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天光(伪综漫) 作者:川上羽 文案 即使注定有黑影落在身后,我依然选择向着光生长。 这个世界也许比我想象的要坏,但肯定比你想的要好。 所以,请你加油。 ——原田奈绪 ———————————————————————— 闷骚隐鬼畜少女摸爬滚打一路成长的励志故事。 中心思想是我们小时候坚信的那句话:太阳总会升起。 当然,考虑到真·主角是两个女孩子,也可以把主题理解成“女儿当自强”…… PS:【非恋爱向,亲友情主旨,请选择入坑。】 不同动漫并存的融合世界,非穿越。女主原田奈绪是云雀恭弥的远亲,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心态健康人格完善,总体来说是个有常识识大体的好姑娘。 就算你跟作者说“雀妹这个设定早就被写烂了”也是没有结果的,因为作者是个喜欢拿被写烂的题材去写没人写过的东西的……混蛋! 主家教(时间轴在继承篇之后)。有网王、school days以及各种乱入。 非日常与日常交替,可能有日系轻小说风的黑剧情,口味不会太重。 这是个发生在坏掉世界里的扭曲故事。如不能接受,请迅速点叉自救并在内心大骂作者烧饼,然后世界就会非常和谐。 内容标签:家教 花季雨季 黑帮情仇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原田奈绪,六道骸,库洛姆·髑髅 ┃ 配角:古里炎真(他随时可能到前一格去),铃木艾迪尔海德,云雀恭弥,D·斯佩多(?);切原赤也,幸村精市;桂言叶,诚哥(这个就当做没看见吧) ┃ 其它:家教,网王,日在校园,各种都市诡异扭曲事件 卷一 那天,天光明亮 1 1、楔子 原田奈绪 ... 对于叫做原田奈绪的女孩,西蒙家族大多数人的评价是“脾气不好、没教养、爱胡闹”。 她也确实曾经是那样的人。 ——直到小学时的“那件事情”。 在“那件事情”之前,她时常半夜三更敲响青梅竹马的古里炎真家的窗户,像只松鼠一样灵活地跃进去,拉着睡眼惺忪的炎真溜出去看山里的早樱或是河边的萤火虫。 因为每天天一亮,炎真就会被自家大人看管得死死的,像个临刑前的死囚。 【因为你是西蒙家族未来的十代目首领。】 那些大人总是这么说。 在奈绪眼里,他们都长着同一张脸。 ——《灰姑娘》插图上的后娘脸。 然后,在某年的冬天,“那件事情”发生了。 那天晚上,奈绪如往常一样爬窗去找炎真。 她推开窗第一眼看见的,是瘦弱的红发男孩交握着双手坐在床沿上,脑袋深深埋入臂弯里,像只一头扎进沙坑的鸵鸟。 “炎真?” 奈绪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幼童的头脑不足以分析清楚现状,因此她只是困惑地低下头打量他。 “那个啊,奈绪。今天伯父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呢,‘上国中以后就继承家族吧’什么的……” 男孩仰起脸来,有点自嘲地苦笑着。 “好奇怪。为什么谁都不问我‘想不想继承呢’。” 奈绪交叉着双臂在他身边坐下,一脸不屑地挑了挑眉毛。 “所以我才说你家大人都疯了。自己犯红眼病看不惯蛤蜊风光……” “不是蛤蜊,是彭格列啦。” “在我眼里都一样。大人讨厌蛤蜊,为什么不自己扛上AK47去拼命,要来糟蹋小孩子?说穿了就是没种。我才不要成为那么肮脏的大人。” 炎真低垂着头没有应声。奈绪烦躁地站起身来回走了几圈,忽然一把抓住男孩的胳膊将他硬拽起来,拖着他坐到窗台上。 “逃走吧。” “……欸?” “我说,逃走吧。走到哪算哪,总比坐在一群疯子中间等死好。” “这一点我也明白……” 炎真露出挣扎的神情,抬起双手抱住了脑袋。 “对不起,奈绪……我不能逃。”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我不想成为黑手党,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我要留在这里。这里有我重要的人在。如果他们这样就能幸福的话……我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少年的声音渐渐恢复沉静。他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子试图从窗台上翻回室内。 就在那个时候,他突然脚下一崴,维持着那副茫然无辜的神情,从窗台上滑了下去。 “喂!炎……” 奈绪本能地试图伸手抓住他,但她低估了所谓的不可抗力,只觉得身子一轻,便同少年一起从三楼窗口坠了下去。 她感觉天风哗啦啦从耳边刮过,生死关头眼前的少年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安逸笑容。 那一刻,少女黝黑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一个针尖般的小点,再也没能聚焦。 ………… 关于“那件事情”的结果—— 虽然两人都奇迹般地没有伤筋动骨,但间接引发这起事故的原田奈绪,在西蒙家族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不得不被遣送回她的出生地——一个叫做并盛的遥远小镇。 “原田原田,原应归田,你这么讨厌黑手党,那还是回老家种田去吧。” ——长着后娘脸的大人们戏谑地如此说道。 说得直白些,是被家族“放逐”了。 奈绪临行前,父母请了半天假把她送到车站,母亲反反复复的叮嘱只有三句:你表姨家的哥哥还住在并盛町的老地方;遇事找哥哥商量就可以;听哥哥的话。 女孩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妈,就算您这么关照,我也是不会同意嫁给哥的。您最近禁忌之恋的小说看多了,我建议您换个口味,尝试一下青春纯爱。” “…………” 原田奈绪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只身来到并盛的那天,车站上人来人往,没有人回头扫她一眼。 至于“未来的领袖”古里炎真,大概还被大人关在家里接受各种枯燥的填鸭式教学以及洗脑吧。 ——啊啊,又变成一个人了。 ——好寂寞,好想群聚。 小小的少女抬起眼睑遥望青空,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别说是言情小说里主人公分别时的倾盆大雨了,连丁点儿凄凄惨惨的雨丝都没有,满天满地明媚的天光一股脑儿倾洒在她身上,背景灿烂得倒像是励志小说里的镜头。 奈绪就仰着脸笑骂了一句: “什么天人感应,果然全是糊弄小孩子的。” ………… ——数年之后,西蒙家族遭遇不知名敌对势力的袭击。将古里炎真束缚于原点的【家人】们,在那场凄惨的事变中,无一生还。 不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自从国中离开并盛、转学去邻镇的榊野学园以来,原田奈绪再也没有同黑手党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当她得知青梅竹马们遭遇的那些事情,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 —————————————————————————————————————————— 【彭格列十世继承式数月后。】 【日本,榊野。】 市中心的某间小公寓里,墙上时钟的指针缓缓移向了十二点。 漆黑的电脑屏幕上,跳跃出一簇小小的鲜红火焰,在黑暗中安静地洇染开去,像一滴刺目的血液。 伴随着火光的逐渐暗淡,白色的划痕犹如夜晚湖面下的水藻般蔓延开来,枝节缠绕,交错成一行突兀的文字,透着丝丝碜人的寒意。 『洗雪你的怨恨。』 “……拜托了,让那个女人下地狱去吧!只要她不在的话……她不在的话……阿哲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电脑前的女孩歇斯底里地反复喃喃自语着,屏幕发出的微光照亮了她充血发红的眼睛。 在名为“地狱通信”的网页惨白的输入框里,写着的是日本某个常见的传统姓氏,以及一个相当平庸的大众女名。 【原田奈绪】 作者有话要说: 这家伙当然不会是LJJ第一个和云雀有血缘关系的女主,不过她也许会是第一个序章就被写进地狱通信的女主……虽然这个第一毫无意义。 时间轴在继承篇之后,换句话说,基本不涉及家教原著剧情,估计没看过原著的也无压力。主线剧情以原创的各种扭曲事件为主,言情成分比较少,想看NP综漫的还是去隔壁吧…… 周更,坑品有保障。请自由选择跳坑。 2 2、第一章 髑髅 ... 『爱情会变,友情也会变,你曾以为天长地久的东西,早晚都会变得面目全非。唯一在最初的门口等你回家的人,必然与你血脉相连。什么都会改变,但亲情不会。』 ——这是榊野学园初等部的公示板上,某一天贴出的匿名字条。 学园公示板算是个学生自由交流的平台,大多数时候是供学生贴一些失物招领寻物启事什么的,偶尔也有人通过公示板把一些郁积在心里的话发泄出来。当然,不乏大胆的痴男怨女借助这个平台公开告白,只要不是闹得太过火,校方也不多加理会。 而这张字条,似乎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倒像是什么公益广告的台词似的。 “……真希望云雀能看到这句话啊。” 站在公示板前的少女正了正胳膊上的绿色袖章,有点儿自嘲地嗤笑了一声。 “不过,就算看见了,那个人也没可能会理解吧。” 从少女领带的颜色,可以判断出她是榊野学园二年级的学生。 茶色长发编成双股辫垂在肩膀上,一双龙眼核般黑亮的大眼睛,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搭配榊野学园标志的黑色水手服倒是合适。单肩包歪向一边,刘海看上去也不怎么打理,多少给人留下一点儿不修边幅的印象,但也因此显得挺好相处。 她从衣袋中鼓捣出个小笔记本,快速将这句话抄录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学校难得出现这么积极向上的条子……值得送去广播站号召人学习一下。与之相比,这种东西就……” ——少女的目光落在另一张刺眼的字条上。 『一年2班的髑髅是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母猪!!独眼龙!!丑八怪!!!!第三者插足,臭不要脸的女人!!!除了勾引男人还会干什么!!!跟本小姐抢男人,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一脸倒霉相!!!!』 “……真是扭曲。” 伴随着少女这声感慨,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书本落地的闷响。 她转过头,正看见穿着陌生制服的女孩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一地的课本。 因为学校允许穿着私服,她并没有对女孩特殊的着装感到诧异——或者说,和那头酷似某种热带水果的发型相比,女孩那身由露脐装和超短裙组成的军绿制服真的不算什么。 注意到女孩清澈的眼瞳里水雾迷蒙,她不动声色地上前帮着拾起几本练习册,开口道: “你是一年2班的髑髅对吧。” 语气很肯定,是陈述句。 “……欸?你怎么……” “猜的。” 把书塞到一脸茫然的髑髅手里,少女转过身麻利地伸出手去,刺啦一把撕下了那张字条。 “啊,这会不会太……” “别放在心上,我是风纪委员。这种发言妨碍校容校貌,定时清除是我的职务——谁都能一眼看出,你不是这上面写的那种人。” 少女放缓口气向她解释,又将臂上的袖章亮给她看。她边说边顺手叠起纸条塞进衣兜里,自言自语般低声道: “最近用公示板发泄私人感情的家伙越来越多了……春天一到,还真是人和猫一样不安分。就那么讨厌校规吗。” “那、那个……” “哦哦,没事啦。” 少女抬起头来,冲仍处于状况外的小女生挥了挥手,“你可以安心去上课了。那身制服……你是转学生吧?今年的一年生心眼都不怎么大,欺负事件我从开学到现在处理过十来回了。如果再发生这种事,不要介意直接来风纪委活动室……那边那栋楼进去左转第三个房间就是。” “那个……谢谢你。” 女孩脸颊微微泛红,低着头细声细气地道谢。 她一只眼大概有些疾病,戴着饰有骷髅纹样的黑色眼罩——也许和她的名字有什么联系吧。撇开这点缺陷不谈,髑髅的五官相当秀气漂亮,可以说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把这么可爱的姑娘挂墙头骂丑八怪,还长了眼睛干什么用。 少女颇有点不平地想道。 但她并没有抱怨出声,只是牵起嘴角扯出一点浅浅的笑意: “我是二年3班的原田奈绪。可爱的学妹,在这儿不用和风纪委客气,我们随时乐意效劳。” ………… ——自从来到这座城市念国中,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虽然人缘谈不上好,但也没有发生什么太糟糕的事情。榊野市的冬天有一点冷,幸好寄住的人家足够富裕,可以开上一整冬的空调。 ——如果可以这样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好了。 —————————————————————————————————————————— 一周后的早晨。 原田奈绪跨进二年3班教室门的时候,觉察到了一瞬间古怪的寂静。 这片寂静的源头是教室一角几个吵嚷的女生——她们正难得地集体闭了嘴,如大白天见鬼一般死死瞪着她。 (……?) 少女困惑地正了正领巾,慢慢走向自己的座位。她的位置紧靠南窗,室外一大片明亮到刺眼的阳光倾泻在椅子上,让人心窝里都连带着温暖起来。 她轻轻吹了声口哨,心情很好地在阳光中坐定,正慢条斯理地打开书包将课本往外抽,同桌的女生忽然颤抖着捅了捅她的胳膊。 奈绪别过头,迎面撞上了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惊恐眼神。 “原、原田,你……” ……到底怎么了。 少女揉了揉太阳穴,有点脱力地随口问道: “我怎么了吗。” “你……为为为什么会来?” “因为今天不是休息日。” “我不是问你那种冷笑话一样的问题啦!为什么本来应该在地狱的人会出现在学校啊!!” “……地狱?” 奈绪端正的面孔略微歪斜了一下。 虽然在各种二次元世界里已经是个无可救药的魔都了,但这里总该还是正常的东京吧。 那“地狱”这个词是怎么回事……? “呐呐,原田你完全没有异样感么……” 同桌女生拽了拽她的衣袖,压低嗓音道, “刚才我在盥洗室听见宫原同学说,她前些天把你的名字输进那个地狱通信了哦……啊啦,之前电视上地狱少女不是播得很火么?据说那个真的存在唷,只要在网站上输入怨恨的人的名字,地狱少女就会为你洗雪怨恨什么的……” “地狱通信……我……宫原同学?” 奈绪和诅咒她的同班同学——宫原香里之间素无交集,简直想破头都搞不清,对方为什么会痛恨她到要送她下地狱的地步。 她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清楚性格不合群的自己不是受欢迎的类型,但也不至于被诅咒下地狱吧。 难道自己曾不经意地说过香里的衣服看起来小了一号……之类的? “呐。” 百思不得其解,奈绪便又碰了碰同桌的手肘。 “你有听见,宫原同学为什么要诅咒我么?” “啊,好像是说……你抢了那个……阿哲什么的……” “……阿哲?我没印象啊……哦,我和草壁兄什么都没有的。” “我才想问你那个草壁兄是谁啦!说到阿哲……对了对了,不就是三年级的藤原学长嘛?网球部的主将,超帅气的那个!” “……啊。” ——说起三年1班的『藤原哲矢』,在全年级乃至整个榊野学园,都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在大多数女生眼里,他最为引人注目的头衔是网球部的主帅,当然真正吸引人的是他那张酷似当红偶像的脸——毕竟榊野学园的网球部根本弱得不像话,每年都在地区预选赛铩羽而归,还时常打出0-6这种惨无人道的比分。说得不好听些,网球部部员都没脸穿队服上街。 不过,藤原哲矢有另一个闪亮的醒目之处——他在中学期间的总计十任女友。 更闪亮的是,他先后告白了十次却不曾分手一次,至今维持着脚踩十条船的微妙平衡。每个女孩都对他的花心恨得牙痒痒,却又都舍不得把英俊潇洒的藤原从自己那条船上踹下去。 换而言之,如果藤原同学能把泡妞的手段用到网球上,说不定榊野可以凭此推翻冰帝,压倒立海,横扫关东,问鼎全国! ……当然,那跟枪术部的奈绪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真正与她有关系的是,这位有如神迹的极品,上礼拜鬼使神差地向她告白了。 她记得当时正值傍晚时分,一道残阳铺水中,落霞与孤鹜齐飞。一树流光溢彩的早樱之下,玉树临风的少年带着水晶般剔透的微笑伸出手来。 “请、请和我交往吧,原田同学!” 美好得像哪本白烂言情小说里的镜头。 而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以一种刚被告白的少女绝不可能呈现出的淡定神情,口吻平静吐字清晰地说道: “请问……你是哪位?” “……” 修眉俊眼的美少年在那一瞬间,裂了。 ………… (啊,等等。) 奈绪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宫原香里憔悴不少的面容,忽然恍然大悟般以拳击掌。 ——香里她,是藤原哲矢的第十任女朋友啊! 奈绪缓缓抚了抚心口,噎了半天才狠吁出一口气。 她此时才深刻体会到了髑髅被怨妇挂墙头时的惨痛心情——好比一个倒霉蛋走在街上莫名其妙叫人毙了,只能去黄泉路上哭喊:我干了什么!我到底是干了什么?!! 对方毕竟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强硬手段不太适用。如果当真是她的过失,低头认个错也就完了,但自己压根不认得藤原哲矢这人,顶多认识和他重名的草壁兄,这算是哪门子的第三……不对,第十二者插足? ……男女关系这种东西,真是麻烦死了。 奈绪一手用笔杆轻轻点着额头,一手掣出手机,翻到署名“哥哥”的号码开始发邮件。 这个名字是妈妈前些日子来学校时强迫她修改的,原本她储存的是并盛那位远房表兄的全名,被母亲发现后挨了一顿疾风暴雨般的呵斥:“对兄长怎么可以这么失礼呢”“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不懂规矩”…… 但如果奈绪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所谓的兄长不情愿地储存她的手机号时,输入的似乎只是“HN”这个姓名缩写。(原田奈绪:Harada Nao) 【云雀,这个时代是怎么了,像你那样糟得只剩下脸的男人到哪儿都吃香。】 按下发送键之后,奈绪沉闷的心情莫名轻松了不少——因为她知道,这份悒郁会被原封不动地传递到对方手里。 情绪转移一直是她喜欢的手段,虽然很下作,但却意外的有效。反正表兄是男生,抗打击能力应该比她好得多吧。 ——离家前妈妈再三提及的“哥哥”,名字是“云雀恭弥”。 母亲对这个男孩有种异样的执着,甚至关注他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说来也难怪,毕竟云雀家少有男丁,一个世纪下这么一个公崽就算是珍稀物种了。 按家谱推算起来,奈绪和那男孩该是隔了五代左右的远亲,但由于彼此的母亲很要好的缘故,五岁前一直在并盛一起生活——当时的奈绪还叫做云雀某某。后来,奈绪的父亲作为西蒙家族的成员受到召集,他便携妻女挥别共处多年的亲戚,奔赴同伴身边去了。 而奈绪直到被逐出西蒙,才再次见到【理论上】是自己兄长的少年。 之所以有“理论上”那三个字,是因为云雀恭弥已经完全不认得她了。 反过来说,云雀也已成长到了奈绪认不出的程度。 身为如今并盛最强的风纪委员长,武力值MAX,危险指数MAX,受女生欢迎指数不知是不是MAX,但据副委员长草壁说每年情人节云雀都会收到满满一鞋柜的情书和巧克力。 又及,如果原田奈绪生得“还算漂亮”,那么长大后的云雀恭弥就漂亮到了天诛地灭的程度。 ——对于这一点,她的态度一向非常明确:羡慕嫉妒恨! 奈绪没有留在并盛、而是选择了去临近城市的榊野学园,多少也是出于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不想生活在过分优秀的那个人的阴影里。 加入自己中学的风纪委员会大概也是羡慕嫉妒的表现之一,而另一个原因是奈绪打小跟着闺蜜铃木混肃清委,多少攒了那么点经验。 然而,正如她今早所做的事那样,比起风纪委员,她干的活儿更像是社区义工或者知心姐姐…… 不一会儿,云雀的邮件便跳了出来。 【你是谁。】 ……也对,储存了“HN”那种名字,谁还会认得她啊。 奈绪顿时有种恶作剧落空的挫败感,索性删了打好的内容重新发了一条过去: 【对不起,发错了。我以为你是我那个注定这辈子都要当处男的兄弟。】 ————————————————————————————————————————— 此时此刻—— 百里之外的日本小镇,一处破败的建筑物里,身着脏兮兮的军绿色校服的金发少年吐着舌头,夸张地惊叫起来。 “呜哇~~~~又来一封!真的和骸先生说的一样,人类有够糟啊!” “……犬,你也是人类吧。” 站在金发少年——城岛犬身旁的,是戴着眼镜和白色针织帽、神情冷淡的高个男生。他有点无力地将目光从上窜下跳的犬身上收回来,安静地注视着两人面前闪烁的电脑屏幕。 “原田奈绪。又是这个名字……” “就是啊,这都 2、第一章 髑髅 ... 第十封了,那个女人也该适可而止了吧!我们老看到她的名字也很烦啊!” “……这又不是原田自己发的,是怨恨她的人。” “真是搞不懂,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招人恨……啊啊,难道她和我们是同行,她杀了别人的亲属,那些人不敢亲自报仇所以……” “犬,你想的太多了。骸大人吩咐我们只要关注这个网站就好。” “话又说回来,阿柿,我完全不明白骸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故弄玄虚的东西啊?地狱通信什么的,傻瓜才会相信吧!如果那么简单就可以杀人,我们还当杀手干嘛啊?!” “骸大人是这么说的……” 柿本千种面无表情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缓缓道。 “‘透过这个窗口,我们可以看见世界的扭曲’。” “……哈?” 千种叹了口气。 “犬不用理解也可以。” “什、什么啊!不要把我当傻瓜啦,你这个河童眼镜仔!!” “原田奈绪这个名字,好像前几天听库洛姆提起过。说是在新学校遇到了热心的风纪委员……” “哦哦,对啦!难怪那么耳熟,那个女人也啰啰嗦嗦念叨个不停啊,‘非常亲切的学姐’什么的,真是烦死了。人家不就是说了她一句‘可爱’嘛,那女人也太得意忘形了!” “别这么说,犬……也许库洛姆是第一次被骸大人以外的人说可爱呢。” “切,那关我什么事啊!!” “总而言之……” 千种冷淡地开口打断犬别扭的叫嚷。 “这件事,有必要向骸大人汇报。” 作者有话要说: 原田奈绪的大致履历是并盛出生——跟父母回西蒙家族——因为唆使炎真逃跑被赶回老家——离开并盛考入榊野学园。 至于为什么以榊野市为背景,估计已经没人记得了…… 那是诚哥念的学校,风气非常……开放,开放到文化祭会专门开辟一间休息室供男女生H的程度。同时那里盛产各种类型的人渣,我被动画里欺负言叶三人组去诚哥家群P的那段震惊了……看完这章,榊野的风气如何,你们懂的。 继承篇后扯淡的补充设定:库洛姆是转学到榊野,因为母亲工作的关系。虽然很微弱,但她和家人的关系有了好转的趋势。至于六道骸,就像半天晴结局里写的那样,被彭格列保释了,目前在黑曜乐园开心的扮演地狱少女中【大雾】。他的目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想看看人类心底到底有多扭曲……但他会为COSPLAY付出代价的。 3 3、第二章 切原赤也 ... 时节正是阳春,樱花缀满枝头,夹杂在浓褐色的嫩叶间疯了一样乱哄哄地开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让人的心情没来由地安逸下来。 这副景象,实在很适合烂俗却美好的校园爱情故事。 然而,这一切都与原田奈绪毫无关系。 下课的铃声一炸响,她便蹭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仿佛逃离火场一般从教室里窜了出去。 按理说今天是枪术部集训的日子,但她自枪术部接到学校“与东京冰帝学园联谊”的指示之后就开始持续逃训练,如今已对此习以为常了。 ——不,与其说是“联谊”……事实上,冰帝学园不设枪术部,他们连切磋的对象都没有,所谓“联谊”分明就是让他们去那些小姐少爷面前卖艺。 奈绪在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不假思索地收拾铺盖卷儿,罢工了。 不是有那句流传千古的名言么,人穷也要穷得有志气。虽然爹妈是听起来很拉风的意大利黑手党后裔,其实给西蒙家的小年青卖命还不如去混岛国3K党来得实在。她常常想,爹妈领着只够买泡面(的调味包)的薪水干着掉脑袋的活,完全是看在与已故的九世西蒙的多年情分上。归根到底,不知何时会重演一回血之灾,她必须在那之前一个人扎扎实实站稳了才行。 虽然明知逃训练这种耍赖做法不厚道,但她也没有更高明的手段来对学校提出抗议。修习武术的人大多有些固执己见,往贬义里说就是冥顽不灵。奈绪在这方面是个典型案例——譬如她对本行长枪的执着,已经上升到了玩乙女游戏薄樱鬼都只攻略原田左之助的程度…… 【那种无视史实的设定,就是因为原田先生的存在才有了亮色啊!恋爱不是重点,我只想和原田先生一起守卫江户!那潇洒的长枪简直是我祖先的证明!】 【不,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话说,只要使枪的话无论谁都可以当你祖先吧!】 ………… 赶在被前辈拦截之前,奈绪踩着满地落英一路飞奔至校门口的车站,三步并作两步窜上了刚刚要启动的巴士。 ——如果她这一路跑得稍微慢一点儿,她原本是能够看到的。 ——在学校公示栏上,贴出了一张罕见的校方告示。加粗的黑色标题是“本市第六名中学女生失踪请各位同学注意安全”。 ………… 趴在车窗上看着校园在视野中渐渐远去,奈绪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垂下肩膀趿拉着步子朝后座走去。 坐在巴士最后排靠窗位置的,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国中生,略有些向外翻翘的深色卷发垂在脸颊两侧,使那张轮廓分明的少年面孔显出几分孩子气。而此时少年正聚精会神地对付着手中的游戏机,就更加深了这一稚气的印象。 奈绪在少年身边站了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便面无表情地出声道: “……那个,不是应该已经被真田君没收了吗。” “咦咦咦咦咦————?!!” 全身心沉浸在格斗游戏中的少年冷不防吃了一惊,抬头看见奈绪那张呆板的脸时,忍不住下意识地狠抽了一口凉气。 “搞、搞什么啊原田,干嘛不声不响站在旁边啊?!会吓到人吧!” “因为赤也太投入了,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样子,我也不想自讨没趣。” 奈绪沉静地应道,随即若无其事地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从口袋中掏出英语单词小册子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赤也,是背完了这个之后才开始玩游戏的吧?” “啰、啰嗦,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 少年烦躁地抓揉着自己的卷发,就在分神的这几秒钟之内,他很惨烈地输掉了游戏。 “我是无所谓,但真田君之前好像说过,如果下次英语补考不合格的话,就只能让你禁赛好好学习了。” “咦咦咦咦?!!副部长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是赤也自己之前大喊着‘啊啊啊怎么办我绝对不要禁赛’的。” 奈绪板着脸残酷地宣布,少年的面孔立刻刷地白了。 “赤也太松懈了。文化成绩跟不上体育的话,是会被人看轻的。” “……为什么我在校外还非得听副部长的口头禅啊……而且我只是不擅长英语,不要擅自扩充成文化成绩啊!搞得我好像真的头脑简单一样!!” “咦……?” 奈绪忽然微微一怔,半张着嘴呆呆地望向少年。 被她直勾勾盯得有些尴尬,少年不快地别过头去。 “干什么啊那种眼神,有什么不满吗?” “……不,我只是在想……” 奈绪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无比认真地接下去: “赤也头脑简单,这不是个一目了然的事实么?” “…………” 奈绪和叫做切原赤也的同龄少年,是段孽缘。 其实会认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每天坐同一条线路的同一班巴士上学放学,而切原赤也又雷打不动地每天睡过站,实在很容易引人留心。起初奈绪只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看热闹,但当切原连续一个月睡过站之后,她作为一个有着基本社会公德心的风纪委员(义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说来也巧,她下车的原巳滨站正好在切原家的前一站,下车之前把他弄醒不过是举手之劳。原本她希望借此培养切原的正常生物钟,不知怎么起到了反效果,他似乎对闹钟产生了依赖性,奈绪不搭巴士的时候睡得更加死了…… “赤也,生气了?” 奈绪自顾自地翻了一阵单词手册,不紧不慢地别过脸问了一句,语调依然是单调又没有起伏的,仿佛在说“嗨你的发型不错哪家理发店做的”一样。 “……生不生气都和你没关系吧。” 男生鼓着脸看向窗外,越发呈现出闹脾气的小孩模样来。 “嗯,是没关系。” “我说啊,难道没有更有人情味一点的回答吗?” “人情味……?哦对了,赤也,我昨天被我们学校网球部的主将告白了。这句话应该很有‘人情味’吧。” “……别说是人情味了,原田你根本把整个话题都变掉了。然后呢?你很愉快地答应了吗?” “怎么可能,托我们网球部的福,我到现在都没见过0-6以外的比分。那男生大概转头就忘了我的脸,他前女友倒是爱上了我……爱我爱到想杀死我。” 奈绪单手托腮,侧着脸三十度角仰望车窗外的晴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看来春天真的到了呢……对了赤也,我之前有和你说过榊野学园祭传统的‘后夜祭’吧。” “啊?那个什么……情侣一起跳舞就可以一年幸福美满的?真意外,原田还相信这种东西啊。” 大概觉得自己抓住了对方的软肋,少年尖锐地说着。 “不信。倒是赤也,还在相信圣诞老人吧。” “喂,我话说在前面哦?圣诞老人真的每年都会来啊!我一直都是很期待的!” 奈绪垂下脸去低低吐了口气,破坏孩子的梦想这种事,意外的有负罪感。她收了声,装作轻描淡写的模样带开话题: “我是不信后夜祭的传说,但学校的家伙们最近似乎都沸腾了,每走三步都能听见有人邀舞伴。托他们的福,校规里‘禁止男女生不正当交往’一条根本无从落实。宫原同学大概也很期待和藤原学长一起跳舞吧。可是就算除掉我,他们也不可能顺利交往一年啊……真可怜。” “总感觉你用同情的腔调说了很残忍的话……什么啊,原田也想去跳吗?” “我又没有想一起过一年的人。再说,高等部的传统节日,中等部去掺和本身就很奇怪吧。人年轻的时候对待感情要尤其慎重,和每天坐同一班电车的男生交往什么的,真是太草率了……” “喂喂……” 察觉到少女逐渐话里带刺,切原忍不住抬起手打断她,反手指向自己说: “每天坐一班电车,难道是在说我?” 奈绪扭过头,以古怪的眼神上下扫视他。 “赤也,你坏掉了吗……我们坐的是巴士,不是电车……” “…………” “我说的是和我同住的言叶……不,应该说是我赖在她家蹭饭。” 奈绪带着难得的亲切表情说出的名字——桂言叶,是比她年长两岁的榊野学园高等部一年生。 由于母亲在表世界和桂家的女主人桂真奈美素来交好,平时经常双双满世界乱飞,送她来榊野念中学时便索性把她寄放在了桂家里。反正桂家家境殷实,多养个姑娘完全不成问题。 相对活泼开朗的妹妹桂心而言,桂言叶的性子要拘束内敛得多。她虽然相貌甜美可爱,却因为性格沉闷的缘故,在学校一直没交上什么朋友,甚至还时时受到同班女生的排挤。 最初听说言叶和搭同一班电车的伊藤诚开始交往的时候,奈绪着实吃了一惊——毕竟言叶在人际方面的经验还不及小学生,把初恋交给对话不超过百句的男孩,实在是有些轻率。而且,言叶和诚的“交流”似乎只限于在电车上默默相互注视而已……这样的恋人真的可以吗? 奈绪越过切原的肩膀定定看着车窗外流动的景色,心想也许只是自己太年轻了,没法体会恋爱小说里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言叶她啊,明明不擅长料理,最近却一进家门就直扑厨房呢。除了做便当、织毛衣,其他时间都在看言情小说和电视剧。如果伊藤不是好男人的话,言叶肯定会大受打击的。” “是原田把男生都想得太坏了吧。” “嗯,我认为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禽兽。” “咦咦——我也是吗?” “啊,赤也比较厉害,你心里住的是恶魔。就像地狱三头犬那样的。” “那个只是高级的禽兽吧?!” “不,是非常厉害的禽兽。” “说到底还是禽兽吧!” “赤也,这周JUMP的银魂看过了么,很赞哦。” “不要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啊……” “我以后想嫁给剑道部的武士先生的说。” “喂!!那个是副部长吧,你看上真田副部长了吧?!” ………… ………… 榊野的车流如一条黑色的蛇,和以往周而复始的每一天一样,平静又缓慢的蠕动着。 而这辆普通甚至有点老旧的巴士,只是这条长蛇身上一片小小的鳞。 在这个极普通的春日场景里,卷发的少年和双股辫的少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JUMP的连载漫画,梳凤梨发型的娇小女孩在幻觉世界里幸福地笑出声音,西蒙家族年轻的十代目怯生生迎着阳光仰起脸来,披着校服的黑发少年提着双拐旁若无人地穿过走廊,飞机头壮汉们毕恭毕敬地尾随在他身后十步开外。 在与以上这一切都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场景,有着优等生乖巧面孔的少年伊藤诚温柔地环住少女西园寺世界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世界,我喜欢你……” “……比起桂同学,诚更喜欢我么?” “嗯啊……比起言叶,我更喜欢世界……” ………… 从那一刻起,少女桂言叶精心勾勒的浪漫爱情故事里,有什么东西坏掉了。 她读过的每一本言情小说都告诉她,英俊的骑士会永远追随公主左右,不离不弃。 伊藤诚是她将与之白头偕老的完美男人,西园寺世界是为他们牵线搭桥、鼓励她追求真爱的闺中挚友——这一切是投映在言叶纯净眼瞳中的、美丽的海市蜃楼。 但是。 『爱情会变,友情也会变,你曾以为天长地久的东西,早晚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面目全非了。 作者有话要说:附日在校园相关介绍: TV大致剧情是男主角伊藤诚长期暗恋和他同搭一班电车的隔壁班少女桂言叶,被同桌女生西园寺世界发现后主动为两人牵线搭桥。言叶也对诚芳心暗许,顺利的交往起来。但因为言叶小时候遭遇过色狼骚扰,对男性身体接触怀有恐惧,一直没什么进一步的发展。诚深感苦恼,此时西园寺世界主动提出“当他的练习对象”,帮助他练习和女生相处的技巧。 然后悲剧就发生了,他俩练着练着练到了被窝里。 再然后校园爱情喜剧急转直下变成了人渣养成史,伊藤诚从纯情少年化身人渣自走炮,其间种种鸡飞狗跳在此掠过,不与诸君共赏。 结果是言叶在恋人和亲友的双重打击下精神失常,后来因诚回心转意一度恢复神智,可惜的是此时世界已怀上了诚的娃。诚决定和世界一刀两断钟情言叶,最后被世界乱刀秒杀,言叶因此再度黑化以居合斩剖了世界……本片结局一地鸡毛,两死一疯,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当然,这不是本文的结局。这场畸形的三角【其实是N角】关系中只要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就足以打破日在校园的悲剧。在这个故事里,奈绪是那颗多出来的棋。 多废话一句,姑娘们择人需谨慎! 大和抚子面孔的桂言叶 PS:第一次写网王相关,忐忑不安捧心中……拍砖请轻放,谢谢了。 4 4、第三章 云雀恭弥 ... 【努力与挫折都是恋爱中不可或缺的要素,若没有走过这条铺满荆棘的坎坷道路,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无论遭遇怎样冷淡的对待,少女桂言叶一直这么坚信着。 这样的她,日复一日带着恬静的微笑,把自己对初恋男友——伊藤诚的满腔爱意一点点编织进手边的爱心围巾里。 “啊,今天也是不错的一天呢~~” ——只是,铺满荆棘的道路尽头等待着的,不一定是骑着白马的王子。 也可能那货确实是王子,但当他温柔地伸出手来,吐出的话语却是: “美女,你愿意做我的第二十四任妻子吗?” 这个,就叫做悲剧。 ———————————————————————————————— 并盛中学风纪副委员长草壁哲矢,今天非常忧郁。 正在奉命调查最近这一带闹得沸沸扬扬的女生失踪事件,委员长云雀恭弥突然把他叫去,用自己都不一定相信的借口痛扁了他一顿,然后扔给他一个手机号码让他查出号码的主人。 草壁捂着被揍肿的脸,刚看前几位就差点哭了出来:“委员长,这不是奈绪小姐的号码么……” 云雀恭弥懒洋洋地半倚在接待室的高级沙发上,从鼻子里长呼出一口气,一脸不耐烦地支起下巴别过脸看着窗外。 “……那是谁。” ——是你妹啊!!! 当然,这句话草壁是不可能喊出来的。 如果被误以为他胆敢当着委员长的面爆粗,他今天就得横着出门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奈绪小姐的母亲是您表姨,而且她五岁前一直和您住在一起……委员长,她新年里还来并盛见过您的,请您稍微也记得一下吧……” “哇哦,副委员长,你是在命令我么?” 黑发少年闻言冷冷地挑起眼尾,细长的凤目里闪过一丝促狭。 “……我怎么可能把无关紧要的人一个个都记住。” “无关什么的……委员长,她再怎么说也是您亲戚……呜哇!!” ………… “——所以说,这就是你被打成猪头的原因?” 并盛中学校医务室里,胡子拉碴的校医夏马尔烦躁地抓着头发,嘴里还不满地咕哝着“我可是不治男人的啊,你自己随便包扎一下涂点药得了”。 “如果我的记忆中枢没有被打伤,应该是这样没错。” 草壁满脸无辜地揉着高高肿起的腮帮子,脸颊上还清晰残留着金属拐留下的凄惨红印。 “那你又是怎么把手臂弄骨折的?这不是那小子打的吧……” 草壁沧桑的面孔上立刻浮出一种何必当初的悔恨表情,无比沉痛地向夏马尔大叔倾诉道:“我离开接待室后给奈绪小姐拨了个电话,请她不要过分挑衅委员长,会很危险。谁知道她想都没想就回答说‘危险的是草壁学长,不是我’……” “欸~~~~这小姑娘不错啊,年纪小胆子倒挺大,值得放在大叔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啊。但这和你弄断手臂有什么关系?” “……” 事实上,恪尽职守的草壁奶爸听到奈绪这句狼心狗肺的话之后,当即两眼一黑喉头一甜,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身为堂堂八尺男儿,这种奇耻大辱,怎么能说出来呢…… 草壁干咳几声,蹩脚地岔开了话题:“对了,夏马尔先生,我之前委托您帮忙打听的事件……” “啊啊,那个女生失踪事件啊。没有黑手党参与的迹象,应该是平民作案吧,目的无非是那么几个……真是的,可爱的小猫咪正在遭遇变态的毒手,大叔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这几天校医的工作可以请假不?” (……不,其实你才是最糟糕的变态吧。) 草壁无奈地在内心吐槽道。 但他毕竟是身为云雀恭弥左右手的男人,在风纪委员会也是数一数二的硬汉型角色,迅速调整心态恢复了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 “但是,关于这一系列失踪事件,我觉得有几个疑点。” “嗯?” “去年,以黑曜为中心的地区也发生了类似的女生失踪事件,那只是一起普通的诱拐,很快就被委员长摆平了。但是这一次,与其说那些女生是‘被什么人掳走’,更像是‘跟什么人走了’……她们无一例外都对亲人、朋友隐瞒了自己的去向,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也就是说,是她们非常信任的熟人作案咯?哎呀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大叔我也不能落后啊……” “咳咳,请您不要打岔。此外,最近一系列事件,都指向了这一带本该是治安最好的地方。” 草壁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紧紧皱起眉头。 “……失踪事件最早发生的地点,是奈绪小姐所在的榊野市。” ——————————————————————————————————— 此时的原汜滨,桂家独立豪宅的厨房里—— “言叶,如果你碰一下我买的食材,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奈绪一手抄起寒光闪闪的菜刀,面无表情地望向蹑手蹑脚潜入厨房的长发少女。 发现自己的意图被点破,少女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像被抓到没交作业的小学生一样默默低下头,不安地绞着白皙纤细的双手。 那是双非常漂亮的手,皮肤娇嫩,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 事实上,桂言叶也的确不擅长料理……不,与其说是“不擅长”,不如说,言叶能够用普通的餐具制造出超凡脱俗的惨剧。正是考虑到可能造成的风险,奈绪一直竭力阻止言叶进入厨房——这一任务在言叶与诚开始交往之后,难度指数陡增了好几个星级。 “阿绪,我只是想给诚君……那个,做个便当……” “吃了言叶做的便当,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奈绪固执地手持菜刀挡在言叶身前。 “那、那是以前啦,我也是有好好练习手艺的……” “你练的分明是药剂学……我确定我曾经看见你制造出暗黑物质,就像银魂里阿妙小姐的炒鸡蛋一样。” “可是,之前我做的便当,诚君和西园寺同学都说‘有种特别的味道’呢。” “怎样的味道,死亡的气息吗?” 言叶略带几分赌气地撅起嘴唇,这让她秀气的面孔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但奈绪只是不为所动地撇了撇嘴,背过身随手把菜刀剁在砧板上,麻利地切起莴苣丝来。 “伯母叮嘱我要多关照你和阿心,但是言叶你比我大两岁,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在我看来,你脸蛋漂亮身材好,性格也和气,应该是男生小心翼翼哄着你护着你才对,什么时候轮到你捧着便当去讨好他了?” 奈绪向来不喜欢饶舌,但她一扯到伊藤诚就闭不上嘴。桂言叶是她在东京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她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这老实姑娘冲上条不归路,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还死不回头。 要说不信任伊藤诚的理由,她也没有什么确凿根据,只是前些日子在高等部门口看见他和一个陌生女孩亲密地交谈。那女孩模样虽不及言叶温婉端庄,却周身弥漫着一股子活力,时常掩着嘴开心地笑个不停——她大概便是言叶口中的“西园寺同学”吧。虽然言叶坚持西园寺是为她和诚牵红线的“热心人”,但奈绪总莫名地觉得,那一瞬间西园寺望向诚的眼神里,是透着不输言叶的热烈爱意。 ……算了,一切都是言叶自己的选择,她多管也是白搭。她原本就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更何况自己还被一个脚踏十条船的花萝卜盯上了呢……与其担心伊藤劈腿,还不如考虑一下如何向藤原学长的女友(们)解释,她一点都不想下地狱。 “那个,阿绪……” “放弃吧言叶,我是不可能把厨房使用权交给你的。伯母回来之前,这里就是奈绪领域。” 奈绪头也不回地把切好的蔬菜倒进锅里,熟练地握着锅铲翻炒起来。随着她利落的动作,室内渐渐弥漫开一股诱人的浓香。 其实奈绪原本也是个家事无能的主,但自从寄住在言叶家之后,她认识到要在这地儿活下去,要么天天啃方便面把自己防腐成一具千年不朽的干尸,要么就学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历经艰辛终于成功占领厨房的奈绪,在听到言叶的下一句话之后,手中的铲子哐当一声落进了锅里。 “阿绪,你对于……H的事情是怎么看的?” “…………” 奈绪呆呆地大张着嘴朝言叶转过脸去,毫不掩饰自己心底油然而生的崩溃感——这种情绪呈现在她向来冷静的面孔上显得格外滑稽。如果说奈绪的脸原本是一幅铅笔画,那么现在她就是一幅揉皱了的铅笔画,五官线条扭曲到了近乎狰狞的程度。 “……言叶,请你再说一遍。” 她竭力维持着镇定的语气,以至于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微微颤抖。 桂言叶见奈绪一脸在盒饭里吃到半截蚯蚓的表情,也手足无措地涨红了脸,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结结巴巴地说道。 “因为西园寺同学告诉我,诚君对于那些事情……很感兴趣,可是我怎么都没法接受……但是西园寺也说了,女孩子如果遇上喜欢的人‘就算给他也无所谓吧’……我在想,是不是我太不体谅诚君的心情了……” “你想要我给你意见吗?” 奈绪烦躁地阖上眼睛,果断打断了她支支吾吾的叙述。 “唔……” “我的意见只有一个——如果伊藤对你图谋不轨,就用你练过的防身术把他灭了。” 用僵硬的口吻甩下这句话,奈绪转身关上炉灶,埋着头一言不发地绕过言叶撞出门去。 “欸,阿绪你要出去吗?都这个时间了……” “我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有点儿想吐。” —————————————————————————————————— 说“想吐”并不是借口。 奈绪在门口的樱花树下枕着双臂仰天躺了许久,才慢慢缓过劲来。 这株樱树据说在宅子落成时便种下了,如今已是亭亭如盖花团锦簇,很有几分诗意。她百无聊赖地交叠起双腿,有一两片花瓣簌簌落到她脸上,她也懒得伸手拂去。 ——偶尔装一下文艺深沉,也许可以形成所谓的落差萌点? “……呜啊。夕阳真美。” 说着仿佛垂暮老人一样土气的台词,奈绪抬起一只手遮挡天边投来的刺眼余晖。 ——不行,这根本不是落差萌,只是和以往一样的老气横秋而已。 (啊啊,难道真是我太古板了么……) 对于从小跟着父母清心寡欲从事武道修行的奈绪来说,刚才的话题实在是过于刺激了。 还是说,大都市的女孩子都像西园寺那么前卫呢…… 完全不能理解。 看来她根本没资格吐槽禁欲主义的表哥云雀恭弥,说不定过了二十年哥哥仍然是处男,她自己也还是(老)处女……到那时真不知是谁嘲笑谁了。据说男人三十岁还是处男就会变成魔法师,那么自己是不是能成为女巫?…… 奈绪又烦闷地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情侣比翼齐飞的季节越发孤单起来。 ………… “——请问,是原田奈绪小姐么?” “……嗯?” 奈绪正迷迷糊糊快要在樱花雨中睡熟过去,冷不防被人叫醒,便有点不耐烦地撤下挡住面庞的手,眨巴着朦胧的眼睛抬头看去。 微俯下腰侧身立在一旁凝视着她的,是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 少年身着奈绪有些眼熟的军绿色制服,逆着光看不真切他的面貌。 奈绪皱了皱眉,略偏过脸去打量他。少年乍一看与她年纪相仿,五官生得很端正,但是清俊的眉眼间带着几分西洋味,显得成熟了不少。 意识到是生面孔之后,奈绪立刻警觉地翻身坐了起来,以冷淡的神情审视这个一副混血儿面容的男生。 “……你好。” 无视她眼神中的警惕,少年带着温和的笑容伸出手来:“你好,初次见面。——准确来说,我是‘受人委托’来见你的,原田奈绪。” 奈绪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虽然荒唐……这也是唯一的可能性了吧。 ……但是……眼前的人是男孩子啊…… 奈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地面向少年吐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是地狱少女吗?” 作者有话要说: 言叶少女正因诚的动手动脚而备受困扰。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为爱献身的时候,世界捷足先登了……奈绪表示,那种男人早变心是好事,真的。 这次算是六道骸的正式出场,但在奈绪的心目里,他只是个变了身的地狱少女而已。所以说……叫你阴暗,叫你COSPLAY啊! PS:同学们圣诞快乐。XD 5 5、第四章 六道骸 ... “——你是地狱少女吗?” ………… 少年从容不迫的笑颜,瞬间凝固在了他漂亮的脸上。 “……不是哦。真意外,你知道自己被人怨恨着啊。”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谁都会被喜欢或者被怨恨吧?就算我想成为所有人都喜欢的女孩子,也得有相应的底气啊。” 奈绪随口回答着,然后恍然大悟般接了一句: “啊,难怪我还活着。……所谓的地狱通信,是骗人的吧?” 大概是惊异于少女适应现状的速度,少年停顿了片刻才扬起唇角满意地微笑起来。 “不错的反应。对哦,那个网页是我制作的,给我带来了相当的乐趣呢……” 不等他说完,奈绪已经单手撑地从草坪上跃起身来,冷静地推开了少年伸出的手,毫不退却地直视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抱歉,既然你不是来带我下地狱的,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不太想和一个制作山寨网页的宅男打交道,据说白痴会传染。” “kufufufu……” 在奈绪的身后,少年忽然发出了音色奇特的低笑声。 “并不只是那么简单哦。透过这个所谓的‘地狱通信’,我可是好好见识到了人类丑陋的隐藏面呢。” “……” 奈绪沉默地停下脚步,再次朝他回过头去。 刚才那匆匆一瞥,似乎看漏了什么东西。 只从外貌上来看,是相当普通的男生。身材瘦高,中分发式,清秀的面孔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略微眯起来看人,带点轻佻和蔑视的样子。左耳上几点银亮的耳钉,在落日下泛出冷冽的金属光芒。 (这家伙,没什么特别的啊。) 但是,她的身体却自动进入了警戒状态,四肢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尽管对方的日语说得很标准,甚至加上了彬彬有礼的敬语,她依然完全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家伙是个宅男无疑,但绝对不是她和切原那样的JUMP派。这种阴暗的台词不会是热血的JUMP派说出口的,看JUMP就该高喊着“我要成为火影/海贼王/新世界的神”然后奔向遥远的彼方……哦,最后那个是多余的。 “Kufufu……小姑娘,你知道自己被多少人怨恨着么?” “我只知道宫原同学一个人。” “远远不止呢。因为连续收到了十封诅咒你的邮件,我才对‘原田奈绪’这个名字产生了一点兴趣……真让人失望,枉费我可爱的库洛姆那么担心你,还特意请求我过来搞清楚状况……居然是个比预想中弱得多的小女孩。” ——少年的下一句话,硬生生地梗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的咽喉处,不知何时抵上了什么冰冷尖锐的东西。 少女貌似软弱无力的双手中握着的,是与她纤细身形全然不符的夸张武器。 就像云雀恭弥总是随身携带双拐一样,奈绪只有把惯用的长枪折叠起来挂在腰间才安心。因为下手极快的缘故,对方往往察觉不到她是何时抽枪的,看起来好像是从小叮当的口袋里掏出来那样。 “请你收回刚才那句话。因为这张脸被人小看,还真是叫人不甘心。” “呼……” 少年面不改色地耸了耸肩膀,甚至没有闪避随时可能贯穿他咽喉的枪尖。 他只是注视着奈绪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带着几分赞赏的神色微笑起来。 “哦呀,看来你有练武道呢。” “自保而已。” “这可不像一个普通国中女生会说的话哦。” “难道你自认为是普通的国中男生?没自知之明也该有个限度,否则可对不起那张看上去很有思想的脸。” “哎呀哎呀……真让人困扰,虽然貌不惊人,还真是长了张相当伶俐的嘴呢。” “谢谢夸奖。在那之前,把‘比预想中弱得多的小女孩’这句话收回去——”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 不,与其说是“没有来得及”……不如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少年的动作。 就像瞬间感官失灵一般,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脖颈上已经弥散开了一片冰凉。 情势逆转了。 “Kufufufu……只凭体术就能常胜不败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哦,可爱的枪兵小姐。” “……你做了什么。” 奈绪竭力按捺下心脏的狂跳,斜着眼用余光扫视身后的少年。他依然保持着那副淡然的微笑,修长的指间赫然是与她有几分相似的长武器。 “真意外,这个时代还有人用鱼叉做武器……比起这个,刚才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我暂时麻痹?这在枪术比赛里可是违规。” “哎呀呀,所以我才讨厌一本正经墨守成规的家伙……” 少年颇带几分得意地将利器贴近她颈间,用冷酷的语气低语道。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输啊。虽然动作很不错,但是小姑娘你……从没用那武器杀过人吧?” “那是什么明知故问的发言?如果杀过的话,现在我应该在少管所吧。” 奈绪皱起眉头毫不示弱地瞪视着他。 这个人显然活在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也许她青梅竹马的那些现役黑手党会更理解他的三观,但回老家种田的她根本接不上线。 “所以说,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啊。” 奈绪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你蹲过少管所?” “哦呀,可不是那么单纯的地方哦。” 对于少年犹如玩弄小孩一般的轻浮口吻,奈绪感觉自己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可恶,JUMP派怎么能输给满脑子黑暗系漫画思想的家伙!要为爱和正义而奋斗啊少女,要把全世界的黑暗与邪恶踩在脚下,踏着铺满荆棘的道路朝向光辉的明日飞奔!为了贯彻JUMP的精神! 无论如何,现在得想个办法反击。 如果体术逊人一筹的话,是不是该考虑踩脚或者戳眼睛……嗯,就这么办吧。 说起来,刚才那种障眼法,闺蜜铃木艾迪尔海德好像向她提起过,似乎是叫做幻—— “六道骸!!你这个变态!!!!” ——哇哦。 ——是多么深的羁绊,才能瞬间把铃木召唤到她面前啊…… 趁身后的少年因这声断喝而分神的一刹那,奈绪果断提起枪柄猛地向后一撞。伴随着少年的闷哼,她迅速闪身挣脱了他的钳制,踩着碎步向一侧纵跃开去,与他拉出相对安全的距离。 “哦呀哦呀,这还真是奇遇……” 少年面容上那副安逸的笑颜,在他看见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搅局者之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种强烈的憎厌神情,甚至比奈绪听到H时的表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见到黑手党,好不容易提起的兴致就完全败坏了呢……虽然很想再和枪兵小姐聊一会儿,还是就此打住吧。” “开什么玩笑,这样就想走吗?!你这下流的家伙,居然对这种小女孩出手——” 然而,当一袭黑衣的高个女子掣出武器冲上前时,少年的身形已经如同缥缈的雾气一般消散在了空气里。 “kufufufu……还请不要忘记,你们的‘同伴’也对我可爱的库洛姆出手了哦。” (……库洛姆?髑髅的名字?) “呐,没受伤吧。” 打断奈绪思维的,是一直在旁观战的红发男孩。 作为男生,他显得瘦弱了些,比身材高挑的铃木矮了将近两个头。紧身设计的黑色校服罩在纤细的骨架上,仍然显得松松垮垮。虽然生得眉清目秀,但神情间总带着几分隐隐约约的消极感。唯独那头鲜亮的红发格外耀眼,与愁闷的面容形成了强烈反差。 也许是太缺乏存在感的缘故,奈绪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刚才开口说话了。 “啊?啊,完全没事哦,炎真。” “没事就好。” 古里炎真轻轻松了口气,阴郁的面孔上浮起一点安心的笑容。 “吃了一惊呢,在这种地方看见纲君的同伴……” “……你认识那个宅男?” 奈绪朝他投去有点诧异的视线。 “六道骸。彭格列的术士。” 铃木收起金属制的双扇,冷冷地插话道: “真是意外,你平日根本不与地下社会来往,做了什么才会招惹上那种人?” “哦,这个要追溯到前些天有人向我告白……” ………… ………… “噗————” “这是言叶家的沙发,炎真你别乱喷茶。很贵的。” “咳咳,抱歉,咳……稍微吓到了……” 奈绪把这两天的悲剧故事从门口一路侃到了客厅,而红发男孩在她以一句“刚才言叶还问我H的话题,难道要我去请教我的处男哥哥吗”收尾之后,控制不住地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现在日本的中学生……何等的不知廉耻!如果是在至门中学,谈论这种话题的人……” “艾迪尔海德,会肃清掉的吧?” 少年已恢复了镇定,似乎对这样的台词感到很亲切,安静地捧着茶杯微笑起来。 “当然!” 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般,铃木用力地扭过头去。 奈绪别着脸朝炎真递了个“她真正直”的眼色,便心领神会地一起暗笑起来。 即使距离上次相见已经数年,这份从小培养出的默契感也丝毫没有减弱。 老实说,奈绪也吃惊不小——虽然这两人早就说过近期会来拜访,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古里炎真、铃木艾迪尔海德。 ——对原田奈绪来说,他们是榊野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最重要的青梅竹马。 奈绪年幼时,因为怂恿炎真逃跑的缘故,在炎真家内部招徕了许多不太好的评价。母亲将她送回并盛老家,不仅是为了避免她再添事端,或许还顾虑到了她的安全问题。 而古里炎真,在坚定地说出“我不能逃”之后留在了原地,默默接受由长辈们写好的命运。 而那些长辈,如今都不在了。 尽管是打小相识的青梅竹马,却在血缘的指引下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未来,这多少有点宿命论的讽刺味道。但既然宿命同他们开了这么个低级的玩笑,也只能顺应着它笑起来了。 (从那时算起,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说起来,你们是翘了课跑来这边的吧……这样真的好么?艾迪尔明年就要升高中了吧。” “那种事情根本无所谓。我们黑手党原本就没有必要在表世界的学校学习……” “还是有必要的吧。如果你们这些未来的领导层都只有国中文化的话,西蒙就算能够复兴,也不过是个低层次的黑道团伙罢了。艾迪尔也可能被人说胸大无脑哦?” 铃木神色一僵,猛地一拍茶几站了起来。 “你这家伙——” “住手。艾迪尔海德。” 空气在一霎间凝滞了。 铃木咬紧了下唇,带着几分不甘之色转过头去,定定地看向泰然自若啜着绿茶的少年。 炎真仰起脸微笑了一下,方才那种紧迫的威慑感逐渐缓和下来。 “艾迪尔海德,这里是一般人的住所哦。” “但是——” “奈绪没有说错什么。我们不正是因为所受的教育,才走了这么多弯路么?而且我们……也曾给很多人带来了困扰……” “啊啊,炎真你长大了呢。” 奈绪满意地点点头拍起手来。 “这才像是要当BOSS的人说的话。以前那种好像被宇智波二少附体的复仇论,我可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了……” “等……你对佐助有什么意见么!” “……喂,艾迪尔,原来你是佐助的fan吗。难怪你对复仇那么热衷……” “才、才不是!!” “……炎真,你应该多关心一下部下。” 奈绪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转向一旁双肩颤抖、拼命憋笑的男孩。 “如果她保留这种对于中二病少年的癖好,将来择偶时面临的阻力会相当大。艾迪尔硬件设施这么好,和我一块儿变成女巫就太可惜了。虽然要在现实里找出佐助那条件的二有点困难……艾迪尔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介绍云雀恭弥和她相亲。” “那个人不需要你介绍!而且我非常介意!!” 炎真低着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铃木和云雀相亲的场景。 然后,他又喷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漫画版骸有戴耳钉,和云雀的机车、狱寺的香烟一起被动画和谐了…… 因为继承篇的隐藏设定太多,我就按照自己的脑补来写了。 这里的设定是继承篇一段时间之后,柠檬和蛤蜊(……)重修旧好的前提下。这文涉及黑手党的东西不多,就算之后和漫画不符,也请当做“平行世界”忽略掉吧。 古里炎真日常的感觉非常文静乖巧,但骨子里有坚忍和顽强的成分,总的来说我认为他算是个好孩子。当然这只是个人理解,可能有崩……望各位见谅。 6 6、第五章 古里炎真 ... 笃笃笃。 “奈绪,那个……” “嗯?” 晚饭后,奈绪像惯常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而言叶也借收拾客房的机会拖着妹妹避开了。她仍不习惯与陌生人相处,尤其古里炎真还是言叶最不擅长的……男孩子。 大概是察觉到陌生少女的躲闪,炎真也没有抗议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跑到奈绪门口轻轻敲起了门。 “有点话……” “如果是言叶的态度,你不用太在意。她不是针对你。” “……?” 奈绪将房门拉开一些,侧身让有点受到打击的少年进来,旋即紧紧关上了门。 “我能告诉你的是,言叶在年幼时,遭遇过电车色狼那种杀千刀的禽兽。从那以后,她就害怕所有雄性动物,甚至是自己喜欢的男孩。” “啊……” 少年猛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低下头显出几分悔恨的样子。 “是我不清楚状况。早知道这一点,我和艾迪尔去旅馆就好了……” “放心吧,她只是恐惧与男性近距离接触而已。客房和她的卧室还是相隔挺远的,不会有什么影响。” 奈绪宽慰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眼神一暗,“——不过我想,黑手党的首领大人专程来榊野,不仅是为了找青梅竹马诉苦说‘怎么办漂亮姐姐不喜欢我’吧?” 听到Mafia这个词的瞬间,古里炎真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 “啊啊,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去并盛町和纲君……” “炎真,我有必要提醒你。以上这句话,你是不该对家族以外的人员提起的。我有可能转手就把你的情报卖给敌对黑手党——听艾迪尔说你们家近来在黑道上红了?” 奈绪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耸了耸肩膀。 “我最近正好没零花钱了……你知道,我真的做得出来。” “你不会的。” 奈绪冷不防一惊,只见红发少年正露出她再熟悉不过的安详笑容。 从小就觉得,那是与他的身份完全不符的、犹如洁白羔羊一般的无瑕笑脸。 “不,我会卖掉你的。” “奈绪不会。因为是同伴。” 面对少年难得固执的神气,奈绪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有气无力地呈大字型朝单人床上躺下去。 “炎真,你的地下阅历足够写一本重口味黑暗系小说了,难道不能学乖一点么?‘对别人抱有期待的话,就意味着有遭到背叛的可能。’这一点你不是从小学到大吗,我都能背出来了。”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啊。” 炎真转过身面对着奈绪床边的书架,专注地用手指缓缓滑过一排排精装的书脊,慢慢地、坚定地说道。 带着那副温柔的笑容。 “黑手党根本不值得信任——几个月之前,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有些不一样了。我也想像纲君一样,尝试不同的做法看看。” “……” 奈绪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骂了句傻瓜。 不忍心推翻青梅竹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仰,她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随口岔开话题: “有你感兴趣的书么?保证不折角不沾污渍的话就借给你。我再强调一遍,文化非常重要,据说现在高杉晋作那种一手武士刀一手三味线还会吟诗作赋的男人很吃香……” “你那个‘据说’是哪里听来的,感觉相当不靠谱……” “那种小事别太在意。总之,混现代社会要有武力更要有内涵,最好是一枪崩了别人还能幽幽地来一句‘错的不在我,而在世界’……绝对会吸引很多女孩子的。看着你成家立业就是我们身为青梅竹马的夙愿——这一点是我和艾迪尔的共识,不要辜负我们。” “……话是这么说,但你这种恋爱理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吧……” “你刚才明明说过要相信我的。” “欸欸?我说的是这种相信吗?!” “当然。” ………… —————————————————————————————————————————— 结果,那一日的夜晚就在毫无意义的对话中落下了帷幕。 因为扯淡到很晚的缘故,次日早晨奈绪起床时,醒目的熊猫眼活像刚化过烟熏妆。 他们最终没有讨论黑手党的话题,至多是奈绪提了一句“不管你多喜欢那个纲君,你们在日本都是不能结婚的哦”——炎真立刻涨红着脸抓起抱枕朝她脑门砸了过去。 考虑到这个安静的少年生气时异常凶暴,奈绪极不情愿地做出了让步:“等……我错了,你们可以去荷兰举行婚礼……” “……奈绪!” ——嗯,就是诸如此类毫无意义的对话。 直到一早送走炎真和铃木之后,奈绪叼着面包晃出家门,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学园祭,应该邀请炎真来着。 虽然一个人逛祭典也挺自在,但肯定会被当成“不受欢迎的女人”而收获许多同情的目光。 想到言叶会和男友度过一个甜蜜的节日,作为“不受欢迎女生”的奈绪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 也罢,就拿“风纪委员巡视祭典”当单身的借口吧…… ………… “——原田,喂,有在听吗?” 放学后,平常那班巴士上,切原赤也有点不满地提高了嗓音。 “没有啊。” 奈绪正专心翻着一本书,闻言便淡定地应了一声。 切原冷不防被噎了一下,“你还真是坦白……” “的确没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可是好心地提醒你,不要每次都在学校拖到这个时间啦!” 少年有些烦躁地抓着一头卷发,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最近不是有很多中学女生失踪嘛?今天我们老师还特意叮嘱了那些参加社团的女生……” “叮嘱什么?随身携带自卫武器?” “那种事只有原田你才会做……只是让她们尽量结伴回家啦。啊啊你都不看新闻吗,这几个月经常有‘女生单独出门然后再也没回到家’的报道啊——喂喂原田你在听吗?” 少年抽动着嘴角指向奈绪的手边——她不知何时掏出从小饰品店买回的珠子和棉线编起了串珠。那是奈绪为数不多的业余兴趣之一,与她给人的古板印象不同,她总能编出小女生喜欢的精巧花样来。当然,成品大多是送给桂家姊妹的。 “我看不出自己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奈绪仔细将一枚心形挂饰缀在链子中央,心不在焉地说道。 “那些女孩也可能是跟男友私奔了。现在的年轻人,很难说的。” “够了啊,这种老气横秋的论调……原田你住的地方不是很偏僻嘛?说不定下一个失踪的就是你了。” 大概是被少女散漫的态度刺激了,切原带上了一点威吓的口吻,活像个一本正经讲鬼故事吓唬女生的小男孩。 “嗯,也许吧。谢谢你的提醒。还有赤也,你到站了。” 奈绪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车窗外的站牌,然后顺手在刚编好的串珠上打个结塞到切原手里:“这个是回礼,你可以送给你妈妈或者你姐姐或者你女朋……算了,最后那个当我没说。” “那种‘你肯定没女朋友’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切原赤也悲愤地叫喊着冲下了巴士。 “……真是青春啊。” 奈绪看着他卷起一地烟尘的热血背影,悠悠感叹了一句。 —————————————————————————————————————————— 在原汜滨站下车之后,奈绪照例去熟悉的饰品店采购串珠材料。 提着纸袋迈出小店时,她忽然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在旁边的巷子转角处中一闪而过。 “……该不会……” 循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一声压抑着惶恐的沉闷尖叫猛地撕裂了寂静的空气。 (…………果然!) 奈绪加快了脚步,迅速拐进面前一条岔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跌坐在地的娇小少女。 与她瘦小的身材全不相称,少女身上穿着的似乎是高中部的制服,她正瑟瑟发抖地竭力拉紧被扯散的领口。 而站在少女身前正打算转身离去的男人,穿着前些天刚见过的军绿色制服。 “天诛!!!” “呜……!” 男人猝不及防,腰上挨了一记侧踢,当即失去平衡向一侧倒去。奈绪顺势朝他面部补了一拳,一把扼住男人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压倒在地上。 “在下地狱之前有什么遗言吗?我会大发慈悲听你说完的。” 不假思索按住男人试图抬起的手,少女冷着脸忿忿出声道。 “……地狱少女六道骸先生。” “哦呀,你知道了啊。看来西蒙有好好给你普及知识呢。” 少年不失风度地缓缓仰起脸来。 他依然在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很高,仿佛在刻意强调自己心情很好一样,但那反而使他的笑脸虚伪到了一目了然的程度。 “别套近乎——动一下的话,现在就拗断你的胳膊。毁灭世界不成功就改行当痴汉了么?真是堕落。” 奈绪生硬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头,压住他手腕的手上加了几分力道。 “我留给你编借口的时间足够了吧,骸先生。现在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只能履行风纪委员的职责,把你当做色狼现行犯和女生失踪事件的重大嫌疑人扭送到警察局了。” 少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抿着嘴发出一连串讽刺的轻笑。 “Kufufufu……虽然不知西蒙对我评价如何,但大致可以推测出来。这还真是被他们讨厌了呢……小姑娘,给你一个忠告吧。眼睛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哦。” 不等她反应过来,随着一声轻响,少年的身形便再次消失在了一片浓郁的雾气里。 “逃跑还甩那么装十三的台词,以为自己是指引迷途羔羊的神么,多学学诚实的落跑小太郎啊……学姐,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奈绪一脸不甘地掸着手直起身子,转向一旁稍许平静下来的女高中生。 近看的话,这女孩生了一对干净的大眼睛,很有几分出尘的感觉,后脑勺别着有点孩子气的红色蝴蝶结。还真是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啊……被萝莉控盯上也难怪。 女生迟疑了一下,随后坚定地开口说道。 “那、那个……那个人,并不是犯人。” “……欸?!” 奈绪刚要站起身,听见这话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再度蹲坐了下去。 “他……不是要侵犯你吗?” 少女将书包紧紧抱在胸前,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是他……那个人,只是路过而已。犯人,是其他的人。” (……啊,糟糕,搞错了。刚才我好像太嚣张了。) 奈绪强作镇静地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尴尬地试图逃避话题。 “哦,这、这样啊。那……你记得犯人的特征么?” “嗯。个子比刚才的男生要矮一点,很瘦。他蒙着面,头发是褐色的。我反抗的时候,从他身上抢下了这个。” 女孩顿了顿,将手中抓着的某样东西递到奈绪面前。 那是一张普通的打印纸,虽然被揉皱了,依然可以辨出最顶上印着“寻人启事”四个黑体字。 然而,真正吸引奈绪注意的,是寻人启事的对象。 “寻找少年时的初恋——九年前在并盛町一带见到的女孩”,并附有照片。 那是一张有些年代的彩色照片,成像很模糊,看起来应该是在路上抓拍的。隐约能看出,画面的主角是一男一女两个约摸五六岁的小孩。 (……这初恋还真够早的……) 重点不在于此。 重点是——奈绪清楚地记得,那两个小孩……是幼稚园时期被恶趣味妈妈逼着互换制服反串之后上街打酱油的自己和表哥。 换言之,照片上的“女孩”是云雀恭弥,“男孩”才是奈绪。 再换言之…… “女生失踪事件的犯人,从九年前起就爱上了六岁的云雀恭弥?!!” 这、这是现实中可能出现的状况吗?!难道说自己其实是活在漫画里的人物?!!! “……你认识这女孩?” 遇袭少女诧异地看着抱头惊叫的奈绪, “这孩子,她叫云雀啊。” “确实是叫云雀没错,但不是‘她’而是‘他’啊——!!不行,这太具有冲击性了,学姐请你给我三十秒冷静一下。” “……三十秒够吗?” ………… 三十秒后。 奈绪以冷静得可怕的态度向少女询问了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在记下这位高一学姐的名字“清浦刹那”之后,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小巷摸出了手机。 “喂,草壁学长,是我。上次的事非常抱歉。”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并希望你向我哥转达的事情,请你务必准备好救心丸之后,抓住身边的什么东西再听…………” 作者有话要说:本次事件的犯人是个真.极品,而且大概会成为最杯具的极品。 同学们,你们的心脏还好吗…… 来,举个手,让我看看多少人喷了…… 7 7、第六章 中二那些事 ... 揭开诱拐事件真相的机会,来得比预想中还要快。 次日清晨。 【髑髅你这贱人有本事直接来找我啊!叫那些吃干饭的风纪委员帮你撕纸条算什么本事!该不会只要有点男生注意你,就开始自以为是了吧?你那种脸和身材也只能吸引风纪委的笨蛋男人啦……】 “——同学,请问你在做什么?” “吵什么吵,没看见我在贴纸条……呜哇!” 学园公示板前,某个一年级女生正弯着腰专心致志把纸条粘在醒目处,冷不防被人拍了拍肩膀。她正要气势汹汹地把对方赶走,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面前少女戴着的绿色袖章上,惊吓得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你好,我是吃干饭的风纪委员。” 原田奈绪严格遵守风纪委礼貌待人的原则,皮笑肉不笑地冲女生挑了挑嘴角。 “学妹,虽然我们风纪委的男生是挺傻啦,但总比只会用幼稚园腔调骂人的女生要好。” “……你、你说谁幼稚园!” “一大早来学校干见不得人的事的,难道是我吗?” 尽管口吻尖锐,奈绪脸上却堆满了再亲切不过的灿烂笑容。 眼见那女生面色发白,她又眯起眼补了一句: “好了,详情请去我们活动室向委员长解释吧,还是说你更想去校长室?” …………………… “欸,就是这么回事。她对你表示真诚的歉意,至于要不要原谅她就是你的事了。” 话虽如此,被奈绪笑眯眯地强按着肩膀的女生,完全不像是在“真诚道歉”的样子。 这里是一年2班的教室。 奈绪硬拽着字条女小泉久美推门而入时,那女生的朋友们正为她的缺席而议论纷纷——不,与其说是“议论”,她们看起来更像是围着叫做髑髅的凤梨头少女逼供。 “喂,独眼龙,你对她做了什么吧?” 孤立无援的转学生少女完全不明就里,只能低着头战战兢兢地一个劲辩解。 “我、我不知道……” 但对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抬起一只涂彩色指甲油的手点着少女的鼻尖,自顾自地责骂下去。 “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一直觊觎琴美的男朋友,现在终于想把她除掉了吗?!” “我没有……” “……可怕的是你们这些人的脑子吧。” 奈绪不再耽搁,拨开人群走上前,一把按住字条女的肩膀强迫她向被围攻的少女低下头去。 “道歉。现在道歉,马上道歉。” 奈绪手劲不小,字条女被她捏得生疼,两汪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挣扎了好久才老大不情愿地吐出“对不起”几个微弱的音节——于是便有了以上那“真诚道歉”的一幕。 无视女生咬牙切齿的愤恨表情,奈绪笑得愈发眉眼弯弯一派和蔼可亲,就差在脸上写“我是知书达礼贤惠温柔好学姐”了。即使此刻从天降下圣光笼罩在她脑门上,估计也没有人会感到意外。 “总而言之,抢男友什么的都是误会,请各位不要再找这孩子的麻烦了。” 她转向一旁怯生生绞着双手的女孩,旁若无人地一耸肩撞开面前泪光闪闪瞪着自己的字条女,自来熟地拉起女孩纤细的手腕:“髑髅,跟我出来一下。” “欸?” “私人问题。放心吧,不是找你告白。” “啊……” 握着少女的手把她拉出教室,顺手带上门之后,奈绪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流露出罕见的倦容向走廊墙上倚去。 “连你这种女孩子都是黑手党的人……这个世界还真是坏掉了,索性就让六道骸毁灭它吧。” 库洛姆.髑髅。 原名凪。富裕家庭的独生女,父母离异,从母。13岁,国中一年级学生。 这是表世界的信息。 但是,潜藏在这之下的是—— 黑手党。 六道骸的“半身”。 意大利彭格列家族的十世雾之守护者。 如此迥异的多重身份,确实集中在眼前柔弱可怜的少女身上。 “咦??” 冷不防听到敬慕之人的名字,库洛姆惊愕地瞪大了漂亮的紫色眼睛。 “那个,为什么原田学姐会……” 奈绪一手无力地扶着墙,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少女的凤梨头。 少女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并没有避开。 “好好相处吧学妹,我想我们算是同类。我个人不喜欢黑手党,但不巧的是,我有个关系不错的青梅竹马。那家伙叫炎真,古里炎真。——你对他的印象应该很深刻吧?” “啊,那个人……” 像是带出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少女拧起纤细的眉,秀气的小脸皱成一团。虽然不清楚具体伤亡状况,但奈绪可以肯定炎真带着哥们找蛤蜊十世大闹过一场。眼前的少女大概也是那起闹剧中的受害者,估计还被炎真凶暴地往天花板上砸过。 ——嗯,她猜对了。 “反正也是过去式了,当我没提吧。我不关心你们之间的恩怨,现在我和你的关系只是吃干饭的风纪委员和楚楚可怜的转学生而已…………综上所述,学妹,可以麻烦你让我见六道骸一面吗?” “……” 凤梨头少女微张着嘴维持了几秒钟的错愕表情,小声说道: “学姐,我不明白你的‘综上所述’是综了什么……” —————————————————————————————————————————— “——综上所述,之前非常对不起,骸先生。” “kufufufu……就算你说了‘综上所述’……根本就没有上文啊,小姑娘。” 不只是懵懂少女库洛姆,在黑曜乐园的废墟里,六道骸本人也对奈绪扭曲的思维表示了疑议。 “既然是对窥探人心抱有浓厚兴趣的骸先生,应该能够不根据上文推断出我道歉的理由吧?” 奈绪有点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虽然只是第三次见面,但她脑海中已跳出了“这货还是老样子”的想法。确实,就好像云雀恭弥总摆出一副全世界欠我三百万的二脸,六道骸总是笑得让人直想呼他一巴掌——当然,这只是奈绪的个人感受。 “嗯,大概吧。但我不认为你有向我道歉的必要……不,应该说,你可不像是特意跑来道歉的人。” 少年悠闲地交叠着双手支起下颌,和声道: “我姑且相信西蒙对我的评价比较中肯,那么你就该对我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我不想多和黑手党打交道,你可以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自然,我不一定会接受就是了。” “在那之前,请让我强调一点……我真不是黑手党。虽然我和那些人关系很好没错,但我和艾迪尔讨论的话题都是少女情怀、择偶标准之类的,从来没有问她今天肃清了多少人。” “怎样都好,请你自便吧。”少年阖上眼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比起这个,你在意的问题是?” 见对方单刀直入,奈绪也收起了礼节性的笑容。 “那我就不绕弯子了。骸先生的话,应该能认出昨天袭击清浦学姐的犯人吧。” “哦呀,你不是认为我就是那个犯人么。” “啧……” 少女忿忿地抿了抿嘴唇,垂下脸去闷声道: “是我搞错了……所以说,对不起啦。我向你和你的父老乡亲以及你未来的女朋友还有子孙八代道歉——如果你这种人也能留后的话。满足了吗,这样你满足了吗?” “……kufufufu,不必说到那种程度哦,你这么认真我反而会觉得难办。简单来说,小姑娘,你是想解决这个失踪事件咯?” 奈绪抱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 “也谈不上。我只想亲眼见见那个暗恋云雀九年的男人,你不认为这会成为一桩难忘的青春回忆么?据说你已经活了六辈子,追求异闻可以让人心态保持年轻哦。” “等等。” 注意到奈绪话中令人费解的部分,六道骸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她。 “……暗恋云雀?” ——————————————我是暗恋也要找好对象的分割线—————————————— “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奈绪原本打算靠在墙上等六道骸笑完,但这个看上去很酷的动作会导致她的制服沾上一些黏糊糊黑漆漆的不明物体。怀着对黑曜乐园卫生质量的强烈不满,她放弃了找个地方靠的主意。这房间里没准只有六道骸那张沙发是清洁过的……大概。 “kufufufu……真是有趣的描述方式……被你这么一形容,我对这件事倒是产生了一点兴趣。没能看到云雀恭弥听说之后的表情,多少有点遗憾呢。” 少年略微将身子向前倾去,温和面容上的笑意更深。 “嗯,要我提供关于这件事的情报也可以哦。与之相对的,库洛姆在你学校就读的这段时间,我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可以请你多关照一下她么?” 奈绪怔了一下,随即轻快地接上话头。 “虽然这种交易式的说法让人不愉快,不过只要我帮你带孩子……这样就算扯平?黑手党意外的好说话啊。” “……别开玩笑了,你说谁是黑手党?” “啊啊,是谁呢——谁知道呢————” 奈绪刻意地拖长腔调。 “小姑娘,如果你让我感到无趣的话,我随时可能毁约哦。” 仿佛为了警告嚣张的少女一般,六道骸沉下脸来摆出“我不是好人我真的不是好人”的阴郁表情。 “哦是吗?” 奈绪见状也收起玩笑的口吻,严肃地挺直腰板回答道。 “放心吧骸先生,等我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情报,不用你毁约我也会毫不留恋地踹掉你的。” —————————————————————————————— 当日傍晚。 “你这蠢材!!” 少女被压倒性的一击重重撂倒在地毯上。 眼前金星乱旋,脑袋嗡嗡作响,口腔里隐约有咸涩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艾迪尔,别打脸。明天风纪委员还得值勤。” 奈绪单手撑着地面勉强支起上半身,急促地喘息着。 “我管你去死。” 身材高挑的铃木女王陛下单手叉腰立在她面前,用尖细的鞋跟敲了敲地面。 “前两天我是怎么和你说的?让你离六道骸远点,你倒好,直接给他送上门去了?” “那个,我可以解释……” 虽然平日插科打诨没大没小,但面对真正动怒的肃清委员长,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奈绪向哥哥借个胆子也不敢朝她嬉皮笑脸。往日倘若炎真在场还可以起个缓冲作用,但这回铃木特意支开了性情温柔的年轻BOSS,一心要把某个吃里扒外的混蛋当场肃清。 “可是艾迪尔,柠檬和蛤蜊不是已经握手言和了么,那个人也不算是敌人了吧……” “我在意的不是那种事。你私自跑去见六道骸那种危险分子,完全不顾虑炎真的心情么?那孩子在‘这方面’可是意外地容易受伤。” 奈绪抬手揉了揉擦破的嘴角,半张着嘴一脸无辜迷茫地开口道: “……哪方面?” “…………” 铃木冷冷将头拧向一边。 “当我没说。” “对了艾迪尔,你有看到言叶么?……我一回来就被你打了脸,还没跟她打声招呼呢。” “桂言叶的话,她刚带着织到一半的毛衣回来,一言不发进房间去了。那女孩看上去情绪很低落。” “我去看看……” “你带着这副脸去,不是让她更消沉么?” 铃木扳着奈绪的肩膀把她硬推到镜子前,让她看清自己眼眶下方一大团黑压压的淤青。 “……这张脸好像是你揍出来的。” “别贫了,否则下次打烂你的嘴。” 铃木去洗手间拧了块湿毛巾扔在奈绪脸上,冷淡地将她一把搡开。 “要去就快去,我看那家伙样子不对头。” “艾迪尔真是嘴硬心软……” 带着笑意轻声嘀咕道,奈绪扶着墙踉踉跄跄地朝言叶的房间走去。 糟糕,难道是伤到平衡系统了…… “言叶,你还好么?身体不舒服吗?”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纤细身影。 听见奈绪的声音,她机械地从臂弯间仰起脸来。 “啊,阿绪,欢迎回家。” 幽黑的瞳孔里一片混沌。 奈绪情知不对,正打算追问下去,衣袋中的手机忽然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是库洛姆的邮件。 不过半天而已,已经有线索了吗? 真不愧是黑手党效率。 但是,当奈绪翻看邮件内容时,连这一丝小小的叹服也被翻涌而上的恶心感淹没了。 【学姐,昨天的犯人是我们学校网球部的成员。他说,是三年级的前辈藤原哲矢指使他这么做的,如果不照办就会被开除出部。他真的很喜欢网球,请学姐原谅他吧。】 【还有,藤原前辈,好像从昨天起就行踪不明了。】 (……藤原哲矢?网球部?) (原来如此。这么说,之前对我告白也是为了……) 少女紧捏裙边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言情小说里都说“爱情总有一天会来敲门”,可是敲响中二少女原田奈绪青春大门的,怎么尽是些极品和变态呢。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元旦快乐XD!既然是2010年的最后一天了,就不要霸王我了吧……【乱棍打死】 最后一段请对照第一章观看,奈绪是下一个诱拐的目标…… 剧透:言叶消沉是因为诚哥拒绝和她一起参加学园祭,表示“我要和世界一起逛”,言叶很伤心但最后还是原谅了他们。把库洛姆挂墙头的女生叫小泉久美,是言叶同班的小泉夏美的妹妹。至于夏美呢,她是对虐待言叶最热衷的人之一,TV版还去诚哥家4P过,总之不算啥好姑娘…… PS:元旦日更,明天放雀哥XD。 再PS:向充满萌点的继承篇广播剧致敬,向炎真的新人声优致敬。古里炎真前进一格,炎真党你们赢了……我没说主角就是男主!我只承诺保证他戏份! 8 8、第七章 肉食者光临 ... “情况就是这样,草壁学长。先别说藤原已经失踪,即使我把那个人逮住,估计也没法拿他怎么样……风纪委的学长说,学校肯定会极力掩盖这种丑闻,为了保住风纪委员会,我们不方便直接出面。换句话说,请云雀恭弥自己来见一见暗恋他九年的旧情人吧——麻烦你这么告诉他。” “……奈绪小姐,你和我有什么仇恨吗?你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吗?” “怎么会呢,可靠的草壁学长一直都是我和哥哥沟通的坚实桥梁哦。”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虚假的赞美。而且,这座桥已经快要被你踩塌了,请脚下留情吧。” “那是不可能的,我的理想一直是成为轻移莲步的淑女……” 啪!! 原田奈绪痛苦地抱着头在沙发上缩成一个圆球。 用一沓表格朝她后脑勺狠狠拍下去的,是风纪委的书记苏芳——编着及腰麻花辫的红发少女。她是俄罗斯父亲和日本母亲孕育出的跨国结晶,在国中以前一直和搞研究的父亲居住在海参崴。虽然还不太习惯日本社会,不过苏芳开朗的性格和可爱的面容聚集了不少人气。 【注:苏芳.帕布利切柯,黑之契约者2《流星的双子》的女主角。本文只借人设,不涉及黑契剧情,苏芳是热情阳光的普通少女。】 但是,她对朋友有时也会表现出相当严厉的一面,尤其是奈绪这种不靠谱的朋友。 “奈绪你啊,一直用这么尖刻的口吻和人打交道可不行!会伤害别人的!” 看着眼前义正言辞对自己进行道德重塑的友人,奈绪索性把电话一撂抱头装死。 苏芳同学是个没有一丝阴霾的乐观主义者,与她相处的人但凡心里有一丁点儿黑影,都会感到自己十恶不赦该去以死谢罪。奈绪总认为她应该去拍一部励志向电视剧,以自己阳光灿烂的形象拯救这个充斥着消极厌世者的世界。之前中国网友与她分享了一部叫什么雷震雨的片子,她看完之后对世界绝望了。 苏芳鼓起圆滚滚的包子脸,正打算继续说教下去,忽然被门口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吸引了注意力。 “是谁啊,这种时间……” “八成是男友劈腿来倒苦水的女孩子啦,那点青春的小伤自己舔舔就会好的。” “啊!奈绪你又说这种刻薄的话!” 苏芳一边不满地反驳,一边踮起脚尖把眼睛贴在猫眼上。 因为风纪委偶尔会得罪人的缘故,这点程度的警惕还是有必要的。 随即,她以明快的声音笑着说道: “啊,奈绪你猜错了哦。这次的客人是个男孩子,而且很帅气……不过我不认识,说不定是来向你告白的!” “……经我的中央处理器计算,这种事件发生概率为0。” 嘴上这么说着,奈绪还是从沙发上跳下来,紧挨着苏芳凑到门边。 下一秒,她一把搂住死党的肩膀把她硬拖到了桌子底下。 “怎么了奈绪,因为对方太帅所以害羞了吗?好可爱!既然如此,我去替你开门也可以哦!” “……求你了苏芳,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别出声。” 奈绪整张脸都微微发青,勉强冲她挤出一丝扭曲的笑容。 “那是我表哥,人称‘真.最强.浮云.并盛大魔王.自走型人形兵器.对坦克迫击炮’的云雀恭弥……” 苏芳愣了片刻,惊讶地捂住了嘴。 “奈绪的哥哥,外号和人一样华丽啊……” “不要用那个形容词,你看太多迹部景吾的比赛录像了。” 奈绪脱力地趴在地板上,被桌下的灰尘呛得干咳了几声。 “欸欸?没有吧,我更喜欢立海的真田玄一郎那一型的,有种沧桑的感觉。” “我认识他学弟,要不要帮你介绍?中介费打八五折,你请我一个月午饭就行。” “你太黑了…………” 轰!!! 不等苏菲鼓着腮帮子抱怨完,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个房间都摇晃起来。 ——在她们呆滞的视线中,活动室的门缓缓倒了下来…… 哒,哒,哒。 清晰的皮鞋声一路响到了缩在桌子下扮鸵鸟的两人身前。 “出来。” 相当年轻的声音,带一点隐约的懒散腔调。音色清澈,几乎可以说是好听——如果不是透露出那么强烈的杀意的话。 “不出来的话,就死在下面。” “……同学,我们见过么?之前说自己‘不认识我’的是谁啊。” 心知不能与“真.最强.浮云.并盛大魔王.自走型人形兵器.对坦克迫击炮”云雀正面为敌,奈绪翻着死鱼眼负隅顽抗。 “我的记忆力没有差到不记得一起住了五年的人,但我对HN没有印象。——我说,惠。你还不打算出来,是选择死在下面么?” 话音未落,奈绪就如同点燃的爆竹一样从桌下窜了出来。 “我说过我现在的名字是‘原田奈绪’……你的思维还停留在五岁时吗?既然你不想记住这个名字,在号码簿上直接存‘惠理’就好了,HN你个头啊!我一点都不想被简化成两个英文字母,这种外号跟AV有什么两样……” “这……完全是两样的吧。” 苏芳一边无奈地吐槽,一边跟着奈绪手脚并用从桌下爬出来。 “……哼。” 对表妹的反抗不屑一顾,黑发少年带着悠然的神情抬起左手按在少女脑袋上。 “食草动物有这个代号就够了。” ………… 下一秒,自尊心受挫的少女失控了。 “苏芳!!帮我照顾好我远在家乡的老母亲,我要用尸鬼封尽和我哥同归于尽!!!” “奈绪!!你清醒一点,你妈还不到四十岁,而且尸鬼封尽什么的你根本不会用啊!!!” “那就用天锁斩月的最终形态,就算失去所有灵力我也在所不惜!!!”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灵力可以失去啦!” ………… 事实证明,与云雀恭弥的对决,原田奈绪只有发手机邮件时才是胜者。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胡乱编个借口支开苏芳,【理论上的】表兄妹总算“心平气和”、“相安无事”地坐到了面对面的两张沙发上。 “在我告诉你调查结果之前……表哥,能不能先复述一下,草壁学长是如何向你转达这起事件的?” 少年撑着下巴思索了几秒钟,嘴角浮起一抹充斥着杀意的冷笑。 “副委员长说,那个犯人的目标是我。呼嗯……西蒙那些小动物闹事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大胆找上门来的家伙了,真让人兴奋。” “…………” (草壁学长,原来你根本没有告诉云雀对方暗恋他这回事……你奶爸怎么当的,至少对小孩的恋爱状况要坦白啊!) 奈绪悄悄朝门口瞥了一眼,准备说出事实后立刻冲到走廊上按火警,也许校长先生可以救她一命。 天可怜见,不等她开口,门口一个颤抖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那、那个,我是来送披萨的……” 奈绪如释重负地起身走到门前,接过青年手中的外卖盒子。对方似乎被倒塌的门板吓得不轻,扔下东西抓过钱就转身往外跑。刚跑出两步,奈绪便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找钱!” ………… 把玩着手头找回的硬币,奈绪将披萨盒搁到沙发边的茶几上。还没来得及继续刚才的话题,只见云雀若无其事地伸出手从盒子里掏出一块披萨,一言不发地咬了下去。 “……表哥,那好像是我叫的披萨。” “有什么问题吗?” 云雀头也没抬,自顾自冷静地咀嚼着。 “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还是我的东西。” “我们没有那种契约。而且,为什么你这个开直升飞机的要占我这个骑自行车的便宜?” 黑发少年毫无歉疚之意地往沙发上一靠,冷冷翻了翻眼睑。 “比起这种小节,现在我更想知道副委员长隐瞒我的事情。” “小节……你对我的生存资料做了什么啊……” 放弃了从对方嘴下夺回自己的晚餐,奈绪一手撑着额头朝对面的沙发上倒去。意识到少年鼻音有些异样,她不自觉地脱口问道: “啊,又感冒了?春天确实是流感多发期,不过你的体质对病毒也太敏感了,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吗。” “呼……好得差不多了。说到体质,你也是相似的吧。” “我的感冒期在秋冬,春天这么美好的季节,我怎么能病倒呢。” 实在不想引火烧身,奈绪一个劲地扯着闲话。就在这时,活动室的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奈绪刚一提起话筒,活动室就响彻了某个男生嘹亮的公鸭嗓: “哟!你好!是风纪委情感热线吧?!” 面对云雀不解的视线,奈绪立刻抬手捂住了脸。 “这、这个是我们委员长从健康委员会那边承包来的业务,专门倾听学生烦恼,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我只是正好今天值勤而已!这不是我的爱好!” “那种事我没兴趣,随你吧。” 大概是感冒的后遗症,云雀恭弥神色间有些疲倦。他掩着嘴打了个呵欠,咽下最后一块披萨,抓过沙发上一个靠垫枕在脑袋下。 “快点讲完。” “那就好。” 见少年没有嘲笑自己的打算,奈绪略微放下心来,恢复到一贯冷淡平板的口吻。 “您好,这里是‘为你疗伤’风纪委情感热线,失恋请按1,寂寞请按2,被人揍了请按3,其他请按4。想自杀请直接挂机,祝您一路顺风,但请不要死在校区内,会给风纪委员增添不必要的清扫工作。” “啊哈哈哈……” 电话对面的男生尴尬地干笑起来。 “‘为你疗伤’啊……我感觉我的伤口已经血流成河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请你爬到校外再断气吧。” 从男生精力十足的声音判断,这又是个吃饱了没事干找风纪委妹子闲聊的货,不借机损他一顿,怎么为饱受骚扰的姐妹们出气? “喂喂,再怎么说我也是怀着青春期少年的烦恼啊,至少让我说完吧。” 男生苦笑道,顶着奈绪的奚落讲下去,“就是说啦,我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子。但是呢,那个女孩子说她在和我的哥们交往,所以不能接受我。” “我预感你的故事会很长……” 奈绪瞄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云雀,他看上去会在半分钟之内睡着。万一到时自己得叫醒他,死在此时此地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起床低血压状态下的云雀,大概不太乐意听说自己被同性暗恋的消息…… “其实也没多长啦,我只是想找人发发牢骚。阿诚那家伙,明明和同桌的西园寺打得火热,干嘛又去招惹桂啊,真是让人嫉妒的桃花运……哦,这句话你可要对阿诚保密啊?哈哈我在说什么,你没可能认识阿诚的吧……” “…………” 奈绪的面部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 她猛地扣下听筒,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艰难地消化着涌进大脑的信息。 ——阿诚那家伙,明明和同桌的西园寺打得火热,干嘛又去招惹桂啊。 诚和西园寺?打得火热? 诚,和,西,园,寺,打,得,火,热? ……就算把整句话拆分重组,其大意看来也不会有多少改变。 联想起昨天言叶消沉的表情,奈绪完全明白了现状。 ——劈腿,又见劈腿!有意思吗?!女人关了灯不都一样吗!跟藤原哲矢那货一样脚踩十条船,真的不怕抬头看见一道九天落雷?! 正在此时。 “——唷,鬼鬼祟祟在调查阿哲的,就是你嘛?” 奈绪正兀自把嘴唇咬得发青,闻声便人偶般面无表情地向门口转过脸去。 “今天风纪委不接客,无事勿扰,有事请回……看来不太可能啊。” 对于一向和平的榊野学园风纪委,眼前的情景好像是什么动作片里的情节。 十来个膀大腰圆的男生手握铁棍堵在门口,为首的家伙两条手臂都爬满了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刺青。他朝身后的同伙递了个眼色,便有人把一个被揍成猪头的小男生扔了进来,男生手臂上还佩戴着烂的不成样子的风纪袖章。 “说你们风纪委员是‘乌合之众’真是太恰当啦,奈绪小妹妹。这个小弟弟只挨了两拳,就把你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哦,包括你今天留校值勤的事情。” 为首的不良咧开嘴得意地狞笑起来,当他注意到一旁沙发上(不知何时睡着的)云雀恭弥,面色微微一变。 “哎哟喂,真是想不到,风纪委的小姐居然留了男人睡觉?” 虽然很想放声大笑,但奈绪愣是硬撑着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持形象,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吵醒进入梦乡的云雀。 “是他擅自睡着的,我什么也没做。” “算啦,和我们也没关系。我们只是来帮阿哲出口气而已,其他学生都已经放学回家了,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混混模样的男人打个响指,他身后手持铁棍的少年们便表情阴森地聚拢过来。 “……那种魔王公主式的老土台词,还是留着调教被你们绑走的傻姑娘吧。” 奈绪决定维持装13形象到底,云雀随时可能醒过来,一定要让他看见自己比他更装13的样子! “你这女人,还真是悠闲啊?给大爷我搞清楚状况!” 面对一脸我乃13我怕谁的少女,一个男生沉不住气,顺手抄起桌上一只烟灰缸朝她砸了过去。 奈绪不慌不忙将脑袋向旁边一歪,继续一脸装13地幽幽开口: “MADAMADADANE……啊!” 8、第七章 肉食者光临 ... ——在她身后,云雀恭弥正一手扶着额头慢慢从沙发上坐起身,刘海在面孔上投下大片不祥的阴影。殷红的血,顺着乌黑的发丝一滴滴淌下来。 受春季感冒影响,少年的反射神经似乎比平时慢上了好几拍。在奈绪闪过烟灰缸的同时,那个质量良好的凶器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的额角上。 “流、流血了,老大,他不会死吧……” 闯祸的男生倒吸了一口冷气。 “蠢材,忘记我们来干嘛的了?把那个女人也一起干掉!” 按照正常的故事走向,这种状况引发的将是魔王降临横扫千军。 但这是个扭曲的故事,所以率先爆发出紫黑色杀气的,并不是云雀恭弥。 ——原田奈绪徐徐站起身,娃娃脸上绽放出圣母玛利亚一般灿烂夺目的笑颜。 “你们,居然打我哥的脸……?” ……………… ……………… 【为维护社会和谐,以下场景覆盖马赛克】 ……………… ……………… 据事后赶到现场的苏芳描述: 我踏入活动室的一瞬间,以为伏地魔来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伏地魔:为什么我非得去进攻日在校园?! 作者:因为苏芳刚刚看了HP7电影。 奈绪的原名是【云雀惠理】,云雀不是不记得,不过他很固执地只认那个名字。在晋江搜了一下云雀文,奈绪至少也是七妹八妹(笑)果然我喜欢拿烂题材写崩文……(恶趣味全开) 打电话来的男生是伊藤诚同班的泽永泰介,TV里那个黄毛,趁言叶被诚抛弃而崩溃的时候强推了她。他虽然喜欢泡妞但还算没劈腿,就是X意识太开放,被奈绪言语S一下也够了。当然我不可能真写强推……我再怎么说也是纯爱系的! 9 9、第八章 乐极生悲 ... “呜哇~~~~~~发飙的奈绪真的很帅气!尤其是你揪着混混的领子大喊‘我哥的脸是给你这种人渣打的吗’的时候,眼眶都含泪了啊!真是最棒的兄控好妹妹形象!可惜我没有带照相机,拍下来留念该多好,这么可爱的奈绪很少见呢……” “卡卡卡卡……我说苏芳,兄控是什么,好妹妹又是什么,哪个异次元穿越来的生物?那种东西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夜的桂家住宅,奈绪抱着电话奋力与好友的一根筋思维抗争。遗憾的是,她在苏芳心目中的兄控闷骚妹形象已经确凿无疑了。如果放任不管,早晚会被脑补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吧…… 兄控那种事……她只是看到自己羡慕嫉妒已久的云雀恭弥(的脸)受伤,一时怒气值爆表而已,才、才不是担心表哥什么的。 “唔……奈绪,我洗完澡了。你要去吗?” 小声冲她这么说的,是刚从浴室出来、正用一块干毛巾笨拙地揉着脑袋的古里炎真。 “我先去叫言叶吧……等等,炎真。” 奈绪叫住了转身朝客房走去的红发少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巾。 “我说你是怎么擦头发的?看那动作,我还以为你要把自己的脑袋揪下来。” “抱歉……” “道什么歉,你揪的是自己的脑袋,又不是我的……站着别动。” 奈绪把毛巾盖在少年湿漉漉的红发上,熟练地擦干他发丝上的水渍。 “真是的,心态明明早熟得不像话,炎真的智力和自理能力还完全是小孩子啊。不使用火炎的时候,就没法自己改善废柴属性吗?” “那个,奈绪,真的抱歉……我都这么大了……” 炎真尴尬地交握着双手低下头去,那副样子让奈绪想起了自己新结识的学妹库洛姆。一样的畏缩胆怯,缺乏自信。 真是吃不开的性格。 “你别动不动就跟别人道歉。炎真你性格不坏,就是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揽,又总是妄自菲薄,一个劲地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说句实话,从小到大,除了继承西蒙之外,我还真没见你做过多少错事。有必要这么苛求自己吗?” “可是,我做错了很多……” “抬起头来!本来就长不高,再缩我都看不见你了。” 联想起因内向性格而成天吃哑巴亏的言叶,奈绪忍不住加重了口气,双手捧住少年的面颊强迫他直视自己。 “炎真,我不管你做过什么、走了多少歪路、现在有多后悔,我只知道你是个没坏心眼的老好人。虽然你很笨很废柴,不太机灵也不够世故,但你绝对没必要为这种事感到自卑。原生态是你的优点,Understand?” 少年紧握双拳沉默许久,终于吐出一个低沉的音节。 “……嗯。” “很好,就是这样,本着JUMP的主题精神向夕阳奔跑吧!成为火影什么的就算了,至少我们要成为拥有光明未来的优秀青少年,Fighting!” “奈绪,你的英语很糟糕啦。” 看着青梅竹马元气十足的阳光面孔,古里炎真嘴角刚挂起的一抹苦笑临时改变了弧度,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欣慰笑容。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怒喝打破了这派温馨的气氛。 “云雀恭弥,你在干什么?!” 奈绪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客厅时,铃木已经掣出了武器。与她紧张的模样相对的,一身黑色睡衣的云雀正悠闲地维持着从冰箱里拿东西的姿势,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扭曲的面容。 “我在找食物,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还是说,你现在想变成我的食物?” 尽管已不再处于敌对状态,铃木仍然被他不可一世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家伙,随便闯入别人家里还……” “我可不是闯入。” 云雀朝奈绪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正捂住脸装作不认识这两个笨蛋委员长。 “是这里的房客邀请我的。” “奈绪?!” “总不能让他露宿街头吧。” 奈绪毫无愧疚感地摊开双手,露出一副“我也无可奈何啊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 “原本他打算今天就咬杀犯人回并盛,可是我们不小心下手太重,没留下活口……云雀不熟悉这座城市,我也没那个兴致大半夜陪他去维护风纪,只好折中一下让他在这里留宿一晚了。放心吧艾迪尔,这家伙是和我一样的禁欲主义者,不会趁月黑风高对你做什么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 无视了闺蜜气急败坏的喊叫,奈绪一把揽过炎真的脖子将他向回拖去。 “好了炎真,让委员长们好好交流感情吧……我们睡觉去。” “啊,好的……” “你这句发言才是最不正常的……你想对炎真做什么!!” ………… ——奈绪并没有对炎真“做什么”。 ——她只是大大咧咧朝他被窝里一钻,表示今晚不出房门而已。 ……嗯,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奈绪,你到底想做什么啦。” 炎真抱着膝盖缩在床铺一角,朝青梅竹马投去困惑不解的目光。 奈绪在被窝里舒服地翻了个身,拉起被单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对闪闪发亮的黑眼睛。 “艾迪尔让我回避一下,她说想和言叶单独谈谈。以她那种认真的性格,没法坐视言叶为无法实现的爱情消沉下去吧。真是个好人呢,我们的大姐啊——” “这么配合她的奈绪……也是个好人啊。” 炎真小声嘀咕着在她身边趴下来,侧过脸安静地注视着如同自己“家人”一般的少女。注意到他专注视线的奈绪也别过头,如往常一般没心没肺地咧开嘴扮了个鬼脸。 “我才不是什么好人。对于言叶那些言情小说宣传的信条,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艾迪尔打碎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你要记住,我可是很残酷的坏蛋哦!” “我记住了。” 炎真一本正经地点头,“奈绪真的很喜欢扮坏人……” “……” ——被看穿了? ———————————我是每个家族都要有人扮坏人的分割线—————————————— 次日是周末,奈绪本想把退治犯人的使命全权委托给云雀后独自逍遥,却意外地收获了关于诱拐事件的新情报。 起因是切原赤也在巴士上无意中提起,自己打算去探望住院疗养中的幸村部长。奈绪闲着无事,又想起苏芳对他们副部长真田有点好感,便热心地(?)要求和他同去。 “我要提醒你,部长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啊?原田你要是乱开口惹了麻烦,后果我可不负责。” 踏上医院台阶的时候,切原煞有介事地警告同伴。 奈绪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就算那个人比赤也强也无所谓,因为赤也和我从来就没有势均力敌过。” ………… “——所以说,原田你给我适可而止啊喂!!” 显然是被少女的态度气得血冲脑门,走进病房时切原赤也无视医院规章大叫起来。 他几乎立刻就为这一失误付出了代价。 “赤也,你看起来很有元气呢。” 在一片雪白的静谧房间之中,坐在靠窗病床上的少年带着温和亲切的微笑转过脸来。 窗外透明的阳光倾洒在少年线条优美的侧脸上,使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朦胧而不真实的光辉。 少年修长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卷的鸢紫色头发松松披覆下来,很标准的三好学生模样。他精致的五官更像是个少女,不过从奈绪的角度看去,那双与头发同色的眼瞳饱含着与纤弱外表不符的坚定意志。 切原似乎说过,这个人在情人节收到了最多的巧克力……这也不奇怪,只是奈绪坚信其中有来自男生的份。 她绝对没有嫉妒那张脸,真的! “——看来,有必要让真田给你加大训练的分量呢。” 拥有出众容貌的少年,维持着那副亲切的笑容,说出了以上这句话。 (……好强的气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秒杀技?同志,他一定是我的同志!) 奈绪暗自捏了把冷汗,这一招笑里藏十八般兵器的杀伤力真不是盖的。“立海大的幸村精市是神之子啊”之类的传言看来也不是毫无根据,眼前的少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仿佛承受了神明的加护一般……如果他不是躺在这间病房里的话。 不会赐予自己的孩子一帆风顺的人生——这么看来,神倒称得上是个严厉的爸爸。 奈绪将视线从焕发着柔和光芒的幸村精市身上移开,转向床边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她没有出声打招呼,始终沉默地低垂着头,显得有些怕生。 “赤也,这位是……” 见幸村先开口,奈绪便干脆地应声:“我姓原田,是切原君的车友,学长请多指教。” “……喂为什么在部长面前变得这么乖巧?而且切原君是什么啦!平时不都是叫‘赤也你这笨蛋’的吗,突然改称呼感觉好恶心!” “哦这样啊,谢谢提醒。” 少女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抱起双臂。 “赤也你这笨蛋。” “……我没让你真的叫啊!” “学长你看见了,是你的学弟让我这么叫的。” 完全无视车友的抗议,奈绪气定神闲地转向幸村。 “……呵呵……” 少年掩着嘴轻笑出声,与头发同色的漂亮眼睛弯成了月牙。 “赤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以后也请你多多关照了,原田同学。” “放心吧学长,我会负责地每天叫他起床的!” “喂喂你们在那里热情地结个什么同盟啊?!我哪里有给原田添麻烦?部长也请不要再陪这家伙胡闹了!!” “开玩笑的。胡闹什么的,我一次都没有哦。” 收敛起那副可以融化富士山积雪的温柔笑容,幸村精市认真地答道。 “我刚才一直在听朔弥讲她的奇遇。” (……朔弥?) 奈绪困惑地朝切原扭过头去,见他的视线直直投向幸村病床边的沉默少女,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学长,这孩子是?” “幸村朔弥,是我的堂妹。多亏她来陪我聊天,住院生活才不至于太枯燥啊。” 少年温和地介绍道。 “朔弥总是会遇到很多奇特的事情……不过这一次,被诱拐什么的也太过分了。朔弥,我想你还是去报警比较……” “请暂时不要报警!!” 只觉一道强烈的电光闪过脑海,奈绪不假思索地大踏步冲上前扳住了少女的肩膀,脱口喊道。 “我会代表爱和正义制裁犯人的,所以……请把那家伙的命留给我!!” ——————————————我是爱与正义(?)的分割线——————————————— “唔,就是那边的废弃工厂吧?” 一手指着视野里某个黑色的小点,奈绪神色平静地转向身边一言不发的少女。尽管在自己的死缠烂打之下同意带路,这孩子却完全没有和她搞好关系的意思,只是一直低着头生硬地指出方向,几乎不开口说话。 而她们的目的地,是市郊一片宽阔荒地对面的建筑物——某所废弃多年的老工厂。根据女孩的说法,所有被诱拐的少女都被囚禁在工厂的地下室里。至于她是如何逃脱的,她就一个字都不愿吐露了。考虑到女孩可能遭遇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可怕经历,奈绪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一个劲地给她打气。 “……嗯。” “多谢,你立了大功了!你叫幸村朔弥对吧,解决这件事之后我请你吃饭,留个手机号码和邮箱怎么样?” 奈绪以明朗的语调说着,顺手重重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把她惊得一下子抬起了头:“……欸?” 不等她应声,荒野上忽然刮过一阵狂风。少女猝不及防,垂落眼前的细碎刘海顿时被悉数卷起。 即使只有短暂的一瞬,奈绪依然清楚地看见了。 ——隐藏在她漂亮长发下的,是一双带有几分诡谲的红色眼睛。 “那、那个,我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朔弥慌乱地垂下头去,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是先天的。我不怎么习惯戴隐形眼镜……” “我觉得很好看啊?” 奈绪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她。 “不用担心别人以为你是红眼病啦,赤也那家伙一生气也会眼睛充血。再说我从小在一堆红眼的家伙中长大,早就见怪不怪了。” 别说是单纯的红色瞳孔,她连一只眼红一只眼蓝的波斯猫都见过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眼前有个七彩的少女跑过她都不会惊讶。 “啊,可是我……” 奈绪再次热情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朝她露出八颗洁白闪亮的牙齿。 “留个手机号吧幸村同学,相信你和我红眼的同伴们会成为心灵之友!” ………… 顺利勾搭上幸村家萌少女一枚,奈绪深感自己的社交能力有急速增长的趋势。 说起来,这似乎是从自己被人诅咒、由此卷入诱拐事件开始的…… ——难道一切都要归功于设计了地狱通信网站的六道骸? ——不不不,这太奇怪了吧。 ——真要感谢的话,她更想感谢那个可爱的学妹库洛姆。 这么想着,在告别朔弥独自前往犯人老巢的途中,奈绪抱着“最后和那个人同谋一次”的打算拨通了库洛姆的电话: “喂……髑髅吗?我是原田。周末过得还好么?……嗯嗯,现在和骸先生在一起吧。麻烦让他接个电话好吗?”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便响起了六道骸温和却 9、第八章 乐极生悲 ... 透着疏离的声音。 “kufufufu……侦探游戏玩得如何了,小姑娘。” “托你的福,进展顺利,就要到Last Boss了哦。” 奈绪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点对方看不见的笑意。和云雀面对强敌时的享受表情不同,她完全是一副策划着什么的阴险模样。 “骸先生,可以最后拜托你一件事么?” “如果不是太麻烦或者太无趣的话。” “请在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把云雀恭弥引到我告诉你的地点。我所认识的人里能做到的这一点的,只有被他深深憎恨的你了吧?” “要我去挑衅那个男人?” 骸冷淡的口气添了一丝诧异,显然他没有预料到这个要求。 “嗯,就是这样。” 对自己制造的效果暗自得意,奈绪轻快地笑着说下去。 “——作为报酬,我会让骸先生看到云雀得知真相时的表情。” ………… 所有条件都已经具备,只等着看悲剧上演了。 对于某些极品的悲剧,原田奈绪一向能以不带任何同情心并且极为欣赏的眼光去看。 (解决了这次事件之后,就去跟伊藤诚学长算笔总账吧……) 但是,她未免太得意忘形了。 过分欢乐地脑补着把诚学长殴成猪头的小剧场,奈绪刚一脚踏入工厂大门,便被迎面泼来的刺激性液体命中了眼睛。 “呜啊……!!” (这货是哪家的家庭主妇吗,居然准备了辣椒水?!!) ——造物主仿佛要证明自己的公平一样,在赋予云雀家子孙超人体能的同时,赐予了他们某些奇妙的特质。这一恩赐使得云雀睡眠从来不安稳,也使得奈绪只碰一点辣椒或芥末就会战斗不能。 所谓送上门去被拐,指的大概就是这种悲剧吧。 作者有话要说:少女悲剧了,谁叫她太嗨的。 不过她不算没脑子,云雀会及时被骸搞去围观。 幸村朔弥是一起开坑的朋友的原创人物,人设相当的萌……我要过授权拉出来玩应该没问题……至于是谁我暂时不爆,知道的也别说,以后会公开的……爆料的别怪我删你们留言哦。 其实这章的萌点是铃木和炎真【只是你自己这么觉得吧?】…… 下章放真.极品,此人取材于现实,应该说是我真的见过这种货……争取今晚第二更。 10 10、第九章 不是好人 ... “虽然早就听说,那个枪术部挑大梁的原田奈绪是个‘嘴硬心软古道热肠的老好人’,没想到真的这么轻易就上钩了啊。” “我会当做赞美来听的,谢谢夸奖。” 被缚住手脚的奈绪盘腿坐在一群毫无生气的女孩中间,异常镇静地凝视着眼前超出日常的景象。 对方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只身前来,他只是在幸村朔弥逃跑的同时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连辣椒水都搬出来了。这家伙的精神似乎不太稳定,握着一把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美工刀晃来晃去,面色铁青得像是某种鱼类,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那张端正的脸不断滑落下来。 虽然竭力摆出一贯翩翩美少年的风度,但现在的藤原哲矢不过是个穷途末路的罪犯罢了。 只是……可惜了这些被他涮的女孩子。 奈绪在心底低低叹了口气。 她完全不担心自己,毕竟她不是传言中那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姑娘,之前早就联系了六道骸给自己留好后路——除非藤原在半小时内割断她的喉咙,否则她的安危是无需放在心上的。 一切交给大魔王云雀,绝对没问题。 比起自己,她更好奇被诱拐的女孩们遭遇的事情。她们一个个面貌姣美,理当是被大批男生追捧、托着下巴为难地思考“我到底该选男A还是男B呢……哎呀C也不错哦!”的类型。当然,藤原哲矢那张漂亮的脸也不算埋没她们,如果这货不是个天杀的诱拐犯,他和任何一个女孩都能成为旁人眼中十分般配的一对。 这么一个英姿挺拔的美少年,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一步——在云雀恭弥赶来把他送去那个世界之前,奈绪很想从他嘴里挖掘出这一点。 近来她的猎奇心理愈发有向骸靠拢的趋势……这样可不好,一点都不好。 “藤原学长,之前对我告白,果然是为了让我也加入她们么?” 想起当时乌鸦满天的场景,奈绪带着好笑的表情望向来回踱步的美少年。 “啊啊,是啊。” 少年完全舍弃了颠倒众生的形象,恶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指甲。 “因为有客人看上了你这种类型,跟我啰嗦着什么双辫天然萝莉真萌啊巴拉巴拉的……烦死了,真是恶心的大叔。当然啦,喜欢上你这种蠢女人才是他最恶心的地方!身材跟搓衣板一样,又认真得要命,这种没情调的优等生到底哪里有萌点啊!!” 他像是要发泄内心的慌乱一般,不断向女孩倾倒着恶毒的言语。 其他双目无神的女孩,也都是被他残酷的羞辱话语击垮了吧。 “是啊,我有同感。” 然而,原田奈绪只是带着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仰起脸来。 与其说她是天生乐天粗神经,不如说这种程度的辱骂,和她本人的各种生猛发言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打算到三十岁之前都保持贞操哦,所以看上我是不会有结果的。再说,被人擅自定义成‘天然萝莉’什么的,我可完全不觉得高兴。腹黑毒舌萝莉应该会好一点……啊啊,总体上来说被叫做萝莉这点就让人不愉快!” “别油嘴滑舌了!!” ——和大多数人一样,被奈绪谈天气一般轻松的口吻激怒,少年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说什么三十岁啊,现在女人想拿自己卖高价都想疯了!只要有有钱的老板愿意包你,哪怕你只有十三岁都会爬过去吧?!” 奈绪悠闲的面孔微微僵硬了一下。 她隐约悟出了少年不断拐走女孩的原因,只是因为实在过于荒谬而不敢确认。 真的会有那么蠢的人存在吗……? “学长……你该不会,是被嫌贫爱富的女孩抛弃过吧?” “就算是又怎么样啦!!” 对方声嘶力竭地吼回来,眼眶中竟然泛起了两朵亮闪闪的泪花。 “喂,你还真是?!” (啊啊,居然真是“背负着凄惨过去”的反派角色……虽然这种悲惨过去基本吸引不了人气。而且,以犯人的身份喊出这句话,完全让人同情不起来啊……) ——大概是预料到自己在劫难逃,少年索性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用带着些许神经质的颤抖语调开始叙述。 “原田同学啊,我也是曾经相信‘真正的爱情’的。会变成这样根本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对,都是你们女人干的好事!! 我去年这个时候,还有一个感情非常好的女朋友呢。不是后来别人传说的那些蠢丫头,是我真心想结婚过一辈子的人。又聪明又温柔,对,就是你这种认真的优等生模样——所以我才讨厌你!那种假正经的样子,最讨厌了!明明说过要和我一起过平凡的人生,结果却很快地变心了,对象还是有钱人的儿子!!” “……好俗,像是棒子戏。” 奈绪烦躁地半闭着眼睛,不带感□彩地作出评价。 “这种事很多人都遭遇过,抛弃女友傍富婆的小白脸也多的是。学长,你变成这样完全是你自己的原因吧。” “才不是我的错!” 少年愤怒地挥舞着刀片反驳道。 “我哪一点配不上哪个女人?我那么卖力地对她好,她居然只看到钱!——你别露出那副怜悯的表情,我才不需要女人同情!!” “不,你看错了。” 奈绪诚实地纠正他,“我尝试同情你但失败了,现在我是在嘲笑你。” “……我更不想被女人嘲笑,混蛋!!” “所以说,学长就披上优雅阳光美少年的皮,周旋于女生之间来满足自己的报复欲咯?” 无视对方的怒火,奈绪简单地续上了自己的推论。 “时代进步之后变态的品种也变多了呢,我还以为所有厌世者的目标都是毁灭世界。” “我还真是想毁灭掉啊,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口口声声说什么爱什么感情什么责任,都是为自己谋求什么的借口!反正都是把自己当商品,想要男人在爱的名义下心甘情愿当自己的金卡和饭票,我就让她们尝尝当商品的滋味!!” “这么说来,学长之前说有客人看上我……你果然是打算把这些女孩卖掉了?” 即使处于压倒性不利的位置,奈绪仍然冷静地从对方歇斯底里的咒骂里提取出有效情报。 “本来只想让她们感受一下我被抛弃的痛苦而已。不过我有个舅舅在做那方面的生意,让我帮他物色可爱的女孩子,说是萝莉控的有钱男人想要几个中学软妹玩玩……反正我手头资源多,不利用的是白痴。如果失踪的是我的那些‘女朋友’,很快别人都会怀疑我吧?再者说她们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小泉久美长得倒是不错,但脾气太火爆,我只说一句‘你们班的髑髅好可爱’她就去贴大字报……所以,我只好去诱拐那些不谙世事的笨蛋姑娘啦。” “——是你?” 奈绪这日来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害库洛姆被小泉她们欺负的,也是你吗?” “那可不关我的事啊!我是真的觉得她很可爱,老是在发呆,看起来像童话王国的梦公主一样。对了对了,宫原香里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女人,一听说我对你告白就把这件事传遍了年级,还发动我的女朋友们去搞那个见鬼的地狱通信……说什么原田死了我就会好好对她们,笑死人了,她们以为自己是我的谁啊?!我对谁告白关她们什么事!” “…………” 仿佛把前女友的身影重叠在了眼前的女孩们身上,少年双目圆睁,唾沫横飞地大喊大叫。 但他的声音,似乎并没能传达到双股辫少女的耳朵里。 “呵呵……” 少女发出刻意压抑的轻微笑声。 “呵呵……呼呵呵呵……” “小泉同学她,直到最后都咬紧牙关没有说出那个搬弄是非的男人是谁,一个人背负了所有处分啊。老实说,不能把破坏学园秩序的人统统肃清,我一直有点耿耿于怀。学长你愿意主动坦白,真的是太——棒了。” 奈绪摆着那副装13的二子脸歪了歪颈子,不慌不忙地接着说下去。 “学长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吧?那么轮到我了。” “——学长你,真是最糟糕的人渣。” “什……?!” “完全不考虑女友提出分手是不是你自身的问题,把责任全部推给对方,这样的男人太差劲了。在我看来,你这种大男子主义的心理障碍,才是恋爱失败的真正原因吧?至少我绝对不希望自己的男友是你这样对女性怀抱偏见的人。” 情感热线接线员模式on,系统运作正常,线路clean!出击吧奈绪号,斩碎少年心底的黑暗迎来光明……不不不,这是什么奇怪的字幕?她只是在直白地陈述自己的观点而已…… “优等生什么的才不是本体,我可一直被风纪委的同伴称作‘自杀热线’来着。好像我接听的电话引发了很多自残事件……别误会,只是以头磕桌之类的。所以我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分给学长。” 少女明朗的笑容愈发尖锐,仿佛随时会脱落的面具一样。 【——归根到底,整起事件不只是一个渣男的心灵之旅吗?!】 ——但是,原田奈绪并没有直率地喊出这句话。她只是话锋一转提起了截然不同的话题: “那么,学长的初恋,也是你所谓的无情女人咯?” “啊啊……” 少年苍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 “怎么可能……那女孩,可是我心中的女神啊……那种冷漠的表情!潇洒的姿态!旁若无人的气场!啊啊啊,简直像从天而降超凌于尘世的黑色妖精一样,就算黑执事里的贵族小姐也没有他那优雅的风范……” 黑执事里的贵族小姐……只想起伊丽莎白。那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是优雅型角色吧…… “我想啊我想啊,她一定不会是那种寄生在男人身上的庸俗女人,长到这个年纪已经成为了不起的女王角色了吧……只要找到那孩子,我就再也不和你们这些俗不可耐的蠢丫头打交道了!她是天使之子,和你们可是有着血统上的不同啊!” “……那个,不好意思,在你深情告白的途中打断一下。关于血统的问题啊……” 半小时已到,想听的故事也已经到手,没必要再做无谓的周旋了。 “那个女神妖精女王天使什么的,和我可是一祖同宗的血亲。虽然我在各个方面都完全败给他了,也请你不要忽略云雀恭弥是我表兄这个事实。”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朝地下室的入口扬起脸,露出小孩子向父母讨要糖果一样的灿烂笑颜。 “——表哥,你总不至于不认我吧?” 伴随着她的声音,地下室的门重蹈了活动室房门的命运——十分应景地飞了出去…… “我说过,我对HN没有印象。” 沿着地下室阴暗的阶梯,黑发少年慢慢迈出脚步。 哒,哒,哒。 皮鞋敲击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杀机四伏的回响。 “但是……不会原谅破坏风纪的对象。” 虽然云雀恭弥的脸一向非常好看,但在奈绪眼中,他实在是没有比此刻更好看的时候了。 看得出来,经历了继承式的一系列变故之后,正式继任十世云守的云雀比以往更懂得控制自己过激的情绪。 但是,他无法控制周身如黑色积雨云一般沉重凝滞的空气。 暴风雨来临前的躁动,瞬间席卷了狭窄阴暗的地下空间。 奈绪不得不称赞六道骸在挑拨云雀怒火方面相当的有一手,时机也安排得恰到好处,给他制造出了近乎完美的暴走氛围。 现在的云雀恭弥,表情就像被人抢了袖章踩上一脚还吐了口唾沫,又好像目睹了六道骸一把捏死云豆叉去烧烤那样…… ……人类已经无法阻止他了吧。 “综上所述,学长在心底珍藏九年的黑色女神,是男的哦。” ——多谢了,骸先生。 ——这一定会成为我中二那年的难忘记忆……果然洒满(别人的)热血和泪水的才是青春啊! 紧盯着脸色惨白的藤原哲矢,双股辫少女像小狗一样天真可爱的娃娃脸,挂上了只能用恶劣来形容的表情。 “现在我倒是有点同情你了,学长。” 作者有话要说: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我的前两个女儿都是好人,奈绪她是完全的基因突变【什么】 至于那个极品,他几句最经典的发言来源于网络论坛帖,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借此表达一下我对于封建余孽的囧囧有神……说不定姑娘们将来也会见到这种男人,届时请不要大意地说:你真是个人渣。 下章开始进入诚哥篇【那是什么东西】,简单来说就是言叶少女的伤心恋爱物语……激励同学们擦亮眼睛看人! 诱拐犯篇【有这种东西吗】总结:其实就是奈绪和骸姐联手黑掉了雀哥…… 11 11、第十章 傻姑娘 ... “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骸先生,要茶么。” 当晚桂家的别墅里,原田奈绪正慢条斯理地从保温瓶中倒出冒着团团白气的浅色茶水,酸甜的香气迅速在屋内弥漫开来。她平静干练的模样与平时并无差异——如果忽略她抽风一样高高歪起的嘴角的话。 事实上,近距离围观了云雀恭弥十余年处男生涯中最大的悲剧之后,她和六道骸就没能把那副扭曲的笑容从脸上撤下来。 虽然奈绪理解骸要在跟班们面前保持一贯优雅的形象,但着实没想到他会玩儿夜袭这一手,大半夜翻窗爬进来捶着桌子笑得半死不活…… 她被吵醒后的第一反应是蹭地抓起电话,然后犹豫着该先叫警察还是救护车。——如果叫了救护车,她还不知要怎么解释骸的病情,是“因长时间狂笑而导致下颌脱臼”还是“穿梭于人间和地狱的途中搞坏了脑子”? 也不知道骸把云雀那张“并盛崩于前”的脸脑内循环播放了多少次,等到奈绪面无表情地放下电话去给他泡茶的时候,他已经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当然奈绪也没资格说别人,用骸的话来形容,“你做梦的时候都在笑呢。” “差不多了骸先生,你缓口气吧,要不喝口茶接着笑。” 奈绪严肃地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维持着那副抽风一样的笑脸。 “你不也还在笑么?” 骸勉强止住笑声,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没有笑。这是面部神经损伤,针灸一下就会好的。” “找借口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吧,小姑娘。” 骸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随即发出有些惊诧的感慨, “哦呀?……” “怎么了,我没有下毒……虽然有一瞬间我很想这么做。” 奈绪凑过去仔细打量他手中热气腾腾的茶杯,没什么异样啊。 “不是……这个味道,意外的温暖呢。” “啊啊,这可是言叶满怀爱意为男友泡的柠檬茶哦,是桂阿姨家传的爱情杀手锏。她也有教过我泡法,但是我没什么爱慕之心可以倾注进去,总是泡不出那种甜蜜的感觉……给炎真和艾迪尔的友情之茶倒是效果良好。” 提及好友的拿手好戏,奈绪颇有些得意地挺起胸膛,“不过,言叶的柠檬茶是最棒的,因为她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啊。” ——但是,伊藤诚却没能全心全意爱着言叶。 回想起昨天那个毁灭性的来电,奈绪的表情瞬间黯淡下去。 “哦呀……你的面部神经好像恢复正常了呢。” 奈绪紧捏住手中的茶杯,满脸怨愤地砸了咂嘴。 “请不要拿我开心,言叶对那个人是认真的。虽然艾迪尔和我都试图劝她放手,她还是那么死心塌地。如果只需要像这次一样把对方解决掉,为了她我无论肃清多少人都可以……但是,为那个人付出是言叶自己的意志……” “真奇妙。” 骸带着讽刺的语调开口,“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为情所动的小女孩呢。面对自己血亲的悲剧都能笑成那副德行,却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少女而苦恼……你是特别恨云雀恭弥还是怎么?” “我的态度因人而异。” 奈绪抱着后脑勺朝床上倒去,顺势舒服地打了两个滚。 “云雀很强,不管遭遇什么都一定能把对方咬杀掉。我需要做的,只是在他身后没事插他两刀、有事替他挡两刀……言叶和库洛姆这样柔弱的女孩子,才真正需要我为她们两肋插刀。” “……在对你上述的发言作出评价之前,我必须提醒你。” 骸挂着暧昧不明的笑容俯身下去,一把扣住少女的手腕。 “不要在和你不相熟的男人面前往床上躺,别人可能把这当做某种邀请。……真是的,如果对方不是个讲究礼节的意大利绅士,现在就不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了哦。” 奈绪背过身翻了一记白眼,抱着心爱的兔斯基抱枕又打了个滚——她一日奔波、又被泼辣椒水又被监禁之后浑身筋骨酸痛,明天称一称没准能瘦两斤。 “我会把这当做成年人的忠告谨记在心的。但是骸先生,我也得提醒你,在日本私闯民宅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为了分享关于白天那件事的感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比起你我更乐意和我的兔斯基分享感想……” “…………” 有那么一瞬间六道骸似乎想冲她喊“难道我的形象还不如兔斯基吗”,但他艰难地捂着嘴忍住了这一冲动。 “笑也笑完了,茶也请你喝了,现在你可以移驾了么?我正好梦见自己穿越到了真选组,忙着去找猩猩局长搭讪,没那个美国时间跟你侃。” 奈绪抱着兔斯基三两下钻回了被窝里,摆出一副好走不送的架势。 骸又浅啜了几口温热的柠檬茶,始终挂着虚假笑颜的脸上罕见地浮现了一点寂寥的神色。 “确实,可以感受到那女孩的心意。不过既然这茶被拿来招待我,就意味着那孩子的心意已传达不到了吧。” 奈绪搂住兔斯基挣扎了一会儿,终于阴沉地回答: “……是的。艾迪尔说,言叶本想和伊藤一起逛学园祭——这在我们学校代表着公开两人的情侣身份。但是她被拒绝了……伊藤说自己要和同班的西园寺一起逛。” “原来如此,小孩子之间经常上演的故事啊。” 骸没有掩饰眼神中的轻蔑。察觉到这一点的奈绪也没好气地闷声道: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谁都会觉得是个俗套又傻气的校园恋爱故事吧。但当事人的心情,我们是不可能了解的,无论是劝说还是讽刺都没法帮助言叶。” 桂言叶是个无论遭受怎样的背叛与恶意、都能坚持笑脸迎人的温柔女孩。即使明知是徒劳,奈绪依然想为那个对任何人都怀抱善意的傻姑娘做些什么。 当她七拐八弯向六道骸表达了这个意愿,立刻不出所料遭到了苛刻的嘲笑:“会有这种无知想法的你,才是真正的傻姑娘吧?人类的负面情感不可能消除,人与人之间也无法相互理解,这才是这个人间的真相。一厢情愿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他人的你,真是个理想主义的可怜小孩啊。” 六道骸冷漠的声音漂浮在空气里,混合着柠檬茶温暖甜美的香气,形成难以描述的鲜明反差。 情知与眼前的少年沟通不能,奈绪拉起被子蒙住头,赌气似的大声喊道。 “碰壁也无所谓,我会去做的,骸先生。我是风纪委员,解决各种纠纷是我的本职工作……虽然这次的工作没法用暴力实施。但我会加油!不尝试就放弃什么的,一点都不符合JUMP原则!” ………… “……你真奇怪。” 这是六道骸最后作出的、褒贬不明的评价。 “说起来,如果并盛的风纪委员长是你,现在那地方已经成为天国了吧。” “敬谢不敏。还有,真的请回吧,我眼皮都在练千斤坠了。下次有事请让库洛姆传话,我很乐意留她和我睡一个被窝……如果你中途切换过来,我就把你挂在窗口晒菠萝干。我说到做到。” “…………” —————————————————————————————————————————— 数日后,学校。 虽然打定主意要帮助言叶,但是随着学园祭的日期逐渐逼近,风纪委员的工作负担也呈几何级数增长了起来。 炎真几次三番听到奈绪抱怨“义工好累”之后,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去帮忙。出于安全(?)考虑,奈绪最初礼貌但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但她立刻就遭到了铃木女王的威胁:炎真主动给你帮手,你居然这么不识好歹!你到底是不是和我们吃一锅饭长大的! 奈绪在不知死活地说出“你们家的饭又不好吃”之后,再次顶着青肿的熊猫眼上学去了。 当然,是(被迫)带着一脸内疚的炎真…… 屈服于铃木威势的结果就是这样—— “炎真……我真的很怀疑,你的神经中枢是不是在和泽田纲吉互殴的过程中发生了严重损坏。” “啊?我怎么了吗?” 系白围裙的红发少年木然地抬起头,手里还抓着乳黄色的调味料瓶子。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去高等部给参加学园祭的学长们打下手。高一3组的摊位是女仆咖啡厅,女孩子们届时都得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接待客人,厨房自然缺乏人手,便拉了中等部的学弟学妹去学学烤蛋糕什么的充数。 奈绪放下手里的模具,无力地抬手撑住了额头。 “如果你的大脑还正常,你要怎么解释你现在的行为——我一转身你就往我揉好的面团里加了一整瓶蛋黄酱!” “啊?!这个不是奶油吗??……” “……怎么看都不是吧,这个瓶子从外形到标签都在无言地诉说着‘我是蛋黄酱’啊!啊啊这下毁了,趁学长发现之前赶紧偷偷倒掉……虽然这是土方十四郎的最爱,但在普通人眼里只是一般的狗粮罢了。” “其、其实蛋黄酱蛋糕也许能吃……” 炎真紧张地盯着泛出古怪黄色的面团,试探着说: “奈绪,那个,要不我们烤出来尝尝看……?” “你一个人去烤吧,记得把你的脑袋也塞进烤箱里。” “……” 炎真默默把蛋黄酱面团放进了垃圾桶。 “扔掉了就去那边坐着吧,如果闲得慌可以帮忙扫扫地,反正卫生工作也是我们来搞。” “……嗯。” 奈绪抽了两张纸巾抹去额上的汗水,一言不发地开始重新揉面团。炎真的废柴体质是天生的,她深知这孩子骨子里有多么不甘心。奈绪作为朋友偶尔不冷不热地说两句玩笑话,但从来只是点到为止,不会咬紧他的错误一路深究。这个青梅竹马和她这种没肝没肺的混蛋不同,是截然相反的认真性格,挨一句批说不定会沮丧好久。 面对这样的男孩,即使是人称自杀热线的原田奈绪多少也会嘴下留情,不把他咬得太狠。 当然,所谓的“不太狠”是相对而言的…… 笃笃笃。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盘旋的低气压。炎真一手捏着扫帚把去开门,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梳着凤梨头的娇小少女。 “啊,你是……” 女孩显然没有预料到开门的会是曾经的敌方BOSS,一时间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呃,那个……” 炎真的脸皮也没厚到能在自己揍过的少女面前神色如常,当即乱了阵脚,尴尬地退后两步抓着一头蓬乱的红发。 “哦哦,库洛姆你来了啊!真是得救了,只有我和炎真的话,大概到晚上都没法做出能够食用的蛋糕……快点过来给我打下手,喏,这个是配料表。” 奈绪大喇喇撞进两人之间,亲热地揽住少女纤瘦的肩膀,把一页食谱塞进她手里。 一转头,就迎上了炎真失望的眼神。 “奈绪,从一开始就打算让这孩子帮忙吗……果然还是觉得我很没用……” “别泄气,你的用处在其他地方。” 奈绪眯起眼睛,用一种明显带有哄骗意味的口吻冲他和声说道。 炎真在某些方面不算太傻,立刻注意到自己的发小别有图谋——果然,她笑盈盈地指向了屋角的一堆彩带和气球: “炎真,麻烦用你的能力把那些挂到天花板上。” “……不要每次都做这种侮辱西蒙指环的事情啊!” “哪里有每次,我难得向你求助欸。” “上次也是吧,让我用重力操控帮你从树上摘苹果……” “那么久远的事不用记得也可以。再说我后来还不是把苹果分给大家了吗,你就当为了家族使用力量吧。” 奈绪一手挽着库洛姆向料理台走去,轻描淡写地扁扁嘴。 “这次可不是为了家族啊!” 炎真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据理力争。 “这次是为了风纪委员的使命,不觉得很高尚吗?” “完全不觉得啦。” 彻底放弃矫正奈绪扭曲的思维,炎真收拾好清扫用具准备起身离开——反正他的帮忙只会多制造几份狗粮。 就在这时,门再一次被重重推开了,几个身着高等部制服的学生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为首的女生身材瘦小,后脑勺别着鲜艳的红色蝴蝶结。 “啊,清浦学姐,辛苦了。” 奈绪迅速收敛起刚才那副不正经的表情,规规矩矩地冲高一3组的班长——清浦刹那鞠了一躬。 “嗯。也麻烦原田了,还有你的朋友们。在人手不足的时候,帮了大忙呢。” 清浦平静地对他们点头示意,又转向自己身后的几个学生。 “那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中等部风纪委员会的原田同学,之前解决连续失踪事件的功臣。原田,他们是我的同班同学——黑田光,西园寺世界……还有伊藤诚。” 奈绪刚想开口打招呼,就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之前视线一直集中在清浦刹那和她身旁样貌活泼的女孩身上,竟然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身后的两人。 不,与其说是没注意,不如说是“认不出来”了……那两个人的样子,和以往相比黏糊了好几个指数级。 如果奈绪不是曾在言叶指点下远观过他们几次,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对男女是诚和世界。世界原本还和诚保持着同学间的距离,此时却旁若无人地搂着少年的胳膊,诚也朝她露出温柔的神情,俨然一副模范情侣的模样。 难怪会被那个拨打热线的男生形容为“打得火热”。 真是让人羡慕的郎才女貌…………呸。 奈绪在心底暗暗啐了一口 11、第十章 傻姑娘 ... ,不动声色地行过礼后便回转身去,继续手把手地交待库洛姆和面团调奶油。 至于炎真,他保持着纯良少年的表情从垃圾桶里翻出那个不成形的蛋黄酱蛋糕,无比熟练地放进烤箱,扭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伊藤诚笑了笑: “学长,等一下请尝尝我们的成果吧。” ………… ——然后,伊藤诚直到日落都没能从洗手间里出来。 “效果好是当然的,那可是特制狗粮,出炉后我还特意抹了芥末。” 奈绪如此总结道。 作者有话要说:土方的蛋黄酱知名度很高,应该不需我注明吧……总之,那是一种普通人“光看就会有胃酸涌上来”的食物。 诚哥在TV已经被乱刀KO了,所以我写点轻口味的段子,但我想会很有趣,譬如芥末狗粮什么的。 炎真是真生气了,估计他最恨的就是背叛这个词。 PS:五万字之后回顾全篇,我觉得我设定的炎真形象还是更接近好哥们,事到如今要催我换男主还不如期待我下一篇文写他……为啥你们就不能让我好好写一回亲友情非要把炎真扶正呢…… 以上,男主确认是六道骸。中途我确实考虑过“既然大家都喜欢炎真那么写炎真也可以吧”,但结果是【完全没有感觉】……对我来说没了感觉根本码不出字,最后不是坑就是烂尾。我不希望码字变成一件挤牙膏一样辛苦的事情,所以炎真党们抱歉了。 PS的PS:这文下到底有没有骸党?0分也好什么都好冒个泡跟我混个脸熟啊!我现在对骸的人气缺乏信心…… 12 12、第十一章 所谓休息室 ... “kufufufufu……明明只比我小一岁,奈绪还真是小孩子气呢。” 学园祭前一日,体贴(?)地陪同库洛姆来布置校园的六道骸,带着讥诮的笑容冲双股辫少女这么说道。 “骸先生,很感谢你在人手不足的时候愿意帮忙,但能不能麻烦你干活的时候闭上嘴?” 奈绪瘫着一张脸,麻利地在鬼屋某个阴暗的房间门口挂上布帘。 彼时库洛姆正费力地搬着两把椅子从门外走进来,六道骸转过身去接手,一时没有还击,奈绪便自顾自地嘀咕下去:“劈腿又不违反校规,除了耍点花样让诚学长出糗,我暂时还没想出什么有趣的点子。” “那种程度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罢了。” 骸帮库洛姆把椅子搬进房间摆好,不屑一顾地接话道。 “难道你就不能尝试更有效些的方式,譬如让那个人做不成男人……” “值得考虑。可以的话,我想先对骸先生尝试这个方式。” “你太客气了,请允许我推辞这件事。” 两个监护人(?)一来一往闹腾得正欢,少女库洛姆轻轻叹了口气便朝门外走,冷不丁撞上了昂首阔步踏进门来的一个高中女生。 “唔……” “喂!很痛啊,你有没有长眼睛啊,国中生!” 明明只是稍微磕碰了一下,对方却立刻不依不饶地扯高嗓音尖叫起来。 “对、对不起……” 也许是被女生傲慢的口吻吓到,库洛姆忙不迭地低头道歉。 女生抬起下巴冷哼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眼神把库洛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咦咦……独眼、还有奇怪的发型和制服……对了,你不就是那个髑髅嘛?我妹妹可是承蒙你关照了啊。” “……欸?” “就是和你同班的小泉久美啦,我叫小泉夏美,是她的大姐。” 女生不耐烦地朝她挥了挥手,仿佛要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 “她跟我抱怨说自己的男友喜欢上了别的女孩,我还以为髑髅是个多迷人的美女呢……什么嘛,只是棵豆芽菜,这样根本构不成威胁嘛。” “你——” 奈绪和骸瞬间休了战,她站在一旁听不下去打算上前开火,却冷不防被六道骸一把拽住胳膊。 “哦呀哦呀。” 面对眼前盛气凌人的高中女孩,少年不仅没有丝毫怒色,反而露出了格外温良的微笑。 “这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啊……我可爱的库洛姆,怎么能随便托付给‘你妹妹的男友’那种程度的男人呢。只要看着你,就能大致估算出那个男人的含金量了。” (……Good job。) 毕竟是意大利出生,六道骸天生有把刻薄话语说得像炽热情话一般婉转动听的才能。也难怪那女生红着脸发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眉眼沉静嗓音柔和的少年三句话把她踩进了马里亚纳海沟。 她恨恨一跺脚正欲发作,门口传来了奈绪熟悉的怯弱语声: “那个,小泉同学,你有从仓库搬椅子过来吗……?” 负责在鬼屋接待的一年4组执行委员——桂言叶,一脸迟疑地扶着门框。她的脸色有些憔悴,不过这并没能减弱她得天独厚的美貌,她只是静静站在那儿,晦暗的房间便豁然明亮起来。 登时,小泉夏美将一腔怒火统统朝她倾倒了下去。 “你鬼叫个什么啊,桂!准备场地不是你这个执行委员的工作嘛!反正只要你大小姐开口,男生都很乐意帮忙的吧?” “可、可是,刚才我明明拜托小泉同学……” “我才不管呢,反正明天之前不把鬼屋布置好,可全都是你这个执行委员的错哦!” 言叶交握着双手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嘴唇微微颤动,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但她毕竟是个比柔弱外表坚强得多的姑娘,见奈绪在场胆子也壮了起来:“那么,请小泉同学也认真配合我的工作。参加学园祭的是班级而不是我个人,每个成员都有帮忙的义务。” “……你、你还真够嚣张的……” “点到为止如何,学姐?” 奈绪终于逮住机会,从旁冷冷地插话道——刚才被六道骸抢了英雄救美的风头,她心里相当不痛快。 “小泉学姐,如果你在学妹面前继续表现出这种可怜的丑态,可是会让我对高等部的教育水平失望的。椅子我会去搬来,不劳你动手了。” “你——风纪委员?……难道是那时候逼着我妹妹向髑髅那丫头道歉的?!” 女生记起旧账,越发愤怒地瞪大眼睛,看起来活像一只气胀了肚子的牛蛙。 “是啊。而且我希望,你也能就刚才的失礼言行向库洛姆道个歉。哦对了,还有言叶。” 奈绪用力地朝她翻着白眼,她觉得自己把眼球翻上脑门也难以表达内心的万般感慨——这路怎么就这么窄,走哪儿都能撞上冤家…… “原田学姐,我没关系的……” “奈绪,别难为小泉同学了。” 库洛姆和言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上面的话,不愧是当代好女孩的代表。 和这两个好姑娘站在一块儿,奈绪愈发认识到自己是何等的无耻尖酸……太叫人绝望了,看来事后得找时间好好反省一下。 在好姑娘们的劝阻下,奈绪没有采取各种非常手段(譬如踹人膝关节逼他下跪认错),只是翻着死鱼眼目送夏美忿忿离开,然后面无表情地抽出一条白手帕递给库洛姆: “擦擦被她碰过的地方。” ………… “说起来,为什么鬼屋里会有那个奇怪的房间?看起来并不像设置了什么机关呢,家具也只摆了床和椅子……” 收工回家的路上,六道骸饶有兴味地向奈绪问起方才布置的房间。 ——话音未落,双股辫少女的脸上便浮起了好似刚吞下一大碗狗粮的反胃表情。 “请不要再提起那个房间。如果言叶早些告诉我这个见鬼的传统,我是死也不会踏入一步的。” “……哦呀?” 骸故作诧异地提高了嗓音, “这是我的错觉吗……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 奈绪暗暗切了一声,鼓着包子脸装作没听见。 “那个,骸大人……我有听同学说起过学园祭的传统。” 库洛姆抱着奈绪的胳膊勉强跟上他们的脚步,这时忽然怯生生地接过话柄,“那个好像叫做‘休息室’,据说……是由女生邀请喜欢的男生,然后两人一起前往那个房间……大家讨论的时候都很向往的样子,可是我完全不明白……” “哎呀哎呀,是这样啊。” 骸不到三秒钟便理解了这段描述中的深意,随即盯着一脸僵硬的奈绪笑得眉眼弯弯。 “原来如此,你不擅长这方面也难怪,因为奈绪和云雀恭弥一样是禁欲主义的信徒啊……不过你都这个年纪了,适当了解一些会比较好哦?” “骸先生,我现在就要报警把你当痴汉抓起来——你这是公然调戏未成年少女。” 奈绪对“某些话题”严重过敏,此时已浑身泛起一片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当场瘫倒的念头。换做云雀恭弥的话,早已二话不说和那个混账凤梨大打出手了吧…… 可惜的是,骸对她的忍让完全不领情,轻描淡写地这么说道: “那还真是抱歉,在意大利这只是普通的问候语。” “骸先生。” 奈绪腾出双手捂住库洛姆的耳朵,冲她咕哝一句“好孩子不要听”之后,瘫着脸转向笑得一脸荡漾的少年。 “——你敢不敢更无耻一点?” “我说过‘抱歉’了。不过真没想到你这么排斥,看来想要占有你的身体比云雀恭弥那会儿更费劲呢……” “你还真的更无耻了啊?!” 对少女尖锐的吐槽充耳不闻,骸轻飘飘地转开了话题: “怎么样,作为惹你不快的补偿……所谓的学园祭,我可以陪你去看看哦。” “那种事谁稀…………真的??” ——即使性格再男孩子气,在情侣的节日被孤零零一个人抛下也是很萧瑟的事情。 虽说奈绪原本计划邀请炎真,但这一提案被铃木以“炎真不能跟你参加那种有损风纪的活动”为由悍然否决了。说的也是,毕竟是有“那种传统”的糟糕学园祭啊…… “真的。不过请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因为对你有兴趣才答应陪你去,只是想亲眼见证那场三角闹剧的终幕而已……多少有些可惜呢,那女孩泡的柠檬茶味道非常好。” 凤梨少年仰起面孔,夕阳的余晖打在他清秀的脸上,血红的右眼折射出不加掩饰的嘲弄光芒,完全是一副“等着看鸡飞狗跳一地鸡毛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混账表情。 某个无机质的冷漠声音,突兀地在奈绪脑海中回响起来。 【不想受伤的话,就离六道骸越远越好。】 ——那是肃清委员长以复杂口吻给予青梅竹马的忠告。 【那毕竟是继承了初代雾之守护者、擅长玩弄人心的男人。他骨子里的黑暗太深,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掉。】 【虽然你是那种成天阳光灿烂的性格,但在那个人的黑暗面前,也只是萤火虫一样微弱无力的光芒吧。】 的确,在迄今为止的接触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六道骸与她背道而驰的消极人生观。 但正是那个藏身黑暗的人,成为了少女库洛姆生命中最初的光。 所以说,“绝对的黑暗”什么的,从一开始就是这家伙为了自我保护制造的幻觉吧? “骸先生,来打个赌怎么样。” 奈绪一手握紧库洛姆柔软的小手,仿佛要从那女孩身上汲取对骸的信心似的。 “——我会打破这场闹剧给你看。绝对不会让言叶这样下去。” “请你随意,”骸不以为然地随口应声道,“那么,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了,请骸先生去校门口的樱花树上晒三天凤梨干,以后不要再说‘人类都是丑陋的’这种蠢话,好好当个普通的中三男生吧。” “……这还真是相当厉害的赌注啊。奈绪也有做好支付相当代价的觉悟了么?” “反正就是把身体交给你之类的吧,骸先生的话根本想不出其他东西……哦对了,请你吃菠萝饭也可以,我知道有家店的味道不错。” “Kufufufu……你太认真了,不需要做到那种程度。” 少年耸耸肩膀低笑起来。 “只要你不再在我面前唠叨‘人类总是有光明’这种天真的傻话,我就很满意了。” “搞什么,这是不相容的世界观大对决吗?一般漫画进展到这一幕,就临近完结了吧。” 听到对方与自己相似的条件,奈绪忍不住又翻起死鱼眼。 “别这么妄下定论——这只是开始也说不定。” 在奈绪眼里,六道骸最后露出的那个笑容,似乎比起以往那副虚假的面具多了些什么。 那也是他制造的幻觉吗。 算了……比起期待他的世界观改变,还是多期待一些凤梨自挂樱花枝吧。 奈绪默默提醒自己,到时候一定得多拍几张照片,与表哥和炎真他们共享同乐。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室是什么地方我想你们应该能看懂……所谓的不良风气,挠墙。 按照TV剧情,言叶在鬼屋不吃不喝等了诚哥一天,此时诚哥开心地和世界一边一起做蛋糕一边【来阿诚尝尝这个~】【啊~~~~~】【阿诚你鼻子上沾到奶油了哦!】【哈哈哈好甜啊~~】【阿诚你会和我一起跳舞的吧!我可是阿诚的女朋友哦!】…… 以下省略。 综上所述,奈绪要赢骸姐,任重而道远。 下周期末考试,停更一周,寒假回归…… 13 13、第十二章 风纪委员的做法 ... 原田奈绪的世界观里,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定律——无论下一个白昼将要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变局,夜晚总该是宁静而祥和的。 “唔……” 当日深夜,奈绪揉了揉眼睛,从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抬起头来。 这里不是她的卧室——她在一片黑暗中本能地察觉了这一点。 一时无法搞清周围的状况,她机械地向手腕上发出荧光的电子表瞄了过去。 2:17。 “……” 一手捂着胀痛的脑袋,她艰难地撑起了身子,一条温暖的毛毯从她肩膀上滑下来。 好像是做了个冗长的噩梦,梦中无数蓝色凤梨冲自己哼哼嘿嘿地傻笑。 也许是和六道骸接触过度的后遗症……太可怕了。 “不过,这里是……”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紧接着注意到左手掌心传来熟悉的暖意。 在睡梦中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的,是头发蓬乱的瘦小男孩。 回忆起入睡前的状况,暂时安心的奈绪下意识地朝他俯□去。凭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她清楚地看见男孩浓密的睫毛下,有什么透明的东西闪闪发亮。 少女石膏般呆滞的面孔上浮出了一点柔和的表情,反手握紧了男孩的手。 ——时间回溯到三小时前。 “我不能理解!有什么必要做那种危险的事情!” 桂家客房中,红头发的男孩以罕见的愤慨语调大喊道。 “小声点炎真,别惊动艾迪尔。” 与他的激愤形成鲜明对比,少女平静地对着镜子审视自己还未完全褪色的熊猫眼。她刚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天然卷的茶色头发湿漉漉地披在单薄的肩膀上,有点儿像青春疼痛小说中最爱描写的“海藻般的长发”,只不过温暖的发色让她完全显不出“海藻般长发”女子们那样凌厉冷傲的气质。 ……也不知这算是她外貌上的缺点还是优点。 “别那么冲动,这只是个排遣无聊的游戏啊游戏,反正我绝对会赢他——不过,如果艾迪尔知道我还没有和骸先生绝交,下次我挨的就不只是肉体攻击了。她可能会把我冻在冰里做成白雪公主。” “奈绪的话至少是白雪皇后啦。” 尽管对少女的鲁莽决定耿耿于怀,炎真还是忠实践行了自己吐槽青梅竹马的使命。 “谁要啊!白雪皇后寂寞得都成正太控了,我宁愿去做格尔达,那么炎真就是凯伊了。” “谁要啊。让女孩为自己吃苦受累的凯伊一点都没有男主人公的自觉……” 提到小时候常读的童话故事,炎真忍不住再次提高了嗓音。 “所以才说炎真是凯伊啊!如果是别人被白雪皇后拐走的话,我管他去死。” “…………” 少年没来由地涨红了脸,猛地把脑袋埋进双膝之间。 “奈绪,这种发言是犯规的……” “欸欸,不吵了啊?突然口气就软下去了,炎真才犯规。” 看着气势骤然减小的少年,原本蓄势待发预备大闹一场的奈绪泄气地抓过一把梳子撩起头发。 “我是把你当懂事的好弟弟才告诉你这个赌约,绝、对、不可以和艾迪尔提起哦?——安心啦,为了保护言叶我现在可是干劲满满,到时候我会请你吃凤梨干的。晒干的凤梨用盐水浸一下,在这个季节可是相当不错的点心。” “……谁要那种东西啊。话说六道骸根本没法被晒成凤梨干吧。” 少年坚持不懈地小声吐槽。 “用意志力晒!!” “……意志力做不到那种事好不好,就算是你最喜欢的坂田银时也做不到好不好……快醒醒格尔达,你在冰雪王国睡着了会死的。” “不,我最喜欢的是S星王子冲田君……呼啊…………” “不要真的在这里睡啊……!” “Zzzzzz…………” ——时间回归当下。 “……看来最近有点工作过度了。” 少女扶着额头在黑暗中自言自语道。 与云雀恭弥相似,奈绪也继承了那种“无论何时何地打上三个呵欠就能进入梦乡”的神奇体质。不过与表哥不同的是,她的睡眠质量一向相当好,除非八门大炮齐声轰鸣,很少有什么响动能把没睡足的原田奈绪吵醒。 【睡眠不足是女人的天敌】——这是从母亲那儿流传下来的、颠扑不破的真理。 奈绪拉起肩头滑落的毛毯,把它全部卷回熟睡的古里炎真身上。 看来这孩子见她自顾自睡得无比香甜,不忍心制造出八门大炮的巨响把她弄醒,就把她搬到客房的单人床上盖好毛毯,自己倚靠在床头等她睡到自然醒……不知熬到凌晨几点,他才扛不住困意,和她头碰着头无声睡了过去。 小心将少年的脑袋搁回枕头上,奈绪心里多少涌起点欣慰的念头。 (真奇妙……这孩子居然还是老样子。) 如果说她被西蒙驱逐时还抱着与朋友们再见的期望,那么当她听说炎真继承西蒙并决定向蛤蜊复仇那会儿,她脑子里蹭地蹿出了五个大字——还是绝交吧。 她很清楚,黑手党的世界会把那个拥有天赐纯净心灵的男孩染成什么颜色。与其看着自己视作亲兄弟的人堕落下去,还是早点绝交算了。 ——就在她认真考虑这一提案时,传来了柠檬蛤蜊冰释前嫌的消息。 ——据说官方解释是“啊哈哈哈其实一切都是误会啊”。 ……………… 于是,奈绪脑海中“绝交吧!”的咆哮瞬间切换成了另一种声音: “你们坑爹呢!!!” ……………… 虽说柠檬蛤蜊之间的爱恨情仇无比扯淡,但在平民原田奈绪眼里,没有比“炎真还是老样子”更让她开心的事儿了。再一次见到红发少年坚毅又满溢温柔的眼神时,她的心情简直好比找到失散多年儿子的老妈子。 桂言叶最爱的言情小说中,似乎有这么一句:“数年不过弹指之间,时间宛如过眼云烟。看到你还是最初的模样,我就觉得幸福。” 这句话酸得人满地找牙,修改一下倒可以描述原田奈绪此刻的心情——看到哥们你还是那副傻瓜废柴没出息的样子,我觉得人生实在很见鬼很坑爹,但幸好给我剩了那么点儿鸡零狗碎的幸福。 ————————————————————————————————————————— 次日,多方准备已久的学园祭终于隆重开幕了。 然而整个上午,奈绪都与风纪委员们进行着如下对话—— “报告,原田学姐——” “说。” “目标伊藤诚正和一名梳马尾辫的女生玩射飞镖!经识别,那名女生是一年4组的加藤乙女。她主动邀请伊藤和自己一起逛学园祭,伊藤很开心地答应了。” “他不是该和西园寺世界一起么……算了,继续盯着。” ………… “报告!!原田——” “说吧。” “伊藤诚和加藤乙女在玩儿捞金鱼!” “……知道了,继续盯。” ………… “报告原——” “这次又在玩什么……” “不,伊藤诚被西园寺揪着耳朵拖走了,我听到他大喊‘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这样吗,继续吧。” ………… “报——————” “又怎么了?!” “伊藤诚在公开场合对西园寺欲行不轨,被撩阴腿爆了□!” “……很好。” ………… 如是多次之后,暂时扮演同伴角色的六道骸有些看不过去了。 “kufufufu……你真的在用心享受祭典么?” “啊啊,我很享受伊藤学长的悲剧哦。” 双股辫少女在出售漫画的摊位前停下来,满脸笑意地认真翻检着。 “在我看来,那只是和祭典毫无关系的恶趣味而已。” “不,那是少女心和真爱的胜利。被撩阴腿攻击的伊藤学长,说不定会认识到言叶才是最温柔体贴的好姑娘而回心转意呢。” 随口说着不靠谱的台词,奈绪一本正经翻起了本周的JUMP。 “呜哇,果然一护还是橘子头的老样子比较帅。久违了,日常的一护君!” “……那种讨女孩欢心的圣母男主角,和伊藤诚也没差多少吧。” “骸先生你在找死是么?我一点都不介意给学园祭贡献个余兴节目,就叫刀削凤梨……唔,织姬也越来越有学院偶像样子了嘛。虽说bleach自从蓝染蹲大狱就没什么嚼劲了,不过看在久保老师的面子上还是往下看吧……最近Naruto倒是有复兴的趋势,如果药师兜能穿越过来让我揍一拳就更完美了。” 一手探向腰间按住长枪柄,奈绪继续专心致志地翻阅漫画,间或发出三两句“充满个人主观偏见”的评论,几乎不转过头去与名义上的同伴搭话。 虽然摆出了“一同参加学园祭”的架势,横亘于两人之间的战壕依旧顽固地杵在原处。 “炎真没来真是可惜呢,给他带点什么回去吧。啊,那个是潘多拉之心的图集……炎真说过‘黑兔子爱丽丝的气势能让人打起精神来’,他看到这个肯定很开心。我倒是更喜欢奥兹君。至于艾迪尔……她会不会对妖精尾巴有兴趣呐,格雷的冰之造型魔法也许能引起她的共鸣……” 娃娃脸的女孩不时甩动着两条猫尾巴一样垂在腰际的长辫子,茶色头发在太阳下反射出一片灿烂的光芒。从六道骸的角度看去,怎么看都是沉浸在二次元世界里的普通小姑娘。 “……果然,你的样子很奇怪。” 少年插着衣袋在漫画摊旁发了会儿呆,以一贯的讽刺表情说出了真假不明的感慨。 “你确实是,和西蒙家的孩子一起被抚养长大的吧。” “啊啊,是这样。” 奈绪以满不在乎的口吻抛出回话,但轻松的神情明显僵硬起来。 注意到对方的动摇,少年像咬住猎物的蛇一般趁势深深扣紧了毒牙。 “那么,你应该也见证了十世西蒙大部分的历史……你比我更清楚,他们背负的、身为黑手党的沉重宿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能把他们当做普通人对待?为什么还能傻笑着说起那些黑手党的事情?” 安静地听完六道骸的突然发难,原田奈绪那张圆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骸先生在吃醋吗。” “……?” “因为我从来没有笑着和人说起过骸先生的事情。不过你放心吧,你还有小库洛姆在,她每次和我谈起你时的样子,都好像圣女谈起万能的主。” “不是那回事,你完全理解错了……” “如果你也像伊藤诚学长那样无法满足于一个女孩的爱意的话,我以后会努力在提起你时摆出笑脸的,只不过是冷笑啦。” “你不用冷笑也可以……” 六道骸顺手从一旁的小摊抓过一个花哨的面具盖在脸上,以遮掩自己彻底崩溃的五官。 然而,奈绪的眼睛却猛然亮了起来。 “哇哦,骸先生请站在那里不要动!一护君的虚面具和你的发型意外的合拍,我去借个相机拍下来……” “kufufufu……谁要COS那种圣母啊!” “就这样不要动哦,三二一,说cheese——” “你差不多一点……” 放下向路人借来的相机,奈绪一副获胜者的得意模样,微微眯起眼睛。 “关于炎真他们的问题,我以为骸先生早就看透了啊……我之所以能把他们当做普通人对待,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所谓‘西蒙的重担’放在眼里。” “你是说,你最初就和古里炎真他们看着不同的方向了?” 骸将面具略微挪开一些,露出血红的右眼——这使他看上去越发诡异得像个虚了。 奈绪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心跳一滞。 ——数年前从窗口失足坠落的红发男孩绝望的眼神,仿佛在眼前少年的瞳孔中活了过来。 (该死,又来了……) 自从坠楼事件之后,每次想起当时的炎真或者站到高处,奈绪就会不自觉地眩晕脱力,据说是落下了某种古怪的心理阴影。因为两个当事人对病因一无所知,她的症状到现在都全无改善,以至于连云雀最爱的天台都踏不上去。 但是,她仍然硬撑着说下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非常喜欢炎真、喜欢艾迪尔,也喜欢大山、青叶他们……虽然希特比酱是UMC,不过正常沟通的时候也相当不错。十代西蒙的大家,真的都是很好的人啊。但是……” (对啊,大家都很温柔,是很好的人。) (咬紧牙关生活在世界底层的他们,是永远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人的……) 尽管双手紧紧捏住制服的百褶裙边,依然控制不住传达到每一根神经末梢的颤抖。 对于原田奈绪来说,要提起和西蒙家共同生活的时间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是,如果光靠扯淡逃避六道骸的质问,藏在轻松的当下、对过去视而不见的话……就好像是对那个人宣传的消极世界观认输了一样。 在赌局分出胜负之前,怎么可以先认输呢。 鼓起勇气,对真相抬起头来!这种时候,像向日葵一样朝向太阳微笑就可以了!……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部老土电影里的台词,管用就行……… “我的确很喜欢西蒙的各位。……但是,我讨厌西蒙家族。” “什么意思?” 骸下意识地开口追问,却冷不丁被身后某个一头撞来的男生打断了: “报告原田学姐!伊藤诚和加藤乙女刚才一同进了传说中的休息室!跟踪不能 13、第十二章 风纪委员的做法 ... ,请求指示!!” “我了个去,怎么最后还是跟加藤去搞了?!快开路,让言叶看到就玩大发了!!” 瞬间切换回认真负责的风纪委员模式,奈绪一捋袖章便越过六道骸十万火急地朝休息室冲去。 “抱歉骸先生,现在委员会的工作优先!人生观的问题我们之后喝杯茶慢慢聊……” “ku、kufufufufu…………” 骸似乎还想打探些什么,但只能对少女甩着长辫、卷起一地狼烟的背影报以苦笑。 —————————————————————————————————————————— 不幸中的万幸,诚和加藤进休息室时言叶恰好被叫去拿东西,没有留在鬼屋门口接待客人。至于奈绪,她正好赶在言叶回来前冲进了那个象征奔放校风的隐秘房间。 她抵达的时机恰到好处——两人刚刚滚上床单,衬衫扣子解了一半……罪证再确凿不过了。 双股辫少女一手扶着门框定了定神,然后用清亮的嗓音开口道: “根据校规第二十条第三款,禁止男女学生间不正当交往。根据前任委员长补充条款,一旦发现此类事件,风纪委员有权就地正法。根据现任委员长附注:男男、女女交往同上。” 按捺下头顶狂飙乱舞的紫黑色杀气,奈绪僵硬地扯动嘴角笑了笑。 “加藤学姐,请你穿好衣服去外面等候,对你的处理需要和学校商讨决定。我想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毕竟这种事在我们学校屡禁不止,校方也懒得插手了。” “哦、哦……” 女生尴尬地从床上坐起来,匆匆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低着头冲了出去。 奈绪刚想顺手撞上门,梳凤梨发型的少年便悠闲地挤了进来: “真险,看来是赶上了制裁现场呢……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男人?” “还用问吗。” 奈绪恶劣地朝伊藤诚同学挤了挤眼睛。 “关门,放云雀!” “kufufufu,云雀恭弥的话,那个男人可不在这里哦……?” “你误会了,骸先生。” “……?” 少女细心地将门锁死,随后瘫着一张脸抄起床边的折叠椅,高高举过头顶。 “——我也是云雀。”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打算停更但是复习得好空虚……忙里偷闲赶了一章。 从这里开始挖掘奈绪和炎真惨淡的童年,估计卷二会重点写那群黑手党的囧事……之前的文兔子戏份一直都很少,不过这次他很重要。 奈绪潜意识里认为害炎真摔下楼是自己的责任,落下的后遗症就是恐高。不过为了和凤梨较劲,她已经开始克服这个心理障碍了。 又及,下章开始伊藤诚就顶着妈妈都认不出的脸上街了。 14 14、第十三章 泽田纲吉 ... 收工之后,奈绪负责地叫来救护车把看不出原形的伊藤诚送去医院,自己也以跟踪观察为名跟上了车。至于六道骸,他对于看到的部分表示很满意,对善后工作就没多少兴趣了。据说他在逛祭典途中偶然瞥见了熟人,比起观察诚同学的伤情,他现在更期待去向那些人打个招呼。 因此,半小时之后,办理完相关手续的原田奈绪一个人走出了诊室,还很有礼貌地向外科医师鞠了一躬。 和并盛的云雀相比,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人道主义精神了。至少她还亲切地为受伤学生垫付了医疗费——当然,那是风纪委员会的公款,之后可以用伊藤交的罚款补充。 正当她转身朝楼梯口走去时,迎面撞上了半小时前刚说过再见的人。 “那个……为什么骸先生会在这里?” 她不解地站定,抬头看向一脸无奈的凤梨头少年。 “很不巧的,我要找的人也来了这里呢。” “……欸?” 六道骸以相当无力的姿势指向走道一端的病房——某个穿长袖T恤的棕发男生正唉声叹气地扶着墙一步步蹭出门来,看上去特别像一只三天没碰到萝卜的兔子。 “蠢纲,走得太慢了!” 男生身后一个小小的人影咻的照准他后脑赏了记飞踢,伴随着“哇”的一声惨叫,三天没碰萝卜的兔子顿时变成了嘴啃泥的兔子。 “痛痛痛……你做什么啊里包恩!” “哎呀哎呀。还是老样子,有意思的师生关系呢。” 骸的口气里隐约带有几分玩味,他跨出一步,颇有绅士风度地向可怜巴巴趴在地上的男生伸出手去。 “需要帮忙么,彭格列?” “啊,骸……那个,我没事……” 男生连忙慌慌张张地爬起身来,笨拙地拍了拍外套。他在同龄人中体型略偏瘦小,有一张标准的老好人面孔,与六道骸方才淡然吐出的称呼完全不搭调。 【彭格列。】 奈绪挨了一招精神攻击,不由地脚下一崴,“你叫他什么?” “哦呀,这么说来,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骸露出仿佛洞察一切的自得笑容,保持着那副优雅的风度退到一边,让奈绪得以直视男生不明就里的表情。 “这位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首领,泽田纲吉。” (……彭格列十世,那不就是……) 不等奈绪这一反射弧完成—— “咦咦咦咦——?!才不是啦骸!!你在跟别人乱说些什么!!” 叫做泽田纲吉的男生忙不迭地胡乱挥舞双臂,试图阻止骸擅自进行的角色介绍。 “kufufufu……不用那么紧张,泽田纲吉。你面前的少女,也不是如外表那样的普通人哦。” “嗯,我已经充分理解骸先生对我‘外表普通’的评价了……现在你可以闭嘴了。” 奈绪沉着脸绕过六道骸,用考古学家鉴定出土文物一般的眼神仔细打量眼前其貌不扬的少年。 “虽然有点失礼,但是你真的是彭格列的BOSS……?” “啊?不、不是啦,我根本没想过要当黑手党什么的……” 就在男生矢口否认的同时,奈绪敏锐地注意到了他右手上的奇特饰物。 她当即诚恳地指出: “不好意思,那上面好像有彭格列的标志啊。” “呃,那个、那个是……总、总之我是泽田纲吉没错,但我不是黑手党那种可怕的东西啊!和骸完全不一样的!” “嗯,我看得出来。” 奈绪直白地发表看法道。 泽田纲吉见她没有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便捂着胸口轻轻松下一口气,但随即又挨了黑衣婴儿一记回旋踢: “你在庆幸什么啊,蠢纲!睁大眼睛看清楚那女孩是什么人!!” “咦……?我觉得只是普通的……” “普通人都敢和六道骸那样对话,你未免太小看他了。你的超直感在可爱女孩面前会失灵吗?真是丢脸,蠢纲。” “……骸先生。” 奈绪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墙,但中途改变主意扯了扯六道骸的衣袖。 “难道说之前我误会了,其实‘意大利最牛黑手党’的BOSS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前半句没问题,彭格列确实当得起‘最强’。至于他们的BOSS……就是你亲眼所见的这副凄惨模样,一直如此。” “……懂了。” 奈绪沉痛地点点头,为自己那些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离奇幻想默哀。她曾经对“泽田纲吉有自由高达的光环”这种不靠谱的妄想深信不疑。 而这个在地下世界的传言中光华万丈叱咤风云的年轻首领,正抓着蓬乱松软的棕色头发,摆出一副与其至高身份相去甚远的、灿烂无邪的笑颜。 “呃……我想,你该不会也是骸的同伴之类……?” “不,我只是个送同学来医院的热心风纪委员罢了。” 奈绪不假思索地应声,顺便一手肘撞在企图反驳的六道骸小腹上,逼着他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看吧,我就说嘛里包恩!这孩子不像是什么危险人物啦……等等,咦咦咦风纪委员——?!!” “纲君,你好像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联想。不过我只是普通的风纪委员而已,还兼职社区义工和情感热线接线员。” 奈绪难得有耐心地解释道——只是她的“解释”有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含水量。 “是吗,那就好……欸?为什么突然那么自然地叫我纲君?” “啊……抱歉,因为炎真总是‘纲君纲君’的说个不停,不自觉就……” “——为什么在那里出现了炎真的名字啊啊啊?!” ———————————我是纲君你好纲君你辛苦了的分割线—————————————— “蠢纲,你的超直感真的会对可爱女孩失灵呢。看来修炼还远远不够。” 医院的单人病房中,名为“Reborn”的黑西装婴儿一边自得其乐地享用黑咖啡,一边用犀利的台词凌迟年少的彭格列十代目。这让原田奈绪越发坚定了“彭格列BOSS生活十分痛苦”的想法。 “呜呜,我已经很受挫了,里包恩拜托你什么都别说了!” 纲吉双手抱头悲愤地抗议道: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正常的女孩子会和黑手党有关系!而且那个云雀学长居然有活着的亲戚……我都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呜呜,还我日常和平的世界啊!!” “你太天真了,彭格列……这孩子身上,有哪怕一丝正常的气息么?” 骸斜倚在墙边摆了个文艺青年的造型,悠然自在地从旁煽风点火。围观彭格列纠结抓狂的表情,是他出狱以来最享受的娱乐活动之一。 奈绪不去搭理这句话中的挑衅成分,自顾自逗弄起病床上不安分地扭动着身躯的奶牛装小孩。 “呜哇哇,蓝波大人肚子好痛!蓝波大人不想呆在这里,蓝波大人想继续逛祭典,想和咖啡厅的姐姐一起玩!” 叫做蓝波的小孩大幅度地舞动着手脚,险些把手腕上的输液管拽掉,泽田纲吉只好勉强按住他小小的身躯。 “蓝波,安静一点啦!你可是因为食物中毒才被送来这里的,不要像个没事人一样!!” “蓝……蓝波大人才没有中毒呢……蓝波大人是很强的!阿纲这个笨蛋!” 蓝波一边抽抽搭搭吸鼻子,一边拼命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轮不到你叫我笨蛋吧?!” 奈绪同情地注视着手忙脚乱的蛤蜊十代目,忽然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是在咖啡厅吃坏肚子的?吃了什么?” “是一种奇怪的蛋糕,”纲吉回忆道,“里面似乎加了很多黄色的黏糊糊的东西……” “——哦不,圣母玛利亚!” 这一次,轮到奈绪绝望地双手抱头了。 “那不是什么蛋糕……是我和炎真做的狗粮!!” “……” ………………………… 食物中毒事件的结果,是奈绪再三道歉并硬拖着泽田纲吉回到祭典,在女仆咖啡厅请他吃了一顿正常安全的午饭。六道骸似乎本想加入这顿聚餐,但被里包恩以“关于那女孩我有话要单独问你”为名扣押在了医院。 奈绪多少能猜出那婴儿想打听些什么。自己的背景疑点太多,光是“曾被西蒙家族驱逐”这一条就可以阐发无数玄幻的联想。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里包恩能轻易相信“炎真的父母看不上这种儿媳”之类的理由该多好。 至于自己被驱逐的理由是否真如妈妈脑补的那么简单,奈绪并不关心。 她的性格原本就不讨喜,再加上对黑手党天生反感,根本不该指望从西蒙家获得什么认可。对于古里炎真,她也一向产生不了哥们以外的想法。西蒙的大人们担心奈绪会嫁过去祸害全家这事倒是真的,只不过孩子们从来都把这当玩笑讲。譬如青叶红叶就发表过诸如“炎真活得不耐烦的时候大概会选择娶奈绪回家死个痛快”此类的见解,居然还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认同——奈绪也是这一说法的忠实支持者之一。 她真心认为炎真的另一半不该比他更强势,那苦命娃被这个混账的世界蹂躏了十几年,后半辈子至少得找个贤惠姑娘享清福。 ——而那个将炎真从复仇命运中解放出来的人,正坐在自己面前一脸拘谨地切着牛排。 “我说,纲君。” 奈绪把玩着手里的银色勺子,小心地挖起一块圣代上的黑巧克力,塞进嘴里含住。口腔中弥漫开一股凉丝丝的甜,大脑也因此逐渐冷静下来。 “虽然对初次见面的人这么说很奇怪……但是我得说对不起,还有,非常感谢你。” “欸欸?要道谢的是我才对,你这么热心地请我吃饭——话说让女生请客真的可以吗?” “我是说继承式时候的事,你懂的。” 奈绪严肃地抬手打断他,又把装食物的餐盘朝他推了推,示意他别客气。 “那以后,我觉得炎真确实改变了不少,当然是往好的方面。他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也受了你很多照顾,在我看来炎真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所以你没必要跟我过意不去。这是我哥们欠你的,我想我没那个本事全部还清,但我会试着帮他还一部分。嗯,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儿。”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啦。” 少年双手捧着面颊低下头,有些失神地喃喃低语道: “当时只是一心想着要保护同伴……说实话,我也没有考虑过炎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做那种事,现在觉得自己实在太自私了。如果我一开始就能多站在炎真的角度想一想,也许根本不会变成那样……” 奈绪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继续对付自己的大杯圣代。 “你是圣母么……立场不同而已,别放在心上。再说纲君也只和我们同岁,总不能要求你跟个身经百战的杀手一样理智。话又说回来,你要真是有经验的黑手党,早就利用彭格列的人力财力把西蒙轰得灰飞烟灭了,谁还会傻乎乎地去荒岛单挑?真是,多亏炎真他们和你一样死脑筋……换作是我,肯定预备各种陷阱黑了你。” “好、好过分的说法……” 纲吉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但并没有显出恐惧的样子。或许他觉察到了眼前的少女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恐吓他吧。 诚然,奈绪认为身为黑手党还天真得要命的纲吉和炎真很傻,但她无法讨厌那种傻瓜。 当地下社会放眼皆是六道骸那种混蛋,所谓的傻瓜们就成了人间的良心。 这个遍地杯具的人间还是需要良心的。 吃完午餐,奈绪准备去鬼屋看望一趟言叶后就送纲吉回医院,把被鬼畜婴儿扣下审问的六道骸换回来。 不凑巧的是,她又遇见了先前的熟面孔。 不过这一次,没有她出场与小泉夏美对峙的必要了。 她跨过门槛的时候,小泉正把“我就说伊藤不会来嘛!你快点给我们道歉,承认自己撒谎啦!”这句刻薄的话语扔到言叶沮丧的脸上。 ——看来,还没有人告诉言叶伊藤诚的壮烈遭遇,她依然痴痴地等待男友来迎接自己。 “桂学姐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不需要向你们道歉。” 坦然说出这句话的,是被邀请来帮忙设计鬼屋的初一女生七海麻美。她似乎有做模特一类的兼职,概括来说是个相当有料的姑娘,虽然年纪小但身高已远超过奈绪,一双秀美的长腿格外吸引异性眼球。这姑娘有种与生俱来的正直感,既然她认真开了口,奈绪这种半吊子就只有旁观的份了。 “说到底,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桂学姐和那个男生交往就是错误的呢?桂学姐有抢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男朋友吗?” 麻美毫无惧色地扫视眼前比自己年长的女生们,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说下去: “一个女孩的价值不需要别人肯定,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任何人认可。——桂学姐,我相信你的心意一定能传达到,请不要那么轻易认输!” 美丽的长发少女怔了片刻,终于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 “嗯,是啊……我不会认输的。” ………… “呼……看来哪里都需要这种闪闪发光的人啊。真是的,我这个恶人的戏份都被你们抢走了。” 奈绪趁言叶不注意蹑手蹑脚溜出了鬼屋,冲等在门外的纲吉微笑道。 “哦对了,纲君,你有喜欢的女孩么?” “咦咦?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纲吉迅速瞪大眼睛涨红了脸,一时间连吐字都有些不连贯。 “难得来一次我们的学园祭,至少要参加后夜祭的民族舞吧。据说只要在后夜祭共舞一曲,一整年都会过得 14、第十三章 泽田纲吉 ... 幸福美满哦?” “话是这么说啦,但京子肯定不会乐意和我这种人一起……” “哦哦~~你看上的女孩子叫‘京子’啊。” 奈绪装模作样地吹了声口哨,少年的面孔立刻烧得更红了。 “那么,想办法把那女孩哄过来吧!就当是祈福好了,说不定你的单恋会有转机呢。我们学校的后夜祭虽说不一定灵验,但是气氛真的很适合情侣增进感情,值得一试。” “嗯,嗯……我会考虑的。谢谢你,呃……” “——你可以叫我云雀,叫着叫着你就不会对你们家云雀有心理阴影了,以后没准还能和我一起去插他两刀……” 奈绪自以为体贴地殷勤指点道。 “……我怎么觉得我们都会被云雀学长咬杀……” “啊啦,这是彭格列的超直感吗?” “不用超直感也能想到吧?!” ………… ——就在如此扭曲的氛围之中。 一年一度的后夜祭舞曲,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奈绪是个爱憎分明知恩图报的家伙,她是认真地和兔子道歉道谢并且想回礼,不过结果一般是…… 奈绪:纲君,下次考试我帮你作弊吧。 纲吉:咦,可以吗?好啊! 里包恩:……………………………………【掏枪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再有两章日在校园篇【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就完结了=w=会走游戏线的剧情,请勿剧透。 附注:我尽量对西园寺世界保持客观,不过喜欢她的人还是留心点比较好,我想我对她的态度不会太友善……据说这个角色“会引起很多女性共鸣”,但我和她唯一的共鸣就是“诚哥必须死”…… 15 15、第十四章 不是圣母是伪善 ... “kufufufu……虽说早有耳闻……不过,还真是热闹的场景呢。” ——人潮汹涌的榊野学园后夜祭上,凤梨少年一边迈着交际舞般轻快的步伐穿梭在人丛中,一边浅笑着向身旁的双辫少女转过脸去。 广场正中央,一簇熊熊燃烧的篝火正伸出红舌舔舐漆黑的夜空。过于炽烈的火光使得满天繁星都失去了光彩,活像是个人造的小太阳。围绕着这团热情的火焰,恋人们陶醉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彼此偎依着翩翩起舞。 甜蜜的话语、明媚的笑颜、欢乐的空气……后夜祭,着实是引人入胜的幸福景致。 置身于一对对情侣散发出的温馨气息中,神色冷淡的六道骸和原田奈绪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与其说是关系生硬,不如说他们从后夜祭一开始就各怀鬼胎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寻找着不同的目标。 “奇怪,一直没看到言叶……” “这么说的话,彭格列也没出现呢。看来是被喜欢的孩子拒绝了啊。” “骸先生,我得去找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奈绪不安地在篝火旁兜了好几圈,终于狠狠扯了扯长辫子,挣开了少年握着自己让她不致被冲散的手。 六道骸正兀自兴味浓厚地观赏染红黑夜的火炎,此时忽然嗤笑一声,向她转来的面孔冷酷得有些陌生。 简直像是……将平日那张优雅的绅士面具,整个从脸上剥除了一样。 “——啊啊,那个女孩的话,现在大概已经迟了哦。” 少年赤红的右眼如一汪血染的池水,在幸福人群的簇拥之下泛起冰冷又险恶的涟漪。 他在笑。 毫不掩饰恶意的,胜利者的笑。 迎着对方前所未有的残忍眼神,奈绪只觉得心口一紧: “……你说什么?” “我是说,” 少年的嗓音低柔,如同在情人耳边呢喃火热的爱语。 “——那孩子好像比你先放弃了。也不知你口中的西园寺世界刚对她说了些什么,那女孩正打算从那边的教学楼顶上跳下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哦……嗯嗯,真是适合那种软弱少女的结局。” “……骗人。” 包裹在黑色制服中的瘦小身体开始颤抖。 “言叶说过不会放弃的,她不可能——” “如果说,是绝望了呢?爱情、友情……对于人类之间那种虚假无聊的脆弱羁绊,统统绝望了……不是会觉得‘死了比较轻松’吗。” “说谎!” “是真的哦。我的库洛姆全部都告诉我了。她亲眼看见那女孩和西园寺交谈后面色惨白地向顶楼走去,还着急地问我‘怎么办’呢,真是可爱。我当然不会让库洛姆阻止她了。那么要怎么办呢,奈绪……有重度恐高症的你,好多年都没敢踏上顶楼了吧?” 少年像是迎接曙光的天使一样张开双臂,高声作出恶毒的断言。 带着那副胜利者的冷笑。 “是你输了,云雀的傻姑娘。” ……………… “……你装逼完了对吧?” 双股辫少女的目光死死钉在对面大楼的顶层。 仅仅是注视高处,都会有战栗感从骨髓里渗出,一直蔓延到皮肤表层。 是的。很害怕。怕得不行。 高处曾经险些夺走重要的人。 那样的回忆——如果能全部忘记就好了。 好可怕,不要,不想去——不想再站到高处去! 【但是现在,那里也有重要的人在。】 下定决心的少女,缓缓抬起右手,朝冷笑着的少年比了个中指。 “装逼完的话,就从那里滚开。我还没有认输,你擅自宣布什么结束?” ———————————————————————————————————————————————————————————————————————————————————— “喂喂……纲君,你在医院?守着挂水的蓝波走不开?……果然没邀请到女朋友么……啊啊别沮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你!” “喂喂,炎真你悄悄跟来了对吧?我在后夜祭上看见你了!你以为自己是监视女儿约会的老爸么,操心也给我差不多点啊……紧急事态,快照我说的去做,赶紧的!” ………… 原田奈绪在沿着台阶奔跑。 坠楼事件以来的各种症状,在与当年极为相似的情境之下,一股脑儿排山倒海地复苏了。 心悸,呼吸急促,手脚无力。 即使如此,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现在还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 也许六道骸是正确的——对于被恋人和好友背叛的桂言叶而言,从顶楼跳下去一了百了会比较轻松。自己的干涉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什么都帮不了她。 原田奈绪并不是心怀众生的圣母玛利亚。她很清楚,在西蒙家族冷眼旁观死亡、接热线时出语尖酸的自己说出“想要救谁”,只是彻头彻尾的伪善罢了。 但是不对! 伪善也好什么都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去死而无所作为……这种事肯定不对!! 也许失去恋情友情的桂言叶一时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但她绝对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所以———— “言叶!!!” “呀,是阿绪啊。晚上好。” 站在栏杆外侧眺望校园的少女回过头来,双眼空洞得像是刚经历一场2012浩劫。楼顶的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裙,少女纤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阿绪,你有看到西园寺同学吗?” “……欸?” “西园寺同学,现在大概在那边的篝火旁,和诚君开心地跳舞吧。” 桂言叶带着凄楚的神情向她抬起头,颤抖的唇间漏出话语。 “她和我这么说了哦。‘我和诚是真心相爱的,他答应和我一起在后夜祭跳民族舞,我才是诚的女朋友’……呐阿绪,这很奇怪吧?因为、因为,西园寺同学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言叶……” “西园寺同学以前明明亲切地指导我如何与男生相处……我对诚的触碰感到恐惧时,她也一直热情地鼓励着我……可是为什么,在她安慰我‘一定会顺利进展’的时候,她和诚君已经做了那样的事呢……?” “够了,言叶。” “这么说的话,之前在天台吃午饭的时候,西园寺同学突然就跑掉了,然后诚君也追着她离开了,直到午休结束都没有回来……他们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吧……我真是的,还天天用心做三人份的午餐……真的好好笑,眼泪都出来了。” 少女像坏掉的收录机一样滔滔不绝地自语着,不断抬手拭去眼眶中滚出的泪珠。 “阿绪你一定理解不了吧……?对嘛,阿绪还小,还没有尝过恋爱的滋味啊。我想,没有诚君的话我大概是活不下去的,所以……” 桂言叶将目光投向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所以,请让我去死吧。】 她清楚地向奈绪传达了这一讯息。 “……没错。” 恐高症并没有改善。奈绪竭力遏制住胃部翻涌的酸水,艰难地蠕动嘴唇。 “我确实理解不了恋爱有多重要,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但是,麻美同学应该有告诉你‘不要放弃’吧?对我来说,所谓‘自杀’就是放弃改变现状的可能性,也放弃为改变现状而努力。这是所有道路之中最懦弱的一条。所以我才讨厌自杀的人。” 她清楚得很。 自己并不是什么尊重生命的善人。 出生于黑手党之中的小孩,注定要学会做六道骸那种对生死无动于衷的败类人渣。 不杀人者,人恒杀之。 但是……即使是六道骸那样的人渣,也不会看着城岛犬、柿本千种或者库洛姆去死。因为他们是他“身边的人”。 神爱世人。那么,作为非神的人类,能做的就只有尽力去爱身边的人。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及的那些人—— 有义务去关心他们,去爱他们,去保护他们。 ——这不是什么“圣人”,而是身为“人”最起码的标准。 ——如果在这里对桂言叶见死不救,她就连被称作“人”的资格都失去了。 “我和某个凤梨混账不同,我还想继续当个人。从这里跳下去是你的自由,但阻止你是我的自由。即使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奈绪是阻止不了我的哦。” 屋顶边缘的少女露出人之将死时的安详微笑。 “因为,奈绪有很严重的恐高症嘛。只是站在那里,就快要昏倒了吧?不要勉强自己比较好哦。” “才没有勉……呜……” 奈绪一手按着翻江倒海的胃部,一手死死撑住身后的水泥墙。身为“孤高的浮云”的继承人却恐高到站立不稳的程度,真是讽刺得叫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但是,只要再撑一会儿就足够了。 只要能再稳住言叶一会儿—— “等一等啊,言叶!!!” 嘶声大喊着、连滚带爬地冲上天台的……某个猪头,形象极差地扑倒在言叶面前,一把拽住她飞扬的裙角。 “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言叶,所以、所以你千万不要轻生啊!” 伊藤……猪头诚大概是边跑边嚎啕,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越发的看不出原形了。 不过,现在跪倒在言叶身边痛哭流涕的他的形象,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 ——片刻之前,奈绪请纲吉“帮个小忙”,“不择手段”地把伊藤诚从学校附近的医院赶回来。 “诚……君……?” 轻生少女涣散的幽黑瞳孔,渐渐恢复了焦距。 “为什么会来……诚君,不是和西园寺同学……” “那个,发生了很多事,跟那个学妹也有点关系……但、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后夜祭的舞我会和言叶一起跳!所以言叶你快点回这边来……不要做傻事啊!!” “诚君……真的,不会再变心了……?” 刚刚擦干面庞的少女,眼里再次涌出了喜悦的泪花。她侧过身子,似乎打算从栏杆上翻过来,伊藤诚也又哭又笑地向她伸出了手臂—— ——然后,大概是精神骤然放松的缘故……少女脚踝一软,从楼顶边缘滑了下去。 ……………… “——我靠不是吧?!!!!!!” 奈绪瞬间把恐高症抛到了九霄云外,炮弹一样冲到栏杆边,扒着扶手探出脑袋向下望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是桂言叶迅速远去的纤细身影。 (来不及了吗?) (又像当年那样,什么都来不及做了吗?!) 在几乎撕裂心脏的绝望之下,她注意到楼底的黑暗中闪出一抹耀眼的火红。 心中暗道“谢天谢地赶上了”,奈绪猛吸一口气,使出云雀咬杀的劲儿放声大叫: “炎真,救她!!!!!!!!!!!!” 伴随着她声嘶力竭的呼喊,那抹明亮的光芒在黑夜中无尽扩散——最终,仿佛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般,稳稳托住了少女毫发无损的柔弱身体。 奈绪拖着浑身瘫软的伊藤诚狂奔下楼时,桂言叶正如童话中的睡美人一般茫然环顾四周: “……我……还活着?” “嗯,你还活着哦。” 守在她身旁的红发少年露出安静的微笑。 那并不是奈绪记忆中纯白羔羊的天真神情——而是在血污中一路摸爬滚打的黑手党少年,尝尽了黑暗和苦痛之后、仍然坚守良知与善心的温柔笑容。 西蒙家族十代目俯□,向和自己有相似坠楼经历的少女伸出手去。 “今后,也请你勇敢地活下去。学姐。” ——————————————————————————————————— ——————————————————————————————————— 数日后。 “kufufufufu……这还真是……完败给你了啊。” 凤梨头少年一手支着额头,无力地歪倒在公园的长椅上,一副刚经历过霜欺雪压的憔悴模样。 “不仅在第一时间联系彭格列,让他把那个住院中的男生赶过来救人……连西蒙首领大地之炎的力量也被你利用了吧。这么周密的两手准备,居然是在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下完成的……真难以想象,你只是个和泽田纲吉同岁的小女孩。” “请不要用‘利用’这个词,请按照常识称呼它为‘互相帮助’。” 双股辫少女叼着盐水冰棍坐在他旁边,口齿不清地驳斥道。 “为了赢我,竟然对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女孩见死不救……你比炎真他们描述的更加人渣呢,骸先生。” “谢谢夸奖。” “鬼才夸奖你。” “不过,你能救那女孩一次,难道能保护她一辈子么?那种容易受伤的单纯性格,无论何时再重演这出无聊的滑稽剧也不奇怪……更何况,你平时对于陌生的自杀者明明漠不关心,这次怎么突然这么拼命,良心发现?” 面对少年陡然犀利的语气,奈绪只是嘎嘣咬下一块棒冰,发出毫无淑女风范的咀嚼声。 “这个嘛,因为我是云雀。” “…………嗯?” “云雀都是很小心眼的。” 六道骸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你想表达什么……” “我妈说云雀家的小孩天生感情有限,所以要节约着用,别对啥阿猫阿狗都焕发圣母光芒,认准几个亲友全身心爱护就成。至于我表哥,他心胸比我宽阔,所以能爱上一整个学校乃至城镇……虽说常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但为了保护真正上心的东西, 15、第十四章 不是圣母是伪善 ... 【云雀】一向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打个比方,如果有人朝我哥的脸泼硫酸,我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会咬断他的喉咙。” 奈绪极其严肃地向六道骸普及着云雀家所谓的“常识”,但对方看来非但没有理解,反而和数日前的她一样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不过,对母亲教诲深信不疑的云雀姑娘是无法理解六道骸内心的崩溃的。因此她只是自在地咂咂嘴,嚼着清凉的冰棍说下去: “嘛,这大概就是言情小说里常见的‘专属温柔’吧。” “我记得这个词一般是指男性……冷酷的杀手只对喜欢的女孩百般呵护之类的。” “噢噢对了!就好像魔法禁书目录的一方通行和最后之作!!我超喜欢他们俩的CP的——骸先生也见过的吧?我有在房间里贴放大的小说插图!” “……忘了。” 少年想也不想就冷淡地回绝了她。 “骸先生,你有空去读一读《魔法禁书目录》比较好哦。” 略微敛起狂热的表情,奈绪站起身,以投标枪的姿势将冰棍儿准确掷入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她背着双手朝骸回转身去,晃晃脑袋将猫尾样的长辫子甩到颈后。 “在黑暗中挣扎着向光明伸出手去的那个‘一方通行’,和骸先生有点相似。” 【去读一读吧。】 刚刚遭受少年伤害的少女,微笑着向少年发出邀请。 宛如小说中的情节……身为受害者的女孩向长期扮演加害者的男孩伸出救赎之手那样。 “不过,在那之前。” 本该继续焕发圣母光芒的少女忽然沉下面色,话锋猛地一转, “请你去自挂樱花枝。”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目前最严肃的一章,涉及了生死这种很装十三的话题。言叶跳楼自杀是游戏结局之一,很惨烈,不建议围观。诚哥被咬杀以后清醒多了,这人不是啥大恶党,想救言叶也是真心的,他肯定没想过要害死人。 至于奈绪的人生观,正文交待的很清楚,不多啰嗦。她不是神是个人,还是个心胸不怎么宽阔的人。 最后,拜托别再问我男主是谁了,一次两次我会告诉你看文案,再有第三次的话我就哭给你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标明骸,不要当别人的决心是浮云……他只是比炎真黑比炎真荡而已!还有救啊!! 最后的最后,第一卷下章就完结了,新年能不能求个长评……?【死 16 16、卷一尾声 无限天光 ... 啪嚓。噼啪。 银色的指环上跳跃出一星小小的绿色火花,但随即又闪烁着消失了。 “嘁……” 少女不满地鼓起腮帮,甩着辫子朝仰面躺在长廊下的黑发少年转过头去。 “你……真的一瞬间就做到了吗?” “不要让我一再重复。点燃指环那种事,根本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呼啊~~~~~~~” 与奈绪的烦躁状态截然相反,云雀恭弥一手笼着嘴长长打了个呵欠,怡然阖上双目。正值微风拂面,檐下精致的和式风铃如秋虫般轻声鸣唱,为日渐燥热的夏日增添了几分凉意,实在非常适合户外午睡。 然而云雀似乎不愿意安分入睡,又睁开眼好死不死地补上了一句。 “——说起来,惠。” “什么。” 奈绪忿忿将右手中指上的指环褪下又戴上,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 “你好像已经……练习三天了哦。” “……你是在炫耀吗?” ——这里是并盛,【云雀】名下的某座和风宅院。 奈绪之所以会在这里,只是因为遵从了铃木女王的一句话——“要练习点燃大空那七种火炎的话,建议你去找有那方面经验的人。” 至于一向对黑手党外挂不感兴趣的奈绪为什么突然开始使用指环,还是要追究到铃木女王的一句话——“如果你不想再在武力值上输给六道骸,至少要站到与他相同的高度。” 换句话说,就是要“稍微”掌握一些黑手党的战斗方式。 奈绪对此略微犹豫了一下。可能的话,她并不想开发自己血缘里属于黑手党的那部分才能。但眼下为了确保成功晒出凤梨干,确实需要锻炼出相当的战斗力——假如六道骸企图搞什么小动作,就揪着他的凤梨叶子把他挂上樱树去。 拥有力量不是坏事儿,力量的来源也不是问题,关键是掌握力量的用法。 但是—— “觉悟到底是个啥玩意啊啊啊啊!!!” “谁知道,我没兴趣。” 云雀在地板上惬意地翻了个身,继续强势围观屡试屡败的血亲妹妹。 “对我来说,只要灌注怒火就可以了……嗯,不过惠和我,作为生物来说种类不同吧。” “我——现在——的——怒火——可是——很——充——足——啊!!” 这么咆哮着的原田奈绪,再一次恶狠狠地将指环套上中指,朝向眼前空无一人的庭院挥出了拳头。 确确实实感受到持有人怒火的指环,这次极其给力地炸裂出了猛烈炫目的电光。 ——然后,把庭院中某棵(草壁奶爸)精心修剪过的树苗雷成了焦炭。 承受着背后冰锥般尖锐的视线,奈绪僵硬地转过头。 “表、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 “所以说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的火炎会暴走?云雀不都是把怒火当做觉悟的歪门邪道么??” “这种话,就算你问我也……” 面对闺蜜连珠炮般的急迫追问,铃木艾迪尔海德只是困惑地单手抵着下颌。 “和云雀恭弥战斗的过程中,我确实有种异常不协调的感觉,有一瞬间竟然怀疑‘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身为血亲的你应该更能理解才对,那家伙真正的可怕之处。” “唔,是说哪方面?上一秒瞬杀下一秒打呵欠卖萌什么的……?” “那是什么见鬼的形容。” ——奈绪知道,自己的描述虽说夸张了些,却并不是单纯的吐槽。 在她眼里,云雀恭弥最为超乎常人的异质,也许并非是其强大的肉体和精神,而是他在“日常与非日常”之间保持微妙平衡的能力。更科学一点,是他在“热爱学校的中三男生”与“彭格列的最强守护者”这双重身份之间轻松切换的能力。 现在的云雀恭弥,拥有绝对的自尊与自信,在任何处境下都不会迷失自我,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精神状态。 也因此,全然凌驾于常人的现实之上。 “这不就是说……他现在根本不是凭冲动行事了嘛?!那还‘怒火’个头啊!” “……你对云雀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的中二时期,真的。” 铃木带着“请节哀顺变”的眼神拍了拍奈绪的肩膀, “那个人早就鬼神化了。” “混蛋!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进化到了我认不出的程度啊……炎真也是,我都不知道他操控重力的水准已经这么牛叉了……我被时代抛弃了么?只有我一个人被抛弃在停刊之前的状态了么?!只有我虚度了两年的光阴,我还和新八一样以为只过了一周……” 奈绪绝望地将脸埋入手掌,浑身跟个帕金森患者似的不停抽搐,完全进入了JUMP之魂爆发的无我境界。 “……冷静点,这里不是银魂。” 【作者注:银魂漫画曾经出现“停刊一周后时间经过两年”的崩坏剧情——不过最终证明是伪的。但愿当时被吓得下巴砸地的不是只有我……】 “艾迪尔,我想穿越,我想去找御坂美琴姐姐大人,我想让她教我超电磁炮……” “——都叫你冷静点了蠢材!!你把雷属性的火炎当什么了?!” “说起来为什么我的火炎会是雷……因为我比较杂种?还是因为我的存在比较雷?” “在我个人看来,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你才是鬼。” ————————————————————————————————— 在实战中练习使用火炎的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几日之后的早晨,原田奈绪刚别着风纪袖章精神抖擞地跃下巴士,便远远看见了校门口聚拢了黑压压一大片人群。 ……什么骚动? 一股诡异的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奈绪不自觉地在心中默念“难道骸先生真去自挂了”,随即加快步伐朝乱作一团的学校奔去。 ——奔跑的过程中,她顺手从书包里掣出了准备已久的数码相机。 “苏芳,什么状况?!” 一眼就在人潮中捕捉到熟悉的红发,奈绪立刻伸手拽住风纪委同伴的书包带子向后一扯,险些当场把她拉个四脚朝天。 “呜哇,奈绪你温柔一点啊!” 苏芳不快地撅起嘴唇,用力揉着被书包带勒痛的肩膀。她见奈绪满脸状况外的震惊表情,便抬起头向校门口的百年古樱努了努嘴。 奈绪只觉一阵沁骨的凉意瞬间从腰眼攀爬到脊背,她强忍着无数蚂蚁在心尖上踮脚跳桑巴的暴躁感,慢慢仰起脸去—— 只见,那棵被全校视作吉祥物的茂盛古树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 ——凤梨。 ……………… ——对,是凤梨。 ——不管怎么看都是那种黄绿两色的热带水果,凤梨。 …………………… ——樱花树上,挂了满满一树的凤梨!! “……” 一直对S别人乐此不疲的鬼畜混蛋原田奈绪,自出生以来首次有了横枪抹脖子的冲动。 而使她愈发想将这一冲动付诸实行的,是围观群众们嗡嗡作响的议论声: “那些……是凤梨对吧?” “……嗯,是凤梨。” “真的是凤梨耶。” “好神奇哦,樱花树上长出了凤梨。” “不知道可不可以吃……” “白痴!那肯定是凤梨妖怪的魔法啦!吃了的话说不定脑袋上会长出凤梨!!” “哪儿有什么妖怪,分明是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纱布挂上去的……谁啊,对我们学校的古树做这种事?!” “可是,为什么要挂凤梨?……如果是为了对喜欢的女孩表白什么的,至少也该挂玫瑰花或者横幅吧。” “唔……也许那个女孩特别喜欢吃凤梨。” “哇~~好浪漫~~~所以说,这些凤梨真的可以吃咯??” “不对啦,那是凤梨妖怪的魔……” “妖怪你妹,给我坚持唯物主义啊!” ………… 这种让人直想抹脖子的对话,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灌入奈绪耳中。 确实,在数日前人生观上的赌局,六道骸败给了她。乍看之下,这场胜负会以“光明战胜黑暗”告终——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罢了。 她……太小觑骸的无耻程度了!! “kufufufu……怎么样小姑娘,对我的制造的效果还满意么?” 就在奈绪拼命克制身体本能的痉挛时,熟悉的温雅声音伴随着湿热的呼吸轻轻吹到耳际,少女颈间顿时激起一阵条件反射的刺痒。 ——不知何时,这起闹剧的罪魁祸首已姿态从容地立在人群中,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亲昵地将脑袋垂到她肩膀上。 他诉说的自然不是甜美的爱之告白,而是“落败者”的胜利宣言。 “当初奈绪要求的代价‘在校门口晒三天凤梨干’,我已经好好地照做了哦~~虽说对象是你这样的无知少女,该履行的约定我还是会履行。再怎么说我也是出身意大利的绅士呢,kufufufufu……” “fu你个头,你把我重要的学校当水果铺吗?!” 奈绪猛地从他臂间抽身出去,对眼前双眸异色的英俊少年怒目而视——不,“怒目而视”已经无法形容她此时的神情了,用“如狼似虎”“青面獠牙”之类的词语来描述或许更为贴切。 然而,始作俑者六道骸只是对她报以极具亲和力的纯良微笑。 “别那么激动,我只是遵守了对女孩立下的诺言而已。” “谁也没有期待过那种事吧!” 奈绪面色铁青地指向挂满凤梨的樱花树,那副风景给人留下的印象除了违和,还是违和…… 最糟糕的是,现在学生们似乎已达成了一致意见:这是个痴情种子为了博得女友欢心而选择的新型告白方式,被告白的女孩肯定森森地爱着凤梨啊,森森地。 为了保护那位少年伟大崇高至死不渝的爱意,善良的同学们决定将凤梨保留在这里,“直到那个女孩接受它们为止”。 对于他们的善意,“被告白的对象”原田奈绪只能用一个词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F××k……” ……这个学校已经疯了。 “苏芳,拜托让委员会清理一下这些凤梨——” 奈绪绝望地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谁料红发少女瞥了她身旁的六道骸一样,笑容可掬地开口道: “奈绪,恭喜,要加油哦~~” “加什么油…………” 不等奈绪出口申辩,苏芳便挥舞着手臂转身跑了开去,边跑边朗声高喊: “放心吧!作为你的挚友,我会向委员长申请把这些凤梨保留几天的——作为我们学校的爱之风景线!” “喂喂喂喂喂!!好好听你的挚友说话啊!!” “我会坚定支持奈绪的——~~” ……………… ……………… “骸先生……” 人潮散尽之后,奈绪彻底风化成了一尊雪白的石膏像。只要敲掉两条僵硬的手臂,她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化身维纳斯。 “……这种冷酷的世界,还是毁灭掉算了。” “哦呀,你有意向与我合作了么?” “不……” 少女以机器人一般的死板动作扭过头,直直瞪向六道骸盈满戏谑之意的瞳孔。 “比起毁灭世界,现在我更想毁灭你。” 大脑回路前所未有的清晰,思维干脆利落得像秋风扫落叶。 对了,就用“那个”干掉他—— 在对方有所回应之前,奈绪左手伸入衣带摸出一枚簇新的硬币,右手平举至胸前,戴着的指环上嗖的蹿起一簇明亮的绿色火焰。她玩杂耍似的将硬币从左手抛向右手,然后以右手大拇指灌注雷之火炎狠狠弹出—— “请赐予我超电磁炮的力量吧——御坂美琴前辈!!!” ………… ——今日,和平的城镇上空,响彻了少女美梦破碎时的凄厉雷鸣。 ………… 电磁炮(伪)掀起的滚滚浓烟散尽之后,没预料到效果如此牛叉的奈绪有些张皇地四下环顾,寻找那个没准已被轰成凤梨汁的身影。 她正怏怏嘀咕着会不会下手太重,下一秒眼前就闪过了意大利少年潇洒飘逸的黑色风衣。 明明“正面迎接”了电磁炮(伪)的全功率一击,六道骸看起来却安然无恙,连衣角都没有沾上些许尘泥。 “……又用了幻术吗?真没种。” 奈绪立马将方才的懊悔踩成了渣——一刹那担心这家伙被自己打伤的想法简直是犯贱。 “欸欸,刚才那一击实在是让人吓了一跳呢。” 骸全无愧色,相反还对自己的幻术有几分得意,“即使攻击力提升了,你在术士面前还是迟钝得不行啊,奈绪——哦呀,真是危险。” 他轻松接下少女迎面刺来的枪尖,再次露出挑衅的微笑: “你达到云雀恭弥那个水平的时候,我会认真做你的对手的。现在我也不想太过欺负你呢。” “啧……” 六道骸放松了手腕的力道。 只要趁现在全力一挺长枪,或许就可以直接贯穿他的喉咙。 ——但是原田奈绪很清楚,自己不会这么做。她想骸要比自己更清楚这一点。 所谓的妇人之仁,真是种麻烦的心理……不,不只是妇人之人也说不定。 事实上,自从成功挽救轻生少女之后,奈绪喜悦之余心中始终留有“某个疑问”。 那一日她毕竟是心情仓惶,在打电话联系炎真时只告诉他到教学楼下待机,却忘记了告诉他那幢教学楼的具体位置。虽然死气 16、卷一尾声 无限天光 ... 模式下的炎真头脑冷静,但也没法自力推断出言叶的所在。然而结果却是,他恰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赶上了。 【那么,是谁告诉了炎真该去哪儿救人呢?】 每次奈绪试图追问时,炎真都会涨红着脸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但她敏感地发现,同一时刻起,铃木对于她和六道骸的接触松口了。 她想获得的答案,古里炎真和铃木艾迪尔海德不会告诉她,眼前的六道骸更不会告诉她。 但是此时,原田奈绪心中已确实产生了自己的答案。 “这次就算了。下次绝对不会放过骸先生的。” 她闷声闷气地扔下违心的狠话,重新将长枪折叠起来挂回腰间。 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但是,终有一日——当她有足够的勇气和胸怀去接纳眼前之人全部黑暗的时候……她大概能坦然向他说出那个酝酿已久的答案吧。 【我想,骸的面前,应该还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她抬起眼,如初见时一般毫无畏惧地直视少年古怪的异色双瞳。 他身后的高大樱树上,无数新鲜的凤梨随风起舞……传说那是某种扭曲的告白。 横亘于两人之间的厚重障壁,不知何时已悄然粉碎了。 无论身后蛰伏着多么凝重的黑暗,此刻充斥他们身旁狭小空间的只有—— 无限天光。 作者有话要说: 扔硬币是炮姐的经典招术,看过科学超电磁炮的姑娘们一定很熟悉。不过奈绪COS的威力要差得多。 关于六道骸到底有没有救人的打算,奈绪有奈绪的答案,我就留给你们自己脑补吧。 他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关键是他愿不愿意走。 至于这一点,就要靠纲吉,库洛姆……还有奈绪他们的努力了。 卷一完。 卷二 名为幸福的怪物 17 17、楔子 从漆黑的泥土中 ... 六道骸自从记事时起,脑海中就充满了暧昧不明的模糊记忆。 孩童尚未变声的稚气高音刺穿鼓膜深入脑髓,震颤着每一根听觉神经。喷洒满地的赤红血液,在弥漫着化学药品味道的混浊空气里,逐渐氧化成一片漆黑。 埋入皮肤的针头。输液管里成份未知的澄清液体。青筋突起的强劲大手。幼童扭曲变形的尸体。白色大褂掩盖不住底下的沉郁黑暗。 所有这些残酷的记忆碎片,在长久的轮回岁月里慢慢拼接成完整的图像。 【憎恨。】 他认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去憎恨——黑手党,还有容忍了黑手党存在的、这个冷漠的世界。 世界曾对他不仁,他别无选择。 但是,世界常常喜欢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它并非只对他不仁。 在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原田奈绪把古里炎真重重撞到一边,自己被迎面掷来的石头砸得头破血流。这样的事儿几乎每天都有发生,只是受伤的人和受伤的部位不同罢了。 西蒙曾经是弱者,自然要顺应弱肉强食的法则。在他们生活的地下世界,实在没有比恃强凌弱更加合理的行为了。 既然世界对奈绪也着实不怎么样,那么她同样拥有对世界复仇的权利。 她只是凭自己的意志放弃了这份权利。 “至高的复仇是啥都不干”——这与“云雀家小孩普遍缺爱”一样,是她那位脱线母亲的谆谆教诲。在母亲眼里,歼灭黑手党这种中二味儿十足的报复手段,远不如滚到地上世界去好好营生,混个出人头地再衣锦还乡,用冷艳高贵的眼神把当年唾弃自己的黑道分子统统扫射成蜂窝煤。要从漆黑的泥土中种出灿烂的向阳花,这才是大人的成熟做法。 在母亲扭曲但不失积极的主题思想指导下,原田奈绪今天也充满激情地朝向太阳奔跑……大概吧。 “——表哥,如果我去对骸告白,你会不会把我吊死在门口的歪脖子树上?” 空旷的校园中,面无表情的少女淡淡说出了吓人的台词。 少女身着便装,一身整洁的白色针织衫搭配着深蓝百褶裙显出她品味不坏,臂上醒目的绿色风纪袖章点明了她的身份。长及腰际的茶色头发编成两条细软的辫子,柳条似的在脑后晃荡个不停。 她谈话的对象是身前几步开外的一名少年,他大约比女孩高出半个头,穿着有些刻板的黑色长款学生制服,可以见出他一板一眼的个性。虽说少年俊秀的五官要比女孩出众许多,但细看的话,他们的容貌隐约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嘴角微微上扬时那副危险的神态,活脱脱是一个洞窟里爬出来的两条狼。 这一天,是升入三年级的原田奈绪接任风纪委员长一职几周后,身为【前辈】的云雀恭弥来围观她管理成效的日子。 尽管她长吁短叹地抱怨着“好累好辛苦好麻烦好不想干”,从国中毕业的前任学姐还是毫不留情地把担子扔了下来。面对和蔼微笑着“以后我心爱的学校就请原田同学多多关照了哦~”的学姐,奈绪只想把她的国中毕业证书拿去糊狗窝。 不过此刻,眼前被她称作“表哥”的少年似乎更想用她的血去糊狗窝。 “……谁会用‘吊死’那么麻烦的方式,当然是咬杀。” “我只是开玩笑罢了,请不要随便作出干涉公民自由恋爱权的发言。说起来,云雀你已经是高中生了啊,不用那么敏感也可以。不对,应该说,请你适时地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奈绪甩着辫子表示抗议。 “照我们学校高中部的情况来看,日本的高中大概已经没有处男了……不要伸手去摸你的拐子,我没有恶意,只是为你的人生前景担忧而已。” “没有那种必要。” “是吗,那么我会祈祷你十六岁仍是处男这一悲哀的事实不被人发现的……咳咳咳咳!” 奈绪的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险些把她呛得背过气去。 这并不是因为云雀突然动手,而是他冷不丁在学校的鞋柜前停住了脚步,她立刻狠狠撞了上去。 奈绪摸不着头脑,踮起脚尖扒着他的肩膀探出头去张望。 “怎么了表哥……啊。” 距离放学已有一段时间了,逗留在校的仅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奈绪为了带云雀参观校内翘掉了枪术部的练习,而此刻孤零零站在寂静的门厅里的,是她和云雀都非常熟悉的……本该在参加枪术部集训的少女。 二年生库洛姆无助地呆立在打开的鞋柜前,朝他们转过头来,露出泫然欲泣的脆弱神情。她在春假前被奈绪威逼利诱哄进了枪术部,毕竟和六道骸一同经历过好几场玩命的实战,现在已经是二年级的一张小王牌了。 “怎么了?现在应该还是训练时间哦。” 奈绪和声说着走上前去,但她立刻收住了脚步——库洛姆面前,分明散落着几颗图钉和星星点点的斑驳血迹。 “因、因为部长出了事故,我们就提前解散了……” 库洛姆还想结结巴巴解释什么,奈绪已一把拉过她的胳膊,不由分说把她瘦弱的身体靠到云雀脊背上。 “先带她去医务室,我检查完鞋柜之后就过去。” “惠,你在命令谁?” 少年冷漠的声音把她拉回到现实。眼前的家伙显然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他的温情全部耗在并盛和小动物们身上了。 奈绪深受挫败地叹了口气,她和云雀间积累的默契与所谓“血浓于水的亲情”似乎还差得很远。 “那么咱俩交换,我送库洛姆去医务室,你能把这些鞋柜都检查一遍么?拜托了,就当是协助工作。” “不用全都检查了。你先看看你自己的鞋柜吧。” 云雀不耐烦地扫她一眼,仿佛在讥笑她的迟钝一样。 奈绪从云雀兴趣十足的眼神中嗅出了充分的险恶气息。愈是恶劣的环境、强大的对手,就愈能激起云雀的斗争心。现在他的眼睛像一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似的闪闪发亮,不用测定奈绪也知道那个一副文静模样的少年体内正加紧分泌肾上腺素,脑子里每一个神经元都开始兴奋。 走下门厅拉开自己的鞋柜,奈绪顿时被一股扑面而来的酸甜气味呛得几乎吐了出来。 ——不知是哪个没品的恶作剧者,在她鞋柜里塞了一碗吃剩的意大利面。苍蝇嗡嗡乱飞,番茄酱糊得到处都是,雪白的室内鞋赫然被染成了红舞鞋。 随手打开旁边同学的鞋柜,那人的鞋子被彩色马克笔涂画成了毕加索大作。 再打开一个,整个鞋柜内侧都刷满了血红色油漆。 下一个,一群肥胖的毛毛虫扭动着身体挤了出来。 ………… 这不是针对任何人的“欺负事件”。 百分之六十的鞋柜都遭受了袭击。 “哇哦……” 云雀微眯着眼睛,发出轻轻的惊叹声。 “这么快就有人来挑衅你的权威了呢。惠。” 奈绪面色蜡黄地站在最后一个打开的鞋柜前。 里面和自己的鞋柜一样塞满了食物残渣,但其中还掩埋着一张泛黄的便笺纸。上面用可以说是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 【给我幸福。】 (幸福?) (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对了,奈绪。你知道现在女孩子中很流行的“幸福俱乐部”吗? ——这是个很有趣的组织呢,想知道详情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当然不会是免费的,因为这对你来说也许是非常有用的情报。 (啊啊,是那家伙。) “表哥,我想到了骸和我提过的一件事。我需要确认一下,但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告诉我。” “什么?” 一提及六道骸的名字,库洛姆脸颊上立刻泛起红晕,云雀却显得面色不善。 “你最好现在就在这里咬杀我。” 奈绪一手攥紧字条,缓慢而僵硬地扭过头来,铁青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以那个人渣的个性,没准儿会要求我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新卷开始。第一卷是关于school days,本卷涉及的故事是日本轻小说《电波系彼女》的第三卷《幸福的游戏》。不想阅读原作的姑娘们可以去找电波系彼女OVA2看,故事不长也很好理解,就算不去看大概也能当作原创来读。 这一卷是从奈绪三年级开始写,云雀已经中学毕业了……对,他终于毕业了。他不毕业还能怎样,以后混黑跟人说“我是国中学历”么?好歹人白兰也是个名牌大学。 爬上来翻过留言后的补充: 骸和奈绪的关系还是第一卷末的老样子,奈绪喜欢跟云雀扯淡这点你们都看得出来,请自动把以身相许理解成【把身体交给他】。她自从了解那两人的恩怨之后,每次和云雀过不去就说【我打算去向阿骸告白你看着办】……以至于云雀的高中生涯非常OTZ…… 谁再纠结字数和更新速度问题我和谁急!对于高三生来说,这世上没有假期…… 18 18、第一章 两条尾巴 ... “每个人小时候都这么想过吧?‘希望变得幸福’、‘请让我幸福’之类的……但是说到头,所谓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呢……” “对现在的我来说,幸福就是把你按倒在地揍成猪头。” 狭小的起居室内,面对六道骸一贯文艺气息十足的发言,奈绪面无表情地抛出了凶狠的回答。 自从桂言叶跳楼未遂以来,担心她心理状态的桂真奈美夫人说服了丈夫,带着两个女儿举家迁至邻市。他们帮言叶办理了转学手续,并规劝她与伊藤诚彻底一刀两断,走出阴霾开始新的生活。虽说这种结局不乏遗憾,但毕竟是对言叶未来最好的做法。 而奈绪的未来,就不那么乐观了。 失去桂家这个栖身之地后,她只能用可怜的生活费租了一套勉强能保证水电供应的小公寓,不过断水断电是每个月必然发生的大概率事件。和并盛以直升飞机为座驾的风纪委员长(据说云雀在一周内征服了高中)相比,她深感自己的生活如此寒酸…… 唯一的好处是,她不再受言叶男生恐惧症的限制,可以随时在自己的地盘招待炎真他们。 从另一方面来说,六道骸夜袭的频率,自她自立门户以来也一直呈直线上升趋势。 一个多月后,不堪其扰的奈绪愤然表示,我给你配把钥匙求你别撬我窗户了……我修不起! 至于夜袭的理由,对方给出的说法是“我只是在实地考察你是否适合照顾我亲爱的库洛姆”。然后,在奈绪出口质疑之前,他居然真的把怯生生的小女孩送上了门。 库洛姆的父母工作繁忙对她疏于照顾这一点,奈绪自然是清楚的。但她想破头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六道骸委托她照顾自己的半身,完完全全是为了拖她下水——那盆叫做黑手党的浑水。 她当然没有下水的打算。哪怕身边的人全是道上混的,也不意味着她自个要去混黑。虽说奈绪没有继承几分云守家族孤高傲世的秉性,但她多少遗传了点儿“我行我道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倔脾气。 一言以蔽之,中三这年的原田奈绪,人生的组成部分大致是吃饭睡觉干活照顾软妹,外加追打变态。 今天,她扭曲的日常仍在继续着。 “人类真是奇妙。明知‘幸福’只是荷尔蒙刺激大脑产生的虚无感受,却还像趋光的飞虫一样绕着它打转,甚至甘愿以身投火灰飞烟灭……不惜代价追求幸福的人们的想法,我实在是难以理解。” 六道骸一手闲闲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握着遥控器不停切换频道,嘴里还不忘嘀咕充满主观色彩的偏激言论。 奈绪背对着他埋头收拾餐桌上的碗筷,时不时闷声回敬一句: “我说,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至少把频道给我调回去,我在看新闻。” 她在拌嘴的同时也没忘记拍拍库洛姆的后背哄她去洗澡,顺便叮嘱小姑娘注意脚伤记得擦药等等。类似的话她差不多每天都要重复一遍,库洛姆在她这种向来大大咧咧的假小子眼里像是朵盈盈欲滴的紫罗兰,想不溺爱过度都难。骸时常嘲笑她比那孩子的亲生母亲还敬业,她也只当耳旁风。云雀家的“专属温柔”着实威力惊人,眼下原田奈绪正在用云雀恭弥守护并盛的热情关怀小姑娘。 骸对奈绪的抢白笑而不语,难得老实地把频道换回了先前的新闻节目。 “这才像样。” 奈绪把碗筷一股脑儿堆进厨房的水槽里,折返到电视机前,踹了一脚沙发腿, “喂,挪个窝。这儿不是言叶家的别墅,我只有这一张单人沙发。你给我席地而坐去,反正我今天刚拖过地,不会弄脏你的名牌。” “你可以考虑和我挤一挤。” 骸彬彬有礼地朝一旁让了让,腾出大约半个人的位置。 “……滚,你以为我有女优的身材?” “原来如此,奈绪对自己的身材相当没有自信呢……哦呀。” 骸意味深长的话音未落,奈绪已带着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挤进了那个空档。她身形较同龄人偏瘦,总算勉勉强强填满了沙发的空位……只是,不管怎么看都让对方占了很大便宜。隔着皮衣,可以感觉到对方属于人类的体温迅速传导过来,面颊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烫。 如果母亲在场的话,一定会笑着说“啊啦啊啦奈绪也到这个年纪了啊”。 据说云雀家崽子身心都是出了名的晚发育,原田奈绪直到十五岁才开始对异性有所反应,算是个很好的佐证。至于注定要成为魔法师的云雀恭弥……就让他继续浮云去吧。 “没自信你个头啊。” ——不过,现在奈绪关注的重点是这个。 “嗯嗯,真是个好女孩。” 骸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表情格外的慈眉善目。 这种温柔的神情,一般意味着他没想好事儿。 电视屏幕上,美丽的女主播正在报道近来种种社会问题,诸如失业率上升、校园暴力愈演愈烈、犯罪事件频发。具体案例如高中生为了抢姑娘当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少女持斧劈死长期虐待自己的继母,未成年人聚众赌博啃摇头丸……倘若单看这些报道,每个人都会作此感叹:日本就要完了。 “真搞不懂电视台为什么尽播这些负面新闻。” 奈绪强打精神看了一会儿,终于显出无聊之色开口抱怨: “明明‘扶老奶奶过马路’之类的好人好事也很多啊!” “kufufufu……这是为了满足人的阴暗心理啊。看着别人犯下的罪过,不是会产生‘看来我还是个好人嘛’的得意念头么?换而言之,人是会从他人的不幸中感受到‘幸福’的。” 奈绪警惕地朝他转过头去——但她立刻发现这么近的距离下,一侧脸鼻尖就会碰上对方的面颊,只好又猛地把脸扭了回去。 “这就是你所说的‘幸福俱乐部’的做法?” “嗯,就目前看来是这样。她们大肆破坏别人的幸福,仿佛自己因此就能获得幸福一样。” 没有计较她刚才的失礼举动,骸好声好气地说下去, “当然了,他们有别的什么行动宗旨也说不定。仅仅是破坏别人的幸福来获得满足感的话,很难统合发动那么多人……应该有别的东西,促使那些俱乐部的成员像殉道者一样虔诚地从事破坏活动。” “那么,现在把情报梳理一下。” 奈绪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道:“骸是从网络上发现那个俱乐部的。成员主要是中小学的女生,数目不明。俱乐部唯一的活动内容是‘破坏幸福’……可是,对鞋柜恶作剧什么的,真的就可以破坏别人的幸福了吗?就我个人而言,对此的感受不是悲伤而是震怒哦。” “关于这一点,我也并不清楚。最近周边学校的欺负事件都大大增加了呢,和这也有关系吧……我想她们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搞破坏。” 骸懒洋洋地朝椅背上靠过去,用手笼着嘴轻轻打了个呵欠。 “对了,你不妨去事件的发源地调查一下……只要简单统计一下就能发现,最早出事的是本市的樱雾高中。那儿的学生会长似乎因为自行车被人做过手脚,摔断了腿哦。” “樱雾高中的话,我有网上认识的学姐在那里。不过,你还真能用享受的口吻谈这种事呢,骸。” 出于对无辜伤者的同情,奈绪口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厌恶。 敏锐捕捉到少女的不快情绪,骸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既然如此,你和那个学姐稍许交流一下她学校的怪异事件好啦……我就不多叨扰了。”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贴在少女耳边轻轻吹出的。 “奈绪还真是喜欢把自己卷入麻烦呢。不过,并不是每次都会有热心的同伴来帮助女主人公哦。” “放心吧,我也不打算做TV版雪村千鹤那样的女主人公。” 奈绪狠狠白他一眼,从沙发上艰难地拔出身体,自顾自甩着辫子跑进厨房刷碗去了。 “哦呀哦呀,小千鹤那样的江户女孩还是挺可爱的哦?” 骸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幽幽飘来。 “可爱是可爱……啊啊,如果薄樱鬼里新撰组的男女比例不是100多比1的话,我倒是会喜欢千里寻父的千鹤啦……真要说乙女游戏女主角的话,还是《遥远时空3》望美女神那样的比较帅气吧?同样用武士刀,望美才是真正的一骑当千呢。比八叶更剽悍的神子什么的最棒了!” 那一日关于幸福俱乐部的话题,最后就在奈绪对白龙神子春日望美滔滔不绝的赞美之中收场了。 尽管她和骸的相处气氛轻松了不少,学校的现状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轻松起来。 校园恶作剧仍然在继续,并且如当今社会的犯罪事件一般愈演愈烈。 奈绪忍不住开始怀念父母回忆中美丽的西西里岛。作为黑手党的发源地,那儿的人们如信仰天主一般虔诚恪守拒绝作证禁规,根本不需要任何司法机关的约束。如果“黑手党”能够回归它在阿拉伯语中的原意“庇护所”而非如今的犯罪组织,那该有多好呐。 不出一周她就意识到,自己明显是被针对了。 云雀恭弥不幸言中:最初的鞋柜恶作剧是对风纪委员权威的挑衅。 此后,接二连三遭遇欺负事件的大多是风纪委的成员,每天都有一年级生哭着要求退会。为了不给旁人增加负担,奈绪一直没有任命副委员长,而是独自扛下了所有麻烦的工作。但就连继续担任文书的苏芳,也连续一礼拜收到了装着刀片的恐吓信。 【再留在那个两条尾巴的女人身边,这把刀子就会从你心口扎进去哦!】 “——嗯,大致就是这样的内容啦。” 风纪委员活动室里,苏芳扶着额头无奈地叹气道。 “完全是小女生威胁人的口吻啊……收到这种恐吓信,真是让人想害怕都怕不起来。” “话虽如此,我们可爱的一年级生们的确是开始动摇了。” 奈绪的表情比她更颓废更沉痛,无力地用食指戳着那张用刀片划花的纸片。 “而且‘两条尾巴’这种俗气到不行的比喻是怎么回事?歧视我的发型么?看在圣母玛利亚的份上,我妈从小就让我扎双马尾,她说这是个萌点。” “奈绪每次情绪一激动,就会喊‘圣母玛利亚’呢。” “唔,因为我爸妈都是天主教徒嘛。” 奈绪将苏芳一周以来收到的恐吓信在桌上一字排开,挨个儿指指戳戳,口中念念有词: “欺负、刀子,威胁,恶作剧,幸福,幸福,幸福……” 咕哝到最后,她的台词只剩下了“幸福”两个不断重复的字眼。 兀自陷入沉思的原田奈绪,彻底化身为一台卡带的录音机。 毫无疑问,从事恶作剧的人想要借此获得【幸福】。 但正如六道骸所说,单纯从恶作剧中获得的快感,不足以成为驱使一个团体不断作恶的理由。更何况,那个组织的成员尽是些涉世不深的少女,本该是个相当纯洁的群体……虽说这个社会的价值观越发糟糕,但不至于阴暗到那种程度吧。 又不是黑手党生活的地下世界。 肯定有哪个地方、哪个人的心理最先发生了扭曲,继而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引发了一连串的扭曲和崩坏。 ——但是,是哪里? 奈绪苦恼地抓住自己的辫根,用力拉扯起来。 疼痛让她的头脑略微清醒了一点,她隐约意识到,这不再是表世界的自己能够妥善处理的事态。 她捶了捶脑门,鬼使神差地向窗外望去。不知何时天空中已飘起了蒙蒙细雨,就在奈绪哀叹自己忘记带伞的时候,楼下的雨雾中徐徐浮出一方明艳的宝石蓝。 当她看清那抹亮色的本体,忍不住掩着嘴轻呼了一声。 ——六道骸单手撑着伞,一派玉树临风的样儿斜立在雨幕里,不时有女生一脸惊艳地侧目视之。紧接着,娇小的身影一闪,库洛姆从门厅前倏地窜到了伞下。少年温和地揽过她的肩膀,亲密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啊啊,那家伙对小女孩还真是不错。) 奈绪有点艳羡地耸了耸肩,正准备收回视线,忽然发现两人并未转身离去,而是一同立在铺天盖地的雨丝之中,朝向自己所在的窗口张望。 (……难不成……?) “哇啊,奈绪,那个凤梨男在等你哦!” 苏芳夸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自从校门口凤梨挂樱花那幕以来,苏芳就乐滋滋地把骸称为凤梨男。 “谁知道在等谁呢,那家伙很受欢迎的。” 奈绪爱理不理地答道,手头却已开始收拾桌面。 (结果还是要和那个人合作……不过,感觉并不太坏。) 她一手搭着扶手慢慢沿楼梯往下走去,脑内反复重播春假以来与六道骸相处的各种片段。 现在想来,对于她来说,这样不乏趣味的生活没准就称得上是【幸福】了。 不是孤身一人,有谁陪伴在身边——难道除此之外,还需要奢望什么吗。 就在奈绪满心愉悦地走进门厅时,她注意到了某个悬挂在大门上的黑沉沉的影子。 是猫。 有人把学校里的野猫,提着尾巴倒吊在了门口。 还不止如此——野猫已经完全僵硬的尾巴,被生生切成了两半。 【两条尾巴】……原来是指这玩意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的JQ。 恶作剧会不断升级直到奈绪彻底忍无可忍……她的确被针对了,因为她总是看起来很幸福【? 新年快乐……【作业死】 19 19、第二章 冰河女王 ... “啊……学校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奈绪同库洛姆合住的公寓里,瘦小的凤梨头少女坐在被窝里喃喃问道,怀中还抱着一本花哨的厚书。雪白的骸鹰则蹲坐在床头柜上,梳理着光滑漂亮的羽毛。 “嗯,结果就是这个。” 奈绪抓起一块毛巾胡乱揉着湿漉漉的长发,无奈地朝床脚一个铺着棉絮的旧纸盒——以及纸盒中那只蜷成一团的小花猫斜了一眼。 “那只野猫挺通人性的,在我们学校的女生中很有人气,前不久刚下了一窝崽。我找到它窝的时候,其他小猫都被折断了四肢和脖子,只有这小东西幸存下来……真叫人恶心,那些人的做法。” 奈绪像是要掐断幕后主谋的脖子一般狠狠攥住毛巾,温和的圆脸因气愤而扭曲得一派狰狞: “早就说了,这种事不会让我害怕,只会让我震怒而已……太差劲了,简直差劲透顶。明知自己赢不过对手,就拿软弱无助的小动物开刀……杀死小猫的时候,那个人大概也从中感受到‘幸福’了……该死,这段时间听到幸福这个词我就想吐了。既然杀死了生物,那也该做好被杀的觉悟了吧——就是说,如果我不小心杀掉一两个人,也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吧?!” “唔……奈绪,冷静一点。” 看到少女来回踱步的暴躁模样,库洛姆怯怯地开口打断她。 “现在,差不多是睡觉时间了……太大声的话,会吵到邻居……” “哦哦,抱歉。我有点失控了。” 奈绪最后一次以足够揭下头皮的力度擦了把头发,然后甩下毛巾钻进库洛姆身旁的被窝里。 “——对了,你那本书是?” “唔,这、这个是……” 库洛姆红着脸忙不迭地将书往枕头下塞,“是桂学姐搬家前送给我的……” 无需更详细的解释,奈绪便能猜出桂言叶藏书的内涵:就像所有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一般,言叶对这类(奈绪眼中)营养含量极低的恋爱故事情有独钟。在奈绪狭隘的交友圈里,库洛姆是第二个对这种书籍表现出兴趣的女孩——苏芳对恋爱的感觉还不如对照相机敏锐,至于铃木艾迪尔海德更是将一切言情小说归为“快餐店的垃圾食品”。 “这些书……你看看就好,别太当真。” 奈绪给库洛姆掖好被角,委婉地咕哝了一句,不过没指望她听进去。 “用书中的爱情来衡量现实,很快就会对爱情绝望的……我想想,言叶读的大概是那种‘是个男人就英俊潇洒爱慕女主,是个女人就尖酸刻薄嫉妒女主’的小说,然后结局八成是‘男主扫清障碍打倒情敌与女主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从库洛姆惊愕中混杂着困惑的表情来看……这本小说的情节还真是这样。 “呃,那个,请当我没说。” 奈绪识相地拉起被子蒙住头,决定不再破坏少女美好的粉红色梦想了。 不过,如果读者是库洛姆的话……六道骸可不是个适合代入言情小说男主人公的对象。 但愿这孩子不会像言叶那样重度中毒。 临睡前,奈绪随手翻了翻手机邮箱。有一封铃木发来的邮件,大意是说这次的工作处理得很顺利,他们原本打算直接回至门中,但炎真无论如何要到奈绪这边绕一绕。拗不过年轻首领的铃木在邮件中感叹道,虽然明知炎真对奈绪只是单纯的亲友或者说兄弟情谊,她还是担心这么恋旧的BOSS未来会找不到夫人。 【P.S.:听说你和六道骸最近相处得不错,我希望你能证明这只是谣传。记住,我对他的信任从来不比对初代雾之守护者的信任更多。】 奈绪匡当一声撞在床头柜上。 ——为什么正文部分是个好姐姐的口吻,PS部分就来了个人格切换?大姐对自己和炎真的教育方式差别就这么大?! 【P.P.S.:我们搭明天傍晚的电车。如果那时没有在车站看见你……我想你应该清楚后果。】 ………………………… ……明天,继续逃训练吧。 面色晦暗的少女最后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然后,她的眼神就像欧洲文学中的吝啬鬼们看见黄金时一样,诡异地亮了起来。 那是个陌生的号码,署名是一个名叫远山艾莉欧的一年级新生。她不久前志愿加入了风纪委员会,是个很有干劲的元气系女孩。奈绪对她很有好感——当然,她才不会承认那是因为艾莉欧和《电波女与青春男》的女主角同名呢…… 那条邮件的内容是: 【委员长,我想起一件事情。我今天留校值勤的时候,看到二年级的小泉久美学姐去了那些猫的窝。】 ……小泉……久美……小泉久美…………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 “我说你……到底有多讨厌我啊?” 次日一早,奈绪有气无力地歪着肩膀靠在活动室窗边,看上去连动怒的劲头都没有了。 她面前被两个男生勉强按在椅子上、仍然徒劳地扭动身体的少女,毋庸置疑,正是当初在公告栏贴字条将库洛姆挂墙头,后遭奈绪强制道歉的小泉久美。 显然,她对奈绪由此积累了不少怨恨。 可是……通过发泄这份恨意,小泉真能获得想要的幸福么? 奈绪并不关心这一点。她对“复仇”这个词毫无兴趣,但是相当喜欢“以牙还牙”这种字眼。风纪委员长的使命并非给予每个学生深厚的人文关怀,她只需对扰乱校园秩序的蠢货们降下制裁铁锤就足够了。 “都是学姐——都是原田学姐的错!因为学姐告发了阿哲,他才会被捕的!他说过要和那些女孩都分手,说过只爱我一个的……” 小泉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男生们的钳制,喉咙里迸发出被逼至绝路的野兽的嘶吼。 “肯定是原田学姐把我们的幸福夺走了,所以你现在这么幸福……又是优等生,又接任了风纪委员长的职位,还交上了帅气体贴的男朋友……!!” “那是谁?” 奈绪不合时宜地打断她的血泪控诉,“请你不要为我随便介绍男朋友,学妹。还有,别小看风纪委员长的辛苦,傻姑娘——我可是时不时要给你们这种吃饱了撑的家伙收拾残局。虽说我的确每天都感到很满足很幸福,但我‘幸福’的内容和你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背着手在窗前转了两圈,将尖锐的目光移到惊慌失措的小泉脸上,悠哉悠哉地继续说下去: “放心,我不打女生。我只想知道幕后主使,然后让这个无聊透顶的事件彻底结束。” 尽管已经害怕得牙齿打战,小泉仍然倔强地不肯松口。 “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这都是为了获得幸福!那位大人告诉了我们快速掌握幸福的方法,让我们成群结队去实行……那个人说了,只要、只要我们不被抓住的话,最后大家一定都可以幸福……因为我们比谁都渴望得到幸福,比谁都努力——” “努力干什么?让别人不幸么?” 奈绪再度朝她投去冷冷的视线,烦躁地用手指反复击打着窗台。 “我很遗憾,亲爱的学妹。虽然我不会对女生使用暴力,但这并不是因为我多么温柔可亲,而是因为……除了暴力手段之外,让女生开口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她没有给对方缓气思考的时间,瘫着面孔转向椅子后待命的两名男生。 “今天晚上,让小泉同学独自在旧教学楼的化学实验室留宿吧,听说那个喝硫酸自尽的女生鬼魂最近又开始半夜溜达了。麻烦你们布置一下。” 男生们立刻动手,作势去拉小泉久美的胳膊。 “咿咿?!!呀啊啊啊!!等——等一等!!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一回,不等奈绪再开口逼问,小泉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坦白了实情。 然而,奈绪还没来得及品尝成功的喜悦,就被她供词的第一句话惊得险些一头从三楼窗口栽下去。 “教我这个做法的是……邻居家的奈绪姐……” —————————————————————————————————————————— “她居然叫奈绪!那个参加幸福俱乐部的女人,她居然叫广濑奈绪!!” 放学后,奈绪一边在电车站汹涌的人流中寻找青梅竹马的身影,一边对着手机歇斯底里地嚎叫:“我要改名,艾迪尔,我跟你说——我现在就要改名!” 相对于闺蜜的激愤,电话中铃木的声音显得格外镇静:“难免的事,毕竟你取了个日本大众名。” “《心灵侦探八云》里的小奈绪明明就很可爱!还有还有,《尸鬼》里的奈绪夫人生前也是个美人……虽然死后扭曲得不成样子……” 奈绪气鼓鼓地掰着手指,“还有……还有……” 铃木忍无可忍地截断她的话头:“你就一辈子活在二次元吧,没出息的丫头。我正在车站找炎真呢,他刚说去上个洗手间,然后就失踪了……” 奈绪的手猛一哆嗦,“啪嗒”一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下一秒,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踏着八厘米细高跟,娉娉婷婷从奈绪锲而不舍用了七年的手机上踩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奈绪很想拔出枪和那人同归于尽——但她最终凭理性遏制了这一冲动。 她不想让炎真刚从洗手间逃脱(……)就看见自己当街行凶,还是为了个连游戏功能都没有的破手机…… 心如刀绞地收殓了手机的遗骸,奈绪双目空洞地随人流向前挤去。这一刻,她才真正品尝到幸福破灭的苦涩滋味。向父母伸手要钱买个新的?这种事她宁死也做不出来,还不如揪着自己的头发尝试飞离大地。 奈绪比谁都清楚家里拮据的经济状况。虽说母亲有不少桂夫人那样的阔绰朋友,但她自己却固执地将全部积蓄投入到“西蒙复兴”这个无底洞中去。继承了【云雀】头衔的母亲本该也是不为任何外物所拘束、唯我独尊的孤高浮云,然而自从鬼使神差爱上了西蒙家族的成员原田正人——也就是奈绪死心眼的忠犬老爹,奈绪妈就一步步低进了尘埃里,只差去给人家献花了。奈绪出生的时候,母亲已是个满身人间烟火的小女人,热衷于哄侄儿小恭弥穿女装,愣谁也不会相信她娘家姓云雀。 托这位脱线母亲的福,奈绪茁壮成长为了如今这种歪瓜劣枣。骨子里一半是云雀家嫡传的血腥味和暴力因子,另一半……鬼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回忆自己坎坷的成长史,奈绪觉得多少还当得起“幸福”这个词——毕竟她始终对生活怀抱热情天天向上,所以也活该她挨整。根据小泉久美交待的内容,所谓幸福俱乐部的目标,就是从“看起来很幸福”的人手中夺走幸福。至于恶作剧其中原理,“奈绪姐”并没有详细地告诉她。 此刻,捏着手中重伤不治的手机,奈绪不由自嘲地笑出声来:“这下我的幸福被毁掉了,你们该满意了吧?” 不知不觉间她被行人推挤到了站台边缘,眼见下一班电车就快进站,奈绪本能地拨开人群向后挪去。 ——就在这时,她感到有人在她背上重重一推。 因为方才兀自出神的关系,奈绪完全没有防备。对方似乎在这一推中灌注了全身的气力,以至于奈绪踉踉跄跄退出了好几步,随后脚下一空—— 少女的身体被整个推出站台,两条长辫在脑后飞舞着,犹如那只吊在门上摇晃的无助野猫。 紧接着,她重重砸到了隆隆作响的轨道上,骨碌骨碌滚出好几米。 然后——电车进站了。 奈绪吃力地一个关节一个关节撑起身体,四下张望。她一时间难以理解现状。 前额擦破了一大块皮,鲜血汩汩流进眼睛,把视野染得一片血红。脚踝似乎也扭伤了,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她听见周遭的人群在尖叫、孩子们在哭喊,而眼前是由远及近呼啸而来的巨大铁块,足以瞬间把她碾成一张薄饼—— (我会死吗?) 无法无天的少女脑海里,第一次闪过这样的念头。 如同走马灯一般,记忆深处炸裂开无数零散的残片:和库洛姆一同享用的热气腾腾的晚餐,六道骸时不时的夜袭,云雀恭弥板着脸的样子,父母忧虑却温柔的面容—— 而最后一个浮出水面的,是古里炎真哭泣的脸。 (啊啊,我又害那孩子哭了啊。) (我真是,最差劲了……) 一旦死去,所有这些幸福的场景都会不复存在。 她苦笑着闭上眼睛。 谋杀——这才是夺走幸福的最有效手段。黑手党们早就了然于胸的这一真理,幸福猎取者总算也注意到了。 ………… 但是,预料之中的剧痛却没有如期降临。 当奈绪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看见了—— 闪闪发光的冰之堡垒。 “……冰……?” 她费力地揉了揉眼睛。 的确是冰。 那辆电车……在撞上她的前一秒,被整个包裹进了坚硬的冰层里!! “奈绪!!!” 不等她回过神来,红发的男孩毫不犹豫地从站台上跃下,沿着车轨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张开细瘦的胳膊狠狠勒住了她的脖子。 “奈绪你在干什么……你吓死我们了……” “你也吓死我了,炎真。” 奈绪惊魂未定地抬起手,宽慰似的拍了拍少年的脊背,几乎可以感觉到根根嶙峋突起的骨头。 “我没想到你这么大了,还会在洗手间里失踪… 19、第二章 冰河女王 ... …” “我才没有在洗手间失踪!” 炎真连忙红着脸辩解道, “我只是……出洗手间之后迷路了而已……” “那也差不多逊。” 铃木艾迪尔海德——西蒙的冰河女王在站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两个傻瓜,一手还紧紧揪着一个时髦女子的衣领,她赫然便是刚才踩碎奈绪手机的姑娘。 “你也是幸福摧毁者喽?这次你们有些玩过火了,先报上名字吧。” 女子早已被冰冻列车的大手笔吓得魂飞天外,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我我……我叫奈绪……” 作者有话要说:广濑奈绪是《电波系彼女》的原作人物,只是幸福俱乐部的普通成员,不是幕后黑手啥的。在OVA2开头登场,对着无辜的男主大喊【就是你,就是你摸了我的PP!你这种人渣就该被判死刑!!】 男主:【内心】老子才不摸你这种货色…… 奈绪哭了……………… 当然,我说的是我家奈绪…… 补充剧透:幸福俱乐部的真理,说穿了非常扯淡。她们认为世上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只要破坏别人的幸福,就会制造出更多的幸福余额,这样平摊到每个人头上的幸福平均值就会增多……然后杀人的话,就可以吸走那个人的幸福…… 归根到底,这是何等消极的努力啊…… 20 20、第三章 这不是苦情戏 ... 原田奈绪包着满头纱布一瘸一拐走进起居室时,当即受到了(正神态自若地吃她储藏的泡面的)六道骸疾风暴雨一样的嘲笑——他的表情绝对不比云雀恭弥被男人暗恋那会儿更客气。 当奈绪苦着脸把广濑奈绪其人和盘托出时,他更是笑得差点把泡面从鼻子里喷出来。 当然他并没有真的这么做……形象第一,对于自命为意大利绅士的男人来说。 尽情地嘲弄完遭到沉重精神攻击的少女,六道骸顺利成章地霸占了唯一的沙发,极其装十三地交叠起双腿,完全无视了屋主“喂喂你那副男主人样子是怎么回事”的抗议。 “对了,刚才有奈绪的电话。我看你今天还没回来,就亲切地代你接了哦。” “所以说这副男主人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明一下啊!” “——是你母亲打来的。” 全不把少女的怒火放在心上,六道骸用几乎可以说是温和的表情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相对于他自在的态度,奈绪的面色瞬间一片死灰。 而骸笑眯眯吐出的下一句台词,立刻证明了她心头的恐怖预感。 “云雀——我是说,原田夫人让我转告她的女儿,‘要负起责任好好照顾弟弟’。” “噗——————————” 尽管极力控制暴走的情绪,奈绪仍然按捺不住崩溃感,猛地一口茶喷了半桌子: “别开玩笑了,她怎么可能和你说这种话!!她是当黑手党的人,总该明白有些事不能和外人乱讲吧?!” “啊啊,那个啊。” 六道骸优雅地抄着小叉把最后一根泡面送进嘴里,抽出桌上的面巾纸擦了擦唇角,这才悠悠接话道: “她大概想当然地认为,进了女儿家门的男人就不是外人了吧。” “…………” 奈绪半晌无言,然后蹭地转身扑倒,猛烈地以头抢地。 六道骸面不改色地围观她撞得差不多了,这才一针见血地指出对话中的要点: “——原田奈绪,虽然黑手党的血缘关系的确错综复杂,你会有多少兄弟也不奇怪……不过,我可从未听说过你有个弟弟。” “那是当然的,呃,其实是这样……” 奈绪翻着白眼开始天方夜谭,“那个,啊哈哈……是我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啦,所以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你绝对不要说出去哦……” 骸还没来得及出言反讽,门口就响起了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 “唔唔……” 伴随着一阵吃痛的呻吟,古里炎真笨拙地腾出手揩了揩鼻尖上的灰尘,毫无底气地申辩道: “奈绪,那种说法太过分了……” …………………… 数分钟后,整座公寓楼都响彻了绝望少女的悲鸣。 “喂喂?妈————我跟你说过我还没有男友!那货只是个吃白饭的,你把他当什么准女婿推心置腹啊?!!” —————————————————————————————————————— 好说歹说将备受打击的炎真打发走,奈绪不再理会六道骸用意不明的追问,直接甩手跑进浴室反锁了门。 她还没来得及缓口气,迎面便撞上了库洛姆慌乱的眼神。小姑娘似乎刚冲完澡,衣物凌乱地堆在一边,深紫色碎发湿淋淋地耷拉着,正围着浴巾手忙脚乱地披外套。 “……那个……” “听话,什么都别问。” 奈绪勉强整理了一下思绪,尽量放轻力道拍了拍她的脑门。 “虽然我相信小库洛姆没有坏心眼,但我暂时没法信任你的饲主。那个人和地下社会的牵涉太广,指不定会利用我妈泄露的情报做什么。” 库洛姆对于起居室里发生的冲突一头雾水,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唔……” “kufufufu……我可没有打算做什么坏事哦。只是单纯地有些兴趣罢了。” 隔着磨砂玻璃浮出模糊的人影,小姑娘的饲主发出越发难以信任的轻笑声。 “我说过,黑手党的血缘关系错综复杂,彭格列和西蒙的先辈有联姻也不奇怪,况且你的母亲好像格外喜欢勾搭同系血亲……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奈绪把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库洛姆不要插话,背对着浴室门站定,将脊背紧贴在玻璃上以遏制身体的颤抖。 “…………说。” ——那是会令风纪委员们大喊“这货不是委员长”的脆弱声音。 背后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挲声响,似乎对方也选择了倚着门对话。 六道骸的声音就像背诵教案的中学老师一般,平板而单调,无法分辨出任何人类感情。 仿佛是为了掩盖冰一样寒冷的话语内容,而刻意温柔地隐去了恶意。 “如果你和古里炎真之间存在血缘上的联系,而你又比他年长……为什么,西蒙家族的十代目是他而不是你?” 少女的犹豫仅仅是一秒钟之内的事情。 她突然捏紧拳头狠砸在身后的门板上,几乎将另一边的骸惊得拉开门察看这丫头是不是被刺激疯了。 但是,回应他的却是与往日无异的、清亮而高亢的声音。 “啊啊,没错。我的确是一百年前云雀家女儿和古里家儿子通婚产生的杂种后代。我妈不太想让她心爱的小丫头和自己一样混黑到死,所以不择手段剥夺我的继承权,最后甚至连‘其实奈绪是我收养的女儿啊’这种鬼话都扯出来了,为了增加逼真度还拉着我去更名换姓……我妈妈一点不愧对【云雀】之名,真是个残酷的天才……为了从西蒙背负的血之诅咒中保护我,毫不在意地毁掉了炎真的人生——现在居然对我说‘他是弟弟,要好好照顾他’……这又不是什么姐弟相依为命的苦情戏。” 奈绪细瘦的身体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张紧绷的弓,不知何时就会断裂掉。 “已经被毁掉了啊!炎真想要的……有父母和妹妹陪伴的、平凡幸福的人生,全都被我和妈妈的自私毁掉了啊!!遭遇血之灾被灭门的也好,跟个烧饼似的冲去找纲君决斗的也好,本来全都该是我才对!!我一直自以为是地想帮助他、想带他逃走,结果真正把他逼到那一步的就是我自己。骸的话,会说这是出绝妙的滑稽剧吧……我想也是。开什么玩笑,虽说只年长几个月,但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姐姐啊?世上有哪个姐姐会把担子扔给弟弟?!” 全部倾倒出来了。 一直藏匿在笑脸之下,散发出腥甜气味的黑色毒液。 这个世上,不存在纯度百分之百的光明。原田奈绪也是如此。 她所背负的黑暗,名叫【古里炎真】。 长久以来,她愿意帮他考试作弊、帮他打架、甚至帮他逃跑,但就是不愿意把他身上过分沉重的担子接过来。云雀恭弥曾经尖刻地把炎真评价为“不堪重负而发出哀鸣的小动物”,事实或许的确如此。她可以改变这一点——只要把西蒙全部的憎恨与诅咒,加到自己肩上就可以了。 二选一。必然要有一个西蒙的牺牲品,为了黑手党代代传承的……那啥坑爹的无上荣光。 而她,选择了最混账最不要脸的道路—— 因为自己讨厌黑手党,自己想做普通人。所以坏事全部推给弟弟。 差劲透顶。 “这么说来,你和西蒙首领那种强烈到古怪的羁绊倒是说得通了,原本我也不相信你们只是普通朋友。……但我无法理解,奈绪。” 或许是在斟酌台词,六道骸沉默了好一会儿,重又平静地发话道。 “你之前说过,你认为自己的人生很幸福不是吗?背负了那种罪孽,正常人怎么可能还有幸福感。” “废话,因为我不是正常人。” 奈绪摆出一副像要哭出来似的苦笑。 “我和你一样,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可是啊,骸,即使是我这种烂到极点的渣滓,也是会改变的。” 注意到库洛姆已经默不作声地穿戴整齐,奈绪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则转动把手拉开了紧闭的隔门。 ——一口气嚷出扭曲的真实之后,少女用来迎接六道骸的,是比过去任何一天都更为灿烂和坦诚的笑容。 “我从炎真手里的幸福已经无法交还给他,但我会拿一辈子去努力补偿他失去的一部分。我自己犯的错,我不会逃也不会躲,弥补一点是一点。哪怕那孩子一辈子不原谅我,至少我问心无愧——啊,最后这句台词是昨晚的苦情戏里抄袭的哦~” 也许那一刻,六道骸才确实体味到,奈绪没心没肺的笑颜中所蕴含的东西。 她也曾经自私曾经冷漠曾经软弱,但她爬出长夜抬起头之后,便成为了现在这粒蒸不烂煮不熟炒不爆的铜豌豆。 犯了错就自我反省自我批斗,然后努力改正便好。神——如果这个懒汉当真存在的话——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真心忏悔、全心改过的人。 “所以我才不能原谅那些幸福摧毁者。” 不知是说给骸和库洛姆听还是自言自语,奈绪压低嗓音恨恨道。 “夺取别人的幸福这种事……死上一万次也不能去做!!” 这句话中是否含有对杀人犯六道骸的讽刺,就难以得知了。 不过,他本人似乎没有被讽刺的自觉,只是摆了个事不关己的悠闲pose指向门边——“对了,我可爱的小姑娘,我想你弟弟还是乐意原谅你的。” 话音未落,奈绪感到口腔中又涌起一股血腥味—— ……理所当然的,她再次被冲上前的铃木女王一招必杀抽到了……马桶上…… “奈绪你……你还真是蠢材啊!连我们都蒙在鼓里,却对这个人坦白了?!原本我还以为是你母亲意识过剩,现在看来你对六道骸的态度真的很奇怪!!” 奈绪瘫倒在马桶上气息奄奄地回嘴: “……艾迪尔,你吐槽的重点错得太离谱了……现在你应该说‘这种苦情戏女主角一样苦逼的设定是毛线啊!’才对啦……” “我倒是想说,不过现在另一个问题比较重要。” “重要你妹,我妈更年期疑神疑鬼见个男人就当女婿,你的更年期也太早了吧?” “你——” 拦住铃木不让她对奈绪施以致命一击的,是始终保持良善微笑的古里炎真。 他犹带有浓厚孩子气的年轻面孔上,没有惊异、憎恨、悲痛等任何一种情感,红色瞳孔清澈见底,看上去就像教堂里的唱诗童子一般神圣而安详。 炎真俯□去,拉起奈绪软绵绵垂在身体两侧(肩胛骨可能被铃木敲碎了)的双手,如同当初她拉着他从西蒙逃跑那样。 ——那时的奈绪,便已开始了漫长的【交还幸福】之路。 “奈绪,那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欸?” 红发男孩别过脸,开心地吃吃笑起来。 “噗……奈绪的妈妈一点都不适合说谎,一下子就露馅了啦。不过她对奈绪的心意是千真万确的。正是因为知道能让你自由,我才会下决心继承西蒙……相比于你母亲为你所做的事,我背负的根本不算什么。觉得扛不住的时候,想到‘现在奈绪正幸福地笑着吧’,就会稍微高兴一些。我真是很没用,不靠你们支撑就哪儿都去不了……不过相对的,只要艾迪尔海德、红叶、拉吉、希特比酱……当然,还有你在的话,我觉得自己好像到哪里都能前进。” “可恶……混蛋……这真的不是苦情戏……我要是在这里哭出来就是彻头彻尾的苦情戏了!炎真你差不多一点——不要背那种听着就让人想哭的句子啊……最后那句明明是魔法禁书目录第22卷的台词……你的角色又不是一方通行!” 嘴上这么说着,奈绪还是紧紧回握住少年温暖的手(她的肩胛骨看来没有大碍)。 她并非夺取了炎真的幸福,而是获得了那孩子的【赠予】。 古里炎真是个没志向的小动物,但他绝对不软弱。当年他甩开她的手时,就已有了独自背负一切的觉悟。 ——奈绪幸福的时候,只要笑着祝福她就好了。 ——那样的话,自己也能变得幸福。 “岂可修,既然你早就知道,我还这么苦情这么忍辱负重对你赎罪个鬼啊……话说,你到底是怎么看穿我妈的?你又没纲君的超直感,而且你这人特别傻特别好忽悠……” “……奈绪,不要拐着弯骂我。” 炎真哭丧着脸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极其坚决地说道: “因为我们是兄弟,所以我知道你的事。” “噗————————” 这是围观群众六道骸今天第二次笑到胃痉挛了。好姑娘库洛姆正缩在他身后擦眼睛。 “kuhahaha……抱歉抱歉,你们请继续,我只是设想了一下说刚才那句话的人是云雀恭弥……果然兄弟这种东西,还真是十人十色啊。” “…………” 奈绪龇牙咧嘴地转向炎真和铃木。 “你们觉不觉得这货非常煞风景?” “唔……有一点。” “非常。尤其是他被原田夫人误会成你男友这方面。” “……那我们揍他吧?” “好,群殴还是一起上?” “这不是一样吗,艾迪尔海德……” “废话什么,揍了再说啦!!” “ku、kufufufu……你们、你们冷静一点……” ……………… ——这出扭曲的苦情戏,最终以协助解开西蒙家多年死结的功臣六道骸被群殴而告终。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结果是人人皆知的—— 那个始终自认为幸福的混蛋,此后将 20、第三章 这不是苦情戏 ... 一直幸福下去。 伪善者原田奈绪,今天也精神焕发地活在世上祸害众生。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这一章应该更晚写。 但是考虑到新年+很多同学对炎真楠竹不死心+我开学以后可能要封笔暂停……的因素,提前把这极为装逼的一章放了出来。请对照卷一的楔子观看。 奈绪的血统是前作初代篇《不冻港》的延伸,她确实是个杂种,自称混血畸形残次品。 不管咋说,亲情是我永恒的主题。 奈绪和炎真之间的联系,就是那种包容一切的感情。 珍重你身边的人,这是我写炎真和奈绪时想传达的东西。 因为唯有亲情,从你出生之时开始,但不因死亡而终结。 祝同学们以及你们的家人,新年快乐。 21 21、第四章 幸福的模样(补完) ... 数日后,某处的天台。 在这个原本是奈绪禁地的场所,正上演着她出生以来最险恶的一场战斗。 嗖嗖—— 金属拐子撕裂空气的声音。 少年纤细的手臂以视觉跟不上的速度划出一个圆弧,握着拐子准确迎向对方的要害击出。 轰隆—— 被攻击命中的水泥墙面当即不给力地凹下一大块,屋顶上的积灰暴雨般簌簌而下。 撕拉—— 这一次,是少女刺出的枪尖斜斜掠过少年的侧腹,但仅在毛织外套上拉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哇哦。” 少年斜挑的凤目里闪出一点愉悦的光。 “和那个小动物之间的事情解决以后,还真是像样了不少呢。” 少女挑衅式的举动立刻招徕了近乎疯狂的还击,顿时她被逼得招架不稳连连后退。脚步猛地一顿,后背已经抵住了天台护栏。 被迫进绝路的少女努力压下慌张之色,尽可能平静地继续被方才一击打断的对话: “我说恭弥,我妈搞的小动作你知道多少?” “比你知道的多。” 并不因开口说话而分散精力,云雀恭弥侧转身避开枪尖,紧随着又是狠狠一拐当头劈下。 原田奈绪举起长枪架住迎自己面门而下的利器。 “就是说,你也好炎真也好——我的兄弟都知道我不是捡来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苦情……f**k,我没你这种兄弟!” “我也不认得HN。” “HN你妹!” “我妹不叫HN。” “…………” 少女一时语塞,行动上随即落了下风,只能勉强用长枪绊开拐子向后跃去。 “你给我记着——” “我不会记住HN的。” ………… “真不可思议,已经十五分钟了。” 梳着醒目飞机头的高大男生——草壁同学不无惊异地盯着手中的码表,嘴里咬着的草叶险些滑落下来。 “如果是以往的话,奈绪小姐不到五分钟就会哭着求饶了……虽说她十有八九是装哭……” “嘛嘛~~” 这场秘密决斗的另一位观众——身穿黑色西装的小婴儿只是窃笑着压了压帽檐。 “别那么惊讶嘛。不过是解开凛的死气封印并克服心理障碍后,属于【云雀】的真实力量解放出来了而已。他们家的人原本就是以庞大的火炎量见长,被强行封住一半大地之炎的奈绪和残废没什么两样。” 草壁哲矢惊叹之余,又流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 “这么说来,奈绪小姐以前体力消耗的速度的确很快……可是,这种关乎首领继承的大事应该是西蒙家族内部机密才对,为什么里包恩先生会……” “没什么啦~~我只是和凛有点私交啦~~她可是个贤惠的好女人哦~~~” 草壁摆着囧字脸转过头去,决定无视那个捧着脸蛋卖萌的伯伯级婴儿。反正他看来也没打算和自己说实话。 要说这场战斗的缘由,得追溯到前一天,奈绪的母亲——也就是里包恩口中的【凛】,为女儿解除了困扰她近十年的死炎印。当初为了增加苦情戏的真实度,她不仅拖着女儿背祖离宗,还对奈绪体内的大地之炎施加了封印证明这是个捡来的女儿,以至于奈绪不得不长期依靠从父亲处继承的雷之炎生存。倘若她不是个混合了复数火炎的杂种残次品,那次危险的封印就能要了她的命。 伴随着心理障碍一同消去的,是一直如影随形折磨她的恐高症。 得以回到天风环抱的至高顶点,对于云雀家的小孩来说,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亲手斩断了一切锁链的原田奈绪,正以白井黑子扑向御坂美琴的速度迅猛进化。 取回完整力量的她,着手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磨牙。 只是—— “嘛~~要对我们的云雀獠牙相向,她还差得远呢。” 小婴儿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少女肋下结结实实挨了一拐,整个人向后飞出去重重砸到水箱上,圆脸顿时痛苦地扭曲成了多边形。 “委、委员长,请您手下留情!!奈绪小姐并不是有意要挑衅您……” “……闭嘴。” 少年毫不理会副委员长兼奶爸的制止,双手提着武器一步步逼近锐气削减大半的猎物。 “说什么‘要为铃木报炮灰之仇’?你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这点程度的水准就对我叫得这么凶,惠,你和那些小动物相处久了智商也被同化了吗……还是说你太热衷于扮演姐姐,以至于和我之间的长幼顺序都混淆了?” “别小瞧弟弟,炎真已经趁我不留神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他肯定比你更早把到姑娘!” 奈绪仍在负隅顽抗。她用枪柄当做拐杖勉强撑住身体,另一手紧握成拳,无名指上的第二枚新指环放射出明亮的橘红色光芒。 ——那道光芒炸裂开的瞬间,她身后的一整面墙壁上都浮现出了刀刻般的深深裂纹。 “哦哦~~草壁你是第一次看到吧?西蒙家族首领代代传承的大地之炎。快点庆幸吧,这可是彭格列的最强守护者和前西蒙十代候补间的对战。今天我来拜访云雀真是来对了呢。” 作为一个称职的观众,小婴儿适时地在旁辅以解说。 “不,在我看来,那只是单纯的兄妹吵架而已。” 草壁奶爸忧伤地伸手捂面,碎碎念着:“校舍的破坏……修缮费……” “别担心啦草壁。奈绪对于大地之炎的使用还非常生疏,挑战云雀只有找打的份,一瞬就结束了哦~~” “呜哇——!!” 仿佛是为了回应知音里包恩的信任一般,婴儿童稚的话音未落,云雀恭弥便一把掐住奈绪的后颈将她整个人按翻在地上,顺势以膝盖抵上她的背部,压制住少女的垂死挣扎。 “你太得意忘形了,惠。在我的学校闹事也该有个限度。” “……切。” 以丢脸的姿势扑倒在地的少女碰了一鼻子灰,满脸不甘地吐出舌头。 “果然满功率还是赢不了你这种怪物啊。下次拿纲君开刀试试看吧。” 云雀刚一放松手上的力道,她立刻泥鳅似的从对方的钳制中滑了出来,神色轻松地拍拍衬衫上的灰土,朝观战的一大一小挥了挥手。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差不多也该回去给库洛姆张罗晚饭了……请里包恩先生放心,我会负责地照顾好你们的雾之守护者的。” “唔唔,麻烦你连同另一个雾一起照顾吧。” 里包恩以一个优雅的绅士礼作为回应。 直到少女甩着两条长辫消失在楼梯口,草壁才擦着冷汗转向心有灵犀的两个鬼畜: “所以说,奈绪小姐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找打?” “你没注意到吗,哲矢?” 云雀显出几分不满的神气,冷冷吊起细长的眼睛。 “惠只是来‘打招呼’罢了。” “对哦。因为母亲做的傻事,奈绪失去了原本的名字,很长时间都无法堂堂正正地自称【云雀】。久而久之,她对能光明正大使用这个姓氏的人想必非常不爽。虽然看起来一副开朗的样子,她可是个小心眼的姑娘。” 早已洞察一切的幕后大魔王抬起礼帽,嘴角扬起了难得的赞许笑容。 “刚才,她是十年来第一次用名字称呼你吧,云雀?” “…………” 黑发少年不搭理他,定定望着恣意来去的满天浮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 “哲矢,校舍的损坏记在惠理账上,从她这个季度的零用钱里扣。” 话音刚落,潇洒走完一半台阶的少女两眼一黑滚了下去。 ………… “这一边的事情也办完了?” 在云雀就读的高中校门口迎接奈绪的,是“另一个雾”温雅柔和的声音。 “嗯,通体舒畅神清气爽……除了要扣零用钱之外。妈妈太过分了,解开死炎印的条件居然是把经济大权交给表哥……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奈绪一手拉着肩带将书包向上提了提,她眼角和嘴角都可怜巴巴地耷拉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缓过劲来。 “不过,亲身领教才明白,那家伙真是强得跟开挂似的。难怪我们家艾迪尔大姐会变成炮灰。” “那么,你不打算把名字改回去么?那样比较不容易重名哦。” 奈绪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双股辫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在她脑后晃悠个没完。 “没必要,我习惯原田奈绪这大众名了。反正我很清楚自己是谁——对了对了,不如我们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庆祝我的新生什么的?” 骸随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刘海,露出的红色右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讽刺。 “……真无趣。算了。我的名字是六道骸,以前是现在也是……你呢,小姑娘?” 奈绪歪下嘴角,竭力在不正经惯了的面孔上堆出严肃庄重的表情,造成的效果就像是穿着华贵晚礼服的农家大妈。 最后,她只好以一如既往的肤浅笑容作为自己新生的开端。 “请多指教,我是原田奈绪。不过妈妈第一次取的、我最喜欢的名字是云……云雀惠理。温柔贤惠的惠,通情达理的理。” “kufufufu……说出最后那句话,真亏你不会脸红呢。” 骸貌似温和实则冷淡的眉眼间,罕见地浮出了些许真实的笑意,不知怎么像是个苦笑着“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长辈。 而奈绪只是回以没有一丝阴霾的清爽笑容。 放下了心理上的沉重负荷,现在她眼中世上处处莺歌燕舞鸟语花香——无论多么早慧,她到底还是个孩子。 —————————————————————————————————————————— 两人回到租住公寓时天色已晚,库洛姆不知何时蜷缩在沙发上睡熟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只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奈绪轻手轻脚地掖了掖她肩上的毛毯,转向坐在一旁翻着杂志的铃木艾迪尔海德:“谢谢你照料这孩子啊。” 铃木抬起眼,沙哑的嗓音中含着一丝疲惫。 “没什么,是我们欠她的。” 她略微活动了一下脖颈,涣散的目光落到奈绪身后的六道骸上时,顷刻又恢复了往常那种刀锋般的犀利。 “我有话要单独和奈绪说,请你回避一下。” “……哎?” “哦呀哦呀,看来我还是被讨厌了呢。那么我会期待明天的晚餐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明天请你吃晚饭。” 察觉到铃木神色异常,奈绪立刻动手,连推带敲把六道骸赶出门外。 趴在门板上一本正经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后,她才阴沉着脸朝同样面色沉重的大姐转过身去。 前几日自己在六道骸的哄劝下吐露了隐情(并因此被铃木抽飞)之后,她就清楚会有这么一刻。 关于自己和六道骸有所交集一事,铃木一向是头号激烈反对者。起初奈绪以为是因为对方名义上从属于彭格列,后来她又认为是因为骸诱拐未成年少女的恶名远扬——这个理由很快就被她自己推翻了。虽然长着一副诱拐惯犯的不检点面容,六道骸在两性关系方面却是意外的谨慎,与她以貌取人脑补出的滥交形象大相径庭。 铃木担心的理由,准确来说,并不是“六道骸”其人自身的问题。 令六道骸长期自嘲“被讨厌了啊”的真正原因只有一个—— 太像了。 他和铃木一生都无法原谅的【那个人】,太像了。 早已经不是奈绪用“说不定我们都是漫画角色,换个发型人人都一张脸”这种理由就可以搪塞过去的程度。不,即使奈绪当真使用这种欠揍的无厘头理由,也会被铃木以“他们连发型都一样吧!”反驳回来。 关于这一点,奈绪也感到很脱力。 ……为什么骸会和一百年前就挂了的人梳着同样的发型啊?! 不管遭遇怎样的盘问,六道骸都坚决表示,自己的造型是100%原创的,就算存在形象借鉴和抄袭,也只可能是那个谁借鉴了他! 听到这句豪气冲云的纯爷们台词时,奈绪一瞬间有种对骸刮目相看的冲动,她认真地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凤梨头少年,随后诚恳地发表看法道:……我认为就你这品味,正常人不会抄袭你。 “你觉得那个谁正常吗?” ——不得不客观公正地说一句:骸的回答,亮了。 谈话中提及的“那个谁”,是让奈绪和铃木“提到名字都会咬牙切齿打碎牙齿往肚里咽”的恶劣存在。在奈绪的强烈要求下,骸也一直含糊地以“那个谁”当做指代。 当然,“那个人渣”“那个卑鄙小人”“那个混球”之类的代词更受欢迎…… “奈绪,你该不会还对D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把那份妄想寄托在了六道骸身上吧?” 铃木一开口,便吐出了爆炸性的诡异台词。 她所说的D……也就是“那个谁”“那个人渣”“那个卑鄙小人”“那个混球”,全名D·斯佩多,身份是彭格列初代雾之守护者,在各种方面(譬如说发型)简直如同骸的前世一般。更准确一点说,他是在继承式闹剧中附身于铃木的男友加藤朱利、利用西蒙家族企图颠覆彭格列的罪魁祸首,也是导致柠檬蛤蜊长期误解和仇恨的万恶之源。 不过,这只是官方说法。 奈绪幼年时受到某些“不完全的野史”影响,一度非常喜欢那个百年前的先辈,甚至以他为榜样全力奋进着。 ……所以她就变成了对拨打热线者直言【你去死吧】的混球一个。 “啧……” 奈绪一转身跳到沙发上,和揉着眼睛的库洛姆挤 21、第四章 幸福的模样(补完) ... 成一团,面无表情地回话道: “艾迪尔,你现在正对我的智商抱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是吗,那我也许过高地估算了你的智商。顺便一提,我从小就认为你的情商是负值。” “哎哎?我可是颇受好评的情感热线接线员哦?很多遭遇感情困扰的人向我求助,我都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帮助他们解脱了。” “是饱受投诉才对吧。你所谓的解决方式,难道不是把人损到自我了断么?” “啊呀暴露了——” 奈绪装模作样地举起双臂,摆出举手投降的夸张POSE——铃木立刻抓住她的一条手臂将她从沙发上掀了下去。 “别给我油嘴滑舌!你明明知道——明知道我为什么无法信任六道骸。他可是连那个泽田纲吉都无法驾驭的男人……你应该清楚,这个时代发生的事和当年太相似了,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又会扮演背叛者的角色,将我的朋友推入火坑。在那之前阻止你,是我作为年长者的使命……为什么你不明白?!” 扎马尾辫的黑发女子再也抑制不住喷涌而出的感情,提高嗓音怒吼道。 意识到自己玩闹过了头,奈绪不安地垂下眼睑,老实地低头认错道: “抱歉艾迪尔。我表达的方式可能有些问题,但我对骸的信任是千真万确而且有坚定事实论据的。我没有愚蠢到把对D先生的好感嫁接到他身上……话说回来,这种说法对骸可是种莫大的侮辱啊。” 她有板有眼地迈着正步走到窗口,伏在窗台上专注地盯着六道骸远去的背影。 夕阳将那个人的身影拉得像意大利面一样又细又长,看上去很有几分让人心酸加鼻子酸的孤独感。 不过,他本人一定仍然是毫不在意地假笑着吧。 除去虚伪的笑容之外,那个人很难找出和这个世界沟通的方式。久而久之,几乎连自己真正的心情都忘记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 “艾迪尔。你觉得,曾经为了保护同伴而自我牺牲的骸,会做出陷害同伴的勾当么?” “……哈……” “明知彭格列指环的强大力量、却把它留给库洛姆以维持她生命的骸,会为了野心和权力伤害身边的人吗?” “可是……” “对于我这个不成器的候补,一直以关照普通女孩的态度留在身边的骸——会像D陷害初代西蒙那样,把我送上绝路吗?” 奈绪目送着六道骸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这才不慌不忙地转过头来,平静地面对一时无语的青梅竹马。 她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清醒和镇定。 “啊啊,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护短的话。其实我也没法确定骸不会害我啦……不过我不大希望他害我就是了。但是,艾迪尔应该可以理解吧?如果我现在说‘朱利的山羊胡子和眼镜真是逊毙了’,你估计会扒下我的皮晾到窗外。” “……我现在的确很想这么做。” “就是说嘛。” 仿佛获得了认可一般,奈绪长长吁出一口气,开心地双手环胸摆出得胜者的姿态。 “女生都是很护短的。艾迪尔就算了,如果其他人再把骸和那个谁相提并论的话,我大概……” “也会去扒皮?” “不,我会逼着他站到城里最高的大厦顶上,用扩音喇叭向全城大喊三声‘加藤朱利的小胡子逊毙了’……然后让你扒他的皮。” “你这家伙——!!” 尽管嘴上不饶人地严厉责骂着,铃木艾迪尔海德却不由自主地舒展了眉头。 她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西蒙方面大概交代到这儿,下章开始继续清理幸福俱乐部。 PS:天野娘现在对打我脸乐此不疲。“加藤朱利是铃木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什么的……“加藤是个温柔又有担当的好男人”什么的……“西蒙之死是斯佩多一手策划的”什么的——哦这个和我脑补的一样……但是原版斯佩多比我脑补的渣了好几个次方,公然表示【我的脑中除了彭格列什么都没有】的家伙到底是有多…… 现在看来不冻港崩的太嗨皮了,请读过不冻港的姑娘们自动把它当做平行世界,平行世界万岁。 —————————————————————————————— 补完,奈绪的野史是哪儿来的自己猜。 本来想写加藤朱利出场安慰铃木姐之类的狗血戏,突然想起……朱利很可能已经被水野捅死了! 于是绝望倒地。 希望下一话不会一开篇就是斯佩多变回朱利,我觉得铃木姐会活不下去的。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苦情滚一边去,靠扯淡来努力缓解空气了……以上。 附人渣(……)图一张,欢迎抽打,打死算我的。 22 22、第五章 虽然是恶党 ... 『D.斯佩多……?』 『欸欸。D大人是曾经温柔守护我们祖辈的,非~~常伟大的人哦。』 『但是,一百年前的人早就烂成渣了吧……而且他那个现代风格的新潮发型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们家代代受着凤梨渣的庇佑?那也太悲惨了,妈妈。』 『倒也不是那样……言归正传,你说不定有一天能见到他,到时候可要好好道谢。绝对不可以忘记,D.斯佩多是我们的恩人。』 ……………… “……为什么那种人会是我的恩人啊。难道一百年前他给过祖奶奶很多钱……?不对,他又不是祖奶奶的情人……” 原田奈绪弓着腰蹲坐在沙发上,一手胡乱转着指间的钢笔,另一手无聊地猛戳茶几上某个精致的相框。 那是母亲要求自己不得离身的物件之一——镜框一面镶着她幼年时期的云雀全家福,奈绪尚在襁褓之中,一岁多的云雀恭弥已不肯和大人亲热,正挣扎着从妈妈怀抱里爬出来。另一面,则是一张色泽黯淡的古董样老照片,隐约可见身着欧式礼服的凤梨头男人笑得一派慈祥(伪)。 “这么看的话,还真是和骸很……唔!” 她正要发表一声感慨,只觉嘴里被飞快地塞入了什么东西,硬是将话尾堵在了喉咙里,噎得她险些从沙发上翻身而下。 含着口中散发出阵阵甜香的不知名物体,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奈绪只能用眼神向不知何时立在面前的凤梨少年表达抗议: ——你突然干什么? “哦呀,没什么。因为奈绪好像正打算做出惹我生气的发言,所以我提前制止你罢了。” 少年的态度极其天经地义,显然不认为自己方才的偷袭行为有任何过错。发现奈绪正试图吐出压在舌头上的不知名物,他立刻敏捷地伸出食指和中指抵住了她的上唇。 “啊~~这可不行。不适当补充些糖分的话,大脑会来不及供应营养哦。奈绪大概是疲劳过度,才会连我和那个初代雾之守护者都区分不清吧。” “唔……这个,原来是巧克力啊。” 奈绪当即果断地嚼碎不明物体吞咽下去,总算恢复了语言功能。 “谢谢,很甜。” 她诚实地评价道。 “嗯,是白巧克力。虽然我更中意黑巧克力,不过你好像不太喜欢苦的东西。” “欸……你知道啊。” “看你平时做料理的口味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机密情报。” “也就是说,长期蹭饭的经验?” “谁知道呢。” 不去留心少女语中的讽刺意味,骸将指尖从她脸上移开,故作漫不经心地拈起某张压在镜框下的打印纸,对着光细细审视纸上的星状纹章。 “你又偷偷摸摸和西蒙家族作交易了呢,小姑娘。” “嗯哼哼。” 奈绪学着云雀的样儿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仰面瘫倒在沙发上装死。 “今天那边邮寄过来的——简单来说就是西蒙家的卖身契。我打算吐上口唾沫再寄回去,你看怎么样。” “这次是什么情况?” 骸卖力地造作出一副听故事的悠闲神态,眉间却不自觉地拧起一串麻花。 “我的苦情背景不知怎么暴露了,‘上面的人’不太乐意让珍贵的黑手党战力白白流失。信的大意是说:‘如果想保留西蒙家的力量,就要为西蒙家付出相应的劳动’。翻译成正常人能理解的意思就是:要么带着新开的外挂回西蒙家混黑等死,要么把外挂卸载了继续做原始版废柴。” “……你翻译出的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意思’么?” “好吧,那就翻译成你这种人渣都能理解的意思。概括来说,就是让我在【为西蒙家族效力】和【重新封印火炎】中二选一。2B or not 2B,understand?” 奈绪懒懒摊开四肢,任由身体软绵绵地从沙发上往下滑去。 “骸,你认为选哪个比较好?不管怎么选择,反正我肯定要在回信上吐唾沫,顺便向他们的祖宗二十代致敬。” “你可以在回信中加一句,就说你‘已经卖身给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了,恕难从命’。” “喂,这是欺诈好不好。” “咦咦……难道这不是如假包换的事实么?当然,我并不是自愿成为守护者的。不过你看起来很需要一个官方名号,我就勉为其难地借用一下好了。” “你太糟糕了骸,我为认识你而感到由衷的羞耻。” “那、那个……骸大人,晚饭……” 库洛姆蛐蛐哼唱似的微弱少女音,及时打断了这场每日定点上演的恶战。 正打算同室操戈的两个监护人(?)立刻极有默契地收起唇枪舌剑,齐刷刷朝她转过脸去,挤出真诚到极点的笑容: “啊啊,马上就来!” ……………… 十分钟后,战场从沙发周围成功转移到了餐桌上。 “Kufufu……看你的态度,是不打算接受西蒙家族的招安了?” “我从未有过为任何一个黑手党集团效忠的意愿。” 奈绪像小学生背诵课本一样,顺口将说过无数次的话语溜了出来。她一边不停手地给库洛姆夹菜,一边不屑地抽动着眉毛。 在库洛姆碗上开了个满汉全席之后,她把自己塞进扶手椅里,压低嗓音嘟囔道: “再说,要是我加入黑手党,你肯定不会过来了……” “嗯?” 骸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眼里闪过一丝好笑的神气。 “啊,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很明显,你似乎说了什么。请大声将上一句话重复一遍,来证明你没有偷偷骂我。” 骸不依不饶地用筷子敲打着碗沿。从奈绪口中听到明确否认之后他心情好像不错,竟然表现出了几分孩子气的愉快模样。 “我是想说,在考虑黑手党的无聊事务之前,明天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奈绪此刻充分发挥出了照片上那位凤梨守护神的才能,扯谎比说实话更加流畅,而且面不改色理直气壮,那副我扯淡我自豪的神气坚定得像是在申明“地球是圆的”。 “……不,我想你刚才说的不是这句话。” “就是这句。” 奈绪斩钉截铁地掐断了骸的攻势,她的神情有如向天父祈祷的修女一般贞静虔诚,甚至会让人觉得对她有所怀疑都是种罪过。 “唔,那个,骸大人……” 骸正皱眉思索如何反击,坐在身旁的凤梨少女忽然红着脸羞涩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嗫嚅道: “菜……太多了……” 骸和奈绪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过分专注于在口头上占一点蝇头小利,手头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库洛姆碗里疯狂堆菜,以至于她那只小小的瓷碗上迅速崛起了一座巴比伦塔。 两个不称职的监护人面对受惊的无辜少女,汗颜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尴尬的眼神,在内心真诚反省了三秒钟,然后立马将矛头对准对方。 奈绪亲切地探出身子揉了揉库洛姆的头顶: “没关系的小库洛姆,吃不下的菜全部留给骸,他会负责吃掉的。因为他是绅士嘛。” “哦呀哦呀,难道不该是由某个自称‘温柔贤惠通情达理’的女孩来解决么?说起来,完全没有考虑到我可爱的库洛姆的饭量,根本只是把她当猫狗喂养啊……你作为日本女性真是失格呢。” “啊啊是吗,我自认为要比某个来自西西里的男性合格得多,不会口口声声‘darling我永远与你同在’却连个菜都夹不好。还有,别光给她青菜萝卜,发育期的女孩要多吃点肉,否则营养跟不上,免疫力和回复力会下降的……” “你就是遵从了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理论,身材才会走样啊。” 当!!! 一直困扰于体重的奈绪受到了出乎意料的精神攻击,立即把碗一摔,顺手从身后的架子上抓下一只………………兔斯基形储蓄罐当做武器。 “……你想干什么。” 眼见双股辫姑娘面色不善,连脑后晃荡的猫尾巴都充斥着杀气,骸脑门一热,不小心把某句无助少女面对恶霸时常用的台词吐了出来。 奈绪从储蓄罐中倒出几枚硬币捏在手心,朝他亮出银光闪闪的森森白牙: “Nufufufu,我决定对你施以日本女性的制裁!” “ku、kufufu……不要用初代雾之守护者的笑声说这种话……” 虽说嘴上仍轻快地调侃着,骸历经苦战的身体却感应到危机临近,不自主地向后蹭去——这座公寓的空间有限,要避开超电磁炮的攻击实在有些难度。 “奈绪,你最好稍微考虑一下公寓的修理费用……” “那是你该考虑的东西……谁让你对女性说了身为绅士绝不能出口的话。做好承受雷鸣之锤的觉悟了吗?” “……唔,奈绪……” 库洛姆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此刻突然慢半拍地加入了这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 “那个……明天要做的重要事情,是什么?” “哦,那个啊?我要去医院探病啦。” 奈绪暂时放松了架势,用一种友好到肉麻的口吻向软妹耐心解说道: “还记得‘狩猎幸福’恶作剧吧。我的车友切原赤也中招了,据说是误服了强力泻药,严重腹泻导致脱水……作为车友我得去慰问他一下,顺便再善意地嘲笑他几句。” ——当她攥着硬币再度杀气腾腾地转过身时,六道骸早就消失得没影了。 ……………… “库洛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分割线——————————————— 次日。 “呃,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所以这家伙就和我一起来探望你了。” 奈绪指着一旁气定神闲的六道骸,同样气定神闲地向病床上的切原赤也解说道。 “‘这样那样’是哪回事啊?我可以理解成你们因为‘某种不可思议的原因’,现在正在交往中么?” 蓄一头深色海带状鬈发的少年倚靠着(奈绪送给他当做探病礼物的)兔斯基抱枕,镇定地捕捉损友话中的漏洞。他的神色很是烦躁,显然早已厌倦了索然无味的留院观察生活,正如饥似渴地盼望着重新奔驰在球场上。 切原赤也毫不客气地斜睨了骸一眼,直言道: “我说,你是不是遭遇过什么事故,导致大脑大面积损伤啊……看上原田这个没人品的家伙,至少会折寿二十年哦。” 骸不恼亦不辩解,只是温和有礼地弯唇一笑。 “哦呀,那还真遗憾。我预测自己的寿命不到四十岁,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了?” “骸,你别跟他打岔。赤也正闲得慌,会逮着你说个不停的。” 奈绪不耐烦地把骸拱到一边,屈身扑到切原病床前,用足以致死的力道凶猛摇晃他的肩膀: “赤也赤也,为了获得风纪委员宝贵的办案线索,快告诉我你被放倒的细节。” 切原虽然不满地自语着“我怎么觉得你是拿我开心呢”,但还是很够义气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前一日,继任幸村成为立海大网球部部长的切原赤也带着几个部员去高中拜访前辈,幸村精市以一贯的模范生态度热情接待了他们。临别前,幸村按照国中大病后留下的习惯,从书包中摸出随身携带的维生素C片分发给学弟们。好孩子切原同学为了表示对学长的尊敬,当场囫囵吞枣地咽下了药片。 当然,那药片可不是像骸的巧克力那么温柔的玩意儿。 一场泻药引发的血案就此降临。 据说切原去年还遭遇妖怪作祟之类的灵异事件而住院,现在又成为幸福俱乐部的无辜牺牲品——对方恶作剧的对象本该是幸村——他的国中生涯还真是波澜壮阔、丰富多彩,属于相当适合编写自传的人生,和过着流水账一般的日子、连写日记都会感到困扰的奈绪大不相同。 听完少年愁眉苦脸的追述之后,奈绪带着虚伪到巅峰的悲悯表情拍了拍手。 “很~~~好,我满足了。掰掰赤也,好好休养,争取早日成佛……哦不,是早日出院。” “你刚才说了满足对吧?!还说了成佛对吧?!!你根本只是来听笑话的吧!!!” “嘛,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又没有危及生命,看你的样子又很有精神……这样我就安心啦。” 必须撤回前言——奈绪此刻的和蔼笑容比方才虚伪了一倍有余,即将逼近连六道骸都会自叹不如的程度。 “喂喂,你不是要抓住恶作剧的犯人吗!” “为什么我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情啊?” 奈绪几乎以一种看精神病人的怪异眼神注视着切原,她的眼睛鼻子嘴都仿佛在说“为什么一加一不等于二”一样。 “这种程度的恶作剧,警察肯定不会受理,也不会给破案者报酬。我又不能像表哥一样明目张胆地黑吃黑,根本就没有任何油水可捞唷?之前我试图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还差点被另一个奈绪做掉……这种危险重重又无利可图的侦探游戏,我怎么会蠢到去当玩家。” “切,原田你还是老样子,性格差劲得要命……” 切原不悦地别过脸去,轻哼了一声。 奈绪不甘示弱,随即以快要喷出鼻血的力度狠狠哼了回去。这一幼稚的举动遭到了六道骸鄙夷的瞥视,她马上踩他一脚作为报复,然后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从病房中硬拖出去。 结束这段与其说是探视、不如说是找茬的行程之后,两人无言地并肩行走在安静的医院走廊上。 习惯了少女无厘 22、第五章 虽然是恶党 ... 头的聒噪,亦步亦趋走在她身边的六道骸隐隐意识到状况不对劲。但从奈绪方才元气十足——或者说是恶意十足的言谈中来看,也找不到什么异常因子。 ——原田奈绪绝非泽田纲吉和古里炎真那样的天生善人。正如她自我剖析时所说,她是个劣等的自我主义者,缺乏对芸芸众生的爱与同情,大多数时候都只会为自己的利益和兴趣所动,是与被传颂为天父圣母的黑手党先祖们截然相反的恶质角色。 这一点,是在她身旁观察了数月的骸总结归纳出的结论。然而此情此景之下,他不由怀疑自己对她的定义出现了某种误差。 少女毫不动摇的凛然背影上,确实燃烧着安静而强烈的怒火。 “骸。” 没有上文,她唐突开口打破寂静。 “如果我说‘我想毁掉幸福俱乐部’,你会帮我么?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是份毫无油水可捞的工作,说不定还会危及性命。上回要不是艾迪尔正好在场,我现在已经是意大利通心粉上的肉酱了。” “请不要总用我喜欢的食物打比方,让人非常反胃。” 奈绪的语言风格还是老样子,令人就算没在喝水都会产生喷她一脸水的冲动。不过,她认真庄重的态度却不像她的遣词造句品味那么欠喷。 心中莫名的预感得到落实,骸愈发觉得难以捉摸少女的真实意图。 “你刚才也说了,你不会蠢到去当侦探游戏的玩家。” “没错啊。只为了猎奇、泄一己之愤或者守护世界和平的话,确实不会。但是朋友受伤了,再置之不理有违我的仁义观。” “真是愚蠢。” 骸的脸颊小幅抽搐起来,他迅速选用了最为肆无忌惮的说话方式,来直接表达自己对少女的轻蔑和不理解。 “你这样也算是D.斯佩多的拥护者啊……?” 奈绪响亮地吸了吸鼻子——也许是昨晚把被子全部堆在库洛姆身上而导致自己受凉,她从早上起就有些感冒的征兆。 “嗯哼,是‘前拥护者’才对。说到那个谁,他不是为了彭格列的繁荣无所不用其极吗?你觉得他那种扭曲的执着是来源于什么?” “kufufufu……明知故问呢。难道不是为了自己无法满足的欲望和野心吗。” “既然那样,脱离彭格列自立门户不就好了?那个人原本就才能出众,离开慈悲又天真的一世不是更加海阔天空么。他对彭格列如此执着,说到底保护的是朋友的东西。你对彭格列的事情了解得应该比我多——全部荣耀都归于彭格列一世,而那个谁只是作为叛徒而背负骂名。这种对自己毫无利益的事,为什么那个精明的卑鄙小人要去做呢?” 大概是长期处于仇恨雾守的同伴之中,奈绪喉头积蓄了一大堆无人倾诉的歪理。对于六道骸别无所图的试探,她再次毫无防范之心地将自己的理论滔滔不绝泼了出来。 “骸,你在本质上一点也不像他。他死了,即使阴魂不散也没法重新来过,但你看起来还有救。从本性的角度看,我或许比你更像那个人渣也说不定。” 摸出衣袋中的硬币,奈绪一边机械地重复抛和接的循环动作,一边转动眼珠朝骸投来极富穿透力的视线。 其中饱含着的并不是骸先前断言的恶意,而是以扭曲形式传达出的善意……可能是。 “为了朋友的话,我会做任何有必要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斯佩多在本篇里的定位是恶人,纯的。我会根据天野干不干掉他来决定他是否出场。 奈绪的歪理估计是很多初代雾空(喂……)党乐意看到的,但我不大认为这是真相,他纯粹执着于野心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过,奈绪的确是个重视朋友的家伙。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她会毫不犹豫去做。 PS:最近越发喜欢一家三口模式……【你在说什么】 23 23、第六章 疯子们的晚会 ... 在骸面前大放厥词企图给D.斯佩多洗白的后果是——奈绪刚回到家便被一通陌生的电话骂到找不着北。 大致对话如下: “喂喂。您好,这里是原田家。” “不是雾那女孩的声音……这么说就是你咯,云雀和西蒙杂交留下的笨蛋小鬼?” 听筒中传来的女声清脆明快,如果不是用词太恶劣,第一印象可以打个高分。 “对于初次对话的人来说,这还真是过分的称呼。黑手党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又从对方言辞间断定了她的身份,奈绪当即语气不善。 “不,我现在只是个寿司店的招牌看板娘。为什么找你嘛……大概是感谢你送给我一个不错的笑料吧。从69号那里听说时我可笑惨了,真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崇拜戴蒙的傻瓜……不愧是同时继承了奥菲和科札特天真情怀的小鬼,笨得一塌糊涂。在维护城镇的和平之前,你还是先维护一下你脑子的和平吧。” 对方冷笑着抛出一连串初代时期的人名,直把奈绪砸得晕头转向。 这个陌生女子竟然在用损友的口吻调侃百年前的人——这一非日常现状制造出了一种强烈的不和谐感,令奈绪不禁感到脊背发凉。虽说她对于彭格列指环造就的各种灵异现象有所耳闻,但面对一位极有可能是自己祖辈好友的女子,实在很难轻松地打招呼说“哈罗,曾曾曾奶奶”。 于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张口结舌地被人单方面训了个狗血淋头。 “……总而言之,对戴蒙的人品抱有希望本身就愚蠢透顶。那个人唯一的人际交往方式就是互相利用,不要指望他会爱着自己的子孙什么的。啊——啊,说教无知少女这份工作一点也不适合我……可能的话还真希望奥菲和她姘头能现身说法。我说小鬼,你如果被戴蒙那个衣冠禽兽拐走,整个十九世纪的西西里都会哭哦。好自为之吧,笨蛋奥菲和笨蛋阿诺德的笨蛋女儿。……啊对了,欢迎光临并盛町竹寿司!” ………… 忙音嘟嘟鸣叫了好久,奈绪仍茫然无措地握着电话呆立在原地。 被说教了…… 被疑似百年前幽魂的女人说教了…… 将“并盛,竹寿司”这条线索记下后,奈绪坐到对妈妈软磨硬泡搞来的笔记本电脑前,开始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最适合她目前状态的台词是:【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切原赤也做人比她够意思得多,临别前主动提出幸村的堂妹能够帮上点忙——传说中的妖怪作祟似乎也是那个女孩成功化解的。联想起二年级时那场成功的合作,奈绪认为这个同伴值得一交。 虽说朔弥周身环绕着某种非日常的灵异气场,但奈绪并不打算把她当做女超人或是女蝙蝠侠使唤。她在发给朔弥的邮件中简单陈述了自己的意图:希望朔弥扮演一个“渴望幸福的忧郁女孩”混入幸福俱乐部。至于引荐人,当然是由另一个奈绪(被迫)担任。 奈绪选择幸村朔弥帮自己打入内部的理由很简单,因为那孩子天生一张不幸福的苦命脸…………但愿朔弥不会记恨这一点。 在奈绪兴致勃勃地联络同盟进行这一肃清活动的过程中,六道骸一边毫无羞耻感地搅拌着她刚从超市买回的速溶咖啡(并给予其苛刻的评价),一边摆出观赏歌剧的表情笑道:“哦呀哦呀,开始了开始了……” “不想干就闪边儿去,留下小库洛姆和我在同一战线就行。是你吧,把我对D.斯佩多的评价告诉那位小姐的?” “…………” 骸没有对少女冷淡的态度发表任何见解,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没有立场指责你对初代雾之守护者的愚蠢认识,但那位小姐的立场很充分。她和我一样是保留了过去的记忆,而且曾经对彭格列初代家族相当忠诚。……嘛,名字是东月真希,爱好似乎是棒球少年。” 奈绪头也不回地敲打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暴躁声响。 “……我对灵异故事没有兴趣。比起这个,你对D.斯佩多的评价也和她一样么?如果回答是肯定的,我就不得不把你请出家门了。” “…………” 尽管贫乏的面部表情难以传达她内心的波澜,原田奈绪被骂得很憋屈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尤其在了解到六道骸也支持那个陌生女人的论点之后,她立时觉得自己对他掏心挖肺简直犯贱白搭。 不用旁人警醒,奈绪很清楚斯佩多是个啥货。 她蛮中意那样的人(渣),但说到底只是歪曲的个人兴趣。她不希望自己亲友变成那样的人(渣),譬如古里炎真。 这个原理很简单,就像耽美爱好者未必乐意自己男友去搅基一样。 自己并非不明真相的盲目信徒——本以为经历过同样黑暗的六道骸可以理解这种想法。 但对方好像不屑于费脑子去琢磨她的心思……还有一种可能性,他光顾着吃百年凤梨渣的醋了——才怪呢。 她果然还是被他当傻瓜逗着玩了吧……? 在这种诡异情绪的主导下,直到一周后幸村朔弥发来“潜入成功”的信息,奈绪和骸都没有再进行任何和睦的对话。可怜了处于夹缝中的库洛姆,每顿饭都吃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估计这些天掉了好几斤肉。 因为这层莫名其妙的隔膜,奈绪坚决只肯带库洛姆去参加幸福俱乐部集会——朔弥凭借天生的苦命脸成功融入集体,通知了她下次俱乐部聚会的时间地点。 和六道骸的冷战成为了奈绪出生以来最后悔的一个决定,没有之一。 ————————————————————————————————————————— 集会时刻是凌晨二点。 地点是本地的光云高中学生会室。 行走在无星无月的漆黑街道上,老有种阴影里随时会跳出鬼怪的错觉。明明早已过了“春寒料峭”的时节,深夜的穿堂风却让人从脚底凉到脖子。 小时候读过的灵异故事从海马体里一股脑儿喷涌出来,拼命拉扯奈绪的脑神经,蹦跶着炫耀他们的存在。 日本学校的保安系统一向很掉链子,奈绪和库洛姆不用对付摄像头就轻而易举地潜入了校舍。值班教师的房间仍然亮着灯,在黑夜中看去像是一座浮在大海上的孤岛。 这样也好。暴露真身的风险固然增大了,但一旦发生险情,大声呼救的话应该可以求得教师的援助。幸福俱乐部的成员和她们一样,不过是些没踏上社会的女学生,总不至于公然和日本教育业对着干,除非她们不想要世俗的幸福了。 夜里的校舍非常寂静,很难想象白天竟是那样喧闹不堪的地方。 这种强烈的反差,愈发加强了眼前漫长走廊的阴森感。 两个少女沿着长廊谨慎前行的过程中,她们尽可能不发出多余的声响,环绕在身侧的只有轻微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在走廊尽头,门上的窗户透射出了一线昏暗的光亮,隐约可以听见女孩子说话的声音。看来这里就是学生会室。 门没有上锁,集会大概尚未开始。 奈绪在黑暗中捏住库洛姆的手,用力握了握。 身旁的少女轻轻咽了口唾沫,将三叉戟平举到胸前,集中意念制造出迷惑视觉的浓厚雾气。 借着库洛姆制造的幻术,两人把门推出一条窄缝,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幸福俱乐部的集会现场。 出乎奈绪的预料,幸福俱乐部的规模比她估测的小了不少。 在学生会的会议用长桌边,密密麻麻围坐着大约三十名少女——很难想象仅仅凭这点人手,就在一个月内制造了几百起恶作剧事件。这还只是个保守数字。未被发现的、受害人忍气吞声的事件……如果全部揭发出来,这场幸福狩猎的规模大概会膨胀到令人咋舌的程度吧。 不对,现在可不是惊叹这些人办事效率的时候。 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少女们面前跳动的烛火。场面十分庄重肃穆,奈绪简直怀疑自己误闯了什么神圣的宗教仪式。 但是,幸福俱乐部的所作所为,即使能被称作宗教狂热,那也只可能是邪教。 接着,坐在最靠里的位置、身披斗篷的女性开口了——她刚一发话,奈绪立刻本能地屏住呼吸。 “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做的很好。不断有新的成员加入我们,让我们一起为获得幸福而努力吧。” 来吧,大家一起获得幸福吧。 对于年幼单纯的少女而言,那是再甜美不过的诱饵。 奈绪同情地扫视着长桌边满脸兴奋的女孩们。她们眼里放射着一种吸毒者一般迷茫而快乐的光辉,如果让奈绪评价的话,她们此刻确实可以说是幸福的。 因为她们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深信不疑。 打个比方,就是库洛姆为六道骸而战时的虔诚表情。 “那么……新成员,你了解我们的理念吗?” 如同一个亲切的教师,疑似首领的斗篷女向她身边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发话道。 “嗯……嗯!” 女孩似乎有点紧张,但声音非常坚定,充满了崇拜与向往。 “我知道,世界上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不管我们怎样卖力读书、恋爱,别人占有的幸福总是到不了我们手里……所以,只要破坏掉那份幸福就好了!只要破坏掉别人手中的幸福,幸福分摊到我们头上的比率就会增加嘛!” 房间里的少女们发出赞许的笑声,然后开始鼓掌,表示对新成员的认可与欢迎。 ——欢迎又一个正常人加入疯子的行列。 ……………… 旁听的奈绪一个趔趄,差点当场咬断舌头从眼睛里喷出来。 ………她忽然觉得………六道骸那点程度的神经病,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解决事件之后,马上去跟他和好,再一起欢乐地嘲笑这群真.黄金加强版.神经病吧。 “诸位,我先暂时离席一下,请各位自由交流这些天夺取幸福的成果。我很快就回来。” 用温柔和善的语气这么说着,俱乐部首领起身向外走去。 奈绪正想催促库洛姆跟上,只听咔哒一响,斗篷女已经从外面锁上了房门。 她猛地停下脚步,心头一凛。 难道被发现了?! ……可是,对方应该是不懂得幻术的普通女生才对…… 三秒钟后,她明白了对方锁门的理由。 但这并不是思考得出的结论。 而是因为———— “感谢大家这些天来的努力。永别了。” 轰隆隆—— 毫无预兆的,学生会室里骤然发生了一连串的猛烈爆炸。 刺耳的炸裂声中,十几支蜡烛翻倒在桌面上,鲜红的火光顿时将四壁映得一片赤红,少女们仿佛置身于血海之中。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怎么回事?!” “火,火啊!!呜哇哇!!!” “暗木小姐!你想做什么,暗木小姐!!” 少女们开始骚动、哭泣、尖叫,绝望地拍打着紧锁的房门。 被称作“暗木小姐”的首领,只是站在走廊上,笑眯眯从窗口观赏这一幕惨剧。 观赏她亲手导演的《无人生还》—— “现在,大家收集的幸福就全~~~~~~~~~部是我的东西啦!!!!” ……这个女人?!! 从成立俱乐部开始,就一直在精心策划这一刻吗……?! ——她根本没打算把夺来的幸福分给任何人。 ——这场聚会,是个狩猎幸福的陷阱。 奈绪脱下外套,不由分说罩在库洛姆脑袋上,把目瞪口呆的小姑娘朝窗口推去。 刚一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冷风便刮得她们打了个寒战。 这里是五楼。 这个事实伴随着凛冽的天风,直直刺入奈绪跌至冰点的心里。 跳下去的话,大概会当场摔死。 留在房间里的话,肯定会被烧成灰烬。 …………至少选个能留遗体的死法吧? 那样的话,说不定六道骸还会对自己歪折成瑜伽姿势的尸体,掉几滴鳄鱼的眼泪。 然后去那个世界和好吧。 “库洛姆。” 奈绪猛吸了一口窗外的寒冷空气,双手握住凤梨少女颤抖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站稳。 “我可以用超电磁炮括号伪把你扔到对面的楼顶上,可能有点痛,但你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可、可是……奈绪呢?” “我没法扔出自己啊……破坏门和墙壁倒是可以,但这些女孩说不定会被我的电击卷入受重伤,我可不想做杀人犯。你别多管闲事了,活一个是一个。是我把你拖下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有义务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 奈绪轻描淡写地说着,胳膊一使劲把少女托到窗台上。她退开两步,静静点燃绿色的雷之火炎。 混杂在身后女孩们凄惨的哭喊中,她的表情和声音流露出诡异的安详。 “等、等一下奈绪!!你不是也可以使用西蒙的火炎吗?用那个的话,你也可以安全下去——” “哦,那个啊。” 奈绪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击出超电磁炮括号伪,以满功率将仍在大声疾呼的库洛姆推出窗口。 这个力度的话,应该可以安全抵达对面的楼顶了………… 奈绪松了口气,纵身一跃跨上窗台。 朝向对面楼顶天台上挣扎起身的库洛姆,她无奈地抓了抓后脑勺,平静地说道。 “西蒙的火炎啊……我上礼拜,刚刚回至门重新接受了封印。作为和家族一刀两断的代价,很便宜吧?” 原田奈绪至死都是个 23、第六章 疯子们的晚会 ... 与黑手党无关的普通人,这样也不错。 说不定在凤梨渣的庇佑下,能够侥幸生还呢。 (要是炎真或者艾迪尔在就好了……大山拉吉也行啊。不过背叛他们的人是我,只在遭遇危难时指望他们帮忙,这种想法未免太小人了。唯一可以指望的人,现在又和我在冷战中……) 那成了奈绪从五楼跳下前,脑中闪出的最后一个念头。 ——啊啊,早点同骸和好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奈绪没死。【废话】她又二了,还没解决事件就回去封了大地火炎,一门心思早点和黑社会断个干净。 她对斯佩多的人渣有点诡异的中意,骸果断不愉快了……那货比我还渣你怎么可以看上他【大雾 开篇的幽灵【弥天大雾】真希女王是初代前传《不冻港》的原创角色,穿越党,目前热衷于倒追山本。还有人记得她么……? 开学前有最后一更,结束幸福俱乐部事件,然后进入暂停期。 滚动求留言…… 24 24、卷二尾声 恭喜生还 ... 原田奈绪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趴在她膝盖上的幼小女童。 那个孩子,有一头鲜亮夺目的红色头发。 (……啊啊,是做梦啊。还是说,这里是天国呢?) 膝上的小女孩——多年前夭折的古里真美抬起头来,冲西蒙家族的背叛者、自己不成器的长姊露出宽慰的笑颜。 (原来如此……) 奈绪如释重负地合上眼睛。 (真美是个好孩子,她也已经原谅我了吧……) 在视野再度归于黑暗的前一刻,奈绪听见了与六道骸异常相似却又截然相反的笑声。当时的她并不知道,那是自己从先人处接到的最初的信号。 ——D.斯佩多意识的残渣,在精神世界中对自己年轻的小姑娘说的第一句话是: ——“恭喜生还。” ………… “你到底想睡到什么时候啊蠢丫头?!!” 最终没能成功挂掉的奈绪,是被两记足以开天辟地的大耳刮子抽醒的。 恢复清醒的一瞬间,她浑身上下最鲜明的感触就是—— 痛!! 手脚痛背痛头痛脖子痛腰痛胸口痛胃痛眼睛痛喉咙痛舌根痛……最关键的是,被抽过的脸好痛! “痛痛痛……你做什么……” 奈绪揉着肿起半边的脸颊,艰难地试图转动脖子——她当即听见了清脆的“喀拉”一声,吓得不敢再妄动。 以盛气凌人的架势立在床边的,是一位同她素未谋面的年轻女子。她是个身材颀长、气质干练的东方美人,一袭得体的紧身套装,黑色长发麻利地挽在脑后。概括来说,这是个光看脸很花瓶、脸以外的部分与花瓶毫不相干的女人。 奈绪对她的面容毫无印象,但对那个高亢张狂的女声再熟悉不过了。 她小小吸了口凉气,然后以化石般的死板表情开口道: “……啊。幽灵。” “幽灵你妹!” 女人柳眉倒竖,扬手又是一巴掌挥过来。奈绪条件反射地向一旁滚去,结果当即身体腾空从床上翻了下来,顺势还扯下了吊在病床上的输液瓶,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现场顷刻一片狼藉。 ………… 六道骸一手撑额头一手扶墙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女人扭作一团的丑陋场景。奈绪维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犹如落水者抓稻草一般死死揪着东月真希的及腰长发,而后者也毫不示弱地回殴她的脑袋…… “ku、kufufufu……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69号你还不快把这个小鬼按回床上去?!否则我现在就削了她!!” ………… 十几分钟后,奈绪再次奄奄一息地躺到了病床上,腿上的石膏厚了一圈,刚才的大爆发简直像是回光返照。 “把你送到医院的,好像是樱雾高中的学生。怎么说呢,是个染着金发、看上去很不良、但眼神里傻气满满的家伙……他算是你的同志吧,当晚也带着同伴去清剿幸福俱乐部,顺手把摔得四分五裂的你捡了回来,重新拼成人形。啊,最后一句是骗你的。” 六道骸一手搭在床沿上打着节拍,以轻快且漠不关心的语气追溯起奈绪的受难史。 “据送你来医院的好心男生描述,你连续砸中了两台空调,再落到楼底的自行车棚上,最后沿着顶棚飞出去掉进花坛——这还真是夸张的旅程啊……右腿骨折,轻度脑震荡,好像还有内出血……我想你要有段时间没法活动了。不过以【云雀】的回复力,这段时间不会长于半个月。从五楼摔下来只受这点伤,应该不只是‘幸运’的缘故……你跳下去的时候,用雷之炎的硬化属性保护了自己吧?” “嗯。毕竟我还不想死。” 奈绪鼓起脸颊,别过头不去看他。 虽然那个人竭力故作轻松,但他若当真不把她的生死挂在心上,这会儿也不待会在这里和自己浪费时间了。 “不过,多亏那段夸张的旅程,减少了落地时的冲击……说不定是靠戴蒙先生的庇佑呢。” “…………” 六道骸云淡风轻的笑容立时扭曲,活像是岩浆在喷出火山口的瞬间凝固了一样,显得格外诡异且不自然。 至于名叫东月真希的看板娘,则在他身后捧着肚子放声大笑。 “呵呵……呵哈哈哈……!那、那个人……噗哈哈哈……戴蒙那人顶多恭喜你生还可以继续当他的棋子啦!…………69号你、你怎么这么窝囊,把个妹子把了小半年了,在人家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个老不死的……” “他当然比不上老不死。” 奈绪面无表情地抢白道:“他已经死了六次。他是老在死。” “……” 真希被这句话堵了一下,但她随即反应过来恢复了常态。 “什么嘛,不是挺能说的嘛?杀伤力倒是比奥菲那个小媳妇强多了,看来是阿诺德的种没错。这种素质不好好利用,却去当戴蒙的信徒……小鬼,你知不知道暴殄天物这词儿怎么写?” “个人喜好自由,大姐。……还有,其实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亡灵守护论……刚才那句‘靠戴蒙先生的庇佑’是骗骸的。” 奈绪镇定地回应,顺便在心底祝贺一下自己的扯淡水准再创新高。 “……等等,你是说你没有把他当守护神……?” “……你叫谁大姐?!我可是年轻靓丽的招牌看板娘!!” ——骸和真希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关注点。 “是是,怎样都行,请你们不要在医院吵闹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伤员……对了骸,库洛姆和其他女孩怎么样了?” 奈绪问话时视线集中在骸的面孔上,没有匀出一点余光给东月真希。对方注意到她的不友好,便轻哼一声大步走出了病房。 俗话说“同性相斥”,奈绪和真希不仅是同性,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同属性。 “——库洛姆是所有人中伤势最轻的,虽说你的电击让她麻痹了一段时间,不过除了皮外伤以外没有大碍。至于其他人,因为那个乐于助人的高中生抢救及时,总算勉强保住了性命。不过被蜡烛烧毁容的姑娘可不少……此外,因吸入浓烟造成的呼吸道烧伤也很严重。就后果而言,你倒是比她们的情况要好呢。” “零死者吗……那真是再好不过。虽然我没有好心到对疯子伸出援手,但看到别人……尤其是那种小女孩在眼前死去,还是会觉得不痛快。……那么,那个首领呢?” “详细状况去问警方比较好哦,我可不适合解说案情。” 骸满不在乎地一笔带过,但奈绪立即抓住他神色间的不安一口气追问。 “你知道点什么吧?那个人成立幸福俱乐部的理由,还有那种神经病理论的起源……” “嘘——” 凤梨头少年露出不带情感温度的笑容,变戏法似的摊开手掌,将不知何时捏在手心的白巧克力塞进奈绪嘴里。 “在医院要保持安静。用甜食让大脑冷静一下吧。” “现在补充能量也只会让我更烦躁……” “哎呀呀,真是麻烦的女孩。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可不是好事……嘛,接下来的话就当是我的自言自语,你随便听听好了。” 六道骸果真将声音压低到耳语级别,奈绪不得不集中精神侧耳细听。 一直以淡薄笑容掩饰真心的少年,此刻却不在笑。骸双色的瞳孔中凝结着的,是奈绪只在葬礼上见过的、沉重悒郁的神情。 他以死神讲故事一般舒缓而诡谲的语调,将幸福狩猎的黑色内幕层层揭开。 ——被称为“暗木小姐”的首领,本名是绫濑一子,樱雾高中的学生会副会长,名副其实的优等生。她身上笼罩的光环远超过奈绪,是个只能让人联想到恶作剧被害者的“幸福”少女。 然而,那样的一子,却背负着常人不曾体验的不幸。数年前,她的哥哥因恋人变心而自杀,此后家境一落千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相继去世,父亲离家出走,母亲病死家中。如此漫长的不幸循环,倒像是什么励志奋斗电影里的常用情节。 但是,身为电影女主人公的一子并不这么想——尤其是当她发现背叛哥哥的女孩活得无比幸福的时候。 一子知晓了这个世界的机关,或者说“真理”。 幸福的总量是固定的。 是那个女孩夺走了哥哥和全家的幸福。所以自己才会如此不幸,那个人才会如此耀眼。 【所以,只要收集足够的幸福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抱着这般天真甚至是虔诚的想法,一子毅然踏上了狩猎幸福的道路。她集合同伴引发了最近的一系列恶作剧事件,锲而不舍地毁灭他人的幸福,最终走到杀人放火的地步。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哦呀,我只是自言自语罢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骸以轻松的打岔结束了这段叙述,面色却没有一丝轻松的影子。他站起身,在病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忽然伸手拉开半掩的窗帘。 朦朦胧胧的微弱天光穿透窗玻璃,温柔地投射到他们身上。 “小姑娘。接下来这句也是我的自言自语,你可以选择忽视…………你所理解的【幸福】,是什么样的东西?” ………… 没有回复。 骸有些失落地朝她转过脸去,意外地发现小姑娘已经在被单下缩成一团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而平稳,鼻翼微微翕动,身子蜷缩成婴儿状,睡相有种古怪的孩子气。 “哦呀哦呀。” 他发出哭笑不得的感叹,向熟睡的少女俯□去,凑近她的耳朵。 大量失血加上疲劳……她大概已经睡死到不省人事了吧。 “我现在能想象出的【幸福】,就是再看到精神十足的你啊。所以,快点像那个云雀一样好起来……然后,再去做些引人发笑的傻事吧。至少这可以让我的世界不太无趣。下一次,我不会再移开视线了哦。” ——如果奈绪保持着清醒,他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发言的。 “嗯,就这么说定了。” “——咦?!” 少女冷不丁睁开双眼,笑眯眯地伸出手捏住少年的面颊,用力朝两边扯了扯。 “从新番动画《GOSICK》里学来的装睡技巧,据说对套不老实男主的真心话特别有效唷!Nufufufu……Nuhahahaha!!” “……本来还想称赞你模仿得不错,情绪完全被初代雾之守护者的笑声破坏掉了。” 伴随着骸完全偏题(同时也是难得一见)的吐槽,门口传来了某个看板娘狂笑砸门的惊天巨响。 “……还是快点通知山本武,把那个危险品回收吧……” “欸欸?山本不就是那个竹寿司的……她是山本的女人?不是你的姘头么?” “什么姘头,不要跟东月小姐学坏了!她倒追山本武快一年了,继承式那会儿刚刚成功……” “欸欸欸欸——?!搞什么,我还把她当竞争对手……原来是危机心理过剩啊。” “你是要和她竞争什么啊……” “你想和斯佩多竞争什么,我就和东月小姐竞争什么。” “我从没想过要和那种人竞争任何东西哦。” “我说,骸。” 奈绪忽然敛起恶趣味的笑容,缩回了捏着骸面颊左右拉扯的手。 “看在你难得被我骗了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我所理解的【幸福】啊……” 她缓慢地一寸寸支起身体,用尽全身气力,紧紧抱住了少年低垂的脑袋。 “——就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 骸顿时逼近脑神经崩断的临界状态,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挣脱她的手臂。 “就是这样啊。骸不用摆出全世界都欠你钱的中二脸,我也不用拿捏全家对不起我的苦情腔……我们都能够按照自己真实的样子,好好地说话做事,过平静安稳的小日子,就像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所体验的那样。这些日子我很高兴哦,骸。” ——在某个人面前,想笑的时候能够开心地笑,想哭的时候能够痛快地哭,生气的时候可以一记超电磁炮括号伪轰过去,得瑟的时候可以放肆地挖苦和吐槽。 只要找到那样的人,仿佛便能看见幸福的轮廓。 原田奈绪的【幸福】,其实是如此狭隘的东西。毕竟她有自知之明,身为伪善者的自己,早就没有做粉红少女梦的资格了。 “啊,这个是‘目前’的幸福标准,在此之上还有一个永久性标准。不过那只是云雀和西蒙理念的杂交产物,你肯定猜得出来,我就不罗嗦了。” “……嗯。多少能猜到。” 骸露出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的表情,抬起双臂回抱住少女纤瘦的身体,侧身让她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云雀+西蒙=【坚定不移地贯彻己道,并对他人常怀善意。】 这大概便是原田奈绪得出的杂交系答案。 也可能不是这个——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窗外,紧随着东方天空泛起的鱼肚白,蓝底白花的天花板冲破黑暗无尽延展开来。 在这片苍蓝的天幕下,每天都上演着无数不美好的故事,每天都有无数人愤世嫉俗地叫嚣“这个世界是彻头彻尾的黑暗”。 那些人真是瞎了眼。明明有那么多、那么明亮的光芒,从天上降落下来啊。 即使偶尔会被黑暗笼罩,那也只是因为人心背向了光明。真正夺走幸福的不是什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亦不是那个扭曲的幸福俱乐部——是那些女孩内心的自私、消极与阴暗,最终孕育出了披着“幸福”外衣的怪物。 “骸,天就要亮了。” “是呢……等你出院以后,一起去拜访 24、卷二尾声 恭喜生还 ... 竹寿司好了。” “嗯嗯。但愿斯佩多先生保佑我早日康复啊。” “什…………!!” “骗你的,Nufufufu。” “…………” ——今天,天光依旧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奈绪那么卖力保护库洛姆,一是把她当做夭折的妹妹疼,二是帮继承式上干尽渣事的渣D还债。开头她看到的是斯佩多的幻觉,或许这货还有点良心,把她最后一重心理枷锁去掉了,从此奈绪彻底和苦情说永别了。至于“恭喜生还”的理由是不是打算继续利用小姑娘,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 擦汗,这两个二子两个扭曲货两个苦情主角两个口嫌体正两个伪反派总算摊牌了……继续满地打滚球留言【你去死】 卷二完,全文未完。 本文暂停至6月初,然后重新开始更新。新的一年我会好好努力,愿与诸君共勉! 科学超电磁炮OP《only my railgun》 这大概是最符合奈绪形象的歌了……让我们在超电磁炮的勉励下一起奔跑吧! PS:看到漫画325中手握长枪的斯佩多先生,我瞬间……和奈绪一同泪流满面。我、我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斯佩多和我的品位很像什么的……原田左之助才是枪术的王道!【死 卷三 献给逆神者的赞美歌 25 25、第一章 指向日常的路标 ... 九月末,东京枪术大赛赛场。 圣条学园中等部的枪术部主将,九条美奈子——一个身材高挑、四肢修长的黑皮肤姑娘,正干劲满满地在场边做着准备运动。她一面压着结实的长腿,一面笑容满面地转向身后的部员们。 “今年榊野的主将……真的只是个二年级的小丫头?原田奈绪在打什么主意,她不出场的话,榊野中那种三流队伍根本没指望进入决赛嘛。” “啧,说不定是害怕九条你呢。” “对呀,原田可是个超爱面子的家伙,没准担心自己输了丢脸,所以打发学妹来充数。” 部员们也面带喜色,七嘴八舌地应声道。 一年一度的枪术大赛迫在眉睫,去年的四强队伍榊野却最先爆出了冷门——三年生主将原田奈绪以“准备升学考试”为名,在开赛前低调退出了枪术部。 【一般社员根本不可能代替那个热血怪物】——凡是参加或观看过去年比赛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目前场上比分是平局,随后的大将战将决定胜负走向。 然而,圣条的女生们也好、赛场的观众们也好,都早已对本场比赛的结果心知肚明——圣条部长九条美奈子将以绝对优势击败榊野的二年生主将,夺得胜利。 数分钟后,热身运动结束。 当榊野的主将在一片寂静中慢慢走上场时,几乎所有人都愈发坚定了“榊野玩儿完了”这一想法。 “请……请多指教。” 身负重任的“主将”在九条对面站定,战战兢兢向她鞠了一躬。这女孩身高比九条矮了近一个头,本就宽松的武道服挂在她纤细的小胳膊小腿上,倒更像是件大一号的巫师斗篷。她的五官十分清秀,巴掌大的标准艺人脸,怎么看都该是个穿着蕾丝洋装坐在南瓜马车里的人偶娃娃。 榊野居然在如此重要的比赛、如此重要的位置派出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九条觉得连嘲笑对手都是浪费口舌。 对手根本就是疯了。 “请多指教。” 她懒洋洋地冲少女点了点下巴,连腰都懒得弯。 少女毫不介意她的失礼,只是双手紧握住参赛用的长枪,默默退后几步摆开架势。从她游移不定的眼神来看,这孩子毫无疑问在紧张。 (……真不好意思啊原田。今年的比赛,我们赢定了呢。) 九条难以遏制胜利在望的激动心情,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 她丝毫不打算对眼前这个小女生手下留情。裁判喊出“开始”的同时,她已双手持枪压低身体冲上前去,朝少女猛地攻出一招突刺—— “咦?!” 本以为这一击会命中少女下盘将她撂倒,枪尖撕裂的却只有空气。 (——消失了?!) 紧接着,九条感到一阵寒风从颈边掠过,当即凭借反射神经向后退避。但当她猛然回头四顾时,却又不见少女娇小的身影。 (——开什么玩笑!人怎么可能会消……) “人是……不会消失的。” 耳边忽然响起少女细小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在下方?!) 不等九条反应过来,屈身匍匐在地的少女猛然弓起脊背,右手握着的长枪随之向上一送,用厚布包裹的枪尖扎扎实实撞上了九条的下颌。 “呜哇……!!” 九条顷刻视野一片模糊,但她顾不得疼痛,随即重整姿态挺枪回刺。相对于九条的猛攻,少女只是有条不紊地荡开她一次次凶狠的刺击,然后一矮身越过她的防线,抬起手臂从侧面挥出长枪—— “咿呀呀呀——!!” 这一次,少女命中的是九条的脚踝。她的力道不大却用力极巧,九条当场身子一歪倒在场上,捂住脚腕嗷嗷叫唤着直不起身了。 “抱歉。……但是,为了奈绪,我不能输。” 少女并没有摆出胜利者的高傲姿态,只是站在原地低声自语。 她的眼睛里依然保持着那种小动物的怯懦神色,但她紧握武器挺立场中的姿态却又传达出不折不挠的坚强。 裁判被眼前的变故惊得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举手宣布:“胜者,库洛姆.髑髅。本场比赛获胜方是——榊野中学!” 一片诡异的寂静。 ——榊野…………赢了? 然后,观众席上爆发出一声颇有野性的嘶喊: “呜啊——阿柿你看到了吗,那个丑女居然赢了哇!!喂丑女,你还有两下子嘛!!” 伴随着城岛犬的这声叫喊,人群仿佛从梦中惊醒,潮水般的欢呼和掌声霎时席卷了整个赛场。 “干得好样的,学妹!!简直酷毙了!!” “人不可貌相啊……真没想到,原田那家伙居然留了这么一手!!” “那孩子,是叫‘库洛姆’吧?嘿,表现得太棒了,库洛姆!!” 所有不同的声音,最后都交织成一个名字—— “库洛姆,库洛姆,库洛姆……” 库洛姆,库洛姆。 被热情与赞美包围的少女,不觉飞红了双颊,握着枪杆静静地笑了。 (——谢谢你,奈绪……) —————————————————————————————————————————— 此时此刻,榊野某条人迹稀少的偏僻窄巷里。 身穿黑色皮外套的凤梨头少年向天空仰起脸,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身旁的少女听: “……库洛姆,赢了呢。真意外,那个九条不是到处宣传说去年和你‘势均力敌’么?明明是那么强的对手……” “当然会赢,我向来只做成功率99%的事情。绝对能造成轰动的……这么一来,她班上那些群聚着欺负人的蠢丫头多少会收敛一点。” 茶发少女脚步轻快,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在坑坑洼洼的暗巷中前行,两条垂至腰际的长辫在她脑后晃个不住。 “——还有,去年我参赛的时候感冒了,体温39度。就算九条真和我‘势均力敌’,那也是处于中毒状态、攻防敏全部减半、HP只剩1%的我吧。” “哦呀……不过,稍许有点寂寞啊。那孩子变得能保护自己之后,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骸想说的,不是‘我们’而是‘我’吧。——她离你远些是好事,难道你真打算让库洛姆和你混黑一辈子?” 原田奈绪猛然收住脚步回转身来,参差不齐的凌乱刘海下,泛出琥珀色泽的大眼睛探照灯一样闪闪发亮,仿佛要在六道骸脸上灼出两个坑来。 骸也不情愿地停了步,别过头移开视线。 “kufufufu……你考虑得还真是长远呢。话说回来,为了让库洛姆出风头而自己引退,真是找不出比这更蠢的举动了。” “在社团里与朋友一起挥洒青春的汗水,这才是她那个年纪的姑娘该干的事情吧?” 奈绪走近几步,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抬眼直视少年神色复杂的面容。 “骸,那孩子是无罪的。她被你在这条路上扯了太远,说不定连怎么回头都不知道——她可能早已不想回头了。可是啊,我想给库洛姆指一条新的路看看……不依附于你、不当黑手党、不去杀人……也可以好好活下去的路。” 自从在死亡线上被六道骸救回以来,名为“凪”的少女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 最初只是为了感恩。感谢那个对自己伸出手,温柔地说着“我需要你”的男人。 在那以后,少女一切温暖的记忆,都是来自于【黑手党】这种怎么想都不太温暖的黑道团伙。 原田奈绪无心否定库洛姆的生存方式,只是希望给她一次选择权罢了。 成为强大的“枪术部主将”,说不定还能因此成为学园偶像——只要库洛姆愿意,她可以和奈绪一样,以“普通人”的身份平凡地活下去。 一切交给库洛姆自己决定。 如果她一心踏上六道骸走过的修罗之道,骸会一直与她同在。 如果她还对日常生活心存希冀,奈绪会成为指引她回到“地上”的路标。 对此心知肚明的六道骸,一手下意识地按住右眼,唇边浮起调侃的笑意。 “奈绪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丈夫死后独力抚养女儿的坚强母亲的说辞呢。” “骸,这是性|骚|扰。” “真过分,我明明只是打了个恰当的比方哦?” “滚。” 少女转过身背对着他,再次大步朝前迈进。 “哦呀哦呀……” 两人的谈话没有继续。 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出现在巷子尽头的一小簇人群——都是高中或大学生模样的高大男子,有几个还叼着烟头,坦露的结实肌肉上刺着各种可怖的刺青。他们似乎在举行什么集会,突然见到陌生的闯入者,一时间都露出了混合着惊愕与凶狠的神色。 “日安,各位。” 原田奈绪抬手示意骸留在原地,自己上前朝混混模样的男子们行了个礼,笑眯眯地开口道。 “我听说你们最近帮某家讨债公司打工,收入相当不错……不知是不是可以让我也分一杯羹呢?” 混混们见来者只有两人,惧色渐少,此时更是忍不住纵声大笑。 “喂喂……要敲诈的话,你可找错对象了,小妹妹。不想受伤的话,还是快点带着男朋友回去看电影吧。” “……男朋友?在哪儿?” 奈绪漫不经心地说着,随即再次逼近几步,信手搁在一边的金属垃圾桶上。 “请放心,我并没有敲诈你们的打算。我作为风纪委员,只是希望你们提供一些关于那个讨债公司的线索……” 少女拽了拽臂上的袖章,将眼睛眯成两条细线,嘴角像要裂开似的高高歪起。 “——因为那家恶劣的公司,是表哥最近打算清理的目标啊。” 对奈绪的说辞一头雾水,混混们转而放肆地笑着向六道骸挑衅。 “喂,小哥,你马子脑袋没出问题吧?你都是怎么调|教的啊?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可不是敲诈该有的态度啊……” 骸无奈地耸了耸肩:“可以的话,我很想认同你们的看法。如果这孩子只是‘脑子有问题’,对你们来说倒是件好事呢。” “哈??” 混混们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看来你们是不想说呢。” ——奈绪面无表情地单手抄起半人高的垃圾桶,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缓缓高举过头。 以十五岁少女的臂力,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在她的掌心,附有肉眼几不可见的电火花。而不知是出于什么科学或伪科学原理,垃圾桶就像涂了强力胶一样紧紧粘在少女的手掌上。 “既然你们的嘴里只能吐出这种下流调调,我也没必要再问了。” 有如落雷的耀眼电光骤然包裹住了少女的身体——当然,也包括她手中的【武器】——体积可观的金属垃圾桶。 “这玩意的冲击力和硬币可没法比。简而言之,请把它称作‘伪.超电磁炮.改.Ver2’……你们可以竞猜一下,被这个砸中的话,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鬼、鬼知道啊!!!” 混混们吓得脸色发青,纷纷狼狈不堪地后退。 “正解。我也不知道。” 电光环绕下的少女,微笑着将垃圾桶高高抛起。 “——所以说,现在才要拿你们试验啊,群聚的社会败类们!!!” ………… 【为维护和谐社会,以下场景覆盖马赛克】 ………… 十分钟后。 “嗯嗯,这样就收集到草壁学长需要的情报了。如果再调查不到那家讨债公司的线索,他绝对会被表哥当成出气筒,那样实在太可怜了……啊啊,我可真是个善良的好学妹。” “kufufufu……站在自己制造的尸体上说这种话,你认为有可信度吗?” “他们还活着哦,只不过暂时不能去打工赚钱了。” 双股辫少女轻描淡写地瞥一眼巷子里横七竖八躺倒的混混,顺手掏出新手机开始拨急救电话。 “你以为我真会对一般人用那种大招么?这就像在网游里对小怪用必杀技一样浪费,‘伪.超电磁炮.改.Ver2’可是BOSS战专用技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来招待他们……摆明了只是吓唬人,好让他们开口嘛。” “……你非要用那种品味奇怪的招式名字吗?” 骸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不过,奈绪会下这种狠手还真罕见呢……你的偶像应该是以襟怀宽广闻名的黑崎一护才对。” “那个情报过时了,我现在的偶像是夜兔神威。再说,他们干的事儿,可不仅仅是打一顿就能了结的……” 奈绪挂上电话,以嫌恶的表情这么说道。 “真让人不痛快……这些混蛋打着讨债的名号群殴欠债人的时候,大概没有想过被人痛殴的感受吧。——只为了一点小利,他们可是差点就杀了人哦?” “啧,见钱眼开不是人类社会的金科玉律么?睁开眼看看现实吧,自命正义之友的小姑娘,你所谓的原则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值一提——” “打赌输掉的家伙给我闭嘴。” 奈绪还打算反驳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今天的主题是~~~惩恶扬善~~~~~今天的主题是~~~惩恶扬善~~~~~】 “喂喂。请问哪位?” 奈绪从衣袋里摸出手机,有点不耐烦地喊话道。 随之响起的,是熟悉的男子声音。 “喂喂,小奈绪吧?不得了不得了啦,你快点回公寓一趟……炎真、炎真他……” 打来电话的男子是西蒙家族的同伴,加藤朱利。这次炎真来榊野时铃木恰好有 25、第一章 指向日常的路标 ... 事外出,因此由他陪同。 “冷静点,朱利……炎真他怎么了?被车撞了?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在公共厕所失踪了?被UFO拐走了?……” “你才该冷静点!!好啦,安静听我说……炎真他啊,带回来一个超~~~~~级大美人哦!!!” ……………… 奈绪一动不动地原地站了半晌。 然后,她半张着嘴呆呆地吐出一个音节: “哈?” 作者有话要说:一句话总结:高考结束了,我回来了。 一句话预告:背景为文学少女第四卷《背负污名的天使》,内含炎真少年朦胧初恋!【相信你就输了】 一句话感言:我爱你们! 26 26、第二章 歌姬 ... 十月某一日开始,榊野的某间小小公寓突然飘出了断断续续的悠扬乐声,与萧瑟的秋风相互应和,煞是应景。 如果在窗根下驻足细听,还能辨出一个得了伤风似的古怪女声,虽说唱的相当卖力,却是半点儿都抓不着调。 ——扰民的歌声持续近半月后,周遭邻人倒还没多大意见,住所距此数十里之外的居民却受不了了: “kufufufu……奈绪,你适可而止一点!就算你自己意识不到你歌声的恐怖,多少也考虑一下听众的心情吧。” “闭嘴。我又不是唱给你听的。” “我也不是自己想听的哦。到底要我向你解释多少次?缔结契约虽然能让我随时把握你的状况,但是要做到那一点就必须和你精神同步……每次每次都听见你哼那首不着调的摇篮曲,我似乎已经出现神经衰弱的症状了……” “那就吃点药滚回去睡觉。” “…………” 噪音源头正是居住在这间公寓内的国三少女,原田奈绪。 从风云突变的【那一天】开始,她每天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用一台旧货市场淘回的录音机反复播放少时的摇篮曲——用她的话来说,自己要“用完美的摇篮曲挽回迷途少年的纯洁心灵”。 这里必须注明一点—— 对于奈绪的“摇篮曲”,西蒙家孩子内部存在各种贴切形象的譬喻。 铃木简单命名为“锯木板”(这个名称后来广泛传播,最近六道骸也开始使用),希特比推测是UMC从外太空传来的讯号,加藤朱利声称那明明是女孩被推倒时的惨叫,至于水野薰,他时常特别真诚地跑来说“奈绪你别哭了”…… ……嗯,就是这种毁灭性的歌声。 ——故而,铃木对奈绪练歌一事作出的评价是:“塞上耳塞各回各家,不想被逼疯就别理她,被奈绪当成知音只有死路一条。” 在她的指导下,大多数群众都平安度过了这段地狱期,只是苦了之前同奈绪定下契约的六道骸。经历幸福俱乐部事件之后,为了防止奈绪再次做出从五楼朝下自由落体的蠢事,骸委婉地提出了这一要求,实质则是对她的行动进行24小时实时监控。 出乎骸预料的是,奈绪爽快地答应了这一提案。起先骸以为是她对自己“不会被任何人附身”的精神力有充分自信,后来他才旁敲侧击地打听出真相——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哦,我听里包恩先生说,你的精神同步可以模拟GPS定位功能。以后旅游我就把你当导航仪用,拜托啦。” 从那之后,骸就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到底是和【什么东西】草率签下了契约啊…… 然而,GPS之类的无情言论只是个开端。 如今,奈绪心血来潮日夜苦练歌喉,骸真正的噩梦也随之开始了。 当初他一味追求同步率的结果是,他几乎能够完整捕捉到奈绪的精神意识。此时此刻,这种高同步使他耳边不分昼夜响彻了奈绪足以毁灭世界的歌声。 另一方面,奈绪深知自己音乐天赋的惨烈,也为打扰了周遭的人而感到抱歉。更令她不愉快的是,死里逃生之后与骸的距离好不容易缩短了一些,现在却因为这种琐事急剧降温,实在让人沮丧。 但是,比起那些足有一辈子去谈的莺莺燕燕儿女情长,她现在有更紧迫的“非做不可”的事情。 ——古里炎真。 引发这一切诡异情形的,是炎真半月前带回的一个少女。 正如加藤朱利所描述的一般,那是个气质成熟、举止娴雅的大美人。 将日历翻回到半月以前———— “朱利,如果你没法解释清楚现状的话……我就告诉艾迪尔,你夺走了库洛姆的初吻。” 原田奈绪面色煞白地站在玄关,一手死死揪着加藤朱利的小胡子,浑身上下抖得跟发癫痫似的,却愣是没法朝客厅迈出一步。 “疼疼疼……奈、奈绪,有话好说好说啊,这可是我的人物特征,没有这胡子我绝对会变成路人甲啊——” 朱利整张脸都痛苦得扭曲成了一团,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掰开奈绪的手,揉着下巴闷哼道: “具体情况你去问当事人吧,我只看到炎真小心翼翼地扶着那女孩进了房间,还去找艾迪尔的换洗衣服给她……总之,根据我多年攻略艾迪尔的经验,他俩绝对有一腿。” 话音未落,他的小腿又挨了一记力道十足的飞踢。正当朱利抱着脚原地直跳时,奈绪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旁席卷而过,六道骸也紧跟着冲了过去,顺手拍了拍朱利的肩膀:“少说两句,不会有人把你当做哑巴的。” “又不是我帮他把妹的,干嘛踹我?!而且,为什么我非得被六道骸这种人吐槽不可啊!!” 奈绪对朱利委屈的惨叫充耳不闻,炮弹似的穿过客厅直奔内室,不等骸出声阻止,便伸手转动门把将门猛地大力拉开: “炎真你没事吧?!” “……欸?” 铃木平时寄宿的客房内,古里炎真正抖抖索索捧着一杯热茶,递给坐在床沿上的黑发少女。 她原本背门而坐,此时闻声回转头来,以玉玦相击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开口道: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是正对你大献殷勤的笨蛋少年的姐姐。请多指教。” 奈绪沉着脸,以充满敌意的视线上下打量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女。 她并不介意炎真在国中时期萌生一段青涩爱恋,但是她骨子里的保守禁欲观念让她认为“轻易被男生带回家的女孩不能追”。 如果说先前只是怀疑,那么眼前这个女生的模样就愈发坚定了奈绪的危机感。 从面貌体态上来看,她显然比炎真年长两三岁,是个年近十八的高中生了。年龄差倒也不是问题,但这个少女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半透明短衫,领口开得极低;□则搭配着白色超短裙、丝袜和高跟凉鞋。不管有多爱俏,这也不该是高中女生的正常装扮,何况时节已是深秋,这副行头未免太嫌清凉了些。 更不要说,少女上衣的纽扣落了好几颗,似乎被人强行拉扯过一般,裙子也皱巴巴地紧贴着大腿…… ……怎么看都会让人产生一些糟糕的联想! “看来我给古里君添麻烦了呢。所以才说,真的不方便你家来叨扰……” 到底是成熟的年长者,见奈绪面色不善,少女知趣地起身告辞。 “怎、怎么会?我完全不觉得麻烦,那个、水户学姐,这样出去不行啦,至少要洗个澡换件衣服……” 炎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差点打翻茶杯,忙不迭地上前劝阻。 奈绪抱着双臂冷冰冰地打断了他: “……炎真,付房子租金的是谁啊。” 炎真的动作像被按下开关一样骤然僵硬,气氛瞬间尴尬得可怕。 六道骸哭笑不得地站在门边,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想去搭奈绪肩膀却又悻悻收了回来——他不想变成下一个朱利,天知道奈绪这次会踹哪个部位。 “真的非常抱歉,请你不要责怪古里君。是我太没用,让他多费心了。” 高中女孩向奈绪诚恳地鞠了一躬,随即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房门。炎真仍不死心地试图伸手挽留,奈绪当即恶狠狠地一把将他的爪子拍了下去。 少女笃笃的高跟鞋音沿着楼梯一路远去了,奈绪才锁上门开始审讯: “炎真,你能对自己的行为稍作说明吗?” “我、我只是看到水户学姐被混混欺负,没法丢着不管而已……!” 炎真涨红了脸,极力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应道。 “是奈绪太过分了,居然把客人赶出去……” 见炎真还在嘴犟,奈绪忍不住想要用拳头解决一切问题,但最终还是嘎嘣嘎嘣掰着指关节,强行将火气按了下去。 “在这座公寓里,经我允许入内的才是‘客人’吧。再说,那女孩是高中生哦,你是在哪里认识她的?” “水户学姐是白藤音大附属学校二年级的学生,是附近非常有名的艺术高中,之前我有跟艾迪尔去参观过……就是在那时候,听到了水户学姐的歌。” “什……歌?” 冷不防听见自己最不擅长的词汇,奈绪本能地结巴了一下。 意识到少女的窘迫,六道骸在她身后发出一声竭力压抑着的干笑。 随后,在古里炎真充满少女漫画风格的浪漫叙述中,两人脑内还原出了炎真与名叫“水户夕歌”的少女邂逅时的场景。 简而言之,那是一幅有着欧式教学楼、阳光、暖风、草木清香、歌声、稚气少年与娴雅少女的美丽绘图。翻开任何一本青葱校园恋爱向小说或漫画,这样的粉红色场景遍地都是。 既然是发生频率如此高的“青春恋爱规律性事件”,古里炎真会遭遇也没有什么奇怪……吧? “——不奇怪才怪呢。” 奈绪鼓着脸颊拉过一把椅子,大喇喇地在炎真对面坐下,铁青的面色没有丝毫缓和。 根据炎真的描述,他今天大清早睡不着去街上晃悠,当时是凌晨5点左右,月亮还挂在天上苟延残喘。就在他对月怀远……不,是在他担心外出的铃木姐时,这女孩忽然跌跌撞撞从一条巷子里冲出来,把他吓得不轻。 借着街灯昏黄的光芒,可以看见这女孩衣衫凌乱神色仓皇,黑发像蓬松的枯草一样从发髻中散出来。她把高跟鞋提在手中,赤着脚踉踉跄跄地奔逃着,一边的脸颊微微红肿,眼角还噙着泪花。 在她身后,两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带着猥亵的笑容大步追上,嘴里说着调笑的话语,并伸出宽大的手掌去搂少女的肩膀和腰身。 “不、不要!放开我——!” 炎真乍一见少女的面容还没想起她,但这个有如夜莺啼唱般空灵的声音,霎时触发了他关于当日歌声的全部记忆。 于是,废柴少年变身英勇的凹凸曼,瞬秒猥琐混混抱得美人归……才怪。 ——初看之下,的确是个极富罗曼蒂克色彩的恋爱故事开场。 但是,那女孩会在凌晨5点被男人追赶的原因,实在是……十分微妙。 要把这一点向炎真不加掩饰地揭露出来,奈绪感到相当为难——说不定他对心中音乐女神的幻想就此破灭,还会因此对社会和人生绝望。 即使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初恋,只是对“年长而出色的温柔异性”的朦胧倾慕,也必须以十二万分的谨慎小心维护。 这么想着的奈绪,设计了一项极为坑爹的曲线救国战略,并立即付诸行动。 “kufufufu……你想靠练唱歌来挽回炎真的心,还不如直接买凶把那女孩杀了!!” 对于这项战略,六道骸作出了如上评价。 “既然炎真的爱好是唱歌动听的女孩,为了避免一次无望的单恋,那么还是爱我好啦。” “他会喜欢唱歌好的女孩,根本是因为你从小给他唱的摇篮曲太恐怖了吧?再说,你让他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比起爱上那女孩可要绝望多了。虽然我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你这样毁灭他的青春……真的可以吗?” 对于骸明显带有调侃味道和自恋情结的文艺腔,奈绪难得地没有出言相讥。 她关上咿咿呀呀吵嚷个不停的录音机,在突然降临的寂静中慢慢开口: “……我当然知道这样不行。但是,比起直截了当阻止炎真和那女孩接触,还是装出吃醋姐姐的模样比较有效。虽然利用炎真的好脾气有点卑鄙,但是,那孩子从来不会强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都为了他的单恋抽风成这样了,他应该稍微有点儿自觉吧?” “很遗憾,我认为这次他不会听你的。就在昨天,我可爱的弟弟还偷偷去了白藤音大附中……你为什么不能坦率一点,直接告诉他,那个水户夕歌只是个援——” “闭嘴!” 来不及计较“谁是你弟弟啊”这种伦理问题,奈绪急冲冲地吼断了他: “说、说不定水户有什么苦衷呢?只是因为她做那种事就给她贴标签,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总之,我来吸引炎真的注意力,在此期间风纪委员会会去调查水户夕歌的背景。虽说她不是个合适的交往对象,但是如果我们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再怎么说,她也是炎真崇拜的对象……” 六道骸懒懒倚在窗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他冷淡又略带讥讽的神情,简直仿佛在说“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呢”。 ——炎真在音乐高校遇到的女孩,有着姣好的容颜、大方的举止与出类拔萃的曼妙声线。当她站在树荫下放声高歌时,似乎连风和鸟雀都会一同屏息静听。 水户夕歌明明是这样不可多得、让人只想为她祝福的优秀女孩。 可她在从事援助交际。 作者有话要说:奈绪的歌很恐怖,非常恐怖,相当恐怖。 根据原作的描写,水户夕歌的声音很动听,长得也漂亮,而且举止成熟性格开朗……总之,是非常吸引小男生的类型。她会从事援交确实是有苦衷,是个在理想与现实间挣扎的可怜姑娘。 奈绪最初认为卖身的夕歌很软弱,但是调查出真相后慢慢会对她有改观。 PS:初恋什么的的确是坑爹XD。炎真虽然倾慕这个坚强出色的大姐姐,但是没有非分之想,之后也是出于善良和人道主义想要帮助她……此外,夕歌是早有男友的,虽然她的男友实在是有点……二。 27 27、第三章 以最大的恶意 ... 名为水户夕歌的少女,正在从事【援助交际】——与不同的男性暗中会面,进行一些为社会舆论所不容的“工作”,借此获得收入。 数日后,在云雀家御用执事草巴斯蒂安……不,草壁提交的报告上,白纸黑字无可辩驳,清清楚楚地这么写着。 虽然奈绪在云雀相关者面前一直扮演“任性又刁钻的二小姐”角色,但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草巴斯——不,草壁同学出众的执事……不,办事能力。 因此,她难得没有借机怂草壁两句,而是直接把一脸沉痛的奶爸带回公寓扔给了炎真:“向这家伙汇报成果吧,他才是这次调查的委托人。” 抱着厚厚一摞水户夕歌的历史资料,草壁奶爸面色晦暗,眼神凝重得可以滴出血来,整张饱经沧桑的脸看上去又足足老了几岁。简而言之,他更像奶爸了。 很像奶爸的草巴斯犹豫半晌,终于缓慢地蠕动起了咬得发紫的嘴唇——如果对象不是一个怎么看都超过三十岁的老大哥(?),这倒像是韩剧中男主吐露“其实我得了白血病”的经典桥段。 “……古里,水户夕歌的事,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真想知道。” 奈绪还未翻看资料内容,不过硬汉草壁的迟疑神情已经给了她足够不祥的预感。为防止炎真在真相面前临阵脱逃,她赶在炎真开口前抢过了话柄。 “别担心草壁学长,我对炎真的教育是完美的。我昨天逼着他看了十几篇言情小说网下载的苦情小说,其中的女主要么被爸爸卖去窑子,要么被继父猥亵,要么被人下过【马赛克】药……我对他发过誓,水户夕歌的遭遇不会比这更惨的。” “……最惨的明明是被你灌输这些东西的古里吧?!什么完美的教育啊,你想把他教育成什么人啊?!” “唔,像伊藤诚学长那样受女孩欢迎的人吧。” “请你赶快住手!你绝对会后悔的奈绪小姐!” 炎真起初保持沉默围观着两人毫无逻辑的争执,最终忍无可忍地出口打断: “草壁学长……请告诉我关于水户学姐的事。我想要知道。不管真相是多么让人无法接受,不管水户学姐是怎样的人……我都想要知道。” 草壁气喘吁吁地停止了向奈绪抗议,擦着脑门上的冷汗转过头来。当他饱含哀痛的眼神落到炎真坚定的面孔上,脸上不由生出几分怜悯之色。 “你是认真的吗?虽然在你看来,水户或许是个平凡的开朗女孩,又有讨人喜欢的动听歌喉……但是,你真的能够连她见不得光的部分都包容下来吗?就连水户的男朋友,似乎都无法接受,因而对她颇有不满呢。” 方才还一脸凛然的古里炎真,瞬间身子一软从床沿翻滚到了地板上。 “……男、男朋友?” 红发少年失神地小声嘀咕道。 奈绪和草壁默默交换了个微妙的眼色。 从炎真震惊的表情来看,水户夕歌似乎从未向他提及男友一事。是只把炎真当做小孩子故而回避这种话题,还是与男友发生了矛盾赌气不提,现在也无法知晓。 “请不要那么失落,古里。” 见自己的话造成了某种毁灭性的打击,草壁忙不迭地伸手拉起瘫坐在地的炎真,解释道: “我想,水户一定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她的男友身份特殊,不太适合公诸于人……” “身份特殊?难道她把了个黑手党?” 奈绪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立刻换来了弟弟一个燃烧着死气之炎的愤怒眼神——这在平时是相当罕见的。 “别用这种……呃,这种词语来形容水户学姐!奈绪你绝对是有偏见啦!” “等等,你刚才想说‘这种粗俗的词语’吧?喂炎真,你半夜做噩梦哭醒的时候是谁给你念故事啊?翅膀硬了就嫌弃我用语低俗吗?我会把你小时候的糗事全都曝光哦!”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废柴少年为了敬爱的女性试图反抗霸王龙强权统治,失败。 “咳咳。” 草巴斯见自己的调查报告失去了市场,只得干咳两声拉回少年少女的注意力: “……奈绪小姐,黑手党什么的太夸张了。其实,水户夕歌的男友,是圣条学园的音乐老师。师生恋虽然不算少见,但在国内还不太容易被人接受,‘对学生出手的老师’说不定也会惹上麻烦。为了保护男友而对他的身份加以隐瞒,并不是什么值得谴责的大错——不如说,这更反映出水户是个温柔的好女孩啊。” 一方面在得知水户已有男友后安下心来,一方面也对这种默默付出甘愿牺牲的女性心怀敬意,奈绪的口吻客气了许多。 “这么说,她一直和那个老师地下交往咯?可是,援助交际又是怎么回事……就算一时缺钱,既然有男友的话,向他求助不就好了。” “水户夕歌为什么不向男友求助,这一点我也很不理解。也许是她太爱那个男人,不希望给他添麻烦吧……不过,水户缺钱的理由,我倒是调查到了。” 草壁似乎对此事十分郁结,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口库洛姆递过的凉茶——她平日一直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此时也被这场严肃的三方会谈吸引了过来。 “说来也巧,这和奈绪小姐之前清理的那个讨债团伙有所牵连。据水户的邻居说,她家是四口之家,除去父母外还有一个上国中的弟弟,父亲是普通职员,收入并不高。而水户夕歌以成为职业歌剧歌手为目标,进入了音乐名门白藤音大附中就读,这所学校的学费相当高昂……” 学艺术很烧钱。这一点,就连与艺术无缘的原田奈绪都有所听闻。 “这、这么说,那个女孩,是为了实现理想才……” 库洛姆在奈绪旁边坐下,有些困惑地插话道。 对于库洛姆来说,六道骸的愿望就是她的愿望,她甚至很少思考人生规划、将来的道路等等一系列问题,所谓理想更是无从谈起。“为了某个愿望而出卖肉体”,在她纯净的头脑里或许连这个概念都不曾有过。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水户夕歌的父亲欠了债——这个忠厚的老好人为别人担保,结果借款人逃跑了,他成了对方讨债的目标。最近水户一家似乎时常遭到那家讨债公司的骚扰,水户先生甚至会在上班路上被混混群殴……半个月前,水户一家也从他们的住所中搬离了,不知逃去哪里。但是,我不认为讨债者会就此放过他们。” 沉重的债务。无休止的威胁和骚扰。有家难归。父母和弟弟哭泣的脸。 仅仅是想象这些阴暗的词句,就让奈绪胸口一阵苦闷。 她并非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光之国度,也受过“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社会”的黑手党教育。即使如此,草壁所叙述的故事对于一个普通家庭,也实在是糟糕的可以。 联想到水户夕歌先前强作开朗的神情,还有自己明显戴着有色眼镜的恶劣态度……她到底在这个青春伤痛故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啊? “Kufufufu……看来你是误会了人家呢。” “骸大人!” 完全没注意奈绪怨恨的眼神,库洛姆蹬蹬跑向了站在门边要多装X有多装X的凤梨头男人。 奈绪忿忿拉扯着自己耷拉在肩上的辫子,头也不抬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现在倒是温柔体谅得不行,当初是谁对我说‘那女孩只是个援交女’这种恶毒发言的啊?自命绅士的男人还真是恐怖,别人翻一页书的时间你就能翻脸十次。” “哦呀,我说的不是实话么?那女孩的确是个援交女,但她是个身怀苦衷、热爱家人、温柔善良的援交女……这句话有哪里不对?” “不对的是你的态度——把手从我脸上拿开!我的脸是被你气鼓的,不是让你捏的!” —————————————————————————————————————————— 在压抑得犹如世界末日的气氛中,又是一个礼拜匆匆过去。在此期间,炎真一直无法鼓起勇气去向夕歌确认真相。更何况,万一他和奈绪偷偷调查夕歌背景的事暴露,他在温柔大姐姐面前就无地自容了。 终于,陷入某个青春伤痛故事的少年决心主动出击——去找水户夕歌的男友。 “我大概没法帮上水户学姐的忙,但我希望她能够好好生活。至少,我想确认那个音乐老师值得她这样付出。” “炎真,你知不知道你的角色,特别像言情小说里为了女主上刀山下油锅而女主浑然不觉最后默默殒命的苦情男二……” “……那么奈绪不就是无私爱着男二但男二深爱女主于是拼命排挤女主却依旧得不到男二的心最后跟着男二殉情的悲剧女二……” “够了,结论就是‘我们都很二’对吧?我陪你去,陪你去还不行吗……啊,我不是陪你殉情哦!” 就这样,男二女二——不对,很二的炎真和奈绪友好地一起潜入了圣条学园。 当然,不是去殉情。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殉情的条件。 因为……所谓殉情,一般需要男女独处,不能有第三者围观。 “——骸你到底是跟来做什么啦?!” 与他们相隔一段距离悠悠迈着步子的少年,一副懒得搭话的神情挑了挑眉,脸上分明写着两个黑气缭绕的大字: 【【【看(你们殉情的)戏】】】。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有人吃醋了……我才不知道呢。 远子学姐和心叶,还有某个有点二的老师(喂)下章出场XD。 28 28、第四章 伪善者与文学少女 ... “……真是让人不爽的天气。” 走在圣条学园采光良好的走廊上,奈绪忽然抬起右手在脸颊边来回摇晃,仿佛正驱赶什么不可见的蚊虫。 “明明有发生不好的事的预感,天空却干净得像是能照出人脸来。这样很讨厌啊……至少也来点天人感应什么的吧。这么晴朗的天气,很容易让人产生‘全世界都好幸福,只有我在走向悲剧’的错觉吧?” 当然,没有应和,甚至没有人打算出声接话。 炎真和六道骸交换了一个充满脱力感的眼神,迅速地别过脸装作不认得前方气场奇妙的少女。与其说是奇妙……不如说,原田奈绪已经完全沉浸在与逻辑无关的非日常世界了,这种时候与她搭话,也只会被顺手掳去奇怪的地方而已。 然而,与她充斥着奇妙气场的“表面状态”相比,原田奈绪的内心活动意外的——同时也是难得的正经。 (这个场合,果然还是把炎真支开吧。如果那个男人无可挑剔倒是最好,万一他有什么花心的征兆,这个仰慕歌姬的笨蛋说不定会把整个学校塞进黑洞。虽说火炎强大是好事,但是无法控制力量的话,那孩子还不如一直保持废柴状态呢。) 【人一旦获得力量,就会忍不住滥用。】 这是以往那个消极懦弱的炎真经常挂在嘴边的台词。 古里炎真厌恶那些仗势欺人的黑手党,自己却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收放火炎。一年前,由于D.斯佩多的诱导,连神志都一度被过分强大的西蒙指环吞噬,不仅自己变成了小怪兽,还险些酿成家族全灭的大惨剧。虽说泽田纲吉这个真.救世主.咸蛋超人.圣母把他从崩溃边缘挽救了回来,也引导炎真尝试相信他人,但所谓人类这种生物,奈绪唯一可以肯定的特性就是“本性难移”。 “本性难移”的古里炎真,会轻易为了朋友或是家人赌上一切。这种明显带有幼稚性和极端性的偏激性格,对于他的同伴来说是好事,对于伤害他珍视之人的家伙来说就是噩梦了…… (……真心希望今天的晚餐不是警察叔叔提供的啊。) 奈绪兀自深陷于哲学性思考之中,难以解析她大脑回路的两人也默默无言地跟着,不知不觉三人已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音乐准备室门口。 根据草巴斯的调查,他们的目标人物【逑谷敬一】每天放学后都会独自在这里整理资料,非常适合突击侦察。 巧得很,奈绪刚迈上最后一级阶梯,便一眼瞥见了某位正在锁门的年轻男子。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的炎真已经抢上两步大声喊道:“那个……老师!” “……嗯?叫我吗?” 冷不防被陌生的学生叫住,男子显得有些迷惑。他松开了还插在门上的钥匙,不明就里地向楼梯口转过头来,露出极富亲和力的笑容: “啊啊,你们好,有什么事吗?” 那个男子冲他们微笑的一瞬间,奈绪脑海中迅速闪过了“难怪水户会迷上他”的念头。 眼前的音乐老师大约二十余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一身整洁得体的浅色西装,穿着打扮非常考究,与某个梳凤梨头、钟爱迷彩服和过膝长靴的家伙相比,他的着装品位简直可以打上满分。再加上那不掺分毫邪念的温柔笑容和富有磁性的成熟嗓音,只能说:这个人千真万确是吸引青春少女的类型,古里炎真连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 “啊~啊,在我认识的人当中,还没有过这么稳重可靠的成熟男性呢。真希望我身边的异·性也多少向逑谷老师学习一下所谓的风·度啊。” 炎真抢上前与逑谷搭讪的间隙,奈绪咬着牙恶狠狠地自语道,以至于一直保持看戏模式、对剧情展开漠不关心的六道骸都打了个寒战。或许是不甘落于下风,他斜着眼阴恻恻地出言相讥: “哦呀哦呀,你还真是出人意料的浅薄啊。只凭外貌就断言一个男人的人品,在择偶问题上可是会吃大亏的。” “放心吧,我依据的不只是外貌,而是他的着装和表情。要说外貌的话,我身边已经有足够优秀的范本了……只可惜都是些无可救药、活该打一辈子光棍的中二病。” “kufufufu……请你不要用‘都是’这种说法,中二病晚期的分明只有云雀恭弥一个人吧。” “真是过分的诬蔑,表哥从没考虑过统治世界。” 奈绪一边冷静地应对六道骸的挖苦,一边大步赶上因紧张而语无伦次的炎真,捂住他的嘴顺理成章接过了话茬: “您好,老师。我们是附近的国中生,想要参观一下圣条学园作为高中入学参考……” 彻底屏蔽六道骸“谁要来上这种无趣高中”的鄙夷眼神,她面不改色地继续胡扯:“我们几个都是音乐爱好者,老师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这所学校的音乐课程吗?” 职业级骗子+资深演员六道骸在她身后一头撞向墙壁。 【身为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居然编出这种一戳即破的三流谎言……太失态了!而且,“你爱好音乐”这种事比世界大战还恐怖吧?!】——他以肢体语言清晰传达了这一想法。 当然了,奈绪依旧屏蔽。 尽管对方是素未谋面的学生(而且编了漏洞百出的谎话),逑谷老师依然表现出了良好的教养,热情邀请他们进入音乐准备室,还殷勤地泡上了热茶。 “来吧,请不要客气。这是我拿手的印度奶茶,请务必要喝喝看啊。” 隔着茶杯上升腾起的团团白汽,风度翩翩的音乐老师眯起双眼,儒雅面孔上的笑容闲适而满足。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啊,最喜欢这种平凡日常的感觉了。” 奶茶浓郁的芬芳撩拨得鼻尖丝丝发痒,男子与年长者身份不太相合的甜美声线萦绕在耳际。对于水户夕歌这样充满幻梦的少女,一定是无可比拟的至高幸福吧。 同为女性,奈绪多少能够体谅她的心情。 无可挑剔,真正的无可挑剔。少女梦想中的白马王子,确确实实存在在这里。 奈绪小口小口啜着奶茶,偶尔向老师提出几个音乐相关的问题,不时偷眼窥视炎真的表情。六道骸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懒散模样,却似乎也在偷偷做同样的事情。 只见红发少年怔怔盯着手中热气腾腾的茶杯,好像快要哭了。 —————————————————————————————————————————— “炎真,输了呢……” “是啊,输了呢…………” 折返公寓的路上,三人之间微妙的平衡渐渐难以维持了。 不得不说,在初恋(?)失利的少年眼中,另外两个怎么看都很顺利的生物实在是过于耀眼了。不,不如说,简直耀眼到了碍眼的程度。 “……骸,你和炎真先回去吧。我稍微逛一逛再走。” 无法忍受炎真抑郁的神情,奈绪刹住了脚步。 炎真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六道骸立即察觉到奈绪低落的情绪,冲她点点头就一言不发拖着弟弟(?)离开了。 “让弟弟迷途知返”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但奈绪完全不觉得满意。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那孩子的幸福——自己从他手中夺走的幸福。如果他对那位歌姬产生更深的依恋,分离之时就会带来更强烈的痛苦。那么,在萌芽时就扼杀“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从理论上来说是帮助炎真的最佳方法。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为什么那孩子依然感到痛苦? “水户为了让弟弟继续学业甘愿牺牲自己……我都对自己的弟弟做了些什么啊,混帐。” 自从抛下炎真独自逃到并盛以来,她就完全没有进步。一厢情愿地想要帮助他,却每每越帮越忙。而且,那种与泽田纲吉的圣母截然相反的糟糕性格也不曾改善。【因为水户夕歌是陌生人所以怎样都好,只要炎真不因她受伤就可以】——这种自私又恶毒的想法,自始至终根植在内心黑暗的泥土里。 说什么正义使者啊。明明只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善者。为了重要的人,就算牺牲其他人也毫不在意,这样的人…… “自私透顶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大家都是自私的啊。” “……?!” 柔和又清亮的声音,忽然在脑后响起。 她错愕地循声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迎风飘动的乌黑长辫。 熟悉的、猫尾巴一样的、轻轻晃动的辫子…… 她不自觉地伸手去拉自己脑后的长辫。在各种古怪发式流行的当下,这种复古风的梳法可以说不太常见。 两条长及腰间的乌黑辫子,衬着一张只能用“小巧”来形容的白皙脸庞。不知何时静静站在她身后的少女,手脚纤细,穿着普通的制服裙子,周身却散发出犹如大和抚子般治愈人心的气质。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刚才是在向我搭话吗? 虽然想要这么问,但是对于第一次见面的学姐,未免太过莽撞了。 “嗯嗯。如你所见,我是个‘文学少女’哦。” “…………” 超出常人理解范围的自我介绍。 【就算说你是“文学少女”,还是完全没法理解你为什么要向我搭话啊!】——除了这样的吐槽,奈绪根本一句话都接不上来。难道说乍看这么温和秀美的学姐,其实是个电波系吗……? “呃,呃呃……学姐刚才,是在叫我吗?” “嗯,就是你哦!” 疑似电波系的学姐骄傲地挺起了疑似不足A罩杯的扁平胸脯。 ——洗衣板。活生生的洗衣板。 当然,奈绪并没有把这么恶毒的台词说出口,她只是维持着僵硬的神情,等待文学少女继续她的发言。 “你啊,正有什么恋爱的困扰吧?那样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哦。” “………………哈。” 与其说是她有恋爱的困扰,不如说她正为别人失败的恋爱而困扰…… “那个,只是很无趣的事情哦?” 虽然看上去不太可靠,但学姐的表情非常温柔。怀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奈绪小心地开口发问道。 “嗯!只要是少年甜蜜青涩的恋爱故事,我都有信心全部吃……解决哦~!” (刚才是不是说了‘吃’啊……) 奈绪正打算进一步追问下去,有人猛地从背后抓住了“文学少女”的胳膊。 “什么啊远子学姐,不要引诱别人给你写恋爱报告了!人家根本就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嘛!” 一脸无力地指责学姐的少年,有着女性一样纤美的面庞和身材,是适合被叫做小白脸的类型。 “那有什么关系啦心叶!恋爱中的少年少女都是平等的哦,文学少女的心可是非~常广阔的!” 被称为远子学姐的少女涨红了小脸,气愤地捶打着少年的手臂。 “好啦好啦,谁也没有期待你的广阔胸怀……不如说,远子学姐的胸根本就是一马平川耶。” “过分,太过分了,心叶!那是对待学姐的态度吗!我好歹也是脆弱的备考生……” “脆弱的、只拿到E等级的备考生请快点回去复习吧。比起别人的恋爱,请你再多关心一点自己的未来。” 少年半强迫地推走了不停挣扎的文学少女,即使转过走廊拐角,还能听见她中气十足的抗议声。 奈绪愣愣地站在原地,无法从方才的奇遇中回过神来。 奇怪的人。 但是,却意外的不惹人讨厌。 而且,她轻声说出的那句话——“大家都是自私的啊”……让奈绪深陷于负罪感的空洞内心,瞬间仿佛被柔软羽毛填满一般温暖而充实。 她回转身,向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再次迈出脚步。 即使自己是个污浊不堪的伪善者也无所谓。只要这样的自己,能够多少照亮别人的道路的话—— “今天的主题是~惩恶扬善~~”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步伐。 “喂喂?”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温雅声音,让人没来由地感到宽心。 “哦呀,听起来情绪好多了呢。” “这种事情,你用精神感应也可以察觉到吧。” “那样很累啊,你又不是和我契合度高的库洛姆。不提这个,有件事情必须告诉你,或许只是我的多心也说不定……” 电话那端的六道骸,语气中流露出罕见的沉静。 “不要太早信任那个逑谷比较好。他在说谎。” “……啊?” 逑谷只是与他们闲谈了一些音乐方面的话题,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啊…… “会不会是你神经过敏?” “kufufufu……可能吧。像我这种人,早就养成遇事先怀疑别人的坏习惯了。” 六道骸的笑声听上去格外苦涩,并不像是一般的自嘲。 “他说过‘喜欢平稳的日常生活’吧?你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我虽然觉得你是个傻瓜,但能够确实感觉到你的真心。可是这个男人不同,他似乎是在逼自己这么认为一样,说得无奈又勉强,违和感简直都要满溢出来了。” 【我最喜欢平凡的日常生活。】 奈绪是真心向往着这样的日子,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大家都会这么想。 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对他们说谎呢?他对水户……也说了谎吗? 不祥的预感,如积雨云一般在头顶沉淀延伸——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奈绪还是会去找远子学姐商量【别人的】恋爱话题…… 基本尊重原著路线,某些小地方会改动,大方向不变。 逑谷没有某些凤梨那么衣冠禽兽,他也是个悲剧,但很难让人谅解就是了。说他二是真的,不是赞美。 29 29、第五章 姐弟 ... 奈绪带着满肚子疑惑回到公寓附近时,天色已逐渐黯淡下来。黄昏与黑夜交接时分,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玫红色调,一时间熟悉的街道都染上了一层绯色,显出几分梦境般的不真实感。 (……说不定真是【逢魔时刻】呢。) 奈绪不出声地自语道,随即苦笑着抬手抚上额头,把几丝垂落下的刘海理到耳后。 (居然会产生这种穿越小说似的联想……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的她,由于各种微小事件造成的蝴蝶效应,头脑相当不清醒。如果不能像整理头发那样理清这次事件的千头万绪,说不定真会被百鬼夜行之类的异象带走。 “我果然不擅长少女心事啊。虽然我也是少女,但基本上坏掉了……” 【明明不是神却想拯救他人的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傻X。少年漫画一样光辉灿烂的设定,在这个现实到可怕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消极的心理暗示一次次施加下来,就像压在骆驼背上的稻草一般磨蚀少女本称得上坚韧的精神。 在此必须提及,其中尤为重要的一根稻草,也是奈绪最近情绪低落的主因——前段时间里包恩告知了她,“血之灾”事件的原貌以及继承式荒岛决斗的前因后果。在此之前,她虽然知道D.斯佩多在这场闹剧中扮演了相当糟糕的角色,但并不清楚当时的具体情形,即使要厌恶那个人也无从下手,因此只是一如既往地按照家训尊敬着他。 然而,那个小婴儿说出了她从未想象过的可怕真实: “杀死炎真的父母和妹妹……也就是你的小妹妹古里真美的,是那个男人哦。” “那个男人还曾经侵占六道骸的身体,试图夺取彭格列。说起来,骸现在能这样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已经是生物学的奇迹了。” “顺带一提,那男人在微妙的地方也很下限。比如说,看过库洛姆换衣服什么的。” 如果【那个男人】不是D的话,只听这些劣迹,奈绪就会无法控制地想要杀了他。但是,在母亲、外祖母直至曾曾曾外祖母口耳相传的故事里,【那个男人】虽然野心勃勃又阴险冷酷,对于身边之人却也有着意外的温和一面。 当年听着动人传说泪眼汪汪的她,毕竟太年轻。 如今,D身边谁都没有了。 与患着中二病却深有自知之明的六道骸不同,历尽了漫长而无趣的光阴,那个人早就不再需要任何温情和救赎。该杀的杀掉,该毁的毁掉,为了彭格列的繁荣他可以碾碎一切阻拦之物——就是这样……癫狂的男人。 (传说中的理想形象,其实并不存在。) (竟然认真喜欢过那种无可救药的混蛋……真是没救了。) “我倒是觉得,你会喜欢‘传说中的D’是很正常的事情。” ——打断她消极思考的,是一手扶着门框拦在公寓门口的六道骸。 或许是读取了她灰暗的意识,这个时常摆着一副轻佻嘴脸的少年,此时眼神凝重得让奈绪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让开,这是我家。” 奈绪不想和他探讨自己白痴初恋的话题,闷闷地随口应付道。 “这副表情进去吗?没自觉也该有个限度。原本屋里就有一个消沉到极点的家伙,你再摆这张黑脸给他看,是想吓死谁呢?” 少年抿着嘴唇发出一贯的轻笑。但是,kufufu的独特笑声中并未包含恶意,相反流露出了些许同病相怜的味道。 “之前,艾迪尔海德问过你呢。‘是不是因为我和D相似,你才会愿意接近我’……那个问题,你回答得不是很漂亮吗?” “嗯。我回答说,你比某个阴魂不散的人渣棒多了。” 奈绪简短地应着,试图推开六道骸钻进屋里,却再次被他不折不挠地拦了出来。 “现在呢,你的想法改变了吗?” “没有。只不过……我以前只有‘D是个热爱彭格列的人渣’这种模糊的概念。此外,妈妈对我的教育也非常暧昧,说什么‘D大人是我们的守护神’……谈不上多神往,但他确实曾是我憧憬的对象。现在得知了那种实情,当然会有挫败感。逑谷老师的事情也是……我根本没用心去了解一个人就妄下断言,实在是糟透了,对不起。” 终于厌倦了文过饰非,奈绪索性放下架子坦率反省错误。 “kufufufu……” 仿佛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滑稽感一般,六道骸掩着嘴吐出了一连串的低笑。即使奈绪屡次以焦躁的眼神瞪视他,他也丝毫没有住嘴的意思。 “得知真相的感觉,很不妙吧?‘逑谷在说谎’这件事,我是不是也该对你和古里炎真闭嘴呢……你们平时看上去完全不像姐弟,在这种纤细的地方,倒是相似得让人反胃啊。” “反胃也好什么都好,真相本来就不是温柔的东西,你不能指望我开心地承认‘我儿时的敬慕对象是个极品’吧。” 奈绪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仿佛要抖落压遍满身的【稻草】一样。 “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倒是宁愿承受挫败感呢。因为我知道,我这种蟑螂一样的人早晚能振作起来。可是如果一直受到蒙蔽,说不定就会酿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大错……两害相权,取其轻啦。” 语毕,她倔强地仰起脸,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神情高深莫测的少年。 “怎样?果然和艾迪尔一样,觉得我是个没眼光的蠢家伙?” 紧接着,她感觉到脑后传来柔和的触感。 “……是啊,很蠢。不过,没办法嘲笑你呢。” 曾被D侵占、此时亦与D的身影(包括发型)重叠的少年,用开玩笑似的轻快口吻叙述着。 “我有问过你母亲,‘传说中的D’到底是怎样令人着迷的模样,她也亲切地解说给我听了。精明能干,有心计有智谋,熟谙黑手党的生存之道,但对于亲近之人总是不够残酷,偶尔也做点无伤大雅的傻事……你所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男人吧?如果把这段话和我所知道的D对比,除了‘在说谁啊’,我就无法作出其他评价了。” 六道骸清俊脸孔上的表情,并非一贯的假笑。他乱乱地抚着奈绪的头发,看上去真的非常开心。 “我很高兴哦。你喜欢的,是与现在的D完全不同的类型……而且,不觉得这跟我很相似吗?” “…………” 一瞬间露出感动表情的奈绪,立刻黑下脸冷冷打落了六道骸的手。 “虽然比D好多了,但你果然也是个无可救药的变态呢。” ——尽管如此,胸中某些沉积之物确实获得了解放。虽然因此而一度陷入消极思考之中,但她由衷庆幸自己得知了真相。里包恩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 ——所以……如果逑谷说谎的话,也一定要把真相传达给水户夕歌。无论那是多么痛苦丑陋的真实,都要陪着那个命运凄惨的少女好好承担下来…… —————————————————————————————————————————— 次日。 “话是这么说,我可不赞同你把她从男朋友那边抢过来……呜哇,融化了融化了!” “……我都说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啦!!还有,专心吃你的冰激凌!” 学校附近的咖啡屋中,奈绪一边使出浑身解数对付眼前的大份圣代,一边摆出年长者的口吻,严肃地教育着炎真。 “老实说,你为什么会对那女孩如此执着、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我根本不在意。反正结果只有一个:我会把你们拆散。” 双辫少女叼着小巧的勺子,含混不清地说着残酷无理的台词。 “不用拆散也可以啦,我从来都没考虑过要跟学姐开始什么。” 红头发的男孩一脸沉重地叹着气,无精打采地搅动起面前的咖啡。 “从最开始,就只有‘真是个出色的人啊’的想法,其他我什么都没想。普通人都会喜欢水户学姐吧?开朗又温柔,能唱出那么好听的歌,而且是个美人……现在想起来,那么出色的水户学姐说不定连我的脸都记不住呢。‘想要帮助她’什么的,也只是我的自我满足罢了,我明明很清楚这一点……” “即使她从事着为人不齿的工作,你也认为她很出色?” 奈绪把一大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用比圣代更加冰冷的声音嘀咕道。 “……学姐那样做,是为了父母和弟弟吧?” 炎真埋着头小声反驳道。 鲜红的刘海散落在他额头上,却仍有遮掩不住的阴郁感弥散开来。他的语气与其说是争辩,不如说是谴责。 “奈绪,为了我和真美……能够做到这一步吗?” (——啊啊,原来如此……) 奈绪骤然明白了事件的起因,险些吃惊地咬下舌头。 果然,问题还出在自己身上。并不是“音痴”这种细枝末节,而是更为严重的过失。 作为一个年幼时抛下弟弟脱离家族的混球,原田奈绪从不敢自诩为称职的姐姐。倘若让现在的她在“自由地过小日子”与“为了家人去做援|交”中任选其一,她毋庸置疑会再次抛弃炎真。无论是多么亲近的对象,奈绪都无法作出自我牺牲之类的崇高举动。 炎真虽然原谅了她的自私之举,却不自觉地渴望水户夕歌这样乐于牺牲的【姐姐】。 他本人大概没有察觉,但他的确是将那个善良无私的少女当做【姐姐】仰慕着。 “……做不到呢。我知道,我是个糟糕的长姊。我不会再说水户的坏话了……不如说,我现在觉得安心多了。” 那孩子在潜意识中亲近、关心着水户夕歌,但是是作为弟弟,而非奈绪所担心的恋人候补。 得知这一事实的瞬间,奈绪感觉无比安心。她倒不是歧视从事援助交际的水户,而是清楚水户有多喜欢逑谷,不希望炎真莫名承受一次失恋的辛酸。 “看来你没有失恋呢……太好了。” “我都说了不是恋爱吧。” 与其说是失恋,不如说,那孩子找到了比自己出色得多的伟大姐姐。 “可是……你之前那些奇怪的举动是怎么回事?看到逑谷老师的时候,你可是超~~级失落哦!” “啊啊,那是因为,逑谷老师他对我们说谎了吧……?一想到水户学姐在和这种虚伪的人交往,我就感到很担心……” ………… 奈绪差点把盛有冰激凌的勺子直接塞进喉咙里。 ——为什么只有她没发现逑谷撒谎了?!! 见奈绪一副想用圣代杯砸脑袋的痛苦模样,炎真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那、那个,我只是正好知道逑谷老师的事情啦!他年轻时是个很有名的歌剧歌手,我以前有看到照片……然后呢,我所知道的逑谷老师是个十分渴望出人头地的人,所以他说喜欢平淡生活什么的实在太不正常了。绝、绝对不是奈绪太迟钝哦!我一直认为奈绪很聪明啊!” (你才虚伪。太虚伪了。虽然善良,但这孩子实在太虚伪了。) “你直说吧,就像六道骸那样指着我的鼻子嘲笑我,说我是个迟钝的笨蛋。” “才、才没有那种事!就算奈绪一时迟钝,也是因为担心我啊,我怎么可能嘲笑你呢?!” “你说了吧?!你刚才说我迟钝了吧!!虚伪、太虚伪了,虚伪的弟弟!最差劲的弟弟!” 故作愤怒地大叫着虚伪虚伪的奈绪,心头却满溢着对于眼前少年的愧疚与自豪。 古里炎真是原田奈绪引以为豪的弟弟,温柔坚强又善解人意,实在是最棒的弟弟。 所以,她也乐意为他敬慕的另一位【姐姐】做点事情。 (总能想出办法的,让水户夕歌和她的家人都能好好生活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传说中的D=不冻港中别扭的渣爸爸 不冻港里的D.斯佩多是以六道骸为原型扩展塑造的,所以骸说“那种类型跟我很像”其实并不是自恋,真是这样。 之前有姑娘问为啥炎真对夕歌如此上心,这就算是我的回答吧。一方面,水户夕歌性格开朗亲切,又漂亮又有才能,是那种小男生喜欢的类型;另一方面,她为了家人自我牺牲的精神和炎真很相契,毕竟奈绪是个不太乐意无私奉献的混蛋…… PS:最近正好是查分填志愿的时期,更新比较慢,见谅。 再PS:……好想考上清华啊,快保佑我……【你等等 30 30、第六章 夜袭 ... 水户夕歌。 拥有如童话一样美丽的名字,降生在普通工薪家庭的少女。无论何时都挂着天空一样纯净无瑕的笑颜,对任何人都毫无芥蒂地友好相待,而且心怀“成为职业歌剧演员”的伟大理想。她爱着身边的所有人,也理所当然地被所有人喜爱。 这个全心全意为家人与朋友着想的少女,简直像奉献给神明的赞美歌一般,就连环绕在她身侧的空气也充满了美好与圣洁。 “……啊啊,和我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呢。” 双股辫少女不满地小声嘀咕着,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专注于手头的串珠工作。 “嗯嗯,完全相反。而且,水户是更出色的那一方呢。” 六道骸歪坐在写字台对面,一手懒洋洋地托着下颌,一手飞快地将草巴斯收集的资料翻得哗哗作响。 “……她在去年的校园祭上与她的白马王子——音乐老师逑谷敬一邂逅,之后一边接受他的歌唱指导,一边义无反顾地一头扎入情网,理想和爱情两不误呢……哎呀哎呀,还真是让人腻烦到恶心的童话情节。”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六道骸死缠烂打赖在奈绪租住的公寓蹭饭,顺带与她商讨起了歌姬事件的解决方案。然而,这次“商讨”一如既往地变成了六道骸的抒情诗吟诵专场。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奈绪不耐烦地拍着桌子,试图从桌底伸脚踹他,却被骸敏捷地避开了。 少年双手撑住桌面直起身来,弯腰凑近她的面孔,在奈绪耳边低语道: “——我想说,不觉得这个美丽到恶心的童话故事,有些地方真的很让人恶心吗?” “如果你是说‘逑谷在说谎’的话,那的确是很恶心。” 如果白马王子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情种,奈绪也会真心祈祷他与公主的幸福未来,但逑谷敬一显然不是那种童话故事里的完美角色。根据炎真的描述,逑谷年少成名、春风得意,却在变声期后逐渐丧失了少年时代堪比少女的清澈嗓音,之后便一蹶不振,最终成为了圣条学园的普通老师。 此刻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儒雅的音乐老师手捧茶杯,在乳白色的朦胧雾气后露出面具般的虚假微笑。 水户倾心的王子是个以“平凡日常”伪装自己的说谎者,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不快了。 “不只是这样哦。” 六道骸悠闲地把身体塞回座椅,在脸上堆出了一贯的文静笑颜——他的笑容不像逑谷那样充满了勉强注入的友善,而是每一条面部神经都传达出彻彻底底的恶意。 “你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吗?水户夕歌的恩客,似乎有不少了不起的大人物。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站街女,怎么可能结交到那些人?其中一定有某人牵线搭桥,就算不是逑谷,也是个有一定身份和经验的‘前辈’……” “你对这种事情很在行呢。” 奈绪冷冷地斜睨他一眼,但并没有出言反驳。 她心里清楚,六道骸是正确的。夕歌没有打工或是寻求他人援手,而是选择走上援助交际的道路,一定不是她自身的意志使然。除去债务的困扰,必然有个诱导她堕落到地底的引路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她身边亲近的某人。 “……真是恶心。” “对吧?恶心的童话故事呢。可怜的公主大人,一夜之间梦想成为空想,家庭陷入巨债,自己遭到玷污,深爱的恋人是个逃避现实的说谎者,身边还有某人不怀好意地引诱她堕落……光是想象,就足够可悲了。” “你是用哪张嘴说出这种悲天悯人的话啊……有那种功夫,还是多怜悯一下自己吧。库洛姆说你昨天精神状况有点异常,该不会是被寻仇的杀手袭击了?” “哦呀,你这次意外的敏锐呢。只在弟弟的事情上迟钝,我可是会受伤的哦?” “……我对于和你有关的事很敏锐呢。我倒是希望你能更感恩戴德一些,帮我付房租吧。” “只有敏锐是没用的唷。” 仿佛是打发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六道骸苦笑着摇了摇头,悠悠将双手交叠在胸前,祈祷似的十指交错。 “如果有一天,杀手在街上对我开枪,你会为我挡子弹吗?” “当然~~~~~~~~~~~~~~~不会。” 奈绪故意拖着长腔,夸张地来回甩动脑后两条柔软的辫子。 “你又不像水户那样履历一片纯白,你在哪里被谁杀掉,都是罪有应得吧?” ——六道骸是个死有余辜的杀人犯,是恶人。 ——越是亲近他,就越是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层隔阂,奈绪始终与他保持着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恋人未满,无论与六道骸共度了多么愉快的时间,两人永远是恋人未满。 尽管知晓他所背负的阴郁记忆,原田奈绪热爱人类、重视个体生命的本性依然抗拒着六道骸的过去。更何况,这家伙从没表现出分毫歉意和悔意,依然顶着不知有没有装脑髓的凤梨脑袋,狂奔在消灭黑手党的正义(?)道路上。 杀人者与救人者。 从相遇之时开始,两人间立场与价值观的天壤之别,注定了他们的关系不会步入“XX与YY从此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经典模式,成为美丽的童话故事。就算将来被当做童话念给小孩子听,也只可能是“你所不知道的原版格林童话”。 “嗯,是啊,我是罪有应得呢。” 六道骸的眼底掠过一丝自嘲之意,随即像石子激起的水花一样消失无踪。 “——开玩笑的哦?在将世界收入手中之前,我才不想被黑手党干掉。” “需要被精神科医生收入手中的,是你的脑袋才对。坏到这种程度,想必是相当珍贵的研究素材吧。” 奈绪心头本就稀少的伤感瞬间一扫而空,当即尖刻地吐槽道。 每次六道骸摆出这副我是十三我怕谁的脸孔,就让人无法对他产生丝毫悲悯的情愫,只剩下了掐住他脖子朝墙上猛砸的强烈欲望。 “天气越来越冷了,我去厨房冲杯热咖啡过来给你暖暖脑子吧。要是你的脑浆真结冰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会丧失很多乐趣的。” 这么说着,少女搁下手头的彩色串珠,打着长长的呵欠直起身来。 那条缀满玻璃珠子和星形挂饰的手链,是她打算送给水户夕歌的圣诞礼物。与其说是安慰或祝福,不如说是为自己当初的无礼言行赔罪。 当然,这种傻瓜一样的举动是不能与六道骸商量的。他肯定会尖锐地指出:圣诞礼物之类小女生沟通感情的道具,既无法兑换成解决经济危机的金钱,也不能把水户夕歌从这段扭曲的感情中拯救出来。 倘如有朝一日,逑谷了解了夕歌所从事的工作,她小心翼翼维护着的平稳生活就会轰然崩坏。 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必须做些什么—— “喂,骸,你的咖……欸?” 奈绪捧着咖啡杯边吹气边推开房门时,六道骸的椅子上已经空空如也。 书房的窗户大开着,被初冬凛冽的北风击打得噼啪作响,高调地显示出访客的去向。桌上厚厚一沓水户夕歌的档案资料,被风吹得雪片般满屋子狂飞乱舞,其中一张猛地拍到奈绪脸上,差点惊得她打翻手中的热咖啡。 “……搞什么。至少给我关上窗再滚啊。” 少女阴着脸默默收拾起一片狼藉的房间,嘴里郁郁寡欢地嘀咕个不停。 两条柔软的茶色长辫,静静耷拉在她的肩膀上。 —————————————————————————————————————————— 六个小时后,奈绪明白了六道骸不告而别的理由。 然后,她立刻就原谅了他。 凌晨一点,她从某个古怪的噩梦中满头冷汗地惊醒。在梦境中,整个水果店的凤梨都冲她嗯哼哼哼地傻笑,一簇簇翠绿的叶片在黄澄澄圆滚滚的身体上迎风招展…… ……太可怕了。 好不容易带着一身虚汗逃出梦魇,她却发现自己落入了比梦境更恐怖的现实。 本该空无一人的床边,此时密密麻麻挤满了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其中一人手中端着疑似冲锋手枪的长条状物体,稳稳抵住她的太阳穴。 “希望你不要反抗,乖乖听从我们的指示,原田小姐。” “…………” 黑帮片里恶党专用的台词。老套到吐槽不能的程度。 【云雀】特有的体内警报系统并没有对眼前的处境作出应急反应。事实上,奈绪也完全感觉不到危机逼近,只是如同乖巧的人偶娃娃般呆坐在被窝里,睡眼惺忪地挨个打量这些乍看非常专业的……杀手。 对,杀手。 结合库洛姆的说法,这些男子与先前袭击六道骸的黑手党应该是同一伙人。 (……即使骸受到了彭格列的庇护,还是有无法释怀的仇家顶风作案呢。) 奈绪想起梦中迎风起舞的凤梨叶子,不由自主地重重吐了口气。 早点跟他绝交就好了。 “好了,现在请你穿好衣服跟我们走。请放心,我们无意加害于你,只是想借用你引一个人出来而已。” 为首的男子以威严的声音向她施压,一旁的手下则把她搭在衣架上的外套和皮帽扔进她怀里。 虽说是受仇恨驱使而行动的家伙,但他们的风度和职业操守都不算太糟糕,至少对女性保持了一定的绅士礼节。对于这群从意大利千里迢迢奔赴日本寻仇的苦逼们,奈绪都有些不忍心打破他们消灭六道骸的奢望。 “啊啊好冷,冬天真是过分的季节……喂,如果我说我和‘那个人’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你们会相信吗?” 奈绪一口接一口地叹着气,仿佛冻僵了一般慢吞吞地披上外套。 “没有人问你的意见,小姐。你最好安静一点,老老实实协助我们,那样你的人身安全就不会受到危害——我们要找的,只是你的情夫而已。” “…………” ……起码也给我误会成男朋友或者未婚夫吧?!! 奈绪“和平解决”这次夜袭的可能性,被某个极富XXOO意味的词瞬间击碎。她可以容忍这群意大利苦逼半夜闯入少女闺房,但却不能容忍他们脑补自己是六道骸金屋藏的阿娇——这简直是天大的人格侮辱,她明明是个有手有脚、不用寄生男人也能活得顶天立地的21世纪新女性! “喂,我说……” 奈绪慢手慢脚系上最后一粒纽扣,顺手扯了扯被压出几道褶皱的裙摆,翻身从床上跳下来。然而,她并没有如男子们预期的一般乖乖跟他们出门,而是面无表情地抬手握住了顶着自己额头的枪管。 “你、你干什么?!想死吗!!” 男子一时无法理解少女的举动,纷纷条件反射地厉声呵斥。 奈绪保持着单手握枪的危险姿势,缓缓昂起头仰视高大的男人们。 依然是那副平静到诡异的脸孔,嘴角不上翘不下垂,眼神不惊恐不慌乱。面无表情。 “……我知道黑手党很喜欢绑架敌对方的情妇啦,不过你们也该稍微调查一下——那个情妇的家底吧?!!” 伴随着这声爆炸性的怒吼,少女握着枪管的手骤然迸发出耀眼的电光,紧接着便一拳朝男人脸上挥去。不等其他持枪男子反应过来,她又是一记飞踢命中距离自己最近一人的小腹。 “呜哇啊——!!” “怎么回事,这个女人?!” “开枪!!快开枪!!!” 在一片嘈杂之中,环绕在少女手臂上的电光迅速包裹了她的全身,照得整个房间亮若白昼。 “万一那个情妇比你们想找的人更牛叉怎么办啊?!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么不专业的杀手,意大利黑手党才会连日本黑帮都掐不过!!” 啪。咚咚。哗啦。哒哒哒。 只能用如上拟声词形容的混乱场景。 然后,突然降临的光明为这场一边倒的乱斗拉上了终幕——卧房里的灯被什么人拉亮了。 奈绪下意识地转头向房门口望去,冷不防左肋挨了沉重的一拳,整个人在冲击力作用下向后翻倒。不等她缓过劲,又是一梭子弹迎面而来,她立即趴在地板上朝一侧滚去,勉强躲开了被射成蜂窝的凄惨结局。刚一抬起头,只见最初被自己击倒的男子趔趔趄趄站起身来,狠狠一脚朝她脑门踹去。奈绪暗自咬牙,连忙将脑袋偏到一旁闪避,随即双手抓住男子的脚踝向下猛拖,将他也拽翻在地。 “呜……你这个——” “离那女孩远点!” 在门口放声大叫的,是蓄着一撇标志性山羊胡子的加藤朱利。杀手们还顾不上分神让他闭嘴,他就点燃西蒙指环加入了战局。 “真是的,小奈绪你遇到危险就不会大喊救命吗……要是你缺个胳膊少个大腿,先不说炎真会哭个没完,艾迪尔海德说不定一生都不会让我碰她的胸部啊!!” “你给我一生都沉沦在18禁妄想里吧!!!” ………… 十五分钟后,两人终于摆平了这些“不专业”的杀手(奈绪语),倚靠着溅满暗红色液体的墙壁调整呼吸。 “修理费……清洁费……生活费………………” 奈绪望着遍布尸体(?)、碎玻璃渣和家具残骸的地板,表情沉痛得犹如见到逑谷的古里炎真。 “对了朱利,大半夜的炎真去哪儿玩了?那孩子要是在的话,肯定能更加干脆利落地干掉这些连情妇和女友都分不清的——” “对黑手党来说这俩是同义词,你别纠结了。炎真的话……他睡觉前好像接到了水户的电话,匆匆忙忙出门了,大概是像上次那样解救被恶棍纠缠的可怜少女吧。不用担心 30、第六章 夜袭 ... ,炎真那家伙为了维护和平可以爆出SUPER SEED,我们的小英雄很快就会凯旋而归了。” “……我说,可以让小英雄替我付修理费吗?” 一遍遍扫视到处弹孔满目疮痍的卧室,奈绪痛苦得直揪自己的头发,语声里都带上了哭腔。 “让你的情……绯闻男友付吧。这些家伙是来找六道骸的吧?” 加藤朱利严肃地捻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抬脚把一个横躺在地的男子踢得仰面朝天。 “在我之前对女孩出手什么的,可是邪道啊……小奈绪,你的伤还是赶紧包扎一下吧,否则炎真回来又得啰嗦得要命了。” “……啊?啊啊……” 奈绪经他一指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地板上翻滚躲避之时,手臂和脸颊有好几处被碎玻璃划伤。伤口不深却数量不少,乍看之下血迹斑斑煞是骇人。 不过,与壮烈的房间遗体相比,这点程度的擦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今天的主题是~~~惩恶扬善~~~~~~~今天的主题是~~~惩恶扬善~~~~~~~~~” 奈绪正垂头丧气地在床头柜中翻找绷带酒精,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时间居然会有电话……?) “喂喂……炎真?!” 由电磁波传递来的少年嗓音,仿佛一夜间历尽沧桑般疲软无力。 “……奈绪,你别说话,听我说好吗。” “你说。” 奈绪强忍着伤口一跳一跳的刺痛,努力使声音听起来泰然自若。 “水户学姐她……她的父母和弟弟……昨天驾驶着汽车冲入湖中,自杀了。” 电光火石之间,奈绪只觉脑神经一阵撕扯似的剧痛,身体不受自制地朝一旁倒去,被加藤朱利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喂、喂,小奈绪,振作点啊!” ——这种高烧一般的无力感,并不是来自于炎真口中的噩耗。 ——而是某种更可怕的征兆、某种根植于大脑皮层的东西…… 就在炎真开口的同一时刻,奈绪感觉到脑内某条特殊的纽带断裂了。 六道骸单方解除了与她的契约。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你所不知道的原版格林童话——据说充斥着暴力变态色情的现实事件,具体内容请自行百度。 这章是所谓的祸不单行、置之死地而后生……拒绝一切剧透XD 31 31、第七章 传说中的少女心 ... 今年冬天的初雪,降临得似乎格外早。距离圣诞节分明还有一段时间,大地就已在突如其来的静寂中裹上了一片银白。 “呼啊……” 梳双股辫的少女将双手拢在嘴边哈着气,竖起衣领,加紧脚步走在人迹稀少的街道上。白色长风衣在北风中呼啦啦翻飞着,少女小小的身影仿佛融化在纯白的背景中一般。这副印象派画面在观者看来,隐隐传达出某种悲壮的预感。 不过,主人公完全没有身处悲剧之中的自觉就是了。 自从六道骸不告而别以来,没有了每晚蹭饭的无耻混蛋,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起来。除此之外,周而复始的日常并没有因为“缺了某个人”而产生多大扭曲。 经历了一年多的相处,奈绪多少对骸的本性有了些不同旁人的见解。这个男人与身为“伪善者”的她全然相反,是个了不起的“伪恶者”。 就像什么畏惧日光的皮肤病患者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个性中趋光的部分,只让最为丑恶残酷的一面浮上水面,构成世人眼中“骸”的形象。只从六道骸暴露在外的部分来看,这个人简直是负面情感的结合体,如同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伪恶者。以恶者自居,回绝他人投来的善意,连自己给予旁人的善意都不敢承认,统统贴上“利用”的标签。 就是这样倔强别扭……但并非无可救药的男人。 原田奈绪并不讨厌六道骸不坦率这一点——因为身边尽是炎真、库洛姆、桂言叶这些单纯到一眼便能望见底的好孩子,偶尔试着揣测他人的真正心意也不坏。 这一次,她也没有太过抱怨骸的突然失踪。 一方面,她并不是那种少了谁就没法呼吸的依赖性性格,只要世上还有空气、水和阳光,奈绪全身的器官就都能够正常运作;另一方面,她相信“那个人有他自己的考量”。 “虽然我是个常常卷入奇怪事件的灾难性人物,但我还从没被骸卷入过他的宏图大业呢。” 面对加藤和铃木这对西蒙模范情侣的担忧,她笑得极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说不定是去实践毁灭黑手党计划了,等他毁灭成功了,就会回到这里来的吧。” ——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但却坚定到无可置疑。 ——六道骸将要回去的地方,就在这里。 “……你就是原田吧?” 在雪后的寂静之中,这道清亮的声音格外引人注意。 奈绪拉下风衣的帽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三岔路口的路标下,一位浅色头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伫立着,冷淡的眼神紧紧粘在她脸上,像是在看某间漂亮房舍里的尘垢和蜘蛛网。 “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你也好,那个姓古里的男孩也好,明明什么都不打算为夕歌做……” 少年看上去比骸还要年长,语声却完全没有变声期后的低沉粗哑,十分清澈好听。他的语调与水户夕歌有些微妙的相似,从各种角度传达出两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先不说我,炎真确实想帮助她。‘不打算做’和‘爱莫能助’还是有点区别的。” 奈绪不满地反驳道。 虽然愚钝又不善表达,炎真确实对夕歌怀抱着纯粹的好感。得知夕歌家人惨剧的那天晚上,他始终一言不发地守护在哭泣的少女身边,那种不掺杂分毫邪念的善意就算说是“骑士精神”也不为过。 ……话说回来,哪儿会有这么弱气的骑士啊。 因为那副废柴样“看上去实在太不可靠了”,炎真的心意被眼前的少年质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哼。只是嘴上说说的话,谁都能做到。” 少年的态度比他的语气更为冷漠,转身向某条积雪覆盖的狭窄小路走去。 他并未示意奈绪跟上,不过她相当厚脸皮地将这一举动当做邀请,小跑着追了上去,紧跟在少年的身后。 “我听我们家的笨蛋小鬼说起过你——学长你,似乎是水户学姐的‘天使’呢。” “天使”是个与“恋人”相比,更具有梦幻色彩,但一代入现实便诡异得几乎冒出寒气的名字。 留意到奈绪话中带有疑虑,少年机械地开口道: “是她擅自那么叫的,我并不是什么天使。” “但是,是学长一直在幕后指导水户学姐,帮助她唱出了那样美丽的歌声吧?” ——奈绪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会知道“天使”的事,不仅是由于炎真曾提及“水户学姐有个指导她唱歌的音乐天使”,更是因为草巴斯的调查报告中出现了这个神秘的存在。 眼前这个神情冰冷的少年,与《歌剧魅影》中教导歌姬克里斯汀的【魅影】非常相似。自从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夕歌身边以来,便一直秘密教授她各种高超的歌唱技巧,以至夕歌的歌唱水平突飞猛进,不但俘虏了某纯情小男生的心(……),还顺利被选为了近期学校发表会的女主角。 虽然态度近乎恶劣,但比起隐瞒本性的逑谷,他毫无疑问更能将夕歌引上正确的道路。 正因为这么相信着,奈绪才下定决心约这个背景不明——可能还带点儿危险性的神秘少年见面。 或许,能借此找出帮上夕歌的方法…… 比起行踪不明的六道骸,还是眼下的事件最为优先。作为一个立志过小市民日子的姑娘,与其去考虑那些发生在意大利、她压根无力插手的黑帮仇杀,不如多关注现实里上演的平凡苦难。 ……话是这么说,“平凡的人生”好像已经成为梦想了——除非她与六道骸云雀恭弥古里炎真之流彻底一刀两断。 “我只是没法丢着夕歌不管。” 少年忽然唐突地出声道,语气非常不情愿,像是在极力抗拒着什么。 “炎真也是哦?” 奈绪仍然竭力为弟弟争取些印象分。 “他只是在添乱而已。夕歌的困境,根本不是你们这样过着安逸生活的国中生能够解决的。更何况现在她的家人又发生了那种事……啊啊,不过她会怎么样,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靴子踩在尚未融化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少年面无表情地吐出冷酷的话语,咬到发青的嘴唇却清楚暴露出内心的动摇。 (这种事,似乎以前也有过……?) (说着不关心不在意,却怎么也放不下…………) “……真像呢。” 奈绪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打断了少年不自然的掩饰之词。 伪恶者。 生活的世界、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却没来由的相似。 明明大多数人都会对不熟悉的人故作热情,他们偏偏选择了故作冷淡。 ——和六道骸,真的好像。 “我身边也有和学长相似的人。经常说着我怎么样他都无所谓,也做不出英雄救美那样拉风的举动,而且嘴巴很坏又不坦率……” “……你在批评我吗?” 被夕歌称作“天使”的秘密老师回过头,不快地瞪视着她的脸。 然而,奈绪毫不在意紧张的气氛,依然摆着一副随时可能笑场的滑稽表情。 “不、噗哈哈……当然不是……我可没有批评自己的兴趣……” “……你说什么?” 奈绪低下头扯了扯耷拉在肩上的长辫,随后重又仰起脸,前所未有地、像个真正的淑女一般,带点羞赧地微微笑了。 “就算是个重度中二又傲娇的恶口混蛋,那也是我喜欢的人啊。” ——对了,就是这个。 ——她深信六道骸必然会回到此处的原因。 ——因为她是个盲目自信的蠢货,而那个混蛋是她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所以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都想要试着相信他。 少女粉红色的“像少女一样”的表情,大约维持了三秒钟左右。 然后,如排山倒海般崩坏了。 “啊……不行不行,虽然想要尝试一下更女孩子气的说话方式,这种台词果然不适合我!感觉好丢脸,请学长忘掉吧……不如说,学长你有时光机吗?!” “怎么可能会有啊,那种东西。” “哎哎?学长是天使的话,至少应该有魔法道具之类的吧,否则不是连小叮当都不如了吗??” “都说了我不是天使啊……还有,不要随便把人和小叮当比,真是失礼!” ———————————————————————————————————————— 当日夜晚,公寓。 “奈绪认为……可以相信‘天使’吗?他说水户学姐由他来照顾,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红发少年闷头扒拉着碗中的饭菜,犹犹豫豫地打破了餐桌上难得的寂静。 “我投支持票,我觉得学长是个好人……会吐槽的没有坏人。” 奈绪一边轮番给埋头啃饭的炎真和库洛姆夹菜,一边悠闲地回答道。 “不要采用那种不靠谱的判断标准啊!” “啧,连纲吉君是不是好人都分辨不出的笨蛋别插嘴,你要在识人方面对我说教还早十世呢。” 奈绪掉转筷子扣了扣炎真的额头,故意虎起脸道。 “你看纲吉君的吐槽那么汹涌强劲,当然是个好人啦。” “……为什么是十世,通常不都说‘还早十年’吗?” “就是说,等你成长到西蒙一世的水准,再来对我说教吧。” “…………” 压榨完注定无法成为骑士大人的废柴少年,奈绪神色凝重地转向了身边正把鱼汤当酒灌的凤梨头少女。 “库洛姆,你最近每天都试图用牛奶和汤把自己灌醉……看来,骸那边没有联系呢。” “不、啊……这个不会醉的,我想……” 冷不防被一家之主(?)点名,库洛姆慌乱地抬起头,险些打翻手边的玻璃杯。 “呼哈……我当然知道不会醉,你关注的重点错了。汤是我做的,我没放多少料酒。” 奈绪扶着额头连声叹气,无奈地拨转了话题: “自从骸和我断开联系以来,你那边也一直死机吧?” “嗯,是的……完全无法接受骸大人的信息,也感受不到骸大人的精神。虽说契约依然保持着,但似乎被什么阻隔了,没法和骸大人说话。” 库洛姆对六道骸的依恋感比奈绪强许多,此时自然也沮丧得多。 “骸大人,到底是怎么了……” “你还活得好好的,就意味着他暂时没断气,也没像被白兰KO那回一样掉进异空间。最唯美的可能是,他为了不牵连我们跑去避风头了;最惨烈的可能是,他真打算一个人灭掉黑手党,不过那样的话他应该已经挂了。” “……奈绪对骸君真是刻薄呢。” 意识到一家之中(?)还有个比自己境遇更惨淡的货,炎真的心情似乎转晴了些。 “当然,男人可是只要纵容就会得寸进尺的生物啊!——不过女人好像也会这样。” “……那这句话不就毫无意义了……” “有意义啊。当着骸的面我只会说前半句。” 奈绪从库洛姆手中夺过舀汤的勺子(这孩子固执地想用鱼汤灌醉自己),理直气壮地转向炎真挺起胸膛。 “总之,安抚受伤少女的事情就交给天使学长,我们想办法给夕歌找份正当工作吧。人只要一忙起来,就没工夫消沉了……啊,在那之前,得先把引诱她援助交际的蛀虫揪出来呢。作为维护城市和平的风纪委员,不拿出点干劲可不行!” 奈绪换上工作状态的严肃面孔,向两个沉浸在各自忧郁之中的低迷孩子布置了任务。然而,他俩一改平日的乖巧,完全提不起精神来,甚至连回话都软绵绵的。 (啊~~~~~啊,为什么我身边就没有愿意和我一起奔向明天的热血家伙呢!) 奈绪烦躁地这么想着,撂下碗筷便提起拳头向两人头顶招呼了过去。 咚咚!! “哇啊……!” “呜……” “蠢货!!骸消失也好、夕歌的家人自杀也好,都不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了吧?更别提骸和夕歌都还活着,事情根本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们擅自绝望个头啊!给我去冲个冷水澡,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能做的事情——除了哭和发呆之外!” 甩下这些蛮不讲理的台词后,奈绪转头直接冲进自己的房间,哐当一声砸上了身后的门。 (……真是的,看到他们那样的脸,连我心情都变阴郁了……该死。) ——正在她这么暗自念叨的时候。 某个蹲坐在她枕头上的、雪白柔软的……生物,映入了她的眼帘。 “骸……鹰?” 从生物形态上来看,应该是库洛姆那个卖萌用匣兵器没错…… (咦,骸鹰的眼睛里有个“六”字吗……?) 紧接着,奈绪极其敏锐地明白了什么。 “好久不见,奈————呜哇啊!!!” 就在骸鹰——准确来说是附体猫头鹰的六道骸——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奈绪一把抓住它(他)的脑袋把它(他)从窗户里掷了出去。 “……呼,终于痛快了~~~~果然,还是这样适合我。” 手搭凉棚眺望着宁静的夜空与空中翻滚的小猫头鹰,某个少女心坏掉的少女神清气爽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使”是文学少女这一卷的隐藏主人公,是个传统意义上“有着黑暗过去”的悲剧少年,被积极向上的夕歌少女感染而试图帮助她……嘴上恶劣性格也不坦率,但他是个对夕歌非常温柔的好人。 六道骸是去处理他自己的历史遗留问题了,他的确不想把奈绪再卷进来。虽然了解他,奈绪还是憋了一肚子火XD 粉红少女心和她相差太远了,她还是适合相爱相杀! PS:我就说我没有虐XD 32 32、第八章 龟裂 ... 傍晚时分,圣条学园图书馆。 临近闭馆时间,阅读者的身影渐渐稀疏,只剩下图书委员们忙着穿梭于书架间将散乱的书本归位。 在图书馆一角的电脑区,某个浅色头发、戴眼镜的少年正紧锁眉头飞快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他身边的座椅上,梳双股辫的女孩双手托腮津津有味地注视着他,还不时小孩子一样前后摇晃椅子。在她的肩膀上,蜷缩着一只羽毛蓬松的雪白猫头鹰。 “……有什么好高兴的。” 大约是被少女那副闪亮亮的笑容惹烦了,少年闷声闷气地开口道。 “啊呀,我看上去有那么高兴吗?” 少女笑眯眯地回应道,看起来心情好得快要爆炸了。 “啊啊,看上去的确很高兴呢。那个笑容明亮得让人眼睛都刺痛了。我不打算阻止你那样笑,但请你去我看不见的地方笑吧。” 明明被叫做“天使”,少年却皱着眉不断扔出恶魔样的冰冷言辞。 “嘛……别在意那些细节。” 少女把肩上打瞌睡的小猫头鹰抱进怀里,继续闪亮亮地微笑。 “我很在意。你妨碍我工作了。” “学长你待人太冷淡了,这样的话美人学姐可是会疏远你的。” 就像夏日的艳阳一般,闪亮到让人烦躁的笑容。 然而,天使的脸一下子浮出了青色。 “什——我才没有对琴……” “我只说了美人学姐,可没有提琴吹学姐一个字哦~~” “…………” 【琴吹七濑】是水户夕歌从国中时代起亲密无间的好友,目前在圣条学园担任图书委员。天使少年之所以会在图书馆工作,大概也是受夕歌所托,试着关照这位夕歌的挚友。琴吹对夕歌的家境和她从事援助交际的现状一无所知,只是普通地作为女高中生关心着夕歌。 虽说琴吹和天使本应只是为夕歌操心的友人同士,但在奈绪数日蹲点观察后发现,天使对琴吹的关注度多少有点过高了。 而且,琴吹又是个被选为校花也不为过的大美人…… “水户学姐和学长你都是好人,所以大家都会幸福的。” 仿佛在朗诵童话故事的HAPPY END一样,奈绪灿笑着拍了拍天使的肩膀,但几乎立刻就被他铁青着脸避开了。 “什么啊,那么紧张,我又不是病原体……” “不是病原体的问题。我说,你未免太难缠了吧?这么一厢情愿地插手进来,根本就是给人添麻烦。稍微注意一下别人的心情啊。” “抱歉,我是个自私的家伙嘛。” 奈绪双手环抱着猫头鹰,在椅子上咔哒咔哒摇晃个不停。 或许是想到了夕歌尚未改善的悲惨处境,她收敛了面上(自从六道骸回归以来就一直挂着的)灿烂笑容。她并不像骸那样习惯以微笑掩盖恶意,褪去万年不变的笑颜之后,少女的五官显得有些僵硬——用形容漫画人物的词来说,有点面瘫。 “比起你和水户学姐的心情,我优先考虑炎真和我自己的心情。如果我们插手让你觉得不快,我会道歉;但是如果我们袖手旁观,那孩子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心下再清楚不过,这是何等自私和任性的发言。但这确实是自己此刻的想法。 “……这么信心满满,说不定最后什么都无法挽救哦。” 天使低垂下眼睑,将目光投到自己敲击键盘的双手上。仿佛看透了自己的双手有多么无力一般,清澈的声线描出了充斥着绝望感的语句。 “那么,就到最后再一起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吧。” 奈绪恢复了那张没肝没肺的笑脸,伸出右手比了个V字。 “努力后的败者,与放弃了的败者……就结果而言或许是一样的,但两者的心境可是大不相同呢。” 夕歌的家人,已经沉睡在湖底无法苏生;家庭的巨债,如今全部压在她一人的肩膀之上;引诱她堕落的阴谋家,还隐藏于黑暗中无法受到制裁;不值得信赖的男友,未来某个时候发现了她从事的污秽职业,便会决然弃她而去。 尽管有这么多人担心着她、爱着她,在这样四面楚歌的绝境之中,或许到最后依然是回天乏力。 但是,挺身而出和袖手旁观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对于原田奈绪而言,其中的“不同”有着千钧之重的意义。 “……说起来,你今天为什么一直抱着那个猫头鹰。玩具吗?” “真失礼,这可是活的。” —————————————————————————————————————————— “不~~~~~管怎么说,先从那个引诱夕歌去搞援助交际的人干起吧。” 当晚,原田家的餐桌充满了火热的战斗气息。 经历了先前漫长的低气压,所有人都憋了一肚子火气——黑森森的地狱之火。 “哎呀哎呀,还真是孩子气呢。太过热血可是会坏事的哦?……还有,女孩子不要用‘干’这么粗鲁的动词。” 唯一保持冷静态度的人(鸟),蹲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发言。 不等他(它)装完十三,奈绪便一把捏住猫头鹰的爪子将它像烤鸡一样倒拎了起来。 “骸……我真想把你的脑袋塞进抽水马桶,然后把里面那些肮脏的内含物统统冲掉。” “你最好住手,那样的话他的半个脑壳就没了。” 加藤朱利嬉皮笑脸地损着空中不住挣扎的鸟人(?)。 “……朱利,如果是你的话,整个脑袋都被冲跑了吧。” 奈绪抽搐着嘴角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地以更恶毒的台词损回去。她正打算和某两个脑子里塞满肮脏内含物的家伙认真开仗,冷不防迎上了炎真和库洛姆期待的眼神——他俩和之前不同,干劲满得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 “好了,言归正传。天使学长到底是一直守护着夕歌的人,对她情况的了解程度跟我们没法比。根据我这几天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折腾出的信息,夕歌在白藤附中的音乐老师……似乎有组织女生从事援|交活动。原因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她经常介绍家境贫困的学生干这一行,还为他们联系有身份的恩客。” “又是……音乐老师?” 联想到前些日子访问逑谷的不快经历,炎真面色阴沉地小声嘟囔道。 “现在的音乐老师都怎么了……” “只是出了一个败类和一个蠢货而已,别放地图炮。” 这次,是六道骸(鸟型)开口制止他的消极台词,无意间堵了本打算出声的奈绪的嘴。 于是,奈绪的矛头理所当然再度指向了他。 “是啊,你不能因为意大利出了个妄图占领世界的傻X,就认为全意大利都是中二病。” “……” 她的语声尖锐得像是在用指甲刺啦啦划黑板,就差没直说“闭上你的鸟嘴”了。 然而,就在六道骸针锋相对地出言反驳之前,在场的其他三人都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库洛姆双手笼住嘴,涨红着脸肩膀颤抖个不住;炎真一口鱼汤朝加藤朱利脸上喷过去,被他千钧一发之际摘下帽子挡住;朱利自己则笑得坐立不稳,整个人都朝桌子上合了下去…… 然后………………哗啦一声,桌子翻了。 “…………” 奈绪瞬间石化在原地,面如土色地注视着满地破碎的盆盆碗碗和狼籍的饭菜,眼神都快死透了。她手一软,毫无准备的猫头鹰啪嗒一声砸在了一地横流的番茄鸡蛋汤上。 “…………朱利你…………” (奈绪脑内循环播放BGM:今天的剩菜放进冰箱明天还可以吃/最近菜价涨得跟打算跳楼似的/杀千刀的又要买新碗了/表哥每个月都克扣我生活费/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杀了朱利/杀了朱利/杀了朱利/杀了朱利杀了朱利杀了朱利杀了朱利杀了朱利杀了朱利杀了朱利…………) “…………呃,奈绪,你听我解释。这不能怪我哦?是因为你傲娇得忒像当年爱迪尔海德答应和我交往那会儿的样子了,我才忍不住怀念地大笑…………” “是吗。那你就沉浸在对往事的怀念中去死吧。” 奈绪故意一脚朝仰躺在地上装死的猫头鹰踩去(自然,它敏捷地在番茄鸡蛋汤上翻滚着避开了),抬起戴着雷指环的右手,面向朱利炸出一连串劈啪作响的绿色电光。 “——顺便一提,我才不是什么傲娇。” “说自己不傲娇本身就是傲娇的体现啦……等、等等!我开玩笑的!!!炎真、小库洛姆你们别在那儿光顾着笑了,要出人命了啊啊啊啊啊!!!!” —————————————————————————————————————————— 夜晚,原田奈绪的寝室。 “离我远点。你的羽毛湿淋淋的,好像要结冰了。” 奈绪裹着睡袍钻进被窝里,毫不犹豫地顺手把枕头上滚来滚去卖萌的小猫头鹰掀下去。 刚洗过的长发带着香波的味道,湿漉漉地披垂在略显单薄的肩膀上,使她罕见地呈现出了一点符合“少女”这个定义的纤柔气质。就好像一身白衬衫的云雀恭弥格外有东方古典美那样,换下西装制服的原田奈绪也有了那么一丝少女漫画角色的范儿。 不过,这种柔软的少女气质立刻就在她蹂躏猫头鹰的残暴动作中灰飞烟灭了。 “ku、kufufufu,你以为是谁害得我去冲热水啊?而且,你的头发不也很湿吗。” “嗯,对哦……啊,好像还有点番茄鸡蛋汤的香味,真想把你烤了吃掉。” 奈绪自动忽略后半句,装模作样地拽着骸鹰的翅膀把它拖到面前嗅了嗅。 “那句话,很容易被男人当做引诱的……当然,被吃掉的就不知是哪一方了。” 奈绪面无表情地凝视了猫头鹰五秒钟,认真考虑了一番是否真要把它做成烤翅。 然后,她一言不发地将猫头鹰的脑袋埋进了枕头里——维持着那张无表情的脸。 “呜咕……!!” “——明明是只鸟,不要厚颜无耻地调情了。” ……………… 经过一番愉快而充满爱(?)的斗殴之后,奈绪和猫头鹰和谐地头碰头窝在小床上。 ……这场景乍一看真的挺和谐,如果忽略地上那些可疑的白色羽毛的话。 “我说,骸啊。” “嗯?”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还是不打算说吗?” “说了又有什么用?就算我告诉你那具身体被枪打烂了,你也不会后悔自己没帮我挡枪吧。” 奈绪转过头,不包含任何感情的锐利目光定定投进猫头鹰圆而亮的眼睛里。 “至少,你的肉体不是能够移动来这边的状态呢。也许我有必要说清楚——比起让我们和你一同受伤,我更讨厌你一声不吭就一个人去死。如果你多少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些责任感的话,你就应该明白,‘赎罪’是活着才能做的事情。” “Ku……Kuhahaha!!你说赎罪?谁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还真是你这种小女孩脑子里才有的天真想法呢……我知道你很介意我杀人的事,但是我从没后悔过杀死那些黑手党,也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忏悔。” 一直以来,那道用矫饰的“日常”小心掩盖的裂痕,在骸鹰冷漠的台词下撕扯着扩大,让奈绪这种心眼比黑洞大的乐天混蛋都无法再视而不见。 如果不趁早在价值观方面做个了断,这样和平的关系早晚有一日会变质腐败,最终不可挽回。 “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啊……确实,我认为你罪有应得,就算被杀我也不会为你挡枪子。” 少女背对着嘴硬的猫头鹰低声开口,拉起被子蒙住头来遮掩面上控制不住的恶劣神情。 “——不过,我会尽量在你中枪前干掉开枪的人。” “…………” 虽然开着大功率暖气,室内的空气仍然被这句话散发出的飕飕寒意冻住了。 骸鹰忘了抖干羽毛上的水珠,只是怔怔地盯着那个裹在被单里的背影,一时间噎得不知从哪个角度去讽刺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蠢姑娘。 “都说了,女孩子不要用那么粗俗的动词……Kufufufu。果然如加藤朱利所说,是傲娇呢。” “闭上你的鸟嘴,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结论:说傲娇的是傲娇的都得死。 这卷完结后再补个尾声全文就完了,本来打算继续开家教坑嫖10+纲吉,但是被最近的漫画雷到满脑子都是【烤茄子!烤茄子!誓约之炎是什么!坑爹啊这种神展开!居然官方合体!果然BG没希望了吗!初代你们快来看看21世纪的奇迹!D的脸吓死爹了!天野你真的被核辐射了吗!…………】 下一坑大概依然是非日常异闻向综漫。 家教……看我能不能回血吧…… PS:都要完结了姑娘们就别霸王了行不行……TAT 33 33、第九章 即使出于善意 ... “赚钱也罢,在发表会中出演女主角也罢……对你来说,真的是重要到不惜出卖一切的事情吗?” ——这里是某所地处市区的豪华旅馆。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整座城镇还沉睡在稀薄的夜雾之中,清朗的月光穿透云层投射在大地上。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明月便成了唯一的光源。绣着金边的丝绒地毯上有疏杂的树影摇曳,像是怪兽的利爪一般狰狞地伸展开来。 水户夕歌低垂着头坐在旅馆的宽大双人床上,像初生婴儿一般双手环膝,脑袋深深埋进臂弯。乱蓬蓬的长发堆在她明显瘦削下去的肩膀上,仿佛一团漆黑的积雨云。少女和初见时一样衣衫不整,赤|裸的双足微微发颤,白色毛衣的左肩处被撕扯得脱了线,满是褶皱的长裙遮掩着腿上青紫的淤痕。 “……因为我,除了唱歌就什么都没有了。” 与初见时一样,少女的嗓音依然清澈悦耳,但却凝结着沉甸甸的绝望。 “呼哈…………” 闻言,抱臂倚门的原田奈绪长长吐了口气。 她原本是在半夜接到风纪委员的报告,出门追查最近猖獗的飞车劫包党。完成肃清准备踏上归途时,却意外地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借着路灯的光芒,她刚一看见那个老鼠脸的中年男子和吊在他胳膊上的夕歌,便窘得险些咳出血来。要不是肩上的骸鹰拼命用翅膀抽打她的脸颊,她早就叫出声来搅了夕歌的生意。 在骸鹰的指示下,奈绪极不情愿地一路尾随夕歌来到了那家旅馆。一直在走廊拐角处隐匿到男人出门离开,她才潜入房间找到了正在整理衣裙的夕歌。 “叹气可是会让幸福溜走的哦。” 见奈绪长叹不止,夕歌将披覆在额头上的乌黑发帘撩开,朝她转过脸去。与奈绪对视的瞬间,她清秀的脸庞上绽放出不染阴霾的明朗笑颜。 毫无意义的明朗,明朗到让人寒毛倒竖的程度。 “说什么呢。你的幸福只是伪造出的赝品吧,那种东西丢掉也无所谓。” 明明是那样美丽又温婉的少女,一旦了解了她白昼的表现尽是演技,便让人感到没来由的恐惧。 从一开始就该知道,戴着面具的不止是逑谷一人。水户夕歌也一样,持续地撒着“自己仍然是普通女高中生”的谎言,上学、练习唱歌、与朋友嬉笑打闹、和心爱的男友约会……不断重复着这样虚伪的日常生活,在援助交际以外的时间自欺欺人。 白昼竭尽全力伪造出平常自我的同时,夜晚的【水户夕歌】却朝向更深处无可挽回地坠落了下去。 (不止是出卖身体,连灵魂也……) “‘连灵魂也出卖给恶魔了’……奈绪你啊,是想这么训斥我吧?” 犹如天使一样高洁无瑕的少女微笑着。 只有脸在笑。 水户夕歌的目光直直穿过奈绪的身体,仿佛落在了什么遥远的地方。在那双娇嗔时总会微微眯起的明亮眼眸里,此时没有盈着分毫笑意。 “嗯嗯,差不多。不过,我不打算用‘恶魔’这个词。因为我是无神论者,当然也不相信那种非自然力量的存在。” 奈绪一手捻起辫梢随意把玩,故作散漫地说着。 “水户学姐,是把灵魂出卖给了更现实的东西。刚才也说了,钱啊梦想啊这样的东西,是不惜做到这种地步都必须搞到手的宝物吗?” “……你听说了呢,从天使那里。” “多多少少。” 随着奈绪与天使少年渐渐熟络,她也逐步套出了更多关于夕歌的情报。而天使沉痛吐露的一条重要信息是——夕歌能够得到发表会女主角的位置,并非全然依靠自身的歌唱实力。在白藤音乐老师为夕歌介绍的“恩客”中,有一人正是白藤的副理事长堤健吾。堤虽然身居高位,但私生活方面却是个爱好年轻女孩的好色大叔。夕歌以曝光两人来往一事相威胁,从他手中取得了女主角的宝座。 这个惊人的内幕,对于敬慕夕歌的炎真无异于晴天霹雳,原本打算向她伸出援手的铃木等人也采取了保留意见。 毕竟,这个姑娘实在是……玩儿大发了。 “我……我没有办法啊……爸爸、妈妈、聪史都不在了,我本来是希望为家里分担债务才做这种事的啊!可是,可是现在……他们都丢下我逃走了,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除了唱歌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少女双手掩住面孔,像受伤的野兽一样低声呜咽起来。刚一流露出真实的阴暗情绪,她清亮的声音就骤然变得尖细嘶哑。 曝光自己与堤的来往,也就意味着将自己从事援|交的真相暴露于世人眼下。这样一来,别说是成为职业歌手,连正常的学校生活也无法维持,还会被朋友和恋人厌弃。押上如此可怕的赌注,所换来的居然只是一个“学校发表会女主角”的位置,而且根本无法保证她会就此一炮走红。 夕歌的赌局,奈绪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虽说她也是个讨厌算计谋划的任性家伙,但这么无谋的举动根本与自灭无异。就算她被D附体,也不至于如此……癫狂。 “啊啊……奈绪的话,大概是无法理解吧。我听古里君说过哦,奈绪是个对自己的道路深信不疑、永远笔直前进的人,即使走错了路,也能坦率反省然后迅速走回到正确的路上来。所以,失去了前路之人的心情,奈绪也一定无法理解……” “——嗯,我理解不了。” 简直好像是刻意应和夕歌的评价一般,奈绪立刻坦率地承认了。 “不过,我认为水户学姐正在走的路是错误的。不如说,一开始就错了——从你接受你音乐老师的邀请,步入这个行业开始。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歧视从事援助交际的女孩,也努力去体谅你们的苦衷,但是所谓的‘社会’可不像我这么宽容。我想,学姐应该没有做好‘舍弃社会身份、永远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底’的觉悟吧?” “……可是,那时……我是为了爸妈和弟弟……” “目的是很崇高,就结果而言呢?你的家人并没有得救,你也没有。” 奈绪目不转睛地死盯着夕歌挂满泪痕的悲伤面容,步步紧逼。 “我不知道他们会自杀啊!!!” 埋藏在水户夕歌笑脸下的沉重情感,在人称“自杀热线”的刻薄少女连番挑衅之下,终于汹涌地决堤而下。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明明不久前还写信给我,让我好好保护嗓子……聪史也在国中交到了新朋友,大家都很开心……今年圣诞节的时候,我还想着寄贺卡给家里,给聪史准备礼物……那孩子啊,直到现在还相信着圣诞老人哦?傻瓜一样呢……明明圣诞老人什么的、神明什么的,都不会再来我们家了……” 黑色的、自暴自弃的话语。 刺鼻的绝望味道,在装潢华丽的旅馆房间中弥散开来。 曾经快乐地与天使对唱赞美歌的少女,此时却不断倾吐着背弃神明的叛逆之词。 (啊啊,水户学姐她,并不是因为敬爱神才唱赞美歌的啊……) (而是为了向对自己的遭遇视而不见的、冷酷的神明宣战——) 但是,那条道路是错误的。即使挂上“为了亲人”这样冠冕堂皇的指示牌,夕歌所选择的,也绝对不是通往梦想和幸福的光辉之路。 “我觉得……那样不对。” 良久的沉默之后,双辫少女终于下狠心快刀斩乱麻。 ——不仅是夕歌身上的枷锁。连同束缚着自己的、名为“自我牺牲”的枷锁,都在此一起打破吧。 ——加把劲,说出来。只要说出来的话…… “学姐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你对此感到很满足,但是学姐的家人呢?如果你的父母和弟弟知道你为了他们去做这种事,他们真的会高兴吗?” “这…………” “不会的吧?学姐确实是为了家人自我牺牲,我也认为学姐很了不起,但是结果会受伤的还是学姐的家人啊!!” “不是那样,你什么都不……” “我才不是什么都不懂!!” 奈绪扯着全无女高音天赋的嗓子,以更甚于先前夕歌恸哭的声音吼了回去。 “学姐的想法我可能不懂,但学姐家人得知真相后的心情,我可以想象。因为古里炎真——你知道他是我弟弟,也曾经为了解放我而牺牲自己……我很感谢那孩子,但是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希望他这么做!” 那时,得知炎真所作所为的原田奈绪,一方面为弟弟的成长而欣慰,一方面却深陷自责与内疚的泥沼之中。直到现在,她依然能够感觉到肩上十字架的重量。 被他人——尤其是亲人的牺牲所拯救,绝对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荣光属于救人者,留给被救者的是无尽的悔恨与哀痛。 所谓的自我牺牲,就是这么一回事。 很高尚,很无私,但原田奈绪不会去做。她就是这样的胆小鬼——从来都没有让亲人背负十字架的勇气。 …………………… 十分钟后,奈绪搀扶着抽泣的夕歌离开旅馆,将她送上计程车。 “搞定了?” 雪白的猫头鹰扑棱棱飞落到她肩头,一身光亮的羽毛在夜色中格外晃眼。 “谁知道呢。该咆哮的我都咆哮了,让水户学姐自己选择吧。” 奈绪慢悠悠地这么说着,从衬衫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稿纸,随手揉成一团掷进了垃圾箱。 “骸,谢谢你提供这些装逼台词——我说不定,意外的有演话剧的天分呢。” “kufufufu……后者我承认,但请你换个优雅些的词来形容我给你准备的稿子!”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保证更新速度,我果然也加入日更3000党吧……【殴 发现这章讨论得实在太沉重了……OTL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还是按照轻松线路走到底吧。 PS:奈绪反驳夕歌的台词是骸姐帮写的,因为她心里很尊敬这样的夕歌,自己狠不下心放狠话,于是背稿子…… PPS:综漫新坑目前确定会出现的是无头网王家教和三年Z组银八老师,也许还有架空的鲁鲁修【那是什么】和最近在玩的爱丽丝系列乙女游戏【所以说那是什么】,如果有感兴趣的欢迎添加……还有不要问我楠竹是谁啦,我不知道TAT 34 34、第十章 与你再会 ... 精心策划了夜半话剧(?)的隔日,原田奈绪再次前往白藤音大附中造访了水户夕歌。 白天的少女被一群青春可爱的同龄女生簇拥着,卸下了昨晚困兽般痛苦扭曲的表情,无论正视侧视俯视仰视,都只是个性格开朗人缘好的清纯女孩。 她隔着人群远远瞥见奈绪的身影,便寻个借口与同伴作别,抱着发表会演出剧本一路小跑过来。 刚一与奈绪视线相接,她面上的笑影便如同春水中的浮冰一般融化消失了。 “你看不起我吧。” 距离发表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夕歌也愈发小心地保护着嗓子。虽然昨夜声嘶力竭地哭喊了一场,她的嗓音依旧称得上甜美动听。 “不……我想,我很尊敬你。” 出乎夕歌预料的是,奈绪的态度友好得有些惊悚。 “至少,你正在做我做不到的事情。在听水户学姐的回答之前,我想先把这一点说清楚——迄今为止的失礼言行,真是非常抱歉。我认为水户学姐是很了不起的人。” 面对一头雾水的夕歌,奈绪低着头深深弯下腰去。 “而且,谢谢你唱歌给炎真听……那孩子,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啊,那个,我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总、总之,听到你没有看不起我,我也松了一口气呢。奈绪和古里君一样,都是非常温柔的孩子啊。” “没那回事,我只是个不称职的姐姐而已。比起这个,水户学姐的回答是?” ——是继续通过援助交际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开启理想之门,还是回过头来寻找新的道路。 原田奈绪一向是个强硬不讲理的野蛮姑娘,但这一次她希望夕歌凭自身意志作出决定。 无论夕歌选择哪一条路,奈绪都不打算再同她见面了。之后的事,应该全权交托给夕歌自己。那不是外人有资格插手的领域。 因此,至少与这位无私的“姐姐”见上最后一面,把自己真实的心情传达出来。 (——我其实,非常尊敬你。) 不知是不是被奈绪难得的坦率打动了,夕歌将手指抵在唇边微微一笑。 “我想……我会接受奈绪的建议哦。” “就是说——?!” “嗯嗯,我会再好好考虑一次看看。” 惊喜之余,奈绪不经意地扫了夕歌的无名指一眼。她正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银色戒指,简约而小巧的样式,却与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极为相衬。 “水户学姐,你还是对逑谷老师……” “等敬一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或许就不得不放手了吧。可是,即使被他痛恨、鄙视、咒骂,我也想要在敬一身边多待一会儿。” 夕歌深情款款地轻抚着亮闪闪的情侣戒指,嘴角挂着一丝混杂了甜蜜与苦涩的强笑。 “如果奈绪也有恋人的话,说不定就能体会我的心情了……每次我和敬一的手相碰,戒指发出‘叮’的脆响,我就仿佛听见了幸福的声音。奈绪也快去找个男朋友吧,感觉很棒哦。” 水户夕歌微微屈□,伸出修长的手指,俏皮地点了点奈绪皱成八字的眉心。 “不要再摆这副小老太的表情啦~~~快点和男朋友一起开心地笑吧。要幸福哦。” —————————————————————————————————————————— (恋人、男朋友……啊啊,感觉都像是来自火星的词汇……) EQ为负、对恋爱一窍不通的少女,揉着脑袋百般纠结地走在回公寓的道路上。 被六道骸附体的雪白小猫头鹰,这会儿大概在监督库洛姆训练枪术吧。 说到六道骸……如果自己身边真有类似“恋人”的存在的话,大概也只可能是那个人了。 但是,一直以来相爱相杀的关系,与所谓的“恋爱”似乎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根据桂言叶收藏的言情小说,男女主角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和谐(?)相处,早该肝胆相照蜜里调油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了,然而自己和骸……只要代入这些言情小说思忖一番,就有种反胃的冲动。 (真是扭曲的关系……不,已经腐烂了。) 六道骸明明和所谓的“恋人”存在很大差距,也不像云雀和炎真一样与自己有着不可割裂的血缘关系。 她的确曾对天使说过“喜欢那个人”,对于自己的感情也有充分的自信。但是,“恋人”理论上是“有朝一日要结婚生子”的对象,貌似中国有一位伟人说过,不以婚姻为终极目标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有朝一日和那个人结婚的场景,敲破脑袋都想象不能。 现实点儿考虑,对方怎么说也是背负了几十条人命的混黑人士,连份干净的履历表都没有,更别提合法身份证了。再现实点儿考虑,他死了六次还是满脑子中二思想,难保不英年早逝死个第七次,留下年轻媳妇守寡。再再现实点儿考虑,万一他把那些中二思想灌输给儿女………… (——话说,为什么我非得在恋爱前就考虑婚后的惨状啊?!) 奈绪像摇波浪鼓一样狠狠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些五花八门的离奇图像甩出脑海。正当她定下心神再次迈开脚步时,抬起的脚霎时僵在了半空。 “Ciao~” 一身黑色西装的小婴儿不偏不倚站在她的落脚点,脱下礼帽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 “好久不见了,云雀。” “您好,里包恩先生……顺便一提,这可真是让人不舒服的称呼。” 奈绪毫不掩饰自己对黑手党的疏远,冷淡地应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回礼。 “是吗?我认为舍弃本名、忍辱偷生这点更加让【云雀】的女孩不舒服哦?” 小婴儿扑闪着亮晶晶的圆眼睛,笑容很是狡黠。 “你母亲加入西蒙家族时,双方的误会和嫌隙还没有消除,你才不得不改从父姓。现在的话,堂堂正正用回本名不是更好吗?” “……谢谢。我不想被人和云雀恭弥联系起来,那样会招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想和黑手党扯上关系吗?” “也可以这么说。如果炎真他们不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来我家做客的话,我也是不会接纳他们的。我没有和犯罪组织打交道的兴趣。” 一旦提及黑手党的话题,奈绪的口吻便显得极其冷血无情。 【血之灾】那样的惨祸,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明知自己以外的世界有着无可回避的鲜血和杀戮,只要别过脸不去看,就可以保护自己和身边之人不受伤害。再自私不过的做法,作为自保的卑劣手段倒是理所当然。 “呼呼……‘不想和黑手党打交道’的你,却被黑手党的重罪犯保护着吗……如六道骸所说,你们的关系真是一出绝妙的讽刺剧。” 里包恩一手按着帽檐,嘴角那丝仿佛洞察一切的笑意透出几分诡谲。 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暗示味道,奈绪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右手按紧腰间长枪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你想说什么。觉得我对你们的雾守来说是个包袱的话,我不介意你们用武力清除我,反正云雀恭弥那种薄情的家伙也不会出手阻止。” “嘛嘛~~~别这么警戒啦,我可不是来找碴的。我只是来向处于恋爱烦恼中的小女孩传达一个消息而已——你不想知道六道骸前几天失踪去了哪里、为什么只能附身骸鹰回来吗?” 面对小婴儿黑气满满的微笑,奈绪不甘心在气势上落败,勉强保持着平静继续对话。 “……他的本体,受了致使他无法行动的重伤吧。骸似乎不太乐意对我解释,我也懒得强求。我想,这是‘不知道比较好’的事情。” “嗯,是这样没错唷。不过,我认为你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毕竟骸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也多少是因为你呢。” “哈?!别开玩笑,我可从没有做过——” 自己确实经常对六道骸电磁炮相加,但绝对没有造成过严重至此的物理伤害。最近她也没有当着他的面大肆练歌,六道骸更不可能为自己去挡枪子…… “骸那傻瓜,一个人去了意大利哦。” ……………… 一阵凛冽的北风,从对峙的婴儿与少女之间呼啸而过。 “……啥?” 从顶尖杀手的口中,蹦出了远远超越奈绪常识的字眼。 “意大利……?那种黑手党横行的地方,除了他的仇家可什么都没有哦。” “是啊,什~~~~么都没有哦。” 重复着她错愕的话语,里包恩慧黠的笑脸愈发黑气缭绕。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在那里是孤独的、被人憎恨的不祥存在,六道骸才会回去。你应该清楚理由的……在你俩失去联络之前,你不是刚刚被寻仇而来的黑手党袭击么?骸和你有精神联系,说不定就是在那时下定了决心吧。” “他要下定什么决心啊?那种人渣根本不可能去意大利找死难者家属道歉,光是想想骸忏悔赎罪的模样就让人想吐了。” “我可没那么说啦。不要擅自脑补那种场景,我也很想吐耶。” 小婴儿头一回敛起了悠闲自得的笑容,沉着脸旋转起了变作手枪的列恩。 “嘛,眼见为实啦。六道骸的身体,已经由我们送回黑曜乐园了,城岛犬和柿本千种在那边守着,还没有通知库洛姆。他不肯接受黑手党的保护,我想你还是去看一看比较好哦——说不定是最后一面呢。” “…………!!!” 不等小婴儿咽下最后一个词的尾音,奈绪便蹭地原地跳起,一个箭步跃过他小小的身体,朝黑曜的方向狂奔而去。 “谢谢里包恩先生再见!!” ——奈绪也快去找个男朋友吧。 水户夕歌治愈人心的温柔声音还在脑海中悠悠回响。 (别开玩笑了……亏我还想象了那么多恐怖的场景——要是本体就这样坏掉的话,岂不是要和禽兽过一辈子!!) —————————————————————————————————————————— 奈绪以冲刺速度一路狂飙至黑曜乐园门口的时候——她甚至忘了叫计程车——正赶上一群面目狰狞的男生抄着铁棍匕首,边粗声粗气地叫骂边争先恐后往里挤。 (来找麻烦的不良混蛋吗……在这个节骨眼上!!) 奈绪从衣袋里摸出风纪袖章套上胳膊,一手握着枪柄大踏步迈上台阶,在不良团体的背后站定。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们让出路吗?我找这座建筑物里的人有点私事。” “哈啊?!女人别来碍事!!” 这次的肃清对象似乎格外沉不住气,冷不防被她戳了戳肩膀便猛转过身,凶神恶煞地举起铁棍冲她当头劈下。 然而,他手上却没有传来击碎少女骨头的实感。相反,男人灌注了全身气力的一击被少女高举过头的长枪稳稳架住,而奈绪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半分。 “啊啊,真是麻烦死了……为什么所有的反派角色都不肯听劝呢。虽说这在漫画里也是通常设定,但是你们偶尔识相一次又不会死……” 原田奈绪一脸烦躁,嘴里连珠炮似的不断冒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台词。不等男子反应过来再次挥下铁棍,她已翻转枪身狠狠击中了他的颈部。 ——从外表到言行都与云雀恭弥毫无相似点的少女,只有在对破坏风纪者降下天罚时,才会散发出云雀家家传的二到逆天的黑色气场。 “我现在啊,心情非常不好……不一定会帮你们叫救护车哦。” ……………… 麻利地清扫完门口高高垒起的尸山(……),奈绪倒提长枪卷起一地烟尘猛冲进黑曜乐园。循着熟悉的楼梯一路奔上三楼,她率先闯进了六道骸最中意的废弃电影院。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翘着二郎腿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削着凤梨的少年。 古怪的发型,混血儿样的五官,军绿色的黑曜校服,品味奇特的迷彩衫,三叉戟倚靠在沙发背后,耳垂上精致的银色耳钉闪闪发亮。 ……他、他不是快死了吗? 奈绪刹那间如遭雷劈,被眼前灵异电影般的古怪情景牢牢钉在了原地。 随后,她记忆里迅速闪过了小婴儿黑气四溢的奸猾笑容。 (——被、被骗了?!) “那个,骸……” 之前也曾设想过许多遍,与这个人(的本体)久别重逢时的台词。 然而此刻,原田奈绪因愤怒和羞耻而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句子。 “……你脚边那堆凤梨是怎么回事。” 凤梨。 对,就是凤梨。 安然无恙的六道骸唯一的异常之处,就是他脚边堆积如山的黄绿两色热带水果。 “kufufufu……犬好像太过思念我,买回了水果店里所有的凤梨。虽说不明白凤梨和我有什么联系……不过,这个季节凤梨可是很昂贵的,放任它们烂掉可不太好。正好,奈绪,来帮我解决掉一些吧。” “…………谁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凤梨才是本文的吉祥物! 里魔王是耍奈绪玩的,骸的确有受伤,不过根本不致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也没那么伟大,只是去意大利料理那些朝日本派杀手的家伙而已。 伤感的韩剧版再会没能上演,奈绪刚一消沉立马被雷劈了XDDD 35 35、第十一章 希望的结末 ... “我说,库洛姆……” “啊?是、是!怎么了吗?” “你既然那么讨厌凤梨,就不要勉强自己吃了……” 六道骸本体回归后的第二天上午,奈绪便拉着他和库洛姆上街逛商场,美其名曰“便衣巡视兼活动筋骨”。为了快速减少存货,奈绪装了满满一背包凤梨随身携带,打算用来犒劳街头分发礼物的圣诞老人。 库洛姆大概是光看奈绪那背包都觉得累,自告奋勇提出吃掉一部分凤梨。但她在食用过程中,始终保持着喝乾汁一般的痛苦表情……当库洛姆艰难地吞咽下第七块凤梨果肉时,奈绪终于看不下去了。 “啊不,我、我并不是讨厌凤梨……只是这个味道,稍微有点不对胃口……” “那就是讨厌凤梨啦!” 奈绪边叹气边抢过库洛姆手里吃了一小半的凤梨,顺便偷眼瞟六道骸面上的表情。只见他好像被人往嘴里硬塞了一只死苍蝇,脸色阴郁得跟被奈绪叫做地狱少女时有一拼。 “骸你没事吧?凤梨和你可没什么联系哦,不用那么消沉。” 奈绪三下五除二啃完了果肉,幸灾乐祸地转头冲某个“与凤梨无关”的少年打趣道。 “那、那个,骸大人,我虽然不适应凤梨的味道,但我绝对不讨厌凤梨的形状,真的!!” 库洛姆仍在结结巴巴地辩解着,但不知为何指向性越发明确了。 “库洛姆,你的心意我理解,你不用再说了……” ……………… 三人嚼着凤梨(?)裹紧大衣走过寒风肆虐的街道,奈绪忽然收住脚步,不由分说把库洛姆拖进了自己经常光顾的饰品小店。 六道骸盯着店门口抢眼的粉红色招牌犹豫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在门边待机。奈绪也乐得清闲,丢下一句“等会记得帮我们提东西”就颠颠地跑进了这家极富少女气息的小店。 “那个,要给水户学姐挑选圣诞礼物的话,和炎真君一起来不是更好吗?” “一点都不好啦。库洛姆,你不知道所谓‘关心则乱’吗?要是炎真知道我们是在给夕歌挑选圣诞树上的装饰品,绝对会手忙脚乱砸了整家店的。” “不用说得这么过分也……” “就——是——要这么过分!他可是为了崇拜的歌姬姐姐,差点和我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翻脸哦。不趁早磨掉些锐气的话,他之后说不定会对青梅竹马摆黑手党BOSS的架子……啊,这个不太可能吧。” 与其说“不太可能”,不如说奈绪完全无法想象炎真有朝一日意气风发万人之上的模样。 但是,她的信心缺失也许会进一步束缚炎真的可能性,从而形成无法改良的恶性循环。 这次事件结束之后,适当地多信任些自己的废柴弟弟好了。如果遇上了能够包容他诸多不足、温柔地守候在他身旁的女孩,就放开手让他去体验人生的初恋吧……但愿下一次,不要再给炎真留下这么糟糕的回忆。 (差不多,也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奈绪、奈绪?怎么了,在想事情吗?” 回过神来时,库洛姆正焦急地轻拍着她的肩膀。 “啊啊,没什么。想到炎真以后会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知怎么有点寂寞……” 奈绪苦笑着敷衍道,忽然想起了自己先前与六道骸关于库洛姆“未来”的争论。 说起来,她只是和骸反反复复地争辩纠缠,却从来没有确认过库洛姆自身的意志。 “那个啊,库洛姆……如果你有机会离开骸、离开黑手党,和我一起过上普通女生的正常生活,你会怎么做?” “怎……怎么会!虽然我也很喜欢奈绪,但是我绝对不会离开骸大人!BOSS和大家也对我很温柔,我不想丢下他们……!” 库洛姆当即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惊呼起来,表情恐慌得仿佛看见贞子从奈绪眼睛里爬出来。 (这孩子,果然还是选择【那边】吗……) “库洛姆,我啊,原本是希望成为你的路标的。” 对这个深深依恋着彭格列家族的少女来说,自己此时的话语,只怕与癔症患者的胡言乱语无异。倘若表达不得当,或许还会就此失去这个妹妹一般可爱的友人。 尽管已经预见到结果,奈绪仍然握紧双拳,深吸一口十二月寒冷的空气,缓慢而坚决地说了下去。 “我一直认为,你会成为黑手党是因为当时别无选择,只要我重新给出选择权,你一定会回到普通女孩的生活正轨上来。现在看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很抱歉。” 这是她短短数日来第二次道歉。 夕歌那时也好,库洛姆那时也好,她都仅凭着一时意气向对方摆出了“自认为正确”的道路。 ——你们的选择是错误的,所以到我这边来,我会带你们到更好的地方去。 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抬高到救世主的立场上,满脑子琢磨着如何挽救迷途少女。武断又傲慢,一意孤行。 自小时候起,她也一直用这种态度对待炎真。自以为是地想要带他逃走,到头来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被她轻视的那个废柴弟弟保护着。 讨厌这样的自己,也从没停止过反省,但却无法进步,始终滞留在原处裹足不前。 如果她想要丢弃无聊的责任感和正义感,变成骸那样理性又淡漠的现实主义者,并非无法做到。 但是,原田奈绪正恐惧着改变。 一旦她选择改变、抛弃自己一贯秉持的热血漫画信条的话,或许能够成为比现在更出色的女性,但那个成熟冷静的女人将不再是原田奈绪。就好像离开骸的库洛姆不会再是库洛姆,放弃歌唱的水户夕歌也不会再是水户夕歌。 当人们处于旁观者的角度,俯瞰舞台上演绎喜怒哀乐的演员,或许会如旁观着库洛姆和夕歌的奈绪一样生出千般感慨——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呢,肯定还有更好的道路,等等。 但是,对于站在舞台上的人来说,在某一特定的时间点遇上某一特定的岔路口,能够选择的道路就只有一条。即使明知那条路未必是最佳选项,甚至未必通往幸福,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话虽如此,那毕竟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朝着心中期望的目标一路前行,也不至于太过辛苦。 水户夕歌怀揣成为歌剧演员的梦想;库洛姆想要与骸和彭格列众人一同绽放笑颜。 坚定不移地奔走在自己道路上的她们,即使路途坎坷,想必也是苦中带笑的。 而原田奈绪—— “那……那个,奈绪没有道歉的必要啊。” 库洛姆放下手中的星形彩灯,慌慌张张握起奈绪的双手。 “多亏了奈绪……在学校度过的这段时间,我非常开心。之前都不知道啊……上学,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呢。” “是啊,比起沉浮在生活之海中的社会人士,我们学生可要幸福多了!你也要好好珍惜短暂的学生时代啊!” 神经猛一放松,奈绪下意识地吐出了近乎无厘头的热血台词。 (啊啊……果然这才是我该说的话——) 或许,自己追寻的目标,早已掌握在手中了。只是自己一味沉溺于过去的罪责,而忽略了眼下的光阴而已。 这样想着,奈绪忍不住噗哧一声轻笑出来。这一笑便再收不住,她与库洛姆有些傻气地对视着,发出了一连串轻松愉悦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好奇怪,明明没什么开心的事情……” ——很开心啊。 ——和你们在一起,真的非常开心。 与此同时,留守门外等着帮淑女们拎包的绅士,掩住嘴狠狠打了个喷嚏。 “真慢啊,库洛姆……” —————————————————————————————————————————— 提着大包小包的采购成果回到公寓,奈绪冲了个热水澡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她最终还是没把全部担子交给冻得脸颊发红的六道骸,自己抱上了两棵迷你圣诞树。 临睡前,奈绪把前些日子编完的手链同圣诞饰品一起装进礼盒,以少有的细心包好彩纸、系上丝带。 “明天一早就让炎真把这些给夕歌送去吧……她那么喜欢圣诞树,一定会很高兴的。” 怀着如此美好的期望,奈绪边自言自语边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窗外,寒风如狼嚎一般凄厉地呼啸着。 ………… “今天的主题是~~~~~惩恶扬善~~~~~~~~” 凌晨时分,她被枕边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奈绪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将脑袋拽离枕头,刚想坐起身便被冻得一个激灵,连忙又缩了回去。她只得维持蜷成一团的姿势,缓慢地一寸寸挪动着凑近手机,把耳朵贴上去。 “原田奈绪吗?” 清朗动听的声音。一时间,竟难以辨认说话者的性别。 “……水户学姐?” 熟悉的名字,不自觉地从唇边漏出。 “不,是我。” 对面的语声微微颤抖着,似乎正因夕歌的名字而动摇。 ——是天使。 (太异常了,那个不喜与人交际的天使居然会打电话来……) 奈绪不由地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天使的下文。 “夕歌死了。” ——那一刻,整个世界犹如暴雪骤降般没了声息。 “……什……” 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 所有神经元同时宣告罢工,耳中的语言无法转化为思维信号传达到大脑。虽然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些什么,但她确实意识到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了。 “……什么……” 奈绪张大嘴猛喘了好几口气,终于挤出了完整的单词。 “你听不懂日语吗?” 天使一贯的恶劣口吻,此时听在耳中却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说,水户夕歌死了。就在昨天夜里,在我身边,她断了气。” “不可能!!水户学姐对我这么说了,‘想要重新来过’……炎真也和她约好了,要一同庆祝今年的圣诞,水户学姐绝对不会自……!!” “我没说她是自杀。” 伴随着这句陈述性的话语,天使平静的声音之下,骤然掀起了饱含仇恨的汹涌暗涛。 “夕歌是,被人杀死的。” —————————————————————————————————————————— 半小时后,奈绪按照天使的要求,独自一人赶到了夕歌与天使进行秘密练习的废弃工厂。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准备送给夕歌的礼盒。 在她远远看见那棵一人高的圣诞树之时,内心还怀有一丝渺茫的希望——这一切只是坏心眼天使的恶趣味玩笑,夕歌正站在流光溢彩的圣诞树下微笑着唱赞美歌,为即将到来的基督降世之日而欢欣不已。 但是,她看到了。 面容安详的少女静静躺在枯黄的草地上,脑袋无力地歪向一侧。她还穿着前日那件略显臃肿的冬装,乌黑光亮的长发像一匹柔滑的绸缎般披散而下。 再走近些,少女的异样便清晰地暴露出来。 她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印着一圈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几乎能看出按压在她皮肤上的手指轮廓。少女朝向地面的半张面孔沾满凝固的鲜血,光洁的额头、线条优美的下颌,都在一片泛黑的深红中变得模糊不清。 “昨天晚上夕歌来到这里的时候,头上流着血,脖子上也有掐痕。但是,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更不肯去医院……以前夕歌经常在工作中受伤,我以为这次也一样,休养几天就会好起来。可是今天一早,她已经……” 天使半跪在夕歌身旁,断断续续地叙述着。奈绪有种奇怪的直觉,只要他一停止说话,竭力控制的情感便会轰然崩溃。 距离他俩几步之遥,还有一位戴着眼镜的陌生女孩,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沉默地伫立着。天使只简单介绍她是夕歌在学校的友人,但奈绪却在悲伤的氛围中察觉到了女孩身上突兀的违和感。 黎明前稀薄的微光中,奈绪看不清女孩面上的表情,只隐隐意识到了什么非常人的特质。 那是现在的她,绝对无法理解的某种东西。 “这算什么,和水户学姐有关的人聚在一起……好像吊唁似的。别开玩笑了……” 挣扎了许久,奈绪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变了调的声音。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为什么她还会遭遇这种事?!不是说了,不会再去那种地方打工的吗……!” 被客人虐待、欺凌,拽着头发从车上扔下去,那种惨事应该再也不会发生了才对。 因为,水户夕歌和自己约定了,会试着寻找其他道路重新开始—— “你看这个。” 天使握住夕歌冰冷的手,示意奈绪将视线投过来。 只见夕歌的左手已冻得泛出紫色,却以扭曲的姿势紧握成拳,指尖深深掐进了肉里。 “夕歌她,到最后都紧攥着这个戒指不放。” 少女发白手指的缝隙之间,闪出一道炫目的银色光芒。 “难道说,伤害她的人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基本没有修改原作中夕歌的结局,因为只要不改变杀死夕歌的那个人【暗示得很明确了】,结局就是无可改变的。 奈绪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夕歌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找回了求生的意志。 这一卷的故事,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奈绪心境的改变。从以前的满脑子“救人”,到现在学着让他人自己决定。就结果来说夕歌没有获救,但她确实感到了炎真、奈绪和很多人的尊重和善意,从而没有沉入对冷漠世人的怨恨。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是获救了。 PS:结尾处出现在夕歌身边的少女,是惊梦时姑娘新坑女主的客串,同样是位优秀的歌姬……请把她当做某种希望的延续吧。 选择这一卷,也是出于“偶尔让女主失败一次”的念头。毕竟世事不可能皆如人意,奈绪也不是凹凸曼。 奈绪之后肯定会不甘、自责,但她是那种反省之后依然可以昂首前进的类型,所以不用担心。更何况,现在她也不是孤身一人。 36 36、第十二章 献给你的赞美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三卷全部的隐藏真相,很好懂。 背景音乐:新坑主打之一《小丑之国的爱丽丝》的ED3,配合这章来听感觉会不错。 下章正文完结,开始全力存稿新坑,番外不定时更新。 “那么,你想从哪里开始听起呢,小姑娘?” 三十分钟前,处于恍惚状态的原田奈绪离开天使与夕歌,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十分钟前,天空中开始降雪。 五分钟前,六道骸在街上找到了企图把自己塑成雪像的少女,强行将她拖去有屋顶的地方。 三分钟前,六道骸被抑郁的少女用雪球爆头。 一分钟前,浑身洒满雪花的两人来到某家咖啡厅,坐定。 奈绪朝一脸玩味笑容的少年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从我能听懂的部分开始。” “了解了。那么,就先说说‘天使’的来历吧。” “这是要扯多远啊?!” “kufufufu……本以为你会更消沉一点,现在看上去还真是有精神呢。看来是不需要我担心了。” 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六道骸将身子向后仰去,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轻笑道: “我只是想,反正故事已经落幕了,不如从头开始好好向你说明清楚。那样的话,你也不至于太过遗憾吧。” “与其说是遗憾,不如说是不甘心。” 奈绪机械地旋转着手中的咖啡杯,搜肠刮肚寻找起了适合形容自己情绪的词句。 “说实话,之前夕歌无论何时自杀我都不奇怪……但是,在决定重新开始的时候被人杀死什么的,也未免太戏剧化了……啊啊,这种好像陷入悲剧宿命一样的感觉,真不爽。” “哦呀哦呀,明明有人死了,你还真是镇定得吓人呢。现在想起来,就算那时桂言叶跳下顶楼、幸福俱乐部的女孩们被焚烧致死,你也只会觉得‘不甘心’吧?残酷的小姑娘。” “谢谢,彼此彼此。比起这个,请你继续解说下去吧,残酷的热带水果。” “等……!不必连我身为人的资格都剥夺吧?!” 尽管对奈绪不屑一顾的态度和变本加厉的恶口属性深感不快,六道骸依然与她共享了自己情报网中收集到的资料。 被夕歌称为“天使”的少年,曾经是饱受乐坛期待的年轻歌手。他天生拥有让人难以辨别年龄与性别的奇妙歌声,因而被热情的粉丝们比喻为“无性的天使”。 据说,少年最擅长的赞美歌,以常人不可企及的恢弘气势和广阔音域而闻名,仿佛真是天堂飞落的天使在拨动七弦琴纵情歌唱。 那是献给仁慈上帝、感谢主的恩赐的……希望之歌。 “我在意大利期间,有幸找到了他当年发行的唱片……哎呀呀,那真是不属于人类的绝美歌声啊。如果那歌声没有杀人,如今或许已传遍世界了吧。” 六道骸轻描淡写地叙说着意义不明的可怕台词,表情是不加掩饰的讥笑。 “等等……天使的歌声,杀了人?” (又不是黑色星期X那样充满消极色彩的歌曲……只是圣洁的赞美歌啊。) “是的。那一年,有许多音乐家,听着天使的赞美歌割腕自杀了。” 六道骸清俊的面孔上,浮现出了初识时一般虚假而凉薄的笑颜。 但是这一次,那副伪装的笑容转瞬即逝。 少年失去面具的脸庞,看上去就像把伤口处脆弱的新肉暴露在空气之中,有一种针扎般的疼痛。 “据一位被救回的自杀者说,他从天使超凡的歌声之中,感受到了自己一生都无法获得的‘天赋’。那个人对自己没有才能、无法出人头地的现实感到绝望,于是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所谓“真实”的姿态。 不美丽,不优雅。笨拙地用钝刀子撕扯着人心。 “多亏了那些自怨自怜的蠢货,‘杀了人’的天使就此被全面封杀,永远从公众眼中消失了。不,或许是那位少年无法背负如此沉重的罪责,自己选择了逃避现实吧……” 窗外的天空,像是极力渲染着什么哀伤的氛围一样,鹅毛般的雪花纷纷而下。 那样纯粹到极点的色彩,简直让人忍不住怀疑它们来自天国。 在纯白的背景下,六道骸单手支着下颌,以懒散而满不在乎的腔调对奈绪砸了最后一句必杀: “那个被救回的自杀者,名字是【逑谷敬一】。” “什……?!!” ——那个声称“最喜欢平凡日常”的逑谷,曾经因嫉妒天使的才能而自杀未遂? ——他那样艳羡着天使,而女友却轻而易举唱出了天使的歌声。 “逑谷老师他……恨着天使和夕歌吗。” 奈绪低头凝视着咖啡杯中泛起的泡沫,感觉正在振动的声带不是自己的。 “无法忍受原本和自己一样平庸的夕歌远离自己,无法忍受只有自己缺乏才能……” “嗯,我想是这样没错。证据就是,根据夕歌的校友回忆,她在邂逅天使之前,一直使用着会损坏嗓子的唱法。长此以往,她的歌喉会被完全毁掉,再也无法登上舞台。” 六道骸转向奈绪,一手轻轻搅拌着散发出浓郁香气的黑咖啡,像是出谜的斯芬克斯一样露出洞悉一切的诡秘微笑。 “那么,来猜猜看。教授夕歌那种自毁唱法的男人,是——谁~~~~呢?” “………………” 这就是,原田奈绪和古里炎真一路追寻的,水户夕歌命运的真相。 环环紧扣,一步步行向毁灭,无可逆转。 逑谷敬一曾经深爱着她,然而这份爱情扭曲成了“不希望她变得出色”的束缚心理。他试图通过毁掉夕歌的歌喉,将无能的她与自己绑在一起; 因无法进步而迷茫的夕歌遇见了善良的“天使”,在他的引导下重拾希望,热情地歌颂神明,朝向“成为职业歌手”的梦想一路前进; 但是,逑谷从夕歌口中听见了自己又嫉又恨的美妙歌声……… ——故事的结末,歌姬在深情仰望过无数次的夜空下静静沉睡。 ——那是……奈绪也好,炎真也好,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悲惨终局。 “骸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啊,会变成这样。” “是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所做的全都是无用功。只要水户夕歌仍然同时爱着‘音乐’和‘逑谷’,她就不可能得到解脱。家庭债务、援助交际什么的只是催化剂,逑谷才是杀死她的毒。” 六道骸的口吻,依然轻松得仿佛在谈论怎么度过圣诞。 “那你之前……” “偶尔陪你胡闹一次,写写愚蠢的剧本什么的,不也挺有趣吗?作为打发无聊时间的余兴节目,看你犯傻真是最棒不过了。” “装得还有鼻子有眼的,你以为自己在给小孩子上挫折教育课吗?” 奈绪很快就从打击性的真相中缓过气来,皱起脸愤愤地小声咒骂道。 “难道不是吗?我可是一直很想让你认识到这一点啊,愚蠢的小姑娘。世上有些事情,你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谢谢。” 片刻的沉默之后,奈绪忽然扬起脸来直爽地笑了。 “的确,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不过,我还认识到了另一件事。” 笼罩天穹的灰色云层倏尔裂开一道罅隙。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在那片无边的青空之上,还有另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可以让在人世陷入悲剧连锁的夕歌,尽情展露幸福笑颜的世界。 “——即使是这样无可挽回的悲剧,我还是能够做到些什么。” “…………” 毫无逻辑、让人无言以对的逆向思维。 “……还真是积极的思考方式……” “当然。当人们落入同样的困境,决定其差异的就是心境了。为了成为内心强大的人,我可是有好好锻炼过精神力。” “kufufufu,稍微有些自知之明,你的精神早就坏掉了………!!” “那就让我这么坏掉得了。我从预谋带着炎真逃走时起就没有改变过,以后大概也不会改变。” 极目远眺着飘雪的天空,奈绪微微抿起嘴角。 “如果你的六道轮回不是胡扯,这个世界确实存在地狱和天国的话……我现在可以确信,夕歌已经去往天国了。她和你我这种人渣不同,是个值得上帝怜爱的好姑娘嘛。” ………… 六道骸一时无话,只是木然凝视着奈绪的侧脸,张口结舌地愣了半晌。而后,他似乎是认命了,苦笑着缓缓伸出手去,轻触上少女的眼角。 “kufufu……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不是什么需要哭的事情啊。” “……你眼睛被咖啡泡烂了么?那是热气熏的。” 37 37、全卷尾声 我所生活的世界 ... 真相揭开之后的事件进展,犹如多数推理小说的最后一章那样,顺利到让人直想打呵欠。 据说,天使对葬送夕歌的逑谷敬一展开了复仇。就结果而言,逑谷和那位介绍女孩援|交的音乐老师最终去警局自首,坦白了他们所知道的、关于这位凄惨少女一切。 经过调查,夕歌是在与逑谷的争执中不慎被他推倒,后脑撞上桌子边角处,头部受创而死。事后,意识到自己失手伤人的逑谷仓皇逃离现场,把血流不止、陷入昏迷的夕歌独自扔在了原地。暂时恢复神智的夕歌强忍剧痛擦干了地上的血迹,一个人顶着冬夜的寒风离开,在天使身边静静告别了人世。 直到最后,她都在庇护杀死自己的恋人。 “那个男人就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一样,对我嘶吼着‘你和对你倾心的夕歌都去死吧’呢。真是丑陋的伪善者。” 在天使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里,他以讽刺的口吻这么说道。 “即使如此,那也是夕歌所爱的男人啊。” 奈绪苦笑着回应道。 等到逑谷告别铁窗重新做人之际,他的人生就是与奈绪无关的全新故事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天使也好、逑谷也好,都将永远背负着夕歌的十字架活下去。正如六道骸那篇装逼的演讲稿所说,最大的苦痛总是压在生者肩头。 (其实,想要抛弃负担也是可以的啊。) 数日后的一天,奈绪借口巡视风纪出了门,独自走在榊野冷清的街头上。 天空是这个冬季前所未有的蔚蓝澄澈,一片空明之中却有无数雪花旋舞飘落。寥寥无几的行人都对这幅美景兴致缺缺,纷纷裹紧厚重的棉衣,快步穿过空荡荡的街道。 (如果是不在意的人,即使失去也可以迅速忘记。生者之所以会背负重担,未尝不是自己的选择……选择了牢记死去的人。) 站在飘满雪花的天空下,向来聒噪的少女沉默地这么想着,笼罩心头的迷雾渐渐消失了痕迹。 逑谷和天使无法忘怀夕歌的死,一定是因为他们都深爱着夕歌。只不过一个的方式是束缚,而另一个是守护。 尽管他们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承受数不尽的痛苦与悲伤,这两人却一定不会选择忘记夕歌。 因为深爱着,所以即使忍受悲痛,也想要背负对她的愧疚活下去。 自己也一定是这样。 原田奈绪并不是被炎真的自我牺牲施加了十字架,而是出于她本人的意志,选择了一生背负对弟弟的愧疚而活。 想要彻底从这份负罪感中解脱出来很简单,只要不爱炎真就好了。她本就是最差劲的自私混蛋,与自己无关的人,牺牲多少都无所谓。 (噗……哈哈,要是真那样做的话,炎真说不定又会大哭一场了。) 想起得知夕歌死讯时红发少年呜咽的模样,少女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笑出声来。她抬起裹在毛绒手套中的双手掩住嘴,出神地凝视着自己呼出的团团白气。 (从现在开始也好,试着做个更有担当的姐姐吧。) (首先,用粉水晶做条给弟弟召来恋爱运的串珠……) 正当她难得满脑子粉红泡泡地规划未来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带笑的温雅男声。 “会感冒的哦?” 六道骸一手撑着顶式样典雅的雪白洋伞,倚着路灯笑得眉眼弯弯。后脑勺靛蓝色的凤梨叶片,在冬日罕有的和煦微风中悠悠飘动。奈绪一联想到彭格列那个以蛤蜊命名的水产组织,就觉得他的发型也挺像是某种张开触手的海葵。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一新发现的时候。 “……怎么回事,那把伞。” 奈绪怔了半晌,最后选择了自己最为在意的吐槽点。 六道骸手中的洋伞,怎么看都更适合穿着蕾丝连衣裙的可爱少女…… “kufufufu……和我不搭调,是吗?因为打算给你啊。” 少年端正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与平日那副轻佻模样不同的、货真价实的温柔笑意。 不顾奈绪一脸“你脑子被什么腐蚀了”的惊悚表情,他径自拉起奈绪的手,强硬地扳开她紧紧握起的拳头,把洋伞塞进她手中。 “跟我也不合适啦。” 莫名收到这份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古怪礼物,奈绪完全表现不出少女应有的兴奋与喜悦,只是扁着嘴将伞柄靠到自己肩上,好像很无聊似的原地旋转了一圈,朝向街边的玻璃橱窗站定。 投映在玻璃上的少女身影,以纤瘦的体形和干劲十足的双股辫为特征,怎么看都同肩上的伞和橱窗里缀着繁复花边的洛丽塔洋装处于两个次元——至少,在她看来是那样。 “很合适哦。形象可是要靠自己改变的。” 六道骸轻笑着从身后揽住她的脖子,不等奈绪反应过来,便麻利地解开了她垂在脑后的长辫。 一直被紧紧拢起的茶色长发挣脱了拘束,顿时撒着欢儿在脑后蓬松地披散开来。伴随着少女形象的变化,奈绪与平时无异的铁拳朝六道骸小腹招呼了过去。 “呜……等等,我可什么都没做哦!” “居然随便拆散女生的辫子,这是对每天早晨对镜梳妆少女的大不敬!该当天诛!” 奈绪气势惊人地大喊着,又是狠狠一脚朝他脚背上踏了下去。 “呜,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梳头发时根本不照镜子,只是随便一扎了事吧……!” “还偷窥!!罪加一等!” “偷……谁偷窥了,我只是问库洛姆……” “你居然向别人打听我的私生活!!够了,你还是再去地狱来趟重温之旅吧!!” ………… 在人迹稀少的街头友好打闹(?)一番后,奈绪自顾自打着洋伞沿原路向公寓返回,完全无视了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每次每次……你到底是怎样在这种大雪里找到我的啊。” 一连走出几条街,她才忍不住转身向肩上积起一层薄雪的少年搭话。 六道骸似乎只带了一把(与自身形象全然不符的)伞,而那把伞正带点讽刺意味地笼罩在她头顶。 简直就像是……受到那个人的庇护一样。 “我才想问你呢。每次每次都一个人跑到雪地里去……怎么,那么想感受所谓的‘白色圣诞’吗?” “稍微用头脑考虑之后再说话。我又不是水户学姐,不会对圣诞节抱无聊的少女幻想的。” “Kufufufu……真是煞风景呢,圣诞节可是神明降生的日子哦。不祈祷吗?” “就算对神祈祷,他也来不及一一实现人们的愿望吧。” 安徒生童话里那个饥寒交迫的小女孩,尚且抱持着在圣诞夜向神祈愿的希望。但是,即使用天国之类虚无的幻境自我安慰,小女孩最终还是孤独地死去了。 所谓的圣人或神明,会在绝望之中赐予人生机和光明,却从不亲手拯救任何人。 原田奈绪很清楚,自己生活在怎样的世界。 或许她还是绑彩色缎带、穿轻飘飘洋装的年纪,但她注定无法那样轻松悠闲地生活下去。纵使摒弃了黑手党继承人的身份,她终究不可能与那个染满血污的世界划清界限。 云雀恭弥和古里炎真都没有回头路了。她的兄弟们会在那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把她拖下水。 已经不能再像儿时那样,无能地哭泣着祈求神明的恩赐了。 她能够和普通女孩一起上学放学逛商店,也不是什么神的眷顾,而是炎真以自己的人生为代价作了交换。 神以前不曾拯救她,现在没能挽救水户夕歌,日后也不是个可以指望的对象。 在人世的苦难中,除了自救别无他法,神明爱莫能助。 “骸,我啊,已经放弃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对夕歌来说,或许没有恋人啊理想啊作为寄托就无法活下去,但我好像一个人也没问题。” 奈绪骨碌碌旋转着手中的洋伞,状似漫不经心地抬脚踢散路面上的积雪。 白色的粉末在空气中飞舞。 “即使是对神祈祷,我也不相信愿望当真会实现。我对没法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毫无信心。所以说,撒娇卖乖之类小女生样的举动,我大概一生都做不出来哦。” “我想也是……如果你那样做,我也许会吓得落荒而逃呢。” “还真是想看看你那副惨样啊。我要努力一下吗……?” “不用往那个方向努力也可以。” 六道骸微笑着加快步伐赶上前来,一边抖落肩头的雪花一边轻拍她的肩膀。 “不过,偶尔软弱一点倒是不错。女人过分强势的话,男人就找不到立场了啊。” “你的立场我才不想管呢,随便找个肯让你当洋娃娃打扮的软妹吧。” 奈绪紧走几步将他甩开,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刹住脚步。 六道骸虽然不明就里,但也没有再度尝试缩短距离,配合着她的步伐在几步开外站定。 这时,他注意到了。 从街边小店的音箱里,飘来了让人怀念到眼眶发热的音乐声。 “Late in autumn……超电磁炮的系列曲……啊啊,对我来说,这才是最棒的赞美歌啊。” 与雪花一同在风中飘舞的旋律,是原田奈绪反复播放的CD歌曲之一。为了避免刺激炎真,奈绪已经有段时间不在家里放音乐了。 【与你一同看见的景色,琐碎平凡的日常】 【在我看来都闪烁耀眼】 【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 【所以不论黑暗还是夜晚,一定都能勇敢度过】 “ku……kufufu……真是,和你契合度高到让人不爽的歌啊。” “谢谢夸奖。本该是献给御坂美琴学姐的歌,你认为和我搭调真是太好了。” “这可不是夸奖。就算和那种浑身带电的傲娇女主角相似,也不是什么好事。” “轮不到你说别人傲娇吧。一口一个‘我恨黑手党’却还屁颠屁颠跑去给黑手党卖命的人,到底是哪座热带岛屿出产的凤梨啊……” “……是啊,是哪里的凤梨呢。我可不知道哦。” 有那么一瞬间,奈绪极想伸出手去刮凤梨头少年的面颊。他的脸皮,或许已经修炼到了类似金钟罩铁布衫的强度,刀枪不入。 她和着歌曲的旋律轻声哼唱了几句——自然,调子不知跑去了哪个热带岛屿——见六道骸还掩着耳朵满脸痛苦地站在原地,脑门一热便不经思考地冲口而出道: “就算这样跟着我,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哦?” “……嗯?” 六道骸被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惊得愣了愣。 “你也看到了,我是个喜欢做无用功的家伙。别说是不见棺材,哪怕被马革裹尸装进棺材里下葬,我也会咬开墓穴爬出来,继续做无益的蠢事。——你就不会看厌吗?” 不仅如此。 不但喜欢凭着一腔热血做蠢事、任性胡来,而且咋咋呼呼雷厉风行,毫无女孩子气。自私,伪善,不愿为旁人自我牺牲。凶暴,燃点低,一炸毛就不顾场合发射超电磁炮。热爱世界热爱生活,却没办法喜欢上自己。一旦回忆过去就沉溺于自责之中,阴暗得像是要长出蘑菇。明明清醒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却因为爱面子而不肯坦率承认。此外,还是个无可救药的绝对音痴。 ……只是想想就让人沮丧。 自己到底是怎样成长为了这种坏掉的少女啊……? “是呢。你是个喜欢无用功的热血傻瓜,而且缺点多到把可怜的几个优点都淹没了。这样成长下去,看起来也不会成为什么好女人。” “对吧?你也这么认为的话,就不用再来找……” “——不过,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男人哦。” 【那样的话,就没问题了吧?】——少年浅笑着眨了眨眼睛,似乎要向她传达这一扭曲的概念。 一般来说,骸这样的完美主义者会对自己的伴侣作出种种苛刻的要求,希望对方更优秀、更迎合自己的愿望。 但是,六道骸却是彻头彻尾的反其道而行之。 对方太过光辉耀眼的话,说不定自身的意志会被强烈的光芒吞噬。 原田奈绪这样怀抱着阴暗面一心向光生长的矛盾家伙,对他来说或许是刚刚好的程度。 奈绪脸上闪过一丝动摇的表情,却仍逞强嘴硬道: “……别把你和我相提并论。我的缺点也许比你多,但你的问题可比我严重多了……” ——你可是杀人犯啊。 “我没有杀过平民。” “……?” 六道骸没有笑,也没有露出倾吐憎恨时无机质的冷酷表情。他的面容仿佛是给不懂事的孩子解说童话的幼儿教师一般,透着淡淡的无奈,却是无波水面般平静而温和的。 “我杀死的人,都是已经做好被杀觉悟的人。是黑手党。” 没有杀过平民。 乍听之下,似乎是无力的自我辩白,但六道骸却说得极为平淡,毫无澄清和争辩之意。并不是向原田奈绪祈求原谅,只是陈述事实。 “奈绪不是黑手党,所以我没有做过会让你怨恨的事情。” 明明与常识和逻辑背道而驰。 明明是应该远远逃离的杀人犯。 但是,原田奈绪却认同了这个解释。 “哈啊……不觉得是个很差的组合吗?我们啊。称不上是好人的家伙聚在一起,好像什么毁灭世界小分队一样。” “毁灭掉不好么,这种世界。你见证的悲剧,难道还不足够让你对这个世界产生厌恶吗?” “当然不够,那种程度。” 奈绪眯起眼睛,把孩子气的娃娃脸笑作一朵盛开的向日葵。披散在肩头的蓬松长发沾满了雪末,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柔软可爱。 37、全卷尾声 我所生活的世界 ... “即使一年365天都是黑夜,我也会一直等到闰年多出来的那一天。说不定那时候,太阳就会升起了。” “……如果闰年的2月29日也是黑夜呢?” “那么,就再等四年后的2月29日。” “你还真是…………” “无可救药?” “你的性格和你的乐感一样无可救药。” “真失礼。至少请你说‘你的性格比乐感更加无可救药’吧……我还想挽救一把我的乐感啊!” 六道骸被她噎得捂胸干咳了几声,本想流畅地继续吐槽“你就不想挽救自己的性格吗”,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真的认为自己的音痴能改善吗?” “当然!今天晚上就从Late in autumn开始训练吧,你也要旁听唷?” “…………” 六道骸立即背转身去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还有比自己刚才那句话更愚蠢的发言吗…… “ku、kufufufu,那首歌的调子太欢快了,不适合我哦。” “没什么不适合的嘛。” 一手撑着纯白洋伞的少女快步凑近前来,把伞往少年胳膊上一搭,便双手拧住他的嘴角用力朝上拽去。 “等……呜!” “看,这样就合适了。形象是要靠自己改变的。” “…………” 深冬飘雪的街头,开心笑闹着的少年与少女。那是青春偶像剧中再平常不过的景象,如果剪辑几个两人互相偎依、渐行渐远的镜头,或许也可以冒充一部明媚忧伤的文艺电影。只看那副纯粹的愉悦表情,任谁也无法读出他们身后沉睡的巨大黑暗。 六道骸和原田奈绪。 杀人犯和风纪委员。 伪恶者和伪善者。 少年漫小BOSS和主人公。 都不是什么好人,都很有自知之明。都没有黑到骨子里,还留存着改变的希望。 最糟糕的组合。在另一层意义上,也是最棒的组合了。 无论多久,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都能维持下去。 ……………… ——即使注定有黑影落在身后,我依然选择向着光生长。 ——世界也许比我想的要糟,但一定比你想象的要好。 ——像我这样糟糕透顶的人,也还在努力地活着。所以,请你和我一起加油。 ——和我一起,去看黑夜尽头的万丈天光。 作者有话要说: Late in autumn原曲,很能让人打起精神的歌。 奈绪和骸的结局是开放式。他们毕竟不像之前的早苗和奥菲,可以拥有一段相对安稳的人生。六道骸之后还是会锲而不舍的跟黑手党对掐,奈绪也会不断被卷入各种地上地下的古怪事件。 尽管扭曲崩坏,但这就是属于他们的日常。 两个人的话,应该到哪里也没问题吧XD。 新坑明天上午开出,本文番外不定期更新。 虽然有阴暗面,但我认为这是个能让人鼓起勇气奔向明天的故事【殴】……这么长时间以来感谢姑娘们的支持,我好爱你们=w=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