么？”沈清秋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心里发冷，他现在终于充分理解原著冰哥为什么被评论区概括为“脸上笑嘻嘻，心里操千刀”。 洛冰河温热的呼吸拂在耳边，他缓缓开口：“初级阶段任务发布。地点：双湖城。任务：完成历练。请贵方点击接受。” 沈清秋身体一抖，脸色瞬间煞白：“你干什么？” “觉察贵方进度遇到困难，是否付出100B格值，开启简单模式？”洛冰河充耳未闻，继续背诵道。 “冰河……别说了。”沈清秋感觉坐立难安，身上冷汗涔涔。如果洛冰河背的是后期的系统提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前期任务。这些熟悉的句子像是一根根尖利的针扎进他的心里，酸疼刺痛，字字诛心。 “金身不破是主角特权。”洛冰河淡淡道。 “洛冰河！”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清秋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洛冰河低头看着那人通红的脸颊，努力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师尊，听着耳熟吗？” 沈清秋的嘴唇颤抖着，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师尊觉得，我看见这些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洛冰河继续笑着，眼睛却是渐渐红了。 沈清秋咬住嘴唇，他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摸摸洛冰河的头，却被那人一把握住了手腕。洛冰河盯着他的眼睛，手上微微用力：“师尊，解释吧。” 手腕被捏得有点疼，沈清秋避开他犀利探究的目光，低头道：“现在我说什么，你还会信吗？” 洛冰河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大声道：“只要是师尊说的，谎言我也……” “谎言？”沈清秋倒是被刺激到了，他从床上撑起身子：“我还未开口你就已经觉得我说的是谎言了？” “没有！师尊我……”洛冰河还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紧紧地闭上了嘴，他自暴自弃道：“随便你怎么想吧。师尊，弟子现在不求别的，就求你认真回答我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之后，师尊想走想留，我都……不拦你。” “……好。”沈清秋声音沙哑，闭上眼睛遮住眼底晦涩的情绪。 “第一，师尊的真名是什么？”洛冰河紧紧地盯着沈清秋，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我……”沈清秋张了张嘴，脸色几次变幻，最后像是放弃了一般，颓废道：“不知道。” “不是唬你，”沈清秋见洛冰河脸色难看，连忙解释：“我在来这里之前，起点ID……咳，代号是绝世黄瓜，名字是沈垣。但是后来……我死了，我变成了沈清秋，然后我遇见了你。”他看着洛冰河疑惑不解的眼睛，苦涩地低下头：“对不起，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沈垣还是沈清秋了。” “第二个问题。”洛冰河狠狠地闭上眼睛，声音颤抖：“双湖城的任务，仙盟大会，把我推下无间深渊，师尊的假死……这些是不是，都是书里写好的故事？” “……除了我的假死，其他都是。”沈清秋垂下眼帘：“书中的沈清秋，是真的死了。” 被原著中的你折磨死的。 洛冰河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睁开眼睛，双目染上血色，表情阴晴不定，周身的红色的魔气也在蠢蠢欲动。沈清秋忍不住反握住他的手，担忧道：“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呢？洛冰河很想对这个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命运，自己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文人随手写来取乐大众的故事，那他幼时的水深火热，他这些年颠沛流离，他对心上人的爱而不得，不都是一个笑话吗？ 不，不对，“洛冰河”本身就是一个小丑，这个世界就是一个马戏团，穿越者和系统就是训练师，读者坐在观众席上，笑嘻嘻地看着小丑被训练师踢来踢去。 “无事。”洛冰河额前青筋暴露，他深吸一口气，抓紧沈清秋的手：“师尊，第三个问题。” 他抬眼看着沈清秋，看着那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那人端坐病榻，虽然脸色苍白，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但是依旧清净风雅，温润如玉，看着他的眼神担忧而心疼。 那人是修雅剑沈清秋，是苍穹十二峰峰主，是名门正派人间正道。 是个花言巧语，蛊惑人心的骗子。 暗红的眼瞳里有无法抑制的泪光闪闪，洛冰河哽咽道：“师尊来这里那么多年，可曾对我有一星半点真心？那些诺言，可曾有一句是非任务要求的台词？” 沈清秋猛地抬头看向他。 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洛冰河泣不成声，那双漂亮的，氤氲泪水的眼睛几乎是乞求地看着沈清秋，他声音嘶哑地哭喊着：“师尊你告诉我，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在骗我？” 沈清秋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抄起手边的折扇就劈头盖脸地对着洛冰河的脑袋打过去：“卧槽我可去你妈的神经病恋爱脑！老子上都给你上了洛冰河你他妈居然怀疑我！” 洛冰河整个人都给他打懵逼了，睁着红红的眼睛连泪都忘了流，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声否认：“我不是师尊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得那样？”沈清秋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折扇都被洛冰河那金刚铁头打断了。他把坏掉的折扇往地上一扔：“怎么，你不是看了系统记录吗？你有看见系统要求我和你上床吗？你有看见系统要求我和你谈恋爱吗？怎么，还是你现在开始羡慕原著世界里面你那三千后宫了？你特么……” 洛冰河直接扑了过来，把沈清秋扑倒在床上，用嘴堵住了他想说的话。 那是一个粗暴的吻，沈清秋甚至没来及闭上眼睛，就和那双挂着金豆子的眼睛对上视线。 这才对嘛。沈清秋欣慰地想。果然还是哭唧唧的冰妹最好了。 然后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吻自己的爱人。 沈清秋看不见的地方，洛冰河泪眼朦胧下，眼底翻滚着偏执而疯狂的情愫。 师尊，幸好你也是喜欢我的。 不然…… 床板之下，被魔气萦绕的冰冷铁铐和锁链在黑暗中泛着幽幽寒光。 过了一会儿，洛冰河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看着沈清秋发丝凌乱地倒在床上，面色通红，呼吸急促，一双明眸水光潋滟。洛冰河看的心里一动，又低下头在那人脸上轻啄一口，声音暗哑：“师尊，我好高兴。” “……你个傻子。”沈清秋嘟哝着。洛冰河倒是笑得很高兴：“我就是傻子，师尊的傻子。” 沈清秋面泛薄红，他的折扇刚刚打坏了，只好用食指弹了洛冰河的额头：“尽会油嘴滑舌。” 洛冰河摸摸额头，笑得一脸满足。这时候沈清秋脑中突然传来了岳清源的温厚的声音：“师弟，我已经到竹舍了，怎么不见你人？” 柳清歌的声音也冒了出来，他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和那个魔物到哪里鬼混去了。” 沈清秋扶额，他这才想起来他之前给这两人传音的是“速来竹舍”，没有特别说明是哪个竹舍，结果岳清源柳清歌就直接跑到清净峰去了。 洛冰河撑着头，看他眼神漂离，有些不满地开口：“师尊在和谁说话？” “咳，抱歉，掌门师兄，柳师弟，我……”沈清秋对洛冰河使个眼色，但还没把话说完，脑中那钻心剜骨的疼痛再次卷席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沈清秋脸一青，忍了忍，没忍住，抱着头不受控制地放声尖叫。岳清源的声音一下子惊慌了起来：“清秋！你怎么了？” “沈清秋，你人在哪里！”柳清歌也喊了起来。 “师尊？师尊！”洛冰河一下子慌了，他紧紧地抱着沈清秋焦急地呼喊着，灵气像是不要钱一样往沈清秋身体里送，可是这次没有丝毫效果。 这些呼唤沈清秋都听不见了，他现在大脑一片昏昏沉沉，耳边一片嘈杂，各种五彩斑斓的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有他小时候和哥哥妹妹一起打打闹闹的，有在学校上课时和同桌传小纸条的，还有他最后宅在家里翻各种起点小说的…… 沈清秋恍惚地想，这好像是叫……走马灯吧。 走马灯是老人们比较相信的东西，说是死前会将自己这一生走马观花都看完。沈清秋埋骨岭半死不活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这个，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存在 他要……死了吗？ 走马灯继续转动，五光十色的画面中，沈清秋看见了自己刚刚穿越的那阵子，摘叶飞花捡玉观音，双湖城杀剥皮小妾，灵犀洞救入魔师弟，魔族入侵力挽狂澜，还有仙盟大会深渊开，洛冰河一剑穿心一堕成魔…… 沈清秋的视线渐渐模糊，他快看不清洛冰河那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了。他想去拍拍他乖徒弟的头，却发现自己根本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力，只能在那里动动嘴唇做口型：别哭…… 你别哭，我现在可没力气帮你抹眼泪了。 洛冰河看着怀里的沈清秋脆弱苍白的样子，双目血红，呲目欲裂，但还是看懂了他的唇语，止住了眼中的泪水。 灵力如何传送都没有效果，洛冰河只能几欲崩溃看着沈清秋眼中的光渐渐溃散。 “师尊……师尊……”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洛冰河忆起师尊日月露华芝身体死亡的那次。原本活蹦乱跳的人在他眼前被抽去了灵魂，他茫然无措地抱着师尊，传送了整整三天三天的灵力，那与师尊八成相像的肉体却依旧在他怀里化为尘埃了。 那时他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留不下。 洛冰河闭上眼睛，把沈清秋抱得更紧。 如果师尊归西……那他定要同行。 衣襟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热，洛冰河想起自己强行从沈清秋识海中拿出的系统，连忙从衣襟中掏出那个黑色小球。那黑色小球一接近沈清秋就化为千万黑色尘沙，迅速融入他的身体。 系统的回归起了效果，沈清秋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由灰白转为苍白。洛冰河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沈清秋床前。 沈清秋勉强睁开眼睛，视线渐渐聚焦，耳鸣也渐渐消失。看来他暂时不用去见阎王爷。 他转头，看见了一脸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冰妹，刚想安抚一下玻璃心，就被脑中的声音给轰炸了：“清秋你坚持住我们这就来魔界救你！”“让洛冰河那个小畜生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剁了他！” 不是，你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沈清秋急急忙忙地开口：“师兄你们搞错了，我……” 【叮咚！系统与宿主对接完毕，与异时空链接建立完成。】 沈清秋瞳孔一缩。 【十秒后宿主将传送回异时空，请宿主做好准备。】 中计了！沈清秋脑中只剩下这三个大字，其余一片空白。 “不！”他虚弱地叫了出来，洛冰河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师尊？” 沈清秋额头泌出细细的汗珠。洛冰河取出的系统其实是穿越媒介，所以他也无意间帮沈清秋拖了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这大概也就是沈清秋能在这个世界留七八天的原因。但是取出系统大概就会导致穿越者的身体负荷死亡，所以系统必须被装回去，同时这样一来穿越者也无法摆脱系统，摆脱公司的控制。 如果这次被抓回去…… 沈清秋想起了伤痕累累的龙傲天，他交给自己戒指的样子，还有无名那双笑意未到眼底的眼睛。 “不……我不走，我就在这里，我不回去！”沈清秋气若游丝，呲目欲裂，他死死地咬住嘴唇。龙傲天的任务他没有完成，岳清源和柳清歌赶不过来，他这一趟不就相当于白跑了吗？ 而且…… 沈清秋不小心咬破了嘴唇，唇上添了一抹妖异的殷红。他这次回去毫无疑问会被无名囚禁，从此和这个世界天人永隔！ 【10.】 听到系统冷冰冰的计时声，沈清秋的脸色简直比刚刚头疼时还可怕。洛冰河剑眉紧蹙，抓着他的肩膀：“师尊你怎么了？谁要带你走？” 【9.】 “穿越公司。”沈清秋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师尊，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去杀了他们！”洛冰河表情狠戾。 “你打不过他们。”沈清秋脱口而出，他现在非常狂躁，连洛冰河在听了他的话后表情有异都没有察觉。 废话，公司可是连洛冰河的人设都可以随便修改，弄死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冰河，心魔剑呢？”沈清秋声音嘶哑，现在只能看心魔剑能不能带他走了。 【8.】 “我怕师尊用它逃跑……就扔了。”洛冰河低着头小声说。沈清秋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气晕过去。他厉声问道：“扔哪了？” “……无间深渊。” 【7.】 沈清秋气得恨不得把洛冰河也扔进无间深渊。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洛冰河的手：“把我脑子里的系统挖出来，快！” “师尊？”洛冰河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6.】 “快点不然来不及了！”沈清秋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头上扣。 “你会死的！”洛冰河大喊着，一把甩开了沈清秋的手翻身下床，惊恐地看着他。 【5.】 “你现在不挖出来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我了！”沈清秋咆哮。 洛冰河僵在了那里。 【4.】 “清秋！小九！谁要带你走？”岳清源的声音也在咆哮。 洛冰河看着沈清秋，额头上冷汗滑落，颤抖的手伸向沈清秋的天灵盖，黑红的魔气从手心溢出。 【3.】 “那个穿越公司是什么？魔族改名了吗？沈清秋你倒是说个地方让我去打啊！”柳清歌怒吼。 沈清秋咬住嘴唇，闭上眼睛。洛冰河的双手颤抖着紧握成拳，然后无力松开，轻轻放在了他的头上。 【2.】 “……师尊，对不起，我做不到。”洛冰河猛地把手收回来，手心的魔气瞬间消失。他抬起头，颤声道：“我宁愿再也见不到你，也不想你死在我面前。” 【1.】 沈清秋错愕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翕合几下，却是眼泪顺着通红的眼眶滑下。洛冰河见了他的眼泪一下子手忙脚乱：“师尊，师尊你别哭——” 他自己眼中的泪却先落了下来。 沈清秋终于是没忍住，发了疯一样死死地抱住了洛冰河，嚎啕大哭。 【0.】 如果此时此刻是和你这辈子最喜欢的人相处的最后一秒，你该说些什么呢？ ‘我爱你’‘好好活下去’‘我会回来的’‘等我’或者‘忘了我’。 那都是句句情深痴缠，刻骨铭心的情话，但这些沈清秋都没说。 事实上他在听见“零”的那一刻，大脑里只剩一片空白。 他只是下意识地拼命抱着洛冰河，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 “冰河，冰河，”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洛冰河……” 【滴——】 沈清秋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洛冰河眼睛睁得大大的，几颗泪珠簇簇落下，他紧紧地抱着沈清秋，小声唤道：“师尊？” 沈清秋抬头看着他，那张带有泪痕的脸上面无表情。洛冰河心里一颤：“师……”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僵硬而古板—— “主角您好，系统170214为您竭诚服务。” 第9章 ——从此那个世界就是你的，你可以随便出入这个世界，你想让谁来就让谁来，你也可以带着有你契约的人物去异时空，主世界等无穿越限制的世界——因为那是你的家，你的家人。 俊美儒雅的青年躺在透明的玻璃胶囊仓里，身上安装着白色的导线接入营养仓外的检测仪。那人睡得极不安稳，白色的病号服被冷汗打湿，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也眉头紧蹙，口中喃喃梦呓着一个人的名字。 他这焦虑不安的模样倒映在一双有机玻璃制成的仿真人眼中，小护士眨眨眼，歪歪头，一边手上以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检查各类数据，一边用她的智脑认真思考问题。 沈先生为什么不舒服呢？ 床很软，适合睡眠，温度为人类适宜，空气指度达标，血糖浓度达标，身体整洁程度达标……哦，颜值也达标。 正常情况下的正常人类现在都应该进入一个极为舒适的休眠阶段了，而不是像眼前这位不合群的病人，躺在床上含糊不清地说梦话。 比人类灵敏几倍的听觉告诉小护士，这位病人在反复说着两个字：“冰河。” 听起来是个地点。她想着，但是看看那个人痛苦的表情，她又觉得，那应该是个人。 奇怪，明明是会产生负面情绪的东西，为什么不去记忆删除呢？小护士歪歪头，玻璃的瞳孔深处有密密麻麻的暗绿色数据闪过。她运算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算得要死机了，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类的情绪有时候真的令人费解。 “如何？”她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小护士关上营养仓上的显示屏，转身对白发的男人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精神指数还算稳定，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合格线，灵魂契合度达到86.7%，总体看来，沈先生的身体已经无碍了。” “辛苦你了。”无名淡淡道，那语气倒不像是在道谢。他看着床上那人的苍白俊逸的面容：“他的灵魂契合度下降了，上次是93.26%。” “个体的精神抗拒是契合度下降的主要因素，当然我们也不排除系统脱离机制对灵魂的损伤造成的影响。”小护士声音平静无澜。 无名听着，脸上没有了平时温和的笑容。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片白光：“叫醒他。” “是。”小护士按下营养仓上的红色按钮，玻璃盖徐徐打开，白色的接线自动解开卷入仪器之中。玻璃胶囊里面的青年睫毛颤了颤，睁开了一双湿润的眼睛。 在看清无名和小护士的那一刻，沈清秋猛地从营养仓里坐了起来，全身肌肉绷紧。 “欢迎回来，沈先生。”小护士甜甜一笑，右边脸颊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沈清秋没有回答，他冷冷地打量着这两人，右手大拇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中指上的戒指。 “我建议您不要动穿越的念头，沈先生，”无名挥挥手，小护士低下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房间。“您现在的灵魂受不起那么频繁的穿越。” 房门被轻轻关上，沈清秋看了一眼合金的机械门，松开了手，沙哑道：“我以为你会把戒指摘下来。” “出于你的安全考虑，这玩意最好在它能量耗尽前，或者是专业人员查看前都不要摘下来。”无名看了一眼那枚戒指：“这是非法的穿越工具，保不准对你的灵魂有什么影响。” 他在非法两个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沈清秋感觉自己手脚冰凉，他故作镇定：“你要怎样？”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沈先生，”无名站在他床边，表情冷淡，这是沈清秋第一次见到他脸上不带任何笑意。那白发男人冷冷道：“私自使用非法穿越道具，拆除系统，根据《穿越法》，这两项够你关180年。” “严格来说拆系统这事不是我做的。”沈清秋摸摸鼻子：“是我徒儿。” “那可真是严师出高徒。”无名笑了，眼里没有半分笑意。他慢条斯理道：“师父不顾规章制度擅自穿越，徒弟不知系统危险随意拆除。如果你再晚回来一个小时，我们就要采取暴力手段了。” “这样，那我和我徒儿真是承蒙厚爱。”沈清秋垂眸一笑：“好了，现在是不是要找个地方把我关个180年？” “还没到那个地步，你没有制造出太大的骚乱，以我的位置现在这些应该可以压下去。”无名推了推眼镜。“但是……”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沈清秋打断了他，脸上勾起一个笑：“反正我差不多是终身监禁，多个180年好像也没什么。” “终身监禁？”无名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我？”沈清秋赤着脚从胶囊仓里跨出来，白瓷的地面冰冷刺骨，他眉眼弯弯：“我大概是想，在被关起来前发泄一下情绪。” 沈清秋缓步走近无名，对他得体地笑着，然后一拳打向他的面门。 无名瞳孔缩小，迅速后仰躲过沈清秋的一拳，凌厉的拳风在他脸上留下鲜明的触感，他惊愕道：“沈先生！” 沈清秋恍若未闻，手上架势愈发凌厉。无名似乎也是个不差的练家子，打起来和沈清秋势均力敌。他们打起来拳脚带风，动静极大，仪器和接线倒了一地。沈清秋一腿踢歪了一个柜子，无名险险躲过，抿了抿嘴，高声喊道：“护士！” 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小护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进来，一道倩影直接向沈清秋攻去。沈清秋刚躲过无名的拳头，反应不及，一不留神就被小护士一个扫堂腿攻了下盘，不得不半跪在地上。小护士以一个不可思议地速度把沈清秋按到地上，四肢缠上沈清秋的双手双脚。虽然和一个身材妖娆的绝色护士服美女零距离接触，然而沈清秋根本生不起半分旖旎的心思，机器人不比普通女子软软的身子，坚如焊铁的身体把沈清秋缠得动弹不得，他用力挣扎，怒吼道：“放开我！” “对不起，沈先生，您冷静一下。”小护士在他耳边用甜甜的少女音道。 无名扶着墙壁微微喘气，银白的发丝凌乱不堪，他扶端正自己的眼镜，看着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沈清秋：“打完了，满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语气像是一位对于调皮学生气到极点却无可奈何的班主任。沈清秋握紧了拳头，和洛冰河强行分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从地板上勉强抬起头看着无名，黑色的瞳孔里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沈清秋语气嘲讽：“我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回去，我只是想呆在那个世界，我他妈根本不想当什么穿越者，被你们像狗一样差遣！” 沈清秋怒吼出声，无名愣在了那里，小护士默不作声，一边被他们踢歪本就摇摇欲坠的柜子轰然倒地，上面的五颜六色的药品撒了一地。 “哦，这样啊。”几秒的沉默后，无名眨眨眼，气似乎缓了过来：“早说不就好了吗？那你先休息，精神状态差不多了我们就把你送回去。” 沈清秋：……？！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说好的严刑拷打直到屈服呢？ “你这样……没问题？”沈清秋语气迟疑。他不得不思考无名先骗他签协议，然后再奴役他工作的可能性。 “这是正统的流程啊。”无名一脸好笑。他挥挥手，小护士动作麻利地从沈清秋身上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无名向地上的沈清秋伸出一只手，那手骨节分明，修长白净，他的声音温和：“沈先生是不是对我们公司有什么误解？” “……把你们公司的合同给我看看。”沈清秋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了几番，最后还是握住无名的手，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对劲。沈清秋揉了揉自己被按红了的手腕，眉头紧蹙。 有什么，有什么地方非常不对劲。 小护士不一会儿就贴心地给两人搬来了舒适的沙发椅和红茶，还特意给沈清秋带了一双拖鞋。沈清秋穿上鞋子，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手里捧着热乎乎的茶。旁边的无名脱掉西装外套摘了眼镜，也坐了下来，对沈清秋笑笑：“抱歉，有点热。” 没戴眼镜穿西装的无名看起来少了那么几分商业气息，看上去到像个文文静静的青年人。沈清秋对于这种由邪恶公司的走狗到文艺青年的转变觉得非常不适应，他不安地扭了扭身体，低声道：“快开始吧。” 无名抬手，轻轻点击了手腕上一个银色手镯状物体，一个光屏出现在沈清秋面前。无名点了几下，将语言调为中文。沈清秋越看越心惊，手心全是冷汗——这公司的条款和龙傲天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无名见他神情恍惚，就开口为他解释：“本公司有两套协议，一套是向外界开放的‘海拉协议’，主世界的人们在生前签订本协议后拥有在死后穿越的机会。还有一套名为‘摆渡人协议’，属于海拉协议的后续服务。也是穿越工作做得较好的穿越者才可以参与。摆渡人为本公司进行多个世界的穿越工作，是强大而令人尊敬的存在。”无名喝了口茶，转头看向沈清秋，虚幻的蓝色光屏在那人墨色的瞳孔里流转着幽幽的润光。 “沈先生在生前与我们签订了‘海拉协议’，且在新世界表现出色，所以这次将您带来异时空，是希望与您续写摆渡人协议。”无名继续点击手环，沈清秋的光屏换了一页：“海拉协议的对于穿越者而言是重获新生，而摆渡人协议是让他们成为神明一样的存在。摆渡人可以不停的穿越，利用在别的世界积累的知识和技能，在另一个世界轻松完成任务。摆渡人也是几乎不死的存在，若是在任务世界死亡，他们的灵魂会被回收到异空间，进行下一个任务。” 沈清秋点点头，讲白了，海拉和摆渡人就是穿越文和快穿文的区别。 “摆渡人的福利也是很多的。他们随时可以回到主世界，在那里他们拥有无上的地位和不尽的财富，享受着公司提供的青春永驻的身体。”无名顿了顿：“当然，他们不是不死的，这个我们以后再说。” “这样bug的存在也是有弊端的，摆渡人只能同时穿越一个世界。而一个世界也只允许有一个穿越者和他的系统，最多加上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而且一旦任务完成，穿越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离开，而且一旦离开，那个世界的身体就会死亡。” 看着沈清秋皱着眉头，无名想了想：“打个比方。你现在是一名摆渡人，穿越到《狂傲仙魔途》，成为沈清秋。你要是想穿越到下一个世界，唔，比如说《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那么你的灵魂穿越进入恶毒皇后身体的那一刻，沈清秋的身体就会死亡。” “像我这样算离开吗？”沈清秋盯着光屏，突然开口。 无名摇摇头：“异空间属于不受穿越法则限制的特殊空间，和主世界的性质相仿。况且您的系统还在沈清秋的身体里。完全离开是系统和穿越者一起回来的。” “那摆渡人穿越之后，那是不是就没有办法回到上一个世界？”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回来的，但一般穿越者不这么做。”无名回答：“穿越者离开后，基本上都去下一个世界完成任务了。而且如果上一个世界的身体已经死亡，再找到契合的身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若是任务没有完成的情况下死亡回归，那公司一般选择派别人去继续任务。” 他话锋一转：“但是，还有一种情况。” 沈清秋将视线从光屏上移开，看着无名的眼睛。 “家。”无名轻轻地说着，镜片后的眼神莫名晦暗：“本公司考虑到穿越者可能在别的世界找到归宿，所以制定了‘家’计划。摆渡人可以在穿越的诸多世界里选择一个世界，设定为家。从此那个世界就是你的，你可以随便出入这个世界，你想让谁来就让谁来，你也可以带着有你契约的人物去异时空，主世界等无穿越限制的世界——因为那是你的家，你的家人。” 沈清秋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他摇摇头：“那如果我拒绝摆渡人协议……” “我们放你回现在的世界，毕竟海拉协议是终身制的，本公司没有权利终止。” 沈清秋手里的茶杯在颤抖，整个人像是遭了雷劈一样。他放下茶杯，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闷闷道：“我都干了些什么……” 他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着无名：“我对面那栋普通住院楼，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无名突然脸色一变，也放下了茶杯：“你和他们见面了？” “我来异空间的第三天，在普通住院楼看见有人在窗户里打SOS的信号。我晚上去那里看看，结果看见了一个穿着拘束衣伤痕累累的男人。”沈清秋举起手给无名看那个戒指：“这个戒指也是他给的，他说如果我拒绝合同就会被囚禁而且永远回不去，要我用这个戒指的穿越能源回自己的世界找穿越机来救他们。” “那么扯你居然相信了？”无名皱起眉头：“本公司是一个合法的人性化企业，我们是有联邦政府颁发的营业执照的。” “我的错。”沈清秋疲惫地扶住额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给我的印象就是在劝我离开那个世界，所以我就……对这里感觉不太好。” “这是流程，很多穿越者一般被招回来的时候都会沉迷于上一个世界，根本不想离开。如果不在一开始把他们打醒，很多优秀的穿越者就止步于海拉协议了。”无名叹了口气，他点开手镯上的光幕。“好了不说这个，和你见面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龙傲天，好像是来自《总裁的替身前妻》。”沈清秋努力回忆。 无名在光幕上点击的手指一顿，他表情古怪地转头看着沈清秋：“替身前妻？他夫人是不是叫玛利亚？” “对，你知道？”沈清秋手指下意识地磨砺着中指上的婚戒。 “啊，”无名点击了几个按键：“龙傲天只是他穿越的角色名，就像你的沈清秋一样。我比较习惯叫他布莱德。” “那是他真名？”沈清秋有些意外，没想到是个外国人。“他怎么样？” 无名轻轻关掉了光幕：“他死了。” 沈清秋呼吸一滞：“死了？” 无名慢慢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十天前，也就是你说的和布莱德，或者说龙傲天见面后的那天早上，医护人员在普通病房里发现了他的尸体，遍体鳞伤，似乎死前被人凌迟过，而且他手上的婚戒也不翼而飞。” 沈清秋的手一抖，感觉手指上的戒指瞬间变得滚烫。 “他的无名指被整根切下，所以戒指是被人强行摘下的。”无名淡淡地说，他盯着沈清秋瞬间僵直的身体继续道：“他死的那天早上，你的手上出现了伤痕。而三天后，你就突然非法穿越了，手上还带着一枚属于别人的戒指，上面还镶嵌了一颗原石。经过鉴定，那原石还是来自主能源。” 无名看着沈清秋苍白的脸，摇了摇手腕上的银色手镯，嘴角勾起了初见时温和的笑意：“刚刚你坦白和龙傲天见面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沈先生，为了你自己的清白，和我走一趟吧。” 沈清秋站在那里，感觉自己的脑子反应不过来了。 公司是个好公司。 龙傲天在骗他。 龙傲天死了。 嫌疑人是沈清秋自己。 无名刚刚和他逼逼那么多，就是在套他话。 “艹。”沈清秋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搞毛啊！” 第10章 二零一七年十一月十八日 洛冰河把人禁锢在怀里，邪魅一笑：“师尊，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怀里的美人衣衫半掩，脸色苍白，一双美眸泪水氤氳，沈清秋恨恨地咬唇：“你这逆徒……羞辱我得还不够吗？” “这怎能叫羞辱，我这是在疼爱你啊，师尊。”洛冰河舔舔嘴唇，似乎的回忆昨夜那人蚀骨销魂的滋味。沈清秋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一层红晕，他愤愤地扭过头去：“下流！”洛冰河笑了两声，用性感磁性的在美人耳边轻声低语：“这就下流了？那弟子还想更过分一些……怎么办呢？” “你！”沈清秋开始奋力挣扎。初承雨露的坤泽是个男人都忍不住，洛冰河眼神一暗，低声吼道：“别动。” 沈清秋哪里肯听他的，更加用力的挣扎。洛冰河眸中血色渐深，乾元暴戾冰冷的气息将怀中人紧紧包裹。他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用力覆上那张令他欲罢不能的红唇。 “师尊，夜还长。”喘息间，魔君声音喑哑道。 竹舍里灯火昏黄，又是一夜芙蓉帐暖度春宵。 ——《狂傲魔君俏仙尊》第三十六回 ——他脸上永远带着最温和的笑容，手里用着最逆天的武器，心里想着最狠毒的念头，嘴上说着最正义凛然的话。 尚清华动作潇洒地把毛笔扔回笔筒，把墨迹未干的书稿交给旁边那个头上长角的小厮：“去吧，老规矩，记得不要暴露我身份样貌。” “好的大大，是的大大。”小厮用力点头，把书稿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一阵风一样的跑出了书房。 尚清华悠然自得地瘫在椅子上，一手端着安定峰出产的精品绿茶，一手举着《狂傲魔君俏仙尊》的第七卷 津津有味地回顾着。 尚清华，穿越人士，《狂傲仙魔途》作者，起点ID向天打飞机，现苍穹山派安定峰峰主，魔族北疆冰堡堡主……的腿部挂件，但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尚清华轻笑一声，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是谁，点墨挥笔间引得众人折腰。 是谁，寥寥几笔中激起仙子狼嚎。 是谁，面容身份不详却被列入苍穹山派必杀名单之首！ 没错就是他！那个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的冰秋写手——我爹！ 我爹以肉汁鲜美高产，剧情狗血无脑闻名。代表作有《穿越之心魔劫》，《重生之深院锁清秋》，《末世之五十度冰》，《狂傲魔君俏仙尊（ABO）》。 无人知晓我爹到底是谁，其神秘程度与《春山恨》作者柳宿眠花有的一拼。百战峰峰主柳清歌曾经将一本《重生之深院锁清秋》一剑钉在苍穹山派会议桌上，青筋暴露：“给我把写这种丧心病狂不堪入目的妖魔找出来关入幻花宫水牢关个一万年！” 吓得坐魏清巍旁边的尚清华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从此再也不敢在苍穹山派码字，只好腆着一张老脸屁颠屁颠跑到漠北君那里借个地方。好在冰堡地理位置偏僻而且除了魔族也没人敢来，尚清华就算天天在脸上写着“我是我爹”也没人会来打他。 绝对安全舒适的创作环境，而且除了每天被漠北君轻轻揍三顿，他几乎啥事不用干。尚清华感觉自己已经到了自己理想的生活环境，如果漠北君稍微揍他的时候轻一点，冰堡的气温稍微高一点，尚清华觉得老死在这里他也心甘情愿。 尚清华舒舒服服地摊在铺了三四层软皮垫的高椅上，开始构想下一章的情节。他这不打大纲写哪想哪的毛病留了几十年，现在想想写得最用心的还是帮洛冰河设计各种款式的妹子……虽然现在一个没用上。 好气哟，那下一章就让一个妹子让洛冰河吃醋吧。尚清华心情愉悦地喝茶。 喝到一半，尚清华突然瞪大了眼睛，连忙把桌上的书稿甩到抽屉里，调整好脸上狗腿的表情，深情地喊道：“大王！” 漠北君刚好从门口踏进一只脚，面色不改，这么些年下来他对尚清华这种含情脉脉的语气早就习惯。他瞥了一眼光洁异常的桌面，沉声开口：“君上找你。” 尚清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冰哥找 找我？干嘛？” 漠北君挑眉，脸上的表情就是在说“你说呢？” 尚清华只觉得视线一黑，柳清歌面目狰狞的脸在眼前倏然浮现。 我爹的写手生涯，大概是到此为止了。 尚清华用他日更上万的速度码了一肚子的说辞，什么君上您行行好小的马上把自己的书烧了啊，以后您让我写什么play我就写什么play啊，还有瓜兄救命我错了啊啊啊啊啊啊！ 漠北君站在门口看着他，虽然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是尚清华莫名觉得他面色不愉。察觉尚清华在偷偷打量他，漠北君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没事。” “嗯……”尚清华愣愣地看着他。 “君上现在状态很差，一会儿你见到他……”漠北君斟酌了一下措辞：“说话尽量委婉。” “冰哥……君上怎么啦？”尚清华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了，连漠北君都说洛冰河状态很差，总不至于是受伤了吧？他那几本小黄书能起到这种效果？不对，应该是敢问这世间还有谁能伤洛冰河？ 等等。 好像还真的有。 漠北君没有回答，尚清华小心翼翼地开口：“瓜，咳，沈师兄呢？” 他将冰镇南瓜瓤装在漂亮的琉璃碗里，金黄色的瓜瓤软软糯糯香甜可口，在晶莹剔透的容器映衬下更加令人食指大动。他左右看看，觉得满意了，就用小巧的的勺子挖起中间最甜的一块，递到身边人的唇边：“师尊，尝尝？” 他身边的青衣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听见他的话，呆滞无神的眸子动了动，听话地张开嘴。他面露狂喜之色，小心翼翼地把勺子送入青衣人的口中，那人乖巧地含住，将南瓜瓤咽下。 “师尊，好吃吗？”他期待地看着那人，但那人吃下南瓜瓤之后就再无反应，那双温柔的眼睛只会茫然空洞地看着他。 “……” 握着勺子的手青筋暴露，琉璃勺子突然碾碎成千万粉末，他粗重地呼吸几下，死死地闭着眼睛，眉间那抹血痕若隐若现。 他强行压下暴虐的魔气，睁开眼睛，对着那人强颜欢笑：“没事师尊，我没事。” 青衣人盯着地板的一个角落，没有动弹。 他将南瓜瓤放在一旁堆满各色美味佳肴的竹桌之上，然后张开双臂缓缓将青衣人拥入怀中，头也埋入那人的肩颈，深深地呼吸。 “师尊。” “师尊。” “师尊。” 他将人越抱越紧，几乎要揉入自己的身体。魔族的圣君眼眶微红，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他的师尊临走前说过，别哭。 “君上。”纱华玲传音：“漠北君和尚清华已在门外。” “让他们进来。”他的声音依旧冷漠无情。他轻轻松开怀抱，理了理青衣人一丝不苟的长发。 脚步声渐大，在门口停下。漠北君的声音在竹舍不大的空间里响起：“君上，人带来了。” 他没有回答，修长的手指在青衣人乌黑柔顺的长发间滑动，动作小心珍惜得像对待举世无双的工艺品。 洛冰河漫不经心地开口：“漠北，你退下。” 漠北君怔了一下，视线扫了一眼身后吓得脸色青白的尚清华，第一次没有执行洛冰河的命令：“君上……” “我不动你的人，你先退下。”洛冰河整理好沈清秋的长发，抬起头瞥了一眼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漠北君听见“你的人”的时候眼睛诡异地亮了一下，然后没再说什么，瘫着一张帅脸转身离开了竹舍。 尚清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腿跑走了，心里欲哭无泪。 “尚师叔，坐。”洛冰河语气淡淡，尚清华被他一句师叔吓得腿发软，低着头拖着步子坐在了这两人对面。他悄悄抬头瞅瞅沈清秋，这位像是傻了一样木木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漂亮精致的人偶。 瓜兄你怎么了？瓜兄你醒醒啊！你不在我怎么独自一人面对冰哥啊！尚清华在心里疯狂呐喊。 “师尊曾经和我提过，尚师叔和他是老乡，感情深厚。”洛冰河提起一旁的茶壶，给尚清华满上：“可是说来也奇怪，弟子去查了尚师叔的祖籍过往，和师尊分明不是一个地方的人，甚至可以说除了在苍穹山派，你们二人毫无交集。” 尚清华头上泌出细细的汗珠，他喉头鼓动了几下，死死地盯着洛冰河满上的热茶，连头都不敢抬。 “弟子虽然之前早有疑惑，但是看在师叔与师尊相安无事，把酒言欢的份上便不再追究。”洛冰河继续给一旁的沈清秋沏茶，浅色的茶水滚入白瓷竹叶的茶杯里溢出淡淡的茶香。尚清华迅速瞥了一眼茶具，发现自己的茶杯和他们俩的不一样，他们的是与茶壶配套的竹叶杯，而他的是普通的白瓷杯，看上去很新。 “但是现在不行了。”洛冰河慢慢说，他将竹叶茶杯放在唇边吹气，白色的蒸汽朦胧晕开，模糊了男人俊美的轮廓。“师尊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我没有办法了。” 洛冰河将温度刚好的茶杯递到沈清秋唇边，那人依旧静默地坐着，无声无息。 尚清华听着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眼前这个男人是《狂傲仙魔途》最帅最强的男人，他的亲儿子男主角。在他笔下洛冰河从来只有升级打脸收后宫小弟金手指的份，哪怕是越级挑战不可能的对上尚清华也会写点什么让他压过去…… 废话，那是洛冰河啊，冰哥！升级流种马文的顶梁柱！ 他脸上永远带着最温和的笑容，手里用着最逆天的武器，心里想着最狠毒的念头，嘴上说着最正义凛然的话。 酷毙了！帅呆了！男神！ 尚清华终于有了点勇气，自己家儿子还是要鼓励一下的，他抬起头—— 茶水的雾气散去，那个搅得仙魔两界天翻地覆的男人看着身边的了无生气的心上人无措地举着茶杯，脸上尽是疲倦。 洛冰河发丝凌乱，面容憔悴，眼袋青黑，眼睛布满血丝，嘴唇苍白干裂。他固执地举着那杯茶，那双举过绝世好剑的手很稳，却让人看着总觉得茶杯下一秒就会从他指尖滑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能说会道的打飞机菊苣突然就失了声。 这样一个牛逼的人物，怎么就……无能为力了呢？ “尚师叔，”洛冰河轻轻放下茶杯，眼神晦暗：“你知道……《狂傲仙魔途》吗？” 尚清华从竹舍里出来的时候，漠北君还站在门口。他愣了一下，疾步走过去：“大王。” 漠北君抬眼看着他，肩膀微微放松了些。他扫了一眼竹舍门口，沉声道：“如何？” “……不知道。”尚清华耸耸肩，故作轻松道：“反正现在没我啥事了，我们走吧。” 漠北君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尚清华赶紧跟上，想到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竹舍，但是除了青翠欲滴的翠竹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握紧拳头。 ——我是穿越的，和你师尊是一个世界过来的。 ——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 ——我也有系统，但应该和你师尊的不一样吧。 ——我……我好像确实在来这里之前有个什么公司来找过我，我以为是漫改公司呢，就签了字。但是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系统做任务！ ——他的灵魂应该是被公司带回原来的世界了。 ——在哪里？我……我不知道。我和瓜兄都是死后魂穿，一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 ——唔，那是一个科技发达的世界。人们不用修仙，寿命也不过百年。没有门派，没有正邪仙魔之分，只有各种国家。我们有严格的法律，杀人是要偿命的。 ——诶？过去的办法？额，这个世界科技都没有起步啊，穿越机……啊，就是能破开空间的东西，几乎没有吧！ ——等等。 ——喂，你心魔剑没有掌握吧？不要乱来啊！ ——……洛冰河，你保重。 “发呆？”漠北君转身看着他。 “没。”尚清华收回目光，迈开了步伐。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脑中敲了敲那个沉默了五年的系统：“喂，系统系统，在吗？” 【系统为您在线服务。】 “那个之前你和我说的回城系统……就是能让我回到原来世界的那个，还在吗？” 【回城系统永久生效，请问是否启动？是/否】 “……否。” 他关掉系统界面，突然感觉鼻尖凉凉的。尚清华抬头，灰暗的天空有晶莹细碎的雪花缓缓飘落。 下雪了。他呆呆地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魔族不是四季炎热常温的设定吗？ 洛冰河束起头发，看着铜镜里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整理仪容之后，除了脸色微微苍白，他似乎又回到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君大人。 “师尊，”他温声对那个呆坐在床上的人喊道：“我出门了，有几个下属会来照顾你的。饭食我做了很多，用灵力保鲜了，可以吃很久。” 沈清秋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 洛冰河也不指望他现在能有什么反应，他走到沈清秋身边，弯下腰在那人白嫩的脸颊上偷了个香，眉眼弯弯：“我走啦。乖乖地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他直起身，迈开步子，却发现衣服下摆传来一阵阻力。他回头，看见沈清秋一只素白的手勾着他的外衣下摆。 他心里一跳，再往上看，那双空洞的眼瞳无神地看着他。 是那人身体里残留的下意识动作。 洛冰河伸手捂住眼睛，肩膀微微颤抖。 他突然动作仓皇地脱下自己黑色的外衫，一股脑塞在了沈清秋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竹舍。 外面候着的纱华铃和一帮下属看见他们尊敬的君上穿着白色单衣，捂着眼睛冲出竹舍的时候集体懵逼了。纱华铃颤颤巍巍地开口：“君 君上？” 洛冰河背对着他们，声音沙哑：“备马，去魔心岩。” 魔心岩，无间深渊裂缝出现最频繁的地方。 他想了想，又道：“把岳清源和柳清歌带上来。” 有人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去办了。纱华铃跪在地上，看着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神使鬼差地开口：“君上，你还好吗？” 男人背对着他们，缓缓放下了手。“无事。” 他转过身，面色如常。 第11章 ——沈九，那个沈清秋身体原来的主人，会不会也在这里？ 然而沈清秋万万没想到，一个小时后他就洗清了嫌疑。 黑漆漆的小房间里，蓝幽幽的光屏前，记忆检测部的小莫苦着一张脸在那里输入代码，对着无名鬼哭狼嚎：“老大，我今天已经查了快一百个人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这个人嫌疑比较大。”无名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了一眼东张西望的沈清秋：“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班时间打游戏的事情。” 小莫佝偻着的背部瞬间挺直，他一脸真诚地看着无名：“为老大工作是我的义务，不存在辛苦这一说。来，这位先生你坐。马上检查一下记忆就能知道你要不要坐牢了。” 这个科技发达的世界居然已经发明出了可以查看人记忆的技术。沈清秋头上戴着个沉重的头盔，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他试着和那个小莫说话，小莫摇摇头：“不要说话，你脑电波会乱的。不疼，没有后遗症，没有保险，死后公墓。好了我们开始吧。” 沈清秋疯狂地摇头，然而小莫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他的头就动不了了。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屏，由一开始的雪花屏渐渐开始有模糊的色块出现，直到一个完整而清晰的图像出现在光幕上—— 一个俊美青年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看着镜头这边眸中含泪，声音喑哑：“师尊，我是不是又弄疼你了？” 无名：……身材不错。 小莫：……妈的情侣狗。 我擦擦擦擦擦擦！为什么随便一放就是生命的大和谐片段！沈清秋拼命扭动着身体，要不是他现在修雅不在手，他马上把那机子给戳成筛子！ 小莫眼疾手快把进度条往后拉，时间迅速后移，他们眼前闪过沈清秋和无名初次见面的场景，还有和小护士的相处……直到沈清秋徒手翻出窗户，爬上普通病房楼。 小莫小声道：“和你说了要加铁栅栏，你不信。” 无名面色阴沉地敲了他的头：“闭嘴。” 在播放到龙傲天脸露出来的那一刻，无名突然脸色一变，低声道：“停这里。” 小莫迅速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了龙傲天那张清俊的面容上，小莫瞪大眼睛，惊叫出声：“这人……不是龙傲天！” 沈清秋戴着头盔没办法说话，只好用眼神询问无名。无名皱着眉毛，上前在小莫的光屏前点了几下，另一张照片占据了一半的屏幕。那是一个面貌英武俊朗，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嘴角戴着洒脱不羁的笑容。 “我们在病房里发现的尸体……是这位的。”小莫指了指右边英武的男人。“但是沈先生见到的……是这个小白脸！” 画面继续播放，直到沈清秋翻窗回房那一段才停下来。无名食指抵着额头，盯着光幕，语气笃定：“死的那个是布莱德，真的龙傲天。” “那另一个呢？”小莫问。 “我不记得了，但是我应该见过他。”无名眉头紧蹙，他扶住额头喃喃道：“我绝对见过他。” 他们身后传来了激烈的拍打声，两人回头一看，头盔里的沈清秋的脸憋得通红发紫，手不停的拍打着头盔。小莫赶紧帮沈清秋摘下头盔，看着他被蒙得满头大汗，尴尬地笑了笑：“额，透气性这方面我会改进的。” 沈清秋大口喘气，对着小莫点点头，然后看着还在那里蹙眉沉思的男人开口道：“我清白了吧？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这里是什么鬼吗？” “没你事了。”无名盯着光屏，没有看沈清秋。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警卫。” 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他眉眼低垂，一身黑色的武警制服，腰间别着一把枪和一把剑。那警卫语调平平：“无名先生有何吩咐。” “送沈先生去穿越中心，和那里的人说一下，送他回《狂傲仙魔途》晋江版。” 警卫默默地点点头，眼睛没有看沈清秋一眼，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小莫在一旁觉得尴尬，连忙笑道：“啊哈哈哈，沈先生不要在意啊。奈良这个人本来就比较奇怪，其实人除了刻薄了点也蛮好的。” ……你真的是在帮他说话吗？沈清秋呵呵呵地看着小莫。嗯，这么一看小莫还是个眉目清秀的美少年，除了不知道为什么脖子上有个银色的圆形金属薄片。他扭头看看警卫奈良，嗯，他脖子上也有一个，再看看无名，西装遮住了脖子，看不见。 不过说实话在这里工作的人颜值都是不错的，沈清秋瞥了眼三位美男。 要不，考虑一下摆渡人协议？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沈清秋摇了摇头。哪怕这个公司不是黑公司，也绝对不是什么白的，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和洛冰河回家种地吧。 何况这三个人加起来还没有洛冰河一半帅呢！ “走了。”那警卫见沈清秋没有跟上来，板着一张脸回来叫他。沈清秋连忙走上前，还对那人笑了一下。谁知那警卫依旧不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倒是与不少形色匆匆的人擦肩而过，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有穿着工装的工人，还有拎着拖把的大妈。沈清秋这次留了个心眼，观察了每个人的脖子，发现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银片。他们有些会停下来和警卫打个招呼，但是视线扫到沈清秋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带了几分畏惧。沈清秋暗自诽腹，难道他擅自穿越顺便和无名打了一架的事情被传出去了？ “沈先生！”沈清秋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和警卫停下脚步，回头，看见那个不久前还把他按在地上的小护士身姿婀娜地跑了过来。沈清秋笑容一僵：“呃，A……小姐。” “沈先生，你要走了吗？”小护士跑到他面前，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是啊，”沈清秋笑笑：“我要回家了。” “唔。”小护士低下头：“祝你一路顺风，还有，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这大概就是指把他扣在地上的那回了。沈清秋揉揉她的头：“没事啦，我不在意的。你是机器人嘛，听从命令也是正常的。” “……可是机器人也是会有想做和不想做的事情的。”小护士小声说。沈清秋听得不是很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小护士摇摇头：“对了，沈先生，你看见无名先生了吗？” “他好像在……查记忆的那个地方。”沈清秋歪歪头，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那个地方叫什么。 “记忆检测部。”小护士点点头，突然郑重其事地把怀里的一个板子交给沈清秋，头低低的：“沈先生，帮我问无名先生要一个签名吧！” “所以我又回来了。”沈清秋微笑着把板子递给无名，身后的警卫和小护士脸一黑一红。无名叹了口气，接过板子：“沈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太爱管闲事了？” “有的有的。”沈清秋笑眯眯地看着无名签了一个漂亮的花体：“无名先生，有没有说过你是个万人迷？” “这个我说过。”小莫高高举起手，大声道：“无名先生温柔多金，容貌俊美，实力强大还待人有礼！实乃异空间第一男神是也！” 无名用板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专心工作！” “这么说，连续七届穿越评比第一名也是真的了？”沈清秋想起小护士语调激昂的描述。小莫一边捂着头，一边用力点头，高兴得好像第一名是他自己一样：“那当然！” “那为什么第七届之后就不做了？”沈清秋问道。 小莫的表情凝固在了那里，沈清秋立刻意识到他说错话了。无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他把板子递给小护士：“你该回去了。” “……抱歉。”沈清秋低声道。小护士在一旁拼命给无名鞠躬道谢，兴奋得双颊绯红。 “没事。”无名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他顿了顿：“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有点累了。” 累了。沈清秋愣了一下。那次小护士也是这么说的。 无名的手镯突然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皱起了眉头。他点了一下，一个惊恐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无名先生！有人劫持穿越中心！” “什么！”无名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小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沈清秋皱了皱眉头。“是谁？”他厉声问道。 “不知道。”那个女声带着哭腔。“他们没有身份标识，黑塔已经被包围了，我们被抓了起来……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要我打电话告诉你，要你和一位名叫洛清垣的先生过来。” “洛清垣？”无名和小莫面面相觑：“谁？” 沈清秋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那两人齐齐看向他。沈清秋用食指挠了挠脸颊，笑得尴尬：“呃，这是我用了夫姓的名字。” 小莫坐在驾驶座上开着磁悬浮式的轿车，无名坐在副驾驶上拼命地打电话接电话，沈清秋和小护士和警卫挤在后面，默默无言。 “所以为什么他们两个要过来？”过了一会儿，无名挂了电话，狐疑地看着后面的小护士和警卫。小莫立刻回答道：“因为这样我们就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医护人员，战斗人员还有人质就齐了。” “等等，你说谁是人质？”沈清秋感觉不对劲。 小莫立刻转过头专心开车，无名叹了口气，从后视镜里看着沈清秋：“沈先生，那些袭击穿越中心的恐怖分子身份已经确认了，所以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和你说了。” 沈清秋立刻挺直了身体：“洗耳恭听。” “在这个异空间，有三种人。”无名组织了一下措辞：“一种人是如同你我的，从主世界来的穿越者，我们属于这个空间最上等的人，是所有人都要仰视的存在。” 难怪之前见到的那些员工看着他表情敬畏。现在想想，不就像是凡人见到修仙者那样的表情吗？沈清秋点点头。 “第二种人，是机器人。”沈清秋闻言下意识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小护士：“他们工作效率极高，用途多样，除了不能穿越，几乎是完美的存在。当然他们的制作成本极高就是了。” 确实全能。沈清秋想起了小护士能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里掏出手术刀的本事。又点了点头。 “最后一种人，是脖子上有银片的人。”无名继续道：“他们是空间里人数最多，也是最下层的人。” “怎么会……”沈清秋皱眉。 “你以为，那些被穿越者占据的身体之前的灵魂都去哪里了。”这回回答他的倒是旁边那个板着脸的警卫，他看着沈清秋，眼睛里闪烁着嘲讽的光：“他们都被送到了这个异空间，成为了猪狗不如的存在。” 猪狗不如？ 沈清秋微微皱眉。也就是说，那些脖子上有银片的人都是“被穿越者”，穿越者魂穿身体的原先主人。他也见过那些脖子上有银片的人，怎么看也不是“猪狗不如”啊？ 小护士突然开口，语调机械冰冷：“警卫854948641号，请注意你的言辞。你刚刚的发言有违反异空间管理法的倾向，已经记录在案。” 警卫闭上嘴巴，扭头看向窗外。前方的交通有些堵塞，红通通的路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描摹出一个倔强的轮廓。 “其实也挺好的。”小莫突然开口。前方的路灯变成了绿色，轿车重新开动。白大褂的青年笑着从后视镜看着沈清秋：“虽然记忆被消除了，但是我隐隐约约有印象，我以前的生活好像不是很好。” 沈清秋这才想起小莫，还有他身边这个面色阴沉的警卫，都是脖子上有银片的人。 “我现在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也很开心。”小莫目视前方，五光十色的车灯在他眼中反映出璀璨的光彩，他嘴角带着淡淡的，满足的笑：“是老大给了我新的人生。” 无名扭过头去看一边的车窗，有机玻璃上反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他语调平淡：“专心开车。” “是。”小莫笑道。 车厢里寂静了几分钟，只有周围车辆嘈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一个如果成真，那就是达到了吉尼斯世界纪录级别尴尬的可能性。 ——沈九，那个沈清秋身体原来的主人，会不会也在这里？ “他们都被消除了记忆，所以对于自己来之前是谁，来自哪个世界都没有印象。所以不用担心，就算穿越者和原装货见面也不会认出对方的。”无名补充道，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沈清秋握紧了拳头，一丝丝凉意从心底蔓延。 就算是这样…… 他想起了那个好几次看着他的脸，失魂落魄地喊着“小九小九”的岳清源。 如果可以，七哥和小九还能不能再见面呢？ “虽然小莫这是个傻的，但大多数原装货都对一异空间的制度心怀不满。”无名继续说：“高层也没有办法。让他们活下来，有一份工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在公司发展之初，这些人的处理方法干脆就是直接泯灭灵魂。” 小莫听见无名说他傻，尴尬地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他们不满归不满，大部分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工作。可总有些野心比较强大的原装货不甘于人下，于是在三年前的一天，有人带头造反了。” 滴滴滴—— 耳边有车笛声嘶鸣不止，红黄的灯光映在无名俊美的面孔上，他凝视着窗外车水马龙，目光悠远。 “那时候我正好回异空间领第五个业绩第一名的奖杯，所以那次暴乱爆发的时候，我也参与了压制活动。”无名喃喃道，似是在回忆：“那年业绩第三名的布莱德也在场，我们和另外一些武装人员把那些反叛者制服了。有些人当场就被击毙了，有些重伤并向我们投降的人被囚禁在了监狱，直到今天。” “那个监狱，难道就是……”沈清秋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普通住院部。 无名叹了口气：“原本不是那个住院部的，但是一个月前监狱里突然流行起了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皮肤病，而且接触到阳光就会疼痛难耐。高层不得不将他们集体转移到住院部治疗，为了减少紫外线刺激，还特意给他们装了黑色的窗帘。” 原来那个不是为了营造恐怖的气氛吗？沈清秋想起了看见黑色窗帘的时候，他还故作高深地问小护士那是怎么回事，小护士老老实实说是注重隐私，他还以为是防止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被发现…… “然后问题就在这里，”无名说：“那些被关在病房里的原装货在一个小时之前全部越狱了，而且是在没有惊动医疗部机器人和武装部队的情况下。我们核实了穿越中心的监控摄像头，基本上可以确认这群恐怖分子就是他们。” “那他们找我做甚？”沈清秋纳闷。 “到了。”小莫突然停下车，他们因为惯性而向前倾斜了一下。众人往车窗外看去，只见黑夜之中，一座巍峨高大的黑色高塔灯火通明，它傲然矗立在这个空间的最中央，塔顶直指云霄。 “穿越中心……”沈清秋怔怔地看着这巍峨的建筑。 “也可以简称黑塔。”小莫接了一句。 “你们先下车，我有些话要单独和沈先生说。”无名吩咐着，几人对视一眼没有异议。在最后下车的小护士关上车门之后，无名转过头和沈清秋对视。他推了推眼镜：“我有一个计划，希望沈先生配合一下。” “我拒绝。”沈清秋立刻道。“我现在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相信了，而且我总有一种你在坑我的感觉。” 无名一愣，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的我的锅，对不起。”他顿了顿，又一脸诚恳道：“但是现在情况比较严重，事关洛冰河，你听不听？” 沈清秋脸色青了青，他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没好气地对无名道：“……说！” 第12章 ——柳清歌说到底还是一个温柔的人。 柳清歌甩掉剑上的第八只毒蛇，黑色的血顺着雪白的剑尖滴落到滚烫的黄沙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子。百战峰峰主不爽地眯了眯眼，抬眼看向洛冰河，冷声道：“还有多久。” “不出半日。”洛冰河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去。天魔血脉本就是万毒之王，普通蛇蝎根本不敢靠近，所以这一路上被沙漠毒物攻击的人，也只有柳清歌一个人而已。 柳清歌也不愿和他过多废话，迅速跟上洛冰河的脚步。这支两人的队伍又回到了之前一贯的沉默。他盯着前面那个背影高大的黑衣男人，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十天前的场景。 十天前，正在教训百战峰弟子的柳清歌突然接到了他师兄沈清秋的传音，要他速来竹舍。 高贵冷艳的柳巨巨冷笑一声。沈清秋，你当你是谁？让我来我就来？ “我有事外出一下，你们就这套拳法每人再打一百遍然后自行解散。杨一玄，你看着他们，不许让他们偷懒。” “是！师尊。” 柳清歌带着面瘫脸飞到了清净峰，在竹舍门口看见了一位在东瞧西望的熟人。他上前：“掌门师兄！” 岳清源回头，看见是柳清歌，便温和地笑笑：“柳师弟，好巧。莫不是你也是来找清秋的？” 柳清歌点点头，往竹舍里张望了一下：“他人呢？” 岳清源摇头道：“刚刚问了明帆，他说清秋和洛冰河离开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回来过。” 柳清歌皱起了眉头，岳清源拿出传音符：“我问问他，说不定被什么事情缠上了。” 他低声念咒，黄色的符纸飘到空中立刻燃烧起来，但是速度很慢。岳清源对着那符纸温言道：“师弟，我已经到竹舍了，怎么不见你人？” 柳清歌在旁边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和那个魔物到哪里鬼混去了。” 传音符那里传来一些衣料摩擦的声音。洛冰河的声音倒是先传出来了：“师尊在和谁说话？” 柳清歌脸一黑。 “咳，抱歉，掌门师兄，柳师弟，我……”沈清秋有些紧张的声音传了出来，可是话到一半突然没了声响。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柳清歌和岳清源被吓了一跳，柳清歌的手下意识地放在了乘鸾上。那尖叫还在继续，凄厉痛苦到破音，根本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岳清源皱着眉头侧耳倾听，突然脸色大变：“清秋！你怎么了？” 那是沈清秋？！柳清歌一脸不可置信。那个翩翩君子是受了什么罪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他此时也顾不得平日和故意做出的和沈清秋冷淡疏远的假象，焦急道：“沈清秋，你人在哪里！” 沈清秋没有回音，他们倒是可以听见洛冰河惊慌失措地呼喊师尊。岳清源当机立断掏出一张定位符，往燃烧着的传音符上一扔，黄色的符纸上立刻灼烧出一个气派的建筑——那是魔族地宫。 “走！”岳清源低吼。不用他说，柳清歌已经站在乘鸾上御剑而飞。岳清源也掏出玄肃紧随其后，手里还拿着那张燃烧着的传音符。现在传音符只能传来沈清秋渐渐虚弱的痛苦呻吟和洛冰河几近疯癫的呼唤。柳清歌急的满头大汗，全身灵力都调用起来往剑里送，可他心里清楚，从苍穹山派到魔族地宫，最快也要三天。 “师弟！”后面的岳清源喊住了他，柳清歌回头：“什么？” 他这个“什么”的尾音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手臂被人一勾，拉离了自己的剑。等柳清歌反应过来，他已经在玄肃上了，岳清源拉着他，脸色凝重而苍白。 周围的风凛冽了起来。柳清歌突然反应过来了，他低头一看，脚下是出鞘了一半的玄肃，不由高声惊呼：“掌门师兄！！” 玄肃出鞘是什么概念他不可能不懂。岳清源摇摇头，对着手里的传音符坚定道：“清秋你坚持住，我们这就来魔界救你！” 柳清歌气得气息不稳，也歇斯底里道：“让洛冰河那个小畜生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剁了他！” 传音符里忽然传来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师兄你们搞错了，我……” 我？我什么？柳清歌有些崩溃。说话能不能说完！ 传音符如他所想开始继续播放了，只听见沈清秋突然道：“不！” “师尊？”洛冰河的声音。 “不……我不走，我就在这里，我不回去！”沈清秋的声音痛苦。传音符此时几乎燃烧殆尽了，传来的声音几乎是断断续续的，柳清歌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像“穿越公司”“无间深渊”这样的字眼。旁边的岳清源听着这些声音双目通红，他咆哮着：“清秋！小九！谁要带你走？” 柳清歌也几乎呲目欲裂，那张艳若好女的俊美面容扭曲得如同地狱厉鬼。他们已经失去沈清秋一次，谁也受不了第二次。他怒吼：“那个穿越公司是什么？魔族改名了吗？沈清秋你倒是说个地方让我去打啊！” 你告诉我敌人是谁啊！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啊！你受了欺负我们帮你去打啊！打到死打到生不如死随你便！但是你不要……你不要哭啊！你哭我受不了啊！ ……师兄。 传音符终是燃尽了。 带着点点星火的灰烬从岳清源青筋暴露的手指间飘散在了风里。岳清源怔怔地盯着空无一物的掌心，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他们脚下的飞剑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飞行，周围的景物都扭曲成模糊的色块。柳清歌不用低头确认也知道，是玄肃完全出鞘了。 他把手放在岳清源背后，把自己的灵力也一同传了过去。 寒风刺骨，灵力流失，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种看着事情一点点走向崩坏，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恶心了。 三个时辰后，魔族地宫门口。纱华铃和一众魔兵如临大敌地看着两个风尘仆仆，披头散发的白衣男子。柳清歌乘鸾出鞘，剑指纱华铃，丝毫不怜香惜玉：“让洛冰河这个畜生给我把沈清秋还回来！” “你居然敢骂君上！”纱华铃虽然害怕，但还是抽出自己的长鞭准备迎战，然而还未过招，只觉得耳边一阵大风刮过，身后的地宫大门已经轰然倒塌。岳清源根本不理会这些魔族，直接挥剑而入。 “抓住他！”纱华铃尖叫。柳清歌不耐烦地斩断她的鞭子，震开了那些魔兵就追着岳清源而去。 偌大的地宫里到处是弯弯绕绕的地道，而岳清源丝毫没有停顿地向前跑去。柳清歌在后面觉得奇怪：“掌门，你认得路？” 岳清源头也不回：“小九在等我。” 柳清歌一怔：“小……九？” 他们前方走来一个魔族，看服饰是个打杂的小厮。小厮见到两个人类拿着剑向他跑来，吓得魂飞魄散：“卧槽救命啊啊啊啊啊——” 岳清源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小厮：“小九，是你吗？” 小厮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我我我叫铁鞋，不不不叫小九。” “小九，你是不是还在怪七哥没有来接你。”岳清源上前一步。小厮吓得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哭喊：“大侠饶命啊！” 柳清歌感觉不对劲了，他上前抓住岳清源的手臂：“掌门师兄，你怎么了？” 岳清源回头看他，柳清歌心中大震。只见岳清源双目涣散，神情呆滞，周身的灵力也絮乱无比，已是走火入魔！柳清歌连忙提起玄肃剑鞘：“师兄！快收剑！” 岳清源不为所动，只是呆呆地看着柳清歌，道：“小九，是你吗？” 柳清歌见状直接握住玄肃往剑鞘里塞，岳清源一把握住他的手。柳清歌有些急：“掌门师兄！” “别这么叫我！”岳清源却好像被激怒了，他握住柳清歌的手渐渐用力：“那么多年了……你只肯叫我掌门师兄，从来不肯叫我七哥。哪怕你性格大变以后……我以为你放下了，可是你还在怪我……” 岳清源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柳清歌却从只言片语中有了一些猜想——这个小九，是不是沈清秋？ 可是已经容不得柳清歌多想了。岳清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固执地看着柳清歌，露出一抹与往常无异的温和微笑：“小九别怕，七哥带你回家。没有人能把你带走，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是安全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柳清歌急忙扶住他，抬头一看，漠北君举着刚刚把人敲晕的手，淡淡地看着他们。 后来他和岳清源被友好地软禁在了地宫。魔族的医者来看过岳清源，摇摇头，说了一句“执念过深，心魔难除”，留下一些调养的药品就走了。岳清源虽然不久就醒了过来，但是神志依旧混沌，常常看着柳清歌，一会儿“小九”一会儿“清秋师弟”的喊着。柳清歌被他喊得心里难受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天天在心里诅咒洛冰河和沈清秋两个混蛋。 三天后，有使者将他们带出来，说魔君召见。柳清歌拉着岳清源，用一种带着自家被欺负的小孩，去见另一家罪魁祸首的家长的气势。来到地宫大殿，只见洛冰河一人一身玄衣背对着他们站在大殿王座的旁边，背影孤寂疏离。 柳清歌面色阴沉：“人呢？” “……被带走了。”洛冰河低声道。 “被带走了是什么意思？”柳清歌厉声问道。洛冰河慢慢转过身，俊美苍白的面容上无悲无喜。 他回答道：“灵魂被抽出来，带到别的空间了。” 柳清歌握紧拳头：“谁干的。” “一个……我打不过的敌人。”洛冰河平淡地说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柳清歌，却又好像在看别的地方。柳清歌似乎是好笑地看着他：“连你都打不过？这世界上还有你打不过的人？” 洛冰河没有接话。他缓步走到柳清歌对面，瞥了一眼他身边眼神呆滞的岳清源：“看来掌门是不能出发了。” “去哪？” “魔心岩，无间深渊的裂缝。心魔剑被我扔在了那里，只有取出剑才能撕开空间找到师尊。” “我和你去，但是你要把掌门和沈清秋的身体送回苍穹山派。” “……好。” 本来以为他会拒绝的柳清歌一愣，这小子之前在沈清秋假死的时候死活不肯交出他的尸体，怎么这时候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洛冰河声音平静地继续道：“我会安排漠北君和安定峰峰主同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会陪着师尊。” 柳清歌虽然不爽要放一个魔族进苍穹山，但是也明白这是洛冰河最后的底线，便点了点头，又道：“我要见他。” 洛冰河目不斜视地与柳清歌擦肩而过，向殿门走去：“有人会领你去的。” 他突然停下脚步，慢慢回头，乘鸾锋利的剑尖在他鼻梁一寸之处。 “洛冰河，”柳清歌无视了周围瞬间出现的魔族侍卫，盯着洛冰河：“我们把他交给你，你没有护住。” 洛冰河的手猛地握紧。 “如果人救回来了，那也就罢了。如果没有，”乘鸾向前一寸，正好抵在洛冰河眉心的红印上。柳清歌表情狠戾，一字一顿道：“苍穹山派，不死不休。” 洛冰河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柳清歌放下剑。他抬手抹去额前的鲜血，看着自己沾染血迹的手淡淡道：“如果师尊没有回来……” “不用你们动手。” 他回过神，前面的洛冰河停下了脚步。柳清歌向前望去，只见无边的黄沙已经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大块大块的光秃秃，黑黝黝的岩石，岩缝间还能依稀看见几根干枯的小草。那片焦石之上，原本蔚蓝的天空变成了阴暗的红色，连云朵都是黑赤的色彩。 魔心岩。 柳清歌眼神微暗。这里……真像是地狱。 “再走五百里，会出现一个大峡谷，那下面便是无间深渊。”洛冰河淡淡道，率先迈开了步子，踏入了这片干涸的地面：“这里的灵力几乎无法使用，只能使用魔气。柳师叔小心一些。” 柳清歌嗯了一声，也跟着走进了进去。一股腥臭的热浪扑面而来，柳清歌微微皱眉。他全身的灵力如同凝滞了一般，几乎无法使用，最多只能做到基本的灵力在指尖凝聚。前方的洛冰河继续向没事人一样往前走着，柳清歌咬咬牙，加速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他们脚下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白骨。一开始柳清歌还以为是野兽的骸骨，直到自己踩上了一个完整的头盖骨，他忍不住开口：“这里是古战场吗？” 洛冰河摇头：“此处从未开过战。” “那……” “这是魔族的尸骨。” 柳清歌一怔。 洛冰河漫不经心道：“魔心岩地区是修仙者的必死之地，所以几乎没有人来。而这里虽说是魔气盛行，却也是魔族最容易产生心魔，走火入魔的地方。” “这些尸骨，”他随意地踢走了脚边的一根腿骨：“全部都是魔族走火入魔后，发狂自相残杀的后果。不然柳师叔以为，此处为何叫魔心岩呢？” 柳清歌盯着脚边的头盖骨：“可你看上去，不受影响。” 洛冰河轻描淡写：“是啊。” 他看着柳清歌身旁持扇微笑的沈清秋，移开了视线：“我仙魔同修，不受影响的。” “你又逞强了。”沈清秋轻叹，眼神微恸。 “走吧。”柳清歌不再多话，迈开了步子，腰侧别着的乘鸾剑穿过了沈清秋的身体。 洛冰河也大步向前走去，脚跨过了沈清秋鲜血淋漓的尸体和一边四分五裂的修雅剑。他穿过了前方正在拥吻的沈清秋和柳清歌的幻影，面无表情。 大概又如此走了一个时辰，他们眼前终于不再是乌黑的焦石，一道巨大的横沟赫然出现，霸道地占据了所有的去路。 不用洛冰河说，柳清歌也从那裂缝中弥漫出的浓郁魔气中可以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怎么下去？”柳清歌皱眉盯着深不见底的峡谷，洛冰河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圈绳子，答非所问：“柳师叔，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来吗？” 柳清歌没有回答，右手抚上乘鸾。 “你早就疑惑了吧，哪怕百战峰峰主修为再高，在这个灵力封印的地方，也是连下等魔族都不如，何谓帮忙取剑呢。”洛冰河一边说着，一遍将手里的绳子解开。柳清歌后退一步，全身肌肉绷紧，眼神肃杀。 洛冰河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样子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绳子递给他，平静道：“因为我看中的不是柳师叔高超的武艺，而是你讨厌我这一点。” “你什么意思！”柳清歌忍不住开口。 洛冰河道：“此物名为千丝万缕，一旦通上魔气或者灵气便会无限延长，而且绝对不会断开。一会儿我下去，将这个缠在身上，另一端在师叔手里。如果师叔感觉另一端的魔气波动有异，就在这一端打入一道灵力。” “你疯了！”柳清歌瞳孔一缩：“那不是就是灵力逆行……你会爆体而亡的！” “但是疼痛可以使人清醒。”洛冰河冷静地说：“如果我在下面失神了，师尊就回不来了。柳师叔是师尊的朋友，也是讨厌我的人，这个工作拜托您是再适合不过了。” 柳清歌看着他手里的麻绳，一时语塞。 “如果千丝万缕的魔气传输断了，也请师叔直接离开。然后回去告知天下，魔君已死，请苍穹山派照顾师尊……的身体。”洛冰河双手举着千丝万缕，慢慢地弯下腰，对柳清歌行了个大礼，不卑不亢：“弟子洛冰河，在此恳请师叔了。” “你……”柳清歌如鲠在喉。他看着这个平素最看不惯的，欺师逆祖的魔头对他低下不可一世的头颅，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去接那麻绳，僵硬地站在那里：“你这……又是何苦？沈清秋见你这样，恐怕也是不乐意回来的。” “我不会死的，”洛冰河低着头：“只有我是不会死的。” 因为他是一个傻逼文的主角啊。 他金身不死。 他面前的人沉默了几瞬，伸手把他扶了起来：“不干。” 这回轮到洛冰河愣住了。柳清歌把他手上的千丝万缕扔到了一边，表情冷漠依旧：“你要我打人，可以。但是让我看别人送死，没门。” 洛冰河怔怔地看着他，柳清歌把他扶起来之后就迅速撤手，一脸嫌弃：“站好！亏你还是清净峰的得意门生，动不动就弯腰像什么样子！” 柳清歌说到底还是一个温柔的人。 洛冰河嘴唇颤抖着，他看见端立在柳清歌身边的沈清秋摇摇扇子，笑得眉眼弯弯：“看吧看吧，和你说过柳师弟人很好的。” 见洛冰河还愣在那里，柳清歌哼了一声：“别误会，我可不是下不去手，只不过是你受伤了我会有麻烦。上次你被百战峰和穹顶峰的围着打，沈清秋知道了之后抄着修雅把那些弟子全部教导了一遍。本来就被你打得没办法动弹的人最后变成了半死不活。我去找他理论，结果他还理直气壮地和我说‘冰河脸上还蹭破一块皮呢！’” 他看着洛冰河，最后还是缓了语气道：“所以不要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你可是被清净峰峰主罩着的人，要是受伤了某人会叽叽歪歪半天的，可烦了。” 是清净峰的得意门生 他还理直气壮地和我说‘冰河脸上还蹭破一块皮呢！’ 你可是被清净峰峰主罩着的人。 ……师尊，你太过分了。 “……我明白了。”洛冰河低声道。他弯腰捡起千丝万缕，拿起它的一端。 你明明离我远去，为什么还如影随形呢？ “但我没有办法了。”洛冰河轻声道。他握着手里的绳子一步一步后退，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无间深渊，渊中有黑色的风呼啸盘旋。 你明明都走了，凭什么留我一人独活呢？ 柳清歌感觉不对：“洛冰河你干什么！” “可是不行啊。”洛冰河看着面前再次浮现的青衣人，眸中染血，原本尽力维持的平静表象一点一点支离破碎，他浑浑噩噩地喊道：“师尊，我受不了了。” 可是师尊，我太难受了。 眼前的沈清秋打开折扇，半掩面容，看着他的眼神好似凉薄，又仿佛悲天悯人。 柳清歌毛骨悚然，他看了看四周的白骨：“洛冰河，你在和谁说话？” 这个没有你的世界，我真的，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师尊，救救我。”他绝望地看着柳清歌旁边的某处虚空，大声嘶喊：“我好疼啊，我要死了！你回来见我好不好！” 如果这次我找不到你。 “你回来！”柳清歌大吼，他现在还看不出来洛冰河走火入魔就有鬼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歇斯底里地大喊：“洛冰河你好好看看！沈清秋现在不在这里！” 青衣人放下折扇，柔和的眉眼神情缱绻温柔，一如平素几千个注视洛冰河的日子。 “哦，”他说，唇边笑意盈盈，乐得弯了眉眼。洛冰河看着这个笑容几乎神魂颠倒。 沈清秋温柔道：“那你去死吧。” 那我就去死吧。 洛冰河怔怔地看着他，一行清泪从右眼缓缓滑下。然后他努力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谨遵……师命。” 他向后倒去。 “洛冰河——”柳清歌大吼着向他跑去，可是已经太迟了。他只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随着洛冰河飞速移动的千丝万缕，试图把人拉回来。 洛冰河指间红光一闪，往绳子里注入魔气，千丝万缕瞬间亮起金光，飞速延长。柳清歌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好不狼狈。 下落间，洛冰河好像看到沈清秋站在崖顶，背对着血红的天空，一身白衣嫡仙，看着深渊的眼神嘲讽而冰冷。 师尊…… 他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沈清秋一剑一掌将他打入无间深渊的时候。 对。 寒风在耳边呼啸，深渊底下的魍魉魑魅发出兴奋尖利的笑声。 他看着眼前消逝的光明，也笑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发现有些宝贝们对于柳清歌没有心魔好像很诧异。这里解释一下私设的魔心岩设定：修仙者，如柳巨巨，进入魔心岩只会被限制灵力，不会受到心魔影响；魔族，如冰妹，不会被限制魔气，但是会走火入魔，心魔乱心。 第13章 ——青年笑了笑，眸色冰冷：“好人为王，坏人就是狗屎。” “呀，清垣！”那人对他热情地挥挥手，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你回来啦！” “嗯……”沈清秋站在下面仰视着他，感觉头皮发麻。这就像是你酝酿好了心情，准备和那个抢了你男朋友的小婊砸干架，结果对方喜笑颜开地对你么么哒。你凶巴巴的，吵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好瞪着对方干瞪眼。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对那人喊道：“龙傲天，你有必要坐那么高吗？” “不许说话。”他身边的无名冷冷道，把冰冷的枪口贴近沈清秋的太阳穴，把一个押送人质的冷酷狱警演了十成十。 “哎呀没办法啊。”龙傲天苦恼地挠了挠头，也对下面喊道：“谁叫他们把能源放在黑塔最高层啊！我爬上去也是很麻烦的啊。” 龙傲天抬起头，他头顶十米处，璀璨的能量晶石晶莹闪烁，在他脸上映照出斑斓的光斑。那个年轻人穿着普通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脚上套着黑色的高帮板鞋，之前凌乱不堪的短发也梳的整整齐齐，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少年郎。 如果他没有一脸轻松地坐在那个虚空漂浮在几十米高的乳白色穿越蛋仓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银灰色的手枪的话，那这个形象塑造得倒是十分完美。 “人我带来了，把人质放了。”无名仰着头大声喊道。贴着墙壁抱团的人质们发出一阵骚动，周围武装得严严实实的恐怖分子冲了上来，向地板上打了好几枪，咆哮着让他们安静。人群瞬间寂静，唯有女人微弱的抽泣声还清晰可闻。 “哦哦哦，好的好的。”龙傲天的态度极好：“你先把清垣放开，我和他聊两句。” “在你放走人质之前我不会放下枪的。”无名沉声道。 龙傲天叹了口气：“倔强的公务员。”他打了个响指，底下的武装人员拉起一半的人质赶出了门外。 无名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沈清秋，但是枪依旧指着他的脑袋。沈清秋理了理身上弄皱的衬衫，抬头看着飘在空中的男人，语气不善：“下来说话，我脖子疼。” 乳白色的蛋舱缓缓下降，龙傲天从上面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完全没有初见时重伤虚弱的模样。他的脸兴奋得通红，双眼神采奕奕：“我老早以前就想来跑到黑塔上面看看了。上面风景真的不错！你们都变得小小的，我一只手就可以把你们全部盖住！” 沈清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跟这辈子没做过飞机的小屁孩一样。他调整好心情，正色道：“龙傲天，不，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叫你什么了。我现在在公司这里了解到的资料，和你之前跟我说的完全不一样，你是在耍我吗？” “啊，你还是叫我龙傲天吧。”龙傲天摸摸脑袋：“还有不好意思，那次确实是糊你的。” “您真的是理直气壮。”沈清秋假笑。 “那时候走投无路了，没办法了。”龙傲天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事后我会尽力补偿你的。好了，你拿到穿越机了吗？” “当然。”沈清秋面不改色。 “我猜你没有把它带在身边？”龙傲天上下打量着沈清秋。 “是没有。但是它现在在我徒弟那里保管，我再穿越一次就可以把东西带回来了。”沈清秋道。 “唔，有道理。”龙傲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话锋一转：“但是，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说谎呢？” 沈清秋挑眉：“你怀疑我？” “只是谨慎而已，毕竟你身边跟了个洗脑大师，说不定你已经被他控制了。”龙傲天淡淡了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无名。 “你要怎样？”沈清秋抿起嘴巴。 “唔，不如……”龙傲天歪头想了一会儿，指着无名认真道：“你把他杀了，我就信你。” 片刻寂静。 “咔哒。”无名身后的小莫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手里枪的保险。几十个武装分子整齐划一地将枪口对准小莫。 “开玩笑开玩笑，我可不是个残暴的人。”龙傲天笑嘻嘻地摆摆手，让武装分子解除警报：“放轻松啊莫兄。” 小莫一愣：“你认识我？” 龙傲天笑道：“那当然，技术部的小天才，无名身边的大红人，被穿越者中的幸运儿，谁不知道。” 无名突然开口：“废话说完了没有。” “好好好。”龙傲天语气无奈，他对沈清秋招招手：“清垣，你过来。” 沈清秋迟疑了一下，还是向他走了过去。无名紧紧地盯着沈清秋的背影，手里的枪口跟着他的身体移动。 龙傲天亲昵地搂住沈清秋的肩膀，一副好哥俩的样子：“清垣啊，原谅兄弟我之前的不仁不义行不行，我那也是被逼无奈。” 沈清秋没有说话。龙傲天继续道：“这样吧，那穿越机我也不劳烦你拿了。反正这个穿越中心已经被我占领了，穿越机什么的多的是。” 沈清秋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叫不劳烦你拿穿越机了！他很乐意去拿穿越机的……顺便去找洛冰河。 “现在呢，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清垣帮我评评理。”龙傲天拍拍他的肩膀，沈清秋不自在地后退一步：“什么？” 龙傲天从善如流地松开沈清秋，微笑道：“清垣大概已经知道这个异空间的构成了吧？三种人，穿越者，机器人，还有废弃的灵魂。但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管理人员肯定没有告诉你，哪怕是废弃的灵魂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 废弃的灵魂？是指……原装货？沈清秋暗暗心惊。这个形容实在是令人感到不舒服。 龙傲天继续道：“小说故事里，角色大概可以被分为主角，配角，反派还有炮灰。这些人在书中就体现出了差别极大的气运，能力，人品。因此角色也就被分了级别，主角最高，配角其次，炮灰一般，反派最差。” 沈清秋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傲天突然笑了，他看着沈清秋：“清垣，在主世界人们看书的时候就会给人物分级，你觉得那些被穿越的角色到了这个世界，就不会被打上标签了吗？” “主角最高，配角其次，炮灰一般，反派最差。”龙傲天轻声道，眼中有暗色翻涌：“从作者完书的那一刻，角色的命就已经被分好了。” 无名迅速地瞥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小莫，眼神幽暗。 “也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还好，因为不知道自己反派啊，主角啊什么的。但是在这个世界，在这个谁是坏人谁是好人完全清楚的世界里，” 青年笑了笑，眸色冰冷：“好人为王，坏人就是狗屎。” 沈清秋下意识向龙傲天的脖颈看去，看见了一个颜色暗淡的银色圆片。 废弃的灵魂。 “你可能想象不到被打上反派标签，在异空间能过得多惨。”龙傲天把玩着手上的枪，语气平淡：“那真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 在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沈清秋隐隐想起了什么。“所以你们就造反了？”他低声说。 “嗯。”龙傲天点点头，表情淡淡：“没办法了，过不下去了。” 沈清秋看见了他白皙手臂上的累累伤疤，他曾在那个漆黑的病房里见过它们皮开肉绽的样子。 “我们被强行剥离自己的身体，离开自己的世界，被清除了全部的记忆，被扔到这个地方任人蹂躏，任人践踏。”龙傲天声音渐大，那些看守着人质的武装分子纷纷回头看着他们，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是啊！凭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被穿越啊？” “为什么老子是个反派啊？” “凭什么穿越者就可以用我的身体逍遥自在啊？” 有些人开始暴躁地对蹲在地上的工作人员拳打脚踢，有些人对着无名吐口水，更多的人是相互大声抱怨着，谩骂着这个毫无人性的穿越公司。 如果怨念可以化为实体，那这座黑塔内部已经被黑雾所笼罩。 沈清秋向身后摸去，手却摸了个空。他这才反应过来修雅不在这个世界，只好改拔剑为握紧拳头。 “清垣，”龙傲天在喊他，他的声音轻轻的：“你觉得，我该不该反呢？” 沈清秋沉默。 反抗不公平的命运是每个人的权利，他没有资格批判。 沉默了许久的无名缓缓开口，他盯着龙傲天：“所以，布莱德的死也是你造反的一部分？” 龙傲天抬眼看向无名，表情有片刻僵硬，他突然嗤笑道：“是啊，是又怎样？” 无名瞳孔猛地一缩，枪口立即从沈清秋移向了龙傲天，大拇指果断地推开了手枪的保险。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愤怒的颤抖：“我之前就觉得你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小莫也把枪指向龙傲天，忍不住喊道：“他到底是谁啊？” 龙傲天施施然站在那里，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无名眼神晦暗地盯着他，声音低沉：“大概五年前，布莱德突然提拔了一个被穿越者，给他了最优的待遇，还送到了记忆研发部工作。当时这件事轰动蛮大的，布莱德之前带我见过那个被穿越者一面，但是那个时候……他和现在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龙傲天是布莱德当年带出来的被穿越者？这么说布莱德还算是龙傲天的恩人？沈清秋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个剧情发展了。龙傲天被人揭开了马甲也不慌乱，倒是对无名笑了笑：“您当初居然记住了我的脸，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无名眉头紧蹙：“可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档案标注是已经死亡，时间是三年前，那次被穿越者暴动。” 龙傲天没有回答他的话，倒是看向了站在无名身边的小莫：“喂，你真的以为无名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是因为看好你的潜力吗？” 小莫愣在哪里：“什……” “不要听他的鬼话！”无名忽然喝道。小莫呆呆地看着他，无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咳一声：“一个恐怖分子在胡言乱语而已，集中注意力！” 龙傲天耸耸肩，又看向沈清秋：“清垣，来我这儿吧。穿越公司的人都是脸上一套被面一套的，继续跟着他们小心被坑得命都没了。” 沈清秋深有其感，点点头：“你说得对。” 然后他不顾无名和小莫诧异失望的目光，向龙傲天走去。龙傲天对他微笑，沈清秋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可是我不喜欢虐杀了自己恩人的白眼狼。” 龙傲天没来及反应，沈清秋已经反手把他的手臂拧到了身后，只听“咔擦”一声，他肩膀的骨节瞬间脱臼。龙傲天惨叫一声，沈清秋往他膝盖上踹了一脚，龙傲天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上，手里的银色手枪也摔到了一边。他们周围的武装分子立刻端起枪指着沈清秋。沈清秋抬眼看着他们，眼底一片淡漠：“把枪放下，不然我下面扭断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龙傲天吐掉嘴里的血，声音沙哑道：“把枪放下！” 武装分子不甘心地放下了枪。无名和小莫跑到沈清秋身边，无名用枪抵着龙傲天太阳穴，对他命令道：“把人质都放了，让你的手下把枪械上交！” 龙傲天脸贴在地面上，声音含糊不清地下了命令。武装分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把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摔，周围的人质见他们解除了武装，纷纷站了起来。小莫松了口气，点点脖子上的银片，低声对门外的警卫汇报情况。话音未落，黑色的大门被猛然推开，警卫奈良和小护士疾步走了进来。 小莫诧异：“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警卫呢？” 小护士和警卫脸上都无甚表情。小护士一边向他们走来，一边向她前方的小莫伸出了手。小莫一脸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询问，就看见小护士柔若无骨的小手像变形金刚一样分解变形成了一筒炮弹。 沈清秋瞳孔一缩，大吼：“小心——” “轰——” 炮弹在一个蛋仓上爆炸，强大的冲击波把沈清秋和小莫震得在地上滚了几米远。小莫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扭头看着沈清秋，结结巴巴道：“谢……谢谢！”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沈清秋把小莫扑倒在地上，炮弹贴着头皮擦了过去，他们成功躲过一劫。沈清秋也在那里喘气，还没来及回话，突然眼睛猛然睁大，一脚踢开旁边还未回神的小莫，自己还没来及躲开，就听见“砰”的一声。 他先是感觉腿上一热，然后皮肉撕裂的剧痛顺着右腿的神经传播到大脑，疯狂叫嚣。沈清秋一个没忍住骂了出来：“卧槽他妈的……” “沈先生！”小莫失声尖叫。沈清秋艰难地看了他一眼，小莫现在的情况也不妙，小护士在一旁用枪炮手对着他，他双手抱头半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有脚步声向他靠近。大量的失血让沈清秋眼前发黑，他勉强抬头，看见了一双沾染了血迹的黑色皮靴停在他前面。沈清秋声音嘶哑：“你……” 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种入骨的恨意：“我想给你一枪很久了，从第一次见到你到时候，沈垣。” 沈清秋瞪大了眼睛。 警卫奈良举着枪，枪口还冒着一缕轻烟。他睥睨着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男人，眼中的厌恶不屑几乎快要溢出，他对沈清秋啐了一口：“真是个废物。” 奈良站在那里，人还是那个人，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完全改变了。原本那个沉默寡言板着脸的倔强警卫现在一脸讥笑地看着他。男人走上前踢了踢沈清秋的伤腿，他咬牙没有叫出来。奈良的笑容扭曲中带着一丝快意，他又踢了两脚：“妈的就你这个废物模样他居然认不出来？还为了救你连寿元都不要了！你他妈个贱/婊/子还用我的身体雌伏于一个杂种身下？” 他每说一句就踢一下沈清秋的腿，一下比一下重，沈清秋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他半阖着眼看着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双手支撑自己努力往别处挪去。 “停停停，哎哟你别把人打死了！”龙傲天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清秋转动眼珠，看见不远处，无名狼狈不堪地被三个武装分子压制着跪在地面上，龙傲天站了起来，接过手下递来的手帕，用力擦去唇边的鲜血，笑得灿烂阳光。 局势在瞬息之间完全逆转！ 奈良不耐地瞥了龙傲天一眼：“说好了这个人是给我的。” “那也是一切结束之后啊。”龙傲天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微笑着：“不要急啦，沈峰主。” 沈九看了他一眼，抿起的嘴角微微放松了些。他又抬起手，对着沈清秋的右臂来了一枪，然后转身向穿越蛋舱那里走去。沈清秋失去了手臂的支撑一下子摔倒地上，闷哼一声，脸色愈发惨白。 龙傲天无奈道：“我说沈峰主啊，你到底是多恨他啊。” 没有人回应，龙傲天自顾自道：“嗯嗯嗯，其实我也能理解，如果那个人站在我面前我估计也会给他来两枪。” 他拍拍手，小护士拖着小莫走了过来。龙傲天眼神示意周围的武装分子按住小莫，然后对小护士吩咐道：“你去给清垣包扎一下，不用怎么治疗，止血就行了。” 小护士点点头，来到沈清秋面前蹲下。沈清秋有气无力地看着她，这个几个小时前还可怜巴巴地求着他帮忙要签名的小机器人。 他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嚅动血迹斑斑的嘴唇做口型： 你一直在骗我。 小护士玻璃的眼睛眨了眨，对着沈清秋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的甜美笑容：“对啊，我是机器人啊。要干什么事情都是别人写好了程序来吩咐我的，所以一般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公司安排的机器人会说谎什么的啦……所以我也是做间谍的第一人选哦。” 沈清秋怔怔地看着她。 小护士欢快地从手臂里抽出一卷消毒纱布，用悦耳的声音说：“休息一会儿吧沈先生，我会救你的。” 小护士的声音清清脆脆却又朦朦胧胧，像是下达了什么命令一样，沈清秋感觉一阵倦意扑天盖地袭来，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第14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清秋做了一个梦。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他现在慢慢悠悠地走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身上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听着一首喜欢的Rap。沈清秋拔了耳机收到裤子口袋里，摸摸头发。是短发，嗯，那现在应该是沈垣的身体。 周围前后左右都是苍天翠竹，郁郁葱葱，一望无际。千万细长的叶片无风自舞。沈清秋伸手敲了敲身边一节粗壮的翠竹，发出“咚咚”两声。他抚摸着光滑的竹，慢慢勾起嘴角——是清净峰竹林。 他回来了。 沈清秋收回手，急切地往峰上的竹舍走去。 果然是做梦，原本在沈清秋印象里要走十分钟左右的路他差不多三秒钟就走完了。竹舍的门微微敞开着，里面似是有人。沈清秋心里一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客厅没有人，但是内室沈清秋的卧房里似乎有人声传来。 冰河…… 也许是近乡情怯，沈清秋到了门口反而有点踌躇。他轻轻拉开一点竹门，默念着“我就是检查一下竹舍的卫生问题没别的意思”一边向里面窥去。 一身长玉立的青年身着清净峰校服跪在床边，手上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角度问题沈清秋看不见那人的脸，但只闻人声：“师尊，我做了汤，多少喝一些吧。” 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语气懒洋洋地：“喂我。” 青年似乎低笑了一身：“是，师尊。” 他舀了一勺热汤，递到那人嘴边，那人却不张嘴，挑起一边的眉毛；“小畜生，你是真傻还是脑子有问题，听不懂我的意思？” 青年声音低哑：“师尊的意思弟子怎么不懂？只不过弟子是怕喂了以后……”他凑到那人耳边，轻笑：“师尊这几天都下不来床了。”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嘴角绽开一个戏谑的笑。他伸手挑起青年的下巴，声音喑哑：“说得好像你没打算这么做一样。” 下一刻，那人就拉过青年狠狠地吻了上去，青年扔掉手里的汤，翻身上床，化被动为主动压着那人一阵舔吻。竹舍里响起旖旎的水声和喘息声。 沈清秋站在门口，像个傻子一样地张大嘴巴：“冰……河？”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沈清秋猛地回头，发现他和无名坐在松软的沙发上，面前的大屏电视里继续播放着刚刚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无名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道：“沈先生，您怕不是入戏太深，忘了自己是谁吧？” “……我是谁？”沈清秋愣愣地看着他。对啊，他是谁？ “你想说你是沈清秋吗？可是在第一版的《狂傲仙魔途》中，那个凌虐弟子的人渣反派也是沈清秋啊。”无名微微一笑。 对……沈九是沈清秋……没错。沈清秋神情恍惚。 “现在第二版的，那个待洛冰河无比温柔的师尊，也是沈清秋啊。”无名继续道。 对啊，我……我也是沈清秋啊！沈清秋捂住脑袋。沈九是沈清秋，他是沈清秋，那……他是沈九？不，不对！不对！他在想什么！ “你若觉得自己是沈垣，那你可曾告诉洛冰河你的真名？你可曾告诉他他生活在一本书里的真相？告诉他你的来历？”无名歪着头看着他。 沈清秋猛然抬头：“不是的——我打算告诉他的！我是打算在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和他说明所有事情的！告诉我是沈垣！我……” 他浑身颤抖着，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头，声音沙哑得可拍：“我……不是沈清秋。” 无名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背：“好，你不是。我知道。” “可是，”无名慢条斯理地开口：“洛冰河的师尊，家人，伴侣是沈清秋，不是沈垣啊？” 沈清秋呆呆地看着他。 “师尊。”他背后传来洛冰河的声音。沈清秋猛地转头，发现洛冰河不是在喊他，而是在喊他怀里的青衣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竹舍的书房，洛冰河从后面抱着“沈清秋”，看着他在宣纸上写下一连串清雅的墨迹，脸上的表情是眷恋满足。 “什么？”那人头也不抬，继续专注的写字。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师尊。”洛冰河得到了回复，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把脑袋埋在了那人后颈。那人嗤笑一声：“小畜生……” 眼前的两人是如此和谐，天作之合，灵魂伴侣。 是的，没错。洛冰河和沈清秋，书里的双男主，命中注定在一起，是的，没错。 “冰河……”沈清秋声音颤抖着呼喊道。洛冰河居然听见了声音，和他怀里的人一起回头看着他，表情平淡：“哦，是沈先生啊。” 他怀里的人放下毛笔，对沈清秋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大忙人沈垣啊。怎么，想起来从哪个世界回来看我们了？” 沈清秋听见这熟悉的语气，瞳孔猛地缩小：“你是……沈九！” 洛冰河眉头一皱：“谁许你直呼师尊大名！” 沈九摆了摆手：“够了，对客人不得无礼。”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沈清秋，语气倒是礼貌：“沈垣，你来干什么？这个世界又有任务了？” 沈清秋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我来……找洛冰河。” “找他干嘛？”沈九看着沈清秋，似笑非笑。 沈清秋不说话了。他看看洛冰河，却发现那人根本没看他一眼，满心满眼都是沈九。 ‘洛冰河’满心满眼都是‘沈清秋’。 他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奇怪了，这个事实的没错的，可为什么他现在觉得这么恶心？ “我在做梦。”他突然说道，神情恍惚。沈九看着他，点点头，脸上表情未变：“对，你在做梦。” “那我就放心了。”沈清秋也点点头，然后一拳打到洛冰河身上。然而他打了个空，拳头刚刚触及衣料，洛冰河就像散在清水中的墨汁一样飘散了。 沈清秋睁开眼，眼前是一个纯白的世界。眼前的沈九变成了奈良的脸，看着他的眼神似是怜悯：“你觉得洛冰河是你的？” 他二话不说，用了全身的力量对着沈九的脸打了上去。 沈九的身体消失在了刺目的白色里，沈清秋脚步踉跄。沈九声音在沈清秋身后传来，带着冰冷的笑意：“你自己也清楚，你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你的。身体，修为，亲友，徒弟，爱人。” “那都是我的。” 沈清秋手里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很是熟悉，他想都没想抽出它刺向了声源处—— 修雅剑刺入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镜子没有碎，但是镜面里的沈清秋被修雅刺穿了胸膛。 沈清秋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惊惶的脸，觉得胸口有点疼，他低头，血色在白色的衬衫上静悄悄地蔓延。 沈九换回了那副沈峰主的身体，似是怜爱地将浑身浴血的沈清秋从后面抱在了怀里。 “沈垣，”他轻声道，墨色的双眸通过镜子看进了沈清秋眼里。 “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清秋睁开眼睛。他没管自己身处何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地上咳嗽呕吐，但他的身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喝了一些水，所以几乎什么都没吐出来。 “不要动！”小护士说，似乎有点着急。“你手臂和腿还没好呢！我只是接好了骨头！” 仿佛是验证小护士的话，阵阵剧痛从沈清秋的右臂和左腿上传来。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发现自己躺在小莫的白大褂上，手臂和大腿都被十分专业地包扎了起来。 “清垣，醒啦？”龙傲天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沈清秋看见他身后的那个乳白色穿越蛋仓已经打开，奈良，不，沈九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坐在里面。沈清秋迅速移开了目光，又看见了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的无名和小莫。小莫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去杀人，无名看上去还算冷静，他正好和沈清秋对上视线。 “我昏了多久。”沈清秋声音沙哑。 “十五分钟。”小护士回答。沈清秋愣了一下：“才十五分钟？” 那种噩梦……才十五分钟吗？ “清垣你醒了正好，”龙傲天走到了穿越舱之前，脸上笑眯眯的：“正好可以帮着见证一下这历史性的的一刻。” 沈清秋都没有力气问他是什么意思了。龙傲天拿起一个类似于iPad的平板，在上面划了两下，然后递到他面前，沈清秋看了一眼，是个表格。 姓名：沈清秋（沈九） 穿越世界：《狂傲仙魔途·晋江》 穿越角色：沈清秋 官方认证：Blade Abbot, 无名 “……什么意思？”沈清秋死死地盯着这个表格：“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要回去了。”沈九睁开眼睛，声音拖得长长的：“原装货回到自己的身体了，你这个冒牌货可以滚了。” 梦里沈九的声音此刻在耳边响起，如雷贯耳。 沈垣，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尖叫：“不！” 他的脑仁被震得生疼，沈清秋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扭曲破碎的声音。 “你在作假。”无名突然开口，他看见了iPad上自己的签名：“穿越机只会在有两个摆渡人签字的时候才会生效，我没有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护士对无名嫣然一笑：“谢谢无名先生！” 沈清秋想起了小护士递过来的那个签名板，虽然乍一看是一本书，但厚度和iPad差不多。 无名的脸色阴晴不定。龙傲天笑着收回了平板，转头对沈九点了点头，沈九按下手边的按钮，穿越舱门无声合上。 “那么我们就来倒数十秒吧。”龙傲天声音愉悦。沈清秋想夺走那个平板，却发现自己站起来都困难：“别！不要！” 龙傲天没理他，手指按上了确认。穿越舱缓缓上升，黑塔的顶端是闪烁着光芒的能量晶体。 【10.】 冰凉而机械的声音甚是耳熟。沈清秋打了个冷颤，刚想说些什么。无名突然对他大吼一声：“沈先生！” 【9.】 沈清秋看向无名，无名瞥了一眼他的裤子口袋。沈清秋一愣，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到了非用不可的时候了吗？ 【8.】 龙傲天没有管这里，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穿越舱上。沈清秋用左手从右边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银白的手镯，和无名手上那个如出一辙。 【7.】 “喂！你在干什么！”一个武装人员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喊了出来。龙傲天回头往这里看了一眼。 【6.】 然后他瞳孔一缩，对武装分子大喊道：“把那个玩意拿走！” 【5.】 但是已经太迟了，哪怕那个武装分子离沈清秋有多么的近，也快不过沈清秋把沾着鲜血的大拇指按在了银色手镯上。 【4.】 沈清秋对着手镯大喊：“我，沈垣，同意摆渡人协议！愿意成为摆渡者！” 【3.】 银色的手镯瞬间虚化为无数的数字代码，然后在沈清秋的左手腕上重新出现，卡死。手镯的表面上浮现了一串蓝色的数字：60：00：00 【2.】 “加载时间为60分钟，请耐心等待。”蓝色的字体在虚空中浮现。沈清秋几乎崩溃了：“一个小时？！” 【1.】 “来得及的。”无名看着那个快要升到顶端的穿越舱，勾起唇角喃喃道，眼中反射着晶体夺目的光。 【0.】 穿越舱停在了离晶体半米的地方。 龙傲天嘴角的笑容僵硬在那里。 沈清秋的手镯上的时间开始减少：59:58:46 龙傲天扔掉了手上的平板，径直走向无名，脸上第一次没了任何笑意。他揪住无名的领子怒吼：“你他妈干了什么！” 无名笑出了声，他看着龙傲天阴沉的脸，眼神嘲讽：“你是觉得我是有多傻，居然会把有法律效应的真名随便签在一个机器人的书上？” 无名无名，当真是个假名。 龙傲天气得手都在发抖，他慢慢松开无名的领子，然后一个巴掌用力甩到了他脸上，发出了响亮的一声，直接把无名打到了冰冷的地面上。龙傲天应该是动了真怒，无名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脸上红肿了一大片。小莫在旁边看得表情狰狞，差点冲上去和龙傲天拼命。 “给我签。”龙傲天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平板和电子笔，扔到了无名身上，眼睛里有滔天的怒火澎湃：“签真名！” 无名趴在地上，低低地笑了出来，他从臂弯间抬起头，伸手捂住自己火辣辣的半边脸：“如果我说不，你是不是要像对待布莱德一样，把我打到愿意签字呢？”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舔掉嘴角的殷红，声音平淡地唤了一声：“阿二。” 龙傲天突然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所有人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巨大的黑塔内部此时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55：00：00 几秒钟，或者是几个世纪后，这个青年慢慢地，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低低地笑了出来。 “啊，”他说，声音是一种不正常的平静：“这个名字真的是久违了。” 他放下手，露出脸上完美无缺的微笑，眼中却尽是癫狂疯魔的情绪。 “无名，我本来是想，把你打到服输就算了的。”龙傲天声音轻轻的，语气却听不出半点遗憾。他开心地笑着，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语气带着一种不符合年纪的幼稚任性：“但是现在我改主意啦！” 无名慢慢从地上直起身子，眼角瞥了一眼沈清秋手上的时间——53分钟，不行，还得继续和他耗…… “砰！” 龙傲天手上举着那把一直不离手的银色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无名愣愣地看着那冒烟的枪口，顺着子弹发射的轨道看去—— 小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体晃了晃，向后倒了下去，与地面相撞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 然后再也没有动弹。 “无名先生，”龙傲天唤着那个平日高高在上的白发男人，声音温和亲切，笑容纯良无害。 “我要叫你生不如死。” 第15章 ——“我懦弱，我胆小，我认输。”无名语气平淡到了极点，但沈清秋就是听出了一种嘶吼的意味。 无名叼了一根烟在嘴里，没点，就是叼着。 沈清秋瞥了他一眼：“没火？” “异空间禁烟。”他叼着烟声音有点含糊，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的沈清秋：“另外我戒烟很久了，现在就是紧张的时候会叼一根，过过嘴瘾。” 沈清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哼声，向后一躺靠在了软软的车椅上：“好了别装逼了，什么事关洛冰河，话说清楚。” 无名两指把烟拿了下来，看向窗外高耸入云的黑塔，突然开口道：“沈先生，你有没有觉得你是个主角。” 沈清秋眉毛一挑：“你是说我无意间拿了《狂傲》女主剧本的事情吗？” 无名轻笑了一声：“这也算吧。不过我说的是，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你来到异空间之后开始发生的？” 沈清秋想了想，从他来开始，布莱德死亡，冰哥的心魔剑坏了，洛冰河发现系统，洛冰河发疯，沈清秋被拽回来，穿越中心被劫持了，武装分子叫他过去。 “……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冲着我来的？”沈清秋皱着眉头。 “也不一定。”无名手上把玩着那根烟：“但是这么多事情串起来，有没有你是一本悬疑小说主角的既视感？” “我做一本耽美小说的主角就已经够累了。”沈清秋抓了抓头发，也看向窗外的黑塔：“那如果这次事件的主角是我，那反派是谁？他们图什么？我的本年度那个什么穿越奖？” “就怕他们图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无名轻轻地说。沈清秋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怎么，难道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里有什么，心魔剑？” “很有可能。”无名把那根香烟放在了车门的凹槽里，回头看着沈清秋：“心魔剑的设定是可以撕开时空，所以使用得当，就相当于的一个便携式穿越机。但是别忘了‘洛冰河是唯一能够驾驭心魔剑的人。’这个设定。” 沈清秋的瞳孔猛地一缩，一下子从车背上坐了起来：“所以说……如果他们要心魔剑，就必须把冰河搞过来！” “所以我说事关洛冰河。”无名看着沈清秋紧张兮兮的样子，居然笑了一下：“沈先生，紧张啦？” 沈清秋无视背后惊出的一身冷汗，声音急促：“现在能确定冰河人在哪里吗？” “放心，还在《狂傲仙魔途》里满世界找你呢。”无名安慰道：“你的人渣反派自救系统还留在沈清秋的身体里，可以监视那个世界的一举一动，主角出事了它会第一时间向这里汇报的。” 沈清秋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妈卖批，洛冰河一个生活在修仙世界的古人要是跑到这个地方，看见一堆机器人和其他什么电子产品之类的和他画风不搭的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到。 “你和那个龙傲天现在还没有撕破脸皮，所以现在我的想法是，我们马上进去的时候做出关系不和的样子，让对方认为可以将你争取过来。你假意加入他们，然后想办法接触穿越机回到《狂傲》。”无名说：“哪怕有系统在，心魔剑的安全也必须被确认。” 沈清秋脑子突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快到他根本没有抓住。沈清秋皱起了眉头，努力顺着刚刚的思绪回想。 “还有，”无名的声音沉了些：“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危险的地步了，那么——” 无名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皮质小盒子递给沈清秋，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银灰色的手环，和无名手上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沈清秋把手镯轻轻拿了出来，微凉的触感很是舒服，他问道：“这是什么？” “摆渡人协议。”无名看着沈清秋把玩手镯，沉声道：“如果你的世界已经要受到威胁了，那么就签下摆渡人协议，把《狂傲》设定成家，这样你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有外来者入侵。” “摆渡人协议是一个手环吗？”沈清秋端详着银色的手镯，简约的流线型设计，内侧用英文花体刻着TIME TRAVEL，总体来说颜值还是合格的。他问道：“怎么签订？” 无名道：“要你的血沾在上面作为DNA 收集，还有采集声波。你DNA收录完成后只要说出你的名字和你同意摆渡人协议就行了。” 这种感觉……沈清秋脑子里不由得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我，愿意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巴啦啦能量！小魔仙全身变！ 妈的国产电视剧。沈清秋面无表情地把一些发色五彩缤纷的美少女从脑海里甩出去。他正色道：“是不是签了之后就不可以退出？” “对。”无名简短地回答：“协议至死方休。” “这样。”沈清秋点点头，又看了一会儿手镯，确认它现在就是个没什么用的死物之后就塞到了裤子口袋里。 先收着吧，反正大概用不到。 沈清秋乐观地想着，然后推开车门，和无名一起向黑塔走去。 54：46：37 小莫倒在地上，眼睛还睁着。 无名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双手颤抖，呼吸急促。平日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被蹭上狼狈的灰色，整齐的白发也凌乱不堪。无名的黑框眼镜刚刚被龙傲天扇飞了，露出了被掩藏在镜片之下的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沈清秋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他之前一直以为无名的眼睛是纯黑的。 “醒醒。”无名说，冷汗从额上滑落：“你醒醒。” “他回不来了。”凶手在他们身后嬉皮笑脸。龙傲天转了转手上的枪，吹掉了枪口的烟。 “血都没流，你当我们瞎吗？”沈清秋在旁边忍不住吐槽了。他刚刚看得就觉得奇怪，小莫明明被子弹一枪爆头了，尸体居然一滴血都没流？他是被吓死的吗？ “我没说他死了啊。”龙傲天回答道，笑容古怪，他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无名，咧开嘴：“毕竟小莫要是死了，就不好玩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沈清秋慢慢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的腿现在还是不方便活动。 龙傲天兴奋看看向沈清秋，似乎等有谁来问他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他举起手上的银灰手枪，语调激昂：“清垣，你虽然在这里呆得不久，但是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异空间对于记忆的研究已经到达了巅峰造极的地步。记忆清除，记忆提取，记忆伪造……这样的技术已经完全成熟了，并且运用自如。” 沈清秋想起了小莫用那个通风系统差到爆的仪器给他提取记忆的画面，对于龙傲天说的技术成熟这一点表示怀疑。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啊。”龙傲天笑着：“明明记忆的技术已经如此发达了，异空间却从来没有发布过‘记忆恢复’类似的技术，像是没有人研究过一样。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是没有人感兴趣，而是一旦发明出来了，那些被遗弃的灵魂，那些被迫离开自己世界，清除所有记忆的的可怜角色们，”龙傲天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辉：“怎么可能放过找到过去的机会呢？” 沈清秋突然觉得心掉到了冰窟窿里。 “想恢复记忆，想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看见了自己以前逍遥自在的生活，然后——然后谁还想继续留在异空间呢？”龙傲天像是在说一个好玩的故事，笑得愈发厉害。“他们会想方设法回去！回到原来的世界！杀死穿越者也好，杀死自己命中注定的仇敌也好，抢别人的爱人也好！谁他妈还留在这里过猪狗不如的生活啊！” “……可是，这项科技不是没有研发出来吗？”沈清秋忍不住开口。他看了一眼时间。很好，43分钟了，让他继续逼逼。 龙傲天猛地一拍手，发出响亮的一声：“错！” “这项技术，早就出现了。”他看着手里的手枪，大声道：“我发明的。” “……”沈清秋想这个时候是不是需要鼓掌什么的，但是他现在胳膊疼，还是算了吧。 “别不相信啊，”龙傲天热切地看着沈清秋，挥了挥手上的手枪：“我给小莫同志打的就是有记忆恢复药剂的子弹。你马上就可以验证一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边的无名身体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看着龙傲天：“记忆恢复？” 看见无名，龙傲天脸上狂热的表情消退了不少。他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对啊，马上小莫醒过来，你瞒了那么久的事情就要被爆出来了，激动吗？” 无名声音嘶哑：“你……知道了什么？” “一点点，一点点关于《魔道祖师》的故事。”龙傲天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名，嘴唇开合：“恰巧和莫玄羽有关。” 无名闻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 魔道祖师？啥玩意？沈清秋一脸懵逼。难道是人？听名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还有那个莫玄羽，莫……小莫？ “你觉得他醒过来，认出你是谁，会怎么想呢？”龙傲天走到无名身边，眼神怜悯地看着半睁着眼睛的小莫。“他觉得你是个骗子，然后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龙傲天冷笑一声，伸手合上了小莫的眼睛：“真可惜，他的世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无名没有说活，嘴唇抿紧。 “我研发的记忆恢复技术有一个特点，就是恢复的记忆无法被二次抹消。”龙傲天幽幽道：“所以你别想把他的记忆再抹掉。” 无名的手抖了一下。 “但是——”龙傲天故意拖着长调：“如果在记忆恢复的昏迷阶段及时注入另一种解药的话，记忆又会回到昏迷前的状态。就像是睡了普通的一觉而已，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无名缓缓抬头看向龙傲天，眼睛亮的恐怖。 “我是个准备周到的人，所以解药我带了。”龙傲天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蓝色的药水，随意地晃了晃。他看着无名的眼睛，脸上笑意盎然：“无名先生是个聪明的人，你知道该用什么来换。” 无名的喉结上下剧烈的鼓动：“我……” “一个签名，换一份对你死心塌地的感情。”龙傲天的声音放柔：“或者我挑明了说吧，我不过是放一个角色回家而已，只要你想，让一个书中的角色回来不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吗？你可是摆渡人啊。” 无名低头看着小莫安静的脸庞，双手紧紧地抱着他。沈清秋看出他的犹豫，忍不住喊道：“无名！如果沈九去了《狂傲仙魔途》他很有可能找到心魔剑！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无名的头低得更低，他的肩膀都在颤抖：“我……” 龙傲天蹲下来，凑到无名旁边耳语：“可是你懂的，我的革命只要你联系足够多的摆渡人就可以摆平。但是小莫如果想起来了，那你们就什么都完了。” 35：07：35 龙傲天扫了一眼沈清秋手上的时间，对无名笑道：“我给你五分钟考虑。因为再过五分钟，莫玄羽就要醒了。” “无名！”沈清秋开始急了：“关系什么的可以以后慢慢修补！要是心魔剑要是被找到了那这个世界就乱了！” 无名没有反应。 沈清秋吼道：“你他妈不要信他的鬼话！你难道对你们的感情就那么没有信心吗！” 无名慢慢回头了，那双褐色的眼睛凉凉地看着他。 “对，”他说：“我一点信心也没有，就和你一样。” “你怕沈九去了那个世界会把洛冰河抢走，你根本不关心这个世界怎么样，你只关心你的徒弟而已。”无名声音淡淡的：“我也一样，我受不了小莫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受不了他想起一切，我也受不了我得面对这一切。” 沈清秋僵在那里。 “他说得对，这场所谓的革命规模还没有到达不可抑止的地步。公司会采取行动的。”无名转过头，没有再看沈清秋：“而且就算我不签字，这个疯子也会想方设法搞到别人的签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懦弱，我胆小，我认输。”无名语气平淡到了极点，但沈清秋就是听出了一种嘶吼的意味。他有些不稳地接过龙傲天手上的平板，用手指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因为太过潦草，沈清秋只能看出是个三个字的名字，其余根本认不出来。 龙傲天点了确定。飘在黑塔上空的穿越机颤了颤，猛然提速撞向了能量晶体，发出刺眼的白光。光芒散去，蛋舱并没有被撞碎，而是慢慢降落回到了地面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砰”的一声，舱门自动打开，沈九静静地坐在里面，眼睛紧紧地闭着，好像睡着了。两个武装分子凑近去观察了一番，然后对龙傲天点点头：“灵魂穿越成功。” “好。”龙傲天抬头看着黑塔顶端，嘴角带笑：“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沈峰主。” 沈清秋突然觉得自己被人抽干了力气，或者说是手臂和大腿上的枪伤突然恶化了一百遍，反正他现在觉得难受得要命。 32：34：17 “给他解药。”无名低低地说。龙傲天回头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那瓶蓝色的试剂，递给了无名。无名赶紧把药剂给小莫喂下。看着无名喂下了全部的药剂，龙傲天捂住了嘴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唔……” 无名皱着眉头看着他。 “唔……呜呜……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龙傲天突然爆发出一连串恐怖的笑声，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他直指无名，脸都笑得通红：“你！卧槽哈哈哈哈！你！” 无名脸色阴沉。 龙傲天一边捂着肚子狂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卧槽哈哈哈哈！没想到蝉联七届的冠军居然这么傻？我说什么他都信了啊喂！” 他周围的武装分子也开始哄然大笑，刺耳的讥笑声响彻整座黑塔。无名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对龙傲天大吼：“你干了什么！” 龙傲天似乎终于笑够了。他直起腰，脸色依旧笑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恶劣的光。他对无名肆意地笑道：“傻逼！自己害了想护着的人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他妈是有多白莲花才会把什么狗屁解药交出来啊！哈哈哈……” 无名冲上去一拳把龙傲天打到了地上，然后弯下腰揪住他的领子又是一拳：“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龙傲天吐掉嘴里的一口血，鲜红的嘴唇露出一个夸张的弧度。他继续疯狂地哈哈大笑：“解药？我他妈在逗你呢傻逼！哪有什么解药啊哈哈哈哈！顺便告诉你一点，我给莫玄羽的那一枪只不过是麻醉枪！” 无名的瞳孔猛地缩小，厉声道：“你说什么！” 龙傲天嘴角带着陶醉而兴奋的笑，表情癫狂得像是个嗑嗨了的瘾君子：“倒是你啊，你刚刚亲手给他喂进去的，你觉得是什么？” 31：24：18 龙傲天的手下把无名粗暴地拽走，他没有反抗，眼睛瞪得大大的，任那些人把他的手背到后面。这个向来淡定从容的男人露出了脆弱的表情。他怔怔地看着龙傲天：“什……” “是‘大梦初醒’，”龙傲天放声大笑，声音刺耳尖利：“我亲手研发的速效记忆回复药！提示一下，一分钟内生效！” 仿佛在印证龙傲天的话一样，无名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呻吟：“艹，好疼……” 他僵硬地回头。倒在地上的青年人嘟哝着，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 然后他放下手，一双黑色的眼睛和无名对上视线。 30：46：47 莫玄羽盯着无名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喊道：“哥哥，” 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看向无名的眼神幽暗。 无名别开眼，狼狈地后退一步，却被劫持他的武装分子控制得动弹不得。 莫玄羽没有动，他只是看着无名，缓缓开口：“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 莫玄羽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轰”的一声。黑塔上方传来一声巨响。众人齐齐抬头，只见一条漆黑的裂缝割裂开来，里面有黑色的物质翻滚汹涌。 沈清秋瞪大眼睛，突然一个用力站了起来，一瞬间腿伤手伤全部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卧槽！卧槽！马萨卡！ 沈清秋向裂缝的位置跑了几步，连伤口全部裂开的无知无觉，心咚咚咚跳得比兔子还快。他急切地看向黑色裂缝。这个霸气的出场，这个裂缝的形状，这个和善的魔气——没错了！ 暗色翻涌的裂缝中，一双混沌的血色双眸倏然睁开。 黑暗中，有谁的声音破碎嘶哑： “……师……尊……” 第16章 ——毕竟谁会觉得故事里这个阴险自私，暇眦必报的小人，是那个端正修雅，君子如兰的沈清秋呢？ 柳清歌紧紧地抱着怀中泫然欲泣的可人儿，看见他青色外衫下雪肤上的点点肆虐红印，呲目欲裂。他对沈清秋咆哮道：“是不是洛冰河那个畜生干的！我要杀了他！” “师弟！不要……”沈清秋声音虚弱，清丽的脸上面无血色，他素白的手虚虚地抓着柳清歌的衣袖，眼中带着哀求的神色：“求求你，带我回苍穹山……我想见掌门师兄。” “……好。”柳清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那被咬得红肿的双唇上扫过。他强行压下心里翻涌的滔天妒火，紧紧地抱着脆弱的心上人御剑而去。 “……”头上长角的魔族小厮傻傻地看着手里的宣纸：“大大，大大大……” “好好说话。”尚清华不耐烦道。他现在百无聊赖地躺在书房的软榻上，盯着床头漠北君留下的一座小冰雕发呆。 独角小厮终于捋直了舌头，结结巴巴道：“我 我以为大大你是冰秋1V1党。” “我是啊。”尚清华心不在焉地回道：“这种过程np结局1V1的最可以体现出‘过尽千帆，回头你在’的冰秋情深了。” 小厮弱弱道：“可是为什么是柳沈……” “啊，我还写了岳沈呢，你看不看？”尚清华随手递过来一张宣纸，小厮颤抖着双手接过，战战兢兢地读了起来： 沈清秋看见那身姿挺拔眉眼温和的男人的那一刻，两行清泪就无法抑制地顺着脸颊滑落。这些天被洛冰河羞辱的痛苦，委屈仿佛全部找到了出口。他哽咽道：“掌门师兄……” 岳清源暮然回头，看见美人眼角带泪，脸上先是不可置信，然后便是狂喜，脱口而出：“小九！” 沈清秋听见他的称呼，俏脸瞬间惨白，他勉强露出一抹凄楚的笑：“……嗯，七哥，我回来了。” 岳清源冲过去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声音激动：“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小九你放心，那魔头我定会亲手斩于剑下！” “……嗯。”沈清秋低低地说，他想起之前几个月洛冰河对他的囚禁占有，那日日夜夜在耳边呢喃的爱语，不由得心下犹豫。“七哥，我觉得……” “我觉得我们的婚事就定在这月十五，小九你意下如何？”岳清源温柔地看着他，沈清秋心里一颤，瞪大了一双美眸：“婚事？可是我已经被洛冰河……” “我不在乎。”岳清源温柔地捧住沈清秋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只要你回来了，这就可以了，七哥就心满意足了。” 小厮的表情几乎是麻木的，他僵硬地扭头看着尚清华：“大大……” 尚清华一下子来了劲，从软塌上坐了起来：“好！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狂傲魔君俏仙尊》的故事是这样的，沈家有一对双生兄弟，哥哥沈九弟弟沈垣。沈九年少时叛逆离家，在外流浪，邂逅了那时候叫做岳七的岳清源。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不是的，那个大大……” “但是后来沈家的人将沈九强行带走，硬生生地拆散了一对眷侣。后来弟弟沈垣上苍穹山拜师，遇见了也在拜师的岳清源。岳清源因为两人相似的外貌将沈垣误认为沈九，就对其拼命讨好。沈垣年少无知，就此沦陷在岳清源的攻势之下，芳心暗许。” “我想说的是……” “后来两人都成为了苍穹山派的峰主，百战峰峰主柳清歌在一次走火入魔中被沈清秋所救，从此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沈清秋。沈清秋后来在收徒的时候收了人魔混血洛冰河为徒，洛冰河对于他师尊的温柔一往情深。但偏偏沈清秋心属岳清源，于是洛冰河爱而不得，心魔起。在他成年的那一年对沈清秋告白失败，于是就暴露了魔族的身份，叛逃师门。” “……漠北夫人！” “三年后，成为魔族君上的洛冰河卷土重来，冲上清净峰带走了沈清秋，告诉他岳清源其实喜欢的是沈九的真相，然后将他囚禁在魔族地宫百，般，疼，爱！后来还是柳清歌杀到魔族地宫，趁洛冰河不注意，带走了沈清秋。然后就是刚刚你看的这一段。”尚清华说的心满意足：“我马上应该还会有公仪萧×沈清秋，竹枝郎×沈清秋，天琅君×沈清秋，木清芳×沈清秋……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爹大大，你对沈仙师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小厮在心里默默道，他清了清嗓子：“大大，其实我刚刚一直想告诉你，你写了五个错别字。” “……哦。” 小厮在旁边看着尚清华默默地改字，突然问道：“大大，你刚刚说的那个……沈 沈九！对，沈九，他被沈家抓回去之后呢？他现在在哪里啊？” 尚清华笔尖一顿，一大团墨迹浮现在上好的宣纸上。他把这张纸揉烂，又换了一张继续写：“谁知道，估计死了吧。” 看着小厮拿着稿子屁颠屁颠地跑出了安定峰，尚清华重新倒回了软塌上。他盯着木制的天花板，觉得日子安静得无聊。 沈清秋，洛冰河，柳清歌，岳清源。以上四人都处于失联状态。哦岳清源其实不算，岳清源几天前就回到了苍穹山，就是人傻了而已。沈清秋也……算一半吧，毕竟魂没了。 几天前来迎接他们的木清芳和齐清萋看见岳清源和沈清秋这个样子，差点和送他们过来的漠北君和尚清华拼命。尚清华百般讨好求情才没有导致魔族和苍穹山派的第二次大战。 尚清华翻了个身，感觉自己就像个咸鱼一样。漠北君虽然被洛冰河要求在苍穹山派呆着守护沈清秋的身体，但他毕竟是魔族，加上现在苍穹山派现在对洛冰河嫉恶如仇，于是他就被齐清萋用剑指着退到了苍穹山下呆着。 尚清华想起他家大王落寞离开的背影，又是一声长叹。 他有点……想那四个傻逼了。 尚清华拿起手边的一张稿纸，上面是一段岳清源和沈九的感情戏。他撅撅嘴，他本来是没打算写np的，《狂傲魔君俏仙尊》的故事线就是从洛冰河拜师开始的，之前那对乱七八糟的都是他瞎编的。但是嘛……不写np柳清歌岳清源出场就太少了。 活人他现在见不到，yy总可以吧？ 然后写到岳清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把沈九也写上去了。尚清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无所谓，反正沈九人也不在了，沈清秋也变成沈垣了，以前那些沈九岳七的支线也没人知道了，现在写了别人也就是觉得他在逼逼。 毕竟谁会觉得故事里这个阴险自私，暇眦必报的小人，是那个端正修雅，君子如兰的沈清秋呢？ 尚清华摇摇头，算了算时辰，起身下榻。他现在就住在了千草峰，右隔壁是神志不清的岳清源，左隔壁是呆若木鸡的沈清秋。 心累。 他出了自己的院子，向左走去。 “瓜兄～瓜兄～你再不回来我就把你写成总受～”尚清华哼着自编的跑调小曲走到了沈清秋的院子。他推开门，看见床上白色的被子窝在一边，上面空无一人。 卧槽？ 他冲进房间内室，看见了站在落地铜镜前一身白衣的长发男子。 “瓜兄？”尚清华先是一脸懵逼，然后反应过来，心中狂喜——沈大爷他妈的他终于醒了！ 那个熟悉的背影没有回头，依旧定定地看着镜子里面，慢慢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尚清华激动地扑过去：“瓜兄你可算回来了！” 那人一个侧身躲开尚清华的熊抱，尚清华颇有经验地刹住车，没有摔倒——开玩笑绝世黄瓜同学什么时候接受过他的抱抱！ 尚清华一脸欲哭无泪：“嘤嘤嘤瓜兄你不知道你走得这些天出了多大的乱子！岳清源以为你失踪了就乱用玄肃，结果走火入魔！洛冰河和柳清歌两个去魔心岩找那什劳子心魔剑结果现在都没有回来！你说说……” “岳清源走火入魔了？”那人突然回头看着他，声音沙哑。尚清华愣愣地点头：“对啊，玄肃出鞘，外加怒急攻心和心魔暴动，结果一下子疯了。” “他现在在哪里！”那人向前一步，厉声问道。 尚清华没见过沈清秋这种严厉地模样，有点结巴：“在 在在隔壁啊！木师弟叫他好好休息。” 那人黑发凌乱，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尚清华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小心翼翼道：“瓜兄，你还好吧？” 那人慢慢地转身，右手把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了一双带着冷意的黑色眼睛。 “尚清华。”他缓缓开口。 尚清华抖了一下，莫名觉得这样的沈清秋有点可怕。他弱弱道：“诶……” 那人又继续喊道：“向天……打飞机？” 尚清华一下子怂了，他连连后退，后背抵到了那面冰冷的铜镜：“瓜兄……瓜兄我错了！我再也不写你的同人文了！我……我马上把你改成总攻！” 沈清秋面色阴沉看着他，眼中有万千情绪翻涌。他咬牙切齿道：“《狂傲仙魔途》是你写的？” 尚清华听这话感觉不对了，他哆哆嗦嗦地开口：“瓜兄？你失忆了？” 对方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沈清秋上下打量着他，以一种犀利而挑剔的目光。看了半晌，他眸色越发暗沉，声音里压抑着万千情绪：“就是你这种东西……” 尚清华现在已经确定了沈清秋不对劲了。他手悄悄背到身后，用漠北君留给他手环给他发了求救信号。下一刻，沈清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双目血红，呲目欲裂：“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尚清华被他掐的无法呼吸，脸憋得通红。 “为什么要把我写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要写秋剪罗这样的人渣！为什么洛冰河是主角！为什么岳清源没有回来找我！”沈清秋怒吼着，手上越发用力。 尚清华此时心中惊愕到无以复加。卧槽他在说什么？人渣，秋剪罗，岳清源，他……他他他他他妈的是沈九！人渣反派师尊沈九！ 卧槽他不是早就消散于天地之间了吗！ 尚清华吓了个半死，结果手腕一个用力就把沈九的手掰开了。 这下不止沈九，连尚清华都错愕了。他的修为是十二个峰主里面最低的，这是公认的事实，可是刚刚……他居然掰开了前·清净峰峰主的手！ 沈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右手的无名指上一枚古朴的银色戒指闪烁着幽幽红光。 锁灵戒。 尚清华几乎感动地快哭出来了。冰哥真的是他亲儿子！干得漂亮！爸爸马上给你码一本纯肉的冰秋囚禁锁灵戒play！ 然而沈九眉头一皱，随手就把锁灵戒从手上拽下来扔到了一边：“什么玩意。” 尚清华：…… 冰哥！咱买东西能别买假冒伪劣产品吗？关键时刻要人命啊啊啊啊啊！ 封印解除的沈九长舒一口气，他又回到了金丹大圆满的修为。这具身体在他走之后修为提升了不少，现在只差一步便可突破元婴。 尚清华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扯了嗓子大喊：“救——” 沈九一脚把他踹到了墙上：“喊一句就割了你的舌头。” 才金丹初期的尚清华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老血，瑟瑟发抖，下意识地喊道：“沈……沈师兄……” 在沈垣没有过来之前，尚清华一直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地喊着这个前期把冰哥虐死的人渣“沈师兄”。 现在沈师兄回来了。 沈九低头看着他，因为背着光，所以他看上去全身打了一层阴影。那人慢条斯理地勾勾手，床头的修雅剑飞到了他的手上。沈九抽出修雅，修长的手指拂过优美的剑身，他的表情带上一丝怀念，但随即被寒冰覆盖。 “向天打飞机大大，”他嘴角勾起一丝扭曲的笑，锋利的剑尖对着尚清华的喉咙：“你安静些，我还有一个问题。” 尚清华根本不敢说话，他的佩剑落在隔壁自己的房间里了。不对，就算是有佩剑他也打不过沈九。他现在只能盼着漠北君能赶快上山，或是其他随便哪个峰主突然起兴过来探望沈清秋。 “那么多人……这个世界又不是就我一个……人渣。幻花宫老宫主，秋剪罗，对，还有那个‘尚清华’。这个世界又那么多人渣，那么多！”沈九死死地盯着尚清华的眼睛：“为什么被穿越的人是我。” “凭什么。”修雅再向前一步，刺到了尚清华的皮肤。沈九咆哮：“凭什么！！！！” “呃，也许是因为……你的结局特别惨？”尚清华声音颤抖。 沈九笑了，他的声音轻轻的：“你是说，被活生生做成人棍吗？” 尚清华大气不敢出。 “是挺惨的，”他歪了歪头，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修为尽废，四肢被卸，名誉扫地，还有什么……哦对，岳清源还因为我死了。” “是挺惨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但那又怎样呢？” “那他妈是我的事，我选的路，我自己的结局！我自己受着！”沈九目眦欲裂，修雅向前一寸，剑意森然：“我他妈就是被那个畜生削成人棍一千次！我也不需要那个贱婊子占了我的身体！用我的脸去讨好一个畜生！” 尚清华咽了口口水：“其实穿越这件事不是我决定的，是……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 “是吗？”沈九表情阴狠：“但是我的结局，我的命，是你写的吧？” 尚清华的后背被冷汗寖湿，他扔出握在手里的爆破符直接往沈九脸上抛去，然后同时撕开一张通灵符拔腿就跑：“师妹救救救救命啊——” 然后他还没跑几步，就感觉胸口一凉。尚清华低下头，看见修雅纤薄优美的剑尖，上面还在滴血。 殷红在蓝色的内衫上绽放。 “尚清华？尚清华？你怎么了？”齐清萋的声音从通灵符里传来。 穿心的痛在胸口蔓延开来，疼得让他眼前发黑。尚清华想说话，但是喉头不断涌上鲜血。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滑落，然后他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修雅穿心。 沈九慢慢地从后面走过来，从尚清华指尖抽走了传音符。他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变得痛苦而隐忍，他用虚弱焦急的声音说道：“齐师妹，魔族入侵……千草峰。尚清华是内奸……救命……” “这个声音！沈清秋？你醒了？你——” 沈九面无表情地撕掉了通灵符，黄色的符纸在半空中燃烧成灰烬。他蹲下来，看着在地上抽搐的尚清华。 这个世界的作者现在就趴在他脚边，胸口插着他自己写出来的绝世好剑，呼吸困难，奄奄一息。 真狼狈。 沈九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血泊中的青年，墨色的瞳孔映出鲜艳的色彩。 真可笑。 他嗤笑：“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漠北君报信吗？” 他这辈子的苦，都是这个人的轻描淡写。 他曾经以为这个人是神，是不可打败，不容亵渎的神明。 短短几笔间就决定一个人的一生，决定他的命运，决定他的生死。 尚清华混沌的大脑划过一丝清明，他勉强用灵力护住心脉。大王……大王还不知道这里的事，他如果过来，沈九再一污蔑……齐清萋和其他峰主就直接把他当做入侵魔族打了，到时候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不行，必须告诉大王……别来…… 尚清华双手颤抖着抓住身后的修雅，慢慢把剑从自己胸口拔了出来。殷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沈九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没有阻止。 他在见到这个人第一面的时候就恶意地想着。这个神真他妈垃圾。 怎么可以这么弱呢？ 弱到他一只手就可以捏死。 修雅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尚清华用胳膊肘支撑着，一点一点地向前爬去。他空茫地看向前方高不可攀的大门，瞳孔混混沌沌，黯淡无光。 前面就是门了。 门…… 沈九俯身捡起染血的修雅剑，厌恶地甩了甩剑上的血，然后起身，顺着那人歪歪扭扭爬出的一条血路，走到了他身边。 尚清华终于爬到了门边。如同回光返照一样，他黯淡的眸子里闪现一丝明亮的光。尚清华那双鲜血淋漓的手上用尽全力，轻轻推开了半掩的木门。 “大……”他虚弱叫道。 沈九一剑刺穿尚清华的头颅，然后动作迅速地拔出。一段矮矮的血柱从伤口里喷射出来，一瞬间染红了木质的地面。 尚清华不动了。 几滴温热的血溅到了沈九白净的脸上，他伸手摸了一下，脸上一片血痕。 他兴奋地笑了，笑容癫狂。 现在，他杀死了神。 漠北君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的气息，断了。 他皱着眉头，用神识在苍穹山派扫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尚清华的气息。 其实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他给尚清华留下的冰魄环是一件可以随时联络对方的法宝，但是只要尚清华把手环摘下来，他这边就感受不到尚清华的气息了。尚清华做事一向大大咧咧的，手环都丢了七八次，漠北君都快习惯尚清华这时有时无的信号了。 至于发过来的求救信号漠北君也表示很麻木了。对于尚清华来说“今天出版社少发了一分稿费”这种事情也是值得发求救信号的。 这次大概也不是什么大事。漠北君面无表情地全速向苍穹山上冲去。 大概是手环又掉了。他想着，却莫名又加了速度。苍穹山派的人见了他想拦，他随手甩出几道冰锥，把那些人定在了地上。 可能是写书的时候硌手了。他想着，随手打破了千草峰的禁制，顺手冻住了一个向他扔剑的弟子。 或许是闲着无聊想找打了。他想着，飞奔到了尚清华的小院，没有人。 他皱着眉头，感觉有点烦躁。 这时他鼻尖突然传来一丝熟悉的血腥气。 千草峰怎会有如此浓郁的血腥味？ 漠北君顺着这股气息来到左侧的偏院，大门没锁，他走了进去，看见内室的门半掩着，没关，好像是什么阻挡了门闭合。他向下看去—— 一只带着斑斑血迹的手垂在门口，手腕上挂着他亲手带上去的冰魄环。 第17章 ——可是光是找到你的世界……我就已经用尽全力了啊！ “师……尊……” duang—— 沈清秋仿佛听见了主角出场的热血bgm缓缓响起，伴随着光暗特效和爆裂的音效。他看见那黑色的裂缝里仿佛有人影闪动，他几乎忍不住去大喊洛冰河的名字，但声音到了嗓子眼，却被他生生止住。 他现在是沈垣的脸。 洛冰河……好像现在应该不认识他……来着。 你怂个什么！你在木清芳壳子里的时候他就立刻认出你了啊！他脑子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这样说着。 那不一样！沈清秋自己反驳自己。 哪里不一样！ 他却回答不上来了。 龙傲天眯起眼睛，向裂缝走了几步：“这个空间缝隙……是心魔剑吗？” 无名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眼镜，重新戴在了脸上。他看向裂缝，眉头紧皱：“洛冰河。” 裂缝在黑塔顶端裂开，却似乎没有破坏黑色的墙体。里面的人自那一句师尊之后就没有了动静，大厅里的人静默得出奇。他们都盯着那条空间裂缝，屏住呼吸。 咚。 沈清秋听见了一声重物撞击的声音，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咚咚咚咚…… 撞击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条裂缝，武装分子纷纷举起手里的机关枪对准裂缝。就在撞击声几乎如雷贯耳的时候，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黑色的裂缝里伸了出来，死死地扒住了裂缝的边缘。 沈清秋的心跳停了一拍。 那只手用力握住裂缝的边缘，缓缓撑起，然后一个血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古装男人从裂缝里爬了出来，手里还死死地握着一把闪烁着不详红光的长剑。 那血淋淋的男人身形晃了晃，好像没有站稳一样，从黑缝上掉了下去，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然后就一动不动。 “……”那些举着机关枪的武装分子默默把枪放下了。 没有帅气的出场，没有酷炫的superhero landing，没有手持心魔剑反杀一众反派，没有用梨花带雨的眼神看着沈清秋，说师尊我来了。 时空裂缝在高空中缓缓合上。 沈清秋傻在哪里，都忘了尖叫。 然后那人突然身体一颤，十指在大理石地面上划出鲜艳的颜色，慢慢地握紧了拳头。他用心魔剑慢慢支撑起残破不堪的身体，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洛冰河抬起头，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脸上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僵硬地转动身体，背对沈清秋，视线在龙傲天身上停下。 龙傲天表情未变，一言不发，视线也在洛冰河身上打转。 沈清秋喉咙鼓动了几下，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 洛冰河盯着龙傲天，眼珠颤动几下，举起了心魔剑。龙傲天身边的武装分子迅速把他围得密不透风，几十个黑漆漆的枪口对着洛冰河一个人，看着居然有些搞笑。 “洛冰河，你要干什么。”龙傲天的声音从人墙里传出来，洛冰河没有回答他，只是举起心魔剑，然后一剑劈下！ 站在最前面的武装分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然后他发现别人都看着他。 诶？他低下头，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防弹衣，发现自己屁事没有。 龙傲天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几个人，却看见对面早已没了那个手持魔剑的男人，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身后的白衫青年。 好一出声东击西！ “艹他大爷的！被那个小子耍了！”他旁边一个武装分子扔下脸上的防毒面具，露出一张长满点点红斑，表情凶残的脸。龙傲天倒是一副不急的样子，对那人吩咐道：“冷静，三十六，把无名给我看好。” “艹，老大，你不管那两个跑掉的人啦！”三十六骂骂咧咧道。 龙傲天没有回他的话，而是抬起头看了看黑塔上悬浮的电子时间，自言自语道：“时间差不多……正好。” 三十六一愣，立刻心领神会，转头对几个守在穿越蛋仓旁边的武装分子吼道：“关上蛋舱门！” 一人按下蛋舱门上的红色按钮，半透明的圆门缓缓合上。坐在里面的奈良低垂着头，露出了一截白净细腻的脖颈。墨色短发遮住了他俊美阴郁的容貌，他安安静静的，不像是一具空壳，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龙傲天走到蛋舱前，仔细地看着这具毫无生气的身体，面无表情。他身后的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一片静默中，龙傲天突然抬头看向黑塔顶端，道：“来了。”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一般，黑塔外传来雷电轰鸣，仿佛狂风暴雨将至。下一秒，一道白色闪电在巨响中从黑塔顶端骤然劈下，正中白色蛋舱！ 一时间，整个黑塔内部完全覆盖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之中。 光芒散去，退到离蛋舱十几米远的武装分子们愣愣地看着他们那似乎瘦弱不堪的老大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龙傲天的面前是完好无损的白色蛋舱，只是顶部有些微微冒着白烟。 龙傲天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热情洋溢的，邻家少年般的微笑，他按开了蛋舱的门，对里面的人说：“欢迎——” 那人缓缓抬头，猛然睁开一双黑色暴戾的眼睛。 沈清秋就觉得他上一秒还在看着洛冰河挥剑，下一秒他就被抱进了一个满是血腥味的怀抱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他听着那人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颤抖道：“冰河？” 抱着他的人没有回话，只是圈着他的那只手又紧了些。沈清秋什么都看不见，感觉有些奇怪。他突然觉得脸上一热，似乎是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沈清秋伸手摸了摸脸颊，心里一惊：“你怎么哭了！” 洛冰河没有回应，却好像倏然间脚下一滑，死死地抱着沈清秋摔了下去。他们眼前突然光明大胜。沈清秋只觉得视线一阵剧烈晃动，然后他就落在了一个不算太硬的东西上，他低头一看，是洛冰河给他当了人肉垫子！ 要是平时还好，但是现在这个洛冰河他妈血都要崩出来了！被他这样一撞那还得了啊啊！沈清秋慌慌忙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却被洛冰河一把抓住了手腕。他双目猩红地看着沈清秋，想要说什么，却从嘴里吐出一大包血。 沈清秋这下是真的吓坏了：“你你你你你别急！我不走我不走！”他赶紧把人从地上背起来，却忘记了自己之前右手左腿都被沈九打伤了，一个没站稳倒是差点把洛冰河又摔到地上。 沈清秋勉强稳住身形，飞快地扫视四周，他们现在好像在一栋现代的大楼里，看这装修好像还是个医院！沈清秋心里一喜，医院好啊，医院有药啊！鉴于他和洛冰河现在都不适合移动，而且这里是不是龙傲天的掌控范围也不清楚，于是沈清秋就拖着洛冰河一瘸一拐地溜进了最近的一间看上去像是杂物室的房间，然后立刻关门锁门。 沈清秋一屁股坐在了灰扑扑的地板上，这个时候也没管卫生问题了，立刻凑到洛冰河身边想检查他的伤势，但洛冰河及其不配合，一把把沈清秋搂进怀里，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呼吸粗重。 沈清秋推了几下发现没推动，有些怒了：“洛冰河你够了！现在不是你耍小脾气的时候！” 然后他听见了从脖颈间传来的低低的呜咽，还有脖颈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沈清秋身体一僵，然后无奈地问道：“怎么了？” “……疼。”男人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沈清秋一下子心软成了棉花，赶忙伸出还完好的左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啊没事，师尊吹吹就不疼了啊，乖。” 脖颈间的脑袋动了动，是在摇头。洛冰河哭着道：“不是。” 沈清秋有点头大：“什么不是？” “不是我疼，是师尊疼。”洛冰河本来还带着哭腔的声音现在完全进化成了哭泣，他用伤痕累累的手轻轻触碰着沈清秋受伤地大腿和手臂，哽咽道：“师尊受了好多伤……流了好多血……好疼啊……” 洛冰河双眼通红，晶莹的泪珠不断滑下：“好疼啊，好疼啊师尊。” 沈清秋吸了吸鼻子，勉强维持着声音平静：“瞎说八道！我早就不疼了了！这里的医学技术超好的！你……你他妈别哭！” 洛冰河颤抖地触碰着沈清秋染血的纱布，哑声道：“ 你骗人……” “我他妈没有！”沈清秋避开洛冰河的手。 “你有！你有！你一直在骗我！”洛冰河虚弱地嘶吼着，眼角带着血红的颜色：“你说魔族也有好的，我当了魔族你却打我……你说你让我带你走，到哪里都可以，然后你就在我怀里消失了！你还说我是洛冰河……我是主角！你说我是世界上最强的！可是……可是……” 他哭了出来：“可是光是找到你的世界……我就已经用尽全力了啊！” 师尊，我从无间深渊里找到了心魔剑。我开辟了时空裂缝去找你了。 师尊，时空隧道里面风好大啊，我用全身的力量去抵抗，可是身上的皮肉还是被吹掉了。我以为我要死了，可是魔族的恢复力让我的肉一点点长了回来。我就继续走，一边被风撕扯一边走。我好不容易看见光了，虽然只有一点点光，但我觉得那就是你。 我向你跑啊跑啊，我喊你的名字，可是我就是到不了那里。 我腿废了，我就爬，我膝盖废了，我就用手。 我终于出去了，摔在了地上，不疼。 师尊，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没有魔气，我筋脉里的力量全部都用尽了，现在连最简单的治愈术都做不到。这个空间似乎压制了天魔血脉，我唯一能用的只有这把心魔剑，可我刚刚用全身的力量开辟空间想带你回家，但是才进空间隧道我就没有了力气，又掉了出来。 这都还好，师尊，我受得住， 但是看到你满身是血我疼得想死。 这种苦闷憋屈的感觉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一个雪夜，他捧着一碗肉粥回来，看见了养母已经冰凉的尸体。他抱着养母的尸体，晃着，喊她的名字，然而无济于事。 他太弱太弱了，什么都做不到。 沈清秋忍不住也红了眼睛，他死死地咬住嘴唇，把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紧紧抱在怀里。 过了一会儿，沈清秋感觉洛冰河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了，就轻轻把他放下，在对方出声之前抢先说道：“我在这个房间里翻翻有没有什么可以紧急包扎的东西，我不走，你乖乖躺好。” 洛冰河似乎也没有力气和他争了，点点头乖乖躺下，但是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沈清秋。 22:07:33 沈清秋先从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抽出一把旧拖把当做拐杖撑着，然后一点一点在这间偌大的储物间里移动。这似乎确实是一间医院的储物间，里面堆放了不少医学器材，但是却没有多少药品。沈清秋凭着自己上辈子对英语的残留记忆勉强认出了消炎药和维C银翘片，还找到了一些酒精和纱布，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过期……沈清秋叹了口气，觉得他当时穿越要是穿的是木清芳那该多好。 他继续拖着步子往前走，却突然被地上的一个什么东西给绊倒了。沈清秋撑着拖把勉强站了起来，低头一看，绊倒他的是一条腿，人腿。 “……”见过大风大浪也见过天琅君掉胳膊的清净峰峰主保持着冷静。他勉强弯下腰，看见这条腿其实是连着身体的，只是这身体似乎被埋在了一堆医学仪器里面。沈清秋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这人拉了出来，原因无他，因为这人身上的衣服面料极好且保存完整，正适合现在几乎半裸的洛冰河。 把人扒出来沈清秋才发现此人居然是个金发蓝眼，眉清目秀的少年，出于人类的基本道德底线，沈清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试了试脉搏，没有。死透了，鉴定完毕，开扒衣服！ 沈清秋在扒的过程中才意识到这种衣服感觉有点像是军装。当他把这人的上衣全部扒下来的时候，他看见此人胸口裂开了一条巨大口子，里面的电线都露了出来。 ……电线？ 机器人！沈清秋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不过被扔在杂物间的机器人应该是废品了吧？沈清秋瞅了瞅这机器人胸口的巨大裂口，觉得有点可怜。他想起小护士之前和他聊天时候说的，机器人的开关在后颈。沈清秋伸手摸了过去，果真摸到一个凸起的小按钮。他按了一下……没反应。 真坏啦？ 他想到手机开机一般都要长按5秒开机键的，就又按了一次。 这次，机器人的胸口电线开始噼里啪啦地冒火花，全身的关节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动。沈清秋赶紧撤手，怀里的药品洒了一地。远处传来了洛冰河焦急的声音：“师尊！发生什么了！” “呃……”沈清秋震惊地看着这个不断抽搐的机器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机器人抽了几下又不动了。沈清秋一边喊了一句“我没事”，一边慢慢靠近这个机器人——开玩笑他找了老半天的药都落在机器人身边了！ 他刚要捡起地上的酒精瓶，两点幽幽蓝光就在酒精瓶旁缓缓亮起。沈清秋僵在那里不敢动，那两点蓝光闪了闪，缓缓上升。沈清秋这时候才看清，那两点蓝光是一双蓝眼睛，而眼睛的主人缓缓站了起来，与他平视。 蓝眼睛的机器人呆滞地看着沈清秋，嘴一张一合吐出破碎的声音：“Hello...what can I... for you?” “师尊！”洛冰河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沈清秋赶紧把他扶住：“不是让你躺好的吗！瞎动什么！” 洛冰河把沈清秋挡在身后，戒备地看着那个蓝眼睛的机器人：“那师尊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和一个没穿上衣的野男人站在一起！” ……不，为什么感觉有些话从你的嘴里出来就很奇怪呢？ 沈清秋无奈道：“冰河你看好了，他不是人。这是机器人，一种……傀儡。” “傀儡？”洛冰河皱着眉头看着机器人，不善道：“你的主人是谁？有什么目的？” “Language changing...Chinese. 中文模式。”蓝眼睛的机器人断断续续道：“本产品属于米国政府……为了维持人类的和平而奋斗。” 可以看出这个机器人确实是有些问题的，尤其是和小护士那种无论是身体还是性格行为几乎和真人一模一样的作了对比之后。沈清秋从洛冰河身后走了出来，和他并肩而立，道：“你有什么功能？” 机器人道：“战斗，谍报，医疗，做饭，种花……” 沈清秋眼前一亮：“你会医疗？” 机器人道：“进入医疗模式。”他蓝色的眼睛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洛冰河，机械道：“性别：男。年龄，30。身体状况：重伤。伤势分析：骨折，骨裂，粉碎性骨折，57处。左肺及腹腔大量内出血，身体血液含量偏低。体表伤口235处，发炎伤口占45%，高烧状态。右手手骨骨折较为严重，建议放下手中质量为15kg的重物。” 沈清秋听到一半就快听不下去了，听到手里重物的时候他猛地低头看向洛冰河的手，发现他还握着心魔剑，不由得失声尖叫：“你他妈手都断了你还拿着剑干什么！放手！” 洛冰河低下头，声音小小的：“上次师尊问我心魔剑在不在，我说不在。然后师尊就被带走了。这次我会一直拿着心魔剑，师尊就不会走了。” 沈清秋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下，却是所有话卡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最后用手摸了把眼睛，哽咽道：“你把剑放下来，我不走了，我真的不走了。” 过了一会儿，洛冰河还是没有把剑放下来。沈清秋表情有点难看，洛冰河呐呐道：“师尊，我好像控住不了自己的手了。” 沈清秋没听懂：“什么？” 机器人继续道：“贵方握剑时间预计已经超过72小时，肌肉僵化，无法行动。” 沈清秋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了，他不敢看洛冰河，扭过头几乎是麻木地对机器人道：“你能治好他吗？” 蓝眼机器人盯着洛冰河，嘴里的机械音断断续续：“我会尽力的。” 20:00:00 沈老师之前犹豫着没喊冰河，就是想看看洛冰河还认不认得他。在之前的几章里，沈九的存在和无名在第一章 里面的话严重动摇了沈老师的自我认知和自信心。他现在无法判断自己是谁。 冰妹快出场时候的那个“咚咚咚”的声音……其实是那时候冰妹的腿已经废了，用膝盖在跑，用手肘在撑着，爬到裂缝边上的声音。 洛冰河从抓到心魔剑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放下它。 第18章 ——“我绝对不会再让师尊受一分一毫的伤。” “然后啊，然后我小妹就说‘哇三哥你是变态吗？’我就把书从她手上拿过来，把封面给她看，问她‘洛冰河帅不帅？帅不帅？’然后那小丫头看了一会儿，你猜她说什么？” “说什么？”洛冰河微笑着。 沈清秋都压不住嘴角的弧度：“她说，身材不错，应该是攻。” 洛冰河眨眨眼睛：“师尊，攻是什么？” “就是指英俊潇洒的男子。”沈清秋眼也不眨地扯谎。 “哦！那师尊也是攻咯！” “……史蒂夫，他的伤怎么样了？”沈清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问一旁的蓝眼机器人，现在应该叫他史蒂夫了。这个名字的由来还是因为沈清秋看着他的金发蓝眼和身上的军装衬衫，第一个反应就是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 “我优先医治了他的右手和左腿还有表皮外伤，但是内出血以现在的环境没有办法处理。”史蒂夫轻声回答道。他的手指尖端打开，一种萤绿色的果冻胶囊源源涌出，把洛冰河的右手左脚团团包裹，皮肤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沈清秋轻轻握住他的左手，眼神担忧：“疼不疼？” 洛冰河摇摇头。史蒂夫在旁边适时地开口：“疼痛是必然的。碎裂的骨头在几分钟内重新长好和打碎骨头差不多疼。” 沈清秋抿了抿嘴。洛冰河握紧了他的手，眼神晦涩：“师尊的伤才是最严重的。” 沈清秋垂下眼睑，刚刚史蒂夫明确地和他们说过，他身上的活性胶囊只够治疗二分之一个人。沈清秋和洛冰河同时要求史蒂夫优先治疗对方。沈清秋眼睛一眯，不管洛冰河反对，直接把人压在地上让他乖乖躺好，凶巴巴地威胁道：“洛冰河，你最好赶紧给我好起来，不然谁待会儿保护我！” 洛冰河把嗓子眼的反驳咽了下去，看着沈清秋的眼睛认真道：“我绝对不会再让师尊受一分一毫的伤。” “绝对不会。” 沈清秋从回忆里回过神，低头看着洛冰河依旧苍白的脸，表情有点阴沉：“为师伤得再重，不过就是手脚不便，你倒好，直接给我整了个半死不活！” 洛冰河蔫蔫的：“对不起……给师尊添麻烦了。” “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沈清秋想到洛冰河刚刚和他说的狂傲世界近况，气的不打一处来。他手边没有折扇，只好用手指狠狠地敲了一下洛冰河的脑门：“你，掌门师兄，还有柳师弟……你们三个是傻逼吗？” “师尊教训的是。”洛冰河乖乖地配合。 “还有尚清华！他居然就这么放你去瞎搞？你作死了他能负责吗？”沈清秋越想越气，尤其是看见洛冰河身上数不尽的伤口的时候，他恨不得剁了尚清华。 “弟子知错了……” “知错了？知错个屁！”沈清秋怒道：“每次犯错都说知错了知错了，我也没见你改过！我是管不了你了，正好沈九现在回去了，你也滚去拜他为师吧！” 洛冰河的关注点倒不在沈清秋的骂语上，他微微挑眉：“师尊，沈九是何人？” 沈清秋愣了愣，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说漏嘴了。但他转念一想，沈九的存在洛冰河迟早要知道的……其实也早应该知道的。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沈九是……你师尊。真师尊。” “他不是。”洛冰河皱起眉头。 “不，”沈清秋轻轻地说：“他是。” 他看见洛冰河紧蹙眉头，似乎想说点什么，沈清秋将食指放在洛冰河唇上：“让我说完，说完之后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洛冰河抿了抿嘴巴，没有说话了。沈清秋闭上眼道：“其实……沈九才是沈清秋。当年将你带入清净峰的是他，当年与你行拜师礼的人也是他。我不过……是一个半路穿越过来的外来者，占了沈清秋的壳子罢了。” “我不是清净峰峰主，不是修雅剑，不是沈清秋，不是……你师尊。” “骗了你，对不起。” 洛冰河右手的凝胶突然溶解成水，史蒂夫声音平淡道：“右手治疗完毕。” 沈清秋低下头，觉得心里突然轻松了不少。 “师尊是什么时候来到那个世界的？”洛冰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清秋一愣，慌忙道：“呃，这个……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明矾他们搞你……啊不对他们那时候搞得多了去了……咳，总之……大概是双湖城任务之前的那段时间。” 洛冰河那里没了声音，沈清秋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突然有点慌，虽 虽然师徒可能做不成了……但道侣应该可以，的，吧？ 他猛地抬头：“冰河，其实我……” 沈清秋剩下的话淹没在了一个温柔缱绻吻里。 良久，两人嘴唇拉开一段距离，洛冰河抱着他开始笑，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万千繁星闪烁：“所以……所以之前那个打我骂我，泼我一脸茶的人不是你对不对！你是那个给我药，帮我挡伤，替我教训明帆的人……师尊，师尊从头到尾都对我那么好！” 他笑得像是一个拿了糖的三岁小朋友，沈清秋先是傻在那里，然后瞪大了眼睛：“你不说点别的什么吗？” 洛冰河想了想，又道：“以后这种事情，师尊还是早些和我说得好，不然出了像师尊突然被带走这样的事情，我又不知道该去那里找你了。” 最后一块凝胶融化，洛冰河动了动左腿，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现在穿着从史蒂夫身上扒来的黑色军装外套，带着伤痕的俊容带了一丝血腥的野性。 史蒂夫面无表情：“贵方的左腿依旧有多处骨折，扭伤，建议卧床休息。” 洛冰河摇摇头：“我等不下去了，”他拿起心魔剑，拉起坐在地上的沈清秋：“我们现在就回家。” “别逞强！你现在伤还没有好。”沈清秋不赞同地看着他。洛冰河握紧他的手：“没事的师尊，上次是我不认识来这里的路，这次认得路了回去很快的。” “光是走路你怎么可能伤成这样！”沈清秋盯着洛冰河脸上一道狭长的伤痕。 “路上风大。”洛冰河面不改色。 “你遇到的是龙卷风吗……”沈清秋话没说完，洛冰河突然瞳孔一缩，迅速把他拉到身后。 “轰！”金属的大门被一脚踹开。沈清秋还未看清来人，几十道红色的激光就铺天盖地地向他们袭来。洛冰河一个闪身拉着沈清秋躲到几个药架子后面，他们上一秒呆着的地方瞬间化为一片黑焦。 “卧槽，”沈清秋震惊地看着端着激光枪陆陆续续从门口走进来的武装分子：“不可能！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洛冰河皱着眉头没有回应，他没有接受治疗的右腿此时成为了行动的累赘。他在沈清秋耳边轻声道：“师尊，待会儿我破开这里的墙壁，你先离开。” “想都别想。”沈清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冰河，在我老家的话本里，说了你这种话的人物基本上后面都没有回来了。所以你现在给我闭嘴，我们一起想办法逃走。” 洛冰河还想再辩解几句，一道红光倏然袭来，他们面前的药架子轰然倒地，两人瞬间暴露的众人眼前。不需要下令，所有的火力瞬间集中，洛冰河把沈清秋挡在身后，不停地挥剑打散接踵而来的红光，一步步后退。眼看身后已经没有退路，沈清秋突然看见待机在墙角的史蒂夫，他大喝一声：“史蒂夫！战斗模式！” 金发蓝眼的机器人倏然抬眼，眸色变深，他举起双臂，关节分解重组形成两个黑漆漆的炮口，里面有金红色的火光闪烁。武装分子迅速转移攻击目标，红色的激光向史蒂夫射来。面无表情的机器人轻声道：“bong！” 他手臂炮口的金光大胜……然后迅速暗淡了下去。史蒂夫“啊”了一声，蓝眼睛无辜地看向沈清秋：“我没有炮弹了。” 然后他就被几十道红光击中，四分五裂，粉身碎骨，漂亮的头颅摔到了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沈清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机器人被炸裂，声音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洛冰河趁着火力转移，一剑划开空间隧道面，强行把沈清秋拉走。 “冰河！史蒂夫！”他还回头看着那个小机器人。 “回家我给师尊做一百个傀儡！别管他了！”洛冰河头也不回道。沈清秋垂下眼帘，不再多言。 07:00:00 进去那个黑漆漆的空间没多久，洛冰河又拉着他跑了出来，外面似乎还是刚才那个医院。沈清秋一脸黑人问号：“是灵力不够了吗？” “不……”洛冰河皱着眉头：“好像是什么类似于屏障一样的东西把这个空间裹了起来，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沈清秋感觉头都大了，他就知道在非小说世界怎么可能就简简单单的“主角和他的老婆跑出了包围”。他们只能先想办法从这个医院里面跑出去，但是两个都伤了一条腿的人能跑多远呢？这个问题在他们两人跌跌撞撞地跑过医院的一条转弯口时得到了解答。奈良站在那里，腰间别着枪，手上拿着一把光剑，目光森冷。 “沈九！不可能……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沈清秋震惊地看着来人。洛冰河抬起手挡在沈清秋身前，眸色一暗：“等等，师尊，这个人……” 奈良微微抬头，阴郁的脸上带上了一丝与他气质不符的温和笑意，他看向沈清秋，声音轻柔：“师尊，几日不见，你又变样了。” 沈清秋愣了几秒，突然遍体发寒，他瞪大了眼睛：“洛冰河……” 难怪那些人那么快就探查到了他的行踪！无论是哪个洛冰河都是心魔剑的主人，感受位置简直易如反掌！ 他身前的冰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把沈清秋挡得更严实了一些。奈良，不，现在应该是叫他原著的暗黑男主冰哥！冰哥将视线移到洛冰河身上，笑意更浓：“又见面了，另一个我。” 洛冰河举起心魔剑，目光冰冷：“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拯救世界啊。”男人轻笑着，眸色暗沉地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声音暗哑：“不过师尊，你还真是喜欢这种一事无成的疯子啊。” 冰哥，你这样是把自己也骂进去的。沈清秋默默地吐槽道。洛冰河冷哼一声：“说我一事无成？那你这个废了心魔剑还被我卸掉一只胳膊的孬种又算是什么呢？” 我擦？卸掉一只胳膊？什么时候的事情！冰妹你什么时候那么牛逼了？沈清秋震惊地看着自己身边的洛冰河。对面的冰哥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阴沉地看向沈清秋：“师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和我走。” 握着的手突然收紧，沈清秋给洛冰河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转头看着冰哥认真道：“这个问题我在之前就已经回答过一次了，现在我的答案是一样的，而且永远不会变。” 男人盯着沈清秋的眼睛，良久，他笑了一下：“很好。” “那我也不需要手下留情了，沈清秋。” 洛冰河不等他说完就攻了过去，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光剑与之交锋。冰哥轻蔑地扫视了洛冰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讥笑道：“我该说你是勇敢呢，还是蠢呢？” 洛冰河脸上露出一模一样的讥讽：“你用凡人之躯和我抗争，确实是够蠢的。” 话音未落，心魔剑上突然红光大盛，洛冰河一个反手刺入冰哥肩膀，鲜红的血液在黑色的衬衫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冰哥面不改色的弯腰，一个扫堂腿攻击洛冰河受伤的下盘，洛冰河摔在地上的同时也用左腿把冰哥绊倒，两人在地面上激烈的扭打，难解难分。这时只听沈清秋大喝一声：“洛冰河，住手！” 两个洛冰河停下来看着他。沈清秋举着刚刚冰哥翻滚时落下来的枪，轻咳了一声：“我家的那个可以继续打。” 洛冰河美滋滋地应了一声，一拳对着冰哥脸上招呼过去，然后拿起心魔剑对着人的脖子威胁道：“你来这里的目的？” 男人看了一眼沈清秋，表情淡淡：“心魔剑。” 洛冰河眯了眯眼，声音危险：“自己没有的东西就来抢？” “是啊，”男人毫不畏惧悬在喉咙前的剑刃，眼神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但是……” 00:59:04 “我得不到的东西……还是毁掉比较好。”他嘴角勾出森然的笑意，右手突然对着心魔剑一挥。沈清秋感觉不妙，上前一步，想叫洛冰河躲开，就见洛冰河拿着心魔剑的手突然抬起，然后用力划下！ 00:32:43 沈清秋感觉耳边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木讷地看着眼前洛冰河倏然缩小的瞳孔和瞬间惊恐万状的俊容，有点没反应过来。 咋啦？ 沈清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了自己被斩断的手臂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悄无声息地摔到了地上，血色蔓延，摆渡人手环上的蓝色数字闪了闪，无声的消失了。 他感觉自己晃了晃，向后倒下。 声音如潮水般重新涌入耳中，他听见冰哥疯狂地大笑：“你断我一条手！我就让你自己斩断你深爱之人一条手！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左臂的剧痛和眩晕袭来之前，沈清秋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幸好我写字舞剑用的都是右手不然就麻烦了。” 洛冰河嘴唇颤抖着，心魔剑从手中无力地脱落，摔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他刚刚……干了什么？ 他居然……亲手伤了师尊？ 他伤了师尊他伤了师尊他伤了师尊他伤了师尊他伤了师尊他伤了师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洛冰河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沈清秋半阖着无神的眼睛，看着那满脸血泪，神情癫狂崩溃的洛冰河，有些恍惚。 我的傻徒弟啊。 你咋又哭了呢？ 他勉强伸出自己的右手，揉了揉洛冰河的头发。 “不哭了哈。”他虚弱地说着。 洛冰河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怀里人。沈清秋本来还想对他笑一笑的，可惜他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知觉。 洛冰河紧紧握住那只从他头上无力滑落的手，看着那人苍白失血的面容，咬紧了牙关。 脚步声渐渐响起，冰哥捡起地上染血的心魔剑，看着地上跪着的洛冰河不屑地笑了，他轻声道：“心魔剑从来只听命于强者。” 无数武装分子从走廊两端涌来，数不清的枪口对着地上的两人。 “而你，”冰哥举起心魔剑，眸色冰冷残忍：“你不过是个垃圾。” 一剑劈下—— 第19章 ——你这样，我一生一次的义气……根本还不完啊！！ “师尊……” “嗯，何事？”那青衫人随意回到，他端坐在竹椅之上，一手持着一卷竹简，一手扶额，轻揉这太阳穴。 宁婴婴给他端上一杯清茶，表情有些忧愁：“昨天尚师叔的事……” 沈九放下按揉太阳穴的手，端起那杯清茶，皱了皱眉头：“安定峰峰主与魔族勾结，作为魔族卧底潜伏在苍穹山派，昨天为师醒来，那尚清华假意照顾，实则意欲刺杀，万幸为师修为较高，才将他反杀。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听明帆他们说了吧？” 宁婴婴皱着小脸点点头：“尚师叔是卧底？可他看上去没有聪明到可以做这种事情……” “五年前他有过犯罪前科。”沈清秋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此事就算作魔族对苍穹山派的挑衅，明天起就召集各仙家门派攻打魔族……婴婴，为何泡乌龙茶？” “啊？可是阿洛说师尊就爱喝乌龙啊。”宁婴婴表情有点呆愣，她立刻反应了过来：“不是啊师尊，我们真的要和魔族打？阿洛怎么办啊？他是魔族圣君啊！” “下次给我换成龙井茶……你说洛冰河？”沈九将那杯清茶放回了桌上，冷笑一声：“那魔族圣君的狼子野心暴露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把为师的神魂震伤。后来岳……掌门师兄在地宫走火入魔，那个柳清歌也不知道被魔族关到什么地方去了，昨天意图刺杀为师的尚清华是魔族卧底，后来入侵千草峰的漠北君是洛冰河得力的手下。婴婴，你说，洛冰河想干什么？” “可是……可是……”宁婴婴有点急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阿洛他不是会这样干的人！而且……阿洛怎么可能害师尊呢？” “怎么不可能？”沈九嗤笑：“他们可是魔族，什么都做得出来。” 宁婴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师尊，教育我们不要种族歧视的人，是你啊！” “……魔族也分三六九等，像洛冰河这种天魔血脉和漠北君这种北域魔族，都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之人，不可饶恕。”沈九学着沈清秋的口气说道，却看见了宁婴婴突然红了眼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大声道：“师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沈九从没见过宁婴婴发那么大的火，一时间愣在了哪里。宁婴婴哭喊道：“全天下人都可以不信阿洛！但是师尊……你一定要信他啊！” 小姑娘说完就嘤嘤嘤哭着跑了出去，沈九还愣在那里，没有反应。 良久，他握紧了拳头，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漂亮的青竹茶杯碎成几片。明帆正好走了进来，看见面色阴沉的师尊和满地的狼藉吓了一跳：“卧槽！什么情况！师尊，谁招惹你了！” “把地上收拾干净。”沈九沉着脸吩咐了一句，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竹舍。 “诶师尊你去哪里！”明帆赶紧问道。 “千草峰。我很快就回来。在我回来之前记得把茶橱里的茶全部换成龙井！”沈九的声音远远传来，明帆呆呆地看着师尊走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 沈清秋打开茶橱，对着满目的名贵龙井有些哭笑不得。他转过头看向一旁候着的明帆：“明帆，待会儿有空把这里的茶收拾收拾，包装完好的给各位峰主送去，拆过的就自己拿去用吧。” “诶？师尊，你不喝了吗？”明帆表情有点惊恐：“师尊这是我家茶田最新出的贡品啊！什么问题都没有的！九五之尊都喝这个……啊呸呸呸，九五之尊都没您手里这个好！” “我只是喝不惯龙井……咳，我的意思是，我最近觉得乌龙比较养身。”沈清秋清咳一声，对他温和的笑笑：“明帆如此有心，就在家里替为师种些乌龙茶吧。” 沈九来到千草峰的时候已是辰时，他算了算时间，距离他回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九个时辰，换算成那边的时间也就是才过了三个小时。按照那个人的计划，原著的洛冰河应该已经到了，而这个世界的洛冰河运气差些也差不多和他打上了。沈九恶意地想着，希望这两个讨厌的家伙能两败俱伤，打死了最好。 “沈师兄。”身后有人唤他，沈九回头，木清芳向他走来，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面露疲惫。沈九对他点点头：“木师弟。” 木清芳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着沈九，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师兄似乎恢复得不错，但是要注意睡眠。” “多谢师弟关心。”沈九垂下眼帘。“莫不是昨日齐师妹及时赶到……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话虽如此……但我认为漠北君入侵的事情还需商讨。”木清芳皱起眉头，低声道：“虽然不知为何，但昨日漠北君抱着尚师弟尸体崩溃的表情……实在不似做伪。” “可能是在伤心他埋了多年的卧底没了吧。”沈九道，表情严肃：“漠北君入侵苍穹山派，打伤多名千草峰弟子，带走魔族卧底的尸身，此仇，苍穹山派必报！” 木清芳还是紧皱着眉头：“若是掌门师兄……” “岳清源现在神志不清，一切由我做主。”沈九拍了拍木清芳的肩膀，对他微微一笑：“木师弟，没有意见吧？” “……一切听师兄的。”木清芳怔怔地看着他。 沈九笑得温和：“木师弟也不必紧张，好好休息，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木清芳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多谢师兄关心。师兄这次来千草峰……是为了看望掌门师兄吗？” “不是。”沈九飞快地回答，然后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也……算是吧。” 木清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时一名千草峰的弟子神色匆匆地来叫他，木清芳对沈九抱歉一笑，先行离去了。 木清芳走后，沈九敛去脸上温和的笑意，面无表情。他转身向千草峰内部走去。 “岳清源以为你失踪了就乱用玄肃，结果走火入魔！” “对啊，玄肃出鞘，外加怒急攻心和心魔暴动，结果一下子疯了。” …… 岳，清，源。 沈九眸色暗暗沉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真会惹事。 他终于走进了那个专门给掌门养伤所开辟的独立小院，小院门口有一个白衣男子端着一碗米粥，正欲敲门，看见他来了要，面上一喜，刚要大喊，突然想起什么，又轻声道：“沈师兄！” 沈九想了想，反应过来这人是魏清巍。万剑峰峰主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笑道：“沈师兄是来看望掌门师兄的吗？” ……怎么都问这个问题。沈九绷着脸点点头，魏清巍眼睛一亮，把手里的米粥往沈九手里一塞：“那给掌门师兄喂饭的任务就拜托你了！”说完人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沈九愣愣地捧着温热的米粥，突然火从心起——居然要他给岳清源喂粥？！ 沈九抬手就要把那粥给扔了，但是动作到了一半却顿住了，他黑着脸把手又收了回来，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岳清源的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药香。沈九皱着眉头走了进去，凝神向内望去，只见一人端坐床榻，一身素白亵衣，墨发散落在背上，抬头望向窗外，绒绒阳光笼罩在他身上，勾出了一层暖暖的光晕。那人似是察觉有人，慢慢回头，面容清俊，眉眼温厚。 沈九看着那人如旧眉眼，一时晃神，不由得脱口：“七……” “我不吃饭不吃饭不吃饭！”床上那人迅速缩到被窝里面，就留下一个黑黑的发旋露在外面，还一动一动的。“我要出去玩！” 沈九一个没抓稳，把手里的碗扔到了地上，白白的米粥撒了一地。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魏清巍会把这任务甩给自己了。 默念十遍“我不和走火入魔的傻逼计较”，沈九一把把那人的被子掀了起来，冷冷道：“出来。” 岳清源悄咪咪地探出一只眼睛，看见沈九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从床上跳了起来：“小九——” 这下轮到沈九怔在了原地，岳清源像是小孩子一样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头也埋在了沈九的肚子上。沈九刚要下意识把人一巴掌呼开，就听见肚子那块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沈九手举在那里，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岳清源哭声渐大，由原来的低声呜咽进化为了嚎啕大哭，沈九几辈子都没见过岳清源哭成这样的，一时间慌了阵脚，举着的手僵硬地放在了肚子前的那个脑袋上揉了揉：“行了……别哭了。” 岳清源真的一瞬间止住了哭声，沈九揉脑袋的手一顿，装的？ 他低下头，看见那人清俊的脸上全是亮晶晶的眼泪，岳清源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睁着红通通，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一只怕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沈九一时间真的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的手拍拍岳清源的脸颊，低声道：“松嘴。” 岳清源听话地松开了嘴巴，沈九看着他咬得红艳艳的嘴唇，深吸一口气：“松手！” 那人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沈九眸色一暗，却听见那人底气不足道：“松手了，小九又要走了。” 沈九顿了一下，垂下眼帘：“这次我不会走了。” 岳清源抬头看着他，清澈而懵懂的眼睛与他对视：“真的吗？” “……如果没有一些讨厌的人来打扰的话。”沈九道。 岳清源咧嘴笑了起来，傻里傻气的。他想到什么，突然表情一肃：“小九。” “嗯？”沈九心里一惊。 “我饿了。” “……” 最后沈九还是不得不又跑到千草峰前面去又要了一份粥，木清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把一锅粥都端给了他：“多带点，少跑几趟。” ……他们似乎都认为是岳清源打碎了粥碗。沈九默默接过那一锅，不打算解释。当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岳清源像是一个等爸爸妈妈回家的小朋友一样，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口，看见沈九端着粥回来，眼睛一亮：“小九！” 沈九抿了抿嘴：“别这么叫……算了，吃饭吧。” 岳清源嗷了一声，乖乖地坐在了床上，期待地看着他。 沈九面无表情地把锅放在他面前：“自己没手？吃饭！” 岳清源失落地低下头，拿起勺子开始挖粥吃。沈九坐在他床边看着他吃饭，眼神渐渐放空。 岳清源真的，变成了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 在沈九少年的记忆里，岳七就算是个小孩子也永远是沉稳可靠的大哥形象，什么时候这样难缠过。 他坐在岳清源的床上，却是突然觉得眼皮很沉。他昨天才刚刚回到这个世界，还杀了个人，一晚上辗转反侧，没能合眼。 这个世界他不过离开了十几年，现在却陌生得让他几乎觉得恐惧。 唯一熟悉的，也只有…… 岳清源看见沈九在盯着他，就停下进食，对他咧嘴一笑，沈九看见他嘴角粘着的白色饭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蠢死了。” 他闭上眼睛。 是真的蠢。 沈九突然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不住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什么？ 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稚嫩的容貌让他看出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少年一连道歉了数声，对面才传来另一少年不情不愿的声音：“算啦！我这辈子从不讲义气这鬼东西。一生一次的义气就给你了。” 沈九的瞳孔一缩。 那少年感激道：“七哥知道。今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两个少年的对话还在继续。沈九环顾周围，没有清晰可见的花草树木，只有一片雾蒙蒙。他心下了然——他在做梦啊！ 这似乎是一个上帝视角的梦，他能看见屋内的自己 也能看见屋外的岳七，但这两个人看不见对方。 年少的自己勉强爬起来，因为有了希望，声音都热切了：“七哥，你千万记住说过的话，你一定要回来救我啊！” 岳七用力点头，重重地说：“好！你且忍一忍，等我学成，一定来带你走！” 带我走？站在一边的沈九冷笑一声，眸色凉凉。他看着两个少年依依不舍地告别，看见岳七红着眼睛离开那破败的木屋，表情坚定地向外走去。他还看见那个弱小的自己，不知为何继续盯着门口，眼睛发亮。 “岳七是个骗子。”他冷冷地对小九说，虽然知道他听不见。 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小九终于移开了盯着门口的目光，双臂抱腿，把头埋了进去，在臂弯里嘴角带笑。 秋家的柴屋消失在眼前，沈九眯了眯眼，周围场景融成墨迹，变化成新的人影。 青年盯着那几乎成了黑色的血迹，说：“那……就是有人在这里死了？” 沈九盯着那人清净峰弟子的服饰，还有他旁边的眉眼温厚的青年，眼神微动。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抛弃了沈九这个名字，改名沈清秋。而七哥也不是岳七了，他是岳清源，是所有人的大师兄。 “沈清秋”旁边的青年沉默着，眼帘低垂。 “沈清秋”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中没话找话道：“听说灵犀洞有时候会关押一些走火入魔的人？” 良久，岳清源微弱地“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青年看了看洞上的血迹，无意识道：“看来这人是真的很想出去，挣扎了很久才死。” 沈九猛然握紧了拳头。 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着岳清源，警觉道：“你怎么了？” 沈九死死地盯着那个微微张口的男人，轻轻道：“说啊。” 你说啊！说出来就好了！ 半晌，岳清源垂下眼帘，才道：“没什么。” …… 呵。 “岳七你他妈是傻逼吗？” 沈九突然发了疯一样冲到那人面前，想揪起那个少年的领子大声咆哮，手指却直接穿过了幻影，捞了个空。 “说出来他奶奶的你会死吗？”他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样对着看不见他的人尖叫。他声音尖利道破音：“你说啊！你现在说了我们以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啊！” “你在灵犀洞里挣扎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不说啊！你是真的遵守约定去找我了你为什么不说呢！你不是故意来晚的你可以告诉我啊！” “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你解释啊！”沈九双目渐渐染上猩红，他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尖叫：“可我到死也没有等到啊！” “你为什么不——说——啊！！！！！” 沈九呲目欲裂地看着眼前表情苦涩的岳清源，终是喉咙有腥甜涌上，喊声渐渐沙哑。 眼前的画面渐渐定格，颜色刹那黑白，然后如同被搅动的墨汁一般化为混沌。沈九坐在一片混沌之间，眼神空茫。 “岳掌门果然如预赴约。真是要多谢师尊那封哀恸婉转的血书了。否则弟子一定没办法这么轻而易举得手。原本想把岳掌门尸身带回来给师尊一观，奈何箭身淬有奇毒，弟子靠近前去，轻轻一碰，岳掌门便……哎呀，只好带回佩剑一柄，当是给师尊留个念吧。” 眼前这张脸清俊优雅，是那张他看着长大的，恨之入骨的面孔。洛冰河站在阴暗的水牢里，睥睨着被吊在阴影里的不成人形的男人，唇边带笑。 洛冰河？沈九恍惚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围的场景，他确定他被穿越之前并未来过。沈九定了定神，看见“沈清秋”空空荡荡的下摆，突然醒悟过来。 啊，是《狂傲仙魔途》的结局。 对啊，原著的岳清源死了，他也死了。 但是岳清源……是为了来救他而被万箭穿心的。 他几乎是木然地看着原著中的自己如何肆意大笑，如何挑衅洛冰河，如何一边被捏碎了肩膀一边放声咒骂。 如同一条垂死癫狂的流浪疯狗。 暴怒过后，洛冰河忽然冷静了下来，阴狠一笑，轻声细语道：“你想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师尊，你这一生作恶多端，跟你有怨有隙也害，跟你无冤无仇的也害，半死不活了还能搭上一位掌门，你不死得慢点，将所有人的苦楚都同受一次，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他一挥手，玄肃的断剑掷于地上。 听到这一声响，“沈清秋”仿佛喉咙被塞进一只拳头，笑声戛然而止。 披头散发，满面血污之中，一双眼睛越发亮的仿佛白火烧耀。他哆哆嗦嗦朝着断剑挪去。 沈九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了玄肃的断剑上。他浑身颤抖着爬向了断剑，和对面的趴着的“沈清秋”一起，怔怔地看着。 什么都没了。 只剩一把剑了。 “沈清秋”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行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滑了下来。他的嘴唇蠕动着，做出一个口型—— 七哥。沈九无声地唤着，感觉眼睛疼得厉害。 岳清源本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明知是死，你干嘛来啊？“沈清秋”颤声道，眼睛亮的可怕，眼泪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蜿蜒下几条白色的印记。 为赴一场迟了数十年的旧约，完成一个于事无补的承诺。 剑断人亡。 你这样……沈九用力捂住溢满血泪的眼睛，表情扭曲地咬紧牙关。 我一生一次的义气……根本还不完啊！！ “小九……”耳边有人焦急却温柔的呼唤。“醒醒！”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白光乍亮。 “小九。”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双纯净明亮的眼睛里只印着他的倒影。岳清源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哭啦？” 沈九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珠，没有说话。 “是做噩梦了吗？”岳清源眨眨眼睛，犹豫了一下，然后张开双臂把沈九圈了起来，右手在沈九的背上轻轻拍打，笨拙地安慰着：“没事没事了啊，七哥在呢！七哥会保护你的。” 良久，岳清源感觉有人缓缓的，死死的抱紧了他。 “七哥，”他怀里人低声说道：“你以后……不要保护我了。” 沈九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看着岳清源，眼神温柔而阴狠。 “这种事情，以后我来。”他说着，还勾唇笑了一下，但是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那些害了我们，杀了我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沈九声音轻柔而沙哑：“我会把他活生生做成人棍，让他万箭穿心。我会让他修为尽废，身败名裂，疼得生不如死，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奸污欺辱……自己却无能为力。” 岳清源呆呆地看着他。 沈九低低地笑了出来。 宅院外，齐清萋呆呆地站在门口，眼睛慢慢瞪大。 第20章 ——“再见，沈垣。” “沈先生。” 他睁开眼睛。 他现在坐在一张白色的沙发上，周围的一切的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他抬起自己的手，发现连手都是一种失去了色彩的纯白，像是没有上色的漫画线稿。 “沈先生。” 沈清秋慢慢抬起头，对面是一张纯白色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人。那人全身都被斗篷遮住，根本看不清样貌。 “沈先生，我之前的提议，你想好了吗？”那人的声音似乎经过了特殊处理，朦朦胧胧的，还带着几重回音。沈清秋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片浆糊，他不由得道：“什么？” “之前的提议。”那人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拯救世界的那个，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玩意儿啊？沈清秋下意识道：“拯救世界难道不是主角干的活吗？和我又什么关系？”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还是拒绝吗？” 他似乎是真的非常遗憾，沈清秋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人轻笑了一声，微微抬头，斗篷里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他。 “会死人的哦。” 他睁开眼睛。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 沈清秋下意识地想要爬起来，旁边有人道：“别动！” 然而已经迟了，沈清秋又摔回了柔软的床上，他看向自己的左手的位置，那里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袖管。 哦对，他被剁手了。 “沈先生真的是个让人头痛的病人。”沈清秋转过头，小护士坐在他的床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她已经换下了那套粉色的护士装，身上是一条星空蓝渐变的洛丽塔。沈清秋心里咯噔一下，得，还是被抓回来了。 “洛冰河呢？”他环顾一圈这间病房，急切地问道。 小护士“唔”了一声，认真地回答道：“不知道诶，可能还活着吧。” “什么叫做可能还活着？”沈清秋瞪大了眼睛。 “唔？哦，他本来的任务就是来送穿越机的。现在他任务完成了，然后也没什么用了。”小护士的语气平静得好像在说一件过期的药物：“哦，你们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被奈良捡走了，说是要玩他一段时间吧。所以现在如果没有玩死的话……就还活着。” 沈清秋觉得他又要晕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我昏迷多久了？” “没多久，就三天。” 他伸出右手捂住眼睛，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洛冰河之前废了冰哥一条膀子，以冰哥那个黑暗的性格，说不定洛冰河已经被做成人棍了，或者更惨一点，他已经…… 不行！打住！不要瞎想！沈清秋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昏迷三天……一天就是狂傲仙魔途那边的六天……十八天过去了，沈九不知道已经拿他的身体做了些什么！ 操！没一个好消息！沈清秋死死地咬住嘴唇。冷静，冷静，一定还有办法！他猛地抬眼看向小护士：“无名呢？无名人在哪里？” “被老板带走了呢，我不知道啊。”小护士一脸纯良。沈清秋看了她一眼：“你是来监视我的？” “这个叫做照顾。”小护士认真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 “……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龙傲天为什么留着我？”沈清秋冷冷道。小护士这次却只是笑而不语了。他又问了几个关于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的问题，小护士也不做回答，只是露出甜美的笑容。沈清秋烦躁地看了一眼窗外，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小护士转过头看向窗外，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要下雨了。 她转过头看着沈清秋：“沈先生不要像上次那样翻窗逃了哦！我这次特地选了有十八楼的总医院，你逃不了的。” “小护士。”沈清秋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微笑道：“我觉得应该给你取个名字。” 小护士眨眨眼睛：“名字？” “对啊，每个人都应该有名字的。”沈清秋认真道：“你看，你现在已经不是护士了，再这么叫你有点不合适吧。” 小护士呆呆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懵逼来形容。沈清秋笑了笑，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我最近喜欢外国名字，虽然你是亚洲人的脸，但我还是觉得你可以用个英文名，比如说……” “滴！”小护士那玻璃制作的眼睛里立刻失去了神采，整个人僵硬在椅子上，失去了动力。沈清秋卸掉脸上的笑容，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按掉小护士脖子后面电源开关的人：“你是怎么爬上18楼的……” “史蒂夫。” 金发蓝眼的机器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他换了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病号服，却没穿鞋子。史蒂夫好像没有听见沈清秋的话一样，走到了小护士面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看着眼前失去生气的少女，古井无波，史蒂夫淡淡道：“我认识她。” 沈清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史蒂夫转过头看向他：“主人，你刚刚给她起什么名字？” “主人是什么鬼！不要这样叫我。”沈清秋被这个称呼寒了一下：“名字？啊刚刚就是在帮你转移注意力，没有多想。” “哦。” “……如果真要取的话，安妮吧，比较可爱。”这个机器人明明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但沈清秋就是觉得他刚刚难过了一下。果然听到安妮这个名字之后，那双蓝眼睛就亮了起来。他重复道：“史蒂夫认识安妮。” 沈清秋实在没有兴趣听这些机器人的过往，他从床上勉强起身：“史蒂夫，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的身体可以拆散成多个零件，在攻击来临之前，我将自己的四肢分解了，那些激光没有打中。在敌军走后我才一点一点把自己拼起来。”史蒂夫说着，开始动手扒安妮的衣服。沈清秋瞪圆了眼睛：“卧槽你干什么！” 史蒂夫手上动作没停：“安妮和我是同一型号的产品，她身上的装备我也能配备。”说着他就利落地卸掉了安妮的手臂，从里面倒出一堆子弹。沈清秋别过眼去，继续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史蒂夫那里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他回道：“在您开启我的时候我记录了您的人体信息，只要我们处于同一空间内，我就能找到您。” 沈清秋这下听明白了，看来史蒂夫是谁开机了他谁就是他的主人。但沈清秋现在没心思来吐槽，他急切道：“你知道洛冰河，就是你疗伤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吗？”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像个死人一样。 可事实是他还有呼吸，心跳，眼皮还会动，他还活着。 他看上去非常的平静，一动不动，白净的脸上还沾着发黑的血迹，那是他师尊的血。 师尊的血。 他之前说过什么来着？好像是“我绝对不会让师尊受一分一毫的伤。” 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认真，他和师尊都认为这是真的，也相信这会发生。 在这间昏暗的房间里，时间似乎都失去了实际的意义。洛冰河双眼无神地盯着老旧天花板上一只爬动的蜘蛛，看着蜘蛛在那里徒劳地修补一块蜘蛛网，而事实上那是不可能修好的，因为那块的墙壁在滴水，每滴一下，蜘蛛网就破一次。 另一个世界那个该千刀万剁的洛冰河临走前对他说，别想着逃出去，一旦发现洛冰河不在这个房间，他就去把沈清秋给当众强x了，强完再把他扔给龙傲天的武装分子们轮x到死。 他记不得当时他是什么心情了，反正后来十几个人把他打晕了他才松开掐着那个畜生脖子的手。 洛冰河刚被关进来的时候还冷静分析过：他现在修为被压制，身上的伤无人医治，而且不能出这个房间找师尊，而且他现在没脸见师尊。 所以洛冰河现在唯一的用处，就是呆在这个房间里确保他的师尊不会被强x。 他几乎连嘲讽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魔族圣君，仙魔第一人，世间最强，《狂傲仙魔途》主角……不过是个垃圾。他除去这些作者的设定，离开那个世界，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蜘蛛被水滴打中，从蜘蛛网上掉了下来。 这种人……已经不能用“废物”来形容了吧？ 蜘蛛网摇摇欲坠。 这种人…… “洛冰河洛冰河！”沈清秋用力拍拍他的脸蛋，神情惊恐：“醒醒醒醒！你这是中邪了还是咋地啊！怎么听不见人说话呢！给点反应啊！” “要电击吗？”史蒂夫说。 “电击个鬼啊！傻了怎么办！你别说话，先把他身上这个拘束服给解开！”沈清秋瞪了史蒂夫一眼，然后继续惊恐万状地推着床上这个宛如死尸的男人。洛冰河的眼珠转了转，对准了他，渐渐聚焦：“师……尊？” 沈清秋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能认出人。史蒂夫解开洛冰河身上的束缚，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洛冰河依旧死死地看着沈清秋，声音沙哑难听：“师尊？” “诶诶诶我在呢我在呢，史蒂夫，你给他检查一下身体哪儿有毛病。”沈清秋连忙道。洛冰河看着他，原本了无生气的墨色眸子里渐渐燃起了点点亮光，他看见沈清秋空空荡荡的袖口，那眼中流转的莹润亮光突然从眼角滑下。 “他的身体……他的愈合能力已经超出了常人范畴，现在除了内脏和部分骨头其余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不过右腿依旧行动困难。”史蒂夫检查了洛冰河的伤势状况，惊讶道。 “那就好……诶诶诶！冰河你别哭啊！”沈清秋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上去，他最怕的东西现在除了穿越就是洛冰河的眼泪。洛冰河一手紧紧地抓着沈清秋的手腕，一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嗯。” “好了，你现在能动吗？我们现在出去。”沈清秋道。他和史蒂夫一探测到洛冰河就在之前龙傲天被绑的那个普通病房里面，就乔装打扮成医生和断臂的病人逃出了医院。其惊险程度沈清秋觉得完全可以媲美《碟中谍》《007》，但万幸是每次差点被发现都是史蒂夫及时救场。沈清秋觉得之前问史蒂夫他的功能时，那个“谍报”技能肯定是满级的。 洛冰河翻身下床，脸上表情还算冷静，就是手还一直抓着沈清秋的手腕。他们夹着走路还是跌跌撞撞的洛冰河，尽量悄无声息地从这间病房里面走出去。洛冰河看了看，外面什么人也没有，一个看守也没有。 沈清秋注意到他的视线，轻声解释道：“为师从医院里面逃出来的时候就有点奇怪了，医院里行动的全部都是机器人。我们到了你这边发现除了门被牢牢锁上之外，一个武装分子都没有，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们老旧的普通住院楼里走出来，一路上完全没有遇到任何人。直到他们都跑出医院，到了外面的大街上，依旧是什么人也没有。 太诡异了。沈清秋不由得问道：“冰河，你被关着的这几天有什么人来看过你吗？” “……” “冰河？”沈清秋诧异地回头，发现洛冰河继续垂着脑袋跟着他走，他单手扶起洛冰河的脑袋，发现他双眼无神混沌，瞳孔都微微扩散了。沈清秋连忙停下脚步，洛冰河撞到他身上，一下子瘫软了下去。沈清秋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却发现自己单臂根本使不上劲。史蒂夫反应迅速地扶住洛冰河，上下扫描了一下，道：“低血糖。可能是三天没有吃饭了。” 沈清秋哑口无言。他和洛冰河在那个世界早就辟谷多年，平时洛冰河做饭就是为了讨沈清秋欢心，实际上十天半个月不吃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他们就是普通人，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无法避免。 他和史蒂夫对视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了街边的一家面馆上。 面馆里果不其然的没有人，他吩咐史蒂夫开启了料理模式。在小机器人走到面馆厨房里面后，沈清秋把洛冰河放在面馆的椅子上，头枕着自己的大腿。断掉的左臂在隐隐作痛，沈清秋看向洛冰河苍白瘦削的脸庞，咬紧了牙关。 如果……他不是这么弱的话…… 如果他有龙傲天那样的计谋和手段，如果他有冰哥的狠辣，如果他有机器人那种强大的战斗力……哪怕最不济，如果那时候没有天真地，傻傻的相信的龙傲天的鬼话……那么洛冰河现在肯定不会这么狼狈。 他狠狠地闭上眼睛。 “师尊！”大腿上的那个脑袋突然抬了起来，沈清秋连忙睁开眼睛：“我在我在。” 洛冰河一脸的惊魂未定，他迅速打量了周围的环境，然后用力起身：“我没事师尊，我们继续走！” “你都低血糖了！给我坐好！”沈清秋单手把洛冰河压了回去，表情有点阴沉：“那个‘洛冰河’不给你饭吃也就罢了，为师又不是虐待你，好好吃饭行不行！” 洛冰河直摇头：“我没事师尊。我真的没事。” 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倔强了。沈清秋皱起眉头：“冰河，你多少天没有吃饭了？” 洛冰河没有回答，垂下眼帘。沈清秋莫名觉得火从心起，语气不由得严厉了几分：“这里和我们那边不同，你现在就和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一样！一日三餐必不可少！” “……师尊这是，嫌弃我了吗？”洛冰河轻声道。沈清秋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洛冰河嘴角露出一个有点古怪的笑容，他笑道：“我现在，没有修为，没有身份，没有钱财，身体也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还要拖累师尊停下来让我休息。” “你别瞎想。”沈清秋看着洛冰河脸上的笑容觉得有点渗人，他向前一点，想要抓住洛冰河的手，洛冰河却向后一退，避开了他的手。沈清秋一愣。 “师尊虽然不说，但是其实也在觉得我很烦吧。”洛冰河微笑着。沈清秋皱起眉头：“被那个人打傻了？你忘了，如果没有你来救我，那我也没有机会逃出来了。” “但因为我来了，师尊被断了一只手臂，我还给敌人带来了强有力的武器。”洛冰河道，脸上的笑容愈甚：“我不管不顾的到来，只给师尊添了一身的麻烦。” “你在说什么胡话！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沈清秋心里也觉得有点窝火。洛冰河从善如流：“好，那不说这个。那么待会儿我们上路的时候是不是师尊还要搀扶着我一个腿骨骨折的伤患走呢？哦不对，师尊现在也受伤了，那就是让我们唯一的战斗力，那个厉害的，能治疗，能战斗，还能讨师尊欢心的史蒂夫来扶着我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这里乱吃什么飞醋！”沈清秋终于也火了，他一拍桌子，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到底在瞎逼逼什么！你他妈想怎样啊？” “我想走。”洛冰河平静道：“一个人走，不和你们同行了。” 厨房里面传来面条下锅的声音。 “……洛冰河，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再说话。”沈清秋压抑着音调。 “我想好了。”他说：“如果我的存在只会给师尊添麻烦，那么我还不如……” “你就是觉得我没用，想找借口离开了对吧。”沈清秋打断了他，脸上的表情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对，我不是清净峰峰主，不是你师尊，老子从头到尾都在骗你骗你感情。你他妈早就受不了了对吧！你他妈早就想走了是不是！” 面馆外面传来一声惊雷，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雨滴敲打地面的声音。 洛冰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洛冰河！”沈清秋猛地站了起来，脸和眼睛都红了，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师尊了！” 洛冰河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 他走出了面馆那小小的门槛，在暴雨中停下脚步。雨声渐响，他的声音有点模糊。 “再见，沈垣。” 史蒂夫端着两碗面条从厨房里走出来，嘴角居然罕见地微微上扬：“我打了鸡蛋，然后发现这是个双黄蛋，正好你们可以一人一个蛋黄……洛先生呢？” “……他走了。”沈清秋声音嘶哑道。他坐在椅子上，唯一的右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一把把史蒂夫手上的面条夺过来：“我们不理他，吃面。” 史蒂夫眨眨眼睛：“我吃不了……” 沈清秋把头埋在面碗里，右手用筷子卷起大股面条往嘴里拼命塞，没有咀嚼，就是单纯地往下咽。史蒂夫过去抢走他的碗：“面不是这样吃的。” 沈清秋扔掉筷子去和他抢面碗，动作了一半突然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把面条全部都吐了出来。吐完他还拼命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艹，”沈清秋红着眼睛，大颗泪珠砸到地面上。他捂住眼睛：“你这面……太辣了。” 他不说话了。 史蒂夫茫然地低下头，看着面条的残渣，喃喃道：“我做的是清汤面啊。” 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这种人…… 死了最好。 第21章 ——“我挺怕疼的，也很怕死，可我更不想独活。” “最后100人。”三十六看着那黑色的裂缝关闭，对龙傲天道。 龙傲天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他看着那个手持心魔剑气喘吁吁的男人，温声道：“辛苦了，圣君。” 冰哥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属于奈良阴郁的眼睛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抹去额角的汗，没有说话。龙傲天殷勤地给他递上一瓶水，冰哥接过，一饮而尽，过多的清水顺着形状优美的脖颈滑下，打湿了黑色的工字背心。龙傲天笑眯眯地：“还能继续吗？” 男人随意地坐在了一旁准备好的沙发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个小时。” “不要急，我们有时间。”龙傲天道。一个武装分子突然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龙傲天脸上的表情未变，对冰哥道：“圣君，我失陪一下。” 冰哥瘫在沙发上，没有理他。龙傲天疾步走出穿越大厅，神情哀愁的女机器人和两个武装分子在门口等着他。 “什么时候的事？”龙傲天看向安妮。机器人低下头：“两个小时前，我在沈先生的病房里突然被人强制关机，医院里的医生后来给我打开的开关……醒过来发现沈先生已经不见了，我身上的所有装备也被拆掉了。” “看见是谁来救他的吗？”龙傲天微微蹙眉。 安妮摇摇头。龙傲天眯了眯眼睛，轻声吩咐她先退下。他转过身，对站在暗处的人微微一笑：“听见了？” 莫玄羽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脸上倒是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他看向龙傲天：“沈清秋逃了？” “看来有同伙呢。是我这边大意了。”龙傲天故作苦恼状：“不过还好，清垣就是再神通广大，也离不开这异空间。” 又一个武装分子匆匆赶来：“老大，那个洛冰河跑了。” “……啊，这难道就是cp的联动效应吗？”龙傲天愣了一下，哈哈了两声，笑意未达眼底：“看守洛冰河的人呢？” “他 他们说接到撤退命令，就离开了岗位。”武装分子道。 龙傲天的表情阴沉下来：“谁的命令！” “他们从终端收到的……说是您的命令。”那人声音打颤。 龙傲天盯着那人，眼神阴霾。莫玄羽眼神微动，盯着自己的脚下。 半晌，龙傲天对那个武装分子温和道：“你和剩下的人去找找他们吧，我给你机器人使用权，但你只有……”他看了看手表：“55分钟的时间。如果没有找到他们，那么……” 他笑了笑，语调温和：“我会非常生气的。” 那个武装分子打了个冷颤，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等一下，”龙傲天叫住了他：“那两个守着洛冰河房间的护卫，全部处理掉。” 武装分子急促地脚步声消失之后，龙傲天将视线转向莫玄羽，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用了无名的身份ID汇报工作，主世界暂时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莫玄羽道：“但是长时间没有穿越者流动的话，那边也会起疑心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好。”龙傲天慢慢走近他，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小莫，是你放洛冰河出来的吧？” 寂静。 “你派了三个武装机器人看着我工作，三个枪口对着我，你觉得我有这个闲心吗？”莫玄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龙傲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大力揉了揉莫玄羽的头发：“年轻人天天板着脸做什么！我还是喜欢你之前好动的样子。” 莫玄羽没有回答。龙傲天拍了拍莫玄羽的肩膀，手上微微用力：“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们去看看无名先生怎么样？” 莫玄羽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低下头：“嗯。” 白发男人端坐在灰色的布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封面色彩鲜艳的小说。他没带眼镜，银白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棕色的眼睛。无名脱掉了西装外套和领带，只穿着白色的衬衫，不复平日的棱角分明，看上去意外的乖顺。 “很吃惊？”龙傲天瞥了一眼莫玄羽：“你以为我会把他关到什么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然后各种施虐审问？” 莫玄羽盯着玻璃后的无名，没有说话。他们现在站在一面透明的墙壁前，里面人的一切动作都一览无遗，而且因为单面玻璃的设计，里面人无法看见外面的人。 “全方面监视的牢笼。”龙傲天轻声道：“没有任何的隐私可言，绝对的监视。是异空间设计来关押最穷凶恶极的犯人的完美空间。而无名这个人……配得上这个级别的监禁。” “你要怎么处置他？”莫玄羽突然开口。 龙傲天轻笑一声，悠悠道：“当然是在我走之前，将他大卸八块啊。” 莫玄羽的手抽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握紧。 “只可惜现在杀死穿越者会惊动主世界的那些大佬们……不然，啧”龙傲天揉了揉鼻子：“让他活着我都觉得恶心。”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无名？”莫玄羽忍不住问道。龙傲天歪歪脑袋，“唔”了一声：“为什么？唔，怎么说呢？” 他笑弯了眼睛，朗声道：“因为我现在变成这个死样子，都是拜他所赐啊。” 莫玄羽看着他笑，有些愣神。龙傲天笑眯眯地看向他：“怎么，你舍不得他死啊？” 莫玄羽皱了皱眉头：“没有。只是想亲手杀了他。” 龙傲天大笑了出来：“那还是抱歉啦！我要和你抢这个名额。”他看了一眼里面的无名：“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莫玄羽抿了抿嘴，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玻璃门的门口看着无名。 这个人…… 他墨色的眼睛在扫到无名手上那本小说封面时微微瞪大，莫玄羽狠狠闭上眼睛，转身低声道：“不用了。” 龙傲天耸耸肩：“那走吧，正好时间快到了。”他迈开步子走向电梯，对看守的机器人警卫下达命令：“好好看着无名，如果有人来……没有权限的来，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是！” 玻璃牢房的大门轰然关上。 无名抬起头，把手上的《魔道祖师》放在了沙发上。他盯着玻璃门外，那个莫玄羽刚刚站的位置看了半晌，然后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无名拍拍布艺沙发的垫子：“走了，出来吧。” 沈清秋终于放下捂着嘴巴的手，长松了一口气。他费力地从沙发下面钻出来：“他们没有发现吧？” “我觉得你可以对我的演技有点信心。”无名揉揉眼睛：“没有眼镜看书真不习惯。” 门口的机器人警卫摘下帽子，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因为双臂不平衡而差点摔倒的沈清秋。沈清秋对史蒂夫低声道谢，然后看向无名：“你打算怎么办？” 他和史蒂夫在面馆里分析了异空间的构造，筛选出戒备最森严的建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溜了进去。结果就看见了一个坐在玻璃门牢笼里面悠悠闲闲看耽美小说的无名先生。 无敌的史蒂夫花了五分钟关掉了守卫的机器人，解开了异空间戒备最森严的玻璃牢笼的锁，然后屏蔽了监控摄像头，带着沈清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无名的房间。 无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手里的《魔道祖师》掉在了地上。 “Hello!”沈清秋挥挥仅剩的右手：“你还好吗？” “……比你好点。”无名眼神复杂。 无名从椅子上抄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弹了弹上面的灰尘：“我们必须要把异空间沦陷的信息传到主世界。” “怎么做？”沈清秋道。 无名穿上外套：“让主世界主动与这边联系的方法有三种。一是有穿越者在异空间死亡，二是有穿越者签订了摆渡人协议，三是异空间长时间没有信息反馈。”他低头给西装扣上扣子：“目前异空间有资格签订摆渡人协议的只有你一个，但是协议被你弄丢了；小莫手里有我的ID卡，用我的身份向主世界发信息应该可以拖一会儿，等主世界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所以现在有效的方法只有一个。” 杀了一个穿越者。 沈清秋盯着他：“你要杀吗？” 无名与他对视：“你觉得呢？” 沈清秋笑了一下：“说吧。” “除了以上三种情况，还有一种情况，虽然很少发生，但主世界会注意到的。”无名道：“那就是毁掉黑塔的晶体能源。”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就是那个龙傲天现在和冰哥，还有一堆武装分子一起占领的那个地方？” “对。” “真够刺激的。”沈清秋说：“带我一个。” 他们借助之前史蒂夫的系统直接破解了这栋高级监狱的防御，一路顺畅无阻地跑了出去。外面依旧是暴雨倾盆，无名看见外面空无一人的大街时，脸上的表情有一丝诧异：“将所有人强行进入休眠状态了吗？” “说人话。” 无名瞥了沈清秋一眼：“每个被穿者的脖子上有一个控制芯片，可以控制他们的身体状态。”他话锋一转：“当然，让所有人昏迷也只是猜测，因为异空间其他的穿越者也不见了，我就怕是……别的什么更糟糕的情况。” “还有更糟糕的情况？”沈清秋皱起眉头。无名耸耸肩，疾步走到街边停放的一辆悬浮车，掏出口袋里的一张卡片手法利落地撬开了车门：“先上车。” 沈清秋一边迅速上车，一边吐槽：“感觉你好像很熟悉盗车这种事情。” “小时候到处流浪，学了点偷鸡摸狗的本事。”无名说着用手上的手环打开了车锁。沈清秋一愣：“我还以为你是富家公子。” 其实真不怪沈清秋这样想，无名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贵气，行为礼仪言行谈吐堪称教科书般的规范。礼仪倒是还好，但是那种优雅的气质绝对是在一个完美的教育环境中培养出来的。 无名这次没回答他，倒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洛冰河呢？你没去找他？” 沈清秋身体一僵：“……他走了。” “走了？”这回轮到无名诧异了。沈清秋别过脸，挥挥手让史蒂夫给无名复述一遍。无名听完，沉默了半晌，然后长叹一声，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洛冰河的判断是正确的。” 沈清秋透过水纹密布的玻璃窗，看着车外飞速逝去的风景，死死地抿着嘴唇。史蒂夫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腰板挺得笔直，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窗外的建筑。 “但是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做出这种决定的人……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无名轻声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失去了一切，唯一支持他的信念就是你。但是现在，他自己放弃了你……这就像是他不想活了一样。” 沈清秋闭着眼睛，握紧了拳头，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啊。” 又是一声惊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我当然知道这是现在最合理的做法……但是那就是对的吗？那就是我们想要的吗？用一个人的牺牲换取另一个人坎坷残喘……”沈清秋声音沙哑。他把头抵在玻璃车窗上，想让玻璃冰凉的触感冷却温热的额头：“太难受了。” “我挺怕疼的，也很怕死，可我更不想独活。”沈清秋扯了一下嘴角，收回视线：“我现在稍微理解冰河当年看着我死在他怀里的感觉了……光是看看他的回忆，我就觉得独活太难受了。” 沈清秋瘫坐在柔软的车座上，低声喃喃：“太难受了。” 无名垂下眼睑，目光幽暗。 独……活吗？ 车厢里一时间只能听见引擎运作的轻微声响，还有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噼啪声。 “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有去无回的可能性很大。”良久，无名缓缓开口道：“如果你还想见他，我现在可以让你下来。” “那你的成功几率更小了吧。”沈清秋低声道。 “嗯。”无名盯着前方的路，雨刮器又刮了三下：“对。” “那你……” “别在意，我就是觉得有点抱歉。”无名褐色的眸子透过后视镜看着沈清秋：“是我把你从原本那个世界拉过来……如果我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好好交流的话，也许后面许多事都不会发生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沈清秋的轻笑声打破了平静：“我有点想把你这段道歉给录下来，以后有空就拿出来嘲笑你。” 无名挑眉。 “就算我现在停车去找他，你要是失败了，我们俩还是会被抓起来。龙傲天不会让我们好过的，说不定都杀了。”沈清秋故作轻松道：“所以还是去吧，就算失败了也就是大不了我们俩谁当场自杀给主世界发消息呗。” “喂喂喂，我们还没开始能不能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沈清秋从后座凑上来，笑眯眯地拍拍无名的肩膀：“这种拯救世界的危险工作，我们几个做就好了。洛冰河这小屁孩……让他一边玩去吧。” 他笑道：“无名，这下我们就算生死之交咯。” 沈清秋感觉到他手掌下，无名的肩膀突然僵硬了一下。 他们前方的视野一点点开阔，一个转弯之后，巍峨的黑塔伫立在翻滚的黑云暴雨中，唯有尖顶一点闪烁着耀眼夺目的白光。 良久，无名“嗯”了一声。 洛冰河把最后一本书放回了书架上。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子有点疼。不过也不算奇怪，他刚刚用灵识读完了这图书馆所有的历史类藏书。几千万字的知识量堆积下来，饶是他已经修炼到渡劫期看着也有些吃力。 原来师尊的世界是这样的啊，没有灵气，没有修士，神明和仙人存在于宗教和传说中。法律，科技，和平，民主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真好。 他坐图书馆冰冷的木质地板上，抬头木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右腿传来阵阵剧痛，但他似乎无知无觉，也不想动弹。 师尊在那样的世界长大……真的太好了。 洛冰河慢慢举起自己的右手，苍白修长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古朴的戒指，光泽暗淡。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戒指放在唇下虔诚地亲吻。 “师尊，成为我一个人的好不好？”他单漆跪地，几乎是乞求地看着床上的人。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立刻就把手伸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乖巧得让人心颤。 他颤抖着托住对方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银色的戒指安安稳稳地戴在了沈清秋的无名指上，表情温柔虔诚。 像是在拥抱全世界。 他闭上眼睛，唇边的锁灵戒触感微凉。 锁灵戒是一种很神奇的法宝，若是有一人戴上戒指，那被戴上戒指的人全身修为都会被封印，而且只有给他戴上戒指的人才能拿下来。故大多数修真者认为锁灵戒就是一个封印修为的邪物。 但翻阅了魔族古籍的洛冰河知道，锁灵戒是用于道侣间的相互联系和制约的灵器，而且其实是一对戒指。若是两人同时戴上，不仅不会封印修为，还能共享灵力与元寿，产生灵魂共鸣，从此哪怕是一方道消身殒，死去的灵魂也只能日日夜夜陪伴着生前的道侣，直至一方死亡。而这锁灵戒甚至能在双方死后保护两人的灵魂，转世轮回后还能继续再续前缘。 说好听点是永生永世一双人，说白了就是把彼此锁死了，死了也不放过你。锁灵锁灵，不是封锁灵力，而是锁住灵魂。 制作锁灵戒的人当真是对爱人执念成魔。 洛冰河笑了一下。 图书馆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坐着没有动，依旧盯着这枚戒指。 虽然戒指的设定很强大……但到头来，还不是个有些纪念意义的废物。它连师尊的灵魂都没有锁住，让他硬生生被人带去了这异时空，受尽折磨。 算了，毕竟小说世界的设定怎么敌得过世界法则呢？ 他闭上眼睛，低低地笑出了声。 武装分子带着战斗机器人冲上二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苍白俊美的男人窝坐在书架下，长发披散，背依着厚重的历史书籍。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为首的武装分子对战斗机器人下达了无声的命令。机器人端着枪走过去，声音机械：“洛冰河，你已被我方控制，站起来，双手放在头上。” 男人闭着眼睛，没有动静。 机器人向前一步，拿枪抵着洛冰河的额头。他依然没有反应。机器人伸手拍了他一下，洛冰河的身体顺势倒了下去，那墨色长发无声无息地散在木质的地板上。 再也没有飘起来。 第22章 ——“我亲爱的史蒂夫，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正义。” 黑色的裂缝在墙面上撕开，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畏畏缩缩地站在墙前，脸色青白。他求助似的看向一旁悠哉站着的青年，颤抖道：“大兄弟……我……我能不走这趟吗？” 龙傲天微笑着歪了歪头：“哦？你不想和那个抢了你身体，财产，还有父母的人报仇了吗？你还想在异空间里继续任人摆布吗？” 中年人表情犹疑，他诺诺道：“我……我在那个世界原来也没有什么出息……就是一个打字员……但是那个人去了之后当了总裁，还把我爸我妈照顾得很好……” “这样，”龙傲天理解地点点头，对身后的人喊了一声：“三十六！” 三十六面无表情地走向中年人，双手掐住那人的脖子，中年人还没来得及惨叫，头就以一种不正常的弧度垂了下去。 “看见了没？”龙傲天笑着看向剩下几个犹犹豫豫的人：“没有骨气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这个下场，或是在这里被穿越者们踩死，或是被这样拧死。” 他眯了眯眼睛：“诸位，我们没有退路了。” 剩下几人咽了口口水，当下不再犹豫，跳跳进了黑缝之中。 “主角命，配角命……真是垃圾。”龙傲天看着那些裂缝渐渐合并，眼神凉薄。 “咣当！” 心魔剑从指间滑落，冰哥跪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头，表情痛苦扭曲，头上冷汗涔涔。 “还有七个人。”龙傲天也蹲在地上看着他：“圣君，你还好吗？” 冰哥抬起阴沉的眼睛：“我可以杀了剩下七个人吗？” 龙傲天耸耸肩：“虽然说每个有求生欲的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不过这些废物杀了也无妨，请便吧。” 龙傲天脖子上的银片突然振动了一下，他背过身体，没去理会身后的尖叫求饶。他用一根手指按住银片：“怎么了？” 冰哥慢慢走向最后七个瑟瑟发抖人，手中心魔剑红光闪烁。 “图书馆？不动了？”龙傲天皱起眉头：“还有呼吸吗？” 一个女人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她的丈夫挡在她面前，对着浑身煞气的男人痛哭流涕。 “睁开眼睛了？但是没有反应？”龙傲天瞥了一眼冰哥，低声道：“行，我知道了。把人带到荒漠，派一队战斗机器人守着再带一个医疗机器人，把他的伤治一治。” 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突然拔腿向黑塔的门口跑去，疯狂地拍打着牢固的大门：“放我出去！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啊——” 冰哥一脸无趣的收回剑上的魔气：“没劲。” “就这样吧，你们把人扔进去后也别去找沈清秋了，直接回来吧，这边差不多结束了。”龙傲天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那刚刚一直在尖叫拍门的女人猛地向前倒去——黑塔的大门被打开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被推开的大门，龙傲天脸上没了笑意。黑塔门口有五个武装分子镇守，按理说现在的人不是他的手下就是已经被扔到了时空裂缝里，那扇门没有他的允许是不会被打开的。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女子，来人温和道：“小姐，你还好吗？” 女人呆呆地抬头，看见了一张清俊柔和的面孔。这是个长得很不错的男人，唇边带笑，但是左手的袖管空空。 女人的丈夫跑过来把她拉到怀里，沈清秋一侧身，让开了身后的出口，男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妻子就匆匆跑出了黑塔，剩下的五人见状也纷纷跑出了黑塔。龙傲天没有阻止，只是眸色暗沉地盯着沈清秋，在所有人都跑出黑塔之后，他须臾之间又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清垣，你怎么跑出来啦？” 沈清秋瞥了一眼龙傲天右手上带着的，属于他的摆渡人手环，也微笑道：“医院里面太闷了，出来走走。”他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步，下一秒，十几个黑漆漆的枪口就对准了他。 沈清秋环顾了一下，对龙傲天笑道：“兄弟，那么多枪，万一擦枪走火可不是好玩的。如果我不小心死了，你也完了，对不对？” 龙傲天没动，他眯起眼睛：“你找到无名了。” “对啊，挺好找的，我还把他放出来了，”沈清秋也不掩饰：“你猜他在哪里？” 龙傲天没说话，沈清秋看了看周围：“对了，小莫呢？我以为你会把他带在身边的。” “他有别的事。”龙傲天摸了摸下巴：“倒是你那个粘人的徒弟怎么不在身边呢？” 沈清秋笑容一僵：“……他，青春期叛逆，需要散养。” “所以他扔下你了？”一旁的冰哥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沈清秋淡淡道：“我的家事就不需要一个刚刚把我手剁下来的人来操心了。” 冰哥嗤笑：“你可记清楚了，剁你手的人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废物。”话音未落，冰哥瞳孔一缩，身体迅速向左一移，右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沈清秋手上还握着一打从面馆里顺出来的扑克牌，看着冰哥脸上的伤痕，遗憾地叹了口气：“应该打重一点的，果然扑克牌没有竹叶好操控啊。” 冰哥往脸上一摸，一手红，当即沉下脸色，提起心魔剑。龙傲天伸手拦住他，盯着沈清秋：“你来这里的目的？” 沈清秋好笑道：“你见过哪个策划大阴谋的人会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啊？” “我啊，”龙傲天平静道：“我的目的就是想要这个世界团结友爱，人人平等。” “呵呵，通过把这个世界弄得天翻地覆？”沈清秋挑眉。 龙傲天没有理会沈清秋半开玩笑的反问，淡淡道：“哪怕你知道我们现在不敢杀你，你来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打不过我们，你也阻止不了我要干的事情……何况我已经完成了。” 仿佛在印证龙傲天的话一般，黑塔的地下开始轰鸣，中央的地板自动凹陷，一艘巨大的银色飞船渐渐升上地面。 “穿越者在异空间毁灭时的最后逃生手段。”龙傲天打量着巍峨的飞船，嗤笑一声：“那些设计的人肯定没有想到最后用它来逃走的人是我们。” 飞船的舱门弹开，莫玄羽从里面跳了出来。他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看也没看沈清秋一眼，快步走向龙傲天：“准备好了，上船吧。” “好。”龙傲天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打了个响指：“把人放出来。” 一群武装机器人走进黑塔，每两个机器人之间都劫持着一个神色惊恐，脖子上没有银片的人。沈清秋心下了然——是异空间的穿越者们。 他正在这里想着，腰间突然抵上一个冰凉的东西。沈清秋回头，看见两个机器人站在他身后，其中一个用枪抵着他。 “清垣，站好队。”龙傲天柔声道，机器人抵着沈清秋的腰，一点点把他逼到了穿越者的队伍里。沈清秋面不改色：“你要干什么？” 武装分子纷纷向飞船上跑去，龙傲天好心地解释道：“啊，这样的，我们要跑路啦。然后我们离开这个空间的那一瞬间，这些机器人就会得到命令，快准狠地把你们杀死。到时候就是主世界的人真的干了过来，能看见的也只是一堆尸体和空城了。” “然后呢？”沈清秋问道。 “然后的故事你就没有那个荣幸参与了。”龙傲天遗憾道：“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可惜了。” “哎呀，”沈清秋笑了一下：“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定。” 龙傲天脸上的笑容一凝，沈清秋拍拍身旁两个机器人的肩膀，指着龙傲天：“给我把那个笑面虎打成马蜂窝。” 龙傲天身后的三十六瞳孔一缩，迅速把人拉到一边：“小心！” …… 然后……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大厅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沈清秋青着脸敲敲机器人：“喂！无名！你别逗我啊！这里好尴尬的。” 机器人黑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龙傲天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他推开一边黑着脸的三十六，捂着自己的肚子道：“哈哈哈哈……沈清秋，你不会以为无名能闯入机器人控制中心吧？我在那里放了几百个战斗机器人啊！他现在大概已被子弹射成烂泥……” “砰！”一颗子弹削掉了龙傲天左侧的刘海，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沈清秋身旁的战斗机器人举着冒着青烟的枪，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刚刚在熟悉操作，毕竟我以前也没开过高达。” “早一分钟来你会死吗！”沈清秋头上青筋暴露。 大厅里所有的机器人整齐划一地举起了手上的枪，对准了脸色难看无比的龙傲天。坐在机器人控制室里的无名微微一笑：“沈清秋，你刚刚说，要打成马蜂窝的是吧？” 史蒂夫趴在一千米高的黑塔顶端。黑塔的设计很巧妙，越往上塔身越小，到了顶端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十多平米的玻璃平台。现在的天气情况非常恶劣，不是暴雨，而是狂风呼啸，史蒂夫能感觉到黑塔在微微摇摆。 不过他的程序里面没有恐惧这样的选项就是了。他从玻璃罩子往下看，良好的视力让他看见一群机器人把枪对准龙傲天。嗯，主人他们已经成功了。 那么…… 他右手握拳，一拳打在了黑塔顶端的钢化玻璃上然后一拳，一拳，又一拳。钢护玻璃轰然破裂，史蒂夫顺着自己打出的窟窿跳了进去，感觉周身的温度和光线一下子升高了。 他低头，穿越所需的能源晶体就在下面这个保护层里。 好像打碎就可以了。史蒂夫面无表情地想。他蓝色的眼睛扫视着耀眼的白色晶体，右手不由自主地贴上自己的胸口，布料之下，一条狰狞狭长的伤口贯穿胸口。史蒂夫隐隐约约记得，那次的伤势好像损坏了他的芯片和能量晶石……而一个晶石被损坏的机器人是不会被修好的，因为晶石太过珍贵，而创造者们永远优先将晶石安装在新机器人上，而不是用来修理一个寿命大大削弱的老机器人。 那么问题来了……他现在应该是一对废铜烂铁了……为什么还在动呢？ 他胸膛里的能源……哪里来的？ 他好像失去了很多记忆。 史蒂夫脑子里飞快地处理着各种信息，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他成功地撬开了能源晶体的保护层，刺目的光芒倾泻而出，史蒂夫手臂变形成枪支—— “砰！”一阵大力袭来，他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史蒂夫没有丝毫停顿地前滚翻站起，和敌人在同一时间把枪抵上了对方的太阳穴。 黑夜划过一道惊雷，照亮了彼此的面孔。 史蒂夫愣了一下：“安妮。” 安妮表情冷肃：“你叫谁？” “你。”史蒂夫道：“我的主人给你起的名字。我现在叫史蒂夫。” 安妮面无表情道：“你认错人了。”她发射了子弹，史蒂夫险险地躲过。他的脸上浮现困惑的神色：“AKHUSGDBFS12220，你的记忆芯片老化了吗？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安妮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的攻势愈发凌厉，而且在渐渐把史蒂夫带离能量晶体。史蒂夫不得不对全力迎战。他一个过肩摔把安妮摔在了地上：“我们的系统程序里规定我们为正义，和平，还有秩序而战。你现在已经完全违反了我们被创造出来的初衷。” “哎呀。”安妮听见他的话突然笑了。她躺在透明的玻璃上，黑发凌乱地散开，仿真的皮肤显得苍白得异常。史蒂夫恍惚了一瞬，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安妮笑容甜美，眼神空茫。 “我亲爱的史蒂夫，”她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正义。” 她说着，手掌贴着地面，发射了一枚炮弹。 “轰——” 众人错愕的抬头，就看见两个机器人从百米高空坠下，伴随着千万片闪烁着的致命钢化玻璃碎片！ 卧槽！史蒂夫你他么玩大发了！ 沈清秋眼睁睁地看着有一片好像有四十米的大玻璃碎片向他这个方向刺过来，他蹲下身体抱住头，死死地闭上眼睛。 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没想到我堂堂绝世黄瓜……最后居然死于四十米大刀！ 然后耳边传来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沈清秋睁开眼睛，眼前有一片阴影，是一个人挡在了他面前。 有一高大的人影背对着他，墨色长发随风飞舞，一身银纹玄衫衣袂蹁跹。他单手对天，无名指上一枚古朴的戒指闪烁着幽幽红光。而他之上，玻璃碎片碾成千万晶莹的微尘，弥漫在空中，闪耀着细微的光。 沈清秋不由得失神。 那人收手，转身看着他。容貌无瑕，绝代风华，额间一抹鲜红魔纹繁复妖异。他眸色深红，眼神却是温柔与急切。 洛冰河凑到沈清秋面前，委委屈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我还是想喊你师尊。” 第23章 ——沈清秋跌跌撞撞地向他跑去，伸出唯一的一只手去抓洛冰河的手，但是他抓了个空。 沈清秋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洛冰河：“你……什么回事？” 洛冰河站在原地，神色微凝：“师尊你说什么？” 沈清秋上下打量着洛冰河，开始连环逼问：“你这套魔尊的衣服怎么变出来的？你身上的伤怎么好了？还有你怎么突然恢复修为了……你干了什么？” 洛冰河被他问得有点手足无措，他摸了摸鼻子：“师尊，这些我一会儿慢慢和你解释，现在……我先把这些碍事的人杀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深红的眼睛在看见站在飞船舱口的龙傲天和冰哥的那一刻变得疯狂而兴奋。冰哥深深地皱起了了眉头，不由得握紧了心魔剑。龙傲天背过身，手按向了脖子上的银片：“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把洛冰河带到荒漠的吗？！” 银片那里传来了手下困惑的声音：“啊？对啊，我现在还在路上，机器人全跑了，幸好这个洛冰河还在我手上……怎么了？” “什么——”龙傲天瞳孔一缩。 洛冰河轻轻地笑了，笑容优雅从容：“首先……把师尊的东西拿回来。” 他轻轻一指龙傲天，龙傲天像是感受到什么，猛地回头，然后右肩膀一热，他就看见自己的右手臂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碾成血红的肉沫，只剩原本戴在手上的银色手环完好无损。 龙傲天抱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肩膀，愣了三秒，然后开始疯了一样撕心裂肺地尖叫。摆渡人手环平稳地飘到了沈清秋面前，沈清秋伸出右手接住，看着手环上面斑斑点点地血迹，突然觉得这个手环有千吨重：“冰河！” “师尊稍等，我马上来为你清洗这些污秽。”洛冰河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温柔。他看向了一脸戒备的冰哥，笑得肆意猖狂：“然后，我要夺回……我的东西。” 心魔剑突然红光大盛，倏然飞离冰哥的手心。冰哥猛地伸手发力，试图把剑召唤回来，心魔剑停滞在了半空，因为两股强大意念而飞速旋转颤抖。 洛冰河面无表情地盯着心魔剑，眼睛里的红色愈发深沉。冰哥的脸色开始苍白，头上冒汗。渐渐地，心魔剑渐渐地不再旋转，而是明显地开始向洛冰河飞去。冰哥呲目欲裂：“不可能……为什么！” “心魔剑向来听命于强者，”洛冰河悠悠道，嘴角因为快意而翘起：“洛冰河，你确实可能以为少时被沈九折磨而拥有了强大而扭曲的自我……但是你，从来没有经历过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洛冰河对心魔剑伸出手，声音不大，但是异常清晰：“你不过是个垃圾。” 心魔剑终于不再停滞空中，而是直接飞入洛冰河手中，发出恐惧的嘶鸣。冰哥眼睛瞪得大大的，缩小的瞳孔里倒映着握在别人手里的心魔剑，自己空空落落的双手举在那里，就像是个笑话。 他居然……输了？ 输给一个哭哭啼啼的，在温柔乡里长大的废物？ “别愣着！走！”三十六背着疼得浑身抽搐的龙傲天，大吼一声把冰哥推进了船舱，然后自己也跳了进去。沈清秋感觉踢了一脚旁边的机器人：“无名！阻止他们！” 然而飞船的引擎轰鸣着，在地面上搅起强力的气流。沈清秋不由得弯下腰抵御这股狂风，机器人也在狂风里寸步难行，而站在他前面的洛冰河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摆动一丝一毫，在这凌乱的空间里鹤立鸡群。洛冰河看着飞船眼神癫狂，他大声道：“最后，” “伤了师尊的，都去死吧。” “等一下！洛冰河——”沈清秋在他身后大吼着，但是声音却飘散在了强力的风里。洛冰河伸出两只手，对准急速运转的巨大引擎，轻轻地虚空一捏。 “BONG——” 巨大的声响响彻这个空间，然后沈清秋就觉得耳朵一麻，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看见那座银色的飞船刚起飞一点点就摔回了地上，两翼的引擎已经变成了碎片，飞船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扭头去看洛冰河，看见他的脸在橘红的火光中露出了诡谲扭曲的表情，带着兴奋的快意和喜悦，宛若与地狱业火共舞的修罗。 一股凉意顺着脊背一路溜到了沈清秋的心底，像是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心脏。 冰河—— 沈清秋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他知道自己在喊着。洛冰河没有看他，只是对着飞船上渐渐凶猛地火势发笑。沈清秋跌跌撞撞地向他跑去，伸出唯一的一只手去抓洛冰河的手，但是他抓了个空。 诶？ 沈清秋愣愣地低下头，他的手穿过了洛冰河的手……像是穿过了一团平常的空气，像是触摸着投影仪上的幻影。 ……冰河？ 声音突然如潮水般涌来，他被一只冰冷的手拉远了数十步。沈清秋一回头，看见是一个战斗机器人，那个机器人嘴里发出无名焦急而震惊的声音：“卧槽，我草他么的，你这个徒弟……真的他妈的是个疯子！” “我碰不到他的手……”沈清秋呆呆地说，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无名爆粗口。 “你当然碰不到他了！”无名的声音尖利：“他……他妈的现在不是人啊！他是个鬼！不，不应该怎么说。他现在就是个灵魂体！原来如此……异空间的限制仅限于肉体而非灵魂，所以他能恢复伤势和修为……” 沈清秋震惊地看着洛冰河，惊恐地发现洛冰河脚下居然真的没有影子！！！他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了，他抓住那个机器人疯狂地摇晃：“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明白——” “我是说！”那个机器人的也在嘶吼：“你徒弟洛冰河，把自己的灵魂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抽出来了——” 沈清秋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发白，他猛地转过身，发现洛冰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到了他面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正认真地打量着自己。 “师尊，”他说，声音里是担忧的意味：“你耳朵流血了。” 沈清秋的嘴唇颤抖着。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飞船的舱门再次打开，几个武装分子抱团跑了出来，后面还有浑身是血的龙傲天，冰哥，莫玄羽和三十六。 “他们完了。”机器人在旁边说道。确实是完了，飞船被毁了，老大受了重伤，心魔剑也没了，机器人也归无名管了，他们完了。 龙傲天似乎还没有疼晕过去，他趴在三十六背上，眼睛半阖着，死死地盯着洛冰河，呼吸艰难而微弱。 “呼……够……疯……”他盯着洛冰河艰难道。三十六低声道：“别说话了。” 龙傲天摇摇头，嘴角居然还是露出了一抹笑意：“但……你还差……一点……” 洛冰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时，机器人那里传来无名的惊呼。沈清秋心里一紧：“怎么了？” 无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屏幕的红光把他的镜片也照得通红了。他摘掉眼镜，不可置信地喃喃：“定时炸弹……整个异空间，全部都是。” “嘿嘿……”龙傲天低声笑了起来，最后越笑越厉害：“最后方案……如果飞船被毁……我们就和异空间一起炸成……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偌大的空间里一时间被他的笑声所充满。沈清秋只感觉头皮发麻。这年头主角也好反派也好，为什么一个比一个疯狂？都是不要命的吗？！ “我们必须通知主世界！”无名道。沈清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咚咚咚”几声，他回头一看，发现那些之前被劫持的穿越者全部瘫倒在了地上，脖子呈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扭曲着。他身边的洛冰河自然地收回手，转头笑着看着沈清秋：“师尊，我做好了。” “你……”沈清秋长大了嘴巴看着地上十几具失去生气的尸体，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呼吸急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最后忍不住对洛冰河破口大骂：“洛冰河你他妈在干什么！！！！你杀一个人我可以当你是在执行任务！可其他人呢？？为什么全不放过！！！” “只杀一个的话，其他的活下来以后肯定会向主世界投诉我们的，我可不想给师尊添麻烦。”洛冰河依旧微笑着，深红的眸子里印着沈清秋惊恐而愤怒的脸。沈清秋看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哑了一样说不出话。 不该是这样。 他听见无名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辨别。这个站在他身前微笑的黑袍青年，强大而俊美，理智而优秀，可沈清秋看着他，只觉得越来越像龙傲天和冰哥。 洛冰河现在做在每一件事都是有理有据的，都是似乎对于他们来说有利的……但是，但是…… “你不该这样。”沈清秋呢喃着，眼神空茫：“你不是这样的。” “师尊？”洛冰河歪了歪头，几缕额发蜷曲在眼前，让他本来就帅的人神共愤的脸更添一分邪气：“我做的不对吗？那里不好师尊可以告诉我，我会改的。” 沈清秋摇着头，不停地后退：“不。” “不。” “不。” 他连说了三个不，可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洛冰河脸上终于没了那种渗人的微笑，他皱起眉头，伸出手去抓沈清秋，但是动作到一半蓦然收回了手。他看着沈清秋，温声道：“我吓到你了？” “……你怎么了。”沈清秋哑声道，感觉飞船引擎燃烧时所产生的的烟雾突然迷了眼睛。他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人，木然地摇头：“你到底怎么了。” “轰——”第一枚炸弹开始爆炸，预示着他们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之前那七个跑出去的人又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那个之前被沈清秋扶了一把的女人满脸泪水地冲进黑塔：“炸弹啊——全是炸弹啊！救命……救命……救命！” 无名的声音从身旁的机器人传来：“爆炸开始了，主世界那边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我这就从机器人控制中心过来，先断开联络！” “好，还有你说的马上是多快？”沈清秋对着机器人道，然而他立刻就得到了答案。黑塔上方的能量晶体突然释放出刺目的光芒，片刻之后，光芒散去，三个白色的穿越蛋舱突兀的出现在了黑塔中央，三个西装革履人影迅速从蛋舱里爬了出来。那三个人先是齐齐地看向离他们几米处正在燃烧的飞船，然后又看看满地的尸体，最后又听见了远处不断传来的爆破声，倒吸一口冷气。 “我想辞职。”为首的男人脸色铁青。 沈清秋向他们跑过去，一分钟内解释了发生的事情。那三个人也来不及吐槽，为首的男人立刻开始分配任务：“你去通知主世界这里需要增援，你去控制那些武装分子，其他所有人立刻站到能量晶体下面，三个人一组坐到蛋舱里面，我马上开启多人传送把你们送到主世界。” “别，”已经临时包扎好伤口的龙傲天坐在满是血污的地板上，语气悠然：“小心反弹。” 没人理他。刚刚冲进黑塔的七个人疯了一般的冲到晶体下面，开始疯狂地争抢三个蛋舱的位子。待三个蛋舱里终于坐好人后，为首的男人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平板，在上面点了几下。黑塔顶端的能量晶体再次开始发光，耀眼的光芒包裹了站在下面的三个蛋舱，蛋舱顺着光线慢慢上升…… “组长！等一下！检测到这里穿越波动异常！我们对于主世界的信号无法发射！”三个人中唯一一个女人突然尖叫道。男人一震：“什么？！” 原本在正常上升的穿越蛋舱突然停止了上升，黑塔顶端的能量晶体闪烁了几下，失去了光彩。悬浮在半空的蛋舱顿时失去了动力，开始飞快的自由落体，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零点几秒里，摔在地上，和普通的鸡蛋一样，摔了个稀巴烂。 “不——”刚刚把自己妻子送上去的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一个摔得不成样子的蛋舱前，用力扒开扭曲的舱门，看着里面血肉模糊的惨状嚎啕大哭。 悲剧就发生在几秒之间。 “我说了会反弹的。”龙傲天闭着眼睛道。那个监管着武装分子的主世界的人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一把揪起龙傲天的领子：“你他妈做了什么！！” 龙傲天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染了一头黄发，年轻气盛的男人：“就是稍微在这个空间里面设置了一个隔离穿越……还有一切信号的屏障，所有人只可进，不可出。” 沈清秋猛地想起当时洛冰河想用心魔剑带着他回去的时候突然又被送回这个世界……原来那个时候就开启了屏障。但是……沈九能够成功穿越，冰哥能用心魔剑将那么多人送出异空间，就说明龙傲天手上有这个穿越屏障的开关！ 那个黄毛显然也先到了这一点，他对龙傲天吼到：“把屏障打开！你他妈想死在这里吗？” “想啊。”龙傲天一脸无所谓。黄毛被他这样子气了个半死，刚想一拳招呼到他脸上，组长牢牢地握住了黄毛的拳头：“你退下。” “可是！” “退下！”组长声音低沉。黄毛打了个寒噤，松开了揪着龙傲天领子的手，乖乖地走到了一边。 组长蹲了下来，看着趴在地上脸色苍白的龙傲天，表情有点复杂：“你是……当时布莱德身边的那个小子？” 龙傲天身体一僵。 组长叹了口气：“你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肯定也不想死在这里吧？打个商量吧，你打开屏障，我们一起去主世界，后面的事情我尽量帮着你点，不会让你死的，阿二。” 龙傲天沉默着。爆炸的声音越发清晰，伴随着建筑物落地的巨大声响，异空间里的一切都在支离破碎。 半晌，他抬起头，看着组长，脸色冷淡。 “我有条件。” 第24章 ——“……你怕吗？” 无名推开黑塔的大门，撩去眼前遮住视线的湿发：“我来了。” 正在和黄毛把新的蛋舱拖出来的组长闻言抬头，看到门口眼睛顿时一亮，把手里的活交给了一旁带着眼镜的女人，自己急忙跑了过去：“诶！无名！” 无名看见他也是面上一喜，快步走了过去：“老白！” 两人向对方走去，突然一声爆破的巨响在黑塔旁炸裂开来，两人同时弯腰抱头。待到这一波爆炸结束之后，两人才缓缓放下手，长叹一口气。 外面依旧是倾盆大雨，无名脱去身上湿漉漉的西装外套，扫了一眼组长身后那些坐在地上低着头的武装分子：“没想到主世界那里来的居然是你……现在什么情况？” 组长叹了口气，说出了龙傲天手上有屏障开关的事情。无名瞥一眼坐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的龙傲天，还有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在给龙傲天治疗的安妮。安妮黑色的长发披散，遮住了脸颊，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离安妮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低着头的莫玄羽，无名的视线在他身上没有停留，回到了组长身上：“……而龙傲天不肯打开屏障？” “怎么说都没有用，我们这边也只能希望主世界能把屏障敲碎了。”组长揉了揉太阳穴。 无名点点头，脸色也不好看，他环视一圈，突然开口道：“沈垣呢？” “哦，去教训他徒弟了。”组长道。无名皱起眉头：“这个时候教训徒弟？他在想什么？我去把他叫回来。” “诶诶诶不用了，小情侣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组长连忙拦住他，无名不解地回头：“异空间马上就要崩……他手上拿着什么！” 组长顺着无名的方向看去，冰哥闭目盘腿坐在不远处的地上，腿上平放着一把萦绕着魔气的红剑。 “哦，那个。”组长表情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无名，唇角带笑：“当然是心魔剑了。” 无名瞪大了眼睛：“你……” 一声枪响后，无名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摔在了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血液喷涌而出。组长手里还举着枪，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名，神色淡淡：“抱歉了，老朋友。” 肉体和地面撞击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组长转头看去，莫玄羽摔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无名倒下的身体，脸色煞白。 “无名……先生？”他声音颤抖着，眼珠不停地抖动：“……哥？” 无名惨白的嘴角留下一行鲜红的血迹，褐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组长，仿佛在质问着为什么。组长别过脸，手上的抢对准无名连开三枪。 莫玄羽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三十六从后面把他领起来，一拳把人打晕了。 三声枪响之后，组长收起枪，看向龙傲天，语气冰冷：“心魔剑我给你抢过来了，无名我也杀了，你的要求我达到了，现在把屏障打开。” 龙傲天在安妮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眼神癫狂地看着无名一动不动，血肉模糊的尸体，嘴里喃喃：“死了？” “他死了？” 旁边的安妮低着头，黑发遮住脸庞。 龙傲天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球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离眼眶。他的嘴唇颤抖着，突然甩开安妮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跑向无名的尸体，抬脚就要踩。组长一把把他推开：“够了！人都死了你还想干嘛！” 龙傲天被他推倒在地，安妮急忙跑过来扶住他。龙傲天被组长这么一推似乎清醒了很多，他慢慢站了起来：“……对，人都死了。” 他的表情似喜似悲，古怪至极，组长觉得看着瘆人，连忙催促道：“打开屏障！” 龙傲天这才似乎清醒了一点，他抬起自己仅剩的左手，没有丝毫犹豫地戳进了自己的左眼，在所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里，把左眼珠给拉了出来！组长身后的黄毛弯下腰捂住嘴，一副要吐了的样子。 龙傲天脸上倒是面无表情，他的右眼看向吐了一地的黄毛，轻笑：“又不是真的眼睛，你怕什么。” 黄毛这才胆战心惊地抬头，发现龙傲天手上的不过是一只机械的假眼而已，上面一点血也没有，但他还是恶心地闭上眼睛。 龙傲天把那颗机械眼在手里抛了抛，漫不经心道：“这就是了，屏障的开关。” 组长不由得上前一步，龙傲天看向身后已经站起来的冰哥：“圣君，做好准备。” 冰哥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心魔剑，神色不明。 龙傲天轻轻数道：“三。” 族长握紧拳头。 “二。” 冰哥握紧了心魔剑。 “一。” 龙傲天把手上的机械眼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机械眼瞬间四分五裂。冰哥几乎是同时舞动了心魔剑，在空间里划开一条巨大的黑色裂缝。 与此同时，无名的手突然不正常的勾动了一下，身体有一瞬间变得透明。而这一幕只有低着头的安妮注意到了，她瞪大了眼睛。 但是她现在也容不得多想，抱起龙傲天便冲进了暗潮涌动的黑色裂缝之中，三十六架着不省人事的莫玄羽也跳了进去，剩下的十几个武装分子也是同样，最后裂缝旁边只剩下了冰哥一个人，他盯着手里的心魔剑，眼神幽暗：“心魔剑……是你的。” “下次见面，自己来拿。”说完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跳进了漆黑的空间，黑色的空间裂缝在他身后闭合。 寂静。 沈清秋从黑塔的后门走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白组长，你这演技够可以的啊，我都被吓到了。” 组长摸摸脑袋，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一般一般，比不过无名这个连续七年蝉联第一，我也就拿过几次第二第三。” 无名从沈清秋身后走出，看着黑色裂缝消失的地方皱起眉头：“原著洛冰河……发现我们的把戏了？” “安妮也察觉了。”史蒂夫也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刚刚绑。沈清秋走到“无名的尸体”旁边蹲下：“好啦，可以起来了，辛苦你了。” 没错，刚刚的场景全部都是组长策划的，专门给龙傲天演的一场戏。 在龙傲天提出要心魔剑和无名去死这样的条件后，组长通过沈清秋手上的摆渡人手环他和取得了联系，两人无声地商量好策略后，组长就假意劫持了沈清秋，逼洛冰河交出心魔剑。洛冰河则是在他师尊的眼神示意下迅速get了他的点，随手把心魔剑甩给了冰哥。然后知道组长执意要杀掉无名之后，沈清秋就“受不了”这种杀掉好友的场景，扬言要带着洛冰河，还有刚刚醒过来的史蒂夫去提醒无名，组长大怒，让手下把沈清秋给绑了，再把史蒂夫给关机，而洛冰河本欲死战到底，但被组长带来的“迷之可以封印灵魂的手枪”打中，消失在原地。 巧的也是沈清秋刚从黑塔暗门跑出去想找到无名，就和无名在暗门门口撞了个大眼瞪小眼。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后，无名教了洛冰河几句他和组长之间常用的暗语，洛冰河就使用了自带的梦魔幻术把自己变成了无名的样子，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跑进了黑塔，发生了如上的场景。 全程全员演技在线，0重拍0破绽，职业素养棒的像是从某铜炉山戏精学院毕业的。 倒在地上的“无名”身体闪烁了几下，然后下一秒就变成了长发散地的洛冰河。但是洛冰河没有爬起来，他紧紧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不正常，而且发梢指尖开始渐渐变得透明！ “冰河？冰河？”沈清秋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他想去抱住洛冰河，但是双手却穿过了洛冰河渐渐透明的身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灵魂体碰不到子弹吗？”沈清秋猛地回头看着组长，组长也是一头雾水：“啊？我不知道啊？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啊？” “唔……”洛冰河呻吟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墨色的眸子看向沈清秋：“没事，不是子弹的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沈清秋的语气有点冲。 洛冰河慢慢坐了起来：“龙傲天打开空间屏障后，我就感觉我的肉身好像进入另一个离我非常遥远的空间，与灵魂的联络非常微弱，现在有点不适应而已。” 洛冰河现在倒是比较像幽灵，沈清秋能透过他半透明的身体看见后面无名的腿。沈清秋心中突然充满了莫名的情绪，有点难受，有点生气。他低声道：“会……影响你的生命吗？” 洛冰河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不会，就是让我稍微有点虚弱……但是放心，我一定会护师尊周全的！” 洛冰河上次说完这话沈清秋就被剁了手，不过沈清秋现在没空吐槽这事，他只是语气冷淡道：“护我周全？别了，你先把自己的身体找回了再说！还有上次我也说了，你出了那门就别喊我师尊，我现在还记着呢。” 洛冰河透明苍白的脸上表情一僵，沈清秋有点不忍心，干脆站了起来对组长道：“既然屏障已经打开了，我们就赶紧去主世界吧。” 组长点点头：“刚刚我们几个看了一下，异空间这里能用的蛋舱只有两个。我们一批一批来，第一批去主世界的顺便多带几个蛋舱回来，我们现在有九个人呢！” “等一下，”沈清秋感觉不对，四个幸存的原装货，三个主世界的人，他，无名…… 他指了指洛冰河和史蒂夫：“他们两个呢？” 组长皱了皱眉头：“灵魂体应该可以附体于蛋舱上，穿越应该是没有问题。至于机器人……我觉得没有必要带过去，主世界像他这样的机器人有几百个……” “不行。”沈清秋打断了他的话：“史蒂夫，那位机器人，他有……对抗武装分子的经验，而且是救了我，冰河，无名的人。我觉得他有去主世界的必要。” 史蒂夫愣愣地看着沈清秋，没有说话。 “也……行吧。”组长最后勉强同意了：“不过他最后一个走。” 爆炸声愈发密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大地在开裂，地壳在颤抖。组长打开蛋舱，看向众人：“好了……那么谁先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毕竟刚刚那三个粉碎的蛋舱给人留下太大的心理阴影。无名突然开口：“沈垣吧。” 沈清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 “对，你现在毕竟是个残疾人，留下来最没用。”无名嘴上丝毫不留情。 沈清秋刚想说点什么，洛冰河在他耳边道：“师尊……唔，清秋，他说的没错，而且这里是在太危险了。” 沈清秋被洛冰河那声“清秋”搞得耳朵一麻，浑身不对劲。组长见没人反对，就直接把沈清秋拉到蛋舱里坐下：“行，那沈先生你第一个，正好还能一带二，把你徒弟的魂给捎上。” 第二个蛋舱坐的是组长带来的那个黄毛，他是剩下的人中唯一自告奋勇坐蛋舱的。两个人全部坐好后，组长关上蛋舱的门，去开启穿越系统。洛冰河无声无息地飘进沈清秋的蛋舱，飘在半空和他沉默对视。 “师……你怕吗？”他轻轻道。 “不怕。”沈清秋快速答道。过了两秒，他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有点，刚刚那三个摔得稀巴烂的蛋舱，说实话，挺恐怖的。” 洛冰河垂眸看着他，独臂的青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黑色的发丝因为冷汗杂乱的黏在脸上，看上去狼狈而紧张。 和那个青衫持扇，修雅风流的清净峰峰主，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沈清秋抬起眼睛，正好和洛冰河对上视线，他看着这个半透明的幽灵体，突然觉得有点搞笑。他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了？你害怕？” ……不。洛冰河看着沈清秋那双明亮的眼睛，心道，是一样的。 这个人看着他的目光，从未改变。 “师尊……”他低声道：“我……” 然后洛冰河说了什么，沈清秋就没有听见了。 慢动作似的，黑塔的地基从中间开始爆裂，红色的火光冲天，巨大的声响损坏了他的听觉。他透过洛冰河透明的身体，透过蛋舱的玻璃罩看见无名，组长，史蒂夫，还有其他人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然后在下一秒他们的身影被火光吞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致命的火浪向蛋舱扑来，沈清秋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在胡乱地大喊着什么。灼热的热浪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透过蛋舱的防护层汹涌而来，沈清秋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分钟，反正当沈清秋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下座椅的安全带还有扶手上特异的金属装饰告诉他他还在蛋舱里，只是周围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沈清秋试图说话，但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看不见除了黑色之外的任何东西。他无法确定是自己哑了还是聋了，是瞎了还是天黑了。 他是真的怕了。他只能感觉着自己的嘴唇在上下翻动，拼命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突然，他眼前出现了两点幽幽的蓝光。沈清秋一愣，反应过来了，大喊着史蒂夫。 沈清秋不知道他有没有喊出声，毕竟他现在聋了，但他似乎没瞎。蛋舱抖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开始缓慢的震动，像是有谁在拖着蛋舱走。 史蒂夫，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喊道。喊完自己就觉得不对，史蒂夫就是回答了他也听不见啊！ 果然，那双蓝眼睛又转过来看着他，但是似乎意识到无法沟通之后，那双眼睛又转了回去。 于是沈清秋不说话了。但他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他没瞎，那洛冰河呢？ 洛冰河就算是现在变成透明体了，沈清秋也绝对能看得见他。但他人呢？ 眼前似乎出现了什么耀眼的白光，沈清秋眯着眼睛看去，是能量晶体的光。借助这白光，沈清秋终于看清周围的景象：黑塔已经完全倒塌，遍地是黑炭一般的断垣残壁，毫无生气，往日被镶嵌在黑塔顶端的能量晶体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而站在蛋舱外的史蒂夫则用手拖拉着这载着沈清秋的蛋舱，一点点向能量晶体挪去……沈清秋差点没有认出那个人是史蒂夫，那已经完全是个“机器人”了，他表皮的人类皮肤组织已经完全烧毁，头发和衣服就是更不用提，连金属的内部构造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那双熟悉的蓝眼睛闪烁着熟悉的光。 怎……么了？ 发生什么？ 人呢？其他人呢？ 沈清秋感觉喉头涌上了腥甜，这才觉得自己可能嘶吼到声带破裂。 走到了能量晶体前几米处，史蒂夫终于停止了拉动，他小心翼翼地放好沈清秋的蛋舱，转身走向了那团耀眼的白光。沈清秋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事实上，他现在脑子里乱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史蒂夫很快就起身了，手里拿了一大块能量晶体，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能量晶体插入了自己的胸口。顿时，史蒂夫身体的每一个零件关节处都开始折射出夺目的白光，像是接受了太多的能量，即将爆炸的灯泡 史蒂夫向蛋舱走来，蓝色的眼睛开始忽明忽灭。明明他胸口的光芒是如此强烈夺目，的沈清秋却有一种感觉——他快不行了。 史蒂夫！史蒂夫你他妈在干嘛！不管你在做什么都给我停下！ 史蒂夫没有停下脚步，他张开双臂，抱住了蛋舱，黑漆漆的脸也贴在了蛋舱的玻璃上，蓝色的眼睛与沈清秋对视。 机器人似乎想表达些什么，但是他发现沈清秋好像听不见声音，而他现在也没有抽出手，于是他就轻轻地用额头撞击了蛋舱的玻璃三下，对沈清秋眨眨眼睛，像是在撒娇卖萌。 沈清秋根本无法理解史蒂夫的撒娇卖萌！他疯狂地摇头，拼命地扭动，但他无法挣脱蛋舱的安全带。 别！别！不要—— 史蒂夫闭上眼睛，胸口的白光大胜，耀眼的白光占据了沈清秋全部的视线。 当光芒散去，焦黑崩坏的地面上，空无一物。 第25章 ——云泥之别。 清净峰安安静静的。 没有朗朗读书声，没有破空舞剑声，更没有那时常从竹舍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此时那雅致的竹舍里，整洁大方的卧房中，层层叠叠的床幔下，时不时传来两个男人的低语。 “唔……小九……我 我不要……”一人声音颤抖，断断续续道。 “岳清源，你没有拒绝的权力。”另一人声音冷冷。 透过香槟色的半透明床幔，两个依偎着的人影渐渐显现，他们的低语声也渐渐明晰…… 沈九皱着眉头，拍拍趴在他腿上的岳清源：“1000+45等于多少？” 岳清源看着沈九的下巴尖，乖乖道：“1045！” 沈九：“好，那5632+2378？” 岳清源呆在那里，努力算道：“七千……不是，是八千……八千！” 沈九面无表情：“错，是8010。你果然变笨了。下一题！” 岳清源鼓起腮帮子：“不玩了！小九欺负人！” 沈九淡淡道：“还有十三题，问完就结束，不结束不给吃饭。” “唔。”岳掌门委屈巴巴地包住嘴。沈九装作没看见，他现在在检测岳清源到底烧坏了哪一部分的脑子，并打算对症下药。去了一趟科技发达的异空间，沈九现在非常瞧不起木清芳的医术。他直接把人从千草峰接到了清净峰，一边处理岳清源堆积下来的公务一边照顾他。岳清源也乐得有小九陪着，枕着清净峰峰主的大腿，乖得不得了了。 沈九在纸上写下“计算能力低下”，继续道：“苍穹山派初级心法第二章 标题是什么？” 岳清源摇摇头：“不知道。” 沈九继续写：记忆力奇差。 “苍穹山派掌门是谁？” “唔，好像……好像是……我师父？”岳清源努力回忆着。 唔，没救了，埋了吧。 “……我喜欢喝什么茶？” “龙井！”岳清源笃定道。 沈九手上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笔，紧紧地盯着岳清源：“我十四岁时被秋剪罗抓入秋府，你曾经答应我，会带我走。你还记得这事吗？” 岳清源呆呆地看着沈九：“……小九被带走了？” 沈九叹了口气，得，这个也忘了。 “不是的。”岳清源突然抓住他的手，沈九一惊，看见岳清源的眼神有些混沌，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我……我当时想出去的！但是我出不去！我……我很用力的喊了！但是没有人来……我，我真的……” 眼看着岳清源开始眼球充血，又有走火入魔的趋势，沈九赶紧抱住他：“没事，没事，我知道了。我不怪你。” 岳清源这才渐渐冷静下来，沈九皱起眉头。看来当年的事情才是岳清源心魔的源头，如果和他好好说清楚……这心魔或许能解！ 但是……他眯起眼睛。岳清源一旦醒过来肯定会发现“沈清秋”的不对劲。他倒是不担心岳清源会杀了他，他担心的就是岳清源会阻碍他消灭魔族和幻化宫的计划。 啧，难办啊…… “岳清源的师弟有哪些……”他怀里的岳清源突然出声，沈九低头，看见岳清源捧着他写的题集读着。 嗯，识字能力没有问题。沈九点点头：“好，现在把你师弟师妹的名字背一遍。” “哦。师弟有小九，清秋师弟，柳师弟，齐师妹……” “等等！你说什么！”沈九猛地抓住岳清源的手：“小九，和清秋师弟？” 岳清源眨了眨眼睛：“对啊。” 沈九只觉得脑中一阵排山倒海，一个可怕的猜想从脑海里浮现，他刚说了一个“你”字，就向后一倒，昏在了床上。 岳清源愣在床上：“小……九？” 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沈九的脖子，那力道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沈九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沈垣那张表情暴戾的脸。沈清秋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嘶吼道：“龙傲天在哪里！！！” 沈九双手死死地扣着沈清秋掐着他脖子的手，眼球暴突充血，面色通红发紫。沈清秋手上没有丝毫怜惜，直到沈九开始不受控制地翻白眼，他才一甩手，把人摔到了白色的地板上。 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腔，沈九大口大口地喘气，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就被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沈清秋随手幻化出修雅剑，尖锐的剑尖对着沈九的眉心，眼神冰冷，声音嘶哑：“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龙傲天，在哪里？” 沈九的视线终于对焦，他看清眼前的剑尖和沈清秋杀气腾腾的眼睛，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沈垣……你也有今天……” 修雅锐利的剑尖刺入眉心，沈清秋看着沈九的眼神阴郁而恐怖，他声音低沉：“沈九，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你最好不要激我，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鲜红的血液顺着沈九白皙的皮肤滑下，滑到嘴边，沈九舔了舔嘴角腥咸的液体，露出一个有些兴奋的笑：“那么生气啊，我想想，是不是龙傲天那家伙，把洛冰河给……” “当！”修雅刺了个空，碰撞在坚实的地板上发出响亮的一声。沈九的头偏在一边，几缕黑发飘落在白色的地板上。 沈九慢慢把头偏正，盯着沈清秋那双因为愤怒而显得颜色浅淡的眸子，语气有些讶异：“本来只是随便扯了几句，现在看来……那个小杂种真的出事了？” 回答他的是修雅凌厉的剑气。沈九翻身躲过剑气，同时勾腿攻击沈清秋的下盘。沈清秋连忙躲闪，不由得松开了对沈九的钳制。沈九拉开与沈清秋的距离，同时飞速地打量着周围这一望无际白茫茫的空间：“这里是……识海？” 没等他多想，凌冽的杀气就扑面而来！沈九侧身一闪，他原来站立的位置出现一道深深的剑痕。沈清秋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你别逼我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沈九挑眉看着那个往日风度翩翩，君子如玉的沈清秋现在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沈垣，你真该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比我还反派。” “龙傲天他妈现在在哪里！”沈清秋怒喝着挥动修雅。 沈九从容躲过他的攻击，唇边讥笑更甚：“怒急攻心，剑法胡乱，步伐不稳，呼吸紊乱……就你这样还一代宗师？呵，冒牌货就是冒牌货，现在的你估计连婴婴都打不过吧。况且……” 沈清秋只觉得眼前一花，沈九就不见了踪影。他没来得及反应，背后就遭受了一击重击。沈清秋忍着剧痛迅速转身，右手发力，两把一模一样的修雅剑相接发出刺耳的哀鸣。 修雅平滑的剑身映出了沈清秋现在的样子：发丝凌乱，脸色死灰，双眼通红，表情狰狞。再看对面的沈九，一袭青衫仙风道骨，清俊无双，双眸带笑，唇角轻扬。 云泥之别。 两把修雅的主人都在较劲，沈九眸色暗沉地看着满头冷汗的沈清秋，唇边突然勾起一抹有些恶意的笑容，他轻轻道：“洛冰河怎么不见的？” 沈清秋瞳孔一缩，沈九双手猛地发力，直接将沈清秋手里的修雅打飞了出去。 “看来我说中了。”沈九一剑往沈清秋胸口刺去，脸上笑容更甚：“或者说，其实更严重一点？” 沈清秋换成肉搏，一拳往沈九脸上打去。沈九不挡也不闪，单手接住沈清秋的拳头并握紧，墨色的眸子带着冰冷的笑意：“他死了？” 沈清秋呲目欲裂：“你他妈闭嘴！” 话音未落，沈清秋猛地吐出一口血，沈九的另一只手直接拿着修雅捅进了沈清秋的胸口。 这个闹腾了半天的人终于安静了。沈清秋嘴角染血，缓缓地跪在白色的地上，心头血顺着修雅的剑身滴到地上，给纯白的识海空间染上鲜艳的色彩。 “你的心已经乱了。”沈九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在地上颤抖的人，语气凉薄：“剑修大忌心乱，而你为了一个死人慌慌张张，失去理智……所以此战你必输无疑。” 沈清秋低着头，浑身都疼得发颤，但是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握住胸前熟悉而陌生的佩剑，试图把剑拔出来，但他除了被锋利的剑刃割破手掌，什么也没有做到。 沈九见状，故意用一种折磨人的方式缓缓拔出修雅，他听着沈清秋抑制不住的呻吟，表情兴奋而戏谑：“有趣。你，还有尚清华，都是这样血流不止地死在我的剑下。” 沈清秋勉力抬头，含糊不清道：“尚……清华？” “哦对，你还不知道。”沈九甩甩修雅上的血迹，脸上的笑容讽刺：“那个傻逼作者已经被我杀了，我用修雅刺穿了他的胸口和脑袋，血流了一地，人死得透透的，死不瞑目啊。我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被自己写出的人渣反派干掉吧。这就是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沈清秋剧烈地呼吸几下，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胸口，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混合着碎肉的血。沈九没来及避开，被喷了一身，他二话不说一脚踢上沈清秋腹部：“妈的死到临头还给我添麻烦！” 沈清秋倒在血泊中勉强用双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死死地盯着沈九。沈九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得后退一步，但是随即又一步上前怒喝道：“怎么，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还想杀我？你有什么资格杀我？是你占了我的身体！是你夺取了我的一切！是你……对，是你自己害死了洛冰河！” “你闭嘴！”沈清秋嘴里含着血嘶吼着。 沈九反而越发兴奋：“对，如果不是你这个该死的穿越，洛冰河就不会喜欢上你，不喜欢你他就不会傻不拉几地跑去异空间，不去异空间他就不会死！所以到头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错！” 沈清秋睁着血红的眼睛，脸色刹那死白。 修雅冰冷的剑尖贴上沈清秋的脸颊，沈九语调轻柔：“你看，如果你没来这个世界，洛冰河到现在都活的好好的。仙魔第一人，后宫三千，享无上荣光，与天地同寿。” 沈清秋的眼神渐渐涣散，他不停地摇头，声音嘶哑哽咽：“不是的……我 我不想……冰河是……我……” “可惜他现在死了，什么都没了。”沈九用修雅拍拍沈清秋的脸，幸灾乐祸道：“还真是便宜我了，这回魔族和幻花宫我就可以放心的攻打了。” 沈清秋惨白着脸，瞳孔放大，身体的渐渐透明，显然快要魂飞魄散了。 沈九看着他：“恨了那么久的老仇人突然要死了……还是有点不习惯啊。最后送你几句话吧。” 他弯下腰，凑近沈清秋：“第一，龙傲天此人，来自《狂傲仙魔途》。” “第二，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第三……”沈九还没说完，瞳孔猛地一缩，急速转身挥剑，修雅与一把长剑相接，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清秋勉强聚焦视线，看见董雨一身青衣长袍，手持一把古朴宝剑与沈九对峙，面色沉静如水。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身体成半透明的沈清秋，柳眉微微蹙起：“沈先生，还能坚持吗？” 沈清秋想说能，却吐出一口血。 董雨面色微沉，她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摆渡人手环：“主世界那里的穿越设备还要准备一段时间，沈先生，请先到我家避一避。” 沈九看见董雨手上的手环，表情顿时就变得阴沉无比：“摆渡人……” 沈清秋艰难地点点头，董雨戴着手环的右手一翻，一道白光袭来，沈清秋就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 另一个世界里，一座名为千灯观的庙宇内，一仙风道骨的白衣人突然从书卷中抬起头。白衣青年好像听见了什么，看向窗外的某一处，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雨师大人？您找我有事？” 窗外，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第26章 ——“现在你的霉运已经被我驱散了，从今往后，你将所向披靡。” 沈清秋再次看见这间纯白的办公室的时候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这次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到那白袍人面前，隔着办公桌揪起那人的领子：“你早就知道！” 白袍人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沈清秋攥着那人衣领的手紧了紧：“为什么……” “我提醒过你了。”那人经过机械处理的声音雌雄莫辨：“你没有当回事。” “梦里的事情谁会当真啊！”沈清秋对他大吼：“你明明就是知道他会死……他们会死，你为什么不出手救人！你为什么不提醒所有人！你为什么不告诉主世界！你完全可以救下他们所有人的啊！” 白袍人看着他怒吼，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你是要我拯救世界？” “你有能力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拯救世界是主角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啊。”白袍人轻描淡写道，这似曾相识的话让沈清秋一下子僵在哪里。 白袍人慢慢掰开他的手，把自己的衣领解救下来，慢条斯理道：“沈先生，当危难来临，有能力拯救世界的人，不是主角。” “拯救世界的人，才是主角。” 沈清秋低着头，慢慢收回了举起的手，低声道：“为什么是我？” “唔，”白袍人摸了摸下巴：“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沈清秋眨眨眼，睁开眼睛，入眼是木制的古典屋顶，湿湿嗒嗒的，还在往下渗水。 这似乎是黑夜，光线很暗，莫不是他身旁的篝火，沈清秋可能什么都看不见。 “你醒啦。”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耳边传来，沈清秋转头看去，只见一白衣道人端坐在火堆旁，手里似乎在烤着什么黑不溜秋并散发着不明气体的东西。 ……毒修？ 白衣道人抬起看看向他，那张俊秀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他挥挥手上的不明物体：“要吃吗？” “不用了，谢谢。”沈清秋勉强道，他撑着湿冷的地板坐了起来，动作时还看见自己那双微微透明的手，他不由道：“我的手……” 白衣道人道：“阁下是离体生魂，不久前似乎才受了重伤。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倒在雨里，已经奄奄一息了。” 沈清秋低头，猛然发现自己的阿飘状态居然依旧是长发青衫，一身清净峰峰主的装备。他表情复杂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伤口已经结痂，但依旧隐隐作痛，残留着被沈九一剑穿胸的凉意。他垂下眼帘：“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白衣道人摆了摆手：“无需多礼，雨师大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也就是给你渡了些法力，灵魂上的伤还是应当回到自己身体里修养最好。” 沈清秋点点头，再次打量周围的环境，他看见了不远处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两座神像，还有神像之前的功德箱，心里隐隐约约有了数：“此处是庙宇？” 白衣道人手上依旧忙着烤那不明物体：“嗯，这里是我……咳，仙乐太子庙。事发突然，雨师大人之前也没有提醒一声，我匆匆赶来，只来得及把你带到这里休养。” 听了一堆陌生的名词，沈清秋现在确定自己是到了董雨的世界了，那么估计这个“雨师大人”就是董雨在这个世界的名字。他看向那人：“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白衣道人笑道：“我名谢怜。” 沈清秋道：“幸会，在下沈……在下姓沈。” 两人交换姓名之后又陷入了一片沉默，耳边只有太子庙外的暴雨声和谢怜的烧烤声不绝于耳。 半晌，谢怜似乎终于烤好了手上那已经可以打马赛克的东西，对沈清秋微微一笑：“做好了，要吃吗？” 沈清秋盯着那团马赛克：“……这是什么？” “兔子肉。” ……为什么兔子肉被烤出了一条狗的形状？？？？？ 沈清秋礼貌地摇摇头，谢怜也没有强求，对着自己烤的马赛克咬了一口。 然后趴在火堆旁吐了一地。 沈清秋：挽回一条老命jpg. “咳咳咳……”谢怜一边咳嗽一边用袖子捂住嘴：“抱歉，我失态了……没想到这次烤肉也失败了呢哈哈哈哈……” 沈清秋叹了口气，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向火堆走去：“还有肉吗？我稍微会一点烧烤。” 谢怜眼睛一亮，从身旁的猎物里又挑了一只山鸡递给沈清秋。沈清秋处理完生肉后，把肉叉在了木棍上，放在火堆上慢慢转动。 谢怜在旁边看地目不转睛：“沈道友，你平时经常做饭吗？” “没，是冰河在做，我就在旁边看着，差不多也学会了。”沈清秋盯着跳动的火焰。 谢怜点点头：“那位冰河先生的厨艺应当是极好的。” “是挺好的。”沈清秋的唇角勾了一下：“他是我徒弟……也是我道侣。” 烤肉在高温的炙烤下发出滋滋的声音，渐渐变成诱人的色泽。 “会做饭的道侣真好啊。”谢怜感叹，脸上也不由得浮现了柔和的笑：“我家三郎做饭也不错。” “嗯。”沈清秋转了转手上的木棍：“冰河会做好多菜，川菜粤菜湘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有一次我随口说要吃美人鱼，结果他真的跑到东海边去捉鲛人，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拽回来。” 谢怜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笑意。 “回来之后他还委屈巴巴地和我嚷，说师尊是不是觉得我打不过东海鲛人，我说去你的，那鲛人公主眼睛都粘你身上就差以身相许了，为师还不想去东海抢亲！” 两人听到这里都不由地笑了，谢怜饶有兴致：“然后呢？” “然后他就笑了，就说他好开心，还让我放心，说他是粘在我身上的狗皮药膏，谁都抢不走，除非我把他从身上撕下来。” 沈清秋眼里映着暖色的流光，他轻声道：“他就是个傻子。” “少女心，玻璃心，恋爱脑，中二病，哄他比拯救世界还难。” “天天哭唧唧的，我离他几步就一脸天要塌了的样子，好像没了我就不活了。” “有时候还特别不懂事，一点不听话。” “好几次想毁灭世界。” 烤肉上冒出金黄色的油，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太子庙里，令人垂涎三尺。谢怜的目光漂移了一下，咽了口口水。 “我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他。”沈清秋哼了一声，语气平淡。 “你们感情真好。”谢怜由衷道：“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携手。” 庙外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窗外传来一声惊雷，震耳欲聋。 风刮进这间小小的太子庙，沈清秋低垂着头，发丝飘动，遮住了脸上的神情。他低低道：“做不到了。” “我把他弄丢了。” 沈清秋颤声道：“他不见了，找不到了。” 谢怜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神台上太子像旁的红衣鬼王像，有片刻失神。但谢怜很快就收回目光，从衣襟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沈清秋，轻声道：“沈道友，别哭了。” “我没哭。”沈清秋固执地盯着火堆。 “嗯。”谢怜看着沈清秋通红的眼睛，没有收回手。 半晌，沈清秋放下手里的烤肉，借过谢怜的手帕，哑声道：“多谢。” 谢怜看着沈清秋用手帕捂住眼睛。沈清秋声音淡淡的：“我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从自己的世界被拉走了，还卷入了一个阴谋，我在那里认识的朋友也死光了。我原来世界的身体被人占了，我的师兄走火入魔了，我的老乡还被人捅死。我道侣来找我，结果为了保护我，他……我抽出自己的灵魂去我原来那个世界找他，但是我的身体已经被人占了，我和那个人打，但是连打也打不过他。” 沈清秋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平平淡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谢怜垂眸，表情有些微妙：“太惨了。” “嗯。”沈清秋放下脸上的帕子，语气听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对啊。” 谢怜突然想起什么，在自己的衣襟里摸来摸去，然后抽出一张符纸递给了沈清秋。 沈清秋低头看去：“这是？” “仙乐太子开过光的平安符，保平安驱霉运的。”谢怜认真道。 沈清秋沉默半晌，点点头，接过：“多谢。” “仙乐太子会保佑你的。”谢怜笑道：“他曾国破家亡，曾绝望得想死，甚至他有一次还想做个白衣祸世毁灭世界算了。” 哦，黑化。沈清秋想，也许他也可以试试毁灭世界，比如做个青衣祸世？ “但是他最后没有，”谢怜盯着橘红的火堆，微微勾起唇角：“因为最后有一个人拉了他一把，把他从泥坑里拉了出来。” “……真好啊。”沈清秋喃喃。 “嗯。”谢怜表情平静而柔和：“后来仙乐太子就非常地幸福，他遇见了血雨探花，认识了新朋友，和老朋友和好，最后还打败了自己最害怕的人。” 沈清秋缓缓抬头看向火光中面容悲悯的太子像，墨色的眸子与太子彩雕的瞳孔对视。 “世人都说是太子殿下信念坚定，百折不挠，”谢怜轻声道：“但我觉得，是那次他被拉出来才让他没有走上迷途” 沈清秋沉默了片刻，嘶哑开口：“我觉得，已经没有人能把我拉出来了。” 谢怜突然笑了，好看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沈道友，你知道为什么我刚刚给你讲这个故事吗？” 沈清秋怔愣一瞬：“什么？” 谢怜道：“刚刚在外面，倾盆大雨，你神志不清地摔在了泥地里面，我把你拉了出来。” 一道惊雷划破漫漫长夜，将天地间照得大彻大亮。 狂风暴雨里，太子神庙中，火光摇曳着，这个白衣青年微微笑着，与他身后笑容悲悯天下的太子像如出一辙。 谢怜拍拍沈清秋的肩膀，声音温和：“你已经受了足够多的苦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勇敢往前走吧！你收了我的符，现在你的霉运已经被我驱散了，从今往后，你将所向披靡。” “……”沈清秋愣愣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清秋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转过头，揉揉酸涩的眼睛，嘴上忍不住道：“谢怜，雨师大人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特别适合去做一个幼儿园老师。” 一个蹲在摔倒的小朋友身边，鼓励他自己站起来的温柔老师，然后在小朋友哭喊着好疼好疼我不起来的时候，牵着他的小爪子，一边喊着“宝宝你最棒啦”“加油就差一点点啦，再坚持一下好不好”一边给小朋友借力把他拉起来。 谢怜眨眨眼，没懂这个幼儿园什么何方神圣。他刚想问沈清秋，却突然闻到一股糊味，谢怜向火堆看去，惊呼：“啊！烤鸡！” 沈清秋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发现那只原本烤得香喷喷的鸡已经在两人互诉愁肠的时候在火里光荣牺牲。沈清秋挠了挠头：“没事，我待会儿给你再烤一只。” “恐怕二位没有这个时间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一看，雨师脸色苍白地站在太子庙门口。 谢怜和沈清秋连忙起身，谢怜担忧地看着她：“雨师大人，你还好吗？” 雨师走进庙內，缓缓道：“一些小伤，太子殿下无需挂心。沈先生，主世界那里准备好了，我们回去吧。” 沈清秋道：“那沈九……” “已经被我打伤，暂时无法兴风作浪。”雨师道：“其他事情我们回去详谈，太子殿下，我们先告退了，多谢你帮我照顾朋友。” 谢怜笑道：“举手之劳，我和沈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他的烧烤也很好吃的样子，我还要感谢雨师大人介绍我们认识。” 沈清秋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面露讶异地看向谢怜：“太子殿下？等等！她叫你太子殿下？”他看见谢怜默认一般的尴尬笑容，突然结结巴巴道：“你你难道是……那你刚刚和我说的仙乐太子的故事……” 雨师看向谢怜：“你没和他说？” 谢怜摸摸鼻子：“和凡人说我是神什么的……感觉还是比较奇怪哈哈哈……” 雨师轻笑一声，摇摇头，又看向沈清秋：“沈先生，我们该走了，你的伤不能拖了。” 沈清秋点点头，他的身体确实又开始变得透明，他转头看向谢怜：“谢兄……太子殿下，那这个烧烤……” 谢怜莞尔一笑：“那就留到下次吧，到时候我可要多吃几只最为补偿。” 沈清秋也笑，这是他最近几日露出的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对谢怜郑重道：“一言为定。” 雨师抬起手，银色的摆渡人手环开始泛起微光。 谢怜对他们两人笑着挥挥手，沈清秋看着他，突然大喊：“在下苍穹山派沈清秋！幸会仙乐的太子殿下！” ——他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雨师的手环发出耀眼的白光。谢怜愣怔了一瞬，然后微微笑道：“幸会。” ——他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 白光缓缓包裹住两个异世的灵魂，遮住了里面的两个人影。眼前的太子庙和白衣青年渐渐消失。 ——但是谢怜说的对。 他感觉身体开始悬空，但是这次却没有感到丝毫惊慌。 ——他吃了足够的苦头，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沈清秋闭上眼睛，表情平静地迎接炫目的白光。 “我解决龙傲天和他的阴谋，算不算拯救世界？”沈清秋打开自己的折扇，轻摇慢扇，表情淡然。 坐在办公桌后的白袍人低低地笑了出来，他从办公桌后走出，走到一旁的玻璃柜里，拿出了一套精美的茶具：“算，怎么不算呢？沈先生主动来和我合作，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 沈清秋看着他动作熟练地沏茶，表情波澜不惊。他刷的一声收起折扇：“成，世界我会去拯救，你能给我什么？” 热气蒸腾的茶水被轻轻摆在了他面前。白袍人抬头，海蓝色的眼里满是笑意。 “Everything.”他说。 《结局之后·上卷》THE END 第27章 ——是否要用你现有的一切去换一场复仇的胜利？ “妞儿，听说了吗？” “啥呀我的宝？” “就是那个《狂傲仙魔途》，这书的第一版不是种马文吗？现在上面要求销毁第一版的实体书！” “哎呦卧槽，第一版……就是那个冰哥收后宫和九妹相爱相杀的那个？” “对对对！其实我看了那本之后入了冰九来着咳咳咳。” “咳咳咳七九党is watching you！诶等等，为什么要销毁啊？” “诶呀狂傲的第二版出现之后，不是冰秋火了嘛！火了之后还出现了漫画和动画，据说电视剧和电影马上也要签了。不少人入坑的时候让在x点连载的第一版也火了一下，结果上面那些审核的去看了一下原版，看到那满屏的肉……啧啧，然后马上下了命令要求销毁市面上所以流动实体书，网页上的那些也全部被肃清了。” “原来如此……嘛不过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啦，反正种马也挺恶心的，我只要抱紧我的师尊尊就好了！” “师尊尊是冰妹的！冰妹是我的！你想都……” “劳驾，让一下。”一个温润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两个小姑娘的窃窃私语，她们回头一看，一个面带微笑的清瘦男人举着手站在她们后面。两个小姑娘连忙往两侧让了一下，男人举着的手往前一伸，从书架上拿下了两本《狂傲仙魔途》。 其中一个短发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小哥哥你也喜欢……耽美啊？” 那人看了手上的书一眼，点点头道：“挺喜欢的，《狂傲仙魔途》是我最喜欢的小说了。” 另一个马尾辫小姑娘眼睛一亮：“我们也是！我超爱冰秋的！” “对对对！师尊尊和冰妹超有爱！我还在LOFTER上画他们的同人呢！”短发妹子骄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脯。 男人墨色的眼睛似乎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眉眼弯弯：“谢谢你。” 短发小姑娘被他的笑容弄得有点脸红心跳，结结巴巴道：“不 不谢！” 男人对她点点头，拎着自己装满书的篮子去前台结账了。两个小姑娘看着他走远，这才发现这个笑的温柔的男人左臂的袖管空空。 “残疾人啊……真可惜。”马尾辫小姑娘惋惜道：“我觉得刚刚那个帅哥如果左臂健全的话超级适合去cos师尊尊！” 那个脸红的短发小姑娘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喃喃道：“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谢谢……？” 沈清秋付好账之后，拎着一袋子书走出了书店。 现在是初秋的时节，天气渐渐转寒，路上的英国梧桐抖落下金橘色的叶子，星星点点的铺在黑灰的沥青路面上，颇有几分萧瑟的意味。 沈清秋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在这片自己长大的土地上漫无目的地兜兜转转，当他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石桥上，而石桥下是一条静谧的碧色河流。 看着这条熟悉的河，沈清秋想起来这的公园他儿时的秘密基地，和两个哥哥还有小妹一起玩捉迷藏的地方。小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背还是咋地，沈清秋经常被选为当鬼。他每每就站在这座石桥上，闭着眼睛，对着四周放声大喊：“你们好了吗——” “你们好了吗？”耳边传来一个女生不耐烦的声音。沈清秋有些恍惚地望去，只见那是几个穿着古装的男女，手上还拿着木制的剑还有相机。沈清秋心下了然，看来cosplay这种东西无论在他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没有过时。 “都几点了啊！你和他快一点啊！”那个穿着青白衣裙的女生对着手机嚷嚷着。 沈清秋收回视线，看自己刚买的一堆书。袋子里是《天官赐福》《魔道祖师》《狂傲仙魔途》《总裁的替身前妻》。 网文小说酷炫的封面画风扑面而来。 “这要看到什么时候啊……”沈清秋长叹一声，随手拿起一本《狂傲仙魔途》翻开来看： 沈清秋道：“洛冰河，你实话实说，你究竟修习魔族邪术多久了？” 这句话一出来，洛冰河仿佛从窒息的高空，猛地坠入彻骨寒潭，想不清醒都没办法了。 他看着沈清秋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一颗心直坠下去。 “……”没事没事往后翻翻就甜了，沈清秋这样安慰着自己。他往后又翻了几页： 可怜？”洛冰河喃喃道：“不错，我是可怜。就算是可怜我也好，师尊你能有一次留在我身边吗？”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滚流下。 洛冰河瞳孔赤红地咬着牙：“师尊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放开我。” “每一次，每一次，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能够成为你抛弃我理由，每一次都是这样！” 沈清秋猛地合上书，把它放回塑料袋里，然后用仅剩的右手捂住了眼睛。 “……操。”他轻声道。 他今天从穿越公司的医院里出院，负责这次事件的董雨告诉他，为了补偿他的损失，公司为他修复了他在主世界的形象。他的家人会忘了他在四年前死亡的事情，只记得他去了国外的一所学校进修了四年，并将于今天回家。 不仅仅是他的家人，还有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忘了沈垣已死这个事实。 他们记得沈垣去国外读研读博，他们记得沈垣写的论文，他们记得沈垣社交软件上发的加利福尼亚金色的云。 就好像这四年，沈垣一直都在这人间，从未离开。 董雨说，沈先生，回家休息吧。 她递给沈清秋一把钥匙，他的家门钥匙。 沈清秋紧紧地握着这把冰冷的金属钥匙，只觉得掌心的寒冷蔓延到心底。 回家。 可我家……在哪里啊？ 过了一会儿，沈清秋才缓缓睁开眼。他盯着微波荡漾的河面，慢慢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手环。 白袍人交给他的东西。 “沈先生，与我合作之后，你可以拿到你一切想要的。”白袍人怪异的中性声音回荡在耳边。“但是我在这里实话实说，沈先生，与我们合作的最后，你本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不希望你是因为爱人之死的刺激而盲目的做出决定，所以我给你时间冷静和思考。” “七天，七天之后，如果你同意与我合作，就戴上这个手环。如果决定放弃，那我也保证再也不会打扰你。” 今天便是那第七天。 沈清秋磨砺着手上的黑色手环，眸色晦暗。 这个问题像极了《哈姆雷特》里面的“To be or not to be.” 年轻的哈姆雷特王子在痛苦中挣扎，他知道这一切悲剧的源头，也清楚他本人将是唯一一个可以实现复仇的人。可是他一旦踏上复仇之路，他现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心爱的未婚妻，王位，母后，朋友，声望，才华，还有生命。 可是不复仇，他就将在痛苦与懊悔中郁郁而终。 To be or not to be? 是否要用你现有的一切去换一场复仇的胜利？ 哈姆雷特选择了复仇，在故事的结局，他的复仇成功了，但是他的未婚妻被淹死，母后被毒死，他自己和仇人同归于尽。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而沈清秋现在就站在这条岔路口：复仇与否。 沈清秋把黑色手环挂在自己的指间晃荡着，心想他和哈姆雷特还是有点区别的，他可没有王位继承，也没有未婚妻，只有一个魂飞魄散的老攻。 看来还是他惨……“卧槽啊！” 沈清秋一个没有控制住，指间的黑环飞了出去，然后“扑通”一声落入了碧色的河水中，泛起阵阵涟漪。 沈清秋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脱下外套，纵身一跃，跳入了河中。 九月的河水冰冷刺骨，沈清秋在水下冻得嘴唇发白，他三肢并用向河流深处游去，但是在河中昏暗的光线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 在哪里？在哪里？ 就在沈清秋已经来回上游换了好几口气，已经没什么力气的时候，他终于在河底那布满密密麻麻水草的河床上看见了圆环状的黑色金属。沈清秋立刻激动地向它游去，在重新抓到那熟悉触感的那一刻，他才放下了心中的巨石。 然后沈清秋很快又笑不起来了，因为他发现他的左脚被水草死死地缠住了！而他现在右手拿着黑环，左手……不好意思不存在，加上刚刚消耗的体力和氧气，沈清秋挣扎了几下就眼前发白漫天小星星。 沈清秋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抽离了这个身体，他迷迷糊糊地用仅剩的理智告诉自己，他现在应该放开黑环，去解开水草。 不，不行。他脑子里另一个声音说。你放开黑环，冰河就回不来了。 对……沈清秋渐渐闭上眼睛。放开手……冰河就……回不来了…… 沈清秋死死地握着黑环，渐渐不动了，他松开紧闭的嘴唇，几团气泡缓缓从口中吐出，飘向上方波光粼粼的河面。 “师尊……”沈清秋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他，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黑衣的俊美青年漂浮在水中，长发飘散，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声音低沉而轻柔：“师尊，和我走吧。” 沈清秋失神地看着他，喃喃道：“可是我要救你……” “为什么要救？”洛冰河看着他：“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沈清秋失神地摇摇头：“没有。” “师尊？” “你别骗我了。”沈清秋把头死死地埋在洛冰河的胸口：“我知道你死了，我害的。” 洛冰河抱着他，没有说话。 “但是我不能和你走，”沈清秋小声道：“我应该把命赔给你的……但不是现在。” 洛冰河缓缓松开他的双臂：“我知道了。” 沈清秋慢慢抬起头来，对上那人深红的眼眸。 洛冰河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声音叹息般的：“别哭啊，师尊。” 沈清秋在柔软的墨绿色海草中猛地睁开眼睛，他拼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挪动手指，推开了黑环上的一个卡槽。黑色的金属环发出白色的耀眼光芒，自动在他手上分解重组，最后变成适合的大小卡在他的手腕上。 【滴！系统为贵方服务。】 这个倒是加载的比摆渡人手环快多了……沈清秋迷迷糊糊地想。 【救我。】他想到。 系统没有了声音。 操，伪劣产品？沈清秋心里妈卖批。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脚上的束缚一松。沈清秋勉强抬头看去，一个人徒手扯断了缠在他脚上的水草。 身体陡然轻松了许多，但沈清秋发觉他还是不能移动。氧气的缺失使他的四肢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那人见他一副意识模糊的样子，单手搂住他的腰，奋力向上游去。 等他们终于浮上水面，游到浅滩，沈清秋吐出一大口河水，然后开始拼命咳嗽流眼泪。救他上来的那人也累得够呛，喘了几口气之后就开始破口大骂：“你有病吗？你他妈是死了妈还是破了产！就算想死你明明可以选择和你的仇人同归于尽，跳河这种窝囊废的死法算个屁的男人啊！” 沈清秋本来还在拼命咳嗽，听了这话突然浑身一抖，然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这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你……柳师弟？” 柳清歌正黑着脸抹掉脸上的水，闻言动作一顿，也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清秋。仔细端详他的面孔之后，他声音颤抖而犹疑：“沈……清秋？” 没等他再说什么，沈清秋猛地抱住柳清歌的脖子。 他用了很大的力，右臂还在不停的颤抖。 柳清歌呆呆地站着，感受着怀里这个冰冷的身体，低声喃喃：“师兄？” 沈清秋站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终于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 第28章 ——“他死了。” “不——！！！” 柳清歌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坠入无间深渊，而他只来得急抓住那道无线延伸的金色绳索。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雪白的衣衫沾满尘土。他跌跌撞撞地爬到无间深渊边上，先深处看去，只能看见自己手上的这条闪着金光的千丝万缕坠入无边黑暗。 “操他妈的！”柳清歌气得狠恨地甩动着金色的绳索，暴吼：“他妈的师徒两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脾气！” 被无良师徒气到飞升的柳巨巨坐在悬崖边，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第一天，寒夜降临，柳清歌盯着手上的千丝万缕，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把千丝万缕系在腰上，抽出乘鸾练剑，刚练到第三势，腰间的金色绳索突然黑气大盛，柳清歌没有迟疑，一掌把灵力打进去，千丝万缕颤了几下，又恢复了原样。 诸如此类的魔气爆发重复了五次，柳清歌一次次的将掌中微弱的灵力送入千丝万缕，一次比一次面色阴沉。 这一天，当魔心岩血红的黄昏降临的时候，他腰间的金色绳索闪烁了几下，颜色灰败了下来，变成普通麻绳的模样。 千丝万缕的魔气输送断了。 柳清歌拉了拉腰间的千丝万缕，握紧了拳头，开始一点一点把麻绳从无间深渊拉上来。 拉绳子的时候柳清歌想了很多，比如如果拉上来的如果是只有一条手臂一条腿什么的那这狼心狗肺的玩意估计还活着，或是再惨一点拉上来的是一个上半身也还好，腿没了木清芳还能给他按一个假的，再比如拉上的一个浑身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人也好…… 但百战峰峰主就是死活没想到这绳子拉上来居然他妈另一头是断的。 断的。 柳清歌盯着那头整齐的断口，回想了一下洛冰河走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此物名为千丝万缕，一旦通上魔气或者灵气便会无限延长，而且绝对不会断开。” 呵，魔族盛产假冒伪劣产品。 柳清歌把断掉的千丝万缕收到乾坤袋里，抽出乘鸾剑，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去。 一片漆黑。 “拿西贝货蒙骗师叔，这可是要拿门规处分的。”他冷冷道：“还有你师尊，管教不周，也该罚。” 柳清歌眼眸微垂，握紧乘鸾，足下发力，跃入了无边黑暗。 “醒醒！喂！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打120啊！” 耳边的声音纷乱而嘈杂，柳清歌微微蹙紧了眉心，睁开眼睛。 眼前先出现的是一片昏黄的天空，然后就是一个女孩子担忧的面孔。 柳清歌慢慢坐了起来，他身上很疼，好像千万片刀子刮过，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样子，他抬起右手，手上有血迹，但是空无一物。 柳清歌瞳孔一缩：“我的剑呢？” 他旁边那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女孩愣了一下，从地上拿起一把剑：“你说这个？” 柳清歌夺过她手上的乘鸾，仔细检查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这才有空打量周围，他现在坐在一把样式古怪的长椅上，周围穿着奇装异服的行人来来往往。金属质感的高楼大厦，露出手臂和腿衣着如同魔族般暴露的女子，对着一个正方形金属物体说话的男子，路上呼啸而过的长方形有四个轮子的东西。 柳清歌不动声色，看向那个站在他旁边的女孩：“这里是？” 女孩眨眨眼：“漫展门口啊？” 柳清歌皱眉：“漫展是何物？” 女孩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恍然大悟：“哦！你已经进入状态了吗！那我明白了我会配合的，你cos的是谁？哦不对，应该是……阁下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柳清歌握紧了乘鸾，冷声道：“苍穹山派，百战峰，柳清歌。” 女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诶你是柳巨巨吗！那巧了！”她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对柳清歌嫣然一笑： “在下苍穹山派清净峰沈清秋。柳师弟请多指教！” “……啊？” “所以你是柳清歌，然后在《狂傲仙魔途》的结局之后，师尊尊他莫名其妙被拽入了另一个空间，冰妹为了去找他就跳入无间深渊拿心魔剑，让你在旁边守着。后来你发现冰妹的魔气连接断了就想把他拉上来，但是发现拉上来的是断绳，你担心冰妹掉下去出不来了，就跳下去救冰妹了……是这样吗？”坐在长椅上的女孩一口气说完，然后吸了一大口星冰乐。 柳清歌没回答他，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留意女孩说了什么，因为他拿着女孩的手机在看《狂傲仙魔途》的电子版。修士可以做到用灵识一目十页的看书，于是十分钟后，柳清歌面无表情地把手机还给了坐在旁边的女孩，坐在长椅上目视前方，眼神呆滞。 “和你说话呢！”女孩戳了戳柳清歌的胳膊，他慢慢转头看着女孩，没有说话。 女孩砸吧砸吧嘴里的巧克力片：“我觉得这个剧情不错，作为《狂傲仙魔途》的续写完全没有问题，诶你想好反派是谁了吗？我觉得让岳清源客串反派不错哦！你把这剧本写出来的话，我那个cos社可以出一个剧情片哦！请你演柳巨巨。” “……我是柳清歌。” “嗯？嗯！我知道啊柳师弟，我沈清秋！我家姬友是冰妹哟！哎呀要不是我这个漫展记错时间提前来了一天我现在可以给你展示苍穹山派全体成员！当然我们社的柳巨巨没有你cos的好就是啦，颜值也没你高。”女孩笑眯眯地说道。 “我……是人。” “嗯。嗯？” “我不是……我不是角色……我是人……我……”柳清歌表情恍惚。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上的乘鸾在颤抖。他先前走去，看见灰黑色的大路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所有人有说有笑，所有人陌生无比。 这里没有人会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柳峰主，没有战乱，魔族，与修士。这里的灵气微弱，没有一个门派一个修士，但这里的人却是无比的强大，因为他们可以通过笔下的世界创造一切。 “不。”柳清歌喃喃：“是假的。” 女孩从他的表情里感受到了不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喂？柳巨巨？你还好吧？” “幻境。”柳清歌自言自语：“对，是无间深渊的幻境，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溟烟……溟烟还在等我回去……” 女孩慢慢皱起眉头，她悄悄掏出手机，打开拨号页面，点了110。白皙的指尖在确认拨号键上摇摆了一下，然后她突然对着柳清歌喊了一句：“喂，你是不是在玩cos？” 柳清歌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是女孩看不懂的惊慌晦涩。 女孩手一抖，下意识点下通话的绿色按键。 柳清歌身体晃了晃，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乘鸾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女孩的手机在此时接通了：“您好，这里是110，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柳清歌本来就破碎染血的衣衫下，大量鲜血蔓延，在灰白的地砖上留下深红的印迹。周围路过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女孩惨白这一张脸，声音颤抖：“麻 麻烦帮我接通到120……这里有人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柳清歌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墙壁，身上盖的是乳白色的被子。他的伤口被妥帖的处理了，用的是他不知道的药物和医疗绷带。他的手上上挂着几条针管，上面连接着三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旁边是几台滴滴作响仪器，上面黑色的屏幕上是他所无法理解红绿线条。 柳清歌颓然地闭上眼睛。 穿着白色衣服的医者来了又去，穿着蓝色制服的捕快来了又去，问了一堆东西，柳清歌什么都没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就这样过了三天，最后来的是哪个绷着一张小脸的，自称沈清秋的女孩。 女孩推开门，往他床边的凳子上一坐，也不说话，就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柳清歌。 过了一会儿，柳清歌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眼睛转到她身上：“怎么了？” “哦，你不是会说话吗，我还以为你哑巴呢。”女孩哼了一声：“行吧，这医药费我也给你付了，120和110我都打了，你至少告诉我是不是失忆了好吧？” 柳清歌盯着天花板，却是又不说话了。 “操，”女孩低声骂了一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诶！态度好一点行吧！” “……” 女孩郁闷地包起嘴：“你没有身份证，什么也不肯说，还一身伤，身上还穿着古装，警察都要把你判成流民了……唉！你不会真的是穿越的吧！” 柳清歌微微偏头：“穿越是什么意思？” 女孩挠挠头：“就是……从另一个世界跑过来的意思。” “哦。”柳清歌把头偏回去：“那我是穿越来的。” 女孩嗤笑：“啊？真的啊？那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啊？比如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影分身什么的。” 柳清歌躺着没动，没有挂点滴的左手微微抬了起来。女孩瞪着他抬起的左手：“这是什么意思？” 柳清歌：“我的剑呢？”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气得不打一处来：“操！你他妈有没有听人说话啊！就知道剑剑剑！我告诉你你的剑现在在我哪里！但是如果你不好好回我的话，你剑我就不给你了！” 柳清歌看着她，目光有点冷，女孩心里有点害怕，往后缩了缩：“干 干嘛！” 男人举起左手，向女孩伸了过去，女孩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就看见柳清歌手指尖微微一动，原本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杯四分五裂，水撒了一地。 柳清歌缓缓道：“我的技能大多和战斗有关，你可以选择和我打一架，然后你就知道我的特殊技能了。” 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碎成几片的玻璃杯，慢慢抬头看向表情平静的柳清歌。 “你……你他妈……是谁啊？” 女孩拉着柳清歌从公安局里走出来，脸上的笑容都要僵硬了。 “幸好老爹公安局有熟人，不然你这凭空冒出来的人还是难办……好了，柳巨巨，柳清歌，这是你的身份证，自己拿好。”女孩把一个牛皮纸袋拍到柳清歌身上，柳清歌接住纸袋，轻声道谢。女孩盯着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柳清歌看了半晌，开口道：“果然还是把……” “不行。” “但是长发很奇怪啊！”女孩嚷嚷着：“现在我们中华民族都是时兴着男子留短发！” 柳清歌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女孩捂住耳朵：“好好好你赢了，没看刚刚公安局的阿姨看你的眼神那么怪异……真不知道柳溟烟小姐姐是怎么和你相处下去的。”他们走到了十字路口，面前是红灯。女孩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踌躇了一下，开口道：“柳巨巨……那个，你去我家拿剑之前，要不要去吃点什么东西？” 柳清歌道：“不用，我去取了剑就立刻开始钻研时空穿越的法术，能早一些回到我自己的世界也好。” 女孩摆摆手：“《狂傲仙魔途》都大结局了好吧，能有什么事啊，再说了，冰妹和师尊都有主角光环的，不用担心啦！倒是你，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么好玩的世界，你不想去逛逛吗？” 柳清歌突然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声音沉了下来，眼睛盯着她：“你在隐瞒些什么？” “啊？什么？你说啥？我听不懂！”女孩打着哈哈，眼神游离。 “为什么要拖延我去你家的时间？”柳清歌直截了当地问道。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那个，其实，乘鸾剑，我没找到。” 路灯由红便绿，但是两人站在路口，没有走动。 “那天你血流太多了，救护车一来我光忙着把你抬上去了，剑掉在地上……”女孩低下头：“后来到了医院我忙着办手续，就也没留意，后来你和我要剑我才想起来……我后来回去找已经没有了。” 女孩盯着自己白色运动鞋的鞋尖：“……对不起那天对你撒谎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他们周围的人流渐渐稀疏了。良久，柳清歌出声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应该说谢谢才对。” 这回是女孩没吭声了，柳清歌继续道：“乘鸾我自己去找就好了，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有机会医药费和衣服的钱都会还给你的。” “……嗯。” “那再见了。”柳清歌说着，伸出手在女孩的头上拍了几下，动作非常之僵硬。他也没有多看低着头的女孩，转身向马路走去。 然后他听见女孩的大喊：“别过去！红灯！！！” 柳清歌只看见眼前一片白色的灯光袭来，然后身后被人推了一把，他摔在地上，听见了女孩的惨叫。 “我回来了……” 站在开放式厨房前做饭的男人微笑着回头：“欢迎回……卧槽你怎么了！” 女孩扶着柳清歌的肩膀，单脚跳跃着进屋，眼眶还红红的：“刚刚为了救一个不会看红绿灯的傻逼摔了一跤，脚崴了。” 柳清歌：“傻逼是什么？” 屋里的成年男人皱了皱眉头，把女孩从柳清歌手里接过，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抱到了客厅沙发上，女孩还在那里痛呼：“疼疼疼大哥你轻点！你要弄死你妹吗！” 大哥瞪了一眼女孩：“有你这样不省心的妹妹，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弄死。” 女孩吐了吐舌头，环顾了一下房子：“二哥呢，怎么不见他人啊？” “谁知道，一天到晚不见人影，鬼知道去哪里混了。”大哥递给女孩一杯温开水，然后看向一旁站着的柳清歌：“这位……是你上次救下的那个穿古装的人？” “对！他叫柳清歌，现在是我小弟了！”女孩美滋滋地说：“他这段时间都要住我们家，还要负责照顾我的腿伤，so，大哥你去收拾一间房给他。” 大哥打量了一下柳清歌，然后低头俯身在女孩的耳边小声道：“萱萱，你老实告诉哥哥，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大哥得到了妹妹的爱之捶打肚子肉：“当然不是！！！！” 是夜，疲劳的女孩已经睡下。柳清歌和大哥站在他们家别墅的小阳台上，看着窗外暗沉的夜色，相顾无言。 大哥嘴里叼着一根烟，橘红的烟头在黑夜里燃烧。他伸手夹住香烟，吐出一口白雾，对柳清歌幽幽道：“我去查过你了，什么信息也查不到，像是凭空出现在那个漫展门口一样。” 柳清歌盯着男人脸上与在女孩面前截然不同的凶狠神态，没有说话。 “萱萱很喜欢你，自从……我已经很少看见她这么喜欢一个人了。”大哥缓缓道，食指尖弹了弹烟灰，语气漫不经心：“所以我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还是有什么目的，把你的狐狸尾巴夹紧了。” 他把快要燃尽的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声音平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柳清歌皱了皱眉头：“你是要和我打架吗？” “……这栋房子是我们家兄妹三个人住，我是大哥沈涵，我二弟沈柏经常不在家里住着，萱萱，沈萱是我四妹，还在上大二。刚刚我给你收拾了一间客房，二楼第二间，你困了就睡吧。” 柳清歌点点头，突然道：“那……你们家老三人呢？” “他啊，”沈涵拿起阳台上的烟灰缸，走回客厅，只留给柳清歌一个背影。 “他死了。” 大哥沈涵，二哥沈柏，三哥沈垣，四妹沈萱。 师尊尊的家人出现啦！ 冰妹你要紧张了，柳巨巨跑在你前面去见师尊家里人了哈哈哈。 第29章 ——“他们从来没有忘记你。” “等一下。”沈清秋也顾不上身上不断滑落的厚毛毯，仅剩的右手猛地一拍桌子，死死地盯着桌对面面无表情喝奶茶的柳清歌：“你他妈说什么？” 此时的沈清秋和柳清歌已经从河里出来了，坐在公园的一家奶茶店里，身上裹着老板娘友情赞助的厚毛毯。柳清歌吸了一口奶茶，缓缓道：“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后面我在沈家住了一个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沈萱的脚前几天痊愈了，本来昨天和cos社说好来这公园出片子的，但，” 柳清歌眼神暗了暗：“今天早上沈家人不知道中了什么幻术，沈涵和沈萱在那里尖叫着说老三要回国了，沈老爷和沈夫人也在中午赶了过来，说要庆祝沈垣回家。沈萱完全把要出片子的事情给忘了，刚才社长打电话提醒她，她才让我过来，说先把我的戏份拍完，然后我就看见你在跳河自杀……” “停！”沈清秋面色阴沉，他盯着柳清歌：“这不是重点。” 柳清歌皱了皱眉头：“乘鸾我也一直在找，可是这个国家人口众多，各方势力盘踞，而且灵气稀薄，我不好下手。” 沈清秋冷冷道：“你觉得我在意这个吗？” 柳清歌冷肃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茫然。 沈清秋表情扭曲了几下，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把萱萱脚给弄崴了？” 柳清歌：？？？ 沈清秋冷笑一声，从湿漉漉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潮湿的身份证，啪的一声摔在柳清歌面前的桌子上。 “沈萱他三哥问你话呢，柳，巨，巨。” “原来你就是那个整天宅在家里看种马小说最后吃了过期食物中毒而死的沈垣啊。”柳清歌这下看着沈清秋的眼神同情中带着鄙夷。他薄唇轻启，缓缓吐出铿锵有力的三个字：“low爆了。” “Shut up!”沈清秋捂住额头：“往事不要再提……还有你都学了些什么现代用语啊！好好说话！” “你妹教的。” “……淦！” 柳清歌放下手中喝空的奶茶杯，注视着沈清秋：“不废话了，现在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吧。” 沈清秋叹了口气：“那要从我食物中毒开始说起了。” 等沈清秋终于把他穿越成沈清秋改变人物剧情和洛冰河搞基以及结局之后穿越公司，还有自己死亡的事实被修改这些一系列的事情说完之后，柳清歌的表情依旧从震惊变回了冷漠。 两人沉默了许久，柳清歌缓缓开口：“所以那日在灵犀洞，你救了我，改了我的命。” “差不多吧。”沈清秋干笑两声：“这事都过去多久了，也没什么大不……” “谢谢。” 沈清秋张大了嘴，有些呆愣地看着柳清歌：“你……你刚刚说啥？？！” 柳清歌神色平静：“谢谢你救我，也谢谢你改变了洛冰河，没有让他变成原著中的黑暗种马。” 沈清秋受宠若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柳师弟也会说谢谢了。不过你居然还关心冰河的心理健康，看来你还是很在意……” 柳清歌直接打断了他：“我感谢你改变洛冰河，是因为他如果和原著一样，就会日我妹。” “……” 柳清歌慢条斯理地给另一份留给沈萱的提拉米苏打包，一边幽幽道：“如果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是和原著一个德行，而我还活着的话。” 他给提拉米苏的包装袋打了个结：“我就把他哔——给剁了。” 沈清秋为洛冰河感到胯间一凉。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沈清秋身上的衣服都快干了，柳清歌本来因为要拍cos，穿的还是他百战峰峰主的服装，布料繁多，到现在还在滴水。 不过两个修真界的人都不太在意这些细节。沈清秋一边走一边忙着给柳清歌抛出一个个问题：“萱萱过得好不好？” “大哥把家里的公司搞的怎么样？” “老二现在到底在干啥？” “爸妈身体怎么样？” “我死之后他们……” “闭嘴！”柳清歌终于忍无可忍：“你待会儿见了他们自己问。” 沈清秋悻悻地住嘴，小声道：“我这不……死了四年了嘛，近乡情怯。我死的时候萱萱才高一呢，现在都大二了。” 他在那边嘟哝着：“大哥那时候才接手公司，忙得我几个月看不见他。老二比较叛逆，死活不肯在公司工作，非要自己出去闯荡，要搞音乐，四处漂泊，联系很少。萱萱上的重点高中，学业忙，还住宿，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她。我那会儿大学才毕业，成绩一般，专业一般，我妈甩了我一套公寓让我先住着，待业。” 此刻已是黄昏，沈清秋和柳清歌在河边慢慢走着，晚风拂过，吹动河面一片金光粼粼。晚霞金红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柔化了所有凌厉的轮廓。 沈清秋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轻声喃喃：“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也没有什么人生目标，就喜欢上起点看小说。也不和别人联系，聊天最多的人反而是网上人生的读者和作者。” 沈清秋脚下正好有一块碎石，他一脚把石头踢飞，自嘲着：“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我食物中毒之后根本没人发现的原因吧。” 柳清歌默默地听着，他盯着沈清秋的断臂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道：“沈萱说家里有规定，现在他们兄妹三个除非结婚，否则必须住在一起。” 沈清秋看向表情淡薄的男人，眼睛微微瞪大。 柳清歌继续道：“现在家里每一餐都是沈涵亲手做的，吃剩下的食物全部倒掉。沈涵每天检查冰箱里冷冻食物的保质期，哪怕生产时间离保质期还有很久，但是只要超过半个月，他都会立刻扔掉。” “沈萱把你房间里的小说全部读完了，在《狂傲仙魔途》出了第二版后疯狂迷恋上了沈清秋这个角色，衣柜里一堆沈清秋的c服。她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第二版的师尊，就会想起自己的三哥，穿上师尊的衣服，就觉得自己和沈清秋更近了一些。” “沈老爷和沈夫人都退休了。沈夫人每周末都去你坟上给你烧纸，沈老爷倒是一次没去过，但是你原来住的公寓他没动，雇了个阿姨天天去打扫卫生。” “你二哥我不清楚，来这里两个多月没见到人。大概就是这样。”柳清歌把自己知道的大概都说了一遍之后看向沈清秋：“他们从来没有忘记你。” “咚咚咚。” 沈萱旋风一般冲到门口，迅速打开门，看清来人之后脸上洋溢的笑容彻底垮了。她臭着一张脸看着沈涵：“三哥呢？你咋就一个人回来了？” 沈涵一脸疲惫，他走进屋，把车钥匙甩在鞋柜上：“不知道，我在机场等了三个小时，他那班飞机人都空了也没见着人，打他电话他也不接，不知道什么情况。” 沈萱冷哼一声：“他当然不接了，他都……”沈萱皱了下眉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呢喃：“他都……怎么了？” 女孩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沈母从厨房里闻声走出了，一脸期待：“垣垣呢？” 沈涵摇摇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沈父冷哼一声：“不孝子。” 沈母瞪了一眼沈父，风韵犹存的脸上是轻微的不满。家教良好的女人轻声责备着自己的丈夫：“垣垣在国外学习那么苦那么累，忙得回不来也是正常的，你好好说话。” 沈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换了个攻击目标：“沈柏呢！沈垣他学习忙就算了，这个鬼东西又在干什么！” 这回沈母也说不了什么了。沈涵清咳了一声，背负起长子的责任：“我去给老二打电话。” 电话拔出去，响了半天，最后切换到电信小姐甜美的声音。沈父这下彻底黑了脸：“不回来就不回来！老子就当没沈柏这个儿子！” 此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沈萱又跳了起来：“我去开门！”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门边打开了门，看见了浑身湿漉漉的柳清歌，整个人都震惊了：“卧槽你不就出个片子吗！怎么浑身是水？他们让你去拍幻花宫水牢了还是咋地啊！” 柳清歌没说话，身体往旁边一闪，露出了背后的来人。 沈萱突然不说话了。 沈清秋右手捏着还有些潮湿的衣角，对沈萱尴尬地笑：“其实吧……我飞机延误了，手机也没电。刚在小区门口遇见柳师……柳清歌，老熟人了，聊了两句，顺手一起救了个落水的小孩，然后一起回来……了，就这样。” 没人说话，这片空间里安静得出奇。 过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萱盯着沈清秋的脸，缓缓开口：“好奇怪啊。” 沈清秋脸上的尬笑越发僵硬。 “明明去年圣诞节三哥还回来和我们一起庆祝的。”沈萱慢慢地说道：“明明和上次见面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女孩的声音渐渐哽咽了，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却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三哥了。” 酸涩的情感包裹了左胸膛的心脏，沈清秋低声道：“萱萱……” “我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沈萱用力抹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却只是把眼睛擦得越来越红。她的呼吸渐渐凌乱起来，声音也嘶哑：“我好想你啊。” 沈清秋呼吸一滞。 “我好想你……”沈萱呢喃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大，哭声越来越响：“我好想你好想你啊三哥……” 只剩下一只手臂的沈清秋慌忙把哭得眼睛通红的妹妹拉入怀里，轻声哄着：“没事了，不哭啊，不哭，三哥回来了，没事了啊，没事了。” 沈萱哭得更厉害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沈清秋耳边哽咽：“三哥……垣哥……” “我在，我在。”沈清秋抱紧二十多年未见的妹妹。他微微抬头，看见站在门边的沈涵也注视着他，这个一向顶天立地，温厚坚强的大哥红着眼睛，泪光闪烁着对他点头微笑。站在门里面的沈母已经哭得和沈萱不相上下，攥着她的手帕一遍遍的在丈夫怀里抹眼泪。沈父抱紧着哭泣的妻子，和沈清秋对视一眼后，别过脸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哪怕已经被修改了记忆，可见证深爱至亲死亡的痛苦是永远无法消除的。 沈清秋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哑着声音对他的家人说：“我回来了。” 沈萱哭得更厉害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你怎么才回来呀。” 沈涵从门边走过来，双臂张开，把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起抱在了怀里。 他哽咽道：“老三，欢迎回来。” 明明不是年三十，这顿饭吃得却和年夜饭一样热闹，满桌都是香喷喷的，沈母下厨做的美味佳肴。沈清秋坐在中间，全家人轮番上阵，一个劲询问他在国外的故事。沈清秋只好一边微笑一边编：“我……我后来去一个私立学校当老师的。” 坐在沈萱旁边的柳清歌咳了一声。 沈母很高兴：“老师好啊，老师工作稳定。教得怎么样啊！” 沈清秋：“大家学的都不错。” 沈母继续：“有没有那种调皮捣蛋，特别不听话的学生！” 沈清秋想了想：“有！不过那位同学不是调皮捣蛋，就是有时候……对老师过分热情，然后不听老师话。” 天天拉着老师探讨哲学问题！三天两头掉眼泪！ 沈父今天高兴，都有些喝高了，举着筷子嚷嚷着：“这种学生，就 就该打！” 柳清歌非常赞同的点点头。 沈母打了一下沈父的手，她早些年是大学讲师，对待学生很有一套。她对沈清秋温言道：“对待这种学生要特别耐心，知道吗，他不听你话大概是有自己的主意，不管这主意的好坏，沟通才是最重要的，要多多交流，明白吗垣垣？” 沈清秋点头：“知道了，谢谢妈。” 旁边的沈萱也加入了讨论，她对着沈清秋挤眉弄眼：“老哥，谈恋爱了没？” 柳清歌突然拿起旁边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二锅头。 沈清秋犹豫了一下：“……谈了。” 这下全家人眼睛都亮了。沈母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是不是外国的姑娘！长得怎么样，有照片吗？对方多大岁数了？” 沈父：“谈了几年了，做到哪一步了，家里条件怎么样？” 沈涵：“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 沈萱：“是男是女！！！” 沈清秋咽了口口水，呐呐道：“比我小几岁，是我学生，在一起好多年了，啥都做过了，家里反正比咱们家有钱，双亲都去世了，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国，他长得非常帅，而且是……男的。” 全家瞬间寂静。 沈萱一拍桌子：“三哥我老早就觉得你是受了！” 这下五双眼睛全部盯着她。 “……咳，对不起，失礼了。”满书柜耽美小说的大二女生慢慢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沈母才揉揉眼睛，用温柔的声音道：“下次带过来的时候说一声，我多做点菜，男孩子……吃的多。” 家里最古板的沈父没说话，只是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示意柳清歌给他倒了杯二锅头。 大哥还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沈清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但除了震惊，他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沈萱就不用说了，看着那激动通红的脸蛋，估计脑子里已经开了不少车。 这便是接受了。沈清秋松了口气。 “小畜……洛冰河不是……死了吗？”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柳清歌的声音，沈清秋抬头看去，对方在给沈父倒酒，嘴唇没动，是意念传音。 沈清秋垂下眼睑：“是啊。” 他右手晃了晃，把黑环掩藏在长袖之下。 沈清秋不欲多做解释，柳清歌也就保持了沉默，继续给沈父倒酒。沈清秋看着他倒酒倒是想起来了，柳清歌不就是一沈萱捡回来的流浪汉吗！怎么沈家人都对他一副非常熟稔的样子！ 柳清歌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头也不抬就传音：“今天早上记忆修改之后，在他们心里我是他们资助上学多年的贫困大学生，认识好多年了……沈萱把我的真实身份也忘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沈清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自家大门被重重推开了。 一个染着蓝发，穿着一身黑色潮牌的青年表情狠戾地走了进来。 “老二。”沈母惊喜地站起来：“哎呀回来啦，快来看看你三弟……” 沈柏环视一周，看见坐在中间的沈清秋，表情片刻呆滞，随即额头上青筋暴突。 “你。”他指着沈清秋，双目充血，咬牙切齿。 “他妈给老子滚出去——” 柳·贫困大学生·清歌：看来沈清秋要玩人鬼情未了。 沈·美国留学生·清秋：不可能的，我们没拿花怜剧本。 洛·死了好久的·冰河：想出场。 第30章 ——别多想。 最后滚出去的不是沈清秋，是沈柏。 而且是被沈母一巴掌打出去的。 沈清秋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端庄优雅温柔可人的老妈这种宛若地狱修罗的模式。风韵犹存的美妇人面无表情地地看着刚刚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二儿子，声音依旧是轻轻地：“你出去。” 沈柏捂着自己被打的脸，没说话，低着头看着地板。 “出去。”沈母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这回沈柏有了反应，他注视着自己的母亲，低声道：“妈，他不是沈垣。” 沈母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沈清秋本人倒是一头雾水：什么叫做他不是沈垣？他就是沈垣本垣啊！ “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认不得了？”沈母的声音还是优优雅雅，平易近人的。她有些干瘦的手搭上了沈清秋仅剩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今天，没有人能把我儿子从我身边拉走。” “不可能，我也不允许。” 沈母说完这话，空气寂静了三秒。 几分钟前还盛气凌人的沈柏放下捂住脸的手，对沈母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出了自家大门。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沈父清咳了一声，搂住妻子微微颤抖的肩膀：“好了好了，不气了，啊。” 沈母单手捂住眼睛，没有说话，只是是不是耸动的肩膀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沈清秋不由得握紧了她冰冷的手。他眼眸低垂，从他的视角可以看见母亲斑白的鬓发和眼角细细的皱纹。 他的母亲依旧温柔美丽，可是她也在逐渐老去。 沈清秋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沈母感受到他的力道，放下遮住眼睛的手，两只手一起紧紧握住沈清秋的右手。 母亲红着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垣垣……这次你从美国回来，就别走了吧！” 沈清秋一怔。 沈母继续道：“你看你，我们一不在你身边，你就出了车祸断了一只手！”她哽咽了一下，又带着颤音继续道：“妈妈知道这样很自私，会影响你的前程……但是，但是……” 她说不下去了。 沈清秋低垂着眼眸，没敢看她。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既希望儿女成为人中龙凤，又希望他们能留在自己身边，好护得他们衣食无忧。 做个孝子多难啊。沈清秋想，可他偏偏无法尽孝了。 “妈妈说什么呢，”他笑道：“你儿媳妇还在国外等我接他呢，等我把他接回来我们再谈以后，好吗？” 沈母怔了怔，破涕为笑： “什么儿媳妇，明明是儿婿。” “……？？？” 沈清秋在家里呆了整整一周，整个人都被喂胖了一圈。 一周后，他拉着柳清歌从家里搬了出来，期间愣是沈母和沈萱眼泪攻击他都没有动摇。他的理由是，他要工作。 “我工作都是在office里面办公的，在家里不习惯。”沈老师一本正经道，看见沈母还想说些什么，他赶紧加了一句：“如果有家人在我旁边，我工作效率会很低，然后我就会不开心，然后我手臂的伤口就会恶化。” 沈母瞬间闭上嘴巴。沈萱倒是在旁边叫嚣了：“那你干嘛把柳清歌带走啊！” 沈清秋微笑：“防止老牛吃嫩草。” 柳老牛：？？？ 最后的结果是他和柳清歌成功搬回了沈清秋食物中毒而死的那套公寓，而沈母则约定了她一周至少来三次查岗，查他们的伙食问题。 哪怕不记得沈垣食物中毒而死的事情，伙食依旧成为了沈家人重点关注的方面。沈清秋看着全家人翻冰箱检查食物保质期的画面，觉得洛冰河如果在的话，光凭他那一手好厨艺就一定非常讨家里人喜欢。 如果他在的话。 “回神。”柳清歌面无表情道。 “……哦。”沈清秋眨眨眼睛，从发呆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刚和柳清歌搬进来，收拾了家具，现在一人一碗蛋炒饭捧在手上吃晚饭。柳清歌是身穿，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一个辟谷十几年的修仙者哪里需要吃饭，但这蛋炒饭是沈母做好了打包送过来的，他和沈清秋一人一份。 不会拒绝别人好意的柳巨巨就这样硬是过上了一日三餐的生活。 “你最近不在状态。”柳清歌道，他盯着沈清秋，没有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面部表情。 沈清秋眨了眨眼，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炒饭，含含糊糊道：“是吗。” 说是最近，但其实两人重逢不过七天。除了第一天沈清秋被柳清歌救上来，抱着对方失控地大哭，之后哪怕是与亲人重逢，沈清秋的表现都让柳清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奇怪。他盯着沈清秋熟悉而陌生的侧颜，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柳师弟，我是有家室的男人，你不要这样盯着我。” “滚。” 他真的是想多了，沈清秋还是这副死德行！ 过了一会儿，他耳边才传来沈清秋的轻笑：“柳师弟是觉得我，嗯，不在状态？你好歹也体谅一下我这个上个月才死了道侣的人，总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柳清歌吃饭的动作一顿。 沈清秋倒是一副洒脱的样子，他开始整理思路：“首先呢我来梳理一下我们要做的事情。龙傲天我是肯定要把他弄死的，沈九我也不会放过他，你呢是要送回你的世界的，而且我们要找到乘鸾剑。”他顿了一下，右手贴紧了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哦对了我还要去复活冰河。” 柳清歌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他猛地抬头：“你说什——” 他没能说完，手里的陶瓷饭碗就直接“咚”的一声掉到了饭桌上。 柳清歌对面的桌子上空无一人，唯有一碗摆在桌面上吃了一半的蛋炒饭和一双散落在桌上，沾了一颗米粒的筷子。 “沈清……秋？” 沈清秋睁开眼睛。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商业街上，周围是人来人往的拥挤人流。天空是阴暗的铅灰色，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在灰暗的光线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播放着陌生的名人名媛的新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休闲装，扯了扯嘴角：蓝色卫衣和黑色牛仔裤，最尴尬的还有脚上的米色布艺拖鞋。 这他妈……穿越得没有一点点防备。 沈清秋抬起手，右手腕黑色的金属环上浮现一行蓝色的文字： 【灵魂碎片收集：0/7】 “什么玩意……？”沈清秋皱起了眉头。0/7……以为集齐七个可以召唤神龙啊？ 还有灵魂碎片？谁的？ 他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希翼，却被自己强行压了下去。沈清秋告诉自己，或许是某位大人物的碎片，或者是通关的关键人物，比如《魔道祖师》里魏无羡他们一块一块拼起来的好兄弟尸体。 别多想。 别多想。 沈清秋冷静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在脑子里狂戳系统，但新换的这个系统走的是冰山酷哥风格……简称话少，戳了十五分钟了就反复重复一句话“请贵方收集灵魂碎片”。 沈清秋开始怀念那个时不时嘤咛一声的人渣反派系统了。 从系统那里获取信息无果，沈清秋有些气馁，他随便在商业区找了一把长椅坐了下来。原本坐在长椅上的一个青年看见他缺了条胳膊还好心的给他让了座。于是沈清秋这一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老弱病残孕的待遇。 沈清秋顺势问清了现在的时间地点社会背景，对方一一回答了，答案和主世界的背景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人家看着沈清秋的眼神从看残障变成了看智障。小伙子很热心地问了一句：“你哪家医院的，要不要我忙你打热线电话？” 沈清秋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在对方狐疑的眼神下换了个长椅瘫着。 他瘫在长椅上，心里一点头绪都没有，肚子还有点饿。沈清秋想起刚刚还在和他一起吃蛋炒饭的柳清歌，不知道对方突然看见大变活人是什么心情。 不过要是洛冰河看见他大变活…… ……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在商业区喧嚣。 算了。 沈清秋盯着浅灰色的天空看了半晌，闭上了眼睛。 “……集团发言人表示他们公司新发布的大型剧情网游《忘情剑》今日开始公测，公司CEO表示游戏中设置了隐藏关卡，第一个通关的玩家即可获得奖金……” “DPS公司正式宣布倒闭，该公司亏本运营六个月之后终于停运。这是天龙集团旗下第三个宣布倒闭的公司，董事长的重病是否会拖垮……” “……今天是龙先生陷入昏迷的第12个月，其夫人玛利亚·安切斯特对外宣称不会放弃希望，坚持治疗，她对于龙先生的恢复很有信心。” 沈清秋猛地睁开眼睛。他抬头看向播放着各种八卦新闻的大屏幕，屏幕中央，一对相互挽着手的恩爱夫妻的照片渐渐放大。男的是个英俊魁梧的中国人，女的是个眉目冷淡的金发美女，两人看向镜头，眼睛里都是笑意。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沈清秋盯着照片上两人相握的双手，上面两枚美丽的钻戒光芒璀璨。 ——和他右手上的这个一模一样。 草。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小时，沈清秋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如果他的人渣反派系统还在，那系统现在肯定就是嘤咛一声：【欢迎贵方进入言情剧本《总裁的替身前妻》。】 还没等沈清秋完成他的吐槽，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面前。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金发肌肉大汉从轿车里齐齐走出，两堵小山一样挡在沈清秋面前。其中一人声音低沉地开口：“这位先生，麻烦和我们走一趟吧。” 沈清秋内心疯狂刷屏“我才来这个世界两个小时怎么就有麻烦了”，外表则保持着逼格，一脸冷漠道：“阁下又是什么人，我凭什么和你们走？” 另一个大汉道：“龙夫人有请。” 沈清秋冷笑了一声，沈仙师的风范拿了个十成十。他淡淡道：“不管是哪个夫人，请人总要有些诚意吧？” 那黑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道冷硬的女声从加长的轿车里传出：“Stop, let him in.” 黑衣人一怔：“But madam, he is not...” “Just shut up! I know what am I doing.”那女声声音依旧冰冷。 “Well, ”沈清秋道：“Before you guys keep on going this argument, I have to say that it's depending on me whether I enter that car or not , not you two. And by the way, if this is your attitude to invite a visitor, then I just gonna guess that you will never get any information of your husband from anywhere, Mrs.Long.”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那两个黑衣大汉都拿一种近乎崇拜和惊恐的眼神看着沈清秋，沈清秋倒是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差手边一把折扇一杯热茶就是一副在茶馆听戏的状态。半晌，那车厢里才传来女人似乎疲惫的声音：“It’s my fault. 这位先生，可否上车一叙。” 再拒绝就是真的驳了这位女士的面子，沈清秋施施然站了起来，脸上带起一抹微笑：“荣幸至极，龙夫人。” 黑衣人拉开车门，沈清秋踏着棉拖鞋坐进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英文是用来装逼的，沈老师好歹也是假装去留学过的人。 这边放上刚刚那段装逼英语的翻译： 那黑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道冷硬的女声从加长的轿车里传出：“停，让他进来。” 黑衣人一怔：“可是夫人，他不是……” “闭嘴！我知道我在干什么。”那女声声音依旧冰冷。 “Well, ”沈清秋道：“在你们继续争论之前，我得声明一下，进不进那辆车取决于我，而不是你们两个。顺便一提，如果这就是你邀请客人的态度，那么我猜你从任何地方都不会得到任何关于你丈夫的信息，龙夫人。” 好，装逼完成。 咳，这章其实非常适合写成新闻体： #震惊！富家儿子与弟弟争吵被母亲打出门外！儿子：他不是我弟！ #断臂男子与好友进餐时凭空消失！好友：他要是敢扔下我一个人回去我就打死他！ #断臂男子商业街被名媛寡妇请入车内，原因竟是…… #来自一封死亡男子的来信：我就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出场。 #来自小甜饼作者的回信：快了，三十章以内。 咳，开玩笑，撑死五章以内。 第31章 ——然后这个人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了。 白金发色的女人坐在落地窗边的皮椅上，黑色的丝绸长裙的裙摆轻柔地落在暗蓝色花纹的地毯上，如黑色的曼陀罗在墨蓝的夜空中绽放妖异的花瓣。 黑衣的保镖给年轻的客人沏上不知名的好茶，对着这间屋子的主人和客人鞠了一躬之后，后退着离开。厚实的木门关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龙夫人微微抬眸，对沙发上端坐的沈清秋道：“这里是我的个人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没有监控。这里的一切对话都是绝密的。我为我之前的失礼举动而道歉，当我的手下查到我丈夫婚戒发出的定位信号后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独臂的青年用大拇指磨砺了一下中指上的戒指，声音温和悦耳：“龙夫人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龙夫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微笑，但还是失败了。她声音柔和了些：“别叫龙夫人了，我的名字是玛利亚·安切斯特，称呼我玛利亚就可以了。” 沈清秋瞳孔颤了颤：“在下……” 玛利亚举起手，示意他噤声：“穿越之人来到异世不用真名，我明白。既然都是假名，就不用告知了。” 沈清秋把喉咙管里“洛清垣”这三个字咽了回去，感叹道：“夫人……玛利亚真是性情豪爽之人。” 女人不可否置。她扭过头，浅灰色的瞳孔注视着窗外灯火通明的都市夜景，点点橘光映入眼底，反映出莹润的光泽。长久的沉默之后，玛利亚轻声开口：“他在哪里？” 沈清秋坐在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柔软沙发上，手上端着一杯青花瓷制的蓝白茶杯。他轻轻抿了一口口感苦涩的绿茶，缓缓道：“玛利亚，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玛利亚没有回头看他。沈清秋放下手中的青花瓷杯，瓷器与玻璃制的茶几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您的丈夫，他的名字是龙傲天，还是布莱德·阿伯特。” “有区别吗？”玛利亚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沈清秋：“不管他叫什么，他还不是那个和我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吗？” 沈清秋怔住了。 “对，”过了一会儿，沈清秋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地说道：“您说的一点不错。” 玛利亚又转过头去看窗户外面：“他现在是……在那个异空间吗？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我这边过了一年了他都没回来，他是突然不见……” “他……”沈清秋刚发出一个音节，女人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沈清秋看着女人挺得笔直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轻声道：“他前些时日……故去了。” 玛利亚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看着沈清秋：“真的？”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垂下眼帘。 玛利亚沉默半晌，突然嗤笑一声：“这次还真的死外面了。” 她抓着椅子背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一个白色的柜子前，拿起密码锁开始输密码。他的手抖得厉害，苍白的皮肤上爆出了青筋。玛利亚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了烟盒和火柴。她动作到一半，突然看向沈清秋：“不介意吧？” 沈清秋摇摇头。玛利亚手抖着划亮一根火柴，从白色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女烟点上，然后急急忙忙地塞到嘴里，深吸了一口气。 她背对着沈清秋吐出一口淡淡的白雾，女烟温柔的烟味在这个偌大的办公室里弥漫。 吸了一口烟之后玛利亚似乎冷静了一些，但是她的手还是在发抖。金发女人又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后转身对沈清秋说：“失礼了，我烟瘾已经好几年没犯了。” 沈清秋静静地看着她抽烟。当细长的香烟快燃烧到玛利亚苍白的指间时，她开口了，声音嘶哑：“怎么死的？” 沈清秋沉默了几秒：“异空间住院楼，被人发现时已经死亡，遍体鳞伤，右手无名指……被切下了。” 玛利亚举着香烟愣住了，她瞪大眼睛看向沈清秋，轻声呢喃：“不是……死刑？” 沈清秋微微皱眉：“玛利亚？” 玛利亚猛地回神，把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那只灭烟的手上有一枚暗淡无光的钻戒。她的视线移向沈清秋的右手，看见上面那一模一样的钻戒。不等她发问，沈清秋自觉地解释道：“夫人别误会，这戒指……是一个疑似杀了你丈夫的人骗我戴上的，我现在摘不下来，如果可以我现在一定还给你。” “或者我把你的手指剁下来。”玛利亚轻声道。 “……这玩笑不是很有趣。” 玛利亚那双浅灰色的眸子盯着沈清秋，沈清秋也抬眸回望。过了几秒，玛利亚收回目光，轻声呢喃：“是挺无聊的。”她从落地窗走到精致的玻璃酒柜前：“来谈谈吧，是谁杀了他……97年的Romane Conti可以吗？” “都行，我对酒不太在行。”沈清秋瞄了一眼那琳琅满目的葡萄酒，倒是不由得想起清净峰竹舍那满柜子的好茶了。“他化名龙傲天……但是无名和白组长，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叫他阿二。” 玛利亚从玻璃柜中拿出两支高脚杯，闻言猛地回头看着沈清秋：“阿二？数字的那个二？” 沈清秋点点头。玛利亚眉头紧锁：“早几年好像听他有时候说起这个名字，近几年就没有声音了。是他……杀死的？” “据无名推断，是的。”沈清秋想起那时候无名和小莫还手忙脚乱查他的记忆，不由得苦笑：“我差点就成了杀死布莱德先生的凶手。” “阿二这个名字我实在没什么印象。”玛利亚摇了摇头，眼神晦涩。她顿了顿，又道：“无名先生和白先生，他们现在还好吗？” 沈清秋唇边的笑容淡去了：“他们……都在一次大爆炸中丧生了。还是阿二干的好事，而这个人至今还逍遥法外。” 玛利亚递给沈清秋一支红酒，声音平淡：“相信他会不得好死的。” 沈清秋接过酒杯，看着里面颜色鲜艳猩红的液体，眸色暗淡。他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声音低哑：“我发誓，他会的。” 两人手腕微微前倾，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红色的酒液在玻璃器皿里荡漾出一圈圈波纹。 沈清秋抿了一口红酒，略微苦涩香醇的口感在口腔蔓延开来。他抬眸看向玛利亚：“您……认识无名和组长？” 玛利亚摇晃着杯中的液体：“你应该知晓你我手上的戒指有穿越的力量，那次我无意间触发了戒指，就穿越到了异空间。那时候这戒指还是闪闪发亮的，不像现在这样灰扑扑的。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无名和白先生……他那时候还不是组长。” 沈清秋盯着自己手上色彩暗淡的钻戒：“这钻戒……到底是是哪里来的？” 玛利亚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垂眸片刻，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和他在热恋期的时候开始谈婚论嫁，我随口说我要这世间最美的钻石作为结婚钻戒。结果第二天他留下一则讯息，说有事回老家一趟，然后足足一个月没有出现，我还以为他死外面了。” 玛利亚说道这里的时候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后来他回来了，见到我的那一刻被我打了一巴掌，然后他单漆跪地，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耀眼的钻石。然后……我们就结婚了。”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当然，我们领证的那天晚上他把自己老底给我倒干净了，问我愿不愿意在穿越公司‘家’计划协议书的伴侣那一栏签名。我气他骗我，然后……还是签字了。结果三个月后的婚礼上，我们戴上了戒指，我对着他说‘我想去你的世界看看’，我话音未落，就发现自己站在美国弗罗里达州的海边，身上还穿着婚纱。” “布莱德来自主世界的弗罗里达州。”沈清秋了然，然后又觉得有些好笑。高傲的玛利亚小姐好不容易在婚礼上说了一句算是表白的话，估计还没来及看布莱德那张感动到泪崩的脸，就被甩到了异世的海边喝海风。 玛利亚嘴边也勾起一抹笑，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当时确实是很尴尬，我穿着婚纱也没带钱和手机。海边的人以为我是来拍婚纱照的，都过来和新娘子合影……不过一个小时后穿越公司就来了人把我带走了。问了我几个问题之后就把我带到了异空间。在那里我见到了布莱德，他和我笑着说是他犯了一些小错误，要我不要担心。” 白金发的女人揉了揉眼睛，那双色彩冷淡的眸子泛起了红。她的声音倒还是平静：“后来是无名还有白先生先后和我交谈，我这才知道布莱德那两枚戒指动了不该动的材料。那时候戒指已经拿不下来了，我也看不懂他们对这戒指做了什么，拿了什么仪器扫了一下，反正这戒指就变暗了。” “那之后布莱德把我送上穿越机，让我在那里等他回去。他说他做错事了，要蹲监狱，蹲个180年，然后变成老头子来找我这个老太婆。我和他说那你死外面别回来了，然后转身进了那机器。” 玛利亚轻声道：“那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这个人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了。” 沈清秋微微垂下头，阖上眼眸。 “不会，就是让我稍微有点虚弱……但是放心，我一定会护师尊周全的！” “护我周全？别了，你先把自己的身体找回了再说！还有上次我也说了，你出了那门就别喊我师尊，我现在还记着呢。” 然后这个人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了。 沈清秋站了起来，笑得有些腼腆：“那个……玛利亚，我穿越的突然，没有准备。能不能借我些钱，我好出去租个宾馆吃点东西什么的。” 玛利亚放下高脚杯：“住宾馆？这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待会儿你出去，保镖会带你去我名下的房产住下，要什么就直接和我的人说，不用和我客气。毕竟我现在只剩下钱了。” 女人最后一句话自嘲之意刺耳，沈清秋只能挂上微笑，说一句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清秋走到门边，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独酌红酒的金发美人：“玛利亚，当一切事情结束的时候，我会让人把戒指送还给你的。” 玛利亚苍白的手指晃了晃酒杯：“不必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人都死了，要戒指还有什么用，看着也烦。” 沈清秋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作答，一时无言。玛利亚倒是对他笑了笑，一手持酒，一手撩了撩自己的一头金发：“你用完了就扔，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是终于摆脱那粘人精了，耳边清净不少，可以去去意大利看看那些美男美女，纵情歌舞了。” 沈清秋被她如此强大的心理适应能力所震撼：“我以为……您会伤心一段时间的。” “我没那个空。”玛利亚直截了当：“人死而不能复生，与其做个寡妇不如去享受人生。对于死了的，抛下我的人，一滴眼泪都是浪费。” 这话说的当真是无情至极，但玛利亚本人确实在沈清秋进到这办公室那么长时间里没有掉一滴眼泪。 “真是……理智人生。”沈清秋哑口无言半晌，只能说出这句话。 玛利亚耸耸肩：“是顶级人生。我这辈子的人生信条就是做最好的，用最好的，喜欢最好的。” 完美主义者。 沈清秋对坐在椅子上的金发美人最后一次点头示意，然后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门外那个他一开始见到的两个金发肌肉大汉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了。其中一人道：“先生，夫人已经吩咐过了，我们会尽力满足您一切的需求，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沈清秋顺手关上门，用余光看了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的玛利亚最后一眼，然后移开视线：“我有点饿了，先去吃饭吧。” “好的，先生你想吃些什么……” 玛利亚听见门关上之后，过了很久还维持着同样的坐姿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起身，走到自己办公桌上摆着的手机旁。她拿起手机指纹开锁，屏幕上一男一女手牵手的照片一闪而过。她打开自己的邮件，找到家族律师的邮箱，然后开始编辑邮件：“尊敬的安切斯特律师，我希望与您能尽快预约一次会面，讨论遗产分割的问题。希望您能将我丈夫事先拟定的遗嘱发过来与我过目。至此。玛利亚·安切斯特。” 玛利亚面无表情地打完字，重新看了一遍邮件，突然发现自己少了一句话。她把光标点在了“尊敬的安切斯特律师”后面，然后开始打字“我的丈夫布莱德已经……”。 一滴温热的水落在手机屏幕上，正好糊掉了布莱德三个字。 玛利亚的手颤抖着，但是死死地抓着手机。她盯着邮箱界面荧白的屏幕，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操你妈。”她轻声道：“怎么最后别人连我丈夫真名都不知道。” 沈清秋被两个保镖夹在中间，听着他们就是去吃米其林三星酒店还是吃一家私房的日料陷入争吵。 “其实我路边小吃都OK的。” “不行！”“您是贵客啊！” “……好的，你们继续。”沈清秋讪笑着，刚想说要不先找个地方住下，就突然感到背后一寒。他迅速回头，身后空空荡荡的走廊上除了华贵的毛毯什么也没有。 “先生，电梯到了。”一个大汉道。 沈清秋迟疑着回头，跟着两堵肉山走进了电梯。 刚刚……是错觉吗？沈清秋仔细回想。他好像觉得有人用一种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宛若饿狼盯着猎物的危险视线盯着他。那眼神充满了偏执的欲望与深不见底的占有欲，让他有一种无处藏身的感觉。 ——恐怖得分外熟悉。 穿着黑色西装的助理有些不耐烦地坐在名贵的皮革沙发上。他看了看表，然后忍无可忍，却又勉强维持着礼貌地对对面的副总经理道：“请问，龙夫人她可以出来来开会了吗？” 对面的副总也是面有难色：“非常抱歉，夫人她说她在进行一个非常重要的会面，要求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半小时了！”助理不由得拔高了声音：“虽然我们公司也是最近才兴起的网游公司，但是无疑凭借上次的古装网游项目已经在国内排进了前十！这次的《忘情剑》项目绝对是国内目前特效和技术最高级的！贵司如果实在没有合作的心思，那我们就——” “我们真的没有轻视的意思！是龙夫人她暂时脱不开身！而且你们公司的总裁先生刚刚不也出去打电话了吗！” “我们总裁是为了工——” 助理的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的门就被人被人轻轻推开了。助理回头一看来人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欣喜道：“洛总！您回来啦！” “嗯。”来人摘下脸上的金丝眼镜，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边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笑意。 对方的副总马上点头哈腰地开始了一系列的道歉和保证。他心不在焉地听着，脑中却在一遍遍回想描摹刚刚那人警觉惊慌的神情。 那转动的眼神，那微蹙的眉心，那略有苍白的脸蛋，还有那稍稍张开的红润的唇，隐约可见那淡粉色的舌尖。 太美味了。 “洛总，您心情不错？”旁边会察言观色的助理惊讶道。 男人慢条斯理地将金丝眼镜戴回眼上，将眼中万千晦涩黑暗的情绪尽数掩盖在镜片之下。英俊斯文的男人对助理心情很好的微微一笑，道：“是啊。” 洛冰河舔了舔唇，殷红的舌尖滑过有些干燥的唇瓣。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我找到了……一个肖想很久的人。” 您的好友“柳清歌”已经下线。 您的夫君“洛冰河”上线。 嘻嘻。洛总好。 斯文败类，霸道总裁，金丝眼镜，黑化变态，的洛冰河。 第32章 ——“师尊，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喜欢我一点点呢？” “师尊。”洛冰河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沈清秋折扇半掩着脸颊，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蜘蛛尸体，然后重新看向面前的白衣少年，温声道：“可有人受伤？” 洛冰河连忙将伤亡人数一一答来，旁边一群被洛冰河之前保护着的弟子纷纷围上来，对着沈清秋一阵哭爹喊娘。沈清秋扫了一眼刚死了妹妹的秦婉约，还有一群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和鬼哭狼嚎的少年，对洛冰河道：“你受累了。” 洛冰河微微一笑，眼睛极亮：“弟子职责所在。” 沈清秋刚要点头，动作却突然顿住。他凝视着眼前这个如他一般高的白衣少年，声音有些沙哑：“你……但你要记住，凡是以自己的安危为第一知道吗？不要看见个人就傻傻地上去救，要……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明白吗？” 洛冰河依然是微微笑着：“弟子明白，弟子不会随意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所谓职责，也不过是确保师尊的安全就足够了。” 沈清秋突然打了个冷颤，他猛地抓住洛冰河的手腕：“不！别！我的安全什么的你不用管！你要活下去！你自己活下去！你不要管我！” 洛冰河的表情有些困惑：“师尊，你怎么了？” 沈清秋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年。洛冰河……对，他现在在进行仙盟大会，对，大会上出现了魔物，马上漠北君就要打开无间深渊，然后洛冰河就要被自己推下无间深渊……不对！这是未来发生的事情，他脑子里怎么会有这段记忆？ 除非……除非…… “师尊小心！”没等沈清秋把这一切想明白，洛冰河突然大喊一声。沈清秋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一闪，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偷袭的鬼头蛛发出最后的尖叫，在正阳剑下不甘心地咽气。 沈清秋松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 滴答。 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他们脚下的草地上。 正阳从洛冰河手中缓缓脱落。 洛冰河慢慢转身，唇边滑下几股鲜血。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胸前被鬼头蛛戳开的血窟窿在滴滴答答地冒血。 沈清秋长大嘴巴，嗓子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白衣少年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沈清秋身上，沈清秋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抱住他，手上却沾了一片温热滑腻，他低头一看，洛冰河身上，他的手上，鲜艳的血色不停蔓延。 “不。”沈清秋好不容易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然后整个人的情绪都开始崩溃：“洛冰河！不不不不不不不——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受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冰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盯着沈清秋哭得通红的脸，轻声道：“师尊……对不起。我把主角光环弄丢了。” 沈清秋从冰冷的木质地板上颤抖着爬了起来。他刚刚从床上滚到了床下，正好是受伤的左臂切口着地，疼得他一下子从梦里醒了过来。 疼啊。 沈清秋右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沈清秋抬眼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是凌晨三点半。 这个时间无论是睡觉还是起床都很尴尬。沈清秋是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他披了件外套，走出了房门。 玛利亚这间别墅上下两层，沈清秋的卧室在二楼。他走到楼梯口，发现一楼居然还亮着灯。昨天玛利亚配给他的两个黑衣人，虽然他们俩现在穿的的T恤和大裤衩，正在客厅里面拆着一个大型的硬纸箱子。两人看见他走下楼便起身打招呼：“我们吵到洛了吗？” 沈清秋昨天告诉这两个中文说得有口音的大汉自己叫洛清垣，这会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秒，然后摇头：“没有没有，我做了个噩梦，nightmare，然后自己就醒了。你们在干什么？” 大汉1号道：“龙夫人和清净集团签下了三个亿的单子，对方为了表达谢意给她送了一套全息网游的设备，还有他们最新出的《忘情剑》的游戏也送来了。夫人说她不玩游戏，就让给你送来玩了。” “全息网游？”沈清秋来了点兴趣。这玩意主世界都没有造出来，就是在小说电影里特别盛行。他走到比他人还高的箱子旁边：“来来来，我看看全息网游的装备是什么样的。” 三个人一起手忙脚乱的把盒子拆开，看见那所谓的网游装备之后，沈清秋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这他妈，不是和穿越蛋舱长得一模一样吗？ 上次坐上这蛋舱之后异空间就大爆炸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沈清秋抿了抿嘴，收回了打量蛋舱的目光：“这种全息网游的装备是谁发明的？” “龙先生啊。” 哦，毫不意外。 大汉2号递给沈清秋一张游戏光碟，封面是一双俊美的古装男女站在悬崖上并肩而立，遥望远方，男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霸气威武的剑。两人背后青灰色的天空上漂浮着灿金色的三个行书大字“忘情剑”。 沈清秋盯着那男主手里的忘情剑看了一会儿，感觉造型和心魔剑有点像。不过他转念一想，种马男主的上古宝剑大概都是相似的。 “昨天《忘情剑》官方开始公测，还发布了隐藏关卡还是副本什么的，据说第一个打通能拿到一万RMB的奖金，还有什么神秘奖品。”大汉1号补充道：“我老婆说我家丫头昨天一整天都待在游戏里不肯出来，就是在刷那个什么关卡。” 一万块啊。 “我也去刷刷副本看看。”贫穷的沈·富二代·清净峰峰主·清秋道。 直接略过了样貌设定，选择了剑修，默认了一件青衫的衣着，给自己ID那一栏填上“绝世黄瓜”之后，沈清秋终于登上了游戏。在他感觉到脚踏实地后，沈清秋缓缓睁开眼睛。 穿着布衣古装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穿梭行走，手里拿着糖葫芦的小贩大声地吆喝，推车上摆满娃娃的卖货郎对着周围围着的一圈孩子热情地展示，也有一身白衣的少男少女腰间别剑，兴高采烈地在人群中穿梭。 沈清秋低头，抬起自己许久不见的左手，轻轻活动了一下，灵活自如。 有那么一瞬间，沈清秋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浩气江湖，仙魔共存的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新手指南走到一间茶馆，在茶馆里点了一壶碧螺春，又塞给小二一两银子，被设定好的NPC立刻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背景信息。沈清秋一边喝茶一边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那幻花宫的公仪萧少侠身手是十分了得！只几下就把那修习魔功的叛徒给打了落花流水！后来那些高手们也纷纷赶来，彻底制服了那叛徒！那叛徒的师父，苍穹山派的修雅剑闻知此事也是悲痛异常，但他大义凛然，丝毫没有为那叛徒求情！后来据说是幻花宫的宫主废去了那叛徒的一身修为，断其四肢，带去了幻花宫的水牢仔细询问他关于魔族的讯息！” 沈清秋咣当一声把茶杯扣在了木桌上，惊得店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那个叛徒。”青衫人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叫什么名字？” NPC小二战战兢兢道：“那……那叛徒本来就不是天资出众的人才，要不是上次仙盟大会暴露了修习魔功，谁也不知道还有他这号人物。” 青衫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多谢告知。” 小二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沈清秋闭上眼睛，进入系统面板，找到客服：“你好，《忘情剑》的剧情脚本是谁写的？” 客服：是我们公司内部团队一起创做的呢亲，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绝世黄瓜：这个故事涉及侵权，让作者来见我，不然我这边律师函马上发过去。 客服：怎么可能！这个故事是我们公司原创的！不存在抄袭和借鉴。 绝世黄瓜：那你问我几个涉及剧情的问题，那种游戏里没有公开的隐藏设定，看看我回不回答的出来。 客服：你等一下，我不是主创人员，我换个人来和你聊。 客服：你好。 绝世黄瓜：hello。 客服：那我单刀直入了。苍穹山派清净峰峰主的竹舍里书架第三层的第八本书的书名是什么？ 绝世黄瓜：？？？你他妈在玩我？？？？ 绝世黄瓜：我告诉你这种事情清净峰峰主他本人都不知道！ 客服：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绝世黄瓜：…… 客服：这次是认真的，目前你这个号经历的剧情中的那个‘叛徒’的名字是什么？ 绝世黄瓜：……啊。 绝世黄瓜：我就猜一下。 绝世黄瓜：是洛冰河吗？ 电脑频幕幽幽的荧光洒在男人俊美的五官上，使他的眸子里都反射着细碎的微光。客服小姐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不是很明白自己不过是给主创人员打了个电话为什么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里还抢了她的座位！ 突然，总裁在屏幕上好像看见了什么有趣的回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找到你了。”男人低声道。 客服小姐看着总裁大人的笑容，默默地打了个冷颤。 客服：是。 客服：看来阁下是真的了解剧情呢。[微笑][微笑] 绝世黄瓜：……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改剧情把他改成了一个小可怜！干嘛让公仪萧抓他啊！让他按照原著剧情跳入无间深渊不行吗？ 客服：你是在心疼洛冰河吗？ 绝世黄瓜：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拿到这个剧本的？ 客服：如果想知道答案，就去打无间深渊的副本。 客服：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哪里。 绝世黄瓜：你什么意思？ 客服：我下线了，下次再见 [微笑][微笑] 绝世黄瓜：诶卧槽你等等！话说清楚！ 客服：对了，苍穹山派清净峰峰主的竹舍里书架第三层的第八本书的书名是《魔界水生生物纲要》。 绝世黄瓜：？？ 【系统温馨提示：客服已下线。】 洛冰河关掉对话框，对旁边站了有一会儿的客服小姐说：“你以后的工作就是监控这个账号的所有动态，并每天向我汇报，明白吗？” 客服小姐结结巴巴：“明 明白。” 洛冰河表情冷淡地点点头，又道：“给管理员那边发个消息，账号【绝世黄瓜】的一切游戏消费都设置成免费，帐算我头上，还有将绝世黄瓜的权限调成最高级，角色行为束缚解锁。” 客服小姐努力记住命令：“是。” “最后，”洛冰河一边转身向门口走去一边道：“让运营部把无间深渊副本的“清净峰叛徒”NPC账号送我办公室。” 沈清秋在得到第十八个客服统一回复“不知道呢亲”“请去无间深渊呢亲”“去无间深渊的话道具装备给免费呢亲”之后拉黑了这十八个客服。 辣鸡游戏，智障客服。 沈清秋一口气仰头干了游戏模拟的碧螺春，扫了一眼历史记录，微笑：“免费是吧？” 于是，《忘情剑》某服某区某天的一个平凡的早上，一个ID绝世黄瓜的一级号抽了3000次卡，总共掉落了一百多个ssr和七百多个sr装备，凭借着强劲的装备，一口气打了三十关，来到了著名的无间深渊副本。 这项抽卡记录和通关速度，在未来的十几年里都没有被打破。 江湖从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绝世黄瓜的大名，每每谈起，人们都会肃然起敬的称上一声：“瓜哥！” 随着耳边【无间深渊副本开启】的提示音，沈清秋按照提示来到了一家医馆。来到特定的单间，就看见床上有一个人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见他来了，连忙坐了起来：“绝世黄瓜兄弟，你……咳咳咳，可终于来了。” 沈清秋表情木讷地看着眼前这张和他有八分相像的脸：“你……是沈，清净峰峰主？” 清净峰峰主虚弱地咳了几声：“在下苍穹山派沈清秋，等待黄瓜兄多时了。” 沈清秋看着床上躺着的沈清秋。 ……这简直是历史性的一刻。 正牌沈清秋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咳，那，峰主这次召唤本人，所谓何事？” 清净峰峰主一脸忧郁，他又捂着嘴咳了几声，嘶哑道：“我希望……绝世黄瓜兄能够帮我处理掉那个孽徒。他在昨日于幻花宫水牢里逃脱，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往那次仙盟大会没有消失的无间深渊方向去了。我前些日子无可解发作，木师弟说我时日无多。我想着，在死前怎么说也要看着自己犯下的过错被抹消才对。” 【系统提示：副本任务出现，是否接受任务“清净峰峰主的委托”。】 沈清秋抬眸盯着清净峰峰主：“你要我，杀了你徒弟？” 清净峰峰主：“正是如此。” “因为他偷偷修习魔功？” “没错。”清净峰峰主又开始咳嗽，脸色愈发惨白：“他不仅修习魔族功法，更是……就是一个彻彻底底拥有魔族血脉的魔物。我虽然不是那些对魔族格杀勿论的迂腐正道，但我也知道……他是上古天魔。这一支在人界造就过无数杀戮的族系，一切罪孽都由它们所起，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别的魔族相提并论。” 青衫剑客沉默了。 清净峰峰主见状，将自己放在床边的修雅剑递给沈清秋，温声道：“这是我的佩剑修雅，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用这把剑，以我的名义杀了那孽徒。” 沈清秋接过修雅，将它从剑鞘里抽了出来。修雅还是和他记忆中有些区别，重量和光泽都不一样。 他突然笑了出来。 “我算是明白一些沈九的心情了。”他道：“看着别人用着自己的名号，做着自己厌恶的事情，真的很不爽。” 清净峰峰主瞪大了眼睛。沈清秋睥睨了坐在床上的人一眼，手起刀落，修雅染血。 “你刚刚说的那句关于上古天魔的言论，是完全照抄我对他说的话，谎话。”沈清秋慢条斯理地甩掉剑刃上的血珠：“我一直很后悔，很后悔，那个时候对他说那样的话。” 沈清秋将修雅收回剑鞘，从清净峰峰主的床头柜上拿起一把折扇，打开，是熟悉的青竹图纹。 “我会处理你的徒弟的，清净峰峰主。”沈清秋道，眼神微黯。 他合上纸扇，在任务请求上按了个否。 一个满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少年安静地坐在无间深渊的边缘，周围倒了一圈七歪八扭的，名门正道的尸体，满地鲜血淋漓。 “你来啦？”少年没有回头，只是这样突兀地冒出一句话，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而嘶哑难听。 沈清秋没有说话，跨过地上老宫主的尸体，向洛冰河走来。 “你是来杀我的吗？”洛冰河依旧微微笑着，侧头过去看那一身青衫的道人，那张脏兮兮的脸上一双形状姣好的眸子平静明亮。 沈清秋盯着洛冰河的身影看了许久，缓缓道：“这个游戏cg，做得太差了。” 少年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沈清秋看着这个洛冰河直摇头：“唉，修雅剑做得重好几克了也就算了，怎么人物性格也把握不好。我像是那种为了正道杀徒弟的人吗？还有你，你明明这个时期应该还是一朵小白花的，怎么现在偏偏病娇了呢？” 少年的表情变得有点委屈：“你是讨厌我了吗？” 沈清秋点点头，一脸惊喜：“诶！别说，这个表情做的是挺像的！” “……” 沈清秋一屁股在洛冰河身边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逃了那么久，饿了吧，我刚刚在山脚下买的，还热乎着，快吃。” 洛冰河愣愣地看着他，也没去接那包子。 沈清秋直接塞到他手里：“没毒，而且你个天魔血是毒不死的，快吃。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洛冰河接过那个包子，满是血污的手指在白净的包子皮上按上了血迹。 少年盯着沾着血迹的包子，手指微微颤抖。 沈清秋端着自己的包子已经开吃了，他一边吃一边说：“冰河啊，其实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洛冰河轻轻地咬了一口包子皮，眼神平淡地盯着前方，没有说话。 “我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怎么说呢，可以知道未来的事情。”沈清秋看着悬崖下翻涌沸腾的怨灵鬼魂，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然后呢我就掐指一算啊，就知道，洛冰河以后是会有大出息的人，像是一同三界啊，后宫三千……这个算了，反正就是很厉害啦。” 少年低垂着头，乖顺地吃着手里的肉包。 凛冽的风吹乱了沈清秋额前的刘海，他轻声道：“对呀，你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但是呢，”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每个牛叉的人变得牛叉之前，都是要经受磨难的，而你的磨难，就是要在这无间深渊下面呆个几年，磨炼心性，还能找到你的本命法器心魔……咳，在这个世界是叫忘情剑是吧，反正就是主角专用上古魔剑，很牛的。” “所以，”洛冰河的声音轻轻的：“师尊还是希望我下去。” “……啊。”沈清秋低下头：“这大概是你必须经历的剧情点，我猜。” “好啊。”洛冰河道。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乖巧的笑意：“如果这是师尊所希望的，在无间深渊呆多久我都愿意。” 沈清秋也站了起来：“冰河，其实我……”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瞳孔猛地缩小：“你喊我什么？” “在我下去之前我希望师尊回答我一个问题。”洛冰河打断他的话，盯着沈清秋的眼睛，眼底翻滚着暗色风暴：“师尊，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喜欢我一点点呢？” 沈清秋瞪大了眼睛：“啊？” 洛冰河脸上仍然带有血迹，他嘴角边的笑容淡去，眼神阴郁偏执地看着沈清秋。他缓缓道：“师尊，在这个世界，我选择被名门正派抓住，被他们拷打，废弃了修为，可是你似乎还是不开心。我该怎么办？做个名门正道吗？但是前世的我从无间深渊里面爬出来，掌控了幻花宫，成为了人间正道，你还是不喜欢，天天躲着我，到我死也不肯看我一眼。” 沈清秋彻底糊涂了：“你说什么？什么前世？什么我躲着你？你死……什么死？你在说什么？我喜欢……我心悦你啊洛冰河！” 洛冰河先是一愣，然后用力扭过头，带着些许绝望意味地闭上眼睛：“你别骗我。” 沈清秋急了：“我没有！我从来没有！” 洛冰河抬眸，看着沈清秋一字一顿：“你从来没有骗我？” “……差，差不多。”沈清秋违心道。 也就是没告诉你我的故乡我的真名我的长相我的身份你不是人你是个角色你是系统能源而已。 看见沈清秋僵直地站在哪里，洛冰河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每一次都是……每一次，我真心付出、倾心相待的人欺骗我，抛弃我，背叛我，亲手把我推下炼狱不如的地方。” 沈清秋听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向前一步：“冰河……” 洛冰河却向后退了一步，对他摇摇头：“师尊，你别过来了，我怕了。” 他颤抖着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笑得像是在哭一般：“没事，至少这次我不会污了师尊的剑。” 沈清秋瞳孔一缩：“洛冰河！” 衣衫褴褛的少年向后纵身一跃，跌入无边的黑暗。 一如既往。他想。和前世一样，在师尊面前颜面尽失，堕入无间。 前世的他在三年后出来了，统治了幻花宫，成为了世人眼中的青年才俊，正道修士。 可是师尊不信他，师尊见到他就跑，最可气的是因为心魔剑的干扰，师尊好几次都从他怀里逃掉了。 逃掉了，再也不会回来。 洛冰河记得前世记忆的最后，他与柳清歌对决，因为心魔剑的干扰，他连这样一个弱小的修士都打不过。他打到一半，看见他的师尊跑过来，说要和他做一个了断。 做个了断？ 他笑得狰狞又绝望，事到如今，又如何断的清？ 滔天的怒火与怨气在心底翻涌。他跑到师尊面前，打开结界包住两人。他言语激烈之间心神大乱，被心魔剑乘虚而入，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他毫无价值与颜面的魔气爆体，狼狈地死在了心上人面前。 然后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洛冰河猛地从回忆中清醒，不可置信地向上看去。 沈清秋额头上爆出青筋，脸色通红，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一脸错愕的洛冰河，大声咆哮：“无论是什么时候我最讨厌你自说自话这一点了！” “师 师尊？”洛冰河激动地话都说不清楚：“你 你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这个人物设定的是什么鬼剧本！但我有话要说！”沈清秋的声音颤抖着，他心一横，眼一闭，嘶吼了出来：“我非常！非常后悔把你推到无间深渊里面去！但是我知道无间深渊对你有好处！所以！洛冰河你个傻子给我听好了！” 沈清秋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然后松开了抓着断崖断石的那只手。 “要下地狱！我陪你一起下去！” 第33章 ——他在堕入地狱十八层，身边空无一人。 “号呢？”技术部的部长在装角色卡的箱子里翻找：“魔尊号放哪儿了？谁看见魔尊号了？” 坐在他旁边的同事懒洋洋地抬头：“之前洛总来了一趟，大概他拿走了吧。” 部长抬起头：“洛总的秘书和我打过招呼了，但不是说就拿走了叛徒的号吗？” “叛徒号和魔尊号是绑定的，”那同事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毕竟叛徒是魔尊的前期小号，两者加了关联，要拿一起拿。” 沈清秋左手用了点劲，把洛冰河直接圈抱在了怀里。凛冽的狂风在耳旁尖利地虎啸，阴冷的魔气撕扯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极速失重的恐惧感将两人紧紧包裹。 沈清秋将洛冰河又抱的紧了些。虽然原本就知道无间深渊恐怖，但这种宛若堕入地狱的感觉……他当初错了，根本就不应该让洛冰河下去那个鬼地方！ 他怀里的少年从刚刚沈清秋拉着他的手跳下来的时候眼睛就睁地大大的，洛冰河慢慢握紧了沈清秋的手，感受着师尊温热的体温，把头埋在了沈清秋的肩颈。沈清秋以为他吓到了，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咱死不了。 洛冰河低声道：“这次是你自己缠上来的。” 耳边的风声太大，沈清秋大声喊道：“冰河你说什么？” 洛冰河慢慢抬起头，两人凌乱的发丝缠绕飞舞间，沈清秋看见洛冰河的瞳孔渐渐变红了。 洛冰河对着他笑了，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师尊，你跑不掉了。” 然后下一刻，整个人就消失在沈清秋怀里。 沈清秋整个人都懵逼了，他还在下落，周围蠢蠢欲动的魔物发出不怀好意的尖利笑声。他大喊洛冰河的名字，周围却只传来了自己那失真的回声。 他在堕入地狱十八层，身边空无一人。 沈清秋怔了怔，听着耳边魍魉魑魅的讥笑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罢了。 就在沈清秋要落到无间深渊底部的时候，有人御着一把猩红色的长剑破空而来，一把把他揽在牢怀里：“师尊——”黑衣赤眸的青年焦急地呼唤道，怀里面色苍白的青年却是一动不动。洛冰河脸色变了变，直接打开了客服界面：“切断绝世黄瓜的精神链接，快！” 沈清秋张开眼睛，入目是一片刺眼的雪白。他麻利地从白色的沙发上爬起来，转身对着坐在办公桌后的白袍人冷声道：“你最好解释一下。” 白袍人低着头坐在皮椅上没动，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蓝色的眸子半阖着，雌雄莫辨的声音有些疲怠：“您指什么？” “那个游戏里的洛冰河，他的那个前世是怎么回事，还有之前这个黑色手环的灵魂碎片任务是怎么一回事？”沈清秋盯着白袍人的眼睛。 白袍人突然猛烈地咳嗽了几下，等他平静下来之后，他慢慢抬眸，声音嘶哑：“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沈清秋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收紧，他艰难道：“那……那个冰河，是他的灵魂碎片？” 白袍人点点头，道：“沈先生可知每个在小说世界里死去的角色，他们的数据……或者说灵魂，都会归于何方吗？” 沈清秋摇摇头：“难不成是转世轮回？” 白袍人轻笑一声：“自然没有转世投胎这一说，每一个死去的角色数据都会分成七个碎片，代表七情六欲的七情：喜、怒、惧、爱、恶、欲、哀。这七个碎片会再与来自别的角色的碎片融合，合七为一，再次在别的世界里作为新的角色诞生。” 沈清秋面部表情抽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冰河的灵魂碎片现在和别的灵魂碎片组合成了新的人？” 白袍人摇摇头：“洛冰河是个例外。” 沈清秋：“怎么说。” 白袍人：“之前洛冰河为了救你，动用秘术将灵魂从肉身剥离，之后虽然为了保护你灵魂灵力耗尽死亡，但他的肉体还活着，所以他的灵魂是生魂，不是死灵。他的灵魂同样也被分为了七个碎片，但是因为是生魂所以无法与其他灵魂碎片融合。” 沈清秋低声道：“所以他现在是……” “他的七个灵魂碎片进入其他世界后进入了刚刚死去的尸体中，样貌与身体完全取代原主，但是因为灵魂不全，记忆会断片，性格也会有一定人格障碍。”白袍人道：“也就是所谓的……” “借尸还魂。”沈清秋轻声道，他用手捂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该怎么做？” 白袍人举起三根手指：“你有三件事要完成，一找到洛冰河肉体，二收集七个灵魂碎片，三把碎片塞到身体里。” 沈清秋：“我怎么知道是哪七个世界？我连这次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还有我要如何带着冰河的灵魂碎片离开这个世界？” 白袍人轻笑了一下：“只要你心里默念要去找洛冰河，然后触碰到来自别的世界的产物就可以穿越，比如，一个结婚戒指，就可以去他的世界。” 沈清秋看了看手上的龙傲天和玛利亚的婚戒，抬头道：“就像是某种媒介……那其他世界的媒介呢？” “我会一点点送到你手边。”白袍人道，他看了看办公桌上的钟，道：“沈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次的会面快要结束了。” “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要怎么回去！”沈清秋提醒道。 白袍人兜帽下那双蓝色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像是在不怀好意地笑：“这个啊。” 白色的办公室空间渐渐模糊扭曲，沈清秋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脱离，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办公桌后的人影，只听那人缓缓道： “你亲一下洛冰河就可以了哦。” 沈清秋一把推开全息网游蛋舱的盖子，坐在原地大口喘气。 神他妈的亲一口！你当这是什么无良作者写的冰秋耽美同人文吗！ 沈清秋看了看游戏仓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晚上六点，他这是从凌晨三点玩到了现在。他按了按胀痛的额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怎么从游戏里退出来了？ 难道是因为gg在了无间深渊里面？ 沈清秋想得脑袋更疼了，他看了看蛋舱上显示的下次的允许登录时间是两个小时后。考虑到这个世界的洛冰河是一个NPC，沈清秋决定先把饭吃完再说。 招呼了大汉1号2号一起点了KFC外卖，三个男人一手一个吮指原味鸡开始啃。大汉2号道：“洛，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忘情剑》就这么好玩吗？” 沈清秋笑道：“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大汉2号怪叫起来：“Oh my goddess！洛你前几天可是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 沈清秋尬笑：“是吗……那我现在可能把老婆找回来了。” 大汉1号嘴里含着上校鸡块突然嚷了起来：“xgansvjwndgahjaksbv！” 大汉2号：“Joseph, speak chinese.” 大汉1号咽下嘴里的东西，道：“我女儿说《忘情剑》的无间深渊关卡被人打通关了！” 沈清秋猛地抬头：“是谁？” 大汉1号对着手机念道：“半个小时前，中国区，ID绝世黄瓜的……29级新手号！”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大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两个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大汉瞬间从腰间掏出手枪，其中一人挡在沈清秋身前，语气严肃：“洛，你坐在这里不要动。” 另一人则走到门口的监控镜头前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对他的搭档摇摇头。两人交换了眼神，同时将拿着手枪的手放在背后。离门近的那一位走到门口，伸手打开门：“你好，有什么事吗？” 沈清秋侧耳倾听，门外传来年轻男子低沉的声音：“送快递。” 大汉皱眉：“我们没买东西。” “不是商品，是赠品。”来人道：“是送给……绝世黄瓜的一万元奖金。” 他话音未落，直接举起手里装了消音器的枪对着大汉的脖子上打了一发，大汉原地坚持了几秒，然后颤抖着嘴唇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沈清秋前面的大汉当机立断举起手枪对门口开始扫射，开了几枪之后，他后颈一痛，也倒在了地上。 沈清秋收回手，抬眸看向门口，一个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跨过地上的大汉，走到他面前三米处停下脚步，声音急切：“你刚刚在游戏里晕倒了，我给你强制下线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沈清秋道。“我没事。” 洛冰河看着沈清秋，张了张嘴，手握住自己衬衫的衣摆然后又挠挠头，一副无可是从的模样。他最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像小学生向老师认错一样小声道：“太急了，没有穿的好一点过来见你……刚刚的那个是麻醉枪，我没杀人。” “嗯，”沈清秋盯着他：“我知道。”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沈清秋暗中打量着眼前人的眉眼。洛冰河现在一头乌黑短发，额前没有血红的天魔印，鼻梁上架着一副做功考究的金丝眼镜，给他俊美的面容上增添了一分禁欲斯文的气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清秋总觉得洛冰河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当然这不是说满眼泪汪汪还爱撒娇的洛冰河小朋友老，只是眼前这个冰给沈清秋一种洛冰河二十多岁时那种年轻气盛c天r地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的向洛冰河的眼睛看去，却一下子跌入一汪深不见底的暗色寒潭。 洛冰河眼神微恸，轻声道：“师尊……” 沈清秋的右手在身后用力握紧，握得指尖发白发冷，他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湿润。 冰河。 冰河。 洛冰河。 沈清秋压下涌到喉头的尖叫与哽咽，勉强维持着正常的声音道： “你原来不是NPC……”“你的手臂怎么……”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停住，洛冰河立刻道：“师尊你先说。” 沈清秋道：“为师的手臂……不小心摔断了。你是什么情况？” “我这一世是清净集团的CEO，刚刚拿了叛徒的NPC号来联系师尊的。”洛冰河道。 沈清秋感觉自己被CEO这三个字母给砸懵逼了，这……这人怎么不是当魔尊就是当总裁！ ——不愧是自己带出来的弟子！ 洛冰河继续道：“如果不是这次无间深渊的副本，我可能还要好久才能找到师尊的转世。” 沈清秋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这个洛冰河脑子里不完全的记忆碎片，他于是问道：“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绝世黄瓜是我？” 洛冰河笑了起来：“师尊，这个游戏我是为了你制作的，而我写剧情脚本的时候，没有把叛徒的名字写上去。” 沈清秋这下明白了：“那个客服是你！可是光把名字说出来也不能证明我就是我吧？” 洛冰河向他走了两步，几乎是凑到了沈清秋面前，他轻声道：“师尊，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通关了副本吗？” 沈清秋下意识道：“你给我开了后门？” “没有。”洛冰河立刻道。 “嗯？”沈清秋挑眉。 “……就，就一点点。” 沈清秋呵呵，他就知道那三千次抽卡不一般。 洛冰河轻咳了一声：“副本开张这几天，很多人对于清净峰峰主的委托都做出了选择，有人杀了叛徒，有人救了叛徒，可他们都没有通关。” 洛冰河的眼睛在金丝眼镜后熠熠生辉：“因为没有一个人，是选择和我一起跳下去的。” “只有师尊你一个人。” “无论是前世今生，师尊一直是对我最好的哪个人。”洛冰河轻声道：“哪怕你把我推入了无间深渊……我都坚信这一点。” 他眼中绽放出万千光华，如同无数炙热的流星划过漫漫长夜，将这一方天地照得大彻大亮。 所以像师尊这样温柔的人，无论到哪里他都可以一眼认出来。 沈清秋看得有一瞬的愣神，他闭了闭眼，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这个别墅的，为什么要弄晕保镖？” 洛冰河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看了一圈倒在地上的大汉道：“我追踪了绝世黄瓜的蛋舱信号……弄晕保镖是为了带师尊走，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师尊怎么会和黑手党在一起？玛利亚·安切斯特可不是什么善茬。” “啊，我知道，这不是……正好遇到她了嘛。”沈清秋含糊其辞，他总不能说他现在手上戴着玛利亚老公的钻戒吧？ 洛冰河也没多问，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清秋，目光暗暗沉沉：“我带师尊离开这里。” 沈清秋：“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洛冰河：“我名下有几处在瑞典的房产，机票我已经买好了，师尊不介意的话……” “去瑞典就能逃过黑手党吗？”沈清秋反问，他向前走了几步，声音放轻：“你的公司怎么办？你的事业，你在这里都家人朋友怎么办？” 洛冰河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逃不过我也不能把师尊留在黑手党，我这一世是孤儿，我只有同事，没有朋友。公司倒了可以重来，师尊要是又不见了，我就会疯的。” 沈清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好看得让洛冰河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师尊对他道：“你要和我回家吗。” 洛冰河呆呆地看着沈清秋，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过来，脑袋点了三下。 沈清秋的眼中满是笑意，看上去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好看得洛冰河只想把这个人抱在怀里好好藏着，谁也不给看。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眼前沈清秋的容颜骤然放大，然后嘴唇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他感觉天旋地转。 物理意义上和心理层面的。 这时候再不反应过来就枉为人攻了。洛冰河伸出手把沈清秋抱在怀里，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往前送，舌尖凶狠地撬开对方的唇齿，带着将人吞吃入腹的气势。比起亲吻，这更像是撕咬。 是熟悉的气息。沈清秋闭着眼睛想。 也是熟悉的……嘶，接吻技术。 这肯定是洛冰河本冰没跑了。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个世纪，总之当沈清秋感觉到他的脚底再次接触到结实的地板时，他一把推开咬在他嘴上的洛冰河，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是他在主世界的房子，而且是穿越之前还在和柳清歌吃蛋炒饭的那个客厅。 洛冰河似乎没有想到会被推开。他被沈清秋推的后退两步，呼吸不稳，墨色的眸子血色浮现。他抬眸，表情阴郁地盯着沈清秋，声音哑了起来：“……为什么推开我？” 沈清秋摸了把隐隐作痛的嘴唇，道：“现在不是……的时候，我和你解释一下，这里是我家，这里是在主世界，而你刚刚呆着的那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 沈清秋没能说完。 他被洛冰河一手抵在墙上，一手捏住下巴，又狠狠地吻了上去。 沈清秋被他按着墙上啃咬，迷迷糊糊间觉得有点不对劲——洛冰河么么哒的时候技术差是差，但他以前有那么饥渴粗暴吗？ 正想着，他们耳边突然传来女孩兴奋的尖叫。 沈清秋和洛冰河分开唇舌，回头向声源处看去，沈萱站在大门口的玄关看着他们俩，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激动的满脸通红：“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沈清秋刚刚和洛冰河啃了半天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现在被老妹这样看着，整张脸迅速蹿红。他欲盖弥彰地用手抹去嘴上透明的液体：“不是的！阿妹！这个他是我我我我……” “你什么？”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在沈清秋背后阴恻恻地响起。 “我……”沈清秋说到一半就卡壳了。他僵硬地转过头去，柳清歌手里拿着菜刀站在厨房门口。他俊秀的面容上面无表情，但沈清秋就从他脸上看出了“奸夫淫夫，无耻下流”这八个大字。 “呀，”洛冰河微微笑了起来，单手紧紧揽过沈清秋的腰，金丝眼镜泛起白光，声音悦耳柔和：“柳，师，叔，怎么会在师尊家里呢？” 沈清秋看着家里表情各异的这三个人，心想。 要死。 洛冰河收集【1/7】 第34章 ——“你回到苍穹山以后，帮着再选一任清净峰峰主吧。” 方方正正的小餐桌四边上都坐了人。 沈清秋端着笑容，用筷子点了点碗：“那个，大家都吃啊，柳师弟好不容易做的菜……” 坐在他对面的柳清歌面无表情：“不是我做的，是沈夫人派人送过来的。” 坐在左边的洛冰河皮笑肉不笑：“这样啊，师……老师的母亲好，关，心柳师叔啊。” 沈清秋立刻哈哈道：“啊是妈妈担心我吃不习惯啦……” 旁边的沈萱也笑道：“对啊，三哥肠胃不好，只有麻麻做的我们才放心。柳清歌也是从小吃我们家的饭长大的，我们都把他当做一家人啦！” 沈清秋瞥了一眼洛冰河的脸色，连忙给沈萱夹了一只虾：“萱萱多吃饭，别说了啊。” 沈萱非常感动，也给沈清秋夹了一根鸡腿：“哎呀我不是和大家沟通感情嘛！哥哥你也吃！多补补身体！” 沈清秋如同老父亲一般欣慰地看着自家听话懂事的小妹，妹妹长大了，会疼人了。 沈萱一边剥虾一边看向洛冰河：“哥夫，你和我三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洛冰河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双颊泛红，认真道：“师……他是我前世求而不得的爱人。” 沈清秋一个大喘气没喘上来，差点被鸡腿噎死。 他怎么忘了，妹妹是长大了，可是冰妹仍是二八芳华的少女！ 小姑娘的眼神立刻变得闪闪发亮：“哇！虐恋情深！快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故事！” 洛冰河道：“前世的一开始我是清净峰门下一名普通的弟子……” 沈萱一脸奇怪地打断了他：“噫？清净峰？那不是《狂……” “洛……咳，亲爱的，萱萱还小这些事不要和她说了吧？”沈清秋猛地放下碗筷，动作之大引得沈萱侧目：“三哥你没事吧？” 沈清秋只用了一秒就装作痛苦的样子捂住自己的断臂：“我的肩膀好疼啊……萱萱能不能帮哥哥去楼下药店买一点止痛药。” “诶家里没有了吗！”女孩大惊失色：“前几天搬家的时候大哥不是把药放进行李里了吗？” 沈清秋虚弱的摇摇头：“吃完了。”其实根本没动。 小姑娘一下子就急了，当即拿起手机冲出了家门。在门“碰”的一声合上后，沈清秋立刻放下手臂，看向洛冰河和柳清歌：“在萱萱没回来之前，我有几点要声明，一，冰河不准在外人面前提前世的事情，二，冰河在这个世界要改名，改名成……苏……苏川。” 洛冰河：“为什么姓苏？” 沈清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苏取自你母亲苏夕颜，川取自洛川。” 洛冰河微微瞪大眼睛：“我母亲是……苏夕颜？” 沈清秋这才想起来这只碎碎冰还没有成长到未来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他清咳了一声，道：“这是为师后来查到的。” 洛冰河又问：“那我为什么要改名？” 沈清秋组织着语言：“因为洛冰河这个名字……太火了。” 洛冰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头，他眸光晦涩，缓缓道：“师尊，请告诉我真相。” 沈萱猛地推开门：“老哥药来啦——” 沈清秋回头，露出来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辛苦萱萱了。” “不辛苦不辛苦。”沈萱打开塑料袋子：“各种常见的感冒药我也买了一份，我还拿了绷带和碘伏还有云南白药……诶？老哥你对象呢？” “苏川他回房间看书了。”沈清秋道。 沈萱一愣：“他不吃饭了吗？” “晚上再吃吧。”沈清秋叹了口气：“还有萱萱啊，你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狂傲仙魔途》的第二版哦，他是……呃，冰秋黑，对。他特别讨厌第二版的沈清秋洛冰河，谁提他打谁。” “卧槽。”沈萱震惊了：“他一个基佬讨厌耽美？” “也不是。”沈清秋咳了一声：“我相信忘羡花怜他是吃的，也许就是不喜欢冰秋吧。总之你不要提就好了。” 沈萱失望地点着头。得，想让哥哥和哥夫cos冰秋的幻想就此破灭。 等沈萱吃完饭回学校后，沉默了很久的柳清歌掐了个诀收拾碗筷，然后看向沈清秋：“为什么？” 沈清秋盯着自动摞整齐的碗筷：“为什么我不会这个法诀……啊？你说什么？” “为什么告诉洛冰河我们原来的世界是《狂傲仙魔途》第一版？”柳清歌道：“他不会相信的，那个世界的他是个种马男，你是个人渣。” “就说我穿越了之后蝴蝶效应呗。”沈清秋故作轻松道。 “现在互联网有多厉害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网上随便一查什么资料都知道了。” “我给他了我的典藏版实体书，他现在没手机没电脑我也没告诉他WIFI密码，他上不了网。” “可你骗他。”柳清歌一针见血。 “……” 沈清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他现在记忆不全，只记得他还是幻花宫大弟子那会儿和你打架的事情……” 沈清秋抬起头，看着柳清歌：“如果我给他看了第二版我们的故事……他就知道我为了给他排解魔气，在他面前自爆了。” 柳清歌眼神微动。 “相处了这么一会儿我差不多也知道他是怒了。”沈清秋轻声道：“也对，幻花宫的时候他确实暴躁……你觉得以他现在的脾性，知道我为了他而死他什么反应？” 柳清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闭上眼睛，声音低沉：“沈清秋，你瞒不了多久的。” “只要我尽快把他的灵魂碎片找齐就没事。”沈清秋笃定道。 柳清歌又沉默了很久，最后在碗筷自己飞到洗碗机里时缓缓道：“其他我管不了你，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他的碎片的，但我知道每个世界逆天改命都是极其危险的，所以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柳清歌盯着沈清秋：“复活他，你要付出什么？” 寂静在客厅里蔓延，沈清秋盯着洗碗机，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放空，又像是在思索。 许久，沈清秋才看向柳清歌：“柳师弟。” 柳清歌皱着眉头看着他。 “你回到苍穹山以后，帮着再选一任清净峰峰主吧。” 洛冰河合上最后一本《狂傲仙魔途》。 他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一个堂堂总裁居然看一套智障种马黑暗升级流的网络小说看到十二点多？？？ 此时距离沈清秋告诉洛冰河来龙去脉已经过了半天。洛冰河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了满屏的肉他眼睛都快瞎了。书内的洛冰河重度ooc，宛如一台打桩机只知道女人和权利。书内的师尊也是不对劲，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而且此书作者向天打飞机的文笔堪称小学语文老师死的早，遣词用句标点符号无一不差。 洛冰河给这本据说是自己前世世界的小说做了一个总结——傻逼作者傻逼文。 洛冰河重新戴上眼镜，敛去眼底万千情绪。 不过这傻逼文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至少“洛冰河”黑化后两面三刀的阴狠性格刻画的栩栩如生，而且贴合了他本尊。 洛冰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他午饭没吃几口，晚饭一点没碰，全部沉浸在三观被毁的震惊中无法自拔，现在夜深人静倒是肚子饿了。他是一点不担心自己会饿着，反正前世今生他的厨艺一直在线，这会儿下去做点夜宵还能顺手给师尊做早餐…… 他推开门，刚想迈出步子，整个人却愣在了门口。 就着房内台灯昏暗的灯光，洛冰河看见有一个人裹着一团被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房门边，头颅低垂，墨发散乱。他的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已经睡着了。 洛冰河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嗓子里。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手穿过沈清秋的腿弯和后背，想把他抱起来。他的动作很轻，但是沈清秋的眉头皱了皱，眼睛就睁开了。 他刚睁开的眼睛里还氤氲着水雾，沈清秋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冰河。” “师尊，”洛冰河轻声应道：“师尊怎么睡在了这里？地上冷，快起来吧。” 沈清秋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洛冰河感觉把人揽住，他这时才从怀里人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他皱了皱眉：“师尊你喝酒了？” 沈清秋把头埋在洛冰河肩膀，声音闷闷地：“……一两杯……小酒。” “……和柳师叔一起喝的？”洛冰河语气平淡地问道。 “没有……”沈清秋哼哼：“为师把他气走了……我自己和自己喝。” 洛冰河道：“师尊想喝酒的话可以把我叫下来一起喝，弟子随时奉陪。” 沈清秋把额头抵在洛冰河胸口，慢慢摇头。 洛冰河看着他这副模样，一股火莫名从心底燃起。他语气冷了下来：“师尊宁愿独酌也不愿与我共饮吗？” 沈清秋这次没摇头，但是洛冰河却心里一惊，因为他感觉胸口一片湿热蔓延开来，直接烫到他的心口，他有些慌张地抱住沈清秋：“师尊？师尊？发生什么事了？” 沈清秋低声说了些什么：“……怕……” 洛冰河没听清，他小声在沈清秋耳边道：“师尊你刚刚说什么？” 沈清秋的脑袋在他胸前转了转，声音微弱嘶哑：“我怕……喊人没有人回应，我怕上楼打开门里面没有人。” 洛冰河愣在那里，沈清秋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大：“我还……还怕你像上次那样从面馆里走掉了……然后消失到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洛冰河的手臂慢慢收紧，他拍打着沈清秋的后背，声音温柔地在怀中人耳边道：“师尊别瞎想了，只要师尊不嫌弃，弟子永远伴随左右。” 沈清秋不再说话了，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洛冰河见状直接把人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沈清秋的卧室。他把沈清秋放在床上，又拿来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脚，因为沈清秋身上穿的本来就是家居服就非常非常遗憾地没有给他换睡衣。 沈清秋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半阖着眼帘，乖乖地任洛冰河摆布。在洛冰河给他盖好被子要转身出门的时候拉住了对方的手：“不许走。” 洛冰河看着床上醉鬼红扑扑的脸蛋，安慰道：“好，不走。” “你……你要听师尊……的话。” “好，听话。” “你要……陪师尊睡觉。” “好，睡……”洛冰河说到一半觉得不对：“睡 睡觉？” 沈清秋半阖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他严厉地看向洛冰河：“你嫌我老？” ……不是，师尊，这两句话有什么直接的逻辑关系吗？ 看洛冰河一时间哑口无言，沈清秋的脸就皱了起来：“坏冰河。” 沈清秋把爪子搭在了洛冰河的脸上，开始使劲揉吧揉吧。洛冰河只能把脖子伸长了任他揉：“师 师尊，轻点。” “哼。”沈清秋哼了一声：“谁叫你嫌我又老又没用……我 我 我把你脸揉皱，把你变成老头子！” 糟糕。洛冰河看着面泛潮红，醉醺醺的师尊，捂住自己的小心脏。 是心动动动动动动的感觉。 沈清秋又揉吧了有一会儿，把洛冰河脸都揉红了才停手，他盯着面前这张红扑扑的脸，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好帅的老头子。” 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洛冰河也觉得师尊这个笑容，好像，有点，猥琐。 是那种可爱得他想亲一口的猥琐！ 沈清秋用食指戳着洛冰河两边的脸蛋，，整个人乐呵呵的：“老头子，你有 有没有老伴儿啊？” 洛冰河抿了抿嘴，谨慎地回答道：“我还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啊。”沈清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没有结婚好啊，那我还有机会。” 洛冰河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紧张地看着沈清秋，说话也开始结巴了起来：“什 什么机会？” 沈清秋笑嘻嘻地看着洛冰河，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和你领证的机会呀。” 洛冰河僵在原地。 虽然，沈清秋今天上午确实主动亲了他，还问他要不要回家。洛冰河当时确实激动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感情线终于苦尽甘来了！但是后来沈清秋在沈萱没有注意到时候低声和他解释了亲一下是穿越的机制。 哦。洛总面无表情地想。是为了穿越才亲亲的啊。 那后面和沈清秋假扮情侣也就显而易见是不想让沈萱误以为洛冰河是在强迫她哥了。 洛总想我一点都不生气。 但是，现在！ 师尊，说要，和他，领证。 和他，领证。 领证。 “冰河，”沈清秋拍拍洛冰河的脸，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又变年轻了？” 洛冰河抬眸，声音暗哑：“师尊……你刚刚说的，我可不可以当真？” 沈清秋揉揉眼睛，有点困了：“我刚刚说的哪句啊？” “领证那句……” “啊，那个。”沈清秋打了个哈欠：“当然是不行了。” “……为什么。”洛冰河眼底隐隐发红。 “我不要和没有身份证的黑户结婚。”沈清秋的头一点一点的，他迷迷糊糊的嘟哝着：“不然结个婚，彩礼啊婚礼啊都没有……” 洛冰河愣住：“那师尊的意思是……有身份证彩礼和婚礼……就嫁给我？” 沈清秋没有回答，他已经睡着了。 沈清秋再次醒过来是第二天早上十点。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来缓解宿醉带来的恶心感。沈清秋努力回忆，依稀想起来的记忆片段是他和柳清歌吵了一架，然后柳清歌摔门而去，然后他拿了柜子里的五粮液开始灌……后面的记忆就开始断片了。 看样子应该是洛冰河把他扶到了床上。沈清秋下床洗漱，然后来到楼下。厨房里传来油烟机运作的声音，沈清秋站在厨房门口向里面望去，只见男人系着白色围裙，站在灶台前煎鸡蛋。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洛冰河微微回头，声音轻柔：“师尊起来啦？我做了醒酒汤放在餐桌上，电饭煲里煮了粥，一会儿我把鸡蛋煎好了就可以吃了。” 沈清秋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喊了一句：“冰河。” “师尊？”洛冰河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沈清秋道：“就是想喊喊你。” 等洛冰河煎完鸡蛋，两人面对面坐在了小方桌上。洛冰河看着沈清秋喝粥：“师尊，味道怎么样？” 沈清秋咽下温软的米粥，道：“香。” 洛冰河咧开嘴，笑得傻乎乎的：“师尊喜欢就好。” 沈清秋咬了一口煎鸡蛋，感叹道：“天知道我馋这口馋了多久。” “师尊喜欢我就天天给你做饭吃。”洛冰河道：“哦，还有一件事。” “恩？什么事？” “我要竞选国家主席。”洛冰河认真道。 沈清秋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掉在了碗里，他瞪大了眼睛：“你要竞选什么？”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军事委员会主席。” 沈清秋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拿起了勺子，问道：“怎么突然想做这个？” 洛冰河义正言辞：“第一，国家主席是世界上最有权利的人之一，这样我可以保护师尊。第二，国家主席为人民服务，将我国引领向繁荣发展的全面小康，符合师尊对我人间正道的期待。第三，主席有钱。” 沈清秋回想了一下从前洛魔尊对于魔族事物不管不顾全部甩给漠北君而且天天沉迷美（师）色（尊）的样子，静默片刻，然后拿起手边的醒酒汤就是一阵猛灌。 ——天要亡我中华。 沈清秋喝完之后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微笑着看着洛冰河：“师尊我，不是在质疑你的理想，就是在好奇，为什么你会突然提出这件事——而且你原来在《总裁的替身前妻》里是个游戏公司的总裁吧！” 洛冰河：“总裁怎么比得过主席，而且我还要……” “咚咚咚。”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沈清秋和洛冰河对视一眼，起身去开门：“柳师弟吗？” 门外没有回应。 沈清秋皱起眉头，他从猫眼往外看去，愣住了。 洛冰河也站了起来：“师尊，是谁？” 沈清秋打开门锁：“没谁，就是……” 他拧开门把手，门外的青年染着一头蓝发，五官深邃，眉眼间与沈清秋五分相像，只是周身的气质更为高冷。 沈清秋看着来人，喊了一声：“二哥。” 沈柏抬眸，眸光冷淡，声音冰冷：“我们谈谈。” 第35章 ——“我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沈清秋从茶柜里拿出了一罐乌龙和一套茶具，洛冰河在他边上动作麻利地烧了开水。沈柏后背挺直的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眼睛盯着沈清秋和洛冰河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冰河微微往后撇了一眼，然后凑到沈清秋身边轻声道：“二哥？” “嗯。”沈清秋低声道：“待会儿我和他谈，你上楼看会儿书。” 洛冰河的脸皱了起来：“不要，我想陪着师尊。” “乖。”沈清秋哄着：“你上楼休息一会儿，我和老二说完话就一直陪着你。” “这可是师尊答应的。”洛冰河满意了，这时水也烧开了，他抢在沈清秋前面动作熟练的泡好了两杯乌龙茶，端到了茶几上。沈清秋在小沙发上坐下后，他又非常体贴的弯腰在茶几上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切好的果盘，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沈清秋嘴角偷了个香，对沈柏微微一笑，然后悠哉悠哉地走到了楼上。 看着沈柏瞬间黑下来的脸，沈清秋扶住额头，尴尬地解释道：“这个……他还小，不懂事。” 沈柏冷着脸，憋了半天，才道：“这就是你……你的……那个……” “对象。” “……我记得你以前说你喜欢温婉乖巧的女孩子。” “他也很乖巧的。”沈清秋道，看着沈柏不信任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一时冲动，也不是突然改变了性向，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沈柏抿了抿嘴，最后也只是嘟哝了一句：“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沈清秋笑了两声：“他……现在在生病，平时不是这样的。” 沈柏：“不，我是说你。” 沈清秋：“……” 沈柏的目光在沈清秋的断臂处游离了片刻，然后重新看向沈清秋的眼睛：“你……” “嗯？”沈清秋也看着他。 沈柏抿了抿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一板一眼道：“尊敬的客户你好，我是穿越公司在主世界的员工，之前负责贵方的董雨现在太忙，所以我被派来和你进行一些后期的工作。” 沈清秋长大了嘴巴，眼睛瞪的几乎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沈柏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条长条纸盒，摆到了沈清秋面前：“手。” 沈清秋还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沈柏：“你居然……” 沈柏没理他，继续用一种毫无波动的平板语气道：“这是公司针对你原来的身体数据还原的仿真手臂，技术部还添加了一些特殊功能，比如刀枪不入和三倍臂力，而且在身体其他部位受伤的时候会通过消耗手臂内部能量来复原受伤组织。这新的手臂算是公司对你的赔偿之一。” 见沈清秋还愣在那里，沈柏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耐烦地把盒子给拆开，里面用白色泡沫布小心的包裹着一样肉色的物体。沈柏徒手拆开包装，取出一条栩栩如生的手臂。他瞥向沈清秋：“你，手过来。” “不是，”沈清秋神情恍惚道：“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变成穿越公司的员工的？我走之前你不还是在搞摇滚乐队吗？” 沈柏直接拿着手臂坐到了沈清秋身边，他动作不甚温柔地拉开沈清秋的衬衫，把对方的左边断臂和左边身体完全暴露出来。 沈清秋一脸惊恐，整个人缩到了沙发里：“老二？？你干嘛？” 沈柏面无表情地把仿真手臂往沈清秋断臂上一捅，沈清秋只觉得那地方一凉，然后就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巨疼和麻痒。沈清秋的脸色倏然一白，但是他咬紧下唇，硬是没有叫出来。沈柏在旁边也紧锁眉头：“我不能给你打麻药，会影响神经元链接。你要是忍不住就喊出来。” 沈清秋缓缓摇头，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仿真的手臂泛起奇异的青色纹路，就像是人体密密麻麻蔓延的青蓝血管。沈清秋把下嘴唇咬的出血，沈柏眸色一暗，伸手强硬地把沈清秋的嘴捏开，把一旁果盘里的苹果整个塞到了他嘴里。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沈清秋终于浑身脱力的瘫倒在了沙发上。他一口吐出了嘴里被嚼碎的苹果，大口大口的喘气。 沈柏端起沈清秋的左臂，检查了一下沈清秋手臂的连接，还算满意的点点头：“连的不错，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连接义肢没有鬼哭狼嚎的。”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沈柏。” “嗯？”沈柏抬头。 沈清秋“碰”的一拳打在沈柏的脸上，把人直接打趴在地上。他表情狰狞地咆哮：“你装手之前和我说一句会死啊！” “师尊！”洛冰河闻声匆匆从楼上跑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见地上抽搐的沈柏和突然双手健全的师尊，呆滞片刻，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师尊，需要毁尸灭迹吗？” “……” 沈清秋内心尖叫：是谁十分钟前还在说要当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的？你这种思想连党员考试都过不了！ 当然沈清秋不会把这种伤人心的话告诉他的玻璃心徒弟，于是沈师尊停顿了一秒，微笑道：“没事没事，这是我们俩兄弟，在……交流感情呢。” 倒在地上的沈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洛冰河先是一愣，然后突然表情落寞地45度仰望天花板：“师尊都没有……和我这样交流过感情。” 沈清秋保持微笑：“你可以争取这个机会。” 洛冰河立刻收起泫然欲泣的表情，正直道：“这种兄弟间的交流还是兄弟间使用最好，我和师尊的关系已经不需要这种方式了。哦，师尊可以这样和柳清歌交流交流！” 沈清秋对他摆了摆手：“别嘴贫，上楼看你的书。” 好不容易把洛冰河哄走后，沈清秋甩了甩还有些不自在的左手，中肯地评价道：“好重。” 沈柏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被沈清秋打出来的鲜血，目光淡淡的看着沈清秋。 沈清秋：“那个……我感觉我没用劲啊。” 沈柏说话很慢，似乎是舌头受伤了。他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你的手，三倍力量。” “对不起。”沈清秋立刻诚恳地道歉，“二哥。” 沈柏擦嘴的动作一顿，眼睛看向眼前这个表情愧疚的人，眸光闪烁片刻，然后他闭上眼睛，低声道：“没事。” 他捡起地上的黑框眼镜，坐回了沙发上：“说下一件事情吧。你的摆渡人手环现在还在总部加载更新，董小姐说等更新完毕就亲自给你送过来……你手上那个黑色的是什么？” 沈清秋瞳孔一缩，然后若无其事地给沈柏看了挂在手上的黑环，道：“是公司之前给我的一个备用手环，和摆渡人手环差不多的东西。” 沈柏瞥了一眼：“倒是第一次看见黑色的，挺酷的，你收好。还有一件事。”沈柏的表情严肃了许多：“最近次元空间因为不明原因发生了多处空间破裂，许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都来到了这里。而且因为主世界的兼容性，他们自身的特殊能力完全没有消失。这对于主世界的稳定造成了极大的印象，公司里派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抓捕这些外来者，你最近出门在外也要小心一些。” “等等，”沈清秋意识到了什么：“你之前在家说我不是沈垣……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外来者？” 沈柏清咳一声：“总之你留心一下那些行为举止奇奇怪怪的人，外来者有不少是会易容和幻术的。” 沈清秋眯起眼睛，抱起双臂：“你是公司的人，按理说不会被公司洗脑，所以你接到妈的电话说我回来了，就以为……是一个会幻术或者说易容术的外来者假冒已经死去的我？而且你还以为这个我这个‘外来者’催眠了家里所有人？” 沈清秋越说，沈柏的头就不由自主地往下低。 “难道穿越公司就没有和你说我是穿越者吗？他们没有告诉你我回来了吗？”沈清秋反问道。 “我知道……你是穿越者。”沈柏轻声道。 他抬头看着沈清秋，之前强行伪装淡定的面具终于一点点裂开 。他眸光闪烁，声音嘶哑：“我是因为你才去的穿越公司的。” 沈清秋呆住。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过了半晌，沈柏捂住眼睛，缓缓开口： “那段时间……我在搞音乐，追求梦想。”沈柏看着沈清秋，眼圈渐渐红了：“我们那时候虽然都住这房子里，但是我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我……我乐队搞得不成功，快撑不下去了。我不敢和爸妈说，不敢和大哥说，也不敢和你说……但是你发现了，给我汇了一百万。” 沈清秋的张了张嘴：“老二……” “乐队在后来的演出中，一举成名。”沈柏艰难地说道：“我开了三天的party，纵情高歌，豪赌狂饮。” “老三，我成名了。”沈柏捂着脸说着，声音哽咽嘶哑：“可是那天我回到家，你的尸体都已经凉了一天一夜了。” 泪水顺着指缝慢慢滑落，沈柏抑制了四年的情绪全盘崩溃。 愧疚，自责，愤怒，懊悔，还有失去弟弟的痛不欲生。 “我……我害死了你……”他浑身颤抖着：“我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沈清秋抱住沈柏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安抚：“老二，老哥，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吃了过期的东西，怨我，怨我。” 沈柏的肩膀剧烈颤抖，：“可是……如果我没有去演出……如果我每天按时回家是不是能救下你……如果我没有借你一百万你是不是有钱好好吃饭……” “哥！”沈清秋听着有点想笑：“我当时手里还是有钱的，没到吃不了饭的地步，而且我只是单纯的买食物时没看日期而已，和你完全没有关系。” “可是……如果没有穿越机制，你就真的死……” “行了，我已经回来了。”沈清秋打断了沈柏接下来的话。他认真地看着沈柏的眼睛，眼底是熟悉的温柔笑意：“哥，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们不想这些了，好吗？” 沈清秋紧紧抱着他的二哥，过了很久，沈柏的肩膀渐渐停止了抖动。 过了一会儿，沈清秋感受到怀里的力道，慢慢松开手。沈二哥抹了把脸，抽了抽鼻子，看向沈清秋，红着眼睛，恶狠狠地伸手把他的头发揉乱：“臭小子，刚刚下手忒狠了。” 沈清秋也一巴掌拍在沈柏背上，笑道：“你前几天不也在一堆人面前让我滚吗？” 沈柏没回话。 沈清秋：“哈哈哈，无话可说了吧！” 沈二哥猛地吐出一口血，缓缓地向前到了下去：“你他妈……太用力了……” 沈清秋：“卧槽老哥你撑住！冰河！冰河！打120！” 沈清秋办完住院手续，和洛冰河一起坐在看护病房里看着陷入昏迷的沈柏，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洛冰河小声道：“师尊，我现在觉得你把我推下无间深渊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沈清秋：“……” 就在这时，沈清秋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沈清秋掏出手机，看见上面显示的“魔法少女”，道：“萱萱在医院楼下了，我去接他上来，你在这里陪老二。” 洛冰河答应下来。沈清秋坐电梯到楼下，一出门就看见沈萱坐在等候座椅上。沈清秋走到她旁边：“这次挺快啊，走了多久？” “没多久，我一下课就过来了。”沈萱摆摆手：“哦三哥，我给二哥定了果篮，在医院外面的水果店，你陪我拿一下呗。” 沈清秋看了她一眼：“哟，会疼人了？还会买果篮？” 沈萱笑嘻嘻的：“这不是，看着二哥伤得狠了嘛，我这个做妹妹的孝敬孝敬他。” 沈清秋又笑了沈萱几句，两人又说有笑地走出医院，下了地铁地下通道。沈清秋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路标：“萱萱，是走南京路还是上海路？” 沈萱：“是走北桥街啊老哥，你记忆力不行啦。” “我不是记忆力不行。”沈清秋笑着看着她，俊美的面容在地下过道昏暗的光线里显出三分阴冷：“是你演技太差。” 话音未落，沈清秋一拳招呼到沈萱脸上，直接把她打飞了三米远，然后重重的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女孩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血液在身下蔓延开来。 沈清秋收回左手，眼神冰冷：“外来者吗？有何企图？” 沈清秋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量，但是对方显然比他想的还要强悍。“沈萱”抽搐般的动弹了几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被打断的头骨咔咔作响。她看向沈清秋，姣好的脸上是森然的血迹。“沈萱”开口，声音是难听的刺耳沙哑：“你怎么发现的？” 沈清秋没空和她解释。他的四妹路痴到这辈子没有找到一次正确的路。如果沈萱从出租车上下来，哪怕医院正大门就在眼前也找不到医院里面。 女孩见他不说话，咯咯笑了两声，身体开始迅速变换，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身材干瘪，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头戴尖顶巫师帽的白发老头。那老头阴阳怪气道：“把你手上的那个手环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沈清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着装：“你是格格巫吗？” “……你还是去死吧。”那老头大喝一声，挥动起法杖，一道紫色的雷电向沈清秋发射过来！沈清秋连忙避闪，脸颊还是被划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沈清秋捂着脸，眼神凌厉了起来。他现在没有修为傍身，修雅剑和法器符纸一样没有。唯一能够使用的就是新的手臂，可是…… 又是一道闪电袭来，沈清秋拔腿就跑：特么力量增强怎么和法师打啊啊啊—— “跑是没用的。”格格巫在沈清秋身后狂笑，声音似乎近在咫尺：“这里已经被我布下了结界！你出不去，也没有人能够进来救你！” 沈清秋一个急转弯，闪入一个地铁口，在售票机后藏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有服务也没有WIFI。沈清秋开始飞速思考：结界都有阵眼，打破阵眼即可离开然后找公司的人帮忙。但是西方魔法世界的施法工具一般是法杖，按理说只要法杖被破坏…… 右手腕突然被烫了一下，沈清秋低头看去，是黑环在隐隐发红。 黑环…… 他没来得及想完，眼前的售票机就被雷电破开，一击打到沈清秋的心口。沈清秋狠狠地撞到墙上，然后摔在地上。肋骨好像断了几根，沈清秋吐出一口血，忍不住痛苦呻吟。 格格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来，拿着法杖的右手放在背后捶背：“叫你别跑了，几百岁的老人家走不快，懂不懂尊老爱幼……哎哟我的老腰……” 沈清秋勉强抬起头来看着他，口腔里不断有血液溢出，说不出一句话来。格格巫打量着他，满是褶子的老脸上一脸遗憾：“是个学黑魔法的料子，可惜了可惜了。” 格格巫的法杖幻化成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了沈清秋的右手比划了两下：“你忍一忍，别叫出来，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噪音。” 沈清秋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格格巫皱着眉头：“你说什么？大声点儿！” 沈清秋对着他的袍子吐出一口血，然后看先右手上戴着的黑环，用虚弱的声音缓缓道：“来个人救驾吧……” 格格巫哈哈大笑：“你现在还指望有人来救你？别天真了，这又不是童话故事，没有人会及时赶到英雄救美的！” 沈清秋看着巫师手里锋利的匕首，想这是当然啦，我又不是美女，哪有英雄有空来救我。 格格巫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把利剑穿过他的心脏，血液将黑色的袍子染成更深的颜色。黑巫师发出刺耳的尖叫，手上的法杖爆出强烈的雷光。他身后的人拔出利剑，下手又狠又准地对准巫师的脖子狠狠刺下。黑巫师发狠地将法杖向身后捅去，他身后那人闷哼了一声，但是没有松手。 巫师最后还是无力地倒了下去，露出了站在他背后来救美的英雄。 一个穿得像暴发户的青年双手举着一把颇为眼熟的剑，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格格巫的尸体。他慢慢抬头，看见一脸血的沈清秋，整个人都在发抖。 沈清秋半阖着眼，和他对视了三秒。 那暴发户眨了眨眼睛，然后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抱着沈清秋就是嚎啕大哭：“瓜 瓜兄啊——” 沈清秋胸口被撞得一疼，一口老血直接吐在了那人身上：“疼疼疼曹尼玛尚清华你放开我！” “不放！”尚清华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死地搂着沈清秋的脖子，但还是离他稍微远了一点：“瓜兄我好想你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过得好不好啊嘤嘤嘤！” “好得很呢，飞，机，菊，苣。”沈清秋咬牙切齿：“我现在天天被虐还要找碎碎冰……你倒是解释一下你怎么就穿回来了，还有乘鸾怎么在你手上！” 尚清华没来得及回答，只见沈清秋手腕上那黑环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白光包裹住两人。当白光散去，原地再无人影。 寂静的地下空间里，只剩下一部裂屏的手机在满是鲜血的地上闪着微光，显示着许多条未读消息。 魔法少女：老哥？人嘞？ 魔法少女：我路上抓了个医生带路，已经到医院啦嘻嘻嘻(◍•ᴗ•◍) 魔法少女：我见到苏川哥哥了，他说你去找我了，可是我没看见你诶？ 魔法少女：……哥哥你人呢？ 【您有一个未接电话】 魔法少女：你，掉马桶里了？ 魔法少女：哥你回我一下，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您有一个未接电话】 【您有一个未接电话】 魔法少女：地铁地下通道那里好像有警察过去了……说是有伤亡现场，苏川哥哥去看了。 魔法少女：沈垣你他妈别吓我，我受不了这个……我真的害怕，你在哪里？ 【您有一个未接电话】 魔法少女：我突然有点头疼。 魔法少女：好疼。 魔法少女：我睡一会儿，你记得叫我。 沈二哥：胸疼 沈小妹：头疼 沈师尊：哪都疼（顺便为不小心说出关键词的自己默哀） 师尊尊啊，没有英雄来救你（某英雄现在自己还是几片几片的：），但是有一个消失了二十几章的大傻逼来救你啦。 尚清华，也就是飞机聚聚，是的，千呼万唤始出来——他还活着，一个傻逼文的作者当然要遗臭万年。 以及双人穿越了解一下。 第36章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清晨，无双城，京汉钱庄。 钱庄的伙计笑眯眯地迎来了他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客官里边请，来咱钱庄要办点什么呢？” 来者是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大汉，他从怀里掏出庄票，中气十足道：“给爷取三十两银子出来。” “得嘞，这就让人给您送上来。”伙计接过庄票：“最近几天取钱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啊，爷你也是要和苍穹山派一起去打魔族的吗？” “可不是嘛。”大汉声音洪亮：“要我说，那魔族我们早就该在四年前那魔尊洛冰河虚弱的时候一举拿下！就是他妈的苍穹山派叽叽歪歪着什么和平天下苍生，啊，人魔共处，要老子说，都是狗屁！” “诶，客官话可不这么说，那魔尊自从四年前埋骨岭的事情后，整个魔族确实收敛了不少，我们现在这里都见不到什么魔族了。” 大汉嗤笑一声：“那魔族最近不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吗？那安定峰峰主不是被扒出来是个魔族卧底了吗，被修雅剑沈清秋一剑捅死，还有苍穹山派那个掌门和那个百战峰的柳清歌，都被魔族害死啦！哦还有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魔尊和修雅剑，还说是道侣呢……最后修雅剑不还是被那个渣男打伤了命脉，半年前才醒过来。” 大汉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伙计把他的银子端了上来，他一边清点着数目一边滔滔不绝地对伙计说道：“我和你说啊，魔族全部都不可信。那修雅剑是一个例子——你看他现在招兵买马打魔族！还有之前那个叛徒，安定峰峰主和那个魔尊手下的……漠北君，他们两据说也有一腿呢！” 伙计震惊了：“又……又一对断袖？可是……诶，这位客官里面请！可是不是说安定峰峰主是被压迫……” “什么压迫啊。”大汉摆摆手，神秘兮兮地对伙计道：“你可还记得大概五年前，尚清华离开苍穹山派进入魔族地宫的事情？” “是有这回事，可不是说是漠北君把尚清华拐过去的吗？” “嗨呀。”大汉道：“那是苍穹山派的官方说法，信不得。其实事实是早些年的时候，尚清华就已经作为漠北君的魔族卧底潜入苍穹山派了，后来正魔开战，这厮就不要脸的跑过去了，结果最后他师兄沈清秋和魔君洛冰河达成了和平协议，他又灰溜溜的跑回来了。” “可是……不是说尚清华从小就是在苍穹山派里面长大的吗？他怎么就去做漠北君卧底了呢？”伙计疑惑道。 “这个虽然没有确切的说法，但是不少人已经推测出了大概。”大汉道：“推测是尚清华年少时，在某一次外出的任务中遇到了漠北君，对俊美年轻的魔族……一见倾心了。” “Duang！”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他们回头看去，一位黄裙的姑娘背对着他们，弯腰拾起了地上掉落的银子。 两人回过头，大汉继续道：“其实大家也知道苍穹十二峰里面就安定峰待遇差而且垃圾，尚清华在安定峰肯定在那里得不到什么关注和温暖。所以当他遇见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杀掉他的俊美魔族时……一见倾心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漠北君怎么会看得上他一个小小的人族呢？于是为了在漠北君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尚清华就开始给漠北君传送苍穹山派的情报。就这样，两人约定每月在一间客栈见面。而且你说，他们孤男寡男的，除了传情报，在客栈，还会干什么呢？” “噫！”伙计有些纯情地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是说他 他们……那个了。” 大汉摸了摸他的胡子，笑得意味深长：“有些会被和谐的事情我们就不明说了。但是……唉，只可惜，有些感情不是我爱你你就一定会爱我的。你看尚清华倒贴漠北君那么多年，他现在被沈清秋弄死了，漠北君一个字都没说，在魔族该干嘛干嘛，似乎一点为他报仇的欲望都没有……这就是个渣攻啊……啊！” 大汉话音未落，后背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踉跄了几步，回头怒目而视：“你他妈怎么走路……的，呢？”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讲不下去了，痴痴地盯着面前的黄裙姑娘。来人肤白貌美，面容娇俏，一双翦水秋瞳看得令人心碎。这姑娘还是个高个子，但是说起话来娇娇弱弱的。她眨了眨眼睛，盈盈一笑：“这位壮士，是小女子失礼了。” “不 不失礼。”大汉说话都说不流利了。 那姑娘举起衣袖掩唇一笑，又道：“刚刚小女子无意间听见了壮士在谈论尚清华的事情。敢问壮士，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来的？” 大汉恍惚了一下，道：“都是我从话坊听来的，那些说书人讲腻了冰秋，就开始讲漠尚了。” 姑娘微笑着：“这样啊，怪我，确实也是《霸道魔君俏仙尊》断更时间过长，他们寂寞太久，大王都变成渣攻了。” 大汉没听懂：“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姑娘嫣然一笑：“傻逼，以后少听点书吧，老子可没有斯德哥尔摩，我和大王也不是渣攻贱受。” 大汉反应了一两秒，惊叫道：“你在骂我？” “没有啊，”姑娘道：“傻逼在我家乡是称赞一个男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器宇轩昂的样子。” 大汉一脸欣喜：“我是傻逼？” “对啊，”姑娘对他柔柔一笑，衣袖掩唇：“你个，大，傻，逼。” 大汉被迷得神魂颠倒，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那黄裙的姑娘已经走远了。他急忙迈开步子向前追去，却突然觉得胯下一亮，在一片惊呼声中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裤子落在了地上！他急急忙忙地把裤子往上提，却发现自己的裤腰带不翼而飞了。 “妈的哪个小贼偷了爷的裤腰带！” “妈的哪个智障写了这种鬼话本！” 尚清华一边骂骂咧咧地把两个馒头从胸襟哪里拉出来，一边摘掉了自己头上的假发。坐在前面赶马的马车夫听见车厢里面的声音有些不对，就高声道：“尚姑娘，你还好吗？” 尚清华捏起嗓子：“没事没事，就是我姐姐的头刚才不小心撞了一下，现在好了。” 马车夫又关照了几句，便又继续开始赶车。尚清华松了一口气，看向马车另一边躺着的青衣女子，长长地叹息一声：“瓜兄啊，你这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此时距离尚清华沈清秋突然出现在《狂傲仙魔途·晋江》已经过去了三天。尚清华在一片喧闹声中睁开眼睛，发现他和沈清秋躺在一间女子的闺房里！尚清华推开房门向外望去，只见一群莺莺燕燕，胭脂水粉，琵琶琴瑟伴着酒香幽幽地传进闺房。尚清华迅速合上房门，然后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的布置，确定了此处为传说中的青楼楚馆。 哇哦。 哇——哦—— 那还不趁机好好享受一……他还没想完，就感觉右手手腕一凉。他猛地低头，右手腕上空空如也。 对了，大王给的冰魄环挂在他原来的身体上，现在已经不在了。 刚刚应该是条件反射。尚清华想。上次他在大王面前作死说要去泡个妞的时候手也这样凉过。 冰魄环确实还不在，可是尚清华突然没有什么旖旎心思了。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和沈清秋身上的现代服装，走到床边拍拍沈清秋的脸蛋：“瓜兄醒醒，我们穿越了，穿越到了青楼！” 床上的青年人脸色惨白，俊秀的眉眼死死地皱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尚清华意识到什么，掀开沈清秋的T恤衫，里面的皮肉青一块紫一块，肋骨那里还在渗血——这是刚刚和格格巫战斗时受的伤。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撕下自己衣服的一片布料给沈清秋裹上，然后起身想了想，打开旁边的衣柜，拿出了两条裙子，一黄一青，给自己和沈清秋套上了。没办法现代人的衣服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他把换下来的T恤塞到自己胸脯上，又从柜子里顺了两顶假发给自己和沈清秋戴上，然后架着沈清秋走出了房间。路上还遇到了喝得神志不清的嫖客，摇摇晃晃地地对尚清华道：“沉 沉兰姑娘……这，这是去哪里啊……” 尚清华愣了一下，急中生智，捏着嗓子道：“哎呀，这不是青青他身体不舒服嘛，奴家陪他休息一会儿……” “不 不行……”那人显然醉的不清，居然扑上来想抱着尚清华：“沉兰……青青，你们两个来陪我……” 尚清华一脸皮笑肉不笑：“给你发个心魔剑警告吧。” 那人没懂：“啥？” 尚清华对他微微一笑：“拜拜了您咧！”说着一脚把人给踹到了一遍。 那人本来就醉的腿软，被尚清华踹了一下就昏死在地上。尚清华架起沈清秋就走，走了一半又走回来，把醉鬼的钱袋顺走了。 尚清华就这样趁着夜幕离开了青楼，叫了一辆马车前往最近的医馆。他在路上还掀开沈清秋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口（对不起冰哥请原谅我），却惊讶的发现他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尚清华眉头一皱，看向沈清秋那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现在手心还亮着一个绿色光点的金属手臂。难道这玩意不仅仅是个义肢？ 到了医馆，大夫给沈清秋把了脉，确认了是贫血和过度疲惫导致的昏迷，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大碍。尚清华还旁敲侧击，从大夫哪里知道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内容，结果令人震惊——这他么就是《狂傲仙魔途》啊！这就是那个搞基的世界啊！ 他们回来啦！ 尚清华热泪盈眶，当即就决定去魔族找他的大王团圆，于是他坐上马车，带着依旧不省人事的沈清秋来到这座小城的城门口。 ……然后飞机大大才意识到，自己想多拍沈清秋几张女装照就没有换掉他们身上的女装是多么多么明智的一个决定。 城门口有一面贴满了通缉令的墙，而首当其冲的两张，一张是飞机聚聚尚清华那张脸，还有一张……居然是沈清秋沈垣那张脸！ 这就非常的惊悚了。 尚清华反应迅速，在马车还在排队出城的时候从马车窗边上摸了一撮灰，用手捣鼓捣鼓，然后给沈清秋的眼睛和嘴巴都抹了一层。他想了想，又把刚刚问大夫要的绷带塞进了沈清秋的胸口，面带慈爱的笑容：“瓜兄，给你个c罩吧。” 躺在车厢里的烟熏妆美女没有回应。 当轮到尚清华这车排查的时候，两个守卫拿着画像对着对了一会儿就放他们过去了。沈清秋还听见他们在那里嘀嘀咕咕：“苍穹山派有病啊，尚清华都死了还让我们找人……” 尚清华皱起了眉头。沈九行事太过于谨慎，死人和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放过。 看来还得女装好一段时间。 时间回到现在。尚清华看着沈清秋那张被他用专业化妆品修饰过的脸庞，不知道多少次地叹气：“瓜兄啊，你怎么还不醒啊，难道在梦里和萌妹子约会吗……呸，和冰妹约会吗？” 沈清秋盯着白色会议桌上那几张黑色镀金的协议，没有说话。 坐在他对面的白袍人道：“沈先生应该在这几次用黑环的过程中了解到黑环的威力了吧，它什么都可以做到，无论是复活你的道侣，还是让你与家人团聚，或者变得天下无敌。” 沈清秋低垂着眼眸，额前的刘海给眼部打下一片阴影。 “前面几次，算作是试用装，送给沈先生的。”白袍人道：“现在，沈先生，只要你签下这个协议，你就永远可以享受心想事成的力量，而且你的力量会比试用装更加强大。” 一只金色的钢笔被推到了沈清秋手边。他慢慢抬眸，墨色的眸子里古井无波。沈清秋盯着白袍人蓝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活下来的概率是多少。” 白袍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概率和你使用黑环的程度有关。” “岂止是有关啊，”沈清秋冷笑一声：“我用的越多，我死得越惨对吧。” 白袍人不说话了。 沈清秋目光放空地盯着白色会议桌的一角看了一会儿，谁都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只见他突然动作非常迅速的拿起那支金色的钢笔拧开，然后抓过那张黑色的合同，行云流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沈垣。 他写完，把笔往桌上一摔，然后把合同推给白袍人，面无表情道：“可以了吧。” 白袍人低头看着那份黑色的合同半晌，低声道：“我以为你会再考虑一会儿。” “想了很久了，反正都是要签的，早点签完早点把冰河拼起来。”沈清秋淡淡道，他抬眼注视着白袍人：“我本来就没有选择。” 他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走向办公室的门口：“没什么事了吧，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白袍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送你个礼物。” 沈清秋回头，看见白袍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指南针递给他。沈清秋伸手接过，低头看了看，觉得似乎和普通的指南针没有什么区别，问道：“这是什么？” “灵魂指针。”白袍人道：“默念你想找的人的名字，它便会指引你方向。” 沈清秋怔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尤其对于收集碎碎冰的他来说是雪中送炭。他端详了指针一会儿，抬眸看向白袍人：“这个算在黑环的能力之内吗？” “不，”白袍人道：“算我送你的。” 沈清秋挑眉。 白袍人却没有再解释，他重新坐了下来，声音雌雄莫辩：“沈先生，慢走不送。” 沈清秋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白袍人愣了一下，然后轻笑：“沈先生，我的声音，形体，面部都做了伪装，你是在哪里觉得似曾相识呢？” 沈清秋没有再说话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白袍人，转身拧开了门把手，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听见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咳嗽声。 沈清秋在一片颠簸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在一辆行驶的马车里。 咋的……又来到一个古代世界了呢？ 耳旁传来呼噜声，沈清秋猛地抬头，发现一个陌生的黄裙女子睡在自己对面的座位上。 ？？？！！！ 沈清秋迅速坐了起来，这一坐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胸口多了两团xx。 两团xx！！！ 难道……难道冰秋要从bl转bg了吗？！ 沈清秋双手颤抖着摸上那两团xx，捏了捏，没感觉。他把自己的衣服扒开，哦，是两卷绷带，是假胸。沈清秋继续把手伸到某个不可告人的位置，确认了自己的命根子还在。 虚惊一场。 个屁。 “谁给我套的女装啊啊啊啊啊——” 对面睡着的黄衣女子一下子就惊醒了，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呀，瓜兄你醒啦。” 沈清秋愣了一下：“尚清华？” “对对对是我。”尚清华把假发摘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这张脸和那句尚清华的壳子有百分之六十的相似，五官说不上英俊，但是绝对的俊秀端正。尚清华意识到什么，挠挠头：“啊，这个是我在主世界的身体，感觉没尚清华帅，哈哈。” 记忆渐渐回笼，昏迷前一剑杀死格格巫的青年和眼前这个人渐渐重叠。沈清秋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看着尚清华，哑声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差点。”尚清华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他看向窗外：“沈九的剑刺下来的前一刻，我使用了系统赠与的回城附件，侥幸逃过一劫。” 沈清秋的表情阴沉了一瞬：“沈九……” 尚清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好了好了，我不是没死吗！而且在主世界我过得挺好，一醒过来啥都有有了父母双全家庭幸福美满，而且我家狂有钱，住着市中心的豪宅周围一堆美女姐姐做保姆，车库里还有法拉利和兰博基尼嘻嘻嘻……” 沈清秋眼角抽了抽，把尚清华放在他肩膀上的爪子拍掉：“我不该同情你的。” 尚清华嬉皮笑脸：“没事没事，回去一趟还体验了一把顶级富豪的生活。对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又穿越回来了吗？” 沈清秋给他讲述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尚清华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也告诉了沈清秋他现在知道的情报。沈清秋抓住了关键信息：“我们在《狂傲仙魔途·晋江》？我们回来了？” “是的。”尚清华从脚底下掏出乘鸾剑：“按照你说的，就是柳清歌的剑带我们回来的。” 沈清秋默默地看了一眼马车厢内脏乱的地面：“……我会告诉柳师弟的。等等，你是怎么找到乘鸾的？” “就是有天早上起床打开门，就发现它在我家门口地上摆着。”尚清华老老实实道：“说实话我还以为是哪个粉丝做的cos，太逼真了。然后昨天我拿在手里玩的时候就发现剑突然飞了起来，我就一路追出去，剑就引领着我找到了正在被格格巫虐的你，然后的你都知道了。” 沈清秋眯起眼睛，没有作声。尚清华看了看天色，哈哈道：“别苦着脸啦，还有大概一天就能到魔族地宫了，到时候联合所有人把沈九搞死。” “魔族？”沈清秋皱起眉头：“我们要去魔族？” “对啊，好歹冰妹的部下啊还有大王他们都在，我们还能借助魔族的力量和沈九刚。不然咱俩还能去哪儿？苍穹山吗？别开玩笑了。” 沈清秋默不作声。 “……不是吧。”尚清华观察着沈清秋的表情，大惊失色：“苍穹山派现在都在招兵买马打魔族了，大家都说现在是沈清秋，不是，沈九掌权，我们过去不是送死吗？” “所以才要去。”沈清秋低声道：“不是说去送死。只是如果你我都去了魔族，就彻底洗不清了。你彻底成为了魔族卧底，我则再也不是‘沈清秋’。日后若是和苍穹山派对上，哪怕我们自称是沈清秋和尚清华，沈九一定会拿我们投靠魔族这个事实告诉众人，我们是夺舍的妖魔鬼怪，再煽动几下说不定其他所有的峰主都要来打我们。这样一来，沈九就占了所有的理与正义。” 尚清华目瞪口呆。 “还有就是，我们俩若是去了魔族也不一定会得到承认，一是因为没人见过我们主世界的样子，二是……冰河为了我而离开魔族至今未归，魔族定有诸多不满。另外比较蹊跷的是，我本以为你死了漠北君肯定会大肆屠杀人类修士，或者和沈九战个你死我活，但是都没有。所以我觉得漠北君可能出了什么事或者受了什么伤……我只是假设！飞机菊苣！假设！” 尚清华惨白着脸点点头，抹去一头冷汗。沈清秋继续道：“沈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仙魔大战，消灭魔族和幻花宫，然后一统天下啥啥啥的。反正到时候肯定有是尸横遍野生灵涂炭。我的建议是马车掉头，去苍穹山派，想办法秘密召集其余的峰主，告诉他们我们是谁，沈九是谁，他的目的，然后一起制服沈九。” 尚清华死鱼眼：“瓜兄……你觉得在知道我们是穿越者之后，有几个人会站在我们这边呢？” 沈清秋垂眸：“我不知道。” 空气寂静了片刻，然后沈清秋继续道：“不要担心……如果所有人都不站在我这里……我，我也可以打败所有的峰主，然后制服沈九。” 尚清华：“瓜兄你清醒一点，我们俩现在都没有修为。” 沈清秋笑了一下，他的笑容给尚清华一种很……说不出的的感觉，明明是在笑，却觉得他很难受。 沈清秋把右手的袖子抚平，遮住里面的黑色手环，语气乐观道：“没关系，我有办法变成天下无敌手。” 尚清华以为他有什么恢复修为的宝贝，但沈清秋摇摇头，只告诉他天机不可泄露。尚清华没有多问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银子，递给前面的马车夫，告诉他改变路线，去苍穹山派。 沈清秋看着他手里的钱，突然道：“你钱哪里来的？” “钱庄里取的。” “你不是一半钱在安定峰一半在漠北君哪里的吗？” “额，就是，我有一些不太方便别人知道的副业收入，就在钱庄开了个户头。” “啥副业？不会是又去写小说了吧？” “……瓜兄真懂我呢么么哒。” “嗯？你好像有点心虚啊，不会写了什么有关我的东西吧？” “没没没有！我怎么敢呢！” 等飞机菊苣终于把沈清秋糊弄过去了，他才松了口气。要是沈清秋知道那几本高H的all沈是他写的，那不用沈九出场伟大的飞机菊苣就会被搞死了。 尚清华拨开车帘子的一角，抬眸向外望去。现在天色已晚，但他依旧能看见属于魔族上空的灰暗天空在他们后方渐渐远去。 本来差一点点就能见面了。 他垂下眸子，松开手，任车帘合上，黑暗重新笼罩车厢。 ……就差一点点。 第37章 ——“你不会让我受伤的。” 齐清萋弯腰捡起岳清源掉在地上的发带，抖了抖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又施了洁尘咒确保发带焕然一新。她走向蹲在地上的岳清源。温声道：“掌门师兄，我来吧。” “不用。”岳清源拼命梳着自己的头发：“下次一定可以扎起来的。” 蹲在岳清源旁边的魏清巍失笑：“得了吧掌门师兄，你都练了两天了，有这功夫不如把洁尘咒学了。” 岳清源苦着张脸：“可是学不会小九就笑我。” 魏清巍：“沈师兄平时的形象就是披着头发的优雅仙君，他自己都不扎头发，凭什么笑你。” 岳清源被说服了一秒，然后表情又坚定了起来：“不行！我答应了小九他回来之前会学会的！” “果然师兄一点都没变啊。”木清芳端着汤药从门外走来，脸上带笑。岳清源看见他过来，浑身抖了抖，迅速躲到了魏清巍背后。 魏清巍和木清芳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魏清巍道：“掌门师兄……喝药这件事呢，是无法避免的。” 岳清源不情不愿地从魏清巍背后挪了出来。木清芳看见岳清源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哑然失笑：“还没学会？” 岳清源红了脸，他从木清芳手上夺过汤药，一饮而尽，然后立刻被苦得一脸菜色。即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道：“马上就会学会的！” 木清芳笑着摇摇头，带着岳清源坐到床榻上，拉过他的手腕把脉。齐清萋站在床边，盯着岳清源的手腕看了半晌，突然道：“掌门师兄，你为什么叫沈清秋小九？” 岳清源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齐清萋：“那是他的名字啊？” 齐清萋：“你们以前认识？我是说，上山以前。” “认识的。”岳清源认真道。“他是小九，我是七哥，我们一起在街上讨活的。” 把脉的木清芳抬起头来看了齐清萋一眼，然后低下头，漫不经心道：“那师兄有没有觉得，沈师兄最近变了好多。” 岳清源想了想，道：“好像是变了一点吧，但是他离开了那么久，有所成长也是应该的。” 魏清巍在旁边忍不住吐槽：“掌门师兄是说他被洛冰河拐走那么多年，回来之后就变得……冷酷刻薄……也不是，就是很不好接近了吗？” 岳清源为他的小九辩护：“小九人还是很好的。” 他这句话房间里其他三个人都没有接话。岳清源从床头柜的盘子里拿了一块方糖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还有，魏师弟你记错人啦，不是小九被洛冰河拐走，那是清秋师弟。” 三位峰主同时瞳孔剧烈缩小，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沈九一身青衣飘飘，手持修雅剑，站在悬崖之上，睥睨着单手抓着断壁上一棵小树苗的沈清秋。那张熟悉的，俊秀的脸上勾出一抹凉薄的笑容：“不逃了？” 沈清秋额头和背后全是汗，染湿了青色的破烂衣裙。他目眦欲裂，双目通红，盯着手腕上的黑环，飞速喃喃道：“给我修为……给我武器……妈的，给我外挂，随便什么都好！” “瓜兄！”尚清华望着勉强挂在树枝上的沈清秋大喊，嗓子眼里吐出一口血。沈九眉头一皱，一脚狠狠地踢在尚清华的胸腹：“废物！安静一点，留你一命不是让你在这里呜呜咽咽的！” 尚清华疼得脸色苍白，他咬着牙死瞪着沈九，眼睛里流露出刻骨的恨意。沈九瞥了他一眼，似是有趣道：“原来你也能露出这样有骨气的表情啊，作者大人。不过我还有感谢你，要不是你在钱庄里取了钱，我还真不一定能查到你的动态呢。” 尚清华咬牙切齿：“我那个户头明明用的不是我的名字！” “你用的是‘我爹’。”沈九面无表情道：“就你那种小学生文笔，太具有辨识性了，一看就知道书是向天打飞机写的，再查到这个户头岂不是易如反掌？” 尚清华有些不适时宜地想，早知道就把户头开成一些别人联想不到的名称上，比如说“漠北夫人”“大王的大王”“冷酷魔将的小娇妻”这种。 沈清秋手里的树枝发出不堪负重地嘎吱嘎吱断裂声。沈清秋使出吃奶的劲把自己的一条腿稍微踩在了悬崖峭壁的某一块凸起上，大口喘气。好吧，他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运气背到连苍穹山派的大门都没有碰到，就先碰上了在去苍穹山派必经之路上守着的大Boss。 沈清秋绝望地闭上眼睛，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使用黑环，将修为提上来，至少能与沈九有一战之力！而不是……在半路就被炸烂了马车，被沈九一路如同猫逗耗子一般消磨体力和毅力，最后只能看着尚清华被沈九打断一条腿，而他也被逼入悬崖峭壁。 沈九走到悬崖边缘，慢吞吞地蹲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沈清秋，像是看着什么猫嫌狗厌的东西一般皱着眉头：“沈垣，” “你怎么还没死呢？” 沈清秋喘着粗气，一双和沈九眼形相似的眼睛瞪着他，墨色的眸子里怒火熠熠生辉。他的嘴角还带着血：“沈九，你怎么还在做梦呢？” 沈九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将手里的修雅剑指向沈清秋：“洛冰河真死了？” 沈清秋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沈九端详着他的表情，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沈清秋盯着沈九脸上瘆人的笑容，突然抬起金属制作的左手，手掌心对准沈九，中间裂开一个弹道口。 沈九瞳孔一缩，修雅剑扫向沈清秋的左手。沈清秋的左手顺势握住修雅的剑刃，用力一拉，修雅剑就脱离了沈九地手。他对沈九挑衅一笑：“修雅还是放我这里比较好。” 沈清秋说着，松开了抓着树枝的右手，任自己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瓜——兄——”沈清秋听见尚清华歇斯底里地尖叫。 叫啥啊。他想。难道向天打飞机这样一个种马文老手会不懂“主角跳崖不死定理”吗？ 等等。 他好像不是主角来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沈清秋发出一阵尖叫，然后眼前一黑，浑身一凉，掉到了冰冷刺骨的水里。 好歹有水。沈清秋这样想到。他感觉很累，眼皮很沉，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腰腹处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也许是剧痛，但是沈清秋现在感知不到。 出乎意料的是，沈清秋居然觉得不是很害怕。 他半阖着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蓝色水面离他而去，连细微的碎光都渐渐淡化在水里。沈清秋墨色的短发在水里飘荡，晶莹的气泡从他的鼻孔里慢慢流出。 好安静啊。他想。他有些享受这样在死亡边缘徘徊时的宁静。 如果就这样死掉了呢？他突然想道。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冰河已经死了，萱萱和妈妈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柳巨巨在主世界，应该会有人送他回去。尚清华那里倒是非常令人担忧的，但是沈清秋现在没有力气去想他。还有龙傲天，这个人还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准备着什么阴谋。 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解决，但沈清秋觉得很累了。 如果就这样死了呢？他再一次问自己。 让一切在此刻结束，让主角，人渣反派——随便什么，在此刻死掉吧。是的，读者会骂，会说这是什么烂尾的故事，会拼命刷负分——可是这又怎么样了呢？ 视线渐渐模糊，沈清秋慢慢垂下头，看向水底深处的无尽黑暗……等等，水底好像隐约有红光闪烁？ 他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因为过度缺氧产生了幻视。 行吧。 沈清秋闭上眼睛，手里紧紧握住的修雅剑慢慢松开，陷入一片黑暗。 片刻之后，他听见“扑通”一声，像是重物落入水中。 他缓缓睁开眼睛，费劲最后的力气抬头看去。 有人身着单薄白衣，逆着粼粼的水光，伴随着无数的气泡，动作灵动轻巧地向他游来。 ……看来似乎是死不了了。沈清秋想着，内心也没有什么波动。 那人游到了沈清秋面前，此时沈清秋已经缺氧到意识模糊，视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出来来人似乎是个少年。 那少年摇了摇沈清秋的肩膀，发现沈清秋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后，突然凑近了。沈清秋只感觉眼前一黑，然后嘴上突然出现了温热的触感，一根舌头顺着唇缝撬开了牙齿，空气和湿软的舌头一起传了进来。 沈清秋瞬间清醒！他呜呜呜地开始挣扎，推搡着少年人，但那少年的力气大得惊人，双臂死死地把沈清秋禁锢在怀里。沈清秋张口想咬嘴里乱动的舌头，却被对方敏锐地躲开，然后更加激烈地与之交缠。少年紧紧搂住沈清秋，双脚摆动，然后带着怀中人向上方游去。 等沈清秋终于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他立刻用力推开那个少年。这次倒是一推就开了，但是对方的胳膊还是紧紧搂在他的腰间。沈清秋没有力气再去反抗，任那少年把他带到岸边。沈清秋趴在岸边拼命地咳嗽，大口呼吸，吐了好几口水才渐渐冷静了一点。他想起刚刚的事情，浑身打了个激灵。方才他掉入水中的时候居然心生死志，半点也不想挣扎！要不是这少年把他拉了上来，沈清秋现在应该已经是水底的一具尸体了。 沈清秋这才抬头看向那少年，这一抬头便是彻底愣住。他迟疑地开口，轻轻呼唤道：“……冰河？” 那白衣少年把黏在脸上的黑发向后拨去，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稚气未脱的脸。洛冰河看向沈清秋，歪歪头，声音温和有礼：“这位……兄台，认得在下？” 沈清秋呆呆地看着这个少年洛冰河，直到感觉洛冰河的眼神有点不对。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已经破破烂烂的女装，露出了大片的皮肤和左胸的某点。他不由得老脸一红：“这个……衣服是误会，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洛冰河挑眉，没说什么。他从岸边捡起自己的玄色外衫递给沈清秋，彬彬有礼：“道友若不介意，就请先穿我的吧。” 沈清秋有些别扭的接过洛冰河的外衫，低声道了一声谢，然后默默转过身，开始脱下身上的破布。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洛冰河并没有转身，而是一直盯着他换衣服。当沈清秋解开腰带，露出洁白如玉的肩头时，洛冰河的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了许多。少年有些狼狈地转过身，开始专心的用火咒烘干自己身上剩余的衣服。 等他听见沈清秋说了一句“好了”的时候，才非常绅士地转过身看过去，这一看可让洛冰河淡定的表象差点破功。沈清秋本来就肤白腿长，衬上黑色的衣服，更显现出来一种极致的黑白反差。洛冰河只给了他外衫，所以沈清秋没有亵衣亵裤和外裤，那双又直又白的大长腿就裸露在外面，引人遐想。 洛冰河的眸色暗了暗，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拳紧紧握住。 沈清秋看见洛冰河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就谨慎地问道：“怎么了？” “无事。”洛冰河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苍穹山派清净峰弟子洛冰河，敢问阁下是？” “……在下沈，垣。”沈清秋结结巴巴道。他看着洛冰河，紧张道：“冰……，洛道友，敢问贵庚几何？” 洛冰河：“在下刚满十七。” 沈清秋一阵眩晕，他小心翼翼道：“洛道友可是去参加了仙盟大会？” 洛冰河侧头看着他：“沈道友也去围观了？” 沈清秋现在在已经把这只碎碎冰的底摸得差不多了。他长叹一口气，看向洛冰河：“洛道友，你最后记得的事情是什么？” 洛冰河皱着眉头，道：“我周围的几个弟子被几个高阶的魔物所害，我带着存活的几人抵抗……再然后就是在这悬崖底下醒来，这是醒来的第十三天了。沈道友呢？” 沈清秋定定地看着洛冰河，微笑道：“原来是小白花时期的你。” 洛冰河没听懂：“沈道友？” 沈清秋恍惚回神，道：“我是被……奸人所害，同伴被绑架走，自己也被推下了悬崖，险些淹死在那湖水里，还要多谢洛道友及时相助才保全一命。” 洛冰河温声道：“沈道友言重了，刚刚那湖有蛊惑的作用，落入湖中者，或者饮下湖水者都会郁郁寡欢，最后自杀身亡，这全是因为这个湖水是由……” “黑月蟒犀的眼泪汇聚而成的。”沈清秋接过话头，开始回忆起清净峰书房里的藏书：“黑月蟒犀群居而生，喜对月嚎叫，一边叫一边泪如泉涌，因体型硕大，泪滴大如圆盘，又喜群居，故起居住地极易形成湖泊湿地，又称为尽湖。” 洛冰河看了他一眼，干脆的点头：“沈道友所言不错。” 沈清秋眉头紧锁，环顾四周：“若此处当真是尽湖，那周围必定有不少黑月蟒犀。我现在……没有修为，你……你还年少，若是真的正面遇上，必是凶多吉少。” 洛冰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视线在沈清秋裸露在外面的锁骨和大片雪白的胸膛扫过，然后低下头道：“先不说这些，沈道友刚刚从高处落下，还在尽湖受了折磨，不若先坐下来烤烤火，我这里还有一些野果可以裹腹。” 小白花时期的冰河真的是一个大暖男啊！沈清秋内心泪流满面地感慨着自己当年教育之成功。他看着洛冰河动作麻利的生火，还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果子给他。沈清秋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果子，果子圆溜溜的，鲜红色的果皮，手感很像油桃。沈清秋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抗议，他清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对洛冰河点点头，将果子送入口中。 洛冰河看着那鲜红的果实被粉白的唇一点点啃食，温和俊美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显现出几分诡谲。他看着沈清秋吃完了果子，才轻声道：“沈道友……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给你的是毒果吗？” 沈清秋奇怪的看着他，一句“你不是我老攻吗？”差点脱口而出。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微笑道：“你若是要害我，直接让我淹死在湖里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给我毒果呢？” 洛冰河手里拿起一个红果子轻轻磨砺，眼神幽暗：“沈道友就没想过，也许有些毒是不至死的，比如……有一种名为天魔的上古魔族，他们的血可以控制饮血之人，再比如说，”他倏然抬眸看向沈清秋：“有些毒能让人欲/火焚身，非风月之事不可解毒。” 沈清秋愣怔了片刻，看着洛冰河此时还略显稚嫩的脸庞，突然笑了出来。 洛冰河不解的皱起眉头：“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哈……”沈清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笑意。他用袖子捂住嘴，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冰河……咳，洛道友，你太可爱了。” 这下是轮到洛冰河愣在了那里。 沈清秋终于是笑够了，他放下袖子，露出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从洛冰河手里拿走了红果，当着洛冰河的视线再咬了一口。他原本不算红润的嘴唇被红色的汁水染上了鲜艳的颜色，配上他现在衣衫不整地只穿着洛冰河的玄色外衫，大片的锁骨和胸膛裸露，整个画面异常的香艳。 洛冰河死死地盯着他，呼吸变得异常粗重。 “我相信你。”沈清秋咽下口中的果肉，对洛冰河笑了：“你不会让我受伤的。” 洛冰河放在大腿上的手猛地颤动了一下。他声音低哑：“为何如此信任我？” 我们都谈了整整一本书的恋爱了，你这个问题让我难以回答。沈清秋默默道，但是他还是很照顾失忆的老攻的，于是他十分豪爽的笑了一下，道：“反正你就是真的给了我春，咳，情毒，只要对象是你，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洛冰河猛地抬头，双眸赤红：“你说什么？” 沈清秋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太过了，于是有些尴尬的一笑：“咳，我是说……” 他话音未落，身体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洛冰河瞳孔猛地一缩，眼疾手快地抱住沈清秋，把他抱入怀里：“沈道友？” 他这才发现沈清秋的全身开始不正常的发红，冒冷汗，全身的筋脉脉络也在皮肤上凸起，分外可怖。 洛冰河表情凝重，他手里开始不断的给沈清秋输入灵力，却发现沈清秋的身体像是无底洞一样，拼命地吸收着灵力。洛冰河沉吟片刻，然后加大了手上传输灵力的力度。 沈清秋在昏迷中痛苦地中呻吟着，洛冰河见状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可不能出事。”他喃喃着，眸光闪烁。“师尊。” 橘红色的火光下，洛冰河脚下黑色的影子有一瞬间扭曲成了可怖的，非人的形状。 本章总结：岳清源，依旧疯魔。沈九，被七哥掀了老底。尚清华，断腿。沈清秋，昏迷。洛冰河，看到了师尊。 第38章 ——然后……我们要去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全部夺回来。 沈清秋看见一个少年。 那少年一身清净峰的校服，坐在沈清秋前面的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身体在不断地发抖。 沈清秋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堆满了杂物的房间，周围还有一摞摞堆好的柴木。沈清秋看着这地方，终于找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这是清净峰的柴房。 沈清秋走向那个少年，温声细语道：“你怎么了？” 他把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少年猛地回头，露出了一张惊恐万状的，熟悉的脸。 洛冰河脸色惨白，嘴唇乌紫，头发一缕一缕的，还在往下滴水。沈清秋这才发现他浑身都湿透了，像是刚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洛冰河看见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紧紧地抓住沈清秋的手，嘴唇颤抖着开开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沈清秋听不见声音。 “冰河？冰河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沈清秋也握着洛冰河冰冷潮湿的手。洛冰河似乎更加慌张了，他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嘴唇拼命长大，似乎在大声的嘶吼。沈清秋不由得扶住洛冰河的肩膀，大喊：“冰河你冷静一点！你说慢一点！” 洛冰河似乎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沈清秋只能从洛冰河的口型里努力辨认词语：“师，尊……你……” 沈清秋瞪大了眼睛。 “救，命？” “咔嗒。”柴房的门从沈清秋身后打开了，一个黑影背着光站在那里。 少年洛冰河瞬间消失在沈清秋的怀里。沈清秋看着空空荡荡的怀抱，错愕道：“冰河？” “师尊。”门口的黑影温柔的唤道：“师尊，醒醒。” 沈清秋睁开眼睛，入眼是暖融融的火光。 他慢慢坐了起来，他身下是一个简易的由枯枝败叶堆起来的小床铺，身上则是严严实实地穿上了一整套衣服——是之前洛冰河身上那一套。沈清秋握紧身上的玄色衣衫，一片茫然中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男友衬衫get。 “你醒了？”洛冰河的声音传来。沈清秋抬头望去，只见一少年身着清净峰的校服，手里提着果子，缓缓走来。洛冰河对沈清秋道：“我原本就是穿着校服掉下来的，你身上这套是我的备用常服，现在校服干了，常服就给你了。” 沈清秋看着洛冰河穿着校服走来，一阵恍惚。他低下头：“多谢……洛道友，我刚刚那是怎么了？” 洛冰河走到他身边蹲下，一双黑眸关切地看着沈清秋：“你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沈清秋看着他的眸子，愣了愣，然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丹田里又充满了久违的灵气，甚至于说还多了一颗闪闪发亮的金丹！ 沈清秋：“……虽然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但看这个结果，我知道这是系统外挂到了。” 洛冰河观察着沈清秋的表情，解释道：“是你之前吃的果子。” 沈清秋：？？？ 洛冰河伸出手，手上又是一个红通通的果子：“我一开始以为这是普通的野果，没想到这是传说中的‘头彩’果，一棵树上一千颗果子都是一模一样的普通野果，只有一颗是绝世灵果，吃了能得到金丹期大圆满的修为。” 沈清秋沉默了片刻：“你说这果子叫什么？” 洛冰河：“头彩。怎么了？” 沈清秋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忍笑道：“没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等等！我睡了几天？” 洛冰河：“一天一夜。” 沈清秋一下子站了起来：“没时间了，我们必须赶快去苍穹山派。” 洛冰河仰视着沈清秋：“怎么去？” “御剑。”沈清秋道：“正好我现在有修为了，我用修雅就……”他说到一半就愣在了那里：“……等等，修雅是不是……还在水里？” 洛冰河轻轻叹了口气，也缓缓站了起来：“我去捡剑，你在这里等我。” 沈清秋瞪圆了眼睛：“那是尽湖！你一个小屁孩进去了要是出不来怎么办！” 洛冰河动作麻利的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精壮有力的上身。他对沈清秋笑了一下：“没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尽湖对我几乎没什么影响。” 沈清秋反而明白了。眼前的洛冰河是灵魂碎片，性格与感情缺失。越是心里有负能量的人越容易被尽湖影响。如果他不是“悲”，“惧”，“恶”，“欲”，这样充满了负面情绪的碎片的话。那只能是在“喜”，与“爱”之间了。 “你真的没关系吗？”沈清秋还是忍不住像个老妈子一样跟着洛冰河走到了尽湖边上。洛冰河脱下鞋袜，对沈清秋狡黠一笑：“放心吧，师尊。” 沈清秋僵立在原地。咋回事？咋就发现了？他什么时候掉的马？ 洛冰河没等沈清秋反应，就扑通一声跳入了水里。 沈清秋向前走了几步，只能看见那少年在水中灵活的游动，然后逐渐被水淹没，彻底不见人影。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左右，就在沈清秋忍不住想要跳下去救人的时候，水面上终于荡起阵阵涟漪，一片水花过后，洛冰河湿漉漉的脑袋冒了出来。他对沈清秋喊了一声，笑着举起手中的修雅剑。 沈清秋见他无碍，这才松了口气。等洛冰河爬上岸来，沈清秋立刻掐诀给他烘干身上的水迹，一边问道：“你怎么……你怎么认出我的？” 洛冰河看着沈清秋给他烘干，微微笑道：“师尊其实露出的马脚太多了，最明显的就是刚刚，连修雅剑都说出来了。” 沈清秋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洛冰河从地上捡起衣服穿好，对沈清秋红着脸，有些腼腆地笑着：“我和师尊师徒情深，彼此……心有灵犀？” 沈清秋清咳了一声，别过脸：“瞎说什么。” “师尊我难道不是你最喜欢的弟子吗？”洛冰河可怜兮兮的看着沈清秋，半干未干的头发贴在脸颊旁边，显得眼前的少年越发楚楚可怜。 “……是。” 洛冰河瞬间对沈清秋露出灿烂的笑容。沈清秋看着那张笑得傻兮兮的帅脸，心里确定了。 这货，绝对是喜。 沈清秋烘干了洛冰河头发上的最后一点水，拿起他手里的修雅，注入灵力。他惊喜的发现修雅颤动了几下，愉悦地回应了沈清秋的意识。沈清秋握着剑，突然又一种老父亲找回走失多年的宝贝女儿的感觉。他轻轻地抚摸修雅的剑身：“这一次……不会再把你给别人了。” 洛冰河看着他抚摸修雅，道：“师尊……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我路上全部都会告诉你。”沈清秋松开手，修雅悬浮在了空中。他带着洛冰河一起跳上了剑：“然后……我们要去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全部夺回来。” 苍穹山派，穹顶峰，议事大厅。 齐清萋坐在岳清源原本的位置上，神情肃穆。八位峰主已经全部到齐，她扫了一眼四个空荡荡的座位，眼神微暗，沉声道：“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开始吧。” “沈清秋呢？”一位峰主问道。木清芳回答：“他在清净峰看书，我让弟子看着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察觉。” 齐清萋点点头，目光转向众人：“诸位应该都清楚我们这次开会的目的了吧？” 魏清巍忍不住吐槽了一声：“我感觉我们十几年前也开过类似的会议……” 木清芳缓缓道：“我检查过沈清秋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昨天和他说话时候感觉确实是有些奇怪。” 大家都点点头，齐清萋看向魏清巍：“魏师兄，红镜的反应如何？” 魏清巍摇摇头：“昨天请他来万剑锋喝茶，什么反应都没有。” 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红镜是一把从未有人能拔出的奇剑，但凡奸邪妖魔一类靠近，剑身会自动出鞘。若是沈清秋真被不净物附体，只要他靠近试剑台，红镜必然警声大作。 苦行峰峰主皱着眉头：“那便是……夺舍？” “哪个夺舍的能把苍穹山派上上下下了解的那么清楚啊！我那日拐弯抹角地问了他许多生僻的问题，他全都回答上来了。”他旁边的峰主苦着脸道。 众人沉默了半晌，齐清萋看向木清芳：“木师弟，你好像有话要说。” 木清芳皱着眉头：“这只是一个猜想……” “但说无妨。” “……是。”木清芳道：“上次我们开会的时候得出来的结论是‘清净峰峰主练功走火入魔，导致失忆和性情大变’，但是这次……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沈师兄变回去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面露赞同之色。之前想去套话的那位峰主点点头：“我有同感。那次和他聊天的时候就感觉生分了不少，说话都礼貌得不得了了！虽然他之前天天和那魔族往外跑，但是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啊！感觉特别像十几年前找他说话时候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另一个峰主也道：“以前沈清秋完全就是一个甩手掌柜！什么时候管过苍穹山派的事情！现在他几乎直接把穹顶峰的公文全部拿了过来，大事小事都要经过他手。” “最重要的是，”魏清巍道：“他现在完全不提洛冰河，张口闭口攻打魔族。” 一片静默。 众人静默了片刻，又开始争执起来“我觉得是夺舍！”“会不会是走火入魔失忆了！” “够了。”齐清萋喊了一声，神情晦涩：“我有事要说。” 峰主们安静了下来。齐清萋和木清芳，魏清巍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昨天掌门师兄和我们聊天的时候，掌门师兄说，‘小九’和‘清秋师弟’不是一个人。” 全场安静了片刻，然后一位峰主道：“可是掌门师兄现在脑子不太好，会不会……” “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不可能说假话。”齐清萋道：“而且，我有一次去看掌门师兄的时候，听见这个沈清秋在里面说了一些非常狠毒的话。他似乎想将某人做成人彘……还有奸/污……这样的话。” 这下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齐清萋表情阴沉：“无论如何，有这种刻骨仇恨和狠戾的复仇心的人绝对不是沈清秋，不管是十几年前的，还是我们所熟知的。” 众人齐齐沉默，哪怕是十几年前那个阴阳怪气的沈清秋，还是后来那个随意温和的沈清秋都不是那般怀有深仇大怨，内心阴暗之人。 “是夺舍没错了。”苦行峰峰主一锤定音。 “但也不能否认沈清秋和掌门师兄在魔族受了什么刺激，然后性情大变吧！”依旧有峰主不赞同。 齐清萋道：“说道魔族你们正好提醒我了，溟烟！” 大殿的后门被推开，面纱遮面的柳溟烟牵着一个被捆仙锁牢牢绑住的女人走了出来。柳溟烟对诸位峰主拱手行礼，然后对齐清萋道：“师尊，我已将纱华铃带到。” 峰主们立刻炸了开来：“什么！是那魔族圣女！”“她怎么会在这里？” 纱华铃被人套上了一件仙姝峰弟子的衣服（因为她原来那个衣服是在是有伤风化），恶狠狠地瞪着前面的柳溟烟，柳溟烟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齐清萋道：“柳师兄前往魔族迟迟未归，溟烟就向我请命去魔族一探究竟，她于昨日回到门派，并带回了路上生擒的魔族圣女。” 柳溟烟上前一步，声音清脆悦耳：“弟子几日前抵达魔族地宫的时候，发现魔族乱成一锅粥。洛冰河，漠北君皆不在，他们群龙无首，一片混乱。后来弟子与纱华铃对上，她以为弟子是来挑衅的，就扬言要与弟子决斗。弟子险胜之后就将她制服，带回门派。” “群龙无首，一片混乱？”魏清巍抓到了几个关键词：“等等，他们不是还派尚清华来刺杀沈清秋吗？不是还有漠北君入侵千草峰吗？他们不应该是……有备而来吗？” 纱华铃突然“呜呜呜”地挣扎起来，柳溟烟看了一眼齐清萋，在对方微微颔首后，解开了纱华铃的禁言。纱华铃用力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张开殷红的嘴唇破口大骂：“柳溟烟你个贱人！” 柳溟烟表情未变，纱华铃继续骂道：“苍穹山派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漠北君闯入千草峰！要还不是君上下达了保护沈清秋和苍穹山派的命令漠北他早把你们杀光了！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保护沈清秋？别开玩笑了，洛冰河送来的两个人，一个刺杀沈清秋，一个打伤了千草峰多名弟子！”一个峰主嗤笑道。 “你他妈放屁吧！”纱华铃一个眼刀过去：“我们魔族可没有尚清华那样的孬种！就他那智商还做卧底？还不如去做个三陪！而且你们也未免太小瞧漠北了，他要是真的杀到千草峰，怎么可能就‘打伤千草峰弟子’？直接把他们全部冻死才对呢！”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那……那洛冰河打伤沈清秋神魂的事情呢！”那个峰主底气不足的反驳。 纱华铃听了他这话整个人都炸了，要不是柳溟烟拉着她似乎都要冲上去和那峰主干上一架，她咬牙切齿道：“这话谁说的？” “沈清秋自己说的！” 纱华铃嘴里接连骂出一串粗俗不堪的脏话，柳溟烟皱了皱纤细的眉头，拽了拽手上的绳子，低声道：“好好说话。” 纱华铃居然真的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君上打伤他的神魂？一派胡言！是沈清秋他自己体弱多病晕了过去，我们君上费尽千辛万苦给他找治疗的方法，一天天的憔悴下去……最后还和那个柳清歌去魔心岩冒险，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沈清秋这个狗娘养的贱人居然还污蔑君上？呵，真想撕烂他那张虚伪的嘴脸！” 纱华铃还在继续咒骂沈清秋，齐清萋对柳溟烟使了个眼色，她一颔首，将纱华铃拉了下去。 女人尖利的叫骂声渐渐远去，齐清萋看向众人，在所有人眼里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情绪。 尚清华被一桶冷水泼醒。 他勉强睁开眼睛，模糊不清的光与影在眼前慢慢重叠。有人拿着带着倒刺的鞭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醒了？” 沈九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被挂起来的人。眼前的人满身血污，伤痕累累，衣衫褴褛，所见之处几乎看不到半块好肉。他低垂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是醒着还是昏迷着，或者是不是还活着。 除了四肢健在，这个时候的尚清华真的像极了沈九在原著中的结局。 沈九用皮鞭抽了一下地面，厉声道：“哑巴了？” 被悬挂在铁架子上的人咳出一口血，声音粗哑难听道几乎无法识别：“……什么时候了……” “这是你进来的第三天。”沈九道，手上磨砺着冰冷的鞭子，眼神凉薄：“今天你就算不说出来也没事，因为你活不到明天了，尚清华。” 沈九的手腕猛地用力，寒光闪闪的长鞭就甩在了尚清华身上。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然后又没了声息。 “不过是一朵花的位置而已。”沈九幽幽道：“不过是你大纲里随手写下的一句话而已……说出来就那么难吗！” “啊啊啊啊——” 又是一鞭子。尚清华挂在那里大口喘气，他咽下嘴里溢出来的鲜血，用力道：“你……想，用那花，救岳清……源，对吧……” 沈九表情未变，把鞭子交给了一旁的人，然后走进了尚清华：“是又怎样？岳清源平时待你不薄，你告诉我花的位置，我摘了去救他，如何？” 尚清华慢慢抬起头，咬牙切齿道：“谁……谁知道你会那那仙花做什么……你那么讨厌岳清源，怎么可能给他治病！” 沈九罕见地愣怔了一下。 尚清华继续喊道：“你杀了我之前的身体！你还害死了沈清秋洛冰河！岳清源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也是你的错吗！你不要再假惺惺的赎罪了！沈九！” 破音的嘶吼声在冷冰冰的地下室回荡，伴随着尚清华风中残烛般的喘息声和哽咽声。 沈九沉下脸，对一旁的人道：“继续打！” 旁边的人没有动。 沈九回头：“打啊！” 明帆拿着鞭子，双手颤抖着。他惊恐地注视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尚清华，往后退了一步：“师尊……这，我还是……他，他已经不能再打了，他快死了师尊！” “那就让他死。”沈九的声音森冷，眼神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本来就该死了，要不是……明帆，快动手！” 明帆的手哆哆嗦嗦地拿着鞭子，然后他终于一闭眼，猛地把鞭子抽了出去：“啊——” 不过被鞭子抽中的是明帆自己，他跪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沈九嫌弃地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反而越来越窝囊了。滚出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别让别人看见清净峰大弟子这副鬼样子！” 明帆连滚带爬地跑走了，沈九轻皱着眉头，从腰间抽出乘鸾剑：“沈垣，洛冰河已死，而乘鸾剑却是从你手上拿到的，就说明柳清歌多半被困在了主世界，回不来了。” 尚清华藏在刘海下的眼睛注视着明帆逃走的方向，慢慢垂下眼眸。 “你实在不肯说，那就算了。”沈九轻轻道：“反正有时候，死人是更好说话的。” 他举起乘鸾。 “……我说，”尚清华慢慢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涕泗横流。他的身体因为惊恐而痉挛抽出，他不住的抽泣着：“我 我说。” 沈九没有放下乘鸾，冷声道：“说来听听。” “在魔族的一片领域，有一块叫做魔心岩的地方。在魔心岩的悬崖峭壁上，生长着你要的万源仙花。”尚清华有气无力道。 沈九紧紧地盯着尚清华的表情，缓缓放下了乘鸾剑。他冷声道：“你说的地方我会去查看，但是如果你说的有半点不对……” 他没有说完，直接转身离去，脚步带风。 地下室的声音被“砰”的一声关上。 尚清华又咳出一摊血，清净峰的弟子走进来，沉默不语地把他从架子上放下来，然后动作轻柔地把他放到地上。尚清华瞥见这两人惨白的脸色，轻声道：“没事，我不怪你们。” 这两个弟子一愣，眼眶都红了。其中一个人哽咽道：“你……你真的是尚师叔吗？” 尚清华愣怔了一下，然后声音沙哑道：“反正背着你们真师尊给你们运春宫图的那个人，真的是我。” 那两人哭得更厉害了：“尚师叔！对不起！我们的家人……还有师兄弟都被师尊捏在手上……对不起……” 等这两人走后，尚清华哆嗦着双腿，慢慢挪到地下室的一个角落里，把上面堆放掩盖的稻草拨开，露出下面的手机。他用僵硬冰冷的手指颤抖着解开锁屏，按下了停止录像，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沈垣，”尚清华低着头：“你快来啊。” 第39章 ——“我最喜欢开开心心的师尊了！” 沈九写完最后一封回信，撂下染墨的毛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近几日他处理了苍穹山派大大小小的事项，同时还规划了围剿魔族的行动，哪怕他现在修为高深，几日几夜没有合眼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咚咚。”竹舍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宁婴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师尊，我可以进来吗？” 沈九睁开眼睛，从椅背上直起腰板，语气淡然道：“进来吧。” 竹舍的门被推开，宁婴婴手里端着一壶茶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一边走向茶几一边道：“最近明帆好像有些身体不适，我就接替了他的部分工作。我好久没泡茶了，师尊可不要嫌弃我的手艺。” 沈九看着小姑娘在茶几前忙来忙去，目光柔和了些许。他道：“有劳婴婴了。” “为师尊做这些是应该的。”宁婴婴道。她沏好一杯热茶，端到了沈九面前：“这茶刚刚泡开，师尊仔细烫着。” 沈九从她手里接过热茶，吹了三下，然后小心的抿了一口，眉头微微蹙起：“是乌龙？” 宁婴婴愣了一下：“对呀，师尊不是爱喝乌龙吗？” 沈九的眉头还是蹙着，他轻轻把茶杯放到桌上，然后淡淡道：“以后这些事还是让明帆来吧，你好好修炼便好。” 宁婴婴垂下眼帘，低声道了一句是，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沈九注视着她的背影，突然道：“婴婴。” 宁婴婴回头。 沈九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慢慢走向茶几旁的座椅：“婴婴，我们师徒两个，似乎好久没有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聊天了。” 他一甩衣服的下摆，施施然在竹椅上坐下，宁婴婴在原地踌躇片刻，走向了沈九对面的竹椅，却被他拦下：“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与师尊近些。” 宁婴婴看着沈九给她留下来的那一片空着的座位，慢慢挪了过去，屁股坐在椅子边沿一点点，然后一脸慎重地看着沈九：“师尊，有什么事你说吧。” 沈九看着她紧张的小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那么紧张干什么？师尊又不会吃了你。” 宁婴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阿洛会吃了我……如果我和师尊离的太近了的话。” 沈九脸上的笑意凝固在嘴边。宁婴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对不起，师尊，我忘了。” 沈九眸色暗沉，脸上却又挂起了温和的笑：“无事，有些事情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宁婴婴似懂非懂的点头。沈九又道：“对了，差点忘了。”他从茶几下面的一个小抽屉里拿出一团油纸包好的东西，递给宁婴婴：“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梅花糕，之前为师下山办事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就给你买了几块。” 宁婴婴眼睛一亮，连忙接过：“谢谢师尊！” 沈九面上带笑地点点头。他注视着宁婴婴拆开梅花糕的油纸，缓缓开口：“婴婴，你有没有觉得为师最近变了一些。” 宁婴婴拆梅花糕的手没停，头也没抬一下：“唔，好像有一些吧。” “有哪些？”沈九问道。 宁婴婴拆开了梅花糕，一脸幸福地闻了一大口：“比如饮食习惯啦，还有……变得勤劳了很多，天天都改文件啦，还有……对师兄弟们严格了很多啊……这样的。” “为情所伤，有些改变，在所难免，婴婴以后有了道侣就懂了。”沈九伸手，揉了揉宁婴婴的发顶，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婴婴是喜欢之前的为师，还是现在的为师呢？” 宁婴婴放下手中的梅花糕，对着沈九微微歪头：“不都是师尊吗？” “还是不一样的。”沈九轻轻道，他的手从宁婴婴的发顶渐渐移到了女孩温热细软的后颈。他对宁婴婴温柔地笑着：“婴婴一定要选一个呢？” 宁婴婴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对沈九嫣然一笑：“我最喜欢开开心心的师尊了！” 沈九愣在了那里：“开心？” 宁婴婴点点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的师尊，只要师尊心情愉悦的时候，就是我非常喜欢的！” 沈九盯着宁婴婴的笑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从她的后颈上拿下来，低声道：“婴婴，如果……” “沈师叔！”一名穿着万剑峰服饰的弟子从门口走了进来：“沈师叔，师尊要我来传话，您的新剑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去万剑峰挑选。” 沈九瞥了那弟子一眼，语气平淡道：“我已经知晓了，马上就动身。” “师尊，”宁婴婴看着沈九：“您刚刚说什么？” 沈九从竹椅上慢慢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一脸疑惑的宁婴婴，沉默片刻，然后哑声道： “没什么。” 他们走在两座峰交接的虹桥上，周围云雾缥缈，伸手不见五指。沈九走在那万剑峰弟子前面，大步流星。那弟子在后面一边快步走，一边问道：“沈师叔，你的修雅剑是怎么没的？” 沈九目视前方，没有理会这个弟子。那弟子继续问道：“沈师叔，你真的要攻打魔族吗？什么时候打？修真界的所有势力都会参与吗？” 沈九终于被这人烦的不行了，就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他：“魏清巍是怎么教出了你这样没有教养的弟子？不知道安静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那弟子道：“您这就说得不太对了。” 沈九眉头轻蹙：“你说什么？” 杨一玄抬起头，表情冷淡：“我本就不是魏清巍的弟子。”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白茫茫的云雾之中。沈九这才意识到不妙，他迅速向另一条虹桥跑去。 然而预料之中的追杀与刀剑并没有出现，沈九眉头紧紧蹙起，愈发觉得反常必有妖。他加快脚步，等终于烟雾散去，眼前一片开明时，他才发现他居然不知不觉地跑到了穹顶峰。 现在的穹顶峰安静地可怕。沈九将灵力汇聚在指尖，一步一步地往穹顶峰内部走去。等他走到穹顶峰的练武场时，一个女声道：“别走了。” 沈九的身影顿住，然后慢慢回头道：“齐师妹，你这是……” 苍穹十二峰所有能来的峰主都整齐地站在沈九身后，静默地看着他。 “……做什么。”沈九愣怔了片刻，然后微笑道：“诸位都是来看我选剑的？” “杨一玄，”齐清萋打断他，道：“是在金兰城事件中，柳清歌收下的弟子，沈清秋绝对认识他。” 沈九瞳孔一缩。 “所以真的沈清秋一定会看着杨一玄，问他为什么要穿万剑峰的弟子服。”站在齐清萋旁边的魏清巍道：“这是我们对你最后一个测试，你别装了，暴露得够多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沈九，沈九的留海遮住眼睛，留下一片阴影，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地，发出一声嗤笑。 齐清萋：“你笑什么？” “我笑世间种种不公。”沈九抬起头淡淡道，他慢慢扫视着每一个峰主，从左到右：“沈垣在这个世界呆了那么多年，暴露了那么多，你们开个会，得出结论说他走火入魔后性情大变，变好了，然后就完事了。而我，我现在费尽千辛万苦回来了，你们在这里堵着我，说我夺了沈清秋的舍。” 齐清萋皱起眉头：“沈垣是谁？” “一个多年之前夺舍我的人。”沈九冷冷道：“你们说的不错，认识杨一玄的那个人确实不是我，是沈垣。我是那个你们一开始认识的那个沈清秋，我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然后苦行峰峰主道：“口说无凭，我们凭什么信你的话！谁知道你是不是哪里来的妖魔，编织了这套谎言来骗我们。” 沈九冷冷道：“我可不是什么妖魔，前些日子魏师弟不是已经带着我去红镜面前走了一场吗？这还不足以证明吗？” 苦行峰峰主一时语塞。沈九继续道：“说起这个，我倒是要问问诸位师兄弟，你们这些年居然一点没有发现我被人夺舍？你们觉得正常的我会和一个人魔混血的小杂种谈恋爱？还是个男人？你们觉得真正的我会为了所谓的爱情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了？那样的恋爱脑，”他盯着所有人：“你们，你们居然觉得那是我？” 静默。 沈九唇边带着冷笑：“沈垣勾结魔族，打着人魔平等世界和平的幌子，妄图用他所谓的爱情来让天下统一，然后洛冰河统治世界，他控制洛冰河，成为世界之主。那尚清华和沈垣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进了我们门派同时还做漠北君的间谍，直到不久之前他还在做着卧底的工作。要不是我及时夺回来这身体的控制权，杀掉尚清华，我们门派的信息还不知道要泄露出去多少。” 魏清巍：“那魔族要我们的信息做什么？” 沈九反问：“你觉得呢？你觉得那一群妖魔鬼怪可能放弃攻打人间的想法吗！” “你他妈放屁！”一声娇喝从一干峰主身后传来，众人让出一条道路。柳溟烟和几个仙姝峰的弟子压着纱华玲走了上前。魔族圣女一看见沈九就激动地双眼通红：“就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君上对你那么好！你还污蔑他的名声瓜分他的势力！你们人类都不是东西！” 柳溟烟适时地在纱华玲爆粗的时候捂住她的嘴，冷静地开口道：“沈师叔，魔族圣女给我们透露的信息就是魔族并没有攻打人间的意愿，而且没有魔尊，群龙无首，他们也没有尚清华这样一个蠢笨的间谍，这一切都是你在胡编乱造。” 沈九听她说完，挑眉：“所以呢？” 柳溟烟一愣。 “魔族没有魔尊，群龙无首，此时难道不是我们攻击魔族的大好时机吗？”沈九反问道：“怎么？难道你好不容易生擒了魔族圣女，套出了情报，就是为了来证明我——一个苍穹山派清净峰的峰主在说谎？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主次？她一个来自魔族的妖女说话可信，还是我一个一心为我们门派好，一心想要打败魔族的人说话可信？” 纱华玲开始呜呜呜呜呜地疯狂尖叫挣扎，她奋力挣脱了柳溟烟的束缚，对沈九嘶吼道：“沈清秋！我杀了你——” “诸位，请看。”沈九面不改色道：“这就是‘魔族并没有攻打人间的意愿’。” 柳溟烟一个手刀劈晕了纱华玲，她身体一软，无力地倒在了柳溟烟怀里。沈九镇定自若地走向诸位峰主，所有人也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沈九一边穿过人群，一边道：“魔族圣女应该好好利用，对于攻打魔族……” “沈师兄，”人群中一直保持沉默的木清芳突然开口了。他向前一步，静静地看着沈九：“我有疑问，为什么你不在回来的一开始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你被夺舍的这些年都在哪里？那个沈垣最后怎么样了？还有，”木清芳目光幽暗：“为什么要杀掉尚清华？留下他的活口，反而为我们提供魔族的情报不是更好吗？” 沈九慢慢转身，视线落在木清芳身上缓缓开口：“第一，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这些事情，第二，那段时间我处于灵魂离体的世界，第三，沈垣死了，最后至于尚清华，”沈九垂下眼帘：“我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我不是沈垣，就想要杀我，我不得已只能将他反杀。” 木清芳目光微沉，刚要继续开口，突然一声痛苦的呻吟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峰主们迅速回头，发现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雾气弥漫，白色的雾气迅速包裹了整座穹顶峰。每一个人都只能看见自己的手和白茫茫的雾气，他们甚是连周围人的声音的渐渐听不见了。就在所有人惊慌之时，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了一个特定的区域，在哪里，他们看见人影若有若无的在晃动！ 众人慢慢向那地方聚集了过去，待走到跟前，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个满身是血污的人被挂在铁架子上，被人用铁鞭抽打的画面！那被抽打的人不断发出一声声惨叫，其声音之撕心裂肺程度，让所有人心里胆战心惊。而那施虐者……那施虐者看上去，背影却是颇为眼熟啊。 就在这时，那手持铁鞭之人说话了，他用皮鞭抽了一下地面，厉声道：“哑巴了？” 所有人一愣，这声音……不是沈九吗？ 被悬挂在铁架子上的人咳出一口血，声音粗哑难听道几乎无法识别：“……什么时候了……” “这是你进来的第三天。”施虐者道：“今天你就算不说出来也没事，因为你活不到明天了，尚清华。” 尚 尚清华？？？ 每个峰主心神剧震。怎么是尚清华？他不是早死了吗？ 那画面还在继续，施虐者不断虐打着尚清华的身体，逼问着他一朵花的下落，而尚清华一直苦苦死守，他歇斯底里地喊着：“你杀了我之前的身体！你还害死了沈清秋洛冰河！岳清源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也是你的错吗！你不要再假惺惺的赎罪了！沈九！” 沈九，小九。 这个名字似乎终于和岳清源走火入魔时日日夜夜念叨的名字串联了起来。 如果事情真的按照那个尚清华所说，那么这个沈九，他杀尚清华，杀沈垣，害死洛冰河，害岳清源走火入魔，而现在又在对这个伤痕累累的尚清华施暴。 无论他是不是沈清秋，此情此景已经触犯了苍穹山派的底线。 苦行峰峰主的怒吼在浓雾里传出：“沈九！你他妈滚出来！” 沈九没有声音，但是画面中的沈九还在继续。 他们看着沈九命令明帆去打人，但是明帆哭着拒绝然后狼狈逃走，然后他们看见沈九从腰间抽出乘鸾剑。 “是哥哥的剑！”迷雾中，柳溟烟立刻出声，声音似乎是有些哽咽。 画面里的沈九拿着乘鸾剑，对着尚清华，然后尚清华终于哭着说出了那朵花的位置。沈九走后，几个清净峰的弟子走进来，沉默不语地把尚清华从架子上放下来，两个人哭着问尚清华：“你……你真的是尚师叔吗？” 所有的峰主紧张地盯着画面。 那个满面血污的人愣怔了一下，然后声音沙哑道：“反正背着你们真师尊给你们运春宫图的那个人，真的是我。” 峰主们：这厮绝对是尚清华！！！ 雾气倏然散去，所有人眼前突然骤放光明。齐清萋一恢复视线就立刻拔剑指向沈九原来站立的地方，但那边早已没有人影。齐清萋厉声道：“追！别让他给跑了！” “他跑不了的。”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一玄衣人站在演武场的屋顶上，一手拽着被红色的捆仙锁牢牢捆住的沈九，一手持着一把众人颇为眼熟的剑。 所有人戒备地看着他。那玄衣人足下发力，带着沈九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他把动弹不得的沈九往地上一推，道：“人是抓住了，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救尚清华出来，那那样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众人沉默片刻，然后木清芳上前一步，道：“之前那迷雾画面是你做的？” “是。”玄衣人承认地很干脆：“但严格意义来说那是尚清华发给我的影像，他在求救。”他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声音缓了缓：“我没有必要说谎，等你们把尚清华救出来，你们就会知道刚刚那一幕是真的。” 人群里发出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过了片刻，杨一玄从人群里走出来，对玄衣人道：“那我们就先去救那个人。” “好。”那人干脆道：“我们去清净峰，明帆他们应该知道尚清华在哪里。” 他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 “对了杨一玄，你怎么穿着万剑峰的弟子服？柳师弟回来看了会打你的。” 沈老师：装逼真爽 冰冰洛：可我人呢 沈小九：沃日你妈 杨一玄：真伪识别 尚清华：卧槽你们逼话真多快来救我好吗我血条快没了！ 第40章 ——“现在的师尊……很好，我们都喜欢他，我们……都想留在清静峰。” 沈清秋不知道柳清歌会不会打杨一玄，但是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能自由动弹的话，一定会用扇子敲杨一玄的脑袋。这小机灵鬼刚刚借着和他说话的功夫把他修雅给抢走了，然后苍穹十二峰的峰主动作一致地把沈清秋给制服了，魏清巍绑住他的手，齐清萋把剑给抽了出来，架在他脖子上。 沈清秋一脸惊恐：“干啥？我刚刚可是还帮忙抓了沈九呢？你们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这是出于安全考虑，沈垣先生。”木清芳检查了沈清秋的衣物，确认没有什么暗器之后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毕竟这是我们严格意义上来讲的第一次，坦诚相见。” 沈清秋“……”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辩解。于是苦行峰峰主和其他几个峰主把沈九五花大绑地带走，沈清秋就任峰主们压着他，一起向清静峰走去。 “别发呆，回答我的问题。”齐清萋的声音把沈清秋带回了回忆。她的剑还是架在沈清秋脖子上，表情严肃冷淡：“你到底是哪里的人？” “异世之人，我的世界和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沈清秋一边向前走一边道。 齐清萋继续道：“为什么要占用沈清秋的身体？” 沈清秋：“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我死后睁开眼睛就发现在自己在他的身体里了。” 齐清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道：“你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沈清秋报了一个年份和日期，齐清萋和她身后跟着的那一大堆峰主不说话了。然后旁边的魏清巍发话了：“那你……是怎么离开沈清秋的身体的？” 沈清秋顿了一下，有些嘲讽地笑道：“我当了沈清秋那么多年，突然被问道是怎么离开自己的身体的……还是有些怪异。我是被异世界的人用特殊力量拉回去的，那里有一群心怀不轨之人谋划着什么阴谋，为了达到目的，他们把我带走，把沈九送了回来。至于沈九做了什么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魏清巍道：“那尚清华？” “尚清华一直是尚清华。”沈清秋斩钉截铁道：“他虽然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他从婴儿时期就是尚清华了，不存在夺舍这一说。” 魏清巍还想再问什么，却被柳溟烟打断了。教养良好的仙姝峰女神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她面纱外露出的一双美眸焦急地看着沈清秋，紧张道：“沈师叔，你……看见我兄长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沈清秋连忙安慰她：“你哥一不小心和冰河一起掉到我的那个世界去了，别担心他现在过得可爽了，现在可能在我家门口那条街上吃哈根达斯逍遥自在呢。” 柳溟烟闭上眼睛松了口气，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子松懈了下来。齐清萋拍拍她得意弟子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又转头对沈清秋冷冷道：“别得意，我们还没有算你骗了我们十几年的帐！” 沈清秋态度诚恳：“师妹对不起。” 齐清萋冷哼了一声：“我可不是你师妹，你也不是清静峰峰主。” 沈清秋：“……哦。” 空气有片刻的沉默。然后齐清萋变扭着开口：“……你就算个干得还不错的峰主代理吧。” 正在沈清秋感叹这“啊傲娇真可爱啊”的时候。木清芳开口道：“清静峰到了。” 沈清秋猛地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家。 清静峰还是那个清静峰，远远看上去，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清风拂过，林海翻腾，怎么看都是文人墨客吟诗作画的好去处。 魏清巍戳了戳沈清秋的胳膊道：“沈九他这段时间其实也没怎么改变清静峰，应该问题不大……吧？” 魏清巍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见了沈清秋渐渐凝重的表情。 那个俊秀的青年紧紧地盯着眼前茂盛的竹海，喃喃道：“太安静了。” 安静到……沈清秋有些心慌。 他低声道：“我们赶紧上去看看。”说完就大步向前走去，完全忘记了自己脖子上还挂着齐清萋的剑，要不是她收得及时，沈清秋的脖子肯定就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齐清萋看着沈清秋飞奔的背影骂了一句：“疯子！不要命了！”然后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清静峰弟子读书的地方很快就到了。沈清秋打开门，里面十几个安安静静低头写毛笔字的弟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写字。 第二个赶来的魏清巍，他一出现在门口，所有的弟子整齐划一地起立，放下毛笔，对魏清巍行礼：“见过魏师叔。” 魏清巍看了沈清秋一眼，然后道：“你们明帆师兄呢？” 弟子一片静默，然后有一个弟子声音平静道：“明帆师兄在忙。” 魏清巍：“那他人在哪里？” 那名弟子低着头，重复道：“明帆师兄在忙，师尊让我们不要打扰他。” 魏清巍皱起眉头：“这算什么回答，还有你，和师叔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抬起头吗？” 那名弟子慢慢抬起头，直视着魏清巍。他的眼睛里面黑漆漆的，脸上也面无表情。 魏清巍看着这弟子的眼睛，心里有些发慌：“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旁边的沈清秋就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把那名弟子的袖子拉开，露出了一条布满伤痕的手臂。那弟子一惊，不由得后退一步，想要把袖子从沈清秋的手里抢回来，但是沈清秋死死地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至于弄伤但也不会让人跑掉。沈清秋声音轻柔道：“刘元，别怕，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那名叫刘元的弟子听见沈清秋的声音后明显一愣，然后又开始奋力挣扎：“是我练功的时候练出来的，你放开我！” 沈清秋放开他的手，又拽过另一个弟子，猝不及防的拉开他的袖子，胳膊是一样青青紫紫的伤痕，而且这个更明显，一看就是被人用手捏和抓出来的。 木清芳正好从门口进来，看见这两个弟子手上的伤口，整个人一怔，然后声音都提高了：“怎么回事！” 整个学堂的弟子都默不作声。站在门口齐清萋厉声开口：“每个人把上半身的衣服脱掉，女弟子来我这边单独脱。谁要是不脱，我把他膀子给打断。” 所有的弟子一动不动。 齐清萋额上暴起青筋，然而在她发火之前，站在她前面的沈清秋突然开口了：“如果你们不脱，”他慢慢道：“我就去告诉你们师尊，你们不听话。” 学堂地空气寂静一秒，然后所有的男弟子开始解开上衣的衣带，女弟子低着头，默默地走去了齐清萋身边，跟着她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十分钟后，魏清巍看着眼前的景象，徒手捏碎了一张竹桌。 清静峰的男弟子上身赤裸地站在男性峰主面前，而他们每一个人，无论年龄，身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指印和划痕，颜色或深或浅，有几近愈合的，也有新鲜的，似乎刚刚才划开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谁干的？”魏清巍声音颤抖：“谁干的！！！” 站在前面的刘元表情麻木的开口：“是我们自己在练功的时候伤到了。” “不要和我扯谎！谁家练功会变成这个模样！”魏清巍厉声道。他想起什么，又突然尖利地开口：“等等……是不是沈九？是不是你们师尊干的？” 这下学堂里所有清静峰的弟子都异口同声道：“不是的。”“这件事和师尊没有关系。”“是我们自己不好。” 魏清巍看着清静峰弟子一个个表情麻木冷漠地为沈九辩解，气得手都在发抖。他看向沈清秋：“师兄！你看这！” 沈清秋低着头，目光从刘元手上，胸口上的伤口一一扫视过去，然后道：“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用手划出来的伤口。” 魏清巍：“什么？！” 沈清秋抬起头，看了一眼在给清静峰弟子包扎伤口的木清芳，然后慢慢走到刘元身边。他双手一个发力震开了原本束缚在自己手上的绳子，然后伸手用力握住刘元冰冷的手，温润的墨色眸子直视着刘元暗淡的眼睛：“刘元，明帆平时忙的时候，就是你负责管理大家的，对吗？” 刘元避开沈清秋的眼神，盯着自己的靴子，一言不发。 “你发现了，现在的师尊不是师尊，对吗？”沈清秋轻轻道：“你应该是想要告诉别人……别的峰主的，但是那个假师尊给你们下了禁制，你，你们说不出来，对吗？” 刘元抬起头，眼睛发红，重复道：“我们的师尊很好，他不是假的，我们很好。” “我看见了，你身上的伤口是他们中最多的，你已经在尽力保护师弟师妹了。”沈清秋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刘元手上的道道伤疤，眼眶渐渐湿润。他声音颤抖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眼前的少年人抬起头，那双暗淡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水色。刘元声音有些变调，固执地重复着：“师尊他，很好，师尊他，没有问题。” “……那你怎么哭了呢？”沈清秋声音沙哑道。 “我没有哭。”刘元直直的看向前方，脸上表情冷漠，但通红的眼睛却控制不住的往外渗出晶莹的液体：“现在的师尊……很好，我们都喜欢他，我们……都想留在清静峰。” 沈清秋的手上爆出青筋，他深呼吸了几下，勉强维持着平静：“我看见了，清静峰的弟子里，婴婴，明帆，周凯，王琦，他们四个都不在。他们去‘做事’了，对么？”沈清秋盯着刘元的眼睛。 刘元道：“婴婴师姐是不一样的。” 沈清秋顿了一下：“行，是明帆和他们两个去做事了，婴婴在做别的。你能告诉我明帆他们去哪里了吗？” 刘元咬牙切齿道：“明帆师兄在忙，师尊让我们不要打扰他。” “你不需要说话。”沈清秋道：“你只要眼珠子动一下，稍微看一下明帆他们去的方向就可以了。” 刘元的眸子猛地瞪大，然后眼睛紧紧闭上，不再看向沈清秋， “你不用害怕，”沈清秋的声音尽量放柔，他垂下眼眸，认真道：“我已经回来了，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弟子的。” 刘元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看向沈清秋那双眸子。尽管面容不是完全相似，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和师尊，和以前的师尊一模一样。 师尊……师尊！ 刘元最终是狠下心，往自己的左边瞥了一眼。 沈清秋立刻心领神会，对魏清巍道：“他们去茶室了！” 沈清秋话音未落，他面前的刘元就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然后突然抓起桌上的毛笔就向自己的眼睛刺去—— 沈清秋手起手落，刘元的手被点了麻筋，动弹不得。但是他见一招不成，便又转身向身后的桌角上撞去！沈清秋一个手刀打向刘元的后颈，对方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魏清巍站在一旁，完全惊呆了：“这……这到底是……” 木清芳匆忙上去，查看刘元的伤势。沈清秋死死地握着拳头，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刘元片刻，然后又抬头，发现学堂里所有的弟子都紧紧地盯着他。 相望无言。 齐清萋表情阴沉地从外面走进来：“女弟子身上也有伤……” 她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劲风从眼前刮过，然后她腰间的修雅剑就落入了沈清秋手里。沈清秋修雅出鞘，眼里锋芒刺骨，他对齐清萋道：“齐师妹，我和魏师弟去一趟茶室，劳烦你和木师弟治疗一下我的弟子们，还有，”他握紧修雅，剑气自锐利的剑刃发散开来：“麻烦尽快审讯沈九。” 齐清萋呆呆地看着他。 沈清秋没有回头，直接御剑向外飞去。魏清巍急急忙忙地跳上自己的御剑，大喊着“师兄你冷静一点！”一边追了出去。 直到他们飞远，学堂里一个面容年幼的小弟子小心翼翼地走进齐清萋，期期艾艾地看着她：“齐师叔，那个人，是他……吗？” 是他吗？ 齐清萋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茶室一眨眼就到了。 沈清秋推开品茶室的门，里面没有人。然后他又绕道后面，在小仓库门口驻足。这个小仓库是明帆专门用来储备茶叶，茶具和一些坚果果干的地方。 沈清秋和魏清巍在小仓库门口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踹开了小仓库的门。 门里面的三个人完全没有准备。明帆把手上的东西慌慌忙忙地收到身后，然后对着来人大声怒吼：“谁啊！擅自闯入……诶？魏师叔？” 明帆身后的两个弟子默不作声地站在他后面。魏清巍和沈清秋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被关着的人。魏清巍看着躲躲闪闪的明帆几人，严厉道：“你们几个，手里什么东西！拿出来！” 明帆回头看了两个师弟一眼，然后把身后的东西往地上一摆，拉着身后两个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魏师叔饶恕！我们几个擅自挪用清静峰的公用地区作为自己的休息室，在这里吃饭和疗伤！实属不该！” 他们原来藏着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一大团染血的纱布和一个食盘。 魏清巍皱着眉头：“你们谁受伤了？” 明帆道：“我我我！”他一把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痕与血痂。明帆跪在地上，讨好地对他们笑着：“弟子最近在练鞭子，不得要领，然后就逼迫这两位师弟给我疗伤啊送饭啊什么的。都是弟子的不是！和其他两位没有关系！” 明帆说完就咚的一声把额头磕在地上，不断的给魏清巍磕头：“还请师叔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人！还……还请师叔不要将此事告诉师尊！” 明帆身后的一名弟子终于忍不住。他哭喊着：“明帆师兄……” 明帆的脑袋抵着地面，嘴里低吼着：“闭嘴。” 然后明帆被人猛地拉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额头的血从上而下流到了眼睛里面，让他看不真切眼前人的脸，他只能感觉到那个人拉着自己手腕的手非常温暖。 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颤抖道：“谁让你下跪磕头的？” 明帆眨了眨眼睛，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睛。 “为师说过，清静峰弟子下跪可以，但是只能跪父母，师尊，还有道侣。磕头也可以 ，但是只能给死去的亲属好友磕头！”沈清秋一字一顿道，他用手聚起灵力，放在明帆的额头上，为他缓解伤势：“明帆，我有说过你可以这样折辱自己吗！！！” 明帆终于看清了眼前人，那是与师尊七分相似的容貌，还有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着自己，带着怒火与心疼。 有什么声音卡在明帆嗓子里，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都起来。”沈清秋对地上两个呆若木鸡的弟子道：“我知道是你们几个照顾尚清华的，告诉我他在哪里？” 两个弟子慢慢站了起来，但没有回答沈清秋，面前的明帆则是低下了头。沈清秋了然：“你们也不能说是吧。没事，不用说，我……” “在隔壁房间。”明帆突然飞速道：“但是隔壁房间被封印了，只有那个人能打开，我们身上有咒令，只能出来，不能进去……啊啊啊啊——” 沈清秋瞳孔一缩，在明帆把手伸向修雅剑剑刃的那一刻迅速躲开。魏清巍看准时机，一个手刀劈晕了明帆。 “他是在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通风报信。”魏清巍一手接住了明帆，把他放在了地上：“他差一点就够到修雅了……万一一个冲动刺入自己的心脉怎么办？” 沈清秋没有再言语，径直冲向了小仓库的第二个房间。他破开大门，却发现第二个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随后赶到的魏清巍咬牙：“这要么就是空间封印，或者是一个干脆就是一个空间传送阵！我们没有沈九的咒令根本进不去！只能回去审讯沈九……” “来不及了。”沈清秋低声道：“尚清华撑不住了。” “那怎么办！”魏清巍低吼道。 沈清秋握住手腕上的黑环，咬牙道：“事到如今，也只能……” “砰！”空无一物的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响声。 沈清秋和魏清巍立刻停下动作，侧耳聆听。 “砰！砰砰！”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像是什么物体剧烈撞击着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魏清巍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沈清秋紧蹙眉头，盯着房间里的某一处，然后突然感受到什么，对魏清巍大喊一声：“闪开——” “砰——” 巨大的爆破声产生了强力的脉冲，硬生生将小仓库的墙壁掀翻！等脉冲过去，沈清秋狼狈地抖掉身上的灰尘和碎石，慢慢站了起来，向爆破的地方望去—— 一个青衣白裙的姑娘抱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成年男人跪坐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断剑。 沈清秋愣怔片刻，然后大声道：“婴婴！” 宁婴婴勉强抬起头，露出一张面无血色，发丝凌乱的小脸。她抱着尚清华，呆呆地看了沈清秋几秒，突然泪如雨下。她哑声道：“师尊……” 沈清秋没来得及回应她，宁婴婴吐出一口血，抱着尚清华一起倒了下去。 第41章 ——“哪怕十几年前你那么的不讨人喜欢，你也是我们苍穹十二峰的一员，你也是我们的同伴。” “我觉得你可以排除下毒这个可能性。”尚清华躺在床上，裹像个木乃伊一样，基本上只有眼睛能动。沈清秋眼眸低垂，手里拿着一把小刀给尚清华削苹果：“为什么？” “沈九是魂穿，异时空的东西他带不过来，而且按照你提供的那些线索，我不觉得他在异空间那么几年就变成用毒高手了。”尚清华的身体在床上扭了扭，像是一只胖胖的白色毛毛虫：“狂傲里面设定的毒啊怪物啊我们俩刚刚梳理了那么久了，也没想出有什么能够控制整个峰的弟子。” 沈清秋低着头削苹果，红色的果皮一点一点从果肉上剥去。 “接话。”尚清华道：“不和我说话就喂我苹果片，我饿死了。” 沈清秋瞥了尚清华一眼，把那剥了皮的苹果往自己嘴里一塞，咬了一大口下来：“你故意挨了沈九三天毒打？” 尚清华不满地看着沈清秋：“你能不能不要对一个伤员提这种伤心事？” “通过这种方式，一方面让沈九放松警惕方便你拍摄录像，同时获得照顾你的弟子们的信任，而且受了那么多毒打之后说出来的关于万源仙花的情报让沈九觉得愈发确凿可信。”沈清秋脸上表情淡淡的。尚清华眨眨眼：“呃，其实吧，我本来就是想气死沈九不告诉他地方，结果最后还是太疼了，没忍住。但是你这么一说……那我这一步还走对了？” “事前我们在马车上商量的可没有你受毒打的那一部分。”沈清秋面无表情地切了一块他没咬过的苹果片下来，塞到尚清华嘴里：“我们只是拟定了遇到沈九以后揭穿他真面目的初步计划。”沈清秋左手举起，一个小孔从他的机械手掌心打开，放射出幽蓝色的光屏，浮现在沈尚二人眼前，开始自动播放两人几天前在马车里的对话场面： “莫西莫西，我是7号任务执行员向天打飞机，现在记录针对沈九对敌方案号XA7830。” “……好好说话，给我省内存。还有那个方案号你是怎么编的，我们才讨论了五个方案啊。” “啧啧啧，瓜兄啊，我们现在坐在阴暗的马车厢，讨论着除掉某个人物的方案，此情此景你就没有一种《碟中谍》里执行任务的兴奋感吗？” “你为什么不提我们俩现在都穿着女装？” “……那么XA计划的初始设定是我们直接和沈九杠上了，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干掉他吗？” “当然不是，”画面中青色衣裙的沈清秋道：“沈九是一条能和龙傲天搭上的线索，也是洗白你我冤屈的证据，他必须活着。” 尚清华察觉了沈清秋的话外之意：“你打算和师兄弟们摊牌？” “他们有资格知道。”沈清秋道：“我是说，他们得知道。” 空气沉默片刻。然后尚清华道：“瓜兄，你这个手臂联网吗？” 沈清秋捣鼓两下手臂：“好像连网，怎么了。” “我打算潜伏到沈九身边，然后找出他作恶的证据。”尚清华认真道：“我可能发给你，毕竟我怕我手机屏幕太小，到时候看得不过瘾。” 沈清秋：“你忘了他上次直接杀掉你的事情了？” 尚清华：“没呢。我就是想到我还有点利用价值，沈九要是想要岳清源活着，就得从我嘴里撬出消息。” 画面就此戛然而止。沈清秋收回手臂，直视着尚清华：“虽然计划有变，但是你也不应当这样不顾自身……” “那我他妈的能干什么？”尚清华突然开口，他抬起头，目光暗沉地直视着沈清秋：“沈清秋，你他妈告诉我，我还能干什么？” 沈清秋一怔。 尚清华慢慢从床上一点点坐起来，沈清秋伸手去扶他，但是被尚清华挥开了。尚清华头上缠着层层叠叠的绷带，遮住了他的左眼，他右眼通红地注视着沈清秋：“是，这本书是我写的，沈九这个人也是我写成这个样子的……所有人的遭遇都是我写出来的，都是我的错？我是罪魁祸首我罪该万死？我他妈的……岳清源变成这样也是我造成……对就是我写出来的，大王也是，洛冰河柳清歌都是！” 沈清秋看着尚清华激动到语无伦次：：“飞机菊苣，尚清华，你冷静一点……” “我他妈不想啊！”尚清华激动地喊道：“我想让他们受苦吗？我不想啊！我之前也不知道我他们是真的啊，我不知道啊！所以我该死吗？我……我要是可以我也想改文啊，我也想救他们……可我 可我咳咳咳……” 他说的语速太快，以至于口水呛到了嗓子里。尚清华捂着嘴，重重地咳嗽。 可我做不到。 尚清华是一个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没什么用的人，这辈子做的最有用的事情大概是写了《狂傲仙魔途》。 他被沈九杀死的时候其实想过这样可以算是赎罪，这样那些被他写下悲催命运的人可以觉得心理宽慰一些了吗？ 但是他活下来了，成为了一个有房有车父母双全的普通人。 而那些他笔下受苦的角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痛苦着。 这凭什么呢？他自己都在这样想着。这凭什么呢？ “我多少也想做一些事情。”尚清华低着头，捂着嘴，低低道：“可是我他妈还能做什么呢？” 沈清秋眼神微恸，刚刚张口想说什么，一名千草峰的弟子在门口敲门：“沈师叔，师尊请你去看看宁婴婴师姐，她刚刚醒了。” “我随后就去。”沈清秋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尚清华，慢慢站了起来。 “飞机菊苣。”沈清秋顿了顿，看着坐在床上低着头的男人：“尚清华，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对错，你都是我们所有人的创世主。你在给予人们悲痛的同时，也不要忘了，你给了他们生命。” 尚清华缓缓抬头，眸中有光芒隐隐闪烁。 沈清秋远远地就看见了木清芳站在门口。他疾步走了过去，低声道：“怎么样？” 木清芳看着青衣仙尊向他走来，恍惚片刻，然后对沈清秋微微点头：“她的情况稳定了，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我说你师尊在照顾你的师兄弟，她还以为沈九要惩罚清静峰弟子，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后来我和她解释了一遍，这姑娘才缓过来。” 沈清秋点点头，又道：“婴婴的伤……” 木清芳表情一沉：“她之前为了破开沈九的封印，强行透支灵力，导致灵力絮乱，经脉多处受损，尤其是她拿剑的右手，伤的最重……而且她的本命灵剑，断了。” 沈清秋握紧了拳头：“……能治好吗？” 木清芳低声道：“很难，就目前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连好她的筋脉，但是婴婴的修仙之路估计也……” “木师弟，你在说什么悄悄话啊？”一道熟悉的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沈清秋和木清芳回头，只见岳清源一身白衣，光着脚站在他们身后，好奇地看着他们。 沈清秋瞪大了眼睛：“掌门师兄……？” 这是沈清秋在岳清源走火入魔后第一次见到他。沈清秋以为走火入魔就是变得疯疯癫癫的，但是没想到……还可以降智。岳清源听见有人喊他，就向沈清秋看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后就疑惑的歪头：“不好意思，你是谁呀？” 沈清秋一时语塞。岳清源向前走几步，站在沈清秋面前，低头端详着他的脸，然后了然地点点头道：“原来是清秋师弟呀！” 这下，沈清秋和木清芳都愣住了。 “掌门师兄，你认得我？”沈清秋不可置信。这是他第一次用沈垣的脸出现在这个世界，岳清源怎么可能见过他？ 岳清源眨眨眼：“嗯？” 然后木清芳和沈清秋再怎么问，岳清源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木清芳和沈清秋对视一眼，前者牵起岳清源的手，轻声哄道：“这件事情我们待会儿再聊，我们先回你的病房好不好？” 岳清源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然后又摇头：“不对哦，我今天要去穹顶峰。” 木清芳：“昨天不是才去过吗？师兄你病还没好，不能离开千草峰太久。” “不要！我一定要去穹顶峰……” 沈清秋目送了木清芳护送着小朋友离开，叹了口气，然后终于推开了宁婴婴的病房门。 他慢慢走进病房，入眼是白纱曼曼，朴素的木质四柱帷幔床的四角都挂着精致小巧的香囊。 坐在床上的女孩乌发披散，身着雪白单衣，脸色却是比身上的单衣还白。她的右手被纱带绑好，吊在自己的脖子上，弯着腰，静静地看着自己被子上的褶皱。 沈清秋缓缓走到宁婴婴床边，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 最先开口地还是宁婴婴。女孩转头看着沈清秋，轻声道：“是师尊吗？” 沈清秋拉开宁婴婴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嗯。” 他的目光在宁婴婴右手的木板绷带上游走，最后来到女孩还贴着胶布的脸蛋上。沈清秋嘴唇蠕动片刻，最后开口道：“伤口，还疼吗？” 宁婴婴低下头，声音翁翁的：“早就不疼啦。” 沈清秋：“婴婴这次很勇敢，没有你我们要救出你尚师叔还要废很多功夫。但是你这次行事还是过于莽撞了，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谁看了不心疼……” 沈清秋没能唠叨完，因为宁婴婴突然用她没有受伤的左臂勾住沈清秋的脖子，然后整个脑袋埋到了沈清秋怀里。 沈清秋感觉衣襟那块渐渐有温热的触感蔓延开来。 女孩在他怀里无声的哭着，肩膀渐渐一抽一抽的耸动。 沈清秋不说话了，他伸手抱住宁婴婴，手放在她的背后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女孩的脊背在他手掌下微微颤抖着，细微的声音从沈清秋胸口那里传来。宁婴婴的声音压的小小的：“师尊，我好害怕。” 沈清秋抱住宁婴婴，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在呢。” 宁婴婴又哭了一会儿，最终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离开了沈清秋的怀抱，声音略带颤抖道：“有一天，师尊变得非常的不一样了。师尊开始说阿洛坏话，讨厌魔族，开始管事情，喝原本不喜欢的茶。大家都发现了，大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师尊对我们还算是正常的，有空还会给我们讲课答疑，给我们发小点心小零食，与以往一样。” “我们本以为师尊不过是为情所伤，性情改变而已。直到……直到有一天，我与明帆师兄下山做任务，无意间发现数名佣兵在追捕一个伤痕累累的独角魔族。我一时好奇，跟在佣兵后面……看着他们把这魔族交给了师尊。” 虽然现在是个很严肃的时刻，但是沈清秋还是没忍住揉了揉宁婴婴的发顶：“婴婴这好奇的老毛病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没改掉。” 宁婴婴小脸一红，佯怒道：“师尊，说正事呢。” 沈清秋举手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宁婴婴继续回忆道：“我和师兄一路尾随到一片荒郊野岭，发现师尊……那个人，他对那个魔族严刑拷打，那些手段……那些手段是师尊绝对不会用的！那个人拷打完就离开了。我和师兄想去救那个魔族，但是已经太晚了。那个魔族就来得及告诉我们他原本是尚师叔的磨墨小厮，以及那个人打听出了尚师叔的各种信息，就咽气了。” 这倒是解释了沈九从哪里得来的尚清华钱庄户头的线索。沈清秋沉吟片刻，道：“沈九……我是说那个‘师尊’，他居然没有发现你们俩跟在后面？” “他发现了。”宁婴婴道，垂下眼眸：“他发现有人跟在他后面了，但是不知道是谁。我们当时藏在树林里，明帆师兄为了保我，自己站了出来。” 当时月黑风高，树林寂静无声，他们脚边不远处是魔族小厮血迹斑斑的尸体，前面站着一个在惨白月光中手持利刃，剥开白日和善皮囊，面目可憎的青衣杀手慢慢向他们的位置走来。 宁婴婴吓得两股颤颤，牙齿都忍不住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捂着自己的嘴，双眼惊恐地瞪大，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师尊，好巧呀。” 明帆从宁婴婴前面的那一棵树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他站在了沈九面前，弓着腰，弯着背，却是把身后宁婴婴藏着的那棵树挡得严严实实。 “那个人带走了师兄，我先一步跑回客栈，装作熟睡。不过三炷香的时间之后，那个人和师兄回了客栈，他几番试探，发现我一直在睡觉之后才离开。我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糊弄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想要去和师兄讨论此事，却发现师兄一旦谈起此事就开始自残。” 宁婴婴握紧了左手，语气有些激动：“我知道定是那个人对师兄做了什么，回到之前的地方却发现尸体和血迹已经被处理干净，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师尊被人夺舍，师兄也被人控制，我只能装作无知的样子回到门派。但是在当我回到清静峰，我发现了不止一个人身上有抓痕。” “我问我的好朋友，我问她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说，自己抓的。” “我问她为什么要抓，是不是和师尊有关……我问她是不是也觉得师尊不对劲，她说是，然后我看着她不受控制地用指甲撕下了自己胳膊上的一块皮。我花了三天确定，整个清静峰除了我，所有人都被那个人控制了。” 沈清秋：“除了你？” “对，除了我。”宁婴婴道：“但是这同时也意味这那个人的目光一直盯在我的身上，要是我去通报其他的峰主，他也会第一个知道是我，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正常说话的人。于是我近身服侍他，装出无知的样子接近他，只为了有一天能够杀掉他。” “胡闹。”沈清秋皱起眉头：“沈九不是你能对付的人。” “所以后来明帆来阻止我了，告诉我与其去送死不如帮他们想想办法怎么把尚师叔救出来。”宁婴婴苦笑：“虽然他说完这就话就跪在地上疯狂打自己，但是我确实被他阻止了，捡回一条命。我制定了计划，在那个人，沈九，不在的时候闯入了牢笼结界，师兄弟们给我打掩护。我冲进去把尚师叔救下来，然后，花了点力气逃出去，事情就是这样。” 沈清秋沉默片刻，然后道：“宁婴婴，你就没想过要是你没能把尚清华救出去，我也没有回到这个世界……或者说你被沈九发现了，你会怎么样吗？” 宁婴婴抬起眼睛，直视着沈清秋：“师尊，当年埋骨岭一战，你决定去阻止阿洛的时候，想过要是失败了怎么办吗？” 沈清秋道：“……失败了再说吧，走一步是一步，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宁婴婴苍白的脸上露出多少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穹顶峰，地下牢房最深处。 沈九靠着墙坐在简易的木板床铺上，闭着眼睛，身上紧紧缠绕着的捆仙锁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 有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从上方传来，最终在他的牢门栅栏前停下。沈九依旧闭着眼睛，淡色的薄唇轻启：“齐清萋，每天都来，你不烦吗？” 栅栏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这是五天以来你说的第一句话。” 沈九轻笑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与门外表情冷淡的齐清萋对上视线。齐清萋冷冷道：“你也知道我要问什么，那么你的回答呢？” 沈九抬起视线，看向屋顶的某个角落：“不知道。” 齐清萋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不知道？”她重复道：“你把清静峰的弟子，把你的弟子搞成现在这个模样，然后你说你不知道怎么解？” 沈九还是盯着那一处屋顶，不言不语。 “你真是……你真是无可救药！”齐清萋被他那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有没有点良心！那可是你座下的弟子！” “哦，这时候又是我座下的弟子了？这时候又承认我是清静峰峰主了？”沈九冷冷道：“反正你们也不打算认我，不如让那个万人迷去解决这件事好了。他不是最宝贝那些弟子了吗？让他去解啊！” 齐清萋怒道：“我什么时候说不认你了！” “从你没把沈垣赶走或者抓起来的时候！从你把我这个真正的沈清秋抓住的时候！”沈九对门口吼道：“反正所有坏事都是我做的！反正有人能当好的沈清秋，我这个人渣你们不要就不要了吧！” 齐清萋一拳打向沈九牢门的铁栏杆，把玄铁制成的栏杆打出了“砰”的一声巨响。沈九被她打出的劲风吓住，怔怔地闭上了嘴巴。 阴暗的地下牢房里沉默了半晌，然后齐清萋缓缓开口：“我本来，没打算认沈垣做清静峰峰主。” 沈九瞪大了眼睛。 “你说的对，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哪怕他中途过来接任了一段时间，但那个位子就应该是你的。”齐清萋的声音很疲惫：“你的能力和修为都不差，教书和社交能力也没问题，清静峰在你手上，我应该不担心的。” 沈九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什……” “和清静峰的弟子解释一下，他们也能接受你这个师尊的。毕竟哪怕是十几年前，那些孩子虽然都一脸苦大仇深的装逼样，他们也都是好孩子，你……你，不算洛冰河，你至少怎么说也没虐待他们。”齐清萋握住那块刚刚被她捶了一拳的栏杆，素白的手背上有鲜血缓缓流下。女人垂着头，几缕凌乱的发丝垂下，遮住她的眼眸：“哪怕十几年前你那么的不讨人喜欢，你也是我们苍穹十二峰的一员，你也是我们的同伴。” 沈九的瞳孔慢慢缩小，他定定地看着垂下头的齐清萋，嘴唇微张，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是你现在，你如今，居然对自己的师弟尚清华下手，居然对自己的弟子下手！”齐清萋嘴唇哆嗦着，慢慢抬起头，眼里已是泪光闪闪：“沈九，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 沈九喉头动了动，他突然歇斯底里道：“尚清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别的世界的，他是这个世界的作者！他是创世主！所有的错都是他的！不是我！不是我的错！” 齐清萋轻轻道：“那尚清华有杀了自己的师兄弟还嫁祸他人吗？尚清华有虐待自己座下的弟子，强迫他们自残吗？”她深吸一口气：“把掌门师兄逼到走火入魔的，是尚清华吗？” 沈九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呼吸。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齐清萋悲凉一笑：“很难吗？走火入魔的师兄嘴里一直念着小九小九，对不起我错了。这很难联想吗？” 齐清萋眼角的泪最终是落了下来。 “沈师兄，我看不透你了。”她轻轻道：“我……我真的，我怕你了。我不敢再让你继续留在苍穹山派，继续当清静峰峰主了。”她擦去眼角的泪，闭上眼：“等我们医好掌门师兄的神智，不管他到时候说什么，我们所有的峰主会联名上书，请求废除你峰主之位，并且……”她睁开眼睛，目光冷淡地看向牢里失魂落魄的男人： “请求将你逐出师门。” 穹顶峰地牢的门在沈清秋眼前打开，他定了定神，慢慢走了进去，身后还跟了两个看守。他往里面走了还没几步，就遇上了脸色苍白的齐清萋正好走出来。沈清秋停下脚步：“齐师妹，里面如何？” 齐清萋在沈清秋面前停下，声音疲惫道：“和他说清楚了，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把解开控制的法子说出来。我这边是没办法了，要是不得已……只能动刑了。” 沈清秋点点头：“没事，关于控制一事我已经有些眉目了。这还要多亏了婴婴的描述。” 齐清萋一喜：“婴婴醒了？那好啊，我家溟烟也不用天天在那里担心了。” 两人又聊了两句，齐清萋道：“我不打扰你了，去见他吧。有什么事去仙姝峰找我。”沈清秋微笑着点头，目送着齐清萋离开，然后独自一人走向了地牢深处，然后在一处牢门前站定。 “沈九，”沈清秋喊了一声，见牢房里面的人没有回应，便自顾自的说道：“你控制清静峰弟子的手段，是和龙傲天学的吧？” 牢房里的人默不作声。 “龙傲天之前就展现了高超的洗脑技能，还有他那制作记忆恢复药剂的才华。”沈清秋继续道：“我不觉得你能靠着修仙界的设备做出什么高科技的药剂，那么你能使用的只有他的洗脑，或者我应该说是心理暗示，或者催眠？” “所有的弟子里只有婴婴没有受到控制，那么婴婴就是一个变量。我仔细询问了她的日常，发现她基本上每周都会缺席你的讲课，而且一般都是被你发配了任务去别的峰做任务去了。那么我斗胆认为，你在讲课的时候对弟子们实行了‘说师尊坏话就自残’的心理暗示。加上明帆那次被你带走时……” “沈垣。”牢里的人突然开口，沈清秋及时住嘴：“嗯？” “你说，”沈九慢慢从黑暗里走出来，与沈清秋隔着一扇栅栏门，遥遥相对：“要是你从小生下来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吃不饱穿不暖，在街上乞讨，被富人家当做狗一样对待，你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性格？” 沈清秋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要是个命不好的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地笑吗？你还能做个温柔的人吗？”沈九垂着头，声音轻轻的：“你要是没被这个世界温柔的对过，你知道怎么温柔地对这个世界吗？” “不能吧。”他似乎也没打算让沈清秋回答，自问自答道：“肯定不能吧，因为……因为那个人他根本不会……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讨人喜欢……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啊。” 沈清秋微微蹙眉：“沈九……” “所以啊！”沈九猛地抬起头，眼里全是癫狂之色：“所以这不是我的错啊！是尚清华把我写得命不好的！所以我变成这样都不是我的错啊！！！” 话音未落，只见沈九身上红光一闪，捆仙锁尽数断裂。沈清秋瞳孔一缩，没来得及抽出修雅剑，只感觉身后杀意袭来，他匆忙躲避。回头一看，只见和他一起来的看守一个手持利刃冷冷地看着他，一个拿出钥匙打开了沈九的牢门！沈清秋见状，什么都明白了：“沈九！你早有准备！” 沈九缓缓从牢房里走出，表情阴沉，眼球充血。他对着沈清秋慢慢露出一个扭曲而渗人的笑，声音轻柔道：“清静峰峰主……清静峰峰主……” 他突然笑了出来，他笑得那样厉害，几乎是捧腹大笑。笑声回荡在漆黑的牢房里，然后戛然而止。 沈九盯着沈清秋，一字一顿道：“清静峰峰主，我是不当了。” “而你，也别想——” 第42章 ——“我且饶你一命。”他道：“但你也记住了，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了。” 杨一玄拖着脚步从千草峰的洞府内走了出来，走在他旁边的季珏拍拍他的后背：“背挺起来，垂头丧气的像什么样子。” 少年无精打采的挺起背，他看向季珏：“季师叔，清静峰的那些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珏道：“你不需要知道。”他顿了顿，又道：“你只要记住，他们已经没事了，门派会保护他们的安全的。” 杨一玄不气馁：“是不是和沈师叔……们有关！就是上次被我唬住的那个假沈师叔还有后面出现的那个真的沈师叔！” 季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有些事情，不要瞎想。” 杨一玄有些激动：“师尊失踪，尚师叔重伤，掌门走火入魔，清静峰峰主身份存疑，清静峰全体弟子受伤！这怎么能不多想！师叔，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针对苍穹山派！” 季珏没有表态，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杨一玄的额头，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诸位峰主会保护好你们的。”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杨一玄捂着自己的额头，嚷嚷着：“我很强的，我是百战峰的，我也能打！” “好好好。”季珏道：“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去穹顶峰把百战峰今天份的公文拿过来。唉，柳师兄不在，这种事情就全部落在我头上了。” 于是杨一玄就走上了前往穹顶峰的虹桥。这一路上他的心情实在是无法平静，因为之前认识沈清秋的缘故，他经常去清静峰串门，认识了不少好友。最近几次去清静峰的时候，虽然觉得那几个好友脸色苍白，沉默寡言，但是他居然没有觉得不对劲！如果他早一点察觉的话……杨一玄握紧拳头，那也许很多清静峰的弟子就不会受伤了。 他低着头在虹桥上走着，突然猛地回头，正好看见一团狂暴的灵力打向了他身后的虹桥！虹桥应声断裂，裂缝以极快的速度向两边蔓延开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杨一玄瞳孔一缩，当下就不再犹豫，使用百战峰的步法，以极快的速度往穹顶峰移动。就在杨一玄的脚尖踏上穹顶峰地面的那一刹那，他身后的虹桥彻底崩坏瓦解，碎石块掉下山崖，在渺渺云雾间留下一道极轻的印子，消失不见，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留下。 杨一玄在穹顶峰的边缘大口喘着粗气，他惊魂未定地看向身后空空荡荡的云雾，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是敌袭！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敌人此刻一定已经将所有峰之间的连接虹桥全部打断了，峰主们最近也全部都在苍穹山派里面呆着，哪怕有敌人袭击上来他们也未必会占下风。杨一玄刚想要松口气，但是猛然又意识到，穹顶峰此时并没有峰主坐镇！而且穹顶峰大殿的下面就是关押犯人的地牢！ “糟了！”杨一玄暗道一声不好，然后全速向地牢冲去。 沈清秋打晕了沈九留下来的最后一个看守，然后全速冲出了地牢。按照他的预想，外面肯定早已空无一人，沈九溜之大吉，去某个深山老林里休整然后再次杀回来。但是谁知他刚刚冲出地牢，就隐隐约约听见争吵声从穹顶大殿传来。沈清秋没有犹豫，提剑冲向了穹顶大殿。他一来就看见岳清源坐在大殿的地上，怀里好像抱了个盒子，沈九站在他旁边，似乎是在吵架。只见沈九对着岳清源伸出一只手，表情隐隐的不耐：“岳七，我不想再说一遍，把那东西给我。” 岳清源坐在地上，拼命摇头：“这个不行的。这个不行的，师尊说了只有我一个人能碰这个的，就算是小九也不行的。” “不给是吧。”沈九冷笑一声，直接自己动手去抢岳清源怀里的盒子。岳清源虽然现在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但是身体的本能还在，沈九几番争夺居然都没有碰到那个盒子。沈九脸上连冷笑都消失了。他看着岳清源，一字一顿道：“岳七，你要是不把它给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岳清源的脸色顿时就一片惨白。他颤抖着：“小九……” 沈九的声音没有起伏：“我数到三。一，” 岳清源不停的摇头，把怀里的盒子抱得更紧：“小九……小九我求求你，不要逼我……” “二，”沈九紧紧地盯着岳清源。岳清源眼里不断涌出泪水，他在沈九脚边哀求着：“小九，小九这个真的不行，这是师尊给我的……我以为你只是想看看才拿出来的……你 你不能拿走它！” “三。”沈九念完最后一个字，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然而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迅速提剑转身，两把利刃在空中交接相撞，发出刺耳的巨响。两人的剑一触即散，沈九撤开剑，后退几步，眯起眼睛看向沈清秋：“比我想象的来的快了一点。” 沈清秋握着修雅剑，看向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岳清源，皱起眉头看向沈九：“那是什么？” 沈九的眼珠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居然回答了沈清秋的问题：“是苍穹山派的护山阵法开关。” 又是一个向天打飞机瞎写的设定！ 这个护山大阵据说是怎么怎么的牛逼，能够抗下魔尊的全力一击啊，无论从里从外都是一样的坚硬不催啊，只有每一代的苍穹山派掌门知道怎么开启啊…… 嘛，虽然最后都是被冰哥打了两下就坏掉的东西。 于是沈清秋：“哦。” 沈九：“……” 面对着沈九那种“你是傻逼吗”的眼神，沈清秋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护山大阵要是打开，苍穹山派每一座峰都会被单独包裹起来，出不去也进不来。沈清秋望着沈九身后满脸泪痕的岳清源，意识到要是大阵打开，穹顶峰封锁，以他一己之力保护石乐志的师兄对上元婴期的沈九，想要全身而退，很难。 于是沈清秋握紧修雅剑，目光凌厉地看向沈九：“你休想。” “我休想？”沈九轻笑，他嘲弄地看着沈清秋那张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如果我没看错，你现在还是金丹期吧？” 沈清秋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又何妨？” 沈九：“自不量力。”说着他便提剑冲上，沈清秋将灵力灌入修雅，身形晃动，与之交锋。修为到了他们俩这个程度，每一次出招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普通人看去只能隐约窥见几招虚影，听见叮叮作响的冷兵器碰撞之声。两人全部修习的都是苍穹山派的剑法，而且身法全部都是清静峰所授，所以打起来的时候经常会同手同脚的碰撞在一起，打得非常不得劲，像是在和镜子里的自己做动作。沈九在再一次和沈清秋同时出拳拳头相撞的时候爆发了：“你他妈这个也要和我一样？” 沈清秋也吼道：“我们学的所有功夫都一样！我有什么办法！” 沈九给了他一记凌厉的扫堂腿：“你去死就好了——” 沈清秋一个猝不及防被他绊倒，但是他几个翻滚之后迅速稳住身形。他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对沈九笑道：“多谢。” 沈九瞳孔一缩，只见沈清秋一把捞起身后的岳清源，乘上修雅，御剑离去。沈九咬牙：“哪里跑！”也御剑跟上。沈清秋本来灵力就不如沈九，加上剑上还多了一个人的重量，速度更是比沈九慢了一大截。沈清秋满头冷汗，加大了灵力的传输力度。这时，他身后的岳清源突然开口了：“清秋师弟，你把我放下来吧。” 沈清秋一愣，猛地回头：“掌门师兄？” 岳清源睁着红红的眼睛，吸了吸鼻子：“盒子你先带走吧，我留下来好了，小九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沈清秋仔细辨认岳清源的神情，确认了他还是小孩的心智：“可是……” “没关系的。”岳清源认真地看着他：“小九肯定不会害我的。” 沈清秋用余光瞥见他们身后越来越近的人影，心一横：“师兄，我会回来救你的！”他从岳清源怀里接过那个木盒子，然后在下一个拐弯口，把岳清源轻轻地从剑上放到了青石地板上。岳清源对沈清秋点点头，沈清秋抱紧怀中的盒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沈清秋猛地停下修雅，不可置信地回头。 沈九的佩剑插在了岳清源的大腿上，血涌如泉。岳清源抱住自己的大腿，失声尖叫：“啊啊啊啊！好疼……啊啊啊啊——” 沈九握住剑柄，慢慢地把剑收了回来，收剑的时候岳清源又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沈九甩了甩剑上的血，眸色冰冷地看向沈清秋：“你再敢移动一下，我下一剑就是剁下他的腿。” 沈清秋双眸颤动着，他气血上涌，咬牙切齿道：“沈九，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沈九一脸无所谓的甩了甩剑上的血，戏谑道：“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对岳清源动手？” 沈清秋怒吼道：“你不是在异时空看到自己的结局了吗！你不是知道岳清源为了你剑毁人亡死无全尸吗！你不是知道他走火入魔寿元都……” “那又如何？”沈九眼眸闪动，自嘲道：“你不是比谁都更清楚，我是个人渣吗？我这种人渣，无论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沈清秋低下头，看见岳清源在地上蜷曲着身体，痛苦地呻吟。沈九把剑抵在岳清源另一条腿上，看着沈清秋：“现在，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做，岳清源就不会有事。” 岳清源悲鸣：“清秋师弟！不要！” “你闭嘴。”沈九恶狠狠道，他把剑移到岳清源的脖子旁：“再多一句嘴，你的舌头就保不住了。” “你别动他。”沈清秋终于开口，他表情隐忍地看着沈九：“你说什么，我做。” “很好。”沈九道：“首先打开那个盒子。” 沈清秋慢慢从怀里将那个木盒子拿出来，打开上面的锁扣，将盒盖掀起来。里面一个白玉制成的圆筒展现在众人眼前。沈九眸光一暗，继续道：“然后，拿起它，对着那个圆筒输入灵力。” “清秋师弟！”岳清源低吼。 “……抱歉。”沈清秋轻声道，然后拿起那触感微凉的玉筒，输入灵力。然后下一刻，一阵巨大的吸力从玉筒里爆发开来，疯狂地吸取着沈清秋身上的灵力。沈清秋脸色一白，想要松手，却发现那玉筒像是黏在他手上一样，纹丝不动。不消片刻，沈清秋筋脉里所有的灵力被全部抽干，他脱力地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手指无力地松开， 那玉筒终于从他手中滚落在地上，似乎是吸饱了灵力，上面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只听得咔咔两声，那玉筒自动旋转，顶端打开了一个小口，一束精纯的灵力从中射出，直指苍穹。与此同时，苍穹十二峰的阵法受到感应，荧蓝色的符文在空中浮现，展开了一层无形的结界，将每一座山峰死死的包裹在了里面。 沈九见大势已成，便迅速蹲下，从袖中抽出伤药和纱布，给岳清源细细包扎。沈清秋趴在地上，勉强抬头：“你……你都算好了……” 沈九慢条斯理地地给岳清源包扎好，在对方惊恐的视线中一个手刀把岳清源打晕。此时无数穿着穹顶峰弟子服的人从各个角落里闪了出来，齐齐对沈九下跪：“大人。” 沈九摆摆手让那些人站起来，然后把怀里的岳清源递给其中一个人。他走到沈清秋身边，弯下腰，想捡起地上滚落的玉筒，但是却受到了阻力。 他抬眼看向那个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却爬过来死死地拽着玉筒不放手的男人。沈九面无表情，手上微微发力，把玉筒整个抽走。 沈清秋的手无力地摔回地面上。沈九垂眸盯着他，半晌，他缓缓道：“你刚刚帮岳清源说话了，虽然很自作多情，但你至少还关心他。” “我且饶你一命。”他道：“但你也记住了，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了。” 沈清秋半阖着眼帘，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那双属于沈九的云纹白靴转过方向，慢慢走远。 掌门师兄……被带走了。沈清秋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不行……不行！ 沈清秋哆嗦着手，慢慢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一张符咒，用力撕碎。他低声道：“冰河……” “放开掌门师叔！”一道熟悉的少年音突然响起，沈清秋一怔，抬头望去，发现有一白衣少年从一隐蔽的角落里像炮弹一样提着剑冲了出去。沈清秋瞳孔一缩：“杨一玄！别过去！” “啊啊啊啊！”杨一玄大喊着冲向抱着岳清源的那个人，结果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就直接被沈九一脚踢飞了。沈九皱着眉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哪里混进来的杂鱼？” 他又看向自己的几个手下：“刚刚收拾穹顶峰弟子的时候没发现他？” 几个手下摇头。沈九也不甚在意。他转身走向穹顶峰的出口，原本虹桥应该在的地方，现在那里被透明的屏障所包裹。沈九拿起玉筒，对自己的几个手下道：“我马上在穹顶峰的屏障上开一个口子，时间很短，大概也就几个瞬息，这么短的时间内，所有人都必须出去。” 几人点点头，沈九举起玉筒：“我数三声，三，二……” “砰——” 几人面前的屏障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他们抬头望去，只见一身着清静峰弟子服的少年悬浮在空中，右手高高举起。 一个手下道：“清静峰的？可是清静峰的不是全部都受伤了吗？” 沈九紧紧地盯着那个身影，低声道：“不……” 那少年在高空举起的手狠狠往屏障上砸去！只听得到又是一声巨响！那透明的屏障裂开千万条白色的裂缝。所有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仰视着浮在半空的少年，只见那人逆着光，对着千疮百孔的屏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点—— 穹顶峰的结界化成了千万光点，慢慢在空中消失不见。 洛冰河慢慢从空中降落，落在地上。他没有理会任何惊讶万状的人，视线扫视一周，锁定在了一个倒在地上的青色身影上。 他的瞳孔猛地缩小，足尖一点，直奔倒在地上的沈清秋：“师尊！” “活着。”沈清秋立刻道。他被洛冰河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断地被输送灵气。看着沈清秋这副虚弱苍白的模样，洛冰河黑色的双眸瞬间猩红：“是谁……” 沈清秋一看他这表情就心道大事不好，于是果断而决绝的在抬起头，在洛冰河的右脸颊上吧唧了一口：“好啦，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沈九&手下：…… 洛冰河呆呆地顿在原地，从沈清秋亲的那个地方开始，他全身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天魔至尊（的灵魂碎片之一）像一个情窦初开的17岁少女一样，一只手娇羞的捂住自己的脸：“师尊！你这是偷袭！” 沈清秋：“不喜欢？” “喜欢！”洛冰河坚定道，他放下手，双眼已经变回黑色。沈清秋继续道：“我在这里已经没事了，刚刚那些人你可千万别放跑，你掌门师叔还在他们手上。” “放心吧，师尊。”洛冰河道：“我大老远跑去魔界稳定民心，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果不其然，结界粉碎的地方传来惨叫声。洛冰河温柔体贴地把沈清秋抱起，身体遮住了身后有些血腥的场景。他低下头，对沈清秋轻声道：“可不能让这些东西污了师尊的眼睛。” 沈清秋愣愣地和洛冰河对视数秒，突然红着脸，把头埋进了洛冰河的胸膛。 该死，刚刚这小屁孩好像有点帅。 这时，他们身后又传来几声惨叫。洛冰河皱了皱眉头，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人满身是血地站在一堆人类尸体之中，身后背着一个男人，大口喘着粗气。他周围的魔族将领手持大刀和斧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沈九抹去自己唇边的鲜血，视线锁定在洛冰河身上。 他咬牙切齿，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瞪着洛冰河：“小畜生，你怎么还活着？” 洛冰河皱了皱眉头。围在沈九旁边的魔族都炸了：“小兔崽子你怎么和我们君上说话呢！”“我们君上与日月同辉天地同寿！不可能死的！”“俺们君上是《春山恨》的主角呢！老牛逼嘞！” 沈清秋：前面那些就算了，最后一个是什么？ 沈九没有在意 那些魔将说的话。他抱紧身后背着的岳清源，眼里充血地盯着不远处的冰秋二人，声音嘶哑道：“狗男男……趁现在能笑就笑吧。” 沈清秋察觉不对，大喝：“他要逃了！” 沈九后退几步，把自己逼到了虹桥的断口，下面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悬崖。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抿了抿嘴唇，然后转回头，表情阴沉地盯着沈清秋：“你活不到最后。” 沈清秋呼吸一滞。 洛冰河眸中隐隐有血色蔓延。他抬起手，一道精纯的魔气带着凛冽的杀气打向沈九，沈九躲闪不及，直接被魔气命中胸口。他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踉跄着向后倒去。沈清秋脸色一变，大喊：“掌门师兄——” 离得近的魔族想冲上去拉岳清源，但是沈九反而脚用力一蹬地，抱着岳清源，背对着悬崖一跃而下！洛冰河和沈清秋匆匆跑到悬崖边缘，向下望去，但是除了渺渺云烟，什么都看不见。 沈清秋顿时脸色煞白：“难道……” “他们应该没事，”他们身后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发现杨一玄捂着自己受伤的腹部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杨一玄喘着气，道：“我刚刚在攻击那个沈九的时候，在他的身上放了一张定位符。我刚刚感应了一下，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苍穹山派，在飞速地往西移动。” “那沈九应该是使用了什么瞬移的法宝逃脱的。”沈清秋分析道。他伸出手揉了揉杨一玄的一头杂毛，稍微松了口气。幸好跳崖不死定律依旧有效。“不过比起这个，”沈老师傅看向其他十一个被护山大阵锁着的峰：“这个结界怎么办？” 洛冰河不动声色地站在沈清秋的旁边，清咳了一声。 沈清秋瞥了他一眼。 “啊，那可能就需要一个有魔尊级别实力的，能够轻轻松松打开这个阵法的强者来才行呢！”洛冰河感叹道：“啊，这样的强者一般都需要那种长的特别好看特别温柔的仙尊偷袭一下才能办事呢。” 沈清秋微笑着看着他：“真是不好意思，百战峰峰主现在在主世界，没有办法过来偷袭这位强者呢。” 洛冰河噎了一下，然后小声道：“其实这种强者只要有清静峰峰主偷袭一下就可以了。” “哦。”沈清秋点点头，然后伸手狠狠地给了洛冰河的额头一个爆栗。 小剧场1 沈清秋哆嗦着手，慢慢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一张符咒，用力撕碎。他低声道：“冰河……” 杨一玄：沈师叔我来了！！！ 小剧场2 沈九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他抱紧身后背着的岳清源，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冰秋二人：“狗男男……趁现在能笑就笑吧。” “FFF团永存！！！我一定烧了你们啊啊啊啊！！！” 好了小剧场结束。 第43章 ——无论别人知不知道，你都要清楚的知道：沈九是一个坏的不那么彻底的恶人。 柳溟烟双手捧着擦拭得锃亮如新的乘鸾剑，一步一步走到了沈清秋面前。她对着沈清秋深深地一鞠躬：“沈师伯，我哥哥麻烦您了。” 沈清秋点点头，慎重地接过乘鸾剑：“放心，我定会让他全须全尾的回来。” 此时，苍穹山派的部分峰主和弟子都聚集在千草峰，为沈清秋和洛冰河送行。峰主里只来了木清芳和尚清华。木清芳歉意地对沈清秋道其他的峰主都在忙着虹桥的修理。沈清秋表示理解，毕竟真假沈清秋的事情刚刚被揭开，无论是峰主们到底是是忙着修桥还是在屋子里呼呼大睡沈清秋都不介意。 尚清华伤的实在太重，加上他现在不是修士的身体，要恢复非常缓慢。他被千草峰的一个弟子推着轮椅慢慢来到了沈清秋旁边，缠满绷带的脸表情滑稽地瞪着沈清秋：“唉，你就要回到一个充满了电子产品和WiFi的地方了，而我，你最好的朋友，却在这个原始社会接受蹉跎。” 沈清秋微笑：“可是你可以继续连载你的著作，叫什么来着，《霸道魔君俏仙尊》？” 尚清华下意识地接话：“是《狂傲魔君俏仙尊》。”他说完就感到一阵寒意逼来，对上沈清秋的和蔼的视线，著名的all秋写手我爹大大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沈清秋：“不扯这些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他与尚清华对视一眼，灵识传音：沈九还在这个世界蹦跶，而且龙傲天和他一定还有联系。你留在这里，保持警惕，发生什么事情就和我联系。 尚清华：说得轻巧。怎么联系。 沈清秋假装在自己宽大的袖子里摸索，实际上则是从手腕的黑环里拿出了一个对讲机。他拿出来的时候动作太快，把另一样东西也带了出来。尚清华低头一看：“你给我个指南针干什么？” “不小心掉出来了。”沈清秋捡起指南针，然后顺手把对讲机塞到尚清华手里：这个对讲机我这儿也有一个，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可以联络到。 尚清华饶有兴趣：这玩意你哪里来的？ 沈清秋面不改色：充话费送的。尚清华哼了一声，把对讲机收好。此时他身后的千草峰弟子提醒尚清华该吃药了，于是他苦着一张脸和沈清秋挥挥手，慢慢地推回了千草峰病房。 沈清秋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这个指南针，白袍人送的礼物，据说是个灵魂指南。沈清秋之前一直把这玩意压了箱底，现在翻出来不由的产生了试一试的冲动。他对着这个指南针轻声道：“洛冰河。” 本来一直毫无波动的指针开始了转动，方向为东，是沈清秋的正前方。 “师尊。”少年洛冰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爽朗柔和：“准备好了吗？” 沈清秋猛地转身，差点撞在了洛冰河身上。少年人伸出双手抱住沈清秋的腰肢，疑惑地看着沈清秋：“师尊，怎么了吗？” “……没什么。”沈清秋将指南针紧紧地握在手心，脸上表情未变。 洛冰河微微蹙眉，似是还有些不放心。这时，突然一阵人声传来：“先生！” 沈清秋和洛冰河回头，看见清静峰地弟子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走来。沈清秋大惊：“不是让你们躺床上养伤了吗？怎么全都下来了！” “先生！”清静峰弟子的精神控制还是没有完全解开，他们没有办法喊沈清秋师尊，就集体统一了“先生”这个称呼。他们熙熙攘攘地围在沈清秋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先生一定要回清静峰看看呀！”“先生我们恢复得很好！”“先生我会想你的！” 沈清秋看着这周围一张张年轻而富有活力的脸庞，心里某一处特别柔软的地方突然被轻轻触碰了一下。他伸出手，揉了揉一个个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毛脑袋，认真道：“等我从其他世界找到解除你们精神控制的方法，我就立刻回来。到时候请你们所有人下馆子，大吃特吃一顿！” 清静峰的弟子们顿时爆发出超大声的呐喊：“下馆子！”“要吃火锅！”“要吃烧烤！” 沈清秋非常配合，大手一挥：“火锅烧烤二加一！” 所有人尖叫：“二加一！” 旁边有些千草峰的弟子不动声色地看向木清芳。木清芳哈哈两声：“我记得山脚下有一家味道不错的馄饨店……” 千草峰的弟子们冷着一张脸从木清芳身边走开了。木清芳看着弟子们的背影尔康手：“等等，为师开玩笑呢！那家卖元宵的也可以！” “师尊。”沈清秋从一堆“先生”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拨开人群，走向那个声音的方向。宁婴婴的右手被夹板吊着，乌发披散，脸色苍白而憔悴。沈清秋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弟子瘦了一圈的小脸：“婴婴，怎么你也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宁婴婴笑道：“师尊要远行，弟子怎能不到场呢？”两人互相关心了几句对方的身体，然后宁婴婴迟疑着，道：“师尊，沈九的事情……” 沈清秋安抚地点点头：“无须担心，门派已经派人根据杨一玄留下的符咒去追他了，而且我们知道他要去哪里，不会跑了的。掌门也一定会平安的带回来。” 宁婴婴沉默着点点头，脸色依旧苍白。沈清秋微微蹙眉：“婴婴，怎么了？” 女孩静默片刻，然后低声问道：“师尊，沈九被抓到之后，会被处死吗？” 沈清秋沉吟片刻：“很难说，他的罪行不仅仅是在这个世界，还有异时空的暴乱他也有参与。会不会处死我不清楚，但可以确定，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哦……”宁婴婴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的头也低了下来：“师尊，我其实现在很困扰。” 沈清秋：“怎说？” 宁婴婴道：“所有人都在说沈九，说他无恶不作，虐杀师兄，虐待弟子，还有很多很多。”她不安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我自己也看到了，他对师兄弟不好，他杀人杀魔族，他绑架掌门师伯，他 他做了很多坏事，我有时候都想杀了他……” 沈清秋静静地注视着她，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打。 “可是，可是我仔细想想，他确实没对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宁婴婴低声道：“他对我很好，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都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可是他是个坏人，师尊，他做了很多坏事，我应该讨厌他的，可是，可是……” 一滴眼泪落在了地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宁婴婴哽咽着，满面泪痕：“可是……一想到他会被处死，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很难过。” 沈清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帮只有一只手活动的女孩擦去脸上的泪水。宁婴婴勉强止住眼泪，但还是一抽一抽地吸气：“师尊，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沈九这样糟糕地对你，我却还是同情心泛滥，优柔寡断……” “不，婴婴，你没有问题。”沈清秋轻轻道。宁婴婴抬起头，看进了一双温柔而坚定的眸子里。 沈清秋缓缓道：“婴婴，你是一个好孩子，一直都是。沈九确实待你很好，这背后的原因无论是因为他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弟子还是别的什么，他对你好都是不争的事实。每一个人都不能用纯粹的‘好’和‘坏’来加以定义，因为每一个人都做过好事和坏事。沈九对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一点点温柔是真的，那么就记住这一点。从今往后，无论世人如何评价他，你也记住；无论别人知不知道，你都要清楚的知道：沈九是一个坏的不那么彻底的恶人。” 宁婴婴瞪大了眼睛。 微风徐来，吹散了宁婴婴和沈清秋的黑发与衣袂。宁婴婴沉默半晌，然后用单手对沈清秋行礼，而且深深地鞠躬：“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安抚完了所有的弟子，沈清秋终于松了口气。他环顾四周，发现洛冰河一个人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裹，坐在树边的一块石头上，低着头，垂着刘海，用脚尖挡着地上的蚂蚁搬家。婆娑的树影打在白衣少年的身上，他周围的没有一个人陪着说话，和刚刚沈清秋那里的门庭若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清秋在原地静默片刻，然后慢慢抬起手，露出了灵魂指南。 他抿了抿嘴，小声道：“洛冰河。” 指针晃了晃，这回精准的指向了东方，洛冰河玩蚂蚁的方向。 沈清秋松了口气，大骂白袍人出品的东西不靠谱。他把指南针收回空间，然后带着大大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走向洛冰河：“冰河！” 洛冰河猛地抬头，站了起来，露出惊喜的表情：“师尊！你回来啦！” 沈清秋对着他笑道：“走，我们回家。” 这个回家的流程，很简单。 沈清秋拉走洛冰河御剑飞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小角落停了下来。洛冰河一脸疑惑：“师尊，不是说是去见师尊的家人吗？为什么往这里走？” 沈清秋背对着洛冰河，腰板挺得笔直：“冰河，下面为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明白吗？” 洛冰河乖巧道：“好的师尊。” 沈清秋转过身，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 洛冰河乖乖地合上眼睛。 沈清秋盯着面前这张略显稚嫩的脸，耳朵根一点一点开始烧红了。 虽然，虽然和洛冰河已经是老夫老妻。虽然，虽然比么么哒更加高级的事情已经做过了。 但是！ 眼前这只碎碎冰！才17岁啊！法律意义上的未成年人啊！沈老师捂住脸。他现在总有一种他在猥、亵青少年的罪恶感。虽然之前也人工呼吸过，也亲过脸颊……但这次不一样啊！ 沈清秋感觉自己面部温度不受控制地升高。他露出腕上的黑环，点了两下，然后对洛冰河又重申了一遍：“不要睁眼哦！待会儿有什么东西碰你，你也不许乱动哦！” 洛冰河点点头。沈清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然后轻轻搂住洛冰河的腰。 洛冰河：“师尊，你是不是……” 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唇舌。洛冰河猛地睁眼，只见沈清秋紧紧闭着眼睛，满面通红的俊脸近在咫尺。 洛冰河眸光一暗，当即就反抱住沈清秋的腰背，唇舌入侵对方的口腔。沈清秋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力道，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洛冰河这才喘着气放开沈清秋的嘴，然而沈清秋一把抓住洛冰河的衣领，怒目圆瞪：“你这技术从哪里练出来的？！” 17岁的白花洛是个纯情小男生，怎么可能会伸舌头这种骚操作。 洛冰河低下头，呐呐道：“魔族那边……我的办公室那边……有一些，教材。” 沈清秋第一次发现“我看了小yellow书”可以说的那么委婉。 “嘟嘟嘟——”此起彼伏的车笛声响起。沈清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和洛冰河站在大马路中间拥吻了很久，以至于造成了交通堵塞。沈清秋老脸一红，拉着洛冰河的手就往路边跑去。洛冰河则瞪着那些发出喇叭声的汽车：“师尊，这些铁皮怪物对你无礼，需不需要弟子将其清除！” “不需要不需要！冰河你记好了，这些是车，和我们平时的那些马车差不多。” “师尊！前面那群女子怎么回事？为什么衣着如此暴露？难道是魔族妖女？” “不是不是！人家女孩子只是穿了短袖短裤而已！而且你一个未来的魔族君上就不要吐槽妖女了好吗？” “师尊！那个是什么？” “什么？”沈清秋正在用机械手臂和沈柏联系。他顺着洛冰河的视线看去，只见那是一家冰激凌店。 沈清秋：“是冰激凌，一种食物。想吃吗？” 洛冰河：“师尊吃我就吃。” 沈清秋戳戳他的额头：“你呀。”他叹了口气：“其实你不用什么事都想着我，你的生活重心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洛冰河不解地看向沈清秋，却被对方一通胡乱的揉了脑袋。沈清秋道：“不管那么多了，待会我二哥过来，让他请我们吃冰激凌。” “让我请你们吃冰激凌？”沈柏眼神凉凉地注视着两个古装的男人，冷笑一声：“妈的给你脸了沈垣！” 沈清秋对服务员道：“一个抹茶球，一个蔓越莓球，老二，我给你点奥利奥球了哦？” 沈柏憋着一口气：“……再来一个朱古力球。” “好的，一共是128.” 沈清秋用讨好的狗狗眼看着沈柏，拍拍旁边洛冰河的肩膀：“还不谢谢二哥。” 洛冰河：“谢谢二舅子！” 沈柏正在扫码的手一抖，眼带杀气地看向洛冰河：“你喊我什么？” 洛冰河会意：“二哥！” 沈柏被他气得五官扭曲。沈清秋赶紧拉着两人在冰激凌店的椅子上坐下。他把冰激凌全部推到洛冰河那里，堵住他的嘴，然后看向沈柏：“哥，最近怎么样？” “好得很。”沈柏道：“活得和没有三弟一样。”沈清秋赶紧赔笑，解释了一下自己遭遇外来者攻击然后意外穿越还带回了一个17岁的青少年的事情。沈柏指着洛冰河：“你当我瞎，这是你随便捡回来的？和你家里那个洛总长得一模一样？” 沈清秋道：“还是不一样的，这个更嫩一点。” 沈柏瞪着沈清秋。沈清秋解释道：“他们是兄弟。” 沈柏：“孪生兄弟年龄一样谢谢。” 沈清秋挖了一块洛冰河碗里的抹茶冰激凌：“同父同母的情况下，生出长得一样的孩子也不稀奇。比如蓝忘机和蓝曦臣。顺带一提，洛家大概有七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哦，我最近打算把他们一个个都接过来的。” 沈柏一脸WTF：“你接过来干嘛？” 沈清秋一笑：“当童养媳。” 沈清秋和他的童养媳跟着二哥在晚上回到了家里，沈清秋的那处住所。沈柏在楼下停车，把两人放下来，临走前对沈清秋嘱咐道：“有空去看看萱萱，她那次头疼住院之后就一直不太对劲。” 沈清秋应下。沈柏看着他，欲言又止：“你家那个洛总……最近脾气不太好，你小心点。” 沈清秋心想洛总本来就一个怒冰片，脾气不好也就太正常了，就没往心里去。他拉着白花冰的手，走进了自己家门。一开始是黑咕隆咚的，沈清秋伸手去摸灯，还没摸到，客厅里的灯就啪的一声被人打开了。洛总穿着黑色的西装，双腿交叠，仪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鼻子上还夹着一副金丝眼镜。洛总看向沈清秋，还有他旁边的白花冰，脸上带笑：“师尊，你回来啦？” 沈清秋莫名不敢大声说话：“嗯……嗯，回来了。” 洛总微笑：“欢迎回家，我等了你好久呀。”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幽怨。沈清秋打了个冷颤，慢慢走进家门：“冰河，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穿越……” “咦，师尊，你怎么把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带到了家里来呀。”洛总冷冷道，他站了起来，与白花冰四目相对，两人皆是锋芒毕露，互不相退：“野狗会带来狂犬病的，还是留在别的地方比较好。” “师尊，你之前居然和这样没有素养的客人住在一起吗？”白花洛同情地看着沈清秋，同时紧紧地抱住他：“这种没有修为没有姿色的短发老男人留在师尊身边会让二哥他们耻笑的，还是让他该到那里去就滚回去吧。” “说我老？”洛总怒极反笑：“小屁孩，你自己下面毛还没张齐吧？就你这样还想独占师尊？省省吧。我是商业精英，公司的总裁，师尊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买。而且我们都是现代人，交流起来毫无困难！不像某个人，根本适应不了现代生活，只会给师尊添麻烦。” 白花洛闻言两眼一红，直接扑到在沈清秋怀里，哽咽道：“师尊，我真的那么没用吗？” 沈清秋连忙拍拍白花洛的后背，然后略带责备地望向洛总：“这好歹是少年时期的你，你这样和自己说话有意思吗？” 洛总脸色一青，随即失落地低下头，声音颤抖着，道：“我知道了。”他摇摇晃晃地向楼上走去，像是一个醉了酒的人。洛总一边往楼上挪，一边低声呢喃着：“新人换旧人……只要小狼狗，不要霸道总裁……” 沈清秋实在忍不下去了：“冰河啊……” “诶，师尊我在。”白花洛迅速回答道。沈清秋烦躁的揉了揉脑袋：“不是你，我是说洛总。” “嗯？”缓慢行走的洛总以传说中最帅的四分之三脸回头，忧而深情地望着沈清秋：“师尊？” “这些天没回家，委屈你了。”沈清秋道，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我回来了。” 此时的沈清秋还是青衣墨发，仗剑潇洒的古装模样，和洛总记忆里那个光风霁月的清静峰峰主如出一辙。 心跳也不小心漏了一拍。 “咚咚咚。”家门突然传来敲门声。沈清秋一愣，虽然也不知道是谁此时来拜访，但还是转身去开了门：“你好？” “你好。”门外是一个一袭古装黑衣的公子，门内古装青衫的沈清秋遥遥相对。 沈清秋：“这里不是汉服爱好者聚集地哦。” “我知道。”黑衣公子轻轻一笑：“沈先生，几个月不见，不认得我了？” 沈清秋一愣。 那人微笑着向沈清秋伸出手：“久仰大名，在下无名。” 他们在沈清秋的书房里坐下，隔着一张办公桌，遥遥相对。 沈清秋泡了茶，无名也不客气，端起来闻了闻：“没有灵气。” “这是主世界。”沈清秋道。他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完全不一样的无名。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披肩，面孔算是俊秀柔和，个子似乎也从原来的一米八缩水了不少。他开口道：“你怎么活下来的？” 无名喝了一口茶：“大爆炸的前几秒，我从原来的身体紧急脱出，来到了别的世界锁定的身体里面。在那个世界重组穿越用的设备花了不少时间，现在才回到主世界，一来就来找你了。” 沈清秋：“你没去主世界那边报道？” 无名摇摇头，低声道：“我怀疑那边可能有卧底。上次异空间大爆炸的事情主世界本可以摆平，一定是有人在这里拖延了时间，所以最后才导致了最差的后果。” 沈清秋想起当时在异空间的其他几个人，询问无名，无名摇摇头：“紧急脱出装置是我连续几年业界第一的奖品，据我所知，其他几个人是没有的。” 沈清秋只得作罢。无名放下手中的茶水，表情由轻松转向严肃：“我刚刚就其实想问了，刚才客厅里的两个男人怎么都和洛冰河长得一模一样？” “哦，关于这个问题，在回答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些问题。”沈清秋道。 无名：“什么问题？” “魏无羡真的怕狗吗？”沈清秋道，他看向无名：“金光瑶。” 第44章 ——可他对谁的死活都不关心。 一时间，空气凝固。 无名眼神微凝，然后动作依旧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抬起头看向沈清秋，道：“书里不是都写了吗？” “是写了。”沈清秋点点头：“但是我觉得这个设定很有特色，就随口问一问。” 无名微笑：“问的到底是设定，还是想确定我是谁呢？” 沈清秋笑了一下，他素白修长的手指磨砺着青花瓷的茶杯，一下一下按的杯口：“你藏得太严实了，性格和书中的人物也不相似，唯一的突破口大概就是莫玄羽那次喊你‘哥哥’。我不认为他会对他那个在莫家的兄弟有感情，那么答案应该很明显。你是那个他在金麟台见到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那个诬陷他有断袖之癖的人，《魔道祖师》的最终大boss，金光瑶。” 无名表情淡淡地看着他，眼里无悲无喜。半晌，他缓缓道：“那如果除去这些推理，凭感觉，你觉得我是谁？” 沈清秋一愣，他没想到无名会问这个问题。他思索片刻，然后老实回答道：“很难判断。你的演技太好了，你现在展现的性格可能和书里的完全不一样。” 无名没有回话。他盯着自己杯中的茶水片刻，然后慢慢抬头，对沈清秋露出一个笑容：“那么我只能恭喜你了。” 沈清秋：“那我就想问问，你是怎么逃出……” “你猜错了，我不是金光瑶。”无名笑道，墨色的眼里是一片晦暗旋涡。说完这句话，无名整个人身上的气质突然微不可见的改变了。 沈清秋突然觉得背后汗毛竖起：“那……那你是谁？” 坐在对面的男人慢慢站了起来，从袖间抽出一把做工精美的古朴折扇，“唰”的一下打开，半掩面容，只露出一双笑眼弯弯的眸子。他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带着真真切切的仓皇无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沈清秋长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死机了很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聂导？” “诶。”无名不自在地用手抓了抓头发，笑容有些胆怯地应道：“沈峰主好。” 敢问眼前这个笑得怂怂的男人是谁？ 《魔道祖师》整场闹剧的背后指使人，假借他人之手，让昔日仇敌身败名裂，剑毁人亡。他一手设计了主角魏无羡的重生，莫玄羽的献舍，蓝家小朋友们被他一次次骗入险境，最后一战他使用高超演技，骗得蓝曦臣刺了金光瑶一剑，直接将故事导入最后的结局。 这样说来，聂怀桑似乎只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复仇者。可是他最恐怖的地方不是他的心计，而是他没有人性。 他杀金光瑶是为了复仇，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谁也没有放过。朋友，亲人，路人，无辜者……只要能达到目的，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魏无羡，蓝忘机都是和他从小长大的发小，义兄蓝曦臣也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照顾，金凌和蓝家的小辈对他也很友好。 可他对谁的死活都不关心。 沈清秋的嘴张张合合，最后他只得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是你啊。” 无名点点头，感叹道：“是我啊。”他低着头注视着呆若木鸡的沈清秋，突然笑了一声：“我比金光瑶高两厘米呢。” 沈清秋没笑出来。 无名轻轻摇动着手上的折扇，慢慢坐了下来，嘴里絮絮叨叨地感叹着：“哎呀，真没想到你居然猜我是金光瑶。我在你心里的印象是那么差吗？是个杀妻杀子杀师杀友的大混蛋？”他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突然笑了一下：“好吧，我没资格说金光瑶。但至少我不是反派，不是吗？” 沈清秋喉头鼓动了一下：“其实……你现在不用扮演成聂怀桑的性格。” 无名思索片刻，道：“也好，那我还是正经一点吧。”说罢，他的腰稍微挺直了一些，手里拿着的扇子也规规矩矩地放回袖子里，下巴微微下沉，嘴角微垂。不过是几个细微的动作，他整个人的气质就已经大大变样。 沈清秋开口道：“聂兄……” 无名摇摇头：“还是叫我无名吧。无名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见沈清秋点点头，无名继续道：“我说了那么多，该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第一，楼下那两个洛冰河是怎么回事？” 沈清秋刚想说话，无名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沈清秋的左手，微微用力上拉，就露出了手腕上的金属黑环。无名的表情沉了下来：“我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你别想蒙我。” 沈清秋其实内心的小人瑟瑟发抖，一边心道聂导在你面前我哪敢撒谎啊，一边简短地把自己的遭遇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无名听完，沉吟片刻，然后道：“看来你下面一个要去的世界是《魔道祖师》了。” 沈清秋：“何以见得？” 无名道：“那个白袍人不是说过吗？‘异世界的媒介我会一点一点送到你手边。’除去《总裁的替身前妻》里面的戒指，《狂傲仙魔途》的媒介是那把突然飞来的乘鸾剑，那么下面一个世界应该就可以根据最近被送来的异世之物判断。” 沈清秋皱眉：“我最近没有收到魔道的任何东西啊？” 无名一笑，清俊的容颜顿时生动起来：“我整个人都是魔道的，你随便挑。” 沈清秋呆愣片刻，随即反应了过来。他的嘴角抽动了两下：“谢谢您了。对了，你说你刚刚从魔道的世界回来，那在那边你有看见类似冰河的人吗？” 无名摇摇头。他的眉头突然微微一皱，从袖子里掏出一瓶瓷白色的小瓶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那药丸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一从瓶口里滚出就带出了清清淡淡的药香。无名将药丸塞进嘴里，就着茶水一口咽下，沈清秋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药瓶：“这是什么？” 无名道：“补充灵力的。这边灵力太稀薄了，我这身体不习惯。要来一颗吗？”沈清秋礼貌地摇摇头。无名也不坚持，随意地把药瓶收回了袖子里。他吐出一口气，又对沈清秋道：“提醒你一下，要复活洛冰河，你不仅仅需要他的七个灵魂碎片，还有要紧的是他的肉身，以及能够让灵魂碎片合体还魂的强大能量。这三个元素，缺一不可。” 沈清秋垂下眼眸：“我知道，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两人又交换了一下各自的遭遇，一直聊到了晚上九点，直到沈清秋的书房门被敲响。沈清秋起身去开门，只见两个碎碎冰站在门口，面带亲切的微笑：“师尊！” 沈清秋吓了一跳：“诶，我在。” 洛总脱下了黑色西装三件套，换上了松松垮垮的白色浴袍，露出大片的胸肌与锁骨。他胳膊上架着一条毛巾，手上领着一篮子瓶瓶罐罐的精油和按摩膏，金丝眼镜后的双眸兴奋地熠熠生辉：“需要泰国SPA服务吗？” 白花洛也换上了现代的衣服，穿的是沈清秋学生时期的白衬衫牛仔裤，一副乖巧懂事的学生模样。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期待地看着沈清秋：“师尊，我准备了夜宵。” “谢谢冰河。”沈清秋笼统地称呼道。他先接过白花洛手上的鱼汤，闻了一口：“嗯，好香啊，冰河的手艺真是不错。” 白花洛脸上的笑意更甚：“对呀对呀，我就知道师尊喜欢喝。”他笑容不变，话锋一转：“不像有些人，连最简单的鱼汤的不会炖哦。” 沈清秋奇怪道：“谁不会炖？” 旁边的洛总表情一僵，呐呐道：“我的那部分记忆主要是幻花宫时期，那时候师尊一直躲着我……我也没有做过饭，就，不太会，做饭。” “也不会做家务。”白花洛补充道。 沈清秋惊奇地看着洛总：“等等……那之前你给我做的醒酒汤和白粥？” 洛总转过头，小声道：“百度经验里面教的。” 这下沈清秋没话说了。震惊！史上第一个不会做饭的洛冰河！ 洛总被他看得有些火气上涌，立刻又道：“不过有些人就算会做饭又怎么样？还不是不会使用煤气灶和油烟机。刚刚是谁打算用法术生火来着？” 白花洛没有去理会洛总，看向沈清秋身后的无名，笑道：“时间不早了，这位客人与家师畅谈许久也该乏了，需要留宿休息吗？” 无名回以微笑：“那还真是麻烦了。” 沈清秋微微侧目：“你住我这？” 无名清咳一声：“我主世界的房子估计现在被查封了，信用卡和身份证也被停用……”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笑容满面地望向沈清秋：“我只能靠好友收留了。” 沈清秋看着自己房子里的三位黑户，陷入了沉默。 他家就两间客房，这怎么分？ 洛总反应极快：“这样吧，我一个人睡一间房已经很久了，这次就把这间房让给小白花弟弟，然后我和师尊挤一挤。” 白花洛摇摇头：“自古就有孔融让梨之说，我一个晚辈，怎么好意思抢夺哥哥的房间呢！还是我和师尊住一间吧！” “未成年人是祖国的花朵！怎么能让17岁的青少年和缩在一张小床上呢？年轻气盛，动手动脚会打扰师尊睡觉的！” “洛冰河叔叔！我不要紧的！更何况……让师尊和一个成年男性睡在一起岂不是更危险吗？我这样对师尊忠心耿耿的弟子才是适合师尊的！” “我就比你大几岁，你喊我叔叔？小兔子崽子你当我不知道我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在想什么吗？装什么纯啊，要是师尊是女儿身孩子都不知道给我生了几个了！” “把师尊比作女子？叔叔你有何居心……” “够了！”沈清秋终于忍无可忍：“洛冰河给我闭嘴！” 洛总和白花洛悻悻地停下了争吵。沈清秋扶着自己胀痛的额头，笑容扭曲地看着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混蛋：“你们俩睡一间，无名睡一间。” 无名：“啊谢谢了。” 洛总和白花洛：“不——” 沈清秋：“再多一句嘴我去和无名睡一间。” 两人嘴巴迅速闭上。 自己绿自己总比别人绿自己要好。 沈清秋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集齐了七个碎碎冰还找到了洛冰河的身体，七个性格各异的洛冰河围在他身边服侍着他，甜甜蜜蜜地喊：“师尊~”“老攻~”“亲爱的~” 虽然感觉这些洛冰河性格OOC过度，但是沈清秋还是感觉很爽。他摸摸这个洛冰河的头，揉揉那个洛冰河的腹肌，躺在某个洛冰河身上带着墨镜晒日光浴，手边还有一个娇滴滴的洛冰河给他举着太阳伞和香槟。沈老师傅看着大海拍打沙滩，金红色的落日把海水与云朵染成绚丽的色彩。这时，又有一个洛冰河哭着跑来，跪在沈清秋的腿边嘤嘤嘤道：“师尊！你说好只爱我一个人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嘤嘤嘤！” 沈清秋摘掉墨镜，把墨镜随手扔给一个洛冰河，然后挑起他脚边这个嘤嘤嘤冰河的下巴，邪魅一笑：“我的冰河就是这么多，而且只会越来越多，要么忍要么滚。” 嘤嘤嘤震惊地看着沈清秋，眼角一滴泪缓缓滑落。他低下头，咬住嘴唇：“既然这样……” “那就……把其他人全部都杀掉吧。”洛冰河猛地抬头，猩红的双眸里是嗜血的杀意。沈清秋浑身一抖，发现周围七个洛冰河全部都抽出了心魔剑，开始疯狂的攻击对方。沈清秋大喊：“你们疯了吗！快停下啊！” “不！”洛冰河们道。他们停下手上的攻击，慢慢转头看向沈清秋，每一个人眼里都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独占欲。 他们说：“师尊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沈清秋瞳孔剧缩，震惊地看着他们，然后下意识地猛咬自己的舌尖。在疼痛中，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自家熟悉的木质天花板。 还好是梦。沈清秋松了一口气。他定了定神，觉得寻找碎碎冰的速度要加快了，不然他看着白花洛和洛总的相处模式，总觉得这个梦到后面可能会变成真的。 他洗漱完毕后，慢慢地走下楼，来到餐厅。在清晨暖暖的晨光之中，无名换上了现代的常服，坐在餐桌前看着杂志，白花洛在灶台前忙着煎蛋，洛总正对着电视研究今日的财经新闻。 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只是，为什么，餐桌脚旁会整整齐齐地摆着三具奇形怪状，鲜血淋漓的尸体呢？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我还没醒。” 无名注意到了站在楼梯上的沈清秋。他放下面前的杂志，语气轻快道：“哟，早上好，注意脚下哦。” 但是他提醒地太晚了，沈清秋闭着眼睛往回走，只觉得踩到了什么黏黏滑滑的液体，然后脚一滑，整个人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洛总和白花洛大惊失色：“师尊！” 沈清秋在一片眩晕中睁开眼睛。他这具身体已经金丹期大圆满，这点跌打损伤都不是事儿。他撑着地板想站起来，却发现手似乎按在了什么冰冷的液体上。 沈清秋低头，发现自己身下一大片猩红的血迹，连带着身后的楼梯都是血迹斑斑。 作为一代仙侠宗师，见过无数大场面，面对过各种大风大浪，沈清秋对于自己这一系列的遭遇的反应是—— “啧，我这实木地板，沾了血不好拖啊，会染色的。” 沈贤惠：暗示，今天的地谁拖？ 洛总&白花洛：我我我！ 第45章 ——“She will be fine.” “等等，”沈清秋冷静道：“我总结一下你刚刚表述的内容——你杀了这两个人，然后洛总杀了第三个？” “不是，第三个是无名和叔叔合作杀掉的。”白花洛一脸纯良，他用锅铲铲起平底锅里面的煎蛋：“师尊，单面还是双面？” 沈清秋捂住自己的脑袋：“卧槽……卧槽……所以这三个外来者昨天半夜三更跑进了我家？但是被你们反杀？而我还睡得和死猪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保持师尊的睡眠质量，我们动作很轻的。”洛总洗干净拖把，开始对地板的第二遍刷洗：“啧，那个蓝皮肤的好像是个阿凡达，血都是蓝的，而且不好擦。” 无名放下手中的报纸：“试一下用油拖地，之前老白和我说过外星人的血用油擦得干净。诶，沈垣，要不要去洗个手，你手上全是血，红的那种。”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这些人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房间倏然寂静了下来。 “之前我就被那个格格巫袭击过，他知道我是谁，也知道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甚至知道变成萱萱的样子来迷惑我！”沈清秋的声音冷静地异常：“如果是龙傲天指使，那么好，知道我是谁，我长什么样，我家里人有谁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从狂傲回来就立刻被暗杀？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或者他们不知道。”无名道：“他们只是查到了你的住址，然后一直在这栋房子周围守株待兔。” 沈清秋脸色一僵：“这里被监视了？” “或者更糟。”无名声音沉下来：“我一直有怀疑主世界的系统被入侵了，从我们俩见面之前，我一直有资料被窥探的感觉。现在可以确认了，沈垣，你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信息应该是属于穿越者保密内容，但是现在这些信息泄露了。” “家庭信息……”沈清秋瞳孔缩小：“那我爸妈还有哥哥妹妹？” 无名抿了一口咖啡：“你刚刚还在楼上睡觉的时候，我已经以你的名义给你二哥发了一封短信，他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家人的安全了。” 白花洛微笑也道：“师尊别担心，我刚刚按照奇门遁甲的排列把我们这层楼改装了一下，现在除非我们同意，没有人能进这个家门。” 洛总：“……我，我用油把地拖干净了。呃，虽然这个地板的颜色不太对劲，但是应该干净了。” 无名低头看了一眼：“不应该留下颜色啊？等等……这是酱油！你怎么那酱油拖地啊！” 洛总一脸莫名：“不都是油吗？有什么关系？” 白花洛笑容满面，道：“真是个不会做家务的废物。” 洛总甩了一个眼刀子：“你说什么？” 沈清秋在两个碎碎冰的争吵中渐渐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沈柏是穿越公司的员工，这个自然不用担心。大哥正在接受公司项目，周围一直有保镖陪同，而且自己家里的安保一向不错，爸妈应该不会出事。萱萱现在在东大上大学，沈柏昨天和他说家里近况的时候好像还提了一句，好像说萱萱不太对劲…… 沈清秋猛地睁开眼睛。 沈萱把头埋在英语语法书的中间，一动不动。 她的同桌看不下去了，用胳膊肘戳了戳宛如死尸的少女：“老沈！你从前天出院就这副死德行了，蚂蚁竞走十年了，你清醒一点啊。” “滚。”沈萱的声音闷闷的。她的乌黑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脑后，完全盖住了她的脸颊：“帮我看一下手机，有没有新消息。” 同桌按亮她的home键：“我看看……哎哟卧槽！” 沈萱猛地抬头：“是我哥找我？” “不是，”同学指指腾讯推送：“《狂傲仙魔途》的动画版下周五开播！” 沈萱关掉手机，“咚”地一声把头又埋进了书里。 同桌大惊失色：“老沈你怎么了！狂傲的新闻你都不care了？话说你上次答应大家画的那副冰秋条漫怎么还没着落？” 沈萱幽幽转头：“你怎么不说你的文为什么不更新……” 同桌正气凛然：“我在从别的冰秋太太那里汲取灵感！比如我最近关注的温热冰冷太太，啊她的文真的是超甜超级温馨的……虽然《求婚记》死了七八个人。” 沈萱听到“死”这个字瞳孔一缩，她猛地按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唔……” 同桌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头又疼了？” 沈萱咬紧牙关点点头。她死死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有千万片陌生而古怪的画面闪过。她看见了黑色的衣裙，白色的鲜花，猩红的血液在灰色的地面上蔓延，还有一本本书无声而缓慢地摔落在地面，散落出千万页雪白的书页。 这些是什么？沈萱问自己。这些反复出现的画面到底是什么？ “萱萱？”同桌拍拍她颤抖不已的后背，不安的皱起了眉头。但是还没等她扶起沈萱，沈萱一把甩开她的手，低声道：“我逃课了，你帮我看着点。” “什么？”同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沈萱猫着腰，动作灵敏地从教室后门溜走了。台上的教授继续用着平板的语调讲述着语法知识点，教室里的学生昏昏欲睡。同桌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语法书……然后发现沈萱手机还安安静静地摆在桌上。 “Well,”同桌看向沈萱消失的方向：“She will be fine.” “她同桌说她逃课了，手机没带。”沈清秋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摔到杯座里。 “或者我们加速赶到她那边去。”坐在副驾驶的白花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带：“用一种更加高效的方式。” “我说了御剑飞行在这个世界是不可取的，冰河。”沈清秋烦躁的挠头，他猛打方向盘拐弯，嘴里轻声骂道：“妈的，十几年过去，科目二全忘了。” “沈萱的方向变了。”坐在后座的无名晃了晃手上的指南，沈清秋拐入应急停车带，踩下刹车，回头道：“什么？” “根据你说的这个定位指南，你妹妹的位置从南变成了东南，而且还在不断的移动。”无名道，他下意识的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体的不带眼镜的。无名清咳一声：“通过刚刚指南针的变化速度，沈萱要么离我们很近，要么就是她移动的速度非常快，类似于坐在车上的感觉。” 白花洛墨色的眼睛扫视一圈，对沈清秋道：“周围没有感应到类似于妹妹的灵识。” 沈清秋低着头，食指不断拍打着方向盘。几秒后，他猛地抬起头，拉挡，转动方向盘，驶入公路。白花洛看着沈清秋的侧颜：“师尊知道她在哪儿了？” “她在地铁上。”沈清秋低声道：“萱萱路痴，出行一般是出租车。她手机没带，也就等于钱包没带，坐不了车。我们几个兄妹从小就有随身带公交卡的习惯，她应该是从学校那边的地铁站上去，坐……应该是2号线。” “那她这是要去哪里？”白花洛问道。无名点开自己的手环，滑动立体地图的界面：“她是从2号线东大站上车的，按照她的移动位置应该是振飞城方向……”他把2号线的地铁站都报了一遍：“沈垣，有想法她会去哪里吗？” 沈清秋的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摇摇头：“2号线是我死后建好的，我都没坐过。” “等等，”白花洛突然道：“白玉路……白玉路站，不就是我们家门口那个地铁站吗？” 沈萱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出来的时候，是坐在地铁2号线上然后摸到自己轻飘飘的口袋的时候。 “Shit.”她面无表情地捂住脸：“行了，这下要是三哥不在家我还得灰溜溜的坐地铁回去。” 她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发现只带了一支口红，一只润唇膏，一小包揉的皱巴巴的餐巾纸，一张公交卡，一张记单词的小抄。都是一堆并没有什么卵用的东西。 倒霉透了。她把这些东西一股脑放回口袋里，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把旁边一个小姐姐的手机都碰掉了。沈萱惊呼一声，然后赶紧帮忙把手机给捡了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一个柔和的女声传了过来。沈萱抬头一看，一个染着黑绿色短发，灰色眸子的外国女人对她淡淡地微笑。对方长得十分漂亮，黑绿色的齐耳短发顺滑整齐，黑色v领的轻薄上衣与白色的瘦腿裤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沈萱被这高颜值给晃到了，她恍惚地眨了眨眼：“Um, I am so sorry!” 女人接过手机，从手臂上的黑色小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细细地擦拭起自己手机上的灰尘。她浅灰色的眸子看向沈萱：“东大的学生？” “啊？啊……是 是啊。”沈萱下意识地回答道：“不……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指了指沈萱手上还拿着的那包餐巾纸，上面就印着东大的全名和校徽：“985学校，你学习不错哦。” “一般一般啦……”沈萱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都是家里几个哥哥教的好，他们成绩都比我厉害啦。” “是吗？”女人漫不经心地擦拭完自己的手机，把手机放回小挎包内。她抬眼看向沈萱：“可是沈垣和你是同一所大学，这怎么能证明他比你厉害呢？” “堵车了。”无名看着前方漫长的车水马龙道。 “这个点怎么会呢？”沈清秋盯着前方，握紧了方向盘。他按了两下喇叭，咬住嘴唇，暴躁地想把方向盘砸了。坐在他旁边的白花洛张开眼睛：“师尊，你和无名从这里下车，御剑去找妹妹，这边交给我。” 沈清秋叹了口气：“冰河，在我们这边开车是要驾照的。就算你刚刚已经看会了也不能开。” “是，师尊。”洛冰河盯着前方：“但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清秋脸色微变，他看向前方过于整齐和安静的高速公路，眯了眯眼，单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他低声问道：“都是？” “都是。”白花洛眼神幽暗。坐在后座的无名看向窗外，对面车后座里的小女孩对着他甜甜一笑。无名回以一个微笑，然后镇定自若地转过头：“我没有带佩剑。” “我还带了柳清歌的乘鸾剑。”沈清秋道，他从系统空间里抽出乘鸾，递给无名：“我们得跑了。”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刚刚对着无名微笑的小女孩一枪打碎了他们的后窗玻璃，子弹贴着无名的脸颊划过。这一声枪响就像是一声信号，刹那间，他们周围所有车子里的人或类人的怪物倾巢而出，各色的攻击全部向沈清秋小小的轿车袭来——然后被一道强劲的灵力全部打散。 白花洛穿着黑色的T恤和浅色的牛仔裤，脚踩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头上戴着的白色棒球帽收起了一头乌黑的长发。他把正阳剑握在手里，不紧不慢地下了车。他的模样是那样的悠闲，甚至非常礼貌地帮无名拉开了车门。他手上的正阳在眼光下寒光凛冽，杀气四溢。一时间，周围的那些外来者们都不敢有什么动静。 沈清秋唤出修雅剑，然后和白花洛交换了一个眼神。白花洛微微点头，沈清秋深吸一口气，对白花洛做个口型，然后和无名一起掐诀御剑，腾空而起。那些外来者看见沈清秋和无名要跑了，又开始了一波攻击，白花洛眼神一沉，嘴角扯开一抹凉凉的笑意，挥剑而下！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沈萱睁大了眼睛看向这个女人，同时不安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好像快到站了……” “你叫沈萱，家境殷实，父母双全，上面有三个性格各异的哥哥。我刚刚说的沈垣是你的三哥。”女人端坐在地铁的座椅上，语调不慌不忙。沈萱迅速扫视整间车厢，她现在坐在最后一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间车厢除了她和那个女人，就没有别的乘客了。 “不要担心，我没有恶意。”女人缓缓道。沈萱回头看向她，面色渐渐沉了下去：“你是什么人？” “我的名字在这个世界没有意义，但是你可以叫我玛利亚。”玛利亚道，她微微一笑：“请放心，我无意冒犯，我来这里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沈萱警惕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玛利亚对于沈萱警惕的表现并不在意，她继续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的三哥有些奇怪？” 沈萱虽然清楚这种时候接话是很危险的行为，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哪里奇怪？” 玛利亚想了想：“比如，他明明活得好好的，也经常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但是你却有一种很久没有见到他的感觉。比如，只是比如，他好像藏了什么秘密，总是会突然消失，或者突然出现。” 沈萱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抿了抿嘴：“你是不是认识我三哥。” “一面之缘。”玛利亚道：“沈萱小姐，我的丈夫曾经和你的三哥做着同样的工作，所以我对于他们这种人的工作习惯比较了解。” 沈萱：“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玛利亚笑了一下：“你不会相信的。” 沈萱皱着眉头：“你还没说呢。” 玛利亚摇摇头，黑绿色的刘海划过眼帘：“那我说，他们是职业的穿越者，你会相信吗？” 沈清秋和无名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降落，他们收起佩剑，走出小巷子，白玉路地铁站近在眼前。两人快步走入地下，无名把灵魂指南还给沈清秋，并且道：“估计下面两班就有你妹妹。” 沈清秋盯着地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无名瞥了他一眼，突然道：“我去小超市买个东西。” 沈清秋疑惑的看着无名走向一家小超市，一分钟后，他提着一个塑料袋回来。无名把袋子递给沈清秋，道：“放你系统空间里面，装好。” 沈清秋瞪着塑料袋里面的几桶他不认识的牌子的方便面：“不……我不太懂？” “收着。”无名道，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会感谢我的。” “他们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在家人身边久留。”玛利亚轻轻道：“他们不断的奔波，为所谓的系统卖命，永远把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直到死亡。” 沈萱沉默地听着，咬住自己的下唇：“……你说的这些都毫无根据，一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也会和我说同样的话。” 玛利亚抬起手，给她展示了自己手上的婚戒：“这个戒指，是我的婚戒。我丈夫手上的那个现在应该在你三哥那里。” 沈萱吓了一跳：“为什么在我三哥那里？” “因为这个戒指可以让你的灵魂穿越到其他世界里来，穿越到别人的身体里。”玛利亚淡淡道。 沈萱表情古怪：“也就是说这个身体不是你真正的身体？只是里面的灵魂是你的？” 玛利亚认真地点点头。沈萱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个骗子前半部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编的是挺真实的，后面就渐渐走向鬼扯的方向了。于是她也放松下来，漫不经心道：“哦，那既然这样，你找我干什么？让我给我哥买个人生意外穿越保险吗？” “不，”玛利亚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三哥是怎么复活他男朋友的，仅此而已。” 沈萱的瞳孔猛地缩小：“你说什么？” 玛利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地铁其他车厢的方向，嘴里喃喃道：“我该走了。如果你想联系我的话， 去这个地方就好。”她从小挎包里抽出一张烫金的卡片，沈萱接过，是某个顶级大酒店的一间套房。玛利亚从容地站了起来，沈萱这才发现她似乎比自己要高了将近十公分。黑绿发色的女人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了地铁车尾的那间房间——鬼知道她是怎么打开的？ 就在玛利亚走进末尾车厢的一刹那，沈萱听见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手持枪械，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子表情阴沉地向她走来。沈萱本能地感觉不妙，她迅速跑到玛利亚之前走进去的那间车厢，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身后的男子冷笑一声，按动了扳机。 “砰！” 沈清秋盯着每一个从地铁上走下来的人，同时用灵识扫描他们，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妹妹。 无名感受到他的焦急，安慰地拍了拍沈清秋的肩膀。他看向沈清秋手上拿着的指南，道：“应该是下一班了。” 沈清秋没有啃声。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沈清秋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按下绿色的按键：“喂，你好？” “师尊，是我。”电话那边传来了洛冰河的声音。沈清秋沉吟片刻：“小白花？” 白花洛：“不愧是师尊，一下子就听出来是我了！” 沈清秋无语片刻。洛总都被派去清理家里的尸体了，就算是打电话过来也不应该是这种愉悦的语气：“你那边解决了？” “解决了。”白花洛道：“我还从那些人嘴里问出一点情报，他们这次的队伍分为两队，一队对付你，一队专门去抓妹妹。我虽然截下了这支针对师尊的队伍，但是他们还有几个精英是冲着你来的。” 沈清秋表情一凝：“你做的很好，我到地铁站了，这边会注意的。”他挂断了电话，不安地看向黑黝黝的地铁口，心里期望着沈柏派去保护萱萱的人给点力。 “咚。” 最后一个大汉轰然倒地，沈萱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发丝凌乱。她瑟瑟发抖地看着一地昏迷不醒的外来者，说不出话来。 “嘶……” 车厢里最后一个站立的男人抹去嘴角的鲜血，环视着地上的手下败将，在快要醒来的人脖子上又补了一脚。柳清歌最后慢慢回头看向沈萱，墨色的眼睛里情绪不明。他走向坐在角落双臂抱膝的女孩，在对方惊恐地注视下开口：“没受伤吧？” 沈萱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柳清歌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把沈萱拉了起来。沈萱吓得腿软，但还是颤颤巍巍地站着。地铁的广播适时响起：“白玉路站到了，请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在地铁指示牌上的字从一分钟变成正在进站的时候，沈清秋几乎把自己的眼睛贴在了地铁的玻璃门上。他感受着强大的气流从地铁深处呼啸而来，透过玻璃门的排气孔传到外界。他注视那橘红色灯光映照亮黑黝黝的隧道，红色的车身在人们面前呼啸而过，然后慢慢停止。 车门徐徐打开，沈清秋展开灵识搜索，同时看向灵魂指南。指南的方向是他的右边，他向右边看去，重重人影中，就是没有他想看见的那个人。 地铁的门再次关上，几秒的停顿后，红色的车身继续运行。 沈清秋怔怔地站在站前，一动不动。又是一列地铁进站，强力的气流让他的刘海飞扬，似乎也吹走了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他低下头，左手摸上右手的黑环。 “叮咚叮咚……”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沈清秋摸向黑环的手一顿，伸进口袋，来电显示人是柳清歌。 沈清秋愣了愣，接起电话：“喂……” “抬头，直视前方。”柳清歌的声音冷冷道。沈清秋恍惚抬头，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和空空荡荡的隧洞，在沈清秋正对面的反方向2号线玻璃门口，脸色苍白的女孩正在拼命挥手，上下蹦跳。站在他旁边的男人举着手机，一脸不耐地瞪着隔着两个玻璃门的沈清秋：“你也够可以，居然跑到反方向那里去了。” 沈清秋震惊地盯着站在他对面的两个人，最后只能呐呐道：“我好多年没坐过地铁了……” 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无名耸耸肩：“我也是。” “哥哥！”柳清歌的手机被沈萱抢走，她激动地对着对面大喊：“哥哥你回来啦！我正打算去你家看你呢！你知道吗！我刚刚经历好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柳清歌他功夫好好啊！我以前都不知道！” 沈清秋静静地听着沈萱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堆，嘴角一点一点勾勒起笑意。他对着电话里说：“我先挂了，我马上和朋友一起去对面找你，我们一起回家。” 隔着两层玻璃门，沈清秋还是能看见沈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一起回家！” 又是一班地铁即将进站，橘黄的灯光照亮了隧道。沈清秋挂掉电话，对沈萱挥挥手，然后看向无名：“我们走吧。” 无名对沈清秋点点头，向他走去。 红色的地铁呼啸着进站，阻断了两边人的视线。 无名的身后，一个粉色头发的男人突然转身，对着无名的背影伸出了一只手。 沈清秋的瞳孔倏然缩小。无名察觉到他的表情异样，疑惑地看向沈清秋，却只见沈清秋身后，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从身后拿出一套袖珍弓弩，箭头正对沈清秋后脑。 少年嘴角划开肆意的弧度，他乌黑的眼珠看着沈清秋的后脑，嘴里低声道：“bang。” “砰——” 强大的冲击波瞬间震碎了所有的玻璃门和地铁车窗，千万片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击，全部摔落在地上。玻璃碎片狠狠地扎进肉里，人们发出痛苦的尖叫和声音。整个地铁大厅乱作一团，人们看向冲击波的来源，却惊恐的发现那里出现了一个两米深的大坑。几个人大着胆子往里面望去，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沈萱匆匆忙忙从楼梯上跑下来，一抬眼看见的就是这副尸痕遍野的场景。她一个没站稳，就从楼梯上滚落。她身后跑来的柳清歌立刻将沈萱扶起来。女孩的嘴角磕破了，鲜血滑过白嫩的皮肤。她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惊慌无措地扫视着地上那些痛苦呻吟的人，她的声音颤抖而含糊：“我哥呢？” 柳清歌用灵识扫荡一遍，表情愈发难看。沈萱甩开柳清歌的手，跌跌撞撞地往那个大坑跑去。柳清歌跟在她后面，掏出手机，给沈清秋打电话，一声忙音过后，系统的女声温柔亲切的告诉他，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内。 柳清歌皱起眉头，这时他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下头，只见沈萱放下了捂着嘴的手，唇角带血，脸色惨白地看着柳清歌：“我哥哥呢？” 柳清歌抿了抿嘴：“他没事。” “什么叫做没事！”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平日清澈的大眼此刻通红含泪：“他人呢？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呢？人呢？他去哪里了？他怎么不见了？啊？你告诉我啊！” 面前的男人沉默不语。 泪珠顺着沈萱的脸颊滑下，她突然间就想起了玛利亚的话。 “他们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在家人身边久留。他们不断的奔波，为所谓的系统卖命，永远把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直到死亡。” 直到死亡。 熟悉的疼痛感再次卷席大脑，沈萱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无力的跪坐在满是玻璃渣的地面上，任由意识沉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第46章 ——“你们谁是洛冰河？” 此日，风和日丽。 夏日之蝉懒洋洋地趴在碧绿的叶子上，孜孜不倦地发出闹人的声响。温暖的微风吹动叶片，树梢枝头发出沙沙的声音。几条红色的小鱼接连跃出水面，扑通扑通地再次落回清澈见底的小溪之中。小溪旁的草地郁郁芊芊，一只肥大的蟋蟀蛰伏在茂密的青草之中，呆呆地望向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蟋蟀的后方，一团黑影慢慢的笼罩了青青草地，不动声色地靠近那只肥肥的蟋蟀。蟋蟀瞪着无辜的黑眼睛，固执的盯着那一个地方，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 一时间，林间的微风似乎都停止了吹动。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黑影速度极快的移向蟋蟀，手里的竹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而蟋蟀也在最后一刻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往前纵身一跃—— “想跑？没门！”魏无羡用力合上竹盒的盖子，对着里面的肥蟋蟀露出了挑衅的笑容。他伸出一根食指，对着蟋蟀的脑袋指指点点：“小样，和夷陵老祖斗？你还是太嫩了点。” 捉完蛐蛐的无上邪尊夷陵老祖哼着自创的小调，把竹盒捧在手上，一蹦一跳地往回走去。不多时，一座朴素的小木屋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魏无羡心情极好地颠了颠手上的竹盒，加速向木屋走去，但是他一个步子还没迈出去就顿住了。他墨色的眸子盯着草地上的某一处痕迹片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了。他垂下眼眸，把蛐蛐竹盒挂在腰间，放轻脚步，慢慢靠近了大门。门虚掩着，魏无羡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客厅里面没人。他走了进来，目光在某一间房门上停留片刻，然后侧耳倾听，有走动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后院有什么？魏无羡回想了一下，好像除了小苹果就是几只兔兔……等等难道是有人来偷小动物的？ 他移到后院，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华服的黑发男子蹲在小苹果面前，用一种谨慎的，微妙的眼神注视着这头驴，久久没有说话。 魏无羡看得满头问号，这人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青衣人动了。他抬起一只手，轻轻在小苹果头上拍了拍，小声道：“冰河，冰河，是你吗？” 魏无羡愣了一下，然后噗的一声爆发出了强烈的笑声，非常狂放的那种。 时间回到白玉路站发生爆炸的前十秒。 无名一把扣住了沈清秋的手腕，言简意赅：“去魔道。” 沈清秋瞳孔一缩，立刻低声道：“带我去找洛冰河。” 霎时间，白光从黑环中爆出，迅速覆盖了两人的身体。与此同时，站在沈清秋身后的高中生嘴角划开肆意的弧度，他乌黑的眼珠看着沈清秋的后脑，嘴里低声道：“bang。” 沈清秋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只锋利的箭带着熊熊烈火向他的眼睛射来，就像是异时空爆炸时的火焰冲击波一样势不可当。他只觉得脸颊一阵炽热，再下一秒就重心偏移，一个踉跄向前摔去，直接把无名给压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都在大口得喘着粗气，努力降下因为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时所狂飙的肾上激素。沈清秋喘匀了气，赶紧从无名身上爬了起来。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向四周，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不远处还隐约有潺潺的水声传来。没等沈清秋对周围的位置做出进一步的判断，他的注意力就被无名突然爆发出的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所吸引了。沈清秋赶忙蹲下，把无名从地上扶起来，同时用手拍打他的后背：“无名？你还好吗？” 无名的咳嗽没有停止，他皱着眉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鼻，面色青白。沈清秋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有规律的拍打他的后背。过了几分钟，无名的咳嗽声渐渐弱了下去。他喘了几口气，但是捂在嘴上的右手还是没有放下去。无名用左手从手环空间里面扯出一套青色衣衫，甩给沈清秋，含糊不清道：“快换上。” 沈清秋接住衣衫，低头看了一眼，居然和他那套清静峰峰主的行头一模一样。他还没来得及问无名从哪里搞来的衣服，就看见他弯着腰捂着嘴飞快的走进另一处林子里面。沈清秋在他背后喊：“你去哪里？” 无名含含糊糊的声音传来：“换衣服。” “……哦。” 沈清秋换上青衫，戴上黑长直假发，从空间抽出修雅剑配上。他往水源处走了几步，发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他注视着水面中自己朦胧的倒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沈清秋摇摇头，向无名换衣服的地方走去，他在两米外喊道：“你好了么？” “再等我一会儿，我在化妆。” “……哈？” “是易容。”无名的声音从大树后面传来。沈清秋走进几步，只见无名长发被扎成马尾高高束起，身上则穿了一身白色的精美道袍，衣角边缘则绣满了金色的符文。沈清秋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眼熟，但再一看无名正在往脸上涂遮瑕膏的样子，他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沈清秋问道：“为何不用聂怀桑的身份？” 无名用手指轻轻晕开遮瑕膏，语调平淡：“魔道主线剧情结束后，也就是结局之后，我这个幕后策划的工作也就差不多结束了。想了个办法‘让聂怀桑遇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在昏迷，再用这个身份出现就不妥了。” 沈清秋一愣：“……那就是说你撂担子不管了？可结局的时候你不是刚刚当上仙督吗？金光瑶刚死，你不应该是主持大局的那个人吗？” 无名放下遮瑕膏，拿起气垫开始在脸上涂抹：“不过是个小说世界而已，结局之后的故事，谁会在意呢？”他语气淡淡，看向气垫镜子里的眼眸无悲无喜。他继续道：“不聊这些了，我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赶紧去寻找洛冰河吧。你之前和我说过了洛冰河灵魂碎片的存活原理，如果灵魂碎片是和这个世界的某个数据融合的话，那么你要做好洛冰河不是人的准备。” 沈清秋一梗：“……不是人？” 无名道：“《魔道祖师》之所以叫《魔道祖师》，还不是因为魏无羡是个用阴气操控走尸的家伙。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洛冰河变成非人的生物可能性极高。走尸，兔子，屠戮玄武，甚至是驴都有可能。” 沈清秋想了想变成驴的洛冰河，脑子瓦特一秒，发出了理智的声音：“现在分手来得及吗？” 无名从镜子里面不动声色的白了沈清秋一眼，继续道：“当然，他变成人的几率还是很高的。世界法则一般不容许外来灵魂碎片变成主要人物，所以魏无羡蓝忘机江澄温宁这些角色应该是不可能的。”他顿了顿：“也不会变成剧情里已经死去的人，像是……金光瑶啊，这些，都不会活过来的。” 沈清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无名摸了摸脸上的妆面，回头对沈清秋道：“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你先去观察一下地形，看看这里是哪里，如果遇到什么人也不要慌，就说自己是从山里出来的散仙，对外面的情势什么都不知道。” 沈清秋点点头，心里暗自吐槽这可不就是大实话。他转身离去之前，又看了一眼对着镜子涂抹的无名，突然道：“既然不在意这个世界，又为什么要易容成别人的样子？” 无名的手一顿，停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一下。 沈清秋掏出了灵魂指南，低声念了一声洛冰河，静止的指针就开始缓缓移动，指向了西北方向。沈清秋迈开了步子，虽然心知洛冰河不可能近在咫尺，但是他此时此刻似乎除了瞎逛逛也没什么办法。他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一座坐落的林间的小木屋。着木屋虽然简朴，但是周围院落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落叶都被井井有条地扫在一个角落，一看就知里面是个勤劳能干的住户。沈清秋观摩片刻，也没打算进去与住户攀谈，但是他刚远离木屋几步，只见手上的灵魂指南的指针就动了一下，固执地指向小木屋。 沈清秋：？？？ 他又换了个方向走了几步，指针也换了个方向运动，但还是指着小木屋。 沈清秋惊了。难道，难道冰河就在这座小木屋里面？ 这下沈清秋可不得其他，疾步走向那小木屋。他敲了敲门，木门没锁，一推就开了。沈清秋站在梦珂，彬彬有礼道：“请问有人吗？” 他连问了三遍，屋内没有人回应。沈清秋轻声道：“失礼了。”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屋内的摆设家具也不多，但一切都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像是有一个勤劳节俭的女主人。沈清秋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活物。他往里有走了几步，发现了一个厨房，一间卧室，还有一间房门上锁的房间。沈清秋轻轻敲了敲那间带锁的房门：“你好？” 寂静的环境中，他听见门内似乎传来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声音很轻，轻得让沈清秋几乎觉得这是幻听。沈清秋表情微凝，就在他打算强行破门而入的时候。一种动物的叫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沈清秋顿时愣在哪里，这叫声，似乎，是驴？ 走尸，兔子，屠戮玄武，甚至是驴都有可能。 卧槽。沈清秋想。这怕是不是冰河在喊我？ 有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之后，沈清秋再听那驴叫居然听出了一种“师尊师尊”的节奏感！他头皮发麻，赶紧转身向洛冰河，啊不是，向那驴的地方走去。他来到了小木屋的后院，只见一片肥沃的草地中，一只黑驴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嘴里嚼吧嚼吧着一颗红苹果。黑驴的周围，一圈白的黑的灰的垂耳的竖耳的兔兔围着，吭哧吭哧地啃着地上的青草。 走尸，兔子，屠戮玄武，甚至是驴都有可能。 沈清秋脑子里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突然断掉了。 他盯着这些兔兔和那个看上去很社会的驴，颤颤巍巍道：“你们谁是洛冰河？” 兔兔继续吃草，驴继续吃苹果。 沈清秋冷静道：“是洛冰河的吱一声。” 那黑驴刚好吃完一个苹果，舒爽的吼了一声。 沈清秋腿一软，差点给跪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黑驴，试图从它身上看到一丝熟悉的蛛丝马迹……但是没有成功。沈清秋慢慢走近黑驴，脑子拼命想着“冰河爱穿黑衣这驴也是黑的！”“仔细一看这驴身上的社会气息和魔族圣君的霸气也很像啊！”“等等那要是穿越回去的话我岂不是要嘴对嘴亲一头驴！”“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吗？我对这头驴有纯正的爱！能不能把他变回帅哥！” 诸如此类的理智思考在沈清秋的脑海中疯狂徘徊。他盯着那驴半晌，最后抬起一只手，轻轻在那驴头上拍了拍，小声道：“冰河，冰河，是你吗？” 然后他就听见一阵大笑从旁边传来，沈清秋回头一看，只见一黑衣公子正捂着脸扶着腰，笑得前仰后合。 沈清秋第一反应：冰河是你吗！！！！！ 那黑衣公子放下捂脸的手，露出一张陌生而俊美的面庞。魏无羡强忍笑意：“嘿，这是我家，你怎么就闯进来了？” 沈清秋仔细盯着来人看了看，确认此人长得和洛冰河完全不像之后，才谨慎地开口：“十分抱歉，我……我乃苍穹山上的散修，此番下山是为了历练。刚刚路过此处，突然算到此屋内有……天选之人的气息，就贸然闯入查看。然后发现此驴非同寻常……” “就以为小苹果是天选之人？”魏无羡又快笑出来了。沈清秋听见“小苹果”这三个字猛地睁大眼睛。小苹果不是魏无羡那头驴吗？ 等等，驴，兔子，黑衣公子。沈清秋低眸看了一眼魏无羡腰间，一把笛子果然绑在那里。 哦吼。 “……确实是在下冒犯了，在下愿意补偿阁下的损失。我乃清静峰沈清秋，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沈清秋抱着最后一丝幻想看向魏无羡。只见那黑衣公子面不改色：“哦，在下魏远道。” 沈清秋：绝对是夷陵老祖本人没跑了。 沈清秋留在这个小木屋，用实际行动补偿了魏无羡的损失。 “太香了。”魏无羡抽了抽鼻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餐桌上那一杯泡面：“你苍穹山的每天都吃这个吗？” “嗯。”沈清秋回答的问心无愧。他给自己泡了豚骨拉面，给魏无羡泡了超辣的酸菜鱼面，一时间，不大的小屋子里都充满了调味包的气息。魏无羡憧憬地看着桌上的泡面：“有些修仙世家啊，号称是百年家族，但是那里面的伙食简直就和屎一样。而有些隐居在山上的修仙门派，却是天天能得此山珍海味。”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渐渐陶醉。沈清秋虽然不清楚无名买这些泡面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用这些成功拉进了和魏无羡的距离还是很有用的。他装作是一个对魔道世界一无所知的散仙，似懂非懂的听着魏无羡给他介绍。他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那那个敛芳尊死后，是谁继承了仙督之位呢？” 魏无羡咽下面条，嘴巴都被辣得红通通的：“聂家家主。虽然他现在据说是受了重伤，生死不明。那些人又开始叫嚣着让泽芜君当仙督，总之这些破事烦的一比，闹得人没个清静。” 沈清秋默。泽芜君就是蓝忘机的哥哥，蓝曦臣。是金光瑶聂明玦的结义兄弟，也是聂怀桑叫二哥的人。他问道：“那泽芜君对此的反应是？” “拒绝。蓝湛……含光君帮他出面拒绝的，他自从金光瑶死后就没怎么在众人面前露面。”魏无羡的表情沉了沉。沈清秋也默然，蓝曦臣在《魔道祖师》最后的结局是郁郁寡欢，而这其中和外面小树林里化妆的男人脱不了关系。 沈清秋垂下眼眸，隐晦地看着手中指南针的方向，然后对魏无羡道：“魏兄，刚刚我好像从那间上锁的房间里面听见了什么声音。里面有人吗？” 魏无羡喝完了面汤，放下碗，抬眼看向沈清秋：“啊，我儿子在里面睡觉呢。他最近身体不舒服。” “原来如此。”沈清秋道：“我对医术略懂一二，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令公子看诊。” “这倒不必了。”魏无羡笑道：“我道侣已经出门为他采药了，马上应该就会回来。” 沈清秋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多留。”他站了起来，魏无羡也起身，和他一起往门口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沈清秋突然一拍脑门：“诶呦，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份赔礼是给魏兄的。” 魏无羡：“哦？” 沈清秋从袖子里掏了掏，然后拽出一段鲜红的绳子。 魏无羡：“此为何物？” 沈清秋和善地笑笑：“捆仙锁。”说时迟那时快，沈清秋把捆仙锁往魏无羡身上一扔，直接把夷陵老祖给五花大绑。魏无羡惊叫一声，沈清秋猛地出手，打在魏无羡后脖颈处，直接把人给打晕。看着地上躺着的魏无羡，沈清秋心里默默道歉：对不起啊老祖，对不起啊含光君，我故意打了你老婆。 他跨过魏无羡的身体，直接跑向那扇上锁的门。他用灵力破开门锁，然后猛地推开那扇木门。刹那间，光明就涌进了这间漆黑的小房间，而那房间里的人也猛地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沈清秋隐隐约约在黑暗的房间里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于是他轻声呼唤道：“冰河？” 屋内的人没有回应。 沈清秋慢慢走进那间房间，这里面的窗户全部都被布帘盖住，只能透过缝隙传来稀疏的日光。沈清秋虽然看不清对面人的模样，但还是轻声细语道：“冰河，是你吗？” 黑暗中的人似乎瑟缩了一下，没有回答。 沈清秋向前一步：“是我，是师尊，师尊来找你了。”他的声音放柔，脸上带笑：“我们回家吧。” 他看见黑暗之中，一双红色的眸子缓缓睁开。在看见那双眼睛的那一刻，沈清秋就确认，这就是他找了那么久的人。 缩在黑暗里的洛冰河看着这个好看的仙人对他微微一笑，不知怎的，他忍不住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沈清秋脸上的微笑变大了。他伸手拉开屋内的窗帘：“这里太暗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洛冰河突然大吼一声：“不要碰——” 但是还是晚了，沈清秋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前就已经拉开了窗帘。明媚的阳光扫进房间，将所有的阴暗与污秽照射的无处遁形。 沈清秋看着眼前人，瞪大了眼睛。 第47章 ——“不管是人是鬼，洛冰河就是我徒弟。” 沈清秋没有见过这样的洛冰河。 他穿越之初，洛冰河就已经十四岁了，是个严格意义上的少年人。而他拜入师门之前的事情，沈清秋也只在洛冰河的回忆和讲述中勾勒出了一个朦朦胧胧的瘦弱小孩的模样。 瘦瘦的，小小的，头发乱糟糟的，脚上穿着破的不能再破的鞋子，衣服上满满的全是补丁。蜷曲在一个小角落里，没多少肉的胳膊紧紧的抱住自己，头也死死的低下，浑身微微颤抖着。 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小孩吗？ 沈清秋哑然。他的沉默让这个洛冰河抖得更厉害了，他的声音细细软软的，是没变声前的童音：“不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看我……” 沈清秋只觉得心都快给疼化了。他也蹲了下来，温声细语道：“没事的，冰河，不要害怕。你……你要是不喜欢光，我就去把窗帘拉上，好吗？” 洛冰河依旧死死地低着头，不肯说话。沈清秋没有感到不耐烦，他起身，拉起了窗帘，让这个房间重新回归黑暗。洛冰河的抖动这才渐渐停止了。沈清秋慢慢走近他，非常诚恳道：“冰河，对不起。刚刚是师尊做的不对，你可以原谅我吗？” 洛冰河抬起一点点头，露出一点点额头。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没有……不是你的错……是我太丑了。” 沈清秋：“丑？你怎么会丑？你可是天底下最帅气的小男子汉了。”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来自飞机菊苣的种马男主设定可是板上钉钉的。 洛冰河又抬起了一点头，但长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脸颊，沈清秋除了小孩过分苍白的皮肤，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知道无名应该已经在四处找他了，就对洛冰河道：“冰河，你愿意和为师一起回家吗？” 那边的小孩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小声道：“您……您以前认识我吗？” 哦豁。沈清秋想。继史上第一个不会做家务的洛冰河之后，史上第一个不认识沈清秋的洛冰河也横空出世了。他想了想，道：“我乃苍穹山派清静峰峰主沈清秋，几日前我算到我命中注定的弟子就在这一带，是一个叫做洛冰河的小男孩。那个洛冰河，就是你没错吧？” 但是出乎沈清秋意料的是，洛冰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开心或者惊喜的表情。小孩慢慢低下头，把自己重新塞回那个小角落：“对不起……仙师你要找的洛冰河，不是我。” 沈清秋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你就是……你难道不叫洛冰河？” “我是这个名字。”小孩的声音闷闷的：“可我不是您命中注定的弟子。” 沈清秋还没来得及细问，就突然瞳孔猛地一缩，迅速拔剑回头，与迎面而来的剑刃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沈清秋定睛一看，只见来人一身白衣似雪，乌发披肩，眉如远山，浅瞳含冰，额上端端正正的束有一指宽的云纹抹额。沈清秋心里大叫不好，据说是外出采药的含光君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修雅和避尘刀刃相交，两者都在手上使劲。蓝忘机率先开口：“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蓝忘机的修为不仅高于沈清秋，而且人家常年修炼且臂力惊人，和沈清秋这种速成金丹的水货根本不能比。沈清秋虽然感觉手疼，但面上不显山不显水，丝毫不显心虚，反而冷静回道：“我这边才要问呢，为什么你们家会囚禁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而且他还一副瘦骨嶙峋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 “能够一眼就判断出我是这个家的主人，看来你很清楚我是谁。”蓝忘机眼眸微沉：“这个孩子的事情实属意外，魏婴和我也在想办法解决。看在你没有造成重大损失的份上，我可以放你离开。” 沈清秋知道要是现在离开，那么下次见到洛冰河肯定又是难上加难。他咬咬牙：“这孩子是我命定的弟子，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他走，还请含光君割爱！” 蓝忘机不再言语，直接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拒绝。洛冰河又缩回了角落里，被两人的刀光剑影吓得瑟瑟发抖。沈清秋一边与蓝忘机交手一边对洛冰河喊道：“冰河！你先走！我过一会儿去找你！” 蓝忘机躲开沈清秋的剑刃，也对洛冰河道：“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洛冰河左右为难，他紧紧闭着眼，那张被凌乱发丝遮住的小脸不停的晃动：“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沈清秋注意到小孩情绪不对，一个分心就被蓝忘机挑去了手上的剑。沈清秋一下子乱了阵脚，赤手空拳与蓝忘机过了几招之后就开始身上挂彩。鲜血染红了青色的衣衫，洛冰河抬起头偷看的时候刚好看见沈清秋的脸上被刺了一道。他像是被那鲜艳的红色所刺激了一样，突然站了起来，啊啊啊啊啊的大喊着冲向蓝忘机，一把把他的腰身全部抱住。蓝忘机瞳孔一缩，像是怕伤到这小孩一样，僵立在原地：“你这是做什么！” 洛冰河把头死死地埋在蓝忘机的肚子上，低着头大喊：“仙师！仙师你快跑吧！你不要管我了！” 沈清秋擦去脸上的鲜血，眼神凌厉：“不可能，我无论如何也要和你一起走。” “恐怕你们两个一个都不能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沈清秋身后响起，同时一道冰冷之物搁在了沈清秋的脖子上。魏无羡手持随便劫持住沈清秋的要害，眼神肃杀。他盯着沈清秋：“你为什么一定要这小屁孩？” 沈清秋：“因为他是我的徒弟。” “徒弟？”魏无羡冷冷地笑了一声：“他活着的时候不来找他，死后却跑过来惺惺作态？” 沈清秋瞳孔一缩。不可能！魏无羡为什么会知道洛冰河死亡的事情！他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只听魏无羡又继续道：“喂，小屁孩，这个人说你是他徒弟，你是吗？” 沈清秋道：“冰河，我现在的样貌与以前不太一样，但你仔细看看我，我确实是你师尊呀！” 洛冰河还抱着蓝忘机的腰，而蓝忘机则一动不动地在哪里站立着。洛冰河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你听。”魏无羡道：“活尸的记忆都是有些许错乱的，他不记……” “你说什么？”沈清秋突然打断了魏无羡的话，他不顾脖子上还架着的随便，回头看着魏无羡，一字一顿：“活尸？” 魏无羡被沈清秋骤然难看的脸色惊了一瞬：“你没发现吗？” 沈清秋又去看洛冰河，这个碎碎冰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正脸，但是……他看着洛冰河苍白到惨白的皮肤，颜色几近死白的指甲。沈清秋看着那个因为魏无羡的话语而又开始颤抖的小身躯，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抬眸，吐字清晰道：“不管是人是鬼，洛冰河就是我徒弟。” 低着头的小孩猛地睁开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清秋。沈清秋与他四目相对，终于看清了小孩的正面。他面色惨白如纸，双眸猩红，眼部周围都是诡异的黑色青筋，嘴唇干裂而乌紫，已然是一副死样。 这个七八岁的小孩洛冰河，没有苍穹山派的记忆，没有任何力量，甚至没有活着。 就在洛冰河分神的一瞬间，一直被他抱着的蓝忘机迅速出手，反手把洛冰河的双手给劫持住。洛冰河大惊：“放开我！” 魏无羡啧了一声：“小没良心的，我们养了你这么久也不见你怎么吭声，来了个陌生人就把你的魂给勾走了。蓝湛，这个拐小孩的怎么办？” 蓝忘机：“捆仙锁绑上，盘问他的身份和目的。” “我建议你们不要动沈前辈。”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从魏无羡身后传来，同时一把锋利的剑也抵上魏无羡后心。沈清秋微微侧首，看见来人，瞳孔猛地一缩，脱口而出：“公仪萧？” 来人是一个穿着金边白袍的俊美少年，他脑后束起马尾，整个人英姿勃发，一身正气，手持利剑。他抬眸看向沈清秋，眼中一片澄澈：“沈前辈，我来找你了。” 是无名。 沈清秋将自己狂跳的心脏慢慢放回原位，他轻叹一声：“是公仪萧啊。” 幻花宫大弟子，一个和小白花洛冰河极其相像的正义少年，为数不多的在沈清秋人人喊打时期坚信他没有与魔族同流合污的人，也是最后惨死于竹枝郎手下的无辜人。 “这次就免了，要坐公仪少侠等下次吧。日后你来苍穹山，上清静峰再去坐，你沈前辈一定好好照顾你。 “尚师弟所言极是。清静峰静候。” “沈前辈这话我可记下了，日后说不定真有叨扰之机。” 不，没有叨扰之机了。他没来得及上山，就死在了幻花宫水牢里。 蓝忘机见魏无羡被夹持，面色沉了下来：“你当如何？” 无名：“放开沈前辈。” 蓝忘机与魏无羡对视一眼：“可。你也放开魏婴。” 无名微微颔首，他和魏无羡僵持片刻，然后同时收手。魏无羡迅速移位到蓝忘机身旁，沈清秋也和无名并肩而立。洛冰河被蓝忘机控制住了双手，一动不敢动，五人一动不动的对峙着，都在寻找一个瞬间—— “嗷——” 小苹果的叫声响彻整个房间。魏无羡脸色变得微妙：“忘喂他了。” 沈清秋下意识接了一句：“那要不先吃饭？” 魏无羡居然认真地想了想：“你那个面还有吗？” “……有。” 荒郊野外，月黑风高。 忘羡家的小桌子被搬出了屋内，四面端端正正的坐着四个人，还有一个小活尸坐在沈清秋和魏无羡中间，手上把玩着一个小笼子，里面是魏无羡给他捉的蟋蟀。 魏无羡搅了搅面前的火鸡面，感叹道：“苍穹山派，深不可测。” 蓝忘机忙着给旁边烧烤架上的串串翻面，没有说话。融融的火光照耀着每一个人的脸庞，将神色各异的面庞柔和了轮廓。沈清秋注视着被烤的滋滋泛油光的烤串，轻声开口道：“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洛冰河瑟缩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 魏无羡用塑料叉子搅拌着火鸡面，语调沉了下去：“三周前，一次夜猎中出现了及其强大的妖兽，我召唤出了数百走尸攻击那妖物，效果甚微。我和蓝湛对他连番围攻，花费数个时辰才勉强将其猎杀。就在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那本来应该死透的妖物回光返照，想要偷袭蓝湛，不过万幸的是，有人在它攻过来的时候就解决了它。” “谁？” 魏无羡指指洛冰河。沈清秋和无名面露讶异之色，魏无羡继续道：“这小孩，洛冰河，也是我那召唤出来的数百走尸之一，但是他与其他走尸不同的是他有自己的意识，而且身负奇毒，只要他的皮肤接触到的生物都会立即中毒死亡，那妖兽就是在他触碰之后才立刻死亡的。” 沈清秋想起之前洛冰河抱住蓝忘机时蓝忘机一动不动的模样，现在想想那哪是怕洛冰河受伤，分明是怕自己一不小心给毒死。他开口问道：“那这奇毒，可有解法？” 魏无羡：“还真有，之前蓝湛出门采药就是为了给他做解药。说到这个，蓝湛，那药怎么样了？” 蓝忘机抬头：“还差一味变异茯苓。太过稀有，不好找，但是我记得云深不知处的库存里应该还剩一些，我可以去……” 魏无羡没等蓝忘机说完就做怨妇状：“含光君哟，你想想你这些天为了采药已经多久没回家了？现在又要出门？我和冰河孤儿寡母可怜哦，家里进了贼都不敢反抗，还得在这里好生招待着生怕吃不到火鸡面呜呜呜呜……” 沈清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这，面的事情好商量……我再送您一袋火鸡面！” 魏无羡继续抹泪：“人贩子对我都比你好，含光君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蓝忘机叹了口气：“我们不是说过吗？这孩子身上的毒一旦接触就会传染，不能出门理所当然。他那么小也不可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只能你留下来陪他。” 魏无羡哼哼了两声：“可我在家好无聊。我想玩景……不是，我想和景仪思追他们一起出去玩，而且回去还能见见大哥。” 似乎是提到了某个禁忌的话题，忘羡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沉默了。 半晌，蓝忘机抬起手，拿出几串已经考好的烤肉发给众人。魏无羡撑着脸颊叹了口气：“行吧，那我留……” “我们可以一起去。”无名突然开口。所有人看向他，魏无羡“哦”了一声，道：“公仪少侠，有何见解呀？” 沈清秋看向无名，只见他顶着少年公仪萧的那张脸，认真地看向魏无羡：“我们四人可以带上洛冰河一同前往云深不知处，一是因为这样更节约时间，不用劳烦含光君来回跑，二是可以让魏前辈回家探亲，三是四人一起护送洛冰河可以确保他不接触到人群。” “少侠言之有理。”魏无羡道，但他话锋一转，又反问道：“那提出这个方案的你也应该清楚，护送洛冰河意味着极有可能被他接触感染。你有什么能确保自己安危的法宝吗？” 无名看向沈清秋。 沈清秋笑了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左手摸了摸洛冰河的脸颊：“凉冰冰的，但是手感不错。” 洛冰河手里的小盒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他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你不能！你不能！你会死的！” 沈清秋淡定地拍拍洛冰河的脑袋，十分装逼地说：“本座早已百毒不侵……当然是开玩笑的，”他举起自己的左手，切换成钢铁模式，给旁边的无名敲了敲，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我 因为一次意外失去了左臂，现在装了义肢。”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圈红色的捆仙锁，魏无羡看着这玩意有点心理阴影，还没等他开口发问，就看见沈清秋把这捆仙锁的两端分别打了个圈，一个圈在他自己的手腕上，一个圈在洛冰河的手腕上：“这下就不怕丢了。” 洛冰河呆呆地抬着头望着沈清秋。 沈清秋看向忘羡二人，温声道：“我有一只可以接触冰河的左手，同时有捆仙锁能确保他不会离我而去，这样的条件足够让我们一起上路了吗？” 沈老师：曾经，我也有一具不是水货的身体，可是我没有好好珍惜，现在，这身体被沈九用着，我无能为力QAQ 请收看大型系列伦理节目：“二哥二嫂收了大哥作为养子，大嫂上门寻夫反被二哥二嫂群殴。”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期待《结局之后》第49章 ：“二哥二嫂带大哥大嫂回二哥家看二哥的大哥。”（我都不知道我他妈在写什么：） 第48章 ——“没关系，你看好玉观音，我看好你，一举两得。” 反正沈清秋是发现了，作为都是低魔世界的《魔道祖师》和《狂傲仙魔途》里面的修士一样，他们出门都不御剑，都是坐马车。 马车好啊。沈清秋坐在昏暗的车厢里，旁边缩着一团小小的碎碎冰，再次感叹，马车好啊，至少可以创造独处的二人时光。 嗯，外面赶马的无名和骑马的忘羡不算。 沈清秋看了看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小洛冰河，决定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于是沈老师傅再三斟酌，选择了一个亲切而不失礼貌的开头句： 沈清秋温声问道：“冰河，你困么？” “……”车厢内陷入一片静默。 沈清秋想杀了自己！ 哪有人问活尸困不困的！尸体需要睡觉吗！！！ 洛冰河闻言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然后用小奶音轻声说：“有一点点。” 这弱弱的小奶音把沈清秋的心都颤了颤，沈清秋慈爱地看着洛冰河：“要是困了了可以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哦。” 洛冰河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但是没有挪动。沈清秋心里暗暗头疼，这个碎碎冰可真的是又脆弱又可怜，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石头后面舔着自己的伤口，是不是警惕地看向周围，生怕有人来攻击自己。沈清秋抬起左手，揉了揉洛冰河的发顶，用一种轻松的声音道：“冰河对于自己以前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洛冰河在沈清秋的手放到头顶上的时候僵硬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他低下头：“……不记得什么了。”他说完就看了一眼沈清秋，像是怕他不满意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我过得很好，阿妈对我很好，阿妈还给我买了护身符。” 沈清秋心里又是一颤，他轻声问道：“是什么样的护身符呀？” 洛冰河道：“是一个玉观音吊坠，可漂亮了。” 沈清秋的心渐渐揪了起来。他大概知道这只碎碎冰的记忆停留在哪里了，应该就是他的养母洗衣妇花了大半辈子积蓄给洛冰河买下开光宝器的时候。 当年的洗衣妇省吃俭用，却因见识浅薄，被骗子骗得用高价买下了假货，伤心欲绝之后身体也每况愈下，不久之后就归西了。 见沈清秋沉默着不说话，洛冰河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那玉观音可好看了，阿妈说是开光宝器，能保我一世平安。”他停顿了一下：“可是我好像死的时候弄丢了。我醒过来的时候，脖子上就没有吊坠了。” 他看向沈清秋，红通通的大眼睛里明明没有泪光，却让人无法抑制地感到难过。他轻声说：“是不是我把玉观音弄丢了，所以阿妈不要我了。” 沈清秋抿了抿嘴，压下鼻头涌上的酸涩。他扯开一个微笑，对洛冰河道：“冰河闭上眼睛，为师……我给你一个惊喜。” 洛冰河有些困惑，但还是听话的闭上眼睛。沈清秋从袖子里掏了掏，在空间翻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小小的盒子。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然后谨慎地用双手将其系在了洛冰河的脖子上：“好了，睁眼吧。” 小孩迷蒙地睁开眼睛，眨巴两下，然后若有所感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脖子，熟悉的玉观音吊坠安安静静地挂在那里。他震惊地抬头，看见了沈清秋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笑着看着小孩瞪得圆圆的眼睛，道：“下次可别弄丢了哦。” 埋骨岭一战之后，洛冰河将玉观音塞到了沈清秋手里。 当时的沈清秋讶异地看着对方：“这不是你的宝贝吗？自己收好，给我干嘛？” 俊美的男人嘴巴微微嘟起，似是撒娇一样的握住沈清秋的手：“我的宝贝可只有师尊一个。”话音未落，沈清秋无情地用扇子敲了敲洛冰河的头：“人言。” 洛冰河把脑袋拱到沈清秋脖颈处，声音低沉的轻笑道：“师尊害羞了……好了好了别生气，我错了。我只是想，最重要的东西应该交给最重要的人来保管。” 沈清秋：“我可不擅长保存东西，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洛冰河吹了吹沈清秋红通通的耳垂，低低地笑道：“没关系，你看好玉观音，我看好你，一举两得。” 怀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团凉冰冰的小孩将沈清秋从回忆中唤醒，他低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的洛冰河，声音温柔：“怎么了？” “我撒谎了。”洛冰河声音颤抖：“我撒谎了……我什么都记得。我记得阿妈是怎么离开我的……我记得我是阿妈从洛川上捡来的……我，我还记得……你。” 沈清秋心头一跳：“你还记得我？” 怀里的小孩渐渐停止了颤抖，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轻很轻地说道：“师尊收了我做徒弟……但是师尊不喜欢我。” 沈清秋秒懂。 天杀了，这只碎碎冰简直是比幻花宫时期的洛总还要惨一万倍！养母离世，孤苦无依，上山求学，结果被沈九那个人渣当头泼了一碗热茶。沈清秋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个锅他不背。于是他仗着这只小可怜冰还年少无知，慢慢将洛冰河的脑袋从怀里移出来，看着那双红色的大眼睛，坚定地对他说：“那不是我。” 洛冰河的嘴唇嚅动了一下。 “现在你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那个对你不好的人不是我。”沈清秋道，他墨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有些模糊，但对于非人类存在的洛冰河来说，看得却是清清楚楚。 沈清秋用左手握住洛冰河冰凉的小手，认真地看着他：“你能相信我吗？” 洛冰河猩红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轰——” 马车被炸掉之前，沈清秋隐约看见洛冰河的嘴动了一下，似乎是发出了一个简短的音节。 魏无羡勉强从风沙尘土中睁开眼睛，耳边全是嗡嗡嗡的耳鸣声。他胡乱的抹去脸上的尘土泥沙，一点点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能看见不远处，自己刚刚骑着的那匹马已经被炸到死的不能再彻底。他又看向旁边，发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在向这里飞奔。魏无羡用灵气在自己身体里循环一个周天，总算是听见了一点声音。 他听见蓝忘机喊，跑。 跑啥啊？ 魏无羡捂住自己浑浑噩噩的头，慢慢向上看去，只见一个火球正在向他这里袭来，而且越来越大…… 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抓住魏无羡的手腕往旁边一拽，就在魏无羡被拽到移位的下一秒，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就被刚刚那火球击中，再度炸裂开来。魏无羡连同刚刚拽了他一把的人一起再度被炸飞了出去。这回魏无羡的身体保护机制总算派上了点用场，他用灵力包裹了全身，这样哪怕是狠狠地摔在地上也没多大事。不过这一摔倒是把他脑子摔清醒了，魏无羡抽出随便猛地插在地上，硬生生地让两人停止在地面上的滚动。魏无羡回头：“多谢公仪少侠救命之恩。” 这位公仪少侠看上去情况可不太好，他用肤色苍白的手捂住嘴，开始拼命的咳嗽,而且指缝间还渗出了黑红色的血迹。魏无羡微微蹙眉，反手抓住无名的另一只手腕，把脉几秒后就脱口而出：“怎么伤的这么重？” 无名一边拼命的咳嗽，一边把手从魏无羡那里抽出来。魏无羡本来还想给无名继续探一探伤势，但是看见赶来的蓝忘机，他又把手收了回去：“蓝湛！” 蓝忘机手握避尘而来，一身白衣上都沾染了不少尘土，白玉似的面孔上也全是汗水。他确认魏无羡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一直紧绷着的面部表稍微松动了一些。他伸出手把魏无羡和无名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直截道：“来者绝非人类。” “什么？”魏无羡和无名抬头望去，只见青天白日之下，一个浑身覆盖着钢铁的机器人手持两桶大炮正在瞄准他们。无名的瞳孔一缩，这个机器人…… 那机器人瞄准了他们，但是迟迟没有开火。众人静默片刻，魏无羡低声问道：“沈清秋和小屁孩呢？” 无名压下喉头的腥甜，也低声回答道：“炮弹正中马车，现在那边的烟雾还没有散去，状况不明。” 魏无羡沉下脸色，他抬头凝视着在马车残骸上方漂浮着的机器人，眸中一片冰寒：“那边还有孩子，得把战火转移到我们这边。蓝湛。” 无需言语，甚至无需眼神交流，蓝忘机解下背后的忘机琴，修长的手指在几根琴弦上用力一弹一拉，一道无形的强大音波就杀向空中的机器人。那机器人猝不及防被音波击中，发出响亮的金属碰撞声，整个身体都被打飞了数十米。蓝忘机此举果然拉仇恨，机器人举起大炮，开始疯狂攻击下面的三人。三人御剑而行，蓝忘机不断的拨动琴弦，反向摧毁迎面而来的炮弹。他眉头渐渐紧锁：“那个人没有跟过来。” “什么？”魏无羡猛地回头，发现那个机器人确实移动了位置，但还是在马车废墟上空徘徊。无名垂下眼眸：“是冲着他们来的。” 魏无羡咬牙，脚下的飞剑转了个弯：“回去救人！” 还没等他走几米，废墟处就突然爆发出来一团强大的灵力冲击，将地面上所有灰蒙蒙的烟尘都吹散开来。这股灵力是那样的强劲，以至于双方同时停止了攻击，看向那灵力风暴的中心。只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从渐渐散去的烟尘中显现了出来。 沈清秋低着头，跪在地上，墨发垂散，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 魏无羡松了口气：“沈……”他没说完，就被蓝忘机一把拉住。他的道侣低声道：“现在别过去。” 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下一秒，他就亲眼见证了原因。 跪在地上的沈清秋突然暴起，他直接御剑冲上那青空白日，对着那机器人的脖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劈下一剑—— “轰——” 方圆数百里都听见了这宛如怒吼一般的巨大碰撞声。然而这还不算完，沈清秋的身法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那机器人似乎体术也是极好的，但是面对这种雷霆般犀利的剑法却难以招架。几百招过后，沈清秋一剑卸掉了机器人的飞行器，对方就像是断了翅膀的蝴蝶一样无力的摔落在尘土上，再次扬起一大片烟尘。 结束了。 站在下方的魏无羡睁着眼睛，他看见沈清秋飞在空中，全身背逆着阳光，正面的身上面上全部都是及其浓重的阴影。 旁边的蓝忘机眉头紧锁，喃喃道：“不可能。” 魏无羡回头看着他，蓝忘机低声道：“我看不清他如今的修为了。” 魏无羡的瞳孔微微缩小。 青衣人缓缓落地，脚尖触碰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没有去理会还在地上挣扎的机器人，脚步无声地走向了那个刚刚被他安置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洛冰河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胸口被一根尖利的木板条穿过，那是马车爆炸时产生的碎片，而他在碎片袭来时挡在了沈清秋面前。 修雅从流血的指间滑落，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沈清秋膝盖一软，也跪了下来。 “我绝对不会再让师尊受一分一毫的伤。” 不。 “对不起，我……我还是想喊你师尊。” 不。 “不会，就是让我稍微有点虚弱……但是放心，我一定会护师尊周全的！” 不。 “师尊——” “啪。” 沈清秋的脸歪在一边，嘴角缓缓流下一行血迹，左边的脸蛋肉眼可见的变红了。无名收回手，语气焦急：“前辈！前辈！你醒醒啊！魏前辈说了他可以救小洛道友了！” 沈清秋这才抬起一点头，看向魏无羡：“……真的？” 魏无羡蹲在洛冰河身旁，拿出手套，检查了一下洛冰河的伤势，点点头：“没什么问题，之前温宁伤的比这惨多了都没事。补一点就可以了，材料也带了，马上就能补好。” 沈清秋闻言，浑身颤抖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活了过来。他脸色惨白地向魏无羡低头：“多谢救命之恩。” 魏无羡好笑：“我救的也不是你的命啊。” 沈清秋疲惫道：“不，你救的就是我的命。”他说完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身向那个机器人落地的地方走去。蓝忘机已经在那里警戒着了，沈清秋走过去，对蓝忘机摇摇头：“不用了，她动不了了。”语毕，他微微低头，看向坑里那个已经破破烂烂的机器人，语气淡淡：“安妮。” 安妮断了一条腿，推进器也坏了。她似乎是做了什么改装，原本覆盖在周身表皮的人皮与毛发全部消失，只留下光秃秃的钢铁外皮，勉强能看出女性的身体曲线。她睁开黑珍珠般的眼睛，看向沈清秋，声音依旧是甜甜的，好像还是当年那个照顾沈清秋的小护士一样：“沈先生。” 沈清秋单刀直入：“你怎么找到我的？” 安妮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我……看见的。” 他眯了眯眼：“龙傲天也在这里吗？” 面目全非的机器人没有接话，她只是凝视着沈清秋的眼睛，缓缓道：“他要你的手环。” 沈清秋的瞳孔一缩。 “他说，如果你不给他的话，”安妮慢慢道：“你会后悔的。” 沈清秋举起修雅，用剑尖抬起安妮的下巴。他的唇边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里却是冰寒一片：“怎么个后悔法？” 数据流在黑珍珠般的瞳孔中流动，安妮的眼神变了，她对着沈清秋微微咧开嘴，笑得阳光而惬意。 她轻轻道：“沈清秋，你在意的人都不得好死。” 修雅狠狠刺下，一剑划烂了那双属于龙傲天的眸子。 第49章 ——消瘦的男人无声地望着走廊外的夜空，漫漫长夜，没有一丝月光星光。 小孩醒来的时候是深夜。 房间里很暗，只有不远处的桌案上点着一盏灯，昏暗的火光下，一身白衣的沈清秋正在提笔写字。烛光太暗了，哪怕是拥有夜视能力的走尸也只能看见那人被烛火柔和的轮廓。 洛冰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撑起身体，坐了起来。他坐起来的时候，沈清秋正好放下笔，慢慢转过头，向他看过来：“醒啦？” 洛冰河轻轻点了点头。沈清秋起身走到他床前，轻声道：“感觉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他回道。 “好。”沈清秋道：“好。” 他没有再说话，洛冰河也没有。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陷入一片沉默。 “……我们现在在蓝家，云深不知处。”终于，沈清秋先开了口。他对洛冰河微笑：“ 魏无羡治好了你的伤口，你现在应该没事了，明天早上蓝家的人会对你身上的毒进行清除，很快你就不用担心毒到别人了。” “沈仙师，”洛冰河在他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要难过了。” 沈清秋一愣，失笑：“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哪里难过了。” 洛冰河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红色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 沈清秋唇边的笑容一点一点淡去了。 微弱的烛火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披着白衣的青年突然低下头，轻轻说：“冰河，我好害怕啊。” 洛冰河怔怔地看着他。 可是沈清秋没有再说一句话了。他只是低着头，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额前垂下的几缕长发之下。他用左手轻轻握住洛冰河的小手，然后一点点的用力，像是想要紧紧抓住些什么一样。 眼前的人明明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床边，表情温柔而淡然，但是洛冰河却觉得他在痛苦地，歇斯底里地尖叫。 少年注视着一身白衣的仙人，注视着他垂眸时那双宛若蝶翼的睫毛，注视着他苍白的嘴唇，还有泛红的眼眶。 他突然道：“师尊。” “……” 温热的液体大滴大滴地掉落在洛冰河的手上，心上。沈清秋抬起头看着他，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滑出眼眶。 他不懂，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变成走尸了，他却能感受皮肤上传来深入骨髓的灼热，感受到心底宛如窒息一般的绞痛。他茫然地伸出手，想要去抱一抱眼前这个哭得那么伤心的人，但是他不能。 他焦急着，只能嘴上说着：“师尊你别哭啊！师尊你不要哭！” “我没哭！”沈清秋低声喊了一句，他捂着脸，声音带着哭腔：“我不哭的，只有你哭！” “我哭！我哭！”洛冰河连忙道。“我是流鼻涕的爱哭鬼。” “你是任性的爱哭鬼大魔王。”沈清秋低低地说了一句，倒是把自己逗笑了。他吸了吸鼻子，控制了一下自己突然暴走的情绪：“你爱哭，爱闹，不听话，还让我难过。” 洛冰河的小身板慢慢收缩，他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 “是要说对不起。”沈清秋用左手点点洛冰河的小脑袋：“你要记住，做我的弟子，在比我强之前，所有的敌人都交给我应对，明白吗？” 洛冰河抬起头，看着沈清秋哭得红通通的，还带着水色的眸子，突然从床上起身，噔噔噔跑到亮着烛火的桌边，拿起桌上摆着的一杯茶，用旁边的茶壶里的茶重新满上。 沈清秋不解：“冰河？” 洛冰河捧起那盏茶，看向沈清秋，声音清晰响亮道：“之前，师尊在马车上问我，愿不愿意相信你，我的回答是好，我相信师尊和那个人不是一个人。” 沈清秋微微睁大眼睛。 “我之前拜的是那个人，现在我知道，他不是我的师尊。”洛冰河看向沈清秋，红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似乎有奇异的流光回转：“我现在想给我真正的师尊敬拜师茶。” 瘦弱的少年对着坐在床边的沈清秋缓缓跪下，手捧一杯热茶。他低下头，紧张地双手微微颤抖，青花瓷的茶杯里茶水荡起阵阵波纹。 “弟子洛冰河，见过师尊！” 宛如昨日重现，新入门的洛冰河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仙师一脸憧憬，满怀着期望地对着上方的人跪下。 只是这次，没有人会泼他一头的热茶了。 沈清秋的手也微微抖着，但是依旧稳稳地接过了洛冰河手上的茶盏。他深吸一口气：“弟子洛冰河，今日入我清静峰门下，谨记，不得欺师灭祖，奸淫好色，色结妖邪，须友爱同门，一心向道，尊敬师长……” 洛冰河低着头，把这些一一记在了心中。沈清秋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最后又特别加了一句：“还有，不得受伤！” 洛冰河低着头，唇角却微微上扬：“是，师尊！” 这一声师尊，是真真切切的，喊着沈清秋的。 不是任何人，只是沈清秋。 他柔和了面色，一口饮尽杯中物，对跪在地上的洛冰河道：“好了，快起来把，地上凉。” 一杯拜师茶，一生师徒情。 无名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确定沈清秋和洛冰河休息了，才转身离去。他的脚步声很轻，却还是可以捕捉到的，但是整个云深不知处里，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行踪。 他在这里犹如入无人之境，像深夜里徘徊的幽魂一样神不知鬼不觉。他来到一条装饰典雅的走廊上，迎面站着的就是一身蓝家校服的蓝忘机。他对着一扇打开的房门微微低头，屋内传来的烛光将他脸上不算明朗的神色照得影影绰绰。他低声道：“……我明白了，兄长。” 无名停下脚步。 “这些日子可能需要你多待在云深不知处了。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委屈你和魏婴了。” “没有的事。”蓝忘机道：“如果能为兄长分担一点……” “我没事。”蓝曦臣打断他，声音温和：“不要担心了。” 蓝忘机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他嘴唇嚅动了几下，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对着门内鞠了一躬，然后关上门，无声的离去了。 他路过无名的时候，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但是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蓝忘机观察了片刻，确认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便转身离去了。 无名看着蓝忘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才把头转向那扇透着烛光的房门。他垂眸片刻，刚转身一步，面前那扇门就突然打开了，昏暗的烛光倾泻而出，随即被一个人影挡住。蓝曦臣手持裂冰，神色凉薄：“谁在外面？” 无名在他面前半米处，但是蓝曦臣的视线却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向走廊外面的风景。蓝曦臣微微蹙眉：“……没人吗？” 无名定定地看着他。 蓝曦臣瘦了好多，眼下都是黑眼圈，脸色苍白而憔悴。 他想，初步判断是睡眠不足和贫血。 蓝曦臣垂下眼眸，眼底一片黯淡。他低声道：“又是幻觉吗？” 他想，进一步判断是心结。 消瘦的男人无声地望着走廊外的夜空，漫漫长夜，没有一丝月光星光。 蓝曦臣站着看夜，聂怀桑站着看他。 半晌，夜空里传来一声幽幽的轻叹，还有门关上的声音。 “当当当！”魏无羡一拍手：“我怎么说来着！我的肥蛐蛐，天下无敌！” 蓝景仪郁闷地看着草地上自己半死不活的小蛐蛐，不情不愿：“云深不知处的蛐蛐瘦！你那个野外来的肥！” 魏无羡晃了晃自己的食指：“不不不，就是我的训练方法比较高明。” 蓝景仪：“那你是怎么训练的！” 魏无羡嘿嘿一笑，抬眼看了眼走来的蓝忘机：“景仪啊，想学的话明天就带着烧鸡来见我。”他说完就拍了拍蓝景仪的后背，少年看了一眼走来的蓝忘机，喊了一声含光君，然后就识趣的离开了。蓝忘机低头看着魏无羡手上的蛐蛐，道：“这不是给洛冰河的蟋蟀吗？” 魏无羡：“他在里面接受治疗，我在外面玩一会儿，马上就给他放回去。” 蓝忘机点点头：“沈道友还在门口守着？” “是啊，像是等老婆生孩子一样。”魏无羡笑了笑，随手从地上抱起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开始撸兔耳朵：“说道这个，公仪萧呢？不会还在倒腾那个钢铁傀儡吧？”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无名从拐角出现，向这边走来。魏无羡摇摇手：“哟！” 无名走上前，礼貌的对忘羡二人行礼：“魏前辈，含光君。” “寒暄就免了，傀儡研究得怎么样了？要我帮忙吗？”魏无羡饶有兴致。无名对他笑了笑：“多谢魏前辈关心，傀儡的事情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我先前和沈前辈也商量过，认为这傀儡是我们的仇敌派来的杀器。我们也不想给姑苏蓝氏再添麻烦，所以等小洛道友的毒一清除，我们会立刻离开。”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然后蓝忘机道：“虽然私人恩怨不好插手，但倘若二位需要援助，我们在所不辞。” 魏无羡点点头：“算是还了你那天救我一命。” 无名认真道：“魏前辈真是……有情有义。萧在此谢过二位了。” 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小年纪，客套话一套一套的，让我有点想起了小时候的蓝湛。都是朋友，不用那么客气。不过话说回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名有些羞涩的地微笑，就像是一个被前辈夸奖的少年：“托前辈的福，好的差不多了。” 这时，有一弟子跑来，恭敬的对无名行礼：“公仪少侠，我家宗主请你到书房一叙。” 三人同时一怔，蓝忘机道：“所为何事？” 弟子答：“不知。” 无名点点头：“无妨，我去见见蓝宗主就是。”他看向忘羡二人，微微颔首，然后就跟着弟子走远了。蓝忘机在彻底看不见无名之后，转向魏无羡，低声道：“如何？” 魏无羡握紧刚刚那只在无名肩上拍打的手，抿紧了嘴唇。 蓝家的弟子把他带到书房后，鞠了一躬，然后便退下了。无名在书房门口沉默片刻，然后收敛眼中一瞬间的晦暗，换上少年人应该有的紧张表情，在门上敲了三下：“蓝宗主，在下公仪萧，我可以进来吗？” 屋内没有回应，但是书房的门缓缓打开了。无名推门而入，只见一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椅上，低头看书。 无名在离那人两米处站定。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又唤了一声：“蓝宗主。” 他身后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别来无恙。”一个绝对不属于蓝曦臣的声音道：“无名先生。” 无名的瞳孔猛地缩小，他不再伪装，直接拔剑刺向坐在椅子上的人。而那人也轻笑一声，动作灵活的躲开他的攻击，一个后空翻就落在了书桌后面。无名看清他的面容，表情一僵：“你！” “我怎么了？”莫玄羽反问道。他上下打量着无名，嘴角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无名……不，哥哥，怀桑哥哥。” 无名的身后传来保险栓移动的声音，他用余光看去，只见三十六站在门边，用枪指着他，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全是不怀好意。无名恢复了冰冷的表情，他揉了揉喉结处，再开口已经是聂怀桑的声音。他冷冷道：“你们要什么？” “沈清秋的手环。”莫玄羽直截道：“本来估算你们的战力值，安妮过去绰绰有余。但是安妮居然被沈清秋给打败了……我们就改变了作战计划。” 无名冷静道：“你们是想用我来威胁沈清秋，让他交出手环吗？不过抱歉，我觉得我没那么重要。” “没那么重要，但是沈清秋的道义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为他而死。”莫玄羽轻轻道。 无名的视线在书房内环视一圈：“那我猜我只能……” “自杀？”莫玄羽轻轻道。 无名的脸色骤然变了。 “自杀是个很棒的选择哦。”青年慢慢踱步：“一来沈清秋不用交出手环，二来，你既然可以逃过异空间爆炸的死亡一次，那你也可以第二次逃过死亡。所以自杀这个选线对你来说，除了失去聂怀桑这个身份，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是这样吗？” 无名不再说话。莫玄羽踱步到书房的窗边，看向外面：“我现在手上，有两个人质。” “第一个，”他将视线从窗外移回来，唇边带笑：“利用我们从其他高魔世界拿到的符咒，将我的灵魂送回莫玄羽的身体。” 无名表情未变。莫玄羽笑道：“我是回去了，但之前住在我身体里的夷陵老祖，我可不知道他会魂归何方。” 见无名沉默不语，他又继续道：“第二个是蓝曦臣。你刚刚一直在打量这个房间，是在找他吗？可是不好意思了，蓝宗主他现在在隔壁睡着，只不过喝了阻断灵力的药，身下是一个空间传送的阵法。阵法如果被启动，终点是乱葬岗，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乱葬岗。” 无名眼神一暗，看向隔壁的方向。莫玄羽继续道：“老大说了，他很好奇除了魏无羡以外的人能不能从乱葬岗活下来。” 无名开口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是。”莫玄羽道：“如果你协助我们拿到沈清秋的手环，这两个人你可以救一个，如果你帮我们拿到手环之后还加入我们，这两个人我们都可以放过，但是如果你现在自杀，”他笑了笑：“那么含光君可能要同时参加三个人的葬礼了，来，怀桑哥，做选择吧。” 无名冷冷地看着他，半晌，他低下头，笑了出来。 他笑得很轻，但确确实实是在笑。莫玄羽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小事了，他盯着无名：“你笑什么？” 无名没有理会他，还在自顾自的笑。三十六对着他的脚边开了一枪，吼道：“说话！” “你们……哈哈哈哈……你们真的以为……”无名捂住自己的嘴，笑得全身颤抖：“你们真的以为……我会在意魏无羡和蓝曦臣的命？” 他笑得停不下来：“喂……说真的，你们看过《魔道祖师》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对吧？我是谁？我是聂怀桑！我是聂导！我弄死了金光瑶！我本书最冷酷无情的人！我复活魏无羡让他给我卖命，我把蓝曦臣逼到三观破碎因为他间接害死我哥！你！还有你！莫玄羽！我之前接近你是为了什么你忘了吗？如果不是你这该死的身体适合魏无羡我会和你说话？” 他越说越激动，莫玄羽站在他面前，面上青红交加，他终于维持不下去刚刚的云淡风轻，指着无名破口大骂：“聂怀桑！你他妈就是个怪物！神经病！哪有人像你这样的！你他妈还算是人吗——” “吼——” 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突然从外面传来，连大地都在震颤。无名和莫玄羽停止了争吵，无名看向莫玄羽：“你又做了什么！” “我没有！”莫玄羽立刻道。一个粗哑的男声从他们身后响起，三十六道：“是我。” 两人看向他。三十六道：“刚刚你们的对话，老大都听见了。他说，既然无名不在乎，那就不要了吧。然后让我执行C计划。” 莫玄羽震惊：“什么C计划，为什么我不知道？” “C计划很简单，”三十六看向窗外，血红的火烧云覆盖了蓝天白云：“我们将红龙从高魔世界放出来，然后让它杀了云深不知处里所有的人，直到沈清秋交出手环为……” 他话没说完，无名已经提剑来到他面前，一剑刺进三十六的胸部，表情狰狞可怖：“给我停下来，把那条龙收回去！” 三十六吐出一口血，喘着粗气道：“不是我控制的，你杀了我都没用。”此时，又一声浩荡的龙吟传来，这次伴随着无尽的烈焰与狂风，将云深不知处的每一处都点燃。哭号渐渐响起，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黑烟与皮肉烧焦的气息。风景如画的仙府在红龙几次吐息只见就变成了人间地狱。无名拔出插在三十六胸口的剑，转身想要往门口跑去，门口却被莫玄羽拦住。他表情阴沉地看向无名：“在红龙没把沈清秋的手环逼出来之前，你休想离开。” 无名看着面前的青年，握紧了拳头。他咣当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剑，从系统空间里抽出一把长刀，刀柄上还刻有兽纹的图案。 他做出攻击的起手式，目光森寒。 “这是你自找的。” 第50章 ——“他不想活了。” 就像是慢动作似的，眼前的白色衣袂飞舞，映着红色的冲天火光，一根白色的云纹抹额从飞扬的墨色长发间滑落，和它的主人一起，向下落下，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断裂的避尘在空中因为惯性向前飞舞着，然后又因为地心引力降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后，插在了离主人头部两寸的地方。 蓝景仪看着无声无息倒在地上的蓝忘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踉跄着往蓝忘机的方向跑了几步，控制不住的跪了下去，他看见了男人胸前被红龙抓出的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还有他散开长发下额头不断留下的鲜血。 事实上，蓝景仪从刚刚看见天空里多了一条红色的怪物，然后怪物打破防护结界向云深不知处里面喷火的时候就已经脑子坏掉了。他从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巨大的怪物，它的眼睛像是金色的铜铃，它的爪子寒光闪闪，比任何一把神兵都要锋利，它的双翼张开时，遮住了他目力所及之处的所有天空。 红龙在云深不知处的上方盘旋，无差别的往下面喷出黑红色的火焰。蓝景仪当机立断想要逃跑，他也跑了，可是他绝望地发现，自己用命飞奔的速度比不上对方扇动一下翅膀。不仅如此，当他看见前面地上居然还有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倒在地上的同门时内心更加崩溃，尤其发现对方还是个女弟子的时候！蓝景仪咬着牙把对方背在自己身上，然后使出吃奶的劲狂奔。 来自异世的红龙暴躁的摧毁着它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它口吐黑红色的地狱业火，用利爪摧毁它所能看见的一切！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躲藏和主动进攻都是没用的，他只能一味的逃跑。红龙的攻击随意而没有规律，它只是对于看见的人类发动无差别的攻击而已。于是他看见了一个背着别人在地上狂跑的人类，就喷出一口黑红烈焰，直直向蓝景仪冲去！炽热的高温从背后袭来，蓝景仪只来得及将那个女弟子换了姿势抱在怀里：“啊啊啊啊啊啊——” 蓝景仪虽然闭上眼睛喊了出来，但是过了半天都没感觉身上哪里熟了。他睁开眼睛，发现熟悉的高大身影挡在他面前。蓝忘机发丝凌乱，衣衫染血，他手持避尘，张开灵力罩，微微侧头，双目赤红地对呆坐在地上的少年大喊：“走！！！” 话音未落，蓝忘机便脚下发力，直接腾空飞起，剑指红龙，眸中杀意凛然。 蓝景仪愣了一下，然后就继续抱起女弟子，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去，心头的紧张感渐渐散去。没问题的……含光君在就没有问…… 然后他听见清脆的金属断裂声。 蓝景仪回头，看见碎成一片片的避尘，还有那个一直照顾着他的含光君在火光面前缓缓倒下的身影。 蓝景仪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背着蓝忘机，抱着女弟子，疯狂地往前方跑去。蓝忘机在咳嗽，鲜血都从嘴角流下，他声音微弱道：“景仪，放我下来。” “哈……哈……不！我……我去找……魏……魏……”蓝景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蓝忘机咽下嘴里的血：“魏婴已经昏迷了。” 蓝景仪瞳孔猛地缩小，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什……么？” “他是……第一个上去对抗那个怪物的。”蓝忘机的眼睛渐渐合上，声音颤抖：“我没护住他。” 蓝景仪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含光君和夷陵老祖合起来都不能打败这个怪物，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了。 既然如此…… 红龙跟在那个筋疲力尽的少年后面，像是逗弄一般的一会儿喷一点火焰。少年渐渐停下奔跑的脚步，他放下怀里的女弟子，还有背后的师长，把他们都安顿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他站在这些人前面，抽出背后的剑，红着一双眼，对着红龙大喊：“傻逼玩意！！！你他妈的倒是给老子过来啊！！！！！！” 红龙低下头，金色的竖瞳锁定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麻烦帮我抱一下孩子谢谢。”然后旁边一个人塞了一个凉冰冰的小孩在他怀里。蓝景仪喊都没喊完，就“诶？啊？什么？”地匆忙抱住怀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怀里的小孩扭了扭，非常有礼貌的说：“叔叔，我可以自己走路的。” 蓝景仪：叔 叔叔？？？ 洛冰河自顾自地从蓝景仪怀里跳出来，对着前面冲向红龙的人大喊：“师尊加油！” 蓝景仪没有时间思考这是哪家的孩子或者那是个什么师尊，他对着那人走向红龙的背影大喊：“喂！快回来！你打不败那个怪物的！！！” 那人面对熊熊的火光，居然还有心思回头问他：“哦？为什么？” “因为含光君都打不过它啊！” 沈清秋点点头：“哦。” 蓝景仪疯了：“你就是找死吗？” “不是，”沈清秋转过头，看向红龙。红龙也注意到了他，兴奋地向他这边俯冲飞来！沈清秋气定神闲地看着飞来的红龙，摸了摸手上的黑环，道：“我和你们朴实的含光君不一样，我是个挂逼。” 说着，他伸出手，随意的挥了挥袖子，把迎面而来的，那烧了整个云深不知处的火焰给扇灭了。 蓝景仪下巴掉到了地上。 火焰被熄灭，红龙转动金色的瞳孔，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青衣人，然后它张开嘴，居然口吐人言：“沈清秋。” 沈清秋眯起眼睛。 “我得到的任务是，直到你交出你的手环为止，”红龙的声音浑厚嘶哑：“我会在这里一直杀人。” 沈清秋环视了周围被熊熊烈火包裹的亭台楼阁，看了看被重伤的蓝忘机，还有震惊到不会说话的蓝景仪，还有他们身后千千万万被火焰烧伤的弟子。 她说，“沈清秋，你在意的人都不得好死。” 他握紧了拳头。 “他们之前就告诉我，你有可以自保的法宝。”红龙眯起金色的竖瞳，龙尾摆动，又扫断一处屋脊：“你大可就这样逃走，没有关系，我不会追杀你。只是这些无辜的人类，都会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葬身火海。” 他随意的一挥爪子，一处山石被打飞，四处又传来惊恐的嘶喊。 “但是如果你把你手上的那个东西给我，”红龙咧开嘴角，露出锋利的牙齿：“我就会离开这里。” 沈清秋听着这头龙说完，半阖眼眸，足下发力，腾空而起。 “你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他看着这条红龙，眸色冰冷。红龙张开嘴，一团火焰在它腹部开始渐渐成形。强风吹来，沈清秋飞于空中，墨发飞扬，衣袂飘飘。他伸出一根手指，背对着烧成红色的天空，薄唇轻启，目光森寒：“搞了破坏还想全身而退？” “给你脸了。”沈清秋这样说着，在那怒吼着飞来的红龙面前，虚空一点。 那低俯着向他冲来的红龙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样，开始无法抑制地往上飞行，直冲云霄……然后半天不看到它回来。 “不知道龙是不是可以在外太空生活。”沈清秋由衷道。他拍拍手，风轻云淡地转身，走到洛冰河身边，拉起他的小手：“走了，冰河。” “好的，师尊。” 蓝景仪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沈清秋的背影，半天不说话。直到他缓过神，才想起……“啊啊啊啊含光君你坚持住！！！！” 沈清秋走了没两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没倒在地上，洛冰河赶忙握住他的手：“师尊，你没事吧？” 沈清秋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对年幼的弟子笑 道：“为师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就是逼装过头了，身体有点撑不住。 他咽下满口的鲜血，然后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被烈火包围的亭台楼阁，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们继续和蓝家人一起抢救火灾，抢救了整整三个时辰。到最后，虽然火势没有灭下去，但是基本上所有人都被救了出来。魏无羡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醒来，他右手被烧伤，满身焦黑，衣衫褴褛，脸上也全是黑炭。他双目赤红地环顾了一圈所有人，声音嘶哑道：“公仪萧和泽芜君不在。” 旁边立刻有弟子道：“之前宗主让我叫公仪少侠去书房！他们可能还被困在书房里！” “该死！那不是火势最大的地方吗！” “不会吧，宗主的实力那么强，不可能出不来啊！” 魏无羡抿了抿嘴：“我去找他们。” “我也去。”沈清秋向前一步，他旁边的洛冰河紧紧跟着，沈清秋瞅了他紧张的小脸蛋一眼，低声道：“冰河，那里太危险了……” “师尊，我害怕。”洛冰河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一直，一直都很害怕，但是只要在师尊身边我就不害怕了……而且我是走尸，我不会死的，而且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毒了！我不会添麻烦的！” 沈清秋看着孩子胆怯的大眼睛，心里默默道，果然是“惧”碎片。 孤苦无依的，猫嫌狗厌的孩童时期，是洛冰河一生中最害怕的记忆。 “好。”沈清秋最终还是点头，拉着洛冰河的手，跟着魏无羡走进了火海之中。、 魏无羡一路沉默着，他从浓浓的烟雾中辩明方向，左手用湿布巾捂住口鼻，弯着腰在火中疾走。沈清秋也是同样，为了加快速度，他还把洛冰河背在了背上。小孩不是活人，所以那些烟雾根本不会影响他的视力，所以他还会睁得雪亮的眼睛为魏无羡和沈清秋指路。 “前面有一块石头，小心一点。”洛冰河稚嫩的声音响起，魏无羡脚下一顿，绕过了一块焦黑的物体。他低声道：“多谢。” “是我的错。”沈清秋突然道：“那是我的敌人，是我连累了你们。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全力重建云深不知处，你们的损失全部算在我的头上，如果想要为这次事故中死去的人报仇，我这条命也可以……” “蓝湛伤的最重，其余人只是不同程度的烧伤。”魏无羡声音嘶哑地开口：“还没死人呢，你能闭嘴吗？” 沈清秋一怔，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是我的错。”洛冰河突然也道：“因为我身上的毒，在那条龙来的时候，师尊协助医师给我清毒，所以他错过了第一时间打跑龙的机会，所以这里变成了这样。不要怪师尊，怪我就好了。” 魏无羡在某一处停下脚步：“我说你们两个……”他回过头，眸中寒光凛冽：“你们应该谢罪的人不是我，是整个蓝家。赔偿也好责任也好都不是我决定的。在这些事情之前，请你们平尽全力寻找我大哥和你们那个同伴，不然，”他一脚踢开面前的燃烧着的大门，语气咬牙切齿：“我可能会气到入魔。” 夷陵老祖破门而去，沈清秋和洛冰河对视一眼，也进入了那燃烧着的建筑内。他们很快就在某个燃烧着的房间内发现了倒在地上，神志不清的无名。他不仅身上伤痕累累，全身被熏得乌黑，而且原本右手上的银色手环也不翼而飞！沈清秋连忙给他输送灵力，无名这才勉强睁开眼睛，猛地咳出一口污血，握着沈清秋的手腕道：“曦臣哥……在隔壁……” 魏无羡二话不说，直接冲了出去。沈清秋架起无名，低声道：“我们先出去。”无名摇摇头：“你先去看蓝曦臣……他的灵力被封了……” 沈清秋一惊，但是现在没有时间问为什么。他对旁边的洛冰河道：“冰河，你把这个叔叔扶出去，我一会儿出来找你们。”洛冰河懂事地点头，沈清秋咬了咬牙，也冲出了门外。 第二间屋子里面全部都是灼人的火舌，黑烟浓重得看不清任何物体，连空气都难以呼吸。沈清秋干脆闭息前行，将灵力覆盖全身才能勉强进入这个房间。房间内的温度高的惊人，沈清秋勉强睁开眼，看见纷乱的火舌之中，无数条燃烧着的铁链从这个房间蔓延开来，烧红的铁链最终连接到一个终点，一个完全被铁链捆住，栓住四肢的，全身都被火焰烧灼的火人。 沈清秋前面有一个黑影在拼了命的想要灭掉火人身上的火焰，沈清秋冲上去拉开他，对着魏无羡泪流满面的眼睛指了指那些烧红的铁链，两人同时拔剑，砍断了那些滚烫的铁链。那个可怜的火人无声的倒在地上，沈清秋上前背起他，和魏无羡一同冲出火海。在他们背后，木质结构的房屋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倒塌，着火的房梁一条又一条地砸下来。 蓝忘机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一夜后的事情了。 蓝家集体转移出了云深不知处，与外出执行任务的蓝思追小队汇合后，在姑苏的某一家医馆落了脚，而知道此次事件之后，云梦江氏，清河聂氏，还有兰陵金氏都派了人手过来帮忙。蓝忘机虽然被红龙击伤了心脉，但是根骨强健，修为高深，所以还是很快醒了过来。蓝景仪一直守在他的床前，见蓝忘机醒来，就开始两眼泪汪汪：“含光君——” 蓝忘机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道：“魏婴呢？” 蓝景仪：“他早就醒了，没什么事，现在忙着照顾别人呢。” 蓝忘机揉了揉太阳穴：“他在照顾谁？” 蓝景仪：“就……有一些其他的弟子呗，他们烧伤挺严重的。”他眼神慌乱地站了起来：“我去叫他！含光君你在这里坐好，不要乱动！”说完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逃掉了。蓝忘机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一会儿，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就渐渐靠近，然后在他的门口停顿一秒，猛地拉开：“蓝湛！” 蓝忘机上下打量了一下魏无羡，确认他除了右手上缠着绷带就没有什么严重的伤之后才松了口气，然后道：“兄长如何，叔父如何，其他人如何？” 魏无羡嘴角那抹笑淡了淡，他抿住嘴唇，缓缓开口：“蓝湛，我不打算骗你。” 蓝忘机怔了怔，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被单：“……怎么了？” “大家都很好，没什么生死攸关的大问题，除了……泽芜君。” “他当时灵力被封住，人也被铁链拴住，困在一个房间内，那个房间……应该是摆满了易燃的物质，包括锁链，包括他身上，都有一种易燃的物质。所以火一烧起来……那个房间最严重。” “我们以为泽芜君肯定可以逃出来的，当时没有往哪里在意，后来我和沈清秋赶过去救人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蓝忘机的手上青筋暴露：“兄长他……已经……” “没，”魏无羡垂下眼睑：“但是快了。” “医者说以他的灵力和修为，一旦解开封印，本应该撑过来的……但是他本人似乎没有任何求生的意识。”魏无羡轻轻道：“他不想活了。” 蓝忘机死死地握紧拳头，半晌，他声音颤抖道：“所以兄长他现在……还能活多……医者有几成把握救活他？” 魏无羡沉默着。 “魏婴……”蓝忘机低低道：“请你……” 魏无羡没等他说完，直接冲上去抱住了他。 “没直说，但是他们的意思我明白，让我们‘这两天准备丧事吧’。”魏无羡紧紧地抱住蓝忘机，头埋在他的脖颈里：“我看了他的伤……没一块好肉了蓝湛，全身的皮都没了……如果他真的这么痛苦……真的不如……” 他没说下去了。 蓝忘机回抱住魏无羡，身体无声地颤抖着，温热的液体滑下脸颊。 蓝景仪在蓝忘机病房门口呆呆地站着。 他知道泽芜君的状况很差，但是他不知道，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 不该是这样。他想。不该是这样。 泽芜君蓝曦臣，他这一辈子都是个温柔而正直的人。他重情重义，善人意，总是面带微笑，如沐春风，对谁都很好，也从来没做过什么极恶之事。他应该是所有人中活的最好的那个，他该是永远清煦温雅，款款温柔，他该是永远霜雪天降，月华满堂。 可他现在躺在医馆的床上，全身被烧得面目全非，甚至心生死志，马上就要一点都不风雅的痛苦死去。 不该是这样。 蓝景仪这样想着，就发现自己来到一间门前，一个蓝家弟子站在门前看着他：“蓝景仪，你怎么来了？” 蓝景仪以为自己会慌，但他没有。他非常冷静地说：“我来给你换班，魏无羡找你。” 那人惊了一瞬：“找我？那他人在哪里？” 蓝景仪：“好像往外面去了，我也不知道，你转转就知道他在哪里了。他爱乱跑，我们都知道。” 那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拍拍蓝景仪的肩膀就走掉了。蓝景仪冷静地看着那人走远，然后打开他所看守的门，走了进去。 青衣人坐在床前，放下手中的茶，没有回头：“没有大人允许，小孩子不应该来这里。” 蓝景仪的喉结鼓动几下，然后他缓缓开口：“你很强，你比所有人都强，那你是不是也有办法救泽芜君？” 沈清秋沉默了一会儿：“我或许有办法，但是蓝家人不会让我接触到泽芜君的，你们不信任我。”他微微侧头：“你也快走吧，他们发现你和囚犯说话，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蓝景仪缓缓跪下。 沈清秋吓了一跳：“干啥呢你？你这小孩怎么回……” “求求你。”蓝景仪小声道，声音逐渐哽咽：“我相信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要我说那条龙是我引过来的都可以，求求你救救泽芜君。” 沈清秋怔了怔，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蓝景仪低着头，没动。 沈清秋直接上前，把蓝景仪拉了起来：“我答应你了，你先起来吧。其实本来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救泽芜君的，你来也许对我们也有帮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秋的计划很简单：找到被分别关起来的洛冰河和无名，来到蓝曦臣病床前，亲一口小可怜碎碎冰，把所有人传送回主世界后，带着蓝曦臣去《狂傲仙魔途》找木清芳，或者去找飞机菊苣要几个能救命的奇花异草地点，治好蓝曦臣，然后把他再送回来。 他没有和蓝景仪说的太仔细，只是说会把泽芜君送到他们那里治疗，治好就回来。他要蓝景仪在今天晚上把洛冰河带出来去蓝曦臣的病房。蓝景仪傻傻地问，那你和公仪少侠呢？沈清秋轻笑两声：“我和他本来也就是自愿待在这里的，要是想走，没人能拦住。” 蓝景仪闭嘴了。 夜晚很快来临，蓝景仪偷偷摸摸地来到关押洛冰河的房间。 他用同样的理由支开守门的弟子，然后溜进去，出来的时候衣服里多了个冰冰凉凉的小孩。 洛冰河：“叔叔我可以自己走的。” 蓝景仪：“叫我景仪哥哥！还有你怎么那么凉，受冻了吗？” 洛冰河：“我觉得你不想知道这个原因，景仪叔叔。” 一路有惊无险，蓝景仪来到了蓝曦臣的病房门口，他透过纸糊的窗户，隐约看见里面几个人影闪动。他心里焦急，心道这怎么把泽芜君送出去治疗。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就发现病房的门打开了，沈清秋探出头来：“还愣着干嘛，快进来。” 蓝景仪稀里糊涂地走进病房，发现除了浑身缠满绷带，呼吸微弱的泽芜君，还有一个在病床前看着泽芜君的公仪少侠。怀里的小孩动了动，钻出他的外套，冲向沈清秋：“师尊！” 沈清秋抱住洛冰河，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对蓝景仪点点头：“麻烦你了。” 蓝景仪还是很紧张，他回头看了看门口和黑漆漆的走廊：“没人吗？” “都被支开了。”沈清秋道：“我们现在要开始转移了，麻烦你离开这个屋子。” 蓝景仪点点头，然后忍不住道：“泽芜君……要多久才能回来？” 无名轻轻地握住蓝曦臣的手，沈清秋握住无名的手。沈清秋抬头看向蓝景仪，叹了口气道：“我不清楚，但是我会尽快送他回来。”他递给蓝景仪一个对讲机，道：“按住红色的那个按钮，你可以暂时和我对话，等泽芜君醒来，我也会让他和你说话的，你就放心吧，魏兄。” “蓝景仪”瞳孔一缩，索性放弃了伪装。他解开附在表面的幻术，轻声道：“我把景仪这傻小子迷晕了，他第二天早上才会醒过来。” 沈清秋道：“跟在景仪后面，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你就真的信我吗，魏无羡？” 魏无羡看向沈清秋：“你若真的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耻小人，根本不需要为了蓝家使出全力对抗红龙。你若是唯利是图，别有用心，也不需要拼死拼活的救一个变成剧毒走尸的小孩子。” 沈清秋大为感动，谁知魏无羡下一句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一个月内，你们没把泽芜君还回来，我就会灭了清河聂氏，聂怀桑。” 无名低着头，没有看向魏无羡，也没有说话。 “一年前，你来云深不知处，和泽芜君谈了一宿，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在回聂家的路上你被之前金光瑶的残党暗算，中毒昏迷，据说至今未醒。”魏无羡一字一顿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我不清楚，但是泽芜君在你出事之后大病一场。他原本就郁郁寡欢，那之后除了蓝湛，更是谁也不见了。” “你要罚他间接害死赤峰尊，这些惩罚还不够吗？”魏无羡道：“你明明心里也清楚，对于赤峰尊的死，他的痛苦不比你少。你……” “你认错人啦，夷陵老祖。”无名轻轻道，他慢慢抬起头，看向魏无羡，嘴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微笑：“我不是聂怀桑。” 他笑着，眼神却空空的。 “聂二公子早就死了。” 魏无羡怔怔地看着这个昔日同窗。 沈清秋垂下眼帘，摸了摸手上的黑环，弯下腰，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他和洛冰河的脸部，在小孩震惊的目光中亲上了对方柔软的嘴角。 “魏兄，一月后送还泽芜君，我们就这样定了。” 蓝大：我好像火了。 云深不知处：我也火了。 第51章 ——“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一个踉跄，往前一摔，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烈日炎炎，灼热的沙子传递出惊人的温度。沈九把手从沙中拿起，捂在嘴边，重重的咳嗽，污血不断从他唇齿间流出。咳嗽的动静似乎惊扰了他背在背上的昏迷男人。沈九立刻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在原地静默几秒，确认岳清源还在昏迷，才慢慢从滚烫的沙漠中站了起来。 他们走了快半个月，终于进入了魔心岩的地区。在这里，魔族会走火入魔，修士会失去全部的灵力。沈九原本就在穹顶峰被白花洛重伤心脉，虽然侥幸逃脱，但一路奔波逃亡，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养伤，现如今他灵力被魔心岩压制，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的成年男性，可谓是雪上加霜。 沈九擦了擦额前豆大的汗珠，咬着牙继续前行。岳清源自穹顶峰被沈九切伤大腿并且打晕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身体也开始发烧说胡话，他的寿元已经所剩不多，要是再采不到万源仙花医治……沈九拒绝继续想下去。 但是哪怕是精神多么的希望能够飞到万源仙花的所在地，身体和天气都不允许。常年干旱的魔心岩地区突然间乌云密布，十几分钟内就已经是风雨欲来的模样。沈九只得停下脚步，四下搜寻片刻，发现了一处窄小的天然山洞，这才背着岳清源跑了过去。时间也刚刚好，他前脚进入山洞，后脚就暴雨来临。沈九随手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法衣挡住洞口，然后轻轻放下岳清源，开始给他的腿伤换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限将至，岳清源连恢复能力都变慢了，半个月前的伤口到现在还在渗血。沈九沉着脸，用干净的纱布和上品灵药重新给岳清源包扎了一遍。一切忙完后，他才从怀里掏出一瓶灵药，给自己咽了下去，原地开始打坐疗伤。 他闭上眼睛。 刚刚穿越到异时空的时候，他很惶恐，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和镜子里容貌陌生的自己，足足有半个月坚信自己是中了敌人的幻术。一边想办法解开这个阵法，一边想着，岳清源会不会带着苍穹山派的峰主来救他。 半个月后，他与新的身体调试完毕，那些人把他送到一间房间里，言语间的意思是，要给他清除记忆。 沈九开始疯狂的挣扎，但是没有灵力的身体很快就被警卫人员制服。那些负责给他清除记忆的医生冷漠而麻木地看着他，手上的仪器和药水在白炽光的照射下发出冰冷的光。 警卫将他锁在了病床上，他疯了一般地挣扎：“我不要失去记忆！我不要失去记忆！岳七！岳七！” “失忆不好吗？”压制他的警卫人员道：“反正你在原来的世界就是没人在乎的人渣反派，反正你的记忆都是痛苦而压抑的。清除了，然后重头再来不是很好吗？” 沈九的一生在他眼前走马观花式的飞快扫过，他垂下眼眸，渐渐停止了挣扎。 医生满意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想在苍白的皮肤下找出静脉血管，还没等他把针口扎进血管，沈九从床上突然暴起，一拳把针管打进了医生的眼球。那医生哀嚎一声，倒在地上血流不止。沈九坐在床上癫狂地大笑：“就算我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我的人生也不需要你来评头论足！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沈九床边的警卫勾起嘴角，抬起手，一下一下地给沈九鼓掌：“精彩极了。” 沈九停下疯狂地大笑，冷眼看着那个警卫走上前，彻底地把那个医生弄断气。他声音沙哑道：“你是个反叛者？” 警卫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对沈九温和一笑：“加入我，我可以让你保留你所有的记忆，并且让你做成你所有想做的事情。” 沈九半阖着眼，上下打量了这人几下，轻笑了一声：“好啊。” “好极了。”那人露出阳光灿烂的微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药剂，直接上前，扎进了沈九的血管里。沈九面色冷淡地看着那蓝色的药剂全部注射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是什么？” “是可以让我随时随地找到你的东西。”那人微微笑着：“可能有点疼。” “什么？”沈九抬起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沈九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是出现在一具新的身体里。他这次身处一间破败的实验室内，隔壁的房间里传来清晰的说话声。一个声音粗矿的男人道：“为什么这次把奈良的身体给他用？”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三十六。”之前那个警卫的声音响起：“奈良生前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把他的身体物尽其用，而且能让沈九在异时空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场，洗脱了一切的嫌疑。” 沈九莫名觉得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他控制着还不太熟悉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实验室，在另一个房间里，他看见了穿着囚犯衣服的大汉还有那个警卫。警卫看见他，对他亲切一笑：“你醒啦沈峰主，感觉还好吗？” 沈九没有接话，警卫继续道：“啊抱歉，我应该说明一下。你之前的身体我已经杀死了，现在他们都以为这是那个医生的一场医疗事故让你发狂杀死医生，而我，一位普通的警卫，杀死了你。” 沈九道：“那我现在是谁？我在哪里？” “你现在在异空间的一处废弃医院，奈良，就是你现在身体的名字。奈良之前是我的友人，但是因为一次意外，他灵魂死亡了，所以我就借此机会把你的灵魂送了进来。”警卫笑眯眯道：“不要担心，我会对外界宣称是奈良突然自愈了，但是他失去了记忆，所有的记忆，你明白吗？” 沈九沉默着点头。警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套纸质书：“《狂傲仙魔途》的纸质版，全部在这里了。”沈九拿起第一本，翻了两页，然后开始皱眉：“这什么傻逼玩意。” 警卫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又从旁边拿出两打资料：“这个也给你。” 沈九回以疑惑的眼神。警卫解释道：“这是《狂傲仙魔途》的作者，还有绝世黄瓜的个人资料。”沈九眼神一暗，接过这些纸张，仔细地看了起来。资料不多，他十分钟就看完了，看完后他把这些全部扔在地上。他气得浑身颤抖：“就这种人？就他们这种人？” 警卫点头：“是的。” “就这种没吃过什么苦，没有什么天赋，没有多大作用的傻逼普通人？”他重复了一遍：“就他妈这种人掌握了我的命运？凭什么？” “凭他们是主世界人。”三十六淡淡道。 沈九怒吼：“那这个傻逼世界就该被灭掉！” 空气寂静了一瞬，然后警卫大笑了起来：“好，好啊。沈峰主，不，奈良，我现在有预感，我们又要成为好朋友了。”他笑够了，然后把手递给沈九：“我必须自我介绍一下，很高兴认识你，在下龙傲天。” 沈九睁开眼睛，他猛地扭头向岳清源躺着的地方望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岳清源！” 外面是狂风暴雨，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大自然的声音里。他低下头，看见地上还有尚未干枯的血迹，滴滴答答的向洞口外流去。他掀开法衣，看见洞口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影，似乎正在努力站起来。沈九跑了过去，豆大的雨滴疯狂地打在他身上，不消片刻就把他淋成了落汤鸡。沈九把挣扎着爬动的岳清源拦腰抱起，艰难地在流沙中走回了洞口。他把岳清源摔在地上，扯掉自己湿漉漉的外衣，转身扔在岳清源脸上：“岳七！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自己的腿好了没有就往外面跑？想死你直说啊！我现在马上就弄死你！” 岳清源头上被盖了一件湿外套，但是他动都没动。沈九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软下声音，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岳七，之前弄伤你的腿，是我不对。”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保存完好的奶糖，走上前，放在岳清源手上：“给你糖，不生气了。” 岳清源的头还是埋在衣服里，但是他的手握紧了那颗奶糖。沈九蹲下身，摸向岳清源血流不止的大腿：“啧，一醒过来就乱动，伤口又裂开了，我又要给你重新……” “小九。”岳清源突然出声，他一只手拿下头上盖着的外衫，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沈九，轻声道：“你先把湿衣服换了吧。” “轰隆——” 外面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惊雷声。 沈九蹲在那里没动。 外面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与岳清源对上视线。眼前的这个男人面色惨白，面容憔悴，发丝凌乱，胡子拉碴，但是神智清明，眼神晦暗。 半晌，沈九说：“哦。” 他把伤药和绑带放在岳清源手边，自己来到山洞的另一边，从乾坤袋内取出干的换洗衣物，面无表情，动作僵硬。他拖拖拉拉了好久才换上衣服，然后慢慢转过身，看见岳清源也给自己上好了药，但是上身赤裸。苍穹山派的掌门抬起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我……” 一套干衣服摔在他脸上。岳清源默默接下：“谢谢小九。” 沈九条件反射：“不要这样叫我！” 岳清源拿衣服的手一顿，沈九呼吸一滞，但没有再开口。 岳清源换衣服的时间就在沉默中度过。等他扎好腰带，沈九这才缓缓开口：“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岳清源：“不久之前。” 沈九：“醒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自己跑出去做什么？” 岳清源垂下眼睑：“我在外面的时间够久了，应该回苍穹山了，大家现在找我应该很着急。” 沈九猛地看向他：“回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木清芳治了你那么多年都没用，你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他见岳清源不说话，又继续道：“我们离里万源仙花不远了……万源仙花就是能治好你的灵植。等会儿雨停了我就去采，这样你立刻服下就……” “沈九。”岳清源打断了他，语气淡淡：“我走火入魔的这段时间，虽然神志不清，但是记忆全在。”他看向表情僵硬的沈九：“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狂风呼啸着，将冰冷的雨水卷进洞内，打在了沈九的身上。 “……所以呢？”他低低地问：“岳清源，你想说什么？” 岳清源沉默地看着他，脸上第一次没有了温和的笑。他慢慢地开口：“你滥用职权，诬陷魔族，非法囚禁，杀害无辜的修士和魔族，而且……你还对清静峰的弟子……” “不是我干的！”沈九尖叫出声，他胡乱地比划着：“清静峰的那些弟子……我是给他们下了心理暗示，是龙傲天教我的我以前没有用过！我不知道会让他们自残！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他们闭嘴！我后来发现不对，我想给他们解开的！但是解不开！然后沈垣就来了，我根本就……” “你根本就不配为人师表。”岳清源轻轻道。他慢慢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也不配做清静峰峰主，你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 沈九唇齿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以前你对那些天赋高的弟子，比如洛冰河，你对他们不好，但是好歹没有伤及性命，我也就……也怪我，没有及时阻止你。”岳清源声音颤抖着：“可是现在呢？” 他看着沈九，眼睛渐渐地红了：“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外面的雨声，渐渐地小了。 沈九轻轻道：“我，天理难容？” 他捂住自己的脸，在小小的山洞里踱步几圈：“我天理难容？” “那你以为我这他妈的是为了谁呢！”他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沈九歇斯底里道：“岳清源，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洛冰河以后要灭了苍穹山派！他会统治仙魔两界！他会杀了你！杀了我！杀了所有人！我现在这些天理难容的举措还不是为了保护你！只有魔族和洛冰河死得彻彻底底了你才不会死！万源仙花是所有人都想要的救命稻草，所以只有严刑拷打尚清华他才会说出万源仙花的下落！是的，啊，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亲爱的尚师弟是这个世界的……” “作者。他的笔名是向天打飞机，我们的世界叫做《狂傲仙魔途》，就是他写出来的。”岳清源淡淡道，他抬头看着沈九，道：“这些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雨停了。 “万箭穿心之后，我死了。我在死后的世界里，看见了一个叫做系统的圆球，从它那里，我知道了一切。它问我，愿不愿意重生一次，把这个世界改成我想要的模样。” “我……自认为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所以我拒绝了他。我请他换一个人，换一个能改变沈清秋命运的人来。后来……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没有死去，我的意识和这个世界的我融合。但是融合得不成功，我忘记了所有的剧情和世界的真相。” “我只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沈清秋的命运改变了，而我不该阻挡他。” “后来，随着我病情的加重，我才把这段记忆捡起来。”岳清源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如果知道所谓的改变沈清秋命运是指找人来穿越你，我肯定就……” 沈九跑出了山洞。 全部连起来了。 为什么岳清源能区分“小九”和“清秋师弟”，为什么岳清源不曾怀疑沈清秋被夺舍，为什么沈垣会穿越到一个人渣反派身上……他现在全部都知道了。 命运何其可笑。他一边奔跑一边想。 小时候，七哥想要救小九，所以七哥去仙府学习，但是因为操之过急，反而没有把小九救出来。 长大了，岳清源想要救沈九，所以他和系统说要改变沈清秋的命运，反而把沈九送到了危险的异时空，日日伴君如伴虎。 何其可笑。 他不停地奔跑着，可能是因为太过于荒唐了，他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唇角染血，眼角带泪。 他停了下来。 前方两米处，一条深不见底的无间深渊裂缝散发出幽幽的魔气。而在裂缝的之下的两三米处，一朵银色的小花正悄然盛开。 岳清源坡着一条腿，顺着沈九留下的脚印在潮湿的沙漠里奋力行走。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就应该掉头回苍穹山派，但是情感在疯狂嘶吼，他不能扔下沈九不管。 我是七哥，七哥怎么能扔下小九。 可你是掌门，掌门怎么能置那些被沈九残害的冤魂不管。 岳清源闭上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要还是个走火入魔的傻子该多好。 做一个只会围着小九转的傻子，不是掌门，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只要看见小九就很开心的傻子。 多好。 他的前方出现了无间深渊的裂缝，沈九在脚印也在那里消失。岳清源心下一惊，大喊着沈九的名字，一边飞速挪了过去。他跑到裂缝边上，看见那瘦削的身影正晃晃悠悠地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一只手伸向那朵洋溢着七彩流光的银色小花。岳清源不敢大喊，生怕打扰了沈九让他重心不稳。直到沈九成功地摘下万源仙花，回头看见岳清源的时候，他才紧张道：“小九！快上来！太危险了。” 沈九没动，他站在那块不稳的石头上，仰头看着岳清源。沙漠内的天气变化多端，暴雨后十几分钟内，炽热的太阳就从云端冒出了头。阳光从岳清源的后背洒下，他向沈九伸出一只手，宛若天神拯救世人：“小九！抓住我的手！” 沈九向他伸出那只握着万源仙花的手。 一条空间裂缝悄无声息地从沈九背后打开，一只苍白的手从空间里伸了出来，岳清源瞳孔一缩：“小心！” 沈九一怔，猛地回头，正好看见那只手向他伸来。他匆忙躲闪，却脚下不稳，直接失足摔落！尖叫声中，沈九运起最后的灵力，将万源仙花扔向岳清源：“岳七——” “不——”岳清源歇斯底里，他使出全力向沈九伸出手，却只抓到了一朵银色的小花。 又一条空间裂缝在坠落的沈九身后打开，他掉了进去，裂缝迅速合上，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52章 ——“苍穹十二峰的峰主全齐了！” 一片黑暗之中，突然传来“哎呦”一声。 一个男声道：“柳师弟你踩到我的脚了。” 又一人道：“怎么可能，我抬着病人，离你老远了。” “那怎么回事，是冰河吗？” “师尊，我在你的后面。” “那好像是我，我这边光注意着泽芜君，刚刚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无名道：“这里太暗了，有人能给点光吗？” 话音未落，沈清秋身后就燃起一团幽幽的火光。白花洛掌心中燃起一团橘色的火焰，照亮了在场的五个男人：穿着T恤牛仔裤戴着墨镜的柳清歌，变回聂怀桑外貌但是穿着现代休闲装的无名，浑身被纱布包裹漂浮在空中昏迷不醒的蓝曦臣，做了时尚发型穿着沈清秋高中制服的白花洛，还有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但是西装革履抹了发胶的沈清秋。 白花洛环顾四周，“啊”了一声：“师尊，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所有人看向他，沈清秋问：“哪里？” “清静峰。”白花洛道，又补充了一句：“的柴房，我以前经常来这里。” 这次传送的位置倒也是巧妙，大概是沈清秋在传送之前心里默念苍穹山派的隐蔽角落的缘故。沈清秋拍了拍洛冰河的脑袋：“以后重建一个高逼格的柴房。” 柳清歌冷哼了一声，率先走出了柴房。房门外是郁郁葱葱的竹林，空气清新，景色宜人。百战峰峰主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回来了。” 众人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沈清秋道：“泽芜君的病情严重，我们先去千草峰找木师弟。无名，麻烦你也去千草峰为我清静峰弟子解开沈九的心理暗示。” 无名点头，众人用灵力小心地控制着漂浮的蓝曦臣，动作轻缓地把他运到了千草峰。刚一进入千草峰的地界，沈清秋就微微睁大了眼睛：“今天千草峰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 众人疑惑地看向沈清秋，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我那个……最近灵识比较灵敏，比较远的事情也能看到了。” 白花洛和柳清歌的眼眸同时一暗，但是两人都没说什么。他们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就看见千草峰那几栋小楼里人来人往，迎面走来的就有几个清静峰的弟子。他们看见走来的这穿着奇装异服的队伍，愣了愣，然后有人认出来了：“是师尊！” 沈清秋对他们挥了挥手：“上次不是说想看为师穿家乡那边的衣服吗？” 几个少年欢呼着向沈清秋扑过来，然后被沈清秋后面的白花洛截胡了。白花洛挪到沈清秋身前，微笑着张开双臂：“师弟们，师兄这身好不好呀？” 清静峰弟子紧急刹车，在白花洛前面停下脚步：“好 好看。” 沈清秋清咳了一声：“还有你们柳师叔呢，还不向柳师叔问好。” 弟子们看向一旁戴着墨镜表情冷酷的柳清歌，惊呼出声：“是柳师叔！”“今天什么日子，大家都回来了！”“苍穹十二峰的峰主全齐了！” 沈清秋捕捉到了关键词：“还有谁回来了？” “掌门师伯！”一个弟子兴奋地叫道：“掌门师伯回来了！” 岳清源一身白色亵衣，墨发披散，坐在病床上，他的病床周围围了一圈峰主。木清芳把完脉，放下他的手，眉头紧蹙：“不能拖了，立刻开始治疗。” 尚清华拄着拐杖道：“行，这下我给掌门师兄养了十年的那盆梦华养心草可以拔了用了。” 岳清源眼睫颤了颤，看向尚清华：“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沈九你已经有救我的方法了，非要告诉他万源仙花的地址？” 尚清华噎了一下：“那时候他不是把我打得可惨了嘛，我说了个最危险的地址……主要是我没想到他那么狠，直接把你给绑走啊掌门师兄。”他想到什么，又理直气壮道：“而且万源仙花是最保险的！梦华养心草要每天三次的喝上半年才算有效，万源仙花吃下去，啥都好了！虽然说你们最后也没有采到那朵花啦……” 木清芳也帮着说道：“万源仙花的位置太过危险，而梦华养心草过于珍贵，为了防止不测，我们养梦华养心草的事情也只有我和尚师兄知道，而我们……” 岳清源突然抬起手，木清芳立刻噤声。岳清源闭目片刻，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他微微笑道：“欢迎回家，柳师弟，还有……清秋师弟。” 众人蓦然回首，只见有两人从门外并肩而来。柳清歌摘掉脸上的墨镜，随手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对岳清源抱拳行礼。沈清秋揉了揉眼睛，表情有些复杂地看向岳清源：“见过掌门……” “喊师兄。”岳清源温声道，语气不容拒绝。沈清秋怔了怔，然后压下鼻头突然涌上的酸涩，对岳清源露出一个笑容：“掌门师兄！” 随后沈清秋向众人说明来意，木清芳听见有病人等着，就先行告退去看蓝曦臣的伤势。岳清源也简述了一遍沈九的事情，沈清秋听见空间裂缝里出来的一只手的时候脸色一变。他和柳清歌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沈清秋对岳清源道：“掌门师兄，我现在被一些敌方势力盯上，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可能带来麻烦，所以我不会在此久留。也请各位师兄弟多加小心类似于掌门师兄说的黑色裂缝一样的东西凭空出现，看见了就赶快跑，马上爬出来的东西你们一定打不过。” 齐清萋皱眉：“凭什么这么说？” 沈清秋指了指门口：“我刚刚送过来的那个伤患是在另一个世界和掌门师兄一个等级的人物，他现在和阎王只有一线之隔。” “他现在和阎王只有一线之隔。”木清芳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旁安安静静站着的无名轻声开口：“你能治好他吗？” 木清芳沉默了一会儿，道：“保住他的命没有问题，治疗他的烧伤也很简单。问题是他身上的筋脉全部被毁坏，以后能不能修行是个问题，还有就是，”他指了指蓝曦臣被纱布裹住的眼睛：“他的眼球完全坏死，我马上就要给他做摘除手术。” 无名瞳孔一缩，猛地看向木清芳：“就……没有办法了吗？” 木清芳叹了口气：“我是医者，不是神仙。” 男人愣在原地。 过了很久，他轻声呢喃道：“只要是神仙，就可以救他了吗？” 木清芳在准备药草，没有听清他的话：“什么？” 无名没有回答，他对木清芳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沈九睁开眼睛。 他身下的板砖冰凉刺骨，身体的几个关节也隐隐作痛。他的周围光线昏暗，勉强可以看出这是一间装饰的精致华美的大殿。而沈九就像是被人随意扔在地上的娃娃一样，无人问津。他慢慢地爬了起来，隐约听见大殿的另一端有人声传来，似乎是在激烈地争吵。他顺着声音走了几步，逐渐听清了那些人说话的声音。 “……治不好了？我知道治不好了，但是最简单的止疼你们也做不到吗！”这是一个暴躁的年轻人的声音，沈九怔了怔。这是龙傲天的声音。 年老的医师嘟嘟囔囔地，龙傲天直接拿起手边的花瓶砸了过去：“废物！一群废物！” 老人被他砸的头破血流，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沈九看向坐在高位上的龙傲天，他的右手臂之前被洛冰河切掉并且粉碎，而他的左眼眶也空洞洞，失去了原本的机械眼球。他现在整个人完全没有之前那副阳光青年的皮囊，整个人看上去怪异而阴郁。 龙傲天似乎还想继续砸什么东西，他旁边的黑发青年懒懒地开口：“行了吧，老人家都说了你全身疼的原因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因为之前那个洛冰河灌进去的魔气。” 龙傲天阴测测地回头看着他：“你不也是洛冰河吗？把我身体里的魔气弄出来轻而易举吧？” 冰哥嗤笑了一声：“瞧你说的，我现在都不在我自己的身体里，半点修为也没有，怎么操控魔气。”他冷笑着看向龙傲天：“倒是你，之前说好帮我修复身体的，怎么现在就会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对着别人鬼喊鬼叫乱砸东西。” 身上缠着绷带的三十六眉头一皱，想要对着冰哥说些什么，却被龙傲天举起一只手制止住了。他眯起眼睛看向冰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圣君说的对，我现在确实像个丧家之犬，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他突然看向沈九，眼神就像毒蛇锁定了猎物：“沈峰主醒了？你过来吧，我们一起商量个事情。” 沈九面色不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缓步走向龙傲天，期间还和住在奈良身体里的冰哥擦肩而过。他站在龙傲天面前，沉下脸：“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龙傲天坐在八仙椅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沈九，似笑非笑：“沈峰主，最近过得不太好吧？” 沈九紧紧地抿住嘴，没有回答。 “你知道的。”龙傲天道：“只要完成我的任务，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无论是权力，地位，女人，男人，都会摆在你的面前。你的仇人也可以……” “行了，”沈九打断他，脸色晦暗不明：“你要我做什么？” 龙傲天面带微笑：“我要你和圣君一起去一趟晋江的《狂傲仙魔途》世界，去那边的魔族圣陵，然后助漠北君一臂之力。” “我拒绝。”沈九冷冷道，他厌恶地扫了冰哥一眼：“和这畜生合作，绝无可能。” 冰哥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也不想半路上被这人渣给害死。” 龙傲天看着这两人互损倒是津津有味：“都是洛冰河和沈清秋，一对能成为道侣，一对恨不得对方原地暴毙，真是有趣。” 冰哥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他冷冷道：“虽然是不同的世界，但是里面的构造应该是一样的。那边我熟悉，去圣陵我一人足矣。” 龙傲天耐心道：“可是你现在除了能使用心魔剑，其余的一点修为都没有哦。沈峰主好歹也是那边的原住民，也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有修为的人，让他在这一路上保护你……” “保护我/他？”冰九二人同时出声：“想都别想/荒唐至极！” 龙傲天还想再说点什么，脸色倏然一变。他用力捂住自己的断臂，整个人的身体开始不断颤抖。旁边的三十六感觉不对，立刻拿起一旁的药丸给龙傲天喂下。过了片刻，他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但是刚刚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消失了。他用布满血丝的右眼看向下方的两人，眼神阴毒，声音冰冷：“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们给我现在就出发。” 沈九眉头一蹙，刚想说点什么，龙傲天一个眼神杀过去，左手虚空一握。沈九顿时感到头痛欲裂，一种整个魂魄都被人撕扯的感觉袭来，眼前飞快地闪过影影绰绰的人影，伴随着尖利的耳鸣声。沈九跪在地上痛苦地嘶喊翻转，冰哥站在一边，怔怔地看着地上这个仪态全无，狼狈不堪的男人。 龙傲天终于收手，沈九一下子停止翻滚，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一样，面色惨白，气若游丝。他看向冰哥，语气森寒：“圣君，你自己的肉身已经快被噬魂蛊侵蚀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再磨蹭下去，这辈子就住在这个没有灵根没有修为的凡人身体里吧。” 冰哥收回在沈九身上的视线，直视着龙傲天的独眼，露出一个温和顺从的笑：“谨遵主命。” 沈九躺在地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宁婴婴把手上的剑摔了出去。 她站在千草峰一处鲜为人知的森林里，第不知道几百次没有催动手上的灵剑。 她筋脉里的灵气就像是被堵塞的水管一样，缓慢得令人绝望地移动着，甚至会在丹田处渐渐消失。宁婴婴清楚上次她为了救出尚清华透支了身体，而且折断了本命灵剑，可是她没想到后果比她想象地还要严重。 她可能，此生都没有办法和师兄弟们一起修行了。 宁婴婴慢慢地坐在了草地上，把头埋进了双膝之中，低低地哭了出来。此时此刻，清静峰的所有弟子都在千草峰大殿让无名为他们解开沈九留下的精神催眠。没有人会过来安慰她，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在这个小角落里绝望的哭泣。事实上，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这不是小时候她对洛冰河噘嘴，对方就会给她看一眼玉观音；这不是她少女时期对沈清秋笑一笑就可以逃过一次跑圈；这不是她看明帆一眼，对方就会乖乖上交手上的甜品。 这是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事实，她再怎么撒娇都没有用的。 “……婴婴？”一个低沉地男声迟疑道：“是婴婴吗？” 宁婴婴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来人。她瞪大眼睛：“掌门师伯！” 岳清源担忧地看着她：“怎么回事？怎么哭成这样了？” 宁婴婴咬住下唇，摇了摇头，顾左右而言他：“掌门师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以为这里没人会来。 岳清源怅然，他叹了口气：“师伯心里有些难受，就出来散散心。”他看向宁婴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瞒着你木师叔出来的，你可别出卖我呀。” 宁婴婴破涕为笑，点了点头：“好的，那师伯也不许告诉师尊我在这里的事情。” 岳清源碰了碰她的手：“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岳清源也在宁婴婴身旁坐下来：“好了，婴婴，你还没有告诉师伯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原来这话题还是没有绕过去。宁婴婴低下头，忍了忍，没忍住，又小声哭了出来：“我的灵脉好像毁掉了……呜呜呜呜呜……我不能修行了……” 岳清源一惊，想起木清芳之前告诉他的宁婴婴救出尚清华的英勇事迹，垂下眼眸。他揉了揉宁婴婴的脑袋：“婴婴很勇敢，救出了尚师叔。”他顿了顿，看向女孩一抖一抖的肩膀，又问道：“婴婴，你后悔吗？” 宁婴婴止住了哭声，怔怔地看向岳清源。她知道掌门在说什么，因为那时候虽然尚清华奄奄一息，但是沈清秋和魏清巍都已经赶到，哪怕宁婴婴不发了疯一般打破空间屏障，过不了多久，两位峰主也会进来的，所以…… “不后悔。”宁婴婴道：“我在正确的时间做出了正确的事情，没有对死伤者见死不救。无论师尊和魏师叔来没来，什么时候来，在那个时间点，我一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岳清源微微一怔，然后笑了出来。他拍拍宁婴婴的头，感叹道：“婴婴，你和原来那个世界里面，真的很不一样，清静峰后继有人了。” 宁婴婴一头雾水：“我和……什么世界不一样？” 岳清源却没有再说了，他认真地看向眼前的女孩：“宁婴婴，你想再次握住灵剑，为我苍穹山派惩恶扬善，除魔卫道吗？” 女孩愣了愣，然后立刻道：“我想！可是……” 岳清源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宁婴婴：“打开它。” 女孩迟疑着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个木盒，只见朴实无华的木盒盒底，装着一朵银色的小花。宁婴婴抬头：“这是？” 岳清源垂下眼帘：“这是……你师尊给你的。” 宁婴婴：“师尊给我的？” “是以前那个师尊。”岳清源道，宁婴婴脸色瞬间变了，她把木盒推远了点，一脸紧张：“这是什么可以把人融化成尸水的毒草吗！” 岳清源：“……你想多了。”他看向那朵小花：“这是可以让你恢复健康的东西。” 宁婴婴眨了眨眼，把盒子放回岳清源手上：“我听大家都说掌门师伯身体不太好，你应该比我更需要……” “这个我不能收。”岳清源低声道，他想了想，又说：“我的病这个治不好，你的可以治好。” 见女孩还是沉默着，脸上的表情纠结万分。岳清源软了声音：“婴婴，别让他最后一点善意，付之东流。” 女孩终于拿起了盒子里的小花。她定定地看着这株通体银白的美丽植物，透过它看向岳清源的脸庞：“师伯，我……师尊他……还好吗？” 两个人都知道宁婴婴口中的这个师尊是谁。 岳清源眸色暗淡了下去，他别开脸，看向远方。阳光灿烂的蓝天白云远处，黑压压的乌云以一种势不可当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袭来。 “我会去救他的。”岳七如是说。 第53章 ——他握得那样紧，就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命一样。 洛冰河邪魅一笑，挑起美人精致小巧的下巴：“清秋，事到如今，你还想逃吗？”他见美人垂泪不语，手上的劲又加重三分：“难道你还想回去苍穹山派？岳清源现在都护不住你！人人都以为你是金兰城的罪魁祸首，觉得你与魔族同流合污。”他深红色的眼睛暗了下去，垂眸看着沈清秋惨白的小脸，低声道：“你应该明白，我才是你最终的归宿。不管你喜欢谁，不管有多少人想要你，想娶你，你，只能是我洛冰河一个人的！” 怀中的美人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他低低地啜泣着，洛冰河虽然看着心疼，但是咬咬牙，依旧冷着一张脸，一甩袖子，转身离开这间竹舍，留下一句冷酷无情的“明日你我大婚，届时我会要求全天下给我们作证！” 在听见那个男人摔门而去的声音后，沈清秋这才魂不守舍地抬起头。呆呆地望向窗外片刻，然后偷偷拿出自己藏了很久的传音符。纤纤素手撕开黄色的符纸，他带着哭腔轻声唤道：“尚师弟！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空中传来一道低沉磁性性感迷人的男声：“我这边已经万事俱备，露华芝也已经成熟，就等你……” 他没有说完，但是沈清秋明白尚清华的意思。他沉默片刻，又关心地问道：“你那边真的没问题吗？我听说漠北君最近老是在纠缠你。” 尚清华优雅地一笑：“呵，漠北君，不过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我是被他磨得不行了，才被迫答应了他的请求，和他……” 漠北君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把《狂傲魔君俏仙尊》第七十五卷 收了起来，嘴里骂了一句：“写得什么玩意！”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里渐渐消弭，在荒凉的草地和静默的圣陵中显得愈发微弱。漠北君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拉着的那个简易拖车，那上面躺着安放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晶，冰晶里面还安安静静地冰封了一个人。那人面色苍白，乌发如墨，面容俊秀讨喜，如果不看他没有起伏的胸口，所有人都只会觉得他睡着了。 漠北君盯着冰晶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写冰秋也就算了，还写什么柳沈，岳沈，要不是我瞒着，君上早就让你死好几次了。” 天空中传来一声怪异的鸟鸣声。漠北君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一只蛇头的怪鸟飞过天际，连同着后方千万只同类一起在魔族圣陵的上方徘徊鸣叫，宛如预告死亡的秃鹫一样用猩红锐利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魔族。 漠北君缓缓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躺在冰晶里的尚清华尸体，然后默默把冰晶连同小拖车一起收进了乾坤袋。他抬头看向天空那些盘旋而来的巨鸟，抽出匕首，往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腕上狠狠一划，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天上那些巨鸟好像突然之间找到了目标一样，直接向流血的漠北君俯冲而去！ 蛇头怪鹰，喜食魔族。越是高等的魔族对于他们来说更是极致的诱惑。他们战斗力仅次于黑月蟒犀，是魔族天敌一般的存在。 漠北君一边往圣陵的结界走，一边清算着天空中蛇头怪鹰的数量。他这几个月一直在用自身血液吸引和诱导这些蛇头怪鹰飞来圣陵，好以此破开圣陵的结界。漠北君曾经想要效仿洛冰河抓捕两百只黑月蟒犀开门，但是当他来到黑月蟒犀的老巢时，才发现这里居然被屠了。 是字面意义上的屠杀，遍地都是黑月蟒犀飞溅的血迹，但是唯独不见它们的尸体。出于谨慎考虑，漠北君选择求数量不求质量，用一千只蛇头怪鹰来代替两百只黑月蟒犀。 男人一边这样回忆着，一边躲过失去理智的蛇头怪鹰的攻击，让对方直接一头撞死在了身后的结界上。圣陵的结界微微颤抖着，在上千只蛇头怪鹰的尖牙利齿下愈演愈烈，在最后一只蛇头怪鹰撞死在摇摇欲坠的结界上时，坚不可摧的圣陵结界终于破开了一个小口子。 此时的漠北君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他无暇顾及，眼神一凛，直接往那口子里面冲去！与此同时，一道劲风从他身后袭来，一只垂死的蛇头怪鹰发疯一般向美味的高等魔族袭来！漠北君眼看结界即将自动愈合，便放弃转身回挡，直接用冰晶覆盖住后背的致命区域。而下一秒，尖利的鸟喙刺穿了坚硬的冰晶，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后背。漠北君吐出一口血，同时借助这只蛇头怪鹰的力度，直接飞入结界内部。他重重地摔落在圣陵的土地上，身后的冰晶碎了一地，连同鲜血一起蔓延开来。 他进来了。 漠北君勉强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他运用冰晶在把背后的血窟窿全部堵住，然后从乾坤袋里掏出几枚灵药吃下，然后紧紧地把乾坤袋握在手心里。他握得那样紧，就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命一样。 快了。漠北君告诉自己。再穿过喜怒哀殿，你就可以复活他了。 他拖着脚步往前走，在圣陵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脚印。 触发招魂咒，你就你可以复活他了。 他走到了圣陵的大门前，身体停顿片刻，然后轰然倒地。 漠北君没有看见，他倒下去之后，圣陵上方的天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条黑色的裂缝。 尚清华回过神，沈清秋刚刚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手臂。他一脸茫然地看向沈清秋，对方用眼神示意他看主座。他看过去，发现所有峰主还有主座上的岳清源都注视着他。 魏清巍清咳一声：“尚师弟，掌门师兄问你意见呢？” 尚清华对上岳清源无奈的视线，卡壳片刻，然后立刻道：“我听掌门师兄的。” 齐清萋：“掌门师兄刚刚让你去魔族地宫修建茅厕。” “？？？” 尚清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其他峰主都低低地笑出了声。岳清源也笑了两声：“好了清萋师妹，别逗他了。” 齐清萋努了努嘴，苦行峰峰主接过话头：“掌门师兄说他刚刚提出的那个一致对外的方案同意的举手，就你没动。” 尚清华立刻了然：“哦哦哦！那个啊。”他静默片刻，然后弱弱道：“什么方案来着？” 齐清萋翻了个白眼：“尚清华，你是不是一坐下来就开始神游天外。我们开会半个小时了，你听见了什么了吗！” 尚清华老实道：“我听见瓜，沈师兄说他假发没戴好。” 带着假长发沈清秋扫了尚清华一眼：“扯我身上干嘛！谁叫古装和短发不搭呢！” 尚清华：“行了沈师兄，咱们这儿就你一个有对象的，为了对象臭美一点，理解，理解。” “好了，不要再吵了。”岳清源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看向尚清华：“尚师弟，我再简单复述一遍刚刚的内容，这回你听好。首先从清秋师弟那里我们了解到，在此界之外的某个世界里，有人正在谋划着与我们不利的阴谋。这个我们不止是指我们苍穹山派，而是包括魔族在内的这整个世界。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从清秋师弟那里对于云深不知处的描述，我们可以确定，这对我们是一场浩劫。” “为此，我打算连同昭华寺，幻花宫，魔族，此间一切势力集合起来，达成一个一致对外的同盟，一同抵御外敌。”岳清源道：“尚师弟，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尚清华连声道：“修仙版本的《复仇者联盟》嘛，我很高兴能当钢铁侠。” 旁边的沈清秋举起茶喝了一口：“你最多是神盾局的清洁工。” “好，那么我们苍穹山派意见统一了。”岳清源直接无视了这两人的窃窃私语：“昭华寺那边我会去作为说客说服他们。魔族和幻花宫……本质上是一个势力，虽然洛冰河现在在我们这里，但是魔族还是表示需要魔族圣女和漠北君达成统一的意见才能决定是否合作。” 齐清萋皱眉：“有洛冰河表态还不够吗？” 沈清秋叹了口气：“因为某些原因，冰河现在是处于‘魔族血脉没有觉醒的17岁正义少年’状态，魔族虽然知道他没被我们弄死，但是对于一个没有实力的魔君他们是不会听话的。再加上纱华铃不愿意和我们合作，漠北君现在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尚清华垂下眼眸，举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地喝了一口。 岳清源道：“关于漠北君，我这里倒是有些消息。” 尚清华差点把嘴里的茶全喷出来：“什么！” 岳清源道：“也是刚刚来的消息。有人在靠近魔族圣陵的地方看见过类似于漠北君的冰凌出现，但是因为当时天空上方不知道什么出现了大量的蛇头怪鹰，目击者没有多加观察，就立刻离开了。” 沈清秋微微一惊：“蛇头怪鹰？这可是魔族天敌，专门吃魔族血肉为生，魔族南疆那边未开化的地区经常受到这种蛇头怪鹰的侵袭，苦不堪言。” 尚清华一拍桌子：“他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圣陵不是魔族禁地还是圣地什么的，除了魔族圣君和死人不得入内吗？” 所有人看向他。 尚清华一脸莫名：“怎么了？看我干嘛？” 木清芳缓缓开口：“尚师弟，你那次死后，漠北君打伤了千草峰多名弟子，带走了你的尸体。” 齐清萋撇开视线：“漠北君确实无法进入圣陵，但是如果他像洛冰河以前那样，利用高等魔物攻破圣陵结界，就可以进去了。” 沈清秋低声道：“尚清华，圣陵里面那个招魂法阵……恐怕还是有用的。” 尚清华手一抖，放在一边的拐杖被他弄到了地上。他没去捡拐杖，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用手撑着桌面，定定道：“我要去圣陵找他。” 一直抱臂的柳清歌睁开眼，终于发话了：“圣陵离这里有至少五天的路程，与其过去，倒不如说他把你的魂魄召唤过去更快。” “可是万一他死在里面怎么办！”尚清华失态地喊了出来：“还有谁比我更清楚圣陵里面都是什么鬼玩意！大王那实力就算闯过了喜怒哀三个殿，但是招魂法阵还要魔力呢！他怎么从里面出来！” “尚清华，你冷静一点……” “还有蛇头怪鹰……那玩意有一次差点把冰哥手给啄掉！他妈的漠北君能从蛇头怪鹰全身而退？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负伤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 “尚清华！”沈清秋一下子站起来，抓住对方的肩膀。他看着尚清华惊慌的眼睛，认真道：“我们出去上个厕所吧。” 漠北君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但是当他想要仔细聆听时，那些声音全部消失了。他闭着眼睛，装作还是昏迷的样子，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发现居然被人做过了简单的急救处理，体内的魔气也运转无碍。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狭小的长方形盒子里。漠北君一顿，这不就是棺材吗？ 他推开了面前的棺材盖，看向了外面。这是一间墓室，而在墓室的里面，除了他，还有两个人。 青衣人回头看向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他推了推旁边的男人：“冰 冰河，漠北君醒了！” 他旁边那个面容阴郁的男子抬起头，看向漠北君，脸上的表情倒是未变，只是淡淡道：“醒了？” 漠北君冷冷地看向这两人，道：“你们是谁？” 阴郁的男子从身后抽出心魔剑，心魔剑上魔气暗涌。男子看向漠北君，熟悉的冷漠眼神说明了一切。漠北君的表情没有松动分毫，指向一旁的青衣人：“那他呢？” 洛冰河一皱眉，走到了沈清秋面前把他挡住，然后冷冷地看着漠北君：“除了是我师尊，还能是谁？” 漠北君没有退让：“有人用沈清秋的身体杀了尚清华。” 洛冰河反问道：“你觉得我会认不出师尊？”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漠北君收回手：“你们怎么在这里？君上又为何换了一副模样？” 洛冰河道：“说来话长。我和师尊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倒是你，”他眯起眼打量了一下漠北君：“这里是圣陵，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漠北君沉默着从棺材里爬出来，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确认乾坤袋还在自己的手中，才缓缓道：“我要复活一个人。” 洛冰河挑眉：“用招魂法阵？”见对方默认，他举起心魔剑，指向漠北君：“除了魔族圣君，没人有资格进入圣陵，或者使用里面的任何东西，违反者，即视为背叛魔族。漠北，这可是你当初告诉的我原话，你现在是在扇自己的脸吗？” 漠北君胸前抵着心魔剑，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分毫。他看向洛冰河：“我现在体会到了，十年前沈清秋死在你怀里时，你的心情。” 洛冰河表情一凝，剑却没有放下。 “我现在在做和你当初一样的事情。”漠北君一字一顿道，深邃的眸子深处似乎有蓝色的火焰闪耀：“十年前我没有拦你，十年后，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洛冰河眯眼：“若我，执意阻拦呢？” 漠北君握住胸前的心魔剑，冰晶从他手握住的地方开始蔓延到整个剑身：“那我就只能背叛您了。” 洛冰河身后的青衣人动了动，墨色的眸子盯着被冰晶覆盖的心魔剑，晦暗不明。洛冰河突然收回心魔剑，随手一抖，弹去上面所有的冰晶。他收起刚刚严肃的表情，面色自然地对漠北君抬了抬下巴：“走，我送你去招魂阵法。” 漠北君一愣：“君上……” “我现在不是君上，”洛冰河挥动心魔剑，打开一个空间裂缝，对着漠北君微微一笑：“我现在只是你的友人而已。” “我和冰河先回主世界，然后重新定位魔族圣陵穿越回去，一下子就可以过去了，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直接找到漠北君。”沈清秋和尚清华从茅厕后面绕出来，脚步飞快。尚清华拄着拐杖，速度却丝毫不逊色于旁边的人：“来得及吗？不是说这边那边还有时间差什么的……” “只要过去不被事情打扰，然后立刻穿越就没有关系。”沈清秋道，他疾步走到穹顶峰的前殿，四处张望：“冰河呢？不是让他在这里等我吗？” 他喊了两声，却依旧不见洛冰河出现。沈清秋皱起眉头，伸手掏出了灵魂指南。喊了两声洛冰河，看见指针慢悠悠地转向了南方。他收起指南，刚拉着尚清华跑了两步，身后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少年音：“师尊！” 沈清秋猛地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向后看去，只见白花洛挥着手向他跑来：“师尊，我刚刚被掌门师伯叫过去了，他让我告诉你要注意安全。” 沈清秋后退一步。 白花洛愣了一下：“师尊？” 沈清秋低头看着手上的指南针，指针指向面前洛冰河的位置。尚清华也推了推沈清秋：“瓜兄，怎么了？” 沈清秋抬起头，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我知道了。掌门师兄很关心我，多谢冰河……”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定了定神，然后看向洛冰河：“冰河，为师要带你一起去出任务。那地方相当凶险，虽然我可以保护……” “我愿意！”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愿意我愿意！师尊请务必带上我！” 兴奋得像是第一次要去春游的小学生。 行吧，反正洛冰河被他罩着，去圣陵就当是春游吧。 沈清秋清了清嗓子，拉住洛冰河的手，看向尚清华：“下面的场面非礼勿视，你给我失明一下，谢谢。” 那是一座玉白的棺材，端端正正地放在这间墓室的中央。石棺的周围还不规则的摆放着一些蒙灰的瓶瓶罐罐，刀枪珠宝，四周的墙壁上也绘画着群魔乱舞的图案。 洛冰河率先走进去，四周打量了一下，道：“是这里了。” 漠北君走上前，查看了一下那精美的石棺。他抬起头和洛冰河对视了一眼，然后拿出手中的乾坤袋，灵光一闪，熟悉的拖车和冰封尚清华又出现在了眼前。沈清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具尸体，洛冰河则走到沈清秋身后，体贴地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声音低沉悦耳：“师尊，太难受就别看了，我一定会把你的好友复活的。” 沈清秋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害羞，总之他转过身，背对着尚清华的尸体，刚刚洛冰河对着说话的那只耳朵都羞红了。 漠北君把那块巨大的冰晶抱起，看着里面尚清华苍白的眉眼，也闭上了眼睛。他的手在冰晶上敲了敲，那一直坚不可摧的冰晶逐渐融化，将里面保护的人露了出来。漠北君将尚清华的身体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入了那具玉白石棺之中。 “下面需要以血为祭，召回亡魂。”洛冰河轻声道：“血必须是魔族之血，我现在这具身体是凡人的，实在是爱莫能助。” “嗯。”漠北君低低应道：“没事。” 他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长长的血口子。 沈清秋睁开眼，双颊通红地推开白花洛，控诉道：“你……你伸舌头做什么！” 白花洛看上去比他还要无措和害羞，他整个人都是红通通的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我我我没忍住，师尊的嘴好嫩好甜……” 沈清秋疯狂捂住洛冰河的嘴：“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洛冰河眨了眨眼，不再说话了。沈清秋刚松了一口气，就突然听见自己袖子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他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家里，站在客厅的地板上。中国移动在多日后终于将那些延时的消息送到了沈清秋手机里。他从魔道回来之后因为担心蓝曦臣病情，放下小可怜冰冰，换了衣服，拽上柳清歌白花洛就直接穿越了，整个过程十分钟不到，手机也没看。沈清秋虽然现在也不打算管这手机信息，但是它现在还在连续不断的震动。沈清秋直接掏出手机想要关机，他看了一眼屏幕，却直接愣住了。 手机上来自“阿妹妹妹妹”的微信消息103条。 “师尊。”白花洛叫了他一声：“不是说救人吗？” 沈清秋抿了抿嘴：“给我30秒回个消息。”他迅速指纹解锁，点开微信，点开沈萱发给他的最后一条语音消息：“哥哥，明天我20岁生日，你可以来吗？” 女孩的声音沙哑疲惫，沈清秋心里一紧，扫了一眼今天的日期，发现沈萱生日是明天，就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下：“好。” 然后沈清秋收起手机，拉过洛冰河，又亲了上去。然后他们眼前一花，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出现在光线昏暗的墓室中。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跪在地上用血画符咒，两个人站在他旁边看着。 这两个人还有点眼熟。 漠北君察觉到突然出现的气息，猛地看向那里：“谁！” 沈清秋抱着白花洛，看着把沈九抱在怀里的冰哥，缓缓说出一句：“卧槽！” 沈老师：没想到……没想到你们居然！！！ 沈九：我的耳朵是气红的！！！ 冰哥：以恶心人渣来苦中作乐：） 漠北君：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沈清秋洛冰河沈清秋洛冰河。 沈老师：不不不，我现在改名叫卧槽了。 让我们恭喜《狂傲魔君俏仙尊》重出江湖！！！ 再重申一遍我不吃冰九，这种情节只是纯粹的冰哥恶趣味！请大家记住他是把沈九四肢撕下来还杀了岳清源的男人！ 第54章 ——“找不到的人，去了地府，都能见到了。” 沈清秋觉得这要是一本漫画，那现在的配字应该就是“此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冰秋和冰九对视三秒，沈清秋亲眼看着沈九的脸色刹那变得乌黑，挣扎着要打掉冰哥的手。冰哥面上保持微笑，松开搂住沈九的手，十分冷静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袖。 白花洛乖巧地待在沈清秋怀里，看着沈九道：“师尊，那个不是你的身体吗？” 沈清秋松开怀抱，表情复杂地看向沈九和冰哥：“呃，我没想到你们……” 沈九突然指向沈清秋，对着漠北君喊道：“漠北！那个就是钻进我身体杀了尚清华的人！” 冰哥也配合地指向白花洛：“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少年时期的样子！” 冰秋：？？？要点脸？？？ 沈清秋沉下脸，看向漠北君：“漠北，别被这两人骗了！那个占了我身体的‘沈清秋’才是杀了尚清华的人！”他抽出修雅剑：“此剑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沈九冷笑一声：“抢了我的修雅剑还好意思拿出来！沈垣，你可真是不要脸！” 沈清秋挑眉：“我不要脸？是谁杀了尚清华，精神控制清静峰弟子，尚清华回来之后还用酷刑逼供他？” “什么？”漠北君突然看向沈清秋：“他还活着？” “漠北！不要听那两个冒牌货的危言耸听！”冰哥厉声道，他向前一步：“尚清华的尸体还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复活？” 沈清秋没空给漠北君解释那么多背后的衍生剧情，他情急之下直接抽出之前用来和尚清华联络的对讲机：“漠北君，你过来，用这个我可以让你和尚清华说话！” 漠北君瞳孔一缩。沈九则直接拦在了漠北君前面：“小心！之前他就是用这个东西进入我的躯壳的！” 沈清秋差点被他的无耻气死，他打算不再与这几人墨迹，直接实力说话！他随手一挥，把元婴期的沈九给摔在了墙上，直接把他砸晕了过去。然后他瞬移到漠北君面前，拉着他的胳膊直接远离了那片招魂符咒：“漠北君，现在情况紧急，我只能……” 沈清秋话没说完，瞳孔一缩，紧急格挡在前胸，挡住了刺向他的冰锥。漠北君眼神冰冷地看着沈清秋：“你的修为远在沈清秋之上，你到底是谁！” 沈清秋：……艹。 眼看着友军就要把他归类为杀妻之恨，沈清秋面无表情地按下对讲机的小红按钮：“尚清华！过来和你老攻说句话！” 漠北君攻击的动作一顿，眼睛不受控制地挪到了对讲机上。 对讲机传来几声杂音之后，传来了信号接通的“滴”声。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突兀地出现在对讲机上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对讲机！沈清秋猛地回头看向冰哥，只见他的手从一个细小的空间裂缝里拿出来，手上只剩下了对讲机的碎片。冰哥一脸严肃地看向漠北君：“那是会吸收灵魂的法器，可别被骗了。” 沈清秋面目狰狞地看向冰哥：“你和沈九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时漠北君也不再犹豫，继续攻击起沈清秋。沈清秋虽然此时修为在漠北君之上，但是他的本意不是伤害漠北君，只想把他从招魂法阵旁边引走，所以出手不免的有些束手束脚。而漠北君出手则招招致命，两人竟一时间打了个平手。 另一边的冰哥打算利用心魔剑偷袭沈清秋，还没来得及舞剑，手中的心魔剑就被一道白光打飞。白花洛举起正阳，面色不善地看着冰哥：“你的对手是我。” 心魔剑被打飞在一边，冰哥瞥了一眼，然后面无惧色地看向眼前的白花洛，甚至还勾唇一笑：“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模样了？” 白花洛微微皱眉：“我不认识你。” 冰哥挑了挑眉：“失忆？走火入魔？还是中了什么咒术？” 白花洛的回答是一记刺杀。冰哥悠然躲过：“不回答也无所谓，反正才十七八岁的你，我就算没有灵力也能玩死。” 白花洛一个闪身，骤然出现在冰哥背后。冰哥瞳孔一缩，回头用手臂格挡，却被正阳剑刺穿了肩膀！白花洛把他钉死在地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冰哥，眼神幽暗：“现在，谁玩死谁呢？” 男人躺在地上，突然笑了出来。 白花洛瞳孔一缩，再回头时已经为时已晚。一把猩红的剑倏然飞来，直直地插透白花洛的胸膛。 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低下头，鲜血染红了清静峰弟子雪白的衣衫。 冰哥抬眸，拔掉肩膀上的正阳，狠狠地摔到了一边。他捂着自己的肩膀，慢慢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血流不止的白花洛：“就你这样，”他睥睨着白花洛：“怎么配和他在一起？” 白花洛缓缓趴倒在地上，身下大量的鲜血蔓延开来。冰哥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白花洛的鲜血，然后在漠北君之前没有完成的地方开始继续画符。这时，沈清秋也察觉到这边的不对劲，他和漠北对战中往这里分神一看，立刻呲目欲裂：“冰河！” 少年躺在血泊中，没有回应。 冰哥用手指画完最后一个符号。 沈清秋一掌将漠北君震开十余米。 冰哥闭上眼，开始低声吟诵：“以魔之血，唤汝之魂……” 沈清秋瞬移到白花洛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一边往他的身体里疯狂灌输灵力：“冰河！冰河！醒醒！” “以死者之身，度迷途生魂……”冰哥低沉地声音在墓室里回荡。 白花洛微微睁开一点眼睛。他嘴角不断有鲜红的血液溢出，声音微弱：“师尊……别难受……我还好……” “你别说话了！”沈清秋从乾坤袋里拿出几枚灵药，一股脑塞进洛冰河的嘴里：“为师不会让你有事的。” “迷途之魂，归！”与此同时，冰哥暴喝一声，将心魔剑狠狠地插入了地上的招魂符咒之中。地上用鲜血绘制而成的符咒倏然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墓室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待那白光散去，地面上已经找不到任何鲜血的痕迹，一切就像是他们刚刚进入这间墓室时一样的摆放着。 漠北君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他捂着被沈清秋击中的胸口，紧紧地盯着那口石棺，喃喃：“成功了吗？” 墓室里所有人都盯着那口棺材。 过了片刻，那石棺里突然传出“咚”的一声。 漠北君像是一下子有了动力，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跌跌撞撞地向那口石棺跑去。沈清秋一边给洛冰河疗伤，一边低低地吼了一句：“漠北君！我劝你不要过去！” 漠北君恍若未闻，径直走向那石棺，然后用力推开了那上面的棺材盖子。 昏暗的光线骤然撒入棺内，里面的人闭着眼睛，面色红润自然，胸口上下起伏，口鼻处吐出温热的呼吸。 他活了。 满身是血的男人突然冰住了呼吸。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慢慢伸向棺材里的人，同时轻声呼唤道：“尚清华……”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棺中人脸颊的那一刹那，那人猛地睁开眼睛，对漠北君微微一笑。 下一秒，一只手将一片薄薄的石片径直插进漠北君之前被蛇头怪鹰贯穿的胸膛。 “诶，”他回应道，感受着手上不断沾染上的温热液体，笑得温柔：“我回来了。” 刺骨的疼痛让漠北君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人，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猛然醒悟：“你不是尚清华！” “我怎么不是尚清华了，大王。”青年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猛地把手中的石片从漠北君胸口抽出，任由大量的血液喷洒在洁白如玉的棺材上：“向天打飞机才不是尚清华。” 漠北君脸色惨白，他宛如脱力一般的一点一点跪在了棺材旁，嘴里不断地喃喃：“他呢？那他人呢？” 那人从棺材中信步走出，脸上带着阳光灿烂的微笑。他弯下腰，凑近漠北君绝望的脸庞，带着恶意地笑道：“找不到的人，去了地府，都能见到了。” 龙傲天运起手上的灵力，一掌打入漠北君的心脉。男人死死地睁着眼睛，绝望而不甘心地盯着眼前这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庞，最后他还是吐出一口血，半阖着眼眸，眼里失去了光彩。 沈清秋这边根本不敢中断对白花洛的灵力输送，直到看见一双熟悉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他才缓缓抬头，眼神狠戾地看向来人：“龙傲天。” “清垣，我们又见面了。”龙傲天笑道：“好久不见，你好像瘦了。” 沈清秋看着龙傲天，一字一顿地缓慢道：“给我滚出尚清华的身体。” “凭什么？”龙傲天歪歪头：“这具身体本来应该是我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沈清秋瞳孔一缩。这时冰哥也捂着不断流血的肩膀，拖着心魔剑走到了龙傲天身边。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恭喜。” “你做的很好。”龙傲天将视线移向冰哥，顺带在一旁昏迷不醒的沈九身上过了一下：“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冰哥脸上的笑意加深：“那可真是感激不尽。” 龙傲天的目光又回到沈清秋身上：“好了，那么清垣，通过我手下和你之间的一些交流，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想要你手上的手环。” 沈清秋冷静道：“你他妈做梦去吧。” “真的不考虑给我吗？”龙傲天非常有耐心：“我不是那种拿了你的手环就杀了你的残忍反派，我会放你和洛冰河一条生路的。而且，你若执意和我作对，”他笑了起来：“我也不介意让苍穹山派变成第二个云深不知处……” 他还没说完，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然后就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龙傲天睁开眼睛，只见冰哥挡在他身前，修雅剑和心魔剑相碰。龙傲天挑眉：“清垣，你不管地上那个受伤的小朋友了吗？” 沈清秋冷笑一声，一脚把冰哥踹开：“他不需要我担心。” 龙傲天看向地上的昏迷不醒白花洛，只见他周身散发出强大的魔气，原本光洁的眉心天魔印一闪一闪，胸口的致命伤势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自愈——沈清秋居然以自身灵力为导向激发了白花洛的魔族血脉觉醒。 难怪刚刚看见他出现没有直接提着修雅就杀，原来是在拖延时间。龙傲天刚想再说两句，沈清秋已经瞬移到了他面前，眼神肃杀：“去死吧。” “我死了你也别想救洛冰河！”眼看修雅就要砍掉他的脖子，龙傲天急忙喊了一句。 修雅的剑尖在龙傲天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沈清秋双眸布满血丝：“你说什么？” 龙傲天感受到脖子上的疼痛，眯起了眼睛：“你忘了吗？洛冰河的肉身可是在我的手里。我来之前已经嘱咐过了，要是我在半个小时内没有回来，那么他们就会直接杀死洛冰河的肉体。”他看着沈清秋，嘴角扯开一个恶劣的弧度：“顺带一提，洛冰河的肉身可是重伤的状态，哪怕他修为滔天，在没有灵魂的无意识状态下，杀死也很容易吧？” 沈清秋双目赤红，面目狰狞。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高举起修雅，然后狠狠刺下—— 一剑劈开了龙傲天身后的石棺。 龙傲天看着沈清秋颓然的表情，面上带笑，不慌不忙地从修雅剑下走了出去：“清垣啊，你这个人，就是心太软了。” 他走到冰哥身边，把倒在地上喘气的男人拉了起来：“你甚至都不敢去怀疑我的话是不是真的，因为你不敢拿洛冰河的命去赌。” 沈清秋沉默着站在原地，拿剑的手微微颤抖。 “不过事实是，我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龙傲天给冰哥体内灌输了一点灵力：“真话是，要是我没有半个小时回去，我的手下就会杀了洛冰河。”他回头看着沈清秋：“假话是，洛冰河的肉身在我手上。” 沈清秋猛地抬头：“你！” “来玩个游戏吧。”龙傲天道：“他的肉身我让手下藏在了荒漠的某一个角落，具体是哪里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来比一比，谁能先找到洛冰河的肉身。” 冰哥握住心魔剑，双手颤抖，表情隐忍。 “如果你先找到，那么很好，你拿到了你想要的。”龙傲天拍了拍冰哥的肩膀：“如果我们找到了……”他勾起嘴角：“那么圣君，你就有一个新的身体了。” 冰哥和沈清秋同时一怔。 “我真的很好奇，是你的穿越快，还是心魔剑的空间裂缝快。”龙傲天对冰哥和沈清秋点点头，笑道：“好了，那么比赛开始。” 话音未落，沈清秋足尖一点，提剑杀向冰哥，冰哥瞳孔一缩，当即不顾失血过多的手臂，挥动心魔剑，劈开空间裂缝，一瞬间将他和龙傲天吸了进去。 下一秒，修雅撞在墙壁上，发出清脆的悲鸣。 眼前一黑一亮，当视线再次清晰时，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龙傲天看着眼前的大殿，笑眯眯地拍了拍冰哥的肩膀：“圣君，不错哦。” 旁边的人没有回话，一声不吭地到了下去。龙傲天低头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男人，遗憾的摇摇头：“哎呀，那我们的比赛就输在起跑线上了啊。” “老大！”三十六从大殿中跑了出来，龙傲天对他笑眯眯地挥手：“嗨三十六，我满血回来啦！” “恭喜老大找回自己的身体。”三十六激动道，他低头看了看血流不止的冰哥，然后环顾一圈，没有发现沈九的身影，便识趣道：“我让机器人来处理他的伤口。” 龙傲天随意地摆摆手，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用纱布蒙着眼睛的女机器人走了过来。龙傲天和三十六向那金碧辉煌的大殿走去，一边走，龙傲天一边随口问道：“那个小机器人还能继续用啊？” “沈清秋上次没有损坏她的核心能源，我便把她从魔道世界回收了。”三十六道：“还有，关于莫玄羽……您开始让他接触系统方面的事情了？” “为什么不呢？”龙傲天表情轻松：“他上次在魔道世界的表现足以证明他的忠心，而且他还帮我拿到了无名的手环。有了手环做样本，下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三十六还是皱眉：“可是他之前和无名那么亲密。” “那是在没有恢复记忆之前。”龙傲天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不相信有人在想起自己过去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虫之后还会对他心存期望。更何况莫玄羽在系统编程方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有可能实现奈良未完成的程序。” “那万一他效忠的不是无名，而是整个主世界呢？”三十六依旧抱着怀疑之心：“让他接触系统，他可以把我们的位置都暴露出去。” 龙傲天在大殿前停下脚步，轻笑了一声：“那你觉得他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三十六顿了顿，看向大殿上方的天空。橘红色的天空上盘旋着无数扭曲的色彩，像是被人搅乱的颜料盘或者梵高的《星空》。他又看向远处，黑色的陆地在融化，河水违反重力规律向天上流去，紫色的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而红色的花丛中，无数个白纸做成的没有五官的园丁正在动作机械的给花儿浇水。 “没有人能够找到这里。”龙傲天推开大殿的门，门里面是正常的古代摆件和奢华的装饰。脸色惨白的美丽侍女战战兢兢地跪在过道两旁，低头迎接她们阴晴不定的主人。 门里珠帘屏风，富丽堂皇。门外妖风四起，云翳诡谲。 这是一扇隔离了正常与错乱的大门。 “没有人能找到我。”他轻声笑道，俊秀的面容神色癫狂。青年抬头，端详着屋顶侠士门降妖除魔的图腾，目光迷醉而疯狂： “这就是我的小说开始的地方。” 龙傲天，新时代中二青年。 沈九，被留在圣陵的留守儿童，被虐心（大概）。 冰哥，为了在中二青年手下打工，被虐身。 白花洛，因为看不起种马版的成年自己而被虐身。 漠北君，因为没有辨认出真的君上和君上夫人而被虐身虐心。 沈老师，不说了，被虐心。 综上所述，《结局之后》是一篇甜文（笃定） 第55章 ——“还没有。” 沈清秋缓缓睁开眼。 他看见了自己卧室的木质天花板，还有熟悉的白色吊灯。他眨了眨眼，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大脑中传来酸疼的感觉，就好像是宿醉。沈清秋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他在魔族圣陵里面亲眼见证了龙傲天，也就是原装尚清华的复活，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滴滴，检测到患者已经从休眠状态中醒来，解除休息模式。” 柔和的女声突然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沈清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家卧室的画面扭曲了一下，然后变成了熟悉的病房模样。又是“滴滴”声之后，柔和的女声道：“您有一个新的来访者，是否接见？” 看着这种满满高科技元素的病房，沈清秋也知道自己应该在主世界的穿越公司总部了。他叹了口气：“接见。” 金属色的房门自动推开，一个穿着职业西装的黑发女性走了进来。她表情平静地对沈清秋点头：“沈先生，又见面了。” 沈清秋也对她点头：“好久不见，董小姐。” 董雨在他的病床前坐下，两人对视片刻，董雨叹了口气：“无名先生回归了本部，并且上报了您这些时间的行为，我不得不说，您几乎违反了我们公司所有的法规。” “哇哦，”沈清秋摸了摸手上的黑环：“那我真的是要谢谢无名举报我？” 董雨道：“我觉得您应该感谢他？” 沈清秋揉着脑袋，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我们通常穿越的时候，利用的是一种能源晶石来给我们提供能量，而一立方厘米的能源晶石的能力足够整个上海一个月的电力开销。”董雨娓娓道来：“而您，虽然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您把自身的修为和力量当做了能源晶石来进行穿越。”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是个高阶修士，却老是觉得又困又累。沈清秋这样想到，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 董雨继续道：“在十几个小时之前，你连续进行了好几次的空间穿越，甚至还发了疯的想要进行下一次——但是毫无疑问，如果进行下一次穿越，你整个人的能量会被抽干的。是无名先生打晕了你，把你带到这里进行恢复治疗。” 沈清秋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要回忆起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疯狂的事情。但是十几个小时前的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神志不清，连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能记起自己在好几个地方不停的转换。沈清秋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人中，然后问董雨：“无名人呢？” “他在和上级谈话。”董雨道：“这次的事件牵扯到了太多的世界，上级已经将龙傲天的危险程度从A升级到了S。” 沈清秋掐了掐眉心：“那……我家那几个洛冰河呢？” “他们也在这里。” 沈清秋放下按摩的手：“那我坐牢了，谁来照顾他们？还是说我们一起坐牢？” 董雨一愣：“为什么要坐牢？” 沈清秋：“你不是说我违反了你们公司所有的法令吗？无名刚和我认识的时候就说了违反法令就坐牢啊还是死刑啊这样的。我就想看看我是不是死缓。” 董雨笑了一下：“你提醒我了。关于违反法令的这件事情，本来应该直接在审问之后把你的灵魂粉碎的。但是上面突然下达了一份豁免通知书。” 沈清秋：“豁免通知书？” 董雨点点头：“您被免去了所有的法律责任，而且还被赋予了在全宇宙范围内自由进行穿越的权力。我不得不说，这大概是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她压低了声音：“而且据说，这次的豁免是老板本人亲自签名的。” 沈清秋一愣：“你们老板谁啊？” 董雨摇摇头：“没有人知道老板是谁，甚至没有人见过他。他的办公一般都是通过邮件或者是高层传达的，但哪怕是高层也没有人见过老板。”她看向沈清秋：“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会突然得到老板青眼，是不是通过什么渠道认识了他？” 沈清秋苦笑：“就算是，那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老板啊。” 董雨和沈清秋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她突然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银环，道：“无名先生的谈话结束了，他想要见你。” 沈清秋点点头，董雨正好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道：“沈先生这是把自己的手环涂黑了？挺好看的。” 沈清秋面不改色：“我还想刻字上去呢，后来被制止了。” 董雨笑笑，没有再提这件事。沈清秋一边下床一边心想，黑色手环的存在哪怕是在穿越公司也是鲜为人知的存在。 董雨走在沈清秋前面带路，一路上沈清秋看见不少形形色色的西装男女，看样子都是非常正经的公务员。有不少不是那么繁忙的还会放慢脚步去打量沈清秋，沈清秋能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都在谈论他是怎么把所有规则打破一遍后还拿到了豁免权和穿越权。 拐了好几个弯，总算是走到了一间红木门的办公室门口。董雨上前敲门，声音温和：“无名先生，沈先生我带来了。” “请进……咳咳咳……”门内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董雨和沈清秋推开门，看见脱掉西装外套，捂着嘴咳嗽的无名。董雨皱了皱眉头：“无名先生，你还没有去医务处检查吗？” “我马上就去。”无名放下捂住嘴的纸巾，随手丢到了垃圾桶里。他脸色苍白地看向董雨：“辛苦你了，沈先生，请进来吧。” 董雨鞠了一躬，然后款款离开。沈清秋关上门，回头看向无名：“这里说话安全吗？” 无名抬头看了看办公室上方的监控，摆摆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换个地方。” 所谓的换个地方，就是跑到楼顶上的天台吹冷风。 沈清秋身上虽然只穿了单薄的白色病号服，但是以他此时的修为，就算是站在了冰天雪地里也不见得会冷。反观穿上了西装外套还在寒风中打了个喷嚏的无名，沈清秋默默道：“你在魔道这么多年，真的没怎么修炼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非常不走心的用平板的声音念出自己的名台词，无名搓了搓手，看向沈清秋：“之前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记得龙傲天是原装尚清华，然后他还复活了。”沈清秋道：“似乎他还要我和冰哥去抢冰河的肉身。” “嗯。”无名看着夜晚中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证，但是你似乎通过穿越主世界的方法把昏迷的漠北君和白花洛带回了苍穹山派，然后你发了疯的找到我，要我带你去荒漠找洛冰河，我让你冷静一点，你却抓着我抱着白花洛直接穿越回了主世界。那时候你已经累到话都说不清楚了，但是还是在逼问我荒漠在哪里，所以我只能把你打晕，带到总部急救。” 沈清秋低头看着脚边的一团废纸飘来飘去：“不是说总部有内鬼，不敢回去吗？” “龙傲天都知道我活着了，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无名道。 沈清秋抬起一点头，在四十多层的高楼上，目光淡淡的看着脚下的城市风景。 他突然看向无名：“有烟吗？” 无名摸了摸口袋，随手掏出一个不知名的牌子递给沈清秋：“你抽烟啊？” “大半辈子没抽了，现在突然想来一根。”沈清秋随手拨开烟盒，挑出一根纯白的香烟。他打了个响指，橘色的火焰在指尖燃烧。沈清秋自己给自己点上烟，然后从善如流地把烟盒受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你一个咳嗽咳出血的人就别碰这玩意了。” 无名瞥了沈清秋一眼，没有说话。 沈清秋对着烟嘴，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开始拼命地咳嗽。无名斜着眼看着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声的咳嗽：“大半辈子不抽的人就不要逞强了。” 沈清秋还在咳嗽，咳得眼眶发红，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深吸几口气，声音沙哑道：“我被龙傲天定位了。” 无名眼神一凝，但是表情不算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你也感觉到了吧，”沈清秋平复下自己的呼吸：“无论我出现在哪里，那些外来者总能很快找到我。主世界是这样，魔道世界表现得尤其明显，再加上之前在圣陵的时候，龙傲天说‘是你的穿越快，还是心魔剑的空间裂缝快。’” 夜里的风总带着些许寒意，沈清秋指间的香烟还在燃烧，猩红的烟头白雾袅袅，掩盖了沈清秋的眼睛：“如果不是掌握了我的位置，他们不可能知道我能自己穿越。” 无名垂下眼看着沈清秋：“之前给你做了全身检查，没有发现可以定位的仪器。” “嗯。”沈清秋低低地说，他把燃烧了一半的烟头再次塞到自己嘴里，轻轻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缓缓吐出：“他们在我的脑子里动手脚了。” 无名瞳孔一缩：“什么？”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沈清秋闷闷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把冰河打下了无间深渊。那时候，系统和我说它去更新了，后来冰河黑化归来，系统也回来了，更新了一堆数据，还有一堆的表情包和乱七八糟的玩意。可能那个时候龙傲天就已经把我归为了计划的一部分，入侵了我的系统。”他叹了口气：“之前还在异空间的时候，冰河也和我说过，我从峰主身体里脱离后，身体被系统控制。系统还想去夺得心魔剑……” 估计那个时候系统就已经在听命于龙傲天。而且沈清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系统在洛冰河黑化值突破上线时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宿主，快逃。】 当时沈清秋以为系统在警告他小心黑化的洛冰河，可是联系后面十几分钟后他就被强制带去异时空面对龙傲天的事实，沈清秋不由得想，这句“快逃”，到底是在警告他洛冰河的情绪不稳定，还是被控制的系统在用最后的能量告诉他，龙傲天即将大开杀戒。 无名皱眉：“可就算如此，系统也应该是和你那个清静峰峰主的壳子绑定在一起的，除非有特定的灵魂接触，否则不可能……” “我在知道冰河……灵魂碎裂之后，去沈九的识海打了一场。”沈清秋捂住脑袋：“估计是那个时候沈九把系统塞到我识海里了。”毕竟沈清秋因为情绪失控而惨败之后，灵魂被沈九当胸捅了一剑。 无名也沉默了。他低下头咳嗽两声：“我还在想你为什么不急着去找洛冰河的身体。” 烟蒂在指尖燃尽，沈清秋低声道：“我的位置完全被掌控的情况下，这场比赛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我去了也没有用。” 他松开两指间的烟蒂，看着还冒着细微红光的烟头摔落的水泥地上。 “我已经输了。” 静默片刻后，无名轻轻一点地上的烟头，烟头便迅速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点烟灰。无名看向身旁低着头的男人，道：“还没有。” 沈清秋没有抬头。 “我马上带你去技术部，将你脑中的系统直接刷机到初始设定。”无名走近沈清秋：“一切还来得及。” “刷机都需要时间，我查过了。”沈清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更何况在荒漠中寻找冰河的肉体……灵魂指南都用不了。更何况冰哥那边估计已经开始了……” “谁说要你去找了？”无名道，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笑意：“我们这儿说真的，最近人挺多。” “我当时拿着对讲机那个叫急死了啊，然后你师尊就如同奥特曼一般突然降临在我面前，一手你白花哥哥，一手我家大王。三个人身上都是血淋淋的，那个叫惨哦！” 小可怜冰冰抱紧了手中的皮卡丘抱枕，睁大了眼睛看向尚清华：“师尊受伤了吗？” “那当然……是没有啦！”尚清华接受到洛总的死亡注视，紧急改口：“都是龙傲天那个王八蛋的血！” 小可怜抱着皮卡丘欢呼：“师尊好强哦！” 旁边坐在沙发上打王者荣耀的柳清歌啧了一声：“平时畏畏缩缩的，一到坑蒙拐骗小朋友就变得神气活现了。” 洛总抖了抖手上的财经报纸，淡淡道：“尚师叔至少还会逗小孩子开心。” 柳清歌抢了个人头：“那你呢？” “在下不才，只不过是炒炒股给师尊的银行卡上赚了一个亿。”洛总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也不知道柳师叔明明都已经跟着师尊去了那边，为什么还会让他神志不清的回来。” 柳清歌手机屏幕上的李白死了。 “白花哥哥什么时候醒呀。”小可怜及时打破一触即发的氛围。洛总的视线在一旁沙发上躺着的白花洛身上扫了一下，不慌不忙地继续看报纸：“死不了。我以前在无间深渊底下彻底觉醒都没死。” 仿佛是验证洛总的话一样，五分钟后，白花洛缓缓睁开了眼睛。尚清华拄着拐杖走过去慰问：“师侄，感觉怎么样啊？” 白花洛表情茫然的眨眨眼，然后慢慢坐了起来：“师尊呢？” “累倒了，在休息。”尚清华就轻避重道：“你身体好了没？” 白花洛皱了皱眉头：“感觉……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柳清歌突然放下手机，走到白花洛面前握住他的手腕。他蹙眉感受了片刻，把白花洛的手摔了回去：“没有觉醒。” 洛总这次倒是放下报纸看向白花洛，只见少年眉间没有出现熟悉的天魔印。他皱起眉头：“不应该啊……” “会不会是因为设定的原因？”尚清华突然开口，所有人看向他。尚清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的意思是，白花师侄的人设是‘没有觉醒魔族血脉的17岁正义少年’，那么为了不OOC，他就不能觉醒魔族血脉。” 洛总也低头沉思：“确实。我也试过了引气入体，但是一直都是失败的。如果按照设定来解释的话，那我就是‘英俊多金的成熟总裁’吗。” 明明是“不会家务没有修为的暴躁凡人总裁”，房间众人心里默默道。 小可怜一脸懵懂地看向尚清华：“尚师叔，那我是什么？” 尚清华被这一声小奶音萌得失去理智，他揉了揉洛冰河的脑袋，捏捏他的小脸笑得一脸慈爱：“你当然是世界上最可爱最聪明的小僵尸啦！” 此时他们的房门打开，门外的沈清秋正好目睹了尚清华捏小可怜的脸而且表情猥琐的样子。 “……” “瓜 瓜兄……你醒啦？” 沈清秋眯起眼睛，对尚清华友善地微笑：“你怎么在这里？” “你穿越的时候一手白花洛一手我，我当时顺手抓了尚清华，尚清华又抓了柳清歌。所以一下子把这么多人都带了过来。”无名从沈清秋身后进门，开口解释道。沈清秋扫视了一圈着这一大屋子的人，最后在白花洛身上停下。他走向白花洛：“身体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白花洛道，他非常不安地握住沈清秋的手：“师尊……师尊是我不好，都怪我太弱了，不然我一定……” 沈清秋摇摇头，制止了白花洛下面的一大串自责：“与你无关，是我没有护住你。” 他身后的柳清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身体呢？” 沈清秋回头看向他，下意识道：“我没……”他话说道一半，看见无名谴责的眼神，又及时改口：“我要去接受治疗。” 这下房间里所有人一下子炸了：“师尊你怎么了！”“卧槽瓜兄你别吓我！”“是不是龙傲天那个王八蛋伤了你！”“伤在哪里了？要不要紧！”“师尊呜呜呜呜呜呜……” 沈清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吓了一跳，他赶紧弯下腰，把最年幼胆小的小可怜抱了起来：“冰河，冰河，别哭了啊，我没事，就是有坏人在师尊身上装了定位的东西，师尊就是去把它驱除掉。” 僵尸是没有眼泪的，但是这只碎碎冰还是哭得很伤心：“呜呜呜呜师尊你会不会疼啊……” 沈清秋哭笑不得，他拍打着小可怜的后背，声音温柔道：“不疼的，一点都不疼，就像是睡了一觉一样。” 安慰好了小可怜，他眼神复杂的看向其他人：“冰河，柳师弟。我驱除定位病毒的这段时间，有一件事不得不交给你们去做。” 他简单概述了一下关于洛冰河肉体的事情，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同意去荒漠寻找身体。沈清秋又看向尚清华，两人对视片刻，然后同时开口：“关于漠北君的事情……”“我可以帮你照顾小可怜……” 两人一愣，尚清华道：“你先说。” “漠北君在圣陵是想复活你，但是最后出来的是龙傲天，而且还打伤了他。”沈清秋道：“不仅如此，龙傲天还误导漠北君，让他以为你彻底的死了。漠北君最后恐怕是心力交瘁才倒了下去……所以你不守在他身边没关系吗？” 尚清华低下头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然后抬起头道：“你这边比他的情况更加紧急一点。我给他留了信，他醒来就知道我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尚清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想上网。” 沈清秋：光听前面那几句我真的蛮感动的。 事不宜迟，所有人都立刻各司其职开始行动。几个穿越公司的员工带着白花洛和柳清歌一起前往穿越蛋舱，集体前往荒漠。尚清华带着小可怜去了安全性极强的休息室休息。而无名则带着沈清秋前往了系统管控室。一番复杂的检查之后，沈清秋最后躺在了一个宛如核磁共振的机器里面。 “你会失去一段时间的意识。”手上拿着平板操作的技师道：“时间长短因人而异，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个月。” 沈清秋点点头，他的视线越过技师，看见无名在玻璃窗的另一边看着他。两人点点头，随后机器启动，沈清秋被慢慢送进了黑暗的机器之中。 视线渐渐昏暗，沈清秋闭上眼，心里却依旧有些焦虑不安。 总感觉……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请患者不要移动，主系统马上即将进入您的意识领域，请您放松心情……” 沈清秋猛地睁开眼睛。要命了！他忘记了！今天是萱萱的生日啊！ “等等！停一下！放我出……” 他话没说完，就倒在床垫上，失去了意识。 第56章 ——我不想让洛冰河回到那个神经病手里，他对洛冰河不好，我要保护他。 沈清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萱萱！” “哟，醒啦？”旁边立刻有技师走了过来，他在沈清秋面前比了个数字：“这是几？” “四。”沈清秋匆匆从床上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有急事……等等现在几点了？” “嗯，你现在意志清晰，神智没有受损。麻烦说出你的系统激活码，我要确认一下你的系统运转情况。”技师在自己的i pad上淡定做着记录，沈清秋心里着急，但是冷静片刻后脱口而出：“傻逼作者傻逼文！” 【激活码：“傻逼作者傻逼文”。自动触发系统。】 熟悉的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沈清秋看向技师：“系统激活了，我可以走了吧？” 技师慢吞吞道：“还有好几项检查……” 沈清秋急的满头是汗不想和他废话，他径直走出这个房间，从门口的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外套。他从外套里面摸出手机，一看时间：00：59. 他感觉心跳骤停一秒，然后剧烈跳动起来。 还是错过了。 技师从头身后跑出了：“喂，都这个点了，你还要去哪里哦！我们这边准备了房间，无名先生也嘱咐我让你好好休息！” 沈清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那技师又在他身后喊了一句：“那是厕所，出口是你右手边那个门！” 沈清秋紧急转弯，结果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他“嘶”了一声，捂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后退两步，来人似乎也被撞得懵逼了：“师尊？” 沈清秋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发现是西装革履的洛总。他捂着自己红红的鼻子，瓮声瓮气道：“你怎么在这里？” 提起这个洛总心里就有一股无名之火缓缓燃起，他伸出手揉了揉沈清秋被撞红的额头，满脸微笑道：“师尊没有给我发配任务啊，我这个做弟子的只能在这里苦苦等候师尊出关然后伺候您老人家了。” 沈清秋这才隐隐约约想起他安排两个有修为的柳清歌和白花洛去找肉身，安排尚清华去照顾小可怜，然后他和无名去做了系统格式化…… 好像，确实，忘记了一个气鼓鼓的总裁大人。 然而沈清秋这会儿确实急的要命，他眼珠转了转，对洛总笑道：“哪有啊冰河，我没有忘记你啊，我这是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啦！” 柳清歌按下面前的白色按钮，蛋舱透明的玻璃罩在他面前徐徐打开。他身旁的四个蛋舱也打开了，白花洛和另外三个穿越公司的员工走了出来。白花洛抬头看向眼前的景象，微微皱眉：“这里就是……荒漠？” 这一片广袤无垠的银色沙漠和紫色天空，巨大的一轮银色弯钩残月占据了半个暗紫色的天空，而在银月周围，银色的繁星散落在紫夜的各个角落，照亮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是啊。”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的高大男人接了话，他看向前方的风景，感叹道：“荒漠的天空一直都是很美丽的。现在是荒漠的晚上，所以天空是紫色的，等到了白天，这里就是金色的天空了。” 等所有人都从穿越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后，军绿外套就带着所有人走向公司的荒漠的据点。一路上他还和柳清歌还有白花洛普及了关于荒漠的知识。原来穿越公司所大量使用的那种能源晶石就是从荒漠地带开采出来的，而他们开采晶石所使用的劳动力则全部是来源于那些从婴儿时期就被穿越的原装货。这些原装货的灵魂被放进穿越公司统一发配的身体里，等他们长到18岁就开始进行开采劳作。工作得好也许还有机会能够进入异时空打工。 柳清歌倒是没怎么在意他说的后半段。他感受着周围浓郁的灵气，深吸一口气：“你们口中的能量晶石，恐怕就是我们那里的上品灵石。” 白花洛看向晶石矿脉的方向，轻声道：“有如此浓郁的灵气作伴，哪怕没有自主意识，我的伤势和修为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他们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城镇。等走进了才发现，这根本不算是城镇，最多算是员工宿舍。每一栋屋子都是一模一样的构造和颜色，估计连里面的家具布置都是统一的，唯一不一样的建筑应该就是最中心的一处红色高楼，据军绿外套说，这就是荒漠的总部。 总部里早就有人守着，女经理一见他们过来就满脸笑容。她和军绿外套寒暄许久，最后说要带他们去看客房。柳清歌直接打断：“不用了，直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急着找人。” 女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支支吾吾片刻，最终泄气一般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收到指令后，把总部大楼和员工宿舍全部都搜查了一遍，任何能藏人的地方都已经排查过了。这……剩下的地方只有沙漠和矿井了。” 一望无垠的沙漠和数十条狭窄幽暗的矿井，哪个都不好找。 柳清歌淡淡道：“那就掀开沙漠，劈开矿井。” 女经理和几个公司的人见了鬼一样看着柳清歌，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在开玩笑吗？” “不用那么麻烦，柳师叔。”白花洛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对众人微微一笑，笑容纯良无害：“还是让藏身体的人自己告诉我们比较好。”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陪师尊回家哄妹妹？”洛总坐在私人飞机上，手里摇晃着一杯香槟，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坐在对面的沈清秋。而沈清秋这时刚刚给妹妹发去道歉语言，正在检查自己的短信信息。他一边看信息一边随口回答道：“对啊对啊，萱萱之前让我来参加她的生日，我答应了，结果没来得及去。”说到这里，沈清秋长叹一口气：“最近真的太忙了，好多事情都管不过来。” 洛总没有问沈清秋为什么一定这么着急去参加一个已经错过的生日。他 看着沈清秋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轻轻蹙眉：“你把椅子往下放，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是困，”沈清秋回复了来自爸妈大哥二哥的慰问：“我就是太忙了……卧槽！” 洛总：“怎么了？” “卧槽，有人给我银行卡上打了一个亿！”沈清秋惊道，又仔细数了数那几个零：“是不是银行搞……” 【怒冰冰爽度+100】 洛总若无其事，镇定自若道：“应该是我之前炒股时提出了的那点利润吧，没事，一点小钱，就存在师尊卡里了。” 沈清秋一边震惊于系统这厮居然又开始工作了，一边哭笑不得：“冰河，这是你赚了的钱，你放我这里做什么？我真的不需要那么多啊。” 洛总一本正经道：“一般来说，在这个世界，老公的工资卡都是上交给老婆保管的。” 沈清秋一时间被堵得无话可说，脸甚至还有点红。他清了清嗓子：“这样吧，你这钱就先放我这边，你想用的时候随时用。” 洛总看着沈清秋脸上的红晕，唇角带笑：“好的，老婆。” 沈清秋一个暴栗打在洛总脑门：“瞎喊什么！叫师尊！” 【怒冰冰爽度+200】 洛总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好的，师尊。” 沈清秋：这抖m他妈没救了。 大家好，我叫五十七号，性别男，我是一个反叛者。 我没造反之前在荒漠挖坑，后来坑挖得特别优秀，就又去了异空间的厕所拖地。当初那群人造反的时候，要编一个50人的队伍，结果差一个人。和我负责一个厕所的那哥们问我来不来，饭管够，然后我就去了。 后来饭没吃几天，反叛组织败了。我被抓到牢里吃牢饭，牢饭特别不好吃，而且还单人牢房，我说话的人都没有，特别孤单。后来过了几年，又一个叫龙什么的人给我们越狱还带我们造反。然后我又稀里糊涂的跟他们跑了。那个龙什么在异空间造反的时候，让我们队去抓一对小情侣，我们队在图书馆抓到了那个昏迷不醒的男的，他的另一半（叫沈清秋，名字挺好听，我估计是个大胸妹子）没找到。然后那个龙什么让我们把这人送到荒漠去。 送那里挖矿吗？我对队长举手提出了这个问题，然后队长没等我开口就说：好的就是你了你去荒漠把人藏起来记得别弄死了。 荒漠是个除了风景和晶石啥也没有的地方，我们队都不喜欢那里。 我很惶恐：我的饭要分他一半吗？ 队长想了想：他是个仙人，不要吃饭的。 我满意了，我扛起这大兄弟吭哧吭哧找了个蛋舱穿越过去了。中途那个龙什么还联系我，问我把这大兄弟放哪里了，我觉得这个老大脑子真的不好使：“啊？对啊，我现在还在路上，机器人全跑了，幸好这个洛冰河还在我手上……怎么了？” 然后龙什么就不理我了，我也不理他，我不喜欢他。他给的伙食还不如牢饭。 我背着这大兄弟，找了个矿井，把他放在一堆亮晶晶的矿石之中埋好。这个矿石对于仙人来说应该蛮好的，这大兄弟原本惨白惨白的脸现在虽然还是白白的，但是好一点了，他额头上有一块红红的印子一闪一闪的，像是充电宝在充电一样。我把大兄弟放在这里充电，然后自己上去打晕了一个挖矿的，换了他的衣服和银片，开开心心的去吃他的员工餐。 嗷！员工餐比牢饭多一根香肠！五十七好幸福！ 我又开始了我的挖矿生涯，这里没人怀疑我的身份，本来在荒漠人流流动就大，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新来的。那些工作人员也懒，基本上没看过我的身份卡和我本人长得不一样。我就这样挖挖矿，吃吃饭，时不时去看看埋在矿里的大兄弟。说实话，这大兄弟长得贼骏，一看就是老多小姑娘喜欢的那种。我平时没事就蹲在矿井里和大兄弟聊天。我说，大兄弟你贵庚啊？ 他头上那充电宝图标闪了三下。 我；哦哟不得了，三十岁啦？是该结婚了吼！也没有看中的小姑娘啊？ 闪烁一下。 我：瞧我这记性！我想起了！那次我们追杀的那个你和沈清秋姑娘！唉呀妈呀，这听名字就是个清秀的姑娘，你小子有福了啊！ 闪烁两下。 我一惊：什么！你要二胎啊！唉我和你说，你现在想孩子还早呢！等你工作生活啊稳定下来是不是？你看你，三十多岁了还带着老婆被人追杀，这种生活条件，你老婆肯定也不同意要孩子啊！ 就这样我和大兄弟断断续续聊了好几个月，我已经把他当做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常常对大兄弟说：等你小儿子洛冰冰结婚，一定要请我五十七来喝喜酒啊！份子钱肯定给！不用怀疑！ 闪烁……诶，不闪了！我凑上去看了看，发现一直亮着，估计是电满了。 我看着安安静静埋在石头里面的大兄弟，把他扒拉出来看看。嚯，果然，除了衣服破破烂烂的，其他哪哪儿都好了。 我严肃指导：大兄弟，你这样可不能见老婆啊！这穿的破破烂烂的，闹不好会离婚的！ 我瞅了瞅，发现大兄弟衣服也就黑灰红这三种颜色。于是我偷了几件黑色的员工制服，买了几件红色体恤衫还有灰色的抹布还有针线盒，慢慢给大兄弟把衣服给补好了。虽然有点丑，但是不至于袒胸露乳，连关键位置都快露出来了。 我给自己摸了一把辛酸泪；大兄弟，你以后发达了别忘了我，我十个手指头基本上都给针扎了一遍。 大兄弟穿着颜色样式愈发古怪的衣服，没有说话。我看了看我缝的样子，默默把他又埋到了矿石里面：大兄弟对不住，我自己也看不下去你这身衣服。 就在我几乎快忘掉我是一个反叛者这个事情的时候，现实将我一巴掌扇醒了。龙什么最得力的助手三十六来到荒漠中心，带着他的几个手下把这里给控制住了。三十六对着瑟瑟发抖的挖矿苦力大喊：“藏洛冰河的那个家伙给我滚出来！” 我慢慢从人群中挪了出来，三十六看了我一眼，问：“人呢？” 我带他们去了矿井，一路上我忍不住道问他们要拿大兄弟干什么？三十六瞪了我一眼，说这不是我该管的。 “可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闭上了嘴，我知道三十六不会听我说话的，世界上能认真听我说话的，只有大兄弟。 我心里清楚，其实大兄弟根本不认识我，也根本没和我说过话。我和他只是藏人和被藏人的关系，严格来说立场都不一样。 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我不想大兄弟落入龙什么手里。我知道龙什么不会对他好的。 于是我心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我把他们带到了另一个矿井，说，洛冰河在这里面。 三十六指指下面，让我先下去。 我镇定自若地跳下去，然后反手一个手榴弹扔到他们身上：“想动我兄弟拜拜了您嘞！” 手榴弹爆炸的前几秒，我好像听见三十六发出了少年的声音，是错觉吗？ 不管是不是，我顺着这个矿井的地道飞奔，这里和大兄弟的矿井联通，我可以直接跑过去，但是后面那些追兵肯定会在弯弯绕绕的地道中迷路。 我跑到大兄弟身边，飞快把他刨了出来：“大兄弟，你别急，我认了你这个兄弟，就一定把你带出来，放心，你一定能和那沈姑娘见面的，她肯定还活着呢！” 我刚把大兄弟背起来（话说他真的有点重），就听见了手枪上膛的声音，我慢慢转过身，发现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阴郁男子举着枪指着我。 我认识他，龙什么叫他奈良。 奈良：“你还算有点脑子，能发现三十六是那个命大的少年洛冰河扮演的，现在给我把这身体搬上去，不许磕着碰着……还有他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我：“……少年洛冰河是什么鬼？” 奈良冷笑一声：“沈清秋的小狼狗。行了，你把他搬上去，我在这边断后。” 我虽然对于现在这个状况很迷，但是我知道沈清秋和大兄弟是一边的，那么我刚刚甩掉的三十六是少年洛冰河假扮的，少年洛冰河和沈清秋是一伙的，那么少年洛冰河和大兄弟是一伙的。 卧槽，炸错人了。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背着大兄弟爬上了矿井。我爬到地面上，然后反手往身后的矿井里面扔了个手榴弹：“也给你一个！！！” 然后我扔了就跑，听着身后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我回头看了眼，发现整个矿井都塌了。 也不知道假扮三十六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我希望他们那边的矿…… “砰砰砰！” 我看着眼前提着一把剑从空间裂缝里走出来的奈良，还有他手上的枪，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我胸前蔓延开来。 我向前倒了下去，背后背着的大兄弟倒在了一边。 奈良走到我面前，表情奇怪地看着我：“你是主世界的间谍？还是只是背叛了龙傲天？” 我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模糊了，我勉强抬起头看着他，吐出一口血，说，不是，我是在救我最好的兄弟，我要送他回去见老婆。 奈良嗤笑了一声，道，神经病，原来是个疯子。 我继续说，我不想让洛冰河回到那个神经病手里，他对洛冰河不好，我要保护他。 奈良愣住了。 我感受着自己越发微弱的心跳，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兄弟，你儿子洛冰冰的婚礼我去不了了。 你至少要和沈姑娘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下去。 冰哥站在五十七的尸体面前，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耳麦里传来龙傲天的声音：“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声音低沉道，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柳清歌一剑削开整座矿井，从他自己劈开的裂缝中飞了出来，白花洛也紧随其后。两人顺着脚印，御剑很快就来到了脚印消失的地方。那里没有洛冰河的身体，也没有那个戏弄他们的龙傲天手下，只有一个小小的，用沙子堆起来的鼓包，上面摆着一块岩石，光秃秃的，什么字也没有。 “师尊，师尊。” 沈清秋睁开眼睛，洛总躺在他旁边的折叠椅上，伴随着空姐轻柔的广播，男人表情温柔地看着他：“我们到家了。” 他闻言向窗外望去，只见阴天白雾，风雨欲来。 沈萱放下手机，按下锁屏键，关掉了手机里传来的微信语言。她穿上外套，走出卧室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了灯。 这章大篇幅讲述了一个炮灰的故事。 看似和主线没什么关系，但五十七这个角色我真的构思了很久，直到我写完，我才隐约觉得，我这个故事是在侧面描写冰哥。 我看过一个电影，讲得是男主飞机失事，漂到了一个荒岛，只有他一个人活了十几年。期间他捞上来好多漂流来的东西，其中有一个排球。他给排球画上脸，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叫做他威尔逊，他和这个排球说话说了十年。 后来有一天，他做出了船，带着威尔逊逃离这个岛。他们有一天在海上漂流的时候，威尔逊被海水卷走了。 男主跳下船，大喊着威尔逊！拼命的够向那个排球。看着排球渐渐飘走，他痛哭流涕地喊：对不起，对不起，威尔逊，我救不了你。 冰河的肉身就是威尔逊，五十七就是那个男主。 他太孤独了，他绝望了，他渴望友情和关注，可他无法得到。他只能和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说话，自己缓解寂寞，自己拯救自己。 而冰哥在五十七死的时候，才发现了他其实和五十七是一样的。他们都孤独的要命，一个找了冰河肉体当朋友，一个征服世界广开后宫来安慰自己。 但无论他们如何掩盖，也无法磨灭他们依旧孤身一人的事实。 第57章 ——“我是洛冰河，最有钱的那个。” “师尊，你不要紧张，所有的突发情况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嗯，有劳冰河了。” “根据我今日来的调查，师尊母亲酷爱国画，我这里准备了一幅温凉大师创作的黄果树瀑布山水图，相信伯母一定会喜欢。” “嗯，冰河有心了。” “伯父有收集玉石的爱好，弟子特意托人找到了一尊开了光的弥勒佛玉雕，希望他能喜欢。” 沈清秋终于忍不住了：“冰河，我们这次只是去哄哄萱萱，你真的不用准备那么大的礼物，也不用那么紧张。” 洛总乖巧的点点头：“好的，师尊。” 私人轿车里安静片刻。 “师尊，我的发型是不是有些凌乱？”洛总目视前方，不动声色的问道。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沈清秋目视前方，淡然地撸了撸洛总的头发。 “QAQ。” 轿车在一栋漂亮的三层小洋楼停下，沈清秋和洛总下车。洛总两只手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沈清秋上前按响了门铃，没一会儿，沈母就打开了门。她看见门外的三儿子，呆愣片刻，然后紧紧抱住：“垣垣！你可回来了！怎么这么久才知道回来看看妈妈！” 沈清秋拍了拍妈妈的背，软着声音道：“最近工作太忙了，一直抽不出时间，对不起妈妈。”他侧身把洛总亮出来，道：“妈，这是我……对象。” “伯母好。”洛总紧张到笑容僵硬：“我是洛冰河，最有钱的那个。” 沈清秋差点没一口水呛死自己。 沈母疑惑的眨眨眼，沈清秋迅速接过话头：“他的意思是，他叫苏川，在证券公司上班 ！他现在有点紧张，妈我们进去说话。”说完他就推着自家老妈走到了客厅，还不忘回头瞪一眼脸色灰败的洛总。 到了客厅，沈清秋发现他二哥沈柏也在。沈柏看见他走过来，眼睛都瞪圆了：“你现在不应该在总部吗？” 沈清秋：“昨天没赶上萱萱生日，今天过来哄哄，她人呢？” 沈母正好端了茶叶过来，闻言就开始抱怨：“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里疯了，昨天过生日也是。在家里开party，她却一直挂着个脸，笑也不笑一下。” 沈清秋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可能是因为我……我之前答应她要来，结果食言了。” 沈柏抬起头：“应该不是吧，你晕……你昨天太忙的时候公司就给我消息了，我还特意转告了萱萱。她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气到生日也不玩吧？” “诶，你懂什么。”沈母突然微微笑了起来：“要我说啊，你们妹妹这是恋爱了哦！” 二哥和三哥同时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什么？？？” 洛总在旁边体贴的给沈清秋递纸：“师尊，啊不，老师，擦擦嘴。” 沈母脸上露出八卦的笑容：“哎呀，你们不知道吗？上次地铁不是出事故吗，萱萱是清歌送回来的呢。那丫头脸还红红的，清歌送到家门口的时候，萱萱还问要不要进来喝点水呢。”沈母笑了两声：“之前追小四的那几个男生送她回家，小四直接让他们回去，从来没有这样软软的说话呢！” 沈柏脸色难看：“妈，不就是问要不要喝水吗？就是礼貌而已，没什么吧？” 沈母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二子，你这就不懂你妹妹了。喝水是没什么，但主要是看对方的眼神啊。”沈母笑得很幸福：“我们家资助清歌上学那么多年，也对他知根知底，萱萱要是选择他，妈妈也还是很放心的。你看，昨天清歌就没有来参加萱萱的生日趴，她生气也很正常呀。” “咚！”沈清秋重重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面带森然微笑：“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沈母一巴掌糊在沈清秋后背：“笑得那么渗人做什么！别说你妹了，你不也带了个小伙子回来吗！小苏是吧，哎呀长得真俊，我们垣垣有福了哦！” 洛总受宠若惊：“不不不，能和老师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洛总和沈母开始了相互吹捧，沈柏给沈清秋使了个眼色。两人就离开了客厅，来到了厨房。沈柏关上厨房的门，转身看向沈清秋：“你没事吧？” “没事。”沈清秋道：“我这不好好的吗？”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沈柏抱起手臂，盯着沈清秋：“为什么那些外来者的目标是你，为什么你男朋友会有那么多个一模一样大小不一的，为什么你会在地铁站的爆炸中突然消失？” 沈清秋的视线在油烟机和干干净净的的炉灶上游离片刻，然后看向地面：“我不能说，公司机密。” “那你告诉我，那他娘的公司让你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你休克晕倒？”沈柏提高了音量。他上前一步，凑近沈清秋的脸：“沈垣，老子和你一起活了二十多年，你张嘴我就知道你下一句是什么，所以你别想在我面前说一句谎！” 沈清秋垂下眼帘：“不能说的东西就是不能说。” “那你辞职。”沈柏凶狠地瞪着他道：“不干了，我和你一起辞职，这什么狗屎公司，敢让我弟弟工作到晕倒……” “哥，有些事情，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沈清秋低低道：“而且你大概也知道，异空间的爆炸，外来者的入侵，这么多的大事，都和我有关。” 沈柏不说话了。 “我早就深陷其中了。”沈清秋轻轻道：“只有我能终结这一切。” 手机震动的声音突然在厨房里响起，沈清秋和沈柏对视一眼，同时摸向自己的口袋。沈清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魔法少女”。沈清秋立刻接通，用非常温柔的声音道：“喂，萱萱？” 电话那边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哟，沈垣啊。” 沈清秋和沈柏交换了一个“死定了”的眼神，然后声音战战兢兢道：“萱萱啊，哥哥最近真的有点忙啊，对不起了。” “呵。”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冷笑：“是吗。” 沈柏幸灾乐祸地看着沈清秋：你摊上大事了。 沈清秋瞪了沈柏一眼：“美丽可爱的萱萱小仙女，爱你的三哥给你带了生日礼物，你一定超喜欢的！” “哼。”不为所动。 沈清秋继续道：“萱萱你现在在哪里呀？我……我把你嫂子带回家了，你要不要……” “结局公园，你一个人，过来见我！”说完，手机里面就没了声音。 “……她生气了。”沈清秋缓缓流下宽面条眼泪。 “……很严重的那种。”沈柏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瞪了一眼沈清秋：“还不去哄！” 必须去哄。 沈清秋怀里抱着礼盒，打了个车来到了结局公园。这公园他也是熟悉，不仅是小时候天天和哥哥妹妹撒野的地方，而且也是他不久前落水时被柳清歌救上来的位置。 今天的公园里反常的没什么人，沈清秋也因此一眼看见了站在石桥上看风景的妹妹。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然后从后面猛地拍了一下沈萱的肩膀：“Surprise!” 沈萱下了一跳，她猛地回头，对上沈清秋的笑意盈盈的眼睛：“三哥！” “诶。”沈清秋笑眯眯道，举起手上的礼盒：“我来给萱萱赔礼道歉了。” 沈萱怔怔地看着沈清秋的眼睛，没有说话。沈清秋看着女孩憔悴苍白的脸，微微蹙眉：“昨天没睡好吗？” 沈萱看着沈清秋眼底的青黑和浑身遮不住的疲惫，轻轻道：“你呢？” 沈清秋挠挠头：“我昨天赶飞机的。你是不是昨天开趴体开得太嗨了，昨天几点睡的？嗯？” 沈萱垂下眼眸，沉默不语。沈清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看着沈萱垂下的眼睑，问，微微皱起眉头：“萱萱，你怎么了？” 沈萱喉咙鼓动几下，小声道：“我没事啊，我挺好的。” 沈清秋沉默片刻，突然道：“是不是因为柳清歌？” 沈萱一愣：“柳清歌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沈清秋立刻道。他松了口气，表情也轻松了起来：“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要不哥送你回家休息一下？” 沈萱沉默着，没有回答。沈清秋也看出她有心事，便软着声音道：“哥哥知道我言而无信不对，萱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他把礼盒递给沈萱：“哥哥的礼物，萱萱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在沈清秋期待的目光中，沈萱接过礼盒，缓缓拆开了外面的包装，然后打开了木质的盒子。里面是一套暖红色的齐胸襦裙，裙尾还细细密密的绣着金红色的鲤鱼戏水，裙子旁边还有配套的各类金玉首饰。沈清秋笑道：“我特意找了公司那边会做汉服的朋友买的，萱萱不是喜欢看古风的小说，还是个Coser吗？哥就……” “叮铃！” 金玉发簪摔落在石桥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萱猛地把这一盒衣服全部扔到了地上，红色的裙子在她脚下散开一地，宛如娇艳的花儿徐徐绽放。 沈清秋的声音戛然而止。 “特意去公司那边会做汉服的朋友那边买的？”沈萱慢慢重复着沈清秋的话，声音微微颤抖：“那这衣服后面，怎么没有商标呢？” 沈清秋低下头，弯下腰，想拾起地上的裙子：“他们都是手工制作的，没有放入商标，萱萱要是不喜欢……” “古人做衣服，确实不放商标。”沈萱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眼。她一字一顿道：“沈，清，秋。” “叮铃！” 发簪又从沈清秋冰冷的指间滑落下去。 男人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从善如流地捡起地上的发簪，同时把衣服从地上捡了起来。他慢慢直起腰，拍了拍襦裙上沾染的灰尘，奇怪的看向沈萱：“你喊我什么？” “沈垣你他妈不要再骗我了！！！”沈萱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尖叫，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这衣服是你从《狂傲仙魔途》带回来的对吧？你最近突然的失踪根本他妈不是去出差，你就是穿越了，你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萱萱。”沈清秋走近沈萱，向她伸出手：“你昨天累坏了，现在神智不清醒……” “你他妈别碰我！”沈萱怒喝道，同时后退一步，后背靠在了石桥栏杆上。沈清秋的手抓了个空，尴尬地僵在那里。沈清秋扯了扯嘴角，低声喊道：“萱萱！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真的……” “我全部想起了！！！！”沈萱歇斯底里地对沈清秋喊道。她红着眼睛看着沈清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眼滚落下来：“我全记起来了。” 沈清秋怔怔的站在原地，感觉一颗心被放入了冰水之中。 “你一直，一直，一直在骗我，骗所有人。”沈萱声音颤抖道，她透过满目的水雾看着对面那个沉默的男人：“你这四年根本不是去国外留学，你四年没回家也不是因为学业繁忙。” 沈清秋低声道：“别说了……” “你死了！”沈萱哭喊道，她用力捂着自己的头，哭得声泪俱下：“你死了！你他妈死了！食物中毒死了啊！我怎么能忘了呢？我怎么能忘记你死了啊！你的遗像都是我亲手抱到丧礼上的啊！” 沈清秋看着眼前哭得死去活来的妹妹，眼睛发热，心如刀绞。他忍住眼眶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萱萱，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而且……而且我现在回来了，我再也不会走了。” 沈萱猛地抬眼看向沈清秋，红通通的眼里期期艾艾：“你不走了？” 沈清秋向她走近一步，眼眶发红，声音颤抖道：“我保证。” 女孩沉默了。 沈清秋慢慢走向她，同时抹去眼角滑出的泪珠，对沈萱笑道：“来，我们先回……” “你骗人。”女孩轻轻道。 沈清秋瞳孔一缩。 沈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闭上眼睛，手撑着石桥的护栏，向后倒去，直直地掉入身后冰冷的河水之中。 “扑通！” 冰冷湍急的河水伴随着酥酥麻麻的气泡将她圈圈包围，沈萱在水下睁开眼睛，看向模糊不清的上方。大量因为冲击而形成的泡沫涌向波光粼粼的水面，而下一刻，又一团黑影跳下水面，奋力向她游来。 她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但是在水底下人类是流不出眼泪的。 沈萱闭上眼睛，向他伸出一只手。逆光而来的黑影也伸出手，把她的手紧紧握住，然后一个用力，抱在了怀里。沈清秋调动修为，脚下用力，下一秒就抱着沈萱如同鱼雷一般冲出水面，在平静的湖面上爆出巨大的水花。沈清秋在附近的草地上降临，把湿漉漉的妹妹放在草地上。他随手一挥，沈萱和他身上的水分全部移除，身上的衣服又变得干干爽爽的。 沈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对上沈清秋阴沉的面孔。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突然跳河你是想吓死我吗？我之前说的有什么不对你不会骂我打我吗？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做什么？” 沈萱大口喘气，但是低着头，用墨色的长发遮住了脸颊。 沈清秋气得还要发作，却突然感受到手上的重量不太一样，他看向自己的右手，原本应该有黑环的地方，空空荡荡。 沈清秋心里一惊，他刚站起来，要重新跳入湖中寻找，却突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在他身后道：“不用找了。” 他迅速回头，发现沈萱已经站了起来，她身后站着一个绿发高挑的美艳女子。沈清秋微微蹙眉：“你是谁？” “我们以前在我的世界见过，沈先生。”女人微微笑道：“在那里，我的名字是玛利亚·安切斯特。” 沈清秋的表情没有松动，他的眼珠转向沈萱，低声喝道：“萱萱，到我这边来。” 沈萱低着头没动。 沈清秋蹙眉：“沈萱！这个时候别闹小脾气！” 玛利亚轻轻地笑了，她看向沈萱，声音柔和：“姑娘，东西给我吧。” 沈萱缓缓抬起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沈清秋再熟悉不过的黑色手环。 沈清秋一瞬间就明白了沈萱刚刚跳河的这一系列的举动，他只觉得嘴里发苦。他看向那个低着头的女孩，声音冷了下来：“你刚刚全是为了拿到这个手环？” 沈萱抖了抖，眼眶又红了。但是她还是没去看沈清秋，径直把黑环塞到了玛利亚手里。 玛利亚紧紧握住那个黑环，不断的用手磨砺着什么光滑的纹路：“好孩子。” 沈萱黑色的眸子里暗暗沉沉，她看向玛利亚：“你走吧，永远不要让这个玩意再靠近我哥哥。” 玛利亚看了一眼沈清秋难看的脸色，轻笑：“当然。” 沈萱闭上眼睛。 “不过……那要在我知道黑环的使用方法之后了。”玛利亚笑道，沈萱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玛利亚从袖口抽出一把蝴蝶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在了沈萱的脖子上。沈萱感受着脖子上锋利的刀片，又气又惊：“玛利亚！你说话不算话！” “小妹妹，大人的世界本来就没那么多说话算话。”玛利亚道。她看向沈清秋：“如你所见，我绑架了你的妹妹，如果你不把黑环的使用方法告诉我，我就杀了她。” 沈萱脸色煞白，目光躲躲闪闪的，却也不敢看沈清秋。 沈清秋冷冷道：“你要拿黑环做什么？” “做和你一样的事情。”玛利亚道。沈清秋微微眯眼：“你要复活布莱德。” 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玛利亚没有回答，她只是用铅灰色的眼睛盯着沈清秋：“告诉我复活的方法。” 沈清秋：“你复活不了他。” 玛利亚沉下脸：“不要激怒我。” “我说的是事实。”沈清秋道：“布莱德的情况和冰河不一样，冰河的肉体还活着，只是灵魂破碎。布莱德先生的肉体早就死了，灵魂也……” “你闭嘴！”玛利亚尖叫道，她的蝴蝶刀在沈萱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那你就告诉我穿越的方法！我自己去可以招魂的世界把他找回来！我……” 她还没说完，手里的蝴蝶刀就飞了出去。沈清秋瞬移到玛利亚背后，一掌把这个女人拍飞十米远。他及时抱住全身瘫软下来差点跪地上的沈萱，心疼地用灵力封住她脖子上染血伤口，皱着眉头道：“叫你皮。” 沈萱红着眼睛，倔强地不去看沈清秋的眼睛：“你明明早就能打飞她……你刚刚就是在吓我！” “不吓你怎么给你一点教训？”沈清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从桥上跳下去，还偷了我的手环，信错了人还把自己弄成这种狼狈不堪的样子，你说我应不应该惩罚你？” “我还不是为了你！”沈萱红着脸吼道：“这个黑环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会害死你的！” 沈清秋挑眉：“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沈萱小了声音：“就是一个可以实现你愿望的东西吧……”她又提高了音量：“这种东西就像是fate里面的圣杯一样吗！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从它这里获得了什么，它会千百倍的夺回来！” 沈清秋没有接话，他扶着沈萱看向一旁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玛利亚，声音冷了下去：“龙夫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萱萱。” 玛利亚撑着旁边的树干，抹掉嘴角的鲜血，铅灰色的眼睛目光阴狠地看向沈清秋：“你通过黑环获得了力量。” 沈清秋不可置否。他淡淡道：“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复活他，而是为他报仇。” “复仇？你说的容易！那个疯子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玛利亚吼道。 沈清秋摸摸沈萱凌乱的头发，瞥向玛利亚：“这么说，你之前说你不认识‘阿二’这个人，也是在说谎了？” 玛利亚一时语塞。 沈清秋扶着沈萱，走向公园门口。沈萱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哥：“那个……那个女的，我们不管她了吗？” “不管了，先回家教训你。”沈清秋头也不回。沈萱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然后突然大喊道：“那你的手环！” 沈清秋晃了晃右手，黑环安安静静地卡在他手上。 沈萱又呐呐道：“那我的生日礼物……” 沈清秋抬起手，齐胸襦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收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摆在礼盒里。他把盒子递给沈萱：“拿好，别扔了。” 沈萱咬着嘴唇，默默抱好怀里的礼物。 他们身后，玛利亚捂着耳朵，听着脑海里的声音，睁大了眼睛。 “我会杀掉龙傲天，给他害死的所有人报仇。” “所以请你帮助我，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关于‘阿二’的一切。” 第58章 ——“三根香肠加鸡蛋加葱花。” 八年前，荒漠，午夜。 一号手脚并用，从矿井中勉强爬了出去。他全身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湿漉漉的，荒漠夜晚的气温奇低，喘一口气都能呼出白雾的哪一种。一号圈住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寒冷其实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他因为上午做工偷懒，被工头发现后，工头罚他挖满三车的晶石，他一直挖到现在，饭都来不及吃，现在胃部以为过度的饥饿和寒冷而难受的要命。 “傻逼玩意……”他小声嘟哝着：“老子迟早弄死你。” “你要弄死谁啊？”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一号吓得差点又摔回矿井里。他勉强扶住自己的工地帽，怒视着来人：“阿二！你想吓死我吗！” 阿二笑眯眯地看着他：“对呀。” 一号瞬间被噎住，他刚想再骂两句，突然鼻尖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饭香。他瞪大眼睛：“香肠炒饭！” 阿二慢悠悠地从身后拿出便当盒，笑嘻嘻地看着一号：“你爱我吗？” “我爱死你了。”一号迫不及待地夺过阿二手上的盒饭，打开盖子，露出虽然已经冷掉但是在他看来依旧美味无比的炒饭。他也没什么讲究，直接上手，抓着饭就往嘴里送。阿二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狼吞虎咽地样子，然后突然低声道：“三根香肠加鸡蛋加葱花。” 一号费力的咽下嘴里冷冰冰的米饭：“你说什么？” “三根香肠加鸡蛋加葱花。”阿二道：“我听那个几个主世界的来的员工说的，公司楼底下有一家鸭血粉丝汤店，里面除了鸭血粉丝汤还卖汤泡饭，河粉，还有炒饭。老板娘人特别实在，每份香肠炒饭里面有至少三根自己家做的腊肠，如果是公司的员工过去，还会加两个鸡蛋和葱花。” 一号惊得眼珠子要掉下来了。“三根香肠，两个鸡蛋？”他又重复了一遍，低下头看自己这只有两根短短的香肠的冷炒饭，由衷道：“主世界好好哦！” “主世界好好哦！”阿二也说，他坐在银色的沙漠上，抬起头仰望荒漠紫色的星空月夜，喃喃道：“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荒漠，去外面更大的世界，有一番大作为。”他墨色的眼睛在星空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主世界是一定要去的，我去那里挣大钱，然后请一一弟弟去公司楼下那家鸭血粉丝汤吃饭！” “不要叫我一一！也不要喊我弟弟！”一号嘟哝道：“我们明明一样的年龄！长得也一模一样！我的序号都排在你前面！为什么我是弟弟？” 阿二微笑道：“长得一样是因为我们是同一个培养皿出来的，我是哥哥是因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至于序号……你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宿舍床号对吧？” 一号气得不想理这个老赖。 老赖阿二叹了口气，从后面抱住一号：“好啦一一，明天的香肠我分你一口。” 一号默默回头，看着阿二，小声说了句什么。 阿二：“你刚刚说啥？” “三根香肠加鸡蛋加葱花。”一号脸红红的：“记得请我吃。” 七年前，荒漠，雨夜。 一号躺在硬邦邦的宿舍床上，手里攥着阿二的ID卡，呆呆地望向空空荡荡的二号床铺。 二号床的主人，在昨天的一次工地事故中，和其他三十多个人一起不幸丧生。 阿二就这样走了，这个前一天还把ID卡借给他吃饭的人，这个陪他看星星月亮的人走了。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着日复一日地枯燥工作，还有看不见希望的生活。 泪水无声的流下，沾湿了枕头。 “7928673号！”宿舍的喇叭突然开始大喊：“7928673号在吗？7928673号到中心大楼报道！” 一号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发现广播里的数字和阿二ID卡上的完全一致。但他此时心里只有一阵绝望，这些人连阿二死了都不知道。 他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打算代替阿二去一趟中心大楼，替他揍那些自以为是的工作人员。他满腔怒火地冲进中心大楼，在前台的指引下，平生第一次来到了这里的顶楼——贵宾接待的楼层。 一号开始迟疑了。这一切肯定搞错了，阿二为什么会被叫到贵宾楼层？他不是和自己一样都只是个卑微的矿工吗？ 当他到达顶楼，看见站在电梯口等候他的侍者时感觉更加惊恐。侍者把他带去浴室，让他仔细收拾自己，并给他了一套全新的西服。他迷迷糊糊的洗完澡，晕晕乎乎地穿上衣服。在那侍者终于满意的眼神中，推开了一间装饰的极为华丽的会客厅大门。 一个金发碧眼，相貌英俊，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在和荒漠的女总经理谈笑风生。穿着考究的总经理见到他过来，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79……79……”她顿了好久，还是想不起阿二的代号，就干脆用更加灿烂的笑容道：“你来啦！” 一号抿了抿嘴，打算直接坦白：“其实我不是……” “你好！”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满面微笑地走向他，眼中洋溢着真真切切的欣喜之情：“7928673号对吧！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他眼中的热情让一号不知道如何去反应，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那男人似乎对他冷漠的反应不并不在意。他热切的拉着一号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总经理也坐在他对面。她非常热情地对一号解释道：“这位就是布莱德·阿伯特，是近五年来的穿越总榜第一人，也是阿伯特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他……” 布莱德举手，有礼地制止了女经理的话，他认真地看向一脸茫然的一号，低声道：“我很抱歉，我在最近的一个世界穿越中，胎穿了你的身体，获得了你龙傲天的身份。” 一号愣住了。 “我最近打算在主世界和异空间推行一项《原住民人权维护法案》，来为你们这些被穿越者夺取身体的人维权。所以我打算从自身做起，尽我所能补偿被我穿越的人。”布莱德道，他看向一号的眼睛：“之前被我穿越的那些人……基本上已经过世了，你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请允许我尽我可能的补偿你，为我之前的……罪孽赎罪。” “补偿我？”一号喃喃道：“什么意思？” “我会带你离开这片荒漠。”布莱德道：“我会带你去异空间，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我会给你学习知识，追求梦想的机会。你再也不用做苦力活，不用低声下气的对人说话——你是自由的，你也是和我们所有一样的平等。” 空气寂静片刻，然后女经理发出娇俏的笑声：“阿伯特先生说的真好。” “谢谢。”布莱德微笑着回道，然后看向一号：“你的决定呢？” 一号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飞速跳动，血液涌上大脑，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他听见自己问：“你……先生，你只带我走吗？” “是的。”布莱德道：“我也想尽力多带走几个人，但是总经理这边的意思是，在老板没有明文改变法案之前，她最多只能允许我带走我自己的被穿越者。所以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离开这里。7928673号，你是有什么好友，想要一起走吗？” 阿二的面容在眼前浮现。 紫色星空下，少年笑着道：“你爱我吗？” “没有，先生。”一号这样说道，他垂下眼睑：“没有。我愿意……和你走。” 布莱德脸上露出如释负重的微笑，他笑道：“太好了。” 总经理在旁边也微笑道：“那么，请你交出你的身份ID卡，我为你办理转移手续。” 一号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阿二的ID卡。总经理接过，看了看上面的照片，突然笑道：“和你不太像呢。” 一号的心口停跳一秒。 “证件照总是把人拍丑，你现实中看帅气多了。”总经理道，然后收下了他的卡片。一号缓缓吐出一口气，擦去了额头上流下的冷汗，干巴巴地道：“是 是啊。” 总经理去为一号安排转移手续，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布莱德和一号。布莱德亲昵地搂住一号的肩膀，笑道：“老是叫你的代号实在是不方便，你有没有什么昵称？朗朗上口一点的。” 一号眨眨眼，然后转过头，对布莱德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声音沙哑道：“你可以叫我……阿二。” “所以你就把这小子带回来了？” 音乐在光线昏暗的酒吧里缓缓流淌，不知名的歌手站在舞台上低吟浅唱着抒情的歌曲。一号坐在吧台的角落，狼吞虎咽着布莱德为他点的一份咖喱鸡肉饭。他这辈子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坐在他旁边的布莱德并没有对一号粗鲁的用餐礼仪发表意见，但是他明显并不待见。金发的男人侧过身体，背对着一号，面对着发出质问的黑发友人，缓缓地回答道：“我打算为他在异空间找个学校，老白，你有什么建议吗？” 老白还是一脸愕然：“学校？你在开玩笑吧？异空间哪有什么学校？原装货的工作都是简单的体力活，最多来个入职前的培训最多了，谁给你个学校啊！” “我没打算让他做体力活。”布莱德微微蹙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雪茄，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点上火：“我要向上面那些人证明原装货用来做苦力就是一种资源浪费，让他们接受教育，然后从事高端工作……” “是不可能的。”老白斩钉截铁道：“现在工作竞争那么激烈，本来就没多少岗位，再让原装货来竞争，这些人不得炸开了吗！” 布莱德沉默不语，老白看了眼拼命吃饭，对于自己的未来好像一无所知的少年，缓缓叹了口气：“不然……就送他去科研院那边。” 布莱德：“那边有学校？” “不是，”老白道，他压低了声音：“算不上是学校，只能算是针对基础较差的实习生的培训……” “聊什么呢？”一个突兀的少年音突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布莱德抬头，看向来人笑道：“这不是抢了我今年第一名名号的无名小同志吗……你怎么一头白头发？” 少年穿着一身黑金色系的潮牌衣物，顶着一头张扬的白发，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完成任务可以兑换身体嘛，我就选了个白头发的，好看吧？” 老白死鱼眼：“无名老弟啊，你要知道除非你下一次的任务足够优秀，不然你可就只能呆在这个白头发的身体里了……” 少年无名一屁股坐在吧台椅子上，和酒保点了柠檬和龙舌兰，一脸无所谓道：“白发不帅吗？” “……你开心就好。”老干部审美的老白微笑。 无名哼了一声：“不就是再拿个第一吗？有什么难的？书里的那些角色就和智障一样，我随便演两下他们就死去活来了，真不懂那些沉浸在书中世界不肯回来的穿越者怎么想的。” 布莱德这回也忍不住道：“无名小同志，虽然我很佩服你第一个世界就拿了第一名，但是你要知道以后的世界只会越来越凶险，傲慢自大可不是什么优良品德。” 无名的酒上来了，他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柠檬，然后一口干尽杯中物。等他咽下嘴里的酒液，才缓缓开口：“我接了个实验世界。” 老白闻言差点一口酒给闷死。他勉强咽下，咳嗽了好几声，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无名：“就是那个在世界形成时就穿越的自己当作者的那个……那个……” “把自己的灵魂在剧情开始之前放入书中世界，世界会在剧情开始之后自动产生一个新的人物。”布莱德道。他蓝色的眼睛直视着无名：“这个人物的灵魂就是异世之魂，所以就没有什么被穿越者这一说。不过目前这个项目还在试验阶段，我只知道有两个世界是采用了这样的科技。” “对，一个给我了，一个给了上届的第三名董雨。”无名似乎是喝上头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两朵红晕：“这个世界里面，我能保留记忆，手握未来发展的剧本，能够自由的控制性格不用演戏，还可以制作自己的人设，爽的一批。” 老白怪叫道：“你就是去度假的！” “我就是去度假的。”无名不要脸的承认了，他笑嘻嘻道：“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当那个清河聂氏的二公子，名字是聂怀桑！这样一来，我上面正好有个大哥能够继承家族，所以我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当一个纨绔公子哥就完事了。而且我这个身份还是主角蓝曦臣的义兄的弟弟设定，在主角光环的照映下，我就轻轻松松活到大结局。” 布莱德好奇道：“东方古代世界吗？那个主角蓝曦臣走的是什么主角的路线？” “黑化复仇的传统道路。”无名懒洋洋道：“大概就是讲，他家族被毁了，他爸他弟也死了，他被打残丢到乱葬岗，结果活了下来还学会了操控走尸，成为了魔道第一人这样的……”无名喝了口酒：“总之我打算叫这本书《入魔君子》。” 老白皱起眉头：“什么玩意，你想得什么鬼名字！” 无名大概也知道自己不会起名，噎住片刻，然后底气不足道：“那你说叫什么！” 老白：“《黑化仙君的复仇之路》。” 无名：“你这还不如我好吧！” “行了行了。”布莱德掐灭自己的雪茄，抬头想了想，道：“《魔道祖师》怎么样？” 最后由布莱德这个外国人提出的中国古风小说名字得到了认同。 他们热火朝天地聊了很久，直到最后酒吧里都没什么人了，无名才发现布莱德身后那个盯着空盘子发呆的少年。他醉醺醺地用酒杯戳了戳布莱德：“这谁啊！” 布莱德也有些微醺，但他还是口齿清晰的解释了一遍一号的来龙去脉。无名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少年，打了个酒嗝：“瘦不拉几的。” 老白：“你也没多少肉。” “闭嘴。”无名瞪了老白一眼：“就他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十天都挺不过。布莱德，直接把他扔到后勤部就行了，少给他遭点罪。” 布莱德微微蹙眉：“那个实习培训这么难？” “里面学生全是被父母走后门塞进来的富二代官二代，他过去不是去学习，是去当他们的玩具。”无名淡淡道，他没有去看一号，只是又给自己加了杯酒：“布莱德，为了他好，让他去扫扫地完事了。” “我要去。”一号低低道。 这下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他。 “你说什么？”布莱德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一号慢慢抬起头，眼神幽暗地看向无名：“我可以撑过去。” 无名挑眉，嗤笑道：“自不量力。” “行了，”布莱德转过身，用身体挡住一号看向无名的视线。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向一号：“阿二，无名才17岁，他什么都不懂，我为他的失礼而道歉。” 一号缓缓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布莱德温声道：“你告诉我， 你是下定决心要去尝试这个实习吗？你清楚它……可能对你不太友好吗？” 一号垂眸，咬了咬嘴唇，缓缓道：“我想要变聪明，我……离开荒漠，是要去外面更大的世界，有一番大作为。” 布莱德愣了愣，然后大声笑了起来。他用力拍打着一号的肩膀，笑道：“这才是一个龙傲天原装货应该说的话！好！阿二，我今天请你喝酒！明天我就去送你报名登记！” “主世界好好哦！”阿二也说，他坐在银色的沙漠上，抬起头仰望荒漠紫色的星空月夜，喃喃道：“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荒漠，去外面更大的世界，有一番大作为。” 一号接过酒保递来的的琥珀色酒液，猛地举杯，一饮而尽，却被辛辣的味道呛得流出了眼泪。 六年前，科研部的实习教室，教室配备的水房内。 一号浑身赤/裸的坐在水房冰冷的地面上，他把头埋在膝盖和双臂之间，死死地盖住耳朵，这样他就不必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毕业典礼的音乐。 今天是实习培训的毕业典礼，他被全班同学扒光了所有的衣服，扔进了教室的水房里。这样的事情在这一年里发生的不计其数，玩弄一个被穿越者，或者仅仅的玩弄一号，成为了全班的娱乐项目。 一号身上还被泼了一桶洗拖把的污水，哪怕现在是夏天，也依旧冷的发抖。他在心里默念着化学元素周期表，只希望夜晚赶紧来临，这样他还可以在没有人的时候跑出去找点布裹起来。 没关系的。他告诉自己。只要你撑过今天，明天就可以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工作，重新开始，然后像阿二说的那样，做一番大事业。 就在他低着头念到第五十九遍周期表的时候，一号听见了脚步声。是皮鞋碰撞地面的声音，而且离这里越来越近，他吓得大气不敢出，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声音已经消失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砰！”水房的门被猛地踢开！一号尖叫了一声，死死地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同时抱头哀嚎：“不要看我！” “谁他妈有兴趣看你。”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号抬起苍白的脸看向门口，脸上瞬间由苍白变成煞白：“奈 奈良。” 中村奈良靠在水房的门上，睥睨着趴在地上的瘦弱少年。他不耐烦地从身后扯出一套学士服扔在一号身上：“赶紧把自己倒腾倒腾！你那个阿伯特家族的继承人来参加毕业典礼，现在在找你。” 一号浑身一个激灵，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奈良：“布莱德先生……来了？”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奈良冷冷地看向一号：“赶紧把衣服穿好然后出去。还有，如果这里发生的事情，有半个字落到了阿伯特继承人的耳朵里……” 他没有说完，只是对一号比了一个一刀封喉的手势。 中村奈良就是带头欺负一号的官二代，这次的水房事件就是他挑起的，表面原因是一个被穿越者不配参加毕业典礼，实际原因是，他看一号不爽。 “我和阿二是这短暂的学习生涯中关系最好的同学了。”奈良微笑道，一手拿着香槟，一手搂着一号瑟瑟发抖的肩膀。 “我很开心阿二能在这里交到朋友。”布莱德微笑道：“阿二这孩子有些怕人，我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来着，看见你们关系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一号低着头，听着布莱德和奈良你一言我一语的觥筹交错，心里则默默地想，为什么这一年里“很担心他”的布莱德一次都没有来教室看过他。 这时，话题又来到了一号身上，布莱德拍拍他的肩膀：“阿二现在也毕业了，对于未来想从事什么职业有什么规划吗？” 一号怔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我想去从事关于药剂方面……或者记忆方面的职位……” “那很好啊。”一旁的奈良得体地微笑道：“我的父亲正好是科研院的院长，我可以委托他去给阿二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 一号浑身一抖：“不 不要……” “真的可以吗？”布莱德惊喜地看向这个面容阴柔的少年。奈良温和地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朋友。而且阿二他不是怕生人吗，我会把他的工作岗位安排的和我近一点，这样也方便相互照顾。” “实在在太谢谢你了。”布莱德由衷道，他拍拍一号的胳膊，催促道：“快谢谢你的好朋友。” 一号整个人僵在哪里，他后退一步，低声道：“不要……” 布莱德微微蹙眉：“怎么了？” 一号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他的恍惚间看见了奈良灿烂的微笑在某一刻变得如同地狱修罗般可怖扭曲，他张开血盆大嘴，狂笑道：“你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一号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59章 ——“你玩弄命运，命运也玩弄你，最后这些下场悲惨的人，都是你的亲朋好友，或者你自己。” 六年前，异空间住院部。 “我不能……这是会打破规则的……” 隐约间，他听见布莱德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 “我不能看着大哥就这样走火入魔……我也不能劝他不练刀法……”另一个少年的声音也穿了过来：“只要你在去过的仙侠世界里看一看有没有抑制入魔的丹药或者法器就行了。” “无名，你对那个世界放入太多情绪了，你开始入戏了。” “至少我在聂家感受到了亲情友情！主世界没一个人能给我这种感受……你就当我是报答聂明玦好了，剧情一结束我就会走的……” “……好，我帮你去看看。但不能保证结果。” “谢谢，谢谢你，布莱德。”少年道：“我该走了，六岁的小孩再怎么累也不可能睡一整天，再不回去我哥就要急了，再见。” “再见，在那个世界小心一点。” 然后他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然后一个男人拉开了病床周围的帘子。布莱德看着躺在床上的瘦弱少年，捏了捏眉心：“醒了？” 一号半阖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布莱德道：“要喝水吗？” 一号点点头，布莱德用床头柜上摆着的热水壶和水杯倒了慢慢一杯的热水，递给一号。一号接过水杯，一口气咕嘟咕嘟地喝干。布莱德又给他倒了一杯：“医生说你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有受冻引发了高烧，你已经昏迷了半天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一号接过水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多了。” “那我们来谈谈吧，”布莱德在一号的床边坐下，轻声道：“你是不是不想去奈良那边上班？” 一号抖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 布莱德没有追问一号原因，只是伸出手，揉了揉一号的头发：“我在记忆研究部有熟人，那里和奈良老爸的科研部是分开的，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送你你去那里当实习生。” 一号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布莱德微笑着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眸子似乎看穿了一切阴霾：“怎么样？” “……我要去。”一号声音沙哑道：“我要去！” “那我帮你去说一声。”布莱德道：“对了，你今天不是毕业吗？我们出去吃一顿怎么样？我请客。” 狂喜从心底蔓延开来，卷走了一号心底盘踞已久的阴冷。少年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然后对布莱德道：“我想吃香肠炒饭。” 四年前，记忆研究部。 一号从电梯门里飞速走出，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等着他的金发男人。青年嘴角抑制不住的露出一抹微笑，跑步上前，轻轻拍了一下布莱德的肩膀：“先生！” 男人回头，俊美的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灿烂笑容：“可算下班啦？” “最近研究快取得突破了，在实验室里多呆了一会儿。”一号语气轻快道：“先生难得回来一趟，这次务必让我请你吃一顿。” 布莱德心情愉悦地大笑，他拍了拍青年的后背：“我也想啊，不过今天无名那小子回来吗，我和老白打算和他一起聚一顿，这次还是我请客吧。” 一号有些失望：“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吗？” 布莱德笑道：“想什么呢你这孩子，当然是一起去了。你也好久没见他们了吧。” 当两人驱车来到一家装饰华美的日料馆时，老白和无名已经坐在了榻榻米上。布莱德一走进房间，就对老白夸张笑道：“哎呀，白组长，怎么到的比我还早啊。” 老白也受宠若惊道：“哎呀，阿伯特家主，您肯来屈尊和我们一起吃这种小破餐馆真的的委屈了您啊！” 无名死鱼眼看着两人：“你们这就是官商勾结，商业互吹。” 布莱德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笑眯眯地看着白发的青年：“四年蝉联总榜第一的无名先生，你愿意和我们勾结在一起吗？” 无名咂咂嘴：“哎呀，这可不好说哦，我毕竟是异时空新任男神，偶像包袱还是要有的，是吧，过气男神？” 布莱德用力揉乱了无名的一头白发：“臭小子，积点口德好吧。男神你爱当就当，反正我现在……也不太需要这个名号了。” 老白和无名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两人同时望向布莱德：“是谁？” 布莱德放开无名，有些不好意思地清咳一声：“是……是最近那个任务里的玛利亚小姐，我打算等剧情进行到结婚的时候……就告诉她真相，然后，就，带到异空间来，再办一场婚礼。” 老白看向布莱德：“可她是个书中的角色……？” 布莱德淡淡道：“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真人和书中的角色有什么区别呢？”他喝了一口茶：“我已经打算将这个世界设定为我的‘家’，以后我大概不会再接什么穿越任务了，就和玛利亚在家里过日子了。” 空气寂静了片刻，然后无名举起手中的茶杯：“敬你，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 老白也道：“婚礼要请我们啊！” 三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坐在布莱德身旁的一号也默默地喝了一口茶，低声道：“百年好合。” 喝完了茶，大家开始享用美味的刺身和寿司。无名一边吃，一边无意间提了一句：“那啥，‘家’怎么设定来着？” 布莱德停下筷子，错愕地看向无名：“你打算把《魔道祖师》当做家？” 无名咽下嘴里的三文鱼，若无其事地道：“对啊。托你上次的丹药，我哥的情况也稳定下来了，保守估计可以长命百岁。然后……我在那边交了不少朋友，魏兄啊，江澄啊，蓝曦臣那个弟弟啊，都挺不错的。” 老白皱起眉头：“你不是说过蓝曦臣那个弟弟这时候应该死了吗？” 无名喝了一口味增汤。 布莱德脸色变了：“……你改变剧情线了？” 无名知道也瞒不住了，就干脆交代道：“我挺喜欢曦臣哥哥的，他弟弟蓝忘机也很好玩，云深不知处的风景也……” “你改了多少！”布莱德厉声喝道。一号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这个人发那么大的火。无名都愣住了，然后低声道：“我改了大哥走火入魔，改了蓝家灭族，改了蓝曦臣黑化，改了蓝忘机惨死……” “你简直是瞎胡闹！”这下老白都听不下去了：“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以为你是在救他们吗？你错了！剧情不是你可以玩弄的东西！你现在避开的内容，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到你的身边！” “你把书中最核心的‘黑化’都改掉了。”布莱德声音凝重：“剧情不会放过你的，你会失去你现在所重视的一切！”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无名也发火了，他扔掉手上的筷子：“我总不能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死吧！” “你以为你这是善良？你以为你这是仁慈？”布莱德冷冷道：“玛利亚在前期会经历一次全身粉碎性骨折，我没有阻止。你以为我不爱她吗？不，我爱她，但我更知道这是她成长的必经之路。我作为龙傲天时有一个兄弟，我们感情很好，但是当他要死的时候，我没有阻止，为什么？以为我知道要是他不死，死的就是别的我在意的人。这就是命运。” 无名厉声道：“你就是懦弱！” 布莱德猛地站了起来，老白赶紧挡在两人之间：“行了行了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不用了，我和无名说完这一句就走。”布莱德声音冷淡，他看向对面气得脸色发红的无名，一字一顿道：“你记住，哪怕你改了剧情，也一定会有人落入乱葬岗，成为魔道祖师。一定会有人黑化归来，想要复仇这个世界。一定会有人代替蓝忘机和整个蓝家死去，也一定会有人走火入魔而死。” “你玩弄命运，命运也玩弄你，最后这些下场悲惨的人，都是你的亲朋好友，或者你自己。” 无名向布莱德扔怒吼：“滚——” 布莱德整了整衣领，面无表情地转身。一号瑟缩着跟在他身后，也走出了这家日料。 第二天，一号照常从宿舍走出来去记忆部上班。他来到实验室，却发现同事们围着一个培养皿发出惊叹，培养皿旁边站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年轻男人，似乎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一号没有去管，他一向不喜欢和人说话。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却发现自己的培养皿空了。他慌乱地在办公桌上寻找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急的满头是汗，想要找同事询问，却发现工作两年半了，他连对方名字都叫不上来。惶急慌忙间，他无意一瞥，看见了胖子桌上的培养皿。 “那是我的！” 熙熙攘攘的实验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一号。一号有些紧张，他颤颤巍巍地指向那个培养皿，笨拙的重复道：“那个培养皿……是我的！” 胖子眯起他原本就小到看不见的眼睛，气势逼人的反问道：“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每个人都看见了，这是我培养了整整一年的OSIHD细胞，用于记忆恢复药剂。” 他周围的同事纷纷发出赞同的声音。一号感觉浑身都是冷汗，他颤抖道：“不……那是我……监控，对了，调监控！”他突然拔高了声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监控能够证明这个是我的！” 谁知胖子爽快地答应了：“好，就调监控。”他看向一号：“但你也要知道，调了监控，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候要是发现你在说谎，”他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记忆部可就容不下你了。” 一号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软，但他还是坚持道：“好啊。” 然后监控的画面显示，那个培养皿一直在胖子桌上，一年多来，从未改变。 “不，”一号颤抖着：“不……” “别抵赖了。”胖子抱着手站在一号旁边，看着他渐渐崩溃的样子，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他把头凑到一号耳边，轻声道：“阿伯特家主昨天和无名吵架，之后直接去了任务世界，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的，你别想找人来救你。” “有人改了监控——”他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那是我的！那是我的！” “这里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胖子直起腰，满脸堆笑地看向来人：“奈良君，我们这里出了个无赖，让你见笑了。” 一号慢慢回头，看见穿着科研部白大褂的奈良从门口缓缓走来。胖子向奈良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奈良阴柔的面上勾起一个无奈的笑容：“原来是这样。阿二同学，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一号低着头没回答。倒是胖子夸张地叫了起来：“哎呀，奈良君，你们两位是同学吗？” “是呀，”奈良假惺惺道：“出了这种事情，加上阿二还是个被穿越者……这样的情况，我们一般是直接把他销毁才行啊。” 一号脸色死白，胖子做作地叹息一声：“啊，那真的是没办法了，毕竟他是一个骗子呢。” “但是吧，怎么说呢，我和阿二好歹也是同学一场，这种事情能帮就帮一点吧。”奈良叹息着道，他墨色的眼睛看向一号：“阿二同学，虽然我知道包庇一个骗子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们好歹是同学呢。这样，我来把这件事压下去，也可以确保你不被销毁。” 奈良不可能有这么好心。一号结结巴巴地问：“你 你要什么？” 奈良微微一笑：“我办公室的那层楼的厕所还缺一个清洁工，正好你不能继续在记忆部工作了，不如来我这里上班？” 一号气得直接冲上去揪住奈良的领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奈良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一号：“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在通知你，不去给我洗马桶，就去死。” 他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一号的手指，幽幽道：“在布莱德身边呆了几年，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一个最最下等的被穿越者而已，”他用力往后一掰一号的小拇指，在对方的惨叫声中缓缓道：“你他妈傲什么傲？嗯？” 三年半前，科研部，四楼厕所。 一号抱着拖把坐在厕所的台阶上，眼神空茫地注视着前方。 “听说奈良君昨天被提拔为科长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另一个人道：“而且你听见他昨天开会时提出的那个‘最高主角’计划吗？感觉好酷哦！” “额，我昨天没去开会，奈良君讲了什么？” “他提出了一个理论，说现在世上有三千世界，每个世界都有一个主角，但是当这些主角凑在一起打架的时候，又有谁能获胜呢？” “当然是武力值最高的。” “不，”另一个人神神秘秘道：“奈良君说，是主角光环最大的那个。他现在想着手研发一个光环，拥有着全宇宙最强大的主角光环，这样以后就算是三千世界发生动乱，用最高主角也可以直接镇压。” “太酷了吧……不愧是奈良君啊！” “是啊，而且据说他的光环已经编程到一半了，再过个几年就能完成。” “真的是年少有为啊……不过说到年少有为，你还记得穿越部的无名吗？” “记得，白头发那个，怎么了？” “我和你说啊……他前几天突然中断任务回到异时空，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地大喊大叫，把白组长都惊动了。” “卧槽，他怎么了？” “据说是任务中出了岔子，他扮演的那个角色的哥哥死了，朋友中好像有一个修了鬼道被围剿而死，还有一个全家死光，性格也变得阴晴不定，大概是黑化了。反正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他现在在那边喊着要见阿伯特家主。” “见阿伯特家主做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反正无名现在在心理咨询室，估计要强行终止这次任务了。” 厕所中闲聊的两人慢慢离去，一号依旧呆坐在原地，黑色的眼睛里暗淡无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色的军靴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号没动，那鞋子的主人也不动。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然后一号慢慢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满脸刀疤的强壮男人。 “90874209号。”男人道：“是你吧？” 这不是阿二的代号，这就是一号自己的代号。他迟缓的眨了眨眼睛，道：“你认错人了。” 男人没有过多言语，他低声道：“我是一个被穿越者，我打算在异空间内引起一场革命，你愿意加入我吗？” 一号沉默片刻，轻声道：“被穿越者脖子上的银片被每一个主世界人控制，只要我们表现出危险倾向，他们几个按钮就能杀了我们。” “银片可以失效。”疤脸道：“只要当我们的生命迹象消失一分钟，系统自动默认我们死亡，从此银片无效。”他拉开领子，给一号看见自己脖子上暗淡的银片。 一号盯着那个暗淡的银片许久，然后声音沙哑道：“我不会背叛布莱德先生。” “为什么？”疤脸的声音多了一丝嘲弄：“因为他对你好？” 一号麻木的重复：“我不会背叛布莱德先生。” “得了吧，”疤脸嘲讽道：“你的布莱德先生当初之所以把你从荒漠中带出来，就是因为阿伯特家族的上一任家主想要考验他的品行，你就是他用来表达仁慈的工具。现在他已经继承了阿伯特家族，你觉得他会管你？” 一号低下头：“我不会背叛布莱德先生。” “而且你自己动点脑子，要是阿伯特家主真的想要护着你，你会被人欺负成这样？”疤脸道：“阿伯特家势力极广，哪怕是他和下面的人打一声招呼，你也不会落入在厕所打扫卫生的境地。” 一号不说话了。疤脸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甩给了一号：“这里面是一本小说的电子本，叫做《狂傲仙魔途》，你就来自这里面，角色的名字是尚清华。” 一号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疤脸，却只看见了对方离开的强壮背影。 对方黑色的皮衣衣摆消失前，他听见对方说：“要是决定加入我，那就一个星期后的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 他呆呆地坐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从储物间找到自己破旧的笔记本电脑，把U盘放上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间厕所的另一个清洁工领着盒饭过来了，对方笑得傻兮兮地对一号说：“阿二，今天盒饭里面有虾仁哦，好好吃的哦！” 然而那个阴郁的青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出了厕所。 五十七挠挠自己的板寸头：“这大兄弟，脾气真够怪的哈。” 一号一路疾走，走到了布莱德的办公室。黑色的木门虚掩着，一号迟疑片刻，敲了敲门：“布莱德先生？” 门里没有回应，一号推门走进去，发现原本整齐干净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一个白色长发的青年趴在堆满杂物的地上，一动不动。 一号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离那人还有几米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他捂着鼻子，戳了戳那人的肩膀。那原本醉的不省人事的酒鬼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吓得一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酒鬼双目布满血丝，两眼呆滞地看向一号，一号一动不敢动。然后下一秒，酒鬼一个健步冲上去，把一号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大哥啊——” 直到酒鬼开口，一号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无名。 “大哥啊——”无名抱着他哭嚎：“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害死了你啊……” “无名先生，你认错人了！” “我再也不偷懒了……我练刀，我练刀！你说什么我都去做！你不要睡了！你醒醒啊——”无名死死地抱着一号，哭得涕泗横流，又哭又笑，手上的力气大得似乎要把一号的腰给掐断：“我错了……哈哈哈……我错了……大哥……魏兄江兄……我害了你们！我害了你们！” 一号感觉自己要断气了！他用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推无名，结果把人直接推到了地上，头骨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 无名蜷曲在地上，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一号赶紧上前去扶他，却被无名一把推开。恢复了些许神智的青年捂着头，低声道：“离我远一点。” 一号呐呐地收回手，无名坐在地上，似乎是发了一会儿呆。半晌，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 我来找布莱德先生。”一号结结巴巴道。 “找他做什么？”无名摇摇晃晃地扶着办公桌，慢慢走到了办公椅上，一屁股坐下。 一号抿了抿嘴，嗫嚅一会儿，然后轻声道：“半年前，我被别人诬陷……”他断断续续的讲完了自己的遭遇，抬起头，却对上无名冰冷的双眸。 “被诬陷？”白发青年重复了一遍，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哈，好吧，我只能说，这就是所谓的因果轮回吧。” 一号捏住自己的衣角，结结巴巴：“什 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无名一边说着，一边哆哆嗦嗦地伸手拿起办公室上的酒瓶：“你代替7928673号的身份，跟着布莱德离开荒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这一刻，空气里所有的氧气似乎都消失了。 一号听见自己说：“什么？” “你的指纹和数据库里不匹配。”无名眯着眼睛，直接对着瓶口往自己嘴里灌酒：“你虽然长得和那谁一样，但是，嗝，没有用的。” 黑发的青年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当无名又一口气干掉一瓶酒时，他声音颤抖道：“布莱德先生……” “知道啊，”无名擦了擦嘴角的酒液，盯着一号笑了起来：“我告诉他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开始还不相信呢，然后我 我我我给他看了证据，再加上你刚刚说的什么诬陷……布莱德怎么 怎么可能见你……” 无名笑得那样厉害，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都笑出了眼泪：“你……你他妈真的没用啊哈哈哈哈哈哈……出身不好，性格懦弱，识……识人不清，最重要是……是你他妈还自不量力，妄想你得不到的东西……” “傻逼玩意！”无名大声嚷嚷着：“傻逼玩……” 一个玻璃酒瓶精准无比地砸中了无名的额头，他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趴在布莱德的办公桌上，不省人事。 玻璃碎片散落在柔软的地毯上，一号低着头捡起一片，然后慢慢向昏迷的白发青年走去。他手握着最锋利的玻璃片，慢慢将碎片贴在了无名脖颈处的大动脉。 一号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暴戾阴郁的眸子。 “为什么……要告诉他呢？”一号低声道：“你不告诉他，什么都不会发生。” “布莱德先生还会经常来看我，请我吃饭，关心我。” “我的实验成果不会被盗。” “我不会蜷曲在厕所。” “我就不会……背叛布莱德先生。” “可是你告诉他了，”一号轻声道，玻璃片在无名白皙的皮肤上滑动：“你，告，诉，他，了。” 一号盯着趴在书桌上，毫无防备的无名，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露出一个扭曲的，咧开嘴角的微笑：“原来这一切……都他妈是你的错啊。” 三年前，异空间服装店，衣帽间。 布莱德对着镜子，前后观察着自己身上的西装，一边道：“阿二，你觉得是这件黑色的好看，还是之前那件蓝色的好看？” “蓝色的那件很衬您的眼睛，布莱德先生。”一号真诚的笑道。布莱德点了点头：“这说得倒是没错……不过黑色这件我也蛮喜欢的。阿二，去和服务员说一声，这两件我都要了。” “好的。”一号走出衣帽间，然后很快又回来：“他们说会直接将衣服送到您家里。” 布莱德满意地点点头：“这一年来你真的成长了不少，这说话的声音和脸上的笑容都让人感觉阳光了很多。” “谢谢您的夸奖。”一号微笑道：“您穿上这身衣服去求婚，再配上鲜花，钻戒，玛利亚小姐一定会答应您的。” 布莱德笑道：“希望如此吧。不过衣服和花都有了，钻戒这个我还要再考虑一二。” 一号体贴道：“是找不到合适的设计吗？” “倒也不是……就是总觉得少了一点感觉。”布莱德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号沉吟片刻，然后轻声道：“会不会是……钻石的原因呢？” 布莱德挑眉：“说下去。” “世界上最昂贵的石头，钻石，宝石，黄金。”一号慢慢道：“可这些毕竟是凡物，先生，我是荒漠出生，我个人觉得，没有任何一种石头，能比得上能量晶石美丽。” 布莱德皱眉：“能量晶石不允许私用，这是犯法的。” 一号低下头：“我知道，我只是这样想想而已，抱歉先生。” 布莱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这是犯法的……”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号的嘴角微微翘起。 同年六月，布莱德与玛利亚结婚。在戴上戒指的那一刻，玛利亚触发穿越机制，意外来到主世界。因为戒指无法取下，穿越公司只能尽可能抽干了戒指中的能量，同时这对夫妻不得不在异空间拘留半年。 同年九月，异空间发生反叛者暴乱，全体摆渡人协议签署者被强制返回异空间，与反叛者战斗。布莱德·阿伯特申请提前结束拘留，加入战斗。战斗中，一号“死于布莱德的枪下。反叛者得到了有效控制，集体被关押在异空间监狱。 这场伤亡死伤惨重，中村院长之子中村奈良失去意识，变成植物人，记忆恢复药剂的发明者胖子也被反叛者肢解而死。 两年半前，疤脸从黑暗的病房中醒来，脸色惨白，但是笑容阳光的青年告诉他：“你的名字是三十六，你要是想要自由，就听从我的一切命令。” 两年前，沈九从陌生的身体里苏醒，加入了一号与三十六的组织。 一年半前，一号从垃圾场救下了一对机器人兄妹，他告诉妹妹，要是想救活哥哥，就要听从他的一切指令。 一年前，无名完成《魔道祖师》全部剧情，从书中脱离，并表示不会继续穿越任务。 今年，沈清秋在昏暗的病房中睁开眼睛，无名推门而入：“久仰大名，在下无名。” 与此同时，布莱德被绑架到黑色窗帘的房间，一号一刀切下他的无名指。他在惨叫声中拿走戒指后，发现只有穿越者才能发动戒指的穿越功能。 “你不会成功的！”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金发男人嘶吼道：“尚清华！你就是个最下流的骗子！最无耻的炮灰！你忘恩负义！你……” 一号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三十六上前，一刀封喉。 血沾到了一号白皙的脸上，他伸出手，慢慢抚平脸上的血珠。 他最后慢慢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逐渐死去的男人，与那双渐渐暗淡下去的蓝眼睛对视时，缓缓地露出一个笑：“您搞错了，我不是尚清华。” “我是龙傲天。” 其实这些全部都是按照一号的视角去写的，所以还是有部分的真相是一号不知道的。 终于写完龙傲天的故事了。 他终于从那个只想吃香肠炒饭的少年，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五十七友情客串哈哈哈，他可是和龙傲天一起扫过厕所的男人！ 中间还虐了无名，无名一边喝酒一边哭时说的那些骂人的话，其实骂的不仅是一号，也在骂自己。 第60章 ——“现在，他只等着他的主人重新唤醒他了。” 沈清秋手里握着红茶拿铁，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眼神复杂地看向窗外被雨水击打的绿叶。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才慢慢将视线转向坐在对面的女人：“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玛利亚轻啜一口星冰乐，然后把饮料放在脸颊的红肿处消肿：“有一些是布莱德告诉我的，有一部分是我黑进公司的监控系统发现的，还有一些就纯属是我自己的推测了。” 沈清秋凝视玛利亚的眼睛：“如果说戒指只能让穿越者穿越，你为什么能过来？” 玛利亚耸耸肩：“这应该是个bug，我和布莱德结婚后，他把我们的世界设定为家，他的特权和我共享了。系统没有识别出我不是穿越者。” 沈清秋又道：“既然布莱德先生已经知道一号是个冒牌货，他为什么不和一号撕破脸皮？为什么后来还……这样相信他。” 玛利亚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咖啡店外的雨声响亮，潮湿而寒冷的空气飘进温暖的室内，泥土的芬芳与咖啡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可能，”玛利亚轻声道：“可能在布莱德心里，一号还是……有些分量的。” 沈清秋推开家门，一进门就看见了沈萱瞪得大大的眼睛：“老哥！” “她回家了。”沈清秋揉了揉太阳穴：“放心，你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见到她了。” “嗯嗯嗯，好好好。”沈萱一个劲地点头，然后跑到沈清秋身边，左右顾盼，然后压低声音道：“去我房间，我有事情和你说。” 沈清秋表情一凝，然后低声道：“很严重？” 沈萱点点头。沈清秋和她一起左右顾盼片刻，确认洛总和沈母都在厨房忙活后，两人一起蹑手蹑脚地跑上了二楼。 已进入房间，沈萱就“啪”的一声把门关上，然后阴测测地回头：“沈，清，秋？” 沈清秋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不妙。他试探着回答道：“萱萱？怎么了？” 沈萱幽幽地注视着沈清秋，整整三秒，然后爆发出一阵尖叫：“妈妈我搞到真的啦！！！！！！” 沈清秋：完了妈妈，萱萱脑子坏了。 沈萱整个人就像是一枚小火箭一样“biu”的一声冲到了沈清秋怀里：“师尊师尊尊呜呜呜我好爱你你是人间珍宝呜呜呜呜呜……” 沈清秋怜爱地摸了摸沈萱的脑袋：“乖，我们去医院。” “闭嘴！”沈萱凶狠地抬头：“你一说话就不像沈清秋了！” 沈老师傅：？？？嗯？ “快，老哥！”沈萱迅速从自己的衣柜里掏出许多套古装：“这套是清静峰峰主的衣服，这套是师尊的常服……啊！这套！这套是战损！师尊尊自爆而死时穿的！” 沈清秋抱着一堆衣服默默道：“这都是你的c服吧……都是s码，我想穿也穿不了哦！” “对哦！”沈萱皱起眉头：“等等，你自己就没有衣服吗！” 沈清秋坚定道：“没得。” “哥哥~”沈萱抱住沈清秋的腰，泪眼汪汪：“尼桑~阿尼key~垣垣哥哥~ballball你啦~” “……” 一分钟后，沈清秋戴着假发穿着清净峰峰主的服装拿着修雅站在沈萱面前，任她咔嚓咔嚓拍照。小姑娘一边拍，一边发出“哦呵呵呵师尊的绝美容颜”“妈妈这个颜值是真实的吗”“呜呜呜我好想哔——了沈清秋”。 沈老师傅：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沈萱还在那里拍照，她拍到一半突然皱起眉头：“老哥，你扇子呢？” 沈清秋想了想：“在那个世界，忘记带过来了。” 沈萱对沈清秋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老哥，你这样就很OOC哦！一个好的沈清秋总会带着扇子的！不然每次都还要柳清歌来送扇子！” 此时，楼下传来门铃的声音。 沈萱和沈清秋对视一眼，沈萱尖叫一声：“柳师弟我来给你开门啦——” 兄妹俩噔噔噔跑下楼，沈萱满脸笑容地打开门：“柳师……啧，怎么是你啊。” 沈柏抱着个比人高的大快件，挠了挠自己的一头蓝毛：“啥？沈萱你什么意思？” 沈萱死鱼眼：“啊，没什么，进来吧沈二。” 沈柏一脸莫名，他把大快件勉强放进房门，擦了擦头上的汗，对沈清秋道：“给你的礼物，拆开看看。” 沈清秋单手拎起快递。 沈柏瞪圆了眼睛。 此时沈母正好端着汤走出来，惊喜道：“哎呀！小二回来啦！正好回家吃午饭呀！小三你怎么穿着古代人的衣服啊？” 沈清秋立刻双手拿快递，并作出一副吃力的样子：“哥，这个好重啊，你帮我一下！” 沈柏：“我可去你……” 沈母放下汤：“沈柏！怎么和你弟弟说话的！你弟弟从小就比你力气小一点，帮帮他怎么了！” 沈清秋露出纯良的微笑：“没关系的妈，我自己也可以的。” 沈柏瞪了沈清秋一眼，搭起了快递的另一边，虽然他很可怕的感觉到自己手上的那一端基本上分不到什么重量。 沈柏和沈清秋把快递盒一路搬到了沈清秋的卧室，沈清秋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沈柏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有修为，不会自己看吗？” 沈清秋不动声色：“我想活动活动自己的眼睛。” 沈柏冷冷地笑了。他抱臂站在一边，对沈清秋抬抬下巴：“自己把包装拆了。”然后又恶劣的补充了一句：“不，许，用，修，为！” 沈清秋眨眨眼：“好吧。”他后退一步，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修雅剑，对着绑的严严实实的包裹左右舞动几下。 沈柏抽了抽嘴角：“你耍猴呢？” 下一秒，结实的包装全部碎成整整齐齐地小方块，“唰”的一声全部掉落在地上。沈清秋对着二哥笑道：“耍你。”然后他没管兄长想要杀人的表情，看向了包装散去显露出来的东西。 沈清秋瞳孔一颤，脱口而出道：“史蒂夫？” 金属的支架中，金发的少年穿着白色的单衣，闭着眼睛，沉默地站立在哪里。 沈清秋不由得向前走去，他仔细观察着此人每一寸的皮肤与脸上的小雀斑，直到最终确认，眼前的机器人和之前那个在异空间用生命救下他的史蒂夫，一模一样。 “他很幸运，记忆芯片没坏。”沈柏道，他看向沈清秋的眼睛：“我和公司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让他们重新定制了这个型号的机器人，然后……把记忆芯片放了进去。” “现在，他只等着他的主人重新唤醒他了。” 沈萱盯着桌对面的洛总。 洛总保持着微笑看着她。 沈萱缓缓开口道：“书里说的，都是假的。” 洛总挑眉。 沈萱用筷子夹起一块完全烧焦的肉，声音颤抖道：“书里说洛冰河做得一手好菜，在清静峰的时候把我哥喂得白白胖胖的……你就是这么喂他的？” 洛总冷静道：“我帮你清空淘宝购物车。” 沈萱痛苦地扭头：“不！小仙女是不会被物质所诱惑的！” 洛总淡淡地看着沈萱，上位者的气势无形间散发出来。沈萱感觉自己脑门上滑下一滴冷汗。哎呀，虽然现在这只冰妹看上去像是个现代人，也很冷静有礼，但人家好歹是魔族圣君哇！这样狂戳他痛处是不是会被…… 洛总动了！ 沈萱一下子挺直腰板。 他缓缓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谨慎地滑到桌对面，低声道 ：“密码你哥生日。”他清咳一声，脸上有些发红：“这鱼的事情别告诉你哥……萱萱。” 沈萱迅速收卡，大声道：“谢谢三嫂！” 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没一会儿，沈涵就夹着公文包，西装革履地推门而入。沈家大哥一边说着：“我回来了！”一边弯腰换下拖鞋。沈萱蹦蹦跶跶地跑到沈涵身边：“大哥！我们家来客人啦！” 沈涵一边穿鞋一边道：“诶？那位呀？” 沈萱笑嘻嘻：“啊是冰秋……是三哥带他对象回来了！” 洛总站了起来，向沈涵走去：“你好，我是苏川。” 沈涵直起腰，对洛总微笑点头，然后也没说什么，就直接上楼去自己的房间了。沈萱看着大哥的背影，同情地看了一眼洛总：“冰妹呀，你要加油呀！” 洛总看向她：“怎么了？” “刚刚大哥的反应，应该是不太喜欢你哦。”沈萱道：“三哥比大哥小七岁，以前爸爸忙，妈妈还没从学校退休的时候，都是大哥带我们。就是所谓的长兄如父啦，他现在看你的眼神就像是拱了小白菜的猪。” 洛总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沉声道：“没事，我早有准备。萱萱，你大哥偏向什么样的弟媳？” 沈萱想了想：“大哥觉得三哥太懒了，想给他找个会做饭的。” 这时楼上传来了沈涵的声音：“萱萱，把桌上那盘不知道是谁烧的鱼倒了，看着怪恶心的。” “……” 沈涵一边上楼，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楼下的洛总。他鼻子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哼”，然后移开里视线。这时沈清秋的房门也正好打开，一身古装的沈清秋一边和沈柏说着什么，一边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少年。沈涵脸上绽开笑意，快步上前：“阿垣！” 沈清秋抬起头，也惊喜道：“大哥！你今天回家吃饭啊！” “是的，今天下班早，听妈说你回来了，就过来一起吃个晚饭。”沈涵笑道，然后看向沈柏，挑眉：“今天不搞你的摇滚了？” 表面职业是摇滚乐手实际上是穿越公司员工的沈柏翻了个白眼。 沈涵看向后面那个外国少年，友好地打了个招呼：“Hello?” 史蒂夫用非常地道的粤语道：“雷好哇。” 沈清秋清咳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这是我在国外的学生，史蒂夫。他最近来中国做社会实践的作业，暂住我们家。” 沈涵“哦”了一声，然后饶有兴致地看向史蒂夫：“你中文说得很棒哦，今年大几啦？” 史蒂夫道：“谢谢，我53岁了。” 沈涵：“？？？” “他中文还不太好！”沈清秋赶紧搂住大哥的肩膀，然后把他往楼下带：“好了大哥，我们下去看看妈妈的饭做得怎么样了，顺便我给你介绍一下冰河。” 沈涵皮笑肉不笑：“见过他了。” 沈清秋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他道：“大哥，你别找冰河麻烦……” 沈涵突然想起什么：“他不是叫苏川吗？等等，沈垣你手上这个黑色的手环怎么再发光啊啊啊啊啊——” 一阵白光闪过，两人在楼梯上失去了踪影。 沈柏和史蒂夫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沈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我刚刚好像听见了大哥的鬼哭狼嚎诶？大哥人呢？” 沈柏抹了把脸，淡淡道：“大哥和沈垣出差了。” “啊啊啊啊啊——” “……大哥，别叫了。”沈清秋拍拍沈涵的肩膀，对方勉强睁开眼，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家里。他们现在在荒郊野外的一片森林里，天色已晚，深紫色的夜幕下，周围的树枝更加显现出一种可怕的形状。沈涵脸色惨白：“我的天啊……这里是哪里？” 他的弟弟在一旁却是很冷静的模样，开始上下翻找自己的袖子。沈涵声音颤抖道：“你在干什么？” “找一个东西……啊找到了。”沈清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像是锦袋一样的东西。他看着上面的“仙乐”二字，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呀……” “这是什么？”沈涵问。沈清秋张开手，道：“是朋友送的护身符。” 沈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阿垣，护身符有什么用吗？” 沈清秋没有回话，他把仙乐太子的平安符放入大哥的上衣口袋里，叮嘱道：“我已经和朋友说了，他一会儿过来接我们。大哥，这个护身符放你那里，千万不能离开你，明白吗？” 沈涵脸色苍白，他皱着眉头想把平安符还给沈清秋：“大哥身体比你强壮多了，护身符你自己留着，保平安的东西可不能随随便便离开身体。” 沈清秋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下一秒，他就悄悄把平安符塞进了大哥的裤子口袋里。大哥无知无觉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皱着眉头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沈清秋一边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找，一边道：“呃，大哥，这怎么说呢？我们穿越到了……一本东方古代的仙侠小说里。”沈清秋找出了一套自己平时穿着较为宽大的常服，递给沈涵：“这本书里是有神仙啊，鬼啊这样的存在。为了不被当成什么奇怪的……总之大哥你穿上这个就是了。” 大哥握着手上这套白色的古装，看着一脸认真的沈清秋，恍然大悟：“原来我在做梦啊。” 沈清秋：“……” “原来是这样。”沈涵喃喃：“一定是公司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居然梦见我和阿垣一起穿越古代！”沈家大哥突然兴奋了起来，他激动地看向沈清秋：“阿垣，我们现在在宋朝还是唐朝呀？” 沈清秋：“《天官赐福》是历史架空……” 沈涵：“这衣服怎么穿呀！不对啊，在梦里面我不是应该自动穿衣吗？” 沈清秋默默打了个响指，一套白衣自动穿在了沈涵身上。沈涵惊奇道：“果然是做梦啊！好神奇！就像是迪士尼公主变身一样！” 沈清秋看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大哥叹了口气。大哥在继承公司前其实一直是个活蹦乱跳的话痨形象，后来为了服众，就不得不往老气打扮自己，说话也渐渐寡言少语。在沈清秋去世的那一年，他都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大哥这样开心地笑了。 沈清秋表情无奈地拉住他大哥的手，一手举起灵火照明，一步一步地带着他走向黑色森林的某个方向。 其实以为是梦也挺好的。 沈清秋这样想着，微微回头，用余光看向他们身后漆黑的树林。 沈涵见他回头，就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清秋淡淡道，同时给大哥周身加了一层灵力：“别回头。” 在他们身后，幽蓝色的鬼火慢慢聚拢在一起，青色的鬼魂幽幽显现身形，沉默的林间隐约有女人幽怨的声音低低地浅吟清唱，还有黑色的阴影在地面上慢慢聚拢，无数双雪亮的红色眼睛紧紧地盯着在黑暗中行走的人。 是他吗？有缥缈婉转的女声喃语。 是他，是他，他和画像上一模一样。有嘶哑难听的声音低语。 快去，快去。苍老腐朽的声音道，快去告诉我们的王，告诉他，那个让他悲伤绝望，那个让他痛不欲生，那个让他不疯魔不成活的人，已经来到。 某不知名的碎碎冰：师尊老婆我来啦！！！ 某正在梦游的大哥：这个梦好逼真的呢（乖巧脸） 某机器人刚刚出场又惨遭退场。 沈萱：哥哥是二逼死宅，师尊尊是绝美天仙，所以这两个人不是一个人（笃定jpg.） 乡亲们！俺们进入天官啦！ 第61章 ——“阿垣今天乖乖的吗？” 月黑风高之夜。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清秋和沈涵普普通通地走出了这片黑色的森林，路上连个蜘蛛都没有碰见。沈涵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道：“还好这是一个普通的梦，我最怕鬼了。” 沈清秋：“……”他刚刚差点就给大哥安利了花怜人鬼情未了的绝美爱情。 两人就这样轻声闲聊着，慢慢地走出了野外，可以隐约看见城镇的灯火辉煌。沈涵饶有兴致地看向城镇：“连古城都有了，这个梦真的蛮不错的。阿垣，我们去试试古代的小吃怎么样？” 沈清秋也对于天官世界的的文华风俗比较好奇，他干脆带着沈涵瞬移到了某一处小巷。沈涵对这种特殊的能力已经见怪不怪了。兄弟俩从幽暗的小巷走出，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夜市。今天似乎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大街上灯火通明，无论男女老少手上都拿着红艳艳的灯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仅如此，连大街上都随意摆放着新鲜可口的水果甜点，免费自取。兄弟俩无论是哪一个都没见过这样热情的夜市灯会。沈清秋忍不住拦住一个路人：“抱歉打扰了，请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拦住的路人是个大叔，肩膀上还坐着一个雪白可爱的小女孩，大概是他的女儿。大叔在鼎沸的人声中哈哈大笑：“两位是外地来的吧？我们镇长说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让我们好好庆祝庆祝。外地人也一起来玩啊，酒水吃食都免费的！” “真是一位慷慨的镇长。”沈涵感叹道：“他一定很爱他的媳妇。” “那可不。”大叔憨憨地笑着：“他媳妇之前好像闹脾气，跑了好多年，人没找着。镇长这几年又悲又悔，脸上都没得笑的。今天他宝贝媳妇可算是找到了，镇长这个高兴的啊……诶，不说了，马上有烟火看，就在前面那片空地呢！要不要一起去见识一下！” “这倒不用了。”沈清秋道，他和沈涵在现代已经看够了烟花：“我们比较想找那种小吃店，大哥有推荐吗？” 这大叔人倒是真的不错，直接抱着女娃娃把沈清秋他们领到了一家小酒馆里。酒馆不是很大，里面的布置也有些年代了，和旁边那些新开的豪华酒楼一比就有些相形见绌。大叔拍着胸口保证道：“三胞胎这家酒店虽然是老了点，但是是祖传手艺。他们家做的梨花酿和酱牛肉是我们镇里一绝，包好，包好！” 谢过了好心的大叔，兄弟两人挑了个位置坐下。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胖子站在掌柜的位置，好玩的是他们一句话一定要三个人才能说清楚。 老大：“这两位位客官。” 老二：“请问你们想来些什么？” 老三：“我们这里今天所有吃食茶水免单！” 沈涵见状就笑了，他看向沈清秋：“我记得萱萱还不怎么会说话的时候，我们兄弟三个就喜欢这样一句话三个人说完。” 沈清秋也笑：“当时好像是故意逗她玩，我们一这样说话她就咯咯咯笑个不停。” 沈涵哈哈笑了起来，两人点好了吃食，沈涵看向窗外灯火通明的夜市，突然叹了一声：“萱萱都大二了。” “是啊。”沈清秋轻声道：“我们都长大了。” 沈涵回过头来看着沈清秋，沈清秋和他对视片刻，沈涵突然笑了出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挺搞笑的事情。” 沈清秋：“什么事？” “我有一天梦见你死了。”沈涵道，沈清秋心里一惊，佯装讶异道：“我死了？” 沈涵应了一声，然后举起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口：“那个梦挺逼真的。咱爸头发都白了，妈哭得直接昏了过去。老二开始酗酒，萱萱那时候还在准备小高考呢……压力本来就不小，那段时间都没去学校……” 大哥絮絮叨叨地讲着过去的事情。沈清秋垂眸听着，正巧这时候小胖子（不知道是老几）把梨花酿送上来了。沈清秋打开罐子，一股扑面而来的梨花清香混合着酒香传来。沈涵不由得停下话头，赞了一声：“好酒。” 沈清秋给他和自己满上，两人酒杯碰了一下，然后都一口干了。沈涵把酒杯放回桌上，笑道：“好酒，真是好酒，而且还不上头！” 沈清秋便又给他满上，一边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老二就在风头最盛的时候退了他的乐队，变成自己一个人写写曲子唱唱歌。”沈涵开玩笑地说道，又干了一杯梨花酿：“然后梦就醒了。老二还在乐队里待着，你也好好的。我看估计就是你出国留学那几天妈天天念叨，我才做了个这么古怪的梦。” 窗外传来“BIUBIU”的声音，两人抬头望去，看见了金色的烟火在夜空中绽开。 一闪一闪的金光照耀在沈涵脸上，他又喝了一口，笑道：“这古代的烟火还蛮好看哈，就是颜色单一了点。” 沈清秋突然道：“大哥呢？” 沈涵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什么我？” “那个梦里的大哥……你一个字没提。”沈清秋看着他，声音有些哑。沈涵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对沈清秋笑道：“就是个梦！那么认真做什么！看把你吓的。” 小胖子送上了热气腾腾的酱牛肉，沈涵举起筷子，招呼着沈清秋：“哎呀，不说这些晦气的了，我们吃饭啊，吃饭。” 他把最大的那一块酱牛肉夹到了沈清秋碗里。 “阿垣，吃啊，吃啊，这牛肉可香了。” 沈清秋低着头，盯着碗里的酱牛肉，却觉得眼前的视野渐渐模糊了。 沈家有四子，三个儿子，一个千娇百宠的小女儿。 沈父早年经商成功，自己开办公司，上市股票，现在已经是国内前十的商业巨头。沈母是大学语文老师，来自书香门第，容貌秀丽温婉。两人年少定情，沈母在二十出头的年龄就生下了老大沈涵，两年后又有了老二沈柏。 沈涵虽然性格有些跳脱，整天乐呵呵的，但是为人粗中有细，学习成绩也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沈柏就是天生反骨，从小就是孩子王，热爱调皮捣蛋，是街坊邻居口中的熊孩子，成绩也就得过且过的样子。沈父把两个孩子看在眼里，严加管教，是想让两个人继承他的家业的。但熊孩子沈柏早早就表明自己不会经商，所以继承家业的天平基本上全在沈涵肩上。沈涵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沈柏对着电视里的猫王跳舞的的年纪，他在看英文启蒙漫画记单词。 然后沈柏七岁时，他有了三弟沈垣。 沈垣和他的两个兄弟不一样，从小就安安静静的，可人疼的模样。除了刚出生那会儿，基本上不哭也不闹，偶尔饿了喊两声。平时不是睡觉就咬着手指，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看着周围的世界。 乖得不要不要的。 当时沈母正赶上单位改革，每天忙得都来不及带孩子。虽然家里有保姆阿姨，但是沈母每次上班前都要认真地嘱咐小学一年级的老大：“照顾好你弟弟哦！” 沈涵问：“哪个？” 沈母看了一眼在客厅对着电视鬼哭狼嚎的沈柏，皮笑肉不笑道：“乖乖的那个。” 沈涵懂了，于是每天天放学就跑步回家，冲到婴儿车前看着雪白粉嫩的乖宝宝。严肃地问他：“阿垣今天乖乖的吗？” 他每一天都这样问，一直问到了沈垣高考。已经出落成少年的俊美乖宝宝死鱼眼看着沈涵：“大哥，我真的是我们家最省心的那个吧？你不如去问问二哥他今天乖不乖？” 沈涵笑了两声，没说什么。他从楼下冰箱里拿出半个西瓜，然后又跑到沈垣房间：“吃吗？” 沈垣点点头。于是沈涵又拿了两个勺子，他用自己的勺子挖了西瓜瓤最中间的那一块，然后笑眯眯地递给沈垣：“阿垣，张嘴。” 沈垣嘟哝着：“我不是小孩子了。”一边乖乖地把冰冰凉凉的甜西瓜吃掉了。 沈涵看着他吃，一边道：“阿垣，打算考哪个大学啊？” 沈垣随口道：“东大吧，离家近。” 沈涵又道：“打算考哪个专业呢？” 沈垣想了想，道：“历史吧。” 一个和继承家业完全不搭噶的专业，但是沈涵没说什么，只是道：“阿垣喜欢就好。” “哥是要去南京了吗？”沈垣突然问道。沈涵愣了愣，有些沉默地点头：“嗯，爸打算让我从南京的分公司开始入手……大概短期内是回不来了。” “嗯。”沈垣点点头，低下头去吃西瓜。 沈涵忍不住揉了揉沈垣的脑袋，柔声道：“阿垣，我每逢节假日，只要有空我就回来看你。如果你有什么事，一个电话，哥立刻过来找你。” 沈垣抬起头：“南京离这里好远的。” 沈涵笑了：“阿垣在哪里都离我很近。” 装着梨花酿的酒杯咣当一声落地，在石砖的地面上散开一地清辉。 沈涵两眼布满血丝，满面通红的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青衣人，嘴里含糊不清道：“阿垣……阿垣……阿垣今天有……有乖乖的吗？” 沈清秋看着醉醺醺地大哥，轻声道：“哥，你喝醉了。” “阿垣……今天……乖乖的吗？”沈涵傻笑着重复道，哈哈地大笑起来。沈清秋握住沈涵冰凉的手，软着声音道：“哥，阿垣今天乖乖的。” 笑声戛然而止。 沈涵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只是握着沈清秋的手在微微颤抖。 半晌，趴在桌上的男人缓缓开口了，他含糊不清道：“那个梦，你问我，我怎么了。” “我在梦里……我在开会，手机突然接到了你的电话。” “我们已经一年没有见面了，我很想你，我想接电话，但是这是一个和美国那边的国际电话会议。我就想啊，散会后再打给你吧。我就挂了电话。” “散会后，我打给你，你没接了。我想你可能在忙吧，就微信给你消息，你也没回。” “过了两三天，你还是没回我，我就想可能是阿垣和我闹脾气了吧。我就叫老二去你家看看你。” 沈涵慢慢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沈清秋，声音沙哑变调道：“然后他们让我回来参加葬礼。” “葬礼上……葬礼上我拿到了你的手机……你最后一个电话……你最后一个电话是……” 他说不下去了，他紧紧握着沈清秋的手，堂堂八尺男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垣，阿垣！你乖乖的！你乖乖的！可我怎么那么没用啊！我怎么……我怎么……” 沈清秋闭上眼，上去抱住大哥，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轻声道：“大哥，好了，好了，只是一场梦。” 真的很难想象，在以为自己害死弟弟后，在父亲无心工作，母亲以泪洗面，二弟酗酒，四妹厌学的情况下，沈涵怎么撑起了这个家。 沈涵在沈清秋肩头渐渐平静了下来，也或者是酒劲上来了。他含含糊糊地重复道：“阿垣……今天乖乖的吗……” 沈清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抹去眼泪，用轻快的声音道：“我乖着呢，哥。” 沈大哥似乎还不放心，又继续道：“阿垣……你，你还在吗？” “我在呢，哥。” “你……恨我吗？”男人轻声道。 沈清秋拍着他的背，低声道：“哥哥，我永远爱你。” 肩膀那处的衣料，渐渐浸湿了。 “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苏川……还是冰河的，等他赚了三千万，学会做饭和家务，愿意接你每一个电话……给你吃最甜的西瓜，最厚的肉片，最完整的薯片……要是在你难过的时候，他能从天涯海角跑来找你……我就同意把你交给他……” 沈清秋快笑了：“哥，他真的会做饭呀。” 沈涵嘟哝着：“阿垣……你别走……我总觉得你又要走了……” 沈清秋瞳孔一缩，轻声道：“哥？” 他哥已经睡着了。 沈清秋沉默片刻，把他哥轻轻放在了椅子上。三胞胎齐齐走来，笑着对他道：“客官。”“要不叫一间房？”“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一下？” 沈清秋表情淡淡地看向三胞胎，道：“我要出去。” 三胞胎愣了一下，然后道：“好的。”“没问题。”“我们家隔壁的芙蓉酒店很不错哦！” “我说，”沈清秋眸光冷淡，右手缓缓拔出修雅剑：“我要出去。” “客官？”“我们不懂？”“您什么意思？” 一道寒光闪过，沈清秋一剑削掉了三胞胎的脑袋。 他冷冷道：“现在明白了吗？” 他话音未落，店外的人声，走路声，烟火声，一刹那间全部消失了。 三胞胎的身体化为一律青烟，小店内的红色灯笼一瞬间变成了冷冷的黑色灯笼，连同外面灯火辉煌的灯会也变成了散发着幽幽白光的黑色鬼灯。 沈清秋给沈涵画下一个阵法，然后一步一步走上前，在三胞胎消失的地方发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红色不倒翁。 不倒翁们在惨白的灯光中，胖胖的脸慢慢转向沈清秋。 静默片刻。 “我们不是坏鬼！”“我们想让你开心！”“是镇长让我们这样的！” 沈清秋皱眉：“你们镇长到底是谁？” 这下三个不倒翁集体沉默了。然后中间那一个突然尖叫道：“是您丈夫！”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然后旁边的两个不倒翁开始狂骂中间那个：“闭嘴！”“镇长不让我们说的！”“还没过门呢！”“只能叫未婚夫！” 沈清秋在这诡异的气氛中默默道：“那个，我问一下，你镇长是不是叫洛冰河？” “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他的长相！” 沈清秋又道：“谁都没见过他吗？他现在在这里吗？” “我们不敢看他！”“他不在这里！”“他被抓走了！” “抓走了？”沈清秋皱眉：“被谁？” 不倒翁们突然不说话了。这时，店外突然开始狂风大作！三个不倒翁瑟瑟发抖，他们尖叫道：“他来了！” 这次居然没有一人说一个字。沈清秋情急之下依旧吐槽道。他问：“谁要来了？” 没人回答，沈清秋转头一看，发现不倒翁都不见了！ 他持剑走出小店，发现外面的大街上狂风四起，而之前熙熙攘攘的行人早已无影无踪。沈清秋看向天空，原本阴暗昏沉的夜空突然开始云雾翻滚，黑云压城间，隐约有紫色的闪电窜动。沈清秋握紧修雅，就在天空中的闪电劈下的那一刹那—— 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沈峰主吗？” 沈清秋猛地回头，谢怜背着斗笠，穿着一身朴素白衣，手里抱着个吃了一半的烤红薯，对他微微一笑：“我来找你啦。” “太子殿下！”沈清秋松了一口气。他收回自己的剑，笑道：“天空这么大的架势，我还以为是哪路牛鬼蛇神要来了呢。” 谢怜手里捂着半个烤红薯，认真道：“不是我呀，这个就是要下暴雨的前奏。” 沈清秋：“……啊？” “我出场都很简单的啊。”谢怜道：“我坐在一个农民大叔的牛车上过来的，大叔还给了我一个烤红薯呢。”谢怜又补充了一句：“沈峰主有时候也有多相信一下自然科学，不要太迷信了。” #花冠武神在线教导：相信自然科学，不要封建迷信。 沈清秋：“行吧。” 谢怜笑道：“不过三郎倒是很喜欢搞这些出场特效。但是他现在太忙啦，都没空和我一起过来见见你呢。” “进来坐会儿吧。”沈清秋和谢怜一起进屋，两人看见凳子上躺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沈清秋清咳一声：“是家中长兄。他没有进入修行一道，还是个凡人，今天就喝多了。” 谢怜点点头，羡慕道：“我都没有兄弟姐妹呢，沈峰主是个有福气的。” 沈清秋则笑笑：“太子殿下见笑了。不知花城主现在是在忙于何事？” 谢怜小小地啃了一口手上的红薯，道：“沈峰主知道现在我们在哪里吗？” 沈清秋摇头。谢怜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鬼镇’，原本是属于三郎的管辖范围。但是一年前，此地突然滋生出了一只大鬼。这只大鬼统治了这方圆百里的森林和这个镇子。” “本来要是这个鬼带着手下安安分分的，三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这只大鬼很有野心，他不断的扩大自己的势力。三郎见情况有异，就派自己的分身过去，结果居然被大鬼给打败了。” 沈清秋眉头微蹙：“被打败了？这只大鬼难道已经到达绝境？” 谢怜摇头：“非也，大鬼现在还在凶境，但是照着这个生长速度，到达绝境绝非难事。三郎几日前本尊上场，这才把他拿下。现在三郎在试图封印这个凶，但是对方反应非常激烈，而且听不进去人话。到最后……恐怕只能消灭他了。” 沈清秋眉头紧皱。他和谢怜简单说明了一下洛冰河的情况，谢怜没等他开口就道：“你觉得这个凶境大鬼是他的一魂？” 沈清秋：“有这个想法。” 谢怜沉默片刻，然后又道：“沈峰主，你可以大概描述一下你的道侣的相貌吗？” 沈清秋差点甩出十几个成语，他深吸一口，道：“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清咳一声，简单道：“超帅。” 谢怜苦笑道：“那……恐怕很难从外貌上判断是不是他。” 沈清秋：“为何？” 谢怜缓缓道：“因为那凶境大鬼是一团黑雾。” “……这样啊。”沈清秋有些失望。接着谢怜又道：“虽然这凶境大鬼可能不是你要找的人，但是通过你的描述，我这里还有一条线索。” 仙人一挥袖子，招来一团白雾，白雾之中，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影渐渐显现了出来。他身着一身朴素黑衣，墨发披肩，双手合十地站在太子像前。 青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头，露出俊美苍白的容颜。 沈清秋一下子站了起来。 “仙乐的太子殿下，”那人轻声道：“在下洛冰河，有一事相求。” “我因为意外而与挚爱分离，寻找多日无果，现在……痛不欲生。” “如果您能找到他，如果他路过了您的哪座庙宇，请您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 沈清秋看着那白雾中的人影，和里面的洛冰河对上视线。 洛冰河好像透过白雾看见了他一样，眼眶渐渐的红了。 他轻声道：“师尊，我一直在等你。” 三弟媳严肃教育大嫂：“不要迷信那些神神鬼鬼哦！” 今天也是虐沈家人的一天呢！（从上章的甜甜日常你们就应该猜到我下章是刀：） 沈家的虐点是，大哥和二哥都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弟弟。多年来，一直心魔缠身。 花城：妈哒！今天也没得出场！ x碎碎冰：你看我说什么了吗？ 传统的猜碎碎冰项目已经开始！喜，怒，哀，惧，爱，恶，欲中的一个~ 第62章 ——“心跳是骗不了人的，你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也是藏不住的。” 沈清秋墨发低垂，披着青衫，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在朦朦胧胧的细雨微风中，一步一步踏上了长满青苔杂草的破旧石阶。坑坑洼洼的地面是潮湿的，是黏滑的，可他的云纹白靴上却没有沾染分毫污渍或者水迹。 沈清秋半阖双眼，用一种不快不慢，不慌不忙的速度走向山顶的那座太子庙——诚然，他可以瞬移到庙内，但那无疑是一种对于仙乐太子的不尊重，哪怕谢怜本人完全不在意这种事情，沈清秋依旧从山底一步步走上来，如同其他求仙拜佛的人一样。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一座破破烂烂的小庙宇近在眼前。沈清秋收起伞，推开两扇潮湿腐朽的木门，白靴抬起，跨入了一个昏暗的世界。 这实在是一个寒碜的太子庙，谢怜自己都说是山脚下贫穷的村民推了原本的第一武神君吾的庙宇，修修改改后重建的。 破损的石砖是湿哒哒的，因为屋顶破了好几个洞，在不停的漏水。灰扑扑的太子神像摆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上，前面的贡品盘子上还有好几个已经腐烂到无法辨别的什么的水果……或者馒头。 沈清秋抬头看了看那个蒙着一层灰的太子像，然后慢慢地环视周围的破败景象。凄风苦雨从墙缝里漏进来，发出呜呜呜的凄厉哭号。 这里面似乎没有人。 这里面也不应该有人。 沈清秋暗自嘲讽一声，洛冰河又不是脑子有毛病，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比清静峰柴房还要破败的地方住着呢？他转过身去，打算去山脚下的客栈里试试运气。等沈清秋走到太子庙门口，他顿了顿，从袖口里拿出圆圆的指南针，心里默默道，只是上一层保险而已。 “洛冰河。” 指针抖了抖，然后默默地转向了沈清秋身后。沈清秋慢慢转身，看见那指针指向了灰扑扑的太子像。 “怎么会……”他喃喃着，脚步急促地走向太子像。他抬起头，与谢怜那张被雕刻得老了十岁的粗糙面孔对视片刻，然后弯下了腰，看向太子像的下方，一张被老旧掉色的红绸盖住的长桌子。 他用伞柄勾起了褪色的红绸布。 一双潮湿的黑靴露了出来。 沈清秋瞳孔一缩，他慢慢下跪，低下头，看向桌子底下。黑衣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垂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遮住了他的五官。沈清秋伸出一只颤抖的手，轻轻地勾起了对方额前的长发，露出了下面那张熟悉的，俊美无双的面容。 没等沈清秋做出什么反应，男人猛地睁开了双眼，一把抓住了沈清秋抚开刘海的那只手，然后骤然暴起，身上冲天的魔气将木桌与太子像全部粉碎。洛冰河把沈清秋狠狠地按在地上，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猩红的眸子里目光阴狠。沈清秋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忍不住咳嗽：“冰河……咳咳咳……冰河……” 洛冰河一惊，他用力闭眼，再次睁开，混沌的双眸中透出一丝光。他离开松开手，声音嘶哑道：“师尊？” 沈清秋揉了揉脖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咳咳咳……诶，是我……诶诶诶诶你你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啊！” 洛冰河死死地抱住沈清秋：“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 沈清秋愣了愣，然后一把推开洛冰河：“叫魂呢！” 洛冰河被他推开后愣了愣，然后抬起那张满面泪痕的俊美面孔，声音带着哭腔道：“师尊……真的，真的是你吗？” 沈清秋看着那张满是眼泪的双眸就受不了，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洛冰河脸上的泪水，温声道：“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洛冰河紧紧地盯着沈清秋的脸，轻声道：“我……我试图召唤师尊的魂魄，但我一直在失败，最后一次招魂的时候，我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是山脚下了。” 沈清秋表情微变，他低声道：“你招魂……几年了？” 洛冰河低下头：“弟子不才，五年也未曾召唤回师尊魂魄。” 沈清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有些事情……唉。我路上与你细细道来，你先起来，我们下山与其他人会和。” 洛冰河红着眼睛点点头，然后双手撑地，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沈清秋皱着眉，奇怪地看向洛冰河：“你这……你这怎么回事？” 洛冰河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他一手扶着墙壁，小幅度地向前移动：“弟子不知怎的，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体就变得非常的难以控制——” 他话音未落，身体就一个踉跄向前倒了下去。沈清秋眼疾手快把人抱在了怀里：“没事吧！” 洛冰河趴在他怀里，脸上突然多了两团红晕：“嗯，我没事。” 沈清秋：“……” 他垂下眼眸，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背你吧。” 洛冰河简直受宠若惊：“弟子怎……” “闭嘴，上来，不然你自己爬下山。” 洛冰河从善如流地把手勾在了沈清秋的脖子上，小声道：“麻烦师尊了。” 沈清秋叹了一口气，双手勾起洛冰河的两条长腿，然后意识到了问题：“……伞怎么办？” 洛冰河伸出一只手，勾动指尖：“我来打伞。”然后就看见那伞飘啊飘啊，“啪嗒”一声掉在了沈清秋脚边。 洛冰河：“……” 沈清秋勾动指尖，那伞自己撑开，然后轻飘飘地飞入了洛冰河手中。沈清秋道：“哎呀，这伞，有自己的想法。” 洛冰河握紧了手中的伞，轻声道：“就是我自己没有弄好。” 沈清秋背着他，迈出了太子庙的门槛：“那就回家好好练。” 洛冰河怔了怔。 他们走进了烟雾缭绕的山水画里，他们身在山顶，遥遥望去，青灰色的天空之下，白雾茫茫，只可看见隐隐约约显露出来的黛色山峦。青衣的仙人眉眼柔和，气质卓绝，黑衣的魔尊趴在他的背上，墨发低垂，与仙人的青丝交缠，混为一体，至死不分。 洛冰河闭上眼睛，把脸贴在沈清秋的后颈上，轻轻道：“师尊，我好想你。” 沈清秋目视前方，轻声道：“嗯。” 洛冰河用脸蹭了蹭沈清秋后背的那块布料，低声道：“我好喜欢你。” 沈清秋这下没回话了，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等了我多久？” “一辈子。”洛冰河道。 沈清秋白了他一眼：“洛冰河。” “没等多久。”对方轻描淡写道。沈清秋抿了抿嘴，又问：“怎么想到去太子庙等我的？” 洛冰河伸出修长的手指把沈清秋耳边的碎发整理整齐：“我腿走不动路，只能爬到那庙里休息，打算稍微恢复一点力气就走的……谁知道真的把师尊给等来了。” 沈清秋微微蹙眉：“要是我一直不来呢？” 背上的人突然沉默了。 “我不知道。”他低声道：“那我大概……就烂死在那张桌子下面了吧。” 闲聊间，山脚下的城镇隐隐约约在水雾中显现出了妙曼的身影。沈清秋停下脚步，轻声道：“这里应该就离开太子殿下的势力范围了。” 趴在他背上的洛冰河睁开眼，不解道：“师尊？” 沈清秋没有说话，他走到一颗松树旁，把背后的洛冰河慢慢放下在一块干燥的树根上。洛冰河抬起头，收起手上的红伞，递给沈清秋：“我们在这里休息吗？” 对方没有接过那把红伞，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道：“洛冰河。” 洛冰河满目茫然地看着他，拿着手上的红伞有些无助：“师尊，怎么了？” 沈清秋又重复了一遍：“洛冰河。” 两人一坐一站，无声地对视着。 片刻后，洛冰河眼里的茫然无措渐渐消失了。他微微眯起猩红的眼睛，身体微微后仰，微不可见的几个动作中，他整个人身上的气场都变得压抑了起来。 沈清秋微微垂首，注视着坐在树上的男人：“看来是你抢到了冰河的身体。” 冰哥轻笑一声，不可置否。他看向沈清秋：“怎么发现的？” 青衣仙人反问：“你觉得呢？” 冰哥抬起头，想了想：“是我的样貌与你记忆中的不一样？还是说你觉得你的洛冰河不会在太子庙里坐以待毙地等你？或者是我刚刚的话语中出现了破绽？” 沈清秋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冰哥似乎是来了兴趣，他歪了歪头：“我认输，我想不到了。师尊，告诉我吧。” 他喊的那一声“师尊”尾音故意微微拖长，就像是真的冰河在撒娇一样。沈清秋墨色的眸子注视着他，低声道：“是心跳。” 冰哥脸上的表情微凝。 “每一次他靠近我，每一次他拥抱我的时候，心跳得都很快。”沈清秋将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胸膛，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心跳是骗不了人的，你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也是藏不住的。” 冰哥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他也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胸膛，心脏跳动的位置，低声道：“我的心，跳的不快吗？” 沈清秋放下手，收起脸上的片刻缱绻。他盯着坐在树下的冰哥，声音冷淡：“龙傲天派你来的？让我想想，是不是又来夺取我的手环？” 冰哥敛下眼底万千情绪，懒懒地抬头：“嗯，是啊。” “就你这种身体状态？”沈清秋冷冷道：“是冰河的身体和你融合地不完全吧？还是说他的身体在排斥你的灵魂？” 冰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直视着沈清秋的眼睛，突然认真道：“师尊，把手环给我吧。” 沈清秋微微皱眉：“你疯了吗？” “没有人可以阻止龙傲天了。”冰哥语速飞快道：“手环给我，我也许还能保你一命。莫玄羽已经快要完成他的程序了，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死。而且龙傲天已经同意到时候把《狂傲仙魔途》的世界给我了，等他完成他的计划，我就可以带着你回到清静峰，我们平安无事地继续生活下去……” “我？和你？”沈清秋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你又不是……” “我也是洛冰河啊！”男人突然低吼了出来。 沈清秋愣住了。 冰哥把视线移向别的地方，他深呼吸几下，然后尽量平静道：“你喜欢洛冰河，我就是洛冰河。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到，我可以做得比他更好！”他抬眼看向沈清秋：“那些女人我一个都不会碰了，苍穹山派我也给你留着，甚至魔族，幻花宫……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洛冰河能给的我都能——我就是洛冰河啊！” 沈清秋闭上眼睛：“别说了。” “你喜欢洛冰河，我就是洛冰河啊！”冰哥重复道：“你应该喜欢我啊……你应该是我的啊！” 沈清秋别过脸去：“够了，洛冰河，够了。” “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冰哥盯着沈清秋的侧脸，不依不饶地喊着：“是因为他会哭会撒娇？还是因为他心跳的比我快？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比他更……” 他没得说完，因为修雅剑直直的插入他的胸口皮肉，左胸心脏的位置。 沈清秋墨发在微风中飞舞，目光凌厉而冷淡。他厉声道：“洛冰河，你没必要这样惺惺作态！滚出冰河的身体！不然我就在这里结果你！” 冰哥低着头，定定地看着自己黑色衣襟前绽开的深色血迹。 “……凭什么呢？”他轻声道。 冰哥一共有两次成为过沈清秋的冰妹，一次是心魔剑失控后意外穿越到沈清秋的世界，一次是刚刚趴在沈清秋背上的那十几分钟。 那感觉真好。 当你身边有个温柔而坚强的爱人，当他无微不至地爱你保护你，当他对你微微一笑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世界真的不赖。 对于冰哥来说，世界就是一尊破破烂烂，凄风苦雨的太子庙，又冷，又破，又难过。 只有他在洗衣妇和沈清秋身边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个世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又热，又暖，又好吃。 他这一辈子，加起来也就那么几年，那么几天，享受过这种令人上瘾的温柔。 而沈清秋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冰妹就不一样了，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可以无限地享受沈清秋温柔的爱。冰妹可以随时随地的拥抱沈清秋，亲吻他，让他发笑，和他鼻子对鼻子，额头贴额头，青丝缠黑发，永世不分离。 “凭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地说：“凭什么你去了他的世界，没有来我这里？” 他看见沈清秋眼里的寒冰在那一刹那间被击碎了，这个人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为什么遇见沈九的是我，遇见你的是他呢？”冰哥声音颤抖着：“为什么我永远都不是被选中的那一个呢？” 他能感受到胸膛里离心脏几寸之遥的修雅在微微颤抖，他猛地直起身体，让修雅更近一步：“你不是要结果我吗？那就来啊！正好把我们一起杀死好了！我们谁也得不到你！” 沈清秋猛地往后后退一步：“你疯了！” “我疯了！”冰哥大喊道：“我疯了！我疯了！你杀了我啊！” 沈清秋嘴唇颤抖着，怒喝道：“你给我滚出他的身体！不然我真的杀了你！” 冰哥脸上的表情空白几秒，然后露出一个癫狂的笑。他轻声道：“你舍得的我吗？你舍得的洛冰河吗？师尊？” 沈清秋向前一步，怒目圆瞪：“那你呢？你舍得的自己这条命吗？你这条踩着多少人鲜血苟活到现在的这条命——” 冰哥不拍死地挺起自己的胸膛往沈清秋剑上送，脸上的表情狰狞而疯狂：“师尊，那我们来赌一赌，是我更爱命，还是你更爱他？” 沈清秋眼神一暗，冷笑道：“好啊！” 他的手腕猛地转动，鲜血洒在了松树根下。 沈涵坐在干燥的草地上，呆若木鸡地看着谢怜用篝火烤兔子。 谢怜被看得有些紧张，他悄悄抬起头，看向沈涵：“我这样做对吗？” 沈涵揉了揉眼睛：“我怎么还没醒……不是，这位古代人，你们古人吃烤兔子都是不剥皮的吗？” 谢怜恍然大悟：“我就说忘了什么，原来是要剥皮啊！” 沈涵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只兔子，他静坐了一会儿，突然又道：“你放血了吗？” 谢怜有些惊讶：“还要放血啊！” 沈涵：……这梦怎么还没醒。 谢怜开始在那只已经烧焦的兔子身上扒皮放血，沈涵有些不忍直视。谢怜安慰他道：“还好，我只是不会烧烤。我其他的菜还是很拿手的，烧汤啊烧菜啊这些，我家三郎都是很认可的。” 沈涵看着那团血肉模糊的黑团，谨慎道：“我相信你。” 谢怜微微一笑。他突然挺直腰板，看向不远处：“沈峰主回来了。” 沈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那里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他正疑惑谢怜是不是看错了，一分钟后，背着个男人的沈清秋就出现在了视野里。沈涵站起来向他招手：“阿垣！” 沈清秋很快就走了过来，沈涵这才发现他背上居然背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男人，而且这男的长的和家里那个不会做饭的小白脸一模一样！沈涵看看小白脸，看看自家弟弟，然后小声道：“要我帮忙处理尸体吗？” 沈清秋：“……哥，他还没死呢。” 这时谢怜也站了起来，他手上举着烧焦的兔子，讶异地看向沈清秋：“这是？” “我家冰河，的肉体。”沈清秋这样介绍道。他瞥了一眼谢怜手上的马赛克，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里面还有一个别人的灵魂。本来他还想和我打赌……算了，总之我打晕了他。” 谢怜道：“他需要治疗吗？” 沈清秋：“用灵药和绷带包扎一下就好了，他自愈能力还行。” 谢怜：“要找人帮忙包扎吗？” 沈清秋想了想：“行吧。” 于是谢怜转过身，对着空旷的灌木与树林道：“诸位道友，不要藏了。这里需要人手。” 沈涵看向他们身后，皱着眉头看向沈清秋：“他在喊什么？” 沈清秋耸耸肩，然后看向身后那片灌木：“冰河，柳师弟，都是自己人，出来吧。” 片刻后，一个低哑的少年音从灌木中响起：“不愧是师尊，一来就发现了。” 下一瞬，那片灌木直接消失不见，白花洛微笑着站在原地，旁边是冷着一张脸的柳清歌。沈清秋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在主世界撞见无名，跟着一起来了。”柳清歌道。 沈清秋：“无名也来了？” “他是去求医的，让我们不用管他。”白花洛道：“比起这个……师尊，还有一件事情。” 白花洛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柳清歌别过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沈清秋：“嗯？” 白花洛默默地向右一步，露出了一直藏在他身后的小身影：“是他自己软磨硬泡要求过来的……” 小可怜怯生生地抓着白花洛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清秋：“师尊……” 沈涵一脸恍惚地看看沈清秋旁边那个昏迷的冰哥，看看一脸微笑的白花洛，看看可怜巴巴的小可怜，然后喃喃道：“我怎么还没醒。” 沈清秋看见小可怜感觉心都化了，但他还是板着脸道：“谁允许你过来的！这里多么危险你知不知道！” 小可怜连忙道：“我是担心师尊的身体！而且我……我很有用的，我是不死之身，我可以帮师尊挡……”他看见沈清秋的眼神，立即把刚刚到嗓子眼里的话咽了下去：“而且我可以操控毒素！” 沈清秋缓了缓神情，问道：“什么毒素？” “这样！”小可怜噔噔噔迈着小短腿跑到昏迷的冰哥身边，伸出一只手握住冰哥的手，道：“我把毒素通过皮肤接触送进去，这样这个装睡的人就是真的中毒昏迷了！” 沈清秋：“……我该怎么和小可怜解释他刚刚毒了自己的肉身这件事？” 小可怜奶声奶气道：“之前在蓝家祛毒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但是我因祸得福获得了控制毒素的能力，我练了好久，就是想这个时候……帮上师尊的忙。” 练了很久。 沈清秋看着对方水汪汪的大眼睛，冷静地提出了一个学术性的问题：“照顾你的尚清华，还活着吗？” 小可怜笑得很可爱，像是一个小天使：“尚师叔睡得很熟。” 这章我主要想虐一下冰哥。 是的，这个太子庙里面的不是碎冰冰！是冰哥哒！ 师尊其实在冰冲上来抱住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但是在太子庙，他没有当着谢怜的面拆穿冰哥。师尊配合着演戏，背着冰哥到了山下，尽可能的给这个落魄的天之骄子最后的一点颜面。 “你等了我多久？” “一辈子。” 这是冰哥为数不多的实话。 第63章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了。 他坐在古朴雅致的八仙椅上，身着繁复华丽的玄色金纹华服，手持墨骨折扇，头戴玉冠，身后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仆从手下，表情漫不经心。 蓝家的小童端上了热气袅袅的香茗。他端起白瓷的茶杯轻啜一口，唇边勾起笑意：“哎呀，姑苏蓝氏的茶还是那么好喝啊！” 房间里十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敢接他的话。 他脸上笑意不改，手上轻轻放下茶盏，瓷器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表情莫测的蓝启仁，声音带笑：“蓝先生，曦臣哥那边怎么说？” 蓝启仁挺着僵直的后背，面不改色道：“宗主身体抱恙，今日恐怕是没有办法接见仙督大人了。” “身体抱恙？”男人轻笑：“一年多了，曦臣哥的身体还没好吗？那我这个做弟弟的可一定要去探望一番。” 蓝启仁抿了抿嘴唇：“宗主之病传染力极强，仙督要是过去，我们蓝家担不起让您染疾的风险。” 男人的笑容一点点在脸上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蓝启仁片刻，然后脸上又扬起笑意：“蓝曦臣是在躲我吗？” 蓝启仁眼皮一跳，连忙道：“绝无此事！” “我上任仙督一年多，云梦江氏的江晚吟，兰陵金氏的金如兰都亲自上门拜访过我。”男人淡淡道，他墨色的眸子看向昔日的老师：“只有你们姑苏蓝氏，我亲自连续拜访多次。而每一次都见不到蓝宗主，我是不是可以觉得，蓝曦臣在躲着我？” 一时间没人说话。 半晌，蓝启仁缓缓地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怀桑啊，”他疲惫道：“他谁也不见。除了忘机在那之后见过他一回……他谁也不见了。” 他坐在那里，沉默着注视着手上一点点变凉的香茗，然后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缓缓起身，脸上带着和平时无异的无害笑容，道：“茶很好喝，那我下次再……” “仙督大人，我家宗主有请。”一小童脆生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他一时间脸上一片空白，然后冷静地问道：“当真？” 小童道：“宗主道，只允许仙督大人一人过来，单独过来。” 他和蓝启仁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他笑道：“极好，极好！曦臣哥总算愿意见人了！”他在原地踱步几圈，整理了自己的衣冠和头发，然后催促那小童道：“快，带我去见他。”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穿过风景如画的山石花草，最后抵达了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门口。小童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退下。他看向眼前的门，深呼吸一口，然后敲了敲门，软着声音道：“曦臣哥？曦臣哥哥？我能进来吗？” 门内许久没有传来声音，他耐心地等着，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进来吧”。 他定了定神，推开那扇门。 明明是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的季节，但蓝曦臣的屋内却一片漆黑昏暗。从门里透出来的几丝阳光，他隐约看见了如出一辙的整齐干净的房间，还有坐在桌边，低头品茶的男人。 他慢慢地走向沉默地蓝曦臣，一边走一边声音轻快道：“曦臣哥，好久不见。” 蓝曦臣坐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声音平静道：“怀桑，好久不见。” 他笑了笑，坐在了蓝曦臣的对面，一边打趣道：“曦臣哥这么久都不见我，我会以为你在躲着我的。” 蓝曦臣不语。 他继续道：“诶曦臣哥，你这里怎么不开窗，太黑了吧，人都要发霉……” “怀桑，”蓝曦臣突然开口道：“阿瑶是你杀的吗？” 无名猛地睁开眼睛。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时，一阵令人窒息的痒痛从喉头传来，他捂住嘴，坐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咳嗽。腥甜的液体从五脏六腑中喷涌到口腔，将他的手都染成了黑红的颜色。 他咳得昏天黑地，但是隐约间，他好像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还好吗？” 无名用尽全力停下了自己的咳嗽，眼珠转向一旁的病榻之上。乌发白衣的仙人端坐在床头，脸上的皮肤洁白光滑，脖子却依旧留着些许红色的伤痕。他的双目被白色的纱布所覆盖，但他的头却直直地看向无名所在的方向。 无名放下手，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在大火中重伤昏迷的蓝曦臣，醒了。 沈清秋抱着小可怜，和谢怜一起坐在由骷髅侍卫们抬起的步辇上，非常谨慎地发问：“我坐上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谢怜一边研究着沈涵的手机，一边开心地回答道：“没问题啊，三郎的步辇非常舒服的，速度快还很安全。” 不，但是《天官赐福》里说，这步辇可是花城和你公乘一骑的重要代步工具，据说是不给其他人乘坐的。沈清秋心里默默道。但他回头看看其他几个骑着骷髅马的人，决定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谢怜打开了B612美颜相机的猫猫滤镜，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沈清秋：“沈峰主！这个好有意思啊！这个怎么操作呢？” 沈清秋拒绝思考为什么他大哥的手机里有美颜相机的问题，他把头凑过去，指导谢怜：“把镜头……对就是这个小圆点对准自己……然后屏幕上不是出现我们两个了吗？然后你再按这个白色圆圈……好了！” 谢怜发出长长的赞叹之声，颇为欣赏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粉色猫耳的两个人，感叹道：“苍穹山派，深不可测。这等法宝我居然无法感受到丝毫的灵力，到底是怎样制作的呢！” 沈清秋看着谢怜充满求知欲的眼神，非常有b格的说：“天机不可泄露。” 谢怜露出了“我懂”的眼神，低声道：“苍穹山派，深不可测。” 沈清秋选择保持微笑。 在谢怜又尝试了狐狸滤镜和兔子滤镜后，沈清秋一边捏着小可怜凉冰冰的小脸蛋，一边严肃道：“太子殿下，也就是说，那个凶境大鬼，现在被血雨探花关在极乐坊底下？” 谢怜放下手机：“应是如此。关于这次大鬼的行动基本上是三郎一人完成的，我并没有过多参与。”他看了看抱着小孩的沈清秋，又道：“沈峰主，我的世界里，人死去要么转世轮回，要么成为鬼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将魂飞魄散之人重新聚魂复活的例子。” 沈清秋垂眸，抚摸着小可怜的发顶。 谢怜见他不语，也沉默片刻，又道：“别的我也许不好多说，但是这次你们那么多异世之人来到此界，已经让不少人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沈峰主，”谢怜微微低头，看向沈清秋的眼睛：“你们的世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无名换了一身黑色的道袍，在门口停顿片刻，然后推门而入。 门里面的蓝曦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听见声音，就看向无名的方向，温声道：“是你吗？” 无名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捏了捏自己的嗓子，然后用公仪萧的声音道：“嗯，抱歉泽芜君，刚刚咳嗽把你吵醒了。” “无事。”蓝曦臣道，他停顿片刻，然后开口：“我的身体是？” 无名慢慢在他床边坐下：“您的身体在大火中受到了重创，我已经托人帮您恢复了皮肤和内脏的损伤，至于眼睛和筋脉，还有修为，马上也会有医师过来帮您恢复的，不用担心。” 蓝曦臣微微蹙眉：“我这种伤势……也可以痊愈？” 无名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确实有人可以治愈您的伤势。” 蓝曦臣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他问：“蓝家呢？”无名简单地讲述了一遍蓝家的情况，发现没有人死亡受重伤之后，男人眉间的郁色消散不少。他低低地叹息：“我应该在那里保护他们的。” 无名道：“您赶紧恢复身体，回到蓝家，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和帮助。” 蓝曦臣没有回应这句话。他似乎发呆了片刻，然后把他转向无名，问道：“你的声音很陌生，请问我以前见过你吗？” 无名看着他脸上的白色纱布，道：“没有。在下幻花宫大弟子公仪萧，此前从未与泽芜君见过面。这次蓝家起火的事情我们会负全责，所以……师尊就派我来这里照顾泽芜君。” 蓝曦臣点点头，但那张苍白的脸依旧面向着无名。他明明已经失去了双眼，但无名却依旧感觉到那双温润的眼睛透过纱布，深邃而悲伤地望着自己。 蓝曦臣道：“我觉得你有点像我弟弟。” 无名一愣：“我与含光君有相似之处？” 男人微微摇头：“不是忘机。” 无名的表情有些微妙：“金光瑶……？” 蓝曦臣沉默片刻，然后道：“是我义兄的弟弟。” 无名突然没了声音。 半晌，他说：“哦。” “他，”无名忍住胸前里开始翻涌的疼痛，和喉头隐约蔓延开来的腥甜。他声音带笑，问道：“他和我哪里像了？” 蓝曦臣微微歪头，似乎是在思索。片刻后，他说：“说话的方式。” 无名挑眉：“诶？我说话的方式有什么特点吗？” 这回蓝曦臣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久到无名怀疑他是不是坐着睡着了。 就在他起身，准备出去找医师来的时候，他听见蓝曦臣说：“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了。” 沈清秋目送着沈涵被极乐坊的舞女簇拥着离去，冰哥也被几个鬼怪抬走。他转身看向谢怜，柳清歌，还有两个碎冰冰，道：“走吧。” 他们跟着谢怜，来到了那扇画着古怪图腾的门前。谢怜拿出骰子，向上一扔，轻轻松松地扔出了两个六。如此重复一次后，当那扇石门再次打开，扑面而来的冲天的火光！ 谢怜眼疾手快地拿出背后的斗笠挡住火焰，护住了他身后几人。沈清秋一边伸手格挡，一边往里面望去。里面的景象宛如熔炉地狱，目力所及之处皆是火焰与岩浆，火光及其刺目灼人！沈清秋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他腿边的小可怜则大叫道：“里面有一个红衣服的哥哥！” 沈清秋再次向里面看去，谢怜在旁边惊呼：“三郎！” 火光之中，花城一袭红衣被热风吹得呼呼作响，墨发在空中飞舞，俊美的容颜被火光照映得更是明艳三分。他似乎被困在这些诡谲的火焰之中，手持弯刀厄命，周围银蝶成群飞舞。花城听见声音，猛地看向洞口处，与谢怜对上视线，大喊道：“哥哥！你先离开！” 谢怜也意识到情况不对，若邪自动飞出护住众人，但没等他来及做什么，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谢怜只觉得手上一凉，低头一看时发现手上的两个骰子已经不翼而飞！同时站在他身后的柳清歌和白花洛同时出声：“沈清秋！”“师尊！” 谢怜猛地回头，只见一团黑雾将青色的衣角迅速吞噬。白花洛双眸瞬间赤红，正阳出鞘直指黑雾中心的两个骰子！同时乘鸾从上方攻来，柳清歌剑光凌厉，与白花洛前后夹击，剑指黑雾！但下一秒，黑雾中心的两个骰子转动，一阵白光之后，黑雾和沈清秋全都消失不见。正阳和乘鸾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花城飞出熔炉地狱，来到谢怜身边握住他的手：“哥哥，你没事吧？” 谢怜道：“无事，三郎，刚刚那个是……凶境大鬼？” 花城的表情沉了沉：“是，曾经是，但他现在恐怕已经无限接近绝境了。” 谢怜一惊：“无限接近？” “他的实力是绝境，但是却并不是绝境鬼王。”花城似乎对于这种情况很是不解，他长眉紧蹙，看向谢怜身后：“这些人是？” 谢怜连忙为他的道侣介绍来人。在一行人的最后面，白花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长发披散，面无表情。 无名在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摇摇晃晃地御剑飞奔。上天庭里来来去去的神官都诧异地看着他，也不知是在惊异为什么会有凡人出现在神明的居所，还是在鄙夷这个凡人修为之低，御剑技术之差。 他跌跌撞撞地赶回留给蓝曦臣养病的神殿，用力推开房门。屋内的被褥凌乱，床上空无一人。 “泽芜君……？”无名声音微喘：“泽芜君！” “无名先生？”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无名回头，看见董雨一身雨师打扮，手里拿着瓶瓶罐罐的药物，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您怎么……” 无名袖口滑出一把手枪，直指董雨：“不要轻举妄动！这子弹特质过，专门对付神仙。” 董雨微微一愣，表情还算冷静：“无名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怀疑主世界被渗透了反叛组织的人。不然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布莱德会那么容易在异时空被俘虏杀害，为什么沈垣的系统会被中毒入侵。”无名眸色暗暗沉沉：“这些工作，一个医疗型机器人不可能做到。必须是一个在公司有一定地位，有一定权限，熟识布莱德·阿伯特的高级人员才能做到。” 董雨表情微凝：“您怀疑我是内鬼？” “刚刚有人派送消息给我，让我去雨师殿领取泽芜君所需要的药材，等我到了雨师殿，我被那些农人告知，你昨天就出门远去了，根本就没有送消息给我。”无名冷冷道：“而‘出门远去’的雨师大人，现在又突然出现在了泽芜君突然消失的房间里，董雨，你自己都不觉得这个把戏很拙劣吗？” 董雨静静地等他说完，然后道：“我并没有给你发送过来取药草的消息，昨天也确实是出远门了，那是为了取得泽芜君恢复筋脉所需要的最后一昧药材。我在几个时辰之前才刚刚配制完成所有的药物，现在亲自将这些药物送来。” 无名表情未变：“如何证明你所言不假？” 董雨道：“如果我真的是叛徒，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继续和你周旋。其次我手上的这些药物都是货真价实的，刚刚制作出来的灵药，还是热的。我没有那个时间去绑架泽芜君。” 无名举着枪靠近董雨，眼睛盯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一边伸出手摸了摸她端来的那些瓶瓶罐罐——确实是温热的，刚刚熬制好的药物。 他放下手上的枪，低声道：“抱歉。” 董雨摇摇头，表示无碍。两人动作默契地开始搜索整个大殿，最后在后院发现了一个被打晕的仙童。董雨唤醒仙童，仙童脸色苍白道：“有一个粉色头发的男人带走了泽芜君……他说他在登仙台等着无名。 ” 当无名和董雨匆匆赶来登仙台时，就看见被红色捆仙锁所束缚住的蓝曦臣，还有他旁边用一把手枪抵着蓝曦臣太阳穴的粉发男人。无名立即认出此人就是之前在地铁站里攻击他和沈清秋的龙傲天手下，便沉声道：“我是无名，我来了，你想要什么？” 粉发的男人盯着他，然后道：“我只说让你来，可你带了董小姐。” 无名和董雨神色一凛，这个人知道雨师篁就是董雨，也认得无名！ “看来我还是给你一点教训比较好。”粉发男人道，他一脚踢在蓝曦臣的膝盖上，对方发出一声闷哼，不受控制地向后走去，结果却一脚踏空！蓝曦臣目不能视，却依旧忍不住回头望去。他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心里一紧：“这是……悬崖？” 就在蓝曦臣要彻底掉下去的那一刻，粉发男人一把抓住了他身上的捆仙锁，让蓝曦臣处于一只脚站在登仙台上，一只脚悬空的状态。男人冷冷地看向无名：“你脚边还有一条捆仙锁，用这个把董雨绑起来，不许耍花招。要是我发现你做小动作，我就直接松手。” 无名和董雨对视一眼，然后无名慢慢捡起地上的捆仙锁，把青色衣裙的董雨给捆了起来。动作间，董雨看向粉发男人，声音笃定道：“你是穿越公司的员工。” 粉发男人表情未变：“所以呢？” 董雨道：“在异时空被炸毁之后，我背下了所有穿越者的样貌和他们穿越角色的样貌，可我确定我没有见过你。” 粉发男人的视线锁定在董雨身上，表情微微扭曲了片刻，然后恢复了正常。他轻声道：“董雨，你这副风轻云淡地说出自己成绩的样子，我真的，想杀了你。” 董雨：“我和你有仇？” “有仇？”粉发男人好笑似的重复了一遍：“有仇……是啊！你和我有仇！” 董雨非常耐心道：“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我愿意道歉和赔偿，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欠我一个世界！”粉发男人吼道：“这个世界！这本《天官赐福》！这个实验世界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是你抢走了它！” 这下董雨完全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反倒是给她绑好的无名浑身一颤，慢慢地回头看向粉发男人，嘴唇喏嚅了一下，然后试探地喊道：“老白？” 粉发男人突然不说话了。 无名的脸色白了白，他声音颤抖道：“你之前就和我抱怨过董雨没资格做实验世界……如果是你协助，那么布莱德会被阿二轻易绑架杀死也就可以解释……而且你的权限完全足够将病毒放入公司系统……” 粉发男人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然后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说的那么明白呢，无名小同志。” 无名只感觉一桶冷水从头顶盖到了脚底，他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所以，你还活着，加入了龙傲天的反叛组织，而且还，杀了我们的挚友布莱德。” “布莱德的死我很抱歉。”白组长声音淡淡道：“但是为了伟大的革命着想，他的死是必须的。” 无名咬牙：“布莱德对你那么好！你能当上组长！我能拿到魔道祖师的实验世界！你以为这都是谁在暗地里帮我们！” “可我想要的是实验世界！”白组长嘶吼道：“谁他妈稀罕当一个穿越小组的组长？啊？实验世界的穿越者头衔比一百个组长都有用！” 无名嘴唇颤抖着：“所以你就因为这个？” 白组长和他对视片刻，轻声道：“我的精神力很糟糕，演技也很一般。我能混到我今天的位置，全是靠讨好你和布莱德这样的人。你，明明是街上流浪的小混混，却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和天生的演技，还能被狗屎运砸中成为优秀的穿越者。布莱德，一个天生的富二代，官二代，相貌堂堂，性格天真乐观还正直。你们这样的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而我呢？”他咬牙切齿道：“我什么都没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只能从你们俩手里挑剩下的用。每当别人提起我，他们都说的是‘无名和布莱德那个老好人朋友’，或者是白组长，白组长，谁都不记得我的全名是什么！！！” “可这他妈不是你杀死布莱德的理由！”无名怒吼道：“你这个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东西！” “他妈我不知感恩？啊？无名！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谁的功劳？啊？”白组长大喊道，甚至还笑了出来：“两三年前的时候，阿二就想在布莱德办公室里把醉得一塌糊涂的你弄死了！是我阻止了他！是我救了你一条小命！小乞丐！” 无名怔在原地，但墨色的眼睛依旧被气得发亮。白组长也在原地喘息，片刻后，他再次看向无名，恶狠狠地道：“你的命是我给的，那么我现在想收回来就收回来。” 无名瞥了一眼还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蓝曦臣，道：“你想说什么？” 白组长看着他，道：“你太聪明了，无名，我们不能留你继续活着。用你袖子里的枪自杀，不然我就把蓝曦臣扔下登仙台。你不会想看见一个肉体凡胎从上天庭摔死在人间的样子。” 一时间，所有人耳边只剩下了风声。 然后一个微弱的男声传来：“无名是谁？” 无名瞳孔一缩，白组长看向发问的蓝曦臣，惊道：“他到现在没有告诉你？” “你放他走！我去死！我去死好吧！”无名嘶吼着，掏出自己袖子里的枪，双手颤抖着打开保险。但蓝曦臣此时却异常地固执：“他是谁？告诉我！” 白组长唇边露出一抹恶劣的笑意，他把蓝曦臣拉回来一点：“主角大人，你心里真的猜不到吗？” 蓝曦臣面朝着白组长，被白色绷带缠绕的双眼无法看出任何情绪。 “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无名歇斯底里地嘶吼着，食指紧紧地按在扳机上。 白组长笑得愈发扭曲：“你听好了，他在你的世界里名字是……” 蓝曦臣脚下一蹬地，往白组长身上飞身一撞，两人同时一个重心不稳，在白组长的惨叫声中，向登仙台后那无尽白云烟雾掉落下去。 再也没了声响。 无名手里的手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董雨从震惊中回过神，不顾自己还被捆绑了双手，笨拙地跑上前，挡在了无名面前：“无名先生！无名先生！您冷静一点！” 无名踉踉跄跄地向登仙台走去，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啊……”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古怪而扭曲的音节：“啊 啊……啊！” 董雨整个人都几乎快趴在了他身上：“无名先生！无名！聂怀桑！他去了！他已经去了！” 无名突然不动了。 他盯着登仙台的方向，泛红的眼眶突然落下晶莹的眼泪。 聂怀桑慢慢地，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他抱住自己的头，用力张开嘴，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64章 ——“这里太幸福了，这里太好了。”沈清秋依旧抱着他。他在烟花和人语声中，贴近洛冰河的耳朵，低声道：“而生活从未如此。” 沈清秋感觉自己被什么暖暖的东西包裹着，浑身都放松着，困倦而又不疲劳。他懒洋洋地蜷曲在这个空间，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舒适。 直到又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唤道：“师尊，师尊。” 沈清秋转了个身，迷迷糊糊道：“别吵我……再五分钟……” 那温柔的男声无奈道：“可是师尊，今天爹娘要来看我们，我们若是不去山脚下迎接，于理不合。” “嗯……嗯？！”沈清秋猛地睁开眼睛，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他错愕地看向坐在床边的熟悉男人：“冰……冰河？” 他们现在躺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周围是清静峰竹舍熟悉的放置。洛冰河坐在床的另一边，正在整理自己的被子。他似乎也是刚刚起床的样子，身上穿着白色的单衣，墨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俊美脸上带着一丝早起的慵懒。他一边动作，深红色的眸子一边带着笑意注视着沈清秋，然后俯身上前，在一脸迷蒙的道侣唇边印下一吻，轻声笑道：“师尊睡糊涂的样子真可爱。” 沈清秋呆呆地看着他。 洛冰河微微歪头，认真地看着沈清秋的眼睛：“师尊？怎么了？” “我……”沈清秋刚说了一个字，就突然想不起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揉了揉眼睛，然后轻声道：“没事。可能意识到爹娘要来，有点激动。” 洛冰河松了口气，笑道：“师尊不必顾虑太多，弟子已经将礼数安排周全。这个年，我们会一起好好过的。” 沈清秋闻言看向窗外，只见外面天色灰暗，大雪纷飞。 洗漱完毕，沈清秋吃完了洛冰河亲手烹饪的热粥后，便被对方套上厚实而华丽精细的冬装。沈清秋拍了拍自己身上这件藏青色的长袄，对着洛冰河无奈地笑：“冰河，为师真的不惧寒冷，不用穿那么多。” 洛冰河也给自己套上配套的深红色长袄，拉着沈清秋的手，撒娇似的道：“有一种冷，叫做弟子看着冷。” 沈清秋道：“我看着你也觉得冷呢！”他从一堆预备的衣物中掏出一个厚重的黑色大毛帽，用力按在了洛冰河的脑袋上，让一身酷炫华贵的长袄棉靴的洛冰河看上去头重脚轻。但对方却非常郑重地按了按自己头上的帽子：“师尊真是心思缜密，这个带着真暖和！” 沈清秋看着对方被毛帽子衬托的愈发傻兮兮的笑脸，哼了一声：“大笨熊，难看死了。” 洛冰河“诶”了一声，道：“难道师尊是觉得穿的胖乎乎的会失去逼格，所以才……” 沈清秋用力一拍洛冰河的帽子，把他整个头都盖在了帽子里面，佯怒道：“闭嘴！” 帽子里传来低沉好听的闷笑。 他们坐着马车，打打闹闹之间很快就来到了苍穹山下。山脚下的雪似乎小了些，没等他们的马车停下多久，沈清秋和洛冰河就听见了女孩兴奋的叫声：“三哥！冰河哥！” 沈清秋连忙打开车门，云纹白靴踏入了地上软软的积雪内。他运起灵力，整个人就站在了积雪之上，且地上没有留下一丝脚印。他向迎面停下的一辆华贵马车张开双臂，笑着大喊：“萱萱！” 一团暖红色的身影尖叫一声，然后立刻从马车里跳下，几步跳入了沈清秋怀中：“三哥！我想死你啦！” “哥也想你。”沈清秋用力抱了抱沈萱，然后放开她。沈萱头戴着兔毛白帽，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围巾，身着暖和和的红袄，脸上红扑扑的，看上去甚是可爱。她冲上去也给了洛冰河一个拥抱，大声：“冰河哥！我也好想你！” 洛冰河笑着回抱她，并且非常实在地给沈萱一个大红包。小姑娘非常激动：“谢谢冰河哥！冰秋夫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神仙眷侣！” “行了行了，你个见钱眼开的玩意。”二哥沈柏整了整身上的蓝色棉袄和黑色大氅，一脸鄙夷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瞥了沈清秋一眼：“老三，还活着呢？” 沈清秋报以微笑：“老二，还单着呢？” 沈柏：“你他妈有病吧！” “沈柏！怎么和你弟弟说话的！”一位衣着华丽的美妇人怒目圆瞪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旁边一身貂毛大氅的沈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己的夫人走下马车：“行了，这是仙府脚下，要骂他回去再骂。” 沈清秋赶紧上前：“爹！娘！” “我的垣垣！”沈母一见沈清秋就甩开了沈父的手，热泪盈眶地冲上去抱住自己的小儿子：“呜！怎么又瘦了！” 洛冰河走向对着沈母瞪眼的沈父：“爹。” 沈父瞥了他一眼，神色缓了缓：“新年快乐，冰河。上车去帮你大哥一把，我怕他东西拿不下来。” “没事没事！我拿得下！”沈涵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然后就看见一身白袍羽绒的他手领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笑着从车里走了出来，对迎面走来的洛冰河露出一个笑：“冰河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新年快乐啊！” 洛冰河上前帮他分担了一半的年货：“大哥也新年快乐啊。” 沈涵乐呵呵地看着他：“好你小子，一年不见气色倒是更好了！你哥我这次带了我们那里特产的白酒，咱们哥俩不醉不休啊！” 洛冰河笑了一下：“奉陪到底。” 所有人一起坐上沈清秋和洛冰河的马车，吵吵闹闹地来到了清静峰上。明帆和宁婴婴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宁婴婴一见沈萱下车就飞奔着跑了过来：“沈萱萱！” 沈萱回头，然后也激动地喊道：“婴婴姐姐！” 两个女孩子奔跑着拥抱在了一起。沈萱兴奋道：“溟烟姐姐是不是开新文了！我看见她之前的预告了！据说这次的高h情节翻倍！是真的嘛！” 宁婴婴也激动道：“当然是真的呀！我都看见第一章 了！走走走！待会儿去穹顶峰过年的时候，我让她拿原稿来给你瞅瞅！” 沈萱：“啊啊啊啊啊啊啊婴婴我爱你呀！！！” “他们在说什么？”沈柏嫌弃地看着自己发疯一样的妹妹。明帆耸耸肩：“谁知道，婴婴师妹反正一见到师尊妹妹和柳师妹就变成这样，大概这就是女人吧。不说这个了，沈柏兄，麻将搓一局？” 沈柏用手勾住明帆的肩膀：“一局哪够！” 大家喜气洋洋地在清静峰用了洛冰河和沈母一起做出来的午宴，休息片刻后，又集体穿过虹桥，来到了年夜饭主会场穹顶峰。齐清萋和魏清巍在争吵着凉菜上桌的顺序，沈萱冲上去对板着脸的柳清歌做鬼脸，宁婴婴欢天喜地地跑向柳溟烟和仙姝峰弟子聚集处，岳清源和木清芳研究着每一个窗花的摆放位置，季珏和苦行峰峰主则在给一些年幼的弟子分发红包。尚清华和漠北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开始相互轻轻的殴打。快乐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所有人酒足饭饱。此时月上中天，再过片刻，就是新的一年了。 这时，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在大殿外响起。齐清萋嘟哝了一声：“可算来了，他们俩每次都要这样过来吗？” 众人看向大殿之外，只见穹顶峰的天空之上，一只黑月蟒犀呼啸着盘旋。两道轻灵的人影从黑月蟒犀上一跃而下，直接跳到了大殿门外，稳稳地落地，然后直起腰来。 这是一男一女，男的面容俊美端庄，女的容貌清丽飒爽。 幻花宫宫主苏夕颜对殿内的众人抱拳，歉意道：“抱歉诸位，路上有事耽搁了，不得已用这种方式过来。” 魔族圣君斜眼看向自家夫人：“夕颜，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你是因为衣服没有换好才……嗷！嘶！对不起夫人夫人我错了！” 苏夕颜淡然地收回掐着天琅君肚子肉的手，看也没看天琅君一眼，对着岳清源点头示意后，脚步急切地走向洛冰河。洛冰河见她走来，脸上也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娘亲。” “我的冰河。”苏夕颜用力抱住他的儿子，深吸一口气：“都怪你爹那个蠢材，路上非要去买什么新出的《春山恨》这才耽搁了。” 洛冰河拍拍母亲的后背，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道：“情有可原。” 苏夕颜松开怀抱，笑着拍了拍洛冰河的肩：“不说这个了，清秋呢？” “在这里呢。”沈清秋微笑着从洛冰河身后走出，深深地看着苏夕颜，轻声道：“娘。” 苏夕颜对沈清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新年快乐呀，清秋。” 沈清秋眉眼弯弯，唇角带笑：“新年快乐。” 他看向苏夕颜的身后，新年将至，众人手持美酒与瓜果，穿着华丽而隆重的衣裳，歌舞升平，喜笑颜开。安定峰的弟子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烟花爆竹，随着新年每一分每一秒的逼近，绚烂夺目的烟花在无云的夜空中绽放，点亮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烟火升腾的喧嚣中，洛冰河转头看向沈清秋，深红色的眼睛里是无尽的爱意与温柔。“师尊，”他说：“我想日子就一直这样过下去！” 沈清秋也转头看着他。 “师尊，”洛冰河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们双手相握，他们四目相交。沈清秋缓缓闭上眼睛，洛冰河唇角微弯，低下头去触碰对方浅色的嘴唇…… 然后他被沈清秋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不能和你走，”沈清秋眼眸低垂，发丝遮挡住他脸上所有的表情：“我应该把命赔给你的，但不是现在。” 洛冰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师尊？” “这里太幸福了，这里太好了。”沈清秋依旧抱着他。他在烟花和人语声中，贴近洛冰河的耳朵，低声道：“而生活从未如此。” 沈清秋睁开眼睛，入眼是简朴的木床与白纱飘飘的床幔。 他翻身下床，拉开那些床幔，发现外面的布置是传统的客栈上房标配。沈清秋揉了揉太阳穴，环顾空空荡荡的客栈内部，喊道：“冰河？” 没有人回应，但是房间的房门却立刻被敲响。沈清秋上前开门，之前鬼镇的三个不倒翁兄弟齐齐地站在他面前。 “镇长夫人，”“请问您，”“想要用爱心早膳吗？” 沈清秋看着这三个胖子手里端着的糕点米粥，直接上手拿起一个米糕啃了一口，然后点头：“是他做的，洛冰河人呢？” 三个小胖集体沉默了一会儿。沈清秋把那块米糕嚼吧嚼吧完，然后道：“我要出去找他。” “可以，”“没问题，”“不出鬼镇就行。” 沈清秋皱眉：“他禁足我？” 三个小胖没有说话。沈清秋慢慢抱起手臂，眸中带起一丝冷意：“他打算搞魔界竹舍那一套？” 没人回应他，三个不倒翁在瑟瑟发抖。沈清秋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行吧。”他关上门，走到房间的窗边，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下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沈清秋一条腿跨上了窗户口，对着门口大喊：“告诉你们镇长！他不过来见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门口的三个不倒翁几乎傻了：“不！”“不要啊！”“三楼摔不死人的！” 沈清秋动作一顿，阴测测地回头大喊：“我现在封印了我所有的修为！”他看了一眼挂在一边的修雅：“也没有带佩剑！我直接从三楼跳下去！你们镇长爱救不救！” 他顿了三秒，既没有人冲入房门，也没有人出现在楼下对他张开双臂。 沈清秋慢慢把腿放了下来，他沉默地看着窗下热闹的集市，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床边。 就在这时，沈清秋猛地转身奔跑，双手撑住窗户，衣袂飞舞，整个人从窗口一跃而下——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坠落的失重感。沈清秋睁开眼睛，只见一团黑雾浮在半空，把他整个人轻柔地缠住，沈清秋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把额头抵在黑雾上，低声道：“逼急了才肯出来，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 黑雾不予回应。倒是下面在镇民们看见浮在空中的一人一雾，突然开始集体起哄：“是镇长和夫人！”“是空中抱抱！太浪漫了！” 沈清秋戳了戳软软的黑雾：“行了行了，这里是花怜的地盘，我们不秀了啊！回客栈聊聊。” 黑雾听话地载着沈清秋回到了客栈，沈清秋被他抱着的时候还在思考这到底是哪一个时期的少女洛冰河，怎么那么——不可爱。 “洛冰河！”沈清秋瞪着眼睛看着躲在床幔里面的黑雾，伸手去拉床幔，但是居然拉不动！他对着床幔里面的黑雾怒目而视：“你是小女生吗？至于这样躲着我吗！” 黑雾翻滚，像是洛冰河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清秋。沈清秋双手叉腰，快要气笑了：“行了，适可而止洛冰河，变成人形，我们好好说话。” 黑雾动了动，然后重新聚集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一身黑衣的成年男子，背对着沈清秋坐在床上。沈清秋拉了拉床幔，发现可以走进来了，就脱鞋跨到了床上：“冰河……” 洛冰河的后背挺的笔直，他声音淡淡道：“不是不想和我一起过年吗？你又何必这样。” 沈清秋一边心里诽腹这个诡异的梦果然是洛冰河的手笔，一边用膝盖慢慢挪动到他背后，温声道：“因为我知道那只是梦。” 洛冰河的后背僵了僵。 “而我想回到现实，在现实中给你带来真正幸福的日子。”沈清秋轻声道，他伸出手，从后面搂住洛冰河的腰，声音软软道：“冰河，对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沈清秋的手上，他收回手一看，然后赶紧下床来到洛冰河对面：“你是不是……” 一身霸气黑衣的洛冰河咬着下唇，整张白净俊俏的脸憋得红红的，他一边擦去眼里的泪水，一边哽咽道：“我没有哭！” 沈清秋：迟早该来的，我早就料到了，哭包碎碎冰出场了！！！ 他赶紧把洛冰河揽到自己怀里：“怎么了？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哭了。” “我控制不住。”洛冰河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一想到是我害死了你，我五年来都没有召唤回你的魂魄，我现在还想把你强行留在梦里……我真的是……呜呜呜呜……” 沈清秋一边拍打着洛冰河的后背，一边心想冰哥随便套用的身份居然真的猜对了这是个五年抱尸碎碎冰。他叹了口气，道：“冰河，其实你记忆有部分的缺失，事实上，我们在一起了。” 洛冰河的哭声戛然而止。 沈清秋顶着他震惊的视线道：“我其实自己复活了，然后……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五年多。然后……你因为一些原因魂魄受损，失去了部分记忆。” 洛冰河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眼中又落下泪来：“呜呜呜呜师尊……” 沈清秋惊了：“知道我们在一起，你的反应是放声大哭？” “不！”洛冰河呜咽着，他用红通通的眼睛注视着沈清秋：“师尊，你瘦了好多。我不是一个好道侣，我没有照顾好你！” 沈清秋心里一暖，却也有些涩涩的，他轻声道：“没有，你把我照顾得很好。” 洛冰河哭道：“你骗人！你瘦的脸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清秋：“那是因为我换了个身体！” 洛冰河：“可是你的修为变得好高！” 沈清秋：“这个也要哭吗！” 洛冰河哭丧着脸：“一定是因为我保护不了你，所以师尊才不得不变强的。”他抽了抽鼻子：“师尊修炼肯定受了很多苦……呜呜呜呜……” 沈清秋哭笑不得地哄着这个大宝宝，心道这下确认了，这个洛冰河绝对是“哀”。 说真的，一开始知道这是一个可以和花城正面刚的凶境大鬼时，沈清秋已经做好了面对“恶”和“欲”的准备，但谁知道每一个出场看起来很牛逼的碎冰冰，到最后还是那个少女心的洛冰河。 好不容易安慰完了哭哭啼啼的哭包洛，沈清秋耐心地和他道：“冰河，我的朋友们还在极乐坊等着我呢，你和我一起回去见见他们好不好呀？” 洛冰河揉了揉眼睛：“师尊，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沈清秋欣慰的点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回去……” “不！我才不要去见血雨探花！”洛冰河瞪着眼睛：“他老是打我！” 沈清秋：“花城为什么打你？” 洛冰河低下头：“我抢了他打算给仙乐太子建造度假村的地盘。” 沈清秋：“……难怪。” 洛冰河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然后我用他的地盘修建了这个镇子！就是打算给师尊玩的！师尊喜欢吗！” 沈清秋想起花城追杀洛冰河还不让谢怜参与的行为，缓缓点头：“难怪。” 洛冰河微笑：“师尊喜欢就好！” 回去极乐坊的计划暂时耽搁，沈清秋自觉他和谢怜都没有做好拉住洛冰河和花城打架的准备。沈清秋看着小媳妇一样给他整理衣服的洛冰河，突然福至心灵：“对了，我还有一个朋友，叫无名。他现在应该在上天庭，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洛冰河乖巧地点头。沈清秋见状，又随口问道：“我和无名有个朋友在上天庭养伤，他筋脉受损，修为被毁，冰河有办法帮帮他吗？” 洛冰河：“有。” 沈清秋摆了摆手：“没事，我们也可以找其他人帮忙……你说什么？！” 洛冰河：“我可能有办法能够修复筋脉，但主要还是要根据情况来定。” 沈清秋定定地看着他片刻，然后缓缓地松了口气：“黑环从来不让我失望。” 洛冰河轻轻蹙眉：“师尊？” “没事。”沈清秋道，他还笑了一下：“好极了。” 两人没有过多犹豫，洛冰河不顾沈清秋的挣扎，执意变成黑雾将他裹进去，然后从窗口飞向了天空。沈清秋还不放心地问他：“你一个凶境大鬼要怎么大摇大摆地进入上天庭？” 洛冰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在上天庭有分身，变成他的样子就行了。” 沈清秋：所以上天庭就是一个所有鬼王来去自如的地方呢：） 两人一边在空中飞行，一边闲谈着上天庭和鬼界的民俗风情与人文八卦。洛冰河道：“师尊你什么时候也飞升一下，我也给你在中秋宴上明灯三千，不，五千！” 沈清秋“呵呵呵”：“为了防止你去极乐坊抢花城的灯，我决定从登仙台跳下去。” 洛冰河嘤咛一声，沈清秋看向金色的天空：“我们快到了吧？” “嗯，前面那片金色的就是登仙台附近。” “嗯……嗯？是不是又什么从云里掉下来了？” “好像是两个人哦。” “居然真的遇到登仙台跳人？说不定是一起跳登仙台出任务的神官。”沈清秋仔细看了看，然后突然脸色大变：“冰河！接住他们！” 董雨整个人都几乎快趴在了他身上：“无名先生！无名！聂怀桑！他去了！他已经去了！” 无名突然不动了。 他盯着登仙台的方向，泛红的眼眶突然落下晶莹的眼泪。 聂怀桑慢慢地，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他抱住自己的头，用力张开嘴，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叫魂呢！”沈清秋一飞上来就受到了分贝刺激，他看着跪在地上情绪失控的无名，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他抓住无名的手，想把他扶起来：“无名？无名？你还好吗？” “沈……沈清秋……”无名此时的状态显然非常不好，他整个人面无血色，双眼发红，浑身颤抖，身上全是冷汗。他哆哆嗦嗦地说：“我 我哥……我最后一个哥哥……我哥……” 他突然看见黑雾中吐出来的两个人，不说话了。 蓝曦臣双眼不能视物，当他发现自己的脚又重新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还是神情恍惚了片刻：“……我还活着？” “我师尊救了你。”洛冰河语气骄傲道。蓝曦臣转向洛冰河的方向：“原来如此，麻烦替我向你师尊道一声谢。” “道谢？” 蓝曦臣一愣，然后迅速转向声源处：“怀桑？” 沈清秋讶异地看着无名苍白着一张脸，将声音变回了本音。他表情阴沉可怖地走向蓝曦臣：“道谢？你他妈在开玩笑吗蓝曦臣？你不应该恨死他吗？他阻止了你的自杀计划诶！” 一旁的董雨在沈清秋的协助下也脱离了捆仙锁的束缚，她急切而轻声道：“够了！无名先生！” “你闭嘴！我今天要把所有事情和他说清楚！”无名对董雨怒吼道。他看向表情一片空白的蓝曦臣，神经质道：“啊？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是不是在想怎么又是聂怀桑啊？”他的声音哽咽片刻，然后立即恢复正常：“是啊，毁了金光瑶的是我，利用那些小屁孩蓝忘机魏无羡的人都是我，利用你杀了金光瑶的也是我！啊没错，惊喜吗！现在害得云深不知处被烧毁，你被重伤失去修为，还有刚刚这个差点把你害死的人也！是！我！都是我做的！” “怀桑……”蓝曦臣的声音颤抖着：“怀桑……” “你一直被蒙在鼓里，蓝曦臣，你什么都不知道。”无名的声音突然平静了，他声音沙哑道：“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是不想欠你什么。我想把你健健康康地送回蓝家，这样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 所有人都寂静着，一身单薄白衣的蓝曦臣站在无名的对面，脸上半点血色也无。 “可你不想活了，你……”无名的声音断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你想像个英雄一样一了百了的死去，这样你就谁也不欠了。” 蓝曦臣听到这里终于开始全身发抖，他无声地做着口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但是他的嗓子里像是堵了个马蜂窝，一个简单的音节也发不出来。 “操你妈的。”无名轻声说道，声音越来越小，他浑浑噩噩地看着眼前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人，突然露出一个笑，轻声道：“你一了百了，我怎么办啊……” 他轻咳一声，嘴角突然流下大量的污血。旁边的董雨和沈清秋瞳孔一缩：“无名！” 无名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摔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任由自己的意识进入寂静的黑暗。 第65章 ——“我要你活下去。” 沈清秋隔着一层窗户，眉头微蹙地注视着屋内昏睡不醒的男人。许久后，他放下窗帘，看向一旁刚刚从屋内出来的董雨：“他怎么样？” “很不好。”董雨揉了揉眉头，眉间满是疲色：“毒素在他体内盘踞太久，加上这段时间一直高强度工作，还有长久以来的心理压力一下子爆发出来……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他要这样昏迷多久。” “毒素？”沈清秋一惊：“他中毒了？” 董雨沉重地点点头：“少说这毒素也有六年多了，根据时间推算，应该是他在《魔道祖师》里最后那段时间中的毒。” 沈清秋眉头紧蹙：“是什么毒？有解药吗？” 董雨转过头看着沈清秋，道：“是寒毒。” “寒毒！”沈清秋表情凝重：“寒毒……等等，这不是就是运转几遍灵气就可以祛除的普通毒素吗？” “问题就是这里。”董雨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寒毒没有解药，只需要修士自己运转灵力就可以恢复。但是，无名六年都没有给自己祛毒，反而把自己的身体逼到了强弩之末……” “……他故意的。”沈清秋立刻领悟了董雨的意思。他想起无名失控时喊出的那一句“想把你健健康康地送回蓝家，这样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然后猛然清醒：“他想舍弃聂怀桑的身份！” “不，”董雨垂下眼眸：“聂怀桑的身体已经被他设定为了本体，聂怀桑要是死了，无名也就不存在了。” 沈清秋瞳孔微微缩小。 无名不是想要舍弃聂怀桑的身份，他是想死。 “他这哪是中了寒毒，他这分明就是心魔缠身。”沈清秋低低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董雨，你关于无名的事情知道多少？” 董雨面露难色：“我和无名只是同期和同事的关系，他的个人隐私做得也特别完善。我知道他的身份是聂怀桑就是最多的消息了。” 沈清秋沉吟片刻，然后突然眼睛一亮，他看向董雨：“白组长被关在哪个房间？” 董雨：“你想套他的话？可是我不觉得他会乖乖说出你想要的信息。” 沈清秋微笑：“我会采用一些审讯手段的。” 沈清秋随手扔掉手上的药瓶，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在地上咳嗽的白组长，冷冷道：“两个时辰后，你全身所有的皮肉都会化为血水，只剩下一堆骨头。不想死的话就回答我的问题，你让我满意，我就给你解药。” 白组长拼命把手指塞到自己的喉咙里，想要以此催吐。沈清秋一条捆仙锁把他死死地绑住，他道：“越动药效发作越快，为了你好，你最好只动动嘴皮子。” 白组长狼狈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他恨恨地看向沈清秋，声音嘶哑：“你给我的是假药对不对！你是个正派人士！你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的！” 沈清秋：“我确实是正派人士，可我和魔族圣君结的婚。”见白组长还是一副吹鼻子瞪眼的样子，他又道：“ 你有没有觉得胃部火辣辣的？” 白组长脸色一白：“怎么了？” 沈清秋微笑：“药开始起效了。好了我不想和你废话，第一个问题，告诉我你所有知道的关于无名的事情。” 白组长忍了忍，最后还是呼出一口气。他沉下脸，开口道：“你先告诉我，你对于无名这个人知道些什么？” 沈清秋想了想：“他年少时期在主世界流浪，后来成为了优秀的穿越者，接收了《魔道祖师》的实验世界，参加过第一次的平息反叛者活动，最后离开穿越项目，在异时空里当个公务员。” “然后呢？”白组长道：“你觉得他是什么样一个人？” 沈清秋冷声道：“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他本性良善，天资聪颖，虽然年少时有些自负自傲，除了现在有时候会因为魔道的事情情绪失控，但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冷静端庄，成熟可靠的好友？” 沈清秋皱着眉头看着他，没有答话。白组长似乎被他不信任的眼神刺激到了，他激动道：“你以为你了解无名？你以为你看见的听到的就是真的？大错特错！你所知道的都是他想让你知道！无名是个疯子！他精神从小时候就不正常了！自从他那个聂家的大哥死了以后他就彻底变成了神经病！” 沈清秋道：“为什么说他是神经病？” 白组长：“他在魔道世界里面疯就算了！他居然还动用私权把莫玄羽的灵魂从轮回里拉了出来放在自己身边培养！他为此还拿了一把机关枪去老板的办公室和他吵了一架。” 沈清秋：“哦，是吗。” 见沈清秋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白组长咬了咬牙，紧紧地盯着沈清秋，低声喊道：“是无名杀死了洛冰河！” 沈清秋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他抽出修雅，一剑插在了白组长耳边，眼神吓人：“白组长，你最好好好说话。” 白组长被他耳旁的利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咬着牙道：“我说的是真的！” 沈清秋：“证据。” 白组长耳边的修雅倾斜三分，割下了一缕粉色的发丝，他不敢继续和沈清秋打太极，道：“当时在异空间战斗的时候，无名去了总控制室操控战斗机器人，但在当时龙傲天就已经安排了人员埋下C4炸弹，包括总控制室！” 沈清秋：“所以？” “所以无名他去了总控室他就能看见炸弹！但是他告诉你了吗？他说了吗？他没有！他放任炸弹继续存在，直到龙傲天引爆！炸死了洛冰河！” “砰！”沈清秋一脚踹在了白组长的肚子上，对方没有丝毫防备，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沈清秋目光森寒：“你要是再提一次洛冰河的名字，我让你体验一下被C4炸死的感觉。” 白组长趴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颤抖。沈清秋蹲下身，轻声道：“我真不敢相信无名和你这种人当了那么多年的朋友。” 白组长不可置信地抬头：“你不信我？” “我凭什么要信你呢？”沈清秋道，他睥睨着这个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无名几次三番救我于水火之中，数十次为我提供了帮助。而你只不过是龙傲天手上的一枚弃子，是个言而无信，杀亲杀友的小人，这种一听就是挑拨离间的话，我又为什么要信呢？” 白组长嘴唇哆嗦着，然后他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伸手向沈清秋袭去！沈清秋不慌不忙地握住白组长袭来的拳头，一阵令人肉疼的骨头断裂声后，沈清秋把他那只软趴趴的手扔到一边：“地铁站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有火焰的异能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身体，但是想要废了你还是很简单的。” 白组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如同笼中困兽一般拼命挣扎，眼睛都变得血红。他对着沈清秋嘶吼道：“你被他骗了！你被他骗了！他就是个骗子！疯子！他在利用你！他在利用所有人——” 沈清秋慢条斯理地起身，转身走出了这间囚牢。铁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里面所有恶毒的诅咒与哀嚎。 沈清秋摇摇头，本来还想从无名旧友那里知道一些他的事情，结果就听见了这种糟心的事情。他向蓝曦臣的病房走去，打算自己和他谈一谈。他刚走到房门前，就看见洛冰河正好从里面出来，洛冰河看见他，眼眶立刻红了：“师尊……” 沈清秋一惊，连忙上前握住洛冰河的手： “怎么了？难道泽芜君他的病已经……”“我好久没见你我好想你呜呜呜……” 沈清秋：“……啊，我也想你。”我们才分开半个时辰好吗！ 【哀冰冰爽度+100】 洛冰河狗皮药膏一样黏在了沈清秋身上，继续呜呜呜道：“师尊你是不是又瘦了呜呜呜。” 沈清秋满脸黑线地拍了拍他：“行了行了，和我说说泽芜君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洛冰河委委屈屈地收起眼泪，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静坐的人，对沈清秋道：“检查过了，我可以修复他的筋脉，雨师篁可以治好他的眼睛。除了修为要靠他自己，其他已无大碍。” 沈清秋眼睛一亮：“真的吗？太好了！” 洛冰河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眼神暗了暗，然后委委屈屈道：“为什么另一个男人身体好了师尊那么开心！” 沈清秋：“什么另一个男人！那是泽芜君！” 洛冰河幽幽：“我还是魔君呢……” 沈清秋摸了摸洛冰河的狗头，然后无情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了下去。洛冰河跟在沈清秋身后走进了病房，床榻上静坐的蓝曦臣慢慢把头转过来，轻声道：“我想见怀桑。” “他现在在休息。”沈清秋回答道，他单刀直入：“你知道他中毒了吗？” 蓝曦臣的嘴唇抿了抿，然后有气无力道：“知道。” “他是在六年前中的毒，按照时间推算就是他当上仙督后的那一年。”沈清秋的语气淡淡，他在蓝曦臣床边站定：“而据我所知，聂怀桑在最后陷入重伤昏迷之前，曾经前去云深不知处拜访过你。” 蓝曦臣声音嘶哑：“你觉得是我下的毒？” 沈清秋摇了摇头，但他意识到蓝曦臣看不见，就又道：“不。但我知道毒是谁下的。” 蓝曦臣猛地抬起头：“是金光瑶残党吗？还是其他反对他的势力？” 沈清秋道：“我可以告诉你正确答案。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请讲。” “我要你活下去。” 蓝曦臣紧紧蹙眉：“这是何意？”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泽芜君。”沈清秋道：“你在想，明明你身上所有的伤都将痊愈，为什么我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请求。而原因很简单，你的伤是因为科技，医术，还有一个非常爱你的弟弟拼死拼活带着你穿越才好的，根本不是因为你本人想活下去。” 蓝曦臣微微张开了嘴，哑口无言。 半晌，他低着头，轻声道：“好。” 沈清秋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他在蓝曦臣床边坐下，深吸一口气，道：“给聂怀桑下毒的人……就是他自己。” 蓝曦臣猛地抬头：“什么？” “六年前，他和你大吵一架和离开了云深不知处，在路上遭遇袭击，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沈清秋道：“这些是聂家对外宣称的消息，但事实上这只不过是无名在确认自己所有的任务都已经完成后，打算回到异时空所做的幌子。试问聂家的情报网有多么强大，聂怀桑身边的护卫实力又是多么高超，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路上遇害还中了最低级的寒毒昏迷不醒，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蓝曦臣放在被单上的手紧紧握拳，他道：“你有证据吗？” “不算是证据。”沈清秋道，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白瓷的瓶子，放在了蓝曦臣的手上：“这是聂怀桑一直带在身上的两个瓶子。一个瓶子里是压制寒毒毒性的药丸。” “明明是运转灵力就可以消除的毒，他偏偏要是没有意义的药去压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蓝曦臣用苍白的手指缓缓打开两个瓶子闻了闻，在打开第二个瓶子的时候，他愣了愣，把瓶子递给沈清秋，问他：“这里面是什么？” 沈清秋道：“我之前看了一下，是五彩糖丸。五个颜色不同口味的糖果，我以前给我小徒弟买过，小孩很喜欢的。” 蓝曦臣听见糖丸的时候手一抖，反应比听见是聂怀桑自己下毒的时候还大。他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颤抖着握着那个糖罐，沉默了许久，才声音沙哑道：“他小时候，我经常给他带这种糖。那时大哥不给他吃怕蛀牙，我偷偷给他带的……” 他似乎快说不下去了，蓝曦臣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平静道：“六年前，他来云深不知处，我问他，金光瑶是不是他杀的。他承认了。” “我当时……我快崩溃了。我在质问他做出的各种事情，我质问他为什么连我也设计进去，我质问他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我……”蓝曦臣呼吸错乱着，双手将雪白的被子抓的皱巴巴：“我疯了，我当时差点杀了他。我将他赶了出去，说我不想见到他。” “然后我就真的再也没有见到他。”蓝曦臣颤抖着，慢慢用双手捂住了自己被纱布缠绕的眼睛：“是我……又是我害了他……” 沈清秋和洛冰河都沉默着，他们默契地移开视线，给床上这位仙尊片刻的喘息时间。 “一个人没有求生欲，很多情况是因为现实太过疲倦和痛苦，或者发现自己不被任何人所需要。”许久，沈清秋缓缓开口。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握着洛冰河的手：“我不想去深究你自暴自弃的原因是什么，但我希望你能清楚一件事情后好好生活。” 蓝曦臣慢慢放下捂着眼睛的手。 沈清秋道：“你的弟弟生病了，他需要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的照顾。” 等他们从蓝曦臣的病房里出来，洛冰河又幽幽道：“师尊刚刚对那个君的劝说好温柔哦。” 沈清秋瞥了他一眼，没回话。 洛冰河道：“师尊，我觉得我也没有什么求生欲，我心里好苦哦。” 沈清秋：“你想要啥？” 洛冰河突然脸红了。他支支吾吾道：“师尊……你说我们是道侣，那么……我们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沈清秋挑眉：“那种事情？” 洛冰河红着脸：“那种只有夫妻和道侣之间可以做的……羞羞的事情。” “叮咚！”此时此刻，沈清秋的袖子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铃声。他在洛冰河的黑脸之下从袖子里掏出了手机，发现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沈家第一劳动生产力”。沈清秋伸出手，勾住洛冰河的头，在对方呆滞的目光下“啾”的一口轻吻在了洛冰河的嘴唇上。 沈清秋双颊微红道：“等你灵魂碎片收集齐，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我们再……咳，那样吧。” 洛冰河呆愣在原地。沈清秋趁机接起电话：“喂？” “沈峰主！我是谢怜！”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谢天谢地你没事！不过没想到这个法宝居然真的可以当做通灵阵来用啊，真的太棒了。” 沈清秋选择性忽略了他在两个手机里画了迷你通灵阵的事实，道：“太子殿下，我在上天庭，和雨师大人在一起。你那边还好吗？” “呃……我们这里出现了一点意外状况。”谢怜的声音小了点：“我们好像让洛冰河的肉身逃了。” “冰哥跑了？”沈清秋一愣：“那大家都没事吧？我哥怎么样？” “他们都好。”谢怜道：“倒是三郎非常受打击，他说这是第二个在他手上逃走的洛冰河了。” 沈清秋：“那其他两个冰河还好吗？” “他们……”谢怜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少年音就插了进来：“师尊！” 沈清秋辨认出这是白花洛的声音，连忙道：“我没事！你们那边怎么样！” “尚师叔那边发来消息，龙傲天在攻击苍穹山派。他自己已经通过穿越机回去支援门派了，他同时请求师尊回去支援。”白花洛急促道。沈清秋瞳孔一缩：“他对苍穹山派下手了？掌门师兄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不妙，龙傲天想办法搞出了一架星际世界的星舰攻击护山大阵。”白花洛低声道。沈清秋眉头紧锁：“我马上去和你们会和，我会带着你和柳师弟一起去苍穹山派……” “主世界被大规模攻击了。”董雨连通讯光屏都没有收起来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他看向沈清秋：“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外来者突然集体爆发，无差别的攻击路人。而且他们攻击的地域全部都集中在沈先生家人的生活范围。” 沈清秋瞳孔紧缩：“什么？” 董雨表情非常难看：“沈夫人在买菜的过程中差点被攻击波及到，要不是你留下来保护他们的那个机器人，沈夫人现在可能已经身受重伤。” 沈清秋表情阴冷下来：“……龙傲天想要分散我的注意力，他要放大招了。我一会儿就带着大哥回家，想办法把他们保护起来……” “师尊！那苍穹山派那边呢！”白花洛低声提醒道。 沈清秋咬牙。 苍穹山派和沈家，他只能选一个。 “你去支援掌门师兄。”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道。沈清秋一愣：“柳师弟？” “你的家人我来保护。”柳清歌低声道：“你去撕了那条星舰。” “还有我！”一个急切的小奶音响起：“师尊！我也会保护好你的阿爹阿娘哥哥妹妹的！我不会让任何坏人碰到他们的！” “……”沈清秋紧紧握紧了手机。他闭上眼睛，片刻后，轻声道：“麻烦你们了。” 他挂掉电话，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呆若木鸡的哭包洛，道：“冰河，抱歉，为师有事，不得不回去一趟，你在这里修复泽芜君的筋脉等我回来可以吗？” 哭包洛没有反应。 沈清秋：“冰河？” 哭包洛恍惚道：“我只是想要师尊亲一下……原来……原来还可以……” 【哀冰冰爽度+1000000】 沈清秋：妈的失策了。 不多时，等沈清秋安抚好哭唧唧的哭包洛，嘱咐他认真治好泽芜君的筋脉，然后与董雨交谈片刻，对方保证无名一醒来就联系他。董雨为他设置了通往极乐坊的通灵阵，沈清秋走到阵法中央，眼前一花，再睁眼就看见了冷脸抱剑的柳清歌站在极乐坊的舞厅里。沈清秋感动道；“柳师弟，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柳清歌面无表情：“不，你正好出现在蛋舱前面，挡我路了。” 沈清秋默默回头，只见他身后三个穿越蛋舱里面已经坐上了小可怜和沈涵。小可怜看见他，激动地大喊：“师尊！” 沈涵看见他也伸出手打招呼：“阿垣！这个梦真的越来越奇怪了，高科技的东西出现在古代！亏我想得出来。” 沈清秋上前和他们交谈了几句，然后转身看向柳清歌。他迟疑道：“柳师弟，你……” “别说什么肉麻的话。”柳清歌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最后一个蛋舱：“沈家于我有恩，我又不是为了你这么做的。” 沈清秋笑了笑，上前用力的抱了抱他：“谢谢你。” “沈峰主。”谢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清秋回头，只见花城谢怜并肩而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白花洛。谢怜手里握着沈涵的手机，对沈清秋微笑：“沈涵先生把他的手机送给我了，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苍穹山派的人。” 沈清秋干笑两声：“你喜欢就好。”希望大哥不要把公司的重要文件全部存在手机里。 谢怜身旁的花城也开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清秋，道：“清净峰峰主，沈清秋？” 沈清秋道：“正是在下。” 花城饶有兴趣：“你就是降服洛冰河的人。” 沈清秋：“可以这么说……？” 花城点点头，脸上挂起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他对沈清秋伸出手，道：“幸会。” “师尊。”白花洛从他们身后走出了，不动声色地挤掉了花城伸向沈清秋的那只手，对沈清秋乖巧的微笑道：“事不宜迟，我们该走了。” 沈清秋点点头，他看向三个在蛋舱里准备就绪的同伴，看向花怜夫夫，看向凝视着他的白花洛，缓缓道：“大家都保护好自己。” 小可怜道：“师尊你也是！” 白花洛握住沈清秋的手，墨色的眸子看进沈清秋的眼里，他认真道：“师尊，我会保护好你的。” 沈清秋的嘴角微微扬起，他道：“好，我们去找洛冰河。” 眼前熟悉的白光泛起，模糊了眼前蛋舱和花怜的形象。当白光散去。沈清秋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身处最熟悉不过的清静峰竹舍。他叹了口气：“啊，总算传送对了地方吗。” 白花洛松开沈清秋的手，环顾四周，低声道：“是啊。” 沈清秋走了几步，向窗外望去，看着屋外的蓝天白云，竹林飒飒，微微蹙眉：“尚清华说苍穹山派被星舰攻击，为什么从这里看一点战斗的痕迹都没有？” 他身后没有回应。 沈清秋回头：“冰……” 一团白色的烟尘喷在了沈清秋的脸上，他猝不及防地吸入不少，然后开始不断咳嗽：“咳咳咳……冰河……你干什么……” 白花洛没有回答，他上前一步，一手圈住沈清秋的脖颈，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不让他吐出那些白色的粉末。沈清秋心里一惊，想要伸手推开他，却觉得自己身上使不出力气，滔天的修为也无法动用。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发出“呜呜呜”的挣扎声，然而不多时，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素白的手指无力地从白花洛手上垂落，青衣仙尊慢慢合上了眼睛。 洛冰河慢慢地松开捂住沈清秋口鼻的手，然后动作轻柔地将他打横抱起。他凝视着沈清秋安静的睡颜，眸色渐渐变成深红，嘴角上扬。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洛冰河17岁时绝对不会露出来的病态而温柔的微笑。 “师尊，”他轻轻地唤着，脸上的表情满足极了。 “先把你的哪一部分切下来比较好呢？” 哦豁。 出现了哦！一个心机boy，一个负面情绪的碎冰冰，不，应该说他早就已经出现了哦！ 沈清秋：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最后危险出现在枕边人身上。 洛冰河（完整版）：不是的师尊呜呜呜我没有呜呜呜呜（超委屈jpg） 第66章 ——“原来他……这么恨我啊。” 沈清秋是在难耐的燥热之中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刚刚看清眼前的白纱曼曼，嘴里就抑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呻吟： 卧槽！沈清秋震惊了！这这这这这这！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叫那啥！ 沈清秋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情况肯定不对。他咬住自己的嘴唇，用疼痛使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他迅速打量自己的周围……是清静峰竹舍的装饰！他又看了看自己，假发被拿走了，头上是短发的触感，身上穿着白色的亵衣，手上…… 沈清秋瞳孔一缩：黑环不见了！ “师尊是在找这个吗？”一道轻柔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沈清秋猛地抬头望去，身着清静峰校服的白花洛坐在床边，手上拿着黑环，眉眼温驯地注视着沈清秋。而沈清秋则背后一寒：他非常确定刚刚床边并没有人。 也就是说这个少年洛冰河的修为，恐怕在他之上。 白花洛轻声道：“在师尊身边这么些天，我发现师尊只要一遇到紧急情况就喜欢去抚摸这个黑环，如今看着师尊这般的表现，看来我的猜测不错。这黑环就是师尊每次用来脱险的灵器。” 沈清秋喘着气，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道：“洛冰河！嗯……苍穹山派……怎么样了……” 白花洛听着他的喘息，眸色渐深，他轻声道：“师尊，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应该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吗？” 沈清秋咬着唇，不说话。 白花洛脱掉自己的黑靴，翻身上床，他膝行到沈清秋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颊酡红，微微喘息的模样，表情温柔而天真道： “师尊，我想干你。” 沈清秋：“……哦，我不准。苍穹山派怎么样了。” 白花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师尊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沈清秋感觉身上热的一逼，脾气也暴躁了起来：“我说我不准！” 白花洛条件反射地低下头，然后反应过来，强硬地上前一只手撑在沈清秋耳边，双眸变成血色的竖瞳，声音嘶哑：“我没有在寻求你的意见。” 沈清秋瞪着他血色的眼睛：“你这是婚内强奸！信不信我和你离婚！” 白花洛脸一黑：“我不准！” 沈清秋：“那你他妈就从我身上滚下去！”白花洛和沈清秋目光相交，片刻后，他默默地坐在了床的另一边。 沈清秋想从床上再坐高一点，就看向白花洛，凶巴巴道：“扶我坐起来。” 白花洛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下床去旁边拿了个枕头，亲自给沈清秋在后背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坐在了床上。沈清秋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点，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洛冰河，道：“说吧。” 白花洛诡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道：“苍穹山派没有遭遇攻击，尚师叔也没有来这里，都是我在骗师尊过来这里。” “嗯，然后呢？” “……你中了迷情粉，修为被我封印， 现在动一下身体都会浑身无力酥麻。”白花洛低声道：“师尊，你现在只能呆在这里，任我摆布。” 沈清秋抬眼看着他，轻声道：“为什么？”白花洛低头，刘海给眼睛洒下一片阴影。他道：“师尊在外面，会被太多的人看见了。” “你的家人，你的师兄弟，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你的敌人，甚至还有陌生人，路人，机器人，还有许多个我。”白花洛声音轻柔：“师尊时时刻刻都在被别人分享着。” 沈清秋小声道：“你这是……吃醋？” “吃醋？“白花洛低下头，轻轻地笑了：“我觉得不是。” 一只手猛地握住沈清秋的脖颈，以极大的力道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沈清秋惊慌失措地用手去扒开白花洛的手，但是那手固若金汤纹丝不动！白花洛脸上浮现出黑色的鳞片，血色的竖瞳带着兴奋的冷芒注视着拼命挣扎的猎物。白花洛兴奋地嘶吼道：“不！不是的师尊！我是感到很开心啊师尊！被这么多人所注视着的你！这么美好这么温柔的你！就要被我杀死了——” “每一次！每一次你的皮肤碰到我的时候！我都想割开你雪白的皮肤，我想看着你的血流出来！那么温暖的，红色的血液流淌在我的手上……我一点点将你流下的血舔干净，我亲吻你每一寸的皮肤，然后一点点地切开你……我会看见你那颗红色的心脏，还在跳动着，跳动着……” 沈清秋无力的挣扎着，生理性泪水从氤氲着水雾的眸中滑下。白花洛见状似乎更加兴奋了，他脸上的黑鳞越来越多，将原本俊俏的面孔扭曲的面目全非：都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红色的心脏！你温暖的手！你柔软的嘴唇！还有这双让我硬得发痛的眼睛……我全部都要吃掉，这都是我的！” 他疯狂地舔吻着沈清秋眼角边留下的泪水，双颊露出异样的酡红，他声音嘶哑：“师尊！师尊！这是你为我流下的眼泪吗！太棒了！太……” “砰——” 白花洛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撞毁了竹舍的墙壁。沈清秋瘫软在床上大口喘气咳嗽，左手的掌心炮还在散发着余温。趁白花洛还没回来，沈清秋赶紧下床开跑，但谁知他的一双裸足刚接触到地上就浑身一软，差点又嘤咛出声，沈清秋咬咬牙，狠狠地锤了锤自己不中用的双腿，然后一边瘫软着一边往门外走去，这里是苍穹山派，只要出去他就能…… 艹。沈清秋看看竹舍外的魔界天空，发出一声粗鄙之语。 这个病娇洛冰河他妈把他搬到魔界的竹舍里面来了！ 崩塌的竹舍里传来挪动的声音，沈清秋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就跑，他七拐八拐居然跑进了洛冰河之前为他专门种下的那片竹林里面。这竹林也是仿的清静峰那一大片，连林子里面的假山流水的都仿造的惟妙惟肖。沈清秋浑身无力，黑环和修雅都不在手上，唯一能够算作在武器的机械左手也显示出一闪一闪的红色电池标示，表示电量即将耗尽。沈清秋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点力气，躲到了一大块假山后面，用尽全身的力气收敛自己的气息，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屏住呼吸。 很快，白花洛的声音模糊的传来：“师尊。”他这样喊道，声音依旧是清脆好听的少年音：“对不起师尊，我刚刚和你开玩笑呢。是弟子错了，你出来好不好。” 沈清秋将机械手臂最后的电量聚拢在手心，准备最后一发掌心炮。 “师尊。“少年的声音渐渐沙哑浑厚，变成了洛总那样的青年声音。他突然换了个语调，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道：“师尊，我好恨你啊。” 沈清秋瞳孔微微缩紧。 “你总是这样，给予我希望，然后又将我抛弃。你让我觉得是被需要的，但你身边却总是有很多人，很多人在分散你的注意力……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你一直在欺骗我的感情……” 白花洛原本模糊的声音突然变得响亮清晰了起来，沈清秋的精神高度集中，他死死地盯着假山的后面，只要那里有影子出现，他就立即开炮！ “师尊。”白花洛的声音又变了，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像极了哭包洛的声音。他的声音这次似乎带了些许愉快的笑意：“你知道吗？是我放走了我的肉身。” 冰哥是他放走的？！沈清秋惊了。这病娇洛冰河脑子也不好吗？他不想恢复…… “你是不是在想，我难道不想恢复灵魂与身体吗？”白花洛低声道：“答案是不，我不想。” “因为那样我会很痛苦。”他喃喃道：“我整日活在失去你的惶恐之中，我被各种情绪牵制着不去伤害你，不去控制你。而我现在……非常自由。” “所以我不会去融合的，所有会与我分享师尊的因素我都会消灭掉。我放走了肉身，我在小可怜的蛋舱上动了手脚，我在洛总的咖啡里加了料，我还将17岁的那个傻白甜扔进了黑暗之中。”白花洛轻声低语道，声音却渐渐向另一个方向远去了。 沈清秋呆坐在原地，全身的衣物都被冷汗浸湿了。等到白花洛一边说着疯言疯语一边渐渐远去后，他才小声地，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猛地僵住了。 有温热的气息扫在了他的耳垂上，宛若附骨之疽。 “师尊，”低沉磁性的男声突然在他耳畔响起，伴随着清浅的呼吸声：“你让我好找。” 沈清秋猛地回头，眼前的一幕让他尖叫出声。 成年的洛冰河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无风自舞，额头前端出现了一只长长的月牙形状的黑色犄角，妖异的血色竖瞳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沈清秋，但！这！都！不！是！最！恐！怖！的！沈清秋的视线下移，看见洛冰河原本应该是腿的地方变成了布满黑红色鳞片的粗长蛇尾，还在随着主人的心情一摆一摆。 沈清秋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你你你！” 洛冰河表情温柔地笑道：“我转生成了一只黑月蟒犀，不想吓到师尊，就不变成完全体 就不变成完全体来见你了。” 那你可真是太体贴了啊啊啊啊啊！沈清秋在内心咆哮道。他在那边绞尽脑汁道：“冰河！冰河！你听我说！现在龙傲天在动主世界那边的人，就是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你不想让他得逞的，对吗？” 洛冰河蛇尾沙沙的摆动，逼近沈清秋：“我只要你一个，其他人去死就好了。” 这话说的是寒心至极，沈清秋哆嗦了一下，又咬牙道：“冰河，你真的要这样做？你这样会让我很难过，我会不理你的。” 洛冰河微笑道：“师尊，你想多了。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是怎么想的，你打我骂我不理我也没关系，只要你乖乖的在我身边就够了，毕竟一个禁操和玩物只要身体够结实就足够了。” 沈清秋拾起头看着洛冰河的笑颜，在某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坐在棺材里谈笑风生的天琅君，和在惩罚世界里微笑着撕下他手臂大腿的冰哥。 沈清秋轻声道：“原来在你心里，是这样想我的？” 洛冰河微微蹙起长眉，他强硬道：“收起你这副惺惺作态的表情，沈清秋，你以为我还会和以前一样傻逼兮兮地过来安慰你心疼你？你……” “砰砰砰！” 洛冰河面无表情地回头，沈清秋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心神剧震：“大哥！！” 沈涵身上还穿着之前那套黑西装，手上非常不专业地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指着洛冰河。他发丝凌乱，脸色苍白，浑身都是冷汗，显然是被洛冰河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吓得不轻，但他还是站在那里拿枪对着他，嘴里结结巴巴地骂道：“你！你他妈敢欺负我弟弟！去死吧你！” 洛冰河冷冷地看着他，沈清秋呲目欲裂：“大哥！别管我！你快走！” “你闭嘴！”沈涵吼道：“你看看你和什么人谈的恋爱！哥哥不是和你说过遇见渣男就剁了他的第三条腿吗！” 沈清秋很想痛苦地对他哥咆哮：我要剁也要剁七条腿啊！！！ 洛冰河侧头看向沈清秋，轻声道：“师尊，你哥哥来救你啦。” 沈清秋急切道：“我和你回去，你别动他！” “哦。”洛冰河道：“难道师尊以为，你有和我讲条件的筹码吗？” 他伸出一只手，沈涵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上浮，他在空中慌乱地大叫：“我靠！这是什么！” 洛冰河勾勾手，沈涵就向他飞来。他一把握住沈涵的脖子，低声道：“师尊，你说，这个人死了，你会哭吗？” 沈清秋看着在空中脸色通红，不断扑腾的沈涵,眸子冷极了，他看向洛冰河，一字一顿：“我哥要是死了，我跟他一起走。” 洛冰河血色的瞳孔微缩。这时，原本已经窒息的沈涵猛地睁开眼睛，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玩意，然后用力拍在了洛冰河的手腕上。洛冰河浑身一颤，手一松，沈涵就从空中掉落在土地上，屁股着地，疼得他发出一声惨叫。沈清秋连忙跑向沈涵，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我们快走！那玩意撑不了多久！”沈涵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拉着沈清秋，跌跌撞撞地往往外跑去。沈清秋却站在原地没动，他低头看着不知为何在地上抽搐，身体逐渐变形的洛冰河，对沈涵喊道：“你用了什么！” 沈涵道：“我不知道！我刚刚好像听见那个不会做饭的太子殿下的声音，让我把口袋里的东西扔到这个蛇精病身上！” 沈清秋看看洛冰河手腕上那个黑色的咒伽，看向沈涵的西装口袋，对方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已经被打开的金色锦囊，上面红色的仙乐二字此刻暗淡无光。 沈涵惊道：“这不是你的护身符吗？怎么在我口袋里？” 沈清秋：“……这还是重点大哥下次你见到太子殿下记得给他批发一箱手机。” 沈涵：“知道了！我们快走！” 沈清秋道：“稍等！”他走向正在逐渐变成黑月蟒犀的洛冰河，在对方血色眸子暴怒地注视下，拿走了他手上的黑环。 趴在地上的黑月蟒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沈清秋面无表情地将黑打开，“咔咔”两声就重新在素白的手腕上安好。黑环归位的这一瞬间，沈清秋身边卷起狂风，无数竹叶纷飞包裹着沈清秋，当狂风散去，他已经手持修雅剑，墨发玉冠，青衣飒爽，表情冷清。他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洛冰河片刻，然后转身走向了沈涵：“大哥，我们走。” 黑月蟒犀见他要走，开始在地上疯狂的扭动挣扎，然而他手腕上的黑色咒伽金光大盛，将他牢牢缩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青色的身影走远，最终消失不见。 沈清秋带着沈涵腾空御剑，沈涵紧紧地搂住沈清秋的腰，一点都不敢看下方的高空风景。沈清秋目视前方，道：“你怎么过来的？”沈涵声音还发着抖：“我之前无意中看见那个少年对你从山上带下来的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做了点什么，感觉不太对劲。还有那个小孩子坐的蛋舱出了问题,他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了，我感觉事情不对，就来这里找你了。” 沈清秋：“嗯嗯……嗯？小可怜被关？是，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 沈涵支支吾吾片刻，然后小声道：“阿垣啊，我这不是……看见了他们怎么输入蛋舱坐标的参数，然后就听他们讨论讨论，就自己设定坐标过来找你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我用i watch上面的微信定位找到了你的位置。” “嗯嗯嗯。” “阿垣？” 沈清秋心不在焉道：“嗯嗯。嗯？大哥怎么了？” 沈涵微微蹙眉，他伸手去握住沈清秋的手，只觉得手感冰冷。他看着沈清秋苍白的脸色，低声道：“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刚刚吓到了？” 沈清秋转过头去：“我没事。” 只是他冰冷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没有人能在深爱的道侣表露出疯狂的杀意与冷漠后无动于衷。 沈涵沉默片刻，道：“下面有个小亭子，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累了。” 沈清秋这回无法拒绝，他们慢慢降落在一片湖泊中心的小亭子里，兄弟二人坐在了石桌的两边。沈清秋收起修雅剑，变魔术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一套茶具。沈涵新奇地看着：“这就是仙法吗？” 沈清秋淡声道：“这时候就不是做梦了？” 沈涵脸上的笑容收了收，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阿垣，我没那么傻。” 沈清秋默不作声，他在袖子里又掏了掏，表情一下子难看了起来。沈涵关心道：“怎么了？” “……我没带茶叶。”沈清秋小声道，表情似乎还有点委屈和落寞：“本来……本来茶具茶叶都不是我应该准备的东西。” 沈涵：“都是那个渣男准备的？” “他不渣！”沈清秋立即反驳道：“他只是……他只是最难搞的部分出现了而已。” 沈涵点点头：“这样啊。”阿垣在说什么？ 沈清秋抬起手，一边引来煮沸的热水倒入杯中，一边道：“这个洛冰河，肯定不是‘恶’就是‘欲’。我之前判断他是‘喜’，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少年外形和乐观的性格，还有就是他不受尽湖的影响。但现在想想，他不受影响肯定多半还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一只黑月蟒犀的缘故。” 沈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要维持住家中长兄的颜面。 沈清秋轻啜一口热水,继续道：“联系之前打听到的黑月蟒犀巢穴被屠杀的消息，这多半也是洛冰河刚刚转生时情绪失控之下做到的。”沈清秋垂眸：“再加上他刚刚走火入魔的样子……这个洛冰河，大概是埋骨岭时期，被心魔剑控制的魔君。” 沈涵摸摸下巴：“确实如此。”我弟弟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清秋蹙眉：“我就是不理解了……洛冰河其实在心底真的那么恨我吗？确实系统和穿越的事情我瞒着他，但他那种想把我给剁了的感觉，简直是……”他抿着嘴，有点说不下去。沈清秋疲惫地看着自己杯中的热水，闭上眼睛，低声喃喃：“他原来……这么恨我啊……” 埋骨岭一战的记忆在脑中复苏，洛冰河宛若癫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浮现： “每次我求师尊跟我走，你从来没有一次答应。即便答应了，也只是我强求所致。可他们让你留下来的时候，你便毫不犹豫。” 因为那时的我没有重视你的感情。 “师尊，你不常笑。我爱看你笑，可是一想到，你只有在和他们一道时，才会这样笑，我就……” 因为我总以为你迟早会杀了我，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把你推得远远的，懦弱的待在自己的安全区，只与同为炮灰的峰主们交好。 “……非常，非常痛苦。”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冰冷的脸颊，沈清秋恍惚的抬头，看见沈涵弯腰站在自己面前，用大拇指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泪珠。沈涵心疼地看着他，轻声道：“哭吧。” 沈清秋声音颤抖道：“大哥，我感觉我做错了好多事情。” 沈涵：“你没有。” 沈清秋捂住眼睛，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可是他恨我。” 兄长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幼弟苍白的脸庞，把他冰冷的双手捂在手中，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阿垣，那你恨他吗？” 沈清秋双眼微红，无声地摇头。 “那你觉得……你们彼此真心相爱吗？” 沈清秋怔忪片刻，嘴唇开开合合，最后他哑声道：“我们愿意为了对方直面死亡。” 打算劝分手的沈涵噎住了：“……” 他摸了摸鼻子，纳闷道：“那照你这么说，他应该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才对啊？你怎么觉得你是他最恨的人了？” “他自己说的。”沈清秋闷闷道，然后自己说完一愣，呆在了原地：“他自己说……”沈涵皱着眉头：“阿垣，你不要担心，那个渣男要是再敢来找你，我，我就……” “艹，“沈清秋猛地站起来，发出一声暴喝。沈涵面色一僵：“艹？这……这恐怕不太好吧？” “大哥谢谢你！”沈清秋给了沈涵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明白了！我懂了！洛冰河那个傻逼玩意居然敢骗我！” “啊？”沈涵一脸茫然：“你想开了就好……”沈清秋兴奋地在沈涵脸上亲了两口，然后迅速拿起修雅：“大哥你真的是情感专家！我们走！我们去救被关起来的17岁的可爱洛冰河！” 沈涵晕晕乎乎地被拽上了修雅剑：“啊？哦。等等那刚刚那个蛇精病要是追过来怎么办！” 沈清秋俊秀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他磨了磨牙，道：“那正好啊。”青衣人的银纹白靴底下爆发出强大的灵光，修雅乘着两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天空！ 【清静峰峰主沈清秋黑化值+100】 恭喜洛冰河喜提渣男头衔！ 第67章 ——“可是少了任何一个部分，冰河就不是冰河了。” 他们御剑飞行，一路向南，在沈清秋的指南针指引下，终于来到了一片深谷之中。沈清秋抱着沈涵缓缓降落，当他看见那片熟悉的，深色的湖泊时，不由得讶异：“居然又回到了这里。” 沈涵一个高大的男人瑟瑟发抖地缩在他弟弟的怀里，小声道：“哪里？” “尽湖。”沈清秋低声道：“我一开始找到白花……蛇精冰的地方。” 等脚底板接触到了平地，沈涵这才非常谨慎地离开沈清秋的胸口，但还是一只手拽着他的袖子。他打量着这光线昏暗的低谷，声音都不敢放大：“这里有人？” 沈清秋微微点头：“如果指南针没错的话……他在湖里。” “湖里？”沈涵脸一白：“所以蛇妖之后是尼斯湖水怪吗？” 沈清秋诡异地沉默了，他叹了口气：“要下去才知道。” 沈涵打了个哆嗦：“下去？怎么下去？” 沈清秋脱下自己的青色外衫，银纹白靴，用发带把黑环催生出来的长发高高盘起。沈涵在旁边帮他拿着衣服，满脸担忧：“这水可冰了吧！阿垣会不会冷啊！下面黑咕隆咚的，石头也多，撞到哪里怎么办？要不还是我……” “大哥！”沈清秋无奈道：“我现在算是个超人，潜个水伤不到我的。” 沈涵怔了怔，呐呐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骄傲还是落寞，沈清秋心里一紧，上前抱住了他的大哥，笑道：“之前那个黑化洛可能还会过来，麻烦大哥在岸上帮我看着了。如果发现他来了就学一声鸟叫，然后找地方躲起来。” 沈涵：“和小时候的007游戏一样？” 沈清秋：“我是007，你是009. 抓人的沈柏永远捉不到我们。” 兄弟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沈清秋再三和沈涵确认了逃跑路线，甚至把修雅也留给了他。最后他在沈涵老父亲式担忧的眼神中，光着脚走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修仙之人本应无惧严寒，但在这由黑月蟒犀泪水所凝聚而成的尽湖之中，沈清秋依旧感到一股阴暗之气从脚底蔓延到了全身，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尽湖之水有使人抑郁自闭的能力，沈清秋越走越深，冰冷黑暗的水面渐渐地浸没他的胸口和下巴，湖水宛如死神，一点一点的掐掉了他所有的呼吸。沈清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一口气沉入了水底。 伴随着冰冷卷席全身，黑暗和比黑暗更深邃的东西似乎进入了沈清秋的脑海。 “再见，沈垣。” “师尊，我好恨你啊。” “……非常，非常痛苦。” 沈清秋狠狠地咬破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获得了片刻的清醒。他猛地睁眼看向四周，但是除了一片深沉的黑色，他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上次沈清秋在水底看见的那一点红光，没有任何的征兆。 冰河！沈清秋在心里着急地呼唤着。冰河！冰河你出来啊！师尊来救你了！ 但是显然没有人回应沈清秋的心声，沈清秋咬了咬牙，往更深的水域游去。他漫无目的地滑动水流，同时不断的使用掐自己大腿的方法使自己冷静下来。在这昏暗的水底漫游了不知道有多久，沈清秋的眼前突然突兀地出现了一点红光。 真的就是针眼大的一点，不亮，甚至可以说是很微弱，但光芒依旧存在。 沈清秋瞪大了眼睛，然后努力向那里游去。但是无论他多么用力的游，那抹红色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近的感觉。沈清秋咬咬牙，打开掌心炮，用最后的一点电量推进自己飞速前进。这下那抹红光渐渐的亮了起来，就在沈清秋感觉自己快要接触到那抹红色的时候。那光突然一下消失了。 沈清秋瞳孔紧缩，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然后狠狠地撞到了什么上面。沈清秋因为惯性而后退，他抬头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金色阵法倏然亮起，照映出了阵法内的情景： 身着清静峰校服的少年安安静静地躺在结界中间，墨色的长发顺着水流的涌动一起一伏。少年脸色苍白，气若浮游，他的胸口甚至都没有什么剧烈的起伏，让人无法分清这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去。 “@#jkh！”沈清秋在水下含混不清地喊着洛冰河的名字，用力敲打着金色的结界。但是无论他弄出多大的动静，对方没有丝毫地回应。 “啾！”就在这时，留在沈涵那边的灵识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鸟鸣。 沈清秋握紧了拳头，他磨砺着右手的黑环，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他的右手举起一团灵力，然后用力向结界砸去！一击！两击！三击！ 金色的符号在他的猛攻之下开始剧烈的颤抖，在沈清秋的第三击之后终于化为金色粉尘散去！沈清秋立即上前，把生死未卜的洛冰河死死地抱在怀里，然后脚下发力，在无数爆裂开来的汽包中冲出水面。 平静的湖面逐渐荡起层层激增的涟漪，直到最后爆发出一声巨响，然后冲天的白色巨浪在湖面上爆发出强大的水花，沈清秋抱着白衣少年立于水面上，浑身湿漉漉的，墨发贴在他苍白的脸上，遮住了沈清秋脸上所有的神情。 沈涵从暗处走来，看见沈清秋愣了愣，然后道：“阿垣！” 沈清秋眼神凌厉：“他来了？” 沈涵挠挠头：“不……刚刚一块石头掉下来，我草木皆兵了。” 沈清秋的足尖在水面上轻点几下，转眼间就来到了岸边。他迅速将怀里冰冷的身体放在岸上，灵力荡涤全身，将两人身上的水分全部一扫而空。沈清秋手指颤抖着去探少年的鼻息……没有呼吸。 沈涵脸色一白：“他……” 沈清秋默不作声，他怔忪片刻，又伸手去探少年的脉搏：也没反应。他也不气馁，伸手扒开少年的胸襟和里衣，一边给他输送灵力，一边双手交握，上下用力按压少年的胸膛，每按压百下，他就弯下腰，张开少年的嘴往里面渡气。旁边的沈涵有些不忍：“阿垣，算了，他连生命体征都……” “闭嘴。”沈清秋厉声道。当他第三次给少年人呼吸的时候，异变突生！少年原本光洁雪白的额头上突然绽放出血红色的天魔印，耀眼地释放着灼人的光芒。沈清秋惊喜地直起腰……然后那天魔印就熄灭了。 沈清秋：？？？ 他试探性地把嘴唇又贴在少年的唇上，天魔印立刻又开始绽放光芒。 沈清秋：……他大概知道他在水底看见的红光是啥了。 他试探着伸出舌头，在少年嘴里勾了一圈，然后这下不仅天魔印开始疯狂放光，连少年原本苍白的脸上都染上一层粉红色。 沈清秋面无表情地直起腰，啪的一巴掌打在洛冰河的肚子上：“醒了就给我死起来。” 地上的少年睫毛颤了颤，然后眼帘掀开，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熠熠生辉的眸子。他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伸手在自己的喉结处扯动两下，随后面颊一鼓，从嘴里吐出一块蓝色的玉石。吐出这块石头后，洛冰河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全身苍白的皮肤渐渐恢复正常的肤色，他看向沈清秋，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声音嘶哑道：“师尊。” 沈清秋没回答他，他盯着洛冰河的眼睛：“怎么认出我的？” 洛冰河眨了眨眼，笑容淡了淡：“我去师尊的梦里找过你。” 沈清秋怔了怔，想起他之前服下头彩果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好像确实做过一个噩梦，梦里浑身湿漉漉的少年洛冰河被关在阴暗的柴房里，惊恐万状地向他求救。 “……是你。” “是我。”洛冰河道，他垂下眼眸：“当我在这个世界苏醒的时候，我立刻前往苍穹山派寻找师尊，但是在路上就被那黑月蟒犀拦下，弟子不才，力不能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夺取了我的身份和样貌接近师尊，而我自己却只能被封印在尽湖湖底，要不是侥幸带了一块避水石勉强供给氧气，否则……” “冰河，”沈清秋道：“下面我要你说实话。” 洛冰河表情一凛：“我永远不会对师尊说谎。” 沈清秋呵呵：“我可还记得你15岁瞒着我开始修魔的事情呢。” 洛冰河脸色瞬间苍白，沈清秋实在没兴趣再来一遍仙盟大会时候的对话，就飞速道：“啊我不怪你毕竟我后来把你推到了无间深渊然后你把我关到幻花宫水牢然后我又诈死然后你又守寡五年然后我又复活然我们俩一起埋骨岭殉情然后我们又活了过来然后我又穿越到异时空……算了我说不动了，反正你要知道我现在一点都不怪你就好了。” 洛冰河一脸茫然：“……啊？” 沈清秋道：“行了，你回答我这一个问题，洛冰河，你呆在我身边的事情，感受最深刻的情绪是什么？不许说谎！你哪怕说恨我，或者……想和我做不和谐的事情我也可以接受。” 洛冰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目光躲闪片刻，然后闭上眼睛，细声细气道：“有！有一点想亲亲师尊的情绪。” 沈清秋：欲！！！！！！！ “但是，”洛冰河睁开眼睛，双眸盛满笑意地望向沈清秋，轻声道：“在师尊身边更多的感觉，是很开心。” 他紧紧地握住沈清秋的手：“师尊，我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跟着师尊学武艺的这几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了。” 沈清秋看着他的眸子片刻，然后一把把他搂进怀里。 他轻声道：“欢迎回家，喜。” 被官方认证为小白花的洛冰河懵懂地眨眨眼：“师尊你叫我什么？” 沈清秋微笑地摸了摸他的狗头，然后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会儿，为师去处理一些事物。” 小白花听话地坐在一边，沈清秋松开怀抱，然后看向一旁“啊我弟弟和渣男又在一起了”表情的沈涵，道：“大哥。” 沈涵回过神：“诶，阿垣怎么了。” 沈清秋上前几步，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一拳打上了沈涵的正脸，将他整个个人打飞数十米，直接撞在了山石上，山石震颤掉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沈清秋轻轻道：“我的大哥，从小就不会学鸟叫，他只会鸭子叫。” 被打飞的人坐在一堆碎石废墟里，嘴角缓缓流下一行鲜血。 沈清秋移开视线片刻，然后又逼自己转过视线：“我哥呢？” “……被我藏起来了。”那人的声音低沉嘶哑，他的身体几度扭曲变形，最后又变回了半人半黑月蟒犀的样子。洛冰河蛇尾摆动，慢慢从废墟里滑出，双目赤红地盯着沈清秋和小白花，竖瞳眯起。 沈清秋表情很冷：“把他放出来，他是无辜的，你要什么？” 洛冰河慢慢靠近沈清秋，沈清秋同时也瞥见了洛冰河手上那个咒伽。谢怜咒伽的威力虽然在异世界削弱了，但对付洛冰河还是有一定抑制效果的。洛冰河在离沈清秋半米之遥的地方停下，然后轻声道：“我要你的黑环。” 沈清秋二话不说，把黑环摘下来扔给洛冰河：“好了，我哥呢？” 洛冰河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迅速收起黑环，道：“师尊，我骗你的，你哥哥已经被我吃了。” 沈清秋：“哦，这样啊，那没办法了，我只能去死了。” 洛冰河和小白花同时惊叫出声：“什么！” 沈清秋勾勾手，随手幻化出一把灵剑，架在了脖子上：“爸妈，哥哥妹妹，孩儿不孝，这就去陪大哥喝酒了……” “砰！”沈清秋手上的灵剑被洛冰河一把打开，他怒吼道：“我不准！” 沈清秋面无表情：“你不是恨我吗？我也和你说了我哥死了我和他一起走，现在你把他吃了，我还不能死一死了？” “师尊！我给你报仇！你不要想不开啊！”小白花惊慌失措，眼睛都红了，他挡在沈清秋面前，恶狠狠地看向洛冰河：“去死吧你！诶诶诶师尊？” 沈清秋淡定地把小白花扔回了尽湖里面：“你安静一点，我自杀不想要别人打扰。” 洛冰河被沈清秋的骚操作似乎搞懵逼了，他道：“你不过来找我复仇吗？” 沈清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不行啊，我好爱你，我舍不得杀你哦。我只能杀了我自己，啊，都是我错，都是我你才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都是我，我哥才会被你消化掉，都是我！啊！我还是去死好了——”说完就以头抢地，一副要在石头上撞死的模样。洛冰河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谁让你死了！我不允许！” 沈清秋：“那你要怎么样哦！” 洛冰河咬牙切齿：“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 沈清秋干净利落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洛冰河的狠话戛然而止：“……你干什么？” 沈清秋：“你不是让我生不如死吗？我想起来你之前一直说你要/和谐/我来着，所以我现在来满足你了……正好你的技术也够生不如死的。” 洛冰河这回是真的有点手足无措了，他看见沈清秋已经脱完了上衣，马上就要脱裤子了，他迅速捡起沈清秋的衣服往他身上套：“不许脱！谁让你脱了！” 沈清秋从善如流地穿好衣服：“那你要怎么样？打我吗？”说完他还特意把自己的脸凑到洛冰河旁边：“请！打！快打！往死里打！” 洛冰河向后滑动：“师 师尊……” 沈清秋步步紧逼：“打啊！” 洛冰河闭上眼睛：“师尊，我……” 沈清秋厉声喝道：“打啊！怎么不打了！不是恨我吗！那就来打死我啊！打死我你不就解脱了吗！” 两人四目相对。 “你就不能……”洛冰河声音颤抖道：“你就不能……杀了我吗？” 沈清秋注视他良久，眼睛渐渐红了。他咬牙切齿道：“洛冰河，你怎么这么傻？” “我控制不住。”洛冰河小声道，他墨色的长发全部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衬得他俊美的脸庞愈发苍白：“师尊，我是恶……也是欲。” 真相大白。 沈清秋声音颤抖道：“你个……狼心狗肺的骗子，你最恨的人根本不是我！” 洛冰河低下头。 “你他妈……”沈清秋气得浑身发抖：“你最恨的人……是你自己。” 埋骨岭上，绝望的魔君歇斯底里地嘶吼，他咆哮的声音仿佛在两人耳边回响，一切都宛如昨日重现： “我恨！” “我恨我自己！” “我恨我没用。我恨我总是留不住任何人，从来……没有谁肯选择我。” 沈清秋揪住洛冰河的衣领：“为什么！”他低吼道：“我不是告诉你故事的结局了吗！我不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们两情相悦了吗！你为什么还在质疑自己？你到底怎么回事？” “……结局之后。” 沈清秋一愣。 “结局之后，”洛冰河轻声道，他血色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沈清秋，里面水光氤氲：“在我们的故事结局之后，我不再是主角，我没能保护好师尊，我恨我自己。” “我不是世界最强，我恨我自己。” “师尊为了救我受了那么多的伤，我恨我自己。” “师尊接受了那个来历不明的手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恨我自己。” “我恨我自己，”洛冰河轻声道，一行清泪缓缓流下眼角：“我是恶，我是欲，我是最不会爱人的洛冰河，我只会伤害你。” 大滴大滴的泪珠滑下脸颊，洛冰河笑得很难看：“我这样的灵魂碎片……谁都不会接近。如果不伪装成最讨人喜欢的喜，师尊根本不会留我。我……我不敢融合，洛冰河本来就讨厌我，他一直想把我驱除……” “所以你做了那么多让人讨厌的事情，就是为了让我把你弄死？”沈清秋冷冷道：“洛冰河，你这么能，你这么不去自杀呢？嗯？” 洛冰河沉默片刻，低声道：“如果我只是恶，我就自杀了。” 沈清秋勃然大怒：“我让你顶嘴了吗！闭嘴！” 洛冰河闭嘴。 沈清秋气呼呼道：“解释啊！你不是很能吗！你给我解释啊！” 洛冰河“……”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道：“因为我有一半是欲，所以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自杀。” 沈清秋瞪他：“欲？你还有什么欲望？” 洛冰河低声道：“你。” 他低下头，红色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眼前之人。 “你是我的欲望，深入骨髓，无法自拔。” 可能是因为洛冰河红色的眸子太好看，可能是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太温柔，也可能只是因为他是洛冰河，沈清秋在听到这句话后的足足十秒内没有说话。 半晌，他捂住自己发烫的耳朵尖，一脚踹到了洛冰河的尾巴上。 【恶欲冰冰爽度+100】 “所以，你因为舍不得我，所以不愿意去自杀？”沈清秋清了清嗓子道：“所以你打算让我来杀了你？” 洛冰河点点头：“当师尊能杀了我的时候，也就不需要我的保护了。而我作为洛冰河最讨厌的一部分也消失于这世间了，一切都很完美。” 沈清秋又狠狠一脚踹在洛冰河的尾巴上。 【恶欲冰冰爽度+100】 沈清秋怒吼：“不许爽！不是，不许死！” 洛冰河：“师尊？” “我不允许你死！”沈清秋蛮不讲理道：“你是我的！洛冰河是我的！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是我的！他的灵魂也全部都是我的！我爱他的七情六欲三魂六魄，他的恨与欲，爱与喜，惧与哀还有怒我都喜欢！” “可是我……” “是！你脾气暴躁，自卑又自闭，喜欢打人威胁人，还热爱搞变态。”沈清秋哼哼唧唧道：‘技术还不好……’ 洛冰河低下头：“师尊……” “可是少了任何一个部分，冰河就不是冰河了。”沈清秋道，他主动上前抱住洛冰河上身赤luo僵硬的上身，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而我要全部的你。” 洛冰河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触感，喉结鼓动，瞳孔颤抖。 半晌，他慢慢的举起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 “啧。”不远处，传来一声清晰的咂嘴声。 沈清秋想松开怀抱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是蛇精冰死死地抱住他的头，不让他抬起头：“没事的师尊，就是一个落汤鸡而已。” 小白花冷冷道：“蛇妖没资格说我。” 沈清秋强行从蛇精冰怀里挣脱出来。他对小白花笑了一下，然后敲敲洛冰河的胸膛：“把我哥放出来。” 蛇精冰道：“我把他打晕了放在后面的石头上。” 沈清秋不善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匆忙跑向后面的石头。蛇精冰迅速转身，接住了小白花迎面而来的拳头，小白花目光凶狠：“别以为我忘了你冒充我的事情。” 蛇精冰挑衅一笑：“你奈我何？”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弩拔剑张之际，沈清秋在不远处大喊：“冰河！我哥不在这里！” 两个碎碎冰连忙跑去，只见那山石之后确实空无一人，只剩下沈清秋的修雅剑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小白花：“也许师尊的哥哥先逃走了？” 蛇精冰皱眉：“我给他身上绑了绳子，他应该无法动弹才对。” 小白花：“那他会去哪……”他话音未落，瞳孔一缩：“手环！” 蛇精冰反应极快，几乎是就是在小白花开口的一瞬间，他猛地一甩尾，瞬移到离原地十米远的位置，眯眼看向原处，只见一只苍白的手从黑色的裂缝中悄然出现，看那位置，竟是想要夺取蛇精冰手上的黑环。 沈清秋一看这空间裂缝就感觉不妙，他对两个碎碎冰喊道：“后退！冰哥带着心魔剑来了！” 小白花一脸懵懂：“请问冰哥是？” 蛇精冰没好气道：“我们的情敌！” 一道凌厉的剑气带着黑色的魔气从悬崖上方飞来，蛇精冰和小白花各自向后飞跃一步，勉强避开了心魔剑的攻击。沈清秋向上看去，只见一玄衣人墨发飞扬，双眸猩红，眉间天魔印熠熠生辉。他逆光而来，手持一把魔气缠绕的心魔剑，另一只手拽着一个人。 沈清秋瞳孔剧缩。 冰哥浮于空中，背朝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他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他举起提着人的那只手，薄唇轻启： “沈清秋，手环和这个凡人，你选一个。” 第68章 ——“我们……要是在异空间……好好听对方说话就好了。” 冰哥浮于空中，睥睨着下方的三人。他一手心魔剑，一手昏迷的沈涵，冷冷道：“沈清秋，手环和这个凡人，你选一个。” 沈清秋眨了眨眼，伸手拦住了想要冲上去的蛇精冰和小白花。他勾勾手，落在一边的修雅剑顺从的飞到了他的手里。沈清秋慢条斯理地把修雅放回腰间，然后抬头看向冰哥：“洛冰河……冰哥，你反水吧。” 冰哥眯眼：“你什么意思。” “别跟龙傲天混了，跟我吧。”沈清秋道：“你自己心里清楚龙傲天根本不在意你这个手下。我不一样，你也是洛冰河，而我不会让洛冰河陷入危险之中。” 冰哥嗤笑一声：“你忘了你的胳膊是怎么断的了？” 沈清秋淡淡道：“我记得冰河断了你两条胳膊。你断我手这件事我虽然还记着，但我们勉强算扯平。” 冰哥沉默了，他上下打量着沈清秋，缓缓道：“龙傲天现在的势力如日中天，据我所知，他很快就能统治三千世界和主世界，他手下有各类人才，而且还聚拢人心。你呢？你那什么和他抗衡？” 沈清秋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蛇精冰：“冰河，黑环给我。” 蛇精冰眉头一蹙：“师尊，此物非常可疑，我觉得……” 沈清秋：“信我。” 蛇精冰不再言语，他把黑环慢慢地递到了沈清秋手上，沈清秋举起黑环，看向冰哥：“这就是我的筹码。” 冰哥蹙眉，不语。 “龙傲天一直想要拿到的东西，”沈清秋道：“这里面酝酿着能够打败他的力量。” 冰哥盯着沈清秋手上的黑环半晌，然后道：“不。” 沈清秋挑眉。 “龙傲天要的是一个银白色的手环，和无名那个一样的手环。”冰哥道：“你这个是黑色的，不是他要的那个。” 沈清秋脸色微变，然后他态度非常自然地把黑环往自己袖子里一塞：“抱歉，拿错了。”他又在自己的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几乎已经落灰的银色手环——很久以前无名给他的那一个摆渡人手环。他把手环上下抛了几下：“龙傲天想要这个？” 冰哥：“把手环给我，我放了你兄长。” 沈清秋：“或者你放了我兄长，然后加入我们。” 空气一时间沉默，最后冰哥缓缓抬起头，道：“我有一个想要的东西，只有龙傲天可以给我。” 沈清秋蹙眉：“有什么是穿越公司不能给你的？” 冰哥却不再言语。这时一声清脆的“叮咚”声在寂静的谷底里响起，小白花警觉道：“什么声音？” 谷底的三人面面相觑，浮在空中的冰哥顿了顿，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部手机！而且是Apple 公司的最新款！ 蛇精冰：“这里有网？” 沈清秋突然想起来沈涵之前嘟囔着：“用i watch上面的微信定位找到的你。” 《狂傲仙魔途》的世界开始联通了互联网？这正常吗？沈清秋反问着，一边掏出自己之前关机的手机默默开机，一百多条微信消息轰炸了过来。沈清秋暂且收起手机，抬头看向冰哥：“龙傲天让全世界用上了互联网？” 冰哥没有回答，他扫了一眼自己黑金色的iPhone plus的屏幕 ，然后把手机收回了袖子里。他右手猛地挥动心魔剑，在隔壁的虚空中劈开一条黑色的裂缝。未等底下的几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裂缝里面就跳出一个人影：“修仙世界我来了哈哈哈哈……卧槽！”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冰哥是浮在空中的，他从裂缝里一跳出来就开始直直地下落。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摔在谷底的时候，那人猛地半空中悬浮了起来。此时他离地面还有三米远，脸朝下，正好和沈清秋对上了视线。沈清秋这才发现他是个少年人，而且还有一丝眼熟——是上次在地铁站和白组长一起攻击沈清秋无名的那个高中生。 高中生看着沈清秋，脱口而出：“你戴了假发吗？” 沈清秋一团灵力打过去，高中生连忙上浮，险险地避开他的攻击。高中生慢慢飞到冰哥旁边，抱怨道：“这个人想打我诶，魔尊魔尊，你可要帮我报仇啊。” 冰哥冷冷道：“龙傲天有什么事让您老屈尊大驾亲自来一趟。” 高中生笑嘻嘻道：“老大让我带个话。” 少年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三人，嘴角勾出愉悦的弧度：“老大说，他的工程完成了，不需要沈清秋的手环了。他要你和老白撤离回总部。” 冰哥瞳孔微微缩小：“他完成了？” “已经开始在主世界那边试验了。”高中生道：“不过按道理来说只要这边能联网，就说明工程已经完善了。”高中生一边说着，一边把注意力看向了冰哥手上抓着的沈涵身上：“哟，这谁啊？” 冰哥抿了抿唇：“人质。” 高中生飞到沈涵身边，动作粗鲁地领起沈涵的头发，把他的脸露了出来。他“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看沈清秋：“这不是你哥吗？怎么，没保护好他啊？” 沈清秋此时也慢慢浮起，他在与冰哥同一水平线的位置站定，然后冷冷道：“你们已经不需要我的手环了，请问能把我哥放了么？他只是一个无辜路人。” “所以呢？”高中生反问道：“我们又不是正派人，我们凭本事绑架的人质，凭什么还给你？” 沈清秋淡淡道：“我只是在提出一个对我们都好的提议，如果你今天不把我哥留下，那我们只能开打。我这边三个人，你们那边两个人，这里还是我的地盘，形势很明显。” 高中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你威胁我？” 沈清秋：“我只是和你分析利弊……” 没等沈清秋话说完，高中生突然握紧自己的拳头，火焰也从拳头上燃起，他猛地转身，把冒着火的拳头向沈涵胸口打去—— “砰——” 强大冲击波从高中生的拳头上发出，沈清秋挥了挥长袖，散去这一波冲击，然后迅速看向沈涵的位置——却只看见了冰哥。 高中生的拳头打在了心魔剑上，冰哥单手提着剑，一只手依旧领着沈涵，似乎是他在最后关头转了个身，将沈涵护在了身后。 高中生眯起眼，他没有收回自己的拳头，眼神阴狠地看向冰哥：“你几个意思。” 冰哥顿了一会儿，然后平静道：“无煞，你不能杀他。” 名为无煞的少年冷笑着，一边继续用火焰拳把心魔剑往冰哥的肚子上顶，一边道：“给我一个可以不把你和那个人质一起杀掉的充分理由。” 冰哥表情冷淡，单手用力抵抗着无煞的拳头：“沈涵在主世界是上流圈子里面的红人，你杀了他，以后老大来主世界发展会有不好的影响！” “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谁看我不爽我杀谁！” “沈涵在主世界是华兴集团的副董事长。你不是一直想去娱乐圈吗？你只要饶了这个人一命，以后这个华兴集团名下的娱乐公司任你挑。” 无煞表情阴狠地对上冰哥没有情绪波动的血眸，半晌，他松开拳头：“这还差不多。” 话是这样说着，但沈清秋并没有松了一口气，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果然，无煞转过头看向沈清秋：“把你哥给你，也行。但我有一个条件。” 沈清秋面色微沉：“什么条件？” “我们打一场生死决斗。”无煞道，嘴角勾起了冷冷的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一种。你活着，你去拿走你大哥；我活着，”他低低地笑了出来：“我记得你还有个好看的妹妹是吧？我到时候就在你坟前把她给……” 无煞右手猛地往面前一握，修雅剑被他握在了手里，离无煞的眼睛只差一厘米。 沈清秋面无表情，他道：“你这种东西，连给萱萱提鞋都不配。” 无煞随手扔掉修雅，死死地盯着沈清秋，眼珠一点一点地变红了。冰哥皱起眉头：“别玩了！龙傲天要我们回去……” “你他妈闭嘴！”无煞吼道，他脱下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表情狰狞：“我今天给老大带个人头回去玩。”他看也没看冰哥一眼：“我去杀了沈清秋，你看好那两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不要让他们来打扰我玩游戏。” 冰哥的表情很难看，他的拳头握紧：“谁准你……” 无煞阴测测地回头：“什么？” 冰哥额头青筋暴露，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下降，站在了两个碎冰冰面前。小白花抽出正阳剑，敌意地看向冰哥。蛇精冰双手凝起魔气，白净的脸上有鳞片蔓延：“不想死就滚开。” “别打了，你们打不过我。”冰哥冷静道：“一个连血脉都没觉醒的小屁孩，一个连保持半人状态都很困难的黑月蟒犀，我心魔剑都不需要用。” 小白花咬牙，提着正阳就冲向冰哥。冰哥随意地躲过：“沈清秋刚刚就应该直接把手环给我交换他哥，现在无煞来了，沈清秋死定了。” 小白花反手一剑刺向冰哥：“不许你这样说师尊！” 冰哥一掌拍飞正阳，声音冷冷：“你们是不知道无煞是谁。” “无煞是谁都和我要救师尊没有关系！”小白花躲过冰哥一掌，矮身刺向冰哥要害，冰哥冷哼一声，反手将一团魔气送入小白花胸口，对方吐出一口血，正阳从手里滑落。冰哥看着小白花慢慢倒下，抬眼看向表情难看的蛇精冰：“沈清秋是你们中最强的，他救你们还差不多。” 蛇精冰还算冷静：“无煞到底是谁？” “今年x点点击排行第一的小说《无煞》的主角，是现代异能大屠杀背景的故事，当无煞用尽全部异能，他可以毁灭地球。”冰哥低声道：“而《无煞》的第一章 ，就是在讲述无煞虐杀了一个看上去正人君子的人渣反派。” 另一边，无煞与沈清秋立于尽湖的水面之上。 沈清秋道：“你身上可有武器？若是没有，我可以不用修雅剑与你对决。” 无煞厌恶地皱起眉头：“你是在侮辱我吗？” 沈清秋：“冒昧问一句，你今年是高中二年级吗？” 无煞：“是又如何？” 沈清秋点头：“果然啊。”中二少年欢乐多。 无煞看着沈清秋怡然自得的表情，眼神渐渐阴狠扭曲，他咬牙切齿道：“你这种人……还是死了比较好——” 无煞身形一闪，瞬间不见了人影，沈清秋瞳孔一缩，迅速抽剑回挡。当只听得“当！”的一声，无煞的火拳与修雅的剑刃对上。无煞嘴角咧开一个恶意满满地笑容：“你这不是拔剑了吗？” 沈清秋感受着剑刃上传来的力道，这才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中二少年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一点。他想要收回修雅拉开距离，但他刚后退一度，无煞就察觉了他的意图：“想跑？”少年狞笑道：“好啊！” 他反手一握抓，直接握住了修雅的剑刃。他手上的火焰骤然拔高几寸，然后只听得“咔咔”两声的哀鸣之中，修雅剑碎裂成数十片晶莹剔透的碎片，毁于火焰掌之下。沈清秋顾不得心疼本命剑，干脆扔下了剑柄抽身向后退去。那无煞倒也不追赶，他冷笑一声，在湖面上半跪下来，双手放入了湖水之中。沈清秋眼皮一跳，连忙向上飞去与湖面来开一段距离。刚刚好是他在空中站定，下一秒，沈清秋就见证了整个尽湖的湖水变成了熔岩之湖。赤红流动的滚烫熔浆在他脚底沸腾，而无煞站在一片火海之中，对着沈清秋兴奋地大喊：“去死吧！” 伴随着无煞尖利的嘶喊，原本只是沸腾的岩浆像是突然活了一样，翻滚起滔天的熔岩巨浪拍打向沈清秋，沈清秋凝起全身的灵力，振袖一挥，那原本来势汹汹地熔浆巨浪转瞬间变为了寒冰瀑布，带着森寒的冷气呼啸着调转方向冲向无煞！无煞周身的岩浆也凝聚成火龙的模样扑向寒冰瀑布疯狂地撕咬。冷与热，冰与火的斗争中，围观的几人只能看见冉冉升起的白色的水蒸气。 蛇精冰扶着内伤的小白花坐下，然后抬眸看向冰哥：“为什么要呆在那样一个没有人尊重你的环境里。我想不到你的理由。” 冰哥将沈涵扔在一边的石头上，手持心魔剑，注视着尽湖处不断升起的袅袅白烟，没有回话。 “龙傲天给了你什么好处？嗯？”蛇精冰继续问道：“地位？权势？金钱？女人？家庭？还是说……” “他可以给我一个世界。”冰哥转头看向蛇精冰，语气平淡：“你能吗？” “砰——” 沈清秋狠狠地摔在了山石上，但他不敢甚至停歇一秒，一个翻身之后迅速升空，而他之前原本短暂停留的那处山石已经被熔岩腐蚀得无影无踪。沈清秋飞在空中，能够清晰地看见下方的尽湖已经被分割为了两半，一半是沸腾咆哮的熔浆，一半是寒气四溢的冰原，而无煞……无煞呢？！ 沈清秋瞳孔一缩，急忙转身，但是为时已晚，双手燃火的少年一拳正中沈清秋胸膛！沈清秋喉头腥甜上涌，一口鲜血吐在了空中，然后他整个人的身体飞速坠落，轰然摔落在了冰原之上！无煞跟着降落在沈清秋身边，看着地上的男人不断咳血的样子，脸露出肆意扭曲的笑容：“什么啊，老大一直头疼的男人，不过如此啊。” 沈清秋的嘴唇嚅动几下，似乎在说什么。无煞皱了皱眉头：“喂！遗言说的大声一点！” 地上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吐出一口血，然后低声道：“人傻就要多读书。” 无煞瞳孔瞬间变红，然而他没时间做出反应了，他们身下的冰原开始震颤，连同着旁边的岩浆也开始泛起波涛。无煞瞳孔紧缩：“你他妈做了什么！” “洛冰河从来不需要别人给予一个世界。”蛇精冰看着冰哥，语气淡淡。 沈清秋趴在地上不动。无煞一跺脚，直接腾空而起，而等他飞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他才发现脚下的尽湖哪是什么单纯的一半冰一半火，而是形成了道家最经典的两仪八卦图，而沈清秋掉落的位置就是八卦图的睁眼！ “我们想要什么，都是自己争得的。”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万物……”沈清秋低低道：“杀阵，启！” 冰哥怔怔地看着蛇精冰，与此同时，尽湖湖面上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强光，那光芒如此之盛，照的冰哥漆黑一片的眼底都撒入了一片明亮。整个尽湖的湖面都放射出这种强烈的宛如太阳一般的温暖光辉，那光冲出阴暗的尽湖谷谷底，冲出森林，冲上云霄！让此间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看见了天边那一束冲天的白光。 片刻之后，那白光也渐渐散去。在尽湖旁边的几人睁开眼睛，只见尽湖的水面又恢复了平静，沈清秋一个人坐在湖上，捂着自己手上的胸口，气喘吁吁。他注意道几人的目光，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冰哥：“把……把我哥放了……” 冰哥看着他，却后退一步。 蛇精冰瞳孔紧缩：“师尊小心后面！！！！！” 沈清秋捂着胸口，转过身，对上了一张被灼烧得面目全非的漆黑面孔和一双暴戾的血红色眼睛。 “我生气了。”那浑身焦黑的人声音难听而嘶哑：“我真的生气了。” 沈清秋勉强支撑起身体，后退拉开距离。没想到这个中二病居然能在杀阵全开的情况下活下来，那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还要继续战斗只能再借用黑环的力量。沈清秋将左手摸进了袖子里……然后被捉住了左手，沈清秋猛地抬头，对方血红色的眼睛露出嗜血的光芒。 下一秒，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中，沈清秋左边的机械手臂连皮带肉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浑身焦黑不成人形的无煞嘿嘿地笑道：“找什么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清秋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刺激到了小白花，他扑向冰哥，直接把他死死地压在身下。小白花对蛇精冰嘶吼：“快！！！” 蛇精冰蛇尾一摆，整个人跳跃到沈涵身边，他从沈涵西装口袋里掏出仙乐的锦囊，往自己手腕上的咒伽上一方，咒伽便金光一闪，消失在空气中。此时的冰哥也甩开了身上的小白花，一剑指向蛇精冰。蛇精冰此时的蛇尾慢慢缩小，整个人渐渐幻化为一身黑红战袍的俊美男子，他双眸猩红地看向冰哥：“哪怕你在我的肉身里面，我也会一起杀死。” 冰哥低声道：“你打不过无煞的。” 蛇精冰一掌打向冰哥：“滚开！” “他之前和沈清秋打只用了十分之三的力量。”冰哥一把握住蛇精冰的拳头，表情居然有些紧张：“而他现在已经疯了。他在用所有的力气攻击所有人。” 仿佛是在印证冰哥的话一样，“砰”的一声巨响后，沈清秋被砸入了尽湖之中，溅起百米高的水花。疯狂的无煞全身都燃起熊熊大火，嘴里一边嘶喊着无人能听得懂的叫喊，一边也跟着跳下了尽湖。 一如每次沉入尽湖，孤独，悲伤，绝望扑面而来。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伴随而来的还有寒冷，疼痛，黑暗。 遭受到二次重创的左肩膀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沈清秋能看见大量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飘出，模糊了他的视线。黑环在他右手的袖子里，只是现在没有了左手的他，实在是难以拿出手环。 灼热的温度渐渐扑面而来，沈清秋知道是他的敌人来了。他慢慢睁开眼睛，将自己最后的灵力凝聚于右手之上。浑身冒火的魔鬼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沈清秋握起拳头—— 那魔鬼被一人一拳正中脸颊，一下子被打飞到了别的水域。沈清秋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急切地向自己游来的男人：是蛇精冰！ 然而疯狂状态下的无煞显然没有那么好对付，他飞速的游了回来，在水中和蛇精冰开始对打，两人一时间还打了个平手！沈清秋捂住自己流血的伤口，努力上游想去助蛇精冰一臂之力。但他刚刚绕道无煞的后方准备偷袭之时，无煞突然反手一推，一枚火球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沈清秋的心脏！ “pucha——” 明明在水下是听不见什么声音的，但沈清秋分明听见了皮肉被贯穿烧焦的声音。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地看向前方，但血液和湖水一起上涌，模糊了他的视野。 一双手轻轻地抱住沈清秋的腰身，蛇精冰用口型对沈清秋说别怕，他刚刚用魔气拧断了无煞的一条腿，对方此刻正在鬼哭狼嚎。 沈清秋没去看无煞。 他看着蛇精冰胸口开出的那个血洞，泪水混入了湖水之中。 沈清秋扶住蛇精冰瘫软下去的身体，双腿摆动，回到了水面上。他扑腾着游到岸边，把蛇精冰的身体也放在了岸上。沈清秋捂着自己肩膀的血窟窿，抬头看了看岸上的人。冰哥抱着心魔剑，冷眼看着血淋淋的沈清秋和蛇精冰，一旁的小白花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和沈涵并排躺在一起。 沈清秋回过头，看着蛇精冰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仅剩的右手颤抖着。沈清秋低下头，用嘴撕开自己的衣袖，直到把整个袖子都撕了下来。他用右手飞快地抖动着袖子，终于，一个黑色的手环滚了出来。沈清秋伸手去捉手环，但谁知那手环滚地极快，一眨眼就“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不见了踪影。 沈清秋呆呆地看着黑环消失地地方，他浑身颤抖着跳回水里，但尽湖深不见底，那黑环和黑色的水渊融为一体，早已无影无踪。 水温又炽热了起来，沈清秋回到岸上，踉跄着坐回了昏迷的蛇精冰身边。蛇精冰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虚幻透明，像极了洛冰河在异时空时的灵魂体。 沈清秋看着他逐渐半透明的身体，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说不清是哭还是疼的表情。他哆嗦着嘴唇，声音嘶哑得都已经发不出音节了：“bin……冰河……” “冰河……” “冰河……” 尽湖的湖面开始冒泡翻滚，沈清秋已经不去注意了。他眼眶血红，唇色惨白如纸，但无论这次他怎么呼唤蛇精冰，对方都没有睁开眼睛。 七片灵魂碎片，要是少了任何一片，都无法复活洛冰河。 “对……对不起……”沈清秋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没能……救活你。” “我……”他刚说了一个字，通红的眼里就落下了一行血泪。沈清秋哽咽道：“我在你死前……还叫你不要喊我师尊了……” “我们……要是在异空间……好好听对方说话就好了。” 血与泪混合着，砸在了蛇精冰惨白的脸颊上，留下鲜艳的印记。 “那样的话……”沈清秋感觉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他感觉身后又炽热的温度袭来，但他也不在意了：“我一定会告诉你……我……一个异世之人……是为了你来到这个世界的……” “但……无论在哪个世界……”沈清秋闭上眼睛，惨白的嘴角微微勾起。 “你都是……我的最爱。” 沈清秋向前倒去—— 这章你们可能不信，但我把自己写哭了。 我脑子里想象着沈清秋这章最后孤独又无助看着蛇精冰死掉的样子，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上一卷，冰秋在异时空不欢而散，而矛盾在洛冰河死前都没有解决。 “我们要是在异空间好好听对方说话就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告诉你，你是我的最爱。” 冰哥其实这次帮忙了，他非常隐晦地护着沈涵没死。 而沈大哥已经睡了一整章了并且与死神擦肩而过好多次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是最强的男人）。 第69章 ——“我爱你，所以我的喜怒哀惧与恶，都为你而生。我爱你，所以我每一片的灵魂，都将永垂不朽，为你奋勇厮杀直到生命的尽头。” 沈清秋半阖着眼，慢慢向前倒去。 他以为自己会感受到湿冷土地的滑腻触感，但几秒的眩晕后，他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清秋努力睁开眼睛，但却只能抬头看清抱着他的人有一个轮廓熟悉的下巴，还有一头柔顺的乌黑长发。 一股暖流从对方身上涌来，沈清秋迷迷糊糊道：“求求你……救冰河……先救旁边那个……” 对方道：“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声音有点熟悉。是低沉好听的男声。 沈清秋慢慢地睁开眼睛，在层层叠叠地幻影下，他渐渐看清了来人的俊美成熟的面容。 他愣愣地看着来人，眼睛里本来就没有流干的血泪又滑了下来。沈清秋用仅剩的一只手紧紧地揪住来人的衣襟，小声道：“我要死了吗？” 对方动作轻柔地抹去他眼角的血泪：“你不会死的。” “可是……”沈清秋的眼泪止不住，他情绪崩溃地哽咽道：“我看见你了……你已经死了……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对方耐心道：“不要哭，不要哭，你看，洛冰河的身体已经渐渐实体化了，他已经没事了。” 沈清秋红着眼睛，哆哆嗦嗦地转头看向蛇精冰倒下的位置，惊讶的发现他身上居然散发出了淡淡的金光，原本虚幻的身体渐渐凝实，连胸口前的血窟窿也渐渐愈合。他低声道：“这是……？” “我将一部分神魂之力传送给他了，他会没事的。”男人声音轻柔道，沈清秋回过头，看着他身上朴素的黑色华服与白色的外袍，束起的长发与温润的红眸。颤抖着开口：“……爱？” 洛冰河低下头，唇角带笑：“我们终于见面了。” 平心而论，沈清秋这一路走来，见过了傲娇的幻化冰洛总，见过了病娇的埋骨蛇精冰，见过了萌萌的幼年冰小可怜，见过了哭唧唧的守寡哭包冰，见过了差点被泡烂的乐观少年小白花冰，他自认为自己什么冰冰都见过，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强得一比了！但他还是高看了自己。 眼前这个爱冰冰，是洛冰河与沈清秋携手同游人间时的模样。 在他们的故事结局之后，洛冰河逐渐褪去了二十多岁时的毛躁与患失得失，他强大而优秀，温柔而自信，时光并不是磨平了他的棱角，而是将男人的气质逐渐沉淀下来，变得成熟而内敛。 这是沈清秋最熟悉的洛冰河，这也是沈清秋最喜欢的洛冰河。 沈清秋看着这张脸呆愣了片刻，然后突然清醒过来：“你快走！带着恶与欲快走！无煞就要上岸了，你们打不过他的！” 洛冰河倒是不慌不忙：“没事的，我刚刚在水下给他下了一点绊子，足够拖延一些我们交流的时间了。” 沈清秋：“你做了什么？”他看向洛冰河背后，发现对岸只剩下了昏迷的沈涵和小白花，不见了拿着心魔剑的冰哥：“那个世界洛冰河呢？” 洛冰河道：“无煞现在处于敌我不分的疯狂状态，而且是水下他也看不清是什么人。随便一个什么人扔下去，他们都能撕打好一会儿了。” 沈清秋一惊：“那可是你的肉身！” 洛冰河看上去不甚在意：“他要是这么简单就死了，不配做洛冰河、” 沈清秋控制住了自己吐槽“你他妈不也是个死掉的洛冰河吗”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一直藏在《狂傲仙魔途》的世界里面？你……你之前为什么不出来…… ” 沈清秋最后的声音弱了下去，好像带着一丝丝委屈。洛冰河一边继续给他输送灵力，一边温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这个世界的。” 沈清秋：“《天官赐福》？” 洛冰河摇头。 沈清秋：“《魔道祖师》？” 洛冰河不语。 沈清秋蹙起眉头：“《总裁的替身前妻》？主世界？异时空？” 洛冰河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抵住沈清秋的嘴唇，道：“我不属于任何世界，我属于你。” 沈清秋眨了眨眼睛，没懂。 “异空间爆炸后，我被分为了七个灵魂碎片，随着爆炸的时空一起流向世界各地。”洛冰河开始缓缓讲述：“对于越是熟悉的世界，灵魂碎片会更加亲近。于是《狂傲仙魔途》里有三个灵魂碎片，欲，恶，还有喜。其他的则被随即分散在不同世界，如果不是有人去特意收集，碎片们不可能团聚。” “而每一个灵魂碎片的力量也不一样，这是因人而异的。就我而言，我灵魂体中的‘怒’与‘惧’是最弱小的部分，‘恶’与‘欲’融合之后成为了最强大的存在，‘悲’则是其次。” 沈清秋认真地听着，然后忍不住插一句嘴道：“那你呢？我是说，爱，你比恶与欲强吗？” 洛冰河道：“不，我是最弱的。” 沈清秋 ：？？？渣男预警！ 洛冰河看见沈清秋脸色错愕的神情，反而微微一笑：“师尊，我刚刚说过，对于越是熟悉的世界，灵魂碎片会越是亲近。所以当我的神魂四分五裂之时，我第一个附在了你身上。” 沈清秋瞪圆了眼睛：“可我……没见过你。” 洛冰河的笑容有些无奈：“因为我没有附身在任何一个路人身上，所以我没有实体，只能像幽魂一样跟在你身边。我的力量太弱，只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来帮助你。” 沈清秋：“比如？” 洛冰河：“突然飞到尚清华家门口的乘鸾剑是我放过去的。恶与欲在伪装时期，为了骗过灵魂指南，刻意贴近你来保持指针的指向。我担心恶欲会对师尊不测，就手动拨动指南针来提醒师尊。喜在水底想要求救，也是我建立了连接，让他顺利进入你的梦境求救的，还有那次师尊疲劳晕倒的时候……” 眼前的男人认真地一件件细数这自己做过的事情，他并没有炫耀的意味，只是非常简单的在那里陈述着情况，但是沈清秋就是从他平淡的话语里听出了洛冰河真正想要传达的信息： 你看，我虽然不能碰到你，但我一直在保护你。 我一直，一直，一直在你身边，从未离开。 沈清秋与洛冰河手掌相交，温暖的灵力不断从洛冰河的掌心传到沈清秋的手心，暖到了他的心底。 不，沈清秋想，传过来的不一定只是灵力。 “冰河，”沈清秋轻轻打断他的话：“那你现在是为什么能够出现了呢？” 洛冰河停下话头，那双深红色的眼睛直直地望进沈清秋的眼底。 他说：“因为你说了你爱我。” 虽然沈清秋知道这个时候吐槽会毁掉气氛，但是吐槽担当还是非常敬业的说：“哈？” 这又是什么神奇的童话情节？《青蛙王子》还是《美女与野兽》？ 洛冰河脸上的双颊微微泛红：“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些忐忑，觉得你可能还是对我师徒之情更多一些……而且你……你从来没和我说过‘我爱你’这样的字眼……所以我对自己一直有些不自信。” 沈清秋听得差点翻白眼：“什么玩意？洛冰河你是小女生吗？这种我爱你你爱我的情话现如今只有小女生的言情小说……言情小说的告白都比这高级好吧！等等……你难道对我那句‘你去任何地方为师都陪你’的告白有意见？” 洛冰河有点委屈：“这句话我后来在心里反复琢磨了五年，觉得说的有点讨巧，因为无论从师徒层面还是从父子兄弟层面的感情来解释都说得通……” 沈清秋觉得自己被无煞打死之前就会被洛冰河给气死！他翻着白眼道：“所以，我说了我爱你之后，你就怎么的，获得了超强的力量，能够现形了？” 洛冰河超认真地点头。 沈清秋因为手还在疼，所以不方便他暴打洛冰河的狗头。他只能面目扭曲道：“少看点《春山恨》，我求你了。” 他们身后的水面开始冒出气泡，沈清秋和洛冰河对视一眼，都知道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洛冰河从怀里掏出一个熟悉的物体——黑色手环！ 沈清秋错愕：“怎么会……” “我下去捞上来的，”洛冰河道，他打开手环，然后扣在了沈清秋的右手腕上：“有了这个，师尊就可以所向披靡，对吧。” 沈清秋抿了抿唇：“冰河，其实，这个手环……” “我知道，”洛冰河低声道：“我不怪你。” 沈清秋突然感觉鼻头一酸，他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洛冰河怔了怔，然后揉了揉眼睛。他声音沙哑道：“是我不够强。” 沈清秋摇摇头，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冰冷的黑环，然后猛地睁眼：“我需要时间来升级……至少一个小时。” 洛冰河道：“没问题。” 沈清秋斜眼看他：“你又能了？我们这边的人全在昏迷，我重伤，你自己也说你是最弱的一个，你要我们怎么打？” 洛冰河抬眼看向沈清秋，眼前人虽然说着风凉话，但表情倒是一点不紧张。他低低地笑了出来：“你放心升级就好了，打打杀杀这种事情，交给喜和恶欲。” 沈清秋还没来得及张口问道两个重伤昏迷的人怎么打打杀杀，只听得湖面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浑身是水的冰哥狼狈地从尽湖逃出，几乎是下一秒，浑身焦黑冒火的无煞也跟着冲出水面。他发出含糊不清的尖利怪叫声，不断的向冰哥扔出两人高的巨大火球。冰哥不断挥舞着心魔剑左右躲闪，同时咆哮道：“无煞！你醒醒！你看看我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冰哥眼神一暗，他看向旁边浑身是血的沈清秋和那个突然出现的洛冰河，咬咬牙，对着无煞划出一道空间裂缝，然后一脚把他给踢了进去。冰哥转头对沈清秋吼道：“发什么呆！滚啊！” 沈清秋闻言一愣，然后看向冰哥身后，瞳孔一缩：“小心！” 冰哥飞速转身格挡掉一个巨大的火球，当他再次抬眼时，就眼睁睁地看着无煞焦黑的双手硬生生地掰开了即将合拢的空间裂缝。冰哥瞳孔剧震：“这……怎么可能！” “吼——”已经变身为魔物的无煞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他从嘴里吐出一个足球大小的红色火球，光论大小和以前那些两人高的火球不能比，但是多年战斗的经验和直觉在疯狂的叫嚣：这个火球必须避开！它比之前所有的火球都要危险！！！ 冰哥手中打出一道暴戾的魔气，同时迅速划开一条空间裂缝想要跳进去，但他刚一只脚踏入空间裂缝，就发现那赤红色的火球倏然间出现在他的脚下！冰哥呲目欲裂，这下完了—— “咚！”一道强劲的灵气袭来，冰哥直接被打飞数十米！他勉强在怪石嶙峋的岸边停下滚动，抬头，看见小白花一身白衣飘飘，衣袂飞舞，手持正阳和无煞对峙着。少年一脸冷漠：“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冰哥震惊地看着小白花，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他怎么可能恢复所有的伤势？而且，冰哥用灵识仔细观察片刻，更为错愕：小白花的修为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飞跃了几个等级！ 沦为魔物的无煞可没有理智去思考和观察自己的对手，它隐约看见眼前的敌人换了一个，反而更加兴奋！它以极高的速度冲向正前方的小白花，小白花不躲也不闪，只是举着正阳，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的对手杀来。就在魔物的利爪要撕碎小白花的身体之时！又是一阵地动天摇地巨响传来，一只口吐巨蟒的黑色犀牛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魔物的身体。魔物发出尖利的惨叫声，拼命的扭动着自己丑陋的身躯。小白花面无表情地举起正阳，对着魔物的脑袋直直地刺了下去…… “我说过，我是爱，我是灵魂碎片中力量最弱的。” “因为爱一个人，并不需要战斗力和杀伤力。” “但是爱可以支配七情六欲。” “我爱你，所以我的喜怒哀惧与恶，都为你而生。我爱你，所以我每一片的灵魂，都将永垂不朽，为你奋勇厮杀直到生命的尽头。” 沈清秋抬眼看着洛冰河微笑的双眼，一眼望去，他仿佛看见了浩瀚的星光全部聚集于那双深红的眼眸之中，璀璨夺目，直击灵魂。 他闭上眼睛，然后转过身：“废话真多，你不就是一个奶妈吗？” 洛冰河：“……这样说比较酷。” 沈清秋冷酷无情地挥了挥手，一撩衣摆，在原地席地而坐。他闭上眼睛，双手放于双膝之上，冷静道：“一个小时后见。” 洛冰河笑着点头：“好。” “等我醒来，你还是叫我师尊吧。”沈清秋闭着眼睛，声音淡淡：“异空间的事情，我们就算过去了，冰河。” 洛冰河怔怔地看着闭目的沈清秋半晌，然后低下头，轻声道：“好的，师尊。” 沈清秋回到了这件纯白的办公室。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但这里的设施似乎完全没有变化。沈清秋低头看看自己，又变成了青衫折扇，双臂健全的模样。他索性拿起自己的折扇，气定神闲地走进，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办公桌里面的那张老板椅上空无一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打开。沈清秋没有回头去看，只是目视前方，盯着没有人坐着的白色老板椅。很快，还是熟悉着装的白袍人拎着一个保温盒做在了办公室的老板椅上。那双蓝眼睛歉意地看着沈清秋：“抱歉，我还没吃午饭，现在饿得不行了。” 沈清秋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白袍人打开自己的保温盒，一股诱人的饭香飘了出来，沈清秋伸长脖子看了眼：“香肠炒饭。” “公司楼下那家鸭血粉丝汤做的。”白袍人道：“老板娘特别实惠，给三根香肠。” 沈清秋干巴巴道：“你挺亲民的。” 白袍人摇摇头：“再不吃就吃不到了。” 沈清秋：“为什么？” “因为主世界就要被毁灭了，”白袍人淡淡道：“龙傲天完成了他的公式，很快，主世界就要因为空间破裂而支离破碎。楼下那家鸭血粉丝汤。很快也就不存在了。” 沈清秋听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垂眸：“为什么是我？” 白袍人道：“你想听实话还是听客套话？” 沈清秋：“实话。” 白袍人：“实话是因为龙傲天是你那个世界出来的，所以作为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你有义务消灭他。” 沈清秋忍不住道：“恕我直言，这件事尚清华，就是本书作者也要负一定责任的吧？” 白袍人点头：“确实是这样。可黑环只有一个，我偏向把它交给我更喜欢的人。” 沈清秋面无表情：“我想听客套话。” 白袍人：“你长得比尚清华帅。” 沈清秋不想听了，他直接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我的外挂加载地差不多了吧？那我走了，再见了您嘞。” 白袍人也站了起来：“沈先生，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沈清秋将手搭在把手上，没有按下去。 “我祝您家庭幸福美满，早日复活您此生挚爱。”白袍人的声音意外的低沉严肃了下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穿越公司感谢你为拯救世界所作出的牺……” 沈清秋“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白袍人对着合上的大门，轻轻道：“永别了。” 他睁开眼睛，墨色的眸子里金光流转。 沈清秋慢慢站了起来起来，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开始飞速愈合，连同被扭下来的左臂也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再生出骨骼，筋脉，血管，肌肉还有皮肤。沈清秋的右手举起，无数晶莹细碎的亮片从尽湖水面上飞起，急速冲向了沈清秋的右手，然后就在他的手掌上重新组合排列，当剑柄归位之时，修长剔透的修雅剑微微轰鸣着，落在了沈清秋的手上。 沈清秋用恢复如初的左手打了一个响指，下一秒，他的全身都被灵光所包围，破烂染血的青衫，凌乱纠结的青丝，还有沾满血污的面颊都焕然一新。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青衣飘飘，气质卓绝的仙门正道。沈清秋低下头，看着手上的修雅剑。他用左手轻轻在剑刃上一滑，原本只能算是灵气充沛的修雅顿时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华，繁复的咒文在剑柄上蔓延开来。沈清秋看着修雅，低声道：“这回你断不了了。” 修雅震动了几下，像是在开心地回应他的主人。 沈清秋抬眸，看向尽湖中央。无煞并非此界中人，哪怕小白花和蛇精冰已经战力提升了许多，也依旧只是和他在不断的周旋，并未能真正地伤害到对方。 “师尊。”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清秋淡淡地看向结局冰，微微颔首：“让他们歇一会儿吧。” 结局冰点点头，他挥一挥衣袖，小白花和蛇精冰立刻停下攻击，蛇精冰也变回了人形。他们瞬移到沈清秋面前，脸上都是兴奋的战意：“师尊！你还好吧？”“我们按你说的压了他一个小时！” 沈清秋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然后他伸出手，摸了摸两个冰冰的狗头：“辛苦你们了。然后……休息吧。” 纤长的手指在两人面前轻轻一点，小白花和蛇精冰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齐齐闭上眼睛，向前倒去。沈清秋沉默着接住两人，然后把他们递给结局冰：“交给你了。” 结局冰接过两个碎碎冰，然后忍不住看着沈清秋的眼睛道：“师尊……” “给我五分钟。”沈清秋没有和结局冰对视，他转过身，只留给对方一个青色的背影：“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也没等结局冰的回答，足尖一点，瞬移到了无煞面前。他与无煞血红的双眸对视，无煞发出暴躁的怒吼 ，他张开嘴，吐出血红的火球。那火球下一秒就出现在沈清秋面前，沈清秋不慌不忙，一挥衣袖，那近在眼前的火球就消失不见了。魔物似乎被震惊道了，他暴躁地又发出了一个红色的火球，沈清秋依旧挥挥衣袖让他消失不见。魔物在如此三四次之后终于爆发，他放弃了火球攻击，打算直接用利爪将沈清秋撕裂！他冲向眼前这个可恶的人类，却看见对方淡色的嘴唇轻启：“第一击，” “轰——” 巨大的火光在魔物身上炸裂开来，直接炸掉了魔物的一条胳膊。它捂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发出凄厉的惨叫。 沈清秋面色淡淡：“是因为你断了我胳膊。” 魔物被激怒了，他挥舞着仅剩的爪子向沈清秋袭来。沈清秋道：“第二击，” 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这次魔物急急地回头，看见了攻击他的到底是什么——是他自己吐出的红色火球！那些火球没有消失！全部被沈清秋转移用来攻击火球的主人了！ “是因为你想要杀掉我哥，还想侮辱我妹妹。” 第二次的攻击废掉了魔物的双腿。他跌落在湖水里，产生了巨大的水花。这次魔物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了，他猛地冲出水面，想要仓皇而逃，但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那个人继续道：“第三击。” 剩下的那三四个红色的火球从四面八方涌向魔物，魔物惊恐地嘶吼着，他尝试着吐出红色火球与之抗衡——可是不够！他不可能一口气吐出那么多的火球来啊！ 这次的轰鸣声比以往都要响亮。当烟雾散去，浑身被灼烧着流血的魔物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沈清秋慢慢降落，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怪物，声音依旧是轻轻的：“你重伤了我的弟子，你该死。” 地上的魔物发生了变化，他渐渐褪去魔物的血眸与利爪，变回了一开始那个高中生少年。无煞蜷曲在地上，瑟瑟发抖，声音含糊不清：“我该死……我该死……我错了……别杀我！我才17岁！我是未成年人……” “pucha” 修雅刺穿了魔物的心脏。浑身焦黑，面目扭曲的少年抽搐一下，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清秋，最终没了光亮。 “因为你是未成年人，所以我给你个痛快的。”沈清秋淡淡道，他将视线从无煞的尸体上移开，然后慢慢转身，看向自己身后，河对岸。 河对岸上的结局冰静静地注视着沈清秋。他的外貌和完整的洛冰河实在是一模一样，沈清秋此时此刻不由得恍惚片刻。他定了定神，看着结局冰，然后突然笑了。 此时正好一缕阳光从悬崖上方照入了谷底，正好照在沈清秋的身上，让青衫仙人的某一刹那，宛如即将羽化登仙。 结局冰不由向向一步，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沈清秋对他笑，声音轻轻的，但是却清晰传到了结局冰的耳朵里：“好了，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他的声音是很愉悦的，脸上的笑容也是带着淡淡的喜悦。 可是结局冰看着他的笑容，却仿佛听见了另外一个细小的，很像沈清秋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轻声呢喃： “我要走了。” 第70章 ——尚清华看着沈清秋的眼睛说，说真的，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去手撕冰哥，单挑沈九，锤爆龙傲天，再炸异空间。 “时间，2019年，7月23日。最高主角计划第七次连接尝试正式开始。” 莫玄羽推了推脸上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手里的平板，大量的数据流从屏幕中流动，莹绿色的数字在他的镜片上滑走，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第一神经连接建立中，稳定度正常，强度正常。” “网络信号检测中，型号稳定。” 黑暗的机房内，键盘敲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汇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当最后一项检查通过后，莫玄羽放下手中的平板：“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装配员请拿出代号CYS-23的穿越手环……” “不。”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玄羽转过身，向来人低头：“老大。” 一双金纹白靴出现在了莫玄羽的视野里，随后而来的还有金线龙纹的白色衣摆。龙傲天的声音从莫玄羽头顶上方传来：“别用那些劣质的手环了，这次用无名的手环。” 莫玄羽没有抬头：“可是……我们之前的连接从来没有成功过，如果手环损坏我们现在的技术是没有办法修复的……” “正是因为没有使用无名的手环，所以你们没有成功。”龙傲天打断莫玄羽的话。 莫玄羽的瞳孔微微收缩，龙傲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手环，递给莫玄羽：“这次一定可以成功。” “我……我不理解。”莫玄羽抬起头，眉头紧蹙：“每一个摆渡人手环都是公司量产的，配制都应该是一样的……” “根据白组长透露，无名之前为了操控魔道世界的剧情，向主世界申请了一个主角光环更大的穿越手环。”龙傲天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感谢无名，有了他的手环最为载体，最高主角光环一定能够加载成功的……你说是吗？” 那双墨色的眸子笑眯眯地看着他，莫玄羽不由得打了个颤，然后低声道：“是……” “不要让我失望，小莫。”龙傲天轻声道：“等最高主角加载完成，我就去杀了无名，然后把《魔道祖师》的整个世界作为礼物送给你。到时候，那些曾经欺辱你的人……任由你处置。” 莫玄羽浑身一抖，低下头：“谢谢老大。” 他接下了龙傲天递过来的手环，在对方带着笑意的注视下，慢慢走向控制台。他推开一个红色的玻璃盖，里面露出一个圆形的凹槽。莫玄羽深吸一口气，将无名的手环缓缓放入了凹槽内，然后迅速关上了玻璃盖。 他转过身，对上了所有研究人员，还有龙傲天的视线。 莫玄羽紧张地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然后声音沙哑道：“启动。” 实验副手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整个实验室开始轰鸣，连他们脚下的大地都在震颤，摆放在红色玻璃盖里面的手环周围被紫色的电流所包围，散发出刺眼夺目的白光。实验室外，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衣着华丽的宫女们麻木地坐在地上，依偎着彼此，默默流泪。宫殿之外，浩瀚的花海开始不断的变化花瓣的颜色，时而纯白时而纯黑，纸人做出的园丁仿佛突然被注入了灵魂，跪在地上又哭又叫。此界之外的所有世界里，每一个人都停下自己手中做的事情，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颤。 然后这一切戛然而止。 莫玄羽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实验室内的光芒已经消散，而全体实验人员都趴在地上，一个个揉着眼睛面面相觑。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看向摆放手环的地方，却发现已经有一个身着白色华服的人影站在那里，打开了红色玻璃盖。 龙傲天的眼睛瞪得极大，墨色的瞳孔里面全是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手环。他手指颤抖着，将它从仪器中拿了出来。 与以前银白色金属质感的手环不同，这个手环虽然也是白色的，但它通体晶莹剔透，内里还有金色的丝线漂浮移动，像极了某种漂亮的玉石。 “成功了。”龙傲天喃喃：“成功了……成功了……” 他几乎算得上是语无伦次了。龙傲天用一种近乎是疯狂的眼神盯着这个手环：“最高主角的光环……是我的了。” 他身后的研究人员也慢慢反应过来，众人开始鼓掌，发出欢呼，相互拥抱彼此。龙傲天也放声大笑，他高举着主角光环，大喊道：“世界是我们的了——” 他的手下们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龙傲天推开手环的卡扣，眼神狂热：“现在，我就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 “老大！等一下！”莫玄羽上前一步，抓住龙傲天的衣袖：“我们现在还没有做好全部的部署！三十六还在外面召集人马，魔族圣君和无煞也还没有回来……” “我管他们呢！”龙傲天一把扔掉了莫玄羽打上来的手，面露疯狂：“我这一辈子都在为了这一刻而做准备……而我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环按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只听得“咔嗒”一声，彻底卡死。 玉石手环在龙傲天的手腕上亮起，散发出淡淡的白光。龙傲天痴迷地注视着散发着圣洁光芒的手环，低声道：“你真美。” 莫玄羽看着龙傲天痴迷的模样，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来吧，”龙傲天盯着这个手环，轻声道：“首先，我要让所有的世界，和主世界，合为一体。” 白环闪烁片刻，然后在龙傲天期待的视线中，光芒一点点暗淡了下去，最后恢复了一开始模样。 龙傲天愣在原地，他拍拍手环：“我要所有世界合体！” 手环没有回应。 龙傲天又重复试验了几次，但是白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龙傲天的手在抖，他转身看向实验人员，声音颤抖而尖利：“怎么回事？” 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能回应他。 “怎么回事？”龙傲天又重复了一遍，这回他的声音提高了，几乎称得上是在尖叫了：“我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玩意不起作用——” 没人敢回答他，事实上，没有人敢抬头去看表情狰狞扭曲的龙傲天。 几秒的静默后，龙傲天用力把白环砸向桌子：“妈的傻逼失败品——” “你们做了什么！”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暴喝，一身黑衣的冰哥一脚踢开门，拖着心魔剑从门外走来，身上还满是一股水汽。他脸色苍白地盯着龙傲天：“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外面的天空出现了一个窟窿！” 龙傲天没等他说完就夺门而出。他一路飞奔到出了宫殿之外，跑入了红色的花海。他站在花海中心，看向橘色的天空。 苍穹之上，一个巨大的窟窿被撕裂开来，而透过这个窟窿，能看见高楼大厦平地起，大街小巷五光十色，灯火辉煌照亮暗紫色的夜空。 是主世界。 龙傲天站在红色的花海里，一动不动。 清风徐来，吹乱了他的长发。他伸出袖子，擦了擦眼角，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轻笑。他双手捂着脸，轻声道：“阿二……我做到了。” 只有微风吹起的花瓣在他眼前滑过。 “龙傲天！”冰哥也跟着跑来，他披头散发地跑进花海，站在龙傲天背后大喊：“这是怎么回事！” 白衣男子放下袖子，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鬓角的发丝。他回过头，对着冰哥微微一笑：“你已经懂了，何必来问我？” “因为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冰哥嘶吼道：“你答应我的是把这个世界！把我的世界复原！但是你现在做了什么？你把所有的世界都合并了！那所有的世界也都不存在了啊！” 龙傲天微微蹙眉：“变成一个大世界不是更好吗？更方便我管理，到时候我会将一处高级修仙的地域分给你管理，你照样可以做你的魔族圣君仙魔第一人……” 冰哥嘴唇颤抖着，他的眼神阴狠下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龙傲天耸耸肩：“这个世界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从你自己的心魔剑消失开始，这个世界就从根本上开始支离破碎，身为主角的你也开始被一些配角所暗算，这一切都是你主角光环消失的标志。谁也救不了你。” 冰哥咬牙：“可是你说……” “我说这个世界毁灭原因是因为另一本晋江的《狂傲仙魔途》代替了这一本，世界法则只能容下一个《狂傲仙魔途》。而你这个第一版本因为太过血腥暴力色情，所以被国家扫黄大队销毁实体书和网络版本。”龙傲天冷冷道：“我可以把沈清秋那个世界给你，也可以给你一个更高级的修仙世界，给你一个新的主角光环。但我们脚下的这个，抱歉，七八年后，等所有的实体书和网上信息都消失后，也就彻底消失了。” 冰哥站在原地，瞳孔剧烈震颤。 龙傲天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对于你的行动还是很满意的，等世界们融合成功，我会亲自挑一个世界给你的。好了，不说这个，无煞呢？到哪里玩去了？” 黑衣的男人低着头，还有些潮湿的头发低垂着，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他低头看着脚下鲜红的花朵，轻声道：“无煞死了。” “哦，死了也好。”龙傲天不甚在意道：“这小屁孩除了能打别的什么优点也没有，我早就觉得他……” “砰——” 大量的烟尘伴随着花瓣在空气中炸裂开来，当烟雾与花瓣散去，只见龙傲天长发飞散，单手接住了心魔剑的剑刃，面无表情地看着杀意凌然的冰哥。 “呵。”白衣青年发出一声冷笑，抓住剑刃的手微微用力：“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龙傲天一脚重重地踹上冰哥的腹部，直接把他踢出数百米远！下一秒，龙傲天也瞬移到冰哥的背后，一击肘击击中他的后背。冰哥瞳孔放大，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用力回头，将心魔剑向龙傲天的心口送去。龙傲天眼神一寒，也不躲闪，反手一掌，直接将心魔剑转了个弯，直接插进冰哥自己的胸膛里！ 冰哥手上爆裂的魔气倏然消散，他猩红的眸子恨恨地看着龙傲天，嘴角流下一行鲜血。 “恭喜你，”龙傲天冷冷道：“你失去获得一块领域的资格，还有……” 他把手放在心魔剑的剑柄上，用力往下一按，发出利刃刺穿肉体的身体。 龙傲天微微笑着，看着手下的鲜血四溅，身上的白衣纤尘不染。 “活下去的资格。” 花海的颜色又变了。 所有的花儿以冰哥倒下去的地点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变成了雪白的颜色。 白色的花儿们低垂着脑袋，像是在默哀，像是在送别。 黑衣的男人躺在雪白的花海里，只有他身下的花儿是鲜红的颜色。他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中那个不断扩散的窟窿，有晶莹的液体从他通红的眼眶滑落，像是露水一般，点缀在红色的花瓣上，然后顺着柔顺的花瓣，缓缓滑下—— “啪嗒。” 尚清华猛地睁开眼睛。 他翻身起床，发现自己睡在穿越公司为他们准备好的房间里，只是旁边没了那个抱着皮卡丘抱枕的小可怜。 “卧槽！”尚清华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一脸呆滞：“卧槽！妈了个逼的！不愧是小时候的洛冰河，下手还是一样的毒辣！” 尚清华抓起手边的手机还有沙发上的夹克衫，穿着拖鞋就冲出了房间。外面的走廊上出乎意料地一片混乱，所有的人抱着怀里的文件在走廊上奔跑，整个公司内部都是一片嘈杂之声。尚清华一脸懵逼，他随手拦了个路人，对他大声喊道：“哥们！这咋回事啊？公司着火了吗？” 路人手里还抱着一堆笔记本电脑和各种充电线，他暴躁地对尚清华吼道：“自己去窗户边上看！世界末日来了！” 对方喊完这句活就抱着他的电子产品跑了。尚清华逆着人流，跑到一扇窗户前，往外望去，瞳孔猛地一缩。 天空，不，这已经不能叫做天空了！这就是一个形状奇怪的马蜂窝！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天空被奇形怪状的窟窿所撕扯的千疮百孔，而透过这些孔洞，则是各种怪异而魔幻世界：红发的六翼天使手持法杖，目光悲悯地注视着下方惊恐的人们；身着黑色铠甲的金发军人站在飞艇上，蔚蓝色的双眸冷漠地注视着陌生的世界；穿着斗篷的超人飞在城市的上空，兴奋地对着下方的人们挥手致意…… 千千万万个不同的次元在同一片天空里呈现，密密麻麻的孔眼遍布了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挡住了天空上所有的阳光与云朵。 “这是……什么？”尚清华声音颤抖着。他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了那个平平无奇的落地窗：“这……这他妈……到底是……” 嘈杂的大厅里从四面八方传来广播的声音：“请所有在公司内的穿越者前往就近的大屏幕处接受BOSS的指令！请所有在公司内的穿越者前往就近的大屏幕处接受BOSS的指令！” 尚清华环顾四周，跟随这人流一起涌到了一处大屏幕前。广播又重复了几遍，随后戛然而止。 黑色的大屏幕上闪了闪，随后出现了TIME TRAVEL的标志。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诸位，我们的世界正在经历人类纪元以来的巨大危机。” “反叛组织启动了一个违反世界法则的计划，将三千小世界与主世界合并，此事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恐慌。预计七天之内，所有世界的融合都即将完成，而所有的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大厅里变得像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呆呆地看着上方的频幕，脸上的表情呆滞而惶恐。 “唯一一个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主世界最后的保护机制打开，异世之人还没有办法通过时空裂缝进入我们的主世界，但这只是暂时的，空间裂缝还在不断的扩大，预计24小时后，异世之人将有能力进入我们的世界。” “我们不知道这些人是善是恶，是强是弱，所以为了保护我们世界的子民，一旦有异世之人入侵，我们将会把主世界的所有普通人送往新建立的异时空收容所进行冰封处理，直到事态稳定再逐步进行解冻。” “而要等到这个‘事态稳定’，可能要花上几百年的时间。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大家，一旦您的家人被冰封处理，你们可能此生无缘再见。” 尚清华的瞳孔慢慢缩小，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诸位，想与你的家人呆在一起的话，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所有人齐齐看向屏幕，目光焦急而炽热。 “我们最后的机会，就是在24小时内找到手持‘最高主角光环’的那个反叛者，然后将其击杀。” “我们不知道他在哪个世界，我们不知道他的光环已经成长到了哪种地步，我们现在所有的情报就是他们的样貌与代号。” 大屏幕上投射出了龙傲天，三十六和莫玄羽等人的照片，其中的龙傲天还用的是尚清华的脸。就在尚清华有一种自己被全网通缉的错觉之时，一只手打上了他的肩膀。尚清华一个激灵，猛地回头：“我不是龙傲天！” 沈清秋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没他那么聪明。” “瓜兄！”尚清华松了口气，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西装革履，长发束起的沈清秋：“吓死我了！你可算回来了！” 沈清秋耸耸肩，转身向别的地方走去：“这儿人太多了，我们换个地方。” 尚清华跟着他的脚步：“换个地方？我们不听广播了吗？” 沈清秋压低了声音：“没用的。24小时内他们不会找到龙傲天的，就算找到了也无法打败他。这个广播的作用就是稳定人心，然后给无措的人们找点事情干。” 他们说着就又回到了尚清华之前醒来的房间，沈清秋关上门：“赶紧去洗个脸换身衣服，我们马上回家。” “哦哦哦，好好好。”尚清华匆匆忙忙地走向浴室，然后猛地转身：“什么？回家？” 沈清秋正拿着手机发什么短信，他一边打字一边道：“对啊，你家和我家不是在一个城市吗？我们正好结伴回去……” “不是……不是不是！”尚清华捂住自己的脑袋：“不是……瓜兄，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秋：“哦，我把我哥还有那几个冰河传送到家里再过来的。无名还在昏迷着，我帮着董雨一起处理公司这边的事物……” “不不不不！”尚清华混乱了，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你……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满世界寻找洛冰河吗？” 沈清秋这回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灵魂齐了，就差肉体了。肉体预计也就是这两天能拿到，到时候就可以复活他了。” 尚清华：“那！那打龙傲天的事情呢？我以为我们现在是要去一起组团杀龙傲天？” 沈清秋一脸奇怪地看着尚清华：“想什么呢？我蹚浑水的目的就是为了冰河，他现在差不多要复活了，我干嘛去招惹龙傲天？” 尚清华差点尖叫出声：“可是龙傲天要毁灭世界了啊！世界一融合！那些妖魔鬼怪全部出来，我们普通人类怎么可能活下来！哦等等你是个修士……但是龙傲天恨你啊！也恨我！等等我还记得洛冰河断了龙傲天一条胳膊？总之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 “就死了呗。”沈清秋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尚清华站在浴室门口，不说话了。 沈清秋打完这行字，收回手机，抬眸看向沉默的尚清华，轻声道：“尚清华，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我不知道……怎么打败龙傲天了。” 尚清华嘴唇颤抖着，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然后又揉揉鼻子，最后眼睛有点红地看向沈清秋：“可是你……你刚要复活洛冰河。按照你说的时间，你们满打满算在一起，也最多五天，或者更短！” 沈清秋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可是你这几个月，出生入死数十次，鬼门关徘徊不计其数，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伤……”尚清华的声音颤抖着：“你最后……就只能拿到四五天的时光？” “或者更短。”沈清秋面不改色的补充道。 “可这他妈不公平啊！”尚清华吼道：“凭什么？卧槽！这什么玩意？你和洛冰河都吃了那么多苦！你们那么累！卧槽！我都看不下去了！最后就给这个？” “飞机菊苣，”沈清秋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都没觉得有什么……” “你和洛冰河就应该白头偕老地过一辈子！而不是死这里啊！”尚清华嘶吼道：“瓜兄！瓜兄！我们再想想办法，我们是龙傲天的老对手了，我们一起，和公司，和所有人一起去打他，我们一定可以……” “我打不过他。”沈清秋淡淡道。 尚清华的声音戛然而止。 “最高主角，是世界的宠儿。”沈清秋慢慢道：“你是个作者，你也懂。当你描写洛冰河的时候，你不会让他死，你也不会让他被打败。洛冰河在你的书中是无敌的，而龙傲天在这个世界中，也是无敌的。” “你会去和主角硬碰硬吗？”沈清秋低声道：“至少我不会，我会在仅剩的24个小时里，和我的家人好好道别。至少我要保证，他们能够顺利冰封，至少能在百年之后，顺利的回到这个世界。” 尚清华看着沈清秋，激动的眼神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我记得公司给你安排了新的家人，你要去见见他们吗？”沈清秋耐心地问道。 尚清华沉默着点点头：“嗯，他们……人挺好的。他们……挺好的。” 于是剩下的事情就在沉默中进行，尚清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西装。沈清秋抓着他的手，直接瞬移到他家别墅的门口。别墅门口的金毛犬对着尚清华汪汪地叫了起来，门口的监视器里传来尚清华的新母亲激动的声音。尚清华对着监视器安抚了几句，随后别墅金色的栅栏就缓缓打开。 尚清华看向沈清秋：“要进去坐一会儿吗？” “不了，”沈清秋笑着：“我也要回去见我的家人了。” “哦，”尚清华点点头，然后声音有些含糊道：“那……我估计是……我们就，永别了？” “或者七天后天堂门口见面。”沈清秋道，尚清华勉强笑了一下。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半晌，尚清华对着沈清秋张开双臂，笑着道：“你拒绝我的抱抱几十年了，这回满足我一次吧。” 沈清秋愣了愣，然后上前一步，也抱住了尚清华。 尚清华的眼睛在沈清秋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红了，他声音故作轻快道：“我发现一件很恶心的事情。” “什么？” “死到临头，我最好的朋友居然是绝世黄瓜。” 沈清秋闷闷地笑了出来：“是啊，向天打飞机。” 他们松开怀抱，尚清华动作飞快的揉了揉眼睛，然后耸耸肩，对沈清秋笑道：“那，祝你和洛冰河过得开心。” 沈清秋揉了揉鼻子，也对尚清华笑：“公司那边有一台穿越蛋舱的密码是XPSHD，你可以去漠北君哪里躲一躲，大概还能撑一段时间。” 尚清华摇摇头：“不用了，我这个被龙傲天放入必死名单的，还是不连累其他人了。” “也对。”沈清秋道：“也好。” 他们错开了目光，沈清秋转过身，挥挥手：“再见了。” 尚清华站在门口，也道：“再见。” 他看着沈清秋瘦削的背影渐渐走远，然后也转过身，向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别墅走去。 从此陌路了，尚清华告诉自己，从此你不用见沈清秋这个傻逼了。 他走到了别墅前的红木大门口，站在了高级的羊毛脚踏板上，手也放在了指纹开锁键上，只要他把食指按下去—— 尚清华转身，拔腿跑向门外。 “沈清秋——”他大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追逐着那个身影：“你等等！曹尼玛！沈清秋！沈垣！绝世黄瓜！” 沈清秋听见声音，错愕地回头：“飞机菊……” 尚清华一把抓住了沈清秋的肩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沈清秋！我……我没给你的我的手机号和微信号！” 沈清秋：“啥？” “我没给你我的联系方式！”尚清华一边喘气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快，扫我二维码，我顺便把手机号发给你！” 沈清秋也掏出手机，配合地打开微信：“看你跑得那么急，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你要是下一秒瞬移了怎么办！”尚清华没好气道：“那我就不知道怎么找你了！” 沈清秋一边扫码一边随口道：“你找我干嘛？求资源分享吗？” 尚清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万一我想到了什么能干掉龙傲天的办法呢？万一你想到了什么，需要我的帮助呢？” 沈清秋：“可是我……” “没有什么可是！”尚清华恶狠狠道：“记下我的电话！我们上次能够一起作弊让你用日月露华芝复活，这次也能作弊！” 沈清秋不说话了，他低下头，沉默着完成了微信的验证信息，在尚清华的注视下保存了他的手机号码：“好了，飞机菊苣，还有什么吩咐吗？” “有。”尚清华道，他上前一步，凑近沈清秋的脸，直视着对方颜色深沉的眼睛，低声道：“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对于夏日来说异常寒冷的微风吹过街道，将沈清秋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马尾长发轻轻吹散。尚清华裹了裹身上单薄的灰色西装外套：“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能做到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 沈清秋笑了笑，说好。 尚清华看着沈清秋的眼睛说，说真的，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去手撕冰哥，单挑沈九，锤爆龙傲天，再炸异空间。 沈清秋说卧槽，这么狠！可你光是第一项就会死翘翘啊！ 尚清华说哈哈哈哈，我知道。 天空中传来了一声雷鸣巨响，又一个空间的裂缝被强行撕开。这个世界确确实实地在支离破碎，但有些东西，世界末日都无法摧毁。 沈清秋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对尚清华说，好。 第71章 ——“晚安哦。” 沈家大宅里，气氛一片凝重。 沈母和沈父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两个人都举着手机不断的给各种的人打着电话。沈萱和柳清歌还有史蒂夫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三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女孩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眼睛不断地瞟向落地窗口，看向那怪异而恐怖的天空。柳清歌皱了皱眉头，上前把窗帘给拉上了。沈萱的视线被打断，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柳清歌，轻声道：“柳清歌，天空上那些东西……会掉下来吗？” 柳清歌垂着眼眸，没有正面回答：“等你二哥从公司回来，应该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线索。” “那大哥三哥呢？”沈萱低声道：“他们自那之后就没有回来……” 坐在一旁的史蒂夫握住沈萱的手，用平静的声音安抚道：“沈小姐，您的大哥三哥一直在通过微信等手段和您进行联络，请相信他们会平安到家的。” 沈萱紧绷的脸色缓了缓。她紧紧握住手里白色的手机，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沈家的大门传来钥匙开门的叮当声音。沈萱一下子站了起来，柳清歌走到了她前面，冷冷地注视着门口。 大门被缓缓打开，沈涵表情疲惫地拖着脚步走了进来。沈萱的眼睛一亮，冲向沈涵：“大哥！” 沈涵伸出手接住飞奔过来的女孩，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好了好了，还有客人在呢。” 沈萱依依不舍地松开怀抱，然后看向沈涵身后：“是哪一位……” 穿着蓝色迷你棒球球衣的小可怜，穿着全套黑色皮衣的蛇精冰，穿着白色运动球服的小白花，还有穿着黑白休闲西装的结局冰站在家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好！”小白花特别有礼貌地说。 沈萱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声对自家大哥吼道：“把他们送上楼！！！不能让爸妈看见三哥合法NP！” 沈涵深以为然，他一边把碎冰冰们走私到楼上，一边轻声问沈萱：“之前那个苏川呢？” “洛总在三哥家里打扫卫生什么的，三哥说他后面几天住自己家。”沈萱回道，就在这时，她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沈萱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是沈柏。他应该快回来了……喂？” “沈萱，今天这一整天不要出门，也不要让爸妈出门。”沈柏的语气飞快，周边的声音很嘈杂：“大哥和沈垣回来了吗？” “大哥回来了……等等！老二你人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让大哥接电话。”沈柏冷酷无情道，沈萱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了沈涵，沈涵接过：“老二，你人在哪里？” 沈柏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大哥，你照顾好爸妈和妹妹，还有沈垣。” 沈涵皱起眉头：“你说什么混账话呢？你人现在到底在哪里！马上回家！” 沈柏那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含糊不清：“我是奥特曼，我去打小怪兽了。”他说完，自己都笑了出来：“开玩笑，我和乐队那几个出发去美国了，据说自由女神像那边的天空上方出现了哥斯拉，超酷的好吧。我去求个合照了。” 沈涵呵斥道：“这是去玩的时候吗！现在事情的情况还不明朗，你不要胡闹！” “你说话的口气真像老爸，”沈柏嗤笑一声。他顿了顿，低声道：“我就不应该和你打电话……不说了，我马上登机了，拜拜老哥。” 沈涵：“等等！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玩够了呗。”沈柏满不在乎道：“要是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我没打到哥斯拉，咱们保守估计三百年后再见吧。” “喂！沈柏你等等！你和爸妈说两句……” “不用了，我飞机真的要起飞了，空姐在催收手机了。”沈柏道：“你们保重啊，我走了。” “喂！喂！沈柏！” “嘟嘟嘟……” “怎么回事？”沈父从阳台回来：“谁的电话啊？” “老二的，”沈涵低声道：“他说……他去美国玩了。” 罕见的是，这回沈父没有发火骂人。他只是沉默着在沙发上坐下，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出去也好。”沈父道：“美国那边……唉，出去也好。” 父亲语气中透露出来的那种疲惫感让所有人都沉默。沈萱定定地看着自己父亲双鬓的白发，眼圈一点一点地红了。 沈母从阳台也走了回来，顺手把窗帘紧紧拉上。她的表情还算镇定，她站在丈夫的身后，表情温柔地对全家人说：“我刚刚和电视台的几个朋友联系过了，她说这不过是宇宙中一次万年难遇的空间撕裂的景象，离地球可远了，不会危害我们的生命安全的。不过这几天还是呆在家里吧。妈妈正好昨天才和史蒂夫一起出去买了菜，大家想吃什么？” 沈父的眼皮耷拉着，但是右手搭上了妻子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我随便。你问问小柳和史蒂夫呢，他们俩是客人。” 史蒂夫微笑道：“我喝点油就好了，我可以陪着夫人一起做饭。” 柳清歌也道：“我也没有关系，沈夫人做拿手的菜就好了。” 沈母微笑着注视着两人，轻声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垣垣有你们两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众人齐齐回头，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一只手解开西装的外套，他弯腰，另一只手在鞋柜里翻找着：“我回来了，妈，我拖鞋呢？” “一天到晚都是我在给你找东西。”沈母一边抱怨着，一边快步向沈清秋：“我看看，喏，你拖鞋就在你爸皮鞋旁边，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我没往那里看。”沈清秋嘟哝着，换上了拖鞋。沈萱飞一般地跑过来：“三哥！” “诶。”沈清秋随意地摸了摸沈萱的头，沈萱则一把抓住沈清秋的胳膊，小声道：“老哥，你的后攻们我给你藏娇藏楼上了！” 沈清秋瞥了眼二楼楼梯，嘴角抽了抽：“看见了。” “什么？”沈萱向二楼看去，只见一排碎冰冰挤在楼梯口，在黑暗之中用四双雪亮的眼睛看向沈清秋。沈清秋挑眉，给蛇精冰和结局冰灵识传音：上楼等着，我这边事情结束就上去找你们。 结局冰做了OK的手势，蛇精冰给沈清秋比了个心。 “垣垣！”沈母打断了沈清秋看向楼上的眼神，一脸心疼地捧起沈清秋的脸：“哎呀，怎么回事，怎么比上次来还要瘦了……” “妈，这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你说说我哪次来不觉得我瘦了？”沈清秋哭笑不得：“我这段时间可是吃好睡好身体倍儿棒。” 沈母还是坚持道：“不对，就是瘦了，今天晚上多吃点，至少吃两碗。” 沈清秋：“你把我当老二喂吗？我一碗就够了！” 沈母慈爱地看着沈清秋：“你二哥现在一顿三碗饭。说起来，老二呢？” “去美国玩了。”沈父和沈涵同时道。沈涵还补充了一句：“据说是去打小怪兽了。” 沈清秋和沈涵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漫不经心回道：“哦，让他野去吧，不会出事的。” 沈涵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沈萱则还是抓着沈清秋的袖子，仰着头望着他：“三哥，天空中的那些东西……你知道到底是什么吗？” 沈清秋正想要张口回答，沈母却道：“哎呀，妈妈不是说了电视台的朋友告诉了是自然现象嘛！老三能知道什么哦！还有这都快五点了，我们准备做饭了啊！垣垣过来和妈妈一起切菜，萱萱和涵涵去洗菜淘米。老沈，你把桌子收拾收拾，太乱了，家里还有客人呢！” 沈萱：“可是，妈……” 柳清歌则道：“我和沈萱来淘米吧，大哥脸色不太好，先去休息休息吧。” 沈母看向长子：“哎呀，涵涵刚出差回来吧，那先上楼睡一会儿去。” 沈涵摇摇头：“不用了。”他顿了顿：“阿垣和我一起出差的，他比我……更累。” 最后的分工则变成了，沈清秋和沈母切菜，柳清歌和沈萱洗菜淘米，沈涵躺在沙发上接受史蒂夫的全身按摩，沈父默默地在一旁收拾屋子。 “噔噔噔……”沈母一边切萝卜，一边看着沈清秋在一旁切西红柿，惊讶道：“垣垣，刀工可以啊！” 沈清秋心想我练剑数十年，要是连菜都切不好岂不是有损我一代宗师的名号：“嘶！” 沈母惊呼：“哎呀，怎么切到手了！我看看！”沈清秋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去，就被沈母强硬地握住了手：“肯定流血了……咦？怎么没有伤口？” 沈清秋顺手把那个刀刃外翻的菜刀扔到了一边：“我以为切到了，其实没有。” 沈母松了口气：“吓死你妈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你别切了，一边给我剥黄瓜皮去。” “……嗻。”绝世黄瓜拿起一根黄瓜开始给这根黄瓜剥皮。他妈在旁边一边切菜一边絮絮叨叨：“垣垣啊，你看你也是有对象的人了，做事就要稍微稳重一点啊。你对象年龄比你要小，这时候就更要可靠了哦。” “嗯。” “妈妈这些年也不在你身边。你在国外过得好不好呀？” “我过得很好呀，同事和学生都喜欢我呢。” “那就好。在外面吃饭不要挑食啊，吃干净的有营养的，尽量自己做饭哦。别要老点外卖啊，吃路边摊啊，不干净，听见了吗？” “嗯，我一般吃他做的饭，他做得比我好吃，很健康的。妈你别要担心啦。” “好好好……哎呀，时间过得好快哦，老三都有男朋友啦。对了，什么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出去旅游旅游，我给你把把关，看看这人可不可靠。” “好啊好啊，老妈你想去哪里啊？” “诶呦……这倒是个好问题。这几年我和你爸国内国外都玩过了，还真没什么地方现在吸引我的。垣垣有想去的吗？” “我啊。”沈清秋一边剥皮一边道：“我就想待家里，哪里都不去。” “小懒猫哦。”沈母唏嘘着：“真有你妈年轻时的风采。” 母子两相视一笑。沈清秋看着母亲乌发间的缕缕银丝，还有眼角细细我鱼尾纹，手上剥皮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沈母还在说着什么：“我和你说啊，你妈年轻的时候哦，也不喜欢出门旅游，后来你爸他那段时间不是追我嘛，就想尽办法把我约出去哦。我和你说，太好玩了，他那个时候……” “妈妈。” 沈母手上还在切菜：“嗯？怎么了？” “妈妈。”沈清秋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对上沈母疑惑的视线时，他笑了笑：“天气预报说下个礼拜下雨呢。” 沈母：“下个礼拜的事情现在告诉我做什么？怎么，下个礼拜一起出去玩吗？” “就是想告诉你们，下个礼拜出门记得带伞。”沈清秋道：“阵雨，晴转小雨。你出门卖菜的时候，记得带伞啊。” 沈母道：“晓得了晓得了，下周我们两一起去菜场，你帮我打伞就是了。” 沈清秋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下周可能不在了。” 沈母：“出差啦？” “差不多吧。” “有什么事情能够比陪你妈卖菜重要吗？”沈母佯怒道。 “没有。”沈清秋道：“没有，妈。” 晚上六点半，饭菜上桌，热气腾腾。七个人围着圆形的餐桌坐了一圈，沈萱担心着楼上的碎碎冰们，于是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说要上楼去吃。沈清秋一把把她拦下：“楼下吃。” 沈萱：“可是！” “没事。”沈清秋道：“我过会儿给他们送饭去。” “说什么呢！”沈母招呼着：“来吃饭了！” 这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沈涵高调吹捧了史蒂夫的按摩技术，而沈父则和沈母在争抢下一个被按摩的名额。沈萱从柳清歌那里知道了沈涵去了《天官赐福》后差点疯掉，揪着沈清秋的袖子疯狂地质问为什么不带我！沈清秋一边要应付妹妹的夺命连环小拳拳，一边还要阻止沈母不断夹到他碗里的红烧肉，忙得一头是汗。 饭后，沈父和沈涵去洗碗。沈母在沙发上享受了史蒂夫的按摩，并宣称要给史蒂夫找一个中国女朋友，同时眼睛瞟向沈萱，沈萱大喊着妈妈我要自由恋爱不要包办婚姻一边躲在了柳清歌身后。沈清秋死亡凝视着柳清歌的眼睛，百战峰峰主选择起身上楼，说明天要早起，要去睡个好觉。 沈萱坐在沙发上，在柳清歌的脚步声消失后，狠狠地踢了沈清秋一脚。沈清秋震惊地看着沈萱气红的脸，妹妹友好地报以一个狰狞的微笑。 后来到了晚上十点多，沈萱吵着要全家一起看电影。她和沈清秋就到底是看漫威英雄片还是看迪士尼魔幻片进行了激烈的争吵，最后沈涵用《罗马假日》的碟片打败了他们两个人。 “我也想看《罗马假日》。”史蒂夫这样道，蓝色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我想看奥黛丽赫本演的安妮公主。” 于是全家人关了灯，挤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面。黑白的老电影在巨大的液晶电视里缓缓播放，看到公主和记者在雨中奔跑的时候，沈母已经睡着了。沈父对他们做了个手势，然后打横抱起自己的妻子，去了一楼的卧室。 剩下的沈家三兄妹和史蒂夫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史蒂夫没一会儿就选择坐到了地毯上，抱着枕头看电视。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肯坐回沙发上。沈清秋一只手揽着妹妹的肩膀，一只胳膊肘架在沈涵的肩膀上，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物传到了彼此的身上。沈清秋的眼睛是盯着电视屏幕的，但是他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身上。 沈涵认真地科普着罗马的各种建筑的历史，沈萱沉醉于赫本女神的盛世美颜还有她与记者先生的爱情。 “这部的最后，他们没有在一起哦。”沈涵这样剧透道。 沈萱已经开始哭了，她抽抽搭搭的哭着：“呜呜呜……我最看不得这种相爱不能相守的剧情了……” 沈涵这样教育妹妹：“这样社会地位差距巨大的两个人，不在一起才是一种成熟的表现，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肩上担负着的责任之重要。” 沈萱想到了什么，眼泪又涌了出来：“所以最后爱情败给了现实吗？” “不，”沈清秋轻轻道：“最后的戛然而止，成就了最完美的爱情。” 当电影的进度条推进到公主回到皇宫，面对众人的质问时，沈清秋看了眼手机，是晚上11:55。 “我去上个厕所。”沈清秋这样轻声说着，然后离开了沙发。沈萱和沈涵还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公主怎么发威征服仆从的。老电影白色的光洒在他们身上，沈萱拿着餐巾纸抹着眼泪，沈涵双手撑着下巴，一脸专注地盯着屏幕，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个好奇的小男孩。 沈清秋看着他们两个，许久，然后走进了一楼的洗手间。 他拧开水龙头，给自己洗了把脸。他脸上还滴着水，长长的睫毛上也沾着水珠。沈清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1:58. 他悄无声息地走出卫生间，然后慢慢走到了父母的卧室门口。 11:59. 沈清秋轻轻地推开了父母卧室的房门，一道昏暗而温暖的橘光从门缝之中透了出来。 他墨色的瞳孔倏然瞪大。 “垣垣吗？”屋内传来沈母压低的声音：“怎么了？” 门外的沈清秋呆呆地站着，那道暖橘色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将那双墨色的眸子染上暖暖的粉色。 “该睡了哦！记得叫你的哥你妹去睡觉。你爸一上床就睡着了，我起来喷点护肤品。你也洗洗睡吧。”沈母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沈清秋能从门缝里面，看见那双和自己相似的墨色眸子温柔地看着他：“晚安哦。” 沈母关上了床头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12:00 沈清秋站在门口，瞳孔剧烈颤抖着。他伸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脸，死死地咬住自己苍白的嘴唇，努力压抑着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半晌，沈清秋用力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推开了父母的房门。 一片黑暗。 沈清秋摸索着，打开了大灯。 暖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布置温馨而高雅的卧室。被褥凌乱的淡紫色大床上，除了尚有余温的被子，什么都没有。 沈清秋看向父母床头挂着的结婚照，对着照片里笑得幸福的两人轻声道：“晚安，爸，妈。” 他慢慢地转身，走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和站在楼梯第二级的柳清歌无声地对上了视线。 沈清秋垂下眼帘，然后走到光线昏暗的客厅里。黑白的电影已经快到了结尾，归来的黑发公主群星围绕，端坐在记者发布会的高台之上，与台下的记者先生遥遥对视。 “公主殿下，您最喜欢的城市是哪一个？” 沈清秋拖着脚步，走到了空无一人的皮质沙发前。凌乱的小毛毯还有乱七八糟的抱枕散落一地。 沈萱的手机还扔在沙发上，沈涵的拖鞋还在地上整齐地摆着。史蒂夫依旧坐在地毯上，蓝色的玻璃制成的瞳孔盯着黑白的屏幕。 安妮公主的目光在记者先生英俊的面庞上游离，她注视着那双含泪的眼睛。片刻后，她转过头，优雅而得体的回答道：“每个城市都有令人难忘之处，很难说哪个……”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沈清秋慢慢回头，四个碎碎冰站在他身后，一起沉默地看着他。 2019年，7月，24日，零点。 最高主角击杀行动，失败。 人类冰封计划，激活。 全体普通人类在无意识状态下被离子化，集体传送到了异空间的冰封仓库，进入休眠。直到外面的世界重新适宜人类生存，他们才能终见天日。 主系统保守估计，整个过程需要花费主世界时间三百六十七年零八个月二十一天。 00:01 一身玄衣华服的岳清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墨色的瞳孔沉默地看向自己头顶的天空，低声道：“打开了。” 魏无羡站在飞剑上回过头，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袅袅云烟。他唏嘘一声，对着身旁蓝忘机笑了笑，一只脚率先迈进了时空裂缝里。 花城腰间的弯刀厄命猛地睁开眼睛，谢怜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厄命，低声道：“别急，厄命。” 昏暗的天空中似乎传来了轰鸣的声音，玛利亚将视线从墓碑上移开，面无表情地看向张开血盆大口的苍穹。 穿越蛋舱被人暴力地打开，沈柏踉踉跄跄地地跑了出来。他抬着头，看着头顶破裂的天空，终于控制不住，“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开始了。” 龙傲天坐在曾经的幻花宫宫主的宝座上，痴迷地抚摸着自己白玉的手环。他低低地笑着，笑声传遍了整个宫殿。 “来啊，”他说：“我们来看一看……这世上是不是真的天命难违。” 沈清秋面无表情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依旧是挤在一起，不过这次和他挤的，是一群洛冰河了。今天的夜晚注定安静又热闹，不远处的马路上不再有了暴走族机车的轰鸣，而头顶的天空中不再有了宁静。恶鬼与妖魔化为黑雾，争先恐后地从裂缝里挣脱而出。沈清秋打了个响指，自家的小别墅就被一层强大的灵光所包裹，阻挡了所有的阴霾。 “师尊。”最年幼的小可怜轻轻道：“你还好吗？” 沈清秋抚摸着小可怜的头发，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平静道：“我没事。” “罗马。”电视里的安妮公主看向某一处，突然这样说道：“我最爱罗马。” “可是你看上去很累。”小孩这样说道：“师尊，去休息吧。” “我在罗马的日子会毕生难忘。” “还不能，”沈清秋道，他闭上眼睛：“还没到结局呢。” “即使您在罗马期间身体抱恙？”台下的一个记者问道。 “三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把冰河们从牢里放出来啦？” 沈清秋猛地回头，沈萱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黑色的长发披散，揉着黑眼圈站在沙发后面，身后是还亮着灯的厕所。 “没错。”公主如此回答。 第72章 ——“因为我想见你。” 沈萱把头埋在棉绒围巾里，藏住了自己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声音颤抖着开口：“我不敢相信……七月末国内居然能够到达零度？” “空间裂缝吸收了我们的阳光，这个气温骤降的速度已经算是慢了。”结局冰给沈萱递来一张餐巾纸，女孩轻声道谢后开始用力擦自己的鼻子。沈清秋一边向左打死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妹妹的脸色：“还是冷吗？空调我再打高一点？” “不用了。”沈萱低低道：“我可能就是……有点没接受过来全人类已经离开地球这个事实。”她顿了顿，又有气无力地补充道：“普通人类都已经离开的事实。” “不要担心，你不会突然进化出蝴蝶翅膀之类的东西的，普通的沈萱。”沈清秋轻笑了一声：“你只是太秀了而已。” 沈萱挑起一边的眉毛，她做这个表情的时候和沈清秋有些时候的神情像了十成十：“我竟然一时间没办法听出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沈清秋也配合的挑起两边的眉毛：“这你就自己想了。但是非要说的话，我夸的是我们家的基因好。” 沈萱保持着她那个微妙的表情。 沈清秋一边开车一边继续道：“精神力知道吧？这种东西都是天生的。我们家几个的精神力都远高于常人，我能够在死后穿越有部分这个原因。大哥能够在梦里看见过去的事情，老二能够被穿越公司录取，还有你能够在刺激下自己恢复记忆，这些都证明了咱们家基因太强了。” 沈萱似乎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是说我现在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精神力……异于常人？” 沈清秋点点头：“虽然只是一个猜想……但这大概是唯一的解释了。” 沈萱道：“那大哥呢！大哥都穿越过了！为什么他没有留下来！” 天空中传来一声刺耳的鸣叫，一只身长五米的巨大黑鸟呼啸着冲向路上这辆跑动的银色SUV。沈清秋目不斜视地开车，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上方飞来的危险一样：“大哥他只是‘见到’了世界的本质，他不是‘发现’，所以他的精神力还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黑鸟的利喙大大地张开，猩红的喉管深处喷射出黑色的火焰。蛇精冰打了个哈欠，随手打开了车窗，左手伸出车外，虚虚地一晃，那冲着车身而来的黑炎转瞬间就化为青烟消失不见。蛇精冰微微一弹手，那只黑鸟就被人摁住了喉咙一般，无力的挣扎了几下，随后就先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垂直降落，狠狠地摔在了他们后面的路上。 小可怜眨了眨眼睛，手里捏着自己的棒球帽，声音清脆地问道：“它来自低魔世界吗？” “感觉是高魔世界，但是等级太低。”蛇精冰关上车窗，赤红色的眸子透过黑色的墨镜看向小可怜：“下一个让你解决？” “好啊好啊。” 目睹了全程的沈萱默默把自己整张脸缩进了毛茸茸的围巾里，她闭上眼睛：“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坐在沈萱旁边的柳清歌冷哼了一声。”沈清秋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后排的沈萱：“亲这边并不建议采用逃避策略哦。大哥之前也使用了一样的方法来催眠自己。” 沈萱不抱希望地问道：“然后呢？” 沈清秋微笑：“然后他很快就梦醒了。” 沈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继续道：“我是精神病我是精神病我是精神病……” 沈清秋：…… 没过一会儿，他们的车子就在沈清秋的那栋公寓楼下停下。沈清秋带着瑟瑟发抖的精神病妹妹和灵魂被分裂成很多片的老攻上了楼。打开家门，一阵暖意扑面而来。把家里空调打到31度的洛总身上裹着两层被子，站在空调出风口下面问沈清秋为什么家里没有羽绒服。 沈清秋看着模样有些滑稽的洛总还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一样：“哦你没有修……” 洛总厉声道：“不要提这个！” 曾经伪装成白花洛的蛇精冰摸了摸下巴：“不对，我记得师尊衣柜最上方是有一层全是羽绒服的，你没找到吗？” 沈清秋恍然大悟：“哦你不会做家……” 洛总立即打断：“这个也不要提！” 沈清秋微笑着闭上了嘴，他伸出手，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家里木质的地板上就映出红色的符咒，室内的温度以可以感觉到的速度回暖了起来。沈萱和洛总齐齐地松了口气。沈萱一边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红色围巾，一边打量着屋内神态各异的五个洛冰河。她在沈清秋旁边小声道：“老哥，你到底有多少个冰冰啊……” 沈清秋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声道：“只有一个。” 沈萱疑惑地皱着眉头，沈清秋也没有解释。此时已经是凌晨一两点，经历了聚变的沈萱此时双眼布满血丝，眼底一片青黑。沈清秋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累了吧，去我床上睡会儿。” 沈萱摇摇头，道：“我没事。” 沈清秋：“明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先去休息。” 沈萱低头摆弄了几下自己红围巾，然后小声道：“你和洛冰河们不会突然跑掉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对吧？” 沈清秋温声道：“我们不走。”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沈萱原本直挺挺的脊背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弯了下去。女孩揉了揉眼睛，然后咧开嘴对沈清秋柳清歌还有碎碎冰们道了晚安，拖着步子慢慢悠悠地挪进了沈清秋的卧室。当卧室的门被关上，沈清秋微微挺直了腰板，他看向柳清歌：“掌门师兄那边怎么说？” 柳清歌道：“空间裂缝是位于幻花宫上方，所幸我们之前已经与魔族达成了暂时的同盟，现在没有任何人从空间裂缝出去。但这空间裂缝还在不断的扩大，过不了多久就，我们就无法控制人员的进进出出了。” “掌门师兄确实深谋远虑。”沈清秋点头：“不过这样一昧的防守不是办法。” 柳清歌：“你待如何？” 沈清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语气沉了下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柳清歌握紧了腰间的乘鸾剑，形状姣好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我们……” “只剩下五个小时的睡觉时间了。”沈清秋沉沉地叹了口气：“明天早上去楼下吃那家鸡鸣汤包吧，然后我打算带着萱萱去一趟我们苍穹山派，她一直想见你妹妹还有婴婴。我们在苍穹山派吃了午饭，再玩一个下午，晚上我想带着清静峰的弟子去市中心那家烧烤火锅一体的餐馆吃晚饭，上次答应他们的一直没兑现，还有晚上吃晚饭带他们去照相馆照几张集体照……” 柳清歌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 沈清秋道：“我之前学过一点摄影，照相技术还是可以的，你放心。” 柳清歌猛地站了起来：“现在大敌当前！你想到的所有事情就是吃喝玩乐？” “砰！”刚装满热水的茶壶被重重放在了茶几上，小白花面色淡淡地看向柳清歌：“柳师叔，在别人家里大吵大闹，不合体统吧？” 柳清歌与小白花的目光厮杀着。沈清秋清咳了两声：“行了冰河，给你柳师叔泡茶去。还有柳师弟，反正离龙傲天融合世界就剩下七天……不，六天的时间了。在最后一点安宁的时间内好好和亲朋好友吃吃饭到处玩一玩，不是比坐在那里干着急要好吗？” 柳清歌盯着沈清秋的眼睛，确认他并没有在说笑之后，气得嘴唇都在颤抖：“沈清秋！你放弃了？你坐以待毙了？” 沈清秋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那你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柳清歌：“去找龙傲天……” 沈清秋：“他藏得太深，整个穿越公司的人都出动也找不到他。” 柳清歌又道：“制造一个和世界融合相反的程序……” 沈清秋：“有能力做到这个程序的奈良已经不在了，勉强可以继续程序的莫玄羽是龙傲天的人。而且我不是程序猿，我不会做啊。” 柳清歌咬牙：“那去找那个鬼点子多的无名！他不是总知道要做什么吗？” 沈清秋：“刚和雨师大人联系过，无名还在昏着呢，估计世界融合完了他才会醒。” 柳清歌的嘴唇嚅动几下，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咬牙切齿似的呢喃：“你全都想过一遍了。” 沈清秋避开柳清歌的视线，低头理了理小可怜整齐的衣领，低声道：“明天和我们一起回苍穹山派吧，和你百战峰的弟子们，还有你妹妹，好好说说话。” 柳清歌没有再说话了，片刻后，沈清秋听见了重重的关门声。 小白花轻声道：“师尊，柳师叔走了。” “走了也好。”洛总冷哼一声：“看着他那张脸就烦。” 结局冰也缓缓开口：“柳师叔一向是个高傲之人，大难当头，他是绝对不可能选择像是降兵一样坐以待毙。” 蛇精冰睁开一双血眸，他身上穿着一身潮牌的黑色皮衣，气势很是吓人：“你是说师尊是降兵？” 结局冰理了理身上休闲西服的领子，唇角带笑：“师尊做什么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沈清秋轻笑一声：“那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呢？” 结局冰转头看着沈清秋，眼神温柔：“这些事情就不应该让师尊烦神，我来解决就好了。” 这话一众碎碎冰是没有异议的，动作整齐划一的点头。沈清秋嘴角忍不住上扬：“好了好了，时间不晚了，我们睡觉吧。” 这一句话似乎像是拉紧了什么发条一样，所有的碎碎冰同时直起了腰板，齐齐看看沈清秋道：“好啊。” 沈清秋这才隐隐约约地想起来：“我家只有两间客房，主卧已经给萱萱了。那两间卧室，我们六个人怎么分呢？” “我和师尊一间！”小可怜立刻道，他用凉冰冰的爪子拉住沈清秋的手，圆圆的红眼睛期待的看向沈清秋：“我身体小，和师尊睡一起不会占多大空间的。” 洛总把小可怜拎到一边：“身体小算什么？你个小走尸没把师尊毒到就不错了，这么冷的天你自己身上还冷冰冰的，也不怕把师尊冻到！” 小可怜的表情僵在了那里，随后他眼里氤氲起闪闪的泪光：“师尊……对不起，我真的不会打扰到你睡觉的……我……我坐在床边都可以……” 沈清秋：“其实我觉得……” “还是我和师尊一间房比较好。”小白花微笑道：“我清静峰那么多年，伺候师尊已经成为了习惯，师尊不在我身边我都睡不着觉的。” 蛇精冰“哦”了一声：“你睡不睡着我们可不关心，但你在尽湖底下呆了那么许久，早已寒气入体，身上一身湿气，传给师尊可就不好了。” 小白花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那伪装成我的样子企图杀害师尊的奸邪之人就是万万不能和师尊一个房间的！” 沈清秋挠挠头：“其实吧……” “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的原则，我是第一个被师尊找到的，那陪着师尊睡觉的任务就应该交给我！” “呵，不过是一个修为没有家务不会的凡人而已也好意思和师尊一间房？” “对啊，而且你不是还去处理过外来者的尸体吗？尸气传到师尊身上怎么办？” “搞得把外来者杀掉的不是你一样？按你这么说那杀气要是传到了师尊身上怎么办呢？” “其实吧！”沈清秋不得不提高了一点声音：“以我们的修为！不睡觉也没有问题啊！” 全场寂静。 洛总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狂喜：“师尊！弟子不才，需要休息片刻，不如我们一起……” “哥哥……”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沈萱抱着被子，脸色苍白：“我还是有点睡不着，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沈清秋立刻站了起来，走过一众集体石化的碎碎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当然，我陪你睡一会儿。” 卧室的门被轻轻合上。 寂静片刻，洛总说：“S**t。” 床头留了一盏暖色的小台灯，沈清秋坐在床边，给沈萱掖好被子。 “睡吧。”他轻声道：“我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会去。” 沈萱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明明气温已经被沈清秋调上来了，但她还是无端地觉得冷。她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又忍不住睁开：“老哥。” “嗯？” “……我会，死吗？” 沈清秋并没有表现出讶异或者不安的表情，他摸了摸沈萱凌乱的刘海：“为什么这么想？” 沈萱有一段时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声音沙哑地开口：“外面，有好多怪物。” 沈清秋垂眸：“我不会让那些怪物碰到你一分一毫。” “可是你不可能永远在我身边。”沈萱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爸爸妈妈还有大哥都走了……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二哥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认识的所有人几乎都走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沈清秋静静地听着，同时抽出纸巾，不断地擦去沈萱脸上的泪水。沈萱越说哭得越厉害：“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没有魔法……我不会武功……我大学都没有毕业我什么都不会，怪物要吃我，我除了被吃什么都做不到……” “萱萱，萱萱。”沈清秋轻声道：“你听我说。” 沈萱红着眼睛，听话地不再哭泣，但晶莹的眼泪还是不住地从她的眼眶里落了下来。沈清秋垂下眼眸，轻声道：“当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没有任何熟悉的人的时候，都会非常害怕的。我当初……刚刚到《狂傲仙魔途》的时候，也是怕的不行。” 沈萱睁着眼睛看着他：“你怕什么呢？” “我什么都怕。”沈清秋轻声道：“我怕我一下秒就会被洛冰河杀掉，我怕我身份暴露，苍穹山派把我当做妖魔处决，我怕我学艺不精，在外出任务的时候就被敌人干掉。我什么都怕，萱萱，而我最怕的，还是我永远回不去主世界的这个事实。” “我没有人可以依靠，我没有人可以告诉我的身份，我依靠欺骗他人来苟延残喘，我住在别人的身体里，用着别人的身份，做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萱萱，我胆小而懦弱，我也曾经想过一了百了。但我用了我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让自己活下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萱摇摇头，漂亮的黑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清秋。 沈清秋道：“因为我想见你。” 女孩愣住了。 “我想见你，我想见我的家人，我想活到小说的结局之后，我想和系统讨价还价，回到这个世界。”沈清秋的声音沙哑，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了，他拂去女孩眼角流下的眼泪，轻声道：“我好想去你高中的毕业典礼，我好想去你高考的现场给你欢呼喝彩，我好想开车送你去东大的门口，领你入门，大声告诉所有人这是我漂亮可爱的妹妹，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我好为她骄傲。”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沈萱眼角滑落，她哽咽道：“哥哥……” “我想活下去……”沈清秋轻声道：“我真的想活下去。” 男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抽了抽鼻子，然后嘴角又挂上了些许的微笑：“所以你哥我就拼命啊，好不容易活到结局了，而且混了个很不错的结局。”沈清秋想到什么，又傻笑了两声：“我有了冰河，我见到了你，我很满足了。” 沈萱：“哥哥？” “我是说，”沈清秋清了清嗓子：“我是说，当你身处困境的时候，给自己找点希望，一个支柱，一个强大的，足够你活下去的动力。这比你有没有魔法还要关键。” “希望，动力。”沈萱喃喃：“那我……想见爸妈和大哥。” “你一定可以的。”沈清秋笃定道：“我保证，你甚至不用等很久，其他人和你就会团聚了。” “不用很久是多久……”沈萱的眼皮耷拉着，哭完之后，困意上涌：“一百年吗？” 沈清秋轻轻拍打着沈萱的后背，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不，不会那么久的。” 女孩的意识渐渐放空，她迷迷糊糊道：“不是很久啊……” 沈清秋轻笑了一下，小声道：“睡吧，睡吧……哦，睡前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萱半梦半醒道：“什么秘密？” “明天我给你准备了惊喜。”沈清秋道：“记得打扮的漂亮一点哦。” 沈萱没有回答，她睡着了。 “晚安。”沈清秋弯下腰，亲了亲妹妹的额头：“明天永远会更好。” 第73章 ——“我想见他。” 明帆坐在台阶上，抱着扫把，对着天空发呆。 他的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青衣靓影就站在了他旁边的台阶上，和他一起看向远处隐隐约约泛红的天空。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半晌，明帆缓缓开口：“师妹。”他说：“那裂缝会开到我们山头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倒是没多少疑问的意味。宁婴婴沉默着看向远方，清晨的微光将她妍丽秀美的面孔打上一层暖暖的光，她凝视着裂缝的方向，轻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掌门师伯交给的工作。保护好清静峰，哪怕师尊不在，我们也要确保没有人受伤。” 明帆“嗯”了一声。然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沉默下去了。片刻后，明帆转过头看向宁婴婴，脸上扯出一个笑：“对了，婴婴师妹，你前几天是不是结丹成功了？” 宁婴婴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嗯！还要多亏了掌门师伯给的万源仙花，不然我估计还要个一年半载才能结出金丹呢！”她说道这里顿了顿，又低声道：“不，如果没有万源仙花，那我永远不可能结丹了……” “对不起。”明帆突然说道，宁婴婴微微瞪大了眼睛：“师兄？” “我要是个和洛冰河一样强大的修士就好了。”明帆道，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像是在平淡地陈述着什么：“要是我够强，沈九虐待弟子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宁婴婴垂下眼眸。 “我年少的时候，很讨厌洛师弟。”明帆轻声道：“他年轻，英俊，讨人喜欢，吸引了师尊全部注意力，而且天赋异凛，修为高深，位高权重。而我……我除了比他年龄较长，其余无一能够比拟。” “后来，我知道了洛师弟受过的苦楚，感受过的绝望，我渐渐不讨厌他了，甚至还很佩服他。”明帆笑了一下：“要是我，我肯定就这样死在了无间深渊底下。我开始庆幸我不是洛冰河，我不用吃苦，我留安安心心地做我的清静峰大弟子，照顾师弟师妹伺候师尊就行了。” “我安于现状，我胸无大志，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最小的婴婴师妹都已经走在我的前头了。”明帆笑了笑，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他拍拍衣衫上的灰尘，半是开玩笑的调侃道：“啊，不过有的时候还是会想，要是我能够成为洛冰河的话……” “明帆师兄。”宁婴婴认真地打断了明帆的话：“我觉得，你当初为了掩护我救出尚师叔的时候，那个样子，比阿洛还要帅。” 明帆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他看着面前这个对他微笑的女孩，胸膛里的那一颗心开始剧烈跳动。明帆忍不住上前一步：“师妹，其实我从……” “从啥啊？”沈清秋好奇地问道。 “师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明帆见了鬼一样地尖叫一声，身体后退，结果一个踩空，整个人连同扫把一起狠狠地滚下了青砖的楼梯。 洛总双手抱臂，哼了一声：“被班主任抓到早恋的小学生。” 小白花倒是满面笑容：“明帆师兄和宁师姐可不小了呀。”他看向呆若木鸡的宁婴婴：“十年后的宁师姐看着稳重了很多，早上好。” 宁婴婴恍恍惚惚：“早上好，十年前的阿洛。” 她的视线移动到沈清秋身后的五个洛冰河身上。结局冰对她微笑：“宁师姐。” 蛇精冰冷淡地点点头。 小可怜歪歪头：“姐姐好！” 洛总推了推眼镜：“时间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宁师姐，你变化挺大的。” 宁婴婴：“啊，啊，啊，是，啊。” 这一天，宁婴婴停止了思考。 然后她的师尊敲敲打打她的脑门硬是把她打醒了：“好了，冰河他练功出了岔子而已。比起这个，婴婴，过来见见我的妹妹，沈萱。” 宁婴婴重新启动：“师尊的妹妹？”她扫视了一圈五个洛冰河和一个沈清秋，最后在沈清秋身后发现了一抹红色的衣角。沈清秋拍了拍自己身后拼命躲起来的沈萱：“萱萱 ，出来了，你心心念念的小姐姐在看着你呢。” “……我没化妆。”沈萱咬牙切齿地小声道：“你背借我一下，我涂个口红就好了。” 沈清秋非常配合地瞬移到了一边，露出了一身暖橘色红裙的沈萱，手里还拿着一只口红，要擦不擦的样子。 面对宁婴婴惊讶地目光，沈萱飞速收起口红，直起腰板，小脸严肃：“你 你好。” 宁婴婴惊呼道：“和师尊真的好像啊！而且感觉年纪比我还小的样子！及笄了吗？” 沈萱弱弱道：“我前几天才过了20岁生日。” 宁婴婴笑眯眯地看着她：“是个好漂亮的小美女呀！” 沈萱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脸上红的发烫。她结结巴巴道：“婴婴姐姐也很好看。” 两个姑娘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沈清秋走到楼梯底下，把明帆扶了起来。对方呐呐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师尊，你回来啦……” “诶，”沈清秋回答道：“掌门他们是去了幻花宫吗？”见明帆点头，沈清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晚上把咱们峰上所有的弟子召集起来，为师请你们吃烧烤火锅。” 明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对着沈清秋张开双臂：“师尊！” 沈清秋哈哈了两声，摆了摆手：“婴婴撒娇也就罢了，你就省省吧。” 明帆：“……” 沈清秋又看向五个洛冰河：“冰河。” 五个人齐齐看向他：“师尊。” “麻烦你们照看一下清静峰了，我去找掌门师兄……”沈清秋顿了顿，看向结局冰：“爱，你和我一起去。” 其余四个人的目光凶神恶煞地看向结局冰，只不过小可怜那张脸实在是太幼了，这眼神看上去奶凶奶凶的，一点攻击性也没有。沈清秋忍不住又撸了一把他手感极好的小脸蛋。 被视线攻击的结局冰温声应下，还体贴的问了一句：“师尊需要我做什么呢？” 沈清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套洛冰河魔尊的黑色华服，扔给了结局冰，笑道：“你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岳清源回头抓住飞来的玄色外衣。 齐清萋顶着烈烈的寒风，单手搂住自己剧烈飞舞的紫色衣袍，对着岳清源喊道：“伤还没好！你加件衣服！” 他们身处幻花宫宫殿的顶端，头顶是破开裂缝的天空，裂缝遮住了太阳的光线，气温骤降。不同于主世界，这里不仅气温骤降，而且天空中还飞扬起鹅毛大雪，把华美的宫殿，连同在宫殿楼顶施法的修士们都覆上了一层白霜。 岳清源的脸色疲惫，乌色的长发与玄衣外衫上布满了冰晶。他克制地咳嗽了两声，然后穿上了齐清萋送来的外套。齐清萋皱着眉头：“师兄，你今天的时间够了，换我来吧。” 男人沉默着摇头，齐清萋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他们旁边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两人齐齐望去，只见一穿着裸露的少女盘腿坐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层白雪，将她身上原本鲜红的纱棱变成了白色。纱华铃身体颤抖着，红色的口脂也遮不住乌紫的嘴唇。齐清萋皱起眉头：“魔族的人呢！你们魔族圣女魔力透支了！” 几个瘫坐在地上的魔族长老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背上扛着巨锤的上前想把纱华铃扶起来，却被她一把打掉了手：“别碰我！” “圣女！你该休息了……” “休息个屁！”纱华铃咬牙切齿道：“换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上来吗？你们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撑不过！秃驴和伪君子都看着呢！你们不丢人我丢人！” 那长老苦口婆心：“那你至少穿件衣服……” “我从来就这样穿！我又不冷！”纱华铃的语气依旧强硬，只是那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纤纤玉手已经是被冻得通红：“你个老东西就给……” 一件带着体温的棉绒厚披风糊到了纱华铃脸上。魔族圣女猛地把衣服从脸上拿下来：“谁啊！找死吗！”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身着单薄的蓝色外衫，冰蓝的色眸子冷冷地看着她。漠北君低声道：“下去。” 纱华铃愣了愣：“你不是在养伤吗？跑出来干嘛？” 漠北君也懒得和她解释，直接一脚把纱华铃踹出了阵法，然后自己坐了上去，闭目打坐。纱华铃狼狈地跪坐在地上，身上还盖着漠北君的披风。她苍白的脸上气得发红：“喂！那你至少把你这臭披风拿回去！你别把自己给冻死了！” “漠北氏从小无惧严寒。”漠北君淡淡道：“你有时间说话，不如抓紧时间恢复魔力。” 纱华铃恨恨地瞪着漠北：“所以我才看不上你这种臭男人……” “别误会了，战后记得还我一条新的披风。” “曹尼玛你就和尚清华过一辈子吧死基佬！” “等等。”昭华寺的无尘大师突然道：“裂缝中有东西过来了。” 所有人同时噤声，齐齐看向头顶的苍穹。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裂缝的边缘，而且在不断的向他们的地面靠近。纱华铃紧张地看向天空：“他在接近我们的结界了……他在接近我们的结界了……” “轰隆隆——” 在那黑色人影靠近天空中的结界的那一刻，一道金色的闪电从那人手劈下！正中结界的中心！坐在阵法中的岳清源和漠北君同时睁眼，吐出一口鲜血。无尘大师颤抖地握住自己的法杖：“结界破了。” “掌门师兄——”木清芳从后方冲了出来，一把接住了身体向后翻倒的岳清源：“掌门师……他的入魔症复发了！来个人替换师兄的阵眼位置！” “来不及了！结界已破！我们只能迎战！”齐清萋一咬牙，从腰间抽出佩剑。其余几人也纷纷拿出各自的法宝，剑指苍穹。那人影也来得极快，几乎是转瞬之间，修士们就能看清他的模样：黑色的长发飞舞，一身风格古怪的黑色长袍，头顶两只畸形的牛角，背后两翼漆黑的蝙翼。男人的五官也格外深邃，金色的鹰目暴躁的注视着下方的几人，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纱华铃问道。魏清巍手持双刀，眼睛紧紧地盯着天空：“不是魔族南疆的语言吗？” “我还想问是不是你们那边的方言呢！”纱华铃咄咄逼人。空中那长着翅膀的怪人见无人回应，眉头紧皱，手中再次聚集起雷光！齐清萋瞳孔紧缩：“布阵！” 苍穹山派的峰主齐齐的地上坐下，双手结印，蓝色的灵气屏障就在他们上方张开。几乎是屏障张开的同一瞬间，一道金色的暴雷从空中劈下！与屏障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强大的冲击波震碎了幻花宫屋檐上的积雪，白色的碎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伴随着蓝色的结界碎片，一起散落在了青砖地面之上。 一滴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齐清萋面无表情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抬眸看向天空，正好和天空中的怪人对上视线。 齐清萋咽下口中的鲜血，对着身后的几人道：“他要开始下一轮攻击了。” “他的势力和巅峰时期的洛冰河不相上下。”魏清巍喘着粗气：“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天空中的男人再次举起他的手，这回紫色和金色的雷电都在他的掌心汇集。韶华寺的大师们无声地走到苍穹山派面前，手持木质的法杖，嘴里喃喃自语，金色的阵法伴随着吟诵缓缓撑起，但就在阵法即将完成之时，一条红绫飞出阵法，直击天空中的怪人！齐清萋大喊：“纱华铃！你做什么！” “一昧的防守不是办法！总要想办法进攻！”纱华铃大喊道。怪人也发现这条与众不同的红绫，七八条细小的闪电向红绫射来，却被红绫灵巧的躲开。怪人面无表情地从身后抽出一把利剑扔向红绫，只见几道白光闪过，红绫就断成了几条破布随风飘舞，在男人身边无力的滑过。法宝被毁，纱华铃脸色一白，身形晃动，最后直接跪在了地上。魔族的几位长老纷纷过来搀扶，却看见魔族圣女嘴角勾出兴奋的笑：“还没完。”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天空中的男人就动作一顿，表情难看了起来。他抬起自己的手臂，黑红色的线条顺着筋脉向他的心脏涌去。纱华铃露出一个美艳绝伦的笑容：“我管你是个什么东西，都给我死在无可解之下！” 男人金色的瞳孔露出隐隐约约的血色，他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手上金紫色的雷电又加入了不详的红色。纱华铃不可置信：“为什么他还能动？” 然而没有时间给她震惊于思索了，男人手掌一抬，发出一声暴喝，随即三色的雷电带着凌冽的杀气直击纱华铃的位置—— “砰——” 雷电撞击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地上的雪花被高温蒸烤后直接升华成了水蒸气，在幻花宫大殿内涌起袅袅白烟。纱华铃猛地睁开眼睛，入眼除了一片白茫茫再无他物。魔女的表情怔忪片刻，低声道：“我死了吗？” “好像没有。”一人回答道，同时一股强大的灵气从纱华铃前方不远处扩散开来，吹散了幻花宫里所有的袅袅云烟。一抹青色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青衣人墨发披垂，衣衫连同发丝一起无风自舞。他向前伸出手掌，像是要接住什么东西一样，但他的手里除了残存的紫色雷电，其余什么都没有。 沈清秋转过头，没有看向纱华铃，朝着另一个方向道：“冰河，我上去和那个恶魔交流一下，你在下面照顾下我师兄弟还有你的部下。”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好的，师尊。” 纱华铃愣愣地看着一人从白雾中走出。结局冰身着魔尊的玄衣红衫，墨发束起，剑眉星目，一点鲜红的天魔印更是衬的面如冠玉。 她哑声道：“君 君上？” 结局冰看了她一眼，表情冷了下来：“怎么？” 纱华铃刚听了这两个字，眼泪就下来了。她红着眼睛，拼命摇头：“您回来就好……您回来就好……” 结局冰微微蹙眉，但他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但他刚转过身，就发现自己身后已经被七八个魔族的长老围住，所有人都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君上啊！” 结局冰：……好像知道师尊为什么要带一个洛冰河来了。 “沈清秋！”齐清萋捂着嘴巴跑过来，原本整齐的发髻凌乱不堪：“沈清秋？我刚刚听见他的声音了？人呢？” 这话是问向洛冰河的，他抬眼看向天空。齐清萋一愣，然后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沈清秋身着一身单薄的青衫在寒风中却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那个长着怪异翅膀的男人比沈清秋高了很多，相比之下沈清秋几乎算的上是瘦弱了。齐清萋胆战心惊地看着两人在上面对话；“他疯了吗？不，还是你疯了吗？放他上去和一个怪物说话！” “师尊会没事的。”结局冰道，表情很平静。齐清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觉得这话从占有欲爆棚且十二时辰都粘着沈清秋的洛冰河嘴里说出来过于魔幻。 但是确实正如结局冰所说的，沈清秋过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而那个长着翅膀的男人也飞回了裂缝外面。魏清巍和齐清萋并肩站在一起，用眼神质问着沈清秋。 沈清秋挠了挠头发：“我刚刚和他聊了一会儿，他是个西方魔幻背景小说里面的恶魔，和他的红发碧眼天使女朋友走散了，就进来问问这里有没有他女朋友。” 全场寂静。 沈清秋干笑两声：“By the way,他说的是英语，所以大家听不懂。” 人群中传来铃铛碰撞的清脆声音，纱华铃插着腰走过来，在结局冰的注视下还算恭敬地对沈清秋道：“那为什么无可解不起作用……君上夫人。” 沈清秋脸不红心不跳：“因为他是恶魔，和我们已经不是同一种生命体了。恶魔是不死的，天使也是。” 无尘大师拄着法杖走了过来：“阿弥陀佛，世上居然真有不死之身吗？” 沈清秋耸耸肩：“至少那本小说的作者是这样设定的。” 无尘沉默。魏清巍则缓缓开口：“所以……掌门师兄说的，我们是小说中的人物，都是真的？” 沈清秋：“他告诉你们了？”他看了一眼齐清萋和魏清巍不自然的脸色：“而你们并没有相信他。” “师兄之前在走火入魔！”魏清巍辩解道：“他的身体还没有好全！所以我们觉得这可能也是一种入魔的后遗症……直到我们看见天空裂了个口子。” 沈清秋叹了口气：“师兄人呢？” 齐清萋：“刚刚又入魔了，木师弟在照看他。” “我们去看看他。”沈清秋一边道，一边和齐清萋魏清巍一起向别处走去。但一个人影拦在了他们面前。 结局冰微微蹙眉：“漠北。” “君上。”漠北君微微颔首，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胸口前的蓝衫被血色浸透，他低声道：“在下想和沈仙师问一些事情。” “他很安全，在主世界自己家里呆着，我在他身上下了七重保护，他不会冻死饿死病死杀死，不用担心。”沈清秋温声道。漠北君怔了怔然后声音沙哑道：“我想见他。” “相信你们很快就能见面的。”沈清秋对他笑了笑，然后又匆匆向岳清源的方向走去。漠北君站在原地，无声地抬头开心天空中的裂缝，眼底是一片晦暗不明。 岳清源这次昏迷的时间不长，在木清芳的医术下，躺在幻花宫客卧的他很快就醒了过来。没人告诉他这场战斗最后如何，但是看见齐清萋嘴角的鲜血还有一地狼藉的幻花宫，苍穹山派的掌门人陷入了沉默。 “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岳清源声音嘶哑，他看向沈清秋，墨色的眼睛里黯淡无光：“而你……你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对吗？” 沈清秋抿了抿嘴，低声道：“我会给这里留下一个灵力标记，让外面那些人以为这里是一个超高魔的世界，不敢随便进入。我还会留下九道剑诀，每一道都能直接杀死刚刚进来的那个恶魔。” “然后呢？”岳清源喃喃道：“几天后呢？” 沈清秋垂下眼眸：“诸位，我想和掌门师兄单独谈一下。” 众人沉默着离开了房间，魏清巍离开之前还体贴的关上了门。当四下无人之时，岳清源撑着床，缓缓坐了起来：“那些裂缝每一天都在变大，等几天后，裂缝大到吞噬苍穹的时候，所有世界都融合了，再也没有三千世界之分，是吗？” 沈清秋垂着头，没有回答。 岳清源的眼底一片青黑，他低声道：“我们还有多久？” “……今天是第二天，也是倒数第六天。”沈清秋轻声道。 “我昨天做过测试，我无法穿过那条裂缝，为什么今天的那个恶魔可以？”岳清源继续问道。沈清秋闭上眼睛：“裂缝的性能逐渐扩大，第一天，他只是裂缝，第二天，每个世界的主角可以穿过裂缝，第三天是配角，第四天是反派，第五天是所有人，第六天裂缝扩大到覆盖所有苍穹，世界开始融合，第七天午夜十二点，融合完成。” 岳清源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也没有问沈清秋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他只是沉默着看着沈清秋，低声问道：“我还能做什么？” “好好养伤，好好休息，接下来的几天不用维持阵法了，第六天到来之前，这里都是安全的。”沈清秋道：“告诉所有修士，尽量不要飞出裂缝。” “好。”岳清源长长地叹了口气：“好。” 房间内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之前说，”岳清源缓缓开口：“你把小……沈九，留在了魔族的圣殿。” 沈清秋点点头。 岳清源道：“我让人在那附近留意了，并没有人从魔族圣殿里出来。” 沈清秋：“你是觉得沈九一直留在了里面？可是那里面的盲尸和各种怪物都是非常的……” “我觉得他死了。”岳清源道。 沈清秋：“我在圣殿破坏出了一个出口，如果他想走的话他完全可以离开。” “所以他死了。”岳清源重复道。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悲痛，只是眸底一片暗暗沉沉，满是麻木：“又一次。” 沈清秋想起岳清源拥有《狂傲仙魔途》原著的记忆，而在原著，岳清源万箭穿心也没有救下最后被做成人彘的沈九。 沈清秋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可这是我的命吗！”岳清源的声音猛地拔高：“这是我的命吗？岳七永远救不了沈九？这是老天爷的笑话吗？既然天命难违，那又为什么要给我我可以逆天改命的希望呢？” “掌门师兄！” “我是个炮灰配角……他是个人渣反派。”岳清源声音颤抖着，缓缓闭上眼睛：“我们从来就没有好结局。” 第74章 ——“那师尊最喜欢我们哪一个呢？” 沈清秋回到清静峰的时候，正好看见蛇精冰把烧烤架和火锅架上。 “我们后来才想起来主世界人都没了，我们就不能去烧烤店了。”洛总站在旁边，端着食材：“所以我来之前去超市买了进口的牛羊肉卷。” “我帮忙灌了酱料！”小可怜高高举起手上的罐子。沈清秋摸了摸他的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们冰河真厉害。” 他抬起头望去，只见清静峰的弟子们吵吵嚷嚷地架起铁锅，拜访碗筷和板凳。夜色渐深，墨蓝色的天空作为背景下，清静峰的弟子们燃起篝火与油灯，暖橘色的灯光照亮在每一个人的笑脸上，伴随着欢声笑语，让人们的心情渐渐放松。明帆举着汤勺在那边熬制骨头汤的汤底，一边东张西望：“婴婴呢？还有师尊的妹妹呢？” 说曹操曹操到。只听得远远的，天边传来一震富有节奏型的尖叫，只见柳溟烟抱着一个红裙姑娘的腰，御剑从天边缓缓降落。在一旁护卫的宁婴婴也从她的佩剑上跳了下来，笑嘻嘻地问沈萱：“萱萱怎么样！御剑是不是很好玩呀！” 沈萱的嘴型还保持着尖叫地姿态，她哭唧唧道：“两位小姐姐，我们就不能继续讨论冰秋的高x的xxx的xx本吗？” 两个女孩又是一阵嬉笑。柳溟烟给沈萱用水做了一只能蹦能跳的小兔子，把小姑娘哄得开开心心的。当所有人落了座，晚宴也就开始了。修行之人鲜少能够接触到这种时兴的吃食，一个个吃的不亦乐乎。沈清秋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吃，自己倒是没动什么筷子。他手上端着一杯酒，唇角带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子们，时不时端起酒杯抿一口。五个洛冰河有四个被沈清秋差遣去和弟子们烤肉了，只剩下一个结局冰，安安静静地坐在沈清秋身边。 两人坐在首座，但却是只见并无过多言语。沈清秋墨色的眸子注视着歌舞升平熙熙攘攘的人群，融融的火光在他的眼底映出一片暖光。他盯着在教宁婴婴如何滚虾滑的妹妹，缓缓开口：“喝酒吗？” “师尊想让我喝吗？”结局冰轻声道。 “来吧，”沈清秋一边说着，手边的酒杯就自己飞起，给结局冰面前的酒杯倒上：“我们俩很少坐在一起喝酒。” 结局冰的嘴角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他端起酒杯，看着沈清秋的侧脸，忽然道：“师尊，我们不应该喝交杯酒吗？” 沈清秋这回把视线挪回了结局冰身上：“想和我喝交杯酒？” 结局冰的眼眸渐渐暗了下来：“一直都想。” 沈清秋微微一笑，他白皙修长的手端起黄铜的酒杯，对着结局冰举起，轻声道：“来呀。” 结局冰的眸中血色更甚，他举着酒杯向沈清秋的方向伸去,但还没碰到沈清秋的一片衣角，就反而被他捉住了手腕。沈清秋的眼睛睁开了些，像是终于来了精神，他握着结局冰的手，看着对方讶异的眼睛，把他手上的酒杯送到了自己的嘴边，然后一饮而尽。 这样喝其实很不方便，沈清秋淡色的唇边留下不少酒液，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酒水，然后看着结局冰，笑道：“等你真的复活了，我就和你喝交杯酒。” 结局冰怔怔地看着唇角带笑的青衣仙尊，看着他被酒液染红的嘴唇，看着他含着点点笑意的眸子，看着他额前垂下的一缕凌乱的墨发，在火光的映照下，乌黑的发丝显现出金色的光泽。 好看极了。 结局冰声音低哑：“师尊。” 沈清秋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就感觉自己的嘴上接触到了一个温温热热的，软软湿湿的东西，然后就看见了结局冰放大的俊颜近在眼前，连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湿润的红色眸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吻转瞬即离，结局冰先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垂眸看着沈清秋泛红的脸庞，义正言辞道：“师尊都亲过他们了，要公平。” 沈清秋知道他在说之前接吻穿越的设定。他瞪着结局冰：“这么多人呢！我妹还在！” “她忙着吃呢，注意不到的。”结局冰安慰道，两人往沈萱的方向看去，只见沈萱举着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们，已经不知道举了多久了。 沈萱从手机屏幕里发现冰秋的注视，满面通红地抬起头：“哥哥哥夫你们继续！我不存在！我没有姓名！请你们继续！” “……” 后来那天晚上，清静峰集体破了酒戒。有抱在一起相互表白的，有一边吃火锅一边放声大哭的，有一边笑一边大喊着我们是不是要死了，还有（及其个别的）女同胞一边喝酒一边笑嘻嘻地观看某由著名文学家“我爹”大大撰写的流行文学作品《狂傲魔君俏仙尊》。 到了最后沈清秋打算带着沈萱回家的时候，所有清静峰的弟子突然扑了上来，把沈清秋给团团围住了。沈清秋警惕地看着他们：“干嘛啦？为师请一顿就够意思了哦！休想继续坑害我的钱包！” “不是的……师尊……其实……” “师尊，我们想说的是……” “师尊呀……” 醉醺醺的弟子们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然后突然间齐刷刷的跪下了。沈清秋错愕地看着眼前一片跪倒的青白衣衫：“你们？” “恩师沈清秋，传道受业解惑，兢兢业业二十余载……”跪在最前面的宁婴婴眼眶微红：“如今大难将至，弟子不才，无以为报，只能……” “师尊我对不起你啊！”宁婴婴的话没说完，就被旁边明帆的破锣嗓子的给打断了。清静峰的大弟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平时我什么事也帮不上忙！只会给师尊添乱，说是给师尊出谋划策其实就是在想办法欺负洛师弟……师尊对不起！洛师弟对不起啊！” “呜呜呜师尊我也是！您之前给我的心法我其实没有看懂！考试的时候抄了隔壁阿沟的作业！” “对不起师尊！其实上次除魔的时候是我没带去魔符，我怕被骂就把小兰花的拿过来了！” “师尊我……” “停停停！”沈清秋感觉自己听得快要崩溃了：“所以之前苍穹山派文化考试我们峰拿的第一是假的？” 明帆摇头：“这倒不是，我们峰只是抄作业和作弊，其他峰都是不学习的，他们只练剑。” 沈清秋：“哦哦哦那我放心了……个鬼啊！你们一个个什么情况！又不是世界末日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做什么？仙姝峰的溟烟还在旁边听着呢！” 柳溟烟道：“沈师伯，您放心，我们峰也作弊的。” 沈清秋：“哦哦哦好好好……啊？” 没等沈清秋再反应过来，这些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又突然动作整齐划一的从袖子里抽出了什么东西，齐齐地双手举过头顶，捧在了沈清秋面前：“师尊！收礼啦！” 沈清秋怔怔地看着，这些或大或小的手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弟子们嚷道：“师尊这个是我目前杀掉最高级怪物的角！可以入药！”“师尊这个是我刺绣了三年的鲤鱼跃龙门！”“师尊这是我家田里的王品红茶！每年就十罐！我拿了十一个！”“师尊这是我没作弊考出来的第一名试卷！”“师尊！师尊！这是我打败的百战峰弟子留下的佩剑！” “师尊！”“师尊看我！”“师尊！” 沈清秋的怀里一下子被礼物塞得满满当当。他张了张嘴，向来能言善辩的沈仙师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们。”沈清秋听见自己这样说道：“谢谢你们……谢谢。” “师尊！”前几年入门的一个小弟子泪眼汪汪地看着沈清秋：“你能不能不要走了，留在清静峰好不好！” 沈清秋愣住了。 站在小弟子旁边的明帆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小屁孩说什么胡话呢！功课有什么问题找我就行了，你是看不起你师兄吗！” 很快这个问题就被打岔打过去了，当最后一个人把礼物呈上，沈清秋挨个表扬每个弟子后，就带着五个碎碎冰还有妹妹一起向竹舍走去。 “带你看看我生活那么多年的地方。”沈清秋揽着沈萱的肩膀。小姑娘紧紧地捧着手机，满脸虔诚：“马上就是冰秋党心中的圣地了，我现在的心情非常激动。” 沈清秋：“你在录像吗？” “我在做一个冰秋vlog。”沈萱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我感觉我快功德圆满了。” “这个妹妹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沈清秋嘀咕着，眼睛却看向了一边。他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对旁边的五个碎碎冰道：“冰河，带着萱萱去逛一下竹舍。我一会儿回来。” 碎碎冰们点点头，沈清秋脚底一转，眨眼间就瞬移到了一片竹林后面。他无奈地上前，拍了拍伸着脖子看路的少年：“在这儿呢。” 那人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正是之前的那个小弟子。他整个个人的脸都涨红了：“师尊……” 沈清秋把他拉了起来：“说吧，找为师什么事？” 小弟子喏嚅片刻，然后把紧握的拳头抬起，缓缓张开，白皙的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我在千草峰打扫师尊病房……沈九病房的时候发现的。”小弟子道：“我不知道这是谁的，但我好像在师尊手上看到过，所以就……” 沈清秋的眼神定在了那枚戒指上。 “师尊，”洛冰河抬头凝视着沈清秋，黑色的瞳孔中只有沈清秋一个人的身影：“成为我一个人的，好不好？” 他打开盒子，一枚古朴的银色戒指静静地躺在深色的盒底。 沈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右手的无名指上一枚古朴的银色戒指闪烁着幽幽红光。他眉头一皱，随手就把锁灵戒从手上拽下来扔到了一边：“什么玩意。” “谢谢。”沈清秋低声道，从小弟子的手掌里拿起了那枚戒指：“这对我很重要。” 锁灵戒在他的手上闪过一丝微光，但是转瞬即逝。 “能帮到师尊就好。”小弟子挠挠头，然后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我……那我回宿舍了，师尊晚安！” 他对着沈清秋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就跑了。 “所有人都会离开，”沈清秋突然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但如果有人曾经对你的人生做出了影响，那么他永远不会离开。” 小弟子的身影顿了顿，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沈清秋又鞠了一大躬，然后转身离开。 他们回到主世界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气温已经下降到了零下十几度，街道上，滞留的汽车上满是冰霜。天空中大雪纷飞，沈清秋在沈萱的后背轻轻一拍，无形的屏障张开，沈萱惊讶的张开自己的手去触碰车上的冰雪：“我感觉不到冷了！” 沈清秋转过身，在小可怜身上也拍了一下。他揉揉小可怜的头发：“走尸遇冷会四肢僵硬的，我可不想让你变成清朝的小僵尸。” “是，”洛总双手抱臂：“没关系，不用关注我，我是一个凡人，我一点也不怕冷。” 沈清秋好笑地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我现在发现幻花宫时期的你真的蛮好玩的。” 小白花幽幽道：“我不好玩吗？” 沈清秋笑着看着他们两个：“都好，都好，所以我才那么喜欢冰河呀。” 小白花脸红了，洛总僵硬地转过头。沈萱捂住自己的嘴，满眼都是激动的泪水：“阿伟死了。” 他们传送的地点里家不远，加上现在所有人都不怕冷，所以一行人就走在人行道上，注视着这座灯火暗淡的城市。等到他们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沈清秋停下脚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小区门口，发丝上和肩头积了厚厚一层的冰雪。他似乎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了，脚边的积雪已经多得将他的黑靴都覆盖。 沈清秋疾步上前，对方也若有所感地回头，看见是沈清秋，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师尊。” “你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不进去？”沈清秋掸去哭包冰身上的冰雪，对方乖乖地站在那里：“没关系，我等习惯了。” 沈清秋掸雪的手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看进了哭包冰深邃血红的眼睛里。 这个人，抱着他的尸体，等了五年。 “对不起，”他轻声道：“对不起。” 哭包冰笑了笑：“不要道歉，师尊，只要能等到你，什么苦都不算苦。” 他们身边传来鼻子吸气的声音，两人回头，看见了四个瞪着哭包冰的碎碎冰和一脸佛系微笑的结局冰，还有一个举着手机，激动地快不能呼吸的沈萱。沈萱捂住自己的鼻子，卑微地闭上眼睛：“6个，就是7p是吗？太刺激了。” “鉴于你可能是世界上唯一存活的正常人类女性并且你是我的直属亲人，我暂且留你一命。”沈清秋道。沈萱摇摇头：“我开玩笑的老哥，小可怜和小白花还没成年呢！” 小可怜抬起头：“什么成年？” 沈清秋强制性转移话题：“哀来了这么久，应该饿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十分钟，八个人走进了一家哈根达斯，这是唯一一家可以确定不会因为冰雪原因而导致食物腐坏的餐厅。沈萱非常积极：“我去给你们挖冰激凌球！” 等她跑到冰激凌柜台处的时候，沈清秋看向哭包冰：“泽芜君怎么样？” 哭包冰道：“我用黑雾给他疏通了筋脉，他除了现在眼睛的视力还不能完全恢复外，已无大碍。”他又补充了一句：“他的情况一稳定我就回来了。” 沈清秋点点头：“无名呢？” 哭包冰：“还在昏迷。现在变成蓝曦臣在守着他醒过来了。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沈清秋点点头：“天官赐福是一个很高级的世界，在那边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气氛沉默片刻，然后洛总抬起头看向沈清秋：“师尊，我想，我们所有人的灵魂都齐了？” 沈清秋一阵，他看着眼前这六个人，缓缓点头：“是的，你们都在这里了。” 蛇精冰：“那肉体……” “很快也会拿到的。”沈清秋打断了蛇精冰的话：“不用担心。” “我们只是想用完整的，洛冰河的身份陪在师尊身边。”结局冰道：“如果按照师尊说的那个七天理论，那么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不急。”沈清秋笑眯眯道：“我觉得同时和六个冰河在一起的体验其实蛮好玩的。” “是吗。”洛总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蓝色领带，看向沈清秋，嘴角露出一抹笑：“那师尊最喜欢我们哪一个呢？” “……诶？” “对呀师尊。”蛇精冰血色的眸子看向沈清秋，嘴角也带着笑：“虽然师尊肯定说‘我都喜欢’，但人的心总是偏的，我们六个中一定有一个师尊最喜欢的。” 沈清秋把“我都喜欢”从嗓子眼里给咽了下去，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看向柜台：“萱萱！随便挖几个就好了！快回来吧！” “我以为师尊应该最喜欢我的。”小白花一脸失落地看着沈清秋：“师尊你看，我是喜，我是正常的人类，我也没有落入无间深渊，清静峰修行的17岁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时刻了。” “可是你练了魔功呀。”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小可怜这会儿的表情非常平静，他也看着沈清秋，道：“我可是什么魔气都没沾，遇到师尊的时候是我人生中最恐惧迷茫的时候，我……我最听师尊的话了。” “可你现在是个走尸。”洛总冷冷道：“无间深渊后，师尊在金兰城见到的是我。” 蛇精冰：“你是在说你耍帅反而把师尊吓跑？” 哭包冰：“你是在说你放任师尊被关入水牢？” 结局冰：“你是在说你眼睁睁看着师尊自爆？” 洛总：“闭嘴！！！你们一个是在埋骨岭差点把师尊害死的废物！一个是抱尸五年毫无作为的变态！还有你！你！你！” 洛总看着结局冰词穷了，结局冰微微一笑：“陪着师尊游山玩水，体验人间烟火的人，可是我。”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蛇精冰却突然开口：“但你没能保护好他。” 结局冰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的嘴角紧绷，眼神也沉了下来。沈清秋赶紧拍了一下蛇精冰的手臂：“行了！瞎说什么呢！” “是，”结局冰突然开口道，脸上的表情紧绷：“我没保护好他。” 沈清秋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冰激凌来啦！”沈萱手里端着两个餐盘：“我每一种冰激凌球球都挖了一块！诸君！让我们在数九寒冬吃个痛快！” 各色的冰激凌球打破了沉默，大家若无其事地开始分发小勺子，沈萱一边递送餐巾纸一边打量着沙发座位上的六个洛冰河，然后发出“诶！”的声音：“我发现冰河们是按照身高坐的诶！小可怜，小白花，洛总，哭包洛，蛇精冰，结局冰！” 蛇精冰黑着脸：“我和爱一样高！” 沈萱激动地举起了手机：“老哥老哥！你快让开！我要给冰河哥哥拍照！” 沈清秋一边让开一边嘀咕：“冰河哥哥？” 沈萱红了脸：“……不能这样喊吗？” 沈清秋捏了捏沈萱的脸：“至少比哥夫好。” 六个碎碎冰从低到高坐在沙发椅上，每个人都还神情各异，沈萱嚷道：“冰河哥哥麻烦把面前的冰激凌球球端起来哦！挑个你们喜欢的颜色！” 六个碎碎冰一顿，然后集体把手伸向了抹茶冰激凌球：“你手让开。”“这是我先看到的！”“这个离我最近这是我的！”“滚！” 沈萱奇怪道：“他们都喜欢抹茶吗？” 沈清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其实我喜欢红色。” 六个碎碎冰一听立刻转移目标：“这个草莓的是我的谢谢！”“你抢什么？刚刚那个抹茶给你了草莓归我！”“那红莓是我的了。”“滚！” 沈萱捂住脸：“这……这也太秀了！冰秋呜呜呜呜呜呜呜……” 沈清秋木着一张脸：“我喜欢抹茶，草莓，芒果，巧克力，香草，提来米苏。” 六个碎碎冰闻言一愣，然后默默拿走了面前的冰激凌球。 等他们终于坐好，沈萱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她用手机疯狂拍摄了各种角度的六个碎碎冰排排坐吃冰激凌的照片，到最后手机还剩下一格点的时候才猛然惊醒：“等等，老哥你没和他们合影吧？快去快去！手机要die了！” 沈清秋被她推了过去，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坐在了小可怜的身边，沈萱迅速拿起手机拍照，同时发出一声尖叫：“CP 同框……卧槽黑屏了！” 沈清秋：“没拍进去吗？” “不知道……要回家充电才能知道了。”沈萱懊恼地拍了拍自己没用的手机：“啊！真是的！我应该带充电宝的！” 小白花体贴道：“没关系，下次再拍。” 沈萱噘着嘴点点头，沈清秋拍了拍沈萱的肩膀，笑道：“我们吃冰激凌吧。” 冰激凌确实美味，但也许是今天玩的实在是太疯，或者是前一天真的没睡好，沈萱吃了两口冰激凌后就坐在沙发椅上打起了小呼噜。 11:55 蛇精冰吃完嘴里的抹茶冰激凌，然后看向沈清秋：“师尊，既然龙傲天就是这一切的根源，那如果我们检测了空间裂缝的爆发顺序，就可以找到龙傲天的位置……然后，干掉他。” “万万不可。”沈清秋咽下一口巧克力冰激凌：“切记，主角光环的一大特性就是，你越是想要主角死，他们越是能从你身上获得金手指，或者装备，或者修为。” 洛总皱眉：“那我们要怎么杀掉主角？” 沈清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叹了口气：“按照空间裂缝的爆发顺序找过去确实是个有效的法子，但我希望越少的人过去越好，去了都是送经验的。” 小白花道：“那是不是去送经验的人越强，送的经验越多？” 沈清秋摇摇头：“倒不如说，能够过去的人，都是强者。但无论他们多强……” 11:57 布满裂缝的夜空似乎颤动了一下，狰狞可怖的裂缝边缘开始泛出红光。 沈清秋放下塑料勺子，抬眸看向外面的雪夜，轻声道：“无一例外，都会被龙傲天杀死。” 11:58 红发的六翼天使吐出一口鲜血。 她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殷红的鲜血从嘴角不住的留下，在雪白的脖颈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她从嗓子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How...how can you...” “你真好看。”龙傲天轻声道，他凝视着天使垂死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金光：“而你的天使光环，更好看。” 他抽出自己贯穿天使胸膛的手臂，转而掐住了天使的脖子。天使身后残破的六翼开始拼命扑闪，她被鲜血染红的嘴唇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呻吟。大量的殷红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染红了天使洁白的衣裙。 龙傲天的另一只手则伸向天使的脑后，他摸索片刻，原本空无一物的脑后突然浮现出淡淡的金光，一个金色的圆环显现了出来。龙傲天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天使的不死光环。” 他的手微微一用力，那个漂亮的光环就被他握在了手上。 天使的瞳孔开始涣散了，她无神地双眸注视着龙傲天，嘴里发出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What...are you...” 11:59 龙傲天凝视着天使的眸子，轻轻地笑了，笑容温柔，脸颊染血。 然后他拧断了天使的脖子。 “我是什么？”他低语道，随手把天使的尸体扔到一边，低低地笑了。 “我是……龙傲天啊。” 12:00 天空发出凄厉的嘶鸣，所有的空间裂缝再一次开始扭曲，撕扯，分裂！他们变成更大的，更恐怖的裂缝彻底遮住了所有的黑夜星光。大量奇装异服的角色从裂缝里飞出，他们在主世界里徘徊着，交谈着，窃窃私语着，也有些直接进入了别的裂缝。 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宁静。 沈清秋垂下眼眸，看向旁边睡得正香的沈萱，无声地上前，捂住了她的耳朵。 “欢迎来到第三天的世界。”龙傲天凝视着天空，嘴角的弧度越发疯狂。 “今天也会过得很开心的。”沈清秋看着沈萱，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我保证。” 第75章 ——“我想要哥哥长命百岁，身体健康！”沈萱笑嘻嘻地：“我其他都不要了，我就要这个。” “神说，要有光，于是上帝第一天创造了光，第二天造空气和水，第三天造陆地、海和各类植物，第四天造日、月、星辰和定昼夜、节令、日子和年岁，第五天造各类动物。” 他蹲在金子做的王座之上，手里抓着一部崭新的《圣经》，目不转睛地盯着中文翻译得蹩脚无比的七日创世。 “喂，”他盯着书本，手边暖橘色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龙傲天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还记得，神在第六天创造了什么吗？” “阿里阿多！阿里阿多！”沈萱激动地鞠躬，对着面前笑得爽朗的金发少年一个劲的抹眼泪，直到对方大笑着挥挥手走远之后才开始捂着自己的本子尖叫：“鸣人啊啊啊啊啊！《火影忍者》的鸣人啊啊啊啊！我见到真的了呜呜呜！” 沈清秋站在沈萱身边，看着鸣人用标准的忍者姿势跑走，也一脸感慨：“追了几年的动画主角啊！但我其实更喜欢宇智波鼬。” 沈萱：“我也喜欢！我还喜欢佐助和我爱罗！但见不到也没关系。”沈萱死死地抱住自己的签名本，满脸的梦幻：“我现在有小说原著福尔摩斯，第四代JOJO东方仗助，英雄学院的上鸣电气，死侍和蜘蛛侠的联合签名，哈利波特里面的邓布利多，还有丸子头的哪吒……哦哦哦还有灵能百分百的灵幻师父哦哦哦哦！这些人都给我签名了！还和我合影了！” 沈清秋好笑得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沈萱：“对对对！还有刚刚遇见的鸣人……还有昨天逛街时候看见的阿米娅和晴明？” 沈清秋挑眉：“你可忘的真快。” 沈萱捂住脑袋：“不行了！我真的最近阿伟乱葬岗太多次了……给我一点提示！来点提示老哥！” 沈清秋一边拉着沈萱的手，一边慢慢带着她走在布满冰霜的街道上：“世界末日的第三天，就是前天，SEVEN-ELEVEN超市。” “咚！” 沈萱手上的充电宝盒子掉到了地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站在她对面架子面前玄衣墨发的男人低下头，看了呆若木鸡沈萱，挑挑眉，弯腰帮她把充电宝盒子捡起来了：“姑娘，你东西掉了。” 沈萱整个人处于一种茫然状态，她非常平静的，没有表情地接过那个盒子，然后发出有礼貌地回到：“谢谢你，魏无羡。” 魏无羡：“不用谢。”他低下头，继续研究架子上的各种方便面品种。沈萱也回过头，继续看架子上的充电宝。 诶？沈萱想，我刚刚在和魏无羡说话？ 就在沈萱处于一种极度茫然的时候，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沈萱还是木着脸的回头，看见一个红衣墨发，带着单只黑色眼罩的俊美男子站在她旁边，道：“姑娘，打扰了，我想问一下iPhoneX 的充电线应该是哪一款。” 沈萱低下头，看见他手上拿着两盒不同款式的充电线，而且这个人的右手无名指上还系着一根红线。 沈萱非常平静地指了指iPhoneX 的充电线：“是这个，你拿的另一个是安卓的充电线。” 对方点点头，对她道了声谢，然后转身走向另一处架子：“哥哥，充电线找到了。” “太好了，还是三郎有本事。” 沈萱转过头，继续看自己的充电宝。 刚刚那个人，好像是花城哦。 我刚刚是不是和花城说话了。 花城刚刚喊一个人哥哥，那个人在我对面的架子站着。 花城和谢怜在我对面。 花怜在我对面。 花怜。 “蓝湛——”魏无羡似乎终于在一面墙的方便面中做出了取舍：“这家商铺我们能不能直接带走啊——” 一阵平缓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低沉好听的男声：“魏婴，公共场合不要大声喧哗。” “哎呀这个世界都没什么人啦，不会有人在意的！蓝湛你看这个面啊！” 沈萱举起一个蓝色的充电宝，对着充电宝包装盒上的电伏电流进行了长时间的注视。 魏无羡和蓝忘机站在我身后挑选方便面。 魏无羡和蓝忘机站在我后面打情骂俏。 魏无羡和蓝忘机在我后面。 忘羡在我后面。 忘羡。 “萱萱。”沈清秋从另一个架子后面冒出头：“我和冰河帮你把零食都打包好了，你充电宝选好了吗？” 沈清秋和洛冰河是我哥哥和哥夫。 冰秋在我面前合法7p。 冰秋。 沈萱缓缓的，缓缓的，拿起了架子上的绿色充电宝。她看了看自己架子的前面，后面，还有架子交接口处的哥哥，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喊道：“龙傲天牛逼！！！” 沈清秋：？？？ “然后我们就和忘羡花怜一起去旁边一家星巴克聊了一会儿，你居然还睡着了，记得吗？”沈清秋道。 沈萱单手捂住自己的脸：“我可能就是太激动了……活着的忘羡花怜，而且怜怜说话的语气好温柔，羡羡讲话好好玩，汪叽安安静静坐着都是一副盛世美颜的模样，还有花花……呜呜他太撩了，真的好宠谢怜啊我哭了！我怎么就会睡着呢！太气人了！” 沈清秋：“反正他们临走前和睡着流口水的你合影签名了，你死而无憾了。” 沈萱捂住胸口：“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对了，老哥你和他们聊了什么啊！Cp相处法则吗？” 沈清秋：“我们聊了一下关于现代科技引进修仙世界的可能性以及实际操作。” 沈萱：“啥玩意？你是要告诉我以后可以在魔道和天官里面坐飞机吗？” 沈清秋：“这倒不一定，但是电脑方面有可能。实不相瞒谢怜明日方舟的那个账号已经50级了，他的能天使都精二了。” “谢怜有手机？谢怜玩游戏？谢怜怎么会有能天使？” “大哥给的手机，大哥下的游戏，能天使是花城开箱开出来的。”沈清秋道：“不是，话题跑偏了，萱萱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恰咖喱鸡排饭！”沈萱道：“超市有咖喱和鸡肉！家里有饭！完美！” 沈清秋低头看了看手机：“完美，除了我们刚刚和鸣人说话耽误了太长时间，冰河估计要等急了。” 几乎是沈清秋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沈清秋滑开按键：“冰河，刚刚我们又遇上一个喜欢的人物，和他交流了一会儿，马上买完菜就回去了。” “嗯嗯，你不要担心。” “不用，不用，就这么点路，马上就回去了。” “是咖喱鸡排饭，你们把饭热上。” “好，一会儿见。” 等沈清秋挂掉电话后，转过头，发现沈萱笑着看着他。沈清秋道：“怎么了？” 沈萱傻笑着摇摇头：“我感觉好好啊！” 沈清秋轻笑了一声：“傻丫头。” “我每一天能见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漫画小说角色，每一天不用花钱就能吃到好吃的，每一天都能看见三哥，还和冰河哥哥住在一起，除了见不到爸爸妈妈老师同学，我觉得现在的这个生活我非常满足了。”沈萱道：“而且还有点不真实……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漫天的大雪洒洒洋洋地飘落，他们头顶是密密麻麻的的裂缝与缺口，就如同蜂巢一样，每一个小点就是一个世界.白色的冰晶散落在沈家兄妹乌黑的发顶，染红融化成露水，点缀在他们的眉梢眼角。沈萱揉揉眼睛，低声道：“真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沈清秋没有回话，他拉着沈萱的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此时已经是末日第五天的中午，天空中的裂缝对于异世界的人们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限制。主世界的街道不再空空荡荡，相反，每一条大街小巷都充斥着爆破与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各种颜色的鲜血随处可见。 沈清秋张开屏障，带着妹妹走进无人的漆黑商店，用灵力照亮店内凝结出冰霜的食品架，拿起各种味道的咖喱，然后拎着塑料袋走出了商店。沈清秋一边走，一边问道：“萱萱，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那可多了去了。”女孩立刻回道：“我想要《明日方舟》里面全部的六星，我要《阴阳师》里面的全部ssr。” 沈清秋：“……你有没有稍微远大一些的梦想。” 沈萱挠挠头：“可远大的梦想我目前也实现不了啊！” 沈清秋：“你先告诉你哥。” “我想要世界和平。”沈萱道，她的声音低了一点：“我想要世界回到以前那个样子。” 沈清秋点点头，然后又道：“除此之外还有吗？” 沈萱狐疑地看着沈清秋：“干嘛？查户口啊？” “我们都在一本户口本上，我查你干嘛。”沈清秋：“快说快说。还有吗？” “有，我想要一个英俊多金绅士有礼学富五车武艺高超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绝世美男谈恋爱。” “对不起，他是我丈夫，你再等等吧。” “你是在秀吗？沈垣你是在秀吗？啊啊啊啊吃我一记冰冰掌！” “卧槽把你手拿出来！等等你是把雪放我衣服里面了吗！沈萱你死定了！” “哇咔咔哈哈哈哈哈！” 兄妹两人在雪地里像是小学生一样相互抛掷雪球，直到扔的对方满身都是雪水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沈萱插着腰，喘着粗气：“妈的，你练过武功了不起啊！” 沈清秋端着一个大雪球，气定神闲地站在沈萱面前：“还来吗？” 沈萱眼睛圆圆地瞪着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看着沈清秋傻笑了出来。 沈清秋：“你被雪球打傻了？” “我想要哥哥长命百岁，身体健康！”沈萱笑嘻嘻地：“我其他都不要了，我就要这个。”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突然不说话了。 洁白的雪花飘落在他纤长的睫羽，颤了颤，然后缓缓融化为水珠，顺着睫毛滑下。 沈清秋看着浑身湿漉漉脏兮兮，但是笑容明媚的妹妹，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家里的六个碎碎冰已经准备好了米饭，布置好了餐桌。小白花绅士地帮沈清秋和沈萱脱下外套，沈萱直接蹿到了浴室里面去洗热水澡。结局冰和哭包冰接过他们买回来的食材去厨房做饭，蛇精冰则在客厅里拖地，洛总和小可怜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着一本线装蓝皮书，洛总逐字逐句地给小可怜念故事，声音放得很慢很清晰。 沈清秋站在客厅的玄关，静静地看着客厅里忙碌的几人。 “美人微微垂下眼眸，半是羞怯半是欣喜地看着面前一身红衣的俊美男子，轻声道，冰河，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就不要吧时间浪费在……” “停停停！”沈清秋听着洛总念的内容愈发诡异，他疾步上前夺走洛总手里的书：“你读的这是什么玩意 ？《狂傲魔君俏仙尊》？” “师尊！我们刚刚要读到和师尊结婚的地方了！”洛总不满道：“现在离he可只有一步之遥了！” “结婚！结婚！”小可怜拍着手。 沈清秋微笑：“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忽略你给未成年人看黄色书籍的事实。” 洛总：“小可怜会长大的！” 沈清秋伸手一边把书抢过来一边瞪了洛总一样：“长成你这样？” 洛总：……确实会长成我这样。 沈清秋刚想再说点什么，但他感受到什么，浑身一颤，猛地转身看向自家的大门口。洛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怎么了？” 沈清秋盯着门口的位置，低声道：“把所有人叫过来。” 还没等洛总去找人，拖地的蛇精冰和做饭的结局冰都走到了客厅里面。结局冰盯着门口，眼神微暗。蛇精冰的一双血眸倏然兴奋地亮起，他声音低哑道：“他是来自投罗网吗？” 沈清秋表情未变，只是浑身金光一闪，下一秒身上的衣服就由现代的羽绒服变成了广袖青衣。他抽出腰间的修雅剑，慢慢走近门口，然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把手。他定了定神，对着门外道：“洛冰河。” 门外没有回应。 “冰哥，要打要杀我们到外面去决斗，我可不想大半夜在断垣残壁里过夜。”沈清秋微微提高了声音。门外依旧静悄悄的，沈清秋眼神一暗，一手剑指门口，一手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屋内温暖的光线照亮了外面走廊漆黑的一角，一个黑衣华服的长发男子坐在沈清秋家门前的地上，手里抱着一把古朴的赤红利剑，头颅低垂，墨发披散，遮住了面容。 沈清秋盯着地上坐着的男人，然后把手上的修雅剑往旁边蛇精冰的怀里一塞。蛇精冰一惊：“师尊！这……” 他看着沈清秋跪了下去，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想去触碰眼前坐着的男人，却又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收手。 黑衣墨发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连沈清秋跪在他面前也不曾抬头。 沈清秋盯着眼前人，那双颤抖的手最终还是触碰到了黑衣人墨色的长发。他白皙的手指勾起那缕头发，将发丝撩起，露出墨发下的面容。 眉如远山，面如冠玉。男人双眸紧闭，宛若蝶翼的睫羽在眼下打出一片浓浓的阴影，唯有眉间一点鲜红的天魔印在黑暗中明明亮起。 沈清秋看着他的脸，半晌，他的手又伸向那人的胸口，隔着衣服，他摸到了凹凸不平的伤疤，修雅剑留下的伤疤。 “是他。”青衣的仙尊轻声道：“是肉身，冰河肉身和心魔剑都找到了。” “8p。”沈萱冷静道。 沈清秋二话不说，直接扛起沈萱就把她往房间里面塞去：“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不！老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看真的冰河哥哥！啊啊啊！” 沈萱这回的哭号可是没有用了，沈清秋面无表情地关上门，阻挡了所有的鬼哭狼嗷。他转过身，看向沙发的方向，六个碎碎冰围着自己的本体，这里戳戳那里捏捏。小可怜看着躺在沙发上的肉身：“我好高哦。” 小白花：“我比师尊高了好多！” 洛总点点头：“还是比柳清歌帅的。” “冰河的肉身和结局冰长得一模一样，你们仨到底在稀奇个什么？”沈清秋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沙发上，他动作轻柔地把洛冰河的头抬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小白花道：“师尊，这里面确定没有人了吗？那个种马男不在了吗？” “我和师尊都检查了神魂，里面是空的，没有人。”结局冰开口道。蛇精冰微微蹙眉：“那那个种马洛冰河到哪里去了？” “谁知道，也许死了吧。”洛总漫不经心道：“比起这个，师尊，我们什么时候融合？” 空气寂静了一瞬，沈清秋低着头，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洛冰河安静的眉眼，低声道：“明天，今天晚上让我做一下最后的准备，明天……复活冰河。” 一时间，没人说话。 沈清秋垂眸，给洛冰河的肉身理了理衣角，当他整理到洛冰河袖口的时候动作一顿。他拉开洛冰河的袖子，露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紧紧握着什么东西的手。洛总盯着洛冰河手上的东西：“这是……MP4？” 沈清秋用了点劲把洛冰河的手扳开，他掂量着手里这个蓝色的老旧MP4，找到了电源开关，然后点开了里面唯一一则录音。 MP4里面先是播放出了一段杂音，然后很快，一个熟悉的男声就从MP4里面传了出来。 “我是莫玄羽。也是异时空技术部门的小莫。” 所有人一愣，哭包洛皱眉：“带人烧了云深不知处的那个？” “我委托冰哥将这段录音带给沈仙师，沈清秋，如果你不是沈清秋的话，麻烦毁掉这个MP4，因为我接下来的信息，只有他可以理解。” “第一，”莫玄羽的语速很快，像是在赶时间一样：“我是无名先生派来龙傲天身边的卧底。” “卧槽。”沈清秋听着他的第一句话就惊了：“什么情况？” “我假意与无名先生决裂，然后按照他的计划来到龙傲天的身边进行潜伏。”莫玄羽继续道：“龙傲天希望我能够为他编程一个叫做‘最高主角’的程序。事实上除了我之外，龙傲天也自己准备了一支工程师的队伍来攻克这个难题，于是我就假装投诚，加入了他的工程师队伍。” “我一边在帮他完成最高主角的程序，一边在程序里面放了一个病毒。”莫玄羽的声音低了下去：“龙傲天的原计划是将世界在七天融合，在这七天里他会在主世界大开杀戒屠杀主角配角和反派，以此来加载主角光环。” “但是他没有。”沈清秋低声道。 “我阻止了他。”莫玄羽轻声道：“我的病毒将他困在了《狂傲仙魔途》的原著世界，这个世界因为《狂傲仙魔途》的晋江版本还有扫黄的原因被人为抹除了。世界在崩塌，冰哥作为主角的光环和金手指也渐渐消失，龙傲天趁虚而入，霸占了这个世界作为基地。而我的病毒程序设置是，他在这七天内，不得离开《狂傲仙魔途》。” 沈清秋想起了之前见到冰哥的时候，他手里那把失去力量的心魔剑，想起了他轻而易举被木清芳下毒，被冰妹断了胳膊。原来在那个时候，主角光环的衰落就已经很明显了，但沈清秋当时忙于应付龙傲天，反而忽略了这几个异常点。 “病毒尽量拖缓了主角光环的加载速度，但在七天之后，世界的融合一定会完成，这是我没有办法改变的。”莫玄羽道：“但这是别人可以改变的。” “只要能在七天之内，毁掉《狂傲仙魔途》的原著世界，被我的病毒牵制住的龙傲天也会一起死在里面。”莫玄羽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如何做到，但是……这是我目前唯一知晓的可行方案。而且无名先生也说了，沈先生知道怎么做。” 沈清秋死死地盯着眼前的MP4，瞳孔微微颤抖。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龙傲天马上就会要求我开启手环，到时候他发现病毒，知道是我做的也只是时间问题。冰哥已经不太相信龙傲天了，我尽量说服他去给你送消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人。”可能是因为说完了正事，莫玄羽之前一本正经的声音突然开始哆嗦了起来。他结结巴巴道：“我 我我不知道我……我大概活不了了。所以我……我就想麻烦听这个录音的人，帮我和无名先生说一声谢谢。谢谢无名先……谢谢怀桑哥，给我第二次生命。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人。” MP4还在运转，录音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和喘息声。 “太煽情了，”莫玄羽似乎是吸了吸鼻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我献舍魏无羡的时候都没哭。” “咔。” 录音戛然而止。 “第六天。” 他一手拿着书，一手举着蜡烛。他继续读着，无视了蔓延到脚边的暗红色血迹。 “上帝看到阳光明媚，大地辽阔，世间一片姹紫嫣红，兽跳虫跃，鱼游鸟鸣，十分满意，于是说：“我要照我样式造人，让他管理地上的万物和走兽。”上帝用泥捏成一个泥人，朝泥人吹了一口仙气，于是，人便在上帝的手里诞生了。” 他读到这里又停住了。这回他合上手里崭新的《圣经》，若有所悟地看着自己的前方。原本华丽的幻花宫如今已经是一片断垣残壁，四处都是炮火与刀剑残存的痕迹，而在这一片的混乱之中，唯一整洁干净的地方就是龙傲天坐着的金色座椅和周围的一圈地板。龙傲天抬起头，轻而易举地从失去天花板的幻花宫里看到了外面紫色的天空。随着世界逐渐的崩塌，原本应该布满繁星皎月的夜空，如今只剩下了单调的色彩。像是用色彩填充工具随意涂抹出来的画纸，粗制滥造。 “真是个糟糕的世界。”他这样评论道：“我本来现在应该在外面，在主世界。穿越公司的大楼应该已经被我连根拔起了才对。”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无奈：“你真是个顽皮的孩子，小莫。” 没有星光月光，他周围的幻花宫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就是龙傲天手上的蜡烛。烛光摇曳，昏暗的光线扫过地上的一个角落，一瞬间的光线照映出了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一动不动。 “你不该的，”他叹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我作对，不该追随无名。” 幻花宫依旧安静极了，连地上人微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吗？”他道，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回答着：“我没想折磨你，真的，你我同病相怜，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我现在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想让你看看无名是怎么被我杀死的。”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像是指甲刮蹭着地板。 “我确实不知道无名现在在哪里，但其实不难猜测，对吗？”龙傲天道：“无非就是《天官赐福》，《魔道祖师》《狂傲仙魔途》。无名也就这点人脉了。” “所以我想啊，”龙傲天把手搭在了《圣经》上：“找人，真的很费时间，而且我不乐意把我的时间浪费在无名这种人身上。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我今天终于想明白了。” 龙傲天的嘴角咧开一个笑，他微微俯下身，声音放轻，像是好友之间说悄悄话：“找人多烦啊。” “直接把这三个世界毁了就是了。” 黑暗中终于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龙傲天满眼心疼地看着那片黑暗：“别动啊，动了疼的。你身上所有的骨头都碎了，要是扎进了心脏里你可就完蛋了。哦哦哦对不起，我偏题了。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哦对，毁了这三个世界。”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幸好我提前想到了这个方案，不然等到了第六天，所有世界的边界消失，再把这三个世界清除就不好办了。这就像是融化巧克力，一堆你喜欢的牛奶巧克力里混进去了三个黑巧克力，你打算做巧克力火锅的，现在怎么办呢？很简单，你当然要在融化巧克力之前把黑巧克力扔掉啊。”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痛呼。龙傲天在惨叫声中拉下脸：“我不是叫你不要动了吗！之前捏碎骨头的时候没叫够吗？需要我把你的声带扯出来吗！” “老大，”三十六从黑暗中走出：“按照你说的，那些高魔世界的怪物已经准备完毕了。” 龙傲天烦躁地看了一眼地上不成人形的莫玄羽，然后随手把《圣经》扔到了地上。《圣经》面朝向下打开，洁白的书页上沾染了猩红的血迹。 “魔道天官和狂傲的裂缝定位完毕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十六道：“全部准备完毕，只要您一声令下……” “那就去吧。”龙傲天随意地摆了摆手：“现在离第六天还剩下五个小时，我希望，你们能够在第六天到来前，杀死这三个世界里面所有活着的东西。”他顿了顿：“还有死的东西，我差点忘了还有天官还有鬼。总之，抹杀一切意识体，明白吗？” 三十六抬起头，脸上的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中颜色愈发深沉。 “保证完成任务。” “气温，27.5摄氏度。” “氧气含量适宜。” “紫外线正常。” “没有检测到空气中含有任何有毒气体。” “可以了。”为首的男人道，他和身后的几人一同摘下了头上的氧气面罩，露出了一头张扬的蓝发和俊美的容颜。他们五个人坐在直升飞机上，浑身上下都被被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凌冽的寒风还是透过缝隙透了进来。沈柏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裂缝，额前的蓝发被寒风吹得凌乱不堪：“你们回去吧。” “柏哥！龙傲天就在里面了！我们直接杀进去……” “你们四个坐办公室的公务员能杀人吗？”沈柏反问道。他身后的一个胖子弱弱道：“可是柏哥，你也是公务员啊。” “公务员是兼职，我是音乐人，我还当过健身房教练。”沈柏强调道，他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行了，总之你们先回去，在主世界等我消息。” “可是之前进入这个裂缝的人都没有出去！”那个胖子焦急道：“柏哥我们还是想去公司找几个人……” “没那个时间了。”沈柏看着面前的裂缝：“第六天快来了。” 几人陷入了一阵沉默。沈柏背上他的降落伞，胸前挂了重重的背包，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一手撑着直升机的门，一手握住降落伞的绳子：“老周，你回主世界后……我还有个弟弟，可能没被离子化，你去找找他……要是找到了，你帮我罩着他一点。” 胖子道：“柏哥，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回家看他……” “世界末日之前我都不怎么回家，”沈柏哼了一声：“我可忙了，生离死别哭哭唧唧的事情你们帮我做就好了，我嫌烦。” 胖子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弟弟叫什么？” 沈柏看向直升机外巨大的裂缝，看向裂缝里面一片茫茫的紫色，锐利的眉眼有一瞬间的软化温柔。 “沈垣。”他这样说道：“比我矮，没我帅，还有点傻，脑子不太好使，目前是无业游民，没有收入还天天往家里带各种男朋友大手大脚的花钱。” 胖子：“卧槽……柏哥你这个弟弟有点牛逼啊。” “可不是嘛。”沈柏看着脚下狰狞恐怖的裂缝，微微垂眸，掩盖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他嘴角咧开一个肆意的笑，对着下方的裂缝大吼一声：“沈垣就是个弟弟——” 然后纵身一跃。 胖子站在直升机门口，注视着沈柏的身影逐渐变小，然后突然身体猛地一震：“卧槽，等等，柏哥没告诉我他家里地址啊！” “阿嚏！”沈清秋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喷嚏，也打破了室内的一片寂静。哭包洛体贴地靠了过来：“没事吧？” “没事，估计有人在骂我。”沈清秋揉了揉鼻子，然后收起了停止播放飞MP4，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所有人沉默着注视着他。沈清秋把洛冰河的脑袋从自己的大腿上放下来，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师尊，”小白花上前一步，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弟子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好。”沈清秋点点头：“麻烦你去虎穴龙潭唤醒沉睡的母龙。” 小白花傻了：“什么？” “去沈萱房间把她从床上叫起来，出去吃饭了。” 小白花：“吃饭？” “对啊，明天不是复活冰河吗？今天是最后一天和六个个碎碎冰待在一起的日子了，当然出去吃饭庆祝一下。”沈清秋挥挥衣袖，又换成了现代的蓝色羽绒服：“吃完饭唱个KTV怎么样？我还没听过冰河唱歌呢！” 小白花怔怔地看着沈清秋：“师尊……我们不去降服龙傲天吗？” 沈清秋弯下腰，给沙发上的洛冰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没得空。我人生的终极目标就是复活我的傻徒弟，其他事情和我都没关系。” 小白花脸倏然红了。他慌乱地低下头：“没想到师尊我对情深至此，弟子……弟子定不负师尊的心意，愿以身相许。” 沈清秋头也不抬：“谢谢，可我不搞未成年。” 小白花一本正经道：“我也不搞，我喜欢比我大的。” 沈清秋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把小白花推到了一边：“去叫妹妹吃饭。”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让她把单反带上，拍几张好的照片。” 小白花点点头，正要转身，沈清秋又道：“对了，让她把床底下的吉他拿出来。” 小白花：“吉他？” “是一种乐器。”沈清秋道，他对着小白花微微一笑，眉眼弯弯：“怎么，不想听为师唱歌吗？” 第76章 ——我将燃起火把，让余烬点亮，指引你穿过漫漫长夜 9:24 “我来看看……KTV经典歌单……周董的《青花瓷》，《菊花台》……啊这边还有薛之谦的歌，五月天也在……哦哦哦这个叫《莫辞春》的好像也很好听……” 沈萱蹲在KTV的电视前兴冲冲地捣鼓着各种歌单，其他几个碎碎冰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房间的某处。沈萱巴拉巴拉点了一大堆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了，冰河哥哥，你们想唱什么呀？” 房间安静了一瞬，然后哭包洛很淡然地回答道：“师尊让我唱什么我就唱什么。” 沈萱：“诶这样啊！我老哥喜欢听hi-pop和rock and roll，冰河哥哥你一般唱什么啊。” 哭包洛紧绷着表情：“我觉得，我还是唱那个……《青花台》吧。” 沈萱：“……你们是不是不会唱歌。” 结局冰微笑：“我会唱《春山恨》。” 哭包冰举手：“我也会，《春山恨》全集我都背下来了。” 沈萱点点头：“《春山恨》啊。” 停顿片刻。 “卧槽《春山恨》！！！！传说中的冰秋圣歌！冰河哥哥我可以听吗！” 沈清秋领着一篮子水果和啤酒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包厢里传来一阵伴随着古筝曲子的歌声。这歌声凄美婉转，悠扬动听，催人泪下的……尼玛是《春山恨》！！！！ 沈清秋条件反射地全身一个激灵，然后一脚踢开门：“住嘴！” “不要打扰他们！马上唱到师徒误会的片段了！”沈萱极有先见之明地堵在门口，死死地拉着沈清秋的手不让他进去。沈清秋咆哮：“可是之后就是小h曲的片段了啊！” 沈萱咆哮：“那就是我想听的！” 结局冰和哭包冰在台上拿着话筒唱着歌，旁边的播放器里随即播放着一首配乐用的古筝曲。沈清秋瞥了一眼台上的两人，不得不承认，只要你声音条件好而且唱歌不跑调，再加上长得帅，表情一深沉，昏暗的红色蓝色灯光打上去，那真的就是一件人间大杀器。 注意到沈清秋的目光，台上的结局冰一边唱一边对着他勾唇一笑。沈清秋不自然地别过脸，正好看向了沙发上坐着的其余几个冰冰。这几个年轻的碎碎冰没有经历过《春山恨》的时代，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艳曲，一个个听得面红耳赤（除了小可怜，他听不懂，也不会脸红）。沈清秋走到他们身边，把一篮子水果和啤酒放到茶几上，挑眉：“听得很起劲啊？” 小白花满面通红：“原来……捆仙锁还可以这样玩……” 洛总表情深沉：“原来我15岁的时候就应该哔——了师尊吗？” 蛇精冰还是脸上戴着自己的黑色墨镜，一脸冷漠地坐在沙发的角落。沈清秋上前伸手，一把把他的墨镜拿了下来：“KTV里面还戴墨镜？” 墨镜之下是一双血红色的竖瞳。蛇精冰眸色暗暗沉沉地盯着沈清秋：“无聊的曲子。” 沈清秋肃然起敬：“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洛冰河。” 蛇精冰轻笑：“我想对你做的事情比曲子里过分多了，师尊。”他一伸手，直接把沈清秋的腰揽在了怀里。男人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你想了解一下吗？” 沈清秋低着头，从茶几上抓起了KTV的遥控器。他看着蛇精冰的眼睛，缓缓地按下了一个按钮： “你是我滴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过分欢脱的歌声在KTV里响起，破坏了所有旖旎的气氛。蛇精冰黑了脸，沈清秋一脸淡定地窝在了他怀里：“想做什么事明天复活了再说。” “老哥你干什么呀！冰河哥哥们在唱歌呢！”沈萱不满的嚷道。沈清秋表情冷酷：“下面一人一首儿歌轮流唱。” 沈萱一脸不可置信：“什么玩意？” “你给冰河起个头，第一首歌，《两只老虎》。”沈清秋老神在在地坐在了沙发上，手里端了瓶啤酒：“按照年龄来，小可怜，去，和萱萱妹妹唱歌。” “好哦师尊。”本来就是小孩的小可怜乐呵呵地点点头。沈萱惊恐地摇头：“不不不！《两只老虎》？开什么玩笑！我拒绝！你就是在报复我让冰河哥哥唱《春山恨》！” 沈清秋：“那我端来的水果和啤酒你就别吃了。” 沈萱：“不吃就不吃！” 沈清秋：“我做了巧克力火锅，在后台热着。” “……” 沈清秋补充：“香蕉和草莓也切好了，还有兔兔棉花糖。” 沈萱面无表情地接过话筒：“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10:00 夜晚的烧烤摊上出现了一个怪人。 来自各个世界的角色窃窃私语着，他们有的是蓝色皮肤的外星人，有的穿着西部牛仔的服装，有的身高三米，有的没有眼睛，但就算如此，那个坐在烧烤摊角落里的男人，还是要比他们怪异十倍。 “他是谁啊？”一人低声问道。 “不知道。”“没有见过。”“长得也太丑了吧……是被火烧过了吗？”“嗯嗯，毁容了。” 烧烤摊的老板是个来自美食小说的主角，他麻利地给羊肉串蘸上辣酱，然后吆喝着：“34号！羊肉串来取一下！” 西部的牛仔起身，走向了老板，他指了指那个怪人的方向，用蹩脚的中文问道：“老板，那个男人是谁啊？” “不知道。”老板道：“反正都是来吃烧烤的。” 牛仔问：“他……他给钱了吗？” 老板从柜台下拿出一条腰带，上面镶嵌着钻石与珠宝，华贵无比。牛仔惊呼：“他用这个来换烧烤？” “不，他用这个买下了我摊子上的一套桌椅，就是他现在坐着的。”老板道：“所以他想坐多久就坐多久，我管不了他。” “老板！”这时又一个客人走进了这个简易搭建的烧烤摊子里：“还有位子吗？” 老板环顾了一下四周，摇了摇头：“你可以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拼桌。” 那胖子烦躁地抹了把脸：“成吧，十串羊肉串，十串鸭胗，我先点着。你这儿接受支付宝吗？” 老板笑了笑：“都在主世界开店了，怎么能不用支付宝呢？” 那胖子也笑了笑，拿出手机扫了码。他一边付款，一边东张西望地向摊子内的桌子上看去，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表明他们身边的空位马上还有人要来后，胖子看向了那个怪人。 那当真是个外貌可以说得上是恐怖的怪人。他的全身被包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面，头部也被兜帽严严实实地盖着，只是从下巴处露出的几缕黑发还有坑坑洼洼的皮肤可以看出此人外貌不佳。他佝偻着身子，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背靠着墙，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胖子还注意到了他的手臂处——他似乎只有一只手。 “那个……”胖子犹豫地上前：“我可以拼桌吗？” 老板刚刚好刷完一层酱汁，他抬起头就看见胖子站在了怪人的旁边，他张开嘴，刚要提醒那个胖子，就听见那个怪人缓缓地抬起头，声音嘶哑道：“随便你。” 胖子受宠若惊，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光头：“诶呦！谢谢兄弟了。”然后一屁股在怪人对面坐了下来。烧烤摊的老板闭了嘴，心道这胖子可是个奇人。 胖子是个话痨，他刚在座位上坐了三分钟不到就开始和对面的怪人扯皮：“诶，兄弟，你哪人啊？” 对方没有回应他，胖子也不觉得尴尬：“害，瞧我这问的。现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谁知道谁来自哪里啊。我姓周，你叫我老周就成了。我北京的，主世界。” 这回那个怪人给了点回应，他声音低沉道：“你没走？” “穿越公司的底层公务员。”老周耸耸肩：“留下来找龙傲天的，没找到。只能留下来苟活了。我老大还让我照顾他弟弟来着……害，结果您瞧瞧，没留地址，我在这一通瞎捣腾，屁事没办成！” “48号！”老板又吆喝着，老周低头一看自己的号码，立刻起身去拿自己的串串了。他端着一盘子肉回来，热情地招呼着：“吃吗兄弟？” 对方的脸蒙在兜帽之下，也没给个回应。老周是在是饿狠了，抓起串串就狼吞虎咽。当他好不容易吃了个半饱的时候，对面的怪人居然开口了：“你……不怕我吗？” 老周嘴里还塞着肉，他一听这话，不紧不慢地把嘴里的肉给嚼了咽下去，然后这才开口道：“您老是终极反派吗？” 对方沉默片刻：“不是。” 老周：“变态小BOSS？” 怪人：“你想说什么？” 老周耸耸肩：“兄弟，现在满大街魑魅魍魉，天使恶魔遍地走，圣殿骑士多如狗，每个人都是危险的，这个和你外表多恐怖没有关系。而且就算你真的是个很牛逼的杀人魔，”他又从盆里拿了根串串：“那就当我老周看走了眼，今天大限已至。” 怪人又不说话了，就在老周啃着最后一根鸭胗串串的时候，他突然声音低哑道：“我来自……《狂傲仙魔途》。” “咳咳咳……”老周差点没被鸭胗噎死。他拼命的咳嗽，往自己嘴里灌了好几口啤酒才冷静下来：“《狂傲仙魔途》？”他重复了一遍：“那个从种马文变成耽美文的傻逼小说？” “你看过。”对方低低道：“而且你不喜欢这本书。” “这本书的作者是个神经病！”老周翻了个白眼：“妈的好好的种马就种马了啊！突然改成同性恋小说是什么鬼！洛冰河和沈清秋谈恋爱？这作者脑子是被门夹了吗？沈清秋之前虐待洛冰河洛冰河还要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洛冰河还变成了除了谈恋爱什么都不会的恋爱脑？他们俩还啪啪啪拯救世界？”老周越说越激动：“妈的！我追了一年的连载结果就给我改成这玩意？” 怪人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老周越说越义愤填膺，他猛地干了一口啤酒，然后重重地放在了桌上：“要我说！”他嚷嚷着：“还是原来的那个种马冰哥好！” 怪人裹在黑袍里的身体猛地一颤。 老周晃着易拉罐里的啤酒：“你想啊，原来的洛冰河，有抱负有理想，有人格魅力，对于自己的目标有着清醒的认知。他有仇必报，恩怨分明，虽然说对待仇人的手段有一点偏激吧，但是不得不说我看得很爽！他长得帅，有女人，有力量，有钱，有地位，要啥有啥，还是仙魔第一人……” “没人要他。” 老周的话被突然打断，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对面的怪人：“什么？” “他的女人，不是爱他，只是喜欢英俊的皮囊，还有强大的能力。”怪人似乎说话是很费力的样子，他声音低哑，一字一顿道：“他的追随者，只是屈服于力量……施恩于他的人……只是看中他的能力。” 老周挠挠头：“你这说得……” “他的相貌，遗传于根本不想要他出生的父母。世界上唯一对他好过的洗衣妇，现在早已是风中流逝的一杯黄土。”怪人声音微微颤抖着：“洛冰河的一生，在最后，也没能相信任何人……他身边没有任何人……他是个失败的……失败的……” “行了行了，说话难受就别说了。”老周皱着眉头：“哎呀，瞧你说的……你咋这么讨厌洛冰河呢？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怪人低低地咳嗽：“你……咳……你喜欢他什么呢？他……有什么……” 老周：“他的事业上很成功啊。统一仙魔两界呢，这可是现在这个gay洛冰河做不到的。而且种马洛冰河真的很帅很MAN的一个人，他报复欺压过他的人渣的时候，脸上带笑，眼神凉薄，提剑挥舞……操，真的帅好吧，帅呆了。” “可是他……” “是，就算你说的对，他确实没有人爱他，但那又怎么样呢？”老周摊开手：“我们这些死宅来起点就是来看冰哥耍帅虐渣的，我们就喜欢他冷酷无情又风流倜傥的样子！谁他妈想看洛冰河谈恋爱啊！” 穿着黑袍的怪人僵坐在那里，突然一动不动了。 烧烤店里点着暖橘色的灯光，蘸着酱汁的烤羊肉在铁板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诱人食指大动。大晚上了，店里的客人却还是很多，小摊子上的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人声鼎沸，但此时此刻，怪人却觉得世界是如此的安静。 他听见老周这样叫嚷道：“他妈的！傻逼扫黄凭什么封我狂傲原著啊！要是我冰哥在这里！一定会手持心魔剑，脸上笑嘻嘻心里操千刀，对着那扫黄局的说，我可是洛冰河，狂傲仙魔途的主角，堕天之魔魔族圣君！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到老子身上！！！” “轰——” 10:54 整个烧烤摊子都安静了，所有人齐齐回头，看向他们这桌。 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依旧抵着头，但那之前佝偻着的背，一点一点地，挺直了。 老周手里拿着一罐青岛啤酒，傻傻地看着怪人的眼睛。他这才发现其实怪人很高，他现在站了起来，低着头，老周正好能看见他兜帽阴影下，那双深邃的，猩红的，隐隐闪烁的眸子。 “对，”他轻声道：“老周，你说的对。” 老周呆呆地握着啤酒，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不是……兄弟我刚刚忘记问了，你是狂傲里的谁啊？” 怪人向烧烤摊子外面走进，一瘸一拐的。老周看得胆战心惊，连忙跟了上去：“诶！我说大哥你慢着点啊！你到底是哪位啊？” 他们走到了烧烤摊十米外远的地方，这里依稀能照射到一些暖色的灯光，让他们能在这个黑暗的夜晚隐隐约约看见对方的面庞。 怪人回头看着赶来的老周，然后抬起仅剩的一只手，摘下了脸上的兜帽。 老周猛地停下前进的脚步。 面前的这张脸极度分裂，上半部分完美无瑕，俊美温润，剑眉星目，眉间一点红色的魔纹若隐若现，他的下半张脸则像是被火灼烧过了一般，坑坑洼洼，深红与黑色的血痂交错，丑陋得令人发指。 “我是洛冰河。”眼前的这人轻声说道：“我是原来的那个……洛冰河。” 老周呆呆地看着他。半晌，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眼睛瞪得滚圆：“你认真的？” 冰哥没有回话。 “好吧，”老周有些无措地扭着双手，他抓抓衣服，又抓抓脸，眼神在地面与冰哥的脸上游离：“这……” “木清芳的噬魂蛊。”冰哥在他问出口之前就回到：“吞噬我的功体，筋脉，我的四肢，还有身体。”他伸出自己唯一的那只手，抖了抖袖子，露出袖子下的森森白骨。冰哥的表情很平静：“我要死了。” 老周张了张嘴，嗓子眼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他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皮，语无伦次：“我……我以为主角是不死的……” “那是小说中，”冰哥收起袖子，遮住了只剩白骨的手臂。他猩红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老周躲闪的眼睛：“我们现在是在结局之后。” 不远处的烧烤摊的灯光闪了闪，似乎有些接触不良。 “我……”老周看着冰哥：“我很抱歉。我……我……我要去找我大哥的弟弟了，我该走了。” 冰哥静静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我走了，我该走了。”老周的手抄在衣服口袋里，慢慢攥紧：“我……我们下次见面，我请你吃烤肉啊。” 男人没有回应他的邀请，他只是转过身，伸手带上了兜帽，然后一瘸一拐地向某一个方向走去，某一个灯光找不到的地方。 老周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走远的背影。半晌，他突然把手抽出了口袋，全力向前跑去：“冰哥！冰哥你等等！等一下冰哥！” 黑袍人没有停下脚步，老周喘着粗气，跑到了冰哥面前，然后道：“冰河！你等等！你等等我给你看个东西！” 老周挡住了冰哥的路，他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老周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他解开锁屏，登录QQ，然后把一个界面打开，放在冰哥的眼前：“冰哥！冰哥你看！” 男人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屏幕。老周道：“这个群！这个群叫做‘黑暗冰哥三千后宫’！里面六百多个人呢！都是你的粉丝！我们都是洛冰河的死忠粉！” 冰哥面无表情地读出屏幕上的字：“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 老周手一抖，惊恐地收回手机：“不不不不不——这个是我女神的群！这个！这个是我男神冰哥的后援团！” 11:23 手机频幕第二次被送到眼前。各色的彩虹气泡在屏幕上闪现。 {嘤嘤嘤今天也是没有冰哥的一天。} {啊啊啊狗屎晋江为什么要买下狂傲版权啊！我要看冰哥和溟烟啊！} {冰纱党冒泡！} {我不吃cp……但我真的很想看飞机写狂傲番外，他埋了好多伏笔结果都没写出来。} {冰哥真的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主了！做事干脆利落，有头脑有武力。啊我一人血书求看狂傲第二部 啊！} {二人血书！} {唔……但是我其实想看平行世界这样的……想看冰哥重生然后救下洗衣妇阿妈这样的故事。真的好心疼冰哥小时候！}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狂傲就这样结局已经很完美了吗？冰哥带着三千后宫一统天下，很老土的结局，但我觉得对于冰哥来说已经很完美了。} {同上。我觉得冰哥的故事停留在这里是最好的。} {但冰哥还是很孤单的样子诶……} {飞机老贼说过，冰哥是他脑补YY的产物，就是图一个爽！你要是看着冰哥向冰妹一样为了个老男人叽叽歪歪的那还能爽吗？你要是看他被爱情所困的样子还会爽吗？} {俺就喜欢冰哥‘我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要么忍要么滚’的样子！} {俺就喜欢冰哥提着心魔剑从无间深渊里走出来，身后一片尸山血海的样子！} {俺就喜欢冰哥穿着魔尊华服坐在王位上，下面跪了哗啦啦一大片的样子！} {嗷嗷嗷我喜欢冰哥！} {卧槽上面的不要打断队形！} “冰哥。”老周看着眼前盯着手机出了神的男人：“你的粉丝真的不比冰妹少。喜欢冰妹的是一大堆腐女，然后喜欢你的是一大堆我这样的死肥宅。我们……怎么说，我们知道你所有的故事，我们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我们真的很喜欢你。” “为什么？”男人终于嘶哑地开口：“我哪里值得？” 老周缓缓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冰哥的肩膀：“你身处无间地狱，却在地狱中杀出一条血路。很多我们这样看起点小说的人其实现实生活中过得都有一些不顺心，而你用心魔剑斩断黑暗的样子，真的让我们觉得很帅，很爽，很开心。” 冰哥有些失神地看着他。 老周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心一横，上前一步，给了面前这个满身伤痕的男人一个熊抱。 “洛冰河——”他这样大声说道：“你是最棒的主角了！真的，起点文里我最喜欢冰哥了！洛冰河就是我的男神！从故事开始之前到结局之后！你都是最帅的！” 老周的个子真的不高，刚刚好到冰哥的胸口。所以冰哥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胸口前传来热量与震颤，透过薄薄的不料，传送到身体的四肢百骸。 半晌，冰哥伸出骷髅右手，缓缓抱住了老周的肩膀。 “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他低声道：“我如今狼狈至此，你大可一走了之，为什么要过来。” “害，”老周笑道，昏黄的灯光下，他笑眯眯的小眼睛分外憨态可掬：“世上哪个追星族看见自己的爱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能控制住不冲上去给他一个熊抱呢？” 11:49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结局冰唱完最后一句，缓缓放下自己的话筒，然后递给洛总。洛总唇边带着一抹冷笑：“终于到我了吗？” “我们的最后一位选手洛冰河同学看上去很自信啊！嗝！”沈萱打了个酒嗝，面色酡红，显然已经醉的不轻了：“哈哈哈！五个洛冰河唱完之后又一个洛冰河！哈哈哈哈……来吧！《虫儿飞》！走起！洛总赶紧现场学哦！” “不用。”洛总淡淡道：“我唱英文歌。” “哇哦。”沈清秋闻言从蛇精冰的肩膀上抬起了头：“我都快忘了，洛总是个现代人。” “可是大家都唱了儿歌！这不公平！”沈萱醉醺醺地用小拳头捶着洛总的肩膀，洛总看着她：“你喝多了。” “老娘没得喝多！你闭嘴！”沈萱红红的眼睛一瞪，家乡话都蹦出来了。 沈清秋掐了一把沈萱的脸蛋，笑着看向洛总：“你唱什么？” “Light a fire.”洛总道，那双墨色的眼睛看向沈清秋：“献给你的一首歌。” 沈清秋静静地回望，然后举起手里的易拉罐，一饮而尽。 洛总垂下眼帘，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下了播放键。沉重而忧伤的钢琴从音响里传出。沈萱睡眼朦胧地看着频幕，喃喃道：“这首歌被做过好多cp手书……” 沈清秋慈爱地合上沈萱的研究：“你还是睡觉吧。” 洛总轻笑了一声，然后拿起话筒： You may say you're walking all by yourself 或许，你会说独自前行是你一贯的传承 Have no one else 独立，是最重要 Your life is deadly like a loaded gun 可你的生活如上膛之枪，摇摇欲坠 And you're shaking, love 还有你那颤抖的爱情 这首歌是有中文字幕的，所有的洛冰河都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字幕。变换的银白色光线打在他们脸上，将每一个人不同的表情照映得纤毫毕现。 Don't shiver, don't give up 不要战栗，永不言弃 Don't quiver, you're enough 不要畏惧，你已够好 You will be just fine 一切都会重归于好 沈萱在低缓的前奏中已经彻底睡着了，她的身体无力地下滑，沈清秋将她抱在了怀里，手伴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地在妹妹的背后拍打。 Tonight 今夜 Baby when it's cold outside 当窗外寒风凛冽 I will keep you warm 我会供你取暖 Save you from the storm 从风暴中力挽狂澜 I will light a fire 我将燃起火把 And the embers bright 让余烬点亮 Will guide you through the night 指引你穿过漫漫长夜 音乐突然激昂，低沉的男声在KTV包间里回响。洛总不再看向歌词，而是转过身，直视着沈清秋的眼睛： When it's cold outside 当窗外风雪交加， I will light a fire 我将燃起火把。 Keep your bright eyes looking 用你澄澈的双眼 Up to the sky now 怅望天空吧 Cheer up, be proud 昂首挺胸 Walk strong like a soldier 视死如归 Onto the battleground 征战沙场 Breath in, breath out 放松自己 沈清秋与洛总对视着，大屏幕上银白的光线照进了他的眼底，像是一片月光撒进了漆黑冷寂的房间。沈清秋微微勾起嘴角，也跟着唱道： I will light a fire 我将燃起火把 And the embers bright 让余烬点亮 Will guide you through the night 指引你穿过漫漫长夜 00:00 在音符划下最后一个旋律之后，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巨响。 沈萱依旧熟睡着，沈清秋站起身，递给洛总一瓶啤酒，笑道：“冰河唱的真好。” “不如师尊。”洛总接过啤酒，痛饮一口，然后看向门口：“我们要出去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沈清秋笑道，眼底却是一片暗沉：“不过是天空中的那些裂缝消失了而已。” “气温也开始回暖了。”蛇精冰半阖着眼睛。 “世界的边界已经开始融合，空间裂缝消失，阳光开始普照地球，气温回暖。”结局冰轻声道：“第六天来了。” “空间随机错乱了。”小白花道。他打开了KTV包间的门，门外却不是熟悉的走廊，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哭包洛站起身：“我去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况。” “不，你们全部都坐下。”沈清秋抬眸，小白花身边的大门无声地合上，上锁：“为师还没唱呢？你们急什么？” 小白花握住拳头：“可是师尊……” “你们看洛总和萱萱都睡着了。”沈清秋指了指两个躺在沙发上，抱着酒瓶不省人事的酒鬼：“洛总喝了四瓶啤的，别吵醒他们。” 几个洛冰河对视一眼，慢慢坐回了沙发上。沈清秋笑了笑，弯腰拉开脚边吉他的箱子，从里面掏出了了一把木质的吉他。 “为师今天要唱的是动画电影《COCO》里面的主题曲《Remember me》.”沈清秋道：“这首歌适合清唱，我就不放音乐了。” 沈清秋纤长的手指抚动琴弦，发出了几个清脆的音节。他低低地笑着：“几十年了，没忘就好。” 他抬头看了眼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唇边勾出一抹笑：“我开始了哦！” “师尊加油！”小可怜用力鼓掌。 沈清秋闭上眼睛，微微张口： 第77章 ——“我很抱歉。” 沈清秋放下吉他。 KTV的包间里一片寂静。 他坐在沙发上，直视着面前电视机上荧白色的选歌界面。白色的光照映在他的脸上，将他眉眼印得明明暗暗。他盯着即将播放的歌单，看了很久，然后拿起遥控器，点击了“退出”。 沈清秋缓缓转过头，看着自己身边沉睡的一众人。六个碎碎冰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结局冰的脑袋靠在了沙发枕头上，但是一条胳膊却绕过了沈清秋的后背放在他身后，好像下一秒就要搂住他一样。他又看向沈萱，沈萱一条腿放在了洛总肚子上，张着嘴，嘴角还有不明的液体流下，鼻子里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萱萱，”他轻声呼唤道。 睡得毫无形象的女孩继续打呼。沈清秋也没有继续呼唤的意思。他看向别的几个碎碎冰：“冰河。” 寂静的包间里，除了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回应。 沈清秋站了起来，他走向包间的大门，拧开把手，推门。入眼的却不是之前小白花看见的那片茂密的森林，而是沈清秋家的客厅。 他面色如常地走进家门，然后回过头，用手指虚空轻点着每一个昏睡过去的人。只见一股轻柔的灵力将包间内的七人缓缓抬起，然后无声地运向了客厅的大沙发上。 每一个碎碎冰都被沈清秋按照身高顺序小心地在沙发上摆坐好，当最后一个昏睡的沈萱从门里运进来的时候。沈清秋上前一步，把她公主抱在了怀里，他抱着妹妹走向里卧室，然后把她放在了床上。他脱掉妹妹的鞋子，给她盖好被子，这就像小时候沈萱玩疯了，在回家的路上就睡着了的情况一样，沈清秋就被母亲指挥着，让宝贝小妹舒舒服服地睡觉。 他凝视着沈萱安静的睡颜，然后俯下身，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晚安。”他用非常轻的声音道：“我爱你。” 他从卧室里走出来，走向另一间的客卧。他推开客卧的门，打开灯。床上静静地躺着洛冰河的肉身。沈清秋走上前，弯腰将洛冰河的身体抱在怀里，然后一步步地走向客厅。他用灵力扫走客厅茶几上所有的杂物，然后把洛冰河轻轻地放在了上面。 黑衣墨发的男人墨发披散在透明的玻璃上，衬的他苍白的皮肤脆弱而剔透。沈清秋垂眸，伸手整理洛冰河略微凌乱的额发。他的手指滑过男人额前鲜红的天魔印，滑过他紧闭的眼睛，轻抚他瘦削的脸颊，最后停留在那张淡色的薄唇之上。 “你要是个白雪公主就好了，”沈清秋低低道，唇边带笑：“我亲一下你，你就能醒过来了。” 他移开自己的手指，闭上眼睛。几个深呼吸后，他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手环。沈清秋滑开手环的搭扣，然后弯下腰，把摆渡人手环扣在了洛冰河的左手手腕上。他右手举起一股灵力，在洛冰河的指腹轻轻一划，划出了一个浅浅的口子，几丝血珠从伤口里涌出。沈清秋用食指抹了那几点血，然后把手指按在了银色的手环上。 “洛冰河同意摆渡人协议，愿意成为摆渡者。” 银色的手环瞬间虚化为无数的数字代码，然后在洛冰河的左手腕上重新出现，卡死。手环的表面上浮现了一串蓝色的数字：60：00：00 “加载时间为60分钟，请耐心等待。”蓝色的字体在虚空中浮现。 沈清秋盯着那行蓝色的字，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低下头，在昏迷的爱人唇上轻吻。 他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剩下了略微急促的喘息。 手腕上的黑环在发烫，沈清秋知道，他的时间快到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躺在茶几上的男人，然后慢慢直起了身体。他将视线移向墙上的时钟，秒针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针和分针指向第六天的零点二十七分。 沈清秋走到了家门口边。他关上灯，让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龙傲天睁开眼睛。 “第六天。”他低声道。“第六天了，第六天了。” 他从宝座上站了起来，跨过脚下莫玄羽一动不动的身体，走向大殿的窗外。窗外的天空月朗星稀，之前五天的裂缝却不见了踪影。但当龙傲天极目远望，在远远的天边，黑夜与白粥出现了明显的交接——那里又是另一个世界了。 “第六天的融合很完美。”他低声道，然后身形一晃，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了黑夜白昼的交界处。他伸出手，想去触碰白昼，但他的指间只能接触到一面无形的墙，死死地将他困在了这一亩三分地。 龙傲天表情平静，他的手上加了些力道。看上去是由原来的轻轻触摸改成了用整个手掌去推那面墙，但是只有他脚下开始龟裂的土地知道，他这看似的轻轻一推到底有几吨的力量。 但那面墙还是纹丝不动。 龙傲天收回了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脚下一转，一个闪身，整个人又瞬移回了幻花宫的王位前。他一脚精准无比踢上地上莫玄羽的心窝，直接把人给踢飞了数十米：“狗娘养的贱人！” 莫玄羽闭着眼睛，但是血液从他的耳朵和嘴里缓缓流出。 龙傲天还是收力了，他双眸隐隐泛红，表情阴冷渗人地盯着莫玄羽，半晌，他又突然笑了，笑容如沐春风：“害，我和你什么气呢？” “不过就是再多二十个小时的事情。”他这样喃喃自语道：“我都等了那么久了……一天还等不起吗？” 他手里燃起一团荧光，随意地扔向了莫玄羽。荧光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融进了他的体内，龙傲天微笑道：“对不起刚刚打了你，作为赔礼，我帮你把骨头修好好不好？” 地上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龙傲天摇头：“生长痛很疼的，但你早晚都要来这么一遭不是吗？” 莫玄羽的身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骨头移位复原的咔咔声，更多的鲜血从他的四肢百骸流了出来。龙傲天低头看着他，嘴角带着愉悦的弧度：“你现在肯定很后悔吧。后悔听着无名的话，最后只能落得了一个不死不活的下场。” “哦，不对。”龙傲天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怎么会后悔呢？” 他笑弯了眼睛：“毕竟无名现在已经和那三个世界一起死了，但你还活着呢。” 地上的人抽搐着身体，满是血污的脸看不清表情。 龙傲天刚要说什么，然后突然表情一顿，又笑了开来：“三十六来联系我了，小莫，三十六完成任务了。无名死了。” 地上的人猛地睁开黑色的眼睛。 龙傲天接下通讯：“三十六，做的漂……” “老大！这三个世界消失了！” “很好，你做的很好。”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做！我们过来的时候这三个世界就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一颗石子都没有！裂缝里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里面没有世界！” 龙傲天的笑容僵在了哪里：“你说什么？” “《魔道祖师》，《天官赐福》，《狂傲仙魔途》……”三十六的声音颤抖着：“这三个世界全都消失了。” 沈清秋慢慢走在午夜的街道上。 也许是因为零点时的异变突生，现在街道上有很多形形色色的角色，用不同的语言谈论着世界的融合。沈清秋路过了一家烧烤摊子，看见烧烤摊的老板正在拆开临时搭建的棚子，正在收摊。 沈清秋在老板身边停下脚步：“老板，还有羊肉串吗？” 老板指了指烧烤架上剩下的七八根，沈清秋丢了张红票子出去：“不用找了。” 羊肉串有点冷了，沈清秋啃得倒是津津有味：“我小时候就喜欢和我哥一起吃这个。” 老板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接话。沈清秋也不说了，吃了三根，剩下几根拿在手上，转身又继续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能够感觉到街上的人少了。当他走到结局公园的时候，更是基本上没有人了。 此时天空渐渐吐白，倒不是说到了太阳应该升起的时候，只是因为世界的融合白天黑夜开始昼夜颠倒。沈清秋足尖微微发力，几个闪身就来到了结局公园的桥上。 这桥颇有些故事，即是沈清秋跳下去捡黑环的桥，也是沈萱跳下去偷沈清秋黑环的桥。沈清秋想到沈萱跳河就觉得好笑，他嘴角微微弯起，然后摇了摇头，试图抛去脑中所有的杂念。他转动手上的黑环，下一秒，沈清秋的身上就缓缓亮起白光，他那一身长袖体恤牛仔裤幻化为了再熟悉不过的青衫长袖。他摸摸腰间，修雅剑微微震颤，发出共鸣。 “老伙计。”沈清秋低声道：“还是你陪着我。” 修雅剑震颤着，沈清秋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一轮皎月，然后又啃了一口手上的羊肉串。 “我感觉我吃不下了。”他默默道：“早知道就买五串就够了。” “我可以帮你吃啊。”一人在他身后低声道。 沈清秋瞳孔一缩，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男人倚靠在桥的另一边，背对着朦胧的月光，定定地看着他。 “师尊。”洛总轻声唤道，然后慢慢直起腰，一步步向沈清秋走了过来。他还是穿着今天在KTV里面的那套黑色西装，领子散开着，和沈清秋离开家时候昏睡在沙发上的模样别无二致。 沈清秋仅仅是僵硬了一秒，然后便从善如流地把手上的羊肉串递给了洛总：“说的也是，还是两个人一起吃比较好。” 洛总看着沈清秋的眼睛，下垂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他接过沈清秋手里的羊肉串，慢条斯理地，但是速度很快的吃完了。沈清秋靠着身后的栏杆，笑道：“好吃吗？” “没我做的好吃。”洛总道。 沈清秋：“你会做饭？” 洛总低头笑了。 沈清秋也笑：“今天月色……” “你不打算回来了。”洛总轻声道。 话音戛然而止。 夜里有点凉，寒风吹过湖面，荡起黑色的涟漪。 “你复活我，”洛总慢慢道：“你和苍穹山派的人道别，你带着沈萱到处去玩，不让她留一点遗憾。” 沈清秋站在桥边，背后是泛白的夜空，银辉月光洒在他的长发上，像是他一夜雪满头。 “我的师尊，是人中豪杰，是盖世英雄。”洛总墨色的眼睛直视着沈清秋低垂的眼眸：“当他爱的所有人受到了威胁，他不可能无动于衷，除非……”洛总的声音沉了下去：“他已经找到了解法。” “冰河，”沈清秋抬眸看着对方，眼神柔软而无助：“我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明天等龙傲天融合完世界我们几个都是要死的，我只是打算在死前快活点……” “又来了。”洛总低声道，他又上前一步，用手指抬起沈清秋的下巴，凝视着沈清秋的眸子：“师尊，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 沈清秋闭上眼：“你该回去了，融合会在一个小时内开始，你想复活就赶紧回去！” “那为什么我复活的时候，师尊却跑来这公园呢？”洛总在沈清秋耳边轻声细语：“师尊，你不想见我吗？” 沈清秋的眼睫颤了颤，声音微哑：“我想见你的。” 洛总定定地看着沈清秋紧闭的眉眼，脸上平静的表情骤然撕裂。他一把抓住沈清秋的右手，把他的手腕高高举起，露出了长袖之下的黑环：“你想见我？你想见我？那你解释一下你手上的这个黑环是怎么回事！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在KTV里面把所有人迷晕！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在我复活的一个小时前来到这个鬼地方！沈清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KTV里面唱《remember me》！” 沈清秋的手腕被洛总抓得生疼，但他没有反抗，而是呐呐道：“KTV的时候你醒着啊。” 洛总一副快被气疯的模样，他双眸赤红地看着沈清秋，眼神恶狠狠，像是一头暴怒的恶狼：“我怎么敢醉？你反常成这个模样我怎么敢醉！”他想到什么，表情又狰狞了几分：“昨天晚上你不停的灌我和沈萱喝酒是不是就是不想我们两个会英语听见这首歌！你是不是……” “是啊。”沈清秋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洛总不由得一怔。 沈清秋抬眸，眼里无悲无喜。 洛总突然被堵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的声音像是在叹息：“我还能说什么呢？” 沈清秋动了动手腕，轻轻松松地从洛总手里滑走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将一袭青衫理得整齐之后才抬起头，看向洛总，漫不经心道：“除了你之外，还有洛冰河过来堵我了吗？” 没等洛总回答，沈清秋自己用灵识扫视了一圈，自问自答：“看来就你一个，蛇精冰手里的迷药效果还是不错的。唉，要不是看你是个凡人身体可能受不住，不然也给你下药了。” 洛总一时间被他的坦诚搞得忘记了下面该说什么。 倒是沈清秋掸了掸袖子，从桥上直起腰，看着洛总，一字一顿，无比清晰道：“我要走了，洛冰河，我不会回来了。” 洛总浑身开始颤抖，他的嘴巴张张合合，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去抓沈清秋的手，声音嘶哑：“你要去哪里……你 师尊，我，我师尊，师尊我不懂。” “你懂。”沈清秋平静道，眼神近乎冷酷：“我要去和龙傲天决一死战。” 洛总急切道：“我和你一起……” “你太弱了，冰河。”沈清秋淡淡道：“你自己也清楚，哪怕你复活，哪怕是你全盛时期，你连龙傲天的衣角都碰不到。你就算是去了也只是拖我后腿。” 洛总觉得自己几乎快没有力气握住沈清秋的手了，他咬牙道：“师尊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变强的。” “你不会。”沈清秋的语气冷静地近乎可怕：“你的最大潜能在《狂傲仙魔途》里面就已经全部激发了，而且现在是结局之后，你没有主角光环，你在这个世界和普通的路人甲一样，你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有着最高主角光环的龙傲天的。” “那难道师尊就可以吗？”洛总终于低低地吼了出来。 “我可以。”沈清秋回答道，表情淡淡：“我可以杀死龙傲天。” 洛总呆呆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脆弱。沈清秋想起了洛冰河被推下无间深渊之前的那副模样，和现在是如出一辙。沈清秋缓了缓声音：“冰河，我现在需要你回家，和其他的灵魂碎片呆在一起，你马上就要复活了，离肉体近一点比较好。” “然后呢？”洛总声音颤抖：“我复活了，复活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沈清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 “可我活不了！”洛总嘶吼道，他赤红的双眸中满是阴郁与偏执：“师尊！师尊！你要去和龙傲天决斗你就带上我吧！我没用……我没用你可以拿我当挡箭牌，你随便怎么用我！我只求和你一起！” 沈清秋的瞳孔微微缩小，他皱起眉头：“想都不要想。我费了功夫把你复活可不是为了让你去死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啊！”洛总歇斯底里，赤眸中有泪光闪闪：“如果你注定要离开，那你复活我做什么？” 沈清秋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他抿了抿嘴，声音微微颤抖地开口道：“因为我自私自利，我对你的死心怀愧疚，我想走得不留遗憾，所以我一定要复活你。” 洛总呆呆地看着他，眼边晶莹的泪终于滑落下来。 沈清秋把洛总抓住他的那只手拿了下来，低声道：“你走吧。” 洛总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沈清秋转过身，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我们两清了。” 从前种种，今日一并还给你。 洛总恍惚着，他明明没有沈清秋自爆时的记忆，那为什么又能听见这句话呢？ 他这样想着，居然笑了出来。一开始只是轻笑自嘲，到后来他笑得愈发厉害，几乎是在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清秋诧异地回头看着他：“你……” “你哪儿也不准去。”洛总轻声道，他抬起头，眉间一点天魔印鲜红耀眼，看向沈清秋的眼神偏执疯狂：“师尊，你得留在我身边。” 话音未落，洛总身上便泛起一阵红光。他身上的服饰也发生了变化，黑色的西装变成了当初幻花宫弟子的白金服饰，利落的短发幻化为飘逸的长发。 沈清秋表情沉了下来：“你有修为？你一直有修为？” 洛总抬眸，赤色的眸子里酝酿着滔天的怒火：“怎么，只许师尊撒谎，不准弟子骗人吗？”他一边说着，手上一边幻化出一把灵剑，剑指沈清秋……脚下的地。 沈清秋表情难看了起来：“你要和我动武吗？” 洛总表情痛楚：“师尊，只要你留下来……” 修雅在沈清秋腰间嗡嗡作响，剑主人的一只手搭在了剑柄上片刻，随后又慢慢移开。 洛总以为沈清秋改了主意，面上还没显现出狂喜之意，就发现沈清秋的视线看向后方，表情惊慌而煞白。 洛总瞳孔一缩，慢慢回头。 桥边榕树下，沈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动不动。 一时间，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沈萱迈开腿，慢慢走到了桥上。她的脸色是惨白，发丝凌乱，眼睛里满是血丝。女孩一步步走到了沈清秋面前，站定。 “哥哥。”她这样开口，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清秋的眸子，眼眶渐渐泛红：“请问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青衫的仙尊努力想说些什么，但他发现自己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哥哥，”沈萱盯着沈清秋，一字一顿：“你这几天陪我出去玩，带我见我所有喜欢的角色，带我吃所有好吃的东西，是你计划好的吗？” 她的兄长沉默着。 “哈。”她从嗓子里发出尖利刺耳的一声笑：“哈哈。” 洛总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看着，慢慢别过了头去。 “什么啊。”沈萱轻声道：“原来你不是在陪我玩啊，你这是叫做什么？补偿吗？补偿你欺骗我？还是给我以后回忆你的时候创造出更多的话题？” 她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又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最后她又回过头看着沈清秋，声音哽咽道：“你以前从来不劝我喝酒，KTV的时候主动点了啤酒就已经很奇怪了。我喝了一杯就装醉了，然后就听见你唱《Remember me》。你歌唱的真的不错，嗯，真的不错。我就不懂了，你他妈为什么要选一首生离死别的歌呢？” 沈清秋不说话。 “告诉我啊！”沈萱突然爆发，泪水从她通红的眼眶流下：“你告诉我你只是觉得这首歌好听！你告诉我你只是半夜来公园散步！你告诉我你只是……”她的声音满是哭腔，话都说不清楚：“只是饿了出来吃羊肉串……而不是来送死的。” 沈清秋的嘴唇动了动，他声音艰难道：“萱萱，我……” 沈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瞳孔中浮现出不切实际的希翼。 沈清秋闭上眼睛。 “我很抱歉。” 青衫仙尊的身体向后倒去。他翻过了小桥的栏杆，放任自己直直地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像是断了翅膀的蝴蝶。 沈萱的瞳孔骤然缩小，她猛地转头看向洛总，却发现那个穿着白金道袍的青年身体逐渐透明。洛总表情惊惧地看着沈清秋掉下去的地方，口中一声“不要走”甚至都没得说完，就彻底淡去了身影。 不远处的沈清秋家里，坐在沙发上昏睡的几个碎碎冰也集体身影虚化，他们化为了六道白光，缓缓融进了茶几上那个黑衣男人的身体里。 洛冰河的灵魂碎片正式归位。 沈萱一下子失去了身边两个人，整个人惊骇到了极点，她恍恍惚惚地看着洛总消失的地方，又看看沈清秋跳下去的位置，突然冲向了桥边，抬起腿也要跳下去—— 但是一只有力的胳膊把她拽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哥——”她撕心裂肺地尖叫道，她身后那人不得不双手压制住她的身体，低低得吼道：“沈萱！” 沈萱被他的声音唤回一点神志，她看向身后的人，眼泪一下子全部流了下来：“柳清歌……柳清歌你救救我哥哥！他跳下去了！他跳下去了！你快去把他捞上来！” 柳清歌沉默不语，沈萱意识到了什么，又开始用力挣扎：“你不救他我救他！你放开我！我去把他捞上来！” “那片湖，”柳清歌声音嘶哑地开口：“不是普通的湖水，是一道空间裂缝。” 沈萱停下了挣扎，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通往龙傲天的空间裂缝，”柳清歌道：“第六天来临的时候，只有这条裂缝没有消失，我看着它从苍穹坠落，落在了这片湖里。” 沈萱低头看着黑漆漆的湖水，发现这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星光月光的反射。沈清秋一个大活人掉下去，没有炸出一丝水花。 “六天来，我看着无数人走进这条裂缝，但我没有看见一个人出来。”柳清歌慢慢松开抱住沈萱的手：“你哥哥刚刚看见我了，所以才放心地跳下去……他知道我会拦住你的。” 沈萱呆呆地看着那片湖水，然后又慢慢抬头，看向柳清歌。 柳清歌别过头，没让沈萱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我救不了他。” 沈萱看着他的后脑勺，没说话了。 她在冰冷的桥面上蹲了下来，然后只听得“啪嗒”一声，她的手机从衣服口袋里滑了出来。沈萱低头去捡手机，却发现自己那因为电量耗尽而一直关机的手机居然被摔开机了。 她盯着手机亮起的屏幕，过了一会儿，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缓缓划开密码锁。 手机的电量还是是百分之一停留着，她想起什么，点开了手机相册，点开了最后一张的照片—— 最后一张照片是在一家冰激凌店里，但是照片拍得太急了，排排坐着的六个碎碎冰都是清晰的，只有坐在中间的沈清秋因为还没有完全坐下的缘故，整个人都是模糊的。 手机“啪嗒”一声又摔回了地上。 沈萱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Remember me.”悠扬舒缓的吉他声在KTV的包间里回荡，沈清秋温柔的嗓音安抚着每一个人紧张或是疲惫的神经。 Remember me 请把我深深记在你的脑海里 Though I have to say goodbye 即使我们注定要分开 Remember me 请用力记住我的样子 Don't let it make you cry 舍不得让你流下泪来 For even if I'm far away, I hold you in my heart 即使我们隔着千山万水，你也始终在我心的中央 I sing a secret song to you each night we are apart 即使我们分离，每夜，我也只为你歌唱 “师尊唱的好棒，可这是什么意思呀。”小可怜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困倦。抱着他的结局冰目光缱绻地注视着沈清秋，轻声回答道：“师尊在说他很爱这个世界。” Remember me 亲爱的你啊 Though I have to travel far 就算我远走他乡也要永远把我记住 “师尊说，他热爱着自己的家人。” Remember me 当你听到这吉他声 Each time you hear a sad guitar 我们的点点滴滴就在你心头浮现 “师尊说，他很幸福，很开心。” Know that I'm with you the only way that I can be 我仿佛又回到你的身边，穿越时间和空间牵住你 Until you're in my arms again 重新把你拥入怀抱 “师尊说，” 怀里里的小可怜已经彻底睡熟，连同这个包间里的所有人。 结局冰看着呼吸急促，闭上双目的洛总，还有突然停止打呼的沈萱，慢慢闭上眼睛。 “师尊还说，他爱我们。” Remember me 我最爱的人啊，请记住我。 文章后半段配合《Remember me》食用更加妥帖。 《结局之后》末日篇结束，决战篇，启。 第78章 ——“我杀了蓝忘机魏无羡，我杀了花城谢怜，我还害死了洛冰河……所以这三个世界全都崩溃分解了。” 三十六站在满地的鲜血中，一言不发。 龙傲天把手从面前军人的身体中抽出，然后顺手一推，将死不瞑目的尸体推到了地上，和其他十几具尸体叠加在一起。层层叠叠，尸山血海，哀嚎与呻吟萦绕不绝，炼狱深渊也不过如此了。 “是无名。”龙傲天盯着地面上的某一处：“是无名。” 三十六谨慎地开口：“您是说，三个世界失踪的事情是无名的手笔？” “除了他还有谁！”龙傲天猛地回头嘶吼道，墨色深沉的眼底隐约有红光流转：“每一次，每一次我想要做成什么！每一次！我想要得到什么都是他在阻挡我！！！”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狰狞恐怖，三十六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咽下了无名正在昏迷的事实，对着龙傲天低下头：“那我们该怎么做？” 龙傲天微微喘着粗气，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重新沉下声音来：“去审讯莫玄羽，让他把肚子里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三十六对着龙傲天颔首：“那莫玄羽现在在什么地方？” 龙傲天不耐烦地睁开眼：“你瞎了吗？他不是就在你左……” 他的声音像是被突然扯断的磁带一样戛然而止。 满是血污的地面上，除了龙傲天刚刚杀掉的几个男人，空无一物。 沈柏背着血肉模糊的青年一路狂奔在幻花宫外围的小花园里……如果这周围粗制滥造宛如马赛克一般的场景还能算做是花园的话。背着一个大活人狂跑十分钟后，沈柏能明显感觉到喉头有腥甜不断涌上。但他也不敢停下，凭着身体极限又跑了五分钟后，沈柏大口呼气，满面通红地把背上的伤患缓缓放在了一团绿色的马赛克里面，然后自己也一屁股在马赛克上坐下了。 他大口喘气了十多分钟，然后才声音沙哑地吐出一句话：“操，这他妈是怪物吧！这……这玩个屁啊！” 他身边失血过多的青年明显还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完全无法回答他。沈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向他的身上的伤口，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沈柏脸就刷的白了。此人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几乎身体的每一处都有出血口，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有的伤口还在流血，还有的伤口已经发炎化脓了。沈柏并不是医学院的，但就是这样他也能看出，这个人怕是活不长了。 “艹。”他又低低地骂了一句：“狗娘养的憨批玩意。” 他撕下自己身上衣料，给青年流血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又是休息了五分钟后，沈柏强迫自己站起来，他们必须尽快赶到沈柏临时搭建的帐篷内，至少那里面有老周最后塞进来的急救箱。 然而还没等他把莫玄羽背到自己的背上，另一只苍白有力的手就把他猛地拉了下去，沈柏瞳孔一缩，刚要大喊，嘴巴却又被另一只手给死死地捂住了。有一个男声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别说话，她往这边看了。” 沈柏拼命回头，瞥见了一头灿烂的金发还有一双玻璃做的蓝色眼睛。史蒂夫对着沈柏眨了眨眼睛，沈柏松了口气，整个人卸下力道，认命地趴在了地上。几乎是他刚刚爬下几秒钟，不远处就传来脚步移动的沙沙声。 那声音不紧不慢，频率稳定，一点一点地向沈柏这边移来。沈柏眼前浮现了那几个雇佣兵被龙傲天虐杀的惨状，顿时浑身冰凉，胃里一片翻江倒海。但是史蒂夫还是稳稳地压在他的身上，一点没有逃跑的意思。沈柏忍住浑身的颤抖，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地听着那脚步声渐渐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 那脚步声又走了三步，便一动不动了。 沈柏死死地闭上眼睛。 也不知是是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是几秒钟，反正当沈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史蒂夫已经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俊秀的面容波澜不惊：“我使用了电波干扰对方的雷达系统，她现在已经走远了。” 沈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哑声道：“是龙傲天吗？” “是安妮。”史蒂夫回答道：“和我相同型号的战斗机器人。” “我不知道机器人还有名字。” “您弟弟给我们取得名字。” “那你为什么不叫倾城香蕉？” “可能是因为我不适合和沈先生用情侣ID？” 沈柏和史蒂夫默默地对视着，然后默契地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沈柏道：“救得了吗？” 史蒂夫看着莫玄羽，蓝色的眸子里有几行代码闪过，他低声道：“就算现在用最好的医疗能源保住他的命，他身体器官的功能已经全部衰竭，最多……三个月。” 沈柏抿了抿嘴，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口袋，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他在来这边之前和老周他们一起抽完了最后一包烟。他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一头蓝发：“他要是被抓回去可能连三个小时都活不了……你看看你能不能把他弄醒，这个人能让龙傲天这么愤怒，他肯定知道不少东西。” 史蒂夫抬头看着沈柏：“可他要是醒来就要承受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我们现在这样的做法是不人道的。” “那么让世界上几百万个人以为龙傲天发疯而死掉就是人道的吗？”沈柏瞪了他一眼：“你只管去做，最后有什么后果什么责任……都算我的。” 机器人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沈柏下意识地怼了回去。史蒂夫道：“按照字典的定义，沈先生和沈柏先生都是非常温柔的人。” “哈？你脑子里的电线短路了吧？” 史蒂夫低下头处理起莫玄羽的伤口，不再回答。 “温柔……”沈柏冷笑：“温柔……” 那种想要抽烟的冲动似乎被压下去了一些，沈柏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头顶黄色的天空，坐在地上道：“他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沈垣的穿越者身份让他不可能离子化，所以他一定还留在主世界。 而主世界现在是群魔乱舞，宛如地狱，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会死去。 沈柏的手慢慢攥紧，眼眸一片暗沉。 落荒而逃。 沈清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成语，觉得真的是用来形容自己太贴切不过了。 他睁着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渐渐远去，身体似乎变得无比沉重，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沉，下沉，直到连最后一点光都消失，眼前只剩下黑暗。 丧家之犬。 他很快又想到了第二个成语，也许是安静的环境利于思考，反正沈清秋现在脑子里蹦出了很多个自从高考结束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的词汇。 满口谎言。 等等这好像不是成语。沈清秋想，可是这个词是怎么突然蹦出来的？ “原来你不是在陪我玩啊，你这是叫做什么？补偿吗？补偿你欺骗我？还是给我以后回忆你的时候创造出更多的话题？” 破音的，带着哭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清晰得仿佛沈萱就在他眼前哭泣一样。 不。沈清秋想。这不是给你创造回忆，这不是补偿你，我不想骗你，我从来都不想骗你。 “沈清秋！你放弃了？你坐以待毙了？”柳清歌的怒吼还在回荡在耳边。 我没有，我这不叫放弃，我能救下所有人，这就够了……我没有放弃。 “有什么事情能够比陪你妈卖菜重要吗？” 有，妈，救你比什么都重要。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能做到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将欣然赴死，而你能做的事情，不过是在我死后流泪，坟前撒花而已，飞机兄。 “如果你注定要离开，”一个低哑的，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他说的那样慢，像是每发出一个音节都要忍耐着无尽的痛苦与悲伤：“那你复活我做什么？” 沈清秋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暗的深处。 “师尊。”洛冰河轻声唤道。 “砰——” 青衣仙尊破开水面，溅起数丈的水花。他在湖水的中央站立，青衫黑发，不染一片水迹。 沈清秋在原地静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看向四周。《狂傲仙魔途》的原版世界已经被简化的得很厉害了，世界在不断的崩塌。但是就算如此，沈清秋还是在一片马赛克中辨认出了这个地方，没办法，印象太深刻，差点死在这里。 “尽湖。”他低声喃喃。结局之湖与尽湖连接，形成了一个主世界通往狂傲原著的通道。他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方黄色的天空，心里默念着幻花宫的方位，然后足尖轻点，一飞冲天。他飞到尽湖峡谷的上方，还未原地落定，就只觉得一阵杀气袭来！沈清秋瞳孔一缩，双手交叉抱头格挡，只听得一阵爆裂声在身前炸开。沈清秋睁开眼睛，只见一面容熟悉的青年站在他面前，一根食指指向沈清秋，指尖还有隐隐约约的火光闪现。 “果然啊……”龙傲天盯着沈清秋，慢慢地笑了：“果然还是无名的人在搞鬼啊……” 沈清秋在悬崖边缘站定，眯眼看向龙傲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龙傲天轻笑：“我只是守在这里而已，唯一一条由主世界到这里的通道，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呢？” 沈清秋看向他的身后，瞳孔微微一缩：“你把幻花宫搬来了？” 华丽巍峨的古代宫殿突兀的屹立在一片绿色的马赛克之间，看上去就像是没完工的CG动画。龙傲天淡淡道：“你问了那么久，该我了吧？告诉我，你把那三个世界藏到哪里去了！” 沈清秋微微蹙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龙傲天冷冷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轻轻拍了拍手，他的身边立刻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空间裂缝，伴随着一声尖叫和咒骂，三个人影从黑色的裂缝里狠狠地摔了出来。沈柏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莫玄羽，硬是把自己当做了冲击气垫，勉强护住了濒死的昏迷病人。他破口大骂：“妈的哪个神经病——” 然后他一抬头，和面如死灰的沈清秋对上视线。 沈柏惊呼一声：“你他妈怎么在这里？” 沈清秋没有回话。龙傲天一把把沈柏从地上拉起来，用手握住沈柏的后颈。他对着沈清秋笑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沈清秋的目光在一旁把莫玄羽抱走的史蒂夫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抬起头，眸色深沉得可怕。他也突然笑了，看着龙傲天：“阿二，你就这么好奇吗？” 龙傲天表情一僵。 “那我告诉你啊，”沈清秋轻声道：“我啊，很早之前就知道你要对这三个世界下手了。” 青衣仙尊眸光清浅，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自己额前的一缕碎发，漫不经心道：“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龙傲天的瞳孔微缩：“你说什么呢？” “不是想要毁灭这三个世界吗？”沈清秋道，素白是手指搭在了修雅剑柄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掉世界里的主角。” “对，”他看着龙傲天，微微笑了：“我杀了蓝忘机魏无羡，我杀了花城谢怜，我还害死了洛冰河……所以这三个世界全都崩溃分解了。” “不可能！”龙傲天声音尖利：“你在撒谎！你不是这种人！” “我不是吗？”沈清秋歪歪头，一脸平静地反问道。他在龙傲天震惊的目光中，笑得眉眼弯弯：“你看，无名这次可真是死了，但他的死是因为我，我杀了无名，不是你。”沈清秋道：“你，永远都没能杀死无名。” 龙傲天眉目清秀的脸上呲目欲裂，他直接向沈清秋冲去，咆哮道：“你他妈找死——” “阿垣！！！！” “咚！”肉体倒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青衣仙尊睥睨着地上的鲜血淋漓，面无表情地甩了甩修雅剑上的血珠，然后将剑收回剑鞘。他上前几步，拉住沈柏的手臂，头也不回道：“走了。” 沈柏愣愣地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还在滚动的头颅，那表情狰狞的头似乎还在大喊着什么，一脸的怒容。 “沈柏。”沈清秋在叫他：“别看了。” 龙傲天的头正好翻过来，死不瞑目的怨毒眼睛和沈柏对上视线。 下一刻，一只微凉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脏东西。”沈清秋在他耳边低语道，声音温柔：“会伤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披头散发的女孩盯着床上的男人，眸光凉凉。 “对不起，”她轻声道，声音颤抖着：“这是……为了我哥哥，我只能这样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那个锋利的，冰冷的物体高高举起，然后迅速放下—— “无敌冰块包——”沈萱嘶吼着，将冰块包糊在了洛冰河的脖子上：“冰河哥哥你醒醒啊我求求你了！起来救救你老婆啊啊啊啊——” “复活需要时间，你别折腾他了。”柳清歌双手抱臂站在一旁道。沈萱沮丧地把冰块包拿走：“我们要不要再试一下扎手指。” 柳清歌：“……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鬼点子。” “《还珠格格》。”沈萱道。她颓然地坐在了洛冰河的床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他妈的，我屁事都做不到。” 柳清歌沉默了片刻，然后也坐在了她身边，低声道：“我也是。” 沉重的静默在小小的卧室里蔓延开来，沈萱低声道：“我哥他……肯定是把冰河哥哥复活的时间掐算在了他完成一切的时候。他选择不相见，那就一定不会见。” “也就是说，我们要是想救沈清秋，不能指望洛冰河了。”柳清歌道：“我们必须另寻出路。” “先要搞清楚我哥想要干什么……”沈萱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哪里会有提示……书房！我哥的书房！他总在那里办公！”沈萱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冲出卧室，直奔沈清秋书房。书房采用的是现代中式的装修风格，古朴的中式书架上摆满了各类的书籍。沈萱一眼扫去满目的书籍，只感觉头都大了：“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柳清歌也走进了书房，他扫了一眼全局，然后指向书桌的桌面：“那个呢？” 沈萱定睛一看：“iPad？我哥不用iPad的啊？” 两人同时一愣，对视一眼。沈萱上前拿起iPad，按下Home键，结果指纹解锁，一秒开锁。沈萱瞳孔微微一缩：“……我的指纹？这是……给我的？” 这明显是一个新的iPad，连最基础的背景图都没有变过。沈萱在后台里找到了唯一一个近期使用过的软件，相机。她点开相册，发现了一则视频。视频录制的时间是三天前，末日来临的第三天。 女孩的手微微颤抖着，柳清歌拍了拍她的后背。沈萱抿了抿嘴，按下了三角形的播放键。 一开始出现的是一阵杂音，然后一个男子放大的脸出现在了镜头前，大声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沈萱猛地挺直腰背：“羡羡！魏无羡！” “已经开始了，但是脸不用靠那么近，远一点比较好。”另一人温声道。这个声音沈萱也认出来了，是谢怜。 “好好好，”魏无羡又调整了一下聚焦，然后终于看向了iPad的屏幕。他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渐渐被沉重代替。他低声道：“今天是末日的第三天，我借了太子殿下新买的iPad，录下这段……我死前最后的遗言。” “什么！”沈萱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柳清歌的眉头也紧紧皱起。 “我要死了。”魏无羡垂下眼眸：“我，蓝湛，太子殿下，还有花城，我们都要死……有人要杀了我们……而他也能够杀了我们。” “是谁……”沈萱双手冰冷，瞳孔剧烈颤抖：“龙傲天吗？” “我们曾经把他当朋友。”魏无羡轻声道：“但人是会变的。” “我不知道是谁最后会看到这段视频，但是我希望的是，你，或者你们要是最后能够看到这里，请告诉我们的家人朋友，我们是因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又是因为谁而死。” 沈萱屏住了呼吸。 “他的名字是沈垣，”魏无羡道，眸光森冷：“也是沈清秋。” 第79章 ——“千分之一。” “龙傲天封死了空间裂缝。”沈清秋眸色沉沉，他盯着尽湖黑色的水底：“只许进，不许出。” 沈柏站在他身后，视线没有看向尽湖，却是盯着沈清秋的后脑勺。他用自己沾满血污的手揉了揉眼睛，把脸上弄得脏兮兮的，然后低声问道：“龙傲天……死了吗？” “他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穿越公司也不至于如此焦头烂额。”沈清秋道，他转过身，向别处走去：“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空间裂缝能送你出去，你别急。” 沈柏跟在他后面：“沈垣，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我应该问你。”沈清秋头也不回：“你来这里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来杀龙傲天的，你就是来送死。” “那你不是吗？”沈柏提高了声音，快步跟在沈清秋身后：“你有办法打败他？” 沈清秋一时间没有回话，他既不往前走着，保持着一种沈柏总是跟不上的速度。过了一会儿，他道：“萱萱在外面。” 沈柏正想说什么，一听这话舌头差点打结：“什么！什么？沈萱？” “她没有被离子化，她还在主世界。”沈清秋的声音淡淡：“等会儿我把你送出去后，你去外面和她汇合，别让她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一股寒意突然抵上背心。 沈清秋停下脚步，慢慢回头，盯着指着自己的剑尖看了几秒，然后表情淡淡地抬起头：“嗯？” 背着昏迷莫玄羽的史蒂夫也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突然刀剑相向的兄弟两人：“沈先生？” 沈柏低着头，手里举着修雅剑，声音低哑：“机器人，你先去我的帐篷那边等我。”他慢慢抬起头，暗沉的眸子盯着沈清秋的眼睛：“我要和我弟弟谈谈。” 史蒂夫没动，他看向沈清秋，仙尊的表情没有因为亲生兄弟的突然变卦而有丝毫变动。他对着史蒂夫点点头，金发的机器人便顺从地转过身，向着目的地走去。 等到机器人的背影彻底消失，沈柏开口了：“你撒谎。” 沈清秋抓了抓头发：“我说什么了？” “你什么都没说。”沈柏的眸色暗沉：“但是你的表情和动作告诉我，你马上要说的，全是一派胡言。” “所以你就抽了我的剑来威胁我？”沈清秋微微挑眉。 沈柏固执地盯着沈清秋的眼睛：“你在瞒着我什么，你瞒了我很重要的事情，而我必须知道你藏了什么。” “谁还没个小秘密咋地。”沈清秋笑了笑，眼底却并无笑意：“二哥，把剑还给我。” 沈柏：“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 “为了救你。” “你说谎。” “……因为我想——” “你他妈还在骗我！”沈柏厉声道：“你从小就是我带大的，你真当老子不知道你几斤几两吗沈垣！” 沈清秋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沈柏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抿了抿嘴，慢慢把举着剑的手臂放了下来。沈清秋见状上前一步，软着声音道：“二哥……” 沈柏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把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紧紧地贴着大动脉的皮肤。 沈清秋瞳孔一缩：“你他妈干什么！” “是你他妈干什么。”沈柏的声音平静，瞳孔却在颤抖：“你这样死活不肯告诉我的事情，多半是因为觉得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危，我若是知道了定会阻拦。但是你若是不告诉我，日后你要是突然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用活了。” 沈清秋的双手紧紧地握拳：“沈柏，把剑放下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沈柏盯着他的表情：“你在说谎。” 他手上微微用力，脖颈处的皮肤就被锋利的宝剑划出一道血口子。沈清秋焦急道：“我没骗你！你把剑放下！” “谎言。”沈柏又微微施力，一股鲜血顺着修雅的剑刃滑了下来。沈清秋瞳孔紧缩，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他娘的发什么疯！我什么都告诉你行了吧！你剑放下！” 沈柏脸色发白，他看着沈清秋，闭上了眼睛：“再见。” 他心一横，手上猛地发力—— “砰！” 染血的修雅漂浮在空中，沈柏面无表情地睁开眼，脖子上的血口还在慢慢渗血。沈清秋手里的灵力还未彻底散去，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惨白如纸，他看向沈柏，声音颤抖：“你……” “我还有别的刀。”沈柏面无表情地捂住自己脖颈处不断涌出的鲜红，一字一顿道：“你不告诉我，我用什么结果自己都是一样的。” 修雅的空中颤抖着，然后慢慢飞回了主人的身边，自动插回了剑鞘。青衣的仙尊低着头，墨发披散，遮住了脸上所有的情绪。 半晌，他猛地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迅速转身走了几步，然后又顿住脚步，放下手臂，转过身看了一眼沈柏，然后又捂住自己的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手又去无意识的揉弄自己的长发。 一头顺滑的墨发很快就被弄得乱七八糟，连原本整齐的发冠都变得七歪八扭。沈清秋突然猛地发力，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白玉冠，“咚”的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上好的羊脂玉摔得四分五裂，零零散散的散落一地。 他披头散发，双目泛红。他看向沈柏，蓦然笑道：“好啊，好啊，哥，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是，是，总该有人知道的，啊，总该有人知道的。” 他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放大的瞳孔不断的颤抖着，手看似镇定地放在腰间的修雅上，但是指尖确实在神经质地不断的颤抖。 沈柏看着他的弟弟，眼眶渐渐红了。 这次是真话。 “Everything.”白袍人道。 沈清秋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折扇，轻摇慢晃。他微微抬眸，道：“这可是非常狂妄的说法。” 白袍人轻笑：“沈先生都愿意把命卖给我了，还觉得我这是在狂妄吗？” “我需要知道确切的，我能做什么，我不能做什么，你需要我做什么。”沈清秋用指尖敲了敲纯白色的办公桌：“我需要一份确切的合同。” 白袍人举起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一份黑底金字的合同说明就出现在了沈清秋手边，连同一只金色的钢笔：“你想要的交换条件都写在合同上，还有你最后的确认说明。” 沈清秋盯着合同半晌，然后抬头：“最高反派光环？” 白袍人道：“龙傲天一直在计划为自己制作一枚最高主角光环，一旦他成功，这个世界会被他收入囊中。” “而唯一能够与主角抗衡的就是反派。”沈清秋轻声道，他放下合同：“你们想要我当这个反派。” “沈先生聪明人。” “可是反派最后都不得好死不是吗？”沈清秋轻声道：“反派最后都会被主角杀死。” “不全是。”白袍人道，他似乎笑了一下：“沈先生， 你忘了你自己之前用的那个系统了吗？它属于人渣反派自救系统，是反派自救光环，不会让你死的。” “……我谢谢你们了。”想起曾经被冰哥大卸八块的经历，沈清秋的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白袍人：“不用谢。这次行动我们会给沈先生配备更加高级的系统的。” 沈清秋：“不用人渣反派自救系统了吗？” “不一样的系统有不一样的功效，渣反系统没有攻击性，它不会帮助你杀死主角。”白袍人道：“我们这次的系统则是为了杀死主角而设计的。” 沈清秋愣了愣，低头继续看合同：“为了杀死最高主角而设计，适合信念坚定，对主角恨之入骨的反派角色，该光环将短时间内提高反派武力值与主角平齐，满足反派角色所有的欲望与需求……反派角色将与主角奋斗直至双方失去生命体征。” 沈清秋瞳孔猛地一缩，烫手一般的迅速放开那份合同。与此同时，因为他的动作用力过猛，沈清秋的胳膊一下子把桌上的什么东西给甩了下去。但他反应极快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接，然后手里就握住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 是一个黑色的金属手环。 “这个手环，还有个别的名字，叫做……”白袍人道。 沈清秋垂眸，盯着黑色手环的金属搭扣。 “——反派同归于尽系统。” 沈清秋沉默着握着那个手环，表情晦暗不明。 “现在退出也来得及。”白袍人体贴道：“只要……” 沈清秋拿起桌上的钢笔，拧开笔盖，刷刷写了起来。 白袍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兜帽下的那双蓝眼睛定定地看着沈清秋，睫羽微微颤抖。 第一条，沈清秋提笔写到：我要父母长命百岁，家人此生无忧无虑，幸福安康。 第二条，沈清秋继续写，没有丝毫的停顿：清静峰上的所有弟子都能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为出色的修士。 第三条：我希望我所有的朋友平安幸福，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四条，沈清秋这次顿了顿，然后继续落笔：我希望世界和平。 这句话刚刚写完就在黑色的纸上消失不见，白袍人在一旁提醒道：“我们做不到的事情，是不会出现在合同上的。” 沈清秋挑眉，没说什么，又继续写道：洛冰河不哭。 这行也消失了。 沈清秋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很快那笑容又变得奇怪了起来。他皱着眉头，咧着嘴，像是哭，又像是笑。 “沈先生，”白袍人看着，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指了指合同：“您还能写三条。” 沈清秋揉了揉鼻子，点点头，提起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清秋指尖泛白，用力的，颤抖着写道：想和萱萱好好道别。 沈垣上次死亡的时候，沈萱还在高中住校，忙着高二小高考，几个月没来沈清秋的公寓玩了。沈清秋当年为了激励她好好学习，告诉沈萱要是高考考得好，暑假就陪她出漫展，出COSPLAY，陪她玩所有她喜欢的游戏，陪她和所有喜欢的动漫人物合影。 但他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沈萱高二下学期。 沈家里无论是谁，沈清秋都放不下，但在异世这么多年，日日夜夜牵肠挂肚的，还是家里的妹妹。 她才17岁，她才上高中。 沈清秋还没来得及陪她去漫展，没来得及陪她逛未来的大学，没来得及和沈柏一起揍她未来的男朋友，没来及看见她长大成人。 没来得及说一句再见。 沈清秋捏着笔尖，努力睁大眼睛，想透过朦胧的水雾看清眼前的黑色纸张。他一笔一划，慢慢地写道：复活洛冰河。 沈清秋死死地盯着这行字。 这行字任他盯着，始终没有消失。 他握紧了拳头，忍不住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他看向白袍人，声音有些沙哑：“复活洛冰河……复活他的话，他是真的复活，不是那种行尸走肉，对吧？”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沈清秋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他又低下头去，笔尖悬在纸张上方，却怎么都下不去笔。 “沈先生是在想，你死之后，你的道侣该怎么办吗？”白袍人轻声道。 沈清秋没回答，全身的血液一点点冷了下去。他低声道：“我……没可能存活吗？” 白袍人道：“我们目前没有先例。但是数据统计的结果，存活的可能是有的。” 沈清秋猛地抬起头，双眸睁得滚圆：“多少！” “千分之一。” “……” 沈清秋还维持着刚才的那个表情，只是眼底迸发出来的光，一点点地暗淡了下去。 “独活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情。”白袍人道：“如果您认为自己必死无疑……那么不复活您死去的道侣，确实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沈清秋呆呆地看着对方。” 他慢慢低头，看着黑色纸张上，那行刚刚写下的字。 复活洛冰河。 他放下笔，用手触摸着这行字。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像是不就之前，抚摸洛冰河眉梢眼角那般的温柔。 沈清秋突然猛地抓起桌上的金色钢笔，开始飞速的书写。他浑身颤抖着，字迹潦草难看：我想活下去。 这行字迹只在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消失不见。像是黑色的纸吸收了金色的墨水，像是无边的黑暗吞没阳光。 “沈先生？你在写什么？” 沈清秋像是没看见字迹消失了一样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力透纸背地写道：沈清秋想活下去。 消失。 “沈先生！” 沈清秋沈垣清净峰峰主我想活下去…… “沈清秋！”白袍人的声音猛地拔高的，他从办公桌前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握住沈清秋的手：“与合同相违背的事情，我们是做不到的。” 笔尖猛地停住。 纯白空间内一时寂静，安静得只能听见沈清秋压抑的呼吸声。 白袍人慢慢松开沈清秋的手。青衣仙尊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半晌，笔尖动了。 他慢慢地，轻轻地划去了“复活洛冰河”。 被划去的文字随即消失。 沈清秋的眼睛微红，他墨色的瞳孔盯着金色的笔尖，最后让那抹金色继续书写了起来。 他写，我想见洛冰河一面。 活着的，健康的，我的洛冰河。 金色的钢笔无力地从沈清秋指间滑落。写完这行字似乎用完了沈清秋全部的力气。他失神地盯着洛冰河这三个字，一动不动。 “沈先生？”白袍人提醒他：“还有最后一条。” 沈清秋的眼眸动了动，他抬起笔—— “啪！” 沈清秋别着头，墨色的青丝披散，遮住了他的脸。 沈柏站在他面前，手还举着，颤抖着举着。 沈柏扇了沈清秋一个巴掌，不疼，但是非常响亮。 沈家老二一向以嘴臭出名，但此时此刻，他一言不发。 沈清秋慢慢将头摆正，脸上的表情淡淡，他轻声道：“二哥，你知道吗？萱萱没有被离子化，根本不是因为她的意念强于常人。是因为我，我想和她道别，所以黑环就把她留下来了。” 沈柏死死地咬着嘴唇，一击重拳打到沈清秋的腹部。沈清秋弯下腰，脸上却是笑了起来：“我和萱萱道别了……哈哈哈……她觉得我在骗她……我确实在骗她……她恨死我了……” “闭嘴！！！！”眼前的男人终于发出一声暴喝，他一手按下沈清秋的脑袋，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沈清秋嘴里流出一丝鲜红的血，但他笑得似乎更加快意了：“二哥！二哥我要死啦。你帮我照顾好爸妈……” “闭嘴！”沈柏歇斯底里地呐喊道，疯了一般地捶打被按在地上的弟弟：“闭嘴闭嘴闭嘴——” “……帮我照顾萱萱……” “不——不要说了！不许说不许说啊啊啊啊——”沈柏崩溃的尖叫，他双手捂住沈清秋的嘴巴：“你骗我！你他妈骗我！你又在说谎！你又说谎沈垣！” 沈清秋被捂住了嘴，但他还在笑，他的胸膛一起一伏，脸都笑红了。 “总有办法的！”沈柏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沈清秋：“我会杀了龙傲天……不……”他突然想起什么，双手放开对沈清秋嘴巴的限制，转而一把抓起他的手，动作粗鲁地扒开他的衣袖，露出黑环：“给我！给我给我给我！黑环给我！我去死！让我去死啊！” 沈清秋任他动作，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停了，他冷冷地盯着沈柏：“你想都别想。” 沈柏按下黑环的搭扣，轻而易举地解开了黑环。他一愣，接着就是狂喜。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黑环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大笑道：“这就好了！这就……” 他的笑声一顿，接着就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是空无一物，那黑环还是安安稳稳地卡在沈清秋手上。 沈柏仅仅是呆了一秒，然后他又立刻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军刀，声音尖利地颤抖着：“阿垣……阿垣我们把手砍了……我们把手砍了好不好……手砍了你就能活了……” 沈清秋躺在褐色的土地上，只看着沈柏。 军刀慢慢从沈柏手中滑落，“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满是尘土的蓝发男人跪在地上，他定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沈清秋，那双与弟弟如出一辙的墨色眼睛里，突然涌出许多温热的水液。 他慢慢弯下腰，嘴巴张开着，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沈柏的肩膀剧烈抽动着，大颗的泪水从通红的眼睛里流出。他一把把地上的沈清秋抱在了怀里，死死地抱着，带着哭腔嘶吼道：“沈垣！我该怎么办啊——” “我救不了……我救不了你啊——”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男人声音嘶哑难听的哭喊着，原本俊朗的脸上现在满是脏污，涕泗横流：“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我害死你一次了！我没救你一次了！你不能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啊啊啊啊——” 这是沈清秋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见桀骜不驯的二哥哭成这样。 他打算开口安慰他：“哥……” 但只说了第一个音，他鼻头一酸，泪也涌了出来。 “老二，”沈清秋哽咽着：“你替我好好活。” “我活个屁！”沈柏歇斯底里，状若癫狂：“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我活个屁啊！你要我怎么活下去！我怎么还能活下去？？” “你会活下去的。”沈清秋努力笑着：“你会健康幸福地活着，你会在不久的将来邂逅一个漂亮的女人，你们会结婚，生子，你会有三个孩子……大哥和萱萱也是……你们都会活得很好，很精彩……” “你别……”沈柏刚说了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等等，你最后一个愿望……你最后一个愿望写了什——” 他没能说完，整个人都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无声无息地倒在沈清秋的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沈清秋不哭了，他俊美温润的面上却还带着一片湿漉漉的泪痕。他将沈柏轻轻放下，然后转动黑环，低声道：“送沈柏回主世界。” 沈柏底下的地面浮起蓝色的空间阵法，沈清秋跪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沈柏，看着这个满是脏污，满脸泪痕的家伙——毕竟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沈清秋提起笔，在合同上草草地写下最后一行字。 “二哥，”沈垣轻声道：“再见。” 笔尖在黑色的纸张上留流畅的金色的痕迹。 沈柏的身体湮没在了阵法的蓝光里。 沈清秋闭上眼睛，用袖子擦干了脸上所有的泪痕。他移开袖子，猛地转身拔剑，与迎面而来的凌冽雷光对上剑刃！身体恢复如初的龙傲天背后张开了白色的六翼，眉目张狂：“沈清秋——” 青衣墨发的男人反手甩掉身上仙气飘飘的青色外衫，只着白色劲装，足尖一点地面，提剑而上！ 我死之后，请忘了我。 第80章 ——“而他还在人间受苦。” “冰河。” 有人在唤他。黑衣墨发的男人缓缓抬起头，在黑暗里张望着。 “冰河，过来。” 是个熟悉而陌生的女声，朦朦胧胧的的，语调慢吞吞的，但是很温柔。洛冰河在脑中仔细回想着，但确实没有想起来他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霎时间，一点橘红的光在黑暗中点亮，洛冰河猛地睁大眼睛，只见自己身在一间漏风的小木屋里，坐在一张破烂的小床上，身旁坐着一个老妇人，正眯着眼睛，就着昏黄的烛光坐着手上的针线活。 男人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的喉结鼓动几下，然后轻声道：“阿妈？” 老妇人没有回答，但是干裂的嘴角勾了勾，对着洛冰河露出一个笑。洗衣妇勾完手上最后一条线，然后轻轻把手上的刺绣放下，对着一身玄衫的魔君道：“冰河，饿了么？” 他看着洗衣妇苍老的面孔，鼻子酸涩得厉害，他微微哽咽道：“阿妈，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洗衣妇看着他，浑浊的黑眸里有隐约的泪光闪过。她伸出粗糙苍白的手，搭在了洛冰河骨节分明的大手上，轻声道：“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洛冰河怔怔地看着洗衣妇一如记忆里的温柔面庞，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长大成人的身体，喃喃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这是在做梦吗？” 洗衣妇静静地看着他，烛光摇曳，两人的影子映在身后的墙上，若隐若现。 “如果是梦，那么我完全可以控制我的梦魇。”洛冰河慢慢说道，看向洗衣妇的眼睛：“所以这不是梦。” 洗衣妇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洛冰河手上练剑留下来的剑茧。 洛冰河懂了。 “我是怎么……”他深吸一口气：“我记不得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阿妈。” “你的灵魂碎成了好几片，你魂飞魄散了，记不得东西很正常。”洗衣妇心疼地摸了摸洛冰河的脸颊。 “我魂飞魄散？”洛冰河瞳孔一缩，脑子里传来一阵剧痛。他闭上眼睛，紧紧蹙眉，咬牙道：“可我怎么会……” 隐约中，一抹青色的身影在眼前掠过。洛冰河猛地睁眼：“shi……” 这个音节都没喊出来，他就猛地愣住了。 他想喊谁？ “阿妈……”洛冰河不由得握紧了洗衣妇的手，表情有些慌乱：“阿妈，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想不起来。” 洗衣妇淡淡道：“想不想的起来，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们已经是逝去之人，前生种种，已经与我们再无关系。孩子，你何苦去回忆呢？” “不！”洛冰河下意识反驳道，然后又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妥。他低下头，紧紧蹙眉：“我只是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 他闭上眼睛，用力去回忆，在自己破碎的记忆碎片里，疯狂的翻找那抹青色的身影。他能看见这青衣人在一片竹林之中舞剑的飒爽英姿，他也能看见青衣人坐在马车中，手持折扇，望向窗外，他也能看见一片血色天空之中，那人一掌打向他的胸口，接着就是无尽的堕落…… 可是不行！记忆的碎片搅动得洛冰河识海之中一阵剧痛，他脸色惨白，身上全是冷汗，但就是这样，他还是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 你是谁？ 青衣人从空中落下，青丝缠绕血染白衫，纤细优美的利剑应声而断，剑毁人亡。 你是谁！ 青衣人满是血污，散开墨发，面容不清，他看着洛冰河，模糊的眼角有晶莹泪珠滑落。 你是谁—— 人来人往的热闹集市中，青衣人逆着光与影，在人群中转过身，对他伸出手，唇角弯起。 “回神！”耳边传来一声大喊，洛冰河猛地睁开眼睛。洗衣妇皱着眉头，将手搭在洛冰河的额头上，表情前所未有的严厉：“三魂六魄尚未稳定，由不得你胡来！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魂！可别再散了去！” 洛冰河的嘴唇颤抖着，他脸色惨白，气若浮游，他看向洗衣妇，哀求道：“阿妈，我不怕魂飞魄散……但我觉得，要是我真的不记得他了……那比什么都可怕。” 洗衣妇表情沉沉。 “阿妈，”洛冰河赤色的眸中有点点泪光闪闪：“请帮帮我。” 良久，洗衣妇叹了口气，道：“多大人了，你这爱哭的脾性，也就人家沈仙师受得了了。” “沈……”洛冰河眉头一皱，又开始头疼。洗衣妇按住他的太阳穴，道：“先别折磨自己了，阿妈带你去看些个东西，或许你能够想起来。” 洛冰河愣怔的抬头：“去哪……” 他话都还没说完，身处的这间烛光昏暗的小木屋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白。但美中不足的是，这片纯白的空间里布满了裂缝，看上去随时都会崩塌一样。 “这里是你的识海。”洗衣妇站在洛冰河的身边，洛冰河低下头，这才发现两人若是站起来，洗衣妇才到他的腰部。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眯眯地抬起头：“冰河长高了啊。” 洛冰河喉咙发紧，他胡乱地点了两下头：“阿妈，我们这是要看什么？” 洗衣妇道：“我们要找一个黑色的球体，我也不知道要叫它什么，但是那是沈仙师留给你的东西。” 洛冰河环顾四周，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所谓的黑球。他下意识地对这个物体感到不喜，但他皱了皱眉，伸出指尖触碰了黑球。 小球的顶端突然出现一块巨大的蓝色光幕。洛冰河仰头凝视这块光幕。上面分布着四个不同颜色的方块，第一个写着“我的任务100/100”，第二个写着“我的道具”，第三块是“主角爽度”，最后一个是“我的成就”。 洛冰河的视线停在了“我的任务”上，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他伸出手，神使鬼差地点击了那个图标。霎时间，打量的文字从屏幕里倾斜般的喷涌而出，将洛冰河紧紧包围。 【激活码：“傻逼作者傻逼文”。自动触发系统。】 【欢迎贵方进入系统。本系统本着“you can you up”的开发理念，希望为您提供最佳体验。衷心希望体验过程中，贵方能得偿所愿，将一篇傻逼文按照您的意愿，改造成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经典之作。祝您愉快。】 【系统激活成功！绑定角色，洛冰河之师，苍穹山派清静峰峰主，‘沈清秋’。武器，修雅剑。原始B格：100。】 洛冰河怔怔地看着，嘴里喃喃：“沈清秋……师尊！” 在他喊出师尊的那一刻，大量的记忆在脑中炸裂开来，原本面目模糊的青衣人露出了清俊温润的眉眼。记忆里的沈清秋披着青衫，修雅随意的挂在腰间，右手轻摇折扇，逆着光，笑眼弯弯地向他走来。 但是记录还在继续：【贵方现在处于初始等级，OOC功能冻结。需要完成初级阶段任务之后才能够解冻。在解冻之前，做出任何违反原‘沈清秋’角色设定的举动，都会扣掉一定的分值。】 【金身不破是主角特权。】 【预警提示：如洛冰河未参与比斗，主角爽度将扣除1000.】 他刚刚热起来的血，又凉了下去。 是了，他想起来了，师尊是个穿越者，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任务。那些年的照顾与温柔，都不过是沈清秋的自救，他只是不想死于洛冰河的剑下，他只是不想死。 这倒也没什么。洛冰河想，要是两人位置互换，那洛冰河自己说不定就直接在穿越来的第一天就把还弱小的主角杀死了。 师尊是个多好的人啊。他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哪怕当年沈清秋给他送药，让他与魔族长老对峙，保护他不受剥皮魔的伤害……哪怕这些事情背后都是别有目的…… 洛冰河在瞥见某个字眼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 绝世黄瓜：系统，我问你个事儿哈。无间深渊那里的剧情……非走不可？ 这是什么？ 洛冰河死死地盯着那行字。 师尊是在……犹豫？ 他开始飞速地往下滑动，一目十行的浏览与系统的聊天记录。他看着绝世黄瓜在系统聊天室里打出的大量吐槽，各种流行的语言与玩梗，对苍穹山派每一个人的各种评价，当然还有对他的。沈清秋的内心和外表所展现出来的人格可谓是截然不同，洛冰河垂眸看着这些记录： 绝世黄瓜：住得近一点的话，今后想给他做早饭、打扫房间什么的也更方便嘛……诶我的自我调整能力有点屌破天际，刚才还对洛冰河的脸有严重阴影，现在又敢暗搓搓地谋划着让主角大大端茶送水洗衣叠被。这样真的好吗？！ 绝世黄瓜：求抱抱这种事，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来做是萌萌哒，十五岁的洛冰河来做……还是萌萌哒！ 绝世黄瓜：长了一张青葱粉嫩的小帅哥胚子脸无论做什么都是萌萌哒！ 洛冰河看着这一行行语气及其放荡的记录，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片烧红。他定了定神，颤抖着手，只见将记录定位到了无间深渊任务处： 绝世黄瓜：行了，我这个人渣师尊要出场了。 绝世黄瓜：他醒了，瞧把孩子给吓的……真是……洛冰河你别解释了。 绝世黄瓜：该死，话说重了！怎么办……算了还是念台词吧。 绝世黄瓜：卧槽洛冰河你这傻孩子也太诚实了吧，你……你别我说什么就答什么啊。而且居然才两年就到了这个修为，不愧是你，洛哥牛逼。 绝世黄瓜：卧槽第一天见你你就要跪我怎么到今天你还要跪我？！男儿膝下有黄金，男主一跪没了命，老夫真的承受不起！你别跪我！ 绝世黄瓜：我说过的话多着呢。我当初还把说要阉了沈清秋的高亮红字刷了几百层楼呢！哈哈哈哈哈哈…… 绝世黄瓜：…… 绝世黄瓜：洛冰河现在所受的苦楚折磨，都是他日后踏于万人之上所必须经历的。 绝世黄瓜：我这是帮他……我是帮他。 绝世黄瓜：你别这样看我。 绝世黄瓜：你自己跳下去该多好。 绝世黄瓜：？？？这傻逼孩子做什么啊？我没想刺中他的。真的。我只是想挥挥剑吓吓他，洛冰河为了躲开，往后一退，自然就掉下去了！他为什么不躲？他为什么不躲？ 绝世黄瓜：他抓住我的剑了，他本可以打掉我的剑，他没有。 绝世黄瓜：我要推他下去了…… 绝世黄瓜：我要推他下去了。 绝世黄瓜：他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知道他知道，我也知道他……不会反抗。 绝世黄瓜：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洛冰河这个眼神了。 绝世黄瓜：他掉下去了……我的天这么深啊他真的不会摔死吗？要不我再摔点武器啊药啊衣服啊食物啊下去！要不我…… 【金身不破是主角定律。】 绝世黄瓜：…… 绝世黄瓜：五年后见，主角大大。 绝世黄瓜：……抱歉，冰河。 洛冰河呆呆地站在识海里。 洗衣妇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着这些聊天记录。她手里攥着一条干净的手帕，踮起脚，擦去了他脸上的泪珠。 洛冰河慢慢跪了下来，他的眼眶还是红的。他轻声道：“师尊从未厌恶我。” 洗衣妇爱怜的抚摸着他通红的眼角， “他什么都知道……他从来没有因为我是魔族而厌恶我，他从来都不想伤我，他什么都知道……他比谁都难受。” “我……”洛冰河捂住自己的眼角，肩膀颤抖：“我在金兰城……我在幻花宫水牢里那样折辱他……我还逼得他自爆……他都从来没有恨过我……我却恨他……恨他不信我，恨他不选我……” 洗衣妇轻声道：“他爱你。” 沈清秋真的很爱你，他不做任务就会死，他OOC就会死，但在死亡的威胁下，他还是躲在了竹林之后，为你飞叶摘花，为你驱除梦魔。 沈清秋真的很爱你，他为了你一次吸魔气自爆，一次埋骨岭赴死，这些都不是任务的要求，但他还是愿意为你去做这些事情，哪怕可能要付出的代价是他千方百计想要保住的命。 你总是哭，你总是说他不选你，他不爱你。你总是怪他薄情，亲手带大的徒弟都能扔下地狱，不管不顾。 他总是笑，风轻云淡略过一切，从来都没告诉你，在另一个世界洛冰河虐杀了沈清秋，他也从来没有告诉你，他做错任何一个任务都能死。 你以为你是魔族圣君了，你以为你是仙魔第一人了，你以为你和他“心意相通”了！ 醒醒，洛冰河。 看似美好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编织出来的假象。 事实是你的爱人此生一直都在系统的控制之下，没有办法求救，没有办法与你言说他所有的苦衷。 事实是你的一生都不过是一本傻逼文里的傻逼主角，离开这本书，你屁也不是。 事实是—— “我死了，他还活着。”滚烫的眼泪从洛冰河的指缝里流出： “而他还在人间受苦。” 眼泪落在纯白的空间，将这一片的白色地板都变为了湖泊。洛冰河跪在冰冷刺骨的水里，身下的湖水倒映出青衣仙尊的身影。从他中毒身死，到他在书中重生；从他推挚爱下无间深渊，到坐在剑冢前一言不发；从他被关在幻花宫水牢，到他自爆身亡；从他复活后被天魔血折磨得脸色惨白，到圣陵中他抱着洛冰河的身体，细细密密的情丝却钻入他的皮肤毛孔。 头顶上的黑球闪烁了几下，渐渐收回了聊天的界面。 洗衣妇站在水面之上，低头看着痛哭的男人，道：“还不快去救他。” 洛冰河茫然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可我已经……” 洗衣妇伸出手，拍了拍洛冰河的头：“你好好想想，你真的死了吗？” 大量的记忆霎时间涌入脑海，喜怒哀惧欲恶爱，他的七魂在主世界的记忆终于规整完毕，与本体的记忆融合。他看见了沈清秋穿越数个世界收集灵魂碎片的忙碌身影，他看见了沈清秋被无煞拧断手臂，打到濒死的模样，他看见了沈清秋坐在那个KTV的包厢里，垂着眼帘，轻轻拨动吉他，清唱着《Remember me》。 洛冰河猛地睁开眼睛，已是泪流满面：“师尊他——” “沈仙师那样的性格，牺牲自己做出傻事的可能性很大。”洗衣妇缓缓道，她低头看着还跪在水里的洛冰河：“这次你要保护好他。” 洛冰河立刻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找他！”他环顾了一下纯白空间，却没有看见任何的出口。 洗衣妇淡淡道：“沈仙师给你设定的复活时间是明天上午，但那个时候，什么都结束了。” 洛冰河哑然：“他不想见我？” 洗衣妇看了他一眼，直摇头：“傻孩子。傻孩子。”她把手递给洛冰河，轻声道：“到阿妈这里来，阿妈帮你早点醒过来。” 洛冰河握住对方温暖的手，凌厉的眉眼顿时软化，他低声道：“阿妈，我……很想你。” 暖暖的光从洗衣妇手上传到了洛冰河的身上，他甚至可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着纯白空间里的裂缝被一点点的修复完毕。洗衣妇抬头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温柔的光：“阿妈也想你。” “对不起……最后，没能让你喝到肉粥。” “傻孩子，”洗衣妇道：“是我自己不好，买了假的观音。最后才……” “那是真的。”洛冰河道，他认真地看着洗衣妇的眼睛：“阿妈，那是最真的观音了。它真的保佑了我一世安康。” 洗衣妇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笑着闭上了眼睛：“那就好。” 裂缝全部填补完毕，洛冰河的识海空间里焕然一新。 黑色的小球再次张开屏幕：【贵方魔族圣君洛冰河，摆渡人系统绑定完成，灵魂修复完成，开始灵肉合一。】 洛冰河突然的觉得自己身体变沉了，原本是刚刚没过脚背的水面一下子吞没了他的膝盖……不！不是水面在在上涨，而是他自己在下沉！ “生魂太重，渡不过忘川之水。”洗衣妇的声音颤颤巍巍，她与不断下沉的洛冰河平视，那双浑浊的眼睛无比是一如往昔的温柔慈爱：“好孩子，你该回去了。” 洛冰河浅色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哽咽：“阿妈，我们还会再见吗？” 洗衣妇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留在这里守着你，就是不放心你，是想见你最后一面。现在我心愿已了，该去投胎了。” 男人眼眶发红，但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没哭了。 他伸出手，握住洗衣妇苍老的双手：“阿妈，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儿子。” 眼泪终于从洗衣妇眼里缓缓流下，她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声音细微：“看来我每年的冬天，都要去洛川河边走一走了。” 两人都笑了。 水面漫过了洛冰河的下巴，冰冷的液体灌入了他的鼻腔和眼睛，但他没有闭眼。他睁着赤红的眼睛，看着养母的模样渐渐模糊。 洗衣妇看着他，轻声说了什么。 洛冰河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急速下沉到无尽黑色的水底。 ——你要带他回家。 昏暗的卧室内，柔软的单人床上突兀的展开了蓝色的阵法。千万蓝色的符号涌入床上男人的身体里，化作点点金光填充他的灵魂。 破碎的废墟中，沈清秋停下脚步，猛地抬头，看向空间裂缝的方向，胸口的锁灵戒开始发烫。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大口的喘息。 那双好看的墨眸里说不出是欣喜若狂，还是悲痛欲绝。 但是最后，他只是红着眼，咬牙切齿道：“应该是明天的……” 床上的阵法消失了。 黑衣墨发的男子静静地躺着，半晌，他的睫毛颤了颤。 洛冰河慢慢张开了赤色的眸子。 鲜血顺着刀刃喷涌而出，染红了主人的一袭白衣。 沈清秋面无表情地转身反刺，同时一手抹去了嘴角流下的鲜血。龙傲天手持一把黑色的长枪，表情兴奋扭曲：“你分心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你分心呢？” 白衣人墨发披散，长长的额发遮住了他阴郁的表情。沈清秋单手捂住自己腹部被刺出的伤口，动用灵力，让伤口急速复原。 “我刚刚想起了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沈清秋唇边带笑，眼神冰冷：“你马上就要死了。” 两人疯狂与肃杀的眼神碰撞。 下一秒，刀刃相撞！ “叮！” 洛冰河反手打掉了黑暗中刺来的匕首，赤色的眸子眯眼看向来人，怔了怔：“二哥？” 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男人站在洛冰河的床边，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无神。 沈柏盯着洛冰河，低声嘶哑道：“你怎么不去死呢？” 洛冰河瞳孔一缩。 沈柏举起握在手里的枪，对准洛冰河的眉心。 “砰——” 洛冰河：二哥，实不相瞒，我刚刚才死完，活了一分钟不到。 沈清秋：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龙傲天：什么事情？ 沈清秋：我老攻生了。 第81章 ——洛冰河镇静地问：“师尊和谁出轨了？” “二哥，我要死了。”他听见有人低声道。 沈柏慢慢睁开眼睛，年轻的男人躺在地上，墨发散落一地。他的眼角与鼻头都是通红的，那双形状姣好的眸色眸子里含着晶莹的眼泪。他努力的笑着，染着血迹的嘴角咧开僵硬的弧度。 “不……”沈柏跪在他身旁浑身颤抖着，他用力握住沈清秋的手：“不，别，别这样……” “老二，”那人哽咽着：“你替我好好活，帮我照顾好爸妈，照顾好萱萱……”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沈柏歇斯底里地喊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沈对方眨了眨眼，眼眶里含着的那滴泪终于流了下来。他嘴角微微弯起，轻声道：“确实不是。” 沈柏呆呆地看着他。 对方还是躺在地上，但是他微微抬起头，视线逐渐放远，看向沈柏的身后。 沈清秋的眼睛亮了一下，声音沙哑的笑道：“你来啦！” 沈柏一顿，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见一双手臂从他旁边伸来，把躺在地上的沈清秋拉了起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沈柏转过头盯着抱着他弟弟的来人，道：“这是幻觉吗？” 来人没有立刻回答，沈柏又道：“把他还给我！” 洛冰河垂下眼帘，伸出手理了理怀中青衣仙尊凌乱的衣裳，但发现沈清秋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又脏又破后，便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下一秒，天旋地转，沈柏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坐在了一家装修古朴的竹舍之中，内里装饰典雅优美，朴素温馨。他坐在桌子的一旁，另一旁坐着已经换上一袭素雅白衣，乌发束冠，眉眼含笑的弟弟，还有一头拱了弟弟的猪。 那头猪回答道：“我曾经修习过梦魇之术，能够入梦改梦。” 沈柏盯着洛冰河，放在桌上的拳头紧紧握住：“我该杀了你的。” “老二！”对面的青衣仙尊眉头一皱：“怎么说话呢？他是我对象，你放尊重点。” 沈柏下意识挺直腰板，然后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梦境NPC还有自己意识？” 洛冰河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青衣仙尊就回答道：“我可是你想出来的人物，我什么性格，什么样子都是你决定的，这可和冰河没有关系。” 沈柏揉了揉眉头：“你天天就知道怼我，小时候就是这样。” 话音未落，原本坐在洛冰河身边的青衣仙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黑白高中校服的短发少年，手上还拿着个手机在打游戏。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沈柏和洛冰河，就继续低头打手游：“有什么事等我打完这局再说。” 洛冰河看着一旁少年稚嫩的面容，不动声色的揉了揉鼻子。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谁也不要烦老子打游戏。”沈柏看着少年，嘴角扯起一个笑，然后却也很快淡去了。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洛冰河，道：“你入我梦来，想必什么都看到了。” 洛冰河深红的瞳孔从少年身上移开，轻声道：“是。”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唯一可以救他的办法！”沈柏身体向前倾斜，眉目微微扭曲：“他用了自己的命来换一个和你见面的机会！只要你不去见他！只要你们不见面！他就能活下去！” 洛冰河抬眼看着沈柏，突然笑了。 “二哥，这话你自己信吗？” 沈柏移开视线，看向在一旁打游戏的少年：“你不要去见他，你……任何可能会伤害他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我也是。”洛冰河冷冷道，他赤色的眸子盯着沈柏躲闪的眼睛：“而他现在正在被别人伤害着，我不可能不去救他。” “你他娘的听不懂人话吗！”沈柏一下子站了起来：“他见了你就会死！” “他败给龙傲天就会死。”洛冰河道，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师尊做的交易的用自己的命来与龙傲天同归于尽，因为龙傲天要是活着就会杀掉他所有的挚爱之人，你，我，沈萱妹妹，大哥，还有爸妈，都会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淡，沈柏的嗓子像是坏掉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洛冰河继续道：“师尊必须赢，不，是龙傲天必须死。如果能够达到这个目的，我会去祝师尊一臂之力。” “可是沈清秋！你的师尊！他会死！他会死！”沈柏终于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你疯了吗！你还是洛冰河吗？你是让沈垣去死吗？” “吵死了，安静点。”打游戏的少年不耐烦地吼了一句。洛冰河走到少年身边，覆上他的双耳，手指一翻，一个降噪耳机就出现在少年的头上。沈柏盯着两人的互动，突然疾步冲上前把洛冰河推开，一把把少年死死地按在自己怀里：“你滚！你滚开！你不要碰我弟弟！” “我……” “都是你！你他妈是你害得！”沈柏死死地抱着少年，双目比洛冰河还要赤红：“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去和恶魔做交易！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连命都要没了！” 洛冰河沉默地坐在原地。 “你还想让他去死……你根本不在乎他……你根本不再乎。”沈柏神经质地重复道：“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死死地盯着洛冰河，眼神混沌阴狠，带着刻骨的杀意。洛冰河静静地看着他，面上无悲无喜。 但他越是这样反应淡薄，沈柏那边的语言就愈发恶毒，连带着梦境的场景也随之变换。布满鲜血的土地，黑色的天空，枝干扭曲的苍白树干上挂满了金色的时钟，滴答滴答地作响，一分一秒地跑向最后的结局。 “你去死……”沈柏嘶哑着声音：“洛冰河！你去……” “老二。”他身边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手，声音清越：“你发什么疯啊。” 沈柏猛地回头，短发的沈清秋穿着一身浅蓝色家居服，脚上蹬着一双塑料拖鞋。 “……你是梦。”沈柏看着他，反而后退几步：“你不是真的。” 沈清秋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坦然道：“是啊。我人不在这里。是你的大脑在发送信号，促使梦境的产生，换言之，你希望我在这里。” 沈柏狼狈地转过头，粗声粗气地：“滚！我要杀了那个渣男！你滚开！别妨碍我！” “我说了，我不在这里，我是你大脑输送的信号所产生的梦境幻觉。”沈清秋道，盘着腿在草地上坐下：“而我现在没有消失就是证明你刚刚在说假话，你不希望沈垣消失，你希望沈垣留下来，阻止你发疯。” 梦境的场景再次变换，沈柏环顾四周，只见周围蓝天白云，鸟语花香，他们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旁边的不远处就是一座漂亮精致的白色小桥，孩童的桥面上跑来跑去，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这里是你心里最后一片净土。”沈清秋道。阳光映在他身上，将他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圈：“老二，你累了，你该回家了。” “不要阻止我。”沈柏的语调飞快：“没有你的地方我哪也不去！” 沈清秋看着他，轻声道：“可我一直在这里。” “你他妈放屁！”沈柏一把上前抓住沈清秋的手腕：“我不会让你走的！你已经离开我一次了，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走第二次！你就算是死我也要追着你去见阎王！” 沈清秋又重复了一遍：“可是我已经在这里了。” “我在做梦！”沈柏道：“梦里才有你！你现在去和龙傲天对打了，你马上就要死了，你死了之后谁都不记得你！连个墓碑都没有，连你长什么样都不记得，连你是我弟弟都不知道……” 滚烫的泪珠最终还是流了下来，沈柏俊美的五官皱在一起，满面通红，涕泗横流：“我怎么……这么没用呢……” “我怎么就是留不住你呢？” “拯救世界……拯救世界……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弟弟呢？” 面前的青年看着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一如沈柏手机加密相册里的模样。他不会回答沈柏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情，因为他只是个梦。 沈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哭得昏天黑地，连时间概念也全部模糊。当他感觉自己终于缓过来一点的时候，坐在草地上的人由两个变成了三个。 沈清秋道：“根据你的潜意识，我和冰河绑定出现的可能性很高。” 沈柏红着眼看着坐在沈清秋身边的洛冰河，半晌，突然道：“滚！” 洛冰河看向沈柏：“那我走了。” 沈柏恶声恶气道：“给我编个梦不就是想让我冷静下来吗？你做到了，你滚吧。” 洛冰河从容地站了起来：“那我这就收回灵识了，其实在你做梦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动身去找师尊了。” 沈柏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头：“操，你根本没打算听我的……赶紧走人！不然我后悔了！” 洛冰河道：“二哥保重。这是我们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很可惜没在一个更好的场景下见面，没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 沈柏倏然抬头：“什么叫做最后一次见面？” 洛冰河淡淡道：“若是师尊这次道消身殒，那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沈柏瞳孔紧缩：“你要殉情？” 洛冰河道：“这次要是我们能活着，我会亲自上沈家，以我全部的身家向师尊提亲。要是没这个机会……” 他不说了。 洛冰河慢慢睁开眼睛。 凌冽的风在耳旁呼啸，他在黑夜寒风中御剑而行。墨发在身后飞舞，眉间的一点天魔印明明如昔。他垂眸看向下方灯火暗淡的城市，沈柏刚刚嘶吼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你他娘的听不懂人话吗！” 洛冰河握紧拳头， “他见了你就会死！” 男人跳下飞剑，稳稳地落在草地上。他抬起头，面前赫然便是反复在沈柏回忆和梦境里出现的结局公园。洛冰河脚下生风，几个闪身，那座白色的小桥与黑色的池塘就映入眼帘—— 然而下一瞬，洛冰河肩头就搭上了一片冰凉。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他身后传来：“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洛冰河垂眸看向自己的肩膀，一袭玄衫之上，一只银色的蝴蝶静静地停靠。碎片的记忆涌入脑海，洛冰河微微蹙眉，迟疑地喊道：“你是……”他有点想不起眼前人的名字。 他身后的红衣男子眉毛一挑，仔细打量洛冰河，恍然大悟：“这不是那个……找不到老婆没有房子只能去抢地的穷逼黑烟吗？” 洛冰河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终于把眼前此人和某个碎片的记忆联系起来：“……玩蝴蝶扎麻花辫的红衣吝啬鬼？” 花城抱臂，斜眼看他：“果然是你。” 洛冰河蹙眉：“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沈柏的梦境涌入脑海，他瞳孔微缩：“你……不是死了吗？” “什么？谁死了？”另一个声音插了过来，一个黑衣青年手里把玩着一把笛子，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看见洛冰河的脸，一惊：“卧槽，你！你是不是那个！我之前养的那个！瘦不拉几胆子贼小而且皮肤有毒的走尸！” 洛冰河：“……你就是那个每天和驴子打架还打不过的夷陵老祖吗？” 魏无羡一脸惊喜的看着洛冰河：“你居然复活了！还长大了！怎么做到的！” 花城也道：“你居然能从厉鬼之身复活，这已经不是常理所能做到的。你到底……” 洛冰河只觉得头大，这两个人是他灵魂分裂时期最黑历史的见证人。他按住太阳穴：“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我师尊说他杀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一愣。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洛冰河转头，微微一惊：“沈萱。” 女孩披散着一头及腰的墨发，穿着宽大的灰绿色风衣，苍白的小脸埋在了红色的羊毛围巾里。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洛冰河，眼眶红通通的：“冰河哥哥，恭喜复活，三哥若是能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 洛冰河向前一步，语气柔和了下来：“你赶紧回家，你二哥也在家里。这里不安全。柳清歌呢？他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 沈萱听见柳清歌的名字后表情一僵，然后摇了摇头：“他去做别的事情了，冰河哥哥，我是来救我三哥的。” 洛冰河：“别说傻话了，赶紧回家，我会去救你三哥的。” 沈萱急了，她拽住洛冰河的袖子：“我可以的，我能去救他。花城和魏无羡会帮我的，待会儿等谢怜和蓝忘机忙完了，他们也会来帮我的，我们那么多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一定可以救出我哥的！” 洛冰河闻言反而皱眉，他看向一旁的魏花二人，道：“你们就任由她这样胡闹？” 魏无羡无奈的摊手，露出手腕上的一处红色咒印：“沈清秋救了我们一命，我们答应用一个必须做到的命令来报恩。谁知道沈清秋那厮转手就把命令口诀告诉了这小妮子，现在我和花城主就是想带她走也走不成了。” 洛冰河眉头紧蹙：“这到底是……” 沈萱低着头，细声细气道：“我之前在我哥书房发现了一个iPad，里面有一个视频。开头部分是一个吓人的恶作剧……”沈萱说道这里的时候瞪了一眼魏无羡：“然后谢怜阻止了某人的恶趣味，告诉我，我哥预料龙傲天会对他们三个世界出手，就未雨绸缪把大家聚集到一起开会商讨对付龙傲天的办法。我哥最后想出来的办法是，利用世界的OOC原则然三个世界暂时消失。” “沈清秋说，当一个世界的OOC到达一定的高度，系统就会自动关闭世界进行整合，俗称，关小黑屋。”魏无羡接过话头：“同时因为龙傲天的缘故，OOC检查人员都跑去避难了，所以要是我们触发OOC，一时半会龙傲天就真的找不到我们三个世界在哪里的。” “而一个能让世界关闭的OOC必然在很严重的OOC，”沈萱道：“我哥说，一般都是主角突然莫名其妙死掉，或者男女主突然一方变心出轨这样的，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选择了比较保守的……” 洛冰河：“……出轨？” “害，我本来也这样想的。”魏无羡道：“我和谢怜都已经开始思考我们的cp名应该叫什么了，但是蓝湛，哦，还有你花城主，一脸要死的模样，死活不肯出轨，哦不是，假出轨。” 花城此时也发声了：“就算是假出轨，要达到OOC的级别也是要达到一定的肉体接触的。我要是和含光君拥抱接吻，你接受得了？” 魏无羡诚实道：“我可能站在你们旁边用那个叫手机的东西录下你们食翔一样的表情，而且我赌蓝湛是攻。” 洛冰河镇静地问：“师尊和谁出轨了？” 沈萱：“冰河哥哥你把心魔剑放回去好好说话……他们谁都没有出轨啦！” 洛冰河：“师尊和谁假出轨了？” 沈萱快疯了：“不是！没有！谁都没假出轨！他们后来pass了这个方案！我哥在三个世界架起了桥，然后三个世界的人物乱窜到别的世界去了！” 静默。 洛冰河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沈萱道：“就是……就是说，打比方说，现在岳清源在上天庭和灵文喝茶，江澄在苍穹山派和柳清歌打架，黑水沉舟在莲花坞游泳这样的……这样的OOC。” “沈仙师做到了当年乌庸太子想做的事情。”花城垂眸：“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了不起。” 让凡人奔向上天庭，让神仙走向尘世。 洛冰河神色晦暗莫名，他看向花城，问道：“他做这些的时候，累吗？” 花城一愣，道：“他弹指间就做到了这一切，感觉架桥对他似乎是轻而易举。” 洛冰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马蜂窝堵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了。 “我哥用这样的方式换了四个主角的一次绝对命令权，但他把咒令留给了我。”沈萱低声道：“他说这是以防万一，一旦他要是没能干掉龙傲天，就让我带着二哥去找他们，他们会必须护我们平安的……” “但是你把绝对命令权现在就用掉了。”洛冰河看着她，深红色的眸子里带着点点冷意：“你没听他的话。” 沈萱闻言立刻抬起头与洛冰河对视，眼中有怒火闪烁：“我不是小孩子了！既然我可以去救我哥！为什么我还要躲躲藏藏看着他死掉！冰河哥你没看过原著，你不知道花城魏无羡他们有多强！只要他们联手……” “那你以为师尊他没想到这一点吗？”洛冰河反问道，声音微微提高：“如果他知道和其他主角联手就会赢，你觉得他不会去做吗？” 沈萱猛地愣在那里。 “他们很强，我知道，师尊也知道。”洛冰河的视线扫过花城魏无羡：“但也仅限于他们拥有主角光环的时候。没有了光环，任何强大的主角，都是没有羽翼的鸟儿，寸步难行。沈萱，你让他们陪你一起去打龙傲天，就是让他们送死。” 沈萱呆呆地站在原地。 花城和魏无羡看向一边，各自抱臂，不言语。 “我……”半晌，沈萱才挤出一个音节。她几乎要哭出来，艰难道：“我不知道怎么解除命令……” 她话还没说完，脚下的桥面就开始疯狂的震动。沈萱惊恐道：“怎么回事！” 站在桥边的花城低头看去，只见黑色的水面上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大量的湖水涌入深不见底的黑洞。花城独眸微缩，转头喊道：“空间裂缝坍塌，时空扭曲，我们要被吸进去了！” 洛冰河反应奇快，他一把抓住沈萱的手，手里聚起一团魔气，直接将她往远处一甩。然而还没等地心引力发挥作用，沈萱的身体在半空中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停止悬浮悬浮。她身上缠绕的红色魔气与来自旋涡的巨大吸引力相互拉扯，就像是四肢百骸都被往不同的方向残忍的拉扯一样。沈萱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尖叫：“不要——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魏无羡正双手抱住一根石柱，勉强维持着平衡。他闻声抬头看去，看见沈萱在空中扭曲的肢体，怒喝道：“洛冰河！放开她！你会把她撕碎的！” 洛冰河不答，只是咬牙，一手抓住了旁边的树，一手放送着魔力，努力想要把沈萱推离引力中心。沈萱已经疼得晕了过去，苍白的嘴角溢出鲜血。魏无羡在引力造成的巨大狂风中对着洛冰河大吼：“放手！” “她现在进去必死无疑！”洛冰河也在风中咆哮。他双眸赤红地盯着沈萱，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奔腾激涌。 “那你现在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魏无羡用力过度到泛白通红的手渐渐被巨大的引力拉开了石柱。他心里晓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干脆一咬牙，直接放开了手：“我先去探探风——” 花城是在原地站地最稳的一个，他站在狂风之中巍然不动，一身红衣烈烈，墨发张扬。他指间轻颤，无数银色的死灵蝶纷纷涌向沈萱，伴随着红色的魔气一起将女孩往外面送。可就算是三界最强大的魔气与鬼界最为恐怖的死灵蝶加在一起，却也只是与那股旋涡的引力将将抵消罢了。 于是两人便都懂了。 不是他们的力量不够强，只是旋涡中的那位最高主角想要所有人都进来，见证他最终的胜利。 花城看向洛冰河，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就算推出去了，也是治标不治本。”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洛冰河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要龙傲天还活着一天……” 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血雨探花扶住腰间的厄命，最后看了洛冰河一眼，然后顺着强风，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桥边。他轻轻一跃，只见一道红影闪过，便再也不见什么人影鬼影。 白桥上只剩下洛冰河一个人还在与引力搏斗。 昏迷的沈萱离旋涡越来越近，她就像是飘在秋风中的落叶，会颤颤巍巍地，无法避免地，最终落入冰冷刺骨的秋水之中。 他没得护住师尊周全…… 洛冰河将全身的魔力都用在了沈萱身上，表情狰狞。他额头上鲜红的天魔印扩散开来，布满了整个光洁的额头。 难道连师尊的家人都护不住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沈萱又疼得醒了过来，她在半空中扑腾着，像是一只濒死的幼兽绝望的挣扎。她尖叫哭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 洛冰河对她大声喊道：“坚持一下！再差一点我就可以……” 然而沈萱已经听不见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哥哥！救救我……哥啊——” 洛冰河瞳孔一缩。 下一秒，魔气与引力的平衡被打破，沈萱整个人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径直摔入了漆黑的旋涡之中，一点声音都没留下。 洛冰河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她无声无息地落了下去。 女孩的身影和许多年前，那个从屋顶上坠落的青衣人影渐渐重叠。 “不……”他声音颤抖，深红的瞳孔飞速抖动：“我怎么会……” 他松开抓着树的手，任由自己向前倒去，任由引力将自己吸引进了那未知的黑暗。 我怎么谁也救不了。 本章总结：出轨拯救世界（不） 第82章 ——“别去。” 他向前踉跄了几步，修雅剑迅速插在地上支撑住身体，这才确保了身体没有倒下去。那只握着修雅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沾满了血污与泥沙。 他低声咒骂了几句，左手死死地捂着小腹处不断涌出的鲜血。血液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在他踉踉跄跄前行的路上留下一连串惊心动魄的血珠。 “六次……”他呼吸急促，咬牙切齿地呢喃道：“我杀了他六次……他都能复活……” 系统：【最高主角拥有金身不……】 “闭嘴！”沈清秋低吼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慢慢地走到了一处岩石后面，靠着岩石的背面缓缓滑下，在黄褐色的岩石上留下一道深红的血痕。“同归于尽……同归于尽……”他喃喃道：“说是个同归于尽的系统……可我现在连杀都杀不死他，要我怎么同归于尽？我先自杀吗？” 【当时间一到你自然会知道。】 “给点提示啊统哥。” 【在第七天结束之前，系统一定会成功启动的。】系统道：【也就是说在未来的十九个小时内。】 沈清秋垂下眼睫，轻轻挪开捂住小腹的手。他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伤口，然后低声对系统道：“把身体自愈能力再提高。” 【明白。】 “我的修为还能再提升到多少？” 【已经封顶，除了最高主角，此间贵方再无敌手。】 沈清秋缓缓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我还有什么数值可以提升？” 【颜值。】 “……”沈清秋一时间不想说话。 【……还有冷漠值。】这个系统说话大喘气。沈清秋道：“冷漠值有什么用？” 【能够在战斗时行事更为果断狠辣，一切以杀死对方为目的，不计一切代价的战斗。】系统的声音冷漠刻板：“同样具有削弱痛觉，增强灵敏度，解放更多潜能力量的功能。” 沈清秋睁开眼睛，眸底一片冷光：“副作用。” 【如其名，无情无义，无悲无喜。】 男人靠坐在岩石上，半晌，一言不发。 就在系统以为他不会再回复的时候，沈清秋突然淡淡道：“好啊。” 【……】 “很惊讶？”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沈清秋垂眸，看着自己飞速愈合的伤口：“我连命都不要了，一点荷尔蒙还舍不去吗？冷漠值给我加……” 他话音未落，瞳孔猛地一缩，迅速拔剑刺向身后的岩石。坚硬的岩石被一剑破开，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人影。飞扬的泥沙与尘土铺天盖地地向对方涌去，一阵灵光闪过，沙尘中央被来人用剑辟出一道空隙。沈清秋的目光穿过空隙，对上了来人黝黑的瞳孔。 沈清秋瞳孔一缩，轻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萱慢慢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倾泻到视网膜之中，产生了一种近乎灼烧的疼痛。她迅速闭上眼睛：“呃……” 立刻的，耳边就有人低声问道：“醒了？” 沈萱这次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她这才发现自己趴在了别人的背上，被背着在一片骄阳沙漠中缓步行走。她眯着眼睛，辨认着背着她的这个男人：“冰河哥哥……” 洛冰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沈萱：“要喝水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萱喘了几口气，声音嘶哑道：“脚……腿，右腿好疼。” “疼就对了。”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沈萱微微偏头，只见魏无羡拎着一个水葫芦走到她身边：“右腿小腿骨骨折，骨头我刚刚给你接上了，但是现在这里没什么条件，只能暂且拿了两块木板给你夹上。来，你喝点水。” 沈萱接过魏无羡手里的葫芦，咽下一两口凉水。她喝完水，看向周围，却不见花城的身影：“花城……” “他跑得快，先去前探路了。”洛冰河回答道：“什么都不要担心，再睡一会儿，你现在在发烧。” 沈萱趴在洛冰河背上，默不作声。过了半晌，她轻声道：“把我放下来，你们先走吧。” “小姑娘说什么傻话呢，”魏无羡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这周围遍地黄沙岩石，气候反常寒冷，把你丢这里你小命就没有啦。” “我对不起你们。”女孩小声说：“我把你牵连进来，我还拖累了冰河哥哥的脚步。都是我的错。” “你烧糊涂了。”洛冰河回头道：“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所有的事情都是龙傲天的错，你只是个受害者。” “是啊，而且就算我今天不进来，以后要是那个龙傲天统治世界，我一样会和他对上，时间长短问题。”魏无羡拍拍沈萱的额头：“哇，好烫。这算是高烧了吧？” 洛冰河抿了抿嘴，对魏无羡道：“你来背她一会儿，我去她身后给她调送一些灵力。” 两人交换了位置，洛冰河将灵力汇聚于双手，然后贴上沈萱的后背。沈萱低着头发丝凌乱地垂散在耳边，遮住了苍白的面孔。魏无羡一边向前走着，突然却感觉到脖子旁边传来了温热潮湿的触感。 “对不起，”女孩的声音小的像是幻觉：“我又分开了你和蓝忘机。” 魏无羡一愣，随即笑道：“稍微对我们有点信心啊，又不是生离死别，很快就能见面的。” 他背着的女孩胸膛微微抽动着，虚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这样的……我是不是变成了那种……胸大无脑，圣母白莲的傻瓜女角色……只会给所有人添麻烦……哭哭啼啼，只会让别人来营救……” 魏无羡正色道：“胸大无脑这一条我们需要再商议一下。” “……靠。”沈萱感觉自己的眼泪瞬间止住。 “骂人的时候倒是挺精神的。”魏无羡轻笑：“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和发烧的人理论太多，但是小姑娘，当你产生出这种‘啊我好没用我拖累别人了’的想法时，你已经从思想上做好了为组织贡献的准备了。” 沈萱抽了抽鼻子：“那我该怎么做呢？” “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当然，掉队除外。”魏无羡道：“比如放平心态好好休息这样的。” 沈萱垂下眼帘，轻声呢喃：“我力所能及的。” “到了。”一直在身后默不作声地洛冰河突然开口，几人抬头向前望去，只见一抹红色人影撑伞站在漫天黄沙之中，向他们这里遥遥看来。魏无羡酸溜溜：“大沙漠的，我也想要一把遮阳伞啊。” 几人聚齐，花城转身指向不远处：“龙傲天就在那座宫殿里。” 洛冰河眸光沉沉：“幻花宫。” 魏无羡一脸不可思议：“你们把那片废墟叫做宫殿？” 沈萱微微抬眼，只见遍地的黄沙在前方不远处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绿色的方块，像是我的世界一样的马赛克方块堆积在周围，而最中央的地方，有一片断垣残壁。 崩塌的高楼，切斜的屋顶，燃烧的土地，布满剑痕的墙壁，眼前是一片满目疮痍。 “大型的战斗在这里发生，就在不久之前。”花城低声道。 “没有亡灵的气息，”魏无羡看向废墟：“应该还没有人死去……但这股血腥味……那里有人！有人受伤了！” 洛冰河握紧了拳头：“我去看看。” “慢，”花城伸出手：“我去。” “可……” “万一是沈清秋，你暂时不要和他见面。”花城看向洛冰河：“我们这里还没有准备周全。他用命换见你一次的机会，你现在去见他，若是直接触发同归于尽……” 花城把话留了一半，洛冰河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低声道：“好。” “什么准备？”沈萱声音嘶哑：“你们要做什么？” 花城足尖一点，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魏无羡将沈萱轻轻地放在地上，耐心地解释道：“之前你在昏迷，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打算搞个阵法将这个旧的狂傲仙魔途世界给毁了。” “毁？毁了？” “之前莫玄羽传来的情报确实有提到，在他为我们争取到的这天内，龙傲天不能离开这个世界，而他也被这个世界的法则所控制，算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若是我们能够在七天内毁灭这个世界，就能杀死龙傲天。”洛冰河道。 “然后花城就说了，他们神官的那个世界有一个四方阵法，毁天灭地级别的，大概可以把这个世界销毁。”魏无羡道：“当然了，这个阵法需要四个天神级别的人物坐落于世界的四个角落才能触发。” “四个天神级别的人物……”沈萱呢喃：“花城，冰河哥哥，你，还有我哥？” 魏无羡笑眯眯：“对啊，所以你看，多亏了你把我和花城带过来，不然我们还没有办法打败龙傲天呢！”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来，但她还是担忧道：“可这样子……你们四个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不会那种精尽人亡……” 魏无羡：“想什么呢小姑娘！我们四个好歹也是有主角光环的人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嗝屁呢？” 沈萱眨眨眼，头晕晕乎乎地：“你说的对哦。” 旁边的洛冰河倒是看了魏无羡一眼。 魏无羡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注视一样：“我们刚刚也抽签决定了，我去西方，洛冰河去东方，花城去北方，你老哥只剩下个南方了。等找到你哥我们就要分家，呸，分头行动，到时候你跟着谁走啊？” “我哥。”沈萱道：“我要和哥哥走。” “花城传音，他找到受伤的人了。”洛冰河双指按住太阳穴：“有两个人，是……” “一个机器人，一个被打的面目全非的人。”花城垂眸看着地上满身是血的人，单手控制住不断挣扎地机器人。洛冰河道：“告诉那个机器人代码，他就不会反抗。” 花城：“什么代码？” 洛冰河报了一串数字，史蒂夫果然安静了下来。他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花城。花城道：“地上这个人是谁？” 史蒂夫：“无法确认。” 花城蹲下身来，在那人身上血淋淋的衣物中翻找，最后他在靠近胸口的地方找到了一处纹着名字的布料：“编号836783.” 机器人立刻道：“已经为您查询资料库中符合此代号的员工，查询完毕。员工姓名，莫玄羽。” 花城微微讶异：“他居然还活着。” 灵识连接着的魏无羡表情一动：“花城，能把这个人救回来吗？” 花城搭住这人满是血污的手腕：“肉体几乎已经毁了，骨头虽然完整，但是内脏器官大多已经坏死，就算是哥哥在这里，也不能让坏死的部分再生……倒不如说，与其让他继续在煎熬中死去，不如我现在就给他一个痛快。” 不知是不是花城的话刺激了他，还是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直在地上昏睡的莫玄羽居然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花城一怔，然后低头，认真地问他：“你想死吗？” 对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花城轻声道：“你将在一刻钟后死去，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走的毫无痛苦。” 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颤了颤，一行浑浊的血泪缓缓顺着脸颊滑下。 他眨了一下眼睛。 银色的死灵蝶从花城周身簌簌地飞出，围绕着地上伤痕累累的青年飞舞。银色的蝴蝶在微弱的光芒下飞舞，他们漂亮又危险的翅膀反射出点点荧光，照射在青年暗淡的视网膜上，像是点亮了什么一样，让他空洞的眼睛里出现了亮光。 “你很努力了。”花城垂眸：“睡吧，孩子。” “哦？”一只手轻轻搭上花城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在花城脖颈后面拂过：“要不，你陪他一起睡？” 花城瞳孔猛地缩小，他急速回头，眼前却只见银光一闪，随即一阵剧痛从右部肩膀上袭来。花城向肩膀看去，除了连绵不断滚落的血水，他右边的臂膀已经是空空荡荡：“不可能——什么时候？” “太慢了，血雨探花，太慢了。”那个轻易割下他半边臂膀的男人轻笑着：“你这种程度就算是绝境鬼王了吗？” 普通的激将法。花城想着，一边用鬼气重新凝聚出半边的臂膀，一边将死灵蝶全部聚集在自己身边。首要任务是完成四方结界，不可恋战。 “想跑吗？”龙傲天赤色的眸子冷冷地扫过这些死灵蝶：“花城，你跑得掉吗？” 对方诡异的身法还有可怕的移动速度确实是他之上。花城微微眯眼，不过…… 花城的左手一翻，两枚精致玲珑的骰子就出现在他的手掌中，他将其向上一抛—— “砰！”子弹从龙傲天的指尖发出，将其中一枚骰子扎了个粉碎。龙傲天微笑道：“花城，《天官赐福》这本书我可是彻底读过，你有什么手段，我都是一清二楚。” 孤零零地一枚骰子落在花城的掌心，原本盈润的光芒暗淡下去。花城抬眼看向龙傲天，独眸目光戏谑。 “不，”他说：“你什么都不懂。” 话音未落，花城和史蒂夫脚下瞬间裂开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龙傲天眼神一暗，刚要瞬移到空间裂缝处，他的腿却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抓住了。 他低头一看，那个满是是血的人趴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握住他的脚，身后是一条爬出来的血痕。 就在他低头的这一瞬间，空间裂缝消失不见。 “……啊。”血人破碎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咦……咳咳咳……咦……” 龙傲天血红的瞳孔与对方混沌的眼眸对视。半晌，龙傲天温柔地笑了。 “真是条不听话的狗。”他声音轻柔，眼神却阴毒冰冷：“这是你第几次坏我的事了，嗯？” 血人吐出一口血，那双昏暗的眼睛却还是盯着他。 “呵。”龙傲天道，血色的眸子睥睨着地上的人：“下地狱去吧。” 黑色的业火突兀地从血人身上燃起，他发出一声破碎嘶哑地尖叫，然后松开了拉着龙傲天腿的双手，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短短几秒，黑色的业火就将他整个人烧成了一块人形的黑炭，再到最后，连灰都不剩下。 龙傲天厌恶地掸了掸自己白色裤腿上的血迹：“死前都还要给我找不痛快。” 花城和机器人的气息已经淡去，但是刚刚出现的空间裂缝肯定是洛冰河的手笔。 “居然复活了。”龙傲天眸色暗沉：“居然还能复活。” 一个沈清秋就够烦了，居然连洛冰河都没能彻底搞死。他咬住下唇，俊秀的面容扭曲了起来，血色的眸子盯着花城刚刚消失的方向，半晌，他又愉悦地笑了起来。 “有血的气味。”他低声道：“人类，少女，和沈清秋相近的味道……是他的妹妹。居然让普通人进来，对方是真的太蠢还是另有所图呢？” “不过无所谓了。”他微微眯眼：“妹妹会帮我找到哥哥的位置的。” “别去。”一个细小的声音轻轻道。 “谁！”龙傲天猛地回头，但是他身后空空如也，除了几片灰尘，什么都没有。 他怔怔地看着身后的空地。 错觉……吗？ 一个沙雕小剧场： 洛冰河握紧了拳头：“我去看看。” “慢，”花城伸出手：“我去。” “可……” “万一是沈清秋，你暂时不要和他见面。”花城看向洛冰河：“我们这里全都是和老婆分开的，凭什么你一个人能见到老婆。不准去！” 第83章 ——“你饭烧的真的很好吃，这辈子真的谢谢你了。” 绿色的胶体被轻柔地涂抹在皮肤肿胀发紫的部位，沈萱坐在地上看着史蒂夫修复着她的断腿，苍白的脸上终于不再冒出冷汗。她对着机器人微笑：“谢谢你，我现在一点也不疼啦。” “药膏里面有镇痛的分成在里面。”史蒂夫道，他从自己的臂膀口袋里抽出一板胶囊，递给沈萱：“你的伤口发炎引发高烧不退。消炎药，两颗。” 这边的沈萱在乖乖吃药，那边的洛冰河和魏无羡听完花城的讲述，纷纷陷入了沉默。 “莫玄羽的气息断了，他死了。”花城低声道：“这个时间死去，应该是龙傲天结果了他。” “不是坏事。”洛冰河道：“至少他不再痛苦了。” 魏无羡低着头没说话。 “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找到沈清秋，或者说我们必须尽快凑齐四位神级开启四方法阵。”花城道：“洛冰河，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沈清秋吗？” 洛冰河表情微沉，摇了摇头：“原本我还可以使用梦魇技能使师尊入睡，但是如今他的精神力已经在我之上，根本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我哥躲猫猫很强的，你们找是找不到他的。”沈萱扶着史蒂夫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从小到大，大哥二哥从来不知道怎么找到三哥。全家只有我和妈妈知道怎么把三哥找出来。” 洛冰河上前一步，扶住沈萱：“你怎么找他的？” “我把他引出来的。”沈萱虚弱地笑道：“我哥这个人，好奇心很强的。你只要往家里的花园里扔一份没有拆的快递，或者是什么好玩的玩具，几分钟后他就会爬出来了。” “就算是这样，”魏无羡抬起头：“沈清秋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还会被玩具这种东西给吸引？” 沈清秋扯了扯手里的捆仙锁，颇为意外的挑眉：“你居然没有反抗？” “反抗有用吗？”被捆仙锁束缚住的男人低声道：“你的修为现在远在我之上，要是想要杀死我都不过在一念之间，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沈清秋垂眸看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缓缓开口：“那你来说说看，你好不容易从魔族圣陵里逃出来，又为什么要逃入这个火坑呢，沈九？” 地上的男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与沈清秋相似的面孔。沈九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暗暗沉沉，他咬牙切齿道：“龙傲天和原著洛冰河将我扔在了圣陵里不管不顾，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沈清秋不为所动：“以你这种欺软怕硬的性格，你会想去报复比你强几百倍的龙傲天和冰哥？别开玩笑了。”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还问我做什么。”沈九没好气道。 沈清秋挑眉，挥挥手，将捆仙锁收回了袖子里，转身走了。 沈九躺在地上，有些发愣：“喂，你这就走了？” “我现在没空管你。”沈清秋头也不回：“不想死的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沈清秋微微侧身回头，只见沈九不顾满身的砂石，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等一下！等一下沈垣！” “你杀不死我，龙傲天也不需要你，你在这里毫无用处。”沈清秋冷冷道：“我可以给你一道保命的符咒，但我不能保证……” “世界呢？”沈九大喊着，打断了沈清秋的话：“我们那个世界呢？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见了？” 沈清秋一怔。 “我逃出圣陵后，末日就开启了。我就顺着漏洞去主世界藏了几天……可我后面治好伤想回去的时候就找不到了！哪里都找不到了！是不是龙傲天……把它给毁了？”沈九死死地盯着沈清秋，声音嘶哑：“是不是他把所有人都给杀了？” 沈清秋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位原装货，他的发丝凌乱，一袭青衫脏的看不出颜色，苍白的脸上倒还算干净，但是眼下浓浓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眼睛表明了他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 “龙傲天确实想毁灭《狂傲仙魔途》，”沈清秋缓了缓语气：“但是我想办法把它保住了，所有人都没事。” 沈九怔怔地看着沈清秋，嘴唇颤抖了一下，然后轻声问：“真的？” 沈清秋道：“进出世界的钥匙在我妹妹手上，若是我打败了龙傲天，她自然会把隐藏的世界放出来。” 沈九站在原地，半晌，他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清秋低头看着他，呐呐道：“你居然会在意那个世界的存活。” 沈九盯着地面上的砂石，表情呆滞地重复道：“……我居然会在意那个世界的存活。” 他像是一个用完了全身力气的沙漠旅人，枯坐在原地，精疲力尽，气息微弱。 “可能是……”他看着自己满是伤口与脏污的手：“那个世界是我仅剩的一点东西了。” 沈清秋：“这话有点不太符合你厌世的人设。” “我还是很讨厌那个世界。”沈九语调平淡：“但那是我的世界，我要毁了，要救了，要走还是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的决定，容不得他人去作践糟蹋。” 沈清秋突然就有些哑然。 沈九是坏人吗？ 毋庸置疑的yes，他恃强凌弱，心胸狭窄，冷漠刻薄。对女弟子有非分之想，对有才华的弟子身心虐待，对同门师兄弟阴阳怪气。虐杀尚清华，重伤沈清秋，控制苍穹山派，虐待清静峰弟子，企图一统仙魔两界。 沈九是人渣吗？ 模棱两可的yes，他是坏，坏透了。脾气臭，性格还固执。但他也是个硬骨头，有自己的底线和坚持。他有试图在灵溪洞救下柳清歌，他有为了岳清源的入魔症去无间深渊采花，他有给自己喜欢的女弟子留下一片净土。 沈九他该死吗？ …… 一瓶灵药被放在了地上。 “可以恢复灵气的药。”沈清秋道：“我还会给你留下一件可以防身的法宝，待会儿这里会很危险，但是它可以保你一命。如果你足够幸运能够活下来，那么你就回去苍穹山派，向掌门师兄忏悔你的罪过吧。” 沈九缓缓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对方：“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或者让我在这里等死？” “我不恨你，我不需要向你复仇。”沈清秋一本正经道：“你的罪是在苍穹山派，你应该向掌门师兄还有被你伤害的弟子们谢罪，由他们共同决定你的惩罚。无论是我，龙傲天，还是你自己，都不应该这样简单的让你死去。” 沈九的瞳孔倏然放大，他掩饰一般地低下头，握住那瓶灵药，踌躇片刻，一饮而尽。 “你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低声嘟哝着：“心肠软到不可思议，对于自己的敌人都这般……难怪岳清源和你关系好……” 沈清秋从袖子中又抽出一件铃铛，指尖一点，那铃铛就飞入了沈九的胸膛中，不见了踪影：“金铃护体，遇到危险会自动展开，可挡一次龙傲天的致命攻击。而且……” 沈清秋微微一笑：“金铃对我的攻击无效，而且你此后再也不能对我进行任何攻击。” 沈九闭了嘴，想把之前说沈清秋心肠软的自己给抽死。 沈清秋还想和沈九再说些什么，突然眼神一动，落在了沈九身边的一个黑色的物体上。沈九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眉头一皱：“这是什么玩意？” 沈清秋走上前去，蹲下身查看：“这是……黑猫警长的手办？” 沈九：“什么？” 沈清秋捡起手办：“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啊，沈清秋上钩了。”黑猫警长说。 沈清秋瞳孔一缩，用力捏住黑猫警长：“你是谁？” “别捏，捏坏了你还要想办法收集我的灵魂碎片。”黑猫警长嚷嚷着：“洛冰河是碎碎冰，那我大概是就碎碎婴？” 沈清秋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把黑猫警长翻了个面，只见一个纸叠的小人紧紧地贴在黑猫警长身后，见沈清秋看见他了，还友好的挥了挥手：“沈峰主！” 沈清秋嘴唇动了动，他后退一步，意识到什么，迅速回头，只见花城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肩头两三只银蝶扇动着翅膀。 “一百多个玩偶身上都留了魏无羡的纸人，只要沈峰主碰到纸人，他的灵魂就会直接转移过来。”花城缓缓道：“抓着你不放。” “嘿，这话可别给蓝湛听见。”纸人魏无羡费劲的爬上沈清秋的肩头：“本来我用这个就已经会让他生气了，到时候你们几个可别出卖我！” 沈清秋面色一沉：“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花城则直截了当道：“四方法阵可毁此界，我们几人一起联手结界，可以杀死龙傲天。” “乱来！”沈清秋道：“杀死龙傲天我一人足矣！你们来添什么乱子！” “我们知道你同归于尽的打算啦！”纸人魏无羡道：“但是我们现在眼前有一个你不用死也能解决事情的方法！沈兄！试一试吧！” 沈清秋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动摇。魏无羡再接再厉，直接在沈清秋耳边道：“洛冰河也成功复活了，你不是想见见他吗？只要我们一起搞定了龙傲天，我亲自骑着小苹果把你送到他身边！” 沈清秋微微侧目，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小纸人，伸手，轻轻将他从肩膀上拿下。 “谢谢，”他看着纸人：“但是抱歉。” 沈清秋手指一点纸人头顶，在纸人中的魏无羡顿时只觉得头顶一麻，一阵天旋地转后，数百米开外的魏无羡倏然睁开眼睛：“妈的，他居然强行把我踢回来！” 失去灵魂的纸人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张，沈清秋面无表情地用灵力将纸张震碎，然后抬眸看向花城：“我再说一遍，回去。” 花城双手抱臂，俊美邪肆的脸上面无表情：“就算你这么说，现在这个空间已经被龙傲天完全封闭。任何的空间阵法都无法传送到外界，我们几人根本也……” “洛冰河不是手上有心魔剑吗？”沈清秋淡淡道：“让他开条口子将你们带出去。” “心魔剑的力量被最高主角光环压制，只能在此间传送。”花城顿了顿，又道：“而且除了我们三人，还有一人也被传送了过来。” 沈清秋微微蹙眉：“何人？” 花城抬起手，举起食指，指了指头顶橘色的天空。 沈清秋抬起头，只见橘红色渐变的无云天空中，突兀地打开了一条漆黑的裂口。他眉头一挑：“洛……” 一个明显比成年男子娇小的身影径直从裂缝中落下，没有任何道具，没有任何法术防护，就是直接而突兀地从数百米的高空径直落下—— 沈清秋的瞳孔倏然缩小，他一个瞬身就飞到了空中，一把揽住空中不断坠落的人影，然后稳稳地下落：“沈萱？！” 怀里的女孩紧紧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而脆弱。沈清秋双手颤抖着将手指按在她脖子附近的动脉处，脉搏正常，他又低头看去，看见女孩颜色青紫右腿。 他感觉自己一瞬间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然而下一秒，刚刚还在昏迷的女孩迅速睁眼，没等沈清秋反应过来，便将一条白棱甩向了沈清秋的身体，白绫像是活物自动将男人缠了个严严实实。饶是沈清秋也懵逼了一瞬：“啥？” “抓住啦！”沈萱双手搂住沈清秋的脖子，兴奋地喊道：“师尊捕捉计划作战成功！” “等等，等等！”沈清秋被绑了个严实，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他瞪起眼睛，看向沈萱：“你他妈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回家老实呆着的吗？” 沈萱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哥哥，眨了眨水润的眼睛，习惯性地勾起嘴角，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嗓子里堵了个马蜂窝，又干又疼。 她闭上了嘴，看着沈清秋，眼前的视野却渐渐模糊了。她又揉了揉眼睛，用脏兮兮的袖子挤去眼中的水分，放下手，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清秋也突然不说话了。 “我……”沈萱的声音颤抖着：“对不起，哥哥，我没有听你的话跑出来了……” 她这句话才说了一半，大滴大滴的泪珠就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了了下来，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沈萱终于压不住自己的哭腔，双手胡乱地在脸上揉擦着：“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呜呜呜呜……” 沈清秋紧紧地抿着嘴唇，转过头，没去看她。 “我……我今天摔断了腿……右腿直接摔在地上断了……” “腿上的伤口感染了……我发烧……高烧……” “哥哥，哥哥我好难受啊……我好疼啊……” “怎么会这样呢？”她用力抹着脸上的泪水，整张脸都擦红了：“我平时都不……不哭的……今天就突然……” 沈清秋握紧了拳头，头依然转向别处，没有回头看沈萱一眼。 “哥哥，哥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她哭得稀里哗啦：“你骂我吧！你打我吧！你不要不理我！” “别说了。”沉默许久的沈清秋转过头来，眼眶微红：“是我没脸见你。” 兄妹二人的情绪过了许久才缓和下来，花城上前，勾了勾手，沈清秋身上的白绫自动调整，解放了沈清秋的双腿，但依旧紧紧地缩着他的双臂。花城道：“这是哥哥的法宝，白绫若邪。我知道你有能力挣脱这件宝物，但是若邪一旦被毁坏，哥哥也会神魂受损。” 沈清秋慢慢从地上站起身：“你会让谢怜冒这个险吗？” 花城笑道：“我相信沈峰主不会挣脱的。” “哦？” “我在你的道侣，洛冰河的丹田处留下了一只死灵蝶。”花城悠悠道：“若是你有挣脱若邪的迹象，我会立刻让死灵蝶撕碎洛冰河的金丹。” 沈清秋沉默了片刻：“你是让他吞蝴蝶了吗？” 花城：“……” 沈清秋：“是生吞吗？就是那种活的蝴蝶还在扭动然后洛冰河放到嘴里吞……” 花城打断道：“不是真的蝴蝶，是一股鬼气。” 沈清秋：“……哦。” 现场沉默片刻，花城又道：“四方法阵中，我去北方阵眼，魏无羡去西方，你去南方，洛冰河去东方。魏无羡和洛冰河已经出发，事不宜迟，我们也要即刻出发前往南方。” “哦。”沈清秋看向南方：“等等……我们？你也和我们一起去？” “花城是专门来看着你的，这不是怕老哥你跑掉吗？”沈萱补充了一句，声音还哑着。 沈清秋“啊”了一声，道：“这活居然不是洛冰河来干。” “你们不能见面。”花城语气淡淡：“你和同归于尽系统签约的时候就是用命换了与他见一面，若是你们二人现在见面，很可能触发同归于尽。” 沈清秋又“啊”了一声，这回倒是没说话了。 花城弯下腰，背起沈萱，牵着若邪的一端，拉着沈清秋，向南走去。出发的时候沈清秋回头看了看，之前沈九的位置已经不见人影，这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但至少留给沈九的法宝可以保他在四方法阵中活下来。 沈萱还发着烧，虽然之前史蒂夫给她涂了药膏，但是刚刚大哭一场，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度似乎又烧了起来。她脸色通红，神志不清，但还是坚持着时不时回头，看看被若邪拴住的沈清秋还在不在。 沈清秋在沈萱第五次回头的时候给他做了个鬼脸，同时轻声道：“睡吧。”然后又补充一句：“我不走的，谢怜的若邪超强，我动都动不了。” 沈萱对沈清秋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头一歪，在花城背上沉沉地睡去了。 几乎是沈萱一睡着，花车和沈清秋两人就开始了缩地成寸，不消片刻，两人便齐齐在一处空地上停住了。 脚下便是南方阵眼。 这个世界的极南方已经完全退化，砂石泥土树木全部消失，原本还是有渐变的橘色天空变成颜色单一的正橘色，脚下的地面完全平整，变成了棕色的平面。 像是电脑之中最原始的建模，世界一分两半，上半部分橘色填色，下半部分棕色填色。 花城将沈萱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手一挥，解开了沈清秋身上的若邪。沈清秋活动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关节，花城递给他一张符咒：“按照这上面的符号画，四方法阵阵法复杂，这可能需要你一个时辰的时间。” 沈清秋扫了一眼上面的符号，道：“不用，十分钟足矣。” 花城默，他垂下眼眸，道：“那我在这里看着你画完。” 沈清秋叹了口气，蹲下身，以纯正的灵力为笔，在地上有条不紊地绘画刚刚见过一次的符咒。 “阵法将在正午开启，届时四方法阵内所有物体都会被粉碎。”花城道：“护好你妹妹。” 沈清秋笔下不停，头也不回道：“花城主，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说的？不必拐弯抹角，直接问吧。” 花城抬眸，盯着沈清秋的后背：“你为什么要复活洛冰河？” 沈清秋：“你想听我随便找个借口还是真话？” “我两个都有兴趣。” “哦，那随便的借口的是我超爱他我不想他死，哪怕之后他要独活他也要开开心心活下去。” “……那真话呢？” 沈清秋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花城才听见他用很轻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金色的灵力在地面上浮现，沈清秋低垂着头，墨色的发丝顺着他的臂膀倾斜垂落：“知道他死了的时候，我疯了。” “我那个时候只想杀人，”沈清秋轻声道：“杀掉龙傲天，杀掉沈九，杀掉冰哥，杀掉反叛者，杀掉没用的自己。” “我去杀沈九，结果差点被他反杀。太子殿下救了我，解开我的心结，但我还是不安的。” “只有当我看见第一个洛冰河的灵魂碎片的时候，我才真正的清醒片刻。” “说来可笑了，”沈清秋勾起嘴角：“所有人，无论是我们的家人朋友还是书外的读者，都觉得是洛冰河在依赖我，需要我。可事实上呢？” 沈清秋直起腰，对抱臂的花城笑笑：“冰河他能在没有我的日子度过三年五年，我不行，他走了两个月我就撑不下去了。我需要他。可能比他需要我还多一点。” “所以回答花城主的问题，为什么要复活洛冰河呢？”沈清秋道，语气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真的不知道，身体就像是本能一样就这样动了。感觉要是能和他见一面就，啊，死而无憾了的那种。” 花城和沈清秋对上视线，前者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沈清秋继续画阵法，他画的飞快又细致：“花城主你可以去你那边画啦，我老妹在这里我不敢乱跑的，要是你不相信我我也可以吞一只……” “沈清秋，你怕死吗？”男人突然问道。 “这算什么问题，现在这种时候问有必要吗？”沈清秋吐槽着，但还是回答道：“已经不怕了。花城主你呢？哦，你是鬼，想必是不怕的，都死过一次了。” 花城道：“我超怕的。” 沈清秋看了看他的表情，立刻道：“我不会告诉太子殿下的……不对，我可能见不到他了，哦那没事了，你继续说吧。” 花城的喉结耸动几下，眼神暗了下去：“你死意已决。” 沈清秋道：“我在签下协议的时候，就已经是已死之人。” 花城目光锐利：“可你还活着。” “为了达成夙愿。”沈清秋道，表情平静。 “真说不出你是真的铁石心肠还是演技太好。”绝境鬼王这样评价道：“你一命换一命，最后的愿望是死前见一见被你复活的道侣。你是真的不打算考虑洛冰河的想法吗？” 沈清秋轻声道：“我很久以前就放弃思考这种事情了。” “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他笑了笑：“反正我做什么都不能将结局引向Happy ending，那我就按照眼前的路去做了。反正我都要死了，洛冰河怎么恨我，我也不去想了。” 沈清秋语速很快，像是要将肚子里憋了很久的话一口气吐出来。他又低笑了两声，看向花城：“花城主，是洛冰河让你过来问话的吧？没事，你就帮我告诉他……”他顿了顿，缓缓开口：“你饭烧的真的很好吃，这辈子真的谢谢你了。然后……对不起，我就先走了。” 地面传来一阵震动，他们脚下的地一瞬间褪去了颜色，变成了纸张般纯白的颜色。画了一半的金色符咒在沈清秋身下蔓延开来，衬的他白色的衣衫都染上了淡淡的金光。 “这个阵法启动的时候，我会输入我身上所有的法力。”花城缓缓开口道，他上前几步，看着沈清秋的眼睛：“不仅是我，魏无羡，洛冰河也是。在那之后，我们所有人都会有一段时间甚至都无法动弹。到那时，如果龙傲天还活着，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死我们所有人。” 沈清秋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他的瞳孔微微缩小：“你……” “赌上命去战斗的，不止你一个人。”花城道，墨色的独眸里有点点光芒闪烁：“死，我们一起死，活，我们一起活。沈清秋，既然都是用命去斗的人了，就不要露出这副无所畏惧的表情。对于死亡，你应当敬畏。” 沈清秋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的笔都无意识地消散成了金色粉末，连花城走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血雨探花在说什么玩意，沈清秋想。死亡？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当然不怕死，敬畏死亡，这算什么？劝他贪生怕死？ 他注视着那个红色背影远去，垂下的手指间重新凝聚出一支笔。他揉了揉鼻子，低下头，在地面上画了起来，结果第一笔落下的位置就画错了。 其他人把命都拼上，有什么用？他想着，心里那股像是愤怒像是恨意的热流在膨胀。明明他一个人去同归于尽就好了，拉着其他人算什么？算什么？死一起有意思吗？ 他擦掉刚刚画错的位置，开始重新画，却怎么都没有刚刚的下笔如有神了。 明明死他一个人就好了。 沈清秋额前的长发垂下，遮住了他的眉眼。 明明这些人不用过来的。 指间的灵笔，再次消散，金色的光芒汇聚成别的形状。 ……为什么又要让他心里生出一丝侥幸心理呢！ 金色的灵力汇聚成一个触屏手机的模样，沈清秋动作急促地指纹开锁，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点击微信，点击联系人，点击微信通话。 “嘟嘟嘟……喂？”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沈清秋深吸一口气，然后气沉丹田，大喊道：“尚清华！救救我我要死了救命啊！” “卧槽！”电话那边的人似乎被吓傻了，过了几秒，那边爆发出尖叫：“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沈清秋！瓜兄！你他妈还活着啊！” “我可能只有几个小时可活了飞机菊苣！”沈清秋真情实感地哭喊着：“是兄弟就来帮我一个忙！秋梨膏！” 电话那边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沈清秋：“……你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不……不是。”电话对面传来哽咽的声音：“我就是想到，你最后居然能够来找我帮忙……有点开心。” 沈清秋的眼眶也热了，他说：“尚清华，我想请你帮我销毁《狂傲仙魔途》在主世界所有的实体书和网上资料。” 尚清华：“再见。” 沈清秋：“你听我说！我们要毁灭原著狂傲的世界从而杀死龙傲天！虽然狂傲世界因为涉？黄的原因已经被封禁不少但是市面上肯定还有不少实体书啊资料啊这样的！如果你能够在……”他算了算：“三个小时之内毁掉所有资料，那狂傲世界就会加速崩溃，我们就很可能杀死龙傲天！” 尚清华咆哮：“你他妈觉得可能吗？” 沈清秋也吼：“不可能！那你做不做！” 尚清华歇斯底里：“我恨你——” 沈清秋：“老子爱你，保持联络，三个小时后，也许能见到你。” 他挂掉电话，随手幻化出两只毛笔，一手一个，双手开工，在地上行云流水地画了起来。 不远处，花城收回灵识，嘴角慢慢勾起。他注视着沈清秋忙碌的身影，然后慢慢转过身，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了。 通灵阵里开始震动，他点开通灵阵，魏无羡在里面嚷嚷：“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西方真的冷，冷的我快结冰了。我这里天上地下全是白色，看得我雪盲症都要出来了。” 花城道：“那里原本是漠北氏的领地，如果你受不了，我可以和你换。” “不用了不用了，我阵法都画得差不多了，不然移过去还要再来一遍。”魏无羡看了看地上凌乱的红色阵法，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比起这个，花城主，你这个阵法画得难看影不影响威力啊？” “你只要重要的符号都画在正确位置上就行。”花城的声音从通灵阵里传来，他和魏无羡讨论了几句之后，又道：“洛冰河，尽快前往你的区域，我们时间不多了。” “明白。”‘花城’说着，露在外面的墨色瞳孔渐渐变成深红的颜色。男人摘掉脸上的眼罩，声音低沉：“我不会耽误时间的。” 冰妹：三弟，借我张皮。 你以为是花城，其实是我冰妹da！ PS：把萱萱从天空扔下去是她自己的主意。 沈九和尚清华出没！现在离全员打boss已经不远啦！ 下面几章有一、、刀，这里提前预警一下。 小剧场： 洛冰河in花城抬眸，盯着沈清秋的后背：“你为什么要复活洛冰河？” 沈清秋：“你想听我随便找个借口还是真话？” “我两个都有兴趣。” “哦，那随便的借口的是我超爱他我不想他死，哪怕之后他要独活他也要开开心心活下去。” “……那真话呢？” 沈清秋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花城才听见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他要是不复活，这本就BE了，温凉会被杀死的。” 第84章 ——“我好难过。” 【确认删除文档“狂傲仙魔途1-9”？】 确认。 【确认删除文档“狂傲仙魔途番外”？】 确认。 【确认删除文档“狂傲仙魔途和谐戏”？】 确认。 【确认删除文档“狂傲人设”？】 他握着鼠标的手停顿片刻，然后右键按下确认键。 尚清华面无表情地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点开x点的网页窗口。他熟练地登录自己向天打飞机的账号，点进设置，然后看见了那个红色的字体“注销账户”。 尚清华咬了咬嘴唇，眼一闭，心一横，按下了注销。 “删文和注销还不简单吗？”他强行安慰自己：“下面销毁……销毁实体书才算难呢！”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桌上的时钟，距离沈清秋说的三个小时时限，现在已经变成了两小时四十五分钟。 尚清华关上笔记本电脑，抄起手机和外套，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车钥匙，夺门而出。 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穿越公司帮忙。尚清华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想到，只有穿越公司那群常年处理穿书事件的变态才知道是怎么销毁散落在全世界各地的实体书。他一边开车，一边不断的用手机给穿越公司打电话。但是无论他怎么拨打，热线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艹！”尚清华骂了一句，直接把电话挂断，提高时速，径直向穿越公司开去。穿越公司的楼下冷冷清清，尚清华跑上楼去，推开管理处大门，霎时间，一阵喧嚣争吵之声扑面而来。几十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站在办公区域，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物品，一边骂骂咧咧地对着彼此说着什么。尚清华喘着粗气，扶住门框，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帮……帮忙找书……” 没人理他。西装男们甚至都没有往他这里看一眼，依旧吵吵嚷嚷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尚清华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然后破口大骂：“不找书你们俩小时后就死在这里！！！” 这下全场安静了，所有人转头看向尚清华。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你好你好，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我们不剩多少时间，所以我长话短说。”尚清华语速飞快：“龙傲天现在所在的世界是小说《狂傲仙魔途》第一版幻化的世界。如果我们毁掉《狂傲仙魔途》在这世界上的所有资料，那么我们就可以杀掉龙傲天。” 西装男们愣在原地。 “明确一下，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尚清华目光锐利：“在两个半小时内，毁掉《狂傲仙魔途》所有的实体书。” 沈清秋回过头，只见沈萱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他拍拍沈萱地肩膀：“睡吧，你几乎两天没合眼了。” 沈萱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摇头。沈清秋目光落在她腿上的伤处，声音更加轻柔：“没事的，已经没事了。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骗子……”这回沈萱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你骗子。” 沈清秋：“之前骗你是我不对，三哥错了。请你吃仙丹赔罪好不好？”他说着就举起手，白皙的手掌中出现了一颗圆圆的小球。沈萱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眼，低头把沈清秋手上的东西吃了。她嚼了嚼：“……这不是杏仁巧克力球吗？” “是仙丹哦。”沈清秋坚持道：“吃了这个，闭上眼睛，数三十秒，默念一个愿望，再睁眼，哇，梦想成真！” 沈萱此时也困得意识模糊，她拽了拽沈清秋的衣袖，神志不清道：“这种好东西，给我来一箱！” 沈清秋低头翻了翻乾坤袋：“只剩一颗了。”他又掏出一颗仙丹，连德芙的包装袋也没拆，直接递给了沈萱：“收好。” 沈萱双眼努力聚焦：“这仙丹……是和德芙联名的限量款诶……嘿嘿……嘿……” 沈清秋催促道：“快快快，闭上眼睛三十秒，许个愿，不然仙丹的药效的就过啦！” 沈萱听话地闭上眼睛，口齿不清地喃喃：“我……我想要腿好起来……太疼了。一，二，三，四，五……” 她连十秒都没数完，就往前一倒，稳稳地落在沈清秋怀里，昏睡了过去。沈清秋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伸手，轻轻将手掌盖在了沈萱的断腿处。温柔的金色灵光闪烁，沈萱青紫红肿的皮肤渐渐消退，碎裂的腿骨渐渐归位愈合。沈清秋轻声笑道：“我说仙丹是真的吧？你还不信，傻丫头。” 腿伤渐渐痊愈，但沈萱受伤地可不止这一处。沈清秋拉开她的衣袖，果不其然，女孩白嫩的手臂上满是血痕与淤青。沈清秋动作麻利地给沈萱处理着伤口，在抬起她手臂的时候，他的视线突然在一处红色的咒令上停上：“咒令消失两条，四位主角召唤了两位，还剩太子殿下和含光君……等等！”沈清秋眸色突然一凝：“三界之门怎么没关？” 他盯着沈萱的手臂半晌，然后表情严肃地将沈萱的袖子拉上，袖口叠好。 “我好像忘记教她怎么关门了。”沈清秋冷静地分析道，默默扶住自己的额头：“我的锅。希望太子殿下和含光君能管住全场……别让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跑出来啊……” “先生，我们十分理解你的处境。”眼睛男真诚地看着尚清华：“可是抱歉，面对目前的情况我们无能为力。” 尚清华：“你的意思是你没办法销毁全部书籍？” “我们确实有仪器可以定位出版书目的条形码……可是那种仪器在末日来临时就已经全部关机了，不仅重启就还需要半个多小时……而且还需要很多的技术人员在场操作……” 尚清华大声喊：“那就快去啊！没时间了！” “可是我们能做到的仅仅是定位而已。”眼镜男的声音低了下去，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若是在平时，我们可以安排员工去指定地点销毁书籍，但是现在，大家死的死，休眠的休眠。不瞒你说，我们这办公室的人是最后一批公司的员工了，马上也一起坐车去休眠舱那边进行离子化，你要是想和我们一起来……” “不……那……那就去找人一起去销毁书。”尚清华的语气弱了下去：“总有办法的……对了！我们去找外面那些角色帮帮忙！他们那么多人呢！” “他们不会听你的！”另一个西装男对着尚清华喊了一句：“人家外面一个个都是天皇老子，谁他妈会听你一个普通人类说话？” “可你至少得去尝试交流吧？”尚清华道：“你总得去试试吧？这是拯救世界最后的机会了同胞们！不成功我们就会被龙傲天搞死的！” “噗！”办公室里不知是谁笑了出来，紧接着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拯救世界？”“哈哈哈还他妈拯救世界……”“你当你拍电影呢？老美英雄片看多了吧？” 尚清华站在乱糟糟地办公室中央，从混乱的思绪中慢慢平静下来。他终于仔细看向这些办公室员工的眼睛，那是一片默然，黑暗，与麻木。他们看不到希望，除了在离子休眠中苟延残喘，他们已经没有做其他事情的能力了。 眼镜男拍拍尚清华的肩膀，感叹道：“小伙子，很努力了。但是没什么用。等我们这边最后的资料清理完了，我们带你一起去离子化吧。也许几百年后醒过来，还可以做邻居什么的。” 青年打掉他拍在肩膀上的手，转身向门口走去。眼镜男喊：“喂，你去哪里？” “拉开距离。”尚清华道。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尚清华在门口站定，转身，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眼镜男：“现在，去启动定位仪器。立刻，马上。” 眼镜男吓了一大跳：“卧槽，你至于吗？” “我答应了我兄弟，会在三个小时内销毁一切资料。”尚清华目光平静：“他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我不过是英雄背后扛枪的那个。” 眼镜男推了推自己脸上的眼镜，低声道：“兄弟，武力压制是没用的。” 站在眼镜男身后所有的西装男动作整齐划一地从西装内侧掏出了黑色的手枪，漆黑的枪口对着尚清华的脑袋：“放下枪，不然我们就开火了。反正现在杀人不犯法。” 尚清华脑门上全是汗，但他依旧强装镇静：“你们要是开火，我就开火，这个戴眼镜的一样活不了！” 眼镜男道：“别逞能了，你杀过人吗？拿枪的姿势都不标准。你连保险栓都不知道什么下，你敢开枪吗？” 尚清华鼻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咬牙道：“我……” “他不敢，我敢。”一人在尚清华身后冷冷道。 尚清华瞳孔猛地一缩。 那人话音未落，一道寒霜就径直打向屋内持枪地西装男身上，瞬间就将他们打了个四仰八叉，枪械落了一地。那眼镜男震惊地看着来人，连话都说不准了：“你……你……” “贪生怕死的小人。”来人穿着黑色的玄衫，披着厚重的皮毛大衣，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身后。他的眉眼凌厉俊美，但是唇色却苍白如纸。男人手心凝聚这冰霜魔气，睥睨着发抖的眼镜男：“去做。” 眼镜男：“什 什么？” “你听见他刚刚说什么了，启动仪器。”男人声音冰冷：“照他说的去做，不然不用龙傲天出手，我就地解决你们这些败类。” 眼镜男疯狂地点头，扶起地上的几个同事，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去了。男人盯着他的背影：“别想着逃跑，寒毒已经种入你们所有人体内，若不在三炷香内回来见我，你们将尸骨无存。” 门外传来什么东西摔到的声音，然后又是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渐渐离去，最后没了声音。 办公室内就剩下两人。凌乱的办公文件被随意地洒在地面上，印了好多个脏脚印，没关机的台式电脑主机嗡嗡作响着，发出闹人的声音。尚清华低头，盯着地面上一份不知道什么语言写的文件看得入神。 漠北君站在尚清华身后，墨色的眸子颤抖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瘦削的背影。半晌，他缓缓开口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逞什么英雄！” “我当然没有大王厉害了。”尚清华轻声道：“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漠北君一时间突然无话。他哑了半晌，然后道：“我以为你死了。” 尚清华：“所谓遗臭万年，我这种小反派皮实得很，基本上不会出什么……” “我好难过。”男人道。 尚清华突然说不出话了。他眨了眨眼，这才恍然大悟地发现地上那份文件就是中文写的，不过是他眼睛里含了一包液体，所以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 他慢慢回头，红着眼眶，看着漠北君：“……你难过什么？少了个小跟班吗？还是发现你被骗了，你以为的狗腿其实是个创世神，你年少时受的伤，家族分裂重组，这辈子地打打杀杀，都是我随手写出来的爽文模板？” 漠北君怔怔地看着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尚清华红着眼睛：“你肯定气死了吧，你气也没啥，我们认识这二十几年我都在骗你是我不对，你打我吧，你打我消气吧。” 漠北君举起手，尚清华闭上眼睛，哭喊道：“你轻点，一会儿我还要想办法把书收集起来毁掉……你打断条胳膊差不多……” 然而疼痛并没有降临。他闻到雪松的香气，狐裘柔软皮毛扫在脸上的温柔触感，还有被人紧紧圈住地力度。 漠北君用力地抱住了他。 尚清华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死了，我很难过。”漠北君道，刚刚呵斥西装男的气势荡然无存。他很艰难似的，慢慢道：“我很后悔，没有保护好你，我当时还不能向沈九报仇，我很难受。” 漠北君每说一句话，尚清华的眼睛就越亮一分。 “我想杀人，”他低声道：“我想杀死害你的人，每一个人，但我做不到。我想去复活你，但我反而召唤出了穿着你皮囊的魔鬼。那一刻，我最想杀掉的人，是我自己。” 尚清华伸出了手，反抱住了漠北君的腰身。 “后来沈清秋告诉我你没死，还活着，在另一个世界，以另一个模样活着。于是我就来了这里，我找到了你。” 两人陷入了一片寂静。 “然后呢？”尚清华小声道。 漠北君：“讲完了。” “卧槽。”尚清华骂了出来：“等等，合着您在前边讲了一大堆全部都是行程汇报？好不容易气氛炒得这么好了，你不应该再多加几句话吗？” 漠北君松开怀抱，低头看向尚清华：“加什么？” 尚清华：“您老内心活动的总结，对于自己情感的剖白？” 漠北君思考片刻：“你的冰魄环上应该加上强大的自我防御阵法。” 尚清华两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胸口上下起伏，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深深地吐了口气出来：“算了……先忙正事。那我们现在就……” 一只手轻轻扣在了尚清华脑后，男人低下头，在尚清华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尚清华整个人都僵住了。 漠北君面色如常地转过身，向门口走去：“我们这边也该解决一下如何收集书籍的问题了。”他走到一半，发现尚清华没有跟上来，疑惑地回头，催促道：“夫人，该走了。” “……哦。”尚清华捂住自己烧红的脸，默默跟上。 “阿嚏——”魏无羡盘腿坐在地上，狠狠得打了个喷嚏。他捂住自己通红的鼻子，声音嗡嗡道：“完了，好像感冒了……得，一会儿要是见了蓝湛又要被他啰嗦了。” 旁边站着的史蒂夫听了，拆下自己的手臂，递给了魏无羡。魏无羡从善如流地接过，左右掂量了一下：“空心的？这是做什么？” “给您烧一杯红糖姜茶。”机器人回答道。他掏出水袋，拧开盖子，将冷水倒入了自己的手臂之中，然后按下小拇指上的某一个开关。整条机械手臂就开始自己加热了。机器人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我以前是战斗机器人，手臂原本是弹仓。” 魏无羡瞪圆了眼睛看着手里这条热乎乎的手臂：“哈，啊，是这样啊。” 史蒂夫又脱下自己的外套，当着魏无羡的面打开了自己的胸膛，从里面抽出了一包红糖姜茶粉末，他注意到魏无羡的视线，友善道：“还有菊花茶茉莉花茶咖啡奶茶。” 魏无羡揉了揉太阳穴：“姜茶就好。” 于是史蒂夫单手撕开姜茶的包装袋，把一整包粉末倒入了自己的手臂里面。魏无羡举着这个杯子，沉默了片刻：“……就这样对嘴喝吗？” “我的手臂是保温的。” “不不不，我是说，有没有形状普通一点的杯子？我现在有一种我在喝人血的错觉。” 史蒂夫顿了顿，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裤子。魏无羡立刻：“不不不不不不用了！谢谢你！这个杯子很好！” 喝完这杯一言难尽的茶，魏无羡将杯子还给了史蒂夫，看着他把胳膊装回去。姜茶味道辛辣，但确实让魏无羡在这天寒地冻的鬼地方好受不少。他看向史蒂夫：“你之前说你是个战斗机器人，现在这是怎么了？改成卖茶的伙计了？” 史蒂夫声音温和：“三十年的一次战斗中，我的核心能源受到了致命损伤。虽然各项机能没有损毁，但我还是被我所奴属的政府所抛弃在了垃圾场。” 魏无羡愣了愣：“抱歉。我不该问的。” 史蒂夫摇了摇头，继续道：“后来的事情，虽然我没有什么记忆，但是根据线索和推理。我大概知道是安妮把我从垃圾场剪了回来。又通过和龙傲天合作，将她自己的核心能源分了一半给我。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启动我，她把我藏了起来，藏在了一个破旧的储藏室里面。等待着某一个合适的时刻将我唤醒。” 但是她没有等到。当安妮再一次见到史蒂夫的时候，两人的阵营迫使他们刀剑相向。 “那位安妮，她是你的什么人？”魏无羡问道：“爱人？朋友？家人？” 史蒂夫蓝色的眼睛眨了眨，轻声道：“我们是机器人，我们不会产生什么感情。” “所以你觉得你们其实没什么关系？”魏无羡反问道：“但是那位安妮，她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核心给你一半呢？” 机器人低下头：“之前重启的时候，我缺失的大部分记忆资料都已经恢复。但这里就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魏无羡恨铁不成钢：“傻啊！当然是因为她喜欢你才这么做的！喜欢你！不想你死！于是拼了命的救活你！不要命地把你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哪怕你失忆着做蠢事也原谅你！结果你到现在都没明白人家心意……真是太笨了。” 史蒂夫怔住：“是这样吗……” 魏无羡长长地叹了口气：“居然有人比我还迟钝。” 史蒂夫皱起眉头：“可是她为什么要喜欢我呢？感情的产生不符合机器人守则，是因为BUG吗？但是我们的系统设定中的性格模板是严格按照三大定理……” “这你就自己去问她吧。”魏无羡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不过也别太纠结于原因，喜欢一个人哪来那么多理由。” “可不是吗。”一人附和着，将手搭在了魏无羡肩上。龙傲天面带微笑，蹲在魏无羡身后轻声道：“恨与爱都是这样，时间久了，哪里还记得之前是什么原因，只会本能的去恨去爱了。” 史蒂夫瞳孔一缩，他还没来及进行下一步的动作。龙傲天眼神一扫，机器人瞬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飞了出去，在天边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不见。 龙傲天按着魏无羡的肩膀，声音轻柔：“我们终于见面了，夷陵老祖，魏无羡。” 魏无羡微微侧头：“这句话应该是我说，龙傲天，尚清华，我们终于见面了。” 龙傲天金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嗯？你很想见我？” “可不是吗，”魏无羡说着，慢慢转身面向龙傲天，与这个黑发金眸的男子对上视线，然后—— 魏无羡“扑通”一声跪下，头抵在地上，放声大喊道：“我投降！我投降啊龙傲天大人！请你给我一个加入你们组织的机会！” 尚清华：害，俺脱单了 沈清秋：害，俺没糖了 史蒂夫：害，俺被爱了 魏无羡：害，俺投降了 且看下章夷陵老祖智斗龙傲天hhh。 漠尚终于在一起了啊！（老妈妈式感叹）我这本的设定是漠尚暗恋彼此五年始终没有越过那一条线，现在终于重逢还顺便脱了个单。 史蒂夫和魏无羡的对话那边是在影射忘羡的感情线，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 顺便，刀，大刀快来了，有人要死了，各部门注意一下。纸巾眼贴膜准备好。 洛冰河：所以我今天还是莫得戏份啊：） 第85章 ——“感情这种东西太复杂了，太深奥了。但是魏先生这样聪明的人类，一定是一问就会明白的。” “这是广播，对着这个话筒说话。” “嗯。” “我已经黑进了中央控制系统，只要你一说话，全世界的平台都会同步播出你的声音。” “嗯嗯。” “……嗯什么嗯，你倒是说话啊！” “嗯嗯嗯。嗯？嗯！我说？”尚清华终于从一片恍惚中清醒过来，惊恐地看向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打字的金发美女：“我怎么说？我说啥？” 玛利亚一把摘掉脸上的金丝眼镜，锐利的灰眸盯着尚清华惶恐的面容：“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全世界的同胞，发送你手里书籍的定位，让所有人一起帮忙撕书！” “啊，是是。”尚清华慢慢握住话筒，沉默片刻，然后又看向玛利亚：“这个，要是我说完了没人听我的呢？” 玛利亚头也不抬：“那你就用演说说服他们。” 尚清华捂住脸：“我……我其实是个社恐，我真的不会说话啊。龙夫人，你是集团老总，这活要不你来？” “我必须要维持全球网络通讯。”玛利亚苍白的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滑落：“难道你懂电脑编程吗？” 尚清华闭上了嘴，并开始回想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一步的。 半个小时前，他和漠北君从穿越公司楼下走出来，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金发女人。尚清华并没有见过对方，但是女人直接站在了面前，灰色的眸子冷漠凌厉：“向天打飞机？” 尚清华拉着漠北君的披风，突然觉得自己的ID 有一点羞耻，但是他点点头：“你可以叫我尚清华，你是……” “玛利亚·安切斯特。沈清秋让我过来帮你。”女人单刀直入：“具体作战我已经清楚了。一个问题，你已经解决书籍定位问题了吗？” 在得到尚清华确定地回复之后，玛利亚继续道：“很好，关于如何销毁书籍我这边也有一个想法，就是通过全球广播请所有角色帮忙找书并且进行销毁。如果对于这个方案没有异议，那我们现在就要前往广播电视总台。” “让所有人一起行动确实高效。”漠北君开口道：“方案可行。” “电视总台离这里又半个小时的车程，既然我们没有异议，我的建议是即刻出发。”玛利亚果断道。漠北君又道：“只有一个问题，我们中必须留下一人去确认刚刚那些员工确实启动了定位仪器，并且要监视他们将定位坐标发送至全球。” 尚清华：“你不是用寒毒控制住他们了吗？” 漠北君面不改色：“唬人的。”他看了看尚清华一言难尽的表情，又补充：“和你学的。” 玛利亚打断了两人的对视：“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个人建议是这位古代大哥去监视员工，以他那个寒毒的理由继续压制他们。飞机，你和我去电视台。” 漠北君点头：“我也这样认为。”两人看向尚清华，尚清华在两位领导的注视下大脑空白了片刻，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漠北君：“大王，保持联络。” “古代大哥把定位发过来了！”玛利亚的声音把尚清华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和玛利亚一起凑到了电脑前，然后惊叫道：“卧槽，怎么美国也有三本啊？日本有五本？妈的还有新加坡？我怎么不知道种马文那么畅销！” “只有几本那还算在正常运算中。”玛利亚双手飞速打击键盘：“飞机，你会说日语和英语吗？” “……英语小学水平，日语就阿里阿多吧。” “那英语部分我来翻译。日本那边也只能播放英语了，反正日本动漫里面的人什么语言都听得懂。”玛利亚道，她的手指按在了桌面的红色按钮上：“十秒钟之后，开始广播。” “卧槽，十秒？等等我还没想好怎么措辞……” “10，9，8，7……” 尚清华脑子里迅速闪过自己小学班会课上发言被老师骂还有苍穹山派开会时被齐清萋说教的场景，心里闪过一句话：世界估计要毁灭在我手上了。 “6，5，4，3，2……” 手腕上突然被什么玩意冰了一下，尚清华低头，发现一个冰晶做成的手环静静地圈在他的手腕上。 一瞬间，他脑子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 “1.”玛利亚按下按钮。 同一时间，行驶的汽车内，商城的大屏幕上，还有广场的广播喇叭里，都传来了哒的一声。 有些角色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了电视台的方向。 沉默。 “嘿，大家下午好。”一个青年的声音从各个角落里传了过来：“我叫尚清华，说个事，龙傲天是我儿子。” “……你搞什么。”龙傲天收起了笑容，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魏无羡：“给沈清秋当间谍吗？” “不啊，”魏无羡脸依旧埋在地上：“我只是识时务而已。您是最高主角，世界宠儿。我一个小小的主角怎么打得过您呢？” 龙傲天依旧面无表情。魏无羡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小心谨慎：“龙傲天大人，我知道我世界那个叫聂怀桑的傻逼和你有点过节。如果可以表明我的忠心，等从这里出去之后，我立刻就把他宰了，做成活尸带到您的面前！还有！”他又赶紧补充：“我可以把活尸的控制权都交到您手上，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他……” 龙傲天这回的表情倒是动了动，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你倒是很懂我。” 魏无羡低下头：“都是沈清秋知道得太多了。” 龙傲天轻笑两声，然后慢慢蹲下，用手指勾起魏无羡的下巴，直视着他墨色的眸子：“那你说，你想要从我这里拿到些什么呢？” 魏无羡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明亮的瞳孔渐渐失去神采，然后喃喃道：“我想要力量，我想要权力，我想……要你的命。” 龙傲天俊美的面容上缓缓露出一个笑，他松开魏无羡的下巴，对方眨了眨眼，眼中恢复了神采。魏无羡猛地抬头：“你他妈……” 一道杀气袭来，魏无羡瞳孔一缩，往后一躲，这才堪堪避开。他回头一看，只见刚刚他站立的地方破开了一处十米深的大坑！魏无羡脸色瞬间一白，暗骂这厮心狠手辣。龙傲天在他身后轻声笑道：“夷陵老祖演技了得，要不是我拥有恶魔之眼，窥探人心，不然可真就把你收下了。” 魏无羡双手握拳，一言不发。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模样，龙傲天倒是笑了：“说起来，你刚刚把无名做成行尸走肉的提议，我真的很欣赏。我改主意了，魏无羡，我要你为我做事。” “别吧。”魏无羡冷冷道：“没有兴趣伺候变态。” “翻脸无情啊。”龙傲天感叹着，金色的瞳孔里却没有任何情绪：“那要是我说，你如果愿意为我所用，我就可以对魔道世界网开一面呢？” 魏无羡的瞳孔倏然放大。 “蓝家的小辈与老人，江家的江澄，金家的年幼家主，还有你的道侣，蓝忘机，我发誓一个人都不碰。我只杀一个聂怀桑。”龙傲天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只要你帮我做事。” 魏无羡握紧了双拳，低下头，墨色的瞳孔剧烈颤抖。 “你真的觉得，凭你们几个能够打败我？”龙傲天语气嘲讽：“别开玩笑了。事实告诉你，我已经拥有了不死之身。沈清秋之前杀我数次，我每一次都从地狱复活了！每一次的死亡，都会让我变得更强。坦白告诉你，现在我的力量，已经可以反过来杀死沈清秋而绰绰有余了。”他笑得愉悦：“但是沈清秋的各项指标估计已经加满了，他已经到顶了，而我还有无限变强的可能。这就是反派与主角的区别。” “你是聪明人，魏无羡，你一直很聪明，知道怎么样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叛道离经也在所不辞。”龙傲天轻声道：“选择吧，是现在去死，还是留下来，保住你的世界呢？” 魏无羡低着头，一言不发。 龙傲天笑了。他伸出手，拍了拍魏无羡的脸颊，然后命令道：“把四方法阵给擦了。” 男人站着没动。 “去做！”龙傲天呵斥道。魏无羡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无力地垂落在一旁。他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擦去了地上红色的符号。 “他是我写出来的人物，一个炮灰，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然后他经历很多的事情，他变态了，他拿到了最终主角光环，他就要统治世界了。” 尚清华的声音在大街小巷里传送，回荡，每一个角色都停下手上的活计，垂耳倾听。 “我对于他的遭遇感到痛心，有些事情确实是需要被改变，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尚清华口齿清晰，一字一顿：“不应当以暴政去压迫不公。” “你们大概有很多人觉得很无所谓，不过是世界融合而已，不过是多了一个领导者而已。但事情不是这样的。校园文的主角打不过一个修仙文的炮灰，远古洪荒的野兽践踏着目力所及的一切城市建筑。魔法与灵力，机器人与美人鱼……我们的世界都乱了套。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混乱的世界生活啊！” “但这甚至还不是最糟糕的，当龙傲天真的统治了这个世界，那血腥暴政才是真正要到来的时候。他睚眦必报，他心狠手辣，他伪善无情。他能够眼也不眨地杀死自己曾经的恩人，朋友。任何人只要惹了他不高兴，只有死路一条！” 尚清华的声音在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你们想在这样的人手下讨生活吗？” “你们想在这样错落的时空里，日日与危险为邻吗？” “如果不想，那么我们眼前，还剩下一条路。” 魏无羡擦掉了最后一笔符号。雪白的大地上，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印记。 “还有五分钟。”龙傲天掐算着时间，脸上的笑意渐深：“我很好奇，当沈清秋发现阵法根本无法启动的时候，会是什么一副表情。” 魏无羡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龙傲天微微皱眉，走向魏无羡，手搭上他的肩膀，才发现对方的体温高的吓人。他微微蹙眉，神识感知片刻之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花城为了让你启动四方法阵，居然把自己一半的法力分给了你，但你一个肉体凡胎，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强劲的力量，肉体已经快要炸裂了。” 魏无羡死死地握住拳头，瞳孔发红充血。 “但是现在四方法阵没了，你的法力无处使用，你还能撑多久呢？”龙傲天饶有兴趣地看着面色通红，额头爆出青筋的魏无羡：“需要我帮你化解法力吗？” 魏无羡的嘴唇喏嚅了几下。 “说什么呢？我没听清啊。”龙傲天大声道。 魏无羡终于低低地发出声：“请你……帮我化解法力。” “啊，要不要帮你呢？帮你也会很费劲的吧。”龙傲天拖长了音调。魏无羡费力地抬起头，从自己嗓子里挤出几个音节：“我……我对你还有用……请你……请求你……” 龙傲天犹豫地挠了挠头发，最后还是慢慢蹲下身：“好吧，” 魏无羡血红的眸子里迸发出惊人的狂喜之情。 “你对我没用了。”龙傲天微笑道：“四方法阵已破，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了。刚刚全是在逗你玩的，我玩的很开心，谢谢。” 魏无羡整个人僵硬在哪里，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龙傲天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袖，站了起来，一个眼神都没给魏无羡留下，转身就走。 “我也玩的很开心哦。”他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3479本书已经销毁！”玛利亚激动地看着电脑上的图标：“还剩35本！34本！” 尚清华立刻在广播中汇报：“战友们！我们已经消灭了绝大多数的书！还剩三十四本！而且这三十四本书全部都在国内！加油冲啊！我们还剩下一分钟！” 龙傲天不可置信地回头，只见魏无羡费力地从地上坐起来，脸上带着肆意的笑：“哈哈哈哈哈……沈清秋说的一点没错啊，你就是个喜欢玩弄心理战，喜欢看别人绝望的变态，一点不错！” “16本！”玛利亚尖叫。 “16本！”尚清华喊着：“还有五十五秒！五十四秒！”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我的杀意。”魏无羡懒懒地坐在地上，脸上的皮肤因为过剩的法力开始蔓延出红色的裂缝：“被你发现我假意投诚也是，都是我预料之中的。只有你‘发现’我在装，你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下面所有的举动都是在你的操纵之下。” “10本！” “10本！四十秒剩余！这十本全部集中的在江浙沪地区！” “不，”龙傲天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不，不不不不——魏无羡！你他妈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啊。”魏无羡有气无力地笑，那双红色的眸子却熠熠生辉：“只不过是吃准了你欺软怕硬的性格，知道你会挑我们四人之中看起来最弱的我来下手，所以做足了准备而已。” “3本！20秒！” “你以为你玩弄权术？”魏无羡语气冷冷：“笑话，你连聂怀桑的一半都达不到。” “3本！10秒！”尚清华几乎是歇斯底里了：“还剩三本了！就三本了！就差一本了！” 龙傲天双手燃起黑色的业火，他对着魏无羡怒吼：“我杀了你——” “1本！4秒——” 魏无羡懒懒道：“快来攻击我哦，我身上贴了反弹攻击的符咒，你杀我就是杀你自己呢。” 暴怒的男人动作迟疑一瞬—— 魏无羡嗤笑：“胆小鬼。” “2秒！” 居民楼的废墟里，张开恶魔羽翼的黑发男人推开最后一块碎石，拿出了石头下面压裂的书本。他扫了一眼书籍熟悉的封面，然后闭上了眼睛。 “For my angle.” 纸张化为无数的碎片，飘散于空气之中。 “0。” 空气寂静。 金色的灵光倏然间从原著狂傲世界的四个角落迸发出来！四道金色的灵光直冲云霄，在天空的最高点汇合！金色灵光相交会的一刹那，失去色彩的天空被金色的灵光所填满！将虚无的天地间找的大彻大亮！ 龙傲天脸色灰败地看着全身被金光包裹的魏无羡，对方对他挑衅一笑，翘起了自己的脚。只见魏无羡的鞋底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灵光符咒，他竟是将阵法画在了自己的鞋底！ “虽然我确实可能是这四个人中最弱的吧。”魏无羡笑：“但是论阵法和科研方面，还是我魔道祖师强！哈哈哈哈哈哈哈！” 龙傲天想瞬移到魏无羡身边撕烂他的脸，但是他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金色灵光所组成的天空慢慢变化，变化出了繁复复杂的阵法模样。龙傲天瞳孔紧缩，这阵法中所蕴含的杀气与威力……竟然是他自身力量的数十倍！ “不可能……”龙傲天声音嘶哑，呲目欲裂：“不……不可能——” “有啥不可能的，憨批玩意。”魏无羡道，他举起手，直指苍天，厉声喝道：“四方法阵，启！” 随着一声令下，金色的天空瞬间降下强烈而暴戾的白色灵光，白光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会被瞬间吞噬。他们脚下的大地裂开，无数沙土与冰块飞扬在空中，被白色灵光一点一点搅碎吞噬。随着狂傲原著世界的破碎，龙傲天身上也出现了大面积损伤！他的手指一点点地化成粉末，黑色的长发也迅速变成苍老的白色。血液从他身体的七窍大量地流出，落在地上，然后随着砂石一点点地被白光吞噬。 “不————”他惨叫着，声音歇斯底里，却也渐渐弱了下去。 魏无羡盯着龙傲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笑了一下，然后吐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法力与灵力大量地流逝让他脸色惨白，魏无羡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丹田处，灵力被全盘抽干的感觉可不太美妙。而灵力的抽取并没有随着龙傲天的消亡而结束，四方法阵一旦开启，不毁天灭地就无法完结。魏无羡在心里估摸估摸这法阵需要的灵力和持续时间，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我要死了。 其实这个结论他不久前在花城提出四方法阵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力量太弱，身体也承受不住太多别人的法力，一入四方法阵就会被法阵抽干所有能量，必死无疑。 可哪有那么多选择呢？魏无羡想着。总不能让沈萱那小姑娘当阵眼吧？总不能让史蒂夫那个机器人当阵眼吧？都不成，那只能他上了。 他想起当时沈萱哭着求他们去帮忙救哥哥的时候，蓝忘机倒是最先站出来的，不过最后被魏无羡以“你要去管理三界啊管理好烦的我不想做我还是去救人吧”这样的理由堵了回去。现在想想，魏无羡给自己点了个赞。幸好是他来了，来的人要是蓝湛，能不能拖到现在还说不准呢！ “噗！”他又吐出一口血，这回伴随的是剧烈地疼痛和熟悉的空虚。魏无羡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熟悉的空虚感是源自于又一次失去金丹的钻心之痛。 妈的。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我怎么两辈子都和金丹过不去！ 眼前的视野模糊了，周围的声音也寂静了下去。魏无羡想，到时间了。 遗言……对，想一想遗言。魏无羡迷迷糊糊地想着，总结了一句： 蓝湛你可千万要继续招灵啊！这次你一招我立刻飞到你身边！ “魏先生。”有人在他耳边道：“你能帮我做一件事情吗？” 魏无羡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坐在他身边，上身赤裸，静静地看着他。 史蒂夫见地上的人还有意识，便打开了自己胸膛。白色的能量晶石在机械的身躯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他将手伸入自己的胸口，捣了捣，拉出了一颗镶嵌着晶石的心脏。 他将自己的心脏放入了魏无羡冰冷的手中，轻声道：“魏先生，你会活下来的。你活下来之后，能不能帮我去问问安妮，她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我一直在想，一直也想不明白。”金发的机器人喃喃道：“感情这种东西太复杂了，太深奥了。但是魏先生这样聪明的人类，一定是一问就会明白的。” 魏无羡血红的眼睛里倒影着机器人的身影，泪水混合着血液一起从他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史蒂夫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 “谢谢你。” 语毕，他切断了晶石心脏与自己连接的导管。 沈清秋从一片粉尘中睁开眼睛。 睁开眼看见的第一眼，几乎让他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眼前的空间支离破碎，天空几乎完全消失，地面残余零星几块，透过破碎空间的缝隙，沈清秋可以看见外面主世界的风景。 四方法阵完全发挥了作用力。 但问题是，这个空间没有完完全全被摧毁。 没有被摧毁的空间就意味着…… 他慢慢抬起头，在破碎天空的最高处，一个白色的光点静静地悬挂。似乎是感受到了沈清秋的注视一般，那个光点颤了颤，渐渐变大了。 沈清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瞳孔颤抖地看着那个光点：“不……” 同一时间，洛冰河也从废墟中勉强睁开双眼。他抬头看着苍穹，那个白色的光球光芒散去，渐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白色的球。 沈清秋和洛冰河脸色瞬间惨白。 片刻后，那个白球渐渐动了。六片白色的羽翼缓缓张开，露出了里面熟悉的人影。 白发的青年睫毛颤了颤，睁开了金色的眼睛。 “每一次的死亡，都会让我变得更强。” 一个小细节：撕掉最后一本书的那个恶魔之前出场过，龙傲天杀了他的天使女朋友，拿到了女朋友的天使六翼。 史蒂夫这个小机器人是这回真的莫得了，能源给了魏无羡续命的时候四方法阵还开着，法阵完完全全地摧毁了史蒂夫的身体，记忆芯片也莫得了。 第86章 ——“我可是……洛冰河啊！” 沈萱感到了刺骨的凉意。 不是那种物理意义上的被冰了一下，而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心底发寒。她打了个寒颤，从轻浅的睡眠中苏醒，眼帘微微抬起，入目是她的哥哥呆呆地站在原地，抬头望天的样子。 她愣了愣，随后环顾四周，看见了这个满目苍夷的破碎空间。主世界混乱交错的景象从破碎的空间裂口透出来，沈萱一时间竟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她瑟缩了一下，低声喊道：“哥哥……” 沈清秋看着天空，恍若未闻。 她又喊了一遍，男人恍惚回神，低下头，愣愣地看着她。沈萱小声道：“发生什么了？” 男人张了张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沈萱心里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加剧了，她站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站了起来：“哇！老哥你之前说的是真的！真的是醒来愿望就实现了！我的腿完全好了！” 沈萱在原地跳了跳，沈清秋喉头鼓动几下，声音嘶哑道：“萱萱……” 沈萱停止了跳动，她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脸色渐渐发白：“哥哥，那边那个人……全身都是血……” 沈清秋猛地向那地方望去，瞳孔一缩，抓起沈萱就是一个瞬移。下一秒，兄妹两人已经出现在了满身是血的伤员身旁。沈萱跪在那人身旁，眼尖地看见了对方腰间的笛子，失声尖叫：“魏无羡——” 沈清秋用灵力扫过对方全身：“筋脉枯竭，灵力被抽干，金丹破碎……” “他没有呼吸了！”沈萱将手指放在魏无羡的鼻子下方，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他……他……人工呼吸！给他做人工呼吸！” 沈清秋一手给魏无羡输送灵力，一手将手指在魏无羡心脉处搭上，声音颤抖：“内府崩塌，心跳停止。”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沈萱尖叫着：“他只是昏过去！他只是假死！电击他的心脏！给他做心脏起搏！” 沈清秋调控灵力，在魏无羡的心脏处一收一缩，同时用灵力压开对方的喉咙，清除里面的血污，确保空气足够的流通。沈萱双手按在魏无羡胸前，一上一下地用力按压。她哽咽着，哭道：“你不要死！我求求你羡羡！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蓝忘机还在等你回家！小苹果还在等你喂它……呜呜呜呜求求你醒一醒啊……” 沈清秋加大了灵力的输送，看着魏无羡满是血污的脸庞，他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了。沈清秋声音沙哑地低吼：“醒过来！醒过来！你难道就甘心这样死去？你好不容易献舍归来！你好不容易熬到了故事大结局！你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你别……你别在这个时候……” “羡羡呜呜呜呜啊啊——”沈萱哭得歇斯底里：“你醒醒吧！你醒过来我就给你画反攻蓝忘机的条漫呜呜呜呜呜……” “咳咳咳……”地上躺着的人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沈萱和沈清秋一愣，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魏无羡！” 但是对方咳了两声之后却也没了声音，只见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沈清秋将双手放在对方的丹田部位，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我就能将你救回来。” 磅礴的灵力在沈清秋身上聚集，他的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沈萱在一旁看着，瞪大了哭得通红的眼睛。只见魏无羡身上的血污与伤痕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淡去，断裂干涸的筋脉重新充盈，崩塌的内府重新聚拢，内府之中，破碎的金丹慢慢聚合重组，直到最后一丝裂缝都消失，金丹归位。 魏无羡眼皮鼓了鼓，慢慢睁开了眼睛。 “羡羡！魏无羡！”沈萱低着头，急切地呼喊着：“你还听得到声音吗？看得见吗？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男人咳嗽了几声，道：“我是乔布斯，苹果手机是我开发的。” 沉默。 沈萱绝望道：“哥！你没修好他的脑子！” 沈清秋沉思：“那我给他回炉重造一下。”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魏无羡一个鲤鱼打滚跳了起来，拉伸拉伸自己的四肢：“嘿，说实话我觉得我现在身体倍儿棒，比之前还要优秀！沈峰主谢谢啊。” 沈清秋道：“你不应该谢我。” 魏无羡一怔，看向自己紧握的右手。他将手掌慢慢摊开，一块灰色的，暗淡的石头静静落在他的手心。魏无羡闭上眼睛，低声道：“嗯。” “砰——”天空中传来轰鸣，三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红影飞向空中，手持弯刀，对着空中漂浮的白发男子杀去。与此同时，一道空间裂缝从白发男子身后倏然打开，一把翻着滔天魔气的赤红长剑对准他的背后刺去—— 然后刀刃相接，弯刀厄命与心魔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花城和洛冰河同时瞳孔一缩，与此同时，一股杀气从洛冰河背后袭来，他勉强转身格挡，却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从空中径直坠落，摔在破碎的大地上，炸出千万尘埃。龙傲天缓缓垂眸，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烟尘，嘴角扯出一抹僵硬地笑：“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他的脸颊边便被一个急速运动的银色物体擦破，殷红的血液从他细长的伤口里流出。花城站在龙傲天面前，一身红衣烈烈，身边千万死灵蝶翩翩飞舞。他歪歪头，独眸冰冷阴暗，脸上却露出一个十足是挑衅的笑：“找没成神的打，算什么主角？”他身边的死灵蝶疯狂地涌向龙傲天：“鬼的设定是，只要骨灰不灭，就不死不休。” 花城盯着那被银蝶包裹的人影，眼中战意燎原：“让我们来看看，是你的主角光环厉害，还是我的人设更强。” 两人在天空中打得不可开交，魏无羡在下面看得那叫一个心急如焚：“龙傲天那该遭天杀的还没死？花城一个人怼上去了？我得去帮他。” 沈清秋道：“不，你留在这里，护住我妹妹。” 沈萱立即抓住沈清秋的胳膊：“哥你要做什么？” “做我应该去做的事情。”沈清秋回答。魏无羡皱起眉头：“刚刚我和龙傲天对峙的时候，他说他的实力已经在你之上，反杀你绰绰有余。虽然他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但是……” 沈清秋沉默着。 沈萱睁大了眼睛：“什么反杀？反杀谁？” 沈清秋握住沈萱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轻轻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他磨砺着沈萱手指上的细小伤口，声音低哑：“萱萱，冰河刚刚被龙傲天打伤了，落在了东南方向，你和魏无羡一起去看看他，好不好。” 沈萱声音颤抖：“那你呢？你去哪里啊？” “……我去帮花城打架。”沈清秋道：“萱萱，接下来的时间我不会在你身边陪着了，你听身边大人的话，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通红的眼眶流下，沈萱哽咽道：“那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回家？” 沈清秋喉头鼓动，他咽下嗓子眼里漫上来的酸涩，露出一个一如既往的微笑：“等你找到冰河哥哥，照顾好他，照顾好彼此，你们俩谁也不许哭。如果你们表现好，我就早点回来。” 沈萱捂住自己的脸，肩膀剧烈抖动，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破碎的语句根本无法完整地说出。沈清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抬眸看向魏无羡，轻声道：“拜托你了。” 魏无羡张了张嘴，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 沈清秋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龙傲天的方向。他在心里默念：“系统。” 【反派同归于尽系统为您服务。】 “……我还有什么数值没有加满？” 【和上次查询的结果一样，颜值和冷漠值。上次服务时冷漠值的添加指令并未下达完成，请问要继续执行指令吗？】 “……冷漠值加满，可以为我增添多少点数？” 【全A面板，除了最高主角，无人能敌。】 “和龙傲天的面板相比呢？” 【贵方请放心，就算您被最高主角杀死，最高主角自己也会死亡。因为这就是同归于尽系统的服务宗旨。】 沈清秋笑了一下。 洛冰河手扶着自己的断腿，咔咔几下，将腿接了回去。 他用心魔剑支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之前在四方法阵就已经消耗掉了身上大多数的魔气，虽然不至于整个人被抽干，但是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绝对不适合和龙傲天这个怪物对战。但是……他握紧了拳头。 如果再不除掉龙傲天，师尊一定会去做傻事。 他抬起头，破碎的天空之中，花城的与龙傲天战斗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花城是这次四方法阵法力消耗最多的人，他可能表面上暂且还风轻云淡，但是实际上消耗的法力量绝对已经超出他的负荷。洛冰河想起花城在《天官赐福》最后中化成蝴蝶散去的场景，咬了咬牙，强行运起魔气，招出心魔剑，御剑而上—— 然而还没飞几米，就被一只手从飞剑上拉了下来。洛冰河翻了个身，在地面上稳稳落地，他抬头看向来人，瞳孔一缩：“你……” “怎么？”来人的声音粗哑难听：“洛冰河，你连自己的魔息都认不出来了吗？” 洛冰河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眼前人的模样：“你居然……你居然还能活着？” 来人穿着厚重的黑袍，全身都被被包裹着，只露出了一只骷髅右手。那人闷闷地笑了两声，拉下了头上的兜帽。 “来，看看，”冰哥恶意满满地指着自己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洛冰河，这就是你皮肉腐烂之后的模样，还满意吗？” 那真真是一张骷髅的面孔，甚至比骷髅还恐怖，因为那张脸上还残留有些许肌肉组织，勉强黏连住了对方的红色的眼球和嘴部的肌肉。洛冰河看了一眼，道：“我可以现在给你一个痛快的。” 冰哥嗓子眼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嗤笑：“我差你那点同情？” 洛冰河：“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找茬吗？” 冰哥没有回答，反而上下打量着洛冰河：“你混得好惨啊，全身魔气都抽干了，就剩下丹田里留着的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有什么用？你能不能飞到龙傲天身边都是个问题吧？” 洛冰河冷笑：“你好意思说我？你不看看自己的鬼样子？你现在连修为都没有了吧？你的世界也毁的七七八八了，你的手下和女人也死光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冰哥“哦”了一声，道：“这可不一定。” 洛冰河：“你脑子是不是也烂掉了？” 冰哥：“我刚刚上网查了一下，我在贴吧有个人的贴吧，下面产粮无数。在LOFTER的tag里面有上万的参与度，qq和微信中也有我大大小小上千个个人粉丝群。而你，你最多的参与度只有冰秋，除了cp热度，其他你根本比不上我。” 洛冰河：“……” “你不过是个恋爱脑，”冰哥总结道：“小家子气。” 洛冰河放弃了和脑子不好的人沟通，他一把推开冰哥：“滚开。” 他这一推倒是没推开，反而一把被冰哥的骷髅手捉住了手腕。冰哥道：“你是真的蠢，明明就手握龙傲天最害怕的东西，却完全不知道利用，只知道一昧的蛮打……”他说道一半，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我之前居然还嫉妒过你这种人，真是脑子坏了。” 洛冰河一怔：“你……你什么意思？龙傲天害怕的东西在我的手上？” “我的天，你这都想不清楚吗？”冰哥的语气像是洛冰河不懂十以内的加减一样：“你是怎么当上魔君的？嗯？蛮打吗？” 洛冰河刚想在说些什么，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千万死灵蝶在黑色的业火中燃烧，自天空中无力地坠落，像是千万星尘降落人间。 花城快顶不住了。 【尊敬的贵方，我再确认一遍，您是否要将冷漠值全部加满？】 沈清秋怔怔地看着天空中坠落的千万银蝶，慢慢闭上了眼睛。 “系统。” 【我在。】 “关掉面板吧。”沈清秋轻声道：“最后的最后了，我想带着感情离开。” 【……您，确定吗？】 白衣仙尊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白皙修长的右手伸向腰间，抽出了修雅剑。 “他们在我死后，会忘了我。”沈清秋轻轻说道，将剑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可我还想爱着他们。” 【您这是！】 “我死，他亡。同归于尽系统的本质。”沈清秋微微用力，修雅锋利的剑刃割破了皮肤，几股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流下。他看着天空飘散而下的微光，眸中亮起点点光辉。他道：“该让这一切都结……” “龙——傲——天——” 突然，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沈清秋猛地睁开眼睛。他向天空看去，只见一个浑身被黑袍包裹的骷髅御着心魔剑，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每秒三十厘米的速度向龙傲天的位置移动。 龙傲天微微回头，看见一个骷髅向自己御剑飞来，愣了愣，手上暂停了对花城的攻势：“你谁啊？” “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冰哥道，语气严厉：“我要和你谈谈。” “哦，圣君啊。”龙傲天瞬间失去了兴趣，他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抱歉我现在没空，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我死了，这个世界就崩塌了。这个世界崩塌，你就死了。”冰哥冷冷道：“我现在因为噬魂蛊的缘故，预计还有三炷香的时间可以活。你要是现在不救我，你就死定了。” 沉默。 龙傲天突然动了，他猛地冲向冰哥，手中幻化出一把黑色的长枪，直直刺向冰哥—— 冰哥不躲也不闪，静静地站在原地。 龙傲天枪头一转，对着冰哥身后刺去。冰哥身后传来一声闷哼，他回头一看，只见花城的肩头被长枪刺中，手中的弯刀厄命颤了颤，无声的滑落。 龙傲天看都没有看花城一眼，长枪一扫，直接把人给摔下了天空。他盯着冰哥的眸子半晌，随后露出了一个微笑：“原来是这样，圣君，你来得确实及时。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可以救你，我可以救我们两个。” 他殷勤地握住了冰哥的骷髅右手，冰哥只觉得一股暖流从他握住的地方传递过来。而那股暖流所经过的地方，薄薄一层的经脉与肌肉自骨骼上生长开来。暖流遍及全身，而冰哥全身每一个部分都开始一层一层地长出肌肉与皮肤。漫长又短暂的五分钟后，冰哥喘着粗气抬起头，乌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俊美而凌厉的五官完美如初。他抬起自己的骨节分明的左手看了看，又举起自己的右手，低声道：“这是……” “这是奖励。”龙傲天笑道：“完好的左臂，还有你那恢复巅峰的修为。如何，圣君，你现在的状态可比地上躺着的那个洛冰河强一千倍一万倍。” 冰哥哼了一声，声音恢复了往日的磁性与低沉。他慢条斯理地从衣袖中掏出自己的乾坤袋，掏出一件魔君的赤色华服，瞬间换上。他抬起深红眸子，眉间鲜红的天魔印在苍白的皮肤上盛开：“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无论何时，都比我差一千倍一万倍。” 龙傲天脸上笑意更甚，他道：“既然如此，不然我们强强联手……” “但就算他再垃圾，他也是一个洛冰河。”冰哥淡淡道：“而洛冰河，从来没有任欺压的道理。” 龙傲天脸上的笑容微凝。 心魔剑无声无息地飞入冰哥手中，魔气四溢，杀气逼人。 “尚清华！你戏弄于我，欺瞒于我，侮辱于我。”冰哥嘴边勾起最最温和无害的笑意：“你这种人，就应该砍去四肢，废掉修为，毁去五感，做成人/彘……不，这还不够，万箭穿心，剥/皮放血，千刀万剁，世间所有最恶毒的刑罚都应该在你身上来一遍，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龙傲天彻底沉下脸色，他唤出业火…… “你要杀了我吗？”冰哥满面笑意：“请啊。” 龙傲天隐忍地握住拳头：“……洛冰河，我虽然不能杀了你，但是让你生不如死还是很简单的。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冰哥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俊逸出尘的脸上布满阴云：“这就觉得过分了？和你对我的所作所为相比，我这还没做什么呢。” 龙傲天金色的瞳孔收缩，他不由得后退一步：“你做了什么！你在做什么？” “发现了？挺迅速的。”冰哥抄起心魔剑，径直向龙傲天杀去，红色的瞳孔中满是杀戮的疯狂与喜悦。龙傲天匆忙唤出长枪格挡，兵刃相交的一瞬间，龙傲天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冰哥：“你他妈要自爆？！” 冰哥大声笑着，心魔剑迸发出滔天魔气，化成无数一模一样的魔剑向龙傲天攻来！龙傲天撕开一条空间裂缝，瞬移到另一个地点。然而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就感觉头顶一暗，冰哥划开空间裂缝从天而降，一身黑红华服随风飞舞，他径直刺向龙傲天：“别跑啊！你不是主角吗？躲躲藏藏算什么玩意！” “你疯了！”龙傲天怒吼道：“我将你的身体恢复到了巅峰状态！我让你从一个废人变回了魔道至尊！你就甘心这样放弃一切？你就甘心这样死去？” 冰哥嗤笑一声：“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心魔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对着龙傲天呼啸而来，他瞳孔紧缩，不得不化出长枪奋力抵挡！就在心魔剑与长枪即将交锋的前一秒，冰哥手腕一转，将心魔剑巧妙地错开。龙傲天心中大喝一声不好，但是为时已晚，黑色长枪已经径直贯穿了冰哥的胸膛。 男人嘴角流下一股鲜血，但是他依旧笑着，伸出左手，死死地掐住了龙傲天的脖子，声音嘶哑道：“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龙傲天惊恐地看着眼前衣衫猎猎，眉眼张狂的男子，只见对方眉心处的天魔印飞速地蔓延开来，繁复地花纹覆盖了他英俊的面容，还有身上所有的皮肤。魔气与灵气在冰哥的身体里逆向冲撞，愈演愈烈。龙傲天想要使用瞬移离开，但冰哥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根本无法使用瞬移。 “不行！不行你不能死！”他歇斯底里地尖叫了：“圣君，圣君我求你了！你想要什么 都给你！你想要这个世界恢复如初吗？没问题！我马上就想办法把这个世界恢复，把里面所有的人都给救回来。你的兄弟，你的女人，你的江山我都给你搞回来……还有沈清秋！还有沈垣！你不是想要他吗？你放开我！我这就折断他的四肢把他送你面前随便你玩！” 闻言，冰哥眯起眼睛：“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龙傲天激动地回答道：“我还可以给沈清秋洗脑，洗去他脑中所有的记忆，让他只记得你一个人，让他对你言听计从，让他只爱着你一个人！” 冰哥闻言，表情动容：“你记得我是谁吗？” 龙傲天睁着眼睛，不知如何回答。 “我是洛冰河，”冰哥一字一顿：“《狂傲仙魔途》的主角，堕天之魔，魔族圣君，仙魔第一人。” “我不是沈清秋的洛冰河。” “我可是……洛冰河啊！” 红色的魔纹开始发烫，冰哥深红色的瞳孔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你算什么东西，嗯？”他睥睨着龙傲天：“在我的剧情里面，你这种玩意只配给我当小弟的小弟……不，我根本不会让这么恶心的人入我麾下！” 冷汗从龙傲天的额角滑落，他的嘴唇喏嚅着，嗓子发出咯咯的气音，什么也说不出来。 冰哥墨发飞舞，胸前的衣襟全部被鲜血染红。他带血的右手举起心魔剑，对准了龙傲天的头颅，自上而下，一剑劈下，放声怒吼：“下——地——狱——去——吧——” “轰——砰——” 强大的魔气旋涡的天空之中爆裂开来！红色的烟尘在空中弥散，一瞬间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强烈的冲击波扩散到了这个破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大地在震颤，天空染上奇异而绚烂的红色云朵。 红色云烟从天上降落，包裹住了站在地上的沈清秋。他架在脖子上的修雅剑不知不觉地被放了下来，无声地摔落在了地面上。沈清秋怔怔地看着天空中绚烂璀璨的红云，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冰……”他声音颤抖：“冰河。” 沈清秋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他想起在他还用绝世黄瓜这个笔名追连载的时候，最喜欢的角色是冰哥。他喜欢冰哥的果断与智谋，喜欢他的狠辣与坚强。这是他在本书中最喜欢的角色，这是他追了《狂傲仙魔途》所有连载的初心。 “我其实……一直都看着你。”沈清秋抹去脸上的眼泪，声音哽咽：“我他妈的……我也在那个三百人的冰哥only群里面啊！” 一股轻柔的风吹起了沈清秋的长发，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渐渐消散在了红色的烟雾之中。 洛冰河扶起身形虚幻的花城，怔怔地看着冰哥自爆之后的红色天空。 一个黑色的小点突然出现在天空上方，径直朝洛冰河这个方向飞来。他愣了愣，对着黑点伸出左手，下一秒，手柄还带着余温的心魔剑就飞入了他的主人手中。 “该你了。”他好像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样说道：“洛冰河。” 冰哥死得很壮烈。 史蒂夫的死让魏无羡坚持着完成了四方法阵，虽然没有让龙傲天重伤，但是几乎摧毁了狂傲世界。龙傲天之前以为狂傲世界是因为他没有死所以才没有毁灭的，其实不是，狂傲世界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冰哥拖着自己的残躯，拼着一口气，没有死去。 但他现在选择欣然赴死，狂傲世界这次是真的烟消云散了。 狂傲世界的毁灭让龙傲天重创！而他不畏死亡的战斗身姿也让沈老师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BUT, HOWEVER, 龙傲天还是莫得死！ 但是在下面就开始狂虐龙傲天了，我估摸着再来一两个盒饭这篇也就完结了。 冰哥老实说真的也是很不容易，也是个可敬的角色。 但就像我之前想好的那样，他是带着自尊与高傲离去，走的时候壮壮烈烈，有整个世界与他一起陪葬。他走的适合不再迷茫，不再愤恨，不再嫉妒。 他开始欣赏自己，他开始喜欢着自己生命中的一切。 大彻大悟。 第87章 ——“沈清秋特别爱你吧。” 目力所及，皆为红云。 冰哥自爆得太快，所有人都几乎是猝不及防。哪怕魏无羡反应奇快地给沈萱套了一层灵力罩，等沈萱从剧烈的震动中勉强恢复感知的时候，早就没了对方的身影。 “魏无羡！”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大喊道：“魏无羡！羡羡！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无人回应。唯有红色浓雾在她的身边缠绕。 这个世界此刻静得出奇。 沈萱向前跑了几步，连自己的鞋子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几乎微不可闻。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又对着四周喊道：“哥哥！三哥！” “冰河哥哥！哥夫！” “花城主！” 无人回应。 沈萱不由得双臂环绕自身。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她觉得周围越来越冷了。 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沈萱的声音不由得放轻了：“有……人吗？” 寒流卷席全身，飘动的红色浓雾在眼前无声流转。 沈萱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周围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告诉她方向。手机很久以前就已经彻底没电，连开机看一下时间这种事情都无法做到。 长时间的寂静之下，沈萱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会不会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没有人的地方，就是阴曹地府。 这个想法吓得她心里发慌，手脚冰凉。她把僵硬冰冷的手揣进了衣服口袋，一摸，摸到了一颗圆圆的东西。她拿出来一看，是沈清秋给的巧克力球，哦不，是仙丹。 沈萱摸着巧克力，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她把巧克力重新放回衣服口袋，然后继续向前进军。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萱差点想哭出来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条影影绰绰的黑影。沈萱一惊，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看得再清楚一点对方到底是谁，但谁知下一刻，那条黑影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喂！”她急忙跑上前去：“等等！等等我！别走！” 然而还没等她跑上几步，一股拉力从后颈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嘘！别喊那么大声，要是把龙傲天引来了怎么办！” 沈萱听到这个声音一愣，猛地回头，在模糊的红雾只见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她惊喜道：“哥哥！” “小声！”沈清秋又重复了一遍。沈萱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却敏锐的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异样：“老哥，你声音怎么回事？是不是哑了？” 沈清秋摇摇头：“先不说这个，我们先从这里逃出去。” 沈萱点点头，拉住沈清秋的手。对方身体一僵，被沈萱牵住的手握得紧了紧，然后拉着她开始朝某一个方向疾步行走。 洛冰河是被打醒的。 他只觉得自己背上不断地传来有规律的拍打，力道不重，但是频率极快，伴随着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洛冰河！洛冰河！快起来！醒一醒！” 谁家小孩，没大没小。 “抢我地盘的穷鬼洛冰河！”那小孩子见他一直不醒，开始破口大骂：“给我起来！” 洛冰河被这个说话的腔调震惊了一下，这回真的睁开了眼睛。他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红色的烟雾缭绕。他趴在地上，不，他趴在了什么东西上面，洛冰河低头一看，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小男孩，一只眼睛上还带着黑色的眼罩，另一只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从我身上滚起来！” 洛冰河：“……你，花城？” 小孩回一个笑容：“我，你爹。” 洛冰河：“你笑得好不真诚。” 花城：“别贫嘴了！给爷爬起来！” 一个成年人压在小孩身上确实是不像话，洛冰河爬了起来，坐在地上。小孩花城也费劲地坐了起来，他身上还松松垮垮地套着成年花城的衣物。洛冰河按了按眉心，低声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看看你手里的剑。”花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物，红色的华服自动调整为了合适的大小。洛冰河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把心魔剑。 半晌，洛冰河道：“他真的死了。” 花城也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但是龙傲天还没死。” 洛冰河一怔：“你还能感受到他的神识吗？” 花城微微摇头：“我无法感受他的存在，但我知道龙傲天若是真的死了，外面那些融合的世界就会恢复原样。但现在世界不仅没有恢复，反而还在继续融合。” 末日倒计时，还在继续。 洛冰河道：“至少先从这里出去。”花城也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人选定方向后，便开始在红云之中飞速前进。 两人一路无话，过了许久，洛冰河突然开口：“那个洛冰河和我说过，龙傲天就害怕的东西在我手上。但是我思考了很久，也想不到我身上有什么能够让龙傲天害怕的地方。” 花城上下打量了一下洛冰河，诚实道：“我也想不到。” 洛冰河自言自语：“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花城随口道：“沈清秋特别爱你吧。” 洛冰河笑了笑：“这当然……” 他突然停下脚步。 花城不得不停下步法，回头看向洛冰河：“你怎么了？” 玄衫男子呆呆地站在原地，红色的瞳孔紧缩。他伸出左手，握住自己右手手腕上的那个银环，低声喃喃：“难道……”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洛冰河脑中成形。 如果这个构想是真实的，那么从头到尾，从沈清秋突然被召唤回异时空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故事，都在背后那个下棋之人的掌控中，一步不错。 “洛冰河，”花城在唤他，白净的小脸上眉头紧蹙：“你想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然后没等洛冰河回话，两人同时瞳孔一缩，迅速后退。下一秒，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就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巨响，再回头看去，原地只剩下一个两米的深坑。 披着一头惨白长发的男人喘着粗气，金色的眼里满是狰狞可怖的血丝。 沈萱吓了一跳，不由得抱住了沈清秋的胳膊：“天哪，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沈清秋垂下眼眸，道：“别管那边了，我们快走。” 沈萱还是浑身发冷，她止不住地喃喃：“如果是冰河哥哥和龙傲天对上……” “那他便是争取了时间留给我们逃离这个地方。”沈清秋道，沈萱一愣，随即默默低下了头，继续跟着沈清秋跑了起来。一边跑，她一边小声问道：“那之前那个大爆炸，还要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色雾气是怎么回事？” 沈清秋道：“爆炸是原著洛冰河自爆产生，红色的雾气，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估计这些就是组成原著《狂傲仙魔途》的组成颗粒。现在原著资料被毁，主角死亡，世界撑不住构架，支离破碎之后的产物。” 沈萱一愣：“这些红色的是组成颗粒？那我们脚下的地面又是……” “是主世界。”沈清秋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地域严格来说就是主世界，但是因为组成颗粒还没有散去的原因，这里的红雾区域又形成了一个亚空间。不算是一个正规的世界，但确确实实是一个空间，而想要从这个地方出去，只有一个办法。” 沈萱：“什么办法！” 沈清秋：“跑出去。” 沈萱还没来的急吐槽他老哥这句话的逻辑，就感觉自己脚下一空，整个人开始垂直坠落。失重感突如其来，女孩吓得拼命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救啊啊啊啊啊阿瓦救命啊啊啊啊！” “……你闭嘴，”青衣男人把她的手臂牢牢扣住，语气有点嫌弃：“我耳朵快聋了。” 沈萱这才意识到她其实就往下掉了一两米，随后就被拉住了。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微微睁开眼睛，向下看去，看见了昏黄的天空。她眨眨眼睛，又向上看去，看见了倒立的城市。 也就是说…… “我们现在是头朝下在空中悬浮站立吗！”沈萱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她又把眼睛死死地闭上了，同时眼泪也流下来了：“呜呜呜……臭老哥快放我下去！我有点恐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随后是微风吹拂，重力翻转的感觉。沈萱整个人都扒在了沈清秋身上，死死地抱住对方地腰身，一抽一抽地啜泣着。 “落地了。”她头顶上有人这样说，声音有些无奈：“别哭了，大小姐。” “要你管！”沈萱还是不敢睁眼，她捂着眼睛，大颗泪水不要钱地往下流。 对面的人安静了片刻，然后语气僵硬道：“别哭了，眼泪擦擦，你哭得眼睛都肿了。” 沈萱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对沈清秋吼道：“我今天一天，断了腿，从高空跳下两次，还穿越了时空，还差点死掉……还差点看见你死掉！我哭一哭怎么了！我凭什么不能哭！” “……”男人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道：“哭也要找一个对着可以哭的人啊，大小姐。” 沈萱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听见一声暴喝：“沈九！不许碰她！” 沈萱面前的青衣人一个闪身，躲开了后方的攻击。一身白衣的柳清歌双目赤红，手上的乘鸾剑攻势不停。百战峰峰主厉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哭成这样！” 沈萱拼命揉眼睛，努力看去眼前的场景：宽敞的马路上，柳清歌挡在她身前，站在马路的一侧，而那个她以为是沈清秋的人则站在马路的另一侧，白皙的脸上一道血痕在缓缓渗血。 沈九淡淡地看了一眼沈萱，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等等！”沈萱不由得上前一步：“你……你是……” “告诉沈清秋，他之前给我法宝护体的人情，我已经还清了。”沈九这样说道，没有回头，他足尖一点，瞬间没了踪影。 沈萱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沈九远去的方向发呆，直到她面前的视野被一片阴影覆盖。沈萱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杀气的柳清歌，她浑身抖了一下，尬笑道：“啊，哈，柳峰主，下午好。” 柳清歌冷冰冰道：“沈峰主的妹妹，你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让我去侦查一下附近的战况之后，为什么我回到原来的位置，你已经不见了呢？” 沈萱捂住自己的脸，小声道：“我留了纸条。” 柳清歌冷笑一声，棒读道：“我去帮我哥拯救世界了，勿念。” 沈萱：“……对不起，柳大哥，我错了。” “先不说这个，”柳清歌烦躁地收回乘鸾剑，抬头看向天空：“那团红色的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多少人在里面？” “冰河哥哥，花城主，羡羡，龙傲天……”沈萱一一细数，然后脸色一白：“等等，卧槽，那我哥他还没出来！” “沈清秋出来了。”柳清歌道：“我刚刚和他打了声招呼，他说他去找帮手了。” 龙傲天金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洛冰河。 “你，”他声音嘶哑：“都是你，都是你干得好事！都是你他妈干得好事！我的光环！我的光环！” 洛冰河和花城同时后退一步，两人的视线落在龙傲天的手腕上。他原本宽大的白色衣袖被烧毁，露出了手臂，还有手腕上的那个布满裂痕的白玉手环。在两人的注视下，白玉手环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一块碎片突兀地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然后化为粉尘散去。 寂静。 然后几乎是同时，花城抽出了迷你厄命，洛冰河抽出心魔剑，两人齐齐向龙傲天攻去！龙傲天还呆滞地站在原地，捂着自己的破碎的手环，瞳孔剧烈抖动：“不……” 花城和洛冰河一人一刀，砍在了龙傲天的后背，把他身后的两片羽翼连根斩断。他发出歇斯底里地惨叫。他胡乱地躲避着两人地攻击，捂着自己的手环，泪流满面：“不……不……我的光环！我的光环——” “他疯了！”花城冷冷道，手上动作不断：“趁现在结果他！” 龙傲天背后的羽翼在无意识的挣扎抖动，狼狈不堪地防御着敌人的攻击。洛冰河眼看着一道魔气又被羽翼打散，心中恨恨：若不是他和花城在之前一战已经元气大伤，不然此刻就已经能够将龙傲天斩于刀下！ 龙傲天呜咽的声音还在继续，他捂着自己的手环，表情失魂落魄：“修复……修复光环，如何修复光环……” 花城被一片翅膀击中手腕，厄命从手里滑落，他反手抓住两片羽翼，对着洛冰河大喊：“快！” “对了……对了，”龙傲天轻声说着：“主角的特性，是越战越强。” 洛冰河一连斩下两片羽翼，猩红的血液飞溅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像极了他眼睛的颜色。他高高举起心魔剑，对准龙傲天的脖子，一剑刺下—— 在刀刃碰到龙傲天皮肤的那一刹那，强烈的白光从龙傲天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刹那间烧毁了洛冰河一缕额发。洛冰河瞳孔一缩，想要后退，却无法守住手上的攻势！眼看那白光就要蔓延到洛冰河身上，一只手猛地拉住洛冰河的肩膀，将他拉离了龙傲天身边。洛冰河迅速回头，只见魏无羡一边气喘吁吁地扛着小孩花城，一边拼命地把他往回拽。他和洛冰河对上视线，大喊：“这里快塌了！别愣着！快跑啊！” 龙傲天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白光，冲散了消散不去的红云，与此同时，几人脚下的地面也开始破碎瓦解，隐约可以透过红云看见下方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魏无羡唤出随便，扛着花城御剑飞行。洛冰河也站在了心魔剑上，他回头看向龙傲天不断散发出强光的位置，猛地停下了御剑的动作。 魏无羡见状，焦急大喊：“跑啊！” “他想要逃。”洛冰河盯着白色强光的位置，血色的眸子里流光婉转：“主角光环的破碎，是那个洛冰河用一条命换来的机会，如果就这样放他走，他回去定会修复好光环……之后就没人能制得住他了。” 魏无羡停下了御剑。 他肩膀上的花城慢慢抬头，稚嫩的声音沙哑：“要杀他，只能趁现在。” 红云的破损在加速，亚空间在逐渐消亡。主世界黄昏的余晖透了进来，金红的阳光将几人的身影照的影影绰绰。 洛冰河抬起手，心魔剑落入手中，剑柄微微颤抖。花城从魏无羡肩膀跳下，在空中站稳的一瞬间恢复了大人的身形。旁边的魏无羡沉默了片刻，然后慢慢地提起了随便，剑指龙傲天。 “你们……要是谁能活下来，”魏无羡声音干哑，眼神却发亮：“帮我和蓝湛说一声抱歉。” “自己去说。”洛冰河回道。 花城没有回话，他整个人的身形都有些透明，但他依旧举起了厄命，墨色的独眸里似有火光燃烧。 白色的强光愈发强烈，三人却越发冷静，等待着白光消散的时机。魏无羡一边盯着那光，一边突然道：“嘿，我们三个，最后一点时间了，要不要结拜为义兄弟？” 花城：“你还有闲心想这个？” 洛冰河：“我只当大哥。” 魏无羡：“那我当二哥。好了花城你现在是我的三弟了。” 花城瞥了一眼两人：“无聊。” 这一瞬间，异变突生！龙傲天全身的白光突然散去，他用力煽动仅剩的三只翅膀，想要飞向别处！魏无羡身形闪动，手持随便，径直向龙傲天冲去，刀锋一闪，眼看就要刺中龙傲天心脏，谁知龙傲天手中也是锋芒一闪，一把黑色长枪与随便刀刃相撞。龙傲天金红的眼睛眯起，对着魏无羡道：“找死。” 话音未落，一股寒意从龙傲天背后袭来！他迅速扇动羽翼格挡，心魔剑与羽翼相撞的刹那，原本柔软的羽毛瞬间变为千万片坚硬的利刃，飞向洛冰河。洛冰河不得不挥剑格挡，羽毛与心魔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还未等龙傲天松一口气，便感到一片阴影自头上而来，他猛地抬头，便看见花城红衣飒飒，手里弯刀如月，直逼他命脉而来！与此同时，魏无羡抓准龙傲天失神的刹那，随便挑开长枪，冲着他手上的破碎光环刺去。洛冰河挡下最后一波羽毛攻击，心魔剑上燃起黑红色的魔气，以破空之势，向龙傲天的心脏刺去。 三个方向，三种攻击，对着同一个人的三个不同的致命部位同时杀去—— 白发男子苍白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个疯狂的笑。 下一秒，炽热的白光从他的胸口迸发而出，一瞬间笼罩了他身旁一米以内的全部空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龙傲天笑得疯疯癫癫，他捂着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你们全都去死！死了之后！灵魂全都给我修复光环！” 他笑到一半，自己却先吐出了一口血。龙傲天一瞬间收敛了笑容，他摸了摸自己的前胸，那里被心魔剑贯穿，鲜血喷涌不停。他又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开始坠落，回头一看，原来若邪切掉了他所有的翅膀。 可是没事。龙傲天一边努力靠着神力使自己漂浮起来，一边死死地握住手腕上的破碎光环，努力露出一个笑。主角光环没事……而且刚刚那一下的圣光，应该已经将那三个歪门邪道全部净化为灰烬了。 于是他慢慢收敛了圣光，当强烈的光芒散去。龙傲天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渐渐变为紫色的天空，还有一个站在一米开外的，一身纯白道袍的仙人。 仙人浮在空中，手心端举着，举着一团微弱的幽蓝鬼火。而仙人旁边，悬浮着一卷白绫，小心翼翼地缠绕包裹着手持随便的魏无羡。 龙傲天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秒，一道清凌的剑气带着暴戾的杀气扑面而来。 在龙傲天头和脖子分家之前，他看见了一双因为盛怒而显得颜色格外浅淡的眸子，还有那砍下他头颅的避尘剑。 洛冰妹：请问，为什么只有我被攻击的时候，我的男人没有架着七彩祥云来救我？ 那是因为沈老师真的很忙啊哈哈哈，而且你们俩现在的设定是不能见面来着！ 第88章 ——“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穷其一生，也只会是会是最劣等的炮灰。” 蓝曦臣站在长廊上，面前是一扇紧闭的门。 他张了张嘴，又合上。如此反复几次，最后他也只是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门，道：“沈仙师来了。” 门内没有回应。 “忘机和太子殿下已经出发，沈仙师在会客厅等你，说有事情要当面问清楚。”他又道，过了半晌，见屋内还是没有回应，蓝曦臣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怀桑，我知道你醒了。” 又过了几分钟，蓝曦臣安静地站着。终于，他面前的门被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推开。蓝曦臣的视线顺着那只手上移，略过对方一身单薄的黑衫，最终与一双暗暗沉沉的墨色眸子对上。 无名沉默片刻，然后声音嘶哑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见他。” 蓝曦臣怔怔注视着他。 无名用拳头抵住嘴唇，咳嗽两声，然后缓缓抬眸看向蓝曦臣：“你眼睛好了？” 蓝曦臣回神，“嗯”了一声，道：“虽然还是有些看不清东西，但已无大碍。”他顿了顿，又道：“你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清干净，待会儿前往战场前往不要过多恋战……” 他话才说了一半，却又猛然觉得以自己如今的立场，似乎是管得太宽。果然，无名一怔，表情有些古怪，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蓝曦臣不自然地垂下眼帘：“沈仙师在等了，我送你去会客厅。” 对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迈开步子向前走去。云深不知处还在重建，加上沈清秋连同了其他两个世界的缘故，这个正在建造中的云深不知处的施工场地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比如拖着舌头的长舌鬼，或者是长相怪异的南疆魔族。蓝曦臣半步走在无名身后，轻声和他解释：“本来沈仙师是想安排苍穹山派的弟子来帮助重建云深不知处的，但是他们那边还有别的任务。南疆魔族虽不懂建筑，但体力活却比谁都做得快。那几个鬼魂是太子殿下介绍过来的，据说生前曾经参与过太子庙的设计修建……” 无名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蓝曦臣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到最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到了一片死寂。 两人在简朴的会客厅前停下脚步，无名微微侧目，轻声道：“蓝宗主，就送到这里吧。” “……好。”蓝曦臣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无名转过头，伸出手，就要他敲响会客厅大门时，蓝曦臣不由得上前一步，拉住无名的手臂，低声道：“怀桑，其实我……” 无名转过头看着他，瞳孔漆黑。 蓝曦臣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祝你们平安归来。”他狼狈地垂下眼帘，这样说道。 “小心些，他不一定死了。”谢怜看着蓝忘机手上拎着的那个血淋淋的头颅，平静地叮嘱道。他手心里那团幽蓝的鬼火也发出细小的声音，谢怜侧耳听了一会儿，然后对蓝忘机又道：“之前有一个渡劫期修士在龙傲天面前近距离自爆，就算是那样龙傲天也没有死。” 蓝忘机清冷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他道：“那将身体烧成灰烬呢？” “也……没有用……”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之前四方法阵……把他烧没了……可是他之后就身体重生……咳咳咳……” 谢怜转过头，让若邪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把伤痕累累的魏无羡裹得更好：“魏道友，现在不要再说话了。” 魏无羡布满血污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其实我还好……” 一道阴影覆盖住魏无羡的视野，他打了一个哆嗦，然后缓缓抬头，看见白衣染血的蓝忘机提着龙傲天的头，俊美无双的脸上冷若寒霜，那双浅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魏婴。”对方声音也冷到了极点，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头颅扔在了脚下：“你走之前，怎么和我保证的？” 魏无羡想着他今天这条命注定要么是给龙傲天弄死要么给蓝二搞死，于是露出一个虚弱的表情：“对不起，蓝湛，我……” 他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被虚虚地抱住了。 蓝忘机顾忌着魏无羡身上有伤，不敢使劲，便只是轻轻地揽着。魏无羡感觉自己被熟悉的气息所包围，眼眶也不由得发热：“对不起……” 他能感受到蓝忘机双臂在微微颤抖，这双可以举起千斤重物的手臂，现在仅仅是虚抱着他，就在发抖。 “不许再这样对我，魏婴。”蓝忘机哑着声音：“我受不了第二次。” 谢怜垂眸，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鬼火，轻声道：“三郎，你这次也吓坏我了。” 鬼火蹭了蹭谢怜的手掌心，似乎是在安慰。但是谢怜下一秒就沉下脸色：“态度端正一点！不要嘻嘻哈哈糊弄过去！我现在真的很生气，这事情等你恢复身体我是要和你算账的！” 幽蓝的鬼火光芒闪烁几下，又蹭了蹭谢怜手心。 “太子殿下！含光君！”又是一声熟悉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沈萱和柳清歌站在乘鸾之上御剑而来！还没等柳清歌停稳乘鸾，沈萱就直接从剑上跳了下来，落地踉跄几步，然后迅速向他们跑来，一边跑一边喊：“花城主和魏无羡……”她话说道一半，看见了被若邪缠绕着的，满身鲜血的魏无羡，剩下的话一下子全卡在了喉咙里。 柳清歌收回乘鸾，站在了沈萱身后，他看了看在场几人的状况，抿了抿嘴，问道：“洛冰河呢？” 谢怜抬起头：“他在最后关头划开空间裂缝逃离了攻击，应当是性命无忧，但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柳清歌皱起眉头，刚想说些什么，站在他前面的女孩却先开口了。沈萱低着头，声音沙哑：“龙傲天，死了吗？” 谢怜垂下眼帘，道：“他已经被含光君斩首，但是就如诸位所见，世界并没有恢复原样。” 沈萱一下子握紧了拳头，柳清歌看向谢怜：“刚刚沈清秋应该和你见过面，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口信？” 谢怜抬眸，一字一顿：“画地为牢。” 尚清华在撒腿狂奔。 他在电视台激情洋溢地发表了一番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啥的激情演讲之后，就看见远处的天边爆炸出一片红云。他和玛利亚面面相觑片刻后，齐齐从电视台跑出，匆匆忙忙启动了汽车就往这边开来。结果公路上的一处坍塌的废墟阻挡了汽车前进的可能性。特工出身的玛利亚当即弃车，扎起一头漂亮的金发，爬上废墟，几下子就跨越了障碍，跑没了影。而尚清华一个堂堂八尺男儿，居然花了十分钟都没能爬完废墟。等他气喘吁吁地越过障碍物时，天边红云突然从中心开始散发出万丈光芒，下一秒居然开始渐渐消散开来。 到底啥情况啊！尚清华停在路边拼命地喘着粗气。他掏出手机，想去联系沈清秋和漠北君，结果发现可能是因为刚刚那处坍塌损坏了信号源的缘故，他的手机怎么都搜不到信号。尚清华咒骂了一声，然后把手机收回了口袋，继续徒步向前走去。半跑半走，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尚清华一个转角，看见了不远处站在马路上的玛利亚。 总算追上了！尚清华上前一步，刚想喊玛利亚的名字，却猛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他缩回拐角后，屏住呼吸，黑色的瞳孔不断颤抖。他回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 金发的女人在路中间站得笔直，而她的周围散落了一地雪白的羽毛。在她面前，一个白发的男人低着头坐在地上，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柄长枪。 玛利亚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浅灰色的眼眸都在颤抖。 龙傲天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握紧长枪的手却用力到骨节泛白。过了片刻，他终于低声开口：“嫂子。” 玛利亚死死地盯着他，没有回话。 “你以前待我挺好，”龙傲天低着头：“我不会动你，你走吧。” 又是一阵寂静，片刻后，玛利亚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布莱德是你杀的吗？” 龙傲天握着枪的手颤了颤，他别过头：“是他逼我的，我没有别的选择。” 玛利亚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 “你，”她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指着龙傲天：“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龙傲天低着头，一言不发。 “是布莱德把你从荒漠救了出去，是布莱德给你了新的身份，是布莱德送你去学校，是布莱德送你去了研究所！你他妈当初能够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因为我老公帮着你！”玛利亚几乎是在咆哮，铅灰色的眸子里盛满暴怒与泪水。 “……别这样。”龙傲天低声道。 “你倒好！”玛利亚双眼通红：“转头就参与异时空暴乱！与我们为敌！与布莱德为敌！你知道他在敌队阵营看见你的时候有多么错愕吗？你知道我和布莱德结婚那天发现戒指有问题是什么心情吗！” “你说够了吗？”龙傲天突然提高音量，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暴虐：“别说得布莱德好像很在乎我一样！我被奈良虐待的时候他在哪里？我被夺走实验结果的时候他在哪里？我被扔到厕所当清洁工的时候他他妈又在哪里？我才不要把他随手扔下的施舍当做是什么感恩戴德！布莱德·阿伯特他他妈的就是个伪君子——” “啪！” 龙傲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头歪在一边，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通红的掌印。 “……他当时，在竞争家主之位。与他竞争的，是阿伯特家族里数十名青年才俊。”玛利亚声音颤抖：“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全家上下都在骂他愚蠢，居然去接触被穿越者，居然去荒漠找下等人。他没管那些言论，把你送去了学校。” “后来的那几年，他不断地穿越，完成任务，几乎没有回主世界的世界。他在小世界几百年几百年的做任务，目的是攒够荣誉，当上家主。你毕业典礼前一天凌晨，他刚结束任务，一晚上没睡，早上直接去你学校参加你毕业典礼。” 龙傲天的头还是骗着，白色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被奈良扔去洗手间的事情，他没管，你知道为什么吗？”玛利亚双拳紧握，眼泪顺着通红的眼眶缓缓流下：“因为他那时候快死了，我那本书的故事临近尾声，他却违反剧情为我挡下致命的攻击。他在书中世界昏迷六年，无论是无名当时魔道剧情失控的事情，还是你被奈良欺凌的事情……他都一概不知。” “你怪布莱德不管你？不在乎你？”玛利亚笑了：“那你关心过他吗？你知道他一年出多少任务下了多少次病危吗？你知道他有心理疾病吗？你都不知道！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死活！” 积攒多年的愤懑倾泻而出，玛利亚浑身都在颤抖，她伸出左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事到如今，你恩将仇报，还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我实在是……” 龙傲天刘海下的瞳孔一缩。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十二发子弹连续不断地发射，玛利亚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口袋里悄无声息地拿出了手枪，对准龙傲天的要害，精准发射。 当硝烟散去，玛利亚缓缓放下捂住眼睛的左手，铅灰色的眼中哪里还有一丝泪水，反而布满了狠戾与杀意。 “我实在是太难过了，”她冷冷道：“你这种白眼狼，怎么还不死呢？” 白发男子倒在地上，鲜血缓缓从他身下流出。 玛利亚从腿上的绑带里掏出弹夹，利落地上膛，然后重新对着龙傲天的尸体进行扫射。这样的动作她重复了两次，直到第三次，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肩膀。 尚清华低声道：“玛利亚，够了。” 玛利亚没看他：“放手。他不是那么简单容易杀死的人，我必须确保他完完全全地死去！” 尚清华看了一眼血肉横飞的地面：“他已经不可能从这具身体里复活了。” “还不够，”玛利亚低吼着：“我必须……” “你已经为布莱德先生报仇了。”尚清华按住她颤抖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玛利亚猛地停下了装弹的动作。 半晌，她的手枪从指间滑落。玛利亚慢慢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哽咽痛哭。 尚清华在口袋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张纸巾，只能沉默地站在玛利亚身边。等她稍微平静了一点后，尚清华轻声道：“我们先去和沈清秋那边汇合，之后再继续商量龙傲天的事情。” “不用了。”他身后有一个声音轻轻道：“你见不到沈清秋了。” 尚清华猛地回头，只见那些原本只是散落在地上的羽毛飞到了空中，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当洁白的羽毛汇聚成一个白色的球后，又倏然从球中散开。 一个熟悉的人影自千万白羽之后显现出身形。 龙傲天还是那张苍白的脸，雪白的头发，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站起来的玛利亚。 “嫂子，”他开口道，声音柔和极了：“刚刚死那一次，是我送你的，感觉好点了吗？” 玛利亚瞳孔剧烈收缩：“什……” “我刚刚已经死了一次，所以我多少还了点你的恨。”他轻声道，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你对我的恨太深了，我现在是世界的主角，你若是与我为敌，你就是世界的反派。先生一定是舍不得你当反派的。” 尚清华浑身开始冒冷汗，他挡在玛利亚面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快逃！” “我会用最温柔的方法送你去见布莱德先生。”龙傲天垂眸，表情柔和：“这样一来，嫂子的怨气也就化解了。” 玛利亚没动，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到尚清华的前面，抬起头，一字一顿对龙傲天说：“你不是主角。” “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穷其一生，也只会是会是最劣等的炮灰。” 龙傲天的平静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像是一颗石子扔进水中，打散了一池的镜花水月。他随后又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嫂子说笑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位就一起去见布莱德先生吧。” “玛利亚！”尚清华拉住她的手拼命地往后拽：“跑啊！跑啊！” “你跑吧，”玛利亚微微侧首，苍白精致的脸上对尚清华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我为你争取一些时间，你尽可能逃吧。” 玛利亚说着，挣脱了尚清华的手，反手一挥，脱下了自己的风衣外套。她宽大的风衣下，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与子弹。她抽出两把手枪，其中一把扔给了尚清华：“走吧。” 龙傲天也居高临下地看向尚清华：“向天打飞机，你可以尽管逃，但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的。毕竟我还没感谢你创造我的恩情呢。” “快走啊！”玛利亚低吼。 “我……我……”尚清华浑身打着颤，呼吸急促。当恐惧到达一个顶点之后，他脑中一片空白，突然对着龙傲天大喊：“龙傲天大人！你还收不收小弟！” 龙傲天皮冷笑：“对不起，魏无羡玩过这一招了。” 尚清华：艹 “既然你一直留在这里碍眼，那你就先死好了。”龙傲天有些不耐烦道，他对着尚清华抬起手，一柄黑色的长枪自他面前浮现…… “砰——” 是一声枪响。 龙傲天手上的长枪还没来及完全成型，他愣了愣，然后轻轻地“哦”了一声。他微微转身，看见了一个举着步枪的男人，缓步从阴影中走来。 “老大，”三十六看向龙傲天，脸上的刀疤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抱歉，我来晚了。” “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尚清华身体后仰，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鲜血自额头处不断涌出，在地面上蔓延出一片血色。 玛利亚瞳孔紧缩，她失声大喊：“尚……” “砰！” 又是一声枪响，玛利亚捂着胸口蔓延开来的血色，张了张嘴，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尚清华的尸体旁边，呼吸急促而混乱。 “这样的人，不值得老大亲自动手。”三十六放下手里的枪，锐利的鹰眸中杀气四溢。 玛利亚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但就算如此，她手上还是攥着手枪。她沾满鲜血的手紧紧地握着枪柄，失焦的铅灰瞳孔死死盯着龙傲天的方向，手腕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上举起，按动扳机：“砰！” 龙傲天一动未动，子弹擦着他的衣角滑过，留下一道破口。 三十六黑色的军靴踏过满地的鲜血，手里黑漆漆的步枪枪口对准了玛利亚的额头。他低声问道：“老大，这个女人可以就这样解决掉吗？” 龙傲天垂眸，金色的眸子对上了玛利亚那双暗淡的，铅灰色的眼睛。 他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眼泪顺着玛利亚通红的眼眶滑落。 啊，他看着那滴泪，一下子想起来了。当年布莱德·阿伯特在被他亲手杀死之前，那双令人讨厌的蓝色眼睛也是用这个眼神注视着他的。 哀怨的，愤恨的，绝望的，失望的。 “……真是令人厌恶的眼神。”他握紧了拳头，努力忽略自己胸膛中那一股古怪的情感：“还是消失为好。” 三十六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按下扳机。 第89章 ——“他无处不在，他被烧成了灰烬，飘散在了风里，云里，空气里……他就在你周围看着你！看着你犯下的滔天罪孽！看着你是怎么堕落成了今天这个死样子！” 洛冰河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好像听见了枪声。 “师尊……”他呢喃着，原本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他趴在地上勉强抬起头，却只看见了一片黑暗。洛冰河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的后背传来堪称恐怖的沉重的压力，右腿小腿处似乎也被刺破，钻心的疼痛让洛冰河冷汗涔涔。他喘着粗气，抬起右手，一点红色的魔气从他指间燃起，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场景：碎石，钢筋水泥，还有他身后那一堵沉重的墙面。 他被废墟活埋了。 大概是从空间裂缝逃离龙傲天攻击的半途中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空间裂缝在一栋大楼内无意间张开，破坏了整栋大楼的结构，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洛冰河没被龙傲天杀死，却已经快被自己造成的废墟压死。洛冰河深吸一口气，稀薄得可怜的魔气在筋脉丹田流转一个周天，随后他运起全身力气，努力向前爬去，但身上成百上千吨的重量，压得他动弹不得。 魔气倏然从指间散去，世界一下子恢复了黑暗。刚刚那一下的尝试似乎耗尽了洛冰河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他颓然地倒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无力。 我得出去。他想。必须要告诉师尊刚刚那个猜测。 “师尊，”他用气音呢喃：“我要救……师尊……” 他伸出手，开始一块一块地挪开自己面前的碎石。 三十六放下枪。 龙傲天移开了视线，慢慢从空中降落，落在地上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三十六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对方的肩膀：“老大，没事吧？” “十一次，”龙傲天缓缓抬眸，表情狠戾：“我在24小时之内，被杀了十一次，主角光环也受到损害！害得我现在能力无法增长，你说我有没有事？” 三十六一怔，低下头：“是属下办事不……” “是啊是啊是啊！你就他妈知道说这句！”龙傲天伸手推了一把三十六：“那你倒是告诉我，刚刚那段时间你都去干什么了！” 三十六依旧低着头：“我之前一直无法进入您的世界，便决定在主世界待命，刚刚一看见红云散去就立刻前来找您了。”他微微抬起头，见龙傲天还是神色不虞，便又道：“老大，我们下面该怎么做？” 龙傲天烦躁地咬住下唇，片刻后，他道：“在明天到来之前先藏起来，明天就是三千世界完成大融和的时间。到那个时候我就是确确实实的世界主角，如此一来哪怕主角光环受损，在天道气运的加强下，我依旧不会输给任何人。” 三十六点头：“那么我们应当躲在哪里？” 龙傲天耻笑：“此间三千世界融合大半，世界疆土无限延伸，我们躲哪里都可以，那些人只有……”他算了算时间：“五个小时的时间，难不成他们还能把世界翻个底朝天？” “没有必要，”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哪里也去不了，阿二。” 龙傲天瞳孔一缩。三十六也迅速看向来人，浑身一震：“你！你是！” 无名身着一袭玄衫，披着白色的外衣，手里握着一把红木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放在自己手心里敲打着。见龙傲天不肯转身看他，无名微微抬头，泼墨般的长发自肩头垂下：“好久不见。” 龙傲天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无名。 无名轻笑一声，垂眸打量着自己脚边玛利亚和尚清华的血肉模糊的尸体，然后轻声道：“原来如此。” “无名，”龙傲天低声开口：“你还没死呢？” 无名：“我不可能走在你之前的。” 龙傲天“哈”了一声：“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大。你一个人赤手空拳地过来是想做什么？笑死我吗？” 无名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他在龙傲天周围看了一圈，然后问道：“小莫呢？” “原来你还记得莫玄羽啊。”龙傲天故作惊讶状：“也对，你关心他也情有可原，毕竟他是你派来探查情报的卧底呢。” 无名皱了皱眉头：“他人在哪里？” 龙傲天低低地笑了出来，他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天空，恶意满满地看着无名：“他无处不在，他被烧成了灰烬，飘散在了风里，云里，空气里……他就在你周围看着你！看着你犯下的滔天罪孽！看着你是怎么堕落成了今天这个死样子！” 无名手里握着的折扇被猛地握紧，他看向龙傲天：“你……你杀了他？” “我虐杀了他。”龙傲天强调：“我折断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又一次一次地把他快速治愈，然后再打断他的骨头……他一开始还能喊，后来嗓子彻底坏了，哪怕是修复了声带也喊不出来了。” “真是可怜啊，”他故意拖着长调：“你知道吗，他最后死的时候全身的器官都已经坏掉了，花城本来还想给他一个痛快，结果呢？”龙傲天咧开嘴，眼神疯狂：“结果他为了给花城争取逃脱的时间自投罗网了！真是蠢啊，那时候任由我去杀花城不就好了吗！结果他自己就这样爬过来，我也只好把他用地狱业火烧成了灰啊！” 他说的兴高采烈，绘声绘色。末了，还专门去看无名的脸色。 但想象中无名一脸绝望痛苦的表情并没有出现，无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令人作呕的垃圾。 “说真的，”无名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你赶紧下地狱吧。” 话音未落，龙傲天就敏锐的感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变了。 一层金光从不远处缓缓升起，呈现一个半圆形的形状，以龙傲天和无名为中心，将他们所在的那片区域连同区域内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全部包围。若是从高空中看去，就像是一个金色的碗盖在了市区。 龙傲天眯起眼睛：“……结界？”他看向无名，嗤笑：“想用这种东西困住我？” 他随手打出一拳，蕴含着浑厚神力的拳风一瞬间打碎了他面前全部的建筑。地动天摇的震动中，龙傲天面前的楼房纷纷坍塌崩溃，粉末与沙尘齐飞，让所有人都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过了片刻，三十六放下挡住眼睛的手，向龙傲天攻击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断垣残壁，但当他再次向远处眺望，却看见那层金色的结界依旧完好无损地呆在那里，一条裂缝都没有出现。 龙傲天也看见了完好的结界，他表情沉了沉，眯起眼睛：“有人在支持结界。” 三十六也向结界看去，果不其然，在结界外，一个人影盘腿坐在原地，巍然不动。距离太远，三十六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可龙傲天则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该死的谢怜……” 若是他主角光环没有被损坏，那谢怜当然不足为惧。龙傲天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虽然这个金光结界是谢怜所创，坚不可摧，但如果不断强力攻击结界一点…… “我建议你不要去想着破坏结界的这种事情，”无名道：“你不会有空做这种事情的。” 龙傲天不动声色敛下眼中万千情绪，然后看向无名：“怎么？聂怀桑终于要用他的菜刀砍人了吗？” “我是文职人员，”无名打开自己的折扇，轻轻扇动：“所以不是我砍你，是别人。” 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三十六举起枪，瞳孔颤抖地看着前方：“老 老大……” 龙傲天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 “怎么来了……那么多人……” 一阵动物嘶吼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铃声，一红衣美人妖妖娆娆地赤脚坐在一头独角巨兽上，手持长鞭，美眸凌厉：“魔族圣君座下护法纱华铃与南疆魔族，前来应战！” 又是一声铁蹄落地的声音，一青衣女子骑着黑牛，头戴草帽，慢慢悠悠地向这里走来。她与无名对上视线，微微点头，然后朗声道：“《天官赐福》雨师篁，前来支援。” “等等！前面的你们别仗着自己有坐骑就跑得那么快啊！”一少年音从后方传来，随后，一群身着白衣的修士齐齐御剑，破空而来。蓝忘机轻轻在蓝景仪头上敲了一下，对方缩了缩脖子，扶了扶头上的云纹抹额，然后大声道：“姑苏蓝氏，应宗主之命，前来参战！” 龙傲天瞳孔剧烈颤抖，他不由得后退一步，却又听见身后又人声传来： “魔族圣君座下护法，漠北君与北域魔族，前来应战。”一人声音沙哑道。 漠北君骑着一匹白马，身后带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魔族。他在人群中搜索一圈，然后在地上看见了那个满身鲜血，一动不动的人影。漠北君原本就面无血色的脸瞬间惨白，他翻身下马，迅速跑到尚清华的尸体旁边，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背后有漏洞！龙傲天运起神力，正想转身就跑，谁知又是一声娇喝：“暴徒！哪里逃！” 宁婴婴御剑而来，对着龙傲天怒目而视。她身后，清静峰弟子，百战峰弟子，苦行峰弟子以及其他所有峰的弟子，倾巢而出。宁婴婴握紧手中剑，大声道：“苍穹山派，清静峰，前来助师尊一臂之力！” 杨一玄从她身后提剑而来，大吼：“苍穹山派，百战峰，前来干架！” “这些人为什么都喜欢吼一嗓子呢？”魏清巍站在一群小辈后面，一脸不解问站在旁边的齐清萋。齐清萋哼了一声，她旁边的柳溟烟颔首，飞身上前：“苍穹山派，仙姝峰，前来助阵！” 魏清巍：“……师妹啊，你这样搞得我万剑峰不喊会很没有面子哈。”然而还没等他打算做第一个自己喊口号的峰主，一只手在魏清巍肩上拍了拍，他回头，只见岳清源手提出鞘的玄肃，一身峰主玄衣，缓步走来。 他在龙傲天面前站定，一双墨色的眸子坚定而明亮。 “苍穹山派十二峰，全体结丹修士，前来除暴安良。” 龙傲天对着这样的视线，不由得又后退了一步，正好抵到了三十六的身体。他沉下面孔，给三十六传音：“待会你攻击他们中最弱的，掩护我离开这里！” 三十六没有回应，但是他举起了手中的枪。 对准了龙傲天的脑袋。 他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异时空记忆编辑部，莫玄羽，前来参战。” “轻点！”沈萱拍拍柳清歌的胳膊：“他现在是伤员，你动作不要太大！” 柳清歌动作如常地把陷入昏迷的魏无羡放在了白毯上，表情未变。木清芳对沈萱笑笑：“姑娘，柳师弟他一直是这样的脾性。” “我知道我知道。”沈萱嘟了嘟嘴：“钢筋直男柳巨巨。” “伤员全在这里了，”柳清歌对木清芳道：“那我去参战了。” 木清芳点点头。柳清歌看了一眼沈萱，对木清芳道：“照顾好她。” “等等！”沈萱拉住柳清歌的手臂：“柳清歌，我有话要说。” “说。” “这个事情……不方便别的人知道。”沈萱尴尬地笑了笑。柳清歌看了一眼旁边一溜的千草峰弟子，拉着沈萱上了乘鸾剑，一直御剑到了别处。等他们降落的时候，沈萱睁开眼睛一看，居然又是结局公园。 柳清歌在桥面降落，然后收起了佩剑，看向沈萱：“说吧。” 沈萱“嗯嗯”了两声，然后又没了声音。 柳清歌皱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是，你们这一战，活着回来的……都可以活着回来吧！”沈萱低着头：“就是，那个，你和我哥，都可以平安回来吧？” 柳清歌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将沈清秋救……” “我喜欢你。”沈萱突然道。 “……” 柳清歌一向严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怔忪的表情。 “为……”过了半晌，他艰难地开口：“为什么？” 沈萱整张脸都是红的，她眼神胡乱地游离，结结巴巴道：“啊，就是，我这个二十岁的年纪，有一个帅哥，几次救你于水火之中，然后他本人还是你喜欢小说中的角色……这样的设定下，不动心很难吧？” 柳清歌怔怔地看着她。 “别愣着，”沈萱瞪了他一眼，脸上带笑，之前哭得通红的眼里有泪光流转：“你的回答呢？柳清歌。” 白衣男子垂下眼眸，一直握剑的手紧了紧，死死地攥住了乘鸾的剑柄。 最终，他说：“对不起。” 沈萱脸上还是带着笑，眼泪却直接流了下来。她没说话，先低下头，擦去了脸上的眼泪，然后声音带着哭腔道：“哎呀，果然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妆也没化，这样的告白成功率就是太低了。” 她抬起头，又是一张满面泪痕的笑脸：“其实我也不意外啦，毕竟我……我就这样一人。柳巨巨是苍穹山派第一男神，高富帅顶配……所以，就，就，这个结果了。” “不是。”柳清歌低声道。 沈萱抬起头看他，眼泪顺着通红的脸颊流下。 “不是讨厌你。”柳清歌慢慢说道，之前一直垂下的眼眸缓缓抬起，看进了沈萱那双红通通的眸子：“是我们……不合适。” “我是百战峰峰主，”他声音有些颤抖：“我是修仙之人，我是书中人。” 他缓缓松开握剑的手，缓缓抬起，抚去了沈萱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 “而你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轻声道：“你的前途无比光明，你的未来充满变数与无限的可能性。你聪慧，善良，机敏，年轻，你是……你是最好的姑娘。” 沈萱圆圆的眼睛瞪大了，她哽咽道：“那为什么……那为什么……” “我们本不该相遇，”柳清歌整理着沈萱耳边的散发，声音低沉沙哑：“所以我们两个中，成熟的那个总要看清现实。” 现实不是罗曼蒂克的小说，没有什么跨越世界的倾城之恋，没有什么穿越时空也要和你在一起的年少轻狂与愚昧无知。 现实就是现实，这样的直白而板上钉钉。现实就是现实，就像哪怕世界恢复正常，沈萱依旧要去学校上课，去社团报道，为了自己的工作简历发愁。现实就是现实，就像哪怕三千世界归位，柳清歌也要回到百战峰上，指导弟子武术，打坐修炼，练习剑法，下山除魔，不眠不休。 “我的年龄其实已经很大了，”柳清歌这样说：“我比你年龄最大的哥哥还要年长，而我还有几百年的阳寿。这几百年，我也只会为了自己的剑道与正义而行，不会为了任何人停下。沈萱，而你才刚刚二十岁，我……” 他没能说完，因为沈萱突然抱住了他。 “谢谢你。”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本来……也只是求让自己死心，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松开双臂，后退一步，抬起头看向柳清歌，红肿的眼睛清醒而明亮。 “网络很流行的一句话，是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她这样对柳清歌说道，嘴角勾起：“但我不同意，我觉得年少时能遇见你这样优秀的人，是我最大的幸运。” 柳清歌微微睁大了双眼，半晌，他低下头，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也很幸运。”他这样说道。 不远处的金光结界在微微闪烁，沈萱看了一眼，对柳清歌道：“你该走了。” 柳清歌颔首：“我会把沈清秋救……” “你不需要向我保证什么。”沈萱打断他的话，认真地看着他：“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相信我的哥哥做出的决定，我也相信你的。” 柳清歌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她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双眸红肿通红，身上的衣服也是布满灰尘，破破烂烂。 可她就是这么好看。 他转过身，抽出乘鸾剑，御剑离去，没有回头。 龙傲天捂着胸口那个血窟窿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他看着三十六打完了枪里所有的子弹，然后把枪一扔，向无名跑去，嘴里还大喊着：“无名先生！我回来了！” 什么情况？ 无名摸了摸三十六的头，表情柔和：“伪装可以脱掉了，你的任务圆满结束。做得好，小莫。” 龙傲天捂着胸口喷涌而出的血液，缓缓跪坐在地上。他看着无名递给三十六一罐药水，三十六一饮而尽，随后片刻，三十六宽大坚实的身体就渐渐缩水，黝黑的皮肤变白，直到最后，彻底变成了一个白净青年的模样。 莫玄羽眨了眨眼睛，无名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给递给了莫玄羽。对方笑眯眯地接过眼镜戴上，道：“我现在正式回归组织啦！” “你！”龙傲天声音粗哑，他吐出一口血，眼睛死死地盯着莫玄羽：“你他妈……你没死！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可能逃过！我咳咳咳咳……我明明把你给……” 莫玄羽看向龙傲天，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冷冷道：“我从末日开始之前就想办法伪装成三十六了，只是你自己傻逼，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三十六……三十六……”龙傲天喃喃道：“那……那那个被我杀死的莫玄羽……难道就是……” “我给他下了药剂，变成了我的样子，抹除了他的部分记忆。”莫玄羽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在你这种严刑逼供下还没有说出什么情报？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啊！” 龙傲天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瞪着莫玄羽，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你——” 这时，人群中又传来一阵骚动。尚清华满头是血的从漠北君怀里坐了起来，睡眼惺忪道：“现在几点了？” 玛利亚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血迹，皱着眉头：“鸡血？” “当然了，他们也没死。”莫玄羽笑眯眯道：“麻醉剂假死，怎么样啊龙傲天，这招是不是很熟悉？异时空和你学的呢！” 龙傲天终于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他怒吼道：“莫玄羽——我杀了你——” “在那之前，”无名上前一步，挡在了莫玄羽面前：“龙傲天，有个事情你也许需要知道。” 龙傲天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他张牙舞爪地冲上来，却直接被人数众多的各家各界的神神鬼鬼死死压制，身上缠了至少六七十根捆仙锁。无名道：“先别急着送死啊，有些事，我觉得你必须知道才行，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懂么？” 龙傲天渐渐安静了下来，但依旧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无名和莫玄羽。无名开口道：“龙傲天，你知道三十六是谁吗？” 龙傲天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根据你手上的情报，三十六是第一次异时空叛乱的领头人，代号是刀疤，原因是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他在叛乱之后失去了记忆，所以才选择跟着你卖命。”无名道：“但有趣的是，在监狱时期，我们为了知道刀疤叛乱的原因，特意去调查了他的身份。结果你猜怎么着？查无此人。” “几次查询都是同样的结果，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重新扫描了他脖子上的废弃银片，根据上面模糊不清的信息和代码，我最终发现了他的身份。但不是从全世界主角配角名单上发现的，而是从一份来自荒漠的死亡名单上发现的。” 龙傲天突然僵住了。 “他的ID是7928673。”无名道：“根据调查，你们俩在荒漠的时候曾经住在同一间宿舍，你的床位是一号，他的床位号，是二号。” “不可能！”龙傲天突然开始尖叫：“阿二……阿二他早就死了！他死在了荒漠的矿山里！矿山坍塌了！他死了！他死了！他不可能活着！” “那种情况下确实是不可能存活，当时的情况我们也无法考量，唯一知道真相的刀疤本人也已经去世，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但他就是做到了，因为他脖子上的银片做不了假。”无名道：“我个人的推测是，那次的矿井崩塌导致了刀疤脖子上银片的损毁，让我们的技术人员认为此人失去了生命迹象，从而将他列入了死亡名单，没有追究尸体的存在。” 龙傲天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不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刀疤和你不一样，你后来被布莱德·阿伯特从荒漠带走，开始了新的人生。而刀疤则依旧东躲西藏，在荒漠生活了好多年。因为荒漠的时间流速和异时空不一样，所以当刀疤终于找到机会从荒漠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快四十岁了。加上脸上的伤疤，他整个人的形象和从前那个少年判若两人。”无名道。 龙傲天拼命摇头：“不不不……” “刀疤选择了反叛，根据他的经历，这不奇怪。”无名道：“他后来发现你过得不好，还特意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去拉你入伙，对你确实情深义重。但再到后来他反叛失败，头部受伤，失忆之后，却依旧选择当你的手下，对你忠心耿耿。一号， 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龙傲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撕心裂肺地尖叫：“求你了！别告诉我！我不要知道！” “因为他之前头部受伤，不过是暂时性的失忆。”无名一字一顿：“他早就恢复了记忆。一号，他是无怨无悔地跟着你，不是因为你洗脑成功，而是因为他愿意陪你与世界为敌。” “主世界好好哦！”阿二也说，他坐在银色的沙漠上，抬起头仰望荒漠紫色的星空月夜，喃喃道：“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荒漠，去外面更大的世界，有一番大作为。”他墨色的眼睛在星空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主世界是一定要去的，我去那里挣大钱，然后请一一弟弟去公司楼下那家鸭血粉丝汤吃饭！” “你杀人，他帮你，你受伤，他背着你，你做傻事，他拦着你。” “可能他是世界上唯一在乎你的人了，”无名轻声道：“可是，就如你刚刚告诉我那样……” 龙傲天放大的金红眸子里映出无名无悲无喜的面容，在他的视线里，无名缓缓开口： “你虐杀了他。” 他低头一看，那个满是是血的人趴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握住他的脚，身后是一条爬出来的血痕。 “……啊。”血人破碎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咦……咳咳咳……咦……” 龙傲天血红的瞳孔与对方混沌的眼眸对视。半晌，龙傲天温柔地笑了。 “真是条不听话的狗。”他声音轻柔，眼神却阴毒冰冷：“这是你第几次坏我的事了，嗯？” 那个时候，血人含糊不清的嘴里发出“咦咦”声，其实是阿二在喊一一。 血人吐出一口血，那双昏暗的眼睛却还是盯着他。 “呵。”龙傲天道，血色的眸子睥睨着地上的人：“下地狱去吧。” 黑色的业火突兀地从血人身上燃起，他发出一声破碎嘶哑地尖叫，然后松开了拉着龙傲天腿的双手，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短短几秒，黑色的业火就将他整个人烧成了一块人形的黑炭，再到最后，连灰都不剩下。 龙傲天厌恶地掸了掸自己白色裤腿上的血迹：“死前都还要给我找不痛快。” 阿二在生命最后的最后，那个拼尽全力喊出一一的时候，到底想告诉龙傲天什么呢？ “别去。”一个细小的声音轻轻道。 “谁！”龙傲天猛地回头，但是他身后空空如也，除了几片灰尘，什么都没有。 他怔怔地看着身后的空地。 错觉……吗？ “你看啊，一号，”无名道：“你杀死了所有人。” 第90章 ——“结局已定。” 四下云雾缥缈，青衣人站在他前方，背对着他。 微风从四面八方吹拂过来，洛冰河伸出手，挪开了遮挡住视线的几缕刘海。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青色人影，嘴里喃喃：“师尊？” 前方的人影微微侧头，柔顺的墨发自他肩头滑下，顺着风的流向缓缓飞舞。 “师尊！”洛冰河彻底回神，他一边喊着沈清秋，一边飞速向他跑去。但奇怪的是，无论洛冰河怎么跑，他和沈清秋的距离却一点都没有变短。洛冰河有些急了，他动用起身体里的灵气和魔气，加速向沈清秋跑去。谁知这次不仅没有缩短距离，沈清秋还转回头，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去。 “师尊——”洛冰河目眦欲裂，他大喊道：“你要去哪里？师尊！师尊！你回头看看我啊——” 对方恍若未闻，青色的衣衫与飘逸的墨发随风飘舞。沈清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缥缈云雾间，也没有回头。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洛冰河嘶吼道：“回来！回来！” 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可周围的迷雾越来越浓了，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才是沈清秋消失的方向，是左是右？是南是北？ “师尊！”他喊着，声音不住地颤抖：“你别……别留我一个……你答应过的……” 也许是听见了洛冰河的恳求，一个影影绰绰的背影在洛冰河前方浮现。洛冰河猛地抬头：“师尊！” 那人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洛冰河向前走了几步，见沈清秋没有逃离，便几步冲上前：“师……” 一阵狂风忽地从四面八方袭来，吹散了满目的稠云浓雾，洛冰河下意识地闭眼，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青衫仙尊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洛冰河喉结鼓动几下，然后慢慢伸出手，搭在了沈清秋的肩上，小声道：“师尊，我找到你了。” 沈清秋慢慢回头，墨色眸子慢慢抬起，对着洛冰河微微地笑了：“冰河。” 洛冰河看着他的笑颜，几乎是喜极而泣，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惊觉自己搭在沈清秋肩膀上的那只手，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温热的液体。 他抬起手，只见满手鲜红，顺着指尖手掌，缓缓流下。 “冰河，”沈清秋轻轻地唤着，声音轻柔：“只要你相信我，我……” 沈清秋苍白的唇上下开合，声音很小，小到洛冰河几乎以为他耳中听到的语句是幻听。洛冰河瞳孔颤抖着，双手握住沈清秋的 肩膀：“师尊！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尊！” 沈清秋没有回话，洛冰河一愣，看向自己双手握住的地方，猩红的血迹在青衫上蔓延开来。 洛冰河双手颤抖着，缓缓松开沈清秋的肩膀。 沈清秋依旧是那副微微笑着的表情看着他，可他青色的衣衫上，无数红色的血迹从他身上四面八方缓缓溢出，胸口，腹部，双臂，双腿，脖颈，手掌。不过片刻，沈清秋身上的青衫就被血液染成了颜色深深浅浅的红裳。 “只要你相信我……”沈清秋喃喃着。 然后他便向后倒了下去。 这一切洛冰河眼中就像是慢动作一样。眼前人的眼中失去了神采，一身艳丽的红裳无力地衣袂飞舞，带动着沈清秋整个人向后倒去。洛冰河向前扑去，他想要抱住沈清秋，可沾满鲜血的双手只接触到了触感微凉的红裳。 红裳从他指尖滑过，他手中最终空无一物。 浓雾重新聚起，奶白色的雾气遮掩了遮掩了沈清秋倒下去的位置。洛冰河跪了下来，双手在地上摸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沈清秋了。那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云里雾里，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洛冰河听见有人在哭喊，半晌，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 “结局已定，”一个冷冰冰的机械音在洛冰河耳边突兀的响起：“沈清秋的结局已定。” 洛冰河猛地抬头，赤色的眸子红的滴血，他爆发出一声怒吼：“滚——” “你现在无力回天。” 洛冰河全身突然爆发出冲天的赤红魔气，他的右手幻化出心魔剑，对着前方某处全力一划：“滚——” “不如……” 黑衣红眸的男人眼神未变，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从虚空中握住了一个看不见的东西。 洛冰河慢慢转过头，猩红的眼睛盯着自己握住的的东西：“刚刚都是你在捣鬼？” 他手上一用力，手中那团空气闪了闪，露出了一个黑色小球的模样。 黑球系统重复道：“结局已定。” 洛冰河面无表情，他手上发力，语气森冷：“放我出去。” 黑球语调开始断断续续，机械的声音道：“现在播放的是贵方【绝世黄瓜】给贵方【魔族圣君】的留言条。” “解下来了！” 此话一出，周围那些在原地打坐的众人齐齐睁开眼睛看向莫玄羽。青年人高高举起手上那个破碎的白玉手环，脸上兴奋得发红：“最高主角光环！从龙傲天身上解除了！” 人群寂静几秒，然后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一只手搭上莫玄羽的肩头，他回头，看见无名对他微微摇头：“不能高兴太早，龙傲天还没死。” “但是世界的融合停止了。”董雨从一旁走来，对两人微笑：“这至少说明我们取得了一部分的胜利。” 莫玄羽笑了起来：“对啊无名先生，虽然很辛苦，但是事情还是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下去了 。你看龙傲天现在这个模样，哪里能掀起什么波澜？” 几人向一旁看去，只见白发的男人全身被鲜红的捆仙锁束缚，靠着墙壁，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坐着。已龙傲天为中心，各界的法术大佬围坐成圈，强力的封印法术死死压在他身上，叫他一动都动不得。就连刚刚莫玄羽上前将他的手环拿下来的时候，对方也没有一点反应。那双金红的眸子像是死了一样黯淡无光，只是愣愣地看向前方，一眨不眨。 “无名先生的精神打击是不是太强了一点……”莫玄羽自言自语道：“啊，我确实觉得这个人罪有应得，但是他这种样子我们后续的裁决与拷问工作会很难办啊……” “确实，”董雨若有所思：“三千世界在最高主角光环解除后没有开始恢复，很大可能是龙傲天动了什么手脚。我们必须尽快从他口中套出情报。” 莫玄羽：“也许我们需要一台记忆审查仪……” 无名没有接话，他环顾四周：“沈清秋现在人在哪里？” 洛冰河一怔：“师尊的……留言？” 他连忙松开了黑球，黑球闪烁了几下，恢复原本的模样：“是否播放留言条？” “播放。” “结局已定，沈清秋的结局已定。你现在无力回天。” 洛冰河想起沈清秋签署的反派同归于尽协议，握紧了双拳。结局已定的意思是……师尊注定与龙傲天同归于尽吗？ “刚刚的通讯，沈先生说他刚刚把洛冰河从废墟里救出来，现在正在赶来这边的路上。”莫玄羽放下通讯器，对两人说道。 “有一个能够和龙傲天对抗的战力在场，接下来的审讯会顺利许多。”无名点头。 “仙督大人！”一个蓝家弟子突然冲这边大喊：“这个人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三人看向龙傲天的方向，发现之前一直呆坐在地上的男人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沈清秋终于来了啊。”他抬眸，金红色的眸子里是极致的冷静。 “你不如放手，旁观沈清秋与龙傲天的结局。”机械的男声从黑球里传出。 “开什么玩笑？”洛冰河忍不住低吼：“放手旁观？” 龙傲天靠着墙，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他可是被数十层禁制和捆仙锁压制住了！为什么还可以站起来！” 白发男人低着头，背在身后的双手扭动了几下，身上的捆仙锁倏然散开。 “不要慌！”莫玄羽大声道：“龙傲天现在已经没有主角光环了！他现在依靠的不过是原来积攒下来的修为！我们只要坚持到沈清秋到场就可以联手将其击败！” “是这样吗？”龙傲天轻声问道，他站在法阵中央，直视着无名的眼睛：“你们真的拿走我的光环了吗？” 他抬起颜色苍白的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莫玄羽手中的破碎玉环应声而碎，他瞳孔颤抖：“光环……碎掉了？” “确实碎了一个光环，”龙傲天低头研究着脚下的法阵：“不过是天使的不死光环罢了。难道你们真的认为，我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最显眼的手腕上吗？” 头顶传来刀刃断裂的声音，龙傲天叹了口气，慢慢抬头：“不要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就展开攻击啊……很失礼的。” 柳清歌和蓝忘机的身形还停顿在空中，但他们两人手中的佩剑都已经寸寸断裂开来。龙傲天挥一挥手，两人的身体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令人肉疼的碰撞声。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董雨在三人面前张开屏障：“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直在藏拙吗？” “不……”无名沉下脸：“他‘成长’了。” “最高主角光环一直被他藏在了身体的某处，那么之前无论是原著洛冰河自爆对他进行的打击，还是玛利亚和莫玄羽对他的射击，这些伤害都会变成主角成长的养料。”无名对上龙傲天的视线：“恐怕他能从精神打击中那么快的恢复……也是因为主角光环增强了他的信念。” “我喜欢你这个用词，信念。”龙傲天道，他跺跺脚，脚下数十道阵法全部在一瞬间碾成灵力碎片。维持阵法的修士齐齐遭遇灵力反噬，吐出一口血。 “我必须承认，阿二……”他顿了顿，又道：“刀疤的真相令我震惊，令我崩溃，如果没有主角光环的存在，我也许当时就会选择自杀了。” 他迈步向三人走来：“但是万幸，万幸主角光环在不间断地使我变强。所以我意识到了一点，” 无名低声道：“董小姐，麻烦你带着其他人先离开这里。” “那你呢？”董雨的手慢慢地抚上自己黑牛坐骑的后背。 龙傲天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了董雨撑起的防御罩上：“我意识到了，既然我是主角，那我想要我事物，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连沈清秋都能复活洛冰河，”他笑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能复活二号呢？” 话音未落，他手掌下的防御罩轰然粉碎，与此同时，罩内的董雨和莫玄羽也失去了踪迹。龙傲天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只剩下大量血迹和利刃碎片的场地，道：“挺厉害啊，一瞬间就将这么多都救走了。” 龙傲天转过头，看向无名：“那么，你为什么不走呢？” “你现在最想杀的人是我。”无名道：“只要我留在这里，你就不会去阻止董雨救走其他人，因为你对别人也没有兴趣。” “哇哦，”龙傲天走上前，伸出手，掐住了无名的下巴，与对方墨色的瞳孔对视：“你果然是我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我本来就是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才来到这里的。”无名淡淡道：“不过到头来，是死于你的手下，还是有点失望的。” 龙傲天微笑：“对我很不满意吗？” “我个人是希望能够死于一个我欣赏的人之手，”无名直视着龙傲天的眼睛：“不过很遗憾，你还差得远。” 龙傲天笑了：“后会无期。” 无名：“啊，后会……”他顿了顿，道：“有期。” 身后剑光闪烁，龙傲天不得不松开掐住无名下巴的手，转身格挡，长枪与利刃碰撞，发出的振动波将无名直接震出了五米开外。 无名咳嗽了几声，从地上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道：“你也太慢了。” 素白色的广袖长袍伴随着来人的墨色长发飞舞，沈清秋抬眸，与龙傲天对上视线，嘴中对无名道：“你要求太多了。 ” “你必须做到的事情，冰河，”黑球继续播放道：“就是确保你自己置身事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打断结局的进展。” “无名，你赶紧离开这里。”沈清秋手上发力，试图压制龙傲天的力量：“谢怜组织了一百名神官在金光屏障外开启四方法阵，二十分钟后，结界内的一切都会被毁掉。” 无名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道：“他的天使不死光环已经粉碎了，但是主角光环还在，如果是你的话，或许有机会……” “我明白，”沈清秋的视线片刻不离龙傲天：“你快走。” 无名最后看了一眼沈清秋，然后转过头，向某一个方位跑去。 “你退场许久了，最高反派。”龙傲天听了他们全程的对话，却一点没有阻止无名行动的意思。他微微勾起嘴角：“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次你准备好了吗？” 沈清秋错开剑身，左手掐诀，再次向龙傲天袭来：“这是我的台词。” 龙傲天的长枪被击飞，他避开沈清秋的攻击：“你就这样直接攻击上来真的好吗？你现在连我的光环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需要知道，”沈清秋手上的动作不断：“大结局已经快来了。” 龙傲天微微眯起眼睛：“你开始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了。不过……”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笑道：“转移你注意力的目的，完成了。” 沈清秋瞳孔一缩，他回头望去，正好看见了龙傲天之前打飞的长枪向下刺下的一瞬间。他失声大喊：“无名——” “现在喊他是没用的。”龙傲天幻化出一把新的长枪，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扭曲的愉悦：“枪确确实实刺中了肉体，如果我的准头不错，应该是一枪爆头吧。 ” 沈清秋转身向无名的位置跑去，却被龙傲天拦住了去路：“别分心啊。” 沈清秋握紧了手中的修雅。无名一定被刺中了，就算他没有当场死亡也一定受伤。20分钟内他可以离开结界吗？ “我说了，”龙傲天脸上的笑意淡去：“别，分，心。” 他手中的长矛缠绕上金色的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沈清秋劈开，沈清秋连忙提剑格挡，但谁知这次龙傲天的攻击力度却比以往强了百倍！沈清秋脚下的大地龟裂，他不得不双手握剑，全力抵抗龙傲天的攻击—— “咔——” 修雅在一声脆响之后，砰然断裂。 “听好了，冰河，注意我的用词，这是我最后的请求，相信我。” “因为我们唯一的希望，在结局之后，”黑球道：“在你的手上。” 金光结界外，洛冰河猛地睁开眼睛。 一章内断了避尘，乘鸾，修雅三把名剑。 龙傲天滚出来赔钱！ 第91章 ——沈清秋终于见到了洛冰河。 “醒过来。”他听见有人说：“你不可以倒在这种地方。” 可是他觉得好累，他想休息一下，就五分钟。 “起来！睁开眼睛！”那个声音颇为严厉：“生死关头还睡觉，像什么样子！” 对不起，他想，是我不够强。 “这和你强不强没有任何关系，”那个严厉的声音突然柔和了下来。对方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不用看人眼色，不用做违心之举。” 似乎有一只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醒过来，怀桑！” “大哥！”无名猛地睁开眼睛，随即一股钻心的疼痛就从他的大腿处传来。无名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不由得呻吟出声：“呃……” “怀桑，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无名半阖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被一个人背在了背上：“蓝……曦臣……” “别说话。”蓝曦臣低声道：“还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到结界外面了。” 无名握紧了双拳，他深呼吸几下，然后哑声道：“为什么要进来……你不是应该留守蓝家吗，还有你的修为……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 “我就算是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带你出去也不是问题。”蓝曦臣回答道。 “龙傲天还在，你这么可以跑进来……为什么没人拦你……”无名的手指攥紧了蓝曦臣染血的白衣：“你进来图个什么……我本来就活不长了……” 蓝曦臣突然停下御剑。 “聂怀桑，”他的声音很平静：“从现在开始，你被禁言了。” 无名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蓝家禁言术！ 天知道他当年千辛万苦从云深不知处毕业后多少年没有碰过这个玩意了！ 背着他的男人重新移动了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了片刻，然后蓝曦臣缓缓道：“对不起。” 无名一愣。 “你一直喊我曦臣哥，可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尽到兄长的义务。”他的语调很平淡：“无论是大哥的死也好，你这些年的蜕变也好，还是……金光瑶也好。我都过于愚钝，优柔寡断，识人不清。我……我什么都看不清。” “我不敢想象你当年知道大哥死亡真相时是有多么绝望，我也不知道你看见我和金光瑶相谈甚欢时心里有多么失望。” “这几年，我将大哥的死归结于自己，将金光瑶犯下的错误也归结于自己，将你的变化也归结于自己。我躲着你，我不敢见你……我没脸见你。” 金光屏障近在眼前，无名可以看见脸上青紫一片的蓝忘机就站在屏障外，眉头紧蹙地望着他们。 “之前几年，你一次次地登门拜访我，脸上带着笑，和平时一模一样。”蓝曦臣加快了脚步：“我有好几次看着你，只觉得又陌生又可怕。我开始害怕你，觉得你比两面三刀的金光瑶还可怕。所以我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崩溃了，我在一瞬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你身上，对不起。” “兄长！”蓝忘机瞳孔紧缩，大喊：“没时间了！” 蓝曦臣脚下的朔月猛地加速，他右手掐诀，墨色的的眼眸里满是决然。 结界周围的百名神官双手结印，嘴中喃喃咒术：“南北两极，天地四方……” 他双手抱住无名的大腿：“你问我为什么来。” 无名搂紧了蓝曦臣的脖子。 他们与屏障之间的距离的极速缩短，神官手上的结印也渐渐加快。 “因为我，”蓝曦臣背着无名冲出了屏障，极速的飞行将两人的身形都模糊成一道金光，冲破牢笼：“不想再当一个没有保护好弟弟的哥哥了！” “……四方法阵，”端坐在神官之中的谢怜猛地睁眼：“启！” 刹那间，半球形状的金光法阵灵光大盛，刺眼夺目的光芒令周围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无名感觉自己的双眼被一只手细心地蒙着，然后四周传来微弱的气流告诉他现在在降落。蓝曦臣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了，我们安全了。” 无名闭着眼，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着蓝曦臣的衣袖。蓝曦臣勉强睁开眼睛，在强光下检查无名的腿伤：“我现在有点看不清，但你这个伤口需要尽快给医师去处……” 他突然顿住。 那只遮住无名眼睛的手下，传来了湿润的触感。 半晌，聂怀桑伸出颤抖的右手，将蓝曦臣的眼睛也缓缓遮住了。 大约过了三炷香左右，结界内的强光渐渐削弱了。 柳清歌睁开眼睛，看向结界内，只见原本还算是高楼遍地的城区以及完全被夷为平地。建筑的废墟全部被碾成粉末，堆积于地上，形成了银色的沙漠。 放眼望去，空无一物。 柳清歌刚刚和蓝忘机相撞的那一下断了一条左臂，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手臂就要往结界里走去。一旁一个人连忙抓住了他：“你别乱动！” 柳清歌侧头，看见满头是血的尚清华。 两人对视片刻，尚清华声音颤抖道：“他……没人能从十五分钟的灭世攻击种活下来。龙傲天那厮之前把不死光环扔了，现在这个该死的玩意肯定也死透了。” 柳清歌喉头鼓动了一下，声音嘶哑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里还有什么尸体！”尚清华突然爆发出来：“他只剩下灰了！只有灰了！什么都没留下！” “不，”另一人道：“三千世界还是没有回归，龙傲天不一定死了。” 柳清歌和尚清华转头，看见洛冰河手里提着心魔剑，表情淡淡地看着结界内部。 “太子殿下，”洛冰河看向端坐在阵前的谢怜：“可以麻烦你先不要解除结界吗，先将结界缩小，直到我们确认龙傲天死亡。” 谢怜脸色苍白，但他笑了笑，从地上站了起来：“无妨。谨慎一点是对的。” 谢怜手中重新结印，然后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随着他的步伐，金光结界便一步一步地缩小。所有还能行动的人都跟在了谢怜的身后，零零散散地走着，所有人沉默不语。 洛冰河走在谢怜身后几米，脚步平稳，目视前方。尚清华扛着柳清歌的一条肩膀，盯着前方的洛冰河，低声道：“他是不是疯了？” 柳清歌低声道：“他早疯了。” 就这样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金色的半球体已经被缩小到了一个体育场大小。而就在这时，谢怜停下了脚步。 前方场地的中央，躺着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董雨缓步上前，仔细观察：“银沙遮掩了他的大部分身躯，很难看出到底是沈先生还是龙傲天。” “那找个人过去看看！”尚清华道：“如果是瓜兄就把他救回来，如果是龙傲天就弄死他丫的。” 人群寂静片刻，然后一个女声道：“我去好了。” 他们回头，看见了一个穿着护士衣服的女孩微笑着站在那里。 “她是医疗机器人，原本在龙傲天那里卖命的。”莫玄羽从机器人身后走出来：“她被龙傲天抛弃后，我把她修复了一下，程序也更新了，她现在完全不会攻击人类，让机器人查看情报最适合不过了。” 安妮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柳清歌盯着这个机器人半晌，道：“她之前可是龙傲天那边的，不可信。” 安妮立刻转向柳清歌，笑道：“我现在已经不会为龙傲天先生服务啦，因为已经没有服务他的理由了。而且我身上全部的武器已经清空，战斗模式也已经卸载，除了医疗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功能。” “就是这样，”莫玄羽道：“你们多少相信一下我的编程技术啊！而且要是活下来的是龙傲天，如果我们送个活人进去，指不定能不能出的来呢。毕竟谁也不是像蓝宗主那样的好人，愿意舍生取义去救无名先生。” 柳清歌冷冷道：“我愿意去。” “我不愿意你去。”一个清冷的女声道。柳清歌回过头，只见柳溟烟抱剑走来，露在面纱之外的双眸含泪：“兄长，求你了。” 柳清歌的身体僵硬一瞬。安妮面上带笑，径直走入了结界之中。众人注视着她的身影，一路小跑到了那人身边。安妮拨开对方面上的沙土，然后立刻对着结界外的人们喊道：“是沈先生！” 尚清华腿一软，要不是身后的漠北君扶了一把，不然他就要带着柳清歌一起摔到地上。尚清华红着眼睛，几乎是快放声大哭：“终于……终于……” 人群齐齐松了一口气，不少人都开始哽咽。柳清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却看见洛冰河依旧是那张无悲无喜的面孔，深红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是握住心魔剑的手骨节发白。 安妮在原地给沈清秋迅速做了基本检测，并将结果发给了莫玄羽的银环。莫玄羽点开一个巨大的屏幕，道：“他现在灵力耗尽，身上多处擦伤，过度疲劳……但没有其他生命危险！” “不可思议。”谢怜道：“居然能活下来，真的了不起。” “现在可以把结界解除了吧！”尚清华哭着道。 “等等，”洛冰河突然道：“先不要解除，让安妮把师尊带出来。” 莫玄羽点点头，对安妮下达了指示。安妮点点头，弯下身，把沈清秋的身体给抱了起来。就在她的双手刚刚把沈清秋抬里地面的那一刻，她怀里的人猛地睁眼。沈清秋的瞳孔在看清安妮的那一刻猛地缩小：“快跑！” 安妮在收到沈清秋指令的那一刻就开始跑了起来，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一只脚无法行动。她低头望去，只见沈清秋原本躺着的那个沙坑下面，有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她的脚腕。 沈清秋踉踉跄跄地从安妮怀里跳下来，用力拉着安妮往后退。安妮自动打开腿部的关节，被龙傲天抓住的小腿就自动脱落了。对方扔开那只机械腿，撑着双手，一点一点地从沙坑里爬了出来。 谢怜微微长张大了嘴：“原来都没死……我突然觉得我有点失败。” 安妮敬业地开了扫描模式，将数据传给了莫玄羽：“龙傲天灵力耗尽，身上多处擦伤，过度疲劳，但没有其他生命危险。” “所以是五五开吗！”莫玄羽抓狂：“天啊，那现在这个怎么搞？” “告诉他们，不许解开结界，谁都不许过来。”沈清秋对安妮道：“你也赶紧回去。” 安妮乖巧地点点头，单着一条腿，一蹦一跳地往回跑。 “……你，倒是很聪明。”满身是银沙的龙傲天沙哑地开口：“知道现在不能解开结界。” “离结局还剩下十分钟，”沈清秋喘着气：“不可能让你就这样跑掉。” 龙傲天抬手，抹去脸上的沙子，露出金红色的眼睛：“你错了，我不会逃了。我要在这里杀掉你，完成一个主角的使命。” 他抬起手，一股同样金色的光从他指尖倾泻而出，四处飞散，流窜到了金光结界之上。谢怜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他强化了我的结界？” “我也布下了一层结界。”龙傲天道，也开始喘粗气：“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从这里出去。这下……我们谁也不可以临阵逃脱。” “他没在说谎。”岳清源走上前，敲了敲结界：“新布下的结界是原本结界的两倍牢固，而且，”他抽出玄肃，在结界上砍了一刀，结界破开一条小小的口子，随后便迅速愈合：“结界会自我修复。” “这不科学，”莫玄羽喃喃：“龙傲天明明已经灵力耗尽了，为什么还能做到这些？” “恐怕这就是……最高主角光环的力量。”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无名滚着轮椅，慢慢赶来：“主角总是会在生死关头升级，或者爆发出什么强大的力量之类的设定。” 少了一条腿的安妮终于跳到了结界边缘，她敲了敲结界，道：“我出不去了吗？” 众人沉默。莫玄羽道：“你原地待机吧。” “哦。”安妮答应了一声，在原地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场地中央的两人。 沈清秋打量了一眼周围的场地，道：“龙傲天，你居然还保存了这样的实力吗？”他说完觉得有点不对：“草，我这句话真的很像是恶毒反派的台词。” 龙傲天笑了一声，抖掉了身上多余的沙子。他现在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一头白发更是凌乱不堪。沈清秋无暇低头去看自己身上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估计不会比龙傲天好看到哪里去。 “主角光环……主角光环也是要讲究一定道理的。”沈清秋盯着龙傲天，二话不说冲了上去。龙傲天左右格挡：“你要肉搏吗？” 沈清秋没有回话。单论体术，他还是胜于龙傲天一筹的。于是几下子拳击就把龙傲天打翻在地。鲜血从龙傲天的鼻孔流了出来，他大喊：“你觉得你这样就可以把我打死吗？” “不，”沈清秋回答道，嘴里也开始因为体力透支犯上一股腥甜：“我计算过了，你可以使用主角光环的频率，最高是十分钟一次。” 龙傲天瞳孔一缩：“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一直他妈的在计算！”沈清秋一拳打上龙傲天的脸颊：“无论是你复活的速度也好……你抵挡灭世攻击的次数也好……我都有在计算！” 龙傲天被他一拳打出了一口血。沈清秋掐住龙傲天的脖子，双目泛红：“你刚刚能让结界加固，就是使用了光环的力量对吧？那么在这十分钟内，你无法奈何我吧！” 龙傲天感觉到沈清秋手掌中传来的不自然温度，瞳孔紧缩：他要自爆！ 沈清秋低低地笑着：“我他妈的废了千辛万苦，背着个反派同归于尽光环陪你磨到现在，真的是一点……一点耐心都没有了。”他手上加大力度，目眦欲裂：“反正我活不了了，一起死了算了！” 同归于尽光环！龙傲天感觉自己脑中被投下了一个重型炸弹，炸得他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双手在沙地上胡乱的摸索，突然摸到了一个硬物。龙傲天猛然发力，直接把那硬物往沈清秋头上砸去！沈清秋头部被砸，手上失力一瞬，龙傲天直接抬脚把沈清秋踹飞，他抬起手中刚刚摸到的，安妮的小腿，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沈清秋身上砸去。 “龙傲天在不断的打断沈清秋的自爆。”无名盯着结界内的场景：“我们需要一个身强力壮的人进去，帮沈清秋压制住龙傲天，让沈清秋完成同归于尽。” 全场寂静。 “让……沈清秋完成自爆？”尚清华轻声重复了一遍。 洛冰河的眉眼隐藏在刘海的阴影内，无人可窥。 莫玄羽沉默片刻，道：“让安妮……” “她被卸载了战斗模式，现在的力量和一个普通小女孩没有区别。”无名道：“我们现在要选出的这个人，必须身强力壮，最好是修为高超，身上没有受伤，一个能完全压制龙傲天十分钟的人。” 又是片刻沉默，然后两个声音同时道：“我去。” 董雨和岳清源看向对方。 董雨温声道：“在下虽然不是武神，但也有数百年道行，压制对方十分钟，不成问题。”说罢，她便伸出手，在结界上划开了一道人高的裂口。但还没等她进去，岳清源便站在了裂口旁边，语气恳切道：“这位神官大人，还是请让岳某完成这个任务吧。” 董雨抬头，道：“掌门可是觉得我不够格？” 岳清源摇头，道：“非也，我认为神官大人是钟灵俊秀，天人之姿。所以死在这里，实在太亏。实不相瞒，岳某从很久以前便以为练功，走火入魔，如今时日无多。与其让我挥霍剩余的这些寿元碌碌无为，倒……” 岳清源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道人影猛地冲了过来，把他狠狠地撞到了一边。众人大惊。岳清源更是连忙稳住身形，回头，却看见一人已经钻入了金光结界。尚清华和柳清歌瞳孔一缩，齐齐道：“是你！” 沈九背对着众人，慢慢回头，在逐渐愈合的结界缝隙里，与岳清源对上视线。 岳清源瞳孔缩小，他不可置信道：“小九……你进去做什么！太危险了！快回来！” 然而沈九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他只是盯着岳清源的眼睛，缓缓道：“这下，你前世万箭穿心，今生走火入魔的这些人情义气，我如今全数还给你了……岳七。” 岳清源猛地上前，歇斯底里：“小九！” 沈九转头，向沈清秋和龙傲天撕打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跑去。 岳清源狠狠咬牙，提起玄肃就往结界上刺。董雨连忙拦住他：“现在只剩下七分钟了！如果你进去打扰沈九的行动……” 岳清源眼睛发红：“那我和他一起死！” “那你白白搭上一条命有什么用！”柳清歌突然吼道，他对着岳清源怒目而视：“你嫌我们今天失去的还不够多吗？你嫌沈九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确吗！” “他就是想让你活着啊！” “咚！” 沈九一脚踹飞了——沈清秋。 沈清秋被他踹飞好几米，几乎又要吐出一口血出来。他满嘴鲜红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沈九：“他们……送了敌人个进来杀我？？？” 沈九皱着眉，嫌弃地看了一眼沈清秋此刻满身是血的尊荣：“我是来帮你的，你安心自爆吧。” “沈九……”龙傲天喘着粗气：“只要你现在帮我压制沈清秋，我就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修为，地位，财富，女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沈九“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向沈清秋：“他出条件了，你呢？” 沈清秋：“……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沈九：“可是对方的条件我很心动，如果你不能给出我更加满意的条件，我就反水了哦。”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只要你帮我压制龙傲天，我就……”他卡了卡壳：“我其实也没啥可以给你的了，因为我快死了。所以……你要是帮我，我喊你一声哥？” 这下沈九是真的愣住了。龙傲天则笑了起来，对着沈清秋直言道：“你是小学生吗？课间操时间拉帮结派认大哥？” 话音未落，龙傲天的一条胳膊便被切了下来。 沈九手持修雅，甩了甩剑上的血珠，皱眉道：“你才小学生。” 随后，沈九不顾地上的惨叫声，转过头，看向沈清秋。 沈清秋与他对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九哥。麻烦你现在别把他搞死，我们几个今天是要同归于尽的，他先死会提前触发主角光环的。” “晓得了，”沈九懒洋洋地抬剑，又刺下：“沈垣弟弟。” 龙傲天腹部被刺，他发出一声惨叫，无力地在地上扭动。他勉强抬起头，视线却正好与结界外的众人对上。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在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厌恶，仇恨，恶心，恐惧。 一种冰凉的情绪突然从龙傲天心底蔓延开来，他突然对着结界那端放声大喊：“我错了！我投降了！” 那些人看着他的表情不为所动，沈九又是一剑刺下。龙傲天急忙躲避，却正好被沈九刺中了右边的眼睛。他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然后捂着眼睛躲避沈九的刺杀，结果小腿的肌腱被沈九一剑切断。他无力地倒在地上，仅剩地一直左眼空洞地望向前方。 还剩三分钟。 沈九收了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龙傲天：“这样差不多了。” “有劳。”沈清秋道。 沈九回头看他，却发现沈清秋墨发飞舞，全身的皮肤下面开始爆裂出一道道金色的纹路，连原本墨色的瞳孔也变成了金色。 “对不起，”沈清秋道，声音也奇异地变得空灵起来：“我现在身上没有法宝了，不能保护你在我的自爆中活下来。” 沈九看着他：“你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是脾气太烂好人还是性格太天真？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考虑我的感受吗？” “你可以理解这是我在对你的牺牲表达认可和感谢。”沈清秋道，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被强烈灵气扩充的经脉压制了面部的肌肉，让他无法继续说话。 沈九看着他，怔了怔，然后冷哼一声，道：“怪人。” “洛冰河——”突然，趴在地上的龙傲天突然发出这样一声尖叫：“洛冰河！你就在那里……你就在外面看着，对吧！” 沈清秋猛地瞪大了眼睛。龙傲天想做什么！ 沈九皱着眉头上前，提剑就想割了龙傲天的舌头。谁知龙傲天此刻突然又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居然反手抓住了修雅的剑刃，把修雅整个给甩了出去老远。沈九暗骂一声畜生，然后不得全身压在龙傲天身上，用四肢缠住对方，叫他无法动弹。但龙傲天那张鲜血淋漓的脸却固执地转向了结界外面，大喊道：“洛冰河！沈清秋就要死了！你的师尊就要死了！你不救他吗！” 沈九瞳孔一缩。龙傲天是想激洛冰河进入结界！因为他赌沈清秋如果发现洛冰河进来，就会强行终止自爆！ 结界外开始产生骚动，不过片刻，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提着剑，走到了结界最前面。 龙傲天眼中爆发出一阵狂喜！他动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挪动了结界的一小部分，一个正方形的门口出现在了洛冰河面前：“洛冰河！我把结界给你打开了！你可以进来！你可以进来救沈清秋了！” 洛冰河站在门口，慢慢抬起头。 沈清秋盘腿坐在地上，满身金纹，一双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向洛冰河的方向。 此时此刻，时间距离末日第七天结束，距离龙傲天主角光环起作用，距离沈清秋自爆，还剩一分钟。 沈清秋终于见到了洛冰河。 第92章 ——THE END. 23:59:01 沈清秋端坐在原地，身上的金纹从破碎的衣料中隐隐约约闪现，忽明忽暗。他金色的眼睛盯着结界门口的方向，在那里，洛冰河提着心魔剑，与他遥遥对视。 系统合约还是管用的。沈清秋想。确实满足了他想见洛冰河一面的这项条约。 “别过来！”沈九死死压制着疯狂挣扎的龙傲天，低吼道：“他在刺激你！你进来了就完了。” “你过来！”龙傲天喊，双目通红，歇斯底里 ：“你不爱沈清秋吗？你不喜欢他吗？你不想保护他吗？现在就是你最后的机会！进来！然后带他走！” 洛冰河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深红色的眸子里映着沈清秋的身影。 片刻后，他缓缓地抬起手，将手中的心魔剑随意地插在了松软的沙土里。所有人都为他的这个举动一惊，有人忍不住道：“你做什么？” 洛冰河恍若未闻，他又朝着门口走了几步。行动间，他身上原本萦绕着的黑色魔气被渐渐收敛，深红色的瞳孔渐渐转为深邃的墨色，连他洁白额头上那鲜红的天魔印都渐渐消失不见。除了发丝凌乱，身上挂了点彩，跛着一条鲜血淋漓的腿，嘴角点了一块血污之外，现在的洛冰河看上去就是一个容貌俊美的普通人类青年。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连龙傲天都哑然，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啊？ 23:59:17 两行清泪缓缓从沈清秋通红的眼角流下。 他其实是想笑的，捧腹大笑，可无奈于现在他整个人动弹不得，便只能在心里笑出了眼泪。 这个梗恐怕只有洛冰河和沈清秋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 当年沈垣穿书，从岳清源口中得知自己这个师尊刚刚虐待完男主大大，差点吓到当场去世，遂急急忙忙差遣明帆把洛冰河从那破烂柴房里给踹了出来。于是14岁的少年就带着满身的伤痕，跌跌撞撞，路都走不稳得来到了沈清秋竹舍的门口，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 “师尊。” 洛冰河站在结界门口，轻声唤道。 时间似乎倒流回了很多年前，一切都一如初见，沈清秋坐在里面，洛冰河在门口站着。 这是故事的开始，也是故事的尾声。 沈清秋无法说话，所以他对着洛冰河眨了眨眼睛，但更多的晶莹的眼泪倾泻而出。 “别哭啊，”洛冰河道，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以前是我爱哭，现在怎么变成是你爱哭呢？” 沈清秋看见洛冰河的笑，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终是不忍，死死地闭上了金色的眼睛，泪水顺着他的睫毛不断落下。 23:59:34 “洛冰河——”龙傲天嘶吼着：“你师尊快死了！你爱人快死了！他要死了！” 沈九总算是腾出了一只手，抓起一把沙子就往龙傲天嘴里塞进去：“你给老子闭嘴！” 谁知刚刚一直站在那里的洛冰河，突然将一只手伸进了结界内。董雨蹙眉：“难道他……” “不，”无名看着洛冰河，低声道：“他是在救别人。” 一股精纯的灵力从洛冰河指尖释放，缠缠绕绕地飞舞，最后来到了安妮的手腕上。安妮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就感觉一股强大的拉力袭来，下一秒，她狠狠地摔在了沙地上。她抬起头，洛冰河就站在她身边，而她已经脱离了结界之内。 龙傲天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看着洛冰河，嘴里发出激动的呜呜声。 23:59:48 洛冰河举起双手，手掌附满了蓝色的灵力。 金色的纹路蔓延到了沈清秋的双眼下方，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门那边站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23:59:52 男人将双手放在了门框的两边，蓝色的灵力与金色的结界发力融合，他双手用力，慢慢将双手合拢，连同着龙傲天开辟出来的那扇门也被洛冰河一点一点地缓缓合上，直到最后完全没了缝隙。 他亲手将自己的爱人关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23:59:57 “我相信你了，师尊。”洛冰河看着结界内，颤抖的声音小到微不可闻。 他身后一百米，沈萱满身大汗，发丝粘在脸颊两边，喘着粗气红着眼睛，跌跌撞撞地哭着跑来。 尚清华慢慢地瘫坐在了地上，他哽咽着，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眼泪顺着指间滑落。 柳清歌死死地盯着结界内的那个身影，双眼酸涩发红，却一眨不眨。 岳清源站在了最靠近结界的位置，所有人只能看见他站立的背影，还有他微微耸动的肩膀。 23:59:58 洛冰河握紧双拳，抬起脸，努力对着结界温柔一笑。 “师尊，我们结局之后见。” 23:59:59 沈清秋勾起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00:00:00 剧烈的白光从结界内爆发而出，模糊了所有人的表情与轮廓。 匆匆忙忙跑来的沈萱只来得及遥遥往结界内望上一眼，声音破音地哭喊着：“哥——” 最后连她的声音也泯没在了无声的爆破之中。 00:00:01 这是第八天的凌晨，世界一片寂静。 片刻后，寂静的银色沙漠中，突然传来了人声。 “阿嚏——呕！呸呸呸呸！” 尚清华把自己的脸从沙子里拔了出来之后就开始不停地干呕，他的声音惊醒了周围倒了一大片的同伴。谢怜张开眼睛，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一团鬼火从他的领口飞了出来，谢怜揉了揉手上的鬼火，看向原本结界所在的地方，喃喃：“成功了吗？” 金光结界已被完全破坏，白色的沙漠中，原本结界的区域变成了一片黑色的圆形焦土。而焦土之中，空无一物。 “唔……”董雨捂着头，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太子殿下，你没事吧？” “雨师大人。”谢怜连忙把董雨从地上扶起来。董雨挥挥衣袖，弹去了身上的尘土，她转过头环顾周围，看见了摔倒在轮椅旁边的无名。她急忙上前：“无名先生！” “我没事……”无名声音虚弱：“比起我，快去检查龙傲天到底死没死。” 董雨还是把他先扶了起来：“渡劫期修士的自爆，龙傲天没有什么可能还活着。更何况那是沈……” 她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 无名按着自己的伤腿，疑惑地看向董雨：“怎么了？” 董雨紧紧蹙眉：“无名先生，我突然有点记不清，刚刚用自爆试图和龙傲天同归于尽的人是谁了。” 无名：“你在说什么傻话，不就是沈……” 他也愣住了。 “喂！来个人啊！这里有个女孩子昏倒了！”一名神官指了指在沙地上昏倒的女孩：“这是哪家的孩子？” 尚清华刚刚把漠北君从地上拉起来，他看了一眼那个女孩，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就对一旁的柳清歌问道：“师弟啊，那个小姑娘有点眼熟，你看是不是咱们门派的弟子？” 柳清歌也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捂着自己的断臂，不耐烦地看了那个女孩一眼，然后道：“不认识。” 尚清华：害，你个老直男我指望你知道什么呢？ 尚清华又环视了一圈，在某个角落发现了还没有醒过来的岳清源。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把岳清源的上半身抱了起来：“掌门师兄！” 岳清源缓缓睁开眼睛，和尚清华对视片刻，声音艰涩道：“小九……” 尚清华：“很遗憾，但是我们失去了清静峰峰主。” 另一边，不知身份的女孩无人认领，就在那个发现她的神官发愁的时候，一个男人缓缓走来，在昏迷的女孩面前蹲了下来。 洛冰河两指聚起一团灵气，点了点沈萱的额头。片刻后，女孩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唔……” “身上有那里不舒服吗？”洛冰河低声问道。 沈萱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没有。我这是在哪里？” 洛冰河沉默片刻，然后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萱放下揉眼睛的手，奇怪地看向洛冰河，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周围，一声卧槽脱口而出：“什么情况！我在哪里？你们是谁啊！我不是在家里睡觉吗？” 尚清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嘴里开始嘀咕：“怎么会有主世界的普通人进来？” “我穿越了吗！”沈萱惊恐地看向周围：“不是吧，难道我死了？” “沈萱，你没有死。”洛冰河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墨色的眸子冷静地看着她：“这里的情况我一会儿会解释，请你先告诉我，对于沈垣这个人，你记得些什么？” “啊？沈垣是谁啊？”沈萱奇怪地问道：“和我一个姓氏，难道……是我们家的亲戚？” 洛冰河抿了抿嘴，他深吸一口气：“那沈清秋呢？你知道沈清秋吗？” 沈萱想了想：“他……好像是一本小说里的人？哦！我想起来了！他是男主的人渣师尊！后来死的好惨的那个！你说的是不是他！” 和她说话的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低下头，轻声道：“不是他。” 他明明没有哭，可沈萱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非常难过。 于是沈萱说：“小哥哥，你别难过……诶？” 她怔怔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裤子上突然沾上了水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一片湿滑：“我在哭？” 沈萱茫然地抬起脸，苍白的脸上泪流满面：“奇了怪了，我在哭什么？” 洛冰河抬起头，看着哭泣而不自知的女孩，突然伸出手，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要父母长命百岁，家人此生无忧无虑，幸福安康。 沈柏迷迷糊糊地从睡眠中醒来，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才十二点，于是又继续睡了过去。 我希望，清静峰上的所有弟子都能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为出色的修士。 宁婴婴和明帆站在木清芳的身旁，仔细聆听着对方的教导，给受伤的伤员清洗伤口。 我希望我所有的朋友平安幸福，有情人终成眷属。 “尚清华……”漠北君拉住对方的衣袖。尚清华连忙坐下来看着他：“怎么了？伤口疼吗？” 漠北君反手握住尚清华的手，十指相扣。 我想和萱萱好好道别。 沈萱偷偷掏出手机，划开手机屏幕，下意识点开相册，然后惊讶地叫了出来：“我最近去漫展了吗？怎么有那么多的合照呀！这些Coser好厉害，感觉就是本人啊！诶，这个人是……” 她看见一张照片，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仙尊Coser手持折扇，眉眼弯弯地笑着。 我想见洛冰河一面。 湿润温热的液体打湿了沈萱肩膀处的衣料。 我死之后，请忘了我。 “对啊，”无名摸着下巴琢磨着，眉头紧蹙：“刚刚那位牺牲自己的勇士，是谁来着？” “砰——” 一声巨响突然从焦土上传来。 所有人向那里望去，却看见了一个虚影。对，就是虚影，一个朦朦胧胧的，半透明的人影。 “哈……”那个幽灵一样的人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哈，哈哈，哈哈哈哈……” 离得最近的谢怜瞳孔一缩，厉声道：“龙傲天！” 所有人跟着也是脸色一变。尚清华几乎是绝望地呢喃：“他……他还没死？” “不，”无名双手紧握，咬牙切齿道：“这个人！不，这个怪物，他估计是在自爆前的最后一刻抛弃了自己的肉体，神魂出窍才得以逃过一劫！” “哈哈哈哈……”龙傲天爆发出响亮的笑声。他笑得太厉害，几乎都直不起腰来：“我赢了！哈哈哈哈哈我赢了！那个傻逼……”他顿了顿：“管他是谁！他白死了！一切都结束了！现在是我赢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仿佛是为了验证龙傲天的话一般，此刻明明是深夜，一颗太阳却缓缓出现在了夜空之中，刹那将将人间照得大彻大亮！ 三千世界融合完毕，世界归一，时间清零。 新的世界，从此刻开始成立。 创世主的灵魂沐浴着新世界的晨光，对着所有人张开双臂。他声音嘶哑地大喊大叫，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声，像一个疯子一样，又跳又叫。 但是无人敢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等龙傲天终于发泄完了情绪，他想起了什么一样，拍拍手，他的脑后浮现出一个隐隐约约的光环。龙傲天将主角光环从自己脑后拿下，盯着那上面之前被冰哥炸出来的裂痕片刻，伸手挥了挥，下一秒，那些裂痕便缓缓愈合。 他盯着完好的光环片刻，然后伸出自己透明的手，捂住眼睛，放声大哭。 “阿二！阿二！”他哭喊道，涕泗横流：“你看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他哽咽片刻，然后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龙傲天抬起头，脸上挂起了熟悉的微笑。他握着自己的光环，道：“那么，我们来试一试心想事成的滋味吧。” 他手中的光环发出幽幽的白光，白光如同特殊的波纹一样，将龙傲天的灵魂覆盖。很快，他就由原来的半透明渐渐变为了实体。男子身着白色华服，银白长发披肩，金红双眸睥睨众人。 “肉身重塑。”他道：“下面是修为。” 男子周围的灵压突然暴涨，周围观看的众人齐齐趴跪在了地上。沈萱和尚清华这样的肉体凡胎更是直接吐出一口血。谢怜脸色惨白地护住怀里的鬼火，低声道：“这不是……人类的力量。” 龙傲天举起自己的右手，笑了笑：“然后是我此生唯一的挚友。” 他双手合十，在空中拍了拍。下一瞬，黑色的尘沙在他脚底凝聚，随即在空中慢慢重聚，幻化为一个人形。 这是一个少年，黑发的短发，苍白瘦削的身板，身上穿着荒漠工人单薄的夹克。 龙傲天痴痴地看着他，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唤道：“阿二……” 少年苍白发红的眼皮颤抖几下，然后缓缓睁开，露出了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 THE END 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龙傲天与刚刚复活的少年对视着，周围是满目疮痍的废墟与沙漠，头上是散发着刺目光线的第二个太阳。 “这就是结局吗？”他冷冷地看着，嗤笑一声：“这玩意……无聊的逆袭文学吗。” 洛冰河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点开自己的银色手环，点开系统的登录界面，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道： “傻逼作者傻逼文。” 第93章 ——“只要你相信我，我愿意为你挣脱地狱，向死而生。” 《狂傲仙魔途3.0》是一本YY升级流逆袭小说。 说具体点，《狂傲仙魔途3.0》是一本奇长无比、金手指逆天、死亡人数直逼三位数、书中角色凡是和主角作对都会被主角干掉的科幻穿越爽文。 本年度最火爆的穿越小说，没有之一！ 这本书的男主龙傲天，走的是黑化龙傲天流，啊，当然，读者们从他那中二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这一点。 而在黑化之前，他走的是苦情系。 下面，就让资深读者洛冰河，省略无数杀必死内容，把数千万字的鸿篇巨作为大家简洁地概括一下。 “不，其实没什么好概括的。”洛冰河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黑球系统：“我们能直接切入正题吗？” 黑球“……”了一会儿，随后，一个机械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激活码：“傻逼作者傻逼文”。自动触发系统。】 【欢迎贵方进入系统。本系统本着“youcan you up”的开发理念，希望为您提供最佳体验。衷心希望体验过程中，贵方能得偿所愿，将一篇傻逼文按照您的意愿，改造成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经典之作。祝您……】 “停，”洛冰河伸出手指，把想要逃离的系统掐住：“在我们开始穿越之前，有些事情我想要和你问清楚。” 系统在洛冰河的手里抖了抖，没敢吱声。 洛冰河墨色的眸子里透着一丝猩红，他温柔地笑了笑，道：“首先我们来谈一谈你的运作机制，人渣反派自救系统，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我能够在一个三千世界全部融合的情况下，还能做到穿越异世界的这种事情呢？” 系统小声道：【因为您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读者，所以您是我唯一可以绑定的对象。】 洛冰河沉默片刻，喃喃道：“果真如此。” 【您是三千世界和主世界中最为奇特的存在。】系统恭维道：【您原本是某一本小说中的人物，但后来灵魂破碎，灵魂碎片流落倒了别的世界，被别的世界认定为了本土居民。】 【后来，您的爱人为了让你复活，又把他自己的摆渡人手环给了你，自此，您不仅拥有了四个小说世界的灵魂力量，您还成为了主世界的合法公民。您的存在已经不能说是一个小说人物，但您也不是一个主世界普通人类。】 洛冰河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低声道：“那我到底是什么？” 【您心理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系统机械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洛冰河垂眸，他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龙傲天的故事里，他统治了所有的角色，所有的人类。主角光环的帮助下，他统治了世界。” “龙傲天将世界变成了一本书，所有人都是书中人，所有人都被主角光环俘虏。” 系统缓缓道：【而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从来不会被主角光环所影响。】 洛冰河慢慢松开了手，黑球从他的指间灵敏地滑出，他抬眸：“这种人不是角色，也不是现在被他统治的人类，所以不会被主角光环所影响。” “【读者。】”他们轻声说道。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读者。”洛冰河道，他低声笑了笑：“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压制主角的人。” 【只要您说出激活码，我就可以带您穿越。】系统道：【我可以带着您穿越到书中的某一个时间，而在那个时间点，您就可以打败龙傲天。但前提是……】 “这一切只能发生在结局之后。”洛冰河轻声道：“结局已定，沈清秋的结局已定。你现在无力回天……师尊的留言不是在叫我放弃希望，而是在强调‘现在’这个词。他在告诉我，我必须等到结局之后。” 他闭了闭眼，半晌，再缓缓睁开：“系统，我可以选定被我穿越的人吗？” 【这是唯一您可能做不到的事情。】系统的声音弱了下去：【虽然您的读者，但是您在这本书中还是有一个‘魔族圣君’的ID，所以您的灵魂只会回到您自己的躯壳里。】 洛冰河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确定我穿越的时间点吗？” 系统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道：【我只可以告诉您，您将穿越的时间段是从您灵魂融合彻底复活的那一瞬间，到本书的结局，也是就龙傲天融合主角光环的那一刻。】 洛冰河皱起眉：“等等，也就是说，如果我穿越到了师尊死亡之前的时间打败龙傲天，那么我们皆大欢喜，如果我穿越到了师尊死亡后的时间打败龙傲天，那我师尊怎么办？” 系统：【穿越的时间点是随即的。】 “不，等等。”洛冰河双眸开始泛红：“等等，师尊没有给你设定过什么备用方案？他就没有想过如果我来晚了怎么办？” 【穿越的时间点一般是一个重大的剧情点，比如第一次四方法阵开启，比如原著洛冰河自爆。】系统安慰道：【贵方不用太过担心，根据统计，95%的时间段前任宿主都还活着，只有5%的时间他属于死亡状态，穿越到那个时间点的可能性很小。】 “可他还是有可能会死！”洛冰河突然吼了出来：“我之所以刚才能忍住，眼睁睁看着他消失是因为他告诉我我要相信他！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我相信他会回到我身边！ ” 黑球被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洛冰河又一把抓住了那个黑球，面容阴沉恐怖，杀气肆意：“听着，我不管你怎么控制，但你必须把我送到那95%的时间段，听见没有！” 系统疯狂颤抖：【请不要为难系统！这种事情真的无法控制！当年你师尊穿越的时候也是随机时间点！这都没有办法控制的啊！】 洛冰河冷冷道：“这不是我的问题。” 【可你师尊说过让你相信他！也许他自己已经做好了备用计划可以复活！】系统道：【你不相信他吗？】 洛冰河猛地一怔。 “只要你相信我，”他耳边又响起沈清秋那句轻声的低语：“我……” 男人低着头，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手。 “……请带我穿越吧。”洛冰河低声道。 黑球从他手里逃脱，左右晃了晃，道：【您准备好了吗？】 “哈，”洛冰河抬起头，双眸猩红：“我早就准备好……如何在龙傲天身上讨回每一笔债了。” 话音未落，系统黑球突然散发出了柔和的白光，伴随着机械的电子音在洛冰河耳边渐渐变大：【穿书系统启动，穿越世界《狂傲仙魔途3.0》，绑定账号：洛冰河。】 洛冰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他先是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嚏——呕！呸呸呸呸！”尚清华拼命咳嗽：“靠我差点憋死。” 洛冰河猛地睁开了眼睛。 “成功了吗？”坐在一旁的谢怜揉了揉手上的鬼火，表情凝重地望向原本结界的地方。金光结界已被完全破坏，白色的沙漠中，原本结界的区域变成了一片黑色的圆形焦土。而焦土之中，空无一物。 洛冰河坐在沙地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焦土。 耳边的人声逐渐熙熙攘攘。洛冰河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随手拉住一个人，问道：“沈清秋呢？” 柳清歌皱着眉头看着他：“炸死了。” 洛冰河双眼突然迸发出一阵光：“你还记得他！” 柳清歌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沈九，他好歹也是你师尊，说话放尊重一点！” 洛冰河脸上的狂喜凝固了。柳清歌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去了别处。 【系统激活成功！绑定角色，洛冰河，魔族圣君。武器，心魔剑。原始B格：1000000000。】 【随着剧情的展开，将有多项指数逐渐开启，请保证每一项指数不可低于0。否则系统将自动给予惩罚。】 【已经检测到账号ID‘洛冰河’为贵方本人，解除OOC限制。】 【为您检测中，检测完毕。您目前所在的剧情点为全书完结前的最后一个剧情点‘创世新生’。】 “君上，”被尚清华扶起来的漠北君对着洛冰河喊了一声，声音迟疑地问道：“你还好吗？” 洛冰河缓缓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龙傲天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暗，凭借他最后的记忆，他和……同归于尽了。 虽然情况很危险，但他凭借最后的一秒，掐着时间灵魂出窍。虽然肉体被摧毁了，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砰！” 龙傲天凭借着神魂之力，破开了埋在灵魂之上的焦土，破土而出。虽然他冲出来之后才隐约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实体——但这已经无所谓了。 “哈……”他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哈，哈哈，哈哈哈哈……” 离得他最近的谢怜瞳孔一缩，厉声道：“龙傲天！” 所有人跟着也是脸色一变。尚清华几乎是绝望地呢喃：“他……他还没死？” “不，”无名双手紧握，咬牙切齿道：“这个人！不，这个怪物，他估计是在自爆前的最后一刻抛弃了自己的肉体，神魂出窍才得以逃过一劫！” “哈哈哈哈……”龙傲天爆发出响亮的笑声。他笑得太厉害，几乎都直不起腰来：“我赢了！哈哈哈哈哈我赢了！那个傻逼……”他顿了顿：“管他是谁！他白死了！一切都结束了！现在是我赢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仿佛是为了验证龙傲天的话一般，此刻明明是深夜，一颗太阳却缓缓出现在了夜空之中，刹那将将人间照得大彻大亮！ 龙傲天沐浴着新世界的晨光，对着所有人张开双臂。他声音嘶哑地大喊大叫，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声，像一个疯子一样，又跳又叫。 但是无人敢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这就是了。龙傲天用余光打量着表情惊恐而绝望的众人，心中的愉悦与狂喜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就是他这一辈子所追求的东西！这就是梦想成真的感觉！ 他现在在万人之上，他现在就是世界的主角，他就是天之骄子，他就是龙傲天！ 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龙傲天拍拍手，将手往脑后伸去：只要检查一下主角光环…… “在找这个吗？”一个轻柔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龙傲天瞳孔一缩，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站在他身后，低着头，手上正在把玩着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董雨不可置信道：“他……拿走了主角光环？” “你！你！”龙傲天瞳孔剧烈抖动：“你怎么可能碰得到……” “为什么不能呢？”洛冰河低声道。他慢慢抬起了脸，露出了一张布满血泪的惨白面孔。男人轻轻地笑了起来，举起了手上发光的圆环：“这就是你的梦想？” 龙傲天惊恐的视线定在了那个圆环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定在了那个圆环上。 “咔！” 洛冰河双手用力，轻轻一掰，就顺着冰哥之前打出的裂缝，把这破烂玩意给掰断了。末了，他还有点不满意，就着手上的碎片“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地又掰了好几下。把这比玻璃还脆弱的玩意捏了个粉碎，然后随手往地上一扔，“啪”散了一地。 与此同时，天空上方多出来的那轮太阳也消失不见了。 全场寂静。 洛冰河脚上的黑靴一脚踩在了那些碎片上，漫不经心地碾压。他猩红的眸子盯着龙傲天呆滞的眼睛，声音柔和带笑：“你梦想没了。” 几乎是伴随着他这一句轻飘飘的话，与此同时，所有人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段记忆。 他们记起有一个人，穿越时空与他们相见，相知。他为了所爱之人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直到生命尽头。 “这是……”谢怜皱着眉头：“沈……道友。” 岳清源捂住自己的头：“清秋师弟？” 尚清华突然开始疯狂拍自己的脑袋：“卧槽！卧槽！卧槽尼玛！我刚刚他妈的怎么把他给忘了！”他想起什么，松开漠北君的手，转身向刚刚那个女孩昏迷的地方的方向跑去：“沈萱！” 然而那边已经有人了，柳清歌皱着眉头，手指聚起灵力，点了点沈萱的额头。女孩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柳清歌愣了愣，然后猛地坐了起来：“柳清歌！我哥呢！” 无名和董雨对视一眼。董雨道：“我们之前是怎么了？” “不知道。”无名按了按太阳穴：“但刚刚真的太可怕了，我们差点遗忘了一位英雄。” “啊……啊……唔……”龙傲天透明的身体缓缓跪坐在了黑色的焦土上。他捂着自己的头，嘴里神经质地发出一串连续不断地叫声：“沈……清秋……不……不……光环……” “别想着光环啦，”洛冰河微笑着蹲下身体，与龙傲天的眼睛保存平视：“你这个主角让读者感到了恶心，不，不只是恶心，说恶心实在是太温柔了，毕竟你连阴沟里腐烂的老鼠尸体都比不上。”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龙傲天灵魂的头发，把对方的脸缓缓提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过你也不需要理解这些了，龙傲天。哦等等，”洛冰河想起什么，又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你不配龙傲天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属于其他优秀的主角的，比如布莱德·阿伯特先生，我还是叫你尚清华吧。哦不，这会侮辱尚师叔，还是不要叫这个名字了。” 洛冰河故作苦恼地思索着，过了一会儿，他笑了出来：“我在想什么呢，你这样的小人物，怎么配有名字呢？最多是个代号，我说的对吗？一号？” 一号的透明的灵魂颤抖着，几乎都无法维持人形。他瑟瑟发抖地看着洛冰河那张布满了血泪的脸，几乎说不出话来：“求……” “啊，我差点忘了。”洛冰河表情温和极了：“你没有实体说话不方便吧？没有关系，我来帮你。” 下一秒，一号只觉得自己身上一沉，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又拥有了实体。但他却丝毫不觉得惊喜，他颤抖着后退：“不……不……我不要。” 洛冰河脸上带着笑，一步步向一号走来：“说什么呢？不要这样拒绝别人的好意啊。没有肉体的话，”洛冰河突然收起脸上所有的笑：“你怎么能体会到师尊的痛呢？” 说着，他便抓住龙傲天的胳膊，硬生生将其拧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柳清歌及时捂住了沈萱的眼睛，低声道：“下面发生的事情，不要看。” “你的声音太难听了。”洛冰河皱起眉头：“你这样会吓坏师尊的妹妹。” “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洛冰河随手抓起一把焦土，塞进了龙傲天的嘴巴里：“麻烦你安静一点。”说着，顺手把他另一条手臂也撕了下来。 失去双臂的男人发不出声音，他只能不停地抽搐着，眼珠上翻，昏死了过去。洛冰河面无表情给他送了一道灵力，将对方唤醒之后，露出一个微笑：“先撕右腿，还是先撕左腿？” 呜呜咽咽地惨叫声持续了很久，沈萱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沙地上。她拽了拽旁边柳清歌的袖子，道：“那个逼死我哥哥的人死了吗？” “快了。”柳清歌看了一眼那个失去四肢和五官的人彘，淡淡地回答道：“你嫌吵了？” “哦，不。”沈萱冷冷道：“我觉得声音变小了，担心是不是冰河哥哥没力气了。” “你好像已经不行了，”洛冰河蹲在地上，沾着血迹的脸上表情冷淡地看着地上抽搐地那一坨肉：“这还不及我师尊受得万分之一的苦，你怎么就不行了？” 对方没有回答。洛冰河道：“那我把你复原一遍，然后我们继续怎么样？” 还是没有反应。 洛冰河低低地笑了起来：“一号，你知道吗？现在在场看着你被我虐杀的人里，有慈悲心肠的神仙，有正义凌然的仙尊，有助人为乐的善人，有心地善良的小女孩。” “可是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人来阻止我的行为。”洛冰河低声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洛冰河猩红的眸子里映出了一团蠕动的肉块。 “你不值得被拯救，”他一字一顿道：“因为你猪狗不如。” 血肉模糊的‘人’抽搐了一下。 “再告诉你一个事情吧，”洛冰河声音愉悦：“其实我是穿书的。我看到过你之前的结局，对，就是你统治世界的那个结局，你知道结局是怎么样的吗？” “你成为主角之后，复活了你的挚友二号。”洛冰河娓娓道来：“而你知道，二号见到你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他说，请让我死吧。” 被拔掉舌头的肉块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我没骗你哦。”洛冰河笑道：“二号说，他不想活在一个有你的世界里了，因为那太痛苦了，会让他回想起自己被虐杀的场面。” “他说他不认识你，他说你不是他的弟弟。” “于是二号请求你给予他死亡，你不肯，于是他便一头撞死在了你的长枪上。” 地上的肉块颤抖着，发出非人的悲鸣。 “这就是你的结局，一号。”洛冰河道：“无论我有没有穿书，你最后都是过了无人所爱的荒唐一生。” 地上的肉块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然后瘫软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与此同时，大地开始震颤。众人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周围的世界开始扭曲，大块大块的土地开始分割，天空开始撕裂，空间裂缝重新浮现在天空之上，露出了裂缝后不同世界的光景。 三千世界开始归位。 穿越到主世界的所有角色身上突然开始发出金色的光，他们不受控制地漂浮了起来。不远处和医疗小队待在一起的玛利亚也腾空而起，表情错愕了一瞬，然后便是释然。 “我该回家了。”她轻声道，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玛利亚低头看了下方表情呆滞的众人，微笑道：“再见。” “再见。”下面几个苍穹山派的弟子对她挥挥手。 玛利亚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向上方飞去。不只是她，千万金光向流星一样纷纷飞入了黑色的夜空，将这个黑暗的夜晚用金色点亮，宛如白昼再现。 “好美……”沈萱不知不觉间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此时此刻的夜空。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柳清歌的手：“等等！那你是不是也要……” 然而柳清歌和其他在场的角色都没有什么反应。董雨想了想，道：“也许是因为沈先生之前用法术将三个世界联合在了一起，所以我们这三个世界的人暂且还不用回去。” “这样啊。”沈萱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洛冰河那边，问道：“那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吗？” 一时间没人回答。 他们抬起头，看着满天金色的流星划破夜空，飞向各自的世界。 也许一切都结束了。她想，我们打败了坏人主角，三千世界归位，角色回归原本世界，一切都结束了，是happyending. 是HE啊！她反复告诉自己，这个故事是HE！是好的结局！ 可她还是看着洛冰河的背影，她发现这个男人没有看向璀璨绚烂的天空，一眼都没有。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下，那片焦土，目不转睛，一眨不眨，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人从地下跳出来一样。 沈萱松开柳清歌的手，撒腿向洛冰河跑去。 “冰河哥哥！”她大喊道：“快！快！” 洛冰河听见她的声音，抬起苍白沾血的脸，茫然地看着跑过来的女孩。 “现在是流星雨！”沈萱尖叫道：“对着流星雨许愿就会心想事成的！快许愿啊！” 洛冰河瞪大了眼睛。 “你们！所有人！都快许愿！”沈萱跑到洛冰河身边，然后又回头大喊道：“许愿！愿望会心想事成的！会……”她突然哭了出来：“我们那么多人都……都要他回来的话，他一定会回来的……” 寂静。 “怎么许愿？”无名开口道：“是要双手合十吗？” “要下跪吗？”谢怜好奇地问道。 “需要祭品吗？”尚清华紧张地问：“要不要现场杀一只鸡这样的。” 沈萱摇摇头，哽咽道：“就是闭上眼睛，然后对着流星，在心里非常虔诚地许愿。” 于是众人纷纷找了一个视野好的地方，然后闭上了眼睛。 洛冰河怔怔地看着身后那些闭上眼睛的人，有些人他认识，有些人他素昧平生。但此时此刻，这些全部都闭上眼睛，对着金色的流星雨，许下了同一个愿望。 “冰河哥哥！”沈萱突然压低了声音，她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把一个圆圆的东西塞到了洛冰河手里：“这个，是哥哥临走前给我的仙丹！哥哥说，只要你吃下去，闭上眼睛，许一个愿望，三十秒后再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的愿望实现啦！” “仙丹加上流星雨的双倍作用！”沈萱的语气无比笃定：“你一定会实现愿望。” 洛冰河看着手上的巧克力，又看看女孩哭的红肿的眼睛，一抬手，把巧克力直接吞了下去。 然后他和沈萱肩并肩站在焦土上，面对着流星雨，一起闭上了眼睛。 洛冰河先封闭了自己的神识。 诸神在上，他想，我有一个愿望。 我想看见我的爱人，在我睁开眼后，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顿了顿，沉默片刻，又重新许愿。 我希望我的师尊，我的爱人，能够兑现诺言。 他说请我相信他，我信了。我兑现了我的诺言，他应该兑现他的。 确实，我的师尊说过了许多的保证，他想，但我现在单单只想要他兑现一句。 “只要你相信我，我……” 三十秒结束。 洛冰河听见了沈萱哽咽的哭泣声，女孩抽泣道：“我不敢睁开眼睛。” “……我也不敢。”洛冰河这样回答道。 “那我们问一问后面的人，要他们睁开眼睛看看我哥蹦出来了没有。”沈萱哽咽道，决定逃避现实到底。 洛冰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好。” “艹，”一个人在他们面前爆了句粗口：“那我站你们面前这儿半天摆这么帅气的造型意义何在呢？两位？” 洛冰河浑身一颤。 沈萱停止了哭泣。 “行了，行了，是我，你们没有幻听。”那个声音叹了口气，语气温柔：“睁开眼睛吧，看看我是谁。” 洛冰河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红色的眼睛。 “你看，”青衣仙人摇了摇手上的折扇，眉眼带笑地看着他：“我不是叫你相信我吗？这下行了吧，我可是兑现诺言拼死拼活地赶回来了。” 洛冰河呆呆地看着他。 沈萱睁开眼睛，看着沈清秋，声音颤抖道：“哥哥？” “诶，”沈清秋笑眯眯地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哥回来啦！” 沈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然后她还没喊完，就眼睛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卧槽！”沈清秋连忙将妹妹抱住：“冰河啊，我这个回归是不是太刺激了？还是说萱萱这些天精神压力实在太大所以就直接睡着了？” 洛冰河没有回答。 沈清秋把沈萱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过头，疑惑道：“冰……河？” 高大的男人站在原地，红色的眼睛里有大量的泪水滑落，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沈清秋赶紧跑到他身边，用力抱住洛冰河：“我不是回来了嘛！好了，好了，刚刚在结界外面的时候你不是很厉害，怎么着都没哭吗？我刚刚还很感动觉得冰河很帅很成熟，感动地哭了。” “师尊……”洛冰河呢喃道：“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 沈清秋抱紧洛冰河，轻声道：“我在的。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我以为……”洛冰河的声音声音终于控住不住地哽咽颤抖：“我以为……以为我运气……运气不好，抽到了……那百分之五的死亡率……师尊因为我没有穿越好……所以……所以……” 沈清秋不由得失笑：“想什么呢你！我不是要你相信我的吗？” “可是……” “嗯，我知道。”沈清秋拍拍洛冰河的头：“但是冰河，你还记得我之前留给你的信息里的那句保证吗？” “要我相信你的那一句？” “对，”沈清秋轻声道：“就是那一句，这句话不仅仅是我的保证，也是我对你的告白。” 他微微松开了抱住洛冰河的怀抱，抬起对方哭得惨不忍睹的头，直视着对方深红色的眼睛，轻声道：“洛冰河，你听好。” “只要你相信我，我愿意为你挣脱地狱，向死而生。” 第94章 ——“可谁说结局之后，又不是一个新的故事的开端呢？” “为了你，”沈清秋伸出手，抹去洛冰河脸上的泪痕和血迹，笑道：“我肯定是要把95%的存活率提升为100%啊！” 洛冰河又是一副要嚎啕大哭的表情，他猛地把沈清秋抱入怀中：“师尊……” “砰！”伴随着这样一声音效，洛冰河怀里的沈清秋突然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拼死拼活跑过来的尚清华目睹了洛冰河把沈清秋给挤爆的这一幕，他眼皮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重重地倒在了昏迷的沈萱旁边，整整齐齐。 洛冰河也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怀抱，差点吓到心魔发作，可就在这时，沈清秋幽幽地声音就在他面前传了过来：“没想到维持实体那么消耗能量……冰河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可以给我输入一点灵气吗？” 洛冰河缓缓抬头，只见透明的沈清秋在空中飘啊飘。沈清秋在空中划动了几下手臂，然后慢慢降落在了洛冰河面前：“如你所见，我现在是灵魂体。” 这时其他人也赶了过来，漠北君和柳清歌上前捡起尚清华和沈萱。沈清秋看着柳清歌的动作，重重地咳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柳师弟自重。” 柳清歌的眼睛此时还是红着的，他眯起眼睛看向透明的沈清秋，声音沙哑：“真的是你。” 沈清秋：“谢谢关心我还活着，你不要转移话题，喂！手放哪里呢！我允许你碰她了吗。” 柳清歌单手抗起沈萱，看向沈清秋的眼神里透露出“啊反正你现在没有实体你奈我何”的信息，然后转身就走。洛冰河伸出手，抓住了沈清秋透明的手，灵气输入，不一会儿沈清秋又变回了实体。这时，谢怜，岳清源，无名和董雨也纷纷围了上来。谢怜道：“沈道友，我真的是很好奇，你刚刚是如何从自爆中抽身的？和龙傲天一样，都是灵魂出窍吗？” 沈清秋：“抽身？没有，我是真的死了。” 众人一怔，洛冰河的表情沉了下去。 “为了达成同归于尽的结局，我确确实实自爆而死。”沈清秋缓缓道：“我现在能站在你们面前算是复活归来，当然了，我能复活也是冰河的功劳。” 洛冰河阴沉的表情一愣：“我？” 沈清秋点点头，举起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一枚古朴的戒指熠熠生辉：“还记得这个吗？” “锁灵戒？”洛冰河也举起自己的右手，一模一样的戒指也在无名指上犯着微光：“若是两人同时戴上，不仅不会封印修为，还能共享灵力与元寿，产生灵魂共鸣，从此哪怕是一方道消身殒，死去的灵魂也只能日日夜夜陪伴着生前的道侣……” “转世轮回也能再续前缘。”沈清秋轻笑着补充道。 洛冰河：“所以师尊是死后，灵魂被锁灵戒所救吗？” “不，我不是说了吗，我是被你所救。”沈清秋看着他：“我之前与同归于尽系统绑定，受到最高主角光环的影响，我必死无疑，而且是魂飞魄散的永久死亡。这就是‘沈清秋已定的结局’，不会更改。直到某个人砸碎了主角光环，锁灵戒才能真正发挥它的设定，将我的灵魂重新拼凑起来。所以冰河，是你救了我。” 洛冰河眼睛又红了，他哽咽道：“师尊……” “抱歉，在下还有一事不解。”谢怜仔细打量着沈清秋的魂体：“沈道友身上并没有鬼气，也没有死气，实在不像是一个新死的鬼魂。” 沈清秋道：“那是因为新死的鬼魂力量太弱，等我能实体化回来，冰河怕是不知道已经做了什么傻事。于是我情急之下，用了布莱德先生的穿越戒指的第三次穿越机会，夺舍了一只小动物。所以现在我应该算是转世成功，生魂离体来见你们。” 一直沉默的无名垂下眼帘：“布莱德……” 洛冰河握住沈清秋的手：“那么师尊，你现在的本体是什么小动物呢？” 沈清秋：“啊，就那个嘛，对吧，嗯，嗯，对的。对了，无名啊，现在龙傲天已经死了，人类什么时候能解除离子化回来呢？” 无名：“你看看这周围的战斗痕迹！等公司的员工把建筑物什么的修复好，舆论那边也做好准备之后才能让人类回来，估计至少一年以后。你本体是什么动物？” 沈清秋又看向董雨：“雨师大人，那么三界的链接什么时候才会断开呢？大家都要各回各家吧？” 董雨道：“因为三界之门打开，所以不同世界的生灵相互流通，等彻底将三界区分开来，至少也要主世界时间的一年。沈先生，您的本体……” 沈清秋目视前方：“我们去探望一下伤员吧，之前的战斗辛苦他们了。” 众人：不要逃避现实啊喂！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动物啊！ “师尊——” 远远的，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传来了。沈清秋回头望去，只见清静峰的弟子们每一个都哭花了脸，鼻涕眼泪一把流地往他这里冲：“师尊我们好想你——” 沈清秋大喊：“等等！把脸擦干净再扑！等等——” 然而太晚了，七八个弟子同时抱住了沈清秋的腰和胳膊，嚎啕大哭：“师尊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呜！”“师尊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嘤嘤嘤！”“师尊我想吃烧烤唔！” 看着一张张哭得通红的脸，沈清秋叹了口气，微笑道：“别哭啦，为师这不是……” “师尊！”又是一声大喊，只见明帆和宁婴婴也跟着跑来。明帆一边跑，一遍把一个什么东西从怀里掏了出来：“师尊！之前你让我照顾的小狗仔我带过来了！” 沈清秋大惊失色：“混账！谁让你带过来的！” 洛冰河眼睛一亮，他上前，从明帆手里接过一条纯黑色的狗狗幼崽，上下打量几下，真情实感地夸赞道：“天啊，好帅的一条狗！” 众人纷纷附和。 “师尊！”宁婴婴也跑了过来，举起手上的全身雪白的小猫崽：“猫猫我也带过来了！” 洛冰河脸上的笑容不变，转而抱起小猫崽：“天啊，好帅的一只猫！” 众人纷纷附和。 洛冰河左看右看，把狗狗和猫猫都抱在了怀里，然后小声问道：“哪个是师尊？” 沈清秋捂住脸，不做回答。 “师尊！”又一个小弟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您让我照顾的小猪仔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昏迷过去了，我怎么也叫不醒！” 小弟子怀里抱着一只粉红色的猪猪幼崽。 沈清秋把脸埋进了洛冰河的胸口。 一年后。 短发的洛冰河穿着黑色的夹克，和沈柏还有沈萱并排站着，盯着面前那扇显示着“使用中”的大门。沈萱理了理自己明黄色的连衣裙裙摆，又摸了摸自己及腰的乌黑长发，低声道：“老哥他……没事吧？” 沈柏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右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装在口袋里烟盒。他淡淡道：“不过是与新肉体融合的手术而已，他连猪都能当，人还能出问题？” 洛冰河没出声，他墨色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那扇门。突然，使用中的显示换成了空闲中。大门被推开，几个工作人员抱着粉红小猪走了出来。沈萱急忙上前，从对方手中接过熟睡的小猪：“请问我哥哥他融合得怎么样？成功了吗？” “Oh,yes lady, here I am.”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传来，三人惊喜地抬头，看见沈清秋坐在轮椅上，笑容满面地被推了出来。洛冰河笑着跑到沈清秋沈柏，从工作人员那里接过轮椅的把手：“师尊感觉怎么样？” “就是四肢还是有点控制不好，其他没有什么问题。”沈清秋道：“上次也是这个毛病，休息三天就能够行动自如了。” “老哥太棒啦！”沈萱兴奋地抱着猪猪：“那猪猪能留在我这里养了！我好喜欢它！” 沈柏也笑道：“恭喜你不做猪的第一天。” 沈清秋瞪了他一眼：“今天晚饭你自己解决，冰河不会给你负责的。” 沈柏：“晚上你们不是要送人吗，魔道天官狂傲今天晚上就要回去了。” 沈清秋一愣：“对哦，我差点忘了。”他偷偷看向沈萱，对方低着头，用手指玩弄着小猪仔的鼻子。他和洛冰河对视一眼，然后沈清秋清了清嗓子：“萱萱，今天晚上要一起送送他们吗？” “啊？”沈萱奇怪地抬起头：“当然要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婴婴姐姐和溟烟姐姐了，还有忘羡花怜他们，我怎么能错过呢！” “沈先生！沈小姐！洛先生！”又是一声熟悉的女声传来。沈清秋转过头，看见安妮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裙，面带笑意地走来：“看样子您身体融合成功了，恭喜您！” “安妮，好久不见。”沈清秋对她微笑：“无名那家伙最近怎么样？” 安妮道：“哎呀沈先生，现在我们要叫他聂先生或者是老板啦。” “哦哦哦，之前叫顺嘴了，有点改不过来。”沈清秋这才想起无名在一年前就宣布了自己的本名为聂怀桑的事情：“那么，聂老板的腿康复了吗？” “已经基本上好全了。”安妮回答道：“再告诉沈先生一个好消息，我昨天被提拔为了老板的机器人助理！” “恭喜恭喜。”沈清秋笑道：“看来无名，啊，聂老板的人权法案进行的不错。” 安妮：“是的，龙傲天事件之后，对于被穿越者以及机器人的待遇法案改革进行的非常顺利，估计公司的高层也是被这次差点灭世的威胁给吓坏了。聂先生掌权当了公司老板之后更是非常重视这方面的发展，据说现在荒漠的源石采集工作开始给员工发工资了呢！” 沈清秋笑笑：“对了，今天晚上的送别，聂老板来参加吗？” 安妮摇摇头：“老板现在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很难挤出时间。他已经决定让我代替他出席了。” 沈清秋点点头：“嗯，而且对于他来说，魔道世界已经是家，随时都能回去，也不存在分离的说法。” 送走安妮后，一家四口开着车回到了家。家里已经被打扫得整齐，沈清秋粗略的看了一眼：“差不多可以，后天爸妈还有大哥回家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差别。” “但我可是老了一岁诶！”沈萱嘟着嘴巴：“头发也长长了，妈肯定会发现的啦！” 沈柏：“我可以帮你一刀剪掉。” 沈萱：“我不，在我的Tony老师没有回到人间之前我是不会去动我的头发的。” 沈清秋任由他们打闹，洛冰河推着轮椅，慢慢走到了落地阳台上。两人沉默地看着窗外落日黄昏的景象：崭新的高楼大厦已经拔地而起，新的马路，人行道，公园，已经重新建好。除却天空中三个巨大的空间裂缝，一切似乎与主世界每一个平凡无奇的下午没有区别。 “公司是真的牛逼。”沈清秋道：“居然真的在一年时间里能做到一模一样。” 洛冰河站在轮椅后面，手指温柔地滑过沈清秋乌黑的短发，低声道：“师尊，你还打算回苍穹山派吗？” 沈清秋“唔”了一声，说：“大概还是会经常过去的。不过，掌门师兄的入魔症已经痊愈，现在全身心投入在了新一届弟子的培养上。清静峰那边被明帆他们管理得很好，我也不用太担心，所以近几年应该是不会久留了。” 洛冰河低下头：“那师尊是打算留在家里照顾父母吗？” 沈清秋抬起头：“我这个人呢，很恋家，但是同时也喜欢周游世界的旅行……” 他这话说得意犹未尽，洛冰河亲了亲他的额头：“师尊想说什么？” 沈清秋笑得狡黠：“我充分利用了一下救世主的特权，为我们俩争取了度假世界的穿越权。所以，洛冰河同学，你想先去《哈利波特》玩魁地奇，还是想去《火影忍者》里看忍者大战？” 洛冰河笑了出来，他亲了亲沈清秋的嘴巴：“我想去一个说中文的地方。”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沈清秋开着车，载着沈萱和洛冰河来到了结局公园。那里已经有一群人在等着了。 “嘟嘟嘟嘟——”魏无羡捏了捏手上的橡皮小喇叭：“你们太慢啦！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啊啊啊啊——”尚清华也捏了捏手上的尖叫鸡，称赞道：“还是这个得劲。” “师尊！”清静峰的弟子们对着沈清秋行礼。沈清秋微微颔首，对魏无羡挥了挥手，然后左右看看，发现少了不少人：“其他峰的弟子呢？还有魔族呢？” “木清芳和魔族圣女带着他们先回去了。”岳清源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对着沈清秋微笑：“反正之后我们还能再见，就不在这里多做停留了。” 沈清秋点点头，却看见柳溟烟和宁婴婴还有其他一些女弟子还在张望着，他回过头，拍了拍沈萱的肩膀：“去道别吧。” 沈萱红了眼眶，她跑向自己的小姐妹，不一会儿那里就传来了女孩子们的哭声。 “沈道友，洛尊主。”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冰秋二人回头，看见一身白衣的谢怜站在他们身后，旁边是红衣的鬼王。沈清秋作揖：“太子殿下，花城主。” “到了分别的时候了。”谢怜笑道：“我的朋友其实很少，现在面临分别，居然还有些不舍。” 花城也道：“洛冰河，上次比武我们还没分出去胜负，实在是可惜了。” 洛冰河友善地笑道：“三弟，没关系，算你赢了就好，我不在意这些的。” 花城假笑。洛花二人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目光交错之间似乎有千军万马厮杀。谢怜哈哈笑道：“他们感情真好啊！” 沈清秋则是在努力回忆：冰河上次抢花城的那块度假村还了没有啊…… “沈峰主。”又是一道温和的声音，沈清秋抬眼，看见蓝家双壁缓缓走来。蓝曦臣的眼睛早已痊愈，他眸光清明地对沈清秋微笑：“沈峰主这是……” “见过蓝宗主，含光君。我刚刚才去融合了人类身体。”沈清秋道：“蓝宗主的修为恢复得如何？” 蓝曦臣道：“已经恢复大半，沈峰主费心了。对了，怀桑他不在吗？” 沈清秋：“好像是很忙，让别的人来了。” “停停停！那个地方不是按快门的！是这里啊！还有闪光灯要记得开！”莫玄羽的声音传来，几人看去，只见魏无羡端着个单反相机在努力研究，莫玄羽在旁边一脸崩溃：“靠，我当初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才把身体献舍给了你！” 魏无羡笑嘻嘻，给莫玄羽比了个心：“爱你哦！” 莫玄羽抓狂：“不要用我的脸做这个表情！” 蓝忘机对几人道：“失陪。”然后走过去制止魏无羡继续欺负莫玄羽。魏无羡被他领了回来，手上还是抓着莫玄羽的单反。他举起相机：“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媳！我们来拍合照呀！” 花城脸一黑：“魏无羡，这个梗你还没玩腻吗？” 当着大哥的洛冰河道：“三弟，气量大度一点。” 最终还是在花城和洛冰河再次大打出手之前，请了莫玄羽来给几人拍了合照。穿越的裂缝一直是开启着的，所以等沈清秋感觉自己和所有人合了影之后，发现原本人满为患的公园里，已经不剩下几人了。 谢怜和花城身上泛起金光。谢怜对冰秋二人颔首，轻声道：“如果又除了什么乱子，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雨师大人知道怎么联络我。” 沈清秋表情动容，他道：“同样的话也送给太子殿下。若有朝一日遇到困难，我定跨越万水千山前来相助。” 洛冰河道：“我同师尊一样。” 谢怜笑了起来，花城拉住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后，身体就化作金色的流光消失在了裂缝里。在那两道金光消失之后，代表着天官赐福的裂缝缓缓消失。 魏无羡走向沈清秋，递给他一坛子酒：“十年份天子笑，独此一家，作为临别礼物给你啦。” 沈清秋接过酒坛笑了笑，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魏无羡：“五粮液和二锅头都在里面了。” 魏无羡领着袋子颠了颠，感动极了：“沈兄！你也太懂我了吧！” 沈清秋：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大半夜给我发微信暗示我他想喝酒了。 “这些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魏无羡看着沈清秋和洛冰河：“但是我得说，我和蓝湛在这里玩的挺开心，认识你们二位也很开心。看见你们终于能够跨越生死在一起，心里就觉得特别畅快。” “论跨越生死的感情，你们二位也当仁不让。”沈清秋道。魏无羡笑了起来，看了一眼蓝忘机，对方也回望，清冷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忘羡二人的身上也渐渐散发出金色的柔光，魏无羡看着自己脚下渐渐远离的地面，发出一声惊叹。他对着冰秋而挥挥手：“有缘再见！” 蓝忘机也道：“祝二位鸿运安康。” 于是他们也消失在了天边。最左边的裂缝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代表着狂傲仙魔途的空间裂缝还在静静地开放。 沈清秋看向一边。沈萱红肿着眼睛，怀里抱着一堆的礼物。她面前那几个姑娘捂着脸哭了几声，随后便化为金光离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尚清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沈清秋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尚清华道：“我们该走了。” 漠北君站在他身后，与洛冰河对视颔首。 “我没想到你最后真的决定放弃富二代的身份。”沈清秋抬头看着他：“这有点不像你了，飞机兄。” 尚清华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哦，走开，你们这些庸俗的钱财！走开！” 漠北君双手抱胸：“那好，你存我那里的小金库就不用拿回来了。” 尚清华立刻道：“我是俗人。我不仅贪财，我还贪大王的美色。” 沈清秋故意逗他：“那手机电脑WIFI电视冰激凌……” “你不要再说了！我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又要动摇了！”尚清华抱头惨叫。沈清秋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道：“以后我过去看你给你带点冰激凌。” 尚清华弯下腰一把抱住他：“我的好瓜兄！” 沈清秋拍了拍对方的背，在他耳边低声道：“照顾好自己。” 对方轻笑一声：“这话应该我来说。” 他们松开怀抱，尚清华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我最近又开了新坑。” 沈清秋脸色一变：“你可别给我整出一个龙傲天2.0版本，我可没那个命打第二次了。” 尚清华：“不是那种新坑啦，严格来说是一本同人文。” 洛冰河突然抬头：“《狂傲魔君俏仙尊》的新篇章吗？” 沈清秋不动神色的掐了一把洛冰河的大腿。尚清华打着哈哈，摆摆手：“那个……那个暂且不提。我这篇同人是为了纪念被我毁掉的《狂傲仙魔途》第一版，顺便缅怀一下冰哥……还有沈九。” 几人沉默片刻，然后漠北君缓缓开口：“你不恨他吗？” “我不知道。”尚清华轻声道：“多少还是恨的，但是最后沈九却救了所有人。这种你讨厌的人是你恩人的情节，真的是……” “很沈九。”沈清秋道：“这篇同人你打算写什么？” 尚清华耸了耸肩：“写点冰哥的故事，写点沈九的人生。很快或许就没人记得他们了，但我觉得我好歹是他们的创造者，至少我不应该忘记他们。” 沈清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后移，不远处，岳清源和柳清歌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脸上的神色自然温和。他收回视线：“看来掌门师兄真的已经除却心魔。” “是啊，我本来以为沈九死了，掌门师兄也会走火入魔。”尚清华也回头看了一眼，岳清源注意到他的目光，笑了一下，便向这边走来。“不过目睹沈九冲入结界救你之后，他缠身多年的心魔反而解开了。” 沈清秋轻声道：“师兄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年少无知害死了沈九心中的良善。” 他看着岳清源一步步走来：“但沈九在生命的最后，又让师兄看见了当初义气救人的那个勇敢少年。” 岳七之心魔在于，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沈九，是他让沈九变成了一个糟糕的大人。所以无论是沈九犯下多么滔天的罪过，究其根本，都是岳七的错。 可知道了全书结局，知道了岳清源为了自己心甘情愿万箭穿心而死的沈九，选择在金光结界门口撞开岳清源，已最决绝的方式，告诉岳清源，不准自责，你我恩怨已了。 那一刻，良善未泯，少年如昨。 “清秋师弟。”岳清源温声道，一双暖棕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沈清秋：“你知道的，苍穹山派随时欢迎你回来。” “谢谢你，掌门师兄。”沈清秋抬起头：“很多事情，都谢谢你。” 岳清源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待岳清源，尚清华，还有漠北君这三人离开后，沈清秋环顾四周，看见沈萱和柳清歌面对面站着，正在说些什么。沈清秋脸一下子黑了，双手握拳，手上青筋暴起：“说起来，我还没有就柳清歌泡我妹妹的事情和他打上一架呢。” 不过沈清秋现在这具新的身体没有修为，打也打不过。就在沈清秋决定过去口头教训一下老牛吃嫩草的某人时，他突然看见沈萱踮起脚，在柳清歌脸上亲了一下。 “沈——萱——”沈清秋勃然大怒。 沈萱被这声河东狮吼吓了一大跳，柳清歌也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下一秒，整个人就化为金光飞入了空间裂缝。空间裂缝吃掉了最后一个回来的原住民后，缓缓合上了嘴巴。自此，主世界恢复了正常的景象。 除了温润清雅的清静峰峰主的人设崩塌。 “柳清歌居然敢逃！”沈清秋躺在被子里，咬牙切齿。他戳了戳睡在一旁的洛冰河：“呵，百战峰峰主第一次逃离战场……你说tmd萱萱怎么会看上这种老男人……” 洛冰河伸出手，给沈清秋拉了拉被子：“师尊，你现在没有修为，还是早点睡吧。” 沈清秋把半张脸蒙在被子里，就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洛冰河：“我气得睡不着，冰河我们来聊天吧。” 洛冰河：“好啊，师尊想聊什么？” 沈清秋眼珠转了转，低声道：“当初你杀龙傲天的时候，尚清华告诉我，你最后是告诉他原本结局里，二号不愿意和他一起活着，于是撞枪而死。这个事情是真的吗？” 洛冰河道：“我唬他的。” 沈清秋：“我就觉得不对，二号那么在意一号，怎么会……” “但是二号确实死了。”洛冰河道：“一号没有能够成功复活二号，他聚起的人形不到一秒就散了。我当时就看到那里，然后就穿越了。” 沈清秋微微瞪大了眼睛：“最高主角光环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吗？” 洛冰河：“别去想了，反正光环已经没了。一号也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不通。”沈清秋喃喃道：“当初给我反派光环的白袍人到底是谁呢？” 洛冰河也沉默。片刻后，他缓缓道：“或许就是我们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策划者。” “他抓准了我们的性格。”洛冰河握住沈清秋的手：“从一开始，那个留在你躯壳里的系统，引导我和柳清歌来到异空间和主世界。我后来死……灵魂分裂后，白袍人又那么及时的出现在你的眼前，告诉你他有复活我的方法。” “而且他一点都不担心我不会去照做，”沈清秋垂眸：“他深知我会为你出生入死，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会去执行。他还有能力监视着我的动向，知道白花洛当时心怀不轨，为了加速我收集碎碎冰的速度，甚至还有能力给我送来了灵魂指南。” “不仅如此，”洛冰河道：“把我塑造成世界上最后一个读者，成为一个不属于角色也不属于人类的人去打败龙傲天。他如何通过精确的引导你，来让我拥有四个世界的灵魂和主世界的手环的？” “而且……等等！”沈清秋突然睁大了眼睛：“在我签下协议后，他和我说永别。可是我们假设他知道我会复活的话，那那句永别说的也许不是我，是他自己……他要死了？” 洛冰河也坐了起来：“白袍人那样身份的人肯定不会属于普通人类，他肯定隶属于穿越公司。如果我们能从无名那里得到一份穿越公司近期的死亡名单，或者是将死之人的名单……” “或许就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沈清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现在就去给无名打电话！” “师尊，”洛冰河无奈地拉住他：“现在凌晨三点了。” 沈清秋叹了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被子就被人一把掀开了，沈清秋勉强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从窗户撒入室内，沈柏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秋：“十点了，再有十四个小时爸妈大哥就要被转移回来了，你还不起吗？” 沈清秋摸了摸手边的床铺，发现床单已经凉了。沈柏道：“洛冰河都做好早饭了，你这个做师父的怎么比徒弟起的还晚。” 沈清秋把脸埋在枕头里：“因为我武功比他高，我不用练武。” 沈柏怜爱地夺走了沈清秋的枕头：“你说的是他十四岁的时候吗？赶紧给我起来，我还要去叫沈萱起床。” 沈清秋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爬到一半，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恢复了灵活。这也许是多亏了沈清秋千锤百炼的强大神魂。等沈清秋洗漱完毕，坐在了餐桌上的时候，看见了坐在对桌的颓废沈萱。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女孩一边吃洛冰河做的面条，一边缓缓抬眼看着沈清秋：“你怎么黑眼圈那么重。” 沈清秋给面条里加了点醋：“这话应该我问你。” 沈萱“哈哈”了两声：“我昨天才送走了初恋，难道就不能彻夜难眠吗？” 沈清秋皱了皱眉头，盯着自己碗里的面条半天，然后道：“我可以想办法给他办一张通行证……” “行了哥。”沈萱笑笑：“已经结束了。明天世界恢复正常我就去上学了。” 沈清秋松了口气：“大学里帅哥多，趁着年轻多去谈几个。” 沈萱露出一个笑，低下头，将面汤一饮而尽，然后将碗放在桌上，发出一声—— “咚！” 聂怀桑放下一打文件夹，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沈清秋：“你刚刚说什么？” 沈清秋被他这副颓唐的模样给怔住了：“等等……你多久没有刮胡子了？还有睡觉？” “我还要撑到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聂怀桑叹了口气：“穿越公司其实70%的组成人员是普通人，他们没有复工之前，其他人不可能处理掉所有的文件。” 沈清秋环视聂怀桑的办公室，基本上已经被各类的文件所堆满。沈清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前任老板是完完全全一点交接工作都没有做吗？全让你来处理？” 聂怀桑合上一份文件，递给旁边的安妮：“前任老板死了。” 沈清秋一愣：“死了？” 聂怀桑摘下眼镜，闭上眼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手腕上铂金色的手环一闪而过：“67岁的男性美国白人，上上个月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死因是心脏病突发。除了之前和公司确定好的公司遗嘱，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沈清秋瞳孔一缩，他下意识地问道：“他的眼睛是不是蓝色的？就是海蓝色。” 聂怀桑重新戴上眼镜：“好像是的，你问这个干嘛？” 沈清秋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知道他葬在了哪里吗？” 前任老板葬在了他的家乡，美国新泽西州的一处漂亮的私人墓地。洛冰河劈开了空间裂缝后，两人就直接来到了墓地。美国这边是深夜，沈清秋抱着一束花，洛冰河则聚起一团灵气，照亮二人前方的十字架。墓地不大，但是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与礼物。 洛冰河和他并肩而立，低声道：“师尊觉得他就是白袍人？” 沈清秋盯着十字架下的英文铭文：“老板之前的个人隐私做得很好，死后身份才公布。名字是查尔斯·阿伯特。” 洛冰河一愣：“布莱德·阿伯特的家人？” “是布莱德的叔叔。”沈清秋道：“也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布莱德的死亡会闹得那么大，但这还是说不通。如果老板就是白袍人，而白袍人设计了未来一切的发展，那么他完全就可以使用老板的权利早早地抹杀龙傲天啊？为什么非要借他人之手……” 纵使沈清秋肚子里有上千疑问，但查尔斯·阿伯特早已死去，再多的真相也无法查明了。 他们回到了中国，时间很快就熬到了午夜，离十二点还差十分钟。 沈萱重新给家里的液晶电视放入《罗马假日》的碟片。她将精度条往后拉，拉到了归来的公主开记者招待会的桥段上。 “我们怎么解释史蒂夫和柳清歌不见了？”她轻声问。 “说实话。”沈清秋坐在沙发上，眼睛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就说他们回家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洛冰河换上了之前洛总穿着的白色衬衫与西装裤。沈柏道：“那怎么解释洛冰河突然年长了七八岁？” 洛冰河一怔：“我看上去真的老了那么多？” “不用担心。”沈清秋一手抱着奶茶，一手拉着洛冰河在沙发上坐下：“我爸不会发现的，我妈就算发现了也很好糊弄。倒是沈柏，你今天晚上应该不在家才对吧？” 沈柏面无表情：“我突发奇想，半夜三更赶回了家。” 沈萱“吼吼”了一声：“27岁单身男子半夜回家竟是为了破折号感叹号，明天UC头条预定。” 沈柏瞪了她一眼：“我们的年龄全部都要减去一年，所以我今年26岁。比起这个，你不如想想怎么解释你怀里的这头猪。” 沈萱抱起粉红猪猪，大声道：“这是我的侄子！冰秋之子！名为洛清垣！” “噗——”沈清秋把嘴里的奶茶全喷了出来。洛冰河赶紧给他递了张纸。沈萱抱着猪猪，撅了噘嘴：“开玩笑啦，你反应不要那么大。” “不……不是你。”沈清秋缓缓抬头，看向沈柏：“你刚刚说什么？” 沈柏：“呃，我今年26岁？我们的年龄要减一岁？” “年龄……年龄……”沈清秋喃喃，他猛地站了起来，墨色的双眸里突然爆发出激动的神采：“我就说有什么不对。等等……那这样一来就合理了，那么……” 沈清秋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师尊？”洛冰河微微蹙眉：“发生什么了？” 沈清秋拉着洛冰河的手，默不作声地走回了他们的卧室。洛冰河想要问些什么，但是沈清秋微微摇了摇头，于是他便安静了下来。沈清秋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半晌后，电话被接听，董雨的声音传了出来：“喂，沈先生？” “董小姐，”沈清秋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白组长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董雨的声音有些犹疑：“沈先生，白组长早就死了，你不知道吗？” 沈清秋一惊：“他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你审问他之后，”董雨道：“他死于蛊毒，死的时候全身所有的皮肉都会化为血水，只剩下一堆骨头。我以为毒是你下的，觉得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沈清秋的瞳孔剧烈颤抖，他和董雨随便说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你没事吧？”洛冰河看着沈清秋的脸色都白了一度。沈清秋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手上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来电，抿了抿嘴唇，然后按下了接听键：“晚上好，无名。” 聂怀桑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还叫我无名啊，我已经不是无名之人了。” “抱歉，聂老板。”沈清秋回答道：“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什么事呢？” 聂怀桑笑了一下：“庆祝午夜十二点的到来，庆祝我终于熬出了头，庆祝你马上就要与家人团聚。” 沈清秋的嘴角没有笑意，但他的声音轻松道：“谢谢你啊，但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用和蓝宗主他们庆祝庆祝吗？” “刚刚已经和曦臣哥他们说过啦。”聂怀桑的声音软了软：“不过在这个时刻，我更想和你说说话。” 沈清秋沉默了着，他墨色的瞳孔颤抖着，双手发凉。他看着眼前的洛冰河，深吸一口，缓缓道：“聂老板，你身边除了安妮，还有别的机器人吗？” 聂怀桑：“当然有了，好几个呢。为什么问这个？” 沈清秋轻声道：“有史蒂夫那样样貌的吗？”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聂怀桑带着笑意的声音：“如果我说有，那又怎么了呢？” 沈清秋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随后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不，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觉得可以让这种类型的机器人和安妮做个伴。” “真是贴心的想法，”聂怀桑道：“你真细心。” “不过是随口一提，”沈清秋道：“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卧室外的客厅突然传来了喧哗，聂怀桑轻声道：“午夜十二点了。” 沈清秋握紧了手机：“嗯。” “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日子开始了。”他说：“祝你玩的愉快。” 沈清秋低声道：“你也是。” 电话被挂断了。 洛冰河沉默地站在沈清秋面前，最后缓缓伸出手，抱住了他：“可以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沈清秋抱紧了洛冰河，没有说话，半晌，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还有洛冰河的手机，将其扔出了窗外。然后他关好了门窗，拉好了窗帘，还要求洛冰河下了一层结界。等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慢地，慢慢地坐在了床上，声音嘶哑道：“白袍人是无名。” 洛冰河微微一怔，但他没有出声。沈清秋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白组长说的是对的，无名是个疯子……不，科学一点来说，他是一个精神变态者。聂明玦死后，他就彻底疯了。” “师尊……” “白组长曾经说过，无名为了莫玄羽的事情曾经提着机关枪去了老板的办公室。”沈清秋深吸一口气：“他出来的时候。就解决了莫玄羽的问题。我根据魏无羡重生的时间推断，无名去老板办公室的时间是两年前。而根据我们刚刚在墓地上看见的死亡年月日，老板去世时享年69岁，而不是无名告诉我们的67岁。所以我认为很大的可能性，无名当年在办公室直接枪杀了老板。” “可是这些全部都是根据一个骗子的口述和无名的口误推断出来的，”洛冰河道：“这其实不能说明什么。” “我知道。”沈清秋低声道：“但如果我们假设无名两年前枪杀了老板，并且装作是老板行动……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得清了。” “无名杀死了老板，或许是冲动，或许是蓄谋已久。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他掩藏了老板死亡的事实，并且为了不让人怀疑，特意装作是老板来维持穿越公司。但是有很多东西不是光光靠伪装就可以的，比如执行密码……比如属于穿越公司老板的手环！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继承的，都在事先拟定的遗嘱里。” “所以无名若是想当老板，他必须继承遗嘱。”洛冰河喃喃道：“他必须名正言顺。” “他也要毁掉前任老板留下的心腹，因为伪装老板总有一天会暴露。”沈清秋轻声道：“而没有什么比一场暴乱来血洗公司，再让无名已一个英雄的身份来拯救众人更为有效了。” “可是最后拯救世界的是师尊！” “他没有傻到让全世界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沈清秋道：“除却你我二人，打败龙傲天的功劳当属他第一，加上最后一刻他还留下来和龙傲天对峙，为撤离拖延时间，为他赢得了好感。在考虑到你我根本没有在公司工作的经验，无名却是公司高管，在发现老板‘心脏病突发’之后，由谁来继承公司，一目了然。” “那我们假设刚刚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洛冰河看着沈清秋：“那为什么说他是白袍人？” “首先他一直想要把我们的思维往前任老板身上去想。”沈清秋道：“无论是豪华的办公室，还是我全白的视野中只能看见那双蓝色的眼睛，这些都是心理暗示。告诉我我要找的人是坐在办公室里面的蓝眼睛。当他今天装作无意地告诉我老板是蓝眼睛的时候，我几乎都没有思考，立刻就断定了他的身份。” “其次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咳嗽声。”沈清秋道：“白袍人太过神秘，他身上的每一处不自然我都会高度关注。从某一次见面开始，白袍人开始咳嗽，这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所以我认为他病了。然后现在我回想一下时间线，猜猜看，怎么着？”沈清秋拍了拍床铺：“无名那段时间回到了聂怀桑的身体里，聂怀桑身中寒毒，正在咳嗽。” “再有就是白组长说的，无名……杀死了你。”沈清秋的声音低了下去。 “当时在异空间战斗的时候，无名去了总控制室操控战斗机器人，但在当时龙傲天就已经安排了人员埋下C4炸弹，包括总控制室！” “所以无名他去了总控室他就能看见炸弹！但是他告诉你了吗？他说了吗？他没有！他放任炸弹继续存在，直到龙傲天引爆！炸死了洛冰河！” “他必须杀死你，”沈清秋低低道：“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制作出世界上唯一一个‘读者’。” “当初龙傲天给我布莱德的戒指的时候，也是无名劝我将穿越戒指一直留在了手上。” “在天官赐福的时候，我没有喂给白组长蛊毒，我给他的是烈酒。但是白组长还是像我描述的那样，化为白骨死去。而当时，无名也在天官赐福休息，恢复寒毒侵害的身体。” “当年布莱德死的时候，是北龙傲天绑去了住院楼，被凌虐致死。可是布莱德当时已经是阿伯特家主，他的行踪就算是被白组长告知给了龙傲天，可无名就完全不知情吗？他真的一直看不出白组长的演技吗？还是说，无名是在借龙傲天之手除去布莱德·阿伯特，因为布莱德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很可能察觉到了无名的异样，或者说，察觉到了查尔斯·阿伯特这两年的异样。” 洛冰河道：“师尊是说，无名促使了布莱德的死，又在白组长失去价值的时候将其杀害？他……杀死了自己的两位好友？” “还杀死了你。”沈清秋声音颤抖着：“而且这个计划如果有什么偏差，我也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他疯了吗？”洛冰河道：“那所有人冒险？那自己的亲朋好友下棋？等等……我们真的是他的亲朋好友吗？他真的是我们这边的人吗？” “我……不知道。”沈清秋低下头：“但我现在已经不能正常地看待他了，我甚至在想，蓝曦臣最后关头能冲入结界救他出来，是不是也是他事先琢磨透了蓝曦臣对他的愧疚心理。” “所以他其实一切都在装吗？”洛冰河问：“装作是一个……好人？” 洛冰河的声音似乎与当年的白组长重合，沈清秋仿佛又听见了对方疯狂地质问： “你是不是觉得他本性良善，天资聪颖，虽然年少时有些自负自傲，除了现在有时候会因为魔道的事情情绪失控，但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冷静端庄，成熟可靠的好友？” “你以为你了解无名？你以为你看见的听到的就是真的？大错特错！你所知道的都是他想让你知道！无名是个疯子！他精神从小时候就不正常了！自从他那个聂家的大哥死了以后他就彻底变成了神经病！” 沈清秋拉住了洛冰河的胳膊，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脑中的思维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他和无名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无名神色淡漠只维持了一秒钟，他很快又露出了那种完美的，温和的微笑：“沈先生，”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但那双薄唇吐露出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您怕不是入戏太深，忘了自己是谁吧？” 不，无名，入戏太深的人，是你。 沈清秋想道，你从来就没能从聂怀桑的丧亲之痛里走出来。你报复了金光瑶，这不够，于是你折磨魔道世界里的每一个人。 但你还是觉得不够，你内心的空洞无法被填满，于是你报复了整个三千世界。 “师尊，”洛冰河道：“但就算是把你说的这些都列出来，我们的证据都不足够。无论是以谋杀罪逮捕他，还是做其他什么，别人不会相信我们胡乱的推理的。” “是不会。”沈清秋冷静道：“但是老实说，我并没有打算和一个精神变态作对。我刚刚和无名通电话，不过是提醒他销毁物证，同时为了确保他没有把我们两个灭口的打算。” 洛冰河一怔，沈清秋却摇摇头：“今天说的够多了，我们出去吧，大哥和爸妈大概都等急了。” 聂怀桑放下手机，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 “十二点了。”他感叹道。 “人类终于回来了。”莫玄羽感叹道：“无名先生，我明天可以放假吗？” “我放假你才可以放假。”聂怀桑毫不留情地回答道。莫玄羽脸上默默流下宽面条，他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那我今天早点下班总可以吧？” 聂怀桑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点了点头。莫玄羽露出一个笑，但等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聂怀桑突然喊住了他：“小莫。” 莫玄羽探头：“……不加班。” “我就是让你帮我扔个垃圾。”聂怀桑道，他指了指门口的一个长箱子：“下楼的时候扔到废弃机器人那一类。” “废弃机器人？”莫玄羽拍了拍纸箱子：“你那么快就用废了一个吗？什么型号的？” “记不得了。”聂怀桑随口道：“反正你扔了就是，已经没用了。” 莫玄羽耸耸肩，扛起纸箱子，摇摇晃晃走出了办公室，顺手“咔”的一声，关上了门。 聂怀桑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然后突然喊道：“安妮，咖啡。” 安妮很快就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聂怀桑接过咖啡，没有喝，而是盯着黑色的咖啡，一言不发。 “我是一个坏人。”他突然道：“安妮，我是一个很坏的人。” 沈清秋和洛冰河走出卧室的门口，沈涵站在沙发前，看着面前的灰白电影。他听见声音，转过头，表情有些愣怔地看着走出来的二人。 “哥。”沈清秋声音有些颤抖：“你回来了。” 沈涵迷茫地眨眨眼，然后对着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我做了很坏的事情。”聂怀桑轻轻道：“但比这更坏的是，我做完这些，心里什么都感觉不到。” 莫玄羽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连人带箱子摔倒在地上。纸箱被他压在了身下，压坏了口子，露出一片白色的衣料。莫玄羽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有些好奇地把纸箱翻开。箱子里面露出了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机器人，失去光彩的玻璃制眼球是漂亮的海蓝色。 “我总是会有一种感觉，安妮。我觉得哪怕我知道我是人类，但还是觉得有人在看着我，无数的眼睛看着我，好像我还是一本小说的角色，读者的目光如影随形。” 沈清秋冲上二楼，推开父母的房门，看见了在妈妈怀里放声大哭的沈萱，还有一脸莫名其妙的，睡眼朦胧的父亲。 “也许故事的结局之后是安全的，因为读者不会继续看了。同理，我也认为结局之后可以改变一切，因为角色的行为不会受控制。”聂怀桑看着自己的咖啡，无声地笑了。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他爸的怀抱。 “可谁说结局之后，又不是一个新的故事的开端呢？” 无名微笑着，喝下了他的咖啡。 THE END 第95章 番外【最后30秒】 ——这是凡人与英雄，这是徒弟与师尊，这是主角与反派，这是洛冰河与沈清秋。 “师……你怕吗？”他轻轻道。 “不怕。”沈清秋快速答道。过了两秒，他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有点，刚刚那三个摔得稀巴烂的蛋舱，说实话，挺恐怖的。” 洛冰河垂眸看着他，独臂的青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黑色的发丝因为冷汗杂乱的黏在脸上，看上去狼狈而紧张。 和那个青衫持扇，修雅风流的清净峰峰主，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沈清秋抬起眼睛，正好和洛冰河对上视线，他看着这个半透明的幽灵体，突然觉得有点搞笑。他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了？你害怕？” ……不。洛冰河看着沈清秋那双明亮的眼睛，心道，是一样的。 这个人看着他的目光，从未改变。 “师尊……”他低声道：“我……” 下一秒，灼热的气流从下方的地面开始爆裂开来，洛冰河一个瞬移闪在了沈清秋前面，张开了蓝色的灵力罩。 发生什么了？ 一个渡劫期的修士反应速度是旁人的几百倍，洛冰河紧蹙着眉头看向声源处，在他的视角里，黑塔的地面以慢动作开始向上凸起，然后蔓延出红色是裂纹，四分五裂，猩红色的火焰带着滚滚热浪向四周袭来。 大规模的爆炸，威力相当于元婴修士的自爆。 洛冰河握紧了拳头，眼神晦暗。倘若是以前的他，莫说是元婴爆炸，就算是大乘期的来了他也眼睛不会眨一下。可是现在…… 他感受着肉身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微弱的联系，还有灵魂体里残余的微弱灵力。 太弱了。 洛冰河微微回头，沈清秋坐在蛋舱里面，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橘红的火光映在那人苍白如纸的面庞上，映入他墨色的，慢慢睁大的眸子。 师尊…… 洛冰河闭上眼睛。 现在，有三条路。 第一条路，是他利用灵魂体无视物理攻击的优势，逃过这次大爆炸。 这确实是自保的最好途径，如果是那个世界的自己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条路。 第二条路，是他耗尽元神之力和这爆炸硬碰硬，运气好拯救世界抱着师尊回去探讨学术问题，运气差点就和师尊一起殉情了。 这听上去有点像是什么傻白甜的英雄主角会做的事。洛冰河想起自己之前在图书馆里恶补的一些超级英雄漫画——里面的主角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第二条路去拯救纽约美国地球银河系，当然故事的最后他们都成功了。 如果是师尊肯定会选这条路。 洛冰河想着，眼前浮现出那天沈清秋在埋骨岭死去……差点死去时的样子。脸色死灰的青衫人倒在他怀里，满脸污秽与鲜血。他忍受着魔气侵蚀经脉的蚀骨剧痛，嘴唇破裂鲜红，黑眸半阖，却眼底有光。 沈清秋明明一副疼得快要死过去的样子，却还在轻声地说着什么“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没人要你，没人选你这种话了……” 那一刻的洛冰河清楚地认识到他和沈清秋之间的天沟地壑。 有的人心胸狭隘，幼稚可笑，想着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不管不顾地毁天灭地；有的人品德高尚，包容温柔，以一己之身化腐朽为传奇，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拯救苍生。 这是凡人与英雄，这是徒弟与师尊，这是主角与反派，这是洛冰河与沈清秋。 当英雄拯救世界，苍生与万物将高歌他的不朽传奇。 他回过神来，眼前已是一片火海滔天。 洛冰河认真思考了一下，他是耽美剧情流小说的主角，所以前两条路都不适合他。 他没有那么自私，也没有那么伟大。 洛冰河睁开眼睛，眼底血色褪去，一片清明。 时间在以一种缓慢而飞快的速度流逝，哪怕洛冰河修为再高深也不过是将自身的速度提高，让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看上去变得很慢而已。 但是洛冰河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玄衫的俊美青年穿过透明的蛋舱，乌色的长发在他周身环绕，他半透明的指尖颤抖着抚上爱人苍白的脸颊。 碰不到。 碰不到。 “师尊……师尊……”他轻声呢喃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徒劳地去触碰，可那个想紧紧抱入怀着的人却连一根发丝也没有移动分毫。 沈清秋直视前方扑面而来的熊熊火浪，俊秀的五官渐渐惊恐地扭曲，眼睛也死死闭上。 洛冰河半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我在你眼里……恐怕是个非常不乖的弟子。”他轻声道，对面的沈清秋死死地抓着蛋舱座位的扶手，手上青筋浮现。 “那次在面馆我不是故意气你的。”他弱弱地说：“师尊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怎么可能觉得你没用，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 沈清秋好像感应到什么，没有血色的嘴唇缓缓张开，似乎在呐喊。 “世界上最强的人才能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你……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象征着死亡的红色业火在洛冰河背后以铺天盖地的势头缓缓袭来，那男人黑衫翻滚，身影渐渐泛起蓝色的光芒。 “可是当我发现我根本不是最强的时候……我……”他声音嘶哑：“我快疯了。” 沈清秋的嘴型慢慢变化，原本扶在扶手上的右手僵硬地向前伸去。 洛冰河贪婪地看着这个人，深红色的眼里偏执触目惊心。他声音低哑：“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你选择了别人，那我就把你抢走，把你活活操/死在我身下，然后我拉着你我们一起下地狱——我不会放你走的，你这辈子也别想——” 沈清秋的右手穿过了洛冰河虚幻的脸庞，洛冰河注视着他缓慢开合的嘴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地缩小。 “冰——”沈清秋的嗓子里挤压出尖利的声音。 在毁天灭地的爆炸来临之前，沈清秋喊着他的名字，单手解开了安全带，右手以一个环抱的姿势圈住了洛冰河原来的那一小块区域。 像是一只护崽的母鸡，把小鸡护在自己颤抖的羽翼之下。 “河——” 沈清秋的声音因为时间的延长而变得无比扭曲。洛冰河呆呆地看着他的师尊，瞳孔剧烈抖动，最后他狠狠地闭上眼睛。 艳红的火焰挤压着灼热的空气浪潮吞噬着一切，空气里弥漫着人体被烧焦的气味。 蛋舱的表面温度升高了。 洛冰河轻轻地飘出蛋舱内部，沈清秋白皙的手在他墨色长发间滑离。 “史蒂夫，”男人声音低沉，他看向蛋舱旁边的人影：“你听得见吧，我知道电脑思维跟得上我的速度。” 站在蛋舱旁的蓝眸的机器人慢慢转动头颅，湛蓝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有些模糊：“洛先生，我计算了三千八百六十一种带着主人脱身的可能方法，但是没有一种可行。” “没事，”洛冰河道：“我护他周全，你只要保证他能够穿越到安全的地方就行了，做得到吗？” 那双有机玻璃制造的蓝色眼睛颤了颤，史蒂夫道：“能。” “拜托你了。”洛冰河看着这个机器人，第一次对他说出了一句语气还算温和的话。 “根据我的计算，除了主人外，这里所有的生命体都会灭亡，”史蒂夫道：“这样也没关系吗？” 洛冰河转过头去，凝视着铺天盖地的红光，双手聚起荧蓝色的灵力，道：“反正我又不是英雄。” 他站在漫天火海前，身后是脆弱的穿越蛋舱，里面躺着他的心尖尖。 史蒂夫仰视着这个半透明的魂魄，微微垂下了湛蓝眼眸。 时间变回正常的速度，火海和冲击波在一瞬间以摧枯拉朽之势炸碎了曾经巍峨的高楼大厦，这个昔日的科技帝国繁华落尽。碎裂的焦黑石块与燃烧的猩红火焰四处扩散。随着爆炸规模的一次次升级，更加强大的冲击波以万夫莫当的气势横扫整片异空间。 灼烧，地震，爆炸，浓烟，废墟，死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最后一枚被埋下的炸弹也耗尽了生命之后，这个摇摇欲坠的破碎空间终于迎来了死寂。 一切都被毁了。 除了黑塔废墟中一颗完好无损的洁白的蛋舱。 蛋舱被掩护的黑暗之中，周围有一圈圈荧蓝色的淡淡光圈环绕，像是围绕着土星旋转的行星环。 化为荧蓝光圈的洛冰河此时已经虚弱到无法维持自己的形态了，过度消耗的元神的一点点消散。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像个真正的孤魂野鬼一样，飘荡在沈清秋身边，看着他惊慌失措地醒来，看着他喊着冰河，看着他被机器人强行送走…… 然后白光划破黑暗，废墟再无人影。 “……你走吧。”荧蓝色的光圈渐渐暗淡下去。 “别回来了。”洛冰河呢喃着。 异空间里安安静静的，听不见一丝声响。 The End 这段番外应该是接《结局之后》上卷的24章，讲洛冰河怎么死的。 这里添加了我近期对于渣反的一些理解。网上很多人就觉得沈老师很弱鸡，谁都打不过，啥也没教洛冰河，只是占了一个师尊的身份。这里我思考之后觉得，沈老师确实是洛冰河的爱人，也是师尊，他教的是为人之道，君子之道，英雄之道。而这些道义往往比冰妹冰哥那毁天灭地的力量更加强大。 毁灭世界算什么，拯救世界才是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