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专业掌门人[倚天+笑傲同人] 作者:竹悠然 文案: 从丐帮帮主到明教教主到峨眉派掌门再到恒山派掌门,张无忌被后人称为专业掌门人。 这是一个令狐冲穿越到倚天世界,遇见性转版张无忌的故事。 这是一个跨越百年时间的拉郎,主角是在JJ被黑的最多的两个金庸主角。他们被黑被虐的方式花样百出,让身为主角控的我很忧伤。 高能预警: 1、张无忌非穿越但性别为女,雷者慎入! 2、本人为张教主及冲哥的脑残粉,请对家的粉丝(特别是周芷若、宋青书、灭绝师太、东方不败等的粉丝)慎入!因为我不会美化、洗白他们。 3、笑傲卷有无视时空规则的神操作穿越方法,雷者慎入! 内容标签: 武侠 性别转换 江湖恩怨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无忌 ┃ 配角:令狐冲 ┃ 其它:金庸武侠同人,倚天屠龙记,笑傲江湖,张无忌,令狐冲 ☆、第一章 坠河 林震南夫妇死时只令狐冲在身边,他机缘巧合下又在思过崖上得太师叔风清扬传授独孤九剑而剑法大进,他曾答应风清扬不得泄露他的行踪,因此无法解释清楚所学剑法来历,各种巧合叠加起来,药王庙之役后,华山派众人开始疑心他吞没了林家的辟邪剑谱,岳不群还派了弟子暗中监视他。 这日,华山派一行人到了洛阳林平之外祖金刀王家,上门做客。 林平之的表兄王家骏、王家驹见令狐冲这个华山派大弟子一脸病容、武功看起来也稀疏平常,实在是名不符实,因此陪林平之、岳灵珊外出游玩时,话里话外对令狐冲十分不客气。 王家兄弟听岳灵珊说起令狐冲在药王庙大发神威,一下子刺瞎十五个贼人的事后,心下生疑,心想他剑法大进,莫不是贪了林表弟家的剑谱。林震南武功平平,本来不少人都看不起辟邪剑谱,觉得它空有好大名头。但青城派余沧海为了得到剑谱,连挑福威镖局十家分局,又逼死林震南夫妇,他如此大动干戈,让不少江湖人心里开始犯嘀咕,暗道难道林家另有一套剑谱,林震南没学到曾祖的真实本领?这些人中就包括对林震南真实武功最了解不过的金刀王家。 王家骏将令狐冲的可疑之处,告诉了父亲王仲强,王仲强让他私下试探一下令狐冲。 王家骏心高气傲,看不起令狐冲,和弟弟王家驹打伤他后从他身上搜出《笑傲江湖之曲》的曲谱。 其时所在王家众人无人精通音律,无法确定这古怪书册是否真如令狐冲所言只是普通曲谱。 王府一位姓易的师爷平素喜欢弄萧,却也无法按照曲谱吹奏。这下王家众人更是深信这书册正是令狐冲吞没的辟邪剑谱。 易师爷言道东城绿竹翁精于音律,或可辨别。岳夫人宁中则不信从小抚养长大的徒儿会吞没偷练别人家的剑谱,一心想要证明令狐冲的清白,在她的坚持下众人来到东城,绿竹翁的姑姑按照曲谱演奏之后,证明这果然并不是剑谱。 王家五人面上无光,首先告辞,岳不群夫妇及众华山弟子也随之离开。 令狐冲想到当时刘正风、曲洋二人让他帮忙寻觅传人,这婆婆年龄虽老,但技艺高超,自是绝佳传人,而且他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恐怕也再无机缘遇见其他精于音律之人,于是将便这曲谱赠予了婆婆。 令狐冲走出绿竹巷,想到刚才小师妹并未为自己辩白,知道她也疑心自己,心下黯然。本来事有凑巧,需怪不得别人怀疑自己,但师父师娘抚养自己长大,小师妹同自己青梅竹马情同兄妹,居然也信自己不过,唯一对自己好的师弟陆大有也被自己误杀,想到这些,他不由大是心灰意冷。他本来心胸豁达,万事皆不放在心上,但此次连番打击之下,渐渐生出天地寂寥无处容身之感。 他不辨方向,信步乱走,竟无意中出了城,来到洛河河畔。他看着河水滚滚东去,只觉人生悲苦,亦如流水滔滔不尽,这一牵动内力,丹田中立时大痛。 王家骏、王家驹兄弟这次丢了好大的丑,对令狐冲更加怨恨,见他往城外走去,互相使个眼色,缀在身后。岳灵珊、林平之怕三人再起冲突也悄悄跟了上去。 令狐冲内伤颇重,内力全失,耳力不如以往,心不在焉之下,竟不知身后跟了四个人。 王家兄弟见令狐冲面朝河水一动不动,对视一眼,快走几步,一左一右向令狐冲挤去,暗道这次定要好好削削这小贼的面子。 令狐冲不防之下,竟被两人撞到了河里。 岳灵珊大惊,冲到河边,叫道:“大师哥!”她虽然疑心令狐冲偷藏了林家的辟邪剑谱,但毕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见他落水,十分担心。 令狐冲体内内力不断乱窜,眼冒金星,提不起劲来,不由喝了好几口水,迷迷糊糊中望见站在岸边的四人,只觉四人眼光如刀,小师妹也冷冷瞧着他,心下大痛,“小师妹,小师妹也盼着我死吗?”身子越发沉重,渐渐沉到水底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师妹的冷冷眼光,只是大师兄的脑补,冲哥是个脑补小公举,脑内天天上映大戏。 ☆、第二章 拜师 令狐冲昏昏沉沉,只觉得四肢无力,胸口痛的厉害,眼睛也睁不开,心想,“没想到我竟然还没死,啊,是了,定是小师妹找人救了我。”想到岳灵珊,他心中又是一痛,“连小师妹都不信我,怀疑我吞没了林师弟家的辟邪剑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样一想,顿时胸中气血翻涌,口中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握住他的右手,一股中正平和的内力传来,在他经脉中游走,他觉得疼痛稍减。 “是师父吗?”令狐冲本来以为是岳不群替他疗伤,但他对岳不群的内力十分熟悉,替他疗伤的这人内力比师父更高更纯,“莫非是师父请来的前辈?”他这样想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终于沉入了梦乡。 令狐冲醒来时,已是傍晚,夕阳正穿过窗户,照射在他身上。他转过头四下打量,发现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远远不如王家客房豪华,有点像是客栈。 只听“吱哟”一声,门被推了开来,一个二十来岁,长身玉立,容貌清秀的青年走了进来。他见令狐冲转头看自己,面上一喜,快走几步,来到床前,说道:“你醒了!” 令狐冲想要坐起来,身子一动,觉得胸口痛得厉害,不由叫了一声。他十分不解,自己除了使不出来内力,应该没有受其他伤,怎么胸口这么痛? 那青年按住他肩膀道:“别动,你受了伤,先躺着别动。” “你……”令狐冲一开口,发现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来。 青年见此,一拍脑袋,叫道:“哎哟!我都忘了你已经一天多没喝过水了。”他说着走到桌边,摸了摸水壶,试了一下温度,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喂令狐冲喝下。 “你先躺着,我去告诉二师兄你醒了。”青年拍了拍令狐冲的手,开门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带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瘦高汉子走了进来。 那汉子看了看令狐冲胸口的伤,又替他把了把脉,说道:“这下好了,这孩子的命总算保住了。” 青年不满道:“这神拳门自从过三拳过老爷子去世后,越发不像话了。过辉再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堂堂一门之主,竟然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令狐冲大吃一惊,心道:“孩子?什么孩子?他是在说我吗?看他比我还小几岁,竟然叫我孩子。神拳门,过辉,那又是谁?没听说过。” 因令狐冲伤势太重,不太能进食,那青年帮他要了一碗稀饭,喂他喝下。见他精神仍不大好,青年帮令狐冲掖了掖被子,说道:“你伤还没好,再好好休息一下。”说完和那瘦高汉子一起走了出去。 令狐冲觉得今天这事处处透着古怪,又想不出原因,暗道:“难道这两人做这么一个局,是要对我华山派不利?”想到这里,他再也躺不住,就要起来查探周围情况。他撑起身体,忽然发现不对,手变小了,身子也变短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强撑着挪到桌前,拿起桌上放着的铜镜,只见镜中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正满面吃惊的瞪着自己。他激动之下,眼前一黑,身子向后倒去。 再次醒来,令狐冲发现之前见过的那青年正坐在床边,替自己擦汗,“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起来干嘛?”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令狐冲顺着那青年的话头说道:“多谢大侠相救,不知大侠如何称呼?” 青年看到这小小孩童故作老成的样子,笑道:“你这孩子倒有趣,说起话来像个大人。我叫殷梨亭,比你年长几岁,你就叫我殷大哥吧,刚才替你治伤的那位是我二师兄,姓俞。你放心,有我二师兄在,那过辉必不敢再找你麻烦,你安心养伤。”顿了顿,想是怕令狐冲不放心,又道:“你年龄还小,可能没听说过,但我二师兄在江湖上鼎鼎有名,那姓过的可不敢惹他。我武当派……”他说着脸上一红,觉得自己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就此住口,“总之,你不用怕!” 令狐冲听殷梨亭说了个武当派,暗道:“莫非这年轻人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殷梨亭,殷梨亭,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他二师兄姓俞,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有谁姓俞吗?” 殷梨亭见令狐冲眼神有些迷茫,站起来说道:“你累了吧?这次可要安心休息,别再偷偷爬起来了。” 养伤的这几日,令狐冲逐渐搞清楚了他借尸还魂的这个小孩儿,是街上的小乞儿,因那日无意冲撞了神拳门的门主过辉,被他在胸口狠狠打了一拳。过辉的功力虽然远远不如他爹过三拳,但也不是这小小乞儿所能抵挡的,要不是正好被俞、殷二侠所救,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不,或许应该说这小孩儿早就一命呜呼了,因为现在附身在他身上的灵魂是来自百年之后的令狐冲。 是的,令狐冲已接受了他是来到了百年前的世界这匪夷所思之事。救他的那两人是武当派的俞莲舟俞二侠和殷梨亭殷二侠。他虽然见识不多,但也听说过元末明初武当七侠的名头,小时候小师妹让师父师娘给她讲故事,师娘被她缠得没办法,给她讲了不少武林中的传奇故事,当时小师妹最喜欢听的就是这武当派创派祖师张真人及其座下七侠的故事。 想到小师妹,令狐冲心中一痛,想来那天落水后,他就被淹死了,“也不知道师父师娘,还有小师妹看见我的尸体会怎么想?他们是会为我伤心呢?还是拍手称快,觉得我这盗别人家剑谱的大恶人恶有恶报,死得活该呢?小师妹和林师弟情投意合,说不定还要怪我让林师弟无法找到自家剑谱。”这样想着,令狐冲觉得到了百年之前也不错,不用再被小师妹冷眼以对。 因快到张三丰九十四岁生日,俞、殷二侠等令狐冲伤势好转之后,就雇了一辆大车往武当山而来。令狐冲不太想去武当山,曾提出让两人留下他,但俞、殷岂能让他这受了重伤的小小孩童独自在江湖上飘零,不理他的意见强拉他回山。 一路上看到民不聊生之状,令狐冲才发现自己把求生想得太简单了些。他在被岳不群夫妇收养之前也曾在江湖上飘零过一段时间,但其时世道还算太平,他小小孩童吃着百家饭也长了好几岁。他读书少,对历史不了解,但看着车外元末乱世之态,才深刻意识到古话所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是什么意思。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令狐冲也发现俞、殷二人不愧为能够在后世留名的大侠,为人均正直侠义,俞莲舟面冷心热,虽面容严肃,但对他也十分关心,殷梨亭赤子之心,待人真诚,见他小小孩童有时闷闷不乐,仿佛有着无尽心事,给他买了不少玩具逗他。令狐冲本来就生性豁达,只是因为发生在身上的事太过离奇才变得有些郁郁寡欢,在渐渐适应新生活后就恢复了爱玩爱闹的性子。 三人回到山上正好是四月初七,张三丰生日的前两天。 拜见过师父后,俞莲舟郑重问令狐冲,是愿意留在山上拜他为师练武学艺,还是愿意被山下人家收养。原来俞莲舟见令狐冲聪敏伶俐,资质也好,起了收徒之心,但他也不愿勉强他,若他不愿拜师,自会在山下寻一户人家收养他。 令狐冲对师父师娘感情甚笃,本万万不愿拜他人为师,但他想到现在是百余年前,师父、师娘尚未出生,他又是重活一世,也不算改投他派,俞莲舟为人正派,对他十分关心,因此略微犹豫,当即跪倒拜下,就此定下师徒名分,成为俞莲舟的亲传二弟子。 之后俞莲舟带令狐冲一一拜见太师父及众位师伯、师叔、师兄。俞莲舟的亲传大弟子,姓黎名玉,今年十二岁,是他两年前在山下带回来的孤儿。 行完拜师礼,殷梨亭恭喜道:“恭喜二哥收得佳弟子,正巧师父后天生日,咱们这算是双喜临门。” 四侠张松溪冲着其他几位兄弟挤了挤眼,对殷梨亭笑道:“恐怕不止是双喜吧?我听说师父生日过后就要替你向金鞭纪家去提亲了。” 殷梨亭羞道:“四哥,你取笑我!” 宋远桥、俞莲舟等看到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马上就要娶妻生子,不由均产生日月如梭之感。这还是自从三侠俞岱岩残废、五侠张翠山失踪四年后,武当山上的第一件大喜事。一时之间,大家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晕两次,吐一次血,冲哥女主剧本拿得稳。 原著时间太乱,本文的时间标杆共有两个,一是历史上张三丰出生于1247年,二是倚天主要剧情俞岱岩无意中得到屠龙刀时,书中明确写到是元顺帝至元二年,也就是1336年,这一年四月初九张三丰九十(虚岁)大寿。本文时间线以此为基础。为了和原著保持一致,也为了方便作者捋清时间线,所说的人物年龄也都是虚岁。 ☆、第三章 回归 斗转星移,花开花落,时间忽忽已过去六年。 这日,做完功课后,令狐冲正带着清风、明月、晓星、明镜等五六个刚拜入山门的四代小弟子漫山遍野的玩耍,忽然听见一声“二师伯回来了!”的喊声,不由得身上的皮就是一紧。 这六年中,令狐冲文武功课都还不错,他本就资质上佳,记性又好,又是成年人思维,学东西极快,很快就练完武当派入门心法、剑法、掌法、拳法。他以前内功、拳脚功夫都平平,只剑法在青年一代中算不错,但在武当的这几年,他得遇名师,境界进展很快,内力、拳脚都比以前在华山派时高了不少,而且两年前俞莲舟得张三丰首肯,开始传授他纯阳无极功,让他的内力练得极为扎实。 俞莲舟对这个二弟子的人品、心性、武功、资质都极为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他的性子太过跳脱,总是带着年龄比他小的师弟、师侄调皮捣蛋,十岁那年还跑到山下喝得酩酊大醉,让俞莲舟大为光火。虽说武当俗家弟子不忌荤腥,但贪杯终究不利养生。不过令狐冲极得张三丰宠爱,又看穿俞莲舟面冷心热的本性,十次调皮被罚,倒有六次被他躲过。 在众多三代弟子中,令狐冲和大师伯宋远桥的独子宋青书年龄最为接近,宋青书只比令狐冲大两岁,但宋青书端方矜持,令狐冲飞扬跳脱,两人脾气实在不投,玩不到一起。令狐冲的大师兄黎玉少年老成,循规蹈矩,三师弟邱彦真比他大三岁,是俞莲舟江湖好友的儿子,出身世家,为人高傲,因此算下来,令狐冲反而是和平易近人的殷梨亭、莫声谷两位师叔关系最好。 俞莲舟这次回山,带来了天鹰教的最新消息。当年天鹰教王盘山扬刀立威大会之后,谢逊、张翠山、殷素素失踪,其余人非死即痴,少林、武当、峨眉、神拳门、海沙帮等二十一个门派帮会,因为谢逊三人及屠龙刀的下落,同天鹰教大动干戈,大架小架打了无数场。这次昆仑派得了天鹰教由天市堂李天垣、青龙坛程坛主、神蛇坛封坛主率队再次出海的消息,邀请武当、峨眉、崆峒四派共同追踪。 因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均下山办事,宋远桥身为实际上的掌门人不便离山太久,因此俞莲舟禀明师父后,当即就要下山。 令狐冲急道:“师父,弟子随你同去!” 俞莲舟想到这个徒弟武功基础打得极为扎实,一年前又得一位姓风的前辈传授独孤九剑,剑法大进,虽然才只十三岁,但他为人机灵,自保应是无碍,因此略一沉吟,便即答应。 俞莲舟、令狐冲两人快马加鞭,来到山东,和昆仑派会和。昆仑派这次由掌门夫人班淑娴的弟子西华子、卫四娘带队。过了一日,崆峒派唐文亮唐三爷也带着几个师侄到了。 这日,峨眉派还未到,天鹰教已扬帆起航。三派商量之后决定武当、昆仑两派先行跟上,崆峒派和峨眉派会和后在后接应。 几人雇了大海船,一路向北,但茫茫大海,视野一览无余,没几日就被天鹰教发现了行踪。李天垣不许武当、昆仑两派再跟,西华子、卫四娘便跟程坛主、封坛主动起手来。这一行人中,以俞莲舟武功最高,因此卫四娘话里话外挤兑他,想要激他出手,俞莲舟不想多生事端,以致双方结怨更深,令狐冲明白师父心意,故作高傲说不用师父出手,然后以轻功同程坛主游斗,看似斗得眼花缭乱,惊险迭出,但令狐冲的轻功及剑法比程坛主高出许多,实际双方并没有什么危险。西华子与卫四娘见俞莲舟门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弟子武功竟如此不俗,不由暗暗心惊。 双方恶斗之际,忽见一木筏往大船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日月光照,天鹰展翅,圣焰熊熊,普惠世人。”双方互相通报姓名,原来来人竟是失踪十年的天鹰教教主之女、紫薇堂堂主殷素素。 俞莲舟眼皮不禁一跳,苦等十年,今天终于听到了和五弟有关的消息。李天垣提议双方暂且罢手,俞莲舟应道:“好!大家住手!”相斗的众人纷纷停手跃回各自船上。 正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是俞莲舟俞师哥吗?” “在下正是俞莲舟,啊,你……你是……”俞莲舟虽有预感,这次会得到张翠山的消息,但猛得听到五弟的声音,还是十分激动。 张翠山跃上大船,与俞莲舟拥抱在一起,另一边,殷素素也带着一个孩童上了天鹰教的大船。 之后双方会谈,原来张翠山、殷素素流落荒岛,已结为夫妻,两人的孩子都十岁了。 崆峒派唐文亮、峨眉派静虚带人接应,见到这种情景,不由都大吃一惊。西华子明嘲,卫四娘暗讽,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武当派已与天鹰教勾结。其实他们都只不过是在担心武当派与天鹰教成了亲家,怕他们联合起来,独吞屠龙刀的消息。俞莲舟定下三月后武昌黄鹤楼之约,众人这才不甘不愿的住嘴。 天鹰教众人回到自己船上,昆仑派也去了崆峒派与峨眉派的船上,一时之间,偌大的船上只剩下俞莲舟、令狐冲师徒及张翠山一家三口。 俞莲舟、张翠山师兄弟十年未见,那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殷素素摸着孩子脸上被她打了一掌之后肿起的红印,心疼不已,问道:“无忌,乖孩子,还疼吗?”无忌摇了摇头道:“妈妈,我不疼。那些人是不是都是要找义父,要对他老人家不利?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他说着不由哭了出来。原来刚才众人逼问张翠山夫妇谢逊的下落,殷素素灵机一动,说恶贼谢逊在九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也不算说谎,因为谢逊自从无忌出生之后确实大彻大悟,不再为恶,“恶贼谢逊”确实死了,“好人谢逊”由此诞生。但没想到却被无忌说漏嘴,说“义父没死”,殷素素震怒之下,便打了他一巴掌。 殷素素安慰无忌道:“无忌不说谎话,那自是好的。你放心,那些人不知道你义父在哪里,找不到他。”无忌点了点头,暗下决心,一定不能告诉那些恶人冰火岛的位置。 令狐冲见殷素素已哄好无忌,过来牵着他的手,带他到外面去玩,留下三个大人说话。 无忌从小在冰火岛长大,周围只有父母及义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同龄人,不由十分好奇。令狐冲为人风趣,又有丰富的带孩子经验,没一会儿,就把无忌哄得开心起来。 海船南行数十日,这一天终于到了长江口。改乘江船之前,众人在镇上休整了半天。无忌在岛上长大,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繁华城镇,十分好奇。令狐冲见大人们都在忙,于是自告奋勇带着无忌到城中玩了一会儿。 无忌身上仍穿着皮毛做的衣服,令狐冲便带他去成衣店买衣服,无忌挑来挑去,挑了一件和令狐冲所穿极为相似的衣服,不太满意道:“算了,就这件吧!”回到船上后,无忌自己换上衣服,令狐冲又帮他梳了头发,带着他来到大厅。 张翠山夫妇也换下了褴褛的皮毛衣衫,正同俞莲舟在大厅说话,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只见令狐冲正领着一位穿着月黄衫子,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的小公子走了出来。无忌脸型和眼睛长得像张翠山,鼻子和嘴巴像殷素素,鹅蛋脸,大眼睛,一笑左颊有个浅浅的梨涡。 “哎哟!”殷素素见无忌穿着男装,笑道:“忘了告诉二伯和冲儿,咱们无忌是个女孩儿。” 俞莲舟和令狐冲都十分吃惊,俞莲舟不解道:“既是女孩儿,怎么取了个男孩儿的名字?” 张翠山道:“本来我给无忌取得名字是念慈,叫做张念慈,后来无忌拜了我义兄做义父后,就顶了我那义兄早死的孩儿谢无忌的名字,回中土之前,义兄怕他仇家太多,于无忌不利,让她改回了张姓。” 殷素素携了无忌的手,要带她去换女装,无忌不肯,“妈妈,我要和令狐师兄穿一样的衣服,这件是我挑了好久,才挑出来的最像的一件。”殷素素无奈,只得由她去了。 此时张翠山夫妇回到中土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一行人改乘江船,溯江而上之后,路上开始变得不太平起来。前有巫山帮贺老三冒充丐帮劫持无忌,后有峨眉派、粮船帮夜袭,逼几人弃船登陆,到汉口时,无忌竟被两个冒充元兵的高手给劫走了,俞莲舟也受了重伤。几人都变得心有戚戚然起来,殷素素更心生不安,只觉前路茫茫,不知他们一家三口将会走向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无忌变女孩了。张念慈这个名字是在明报连载时金庸一开始为无忌取得名字,后来的变更也和我文里写的一样,张念慈-谢无忌-张无忌(张翠山殷素素死后改的),这里正好被我借用一下。 这文的灵感来源是仅溯在她的《捂裆派婚姻介绍所》一文里写了个穿越宋青殊×性转张无忌的番外,可惜是个坑,但这却勾起了我想看小妖女复仇记的瘾头,我找了半天性转张无忌的文也找不到,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设定男主时,在原著中扒拉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既适龄,人品、武功又不错的男青年,正好想到和男无忌命运一样,在JJ被黑的非常惨的冲哥,于是就让冲哥穿越了。 原著是鹤笔翁一个人来抓无忌,这里有了令狐冲这个蝴蝶,变成玄冥二老一起来了。 本文主要剧情以三联版为准,但有时候也会采用连载版及新修版的一些设定。 明报连载版有两段剧情,来体现无忌的聪明: 一是张无忌很轻易就看出谢逊想要使诈打死空见的阴谋,【“我心灰意懒之下,恶念陡生,说道:‘罢了!罢了!此仇难报,我谢逊又何必活于天地之间?’提起手掌,一掌便往自己天露盖拍下。” 无忌叫道:“妙计,妙计!可是义父,这一下不是太狠毒了么?”张翠山道:“为什么?”无忌道:“义父拍击自己的天灵盖,那位老和尚自然出声喝步,过来救你。义父乘他不防,便可下手了。不过老和尚对你这么好,你决不能伤他,是不是?” 张翠山和殷素素尽皆骇异,他们虽知自己的儿子聪明伶俐之极,那料到他在这顷刻之间,便能识破谢逊的奸计。他夫妇也都是一等一的机伶人物,江湖上阅历又多,但见事却比无忌还慢了一步。谢逊惨然叹道:“我便是要利用他的好心仁善,无忌,你料得不错,我挥掌自击天灵盖,虽是暗伏诡计,却也是行险侥幸。倘若这一掌击得不重,他看出了破绽,便不会过来阻止。十三拳中只剩下最后一拳,七伤拳的拳劲虽然厉害,怎破得了他的护身神功?那时要找我师父报仇之事,再也休提。当时我是孤注一掷,这一掌实是用足了全力,他若不来救,我便自行击碎天灵盖而死,反正报不了仇,我原本是不想活了。”】 二是凭借父母的几句话就猜出谢逊的眼睛是被殷素素射瞎,【张翠山万想不到自己的性命竟是空见大师救的,对这位高僧更增景慕之心。无忌道:“义父,你为什么跟爹爹比拚掌力?”殷素素道:“他两人闹着玩呢,瞧是谁的功夫厉害些。”无忌有些不信,又问:“义父,那时你的眼睛已瞎了没有?”殷素素急忙喝阻:“无忌,别胡说八道。”谢逊道:“没有瞎啊,你为什么要问?”无忌道:“一定是爹爹打你不过,妈妈帮着爹爹,便把你眼睛射瞎——”张翠山和殷素素齐声喝道:“无忌!”两人语声十分严峻,无忌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下去了。 谢逊道:“你们别吓坏了我好孩儿,无忌,你说好啦,你怎样猜到的?”无忌向爹妈望了一眼,道:“我——我——”谢逊道:“你说得不错,那时你爹爹打我不过,你妈妈帮你爹爹,便将我眼睛射瞎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件事起因是我自己不好,我也没怪他们。是你妈妈跟你说的么?”他明知此事殷素素决不会跟儿子说,但这么一问,两人便不会出言阻止。无忌道:“不!前几天妈说要教我打金针,但第二天却又说不教了。我想一定是爹爹叫妈别教我,怕你知道之后心里不高兴。”谢逊哈哈大笑,道:“五弟,素妹,这孩子比我聪明五倍,比你们聪明十倍,你们说将来如何得了?” 张殷二人不约而同的伸出手去,各自握住了无忌的一只手。二人虽自得意,但隐隐的却也感到了一层忧虑,张翠山是生怕孩子聪明有余,将来却不学好,殷素素是怕他不寿。 无忌笑道:“义父,这么说来,你不是比我爹妈聪明两倍么?”谢逊道:“只怕两倍也还不止。”】 连载版无忌九岁时智商情商就这么高,刚回到中原殷素素撒谎说“恶贼谢逊已死”时,怎么可能说漏嘴说义父没死,估计是金庸老爷子觉得无忌不说破谢逊未死之后的剧情不好安排,这才让他故意卖蠢吧。 ☆、第四章 愿望 当日无忌被一个躺在地上装死的元兵掳走,她看见二师伯被那人打了一掌,身子晃了几晃,被爹爹扶住,又见令狐师兄被另一个元兵拦住,妈妈死命追赶两人,但那人轻功高出妈妈太多,她追得鞋都掉了一只还是没追上。之后那个拦住令狐师兄的元兵也来了,两人一起逼问无忌她义父的下落,还在她背后打了一掌,无忌冷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也不肯向他们低头。 过了几天,那两人又带了无忌来到武当山上,他们躲在窗外,见几百人一起逼问张翠山谢逊的下落。张无忌看着那些人的面孔,只觉他们都面目可憎,可怕得很。少林寺的几个和尚指责张翠山杀害龙门镖局七十余口性命,殷素素冲出来说那些人都是她杀的,让他们去找天鹰教报仇,之后殷素素转身入内说要去找俞岱岩请罪,张翠山也跟了进去。无忌心里十分不安,挣扎起来,制住她的那人低声道:“师弟!”那人的师弟嗯了一声,运起轻功,往厅后转去。 张翠山急奔回大厅,跪下将孩子托付给张三丰,然后走到一众宾客中间,朗声说道:“我妻子杀了不少少林弟子,那时她可还不识得我,但我夫妇一体,所有罪孽,当由张翠山一人承当!我和金毛狮王义结金兰,你们觊觎屠龙宝刀,想逼我对不起义兄,武当弟子岂是这等卑鄙无义之徒!”说着横过长剑,在自己颈中一划,鲜血迸溅,登时毙命。 无忌见爹爹脖子上流出好多血来,倒在地上不动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痛。她感觉身后那人按着自己嘴巴的手松了一下,当即狠狠咬了他一口,那人吃痛放开,无忌大声叫道:“爹爹!爹爹!” 张三丰听到孩童的叫声,身形一动,跃出窗外,将抱着无忌的那人逼入大厅,让他将无忌交给殷素素。 无忌哭道:“妈,他们为什么逼死爹爹?是谁逼死爹爹的?”殷素素道,“这里许许多多人,一齐上山来逼死了你爹爹,只因你爹爹不肯说出你义父的所在。”无忌一对小眼从左至右缓缓的横扫一遍,她年纪虽小,但每人眼光和她目光相触,心中都不由得一震。 殷素素道:“无忌,你答应妈一句话。”无忌道:“妈,你说。”殷素素道:“你别心急报仇,要慢慢的等着,只是一个也别放过。”众人听了她这冷冰冰的言语,背上都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寒意,只听无忌叫道:“妈!我不要报仇,我要爹爹活转来。” 殷素素凄然道:“人死了,活不转来了。” 接着殷素素叫来空闻,要告诉他谢逊的下落,无忌急道:“不!不能告诉他们义父的下落,他们都要去害死义父!” 殷素素抱住无忌,在她耳边说道:“无忌,世上人心险恶,你以后千万要当心别人骗你。我跟你说,我没告诉那老和尚你义父的下落,我是骗这些人的,让他们都去找这老和尚的麻烦。”说着,声音越发轻微,身子慢慢倒了下去,原来她已用匕首自刺。 无忌扑到殷素素身上,叫了她几声,但她再也不会答应她了。 无忌终于明白,她的父母都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站起身来,从厅左慢慢走到厅右,将这三百余人的面貌长相,一一的记在心里,脑海中响着母亲的那两句话,“要慢慢的等着,只是一个人也不要放过。”、“世上人心险恶,你以后千万要当心别人骗你。”“世上人心险恶”这话,当初在冰火岛时谢逊也同无忌说过,但当时无忌所见之人只有父母及义父,均是真心为她,她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自从回到中土之后,她所见之人,除了俞莲舟及令狐冲,其他人都在骗她逼她,再听到母亲说这句话,她心境已与当初大为不同。 众人心怀壮志而来,均想定要逼张翠山夫妇说出谢逊及屠龙刀的下落,结果却落到如此下场,心里都不是滋味,一一告辞。 殷梨亭正扑在张翠山身上痛哭,他的未婚妻子,峨眉派的纪晓芙走到他身边,他抬起头,泪眼模糊道:“你们峨眉派也是来跟我五哥为难的吗?”纪晓芙忙道:“不是的,家师有命,想请张师兄示知谢逊的下落。”无忌突然接口道:“我妈已跟那个老和尚说了,你问他去便是。他若是不肯说,你们便跟他为难吧。” 纪晓芙安慰无忌,要将她戴着的一个黄金项圈送给无忌,无忌挥手打开,厉声道:“我不要仇人的东西!”纪晓芙大是尴尬,手中拿着那个项圈,不知如何下台。无忌大声道:“你们快走,我要哭了。等仇人走干净了,我才哭。” 纪晓芙的师姐静玄师太脸一沉,说道:“师妹,跟小孩多说什么?咱们快走吧!”无忌憋了良久,待静玄、纪晓芙等出了厅门,正要大哭,岂知一口气转不过来,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六月二十九,是无忌十岁生日。去年此时,她还在冰火岛上,和父母、义父一起开开心心的扎着木筏,幻想着回中土后的生活。时过境迁,如今她父母双亡,义父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荒岛上,她身中寒毒,每次发作时都恨不能死去。但想到太师父及众位师伯、师叔损耗功力,不眠不休、三日三夜轮流吸取她身上的寒毒,现在还在为她四处求医问药,而且她还有许多未了心愿,她又不甘心就此死去。 这日,她仍早早起来,旁观武当派众多三代、四代弟子早课练武。 当初,张三丰、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六人轮替,费了四十余日的功夫,都不能将无忌身上的寒毒尽数祛除,剩余寒毒全部聚集在她顶门、心口、丹田三处,再不能靠外力化解。原来当日打了无忌一掌的那人所用的是阴毒无比的玄冥神掌,她年龄尚小,功力不足,中掌后寒毒遍布奇经八脉,要想彻底祛除她体内寒毒,除非修习全本九阳神功,但这门神功自从觉远大师去世后,世上已无人全会。张三丰无奈只好先将他只领会了三四成的九阳神功传于无忌,暂时保住她的性命。 令狐冲做完早课,见无忌正坐在树下,走过来道:“无忌师弟,你今日如何?”他刚见面时以为无忌是男孩儿,便一直叫他“无忌师弟”,后来知道她是女孩儿,但她一直穿着男装,也就没改口。张三丰也没特意澄清无忌的性别,因此武当山上只张三丰及众位二代弟子、令狐冲知道无忌是女孩儿。 无忌说道:“令狐师兄,自从开始练九阳神功之后,我就好多了!想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 令狐冲见无忌说得凄凉,心里一痛,摸摸他的头道:“瞎说什么,什么死啊活啊的,你还有八十年,九十年,不,一百年好活呢!” 无忌拍手笑道:“是了,咱们都像太师父那样,活到一百多岁!我还等着看那些仇人的下场呢!” 无忌身体虚弱,除了用于同体内寒毒相斗的九阳神功,并没有精力练其他功夫,但她存着为父母报仇之念,每次众位师兄、师侄练武时她只要身体无碍都会去旁观。 六侠心伤张翠山英年早逝,怜惜无忌小小年纪失父失母,见她对武功感兴趣,索性从头传她武当派功夫的口诀及诀窍。无忌无法实践,只学理论知识,便有许多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对她的请教,张三丰及六侠、令狐冲都尽心解答,从不藏私。 无忌学东西极快,善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有些想法虽然尚显幼稚但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张三丰私下黯然伤神,无忌天份之高,尚在他几位亲传弟子之上,三代、四代弟子中也只令狐冲可比,但她身中寒毒,却不知还能活几年。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天,武当诸侠都回到山上,向张三丰恭贺。 吃完团圆饭后,无忌精神尚好。她悄悄拉了令狐冲的衣袖,让他陪她去看看父母。令狐冲是无忌认识的第一个同龄人,他又对她十分照顾,因此无忌十分黏他。令狐冲怜惜这小师妹身受重伤却乖巧懂事,常常陪她玩。 祭拜过父母后,无忌靠在一颗大树旁,说道:“令狐师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如果我侥幸不死,能够长大,我有五件事想要去做。” “第一件事是治好俞三伯的伤,让他能够下地走路,第二件事是找到害俞三伯的坏人,替他报仇。”这两件事说起来简单,但以武当诸侠的武功、人脉,十余年来都没有什么进展,就知道有多难了。 令狐冲惊道:“无忌师弟,你……你知道了?” 无忌本来只是怀疑,但令狐冲的反应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测,“是,虽然你们都瞒着我,但我明白,爹爹之所以自杀,更多的原因是觉得对不起俞三伯吧。当年俞三伯之所以会被人折断手脚,根源是因为中了我妈妈的毒针,身中剧毒吧?”当时无忌在窗外,将爹爹自刎之前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她看见妈妈去向俞三伯请罪,过了没一会儿爹爹就冲出来自刎了,妈妈为何要向俞三伯请罪?爹爹又为何要自杀?武当诸侠怕无忌小小孩童多想,不敢在她面前漏了口风,也没告诉过她她外公天鹰教教主派人来看她的事,但无忌心细,早从蛛丝马迹中知道了几位叔伯将天鹰教来使都赶下山的事。几位叔伯一向与人为善,为何恨极了妈妈的娘家?种种疑端,让无忌渐渐明白,妈妈所说她做的错事,定是和俞三伯残废之事有关,“俞三伯躺在床上十多年不能动,我妈妈做了错事,我这个做女儿的定要尽力替她弥补赎罪。” 令狐冲知道这个小师妹性格坚毅,至情至性,年龄虽小,但既已下定决心,找准目标,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再不会更改。于是,只淡淡恩了一声,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尽他所能帮助她。 无忌接着又道:“第三件事是接义父回中原。义父眼睛瞎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孤岛上,十分可怜,我要把他接回来,让他可以安度晚年。不过,义父有许多仇人,还有很多人觊觎他的屠龙刀,我得想一个法子,让他们不敢去打扰他。第四件事是找到成昆,为义父报仇。这是我曾答应义父的。他害得义父这么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还有,第五件事,这第五件事嘛……”她说着有些犹豫起来。 “这第五件事,就是替你爹爹妈妈报仇吧!”令狐冲道。 “是,令狐师兄,果然瞒你不过。”无忌说道:“按照我本来的想法,定是要将那些逼死我爹爹妈妈的人杀个干净,但太师父曾开解我,让我不要心怀愤懑。”原来当初张翠山夫妇刚死时,无忌悲愤若狂、郁结于心,张三丰虽然也心痛心爱弟子去世,但还是尽量开解无忌,让她不要偏激,以免对她伤势不利。 无忌沉吟道:“我后来也想通了,那些人虽心怀不良,但并没有亲自动手,那我也不能亲自动手,所以,这仇该怎么报仇,我却还没有想好。” 令狐冲这才明白为何无忌明明不能练武却还要学一肚子武学理论知识。她所说的这五件事,无一不是千难万难才能做到,都需要极高的才智、武功、人脉、势力、运气,无忌一个身中寒毒的小小女孩儿,想要全部做成不知要吃多少苦。令狐冲想要劝她,但看着她因中寒毒而发青憔悴但坚毅的小脸,所有劝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一句,“无忌师弟,我帮你!”令狐冲性格随遇而安,没有什么非要达成的愿望,但一向言出必行,答应别人的事,就算对己不利,也要努力办到,他既已说出这句话,那也是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寿宴惨剧那段是连载版+三联版+新修版的结合体,从这段剧情可以看出无忌的性格,她性格偏殷素素,没有原著无忌大度宽容,但有爹及武当诸侠教育扶正,也不会长歪成大魔头。 ☆、第五章 分别 十一月的时候,殷梨亭从山下回来,说他打听到川中有一名医,对治疗内伤颇有研究,不过这位大夫有个怪癖,那就是从不出诊。殷梨亭慕名上门去请,却被打发了出来。所以他这次回山是想带无忌去上门求诊。 这半年多来,武当诸侠请了无数名医,寻了无数好药,都无法根除无忌身上的寒毒,但每次听到神医、灵药的消息,无论真假,他们都仍抱着希望去试。正巧这段时间无忌修炼九阳神功颇有成效,寒毒发作的次数少了很多,因此几人商量之后决定让张松溪、殷梨亭带无忌出门求医。不过这次三人仍是白跑一趟,失望而归。 因将近年关,心急回山,这日白天的时候,三人便贪赶路错过了宿头。要是只有张松溪和殷梨亭两人,他们索性会连夜赶路,但无忌年幼体弱,实在不宜过于劳累,因此三人下马打算找个山洞避避风,让无忌可以稍微休息会儿。 “你这样对得起武当派殷六侠吗?”一个女子的声音顺着夜风清晰传来,接着又传来兵刃相交之声。张松溪、殷梨亭都是吃了一惊,暗道:“莫非有人要对本派不利?”两人对视一眼,携了无忌过去查看。 三人没有走太近,躲在一颗大树后向外望去,黑暗中只见两个身形轻灵的女子正在斗剑。 “咦!”张松溪有些吃惊,原来他已认出斗剑的这两人使得都是峨眉派的剑法。 “啊!”殷梨亭忽然轻呼一声,低声对张松溪道:“是……是纪姑娘!”他说着就要冲出去帮忙。 张松溪却按住殷梨亭的手,摇了摇头道:“师弟,你这是关心则乱。纪姑娘现在占着上风,外人出去帮忙反伤她们师姐妹和气。”他眼光毒辣,看出纪晓芙与那位同门看似斗得激烈,但武功远远在其之上,只是顾念同门之情,尚未下狠手罢了。 殷梨亭“啊”了一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表示明白了,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的状况,怕他的纪姑娘吃亏。 张松溪见殷梨亭如此单纯,无奈摇了摇头。原来他为人机敏,通过那句话猜出事情并不简单,又联想到殷梨亭与纪晓芙订婚已有六年,这两年来武当派多次遣人到纪家询问婚期,却总被搪塞回来,怕是纪晓芙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想趁此机会探听一些内情。 几十招后,纪晓芙果然挑飞同门长剑,剑尖指向她的胸膛,“丁师姐,我一向敬重你,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为何你今日要对我苦苦相逼?” 丁师姐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我就是看不惯你故作冰清玉洁的样子。亏师父还一直心仪于你,有意把衣钵传给你。” 张殷二人均想,“原来这位丁姑娘是嫉妒纪晓芙得灭绝师太青睐,这事涉及到别派门户之争,倒确实不便插手了。” 纪晓芙道:“丁师姐,你放心,师父便是要传衣钵于我,小妹也是万万不敢承受的。” 丁师姐冷笑一声道:“哈!照你的意思,我还要领你的情,感谢你将掌门之位让于我吗?既然你死鸭子嘴硬,我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我问你,三年前,师父在峨眉金顶召集门徒,传授她手创的两套剑法,你为什么不到,惹得师父她老人家大发雷霆?” 纪晓芙道:“当日小妹忽生重病,无法起身,这才不到。这事我已禀明师父,为何今日师姐又要旧事重提?” 殷梨亭见那丁师姐处处逼迫纪晓芙,早已勃然大怒,要不是被张松溪拉着手,恐怕就要跃出去帮忙了,这时却忽然听见一句,“当日你真是生病吗?我看你生的不是病,生的是娃娃吧?你明明是殷六侠的未婚妻子,却为何和别人生了娃娃?”他再也按捺不住,挣脱张松溪的手,跃将出去,怒道:“姓丁的,你胡说八道!你,你为何要如此污蔑纪姑娘?” 纪晓芙陡然听见他的声音,不喜反惊,脸色猛然变得惨白,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落到地上,双眼滚出两行清泪来,转头道:“六哥,我,我对不起你……” 殷梨亭道:“纪姑娘,你放心,我定不会相信别人的污蔑之语。” 张松溪叹了口气,牵着无忌的手走了出来。他看两女情状,早已明白那位丁敏君丁姑娘所说未必为假。 丁敏君忽见殷、张二侠走出来,面上隐隐带出两分喜色。她一向不忿纪晓芙得师父灭绝师太青睐,平时处处与她相争,三年前师门大聚,纪晓芙无故不到,惹得师父大怒,虽然后来她巧言开脱,让师父不再怪罪于她,但丁敏君却对此事产生怀疑,几次悄悄跟踪纪晓芙,终于查出她偷偷下山是去探望寄养在一户农家的女儿。她拿捏住纪晓芙的把柄,本打算找准时机,一举在师父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没想到今晚没沉住气,在两人口角中揭破出来。她被纪晓芙制住,只道此次吾命休矣,定要被她杀人灭口,正想死前好好羞辱纪晓芙一番,拼个鱼死网破时,事情却发生了转机。 纪晓芙哭道:“六哥,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说着就要掩面飞奔,却被张松溪拦住,“纪姑娘,事已至此,还请对我师弟明言。” 殷梨亭心生不安,看了看纪晓芙,又看了看张松溪,说道:“四哥,丁姑娘说的是假话吧?” 无忌不由怒视纪晓芙。那日父母自刎后,纪晓芙曾安慰过她,但她当时心伤父母之事,心怀怨恨,对她十分不客气,后来知道她是殷六叔的未婚妻子,知道她没有恶意后,觉得对她不起,心想以后见面定要向她道歉。但今日她听了这么半天几人说话,觉得这女子果然不是好人。她虽不懂男女之事,但也隐隐明白生孩子这种事是像爹爹妈妈那样关系的人才能做的,这纪姑娘既已和别人生了孩子,那就是对不起殷六叔了。 纪晓芙被张松溪拦住,无可奈何,知道今日必须要将此事了结,说道:“张四侠,我想单独同殷六侠谈一谈。”张松溪点了点头,侧身让开,纪晓芙走到殷梨亭身边,说道:“殷六侠,请借一步说话。”她换了称呼,即是表示要同殷梨亭划清关系了。殷梨亭心神不定,看向四哥,见四哥点了点头,这才随着纪晓芙走到树后。 无忌再也看不见两人,转头看向丁敏君,见丁敏君面有得色,暗道:“哼!原来你也不是好人!”她想起刚回到中土时,峨眉派就藏头露尾毁坏了他们乘坐的船,太师父寿宴时,那些逼死爹爹妈妈的人中也有峨眉派众人,不由对此派恶感大生。 过了一会儿,殷梨亭红着眼眶从树后转了出来,他沙哑着声音道:“四哥,纪姑娘已经走了,咱们也走吧!”说完看都没看丁敏君一眼,转身走了。 丁敏君落了个好大的无趣,暗道:“明明我替你揭穿了那纪晓芙的真面目,让你避免帮别人养娃娃,你反倒怪罪我。”她哼了一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无忌三人回山后不久,便是新年。但今年武当派发生了好几件惨事,这个年便过得颇有些愁云惨淡、没滋没味。 年后不久,洛阳纪家便遣人来退婚,峨眉派也传来纪晓芙已落发出家,法号静空的消息,殷梨亭又背着大家哭了一场。武当诸侠了解殷梨亭性格,都装作不知道。无忌忿忿不平的拉着令狐冲去安慰殷梨亭,“六叔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为你出气,替你报仇!” 殷梨亭苦笑道:“你别怪纪姑娘,她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们今生无缘。”他叹了口气又道:“纪姑娘也苦得很。”他说着缓缓回忆起来,“那天,我问她,她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会替她报仇,然后把她的孩子当做是我亲生的孩子。她哭着说我是个好人,她不能害了我。她又说,那人虽然强迫了她,但她也没后悔,她是真心喜欢那人的。”这番话,从那天和纪晓芙谈完,就一直在殷梨亭心间滚来滚去,但诸位师兄弟都怕他伤心,从不在他跟前提起纪晓芙,他也无从倾诉,正巧这日无忌和令狐冲来找他,他不知怎的就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了出来。 殷梨亭转头看见无忌懵懂的眼神,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还小,感情的事你还不懂。” 无忌不满道:“我现在不懂,长大后就懂了。” 殷梨亭、令狐冲见她如此孩子气,都笑起来。这却是殷梨亭失恋后第一次笑。 无忌和令狐冲又陪殷梨亭说了一会儿话,告辞离开。无忌看着令狐冲道:“你刚才干嘛笑我?你懂得很多吗?” 令狐冲笑道:“不多不多,只是恰巧比你懂得多点。” 无忌怒道:“我就是不懂,那又如何?六叔这么好,我就是不懂为何那纪姑娘偏偏要喜欢别人。那人会比六叔还要好吗?” 令狐冲叹了口气道:“感情的事,又怎能简单以好坏来论?况且,况且……”况且林师弟年轻俊美,出身名门,为人又正派,自是比他好的多,就算是他,恐怕也会选林师弟。令狐冲来到这个世界已是第八年了,近几年他已经很少会想起以前的事了,但偶尔想起小师妹还是很痛苦。 “况且什么?”无忌等了一会儿,见他只是自己出神,于是开口问道。 令狐冲苦笑了一下道:“感情之事,无法勉强。既然六师叔都看开了,你还是别气纪姑娘了。” 无忌道:“这我可保证不了,要看我到时候的心情了。”她又问道:“令狐师兄,我看你好像深有感触,难道你喜欢的女子也喜欢别人了吗?” 令狐冲见无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自己,眼中充满了单纯的好奇,不由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感情之事如此苦涩,我倒希望你永远不懂。” 又是一年六月二十九,这是无忌在武当山上过的第三个生日。 这天一大早,令狐冲就来找无忌,送给她一只木头小鸟,无忌不满道:“嘁!当我还是小孩子吗?又送我玩具。”说着拉开抽屉,露出里面的竹蜻蜓、草蚱蜢、纸风车、木雕牛(无忌属牛)等好多小玩意儿,“看,抽屉里都快放不下了。” 令狐冲见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木鸟,知道她口不对心,笑道:“哎哟!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去送给冯师弟吧!”冯烨是令狐冲的五师弟,去年刚刚拜入师门,比无忌大一岁,说着伸手去拿那木鸟。 无忌侧过身子,不让他碰木鸟,笑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又抢回去的道理?”她说着刮了刮脸羞他,“说话反悔,你羞不羞?” 令狐冲知道这小师妹一向爱充大人,作了个揖道:“无忌师弟教训得对,师兄知错了。”他拿过木鸟,又道:“这木鸟还有另外一个好处,让我演示给你看。”说着拨弄了一会儿木鸟尾巴后的一个机关,撒手一放,那木鸟竟然飞了起来。 无忌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嫣然一笑,“令狐师兄,多谢你!” 中午,无忌来到饭厅,见今日桌上的菜都是她喜欢的,知道这定是诸位长辈特意嘱咐的,心里感动,刚要说话,却忽然打了个寒战,脸上绿气大盛。这两年来,她依法修习九阳神功,丹田内的氤氲紫气已有小成,可是体内寒毒胶固于经络百脉之中,非但无法化除,反而发作起来越来越厉害,近几个月频率也不断增加。 众人见她又发作,急忙将她送回房间,替她盖上棉被,生起炉火。虽是盛夏,无忌却感觉比冬天还寒冷。她见众人都面有不忍,强自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盖上棉被之后好多了。” 张三丰摸了摸她的头道:“无忌,明日太师父带你去一趟嵩山少林寺,回来说不定你就好了。” 众弟子大惊,知道他是要去向少林求救,盼少林神僧能补全九阳神功的不足之处,救无忌一命。当日听觉远大师授经的共有三人,一是张三丰,二是少林无色禅师,三是峨眉派创派祖师郭襄女侠,但之前张三丰曾往峨眉去信,灭绝师太均连封皮也未拆,便将信退回。眼下除了向少林求救,已是别无他法了。 无忌忽道:“太师父,那些少林和尚逼死我爹爹妈妈,我宁可死了,也不要求他们救命。” 张三丰劝她,“你父母是自杀而死,你怎可迁怒于他人。”张翠山夫妇刚死时,无忌满心怨愤,只想报仇,大家都已尽量开解于她,最近也不见她提报仇的事了,不知为何今天又旧事重提。 张三丰想了想,忽道:“无忌,你是不想让太师父去求少林神僧吗?” 无忌缩了缩身子道:“总之,我不去求那些和尚,太师父你也别去。”众人见她这样,无不鼻酸。 张三丰道:“傻孩子,你爹爹妈妈已经去了,太师父救不了你爹爹妈妈,你忍心让太师父再眼睁睁看着你也去了吗?而且,我师父确实是少林派出身,我就算向他们低头也不算什么。” 无忌看着太师父,诸位师伯、师叔,还有几位亲近的师兄都面带悲容看着自己,喉头一哽,再也说不出任性的话来。 第二日,张三丰拒绝了众徒子徒孙要跟随的请求,带着无忌只身上路,“咱们即是求人,若是人多势众,别人不免认为我们是在强逼,反而不美。” 令狐冲送两人直送到山下,张三丰笑道:“河南离咱们这里这么近,往返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他这才停下,目送两人远去。 令狐冲盼着太师父和无忌回来,盼得脖子也长了,张三丰才回来,但却不见无忌,只带回来一个比无忌还小两岁的小姑娘。原来无忌和一位叫常遇春的明教教徒去蝴蝶谷求医了。众人也都听说过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大名,知道他虽然医术精湛,但却非明教之人不救,无忌去了,恐怕也会吃一个闭门羹。但众人都不禁抱了一丝期待,说不定那位胡神医就将无忌治好了呢! 张三丰又指着他带回来的那小姑娘,让令狐冲送到宋大嫂处,“这个小姑娘叫做周芷若,你将她送到你大伯母那里去,等无忌伤好回来,正好可以和她作伴。”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上少林是八月十五之后,这里变成六月了,要加快进程了。 原著中峨眉派已经有一个静空了,但想不到其他合适的名字了,这里就把这个法号让给纪晓芙吧。杨不悔的年龄也是一个谜,无忌去蝴蝶谷路上碰见丁敏君和纪晓芙动手,当时丁敏君说纪晓芙三四年前生女,两年后纪晓芙到蝴蝶谷求医时,杨不悔就变成八九岁了,再五六年无忌成明教教主之后,杨不悔说自己十七岁了,不知道她怎么跳着长,这里设定成她比无忌小六岁。 冲哥其实很会撩除小师妹之外的妹,但无忌才十岁,就先不让他撩了。 ☆、第六章 慧安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花香浮动,从女山湖往明光的大路上,两骑快马飞奔而来,当先马上那人三十余岁,白衣方巾,长身玉立,后面那骑上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方脸蛋,剑眉星目。这两人正是刚去蝴蝶谷探望过无忌的殷梨亭与令狐冲。 中午时,两人已赶到明光,打算下马找个地方用饭。 殷梨亭有些不安,“咱们这次没得师父和师兄的同意,私自来看无忌,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他一向为人随和,没有主见,这次下山是令狐冲提议,正好他也想看无忌,就一起来了,现在想想,又觉得不妥。令狐冲笑道:“放心吧,六师叔,太师父还有师父、师伯他们都知道咱们是出来干嘛的,既然不说,那就表示默认啦。” 无忌去年七月到蝴蝶谷求医,三个多月后,常遇春来到武当山替她捎来书信,众人得知她的寒毒得到了控制都十分高兴。他们碍于教派之别,无法亲自探望,但让常遇春给她捎去不少东西。其实张三丰为人极为豁达,本并不太在意正邪之分,曾说过,“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中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倘若一心向善,那便是正人君子。”七弟子得他教导,也并不迂腐,从未觉得邪派之人都不可结交,但俞岱岩之伤,张翠山之死,和天鹰教都存在莫大的关系,众人这才对魔教深恶痛绝起来。 过了年之后,令狐冲和殷梨亭借口到山下办事,其实是到蝴蝶谷探望无忌,见到无忌面色果然好了好多,两人都大感欣慰。 令狐冲好酒,但对衣食要求并不高,殷梨亭更是随和,两人随便选了一家小店,将马交给小二照顾。 “咦?”刚走上二楼,殷梨亭就吃了一惊,快步走到窗户旁边的一张桌子旁,看向那位十一二岁、娇弱秀丽的小姑娘,问道:“周姑娘,你下山来了?这两位可是峨眉派的师姐、师妹?”他见和周芷若坐在一起的两位女子,一位四十余岁,容貌颇美,仍做姑娘装扮,一位和周芷若年岁相当,清丽绝伦,猜想她们可能都是灭绝师太的弟子,三人一起下山办事。 当日张三丰将周芷若带回武当,因山上从未收过女徒,便将她交给宋大嫂照顾,并未传授武功。去年腊月,有一天宋远桥回到家,忽然发现周芷若身形轻灵,显是内功已有根基。他盘问之下,才知道是儿子宋青书见她对武功颇感兴趣,于是偷偷传了她入门心法。本来周芷若若说她想学武,虽然武当派之前没有收过女徒,但凡事都有开头,又有无忌未拜入武当但修习武当内功的先例,张三丰说不定会先让宋远桥收她做记名弟子,但她却颇有心机的让宋青书传了她心法。私学武功,无论在哪门哪派都是大忌讳。张三丰念她年幼又不懂武林规矩,在问过她的意见,知道她确实想学武功后,给灭绝师太去了信,推荐她拜入峨眉门下。 那美妇却笑道:“峨眉派算什么东西?灭绝老尼给我提鞋都不配。”她说着挑起周芷若的下巴道:“将这等良材美质送到峨眉去做尼姑,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还是拜在我门下比较好。” 令狐冲嗤了一声,笑道:“可笑,可笑,原来现在收徒都是靠抢的吗?” 周芷若泪盈于睫道:“殷六叔,那天张四叔将我送到峨眉山下,由峨眉派的静虚师太接我上山,但我们刚走到半山腰,这位南姑姑就打伤了静虚师太,带了我走。” “呸!狗屁南姑姑,南晴你这个老妖婆,识相的话你就快点将我放了,要不然我师父、师娘,还有师姐来了,有你好看!”那清丽绝伦的小姑娘忽然开口骂道。 “啪!”的一下,却是南晴甩了那小姑娘一巴掌,她动作极快,殷梨亭、令狐冲都没怎么看清她的动作。 殷梨亭、令狐冲大怒,令狐冲挡在小姑娘身前,殷梨亭怒道:“她年龄还小,就算她骂你不对,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南晴冷笑道:“怎么?你们要管我的闲事?我看你们武当派未必够格!”她曾问过周芷若来历,知道当日将她送上峨眉的是武当派弟子。 “够不够格,可不是你说了算。”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殷梨亭、令狐冲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黄衫的女子正站在门口。她二十来岁年纪,风姿绰约,容貌极美,只是肤色太过苍白,不带一点儿血色。 一直看起来颇为坚强的小姑娘看见这女子,却忽然哭了出来,“慧安师姐,她打我!” 慧安道:“你好好练武,以后你武功强过她之后,你再打还回去。” 南晴预估了一下眼前形势,慧安的武功与她相差不大,那两个武当派的男子看起来也非弱手,若是三人联手,她必讨不了好去,于是故意用话激慧安,“你们姓杨的不是一向都很傲气吗?怎么,你要和别人一起联手对付我?” 杨慧安却点了点头道:“从陕西到安徽,这一路上咱们一共打了七八场架,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但我肯定不会让你带走阿离,这两位武当派的大侠想必也不会让你带走这位姓周的小妹妹。”言下之意确有和殷梨亭、令狐冲联手的意思。 南晴见三人已成围攻之势,知道要想带着这两个小姑娘全身而退已是不能,点了点头道:“好!今日就让我领教古墓派和武当派的高招!”说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左手抓了阿离向杨慧安掷去,右手一扬,几丛牛毛针往阿离身上飞去,同时提起周芷若跃出窗外。 杨慧安接住阿离,见那针已近在眼前,马上就要刺入阿离身体,她不及多想,背转身体,存了替阿离挡针之念,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她转过身,见殷梨亭面色惨白向后倒去,令狐冲急忙接住了他。 杨慧安放下阿离,查看殷梨亭伤势,见令狐冲要往他嘴里塞解毒丸,急忙制止他,“等等!还是我这药比较对症。”令狐冲对毒没有研究,见她颇有自信,于是放手任她施为。 杨慧安喂殷梨亭吃了三颗药,又让令狐冲抱起他,四人找了一家客栈,她开始为殷梨亭解毒。 见殷梨亭面色变得红润起来,杨慧安和令狐冲都松了一口气。杨慧安道:“多亏我爹爹吃过那女人一次亏后,仔细研究过她的毒-药,这才能救了这位殷大侠。” 江湖上的人一向按照武当七侠的排序来称呼他们。令狐冲楞了一下便即明白,这位杨姑娘应该是不知道他们是谁,她只是刚才在门外听见周芷若叫殷梨亭“殷六叔”,又听见南晴说他们是武当派的,当下介绍道:“在下武当派令狐冲,这位是我六师叔,姓殷名梨亭,江湖人称殷六侠。” “殷梨亭。”杨慧安低低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殷梨亭呻-吟一声,醒转过来,“冲儿,杨姑娘,阿离姑娘,你们都没事吧?” 令狐冲道:“我们都没事,有事的是六师叔你。” 殷梨亭看了一圈,不见周芷若,问道:“周姑娘呢?被那女人抓走了吗?” 阿离道:“殷六叔,你别太担心,那女人想收周姐姐为徒,没怎么为难她。”她和周芷若同被南晴所擒,对两人如何相处所知甚详。 杨慧安忽然问道:“殷六侠,你我非亲非故,在此之前连认识都不认识,你为何要替我挡暗器?”从殷梨亭为她挡暗器开始,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仍无法想通。她为人率直,既然想不明白,就问了出来。 殷梨亭楞了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何会冲过去。你为何要替阿离姑娘挡暗器?” 杨慧安道:“阿离是我师妹,我自然要救她。” 殷梨亭挠了挠头道:“我,我大概是见你对阿离姑娘那么好,心里感动,不忍心看你受伤吧!” 杨慧安低低应了一声,“是这样吗?” 令狐冲见气氛有点尴尬,转移话题道:“杨姑娘,你可知道那南晴会去哪里?咱们总要将周姑娘救回来。” 杨慧安道:“我听我爹爹说起过,那南晴的师门叫做逍遥门,位于江南,但具体在江南哪里却不清楚。他曾去江南打听过,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当下几人商量好,等殷梨亭伤好后便即动身前往江南,虽不知能否找到南晴落脚之处,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周芷若落入她手中,总要尽力而为。为了让殷梨亭、令狐冲对南晴有所了解,杨慧安还将南晴的来历及她们动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们。 南晴家祖居河南开封,灭绝师太出家前叫做方妍,也是祖居开封。南、方两家为世交,南晴更与方妍的哥哥方评定有婚约。南晴从小天资聪颖,十二岁时便拜入逍遥门,学得高深武功。南晴嫌弃方评武学资质平平,二十岁时便退了两人的婚约。方妍当时只有十八岁,还没有出家,知道此事后与南晴比武,被南晴打败并羞辱了一顿。七年后,已出家法号为灭绝的方妍再次找上南晴,这次却是灭绝技高一筹,打得南晴受伤而逃,被凑巧路过的杨慧安的父亲杨知行所救。南晴对杨知行生了情意,但当时杨知行已娶妻沈令仪,夫妻感情甚笃。杨知行拒绝南晴后,南晴心生恶意,暗算沈令仪,惹得杨知行大怒,将她打成重伤。十一年后,南晴再次找上杨家,跟踪了正好出门在外的杨知行夫妇一个月,觑机给当时怀有身孕的沈令仪下了毒,虽然这毒最终被杨知行解了,但也导致杨慧安的弟弟杨照一出生就体内带毒,身体虚弱。 这次时隔十余年,南晴再次出山,先去峨眉找灭绝麻烦,她苦练武功十多年,终于技压灭绝一筹,但灭绝新得回师门代代相传的倚天剑神武异常,南晴见占不了便宜,放下狠话后离开。她在下山路上打伤静虚,掳走周芷若,之后又来到终南山,在古墓外叫骂邀战。 杨照因南晴下毒,生来体内带毒,为了治好他,杨家全家人付出无数心血,阿离就是三年前杨慧安去江南海盐县寻找一味灵药时所救。后来杨知行终于在一本无名秘笈中找到一种可以彻底替杨照拨出体内剧毒的方法,只是这种方法极为凶险,需七天七夜接连施为,不得间断。南晴找上门来时,正是驱毒的关键时刻,为了不让父母、弟弟受到打扰,杨慧安出门应战,阿离不放心也跟了出去。杨慧安年纪轻经验少,被南晴觑机擒了阿离去。几人就这样一路追逐着到了安徽。 作者有话要说:飞快的给殷梨亭拉了个cp。 从在西域时殷离向殷梨亭打听张翠山及张无忌可以看出,殷离知道殷素素是她姑姑,但不知道张无忌是她姑姑的儿子,也不知道张翠山夫妇已死,从这里可以推测出殷离杀二娘从家里逃出来被金花婆婆带到灵蛇岛,应该是在张翠山一家三口回中土之前,起码也是在天鹰教得到殷素素回来的消息之前。殷离比无忌小三岁,无忌回到中原时十岁,当时阿离七岁,她要是在比这还小的年纪杀了二娘就有点惊悚了,所以设定殷离杀二娘是在张无忌回来这一年年初到三月之间。殷离一开始也没想杀二娘,只是气不过二娘欺负她娘,想教训她一下,没想到二娘竟然死了。 我本来给周芷若设定的剧情是,张三丰想到无忌是女孩子,要给她找个伴,所以把周芷若留在了武当,拜了宋远桥为师,然而重温原著,看到她要杀俞莲舟、殷梨亭那段剧情,顿时不想让她留在武当了,于是又把她弄走了。 ☆、第七章 护送 中秋节后,因殷梨亭、杨慧安下月大婚,令狐冲得张三丰首肯,出发去蝴蝶谷接无忌回来参加婚礼。 前一年春天,殷梨亭、令狐冲、杨慧安、阿离四人到江南找南晴救周芷若,虽然最终也没找到逍遥门,救回周芷若,但殷、杨一路上同行,感情不断升温,终于在今年修成正果,定下婚期。 令狐冲来到蝴蝶谷,却没见到无忌,谷中人去屋空,不见人迹,只立着三座坟,左面那两座,根据坟前的墓碑所示,埋着的乃是胡青牛及夫人王氏,右边那座坟却十分简陋,坟前插了个木板,上面刻着“纪晓芙女侠之墓”几个字。令狐冲一惊,想不出谷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胡青牛夫妇与纪晓芙都死在这里,无忌又去了哪里? 令狐冲来到无忌以前住的房间,发现她常用的东西都不见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既然有时间收拾东西,说明她是自己走的。他在谷中找了一圈,但无忌已经离开一两个月了,哪里还能找到什么线索?他又到附近小镇打探,但今年安徽大旱,蝴蝶谷周围农户十室九空,难民又多,十三四岁独身上路的少年并不在少数,因此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令狐冲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不知道无忌为何在胡青牛死后不回武当,她一个身中寒毒无法动武的小小女孩儿又能去哪里。他又想到殷梨亭好不容易走出失恋,和杨慧安修成正果,怕误了他们的婚事,只得强自忍耐,独自寻找,等过了殷、杨婚期才回山告诉众人无忌失踪的消息。 当日各门各派的武林人士共十四人来蝴蝶谷求医,胡青牛因他们都非明教人士,不肯医治,之后更是称病闭门不出。无忌因父母之事,对各大门派也没有好感,也不理他们,任他们自行等待。 到了晚上,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尼姑带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过来,那小姑娘还叫那尼姑“妈妈”,无忌不由多看了两眼,认出那年轻尼姑是四年前的冬天在川中曾见过一面的纪晓芙,想来这小姑娘就是当初丁敏君所说的她偷生的女儿。 当初纪晓芙被丁敏君揭破生女事实,又恰巧遇见张松溪、殷梨亭,这事再也瞒不下去,回山后便向师父禀告被人强迫后失身的事实,说她不能再嫁给殷梨亭,只好出家为尼。灭绝师太说要为她报仇,她为了隐瞒女儿的存在,不肯说出对方姓名,只坚持说要退婚出家。之后她果然削发出家,法号静空,每年除了下山偷偷探望两次女儿外,其余时间都在山上苦修。 这次她下山同女儿小聚之后,因女儿年龄渐大,不肯放她走,她为了哄她便带她到镇上买布,打算为她做几件新衣服,没想到无意发现峨眉派召唤同门的标记,她怕同门遇难,按照记号追过去后,被金花婆婆打伤。 无忌讨厌纪晓芙当初让殷梨亭伤心,本不想理她,但想到殷梨亭曾说过让她别怪她,又想到殷梨亭现在已走出阴影,并与杨慧安定下婚约,略一犹豫,便将她请进了厢房,替她治伤。 之后经过一系列变故,金花婆婆上门寻仇,误以为胡青牛夫妇已中毒不治,胡青牛夫妇和好,给无忌留下医书及救治众人的方法后假死离开,无忌打发走众人,收拾好东西正要和静空母女一起离开时,金花婆婆去而复返。她看见无忌替胡青牛夫妇立的碑上所留的名字“弟子张无忌”,便要捉住无忌逼问她屠龙刀的下落。无忌和静空加起来都不是金花婆婆的对手,静空更被金花婆婆打伤。正在此时,灭绝师太忽然出现。原来虽然静空已出家,但丁敏君还是不忿她得师父青睐,向师父告密说了她偷偷生了个女儿的事。灭绝将信将疑,被丁敏君引下山来。灭绝逐走金花婆婆,得知强迫静空的人叫做杨逍之后,许以静空掌门之位及倚天剑,让她去色-诱并杀死杨逍,静空不肯,她便一掌打死了静空,还交代其他徒儿斩草除根除掉不悔。无忌偷偷藏起不悔。静空临死前将女儿托付给无忌,让她帮忙将女儿送到昆仑坐忘峰她父亲处。 这两年来,每次令狐冲、殷梨亭及莫声谷来蝴蝶谷看望无忌,她都说自己得胡青牛医治,身上的寒毒已被控制住了,但其实只有她和胡青牛明白,她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 无忌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为免大家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而伤心,所以决定不留消息,直接带着不悔去昆仑,等将不悔交给她父亲后,她便在昆仑随便找座山头了此残生,就让太师父他们都以为她只是失踪了。她又想到要办的五件事一件都没办成,不由颇感悲凉。 无忌挖坑将静空埋了,来不及出谷找人来立碑,便用剑削了一块木板,想道:“纪姑姑被她师父一掌打死,如果她泉下有知,肯定不会愿意再做峨眉弟子了。”于是在木板上刻了“纪晓芙女侠之墓”七个大字,却用的是她的俗家名字。 为了不被灭绝找到,无忌当日带着不悔从小路出谷。后来她们又遇到前来求医,被她治好的简捷、薛公远等人,这些人竟丧心病狂得想要吃掉她们,若不是她之前发现了胡青牛夫妇的遗体,又得了王难姑毒经,急中生智毒死了他们,她们定逃不过被吞吃入腹的命运。之后无忌不敢再走大路,一路带着不悔穿山越岭。寻常野兽,她尚可对付,人却比野兽可怕多了。但这也导致令狐冲再也打听不到她的去向。 无忌并不知昆仑在哪里,只凭着一腔热血就敢带着不悔出发,但真正出门后才了解到世事艰辛。她本想将不悔带回武当,由诸位叔伯将她送到昆仑,但又想纪晓芙恐怕不愿再亏欠殷梨亭,她也不愿在殷梨亭已与杨慧安订下婚期后再拿纪晓芙的事烦他,便又咬牙坚持前行。 无忌也曾怪过纪晓芙过于迂腐,若她在灭绝逼迫她时,随口答应,暂时骗过她,然后带着不悔去投奔杨逍,哪里还会落得身死的下场?也不用她一个半大孩子带着不悔这个小孩子,千里迢迢赶往西域。但她又想到,若她太师父、师伯、师叔让她去杀一个她不愿杀的人,她会不会虚与委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无忌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这样一想,她又对纪晓芙产生了一些认同,让她对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抵触。不过她却比纪晓芙幸运的多,她的太师父、师伯、师叔肯定不会这样逼她。 无忌、不悔一路西行,这一日两人到了河南驻马店,忽听见山坡后传来一阵兵刃相交之声。无忌不愿同江湖人打交道,拉着不悔要走,却忽然听见一个男子声音说道:“我苏习之今日丧命在驻马店,仍是不知如何得罪了你们昆仑派……” 无忌听到“昆仑”二字,不由心中一动,心中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她本来对昆仑在哪里并没有什么概念,这才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人带着不悔就敢上路,但行了这二十余日,一路十分艰辛,却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她摆手示意不悔不要出声,蹲到附近的草丛中听动手的那两人说话。 原来那男子叫做苏习之,昆仑人士,有一天路过白牛山时,看见一个人在使剑,便好奇多看了几眼,但没想到使剑那人却是昆仑派掌门何太冲,他当日正在练武昆仑派的不传之密“昆仑两仪剑”,他误会苏习之偷学,便派了六大弟子追杀于他。那女子詹春便是追杀他的弟子之一。两人动手时都中了昆仑派的丧门钉,没有解药,只能闭目等死。 无忌听这两人说话,觉得他们都不算恶人,便起了治好他们,让他们带她和不悔到昆仑的心思。自从那日她靠毒经救了她和不悔的命后,闲暇时便时时翻看这本书,正好看到了许多毒-药的制法与解法。 无忌从草丛中走出来,闻了闻那丧门钉,知道那上面所涂毒-药乃是青陀罗花的毒汁,毒经上正好有写解法。她想到薛公远、简捷等人的恶状,不敢再说实话,只说大概可解。苏习之、詹春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却忽然天降救星,无不大喜。 无忌先用金针为两人止痛,又让他们互相吸允对方伤口中的毒血,然后在山边采了草药暂时抑制住他们的毒性。两人感受到伤口不再麻痒,不由都对无忌信服了几分。 几人相互搀扶来到镇上。无忌留了一手,说她师父死得早,她学艺不精,只能开个方子,暂时抑制住苏、詹二人的毒性,要想根除,还得回詹春师门,求她师父赐下解药。苏、詹二人能保住性命已是意外之喜,又见无忌小小年纪,想来医术也没有多高明,因此也没有怀疑她的话。 无忌想到自从她回到中土以来,所遇之人除了武当派诸人及胡青牛夫妇等少数几人之外,其他人无不对屠龙刀虎视眈眈,因此在詹春询问她名字时不敢再说“张无忌”,但又怕同行路上不悔小小年纪说漏嘴,便说自己姓吴名纪。 几人在镇上休息了几日,詹春又劝苏习之随她回昆仑派向她师父请罪,说明他并未学到“昆仑两仪剑”的事实,求他师父赐下解药。几人商量之后,决定一起回昆仑。苏习之雇了一辆大车,让无忌和不悔乘坐,他和詹春虽毒性未解,但平时行动无碍,便轮流赶车。因为两人要靠无忌保命,因此一路西来,他们便待无忌和不悔十分周到。无忌和不悔吃得饱了,穿得好了,不用再每天步行赶路,便不再面黄肌瘦,脚底流血。 无忌、不悔六月从蝴蝶谷出发,九月便到了昆仑山三圣坳。无忌不由十分庆幸遇到了苏、詹二人,若是她和不悔两个孩子一路步行而来,只怕走到明年也走不到这里。 无忌还记得昆仑派掌门何太冲正是逼死她爹娘的人之一,又恨当年刚回到中土时,西华子、卫四娘对她娘无礼,还怕他们认出她是张无忌,逼问她她义父的下落,便不想与他们照面,因此不顾詹春的挽留,婉拒了她让她师门替她寻找坐忘峰的提议,带着不悔向西走去。 ☆、第八章 昆仑 无忌、不悔刚走出一里有余,便听见詹春在后面叫她们:“吴兄弟,不悔妹子,请等一等!” 无忌面色一变,怕有什么变故。虽然同行这么长时间以来,无忌自认还算了解詹春与苏习之,知道他们都算不上什么恶人,但她遇见的人面兽心之人还算少吗? 不悔见她面色不好,问道:“无忌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事到如今,无忌暗忖只能见招拆招,摸了摸不悔的头,摇头道:“我没事。” 詹春骑马而来,没一会儿便追到无忌身后。她下马对无忌道:“吴兄弟,我师父有事有请。”接着简单对她解释了几句。 无忌听说是要请她替何太冲的小妾五姑看病,松了一口气。两人跟着詹春回到昆仑派,来到铁琴居,便见一位五十余岁,神情飘逸,气象冲和的男子迎了出来。 无忌一见他相貌,便即认出这人正是昆仑派掌门人何太冲。当年她爹娘自杀时,这人也在武当山上。但何太冲却没有认出无忌。当时无忌不足十岁,四年多过去,她相貌身材与当时大为不同,何太冲哪里能想到这位面带青色的少年就是当年被他们逼得父母双亡的孩童呢! 他问詹春道:“你说得那位医生呢?” 詹春道:“便是这位吴兄弟。”她见师父面色不好,知道他不相信这少年能治五姑的病,解释道:“师父,您别看吴兄弟年龄小,医术却极为高明。我中了丧门钉,便是他帮我抑制住了毒性,我这才能活着回来见师父。” “什么?你中毒了?”何太冲替詹春看过,发现她确实是中了青曼陀花之毒,被人以药物压制住了毒性,这才能保住一条命。他拿出解药让詹春服下,向无忌打量了一会儿,问道:“你真会治病吗?” 无忌不知事情前因后果,不想把话说死,便点了点头道:“我师父教过我一点儿。” 何太冲想到这少年虽未能解了青曼陀花之毒,但能靠药物压制毒性,应该也有几分本事。眼下又找不到其他救治五姑的办法,便带了无忌去看五姑。 无忌一进入房间便闻到一股古怪的气息,她看了看五姑脸色,用金针刺入她的脸上,又跳到窗外去看花。 何太冲见这少年对己不敬,面色变得铁青,只是希望他能替五姑治病,强忍怒气,暂不发作。 无忌见他脸色,心想这人如此小气,越发不想掺和他家之事。原来无忌已看出五姑是中了一种叫做“金银血蛇”的蛇的毒。她曾在毒经上看过这种蛇的介绍,知道这蛇以毒为食,十分奇特。这蛇之所以会去咬五姑,恐怕是因为五姑本身就中了毒。下毒之人既然能在昆仑派的地盘给掌门人的爱妾下毒,说明这人要不然是昆仑派之人,要不然就是势力极大。无论是哪种原因,无忌都不想掺和进这人和何太冲的争斗之中去。 她故作犹豫道:“这位夫人好像,好像是中了蛇毒。”说完指点何太冲去看五姑的脚趾。 何太冲看到五姑趾尖上的细小齿痕,已是信了七八分,却忽然听见无忌又道:“不过我却不会解这蛇毒,我师父还没教我解法就死了。” 何太冲听到她只是在说嘴,并救不了爱妾,不由怒道:“把这该死的庸医给我带下去关到后山去。” 无忌气道:“你讲不讲道理,我又没说过我是医生,能救你夫人。” 詹春感念无忌救了她一命,又觉得毕竟是她带了无忌回来,想要替无忌求情,但又怕触了师父霉头,心想先把他关起来,等替五姑解了毒,她再劝师父放人。当下拉着无忌和不悔往后山走去。 无忌见她如此凉薄,在她师父面前连情也不敢求,不由嘿嘿冷笑了两声。不悔问道:“詹姐姐,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詹春被无忌笑得面红耳赤,低声道:“吴兄弟,请你暂且忍耐两日,等五姑解了毒,我再替你向师父求情。”无忌却不再理她。 詹春将无忌、不悔关到后山石屋,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扭头要走,忽然听见被关在隔壁石屋的苏习之叫道:“詹姑娘,是你吗?事情进展如何?你和你师父说了我的事了吗?” 詹春道:“苏大哥,请你再等两天,等我师父心情好了,我就向他求情。” 好在昆仑派众弟子都心急拍师父马屁,着急去请解毒名家,他们昆仑派又一向在西域势大,无人敢惹,自负苏习之、无忌几人不敢逃跑,于是将他们锁起来后,也没留人看守。 等詹春离开后,无忌却忽然大哭起来,不悔见无忌哭得伤心,也跟着哭起来。 苏习之急道:“吴小弟,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无忌哭道:“我不明白,詹姐姐为何要这样对我们。她不是说要替你向她师父求情,让她师父不要追究你吗?怎么又将你关起来了?你的毒可还没解呢!她又为何将我和不悔妹子骗了回来?” 苏习之越听越是心惊。他本来就恨昆仑派霸道,千里追杀他。后来和詹春和解后,他听詹春的劝解,打算来向何太冲说明详情,但没想到一到这里,连何太冲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关了起来,詹春也不见人影。他本就心存怀疑,听无忌这么一哭,越发觉得詹春是故意骗他回来受死。 当晚夜深人静之后,无忌叫醒不悔,用金针将锁撬开,又将苏习之放出来,三人一起下山去了。这开锁之法还是当初她见有趣,求令狐师兄教她的,没想到还有用到的一天。 苏习之本就是昆仑人士,对这里地形十分熟悉,他带着无忌、不悔从小路走,避开了昆仑弟子,不几日就回到了家里。 苏习之见到一双年幼的儿女,又想到自己没能解了丧门钉之毒,恐怕也活不了几日了,自己死了无所谓,只可惜儿女却要受嫂子的磋磨,不由流下泪来。 无忌、不悔在苏家住了一天,第二天晚上,无忌在桌上留了解青曼陀花之毒的药方,又写信劝苏习之为以后着想尽早搬离昆仑后,带着不悔不告而别。 无忌带着不悔离开苏家,心里却暗暗发愁,昆仑山横亘千里,却该到哪里去找坐忘峰。 此时已过霜降,天气渐冷,昆仑又地处北方,山高风寒,不悔身体强健,一路走来都没怎么生过病,但被这寒风一吹,竟然着了凉,发起烧来。无忌见她脸蛋滚烫,怕她病情加重,将外套了脱给她,自己却打了个冷颤。不悔道:“无忌哥哥,你对我真好,明明自己也冷,还将衣服给我穿。”无忌不由心里一酸,在蝴蝶谷初遇时,不悔还一团孩子气,失去母亲,又赶了这三个多月的路,她也长大了不少。 不悔又道:“无忌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我长大后嫁给你好不好?” 无忌笑道:“小丫头,你懂嫁是什么意思吗?”她已经十四岁,不像不悔一样对男女之事完全不懂。她从小到大只见过三对夫妻相处,胡青牛夫妇彼此争斗,宋远桥夫妇相敬如宾,她最熟悉见得最多的还是她爹爹妈妈那样有商有量有说有笑的。她知道她师伯、师叔虽然嘴上没说但其实心里都怪她娘累死她爹,但她想,她爹应该是没后悔娶她娘的,要不然也不会宁可自刎也要替她娘承担罪责。她心想:“若是我要嫁人,定要嫁一个可以像爹爹妈妈那样,能够和我同生共死之人。”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令狐冲的面容,“令狐师兄为人极重情意,他待我又好,可惜我马上就要死了,再也没有机会……”想到这里,她忽然吃了一惊,“再也没有机会怎样?我为何会这样想?难道我,难道我竟然喜欢令狐师兄吗?”她从小在荒岛长大,回到中原后最亲近的同龄人便是令狐冲,令狐冲待她极好,为人又风趣好玩,因此想到嫁人,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但要说她对他有了男女之情,却不尽然,不过这个时候的无忌并不懂这些。 不悔道:“我懂得。我听见詹姐姐对苏大哥说过。那天晚上,咱们错过了宿头,在野外睡了一晚,本来说好苏大哥前半夜守夜,之后再换詹姐姐。天快亮的时候,我想起来解手,听见詹姐姐说,‘你怎么不叫醒我?辛苦你守了一夜,身子不要紧吧?’苏大哥说,‘我见你睡得正香,便不忍心叫醒你。唉!这段日子苦了你了。’詹姐姐又道,‘你待我真好。’无忌哥哥,如果这就叫做好,那你待我才好呢,我走不动的时候你背我,把吃的让给我吃,衣服让给我穿,我晚上睡不着觉你哄我,那几个坏人抓住我的时候也是你救了我。无忌哥哥,我会一直记得你对我的好。”她说完在无忌面上轻轻吻了一下。不悔向无忌表达谢意时便会亲亲她的脸,就像以前和纪晓芙相处时一样。 无忌心里一乐,摸了摸不悔的头,也亲了亲她的脸,说道:“我们不悔真是个小机灵鬼。好!我也会一直记得你。”心里想,“反正我就快要死了,能在死前得这小姑娘这一番话,能被她记住也不错。” 就在这时,对面飞奔过来一匹马,无忌怕是昆仑派弟子,忙侧过身子,眼角瞟见马上骑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高瘦和尚。她觉得那和尚有些面熟,楞了一下想起是两年前见过一次的彭莹玉。 当初和常遇春一起去蝴蝶谷的路上,无忌曾碰见彭莹玉和正派几人打斗,彭莹玉极讲义气,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说出白龟寿的下落,又对张翠山颇为推崇,因此无忌对他很有好感。 无忌想到彭莹玉是明教中人,应该知道杨逍在哪里,于是运起内功叫道:“彭莹玉彭大师!”无忌没怎么练过外功,但内功已颇具火候,声音远远传了开去。 彭莹玉心下吃惊,勒马急住,问道:”小娃娃叫我干嘛?” 无忌拿出当日纪晓芙留给不悔的铁焰令道:“这位小妹妹是你们明教左使杨逍的女儿,我受人之托,将她送到她父亲处,还请彭大师指点路径。” 彭莹玉见铁焰令确实是真的,又仔细盘问了无忌半天,但无忌将金花婆婆如何逼人求医、金花婆婆如何与灭绝师太相斗、灭绝如何打死纪晓芙、纪晓芙临终托孤、她如何救了昆仑派弟子被他们带到西域都说得清清楚楚,让他再问不出什么破绽。彭莹玉感念无忌一诺千金,因此虽然和杨逍不和,但还是将他们送到了坐忘峰。 作者有话要说:无意中拆了苏习之与詹春的cp,不过这样也不错,如果没有张无忌救五姑,何太冲心情不好,苏习之肯定难以活命,还不如就这样让他逃了。 ☆、第九章 朱武 无忌留下不悔,婉拒了杨逍及彭莹玉要传她武功的好意,告辞离开。她不愿意再同昆仑派那些人纠缠,便往更西的地方而去,打算找个美丽的小谷作为告别人世之地。 这天她经过一片树林,见林中一男两女三个年轻男女正在动手喂招。她想起苏习之的教训,没有多看,转身离开,却被人叫住,“小子,站住!” 无忌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她转头看向追过来的三人,见三人都是十七八岁,男俊女俏,衣着华丽,不像武林人士,倒像是富家公子小姐,那个少年看起来有些面熟。 那少年盛气凌人的开口问道:“小子!你是哪门哪派?师父没教过你规矩吗?为何偷看我们练武?” 无忌冷笑,“这林子是你家的吗?只许你们在这里练武,不许别人路过?” “表哥,看这小子鬼鬼祟祟就不像好人,不用跟他废话,先把他抓回去再说!”红衣少女说着一指点向无忌手腕。 无忌手腕一翻,避开红衣少女的攻击。 “好小贼!这不是被我试出来果然会武功么!”红衣少女冲着少年得意一笑,出腿攻击无忌,少年和绿衣少女也加入进来。 这三人武功已有相当火候,所使招式也十分精妙,无忌内力虽不错但招式只在从冰火岛回来的木筏上被父亲教过武当长拳,在这三人的联手攻击下,没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倒在地。 无忌被三人按在地上,心里十分恼怒,将手伸入怀里想掏出迷药将他们放倒,却忽然感觉寒气上涌,浑身抽搐,冷得牙齿格格做响,晕了过去。 无忌醒来时发现躺在一间小室之中,一个小厮见她睁开眼睛,趾高气昂道:“你醒来便好了,快随我去见老爷。” 无忌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问道:“老爷?” 那小厮耻笑道:“你偷学我家武功,竟不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告诉你,我家老爷就是这朱武连环庄的武庄主。” 无忌心想,“朱武连环庄?这我可没听说过,名气很大吗?既然是庄主,想来应该是那三人的长辈,盼他比那三人讲理一些,说清楚了误会好让我离开。我可不想再打一架了。不过,若是这个什么庄主也蛮不讲理,那我只能……”她想着,摸了摸怀里的迷药,随那小厮去了大厅。自从被简捷、薛公远他们抓住过一次后,无忌就根据毒经配了不少迷-药用来防身。 无忌走进大厅,见大厅主位坐着一个相貌极威武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武庄主,旁边坐着的那人和他年龄相当,面目清秀,做文士打扮。那三个和无忌动手的年轻人分站在两人身后。 见到武庄主,无忌就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那少年面熟了。原来当年她爹娘自杀时,武庄主和那少年也是客人之一,就是不知道当时他们是为了得到屠龙刀还是义父的消息。那少年当时只有十四五岁,四年过去,他身高外貌都变化了不少,所以她才一时没有认出来。她心中一凛,不知这两人有没有认出她来。 武庄主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又是如何和小徒产生误会的?” 无忌心想,“我说姓张、姓殷、姓谢都不好,张、殷的切音是曾,但这人以前见过我,难保不会联想到我爹娘身上。”她灵机一动,说道:“在下姓林,单名一个冲字。”心里暗暗向令狐冲道歉,“令狐师兄,不好意思,先让我化用一下你的名字。”“令狐”这个姓氏太过少见,她便取了一个相近的“林”姓。她接着又道:“这个误会么,我好好在路上走着,忽然就被人打晕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得问令徒。” 红衣女子急道:“爹,武叔叔,你们别听这小贼胡说,他颠倒黑白,明明是他偷看我们练功,我们才抓他回来,他是自己发病晕倒的,不关我们的事。” “住口!”那中年文士忽然“啪!”的一下,反手打了红衣女子一巴掌,“我平时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不分青红皂白,恃强凌弱,以多胜少。哼!雪岭双姝,好大的名头!你们三个大人围攻一个小孩,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原来倒还是你们有理了?” 红衣女子忽然被打,楞了一下才“哇”的哭出声来。那中年文士虽然只对着红衣少女斥责,但少年和绿衣少女听在耳里,只觉无地自容。那武庄主也觉面上无光。 文士又转头对无忌道:“小兄弟,我家女儿不懂事,打伤了你,还请你到我家养伤,让我聊以赔罪。” 无忌一向吃软不吃硬,见他道歉,便也不气了,“误会解除便好,养伤倒也不必了,反正我也伤得不重。”说完便要告辞。那文士只是不许。在他盛情相邀之下,无忌只好暂时随他回家。 经介绍,无忌才知道那文士叫做朱长龄,是曾辅佐过大理段氏的朱子柳的后人,武庄主叫做武烈,和朱家是世交,祖上武三通也曾是段氏家臣。他们祖先都曾助守襄阳,在襄阳城破后辗转来到西域,建立起好大的家业。和无忌起冲突的那三人,红衣少女叫做朱九真,是朱长龄的女儿,绿衣少女叫武青婴,是武烈的女儿,少年则叫卫璧,是朱长龄的外甥、武烈的徒弟。 朱长龄待无忌十分殷勤,给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品,朱九真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弯,待她十分友善,带她到附近游玩,给她介绍西域风土人情、武林形势。无忌几次提出告辞,朱长龄都盛情挽留。无忌心知情况不对,她和朱长龄非亲非故,他为何要对她这么好?就算要替女儿向她赔罪,她现在伤也好了,他们为什么还不许她走?还有朱九真,她明明性格娇纵,稍不顺她,便要动手打人,她累得她被父亲责打,为什么她反而态度变好了?种种疑点让无忌不得不怀疑当时武烈、卫璧已认出她是张无忌。 就在无忌打算偷偷离开时,朱长龄忽然来找无忌,说他得到消息,有人要来他家寻仇。无忌再次提出告辞,朱长龄仍是不许,说怕他家的仇人趁他落单对她动手,以此来威胁他。事到如今,无忌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这些人骗她无非是为了她义父及屠龙刀的下落,她只要坚守一个原则,打定主意绝不吐露冰火岛的消息,索性就留下来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诡计。 之后朱长龄遣走家里的下人,只留下朱夫人、朱九真及朱长龄的结义兄弟姚清泉,收拾细软,放火烧屋,又带着无忌躲入地下石室。 当晚无忌听到好几拨人来到朱家,见朱家已付之一炬,都急忙追了下去。无忌也已听明白,带头追杀朱长龄的人正是武烈。至于朱、武两家如何结仇,那些人却没有说。 五人在石室中躲了十来日,朱长龄见不再有人赶来,便带着大家出了石洞,行到二十余里外的一处山谷里,谷中搭建了四五间小屋,内有不少生活用品。众人随即乔装成农夫农妇。 直到此时,无忌仍是不懂朱长龄打算如何欺骗自己,她心里冷笑,“难道你以为这样做我便会信你吗?哈哈!不过和那些一味逼问我的人比起来,这朱长龄确实是投入最多的。” 到了这里,无忌已可以随时给朱家众人下迷-药离开,她反而不着急。心想反正她也活不长了,不如临死拉几个垫背,索性骗他们出海,和他们在海中同归于尽也不错。 这日,几人商议以后该何去何从。武家在昆仑已经营将近百年,势力极大,又将平日和朱、武两家交好的武林人士尽数拉拢了过去,饶是朱长龄平日智计百出,仍是想不到以后能躲去哪里。 在谷中住了两日,这晚,无忌躺在床上正朦胧间,忽听见板门一响,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无忌心道终于来了,她躺着不动继续装睡。只听见朱长龄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无忌!” 无忌没有动。 朱长龄又等了一会儿,见无忌仍是没有动静,便悄悄出去了。 无忌坐起身来,从窗口望出去,却见朱长龄并没有走开,反而又回了他和朱夫人的小屋。 无忌心里奇怪,不知朱长龄为何要来看她睡没睡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心里的好奇占了上风,偷偷出门,绕到屋后的大树旁。她知道朱长龄内力高深,怕被他听见动静,不敢离得太近,但这样又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她站了一会儿,却忽然听见板门一响,几人走了出来。无忌躲在树后,见朱家三口及姚清泉一起走出来,向西去了。无忌知道他们定是要去商谈机密,可恨无法跟踪他们探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第二天,无忌和朱九真在外散步时便装作好奇,在谷中绕了一圈,见小谷西面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高地,正好可以眼观四方,又逆风,是个密议的好地方。 这天晚上,无忌却是一夜安睡,没有人来打搅她。 又过了几天,这晚朱长龄终于又来看她有没有睡着。无忌收敛心神,假装已熟睡,等他出去后,当即出门,一路往西,走到小谷尽头,几下爬到一棵大树上。当时已是初冬,树叶都落光了,但无忌藏身的这株大树枝干粗壮,正好可以挡住她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朱家三口并姚清泉果然来到这里。 朱长龄问道:“真儿,你这几日和林小兄弟相处,他可有说什么?”朱九真摇了摇头道:“没说什么。”朱长龄叹了口气,朱夫人道:“大哥,虽说如今再说这些也没用了,但我仍是有些怀疑,那林小弟真的是咱们恩公张翠山张五侠的独子吗?”姚清泉也道:“是啊,大哥,我在中原明明打听到张恩公的儿子才十岁左右,那林小弟有十三四岁了吧?”朱长龄道:“决计错不了,那日真儿和青婴、璧儿将林小弟打伤,我正好在武家做客。他们将林小弟带回武家让武兄弟处置,武兄弟说既然是偷学武功的小贼,剜了眼睛,废了武功扔出去就行,干嘛要带回来。我见那少年才十三四岁,如果就这样被害成废人也太可惜了,便说要不然还是等那小兄弟醒了问清楚情况再做打算。总算武兄弟念在我们两家是世交的份上,给了我几分薄面,没有当下就把那小兄弟处置了。之后我装作发作真儿,一力要带林小弟回家养伤,这才救了他一命。” 无忌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没想到当日还有这些内情,但她转念又想,“既然这朱长龄有恩于我,干嘛不说出来呢?” 姚清泉问道:“大哥,你为何不对林小兄弟说清楚这前因后果呢?”朱长龄道:“我救人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不盼着别人报恩,为何要邀功?”他叹了口气又道:“我本打算等林小弟养好伤后再送他离开,但没想到回来的那天晚上,武兄弟竟然也跟了来。我以为他是来做客的,没想到他告诉我,那位林小弟竟然是武当张五侠的儿子。当年张五侠一家三口从海外归来时,正好武兄弟带着璧儿到中原办事,因缘际会见过他们一面。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张公子又从一个孩童长成少年,因此他一时没认出来。等我走了之后,他想了起来,便赶紧追了过来。我一听,原来林小弟是恩公的儿子,不由大喜。当年恩公回归时,咱们远在西域,等得到消息时,恩公夫妇已被那么多人逼死了。咱们这些年一直在打探恩公留下的独子的消息,没想到老天开眼,竟让我见到他,我打定主意要好好替恩公照顾他,武兄弟却让我从那孩子口中骗出谢逊与屠龙刀的下落,我自是不肯,因此与武兄弟不欢而散。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对他再了解不过,知道他必不肯善罢甘休,肯定还要对那孩子不利。但这个时候,我却不能对张公子说出真相了。” 朱九真问道:“这是为何?要是早对冲弟说出真相,咱们齐心协力,说不定早就逃走了。” 朱长龄道:“真儿,你还小,自是不懂。你想,张恩公宁可自刎而死也不说出他义兄的下落,如此义气,张公子自也不差,他要是知道武家因为他而要对咱们家不利,他还肯留下吗?” 无忌心想,“朱伯伯倒了解我的性子。” 朱夫人道:“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武家仍在到处搜索咱们,咱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她顿了顿又道:“大哥,我有一个主意,可是,我又怕……” 朱九真疑惑道:“妈,什么主意?” 朱夫人叹气道:“这么多武林人士找了谢大侠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想来那必是极隐秘的地方,要是能让张公子带咱们去那里就好了。” 朱九真喜道:“好主意!爹,要不我去和冲弟说……” 朱长龄打断她的话道:“快快住嘴!我朱长龄岂能为了自己一家的安危,而让恩公的义兄陷入危险?这个主意万万不能让张公子知道。过了今晚,大家都把这个主意忘了,连想都不能想。” 接下来几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接下来的打算,但仍是没有什么好主意,见天色不早,便一起回去了。 无忌在树上听见他们的话,不禁心潮起伏,恍然大悟,这才把以前想不通的事都想通了,她心情激动之下,不禁马上就想跳下树去,坦白身份,带他们躲到冰火岛去,“朱伯伯为了我,偌大的家业都放弃了,我又怎能连累他们被这些西域武林人士杀死?若是我临死之前,将朱伯伯一家人带去冰火岛,不但救了他们一家,义父有他们照顾,也不用孤零零一个人了。” ☆、第十章 坠崖 想到义父,无忌总算理智回轮,收敛心神,没有跳下树去。觊觎屠龙刀的人太多,为了义父的安危着想,她不能仅凭他们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们。等朱家几人离开后,她散了一会儿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回去。 第二天晚上,吃完晚饭,无忌觉得有点困,便早早睡下了。她最近为了探查朱家有何阴谋,连着好几晚没睡好,这次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她这一觉,一下子睡到第二日巳时方醒。她走出居室,还被朱九真取笑了几句,“冲弟,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香,我早上进去看了你好几次,你都没醒。” 无忌装作不好意思道:“真姐,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昨天晚上特别困。”心里却明镜似得,她昨晚怕是中了迷药。朱家所用的迷药,比在蝴蝶谷那次王难姑给她下的差多了。她虽然研习毒经时间也不算短了,但实践机会不多,没有经验,这才中了招。但她毕竟可以算是医仙毒仙的弟子,朱家对她下迷-药,岂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吃过早饭,无忌借口头还有点晕想再休息一会儿,拒绝了朱九真一起出去散步的邀请。朱九真看她躺好了,为她拉好被子,又看了她一会儿才出去了。 无忌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看起来像睡着了,大脑却转得飞快。朱家人手里既然有迷药,为何之前不用,反而每晚来试探她有没有睡着?他们自然不是真的来试探她有没有睡着,而是来叫醒她,误导她他们有秘密要谈。前晚的那场密议,恐怕是专门为她设计的密议,昨晚她没听见的密议才是真正的密议。 无忌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张无忌啊张无忌,可笑你自以为聪明,能看透人心,可以玩弄别人于股掌之间,没想到却反而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这次若不是胡先生夫妇在天之灵保佑,你可真要铸成大错,无法挽回了。你带着这些恶人去见义父,你自己反正命不久矣,被杀了也无所谓,但连累了义父,你还有脸去见爹爹妈妈吗?” 识破朱家的阴谋后,无忌意识到朱长龄老谋深算,不是她能对付的,熄了与虎谋皮的想法,想要尽早离开。 为免夜长梦多,她当晚就给朱家几人下了迷药。这迷药还是她和不悔从简捷等人手中逃出来后,她为了自保,特意翻毒经配制的。她恨朱长龄处心积虑的算计她,想到朱家之前为了做戏,将古董珠宝都变换成了便于携带的银票细软,便又去了朱家夫妇居室,将被他们贴身收好的银票搜刮了个干净,又往怀里揣了十来个金银元宝、两串珍珠、三颗夜明珠、四五块碧玉,直到怀里放不下了才罢手,临走前还对着呼呼大睡的朱长龄夫妇做了个鬼脸。 无忌想到他们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家里的钱财还被拿走了大半的表情,不由心情大好。 其时已是十月下旬,无忌出来时月亮还未升起,她借着星光出了谷,辨别了一下方向往北走去。 无忌走了一会,忽听见左边树林传来格格一声娇笑,她不由一惊,以为自己被人识破了行藏。接着又听见那女子笑道:“师兄,真姐怎么还没来?别是被朱伯伯发现了,不让她出来吧?”无忌此时已听出是武青婴的声音,她口中的师兄自然就是指卫璧了。 卫璧说道:“唉!此时正是咱们的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时刻,我本就不赞成表妹私下出来。要是被那奸滑的小子发现了蛛丝马迹,咱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武青婴笑道:“师兄,你这是口不对心。真姐每天和那姓张的小子朝夕相对,你怕是早就喝了一大缸醋了。” 无忌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喝醋?卫璧为何要喝我的醋?啊,原来如此,我说朱九真怎么每天都来和我说话,还待我那么温柔,我本来以为她是奉朱长龄的命令来监视我,原来她把我当成了男子,是来勾引我的。”想到这里,无忌颇有些哭笑不得,她本为女儿身,朱九真的一番媚眼都白抛了。 就在此时,卫璧和武青婴低声笑语,肩并肩携手而来。无忌怕被他们发现,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卫、武二人却没离开,留在此地说起话来。无忌不由暗暗叫苦,却不敢稍动。不过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无忌渐渐拼凑出真相。原来那日她被卫、武、朱三人打伤后,正好寒毒发作晕了过去。他们本想把无忌扔给朱九真饲养的恶犬,却被正好看见他们动手经过的朱长龄、武烈阻止。朱长龄认出她用的是武当心法,武烈得他提醒,认出无忌正是当年武当山上的那个孩子。两人一合计,便想出一计,让朱长龄假做好人,骗无忌说出谢逊的下落。但无忌戒心重,朱长龄试了几次,都没能让她打开心扉。两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装作反目,引无忌交心。朱家带着无忌躲到山谷后,武家就在山谷外策应。这晚朱九真约卫璧出来见面,武青婴看见了他们写的信,也偷偷跟了来。无忌不由暗暗庆幸,幸亏她对迷药还算有研究,及时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要不然还不被他们骗得团团转。 “唉!”武青婴幽幽叹了口气道:“可怜真姐花容月貌,千娇百媚,不知道被那小淫-贼占去了多少便宜。” 无忌暗恨,在心里“呸”了一口,“是我被你的好真姐占了便宜!”她想到朱九真曾拉过她的手,挽过她的臂,说话时经常凑得很近,不由一阵恶心,真没想到她存的是这种心思。 “师妹!”卫璧惊叫。武青婴所说的话正是他所担心的。他从小和朱、武二女一起长大,朱九真艳丽娇媚,武青婴秀美温柔,他和二女虽然都未定情,但对二女一向不分轩轾,同样喜爱。现在一个一直被他当做囊中之物的女子,却要对另一个男子亲近,他心中不由产生了嫉恨之情。 正在此时,一轮残月缓缓从东方显现出来,朦胧的月光下,卫璧那英俊的面容却显得无比恐怖。无忌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一根枯枝。 “谁在那里!”卫、武二人大吃一惊,喝问道。 无忌见被发现行藏,往林中窜去。 卫、武二人看见一个黑影往林中奔去,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被那人听见了多少话去。武青婴心细,忽然惊叫道:“师兄,你看那是姓张的小子吗?”卫璧点头道:“不错!正是那小子。我去追他,你赶紧回去通知师父和舅舅他们。” 无忌慌不择路,只是向林木深处发足狂奔,渐渐上了山坡,越攀越高。后面卫璧越追越近,无忌心里却反而渐渐平静下来,那是因为她已打定主意,就是死也不能告诉那些恶人义父的下落。 卫璧轻功胜过无忌,奔到丛林深处时,两人相距已不足三丈,他叫道:“张兄弟,你逃不掉的,还是快乖乖跟我回去吧!” 无忌伸手入怀,放慢脚步,在卫璧追上来时,将一把迷药扬到卫璧脸上。 卫璧猝不及防下被药粉撒了一脸,鼻中也吸进去不少,正做没理会处,听见无忌叫道:“你已中了我的剧毒七步倒,不信你运转真气试试。”他不及多想,急忙运转真气,却“咕咚”一声倒了下去。原来他这么一运转真气,迷药发作更快。 无忌见他倒下,松了口气,踢了他几脚,将他的身子倒转了个方向,自己继续向上而去。 她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已到了密林最深处,忽然双腿一软,体内寒毒发作,倒了下去。她勉强挪动身体,钻入一丛长草之中。 她休息了半个时辰,感觉体力渐渐恢复,就在此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收敛气息,不敢有丝毫异动。 “青儿,你四处搜寻一下,我猜那小贼定然走不远。”无忌认出是武烈的声音。 武青婴应了一声,和父亲两人手持木棒在草丛中四处拍打,无忌全身蜷缩,一动不动。好在这林子占地甚广,他们一时找她不到。 武青婴恨声道:“那小贼如此奸滑,竟然接连放倒了朱伯伯他们一家和师兄。” 武烈也十分不满,“要是按照我的意思,拿住那小贼,关押起来,逼他说出谢逊的下落,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你朱伯伯非要设计这么多计谋,要骗他心甘情愿带咱们去找谢逊,结果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人嘴上说话,手下动作不慢,仍在四处拍打。 无忌眼见两人离自己藏身之处渐近,知道这次再也躲不过去,心想:“我便是死,也决不要落到他们手里。”一跃而起,发足狂奔。 武烈父女齐声欢呼,“在这里了!”一前一后追了过来。 无忌死志坚决,也不同他们废话,只笔直朝着万丈深渊奔去。武烈的轻功比她高出甚多,待她奔到峡谷边缘,武烈已追到她身后,向她背心抓去。无忌倾尽全力一跃,武烈被她带得踉跄一下,两人一起从峭壁跌落,摔向谷底,武青婴的呼叫之声从头顶传来,霎时之间便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忌、不悔六月离开蝴蝶谷,九月到昆仑,十月底无忌识破朱长龄奸计,逃跑坠崖,原著无忌坠崖是在第二年初春,紧赶慢赶总算赶出来四个月的时间。 ☆、第十一章 报仇 这日,无忌依法修习九阳神功,体内真气运行十二个周天后,缓缓睁开双目。她摩挲着手中的楞伽经,过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心。 当日她和武烈一起坠入深崖,所幸被一棵从峭壁上长出来的大松树救了性命,之后武烈又带着她找到一块大平台,却发现再也没有其他路可走。武烈深恨无忌让他落到如此境地,对她起了杀心。无忌慌忙逃入一个黑黝黝的狭窄山洞中,最终得以进入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武烈身材高大,却无法穿过这个山洞。 无忌替谷中的猴子、山羊等许多动物治伤接骨,成了附近山谷中有名的动物医生,之后她在一头慕名前来求医的大白猿肚子中发现了四本被油布裹着的梵文经书。她依照梵文缝隙中夹杂的汉字所写的练气运功的法门修炼,体内的寒毒竟然逐渐被祛除,到第二本经书练到一小半的时候,折磨了她五六年的寒毒就已被驱得无影无踪。她这才确定她得到的这四本经书正是她太师父所说的当年丢失了的九阳神功。 无忌练第一本经书花了四个月的时间,练第二本经书花了半年时间,练第三本经书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这第四本经书她已练了一年零八个月,却还只练了一半。 不再被寒毒困扰后,无忌开始按照众位师伯、师叔所传的法门练习武当派武功。诸位师叔伯当年教得极为详细易懂,无忌天赋又高,练起来也不费事。眼界开阔后,她也会想起在冰火岛上时义父让她背的那些各门各派秘笈口诀,当时觉得晦涩难懂的口诀,有了武学基础后再回忆起来,竟也变得浅显易懂起来。她设法将已练成的上乘内功融入众位师叔伯及谢逊所授的武术中,每见飞花落地,怪树撑天,以及鸟兽之动,风云之变,往往便想到武功的招数上去。 练武之余,无忌也读完了胡青牛夫妇留给她的医经毒经。胡青牛在医经中有记载,西域有一家外路武功,疑是少林旁支,断人肢骨,无药可治,仅其本门秘药“黑玉断续膏”可救,此药如何配制,外人并不知道。虽然这段记载只是胡青牛的推测,他并未亲眼见过这黑玉断续膏,但好不容易有了救治俞岱岩的线索,无忌肯定要去这个门派打探一番。而且这十多年来,武当派一直没有找到用大力金刚指害了俞岱岩的人,少林派空闻方丈说他们详查过会大力金刚指的少林弟子,没有人伤过俞岱岩,俞莲舟等人也去探访过西域少林一脉,但此派目前专修佛法,于武功一途业已式微。无忌怀疑伤了俞岱岩的人说不定就与这少林旁支有关。 无忌看到医经中的这段记载时,已是坠入深谷之后,想要探查这个门派也是有心无力。但她在开始修习全本九阳神功后,内力进步极快,她又在武当轻功梯云纵的基础上,借鉴了猿猴攀登山壁的方式,逐渐摸索之下,最近已可顺利攀援出谷。 既已打算出谷,无忌便开始打包收拾东西。楞伽经是一定要带上的。当初张三丰带无忌上少林求医时,曾对她讲过九阳真经的来历,还说十分遗憾未能替师父觉远大师找回在他手上丢失的楞伽经。无忌便打算将这经书带回武当,由太师父还给那些少林和尚,以完成他们师徒两人的心愿。无忌当初从朱长龄家拿走的银票、金银、玉石,也是要带走的,出谷后肯定有要用到钱财的地方。胡青牛当初赠与她的金针及医疗用具也要带上。至于她在谷中自制的生活用具却没有必要带。胡青牛夫妇留下的医经毒经,她已全部记熟,想到她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九阳神功才得以活命,她便将医经毒经包裹在油布中,埋到了居住的山洞左壁,并刻下“张无忌埋经处”六个大字,心想,“说不定百年、两百年、甚至千年之后,也会有人得了两部经书,成为他的机缘。” 万事俱备,只剩下如何处置武烈这一个难题。这近四年来,无忌在谷中有鲜果、白鱼、雪鸡等美食可吃,也有山洞可以遮风挡雨,而且她在练完第二卷领书后已不畏寒暑。武烈在那边平台上却过得十分辛苦,不仅要经受风吹日晒,而且无忌恨他想要骗她说出她义父的下落,因此只偶尔给他扔过去几个果子,只确保他不会被饿死。 无忌收拾好东西,又练了一遍九阳神功,想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若离开,他必会被活活饿死,反正他已受了三年多的苦,我便给他一个痛快吧!” 无忌进谷时才十四岁,身材瘦小,穿过那山洞时毫不费劲,现在她已十八岁,身量长高了许多,需运起缩骨功才可钻过去。 无忌知道武烈武功极高,不敢给他反应机会,一穿过山洞,便运起全身功力,狠狠击向他。可怜武烈正做着返回家中大开宴席的美梦,便撞到了山壁上,撞了个头崩脑裂,就此一命呜呼。 无忌对自己的功力高低没有什么概念,没想到一掌便把武烈打死了。她看着那红红白白的一堆,“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在刚出蝴蝶谷时,无忌就毒死过想要吃掉她和不悔的简捷、薛公远等人,但那次她只是往锅里扔了几个毒菇,其他什么都没做。这武烈应该算是她亲自动手杀的第一个人,而且死状还这么惨。她将肚子里的食物吐了个干净,又告诉自己以后若想报仇,肯定还要杀更多人,必须要赶紧适应,心情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无忌将武烈的尸身踢下万丈深渊,回到小谷,背负好行李,运起轻功,逾峰出谷。 无忌曾犹豫过是先回武当报信,让太师父、师伯、师叔还有令狐师兄知道她已治好了寒毒,还是先去打探少林旁支的消息。她想到从昆仑到湖北有万里之遥,一来一回就要好几个月,反正她现在正好在西域,不如先去打探少林旁支的消息,说不定可以一次带两个好消息回去。 不过具体怎样打探,无忌却有点茫然无绪。她想到明教雄踞西域多年,杨逍又是明教的光明左使,势力极大,说不定知道这少林旁支的消息。而且去找杨逍的话,她还可以顺便探望不悔。无忌不是迂腐之人,既然借助别人的力量能更容易达成目标,她也不介意上门求助。 既然已经有了主意,无忌辨别方向之后,便往坐忘峰而去。她身量长高不少,坠谷时穿着的衣服短了很多,之前一个人住在山谷,也不怎么在意,现在既已出谷,就有点不成体统了。好在她身上不缺钱财,路过第一个小城镇时,便买了两套男装、两套女装。 回到客栈,无忌先换上男装,她照了照镜子后,不禁摇了摇头。无忌脸型、眼睛都像张翠山,小时候身形瘦弱,穿男装也没什么违和感,但随着年龄渐长,她身形变化,五官也柔和了许多,再穿男装便有些瞒不过别人的耳目了。不过无忌精通医理,对人体构造十分了解,当下修饰面容,移动骨骼,她身量又比一般女子要高一点,这样一弄,看起来便是个文弱少年。 装扮好后,无忌又看向摊在床上的那两套女装。在成衣店,她本已选好男装,准备付钱时又鬼使神差拿了这两套女装。她选了那套蓝色衣服换上,回忆着殷素素在冰火岛上时常梳的发型,给自己梳了个类似的,不过她第一次梳女子发型,不太熟练,没有她娘梳的好看。她看向铜镜,镜中的少女肤色白皙,鹅蛋脸,杏核眼,她轻轻一笑,镜中的少女也嘴角上弯,左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和殷素素颇为相像。 为出门行走方便,无忌虽然更喜欢女装,但第二天出门时还是穿了男装。 这天无忌贪赶路,错过了宿头,她又多赶了一会儿路,等天完全黑了,才跃到一棵大树上去,横卧在一根粗大的枝干上闭目休息。 无忌睡到半夜,忽被惊醒。她侧耳倾听,听出是一个轻功极佳之人提了另一人过来。她不愿多生事端,收敛气息,盼着这两人只是路过,不要停留。 可惜事与愿违,那人来到树下,见此处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将手中提着的那人放下,解了她的哑穴道:“班淑娴,你给五姑下毒害她时,可想过会有今日?”无忌认出他的声音,正是昆仑派掌门人何太冲,听起来他捉住的这人正是当年给他小妾下毒之人。 班淑娴冷哼一声道:“何太冲,你好得很啊!这几年来,竟然连我也瞒了过去。”她本来性情暴躁,刚被何太冲制住时怒火中烧恨不能将他大卸十八块,但现在知道他处心积虑,筹谋已久,心知她这次肯定逃不过去,反而平静了下来。 何太冲道:“当年五姑中了毒,我请了很多解毒名家来,还是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日虚弱过一日,最后终于毒发身亡。五姑病时,我心力交瘁,无暇多想,她死后,我静下心来,开始觉得奇怪,五姑一个内室妇人,又不会武功,谁会下毒害她?我既然起了疑心,便私下调查了你的贴身丫鬟,果然让我发现了蛛丝马迹。” 班淑娴道:“你倒是有毅力的很,若是肯将这份毅力用在功夫上,哼哼!” 何太冲不理她的讽刺,接着道:“师姐,当年你帮我当上掌门,我自然十分感激,并因此娶你为妻。你无法生育,我为了传续香火,只得纳妾,我心里有愧,只能加倍敬重于你,事事让你。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了五姑。事到如今,你我同门之谊、夫妻之情俱断,我今日定要为五姑报仇。” 班淑娴道:“你处心积虑,想来也找好替死鬼了吧?” 何太冲道:“魔教杨逍欺人太甚,当年害死师父,如今又害死了你。师姐,你放心,你死后,我定会教导门下弟子苦练武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手刃杨逍,为你报仇雪恨。”说着举起右掌,就要将班淑娴立毙掌下。 无忌不及多想,折下四根树枝,分击何太冲手脚四处大穴。何太冲猝不及防之下,手脚酸软,扑倒在地。无忌从树下跃下,手法奇快,又点了他胸前几处大穴,让他无法动弹。 何太冲又惊又怒,不知来人是谁,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管我家的闲事?”班淑娴死里逃生,但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仍神经紧绷。何、班二人看不见来人相貌,只模糊看见是个少年,均想,“这少年好厉害的武功,不知是谁?” 无忌电光火石之间点了何太冲的穴道,仍有些茫然,似是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出手。她缓缓踱步,脑海中却浮现出在冰火岛上时的一段往事。 当时,谢逊告诉了张翠山一家三口他与成昆的恩恩怨怨,说到成昆杀了他全家一十三口人时,无忌曾说要杀了成昆全家为义父报仇,当时张翠山怒喝:“无忌你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罪孽再大,也只一人之事,岂可累及无辜?”无忌当时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谢逊却道:“一个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也没有什么,倒是全家死光,剩着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更是难受。当时我不明白这个道理,反而去找我师父报仇。其实真正的报仇,该当是将我师父全家害死,让他独个儿活着,日日想着亡妻丧子之痛。”当时张翠山心中并不认同这番话,但碍于他是大哥,不便驳斥,事后却好好教育了无忌一番,让她切记行事不可过于狠辣,累及无辜。当时在蝴蝶谷时,无忌曾因为简捷是崆峒派弟子而不想救他,还是后来想起张翠山不得伤及无辜的教导,才为他治了伤。 这些年来,无忌也一直在思索究竟该如何报仇。她义父说最好的报仇方法是杀了仇人全家,让仇人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她却觉得这样不好。她娘杀了龙门镖局满门七十一口人,那里面可还有很多老弱妇孺、不通武功之人,而且还因为此事连累了她爹,她娘临死之前也后悔了,诸位叔伯在她爹娘死去后,还去江南做了很多善事,救了很多人,希望能为她做的错事赎罪。她义父为了报仇,杀了很多无辜之人,后来在冰火岛时,心里也时时懊悔。她前几天杀了武烈,心中也并不快活。所以,最好的报仇方法并不是杀人。那些逼死她爹爹妈妈的人,并未亲自动手杀人。她杀了他们,他们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反而心中有愧,而且那些人的亲朋好友还要找她报仇,她恐怕永世不得安宁。怎样才能让那些人心里不快活、备受折磨呢? 无忌不理何太冲的叫骂,缓缓思索着,心里渐渐清明起来,“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何太冲夫妻反目,都恨不得对方去死,我却偏偏不让他们如愿,让他们整日四目相对,永远无法摆脱对方。” 无忌想清楚后,走了过来,点中何太冲哑穴,将他藏到树上,以免他穴道解开之前被野兽伤到。她又点了班淑娴哑穴,提起她疾驰而去。 无忌找了个山洞安置班淑娴,为她配制解药解了何太冲所下之毒。她算了算何太冲穴道自动解开的时间,临走前又在班淑娴身上补了几指,让他们夫妻的解穴时间都差不多。之后他们夫妻如何相斗,却与她无关了,反正她也不想多为这种人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无忌1337年出生,1346年回到中原,1350年10月坠谷,1350年12月得到九阳神功,1354年5月出谷,嗯,变成大姑娘了,妖女出山了。 易容那块儿,看起来有点玄幻,但我觉得既然无忌会缩骨功,稍微移动一些小骨头的位置应该也是可以……以的吧,不管了,就这样设定了! ☆、第十二章 重逢 解决了何太冲夫妇之后,无忌想起了为了得到屠龙刀曾骗过她的朱长龄父女,和逼得她跳崖的卫璧、武青婴师兄妹。 无忌来到朱武连环庄附近,打探后发现朱家已重建,卫璧与朱九真已于一年前成婚。 当日朱家被无忌拿走很多钱财珠宝,财力下降不少,但武烈也随之失踪,朱长龄老谋深算,武青婴母女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久就被他拿捏在了手中。由此本来在家世、武功、美貌等方面不分轩轾的“雪岭双姝”终于分出了高低,朱九真开始压武青婴一头。卫璧也在舅舅、母亲做主之下,娶了表妹。 无忌搞清楚朱、武两家目前的形势后,想了个毒计。 无忌之前见过的夫妻,张翠山夫妇恩爱不疑生死相随,宋远桥夫妇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胡青牛夫妇虽互相争斗但也算情深意重。何太冲夫妇反目成仇、恨不得对方去死的状态实在打破她以往对夫妻的印象,但这桩惨事究其根本还是在于何太冲负心薄幸,他因为妻子年老色衰、脾气暴躁而另娶年轻貌美、温柔体贴的小妾,班淑娴因爱生恨。由此可见,摇摆不定、三心二意对夫妻之情实有大碍。无忌记得,朱九真、武青婴都喜欢卫璧,四年前就经常为了卫璧争风吃醋,事到如今,只会越发变本加厉。她要对付他们,还是要着落在男女情-事上。 朱、武两家人,无忌最恨朱长龄。她深夜潜入朱家,放药迷倒朱长龄,点破他气海,废了他武功。朱长龄此生迷恋武功、权势,想要得到屠龙刀也是为了提高武林地位,号令群雄,废了他的武功,让他求不得,实在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之后无忌又划花了朱九真的脸,她一向自负美貌,毁了她的容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朱九真容貌既毁,又性格娇纵,最大后台朱长龄还失了武功,武青婴美貌温柔又工于心计,还恨朱家父女夺他们家产业、抢她爱人,卫璧夹在中间摇摆不定,相信不用无忌推波助澜,这四人自己便能闹得天翻地覆。 令狐冲一路打马向西,往西域而来。他好不容易到了昆仑,却迷失了目标。昆仑山横亘千里,他又到哪里去找无忌? 这天,他赶了半天路,见中午的太阳太烈,又正好到了一条小河边,便打算在这里喝点水吃点干粮,在树下休息一会儿,等天凉快了再上路。他下了马,见树下已坐了一位少年。他拱手为礼打了个招呼后,到河边洗脸喝水。 令狐冲感觉到那少年一直在打量自己,站起身,回头问道:“小兄弟有事?”他见那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单薄,眉目清秀,看起来有些面熟,有点像是……像是……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无忌师弟?” 无忌飞扑到令狐冲怀里,喜道:“令狐师兄!真的是你!” 令狐冲双臂一紧,仍像小时候那样将无忌揽入怀中。他感受到无忌柔软的身子,不由面红耳赤,心中想道,“哎哟!不好!无忌师弟已经十八岁了,男女有别,我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对她了。”他刚想推开无忌,忽然觉得脖子那里湿漉漉的,有水珠落下,他微一疑惑,便即明白那是无忌的泪水。他想到无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千里迢迢来到西域,又流落在此四年,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骤然见到亲人,心里定是又委屈又开心,便没再忍心推开她,像小时候那样摸着她的头安抚她。他虽然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无忌,但还是强自忍耐,耐心安慰她。 无忌哭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拉着令狐冲的手坐到树下。她不满道:“令狐师兄,你一开始是不是没有认出我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你了。”其实这也不能怪令狐冲。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令狐冲十七岁,和现在相比外貌变化不大,无忌却是从十四岁长到了十八岁,正是女子身形相貌变化最大的几年,她又修饰了外貌,令狐冲便一时没认出来。但现在可不是解释的时候,他轻轻打了自己的右脸一下道:“令狐冲竟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这位九天仙女就是无忌师弟,真是罪该万死!该打!”无忌笑道:“令狐师兄你又胡说八道!我明明穿着男装,怎么会像仙女。”令狐冲道:“那便是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无忌笑道:“我是金童,那令狐师兄是玉女吗?”令狐冲故作为难道:“能长伴在金童身边,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怕观音菩萨嫌我好酒又长得丑,不肯收我做玉女。” 两人说笑一阵,无忌问起令狐冲怎么知道她来了西域。 虽然没有正式比过,但令狐冲的武功在武当第三代弟子中实已是第一,他行事虽不如宋青书、黎玉等大弟子端方稳重,看起来轻浮但实际颇有分寸,人品心性俱佳,俞莲舟便准许他下山行走。那日他在凤阳附近看到一队元兵正在围攻十来个汉子,他出手相助,击退那队元兵,之后与那几个好汉互通姓名,这才知道这几人都是明教教众,四年前安徽、河南两地大旱,遭了天灾,他们几个杀了员外家宴请的鞑-子官兵,之后落草为寇。他们接下来打算去投韩山童,为抗元出一份力。 虽然张三丰、俞莲舟都教导过令狐冲不可与魔教中人结交,但令狐冲感念胡青牛为无忌治伤,又见这几个汉子均豪爽义气,便热热闹闹同他们喝了一顿酒,预祝他们此行多杀几个鞑-子。 这几人中其中一位叫做徐达的青年听说令狐冲是武当弟子后,不禁回忆起三四年前曾遇见过一位武当派姓张的少年,夸那少年仁义义气,一诺千金,人又有本事,又问令狐冲那位张小兄弟可从昆仑回到了武当。令狐冲细问之下,才知道无忌当年受人之托要送一位小女孩去昆仑找父亲。但徐达他们与无忌也只见过一面,并不了解详情,令狐冲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细节。但他好不容易有了无忌的一点消息,便转道向西,往西域而来。 两人叙述别情,无忌说她无意中得到了全本九阳神功,身上的寒毒已经全解了。令狐冲说太师父及诸位叔伯都很好,殷梨亭四年前已和杨慧安成亲,两人生了个女儿叫殷茵,玉雪可爱,很得大家的宠爱。无忌说纪晓芙被灭绝师太打死,她临死前托她将女儿送到坐忘峰,令狐冲这才知道为何蝴蝶谷中有纪晓芙的坟墓,灭绝师太对外说魔教杨逍杀了她的弟子,峨眉与魔教势不两立。两人这一说,便说了好几个时辰,天色都快暗了才停下。 令狐冲看看天色道:“今晚咱们便去我昨晚落脚的小镇投宿吧,明天赶路回武当。”无忌却道:“不,咱们先往西走。”接着她又说了黑玉断续膏之事,“令狐师兄,我想先去坐忘峰找杨伯伯打听少林旁支的消息。”她怕令狐冲因为杨逍是明教中人,不肯见他,又道:“太师父曾告诫过我,不可和明教中人结交,但胡先生于我有活命大恩,还传我医术,常遇春常大哥、徐达徐大哥、朱元璋朱大哥,还有彭莹玉彭大师,他们都为人仗义豪爽,比那几个想吃我的崆峒、华山弟子好多了。峨眉灭绝师太说杨伯伯杀了纪姑姑,但我亲眼所见,明明是她自己杀了自己的徒弟,不悔妹妹那个时候才七八岁,她还让手下弟子去杀了她,这不是太狠心了吗?她逼迫受了情伤、出家为尼的弟子去勾-引行刺仇人,又是什么正人君子之为吗?我还记得,她当时对纪姑姑说,因为不知道杨伯伯在哪里,找不到他,所以无法手刃他为她师兄报仇,但纪姑姑临死前明明说过杨伯伯在坐忘峰,她却仍没来报仇,唉!连我都找得到坐忘峰,她却找不到吗?这正邪之分,我越来越搞不明白了。”她不喜灭绝,便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故意暗示她自知不敌杨逍,所以才不上门寻仇。 令狐冲拍了拍无忌的脑袋,笑道:“鬼灵精,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不就是怕我不让你去找明教的杨左使打探消息吗?你令狐师兄岂会如此迂腐?我也见过徐大哥他们,他们的为人我也是佩服的。你既然夸杨左使、彭大师为人极好,我自然相信你的眼光。”令狐冲一向随性,与人相交更看中对方性情及自己当时的心情。而且他知道无忌对治好俞岱岩的伤有多深的执念,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肯定也不会阻止她。 无忌只刚回中原时被殷素素和俞莲舟带着一起骑过马,因此看到令狐冲骑的马时便有些跃跃欲试。令狐冲把她扶到马上,自己却没上,心想,“男女共骑,可实在太过孟浪了。无忌师弟不懂这些,你可不能和她一起胡闹。”无忌见令狐冲不肯上马,便跳了下来道:“你不骑,那我也不骑了,咱们一起走路。”说着去拉令狐冲的手。令狐冲正色道:“无忌师弟,你如今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 无忌哪里懂这些,她只知道对她很好的令狐师兄今天怪怪的,连着拒绝了她两次,恼道:“那样是怎样?为什么我长大了就不能拉你的手了?我长大了你就不是我师兄了吗?”说着也不理他,气鼓鼓的往前走了。令狐冲牵着马,默默跟在后面。 无忌走了一会儿,没那么气了,又听见令狐冲在叹气,问道:“你为什么叹气?”话一出口,便即明白自己上了他的当,他是故意引自己去问他。令狐冲故作愁苦道:“我无忌师弟不理我,所以我要叹气。”无忌道:“哪里是我不理你,明明是你不理我。” 令狐冲想到无忌从小在孤岛长大,父母又去世得早,在武当山上时,因为受伤的关系,和太师父、师叔、师伯等众位男性长辈相处较多,她之前又在山谷中与世隔绝了三四年,确实没人教过她男女有别,便拉了她的袖子,带她避到路边,说道:“无忌师弟,之前确实是我不对,没和你讲清楚。”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又想,“无忌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就和我亲妹子一样,做哥哥的和亲妹子说这些,那也……那也没什么吧!”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无忌,你是女孩儿,又长大了,可千万要牢记男女有别,别和男子太过亲近,否则会吃亏的。” 无忌不懂男女大防,只觉得我喜欢你便要对你好、和你亲近,问道:“怎么就算吃亏了?”令狐冲道:“你被男子碰到了就是吃亏了。所以,你千万别让男子碰你。”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只能让你以后的丈夫碰你。”无忌问道:“那你也只能碰你以后的妻子吗?”令狐冲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无忌拍手笑道:“那我们做夫妻不就好了吗?”令狐冲哭笑不得,“做夫妻哪有那么简单?得两人彼此喜欢,两情相悦才行。”无忌不解道:“我很喜欢你啊。令狐师兄,你不喜欢我吗?”令狐冲看着无忌懵懂的眼神,张口结舌道:“这……我……”无忌见他不回答,胸口好像被人用重锤捶了一下,“师兄,你,你不喜欢我吗?我以为,以为……”令狐冲见她伤心,急忙道:“这不一样。我自然喜欢你,可这种喜欢,是对亲人的喜欢。你喜欢我,就像喜欢太师父、大师伯,还有我师父一样,你总不会也想和他们成亲吧?”无忌摇头道:“他们都是长辈亲人,我自然不会想和他们成亲。”令狐冲道:“是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和亲兄妹一样,是亲人之间的感情。这种感情,和夫妻的感情不同。亲人的话,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但要做夫妻的话,心里眼里便只有他一人,他开心你便开心,他难过你便也跟着伤心,想要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再不分离。”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凄然道:“就算,就算她喜欢上了其他人,想要和其他人做夫妻,你也想待在她身边,保护她,逗她开心。”无忌见他说得动情,只觉心里一痛,颤声问道:“师兄,你,你已经找到想要和她做夫妻的人了吗?”说完不错眼的盯着令狐冲,怕他出口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令狐冲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心想,“我再世为人,和小师妹永无相见之期,这可该怎么算?”他见无忌满脸疑惑,苦笑道:“本来是有的,现在又好像没有了。”无忌仍是不解,但却没有再说话,两人均陷入自己的思绪,一时都沉默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韩山童、朱元璋、徐达等人的时间线和真实历史有出入。 ☆、第十三章 天山 无忌这次再上坐忘峰,杨逍要比四年前热情。当年杨逍猛然接到纪晓芙死讯,心神大乱,无忌又坚持告辞,他便没有挽留。他后来问过不悔西行路上的事,不悔记性极好,虽然很多事都不明白但竟能将大部分事情都复述出来,杨逍这才知道两人一路上经历了多少危险,于是对无忌更加感激。无忌对待他仍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把他当作好朋友的父亲。 杨逍果然听说过那少林旁支的消息。西域有一个叫做金刚门的门派,门下弟子专修外功,和少林派武功极为相似,却比少林武功更霸道,曾废过不少周边武林人氏的四肢。金刚门弟子平时行事颇为神秘,杨逍只知道他们多在天山附近活动。 不悔已经十二岁,不再说些要嫁给“无忌哥哥”的童言童语。无忌陪她玩了两天,婉拒了杨逍替他们打探具体位置的建议,和令狐冲一起离开。 无忌和令狐冲穿过沙漠,一路向北,终于到了天山域内。 这一日,两人路过一处山峰时,见前面有人动手,呈三人围攻一人之势。两人见这四人招式颇为精妙,让人眼花缭乱,便驻足旁观。令狐冲这几年行走江湖,见识长了不少,却也没见过类似武功。 两人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四人应是同门,他们招式类似,对彼此武功也都十分了解,看起来像在切磋,但其实凶险异常。被围攻的那人功力远在其他三人之上,但三人互相配合,攻守相助,那人渐渐落了下风。 被围攻那人五十余岁,面如冠玉,长须飘飘,虽落下风,但姿态仍十分潇洒,他边阻挡进攻,边笑道:“胡长青,文长烈,叶长信,你们将我骗到此处,对我忽下杀手,想来谋划已久,就是不知待我死后,三位谁会是下一任掌门?” 一位四十余岁的青衣人冷笑道:“汴长京,你不用挑拨离间,我们自然……”话未说完却被一个焦黄面皮,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打断,“叶师弟,不用跟他废话。”说着手上攻势越发凌厉起来。 汴长京却忽然一个踉跄,动作慢了起来。一位穿白色长袍,颈后插着一把折扇的中年人喜道:“胡师兄,叶师弟,汴长京终于毒发了!”胡长青高高跃起,一掌击下。汴长京避无可避,胸口中了一掌,口中喷出鲜血来。 无忌自从听到他们的名字便变得若有所思起来,见此扭头对令狐冲道:“令狐师兄,我要救这位汴前辈!”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惊变忽起。汴长京毒发,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他对这三个师弟甚为了解,深恨必是主谋之人的胡长青,运起全身真气,牢牢抱住了胡长青,往悬崖边冲去。文长烈、叶长信四掌齐发,击向汴长京后背。汴长京身子一转,这四掌全部都落到了胡长青背上。汴长京哈哈一笑,放开瘫软成一团的胡长青,长笑道:“多谢两位师弟替我手刃仇人!”话音未落,身子已纵下悬崖。 无忌叫了一声“师兄!”身子跃出,左手抓住了汴长京右手,右手在峭壁上借力。令狐冲见无忌跳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双脚在崖边借力,追上不断下坠的两人,拉住了汴长京左手。 文长烈、叶长信见汴长京受伤,都是狂喜,以为这次必能成功杀死汴长京,扶胡长青上位,却忽然变故突生,胡长青被他们击成重伤,汴长京跳崖,两个人影也扑了下去。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对视一眼,冲到崖边,只见崖下云雾弥漫,一片寂静,就像从未有三个人掉下去过一样。 无忌、令狐冲借助崖边生出的树木及凸出的石块,不知滑行了多久,终于双脚踏上实地。无忌不及处理两人身上伤口,先喂汴长京服了三粒她自己配制的解毒-药,又用内力助他化解药性,暂时压制他体内毒性。无忌见汴长京胸口塌了一块,知道他内、外伤均十分严重,手下动作不停,替他处理伤势。 令狐冲见无忌将汴长京平放在地,长出了一口气,问道:“汴前辈伤势如何?”无忌道:“总算保住一条命。我到谷中去找找对症的解-毒药草。”令狐冲点头道:“那我在此看护汴前辈。”无忌不再多说,转身往东而去。令狐冲盘膝坐在汴长京身边,低着头,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无忌拿着一棵紫色小草回来,对令狐冲笑道:“总算汴前辈命不该绝,让我找到这解铃草。”说完掏出随身所带药杵,将解铃草碾碎,喂汴长京服下。见汴长京脸上的黑紫渐渐变浅,无忌道:“这毒大概明天就可以解了,到时候再替汴前辈治疗内伤。” 令狐冲道:“好!无忌,这下该算一算我们之间的帐了吧!”无忌奇道:“算什么帐?”令狐冲道:“当然是算你今日的鲁莽之帐了。你可知道我见你跳崖的时候有多着急吗?咱们今日侥幸不死,也不知道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你就是如此挥霍太师父、我师父还有众位师伯、师叔替你续的命吗?” 无忌当时心急救人,来不及多想,此时听到令狐冲的话,想到太师父及众位叔伯曾连续三天三夜替她拔毒,带她四处求医,为她找了无数奇珍异药,太师父还为了她向少林低头求助,不禁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令狐师兄,我……我知错了!” 令狐冲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道:“无忌,你可知道太师父、师父他们知道你失踪后有多着急伤心?六师叔刚成亲,便和六婶一起下山找你。三师叔急得从床上摔了下来,只说对不起五师叔。我师父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也急得快发狂了……你知道我见你解了寒毒时有多高兴吗?太师父他们要是知道你还活着又会有多欣慰?你要是……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我哪还有面目再见太师父他们?” 无忌再也忍不住,趴到令狐冲膝头哭道:“令狐师兄,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太师父,对不起大伯、二伯、三伯、四伯,对不起六叔,还有七叔……我,我太任性了,只想着自己,从没替你们考虑。”令狐冲摸着无忌的头发道:“无忌,我只盼你以后行事之前,多想想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我们见你受伤,可比自己受伤还心疼。” 无忌哭了半天,终于止住了泪。她见令狐冲的裤子被自己的泪水侵湿了一大块,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令狐冲抹去她脸上的泪花道:“说吧!你为何哪怕搭上自己的命,也非要救这位汴前辈不可?” 无忌捉住令狐冲的手道:“我哪有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在昆仑山的山谷中住了差不多四年,轻功都是在悬崖峭壁上练的,我是有把握摔不死才跳下来的。”她见令狐冲面有不悦,忙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以后再不会鲁莽了。”她接着说道:“你可知这位汴前辈是何人?”令狐冲道:“正要听你解释。” 无忌问道:“令狐师兄,你可还记得我的第三个愿望?”令狐冲道:“是接你义父回中原,让他可以颐养天年。”无忌道:“不错。我之所以要救这位汴前辈,是因为我义父曾杀了他的弟弟。我今天听见那几个人叫他汴长京,又说他是什么掌门,我便认出他来了。”无忌曾向俞莲舟详细问过谢逊杀过的人的人际关系,她记性又好,今天一听到汴长京的名字,便想了起来,“汴前辈应该是天山派的掌门。”令狐冲道:“天山派?没听说过。”无忌道:“我听二伯说过,这个门派十分神秘,向来只在西域活动,从不到中原来。我也是打听我义父冒成昆的名,杀过哪些人时,听二伯提起过。二伯说他也未见过天山派的人。” 无忌又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何让那些仇人不再找义父寻仇的法子,但一直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现在我终于想到该怎么做了。”令狐冲道:“那便是你去救你义父的那些仇人吗?”无忌道:“我也知道这有多难,但,但这实在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替我义父化解仇怨的法子了。我义父杀了无辜之人,愧对于他们的亲人,我便替他赎罪,救他那些仇人的亲朋好友,一条命,两条命,哪怕要用十条命来抵,我也总要求得他们原谅我义父。”无忌也知道这无异于在逼人原谅谢逊,但这已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最不伤人的办法了。 令狐冲知道无忌所选的这条路有多难,但他更知道无忌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不会再更改,因此也不再劝她。 第二日等汴长京解了毒后,无忌和令狐冲便开始替他治疗内伤。无忌九阳神功虽未大成,但内力之强已不在俞莲舟之下,令狐冲练了十几年纯阳无极功,内力既纯又深,两人所习内功出于同源,共同作用下,没用多长时间便替汴长京打通了不通的经脉。汴长京身为一派掌门,内力自然不弱,经脉一通,便可自行疗伤。 汴长京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发现内伤已复原了六七成。他睁开双目,打量了一下无忌和令狐冲道:“今日我得两位小兄弟相助才能保住一条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两位但有所差遣,姓汴的必尽其所能。只是,两位与我素不相识,我实在不明白,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如此助我。” 无忌看了令狐冲一眼,忽然跪到了汴长京面前。汴长京急忙去扶她,“小兄弟,你这是何意?”心里却在想,“这两位小兄弟武功如此之高,他们都办不到的事,为何要来求我?莫非他们有一件大为难之事让我去做?” 无忌不肯起来,说道:“晚辈张无忌,金毛狮王谢逊是我的义父。” 汴长京面色大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你!原来你打的如此主意!”他面色变换,由青转红又转惨白,最终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汴长京今日落到如此境地,被师弟背叛,竟还要靠仇人施舍才能活命,再无颜提报仇二字。”他和弟弟年龄相差很大,他父母又去世的早,弟弟完全是由他抚养长大,说是弟弟,其实和亲子无异。他先受了被师弟背叛的打击,又想到此生报仇无望,便觉得心灰意冷,生无可恋,说完举起右掌,便要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无忌急忙隔开汴长京右掌,说道:“汴前辈切勿轻生,请再听我一言。”急忙将谢逊与成昆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我义父发狂杀人,其实根源仍在成昆。” 汴长京冷笑道:“那又如何?真正下手的仍是谢逊吧?成昆又没有逼他杀人。” 无忌点头道:“是,不错!但我还有几个疑惑之处。当初知道冒成昆之名做下这许多血案的凶手,其实是我义父的,除了被杀的那些人之外,便只有三人。空见神僧已死,知道这事就只有我义父和成昆了。但当我们一家三口从海外归来时,此事却已人尽皆知。汴前辈,真凶乃谢逊,此事你是听何人所说?” 汴长京回忆道:“我天山派少与中原武林交往,我知道此事时,江湖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令狐冲见汴长京若有所思,附和无忌道:“此事确实十分可疑。” 无忌道:“当时我俞二伯曾说,‘成昆始终不肯露面,江湖上无人知道真凶是谁。之后天鹰教得知谢逊下落的消息一经泄露,各门各派中深于智谋之人便连带想起,那谢逊本是成昆的唯一传人,又知他师徒不知何故失和,翻脸成仇,然则冒名成昆之名杀人的,多半便是谢逊了。’汴前辈,你可能凭借这点线索便想到真凶是谢逊?”无忌当时年龄尚小,听到这番话也不太明白是何意思。但她记性甚好,将那些当时不明白的事和话都牢牢记在了心里,随着年龄、见识的增长,渐渐便发现了问题。 汴长京摇头道:“我猜不出,但或许有深谙他们师徒关系的人可以推测出来呢?” 无忌道:“此事暂且不论。我还有一个疑惑之处。当时空见神僧曾说,成昆愧疚于害我义父全家,一直跟着我义父,还暗中保护他。既然如此,他为何在我义父滥杀无辜的时候不制止他呢?为何要眼睁睁看着我义父多造杀戮,结了那么多厉害的仇家?他这个时候便不愧疚了吗?我思来想去,他之如此行事,只有一个目的可以说得通,那就是他要让我义父成为武林公敌。” 汴长京哑然道:“这……这是何故?谢逊不是他的徒弟吗?他为何要这样陷害他?这,这说不通啊。”但他仔细思索,只觉得这理由乍一听匪夷所思,但细细推敲却又颇有道理,这样一来,许多不通之处便有了解释。 无忌道:“成昆究竟为何要这样做,我现下也不明白,只是他如此处心积虑,背后必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大阴谋。”她顿了顿,给汴长京留下思考时间,又道:“汴前辈,罪魁祸首尚未伏诛,如此你还要轻生吗?” 汴长京狠狠拍了一下山壁道:“不错!我还不能死!我还要查出成昆究竟有何阴谋!” 令狐冲见无忌短短一番话便激励得汴长京重新燃起斗志,还给自己拉来一个同盟,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暗给无忌竖大拇指。其实这并不是因为无忌擅长做说客。汴长京连番打击之下,本以为报仇无望,这时候给他找一个理由,让他觉得并不是自己被迫放弃了报仇,而是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便能轻易让他转移仇恨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写这段剧情,一是为了写无忌的心理变化,让她思考如何替谢逊化解仇恨;二是拉一个盟友;三就是来个掉崖奇遇,升级一下冲、忌两人的武功。之所以写天山就是想要和逍遥派扯上关系,还把天山派设定成了是逍遥派弟子所创,但写了二次坠崖之后,忽然觉得升级武功这段情节有点多余,对后面的剧情也没有影响,便只坠了崖,没奇遇了。 无忌现在的内力到底有多深,可以这样类比一下,张君宝十六七岁时,觉远并没有系统教过他内功,他只是按照觉远随便教的一些九阳里的法门修炼,内力竟然已不在何足道之下,无忌十岁开始练不完全版九阳,后来又练了三年半完全版九阳,所以内力应该已经很强了,只能说九阳太逆天了。 感觉这章的冲哥有点走形,冲哥一般挺随性自由,不爱强求别人,拿捏不准他会不会因为无忌的鲁莽而生气,总觉着把冲哥写得过于正经了。 打戏废柴,大家凑合着看看,自己脑补很精彩的打戏吧,无忌的打戏可以参考李赛凤杨紫琼刘亦菲刘诗诗的打戏。 ☆、第十四章 伤愈 汴长京身上伤势最厉害之处在于毒,毒既解,内伤、外伤便好得快了。 他们落入的这个山谷极为陡峭,凭借三人轻功无法攀爬而出。等汴长京伤好后,三人便在谷中四处搜索,希望发现其他出口。 山谷四面封闭,与世隔绝。无忌在孤岛长大,又得殷素素教导,水性极佳。她潜入谷中的碧绿水潭,在水下发现了一道暗流。这道暗流出口连接着另一个小谷。这个小谷四面的山峰要比之前那个小谷和缓许多,以三人轻功,已可逾峰出谷。 令狐冲自从淹死过一次之后,学了游泳,现在水性也不错。汴长京不通水性,无忌便在水潭中捉了几条鱼,杀鱼取鱼鳔,储存空气,使他可以潜水而出。 三人又用树皮撮了长绳,由轻功最好的无忌在前打头,找准落脚之处,将绳子系在崖边树、石之上,让令狐冲、汴长京可以借绳子的力量攀上悬崖。 无忌、令狐冲在汴长京的带领下来到天山派驻地。 当日胡长青被文长烈、叶长信误伤,伤势虽然严重,但也一时死不了。文、叶二人深知胡长青极为记仇,睚眦必报,怕被他事后报复,两人对视一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他无力反抗,将他打死。 文、叶两人见识一般,没有太大才智,所以才会被胡长青游说同意叛乱。两人回到派中,想到汴、胡均死,余下众师弟、弟子中,以两人武功为最高,便起了野心。两人互相不服,各自拉了平时和自己交好的同门大打擂台,搞得派内乌烟瘴气。 汴长京本已做了二十多年的天山派掌门,武功、威望均高,他一回来,便即平息了叛乱,处置了文、叶两人。 无忌与汴长京约好互通成昆的消息后,和令狐冲按照汴长京的指点,前往金刚门。两人知道金刚门弟子武功颇为厉害,本已做好了要打一场硬战的准备,但没想到留在门中的弟子均武功平平,主事之人又极为胆小,无忌一威胁,他便将留在门内的黑玉断续膏及药方献了出来。他还告诉无忌两人,门中的高手已被元廷招揽,去大都享福了。 无忌见那黑玉断续膏气息芬芳清凉,药方也颇为精妙,显是对接骨续肢极有疗效。但她怕让众位长辈空欢喜一场,强自按捺激动之情,找了一条狗来,折断它的后肢,给它在伤处上敷上黑玉断续膏。过了几日,那狗精神奕奕,伤处大见好转。无忌与令狐冲均欣喜若狂。 无忌又想俞岱岩已受伤将近二十年,旧伤都已愈合,若想医治,便需将手脚骨骼重新折断,再敷药接续。她怕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便买了一架马车,带了那狗儿一起上路。马车行的人见他们买马车是为了让狗坐,均大感奇怪。路上狗儿断肢渐复,无忌狠下心来,又折断它同一条伤腿,给它重新接骨上药。如此回到武当山时,那无辜被无忌选中做实验的狗已完全康复,奔跑无碍。这黑玉断续膏果真是奇药。 这天,殷梨亭正抱了刚满三岁的女儿殷茵玩,忽然感觉到一束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青衫方巾、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目带激动的望着自己。他如遭雷击,喃喃道:“五哥!五哥你回来了!”接着又摇头道:“不对!你不是……”他仔细打量了那少年几眼,终于确定道:“无忌,你是无忌!”他说着哈哈大笑着放下女儿,冲过去一把抱住无忌,“太好了!无忌你终于回来了!”无忌哭道:“是!殷六叔,我回来了!”殷梨亭红着眼睛,拍了拍无忌的肩道:“无忌,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唉!五哥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你长到这么大,不知道要多高兴。”他擦了擦眼睛又道:“你和五哥长得真像!” 其实无忌的相貌和张翠山只有两三分相像,但她现在穿的衣服和张翠山二十来岁时穿的衣服十分相似,张翠山少年书生的印象又在殷梨亭脑海里太过深刻,因此他才会一时认错。 “来来来!快告诉六叔你这些年去哪里了?不对,我带你去见师父,他见你回来了,还不知道要多高兴呢!”殷梨亭说着拉着无忌的手就往后院走去。 “六师叔!无忌!”令狐冲从马车上跳下来叫道。原来无忌归心似箭,好不容易到了山下,便把马车和狗丢给令狐冲,自己运起轻功先行上山。 之后无忌一一见过众位师叔伯、大伯母及第一次见面的六婶、小师妹殷茵,宋远桥的长子宋青书下山办事,此时却不在山上。宋远桥、俞莲舟等见无忌无恙归来,无不大喜。目前还在山上的第三代弟子听说她回来了,也都过来见她。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说了一会儿话,还是宋远桥发话,才让大家都散去。 张三丰正在闭关,但武当六侠都认为无忌归来这么大的喜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师父,因此几人带着无忌齐齐来到张三丰闭关静修的小院。 张三丰这次刚闭关不足一月,这日忽听见几个徒儿的脚步声,不由大感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几个徒儿联袂而至。他又侧耳细听,听见除了徒儿们之外,还有三个年轻人一起到来。其中一个女子的脚步声轻不可闻,自然是他那六徒儿的妻子,古墓派传人杨慧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他也颇为熟悉,正是俞莲舟的二弟子令狐冲,还有最后一人,脚步轻盈,内力颇深,不在宋远桥、俞莲舟之下,听他呼吸吐纳,修习的也是正宗道家功夫。他心想,“不知江湖上何时又出现了这么一位年轻高手。” 他推开门来,只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被众弟子簇拥在中间,仿若第一次下山归来的张翠山。饶是他如今已外物不足萦怀,见到此景,仍是鼻头微酸。他喜道:“是无忌回来了吗?快让太师父看看你。”无忌扑通跪倒在地,给太师父磕了三个头道:“是,太师父,无忌回来了!”张三丰急忙扶起无忌,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回来就好!身上的寒毒可解了?” 无忌点头道:“我无意中得到了太-祖师父当年丢失的楞伽经,练了九阳神功,身上的寒毒已经解了。”她说着将楞伽经递给张三丰。 张三丰打开经书,翻了几页,抚摸着胡须道:“不错!这正是当初先师丢失的那四本经书。无忌,这经书既然是你寻回来的,如何处置,便由你做主吧!” 无忌道:“这经书既然是在太-祖师父手上遗失,便由咱们做徒子徒孙的送还给少林吧!太-祖师父泉下有知,必感欣慰,同时也圆了太师父少年时的遗憾。”无忌一向恩怨分明,她虽然讨厌少林和尚,恨他们逼死父母,但这经书确实为他们有,她也不屑私藏。 莫声谷气道:“不行!那些少林和尚如此可恶,害了三哥,逼死五哥,不能把这神功送给他们。” 张三丰笑道:“声谷,你今年三十四,还是三十五岁了吧?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这经书本就是少林所有,咱们既然寻回了,自然要还给他们。这和经书所记载的武功高不高深并没有关系。”众弟子点头称是。 无忌又将金花婆婆寻仇,胡青牛夫妇惨死,纪晓芙被灭绝师太所杀,她受纪晓芙所托送杨不悔去西域,她被朱、武两家所迫愤而跳崖却因此因祸得福得到九阳神功等种种事由全说了一遍。宋远桥等人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一路的详情,听说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波折,不由暗暗庆幸,最终还是让无忌得到了九阳神功,救了她一命。 张三丰听到无忌是在一头大白猿的腹中得到的经书,不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当年在那两人身上搜不出经书,原来他们将经书藏到了大猿腹中。何足道前辈当时所传的那句话,应是‘经书在猿中’,而非‘经书在油中’。”接着他将当年他随师父觉远大师一路追踪偷书贼潇湘子、尹克西到了华山绝顶,他得神雕大侠指点,制住潇、尹两人,却并未从他们身上找到被他们偷去的楞伽经,原来他们是将经书藏到了猿腹中。之后潇、尹两人到了西域,双双毙命,临死前托何足道传话,话没传对,却又引发了另一场风波,张三丰由此被师父带着逃出少林。 宋远桥等听到这些内情,均觉世事奇妙,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将张三丰、九阳神功、张无忌等联系在了一起。谁又能想到当年丢失的经书是被白猿带到了西域,而无忌又恰巧不远万里护送杨不悔去了西域呢? 杨慧安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所吸引,说道:“师父,原来您当年曾见过我曾祖父。”她本来性子清冷,对外事毫不关心,但婚后身上却渐渐多了一些烟火气。张三丰笑道:“不错!当日你第一次随梨亭上山,我就觉得你长得极像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夫人,后来一问,发现你果然是神雕大侠的后代。” 众人叙完别情后,无忌又说出黑玉断续膏及金刚门之事。俞岱岩这些年来早就打消了治好残疾的期待,只盼着有生之年能够手刃仇人。现在猛然得到了仇人的消息,不由十分激动。至于治伤,经历过多次失望之后,他反而提不起多大兴趣。但他又想,“无忌尽心竭力,要补父母之过,我便让他试一试又如何?”当下点头同意让无忌替他重新续骨。 诸事准备妥帖,无忌下手如风,替俞岱岩断骨、接骨、敷药、包扎、施金针缓解疼痛,之后每日悉心照顾观察他的伤势进展。这黑玉断续膏果然功效如神,三个多月后,俞岱岩四肢已能活动,想来再过几个月,便能借助拐杖行走。只是俞岱岩毕竟残废已久,想要恢复如初,却是再也不能。 就在这时,杨慧安拿出一套叫做旋风扫叶腿的武功心法,让张三丰推敲是否有利于俞岱岩恢复。张三丰看后大喜。原来这旋风扫叶腿心法乃东邪黄药师所创。当年他一怒之下,打断了四个徒儿的腿,将他们赶出桃花岛,事后深感自责,便创出一套内功心法,下肢伤残者依照功法打坐练气,快者五六年便可恢复行走。俞岱岩的情况虽与当年黄药师的四大弟子不完全一样,但这心法也极有借鉴意义。 众人过了一个喜气洋洋的年后,张三丰便再次闭关了。他这次闭关是要进一步改进旋风扫叶腿,以使俞岱岩的武功能恢复一二。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的四月初九,是张三丰的一百零九岁生日。这一年发生了好几件大喜事。先是去年九月,无忌治好寒毒无恙归来。之后无忌又用黑玉断续膏治好了俞岱岩的伤残,他现在已可以借助拐杖走路,并已经开始修习经张三丰改良过、适用于恢复四肢行动力的旋风扫叶心法,虽最终可能只能恢复三四成功力,但他这么多年专修内力,内力高深,招式威力也颇大。第三件喜事,便是终于活捉了当年害俞岱岩残疾的凶手。 无忌当日在金刚门打听到门内众多高手都被朝廷网罗,怀疑当年俞岱岩受伤便是那些人下的手,过了年便打算去大都走一遭。武当诸侠都想随行。经过商量之后,宋远桥因要留在山上处理派内事务,便由长子宋青书代替。宋青书是武当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文武全才、温润端方,这几年在江湖上行走,慷慨仗义,行事周到,得了一个“玉面孟尝”的美名。其余诸侠,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尽皆同行,杨慧安、令狐冲武功不凡,也在此列。八人收拾了行李,各自骑马出发。 之前大家查找仇人线索,从未怀疑过朝廷中人,也从未来大都打探过消息。这次有了目标,很容易便查出兵马大元帅汝阳王多年来网罗了不少奇人异士、左-派高手。 众人去汝阳王府查探,不由暗暗心惊于王府的势力。当年曾和俞莲舟、令狐冲动过手,并打伤了无忌的玄冥二老,一位不知姓名的好像是来自西域的伤疤脸头陀,武功都在七侠中武功最高的俞莲舟之上。张松溪还认出一位使剑高手是丐帮长老八臂神剑方东白,江湖盛传他已于十多年前染病身亡,没想到竟改头换面投入了汝阳王府。众人此行的目标,来自金刚门的七八个师兄弟并三四个师侄也都皆非庸手,当年那左颊生了一颗黑痣,痣上留着三茎长毛的严刑逼问俞岱岩之人便在这十余人之中。想他武功不弱于江湖上的各派宗师,竟甘愿在王府为奴为仆,连个名字也没有,被人叫做“阿三”。众人这也才知道朝廷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介入武林各门各派斗争,挑拨各门各派关系。他们用大力金刚指对付俞岱岩,除了要逼问屠龙刀的下落外,恐怕也有挑拨少林、武当关系的目的。除此之外,还有不知多少江湖纷争,背后都有朝廷暗暗推动。可惜武林中人仍懵懂不知,疲于内斗。 汝阳王府自从被灭绝盗走倚天剑后戒备森严了许多。俞莲舟等人分析过自己和王府中人的战力后,知道他们合力杀掉阿二、阿三容易,但要想在众高手的围攻之下活捉他们却很难。之后他们监视了王府将近一月,才抓住一个阿二、阿三出府的机会,重创并活捉了他们,终于在张三丰大寿之前赶回武当。 俞岱岩手刃仇人后,无忌祭拜父母,告诉他们已惩治真凶。终于了却了治好俞岱岩及找到害俞岱岩的仇人两大心愿,除去心中一颗大石的无忌,有时也不免心存遗憾,若是当初早日找到了真凶,她爹爹妈妈也不必自杀了。但事已至此,多思无用,她只这么一想,便即放下,不再纠结。 ☆、第十五章 传位 张三丰生日之后,武当诸侠下山到各处搜集朝廷插手江湖争斗的证据。他们既然有了怀疑,便不能坐视武林中人如朝廷所愿继续内耗。 无忌想到近二十年来明教一系同正道中人的争斗也多了许多,怀疑其中也有朝廷插手,便提出去由自己去天鹰教探望外公及舅舅。 无忌下了山,和诸位师伯、师叔、师兄分开后便换上了女装。世人都以为张无忌是男子,她现在要做的事不适合以“张无忌”的身份去做,因此才换上女装,换了另一个身份。 无忌现在主要要做的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化解谢逊同诸多仇人的仇怨,接谢逊回中土,第二件事是揭穿成昆阴谋,为谢逊报仇,这两件事其实可以算作一件,揭穿成昆阴谋,证明谢逊与众人结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成昆从中挑拨,能更容易说服众人放下对谢逊的仇恨。这两件事,本质上都是无忌去帮人、助人,需要她以谢逊义子的身份去完成。 无忌要做的第三件事,便是为父母报仇。当年张翠山夫妇自杀时,在武当山上的各门各派人士共有三百余人,这些人中,确实被谢逊杀了亲人的,无忌不会再去寻仇,但那些起了贪念,为了屠龙刀而来的,无忌却不会放过他们。她虽然不会杀了他们,却可以像当年对付昆仑派与朱武连环庄一样,用计引他们自己相斗。不过这法子只对那些奸诈贪婪之人有用,对正人君子却没用。 这第三件事,其实与前两件事理念相悖。为了不使“张无忌”这个身份失去信义,不被人所信任,影响前两件事的效果,所以她才需要另一个身份去办这件事。 这日无忌行到衢州附近的一处树林旁时,远远看见一魁梧大汉携着一十来岁的女童急奔而来。那大汉像是受了重伤,走到离无忌不远处便身子前扑,倒了下去。那女童哭叫道:“爹爹!爹爹!” 无忌见那女童惊慌失措,哭得伤心,不由想到幼年时的自己,那个时候的自己多希望能有人帮她救活爹爹妈妈。她走到两人身边,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说着握住那大汉的右手,将内力注入他体内。那女童道:“我叫史红石,姐姐,你能救救我爹爹吗?”无忌心下黯然,这大汉经脉断绝,眼见已经活不成了。可怜这史红石小小年纪,不免要成为孤儿。 大汉睁开双目,见给自己疗伤之人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不由暗暗吃惊,“这女娃子好深的内力!”他说道:“多谢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无忌想到自己现在穿着女装便道:“小女子姓殷,名叫念慈。”“念慈”这个名字是张翠山在她出生之前所起,后来她拜了谢逊为义父,顶了“无忌”这个名字,便弃“念慈”而不用。 那大汉刚想说话,却忽然面色一变,说道:“不好!那……那……”一口气提不上来,又晕了过去。女童哭道:“爹爹!你快醒醒!那大和尚追来了!” 无忌扭头一看,见一老和尚带着一个三十余岁的青年追了过来。她抢先出手,一指将那青年点倒,使他不能再出手,然后与那和尚游斗起来。 那和尚内力既深,掌力威猛,无忌本身也长于内力,两人掌力相交之处,劲风四起。那和尚越打越是心惊,不知这少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本来就在之前的比斗中受了内伤,体力渐渐不支起来。他说道:“小姑娘!我要找的是那史火龙,与你无关,你快让开!” 无忌感觉到他的颓势,笑道:“大和尚小心了!”劲贯双臂,双掌推出。她与那大汉、和尚都没有关系,不知他们孰是孰非,又为何动手,出手只是为了那小小女童,只想把这和尚逐走,没有伤人之意,因此这一掌便没有出全力。那和尚举掌格挡,与无忌双掌相交。无忌察觉到他内力不足,便笑道:“大和尚,咱们罢斗……”一句话未完,忽觉一股冷气从掌中直传过来,有如闪电一般,登时全身皆冷。她之前同那和尚相斗,知道那和尚内力阳刚,与自己同源,似是少林九阳功,实在没有料到他会忽发这么阴寒的内力。幸好她之前不想伤人,掌力留有余地,隐忍内力一发,那和尚便口吐鲜血,身子倒飞了出去。无忌也倒退几步,坐倒在地。那女童扑到她跟前,叫道:“姐姐,你怎么样?”无忌运起体内真气同寒气相抗,摇了摇头道:“无妨。” 那和尚内伤颇深,他的目标本来只在史火龙,知他已活不了多久,又见无忌仍能说话,不知她内伤究竟如何,不敢再斗,提起倒在地上的青年往林中窜去。 无忌同体内寒毒相抗多年,极有经验,九阳神功又至刚至阳,因此虽在疗伤,仍知道周围情况。 那叫做史火龙的大汉强撑着一口气坐起身来,苦笑道:“殷姑娘,连累你了!”无忌摇头示意无碍。她递给史火龙一颗“白虎夺命丹”,暂时吊住他一口气,让他可以和女儿交待后事。 史火龙服下药丸,闭上双目养精蓄锐。史红石见爹爹脸色变得红润起来,以为爹爹伤势大好,不由高兴起来。她见爹爹和那位殷姐姐都在疗伤,不敢打扰,只静静守卫在两人身边。 无忌化解完体内寒气,睁开双目,见史火龙正盯着自己。他见无忌醒来,笑道:“殷姑娘,你没事了吧?姑娘年纪轻轻,内力便如此高深,想是名门弟子吧?” 无忌想到虽然父亲、义父都教过自己武功,但她都未拜师,而且自己现在是女子身份,也不能说是武当派,便道:“我,我没有拜过师父。” 史火龙却大喜道:“如此甚好!”她见无忌面带好奇,便解释道:“我虽然武功平平,又无才干,但得我丐帮众位兄弟信任,被推举为帮主。”他说着拿起身边一根绿莹莹的青竹棒道:“此乃我帮代代相传的帮主信物,打狗棒。” 无忌不知这史火龙为何明明已伤重不治,却对着她一个外人说起他们丐帮的事,便道:“史帮主,你可要我将你们父女送到丐帮离这里最近的分舵?” 史火龙却摇头道:“不,殷姑娘,我清楚自己的伤势,我已活不成了。但临死之前,我却有一件千难、万难之事想要拜托你。” 无忌看了看史红石道:“可是要我照顾红石小妹妹?” 史火龙却摇头道:“不,此事更为艰难。殷姑娘,你我素不相识,我本不该麻烦你,但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接任帮主之位后不久,便练功走火入魔,以至上半身瘫痪无法动武,之后带着妻子四处求医,无暇顾及帮务。最近我好不容易武功恢复了七七八八,便想带着妻子及女儿回总舵去,却没想到路上和那奸人动起手来,我们连对十二掌,我经脉尽断,那奸人也受了重伤。我妻子拼死拖住他,我才能带了红石逃到这里。唉!可惜还是被他追上。”他脸色灰败道:“我接任帮主之位二十余年,不但不能秉承众位先帮主遗志,驱除胡虏,复我河山,还让我帮式微,我现在就算死了恐怕也没什么面目去见众位先帮主。”这魁梧汉子说话间目中带泪,显是极为自责。他跪倒在地道:“殷姑娘,我求你接任本帮帮主之位,领导本帮为驱除鞑-子出力。” 无忌万万想不到他的要求竟是如此,大吃一惊,急忙去扶他,“史帮主,此事万万不可,我年幼识浅,怎能,怎能担此重任?” 史火龙跪着不动,求道:“殷姑娘,我马上就要死了,我替千千万万丐帮帮众求你,替天下黎民百姓求你。” 无忌眼见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生命已剩不多,跺脚道:“好吧!我便暂代帮主之位,日后必替丐帮选一位德才兼备的新帮主。” 史火龙见无忌答应,松了一口气,坐起来道:“我史火龙,忝为丐帮第二十四代帮主,无德无能,一不能光大本帮,二无法驱除鞑-子,今日事急,传位于殷念慈姑娘。” 无忌急忙跪下。史火龙将打狗棒高举过头,拱了一拱,交在她手中道:“殷姑娘,你现下便是本帮的第二十五代帮主了。盼姑娘秉承本帮宗旨,驱除胡虏,复我河山。”无忌接过打狗棒,点头应是。两人又一起交手于胸,向北躬身,谢过祖师爷。 史火龙又道:“殷姑娘,接下来这事是本帮传统,还请暂时忍耐。”说完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浓痰,落在无忌衣角。无忌强忍着不去看它。史火龙道:“好了,这便成了。殷姑娘,本帮原定于八月十五在卢龙举行大会,算是我伤势复原后再次接手本帮事务。我现在是去不了了,到了那日,你携了打狗棒及我女儿去,传我遗言,使出打狗棒法,他们自然明白。” 他喘了口气道:“殷姑娘,事情紧急,我这便传你打狗棒法的口诀。”说完将口诀与变化心法念了一遍,无忌记性极佳,只听一遍便已基本记全,史火龙又念了一遍,听无忌复述两遍,确认她已记忆无误。他又道:“这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历来是前任帮主传后任帮主,从不传给第二个人,但我此时已无力演示招式,你带着这打狗棒,去终南山后的活死人墓,找古墓派杨前辈,他会传你招式。”说完告诉她去活死人墓的具体路径。 “可惜这降龙十八掌我是没有精力传你了,不过我也只会十二掌,就算传你也传不全,还得你去找倚天剑。”史火龙道:“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只本帮帮主和峨眉掌门才知道的秘密。”说完将郭靖、黄蓉铸造屠龙刀、倚天剑,将武穆遗书及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秘笈分别藏于刀、剑中之事说了出来,“殷姑娘,如果你有幸能同时得到刀、剑,刀剑互砍,取出兵书与秘笈,兵书自然用于驱除元虏,降龙十八掌乃本帮镇帮之宝,自然由你练,那九阴真经由黄帮主及郭大侠传下,峨眉创派祖师郭襄女侠是黄帮主及郭大侠的女儿,如果可以,便请抄录一份传于峨眉。” 无忌没想到今日在这荒郊野外竟得知了倚天剑、屠龙刀的秘密,心里既激动,又为义父难过,“义父为了那屠龙刀里的秘密,瞎了双目,又流落荒岛将近二十年,却原来里面只是兵书。这兵书于天下大为有益,对义父来说却没有什么用。” 史火龙说了这么半天话,已是气若游丝,他叫了史红石过来,说道:“殷姑娘,我只有一女,盼你收她为徒,照拂于她。”照顾史红石一事,无忌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她没想到史火龙会让女儿拜她为师。但她转念一想,两人师徒名分一定,史火龙必然更为放心,便点头答应。 史火龙大喜,当即让史红石跪下向无忌行拜师大礼。他又对史红石道:“红石,你师父为人义气,武功又高,你好好向她学武,为我报仇之事,你……你便听你师父的安排。你要记住,杀我及你母亲之人,乃,乃混元霹雳手成昆……” 无忌大惊失色,站了起来道:“什么!今日那和尚便是成昆那恶贼吗?他,他怎么出家了?”她随即便想道,“是了!他拜了空见神僧为师,所以空见神僧当日才说成昆另投名师,今非昔比,义父肯定打不过他,他既是成昆的师父,自然对他武功境界十分了解,也才会替他去找义父想化解这场冤孽。原来他这些年一直躲在少林寺,怪不得义父找他不到。” 史火龙此时已出气多于入气,他断断续续道:“我也不知,不知他为何出家,我年轻时见过他,见过他一面,自然,自然不会认错……”话音未落,头一歪,已然气绝。史红石见爹爹不动了,扑到他身上哭道:“爹爹!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无忌丐帮帮主成就目前已达成三分之一。 忽然觉得无忌报仇的方法好像有点像成昆,都是挑起仇人内斗,不过她肯定要比成昆有原则。 原著成昆杀史火龙应该是1358年10月,这里为了剧情需要,提前了三年半。 考虑过无忌是从史火龙那里还是古墓派那里知道倚天剑、屠龙刀的秘密,最后决定还是从丐帮帮主那里吧。原著灭绝说过这个秘密只有峨眉掌门才知道,但我感觉黄衣女子好像也知道,既然倚天剑里也有降龙十八掌秘笈,那丐帮帮主知道应该也是合理的。原著史火龙被成昆杀了之后,这个秘密丐帮就不知道了。 ☆、第十六章 古墓 无忌由史红石带路,找到史夫人的尸身,将她和史火龙葬在一起。拜祭过两人后,无忌心想,“史帮主,虽然你一开始是为了算计我,才传我帮主之位,但我也没有吃亏,便不怪你了。你放心,你女儿既已拜我为师,我便不会亏待她,会悉心传她武功,抚养她长大。” 原来当时事情紧急,无忌没有多想,但静下来心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史火龙的意图。他说是为了丐帮帮众及黎民百姓求她,但其实更多还是为了他女儿。他和史夫人同时身亡,女儿年纪幼小、武艺低微,无人照顾,他如果拜托无忌将女儿送到丐帮,势必需要告诉她他的身份,若无忌起了歹心,夺了打狗棒,窃取了帮主之位,到时候史红石反而危险。所以他索性将帮主之位传给无忌,无忌为了使她的帮主之位名正言顺,反而必会保护好前任帮主之女。他马上就要死了,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保全女儿的办法。只要无忌不是大奸大恶、无故杀人之人,他女儿便暂无性命之忧。 无忌明白史火龙的算计后,本有些生气,但想到他一片爱女之心,便又恨他不起来。而且这丐帮帮主之位虽然对于她来说过于沉重,但她却也可以借助丐帮之力去完成她要做之事。 她所要做的三件事,均需极大人力、物力、财力。成昆拜入少林,有很大可能是空见神僧的弟子,德高望重,她无凭无据想要揭穿他的真面目可说是千难万难。她义父当日假托成昆之名所杀之人或是各门各派首脑人物,或是各地豪杰,或是亲友有极大势力的武林新秀,这三十七人的名单她早已烂熟于心,他们背后的势力她却还未彻底梳理清楚。逼死她父母的那三百余人,当时她只一一记住了长相,还有很多人的姓名、背景并未打探出来。要将这些人的关系网一一搞清,再伺机帮忙或者报仇,她一个人也太难做到,有了自己的势力便方便许多。 无忌也想过去求助外公殷天正,但天鹰教本就与正道不和,他们调查的时候若被人发现,反而会再起争斗,起到反作用。 拜祭过史火龙夫妇后,无忌带着史红石往位于海盐县的天鹰教总舵而去。无忌怜惜史红石年幼,走路辛苦,便买了一匹马,让她坐在身前,两人共骑。 殷天正见到无忌十分吃惊。世人都以为张翠山与殷素素生的是儿子,叫做张无忌,却忽然变成了女儿。但无忌虽和殷素素相貌不太像,气质却十分类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她又有殷素素留下的珠钗为证,由不得他不信,只能无奈接受大外孙变成了外孙女儿。 不过同无忌相处了两天后,殷天正便觉得外孙女儿更好了,比臭小子贴心多了。相处五天后,他开始觉得遗憾。殷野王只有两个庶子,资质平平,不堪大用,无忌武功高强,性格坚毅,为人机敏,极善谋划,眼界开阔,不输男儿,可惜她受张三丰教导,不肯加入天鹰教,要不然他真想培养她做继承人。殷野王私下也和殷天正提过可以把无忌娶回天鹰教,殷天正却嫌两个庶出的孙子不成器,没有答应。 因还有三个多月便是丐帮大会,无忌只在天鹰教住了不到十天,便辞别外公、外婆、舅舅前往终南山。殷天正不满她宁可去做叫花子的头儿,也不愿加入天鹰教,被无忌哄了半天才重新高兴起来。 无忌带着史红石到了终南山,按照史火龙留下的指点,找到活死人墓。古墓派现任掌门叫做杨知行,儒雅飘逸,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但后来无忌才知道他已年近六十。他带着妻子沈令仪、儿子杨照、徒弟阿离及几个丫鬟住在这古墓中,很少与外人来往。 杨知行看过无忌的打狗棒,又盘问了无忌及史红石半天,见她们所说没有什么破绽,便带她们进了古墓,让他妻子照顾史红石,他则带着无忌拐入一间石室,让她按照刻在墙上的招式练习打狗棒法,“殷姑娘,我不知打狗棒法口诀,也从未练过这门武功,无法指导于你,还请姑娘自行参悟。”打狗棒法历来只传丐帮帮主,当年杨知行的祖父神雕大侠杨过机缘巧合下得丐帮两任帮主洪七公、黄蓉分别传授了招式及口诀,这才以非帮主身份学会了这门武功。他临终前为了不使这门绝学失传,便将招式刻在石室中,并告诫杨家后人不得擅自修习,只可让丐帮帮主观看。 打狗棒法虽名字粗俗,但招式奇妙,变化精微,无忌自行参悟,无人请教,有许多不解之处。杨知行虽未练过打狗棒法,但他所学武功皆为上乘武学,见识又广博,给了无忌不少指点。 阿离见师父夸无忌悟性强,内力深,心中不服,便约无忌比斗。无忌正想试试新练的打狗棒法,欣然应约。两人到古墓外比武,杨照及史红石见好玩,也出来凑热闹。 阿离虽才十五六岁,但得遇名师,武功根基极深。她身法灵动轻盈,招式精妙,无忌打狗棒法尚未融会贯通,一时攻她不下。两人都善轻功,打斗起来衣炔飘飘,姿势极美。 史红石拍手笑道:“师父和阿离姐姐动作好快,看起来好像,我都快分不清她们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杨照忽然轻咦一声道:“说起来,她们确实长得有点像,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她们都姓殷,不会是亲戚吧?” 阿离听到,忽然罢手停斗,怒道:“我才不姓殷呢!”杨照知她心结所在,急忙道:“是是是,我说错了,你不姓殷。” 无忌穿女装时一向自称“殷念慈”,但她同杨照、阿离师兄妹一见面便觉得很投缘,便告诉了他们她的真实名字,“其实我也不姓殷,殷是我娘的姓,念慈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我对外的大名叫做张无忌。” 阿离笑道:“无忌,张无忌,念慈姐姐,你的名字真霸气。”杨照忽道:“你是张无忌?你爹爹是武当派张五侠?”阿离吃惊道:“你是我表哥?不对,你是我表姐?你不是男的吗?怎么变成女的了?” 见无忌不解,杨照解释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我姐姐嫁给了武当派殷六侠,我和阿离还去武当山玩过。我们听令狐大哥说起过你。阿离的爹爹是你妈妈的哥哥。她知道了你是她表哥,哦,不对,是表姐,一直想见你,可是你那个时候在蝴蝶谷治伤。”当年阿离曾和杨慧安、殷梨亭、令狐冲一起去了江南,殷梨亭和杨慧安成亲之前,也曾带杨照和阿离去过武当山,令狐冲见他俩与无忌年纪相当,便说可惜无忌师弟去了蝴蝶谷,要不然便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了。阿离好奇之下问了无忌身世,这才知道她是她姑姑的孩子。 无忌拉住阿离的手道:“好阿离,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原来你是我表妹。你长得可比我还像我妈妈。”她又问道:“你怎么入了古墓派的?可是出了什么变故?”她想到她刚去了天鹰教,外公他们都没有提起过阿离,难道阿离像自己当年一样,流落在外,他们找不到她,便以为她已经去世? 杨照面有难色,阿离却直言不讳道:“我爹爹负了我妈妈,另娶二娘,我不忿二娘欺负我妈妈,便一刀杀死了她,我爹爹要杀我,我妈妈带我逃了出来。她为了让我爹放了我,自杀了。师姐那个时候去江南寻药,便救了我,带我回了古墓。他害了我妈妈,又要杀我,我便不当他是我爹爹了。”沈令仪怀杨照时被南晴暗算,杨照一出生便体内带毒,身体很弱,杨知行夫妇及杨慧安去了不少地方为他寻医找药。 杨知行本就喜爱无忌资质,知道她是女婿的师侄后,教导起她来更为用心。无忌从未正式拜过师,她只得张翠山正经传过武当入门心法,后又得张三丰指导武当九阳功,其他功夫都是先学了理论后自己摸索着练的。谢逊教了她一肚子口诀,没教过练法,武当六侠只传过她武当派很多武功的口诀及诀窍,也没系统教过她。杨知行眼界开阔,见识不凡,无忌得他指点了两个月,实在受益匪浅。 杨过曾练过一部分王重阳刻在古墓里的九阴真经,武功大成后又得郭靖传授全本九阴。杨知行身兼古墓派及九阴真经武学,武功已臻化境。他和无忌探讨过九阴、九阳的异同。九阴重在博与精,以道家内功为基础,所记载的武功包罗万象,威力无穷。九阳身兼佛、道两家所长,专修内力,重在专与深。无忌虽无法修习九阴真经上过于阴柔的内功,却得杨知行传授九阴总纲及其他外功,继续修炼下去,总有一天可达到“阴阳互济”之道。 七月中旬,无忌辞别了古墓众人,带着史红石赶往卢龙。 路上无忌开始教史红石武功。史红石年纪尚小,还未满十岁,之前史火龙忙于治伤,无暇他顾,只教过她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九阴真经、九阳神功、打狗棒法都过于高深,无忌便先传了她浅显易懂的武当入门武功打基础。史红石容貌丑陋,资质一般,但极有恒心韧劲,认准了目标便不回头,打定主意学好武功为父母报仇,便咬牙坚持从不叫苦。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采用了新修版的说法,九阳是某奇人从王重阳那里看了九阴后,觉得九阴过于阴柔,所以结合佛、道武功所写,不过这个奇人没有看过梵文总纲,所以不知道黄裳已在总纲里纠正了九阴极盛的毛病。 ☆、第十七章 表白 令狐冲奉师命下山调查近几年江湖中有蹊跷的争斗的原因,他到了关外,查出同为东北一方豪强的漠河双雄与锦州龙虎门的争斗背后果然有朝廷插手,又花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搜集证据。漠河双雄与龙虎门掌门祁文虎都深明大义、豪爽旷达,既然知道结怨是受人挑拨,比了一场武后,便摆下和头酒,将过往恩怨揭过。 令狐冲同三人意气相投,连喝了十几天酒,这才尽兴告辞。他脚程极快,不一日便到了保定附近的一处大镇。 这日他心情不错,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靠窗处吃饭喝酒,忽见七八个乞丐大摇大摆走上楼来,他们目光转了一圈,走到令狐冲桌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拍他的桌子道:“小子,爷几个看上这里了,劳烦挪个座吧!”跟来的小二急忙打圆场劝令狐冲:“这位客官,这几位爷都是丐帮的英雄,还请给他们让个座。我再给您另选一处。”其时丐帮在北方势力极大,帮众良莠不齐,有许多行事霸道之徒,这些酒楼、客店都不敢招惹他们。 令狐冲一向吃软不吃硬,好好同他说,他说不定便让了,强让他让,他反而不肯。他见那几个叫花子都背负着五个或六个布袋,显是在帮中地位不低,平素也不知做了多少欺男霸女之事。他冷笑一声道:“好霸道的叫花子!平白坏了你爷爷喝酒的兴致!”也不理他们,端起碗来,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白酒。 大汉怒道:“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双大掌便去揪令狐冲的领子,想要将他甩出去。 令狐冲手腕一转,四两拨千斤,那大汉身子一转,骨碌碌滚下楼去。其余几个乞丐大叫着冲上来要打他,他又喝了一碗酒,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几个人也滚下了楼去,跌做一团。他哈哈一笑道:“丐帮群豪果然名不虚传,这叠罗汉的本事便天下无敌,非其他门派可比。”说完在桌上扔下一块碎银,跃窗而出。 他来到街上,见街上乞丐三五成群,络绎不绝,暗道:“看来丐帮在此有什么集会。这可不妙,我虽然不怕他们,但一个一个打起来也费事。”他不愿与他们再起冲突,便找了家小客店歇息,打算等晚上再上路。 他睡了一下午,等到二更,收拾了东西,出了镇子,往南走去,没想到路上却撞到好几波乞丐往同一方向而去。他起了好奇心,跟在他们身后。他轻功好,又夜黑人静,群丐竟没发现背后缀了个尾巴。 令狐冲跟着他们到了一间大庙外面,庙中灯火通明。他四处一看,发现庙旁有一棵大树,正好对着窗户。他脚尖轻点,运起梯云纵,跃上树去。他刚一上树,便发现树上一根横杆处已坐有一人。他心中一惊,以为是丐帮的探子,却见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他定睛一看,见树上之人是个年轻姑娘,男女有别,不便多留,他拱手致歉,想要离开,那姑娘却低声道:“师兄,是我。”说着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身边。 令狐冲猝不及防之下,坐到了那姑娘身旁。他借着庙中透出来的灯光,侧目细看,见那姑娘眉眼弯弯,明眸皓齿,正笑吟吟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道:“无忌?”无忌食指压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令狐冲不知她为何要偷窥丐帮聚会,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闭嘴凝神向庙内看去。 只见大殿中坐了四五十名丐帮帮众,只有十来个帮众背负着六个或五个袋子,其余都是三、四袋的年轻弟子。想是大会尚未开始,庙中群丐只小声说了些诸如“我今天在路上见到一个挺漂亮的小妞”、“我和王兄弟昨天吃饭的那间酒楼饭菜味道不错,酒也带劲”之类的闲话。令狐冲听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 那枝横杆虽十分粗大,但坐两个人还是十分勉强,无忌便紧紧挨着令狐冲。令狐冲一开始注意力放在庙中动静上,还不觉得怎样,注意力一转移,就发现了问题。黑暗之中,人的身体感觉格外明显。他嗅到身旁之人传来的阵阵幽香,感受到手中滑嫩的肌肤,这才想到自己还拉着无忌的手。他吃了一惊,将手抽回,却感觉到无忌将身子更靠近了几分,头凑到他耳旁,吐气如兰,轻声道:“别着急,再等一会儿!”原来无忌以为他嫌无聊,想要离开。 令狐冲心中一荡,扭头看去,只看见无忌娇俏的侧脸,肌肤雪白,睫毛甚长,鼻子微挺。在西域时,无忌曾说过要和他做夫妻,但他以为她只是小孩子心性,没有当真。后来无忌果然不再提起这事,待他一如往昔,她又一直穿着男装,他便渐渐忘了此事,直到此刻,他才深刻认识到她不再是他一直以为的无忌师弟,而是一位清丽无双的少女。 感觉到令狐冲的目光,无忌转过头来,疑惑的看向他,仿佛在问“怎么了?”令狐冲摇了摇头,故作镇定的扭头看向前方。 无忌看着令狐冲发红的耳朵尖,心里偷笑。 她想起在古墓时发生的一件事。 在古墓住了一段时间后,无忌便发现杨照和阿离这对师兄妹十分亲密。她和阿离聊天时便问他们以后会不会做夫妻。阿离毫无疑问的说道:“他自然会娶我。” 阿离性烈如火,爱恨分明,杨照温润如玉,性格包容,两人性格互补,十分般配。杨照生来体弱,虽已于五年前解毒,又练了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改变体质,但毕竟伤了底子,武功一般。阿离资质很好,基础又扎实,虽才十六岁,但武功已有相当火候,远胜杨照。以阿离的性格,便时不时捉弄他,杨照并不生气,只笑吟吟看着她,阿离反而不好意思,向他道歉。无忌知道这个表妹身世坎坷,因父母之事颇有些愤世嫉俗,杨照却能事事包容她。能得此良配,无忌也为她开心。 无忌想到令狐冲便又问阿离如何确定两人的感情是亲人之间的感情还是要做夫妻的感情。阿离懵懂道:“这还需要确认吗?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啊。”无忌叹了口气道:“我师兄说把我当亲妹子,我也不懂这是什么感觉。”阿离嗤笑道:“你们又不是亲兄妹。他既然这样说,便说明他喜欢的不是你,他另有喜欢的姑娘吧?”无忌道:“我在他身边没见过其他姑娘,我问过他,他说之前有,现在好像没有了。”阿离道:“我也认识令狐大哥,还以为他很洒脱,没想到竟如此婆妈。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什么叫做好像没有了?”她说着拉了无忌的手道:“表姐,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他吗?”无忌道:“我也不太懂,令狐师兄待我很好,我便也想对他好。令狐师兄说过,喜欢一个人,便是想和他永不分离。想到能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我心里便高兴得很,那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阿离眼珠子转了一转道:“既然你师兄说他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你又喜欢他,你便赶紧把他抢过来,这就叫做先下手为强。要不然等他被别人抢走了,你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去哭。” 沈令仪听到阿离的话,不由哭笑不得,再也听不下去,走出来说她:“你自己还什么都不懂呢,还教别人。”不过她听了无忌所说的令狐冲的性格后也说:“你师兄性格比较被动,随遇而安,又不喜欢欠人,你主动一点也好。” 想到这里,无忌又悄悄拉住了令狐冲的手。令狐冲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又怕动作太大被人发现,便没再动了。 过了一会儿,忽听一人叫道:“帮主来了!”群丐不再说话,一起站起。 无忌、令狐冲一起向下看去。令狐冲心想,“听说这丐帮帮主史火龙久不在江湖行走,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见一条魁梧大汉带着一个三十余岁的青年走了进来。群丐躬身行礼,“参见帮主!” 史火龙右手一挥,让众人起身,又指着那青年道:“这位陈友谅陈兄弟佩服我帮行事,那个,仰慕我的为人,特加入我帮,便让他,让他暂时做个六袋弟子吧!” 令狐冲不禁摇了摇头,听说丐帮帮主史火龙为人豪爽,武功也极高,如今看来,却是名不符实,是个草包。 陈友谅口才极好,几句话将丐帮众人捧得十分高兴,与群丐约定和帮主一起去卢龙参加大会。说完正事后又让人搬了酒菜进来,众人一起吃喝起来,席间说了一些“帮主回来主持大事,咱们同心协力,定能拳打少林武当,腿踢明教元廷”之类的壮志雄心之语,只听得无忌、令狐冲默默摇头,无忌更是头疼,如果丐帮群丐都是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恐怕对她也没什么用处。 无忌见没什么可看的了,便凑到令狐冲耳边道:“走吧!”说完携了他的手跃下树去。两人运起轻功,不一会儿便离那大庙很远了。 其时已是初秋,晚风习习,空气中传来草木的清香。如此良辰,两人心中都极为平静,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无忌停到一棵树下,借着淡淡的星光看向令狐冲道:“师兄,咱们待会儿再回去吧。” 令狐冲点了点头,靠坐在树下,无忌坐到他身边,缓缓将路遇史火龙、史火龙传她丐帮帮主之位、她去古墓学武之事说了,“那天在保定,我见到当日和成昆在一起的青年,也就是那陈友谅,带了一个和史帮主长得很像的大汉,便悄悄跟着他们。原来那陈友谅是成昆的徒弟,那大汉叫刘敖,专门做打家劫舍的勾当,正巧撞到了成昆师徒的手里,他们见他长得像史帮主,便起了让他冒充之念。他们说了许多假冒史帮主,收拢丐帮势力的话,还说去卢龙的这一路上,要多拉拢一些帮众。” 令狐冲道:“不知成昆为何要让陈友谅去控制丐帮?可是要对谢老爷子不利?”令狐冲所说,正是无忌所担心的,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实在想不明白,成昆为何要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我义父。”她说着拉住令狐冲的手道:“令狐师兄,我实在担心的很。成昆老谋深算,隐藏又深,我怕,我怕我斗不过他。”令狐冲所熟悉的无忌一向执着坚强、勇往直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无助、迷茫。他想到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少女,同龄的女孩还都在父母身边撒娇,她却经历了诸多苦难,承担了如此重担,心中不由酸涩起来,充满了对她的怜惜之情。“无忌……”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像她小时候寒毒发作时那样拍着她的背,告诉她他在她身边。 在这静谧的夜色中,远离喧嚣诡谲的江湖,两人的心情都渐渐平静下来。 无忌忽然转身扑到令狐冲怀里,紧紧抱住他道:“令狐师兄!”令狐冲感觉到无忌柔软的身躯,面红耳赤道:“无忌!你……”无忌却按住他的嘴道:“师兄,你先听我说,之前在西域,你说我们之间是兄妹之情,我最近一直在想,终于想明白了,我喜欢你,不想一直当你是师兄,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你,你别推开我。”令狐冲没想到无忌对自己抱有如此感情,手足无措道:“无忌,你还小,不懂……”无忌打断他道,“我都十九岁了,我妈十九岁的时候都已经生下我了,你别再当我是小孩子,也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谁对我好,我都明白,我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令狐冲默然无语。在这寂静的黑夜中,他清楚听到自己及无忌的心跳声,渐渐的,两人的心跳混合到了一起,频率变得一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戏废柴,不知道表达清楚没有。冲哥、无忌和普通的青梅竹马还是有很大区别,两人一起长大,但冲哥是成年人思维,一直把无忌当小孩儿,所以必须让他意识到无忌长大了,是和他对等的成年人了。原著冲哥很感性,别人对他好,他便要对别人更好,盈盈救他,让他知道她的感情,他感激万分,恨不得粉身碎骨去报答她,报答着报答着就把自己报答进去了。所以这里先让无忌表白,先撬开一条缝,再慢慢攻略。 ☆、第十八章 丐帮 东方渐白,无忌、令狐冲回到镇上,叫醒在客栈休息的史红石,一路向北,往卢龙而去。 离卢龙越近,三人遇见的乞丐越多。无忌见到好几拨乞丐进酒楼吃喝从不付钱,有时还会去周边铺子里拿东西,众多店家从不敢吭气,心里明白他们平时必是横行不法惯了。 无忌暗中打探,原来史火龙受伤后,便把帮务交给传功、执法二长老,掌棒、掌钵二龙头共同处理,但二长老、二龙头不相统属,各管各的,帮中污衣净衣两派又积不相能,导致偌大的丐帮渐趋式微,帮众良莠不齐,名声日差。 无忌要想将丐帮势力收为己用,除了要拆穿陈友谅及刘敖,还须收服二长老、二龙头,整顿帮众。让她打架她不怕,可要指挥成千上万人,处理帮务,调解派系斗争,却难为她了。 八月初十,三人到了卢龙,先投了客栈,又在城中悄悄打探,打听到这次丐帮大会将在位于城中东南的一处巨宅中举行。这巨宅的主人姓吴,除了是当地的大财主,还是净衣派的六袋弟子。之后每晚,无忌、令狐冲都去吴财主家踩点。 八月十三,吃过晚饭,无忌传了史红石两招武当长拳,让她在客栈中练习,困了便自己先睡后,和令狐冲又去了吴家大宅。 这天,丐帮的传功、执法二长老,掌棒、掌钵二龙头都已抵达。掌棒龙头冯义满脸横肉,虬髯戟张,相貌凶猛,掌钵龙头翁路章中等身材,相貌清秀,不像乞丐,倒像个不第秀才,两人都是五十余岁,胡须花白。执法长老严大胜身材瘦小,轻功极佳。传功长老曹文竟白须白发,声音洪亮。四人拜见了假史火龙,暗示有事想要和帮主密谈,假史火龙却装作不懂,留下了陈友谅。 冯义道:“史帮主治好旧伤,重掌帮务,那真是再好没有。唉!咱们这几年可算憋屈的很了,连一些小门小派也看咱们不起。” 翁路章道:“不错,史帮主归来,咱们便有主心骨了,正好让史帮主领着咱们大干一场。” 陈友谅道:“想前朝时我帮赫赫威名,先后助朝廷抗辽、抗金、抗蒙,打下好大基业,可惜……可惜六十多年前和魔教一战,元气大伤,唉!魔教近年来在各路起事,占了不少地方,若给他们得了天下……” 严大胜沉吟道:“这个……这个应该不会吧!朝廷军队骁勇善战,魔教现在又四分五裂,难道他们真能成事?” 陈友谅道:“史帮主,各位长老,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咱们须得未雨绸缪,否则真让魔教得了天下,那还有本帮的活路吗?” 无忌见陈友谅处心积虑要引丐帮同明教相争,心里疑惑不解,“陈友谅肯定是听成昆之命行事,但成昆为何要和明教过不去?我义父虽说好像也是明教中的什么高层,但他报仇从未借过明教之力,成昆用得着如此煞费苦心吗?” 无忌正想得出神,忽然被令狐冲轻轻拍了一下。她顺着令狐冲的手指指向方向看去,却见对面屋顶上伏了一个黑影。无忌心想,“这人轻功不错啊,我都没有发现。此人藏头露尾,应是丐帮的敌人,我这帮主虽说还没有上任,但被人打上了老巢,也面上无光。”她低声对令狐冲道:“师兄,活捉他。”说完捡起一颗小石子,右手轻弹,击中了那黑影。 黑影猛得被击中,吓了一跳。他看见对面屋顶的两人,知道自己行藏已露,当机立断,几个纵身,跃出墙去。无忌和令狐冲急忙跟上。 屋内几人听见动静,有从窗中跳出的,有推门出来的,有跳上房顶的,但哪里还见得到人。 无忌、令狐冲跟着那黑影一路出了城,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攻向那人。 这晚月色甚好,一照面,无忌便认出偷窥那人是曾帮她和不悔找到坐忘峰的彭莹玉,心想,“是了,彭大师是明教中人,他们明教和丐帮几十年来纷争不断,他应该是听说丐帮要举行大会,怕对明教不利,所以来探听消息。” 彭莹玉越打越是心惊,对面两人都才二十来岁,但一个内力高深,一个剑法精妙,一个他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两个齐上?他心想,“不知道丐帮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两位武功高强的少年。咦!这两人的武功有点像武当派武功,但又不完全是。”他眼力极高,早就看出两人留有余地没下狠手,却不知道他们究竟目的为何。 无忌说道:“彭大师,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可否借一步说话?” 彭莹玉看了无忌两眼,灵光一闪,忽然说道:“张无忌小兄弟,你瞒得我好苦哇!原来你是女子。”五年过去,无忌相貌变化很大,但声音未变,彭莹玉认出了她的声音,又想到当年那位张无忌小兄弟以自己是武当弟子的原因不肯学他和杨逍的武功,便出言试探。 无忌笑道:“彭大师好眼力。当年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所以才乔装改扮,还请彭大师见谅。”说着同令狐冲同时罢手。 彭莹玉本来只是试一试,并不确定这黄衣少女就是当初那个只因为一句口头承诺便万里相送的武当少侠张无忌,没想到真的试出了她的身份。 彭莹玉道:“小兄弟,不,张姑娘,好久不见了!”无忌道:“彭大师,没想到当日一面之缘,你还记得我。”彭莹玉道:“张姑娘,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你小小年纪便一诺千金,我和杨左使都对你佩服得很。”他说完转向令狐冲道:“不知这位少侠是?”无忌介绍道:“这位是我俞二伯的弟子,令狐冲。”又对令狐冲道:“当年在昆仑时,多亏彭大师我才能找到坐忘峰。”当下两人各自见礼,彭莹玉不由对张三丰更是佩服,门下的两个三代弟子武功都如此出色。 三人叙话间,无忌发现彭莹玉果然是因为听说了丐帮聚会,史火龙复出的消息,怕对明教不利,所以才来打探一二。他叹了一口气道:“江湖纷争四起,不知何时普天下的英雄豪杰才能摒弃成见,共同举事抗元,赶走蒙古鞑-子?” 令狐冲刚才听到丐帮众人说魔教四处起事抗元时就心有疑问,此时便问了出来,“彭大师,贵教宗旨到底是什么?可否见示?” 彭莹玉一向主张联络各大门派一起抗元,令狐冲、张无忌又都是武当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他抱着能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也好的心态,当下便把明教从唐朝传入中原后的历史及“行善去恶,众生平等”的教义讲了一遍,又道:“宋朝时,因我教一向同朝廷官府作对,他们便说我们是魔教,我们也与各门各派起了不少冲突。之后我教退入西域,行事隐秘,这魔教的帽子可就更难摘下了。我教向以驱除胡虏为己任,只可惜近三十年来,我们与中原武林纷争日多,仇怨更深,我教又四分五裂,群龙无首,棒胡,周子旺等起事均因没有外援,一败涂地,赶走鞑-子之事,今日看来仍是遥遥无期。”他叹了口气,显是极为遗憾。他转头对无忌道:“你外公白眉鹰王,义父金毛狮王,均是我教杰出人物,可惜一个另立支派,一个流落海外,不能再为我教出力。”他接着又向无忌解释,明教教主之下有光明左右使、四法王、五散人、五行旗,各地起事义军大多由明教各地分坛坛主领导。 无忌的母亲和明教颇有牵连,她自幼便听到魔教之名,但每次她多问几句,父母均各不喜,问起义父,他不是呆呆出神,便是突然暴怒。这魔教究竟如何行事,她却并不了解,只觉得所遇之人,如胡青牛、王难姑、常遇春、彭莹玉等都慷慨仗义,不是坏人。今天听彭莹玉提起,才知道外公、义父这两位亲人在明教的地位。 彭莹玉虽为出家人,但素有雄心壮志,十分关心世人疾苦,叹道:“赶不走蒙古鞑-子,黎民百姓还不知要受多久的苦。想当年,丐帮在洪七公洪帮主、黄蓉黄帮主的带领下,为抗金、抗蒙出力甚多。他们帮众遍布天下,消息再灵通不过,若能同他们联合,必为抗元增加一份助力。唉!可惜我教与丐帮六十余年来冲突不断,想来联合之事,那是万万不能了。” 无忌忽笑吟吟道:“那倒也未必!”她说着拿出打狗棒,笑道:“彭大师见多识广,想来认识此物了?” 彭莹玉见那竹棒通体碧绿,也没什么奇特之处,但他想起一物,吃惊道:“莫非这是丐帮帮主代代相传的打狗棒?怎么会在姑娘手中?” 无忌道:“不错!这正是打狗棒!你刚才见到的史帮主是别人假扮的,真正的史帮主已经去世了,他临死之前将帮主之位传给了我。”她沉吟道:“我现在还未得到帮众承认,未坐稳这帮主之位,自然多说无用。便请彭大师在此多等两日,等后日尘埃落定,咱们再讨论其他事宜。” 彭莹玉喜道:“那我就静候姑娘佳音了。” 彭莹玉走后,无忌一改刚才运筹帷幄、自信满满的样子,踌躇不决道:“师兄,我不懂家国大事,也不知让丐帮和明教合作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我觉得,既然明教是同元廷作对,那就总是不太坏吧!唉!我真怕我做了错事,无颜面对太师父及诸位师叔伯。。” 令狐冲道:“有太师父他们看着你,你怎会行差踏错?我看彭大师虽为出家人,但忧国忧民,不是坏人。况且,还有我陪着你呢!” 无忌心中感动,握住令狐冲的手,注视着他道:“师兄,你对我真好。”令狐冲看着无忌依赖目光,只觉心头一热,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十九章 帮主 八月十五当日,无忌换上在衣角打了几个补丁的衣服,拿了打狗棒,带着史红石来到吴财主家门口。令狐冲在外策应。彭莹玉则静观其变。不是他不肯帮忙,而是无忌不肯让他暗中出手。她要向史帮主在天之灵、丐帮帮众及未来的合作者证明她这个帮主名正言顺、名实相符。 无忌双掌用力,推开大门,大踏步走入院中。正在院中的十来个四五袋弟子喝问道:“什么人?干什么?”冲上来便要拿她。她没理他们,带着史红石,左穿右插,绕过那些帮众,进入了大厅。 大厅中假史火龙、陈友谅及四位九袋长老、八位八袋长老正在说话,见一位少女带了一个女童闯入,都站了起来,冯大胜怒喝道:“小娘皮什么人?擅闯我帮重地,不要命了吗?”话音未落,却见翁路章、曹文竟等竟直勾勾看着那少女,他定睛一看,见那少女手中拿着的正是打狗棒。 无忌将打狗棒举起,笑道:“你们说我进来干嘛?你们丐帮举行大会,我这个帮主怎能不来参加?” 曹文竟为人谨慎,见史火龙面带惊慌,知事有蹊跷,问史火龙道:“史帮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打狗棒如何到了那姑娘手中?” 史火龙结巴道:“我,我,她手中那竹棒,自然,自然是假的。” 无忌笑道:“那你便把真的打狗棒拿出来,咱们比对比对。” 史火龙看了一眼陈友谅,没有得到回应,只得硬着头皮道:“打狗棒是丐帮至宝,怎能轻易示人?我没带在身边,若有失落,岂不糟糕?” 曹文竟早就觉得史火龙这次伤愈归来,性格大别,现在见他如此说话,不由哑然,心想,“打狗棒一向由帮主随身携带,怎会怕它失落?” 陈友谅见众长老面有不豫之色,急忙道:“众位长老,当日便是这妖女打伤了帮主,将打狗棒抢了去。” 冯义一向心直口快,说道:“胡说八道!史帮主武功盖世,怎么被人将打狗棒抢了去。”史火龙练功走火入魔前武功就已十分不错,众位长老都服他,自是不信他会被一位少女打伤。 陈友谅道:“比真实武功,那妖女自然不如史帮主,但她阴险狡诈,善使诈,帮主一时不察,便着了她的道。”他知道无忌武功厉害,见她笑吟吟不说话,怕她有什么厉害后招,又道:“这妖女辱我丐帮,大家也不用和她讲江湖道义了,一起动手将她擒住,夺回打狗棒,为我帮扬威。” 几位长老不由面面相觑,丐帮虽近些年已式微,但他们一向自持身份,怎肯一拥而上对付一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少女。 无忌笑道:“哎哟!要打架吗?”心想,“擒贼先擒王,我先把假史火龙拆穿。”她身子攸忽一动,往假史火龙冲去。冯义与严大胜双双抢上,冯义挥动铁棒,严大胜右手钢钩、左手铁拐,同时向她打来。无忌右手打狗棒一转,使出“引”字决,引铁棒、钢钩相交,左足踢出,踢飞铁拐,身子已到假史火龙身边,左手按在了他胸口上。 “且慢!你不要这女娃娃的性命了吗?”原来是陈友谅见无忌神勇,趁机拿住了史红石的背心。 无忌之前见丐帮中人行事,颇有些看不起他们,本以为一个回合便可擒住史火龙,但一动手才发现自己过于托大了,丐帮名扬江湖数百年,果然不可小觑,掌棒龙头冯义与执法长老严大胜武功都已可算一流好手,无忌被他们一阻,史红石就这样落入了陈友谅手中。厅中众人一时僵持不下。 严大胜怒道:“陈友谅,你还讲不讲道义?你好意思挟持一个女娃娃,我们可不好意思。” 陈友谅道:“严长老此言差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须先救出帮主,拿下这妖女。” 无忌道:“众位长老,你们仔细想想,史帮主可会如此脓包?你们可别被人蒙蔽了。”说着一把扯下假史火龙的头发,露出一个油光晶亮的光头,又从他鼻子上抓下一块肉来,鼻子顿时塌了下来。无忌曾跟踪过陈友谅,知道他们如何改扮。群丐见帮主变了模样,尽皆哗然。冯义喝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史帮主?” 陈友谅见假史火龙被拆穿,知这次事不可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举掌往史红石天灵盖击去。无忌一直关注两人,见他动作,一掌将假史火龙推出,运起轻功,跃至陈友谅身边,打狗棒出手,拦住他右掌,又使出“转”字决,将他转离史红石身边。 无忌没再理陈友谅,一把将史红石揽入怀中。史红石此时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师父!” 陈友谅滴溜溜被无忌转了几个圈,一头栽倒在地。他见机极快,右手在地上一撑,身子纵出。在院中的众丐帮弟子不知情况,只觉人影晃动间,一直跟在帮主身边的那个姓陈的便去得远了。翁路章、曹文竟等冲出大厅,却哪里还追得上他。 冯义返回大厅,一把揪起假史火龙道:“我们帮主呢?你们究竟有何阴谋?” 那假史火龙本名刘敖,本来只不过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小绿林头目,只因长得像史火龙便被成昆师徒找来冒充他,哪里知道详情?翻来覆去只说他一切都听陈友谅安排,别的一概不知。 曹文竟来到无忌身边,问道:“此事内情究竟如何,还请姑娘见示。” 无忌指着史红石道:“你们没人认识她吗?” 曹文竟仔细打量了史红石一会儿,心念一动,说道:“她……她的的相貌有点像史夫人,莫非,莫非是史帮主之女?” 无忌道:“不错,她姓史名红石,正是史帮主之女。史帮主临危之际,将这孩子托付于我,并传了我打狗棒法,让我继任丐帮第二十五代帮主之位。” 此言一出,群丐哗然。 早在无忌用打狗棒法同冯义、严大胜、陈友谅等人动手之际,曹文竟就已有预感,他也不吃惊,拉过史红石的手问她当日之事。史红石年龄幼小,很多事不懂,但口齿还算伶俐,将当日之事复述了一遍,“那天我爹爹妈妈带了我要回丐帮总舵,路上遇见一个老和尚,带着刚才要打我的那人,那老和尚打伤了爹爹,又打死了妈妈,爹爹带我逃走,结果我们又被他们追上了。我师父打跑了那老和尚,但我爹爹受伤太重,已经治不好了。后来我爹爹让我拜师父为师,还将打狗棒传给了师父。” 无忌道:“那老和尚便是混元霹雳手成昆。”严大胜恨恨道:“不知这成昆和史帮主有何怨仇,要下如此毒手?可惜刚才让那陈友谅逃了去,不然就可以问清楚了。”无忌道:“谁说他逃走了?”她忽然扬声道:“令狐师兄,你出来吧。” 厅中群丐只觉眼前一花,一长身玉立的青年已站在厅中,手中正提着刚才逃了出去的陈友谅。 冯义须发皆张,一把提过陈友谅道:“狗贼!让我杀了你替史帮主报仇!”翁路章急忙拦住他道:“别着急,先问清楚。” 陈友谅在群丐逼问之下却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了刘敖的蒙蔽,并不知他不是史帮主。 无忌忽然想起九阴真经中有一门叫做“移魂大法”的武功,她虽然没有练过,但听杨知行讲过口诀及法门,与令狐冲及众长老商量之后,由令狐冲、曹文竟、翁路章陪同,提了陈友谅到了一处僻静的屋子。 无忌心中摒虑绝思,依照“移魂大法”所记载的法门,由“制心止”而至“体真止”,宁神归一,不留半点杂念,目光呆呆瞪着陈友谅。陈友谅被她吸引,目光渐渐呆滞起来。无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陈友谅答道:“陈友谅。”无忌又问:“你师父是谁?”陈友谅答:“圆真。”无忌心想,“原来成昆出家后法号圆真,果然是圆字辈。”又问道:“你师父俗家姓名是什么?”陈友谅答:“成昆。”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没一会儿陈友谅便说出他所知道的事情。原来成昆早已投靠朝廷,他武功高,善谋划,为汝阳王出了好几条挑拨武林中人争斗的毒计,成效显著,汝阳王十分倚重他。他与史火龙并无私怨,之所以要杀他,是为了控制丐帮,挑拨丐帮同明教相斗。再问下去,陈友谅却并不知成昆和明教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宁可投靠朝廷也要千方百计打压他们。至于陈友谅,或许是由于无忌第一次用“移魂大法”,下手没有轻重,无忌解除对他的控制后,发现他竟然痴呆了。 经此一事,丐帮四位九袋长老都对无忌十分佩服,承认了她的帮主身份。无忌同众位长老商议,元廷气数未尽,丐帮众人不通兵法,不懂行军打仗之道,不能高举义旗,但可以先搜集军情政务,为以后早做准备,同时不得贸然与明教及其他帮派争斗,以免落入朝廷算计。 事了后,无忌和令狐冲去见了彭莹玉,问起成昆之事,彭莹玉也十分疑惑,“我并没有听说成昆和本教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他是本教阳教主的夫人的师兄,按理说不该同我们过不去。”三人讨论了一会儿,对成昆对付明教的原因仍没有什么头绪,便转了话题。无忌承诺,丐帮虽然现在不能公开帮助明教,但她会尽量约束帮众不得首先生事,并同彭莹玉约定好待明教一统、举起抗元大旗之日,她必会率帮众响应。彭莹玉投桃报李,也说会约束手下,并给无忌提了不少争夺帮务的建议。 八月二十,丐帮在卢龙举行大会,殷念慈正式继位,并宣布新帮规。 丐帮大会后,无忌又向四位九袋长老打探当□□死她父母的那三百余人的消息。曹文竟主管丐帮与各门各派的人际交往多年,耳目灵通,对江湖典故、各大门派人物关系了若指掌,严大胜主管负责汇总各地弟子搜集来的消息,无忌说出那三百余人的相貌特征,他们十之八九便能说出那些人的姓名、门派、关系,他们不清楚的,又去问了各地分舵舵主,也都搞明白了。 无忌又安排手下帮众去暗中监视、打探同谢逊有仇的那三十六家(除去天山派汴长京)及逼死她父母的三百余人的动态、消息。 ☆、第二十章 范遥 卢龙距离大都极近,丐帮大会之后,无忌和令狐冲商量之后决定去大都搜集一下成昆投靠朝廷的消息。上次去抓阿二、阿三时,他们并未在汝阳王府见到成昆,但两人还是想去查探一番。 他们将史红石留在卢龙,由吴财主及其家人代为照顾一段时间。史红石自然不愿与师父分离,但无忌怜惜她年幼,不忍她在江湖上颠沛流离,传了她几套武功,让她依心法口诀练习后,便和令狐冲一起离开卢龙,往大都而去。 无忌、令狐冲夜探汝阳王府,没想到刚进府便撞上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三人甫一交手,就认出了对方,原来这黑衣人正是彭莹玉,他与无忌、令狐冲想法相似,也是想要探查一番成昆的消息。 三人动静不大,但还是引来那个当初让俞莲舟、杨慧安都颇为忌惮的西域头陀。那西域头陀同彭莹玉交手片刻,不但没有引人来对付他们,反而打手势让他们离开。无忌、令狐冲都看向彭莹玉,彭莹玉面带疑惑的摇了摇头,显是有所猜测但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第二天晚上,无忌果然发现那西域头陀将彭莹玉引了出去。她与令狐冲对视一眼,旋即跟上。四人运起轻功,脚程极快,没一会儿便出了城,到了一处乱石岗上。 无忌见彭莹玉与那头陀动了一会儿手之后,脸上神色变得激动起来,上前握住那头陀的手,惨声道:“果然是你!你怎么,怎么变成了这样?” 那头陀却看了看无忌两人。彭莹玉道:“没关系,自己人。”说着指着无忌道:“这位张无忌小兄弟是鹰王的外孙,狮王的义子,旁边那位是他的师兄令狐冲兄弟。”他见无忌穿着男装,介绍时便故意模糊了她的性别。 那头陀哈哈大笑道:“鹰王生得好外孙,狮王收得好义子!”但说话声调颇不自然,因是多年不曾开口说话之故。他一路走来,已看出无忌年纪轻轻,但轻功极好,不在他及彭莹玉之下。 无忌心道,“听他们说话的意思,难道这头陀竟然是明教中人吗?”当下与那头陀见礼。 头陀问彭莹玉如何会来汝阳王府,彭莹玉便将如何发现陈友谅阴谋,又牵扯出成昆一事说了,又道:“我不解成昆为何要对付本教,想到他既然投靠了汝阳王府,便打算来这里查探一番,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头陀猛得一击掌道:“原来如此!我委身于此,也和成昆有关。”当下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原来这头陀姓范名遥,乃明教光明右使。当年明教教主阳顶天及其夫人忽然失踪,教中高手为争教主之位,互不相下,以致四分五裂。范遥既不愿卷入他们之间的争斗,又认定教主未死,于是独行江湖,四处寻访他的下落。有一日,他在大都闹市上见得一人,却是阳夫人的师兄成昆。当时武林中不少好手被杀,墙上总是留下“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也”的字样,他想查明此事真相,又想向成昆探询阳教主的下落,于是远远跟着他,进了一间酒楼。 成昆和两名老者在酒楼坐着说话,范遥知道成昆武功高强,不敢离得太近,只隐约听到三言两语,但“须当毁了光明顶”这七个字却听得清清楚楚。范遥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又惊又恐又惑,惊得是明教竟然有此大敌,恐得是明教正当多事之秋,教中兄弟四分五裂,外又有此大敌,实在危险,惑得却是成昆既是阳教主夫人的师兄,又是谢法王的师父,为何要同明教为敌。 事关明教兴败,范遥自是不能袖手不理,便暗中跟随,见三人进了汝阳王府。 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官居太尉,执掌天下兵马大权,智勇双全,是朝廷中的第一位能人,而且这些年他四处招募武士,隐隐暴露出与江湖豪杰为难的意图,范遥不敢大意,打探出同成昆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叫鹿杖客,一个叫鹤笔翁,乃是汝阳王手下武士中的顶儿尖儿人物。 范遥见汝阳王所谋甚大,为查清真相便想乔装进入王府。他想到自己曾同成昆朝过相,为了不暴露,就打算除去成昆。但他三次暗算成昆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还受了重伤,养了年余才好。当时谢逊失踪,江湖上又开始流传冒成昆之名杀人者为谢逊,不少好手因此与明教结怨。范遥怀疑此事也与成昆有关,事关重大,更加心急乔装混入王府。但他和杨逍并称“逍遥二仙”,江湖上知道他相貌的不在少数,成昆也认识他,为免露出马脚,他一咬牙毁了容貌,扮作个带发头陀,投到了西域花剌子模国,在当地大显身手后,被送到了汝阳王府效力。只是这么一耽搁,等他进入王府之后,成昆已不在王府,不知去了哪里。 无忌狠狠道:“他身为少林派的得道高僧,自然不能时时待在王府,还需在少林寺念经修佛。” 范遥奇道:“少林派?” 无忌道:“不错。他当年为了躲避我义父的追杀,便拜了少林派空见神僧为师,据他那个徒弟说,法号为圆真。”接着又将谢逊与成昆的恩怨说了一遍。 范遥没想到还有如此内情,呆了片刻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想到这成昆心计如此之深,为了覆灭本教,竟然要这么陷害徒弟。” 无忌、彭莹玉听范遥如此说,都不禁恍然大悟。令狐冲奇道:“此话怎讲?他,他竟然是为了对付明教,才这么害谢前辈的吗?” 彭莹玉叹道:“令狐兄弟,你心思单纯,光明正大,自是想不到那些奸诈恶毒之人的想法。成昆身为谢法王的师父,自然熟知他性格。谢法王性情偏激无法无天,他杀了谢家满门,又躲着不见,谢法王为了逼他出来,便杀了不少好手,这可不是为明教树了不少强敌吗?” 令狐冲觉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但仔细思索,又觉得颇为符合成昆想法,喃喃道:“他这样对自己的徒弟,可也,可也太过恶毒了吧!”他这一世的师父俞莲舟面冷心热,对他极好,两人感情十分深厚,太师父及众位师叔伯、师兄弟也都互爱互敬,武当山上其乐融融。前世的师父师娘岳不群夫妇抚养他长大,对他关怀备至,待他有如亲子,他和岳不群虽因辟邪剑谱之事有了一些隔膜,但也无法抹去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他实在无法想象世上还有对徒弟如此狠心的师父。 彭莹玉问范遥,“范右使可查出成昆为何要对付本教?” 范遥道:“你若早来半年,我恐怕还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原来范遥投入汝阳王府后,因他来自西域小国,又怕露了行藏,扮作了哑巴,虽武功极高,却不得王爷重用。而且近几年,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弄得天下大乱,民心沸腾,各地义军此灭彼起,汝阳王忙于调兵遣将,便将扑灭江湖势力之事暂时搁浅。范遥的调查一时陷入瓶颈。去年年底,他忽然想起一事,他曾去过成昆家及谢逊家打探消息,但两家都是人去屋空,一个人也没有,成昆是阳夫人的师兄,他却忘了到阳夫人的娘家打探。 阳夫人娘家姓柳,家住廊坊,离大都极近,范遥想起此节,便趁着年节,去了一趟柳家。没想到柳家也是空无一人,墙破屋漏。范遥四处打听,这才知道,三十年前的八月初二,柳家满门被人灭门,县太爷派了手下的衙差去查办此案,不过他们只草草埋葬了柳家众人,最后也没捉到凶手。他去了柳家的坟茔,见坟上的杂草也不算多,知道定是有人定期来祭奠柳家众人。于是他今年清明节前便去了柳家墓地守株待兔。功夫不负有心人,清明后的第三天,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柳家墓地扫墓。范遥略一威胁,那中年人便说出了真相。 这中年人本名叫做柳五,本是柳家下人,当年惨案发生时,他才十三岁,刚刚被柳老爷买回家。 八月初二晚上,柳老爷世交家的儿子成昆忽然来到柳家,柳老爷十分高兴,吩咐下人准备酒菜,招待成昆。但成昆却忽施辣手,杀了柳老爷。当时柳五在窗外见到这一切,又惊又吓,一路乱闯,掉到一个树洞中,晕了过去。成昆杀了柳老爷后,又灭了柳家满门,不过这柳五刚来不久,成昆并未见过他,倒让他逃过一劫。 第二日,柳五醒来后,担心成昆还要杀他,当下出城逃走。他既担心官家查点人数,发现他不在后,把他当作凶手,又担心成昆会杀他灭口,于是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柳五担心柳老爷怨恨他当初不说出真相,做鬼也不放过他,因此这些年一直偷偷祭拜过柳家众人,请他们不要找他,没想到他这次来上坟时却被范遥撞见。 彭莹玉问道:“不知这柳五可说过成昆为何要杀柳家全家?” 范遥道:“亲眼目睹了那场惨案,柳五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形,他说,当时他躲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成昆杀柳老爷子时曾说,他是为了报拆散他和师妹之仇。” 彭莹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成昆有几个师妹?” 范遥道:“一个。” 彭莹玉喃喃道:“难道这便是成昆对付本教的原因吗?这可,可太……” 范遥道:“彭兄,我当日也和你一个想法,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难道真有人会为了一己私情,便如此处心积虑吗?可除了这解释,又想不出他对付本教的其他理由。”他叹了口气道:“彭兄,我怀疑,阳教主和夫人已遭了他的毒手。”两人想到此时明教内争不断,在外又有如此强敌窥视在侧,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不由一时都默然不语。 无忌又是气愤,又觉悲苦,这些年来,她一直思索成昆害谢逊的理由,如今终于找到,却万万没想到义父一生种种苦痛的开端,竟是源于如此可笑的理由。想到义父如今还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极北之地的荒岛上,她心中悲愤无处排解,恨道:“成昆!成昆!”内力运转,双掌推出,狠狠击向身旁的乱石堆,只击得乱石横飞,四处飞溅。 令狐冲知她内心悲愤需要发泄,也不拦她,只默默注视着她。范遥、彭莹玉见她内力如此之强,不由都为之侧目。 作者有话要说:冲哥穿越的早,还以为岳不群是好人呢! ☆、第二十一章 定情 离开大都后,令狐冲本打算回武当复命,无忌却说想先去一趟华山。她说道:“我之所以能祛除寒毒,根源在于胡先生替我续命两年,后来我又多次靠胡夫人的毒经逃脱危难。而且若没有胡先生的医经,我们也不能找到金刚门及黑玉断续膏,治好俞三伯。他们夫妇对我实在恩重如山。胡先生曾说过,他当年在贵州苗疆救了华山派如今的掌门鲜于通一命,还将他妹子许配于他,他却恩将仇报,害死了胡小姐。胡先生夫妇被金花婆婆害死,我找不到她为他们报仇,总要完成胡先生的遗愿,替胡小姐报仇。”无忌当年才十二岁,又是少女,此事涉及男女情-事和女子闺誉,胡青牛只说鲜于通害死他妹妹,却没说如何害死。 令狐冲对华山派感情很深,虽然现在华山派的这些人他在后世时并不熟悉,甚至因为华山派后来同日月神教的两次大斗及剑宗、气宗火拼,历史产生了断层,大部分人他在后世连听都没听过,但他平时行走江湖时一向与华山派弟子为善,也有几个交好的朋友。无忌说了鲜于通之事后,他第一反应是不信,但他知道无忌不会骗他,便说道:“咱们先去华山私下查探一番。” 既是暗访,无忌、令狐冲便从后山上了华山。令狐冲从小在华山长大,他又生性淘气,小时候经常漫山遍野的玩耍,将诸般小路密径摸得十分清楚。他带着无忌找了一条不太难走又掩人耳目的小路,没一会儿便上了玉女峰上的一处危崖。无忌见他对华山后山如此熟悉,如同在逛自家后花园一般,开玩笑道:“师兄,你怎么对华山这么熟悉?是不是以前偷偷来过这里?”令狐冲笑道:“你不知道吗,我前世便是华山弟子,从小在华山长大。” 无忌见这处危崖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与别处草木清华之状大为不同,十分好奇。令狐冲解释说:“古来有传,此处危崖是玉女发钗上的一颗珍珠。华山派的祖师因这里无草无木,无鸟无虫,便令受罚的弟子在此面壁思过,不为外物所扰。后来这里便被叫做思过崖了。”无忌笑道:“思过崖,这名字有趣。令狐师兄,若你前世真是华山弟子,肯定也是师门中的第一捣蛋鬼,要不然怎么不去别处,偏偏对这思过崖如此熟悉?肯定是犯错太多,一年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这里思过。”令狐冲夸道:“无忌你真是料事如神,猜出我曾以这里为家。” 两人说话间,忽然响起一声惊雷,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令狐冲拉着无忌的手进入这危崖上的唯一一个山洞。山洞窄小,仅可容身,两人并肩而立。 令狐冲回头见石壁光秃秃的,此时还未刻着“风清扬”三个大字,不由心潮起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他想到当日他求风太师叔将独孤九剑传给他时,风太师叔曾问他:“你要学独孤九剑,将来不会懊悔吗?”他当时不明白风太师叔的意思,以为太师叔是怕他师父不愿他学别派剑法才有此一问,于是答道:“这是徒孙的毕生幸事,将来只有感激,决无懊悔。”后来,他因为辟邪剑谱及独孤九剑的事,被师父、小师妹怀疑,心里也曾想过,就算他剑法练得再高,但如果代价是被亲近的人怀疑,与亲近的人疏远,那他宁愿还是当日那个武功平平的华山派大弟子。当初药王庙一役后,师父、小师妹及众位师弟对他如此凉薄,他心里其实颇为委屈,但每次头脑中稍一触及此念头,他便赶紧打住,不敢再想,而且时隔多年,他也越来越少想起前世之事,此时再上华山,他被故地勾起心绪,这些前尘往事便一一浮现眼前。 他不由问自己,“你现在懊悔学独孤九剑了吗?”如果他当初不上思过崖,而是与小师妹朝夕相处,小师妹说不定就不会移情别恋,但他若不学独孤九剑,在药王庙便救不了大家,若不学独孤九剑,他不被洛阳王家怀疑偷了林家辟邪剑谱,不被王家兄弟推入河中,他也到不了百年之前,若到不了百年,他也…… “令狐师兄!令狐师兄!”令狐冲感觉到袖子被拉,回过神来,看见无忌正关心的注视着自己。无忌问道:“师兄,你怎么了?为什么伤心?”令狐冲问道:“我刚才看起来很伤心吗?”无忌道:“你看起来有点伤心,又有点迷茫,我也看不太清。”令狐冲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这雨何时会停。”他说着拉了无忌一起坐到地上的大石上,心中想道:“太师父和蔼慈祥,师父严厉但并不古板,众位师兄弟虽然不是人人都合我脾气,但大家相处十分和谐,而且,而且无忌对我情深意重……”想到这里,他不由转头看向无忌,却见无忌正痴痴望着雨幕。他心中一动,凑嘴过去轻轻吻了一下无忌的脸颊。 无忌吃了一惊,捂着被亲的地方转头看他。这还是自从她表白后,令狐师兄第一次主动亲近她。 令狐冲暗道自己孟浪,正想道歉,无忌却已心花怒放的扑到他怀里,抬头将嘴贴到了他唇上。 令狐冲猛得被亲,无忌没想到能亲成功,两人嘴对嘴,眼对眼,心跳如鼓,呼吸紧促,但身体却如石化般静止不动。过了片刻,无忌眼珠子一转,伸出小舌,淘气的舔了舔令狐冲的嘴唇。令狐冲本打算退开,但此时被她一挑逗,再也按耐不住,右手按住她后脑,左手将她身体按到怀里,嘴唇含住她的唇不住吸吮,舌头追着她的小舌进入了她嘴里。无忌招架不住,身子发软,瘫在他怀里。她见令狐冲游刃有余,心里不由大为不服,明明两人都是初尝这般滋味,他怎么就比她表现得要好?于是她手臂紧紧揽住令狐冲的头颈,像头横冲直撞的小兽一样,更用力的回吻回去。两人身体发烫,都意乱情迷起来。 “轰隆隆”,一声惊雷响起,令狐冲被雷声惊醒,见两人衣衫凌乱,胸膛紧贴,四肢交缠,无忌双颊潮红,眼神迷离,不由暗叫惭愧。他怜她爱她,决不能在这山洞中就要了她的身子。他强自忍耐,压下绮念,推开无忌,无忌不满,又缠了上来。她不懂男女情-事,只凭本能行事。令狐冲收敛心神,点了无忌穴道。无忌身子软软向地上滑去,令狐冲急忙接住她,让她靠坐在石壁上,又替两人整理好衣服。 无忌不满道:“师兄,你干嘛点我穴道?”令狐冲知无忌内力高深,她又会自己解穴,他制不住她多久,说道:“你答应别再亲我,我就解开你的穴道,要不然我就一直不放你,过几刻钟就点你一下。”无忌嘟了嘟嘴道:“为什么不让我亲你?”令狐冲将视线从无忌红润的嘴唇上移开,说道:“亲完之后要做的事,只有夫妻才能做。如今咱们名分未定,不可再越雷池一步。”无忌道:“那咱们便在这里拜堂成亲不就行了吗?”令狐冲道:“胡闹!咱们须得回山禀告太师父、师父,由他们做主定亲,之后才可拜堂成亲。”无忌不解道:“我爹爹妈妈当初也是先拜堂成亲,后来才禀告长辈的。”令狐冲道:“五师叔、五师婶当时流落荒岛,不知何时才能回归中土,事急从权,自然可以先成亲。咱们如今又没有流落荒岛,怎可私定终身?”无忌想了想,勉强同意道:“好吧!我听你的。你解开我穴道吧,我不亲你的嘴了。”令狐冲见她说话真诚,又知困不住她多久,便解了她的穴道。无忌身体一得自由,便如蜻蜓点水般在令狐冲脸上吻了一下。令狐冲吃了一惊,身子猛得后退,但这山洞只有这么大,他身子紧紧靠到石壁上也只离无忌不足三尺。他气道:“你,你说话不算话!”无忌格格笑道:“我哪里说话不算话啦?我只答应不亲你的嘴,又没说不亲你其他地方。”她笑了一会儿才道:“好啦,不逗你了,你坐过来吧,别再当壁虎了。” 令狐冲苦笑着坐回无忌身边。他一向油嘴滑舌,按照他的性格,若是和喜欢的姑娘定情,定会打情骂俏几句,但碰见无忌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妖精,他稍一逗弄,她便会更热情的反撩逗回去,为免两人越过雷池,他只能既头疼又甜蜜的做一个守礼君子,言语、行为不敢丝毫越界。他知从小到大,恐怕没人教过无忌男女大防,告诫她道:“你以后只可同我亲近,不可对其他人如此。”无忌拉着他的手笑道:“那是自然,我只喜欢你,别人,我才不理他们呢!” 无忌由此事得到启发,想起在冰火岛时父母的相处之道,两人独处时,便对令狐冲十分亲近,偶尔还会捉弄他。张翠山端方含蓄,常常拿殷素素没有办法,令狐冲却性格跳脱,经常会反逗弄回去。之前无忌两次表白,但两人相处仍与小时候无异,此时两人才真正陷入热恋,日渐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戏废柴,这是竹子自从开始写文以来的最大尺度吻戏了……冲忌两人从小感情就好,但这种情况下很难明确感情什么时候发生质变。最后干脆简单粗暴的开了个船,产生一下化学反应。 ☆、第二十二章 华山 华山事了,无忌、令狐冲向白壁、顾澄辞别后,缓步下山。两人离开华山后不久,就听说华山派现任掌门鲜于通得急病去世,前任老掌门之子顾澄继任成为新掌门。鲜于通的事最后能够这样解决实在是再好没有了。 当日无忌、令狐冲趁着鲜于通出门办事,夜探他书房,发现他偷偷养了两对金蚕。无忌想到当日胡青牛曾说过在苗疆救了中了金蚕蛊毒的鲜于通,以为是鲜于通当年偷了金蚕才引来苗人追杀。她哪能想到是鲜于通对苗女始乱终弃,那女子便在他身上下了蛊毒。他工于心计,逃走之际竟偷了那女子的两对金蚕。之后他被当时在苗疆采药的胡青牛所救,胡青牛见他人品俊秀,便与他义结金兰,还将妹子胡青羊许配于他。胡青羊对他情根深重,以身相许,竟致未婚怀孕,鲜于通却为了得到掌门之位,娶了当时华山派掌门顾仁英的女儿顾清,胡青羊便羞愤自尽,造成一尸两命的惨事。 无忌见鲜于通养了金蚕,担心他依法制了毒粉,便配了可克制金蚕毒性的解药,说道:“咱们到时候将这丸药塞入鼻孔,便不怕他暗算了。” 两人二探华山派时,被华山弟子白壁发现。令狐冲五年前和白壁一起在山东除过两个江洋大盗,交情不浅。令狐冲说了对鲜于通的怀疑之后,白壁面色变了几变,就在无忌、令狐冲以为他要翻脸的时候,他却表示相信他们,并给他们引见了鲜于通的小舅子顾澄。 经白壁、顾澄解释,无忌、令狐冲才知道他们两人早就对鲜于通起了疑心。 白壁今年三十三岁,顾澄今年三十岁,两人虽是鲜于通的师弟,但他们与鲜于通年龄差距极大,鲜于通又是掌门,位高权重,因此交情并不深厚。 白壁的兄长白垣比鲜于通年长一岁,两人资质相当,武功相当,情同兄弟,是当时颇受掌门顾仁英器重的两大弟子。白垣性格忠厚,早早便娶妻生子,鲜于通相貌俊秀,年少风流,很多年轻女弟子都对他芳心暗许,他却迟迟没有定亲。 二十年前,顾仁英得了急病,命不久矣,但女儿顾清年仅十九岁,性格天真烂漫,武功也平平,幼子顾澄才十岁,他这一去,这么一双年幼的儿女便无依无靠了。顾仁英思虑之下,便将顾清许配给了看好的弟子鲜于通。不久之后,鲜于通与白垣下山办事,白垣被魔教中人害死,鲜于通悲痛欲绝的带回了他的尸体,当时白壁十三岁,白垣的儿子白钧三岁。第二年,顾仁英去世,鲜于通在两位师叔的扶持下接掌掌门之位。 顾澄是鲜于通的师父的儿子,他的小舅子,两人本该十分亲近,但十五年前,顾清难产去世,她生产之前曾伤心的和顾澄说过,她和父亲都看错了人。顾澄当时才十五岁,并不明白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本能的不想再去亲近姐夫。五年后,鲜于通续娶长安城陆老英雄之女陆菲菲,与顾澄越发疏远起来。顾澄年龄渐长,开始怀疑姐姐伤心的原因与鲜于通有关。 顾澄去鲜于通的家乡调查他旧事的时候,碰见了白壁。白壁一开始只说是来这里办事,后来被顾澄发现破绽,才说他也是来此调查鲜于通的。 白壁年龄渐长,与兄长越长越像。他二十八岁那年过年时,鲜于通多喝了几杯,喝醉了,错把白壁当成了白垣,受到了惊吓,说了句,“白师哥,你别来找我。”虽然他后来马上清醒过来,还和白壁回忆了一番白垣,勉励白壁要好好练武,争取早日为白垣报仇。但白壁因为他的表现及那句话开始疑心兄长的死与鲜于通有关。 自此顾澄与白壁结成同盟。两人打听到二十年前,鲜于通曾带着一对姓胡的兄妹回过一次家乡。顾澄想起魔教的胡青牛曾来华山派闹事,华山派众人因白垣之事对魔教中人深恶痛绝,将他打得重伤,他姐姐就是在那件事发生后不久有了“看错人”之语。白、顾二人去蝴蝶谷找胡青牛打探与鲜于通结仇的原因,却发现胡青牛夫妇已去世,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白壁、顾澄听无忌说了胡青牛兄妹之事,与自己所知两相验证,已信了七八分。四人商量之后,认为鲜于通隐藏极深,他们缺乏证据,不如打草惊蛇,引他说出真相。 白壁去找鲜于通,说已发现当年杀害兄长的并不是魔教中人,怀疑是本派门人。鲜于通听了果然害怕,用藏在折扇中的金蚕毒粉暗算白壁。白壁事先已在鼻孔中塞入无忌配制的解药,但他假装中招,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白壁挣扎着问他:“你……你为什么害我?我,我哥哥……是不是,也是你,你……”鲜于通看着白壁,想起二十年前白垣也是在地上打滚哀嚎了三天三夜才死,心里不禁十分解气,他冷笑道:“既然你也快死了,我便让你做个明白鬼。不错,当年白师兄确实是被我所杀,他中了我的金蚕蛊毒,就像你现在这样,疼了三天三夜才死。” 白壁听到这里,心里悲愤,却强自忍耐,问道:“你,你为什么杀……杀我兄长?” 鲜于通将此事憋在心里二十余年,无人可说,此时见白壁已是半个死人,当下毫无顾忌,得意忘形的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当年他与胡青羊由胡青牛做主定亲,后胡青羊怀孕,他却为了得到掌门之位,娶了师父顾仁英的女儿顾清,胡青羊羞愤自杀。之后他和白垣下山办事时,胡青牛找他报仇,他打伤了胡青牛,白垣却已因此得知他始乱终弃之事,要将此事禀告顾仁英。鲜于通怎肯在快得到掌门之位的关键时刻让白垣坏他好事,于是便用当日在苗女手中偷来的金蚕所制成的毒粉暗算白垣,还将罪名嫁祸于魔教。后来胡青牛又两次偷上华山,找他报仇。胡青牛第二次来华山时,正好看见顾清身怀六甲,便将此事告诉了顾清,顾清因此大受打击,后来难产而死。 鲜于通说道:“此事根源在于胡家兄妹过于执着,胡青羊看不开,自杀而亡,她哥哥胡青牛胡搅蛮缠,非要找我报仇,这才引发之后之事。说起来,你们兄弟,还有我那前妻,都是被他们连累。” 白壁见他如此无耻,再也忍耐不住,从地上一跃而起,抓住他的手腕道:“你好狠!” 鲜于通大吃一惊,右手又去摸折扇,此时顾澄带着众位师叔破门而入。 无忌回到卢龙,发现丐帮弟子已打探清楚当日到武当山逼死她父母的那三百余人的现状。这三百三十一人中,九人已寿终正寝,六人病死,十七人死于江湖争斗。 无忌按照丐帮众人打探到的消息,打算亲眼见一见当日的仇人。 山东泰安“金阳掌”段老爷子年逾古稀,他子嗣不丰,四十五岁时才得了一子,因此溺爱非常。这老来子被他宠爱的不学无术,整日惹是生非,欺男霸女,三年前在妓院和人争风吃醋,被人打死。段老爷子也气得中了风,有再多的财富地位也无用。 山西大同连环门程老门主,两个儿子和三个徒弟为了争夺下任门主之位,互相暗算争斗,大儿子被砍去一腿一手,成为废人,三徒弟死于非命,二徒弟带着门人弟子反出连环门,小儿子懦弱无能,被大徒弟架空,程老门主也被弟子软禁了起来,偌大的基业迅速衰落,再也不复往日荣光。 见到段老爷子、程老门主等人生不如死的惨状,无忌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高兴。当日他们这些人为了名利地位,为了得到屠龙宝刀,逼她父母说出她义父的下落。但他们汲汲营营,一生都活在争斗算计之中,最终却落得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又有什么意义? 这日,无忌和令狐冲来到应县,发现“夺命腿”路三爷已于两年前被人刺瞎了双目。 无忌从路三爷家出来,默然无语了半晌,对令狐冲说道:“令狐师兄,当日在古墓,杨前辈传我《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时,曾给我讲过这真经的作者黄裳的故事。当年黄裳奉宋徽宗之命去剿灭明教,他熟读天下道藏,无师自通悟得了高深武功,杀了明教中好几个法王、使者。这些人的亲朋同门去找他报仇,也没杀死他,让他逃了。这些人便杀了他的父母妻儿泄愤。黄裳带伤逃到一处穷荒绝地,躲了起来。他将这数十名敌人的招式,一一记在心间,苦苦思索破解之法。等他终于想出了所有这些武功的破解之法,出山去找敌人报仇时,却发现仇人都不见了。” 令狐冲奇道:“所有人都不见了?这是为何?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天灾?”他说着摇了摇头道:“应该不对,这些人又不是同门同乡,怎会一起死了?” 无忌没有回答令狐冲的问题,接着说道:“黄裳找遍四方,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仇人。这人是个女子,当年跟他动手之时,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但黄裳找到她时,她已变成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婆婆,病骨支离,没有几天好活了。” 令狐冲“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他躲在深山中练武,已过去四十多年了,他那些仇人都老死了。” 无忌说道:“经此一事,黄裳数十年积在心底的深仇大恨,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现在的心情便和当日黄裳差不多。此时距离当年他们逼死我父母不满十年,他们这些人却已经死去三十二人,活着的人中,还不知有多少像段老爷子、程老门主那样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和他们比起来,我有众位亲人长辈疼爱,已不知比他们幸福多少倍。”她问令狐冲道:“师兄,你说我找他们报仇有意义吗?” 当年无忌刚回中土,父母便双双自尽,自己又身中寒毒,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她满心怨愤,只想杀了那些人为父母报仇。但她后来经张三丰、宋远桥等人多方开解,已不再愤世嫉俗,再加上她年龄渐长,见识增加,明白当日父母自杀的主因并非这些人的逼迫,报仇之心便淡了许多。最近几个月,她见到这些仇人的下场,不禁开始怀疑她找这些人报仇是否有意义。 令狐冲喜道:“无忌,你能想通真是再好没有。这些卑鄙小人,哪里值得你心心念念一直记在心中?五师叔、五师婶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肯定也为你高兴。” 无忌点了点头道:“快过年了,咱们带了红石,一起回武当山吧!” 无忌、令狐冲再返卢龙,带了史红石一起回武当。回到山上,她先禀告了张三丰自己成为丐帮帮主及收了史红石为徒之事。张三丰见她长大成人,又行事周全,老怀甚慰。 俞莲舟悄悄问令狐冲对无忌究竟是何感情。两人虽是师兄妹,但两个年轻男女,孤男寡女江湖同行,还是过于亲密了。事到如今,俞莲舟十分后悔当日他们师徒几人,没有一个人想到应该由宋大嫂照顾无忌,以致她年近二十,仍对男女大防不甚了解。不过他对令狐冲这个徒弟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知道他不会欺负无忌。 令狐冲趁势求张三丰、俞莲舟将无忌许配于他。张三丰、俞莲舟等人先是大吃一惊,但仔细一想,却觉得此事大有可为。无忌年龄渐长,迟早要嫁人。令狐冲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放眼整个江湖,他的人品、武功在年轻一代中已算出色,他又和无忌两情相悦,两人能喜结良缘,互相扶持,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年后不久,无忌、令狐冲便在张三丰做主之下,定了亲,成了未婚夫妻。 最近两年喜事连连,张三丰心情舒畅,得悟武学精要,终于想通了自创的太极拳及太极剑中的一些关窍,当下便把这套融合了他毕生武学精华的武功传了给众二代弟子及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其他三代、四代弟子或修为不够,或悟性不足,还不能修习,需循序渐进。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里鲜于通娶的是华山掌门的独生爱女,白垣有妻儿老小,但不知道有没有弟弟,这里为了剧情需要变为鲜于通的师父还有一个小儿子,白垣还有一个弟弟。 无忌提前归来,俞岱岩康复,张三丰心情好,太极比原著提前一年面世。 ☆、第二十三章 灭绝 四月初九,是张三丰的一百一十岁大寿。 这天清晨,华山派掌门顾澄便带了白壁及几位师兄上山拜寿。武当众人以为自从十年前那场寿宴惨事后,今年已不会有人上山拜寿,不由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顾澄感念令狐冲、无忌当日拆穿鲜于通真面目,直言这次华山派上武当,除了替张真人祝寿,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受少林、峨眉之邀,与武当派共商六大派攻打光明顶,剿灭魔教之事。华山派与明教结仇,是因为白垣之死,现在既然已找到真凶,证明非明教所为,便不愿远征西域。但其他四派形成共识,华山派势单力弱,只好附议。 年前灭绝师太来信,提起近年来魔教众多高层因争夺教主之位,互相争斗残杀,势力大减,六大派须趁此机会,齐心协力,一举剿灭魔教。武当派这一年来调解了好几场因朝廷挑拨离间而起的争斗,知道朝廷一直对江湖势力虎视眈眈,因此当时宋远桥回信说为免朝廷从中渔利,此事还应从长计议。没想到其他几派见武当派迟迟不表态,担心他们与天鹰教成了亲家,不肯再与魔教为敌,于是借拜寿之名,上门与武当派商议。 宋远桥等人得到消息不由面面相觑。五大派上门,名为商议,其实不就是强逼他们武当派同意攻打明教一事吗? 之后少林派空智大师,峨眉派静玄师太,崆峒派宗维侠、唐文亮等,陆陆续续率领门人弟子上门。将近午时,昆仑派何太冲、班淑娴各率了几个门人弟子也来了。他们夫妻两年前不知因何故闹翻,班淑娴带着众徒弟,又拉拢了几个师弟、师妹,来到三圣坳东面一个山谷自立门派,自称为东昆仑。班淑娴性格暴躁,得罪过不少师兄弟,因此留在原昆仑派的人更多,但她武功比何太冲要高一些,因此这两年来两人争斗互有胜负。 寿宴过后,空智大师果然提出攻打光明顶之事。当年殷素素临死前承认龙门镖局灭门一事是她所为,让少林派去找天鹰教报仇,十年来少林派与天鹰教打了好几场大架,双方互有伤亡,梁子越结越深。空智气量狭窄,说话间便颇不客气。崆峒五老曾被谢逊打伤并抢走了七伤拳拳谱,唐文亮的侄子也死于谢逊之手,他话里话外用武当派与天鹰教的关系挤兑他们。何太冲明着打圆场,实际也是用正邪之分、武林正义来逼武当同意攻打魔教。说到最后,武当派终究顾忌同武林正道的关系,同意了西征一事。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各派先回去调动人手,做好远征准备。各派根据同光明顶的距离,七八月间动身,隐蔽行动,分进合击,以六色火焰为联络信号,十月十五在光明顶下集合。 五大派离开后,武当六侠商量之后,由宋远桥分派人手:“此次攻打光明顶,由少林、峨眉牵头,昆仑、崆峒、华山附议,我武当派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我派与魔教非生死仇敌,又恐有朝廷势力从中作梗,为了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我们便分做明、暗两队,互相配合策应。” 七月十六,宋远桥、俞莲舟、殷梨亭、宋青书、令狐冲带队,带了数十名年轻但武功不弱的三代、四代弟子出发前往光明顶。七月十八,张松溪、莫声谷带了黎玉等六七个老成持重的三代弟子乔装出发,暗中打探消息。双方由轻功最好的令狐冲传递消息。俞岱岩留守武当,代为处理门派事务。杨慧安临出发前发现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于是留在山上静养。 无忌身份尴尬,宋远桥等人不愿她蹚这趟浑水,本打算让她留守武当。无忌不放心西去攻打光明顶的众人,又知外公、舅舅知道六大派攻打明教之事后,必不肯袖手旁观,因此也向西而来。她吩咐丐帮弟子沿途打探消息,自己又乔装打扮成小乞丐,往西域而去。 六大派进入西域后,便逐渐开始同明教中人交上了手,双方各有伤亡。武当派同明教动手时一般都会留有余地,不会大开杀戒,峨眉派自灭绝之下,一向对魔教深恶痛绝,下手决不容情。 这天武当派和明教厚土旗相遇,双方动起手来。厚土旗行踪诡秘,擅长奇袭,宋远桥、俞莲舟护着年轻弟子,殷梨亭、令狐冲、宋青书三人却被冲散了。 令狐冲见宋远桥、俞莲舟已护着师弟们离开,看了殷梨亭、宋青书一眼,三人互相点点头,长剑点点,运起轻功,脱出了包围圈。 令狐冲走出几十里地,同宋青书汇合,却不见殷梨亭的身影。两人正说话间,东北角十余里外一道黄焰冲天而起。宋青书道:“是崆峒派!”令狐冲道:“不错!咱们快过去支援!”当下两人疾向火箭升起处奔去。 待两人奔到近处,不由大吃一惊,眼前竟是一个大屠杀的修罗场,双方各有数百人参战,刀光剑影,人人均在舍生忘死的恶斗。武当派一路行来,也同明教中人交手过几次,但双方对彼此均无杀意,动手时都留有余地,没到非要拼个你死我亡的地步,却没想到其他战场竟是如此惨不忍睹。 令狐冲观察场中形势,峨眉派对战锐金旗颇占上风,灭绝师太剑法凌厉绝伦,锐金旗没人能挡得了她三剑。昆仑派与洪水旗斗得势均力敌,崆峒派却不敌烈火旗。 宋青书道:“令狐师弟,咱们先去攻击锐金旗。”宋青书向来擅长奇门八卦、排兵布阵,令狐冲对这位师兄也服气得很,略一思索便明白他是为了集中力量先歼灭锐金旗,以震慑其他两旗,说道:“好!”话音未落,已拔出长剑冲入战场。宋青书也同时出手,向锐金旗冲去。 令狐冲使出独孤九剑,顷刻间已点中七八名明教教众的手腕,缴了他们的兵器。 令狐冲、宋青书武功均高,峨眉派本就占着上风,有了这两个生力军的加入,气势更盛,灭绝师太身形在人丛中穿来插去,瞬息间已刺死六七名教众。锐金旗掌旗使庄铮见势不妙,手提狼牙棒将灭绝师太挡住。庄铮武艺甚精,又天生膂力奇大,一时间竟与灭绝师太斗了个旗鼓相当,还将她的长剑震断为三截。灭绝大怒,抽出倚天剑,将庄铮斩于剑下。锐金旗旗众见掌旗使被杀,悲愤之下战力大增。 洪水旗让锐金旗、烈火旗先撤,他们断后。锐金旗却不肯撤离,要同掌旗使同生共死。洪水、烈火两旗退走,昆仑、崆峒两派见他们阵容严整,不敢追击,转而围攻锐金旗。 峨眉、昆仑、崆峒三派,和武当派宋青书、令狐冲围攻锐金旗,锐金旗不敌,但人人舍生忘死,决意追随庄铮殉教。 令狐冲杀了几人,颇觉不是滋味,叫道:“你们不是我们敌手,还是快快抛下兵器投降吧!”掌旗副使吴劲草哈哈笑道:“你把我们明教教众忒也瞧得小了。庄大哥已死,我们岂愿再活?”昆仑、崆峒众人见他们勇猛义气,纷纷后退,让他们投降。灭绝师太却恨极了魔教,兀自挥剑狂杀。场上局面变为峨眉派独斗锐金旗。 锐金旗众人兵器被倚天剑尽数砍断。灭绝师太一派掌门之尊,不愿用兵刃屠杀赤手空拳之人,如行云流水般点中了场上锐金旗剩余五十余人的穴道。她有心挫折魔教的锐气,不愿就此一剑将他们杀了,说如果他们肯求饶,便放他们离去。锐金旗旗众只求一死,没人求饶。灭绝师太挥剑斩掉吴劲草的右臂,吴劲草仍不肯服软。灭绝又刷刷刷三剑,斩下三名教众的手臂。静玄上前接替师父,砍得手也软了,但明教教众无一人屈服。 令狐冲见他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不忍他们再受辱,上前一步道:“师太,既然他们不肯投降,一剑杀了便是,不用再同他们啰嗦了。” 灭绝“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静玄没得到师父命令,仍举剑砍去,却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右臂一滞,再也砍不下去。她抬头一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是他用一根竹棒架住了她的长剑。她问道:“你是谁?也是魔教中人吗?”其他人都没看清这少年是如何出现的,不由都吃了一惊。令狐冲已经认出这轻功极佳的少年正是乔装改扮的无忌。无忌朝令狐冲摇了摇头,示意不便相认。 无忌说道:“我无门无派,贱名也不足挂齿,只是看不惯你如此残忍凶狠。”静玄长笑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无忌冷笑道:“我见这些人慷慨重义,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怎么就是邪魔歪道了?倒是你们,哼哼!”言下之意却是说他们滥杀无辜、砍人臂膀,倒更像邪魔歪道。静玄气得面皮发红,怒道:“你懂什么?他们魔教教徒个个残忍嗜杀,昨晚那青翼蝠王将我师弟、师妹吸血杀死,难道还不算妖邪吗?”无忌道:“他才杀了两人,哪里比得上你们连杀数十人?他用牙齿杀人,你们用剑杀人,都是杀人,我看也没什么区别。” 灭绝喝道:“和他废话什么?既然和妖邪为伍,一并杀了便是。” 静玄呼的一掌,往无忌面门击去,无忌闪身避过,静玄飞起一脚,往无忌胸前踢去,无忌不避不让,内力运转,静玄被她内力所震,倒飞出去,摔倒在地。无忌九阳神功四本全部练完,内力深厚,静玄怎会是她敌手。 其他人见无忌轻轻松松便将灭绝师太座下的大弟子击飞出去,不由都暗暗吃惊,他们都见过静玄动手,知她剑法凌厉,并非徒有虚名,均想这少年到底是何来头,武功竟如此厉害。灭绝也不住打量他。 无忌没理正道中人的想法,替锐金旗的各位止血裹伤。吴劲草道:“多谢少侠仗义,请问尊姓大名。”无忌救了明教中人,不愿让人知道她和武当派及丐帮有关系,只含糊道:“我姓张。” 灭绝见她无理,冷冷道:“好小子,过来接我三剑。”无忌替明教中人裹好了伤,转过身来道:“师太说笑了,小子血肉之躯,又怎抵挡得了倚天剑的威力?”这却是讽刺灭绝只能依靠兵刃之利了。她逞完口舌之利便即后悔,心想:“当务之急是救了明教锐金旗众人,我和这蛮不讲理的老尼姑斗什么嘴?”说道:“师太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还请饶过他们吧!” 灭绝被他讽刺,早就不满,见他自大,神色木然,冷冰冰道:“好小子,我用得着你教我怎么做吗?你自负武功高强,在这儿胡搅蛮缠,好,你接得住我三掌,我便放了这些人走路。”她见无忌不过二十来岁,暗忖他就算内力深厚,又怎抵得过她三十多年的功力,她今日就让这自甘堕落、目中无人的臭小子为魔教中人殉葬。 无忌笑道:“好,师太是一派掌门,说话算话,今日我若能侥幸胜得你一招半式,便请你放了这些锐金旗的兄弟。” 令狐冲见无忌如此说,不由吃了一惊。他知道以无忌的武功,接灭绝师太三掌绰绰有余,但要说能稳胜她,却有些过于托大,更何况灭绝还有倚天剑在手。无忌却冲他摇了摇头,让他不必担心,对灭绝道:“师太,请!” 灭绝心里恼怒,道:“既然你硬要充英雄好汉,那是自己找死,须怪我不得。”拔出倚天剑,第一招便即抢攻,剑尖直刺无忌丹田要穴,出手凌厉猛悍,想要将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贼斩于剑下。 令狐冲见无忌惊险,不由“啊”的叫了一声,手中剑便要出鞘。宋青书此时也已认出了无忌,急忙按住他的剑柄道:“别冲动!” 两人说话间,无忌已滑步相避。她为了不牵连武当派及丐帮,不敢用武当派武功及打狗棒法,只以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和当年谢逊教她的功夫相抗。倚天剑锋利异常,无忌不敢让手中竹棒与剑相交,于是施展轻功,在灭绝周身游走,找准时机,迫近身便给她一棒,不等招数使老,便即避开。 灭绝久攻不下,面色越来越难看。她以一派掌门的身份,与一无名小子缠斗如此之久,已是大失面子。 静玄眼光老到,知道再让无忌缠斗下去,师父定要吃亏,叫道:“众位师弟师妹,这小子如此奸滑,只一味四处乱逃,咱们一起拦住他,让他乖乖和师父较量真实本领。”说着提剑跃出。无忌旨在救人,不愿同其他五派结仇,因此刚才同静玄动手时,便只把她震飞,没伤她。其他峨眉弟子也手执兵刃,占住了八面方位。 令狐冲再也忍不住,长剑出鞘,冲入战圈,刷刷刷几下将众峨眉弟子的长剑击飞。丁敏君怒道:“令狐冲,你们武当派要和魔教勾结吗?”令狐冲道:“丁师姐,你怎可如此污蔑我?我明明是为了贵派的声誉着想。堂堂一派掌门,拿着倚天剑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已是胜之不武,你们做弟子的不说为师尊分忧,反而一拥而上,集体围攻。师太明明已胜券在握,你们这样一搅,以后别人说起今日之战,只会说峨眉派以众敌一,武功差劲。这可不是对贵派声誉大大有碍吗?” 灭绝冷冷道:“静玄,你们都退下!”又瞥了令狐冲一眼道:“你也不用激我。”挥手将倚天剑扔给静玄,右臂斜弯急转,往无忌胸前击去,无忌挥掌格挡,两人出手都极快,瞬息间已交手十数招。这却不是灭绝被令狐冲说得羞愧,这才弃剑不用,而是她知道继续用剑,那少年必要继续游斗,两人迟迟无法分出胜负,只会让她自己面子上更不好看。 旁观众人之前见灭绝被无忌逼得无法出招,本已存了轻视之心,现在见她掌法精妙,掌力威猛,轻视之心尽去。 两人斗了几十招,灭绝师太找准时机,一招“佛光普照”往无忌胸口击去。无忌见她手掌击出,骨骼先响,知道这一掌非同小可,不敢怠慢,把一股真气汇聚胸腹。猛听得砰然一声大响,灭绝师太已打中无忌胸口。 众人齐声惊呼,令狐冲更是面色惨白,几步冲到无忌身边,却见无忌正好端端的站着,灭绝师太却是面如死灰,手掌微微发抖。这一招“佛光普照”用了她十成的功力,仍被无忌轻松化解,一时之间,她不由心灰意冷,她这次壮志雄心,率领众弟子西来,存着一举歼灭妖邪的念头,没想到还没到光明顶,便被一无名小卒击败。 灭绝师太面上无光,默然半晌,左手一挥,领了众弟子向西奔去。东昆仑班淑娴看了无忌两眼,也领着弟子们去了。西昆仑、崆峒派也跟随而去。 宋青书看了看魔教众人,走到无忌、令狐冲身边道:“你们保重,我,我也走了。”说完也向西而行。他虽然知道武当派此次西来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杀敌,但他正邪分明,不愿同魔教中人为伍,也不满无忌救他们,虽没说重话,但也不愿与他们同行。 吴劲草领了锐金旗众人向无忌拜倒。吴劲草道:“张少侠,大恩不言谢,你今日救了我们兄弟,我们以后必粉身碎骨以报少侠大恩。” 无忌急忙扶起他道:“吴副使客气了。我也不用你们粉身碎骨报答我,只要你们以后在战场上多杀几个鞑-子,我便再开心不过。” 吴劲草性格豪爽,知道报恩不是靠嘴来说,当下也不再同无忌客气,领了众位兄弟告辞离开。 令狐冲见人都走了,急忙拉了无忌看她伤势,“你真的没受伤吗?灭绝师太掌力威猛,你别硬撑着。”无忌笑道:“你别担心,我是真的没受伤。灭绝好像练的也是九阳功,但没我练的全,所以我才能化解她的掌力。”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章都走原著剧情,我尽量在不影响理解剧情的前提下写的简单一点、快一点。 ☆、第二十四章 比武 无忌、令狐冲正说话时,黄沙中突然钻出一个青袍人来,双臂一伸,拿住无忌穴道,抱了她就走。令狐冲发足急追,但那人身法之快,实是匪夷所思。令狐冲轻功已算不错,拼尽全力之下,仍是离他越来越远,到最后终于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令狐冲暗忖:“这人轻功之高,已是天下无双。世上有如此轻功,此时又身在西域的,恐怕只有魔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只是无忌刚刚救了他们的锐金旗旗众,韦一笑为何要掳走无忌?唉!不怪中原武林与魔教之仇越结越深,这些人行事果然诡秘难明。”他想到韦一笑每施展一次武功,便须吸饮人血,不由心急如焚,更是发足狂奔。 好在那韦一笑抱了一个人在手,无法踏沙留痕,令狐冲便顺着他留下的足迹一路追踪。他追了一天,见韦一笑足迹深浅未变,心下稍安:“他既然还带着无忌,那就说明无忌还是安全的。”他在烈日下奔跑了一日,到傍晚时在一处泉水处喝了水,吃了点干粮,休息了片刻便又上路。他此生拜入武当派十六年,入门便开始修习内功,修炼纯阳无极功也有十二年了,内力深厚,奔跑了一日也没有觉得太累,反而内力运转之下,觉得身心极为畅快。 到了第二天,令狐冲发现足印变成了两道,不知那第二个人是和韦一笑同行,还是跟着他。又走了几个时辰,令狐冲来到一座大山的山脚,到了此处,他便再也看不见脚印了,想是那两人上了山。 昆仑山脉连绵起伏,令狐冲在山中转了一天多,再也找不到韦一笑的踪迹,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心想:“他是魔教的护教法王,肯定会上光明顶。现在已是十月十四,离六大派约定的汇合之日还差一天,我便暂且下山,先和师父、师叔他们汇合,再一起攻上光明顶。” 他打定了注意,便往山下奔来,却在路上碰见一个熟人,正是与他在大都有过一面之缘的明教光明右使范遥。 令狐冲说了无忌被韦一笑掳走之事,范遥哈哈笑道:“令狐兄弟,不用担心,韦蝠王平时虽然喜欢胡闹,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张兄弟救了锐金旗的兄弟,他肯定不会伤张兄弟。我看他带了张兄弟上光明顶,恐怕想以此拉拢五行旗,共同御敌。” 范遥也要上光明顶,他信得过令狐冲人品,便带了他一同上路。 范遥在汝阳王府卧底,他来自西域,又装作了个哑巴,汝阳王及其儿女便不太重用他,不用他参与诸般谋划,只是因为他武功奇高,把他当作保镖打手来用。 汝阳王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叫做库库特穆尔,汉名王保保,自幼跟随父亲在军中长大,熟读兵书,骁勇善战。女儿叫做敏敏特穆尔,汉名赵敏,今年十八岁,美丽机智,为大元当今第一美人。这赵敏生性好武,不爱红装爱武装,不愿躲在深闺中,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一年前求得父亲同意,得到了府中一众高手的指挥权。汝阳王也信任她,将扑灭江湖教派之事交由她全权负责。 范遥奉命保护汝阳王,一天晚上听见汝阳王同王保保说话,才知道赵敏得成昆谋划,乘着六大派围攻明教之际,带了大批高手前往西域,企图趁机坐收渔翁之利,将明教与六大派一同剿灭。范遥因来自西域,便被她在此事上排除在外。 范遥不把六大派看在眼里,反而觉得他们的攻打说不定会让陷于内斗的明教中人团结起来。但他同赵敏打过交道,知道这位郡主智计无双,心狠手辣,又有成昆在她背后筹谋,说不定真的会让她将明教及六大派一锅端了。 范遥混入汝阳王府,便是为了查明成昆与朝廷会如何对付明教,现在既已查清,又知明教已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哪里还顾得上隐藏身份,给汝阳王留下一封苦头陀家中有事要回故乡一趟的混淆视听的信件,乔装打扮之后离开了王府。他怕汝阳王派人追他,为免多生事端,便先向北而行,到了蒙古境内才转道向西。这么一耽搁,等他到了光明顶附近,六大派已打到了家门口。 范遥带着令狐冲在山中穿行了一日一夜,终于到了光明顶。离光明顶越近,沿途发现的尸体越多,死难者有明教教徒,也有六大派的弟子。令狐冲没想到他之前为了追踪韦一笑找回无忌,在山中耽搁了一天多的时间,六大派已攻上了光明顶。范遥见地上的尸体,明教教徒更多一点,大感奇怪,又是痛心,不明白为何本教如何不堪一击。两人关心亲友,运起轻功,往山上奔去。 两人心焦,身形极快,路上遇见各派弟子及明教教众也不停留。到了山顶,他们从大门中进去,穿过两处厅堂,到了一个大广场,广场上黑压压站满了人。西首人数较少,多数身上带伤,是明教一方。东首人数多出数倍,分成六堆,隐然对明教做包围之势。广场中心有两人正在拼斗。令狐冲认得那矮小老者是崆峒派唐文亮,他的对手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秃顶老者,范遥低声道:“鹰王!”原来场中和唐文亮比武之人正是无忌的外公,明教的白眉鹰王殷天正。殷天正上得光明顶后,见杨逍等人重伤,已方势单力薄,当下以言语挤兑住此次六大派的总指挥空智大师,不得仗着人多混战,双方约定逐一对战。 范遥见杨逍、韦一笑、彭莹玉等人全身瘫痪,行动艰难,明教及天鹰教旗下的高手非死即伤,场中正和唐文亮动手的殷天正脸颊胀红,头顶热气袅袅上升,显然已耗费了极大内力,已是强弩之末。范遥大吃一惊,不知是何人打伤了杨逍等人,接着又恍然大悟,怪不得明教节节败退,原来是众高层尽数受伤,无人指挥之故。 正在这时,场中情形已发生变化。唐文亮纵起身子,凌空下击,殷天正右手斜翻,姿势精妙,唐文亮招式使老,不及变招,只听得咔咔四下,又砰的一响,唐文亮已摔在数尺之外,四肢骨断,动弹不得。 崆峒五老中的老二宗维侠见三弟受伤,重重踏步而出,右足踢起一块石头,直向殷天正飞去,口中喝道:“白眉老儿,我姓宗的跟你算算旧账。”殷天正眼见石头飞来,知道自己须避让,但他已连斗少林、武当、崆峒各派高手六人,精疲力尽,身子再不能移动分毫,只得闭目等待受辱,却忽然听见突的一声响。他睁开双目,只见一衣衫褴褛的少年正站在他身前,他对面的宗维侠额角鲜血直流,显是被石头击中。 那少年朗声道:“你身为武林中有名有姓的前辈高人,如此对付一个身受重伤之人,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他一面说,一面转身伸掌贴在殷天正背心灵台穴上,将内力源源输入。 殷天正只觉得一股雄厚的内力注入自己体内,身体颤抖了几下,打量了那少年几眼,有点不确定的道:“你是,是无忌?”无忌点了点头轻声道:“外公,先别说话,我替你疗伤。” 宗维侠先是被人将踢出去的石头打还回去,又被那小乞儿无视,面皮胀得通红,举掌往无忌背心击去。 旁观众人见他身为一派尊长,竟出手偷袭,不由都生出一股鄙夷之意,不少人更出口叫道:“小心!”却没想到那少年不避不让,硬受了宗维侠一掌,宗维侠反而倒飞了出去。众人均是大惑不解,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令狐冲模模糊糊想到应是无忌九阳神功大成,体内真气流转,一遇外力,自然而然而生反击,她内力远胜宗维侠,便震飞了他。 好在无忌目的不在伤人,控制了自己的力道,只将他震飞出去,没伤他。 宗维侠落地后又踉跄了几步才站定,大感古怪,但又觉得这小乞丐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应该不会有这么强的功力,他大步上前,喝道:“小子,你是谁?” 无忌此时已替殷天正打通了闭塞的经脉,转过身来。宗维侠轻咦一声,认出无忌正是当日和灭绝师太比武,救了锐金旗的少年,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一再相救魔教?” 无忌说道:“在下既非明教中人,亦非中原哪一派的门下。此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实是受到了奸人挑拨,中间存在着极大误会,还请大家两下罢斗以免落入奸人计中,造成无谓的损伤。” 六大派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有人嘲笑道:“臭小子大言不惭,你是武林至尊吗?我们凭什么听你的?”此时宋远桥等人已认出无忌,华山派顾澄、白壁等同无忌打过交道之人也起了疑心,觉得这少年有点像是张无忌,峨眉、昆仑、崆峒三派也认出无忌是当日和灭绝比武的古怪小子。 宗维侠冷笑道:“你想做调停人,先问过我手中的拳头同不同意吧!我叫你知道崆峒派七伤拳的厉害。” 无忌听他说起七伤拳,回忆起义父让她背过的七伤拳拳谱,当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要知天下诸般内功,皆不逾九阳神功之藩篱,她又得杨知行传授九阴真经总纲,因此她年纪虽轻,但对内功的研究理解实不在浸淫武学多年的耆宿之下,她之前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学会集天下武功之大成的乾坤大挪移,一法通,万法通,任何武功在她面前都已无奥秘可言。所以,只短短一瞬间,她已明白七伤拳的原理,侃侃而谈七伤拳的缺陷。 宗维侠将信将疑道:“你如何知道?”无忌不答他的问话,反而指出他因强练七伤拳,经脉已受重伤。 崆峒五老当年也有份逼死她的父母,但他们当日之所以会逼问她父母她义父的下落,根源在于谢逊打伤了他们兄弟,又抢了七伤拳拳谱,唐文亮的侄子也死在谢逊手上。无忌经段老爷子、程老门主等事,想法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再执着于报仇,而且当务之急是找到成昆,让六大派安然退去,化解明教危机,而非报仇或结仇,因此才会向宗维侠示好。 宗维侠将无忌所说,与自身症状一一对证,额上冷汗淋漓,已是信了□□分。 崆峒五老中的老四常敬之见二哥被那小叫花说服,抢出阵来,暗施偷袭。无忌举重若轻化解了宗维侠、常敬之两人的攻势,顺便还替宗维侠治好了内伤,得宗维侠敬佩,又给唐文亮接续了断骨。 唐文亮见无忌对七伤拳如此了解,怀疑他与抢走拳谱的谢逊有关系,无忌想起谢逊抢走七伤拳那晚,成昆也暗中出手相助,还打伤了唐文亮、常敬之,心想成昆一生奸诈,嫁祸于人,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出当日疑点,并指当日下手之人为成昆。崆峒五老又问成昆现下在何处。无忌将成昆挑拨六大派与明教关系,并化名圆真,投入少林门下之事尽数说出。 少林派空性大师指责无忌将罪名推到死人头上,说圆真与殷野王比武,已力尽圆寂。 无忌见到圆真尸体,又悲又喜,但想到圆真已死,义父怨仇再也无法化解,又不由生出一股怨气,她筹谋良久,便是想找到成昆,拆穿他的真面目,他今日毙命于此,一了百了,她却再找不到人对质。无忌强自从悲愤、失望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看着圆真脸颊深陷的尸体,心道:“成昆如此奸滑,处心积虑对付明教,怎会在马上就可以看到明教灭亡的关头死去?不,他的毕生心愿便是让明教飞灰湮灭,没看到这个结果,他一定不肯死……让我诈他一诈……”想到此处,她举掌往圆真天灵盖击去。 无忌动作极快,离众人又远,大家没想到她竟然会攻击一个死人,都楞了一楞。就在她马上就要击中圆真时,本该已死去多时的圆真竟忽然身子倒纵出去,躲开无忌攻击,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无忌要追,空性已回过神来,右手抓到了她头顶,怒道:“好小子!死人也不放过吗?”无忌身形一侧,轻飘飘滑了开去。 殷天正喝道:“小心!是龙爪手!”空性纵身而起,第二爪、第三爪已呼呼抓出。无忌边躲开空性的攻击,边道:“他是死人吗?他明明……”空性攻击迅捷刚猛,无忌一句话未说完,他第六爪、第七爪已到眼前。无忌无暇再说话,纵身后退,躲过攻击。瞬息间,两人面对面,一个扑击,一个后跃,已交手数十招,实是凶险异常,围观众人不由屏息敛声。 待空性抓出第三十七爪,无忌已看清这三十六招龙爪手的招式变化,以龙爪手对龙爪手胜了空性,又抬高了少林派武功,逼得少林派不好意思再出手。 两人罢手,无忌说道:“适才我说六大派与明教争斗,全在于受了成昆挑拨,大师不信,说我污蔑他。但刚才大家都亲眼所见,成昆乃是诈死,他若真问心无愧,没有任何阴谋,又为何不同我对质,反而一句话不说便逃下山去?” 空性沉吟道:“这个,确实,确实奇怪。”空性之前是因圆真是他已过世的师兄空见的弟子,又不愿被人说少林弟子存心不良,这才着力维护他,现在见他行为诡秘,也产生了怀疑。空性生性淳朴,全无治事之才,不由被无忌问得哑口无语。 空智是这次六大派攻打明教的首领,此时少林不便再出手,但若就此退去,也太过尴尬。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斜眼给昆仑派掌门何太冲使了个眼色。 何太冲知道自己不是无忌对手,但他是此次攻打明教的军师,只得硬着头皮道:“你要杀圆真大师,他不逃走,难道眼睁睁被你杀吗?” 无忌摇头笑道:“成昆既然未死,他究竟有何目的,咱们到时候捉住他便能逼问出来。既然何掌门不肯信我,不愿让我做调停人,咱们便手底下见真章。”对何太冲这等奸滑小人,她可不像对少林高僧及崆峒五老那么客气,而且她也明白如今形势,只有打败五大派,让他们心服口服,他们才肯退下光明顶。 何太冲抬头望天,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终于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今日一战,事关武林正道前途,我个人的名誉又算得了什么呢?”他说完走到班淑娴跟前,做了一个长揖,道:“师姐,以前的事是我对你不起,但恳请师姐先将私人恩怨放在一旁,和我共同对敌。”武林同道不知他们夫妻因何翻脸,见何太冲低头,都不自觉的站在了他这边。 班淑娴神色复杂的看了无忌一眼,冷笑道:“你一个人打不过人家,叫了我来,两个人便能打过人家吗?”她已认出无忌便是当日救她之人,但她恨无忌救她不安好心,否则为何救了她之后又点了她的穴道,不让她去杀了被制住的何太冲?还不是想看他们夫妻相斗吗。 何太冲道:“咱们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和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刀剑合璧,阴阳相调,或能取胜。”言下之意,却是要和华山派的两位高手一起同无忌相斗。四大高手合战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这消息若传出江湖可就太难听了,六大派中的正直之士已深觉面上无光。 顾澄说道:“这位张少侠当日曾帮过我华山派一个大忙,我们今日实在不便出手。” 何太冲道:“顾掌门,咱们今日是为了诛邪除魔,不是比武争胜,又怎能因为个人的小恩小惠,使正道大计功败垂成?还请顾掌门以大局为重。” 顾澄还想说话,华山派中忽然跃出高矮两位老者,同意了何太冲的提议。 殷天正担心无忌吃亏,取出一口长剑交给她。无忌提剑与昆仑、华山两派高手相斗。她知道何太冲既然提出要同华山派联手,那他四人必然极不好斗,果然这正反两套武功联在一起后,阴阳相辅,竟没有丝毫破绽。无忌奇门八卦之术所学甚浅,一时间竟无法破解他们的剑阵。 无忌被四人步步紧逼,已是守多攻少。正在这时,明教那方忽然有人说道:“这正反两仪的步法果然精妙。”接着又分析了四人的步法变化。无忌听到这声音,认出是曾在大都见过一面的范遥,心想:“范右使也回来了。”原来范遥已趁场中众人视线都放在无忌身上,来到明教阵营,和大家相认。范遥见识广博,所学庞杂,年轻时结识过中原武林的一位奇人,得他指点过易经八卦之道。他旁观者清,见无忌被四人压制,便出口指点。 无忌幼时曾听父亲讲过八卦方位之学,今年又得张三丰传授太极拳、太极剑,也不是完全不懂易经八卦之道,只是她所学甚浅,这套正反两仪武功又过于精妙,她才一时没有头绪,得范遥提点,她便看出了破绽,用乾坤大挪移心法击败了何太冲、班淑娴等四人。 范遥奇道:“大哥,我看张兄弟好像用的是乾坤大挪移功夫。”他知道当年阳教主曾传过杨逍乾坤大挪移的入门功夫,因此第一反应便是问杨逍。杨逍道:“我看着也像,但张兄弟运功时脸色未变,难道他小小年纪,竟已练到了第七层吗?”乾坤大挪移的主旨,乃在颠倒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乾坤二气,脸上显出青色红色,但练到第七层时,阴阳二气转于不知不觉之间,外形上便看不出表征了。杨逍想到前日无忌追着成昆进了秘道,莫非他在秘道中另有奇遇?可就算他再天纵奇才,也无法在一天之内便练成了乾坤大挪移啊。 此时少林、昆仑、崆峒、华山四派高手已尽数败于无忌之手,灭绝师太向宋远桥叫道:“宋大侠,六大派中,只剩下贵我两派了,老尼姑女流之辈,全仗宋大侠主持全局。” 宋远桥此时已认出场中少年乃无忌,自然不肯与她动手,说道:“在下已和殷教主对过拳脚,我六师弟也和殷教主比过了剑法,未能取胜。” 灭绝师太冷笑一声,拔出背上倚天剑,缓步走出,说道:“小子,当日在一线峡畔,我曾和你动过手,你年纪轻轻,武功便练得如此之高,可算极为难得。但你却自甘堕落,与魔教中人为伍,须怪不得武林正道与你为敌。” 无忌因蝴蝶谷及一线峡之事,十分不喜灭绝,讽刺道:“师太心狠手辣,对手无寸铁之人也能赶尽杀绝,我虽然年轻识浅,也不敢与师太为伍。”她指着坐在杨逍身边的杨不悔道:“六年前你杀了这位小妹妹的母亲,还要追杀她一个稚子,我说得没错吧?”灭绝看了杨不悔一眼,见她眉目与纪晓芙颇为相似,道:“原来是你!”她冷哼一声道:“我只恨当年没有杀死这个孽种。”众人见杨不悔此时不过十三四岁,六年前自然更加幼小,灭绝师太一向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但没想到竟会追杀这么一个小姑娘。 杨不悔对灭绝怒目而视道:“老贼尼,可惜我武功不济,不能杀了你为我妈妈报仇。”灭绝道:“纪晓芙那个孽徒不知廉耻,与魔教杨逍私通,我留她在世上有何用?” 无忌冷笑一声道:“说到颠倒黑白,迁怒于人,灭绝师太你若自认第二,这天下也没人敢称第一了。你师兄明明是比武不胜,自己气死的,你徒弟也是你自己杀了的,你怎么反而来找明教报仇?” 孤鸿子是被杨逍气死之事,灭绝只当年在蝴蝶谷和丁敏君、贝锦仪等几个大弟子说过,杀死纪晓芙之事,除了当年逃走的那两个孽种,也只这几个大弟子知道,她目光如炬,转头冷冷瞪了丁敏君几人一眼,料想她们必没有胆子胡乱外传。她心里起了疑心,仔细打量无忌相貌,终于将他和当年蝴蝶谷的那个少年联系在了一起,道:“原来是你!怪不得你要藏头露尾,不肯说出姓名,你是张无忌那个孽种!你外公是殷天正,你义父是谢逊,你敢说你和魔教没有关系?武当张真人仁慈,抚养你长大,没想到你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是我,早就把你这孽种打死了事,省的你长大后与魔教勾结,为祸武林。” 无忌反唇相讥道:“我一没追杀稚子,二没杀了徒弟嫁祸他人,三没虐杀手无寸铁之人,说到为祸武林,我怎及得上峨眉掌门?你为了私怨不顾民族大义,执意联络其他五派攻打明教,你知道为了打这一场大架,明教从反元战场上抽调回来了多少人吗?你们的创派祖师郭襄女侠的父亲郭靖大侠,当年一力抗蒙,保卫襄阳,没想到徒子徒孙如此不肖,置天下黎民百姓于不顾。”其实无忌根本不知道这次明教有没有从战场抽回教众,只是信口开河,但她伶牙俐齿,又义正言辞,被她直接指责的灭绝师太还未如何,其他门派不少人已不由惭愧的低下了头。但灭绝师太为人固执,认准了的目标从不改变,听了她的话没有任何感觉,其他几派的人反而有些无地自容。 灭绝道:“魔教奸徒倒行逆施,荼毒苍生,若让你们得了天下,还不知有多少人无辜丧命。我正是为天下苍生考虑,才要诛除魔教。” 被灭绝指着鼻子骂,明教众人再也忍不住,大声叫骂起来。 无忌道:“师太固执己见,不肯相信明教是真心要驱除胡虏,那便……”话未说完,忽然看见张松溪、莫声谷等暗中行事的武当弟子走进了广场。 作者有话要说:动手过程简化了许多,具体怎么打脑补很精彩但写不出来TAT ☆、第二十五章 教主 张松溪、莫声谷率领武当弟子暗中查探,查出六大派与明教相斗,背后果然有朝廷势力暗中插手,汝阳王府的绍敏郡主率领了大批高手隐藏在光明顶下,打算在六大派回中原的路上设伏对付武林正道。张、莫不敢耽搁,赶快上了光明顶制止大家继续自相残杀,以免落入朝廷算计。 张松溪信誓旦旦,有理有据,由不得其他几派不信。六大派与明教此时两败俱伤,伤亡惨重,众人商量之后,决定大家先暂时罢斗,养伤休整。至于各派与明教的梁子,日后再见分晓。 灭绝却不肯留下,心想:“武当派虽然口口声声说与天鹰教仇深似海,但刚才宋远桥、殷梨亭与殷天正比武时,分明手下留情,宋远桥更是只出招式,没比内力。张无忌这小子一再回护魔教,若说武当派众人不知情,那也说不过去,说不定武当派早已与魔教暗中勾结了。便是回程路上真有人设伏,那也定是魔教跳梁小丑故弄玄虚。退一步讲,就算真有朝廷势力插手,我峨眉派难道又会怕他们?正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一双。”她自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当日又独闯汝阳王府盗回倚天剑,觉得朝廷势力不足为虑,他们只须小心行事,不要中了暗算就好。她面寒如霜,正气凌然道:“说什么朝廷势力窥视在侧,怕是你们魔教的阴谋吧!少林、武当被你们魔教迷惑,我们峨眉可不会。”又对空智、宋远桥等人道:“你们好自为之,别落入别人彀中尚不自知。”说完不再停留,带着众弟子浩浩荡荡去了。 灭绝走后,无忌与杨逍、殷天正商量之后,将明教伤员安置在大殿之东,将五大派之人安置在大殿之西。 无忌医术得胡青牛真传,医术精妙,又对各门各派秘药了如指掌,当下便指挥没有受伤或伤势的人拿药、打下手,自己出手为大家治疗。其他人分头收殓同门尸身。她忙了一白天后,晚上又运起九阳神功,给杨逍、韦一笑、五散人逼出体内幻阴指的寒毒。 双方伤员众多,好在大家多为外伤,又有明教及各派略通医术之人帮忙,如此无忌不眠不休忙了两日,治疗才告一段落。 无忌给大家治完伤,又要去找杨逍等明教高层说话。令狐冲拉着她道:“你先去休息,就算要说话,也不急在这一时。”无忌心里一暖,回握了他的手道:“师兄,让你担心了。不过我还不累。”令狐冲叹了口气,忧郁道:“唉!我知道你主意一向大得很,我说的话你也不听。”无忌明知他在假装,但也不忍拂他好意,乖乖去休息了,没想到这一觉睡得甚沉,直到第二日傍晚才醒。 无忌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令狐冲正坐在自己床头,见她醒来,喜道:“你可算是醒了,要不是见你呼吸平稳,没受什么伤,我还以为你是昏迷过去了。”无忌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三天,还是四天没睡过觉了,心里又放下了一桩大事,所以这一觉便睡得时间有点长。”令狐冲道:“饿了吧?小昭姑娘每隔一个时辰便给你换来一些热饭,不悔姑娘也来看过你好几次。”无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你是在吃醋吗?”令狐冲捏了捏她的脸蛋,故作恶狠狠的道:“不是,我是在嫉妒你比我更招姑娘喜欢。” 无忌吃过晚饭,便将之前被韦一笑带走后的事说了一遍。 当日无忌被韦一笑带走,两人后来又碰见了五散人之一的布袋和尚说不得。韦一笑说了她相救锐金旗之事,说不得也同意带她上光明顶。他们为免多生事端,便将她装入说不得的乾坤一气袋中。之后韦一笑寒毒发作,说不得、周颠、张中等五人耗费内力替他压制寒毒。韦一笑、五散人六人上光明顶增援,与杨逍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化名为圆真的成昆由秘道偷上光明顶,趁他们七人相斗,忽施暗算,重伤了他们,韦一笑也用寒冰绵掌打伤了成昆,八人两败俱伤。无忌被装在乾坤一气袋中,目不能视,也被成昆暗算。杨逍等人为拖延时间,引成昆说话。成昆筹谋三十年,眼见明教覆灭在即,心里大为得意,将他与阳夫人私通,气得阳顶天走火入魔而死,他处心积虑挑动武林正道与明教的关系,引他们争斗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无忌中了成昆的幻阴指,又身处乾坤一气袋中,阴差阳错之下突破了九阳神功最后一个大关,打通了全身经脉,破袋而出。她追着成昆进了杨不悔闺房,在不悔的侍女小昭的带领下进了明教秘道,机缘巧合发现了阳顶天及夫人的遗骨,找到了阳教主的遗书、秘道地图及乾坤大挪移心法。 无忌和小昭被困密室,无法脱困而出,小昭提议由无忌试着练一练乾坤大挪移心法,若是能侥幸练成,便能推开石门出去。无忌听杨逍说过这乾坤大挪移极为难练,第八代钟教主武功最高,练到了第五层,但练成之日便走火入魔而亡。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姑且一试,没想到一天一夜间便练到了第七层,只最后十九句未成。 无忌推开石门,按照地图指示,走出秘道,循声来到大广场,正好看见外公和唐文亮比武,之后的事,令狐冲就都知道了。 第二天,无忌将追踪成昆进入秘道,发现阳顶天遗骨,练成乾坤大挪移之事告诉杨逍等明教首脑,又将阳顶天的遗书交给杨逍。众人接过之后互相传阅,想到此次若非无忌出手,偌大的明教真要如成昆所愿烟消云散,均默然无语。当日明教在阳顶天的带领下,声名赫赫,势力何其庞大,可惜阳教主死后,众高层陷于内斗,浪费了大好局面。此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外敌来势汹汹,他们仍内斗不休,天鹰教来援,没和六大派交手,先和五行旗打了起来,杨逍、韦一笑等更斗得两败俱伤,无法参战,导致六大派轻易攻上了光明顶。 之后无忌进入秘道,带出阳顶天及夫人的遗骨,明教中人将两人分别安葬。众人祭拜过阳教主后,各自回去养伤不提。 韦一笑年轻时修炼寒冰绵掌出了差错,三阴脉络受损,经脉中郁积了至寒阴毒,发作时痛苦难当。无忌也曾深受寒毒之害,对韦一笑的痛苦感同身受,用九阳神功驱除他经脉中的寒毒,又替他治好了经脉损伤,使他以后再不用吸食人血。 如此过了数日,杨逍、范遥、殷天正、韦一笑、五散人、殷野王等忽然联袂来到无忌房中。 无忌见他们如此郑重其事,心中一凛,产生了一种即将发生一件大事的预感。果然接下来杨逍说出口的话让无忌大吃一惊,他们竟然求她出任明教第三十四任教主。 无忌慌忙摆手推辞道:“小子年轻识浅、无德无能,如何能当此重任?而且你们都看过阳教主的遗书,他让我义父金毛狮王暂摄教主之位。”范遥道:“谢狮王现在流亡海外,不在此地,你是谢狮王的义子,子继父职,天经地义。”其他人也齐声称是。 无忌看向殷天正及殷野王道:“外公,舅舅,杨左使他们不知我的身份,才有此提议,你们怎么也不劝劝他们?”殷天正道:“你的身份怎么了?你是我白眉鹰王的亲外孙,金毛狮王的义子,此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疑问。” 无忌急道:“外公,你明知道我说得是何事。”殷天正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你是女子这件事吗?此事我早已告诉他们,他们都没有异议。” 彭莹玉道:“张姑娘虽身为女子,但豪爽仁义,不输男子。你力挽狂澜,救我们于危难中,我们都对你既敬且佩。我教因教主之位迟迟未定,分裂多年,现在大家好不容易都服你,由你当教主,领导大家齐心抗元,驱除胡虏,再合适没有。”杨逍道:“虽然中土明教的教主历来由男子担任,但教规里也没写不能由女子担任。只不过本教教众数十万,还需领导义军,教主若为女子,确实多有不便。但张姑娘易容术极高,除了亲近之人,竟无人知道是女儿身。为免动摇军心,还需委屈张姑娘在外继续假扮男子,女子身份只在座几人知道便可。” 无忌生性淡泊名利,当日临危受命,成为丐帮帮主,已是大违她本意,如今让她担任明教教主之位,领导抗元义军,此事责任太过重大,她不由犹豫不决。 周颠道:“张姑娘,你倒代我们想一想,我们为了这教主之位,闹得四分五裂。如今我们好不容易都服你,如果你不管我们,我们又自相残杀起来,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当日你说灭绝那老贼尼为了私怨,不顾大局,可是深得我心,不,深得众人之心。这个,这个,若因你不肯当我们教主之故,耽误了抗元大业,你岂不是和那灭绝老贼成一丘之貉了?” 无忌听他们如此说,颇为动容,但想起太师父教诲,为难道:“当日我太师父谆谆告诫,命我不可加入明教,我已应承在先,只好辜负各位美意了。你们如今已深知祸起萧墙之害,那也不用再争斗了吧。”殷天正说外公和太师父的话可互相抵消,殷野王说如果外公不够分量,那就再加上他这个舅父。 彭莹玉忽道:“张姑娘既然拿不定主意,不如去征求一下宋大侠他们的意见。” 无忌和令狐冲去见众位师叔伯,说了明教中人所求之事。宋远桥和几位师弟对视一眼,张松溪微笑道:“大哥,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宋远桥道:“无忌,经此一役,我们发现明教中人并非像大家以前以为的那样蛮不讲理、残忍嗜杀,反而铁骨铮铮、十分义气,只是他们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怪诞嚣张、正邪难辨,这才与大家冲突频起。你对他们恩重如山,盼你以后多多规劝引导,使他们改邪归正,少做坏事。如此一来,这可比剿灭他们功劳大得多了。”言下之意,却是已默许了无忌出任明教教主。 殷梨亭叹了口气道:“无忌当了明教教主,女子身份便多有不便。她若继续假扮男子,那她和冲儿的婚期岂不是又要推迟?”无忌和令狐冲年初订婚,本打算今年完婚,但因为攻打光明顶之事,只好将婚礼一事暂时搁置。无忌若真成了明教教主,那他们的婚期就不知何时才能定下来了。 无忌心中一颤,抬头看向令狐冲,发现令狐冲正安抚的看着她,仿佛在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 令狐冲心里明白,无忌其实是愿意当明教教主的。两人在江湖上行走时,曾多次见到元兵欺压百姓,无忌也感慨过百姓受压迫之苦,她当了丐帮帮主之后,让帮众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搜集元军信息,为抗元出力,若能凝聚明教抗元势力,早日将蒙古人赶回草原,那真是再好不过。 当下无忌终于决定出任明教教主,与明教教众约定从今以后人人须得严守教规,为善去恶、行侠仗义,不得残害无辜,本教兄弟须相亲相爱,有如手足,切戒自向争斗,并由五散人之一的冷谦担任刑堂执法。殷天正也率领天鹰教回归明教。 晚间,杨逍将明教的教义宗旨、规矩、各地势力、首要人物性格,一一向无忌详为禀告。 作者有话要说:恩,终于写到明教教主这里了。其实这就是我让无忌一直穿男装的原因,开文之前和基友讨论过,如果无忌是女的,还能不能像原著中那样当上明教教主,答案是很难。写倒是可以这样写,杨逍、范遥、殷天正、韦一笑等等根本不理世俗眼光,就是要立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当教主,但总觉得有点怪,所以最后退了一步,让世人都以为无忌是男子。 说灭绝目中无人,心高气傲,引自原著,没黑她,【她自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虽见张无忌武功了得,但想都是各派与斗之人太过脓包所致,那日这小子何尝不是给我手到擒来?后来我大举屠戮魔教锐金旗人众,这小子出头干预,内力虽奇,又有甚么作为?】所以她会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把朝廷势力放在眼中,就算被赵敏带人抓住了,估计也会觉得是因为他们下了迷药,没和她较量真实功夫的原因。 ☆、第二十六章 起义 这天,无忌与明教众高层议事后,留下了杨逍、范遥,问起小昭的来历。 这段时间,小昭感念无忌从不悔手中救了她,在秘道中时又多次回护于她,非要留在无忌身边服侍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无忌推脱不得,只得由她去了。但无忌因秘道及乾坤大挪移之事,一直对她心怀戒备,现在既然她已成为明教教主,便不能继续放任此不安定因素继续威胁本教。 杨逍说小昭乃半年前他和不悔在沙漠中救回来的孤女,初时他怜惜小昭身世,让她贴身陪伴不悔,后来却发现她形迹可疑,不但身怀上乘武功,精通八卦易经之学,还在光明顶上暗中搜索,不知在寻找什么。杨逍逼问小昭来光明顶的目的,小昭什么也不肯说,他便用玄铁铁镣拷住了她,暗中查探她的来历。 无忌点了点头,又问范遥:“范右使,当日你见到小昭时曾大吃一惊,还说她长得像一个人,这人是谁?” 范遥犹豫了一下道:“小昭的相貌与紫衫龙王黛绮丝十分相似。”无忌这才知道紫衫龙王真名叫做黛绮丝。 杨逍听范遥如此说,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我之前也隐隐觉得小昭相貌十分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范兄弟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为何会觉得她熟悉。难道小昭竟是黛绮丝的女儿吗?” 无忌从未见过紫衫龙王,问起她的来历。 二十多年前,三个波斯胡人手持波斯明教教主手书,将黛绮丝送上光明顶,信上说黛绮丝的父亲是流落至波斯的中原人,后入了波斯明教,娶了波斯女子,他去世后留下遗言,希望女儿可以回归中土。波斯明教教主将黛绮丝送上光明顶,希望中土明教能够照拂于她。半年后,阳教主的一位仇人的儿子韩千叶上门替父寻仇,提出要和阳教主在碧水寒潭比武。阳教主不识水性,正为难间,黛绮丝忽然越众而出,说自己是阳教主的女儿,愿代父出战。黛绮丝与韩千叶水下比武获胜,立了大功,得了一个紫衫龙王的称号,位列四法王之首。但她也因比武一事与韩千叶生情,不顾教中兄弟反对,执意嫁给了韩千叶。阳教主失踪后,教中人心惶惶,有一晚,范遥竟撞见黛绮丝从秘道中出来。黛绮丝不肯说她偷入秘道的原因,后竟破门出教。 杨逍不解道:“若小昭真是黛绮丝的女儿,那她混入光明顶,定是奉了黛绮丝的命令。可黛绮丝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无忌沉吟片刻道:“杨左使,范右使,小昭之事,我心里已有了些猜测,她的事便由我来处理吧!”杨逍、范遥躬身称是。 这晚,小昭替无忌铺好床,正要退下,无忌却留下了她,说要和她说一会儿话。 无忌道:“小昭,这段时间承蒙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心中十分感激。不过我有两件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盼你能为我解惑。”小昭心下有感,勉强笑道:“公子,我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你都想不明白的事,我又怎么懂呢?” 无忌道:“这两件事都和你有关。第一件事是明教秘道入口十分隐秘,连不悔也不清楚,小昭你是如何知道的?第二件事是乾坤大挪心法之事,你说你是暗中偷听到杨左使及不悔说起,才知道需将鲜血滴到羊皮上,心法才会显现。但我问过杨左使,他说他从未告诉过不悔此事。”心法之事是无忌诈她,她从未问过杨逍此事,但她心想心法一事事关重大,杨逍连秘道入口在哪里都没和不悔说,又怎会说出心法的秘密。 趁着小昭心神动摇,无忌出其不意的问道:“你和紫衫龙王是什么关系?”小昭面色惨白,惨然道:“公子,你,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无忌柔声道:“小昭,你一直对我很好,我心里感激的很。” 小昭低眉垂首,并不说话,过了片刻,大大的眼中忽然挂下两颗晶莹的泪滴。无忌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问道:“你娘是为了乾坤大挪移心法才来的中原吗?”小昭道:“波斯总教的教主向来由女子出任,且是不出嫁的处女。每位教主接任之后,便即选定教中高职人士的三个女儿,称为‘圣女’。此三圣女□□四方,为明教立功积德。待教主逝世后,便由教中长老选□□劳最大的圣女继任教主。”无忌道:“紫衫龙王便是总教的三位圣女之一吗?”小昭点了点头道:“我妈叛教嫁给了我爹爹,犯了教规,便将圣处女的七彩宝石戒指传给了我,命我盗取乾坤大挪移心法,盼我能替她将功赎罪。公子,我骗了你,但我,但我没想对不起你。你从小姐手中救了我,在秘道中时又多次回护于我,我长这么大,从未有人对我这样好过,我只希望能留在公子身边,一生一世服侍你。” 无忌定睛看去,只见小昭双颊红晕如火,心里一颤,暗道:“难道,难道小昭竟喜欢我吗?可我一直对她心怀戒备,对她也算不上多好,她为何……”但她已答应杨逍等人,不再告诉其他人她本为女子,小昭的母亲紫衫龙王又敌友难辨,她实在不能对她吐露这个大秘密。她装作没有明白小昭话里的情意,笑道:“胡说,你又不是我的丫鬟,怎能服侍我一辈子?在我心里,你就和不悔一样,都是我的亲妹子。”她心想,小昭年龄还小,还不懂感情之事,就算一时喜欢了她,长大后慢慢就会将她忘了。 小昭听无忌这样说,身子一颤,看了她一眼,低头道:“小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怎么配做公子的妹妹呢!” 无忌犹豫一下,终是开口说道:“小昭,乾坤大挪移心法传自波斯明教,现在被你带回去也是应当。既然你已记住心法,这便下山去吧!”这是无忌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按照阳教主遗书所写,波斯明教一直命令中土明教奉蒙古元人为主。小昭继承了她母亲的圣处女之位,如果她将乾坤大挪移心法带回波斯明教,立下大功,又有黛绮丝助她,她便有很大可能当上总教教主。有小昭约束总教,让他们不与中土明教为难,他们便能专心抗元。 小昭心神巨震,眼眶一红,流下泪来,道:“公子,你要赶我走吗?”无忌抬起手想替她擦泪,想到已引起她误会,又放下手,安慰她道:“你替你母亲立下大功,你母亲再不用东躲西藏,你们母女团聚,不比待在光明顶好吗?”小昭低着头,默然半晌,终于低声道:“公子,我明白了。” 第二日,小昭便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光明顶。无忌担心她小小姑娘孤身上路不安全,本想让人护送她下山,她却说她母亲便在附近,无忌只好作罢。 又过了十来天,受伤之人伤势大好,明教与五派武林人士便按照安排分批下山。本来朝廷势力在暗,江湖势力在明,但有了丐帮弟子打探来的消息,双方势力明暗互换,众人在甘州袭击了朝廷的高手,杀伤了他们不少人。 之后大家又在凉州救出了正被押往大都的峨眉派众人。当日灭绝师太率领众弟子下了光明顶,他们一路小心谨慎,但还是不慎中了邵敏郡主由西域番僧进献的毒-药“十香软筋散”,内力尽失,无奈被擒。灭绝师太倒也硬气,邵敏郡主逼问她其他几派的行踪,她抵死没说。 范遥曾在汝阳王府卧底,知道“十香软筋散”的毒-药与解药一向由王府武士中武功最高的玄冥二老分别保管。邵敏郡主迟迟未发现其他其他五派踪迹,知道事情有变,带了玄冥二老,轻车简从赶回大都。无忌与令狐冲快马加鞭,赶了数日,终于在天水追上了三人,杀掉鹤笔翁,重伤鹿杖客,并从他们手里抢来了“十香软筋散”的毒-药及解药。 灭绝师太得无忌相救才逃脱一劫,但她对魔教的印象已根深蒂固,深信魔教救他们不安好心,仍是不愿与其他人同行。 经过并肩战斗,明教与五派关系不再剑拔弩张。明教与中原武林争斗数十年,各有损伤,无忌提出明教与五派订立盟约,双方暂时罢斗,彼此不再主动寻仇生事。武当派与明教无生死之仇,无忌又当了明教教主,首先响应。华山派已知杀害白垣的为前掌门鲜于通,第二个同意暂停争斗。当日无忌将抢走七伤拳谱的罪名栽赃给成昆,崆峒五老也愿意等与成昆对质过后,再决定是否还要找明教麻烦。少林派空性大师生性单纯,与无忌比过武后,早就服了无忌,空智大师虽然气量狭窄,但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也同意先找到成昆。昆仑派见大势已去,只能附议。无忌又承诺,那些丧生在谢逊手下的无辜之人,明教之后必会给他们的亲友一个交代。 至正十七年(公元1357年)二月十五日,明教各路首领齐聚淮北蝴蝶谷胡青牛故居聚会。此次聚会,一是为了让教中各地首领参见新教主,由新教主宣示和中原诸门派暂时休兵、反元抗胡之意,颁下教规,重申行善去恶、除暴安良的教旨。二是由新教主带领明教教众焚火烧香,宣告各地并起,相互呼应,共抗元朝。无忌宣示由杨逍、彭莹玉等人定下的方策,殷天正、五散人等均率众在各地起事,并联络天下英雄豪杰,群策群力,教众欢声雷动。无忌又宣读阳教主遗书最后手书的“圣火令三大令、五小令”,众人慷慨宣誓,决意为民,决不图谋权利,之后大家歃血为盟,焚香为誓,决死不负大义。 三个月后,无忌将教中事务交由杨逍、范遥、韦一笑暂行代理,她和令狐冲带了由殷天正找来的精通水性及控船之术的能人,乘上大船,从浙江出海,往极北之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无忌对小昭说把她当妹妹的时候,总觉得一股浓浓的渣男气息扑面而来233333333333 小昭就此退场,在本文中将不会再正面出现。至于她下山后,是和母亲直接回波斯主动当教主,还是被波斯明教的人抓回去无奈当教主,文中就不具体写了。 按理赵敏抓了峨眉派众人后,发现不对,应该能想出其他毒计对付明教和五大派,然而蠢作者想不到什么妙计,只好就此草草了事。 ☆、第二十七章 会前 阳春三月,山花烂漫,峨眉山上,一位绿衣少女正在练剑。仔细看去,这少女虽才十三四岁,但剑法严密,武功根基甚厚。 灭绝师太见宠爱的小弟子武功又有进步,大是欣慰。 原来这少女叫做沐竹君,今年十四岁,是八年前灭绝师太在淮北带回来的孤女。沐竹君的父母在当年那场席卷河南、安徽两地的旱灾中饿死,她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灭绝师太见她根骨不错,便将她带回了峨眉,收她为徒。沐竹君资质出众,学东西快,又善举一反三,武功已在很多师姐、师兄之上,就算和比她大十多岁的赵灵珠、李明霞等师姐比起来,差的也只有内力及火候。 灭绝师太见沐竹君已将刚教的剑法练熟了,便又传了她五招。两人正说话间,贝锦仪急匆匆赶来道:“师父!江湖盛传魔教已将金毛狮王迎回中土!” 灭绝激动之下,竟将长剑震断,仰天叹道:“好!好!好!好贼子!终于回来了!”她反手抽出背后的倚天剑,剑光一闪,山边的一块大石已被劈成了两半,断口处光滑无比。她抚摸着剑身道:“我这倚天剑已迫不及待想斩下那贼子的头颅了。” 贝锦仪硬着头皮道:“师父,江湖上还有消息说谢逊已参透了屠龙刀的秘密,魔教请了少林派,要和少林派一起召开英雄大会,当众公布屠龙刀的秘密。” 灭绝脸上神色变幻,暗道:“难道谢逊已知道屠龙刀中藏着东西?不,不可能!这倚天剑与屠龙刀的秘密,当今世上应该只有我一人知道……世人得了宝刀、宝剑爱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到需损毁这宝物才能参破它的秘密?” 苏梦清赶来,见师父面色极为不好,悄悄拉了贝锦仪的手道:“贝师姐,师父心情不好吗?”贝锦仪还未说话,灭绝哼道:“鬼鬼祟祟做什么?有什么事?”苏梦清急道:“师父,丐帮殷帮主上山求见。” 灭绝道:“殷帮主?她来干什么?”峨眉与丐帮虽然近年来联系日少,没有什么交集,但两派祖上渊源颇深,峨眉派创派祖师郭襄的母亲黄蓉及姐夫耶律齐都曾当过丐帮的帮主。丐帮的这位殷帮主,真名叫殷念慈,四年前在卢龙被帮众立为新帮主,但她为人低调,行踪隐秘,江湖上见过她真面目的人很少,灭绝师太也从未见过她,只听人说她才二十来岁,也不知有什么本领执掌这天下第一大帮。 灭绝带着贝锦仪、苏梦清、沐竹君来到会客大厅,见厅中正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的蓝衣女子,手持一根青竹棒,年纪虽轻,但气完神足,双目有神,确实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灭绝师太步入大厅,那蓝衣女子站起行了一礼道:“晚辈殷念慈,见过师太!”灭绝微微点了下头,来到主位坐下,示意道:“殷帮主请坐。”又转头让徒弟们出去。 殷念慈笑吟吟的坐了回去,心想:“阿离这手易容术果然不错,这老尼姑没认出我来。”无忌平时也会乔装改扮,但她的易容术都是自己琢磨着练的,自然不如得名师指导的殷离。无忌很少以女子的身份在江湖上走动,除了丐帮几位高层,江湖上也很少有人见过殷念慈的真容,因此无忌便让殷离帮她易了容,亲上峨眉拜会灭绝师太。 灭绝道:“不知殷帮主此来所为何事?”殷念慈笑道:“师太快人快语,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不知师太可曾听说魔教已参透了屠龙刀的秘密的消息?”灭绝冷笑道:“屠龙刀流传江湖数十年,无人能参破它的秘密。我看魔教此举包藏祸心,想要挑起武林争斗。” 殷念慈道:“魔教此次迎回金毛狮王,又在江湖上散布消息,说屠龙刀与倚天剑是由南宋时镇守襄阳的郭靖黄蓉夫妇打造。南宋将亡,郭大侠夫妇决意以死报国,但他们不忍郭大侠的绝艺就此失传,便打造了这两件宝物,将传自岳飞将军的武穆遗书藏在了屠龙刀中,将无上的武功秘笈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藏在了倚天剑中。‘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几句话的意思便是说,后人刀剑互砍,取出刀中所藏兵书,以此驱除鞑虏,杀死鞑-子皇帝,是为‘屠龙’,若新帝为君不仁,便会有人以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取其头颅。” 殷念慈说到屠龙刀、倚天剑是由郭靖黄蓉夫妇打造时,灭绝师太就面色大变,待她说完刀剑中隐藏的秘密,她面色虽恢复正常,心里却有如掀起了惊涛骇浪,魔教所传消息竟无半点差错。 殷念慈没给灭绝缓冲的时间,又道:“师太,贵派创派祖师郭襄女侠是郭大侠夫妇的女儿,不知师太是否清楚此传言是真是假?史帮主将丐帮帮主之位传给我时,他已被成昆打伤,交代完遗言便去世了,因此我并未学到降龙十八掌掌法。若倚天剑中真有掌法精义,还请师太将秘笈归还本帮,以全贵派与我帮的深厚情谊,本帮数十万帮众均感念师太大德,必有重谢。” 灭绝沉吟道:“降龙十八掌本就为丐帮绝学,秘笈由丐帮掌管无可厚非。但如何取出秘笈却是一件难事。” 殷念慈喜道:“师太高义!我听说魔教已说服了少林派,想要联合召开一个倚天屠龙英雄大会,他们想要在大会上当众取出兵书与武功秘笈……” 灭绝“啪”的一下拍烂了右手边的桌子,站起身来,怒道:“我就算不能将九阴真经从倚天剑中取出来,也绝不会和魔教合作。我绝不会让武穆遗书落入魔教手中,让他们为祸世人。”这一年来,明教各地义军声势浩大,灭绝十分关心天下形势,自然清楚,她不禁忧心忡忡,若真让魔教妖孽得了天下,那最后受苦的还不是黎民百姓吗? 殷念慈劝道:“师太,可是现在屠龙刀在魔教手中。他们教中能人异士甚多,就算没有倚天剑,若让他们找到其他办法,砍断了屠龙刀,那就不妙了。”她见灭绝有所意动,又道:“现在倚天剑在师太手中,我想少林和魔教必会邀请师太来共同举办倚天屠龙英雄大会。到时候取出刀剑中所藏物事,九阴真经自然归峨眉所有,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归我帮所有,我们两派再联手夺得武穆遗书,选一位心地仁善、赤诚为国的志士,将兵书传授于他。这样既可将峨眉与丐帮发扬光大,又能驱除胡虏,光复汉家山河。” 灭绝低头沉思了半刻,说道:“此事贫尼已有决断,合作一事,再也休提。”殷念慈还想再劝,灭绝扬声道:“来人,送殷帮主下山。” 殷念慈面带遗憾,心里却笑开了花。灭绝不肯跟丐帮合作,正合她意。她这次亲自来峨眉拜见灭绝师太,并不是为了和峨眉合作,而是要激灭绝同意召开倚天屠龙英雄大会。灭绝性情固执,肯定不会参加由明教举办的大会,明教已同中原武林暂时达成和解,在这风口浪尖,也不适宜冒天下之大不韪从峨眉手中抢走倚天剑,因此只能让灭绝自己同意去参加这个大会。殷念慈这一番话,只是为了让灭绝意识到还有夺走兵书与秘笈这个办法。她有了这个念头,对参加英雄大会,取出刀剑中的东西一事便没有那么抗拒了。 明教义军近年来节节胜利,韩山童不幸战死,刘福通统帅大军,拥韩林儿为帝,国号“宋”,称为“龙凤皇帝”。圣火令虽禁止教众做官为君,但攻战之际,为了号召民心,则夸大名号也所不禁。 此时朱元璋率领徐达等人已攻陷集庆路,改名应天,杨逍等众高层也在此居中策应。无忌下了峨眉山,便除去易容,换回男装,赶去应天与明教众人汇合。 这日,众人正说起端阳节由少林、峨眉、明教共同举办倚天屠龙英雄大会之事,忽然门外教众来报:“波斯总教派了一个使节团,前来参见教主。”众人尽皆失色。明教虽源于波斯,但数百年来独立成派,自来不受波斯总教管辖。特别是元朝建立后,中土明教不肯奉总教命令归顺元朝,两方早已半撕破了脸。无忌却心中一动,觉得此事有很大可能与小昭有关。 无忌率众出门迎接,波斯总教此次来华,使者首领为大圣宝树王。双方叙话后,无忌才知小昭已当上了波斯总教的教主。 当日小昭下了光明顶,和母亲黛绮丝汇合,两人一起返回波斯。总教教主已缠绵病榻多年,两人回去后不久,她便病故,小昭因取回了乾坤大挪移心法,在三位圣处女中功劳最大,经众长老商量后便立了她为新教主。 大圣王奉小昭之命,奉上十二根圣火令。这圣火令本为中土明教所有,后来在与丐帮的争斗中遗失,不知所踪,没想到竟辗转流落到了波斯,如今才被小昭派人送回。 阳顶天曾在遗书中写道:“不论何人重获圣火令者,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者杀无赦。在此之前,令谢逊暂摄教主之位,处分本教教务。”无忌解救明教于危难之中,被推举为明教教主,教众都对她心服口服,但没有找回圣火令,总有些不美,小昭将圣火令送回,她这教主便做得名正言顺了。小昭这份礼物,可说是十分隆重了。 无忌感念小昭情谊,投桃报李,将写了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羊皮纸交给大圣王,由他带回波斯。此心法来自波斯,无忌将之回赠总教,意义与总教回赠圣火令相同。她已将心法全部记住,以后自可将心法上的武功传授下去。 ☆、第二十八章 了结 此次由少林、峨眉、明教共同参与举办的倚天屠龙英雄大会,旨在解决两件事。一是由明教与峨眉当众解开倚天剑、屠龙刀的秘密。二是明教与中原武林人士了结谢逊之事。 这两件事都曾在武林中掀起血雨腥风。无数人在抢夺刀剑的过程中受伤丧命,谢逊发狂假借成昆之名杀了各门各派不少前辈新秀。英雄贴发出去后,武林震动,一时间天下英雄尽汇少林。 五月初二,无忌率明教教众来到河南嵩山,在山脚正好碰见武当一行人。令狐冲在和无忌从冰火岛迎回谢逊后,便回了武当,此次和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宋青书等一起来少林参加英雄大会。殷梨亭刚满周岁的幼子殷南华在他们临出发前忽然着了凉,病得不轻,殷梨亭慈父心肠,便留在山上照顾他。 端阳节当天,无忌等人早早便来到少林寺寺中的一片大广场上,此次英雄大会便在这里举行。场中已搭起了数十座大棚,知客僧将各路英雄引至棚中坐下。彭莹玉将场上杰出人士的来历一一禀告无忌。 丐帮帮主殷念慈也带了徒弟史红石,率领帮众来到场中。这个殷念慈却是阿离假扮的。 午时,倚天屠龙英雄大会正式召开。主持人空闻大师先说了一番屠龙刀引发的武林争斗,又说明教教主张无忌及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高义,为消弭争斗,特当众公布倚天剑与屠龙刀的秘密。 之后无忌在少林空闻大师、武当俞莲舟、峨眉灭绝师太、河北周老英雄、江西佘真人等数位公证人的见证下,左手持倚天剑,右手持屠龙刀,运起内功,刀剑互砍,取出了三份由防火的金蚕丝制成的帛书,其上分别绣了武穆遗书、九阴真经及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 倚天剑属于峨眉,九阴真经自然归峨眉所有,降龙十八掌是丐帮绝学,倚天剑的主人灭绝师太没有异议,掌法精义便归了丐帮。屠龙刀最后的主人是谢逊,谢逊是明教护教法王,武穆遗书按理说应该给明教,灭绝师太不满这个安排,但在无忌提出比武夺兵书的建议后,她也只能悻悻退下。武林中人对兵书没兴趣,最后想要参加比武的肯定只有无忌和灭绝,灭绝自知不敌,只好暂时按捺抢走兵书的心情。至于被毁坏了的刀、剑,自然归原来主人所有。 群雄见这对宝刀、宝剑被损毁,均觉大为可惜。目光长远、心思仁善者想到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这场争夺战中,此时宝物归属终于尘埃落定,不由舒了口气。有心术不正之徒,眼热丐帮、峨眉得了武功秘笈,已在划算如何抢夺。 这时东南角上站起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声若洪钟道:“屠龙刀、倚天剑归属已定。这便让谢逊那恶贼出来吧!”无忌认得这人是山东老拳师夏胄,谢逊曾杀了他的兄长。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不少人说着“谢逊作恶多端,罪该万死”、“我要将他千刀万剐,为我师父报仇”之类的话。 无忌跃到广场中间,朗声说道:“请大家听我一言。”她声音并不如何大,但却清清楚楚传到场中数千人的耳中。场中渐渐安静下来。 无忌将成昆如何处心积虑要摧毁明教,如何杀了谢逊全家,逼得谢逊乱杀武林人士,如何拜空见神僧为师,诱使谢逊打死空见等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场中众人均觉这些事情件件匪夷所思,但又事事入情入理。有些事不关己者便想道:“原来这场腥风血雨的罪魁祸首乃是成昆。”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冷笑道:“成昆所做之事,你空口无凭,我凭什么信你?谢逊杀了我丈夫这事却是明明白白。”无忌认得这女人姓李,丈夫秦大鹏便是死在谢逊手中。 无忌暗恨,不知这成昆到底躲到了哪里?当日成昆从光明顶逃走,明教、丐帮、少林各门派帮会及不少和他有仇的人都四处找他,都没找到。无忌原想如此盛事,成昆说不定会乔装前来探听消息,但没想到到现在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谢逊忽然来到无忌身边,朗声说道:“我谢逊作恶多端,原没想能活到今日,天下英雄中,有哪一位的亲人师友曾为谢某所害,便请来取了谢某的性命去。”无忌没想到义父竟然冲开了被自己点中的穴道,听他如此说,不由面色大变,想要阻止他,却听谢逊又道:“无忌,你不得阻止,更不得事后报复,免增你义父罪业。”他这句话却是为了安那些忌惮无忌武功及明教势力的仇人之心。 天山派掌门汴长京越众而出,说道:“谢法王,我弟弟汴长云二十四年前被你所杀,是也不是?”谢逊黯然道:“不错,你弟弟确是被我所害,这便请你动手。” 汴长京道:“四年前,我天山派发生叛乱,我被本门的三位师弟围攻,幸得你义子张无忌相救,这才保住了性命。一命抵一命,我汴长京无颜再找你报仇,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有了汴长京开头,接着便陆陆续续有十七人站出来说曾被无忌或者明教相救或相帮,和谢逊已经了结了恩怨。这些人便是这四年来无忌借着明教及丐帮之力所救之人。当年与谢逊有仇的共有三十七家,现在已有十八家受了无忌或者明教的恩惠,不好意思再找谢逊报仇。 待这些人表完态后,无忌说道:“时间仓促,当年我义父所害之人,现在还有十九家我未能亲自上门替父请罪,便趁此机会向大家一起说清楚。当年我义父报仇心切,乱杀无辜确实不对,但我身为人子,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寻仇。为了弥补那些被我义父所害之人的至亲,我可以替他们做一件不违背侠义,与我亲友无碍之事……”她话未说完,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叫道:“也得与张教主自身无碍。”无忌听出这是令狐冲的声音,知道他这是提醒自己不得胡来,点了点头道:“对,我可以替他们做一件不违背侠义,与我自身及亲友无碍之事。若有人不愿接受这个条件,那也可以,我绝不强逼,但我先说清楚,要想找我义父报仇,须得先打败我。” 打算趁着此次英雄大会找谢逊报仇之人不由面面相觑。光明顶一战之后,明教教主张无忌的武功,已是江湖中公认的年轻一辈中第一高手,就算各门各派的前辈耆宿也有很多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而且现在明教势力庞大,若真能得到他一个承诺……不少心志不坚之人便有些心动。 就在他们互相观望之时,一位十四五岁的美貌少女忽然越众而出,说道:“张教主,我叫容静思,云南大理人士。我爷爷叫做文量书,二十五年被你义父杀害。”无忌点了点头道:“不错,文老前辈确实是我义父所杀。” 容静思说道:“我父母十年前中金蚕蛊毒而死,却不知凶手是何人。去年,我叔叔终于查出杀害我父母的乃是华山派前掌门人鲜于通。我叔叔还查出,三年前,鲜于通被张教主揭穿了是杀害同门的真凶,已被华山派正法。张教主,你义父杀了我爷爷,你替我报了父母之仇,按理说你我之间也算恩怨两清了,但你当日揭穿鲜于通时,并不知道他是杀我父母的凶手,是也不是?”无忌沉吟道:“不错,如果你不说,我到现在仍不知鲜于通是杀你父母的仇人。” 容静思道:“不知我可否再求张教主为我做一件事?” 无忌略一犹豫便道:“我当年揭穿鲜于通时,并不知你的存在,因此并不算替你报仇。好!请问姑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事?” 容静思忽然跪下说道:“请张教主收我为徒。”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有些心思机敏之人便想:“这小姑娘果然聪明,留在仇人身边,说不定便能寻找机会杀了他。” 无忌吃惊道:“这……这……你这是何意?” 容静思道:“此事可违背侠义之道?可与张教主及亲友有碍?”无忌摇了摇头道:“此事没有违背侠义之道,与我及亲友无碍。” 容静思道:“我仰慕张教主为人,又佩服你的武功,真心拜你为师,希望可以学到绝世武功。” 无忌见她情深意切,不像在说谎话。她喜欢这小姑娘恩怨分明,小小年纪胆色不输男子,笑道:“好!我今日便收了你这个徒弟。”她一向胆大心细,心想:“就算你真的另有所图,我也不怕你。” 容静思大喜,给无忌嗑了三个头,说道:“师父,今日多有不便,弟子改日再行拜师大礼。”无忌扶了她起来。 就在此时,谢逊耳朵一动,忽然指着少林僧众中的一名老僧叫道:“成昆!你站出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将诸般前因后果分说明白。” 无忌扭头看去,见这老僧弓腰曲背,形容猥琐,相貌与成昆截然不同。但她知道谢逊眼盲之后,耳力大胜常人,说不定真的听出了什么。只听谢逊又道:“成昆,就算你改了相貌,声音却没改,你一咳嗽,我便知你是谁。”那老僧狞笑道:“谁来听你这瞎子胡说八道。”他一说话,无忌便再无怀疑,这人果然便是成昆。她想到了成昆定会乔装混入英雄大会,却没想到他竟然敢乔装成少林和尚。 谢逊纵身扑向成昆,无忌跃出,截住了他的后路。谢逊边与成昆动手,边对无忌说道:“无忌,你别出手,让我自己和他了结。”无忌知他心意已决,只好退下。 成昆、谢逊这对师徒斗了几百招,谢逊终于插瞎了成昆的眼睛,又废了他的武功。谢逊心愿了结,也自废了武功。他指着成昆道:“成昆,你杀我全家,今日我毁你双目,废去了你的武功,以此相报。师父,我一身武功是你所授,今日我自行尽数毁了,还了给你。从此我和你无恩无怨,你永远瞧不见我,我也永远瞧不见你。” 群雄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一场师徒相拼,竟会如此收场。 谢逊又道:“我今日了却心愿,再也无憾,谁要找我报仇,我决无任何怨言。”他阻止了想要说话的无忌:“无忌,我心意已决,你别阻止我。”无忌含泪答应。 群雄见他报复自己全家血仇,只是废去成昆的武功,而他此时也已武功尽失,若再上前打他,实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这时一名叫做太虚子的道人走出来,说他两位师兄命丧谢逊之手,他本一心报仇,但今日见到谢逊风范,深感惭愧,他也曾杀过不少人,他今日找谢逊报仇,他日别人也可找他报仇。说完震断长剑,向谢逊行礼而去。 群雄震动。太虚子这话实说出了江湖现状,大家今日你找我报仇,明日我找他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但试问又有几人能如他一般看穿生死恩仇。 众人静默片刻,一个叫做邱英的汉子忽然走出,将一口唾沫吐到了谢逊的脸上,哭着说已替父亲报了仇。跟着便有十几个人走上前来,对着谢逊,或吐他唾沫,或打他耳光,与他了结了恩仇。谢逊受此大辱,却始终不怒不喜,安然忍受。 无忌见义父受辱,心如刀割,但她知谢逊心意,便一动不动,不发一语。 最后一对白发老夫妻走到谢逊身前,那老婆婆道:“谢逊,你可还认得我?” 谢逊耳朵动了动,思索片刻道:“你是易三娘易夫人。你身边的那位莫非是杜百当杜老先生?唉!我害了贤伉俪的独子,想来杜老先生不愿再同我说话了。” 易三娘冷笑道:“拙夫耳聋口哑,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为了对付你的狮子吼,拙夫已于五年前刺聋了双耳。这二十多年来,我夫妻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你报这杀子之仇,如今终于得到了你的消息,却又是如此境地。”她看了无忌一眼,凄然道:“天道何其不公,我们夫妻从未做过恶事,却落得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你谢逊作恶多端,竟还有义子敬你爱你。唉!我们今生终究报仇无望。”她说完拉了一下丈夫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双双举掌击向自己的天灵盖。谢逊叫道:“不可!”但他武功尽失,哪里还救得了他们夫妻。待无忌扑过来的时候,已然迟了,这对夫妻已经命归黄泉。 作者有话要说:杜百当、易三娘夫妻的结局,思考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让他们夫妻自杀。其实我看原著的时候,还是很喜欢他们夫妻的,但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活着的唯一目标便是杀了谢逊替儿子报仇,如今报仇无望,选择自杀应该也说得通。不过在这篇文里,虽然他们最终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但我总算让他们死前骂了谢逊一顿,总比原著中见都没见到谢逊,便被周芷若杀死在小黑屋要好一点吧。 关于成昆,总觉得他从光明顶逃走后会想到其他奸计对付明教,然而蠢作者想不到合适的奸计,最后就这样解决他了。 ☆、第二十九章 落定 灭绝师太缓缓走出,走到广场中央,对着无忌说道:“好!好!好!当日我们在光明顶没能灭了你们魔教,给了你们喘息之机,致使你们势大,如今天下英雄,已是无人再敢与你们做对。”她冷冰冰的目光缓缓扫视过在场众人,“你们怕魔教,我灭绝不怕。你们相信魔头会真心悔改,我灭绝不信。来日我灭绝必报杀兄之仇。”她说完袍袖一挥,带着峨眉众弟子离开。 无忌见谢逊神色黯然,眼眶一红,叫道:“义父。”谢逊道:“傻孩子,你义父如今?。大彻大悟,你该代我欢喜才是。” 谢逊后悔年轻时杀孽太重,出家为僧。空闻大师感念于谢逊回头是岸,代师兄空见神僧收他为徒,以慰以生命点化谢逊的空见在天之灵。 倚天剑、屠龙刀秘密已破,谢逊与武林人士的恩仇也尽数了结,此次英雄大会便算是圆满结束了。 天色已晚,知客僧便安排群雄吃饭休息。 饭后,锐金旗掌旗使吴劲草和烈火旗掌旗使共同协作,将断为两截的屠龙刀接续了起来。群雄见屠龙刀完好如初、削铁如泥,均称赞不已。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无忌便被一阵说话声惊醒。无忌起来一看,发现说话的是明教的探子,他们带来了元兵铁骑两万开向少林寺的消息。无忌赶紧告知空闻大师。 参加此次大会的群豪大部分都尚未离开,闻讯登时议论纷纷。很多血气方刚的便提议冲下山去,杀鞑-子一个措手不及。空闻大师则认为为免伤亡,不如大家就此散去。 正议论间,又是两名探子来报:“鞑-子兵先锋五千,已攻上少林寺。” 此时留在山上的群豪,说到行军打仗,那是谁也及不上明教众人,于是大家一致推举无忌发号施令,与官兵作战。无忌见事情紧急,推脱不得,只得应下。好在五散人、五行旗都是领过兵的,有他们帮忙,无忌也不慌乱,井井有条的给大家分派任务。 群豪冲杀一阵后,才深刻意识到单打独斗与行军作战的区别。来参加英雄大会的众人,武功均不算弱,但在数千元兵的围攻下,不少人都受了伤。若没有五行旗抵挡,此刻情况恐怕更加惨不忍睹。 元兵先锋退去后,无忌登高远望,发现两万元兵已在山下安营扎寨,显是要围困他们。 到了晚上,无忌、令狐冲到元军大营探查敌情,却没想到在营外一里处遇见了一个熟人,正是与他们在西域打过交道的邵敏郡主。 邵敏郡主一声令下,她手下的数十位护卫便向无忌、令狐冲围攻过去。 邵敏郡主见手下的武士并不是两人对手,一面向营中示警,一面心里恨恨道:“可惜乌恩其不肯听我的话设下陷阱,要不然今日必能将张无忌这个小贼拿下。” 她恼道:“张无忌,当日在天水,你杀了鹤笔翁,让我落到鹿杖客手里,差点因此受辱,这次便是我报仇之日。上次在光明顶,不知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凭借一人之力便化解了武林危机,这次大军围困少林寺,我看你还能不能保住所有人。” 当日无忌、令狐冲为了抢“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在天水追上邵敏郡主及玄冥二老三人。无忌恼恨玄冥二老当年用玄冥神掌打她,让她忍受了五年多的寒毒苦楚,与他们动手时便下了狠手,将他们体内的玄冥阴气化去了七八成。赵敏见势不妙,打马逃走。之后鹤笔翁死在了令狐冲剑下,鹿杖客拼死逃走。鹿杖客功力大减,退步成为武林中的三流庸手,他知道自己就算回到汝阳王府也不会再受重视。他早就觊觎邵敏郡主美色,只不过碍于上下尊卑,一直压抑色心,现在既然不打算再回王府,便想捉了她一亲芳泽、得偿所愿。邵敏郡主虽然天资聪颖,但练武还没几年,又对鹿杖客没有防备,一时不察被他捉住。幸好她为人机智,使计除去他,才没有受辱。 无忌道:“我能不能解了少林寺之围,便请郡主拭目以待吧!”她见营中已传来动静,与令狐冲对视一眼,几掌拍死离两人最近的几人,运起轻功,冲出重围,回到山上去了。 无忌夜读武穆遗书,从“兵困牛头山”一节想到了解困之法。她又与彭莹玉、说不得等经常领兵作战作战之人商量之后,终于定下了计策。 群雄苦战一番后,将元兵赶入一处山谷,后徐达、常遇春等率兵来援,终于将这两万兵马杀得溃散,领兵将军乌恩其也被无忌用屠龙刀斩下了头颅。邵敏郡主却被手下的武士护卫着退走了。 事后大家收拾战场,竟在半山发现了成昆的尸体。他害人太多,又武功尽失,混战中不知被谁杀了。 此间事了,群豪纷纷告辞离去。丐帮众人也先下山去了。阿离不愿意见她爹殷野王,带了无忌的两个徒弟史红石、容静思先回终南山活死人墓去了。 无忌问令狐冲道:“师兄,你是回武当,还是和我一起去应天?”令狐冲道:“我自然想和你一起。唉!不知天下何时才能安定下来。”无忌道:“这次回去应天,我想辞去明教教主之位。”令狐冲先是一喜,又忧道:“如今天下未定,你就这样辞去教主之位合适吗?”无忌道:“如今明教与中原武林尽释前嫌,义军也形势大好,赶走蒙古人指日可待。再说,我平时也不大管教中的事务,与军务也一窍不通,有没有我这个教主与光复大业都无碍。” 两人商量好后便辞别了俞莲舟等人,说等应天事了后便回武当山见太师父。 明教众人离开少林寺后不久,就听说了龙凤皇帝韩林儿溺死于长江中的消息。无忌听说此事,大吃一惊。在蝴蝶谷起事时,她曾见过韩林儿一面,依稀记得是个仁厚忠义的少年,好像还比她小一两岁,没想到竟然就这样死了。 无忌听彭莹玉说韩林儿是被朱元璋暗害之后,对争权夺利之事越发厌恶起来。 周颠、张中等人均主张严惩朱元璋,但他在军中势力极大,手下又有一大批对他忠心耿耿的将士。若是不动这些人,必不能如愿处置朱元璋。若是将这些人与朱元璋一起处置了,一来违反明教不得自相残杀的教规,二来除去大批将领,必有碍抗元大业。 杨逍说道:“不管兵革战阵,明教光明干净。”意思是说义军声势盛大,他们不能以明教教规约束他们,但决不能由他们来争教主之位,指挥明教。 范遥道:“不错,咱们今后要使明教光明干净,熊熊圣火长燃不灭。咱们手持屠龙宝刀,朱元璋这家伙若善待百姓,就随他去。否则咱们屠龙宝刀一挥,咱们砍了他的脑袋。” 大家齐呼:“明教正直光明,永保黎民百姓!”他们都认为,与汉家江山相比,明教为轻;与汉家千万百姓相比,明教教众为轻。明教败后可再兴,但值比从蒙古人手中夺回大汉江山的要紧关头,若再起内讧,使抗元大业功亏一篑,那大家可真是百死莫赎。他们达成一致,朱元璋想当皇帝,他们管不着,但他若想争明教教主,那便万万不能。 周颠看着无忌遗憾道:“难道咱们便任由朱元璋这个奸险小人夺了咱们的基业?可惜教主是女子,要不然咱们便立教主为,对了,为‘明王’,赶走蒙古人后便登基为帝,看那些各地首领还敢不敢动歪心思。” 周颠本是开玩笑,范遥却大为意动,道:“不错!此计甚好!说到我教正统,谁能正统过教主本人。” 无忌见杨逍、殷天正等人都若有所思,显是在认真思考这个建议,哭笑不得道:“外公,杨左使,你们别跟着周颠一起胡闹。” 周颠不服道:“我怎么胡闹了?” 殷天正吹胡子瞪眼道:“古有女皇武则天,我殷天正的外孙女怎么就不能称王了?” 无忌无奈道:“我生性懒散,读书也不多,又无政治治国才干,怎能承担如此重任?你们行行好,饶了我,待驱除鞑虏后,便让我功成身退吧!” 无忌趁此机会提出辞去明教教主之位一事。众人大惊,急忙挽留她。但她心意已决,众人苦劝无用,只能同意她的辞行,不过却提出为免教中产生动荡,在未找到新教主之前,仍保留她的教主之名。 无忌将教中事务交给杨逍、范遥、殷天正、韦一笑、彭莹玉五人处理,自己换了女装和令狐冲一起离开。因附近从少林寺中出来的武林中人甚多,为免让人看到明教教主张无忌穿了女装,无忌又戴了面纱,遮住了相貌。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交代玄冥二老的下场,又给赵敏加了一场戏。 想不到少林三渡出场的理由,就让空闻代空见收徒了,哈哈谢逊成成昆师弟了。 越写金庸武侠同人越佩服金老先生。以前看他的小说,侧重点在剧情,觉得剧情好精彩,设置好精妙。现在再看,重点看描写,发现他功力真深,以他文中出现过很多次的大会为例,比如神雕中的大胜关英雄大会,倚天中的屠狮英雄大会,天龙中的少林认爹大会等等,出场人物几千人,主要登台人物几十个,他竟然能兼顾到这么多人的心理、动作、表现等等,人物写出来鲜活、不脸谱化,真是太让人佩服了。反观我,场景只能写两三个人的小场景,人一多,大部分人都是背景板,剧情走到谁哪里,谁才有描写,其他时候都仿佛不存在,经常写着写着发现前面有个人写丢了,男主也经常被背景板,惭愧! ☆、第三十章 峨眉 辞别明教众人后,无忌和令狐冲往武当山而来。这日,两人行到观音镇附近,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兵刃相交之声,间或还有“砰砰砰”的爆炸之声。两人对视一眼,运起轻功,赶了过去。 面前的景色让两人大吃一惊,原来正在与人动手的是之前提前离开少林寺的峨眉派众人。 只见灭绝师太正与一灰衣中年妇人相斗,两人形象惨烈。灭绝师太双目紧闭,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右臂处空荡荡的,左手持剑,剑法丝毫不乱,威力不减。那灰衣妇人胸前被砍了一剑,伤口中不断渗出血来,脸上神色狠厉,让人看了瘆的慌。 不远处,一绿衣少女正与峨眉派众弟子游斗。那绿衣少女身法灵动,功力不弱,比峨眉派众弟子的武功要高出不少,但峨眉剑阵精妙非常,那少女毕竟年纪甚轻,经验不足,被逼得左支右绌。不过她觑机时不时将一种黑色小球射至峨眉弟子身上,那小球遇人体即炸,只要被她射中,便决无生路。她便靠着这叫做“霹雳雷火弹”的厉害暗器支撑了下来。 令狐冲看了那灰衣妇人几眼,轻咦一声道:“原来是她!”无忌问道:“师兄,你知道她是谁?”令狐冲道:“她便是我跟你说过的南晴。”九年前,南晴掳走阿离与周芷若,令狐冲、殷梨亭、杨慧安与她动过手,最后虽然抢回了阿离,周芷若却被她带走了。想到此处,令狐冲再去看那绿衣少女,便觉得她面目十分熟悉,从她脸上依稀能看出当年曾在武当山住过一段时间的汉水少女的影子。无忌也想到了此节,看着那绿衣少女道:“原来是周姑娘。”十年前两人曾在汉水河畔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她被常遇春带去蝴蝶谷求医,周芷若被张三丰带回了武当山。 就在此时,场中情节已发生变化,灭绝师太长啸一声,身形、动作快了许多,刷刷刷几剑刺向南晴要害,南晴胳膊、胸口、大腿接连中剑,受伤不轻,手上动作慢了许多。灭绝师太怒道:“贼子!受死!”手中长剑激射出去,正中南晴心口。南晴身子摇晃了几下,“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已然气绝。灭绝师太身形踉跄了一下,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地上。 周芷若见南晴倒下,凄厉叫了一声:“师父!”嗖嗖嗖几声,又射出几枚“霹雳雷火弹”,丁敏君、静迦等几个大弟子躲避不及,胸口被炸了个大洞,身子向后摔出数丈,全身衣服着火,眼见不活了。其他弟子见到这种惨状,脚下步法便乱了起来,剑阵便有了破绽。周芷若趁机打倒离她最近的两个弟子,冲出了剑阵。 无忌身子跃出,叫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手中打狗棒使出“封”字决,封住了周芷若后路。 周芷若被人拦住,怒道:“你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无忌道:“我丐帮与峨眉渊源甚深,今天这闲事我管定了。”其实无忌是想到谢逊曾杀了灭绝师太的兄长,虽然灭绝肯定不想被与谢逊有关的人救,但她为了替义父了结恩怨,少不得要帮上峨眉派一帮。 周芷若冷哼一声,右掌往无忌面门击来,无忌举掌格开,霎时间,两人已交手数招。周芷若眼角瞥见峨眉弟子又结起了剑阵,不愿再被他们缠住,心里着急,将三枚“霹雳雷火弹”射向无忌。无忌运起“乾坤大挪移”内劲,卷起三枚暗器,将之射向远处的一颗大树上。大树“砰”的一声倒了下去,燃烧起来。 无忌恨她歹毒,下手不再容情,一掌击向她右肩,打得她肩胛骨碎裂。 周芷若闷哼一声,栽倒在地,眼见又是一掌往她面门击来,她避无可避,心道:“原来今日便是我毙命之日!”不由闭目待死。 “噗”的一声响,却没感受到预期的疼痛,周芷若睁开双目,却见一男子正挡在自己身前。 无忌正要杀死周芷若,斜刺里忽然飞出一个身影,挡在了周芷若身前,正是先他们下了少室山的宋青书。无忌急忙撤回掌力,她这样做,便等于是以掌力回击自身,乃是武学中的大忌。好在她内劲收发由心,内力回撞,最多一时气窒,没有大碍。 令狐冲跃过来,扶住无忌,气道:“宋师兄,你,你这是为何?” 宋青书道:“令狐师弟,师妹,请你们饶过周姑娘吧!”无忌和令狐冲看看萎靡在地的周芷若,又看看满脸关切的宋青书,恍然大悟,原来宋青书已对周芷若情根深种。 无忌摇了摇头,让宋青书带周芷若离开。 峨眉弟子心中不忿,但自知不是无忌、令狐冲两人的对手,只好眼睁睁看着大仇人离开。 正坐在地上调息的灭绝师太忽道:“殷帮主,还请过来说话。”无忌穿男装时会改变声音,穿女装时用的是她原本的声音。灭绝眼睛被南晴刺伤,目不能视物,没能认出相救之人是魔教教主张无忌,以为是丐帮帮主殷念慈。无忌又戴了面纱,峨眉弟子也没认出她是张无忌。 众峨眉弟子见灭绝调息好后开口说话,以为师父伤势没有大碍,顿觉有了主心骨,围到了她身边,不少女弟子见了地上同门的尸体,不由哭了出来。灭绝喝道:“哭什么!人都会死,只不过早晚而已。你们去将他们的尸体收敛了。”十来个弟子应声而去。 无忌虽不喜她的固执与蛮横,但见她断了右臂,瞎了眼睛,仍气度不失,也觉佩服。 灭绝道:“竹君,你在吗?受伤了吗?”沐竹君急忙扶住灭绝的左手道:“师父,弟子没有大碍,只是,只是,好多师兄、师姐都被杀了。”她说着眼眶一红,便要落下泪来,只是想到师父刚才说过不让哭的话,又强自忍耐。 灭绝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道:“以后师父不在了,你要坚强,可别再像今天这样哭哭啼啼的了。”沐竹君大惊道:“师父,你要去哪里?你,你怎会不在了?”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无忌急忙去抹灭绝的脉,发现她生机已然断绝。原来刚才她用了秘法激发体内潜力,杀了南晴,自己却也不成了。 沐竹君满怀希望的看着无忌,希望她能说出一句师父还能救的话。无忌却摇了摇头,示意已回天乏力。沐竹君再也忍不住,扑到灭绝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灭绝拍了拍她的背,道:“哭什么?为师舍了这具臭皮囊,你该替为师高兴才是。”沐竹君止住哭声,坐到一旁,但仍不住落泪。 灭绝问无忌道:“殷帮主,敢问你师承何处?”无忌想了想道:“晚辈从未正式拜师。”灭绝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她沉吟片刻道:“殷帮主,我知道此事不该麻烦你。但我此时寿数将尽,门下大弟子却无一人可堪大用,竹君又年龄幼小,无法服众,还请你看在贵我两派祖上的情谊份上……” 无忌道:“好,我以后会对峨眉派多加照看。” 灭绝却道:“不!我希望你能接任峨眉派掌门!”此言一出,无忌、令狐冲及峨眉派众弟子尽皆失色。 灭绝掏出怀中的九阴真经道:“怀璧其罪。南晴觊觎九阴真经,这才与我们动起手来。我死后,我这些弟子武功不济,还不被来抢真经的人尽数杀了?贫尼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求你救他们一命。”她说着跪到无忌身前,道:“殷帮主,贫尼求你救他们一命。” 无忌急忙去扶灭绝,道:“师太,这个,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我……”灭绝却坚持不起。无忌抬头看向令狐冲,见令狐冲缓缓点了点头。无忌想到谢逊杀了灭绝的兄长,自己终究还欠她一条命,如果能因此事了结了灭绝与谢逊之间的仇恨,那也不错。 无忌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师太,我答应你了。我便暂时接任峨眉派掌门之位,给峨眉派留下传人。”灭绝大喜,站起身来,让沐竹君帮她除下左手食指上的铁指环,将之高举过头顶道:“峨眉派第三代掌门女尼灭绝,谨以本门掌门人之位,传于殷念慈姑娘。”无忌跪下伸出左手,让灭绝将铁指环套到她的食指上。峨眉派其他弟子也跪了一地,参见新掌门。 灭绝又将九阴真经递给无忌道:“盼你将真经上的武功传给,传给……”她本想说将真经传给她最看好的弟子沐竹君,但又怕适得其反,最后道:“盼你在本门中择一二天资不错之人,将真经上的武功传给她们,让她们能将峨眉派发扬光大。”她清楚殷念慈只不过是个外人,能得她庇护众弟子已是不易,要想将峨眉派发扬光大,还得靠本派中的杰出弟子。 无忌说道:“师太,你放心。”她想了想,凑到灭绝耳边,轻声道:“我张无忌言出必行,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便绝不会食言。” 灭绝忽然听到魔教大魔头张无忌的声音,又惊又怒,死死握住无忌的手腕道:“你……你……”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此气绝。 无忌将灭绝的尸体放到地上,跪下道:“师太,你放心,我会好好替你培养传人,让峨眉派发扬光大的。”峨眉派众弟子也随之跪下,送别师父。 七年后,无忌将峨眉派掌门之位传给已练了九阴真经的沐竹君后,和令狐冲并肩下山。两人成亲已五年有余,形影不离,感情越发深厚。 六年前,无忌将明教教主之位传给了杨逍后,便恢复了女儿身,很少再穿男装。半年前,她已将丐帮帮主之位传给了史红石,如今再卸下峨眉派掌门之位,终于无事一身轻,可以和令狐冲逍遥江湖了。 此时大元已亡,杨逍、范遥等率领明教核心弟子返回西域,以保圣火长燃。朱元璋为了天下归属、皇帝之位,正带兵同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等敌对势力作战。说起陈友谅,原来他当年在卢龙乃是假装痴呆。后来他逃出丐帮总舵,在成昆死后也领导了一支义军,加入到了天下的争夺战中。 令狐冲苦笑道:“你现在终于卸下了身上的重担,我却短时间内都不敢回武当了。” 张三丰不管俗务已久,武当派诸般事务一直由宋远桥打理。身为事实掌门的独子,宋青书一直便被当作武当第三代掌门继承人来培养。但他七年前救走周芷若后便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后才返回武当,却是心灰意懒,神形憔悴。 原来虽然宋青书对周芷若情根深种,但周芷若却十分怨恨宋青书。她当年未到峨眉便被南晴掳走,虽然拜了南晴为师,也学了一身厉害武功,但南晴性格偏执、喜怒无常,她的日子实在算不上好过。久而久之,她便怨恨起了当年私传她武功的宋青书,心想要是他不私传她武功,说不定她便能拜入武当,成为武当弟子。但她却不想,当日明明是她求了宋青书后,宋青书才传她武功的。宋青书救走她后,她按捺下厌恶之心,与他虚与委蛇,待养好伤,便暗算了他,将他打得重伤后扬长而去。宋青书在江湖上流浪了将近一年,才返回武当,却已心如死灰,出家为道。 一直看好的第三代掌门继承人潜心修道,不理俗事。宋远桥、俞莲舟便想培养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令狐冲为新的掌门继承人。令狐冲生性好酒爱胡闹,怎受得了约束?与无忌成亲后,他便跟着无忌,今日去处理丐帮事务,明日到峨眉授武,一年中少有回武当的时候。但他每次回去,必被师父及众位师叔伯念叨。 无忌自然知道令狐冲在发愁什么,笑道:“那咱们便暂时不回武当,先去蝴蝶谷玩几天,然后再去西域探望不悔妹妹!不过,我想你也发愁不了几年了,南华年纪渐长,资质上佳,几位师伯捉不到你,便会去悉心栽培他了。”殷南华是殷梨亭与杨慧安的幼子,今年九岁。 令狐冲拍手笑道:“妙啊!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历史线并不符合真实历史,请勿当真。 让南晴和周芷若这样对付峨眉派,算是报应吧!灭绝喜欢砍人手臂,所以最后也被别人砍了手臂,原著中峨眉派弟子听了周芷若吩咐,在英雄大会上,以“霹雳雷火弹”炸这个,杀那个,所以这里我也让她们尝一尝“霹雳雷火弹”的滋味。 对于宋青书和周芷若二人,我实在没有好感,不管原著中原因如何,宋青书杀了莫声谷,又去武当派下毒,周芷若要杀俞莲舟和殷梨亭都是事实,就冲着这几件事,我就不可能让宋青书当武当掌门,让周芷若成为武当弟子或武当掌门夫人。 让灭绝将武当掌门之位传给无忌,灵感来源是连载版倚天的结局,那版结局中,周芷若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张无忌。 最后,预告一下,高能预警,下一章就是笑傲故事了,将会有神操作、无逻辑的穿越方法将冲、忌两人带到一百多年后的世界。 ☆、第三十一章 百年 无忌、令狐冲来到蝴蝶谷,拜祭过胡青牛夫妇及纪晓芙后,将谷中房屋修葺、打扫一番后,住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两人早早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两人对视一眼,均想不到会是何人来找他们。他们穿上衣服,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着急忙慌的说道:“太太爷爷,太太奶奶,你们终于来了,快随我去救救我大哥吧!” 无忌张口结舌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吧?”令狐冲看到屋外景色对无忌道:“好像有些不对劲。”无忌此时也注意到谷中景色与与昨晚有了些变化。他们走出卧室,发现蝴蝶谷还是还是蝴蝶谷,但谷中屋舍却与前一晚差别极大。之前谷中只有七八间破旧的茅屋,房前屋后的药圃因长时间无人打理已是一片破败,此时谷中却有十来间半旧的房舍,花草树木虽看似杂乱无章,但隐含八卦易经之理。两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经那小姑娘解释,两人才知道如今已是大明弘治十四年,他们竟到了一百三十六年后的世界。这小姑娘叫做张筝,今年十七岁,是他们的玄孙女。他们觉得这小姑娘在说谎,但谷内谷外的景象又告诉他们这并不是梦境,两人确实是睡了一觉就来到了一百多年后的世界。 无忌笑着对令狐冲道:“师兄,原来咱们的儿子随我姓,你这算不算嫁到了我们张家?”她听说自己和令狐冲有了后代,十分开心。他们两人成亲至今已五年有余,感情甚笃,行房时也从不避孕,可就是迟迟未能受孕。无忌替自己诊断过,她身体发育之前就中了寒毒,未满十五岁开始练至刚至阳的九阳神功,终究于生养不利。虽说武林中人对传宗接代没有执念,令狐冲也觉得有没有孩子都没有问题,但无忌见殷茵、殷南华乖巧聪明,殷离和杨照的儿子现在也三岁了,玉雪可爱,她便也想生个孩子来玩玩。 令狐冲顺着她的话玩笑道:“原来是我嫁到了你们张家。无忌,你可别对我始乱终弃。” 张筝急忙道:“我听我爷爷说过,他还有一个姑姑,姓的是令狐。” 无忌拉着张筝的手道:“筝儿,你别理你太太爷爷,他一向说话不正经,最爱逗我。” 令狐冲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笑道:“无忌,这样一看,筝儿和你长得颇为相像,看起来就像亲姐妹一样。”他又问张筝:“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来?”张筝道:“我爷爷去世前告诉了我和大哥太太爷爷、太太奶奶哪年哪月哪日会忽然出现。听说是太太爷爷、太太奶奶告诉的太爷爷和爷爷。说起来,我小时候太太爷爷和太太奶奶还抱过我,不过我那个时候刚出生,没有印象了,我大哥应该还记得。” 无忌、令狐冲被这一堆“爷爷”、“奶奶”弄得头晕。无忌吃惊道:“我们还抱过你?难道我们活了一百多岁?”张筝笑道:“确实如此,不过具体多少岁,我却不方便说。” 令狐冲问道:“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张筝道:“我父母出门游玩去了,家里的其他长辈都已仙游。我还有一个大哥,叫做张凤鸣,已失踪三月有余。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杭州,但我在杭州找了一个多月,都没发现他的踪迹,我算算时间,已临近太太爷爷、太太奶奶出现的日子,便赶紧赶了回来。” 无忌、令狐冲问了张筝半天,这才知道,张家父母在一对儿女长大后,便经常出门游玩,遍访名山大川,常年不在家。今年春天,张凤鸣到江湖上游历,为了不让妹妹在家担心,他基本上每月都会让家里养的鹰儿带回信来。因此张筝知道张凤鸣在洛阳遇见了一位叫做盈盈的姑娘,两人以音律相交,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知道张凤鸣救了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向问天,两人一起去了杭州办事。 三个月前,张筝收到张凤鸣一封说他已到杭州的信件后,就和他失去了联系。她担心兄长出事,便带着鹰儿去了杭州。鹰儿一直在一个叫做梅庄的山庄上空盘旋,显然那里便是张凤鸣最后出现的地方。 张筝打探到梅庄共有四位庄主,武功都不弱,分别擅长琴、棋、书、画,对应的名字叫做黄钟公、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一听就是根据爱好起的化名,应该曾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张筝几次夜探梅庄,都没有找到兄长的下落,她也不是四位庄主的对手,不能强攻入庄。后来她想到已临近太太爷爷、太太奶奶过来的日子,便赶了回来。 虽然无忌、令狐冲从未见过张凤鸣,但毕竟是自己的玄孙,他们肯定要救他一救。他们跟着张筝穿过山谷入口的阵法,来到谷外。无忌赞道:“这阵法远看还不觉如何,近看才发现十分精妙,是你太爷爷,还是你爷爷布的?”张筝笑道:“姑姑,这阵法是你和姑丈所布。”既然要出谷,为免引起别人侧目,无忌提出让张筝叫她和令狐冲姑姑、姑丈。 无忌奇道:“我布的?可我不懂阵法啊。”张筝笑道:“姑姑,你二十岁的时候不会,难道三十岁,四十岁的时候还不会吗?”令狐冲恍然大悟道:“是了,咱们活了一百多岁,闲来无事学些东西也是有的。” 三人一路走走谈谈来到杭州,张筝本以为两位祖先要先探探梅庄四友的底,没想到他们直接上门要人。 梅庄的四位庄主一开始并未将三人放在心上,后来被打服之后说庄中所关之人为一大魔头,若让他重出江湖,必将武林搅得天翻地覆、永无宁日。 张筝气道:“我大哥几乎从不在江湖行走,又怎么成了魔头?”丹青生疑惑道:“姑娘的大哥是何人?我们四兄弟隐居梅庄十余年,很少与外人来往,怎会和你大哥起冲突?”张筝道:“我大哥三月之前来到梅庄,之后再也没出去。”黄钟公“咦”了一声道:“三个月前?三个月前,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师叔童化金与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的师叔风鸣上门比剑,但他们胜过我们之后就离开了。” 无忌听四人说了当日情景,冷笑道:“我不清楚你们在这里奉命看守谁,但我怀疑他早已被人调包。”黑白子道:“我们怎知你不是在信口开河?我看你们是想骗我们将牢房打开后,将那贼人救出去。”令狐冲道:“我们就留在大厅,你们自去查看。” 黄钟公几人互相对视了几眼,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留丁坚及施令威招呼三人,四人匆匆进了内堂。过了片刻,四人带了被关在地牢三个月的张凤鸣走了出来。 张凤鸣看见张筝,面上一喜道:“筝儿,你来了。”张筝没好气道:“我让你出门小心,你偏不听,这下被人算计了吧?” 黄钟公面容愁苦道:“哎呀!张公子,你这下可闯出大祸了。你可知被你救出去的那人是谁?他这么一出江湖,唉!” 张凤鸣道:“我本来不知道,但听你们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猜测。向大哥是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被他救出去的那位前辈姓任,莫非是日月神教的前教主任我行?”张家兄妹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行走,但曾听爷爷及父母讲过不少江湖逸事,对江湖上的前辈高人也有一定了解。 丹青生叹了口气道:“风兄弟,不,张兄弟,你可,你可害惨我们了。” 张凤鸣与丹青生以酒相交,甚为投契,见此也十分不好意思,道:“晚辈做事不知轻重,对不起了。可是,既然任教主未死,那便是说明东方教主的位置来历不正,任教主想要夺回教主之位,那也无可厚非。四位庄主,你们既已有脱离日月神教之心,不如就此隐退?” 黄钟公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张公子赤子之心,唉!隐退?哪有那么容易?”他发了一会呆,拱手送客,“三位,我们庄中有事,恕我们不能招待了。”黑白子急道:“大哥,教中处分马上就到,我们……我们就这样放走罪魁祸首吗?” 张筝嘻嘻笑道:“怎么?想和我们打架?还没打够吗?” 黄钟公道:“四位武功高强,我们不是对手。”又对丁坚及施令威道:“送四位大侠出去。” 张凤鸣见黄钟公等人都面色惶然,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张了张嘴,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告辞离开。 离开梅庄后,张筝先告诉了张凤鸣无忌和令狐冲的身份,又问起他是如何被骗了的。 张凤鸣道:“当日我离开洛阳后,见到数百人围攻一名老者,我见他豪气干云,又听说他是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向问天,心想,说起来,这日月神教与咱家还有些关系,便……” 无忌打断他道:“我早就想问了,这日月神教究竟怎么回事?和明教有什么关系?” 张凤鸣道:“这日月神教嘛,江湖人称魔教,和明教没有关系,但和咱们家却渊源颇深。日月神教的创始人叫做容隽,听我爷爷说,容前辈是他的师伯祖,本名容静思,学成出山后才改了名字的。”无忌点头道:“原来是静思。”容静思性格坚毅,又颇有野心,说她武功学成后创立了一个教派,无忌是相信的。 张凤鸣又道:“容前辈37岁创立日月神教,57岁练功走火入魔去世。她终身未嫁,只有一个叫做江清言的徒弟。江前辈性格懦弱,又武功平平,也不想当什么教主,但他的丈夫聂平秋却野心勃勃,他扶持江教主上位,又逐渐把持了教中大权。” 聂平秋做了几年幕后教主后,终于忍不住害死了江清言,自己做了教主。他死后将教主之位传给了儿子聂兰庭。但由他带头,此时的日月神教众高层大部分都是野心勃勃、勾心斗角之辈,聂兰庭当了教主没两年,就被当时的光明左使、任我行的师父篡了位。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十二年前,任我行由师父那里继承来的教主之位又被东方不败篡夺,自己也被关到了西湖地牢里。 日月神教创立短短一百二十年,历任七代教主,却充满了背叛、篡位、争权、夺利。无忌叹了气道:“权利的魅力真的就这么大吗?” 张凤鸣又道:“我和向大哥和那几百人打了一场大架,终于逃了出来。我与向大哥一见如故,向大哥让我帮他救一个人,我便答应了。他带我来了梅庄,自称是嵩山派左盟主的师叔,又说我是华山派岳掌门的师叔,还说我是华山派风清扬老前辈的唯一传人,我这才知道他已认出了我使的独孤九剑。不过我这独孤九剑却不是传自风老前辈,向大哥可说反了,风老前辈的独孤九剑传自我太爷爷……” 令狐冲吃了一惊道:“风太……风老前辈是从你太爷爷那里学来的独孤九剑?” 张凤鸣道:“是啊,我太爷爷一生从未收过徒弟,只将独孤九剑传给了当时华山派剑宗的一名年轻弟子,算是和他有半师之缘。” 令狐冲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的独孤九剑是学自风太师叔,但没想到当年传风太师叔这门剑法的竟然是他的儿子。 张筝问道:“那接下来呢?你和梅庄的那四位庄主比剑了?” 张凤鸣道:“向大哥说我的剑法传自风老前辈,江湖上没有敌手,这我可不敢当。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能拆他的台,只好故作高傲。向大哥以《广陵散琴曲》、围棋名局二十局的棋谱、张旭的《率意贴》、范宽真迹《溪山行旅图》为饵打赌,说若梅庄中有人剑法能胜过我,便将那些东西送给四位庄主。我先后和丁剑及四位庄主比了剑,胜过了他们。他们实在想要那些琴谱、曲谱,便带了我到一个地牢中,和关在那里的一位前辈比剑,现在我知道了,那位前辈便是任我行任教主。我和任教主比武的时候,被他震晕,再醒来便被关到了地牢中。我一开始以为是四位庄主比武不胜,或者发现了我们的目的,便把我关了起来。后来我在拷住我的手镣、脚镣上发现了细缝,这让我开始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我打开了镣铐,但牢房的大门十分牢固,门上的孔洞又太小,我仍是出不去。一个多月后,二庄主黑白子偷偷进了地牢,问我考虑的如何,又说如果我将吸星大法传给他,他便放我出去。我那时便隐隐有些明白,和我比剑的那位前辈怕是已经越狱而出。不过当时我搞不清楚情况,没敢多说话,二庄主见我不吭气,只好离开,走时说再过两个月再来。后来,天气热了,我掀开了铺在床上的席子,摸到了刻在床板上的吸星大法心法,这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之前被关押在这里的人是谁了。在这地牢中刻下心法的,自然是之前被关押在这里的那位任前辈,也就是日月神教前教主任我行,向大哥要救的人也是他。当时向大哥让我带进地牢的圆球,恐怕就是可以割开锁链的工具。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你们找上门来,四位庄主知道上当,将我放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冲、忌两人穿越前是1365年,穿越后是1501年。他俩的孩子之所以出生这么晚,其实是因为蠢作者想少算一代人,不然按照古人结婚生子的平均年龄来算,张凤鸣、张筝会是冲、忌的五世孙或者六世孙。关于冲、忌的寿命,参考了张三丰的年龄,定了一个一百五十多岁,他们后代的寿命就没有这么夸张了,儿子应该活了一百一十多岁,孙子活了九十多岁。 原著里地牢门上有一个窗口可以钻出去,但原著中令狐冲因为没有内力,打不开被割开的镣铐,所以没能早发现这个机关。本文中张凤鸣没受内伤,内力没问题,所以早早就发现了镣铐的问题,但门太牢固,门上的小孔太小,他出不去。 ☆、第三十二章 恒山 无忌四人找了一家客栈投宿,让张凤鸣洗澡、吃饭、休息。 第二天,四人说起接下来的打算。张凤鸣道:“我想再回梅庄一趟。如果因我而连累四位庄主被日月神教处置,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我想试试能否劝他们假死离开。”张筝不放心大哥,怕他再被骗,也要同去。 令狐冲问张家兄妹:“既然你们知道我们何时来到此地,可知我们回去的具体时间?”张凤鸣道:“我们只知道你们在这里停留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具体哪天离开的却不清楚。太太爷爷,太太奶奶,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令狐冲道:“我们打算在这个江湖上走走。” 张凤鸣、张筝离开后,无忌盯着令狐冲道:“师兄,总觉得你来到这里有心事。”令狐冲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有心事,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无忌,你还记得我曾说过我前世是华山派弟子吗?现在看来,这也不算说谎。”接着他便将他的来历讲了一遍,“我本以为前世之事或许只是我的梦境,没想到竟让我又回到了这里。” 无忌之前已经经历过睡了一觉便到了一百年多年后的震惊,此时再听到令狐冲所言,便没有那么吃惊了。她很快整理了思绪,问道:“师兄,你在此地可还有什么遗憾之处想要弥补?” 令狐冲沉吟道:“师父、师娘抚养我长大,教我武功,对我恩重如山,我这第一件事,便是希望能达成师父、师娘的愿望,化解华山派的危机。我之前年轻识浅,没能看懂嵩山派左冷禅的野心,现在想来,他先是阻止衡山派刘正风刘师叔金盆洗手,又支持剑宗来我华山派夺权,恐怕是对五岳剑派其他四派有所图谋。我华山派因剑气之争,人单力薄,恐怕会被左冷禅先拿来开刀。” 无忌分析道:“我初来此地,对江湖形势算不上了解,先胡乱分析一下。要想在左冷禅的逼迫下保存华山派,有两个方向。一是提升华山派实力。但武功的提升非一朝一夕可办到,要想壮大华山派,最迅速的办法便是请风太师叔出山,气宗剑宗合并,兄弟齐心。” 令狐冲摇头道:“风太师叔曾说过再也不见我,劝他出山,唉!恐怕不成。气宗、剑宗仇深似海,想让他们握手言和,也难得很。” 无忌道:“中原武林和明教当年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在蒙古人的共同威胁之下,还不是暂时和解了吗?我觉得此事不是毫无转圜。第二个方向,便是从嵩山派和左冷禅身上下手,让他们没有余力对其他四派下手。” 令狐冲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第二件要做的事便是找到杀害六师弟的凶手,为他报仇。当年我误以为六师弟是被我误杀,现在想来,却觉得事实恐怕并非如此。当时我内力全失,怎么可能失手点死六师弟?而且,紫霞秘笈也同时失踪了。” 当时华山派内有剑宗上门夺权,外又不明桃谷六仙的真实身份,为了躲避他们,岳不群决定带众弟子出门避祸。令狐冲被桃谷六仙胡乱治伤,致使内力全失,命不久矣,为免他奔波劳累,岳不群让他留在华山养伤,并留下六弟子陆大有照顾他。岳灵珊偷听到父母谈话,知道要想让令狐冲内伤复原,须得他自己修炼紫霞神功,于是她便偷了紫霞秘笈,连夜送回华山。令狐冲不肯偷学师门绝学,点了执意要为他读紫霞秘笈的陆大有的膻中穴,自己起身离开。没想到等他和追踪岳灵珊而来的岳不群一起返回屋中时,发现陆大有身死,紫霞秘笈也不见了。 当时令狐冲误以为自己下手过重,因此害陆大有丧命。后来他武功、经验渐长,开始有了怀疑,他当时真气不纯,点了陆大有膻中穴,决不致因此杀死他。 无忌道:“不错,我觉得杀你六师弟的和偷盗紫霞秘笈的,恐怕是同一人。” 令狐冲道:“我要做的第三件事,便是要寻回紫霞秘笈。第四件事,是为林师弟找到真正的辟邪剑谱,洗刷我的冤屈。” 无忌握住他的手道:“师兄,当日你陪我去做我要做的五件事。如今轮到我陪你了。”令狐冲见无忌眼波流转,情意无限,心里一热,反握住她的手,叫了一声:“无忌!” 令狐冲算算时间,此时距离他在洛阳落水已有半年时间,不知华山派众人是仍在福州,还是已回了华山。 无忌道:“当日你林师弟的父亲曾留下遗言,说不得翻看他们家向阳巷老宅中的祖传物事。这祖传物事,我想多半便是什么辟邪剑谱的剑谱。杭州离福州不远,咱们便先去福州一趟,说不定在福州便能碰到你师父、师娘。只是,师兄,按照你的说法,你原本已在洛水中被淹死,不知你师父他们有没有找到你的尸体,咱们又以什么身份去见他们?” 令狐冲道:“我如今的相貌和落水之前十分相似,我便冒充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失散的双胞胎兄长吧!”他落水之前二十六岁,在元朝生活了二十多年后,如今已三十二岁,但或许是因为所练内功的原因,他看起来和二十六岁时差别也不大。 两人一路向南,这日到了仙霞岭,他们贪赶路,错过了宿头,便在悬崖下的一个小山洞中过夜,却恰好撞见日月神教中人伏击恒山派。 恒山派此次由定静师太带队,带了四十二名女弟子赴闽,是因为接到了嵩山派左冷禅的传令,说得到了魔教要去福州抢夺林家辟邪剑谱的消息,五岳剑派应一齐设法阻拦。没想到她们在浙江便被魔教伏击,若不是得无忌、令狐冲出手相救,她们非伤亡惨重不可。 和定静师太叙过话后,恒山派一位十七八岁、秀丽绝伦小尼姑将水壶递给令狐冲道:“令狐师兄,你伤都好了吗?我听我爹爹说,你被桃谷六仙害得受了重伤,后来又在洛阳落了水,失踪了,心里担心得很。如今见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令狐冲见仪琳一双妙目充满关怀之情,心里感动,说道:“仪琳师妹,我伤都好了,你不用担心。”他说完心里“咯噔”一下,想道:“坏了,我本来打算冒充‘令狐冲’的兄弟,这下可露馅了。不过听仪琳小师妹话中的意思,好像师父他们并未发现我的尸体,只是以为我失踪了。”他看了无忌一眼道:“我落水后幸得这位张姑娘所救,又得她治好了内伤。” 令狐冲听了定静师太所说,担心此时身在福州的华山派众人,和无忌辞别了恒山派众人,先行离去。 第三天晚间,无忌、令狐冲在廿八铺附近的一处树林中听到了打斗声。两人过去查看,见数十人点了火把,围成一个圈子,圈中定静师太正在力斗七名黑衣人,圈外躺着数十名恒山派女弟子。两人救下定静师太,那群黑衣人不敌他们,迅速退走。两人又解了恒山派女弟子的束缚。 定静受伤颇重,临死前托令狐冲将一众女弟子送到福州无相庵去。 令狐冲问老成持重的仪清发生了何事。仪清回忆道:“当日和令狐少侠分手后,师父带了我们来到廿八铺投宿,却见镇上空无一人。师姐、师妹们都被魔教的人使计迷倒了,师父带着我四处寻找她们。后来,嵩山派的钟镇、邓八公、高克新三位……三位师叔出现,”她说到“师叔”二字时颇为不满,显是对他们没有好感,“他们要师父同意五岳剑派合并一事,才肯帮我们去救人。师父自然不肯。后来,我们追着众位师姐妹拉下的鞋袜、帽子等物,追到了这里,师父和魔教的人动起手来……”她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扑到定静师太的尸身上哭了起来。 无忌、令狐冲见恒山派女弟子哭声甚悲,觉得不便打扰,转到一棵树后。 令狐冲道:“好嵩山派!他们对恒山派见死不救,这不是和当初在药王庙对我们华山派一样吗?” 无忌道:“恐怕不止见死不救吧?”令狐冲心念一动道:“是了!咱们刚到时,他们说‘魔教在此办事,还请不相干之人速速离去!’日月神教的人可不会自称魔教。他们是谁?总不会,总不会是……”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但又觉得“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就算嵩山派一向行事霸道,那也不至于直接对其他四派下手吧? 无忌道:“师兄,你仔细回忆一下,嵩山派是如何对你华山派的?他们先支持剑宗上华山夺权,若当时你没有出手的话,情况如何?” 令狐冲回忆道:“他们有嵩山派在背后支持,说不定最后会迫得师父不得不同意比武。封不平的武功和师父应在伯仲之间,师娘和成不忧的胜负在五五之数,其他师弟师妹妹却万万不是丛不弃的对手,这样说起来……”他摇了摇头道:“说不定真让他们夺了华山派掌门之位去。” 无忌道:“我听你说过药王庙一事,那不是和今日恒山派所遇之事差不多吗?先是有黑衣人对付你们华山派,嵩山派又随后出现,若不是你打败了那十五个黑衣人,嵩山派会不会先逼迫你师父同意并派,才肯出手相助?” 令狐冲狠狠的一拍树干,愤慨道:“不错!他们确实是打得这个主意!哎哟!不好!他们会不会也去福州对付我师父、师娘?”想到这个可能性,令狐冲便再也坐不住,简直想马上飞到福州去。 ☆、第三十三章 剑谱 待恒山派众弟子将定静师太的尸身火化后,无忌、令狐冲将她们护送到福州无相庵。 他们打听到福威镖局的地址。令狐冲却一时有些踌躇不前。对于华山派众人来说,他只是失踪了半年,但对于令狐冲而言,他却是时隔二十多年,再次见到大家。这大概便是近乡情怯吧!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小林子,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喝酒?”只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回应道:“我没功夫,师父交下来的功课,我还没练熟呢。” 无忌摇了摇头,暗道:“这小子也太不解风情了。”她笑着看向令狐冲,心想:“要是师兄,他就算拼着被师父责罚,也会先陪心爱的女子吧。”却见令狐冲身子发颤,面上表情似喜似悲。无忌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酸涩之感。等她再看时,令狐冲已恢复正常,转身笑道:“小师妹,你又欺负林师弟。” 无忌也转过身来,见面前的女子十八九岁,身穿湖绿衫子,翠绿裙子,肤色白皙,身形婀娜,一张秀丽的瓜子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面带惊喜之色的看着令狐冲。她身边的少年和她年龄相仿,唇红齿白,容貌俊美,穿着一件淡黄色长袍,真真是一对璧人。 那少女冲到令狐冲身前,喜道:“大师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的伤势怎么样?可还有大碍?”令狐冲见她话语中已带上了哭腔,心中一软,柔声道:“我的伤已经全好了。小师妹,对不起,累你担心了。”少女摸了摸泪珠道:“大师哥,既然你没事,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大家会担心你吗?当日你落水后,我,我和小林子请河上的船工在河里打捞了一天,都没找到你,王老爷子也狠狠教训了家骏、家驹两兄弟。发生了这种事,大家也没兴趣在洛阳游玩了……大师哥,妈背地里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她见你回来,肯定高兴得很。”她说着便去拉令狐冲,“快随我去见我爹爹妈妈。” 令狐冲急忙拉了无忌道:“当日我落水后,被念慈及她爷爷相救。我伤势太重,便在她家休养。我的内伤被治好后,便在爷爷做主下,与念慈成了亲。”这是自从在仙霞岭,令狐冲被仪琳认出后,和无忌商量好的说辞,他们假作张家世代隐居于洛水河畔。他说完又指着那对少年男女,对无忌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小师妹,我师父的女儿岳灵珊,这位是我的小师弟林平之。” 岳灵珊、林平之万万没想到令狐冲失踪了半年,再回来竟然已经成亲,两人都是大吃一惊。岳灵珊先是震惊,接着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她和令狐冲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当日她和林平之相恋后,眼见令狐冲苦闷异常,整日借酒消愁,她心里也十分内疚,如今见他终于走出这段感情,还娶了妻,不由为他开心。她拉着无忌的手道:“你是叫念慈吗?我看你我年长几岁,我便叫你念慈姐吧!”无忌点了点头道:“那我叫你灵珊妹子好了。” 岳灵珊又对令狐冲道:“好啊,大师哥,你娶妻不告诉我爹爹妈妈,看他们怎么说你。”令狐冲急忙告饶道:“我知道师父师娘最疼你了,他们要打我板子时,还烦请小师妹替我求情。”岳灵珊“格格”笑道:“好吧,看在念慈姐的面子上,我便替你美言几句吧!”她说完挽着无忌的手,当先而行,道:“念慈姐,你别看大师哥都二十多岁了,但他贪玩好酒,就和个小孩子一样,劳烦你多多包容他了。”无忌回头笑看了令狐冲一眼,道:“冲哥很好。我喜欢他,自然是喜欢他的全部。我很喜欢他的性格,逗得我很开心。” 令狐冲被无忌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明明是笑着的,他却觉得吓人得很。他和林平之对视一眼,两人也跟到无忌、岳灵珊身后,往福威镖局而去。 令狐冲和岳不群夫妇见面,自是另一番景象。岳夫人见令狐冲无恙归来,抱着他哭了半天,岳不群虽面上不显,但目光中也透露出几分喜色。他们虽然对令狐冲私自娶妻有所不满,但见无忌面容清丽,知书达理,当时又事出突然,便没怎么骂他。 和众位师弟、师妹见过面后,岳夫人便让令狐冲及无忌下去休息。 此时距离令狐冲离开华山已有二十多年,他和众位师弟妹生疏了许多,唯一和他亲近的陆大有也不在了,他心里唏嘘不已,带着无忌来到后院。 岳灵珊“咚咚咚”走了过来,说道:“大师哥,小林子怕伤了同门义气,不肯问你,我代他来问,当日小林子父母去世时,让你代传遗言,你有没有见过他家的辟邪剑谱?”林平之急忙过来拉岳灵珊,说道:“师姐,你别说了。”又对令狐冲道歉:“大师哥,你别生师姐的气,她也是替我着急。”岳灵珊却不理林平之,仍对令狐冲道:“大师哥,你剑法早已练得高明之极,这剑谱也该物归原主了。” 时隔二十多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令狐冲对剑谱之事已看开了许多。林震南夫妇死时恰好只有他在身边,他又机缘巧合学了独孤九剑,剑法大进,还说不清楚所学剑法的来历,也怨不得别人怀疑。他此次回来,其中一个目的便是要解释清楚剑谱之事,当下说道:“林师弟,我正要去找你,令尊令堂去世时,只留下那几句遗言让我转告,再没交给我其他东西。至于我的剑法,那是学自一位老前辈,我曾答应过那位老前辈,决不泄露他的行踪。我口说无凭,也怨不得你会怀疑。”他说着举起右手,对天发誓道:“我令狐冲对天起誓,今日所说之话,决无半点虚言,若我真拿了林师弟家的辟邪剑谱,便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岳灵珊忸怩不安道:“没拿就没拿,那也不用发这样重的誓言。”令狐冲又道:“林师弟,如果你在找剑谱的时候,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义不容辞。”林平之拱手道:“多谢大师哥。” 岳灵珊、林平之离开后,无忌道:“我看你这位林师弟,仍是不怎么信你。”令狐冲叹气道:“他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只盼着他尽快找到他家的剑谱吧!” 无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下。令狐冲问道:“怎么了?”无忌说道:“我只是忽然觉得你这位林师弟和我身世有点相似,父母都是因为某样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宝物,被人逼死。不过我却比他幸运得多,他外公一家只关心他家的剑谱,也没说帮他报仇。我却有太师父及众位师叔伯疼爱。”令狐冲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道:“我却觉得你比他坚强多了,同样都是背负深仇,但他起码健健康康的,你当时还身中寒毒,命在旦夕。”无忌反握了令狐冲的手道,温柔注视着他道:“师兄。” 令狐冲喜道:“无忌,你不生气了?”无忌说道:“我本来就没生气。”她顿了顿,问道:“你小师妹便是你以前说的喜欢过的姑娘吧?”令狐冲点了点头道:“我遇见你之前确实喜欢她,但后来和你在一起后,心里便只有你一个人了。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自然不能不管她。但我却怕你生气不理我。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若你我因此生了嫌隙,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无忌缓缓将头靠到令狐冲肩头,说道:“我发现岳姑娘便是你之前一直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那人之后,本来心里有些难过,她毕竟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我再怎么说也比她迟了一步。但我现在见她虽然和你一起长大,但却并不懂你信你,我便不再介怀了。”令狐冲将无忌揽到怀里,叹道:“是啊,这世上也就只有你会一心一意的信我了。” 到了晚上,无忌、令狐冲已然睡下,忽然听见隔壁的门被推开了,岳灵珊走了出去。令狐冲奇道:“小师妹半夜三更却到哪里去?”无忌说:“跟上去看看。” 两人跟着岳灵珊一路左转右弯,到了一处大宅。他们听见岳灵珊和林平之说话,才知这里便是林家位于向阳巷的老宅。最近林平之每天晚上都要来这里翻找,想要找出剑谱。 冲忌二人躲在院中一棵大树上,见林平之翻箱倒柜的四处寻找。岳灵珊劝他道:“大师哥一向不会骗我,他既然说没拿你家的剑谱,那多半真的没拿,他之所以剑法大进,恐怕真如他所说另有奇遇。” 无忌心想:“算你还有几分眼光,知道师兄不会骗你。” 只听见岳灵珊又道:“就算真的没找到剑谱,那也没什么,日后你练成了我爹爹的紫霞神功,也能为你父母报仇。”林平之道:“这个自然。只是我爹爹妈妈生前遭人侮辱折磨,又死得这般惨,我若能以我林家剑法报仇,才真正是给我爹娘出了这口气。” 之后岳林两人又去老宅中的佛堂寻找,却被偷偷潜入进来的两名老者制住。那两人一通乱砍乱翻,在屋顶上找到一件红色袈裟,上面写满了无数小字。 冲忌二人知道袈裟上十有八九便是写着辟邪剑谱,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出手将那两位老者制住,夺回了袈裟。 令狐冲解开岳林二人的穴道,将袈裟递给林平之道:“林师弟,你快看看这是不是辟邪剑谱。” 林平之神色激动,双手颤抖着将袈裟接过看了起来。岳灵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观察着他脸上神情。 过了半晌,林平之长叹一口气,将袈裟团了起来道:“这多半便是我家的剑谱了。”岳灵珊喜道:“小林子,太好了!” 林平之对着令狐冲作了一个长揖道:“大师哥,多谢你替我寻回剑谱,小弟感激不尽。”令狐冲扶起他道:“找到便好,如此我也算完成你父母临终前的托付了。”无忌笑道:“如此甚好,你们以后都可别再怀疑你们大师哥吞没了别人家的剑谱了。” 岳灵珊、林平之都是面上一红。岳灵珊对令狐冲道歉道:“大师哥,对不起,之前怀疑你了。”令狐冲急道:“如今既已真相大白,皆大欢喜,以前的事便再也不用提了。” 四人见天色已明,便收拾了东西,带了那两名一秃头一白发的老者回了福威镖局。 四人禀告了岳不群夫妇辟邪剑谱之事,无忌忽然开口说道:“江湖上觊觎剑谱的人不在少数,此物留在手里终是祸端,不如让林师弟将剑谱尽数记下后,便将袈裟毁去,免得再被外人抢去。” 岳不群愣了一下道:“这……”话未说完,岳灵珊已拍手笑道:“如此甚好!”说着抬眼笑看林平之道:“这样便不怕被人将剑谱抢了去了。” 无忌道:“找到剑谱一事,除了我们六人,还有两个老者知道,若被他们传出江湖,只怕会有人来找林师弟麻烦。” 岳灵珊道:“他们抢人剑谱,又是什么好人了?杀了便是。”岳不群道:“胡闹!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我便是这样教你的吗?”岳灵珊拉着岳夫人的手道:“妈,我也没说错啊。”岳不群瞪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无忌忽然面色一变,跃出窗外,将躲在窗下的一名老者扔进了屋内。岳不群夫妇见那偷听之人是门下二弟子劳德诺,不由失色,劳德诺在他们门下十几年,武功不算多么出色,但若让他们像张念慈一样一招便轻松将他们制住,却也不能。没想到这张念慈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武功却如此厉害。 岳灵珊失声道:“二师哥,你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劳德诺慢慢站了起来,笑道:“小师妹说笑了,我只不过是在窗外路过,却忽然被大师嫂捉了进来。”他见岳不群等人均面色不豫,知道他们都不相信自己,心一横,忽然矮身往门外冲去。 无忌攸忽出手,拦在门口,右掌在他胸前轻拂几下。劳德诺急向后跃,却忽然身子一软,向后倒去,同时怀中掉下一本册子。原来无忌一瞬之间已点中他胸前大穴,同时拂开了他的衣襟。 令狐冲亲眼看见那册子便是紫霞秘笈,神色大变道:“劳德诺,原来这秘笈是被你偷了去,六师弟是不是你害死的?” 岳灵珊弯腰将册子捡了起来,递给岳不群道:“爹,原来这紫霞秘笈是被二师哥给偷了去。”岳不群面色铁青,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本派代代相传的内功秘笈,幸好书页完整,未被损坏,恨恨道:“都是你不好,自作主张。”岳灵珊吐了吐舌,庆幸道:“幸亏如今找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在写笑傲卷之前,预想的新欢旧爱见面肯定是修罗场,但实际写到这里的时候,却改变了想法。笑傲原著中,冲哥刚失恋不久,和盈盈相处也不多,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把盈盈当成一位年老的婆婆,这个时候还未忘情的初恋的威力就十分恐怖了。而本文中,冲哥和无忌再怎么说也是二十年的感情了,两个人成亲也五年多了,感情还那么好,冲哥又是再世为人,小师妹在冲哥心里的分量应该就不像笑傲原著里那么重了,对冲哥的影响应该也没有笑傲原著里那么大。两人又彼此信任,所以让无忌稍微吃了会儿醋,就饶过他了。无忌心里清楚得很,为了外人而破坏两人的感情太不值得了。 ☆、第三十四章 掌门 定闲师太低声说道:“张女侠,我求你……答允我接掌……接掌恒山派门户……”无忌惊道:“师太,晚辈并非恒山派弟子,不能做贵派掌门。不过师太放心,我定竭尽全力帮助贵派,不让贵派的女弟子受嵩山派的欺负。”定闲道:“不,我要传你……传你,为恒山派掌门人,若你不答应,我死……死不瞑目。” 无忌心中苦笑,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些掌门人临死前都要让她答允执掌本派门户。她转头看见定逸师太躺在地上,面无血色,已然气绝,仪和、仪清、仪琳、郑萼、秦绢等与她一路同行的女弟子都凄凄惶惶、低声哭泣,心中一软,道:“好!晚辈答应师太便是!”定闲师太心中一松,嘴角露出微笑道:“多谢!以后……以后劳你……劳你受累了……嵩山派收罗了许多左道……江湖异士,野心勃勃,想要五派……五派合一,你以后……以后可以不奉……不奉他们号令……”她说完,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众女弟子见定逸、定闲两位长辈接连逝世,再也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 无忌心中一叹,没有说话,让她们先发泄心中的悲愤。 当日在无忌等人的逼问下,劳德诺终于承认他是左冷禅的三弟子,奉左冷禅之命来华山派卧底。之后岳不群又认出来抢剑谱的那两名老者乃嵩山派旁支。左冷禅收罗了众多左-派高手,暗中与同道之人为难,居心实在不良。 左冷禅的师弟钟镇、邓八公、高克新上门拜访。岳不群出门招待,令狐冲、岳夫人宁中则等担心他们以此发难,便解决了劳德诺等三人,处理了他们的尸体,并打算对外称劳德诺偷了师门的紫霞秘笈后不知所踪。 恒山派女弟子上门求援,说定闲、定逸两位师太被困浙南龙泉铸剑谷,求华山派看在同为五岳一脉的情谊上出手相救,岳不群心中起疑,怕是魔教或嵩山派的阴谋,建议恒山派的女弟子谋定而后动。 令狐冲在浙闽交界处曾和恒山弟子联手对敌,对她们也有几份情分,见此热血涌上心头,便想说由他随她们去救援两位师太,但他的话刚说了个开头,便被无忌打断:“两位师太被困一事不知真假,不如由我随恒山派的众位师姐妹们去龙泉看看。”她早就看出岳不群虽表面是谦谦君子,但其实气量并不大,如果任由令狐冲打他的脸,还不知他事后会如何报复。她和令狐冲留在此地的时间不长,她实在不愿戳破他心目中师父的高大形象。 令狐冲自然不同意无忌孤身犯险,但无忌坚持,他知道无忌武功少有敌手,为人又机敏,便只好同意了。 无忌和仪琳、郑萼等恒山弟子一路急赶,来到浙江龙泉,解了铸剑谷之围,但定闲、定逸两位师太却力战身亡。 定闲师太见识广博,认出围攻她们的三位领头之人乃当年横行冀北的大盗,后来被嵩山派网罗。原来左冷禅向定闲师太提议将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并成一个五岳派。定闲师太不同意,他便让手下弟子冒充魔教对付恒山派,想以此逼迫她们同意并派,没想到却被无忌、令狐冲先后搅黄。 定闲师太临终前想到嵩山派狼子野心,众女弟子又都性子单纯,没有大智,她们师姐妹一去,她们就变成了待宰羔羊,便当机立断,将恒山派掌门之位传给了前来救援、武功极高的无忌。 无忌等众弟子哭声渐止后,安排未受伤的弟子给受伤的弟子裹伤,之后又让她们将定闲、定逸两位师太及此次遇难的三十七名弟子的尸身火化。 无忌率领了众弟子往恒山而去,路上她们已改口叫无忌“掌门师姐”。无忌之前非恒山弟子,不与她们一起排序,她们本来要叫她作“掌门师叔”,无忌以自己年轻为由,只肯做她们“掌门师姐”。之前她执掌峨眉派时,做的也是“掌门师姐”。 回到恒山后,仪清翻阅历本,和无忌商量之后,选了最近的黄道吉日,十一月二十八举行掌门人接任典礼。 无忌派遣弟子向各门派分送通知。给华山派送信的弟子,她选了性格稳重的仪清、于嫂等人,除了给岳不群的帖子,还让她们给令狐冲捎了一封信。 无忌在山上闲来无事,便命众弟子试演恒山派剑法武功。她虽然之前没学过恒山派武功,但眼光老到,经验丰富,又有集天下武功之大成的乾坤大挪移打底,看过一遍就了解了这些武功的奥妙,也能给她们一些指点。 十一月初,张筝忽然来到恒山。此时江湖上已有传言,说魔教的前任教主任我行带人攻上了黑木崖,杀了现任教主东方不败。他重新当上教主后,除了恢复了向问天的光明左使之位外,还封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叫做张凤鸣的小子做光明右使,并将自己的女儿任盈盈许配给了这个小子。 张筝回忆到,当日她和张凤鸣返回梅庄后,正好遇见了办完事来到此地打算将张凤鸣放出地牢的任我行与向问天。任我行收复了梅庄四友后,又邀请张凤鸣加入日月神教。张凤鸣对争权夺利、名望地位没兴趣,拒绝了任我行。 张凤鸣带着张筝去洛阳绿竹巷看望他的红颜知己任盈盈,发现任盈盈竟然是任我行的女儿。为了任盈盈,他和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一起上了黑木崖,杀了东方不败。任我行再次邀请张凤鸣加入日月神教。张凤鸣见了日月神教教众的做派,觉得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如果再次拒绝任我行,他与任盈盈恐怕再无相见之日,因此他犹豫片刻后,终于同意了任我行的邀请。 “我实在不懂,大哥为何不带了盈盈姐姐私奔。”张筝抱怨道,“那个任我行啊,一看就野心勃勃,他重新当上日月神教教主,肯定要在江湖上搅风搅雨,大哥一向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只喜欢琴棋书画,我看啊,他这个光明右使当不了几天,就会被任我行给罢免了。罢免也罢,就怕他得罪了任我行,被人家“咔嚓”一下,扭断了脖子。太太奶奶,你知道吗?那个日月神教,还有什么切口,什么‘千秋万载’啊、‘泽被苍生’啊,比皇帝老儿摆的谱还大,我大哥肯定说不来那些话。” 无忌笑道:“以凤鸣的武功,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吧?再说了,不是还有那位任姑娘在呢!” 张筝点点头道:“这倒也是,盈盈姐姐肯定不会让他爹杀了我大哥的。唉!盈盈姐姐也对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没兴趣,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在绿竹巷隐居。我劝他们干脆一走了之,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盈盈姐姐却不肯,说她之前一直未能在她爹爹跟前尽孝,她得帮她爹爹。她不走,我那个傻大哥肯定也不肯走了。” 无忌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十一月二十八,是无忌正式接掌恒山派掌门的大日子。从早上开始,便有各门各派的使者陆陆续续上门道贺。不过无忌名声不显,各派掌门均未到来。同为五岳剑派之一的泰山派、衡山派也都有使者来贺。华山派是大弟子令狐冲带了几个师弟上山。不过无忌和令狐冲也只对视了一眼,没顾上说话。 吉时已到,无忌正式接掌恒山派掌门之位,嵩山派左冷禅的师弟乐厚手持五岳剑派的令旗,带了十六个嵩山弟子,阻止无忌接任:“恒山一派,向来由出家的女尼执掌门户,张念慈之前并非恒山弟子,又已嫁人,岂可坏了恒山派数百年的规矩?” 对于这些害死三位师太的嵩山弟子,无忌可不会客气,冷笑道:“恒山派五大戒律,一戒犯上忤逆,二戒同门相残,三戒妄杀无辜,四戒持身不正,五戒结交奸邪。我接掌掌门之位,并未与这五条戒律相悖。你嵩山派暗施诡计,害了三位师太性命,我今日正好和你们算算账。”恒山派女弟子也同仇敌忾,怒视乐厚等人。 左冷禅不了解无忌实力,以为无忌年纪轻轻,在江湖上又素无名声,被他派人一吓唬,还不乖乖听话,没想到派去的师弟、弟子尽数被无忌打下了山去。 ☆、第三十五章 收尾 典礼结束,其他宾客纷纷告辞,令狐冲交代几位师弟回华山后,自己留在了恒山。腊月二十二是林平之、岳灵珊的大婚之日,无忌这个大师嫂肯定要参加他们的婚礼,她正好可以和令狐冲一起去华山。 于嫂将令狐冲安排到峰西的三间大屋休息,这里平时用于众弟子的亲人们上山探望时居住。 令狐冲放好行李,便和无忌去山中游玩。这还是两人自从成婚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两人数月未见,自然有不少话要说。 两人手拉着手来到一处山谷。令狐冲笑道:“无忌,丐帮帮主,明教教主,峨眉派掌门,现在又是恒山派掌门,你可算是和掌门结下了不解之缘。”无忌无奈笑道:“我也不知那些掌门人临终前为何都要让我当掌门。”她顿了顿又道:“按照凤鸣和筝儿的说法,咱们明年夏天便会离开这里。恒山弟子单纯,又有嵩山派在外虎视眈眈,咱们须在离开之前解决此事。”令狐冲道:“三位师太接连逝世,恒山派许多精妙功夫恐怕就此失传了,我曾在华山思过崖后洞见过一套失传的恒山剑法,明日我教给你,你传了给众位师姐妹吧。”令狐冲回到华山后,便把思过崖后洞刻有五岳剑派失传剑法一事禀告了岳不群夫妇。 无忌又说起张凤鸣、张筝兄妹之事,道:“凤鸣与日月神教的圣姑任盈盈相恋,我怕他被任我行利用。”令狐冲道:“凤鸣又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分寸。”无忌道:“说起来,你还见过那位盈盈姑娘呢!她便是洛阳绿竹巷那位得你赠送笑傲江湖曲谱的婆婆。”令狐冲不满道:“原来是她!她明明是个年轻姑娘,怎么和绿竹翁串通了骗我叫她婆婆!”无忌道:“这你可冤枉人家了,绿竹翁的师父叫任我行师叔,你说绿竹翁应不应该叫任姑娘姑姑?”令狐冲道:“原来如此。以后若能见面,定要让她多叫咱们几声姑姑、姑父还回来。”说完又叹气道:“可惜不能让她叫咱们太太爷爷、太太奶奶。”他顿了顿笑道:“这样一说,我当初还挺有先见之明,将笑傲江湖曲谱送了给她,正好当作替凤鸣给的聘礼。”无忌笑道:“听筝儿说,那曲谱还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之物呢!你这个太太爷爷可算是功德无量了。” 两人说笑一阵后,令狐冲又道:“无忌,当日你是早就发现劳德诺不对劲了吗?”无忌道:“我听你说了紫霞秘笈失窃前后的事后,就怀疑盗走秘笈之人应是华山派弟子。他见到你小师妹偷了秘笈,返回华山,所以悄悄跟了回去,要不然时机怎么会那么巧?我见到你众位师弟、师妹后,首先怀疑的便是劳德诺。你其他师弟妹们年龄不大,武功也一般,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只劳德诺内力不浅,却故意装作武功平平,其中必有蹊跷。那天早上从林家老宅回到福威镖局后,我便假作回房取东西,故意惊动了他,让他知道我们有要事相谈,他果然上钩,躲到窗外偷听,让我抓了个现行。”令狐冲拉着无忌的手叹道:“无忌,我若没有你可怎么办?这次要不是你机警,只凭我这糊涂小子,还不知何时才能替六师弟报仇。” 两人在外面说话说到二更,才回房各自安歇。第二日,令狐冲又将学自华山后洞的恒山剑法教给了无忌,让无忌传授给恒山弟子。待仪清、仪和等功力较深的大弟子们将这套剑法练熟,可以指点师妹们后,无忌和令狐冲便出发往华山而去。 无忌到了华山,先去拜见了岳不群夫妇,又去见马上就要当新娘子的岳灵珊。 无忌发现林平之这个新郎官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仿佛有着无穷的心事。无忌问他是否练了辟邪剑谱。林平之面色犹疑,说辟邪剑谱太过艰深,他还没有开始练。无忌感念他的身世,有心助他练功,但作为一个外人,主人不提,她也不便要求借剑谱一观,只好先将此事放在了一边。 令狐冲带无忌参观了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两人又去后山寻找风清扬,叩谢他传剑授功之德,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令狐冲怏怏不乐道:“风太师叔说以后不再见我,果然便不肯现身了。”无忌道:“太师叔他老人家是世外高人,想是出去云游了。” 年后不久,左冷禅派师弟传来五岳剑派盟主令:三月十五清晨,五岳剑派各派师长弟子齐集嵩山,推举五岳派掌门人,务须依时到达,不得有误。 左冷禅竟然独断专行,一意要将五岳剑派合并。 无忌、令狐冲私下说起此事时,无忌道:“恐怕将五岳剑派合并只是他的第一步,他接下来应该还想要将昆仑、峨眉、崆峒、点苍等各派一一吞并,之后拳打武当、少林,脚踢日月神教那也不在话下了。”令狐冲哑然失笑道:“他想一统江湖吗?这可也太异想天开了。明教势力最大时,也没有吞并了其他各派。”无忌道:“只怕他已入了魔障。而且发这种春秋大梦的不止他一个,任我行好像也和他有同样的野心。”她想起了最近日月神教的动向,玩笑道:“他俩倒可以拜个把子,做一对好兄弟。” 无忌头疼道:“不如我们快刀斩乱麻,干脆杀了他们两个,一了百了。”虽说像他们这种野心勃勃之徒,杀了一个又会出现另一个,但少了他们两个,起码短时间内能让江湖暂时风平浪静。 两人想到就做,赶在三月十五之前偷上嵩山,将还在做着一统江湖美梦的左冷禅毙于掌下。 左冷禅的众位师弟平时听惯了师兄吩咐,殊无急智,才干也平平。没了左冷禅主持大局,这五岳派并派大典便变成了推选五岳剑派盟主的大会。 会上其他四派都同意“比剑夺帅”的提议,嵩山派也只能附议。 为免想要参加比武之人过多,比来比去比不完,岳不群又提出每派只能派一人参加比武。 无忌对这五岳剑派盟主之位没兴趣,没参加比武,于是这一场闹哄哄,有如闹剧的推选五岳剑派盟主大会最终以岳不群成为新盟主落下帷幕。但自此五岳剑派开始矛盾重重,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守望相助。 岳不群此人虽然也有野心,但他更爱面子,他当上五岳剑派的新盟主后,短时间内倒并没有向外扩张的打算。 五岳剑派选出新盟主后不久,黑木崖上传来任我行去世,任盈盈成为新教主的消息。任盈盈生性淡泊名利,又有张凤鸣相伴,暂时没有率领教众和正道中人开战的打算。 江湖一时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样简单粗暴的过完了笑傲剧情,绝对的武力碾压下不需要阴谋诡计。 想了一下,就算林平之后来有些明白当时岳不群派女儿去福建有点不安好心,但这里他没有被岳不群暗算及抢走辟邪剑谱,心理应该不会像原著那样扭曲的厉害,和岳灵珊之间也算真心相爱,所以最终没能下狠心自宫练功。岳不群没有得到辟邪剑谱,应该还会扯一块遮羞布,所以大概也不会像原著那样完全暴露出自己的野心。他既然能演戏演几十年,那应该也能演一辈子。 ☆、第三十六章 番外 无责任番外三则 1、轮回 一切尘埃落定后,无忌将恒山派掌门之位传给老成持重、处事周到的仪清,和令狐冲飘然而去。 两人在江湖上四处游玩,倒也惬意。 这天,两人途径武当,在山脚遇见一对年轻男女。 无忌看见他们的相貌后不禁大惊失色,十分激动。因为这对男女竟然和无忌的父母张翠山与殷素素有七八分相像。 无忌向两人搭话,得知男子叫做李云聪,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现在官至顺天府尹。女子叫做沈飞翎,是李云聪的未婚妻子。两人指腹为婚,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无忌送给他们一块并蒂玉佩,说她与二人一见如故,但她马上就要远游,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便留下这块玉佩当作给两人的贺礼,愿两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令狐冲也郑重谢过两人,说一定会对无忌好。 无忌、令狐冲离开后,沈飞翎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对刚才那位夫人十分熟悉,仿佛曾经见过她。”李云聪道:“不瞒你说,我也有这种感觉。这大概就是我们与她之间的缘分吧。”他说着将玉佩收到沈飞翎怀里,握着未婚妻的手道:“希望我们俩也能像他们夫妻一样永远恩恩爱爱。” (恩,这个番外其实玩了一下演员梗,暗示张翠山和殷素素转世后还是在一起了,李云聪是央六数字电影镖行天下里的人物,由张智尧出演,同时他也演过09版倚天的张翠山。沈飞翎算是原创角色,是镖行天下里女主角沈飞燕的姐姐,李云聪指腹为婚的妻子。如果我还会继续写下去的话,大概会开一个李云聪×沈飞翎的镖行天下同人吧。) 2、出海 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天下太平。朱元璋已于十二年前登基为帝,国号大明。杨逍、范遥等为保圣火长燃不熄,带领明教核心弟子返回西域,隐于暗处。 这一年,无忌和令狐冲的女儿令狐晏和十三岁,儿子张晏安三岁。此时两人的足迹已踏遍中华各处名山大川。他们在蝴蝶谷住了半年,终于待不住了。令狐冲提议道:“咱们不如到海外一行。”无忌拍手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最好叫上我舅舅、阿离、杨照,还有杨左使、范右使他们和咱们同行。我在极北之地出生,这次咱们出海,不如一路往南,或者往东也行。对了,咱们还可以从陆路一直往西而去。天下如此之大,四处走走看看也不错。” (恩,我觉得无忌他们有可能比麦哲伦早一步完成环球航行233333333333) 3、吃亏 (emmmmmmmm这是一个有点污的小段子) 冲忌二人洞房花烛夜,云收雨歇后,令狐冲将无忌抱在怀里,右手摸着无忌胸前柔软道:“幸亏你长身体时住在山谷中,不见外人,没有裹胸,不然我岂不是要吃亏。”无忌奇道:“吃亏?你吃什么亏?”令狐冲没有说话,只笑吟吟的看着无忌,手轻轻捏了两下。无忌感受到令狐冲手上的动作,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一把打掉他正在作怪的手,背转身去,羞道:“你不正经,我不理你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此完结。之前和我妹妹讲完设定和大纲后,她对我说:感觉不需要男主,女主什么都能干了。我:emmmmmm就算被你这样说了,我还是想要男主。可是最后感情戏废柴还是把冲哥写成了背景板,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