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勇敢的心 作者:云潜 HPparo,以后会有修伞戏份,注意避雷。 文评:文州是巫师家族出身,少天是麻瓜出身,但是进入霍格沃茨之后,文州却因为学不会基本的魔咒处处受阻,还遭到了别的学院的同学的嘲笑和侮辱。少天非常愤怒,一直想办法为文州鸣不平。两个人的魔法学院生活缓缓展开,一路成长的喻黄,很有热血少年漫的feel。 第一章 这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天气晴朗,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天空是干净的蔚蓝,缀着细碎的白色云朵,阳光透过云间的缝隙倾泻而下。 喻文州坐在院子里的草坪上,腿上摊着一本厚重的书。年幼的男孩心思显然不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许久没有翻开下一页,反而时不时地抬头眺望天空,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就当他终于读完一页,手指刚刚触到页边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随后“啪”地一声,一个干净而整齐的信封落在了他的脚边。 他慌忙捡起信封,红色的火漆印再熟悉不过,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件。 信封里是空的。 他茫然地抬起头,伴着一道凉风,又有几只信封从空中落下。他将它们悉数拆开,依旧只得到了几枚空壳。 天空中盘旋着猫头鹰尖利的嘶叫,相同的信封如雪片般从空中洒下。喻文州站了起来,伸手去接,但那些信封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还未落到他的手心便被风轻易地吹开了。他去拾那些落在他身边的,手一碰及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将其甩开——太薄了,太轻了。 似乎有一封带着分量的信砸在了他的背上,他转身去捡,动作随即定格在弯腰的那一步。 他看见信封上写的不是他的名字。 一眼望去,地上那些写了收件人的信封,有的写的是他的父母,有的写的是他的邻居,也有的写的是他见了几面的同龄人。更多的是没有字的,在地上越积越多。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向天空。 视野中一片雪白。 喻文州猛地惊醒过来。 视野中的一片雪白正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他转过头,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正搁在不远处的写字台上。置于墙边的落地钟时针与分针凑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因为是夏天,外面已经有七分亮了。 但六点就起到底还是有些太早,喻文州合上眼,打算睡个回笼觉,只是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梦和对今后生活的遐想,完全没有睡意,干脆起床去洗漱。 等他用完早餐后,他的父母也起床了。喻先生笑着说难得文州也有这么兴奋的时候,喻文州想说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才提早醒来,但最后还是没有特意去说明。喻太太则拉着他又清点了一遍行李,确认没有缺少任何一样入学通知所附清单上的物品后,才放他去自家院子里自由活动。 喻文州拿着一本《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去了院子里。喻太太是圣芒戈医院的一名药剂师,在自家院子里种了不少药草,且都是较为安全的品种,一方面可以自用,另一方面也让喻文州提前接触一些魔法生物的知识。 他和那些植物一起晒了快三个小时的太阳,十点的时候父母出来喊他出发。他们用了飞路粉,先去了魔法部离国王十字车站最近的入口,之后从地下来到大街上,和其他旅客一样,以再普通不过的方式进入了车站。一路非常顺利,只是到了安检,他们,确切地说是他们前面的人,遇到了点小小的问题。 “不好意思,猫头鹰不能带进车站。”在他们前面进行安检的一家三口被身着制服的车站工作人员拦住了。喻文州朝那边看去,手推车上果然有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浅褐色的猫头鹰,晃动着脑袋,在一车行李中确实相当引人注目。 “那是我的宠物,我要带他去上学,”一家三口中的男孩跟喻文州差不多高,喻文州打量了他一会儿,心中断定,这个男孩就是他未来的同学,“养猫头鹰作为宠物是很少见,不过他很乖巧,不会伤人,怎么就不能带进车站了呢?” 一旁男孩的母亲跟着补充道:“我们查询过卫生部、司法部以及运输部的网站,没有发现任何法律法规和政策写明猫头鹰不能被带进车站。” “这位女士,”工作人员仍没有放行的打算,“最近禽流感的疫情比较严重,我们才推出了这项措施,希望你们能配合。” 男孩的母亲还想说什么,被喻先生打断了:“我想您是不是搞错了?这明显只是一个比较逼真的电子玩具啊。” 喻文州瞥见自己的母亲迅速收回了魔杖,可能是角度的关系,正好被手推车挡住,没有被工作人员看到。她朝男孩的父亲眨了眨眼,然后指了指入站的通道,示意他们快走。后者虽然看上去还是有点茫然,但也迅速会意:“抱歉,我家太太比较较真,给您添麻烦了。孩子的玩笑,希望不要在意。”说着他拍了拍妻子的肩,一手推着推车,一手拉上儿子往前走。 “搞什么。”工作人员又看了一眼笼子,这时猫头鹰已经不动了,翅膀与身体之间、头和鸟喙之间有清晰的接缝,显然是个电子动物玩具,嘟囔了一句而没继续追究。 “刚才真是谢谢你们了。”等过了安检,男孩的父亲看见喻文州一家便走过来道谢。 “那也是魔法吗?”男孩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好奇,“一眨眼就变啦,感觉真厉害。到底是什么原理?是只是看上去样子变了,还是把夜雨声烦弄到了别的地方过了会儿再变回来?能给我再……” “少天。”男孩父亲赶紧制止了他喋喋不休的提问,有点抱歉地笑了笑,“我和我妻子都不会魔法,他很少见到,比较激动。” “没关系,”喻先生转头向男孩解释,“只是个小魔法,让人产生了一点幻觉。” “去霍格沃茨后,就能天天见到啦。”喻太太在一旁补充道。 “真想快点到霍格沃茨——”男孩没有再问喻先生,转向一边和他同龄的喻文州,之前在安检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他,并且发现对方也是如此,“我是黄少天。你也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吧?” “和你一样,是新生,”喻文州回答,“我叫喻文州。” 在喻先生和喻太太的带领下,两家人都顺利地进入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黄太太还感慨了一番——几天前她来这里踩过点,但那会儿站台的魔法还没有开启,她只摸到了一堵墙。她马上打手机给黄先生准备商量转学和起诉“学校”的事情,结果黄先生告诉她,霍格沃茨写给“麻瓜”家长的说明信中明确写清了站台运营时间的注意事项。 喻文州和黄少天来得较早,火车中段还有大把的空车厢,他们随便挑了一个,和父母将行李搬进去。黄先生和黄太太叮嘱了几句,便准备走了。 “爸爸妈妈再见。”黄少天挥挥手,丝毫没有离别的伤感。 “你可真让他们放心。”这时距发车还有十来分钟,黄家父母离开后,喻太太有点惊奇又有点夸赞意味地说道。 “我爸我妈工作忙,就急着先走了,”黄少天不以为意地说着,“之前我上的是寄宿制小学,跟霍格沃茨差不多,每年到假期才会回家,他们都习惯了。” 喻文州等他说完才问道:“小学是什么?” “哎,你竟然不知道小学?”黄少天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向喻家三人,“巫师都不上小学吗?那你们上中学之前都在干什么呢?” “霍格沃茨不是中学,”喻先生纠正道,“我们不区分小学、中学、大学,进霍格沃茨前都在家里学习。” “那……”他看向喻文州,“这么说来,你是第一次离家吧?” 喻文州点点头。 黄少天十一岁的脸上浮现出不合年纪的严肃表情:“那还真是要适应一段时间。不过没关系,这一点我算是过来人,文州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喻文州忍不住笑了笑:“谢谢。但这话应该我说才是。” 黄少天这才想起喻文州是个巫师家庭的孩子,而他才是对这个魔法世界几乎毫无所知的人,顿时有些尴尬,耳根红了红。喻太太见状解围道:“没关系,互相学习嘛。接下来这一年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站台上传来列车即将发车的提示,不过,黄少天并没有发现哪儿有广播,他猜是一种类似广播的魔法。喻太太吻了吻儿子的脸颊,又叮嘱了几句:“学校有猫头鹰,记得给家里写信。” “也可以用我的。”黄少天好心提议。 特快列车启动了,喻文州的父母向他们挥手告别,很快便看不到他们了。列车驶出了车站,外面的景色变成了一栋栋房屋。两个孩子都很兴奋,喻文州的情绪还不太溢于言表,而黄少天没了父母在身边,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我觉得你爸妈好厉害,”出身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两人对对方的家庭和生活都很好奇,很快聊了起来,“不仅会魔法,而且对我们的——呃用你们的话说是‘麻瓜’吧——世界也很了解的样子,我听人说,大多数巫师对麻瓜知道得不多。可我觉得你爸妈不是这样。” “我爸在魔法部的事故灾害司工作,”看黄少天一脸费解,喻文州赶紧解释,“就是和麻瓜打交道的部门,难免知道的多些。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大学教授,大学你知道吗,就是十八岁以后上的学校,刚才你爸也提到了,我猜你大概知道。我妈是律师,她可忙了,以前假期都经常见不到她。” 他们谈了许多,窗外的景色从城市逐渐转变为了乡村,有绿色的田野,也有蜿蜒的河流。黄少天问喻文州:“那你会不会魔法?你爸妈一定教了你不少吧?” 喻文州顿了顿,才回答:“没有。可能我学得比较慢吧,我妈还担心霍格沃茨不录取我,收到入学通知的时候她比谁都高兴。” 说这话的时候喻文州的眼神有点飘忽,黄少天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并不太愿意谈这个话题,赶紧打圆场说:“这也没什么,我从里亨书店——”喻文州纠正了他的小错误,“好吧丽痕书店买了书之后,也试着预习,没什么效果。说来也是,要是不上课,看看书就能学会魔法,那还要学校作什么呢?不过,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听说入学以后要进行分院测试啊?如果大家什么都不会,”黄少天想了想,补充道,“假设大家都跟我们一样什么都不会好了,那准备考什么?怎么考?万一不通过,不会直接把我们退学吧?”这么一说他自己都有些惊慌起来。 “分院帽啊,”喻文州反倒不解了,黄少天虽然是麻瓜出身,可他显然在接到入学通知后,对霍格沃茨和魔法世界做过一点功课,他不觉得他会没听说过分院帽,“戴在头上,它会决定你去哪个学院。” “没有考试?”在得到了“没有”的答案后,黄少天气呼呼地说了句,“魏老大骗我!” “老大?” “哦,我的新生导师,魏琛教授。”新生导师是霍格沃茨指派给麻瓜学生专门做入学指导的老师,不过,黄少天在更早的时候就认识了魏琛,主要是他们住得比较近,黄少天魔法资质刚开始显现的时候,被魏琛看见过。 中午的时候两人从餐车上买了午饭,黄少天还买了不少零食——他本想每种各买一样,但又觉得吃不了那么多,最后采纳了喻文州的建议,只买了几个巧克力蛙和两袋比比多味豆。 “这种豆子真的是什么味道都有的吗?”黄少天拆开包装,对着里面五颜六色的糖果研究起来。 “有的味道普遍一些,有的比较稀少,”喻文州拿起一颗绿色的豆子递给他,“像这种颜色一般是蔬菜,不会有什么怪味。” 黄少天有些犹豫地接了过来,其实他不太喜欢蔬菜,只是新同伴盛情难却。但很快他对自己的心软感到了后悔:“天啊,这什么味道……秋葵?文州你觉得这算没什么怪味?” 列车快到站的时候,有级长过来提醒新生换上长袍。那位级长的胸口有鹰的标志,领带是蓝色。黄少天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喻文州:“刚才那个是拉文克劳的学生?” “应该是拉文克劳的级长。” “级长我知道,”黄少天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胸口没有标志,他想等分院后,或许会把学院标志发到学生手里,“说到学院,文州你觉得你会去哪里?” “我?倒真没有想过太多,我觉得哪里都可以,”喻文州说道,“一定要选的话,拉文克劳吧,听说那里学习的氛围不错。”不过之前在聊家庭的时候他提到过,喻先生毕业于格兰芬多,喻太太毕业于赫奇帕奇,一般来说巫师的子女学院又是随父母的多,所以他还真不好断定自己会进哪个学院。 “我也想去拉文克劳,不过我是因为喜欢蓝色,”黄少天拉了拉自己的长袍,努力让它看起来整齐,“但愿我们能分到一个学院吧。” 他们按照列车里“广播”的声音,把行李留在了车上。喻文州把自己的魔杖塞进了口袋,黄少天见状,急忙去找自己的魔杖。喻文州在门口等他,到他们下车的时候,一群个子不高的新生已经围在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身边。他没有戴帽子,五官清秀,但硬说有什么特点,一下子倒也说不上来。 “新生们请跟我来。”他温和地说,声音不大,却莫名有一种力量。所有人跟着他穿过林间小道,来到黑色的湖边,在他的安排下四个四个地上船。 和喻文州、黄少天坐一起的是两个男孩,一个嘴里说着“压力山大”,另一个则戴着一副眼镜,沉默不语。黄少天想说几句话活跃气氛,并没有得到理想的回应,最后还是跟喻文州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他们终于见到了巨大的城堡建筑群,黄色的灯火在夜里格外亮眼。船开过湖面,开过山洞,最后停泊在一个地下码头旁。学生们小心翼翼地下船后,跟着领队的男人进了城堡。 一进门,年幼的新生们就被开阔的门厅和豪华的大理石楼梯所震慑,本在窃窃私语的也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看见右边的门后有光亮传来,还有不轻的说话声,不过男人把他们带到了另一边的小房间里。 等所有人都进了房间,他示意站在最后的喻文州把门合上:“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茨,我是吴雪峰教授。出门就是餐厅,今天会为你们举行开学宴,不过想必你们也已经听说了,在这之前我们要举行分院仪式。”他简要介绍了一下四所学院和学院杯相关的规则,让他们整理自己的着装,一个一个排成单行。黄少天拖着喻文州抢先站在了排头,跟着吴雪峰出了门,进入餐厅。 餐厅中,四个学院的学生们分别围着四张长桌坐着,见新生出现,目光都汇集了过去。有几个学生直接朝弟弟妹妹挥起手来。教授们坐在餐厅一边高台上的主宾席旁,和学生们不同,他们均坐在靠里的一边,给黄少天的感觉像是法庭里的法官。 吴教授拿了一方凳子摆在新生们队列的前方,又往上放了一顶尖顶的破旧巫师帽。 黄少天想,这大概就是分院帽了。像是回应他的想法,分院帽的帽檐裂开了一道口子,随即唱起歌来: ……你也许属于格兰芬多, 那里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敢, 他们的胆识、气魄和豪爽,* 使格兰芬多出类拔萃; 你也许属于赫奇帕奇, 那里的人正直忠诚, 赫奇帕奇的学子们坚忍诚实, 不畏惧艰辛的劳动; 如果你头脑精明, 或许会进智慧的老拉文克劳, 那些睿智博学的人, 总会在那里遇见他们的同道; 也许你会进斯莱特林, 也许你在这里交上真诚的朋友, 但那些狡诈阴险之辈却会不惜一切手段, 去达到他们的目的。…… 分院帽唱完歌,行完礼后,分院便开始了。“请叫到名字的人,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进行分院。”吴雪峰说,随即开始对着手中的羊皮纸点名,“李亦辉!” 一个稍显高大的男孩走了过去,戴上帽子不久,便得到了答案:“斯莱特林!” 最右边的桌子响起一片掌声,欢迎今年第一位参与分院的学生加入他们的学院。 几个新生进行分院后,黄少天发现,和标准化的考试不同,每个人进行分院的时间长短根本不一样。之前和他还有喻文州同坐一艘船的两名男生都已经分院完毕,戴眼镜的那位名叫张新杰,几乎是刚戴上帽子便被分去了拉文克劳,而另一位叫郑轩的男孩则是等了许久,表情也是越来越紧张,连黄少天都有些替他“压力山大”的时候才终于将他分到了格兰芬多。 “黄少天!”终于喊到了他,他回头看了喻文州一眼,轻声说了句“一会儿见”,便匆匆朝凳子跑过去。他按前面的新生所做的那样,把帽子放到自己的头顶上,发现原来这帽子比看起来大得多,自己的视野都快被帽檐挡住一半了。 “哦?狮子座?”他听见耳边传来分院帽的声音,还来不及回答一句什么,甚至脑海中还没产生什么想法,就听见分院帽大喊道:“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那桌的学生们朝他热情地欢呼,他放下帽子,朝那桌走了过去,又回头看了眼喻文州——他对四个学院没什么特殊的偏好,进格兰芬多其实也无所谓,只是记得自己还在火车上说喜欢蓝色,要一起进拉文克劳,那这会儿喻文州该怎么办呢?他又想起喻文州的父亲也曾是格兰芬多的学生,有没有可能,喻文州最后也和自己一样来了格兰芬多? “喻文州!” 喻文州稳步走上前。他戴上帽子,听见了分院帽有些犹疑的声音:“嗯,你……有点难啊……纯血统,又有野心,该去斯莱特林……努力,勤奋,赫奇帕奇也不错……” 喻文州不知道自己所思所想有多少能被分院帽察觉,试探着在心里说:但我比较想去拉文克劳。 “哦?拉文克劳?对,你喜欢读书,”分院帽的声音很小,喻文州甚至怀疑,这个声音不是出现在耳边,而是通过魔法直接响在他的大脑里的,“不过,你现在真的还想去?但我最感兴趣的是,本来你不会在这儿。” “你能知道?”喻文州猜到了他在说什么,尽管有过心理准备,还是有些吃惊。 “当然,”分院帽的声音里有些小小的得意,“你很勇敢。我不会看错……既然你已经在犹豫,那我来替你拿主意吧——” 分院帽喊道:“格兰芬多!” TBC. *心底的勇敢,原文brave at heart,文名出处。 豪爽,原文chivalry,又可指骑士精神:) 第二章 连着两位新生进入格兰芬多,最左边的长桌爆发出一片欢呼。刚刚在格兰芬多的长桌边上落座的黄少天拼命朝他挥手,喻文州放下分院帽,稳步向为他鼓掌的人群走去,在黄少天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太好了我们在一个学院!”黄少天高兴得重重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虽然和之前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没关系。”喻文州这话倒是真心的,他也只是想过要去拉文克劳而已,并没有什么执念。他们家也不像有些家族,对孩子的学院有着明确的期望或者说要求。黄少天的话反而提醒了他:“倒是少天,我记得你说过喜欢蓝色吧?” 对于这个问题,黄少天的回答是:“金色我也很喜欢。” 新生们的分院结束后,吴雪峰走到主宾席,示意全体学生安静下来。黄少天这才开始打量高台上的成年巫师们,首先便注意到,最中间的大椅子是空着的。 “中间的位置为什么没人坐?”黄少天问喻文州。 喻文州刚想回答,主宾席上的一位高大的男教授往他们这边严厉地瞪了过来,目光冰冷。于是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等会儿再解释。 “欢迎各位新生来到霍格沃茨!”吴雪峰开始作开学宴的致辞,“之前已经做过介绍,我是吴雪峰,同时我也是魔咒课的教授。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今年,校长叶修教授依旧没有出现。” 餐厅里的老生们都笑了起来,甚至有几位教授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在之后的学期中,你们总有机会能见到他。今天,就由我来代他向各位新生介绍我们的教师队伍,主要是各位院长。首先是斯莱特林的院长,林杰教授。林教授同时担任你们的魔药课老师。” 一位面目和蔼的教授站了起来,优雅地鞠了一躬。 “赫奇帕奇的院长,林敬言教授,”这位教授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斯文有礼,“为了区分两位林教授,我们一般习惯喊他林老师。林老师会教授你们变形课。” “拉文克劳的院长,关榕飞教授,”站起来的人个子稍矮,没什么表情,一头蓬乱的头发和全身散发出的气质让黄少天想到了科幻电影中的科学家,“很遗憾,关教授的算术占卜课需要三年级以上才能选修。” “最后是格兰芬多的院长,韩文清教授。”之前瞪了黄少天一眼的男教授起身,他板着一张脸,看上去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为什么我们院长看上去这么凶?”黄少天压低了声音抱怨,他一点也不想面对入学第一天就被院长瞪了一眼的事实。 “韩教授负责的科目是黑魔法防御。其他老师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你们在之后的课上都会认识,”吴雪峰说完,击了击掌,琳琅满目的大餐应声出现在餐桌上,“多的我就不说了,大家一定都饿了。晚宴开始!” 丰富的食物看得新生们直流口水,吴雪峰话音刚落,不少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用餐。坐得近的新生们边吃边攀谈了起来,大多还是聊自己的家庭,以及对之后学习生活的期望。格兰芬多今年的新生中,只有两人是麻瓜家庭出身,除了黄少天,另一位叫苏沐橙,她是个长相漂亮的小女孩——从凳子上起身的时候,她也收获了最多的喝彩。 等所有人都用完甜点,餐具便从桌上消失了,长桌在魔法的作用下恢复了一开始干净整洁的样子。吴雪峰又站了起来:“在所有人回宿舍前,我有几件事要说。” “一年级的新生们请记住,在课程以外的时间,霍格沃茨的树林禁止学生进入。同时,我需要替管理员陈夜辉先生再强调一遍,除去周五、周六和假期,每天十一点之后是宵禁时间,所有学生必须上床休息。私下决斗同样也是禁止的,我们不鼓励用决斗的方式解决矛盾,但如果有需要,可以向决斗俱乐部的负责人韩教授提出申请,当然,我们欢迎朋友之间、师生之间的魔法交流。” 韩文清严肃地点了点头,显然无比认同吴雪峰所说的话。 “另外,想参加各院魁地奇球队的同学请找魏教授报名,本周日前截止,下周将开始正式选拔。”一名胡子拉渣的男教授朝学生们挥了挥手。 “那就是你的新生导师?”喻文州问黄少天。 “对。哎你别说,他换了长袍,人看上去正经多了。”黄少天说起自己熟悉的事就停不下来,然后很顺利地收到了韩文清的第二记眼刀。 “好了,按照惯例,在晚宴的最后,让我们一起来唱校歌!” 霍格沃茨的校歌没有固定曲调,十分新奇。黄少天终于可以大声说话,他选的曲调是一段rap,等他唱完,发现身边其他人都才唱了一半,便又选了一首,从头唱起。结果到其他人都唱完的时候,他还差一小段,只好加快了语速,结束时整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待最后一位学生也唱完了校歌——其实就是黄少天——吴雪峰说:“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新学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一年级的新生请跟着各院的级长参观城堡。” 格兰芬多的新生们跟着两位级长走过了长长的走廊和楼梯,新生们,尤其是黄少天和苏沐橙,对于会动的画像和楼梯,表现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惊奇。 “等你们待久了,就会习惯,这些楼梯的移动都是有规律的。一开始不熟悉,可能会迷路,所以上课一定要提早出发。”女级长提醒道。 黄少天好奇地追问:“一般早上几点开始上课?” “第一节 课是九点,第二节课是十点半。”黄少天松了一口气,听上去不用起得特别早。 他们参观了图书馆和上课的教室,刚刚开学,除了图书馆里有极少数热爱学习的学生——喻文州注意到他们都是赫奇帕奇或拉文克劳——整个教学区域都有些空旷旷的,只有霍格沃茨的幽灵突然冒出来吓这些新生们一大跳。 他们还参观了奖杯的陈列室,眼尖的黄少天在一堆魁地奇奖杯中找到了喻文州父亲的名字:“文州快来看,这是不是你爸爸!”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这声惊呼吸引了过去,喻文州看了全名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应该就是。” “我就说,”黄少天歪了歪脑袋,“喻这个姓氏可不多见。” “是拿过冠军杯的击球手啊!”男级长仔细看了介绍后,顿时肃然起敬,然后对喻文州说道,“我们院好几年没拿过冠军了,真希望你能继承你父亲的本事。” 喻文州笑了笑:“谢谢。我会努力。” 参观结束后,他们来到了一条走廊的尽头,墙上是一幅画像,画像上一个穿着朴素的巫师长袍的中年男子亲切地问道:“口令?” “钢筋铁骨。”级长回答。 画像缓缓地朝一边移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级长招呼着新生们进入了公共休息室。在解散之前,两位级长先是给新生们分发了学院的徽章,他们终于可以将学院的标志戴在自己的胸口了。之后,他们又拿出了课程表,递给各个新生。由于是一年级,课表上只有必修课,没有选修课,同一个学院的人课程安排都是一模一样的。 发完东西,女级长带着姑娘们去了一边的女生宿舍,喻文州和黄少天等人便跟着男级长走了另一边。他们拾级而上——每个房间的门口已经挂上了名牌——黄少天遗憾地发现自己的新朋友并不和自己在一个房间,只好跟他做了告别。 学院的盥洗室和公共澡堂都在底层,喻文州简单收拾了行李,准备下楼。他的室友是郑轩,此刻已经倒在床上一动不动,想必是太累了。这时有人敲门,他喊了声“请进”,一名和他一样的新生走了进来。 “你就是喻文州吧?”他哭丧着脸问。 “我是。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生仿佛找到了救世主:“太好了!我想问一下,你愿不愿意和我换一下寝室?我的室友实在是太吵了……啊,就是那个黄少天。我看他好像和你很熟,你能不能就当帮我一个忙?”他做出一副“拜托”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 “好。”对方如此低声下气,喻文州倒是很难拒绝——虽然他也没有拒绝的念头。男生如释重负,看了眼已经睡着了的郑轩:“那我搬过来,你搬过去?” 黄少天从公共浴室回到寝室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正在重新摆放行李和物品的喻文州。 “怎么是你?我室友呢?”黄少天疑惑地问。 喻文州撒了个善意的小谎:“他和我的室友郑轩认识,比较想和熟人一间寝室。正好我也是这样,所以我们就对换了。少天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黄少天赶紧澄清,他也不是真傻,之前从室友难掩的皱眉中就察觉到了两三分,怕引起对方的不快,才赶紧下楼去了浴室,“话说,我还答应过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现在我们一个房间,你要找我可方便多了。” “是互相学习。”喻文州微笑着纠正道。 TBC. 一堆私设,比如课程时间,比如室友数量。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黄少天是被喻文州喊醒的。他睡眼惺忪地去看自己枕边的闹钟,然后立刻被惊醒了。闹钟的两枚指针正剧烈地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崩裂。黄少天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他条件反射地想问喻文州,随即又想起,喻文州应该并不了解闹钟这种麻瓜物品。 喻文州听黄少天没声响,以为他又睡过去了,回过头看见他盯着闹钟看,便问道:“怎么了?” “我的闹钟坏了,”黄少天有些沮丧地说,“昨天晚上我拿出来时,没仔细看,也不知道是怎么坏的。” 喻文州拿起闹钟仔细瞧了瞧,有些不是很确定地说:“这个闹钟是用……反正不是上发条的吧?” “文州你知道闹钟?” “当然,”喻文州有些无奈,“我们也是有钟的。不过都是上发条,不是麻瓜的那种,用那个……” “电池,”黄少天接口,“不会吧,我记得我离家的时候特意换了新电池呀?应该不至于一天不到就没电了。况且,我也没见过哪个没电的闹钟会这样啊。”说着他指了指闹钟上反常的指针。 喻文州摇摇头:“不是没电的问题。在霍格沃茨,麻瓜的电子产品都会失效。” “啊!”黄少天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床,“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入学通知书上好像写了这件事……可现在它坏了,以后每天早上怎么准时起床?我可不想迟到被扣分。” “我叫你吧。”喻文州说。他还解释了一下霍格沃茨星期一到星期五早上八点有起床铃的事实,只是黄少天睡太熟,显然没有听见施过魔法的铃铛声。 “谢谢!文州,你真是个好室友。”黄少天彻底醒了,欢快地爬了起来,换上新的长袍。结果和喻文州在盥洗室里洗漱的时候,黄少天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文州,”他喊住他的室友,“我看这里没有洗衣机,那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怎么洗的?” “在学会清洗咒之前,我们都是自己洗的,”喻文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难道没有自己洗过衣服?还有洗衣机是什么?” 黄少天哀叹了一声,开始长篇大论地向喻文州解释洗衣机的构造和运作原理。他还没怎么体验到魔法带来的便利,反倒是这个没有电子产品的世界给他增添了诸多不便。不过,这使他更加坚定了要快点学好魔法的决心。 他们再次来到餐厅,各个学院的餐桌上已经摆出了各种各样的早餐,而桌边则不像昨晚那样坐满了学生,有些零散,刚起床的学生陆续加入吃早餐的队伍,而吃完的人却没有离开,仿佛在等待什么。 黄少天喝了一口牛奶,刚想问喻文州,便被一群猫头鹰的嘶叫声打断了。大概有上百只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猫头鹰成群结队地飞入了餐厅,落到各自主人的跟前,把信件扔下。 “文州,这是你的猫头鹰吗?”黄少天看见一只灰色的猫头鹰给喻文州带了一份《预言家日报》,便问道。喻文州朝猫头鹰腿上的小筒里投了5纳特:“不是,这是报社送报的猫头鹰。我还没有自己的猫头鹰。” “咦?为什么?没有猫头鹰的话,通信应该很不方便吧。”黄少天的夜雨声烦飞了过来。这是一只淡黄色的猫头鹰,羽毛柔软。它不停地啄着黄少天的手指,黄少天给了它一块奶油饼干才终于停下。 “我想要一只雪枭,可惜卖光了。”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翻出昨晚写给父母的信,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信绑在活蹦乱跳的夜雨声烦的腿上。 等到猫头鹰们纷纷飞离餐厅,那些用完餐、收完信的学生们也起身离开,他们桌前的餐具和食物的残渣则在魔法的作用下自行消失。 这一年格兰芬多的新生们在霍格沃茨上的第一堂课是魔咒课,老师正是昨天晚宴上的主持人吴雪峰教授。他先是讲解了一下这门课的涉及范围,然后很遗憾地告诉他们,他们得先从学习《魔法理论》上的课文,熟记原理和诀窍后,才可以开展实践。黄少天和其他大多数新生一样,对此很是失望,连誊写笔记的沙沙声听上去都有些有气无力。 不过之后的变形课给了他们点盼头。林敬言把那些冗长枯燥的理论知识有条有理地讲完之后,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根火柴,让他们尝试把火柴变成针。新生们终于有机会挥动魔杖,都很是兴奋,林敬言刚说完“好了,可以开始了”,教室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咒语声。 “很好,黄少天已经把他的火柴从木头变成了钢,”林敬言转了一圈,表扬了表现出色的黄少天,“格兰芬多加五分。” 黄少天是格兰芬多的新生中第一位为学院争取到加分的学生,自然受到了其他学生的瞩目。他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地问喻文州:“我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是啊,”喻文州大方地肯定,他的火柴跟其他人的一样毫无起色,“少天对自己要有点信心。” “我信心很足,”黄少天反驳,“我之前以为,你们在入学前多少都学过点什么,而我什么都不会,一开始会落后好多。现在看来大概是我想多了……” 临近下课的时候,和他们一起上课的赫奇帕奇学生里,有一名叫肖时钦的新生也成功令他的火柴发生了点变化——火柴的一头变尖了。于是林敬言也给赫奇帕奇加了五分,并且开玩笑说,谁能在剩下的五分钟里把黄少天和肖时钦的咒语效果叠加在一起,他就给那个人的学院加上二十五分。只可惜没有任何新生抓住了这个机会。 中午,他们吃完饭从餐厅出来的时候,餐厅旁的一个大房间门口摆了一张巨大的立地告示牌,不少学生围在告示牌旁讨论着什么。黄少天自然不会放过看热闹的机会,拉着喻文州便跑过去看。 “决斗俱乐部,”黄少天一眼看到了硕大的标题,“这个我知道,是鼓励霍格沃茨的学生之间进行魔法实践。不过魏老大跟我说,很多人其实是借此机会进行‘合法打架’。” 这位魏教授的说法还真是随意,喻文州心想,不过仔细一念,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毕竟连吴雪峰在开学宴上都说了“不鼓励用决斗的方式解决矛盾,但如果有需要,可以提出申请”。“不过我们都知道这些,这个公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喻文州问。他被身材高大的老生们挤在后面,看不清告示牌上的字。 黄少天拉着他往前挤——那天分院前,他也是这么做的,显然已经熟能生巧——然后两人终于得以看清告示牌上公布了什么引起众人围观的消息。 决斗俱乐部 公告 即日起,所有学生可以向教师和工作人员发起决斗申请(仅限巫师)。所有学生在校期间,将有一次机会向高一年级以上的学生、教师或工作人员申请发起特殊决斗,被申请者不可拒绝。 “听说这两年O.W.Ls和N.E.W.Ts的实践考试平均分越来越低,魔法部给校方施加了压力,才出了这么两条新规定。”有高年级的学生说。 黄少天看了公告,转头问喻文州:“仅限巫师是什么意思?这个学校里的老师和工作人员难道不都是巫师?” “工作人员里有一些哑炮。”喻文州解释道。 黄少天知道麻瓜,当然也哑炮是什么。他有些惊讶:“不会魔法却要待在一群会魔法的人身边,难道不会很难受么?” “或许是魔法世界太令他们留恋吧。” 黄少天不置可否。他觉得,没有清洗咒也没有洗衣机,还要每天自己动手做家务,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留恋的。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也接触了其他课程。在和喻文州上过草药课与魔药课之后,黄少天想收回之前自己说过的“现在看来大概是我想多了”——几乎所有人都认得出方士谦拿出的那些奇异植物,显然是真的“在入学前多少都学过点什么”,只有他和苏沐橙那样麻瓜家庭的学生是“什么都不会”,完全从零开始学习。喻文州甚至能在林杰的课上一字不错地回答出几种药材之间的区别,让黄少天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把所有的预习重点都放在了背魔药课的课本上。 令喻文州感到意外的是,黄少天很喜欢魔法史——这门课的教授陈先生是霍格沃茨的幽灵,声音单调,不少新生都在课上直接睡了过去,连一贯认真听课的喻文州都不得不承认他也走神过好几次。没想到下课之后,黄少天对喻文州说:“这门课太有意思了,麻瓜的电影和小说比它差劲多了。不过我真没想到巨人和妖精打仗会输掉,是因为巨人不会魔法吗?” 喻文州想,所谓的新鲜劲大概就是黄少天现在这副模样。 黄少天也有不那么喜欢的课。一门是天文课,黄少天在麻瓜学校读书的时候,便从来不相信星座一类的说法,即使现在接触到一个几乎颠覆了他所有认知的魔法世界,他还是对星座相关的这套理论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再加上天文课全是在晚上,是所有必修课程中除了魔法史外最容易犯困的科目,当仁不让地成为了黄少天唯一没怎么听进去的课。 而另一门则是黑魔法防御。与天文课相反,上韩文清的课时,黄少天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因为自己习惯性的话多再令格兰芬多被扣分数——第一节 黑魔法防御课上,他又有幸成为了格兰芬多的新生中第一位害学院被扣去分数的学生。 “我倒是挺喜欢黑魔法防御的,”喻文州说,“韩教授讲课重点很清楚,他挑出来说的那些都是比较实用的知识。” “那你也不喜欢天文课咯?”黄少天巧妙地避开了两人话题中的矛盾。 喻文州想了想,折中地回答:“倒也没有特别不喜欢。” “我看你什么课都喜欢,你这人简直是个学习狂,我总算理解之前你为什么说想去拉文克劳了。”黄少天开玩笑道。不过他说的基本没错,毕竟没几个新生会像喻文州那样,开学的第一天晚上就去图书馆看书自习。 喻文州难得地发表了反对的意见:“其实,我也是有最喜欢的课的。” “哪门?等等,让我来猜,”黄少天来了兴致,“草药?还是魔药?” “都不是,”喻文州见黄少天有打算把每一门课一个个报出来的样子,赶紧止住了话题,“明天你就知道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离开公共休息室去上课的时候,黄少天才反应过来喻文州昨天话里的意思。 今天有他们的第一节 飞行课。 飞行课的教授是黄少天非常熟悉的魏琛,见到黄少天便朝他招呼:“嘿,少天,在霍格沃茨过得还习惯吗?” “除了没有洗衣机……呃,一些好用的麻瓜物品,别的都很棒。”黄少天回答,眼睛亮闪闪地向魏琛身后草坪上的飞天扫帚看去。 “别看了,”魏琛拍了拍黄少天的脑袋,“一开始不会让你们飞很高。哪有这么急的。” “我又不是没飞过!”黄少天不满地反驳。 “你那是胡来,”魏琛对黄少天的真实水平知根知底,“而且,我可不想被家长们投诉到魔法部去。” 喻文州想,人不可貌相。魏琛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但在这件事上他完全没错,飞行对于新生们来说是比较危险的,在掌握基本的技巧前,确实不该冒着摔成残废的风险(虽然方士谦可以替他们治好)进行飞行。 等学生们都到齐了,魏琛让他们每个人站到一把扫帚旁:“伸出你们的右手——左撇子的话左手也行——放在扫帚柄前段四分之一的正上方,然后……” 所有人伸手。喻文州边上的扫帚稳稳地跳进了他的手心。 TBC. 第四章 周围不少人发出了惊呼,有几个平时一直吹嘘自己飞行技术如何好的新生则露出了羡慕和嫉妒的神色。黄少天十分庆幸自己课前没有脑子一热满口大话,这样的高手就在自己身边,他要是去炫耀自己骑上扫帚歪歪扭扭飞行的本事,岂不等于是在帕拉瑟面前卖弄自己的炼金术?* “很好,”魏琛见到有天赋的学生,自然特别高兴,大声地宣布,“格兰芬多加十分。”他走过去看了看喻文州的动作姿势,确认没有问题,便继续之前的指导:“所有人按我刚才说的,摆好姿势,然后跟着我说,‘起来’!” “起来!”除了喻文州外的每个人都这么喊道,整齐划一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像是一记嘹亮的口号,响彻了整个场地。 黄少天的扫帚慢慢飞了起来,停在他的手里。他松了口气,看了看其他扫帚还在地上扭动甚至一动不动的同学,心想还不算太丢人。魏琛四处转了转,给新生们纠正了手势,并告诉他们放松。大概十分钟后,终于所有人都成功唤起了飞天扫帚。 “你们能这么快握好扫帚,说明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巫师。”魏琛毫不吝啬地鼓励道。之后,他向他们示范了骑扫帚的正确姿势,并同样让他们尝试骑上扫帚离开地面。喻文州还是第一个成功离开地面的新生,而且他的扫帚很稳,一个熟练掌握飞行的巫师也不过如此,精彩的表现又为格兰芬多赢得了十分。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顺利了。黄少天好不容易骑着扫帚浮在了空中,才一会儿又被甩到草坪上。更多的人完全飞不起来,有些学生脚下的草坪都被蹬得露出了土,扫帚还是纹丝不动,没有一点浮起来的迹象。 第一堂飞行课结束的时候,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成功飞了起来。罕见的是,格兰芬多仅有的两位麻瓜家庭出身的学生黄少天和苏沐橙,都迅速地掌握了飞行的初步技巧。下课后,黄少天归还了飞天扫帚,和喻文州一起离开草坪。 “刚才课上你真是太酷了!一下子给我们院拿了二十分,”回到城堡,他们路过了放置学院沙漏的壁龛,看见格兰芬多沙漏里的宝石暂时是四个学院中最多的,“之前你还说你没学过什么呢,你是不是怕打击到我,才没有说真话?草药、魔药、飞行,每门课你都学得这么快。” “少天,”喻文州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我没有骗你。” 黄少天被他盯得有些慌乱,以为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摆摆手:“哎呀,我不是在怪你!你千万不要误会啊!我的室友这么厉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喻文州没有再解释,他想,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喻文州并没有误解他的室友,真正误会了的人是黄少天。他自己也很快清楚了这一点,喻文州确实没有骗他——但这时,他已经不敢、也不愿意再和喻文州提起这件事了。 喻文州魔法学得特别慢。 暴露出这个问题的是林敬言的变形课,经过快两周的学习,除了喻文州以外的学生,都能精准地将火柴变成针了,差别在于有的人快些,有的人慢些。而喻文州的火柴,无论喻文州试了多少次施咒,仍旧是一根火柴,别说变成针,就连像第一节 课的黄少天、肖时钦那样令火柴产生一些变化都没能做到。 林敬言瞧见喻文州桌上整齐的笔记,心知他并不是那种偷懒没有练习、缺乏努力的学生,只好在下课后留了他。他告诉喻文州,下一节课他必须往后一章教了,毕竟作为一整个班级的教授,他不可能为了喻文州一个学生放慢进度:“再多练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他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练习,简直不能再多了。”边上的黄少天轻声嘟囔了一句,喻文州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就闭上了嘴。 “好的。”喻文州答道。 喻文州原先如鱼得水的魔药课也因此变得艰难起来。其他学生都学会了简单的切割咒,一些不是太复杂的操作便能用魔法解决,效率加快了很多。而喻文州只能慢慢地亲手处理那些药材——尽管他的速度其实并不慢,但终究是比魔法要慢上一些。有一次黄少天实在看不下去,动了动魔杖,替喻文州把舟形乌头切碎。 “林教授,”旁边一个其他学院的学生马上举起了手,“刚才黄少天帮喻文州处理了舟形乌头。” 林杰回过头看了一眼,黄少天还没来得及把魔杖收起,而他自己的乌头已经在坩埚里炖了大概十几分钟。这实在太明显了,林杰想,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格兰芬多扣五分。我希望你们都能自己应对自己的任务,这样你们才能学到真材实料。” 其他格兰芬多的学生纷纷朝两人投去了责怪的眼神,被黄少天一个一个地瞪了回去。 林杰过来之后,赶紧压低声音对黄少天说:“我听林老师说了。下次注意不要被人看到。” 黄少天咽下已经到嘴边的抗议,乖乖地点了点头。他想,也不是每一个斯莱特林都像传说那般的不讲道理、一个劲地为难格兰芬多嘛。 等到下课的时候,其他学生已经做完了魔药,陆续离开,而喻文州刚做完了三分之二。正好之后没有课,黄少天便和他留在魔药课的教室里,陪他一起制作剩下的部分。 他刚举起魔杖,身边就响起了一个耳熟的声音:“黄少天你怎么屡教不改,又在帮喻文州作弊了?” 他们回头一看,正是之前课上报告林杰的学生,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斯莱特林,而令黄少天震惊的是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位格兰芬多的同学。 “黄少天,你是觉得我们格兰芬多分太多吗?”那位格兰芬多学生一脸嫌弃地说,“真不知道霍格沃茨怎么会允许喻文州这种哑炮入学。” “你说谁是哑炮?”黄少天猛地跳起来,差点一拳揍上去,被喻文州拦住,“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一个格兰芬多怎么跟斯莱特林混在一起?什么时候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叛徒?”斯莱特林的学生轻笑,“他是格兰芬多之前,首先是一名巫师,像你这种和喻文州那样的哑炮混一起的巫师才是叛徒吧。” “你不要太过分了,”黄少天忍住想要冲上去对他暴打一顿的冲动,多亏刚才他“亲爱”的同学提醒了他,他可不想再给喻文州惹麻烦,也不想害格兰芬多再被扣分,“这么想被教训,要不要和我决斗?” “和你决斗?”斯莱特林的几个学生“哈哈”地笑了起来,“你会几个咒语?还想和我们决斗?再说,我们为什么要和你决斗,喻文州是手残了吗不会自己来?” “我的确手残,”喻文州也笑了笑,“手残想和你们切磋几把,你们来不来?” “说大话的本事倒是挺一流的,不过私下决斗这种傻事我们可不会干。” “那不是私下的就可以了?”黄少天抓住机会,嘲讽了回去,“我们明天就会跟韩教授提出申请,希望你们不要像胆小鬼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 “你最好今天就去,希望你们的院长不会护着自家的小哑炮,”几个人抱着手臂大笑,唯一的格兰芬多新生脸色不是很好看地推了推说话的人,剩下的斯莱特林大概是察觉到失言,没有继续说下去。一个斯莱特林男生岔开了话题,轻蔑地说:“之前说你是巫师,还真是抬举你了,你不过就是一个泥巴种。” “哗”地一声,所有人愣了一愣,刚说话的斯莱特林男生发出一记尖叫。喻文州手里拿着空掉的坩埚,里面滚烫的药液已经被倾倒在那男生的脚下,地上被腐蚀了一个浅浅的小坑,正滋滋地冒着黑烟。不过他躲得及时,没有被烫到,否则这会儿坑坑洼洼的可就是他的长袍和皮肤了。 “滚。”喻文州冷冷地说。 黄少天从来没有见过喻文州这样阴沉着脸的时候,即使喻文州在全班同学都学会了新咒语、就他一个人还没有进展的时候,他也没有显露过这样明显的情绪。黄少天意识到刚才那个斯莱特林一定是说了很严重的话,只是他并不能马上理解话中的含义。 “哑炮生气了,”先前躲开的男生说着又后退了一步,“我们还有课,恕不奉陪了。你们两个这么有骨气,千万不要忘了去跟韩教授申请决斗。” 等几个人离开了教室,黄少天才松了一口气:“不就仗着他们人多,真是太不要脸了。文州你没事吧?我们是再做一份溶液,还是先回去?” 喻文州没有回话,黄少天诧异地看着他气得有些发白的脸。 “少天,”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发抖,“……对不起。” TBC. *帕拉瑟,即Paracelsus,中世纪炼金术士、医生,传说制造了人造人、拥有魔法石(贤者之石)。更熟为人知的译名是帕拉赛尔苏斯(自称),一般认为此人真名为霍恩海姆。 第五章 “你不用道歉,错的又不是你,”黄少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喻文州,这时候去问那句脏话的含义,显然不是很合适,但他不清楚喻文州情绪失控的根本原因,没法“对症下药”,只好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等我在决斗中打败他们,他们就不敢多嘴了。过会儿我就去找韩教授。” “算了吧,”喻文州稍稍平静下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课本和工具,“他们说得没错,一年级根本决斗不出什么结果。况且,韩教授恐怕也不会同意的。” 黄少天的注意力被最后一句话抓了过去,直接忽略了前面几句:“你说什么?为什么他不会同意?” “算是惯例吧,以前决斗俱乐部是二年级后才能加入的。这几年放开年限后,也没有一年级的学生决斗过。” 黄少天听了喻文州教科书般的解释,不免有些沮丧:“那怎样才能在不违反校规的情况下教训他们……啊,对了,”他灵光一闪,又雀跃起来,“今年不是出了个新规定吗!我们可以申请发起特殊决斗,这样他们就没法拒绝了!” “哪有这么容易,”喻文州觉得他室友有时简直单纯得可爱,“是被申请者不可拒绝,又不是韩教授不能不通过批准。况且,机会只有一次,你难道要把它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这怎么能算浪费?他们都那样说你了!”黄少天气愤地说。 喻文州心头一暖。他差点就要同意黄少天的提议了,对呀,他们怎么可以那样说你呢,他也在心里重复着同样的话。但最终他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冲动:“少天,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机会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见喻文州如此坚决,黄少天想了想,暂时妥协了:“好吧,听你的。到二年级,再顺理成章地收拾他们也不迟。” 喻文州弯了弯眉眼:“谢谢你。” 晚上,黄少天确信喻文州去了图书馆,应该暂时不会回来后,跑去敲郑轩房间的门。 开门的是他之前的那个室友,有些疑惑地看着黄少天。黄少天放低了声音,有些神神秘秘地对他说:“我想问你点事情,能不能让我进去说?” “可以啊。”因为之前黄少天没怎么阻拦他换寝室,所以他对黄少天还是相对友好的,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等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后,黄少天坐在椅子上,颇为严肃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泥巴种是什么?” 他的同学吓了一跳,有些警觉地看着他:“谁跟你说的?” “你别管这么多,你告诉我是什么就行。”这种态度愈发激起了黄少天的好奇心。 “真的是跟你说的?”他的同学“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怒气,“这简直太恶毒了,告诉我是谁?” 黄少天赶紧把他按回椅子上:“你们都怎么了,我都没生气,你们倒是一个比一个激动。当然,我能猜出来,那不是什么好话——” “当然不是好话!”黄少天的话并没有平息同学的怒火,他依旧很愤慨,“这话是对你这种出生在麻瓜家庭的巫师的最大侮辱。有些巫师,家里好几代之前就是巫师的,就觉得自己是纯血统,有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一套。” 黄少天一听便立刻明白了,放在麻瓜世界,这大约就跟贵族嘲笑平民血统不纯差不多。 “谢谢你,”黄少天赶紧说,“这话不是对我说的,我也只是听到了有点好奇。别生气啦。” “不是说你?”他的同学抬头看他,黄少天鸡啄米般地拼命点头,“唉,我太激动了,我就说,你和苏沐橙表现都这么好,怎么会有人敢这么说你们。总之,这是很过分的话,你也不要乱用就对了。” 第二天是周六,黄少天有周末睡懒觉的习惯,喻文州没有喊醒他,一早一个人出门去自习了。等喻文州走了之后,黄少天立刻爬了起来。 开玩笑,忍到二年级?喻文州好脾气,但他黄少天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他匆匆洗漱,连早饭都没吃,径直跑去了韩文清的办公室——甚至都没有思考过,如果韩文清也和他一样,有周末睡懒觉的习惯,会不会就白跑了一趟。 幸好韩文清的作息还是比较规律的,正坐在办公室里批改高年级学生的黑魔法防御论文,见黄少天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韩教授,”黄少天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我想申请决斗。” 半个月过去,韩文清多少对一年级的几个学生有点了解,他知道黄少天话多,有时会破坏课堂纪律,但平时不是寻衅滋事的人,他知道的几次新生之间发生的争执黄少天也没有参与。这样的学生却是这一届第一个找他申请决斗的人,令他有些意外,问:“和谁?” 黄少天报了一串名字,全是斯莱特林,中间夹杂着一个格兰芬多——这令他更意外了。他原本以为黄少天和他人的冲突是最常见的学院之间的矛盾,可一个格兰芬多和一群斯莱特林一起针对自己的同院同学,还是比较少见的,通常是有别的原因:“发生了什么?” 黄少天思考了三秒要不要说出喻文州,后来还是决定全盘托出——当然,他隐瞒了自己帮喻文州念切割咒、以及喻文州朝斯莱特林泼药水的部分:“他们喊喻文州哑炮,还说我是……泥巴种。” “幼稚。”韩文清倒没有暴怒,只是脸上的表情更严峻了。 “何止是幼稚,真的太过分了!所以韩教授,我要申请决斗,您一定会批准的,对吧?”黄少天忿忿不平地说。 韩文清挥动魔杖,一张表格便落到了黄少天手里:“写吧。” “谢谢韩教授!”黄少天填完表格,心想以前真是错怪了他,“他们跟我说,一年级申请决斗,您从来不会批准,刚才我还担心您会拒绝。” 韩文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说的?嘴炮有用的话,还要决斗干嘛?”看黄少天震惊的模样,他又补充说明了一句:“好几年没一年级的来向我申请了。” 中午,决斗公告一经贴出,全校哗然。 根据决斗俱乐部的规则,负责人,也就是韩文清会把申请公告贴在餐厅门口的公告栏上。公告贴出的24小时内,被申请者必须做出接受或拒绝的回应,如果不做回应,则默认为拒绝申请。 一些学生跑去问黄少天究竟是怎么回事,黄少天禁不住问,绘声绘色地把告诉韩文清的故事版本复述了一遍。这下,全校都知道了有一个开学半个月就提出决斗申请的格兰芬多新生,以及一年级中有纯血主义的学生。 林杰立刻找到了那几个公告上的新生,之后派了个级长去找黄少天,要他来办公室。 黄少天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之前挑衅他和喻文州的那几个学生,包括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对不起。”那几个之前异常嚣张的新生自知理亏,不情不愿地低头道歉。 教授都出面了,黄少天也不好再追究什么。晚上的时候公告已经撤下了,黄少天“不战而胜”,他本来课堂表现就好,这么闹了一出之后,新生中开始有人喊他“黄少”。 “文州,”黄少天用完晚餐去图书馆写作业,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的室友。他不知道喻文州听说了多少,打算从头说起:“我今天去找韩教授了。” “是吗。”喻文州在写草药课的作业,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黄少天想说,这下没有人敢再嘲笑你了,话未出口,就听见安静的图书馆里传来窃窃私语:“看!那个人就是今天中午申请决斗的格兰芬多新生。”“他旁边那个,听说半个月了还不会魔法?”“……不会吧?真的假的?” 喻文州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将要冲过去的黄少天,摇了摇头。 黄少天没有料到,现在全校也都知道了喻文州这么一个开学半个月还没能成功施展魔法咒语的新生。而且,那些闲言碎语的人和之前的斯莱特林不同,没有讥讽地说他是哑炮,只是陈述了事实。 事实往往更令人难过。 “所以,魏老大,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喻文州,除了让他多练习?” 黄少天和其他教授不熟,只好去问魏琛。他和喻文州道歉,喻文州只会说“这不怪你”,搞得他更愧疚了——他不知道之前喻文州也经历过同样的心情——如果早知道申请决斗,会给喻文州带去那样的麻烦,他绝对会听从喻文州的建议。 “或许你可以陪他一起练习,”魏琛想了想,提议道,“你和他都没什么基础,所以,你的情况应该可以给他作参考。” “这有用吗?”黄少天不是很同意,“之前课上都是我跟他一组,他要是能学我,早就学成了。说真的,这么说有点对不起文州,但连我都快被他们讲得怀疑世界观了,你说文州会不会真的是哑炮,学不了魔法?” “不可能,”对于这个问题,魏琛倒是果断地给出了回答,“他能飞起来,不可能是哑炮。既然叶修同意他入学,那他一定是个巫师。少天,你要相信你的朋友。” “我当然相信,我就是那么一说,”黄少天蹙眉,百思不得其解,“那你说他为什么会这样?总不见得是他这人比较特殊吧……” “等等。”魏琛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房间一边的书架旁,找了一会儿,拿下一本书。黄少天好奇地跟了过去:“这是什么?” 书的封面上用烫金的大字写着《飞行中的魔力学》,黄少天看着魏琛翻到序章中的一页。书里的描述有点高深,黄少天看得一知半解,不过在魏琛的讲解下,他很快明白了。 巫师都是有魔力的人,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体内也聚集着些许魔力。很早以前,大多数巫师就开始选择魔杖作为武器,因为魔杖是最能够帮助巫师凝聚魔力、从而施展魔法的工具。随着魔法学习的进行,这种魔力会逐渐增长、膨胀,并逐渐地扩散。 “这和喻文州有什么关系?”黄少天还是没有懂,边说边指向后面几行字,“我明白,他能飞行,说明他有魔力是吧。那他为什么施展不了魔咒呢?” 魏琛手指着“凝聚魔力”的字样:“喻文州的问题恐怕在这里。这种情况比较少见,有可能他是不容易凝聚魔力的体质。”说着他往后翻了几页,又说道:“你看,这里就写了,施展魔法需要凝聚魔力,但飞行不需要。” 魏琛说完合上书:“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毕竟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能做什么?”黄少天追问。 “你帮不了他,”魏琛把书放回书架上,“就算不是我说的那样,也是如此……魔法的学习,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 TBC. 第六章 进入十月,天气开始转凉,好动的新生们即使穿着长袍上完一整节飞行课,也不会觉得热了。他们已经开始学习直线移动。喻文州对飞行的控制依旧很出色,在不少人尖叫着停不下来、需要魏琛念个魔咒才能止住一路往前的扫帚时,他已经能在同学大口喘气的间歇,骑着扫帚,沿着他们先前飞行的路径,捡起那些从长袍口袋里掉落到草坪上的小玩意儿,赶到他们身边,把那些东西一一递还给他们的主人。 久而久之,喻文州在格兰芬多的新生中便也收获了不错的人缘。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足够努力,对待学业的态度是无可挑剔的。除去不会魔法外,他的知识其实比同龄人丰富,经常能答出一些教授们一时兴起提出的超纲问题,给格兰芬多获取了不少分数——四个学院互相竞争的状态下,能给自己学院获得加分的学生,总是会受到同院学生的欢迎的。而且,如果就理论上的问题向他请教,常常能得到令人满意的答案。 无论如何练习都没有明显提高,看来就是天赋所限了。和喻文州有些往来的人都会觉得可惜,不会魔法,显然是无法通过六月的期末考试的,到时候就算他人再怎么好、在别的方面有心得,也终归是无法留在霍格沃茨的。 “这周六,下午一点,将在球场进行今年魁地奇杯的开幕赛。”这节课结束的时候,魏琛把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了全体学生。 “魏老……教授也会加入教师方的队伍吗?”这是所有新生都好奇的问题,不过还是黄少天第一个把它喊了出来。 “不,”魏琛一脸遗憾的样子,“我是裁判。” 每学年的魁地奇杯从十一月开始,叶修担任校长后,在十月加了一场开幕赛,同时也是师生之间的友谊赛。设置开幕赛的初衷,一方面是为了填补开学初期魁地奇比赛的短缺,另一方面,以四院学生合作比赛的方式,代替原先第一场就是两院对抗赛的赛程,希望增进不同学院学生们之间的感情。当然,这种举措,有没有实质的效果就很难说了——一支队伍,能上场的只有七个人,四家学院没有哪个愿意少出一人,第一年为此争得不可开交。 对此,始作俑者叶修表示:“你们可以出一个人专门当队长啊。” 于是争执的重点,又变为谁来当这个不用上场的队长了。 教师队伍方面,由于魏琛是飞行课教授,把他放入队伍显然会严重影响双方的实力均衡,更何况除去魏琛,霍格沃茨也没有其他人能做裁判,所以他仍留在一直以来的位置。其他教师或工作人员,则根据学生们在十月初的一次投票选出,当然,仅限巫师。 每年票数最高的都是叶修。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即,这是难得的能令叶修出现在全校师生面前的机会。叶校长本人年轻时也是魁地奇院队的找球手,这些年过去水平却没有下退,风采依旧。 之前投票的那天,黄少天和大多数想知道校长真人什么模样的新生一样,将票投给了叶修。他写完了自己的投票,转头去看喻文州的,见喻文州在吴雪峰的名字后画了勾,问道:“你居然投给吴教授?” 喻文州折起投票,和黄少天一起走向投票箱所在的主宾席:“叶教授的票数肯定够。我个人觉得吴教授要是能和他打配合,比赛应该会很精彩。” “哎?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不过也对,开学宴的时候校长没来,就是吴教授替他主持的,他们应该还是挺有默契的。”黄少天说着把票投了进去。 喻文州也跟着投了自己的票:“不光是这样。那天我们参观陈列室,我看到了叶教授在校期间拿的魁地奇冠军杯。” “这么厉害?”黄少天有些理解叶修为何能每年得票第一了,“是哪一年?” “不是一年,”喻文州纠正道,“是四年。有三年里吴雪峰是他队友。” “这简直太酷了——”黄少天惊叹,“四年啊!他读书那会儿的霍格沃茨和我们现在一样是七年制吧?” “是一样的。”喻文州说。 黄少天听了后,又感慨了几句,随即想到了什么,问:“哎文州,我记得二年级开始就可以报名参加院队选拔了对不对?你说如果我现在好好上魏老大的飞行课,是不是明年就能被挑上进入院队?这样的话,到毕业的时候,还是可以争取拿四个冠军的吧?”他越说越起劲:“文州你飞得那么好,要不要和我一起报名?不过万一只有一个名额我们岂不是要自相残杀……但是一起拿三个冠军,听上去很诱人啊!” 黄少天的眼睛亮闪闪的,每次他看到喜欢的东西,说到喜欢的事,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人感觉未来充满希望。 而现在,他又以这样的姿态问喻文州:“下午开幕赛你去不去?” 喻文州正在写他的魔法史作业,抬头便看到了黄少天亮闪闪的眼睛。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是很难拒绝的,不过他定了定神,答道:“不去。” “为什么?”黄少天是真的意外了,他一点也没有怀疑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没问也是笃定了喻文州会陪他一起去观赛,这会儿提出只不过是因为时间差不多了,他觉得他们得在去球场前先把作业和课本从图书馆拿回宿舍,“你不是想看吴教授和叶教授的配合吗?” “我只说过比赛会很精彩,没说过我想看啊。”喻文州微笑着解释道。 黄少天知道他是想省下时间多做练习,但又觉得开幕赛一年只有一次,机会难得,不死心地继续劝说道:“我知道你要练习,但是偶尔放松一下,说不定反而更有益呢?” “少天,我的情况我清楚,只能多练习,”喻文州还是拒绝了他的邀请,见黄少天有点沮丧的样子,便开玩笑道,“而且,你肯定也不希望,我们一起拿到三个冠军前,我就被退学吧?” 喻文州站在一间空教室里。球场上比赛已经开始了,观众们的尖叫声和欢呼声穿过了秋日稀薄的空气,透过霍格沃茨城堡古老的墙,直达喻文州的耳边。他站在窗口,向外望去。球场离这边有些距离,不过还是能隐约看到十几个人影在空中飞来飞去,有飞得稳当的,也有飞得刁钻诡变的。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只可惜离他太远了。 他想着之前与黄少天的对话,有些漫不经心地举起魔杖,像往常那样,用最标准的动作和语调对着火柴施展了魔咒。 喻文州恍惚看到了火柴变成了针。 等他定睛一看,火柴还是火柴。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要走神,然后走到窗边,把窗关上。教室里的空气顿时沉闷起来,连手中的魔杖都有些微微发热。 “你没去看昨天的比赛,太有意思了,你不知道他们居然把魔法史的教授投了上去,要一个幽灵骑着扫帚!打魁地奇!他根本拿不了球棒,也碰不到扫帚,你猜最后是怎么打的?”黄少天从赛场回来之后,对于魁地奇比赛的讨论就没有停过——或许,用“讨论”一词并不合适,因为喻文州几乎接不上他的话,基本就是他一个人在讲。 他们下楼准备进餐厅的时候,黄少天忽然止住了话头,指着门厅的大门口,示意喻文州看下去:“那边怎么那么多人?走,我们过去看看。” 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拎着行李箱,打扮整齐,似乎是要离开这座城堡。 “奇怪,我记得只有圣诞节才能放假回家吧?还是高年级的万圣节也放假?”黄少天问喻文州,不过还不等喻文州回答,他指着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说道,“那不是王杰希吗!” “王杰希?” “斯莱特林六年级的级长,”黄少天解释道,“那天林教授让人喊我去他办公室,就是他过来的。你要是昨天跟我去看比赛了,你也会认识,他是昨天的找球手。” 王杰希正在和林杰还有方士谦进行告别,喻文州看着他们,略一沉吟,然后有了答案:“我想,他们应该是去参加三强争霸赛。” “哦!那个我也知道,”黄少天反应过来,“算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这么说的话,下一次三强争霸赛,正好是在我们六年级的时候,应该可以参赛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名,我记得要满十六岁*,要是暑假之前可就糟糕了……” “少天的生日是在暑假?” “对啊,八月十号,”黄少天说,“说起来,分院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那顶帽子说我是狮子座的,然后就把我分到格兰芬多了……这也太敷衍了吧,格兰芬多的标志是狮子,所以狮子座的就分到格兰芬多?” “你想多了,我也是狮子座的。”旁边一个拉文克劳的女孩子忍不住说。黄少天刚想说什么,就见苏沐橙朝那个女孩子招招手,然后她跑了过去。 “拉文克劳的楚云秀。”喻文州见黄少天一脸迷茫,贴心地解释道。 黄少天点点头,然后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那就是说,到时候我可以报名?不过参加三强争霸赛的话要出去大半年吧,回来之后上课还跟得上吗?” “被选上代表学校出去的,都是成绩很好的学生,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担心回来之后跟不上课程的问题,”喻文州说,探询般地看向黄少天,“说起来,少天昨天下午就去看魁地奇了,回来后也一直在跟我说比赛,你这周的作业做完了吗?” “……没有,”黄少天有些心虚地回答,抓着喻文州的手臂摇了摇,“好文州,借我看看你的魔法史论文?” “这可不行。”喻文州微笑,“你这样还想参加三强争霸赛?” 不过,在宵禁前一小时,黄少天还在公共休息室绝望地解答魔咒学的题目时,喻文州将他拉回了寝室,然后把自己的魔咒学作业递给了他。 TBC. *HP原作设定,满十七岁可以报名三强争霸赛。但是迪戈里在《火焰杯》里是六年级,在《阿兹卡班的囚徒》里是五年级。和基友讨论了一下,又搜索了一下,应该是因为他是天秤座出生时间卡得好……我个人认为这样对非天秤座的同学太不公平了(喂)所以这里就统一用十六岁,六七年级可以参加作为设定了。(虽然这样好像五年级的天秤座还是可以参加比赛啊??) 作业那段参考了基友的意见,她说:估计表面上不给 于是有了这条嘴上说不给,身体却很诚实地给了的鱼(x 第七章 十一月的天气逐渐变得阴冷,天空时常变脸,不过魁地奇杯正式开赛的那个周末倒是个爽朗的晴天。黄少天是铁定要去观赛的,他准备出门时,看到喻文州把书、羊皮纸、羽毛笔等等都放入了书包,再一次感叹了室友的勤奋和命运的不公。 “这次我有经验了,昨天下午抓紧时间看完了吴教授布置的课文,小论文已经写了一半了,”黄少天和喻文州并排走在一起,说话的声音显得很轻松,“而且这周魔法史、变形课和黑魔法防御居然都没有作业,真希望那些教授以后每个星期都这样大发慈悲。” 他们转了个弯,黄少天说着说着,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喻文州:“等等,文州你跟着我干嘛?你去图书馆的话,刚才就该往左边走了。” “我不去图书馆啊,”喻文州并没有转身走回去,而是也停下来,对黄少天说,“我和你一起去看魁地奇。” 黄少天听了他的话,声音更欢快了:“你终于肯听我的了!要我说,一直看书、温习功课,也不好。说不定你就是压力太大,才……”话溜出一半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赶紧拙劣地转移了话题:“你是打算看完比赛就去图书馆吧?其实你不带书比较好,看台太挤了,带着那么多东西不方便的。” “没关系,”喻文州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我来说,还是带着比较方便。” 就省几分钟的路程有必要吗!黄少天在心里呐喊。不过想到这位室友的特殊情况,要是多省个几分钟,喻文州就能快点学会魔法的话,黄少天并不介意在座位上与他挤一挤。 只是黄少天很快就知道了,喻文州并不单纯是为了省时间才带上那些东西的。 比赛开始前,喻文州就拿出了几张羊皮纸,把一本厚厚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垫在了羊皮纸下,又翻出羽毛笔和墨水瓶。 “你连看比赛也要做笔记?”黄少天惊讶,“还有,原来你带这么厚一本书,只是为了垫羊皮纸?” “这本是比较好用……”喻文州一边说着一边琢磨着把墨水瓶放在哪里比较合适,黄少天朝他伸出手:“我帮你拿吧?” “谢谢,”喻文州将墨水瓶递了过去,不忘叮嘱一句,“小心不要翻了。” 比赛正式开始,双方分别是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如果有一方是格兰芬多的队伍,黄少天肯定是上蹿下跳、叫喊着助威的一员,而他现在手里还握着一个墨水瓶,行为举止比起那些参赛学院的学生,显得收敛了许多。 赛况很胶着,双方的积分咬得很紧,每次一个进球,一方超过另一方时,观众们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喻文州大多数时候也跟其他人一样,盯着队员们的一举一动,而在每次进球后,他都会低头写上几笔。 黄少天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声音也还是不小,一直叫嚷着观看比赛,表现得极其兴奋。突然他重重地拍了喻文州一下,喻文州手中的笔都差点被他打到地上:“少天?” 黄少天指着空中的一个方向:“快看,金色飞贼!” 喻文州,以及听到他喊叫的周围的其他学生,都眯起眼朝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只是,不知道是阳光太刺眼,还是飞贼逃得太快,并没有人看到它的影子。 喻文州刚想问他是不是看错了,就见两支队伍的找球手突然都朝那个方向飞去。很快两人几乎要撞到了一起,谁也不肯让谁。在他们的追赶下,金色飞贼的身影也逐渐明晰起来,如同亡命之徒般在空中满场乱窜。 这时,一个游走球“咻”地朝两个找球手飞去,斯莱特林的找球手无奈压了压扫把,游走球几乎是擦着他的发顶堪堪飞过。 然后观众席中爆发出一阵欢呼。赫奇帕奇的找球手终于抓到了金色飞贼,以130分的优势,赢得了这个学年第一场魁地奇比赛。 “可惜了,”黄少天摇头叹息,“斯莱特林本来还领先呢,换了王杰希的话,这场的结果恐怕就说不准了。” “赫奇帕奇的找球手也去参加三强赛了,”喻文州把黄少天手里的墨水瓶接了过来,拧上盖子,“再说,也不是找球手的水平决定了这场比赛。” “怎么说?”黄少天现在已经非常信任这个伙伴,对于喻文州提出的一些看法,合理的他照单全收,不合理的则找出合理的部分进行采纳。 喻文州翻了翻写满了字的羊皮纸:“最后那个游走球你也看到了吧,那是赫奇帕奇的击球手打过去的,没被斯莱特林的击球手截住。” “斯莱特林的击球手也去三强争霸赛了吗?”黄少天问。 “斯莱特林的不知道,我们院的击球手倒确实没去。”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接口回答道,黄少天和喻文州回头一看,是赫奇帕奇的肖时钦。 “赢得很漂亮。”喻文州出于礼貌称赞道。 对于自己学院比赛的胜利,肖时钦没有显得太激动,这一点上来看,他和喻文州的性格是相对接近的,都是在同龄人中较为沉稳的类型:“说起来,格兰芬多才是今年冠军最有力的争夺者吧。” “为什么?”不懂就问是黄少天的优点之一。 “因为只有我们的队长方世镜没有去参加三强争霸赛啊。”喻文州有点无奈地说。这一点连他这个不怎么关心学生们之间的八卦、专心于魔咒练习的人都知道,爱到处凑热闹的黄少天却不清楚,确实不太应该。 “啊?他没去?是因为他成绩不好吗?”黄少天刚说完就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对,我听说选拔魁地奇队长也是要看平时成绩的,他能当上队长,就应该不至于呀。” 方世镜也算学生中的名人了,学院不同也并不妨碍肖时钦了解他的情况:“方世镜今年五年级,还不到三强争霸赛的参赛年龄。” “原来五年级就能当队长了,”黄少天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队长至少要六年级……” “魁地奇队长似乎是不限年级的,”喻文州说,“最重要的是飞得够好。” “那他一定很厉害了,”黄少天推测道,“下周是不是就是我们的比赛了?文州你还来不来?” 然后黄少天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来啊。” 在对每周末魁地奇比赛的期待、对不再是简单入门的课程作业的苦恼和对“文州什么时候能学会用魔咒”的焦灼中,黄少天不知不觉地迎来了圣诞节,一个让他可以重新回到麻瓜世界的假期——几个月的学习对他的影响之一,就是与开学时相反,他已经习惯用“我们”来指代巫师,用“麻瓜”来指代不会魔法的普通人。 “文州你也不回去吗?”黄少天看着喻文州在等级留校过圣诞节的学生名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想起喻文州的父母,看上去并不会是责怪他“学无所成”的类型。 “校外不可以使用魔法。少天刚才说了‘也’,是不回去了?”喻文州说着把名单递给他。 黄少天刷刷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语速比签字的速度还快:“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爸他成天在世界各地开会,我妈前几天来信跟我说,她又接了个重要的案子,如果我回去的话要么出去吃要么点外卖……可是全国都放假了,送外卖的肯定也放假了,除了市中心的商场,哪儿还有可以吃饭的地方,再说我家离市中心又不近。反正霍格沃茨的饭那么好吃,我就干脆不回去了。” 他停下来歇了一口气,又说道:“一个人过圣诞多无聊啊。这样也好,留在学校,根本不会无聊。” “我也是。”喻文州想,有黄少天这么有趣的人在,怎么会觉得无聊呢? 假期开始后,黄少天意识到,喻文州那句“校外不可以使用魔法”可能不止是随便说说,而是他不回家的重要原因。 他回想了一下喻文州一直以来学习狂人的形象,觉得他早就应该想到的。 不过这样也很好。假期期间,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格外空旷,他们就坐在壁炉边上,享受着难得的安静——喻文州在看书,黄少天也在看书。后者还是觉得自己对魔法世界知道得太少,在喻文州的推荐下,开始阅读《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书是喻文州借给他的,为此,喻文州还费了挺大功夫才找来一本同样适合用来在魁地奇比赛时垫羊皮纸的厚书。 为了不吵到别人,喻文州要练习魔咒的时候还是会去教学区域的空教室。黄少天写完了作业后就陪着他去——他想起了之前魏琛说的,万一他可以给喻文州作参考呢? 教室没有公共休息室和图书馆暖和,黄少天搓着手,哈了口气,看着喻文州对着桌上的那根火柴念念有词,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 “要是火柴能变成烤鹅和面包就好了。”黄少天咕哝了一句。 “少天是饿了?要不要你先回去吃点什么?”喻文州瞥了眼教室里的钟,已经快十一点了,如果是在平时,他们是该准备回宿舍,否则就要违反校规了。但假期没有宵禁,时间就自由很多,喻文州还不困,就想再多练一会儿。 何况今天是平安夜,零点的时候公共休息室里肯定会有庆祝的叫喊声,即使早睡,恐怕也睡不着。 “不用不用。”黄少天说,看着喻文州放下魔杖,又去翻《初学变形指南》。他闲得无聊,拿起喻文州的魔杖把玩,触碰到的一瞬间指尖传来隐隐的热度。 黄少天“嗯”了一声,这样的感觉他有些熟悉,随手对着火柴一挥。 听到黄少天念咒语的声音,喻文州抬头,看见黄少天拿着自己的魔杖把自己的火柴变成了针。 “少天……” “抱歉抱歉。”黄少天赶紧把魔杖放下,一来魔杖是巫师重要的武器,很多人并不喜欢别人使用自己的魔杖,二来拿着喻文州的魔杖成功施展了咒语,纵然喻文州是个心平气和的人,也未免有些刺激…… “等一下,”黄少天胡思乱想着,就有了个想法,“文州你看,我能拿你的魔杖施展魔法,会不会是你的魔杖不太合适?” “你能用我的,为什么就是我的不合适了……”喻文州明显不太同意黄少天的思路,“我的魔杖也是在奥利凡德新买的,第一次拿起来的时候我有感觉,是适合我的魔杖。” “你也有感觉吗?”黄少天惊讶,“可那就不对了吧,刚才我拿起你的魔杖,也有一种,怎么说呢,好像触碰到了魔力的感觉。” 喻文州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黄少天拿出自己的魔杖,扔给他的室友,喻文州只好接住:“或者你试试我的?” “太危险了吧,”喻文州把它放回桌上,边上的火柴正慢慢地从针变回原形,“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黄少天心想,万一真出事了那至少说明喻文州能施展魔法啊。不过他没把这个惊人的想法说出口,只是催促道:“不会有事的吧。你忘了韩教授课上说过的话了吗,像我们这种水平就算念个阿达瓦索命——好吧阿瓦达索命咒,能让人流个鼻血就该是全年级的优秀学生了。” “那就试一次。”喻文州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拿起黄少天的魔杖。 他觉得魔杖上好像残留着黄少天手心的温度,可又好像不是。他定了定神,就像往常一样念出了咒语。 一道银光闪过,喻文州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黄少天也看到了,站直了身子。 然而桌上的火柴仍旧没有变化。 “你看,果然不太行。”喻文州把魔杖还给黄少天。 “可是刚才那道光!你也看到了吧?”黄少天没有接过魔杖,有些迟疑地说,“或许你该再用我的试试?” “少天,每个人的魔杖都是最适合自己的,奥利凡德先生肯定跟你说过,”喻文州把黄少天的魔杖放在了桌上,又拿起自己的魔杖,“说不定只是我们的魔杖用了比较接近的原料。” 黄少天将信将疑:“你的魔杖是什么做的?” “冬青木,龙的心脏腱索,十四英寸长。” “好巧,我的也是冬青木,不过是凤凰羽毛,十三又四分之三英寸*……”黄少天拿起自己的魔杖,对着喻文州的比划,“我倒觉得差不多长?” “是很巧,刚才那道光,很大可能也就是巧合。”喻文州说完,又挥动了自己的魔杖,念了一遍咒语。 还没等他们看清过程,桌上放着的已经是一根针了。 黄少天几乎不可置信地把针拿了起来,结果一个手抖,针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黄少天马上蹲下去在地上找了起来,“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我居然给你弄丢了,我那根针现在还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呢……” “别找了,少天。”喻文州从讲台里翻出一盒火柴,拿出一根,又念了一遍咒语。 不过黄少天已经凭着过人的眼力从地上把针拾了起来。这时,教室的钟恰好指到了十二点,发出了响亮“当——”“当——”“当——”的报时。 黄少天就这样踏着钟声,一步一步走到喻文州身边,把针递给他:“文州,圣诞快乐。” TBC. *身高÷5然后四舍五入(……) 第八章 黄少天坚持说是自己的魔杖给喻文州带去了运气,一定要喻文州再用他的魔杖施展另外几个咒语。喻文州实在无法推辞,只好照做了,却再没有成功,也没有银光出现。 他们都知道,学魔法并不能一蹴而就。时间不早,已经过了零点,喻文州提议回去休息,黄少天倒还精神,说不知道公共休息室那边的庆祝活动结束了没。 他们走出教室,穿过黑漆漆、只有微弱灯光的走廊。走廊里比教室里还冷,冬天的寒风吹过走廊,从袖口钻进长袍,刺得人直发抖。黄少天裹紧了格兰芬多红色的围巾,和喻文州走得更快了。 “钢筋铁骨。”他们对公共休息室门口画像上的女巫卡修说。现在的霍格沃茨,也只有这样画像里的炎女巫才敢穿得如此单薄。 画像缓缓移开,黄少天抢先冲了进去,一道冷风直直拍上他的脸,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抱怨道:“早知道穿风,就不走前面了。” 喻文州跟了进来,也冷得抖了抖。壁炉的火倒和平时一样旺盛,只是这会儿公共休息室里空无一人,显得有些冷清:“今天确实冷。我们快回去休息吧,别感冒了。” 圣诞节早上,黄少天醒得很晚,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的电子闹钟不能用了之后,喻文州让家里寄了一个机械闹钟过来,送给了他。主要还是拿它来看时间的,喻文州每天早上喊他起床,闹钟功能倒没用上几次。 他转过头,发现喻文州竟然还没醒。或许昨天太晚太累了吧,他想。接着黄少天下了好大决心才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下床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然后他低头一看,床脚边不知何时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包裹。 喻文州听见了他被绊了一下的声响,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对黄少天说:“少天,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黄少天看到喻文州的床脚也放了不少包裹,“文州,快来看我们的圣诞礼物。” 黄少天首先拆开的是魏琛的包裹,他的新生导师送给他一本图集,里面都是世界各地著名的魁地奇球员。然后又拆了一些同学之间互赠的礼物,多半是一些零食、文具或者其他小玩意儿。喻文州也收到了不少同学的礼物,甚至还有不是格兰芬多的学生的,黄少天好奇地凑过去看:“……张新杰、肖时钦,他们那两个是从哪冒出来的啊?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这么要好?” 大概是因为校外的礼物寄到得较早,所以都被放在礼物堆的下面。喻文州拆开了父母寄给他的圣诞礼物,是一双轻巧的蓝色手套,正好是寒冷的冬天能用得上的。 喻文州翻了翻字条,上面一点没有提到学业相关的事,只写了圣诞快乐以及对手套的说明。 “我也收到了,”黄少天说,手上是一副黄色的手套,“替我谢谢你父母吧。还是我自己写信比较好?” “我来写就行,”喻文州说,又看了看字条,“这副手套是我妈妈自己做的,大概是用了一些少见的植物,她说跟一般的龙皮手套一样有防护作用。” “真厉害!”黄少天惊叹。喻文州的母亲因为职业的缘故,对这方面比较了解。他颠了颠手中的手套,分量很轻,又看了喻文州的手套几眼。 “少天是不是喜欢蓝色?”喻文州很快察觉到了黄少天的意图,便提议道,“我跟你换吧。” “那我不客气了。” 黄少天最后拆开的是父母给他的一套《世界各国的神秘现象》。他看见自己的礼物是书,顿时兴致消减了一半:“又是书,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们,没像去年那样送了我几本外语书,而是至少可能是有点跟魔法相关的?” 喻文州也收到了黄少天父母的礼物,不过不是一样的书,而是一些异国的糖果和零食。黄少天不满地叫起来:“我靠,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给我送书,给你就送零食?” “可能你父母觉得,我没有吃过麻瓜的零食,对我来说会比较新鲜,”喻文州把盒子放在了黄少天的写字台上,然后拿起他的书,“我对这套书挺感兴趣,正好我们刚才换了,不如现在也换一下?” 黄少天觉得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 喻文州把书往书架上放好,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已经包装好的方形礼物盒递给黄少天:“我想反正我们住在一起,干脆当面给你了。” 黄少天谢过了室友的礼物,也拿出了他的礼物给喻文州——是从对角巷的君莫笑话店邮购的自动喷墨羽毛笔。这样喻文州就不用每次去看魁地奇比赛,都要带着一瓶墨水了,上次格兰芬多比赛时,黄少天差点一个激动把手里的墨水瓶倒了个精光。 黄少天打开喻文州送他的礼物,是一套棋,乍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看起来和麻瓜的棋没什么区别啊……不对,为什么棋子只有一方的?” 喻文州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们吃了些礼物中的食物,就当作午餐的前菜。喻文州还拿出了另一个棋盒,跟黄少天的一比,很容易就看得出是用过的。 “少天会下麻瓜的棋吧?”喻文州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便展开了棋盘,“规则是一样的。” 喻文州把自己的棋子摆了上去。黄少天想,巫师的一些习惯还真是特别,比如魔杖要用自己的,连棋子也要用自己的——不过他很快知道了棋子也需要区分归属的原因。他跟着喻文州把收到的新棋子放上棋盘后,棋子一瞬间像是活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它们七嘴八舌地同意或者反对黄少天的指挥,小小的房间里顿时更热闹了。 “好神奇啊,”黄少天一边让一个城堡往前移动了三格,一边仔细端详那些棋子,看上去真和麻瓜棋没什么两样,而且说话的时候纹丝不动,黄少天觉得他自己肯定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为什么你的棋子就那么安静?” “因为文州下得比我们都好。”喻文州那边的一个主教说道。 黄少天之前在麻瓜学校也算是孩子王了,下棋方面,不说很好,起码中上也是有的。结果,第一局黄少天就输得一干二净,喻文州干脆利落地将军,黄少天那方的棋子一片哀嚎。第二局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黄少天成功斩落了喻文州的几个棋子,只是喻文州一直占着上风,到最后还是喻文州获得了胜利。到第三局,下到一半的时候,黄少天看着自己的一个骑士被扫出棋盘,面无表情地抬头:“我说文州,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先把这局下完?”喻文州试探着征询室友的意见。 “……我平时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人好胜心还挺强的啊,”黄少天气势汹汹地问,“关键是,你赢也就赢了,你让我算什么意思?” 喻文州对于故意让子被发现还是略微有点吃惊的,不过他对自己的水平倒也没有那么自信:“抱歉,我是怕你下了几局就……” “现在这样我更不想和你下棋好吗,被让了还输掉,太打击人了,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这还怎么玩。”黄少天说了几句,并没有真心和喻文州计较的意思,他把棋子收下棋盘,又去收喻文州的,“对了,我听说拉文克劳的张新杰棋就下得不错……不会吧,难道你们三个是下棋熟起来的?” “倒真不是。”喻文州否认道。他想自己下棋的技艺果然还是需要精进,至少要到让得不着痕迹的水准。 他们迎来了新的一年,黄少天也替喻文州迎来了学习生涯中的新阶段感到高兴——喻文州本人倒是没有表现得有多喜悦,仿佛这就是一件再自然不过、水到渠成的事。 除了变形课的第一节 内容,喻文州又陆续学会了其他一些咒语,比如魔药课、草药课都能用到的切割咒。假期结束时,他追上了大约十月底的课程,对于之前什么魔咒都不会的他来说,已是飞速进展。 开学后,很快其他学生也发现了喻文州的进步。一些和他比较熟的人半真诚半开玩笑地向他道恭喜,吴雪峰和林敬言还亲自过问了他的情况。 也有不少比较八卦的人在喻文州背后指点江山。大多数并非一定有恶意,只有少数人话说得非常刺耳:“你们说,他那个表现能顺利毕业吗?” 说话的人是上次那个带头挑衅的斯莱特林,黄少天还记得他叫李睿。他现在变得聪明了许多,话里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喻文州,像是指谁都有可能,可所有听到的人又都知道,无非就是在说喻文州。 黄少天很是想不通,这人和喻文州无仇无怨,为什么就这么针对他?要是霍格沃茨是淘汰制的学校那还能理解,但事实是,大家只要能及格,就都是相亲相爱的好同学。 他按捺不住走上前去:“你刚才在说什么?” “哟,黄少,”对方毫无畏惧地和他打招呼,“喻文州呢?哦,我忘了,他应该还在练魔咒吧。” 旁边几个斯莱特林吃吃笑了起来。 黄少天皱了皱眉:“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你也不想再被林教授找去谈话吧?” “我可没有乱说话,”李睿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先声明,我可没骂你们什么,大家都听到了吧?我只是在说实话。” “你也就敢在人背后嚼舌头,”黄少天冷笑,“之前找你决斗,结果呢?你接了吗?” “你以为我不敢接?这你就要问教授们了。”李睿冷哼一声,从黄少天身边走开,却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朝他的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 黄少天明显感觉到了,跑到一间没人的教室,定了定神,然后取出纸条打开。 上面写着:今夜十二点,奖杯陈列室,来吗? TBC. 想了想还是给龙套对应了一个角色,原作里李睿“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让我觉得还挺适合这个情节,我的设定中嘉世又是蛇院居多,就选了,没有多考虑辈分什么的。并不是黑嘉世哈。可能以后类似这种角色就要担负起背锅的重任了…… 之前格兰芬多门口的画像想写的是陈果,但后来又觉得太敷衍了,不好,还是让她继续做老板比较合适……所以修改为陈果的父亲了。 虽是HP设定,但我在写的时候也曾犹豫,送钟真的没有问题?转念一想,这两人,除非真的同年同月同日死,否则肯定是一方给另一方送终的呀……这么一想原本有点忌讳的黑色话题竟然变得温馨了起来(x 以及,千机伞是君莫笑话店(没有少字)的非卖品。 第九章 十一点半,喻文州已经睡着,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黄少天仍保持着清醒,或者说,他紧张得睡不着。这位大胆的新生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谨慎地朝室友的方向看了几眼,然后尽量不发出声响地披上长袍,带上魔杖,轻轻挪出寝室,将门合上。 公共休息室里一片黑暗,唯有角落的壁炉里还有一簇火苗挣扎着跳动。黄少天确认了四下无人,快步走到门口。 画像移开,卡修似乎也是在睡觉休息,听到声响,半睁着眼问:“又来?” 黄少天吓得不敢出声,他之前虽有好几次在课堂上违反了纪律,但像这样大尺度地、明知故犯地去违反校规,他是第一次。不等卡修完全清醒过来,黄少天拔腿就跑,一眨眼风一般地穿过了几条走廊。 宵禁时间的走廊没有灯火,一片黑暗——这种情形他在圣诞节时经历过一次,不过那会儿不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他身边还有喻文州,边走边聊,黑暗就没那么可怖了。 离开格兰芬多的塔楼一段距离后,黄少天停下跑动,边走边捂着嘴喘气,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巡夜的陈夜辉,或者被那些会给教授们打小报告的幽灵们听见。 他终于来到了奖杯陈列室,四周一片寂静,透过走廊的窗有清冷的月光侵泻下来,黄少天的影子在地上拉成了长长的一条。他鼓足勇气,推开陈列室的门。 月光洒了进去,陈列室里似乎还没有人,这里不像教室有落地钟,黄少天只能自己估计着时间,决定再等一会儿。 他注视着那些在月光的照耀下勉强能看清的奖杯,想着那些魁地奇冠军杯的队员们,像叶修、喻文州的父亲什么的,年轻的时候也会不会像自己现在一样,违反过校规。 如果有,他们被抓住过吗? 正思索着,走廊外传来了脚步声,黄少天回过神来,拿出长袍口袋中的魔杖,警惕地盯着门口。他先前做过一些准备,额外学了几个他现在的水平能够掌握的具有攻击性、却又不至于伤人太狠的小魔咒,还模拟了几个方案。他打算趁李睿进门的一瞬间,先给他摆上一道。 但渐渐地,他听出些许不对劲来。 起码来了两个人。 这个胆小的家伙,黄少天有些轻蔑地想,手中的魔杖却捏得更紧。他当然没有把握一打二,迅速转了转脑子,然后谨慎地躲在了一个柜子边上,从门口的位置看应该是个死角,这样至少能保证他可以先发制人。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然后啪嗒一声,来人推开了门。 与此同时,黄少天举起魔杖:“咧嘴呼啦啦!” 被胳肢魔法击中的人爆发出了恐怖的笑声,效果极佳,黄少天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显然不是他认识的那些斯莱特林同学的声音,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其他学院的新生。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即念了句咒语,笑声停了,然后对他说道:“黄少天,麻烦你解释一下,午夜十二点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再逃走已经来不及了,何况黄少天也无路可逃。他只好认命地从角落里走出来,看见林杰和陈夜辉站在门口。 黄少天立马明白过来,他被李睿耍了。 但为时已晚,林杰的脸上快挂不住一贯温和的笑,生气地说:“宵禁时间外出,私下决斗,攻击管理员,严重违反了三项校规——格兰芬多扣掉九十分。” “林教授,不是我非要夜里出来决斗……”黄少天听到“决斗”,马上想澄清这是李睿先挑起的。他知道自己害学院扣分无法避免了,那至少也不能便宜斯莱特林,说着翻出那张纸条,想递给林杰,打开的时候却吃了一惊。 纸条上一片空白。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见黄少天没把话说完,林杰又问。 “是李睿喊我出来决斗的。”黄少天硬着头皮说。 “他跟我说的不是这样,”陈夜辉对黄少天,也对林杰说道,“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黄少天脸色愈发不好看,“他当时塞给我一张纸条……” “纸条呢?” 黄少天默默把纸条递了过去。陈夜辉嗤笑了一声,倒是林杰十分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对黄少天说:“我会继续查这件事。但无论如何,即便是李睿先挑衅了你,他终归也没有出来,你的禁闭不能省掉。”他转头对陈夜辉说:“陈老师,麻烦你先将这个孩子送回去。” 第二天早上,喻文州洗漱回来,黄少天自己醒了。他感觉到了黄少天的反常——醒得比平时早先不说,表情严峻,眼下有一对乌黑的圈。 “昨天晚上你出去了?”喻文州站在一边的桌旁,拿着桌上黄少天送他的那支羽毛笔把玩着,看着黄少天披上皱巴巴的长袍。 “……是。”他极不情愿地承认,即使他现在不说,最晚一小时后,恐怕全校都会知道。 “少天,你之前答应我,到二年级再收拾他们,后来林教授……”喻文州说到一半停住,似乎是斟酌着字句,最后还是说道,“算了。下次至少先告诉我。” “李睿偷偷塞了我一张纸条,约我十二点出去决斗,”黄少天不服气地说着,昨天他在林杰面前还比较收敛,现在在喻文州这里,他没再有什么顾忌,“纸条已经给林教授了,之前上面确实有字,但给教授的时候,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天知道他是用了什么魔法。” 喻文州默默听他说着,玩着羽毛笔的手一滑,笔飞出去落在地上。他弯腰去拾,捡起笔后动作顿了顿,然后将笔重新放回桌上,一边放一边说:“我们都不会那种魔法。所以,我想应该是墨水的问题。” “……隐形墨水!”黄少天叫道,他立刻想到了君莫笑话店的热销产品,随即他又有些放心,“如果是隐形墨水的话,林教授应该能查出来吧。” “是从笑话店买的话,我想应该没问题。”喻文州说。 这一天大概是黄少天开学以来过得最难受的日子。以往,他影响课堂纪律被扣分,虽然零零碎碎加起来也不少,但给人的感觉并没有那么恶劣,且他自己在课上也抢答了不少问题,功过相抵,便没有太多人对他冷眼相向。这次一下子扣了九十分,每个去餐厅吃早饭的学生都看到了格兰芬多沙漏里的巨大变化,不少蒙在鼓里的人到处打听,之后大约是从斯莱特林流传开了消息。谁都想不到黄少天还能有什么办法弥补那九十分——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或者,把他的嘴封上,剩下半年课上少扣掉的分数加起来能有九十吗? 还不等林杰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他,他的禁闭如期而至。 晚上十一点,陈夜辉把黄少天交给了孙哲平。孙哲平是霍格沃茨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授,可能因为熟悉各种魔法生物,干脆住在了禁林边缘的小木屋中。他的屋子边上有几块面积很大的花圃,只是这会儿还是冬天,地上光秃秃的,一点也不好看。 眼尖的黄少天注意到孙哲平手上有伤痕,不算明显,但仔细看是一定能看到的。是魔法生物留下的吧,他猜。 而当孙哲平告诉他,他们要一起去禁林调查一件事时,黄少天一点也没有害怕,反而有点兴奋。 禁林!这是一个普通学生害怕,好奇心旺盛的学生却十分向往的地方。黄少天显然属于后者。 “这件事情有点危险,”孙哲平说,“本来不该让你这种一年级的新生来。” “没关系!”黄少天赶紧说,又问道,“你手上的伤是……” 孙哲平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避开了他的问题:“这几天,禁林里有一只独角兽受伤后躲起来了。今晚,我们要趁它休息时,找到它并治好它。” “它为什么要躲起来?又是怎么受伤的?” “独角兽只亲近未成年的女性,自然躲着我,”黄少天没上过保护神奇生物课,孙哲平没有责怪他,“它伤得不重,应该是在禁林里活动时被树丛擦伤的。” 禁林的路上很暗,只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的星星点点的月光,令整个禁林的环境变得更加迷蒙。当他们走到一个岔道面前,黄少天和孙哲平都看到一边的灌木上闪烁着些微的银蓝色光芒。 “是独角兽的血。”孙哲平压低了声音说。血液还没有凝固,显然独角兽刚刚经过这里没多久。 他们沿着血迹一路跟了过去,在一条溪流边听到了异动,在孙哲平的示意下藏在了一棵参天大树后观察情况。 然后黄少天见到了令他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人,穿着巫师的长袍,急急地奔跑在前方,身后紧跟着一只前肢在流血的独角兽。那人跳到溪流中的石头上,石头狭窄,独角兽站在岸边,没有再跟上去,在原处蹬了蹬地。 “那个人是谁?不是说独角兽只亲近女孩子吗?”黄少天惊讶地问。 孙哲平想让他安静都来不及,那个人明显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朝树林里看来。黄少天看到他手上有什么光闪了闪,以为他施展了魔咒,赶紧猫下腰避开。 等他再站直身子,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抱歉,我不该说话。”黄少天有些忐忑地看着孙哲平终于用魔咒困住了独角兽,然后替独角兽简单地疗了伤。 孙哲平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没关系,我们先回去吧。”之后,他又加上一句:“这事不要到处说,毕竟还没有查清楚。” TBC. 第十章 黄少天自然不敢违抗教授的叮嘱,不敢到处说。第二天喻文州关心地问他禁闭什么情况,他只说去了禁林,胡乱地扯了点禁林的印象。喻文州见他没有受伤、活蹦乱跳的样子,便也没再多问什么。 可黄少天憋得难受。他纠结了许久,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问他的室友:“文州,你知道独角兽吗?” “独角兽?”他们正在写魔药课的作业,喻文州低头看了一下,材料中并没有涉及,“少天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我就是突然好奇……” “我只知道它们的角和尾巴毛可以用作药材,”喻文州说,然后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神奇生物在哪里》递给黄少天,“这本书我还没看,少天可以找一下。” 黄少天刚翻开书,思绪就被喻文州打断了:“你昨晚在禁林遇见独角兽了?” “嗯,”见喻文州凑了过来,黄少天干脆合上书,含糊地说,“所以有点兴趣……” “真的没事?” “真的啊——嚏!” 喻文州本想提醒黄少天说谎的技术实在拙劣,却被他惊天的一声喷嚏移走了注意力:“还说没事,小心别感冒了。” 黄少天觉得喻文州说不定有诅咒别人的能力。他还真的感冒了,说话带着厚重的鼻音,配上他的语速和词句数量,像一只嗡嗡嗡的蚊子,烦得直叫人想一巴掌把他拍死。 幸好感冒的不止有他一个人。方士谦被这场低年级学生间的流感累得身心俱疲,他是草药课的教授,同时也是霍格沃茨校医院的院长。被他拖下水的还有林杰,给小病人们的药水都是用了林杰改良过的配方,专门针对这个年纪的学生,自然也是林杰亲手制作的。 黄少天去找林杰,想问问纸条调查的结果,就因为这场流感肆虐,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人。过了几天,他的夜雨声烦倒是把那张空白的纸条带回给了他,没附上别的什么消息。 但黄少天已经明白了,林杰没有从纸条上查出异常。这种情况下,没有继续追究他“欺骗”老师已是大幸,他倒应该感谢这场流感占走了林杰大多数精力。 “或许是纸条被换掉了。”被喻文州这么一说,连黄少天自己也不确定起来。他又想了想,觉得喻文州说得还挺有道理,既然李睿要陷害他,总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留在黄少天身边。 如果是这样,黄少天倒也不好再去跟林杰告状,只得先把这笔账默默记下。 黄少天的感冒在喝了校医院的特效药后,不久就好了,不过有些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例如格兰芬多的女生,是这场流感中患病人数最多的群体,得病时间也长,还交叉传染。方士谦和林杰一开始都以为是女生体质比男生差些,后来有一年级的女生跟他们说,从一月开始就觉得宿舍里特别冷,还有女学生一直做噩梦,他们觉得蹊跷,决定去看一看。 陪他们,或者说带他们进格兰芬多塔楼的是叶修。方士谦和林杰都是斯莱特林,凭他们自己是进不了其他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和宿舍的,所以必须要校长领他们进门。 叶修是个大忙人,也不授课,平时很少出现在学生的视线里——虽然更多是因为他自身不喜欢抛头露面,才会做出类似翘掉开学宴之类的事——但关键时候,他总是会在。 他们来到格兰芬多宿舍的时候还是上课时间,休息室里只有这节正好没课的一年级学生,大多是像黄少天这样窝在炉火边,生怕自己再次感冒的。他们还处在对老师又敬又怕的年纪,甚至没几个人上前打招呼。黄少天看见林杰,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书里。然而三位教授径直朝女生宿舍那边快步走去,根本没有注意公共休息室里都留着哪些学生。 过了快半小时,有大着胆子跟上去看情况的一年级女生和叶修一起下楼,又惊又喜地对公共休息室里的学生们说:“叶教授真是太厉害啦!他就看了看,然后挥了挥魔杖,房间一下子就变暖和了。” 一些人直了直身子,好像他们也感受到了温度的上升似的。 叶修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一个人又去了男生宿舍。这次比刚才在女生宿舍要快得多,没过多久他又重新下楼,不像刚才完全无视了学生们急着去做正事,而是仔细地扫了学生们一圈。 黄少天注意到叶修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他一眼可以确定是他摆在自己桌子上的那张。 叶修看到黄少天,走了过去。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叶修身上,没有人发现林杰和方士谦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是你的?”他看了眼黄少天胸口的名牌,似乎是确认了一遍,然后展开手里的纸条,问道。 “是的,”黄少天有点紧张地回答,他想叶修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否则谁会注意到一张空白的纸条呢,“叶教授,你看它是不是……” “胆子还挺大的,”叶修没等黄少天说完就笑了笑,倒没像韩文清那样批评或者像林杰那样告诫他什么,扬了扬手里的纸条,“这我就没收了。” 黄少天看到叶修左手上有什么光闪了闪,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却是无名指上的戒指。回过神来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叶修已经站在公共休息室通道口,身形顿了顿,回过头还是补充了一句:“小孩子少熬夜,你们路还很长,现在才刚开始而已。” 他准备离开,却正巧碰上有学生从外边走了进来。通道狭窄,挤不下两个人,叶修便在门口等人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来人恰好是喻文州,他看见叶修,礼貌地招呼道:“叶教授好。” 叶修点点头,又看了黄少天一眼:“你室友?多关心关心啊,别让他再闯祸了。” 公共休息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确实,单纯论学习态度和平时表现,喻文州更像一个模范的好学生,这样的人和黄少天这种扣分大户整天混在一起,实在少见。许多人以为这跟他们是室友有关,室友之间,若非实在合不来,总还是比一般朋友要亲近的——显然很多人已经不记得,第一天分寝室的时候,喻文州和黄少天并没有被安排在一起。 “少天,”喻文州在黄少天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叶教授让我关心关心你。” “听见了。我倒是觉得你平时挺关心我的,”黄少天真诚地说,喻文州作为一个喊他起床吃饭、时不时还能解答他各种问题的室友,除了原则上不借他抄作业外,算得上是很关心了,“我觉得,作为回报,我也得关心关心你。你认识叶教授?” “见过。”喻文州简短地回答。 说起来也是,叶修是不常出现,但真见过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黄少天回想着自己见过叶修的场合,似乎也就是在魁地奇杯的开幕赛上—— 等等? 他脑海中的一个身影瞬间和刚才叶修站在公共休息室门口的身形重合了起来。喻文州看到黄少天一下子白了脸,以为他对自己简明扼要的回答有所不满,出声喊道:“少天?”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也见过。”黄少天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 “少天不是在开幕赛见过叶教授吗?”喻文州记得黄少天当时还把票投给了叶修。 “不是说那个,”黄少天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确定刚才被黄少天“啊啊啊”惊到的人注意力都又放回了自己的事上,才压低声音道,“是在禁林。” “禁林?”喻文州想了想,“你不是说没事?” “咳咳,本来是没事……”黄少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现在有事了。” 公共休息室并不是谈论这种事情的好地方,他们回了寝室,关上门,才严肃地讨论起来。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喻文州听黄少天讲完了事情的完整经过,也觉得可疑,“特别是孙教授之后让你不要到处说,我这件事肯定有隐情。” “现在我猜他肯定认出叶教授了。”黄少天插嘴。 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禁林太危险了,孙教授也说了,显然不希望你再去想这件事。况且你答应了他,不跟别人说这件事,现在告诉我已经……” “你又不是别的什么人。”黄少天嘟囔。 喻文州笑了笑:“而且很有可能,我们不仅什么也找不出来,还会害格兰芬多再被扣分。” “我错了,”黄少天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说了这么多,其实你的重点是要我别再让格兰芬多被扣分了吧?” “你说呢,”喻文州微笑,“我只是按照叶教授的建议多关心关心你,别让你再闯祸了。” TBC. 第十一章 黄少天还没来得及计划如何再“闯祸”,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因是叶修把李睿叫去了校长办公室谈话,之后扣了斯莱特林九十分,还罚了李睿禁闭。显而易见,叶修在纸条上发现了林杰没有发现的异样。 得到这样的处理结果,黄少天才算是基本满意了。虽然他还是很好奇,李睿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瞒过林杰,不过这时去问林杰实在太尴尬,叶修则根本是找不到人影,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去发掘了。 “没想到,叶教授对自己学院还下得去手。”黄少天跟喻文州讲起这事时,带着扬眉吐气的快意。 斯莱特林被扣分后,格兰芬多的同学们对黄少天的态度稍有缓和,大概是有人一起跟着倒霉的缘故。况且这件事上,本就是李睿他们不占理。 这段时间黄少天的行为收敛很多,尽管斯莱特林并没有完全消停。学生们之间有了新的传言,说喻文州并不是通过正常途径入学的——这种说法的源头是从校长办公室回来的李睿,他说自己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届的入学通知名单,羊皮纸上标注的日期是去年七月,而名单中并没有喻文州的名字。不过,鉴于之前发生的几件事,相信他的人并不多,一来不少人提出质疑,怎么会看到七月份的入学通知名单,甚至有人指责他不该去翻动校长房间里的物品;二来喻文州虽然学得慢,但魔法还是会的,说明他确实有入学的资格。 “我已经懒得理他了,”黄少天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跟喻文州说起这件事,一反往常的态度,十分不以为意,“他可真会编故事。我应该推荐他去读一个麻瓜的寓言,叫‘狼来了’,讲的是从前有一个放羊的小孩……” 话是这么说,但喻文州心里很清楚,要消除其他人的疑虑,只能用实实在在的进步和表现。他纸面上的成绩并不比别人差,制药、飞行的水准也数一数二,只是在魔法实践方面仍存在问题。尽管他是学会了魔法,之后的进步却一点也不显著,学习的进度一直要比其他学生落后好几个月。连教授们都已经习惯在授课时,将他排除在课堂进程的考虑范围外:除了喻文州外的所有学生都学会一个魔咒了,他们就进入下一个魔咒的学习。 霍格沃茨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喻文州学习魔法的路途仍是凛冽寒冬。 可他不会因为这条路上结满了冰,就此止步不前。他相信并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能够举起魔杖,念上一句“火焰熊熊”,消融所有封路的雪。 复活节的假期到了,喻文州以和圣诞节一样的理由留在了霍格沃茨,黄少天也是同样——他的父母圣诞节都没有休息,复活节更不会享受放假了。而这个假期,他们需要完成的作业比之前多了,假期的前半段整日整日地待在图书馆里。 黄少天在写魔咒课的作业时,从图书馆借了一本《魔力溯源》作为参考资料。写完后离餐厅提供晚饭还有半个多小时,其它课程的作业又没有全带过来,他便无聊地翻着这本书消磨时间。 巫师都是有魔力的人,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体内也聚集着些许魔力。很早以前,大多数巫师就开始选择魔杖作为武器,因为魔杖是最能够帮助巫师凝聚魔力、从而施展魔法的工具。随着魔法学习的进行,这种魔力会逐渐增长、膨胀,并逐渐地扩散…… 黄少天愣了愣,觉得这段文字有些眼熟,回忆了一下,立即想起这是他在魏琛的书上读到过的一段话。魏琛的那本书侧重点在于飞行,后面开始讨论飞行与魔力的关系,九月的时候黄少天也不是太懂,就没有看下去。 而现在,他在霍格沃茨学了大半年,具备了基础的魔法知识,这方面的文字或多或少能看一点了。 黄少天迫不及待地往后读了下去。 大多数人会在这时遇到所谓的“瓶颈期”。对于巫师而言,扩散魔力远比凝聚魔力困难,而魔力在同一点聚集过多,会损伤巫师的身体,因此扩散魔力在学习魔法的过程中是必需的。对于大多数普通水平的巫师而言,扩散魔力潜移默化在魔咒的学习中,魔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本身也会缓慢扩散。而对于追求极致水平的巫师,则需要通过一些手段来迅速达到目的。目前,有如下已知的方法…… 这些方法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基本都与魔药或者稀有宝物相关,黄少天想,难怪霍格沃茨有魔药课和草药课这种他一开始觉得和魔法关系没那么大、几乎就是麻瓜世界的化学课和生物课的课程。 ……有少数巫师与大多数人相反,体内的魔力本身处于扩散状态。这些人由于不擅长聚集魔力,学习初期比大多数巫师困难,不少人因此放弃了魔法的学习。与之相对的,他们不会遇到大多数人的“瓶颈期”,一旦掌握聚集魔力的方法,学习进展比普通巫师更为迅速。由于这部分巫师属于少数,目前,关于聚集魔力的方法尚且没有定论。历史上,疑似属于这类体质的著名巫师有…… 黄少天觉得有一种乐观的情绪在他的胸口舒展开来,而他这一刻最想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这种情绪告诉喻文州。 他把手伸过去,在喻文州面前敲了敲桌子,对面还在写字的室友闻声抬起头:“少天怎么了?” 黄少天把书转了一百八十度,推了过去,然后拿自己羽毛笔的末梢戳了戳那一段字。 他看着喻文州全部读完,轻声说:“他们总说你很特别,可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我知道,”喻文州说,目光又回到了文字的开头,将内容又读了一遍,“但我不知道……还有这种可能。” “以前没有人跟你说过吗?”黄少天问。一直以来,喻文州给他的一个感觉就是非常自信。连黄少天都曾动摇地想过,他是不是真的有可能不会魔法,但喻文州就从来没有抱怨或者怀疑过,好像笃定了他能学会魔法,就算会花上许多时间。所以,黄少天以为,喻文州或多或少是知道其中缘由的。 喻文州摇了摇头。他看着黄少天坐在从窗口照进来的夕阳里,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他把书推还给黄少天,说:“你是第一个。” 黄少天很想把这个从书中找到的新发现——还是从吴雪峰推荐的书中找到的,具有权威性——广而告之,让那些在背地里对喻文州指指点点的学生们闭嘴,被喻文州制止了。 “没有必要。”他说,“不相信的人,怎么说也不会信的。” 复活节后迎来了最重要的几场魁地奇比赛。格兰芬多在方世镜的带领下,一路过关斩将,积分高居榜首,在五月中旬的时候便已确定了冠军的宝座。 格兰芬多的学生们提早开始了庆祝,七年级的毕业生们尤其激动,这是他们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能在这一年见证自己的学院拿到冠军,学生时代可谓没有遗憾。 其他三个学院对此很不服气。不少学生酸溜溜地说,如果不是三位队长去了德姆斯特朗参加三强争霸赛,这会儿冠军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准呢。毕竟,要是在三强争霸赛上拿了冠军,那不光是给学院争了光,更是整个霍格沃茨的荣耀。甚至跟格兰芬多关系还不错的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也加入了嘲讽的队列——等魁地奇结束后,格兰芬多凭着冠军能凭空多出上百分,如此一来,对这两个学院而言,今年的学院杯也变成了霍格沃茨的“三强争霸赛”,又要多一个有力的竞争者了。 等七年级的N.E.W.Ts考试结束,学校里掀起了一股决斗的风潮。一切源于九月开学时那张新公告:所有学生在校期间,将有一次机会向高一年级以上的学生、教师或工作人员申请发起特殊决斗,被申请者不可拒绝。 七年级是霍格沃茨的最高年级,因此他们申请特殊决斗的对象,只有教师和工作人员。许多学生抱着“一次机会不用就浪费了”的想法,在考试结束后、毕业前夕的最空闲时间,对一些教师申请了特殊决斗。 黄少天和喻文州也去观战了。师生之间的决斗本就是指导意味更重,这算是很难得的现场观摩学习的机会。有许多学生申请与叶修进行决斗——叶修的人气每每在这种时候就能凸显出来。 “等我毕业了,要是机会还没用掉的话,我也想找个老师决斗。”黄少天一边看着场上的魔法来来回回,一边说。 “叶教授吗?”喻文州问,想起刚才在楼梯口无意中听到的对话,“不过我刚才听叶教授跟韩教授抱怨,似乎是想把规则改成校长之外呢。” “找谁还没想好,”黄少天说,“我也听魏老大说过叶教授想改规则,但他还说,其他老师难得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能让校长不得不留在霍格沃茨。所以除非魔法部下令,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同意修改规则的。” 喻文州了然地点头,又说:“不过我觉得少天你的话,估计在毕业前就会忍不住把机会用掉了。”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冲动?”黄少天假装不满,“你之前说不要浪费,我不是听了你的吗?你放心吧,我记得,肯定会把机会用在最有用的地方。说起来,文州你有想过怎么用吗?” “大概跟你一样,留到毕业时再说吧。”喻文州说。 “那我们说好了,到毕业的时候一起申请,”黄少天欢快地说,“谁先反悔,我想想……就给另一个人一个加隆吧。” TBC. 第十二章 六月的第一周,随着魁地奇比赛的正式结束,一年级的学生们迎来了最后一节飞行课。 这一天天气晴朗,夏初的阳光并没有七八月那样灼人,时不时有清凉的微风拂过,是个适合飞行的好日子。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一起上了一年飞行课,这节课到草坪的时候,他们发现除了一贯有的数十把飞天扫帚外,魏琛脚边还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皮箱。 机灵的新生,如黄少天,很快反应过来:“今天要打魁地奇?” 魏琛说了句“是”,绝大多数新生都欢呼了起来。霍格沃茨一年级的新生不允许带飞天扫帚,他们在学会飞行后,也大多只能看别人打比赛,就像一盘放在面前的美食,只能闻着香味,却不能吃,实在是太难受了。 等人到齐了,魏琛开始上课:“今天是最后一节课,如你们所见,我们将进行一场魁地奇比赛。魁地奇的规则——” 他扫视了一遍不耐烦的新生们,不少人都在摩拳擦掌:“规则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没有人不了解这项风靡魔法世界的运动的规则,哪怕是麻瓜家庭出身的新生们,在麻瓜的世界没有人能够亲身体验飞行,因此他们反而比巫师家庭出身的新生更关注飞行和魁地奇。 不过,也有人提问:“魁地奇一般是七人对七人,请问多出来的人该怎么办?”提问的是张新杰,拉文克劳的优等生,黄少天有几次见到他和喻文州讨论课程作业方面的问题。 “为了让大家都能体验到魁地奇,今天就不限制人数了,”魏琛事先考虑到了这个问题,黄少天数了数,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的新生数量竟是不多不少、一模一样的,“好了,给你们十分钟进行分工,时间到了我会吹哨子,到这边集合。” 学生们迅速分散为了红色和蓝色的两团。格兰芬多这边,黄少天率先喊道:“我想当找球手!” “我也想当!”“还有我!”有几个学生跟着提出。找球手作为能逆转比赛结果的一个位置,一直以来是最受人关注的。 “你们怎么都想当,这样是不行的,还得有人当追球手、击球手和守门员吧?”黄少天见竞争这么激烈,有点急了,毫不客气地说,“你们有我飞得快飞得稳吗?我觉得找球手我一个人就行。” 这种说法引起了其他学生的不满:“凭什么听你的呀!”“就是,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当追球手、击球手或者守门员?” 喻文州朝拉文克劳看了一眼,那边比格兰芬多这边要安静一些,新生们有板有眼地说着什么,伴随着手部的动作,看上去已经进入了战术讨论的阶段。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所有人朝他这边看来:“别吵了,拉文克劳已经在讨论战术了。” 格兰芬多的新生们终于安静了下来,他继续问道:“有多少人想当找球手?举手吧。” 几只手高高举起,喻文州数了数,算上黄少天一共五个。 “好,那么你们就当找球手。”喻文州当机立断地说。几个想当找球手的学生,包括黄少天,听了喻文州的话自然是很高兴,剩下的人则开始担心了:“那追球手、击球手和守门员怎么办?” “有想当追球手的吗?”追球手也是魁地奇里能亲手得分的位置,喻文州把它放在第二个顺位。他一看,除去刚才的找球手和现在举手的人,就剩下他和郑轩了。 “那你们就当追球手,”喻文州从善如流,“郑轩你当守门员,不用跑来跑去,可以吗?” “好。”郑轩懒洋洋地回答。 “我来当击球手,还有什么问题?”喻文州看了一圈,站在他边上的黄少天小声说:“……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 “那下面我讲一下战术。”喻文州朝黄少天笑了笑,黄少天也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没有继续说话。其他人都得到了自己心仪的位置,自然没什么意见。 说是战术,其实很简单,就是要追球手们尽可能进球、找球手们尽快找到金色飞贼。“我们的配置,进攻性很强,防守和辅助却很薄弱,”喻文州说,“所以要速战速决。” 双方集合,坐上飞天扫帚。在魏琛的一声哨响下,所有人应声离开了地面,飞到了自己的位置。 拉文克劳的三个圆环前,赫然停留着三个人影。 “我靠他们居然出了三个人去当守门员。”黄少天惊叫。 “别慌,”喻文州说着把飞向黄少天的游走球打远,“他们找球手和追球手都比我们少,按我刚才说的做就好。”他又转头对郑轩大喊:“要辛苦你了!” 郑轩一脸压力山大地点了点头。 苏沐橙率先抢到了鬼飞球,这个和黄少天一样零基础的姑娘在飞行方面的表现一点也不逊色,带着球径直往拉文克劳的圆环飞去,马上被她的好友、拉文克劳的楚云秀拦住了。她立即把鬼飞球传给了另一个追球手,追球手把球往圆环投掷过去,被张新杰截了下来。 鬼飞球立刻被传给了拉文克劳的追球手,他带着球飞到郑轩没有守着的一个圆环前,郑轩根本来不及过来——喻文州帮他打开了一个游走球,但无法同时防住第二个。 “十比零,拉文克劳领先!”魏琛大声喊道。 天空中爆发出一阵欢呼,而比赛还在继续,鬼飞球又被追球手众多的格兰芬多抢走。战况一时进入胶着的状态,格兰芬多在拉文克劳严密的防守下无法进球,拉文克劳在格兰芬多猛烈的攻势下无法得球。 黄少天这时不停地对着场上扫视,这场比赛,参与的人数比正经的魁地奇比赛还多,飞来飞去的人影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令他眼花缭乱。 拉文克劳进了四次球后,格兰芬多的苏沐橙终于进了球,比分被拉到四十比十。这时黄少天的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闪,他迅速往那个方向看去,一道金色的流光从拉文克劳的一名找球手背后划过。他心里一阵激动,即刻飞了过去,其他找球手迅速意识到了什么,也往他这边聚来。 这时他们都看到了那个飞贼,小小的圆球扑闪着透明的翅膀,在一群找球手面前领跑。黄少天发现得快,飞在最前方,拉文克劳的李轩离飞贼的路径更近,紧紧地跟着黄少天,两个人几乎要撞到了一起,谁也不肯让谁。 这时一个游走球迎面朝李轩飞来,李轩不得不压低身子,游走球擦着他的头顶向后飞去。黄少天抓住时机,径直朝前飞——他左手握住扫帚,右手往近在眼前的飞贼一伸。 “格兰芬多的找球手抓住了飞贼!”魏琛大声吼道,然后吹响了哨子,“比赛结束!比分是四十比一百六十,格兰芬多获得胜利!” 金色飞贼还在黄少天的手心里快速转动着,翅膀从拳头的两边伸出来,不住地拍打。第一次胜利的喜悦涌上心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被格兰芬多的同学用力拍了拍肩,差点摔下扫帚,这才回过神来。 “赞!”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简简单单的字,然后黄少天仰起头问,“能不能再来一场?” “该下课了,”魏琛示意黄少天把金色飞贼放开,于是飞贼重新跳到了空中,魏琛一挥魔杖,它乖乖地飞了下来,“你要是这么喜欢,下学期申请加入院队吧。” “好!”黄少天爽快地应道,他看见喻文州已经飞回了地面,便跟了下去,轻巧地落地,“文州,你刚才那记游走球简直太棒了,那个李轩之前跟在边上根本甩不掉……”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喻文州谦虚地说,“也多亏了你。” 这场点燃所有人的兴奋的魁地奇比赛之后,便再没有这么轻松愉快的活动了。霍格沃茨终于迎来了考试周。许多巫师家庭的学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考试,又紧张又不习惯,倒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学生先前接受过学校教育,还稍微放松一些。 “文州,你千万不要紧张啊,我们还有教授都知道你……嗯,所以实践考试评分,教授们肯定都会手下留情的。再说你理论知识那么好,平均下来分数肯定不错,只要你照常发挥,要过绝对没问题的,你说是吧!”第一场实践考试,魔咒课的实践考试前,黄少天对喻文州这么说。 “少天,”喻文州有些无奈,黄少天一紧张话就变得更多了,这会儿声音还有些发抖,显然他之前上过小学,并不担心理论考试(更何况喻文州和他一起复习了),但到底是第一次参加需要施展魔法的实践考试,难免有些焦虑,“你也别太紧张了。期末分数只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五十。” 他们按考前的通知,在教室外的走廊等候。大概到三分之一的时候,黄少天被喊了进去。 “祝你好运。”喻文州朝他眨眨眼。 黄少天很快完成了考试出来,如释重负地说:“吴教授考了我一个漂浮咒,我一紧张,差点念错成了‘羽加迪姆勒维萨奥’,幸好我反应快马上改口了!” “那还真不错,”喻文州说,听见下一个学生也不是他,“少天要不要先回去?复习一下明天的变形课考试。” “不用,我等你好了!”黄少天站在喻文州边上,背靠着墙,看喻文州把玩着魔杖,突然想起了圣诞节时的事,便又拿出自己的魔杖给他塞过去,“也祝你好运。” “少天,不要这么迷信。”喻文州说,攥紧了黄少天的魔杖。 不知吴雪峰是有意还是无意,等所有学生考完后,最后一个轮到了喻文州。他进了教室,吴雪峰站在讲台边,见他合上门走了过来,说:“多的我也不问了,你现在学到哪儿了?” “十五章。”喻文州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们这门课一共有二十五章的课程。 “那麻烦你施展一下这些魔咒。”吴雪峰报了几个名字,均是十五章左右的魔咒,喻文州照办了。 “效果很好,很精准,”吴雪峰评价道,“你的情况我们大致讨论过,之前还不是很确定,叶教授就没跟你说。” “我想我现在也大致知道了。”喻文州微笑道。他把黄少天和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吴雪峰静静听着,末了问道:“是你自己发现的?” “不,”喻文州说,“是我最好的朋友。” TBC. 第十三章 第一学年的考试结束了,多数人如释重负,少数人一筹莫展,极少数人胜券在握。离出成绩和放假都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可以先轻轻松松地玩上一个星期。也有人依旧是紧绷着一根弦的——当然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处于紧张的学习状态,而是把它当作日常。 这些人中,就有喻文州。黄少天对此存有一点担心,他觉得喻文州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大了。 “没办法,暑假必须回家,到时候就用不了魔法了,”喻文州也没那么想坚持学习,考试结束后说不要放松都是假的,只是对他而言尽力已经成为一种良好的习惯了,“其实最近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黄少天坐不住,整一周都在学校里闲逛,他发现霍格沃茨他没去过的地方还意外地挺多的。有些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地方,让他联想到《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中的故事,顿时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而考试结束的第二天,霍格沃茨又迎来了一条大新闻。 斯莱特林的六年级学生王杰希代表霍格沃茨,赢得了这一届三强争霸赛的冠军。 三强争霸赛一直以来是学校里的热门话题,舆论对于比赛的进度一直是全程跟进的——虽然黄少天觉得,这一方面巫师已经落后于麻瓜了,竟然没有现场转播的魔法,说是“全程跟进”一点也不名副其实。低年级的学生们大多是凑个热闹,高年级的学生们则要在老师的指导上看门道了,其中涉及的一些咒语和魔法知识,很多被加入了课堂进行讨论,有的甚至出现在了期末考试的卷子里。 这一赛事不光是被三所学校的学生们关注着,更是被学校外的魔法界关注着。《预言家日报》对王杰希进行了长篇采访,并放在了头版,照片上的王杰希示范着几个比赛中用的魔法,咒语的效果比他的大小眼引人注目得多。 霍格沃茨参赛的学生也在这一天凯旋而归,受到了全校师生的热烈欢迎,连一向神出鬼没的叶修都出现在了迎接参赛勇士的现场。 与此同时,每年一度的学生会主席竞选也拉开了序幕。霍格沃茨在叶修接管时,已经与时俱进,学生会主席的甄选规则早就修改为了由全体学生投票从准毕业生中选出一位。在没有三强争霸赛的四年,学生会主席的竞选最终还是会演变为四家学院的明争暗斗,最终当选人和其他候选人之间的票数差距往往不大。而像今年,基本上来说,学生会主席会落在被火焰杯选中的勇士手里——特别是这位勇士还赢得了冠军。 “我靠你不是吧,你居然把票投给了王杰希?”看见室友的选票,黄少天禁不住嚷嚷起来,“投给斯莱特林,你这也算格兰芬多?” 他的声音太大,引来不少人侧目,喻文州只好制止他:“少天,你小声点,不要挑起学院间的矛盾。” “你都没见过他,看了几篇报道,就把票投给他了?”黄少天放低了声音问。 “见倒是见过,在孙教授……”喻文州一下子停住,他看见黄少天同时变得锐利的眼神,心下有些懊恼。 黄少天立刻抓住了停顿的间隙,乘胜追击:“你找过孙教授?你找他干什么?” 喻文州并没有想过会谈起这个话题,只好如实说:“我担心你。他其实也没说什么,还没你讲得多。” “这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批评我。”黄少天“哼”了一声。 黄少天最终把票投给了方世镜。当然,这只是螳臂当车,中午不负众望的结果一出来,他就知晓了这一点。更别提年终宴会上,叶修亲自宣布:“根据大家的投票,下一年霍格沃茨的学生会主席是——斯莱特林的王杰希!” 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爆发出欢呼声,几个平时为人冷漠的学生都纷纷举起了高脚杯敲打着桌子。 叶修清了清嗓子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继续道:“如你们所见,王杰希赢得了三强争霸赛的冠军——” “加分!加分!加分!”还没等叶修说完,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便大声地、有节奏地喊了起来。 “但三强争霸赛不是一个人的比赛——”叶修不得不吼道,这样才能盖过斯莱特林学生们的声音。听到他的话,学生们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接着大声说道:“其他三个学院的学生,也在比赛中为我们的勇士贡献了自己的知识和智慧,我希望你们都能明白这一点。所以,我决定,给斯莱特林学院加上一百五十分,同时给格兰芬多学院、拉文克劳学院和赫奇帕奇学院各加上五十分!” “耶——!”叶修话音刚落,格兰芬多的长桌上爆发出这场宴会迄今为止最响亮的庆贺声,其他学院则是一片沉寂,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尤其是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他们现在的分数还不如斯莱特林高。 叶修无奈地笑了笑,在学院杯这件事上,可从来没什么合作可言。“那么,今年的装饰,也就不用改变了。”说着他回过头,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横幅,上面画着格兰芬多的狮子。 “今年多亏了方世镜,”黄少天对喻文州说,刚才听叶修宣布结果的时候,他紧张得出了一身汗,“要不是他带着院队赢了魁地奇冠军,现在我可要成学院的罪人了。” “学院杯终究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决定,”喻文州借用了一下叶修刚才的发言,“下个学年可不能再这样了。” 黄少天想起其他三个学院的队长们都回到了学校:“是啊,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今年我们院确实占了点便宜。不过……” 喻文州看见他的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明年我们就有机会加入院队了对不对?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大显身手了。” 希望他不要在扣分方面也再大显身手才好……不过喻文州没有说出来,他知道黄少天已经忏悔了许多天,在之后一年的日子里,他们和其他格兰芬多一样,会再次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欢庆的宴会结束后没几天,他们就得知了自己的考试成绩。全年级的第一名是拉文克劳的张新杰,是一个并不让人意外的结果。比较让人吃惊的是,黄少天拿到了格兰芬多的第一名。他的魔咒、变形、黑魔法防御、飞行和魔法史都是O,而且分数都特别高。 “明年我也要和喻文州一起复习。”几个笔试成绩低空飞过的一年级生说。 “文州魔法史还没我好呢,别说得好像我分数高,都是抄他的好吗?”黄少天不满地抗议。 “谁不知道他说是不给你抄,每次最后还是帮你改了?”说话的是苏沐橙,她看了眼黄少天的成绩单,又看了眼自己成绩单上的O,“别的课我不懂,要不是他帮你改星象图,你天文学能及格?” 在一群人的口水攻势中,黄少天落荒而逃。喻文州的成绩单也在黄少天手里,级长托他转交,他倒没看,直接带着去了喻文州一贯练习魔咒的教室。 喻文州展开成绩单,扫了一眼,见黄少天想看又有些犹豫的样子,径直递到他面前。 黄少天先看到他的魔药、草药、天文学和飞行都是O,魔法史是E,刚想松一口气,看到魔咒、变形和黑魔法防御的成绩又紧张起来。 这些有需要施展魔咒的实践考试的科目,喻文州的成绩只有P。 “怎么会这样?”黄少天的惊讶脱口而出,“你的笔试成绩肯定不低啊!” “因为平时的实践也算在内。”喻文州倒是淡定,指了指成绩单的最下方。 黄少天提了一口气,有点不敢看地瞄了眼最下方的总成绩。 一个大写的A。 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如此一波三折,比昨天叶修宣布要给斯莱特林加分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出口的话却是简单的一句话:“太好了!” “少天怎么样?”喻文州见他放下心来,便问。 “嘿嘿,说出来吓死你,”说到自己的成绩,黄少天就难免有些得意了,“我是格兰芬多的第一名!不过,真得谢谢你借我的笔记,别的不说,魔药、草药和天文学,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唉,苏沐橙他们那样说也真是没错……” “他们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说我主要靠你帮忙复习,还说明年……”说到“明年”的时候,黄少天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喻文州站在原地微笑的样子,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等等你是不是也知道?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紧张?” 喻文州难掩笑意:“要真被退学了,一般会有教授亲自来找我。而这几天没有人来,我就猜到一些,其他人大概也是吧。” “我靠你们早说啊,害我白紧张一场,”黄少天推了推他,但还是笑嘻嘻的,“现在你还练不练?你练的话我就走啦,不打扰你了。” “不练了。”出乎他的意料,喻文州跟着开始收拾东西。 “……你这么干脆我倒是有点不习惯了。”黄少天看他把书和文具放回书包,有点摸不着头脑。 喻文州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魔杖,对着他的成绩单念了句什么。 那张羊皮纸瞬间像是有了生命,几下把自己折成了一只鸟,在空中扑棱着翅膀。 黄少天看着面前并不陌生的一幕——那是一年级变形课的最后一章,有些不确定地问:“你都会了?” 喻文州看着那只鸟落到黄少天的手里,就像夜雨声烦经常做的那样,啄了一下黄少天的手指,愉快地回答道:“是的,都会了。” TBC. 学生会主席依旧是私设。 第十四章 !终于到了每年霍格沃茨人去楼空的时候。回家时整理行李永远比报到时取出行李要难,尤其是黄少天这种麻瓜家庭出身的学生,第一年总是免不了会多带一些在霍格沃茨几乎没用的麻瓜物品,再加上在学校时增添的魔法物品,他们收拾行李总是比其他人要难上快一倍。 “魔法世界为什么就没有快递呢?”黄少天之前只从君莫笑话店订购过一些小玩意儿,夜雨声烦都带得动的那种。他从来没试过寄大件的、或者大量的物品,现在是头一回,就遇到了问题。 “一般巫师都用幻影显形、飞路粉或者门钥匙,”喻文州说,“也有一些直接移动东西的魔咒,比较少见也比较难。” “哦,那我们还真是惨,”黄少天说着把成绩单和假期通知一起放进了行李箱,他看了一眼通知单上标粗的词句,“‘暑假期间不许使用魔法’,不能用魔法,还能干什么?总不见得两个月就一直看书吧。” “如果家里连着飞路网,可以互相串门,能玩的就有很多,”喻文州想了想,自己常玩的也就是巫师棋,说出来估计会让黄少天失望,“也有玩魁地奇的,不过要小心不能被麻瓜们发现。” “那我肯定是不行了,”黄少天依旧失望,“我家没有那个什么网,附近也住着不少麻瓜,不可能骑飞天扫帚。” 喻文州想了想,提议道:“那少天来我家玩?” “好——不好。”黄少天脱口而出地答应后,旋即又反悔了,怕喻文州误解,赶紧解释道:“问题是你家在哪儿?太远的话,我想,我来回可能不太方便。” “不用来回,”喻文州说,“你可以在我家住上一段时间。” “我愿意是愿意,但是,怎么说呢……我会不会吵到你父母啊……”黄少天竟有些迟疑,思索措辞的时候又有了一个新想法,“不如你来我家吧?我爸我妈肯定经常不在,我们可以随便怎么玩。” “也行,”喻文州倒是爽快地答应了,“我出行也更方便。” “那么八月来我家?”大方向确认了,黄少天即刻准备敲定时间。 “没问题。” 黄少天开始谈论麻瓜世界里的种种事项。以往,还是黄少天缠着喻文州谈魔法世界的时候多,喻文州只是偶尔有机会听他谈起麻瓜世界,或许是霍格沃茨带给黄少天的体验太新奇了吧。但,麻瓜世界于喻文州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发现黄少天说的许多东西,他都没有在书上看到过,或者从年长的巫师那儿听说过,看来比起百年如一日的魔法世界,麻瓜世界是在飞速前进着。 百闻不如一见,八月初,喻文州带着简单的行李摁响了黄家的门铃。那是一栋位于郊区的独栋别墅,和有大院子的喻家不同,门口只有一小块草坪,边上有空着的停车位。他听见房子里传来“咚咚咚”跑下楼的声音,然后,顺着脚步声,黄少天开门了。 “你终于来啦,”他欢快地说,“比我想象得还快一点!” 喻文州是从最近的飞路网过来的,用时自然比黄少天以麻瓜出行方式推算的要短上不少。他跟着黄少天进了房子,问道:“你父母都不在?” “对呀,”黄少天帮他一起把行李搬进客房,带着点抱怨的意味说,“我妈还是老样子,永远有新的案子。我爸本来应该在的,一整个夏天都没有出国的计划,结果要搞什么撤军,又把他拉过去开会了……” 黄少天家不算很大,兴许是两位家长常年不在家、黄少天本人又一直待寄宿制学校的缘故,东西也不多,与黄少天本人比,显得非常冷清。不过,该有的还是有。黄少天向喻文州一一展示了电视、电脑、电灯等现代电子产品,现在的喻文州和当初刚到霍格沃茨的黄少天一样,对没见过的东西啧啧称奇。 “对了,”喻文州听黄少天讲解完音响,想起了什么,上楼取来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少天,预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黄少天有些不好意思,他是真没料到喻文州会带着生日礼物上门拜访,这下倒显得他这番邀请有些占便宜了。他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他最喜欢的乐队的CD,又惊又喜地看着喻文州:“你是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支乐队的?” “开学宴的时候,你唱的是他们的歌,”喻文州回忆着,想起了满场安静、只有黄少天的声音飘荡在餐厅里格外清晰的情形,“虽然你好像唱得快了些——” “那会儿大家都唱完了,就我一个人在唱,多尴尬啊!”黄少天急忙澄清,“我当然清楚它本来是首慢歌。” “我知道,”喻文州说,继续解释,“前面在小区外,我听见有家音像店在放这首歌,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后来放的第二首快歌,好像也是你之前唱过的,我猜你应该很喜欢这支乐队,就买了他们的CD。” “那还真巧,”黄少天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他最喜欢的乐队上,“说明你和他们很有缘分啊!来来我跟你介绍……” 喻文州撒了一个小谎。他的CD确实是在黄少天小区外的印象店买的,只不过,他是早早有备而来:在这之前,他特地去自己家附近的麻瓜音像店,问了问这几年在十几岁的青少年中流行的音乐。幸好黄少天虽然为人有些特立独行,爱好却相当大众化,喻文州很快找到了他所喜欢的乐队。 到了晚上,该吃晚饭的时候,黄少天搬出了麻瓜世界的另一特色产物——他从冰箱里搬出了快餐,放进微波炉。 “麻瓜都吃这个?”喻文州好奇地问。他觉得这些快餐看起来比他父母有时鼓捣的那些麻瓜菜谱诱人得多,只是放了挺久的样子,真的没有坏吗? “也不是,”黄少天调整了微波炉的时间,按下了开始按钮,微波炉“滋滋”地运转起来,“一般不会做饭的才吃这个。也不能一直吃,不太健康。”他看到喻文州皱了皱眉,猜到他在怀疑什么,又讲解道:“不是坏了不能吃的意思,就是吃多了容易发胖。” “难怪你不爱吃蔬菜,”喻文州找到了黄少天偏食的原因,“我会一点做饭,明天我可以做给你吃。” “你是来做客的怎么能让你做饭——”黄少天否决了他的建议,“而且,这里可没有那种魔法植物。” 喻文州不太同意的样子,反问道:“我想原材应该差不多吧?之前在霍格沃茨,少天你对土豆、火鸡什么的也没太惊讶啊。” 黄少天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他们的日程中就有了固定的逛超市和做饭时间。黄少天还教喻文州学会了使用他在霍格沃茨心心念念的洗衣机,不过喻文州觉得,相比之下还是清洗咒更方便一些。 除此之外,他们的假期生活相当堕落。黄少天带着喻文州玩起了电子游戏——他们年龄还小,有些网络游戏还不能玩。“终于有机会玩联机了,”黄少天兴奋地说着,顺手替喻文州打死了一个冲到他角色面前的敌人,“以前放假也只能一个人玩,简直快闷死了。” 喻文州借了黄少天的夜雨声烦给家里报信,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在回信中,喻文州的母亲对他们的饮食状况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切,听说黄少天的父母都不在家,提出了和喻文州一样的建议:欢迎他到喻家过完剩下的暑假。 不过这会儿,想留在黄家的,不是黄少天一个人了。喻文州准备写信跟母亲说明一下情况,只赞同了他父亲提出八月底接他们一起去对角巷的提议。 “夜雨声烦呢?”喻文州跑到黄少天的卧室,发现鸟笼是空的。 “可能去找索克萨尔了,”黄少天说,又补充一句,“索克萨尔是魏老大的猫头鹰。” 魏琛住得离黄少天家不远,在黄少天初露魔法潜质时两人已互相认识。这个暑假他似乎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宠物,便由黄少天代为照看。不多久两只猫头鹰一起飞回来了。索克萨尔是一只漂亮的雪枭,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喻文州想把信绑在夜雨声烦的腿上,被索克萨尔啄了几下手指。 “文州你没事吧?”看到索克萨尔把喻文州的手指啄得都发红了,黄少天不免担心,却又不能训斥猫头鹰,一时有些无措。 “没事没事,我逗他玩呢。”喻文州说道。 也不知是索克萨尔学了夜雨声烦,还是夜雨声烦学了索克萨尔,这两只猫头鹰都特别喜欢啄人——后来喻文州才在一本神奇生物相关的书上读到,对有的猫头鹰来说,啄巫师的手指是一种亲昵友好的表现。 他这会儿还不知道,说是他逗猫头鹰,倒是更像猫头鹰耍他。绑一封信还处处受阻,喻文州有点无奈。 “或许你可以试试让索克萨尔送信,”黄少天说,“他很聪明,应该不会送错。” 听了他建议,不抱希望试试的喻文州竟一次成功了。索克萨尔拍着翅膀飞了出去,过了一天,不仅带来了喻文州父母的回信,还带来了霍格沃茨的两个小跟班。 TBC. 做饭不科学我知道,艺术加工…… 第十五章 八月底的时候,喻文州又一次帮黄少天一起收拾了行李,而喻文州的行李则由他父母代为整理了,这让黄少天感到羡慕和嫉妒。根据他们和双方父母商量好的计划,今天他们在对角巷买完东西后,会先在破釜酒吧住上一晚,第二天直接去国王十字车站。 在麻瓜世界学习了大半个月的喻文州这回终于有机会再教黄少天了。在他的讲解下,黄少天第一次使用了飞路网,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神秘的魔法力量推着往某个方向飞速前进,许许多多不同的场景被框在壁炉门里,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天旋地转了好一阵后,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踩到了地面,头不晕了,定睛一看,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年前才来过的魔法商业街。 他回头就看到喻文州从他身后走出来,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你刚才说得太快了,”确认了黄少天没有大碍,喻文州不忘补上“课后指导”,“目的地不清楚的话,容易头晕,甚至送错地方。” 他们先去了酒吧和喻文州的父母会合,把行李放进房间。黄少天一开始有点紧张,怕给挚友的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异常乖巧安静。聊了一段时间,特别是喻文州的父母夸奖了他的学院第一后,他才渐渐放松,稍稍活泼起来。 黄少天熟门熟路地在古灵阁兑换了货币,再跟着喻文州去丽痕书店买教科书。像草药课、魔药课的书能用好些年,因此,二年级需要买的书比一年级的还少些。喻文州买了好几本感兴趣的课外书,和给黄少天准备的生日礼物一样,他对书单也是早有准备,并没有在书店耽误太多时间。 他们在去药店的路上经过了宠物店,喻先生看见门口新进的猫头鹰,转头问儿子:“我记得去年你说要一只雪枭吧?你看那只怎么样?” 喻文州还没回答,黄少天倒是嘀咕道:“还没索克萨尔好看呢。” 确实,门口那几只雪枭的羽毛有些灰扑扑的,对此,店主无奈地解释:“你们来得太晚啦,明天就开学了,好看的几只早就被买走了。” “那就先不买了吧。”喻文州的宠物,还是由他本人说了算的。想到霍格沃茨也有公用的猫头鹰,喻家父母便也没有特别反对。 所有开学需要的物品买齐后,他们最后来到了一家魁地奇精品专卖店。喻文州和黄少天早就约好了要一起买飞天扫帚带到霍格沃茨去——喻文州在家里用的是父亲的旧扫帚,在看到儿子飞行课的优异成绩后,喻先生主动提出给他买一把最新的型号。 他们买完了扫帚正准备离开,喻先生提着两个细长的黑色皮匣子走到他们面前:“光有扫帚可不行,你们也得经常保养你们的‘武器’,这样在球场上才能更好发挥。”说着他把匣子一人一个地给了两个男孩。 “谢谢您,”黄少天低头看到匣子上“飞天扫帚维修工具箱”的银色字样,想找价格的标牌却没有找到,只好直接地问道,“我该给多少钱?” “都说了‘谢谢’了,就收下吧,”喻太太微笑着说,“我们听文州说了,前些天正好是你生日,就把这当作是一份小礼物吧。” 黄少天又欣喜又感动地接受了这份礼物。他觉得喻文州的父母太体贴了,要知道,他自己的亲生父母,几乎每年给他的生日礼物就是生日当天给他转账一大笔零花钱,简直不能更简单粗暴。 他们在对角巷玩了一整个白天,晚上倒是早早休息了,毕竟之后还要赶火车。 第二天早上,与平时不同,这一日先醒来的是黄少天。他实在很兴奋,终于可以回霍格沃茨、又能施展魔法了,洗漱完见喻文州还没醒,就去掀他的毯子:“起床啦!” 他们在酒吧里用早餐。黄少天尝试了新产品蝙蝠肉三明治,发现口感还不错:“其实麻瓜的世界也有蝙蝠,不过好像一般除了猎奇的人,不太会有人把它做成料理。” “在魔法世界,这也是一道猎奇的料理。”喻文州友好地提醒道。 离开酒吧之前,夜雨声烦从黄少天父亲那儿带来了信,其中有一封专门写给了喻家表示感谢——受黄少天的影响,其实也是对霍格沃茨无法使用电子通讯的无奈之举,黄家父母也已经能熟练使用猫头鹰。 一家三口带着黄少天去了车站,这一回,在喻家父母的帮助下,他们顺利无阻地通过了安检,走进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到了第二年,喻文州对霍格沃茨的情况已经熟悉,喻家父母也不再像第一年那样千叮嘱、万关照。临走时,喻先生还对黄少天说:“少天,以后文州的功课还需要你帮忙多提点提点。” 这话说得黄少天很不好意思。他嘴上应了下来,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往喻文州瞟。等喻家父母走了之后,喻文州忍不住开玩笑说:“那,以后我的作业要有劳学院第一了。” “别,饶了我吧,”黄少天举手表示投降,然后故作严肃地说,“我们应该互相帮助,取长补短。” 火车发车前,郑轩也来到了他们的车厢里——他看上去并不太想和黄少天一个车厢,可他没有选择,其他车厢基本都满了。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兴许是昨天玩得太累,加上今天又醒得较早,吃完午饭后,在火车“哐当”、“哐当”的行进中,黄少天竟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喻文州本想和郑轩下巫师棋,又怕郑轩的棋子吵醒黄少天,最终还是作罢,只和郑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郑轩本就是个懒洋洋的人,没多久也干脆跟着黄少天打瞌睡了,搞得喻文州也有点哈欠连连,赶紧翻出一本书看了起来。直到级长来车厢提醒他们换校服,喻文州才把黄少天和郑轩叫了起来。 火车到站后,他们不再坐船,而是改坐了马车。黄少天看见马车漂浮在空中,便问喻文州:“这是漂浮咒吗?我怎么觉得我们学的那个没有这么厉害?” “不是,”孙哲平的声音响起来,他每回都负责接送高年级的学生,“是夜骐。” “夜骐是什么?”黄少天跟着喻文州上了马车,继续问道,孙哲平却走开去关照其他学生了。 “是一种神奇生物。”喻文州答道。 黄少天十分怀疑地瞪着马车前方:“那儿有‘生物’?别告诉我是一种会隐形的马。” “差不多,”喻文州说着想找书,回过身才想起行李箱留在火车上,由小精灵们运回宿舍,只好口头做解释,“我也只在书上看过夜骐的样子……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到它们。” “那可真不吉利,”黄少天随口说,“不过,像打死一只蚊子、踩死一只蚂蚁这种算不算见过死亡?好吧我觉得是不算的,因为我肯定是打死过蚊子,说不定也不小心踩死过蚂蚁,可我还是看不见……” 他们很快到了餐厅,看着餐厅渐渐坐满了人,最后和其他高年级的学生一样,等待这一届的新生们入场。 “现在我们也算老生了,”黄少天对喻文州说,“这种感觉还真奇妙。” 叶修依旧不在,还是由吴雪峰拿来了分院帽。这年分院帽换了一首歌。黄少天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上读到过,分院帽每年都会唱一首新的歌,倒不像其他二年级学生表现得惊讶。“不知道有没有人把这些歌都记录下来,”黄少天说,“谁能保证分院帽每年唱的一定是新歌,万一它现在唱的这一首其实在七八十年前就唱过一次了呢?” “我想它应该不会故意这么做,”喻文州说,“毕竟它一年有三百六十四天可以用来想新的曲子和歌词。” 今年来格兰芬多的新生没有去年多。第一个分到赫奇帕奇的是一名叫周泽楷的帅气男孩,赫奇帕奇的长桌上的欢呼声非常热烈,与去年欢迎苏沐橙的类似,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明显是女生们的欢呼声更响亮。可能是这个原因,今年分到赫奇帕奇的新生也比以往多,黄少天和喻文州坐得比较靠前,有些新生在分院时的喃喃自语和与其他新生的对话都能听到,他有些狐疑地问喻文州:“刚才那个女生,在队伍里我就听见她说想去赫奇帕奇,分院的时候也在说要去赫奇帕奇,怎么他们好像想去什么学院就能去什么学院?” “有时分院帽拿不定主意,确实会问一下本人的意见。”喻文州说。 “哦,那我感觉我好亏啊,”黄少天想起分院帽当时毫不犹豫地把他分到了格兰芬多,还是以一个他不太能接受的理由,就有点不爽,“分院帽问都没问我呢……咦,这么说起来,我记得你当时分院是不是还用了挺久的?它是不是问了你?” “嗯。”喻文州大方地承认。 “那你是怎么说的?”黄少天的好奇心和八卦心一下子被勾了上来。 “我说我想去拉文克劳……” 黄少天急着打断了他的话:“那分院帽不是没有听你的?那你还说,它会问一下本人的意见?” 喻文州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继续说道:“不过,那时候,我确实在犹豫。” “啊?”黄少天一头雾水,“有什么好犹豫的?” 喻文州看了他一眼,像是一边回忆着什么一边说:“因为之前,少天不是希望,我们能分到一个学院吗。” 他见黄少天没有说话,又加上一句:“我当时也是这么希望的。” TBC. 昨天说同居的快够,他们现在还在很纯洁的阶段!然而在酒吧开房了 第十六章 黄少天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喻文州,心底涌上一股暖流:“说起来,我那时想到你说过,你父亲也是格兰芬多的,就在想你会不会也被分到这里,如果你也分到这里就好了……虽然我们一开始是说好了去拉文克劳,结果先没去成的是我,还连带着害你也没去成。” “这怎么能算害我,”喻文州说着又打趣起来,“幸好来了格兰芬多,不然就错过和学院第一做朋友的机会了。” 黄少天顺水推舟说道:“是啊是啊,所以文州你要珍惜我,为了让你能继续和学院第一做朋友,以后我的作业还是要麻烦你多帮忙。” 和第一年一样,他们享用了大餐。餐后,吴雪峰照例宣布了学生们不得进入禁林等注意事项。 “他是不是没说魁地奇找谁报名?”听见吴雪峰说“最后,让我们一起来唱校歌”,黄少天有点迷糊地问喻文州。 “我也没听到。”喻文州皱眉,“等会儿去问一下魏教授吧。” 这一次唱校歌,两人一起唱了黄少天最喜欢的那个乐队的歌。歌曲结束后,学生们纷纷离场,黄少天拖着喻文州去找魏琛。 “魏教授,今年魁地奇是不是找您报名?”魏琛那边也围了好些学生,黄少天一看,都是平时魁地奇比赛时观众席的常客,看来也和他还有喻文州一样,早早计划要加入院队。 魏琛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然后详细地解释道:“上学年各个学院都有六七年级的队员去德姆斯特朗了,开学后多招了一些人,所以现在四个院队都不缺人,今年就不招新队员了。本来明天就会出公告说明,没想到你们都这么急……今年你们就抓紧课余时间好好练,明年肯定是有机会的。” 黄少天万万没想到魁地奇院队的选拔不是每年都有的,非常失望地离开了餐厅,一路上对着喻文州抱怨:“他们为什么不早说啊,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现在我的感觉就像是吃了一颗秋葵味的比比多味豆一样难受。” “我听说有的七年级队员因为要参加N.E.W.Ts,在开学后才退队,”喻文州说,“所以教授可能也是才确定了情况。” 他们走到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门口,黄少天对画像上的卡修说:“钢筋铁骨。” “不对,这是上个学年的口令。”卡修纹丝不动。 “我靠……”黄少天低低地骂了一声,“我们去找魏老大前忘了问级长新的口令了!”他左右环顾了下四周,已经快到宵禁时间,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学生还在走廊里了。 喻文州刚想说由他去找韩文清,就听见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幻影无形。” “啊,谢谢。”黄少天不假思索地说,他回过头想认识一下这个好心人,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 而画像已经移开。 “……文州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人?是不是宵禁快到了所以跑得特别快?”黄少天觉得背脊上有种刺刺的感觉,一边往休息室里快步走,一边问。 喻文州却没有跟上来,他站在门口,问画像上的卡修:“请问刚才有人?” “我只听口令。”卡修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就不再理他了。 “文州?” 喻文州快步跟上去,带着点疑惑:“我也没看到……还真是幻影无形啊。”他看着黄少天有些发白的脸色,想到暑假时两人一起看过的麻瓜鬼故事电影,笑了笑,握住黄少天的手:“走吧,别怕。” 黄少天本想嘴硬说自己没有害怕的,但喻文州手心很暖,顿时让他觉得整个人都没有那么冷了:“走走走,再晚被抓住可要扣分了。” 第二天两人吃早饭时,黄少天还是忍不住问喻文州:“你说昨天那个,是不是鬼?” “不是,”喻文州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培根,“魔法世界的鬼就是幽灵,你都见过。他们可以穿过墙壁,没有必要说口令。” “那或许他只是好心帮我们呢?”黄少天说,“我觉得格兰芬多的幽灵都挺热心的。” 喻文州想说幽灵我们都看得见,转念又想起黄少天昨晚有些心惊的样子,便没有反驳。 早餐结束后的第一节 课是魔咒学。吴雪峰抱着一大摞试卷进了教室,黄少天立刻哀嚎了起来:“我以为都不用再见到那些……没想到魔法世界竟然也有讲解考卷这么揪心的事!” “黄少我记得你是O啊,”旁边的格兰芬多同学有点奇怪地说,“你干嘛这么挫败?考虑一下我们是A的感受好吧?” “我确实是O,可是人比人……”黄少天说着愁眉苦脸地指了下身旁的喻文州,“你倒是试试你错的每道题,你旁边人都答对了,他错的每道题,你也答错了的感觉!” 喻文州的卷面成绩确实是这个班上最高的,黄少天不禁怀疑他的实践考试到底是表现得多糟糕,才能把他的总分拖成P。但他很自觉地从来不和喻文州谈起这类话题。 吴雪峰讲解完了试卷,看了眼钟,还剩十几分钟就下课了。于是他让学生们拿出魔杖:“下节课开始我们再上新课,现在我们就回顾一下上个学年我们学的东西。” 一时间,教室里一会儿飘起了各种书本、羊皮纸甚至刚发的卷子,一会儿又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二年级的学生们跟着吴雪峰挥动着魔杖,不同的咒语,由易到难,在教室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挨个展示了各自的威力。 吴雪峰看着喻文州魔杖顶端的光最后熄去,满意地说:“很好,看来大家过了一个暑假,并没有忘记太多……希望你们这个学期能继续努力,取得进步。下课。” 很快,其他格兰芬多的学生们发现,自己身边的同学中,有两个人就如吴雪峰所说的,很明显地取得了进步。 一位是喻文州。他第一次被注意到是在十月林敬言的变形课上,他们正在学习把甲虫变成一粒纽扣。林敬言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确认其他学生们都成功把甲虫变成纽扣后,回到讲台前,准备宣布进入第二章 的学习时,清楚地看见坐在第一排的喻文州又一次挥了挥魔杖,分给他的甲虫一瞬间变成了一颗纽扣,并且稳稳的,没有左右摇晃,也没有再变回去。 “很好,所有人都学会了。”林敬言高兴地宣布,加重了“所有”的读音——有些学生听出了这一点,朝喻文州看过去。 喻文州回以他们一个友好的微笑。 在之后的学习中,他总能在最后时刻跟上全班的进度,有时候还不是最后一个学会新咒语的。黄少天知道,这要归功于喻文州在课余的时间仍保持着一定强度的练习,他没有因为自己能够跟上进度了,就得意地放松了平时的练习。 另一位是苏沐橙。她和喻文州不同,并没有在实践的咒语方面表现出十足的进步,但她的进步比起喻文州,确实更惹人注意——她开始能够回答一些教授在课上提出的难题,甚至喻文州都答不上的那些,她都能回答得很清楚。 格兰芬多因此获得了不少加分,同院的同学对她自然更是亲切了——她生得漂亮,性格也好相处,又没有黄少天话多惹人嫌的奇怪毛病,本来在学生之间就很受欢迎。 “我觉得她肯定是暑假里拼命看书了,”说起这件事,黄少天没有丝毫的犹疑,“暑假里我们又不能用魔法,想接触一下魔法世界,也就靠看书了。” “少天要是暑假里少玩一会儿游戏,多看一点书,你也能答得上教授的那些问题。”喻文州头都没抬,一边看书一边说。 黄少天对喻文州丢了个鄙视的眼神,可惜喻文州埋头书中,并没有看到:“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玩得很起劲?我七月的时候特地为你找了几本又有趣又易懂的麻瓜相关的书,结果你一本没看,反而没日没夜地和我一起打游戏……虽然你跟我一起玩我是很开心啦……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游戏瘾这么重,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所以我现在在看书呀,”喻文州晃了晃他手里的书,正是从黄少天家里带来的,讲的是麻瓜世界历史,“少天要是有危机感,之后圣诞节的时候就多看点书吧。” “什么危机感,”黄少天对这样的说法表示了不满,“苏沐橙多回答点问题,格兰芬多就能多拿点分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起来有危机感的应该是你才对吧?答题小能手的名号要被她抢走了。我强烈建议你也在圣诞节多看一点书。” “我们一起看,”喻文州听完黄少天抬杠一样的“建议”,微笑着说,黄少天甚至来不及反对,“那就这么说定了。” TBC. 第十七章 喻文州并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因为这次圣诞节假期他准备回家,就没法监督黄少天一起看书了。黄少天对此一点也不介意,他的父母今年也难得地都留出了假期,三口之家终于有机会聚在一起。 黄少天接到父母确定有假期的回信较晚,离圣诞节假期只剩两天了。之前他先提交了留校的表格,现在要更改决定,只好硬着头皮去找韩文清。韩文清倒是很干脆地收了黄少天的离校登记表,黄少天很快就从教授办公室里出来,准备去找喻文州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喻文州练习魔咒的空教室,一直是固定的一个。黄少天找到那间教室,直接推门而入:“文州!韩——” “……要回去。”教室里的不是喻文州,而是苏沐橙,似乎在念着什么,听到声响便停了下来,看到黄少天打招呼道,“黄少,你找喻文州?他去旁边教室了。” “哦哦,好,”黄少天看见苏沐橙桌上摊着一本教科书,“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了。” “没事没事。” 黄少天依苏沐橙所言来到旁边的教室,果然见到了喻文州:“嘿,上次我说过你要有危机感吧,看,现在连教室都被她抢走了。” “苏沐橙还在?”喻文州不跟他计较,停下了练习问,“她一个人?” “对啊,”黄少天应声答道,“你有事找她?” “也不算有事……”喻文州思考了一秒,决定还是要告诉黄少天,“少天,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啊搞这么严肃……”黄少天忽然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教室门在他进来时就好好关上了,然后一屁股坐到喻文州边上,凑到他面前,“快说快说。” “我观察苏沐橙很久了,”喻文州想着还是先从事实说起比较合适,“她这段时间,一直一个人自习。” “哦,你观察她很久了,”黄少天意味深长地说,“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喻文州有点无奈地说:“我是怕吓到你……” “我确实被吓到了,”黄少天摊了摊手,“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专注学习的人,不会跟方明华他们一样。不过,是苏沐橙的话我能理解,她很漂亮,成绩又好,我觉得你确实会喜欢她那种女孩子……” “喜欢?”喻文州重复了一遍黄少天的用词,反应过来想解释什么,又被黄少天抢先说道:“文州你不要怕,既然是格兰芬多,那就应该勇敢地去告白——” “少天,”喻文州只好打断他,“我没有喜欢苏沐橙。你误会了。” 黄少天盯着喻文州看了一会儿,对方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一本正经,也没有一些男孩提起心仪之人时害羞腼腆的样子。他想真是自己搞错了,一下子有点尴尬:“……你不喜欢她,那观察她干嘛?” “有一次我正好路过,听见她在教室里和一个人说话,”喻文州娓娓道来,“你还记得开学宴那天,我们在公共休息室门口听见的口令吗……我很确定,就是那个声音。” “哦,记得,”被喻文州这么一说,黄少天也想起来了,“所以到底是谁呢?” “我也很好奇,就往里面看了一眼。结果,教室里只有苏沐橙一个人。”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难怪你说怕吓到我啊。确实有点吓人,听上去跟麻瓜世界的恐怖故事似的。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聊什么?” “就是课程上的一些东西,”喻文州一边回忆一边说,“我听见他说‘水仙根粉末和艾草加在一起能配置一种效力很强的安眠药’。” “……你居然还记得具体说了什么,”黄少天十分佩服自己这位室友对于知识的记忆力,“不过听起来有点耳熟。” “上周魔药课林教授讲过。”喻文州提醒他。 黄少天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上周魔药课!我想起来了,苏沐橙还回答了这个问题对不对!原来如此,难怪这学期她突然知道得特别多,其实是有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人在帮她补课?” “算是吧,”喻文州说,“奇怪的是,我上次问过她是不是在跟谁说话,她回答说没有,就她一个人。” “这是有点奇怪啊,”黄少天思索起来,“承认有人帮忙补课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喻文州听了黄少天的话,忽然想起几个同学转述给他的话:“那为什么你之前说‘文州魔法史还没我好呢,别说得好像我分数高,都是抄他的好吗’?” 黄少天愣了一秒,看见喻文州的表情便知道有同学“出卖”了他,马上诚恳地说道:“……我是被他们逼急了才这么说的,文州你不会介意的对吧?再说谁不知道我笔试分数高有你的功劳啊,我不承认有用么……好吧,她会不会是不想像我一样,总被其他人那样说,才跟你说自己是一个人?” 喻文州并不会真的介意黄少天说那样的话,很快跟着黄少天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但这样也解释不了,那天晚上,苏沐橙不在,我们也没见到那个人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 “跟补课什么的无关,那个人不能被人看见,”喻文州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猜他很可能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或老师。如果是真的就太危险了。” 于是黄少天在同一天里第二次进了韩文清的办公室。 事情的来龙去脉主要是喻文州说的,一来他比较稳重,一向更被教授们信任,二来要是由黄少天说的话,等讲完可能就得到晚上了。韩文清听完,表示了解了这个情况,剩下只说了霍格沃茨很安全,如果有什么危险,教授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让他们两人不要太担心。 “我就说没什么的,苏沐橙又不是傻,真危险她不会立刻就逃吗,”黄少天出来以后对喻文州说,又开玩笑道,“你这么担心她,我真要怀疑你喜欢上她了。” 喻文州看了黄少天一眼,对于他的调侃有些无力:“我是担心你啊……要不是正好是那天晚上那个声音,我也不想管这么多。” “担心我?”黄少天睁大了眼,“那天你也在,你怎么不担心你自己?” 喻文州想了想,忍住笑意:“怕得发抖的又不是我。” 圣诞节既短暂又漫长,短暂的是与家人一起共度、不用上课写作业的假期,漫长的是有挺长一段时间不能和朋友在一起的空窗。开学之后,终于能见到想念许久的朋友,但随之而来的是忙碌的课业。 秋季学期时,喻文州还不时会和黄少天以及一些相熟的同学,比如郑轩,一起去打魁地奇,用黄少天的话来说,为明年的选拔做准备。 对于郑轩会积极玩魁地奇,黄少天一开始是很惊讶的,倒是喻文州不算太意外。一年级开学第一天,喻文州和郑轩被分到一个寝室,郑轩在倒头就睡前,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先把他最喜欢的魁地奇球队的海报贴到了墙上——他对魁地奇的热情可见一斑了。 此外,圣诞节之前,喻文州没有落下任何一场魁地奇比赛。每次他都带着黄少天送他的自动喷墨羽毛笔和一叠羊皮纸去观战,加上一年级记录的那些,快跟去年魔法史的作业加起来差不多厚了。 黄少天这次圣诞节送了喻文州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和一盒水笔,都是麻瓜世界的物品:“我还是觉得,这些用起来比羽毛笔和羊皮纸方便。这么多应该够你用到暑假了。” 不过到目前,喻文州还没机会使用黄少天的圣诞礼物。节后,他和黄少天说,魁地奇的练习他暂时不去了,周末的比赛也只打算去观看格兰芬多参与的场次,剩下的时间他要练习魔咒。 “你最近课堂进度不是都还跟得上吗?”黄少天感觉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虽然他没亲身体验过,但他也知道,每次最后一个或者最后第二个才学会魔咒,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 “总想学得快一点。”果不其然,喻文州如此说。 喻文州大多数课余时间泡在了教室,让黄少天感觉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时候。有天喻文州不在寝室的时候,黄少天发现,两人共用的墙上的挂历上,不久后有一天被红色圈了出来。 黄少天记得喻文州的生日是二月十日,还在下个月,不是日历上圈出来的那一天。到底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的?他想了半天,有些不太明白。 于是喻文州晚上回来后,黄少天问他:“日历上那个红圈是你画的吧?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是我画的,”喻文州说,“也不算特殊的日子吧,就是有点事要做。” “哎,什么事,说得这么神神秘秘的?”黄少天一下子上来了兴致,“千万别告诉我是你爸妈生日什么的,虽然我挺喜欢他们,但这也太没意思了。” “还有几天,你忍忍,到时候就知道了。”喻文州眨了眨眼。 喻文州不想说的事,黄少天多问几遍也难问出来。他便信了喻文州的话,带着点看好戏的心情等到了那一天。 而那一天,喻文州确实给了黄少天一个惊喜,或者说,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吓。 他对几个斯莱特林的二年级学生申请了决斗。 TBC. 苏沐橙,一个心累的girl。受校长、哥哥、同学影响,点满了光属性抵抗等级。作为一个枪系,却时不时中枪,虐die。 第十八章 那几名傲气的斯莱特林学生在一年前拒绝过黄少天的决斗申请,但如果连喻文州他们都拒绝,那么他们也真不用在霍格沃茨混下去了。很快,决斗的公告贴出了。本来,到这时候,同级生间已经有过几次大大小小的决斗,按理说喻文州这次应该没有黄少天那一次的申请引起的波澜大。不过,不少人还记得一年前两拨人之间的纠纷,加上众所周知喻文州并不擅长施展魔咒,他们都抱着围观好戏的心态来到了餐厅——餐桌早已撤去,中间摆上了高于地面几英尺的舞台,展现出它原先作为礼堂的模样。 “我真没想到,文州你也有主动申请决斗的一天,”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擦拭魔杖,笑嘻嘻地凑上前去,“但我支持你。你千万别跟他们客气,记得往死里打!” “少天,教授盯着呢,”黄少天声音大,做裁判的吴雪峰往他这边看了过来,黄少天赶紧噤声,“我会赢的。” 喻文州稳步走到场边,朝吴雪峰点头示意。另外一边,斯莱特林的学生也做足了准备,第一个与喻文州进行决斗的是嘲笑喻文州“手残”的一个男生。吴雪峰刻板地宣读了规则,先离开场地、或失去意识、或被魔咒击中五次以上的人将被判输掉决斗。两人互相朝对方鞠了一躬,然后各自走到舞台的两端,背对彼此,拿起魔杖。 “等我数到一,决斗就开始。三——二——一!” 斯莱特林的学生立即转身,大声喊道:“昏昏倒地!”一道红光朝喻文州飞速射来,喻文州只得躲到场地的另一边。对手很快又念了一道咒语,第二道红光朝他击去。决斗中有场地限制,很常见的起手之一就是将对手限定在一个小范围内,再进行攻击,让他无法避开。 喻文州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盔甲护身。”他的身上罩上了一次淡淡的金光,红色的光线在碰到他之前,调转了方向,朝使出它的斯莱特林学生飞去。 “喻文州你是只会一年级的魔咒吗!”他迅速避开,边跑边大声讥笑道,站到了一个角落里。他想再念个什么咒语,刚扬起手腕,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再一看,喻文州已拿着魔杖指着他,自己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 他踢着双脚想踏上地面,可惜失败了。喻文州举着魔杖朝右边蜻蜓点水般地指了指,那个斯莱特林便飘离了舞台,然后喻文州往下一甩,他便直直地摔进了舞台边上围观的人群中。 “不是,”喻文州朝那个斯莱特林摔下去的方向鞠了一躬,“但我觉得,像漂浮咒这种简单的咒语,挺好用的。” 之后上来与他决斗的斯莱特林,有被小魔咒击中五次的(“我跑着跑着就被打中了,他怎么好像总是知道我会往哪边躲”,其中一个下场的斯莱特林忿忿不平地说),也有中了“塔朗泰拉舞”不受控制跑出场地的。喻文州也中了魔咒的攻击,第二轮决斗中他中了个绊腿咒,差点摔下舞台,可能是平时练习魁地奇、身体平衡性比较好的缘故,最终还是站稳了,成功给对手施展了第五道魔咒攻击。 喻文州势如破竹,接连击败了三位斯莱特林学生,在场的学生,尤其是二年级的学生都窃窃私语起来。 “也太丢我们院的脸了,居然连个吊车尾都打不过。”李睿在一边教训着输掉决斗下场的第三位同学,他确实是接受决斗的四人中实践成绩最好的。 一旁格兰芬多的同学实在听不下去,走上前想说什么,李睿却抢先一步跳上了舞台。他的表情带着点兴奋,更多的是厌恶,大喊:“快开始吧!” 喻文州还是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双方依旧在吴雪峰的旁白中朝对方鞠躬,然后走向舞台的两端。 “三——二——” 还没喊到“一”,李睿就转过了身,魔杖指向喻文州:“快快禁锢!” “这是作弊!”黄少天大喊。 人群也纷纷抗议起来,但这并没有阻挠魔咒的光芒迅速向喻文州飞去,也没能停下喻文州突然开始的移动。 他甚至没有回过头,就往舞台的一边踱步过去,恰巧与李睿的那道魔咒擦身而过。 虽然一般而言,在决斗正式开始前,巫师是不会动的,但一来似乎也没有明文规定必须站在原地,二来和李睿先动手相比,喻文州的提前移动不仅不会显得失礼,反而显得很聪明,就像是他早已把对手是这样一个卑鄙之人的情况计算在内。 而事实也是如此。 “一!” 喻文州这才转过身,对着李睿施展了一个缴械咒,被很轻松地避开了。李睿回敬了一个“清水如泉”,喻文州脚下的地上立刻开始漫出清水,并朝舞台下扩散,被挤在舞台边上的观众尖叫着往后撤,可惜好几个袍子已经湿了。 喻文州只好对自己施展了一个“防水防滑”,目光从鞋子上撤回时,李睿已经冲到他面前,对着喻文州的肚子就是一拳。 喻文州吃痛地弯下身子。机智如他也没有料到李睿竟会在大庭广众下如此粗鲁地动手,有悖巫师决斗的礼仪——他听见黄少天愤怒地大喊“他怎么能打人”,吴雪峰喊了句他不知道的魔咒,然后李睿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腹部扩散开的疼痛让他来不及思考这些,自己的魔杖此刻顶着李睿的腰,他甚至没有想好是不是、该不该用这句咒语就动了动嘴唇:“速速缩小。” 李睿瞪大了眼,他的表情也僵住了。 斯莱特林的长袍迅速塌缩了下去,半截落在地上,被地上的清水浸湿。喻文州不由分说地提起那团黑布来,布里传出了李睿的尖叫声,似乎是扭动着身体,喻文州不得不偏过脸避开他蹬动的双脚。他没走几步就来到了舞台最边缘,吴雪峰也已经从底下一跃而上,站在了喻文州边上。 “别动了,”喻文州对团在黑布里的李睿说,然后把他递给了吴雪峰,“算我赢了吧?” “你……”吴雪峰有点惊异于他的反应,他和李睿还有其他观众一样,都以为喻文州会把缩小的李睿直接扔下舞台。 “我很清醒。”喻文州说着用手按了按肚子,那里还是有点隐隐作痛。 吴雪峰宣布了喻文州的胜利,随即对长袍下的人念了句“速速变大”。李睿终于从长袍中伸出头和四肢来,脸色十分难看。 “等等,”喻文州拦住几乎是要逃下台的他,“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盯着他们,连黄少天也不知道喻文州想要问的是什么。 没等李睿答应或者拒绝——事实上他还处于失败惨状带来的耻辱感中——喻文州又说道:“我就想知道,那张纸条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睿这下真的是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底下围观的人群也是不明所以,只有黄少天“啊”了一声。 “隐形墨水,”李睿低声说,他没有看喻文州,“是学院公共休息室里的,已经被叶教授没收了。”说完他就快步地走下台去,动作莽撞地挤开人群,飞速离开了决斗的礼堂。 决斗终于结束,其他学院围观的学生们陆陆续续散去,特别是斯莱特林,大多低着头沉默不语地离开。喻文州走下台时,路过的几个格兰芬多都朝他道喜,由衷地赞美他“干得漂亮”。 “文州你没事吧?”他朝黄少天在的方向走,而黄少天也早就迎了上来,担心地看着他的腹部,手停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碰上去。 “没事,”喻文州摇摇头,黄少天将信将疑地捏了捏他肚子,看他只是笑了笑,没什么痛苦的表情,才放下心来,“说起来,我帮你问到了。” “你说那个纸条?”黄少天眨眨眼,李睿在台上的声音太低,他和其他在台下的学生都只听见了喻文州的问题。 喻文州把李睿的话重复了一遍,黄少天了然地点头:“看来上次叶教授没收了我的纸条,确实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后来才把李睿叫去了办公室扣分罚禁闭。” “其实我没想到,还真的是隐形墨水,”喻文州感慨道,“也不知道那瓶墨水是怎么回事,竟然能骗过林教授。” “墨水有什么问题吗?”黄少天问。 “隐形墨水的效果,多半取决于制作人的魔药和魔法水平,”喻文州斟酌着说,“这瓶墨水能瞒过林教授,应该不是笑话店的产品,不知道制作人是谁……” “管它呢,叶教授不是看出来了吗。”黄少天倒是不在乎这些。他看着喻文州认真思索的样子,突然一个激灵,然后问道:“你跟他们决斗,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吧?” 他曾听苏沐橙说,喻文州这个星座的人很神奇,经常会为了一些不着边际的理由干一些寻常人不会干的事。他第一次听的时候,觉得并不是很有道理,喻文州总体是个很循规蹈矩的人——但有时候,他确实会觉得喻文州的行为远远偏离他的预想,比如这次决斗。 “怎么会,”喻文州从思考中回过神,“主要还是为了教训一下他们。” 黄少天“啧”了一声,有点意外喻文州这样的“乖学生”也会出现“教训”的想法:“但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啊?” “那不一样,”喻文州说,“他们一直不服我,你知道的。” 黄少天哑然。他当然知道,像吊车尾那样的称呼他也听说了不少——这是喻文州学会魔法后被喊出的新绰号,可能他们之前觉得,他的水平连马尾部的装饰都够不上,只是掉在地上的一根毛而已。 “但是以后不会了,”过了一会儿,黄少天坚定地说,拍了拍喻文州的肩,“以后会越来越好。” TBC. 有些魔咒可能不是二年级就会的,不要太在意呀>< 第十九章 除去连胜四场的决斗,在春季学期最后几节回顾课上,二年级的学生们很快又认识到,喻文州差的仅仅是学习的速度。而一旦他学会了,咒语的效果则丝毫不比其他人逊色。这大概也是他能用数个简单咒语在决斗中取胜的原因。 而学年末尾的考试,主要看最终施展魔咒的表现。学得再慢,只要到考试前学会了就行。看明白这一点,便不再有人像去年那样,质疑喻文州下个学年还能否留在霍格沃茨。 如黄少天所说,一切确实越来越好,正如同气温渐渐回暖的春天。 三月末,所有学生又一次迎来了假期。在这次复活节假日期间,二年级的学生们要考虑一件比较重要的事:他们在节后要提交三年级选修课的报名表。 黄少天快把介绍的小册子翻烂了,还是只拿定了一个主意:他一定不会选那两门占卜课。 “你不想学占卜和算术占卜,”喻文州在写回给家里的信,他这次复活节打算回趟家,就选修课的事情问问父母的意见,“那只剩下保护神奇生物和古代魔文了吧。” “还有麻瓜研究!”黄少天挥着手里的小册子纠正他。 “你……为什么还要选麻瓜研究?”喻文州是真的不理解。确实,像黄少天这种麻瓜家庭出身的学生,完全没有必要再选这门课,他们了解的可比课上教的要多得多。 “有很多个原因,你要听哪个?”不等喻文州说话,黄少天就自顾自地讲了下去,“第一,最现实的原因嘛,我上这门课的话,成绩肯定好,我听说五年级的时候要考O.W.L.s,这门课我要考个O拿张证书简直不能更容易,不拿白不拿。” 喻文州迟疑着说道:“这样是不是太功利了?而且,听上去似乎不太公平,毕竟你占了先天优势……” “你怎么不说魔药、草药、天文这种课对我们不太公平,你们还占了先天优势呢!”黄少天反驳道,“至于功利不功利,你听我说完。第二,我是有点好奇,巫师是怎么看待麻瓜的,还有麻瓜世界的东西,甚至麻瓜出身的巫师。” 这个理由就比较正经,喻文州觉得可以接受,不过这个讲法让他心里一紧:“是不是那个说法让你觉得……” “不是。”黄少天赶紧说道,他知道喻文州指的是“泥巴种”那个称呼,但说实话,他对这些话的抵触可能还没喻文州来得大。他又想了想,补充道:“也不能说完全是、或者完全不是吧。往好的方面说,比如,你来我家时,看到那些电器,到底是哪儿不明白;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这些你问我就好了啊。”喻文州在写一段话的最后一句。 “还有,”黄少天继续说,“第三,我觉得你八成会选这门课……” 喻文州停笔,回过身看黄少天:“我确实想选。” 黄少天朝他笑了笑,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尽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和你一起上课。” 完了他又加上一句:“有什么不懂的,我好方便再问你,当然麻瓜研究的话,你可以问我。” “如果没有后面那句话,我会更开心你那么说,”喻文州笑着拿起羽毛笔,“这次放假,我打算回家和父母讨论一下选课的事,少天你要不要一起来?” 之前在六月离校的时候,喻文州曾提议黄少天到他家做客,黄少天怕给喻家添麻烦,加上路途又远,最后变成了喻文州去黄家。在二年级开学前,黄少天和喻文州的父母接触过两天,已经熟悉,就不再多客气,答应了喻文州的邀请。 喻文州的家在人迹罕至的乡野,跟大多数巫师的家一样,用了魔法进行伪装——在踏入魔法屏障之前,黄少天还以为喻文州住在林间小屋,想着麻瓜的童话故事可能是确有原型。 而正式进入屏障后,黄少天才意识到,原来那片有些阴森森的树林只是幻影。 喻文州家的房子本身看上去和麻瓜房屋别无二致,后来黄少天问了喻先生,确实是在建造时参照了麻瓜的别墅。比较引人注意的是一片巨大的院子,占地面积比房子还大,远远望去里面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甚至用“院子”来形容它都不是很合适了。黄少天瞬间就明白了为何喻文州的草药和魔药成绩一直优异,除了母亲的天赋遗传,恐怕更重要的还是家庭的环境。 “之前我就是在那里学的飞行。”喻文州指向一片空旷的草坪。 喻文州的家里就像外面的草坪一样,安安静静的,即使他的父母下班回来后也是如此。然而黄少天觉得这种安静又和自己家的不太一样,自己家像是一直停留在夜深人静的凌晨,小学时的黄少天有时还会害怕走廊的尽头会不会蹦出一个不认识的人或鬼;而喻文州家更像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可以振奋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可以懒洋洋地趴着睡去。 在喻文州的引领下,黄少天充分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寓教于乐”。他还没认全一个角落的植物,天就已经黑了,恋恋不舍地跟喻文州回到房子里吃饭。 四个人终于谈起了此行的目的:究竟该选哪门课。喻先生当年学的是麻瓜研究和古代魔文,他也同意喻文州的观点,认为黄少天没什么必要再学麻瓜研究了:“实际上,很多麻瓜相关的工作,他们会直接优先考虑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 黄少天第一次听说这种“逆向歧视”,他想起喻文州的父亲似乎是在魔法部工作,便问道:“魔法部也会这样吗?” “当然,”喻先生回答,“我隔壁就是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他们几十个人,只有两个是巫师家庭出身。” 喻太太学的则是保护神奇生物和占卜学,她力挺黄少天的观点,认为后者没什么用:“再让我选一次的话,我一定选古代魔文。”喻太太自己没有这方面基础,每回工作需要研读一些远古的魔药典籍,只好求助于喻先生。 “主要还是看你们的兴趣,以及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喻先生对喻太太的说法不置可否,他没有忘记魔法部还有一个部门叫神秘事务司。 “您现在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黄少天只知道喻先生在魔法部,“说实话,我还以为您是在麻瓜相关的部门呢,我觉得您对麻瓜世界还挺了解的。” “不算麻瓜相关,但有时也会和麻瓜接触,”喻先生解释道,“魔法部有七个司,我在魔法事故灾害司的记忆注销指挥部工作,有时也会去消除一些麻瓜的记忆。” “那应该很忙吧,”黄少天有点同情地说,“经常会处理一些意外事故之类的?” “不不,那些是逆转偶发事件小组的活。”在喻先生进一步的讲解下,黄少天才明白,记忆注销指挥部更像是一个办公室机关,处理一些不太紧急的问题,同时负责审议一些大型的、深层次的记忆注销。 黄少天觉得自己对魔法世界真的是不够了解:“怎么算大型的?是指同时消除好多人的记忆吗?” “不是按人数,而是按记忆的数量算。”喻文州替喻先生打了个比方,显然他更清楚怎样的讲述更容易让黄少天理解。按照他的说法,让好几个人忘记一件突发事故,虽然是同时伤害了几个人,但总体来说,对他们伤害都不是很大。大型的记忆注销则是指,让同一个人忘记许多事、或很重要的一件事,一般涉及的时间长、事情多,对人体的伤害大,所以这类注销需要经过许多程序的讨论和审核。 “我希望你们都能遵守规矩,不要闯祸,特别是在霍格沃茨外面。一来对身体不好,二来我也不希望有一天被派来消除儿子和儿子好朋友的记忆。”喻先生半是教育半是开玩笑地说,显然他对喻文州和黄少天的一些在校行为有所耳闻——有喻文州写信坦诚的,也有从亲朋好友处听说的。这让黄少天有点羞愧,他觉得很多时候是自己“带坏”了喻文州。 在剩下的假期里,黄少天谨遵喻先生的教诲,过得十分安分守己。除了第一天晚上在餐桌上的讨论,喻先生和喻太太还贴心地找出了当年的课本和笔记,交给两人,让他们参考内容,结合自己的兴趣做出选择。 喻文州在离家前一天,敲定了选修保护神奇生物和麻瓜研究。前者是他幼年时就有的兴趣,只是神奇生物和草药不同,家庭饲养起来难度略大,喻文州只随母亲在圣芒戈医院亲眼见过一些;后者则无疑是他这一年多来新的关注领域,随着了解的深入,他愈发确定,自己不可能放弃对其进行系统学习的机会。 而黄少天决定和喻文州一起上保护神奇生物,剩下的那一门,他还在犹豫。 在回校的特快列车上,他还在翻那本小册子,后面附着的那张报名表被他弄得已经有些皱皱巴巴:“文州,我觉得我对古代魔文很感兴趣。我本来就很喜欢魔法史,再加上你母亲也说当年选古代魔文就好了……” “少天,”黄少天一直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喻文州都很少见到他这么不果断的样子,干脆地给了他自己的建议,“我觉得,你喜欢的话,那选古代魔文就很好。” “可我上次还跟你分析了‘选麻瓜研究的三大理由’,”黄少天拉着一张脸说,“总觉得我要是选了古代魔文,回想起来,感觉好奇怪。” 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你居然会在意这个。”他换上干净的长袍,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格兰芬多的院徽,戴在胸口:“之前我们在火车上,还说要一起进拉文克劳呢,你就不觉得奇怪了吗?” “那是因为你也在格兰芬多啊……”黄少天小声嘟囔了一句。 喻文州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加隆递给黄少天:“我听说麻瓜有掷硬币做决定的习惯,是这样吗?” “有。”黄少天点点头。 “那么,正面的话就古代魔文,反面的话就麻瓜研究?”喻文州征询般地问。 “立起来的话就选占卜。”黄少天笑着加上一句,接过喻文州的加隆,向上一扔。 硬币落在桌子上,转了几圈,终于尘埃落定。 是正面。 TBC. 第二十章 “行了,”黄少天把硬币拾起来递给喻文州,“就选古代魔文了。” “不后悔?”黄少天终于利落地做了决定,喻文州倒是有点摇摆不定起来。他并不想替黄少天做决定,却也不想看黄少天一直纠结下去,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快刀斩乱麻的方法。但真要说起来,用这种方式来决定选课,也未免太过草率。 “不后悔,”黄少天也换上了长袍,喻文州帮他拉了拉不整齐的后摆和袖子,“我说了你不要生气……你扔硬币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正面就好了。”那一瞬间让他认清,自己该选古代魔文,而硬币落下后,更多的是类似如释重负的情绪。 “我怎么会生气,”喻文州看着他别上和自己一样的学院徽章,“少天,我们还有八门课可以一起上啊。” 上课,写作业,复习考试,每个学年的夏季学期都显得特别枯燥。喻文州赢了上次的决斗后,却没有恢复魁地奇的练习和全程观赛,这让黄少天确信,他的室友在练习上多花的功夫不仅仅是为了赢一场决斗。 五月的一个周末,黄少天照例和几个同级生一起玩魁地奇。天气不是很好,雾蒙蒙得厉害,视野变得极其糟糕,连一向眼力过人的黄少天都看不太清鬼飞球,更别说游走球和金色飞贼了。 很快他们遇到了麻烦:他们的击球手回头瞧见一个忽然出现的游走球时,吓得一个用力,让球棒脱手飞了出去。 然后球棒砸到了金色飞贼。 这个精巧的魔法道具不知是被敲坏了,还是如同生命体一般受到了惊吓,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离开了球场,等第一个人反应过来掏出魔杖时,已不见了踪影。 “完了,”黄少天和其他人都深知闯了大祸,“魏老……魏教授要是发现借出去的球少了一个金色飞贼,不知道会扣格兰芬多几分。” “要是别的球还好,”一位追球手说,“金色飞贼飞那么快,上哪儿去找啊……” “刚才我看见它往城堡的方向飞了,钻进了那边那个窗户。”黄少天指向身后城堡的高处。 “哪个窗户?”其他人显然看不清黄少天指的具体是哪一个。 黄少天本想说清楚是哪一排第几个,数着数着就乱了,干脆骑上了扫帚:“你们等等,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嗖”地一声离开了球场,消失在了阴天的雾气里。 黄少天很快找到了那个窗口,幸运的是,窗户并不是只开了条细小的、能纳入金色飞贼的缝,而是大大地敞开着,黄少天很轻松地进入了这个房间。这里像是一个杂物间,什么都有,桌子、椅子、废旧的书、写了一半的羊皮纸,甚至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笑话店的小玩意儿。 而他的目光,很快被一件与它们有些格格不入的物品所吸引——在墙的一边,摆着一面顶天立地的大镜子。 这面镜子看上去有段时间没人打理了,蒙了点灰,但又比边上堆着的那些桌椅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干净一些。不过,灰尘遮掩不了它的气派,镜框是金色,镜子底部有两只雕刻精细的爪子形状的脚支,顶部则刻了挺长的一行字。 黄少天没去看那行字具体写的是什么,他完全被镜子里映出来的影像引去了注意力。 他看见了他和喻文州。 他迅速回了过头,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顿时觉得疑惑。 镜子里的人无疑是他俩,都穿着猩红色的格兰芬多院队长袍,脸庞也看上去更有棱角、同时更英俊一些。黄少天自己咧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手里正抓着一个金色飞贼。 黄少天正有些不明白,看见金色飞贼想起自己来这个房间的目的,又低头朝手里看去,可手上什么也没有。 他疑惑地朝镜子伸手,镜子里的黄少天用抓着金色飞贼的手向他靠近,他甚至可以看见金色飞贼翅膀上细微的纹路。他摸了摸镜子,镜子里的人和他做出了一样的动作,可金色飞贼还是跟他隔着一层镜面。 “搞什么!”黄少天皱着眉头去拍打镜子,镜子里的金色飞贼跟着扑棱了两下翅膀。 “别敲了,敲坏了你可赔不起。”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黄少天先是愣了愣,然后一丝寒意爬上他的脊背。 那个声音他并不算很熟,只听过两次,但对他来说很难忘记。 而他知道,房间里除了他,什么人也没有,什么鬼也没有。 他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你究竟是谁?” 那个声音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你可以叫我秋木苏。” 黄少天听见他的回应,稍微松了一口气,听上去对方并不是不讲道理,这让他感受到了些微的安全感:“我见过你两次,对你的声音印象很深。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唔,你可以理解为,我是看不见的鬼,”秋木苏说,“顺便纠正一下,应该是五次。” “啊?”黄少天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了感觉自己有太多的问题要问,“魔法世界的鬼不是都能看见吗?还有为什么是五次,我记得第一次是在学院公共休息室门口,你说了口令;第二次是你在和苏沐橙聊天,啊对了你为什么和苏沐橙……” “一个个说。”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有表情,应该是和黄少天的大多数同学一样不耐烦。 “既然你是鬼,为什么我们看不见你?”黄少天没有多想便先问了这个问题,毕竟这之前让他受到了一点惊吓,比起挖掘八卦,还是解除心病来得重要一些。 秋木苏简洁明了地回答道:“因为我太弱了。” 原来看不见不是因为隐藏了身形,而是因为力量太弱所以才看不见吗?黄少天觉得自己悬着的心在一点点下放,他之前还担心声音的主人有没有可能是个会害人的“恶鬼”。他也短暂地思考过对方会不会是在骗他,但又转念一想,如果他真有能力,或者有害人的意图,自己不可能好好站在这里:“我明白了。我相信你的话,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吧,按我的理解,你似乎也不想被我们听到声音。” “你在敲镜子啊,这镜子很贵重的,敲坏了叶……有人要生气的,”秋木苏有些无奈,“我也见过你几次,觉得你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黄少天本想问关于镜子的问题,听到后面的话,又有了更要紧的疑问:“你前面说五次,我记得只有两次啊?还有哪几次你倒是说说?” “第一次是在去年圣诞节,那时我……刚到这里,”秋木苏慢慢地说着,“在公共休息室,你那位朋友也在。”黄少天回过头看了镜子里的喻文州一眼。“第二次是你半夜溜出去决斗,我就是那会儿觉得你挺有趣的。”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这个人生前肯定比自己更擅长违反校规:“你是不是看见林教授和陈先生了,你居然不提醒我,你斯莱特林毕业的吧?” 秋木苏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半夜十二点,你又是一个人,我要是真说话了,那是提醒你还是吓你?还有我也是格兰芬多。” 黄少天一想也是,秋木苏几次进出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还拿到了口令,说是斯莱特林有些讲不通。“那还有一次呢?”他问。 “还是在公共休息室,叶校长没收你纸条的那次。” 黄少天算了算日子,说:“这些都是上个学年的事了,所以你是都快认识我了,才提醒我和文州口令的啊?” “主要是我不想看到格兰芬多被扣分,”他说,“当然,和已经认识你们也有一点关系。” 黄少天想起先前一直探究的问题:“你还认识苏沐橙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跟你的情况差不多。” “你觉得她是个很有趣的人?”黄少天有点不解。如果以违反校规作为标准来评定一个人有多有趣,那苏沐橙肯定是不及格。 “……”秋木苏没有马上回答,黄少天摸不准他是不想说,还是在思考该怎么说。终于,他开口道:“她比较可爱。” 黄少天没想到这个鬼这么不正经,难怪愿意给苏沐橙讲课,搞半天原来是个外貌协会的。他突然想起去年在一年级新生间肆虐的感冒,还有女生做噩梦的事:“你该不会……仗着自己看不见,经常去偷窥女生宿舍吧?” “哪有,”秋木苏拔高了声音反驳,“你有证据吗?” 这怎么可能有证据,黄少天翻了个白眼,心想以后得提醒苏沐橙小心些。 “我大多数时间还是在这边,”秋木苏继续解释,声音还挺诚恳,“毕竟到处跑的话容易被发现。” “哎,你刚才也在这儿的话,”黄少天问,“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金色飞贼?” “没有。”秋木苏遗憾地说。 “那这个镜子里的飞贼是怎么回事?”黄少天指了指边上的镜子和镜子里两个人的影像。 “这是厄里斯魔镜,”秋木苏解释道,“你看顶上的那行字,‘我所显示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心里的渴望’。” “难怪我能看到飞贼,”黄少天咕哝了一句,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我是很想和文州一起进院队。” “这镜子你最好少看,”秋木苏说,黄少天觉得自己的面颊拂过一阵冷风,“它只会浪费你的时间,我想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 黄少天觉得自己被冻得清醒了一些,他当然明白,真正要进院队,并不是靠照魔镜进的,而是要靠平时的练习:“我懂了。”不过他随即又反应过来,有点生气地说:“你刚才说,你大多数时候是在这里?你不让我看,自己却看了很长时间?” “我和你不一样,你还有很多应该去做的事,”秋木苏挺认真地说,“不像我,我也只能在这里,看镜子里自己的样子。”他发出一声轻笑,继续说道:“如果不常来看看,我都快忘记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TBC. 第二十一章 他说得轻松,但黄少天听着觉得沉重。他本想问秋木苏过世了多久,方才他还说去年圣诞节刚到这里,那他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呢?又为什么会来到霍格沃茨?可秋木苏刚才那么一说,黄少天觉得再揭开他的伤口就太不厚道了。而且说到底,秋木苏也没有义务一一回答他的问题,要不是他去敲打了魔镜,根本不会和他搭话。 黄少天转过身,不再看着镜子:“我知道了,这边我不会再来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他是真心感谢秋木苏,起码之后他要是再想起开学那晚的事,不会再觉得有点害怕了。更重要的是,以后遇到类似的奇怪现象,他会结合魔法世界的特点往更合理的方向去思考,而不是徒增对未知的恐惧。 “就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机会……和你说话,”他本想说“见到你”,又意识到秋木苏本来就是“见不到”的,“我得走了,我是来找金色飞贼的,结果耽搁了这么多时间。也不知道其他人找到了没……” “没找到,老魏正在大发雷霆呢,”这时响起了一个黄少天有点耳熟的声音,“不过格兰芬多没被扣分,可喜可贺。” 叶修站在这间小杂物间的门口。他随口接了黄少天的话,目光却看向黄少天的身后。 难道这魔镜是他的?黄少天不禁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有砸坏镜子,才放心地开口打招呼:“叶教授好,我正在找魏教授的金色飞贼呢,之前看见它进了这个房间就跟了过来……您看这房间里东西挺多的,我找了好久都还没看到呢。” 他不清楚叶修知不知道秋木苏的存在,说话的时候有点紧张,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一些。 “找了好久?我看是聊了挺久吧。”叶修朝黄少天走过去,但并没有在他面前停下,而是往前走了一点停在了他的背后。 房间里是僵持的安静,此时黄少天的脑子转得比金色飞贼还快。他的意思是他听到了?该怎么说比较合适? 然而先应声的是秋木苏:“你都听到了吧。” “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叶修感慨道,拿出魔杖,“你知不知道他话很多的?我看还是来个遗忘咒比较稳妥。” 黄少天听了他的话有些瞠目结舌,他从来没见过哪个教授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说他话多,而且还是如此随意的态度。但他转念一想,如果叶修要对他用遗忘咒,那确实不在乎这之前说了什么:“等等!”他飞快地组织着语言,“您不能对我用遗忘咒,第一,教授不能随意对学生施展魔咒,第二,使用遗忘咒要经过魔法部批准,否则是违法的。” “看来喻文州教了你挺多的,”叶修侧过身来看向黄少天,“我猜你见过他父亲了?” ……我靠他怎么这都知道。黄少天腹诽,面上做出镇定从容的样子,刚想说话,叶修动了动魔杖,一道金光闪过。 黄少天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一瞬间的光非常刺眼,他条件反射地闭起眼睛。 光很快暗了下去,黄少天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变,也没有忘记什么,疑惑地睁开眼。 “吓到了?”叶修晃了晃了手里安静的金色飞贼,然后丢给了黄少天,“我很有师德的。这个你拿去还给老魏吧。” 黄少天伸手接住。这个金色飞贼的圆壳有一块小小的凹陷,估计就是之前被击球手砸到的。“谢谢,”他说,又忍不住多问一句,“你们真的不怕我说出去?” “怕啊,”叶修又举起魔杖,“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逃跑现在开始一二——” 在他抬手的一瞬间,黄少天一手捏着金色飞贼,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扫帚,径直坐上去,一溜烟地飞了出去。 “——三。”叶修朝身旁的空气耸了耸肩,“他跑了。” 秋木苏哈哈地笑了起来,空气都跟着有了颤动的微风。笑过之后,他又淡定地说道:“放心吧,我看他不会跟别人说的。” “那不一定,”叶修倒不是很认同,“我赌一包烟,他会跟他那个室友讲。” “……不跟你赌。” 黄少天把金色飞贼还给了魏琛,将几个同级生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了出来——虽然用时稍稍长了点。魏琛看见飞贼被砸了个小坑,痛心疾首地又批评了几句,之后魔杖一挥,飞贼又恢复崭新的样子,终于放过了这几个二年级生。 晚上,喻文州刚一回来,黄少天就迫不及待地把这天的遭遇和他复述了一遍,并且在讲的时候,才终于想到一个问题:“这么看起来,叶教授早就知道秋木苏的存在?难怪我之前去找韩教授,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虽然我有点难想象他紧张起来会是什么样。” “学校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校长……我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喻文州想起自己在书上读到过的话,他一直觉得那只是个夸张的说法。 “别提了,他还猜到了我见过你父亲。”黄少天回想起这个细节,不禁啧啧称奇。 “怎么会说到他?”喻文州也吃了一惊,问道。 于是黄少天把自己义正言辞地指出滥用遗忘咒违法的话重复了一遍,喻文州了然:“可能他在工作中见过我父亲。”叶修任校长这么些年,总会碰上一些未毕业的学生在校外闯祸,如果是作为霍格沃茨校方的代表,和记忆注销指挥部有往来,也算在意料之中。 “对了,你说秋木苏到底是怎么死的,竟然会变成一个看不见的鬼?”秋木苏不在,黄少天总算敢敞开了讲话,“我怕伤他心,没敢多问。”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喻文州指的是秋木苏说的“我太弱了”,“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吧……” “很大?”黄少天想起霍格沃茨那些幽灵,“能比差点没头、或者浑身是血还严重?那我觉得还是看不见的好,否则真的太吓人了。” “那些只是身体受的伤害,”喻文州指出了他们的不同,“他说的弱,应该是指魔力吧。” “你是说他被用了黑魔法?”黄少天托着下巴思考,只能想起黑魔法防御课上学过的丁点知识,“那他还可能恢复原状吗?” “原状?”喻文州摇摇头,“许多幽灵都想着复活,但是……” “我不是说复活,我当然知道人死了是不能复生的,”黄少天急急忙忙打断喻文州的话,“我是说他有没有可能像普通的幽灵那样,恢复成能被我们看见的样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喻文州并不是万事通,“他自己没多少魔力,就算要恢复,也得有高人帮忙,像我们这种水平肯定是不行的。” “我没有想帮他恢复,”黄少天听懂了喻文州的弦外之音,撇了撇嘴,“我知道我水平什么样。就是觉得他怪可怜的。哎,你说叶校长也知道他,要是能帮他恢复就好了。” 除了认识了秋木苏,二年级的夏季学期于黄少天而言便再没有什么波澜了,剩下的日子大多枯燥,甚至还有少数的伤感和失望——格兰芬多在五月底输掉了这年的魁地奇杯。去年输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三个学院,尤其是今年赢得了冠军杯的斯莱特林,纷纷对格兰芬多开启了嘲讽模式。院队里好几个七年级学生忍着眼泪,一个追球手姑娘气得嘴唇发白,可最终没有一个人哭泣,只是沉重地拍了拍方世镜的肩:“明年就交给你了,替我们赢回来。” 他们捱过了考试,在各科的实践考试中,喻文州还是被放在了最后一个。这一年黄少天总是挺早就被喊了进去,可能是因为他上一年成绩和平时表现都很优异。他出来后和去年一样,在喻文州边上等他考完,总是先和他聊了刚才实践考试的事,之后又说起这门科目整一学年的重点难点来。 最后一门是变形学,走廊里没剩几个人的时候,黄少天明显有些心神不宁。 “你有事就先去吧。”喻文州相当敏锐,直接提议道。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黄少天依旧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教室走出来一个考生,又喊进去一个。 喻文州靠在墙上看着他:“学生会主席每年只有一个,你错过了待会儿的决斗,就要等明年了。” “你也知道我想看决斗啊,那你等下就快点……”黄少天听见出来的考生喊了喻文州的名字,赶紧推了他一把,“叫到你了,加油。” 然而催促并没有什么用,黄少天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喻文州学会的明明比去年的多,也比去年这会儿快,但几门科目下来,黄少天感觉喻文州参加实践考试的用时明显比去年长多了——当然,他不知道,去年喻文州是一进门,教授们直接问他会哪些魔咒,然后挑几个让他施展,不像今年的流程和其他学生一样。 终于等到喻文州出来,黄少天抓起他的手,就带着他飞奔起来。 “走廊里不许奔跑!”他们听见陈夜辉在身后喊,而幸好他们跑得快,“那两个什么学院的?” 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礼堂,里面人声鼎沸,人数是喻文州和那几个斯莱特林决斗时的好几倍。他们去得晚,只能站在外围,如果不是参与决斗的人比较出名,他们或许连舞台上是谁都不知道。 还是黄少天眼力好,在对面的人山人海中看见了稀薄的显示比分的魔法:“怎么会这样?” TBC. 第二十二章 比分是四比四。喻文州和黄少天到的正是时候,恰好赶上了一场决斗最激烈的时候。 “林教授是在指导决斗吗?”黄少天望着台上两个互相躲闪的身影,王杰希施展出的一道银光差点击中了林杰,“……还是他真的打不过王杰希?” 喻文州看他们互相往来了几个回合,才说道:“我感觉不是指导。” 林杰和王杰希都贯彻了斯莱特林的优雅,动作没有丝毫狼狈,即便是紧急的回避,也显得从容淡定。但林杰的情况很不容乐观。王杰希的攻势如同他在魁地奇中的打法一样,不按常理出牌,林杰总是匆忙地应对他的攻击。 “王杰希把握了整场决斗的节奏,”喻文州分析了决斗的形势,又有点可惜地感叹道,“只是他的魔咒没有林教授的强。” 确实,同样一个铁甲咒,林杰一个盔甲护身就能轻松挡下王杰希的攻势,而王杰希的盔甲护身,虽然也抵消了林杰的魔咒,但他很明显被震得有些站立不稳。 这就是年龄带来的差距了。 如果是十几年后的王杰希和现在的林杰比试,或者十几年前的林杰和现在的王杰希比试,王杰希会不会摧枯拉朽地结束这场决斗? 王杰希极快地甩了一下手腕,然后舞台边的学生们发出一声尖叫,甚至有人立刻拿出了魔杖朝台上射出咒语,被裁判韩文清一个魔咒抵消了。 王杰希召来了一条及人腰高的巨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朝林杰袭去。林杰立刻对蛇施展了一个魔咒,蛇并没有消失,亦没有受伤,反而加快速度缠上了他的腿。 冰凉凉又滑溜溜的触感,即使隔着袍子,也并不是愉悦的体验。林杰就这样被钉在原地,黄少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知教授会不会有些惊慌——不过他并没有在蛇的禁锢下拼命挣扎,喻文州说这时候越动,蛇就会箍得越紧,林杰应当是知道这一点,才谨慎地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 而王杰希抢在林杰想到办法之前,对他施展了一个缴械咒。 林杰的魔杖飞了出去,掉在了舞台的中间,落地的声音被学生们的惊呼所掩盖。韩文清不得不对自己用了个“声音洪亮”,宣布结果的嗓音显得更有威严了:“决斗结束。胜利者,王杰希!” 他喊完又对蛇抖了抖魔杖,巨蛇便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 “行礼。”韩文清又说。 即将毕业的霍格沃茨学生会主席对林杰深深鞠了一躬,同时林杰对他行了一礼,快步走到舞台中间拾起自己的魔杖,再走到王杰希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匆匆地走下舞台。 “梅林啊,”黄少天还没从结果带给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文州,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学生击败了教授?” “是啊。”喻文州目送林杰大步流星地离开,有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想上前和他说话,都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上前去。 倒是王杰希被人团团围住,有恭喜他的,有赞叹不已的,有激动地问他最后那个魔咒是怎么回事的。 黄少天怀有同样的疑问,只是他不可能跑去一群斯莱特林中间询问答案:“最后那个魔咒还挺有意思,我看林教授对那条蛇施展了什么魔咒的,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是黑魔法,”喻文州果断地说,“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他们斯莱特林就喜欢搞这些玩意儿……等等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 “我猜的,”被黄少天“你怎么这都能猜”的目光洗礼,喻文州进一步解释道,“真是猜的。” 他在阅读一本黑魔法防御相关的课外书时,见到了这类魔咒,而那本书的借阅记录里有王杰希的名字。 “难怪林教授施展魔咒没成功,韩教授却成功了。”黄少天觉得室友的分析还是能说得通的。 喻文州和黄少天两人一边聊一边随着人流往外走。远远的有个人逆着人群朝礼堂里挤来,周围的学生纷纷避让着他。等稍近了些,黄少天便认出了那是方士谦。 他在人山人海中穿行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随手拦住一个身边的斯莱特林学生:“决斗结束了?” “结束了,”那个斯莱特林说,“方教授您来晚了。” “结果呢?”方士谦问得有些急切。 “出人意料,”听见斯莱特林学生这么一说,方士谦的脸色很快沉了下去,“王杰希打得真精彩……” 他没等那个学生说完就迅速转身离开了,一路上撞到好些人、踩到好几个人的脚都没有察觉。 “他发什么疯?”不幸地,黄少天成为了“被狠狠踩到也没有道歉”中的一员。 “少天,”喻文州好心提醒他,“对教授要有礼貌。” “有什么关系,”黄少天满不在乎地说,“他跑远了又听不见……再说,学院杯早结束了。” 这又是一个令人遗憾的话题。格兰芬多分数本就不高,又没有赢下今年的魁地奇杯,在学院杯中排位第三,仅比赫奇帕奇好上一些。 赢得今年学院杯冠军的自然是斯莱特林,年终宴会时,餐厅以绿色和银色为基调进行了布置。叶修又一次出现了,据毕业生说这是挺难得的事——他在他们的七年学习中,只在去年和今年两次年终宴会上出现过。他宣布了今年学院杯的归属,一向高冷自持的斯莱特林学生们也不可免俗地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可能是斯莱特林赢得学院杯的缘故,叶修看上去比平时高兴一些,他又挥了挥手:“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恰好也和斯莱特林学院密切相关。” 学生们安静了下来。学年结束时的年终宴会上很少宣布特别重要的消息,一些学生窃窃私语,猜测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事,值得叶修现身,还能被他冠上“重要”这一形容词。 “林杰教授已经向我提出离职,下个学年起将不再担任魔药课的老师。”叶修公布这一消息的时候,林杰站起身,朝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叶修朝他示意,他开口道:“很高兴能够在霍格沃茨担任了十几年的教授,也很高兴能够认识在座的所有人,你们中的每个人我都能喊出名字,有些人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往斯莱特林的方向看了一眼,黄少天注意到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赫然是王杰希坐着的地方。黄少天又往主宾台上看去,发现一个空位:“我去,谁没来?太不给林教授面子了吧。” “是方教授。”黄少天还用排除法盘算着是谁,喻文州立即给出了答案。 “离开霍格沃茨,是我在之前就计划好的,我有一些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理解。”林杰这么一说,聪明的学生立即想到了当天结束的决斗,几个悄声说着“会不会是因为输了”的人立刻闭上了嘴。 林杰说完便坐下了,叶修依旧站着,接着他的话说道:“魔药课的新教授人选,目前还没有确认——” “我们的院长怎么办?”有斯莱特林的学生大声问道,引起了不少同院学生的共鸣。 “这个,”叶修顿了顿,正面回答,“斯莱特林的院长人选目前也在讨论中。” “让方教授当院长不好吗?”黄少天疑惑地说。 喻文州若有所思地望着主宾席上的空位:“他还要管校医院,太忙了吧……” “我想想,还有其他教授是斯莱特林的吗?” “还有叶教授。”喻文州说。 其他学生也有人想到了叶修,坐在前排的大着胆子起哄:“不如叶教授你来当吧!” 叶修只是笑了笑:“我考虑一下。” 显然也没有太多学生真心以为叶修会有空闲去当院长,几个平时调皮捣蛋的斯莱特林学生倒是真诚地希望如此——叶修在学校的出场率,要真是接管了斯莱特林,他们估计就能无法无天得疯起来玩了。 直到他们带着行李离开,都没有人知道,这次年终宴会上留下的悬念的正确答案。甚至有毕业生嘱咐自己熟悉的后辈,让他们下个学期开学后把新教授和新院长的人选写信告诉他们。 喻文州和黄少天坐在回家的火车上,讨论着今年暑假的安排。黄少天本想再次邀请喻文州到他家去过完暑假的——他计划的还是一整个暑假——结果六月的时候,黄少天的父母告诉他,这次他们想带他出国旅游作为生日礼物。 “这不是挺好的,”喻文州见黄少天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我也挺想出去的。” 巫师出国比麻瓜更不方便,他们很多人年纪小的时候没有身份证明,而随从显形和门钥匙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只能在国内来去自如。 “你不知道,”黄少天还是有些郁闷,“说是给我过生日,其实是他们自己过结婚纪念日……” 这倒是真的,黄少天父母一直忙,时间难碰上,给彼此的庆祝大多是短信邮件和留在桌上的礼物,有些年别说一起吃饭,就连照面的拥抱和亲吻都没有。这次暑假的出行,其实也是补上几年前就该过完的十周年纪念日的份。 “出国后我估计也联系不到你了,你说猫头鹰能飞过英吉利海峡吗?”黄少天不抱希望地问,更多像是一句抱怨。 喻文州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想到了什么:“猫头鹰是不可以,不过邮件应该可以。” “什么意思?”黄少天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猫头鹰既然飞不过海,那邮件又怎么能到达? “邮件啊,你知道的那个,”喻文州说,他见黄少天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又提议说,“少天,把你的电子邮箱告诉我吧。” TBC. 第二十三章 “给你是没问题,”黄少天翻出一张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就写了起来,“但是你家通电了?而且你家也没有网络吧!” “之前来人装过。”喻文州的回答出乎黄少天的意料。 “可我上次去你家,并没有见到你们用电器啊!”黄少天回想了一下,确信自己在喻文州家时,没有见过任何现代化工业的产品。 “现在是没在用,”喻文州解释说,“以前是计划要用的,后来霍格沃茨来了通知,就真的没用过了。” “那现在还能用吗?”黄少天很是怀疑。喻家本身就有树林外貌的魔法屏障,或许还没有麻瓜的身份。从麻瓜的角度去想,一片荒野中,突然出现了电力和网络流量的消耗,怎么想都会很奇怪吧。 “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喻文州眨了眨眼,“可能用了点记忆相关的魔法。” “……你爸滥用职权啊,可以跟魔法部举报吗?”黄少天看见他的表情,终于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麻瓜的眼里,喻家大概是林场的一个巡逻站,倒和上次黄少天到喻家作客时联想到的林间小屋还真差不太多。 喻文州回到家的第一顿晚餐非常丰盛,除了欢迎儿子回家,还有为他庆祝考试成绩进步的缘故。这一年喻文州的实践考试没有太拖后腿,结合优异的理论成绩,总分还算中规中矩。 随着学习的深入,喻文州施展魔咒的特点也在逐渐显露:简单的、所有人都会的简单魔法,他不见得做得比平均水平高;而稍微难一点、复杂一点的魔法,他施展达到的效果反而比较令人满意。 “爸爸,校长找您谈过?”喻家三口的对话一直是敞开式的,说到学习成绩和留在学校等话题,喻文州想起黄少天的话,问。 “没有啊,”喻先生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前年圣诞的时候韩文清教授找过我们,你知道的。” “那您认识叶教授?”喻文州有点吃不准,难道真和他对黄少天随口说的一样,是在工作中见过? “挺久以前了,”喻文州的父亲竟证实了他认为不太靠谱的猜测,“他去霍格沃茨以前在魔法部工作,我没跟你说过?” “没有,”喻文州仔细一想,好像真没听说过叶修以前是教什么课一类的传言,原来是个空降的校长,“他之前是做什么的?” “傲罗。” 这个回答让喻文州真的吃了一惊。叶修平时有点吊儿郎当的形象和魏琛有一拼,喻文州完全无法将他和傲罗那种训练有素、雷厉风行的职业联系起来:“那他为什么不干了?” 喻先生和喻太太迅速对视了一眼。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喻文州的眼睛,他有些明白了,问:“不太能说?” “其实没什么,”喻太太说道,“也过去十多年了……那会儿你还刚出生呢。” “他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也是傲罗,在一次任务中去世了。”喻先生叹了一口气。 去世?喻文州的大脑里思绪翻滚着,有什么东西缓缓浮出了水面:“那位朋友,是不是姓秋?” “不是邱家,”喻先生摇头,邱家是很出名的巫师家庭,“是个麻瓜出身的巫师,我还去了他们家……唉,部里的决定是消除记忆,叶修不同意,后来就辞职了。我想想,好像是姓苏吧?” “苏?”喻文州切牛排的手抖了抖,小刀敲过盘子的边沿,发出清脆的“当”的一声。 “怎么了?”喻太太有点关切地问。 “有个同学恰巧也姓苏。”喻文州没细说,糊弄了过去。 但此时,他心里明亮得跟厄里斯魔镜似的,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喻文州今年的生日礼物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喻先生费了好大劲兑换到麻瓜货币,又咨询了麻瓜出身的同事,才把货币和要买的东西弄清楚。为了给家里开通电力和网络,他更是花了不少精力,还打着魔法界法律的擦边球用魔法解决了一些用非魔法手段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新一代年轻人的固有天赋,喻文州对着黄少天给他的麻瓜电脑入门书籍,很快就设置好了电脑和网络,上网注册了邮箱,给黄少天的邮箱写了一封信。 很快黄少天回复了他的邮件:文州,我现在在机场,还有半小时就要登机了,飞机上会有一段时间我没法跟你联系,我跟你说过吗? 黄少天回复得挺快,看来打字速度很不错。 喻文州回他:没有。不过我知道。 他们聊了起来,黄少天对于喻文州怎么上网的还是很好奇,问了一大堆,半个小时后恋恋不舍地跟他作了告别。 喻文州自己上了一会儿网,他觉得麻瓜的搜索引擎令人赞叹地好用,把他想不明白的问题输进去,就能找到回答——虽然有些不是太看得懂。当然,巫师和魔法相关的问题,答案在他看来就十分靠不住了。 美中不足的是,他看了大约一小时,就觉得眼睛有点难受,有点酸又有点干。他就这个问题又搜索了一下,坚定了关电脑休息的决心——他想,难怪街上那么多麻瓜戴眼镜。 黄少天在法国玩了大半个七月,中间和喻文州的邮件往来基本没断过,换成羊皮纸的话,估计也能堆成一小摞了。 比起书信更方便的一点是,黄少天可以把照片附在邮件中。麻瓜的照片与巫师的不同,里面的人竟然能乖乖站着不动,喻文州看着一邮箱安安静静、几乎不像黄少天的黄少天,觉得麻瓜的“科技”真是神奇。他觉得应该把这项技术向魔法世界推广,至少让人有选择的权利:像王杰希那种,肯定非常乐意让人给自己照一张人物不会动的侧面照。 喻文州并没有一整个假期都泡在网上,一是为了他眼部的健康着想,二来稍微熟悉网络之后,他觉得网上完整的信息还是太少,想系统地了解什么还是得看书——当然网上也能看书,只是付费操作需要网银,就不是他能够自己解决的问题了。 不过他整个七月几乎都待在自己的房间,笔记本一直开着,邮箱设置了声音,黄少天的新邮件一来就会发出“咻”地一声,就像是猫头鹰从空中急速飞来。到后来他的父母都觉得他待在家里太久了,几次建议他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锻炼身体。 等黄少天回国,喻文州就践行了父母的建议,和黄少天一起写完作业后,去各个地方玩了一圈。 写完了作业的假期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又到了开学前夕。喻文州特意写邮件提醒黄少天,让他别忘了把同意孩子前往霍格莫德的申请表交给父母签字。 谢谢你文州!!!我真的忘了!!! 他看着黄少天的回复里的一串感叹号,仿佛对方激动的情绪溢出屏幕感染了他,不禁也露出一个笑容。恰在此时,卧室的玻璃窗被扑棱着翅膀的猫头鹰叩响,他急忙起身去开窗,接下霍格沃茨的开学通知书。 今年的开学通知书来得特别晚,都快到八月底了才送到学生家中。喻文州刚拆开信封,读起信件,就听见邮箱“咻”地一声又来了黄少天的新邮件:文州,我刚收到开学通知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对角巷? 他们最后敲定下来,还是和去年一样,在开学前一天去对角巷,九月一日直接去火车站。只是到了对角巷后他们才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最后一天来的话,雪枭又是售罄了。 “怎么人这么多,”黄少天被挤得直皱眉,“我记得前两年都不是这样的啊?” 破釜酒吧甚至开启了限制订房,优先麻瓜出身的霍格沃茨学生和麻瓜家长订房——毕竟巫师们可以用飞路粉回家过夜。喻文州蹭了黄少天身份的方便,两人订走了酒吧仅剩的几间房之一。 “应该是开学通知发晚了的关系,”喻文州见街上大半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学生,推测说,“之前都是七月底发,有的人马上就买完教材和需要的东西了。” “那为什么今年发这么晚呢?我看书单和去年也没什么区别啊。”黄少天一边抱怨着一边拉着喻文州进了药店,然后自己想到了原因,拿出通知书后附的所需物品清单看了看,“不会吧,他们到开学前才确定魔药课教授的人选?” “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斯莱特林的新院长。”喻文州说,他们在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尚且有聊得来的朋友,在斯莱特林真的是没有熟人,仇人倒是有好几个。 “希望斯莱特林的新院长是个讲道理的,”黄少天虽然不喜欢斯莱特林,但对林杰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基本是因为一年级时,他帮喻文州准备魔药的材料,林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或者像叶教授那样不出现的也行,否则今年开始,格兰芬多就惨了。” TBC. 第二十四章 这一年,喻文州和黄少天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和一名新生待在了同一间车厢。这位名叫于锋的新生,父亲是巫师而母亲是麻瓜,和黄少天当年一样,是在接到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后才知道魔法世界的存在的。这样相似的经历让他们很有共鸣,很快聊了起来——黄少天话多的优点在这种时候就能得到展现,在谈论在场所有人感兴趣的话题、且不会害学院被扣分的情况下,他还是挺受欢迎的。 男生们谈天说地,自然跳不开魁地奇。开学通知书和书目、材料清单发得晚了,但新生的入学通知还是和往常一样在七月底送到的,于锋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也对魁地奇这项风靡魔法世界的运动做了一些了解。 喻文州没有参与这些内容他已经听黄少天讲过好几遍的讨论,黄少天也不知他有没有在听他们对话,一把揽过正翻阅着三年级的新课本的室友:“哎于锋,我跟你说,一年级时我们院飞行课成绩最好的在这里呢!” “真的?”喻文州看上去文气,一路上又是在看书,没和他们聊魁地奇,确实不像是对魁地奇感兴趣、甚至擅长魁地奇的样子。 “真的啊!不信你去问其他人,或者魏教授。”谈到魏琛,黄少天又拓展了新话题,说到他是自己的新生指导老师,随口问道:“对了,你的新生指导老师是谁?哎,你父亲是巫师的话,还有新生指导老师吗?” “有的,”于锋解释说,因为他和母亲先前都没听说过魔法,所以霍格沃茨还是给他派了指导老师,“是孙哲平教授。” “哦!说起来,我们今年还要上孙教授的课呢。”黄少天说,喻文州配合地举起他手中的书,正是《神奇动物在哪里》。 列车到站后,于锋看见站台上来接老生们的孙哲平,还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来格兰芬多吧!”于锋和其他新生都得跟吴雪峰走,告别之前,黄少天对他说,“孙教授也是格兰芬多的!” “不,我是赫奇帕奇的。”孙哲平纠正道。 在马车上,黄少天一脸挫败地对喻文州说:“孙教授居然是赫奇帕奇毕业的,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一直有一种他是格兰芬多毕业的印象……” “我倒一直觉得他是赫奇帕奇毕业的。”喻文州提到了他在火车上看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材,作者也是赫奇帕奇毕业的著名巫师。 “所以那些什么四间学院学生的特质之类的说法其实完全靠不住吗……”年级高了,乱七八糟的非官方说法黄少天也听闻了一些,他看着眼前据说一点也不格兰芬多的喻文州,又想起被好多人说一点也不格兰芬多的郑轩,有些怀疑地嘟囔。 “总还是有些道理的,”喻文州不置可否,“但凭一个人什么样,就断定他属于哪个学院,或者反过来,我觉得都不太对。” 不久之后,他们就来到了餐厅里,新生们还没被吴雪峰带来,餐厅里非常热闹——甚至比往年更喧闹。 原因无他,所有人都看见了主宾席上一张并不陌生的新面孔。 “我去,”黄少天刚进门,还没坐下来参与讨论,就发现了这件令全校人都处于震惊之中的事,“魔药课的新教授是王杰希?” 喻文州也没有料到这个人选:“确实令人惊讶。” “史上最年轻的教授。”喻文州身后的拉文克劳学生正好是张新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加上一句。 “关键是,”周围的人大多在探讨这个话题,也有不少人和黄少天一样内心不是特别服气,“他上学期结束击败了林教授对吧?霍格沃茨什么时候变成这种竞争上岗了?不是我怀疑他水平,但是刚毕业就教课,他行不行啊……还有,难道斯莱特林的新院长也是他?” 喻文州看着和上学期年终宴席一样空缺着的一个位置,不太确定地说:“这就不知道了,方教授还没来……” “叶教授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门口望去,真是几年没出现在开学宴上的叶修。 他刚坐下,吴雪峰便从餐厅边上的一个小门里走了出来,带了一群新生,开始分院。 黄少天远远看见了于锋,向他挥手,显然于锋也看见了他,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有了点松弛,朝他笑了笑。 分院顺利地进行,轮到于锋时只剩没几个人了。 于锋坐在分院的凳子上,看上去还是有点局促。他戴上分院帽,分院帽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黄少天看见他渐渐皱起了眉毛,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分院帽并没有用时太久,裂开一条缝喊道:“斯莱特林!” “什么?”黄少天的声音在远处传出的掌声中有一些突兀。于锋好像是听到了,朝他匆匆看了一眼,然后又匆匆朝斯莱特林的长桌走去。黄少天意识到后,压低了声音问喻文州:“他妈妈不是麻瓜吗?斯莱特林不是只收……”黄少天不想说那个词,但一下子又找不到简洁的替代表达,只好对喻文州比了个“纯血”的口型。 “没这回事。”喻文州摇摇头。 分完院,叶修站了起来:“大家好,好久不见。” 餐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大笑。 “今天方教授没来,我觉得,连着缺两个人不太好……”底下的学生又笑了起来,“那么,先说一件事,你们应该也都猜到了。” 叶修微微侧过身子,朝着王杰希的方向伸了伸手:“我们迎来了新的魔药课老师,王杰希教授!” 王杰希应声站了起来,朝所有人鞠躬致意。他没说什么,行了礼便又坐下了。一些斯莱特林的学生们起头鼓掌,然而更多的是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叶修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也不多介绍了,大家都很熟悉。另外,他还是斯莱特林的新院长。” 刚微弱下去的讨论声一瞬间又大了起来,什么“嘿你输了!五个西可啊别忘了!”“跟你说魔法史教授是不可能当院长的你偏不信”“史上最年轻的教授,再加上院长”等等,此起彼伏。 叶修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场面再一次平稳下来,陆续介绍其他教授。提到林敬言时,他又调侃说:“现在你们可以喊他林教授了。” 在热闹又喧哗的气氛中,他们享用了晚餐,黄少天高兴地听到吴雪峰宣布了魁地奇院队选拔的消息,他还朝魏琛挥了挥手,魏琛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去年七年级有三个人毕业,”回学院的路上,黄少天就迫不及待地提起了这个话题,他上一学年就摸清了各个学院队伍的情况,也算是为日后对战其他三个学院做准备,“守门员、击球手、追球手各一个。” “少天还是想做找球手吧。”喻文州笃定地说,甚至不是一个问句。 “是这样没错,但我觉得还是先进院队比较重要,”黄少天认真地说,“现在的找球手是方队,他很出色,也不像是会为了N.E.W.Ts放弃魁地奇的人。” 他们来到了公共休息室门口,今年总算没忘记问级长,报出了“斗者意志”,一个听上去十分契合格兰芬多的新口令。 “可惜了,如果于锋来格兰芬多的话,说不定以后也会进院队,和我们一起打魁地奇,”黄少天说得好像自己和喻文州已经被院队录取了似的,“结果就一个分院仪式的功夫,朋友都做不成了。” “为什么?”喻文州反倒不以为意,“也不是不能和斯莱特林做朋友。” 黄少天走在喻文州前面,猛地停下来,喻文州撞上他差点摔下楼梯,幸而黄少天手脚快稳住了室友:“你觉得,我们都这样了,还能和斯莱特林做朋友?” “……我还是认为,交朋友是不分学院的,少天不也有一些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朋友。”他说得有些牵强,黄少天忍不住反驳:“你也说了是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斯莱特林和他们能一样吗!” 喻文州想了想,放低了声音:“你还记得秋木苏吗?” 黄少天赶紧伸手捂住喻文州的嘴——他竟也有让别人不要说话的一刻——另一只手拉上喻文州马上回了寝室。两人到了房间,锁上门后,黄少天才说:“秋木苏怎么了?” 喻文州把和父母的对话大致跟他说了一遍:“他是格兰芬多,叶教授是斯莱特林,而他们还是‘特别好的朋友’。” “……或许他们是进入魔法部之后才认识的,”黄少天不太甘心地给出了一个他认为合理的假设,“在工作中培养出了感情。” 喻文州想着分院帽给于锋分院的样子,又想起分院帽给自己分院的情形,不禁问道:“那如果是我呢?” 黄少天有点不解地看着他。 “如果我去了斯莱特林,”喻文州指了指自己,“我们还是朋友吗?” 黄少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轻声答道:“我不知道。” 他看不出喻文州对他的回答是抱有什么想法或者情绪,继续说道:“这种事没法假设。事实上,现在你就在格兰芬多。” “并不是假设,”喻文州说,“分院帽确实也想过把我放进赫奇帕奇或者斯莱特林。” “看来你还真是让分院帽为难了,”黄少天说到一半,忽然笑了起来,“等等,这个假设,还是不太成立。” 他笑得很得意,像是在“谁是斯莱特林新院长”的打赌中赢了许多金加隆一样:“你说过,你当时也希望我们能分到一个学院。所以,就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你才来了格兰芬多呀。” TBC. 新口令让我纠结了好久,备选的还有热感飞弹和蓄能火炮,最后还是觉得斗者意志比较帅气,就用了它。 第二十五章 眼前黄少天的表情,和他分完院后,入座后身旁一年级黄少天的表情渐渐重合起来。于是喻文州跟着笑了,黄少天说得没错,这种事没法假设,也没有必要假设。 “你刚才提到秋木苏,你父亲说他已经去世了,他自己之前也这么说,”黄少天的话打断了喻文州的思绪,紧锁的眉头遮掩了刚才得意的笑,“那为什么他会来霍格沃茨,而不是回到他的家人那边呢?” 喻文州本不想把父母工作上的事说这么细,何况这件事连他的父母都是欲言又止的,可他想起黄少天第一时间把秋木苏的存在告诉了自己,便觉得自己也不能让他蒙在鼓里:“据说魔法部消除了他家人的记忆。” 黄少天倒抽了一口气,旋即回想起喻文州父亲的工作:“不会是你父亲……?” “我不知道,他没有说,”这是实话,不过喻文州也觉得黄少天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但是,最奇怪的是,我父亲和我说,他不姓秋,而是姓苏。” 黄少天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通:“我不太明白,这么说来,秋木苏跟叶校长那位傲罗朋友根本是两个人啊?” “少天,”喻文州不着急,像平时给黄少天讲题那样慢慢引导他的思路,“你想想看,秋木苏为什么就和苏沐橙认识?” “他说苏沐橙可爱啊,”黄少天歪着头回答,“虽然是猥琐了一点,但我觉得这个理由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少天,他是一个幽灵,愿意的话可以去魔法世界的任何地方,只是想看可爱的女孩子,没有必要非得待在霍格沃茨。”喻文州对于黄少天采信了秋木苏一听就是糊弄的理由还是有一点意外的。 “你说得有道理,”黄少天从来不吝于认同喻文州的观点,“之前我就隐约觉得,他更像是早就认识苏沐橙,他不承认。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他不姓秋而是姓苏,感觉应该是苏沐橙的亲戚,之前认识就不奇怪了……对了说起来他名字里也有苏——” 他猛地刹住了话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喻文州:“你的意思是,把他的名字倒过来?” 秋木苏,苏沐秋。 喻文州郑重地点头:“我是这么猜测。” 这听上去可就不光是亲戚那么简单了,黄少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提议道:“那去问问苏沐橙不就知道了。” “她不一定会承认,”喻文州回忆起苏沐橙对他说教室里没有人的情形,再想起他父亲的话,“更何况,她不一定知道。” 新的学年一下子多了两门选修课,三年级的学生们稍稍感到了一点学业压力。黄少天先上了古代魔文,和喻文州说起梁易春教授时直摇头:“讲课的时候还好,你没看到他那板书,根本看不懂在说什么啊!一个字就能代替好几个词,也是没谁了!” “古代魔文就是那样的吧?”喻文州在查找文献时或多或少见过,凭着印象说道。 “是那样没错,但他也不至于刚开始上课,就直接把板书搞成那副样子啊,教科书上都比他写得更细,”黄少天不开心地抱怨,“虽然他讲得挺有意思的,但万一走个神,就算课后问别人借了笔记,估计也看不懂。” “说不定他的目的就是要你们好好听课。”喻文州打趣说,黄少天倒觉得这不是句玩笑话,还真有点可能。 之后喻文州去上了麻瓜研究,不像黄少天有许多针对教授的话题,喻文州只说了任课老师伍晨教得还挺不错,他的父母一方是巫师一方是麻瓜,混合家庭使他对两个世界都有所了解,来教这门课也再合适不过:“幸好你没报麻瓜研究,否则课上就要研究你了。” “研究我是什么意思?”黄少天叉走了喻文州盘子里的一块炸鸡排以示抗议,“说得好像我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 “课上别说是父母都是麻瓜的巫师,除了伍教授,连父母一方是麻瓜的都没有。”喻文州如实地说,言下之意,要是黄少天真去上了麻瓜研究,会不会被研究先不说,每每讲到一些文化差异时,被单拎出来提问或者比较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他们一起去上了保护神奇生物,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堂课上同时看见四个学院的学生——麻瓜研究课上没有一个斯莱特林,古代魔文课报名的人多,按人数分成了两个小班。以前报名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学生也多,但自从几年前爆出孙哲平是个狼人后,许多家长便不愿让自己的孩子选这门课了。有的家长还给学校写了投诉信,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校方以不可歧视少数族裔为由,明言拒绝了辞退孙哲平的建议。 这些年来,魔法部一直在宣扬种族和血统平权,作为巫师教育起点的霍格沃茨自然受到了影响,留用孙哲平的做法明确表达了校方对这类问题的态度。再比如,黄少天一年级向斯莱特林学生申请决斗时,有不少学生在听说缘由后对他表示了声援和支持,便是极好的证明。当然,后来他违反校规害格兰芬多被扣分,引起同院学生的反感,则又是另一码事了。 黄少天是在一年级快结束时才听说孙哲平是狼人的,当时他还吓了一跳:“孙教授是狼人?文州你确定这种小道消息是真的?” 他当然知道喻文州不会相信小道消息,喻文州也知道他这么问只是想听更多的故事:“不是小道消息,当年还闹得很大,上了《预言家日报》呢。” “那他每个月月圆的晚上都会变成狼人吗?”黄少天好奇心大发地追问,又去翻天文学课的月亮盈亏表,赫然发现自己被关禁闭的那天是个月圆之夜,“那我那次去禁林,岂不是很危险?我竟然活着回来了……” “现在服用了改良的狼毒药剂的狼人,月圆之夜也不会变身,”喻文州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黄少天心中刚刚燃起的自豪的火焰,“况且,我没记错的话,这药剂的发明人是林教授。” 现在,黄少天看着孙哲平对学生们一个一个地点名,小声问喻文州:“林教授走了,那他的药……” “黄少天!” “到!”他急忙喊道。不像喊别的学生会抬头看一眼,黄少天喊“到”后孙哲平头也没抬地在名单上划了个钩,黄少天心里犯嘀咕,难道一年级那次禁闭这位教授还记着? “狼人的记忆比普通人更好吗?”他顺口就把心里想着的问题说了出来,喻文州对这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有一些困惑:“没有吧?” “虽然这门课不会让你们坐在教室里,对着黑板记笔记,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在我讲课时保持安静。”孙哲平对所有人说,并没有指名道姓,可黄少天就是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 下课后喻文州表示,这叫做贼心虚。 “现在终于可以说了,”他们走在回城堡的路上,准备赶去上下一节课,“林教授走了,他的药怎么办?那个改良的什么药应该不是药店里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吧?” “不是。”喻文州回忆起当年自己的母亲看了报纸后,对林杰大加赞赏。改良后的狼毒药剂根据每个人不同的体质,配方会有所改变,因此对药剂师的要求很高,无法大批量生产,普及率也就不高。当时许多家长不信任校方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霍格沃茨方面由林杰接受采访并且介绍了这种药剂后,尖锐的不信任情绪才逐渐缓和下来。 “那现在是王杰希做药?他才刚毕业,就能跟林教授一样,我不太信。”和许多学生一样,黄少天并没能把称呼纠正过来。 “马上就能知道了。”喻文州说,他们一起走进了魔药课的教室。 一节课过后,黄少天和其他学生终于彻底信服。与比较温和、讲得慢而细致的林杰不同,王杰希的上课风格就像他的决斗那样干脆利落,胜在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实践环节,他只对坩埚扫上一眼,就能判断出这位学生的制药过程有无错误,有的话又错在哪里。 “就是以后复习起来肯定特别累,”黄少天数了数这节课上讲掉的页数,“按照这速度,我简直怀疑夏季学期他打算讲什么,难道让我们复活节的时候再去买新课本?” “也可能是用一个学期来复习考试。”喻文州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 “算了吧,那我宁可学点新的东西,同一个药翻来覆去默写好几遍制作过程那是有多无聊!”黄少天光想想都觉得无趣,随即他又有了新的猜测,“要是他能教我们做那种改良的什么药,或者类似的,根据服用的人不同要调整配方的,那还挺有意思。” TBC. 有一些略现实主义的私设。事实告诉我们,不要质疑药家队长的制药能力…… 第二十六章 在霍格沃茨待了两年,原先看什么都新鲜的黄少天,渐渐习惯起魔法世界的生活。这也是麻瓜出身的巫师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屡见不鲜后依旧保有热情的,才会是他们的兴趣所在。而对黄少天来说,魁地奇就是这样一项永远也不会让他觉得索然无味的活动。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六,他却起了个大早,一点没有睡懒觉的意思。而喻文州一反往常,没有带着一堆书和笔记出门先去图书馆——虽然刚开学时的图书馆没什么占座的必要——而是跟着黄少天一起去了餐厅。 原来这两天,也就是开学后的第一周周末就是各院魁地奇队进行选拔的日子。黄少天倒是不紧张,就是有点心急,狼吞虎咽地用完了早餐,催促着细嚼慢咽的喻文州:“文州你快点啊,再过一会儿赫奇帕奇的选拔该开始了!” 能用于魁地奇训练的场地只有一个,各院的院队选拔便也像霍格沃茨的课程一样,排了时间表。格兰芬多院队的选拔排在最后,也就是明天下午。虽说各院队的选拔方式由各院队长和院长、魏琛共同商定,但基础性的项目万变不离其宗,比如飞行的速度、精准度的测试,基本就是一年级时飞行课考试的加强版。 喻文州被黄少天拉着赶到球场的时候,赫奇帕奇已经结束了一轮飞行速度的测试。见魏琛忙着和林敬言说话,黄少天就没喊他,和喻文州随便找了个场边的位子坐下。 黄少天原以为这种院队选拔赛不会有太多观众,最多的应该是赫奇帕奇学院的来给自己的好友加油打气的学生。没想到,观众席上人还挺多,而且大部分是女生,各个学院的都有,几个几个地聚在一起,一脸兴奋。 又是几声“啊啊啊!”“好厉害!”的惊呼。黄少天往场上望去,立刻就明白了。 周泽楷穿梭在空中,灵巧地躲避着魔法设置出的会移动的障碍,以极快的速度拿到了混杂在障碍中的挂了牌子的标的物。 “真羡慕他,”黄少天有些嫉妒地说道,但他并不是指场下女生们的崇拜,“赫奇帕奇今年招找球手的吧,我看八成就是他了,听说他飞行课的成绩还是去年的年级第一。” “不一定,”他们这届的飞行课年级第一之一并不太赞同,“肖时钦也是年级第一,他想当找球手很久了。” “你跟肖时钦关系好,所以看他是加了滤镜的,”喻文州有点茫然地看着他,黄少天摆摆手,“就是说像用魔法美化过。” 喻文州明白过来,平平淡淡地否认道:“不,哪怕是少天你,我也会有一说一。” 黄少天挑眉:“要不要赌点什么?几个西可?不对跟你赌的话我觉得赌点题目或者论文什么的比较划算……” 喻文州没有回他,看着场上肖时钦一个失误,连着触碰到了第三个障碍,才开口说:“少天,你说得对,肖时钦太紧张了,恐怕拿不到找球手的位置。” 黄少天满意地点了点头,有那么几秒肖时钦飞到了离他们看台比较近的地方,他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紧绷着的面孔。 等肖时钦结束了考核,轮到下一位选手上场的时候,黄少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失去了一次从喻文州手里赢得打赌的机会。 赫奇帕奇当场宣布了选拔结果,招了三名新队员:周泽楷、肖时钦和田森。后者是个大块头,高大的体型却没有削弱他飞行的速度,力道又比其他队员大上不少。 下午是拉文克劳的选拔,学生们到齐后没有立即起飞,反而以关榕飞和魏琛为中心,围成一圈站在了场上。 “他们在干嘛?”黄少天只能看见关榕飞动着嘴唇,隔太远根本没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秀秀跟我说过,拉文克劳院队每年选拔都有集体讨论战术的环节,”是苏沐橙的声音,她在他们身后的空位上坐下,“下午好,黄少,喻文州。” 喻文州朝她点点头,算是招呼,目光又放回到场上,这时关榕飞已经讲完了话,学生们开始讨论了。 “你来给楚云秀加油?”黄少天问,这其实是一句废话,答案显而易见。 “是呀。”苏沐橙也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没再说什么。 “哦,那祝她能入选……”黄少天还是不太习惯有点安静的气氛,在脑海里努力寻找着话题。他忽然想起了秋木苏的事,却又犹豫在这时、在这里问是不是合适,用手肘碰了碰喻文州,朝他挤眉弄眼。 喻文州朝四周看了看,看台上的人明显比上午少了许多,他们位置附近确实没几个人,于是干脆地回过头,问道:“苏沐橙,你认识秋木苏吗?” 或许是被他问过一次的缘故,苏沐橙还是比较镇定,没有被问题惊到的样子,只是眼神还是有点飘忽:“你说谁?” “秋木苏,”喻文州又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又试探性地说,“或者,我该说,苏沐——” “没想到你们真来问沐橙了。”苏沐秋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喻文州的话。 喻文州没有太惊讶,只是笑了笑,黄少天倒是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你大白天的居然跑出来看魁地奇!”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麻瓜的电视看多了……你别在意啊!” “没关系,”苏沐秋确实不怎么介意,转而对苏沐橙说,“他们看不见我,之前我们聊过一次。” “这样啊,”苏沐橙松了一口气,“刚才听到秋木苏,我还犹豫怎么回答呢。” 喻文州听见这个称呼,和黄少天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黄少天心领神会:“我们也是碰巧认识他,去年的口令还是他告诉我们的……咦,快看,他们上场了!” 拉文克劳的学生们终于飞离了地面,接着和赫奇帕奇一样进行了各个项目的测试,只不过他们是两人一组,表现的优劣在对比下更加明显。 “张新杰在讨论的时候肯定表现得特别好。”回想起张新杰在课上的表现,黄少天对于这位连续两年年级第一的同级生在各个项目依旧保持领先的事实并不意外。 “秀秀有点紧张……”苏沐橙担心地说,黄少天朝场上的楚云秀望去,倒看不出她是有压力的样子,安慰苏沐橙说:“我看肖时钦上午比她紧张多了,还被选上了呢,你就放心吧。” 选拔中出现了一段小插曲,在取标的物的项目中,有两位同在一组的拉文克劳学生不约而同地伸手去取同一个标的物,差点撞到了一起,其中一位黄少天认识,是和他同级的李轩。他退后几尺,单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飞到另一边。另一位学生拿到了绑着标签的标的物,却没有马上赶回终点,而是等李轩拿起了新一个标的物后才加速出发,两人同时到达了终点。 拉文克劳没有像赫奇帕奇一样当场宣布新队员的名单,关榕飞和队长交头接耳了几句,又对魏琛说了点什么,才离开了球场。 第二天斯莱特林的选拔相比之下有点无聊,当然也可能是观众们、尤其是格兰芬多前来探查选拔情况的学生们已经审美疲劳的缘故。他们和拉文克劳相反,先是进行了项目测试,黄少天看了一会儿就直摇头:“王杰希是把他们的本领都匀走了?这些人,根本没法看啊!” “也不全是,”喻文州指了指其中的两位,“他们就还不错。” “到底比周泽楷张新杰他们差了点吧,连你都说‘还不错’。”黄少天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喻文州委婉的点评。他本来就不喜欢斯莱特林,秉着敌弱我强的原则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看来今年他们想再蝉联冠军可就难了。” 斯莱特林的学生落地后,也像拉文克劳的学生那样聚集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围成一个圈,只是分别单独和王杰希、魏琛进行了简短的对话。被喻文州说中,那两名学生最终进了斯莱特林的院队,三年级的叫李亦辉,二年级的叫刘皓。 “魏老大!”斯莱特林的学生们都已经离开,魏琛也准备回城堡用午餐的时候,黄少天冲上去拦住他。 “你小子今天来了?”魏琛挺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又严肃道,“想套我下午的选拔内容还是算了吧。” “魏老大你居然这样看我!”黄少天假装不满地嚷嚷,然后师生二人哈哈地笑起来,“我是好奇,刚才斯莱特林都在说什么啊?我听说拉文克劳开场前是讨论战术,斯莱特林也是吗?那我得中午好好补补了……” “战术哪能临时突击,”魏琛也没把黄少天的话当真,反倒问他,“你既然知道拉文克劳的,那斯莱特林的找个人问不就成了?” 黄少天一副“你在和我开玩笑吧”的表情:“你倒说说我能找哪个斯莱特林……” 魏琛看见黄少天身边的喻文州,也反应了过来,叹了口气:“你们啊,也别跟他们闹太僵。斯莱特林没讨论战术,就每个人问了点问题,像以前有没有练过魁地奇、练了多久之类的。” “如果格兰芬多也这样,那少天不是很惨?”一直没说话的喻文州问道。黄少天是来霍格沃茨后才接触的飞行和魁地奇,单看表面,确实容易让人误以为他的飞行经验不够丰富。 “格兰芬多不会这样……”魏琛随口答道,猛地住口,神色复杂地看了喻文州一眼,咳了一声,“反正到下午你们就知道了。黄少天你给我好好表现啊!” “那当然,”黄少天一口应下,“进院队了魏老大请我吃饭啊!放假回去也行霍格莫德也行!” “霍格莫德周末还没到呢,你就惦记上了?”魏琛佯装教训道,却没有反对,又对喻文州说,“你也加油,飞行课成绩很棒。” 喻文州对于魏琛还记得他的成绩略微惊讶,看了眼黄少天,猜这多半是他这位室友的功劳,随即弯了弯眉眼:“谢谢魏教授。” TBC. 第二十七章 他们准时用了午餐。选拔前没有胃口吃不下饭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黄少天身上的,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第二块三明治。这次喻文州先吃完了,他倒也不催黄少天,只是建议道:“你别吃太多,当心等下消化不良。” “吃饱了才有力气飞!”黄少天仰头喝完杯子里的橙汁,嘴里嚼着东西,因而声音含糊,“文州,你说今年的新项目会是什么?” 据不可靠消息,今年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队长方世镜提出了新的选拔方案,说是一种之前没有用过的方式。喻文州、黄少天和其他格兰芬多的学生之前去观战,除了从他人身上汲取经验以外,更重要的是根据其他学院的特色项目,缩小格兰芬多院队选拔方法的范围。 “方队的话应该会侧重实践吧,”把斯莱特林的训练经历、拉文克劳的战术、赫奇帕奇变化过的基础项目排除后,喻文州如此推测,“或许直接打一场比赛?” “得两场吧,”黄少天回忆了一下报名人数,说道,“那天我去找魏老大,桌上那些报名表绝对不止十几个人。” 他们俩各猜对一半。格兰芬多并没有让参与选拔的学生们直接打一场比赛,也没有让他们打两场比赛。 “基础性项目考核的前十二位可以进入比赛考核的环节,我们会根据各位在比赛中的表现确定最后的录用人选。”韩文清依旧板着一张脸,让听见选拔流程还有淘汰环节后倍感紧张的几名学生愈发胆战心惊。 “十二位?看来他们真的没打算招找球手。”听完选拔规则,黄少天对喻文州说道。之前他了解过格兰芬多院队队员的组成,猜到了今年不会招找球手,只是现在亲耳听见,确认了这一事实,难免还是会感到有些失落。 第一个选拔项目并不新奇,是传统的测试飞行速度的项目。韩文清魔杖一挥,草坪上方的空中便多出了一圈深红色的光,像是浮在空中的跑道。魏琛喊了一个叫方锐的学生,那人应声飞到了飘着“起点”字样的一端,在魏琛吹响长哨后,离开了起点,沿着深红色的光向身后“终点”的字样飞去。上空红色光芒的正中央,一个数字自他飞出去后就在不断地跳动,正是计时的魔法。 “99秒!”方锐到达终点后,魏琛大声地宣布了结果,方世镜则拿出一叠羊皮纸,认真地记了下来。 很快魏琛叫到了黄少天,他在起点稳稳地停住,等待魏琛发令开始。 尖锐的哨音刺入黄少天的耳膜,他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被午后阳光晒得有些热意的空气扑面而来。身边的景色切换得太快,就好像坐在加速几倍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当红色的光芒马上要从视野中消失的时候,黄少天一个急转,换了方向,继续飞行。 他觉得自己飞得太快,有些睁不开眼,胃里还有些难受,可是又不想停下这样极限的飞行,最后一个拐弯后几乎是凭着本能朝终点冲去。 “81秒!”魏琛喊出了目前为止最快的成绩,不光是在格兰芬多,和之前三个学院的参选学生比,依旧是最好的结果。 学生名单是按字母顺序排的,喻文州在倒数第二个被喊到。他的飞行和黄少天不同,多了一些稳健,连转弯都显得很流畅,不像其他人多半会有一个或长或短的停顿。不过他最后的冲刺相对乏力,最终成绩是102秒,位于中流。 第二个项目考验的是投球能力,魏琛放出了三个用魔法染了不同颜色的鬼飞球,要求学生把红色投入左边圆环、黄色投入中间圆环、蓝色投入右边圆环。黄少天在这里的表现都没有在第一个项目时的亮眼,水平大概排在前二分之一,而苏沐橙取得了最优异的成绩。 “他来了吗?”见和苏沐橙一起聊天的女生飞上去开始考核了,黄少天走过去,好奇地问她。 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远处看台的一个角落。黄少天张望了一下,果然依旧看不见鬼影,便也放弃了,和苏沐橙互相打气后,注意力回到场上正在准备开始考核的喻文州身上。 计时开始后,三个球纷乱地飞窜在空中,“咚”地一下,喻文州迅速抱住一个球,往指定的圆环扔了过去。他不慌不忙地在空中移动,有节奏地在三个球毫无规律的轨迹中来回穿梭。不一会儿他的掷球数上了二十次,刷新了苏沐橙的记录——只可惜他的命中率稍低,最终的进球数不如苏沐橙。 “你是怎么截到那么多球的?”喻文州落地后,黄少天便跑过去问他。说实话,他对喻文州的表现之好也是有些惊喜的,上个学年喻文州有一半的时间根本没碰过魁地奇,他先前还有点担心这位室友的飞行技巧会不会比一年级时生疏,幸好现在事实证明他想得有点太多。 喻文州对自己的表现也挺满意:“运气好。” “行了,跟我就别谦虚了,”黄少天一只手搭在喻文州的肩上,整个人靠了上去,“说吧,什么秘密武器?” “嗯,其实,就是稍微算了下,”喻文州回答,注意到方世镜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便偏过头,在黄少天耳边说道,“一半是碰巧猜对了。” 他的气息拂过黄少天的耳根,黄少天没避开,觉得那一边的耳朵有些发痒又有些发热:“你说就说,干嘛像做坏事一样……” 喻文州一脸无辜,眼神又往不远处的方世镜和韩文清瞟了瞟:“万一被听见了,觉得我投机取巧,扣我分怎么办?”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黄少天一板一眼地说,“据说是占卜课的张教授说的,我虽然不信占卜那一套,但我觉得这话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最后一个项目测试的是击打的能力,这次魏琛用的不再是实体的球,而是用魔法变出许多虚幻的游走球影像,逐一朝人飞去。学生击打成功后得一分,反之,被击中则要扣一分,同时,场上除了统计击球数的魔法外,还有一个魔法刷新着数字,魏琛特意解释,说是将参选人的击球力道换算成了具体分数。 这个项目的场面有些混乱,角度不好的时候,根本看不清参与考核的学生是打中了球还是被球击中。幸而魏琛的计分魔法不会出错,许多人就愣愣地盯着跳动的数字发呆了。 黄少天的反应速度很快,只被球击中了两次,但他的反击就显得杂乱无章了,手里的球棒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场上第二个魔法数字不是很好看。 “文州你看见没,我这才叫运气好。”黄少天拿到个中上的成绩,下场以后对喻文州炫耀,另一边的方世镜几乎是绷着脸把他的成绩记上了羊皮纸。 喻文州朝他笑了笑,过不多久,也飞上去参加考核。他在原地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方向,只有一些角度刁钻的游走球影像,比如从底下窜上来的和从头顶砸下来的,一时间很难打到,他才被逼得不得不移动,将那些球引入能被自己击打到的轨迹。 喻文州被球击中的次数比黄少天多,但同时他成功击球的次数是格兰芬多里最多的。平衡算上能排在前三的力道数值,他的成绩还是比黄少天凭运气的要高一些,拿下了这个项目的第一。 “我们都有一个第一,肯定能进比赛考核。”黄少天笑嘻嘻地对喻文州说。方世镜还在核算成绩,而大多数人对自己的成绩心里有数,像喻文州和黄少天这样表现比较出色的,完全没有在担心被直接淘汰的问题,只有像郑轩那样成绩位于中间的一些学生,表情有点七上八下。 十二位参加魁地奇比赛考核的学生名单出炉,喻文州和黄少天不负所望地在列。韩文清宣布名单的同时,还将学生们分成了两组,最后说道:“接下来的比赛将以A组与B组对抗的形式进行,给你们十五分钟讨论配置和战术。” 对抗赛的消息并没有让人意外,在报出比赛环节考核十二人的数目时,所有人都猜到了这一形式。同时,有两位格兰芬多院队的追球手来到了场上,看样子是要临时充当两支队伍找球手的角色。 而喻文州和黄少天并没有分到一组。 “那我过去了!”黄少天对喻文州挥了挥手。 “加油。”喻文州转身朝与黄少天相反的方向走去。 黄少天那组有一个四年级的学生,在他的主导下,很快他们结合自己和队友的经验、特长,确定了队伍配置。而喻文州这边,他干脆利落地提议道:“我们每个人报一下自己擅长或者想打什么位置,如何?” 所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像一年级最后一节飞行课上学生们表现得那样,所有人都集中地去抢一个位置:苏沐橙和另外两人常打的位置是追球手,喻文州和另一个人正好擅长击球,而郑轩一直是守门员。 这让喻文州心下更为明朗,魏琛、韩文清和方世镜商议后的分组并不是随机安排或者简单地依据总分排名,而是结合了三个单项的表现,更可能事先对这些学生做了一些了解。 “对方的守门员不太有经验,所以那边击球手会侧重限制我们的追球手,”同级生的情况喻文州本就知晓,他又询问了二年级的参赛学生,基本确认了其他对手的情况,“他速度很快,赶上不是问题,不过他还不习惯截球,追球手们最好加重一下力道,辛苦你们了。” 喻文州的话并不能让所有人信服,但他讲得头头是道,听上去还挺合理,其他人一时又拿不出更好的分析和方案,便都从了他的建议。 “我们是牵制找球手比较好,还是追球手?”另一个击球手问。 “找球手,”喻文州说着看向A队里年级最高的正式队员,“我想两位水平应当差不多吧?我们最好速战速决。那边的追球手都是二年级,郑轩撑得住吗?” “这么麻烦……”郑轩立即表现了他斗志不高的一面,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朝他瞪眼,他马上又说道,“那我试试吧。” 讨论时间结束,魏琛一声哨响,所有人起飞、离地,迅速各就各位。 正如喻文州所推测的,B队守门员的经验确实不足——是黄少天。 他有些紧张,坐在扫帚上绷直了身体。对于魁地奇本身他向来是充满自信的,只是现在要他负责的工作实在非他所擅长的部分,难免会有一点不适应,比如他强迫自己盯着红光而不是去寻找金光。 黄少天连着拦下了两个球,期间郑轩拦下了三个球——A队的追球手们不时被一个游走球干扰,不像B队的追球手能那么轻松自由地带着鬼飞球朝球门冲去。然而第三个球他没能招架住,他人在右边的圆环,喻文州喊了一声“现在”,苏沐橙便把鬼飞球扔向了离他最远的左边的圆环,一路上竟没有一个B队队员出现阻拦。黄少天往圆环赶过去,一个游走球朝他飞来,他不得不停顿了一下躲避,再抬头时,球已经进了。 “抱歉抱歉。”B队的击球手对黄少天说,游走球竟能飞到场地后方,这记漏球确实不能怪守门员。 “没事,继续加油。”黄少天摇摇头,目光瞥向了打出这个球的喻文州。 之后A队的得分则要算在黄少天的经验不足上了。好几次他赶到了圆环边上,鬼飞球以极快的速度和力道擦过他的手臂,甚至有一次直接撞上了他的手腕。尽管隔着手套,黄少天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黄少天正一边盯着场上,一边用下巴去搓揉刚被砸到的左手以缓解疼痛,视野的角落里忽地有一个金点闪烁了一下。 就这一秒,等他回过神来鬼飞球已经冲到了他上方的那个圆环,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冲过去,还是没有赶上。 “黄少天?”队友们有点疑惑地喊他,他们没有责怪先前黄少天诸多的截球不力,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和他也是半斤八两,或者还不及他。但刚才的那个球,绝对有失黄少天的水准。 “我的错。”黄少天坦诚,于是其他人也没追究什么,只是互相鼓励继续加油。黄少天说完往远处临时担任找球手的高年级队员看去,队员正背对着他,也没有感受到他焦急的目光。 黄少天郁结,这不太好喊出口,太大声了A队同样会听见。守门员离其他人都远,他也没法拦个队友让人转达。你倒是转个身啊!他在内心呐喊。 与此同时,喻文州飞过A队的找球手身边时,扔下一句:“对面守门员看到金色飞贼了。” 找球手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往黄少天看过去,这位守门员显然盯着鬼飞球,找球手正奇怪准备移开目光,看见黄少天的头忽然转向了自己。 他立刻回头,金色飞贼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划而过,他调转了扫帚的方向马上扑了上去。B队的找球手看到他的动作也冲了过来,然而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 “A队获胜!比分是210比60!” 黄少天整个人随着比赛结束的哨音僵在了空中:这就结束了?自己的表现合格了吗?肯定不够好吧,本就不擅长守门员不说,A队追球手被B队干扰、B队追球手没有干扰的情况下,A队和B队进球数却是一样多,这不是说明B队的守门员不如A队的吗? B队的其他队员也或多或少有些慌乱和紧张,虽然韩文清说最终的评选不会完全按照队伍成绩,但他们和黄少天看法一样,输掉比赛,本身就说明表现不如另一队的优异。 唯二毫不在意的,是两方的找球手。他们本就是来体验一下在比赛中担当找球手,顺带给方世镜帮忙,没什么压力,嘻嘻哈哈地跑到魏琛那边准备围观成绩的计算和名单的讨论。A队的找球手抓着金色飞贼,这次找球手的体验果然新鲜,金色飞贼还在他手中打着圈。 “怎么还在动,”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印象中金色飞贼是被抓住后不久就会停止动作的,今天似乎用时有点长,“魏教授,交给——” 他话还没说完,刚一松开手,金色飞贼旋即如同挣脱了禁锢的小鸟一般冲向了天空,魏琛正和方世镜对着记录成绩的羊皮纸指指点点,刚才没怎么注意找球手在喊他,听见找球手“啊!”的一声呼叫才抬起头。 黄少天正停在圆环前,骑在扫帚上盯着魏琛和方世镜发呆,突然看见一个金色飞贼冲了上来,又听见底下有人喊“它跑了!”,没怎么多想就迅速追了上去。 这会儿已经接近傍晚,在空中飞行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凉风让黄少天觉得非常惬意。兴许是中午的午饭已经消化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在做的是自己喜欢而擅长的事,在这样快的速度下,黄少天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他看见飞贼离他越来越近,按理说金色的光点极易埋没在夕阳中,但飞贼逃往的是城堡的方向,此刻黄少天视野里的背景图案正是一大片镶嵌在橙红中的瓦蓝和灰黑,金色飞贼在这片冷色调中反而被凸显了。 他伸手,将金色的不安分的小球笼在了自己的手心。 回到地面的时候金色飞贼还在他的手里扑腾,几个和他相熟的同学跟在他身后凑热闹。黄少天一直担任的是找球手的位置,比临时来玩角色扮演的正式队员更熟悉情况,举起右手给魏琛他们看:“这个飞贼有问题吧?怎么办,我松手的话它又得跑了。” “那就麻烦你一直捏着吧。”魏琛开玩笑道。 “那怎么行!”黄少天惊呼,“这是学校的公有财产吧,我怎么好把它拿走……” “你还知道是学校的公物啊,”魏琛说着不客气地敲了敲黄少天的脑袋,“这就是上次你们砸坏的那个,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造的孽,啧啧。” “上次?”一边方世镜插嘴,“他就是您说过的,在城堡里抓回金色飞贼的找球手?” 黄少天赶紧澄清:“我只是帮忙找回来,不是我弄坏的好吗,弄坏它的是个击球手……他被淘汰了已经走了……说到底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办?没修好就拿出来用魏、魏教授你还行不行了……” 韩文清大概是被他们吵得不行,直接拿出了魔杖说了句“别动”,黄少天乖乖地站在原地闭了嘴。他念了几句什么,像是应验了那句“别动”一样,金色飞贼终于停止了转动。 黄少天把金色飞贼还给了魏琛,看他放好,又环顾了一遍四周。参加比赛的学生们站得或远或近,但没有少一个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韩教授,”他边上的喻文州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开口打破了这片安静,“现在宣布入选名单吗?” 韩文清看了一眼魏琛,魏琛又看了一眼方世镜。格兰芬多院队的队长思索着什么,然后下定决心一样对魏琛说道:“没问题,我有办法了。” 学生们还来得及去想所谓的问题和办法都是指什么,韩文清的话彻底拉走了他们的注意力:“经过选拔,今年格兰芬多院队的新成员名单是——” “苏沐橙,喻文州,黄少天。” “啊啊啊我们进了!”黄少天的欢呼雀跃盖过了场上稀稀拉拉的掌声,他把右手握成一个拳,朝喻文州伸手。 喻文州会意,也伸出握成拳的左手,由下往上和黄少天的拳头碰在了一起。*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三位新队员则被留了下来。 “不过,要我当守门员的话,接下来还真是要苦练一段时间了。”冷静下来后,黄少天觉得未来的日子真是又光明又黑暗。刚才的比赛中,苏沐橙作为追球手、喻文州作为击球手的表现都是数一数二的,相比之下,他的表现实在不算令人满意,这次能入选恐怕还是因为基础项目的总成绩比较优秀。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猜到给你们安排的位置了,”方世镜没说什么冠冕堂皇的恭喜或者欢迎之词,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不过,最终可能与你们所想的有点小小的出入。” 他什么意思?黄少天飞快地转动着思绪,难道因为自己不擅长做守门员,就让苏沐橙或者喻文州和他对换? 他还没把疑问说出口,方世镜倒抢先丢给他一个问题:“黄少天,你想不想当找球手?” TBC. *灵感来自海报拼图 第二十八章 黄少天怔了怔,全然是没有想到过方世镜会提出这建议的模样。待他回过神来,发现方世镜,还有喻文州、魏琛、苏沐橙,连韩文清也看着他,都在等他的回答。 黄少天郑重地说:“想,当然想。” 根据七位新老队员,包括自己的课程表,再结合魁地奇球场的空置情况,方世镜定下了格兰芬多院队的训练时间:每周二、四、六的傍晚。 “重要比赛前可能会有一点加训,我想你们应该不介意吧?”方世镜不忘补上一句。 “不介意,”黄少天头一个表示服从组织安排,“说真的不是每天早上训练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当然如果真的要在早上训练那我也能接受……” 他们刚开始练习的那几天有不少人来围观,有格兰芬多的也有其他学院的。格兰芬多新招了一名找球手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都好奇,什么样的新人能让方世镜让出找球手的位置,转而去做守门员。 “我本来就是‘自由人’,什么位置都差不多。既然黄少天比起守门员更适合做找球手,那我们就交换了一下。”方世镜刚入院队时,队里的七年级生多,加之他各项能力本就比较均衡,便作为新人替补打遍了所有位置。一开始他并不想这样明白地回应外界的疑问,怕给黄少天增加心理负担,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自己有些多虑。 黄少天在找球手的位置上如鱼得水,训练时的状态非常好,喻文州和苏沐橙也很快进入了角色。尽管队伍之间还需要磨合,但目前的进展已远超方世镜的设想,这让所有格兰芬多的队员都对即将到来的魁地奇赛季充满了信心。 魁地奇这边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另一边。 三年级的课程难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黄少天发现书面和实践作业都不是翻一遍教科书就能够应付的了——书面作业开始需要课外阅读,以前只有喻文州这种勤奋认真的学生才会做的额外功夫,现在变成了所有学生完成作业的必需步骤。 而要学会使用一道魔咒,也不再是在课堂上跟着挥动魔杖、模仿动作就能够实现的目标。这学期第一节 变形课上,第一次出现了所有人苦练了一节课但就是没有人学会这道新魔咒的情况。好在这是一节变形课而不是黑魔法防御课,林敬言和颜悦色地表示,从今年开始,这将是正常现象,并要求所有学生加强课后练习。 天资聪颖者如黄少天,投入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总算是学会了魔咒,继续领跑整个年级。而其他学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用了快一个月时间过完了第一章 ,学习效率仿佛回到了一年级开学的时候。 对于喻文州来说,这几乎是一段噩梦的再临。在第一次“没有学会新魔咒的学生”名单只剩下喻文州的时候,林敬言只以为这是一个巧合,反正快下课了,他就放任学生们继续实践练习那道魔咒。而到了下一节课,他察觉到不对——几天过去,喻文州并没有学会第一章 的魔咒。 为了大多数人的教学进度考虑,林敬言只好选择一年级时的教学方式:无视喻文州,进入第二章 的学习。 所有人都加快了学习的步伐,到了十月中旬,情况才有所好转,包括喻文州,他终于回到了二年级时的状态,让所有教师都捏了一把汗。 大概只有黄少天知道,喻文州把周末两天的睡眠时间各压缩了一小时,才紧赶慢赶地跟上全年级的进度。 黄少天清楚八成是三天魁地奇的练习挤占了喻文州原本的学习时间,但他也清楚,不可能为此建议喻文州干脆放弃魁地奇,这样的建议实在过于残忍。 十月底,三年级的学生们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霍格莫德周末,这个好消息在他们黯淡枯燥的学习生活中宛如一线黎明的曙光。 “文州,这周六霍格莫德你会去的吧?”喻文州对此没有表现出一点兴奋,这本在黄少天的预料之中,但这会儿他还有些别的担心,不免特意问他。 “嗯……”喻文州的语气有些犹豫,“让我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黄少天都已经躺到床上了,听到室友的话又爬起来,噌噌噌地走到喻文州床边,“上次我们进院队后还没有好好庆祝过,刚才晚饭前方队来通知我们周六练习暂停一次我才想起来,魏老大还欠我一顿饭呢,这次不好好敲他一笔我就不姓黄了……” “魏教授请你的话,我跟去不太好吧?”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的脸凑到他边上,质疑道。 “有什么不好的,索克萨尔在你那儿蹭吃蹭喝时怎么没说不太好,”黄少天立即否认,他提出魏琛是要“利诱”喻文州,可不是为了起反效果,继续劝说他,“我知道你担心,不过你想啊,这周六大家都会去霍格莫德,没有人在练习,所以你不练也不会落后,周日再练还是一样的。” 这简直是歪理邪说,喻文州想,却看见黄少天眼底涌动着名为期待的情绪,在夜晚的房间里闪闪发亮。他像是被那光芒刺到一般移开视线,最终妥协道:“好吧,既然少天说要我去——” “是是是,你陪我去吧,就这么说定了。”黄少天从善如流,一边跑回自己的床铺一边强调,“在霍格沃茨我没法录音,你可不能抵赖。” 喻文州当然说话算话,不会抵赖。会抵赖的是魏琛,周五晚上索克萨尔带了一封信到黄少天和喻文州的宿舍,大意是说他明天有事不在霍格沃茨,请客只能下次了。黄少天对魏琛的话持了九分的怀疑和一分的理解:“在霍格莫德请我们吃饭的话,很容易被其他老师或者学生看见,要是其他人也学我们,他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是一笔钱了。” 周六黄少天难得起了个大早,精神充沛地准备出发——尽管喻文州第一次叫他时,他翻了个身差点又睡了过去。 他们都带着几乎是空荡荡、只装了钱的书包,当然还有监护人的签名许可,匆匆吃了点早饭让自己不那么饿(黄少天说,吃太饱的话等会儿在霍格莫德就没什么可吃的了),就来到了门厅。偌大的门厅不复平日的空旷,挤满了人,楼梯上方还有一些一、二年级的学生羡慕地望着底下高年级的人群——前两年黄少天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陈夜辉一个一个地仔细核对签名后放行,他虽然严厉,但在历年的管理员中还算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反复叮嘱学生要在日落之前回校,没太为难学生们。 喻文州和黄少天很顺利地通过了检查,来到门外的大草坪上。他们的前前后后都是前往霍格莫德的学生,他们跟着这些高年级的学生,不需要任何指引地,沿着湖边的道路走了快一小时。就在黄少天开始问喻文州“说起来能不能骑着扫帚去霍格莫德”的时候,他们的视野里出现了村落。 和对角巷不同,霍格莫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若不是满大街穿着长袍、头顶巫师帽的人,黄少天会把它当做一条普通小镇的街道。 “我们先去哪儿?”黄少天看着这些商店,觉得都很新奇,哪里都想去,一时犯起了选择恐惧症。 “先去蜂蜜公爵吧。”喻文州想起早饭时黄少天的话,笑着提议,在听到黄少天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后愈发掩不住笑意。 黄少天向来忠于自己所欲所想,诸如找球手的位置,又诸如美味的食物,拖着喻文州就进了商店。他们走得快,这会儿商店里还没站满人,便有机会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挑过去。 因为饥饿,两人不约而同地先拿了点能填饱肚子的甜品如南瓜馅饼、巧克力坩埚蛋糕,之后才选起可以带回城堡的糖果。 “你肯定喜欢这个。”黄少天拿起一根糖羽毛笔,玩心大起伸到喻文州鼻根下挠了挠。和之前在对角巷见过的不同,这种糖羽毛笔边缘有些毛茸茸的,弄得喻文州鼻子有些痒,他在店员的瞪视下拼命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少天,别闹。”说完他接过黄少天手里的糖果笔,又从柜子里拿起几根,顺手拿了两包吹宝超级泡泡糖:“我去排队,少天你快选你喜欢的,我们一起结账。” 他走到十来个人的队尾,前面恰好是楚云秀和苏沐橙。苏沐橙看了眼他手里的糖果,好奇地问:“你居然喜欢这种泡泡糖?” “买给少天的,”喻文州答道,“不合适吗?” “如果黄少吹泡泡糖的时候能不说话,”楚云秀说,“那我想大多数人会情愿房间里都是泡泡。” TBC. 原文:吹宝超级泡泡糖,它能使整个房间充满蓝色风铃草颜色的泡泡,几天都不会破灭。 我觉得鱼吐泡泡也好少天吐文字泡也好都挺合适的? 第二十九章 离开蜂蜜公爵,他们依次去了魔法道具店和君莫笑话店,路过羽毛笔店时黄少天还拉着喻文州进去:“走吧文州,你眼睛都看直了。” “这么明显?”喻文州也不推辞,出口的是问句,表情倒是波澜不惊。 “不明显,”黄少天自信地说,“但我能看出来。” 这一回柜台上摆放的都是真实的羽毛笔,任他们拿起放下,不会有店员对他们吹胡子瞪眼。黄少天很快看上了一支摆在玻璃柜面里的半透明的金色羽毛笔,低头见到标价后立刻放弃了购买的念头:“这难道是金子做的笔吗,怎么这么贵?” “这是金飞侠的羽毛做的笔。”喻文州只扫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金飞侠?金色飞贼的原型?”黄少天都准备离开了,听到这支笔和魁地奇有那么一点关系,又转身盯着柜子端详起来,“可我记得魏老大和孙教授课上都说过,捕猎金飞侠是违法的呀?” “我们的原材料是从禁猎区收购的自然脱落的羽毛,走的都是正规渠道。”柜台后的店员熟练地介绍道,“金飞侠数量少,羽毛收集起来也难,因此价格不便宜。性价比高一些的羽毛笔,我推荐那一款。” 店员往他们身后一指,黄少天回过头,发现喻文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个架子旁了,一边想这家店的店员服务态度比蜂蜜公爵好上许多,一边走了过去:“这又是什么笔?看不出来,你居然喜欢这种……” 架子上的羽毛笔颜色非常鲜艳,比一般的羽毛笔贵上不少,当然比金飞侠羽毛笔便宜一点。 “这是恶婆鸟的羽毛,是很结实的一种材料,”喻文州解答了黄少天的疑问,接着侧过头问室友,“少天觉得我喜欢哪种?” “你?”黄少天想起喻文州一直想要的雪枭,指了指另一边摆着复古式羽毛笔的架子,“就这种白色的,看上去比较传统的。不过你想换换口味,我也能理解就是了。” 喻文州意识到自己问的有歧义,无奈地拣起两支恶婆鸟羽毛笔:“理解万岁,那少天觉得这两支哪个比较好?” 一支是酸橙的青绿,一支是柠檬的明黄,黄少天没怎么犹豫就回答道:“我的话会选黄的这支吧,毕竟你看我姓黄……你等等!” 他说到一半喻文州就把那支青绿色的放了回去,他只好再从篮子里拾起那支笔塞到喻文州手里:“我还没说完呢!我是喜欢这个颜色,但你的话那支绿的更合适啊!” “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那么喜欢蔬菜,肯定不讨厌绿色啊。”黄少天颇为严肃地说。 面对两支除了颜色、其他地方并无不同的羽毛笔,喻文州如同上午在蜂蜜公爵的黄少天一样,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黄少天实在看不下去,一拍脑袋提议道:“干脆你买一支,我也买一支,你觉得看腻了,就跟我交换好了。” “这个挺贵的你没必要……”喻文州说的是实话,他们作为未成年的学生,身上带的那点钱也只够买一支。 “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以后多帮我改改作业,就当我是在收买你吧。”黄少天一边掏钱,一边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 “你的目的是作业吧,”喻文州没再客气,付清了自己的那一份,“一支笔,还是挺划算的?” “那必须,我是谁啊……”黄少天和他相视一笑,他当然知道自己实际上不用收买喻文州也能请他帮忙修改作业,就像喻文州也知道黄少天不是真的为了收买他才买下那支笔一样。 他们参观了尖叫棚屋,简单地用了晚餐,最后一站来到了三把扫帚酒吧。 晚上的酒吧门庭若市,不少学生聚集在这里,准备在回去前喝上一点热饮暖暖身子。黄少天也是这个打算,让喻文州替他看着位置,过一会儿便举着两大杯泡沫几乎快要流下来的黄油啤酒走了回来:“听说这里的黄油啤酒是特色,喝了之后非常暖和,现在外面风大,我们喝完正好趁热回去。” 喻文州喝了一口,果然全身就跟着温暖了起来,随着酒吧门开开关关吹进来的风打在身上也没有那么凉了。不过溶在啤酒里的黄油还是让口味清淡的他觉得稍稍有点腻,喝得便有些慢,才下不到半杯,黄少天已经喊着老板再来一份。 这种酒力道不大,喻文州便没拦他。等到喻文州自己喝空了一整杯,黄少天已经完成了他的三倍,他不是没分寸的人,没再叫第四杯。黄少天和喻文州一起结了账,他们随着小部分学生一起出了酒吧,早晨空空的书包里此刻装满了魔法道具,手里还捧着蜂蜜公爵的纸袋,满载而归地回到霍格沃茨城堡。 回宿舍上楼梯的时候,黄少天明显地踉跄了一下,手里的袋子“啪”地掉到地上,幸好里面的糖果都有独立的包装,洒在地上也没太碍事。 “抱歉,”黄少天蹲下去收拾一地的糖果,“我有点晕,早知道就不喝三杯了,明明喝的时候完全没什么感觉,走在路上也觉得还行……” “下次少喝点。”喻文州见黄少天还能不喘气地讲完一大串话,便知道他神智还清醒着。不过他确实没料到三杯黄油啤酒竟能把黄少天醉得摇摇晃晃,陪黄少天一起捡完糖果后,只能先拉紧了室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下楼梯去。 回到两人房间时,喻文州真是觉得松了一口气,黄少天把手里的纸袋往桌上一放,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换下衣服后立即瘫倒在了床上:“文州我先睡了,晚安!” 等喻文州洗漱回来,黄少天已经睡着了。怕黄少天着凉,他费了点力从睡得死死的黄少天手里把裹成一团的被子扯出来,替他盖好,才关上灯正式休息。 黄少天醒来的时候觉得不太好。不是说他的脑袋依旧昏昏沉沉,也不是说经过了昨天一整日的奔波浑身疲累,他人是神清气爽,只是…… 为什么他的下身好像有点湿? 以往,黄少天刚睁眼的时候总是不太清醒,而这个早上,他完完全全被吓醒了。 喻文州的书包还在房间里,人却不在,大概是去洗漱了。黄少天掀开被子,床单上果然有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抓起散落在地上的长袍,从口袋里掏出魔杖,准备念个清洗咒—— 门不合时宜地开了。 黄少天以比抓金色飞贼时还快的速度甩开魔杖,缩回床上,用被子紧紧罩住自己,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如果不是魔杖还在地板上滑滚,喻文州真的会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少天你醒了?” 黄少天紧紧闭上眼,一动不动。床单上又湿又冷又黏的那部分贴着他的大腿根,着实不太好受。 他不该一着急就扔开魔杖,不然这会儿他还可以躲在被子里偷偷地解决这个问题;他不该昨晚回来后倒头就睡,至少得先上个厕所,不然这会儿他根本不会碰到这个问题;或者他不该连喝三杯黄油啤酒,和喻文州一样喝一杯尝鲜有什么不好的…… 黄少天内心十分后悔。只要有一步他没那么做,他就不至于,这么大了还尿床啊! “少天,快醒醒。”喻文州轻轻推了推他,他不知道黄少天为什么要跑回床上装睡,只是见他脸很红,当他夜里着了凉,心想不能让他真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黄少天!”喻文州微微拔高了声音。黄少天觉得不太好继续装下去了,慢慢张开眼:“文州?” “你脸好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喻文州大度地没跟黄少天计较装睡的事,眼下他有更关心的问题。 黄少天确实在体验着另一层意义上的不舒服,嘴上只能回答:“没有没有。” “真的没事?”喻文州伸手碰了碰黄少天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倒不像是发烧的热度。但是黄少天的脸越来越红,让他心生疑窦。 “真的没事,”黄少天说,努力组织着语言想把喻文州支开,“你要是饿的话你就先去餐厅吧。” “我等你。”喻文州一句话拆了黄少天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招数。 “那……你去公共休息室等我?” “少天今天怎么了?”喻文州并不大条,早就察觉到黄少天的不对劲。黄少天咬了咬唇没回话,只是有点恳求意味地望着他。 “好吧,我去公共休息室等你,你快点来。”喻文州又看了眼黄少天,虽然猜不到他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但对方似乎有自己的打算,稍稍放下心,拿上东西便出门了。 黄少天赶紧起来,第一步先换了干净的内裤,第二步便打算毁尸灭迹——这次没有喻文州的打断,他总算是念完了清洗咒。 可施展并不成功。一道白光闪过,床单和内裤上仍留着污渍。 黄少天只当是失误,又重复了一遍。 肮脏的痕迹依旧没有消失,黄少天皱起了眉,他只有在学新魔咒的时候才会碰上这种连续两次施展失败的情况:“清理——” “少天?”喻文州推开门,见到室友还没换上衣服有点吃惊,“你还没去洗漱?” 同样的把戏不可能再一次奏效,黄少天来不及收拾,只能指望喻文州眼神不好什么也没看见:“我这就去……” 然而心细如喻文州怎么可能错漏这样的变数,他几乎是立刻捕捉到了房间里的不同寻常:“少天你……” “啊啊啊喻文州你是不是故意这会儿进来的!不是说好在公共休息室等我吗!”眼见藏不住秘密,黄少天干脆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我都来了两次了啊两次!” “两次?”喻文州像是被黄少天传染了一样,脸红了起来,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对啊!两次清洗咒!”黄少天气呼呼地说,同时巧妙地避开了污渍本身的话题,显然相较之下,魔咒连续失败两次是个可以理解的小错误。 “清洗咒?”喻文州眨了眨眼,有点内疚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脸上很热,恐怕只有离开这个房间才能缓过来,可是他必须先把一件事弄清楚才能走:“少天,你还记得清洗咒成功施展的前提吗?” “呃,”突然被问了这么一个学术的问题,黄少天有点反应不过来,“是什么?” “需要清洗的是什么,以及,清洗掉的是什么。”喻文州对着黄少天的床单示范了一个“清理一新”,床铺回到了昨日干净的样子,“所以,少天,你真的知道那些是什么?” TBC. 金飞侠和恶婆鸟相关出自《神奇动物在哪里》 严肃一点啊!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比写肉还羞耻…… 第三十章 “我当然知道那是——”黄少天张口结舌,“真相”太难说出口,跟喻文州面对面更是羞得不行,移开视线,扫到床铺上又想起喻文州刚才的话。 喻文州施展咒语一次成功,说明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黄少天的脑子里轰隆隆地回旋着这个想法,他恨不得自己和床单上的那些污渍一起消失。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再次开口:“……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非要我讲出来!” “我是知道了,可我觉得,你不知道。”黄少天的话坐实了喻文州的猜测,他算是过来人,经历过这样的误解和困惑。喻文州一想到黄少天这时应该比他尴尬,要说出之后的话好像就没有那么难了:“你该不会以为这是尿床吧?” 黄少天被他问得有些不明所以:“文州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他当然希望这件事没有发生,难以启齿的词语从句子的末尾销声匿迹。 “少天,”喻文州弯腰拾起黄少天床脚地上的内裤,横在他俩中间,一缕腥气让他不禁皱眉,“你仔细看,你还觉得是?” 接着,就如同平时给黄少天解答课业和课业外的疑问那样,喻文州把他知道的那点生理知识全都讲了出来。黄少天不多久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年对这类事情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却并非一窍不通。 “你怎么都知道,”黄少天终于成功施展了清洗咒,在换衣服时灵光一现,“你是不是也碰到过?” “是啊。”喻文州坦率地承认,耳朵却泛起了红色。这点变化没能逃过黄少天的眼睛,他盯着喻文州瞧了一会儿,回想起自己以前在夜里和早上听到过的奇怪声响,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室友的不少秘密。 黄少天醒来的时候觉得不太好。不是说他没睡眠不足脑袋依旧昏昏沉沉,也不是说经过了昨天的魁地奇比赛浑身疲累,他人是神清气爽,只是…… 为什么他的下身好像有点湿? 黄少天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是为什么,这种感受并不是想上厕所没憋住,可想了半天硬是没有回忆起合理的解释。他只好先起床,准备先换裤子的时候,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少天?” 他有一点惊慌,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然而同时又觉得自己整个人要烧了起来,一股燥热在全身蔓延开来。恍惚间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腰,凉凉的有些舒服。接着他听见喻文州在他耳边问道:“我帮你?” 他想拒绝,张口却没了声音,眼睁睁地看着喻文州替他脱下了内裤。还没干透的布料擦过他腿上的皮肤,带起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双脚有点发软,下意识地靠在喻文州身上。 喻文州大概是用魔法从哪里变出了一块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黄少天的下面。毛茸茸、柔软的触感让黄少天感到非常惬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一点。慢慢地热量聚集了起来,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眼前的光景跟着模糊了起来。 毛巾不知何时消失了,黄少天下身硬得不行,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时候突然闪过之前喻文州告诉他的话。 对了,喻文州…… 喻文州正在实践他讲给黄少天的书本知识。黄少天整个人瘫软在喻文州的怀里,任由喻文州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身下摩挲搓动。他简直怀疑这位室友是不是自己偷学了无杖魔法,不然为什么喻文州的每一下动作都像是给他施加了快乐咒? 可是还不够。 “文州,”黄少天喘着气,终于发出了声音,有一点沙哑,“文州,再快一点……” 喻文州笑着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黄少天的眼前炸开了一片白光,吞没了整间宿舍,甚至喻文州也消失在了光亮里。他被刺得不得不闭上眼,身后人的触感跟着消失了,只余身下热乎乎、湿漉漉的感觉。 再睁开眼时,黄少天躺在床上,天色尚早,房间里还有些昏暗,但可以确定另一边的喻文州还没醒。他还能听见窗外清晨鸟儿的啼叫,看了眼床头柜的钟,恰好六点。 身下湿热的感觉还在,黄少天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梦,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拿出魔杖,轻声念了两个清洗咒,然后坐在床边发呆。 他竟然那样梦到了喻文州。 黄少天再一知半解,也凭着直觉知道这其中的不对劲。他觉得他应该梦见的是自己最爱的那支乐队里的性感女星,以后聊天扯淡时可以抬头挺胸地对其他男生包括喻文州说,你知道吗我做过一个很爽的梦。可现在他梦见的是喻文州——他并不是讨厌他,也没有觉得恶心或者厌恶,只是一想起这个事实,心跳就会扑通扑通加快,好像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错事。 他想来想去,觉得这还是得怪喻文州,怪他一个多星期前在他难堪的时候忽然出现,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黄少天想着想着,最后靠着床边的墙睡起了回笼觉,还发出了不轻不响的呼噜声。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十点多了。黄少天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地上。他匆匆忙忙换上衣服,跑下楼去洗漱——今天下午还要去看隔壁两个学院的魁地奇比赛,他本来打算在上午写完这周的作业,现在,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黄少天展现出了超高的手速,就在寝室的桌子边赶起了作业。真正投入做题的时候,他一向认为隔音效果不好的宿舍好像也没那么吵了,以至于他都没有察觉到喻文州是什么时候回到寝室的。 终于写完一科,还剩一科晚上应该来得及赶,黄少天满意地收起羊皮纸和课本,抬头看见喻文州立刻质询道:“文州,你早上走的时候怎么不喊我?” “我喊你了,怎么喊都喊不醒,我就想中午再来叫你也不迟。”喻文州有点委屈地说,随即又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回事,我醒来的时候怎么见你靠在墙上,是不是昨天太累了?” “……还好吧,我早上醒过一次,后来没注意又睡着了。”黄少天胡乱混了过去。他觉得本来不怎么累,主要是被那个梦折腾的。一想到那个梦,他就有点不敢直视喻文州,低头看见地上的毯子,不是自己的,显然是喻文州的,赶紧捡起来拍了拍灰:“这是你的吧,谢谢你早上替我盖上。” 黄少天没有看见喻文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只感到手里的分量被喻文州接了过去,然后喻文州说道:“下次回床上睡,否则容易着凉。” 喻文州察觉到,黄少天这段时间在躲避自己。 说“躲避”可能不是特别恰当,他俩几乎同进同出,课一起上,饭一起吃,作业一起写,魁地奇一起练,在旁人看来还是一对霍格沃茨好室友。 说话归说话,但黄少天不再认真地正眼看着他说话;赶路归赶路,但黄少天不再拖着或拉着他的手赶路。 喻文州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天早上,他被黄少天异常的响动惊醒,然后就听到了睡梦中的黄少天在喊他的名字。 他有一点震惊,又有一点无措,后来听见黄少天起床和念清洗咒的声音,赶紧闭上眼装睡——别说黄少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黄少天。 他是越想事情,脑子越清醒的类型,捱到了黄少天打起呼噜,才爬起来,却看见黄少天居然是靠着墙睡着的。 喻文州觉得虽然黄少天什么也没说,但那一刻,他从睡着的黄少天身上看到了少见的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 喻文州没法安抚他,只能先翻出一条毛毯给他盖上。 黄少天没有提过这件事,喻文州更不会主动去提。他一个人去图书馆的时候,躲在小角落里,避开认识的老师、同学和图书管理员,查了一些与梦相关的书。不同书的说法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也有说只是体现人的情绪和状态的。 喻文州一时有些分不清哪个才算是自己要的答案。冷静下来想,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因此讨厌黄少天,或者生黄少天的气。反倒是最近黄少天和他保持距离的行为让他觉得比较烦躁。 TBC. 第三十一章 这周神奇生物课布置了预习独角兽相关传说的作业,喻文州已经写完,把自己认为有价值的参考书目给了黄少天。 “说起来,梦靥兽和独角兽到底是不是同一种神奇生物?”黄少天趴在椅背上,一手举着喻文州给他的参考书,有些焦躁地查找着资料。他的论文早就达到了长度要求,但最后一块内容还没写。 “只是外形有点相似。”喻文州窝在黄少天背后的小沙发里看书,听到他的问题,转过头抽出黄少天手里的书本,翻到某一页,又递给他。黄少天接过来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梦靥兽和独角兽的区别:“那真可惜了,本来我想下周见到独角兽,说不定就不会再做奇怪的梦了。” 喻文州抬眼看他:“少天最近有很多噩梦?” “没,”一说到梦,一丝慌乱又盘踞上黄少天的心头,他下意识就否认,一秒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亲口说了做梦,“……也不是很多,噩梦嘛,是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 他努力做出诚恳的样子对喻文州说,但表情还是略显僵硬。喻文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扭过头去,像是重新沉浸到了自己的书中。他放下心来,刚准备转身回到桌前,就听见喻文州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音量说:“少天,那晚我听见了。” “咣当”一声巨响在公共休息室里传开,跟着就是桌边另外几个格兰芬多好奇的目光:“黄少没事吧,怎么了?” “没事没事,滑了一下。”黄少天灰头土脸地扶着坐椅从地上起来。 喻文州先是诧异地望着他,又低头看了眼公共休息室的地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滑了一下?” 黄少天正要坐下,听到喻文州的话,回头看见他的表情,动作顿了顿,一咬牙把摊着的书和作业都收了起来:“走,回去说。” 然而真的一起回到宿舍,关上门后,黄少天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听见什么了?”走在楼梯上的时候,黄少天就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草率,毕竟喻文州还没说具体听见了什么,万一和他指的不是同一次,他岂不是不打自招? 喻文州斟酌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文州’和‘不要’。” “啊——那次啊,”听到只有这些,黄少天飞快地在脑子里编完了一个故事,“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我梦见偷偷抄你作业被你发现,然后你要把我的作业拿过去撕了,我一急就跟你抢了起来……” 黄少天撒谎的本事不太高明,脸颊因为更不好意思的真正的梦境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喻文州静静地看着他,他大概从室友的目光中意识到了自己演技的拙劣,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宿舍里沉默了几秒,然后喻文州开口道:“少天,我不是想要你告诉我,梦到了我什么。” 这是实话,喻文州早猜到了七七八八,他跟黄少天提这件事,不是出于要对方亲口承认的恶趣味:“我只想说,我不会因为那个梦讨厌你。” “所以,”见黄少天表情有点惊异又有点迷惑,喻文州径直把话说了下去,“我希望,你也不要因为那个梦讨厌我。” “讨厌?”黄少天总算明白过来,想大概是自己最近有点疏远喻文州,被误会了,澄清道,“我怎么会讨厌你,不就是一场梦嘛。” 对啊,黄少天在心里重复,不就是一场梦嘛。 喻文州都那样说了,他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黄少天没再和喻文州刻意保持距离,他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像现在这样被喻文州拉住也不会觉得浑身不自然了。 “男生都退后!”孙哲平大声强调。他看到差点冲到独角兽面前的黄少天,赞许地朝喻文州点点头。 女生们兴高采烈地簇拥在银色的小兽跟前,独角兽没有跑开,反而亲昵地蹭了蹭带头的一个女生。 “好可爱呀!”她们小声地赞叹。在孙哲平的默许下,她们挨个摸了摸独角兽光滑的角和柔软的羽毛。一名女生“咦”了一声,不是很确定地抚上独角兽身侧一块有点凹凸不平的地方:“孙教授,它这里好像有一块疤?” “它之前在森林里受过伤,我已经替它治好了。”孙哲平解释道,随口抛出一个问题,“你们有谁知道独角兽的血是什么颜色的?” “银蓝色。”众人纷纷抢答,显然都有好好地完成预习,孙哲平满意地笑了笑。 黄少天忽然想起他被关禁闭那次见到的独角兽,和现在这只一样跟他离得远远的。他刚准备和喻文州分享自己的这个猜测,转头就对上了喻文州的视线:“少天,你还记得你那次禁闭吗?” “你也联想到了?”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独角兽身上,黄少天压低了声音问。 他们一边思索一边看着孙哲平抱起独角兽。一个女生见孙哲平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好奇地问:“孙教授不是说独角兽不喜欢男性吗?” “我上课前服用了特制的魔药。”有男生看着独角兽对孙哲平十分亲近的样子,也跃跃欲试地想上前,独角兽似是不满地发出了一声低吟,往孙哲平的怀抱里缩了缩。 他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这种动物非常有灵性,据说能看见人的灵魂。” 喻文州瞥了眼黄少天,他觉得这次黄少天的疑问不用他来回答了。 又是一年圣诞节,喻文州和黄少天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留校。喻文州还是为了练习魔咒,他的课业正在缓慢地进步着。黄少天则更多是为了练习魁地奇,格兰芬多院队前两个月的成绩不是特别理想,仅仅压过王杰希毕业后水准直线下降的斯莱特林院队一头;赫奇帕奇和他们旗鼓相当,新人周泽楷极大提高了队伍的水平,若不是他与队伍的整体节奏仍有脱节,恐怕赫奇帕奇会毫无疑问在这一年拔得头筹;而拉文克劳院队的一位七年级击球手为了专心复习N.E.W.Ts将位置让了出来,所以他们这年最终录用的新人有四人之多——出人意料的是,李轩和吴羽策作为新击球手,却拥有其他三支队伍击球手间所没有的强大默契,使得拉文克劳成为了今年最大的黑马。 圣诞节当天,喻文州和黄少天去了霍格莫德,与周末时的喧闹不同,节日中的村庄在一片银装素裹中显得格外宁静。魔法设备商店和羽毛笔店都没有营业,幸而蜂蜜公爵和几个茶馆、酒吧还开着,让他们不至于在风雪天中被冻或者被饿个半死。 “这里的装饰和麻瓜世界差不多,还是霍格沃茨的更好看也更丰富些,”黄少天对霍格莫德的圣诞布景有点失望,“这里真冷,干脆早点回去算了。” “要不要先喝点什么?不然回去的路上会更冷。”喻文州提议道。 于是他们照例去了三把扫帚酒吧,假期里的酒吧门可罗雀,老板热情殷切地对他们道了圣诞快乐:“外面那么冷,来点黄油啤酒暖和暖和吧!” “热蜂蜜就好。”黄少天谢绝了老板的推荐。 喻文州倒是欣然应允,对黄少天说:“这两天没课,也没正式练习,你喝一点也没事。” 黄少天摇头,他担心的不是这些:“真的不用。” 一杯黄油啤酒出炉,黄少天以为是喻文州的,差点顺手接了过来,被老板拦住:“等等,不是你们的,是那边两位的。”说着朝他俩抱歉地笑了笑,拿着杯子走了过去。 TBC. 独角兽部分有参考原作,也有私设。 第三十二章 黄少天的视线跟了过去,发现那边赫然坐着孙哲平,还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看不出是谁。 黄少天朝他们挥了挥手,孙哲平点点头算是回应,又对同伴说了什么,那个人回过头,向他们微微笑了笑。 “是林教授!”黄少天有点吃惊,“他要回来了?” 关于王杰希的教职一直有着各种传言,其中有一种认为他只是临时代课,过不多久林杰就会回来。 黄少天向来不畏师长,有问题时都是当面请教,他直接跑了过去:“圣诞快乐!你们怎么也来这里?” 孙哲平没回话,众所周知他是个狼人,常年就待在霍格沃茨,黄少天那问题实质上指向的是林杰一个人。 “回来看看。”林杰言简意赅地答道。 答案简单,却也正中了问题的核心:“哦我还以为您是要回来教我们了……” “怎么,王杰希讲得不好么?”林杰称呼王杰希的语气,好像那位新院长还是他的学生一般。 “好,说实话比我们想得还好,”黄少天不喜欢斯莱特林的某些学生,对斯莱特林的几位教师倒一直比较服气,“啊,当然,我不是说您教得不好……” “我知道,”林杰当然不会计较这种小地方,“那就好。” 孙哲平适时地提醒黄少天:“你的饮料似乎到了。” “啊!那我先去回去了,我的朋友还在等我,”黄少天识相地察觉到孙哲平是在给他下逐客令,“打扰教授了。” “没事,”林杰还是很客气,“圣诞快乐。” 黄少天跑回喻文州身边,喝了一口蜂蜜水,差点被烫到,吹了几口气才说道:“林教授说他只是回来看看。不过,他和孙教授很要好吗?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他可能是来送狼毒药剂的,”喻文州瞥见林杰迅速递给了孙哲平一个装满了深棕色液体的小瓶子,正和狼毒药剂的性状相吻合,黄少天闻言回过头,只看见了孙哲平收手的动作,“再过几天又到月圆了。” “这样啊……啊?”黄少天回忆起开学时诸多传言中的一条,“不是说王杰希也会配那个药的吗?而且这几个月孙教授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这就不清楚了,或许之前孙教授一直是喝多下来的药呢。”喻文州颇为随意地说道。 黄少天又想起之前喻文州给他介绍过的话,忍不住感慨:“到底是林教授自己发明的药,看来还是本人更清楚一些。” 假期后的第一节 草药课,直到上课前喻文州才到温室,脚步急匆匆的,手里拿着两副簇新的耳罩,黄少天认得那是今年喻太太给他们的圣诞礼物。喻文州收到的圣诞礼物中,书是一年比一年多,黄先生这回还送了他从中东带回来的书,说是出差的时候在机场买的。因此,像耳罩这类更实用的礼物,对喻文州来说是相当难得。而其他同学不了解其中由来,几个和喻文州关系还不错的打趣道:“文州,你终于受不了黄少要戴耳罩啦?” 喻文州还没说话,黄少天抢着回答:“滚滚滚,文州和你们能一样吗?说吧,你们是不是嫉妒我和文州关系好能问他作业,所以才来挑拨我们关系。” “看来在假期里,只有喻文州预习了我们这学期要学的内容?”方士谦准时地从温室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听见了黄少天和同学的小打小闹。他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巨大袋子搁在了桌上,坐得近的学生们往袋子里瞧去,发现里面装着好些各种颜色的耳罩,看上去比喻文州手上的稍旧一些。 “我也预习了。”黄少天大声地说,从喻文州手里拿过一副深蓝色的耳罩——二年级圣诞节时喻文州戴着黄色的手套回家,被喻太太知道了两人都喜欢蓝色。 “那就请你来说一下,为什么我们要准备耳罩?”方士谦也不客气,直接点名黄少天。 黄少天背书一样流利地说出了答案:“这学期我们要学曼德拉草,这种草的哭声会让人昏迷,严重的会导致死亡,所以在操作的时候必须戴上耳罩。” “很好,”方士谦不知道的是,黄少天说的全是圣诞节收到耳罩觉得不明所以时,喻文州告诉他的原因,“不过有一点说错了,我们不光是这学期要学,到夏季学期结束前,我们都要和曼德拉草打交道。那么,你能再说说它有什么特性吗?” “这……”黄少天根本没预习,当然不知道曼德拉草有什么特性。 喻文州拿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地写:解药材料,强效恢复剂…… “……我们一般把它当做解药材料,”黄少天的优点之一就是眼神很不错,他稍微放慢了语速,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往边上看,“它还是一种强效恢复剂,用于……大概是用于治疗一些疾病,帮助病人恢复健康。” 黄少天想自己回答得模棱两可,应当不会被抓出什么错误,谁料方士谦摇摇头,也没生气他乱答,只是开玩笑般地说道:“看来你没有你的朋友预习得认真。喻文州,不如把你写给黄少天看的告诉我们?” 全班哄堂大笑,喻文州只好放下手里的羽毛笔——正是它的颜色过于招摇,让方士谦注意到了他:“曼德拉草最有用的是它的根部,主要能用来恢复被变形或者中了魔咒的人。” “很好,格兰芬多加五分。”接下来方士谦讲授了一些操作的注意事项,然后分发了耳罩。发完耳罩时只剩下了最后一副,方士谦说幸亏喻文州和黄少天自带了两副耳罩,否则他还得跑一趟隔壁的温室仓库,说完才发现班上大多数人已经把耳罩戴上,应该听不见他的话。 然而黄少天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方士谦的话,他明明已经戴上了耳罩,疑惑地看向喻文州。 “我也听见了,”喻文州说,黄少天点点头示意他能听见,“要不要跟方教授说先……” 已经来不及了,方士谦见所有人都戴好了耳罩,便同以往一样,先给他们做了示范。他一下子把一株曼德拉草拉了出来,植物的根部像是一个绿皮的婴儿,皱着脸大声喊叫。 而黄少天和喻文州都没有听见传说中可以杀死人的叫声,只听见窸窸窣窣小土块落到桌上和地上的细小声音。 “看来这耳罩只是隔开了曼德拉草的声音?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黄少天毫不吝惜对喻文州母亲的赞叹。 “我不知道,”喻文州说,也有点惊喜的样子,“回去以后我可以写信问问她。” 然后他们两人一组,先把曼德拉草的幼苗移进小盆。植株虽小,但转移的时候费了不少力气,完全不是方士谦表现得那样轻松。黄少天一个人根本扯不动,和喻文州一起才把曼德拉草拉出了土壤。 两人终于把曼德拉草塞进了小盆,抬头发现他们竟是温室里第一组圆满完成任务的。黄少天闲得无聊,和喻文州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八卦,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肆无忌惮地在课上讲话,而周围全是移动空盆、拨弄肥料和土壤还有叶子抖动的声音,偶尔有几声不满的抱怨。 等到所有人都完成移盆,已经又过了十来分钟,方士谦用魔法告诉他们可以拿下耳罩了。 “闷死了,”黄少天立刻摘下了耳罩,“现在冬天就这么热,到夏天了该怎么办……” “黄少,为什么我见你整节课嘴就没停过,都戴着耳罩你还说话,你不累吗?”不少人立刻体会到,随着耳罩的摘下,难得的宁静也被终结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是在和曼德拉草交流霍格沃茨的生活,告诉它这几天这么冷最好快点进小盆,它乖乖听了,所以我和文州才是最快的。”黄少天吹得跟真的似的,他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们喻太太送的耳罩的秘密,免得他们对自己的嫉妒雪上加霜。 二月的时候,喻文州生日到了,又收了一些礼物。这回比圣诞节时少些,甚至比往年也少些。黄少天察觉到了喻文州礼物数量的减少,看着他整理,快完的时候不确定地说:“我好像没有看到你父亲和你母亲送的?” “这个,”喻文州扬了扬手中的信,解释道,“他们今年给我买了手机,这里不能用,就直接放在家里了。” “你买手机了?”听到这个消息,黄少天简直比喻文州本人还兴奋,“快告诉我号码!” “还没办,说等我回去后,让我自己选,”喻文州说着拿出黄少天去年圣诞节送他的麻瓜笔记本,让他把自己的手机号写了下来,“其实,我觉得他们有点搞不清具体怎么办。” “那等放假了,我陪你去办!”黄少天胸有成竹地说,他父母常年在外工作,这类事情他早就学会了自己处理。 “好。”喻文州简单应下,接过自己的笔记本,然后笑意盈盈地看着黄少天。 “生日快乐,文州。”黄少天说,站在原地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没了?”喻文州是不计较礼物之类的事,但现下这个情形还是让他有点吃惊,还有那么一点失落的。 “没了。”黄少天看见喻文州一下子安静下来,因为惊讶扬起的眉毛此刻微微地皱了起来,嘴角的笑还有点僵住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喻文州的反应比他想象得还要激烈一点:“好了骗你的,不过现在确实没有。” 喻文州不知自己该是开心还是生气,最终出口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开心多一些:“是还没送到?” “准确来说,是还没开始卖,”黄少天摇了摇手指,“我想请你去听演唱会,就在今年年底。” TBC. 第三十三章 进入三月,万物复苏,天气逐渐转好,魁地奇比赛跟着频繁了起来。格兰芬多院队的积分如同破冰一样缓缓地涨了起来——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同样,上一年把其他三院打得措手不及的拉文克劳慢慢地不再那么出其不意,积分榜上各队之间的差距正在缩小。 而某个周四的傍晚,六位队员按时来到球场,方世镜却迟迟没有出现。 “不该啊,他这节是草药课,过来是最近的。”七年级的老队员困惑地说。 平时工作日的训练,碰到上一节课的教授拖堂,迟到一会儿也不是不可能。喻文州和黄少天就好几次双双晚到过。其他人一般不会干等着浪费时间,而是先开始基础练习,等基础练习结束,被拖堂的伙伴多半已经来了。 不过自九月以来,方世镜从没迟到过,他向来很重视训练,作为队长更是一直做出好的表率。这是他这个赛季第一次迟到,且迟到这么久——直到基础项目的训练结束,他还没有出现。 所有人又等了一会儿,他的身影才出现在队员们的视野里,一路大步朝球场跑来。 “抱歉,久等了。”方世镜没怎么解释,几乎是立即开始了团队训练。 训练并没什么问题,只是方世镜有些心不在焉,仅在升空之前就下场比赛要用的队形叮嘱了几句,和上次训练相比没什么新鲜的东西。等到训练结束该总结各人问题所在的时候,方世镜不像往常那样先总结了自己需要改进的地方,平了平因飞行有点不稳的呼吸,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郑重地说:“有一件事,我要和你们商量,不,是要和你们说。” 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表情立刻变得凝重。 方世镜没有顾及他们显露在脸上的情绪,继续说道:“今天我迟到,是因为方教授课后把我留下,和我谈了点N.E.W.Ts的事。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必须好好复习考试准备毕业,没法好好地当这个队长了。” 和魁地奇一样,方世镜对各科都有所了解,却又没有一门特别精通的。他的就业计划需要至少四门课的E,而根据教授们的估算,他只能勉强达成一半,剩下两门要拿E,必须在考试前这段时间加班加点地复习。 “你走了,我们找谁做守门员?”一个高年级学生问道。 “我不走,”方世镜说,他也清楚学期中退队找替补顶上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队伍又要磨合不说,还有两个月又到考试周,未必有人愿意在这个时节加入院队,“比赛和训练我都会参加。但是,战术和队务方面的事,我希望有人能接替我。” 队员们面面相觑,最终基本都把目光投向了方世镜的同学。 “别看我啊,我是年级最高的,但这不代表我适合搞这些,”他立即摆手,表明自己不愿接手的意愿,“我也要考N.E.W.Ts,再说也不是我特长,你们为什么不找个喜欢研究这些的……”说着他的目光在其他五个人身上来回扫荡,最后落到了喻文州身上。 喻文州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热切地盯着这位七年级的同学,相反他看着方世镜,感受到七年级老生的视线,轻轻偏过头,很自然地开了口:“我可以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顺势集中到喻文州身上,他继续说道:“当然还是要问一下大家意见的,大家有没有意见?” 喻文州微笑着,一个很多人自己来说可能都多少有点尴尬的事,他倒是挺自然地就说出来了,然后很平静地等候着大家的反应。 “没有意见。”黄少天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叫道,非常给自家室友撑场面。其他四人一开始有些犹豫,但都不想自己管这事或者觉得自己力所不能及,最终也都纷纷摆手:“就你了,就你了。” “好的,那就谢谢大家支持,”喻文州又转向方世镜,“可以吗?” “当然可以,”喻文州并不是方世镜完全没有考虑过的人选,只是顾虑他年级略低可能无法服众,现在见其他人都不在意,就放下了心来,“你待会儿留一下。” 接手了院队布置战术和队务联络方面的任务,喻文州无疑更忙碌了。黄少天场面上对他的毛遂自荐十分支持,但正式确定下来后又觉得自己的无条件支持有些鲁莽。以前看方世镜游刃有余地处理这些事,并不觉得有多么麻烦,到和自己同处一室的喻文州亲自上手,黄少天才发现这些事情极其占用时间。他想到两人刚进院队时,喻文州因为院队训练缩减了课余学习的时间,不免担心喻文州的课业情况。 不过幸好,大概是托喻文州之前做足了功课的福,他虽然忙,学习进度却没落下,反而还有一点进步,已经挺久没有做最后一个学会施展新咒语的人了。 复活节假期的到来令喻文州得以歇上一段时间。他和黄少天一起去霍格莫德放松了一天——方世镜退居二线后喻文州甚至没再去过霍格莫德。之前约好等放假时去麻瓜那边办手机卡的事只好先搁置,黄少天罕见地主动积极地赶完了作业,然后帮喻文州一起研究魁地奇战术。 “拉文克劳现在是一支进攻性很强的队伍。”喻文州在一个阵型下添了一笔记号。 “你还记得我们一年级时最后一节飞行课吗?”黄少天就坐在喻文州边上,把头伸过去看那个阵型的介绍。正值放假,图书馆里本就只剩些复习O.W.Ls和N.E.W.Ts的,都在考试科目相关的区域,他们经过的时候还几次见到了方世镜。而他们在的这块区域又多是魁地奇相关的书籍,一直只有他们两个,黄少天也就没什么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次拉文克劳防守多么滴水不漏,我记得那次张新杰就是守门员吧,真想不到他进攻性这么强。” “那次他们有三个守门员,场面也混乱,看不出来很正常。”喻文州宽慰道。其实一年级的课上,每个人的风格根本没定型,大多数队员还是会受到队伍特点的影响。 “他们找球手不行,才选择主攻追球手得分和击球手干扰。” 第三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两人立即听出说话的是苏沐秋,黄少天条件反射地扫视了四周,苏沐秋倒说:“放心吧,没其他人。” “好久不见,”喻文州招呼道,虽然他一直没有“见”过苏沐秋,“你也懂魁地奇?” “懂一点。”苏沐秋说。 “我们训练的时候你都看着吧,”黄少天回想起几次和苏沐橙的对话,“你有没有见过其他院队的训练?说起来,只要你不出声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你要是能帮我们去听一些他们的战术布置就好了……” “我不能离开城堡太久,”苏沐秋的言语里有一点歉意,“不然我倒愿意帮这个忙。” “哎哎哎你还当真了啊,真要这么赢,我觉得不太好。”他们都笑了起来,黄少天只是开玩笑,并不是真心要走这种歪门邪道,很快正经地讨论起了魁地奇的阵型和战术。 苏沐秋的“懂一点”并不是真正的一点。喻文州觉得苏沐秋至少在院队级别的队伍打过一段时间的比赛,令他感到有些惊异的是,苏沐秋提到的打法和战术不少是十来年前的。 “你是说,他死……去世并没有很久?”黄少天不禁把苏沐秋和城堡里的那些贵族幽灵放一起作对比。 “幽灵打不了魁地奇,”喻文州在后来的开幕赛上也见过魔法史教授的“英姿”,“他说的那些,也不像是纸上谈兵。” 尽管喻文州钻研了许多,还得到了苏沐秋这种外援,但其他学院在复活节也没全休息,节后比赛的状况仍是不容乐观。拉文克劳的找球手是弱,可任何一支队伍,七位选手中总有稍弱的一面。更何况,战术决策换人,整支队伍也需要去适应——还有一点,喻文州对谁也没有说,他在方世镜构建的体系上布置策略,有一些风格或者说习惯,并不是他所擅长的,或多或少也影响了发挥。方世镜的安排总是很稳健很平衡,适用于各种队伍,却不那么个性化。 于是,在喻文州和所有队员的努力下,到赛季结束他们摘下了第二——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一共四个学院,也只有冠军会得到振臂高呼。 方世镜到底还是有点遗憾,但他和他那位同学情绪还算平稳,毕竟五年级那会儿他们拿过冠军。斯莱特林院队也是如此,赫奇帕奇的队员则最不好受了,毕业的女队员和来加油的好友们抱在一起痛哭,周泽楷站在一边有些无措的样子,最后还是肖时钦和几个高年级学生一起哄好的。 “以后就要靠你们了。”方世镜将一家欢喜三家愁尽收眼底,对剩下的五个人说。 TBC. 还是得写清楚,用了一点原作的句子>< 第三十四章 还没来得及从魁地奇杯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黄少天和喻文州又走进了一段更为沉闷的日子——考试要来临了。没有了魁地奇训练,他们全身心地投入了各科的复习中。几周一眨眼就过去了,让人觉得考前突击的时间总是不够,考试时答题的时间也总是不够。 今年格兰芬多三年级学生的最后一门考试是草药课的实践考试,内容是让他们获取曼德拉草的根部,并置于火上熬——曼德拉草成年后危害性大,原先两人一组的分组也扩张为了四人一组,因此正好剩下一半的曼德拉草用来考试。 方士谦盯着每一组学生的行动,考试时的操作不允许翻书和笔记,他还要小心地关照所有学生的安全。 喻文州和黄少天那一组不出意外是最快完成的,方士谦朝他们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许。等到所有人都烧制完毕,方士谦用魔法画出一行字,让他们摘下耳罩:“好了,考试结束。你们可以走了。喻文州和黄少天留一下。” 在其他人狐疑的注目中,他们走到方士谦跟前,他正在整理刚烧制完的曼德拉草根,等学生们都走光了,才说:“你们表现不错,不过——考试时作弊可不太好。” 黄少天看了喻文州一眼,反驳道:“方教授您这就冤枉我们了,我们绝没有偷偷翻书和笔记。” “但是你们讨论考试题目了,”方士谦指了指黄少天手里的耳罩,“或者说,喻文州告诉你怎么处理了更合适?” “我是告诉了少天,”喻文州承认得坦然,“您之前只说了不能翻书和笔记,并没有说不能进行交流。” “真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难道钻规则的空子是格兰芬多的天性?”方士谦眉毛一挑,却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确实,这次是我的疏忽。所以,我不打算太计较这件事——” “方教授您真的是我见过最好心善良的斯莱特林。”黄少天插嘴道,表情十分真挚。 “不过,作为惩罚,我要你们帮我把这些曼德拉草根送去王杰希那里。”他拍了拍身后沉甸甸的袋子。 “他为什么自己不去?”黄少天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装了草药的大袋子鼓囊囊的,分量不轻,两人思索了一下又没想到比较稳妥的能帮着运东西的魔咒,最后只好亲自动手,一起把这个袋子搬去了王杰希的办公室,一路上受到了不少人的瞩目。 “可能有别的事吧,我看他带着一些曼德拉草根走了。”喻文州推测说。 他们把袋子搬到王杰希办公室里,王杰希正和斯莱特林魁地奇院队的队长在聊天,看到喻文州和黄少天并不诧异,动了动魔杖说:“你们可以放下了。” 袋子没有重重地摔下去,而是如羽毛落地般轻轻触到了地面。 斯莱特林的队长回过头,看见是他们两个倒有些吃惊,旋即招呼道:“好久不见,考试如何?” 很普通的招呼,没什么敌意,黄少天也就随口回答:“马马虎虎吧。” 他显然不愿意和斯莱特林多说什么,转身和喻文州准备离开,被斯莱特林队长的一句话止住了脚步:“同样是找球手和队长,我期待和你的对决。” 连喻文州也停下来回过头看他,他被他们瞪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怕了?” “同样是找球手和队长?”疑问让黄少天无视了他的挑衅,只是重复了一遍他的句子。 “哦,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斯莱特林的队长即刻了然,然而真说起来了又有点犹豫,“一般是不会再变了……你们还是去问魏教授吧,我不太好说。” “魏老大,听说下学年格兰芬多院队的队长已经定下来了?”黄少天径直推开了魏琛办公室的门,喻文州跟了进去,轻轻把门合上。 “小子,进教师办公室要敲门,要尊重老师懂不懂啊!”魏琛的脸色有点发白,若不是他和黄少天相熟,真会让人以为他生气了。他打量着黄少天:“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你听谁说的已经定下来了?” “斯莱特林的队长,”黄少天毫不犹豫地把人“出卖”了,反正既不是朋友也不是队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跟斯莱特林关系不好你知道的,是在王杰希办公室听到的……我没闯祸没害格兰芬多扣分,你这一脸不相信到底怎么回事啊!” “方教授让我们把一些魔药材料送去王教授那边。”喻文州解围说。 魏琛看了喻文州一眼,终于说道:“好吧,反正你们都在,我就明明白白地跟你们说。” 他拿出几张羊皮纸递给黄少天,上面是格兰芬多院队各队员的实践考试成绩:“新一任队长的人选,一般来说,会综合参考前一任队长和我的意见,院长同意后就确定了。” 这成绩单什么用途,实在是一目了然。喻文州只扫了一眼便没多看,而黄少天并不关心其他队员的成绩,直接翻到他和喻文州的,他的还行,而喻文州的则差得略多。他抬起头,对魏琛说道:“我第一次听说当魁地奇队长还得看成绩。所以,你们的意见是?” “毕竟要优先保证你们能毕业,”魏琛也不避讳,“我的意见是让你来当队长,你的成绩是院队里最好的,高年级那几个也不如你。” 任何人被夸“最好”都会高兴,黄少天并不例外,但一想到喻文州,他尽量抑制住了自己的得意和喜悦,有些迟疑地问:“为什么不选喻文州?” 黄少天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他的室友。所有人都清楚,方世镜退居二线后,行队长之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喻文州。 魏琛甩了甩手里的羊皮纸,发出沙沙的声响:“你这是明知故问?” 喻文州脸上没什么情绪,倒是黄少天皱了皱眉:“当魁地奇队长关考试成绩什么事?” “当然有关,”魏琛一点也不客气地说,“要是方世镜成绩够好,你们后半年不会打得这么累,冠军指不定是你们的。” 格兰芬多经不起第二次折腾,这道理三人都懂。 “我不会像方队一样。”喻文州忽然说道,这是他们谈起魁地奇后,他第一次表态。 “我认为,你应该很清楚你的状况,”魏琛无视了黄少天,把羊皮纸往桌上一放,甚至没有翻到喻文州的那一页,认真地看着喻文州问,“这学期你累不累?” 喻文州的情况,作为室友的黄少天是最清楚不过了,他差点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不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喻文州也没有回答,魏琛继续说道:“不少事情方世镜还替你挡着,你基本只需要专心研究战术。你有没有想过,完全接手队长后,你的时间还够不够?” “当然累,”喻文州终于开口,却没有一点疲惫的神态,“但我从不觉得时间会不够。” “说得好听,”魏琛并没有被说服,“就算我同意了,韩文清也未必会同意。” “问题是,现在您也并没有同意,”喻文州笑了笑,像是在请教,又像是在谈判,“您觉得我该怎么证明自己?” 喻文州讲的是一个问句,而黄少天只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不存疑问,已有定夺。只是…… 他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就有点心惊,看了看魏琛,又看了看喻文州,愈发觉得气氛不对,赶紧对魏琛说道:“哎这不是还没定嘛,魏老大你真的应该考虑一下文州,今年拉文克劳多难搞啊,他才接手就拿了第二已经很不错了吧?”见魏琛没有回应,他又推了推喻文州:“文州你也是,我当队长你就这么不愿意啊,我当还是你当有区别吗?” “我知道了。”喻文州说,却并不是妥协的样子。魏琛看着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而几天后,黄少天延续着假期的不良生活习惯,将近中午才起床,打着哈欠去洗漱时,听见身边路过的低年级学生说:“一般都是会留到毕业吧?不知道喻文州为什么要申请和魏教授特殊决斗。” “我也奇怪,要我的话肯定选叶校长……”另一个低年级学生说,抬头发现自己被一个还穿着睡衣的人拦住了。 “你们在说什么?喻文州和魏老大怎么了?”黄少天的大脑还有点没转过来,耳朵和嘴巴一起先行。 听到“魏老大”,低年级学生明显愣了愣,不过挺快反应过来:“喻文州下午要和魏教授决斗呀,黄少你不知道吗?”他们都知道黄少天和喻文州同为院队的队员,对他俩的关系亦有所见闻,以为黄少天知道具体情况,“我们刚才还在说,你肯定知道喻文州为什么选魏教授吧?” 向黄少天这样的话唠提问是很需要勇气的,换做在平时,黄少天一定会热情地回应。而今天,黄少天只是扔下了一句“谢谢”就匆匆地跑回了房间。 喻文州没有回来,平时他也直到晚上才回宿舍,今天就更不会中途折回来了。黄少天手忙脚乱地套上长袍,连一枚加隆掉地上了都没顾上去捡,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TBC. 第三十五章 他先是奔到了礼堂门口,公告板上贴满了决斗的通告,黄少天找了一会儿才在一堆毕业生的决斗申请和通告中找到了喻文州的,白纸黑字地写着,特殊决斗将于今天下午第一场进行。 礼堂里正举行着决斗,黄少天没有闲心去围观,转身去了图书馆。 喻文州并不在图书馆。黄少天找了一圈,人稍微冷静下来,也完全从晚起的昏沉中清醒过来:如果要准备决斗,他当然不会在图书馆。 他跑到教学区域,考试结束后那条走廊比图书馆还人丁稀少,一路上他都没有遇到什么人。他从印象中喻文州最常待的教室找起,一间一间地寻过去,竟没有碰到。就当他快要放弃,准备去礼堂趁午餐时间堵人时,远远地看见喻文州的身影拐过了远处的转角。 “文州!”黄少天顾不上会不会被陈夜辉听到后训斥,大声喊住了他,迅速地跑到他跟前,“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注意到喻文州的长袍底边沾了点灰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算了,先不管这些,跟我走,现在取消还来得及。” “取消什么?” “特殊决斗啊,”黄少天去拉他,“你不会是真的想和魏老大决斗吧?” “少天,”喻文州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里有些抱歉,更多的是坚定,“是真的。” “为什么?”黄少天有点急了,他本以为那天在办公室,喻文州的那句“我知道了”已经消灭了这种可能性,“没必要非得搞成这样吧?我明白你想证明自己,可是,决斗了又怎样,反正你——” 他差点把那句“打不赢”说出口,意识到的时候猛地刹了车,而喻文州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少天,”他的视线有些飘忽,像是回想着什么,低低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一点都不在意?”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黄少天觉得简单的“是”或“不是”听上去都有点怪怪的,几秒后他才说道:“我以前确实这么想过。但在你找斯莱特林决斗以后,我就觉得,你比我之前想象得在意。本来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做不做队长这种事,现在我倒也看不懂了。” “没什么难懂的,”喻文州笑了笑,似乎挺满意他的答案,靠在墙上朝走廊的一边指了指,“你还记得我跟我说过的那面魔镜吗?” 黄少天当然记得,点了点头,喻文州继续说道:“你不好奇我在里面看见了什么吗?” “是什么?”黄少天禁不住追问,“等等你什么时候去看的?不会就是在刚才吧?” “挺早之前了,”喻文州说,“刚才还想去再确认一次,可惜镜子已经不在了。” 喻文州记得,听黄少天提起过后,有了点想法的自己动身去探究秋木苏的存在,幽灵没见着,却见到了那面神奇的镜子,里面的场景,带给他的与其说是震撼和惊喜,不如说是思考和迷茫。 他并不确定,厄里斯魔镜展示的是否如题字所言,是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而现在,他确定了大半:“那时我看见,我们拿着冠军杯,你是格兰芬多院队最亮眼的找球手,而我是队长。” 黄少天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喻文州了,他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有了自己的主意就会立即动身,像刚才说的镜子一事,还有找斯莱特林决斗的事,他从没有找黄少天商量过。想起这一点黄少天觉得更加气了:“随便你了,我话说在前面,我不会给你加油的。” “没关系,是我先打破了约定,”喻文州说着朝楼梯口走去,“早上我把一个加隆放你长袍上了。” “那个是你的?”黄少天隐约想起套上长袍时落到地上的金币,“给我干什么?” 喻文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黄少天觉得简直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欠我的?上次霍格莫德?” “是啊。”决斗这事真要算起来,还是喻文州欠黄少天的,他不想把话题翻回去,轻飘飘地说。 经过上一年的毕业季,老生们对毕业季的决斗已见怪不怪,挤在礼堂里的人没有去年这个时候多了,不过总体还是很热闹。喻文州站在一边准备随时上台,不时地回答几个熟人的问题。 “黄少呢?”有人好奇地问,“他怎么没来?” “谁喊我啊?”不远的地方响起了黄少天的声音,他的耳朵尖得很,“喊我干嘛?又不是我决斗,好好看舞台行不行?等等,我看到魏教授来了。” 魏琛在决斗快开始前才姗姗来迟,迈着豪放的步子直接走上舞台。喻文州跟着走了上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魏琛看上去脸色有点差。 “你听说了吗,格兰芬多院队队长的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夹杂在毕业生中关注度没有那么高,到底还是有些八卦流传了起来。 黄少天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朝台上看去。舞台边上,裁判的教授依旧是韩文清,另一边叶修竟也在,看上去有些疲累,到底是经过了一上午的车轮战,现在估计又是下一场哪个毕业生申请特殊决斗的对手。 两人行了个礼,按照规矩各就各位。 韩文清的“一”话音刚落,喻文州迅速对自己念了个“盔甲护身”,与此同时魏琛召出了一群白鸟,把舞台的视野分割成了好些碎片。喻文州跟着念了一个蝙蝠精咒,黑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一会儿就消失了一片,混战中一只蝙蝠“啪”地扑到魏琛的脸上。 “喻文州一分。”韩文清喊道。 “这也算?”黄少天目瞪口呆。喻文州朝他那边看了一眼,回过神时魏琛的一道魔咒打了过来,他堪堪躲过没被正中:“魏琛一分。” “这也不算吧?”黄少天又忍不住,他总觉得这场的判分特别松,前几天明明不是这样的。这下换韩文清看了他一眼,他才闭上嘴。 魏琛乘胜追击,趁喻文州站在角落的时候又甩出一道魔咒,拿下了第二分。场上已经没有蝙蝠和白鸟了,喻文州边移动边念了句什么,薄薄的一层雾在舞台中间展开。 他看到对面的一点闪了闪白光,立刻念了一句:“除你武器!” 黄少天的角度可以看出魏琛对自己也念了一道盔甲护身,这是决斗中常用的防护咒语,但不知是不是喻文州的魔咒生效更快,魏琛手里的魔杖竟还是脱手飞了出去,幸好魏琛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魔杖。 “喻文州一分。”韩文清说。 然后决斗陷入了僵持之中,双方都没有再拿分,只是来来回回地交换着魔咒。不知不觉这场决斗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般决斗的用时,黄少天愈发有些不明白,以他的了解魏琛应该是和叶修、韩文清那样速战速决的类型,故意放水把决斗时间拉长打成指导赛,这种事情只有吴雪峰、林敬言还有以前的林杰才爱干。 魏琛的动作看上去有些迟钝,或许是被喻文州打乱了节奏,倒是喻文州仍不慌不忙,不过分数上他还落后魏琛一分。 他念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荧光闪烁”,剧烈的白光在魏琛边上炸开,所有人一瞬间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甚至包括他自己,但闭眼不意味着不能念魔咒,接着一道红光飞了出去:“昏昏倒地!” 魏琛已经对自己上了一道盔甲护身,仍是不怠慢,朝旁边挪动,但没有成功,一股巨大的冲力把他砸下了舞台。 “决斗结束。胜利者,喻文州!” 与此同时所有人睁开眼,魏琛已经不在舞台上了,他们惊异地询问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随后,叶修那边爆发出了几声惊叫,人群摇摇晃晃地围成了一个圈,黄少天见状,从人与人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等跑到圈外他也被吓了一跳,魏琛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叶修给魏琛念了句什么,他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围观群众都松了一口气,想起方才决斗的最后喻文州是用了一道昏昏倒地。倒是叶修皱了皱眉,不容分说地道:“能走吗?我带你去找方士谦。” “魏老大你没事吧?”黄少天不安地问。 “没事个屁。”魏琛说,一脸战败后的惨白。 黄少天回头往喻文州那边望去,看见几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围住了他,热络地聊着,忽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他跟着魏琛还有叶修一路来到了校医院——叶修跟韩文清说了几句就从礼堂开溜了,遭到了不少学生的口头抗议。 方士谦看见魏琛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翻箱倒柜地找起魔药来。三个人小声地说着什么,黄少天想跑过去加入,被魏琛瞪了一眼。他有些后悔自己跟了过来,插不了嘴憋得慌不说,连听都不让听了。 待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他起身,对着魏琛喊道:“魏老大我先走了!” 魏琛见他要离开,倒是自己走了过来:“你跟喻文州说一下,只要韩文清同意,我这边没问题。” 黄少天点点头,又说道:“他这做法我一开始就反对,可惜他不听我的,我回去要跟他谈谈。”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居然把你伤成这样”,他觉得魏琛输了决斗已经挺惨了,不能让他惨上加惨。 “有什么好谈的,决斗,多正常的事,”魏琛不以为意,拍了拍黄少天的肩,“不要伤了和气,他确实是最好的队长人选,将来格兰芬多院队就交给你们了。” TBC. 想写个生气的少天,然后失败了,sigh 第三十六章 刚离开病房,黄少天就在门口碰到了另一个熟人。 “黄少?”苏沐橙跟他打招呼,她气色不是很好,看上去有点病怏怏的,“你来看病?” “我可没病,现在这个季节,要生病也挺不容易的吧?”黄少天活力四射的回答印证了他的健康状况,“我是来看魏教授的。” “魏教授?”苏沐橙“咦”了一声,“他已经出院了啊。” 黄少天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你搞错了吧?魏教授还在那里啊。”说着他朝病房一指:“我刚从那里出来。” “他又来了?”苏沐橙朝病房里张望。 “又?”黄少天敏锐地抓住了苏沐橙的用字,“你是说之前他生病来过校医院?” “没有……”苏沐橙并不擅长撒谎,她的犹豫几乎是写在了脸上,被黄少天盯着有了压力,还是坦白道,“考完试,我……我人不太舒服,住在这里调养,碰到过魏教授好几次。” 魏琛的体质很好,黄少天几乎从来没有听说或者见过他生病的样子,印象里他只有一次换季时染上了感冒,喝了方士谦的药后耳朵边不停冒出了热气,加上他抽烟,整个人身边简直云雾缭绕。 而被苏沐橙这么一说,黄少天确实觉得印象里决斗前见到的魏琛是比平时看上去要虚弱一些。 “后来他病好了?”黄少天问她。 苏沐橙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不知道,不过今天中午我还看见他来找方教授拿药。” 今天中午——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黄少天的脑中炸开,照亮了先前没有看清的边边角角。他想起韩文清异常的判分节奏,想起叶修赶往校医院时的毫不犹豫,想起魏琛像是失了效的盔甲护身;他还想起喻文州胜利后的谈笑自如,想起喻文州决斗前的胸有成竹,想起喻文州从未给他透露过半点风声。 “原来是这样,”他小声地自言自语,苏沐橙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问魏琛是怎么又来了医院,黄少天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边跑边喊,“谢谢!你也好好休息早点恢复!” 黄少天猛地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到室友面前时,喻文州正悠然自得地读着书,嘴里嚼着上次霍格莫德周末买的泡泡糖。他听见剧烈的脚步声,转过头,一个新的深蓝色又有些透明的泡泡跟着飘了出来,晃到黄少天的眼前。 黄少天有点不耐烦地挥手,一个用力,被打到的泡泡“啵”地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你看起来还挺高兴,”黄少天说,脸上透露出的情绪与他句子里的形容词截然相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喻文州反问,他的话因为嘴里有东西听上去模糊不清,他意识到这一点,把泡泡糖吐在糖纸上。 黄少天冷眼看着他把糖纸叠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魏老大病了?” “他病了?”喻文州讶异地说,然后皱了皱眉,“你不说,我还不知道。” 他感觉到黄少天尖锐的目光,僵冷的空气和泡泡糖的薄荷味顺着呼吸道侵入心脾,让他有些发凉:“少天,你什么意思?” “就算你不知道,”黄少天眼底有一丝心虚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模样,“那也不妨碍你伤了魏老大的事实。你应该去医院探望他,顺便向他道歉。” “我认为他不会想见到我,”喻文州果断地拒绝了黄少天的提议,“至于道歉,我从没听说过,决斗中让对手受了一点伤还要……” “那不是一点伤,”黄少天纠正他,情绪激动,“连方教授都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还有叶教授,想都没想就带他去了校医院,你觉得那只是一点伤?” “那你要我怎么说?”好好说着话被激烈地抢白,再加上黄少天进房间以来的针锋相对和在他看来无比荒谬的建议,即使喻文州再冷静,也架不住肚子里的火一点点窜上来,“不知道您病了,不该和您决斗?” 喻文州说的是气话,没料到黄少天竟真顺着说了下去:“对,你本来就不该跟他决斗。” “我记得我都说过了,”喻文州用“你认真的吗”的眼神看着他,“我还记得你说随便我了。” “那时我不知道魏老大病了!”话题又被黄少天绕了回去,“赢了一个生病的人,这样的决斗有什么意义?他居然还让我跟你说,只要韩文清同意,你就可以当队……” 黄少天忽然停住,直直地看向喻文州,回应着他眼神中的不满和质问,像是找到了一扇推不动的门的钥匙:“你就是不该跟他决斗。” “和你争队长的不是他,是我,”这么说着,黄少天指了指自己,“你应该和我决斗才对。” 话音未落黄少天便转身去开门,喻文州心里腾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原本蕴含在眼神中的疑问脱口而出变成了真实的质询:“你认真的?” 回答他的是房门合上的声音。 本来毕业季的决斗是不会太引人注意的,能留心到的大多是新鲜劲没过、天天去看公告栏的一年级新生。不过喻文州的名字一看就知道不是教师,他和黄少天又都在院队小有名气,因此公告张贴不久,就有人分别去问他俩怎么回事。 黄少天的话比平时多上了好几倍,不少人就冲着这一点,无比希望喻文州和黄少天能快点和好,好让其他人的耳朵不要再遭罪。但问起他们决斗的原因,黄少天极度罕见地只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以为不会是从这家伙口中说出的话。 “我什么也不想说。”黄少天说。 在黄少天这边碰了壁,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围观群众哪会轻易就此放弃。就算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他们也得为自己未来的学习和生活环境着想,尤其是同年级的格兰芬多。 于是有人去找喻文州,按照他们对喻文州的了解跑遍了图书馆,却被管理员萧杰赶了出来都没找到人。 后来有同学在韩文清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碰到了他。听了问题的喻文州微微一笑,说:“少天都什么也不想说了,我还能想说什么吗?” 他刚刚从格兰芬多院长那里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已经确认由喻文州担任下一学年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长。 坏消息是,黄少天听说这件事后,没等喻文州回复同意还是不同意,就将原先的决斗申请换成了特殊决斗。 还有几天就放假了,决斗活动渐渐稀疏下来,但黄少天对战喻文州的这场决斗仍吸引了不少人放下整理到一半的行李,跑到礼堂来观战。 两人都提早来到了礼堂,没有像魏琛那样踩点出现。喻文州这边能看见黄少天正在和周围的同学滔滔不绝,只是不知是礼堂太吵,还是两人站位实在是隔太远,他完全听不见任何黄少天的说话声。 “你们是真闹翻了?”方世镜也来了,看了眼远处人堆中的黄少天,小声地问喻文州。 “也不知道算不算。”喻文州说,这两天他含糊地绕过了许多人的问题,但回答方世镜的这句话,虽然笼统,却是他的真心话。 “怪我不好,当初应该跟魏教授多据理力争一下,”方世镜叹了口气,“因为院队的事让你们产生矛盾,我实在是……” “这不是队长你的错。”喻文州对方世镜更多的还是感激——正如魏琛所言,他接手队长的各类事务时,方世镜依旧分出不少精力来帮助他适应;若不是方世镜向魏琛推荐喻文州,那队长就直接是黄少天了,根本没他什么事。 舞台上,叶修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倒数第二场决斗,韩文清宣布了他的胜利,然后喊响了黄少天和喻文州的名字。 他们从舞台的两端各自走上台,黄少天来到中间后就紧绷着脸,喻文州则挂着一如往常的微笑。 黄少天飞快地扫了一圈台下,再把视线转回面前喻文州身上时,对方已经转身朝自己半场的一边迈步过去。 黄少天啧了一声,见喻文州的脚步顿了顿,在他背后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输了怎么办?” “等你赢了再说吧。”这话换做别人来说,多少会显得倨傲,而喻文州却是十分平静地说出了口。 “好。”黄少天应声转过身,快步走向自己的那一边。 TBC. 这几天real忙,一切源于明天后天大后天要去另一个S市出差,过程跌宕起伏,结局令我心碎。大体是这样的: 领导:小X,这周日你去G市出差三天。 我(狗腿样):好的领导!(内心OS:啊啊啊啊啊G市我要去朝圣还要取材还有各种吃的我来了!!!) (十分钟后) 领导:小X,刚才搞错了,是去S市不是去G市,不过也没什么区别是吧。 我(棒读):对,啊。 所以周二前没有更新了。万一有,是存稿 第三十七章 在韩文清的倒数中,决斗正式开始,两人施展的第一道咒语,是再普通也好用不过的盔甲护身。 黄少天见状立即终止了自己的动作,甩出下一个咒语:“粉身碎骨!” 喻文州给自己施加了盔甲护身,这道咒语对他自然是无效的,不过黄少天的这道魔咒并不是对他本人施展的,而是冲着喻文州脚边的舞台。 舞台立刻破了几个大洞,韩文清没说什么,底下的学生议论了起来:“这也可以?”“韩教授没反应。”“好像没说过不可以……” 喻文州没有理睬舞台地面上多出的坑坑洼洼,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绊住。他手腕一转,黄少天脚边的舞台上窜出一道火光。 “我靠喻文州你是要杀人吗!”黄少天叫道,立即来了个清泉如水把火灭了,“韩教授他犯规!” “双方没有犯规。”韩文清大声说。 在黄少天刚才叫喊的功夫,喻文州用修复咒堵上了一半的洞,但比起破坏,恢复回去显然不容易。黄少天看着他跨过一个窟窿,身边的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立即对喻文州念了个腿立僵停死。 “黄少天一分。” 黄少天的眼力太好,一下子就揪准了盔甲护身咒失效的时机。喻文州移动时要避开地上零零散散的洞眼,路线变得单一,根本没法躲过黄少天的魔咒。 喻文州立刻动手反击,黄少天眼疾手快地给自己补了一道盔甲护身,魔咒还是重重地打在了他身上,没有生效,但胸口被撞得有点发疼。 黄少天从不知道喻文州的魔咒力道这么大,一直以来他只当喻文州是学得慢、但学成之后效果还算精准——这时他想起那个让魏琛摔下舞台的最后一道魔咒,不得不重新审视对面的人。 他从未与他做过对手,自然不知道他比他想象得还要强。 黄少天指着喻文州脚边的洞,连着念了几句瓦迪瓦西,洞口边沿碎裂的木块一瞬间如同被弹弓射出的石块,纷纷朝喻文州身上袭去。 黄少天下手还是有分寸,没朝人的关键部位和软肋打,只是三两下都击中了,喻文州闷哼了一声,比分一下子被拉到了四比一。 他终于解了咒,重新开始移动起来,同时对着黄少天喊道:“昏昏倒地!” “盔甲护身!”黄少天反应迅速地叫道,手势飞快,为确保万一他还往边上挪了几步。这个魔咒比较难,喻文州用出来了以后必须得歇好一会儿,这时是反击的绝佳机会——黄少天的脑中高速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红色的光并没有去到黄少天离开的地方,喻文州依旧举着魔杖,一抬手变换了手势:“力松劲泄!” 黄少天才反应过来,喻文州只是喊了一声“昏昏倒地”,并没有真的施展那道魔咒。已经来不及了,喻文州转攻得太快,一眨眼一道金色的光已经冲到身前,黄少天避之不及,只能祈祷刚才的防护咒此刻依旧有效。 喻文州的魔咒又一次撞在了他身上,这次不疼,反倒是有一种麻麻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开来。 黄少天的愿望并没有被梅林听见。他暗叫不好,身体里的力道像是被抽走一般,整个人往舞台的地面瘫倒下去,他抓紧魔杖想甩出最后一个咒语,只要成功那么一次,他就能赢了—— “除你武器!” 喻文州似乎还没缓过神来,更来不及给自己上一个防护咒,黄少天的魔咒顺利击中了他,魔杖脱手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黄少天和他的魔杖滑落到了舞台的地上,长袍下摆蹭到了刚才灭火的水,一点一点地洇开。 “决斗结束。胜利者,黄少天!” 这个场面着实有点奇怪,胜者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败者却好好地站着。黄少天仰面躺在舞台上,他的视线正对着礼堂的天花板,无论用餐时还是别的时候,那方屋顶一直都是模拟着外面的天空。黄少天与喻文州之间是学生与学生的决斗,在顺序上被后置,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此时正是下午接近傍晚时分,天花板的颜色正是黄少天最熟悉不过的。他曾在这样的天色下,在魏琛的指导下,和喻文州,还有其他人一起,完成了许多场训练。 忽然这抹熟悉的光亮被一块同样熟悉的阴影笼住了。喻文州停在了黄少天脑袋的边上,垂下目光看他。 他动了动魔杖,就像在决斗中一样毫不放松地对着黄少天念完了一道咒语,黄少天感到力量重新从身体里涌了出来,抓上身边的魔杖就跳了起来:“等等,刚才你为什么——” 他一把抓住喻文州的手腕,像是要把之前被抽空的力气一股劲用掉,喻文州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手怎么了?”黄少天被烫到一般立刻放开了他,拉起喻文州的袖子,他刚才抓着的地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淤青。黄少天很快想起那里被舞台的碎木块打到过,条件反射地说道:“抱歉。” “一点伤而已,没事。”喻文州没计较什么。这让黄少天又想起之前喻文州曾说过,决斗中让对手受了一点伤不需要道歉。 黄少天进退两难,他看着喻文州重新整了整长袍的袖口,决定把话题引回去:“你为什么不躲?” 喻文州顿了顿,反问他:“那些木块又小又碎,你让我怎么躲?”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黄少天盯着他,“最后那道缴械咒,你明明可以跑开的,你为什么不躲?别跟我说你就是没反应过来,下棋的时候这借口你用了多少遍,你真以为我这么好骗?” 他的话和他现在所站的位置一样,堵死了喻文州可下的台阶。因为不满喻文州放水,黄少天情绪有点激动,眼底仿佛燃烧着傍晚的霞光。 “因为没有必要,”喻文州说,毫不畏惧地与黄少天对视,“这次决斗的输赢,对我来说本就没什么区别。” 输了,他固然不会开心,赢了,却也不会享受到胜利的喜悦。 如果情绪是能够量化的数字,那么,从黄少天说要和他决斗开始,这个数字就在一点一点下降。 “对你来说,如果我输了会比较好的话,”喻文州继续说道,“那就没有必要躲。” “什么叫你输了会比较好……”得到了喻文州的回答,黄少天并没有感到释然。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喻文州不尊重决斗的行为而愤怒,但现在更多的是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想叫他不要自作主张,最终还是卡在了喉咙口:“好吧,我之前是问过你,有没有想过输了怎么办。” “现在,我知道你肯定已经想过了,”黄少天又抛出一个他隐隐有些期待答案的问题,“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喻文州撇开视线,他向台下扫视,围观的学生陆续在离开,大概看他们两个能好好站在一起说话,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只有格兰芬多的学生,包括方世镜,仍旧有些不确定地盯着他们,有人想上来跟他们打招呼,被韩文清赶了回去。 “我没有打算,输了就输了,”喻文州说,视线落回到黄少天的身上,“有打算的是你,不是吗?” “没错,”黄少天毫不掩饰,“现在我赢了,是不是我说了算?啊对了你放心,我对当院队的队长没有兴趣。” “你想要我去道歉,”喻文州断言,他刚才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魏琛,“可我好像没说过,谁赢了谁说了算之类的话。” 这话讲得黄少天一个激灵,他仔细一想,喻文州确实没答应过他什么。 “但也不是不可以。”喻文州像是安抚黄少天一般改口。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他还是一副安定自如的样子,正如他所言,“输了就输了”。说起来算是得偿所愿,喻文州这样的态度却没让黄少天感受到分毫的心满意足:“决斗也好道歉也好,你这样,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喻文州略略有些无奈,“现在就去?” “走。”黄少天转身带头走下舞台,他决定先不去管喻文州的真正想法,他知道喻文州认定一件事后有多固执,那句让他内心颇有微词的“也不是不可以”已经是很大的让步,“魏老大应该在校医院。” 喻文州跟在他身后,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拉他,想起喻文州手腕上的伤,又止住了动作:“待会儿还是先找方教授吧。” TBC. 第三十八章 喻文州跟着黄少天来到了校医院,就像他们一直以来相处的那样,黄少天率先推开了诊室的门:“方教授,麻烦登记!还有,有人……” “找魏琛?他刚走。”方士谦正在收拾置放药材的储物柜,都不用正眼看,听声音就知道是黄少天进了病房。 “这么快就好了?”黄少天有些诧异地问,“之前不是说要静养好一段时间吗?” “哦,你也知道要‘静养’啊,”方士谦加重了一个词的读音,“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魏教授打算离开霍格沃茨,去更安静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 “离开霍格沃茨?”黄少天并没有马上相信,他揣摩了一下方士谦所说的“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随即严肃地保证,“方教授,我真的会保持安静,就让我见魏老大吧,别开玩笑了我今天……” “没和你开玩笑,上次决斗消耗了他太多魔力,在身体恢复前——”方士谦同样严肃地打断了黄少天的话,怕黄少天还不信,特意放下手上的药材,准备面对面地向他解释,转过身,看见喻文州刚好走了进来,“——不能再用魔法了。” “您说什么?” 问话的人是黄少天,方士谦却看向了喻文州,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亦是回答。 “我去找他。”黄少天接着开口,不是追问,而是一句相当平稳的陈述。他谁也没看,径直迈步离开了诊室,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急促,最后听上去像是奔跑了起来。 “你不去?”方士谦转而询问喻文州。 喻文州摇摇头,拉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带着淤青的手腕:“教授,麻烦您了。” 方士谦念了一道魔咒治好了擦伤,又去拿消除淤青的魔药:“黄少天下手不是很重嘛。” 喻文州不语,方士谦递了一个小药瓶给他:“不过有时候,不下重手,一口气憋着,未必是件好事。” 黄少天站在魏琛办公室门口时已有些喘不过气。他伸手推门,门紧锁着,纹丝不动。黄少天又不死心地重重拍了几下门,“砰砰砰”的声音在考试周结束后变得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要是在平时一定会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黄少天大可以念一个开锁咒,不过冲进上锁的办公室并非他来这里的目的,他很清楚魏琛不是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人,既然要找的人不在,那么强行进入也没什么意义。他有点后悔,自己头脑一热直接跑了过来,刚才在校医院应该直接向方士谦问个明白才对。 他正准备离开,门内忽然传出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桌子或者椅子。黄少天感到疑惑,随即听见走动的脚步声。 “魏老大是你吗?”黄少天只当之前魏琛是睡着了,“你锁门干什么,让我进去啊!”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以黄少天绝佳的耳力也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细响。他警觉起来——如果里面的人是魏琛,不可能不回应他。 但不是魏琛的话,办公室里鬼鬼祟祟的又会是谁? 他没来得及多想,行动快于思考地拿出了魔杖:“阿拉霍洞开!” 原本紧闭的门应声而开,黄少天一眼望进去,办公室里没有魏琛,同时也没有其他人。他背脊有点发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办公室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太大区别,东西随意地摆放,符合魏琛给人的印象。 黄少天很快在纷杂的房间乱象中找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壁炉附近的地上落了不少炉灰,正前方的桌子歪歪扭扭,一本精装硬皮书在桌子的边沿上摊开,桌子下方还散乱地堆叠了几本。 “谁?”黄少天径直问。魏琛虽然不怎么整理办公室,但没有把东西往地上扔的坏习惯。而现在是夏天,不是用壁炉取暖的季节,地上沾满炉灰只有一种可能:有人通过飞路网进了办公室。 单字的音节飘入空中,显得有些清冷。黄少天仔细地打量起办公室,又发现书架上有一排书中挺明显地被抽走了几本,空挡边上的书本斜着躺了下去,像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 除此之外,转了一圈,毫无收获。倘若不是魔法世界的幽灵可以用肉眼看见,他还真要怀疑是不是闹鬼了——黄少天想到了一个例外,又觉得不太可能:“苏沐秋?是你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他。这是当然的,黄少天想不出苏沐秋能和魏琛有什么关系,就是随口一喊。现在办公室里安静得太过正常,让黄少天不禁以为自己在门口时是产生了幻听。他最后环视了一遍办公室,然后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合上。 在门虚掩上的一瞬间,黄少天转过身,把耳朵轻轻贴在了门上。 开玩笑,现在去找方士谦或者别的什么人,等他回来,就算有什么人估计也早就跑了。唯一的办法,只有静观其变。 黄少天现在非常后悔没有把君莫笑话店的伸缩耳带在身边。门内并没有传来什么新的动静,看来办公室里的不明存在警惕心比他还高。 他等了有一段时间,精神高度集中,甚至感觉贴在门上的那只耳朵都有些发麻了,终于出现了新的响动。 他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看见了有些惊悚的一幕:空中飘着一个头颅,还有一双手抱着一叠书,若隐若现,正往壁炉的方向飘去。 “卧槽!”见识过各类幽灵和神奇生物,但这还是黄少天第一次在魔法世界见到和麻瓜的恐怖电影如此相似的场景,情不自禁地爆了粗口。他条件反射地抽出魔杖,抬手就是一个“统统石化”。 魔咒毫无意外地打空了,不幸地落在一边的书架上,刹那间十几本书“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 他的视线对上那张脸,脸颊倒是和其他霍格沃茨的幽灵一样苍白,看上去还有一点眼熟,黄少天觉得自己之前肯定在城堡的哪个角落见过他。就在他愣神的短暂功夫,头颅也好、手也好、书也好,倏地从空气中消失了,只有书架上摇摇欲坠的几本书册昭示着刚才他见到的并不是某种幻象。 他刚想再施放一道魔咒,门外忽然远远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十几把钥匙撞来撞去的叮当响——黄少天不用去看就知道,是陈夜辉来了。 黄少天还来不及去关门或者溜走,霍格沃茨的管理员就站到了魏琛办公室的门口,如临大敌一般看着黄少天:“怎么回事?” “这里有人,”这时跑已经来不及了,黄少天只好试图向陈夜辉解释,“我正好路过,听见动静就进来了,然后看到有一个人头还有一双手……” “哪个幽灵吧。”陈夜辉打断他,扫视了一圈空无他人的办公室。大概是魏琛的办公室平时就乱七八糟,他硬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最终还是放过了黄少天,只是警告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别让我再看到擅闯办公室。” 被陈夜辉撵出了魏琛的办公室,黄少天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跑回校医院,喻文州已经不在了,只见到了方士谦。 “回来了啊。”方士谦忙着手头的事,都没正眼瞧黄少天。 黄少天稍稍冷静了下来,比起刚听到消息时少了分慌乱,只是再次确认:“魏教授已经走了?” “走了。” “那他去了哪里?” 方士谦手上动作没停,抬头瞥了眼黄少天:“这我就不知道了。啊,”在黄少天再次发问前,他赶紧补上一句,“好像没去圣芒戈。” 黄少天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了解还是刻意隐瞒,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不可能从方士谦这里得到准信了。他想还是换一个他可以解答的问题:“那他要多久才能恢复?” “快的话两个月,慢的话,”方士谦想了想,“我也说不准。” “怎么这么严重,”黄少天已经不再质疑方士谦的话,与其说是提问更像是自言自语,“那次决斗到底……” “不是决斗的问题。”方士谦明白他的疑惑。 不等黄少天追问,他直接地提醒他:“你应该知道,决斗前,他的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 “那如果他没有参加决斗,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吧?”黄少天听懂了方士谦话里暗含的来龙去脉。 他想起决斗之前,他试图说服喻文州把申请撤下,到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句“随便你了”。那会儿他是真的担心喻文州会输得难堪,也不愿喻文州和魏琛之间那样剑拔弩张。 可他说什么都没用。 还有些别的,在喻文州说到厄里斯魔镜的时候,他隐隐地体会到一种被单方面欺瞒的不快。黄少天提出要和他决斗,除去实实在在的愤怒和临时起意的冲动,多少还有一点下意识里的报复心。 最后他算如愿以偿地决斗了,还赢了,只是依旧高兴不起来。他只觉得累,这些天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喻文州稍稍服软示弱一点,他就快要原谅他了。 结果还是差那么一点。 “没有的事,”方士谦倒是否认得斩钉截铁,“你不要想太多。” TBC. 第三十九章 方士谦的话并没有起多大效果。黄少天和喻文州开始冷战,仿佛这是一场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较量。 其实一开始冷战还是单方面的。他们结束决斗的那天晚上,黄少天回去后没跟喻文州搭话,喻文州也没说什么。第二天早上黄少天是自然醒,接下来一整日都没见到喻文州的影子。黄少天一个人静了静,他先是思考了一下魏琛办公室闯入者的身份,想了半天毫无头绪,竟觉得陈夜辉的说法是最靠谱的,虽然这个说法仍旧解释不了当时办公室里的一些异象。 不知道喻文州会怎么看这件事,黄少天下意识地想。 等他反应过来,思绪已经完全飘到喻文州的事上了。年终宴会上魏琛仍旧没有出现,而喻文州甚至没有和往年一样跟他坐在一起,在拉文克劳的蓝色和青铜色的映照下,黄少天的心跟着再一次降到了谷底。 魏琛出去休养,道歉的事肯定是要搁置了,喻文州之前是答应过他,但要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立刻跟喻文州和好如初,又好像办不到。 喻文州当时说是为了表示他的诚意立刻就去,可黄少天回想起来,觉得他还是在应付自己的要求更多。和喻文州相处快三年,这点把握,黄少天还是有的。 之后公布了考试成绩,黄少天的成绩并没有因魁地奇训练受到太多影响,依旧优异,当然要年年拿第一还是太难为他了。他和公共休息室里同年级的学生们聊了一圈,发现竟没人知道喻文州考得怎么样。 “我们还想问你呢,”其他人都这么说,“不过他既然能赢魏教授,今年考试肯定也是没问题的吧?” 公布成绩那日的晚餐时间,黄少天在餐厅里见到了喻文州,高峰时刻,喻文州的身边没有空位,一个人坐在两堆学生的中间,显得有些寂寞。黄少天想问他成绩的事,顾忌着周围的其他人,还是没有迈出步子。再加上喻文州从容的样子,黄少天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说服了自己后,随便找了个位子用起了晚餐。 喻文州并不是没有察觉到黄少天。他背对着门口,而黄少天的目光就像是决斗时的魔咒,直直地朝他逼去。喻文州被击中一般向身后热量的来源回望过去,看见黄少天转头走往长桌的另一端。 晚上回到宿舍,开门进房间的时候黄少天正趴在床上,面前摊着一本讲各国魁地奇轶事的课外书。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跟喻文州打招呼,只有书页“哗啦”翻过的声音轻轻地回应着室友的归来。 跟白天一样,喻文州坐下后,又感受到背后黄少天的视线。房间里迟迟没有再响起什么声音,喻文州对着自己桌上摊着的笔记发呆,许久后开口道:“你不想问我考得怎么样?” 黄少天条件反射地翻过一页书。其实喻文州进来后他什么也没看进去,脑子里乱哄哄地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听过的话冒了出来,顺着从嘴里溜出:“问什么?你既然能赢魏教授,今年考试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喻文州没有接话,拢了拢几乎要被他看得着起火来的羊皮纸。 就当黄少天以为他不会再说话,开始反思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哪里不对时,喻文州又说道:“对,是没问题。” “你怎么阴阳怪气的。”黄少天皱了皱鼻子。 而这一次喻文州是真的没有再理睬他了。他脾气好,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但他再生气,也不会做出反过去指责对方这种一贯不是他作风的事。 这种僵持的状况直到暑假仍在持续,连一向不那么关心儿子生活的黄先生都察觉到了异样。 “你和你朋友吵架了?”这回假期黄少天没怎么出远门,也没同以往一样邀请同学来家中玩。虽然话一点没少,但霍格沃茨的事情明显讲得少了。黄先生看过黄少天的成绩,显然不是学业方面存在问题,成年人的人生阅历很快给出了答案。 “是啊,”黄少天没有否认,嘴里塞着食物,有些含糊地说,“他把魏教授伤了,魏琛你总认识吧?” 黄先生点点头,黄少天头头是道地把大致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黄先生对于决斗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听到魏琛受伤昏迷时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会伤那么重?” “我也想知道啊。”黄少天扒了口饭。不论麻瓜还是巫师,总体上人的杀伤力还是和年龄相关联的。 “魔法果然还是太危险了。”黄先生感慨。 “危险是危险,但还是挺有趣的,”黄少天说,想起母亲当年反对的态度又赶紧补充道,“爸爸,你不要跟妈妈讲啊,我在霍格沃茨还是很开心的,一点也不想她找上学校跟校长说想让我转学。” “知道了,”黄先生叹了口气,“还好魔法部规定巫师不能随意在外用魔法……” “没错,”黄少天说完,随即质疑,“等等,你怎么知道魔法部的规定?” 黄先生怔了怔,之后很干脆地和黄少天说起了自己工作上的变动。黄先生从事的工作与国际事务相关,在黄少天入学霍格沃茨后,他就开始在工作中接触到一些魔法世界方面的人,那样的安排明显考虑到他已经知晓了两个世界的存在。 而令他大跌眼镜的是,最纷争激烈的前线也好,最暗流涌动的角落也好,都有这股神秘力量的干预。 黄少天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对魔法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而在他学习摸索的时候,他的父母,至少他的父亲,也和他一样在接受新的认知:“说实话,知道了这些,我就还是希望以后你能留在这里,而不是去那边,至少安全很多。” “你碰到的本来就是特殊情况,”黄少天反驳,想到魏琛却有些底气不足,“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撞上那种乱七八糟的事。” 喻文州的父母同样发现了两人的矛盾。或许是多少已经听说了一些,他们没像黄先生一样开门入山,只是试探着问他:“这两个月你没有朋友要过来吗?” “不了。”喻文州说,甚至没有给个明确的解释。 他们也不强求,只是宽慰一般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你就去做,我们都支持你。” 比起黄少天,喻文州倒不常在家里窝着,他终于去麻瓜世界办了手机卡,回家后惊喜地发现自家这么偏僻的地点竟然还有信号。只是有信号并没有什么用,他把黄少天的手机号输入通讯录后,到底还是没有打一通电话或者发一条短信。 只有索克萨尔未曾改变,仍时常往他的房间飞。喻文州没有接到什么信,也没有寄过信,完全是随着小猫头鹰吃喻家的白食。 没了黄少天在一旁提醒或者说催促,再加上索克萨尔的“不离不弃”,这次暑假末喻文州甚至没有走进猫头鹰商店。 一个假期恍恍惚惚地过去了,一眨眼又是开学,喻文州难得地体验一把一个人安静地走在喧闹大街上的感觉。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看书时,耳边充斥着火车哐哧哐哧的震动声,竟让他觉得有一点空旷。 进入餐厅后,他们依旧没有坐在一起,这让不少格兰芬多的学生暗暗吃惊,却没什么人敢大胆地上前八卦。喻文州朝几个熟人点点头算打了招呼,又和拉文克劳的张新杰聊了几句。而黄少天则是抓着每个遇见的人大谈特谈,大多数人很快招架不住,以各种理由离开——最后他身边的还是几个院队的队员,大概是长期相处产生了一定的抵抗力。 而到吴雪峰宣布宴会正式开始,黄少天终于闭了嘴。 并不是因为害怕打扰教师的发言,而是因为他看见主宾席上一个未填补的空位。 “魏教授这段时间有事不在霍格沃茨。这学期一年级的飞行课——”吴雪峰故意顿了顿,学生们仔细看了一遍主宾席,并没有新鲜的面孔,“将由叶教授代课,直到魏教授回来。” “为什么!我早生了三年!”“让我留级吧!”幸好魏琛听不见餐厅里此刻的哀嚎和羡慕之声。 只有少数人没有被卷入这股巨大的漩涡,他们大多数对叶修没太多特殊的敬意,或者是对飞行不感兴趣的人。 喻文州和黄少天是少数人中的少数。黄少天身边的同学以为他是对这届新生羡慕得说不出话了,揶揄他道:“黄少,你也不用太羡慕一年级的,院队说不定也是叶教授来管。” “不,”黄少天摇摇头,稍稍定了定神,玩笑般地说道,“叶教授那么忙,怎么可能管得过来?我倒希望魏教授早点回来。” TBC. 第四十章 已经过了两个月,魏琛还在休养,完全符合之前方士谦说的话:不是喻文州决斗造成的。这个时候,黄少天与喻文州继续冷战,与其说是因为担心魏琛而生气,不如说是双方仍憋着一口气。 谁都不觉得错在自己。 黄少天甚至想,只要喻文州主动来跟他说句随便什么话,顺便表达一下对魏琛缺席开学晚宴的担心,这件事他就翻过去了。 但喻文州比他想象得能忍,或者说无动于衷。直到晚宴结束,所有学生离席准备回宿舍时,黄少天才被喻文州找上门。 “今年的口令是六星光牢。”喻文州带着一贯的微笑说。他站得离黄少天有点距离,甚至有一年级的学生从两人中间蹿了过去。 黄少天还没来得及跟上一句“谢谢”,喻文州就转身走开了。 喻文州一个人离开餐厅时,犹豫过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冷淡。之后他想起两个月前自己最后一次主动与黄少天搭话,本打算用一个平常的话题缓和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真的是没料到黄少天会那样说;又想到刚才在开学宴上,叶修宣布将由自己代上飞行课时,黄少天旁边的同学雀跃着问他时,他目光里流露出的凛冽锋芒。 潜意识里不愿意马上回去再面对室友,喻文州转道去了图书馆。课表已经拿到,他这个学年开学的第一节 课居然是麻瓜研究——他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 到点了,图书管理员开始赶人,喻文州收拾了一下东西,挑出几本准备带回去的书,把剩下的留在了座位上。 “这些你都不带回去?”图书管理员萧杰问。这些一开学就来图书馆的学生,他大多眼熟,也基本清楚他们的习惯。 “一个人拿不动,”喻文州说,“麻烦萧先生了。” 萧杰一挥魔杖,书便消失在了虚空中,大约都是回到了归属的书架上。 喻文州回到宿舍时已接近宵禁的时间,他推门进房间后看到黄少天显然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了他的床上摆弄机械闹钟。 见喻文州回来,黄少天的动作顿了顿,只是很快又继续转动发条,“咯吱咯吱”的声音跳到两人的耳朵里。等他设置完,把闹钟放在了床头,才对喻文州说:“明天我第一节 没课,你不用喊我,我想多睡一会儿。” “好。”喻文州给出的是一个最简单的回应。 喻文州赶到禁林边上的场地时,离神奇生物保护课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已有好些学生陆陆续续出现,不过,这些人中还没有黄少天。 孙哲平大概是最早来到这里的,一副准备充分的模样。而他的边上则站了个喻文州有点陌生的面孔——也并不是不认识,只是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没有选那个人的课,平时至多只在吃饭时和在校园里走动时见到。 占卜课的教授张佳乐。 他们看上去关系不错,虽然喻文州不清楚为什么张佳乐要从占卜课教室那么远的地方跑到孙哲平这边来。幸而旁边几个学生的聊天很快向他揭示了答案:“今年我们占卜课换了一位人马教授来教,也幸好换了人,不然从北塔楼跑到这里可要累死我了……” 估计张佳乐是刚带完占卜课的学生们见新老师。喻文州望过去,正好撞上张佳乐的视线,郑重的,又带了点探究。 喻文州这三年来早已习惯于同龄的或者不同龄的学生们朝他投来这样的眼神,但来自教授的,这还是第一次。看来张佳乐教授和学生们没什么年龄隔阂的传言是真的,喻文州想。 上课的时间终于到了,在孙哲平的示意下学生们很快安静了下来。张佳乐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停下脚步,扔下一句:“在圣诞节前后,我们之中会有一个人离开大家。”* “都听见了吧,这学期的课会比之前难许多,表现太过不理想的会被我劝退。”孙哲平倒也不生气张佳乐在他的课上做预言,反而借题发挥了起来——张佳乐在每学期的第一节 占卜课上,会做一个和学生有关的预言,算是他的传统了,很多不选他课的学生也知道这件事。 “尤其是第一节 课就迟到的,要小心了。”孙哲平瞪着姗姗来迟的黄少天说。 全班哄堂大笑,黄少天在一片笑声中尴尬地在喻文州边上的空位坐下。他看向喻文州,喻文州丝毫没有安慰他的意思,也没有跟着一众学生一起嘲笑他,只是神色淡然地翻开了教科书。 见状黄少天只好把到嘴边的那句“你走之前怎么不叫我”咽下去了。说起来,昨晚赌气让喻文州别喊他的是他自己,睡过头显然全是他自己的错,去怪喻文州根本不合理。 只是黄少天难免有点郁闷和恍惚。几个月前,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啊。 下课后,黄少天正在整理桌上被他随意摊放的书本和文具,喻文州已经收拾完毕,像是有什么事要说,站到了他面前:“少天,课表给我。” 称呼和语气依旧熟悉,如果不是喻文州一整节课没有同他多讲一句话,黄少天一定二话不说直接报给喻文州:“没带。你要我课表干什么?” “排魁地奇训练的时间。”喻文州很干脆地回答。 “啊?”黄少天倒是没想到这个原因。反应过来后,他迅速拿起还没收好的羽毛笔,径直在自己的羊皮纸上默写了起来。 “就这些了,应该不会错。”黄少天写完就把课表递给了喻文州,羊皮纸上星期五的课程墨迹还未干。 “应该?”喻文州迅速扫过了一遍,一眼看出黄少天把一节变形课写错了时间。 他们课表本就相差无几,其实喻文州只要知道黄少天什么时候去上古代魔文。这么一想,黄少天立即有了底气:“反正古代魔文的时间肯定不会错。你要确切的?急吗?急的话我中午回去再对一下。” “不用,”喻文州把课表收好,没有为难他,“谢谢。”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随即转身离开,以比平常稍快的速度朝餐厅的方向赶去。他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喊住他。 等到黄少天自己来到餐厅,看见门口的公告和门内桌上琳琅的食物,终于意识到了两件事:一件是魁地奇院队刚刚开始招人,考核都没进行,按理说远还没到需要队长收集各队员课程表的时候;另一件则是,喻文州跑这么快,应该是因为星期一中午的餐厅有他最爱吃的鸡。 黄少天最终还是没再去问喻文州课程表的事,他想反正迟早是要给的,早一点也没什么。至于喻文州的真实目的,他要是不想说,那么问了也问不到。 然而黄少天第二天早上就知道了喻文州这么做的原因。 他不是被自己的机械闹钟吵醒的,也不是被喻文州叫醒的,而是被一种“嘭嘭”的声音惊醒的。 黄少天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先是看了眼闹钟,早就过了他设定好的时间,估计是他在睡梦中把闹铃按掉了——对他来说没有懒人模式的机械闹钟根本上聊胜于无。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距离上课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这时起床去吃饭,再走到教室,时间还比较充裕。 “嘭嘭”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止,黄少天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玻璃窗外。 索克萨尔正拍打着翅膀悬停在窗外,对老旧的玻璃拳打脚踢,吓得黄少天赶紧开了窗。白色的猫头鹰落在他的肩上,似乎蹬了蹬脚爪。黄少天扭头一看,索克萨尔的脚边确实绑了一张细小的纸条,看样子就是给自己的,便将它取下。 他展开纸条,羊皮纸被卷得皱皱巴巴的,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 他又看了一眼羊皮纸条,不像是撕下来的,边缘裁切得十分整齐,更像是用了魔药课、草药课上最常用的那种切割咒——就冲这一点,黄少天马上知道,这应当不是魏琛的手笔。 如果不是魏琛,那跟索克萨尔相熟的,就只有…… 黄少天立刻回想起昨天喻文州问他要的课表,觉得原先有些怀疑而显得迷蒙模糊的事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可随后他就感到了气馁。喻文州宁可花时间去调教一只猫头鹰来充当闹钟的角色,也不愿意在临走前亲自把他喊起来。连友好对话都不能实现,更别提想让喻文州跟他主动承认错误的可能。 之后的日子里,就不光是谁愿不愿意开口的问题了。魏琛不在,叶修不怎么插手学生的事,今年的院队招新工作几乎全落到了各院队长的身上。喻文州从公告贴出后,就在校长办公室、韩文清办公室两头跑,除了上课、睡觉,黄少天都觉得自己没怎么在其他业余时间里见过喻文州。 正式的训练时间表还没有排出,但各队的现任队员都很有上进心,自发地进行一些训练。格兰芬多也是,除了喻文州是个大忙人没有出现,其他队员私下抽了点时间提前练了起来。好几次练习的时候,他们还遇见了格兰芬多低年级的学生,一看就知道是在为考核做准备。 “黄少,知道今年考什么项目吗?透露一下?”其中方锐和他最熟,实力也是低年级学生中最强劲的。他和黄少天说起话来就像同年级的学生,根本就是称兄道弟,也是少数几个在黄少天语言攻势的轰炸下还能和他一唱一和的人。 “这我还真不知道,”黄少天作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我们学院还是注重实践和团队合作比较多……” “不过我听说,喻队擅长战术指挥啊?”一旁另一个低年级的学生反问。 “对对,会不会今年像拉文克劳那样讨论战术?”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黄少天胆子再大,也不敢就自己不了解的事在一群考生面前打包票。 好不容易脱身,他又被其他队员轰炸:“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啊,”黄少天挥挥手,打消队员们以为他是口风紧的疑虑,“他根本没跟我说过考核的事。” 何止是考核的事,黄少天想,他们有一段时间没好好说话了。 TBC. *HP原作梗 第四十一章 院队考核结束后魁地奇训练走上正轨,喻文州和黄少天的关系依旧是那样不冷不热,让不少同学尤其是院队队员大跌眼镜。往好了说,比起暑假之前,两人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有所缓和,该有的对话都正常进行,在不了解来龙去脉的人眼里看上去甚至没什么不对。也多亏这一点,两人在魁地奇的配合上并没有受太大影响,黄少天并没有为此不听从喻文州的指挥,喻文州也没有因而改变黄少天在战术体系中的核心地位,一时间其他人倒也不好去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郑轩和方锐分别作为新人加入了院队,迅速融入了团队,无疑成为了格兰芬多在积分榜上攀升的一大助力。 然而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拉文克劳依旧保持着强势的领先地位,在张新杰的安排下,李轩和吴羽策仿佛把他们的那份默契扩展到了全队。那个一年前在火车上与喻文州、黄少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新生于锋则加入了斯莱特林的院队,和另一个新人许斌一起将斯莱特林的实力提升了不少。赫奇帕奇更是异军突起,今年招的新人最多先不说,江波涛的加入令周泽楷和队伍其他选手的粘合度大大提高,肖时钦的布局也得以更好地完善和执行——魁地奇杯开展两个多月后,在一个阳光晴好的冬日,赫奇帕奇终于打败拉文克劳,翻身登上积分榜的第一。 而现在,和斯莱特林你追我赶企图甩掉最后一名称号的格兰芬多,正和积分榜的新第一进行一场比赛。面对这几周越战越勇的对手,喻文州制定了更稳健保守的策略,意图拖住对方来势汹汹的节奏,使得比分看上去十分胶着。 “格兰芬多进了精彩的一球,很好,现在又换格兰芬多领先十分!”新的解说员潘林激情澎湃地大吼。 黄少天全神贯注地盯着全场,他和赫奇帕奇的找球手周泽楷隔得不远不近,看得见彼此的动作但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就在周泽楷调换方向的一瞬间,黄少天的视野边缘划过一抹细微的金色光芒。 周泽楷仍朝着队友的方向,显然金色飞贼出现在了他的死角。黄少天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自己立刻飞到金色飞贼那边去的冲动——尽管飞贼在周泽楷的背后,但从距离上来说,无疑周泽楷离他更近。 他把扫帚柄往下按,一提速,如离弦之箭般朝地面飞去。 周泽楷迅速跟了上来——黄少天甚至不用回头看,光凭借身边刮过的气流,就能推测出这一点。绿色的地面朝两人的面门扑来,就在即将撞上的那一刻,黄少天猛地一个拉升,朝金色飞贼盘旋着的上空冲去。 他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V字型,就像提前宣告了格兰芬多的胜利。 周泽楷没有料到黄少天会玩这一手,正顺从本能和惯性贴着地面滑行,加上黄少天的行进角度很刁钻,恰到好处地遮去了他能看到飞贼的角度,等他反应过来再追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黄少天抓到了金色飞贼!格兰芬多获得一百五十分!比赛结束,胜者是格兰芬多!比分是……” 金色飞贼在黄少天的手里停止了挣扎,而他耳边的风声和轰鸣声还没有停止,连最激动人心的结果也没能听清。 直到有人在背后重重地拍了他一下,他才好像一下子被打通了耳朵里的阻塞,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抗议声朝他袭来。 黄少天回过头,看见喻文州冷着一张脸,连嘴角都绷着。 “为什么不跟我说?”格兰芬多的队长没有一丝为胜利而喜悦的神情。 “刚好那样,我就一下子用了,这怎么说?”黄少天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他也是一时突发奇想,确实没法提前说。 “一下子?”喻文州似乎是被他的用词气到,扫帚在空中微微颠簸了一下,“因为朗斯基假动作受伤的人有多少你知不知道?”* “是很多,”黄少天回答的时候,看见地面上江波涛好像正在安慰周泽楷,和自己一比,觉得更加心烦,“但打魁地奇哪有百分百不受伤的?既然上场了,就应该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他对着喻文州展开握成拳的右手,金色飞贼如同重新活过来一样跳出他的掌心,拍打着翅膀朝这一场的裁判王杰希飞去:“而且不管怎样,我们赢了。” 喻文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轻不响地扔下一句话,然后飞向地面。 黄少天听了有点发怔,不算太久也不算太近的记忆立刻涌了上来,连印象中议论纷纷的声音都和球场边的人声混杂在了一起。 喻文州说:“对,你赢了,你说了算。” 喻文州合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拿起另一本书打开,顺着目录的指引找到某一页细细研读起来。他右手握着羽毛笔,却一直悬在羊皮纸上方,久久没有落下只言片语,书页也许久没有翻动。 就这样毫无进展地又过了半个小时,书上的句子投映到脑海里便变成了白天的各种景象,交错纷乱,又挥之不去。到管理员来清人时,喻文州仍没有把所有作业写完——虽然离最近要交的一科仍有几天剩余时间,但这样的低效率,他几乎没有在完成书面作业时体验过。 图书馆外,走廊里一些结伴离开的学生正边走边聊,一整天的学习过后,没什么人再有心思谈书里的话题,很自然地说起了白天的魁地奇比赛。 喻文州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做到忽视这些声音——有针对他的,更多的是对黄少天的。 他知道那些话里,有哪些客观贴切,又有那些有失偏颇。一贯淡泊的性格让他没有上前去点评几句,而心就像是被灌了一整个秋季的阴雨,终于承载不了更多的情绪,一点一点地开始向外溢了出来。 既然赶不跑,那就勇敢面对。 喻文州大致拿定了主意,却又听见一个学生感慨:“不过他们运气也好,今天天气不错,据说明天就要开始下暴雪了。” 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转过身往城堡外匆匆跑去。 喻文州回到宿舍时已经过了宵禁,而黄少天或许是白天打完比赛太累,已经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于是喻文州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再出去洗漱,怕被抓住扣分,也怕吵醒室友。 门合上后,黄少天才睁开眼睛,撑起身体看了眼床头的钟。 时间不算早了。他本想和喻文州好好谈一谈,关于白天的比赛和赛后的争执。可是他现在眼皮打架,不知不觉就又倒回床上,等喻文州真的再次回来时,都不用伪装,是真的睡着了。 黄少天隐约听见“砰砰”的响声,他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索克萨尔来了,却又觉得比平时的敲击声要轻上不少,根本无法将他从睡梦中拖起来。 这一串杂声缓缓地消失了,夜之女神的魔力一点一点地侵袭着他。就在他的世界将要完全重归寂静时,一道清亮而熟悉的声音像是黑暗中的荧光咒,扎入黄少天有些昏沉的意识中,令他猛地睁开眼。 “少天。” 像是去年此时任何一个普通的早晨,喻文州站在黄少天的床边,身上已经整齐地穿戴好了格兰芬多的长袍:“终于醒了?” “文州?今天星期几……”黄少天还没睡醒,声音有些沙哑。他抓着身上温暖的被子,极不情愿地支起身体,冰冷的空气立刻钻了进去,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刚才那个问题其实不用回答了,而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回头瞥了眼闹钟,再望向窗外,依旧回答道:“星期一。” 窗外的世界一片雪白,却并不安宁,雪片大肆地落下,有一些伴着呼呼的风声砸在玻璃窗上,正是黄少天在梦中听见的不同往常的“砰砰”声。而这一片白色中,没有黄少天最熟悉的一抹颜色。 黄少天的大脑总算重新开始运作,昨天打好的腹稿慢慢浮出脑海。他看向喻文州,对方一副准备出门的装束,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弯腰从床脚捡起一件因为主人睡相不好被踹到地上的毛衣,放到黄少天的手中:“昨天……” “我很抱歉。”黄少天尖锐地打断了他。大概反应过来自己的突兀,他随即又放轻了声音,如同手里柔软的触感:“昨天比赛结束后,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其实你说得对,我不该在比赛时临时想到朗斯基假动作就用,说真的如果不是周泽楷,换个别的一般的找球手,万一出什么事……我不想你被那么说,也不想我们队被那么说。” 黄少天一边说一边看向喻文州,撞上了他的视线。喻文州一开始有一些吃惊,他没有料到黄少天又一次抢在了他的前面,耐心地听他讲完,捕捉到黄少天眼神里些微的紧张,忽然就轻松地笑了起来:“其实,被怎么说,我倒无所谓。” 他既高兴,又有些无奈:“少天,我是怕你受伤啊。” TBC. *朗斯基假动作:找球手假装看到飞贼在下面远远的地方,于是急向地面冲去,但是就在快要碰到地面的时候,他停止了俯冲。这一动作是想让对方的找球手效仿自己,撞击到地面上。它是以波兰找球手约瑟夫·朗斯基的名字命名的。from《神奇的魁地奇球》 第四十二章 喻文州的话一下子噎住了黄少天,他本想说什么,脑海里却只有喻文州赛后和刚才的话重复交替着。 他们说的受伤,还有心理准备,根本不是一回事。 喻文州继续说道:“我那时有点……不,非常生气,也对你说了重话。”他收起笑,神色郑重起来:“对不起,少天,那不是我本意。” “我知道。”黄少天立即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留下安静的空隙,心底深处的许多话争前恐后地涌了上来,“老实说,当时我讲完就后悔了。你可能没觉得,那时我还在场上,底下观众说话的声音嗡嗡响,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想起了我们,还有你和魏老大决斗的时候。” 黄少天的目光落在了很远的地方,好像穿过城堡的墙壁,再穿过厚重的时光:“你说你无所谓,但每次我听了,都觉得很难过。” 喻文州凝视着这样的黄少天,思绪也随着黄少天的话回到了过去。他想起十来个小时前,自己听到的这样那样的话,心又一次隐隐抽痛起来。 “虽然其实昨天比赛之后,说你的不多,大多数还是在说我,”黄少天不知道自己和喻文州想到了一起,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不过我大概算活该吧,就是连累了你。” 喻文州跟着笑了,拍拍黄少天的手:“哪里,还要谢谢你替我吸引了火力。” “要说连累,”他眯了眯眼,“不如说我连累了魏教授。” 喻文州收回手,被长袍宽袖遮住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纵使他在脑子里演练了千遍万遍,真的在黄少天面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他还是有点忐忑。 “昨天我也想起了决斗,”喻文州说,用词保守,语气却很肯定,“应该比你早,在你反问我,说上场前就该准备好时。” “我以前也这么说过,”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目光灼灼地望向黄少天,“但昨天你说了之后,我才感受到了,那时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魏教授对你很重要,”喻文州缓慢而认真地说,“我没有想要伤害他,更没有想让你难过。”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一直坐着有点冷,他揉了揉鼻子:“其实我也知道方教授说得没错,他受那么重伤根本原因不在你,你要是这么厉害还怎么会……呃。” 这种玩笑从来都是无所谓的,喻文州不在意,偶尔假装生气回击两句,但这回或许是生疏太久,或许是场合不对,又或许是让他想起了喻文州唯一翻脸的那次,黄少天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态度也不好,说了不少气你的话,有些是故意的有些……” 他转头看向喻文州,目光坚定起来:“反正,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这几件事,我们就算扯平了,好吗?” “好。”喻文州说。 黄少天终于放下心来,像是大功告成一样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后马上觉得冷了,赶紧套上毛衣,再抬头一看喻文州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了,对黄少天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微笑:“那我先去餐厅了,少天你抓紧一些。” 黄少天回头看了一眼闹钟:“离第一节 课开始还有很久啊?” “外面雪这么大,”喻文州指了指窗外,“得抽空去看下索克萨尔。” 黄少天想起昨晚喻文州反常的晚归,有些不确定地问:“昨天你回来那么晚,是因为索克萨尔?” 喻文州点点头,反过来问他:“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没有,”黄少天急忙澄清,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的自相矛盾,补上一句,“是我还没睡熟。早上倒是睡得挺沉的,还要谢谢你喊我了。” “不用谢,”喻文州挥手,临走前扔下最后一句,“以后还是我叫你吧。” 很快又到了圣诞节假期,两人在和好之前就定下了回家过节,临到放假再申请留校似乎有些来不及了。特别是黄少天,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去听一场演唱会,前排的门票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家里上锁的抽屉里。说起来,这又是一件黄少天后悔的事了——演唱会的门票他只买了一张。 “抱歉啊文州我不是故意的——呃好吧那时确实是故意的,”黄少天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想起这是他之前说好的今年给喻文州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因为先前两人之间的冷战,一拖竟要拖到明年去了,“实在没办法,这次演唱会在一个小剧场,门票不多,早就卖完了,我爸爸信上跟我说网上都找不到票贩子。” “没关系,”喻文州倒是真的不太在意这类事,“我们早就说好扯平的。” 黄少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喻文州今年也没有送他生日礼物:“我是说了扯平,可没指这个!你不能……” 喻文州拿了一张羊皮纸,转身递给他,黄少天狐疑他的室友何时写字这么快了,定睛发现纸上的墨迹明显干涸了许久,是一串数字:“……这是?” “我的手机号。”喻文州回答。 “你自己办的?什么时候?”黄少天条件反射地去找自己的手机,想把号码存进去,行李箱都从床底下拉出了一半才想起霍格沃茨的城堡里没法正常使用电子设备。 “暑假。”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悻悻然把行李箱推了回去,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那时他和黄少天的关系已经很不好了,而除开黄少天,喻文州实在没什么买手机的必要。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去做一件没什么意义的事,想了半天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就当是为了不浪费父母送的生日礼物,同时还能更好地学习麻瓜研究那门课。 但他也不是不明白,跟父母提出想要一部手机、升入三年级后选修麻瓜研究,根源都是身边有了黄少天这样一个人。 幸运的是,现在这件事终于有了意义。 黄少天感受不到喻文州内心复杂的矛盾,但他多少联想到了一些,最后勉勉强强地同意了:“那好吧,今年就算了,明年可不许这么打发我了啊!” 离开霍格沃茨后,在黄少天的指导下,喻文州开通了社交网站的账号,互相添加了好友。 平安夜晚上六点多,黄少天上传了一张照片。他正站在小剧场的入口处,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点也没有因为过节放假而门可罗雀的样子。黄少天穿的是麻瓜世界的衣服,戴的却是格兰芬多的围巾,倒也很合适,整个人像是被团在一簇火焰中,给冬天的街景平添了一抹温暖的颜色。 “我准备入场了!怎么样他们人气挺高的吧?不过周围的商店都关门了啊,等下演唱会结束后我还想找点吃的,没有餐厅也就算了,你说地铁会不会停运啊?”提示音响起,喻文州顺手点开了聊天。 他很快读完信息,慢悠悠地敲字回复:“我帮你谷歌一下。” “不用不用!!!!!!”黄少天迅速回应,一大串感叹号在手机屏幕上直接挤到了第二行,然后又刷出了一个新的对话气泡,“就算不停运,结束后坐的人肯定也很多,我还是让我爸来接我好了!”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靠,我爸说他车没油了,这什么理由?明显就是懒得来接我,郑轩都比他走心,气死我了!” “那我来接你?”喻文州提议,又加上一句,“带上飞路粉。” “这个好啊!”黄少天欣然接受了喻文州的好意,“不过我才知道,原来飞路网是随便用的吗?比这边的公共交通方便多了!” 也不算随便用,喻文州想,不过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他们遇到的情形又跟随便用没什么区别,干脆回复道:“是啊。” 到了七点,演唱会正式开始,黄少天和喻文州打了招呼,约好散场后见便结束了聊天,沉浸到现场的氛围中去了。喻文州先是看了点麻瓜世界的热点新闻,之后给手机设置了出门去找黄少天的时间,同时不忘先和父母汇报一声。最后,如同每个在家的普通晚上,他打开了一本读到一半的书。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快一个小时的时候,喻文州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的来电铃声和闹铃分别是黄少天喜欢的那支乐队的两首歌,闹铃是黄少天喜欢的风格,确实能把人从梦中震醒的那一类;而来电铃声的风格则是喻文州更喜欢的,带有一些古典音乐元素。 喻文州奇怪黄少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他的号码目前只给过黄少天一个人。 “怎么了?”果真是黄少天,他接起电话,像平时在霍格沃茨那样随意地问。 出乎喻文州的意料,电话里并没有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背景音吵吵嚷嚷,不像是演唱会现场,更像是在一条熙熙攘攘的大街。突然有一种尖锐的、喻文州没怎么听见过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有人尖叫起来。 “少天?”喻文州追问,那些声音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妙。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见过那种突兀的声响,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手机里传来人跑动的声音,夹杂着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然后喻文州听见了黄少天不太稳定的呼吸声。 “文州,”他说,“别过来。” TBC. BTW, happy birthday to Harry Potter~ 第四十三章 “发生什么了?”喻文州直截了当地问。 话筒里没有再传来黄少天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几句喻文州分辨不出的外语,声音不大,像是远处的隔空喊话,听上去却凶狠严厉,紧接着电话便被掐断了。 喻文州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了一件外套,把魔杖塞入大衣内侧的口袋,匆匆下楼,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中不忘打开手机浏览器,迅速在网上找到了电话中情形异样的原因。 首都市中心某剧场发生枪击。 之前话筒里那种难以形容的尖利声响似乎再一次在喻文州的脑海里炸开,他终于回忆起自己在哪里听见过这种麻瓜世界才有的声音——之前在黄少天家,他们一起玩过的电子游戏中,两人都曾使用过枪械作为武器。 作为巫师,喻文州并不能直观地感受到枪支有多么可怕,但通过网上新闻的描述和电话里传来的现场背景音,他立即判断出黄少天正处于危险之中。他没来得及细想,便抓了一把飞路粉洒进了壁炉中。 冬天的壁炉喷发着令人惬意的热度,明亮的金色火焰沾上粉末,瞬间变为了幽幽的青绿色。 “演唱会提早结束啦?”身后传来喻夫人的声音,喻文州之前和她提过等下要出门接人,但这会儿显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不少。 在给出回答之前,喻文州便消失在了熊熊炉火之中。 正值圣诞节假期,不少平时畅通无阻的商场、店家里的壁炉都暂停了使用,幸好喻文州之前做足了准备工作,果断地选择了魔法部作为目的地。门厅里空空荡荡,恐怕只有安检台值班的工作人员还在。喻文州毫不犹豫地奔向边上一排电话亭中的某一个,飞快地拨下一串数字,视野一阵剧烈的抖动,周遭的场景由亮变暗。 一切静止之后,重新迎接他的是夜晚的街景。与其他地方相反,这里并不安静,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剧场的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一些拿着照相机还有喻文州不全认识的设备的麻瓜们焦急地提问或是要求进去,被身着制服的警察强硬地拦下。其中一位拿着话筒,对着面前的设备神情凝重、语气激动地讲起话来:“目前,大约有一百多位人质被劫持……” 喻文州看见警戒线里不断有身上染满了血迹的伤员被抬出来再送上救护车,低头回拨黄少天的手机,电话没有接通,“嘟——嘟——嘟——”的提示音如同石块砸入平静的心湖,不安一层一层地翻涌出来,带着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所有这些纷杂的声音最终都汇聚成了一个纯粹的念头—— 想见他。 喻文州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隔着厚重的布料捏紧了自己的魔杖。 科技无法把黄少天带到他的身边。幸运的是,和身边其他人相比,喻文州还可以尝试另一个世界的方法。 他找了一个不那么起眼的角落,拿出他的魔杖。他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几乎没有把握,但这时他反而一点也不紧张了,就好像考试前会为成绩焦急忧虑,真的做试卷时,一旦有了答案,便只会埋头将它写下,根本没有余裕去想其他。 喻文州合上眼,他不知道他想去的那个地方现在是一番什么模样,脑海里一片漆黑。 他只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有一个人在。 黄少天的身影在这样的黑暗中一点一点浮现出来,如同地平线上的太阳,朝喻文州挥手。 想立刻赶到他身边,跑过去太慢,飞过去还是太慢—— 喻文州站在原地,从容而迅速地转了个圈。 一刹那,他像是失聪了一样,四周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而身体各个部位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地按住,眼疼耳疼手疼脚疼。 可比起刷到那条新闻时,心脏被死命攥住的感觉,他竟然觉得还是现在更好一些。 他触碰到了那抹黄少天形状的光芒,它像是一道加强版的荧光咒,一下子吞没了喻文州黑暗的视野。 失去的感官在这一瞬间归位,铁锈和烟雾的味道无情地侵入不稳的呼吸,没有空隙的枪声混杂着尖叫,一定睛,满世界星星点点的腥红。 而喻文州的眼前,还有一抹和那些腥红有一点细微差别的,属于格兰芬多的猩红色。 黄少天背靠着一根柱子,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他来不及解释,甚至来不及拥抱近在咫尺的温暖——喻文州本能地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意,剧场里随处可见的那些小小枪口却像是巨大的黑洞,不容分说地带走周围的生命和灵魂。 他完全是下意识地举起魔杖,向一个明显转过来的洞口大喊:“除你武器!” 一道刺眼的红光在空中一闪而过,连背对着它的黄少天都能从浅色的墙壁上看见这道光的倒映,紧接着是一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黄少天一把扑向喻文州,将他死死地摁在地上,突然的袭击甚至撞落了喻文州手中的魔杖,骨碌碌地滚到一边。 终于安静下来,有重物纷纷落地的声音,而黄少天臆想中的刺痛并没有落在他的背上。 消耗了太多魔力的喻文州有气无力地推了推身上的人:“少天,你没事吧?” 黄少天一低头,他们那么近,喻文州的脸几乎要贴上他的。 他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我没事,”黄少天说,剧场里这时寂静得可怕,他并不响亮的声音竟变得异常清楚,“我靠这是怎么……” 喻文州也站了起来,他总算得以好好地察看这一切——这触目惊心的一切。 到处都是血和尸体,还有子弹扫过的痕迹和分不清原来是什么的碎片。喻文州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别开头直接吐了出来。 黄少天可能之前已经吐过,又或许早已麻木,只是此刻脸上的表情阴云密布。 偌大的剧场里,只有他和喻文州两个人。 他从喻文州身上起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炸弹了,炸弹不可能让他们毫发无损——他弯腰从地上拾起喻文州的魔杖。 喻文州缓了过来,显然也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先前不顾一切赶了过来的人此时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仅剩的大活人。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黄少天却毫不畏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像是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文州,我们快……” 另一边的门猛地推开,一个黑色的人影操着他们听不懂的外语,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黄少天眼疾手快地挥动手里的魔杖:“昏昏倒地!” 来人应声倒地,黄少天松了一口气,一个不留神魔杖被喻文州一把夺过。 “速速禁锢,”他给半开的门补上一道上锁的咒语,转头问身边的人,“少天你没带魔杖?” “没带,带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谁想到演唱会……” “很好,”喻文州少见地打断了他的话,“记住,等下你也要这么说。” 黄少天正要问他是什么意思,空气中忽然传来轻微的爆响,连着好几声“啪啪”,几个拿着魔杖的成年巫师出现在他们面前。 黄少天拉上喻文州就想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喻文州先生,”领头的人脸上挂着亲善的笑容,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可怖的现场吓到,倒是他接下来的话惊到了黄少天,“从今晚八点十分起,你先后使用了幻影显形咒、缴械咒、昏迷咒和禁锢咒,严重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和《幻影显形使用管理办法》*,其中缴械咒和昏迷咒均是对麻瓜使用,情节恶劣,因此你已被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开除。此前,你因违反《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保密法》的第十三条而受到正式警告,我们必须将你带回魔法部暂时拘留,并于3天之后在魔法部受审。” 等他讲完,黄少天终于可以发出声音,尽管他还是无法移动:“你们是魔法部的人?文州他只是来救我!而且昏迷咒是——” “我知道了。”喻文州大声说,看了黄少天一眼,又对来人说道,“他是麻瓜出身的巫师,没有带魔杖,你们可以检查。” 一个巫师念了句什么,喻文州的魔杖便飞过去落在了他的手里,朝刚才宣读了一大段话的领头人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配合,”领头人礼貌地对喻文州说,“那就麻烦你跟我们来了。” 喻文州被放开了魔咒的束缚,领头人朝他伸手。 “文州!”黄少天有点气急败坏地喊他,他依旧如同雕像一般被定在原地,“我在学校等你。” “黄少天先生,”领头人和颜悦色地提醒他,“喻文州先生已经被霍格沃茨开除了。” “我不认为魔法部有权利开除我的学生。”一个在场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大概是觉得现场的气味刺鼻得难受,叶修皱着眉吸了口烟,对领头人说道:“在指控成立之前,魔法部也没有权利没收和销毁魔杖,陶司长。” TBC. *我瞎编的 第四十四章 “我们并没有要销毁魔杖。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有权暂时收走魔杖,方便事件的调查,”被称作“陶司长”的官员先是更正了叶修的说法,之后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叶修,好久不见。” 他解释的时候叶修对着黄少天动了动魔杖,后者恢复了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住了喻文州:“那开除是怎么回事?幸亏叶校长过来了,不然你们就随便胡说八道了是不是?”他看着一位官员施放了一个魔法,银白色的光在空中交替闪烁,其余几人交头接耳了几句,黄少天耳力好,听见一句“没有致死”后底气更足了:“碰到这种事,文州这么做根本没有错!你们是不知道枪有多危险,现在大家都活得好好的,要是文州没来,别说这些麻瓜,我活不活着还是个问题。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按照规定,我们可以把喻文州先生带走,也必须带他走,我说得没错吧?”出口的话是问句,那位官员看向叶修的目光却十分从容笃定,“至于开除,确实是我们冒失了。不过,一旦他被判有罪,霍格沃茨也无法再次留下他了。” 黄少天想说什么,拉住喻文州的那只手被反握住。喻文州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对魔法部的官员说:“我明白了。我跟你们走。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叶修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魔法部的官员不置可否:“你说。” “既然要按照规定,”喻文州不急不缓地说,“我希望能推迟开庭审理的时间,确保事件得到充分调查。” 他依稀记得是有相关的条文的,要求重大事件经过彻底的调查后才能开庭,又循着记忆加上一句:“我没记错的话,三天后魔法部才上班,我很怀疑圣诞假期期间调查的完整性和可信度。” 领头的官员听完了他的要求,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说道:“最多十天。只是霍格沃茨……” “我没意见,准假,”魔法部的官员朝叶修看过去,他立刻接口表态,不知算不算表扬地拖上一句,“很有想法嘛。” “谢谢叶校长。”喻文州说。他看见黄少天瞪着他,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又询问魔法部的官员:“这个,你们要检查吗?我想交给我的朋友。” 喻文州从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手机,令人惊异的是经过幻影移形和一场枪战后,这个麻瓜世界的电子产品竟没受到什么损伤。魔法部的官员们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勉强同意。 “给你家人报个平安吧。”喻文州把手机递给黄少天。 黄少天接过手机,不顾其他几个官员不耐烦的催促:“那你呢?你真的要在魔法部待十天?” “我父亲应该已经在魔法部了,”喻文州的话让黄少天稍稍放心了一些,“开学前几天的笔记就拜托你了,少天。” 黄少天目送喻文州和魔法部的官员们“啪啪”地消失在空气中,剩下的一半人则忙着调查整理现场,一时间遗忘咒和传送咒交错,没有人再搭理他。 “我送你回去。”见黄少天愣在原地,叶修拍了拍他的肩膀。 黄少天回过神来:“谢谢叶校长。不过能让我先打个电话吗?”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拨给黄先生的电话很快接通:“爸,我少天……我没事,你现在在哪儿?” 比起刚才反驳魔法部官员时,黄少天的声音太冷静,一点也不像经过一场重大的变故。电话里的黄先生显然很担心他,问了许多问题,黄少天一一回答后才终于把电话挂断。 “叶校长这么忙,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我父亲就在附近了,”黄少天谢绝了叶修的好意,他之前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喻文州被带走以后才渐渐理出点脉络,却还是毫无头绪,“文州的事……” “先别想这些了,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下午一点来我办公室,我们仔细说说这件事,”叶修递给他一个破旧的烟盒,“门钥匙你会用吧?” 喻文州被带到魔法部后,立刻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喻夫人又担心又紧张,抓着喻文州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才稍稍松一口气。喻先生则看上去淡定一些,只是眉头仍是紧紧锁着。 “很抱歉,他不能跟你们回去。”陶轩简单解释道,喻先生作为同僚表示了理解。可能因为喻文州的父亲是他熟悉的同事,他的态度比先前面对叶修时软和了不少:“他的情况比较麻烦,之前被警告过,这次恐怕会从严处理。不一定会去阿兹卡班,但霍格沃茨那边按规定是要开除的,只不过叶修……” 他没有把话说完,喻先生已经了然:“我明白了。”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十几岁的少年比起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挺拔了不少。对于这位父亲,那时喻文州倔强而又有些害怕的神情依旧历历在目,这时相对平静的少年与之相比无疑是很大的进步:“为什么不先跟我们说?你应该清楚这很危险。” “我不知道,”喻文州说,“当时也没有想这么多。” 或许他真的对麻瓜世界的危险没有正确的认知,但更多的,只是一想到黄少天还在那里,就一刻不停地赶了过去。就像被人拿魔杖指着,总会下意识地先给自己上一个盔甲护身那样。 喻文州没什么悔意,如果有什么魔咒可以让时光倒流,他也许会去阻止黄少天前往这场演唱会,但这一切若是依旧发生,他想他仍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你还记得暑假时我们跟你说的吧?”喻先生看着从未流露出动摇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目送喻家夫妇离开,陶轩若有所思地问喻文州:“那个黄少天是你什么人?” 喻文州有点奇怪地看着他。按理说,黄少天的身份背景,魔法部在赶到现场前就差不多摸了个透,他们应该早就知道黄少天是喻文州的同届同学,两人都来自格兰芬多,是快四年的室友,都在三年级加入魁地奇院队,说不定连之前两人之间进行过的决斗和冷战都能调查个一清二楚。 他想了一下,还是回答道:“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朋友?”陶轩皱眉,忽然又释然,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了一句,“难怪。” 第二天下午一点,黄少天和父亲说明了情况后,准备从家里出发。他捏着叶修给他的那个空空的香烟盒,想起昨天打电话时叶修毫不惊讶的神色,并不意外这是麻瓜世界挺常见的牌子。 电视上节目片头曲响起的那一刻,黄少天立即从家里消失了,只留下围观的黄先生啧啧称奇。 黄少天只觉得全身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扯住,双脚不知怎么离开了地面,有点像在空中飞行,却更身不由己,还有点头晕目眩的难受。 他摔在地上的时候想,前一天晚上喻文州幻影移形过去找他的时候,是比他现在好受些,还是更难受一点? 黄少天从地上爬起来站定,这是一个圆形的房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放满了书册的书架,另一边的墙壁上则挂满了巫师的画像。 黄少天扫视了一圈,在一个书架的某一层看到了分院帽。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叶修的办公室了。 他看了一眼摆在诸多画像间的挂钟,已经过了一点,他准时赴约,叶修却还没有出现。 黄少天知道霍格沃茨的现任校长是个大忙人,倒也不急,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干站着太过无聊,他仔细打量起办公室的摆设,目光很快被办公桌边一个高脚凳上的石盆吸引了。 盆子看上去不大也不深,里面盛满了说不清是气体还是液体的物质,幽幽地泛着光,摆放在一个摆满了羊皮纸和书册的办公桌旁显得有点突兀——如果是在王杰希的办公室,可能会合理一些。黄少天好奇地凑上前去,原本银白色的东西一下子变得透明了,望进去还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呃?好像还是校长办公室? 石盆里的场景正是这间校长办公室,连摆设都没太多改变。黄少天本以为这是类似于麻瓜世界的监控装置,但他很快发现石盆中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是监控的话,他应该能看到自己。 或许是以前的监控?黄少天觉得这样的窥探不太好,且对此并没有太多兴趣,正准备移开视线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石盆中。走在前面的那个毋容置疑就是叶修,因为他看上去和现在别无二致。 而后面的那一位…… 黄少天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有把人看错。 是喻文州。 比现在要小上一圈、并没有穿着霍格沃茨长袍的喻文州跟着叶修走进了校长办公室。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可这石盆跟麻瓜世界的电子产品不同,并没有什么声音冒出来。 他凑过去一些,想近一点说不定能听见什么,身后倒是响起了一个声音:“黄少天吧?久等了。” 他还来不及去分辨声音的主人是谁,一个激灵跌了进去。 TBC. 第四十五章 黄少天的身体在不断地下坠,眼前则是一片漆黑,不像穿行在飞路网至少还有不断一闪而过的场景片段——倘若他去过魔法部,那他对这种感觉一定不会陌生。 可惜他并没有。等他再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周围的景色已经稳定了下来,并且是他很熟悉的地方。 正是叶修的校长办公室。 摆设看上去与现在并没什么不同,一定要说的话,现在他待的这间办公室比刚才他摔下来之前要空旷整齐一些。而黄少天的注意力很快被叶修和喻文州的对话吸引了。 黄少天想这应该是一种魔法,类似于麻瓜世界的虚拟现实技术,因为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不速之客。站在喻文州面前,打量了几眼,黄少天立刻确定这个喻文州最多只有一年级——或许比他们认识时还小一点。 “你很勇敢,”叶修对喻文州说,“你是第一个我见到敢这样做的学生。” 喻文州并没有为显而易见的表扬而惊喜,就像黄少天一直以来了解的那样,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谢谢校长。那么请问,我可以在霍格沃茨上学了吗?” 黄少天愣住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好多问题,喻文州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本来不能在霍格沃茨上学,只是后来做了什么,就可以了?那他到底干什么了?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这件事?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因黄少天的震惊而停止,叶修似乎有些无奈:“很遗憾,这件事现在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的话音刚落,“刺啦”一声,一只黄褐色的猫头鹰挤入了窗子,丢下一封信又飞了出去。 喻文州把信捡了起来,黄少天看见信封上的落款是魔法部交通司。 拆信的时候,喻文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紧张。黄少天看着,心下一紧,想起这里不是现实后,又觉得有些有趣。 他赶紧跑过去,靠着并不真实存在的小伙伴,读起了他手中的信: 喻文州先生: 今天上午九点五十起,之后的半个小时中,你在没有预先使用保密或隐形魔法的情况下,从霍格莫德村飞行至霍格沃茨,引起部分麻瓜围观。这违反了《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保密法》的第十三条。鉴于你还没有成年,且造成的影响较小,魔法部最终决定对你发出一次正式警告。之后,若…… 黄少天还没看完,喻文州倒先把信合上了,黄少天没法阻止他,只能听着他对叶修说:“一次正式警告,叶教授。” 叶修拍了拍喻文州的肩:“那问题不大。” 黄少天松了一口气,随即感到身后有人也拍了拍他的肩,他回过头,便看见了另一个叶修:“看够了就走吧?” 回到真实的校长办公室,黄少天刚刚站稳,开口便问叶修:“刚才那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这是冥想盆,里面都是记忆。”叶修没有回答,响起的是另一个声音。黄少天有点不可置信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那里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黄少天并不认识,但又觉得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 他怀疑地看向叶修,叶修点点头,回答他的疑问:“介绍一下,苏沐秋。” 黄少天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问:“……可你不是死了吗?” “又活过来了嘛。”苏沐秋讲笑话似的摊了摊手。 黄少天还想说什么,叶修用食指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看过来:“先说正事。” “你刚才看到的是我的记忆,”叶修解释道,黄少天隐隐还能瞧见冥想盆一片银色里略有模糊的场景,“喻文州昨天直接被带走,有一条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曾受过正式警告。” “唔,就是他有前科的意思?” “也不算前科,”叶修纠正,“但他受过警告,后天要是判他有罪,魔法部可以直接强令他退学,不需要经过霍格沃茨同意。” “那怎么办?”发现情况不容乐观,黄少天的眉毛挤成了一团,他忧愁地看向叶修,“说到底他是为了救我……” 黄少天想起喻文州在剧场里突然出现时热切而焦急的眼神,而在那一瞬间席卷他全身、几乎能吞噬所有理智的,有惊喜,更多的是害怕。 他害怕那些不分敌我的枪弹伤害到喻文州,从一开始就警告他不要靠近,而喻文州的出现无疑放大了他的这种情绪。 所以,当爆炸声响起,他条件反射地向喻文州扑过去,那一刻他根本没有想别的什么,只知道不能让喻文州在这件事中受到更多伤害。 现在他依旧害怕,害怕喻文州被判有罪,然后永远地离开霍格沃茨。 黄少天刚刚知道,喻文州好不容易才能得到在霍格沃茨学习的机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失去这样的资格。 他也不想喻文州再次离开他。刚刚过去的半年,回忆起来竟有些恍惚,似乎浑浑噩噩地就那样过去了——远没有两人冷战之前的日子鲜活快乐。 他害怕以后的时间要与那半年无所差别。 黄少天努力驱赶掉内心惧怕的情绪,问:“我能为他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难事,”叶修说,“需要你出场做人证。” “没问题,”黄少天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不过魔法部会相信我说的吗?是不是有什么说话的技巧?” “主要是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叶修有些无情地指出,“还有就是尽量简练。” 换做平时,黄少天一定会抗议对方变着法子说他话多。而现在,他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 “如果有一些问题比较尖锐,或者问话中发生一些意外,也不要表现出极端的情绪。”叶修又叮嘱了几句,黄少天一一记下。 这里就像魔药课地下教室的走廊,喻文州跟着不认识的官员走在前往尽头审判室的路上,大抵是触景生情,竟想起了一年级时黄少天和斯莱特林学生决斗的事。 那时他没法施展魔法,只有黄少天总护着他,因为替他出头挨了不少罚。 而当时喻文州也没有想到,会有像今天这样,两个人交换了位置的局面。 “祝你好运。”这位官员的语气有些公事公办。 “谢谢。”喻文州说,拧开门把手,走进了并不明亮的审判室——然后,一眼看见黄少天和叶修共同站在被告证人的席位上。 这是他们在新的一年里第一次相见。黄少天的视线从喻文州走进来的那一刻起,便粘在他的身上没有挪开。喻文州朝他笑了笑,他的表情才略略放松。 喻文州坐到被告席,椅子扶手上的镣铐发出铮铮的声响,但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他也就稍稍放下心来,望向威森加摩的成员们。 坐在最中间的是魔法部部长冯宪君,年纪不老,只是一脸疲累和沧桑,咳了一声:“都到了,开始吧。” 他介绍了参加审判的所有人员,讲到叶修时,全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喻文州敏锐地发现,这些投过去的视线中,有友好,有尊敬,也有厌恶和畏惧。 冯宪君翻出一张羊皮纸,宣读指控:“指控被告方有如下罪行:被告在完全知道自己行为是违法的情况下,蓄意地、明知故犯地于12月24日晚八点十分,先后使用了幻影显形咒、缴械咒、昏迷咒和禁锢咒,其中缴械咒和昏迷咒均为当面对麻瓜使用,且被告在三年前因类似事件收到过魔法部的书面警告,情节恶劣,严重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第三段、《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保密法》第十三条和《幻影显形使用管理办法》。” “喻文州先生,”冯宪君直接进入了提问和辩论的环节,“三年前,你曾受到魔法部的正式警告,是吗?” “是的。”喻文州说,余光瞥见黄少天并不讶异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叶修,立即明白校长已经向他的挚友交待了他的过去。 “你在12月24日的晚上连续使用了幻影显形咒、缴械咒、昏迷咒和禁锢咒?” 威森加摩的人群中,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毕竟这个年纪要成功施展幻影显形咒几乎是个天方夜谭。 黄少天皱了皱眉,喻文州看见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回答:“是的。” 他们都明白,一个证人为一个犯罪嫌疑人作证的可信度,要比两个犯罪嫌疑人试图互相作证高上许多。 “你明知道你还不到十七岁,不允许在校外使用魔法?”“是的。”“明知道你当时身处一个麻瓜密集的地方?”“是的。”“你这么做,是想令他们受伤、失去意识,是吗?” “不,”喻文州终于给出一次不同的答案,冯宪君示意他讲下去,“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同伴。” “那你清楚,你的缴械咒和昏迷咒可以令他们受伤、失去意识吗?” “不,”喻文州说,这一次他没有停顿,径直说了下去,“我在霍格沃茨的魔法实战成绩非常糟糕,当时只是条件反射,并没有预料到魔法会施展成功,甚至超出我以往的水准。” “你在霍格沃茨的魔法实战成绩非常糟糕?” “是的,”喻文州说,“一年级时我差点因成绩不佳而被退学,这一点叶校长可以作证。” “魔法实战成绩非常糟糕的你却在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一次性成功施展了幻影显形咒?”一旁陶轩用一股十分怀疑的口吻问。 “是的。” “并使用一个缴械咒造成剧场内近百人昏迷?” “是的。” 审判室内一片哗然。冯宪君不得不扯着嗓子让人群安静下来,用眼神示意陶轩不要再说话,又问喻文州:“请你解释一下你的在校成绩和你在剧场事件表现中的矛盾。” “我的体质特殊,不容易凝聚魔力,”喻文州答,显然有备而来,“在魔法的学习中,属于极少见的前期困难、后期容易的类型,同时在情绪激烈的状况下施展魔法更易造成大范围影响。因此,令近百人昏迷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我情绪失控的结果。而造成我情绪失控的原因,是剧场内发生了麻瓜的特殊事件,我认为我不必对此负责。” “但你可以选择不去剧场,对吗?” 喻文州移开视线,看见黄少天担心地望了过来。显然,冯宪君还是认为他需对施展四个魔咒的后果负责。他对上黄少天忧虑的眼睛,回答道:“不。我没有‘不去’的选择。” TBC. 第四十六章 这近乎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回答,威森加摩的成员们交头接耳起来,冯宪君只好连着喊了几声“肃静”。 “然而事实并非你说的这样,”冯宪君从手边的纸堆中找出一张羊皮纸,费劲地读着那张纸上的文字,“根据我们从麻瓜那里得到的……通话录音,你的同伴黄少天先生曾警告你别过去,是这样吗?” 喻文州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只是黄少天的建议,和喻文州必须去并不冲突,”叶修忽然说道,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举了个有些俏皮的例子,“就像我的学生经常建议我取消期末考试,但他们还是必须参加。” “他这是狡辩。”陶轩轻声抗议。 “至于为什么他必须这么做,”叶修继续说道,“我想提醒一下各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的第七条规定,在特殊情况下可以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包括当巫师本人或同时在场的其他巫师或麻瓜的生命受到威胁时。” “我想黄少天本人可以更好地解释当时是怎样的特殊情况,帮助在座的各位理解。”叶修拍了拍边上的黄少天,然后看向冯宪君。 他是在争取让黄少天作为证人发言。冯宪君也无法否认叶修的反驳,况且像叶修这种人,如果不答应他,恐怕会搬出《威森加摩权利宪章》,便干脆直接点了点头,表示许可。 “原因其实很简单,”黄少天站起来,先用一句话概括了之后的叙述,“如果他没有去,那我今天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了。” “在我打电话给他之前,坐在我周围的人,前后左右,已经全部中弹身亡了。我反应快,第一时间躲在座位后,逃过一劫。”黄少天一边回忆一边说,显然这段糟糕的经历无法让他摆出喻文州和叶修那样淡定的表情。“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给文州打了电话。” “一开始有很多人朝门口逃,场面很乱,很快门口也被堵死了……他出现的时候,我想剧场里最多也只有一半人了吧……”黄少天的脸色有点发白,他扫视了一圈整个审判室,不少人和他一样神情凝重,“我不想文州过来,那里太危险了。” “但他还是出现了,”喻文州再次对上黄少天的目光,“如果说当时我没有一点高兴,那肯定是假的。” 这是喻文州走进审判室后,第一次看见黄少天露出一个笑容,尽管有一点虚弱:“我很感激他。” “然而喻文州施展魔法致使大量麻瓜昏迷是不争的事实,”冯宪君说,“这是很严重的后果,我们认为它与你所面临的威胁并不对等。据我们了解,麻瓜的救援也在同时进行,我相信他们的行动更加专业,也更具有针对性。” “麻瓜的救援并不及时,”叶修反驳道,魔杖一挥,冯宪君来不及阻止,审判室的中央立刻出现了一张小型的城市地图,几个角落跳动着几个数字,“当天并不只有这家剧场发生了袭击,我们可以简单地做个计算。” “十一分钟,”叶修说,“根据麻瓜媒体的报道,警方至少需要十一分钟才能攻入这家剧场。而喻文州没有施展魔法的话,再过八分钟,这家剧场里的所有观众都会被杀死,除非他们带的武器数量不够。” “我想比起死亡和昏迷,不论是谁,还是会愿意选择后者,”叶修环视四周,已经有一些人点头表示同意,“麻瓜世界现在的统一口径是警方使用了无差别的强力催眠瓦斯,目前并没有昏迷伤者的家属抗议,只有死者家属质疑警方为何不更早一步采取行动。” “最后,我必须提醒各位的是,真正需要为这次事件负责的,”叶修似乎是故意地顿了顿,场外不少人流露出好奇的目光,“是魔法部。” 冯宪君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对这样的指责很不满意:“你是什么意思?” “麻瓜警方已经公布了袭击者的身份,”叶修回答,“我想陶司长应该都很清楚,魔法部和他们发生过什么。” 冯宪君不语,威森加摩之外观摩审判的人则大多一头雾水。陶轩开口了:“叶修,你没有证据。” “我有。” 他击了击掌,一扇边门被打开了,有人从门后的阴影中稳步走了出来,审判室渐渐跟着他走到叶修身边的脚步安静下来。 陶轩猛地站了起来:“部长,让其他人出去。” 他盯着这位新证人:“威森加摩和傲罗指挥部的可以留下。” 已经来不及了,陶轩的声音在没那么吵闹的审判室中显得有些响亮,不少人听到了那句话,原本印象有些模糊的此时也认出了走出来的证人是谁。 苏沐秋。 “怎么是你?”冯宪君还算镇定,只不过边上的人迅速地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几枚药片让心脏不好的魔法部部长服下。 “各位好久不见。”苏沐秋挺平常地向围观的人打了个招呼。 “我来到这里,”他立即开始了证词的陈述,“是为了证明,这起袭击的发起者曾在十三年前,在他们的国家遭到三名傲罗的攻击。他们并不知道魔法世界,只把这笔账算在了我们的国家上。” “恰好,这三位傲罗,今天都在场。”苏沐秋看了叶修一眼,而后笔直地望向前方。 “我。” “叶修。” “陶轩。” “如果傲罗指挥部没有下令攻击他们,那么前几天的报复袭击也不会发生,”苏沐秋说,“而且,在魔法部的命令下,巫师便可以攻击麻瓜,没有魔法部的允许却连自保也不行,难道你们觉得这样是合理的?” 无关的人士已经被赶走,审判室内顿时冷清了不少,陶轩的冷笑声因此格外明显:“我们都知道你是叶修的好友,你无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更何况……” “我不介意你们对我使用吐真剂。”苏沐秋说。 这态度太过明显,而魔法部不可能真的对证人使用吐真剂,毕竟请出证人是请他们陈述,而不是要拷问他们。 “够了。”冯宪君揉了揉眉心,打断了他们的争执。他叹了口气,决心结束这场已经偏离轨道的审判:“赞成指控不成立的请举手。” 超过半数,将近三分之二的人举起了手。 “我宣布,”冯宪君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惫,“对于喻文州先生的指控不成立。审判结束。” “太棒了文州!”稀稀拉拉的掌声和拖开椅子的声音中,黄少天的欢呼并不响亮,但喻文州听出了其中的情真意切。他几乎是扑了过去,靠在刚刚被宣布无罪的同伴耳边兴奋地说:“我以为差点见不到你了。” “我也曾这么以为。”喻文州说,伸手给了他一个迟到的拥抱。 他们跟着叶修和苏沐秋一起离开审判室,刚一出门就被之前赶出去的人围住了——其中有一些人拿着照相机和纸笔。 这些人都对着叶修喋喋不休,语速之快、问题之多甚至让黄少天都自叹不如。托叶修的福,现在似乎并没有人关心审判真正的主角,他和喻文州仗着尚未成年的身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我看到你父母了!”黄少天眼尖,拉着喻文州便往喻先生和喻太太站着的地方跑去。 两位家长礼貌地对黄少天出庭作证表示了感谢,倒让黄少天很不好意思:“这都是应该的,本来文州就是急着过来找我才会……” “多的我们也不说了,”喻先生和喻太太都是请假过来旁听儿子的审判的,特别是喻先生,儿子亲手制造的大麻烦令他在节后有大量的文件和报告需要处理,“你们和好,我们也放心了。” 喻文州的父母离开后,黄少天正打算问喻文州下一步是什么打算,一名年轻的男巫师站到了他们面前。 “我是《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常先,”他有些迟疑地问:“你是……喻文州吧?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喻文州还没回话,黄少天警惕地瞪着对方:“有什么好问的,他已经被宣判无罪了!” 黄少天没见过魔法世界的记者,但在麻瓜世界还是见过一些的。他小时候看过黄太太打替人打官司,并不喜欢这些审判结束后上来问东问西的人,觉得其中不少人甚至比提问的法官还要咄咄逼人。 “我知道,”对方虽然看上去有点紧张,却也很沉得住气,对喻文州说,“这本就是你应得的结果。” 黄少天听了这话,对他的敌意稍减,小声提醒喻文州:“小心他套话。” 喻文州笑着拍了拍黄少天的手,暗示他放心:“谢谢,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唔,你能成功施展幻影显形,真的很了不起,请问你之前练习过吗?有什么诀窍?” “没有练习过,”喻文州说,蹙了蹙眉,“也没什么诀窍……就是想着要快点见到少天。” “嗯,倒是挺符合三D原则的,”常先说,“那个影响巨大的缴械咒也是没有诀窍吗?听你说似乎和你的体质有关?” “是这样,不过主要还是因为那时我情绪失控了,我之前也说过这一点……” 听了几个问题,黄少天发现常先对他们确实没什么恶意,不像冯宪君的提问大多是挖了坑等人跳的。过了一会儿,远处有人喊常先的名字,他应了一声,回头谢了谢喻文州准备离开,看了他俩一眼又提议道:“我给你们照一张相吧!” 常先让他们站去人少的角落,微微蹲下身子,“咔擦”“咔擦”,刺眼的银光闪过,黄少天下意识伸手去挡,被喻文州拉住。 常先挑了挑,选了一张,说是没有拍好不能刊登,就送他们留作纪念:“真羡慕你们关系这么好,许多亲人或者恋人都做不到你们这样……” 黄少天毫不客气地表示那当然,大方地接过了照片。喻文州听了,却怔了怔。 审判前被暂时关押在魔法部的日子里,他不是没有安安静静想过,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对,或许太过冲动,是否有其他更稳妥的方法。但他一想到差点出事的是黄少天,就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可能不对的是别的什么地方。 喻文州回想着他读过看过的,还有道听途说的,要符合这样的感觉,他的脑海里只闪过一个词。 有什么东西渐渐地改变了,像是第一缕在清水里化开的颜料,看上去似乎与原先没什么不同,又像是清晨破开泥土的萌芽,小却无法忽视,再多给一点时间和滋养,就能长成饱满的植株。 黄少天把照片递到他的眼皮底下,晃了晃,让他成功地回过神来:“这张到底是哪里没拍好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照片里的黄少天跟着现实中黄少天的抖动挥了挥左手,右手被站在边上的喻文州拉着,一直没有放开。 “我也看不出来。”喻文州说。 他是真心觉得,发现自己喜欢上黄少天后拿到的第一张合照拍得很好。 TBC. *幻影移形遵循3D原则,目标(Destination),决心(Determination),从容(Deliberation) 第四十七章 之后一日的中午,喻文州拿着叶修捎带给黄少天的门钥匙,终于回到了霍格沃茨——这时距离开学已过了好几天,自然没有特快列车可以让他乘坐,拖着行李箱也不方便用飞路网,靠门钥匙是最方便快捷抵达学校的办法。 他在校长办公室站稳的时候叶修也在。 “谢谢叶教授,”喻文州把门钥匙还给它原本的主人,他的道谢并不单单指一把门钥匙的事,“谢谢您帮了我这么多。” “没什么,”叶修不以为意,“其实,帮你还有其他缘由。” “是因为您和陶司长有过节吗?”喻文州早有猜测,他觉得叶修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学生坚持和魔法部作对。 “不,”叶修的回答令他有些意外,“是和魏教授有关。” “他受重伤,并不是因为你,”叶修简单地解释,“算是因为我吧……先前不太好说,现在总算能说出来,以免误会。” 喻文州是个很聪明的学生,某些方面一点就透:“也和苏先生有关?” 叶修点头,没有打算进一步细说的样子。喻文州也没有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我明白了。我会和少天说清楚。” 以免误会。 他先把行李带回了宿舍,开学后的上课时段,走廊和公共休息室里几乎都没什么人。把房间稍微整理了一下,喻文州拿上下一节课要用的课本离开了格兰芬多塔楼。 他去了变形课的教室,毫无疑问他是第一个到的学生,将东西放下后,他却没有如往常习惯的那样径直坐下翻开书本,而是重新回到了走廊。 下课了,路上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喻文州还遇到了一些其他学院的熟面孔,比如和他们一起上变形课的拉文克劳学生。 “欢迎回来,”李轩和他打招呼,看见他走向与教室相反的方向,又有些惊讶地问,“去拿东西?” “嗯。”喻文州含糊地应了一声,一旁张新杰大概是觉得难得,推了推眼镜。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外,还能听见里面韩文清的声音,显然是拖堂了。喻文州对着紧闭的教室门,几乎可以想象黄少天无聊地把玩着羽毛笔的样子。 “那是喻文州吧?”“就是他啊!今天《预言家日报》……”“嘘,他看过来了!” 喻文州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确实望了过去,几个格兰芬多的女生,他依稀记得都是三年级的,站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对上他的目光,女生们迅速挪开了视线,小声地说着些什么,其中一个白净瘦小的女生被推了出来,其他人在她身后用一种半是鼓励半是看好戏的口吻催促着:“快去啊!” 喻文州看着那个女生战战兢兢走到他面前。他对她有一点印象,估计是在图书馆或者公共休息室里见过。 “喻文州,你、你好,”她太紧张,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我之前在公共休息室,向你请教过功课。” 她这么一说,喻文州终于想起来一些:“我记得你。” 女生有点受宠若惊:“那就好……我今早在报纸上看到,圣诞节的时候,你在剧场的爆炸里救了好多麻瓜。” 喻文州立即联想到了昨天常先的采访,他没料到第二天早上马上就登出了:“《预言家日报》?” “对。啊,是这样的,我母亲是麻瓜……”女生慌忙解释了一句,“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我的麻瓜表姐当时就在剧场,多亏了你她才能活下来!她被施了遗忘咒,不记得了,但我要替她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喻文州的话很谦虚,“如果你当时就知道,你也会过去。” “我哪有你厉害……”女生的声音变小了,“其实,我以前就对你……” 教室的门忽然开了,谈话声、收拾东西的杂声跟着刚下课的学生们一下子涌了出来——喻文州侧过头,看见黄少天冲在了第一个。 黄少天显然也看到了他,急匆匆的脚步猛地刹住。“搞什么!”后面的学生差点撞上他,不满地丢下一句。 黄少天一边嘻嘻哈哈地道歉,一边三步两步来到了喻文州身边,手搭上喻文州的肩膀,微微扬了扬脸:“文州你终于——” 他用眼角的余光瞟见一抹青色,突然没了声音,伸手朝三人头顶边上的墙面指了指。 喻文州这才注意到,那里挂着一小束由槲寄生编织而成的圣诞花环。 女生的脸腾地红了。 黄少天看着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放开喻文州,悄悄后退了一步。 他觉得整个人像是从头顶被浇了一桶凉水,有一点发冷,兴许是冬天走出温暖的教室后必然会面临的温差,让他想起吴雪峰说过的一种幻身咒——此时此刻,他是挺想消失在空气中的。 但黄少天感到手上立刻传来了熟悉的温度,同时听见喻文州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我想这是罗勒吧?”* “啊……” “啊?” 喻文州用力捏了捏黄少天的手心:“少天你觉得呢?” “这……”黄少天偏过头看喻文州,对上他毫无犹豫、不容分说的眼神,下意识地就出口了,“你说是,那就应该是吧,本来魔药课草药课我就不怎么听,全都靠你的。” “知道就好,下次好好听课。”喻文州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对藏不住失望的女生说:“抱歉,让你见笑了。” 他们接下来还有课,礼貌地和女生道了别,等离女生远了,喻文州才对黄少天说:“刚才要多谢你了。” “啊?原来不是罗勒啊?”黄少天停下脚步,才明白了似的睁大了眼看着喻文州。 “……少天。”喻文州叹了口气,伸手屈起食指去敲室友的脑门,却被反手一把抓住:“嘿,文州你傻了吧?草药课我是听得不认真些,魔药课我可是一直很专心的,不然被王杰希抓到格兰芬多该扣多少分啊……再说槲寄生和罗勒差别那么明显,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黄少天一口气讲完,有点得意,又故作遗憾地说:“话说回来,你这人可真没意思,刚才那个女生,那表情……” “那怎么才算有意思?”喻文州反问。 “嗯?槲寄生的传说你肯定知道吧,那就应该……” 应该亲吻那个女孩? 黄少天一想到那个画面,那种冰凉的感觉就又一次席卷而来,好像心里被挖空了一大块,冬天的寒气全都灌了进去。他摇了摇头,把那个“应该”从脑海里抹掉,顿时觉得轻松了一些。 “少天?”感到黄少天放慢了脚步,喻文州开始反思是不是刚才自己的反问语气太过生硬。 他看见黄少天有些勉强地朝他笑了笑,心里一个咯噔:“不过,文州你高兴就好。” “嗯。”喻文州简单应了一声。幸好进了教室,两人名正言顺地没再说话,各怀心事地打开课本准备上课。 等到晚饭时间,喻文州才彻底意识到,自己一夜之间变成了霍格沃茨的大名人——托常先的福。 善意的问候和感谢就不说了,喻文州很快发现并不是每一个“粉丝”都像之前那个女生那么腼腆——他本就有魁地奇队长的光环,为人又和善,那篇报道让一些人对他原本就有的好感升级为喜欢。他不得不在走路时多留心,生怕走廊哪个转角突然冒出一环槲寄生。 幸而他还有黄少天,他的好室友替他在前面开路,为他挡去不少躲藏起来的麻烦。 “她们想亲你,都不问问你的意见,”黄少天对这种九曲八折的走路方法已经有些恼火了,一把拉过喻文州的手臂,“干脆我们一起走,然后我先说要亲她们,看她们怎么办。” 喻文州十分感动,但还是拒绝了他的建议:“少天,别闹。” 他才舍不得。 总算是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餐厅,在门口黄少天听见陈夜辉耀武扬威地对蒋游宣称圣诞节的装饰明早就得全部撤走,不由得松了口气,在心里头一次感激起这位斯莱特林毕业的管理员来。 一进餐厅,黄少天和喻文州立刻发现了主宾席上的变化:“今天是什么日子,叶校长居然在?” 餐厅里不少人都在议论叶修的出现,窃窃私语叠加起来太过清晰可闻,而叶修仍非常淡然地坐在校长的席位上,什么也没有解释。 直到喻文州和黄少天入座后,他才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甚至不用他出声,整个餐厅就安静了下来。 “今天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叶修以他一贯的风格开始发言,“只是有两件事要宣布。” “第一件事,”他往边上的一席空位做了个手势,黄少天愣了愣,马上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并看见叶修朝自己这边望了望,“明天,魏琛教授就要回到霍格沃茨了,让我们提前欢迎他。” 学生们鼓起掌来,尽管餐厅里不像晚会时那样坐满了人,但掌声还是足够洪亮。魁地奇球队的队员和铁杆粉丝们则发出了尖叫,黄少天喊得尤其响亮。 喻文州今晚坐在他的边上,黄少天侧过头看见他也在鼓掌。似乎是感受到黄少天的视线,喻文州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他们都知道,过去起的那些争执,都真的过去了。 在渐渐弱下去的掌声中,喻文州还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把叶修所说的误会和黄少天讲清楚,而黄少天先开口了:“队长。” 他眨了眨眼,重复了一遍:“队长。今年一起拿个冠军吧。” “好。”喻文州说。 他想,那些话要不要解释,现在都不重要了。 等到餐厅再次安静下来,黄少天感觉叶修又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第二件事,其实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喻文州先生——”这下不止叶修,而是所有人朝黄少天边上的喻文州看了过去,“他充分展现了胆识与气魄,作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巫师,在危险中救下了他的朋友、你们之中一些人的亲友、以及素不相识的人。” “为他勇敢的心,奖励格兰芬多学院一百二十分。” TBC. *罗勒梗自老友记。有一个版本翻译成了九层塔,百度了一下九层塔又名鱼香菜…… 为什么是120,因为210太多了,21+81=102又太不完整了…… 第四十八章 兴许是叶修报出的数字大得让人难以置信,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整个餐厅陷入了沉寂。随即,掌声和尖叫如同曼德拉草被拔出土壤时那样在格兰芬多的人群中炸开,离喻文州坐得近的学生们纷纷起身涌了过来。 喻文州看上去依旧镇定,只有他自己知道,尽管之前在走廊里已经沐浴过不少霍格沃茨学生惊叹或是崇拜的目光,但现在整个学校都把注意力投到他一个人身上时,他还是难免有一点茫然。 而这时,黄少天一把揽过喻文州的肩膀,在他的耳朵边大吼:“文州!你太厉害了!今年格兰芬多肯定是学院杯的冠军!” 这句有些震耳朵的大喊,把喻文州从飘渺的空中拉回了坚实的地面。 “那你也不能总是违反校规,一百二十分扣起来很快。”喻文州回了一句玩笑,可惜他的声音被鼎沸人声盖过,黄少天什么也听不清,只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二天,果真如陈夜辉所说,城堡里圣诞节的装饰全部都被撤走了。黄少天和喻文州都松了口气——昨天晚餐后他们回到塔楼的艰辛历程,真的谁都不想再经历一遍。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一路上毫无阻拦。幸而这天两人的第一节 课是保护神奇生物课,走出城堡以后人丁稀少了许多,两人几乎是踩着时间来到上课的地方。 “要是今天我再迟到,格兰芬多准会被扣分。”黄少天小声地跟喻文州感慨。 “上周你迟到了?”喻文州问。 “这不是你不在嘛……”黄少天抓了抓脑袋,“而且我找不到索克萨尔在什么地方。” 孙哲平在课堂的伊始给每个人发了一副眼镜:“这是特制的魔法眼镜,你们每个人都戴上,等会儿会用到。” “欢迎回来。”发到喻文州的时候,孙哲平简单地说。 “谢谢教授,替我向张教授问好。”喻文州意识到孙哲平想起了张佳乐的预言。孙哲平没多说什么,拿了一副眼镜递给他,喻文州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接了过来。 “文州你不喜欢戴眼镜吗?”一边的黄少天见到同伴这样,有些好奇地问,“说起来,我确实没见过你戴眼镜的样子。” “也不是,”喻文州说着把眼镜架到鼻梁上,“不过少天,我也没见过你戴眼镜什么样。” 黄少天把眼镜戴上,又伸手推了推,视野里喻文州戴着眼镜的斯文模样倒是清晰,就是鼻子上清晰的重量让他很不习惯:“真想让你照照镜子……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跟肖时钦还有张新杰关系不错了。” 孙哲平特意给原先就戴眼镜的学生用魔法作了调整,之后带上一个盛了生肉的铅桶,带着所有人进了禁林。 一路上气氛给人的感觉有些压抑,只有黄少天一直在叽叽咕咕,许多大气都不敢出的学生第一次觉得这位格兰芬多的话唠如此可爱——要是一点说笑声都没有,还真像是突然间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窜出来。 “大家站好。”他们最终来到一片光线昏暗的林间空地,孙哲平示意他们聚拢到一起,然后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 伴随着踩踏枯叶的声响,一匹样貌奇怪的神奇生物从树干后绕了出来。它有着一对巨大的翅膀,配上脑袋的形状令黄少天想到白垩纪的翼龙。而与翼龙不同的是,它的躯干形状看上去更加像马,又非常瘦弱,简直是皮包骨头。 这种造型怪异的动物只能让黄少天联想到暑假里自己玩过的游戏,不禁脱口而出:“好帅!” 像是回应他的夸赞,动物仰头嘶叫了一声。 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黄少天的审美,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些女生甚至后退了几步。 “好了,不要害怕,它不会伤害你们。”孙哲平说着伸手摸了摸动物黑得发亮的皮毛,动物闻见了食物的味道,把头埋入了刚放在地上的铅桶中。 “现在,你们可以把眼镜摘下来。”孙哲平说。 黄少天早就受不了戴着眼镜的奇怪触感,迅速就拿下了。他晃了晃脑袋,除了觉得脸上没了分量,并没有发现什么变化。 “咦?”其他学生发出了惊讶的质疑声,黄少天转头看见不少人露出了困惑或害怕的表情,有人似乎明白过来,又把眼镜戴上。 “他们怎么了?”黄少天不解,压低声音悄悄问喻文州。 喻文州没有回答,折起摘下的眼镜,直接放到了自己长袍的口袋中。倒是孙哲平开口了:“还有谁能看见?” 就喻文州一个人举起了手。 “什么,原来你们看不见吗?”黄少天也不傻,很快从孙哲平的问话和喻文州的回应中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孙哲平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很好,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没有问黄少天,显然看穿了这位格兰芬多并不会做什么预习,而是直接向喻文州发问。 “夜骐,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喻文州平淡而流利地回答,不禁让人怀疑他面前是不是有一本和夜骐一样无法被看见的教科书。 “格兰芬多加五分。”孙哲平继续讲课,选择性忽视了一些学生“格兰芬多还加分啊”的嘟囔。 黄少天的眼镜也被他放回了长袍的口袋中,他环视了一圈,目光还是落到喻文州的脸上。 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何况那是黄少天,喻文州还是忍不住偏过头:“少天?” 上课开小差被抓了个现行,黄少天朝喻文州调皮地眨了眨眼:“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还是不戴眼镜好看。” 喻文州愣了愣,随即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听课。” “你总算……”黄少天依旧看着他,收敛了一点玩笑的表情,“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我说真的。” 他伸过手去,握住喻文州的手,雪一般的温度侵入他的皮肤,皱了皱眉:“文州你还好吗?手怎么这么凉?” “我没事,”喻文州觉得一股暖流从黄少天的手心缓缓地流遍了他的全身,心跳都跟着活跃了起来,他顿了顿,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起码比心跳声稳健,“生肉的味道有点恶心。” 黄少天眼力耳力都好,嗅觉倒是一般,被喻文州这么一说,才感到空地上这会儿蔓延的气味有点熟悉。 “听课听课,”黄少天说得似乎一直走神的并不是他,“别胡思乱想。” 他攥紧了喻文州的手,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热量都传递过去。 之后一天的早上,两人正在餐厅里吃早饭,黄少天收到了一封信。 送信的是索克萨尔。黄少天和喻文州对视一眼,取下了索克萨尔脚上绑着的信件——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字条,上面潦草的字迹他们都认识,是很久没有见过的。 黄少天读完了之后便把字条放回了口袋:“魏老大找我,文州你先去魔药课教室吧。哦对了,我先把之前的笔记借你,你可以在课前看一下。” 他翻出了一沓羊皮纸,上面的笔记和黄少天平时说话的风格不同,整整齐齐、重点分明,大概是黄少天入学以来写得最认真的一回了。 喻文州放下刀叉,被扫荡一空的餐盘从两人面前消失了,他依旧没有伸手接过黄少天递来的东西:“我和你一起去吧。” 喻文州是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队长,魏琛之后肯定是会找他的。 但他现在要去,不算是为了魁地奇。黄少天其实也清楚这一点,并没有拒绝:“好,我觉得魏老大肯定也想见见你。” 他们一起进入办公室的时候,魏琛倒没表现出意外。他的办公室终于比他之前不在的时候整齐了一些,看上去像是刚刚整理过。 “魏老大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我们等下还有魔药课,现在格兰芬多分数那么高,要是迟到了王杰希肯定往死里扣。”黄少天毫不客气地提醒魏琛,大跨步地走到办公桌前,差点把撞翻一摞堆叠到有半人高的书,幸好走在他后边的喻文州及时伸手按住了顶上摇摇欲坠的几本书。 “你小子给我小心点!”魏琛看着喻文州把书堆重新摆齐,问黄少天,“总算和好了?” 大概也就魏琛会这么直白地提出这个问题。黄少天不清楚他知道多少来龙去脉,先点点头,坦诚地说道:“嗯,我们之前有一点……误会。虽然我现在还是觉得,他在决斗里那样下手还是有些……” “你还没和他说?”魏琛打断了黄少天的话。 黄少天茫然:“说什么?” 等他说完才发现,魏琛是对着喻文州发问的。 “还没,”喻文州回答,“是想找个机会。” 他回到霍格沃茨后几乎没什么歇口气的时间,心里又有些乱,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游刃有余。 魏琛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之前叶修要复活苏沐秋,想找个人帮忙,但对身体消耗很大。” 将灵魂重新融入躯体的“复活”魔法会令施法的巫师变得极其虚弱。叶修的朋友要么还在傲罗指挥部,要么就在霍格沃茨。傲罗的工作特殊,很难有一段时间好好恢复休息,霍格沃茨的老师会好一些,有一个暑假的时间可以缓一缓。唯一的烦恼是放假前的决斗热潮,而魏琛作为飞行课的教师,已经好几年没有学生向他提出过决斗挑战了——这就是叶修选择让他帮忙、而魏琛也放心地答应了叶修的原因。 “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魏琛最后总结,“但这事确实不能怪喻文州。” TBC. 第四十九章 事情说开了,黄少天难免有点愧疚,这时喻文州开口说:“我能理解少天的心情,我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你小子是够狠的,”魏琛到底没忍住,“看在你照顾索克萨尔的份上,我就当它过去了。” “魏老大你怎么知道?”这下黄少天真的惊讶了。 魏琛翻了个白眼:“难道还能是你照顾的?” “魏老大你这样说就不太好了吧,为什么不能是我照顾的?我去年保护神奇生物课好歹也拿了个E。” “算了吧,”魏琛神神秘秘又有点得意地说,“我有‘线人’。” 黄少天嗤之以鼻:“你说苏沐秋?那次我在你办公室里见到他就猜到……” 他的话没讲完,喻文州拍了他一下,罕见地打断了他:“少天,我们得走了,不然要迟到。” “哦哦,”黄少天随即意识到刚才自己差点把私闯教师办公室的事说漏了嘴,向同伴递去一个感恩的眼神,赶紧在魏琛反应过来前开溜,“就是这样,我们先走啦!有事写信给我!” 热议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几天,霍格沃茨便不再有专门去堵喻文州的人了。而让喻文州稍稍奇怪的是,黄少天仍旧跟得很紧,几乎到了如影随形的地步。 喻文州当然不介意黄少天这么做,甚至还有一些开心,毕竟没什么人能拒绝喜欢的人一直在身旁的诱惑。他不是没想过向黄少天告白,要对朝夕相处的好友藏住别样的心思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他很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愫只会越来越难以掩饰。 但喻文州终归还是害怕告白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也思索过黄少天为什么这段时间和他同进同出,只是还不敢,或者说没有自信到会把黄少天这种比往常更热情的行为归结到他最希望获得的答案上,只当黄少天是经过剧场袭击和法庭审判后,沉浸在同伴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黄少天却不这么想。他知道自己之前替喻文州挡下那些追求者,不光是因为喻文州是他的好友,遇到麻烦了就要帮忙一起解决。 他控制不住自己对那些人怀有敌意。 他一开始没有厘清情绪,慌忙地用调侃来粉饰,有些玩笑到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再后来,只要喻文州不在他的视野里,他就会忍不住去想他——喻文州在哪里、在干什么? 黄少天是行动派,光想想是不可能够的,干脆直接跑过去找他。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说是一路奔过去导致的也不是不可以—— 黄少天心里明白,这就是喜欢。 关注喻文州的人渐渐少了,这要归功于君莫笑话店新推出的一款热销产品:迷情剂。 “迷情剂是一款爱情魔药产品,每次效果最长可以达到二十四小时,这取决于您心上人的体重,和您与心上人的关系——”*黄少天展开被夜雨声烦投入房间的广告纸,读到一半转而问喻文州,“文州,楚云秀的事你听说了吧?” 张新杰当然不会和喻文州八卦这些。见喻文州摇头,黄少天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误食了迷情剂,好像是个高年级学生偷偷放的,没说是哪个学院的,不过我觉得听上去像是斯莱特林……对了,据说还是个女生。” 喻文州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注意力都还在他的书上。黄少天顿了顿,做出随意的样子继续说道:“不过那个女生也挺可怜的,喜欢的是同性,太难追了……” 喻文州对很多事情都表现得不咸不淡的,黄少天实在摸不清他对同性恋的态度。他这么问,也是想看看喻文州的反应。 “那也不能这么做啊。”喻文州终于有了回答,如果他抬起头,还能撞上黄少天悄悄投向他的视线。他刚才说的倒是真心话,设身处地,他不会也不愿意对黄少天用迷情剂。 说是爱情魔药,但它并不能创造真正的爱情。 “没错,”黄少天自觉试探失败,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之前我还觉得最近盯着你的人少了,结果现在倒好,出了迷情剂。文州你可要小心点,我看那些女生都对你虎视眈眈呢。” “我会注意的,包括男生。”喻文州抬起头朝他笑了笑,黄少天脸上一热,迅速低头假装自己在看笑话店的广告。 看起来喻文州不是特别排斥——黄少天想,他到底该不该拿出格兰芬多的胆识和气魄? 喻文州觉得最近自己越来越不懂黄少天了。 这话说出去,认识他们的人都不会相信。但情况就是如此,或许是喜欢上一个人后,想得太多反而会有些把握不准。 不过总算还是有些令人高兴的事:喻文州的生日到了。 他今年仍是收到了四位家长的礼物,是四本他都很喜欢的书。黄少天买了一副最新款的魁地奇手套给他,说是要为今年拿冠军做准备——当然,他给自己也下了一单。 最令人意外的是魏琛,早餐时索克萨尔带着一张纸条来找喻文州,黄少天好奇地凑过去看:“哇!说什么不舍得?我看魏老大分明是自己不想养了就丢给你,这也算生日礼物?” “挺好的。”喻文州笑吟吟的,显然并不介意。索克萨尔和他们也相熟了,待他们摘下纸条,叼了一小块牛肉就飞走了。 等到上完课又写完作业,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才充分体会到了“没有最意外,只有更意外”。 一个女生刚好从两人的房间走出来,看见他们顿时有些尴尬,埋下头扔了句“抱歉”就匆匆擦肩而过。 “怎么可以随便进别人的房间?”黄少天有些生气,但也只是和喻文州抱怨了一句,推门进去打算瞧瞧她究竟准备了什么惊喜。 “——这么多?!”黄少天惊愕地看着喻文州桌上和椅子上堆满的各式各样的礼物,转头对喻文州感慨道,“那我真是冤枉刚才那个女生了,她要是不进来,其他人也不答应啊。” 喻文州笑,黄少天还是挺善良的。 椅子上那些礼物,隔着包装纸都能摸得出是书,还算投人所好。喻文州拆了几本,大多挺合他的喜好。 桌上那些就有些杂七杂八了,没等喻文州发话,黄少天已经飞快地拆了最近的一件。喻文州正在翻看礼物中的一本书,就听见黄少天说了一句“哦!这个我喜欢”,无奈地笑了笑,抬头望过去后嘴角的微笑则凝住了。 “不要吃啊!”喻文州扔下书,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拉开黄少天的手。剧烈的动作下,半个巧克力坩埚掉到了房间的地上。 “你干什么!”黄少天明显被喻文州吓到了,不明所以地瞪着室友,看见喻文州一下子煞白的脸色,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靠!我一饿就忘了……不过我感觉还好啊?可能这盒没放迷情剂吧?” “不可能,这盒是手工做的,”喻文州立否定了黄少天的猜测,“而且它味道也不一样。” “有吗?”黄少天将信将疑地凑近了剩下的大半盒,“闻起来很正常啊!”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喜欢巧克力,所以闻起来是巧克力的味道,”喻文州当机立断,拉上黄少天就往外走,“现在跟我去趟校医院。” 黄少天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不过他很喜欢喻文州紧张他的样子,还是乖乖跟他去了。 方士谦当值,看见两个学生走进来,都没起身,直接往边上的柜子一指:“迷情剂的解药,那边第三排都是。” “谢谢教授。”喻文州说。 听见喻文州的声音,方士谦才仔细打量他们,接着喊住喻文州:“等等。” 他走到黄少天面前:“是你吃了?” “是我,”黄少天点头,随即抗议起来,“其实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文州硬要我过来找您看一看,要我说说不定我吃的那盒里根本没放迷情剂呢。” “放了,”方士谦简短地说,“不过没起效,不用喝解药了。” “什么意思?”黄少天一头雾水。 “你有女朋友吗?”方士谦直截了当地问。 “没有啊,”黄少天依旧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对你们的私事不感兴趣,”方士谦说完示意喻文州,“你先回避一下。” 等喻文州走出病房,方士谦用魔咒将门关上,转向黄少天:“好了,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问:“这跟迷情剂有什么关系吗?” “笑话店卖的这种迷情剂,”方士谦从柜子顶层翻出一张广告纸递给他,正是黄少天之前看过的那张,指着“您与心上人的关系”的字解释道,“如果服用的人心里有特别喜欢的人,基本就不起效了。” “广告上没这么说啊?”黄少天又看了一眼方士谦手上的纸。 “全说了你们还会买吗?” 方士谦把广告放回去,“真的迷情剂比这强效多了,它是改良过的。” 喻文州站在门外,方士谦刚才的话还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迷情剂在黄少天身上不起作用的原因跟女朋友有关,黄少天肯定没有女朋友,这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他本人也这么回答了。之后方士谦就支开了他。 所以,应该是和女朋友类似性质、但不方便告诉他的原因。男朋友?方士谦不像是会这么问的人。 考虑到他们是学生,那只能是——还没确定关系的,也就是暗恋的人。 少天暗恋的人…… “咔哒”一声,门开了,黄少天端着一个小瓶子走了出来。喻文州认得那个药瓶,正是方士谦之前让他自己去拿的解药。 “怎么样?”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手里的解药,难得地迷惑了,“不是说不用喝?” “方教授让我给你的,”黄少天把瓶子递了过去,“说是预备着。” 喻文州没有接过,只是笑了笑:“我不用。” 黄少天不是很信服地看着他:“你就这么自信自己不会喝到迷情剂?” 他们正好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视野里一下子敞亮了起来。大厅里移动的楼梯还没有飞过来,两人只好停留在边上等待台阶的靠近。 “不。我只是和少天一样,”喻文州看向黄少天,心平气和得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有喜欢的人。” “你知道了?”黄少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尖锐。 不等喻文州回答,他又说道:“那好。” 时间已经不早,大厅里几乎已见不到其他学生的身影,只有楼梯飞来飞去的呼呼声和壁灯哧哧的燃烧声。黄少天的眼底像是落入了所有的火光,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四射:“喻文州,我喜欢你。” 他气势汹汹地说:“不管你喜欢的是谁——” 下一刻,这句话便被喻文州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 喻文州顺手环住眼前的人,紧紧地拥住他,感觉他像只戳破的气球一般一点一点地放软了身体。 他们等的那截楼梯终于停靠了过来,但没有人迈步上去。 恍惚间远处传来“嘭”的一声,像是什么玻璃品摔碎的声音。在一团炽热中,黄少天模模糊糊地感觉手中一下子空了。 解药。他终于反应过来。 但已经用不到了。 喻文州离开了黄少天的嘴唇,凉凉的空气灌入鼻腔,让彼此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依旧没有放开他,而是靠在他的耳边温柔地回应道:“我也喜欢你,少天。” TBC. *原文是“每次效果可以长达二十四小时,这取决于那个男孩的体重——和那个女孩的迷人程度”,加了一定私设,毕竟不能让苏沐秋搞发明创收去坑妹对吧(x 第五十章 第一个发现情况的是苏沐橙,到底是女孩子,在感情方面总是要更敏锐一些。早餐的时候她坐在这两人的对面,黄少天一如往常那样边吃边说,兴许是脸部肌肉运动太激烈,嘴角边沾上了覆盆子果酱,当事人却毫不自知。 苏沐橙本也没太注意,直到她抬头时恰巧撞见喻文州伸出手指擦掉了黄少天嘴角的果酱——这本没什么,是格兰芬多的餐桌上挺常见的事。 令她意外的关键是黄少天张口含住了喻文州的手指,又迅速地离开,并对他的室友露出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大概是感受到探究的视线,喻文州朝她看了过去,友好地笑了笑。 “恭喜。”苏沐橙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说。 黄少天跟着望了过去,耳根微微泛红,嘴上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谢谢!不过你的直觉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快就发现了?如果那些追文州的女生都像你这样,我今天还能不能活着走到教室?” “你少说点就能。”面对接收了求救眼神却还是无动于衷的喻文州,苏沐橙只好亲自打断了黄少天的滔滔不绝。 当然黄少天还是活着走到教室了。 这节魔药课和平时不太相同,桌子被重新调整了摆放的次序,绕成了一个圈。而王杰希站在圈的正中央,他的边上摆放着一只巨大的坩埚,有蒸汽腾腾升起,还能闻到诱人的香气。 “我感觉我又饿了。”黄少天小声说,挨着喻文州坐下。 等学生都到齐了,王杰希开门见山地说:“应方教授的要求,今天我要为大家介绍一种魔药。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吗?” 黄少天侧过头,发现喻文州竟有些走神——看起来和平时听课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但黄少天可以确定他一定在想别的什么事。 于是回答的机会落到了拉文克劳学生的手中,只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也出乎意料,并非张新杰。 “是迷情剂。”楚云秀说。 “拉文克劳加十分,”王杰希说,他没有继续问楚云秀为什么能认出它,而是直接开始了介绍,“我想迷情剂的名字你们都不陌生……” 作为近日风靡学校的笑话店产品,它在霍格沃茨当然是无人不知了。只是把教室中央的这锅药剂和迷情剂划上等号的人实在不多。黄少天回想起方士谦说过的话,开始相信笑话店的商品配方确实是经过调整的。 “有人说迷情剂是最有效的爱情魔药,但它并不能真的创造爱情,”王杰希提醒道,“我想你们也都听说了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你们中也许有人使用过或者服用过……” 他随即解释了笑话店商品与真正的迷情剂的不同。教室里的学生反应十分有趣,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引以为憾,也有人庆幸万分。 “各位面前这一副的味道更为丰富,我想坐在前排的人应该都能闻到自己喜欢的各种东西。”王杰希讲解道。考虑到实际用途,笑话店的商品基本是贴合食物的味道,而真正的迷情剂气味要复杂得多。 黄少天陪喻文州坐在了前排,课前他说自己觉得更饿完全是事出有因的。他闻到了肉食和甜点混杂的香喷喷的味道,魁地奇赛场的青草味,还有—— 淡淡的薄荷香味,有点像喻文州用的牙膏。 他有些心猿意马地问喻文州:“文州你闻到了什么?等等让我先猜……书的味道?” “和墨水的,嗯……”有什么让喻文州犹豫了,他微微偏过头想了想,“我想这个应该是飞天扫帚的木头味。” 黄少天的眼神在他听见男友的后半句后一下子黯淡了:“没有别的了吗?” 喻文州看着他掩不住失望的样子,忽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有的。” “是什么?” 他凑近黄少天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是覆盆子果酱的味道。” 这次黄少天红起来的就不止耳根了。他轻轻咳了咳,似乎是想说什么转移话题,眼角余光捕捉到喻文州不同寻常的笑意,立刻又反应了过来:“我靠文州你居然耍我!” 黄少天的声音有点大,王杰希不满地朝他们瞪了一眼,吓得黄少天赶紧低下头,翻开教科书装作在认真看的样子——完全忘了现在讲的迷情剂是临时加出来的内容。 一小张羊皮纸被推到了他的眼前,上面是喻文州漂亮的字迹,句尾还没干透的墨痕在教室灯光的作用下折射出幽幽的光。 还有阳光的味道。他这么写道。 王杰希那节课选择教授的时机十分精准,正好是在情人节之前。得知笑话店的迷情剂并不一定能让自己的男神或者女神乖乖就范,跃跃欲试的追求者们便少了一大半——王杰希那句“迷情剂不能真的创造爱情”更是给了不少不甚清醒的少男少女们当头一棒。 不过这并不妨碍执着的人对心上人紧追不舍。比如情人节当天早上,两人才刚下楼走进公共休息室,喻文州就被一个拿着礼物的低年级女生拦住了。 女生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边上的黄少天一把揽住喻文州的脖子,用带着点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抱歉,他是我的。” 喻文州听了,微微侧过头,亲了亲黄少天的嘴角:“就是这样,对不起。” 他们表现得坦坦荡荡,倒是女生愣了愣,红着脸扔下一句“不、不好意思,祝你们幸福!”就逃开了。 “我是不是吓到她了?这样好像太残忍了,”先前占有欲爆发的黄少天冷静下来后,有些后知后觉地说,“幸好刚才公共休息室没其他人。” 他很快就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并不能由得被告白的人来选择——早餐的时候,夜雨声烦在黄少天的面前丢下了一个粉色的信封。 “哇,”坐在他右边的是方锐,凑过来看热闹,“连黄少都收到情书了?” “什么叫‘连’啊!”黄少天毫不掩饰自己的抗议,“方锐你讲话给我注意点!” 坐在方锐右边的是苏沐橙,她已经吃完了,正在等身后的楚云秀,听见他们的对话插嘴进来:“其实黄少还是挺帅气的……” “黄少,”方锐瞪大了他的眼睛,“真诚地告诉我,你是不是给我们院女神下了迷情剂。” “梅林见证,我可没有。”黄少天摊手表示无辜。 “是不少低年级的女生觉得。”苏沐橙补充道。 “那我可要让她们伤心了。”黄少天干巴巴地开了句玩笑。之前都是他看着喻文州被人追求告白,这下角色对换了一下,黄少天还有点心虚,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将信件当场拆开、收起来还是就地销毁。 “少天不看吗?”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喻文州终于开口了。 “好吧,既然文州你都这么说了——”黄少天硬着头皮拆开了信封,展开信纸,跳过了前面的内容,直接翻到落款,“嗯?这是?” 方锐瞧了眼:“哦,这我知道,斯莱特林三年级的。” “斯莱特林?”黄少天把信合上,再次不知所措,“这不会是恶作剧吧,谁都知道我最不喜欢斯莱特林了啊!” “有妹子你还挑,”方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然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黄少天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必须是格兰芬多,而且得和他同级;成绩不用很好,但听课要认真,能教他题目;要喜欢魁地奇,能和他讨论比赛,一起商量怎么打败难缠的其他三院的对手;不歧视麻瓜出身的巫师,对麻瓜世界充满好奇和热情是加分项……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么细致而冗长的答案说出口,以免方锐又翻个白眼说他太啰嗦。 何况喻文州已经替他回答了:“我这样的。少天也不需要妹子了,他有我了。” 除开“喻文州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个既定事实,还有一件令人意外的事发生在了喻文州的身上。 他回到霍格沃茨后,上的魔咒课也好变形课也好,恰好都是理论课,所以一开始只有黄少天知道这一点。 “文州,你这是因祸得福,”黄少天托腮看着他,“不过……我从来没这么希望过快点来一节实践课,你说你进步这么大,教授会不会再给格兰芬多加分?其他学院的估计要恨死你了。” 确实是因祸得福,喻文州想,要不是那个意外,他可能还没这么快认清自己的内心。 LOF什么毛病,上个课有什么好屏蔽的??? TBC. 文州打通了任督二脉(滚 第五十一章 这样的变化,是从一次成功的幻影移形咒,还是从那个效力惊人的缴械咒开始的,已经无从得知。不管怎样,它对喻文州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对于整个格兰芬多来说也是。 喻文州的课业负担因此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他得以投入更多的精力到魁地奇上。 冬天终于过去,他们迎来了春天,也迎来了随着天气转好而恢复的魁地奇训练。 格兰芬多在积分榜上排名第三,仅比斯莱特林高一点点。队员们却没有情绪低落的,一个个斗志昂扬,大有要在新的一年里报仇雪恨的意思。 这种信心的来源很大一部分是他们终于和好的队长和王牌。 “你们队长之前答应过我,说今年要拿个冠军。我们接下来好好加油,拿了冠军后让队长请客。”第一次训练结束后,黄少天对准备离场的其他队员说,仿佛完全忘了最初提出拿冠军的正是他自己,而喻文州只是简单地附议了。 “现在一口一个队长,”方锐吹了声口哨,“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对队长爱理不理的……” “咳,”黄少天清了清嗓子,赶紧打断他的调侃,“我们之前是有一点小误会。” “小?” “你的队长看过来了。”喻文州终于收完了训练用的球,苏沐橙注意到他似乎被他们的对话给吸引了。她显然是听说了女生之间流传的八卦,特意加重了某两个字。 黄少天立刻闭了嘴,朝喻文州望过去,心虚地眨了眨眼,随即向他的队长丢去一个飞吻。 “压力山大。”郑轩总结道。 训练艰苦,比赛艰难,但他们还是顶着压力逆流而上。每次训练,所有人都准时出席,除了复活节假期后的第一次训练——五年级的击球手迟迟没有出现。 “是去韩教授办公室做就业咨询了吧。”队伍里年级最高的七年级追球手如此推断。他看了一眼喻文州、黄少天、苏沐橙和郑轩,后知后觉地道:“突然发现我们队里我们四年级生真多。” 年级最低的方锐幸灾乐祸地说:“还有半年可以好好放松,你们抓紧。” “说得好像你永远不会升上五年级备考O.W.Ls似的。”黄少天对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就业咨询……黄少天还真没想过自己未来要做什么,而明年这个时候,他就该做出决定了。这么想着,他习惯性地看向喻文州,后者感受到他的视线,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想过,”喻文州回答,其他人好奇地看了过来,他却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还没想好。” 黄少天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三年级选课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或者,你没想过去做职业的魁地奇球员吗?” “之前确实想过,不过……”喻文州打趣般地说道,“在这个队里的,应该都想过吧?” 一群人笑了起来。确实,这是不少巫师孩提时期的梦想,但真正将它作为自己未来职业规划的终归还是少数——职业和业余的差距摆在那里,如果他们之中有什么人有做职业球员的资质,他们现在也不必为格兰芬多的排名费劲心力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他们过得紧张而充实,到五月底的时候,积分榜与年初时的已大不相同——除了斯莱特林依旧垫底,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都稳稳压住了之前逆袭升上首位的赫奇帕奇。周泽楷和江波涛的配合虽然到位,但他们的追球手阵容还是弱了一些。 “方明华的女朋友要是他们的追球手,说不定还能和我们一战。”胡说八道似乎是某些格兰芬多男生天生的本领,方锐意有所指地看了喻文州和黄少天一眼。 这一学年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正是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也是决定冠军杯花落谁家的关键。比赛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进行,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许久没有迎来过这么多的观众——整个看台变成了两片红色和蓝色的海洋。 苏沐橙不知第几次拢了拢她颜色好看的头发。郑轩神情凝重,却是一句“压力山大”都没有说。连黄少天的话都变少了——这是他高度紧张的表现。 喻文州是看上去最冷静淡定的一个,不紧不慢地换上了球服,并戴上手套。 黄少天也在换衣服,突然停住了动作,倏地抬头,不是很确定地小声问他:“文州你戴的是不是我的手套?” 喻文州紧了紧手指,这才感受到手上这一副的不同:“抱歉,少天,我这就……” “不用了,”黄少天制止了他脱下手套的意图,“反正我们的是一样的。比赛马上开始了,就不换了吧。” 他们上了场,按规矩和对手握手行礼。 魏琛开始倒数:“三——二——一——” 一声尖利的哨响很快被人群的叫喊声淹没,十四把扫帚腾空而起,所有人立刻到达了自己应该待着的位置。 然而喧闹声却好像离黄少天很远,灌入耳朵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这片嘈杂的气流声中,他努力地捕捉着与之不同的细微声响。他竖起耳朵,又强迫自己分出点精力去听潘林播报的比分,只因拉文克劳目前在积分榜上领先他们一百七十分,上场前喻文州再三叮嘱:“我们一定要在领先至少三十分的情况下抓到金色飞贼。” 苏沐橙率先为格兰芬多夺下十分,丝毫没有因为对面的追球手中有她的好友楚云秀而手软。格兰芬多院花的这个进球和她本人一样漂亮,看台上立刻爆发出一阵尖叫。 十分、二十分……开场的半小时内,拉文克劳竟然一分未进,而黄少天无暇去观察说是没什么干劲的郑轩是怎么做到把那些进攻一一拦下的。 格兰芬多的追球手这边打得也不容易,拉文克劳的守门员正是做事滴水不漏的张新杰,他们好不容易才把比分拉大到了四十比十—— 潘林宣布比分的话音刚落,黄少天“咻”地窜到了场地的中央,解说甚至来不及换一口气:“格兰芬多的黄少天好像看到了金色飞贼!” 比拉文克劳的找球手更快跟上来的,是李轩和吴羽策双双打来的两枚游走球。黄少天眼见黑色的小球就要朝自己撞了过来,一道红色的身影从他身边划过,紧接着是清脆的两记木棒击打铁球的声音。 喻文州雪中送炭般地打开了两个游走球,一个朝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另一个朝楚云秀飞去。 黄少天来不及扔给他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径直朝前方的金色飞贼追去。张新杰本要将拦下的鬼飞球传给楚云秀,见喻文州干扰,甚至大胆地将鬼飞球朝黄少天的方向抛去——黄少天堪堪避开,鬼飞球被他后方的另一位拉文克劳追球手截下。 他才缓过神来,就看见又一个游走球朝他飞了过来,他不得不再次压低扫把避开,再抬起头时金色飞贼已经离得有一段距离了,而拉文克劳的找球手正在它的边上。 黄少天看见他的对手伸出手,就在要抓住金色飞贼的时候,另一个迅疾的黑影“啪”地撞在了金色的影子上,拉文克劳的找球手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金色飞贼像是受了惊一般迅速下坠—— “格兰芬多队长神乎其神的一记游走球!”潘林对着话筒大吼,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黄少天条件反射地往更下方的方向飞去,不知道的观众都以为他是迅速地完成了计算——其实并不是,而是凭借一种野兽般的直觉。 他双手都离开了飞天扫帚,毫不犹豫地朝面前那个金色的影子扑了过去。 下一刻他整个人在魁地奇球场的草地上滚了一圈,人摔得不疼,只是青草拂过脸颊的触感一点也不舒服——黄少天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向他的队友、对手和满场的观众举起了他的右手。 金色的小球在他的手中拍打着翅膀。 “一百九十比十分!今年的冠军是——格兰芬多!” 来到黄少天身边的首先是他的队友们,喻文州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地捏了捏黄少天的手臂:“少天你还好吗?” 他的王牌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极了!” 七名队员在人群的簇拥下向领奖台走去,叶修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现场,手里拿着银光闪闪的魁地奇奖杯。等到他们全部站好,校长才颇为郑重地把奖杯递给了喻文州。 喻文州举起奖杯,朝场内的观众示意,然后微笑着将它递给了黄少天。 黄少天却没有立刻伸手接下。他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在喻文州喊了一声“少天”后才反应过来:“文州!你还记得厄里斯魔镜吗?” 喻文州的眼底闪了闪:“记得。” “我记得你看见的也是冠军杯,对吧?”黄少天又得意又兴奋,“现在我们的愿望全都实现了,怎么说——像是做梦一样。” 喻文州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全都实现。” “不过,这样就……” 他靠近他,沉甸甸的分量落到了黄少天的手里,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格兰芬多王牌的眉间。 “……实现了。”喻文州说。 黄少天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响,其他人的起哄声都听不见了。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一把揽过喻文州的脖子,在喻文州一开始有些惊异随后又变得温柔的眼神中狠狠吻上了他的嘴唇。 TBC. _(:3」∠)__(:3」∠)__(:3」∠)_这个paro的初心终于达成了 第五十二章 狂欢过后,就到了要收心的时候——考试周来临了。 功课无疑是一年比一年难的,量也是一年比一年多,黄少天感觉自己快要累瘫了。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坐在对面看上去游刃有余的喻文州,更觉得人比人气死人。 毕竟这恐怕是喻文州入学以来备考最顺利的一次了。现在他施展起魔法来,和其他的学生无异,甚至比绝大多数同龄巫师还要更优秀一些。 最终公布的考试成绩也证实了这一点。算上之前不太漂亮的平时成绩,喻文州的排名落在了一个中上的位置。 而格兰芬多的第一名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黄少天的手里。不过这一次,面对其他同学的揶揄,连他本人都不得不坦白地承认男朋友在考试复习中提供的助力:“行了行了,我跳进黑湖都洗不清了是吧?你们这么不服气的话,肖时钦和张新杰都还单着呢,现在快点去,先到先得,都别来跟我抢文州。” “他们抢不走的。”喻文州说,等人都走开了,又在黄少天的唇边落下一吻。 到学期结束的时候,格兰芬多毫无悬念地获得了这一年的学院杯。喻文州和黄少天作为功臣,自然又多了一大批崇拜者,也幸好他们已经公开了彼此的关系,倒还真没有追求的人上门。 “文州,这次暑假去我家吗?我爸妈说想见见你,”黄少天扬了扬手中刚刚收到的家信,“呃,他们现在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 “好。”喻文州先是爽快干脆地答应了。他正在看书,好一会儿没翻动书页,最终“啪”地一声将书合上:“对于你交了个男朋友……他们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以为你知道我们那边早就允许同性恋结婚了,”黄少天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凑到喻文州跟前,“刚刚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紧张?” 喻文州只是笑笑:“我紧张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你是说上次决赛吗?”黄少天似乎还想了想,然后放低了声音,“其实手套的手感还是不一样的……” 其实喻文州想说的并不是那次魁地奇。他最紧张的时候,当然是在半年前那个圣诞假期。 而那时的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一刹那豁然开朗的欣喜和随之而来的犹豫与小心,所有期盼的可能和自我否定的不可能,都被卷入了一个巨大而甜蜜的漩涡。 他对现在不能更满意了,可总挡不住想要更多一些。 “说到魁地奇,”喻文州说着从书架上拿下一个信封,拆开后将一张纸片递到了黄少天的手中,“八月的世界杯,一起去看吗?” 到世界杯开赛前的那一天,黄少天跟着喻文州通过门钥匙来到比赛场地外,看见满草地的帐篷,不禁目瞪口呆:“这么多人!都和我们一样住在这里?” “嗯,”喻文州拉住他的手,“跟紧我。” 他带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场地的另一端走去。黄少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外国巫师,有的还穿着比较规矩的长袍,更多的是一些算得上是奇装异服的存在。他就像第一天到对角巷、到霍格沃茨那样,对周围的一切都怀有新鲜感和好奇心。 以至于一个耳熟的声音在后面喊他们,他都没有立刻听出来:“文州你熟人?是谁——” 黄少天回过头,看见喻文州的父亲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他还和喻文州牵着手,这下像是做了坏事被家长抓到的小孩,有那么一瞬间不知该如何自处。而喻文州毫不在意,反手与他十指相扣,黄少天吓了一跳,再看喻家父子二人淡定的模样,心里便清楚了八九分。 “你们的帐篷在那边,”喻先生给他们指了个明确的方向,又塞给他们一份指引的地图,“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他没和我说,”看到黄少天刚才有点惊慌的样子,喻文州觉得有点抱歉,“我想应该是被部里临时调来维持秩序了。” “我知道,”黄少天对上他的眼睛,“你要是早就清楚的话,你会和我说的。” “等等,不对,”过了一会儿,黄少天又收回了刚才的话,“你没有跟我说过你父母也知道我们的事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喻文州有点无奈,“或者说直到刚才,我都以为他们不知道……” 黄少天回想起刚才喻先生笑着的样子,再看看喻文州。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们的帐篷就是最普通的帐篷,进去以后是一片没有魔法修饰过的小小天地。喻文州想过让喻先生过来帮忙施展几个魔法,可他或许真的是太忙,喻文州竟真没再找到他的影子。 “魔法部是真的太缺人了吧,”喻文州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黄少天舒舒服服地躺倒在帐篷外的草地上,好像出去辛辛苦苦找人的不是喻文州而是他,“说不定明年我们就业指导的时候,他们会多发一些宣传单过来……” “那少天你会考虑吗?” “如果像今天这样要被拉来做苦力的话,我还真不太想考虑……”黄少天侧过头,看着喻文州在他边上躺了下来,“文州你呢?” “之前没有。”喻文州说。他讲的是实话,从小见他的父亲忙里忙外,也听说过他的一些工作,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黄少天显然捕捉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听他讲下去:“不过,上次圣诞节之后,我就在想,以后要不要做一个傲罗。” 不用喻文州仔细解释“圣诞节之后”的意义,黄少天当然也能明白。他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了起来,下意识地朝男朋友伸过手去,然后立刻触碰到了喻文州的手指。 “听上去确实比当魁地奇运动员靠谱那么一点……”说完黄少天就笑了起来。 “我们一起。” 黄少天深吸一口气,觉得鼻腔里满是青草的味道。然后喻文州靠了过来,他在唇齿间又闻到了一丝薄荷的香气。 这让他想起了魔药课上的迷情剂。但这一刻的满足,是再强效的迷情剂都无法带来的。 毕竟爱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 而只要有爱,他们就能携手同心,勇往直前。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