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刀剑乱舞】云丸 作者:阙疑难讨 文案: 审神者(婶婶)是女孩子,cp自由组,文中没有固定的组合(自由万岁)。 文笔……凑合看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样。私设多~(笔者十分尊重官方 里面有很多坑也是填不上的……) 已完结。 关于写文章的思路……我觉得这种对游戏中人物的一种喜爱,是一种难得的纯粹情感。同时也觉得大概我们这一代的青春就是二次元吧。(刷完了《花丸》和《活击》,小说内容也有向刀剑乱舞的音乐剧致敬。)另外,《云丸》这个名字是仿着《花丸》取的,但是又不仅仅在讲刀剑男士们的事情。女主的性格,这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总会有人不喜欢女主的,所以在我看来最真实的女主就是最好的女主。) 欢迎大家在下方评论。  “我很喜欢这个有你们的地方,真高兴我能来这里。谢谢你们。”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华 ┃ 配角:刀剑男士们等 ┃ 其它:温馨 一句话简介:关于她和他们的故事 ================== ☆、秋叶落梧桐 天边的云有些暗淡了,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太阳落下去的缘故。这时候的风有些干燥,也有些凉凉的感觉了。 “您要是决定好了,就随我来吧。”一旁的小狐狸乖巧地等着我回答说。 我打算不去理它,只是收起晾在草地上的书,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我要回去做饭了,您要在这里吃饭吗?” “诶?云华大人!”这只明黄色的小狐狸跑到我前面,明明刚刚还被我晾在了树下面,“您,您可不能把刀剑男士丢下不管啊……” 我打断它:“这种事也无所谓吧。种田喂马什么的我都能干,做饭也难不倒我。” “可是您来这里已经两个个月了,连初始刀还没有选——”小狐狸一脸愁容——虽然我不清楚它的模样是不是真的有人类一般的情绪,但是它说它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了。 不管怎么样,我打心里讨厌它说的刀剑,对于一只会说话的狐狸,我没有多大抵触,只不过它唠唠叨叨在我耳边说了好多次关于初始刀的事情。像我来这个本丸的一个月来的每一天一样,小狐狸在和我回本丸的路上絮絮叨叨和我说这话,我虽然没有觉得厌烦,却也有些无聊了。 “那么——我们来选刀吧!是可爱的清光,是风雅的歌仙,还是……” 一排五把刀飘在了我要进本丸的门前,而小狐狸期待地把它的小手放在它的小胸膛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都不中意。”我绕过那五把刀,走进本丸,驾轻熟路地进了厨房。 “云华大人!云华大人,您别这样……”小狐狸有些委屈地声音追随进厨房来了。 我一边蹲下开始生火,一边忍受着小狐狸在我耳朵边不断地劝说我。 “您的文书已经很多了,如果您再不处理,本丸是会被政府回收的。”小狐狸绝望一般地说着。 我好心地拍了拍它的头,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水杯:“狐之助大人,您在一个月前就这么说了,我等着本丸被回收呢。” 我开始切菜的时候看见了狐之助刚好把水杯放下,然后一副可怜相看着我说:“那是怕您的本丸真的被回收了,不管怎么说,您这样一位灵力强大的审神者竟然不召唤刀剑男士……虽然说……” 狐之助没有说下去了,它知道哪些应该说,哪些不应该说,也许这就是它不是第一次见我的原因之一吧,尽管我也很想听下去,但是每次说到这里,它漂亮的眼睛里就会有一些莫名地意味。 “好了,吃饭了。”我把一小份味增汤,一小份米饭和一个团子放在狐之助面前,我看得出它已经等不及要开动了。 我把筷子胸口中间一合,熟练地做着祈祷的动作,说了一句:“我开动了。” “哇!大人做的饭好好吃!”狐之助喝了一口汤心满意足地大叫一句,“如果配上油豆腐就好了。” “油豆腐那种东西只有附近的村落才有,狐之助大人您还是不要想了。”我毫不留情地把这个事实说出来。 狐之助丝毫不介意我这样,反而把话题又一转:“话说回来,您真的不打算召唤刀剑男士吗?男士们可是又可爱,又温柔,又能干……” 我端着碗的手莫名地抖了一下,然后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偌大的本丸殿只有我吃饭的声音和狐之助劝说我的声音。 “……说到这个,云华大人不觉得孤独吗?”狐之助忽然转了一个话题。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看了看它,喝了口汤才说:“有你啊。” “哦哦,真是受宠若惊。”狐之助满足地把汤一口喝掉,然后看着我说,“政府那边又有文书要忙了,我要去那边一段时间——” 我也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后打断它说:“是是是,我会好好待在本丸,不到处乱跑,以免溯行军找到本丸的位置。” 狐之助有些不放心,它跑到我面前的桌子上,一本正经和我说:“这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所以,我把这五位刀剑男士都留在这里,您要是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只要拿下他们中的一位就好了。” 说着它看了看门口飘着的五把刀,又小心地看了看我。我不由得笑了,伸手摸摸它的身体:“所以您等会就走了吗?” “嗯嗯!嘿嘿,听说去的地方有好吃的油豆腐。”狐之助馋嘴地说,也蹭了蹭我的手。 我点了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我写信啊。” 狐之助捣鼓一样地点头:“会的会的,那么,云华大人,您一个人要小心呀。” “溯行军不会来这里。”我不以为意地和狐之助说。 狐之助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不一定是溯行军,您没听过有审神者因为没有召唤刀剑男士而丧命的吗?” “诶?”我有些惊讶,但又想了下,“就算您想让我召唤,也不至于这般吓唬我吧。” 狐之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嘛……我也是听其他的狐之助说的……” 我起身收拾餐具转身向厨房走,说:“您要走就早点走啦,再晚的话不怕被狼叼走吗?” “好叭。那,云华大人,再会了。”狐之助有些恋恋不舍,回头看了我几次才出了本丸。 我一直在微笑,直到那只明黄色的小狐狸出了本丸。我转身轻轻地把手里整理好的餐具放在刚刚狐之助站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又想到它说的会丧命那种不吉利的话,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躺在了地上,有点累了……看着外边黑下来的天,我也逐渐睡着了。 “想被您爱着……” 有人在说话,不断重复的声音还有层层叠叠的回音,虽然很多回音,但是我听得意外清晰。 我睁不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想被您爱着……” 他们重复着这句话,在狭隘的空间里不断地被回声的这句话,给我眼前的黑暗增添了几分恐怖,但是还没有让我惊慌。 “想被您爱着。” 这是个很冷冽的声音,而且分外的清晰,而我的眼前也逐渐明亮了起来。 我眼前是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男人,但是他周身的阴郁和他一张秀美白皙的脸庞格格不入。我再看周围的环境,是本丸……是我的本丸…… 我想张口说话,那个男人却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面无表情地说:“您要什么和我讲。” 我这才又看清楚了我坐的地方,偎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手腕上沉重的金属质感让我不由得看向座位的下面。那是是一堆俯首的,黑压压的一片的…… 我并不慌张,因为这个梦境在这之前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被束缚的我,几乎没有一点自由。 我知道只需要一会,这个梦就会醒过来,所以我有些安心地继续闭上眼睛。 “您为什么不看我们?”这个清冽的声音问。 我猛地睁开眼睛,所有的一切没有改变……这不是梦吗?我微微转过头,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座下的黑压压的一片全部都站起来了,他们都是年轻或是年幼的男性,目光灼烈,似乎我是一个不得了的东西。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呕吐感油然而生。 “烧!烧!烧!” 耳边又传来了恶毒的话语,我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耳朵。 “是妖怪!每天和妖怪住在一起!我们不听!烧!” 随着话语的来袭,浑身的灼热感也逐渐蔓延,先是脚,再是脖子,我不由地蜷缩起身体,那清脆作响的声音被逐渐扩大。眼前的景色被火红的一片取代了,火红的一片,就如同那些天看过的晚霞,妖艳而美丽。火光燃烧的声音像是魔咒,引诱着我不断地盯着那火红的一片。 “啪!”巨大的声响突然阻断了那些燃烧的声音,我也忽然睁开了眼睛。 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听到外边的风在不停地吹,吹得本丸殿前的一棵树的树叶沙沙作响。我缓缓地把手缩回来,撑着地从地上爬起来,脑袋里还是那片火光的样子,同时身体也是分外的疼……要是狐之助在的话,还能让它帮我点一下蜡烛,也不知道它现在有没有到驿站。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凭着记忆摸索到了火折子,把一旁的蜡烛点亮了。同时,我也发现,本丸门口的那五把刀,全部消失不见了。 相当……在意。我盯着黑漆漆的门口,按理来说,这种东西应该不会突然消失不见。我心下有些混乱,端了一个烛台往门口那边走去。 微弱的火光开始向四周扩大,黑暗中有星星点点的光,那是从那五把飘着的刀身上发出来的,而那五把刀正排在本丸的最外边。 “啪!”又一声巨响。 我盯着根本看不见的本丸殿的最外面,才想起来从梦中惊醒的那一声巨响。是什么声音? 夜晚凉风带着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发着光的五把刀也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是什么东西?我端着烛火走出门,微弱的火光在风中左右摇摆,我抬头看本丸殿外边的东西,依然看不清,正打算再走近一点,一把刀突然挡在了我面前。就在这个时候,烛火熄灭了。一阵狂风吹来,手上的烛台被吹倒,我也有些站不稳了。 “丧命……么?”我呢喃着,又看了挡在我面前的刀,“我还是挺想看看,本丸外面是什么。” 我伸手握住了我面前的那把刀,而风停了一会,又更加猛烈了。 “……我,加州清光,生在河川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不过现在嘛,当然是保护您最重要了。” 这种给人很不正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所以说……我象征性地看了看自己手中握住的手,突然松开了。 “诶?主上您别突然松开!”那个名叫加州清光的少年突然慌了神,“嘛,您还是回去本丸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我在隐约的夜光中看到了他的模样,但是我更加好奇本丸外面的那个东西。狐之助说的那个,会让审神者丧命的…… 正当我要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加州清光挡在了我面前:“主上!请您回本丸!” “……无妨。”我看着漆黑一片的本丸外面,有些出神。 警戒的清光继续注意周围,我反而有些失望:“看来是看不到了。” 风逐渐变小了,而被风吹动的树叶也开始安静下来了。清光这才把他的刀收起来,转过身来:“主上大人,请您——诶?主上大人!” 我正要把之前没有收拾好的碗端走时,清光已经快速抢过我手中的盘子,乖巧地说:“主上大人今天好好休息吧,这些我来做。” 我有些不适应,但很快,清光已经消失在本丸殿门口了。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很大的很大的麻烦的开始…… “鉴于主上大人没有其他的刀剑,近来就由我来担任您的——”我没等门外拿着刀的清光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诶?主上大人——”清光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开始解衣服带子,把被子理好,然后躺了下去。 “主上大人要是有什么事,叫我就好了。” 清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很近,又很模糊。我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辗转了一下,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坐起来凭借夜光看到了书桌上一堆要理清的文书,头疼地又继续躺了下去。 “主上大人?” 门外传来清光的声音,轻柔无比。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回答,却没开口。 门外没有声音了。 我小心地把头埋进被子里,试图逃避一些事情,比如现在这个麻烦事,比如书桌上一堆的文书,又比如,现在根本睡不着。 外面风的声音响起来了,我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快忽慢。冬天快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太难了,被锁第一章就太惨了 ☆、秋菊浓霜 因着昨天晚上基本是睡不着,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我伸着懒腰,披着衣服往厨房走,照例想着中饭该做点什么东西吃的时候,听见背后有人说话。 “主上大人!您这样到处乱走是会生病的!”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也有点陌生,我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一些事。 我的背上一重,然后是一件宽大的羽织罩在了我的身上。 “果然有点大呢……我应该考虑到主上大人身体娇小的因素。不过嘛,现在天气有点寒冷,还请您先穿好。”清光替我理好袖子说。 他白皙的脸上有些隐约的笑意,但是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自己动手理好衣服,抬头看清光的时候他的笑容有些奇怪,我也没在意,就继续往厨房那边走。从我的卧房到厨房还是有些距离,虽然天气变冷了,却也改变不了我喜欢赤脚在本丸里走的习惯。 “主上大人!鞋子!” 果然,清光的声音从我身后追了过来。 在督促我穿好鞋子之后,清光才又笑起来:“主上大人饿了吧?我已经做好了荞麦面,请您回房间里等一会,我马上端过来。” 清光转身跑开了,我极为不习惯地站在了原地,踌躇了一会正打算去厨房的时候就看见清光端着盘子走过来了。 “主上大人?”清光有些奇怪地问。 我有些生气地夺过他手中的盘子,语气僵硬:“您不用给我做饭,我自己可以。” 我不管清光的表情是什么样,就已经转身走回我的房间。真让人不舒服,包括脚上的鞋子……我皱了眉,回到房间,坐好拾起筷子夹了面入口尝了尝,接下来我就放了筷子,有些力不从心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面里面没放盐,基本没法吃啊。 我心情郁闷地再次躺在了床上,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想管,明明我一个人这么自在,为什么我昨天晚上要选呢?我在床上打滚了好多次,依然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浑身很热,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发现清光正跪坐在我身边,他看见我醒了一脸高兴,想说话又急忙伸手到我额头上,拿走了一个东西,放在了装满水的木盆里,再次把那个东西放在我的额头上。 “主上大人,您终于醒了。” “……我……发烧了吗?”我嘶哑了声音,提不上什么力气。 “是的……”清光红色的眼眸里有我不能够理解地担心。 我问:“你在担心什么?” 清光有些惊喜地看向我,但是在接触到我的目光时候,这种惊喜逐渐淡下去了:“主上大人的病。” 我却没有再说话,后面觉得累就再次睡过去了。 “主上大人?”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说话,我浑身热得厉害,也没力气,只觉得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而这一握,让我脑袋瞬间清醒了一些,我立刻睁开眼睛,清光正睡在我旁边,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衣服袖子卷的老高,脸上还有一些泥泞,只有他的那双手的指甲还漂亮得很,让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主上大人,您醒了。”清光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在寂静的晨曦里响起。 “……什么时辰了?”我看了看外边有些亮的天问。 “啊啊……好像是早上了……您饿了吗?我去给您煮面——可能您不爱吃,可是您还在生病……这样吧,能拜托您想想吗?我去喂了马儿就回来。”清光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我的手说,“一定要想好哦~” 我没有松手,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才松开手,转身过去说:“不吃,您也别去了,马儿饿一会也没事。” “诶?”清光有些犹豫。 我只好转过身,有些疲倦地坐起来说:“这是命令。” 清光也立刻坐了起来低头说:“是!” 我捡起他那个时候给我披上的羽织。 清光急忙伸手来帮我,但是被我眼神警告了:“主上大人?您要去——” “您在这里睡吧。”我起身说,然后看了看他憔悴的脸上的黑眼圈,“说起来我到底病了多久?” “……三四天吧。”清光也有些力不从心地回答我。 我伸手想摸摸他的头,但是又意识到什么,我转而把手伸到了门那边,把门推开了,深秋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出了门,转身想合上门。 “主上大人?”清光立刻用手拦住门,“主上大人,您到底要去哪里?” 我低了低眸子,简单地回答他:“到处走走。” 风吹过来的时候还是冷的,也让我的头有点清醒了。我睡了大概将近半个月了才对吧,毕竟刚刚看到的桌子上的那堆文书又多了一堆。虽然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沉睡,这次的时间好像变得久了些。我裹紧了羽织,然后在本丸里一条走廊中找房间,我记得那个房间在哪里……只不过我想不通,为什么清光他要这么尽力? 我一个人照料本丸的时候并没有多上心,却也马马虎虎,不至于累到这种地步吧? 我想着就顺着走廊转了个弯,看见了一盆盆艳美的秋菊在走廊上整齐地摆放着。它们美得无与伦比。我小步走过去看,那些秋菊半开半花蕾的娇柔无比,尽情绽放的艳丽无比,但无一例外它们柔顺的花瓣和深绿的叶子上有一层薄薄的霜。它们的旁边,正是那个我要找的房间——锻造室。 锻造室的牌子似乎重新换了一个。我伸手摸了摸那个牌子,意外地发现那个牌子的高度,我伸手就可以摸到,以前那个可不是…… 我推开了门,然后看见里面锻造用的笔和纸,我坐在里面想了很久才开始用纸和笔,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我会因为灵力不足而睡死在锻刀室。当然,至于后面我知道的事情,都又是十多天后的事了。 “我们一起去玩那个吧?一期哥回来还要好一阵子呢。”是一个相当活泼的声音,如果不是清光提醒了我,我可能真的把他当女孩子了。 “那个,那个,那个我想去和主上一起玩。”糯糯的声音让我容易联想到那五只小老虎。 “我也想!” “我也是!” 后面的孩子跟着起哄了,但是他们的语气里都带着恳切的请求味道。 躺在床上的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就听见清光严肃地说:“不行哦,主上大人还在休息,你们不可以打扰她。” “那,那好吧……” 他们有些失望,我听见他们开始下楼了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绝望了。 “主上大人要赶快好起来!我们才能一起玩!”那个糯糯的声音铆足了劲才让我听到。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旁边专心致志磨药的药研藤四郎,没了想法。 “主上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叫烛台切去做。”清光把门关好然后走进来问我。 我身上有些懒懒的,也就不想回答他,可能是因为和我相处时间久了,了解我这种闷葫芦的性格,清光也只是自己自顾自地说,直到药研也不经意地叹了口气,清光才看到我有些疲倦的目光。 “啊,那个,我马上下去和他说,主上大人您好好休息!”清光立刻站起来,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原本我是住在一楼,但是因为刀剑多了的缘故,我被清光妥善地安排到了二楼。 “大将这段时间不能动用灵力,只能在本丸中进行活动。来,这是今天的药,请您勉力喝下去。明天我再来。”药研说了这几句话之后,把他刚刚磨碎的药,倒入碗中,再倒入滚烫的热水和适量的凉水加以调和,接着就端给我了。我面不改色地看着那碗药,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情喝了下去。 “大将?”药研把碗接过去后看着我,“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看了看窗外碧蓝的天空,说:“我想见长谷部先生。” “……好的。”药研把他的药材全部收拾好,然后也下楼了,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最后门被轻轻地敲了敲。 “主上?”长谷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压着刚刚舌尖还残留的药的苦味说:“请进。” 长谷部这才打开了门,走进来,坐在离我比较远的地方。 “……” 良久了,我们两个都没有讲话,直到长谷部的一声咳嗽,打断了我的昏昏欲睡,我同时想到了自己在不久前叫他到这里来的目的,但是他的情况和我的情况不一样啊…… “长谷部先生。”我试着叫了一句身体坐的挺直但是脑袋一直垂着的长谷部。 之所以叫他来的目的,好像是因为想念之前吃过的一种糖。糖是从秋田藤四郎那里得来的,但是他说是偷偷从长谷部的口袋里拿出来的,虽然他极力否认这不是偷。 “是的!主上大人!”长谷部立刻抬起头看我,仅仅和我的目光相交一会,马上又看向了地面上。 我犹豫着怎么开口:“那个……” 其实我之前也没有见过他的,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压切什么的不好听,我只好在长谷部后面加上先生两个字,以表示我对他的尊重,不过对方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长谷部先生,我想问一下,您那个糖……” “主上大人,您对我太尊重了!您能叫我长谷部我已经十分感激了!”长谷部打断我的话,我也是头一次知道被人打断话的感觉是十分……不爽的,不过对方没有要停下来的念头,“主上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我一定万死不辞!” “……”我被他的话死死地噎住了,超级郁闷。 “主上大人?”长谷部好像察觉到我的异样,又叫了我一句。 我怯生生地看着长谷部,小声地问:“那您还有糖吗?我想吃糖……” 长谷部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这就是您叫我来的目的吗?”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又加了几句:“毕竟您是最后一把我要认识的刀了,清光说让我好好跟你们认识认识。至于叫您长谷部先生是因为我省略了您的姓,加先生以示对您的尊重。” 我看见长谷部有些僵硬了脸扯出一个笑容:“……是……是这样吗?” 我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先有求于他,还让他等了那么久,所以我急忙掀了被子披了羽织走到他面前跪坐下来:“嗯!我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还有,秋田君他不是故意的……” “秋田?”长谷部表情有些崩坏地看向我。 我越来越感到事情不妙,他是生气了吗?我说错了什么?我不知道?我怎么补救?我心里着急,一着急我就习惯性地拉住旁边人的袖子。 “主上?”长谷部被我这个动作好像吓到了。 我闭上眼豁出命一样说:“是,是秋田君从您那里偷了糖,上次药研给我吃完药的时候他刚好在,为了安慰我才给我糖的,我问糖从哪里来,他说是从您这里拿来的……” “……是这个吗?”我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我决心以后听完别人说的话。 我睁开眼低头看他手中的几颗糖,慢慢地松开了他袖子,从他的手中拿了一颗剥开放入嘴中,有些舒适地吐了口气。 “嗯!就是这个!”我肯定地回答,“谢谢您,长谷部先生。” “……”长谷部的耳尖有些泛红了。 我以为他又生气的时候,长谷部突然把糖全部放在地板上,说:“那么,请您好好休息,我明天给您多带一些来,我先告辞了。” 说着,他起身了。 这是……又生气了吗? “长谷部先生?您……这是生气了吗?”我鼓起勇气问,心里忐忑不安。 长谷部动作一僵:“我没有生气。” 我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也站起来了:“那也请您不要怪罪秋田君。” 长谷部没有回话,我只好又轻轻扯了一下他的外套,轻轻地问:“好不好?” 长谷部急忙推开门,然后冲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急忙跑下楼了,然后我就听见狮子王拉长的声音。 “诶——长谷部,你怎么流鼻血了?” ☆、等待之意 好不容易勉强喝了几天药以后能够下楼随便逛逛,被所有的刀催着穿鞋的感觉真不好。为了能让我穿鞋,本丸里面几乎每隔几步都会有一双拖鞋。对此我也并不介意,只是让我很在意这么多鞋怎么来的…… “主上可不能和吾一样不穿鞋哦。”小乌丸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旁边。 站在锻刀室边看秋菊的我突然被惊吓到了,小小地退了一步。 小乌丸伸手拍了拍我的背说:“主上要爱惜自己。” 我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小乌丸,然后默默地穿上一旁的拖鞋。 “哦呀,让为父看看这是哪个孩子做的鞋子。”小乌丸凑近我低头看了看。 我对他说的话好奇,于是反问:“诶?做的?” “没错哦,主上穿的每一双拖鞋都是孩子们亲手做的,毕竟压切那孩子认真起来……嘛,也是因为大家都喜欢主上。”小乌丸直起身体微笑着看我说。 “……喜欢我?”我低头看了看脚上穿的鞋子,上面有一只小鸟,黑色的…… “诶?这一双是——”我正要说出来,小乌丸把纤细白皙的手指放在他唇边,示意我不要说。 “您又要去锻造了吗?”小乌丸和蔼地问着我,伸手抚了抚所剩无几的花儿。 “嗯……”我心下有别的打算,只能这么回答他。 小乌丸艳丽的眉梢有了些深意:“哦呀?您这次要锻造多少呢?” 我摇了摇头:“没考虑。” 小乌丸解下他脖子上的红绸带,系到我的手腕上说:“那么,请您每次画完一个,就把这根绸带放一圈,请主上在这根绸带放完了之后出来。” “诶?”我有些惊讶。 小乌丸继续缠绕绸带说:“今天早上有孩子来见过为父,说想在远征之后见到主上,现在时间也快到了吧?毕竟为父第一次当近侍,总要为孩子们做个好榜样。主上觉得呢?” “……您说的有道理。”我有些犹豫,但还是把那把想要不断锻刀的欲望压了下去。 进入锻造室以后的时间对于我来说,过得飞快,手上的红绸带也全部放完了。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起身推开了门。 “真准时啊,主上。”小乌丸站在门口微笑着对我说。 我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穿的鞋,有些歉意地把红绸带递还给他:“谢谢您,您等了很久了吧?” 小乌丸笑着接过,伸手帮我把红绸带绑在了手上:“不,在等主上的时候吾也在潜心练习,并不觉得时间长久。” 我低了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绸带,又听见小乌丸说:“能把为父召唤于此地,也是命运的选择吧。” 我回头看了看锻造室,有些暗淡了眼神。 “好刀需要时间。”小乌丸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片喧闹声。 “哦呀,看来是远征部队回来了。主上要不要去看看?”小乌丸也看向声音那边问。 我把脚从鞋子里拿出来,蹲下来提起鞋子,抬头看小乌丸问:“您觉得我这样可以吗?” 小乌丸眼梢风情万种:“嘘,别让那些孩子担心了。” “好的!”我心下一松,赶忙起身飞跑起来。 那个蓝色衣服的男人依旧没有线索,当然,本丸当然是这个本丸,而那天晚上出现的关于的会让审神者丧命的怪物……我都没有查清楚,所以……对这里的刀剑客气一点是我能做的……唯一的,掩饰我心里最深处的怀疑的事。 稍微对那些孩子们纵容一点吧,我这么想着,在快到门口的时候穿上了鞋子,当我抚过鞋子上绣的那只黑色小鸟的时候,不禁看了一眼手上的红绸带,微微恍了神,总觉得小乌丸是不是察觉到了些什么。 “哦哦!主上大人!您也来接一期哥吗?”博多藤四郎神采奕奕地转过身来看我。 粟田口家的刀一直都很有精神。 “主上大人!您手上的红绸带真好看!让您的手也变得更好看了!”乱藤四郎目光闪耀,看着我说。 “诶?还有还有,主上今天穿了鞋子。”五虎退抱着一只小老虎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一脸笑意。 “呀呀,您今天真是精神啊。”鸣狐身边的小狐狸跳到五虎退的头上说,“鸣狐都觉得您耀眼。” 我有些好奇地朝鸣狐看过去,但是他的面具挡住了所有的表情。 忽然惜字如金的他吐出这么一个字:“嗯。” “这可是为父的功劳。”有人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感觉好奇妙啊……明明只比小乌丸矮那么些,但是他摸头就这么随便的吗? 小乌丸还没有等其他刀说什么话,又说:“你们听见了吗?是远征回来的马蹄声。” “是一期哥!他们要回来了!”粟田口家的孩子们欢呼起来,众刀也看向了远征的道途。 “等待通常有好结果的。”小乌丸在夕阳下微微眯了眯眼说。 马蹄声近了,越来越近,我变得有些焦灼,第一次接待远征回来的人,该说什么好呢? “那个……您说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应该说些什么呢?”我轻轻地问一旁的小乌丸。 小乌丸抬了乌黑的眸子看我说:“您到时候就知道说什么了。” 我和他说话期间,粟田口家的刀已经迎上去了,但是我的身体有些僵硬了。 我远远地看见那个浅蓝色头发的男子亲切地摸了摸那些孩子的头,微笑亲和地和他们说着话。一旁着豆绿色衣服的男子则有些无奈地笑着。金色头发的少年则在和旁边戴着眼罩的男子说些什么,神情得意。那个戴着眼罩的男子听着金色头发少年说的话,姿态端雅工整。剩下的两个是小孩子,而阿萤是这些孩子中最矮的一个,所以我也只能看见他银发脑袋在粟田口家的刀中攒动。 今剑则显得高多了,他最先看向我,冲我笑了,大声说:“主上来接我们了!” 我有些愣了,同时,一期一振和石切丸则注意到我了。石切丸嘴角露出了温和又像是宽心的笑容,一期一振则带着周身温柔的气息走向我。 他弯下腰像是和他的弟弟们说话一般柔和,但是显然要更加柔和:“主上身体好些吗?”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让我有些难受。我向我旁边站着的小乌丸看去,他眼波流转到我手腕上的红绸带。我又看了看周围的刀,他们的目光带着期待,想到他说的话:等待通常有好结果的。如果他们怀着一种等待的心情呢?毕竟是第一次来接他们…… “是,是的,多谢您关心!”我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袖口说,“您觉得如何呢?” “承蒙您厚爱,不胜感激。”一期一振微笑着直起身体来,“我带了礼物给主公。” 一期一振从他的口袋里摸索出什么,然后小心地把他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掌打开给我看。他的手掌心中躺着两个小巧精致的玉色铃铛。 乱最先叫起来:“是铃铛!好漂亮!” “啊,这可真了不得。”小乌丸也在我一旁说。 “这是我和阿萤发现的!”今剑开心地说,看向自己身边的萤丸。阿萤有些害羞,但是也看着我问:“主上喜欢吗?” “……”我又被问到了。 我盯着一期一振手上那两只漂亮的玉色铃铛,在众刀目光殷殷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帮您系上吧。”一期一振微笑着把他的手伸出来给我。 “诶?”我微微愣了一下,看见一期一振指着我手腕上的红绸带。 一期一振笑了说:“从见到您的时候我就很在意这个呢。” 我把手慢慢地伸给他,脸有些发烫,而一旁的博多笑起来了:“主上大人脸红了!你也喜欢一期哥对不多?” “对不对,主上大人?”五虎退眨着眼睛问我,而他抱着的小老虎跳到我的另一只手上,乖觉地蹭了蹭我的手。 结果我更加窘迫,这让所有粟田口家的孩子都开始起哄。 “对不对?对不对?” 一期一振似乎看出我很困扰,于是就说:“你们这会让主上很困扰的。” 铃铛系好后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悬在我的手腕上意外的好看,配着鲜艳的红绸带,我下意识地看向小乌丸,他笑了笑。 “好了,大家都消停一会吧,让主上和远征军的孩子们休息一会。”小乌丸拍了拍手说,“主上现在有什么安排吗?过一会就到晚餐时间了,需要先去本丸殿吗?” 粟田口家的孩子们只有五虎退停在我身边,我对小乌丸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低头看五虎退,问:“怎么了?” 五虎退犹豫了一会,他低着头小声地问:“下次我也给主上大人带礼物,这样主上大人就会来接我吧?”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怀里的小老虎也抬头看了看我。 我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嗯。” “真的吗?”五虎退惊讶地抬头看我,“您说真的吗?主上大人?” 我柔和了目光,嘴角也不经意地微微提了提:“当然了。” “太好了!我最喜欢主上大人了!我先去本丸殿等着主上大人!”五虎退抱着小老虎激动地跑开了。 我望向天边的云,想到狐之助那些天给我寄来的信还没有读一封的时候,转身想上楼,却发现小乌丸有些发愣地现在原地,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于是我问:“您怎么了?” 小乌丸的黑眸看向了天边的红云,表情舒缓:“没什么,只不过看到了漂亮的景色罢了。” 我奇怪地也看向那天边的红云,好像和平常和什么不同,只好说:“我先上去待一会了,到时候我会下来的您不用担心。” 小乌丸只看着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我。我也并不在意,想着狐之助写给我的一些东西就没了心思想别的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回来,忽然就想念了它的絮絮叨叨了。 当初我来本丸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不召唤刀剑,一个月后因为要活命而召唤了第一把刀,期间因为生病把这把刀累坏了,为弥补对第一把费心费力照顾好我的亏欠,我锻了十多把刀期望能减轻他的负担,但是这样的情况就是,我灵力衰竭而昏睡去十多日。 这十多日中,那十多把刀已经变成了三十多把了。我索性随他们去,我也暗自有自己的想法。我除了每日在整理文书和对本丸的经费用度以及修葺等方面进行管理,剩下的时间都在寻找我梦里不断出现的那个男子。不过说也奇怪,自从那天召唤了刀剑之后,就一直没有做那样的梦了,好像那一天的梦可笑而荒唐。 我想着,回到房中把书架中的一幅画拿出来,又在上面加了几笔,再次放回去了。我在想,如果可能的话,我也许能够画出来。 我这么想着,坐到书桌边,看了看堆了一堆的文书和狐之助寄过来的信,随意拾起一本看了几句,又把狐之助最近寄来的那封信看了看。 “大人近来可好?也不知您是不是因为太累了而没有回我的信,毕竟大人也有好多文书要处理。我在这边可是超级忙,无论是联系新的审神者还是分发政府文书。虽然离大人召唤第一把初始刀已经有一个月了,但是我还是为您感到高兴呀,不愧是我才能劝说动您。 啊,对了,有一件事一定要提醒您,为了谨贺新年,政府这边希望各位审神者的关系能够更加亲密一点,因此会在大晦日的时候举办贺岁会。虽说只是一个聚会,但也要认真准备,因为据说这一次来的审神者都是十分风雅的人。因为名额有限,我已经帮大人您抢到一份啦~到时候就带着您中意的刀剑男士来参加贺岁会吧!” 风雅什么的……我把狐之助的信叠好放进口袋里,然后又想了一下,它既然很忙,为什么还能给我写信?不知不觉我已经下了楼,我却只顾着想着狐之助写的信,这边撞到了人也不觉得什么。 ☆、遗失之信 “风雅的话……”笑面青江捧着一颗金色珠子想了一会,“要这么说,主上去问问歌仙如何?” “诶?”我微微抬了抬头,“歌仙?” 青江揉了揉手中的金色珠子,然后弯腰递给我看,说:“嗯嗯,歌仙对这一方面可是相当了解,不过主上觉得这个刀装怎么样?” 我看着那个金色发光的珠子,又往里面仔细看了看,里面是一些神情严肃的小人,他们在里面跑来跑去,一点都不觉得珠子的空间狭窄。 “怎么样?主上觉得可爱吗?”青□□色头发的刘海微微抖了抖,没有被刘海遮住的那只眼睛笑意满满,“主上不想摸一摸吗?可是很光滑的哦~” 我迟疑了一下,又看了青江一眼,他笑着,那双拿着金色珠子的手也随之靠近我。我微微退了一步,不知怎么,总觉得青江现在这个样子有点让我害怕。 “不,不用了……”我向旁边移动,“那个……我先去本丸殿了,您一会也过来吧,毕竟快吃饭了。” 说着,我就匆匆地从楼梯旁跑开了。说巧不巧,正好在本丸殿门口遇见了歌仙兼定,不过话说回来,因为那个时候选初始刀选的是清光……然后也是因为不希望清光太累才选择继续召唤刀剑,这样冒失地去请教他真的好吗?虽然这么想着,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了歌仙宽大的袖子。 歌仙顿了一下,看向我,极为礼貌地笑了:“请问主上大人有何吩咐?” 我被他这么一问惊吓到了,立刻松开了手,也不敢看他,只能看向本丸殿中在忙的清光。只是清光根本没注意到我,而帮忙摆筷子的大和守安定像是注意到了。可能是看到我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他急忙把手中的筷子塞给一旁的清光,匆忙跑过来挡在了我和歌仙的中间。那边清光也愣了一下,看见我和安定有些茫然。 “歌仙阁下,您怎么能欺负主上呢?”安定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欺负?我的喉咙有些哽住了。什么欺负? 安定有些生气地说:“您一个风雅之士怎么能够欺负主上呢?她可是我们最爱的主上啊。” 歌仙一脸疑问地看向我,回答安定:“安定,你弄错了。” “我才没弄错,刚刚主上大人都快哭了,对不对?主上……诶?主上?我说错了什么吗?您要哭了吗?”安定才一回头就慌了神,立刻转过身握住我的手,“您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吗?饿了吗?” 这种被唠叨的感觉……简直和狐之助一个样子……我不自然地看着被他握住的手,把我的表情摆好了一些才说:“大和守先生……请您先松开……” “啊,对不起,我太担心您了!”安定一脸歉意又觉得着急。 我的手得到了自由,我才急忙朝我的口袋摸索着:“诶?我刚刚还放在这里的……” “什么东西掉了吗?我能帮您找吗?”安定试探着问。 狐之助的信不见了……是刚刚掉在了楼梯口边吗?那应该是青江捡到了吧……我只顾着想这个,然后自己慢慢离开了本丸殿门口。 “主上?”清光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我不由得打了个抖。 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说起来,您来这里干什么?”清光旁边的安定好奇地问。 清光语气无奈:“笨蛋,当然是来找东西的啦,刚刚主上不是在口袋里没有找到东西吗?” 我沿着楼梯一直走上去,并没有在楼梯上掉信。我把楼梯口都看了一遍,当我再次想上楼梯找的时候,清光拉住了我。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有些心烦地说:“快放手,那个东西很重要,我要找到它。” “主上去吃饭吧,我和安定还有歌仙来帮您找。”清光看着我,认真地说。 歌仙?我顺势看向门口等着的歌仙兼定,有些愧疚。这下可好,本来要拜托他做的事情,这下变得更加微妙了。 “歌仙……歌仙不行!”我看着清光好久才说出这一句。 清光摆了摆手说道:“那种事无所谓啦,您快去吃饭吧。” “不行……歌仙不行,你们也不行。”我心里不畅快,“这不是因为你们才丢的,这是我的过错。所以,我一个人找就好了。” “嘛,人多力量大,主上不是很想快一点找到吗?”安定微微弯腰安抚我说,“那就让我们来帮忙吧。” “啊啊,主上找信件也是要风雅地寻找哦。”歌仙也走了进来说,眉眼有笑意。 我一听到风雅这个词时表情差了一档:“那个……那个……歌仙阁下您还是……还是先去吃饭吧……” 我说完这一句后,气氛有些微妙:“怎、怎么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主上您对我们太客气了。连称呼都是敬称,虽然这可能是您的习惯……”清光看向我,“但是主上犯了错,我们也想分担一点。我现在去叫其他人一起来找,还请您不要拒绝。” 清光拉着安定离开后,歌仙则走进来,盯着我看了一会,看得我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虽说直说心里话不风雅的事,但是主上意外地好懂。”歌仙站在了楼梯阶梯上说,眉眼盈盈。 我没出声,只是干站着。时间像凝固的沙子一样,怎么过都是那么慢。 “柔花落雪中,清香随风飘。问及何所往,只道寻物去。” 我认为相当沉闷的时间里,歌仙吟唱了这么一首和歌,我方微微走了神,这首和歌颇有书中的模样,只是我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刚抬头要和歌仙说话,外头就已经传来了粟田口家那群孩子的声音。我只好看向门口,大家都涌了进来。虽然每天晚上都会见一面,但是……我没料到已经这么多人了……清光替我把话说明白后,大家就立刻精神抖擞地分开了。我这才转头,有些赌气一般回答歌仙:“寻物遇贵人,贵人不言语。花落手中化,原是一菩萨。” “嘛,主上很懂风雅。”歌仙的蓝色眸子笑起来了。 我反驳:“这才不是风雅,只是我随便说的句子。” “哦呀,这可真了不得啊。”歌仙拍了下手,“主上觉得和歌不算风雅的话,怎么才算风雅呢?” 我诧异地看向歌仙:“可是,您不是最懂这方面的吗?” 歌仙冲我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呦西!那让我来教主上三味线如何?” “……”我愣在原地,有种复杂的心情在我心里打转。 这么容易就……达到了目标吗…… “我的三味线可是弹得相当好的。”歌仙笑着说,“主上一定能够学会的。好了,我要去帮主上找信了。” “……不,不用了。”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抬头看他,向他深深地鞠躬,“非常感谢您!此外,能拜托您把其他人都叫过来吃饭吗?” “不,不,您不用这么客气……”歌仙也立刻弯下腰来,“但是那封信,不见了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我直起身体说,“那封信本来是给您看的。” 歌仙疑问地发出一个疑问词“哦”。 “那能请您去叫其他人吃饭了吗?”我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歌仙轻笑了:“当然了。” “主上大人!主上大人!” 鸣狐身边那只小狐狸从门口敏捷地跑过来,嘴里咬着的东西快要掉了,它轻松地跳到我的肩上,我这才看清楚它嘴里咬着的正是狐之助的那封信。我伸手拿过来,看见了狐之助小小的熟悉的爪子印。 “主上大人,您看鸣狐大人多厉害!”小狐狸用它的尾巴蹭了蹭我的脸。 我轻轻掐住小狐狸的脖子说:“既然找到了就去吃饭吧。” “……呜哇!主上大人!我不是布偶玩具!”小狐狸大叫着。 我用力地捏了捏它的尾巴说:“我看来你就是。” “呜哇!主上大人!”小狐狸惊吓地跳起来。 我把信再次放好,朝门外走去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小狐狸有些得意,大声说:“谁知道这封信会在本丸院子里的一棵树上呢,还是我嗅到的。” 出了门口,我才松了一口气:“在树上啊……” 歌仙提起小狐狸笑着说:“找到了不就好了?” 我看见外面的月亮,才慢慢地回答:“嗯……” 这顿饭吵吵闹闹吃完之后,我也有些困倦,歌仙和我说好明天开始就教我三味线,让我今天好好休息,而小乌丸也和明天的近侍江雪左文字交代好了。不过这位……对我来说……似乎有点难以相处。 因为明天要学三味线,我打算早点休息,不过也因为明天要学一个新的东西,我反而兴奋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还是没有睡着。我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干脆坐起来,披上外套把门轻轻推开,正打算轻手轻脚出门,发现江雪左文字打坐在门口,我不由得吓了一跳。我观察了一会发现他其实是在睡觉,所以稍稍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下了楼梯来到锻造室,我把那些没有幻化成人形的刀数了数,心里有了答案。今天那封信的丢失,我觉得青江没有这么无聊会把信放在树上,既然本丸里面没有来其他人,那……只有一个解释,之前不愿意化形的刀,现在已经变成人形了,只不过…… “他会在哪里呢?”我呢喃着,又盯着还在发光的刀架发了一会呆。 “哇!”一张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由得退后了一步然后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倒挂在锻造室的梁架上。 我歪了歪头,然后认真地和他说:“那个……” 少年精神地冲我眨眼:“没想到你还很有意思嘛,刚才惊不惊吓?人生嘛,就需要一点惊吓。”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个……” 少年向我伸出手:“想不想在空中飞一飞?” 我茫然了:“……” “诶?不会被吓傻了吧?这可不好玩啊。”少年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说。 我紧盯着他腰间的那把刀,然后正经地说:“在此之前……您的刀要掉了,这个也没关系吗?” 少年立刻翻身跳下来,摸了摸腰间,表情有些惊喜地看向我:“哦哦,这很棒啊!” “我不喜欢别人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我说,“也不喜欢惊吓。” 少年挑了一下眉:“哦哦?你居然知道是我拿走的信啊?不过没有惊吓的话那该多无聊。” “不过既然您选择来到这里的话,我希望和您好好相处。”我继续认真地说,“以上。” 我向他鞠了一躬。 “诶?别这样嘛,我们两个交个好朋友,一起去吓人好不好?”少年随意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叫鹤丸国永,我觉得你相当有天赋!” “请允许我拒绝您的请求。”我装作一点都不在意他搭在我肩上的手说,“现在我要去睡觉了,不过鉴于您刚来,我会带您去您房间的。” “哎呀呀,你怎么突然就无趣起来了?睡什么觉啊?你这里有好多好玩的,那五只小老虎就很有意思,今天那只小狐狸也很有趣啊……等等,你去哪里?我还有好多有意思的事没和你说。”鹤丸国永在我身后大声问。 我没有搭理他,只是转过身看他。 “啊……真败给你了……真无聊啊……无聊的夜晚。”鹤丸国永挫败地叹了口气,“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会跟上你的。你走前面吧,毕竟我也刚来不久,不熟悉这里。” 我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吧。” “……”鹤丸的笑脸立刻垮了下来,“啊……那个……” 我眨了眨眼睛看他:“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了。”鹤丸叹了口气,跟上了我。 我走在走廊里边,鹤丸走在我旁边,他洁白如云的衣服上渡上一层银色的月光,也让他的白发添加了几分耀眼的光芒。 我心情有点舒心地说:“今天月亮好圆。” 一旁的鹤丸一手勾住我的肩膀,痞里痞气地说:“今天不行,明天后天总可以吧?” ☆、仿品之论 最近几日的天气比较好,所以我经常在跟着歌仙学完三味线后和小乌丸坐在缘侧上喝茶吃团子。鹤丸嘲笑我说这样太像老婆婆了,我并不在意,可能是鹤丸也觉得我无趣,找我的次数也少了。 “主上!” 当初冬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被狮子王用力地摇着肩膀。 我脑袋有些眩晕,一旁的小乌丸不紧不慢地提醒他:“你这样会把主上摇晕的。” 狮子王顿了一下,抱怨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主上!这个人是谁?” 我把手中的茶放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哪个?” “这个!” 狮子王有些生气。 待我看清楚他手中拿着的那张画像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秘密被揭穿了。 我沉默了一会。 “老爷子!啊……不是,主上!”狮子王更加不满了,”他们都说老爷子……啊,主上你一直很想这个人来……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把放下的茶杯继续端起来。 “我知道了……你喜欢谁都不会喜欢我……”狮子王突然沮丧的声音。 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用手揉了揉他的金色头发:“小猫咪不要闹,放下画像去一趟万屋吧,记得找长谷部先生拿钱。” 狮子王被我这样一揉,毛都要炸开了:“我不是猫咪!我是狮子!狮子……诶?去万屋?” “嗯嗯。”我难得地重复了一个字。 狮子王把画像放下,高兴地跳起来:“真的?”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嗯。” 狮子王做了个他认为十分帅气的动作:“嘛,老爷子还是很看得起我嘛……额,我是说主上你……那我走了呦!” 坐在我旁边的小乌丸看着狮子王蹦跳着离开后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才看我说:“年轻真好啊。” 我抿紧嘴唇,拿着画像站了起来。 “哦呀?您好像生气了?”小乌丸微微蹙了蹙他纤细的眉毛,“因为画像吗?需要为父帮主上找出来吗?” 我没有搭理小乌丸,因为我太生气了。狮子王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这么大胆,之所以不怪他也是因为他太耿直了,耿直到,我怕他把这幅画传遍整个本丸。 穿过走廊的时候,五虎退正和秋田他们正一起玩藤球。 “主上大人!我们一起来玩好不好?”秋田君抱着藤球跑到我面前问。 “那……那个……秋田……君……”五虎退似乎最先察觉我不同的气息,拉住了秋田君的衣服,“主上……主上大人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我绕过他们两小只,继续向前走去。 “很重要的事?” “秋田君,刚刚……刚刚主上大人……主上大人的脸色好可怕……呜……” 我向来控制不好脾气,尤其是遇上让我大为生气的事情。 我把鹤丸的房间的门用力打开,里面没有人在,我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把我手中画了将近两个月的画像“嘶啦”一声撕成两半,然后继续撕,直到我再也撕不动了,我才把手中的碎片一股脑地扔在他的房间里。明明撕完我更加解气才对,看着地上掉落的碎片,喉咙突然就哽咽了,然后眼睛开始发热。我讨厌这种感觉……我把脸埋在手中,但是难受像一只关不住的野兽,在我心里乱窜。我用手臂挡着眼睛转了个身,死死地咬了咬牙,擦了擦泪,想快些回到自己房间。 可是我发现自己根本撑不到回房间,眼泪快要止不住了,于是我随便拉开了一扇门,躲在了角落里抱膝小声地哭。可是哭完我又后悔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呢?大不了再画一张好了…… 我正擦着眼泪,然后抬头就看见了我对面角落里一双漂亮的大海蓝的眼睛,但是那双眼睛只和我对视一会,立刻低下去了。我这才发现他把自己裹在一张白色的布里面,那张白色的布,说准确一点,是他的斗篷,可是他的斗篷……未免有点破烂……难道他也受欺负了吗? “那个……对不起,突然闯入您的房间……还很无理地在您的房间里哭。”我干巴巴地道歉,“您也被谁欺负了才躲到这里来的吗?” “……不是。”他缩了缩身体,闷声回答我。 我伸了伸自己蹲的发麻的脚,慢慢地站起来了:“那么还请您不要把我哭的事告诉其他人,非常感谢!” “……”那人沉默了一会。 “拜托您了。”我向他深深地鞠躬。 那人猛地站起来也向我鞠躬:“没,没什么,你不要放心上,对我不用客气,毕竟我只是个仿制品。” 我微微抬头,对上他美丽的蓝眼睛,又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那白色的斗篷下是淡金色的头发,看上去柔软无比。 “您这么漂亮,怎么会是仿制品呢?”我有些不解,“就算有人说您是仿制品,我也是不同意的。” “……请不要说我漂亮!”他突然大声说起来,“……请你离开这里吧。” 刚刚平复的心情被他这一句话又搅乱了,我压抑着心里的情绪,低了低头:“打扰了。” “反正你也想不起我。”他语气低沉地说,很小声,但是我还是听见了。 我放在门上的手也停住了,一种又气又悲伤的情绪再次将我的理智吞噬。嘴里泛起了苦味,我不由得捂住嘴,防止自己吐出早上药研给我炖制的药膳以及不久前和小乌丸喝的茶、吃的丸子。 “喂!”我身后那个人问,“你没事吧?” 我答不出一句话,胃里在翻江倒海,心里的郁闷也就越多。 “你这样我会很困扰的。”那个人的手扶住了我的肩膀,又用手试探了我的额头,“……很烫。” 我转过身用力地抓住他的衣服,泪水不断地从我眼里流出来:“我说你很漂亮就很漂亮,别人承认不承认都无所谓……什么仿制品真品的,厉害不就好了?就是啊,为什么非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呢?” 他碧蓝色的眼睛里有些为难,更多的是惊讶。 “就算别人不认可,也有我认可啊……你可比我幸运多了……”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了,“为什么要否认自己呢?为什么要和别人比呢?明明自己就是在做……做自己的事啊……这样比就真的能让自己做到吗?就算……就算真的只是个仿制品,也要……也要努力活出自己的样子,而不是这样自卑……” 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我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女孩,本来这样的孩子应该受到宠爱,但是因为家族的没落,我们家的女孩子被主母培养成能够嫁给达官贵人的贤良妻子,男孩子则努力和上面的人打好关系。我是最差的一个。论和歌,我比不过三姊姊;论插花,我比不过大姊;论写字,我也比不过最小的那个姊姊。主母对我一直恨不成钢,给我找亲事的时候也是说,我们家的“次品”配不上您家的公子。从我记事起,我就比其他人更难做到让主母和家主满意。从来都是…… “今天的字怎么写这么差?” “这个姿势已经教过你很多遍了。” “句子太柔弱了,你应该多学学你的姊姊们。” 我做不到……所以我逃离了那里。我把这些东西都紧紧地放在心里面,所以我从来不说我的心情,也不表露,可是今天却……打乱了我所有的平静。 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也稍微从回忆里脱离了出来,慢慢地松开了他的衣服,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 最先找到我的还是鸣狐身边那只小狐狸:“主上大人!主上大人!您在里面吗?” 我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那人也开口说话:“你在期待些什么吗?” 我轻轻地抬了抬头看他。 “我是山姥切国广,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如果我努力能帮上你一点什么的话……”他把手收回去了,把斗篷拉得更低了,“我会的。” “主上大人?”小狐狸的声音更近了。 门被鸣狐拉开,我不敢转头看鸣狐。 “主上大人?主上大人您……您哭了?是谁欺负了您吗?是山姥切国广吗?诶?不对啊……”小狐狸立刻跳到我的肩上,担忧地询问。 我低了低头,忽然一个白色的东西罩在了我的头上。 “这样你就不会被其他人看见了……既然我在努力,你也稍微努力一点吧。”山姥切国广把他的白色的斗篷搭在我身上说。 我抬头看了看他,他避开我的眼神,又蹲在了我刚来时看到的那个角落里。我拉紧他的斗篷,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又歉意地看向鸣狐。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出了门,鼻音极重地和他说。 “路过而已。”鸣狐把门关好,说了四个字。 小狐狸继续盘在鸣狐的肩膀上:“您真的没事吗?” 我点了点头:“嗯……请您不要把这个事说给其他人听。” “……好。”鸣狐简单地回答我。 我想了一会又说:“能帮我打掩护回房间吗?” 一路上碰到了好多人,好在小狐狸的功劳一路就这么说到了我上楼,因为鸣狐和我都不是喜欢说话的,所以其他人也并不奇怪。 我伸手摸了摸小狐狸道谢:“辛苦你啦。” 小狐狸也蹭了蹭我的手:“主上大人不用跟咱家客气。” “谢谢您,鸣狐大人。”我正想弯腰鞠躬的时候,他一把拉住我。 我抬头看他,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下楼了。我有些疲累地靠在门口,想着粟田口家的刀都这么温柔吗……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透过,洒满了整个房间。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一副堪比还原我梦里那个男子的画像正挂在我书桌上方。只不过那样贵气的装扮以及…… 我看呆了,慢慢地走过去仔细地看着那个画像,是很像……可是又不一样……只不过,这个是谁画的?因着这个画像的事闹了将近有两个多小时,我也累得不想再考虑这个事了,于是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嘛……为了一个画像哭成这样……你到底是有多喜欢他啊……” 有人这么说,语气有些哀伤。 “什么嘛……明明我比他好看多了也有意思多了……” “和你说,那封信我看了哦。近侍什么的你那天不可以拒绝我……毕竟那么有意思的事情,我怎么能错过呢?” “……算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会说,‘我不喜欢有意思的事’吧?人生就该有点惊吓嘛,尤其是像你这种死气沉沉的老婆婆,不然哪天……啊,我在说什么?” “……不过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已经和你道歉了,你可不许生我的气。不然我就继续叫你老婆婆哦,你和山姥切国广说的话我可全都听见了。你说的很对嘛……可是也只对他一个人这么说过吧?整天板着个脸不累吗?和我一起捉弄人就会很开心了啊。不过你也不是因为不开心而板着个脸……唉……好难啊。从来这里就看过你那次对小老虎笑过,我想再看一次啊啊啊啊……” “呼,我说完了。这可是我的心里话,你要好好记住才行。不过,在此之前……好好休息吧。” 房间又寂静了一会,我才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墙上的画像心里不是滋味。 “哈!我就知道你没有睡着!”鹤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立刻用被子蒙住头。 “刚刚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有没有一点感动?”鹤丸问。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我慢慢地把头露出来,正对上鹤丸一双金色的眸子。 “……才不感动。”我微微偏了偏头说,“你这么随意进我的房间真的好吗?” “这个嘛……”鹤丸眯了下眼睛,“只要你答应和我一起捉弄人,我就不进你房间了。” “……不行。”我立刻拒绝。 鹤丸笑得十分开心:“那我以后就可以随意来你的房间了。” 说着他身影一晃就不见了,我急忙下床跑到窗户边,哪里有他的身影呢?这时从天上掉下一根白色的羽毛,它摇摇晃晃地飘到了我的窗户边。 我有些陌生地提了提嘴角:“一定在看我吧?” ☆、前夕之夜 贺岁会的前一天的大早上就已经开始吵吵闹闹了,我想睡个懒觉都不行,干脆起身处理今年剩下的文书。 “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您起床了吗?” 我才把最后一本文书处理完,狐之助就把门打开了。我很好奇它是怎么打开的,但是看着它小小的身体,没能问出口。 我打了个哈欠看着它说:“您进来了还问我?” 狐之助跑向我跳到我的书桌上,看了下我整理的文书,用欣慰的语气说:“哦哦,看来您已经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并没有。”我捏了捏它脖子上的毛说,“所以下面这么吵是为什么?” 狐之助用小手拍了拍我的手指说:“因为大人没有指定要带过去的近侍,男士们都在比试。大人要下去看看吗?” 我松开手指,轻轻地揉着狐之助的小肚子:“我也没让狐之助大人帮我选贺岁会的名额啊。” 狐之助打了个滚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大人……我……我只是觉得您刚来……需要……哈哈哈……大人请住手!” 我说:“您明明知道我最怕麻烦了,当初选初始刀也是迫不得已。” “诶?”狐之助在桌子上翻过身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认真地看着它:“因为你说的那个会要我们审神者命的怪物出现了。” “诶?”狐之助惊吓到了,“您,您别吓我啊……” 我没有说话了,狐之助才深思起来:“这件事我要好好调查一下,大人也要注意安全啊。” “当然。”我走到窗户边向下看说,“这个贺岁会不是明天晚上才开始吗?为什么今天晚上就要过去?” 狐之助点了点头说:“原本说是明天晚上贺岁会之前到了就可以,但是上头不知哪位又想出了说让各位审神者的近侍刀剑男士比较一番这才有了说让我们今天晚上到的说法。” 我又叹了口气说:“那么多人,我不是很想见啊……” 狐之助跑过来安慰我:“没关系没关系,到时候大人只要微笑……嗯……微笑什么的就算了,大人只要和路过的人点点头就可以了,剩下的您吩咐近侍就好了。” 我只好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啊啊!心情真是畅快啊!”次郎太刀坐上牛车的时候这样说。 我看了一眼当时说要跟着我去的鹤丸,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清光在我耳边说了一番要注意的事,但我一个也没听进去。安定和粟田口家的孩子们一起把一些吃的都打包好放进牛车里。 歌仙帮我把三味线放好后,伸出手来,笑着说:“我听药研说您可能会晕车,所以做了这个,一路顺遂。” 我双手接过,次郎太刀也凑过来看:“哦哦,是香囊!” 我把香囊收进口袋里,依次摸了摸粟田口家的孩子们,一期一振也嘱咐了我几句。 “玩得开心。”小乌丸穿着常服说,又伸手帮我系围好围巾,“注意身体。” 我微微抬了头看他,伸手轻轻抱住他:“嗯……” 小乌丸愣了一下还是把手拍在了我的背上:“为父会帮主上看好这里。” “我也要抱抱~”鹤丸忽然凑到我面前来,一脸讨好的样子。 我听到这个松开小乌丸的手僵住了:“……” “好好玩,回来要给我讲有意思的事。”鹤丸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说。 我有些窘迫,无奈地说:“知道啦……所以能放开我了吗?” 鹤丸满意地松开我。 “这么说我也应该讨个拥抱才对……”小狐丸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 我看了一眼小乌丸,他把目光移开了。 什么嘛……明明是您走之前要求我抱您的,作为对您这么多次的提点我才答应的。 小狐丸走向我,笑意满满,我笑不出来。他把我抱了起来然后走上牛车说:“一般女孩子都会喜欢这个——公主抱哦~”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狐丸就已经下车了。牛车开始走动了,我有些不适应,但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次郎太刀,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您好。” “主~上~大~人~”次郎太刀扑过来把我抱住,一脸陶醉,“啊啊啊,香香甜甜的味道,是难得的酒中佳品的味道~” 我被他用力地抱在怀里动弹不得,而他身上的酒香和花香一起飘进了我的鼻子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那个……那个您——” “主上大人,我们到了那里是不是有好多美酒?”次郎太刀突然低下头问我。 我的额头几乎要和他的嘴唇相碰了,我不由得觉得面红耳赤:“这,这是当然……” “到时候我们一起喝酒吧!喝酒最快乐了!”次郎太刀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了,我觉得鹤丸,小乌丸以及小狐丸都比他好…… 根本不听我的话的次郎太刀一直抱我到了贺岁会要举办的府邸。牛车一停下,我就立刻脱离了他的魔爪,两步三步就跳下了牛车。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觉得自己活过来一点了。府邸的门外还停着几辆牛车,那应该是其他审神者的了。我这么想着,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穿着青色狩衣的少年,骑着枣红色的马儿在府邸前面立刻拉住了马儿的缰绳:“吁!” 后面还有跟着一个骑着黑马穿着深红色衣服的男人。 一旁的侍从急忙上前把马儿的缰绳牵住,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然后把狐之助给我的文书递给看门的人。 看门的人看了看我,递给我一朵梅花,嘱咐我要在里面找到门口有着梅花的殿堂。我拿着梅花点点头,道谢之后正要进去,想到了次郎太刀,没料到他还在牛车上。 我有些窘迫了,便再次回到牛车上:“您请醒醒,我们到了。” 次郎太刀迷迷糊糊睁开眼:“哦?到了吗?” 我叹了口气,伸出戴着铃铛的手拉住次郎太刀的大袖子,硬是把他拉了下来。 正当我准备拉着次郎太刀进去的时候,那个着青色狩衣的少年也下了马,看见我这个样子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对旁边那个红衣男子说了几句话。 “大人贵安,我家主公让我过来帮您。”红衣男子的模样我在哪里见过。 我看了看摇摇欲坠的次郎太刀,又看了一眼那个青衣少年,摇了摇头:“不用,您回去和您的主公说,多谢他的一番好意。” “……”那个红衣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马上回答我,“好的。” 我好不容易把次郎太刀拉进府里,沿着长廊开始找梅花。因为狐之助被临时调过去处理新的审神者的事情,我也只好一个人……我看了眼醉醺醺的次郎太刀,叹了口气,这根本和我一个人没什么区别……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能够赢鹤丸他们。 府邸往来的侍女都穿着花色的和服,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一身浅色和服,有些后悔没有选清光让我穿的那身红色和服。 不过我已经走了很久,依然没有看到种着梅花的地方……按理来说这个季节梅花都开了。 “这个季节梅花早就落了吧?上头派过来的人这么糊涂吗?”埋怨又尖锐的声音在我身后远远地响起。 “好歹最后一天,我现在是冷的不行了。不管如何,这次回去之后我要好好地说一说,反正也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 这是个十分恼火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拉着次郎太刀站到一旁去,于是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主公稍安勿躁,我已经问过侍女了,再走一段路就是了。”是个超级靠谱的声音,我有些羡慕地抬头看,却只是看到了那个男子的腰部分。 看来是位高大的男子呢…… “嘛,主上,我们去吧?”次郎太刀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声说话。 我相信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这年头可是很少看见次郎太刀。”那个尖锐的声音小了一点,带了点好奇。 我不由地把目光转向旁边,一个穿着红色浴衣的少女正看着我,神情有点倨傲。 我立刻低下头去,向她深深鞠躬:“对不起……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你们也是去找梅屋吗?”这个少女问。 “是的呢,是的呢。”次郎太刀乖巧地抢话回答。 我有些哽住了,说不出一句话。为什么现在能听话了,牛车上我说的一句话都没听…… “看来你是今年新来的了?”少女的声音突然放大,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也凑近了我。 我不由得支支吾吾小声回答:“是,是的……” 少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次郎太刀这是正常反应,毕竟……大郎太刀在这里。既然你也要去梅屋,那我们一起走吧。” “呦西!主上!我们走吧!”次郎太刀看向我,眼睛似乎在发光。 我这才又看了一眼少女后面的高大又端正的男子,心里有了数。于是才慢慢地走在了少女旁边。 “要说贺岁会有什么好玩的,可能也就是明天的风雅表演吧。今天晚上什么比试,那可是算无聊的了,大抵是给那些老头子评定的。”少女把玩着手中一柄扇子说,“梅屋向来不会有太多人,今天晚上你来也算新人了。”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 少女和我就这么并排走了一小段路,然后就看见一旁种了几棵梅花,虽说没有完全掉落却也差不多没有了。 “可惜不下雪,下了雪我就有理由把被炉搬出来了,这天气,真让人觉得冷。”少女再次埋怨。 因着走廊走完后就是鹅卵石铺的小路,一直延伸到了一座屋子里。 “您应该去换件暖和的衣服。”我小心地和她说话。 少女走到屋子面前,沿着木梯上了缘侧,把门打开:“你是第一次来,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穿浴衣来这里才是最明智的。” 我疑惑地抬头,少女却已经脱了木屐走进屋子里。在她的木屐旁边又摆了两双木屐,我只当还有其他人,于是就随着她也脱了木屐。刚进玄关就觉得热气拂面,后边跟着一起进来的次郎太刀和大郎太刀也不由得同时说了一句“好暖和”。我决定无视次郎太刀,所以我脱了鞋子立刻跟上了少女。 少女并没有着急,反而说:“阿郎,你把这位大人的次郎太刀带下去准备准备,离比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大郎太刀板着脸和少女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后,少女就一把拉住我:“好了,剩下的时间是我们的了。” “诶?”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少女拉着跑起来了。 屋子相当大,从少女拉着我走已经走了几分钟了,她停在了里边一个门前,然后把门打开了。 “木子小姐回来了啊。” “呦!还带了个漂亮的新人啊!” “……”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是说不出话来。屋里在烧着热火,热火上面悬着一个盆子,盆子里面在“咕噜咕噜”煮东西,围着这个坐的是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和一个老人。老人头发胡须都白了,但是他神采奕奕地拿着一个鸡腿在咬,看见我的时候才用满是油的嘴和我打招呼。他对面是一个表情冷淡的少年,穿着……粉色的和服(?)喝着茶。我和刚刚这位少女进去就看见的那个少女则穿着浅蓝色的浴衣。 少女拉着我进来然后把门关上,把手伸到热火旁:“这天气快冻死我了。” “木子小姐!老朽的酒呢?”老人放下鸡腿看向木子。 木子拉长了声音说:“没——买——” “啊啊,怎么能这样?”老人不甘心地说。 木子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我:“不过我把次郎太刀带过来了。” ☆、闲散之章 老人立刻眼睛有神了:“呦!几年没见那个酒鬼了,看来今天晚上有好酒喝了,谢谢木子你啊。” “别谢我,谢她吧。”木子指了指我。 那老人立刻来了精神:“小姑娘,我先去找你的近侍去了。”说着,他推门而走。 我错愕地看着木子,木子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说:“别管他,他有酒什么都忘了,亏他家阿萤千叮万嘱说不让喝酒。” 我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了她身边后,木子继续说:“我叫木子。你对面是凉子,喝茶的那家伙是秋玉。你叫什么?” 我微微顿了一下,才正经地说:“我叫云华……” “云华的指甲是不是清光光涂的?”我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凉子就立刻坐了过来。秀美可爱的模样实在让我紧张,我不由得退了退身体,缓缓地回答他:“嗯……” “小云华太可爱了,来,让我亲亲~”凉子眼睛发亮,一把搂住我的腰,我几近惊吓一般叫起来了。 “你少来。”木子用食指戳住凉子的额头,“别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就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小心我把你赶出梅屋。” “诶?”我再次受到了惊吓,立刻推开了抱着我的凉子,躲在了木子小姐身后。 凉子美丽的栗色眸子中有些无奈,用手在头上一抓,把假发扔到了一边:“好不容易混入你们大太刀,没想到木子这么冷淡。连小云华都这么无情,一把推开了我。” 好可怕……我缩了缩身体,虽然知道是个男孩子了,可是这样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女孩子了…… “我们大太刀也是有原则的。”木子小姐转过身来搂住我的肩膀像是安慰我,拍着我的背,“你要是像秋玉那样老老实实喝茶,我当然不反对了。” “嘁,老年人的生活有啥好的,你看他带过来的太刀都是老气沉沉的。不如我家伽罗——”凉子嫌弃地看着一旁默不作声喝茶的秋玉。 “想你家黑块头就不要坐在这,阿萤在那边可是很为难的。”木子小姐毫不留情地说,“明明都是活了那么久的刀了,还要让阿萤那个小孩子去协调。” “我家伽罗可是人见人爱,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凉子不满地瞪着木子小姐。 木子小姐美丽的大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怎么?你想现在就比试一番吗?” “比就比,谁怕谁?”凉子也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木子小姐看了旁边坐着的秋玉,把我推给他说:“秋玉,你带过来的人不介意我揍他吧?” 秋玉波澜不惊地回答:“请便。” “你个女装怪癖你死定了。”木子小姐脸色阴沉地起身。 凉子表情扭曲,也站了起来:“你个肌肉男狂热者有资格说我吗?” 我害怕地捂上眼睛,直到门被重重地关上了,我才慢慢地把手拿开,松了一口气。 “别介意,他们一向都是这样的。”秋玉在我身后忽然出声。 我微微僵硬了身体,赶忙转过身来:“多谢您提醒。” “……吃团子吗?”秋玉把茶杯放下顿了一下问我。 我看了一眼“咕噜咕噜”作响的盆子。 “……你想吃那个也可以。”秋玉声音又变得波澜不惊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总算遇到一个还比较正常的能够对话的了……但是我更好奇他另一边的茶具,所以我看得有意思地时候,也想要开口的时候,一个小杯子就已经伸到我面前了。 “不算太好的玉露。”秋玉说,“不介意的话……” 我轻轻地接过那个小杯子,一阵清香扑鼻,我又小小地抿了一口,甘甜的滋味润和了我的舌头,温热的茶水流淌在干涩的喉咙中,让我觉得分外温暖。 “谢谢您。”我的脸有些放松了,“我那里并没有玉露,小乌丸喝的都是抹茶。” 秋玉问:“你不和石切丸一起喝茶吗?阿祖的茶尝起来总觉得太苦了。” 我坐直了身体问:“阿祖?” 秋玉看向我,笑了:“就是小乌丸,不过我喜欢叫他阿祖。” 我睁大了眼睛:“可以吗?他不会生气吗?” 秋玉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个木盒子说:“你不是他的主公吗?怎么会生气呢?” “……感觉有点不尊重……”我小声地说,“这样叫也觉得亲昵……” 秋玉把木盒子放在我面前,然后掀开盖子说:“这样你回去这样叫一叫他,看看他是喜欢还是生气。” 我看着木盒子里的精致摆放的团子,有些惊讶。 “躲在一旁喝茶吃团子真是惬意啊……再也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事了吧?”秋玉端着茶喝了一口说,“别客气,直接拿就好了。” 我看向秋玉:“真的可以吗?” 秋玉拿起旁边搁着的筷子,在盒子里面夹了一个:“来,张口。” 团子被送到我的嘴边,我窘迫了:“那个,我可以自己来的。” 秋玉把筷子放下,把筷子递给我说:“万屋卖的团子总是那几个味道,我也吃腻了。这是让包丁在远征回来的时候顺路带过来的,据说味道超级好。” 我用筷子把刚刚秋玉夹给我的那个团子继续夹起来,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清甜的味道汇入口舌,又香又糯。 “好美味!”我赞叹道,不觉说出了心里想的,“秋玉大人完全不像表面上那样。” “表面上?”秋玉也在一旁拿了双筷子夹了一个团子问,“表面上哪样?” 我嚼了嚼才说:“冷淡啊。” 秋玉的手一顿:“不不不,我以前可是很暖的……大概是受了爷爷的影响吧。” 爷爷?不过他这个样子确实很像老年人,相比较……木子小姐和凉子他们。鹤丸说我老婆婆也……也不是没有道理…… 秋玉和我又说了几句闲话又问:“想去泡温泉吗?” 我微微地张大嘴巴:“这里有温泉?” “嗯?你那里没有吗?”秋玉把茶具收好问。 我想了想,似乎听见过清光和安定讨论过什么时候去泡澡好,于是回答:“有是有,不过只有清光他们用吧。” “啊啊,也对啊。”秋玉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那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泡温泉吧?” 我跟着秋玉走出了这个房间回答:“嗯……” 秋玉嘴角弯了弯:“那这一次就好好地泡一次吧。” 莫名地有点期待啊……我这么想,然后跟着秋玉出了梅屋,沿着鹅卵石小路来到了另一个小屋子前面。 “就是这里了,记得进去的时候把外面的牌子翻过来,这样就没有人打扰了。”秋玉说,指了指旁边一个小屋子,“我在那边泡温泉,你应该记得路吧?” 我看了这条鹅卵石路,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记得。” “真厉害。”秋玉笑了,“那你快去吧。” “嗯!谢谢秋玉大人!”我向秋玉鞠了鞠躬。 我拿着浴巾向那个屋子走去。虽说外面看上去很小,里面却意外的大,不仅这样,这个屋子似乎是隔间的,我数了一下,大概是五间。我稍稍感到意外,因为温泉水的缘故,这个屋子里总是飘着白色的烟雾,也让我有种不真实的错觉。我揉了揉眉心,今天早上早起的疲惫一涌而上。我在确认了一个隔间没有人的时候,打开了门,也把门外的牌子翻过来了。 由大理石堆砌的地面相当平整。我又环顾四周,看见了门后面写着:注入灵力。我有些好奇,但还是照做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我才开始脱衣服,把干净的衣服放在了一旁。因着小乱的强烈要求说让我一定要每天换一套衣服,我就带了两套来,没想到也用上了。我想了一会事情,泡在温泉水中的惬意就把我接下来要想的事冲得一干二净。眼睛被水汽氤氲模糊了,所有的压力也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木子小姐的腿上。 木子小姐看见我醒了就叫道:“次郎,你家主公醒了。” 我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的,次郎太刀担心的声音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我爬起来,不由得皱了眉:“那个……请您安静些,我头疼。” 次郎太刀又笑了:“啊啊,主上没事太好了!来!我们继续喝酒!主上也来喝吗?” “你看你们主上像能喝酒的样子吗?”木子小姐有些刻薄地说,“秋玉也是,不提醒一下温泉里不要睡觉吗?” 我有些心虚,次郎太刀也有些心虚,坐在我旁边的秋玉也一声不吭。这样诡异的沉默被秋玉一把拍住我的肩打破了。 “呜!”我不由得叫出来。 木子小姐忍不住笑了:“好啦好啦,我不生气了。你快整理好吧,马上就要进行大太刀组的比试了。”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浴衣,又看了次郎太刀一眼:“不能推掉吗?” 木子小姐伸手就捏住我的脸说:“如果要推掉,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我吃痛地回答:“您……您亲……一叠……” 因着我的嘴巴被拉开,说话根本就听不什么清楚。 木子小姐松开手才说:“不想去也要去啊,不然明天早上你就等着在府邸外边过一天吧。” 我揉了揉自己的脸,看向次郎太刀,有些无奈。 “我先去了。”木子小姐起身对我说,末了她又转身对大郎太刀说:“阿郎,你到时候带他们过来吧。” 后者点了点头乖觉地站到了外边。 秋玉也站起来了,看了看我,转身就走,但是没有迈出一步他又转过身了,弯下腰表情严肃对我说:“抱歉,温泉的事,我忘了你还是个孩子。不过比试什么的话……嘛,我是太刀那边过来的,即使输了也没关系,可是你不一样,毕竟你这一位性能都要比另一位强,所以要认真对待。” “那么您带的什么太刀呢?”我直起身体认真地看着他问。 秋玉愣了一下,面容柔和下来:“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好吧……”我有些失望地垂下身体,“那,一会见了。” 秋玉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我回头刚要和次郎太刀说话,没想到他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次郎太刀先生……”我扯了扯他的袖子。 次郎太刀微微睁开了他的眸子,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啊啊,其他大人都走了吗?主上你怎么一脸不高兴啊?来喝酒嘛,喝酒就会忘记烦恼,嗝——” “能拜托您一件事吗?”我把身体转向他,以示我对他的尊重。 次郎太刀一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比试是吗?没问题!主上你就放心好了。” “……”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拉起来,推他到外边去:“我先换个衣服。” 我把门关上后深深有种无力感,然后急忙找起要穿的和服来。因着行囊都全部送到了房间里,我也有机会看到,次郎太刀到底带了多少酒……所幸衣服分开了,不然衣服上也是有酒味的,那就是太没礼貌了。 好不容易整理好,把头发扶正后,我开门了,次郎太刀依然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大郎太刀则郑重地向我点了点头,我也礼貌地回礼。拉着次郎太刀的袖子,跟着大郎太刀,我怎么都觉得房间的过道好窄…… 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会,走出过道之后,大郎太刀带着我们到了正殿,正殿腾出了一块很大的地方,大家跪坐在一起的桌子移到了角落边,而那里早已经坐齐了一些人。除了先前认识的木子小姐,凉子和他的近侍大俱利伽罗,那个老人和他的近侍萤丸,以及秋玉。还有两个少女,但是两个少女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近侍也是相当相似。她们是双胞胎才对吧,我这么想着。 我有些在意秋玉的近侍,所以我坐到了他旁边。 “哎呀!”双胞胎之中的一位少女叫了起来,“果然还是坐到那位大人身边了。” “诶?”我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对面的两个人。 ☆、贪欢一晌 一旁的老人悄悄对我我:“她们在打赌你会坐到哪里呢。” “明明我家髭切这么好看。”先叫起来的少女有些不服气地拍着地。 另外一个不紧不慢地回答:“万一人家已经有好几把了呢?你说对吗?膝丸?”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阿尼甲还是输给了那位大人就是事实。”那个薄荷绿发色的近侍回答。 “……”秋玉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们,然后看了看我,“你长大以后不能和她们一样。” “您这样说未免太过分了吧?”最先开口的少女有些委屈地说,“毕竟她有的这一位我也没有啊……我真的太非了……” “平常心平常心。等你召唤出来之后肯定又会说,‘啊。给我一只鹤我就满足了’等之类的话。”较为庄重的那个少女也不由得笑起来了。 凉子听到这个很不服气:“太刀和大太刀真的这么重要吗?明明我才只有几把打刀和小短裤,我都没抱怨,哼。” 我明显看见木子小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出了两页的数珠丸我还没说你什么,你倒好,先抱怨起来了?说!把你的公式全部交出来!” “哎呀呀,年轻真好啊。”一旁的老人倒了一杯酒,然后和我后面的次郎太刀又喝上了。 “主公大人!你不能再喝了!”萤丸在我身后提高音量,“那位大人!也管管你的近侍!” 我觉得头疼,只好说:“对不住,我管不住他啊……” 我听见身后的萤丸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四周问:“所以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等审查官。”秋玉回答我,“他们来了之后,我们就开始吃饭,近侍就被带过去比试了。” “诶?我们看不到吗?”我有些惊讶。 秋玉似乎也有些疲累地端起桌上一杯茶,喝了一口:“除非……他们能逃过太刀组的留饭。” 我反问:“他们来我们这里,和太刀组那边有什么关系?” “因为审查官也要吃饭啊。如果他们对我们这里的食物比较感兴趣的话……可能会边看比试边吃饭,这样我们可能看得到。不过梅屋每年的饭菜都比不上太刀组的菊屋,我以为今年会是什么别的,没想到上头竟然把比试弄到了今天。原本今年三月份开始的一次比试就已经够我头疼的了……”有髭切的那个少女满脸愁容。 膝丸的主人,那个端庄稳重的少女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抢名单的时候我就已经提醒你了。” 前者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今年有点不一样嘛。” “……等会等会……”凉子的声音突然变大了。 木子小姐更来气:“我只是说了你两句,用得着这样吗?” 凉子表情从惊讶变成了诧异,然后到惊喜:“不是这个,你们看……是审查官啊!!” 大家都站了起来,我没反应过来就被秋玉抓着站起来了,我几乎是被他提起来的,我有些绝望地看着自己没有着地的脸,努力地想让自己舒服一点。秋玉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然后立刻松了手。 我微微地松了口气,看着几个人从门口走进来。烛光有些昏暗,加上我面前高大的人影挡住,我几乎看不见审查官是什么样子。 审查官开始说话了,比如今年辛苦了,明年继续努力云云,我也觉得有些无聊,就开始四处张望。 “已经办妥了。”有人悄悄地走近秋玉。 我刚要提醒秋玉,秋玉低了头,只点了点头,我却看到了我这几个月来,最害怕看到的一张脸。是那张画像中的人……原来……他也是……刀剑么? 我只觉得耳边轰鸣,还夹杂着大火熊熊燃烧的声音。那人见我盯着他看,也不介意,嘴角提起一抹温和的微笑。 “就算是最漂亮的三日月宗近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吧。”秋玉用力地摸了摸我的头说,“你也迟早会有的。” “……”我恍了神,看向秋玉,又看了看身后那个人,意外地觉得两个人很像。 “不愧是你小子啊。”老人用力地拍着秋玉的肩膀,“想出这一招把审查官请过来啊。” 秋玉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侍从们已经开始上菜了,审查官也和我们坐到了一起。一共两个审查官,年轻的和年老的,接着在菜上好以后,所有的近侍都被带出去了站在门外了。 “大家不用拘束。”年老的审查官这么说着,他脸上的褶子多到我都不敢去看他了,“尽情吃吧。” 这话一出,刚刚肃静的餐桌上,大家都热闹得说起话,吃起东西来。两个审查官也不例外。 我被刚刚的那一眼惊吓到了,基本是秋玉夹给我什么我吃什么,但完全尝出什么味道。坐在我一旁的老人离开了他的座位,坐到审查官旁边去了,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近侍们的比试。 比试是在屋里比试,既要不打碎东西,又要把对手击倒,在我看来,这就是对次郎太刀完全没有优势的比试。 “好了,放轻松啦。”秋玉把一个杯子放在我面前说,“没关系的。” 我看了秋玉一眼,有些心悸地低了低头,没有说话,放下筷子专心地看着他们比试。 因着有七把刀,所以采取两两对决,抽签决定,其中有一把必须进行两次战斗。审查官说,比试的目的是检验,不是分胜负一说,所以我又稍稍松了口气。 “诶?你们的石切丸呢?”凉子立刻发现了这个。 木子小姐耸了耸肩:“还不是因为上次被你打的太厉害了,这次那位大人干脆不来了。” “这可不能怪我……你还不是一样的把石切丸打成那样……”凉子小声嘀咕。 木子小姐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场地。 第一局就是髭切对膝丸。膝丸一开始先占据优势,挥刀想要除去髭切的防御时,髭切立刻转身用刀顶住了膝丸的刀。两刀这样你推我来僵持了一段时间了,在僵持的时候,两刀相交,而髭切立刻推开了膝丸的刀,轮刀刺向膝丸。膝丸灵活地转了个身,让髭切的刀一空,膝丸反而把刀架到了髭切的脖子上。这样一来,很明显就看出谁输谁赢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刀啊。”那位年长的审查官笑着说。 输了的髭切歉意地冲着他的主人笑了笑,少女也只摇了摇头,拉过去问些问题。我虽然听不什么清楚,可还是能够猜到大抵是受伤没有,需要修复云云。 “啊!怎么会这样?我不想伽罗对上他啊!”凉子有些绝望地说。 众人都开玩笑安慰说,只是检验而已,凉子才稍微有些放心了。 我看向门口,秋玉的近侍三日月宗近和大俱利伽罗走了进来。我不由自主地盯着三日月宗近,认真地再次确认,深蓝色的外袍和金色的流苏……怎么看都是梦里那个人……我微微抓紧了袖子。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但是根本没办法,我太在意了…… 行云流水的战斗动作几乎是一曲舞蹈,美丽优雅。我怎么都想不通,他会成梦里那个样子……梦里…… “想被您爱着。” 这句话又出现在我耳边了,而那些模糊了的脸,现在也陡然清晰了。 秋玉冷不丁地问:“你冷吗?” 我有些惊吓,然后看了他一眼,立刻摇头:“不……” 秋玉点了点头,犹疑了下还是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被吓了一跳,想立刻抽手时候听见秋玉说:“果然手很凉。” 秋玉的手温温热热,还有些湿润,我有些尴尬:“那个……” 秋玉偏过头来看我,问:“怎么了?” 看着他我反而说不出口了,只好移开目光说:“没什么,谢谢您。” 秋玉点了点头才转过头继续看比试。因为乱给我带的这套和服是振袖和服,虽说有老老实实穿,也在出门前都检查了一遍,但总觉得封腰超级难受,之前一直因为听别人说话根本没注意,刚刚被秋玉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后边的带快要掉了。我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被秋玉握着手更加不敢乱动。我自己在心里反省自己,下次出门一定要带个靠谱的近侍……我的目光又放在了三日月宗近身上,那平安时期的贵族模样,真的让我难以相信,可是梦里就是那样……我刚强迫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就看见大俱利伽罗把刀一抬,刺向三日月宗近,我下意识握紧了秋玉的手,三日月宗近眸光一暗,灵巧地飞跃起来躲过了这一刺,同时用刀尖顶住一个瓷瓶向大俱利伽罗扔过去了,大俱利伽罗不得以立刻用刀把瓷瓶切成两半,就在此时,凉子也大叫起来:“停停停!我不来了!你们太刀欺负人!” “诶?你可别推卸责任。这一开始就把规则说得很清楚了,是不能坏这里的东西的。”老人笑着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刀。你们看他是不是也经常不听规则的啊?” 年轻的审查官笑了大声说:“您输了顶多就赔一个瓷瓶钱,哪用得着您再花钱?” 凉子表情悲痛:“上个月请人来装修的钱都没付清呢……” 那个先前娇俏的少女最先和她的姊姊或是妹妹对视了一眼,笑了说:“您别哭穷。我听您旁边那位大人说,您仓库里还有几十个小判箱。” 众人看了一眼木子小姐都笑了,凉子又嚷嚷着请下一组。好巧不巧,下一组刚好是次郎太刀对三日月宗近。 “哦?次郎太刀啊?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三年前啊……”年长的审查官摸了摸他的胡子若有所思地说,“这是哪位审神者大人的近侍啊?” 大家的眼光都齐刷刷地向我看来,秋玉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认命地举起手。 年轻的审查官笑起来了:“我以为有大人带包丁来就已经很有勇气了,没想到这位小大人带了次郎太刀来。” “勇气可嘉,看来今年……”年长的审查官也笑了,他转向老人说,“你有好酒喝了。” 我面红耳赤,只得乖巧地点头。 厅中两人行完礼之后就开始开打了,我担心地看了眼醉醺醺的次郎太刀,后面就看见三日月宗近迅速出手。说来也奇怪,在三日月宗近的刀快碰到次郎太刀时候,他身影一晃,突然出现在了三日月的身后,而三日月也反手用刀挡住了次郎太刀的攻击,那刀剑相碰的声音比起之前的还要大。我看着次郎太刀明明没用什么力气才对……随后两人分开,只一瞬间,三日月又挥刀刺向次郎太刀,次郎太刀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地上,这反而躲过了三日月的行刺,而次郎太刀轮刀想去刺还没有来得及转身的三日月,三日月已经一个翻身跃到空中再落地。两人又进行了一分一合的较量,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自然觉得有趣。 一开始我还能跟上他们两个的速度,后面就几乎分不清了,登时看得我眼花缭乱,我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原来醉醺醺的次郎太刀这么厉害。我下意识看向秋玉,他只用另一只手拿着茶杯喝茶,对两人比试根本不感兴趣,也就转过头突然笑了说:“你今晚看了我好多回了,难道是我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诶?好多回?我自己都没注意,这样太失礼了。我默默地把头转过去看比试,才道歉:“对不起。” “没什么。”秋玉笑着回答,“他不是很厉害吗?只不过爱喝酒而已。” 我可是心里相当开心,于是说:“他还不会照顾我,性子太欢脱了,我跟不上。” 秋玉说:“老人家嘛,你跟不上也是应该的。” 老人家?我再次听到这个称呼。 ☆、似眠非眠 最后一组是萤丸和大郎太刀的比试,因为二者的身高,我大概猜到了最后会如何。作为大郎太刀的主人,木子小姐当然也是最不服气的一个,而老人则笑嘻嘻,把强灌了萤丸一杯酒。比试后大家坐一起吃喝了一回,审查官才离开。后来不知为什么,木子小姐和凉子开始吵,两边的近侍也劝不住,后面两个人用喝酒来比试,双胞胎少女也是和近侍玩纸牌玩得不亦乐乎。我身后一开始还在阻止老人喝酒的萤丸已经睡着了,我怀疑是老人强灌的那杯酒惹的祸。原本秋玉是不喝酒的,但是经不住老人劝,也喝起来了。 我倒是想走,可是我知道,现在我只要一起身,身上的和服会立刻散开来,我可不想这样丢人。 “三日月,我们也一起喝酒吧!我给你满上!”次郎太刀高兴地说。 “哈哈哈哈哈,喝酒。”三日月这种莫名其妙的笑声让我打了个抖,“我可是老爷爷。” “你看这位老爷爷不也一样吗?是不是老爷爷都无所谓啦。”次郎太刀丝毫不顾形象,搂住三日月的肩膀就给他灌酒。 后者一点都不介意,依然微笑着喝下去了。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旁边被灌酒的秋玉,他也面不改色地把老人灌的酒仰头喝下去,偶尔有酒水湿了他的粉色衣襟。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秋玉和三日月好像……与其说像,不如说是两个人在一起莫名的有些相配……我被我的想法吓到了,立刻摇了摇头。 次郎太刀举着酒杯大声问我:“主上!我今天是不是很厉害?” 我看了眼他酒杯中洒出的一点酒水,认真地点头:“嗯!很厉害!” “你也来喝嘛!”次郎太刀一把搂住我的肩,随着我的嘴就被辛辣的酒水堵上了,“来!满上满上!” “咳!咳!”辛辣的酒味呛着我的鼻腔,我捂住嘴巴不停地咳嗽。 我扶着地猛烈地咳嗽,平生第一次怀疑这种叫作酒的东西能喝吗…… 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温和的声音一边安慰我:“嗯嗯,没事啦没事啦。” 我几乎受到了惊吓,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三日月宗近正扶着我的肩,我再一次看到这张白皙秀美的脸,却这样亲和。 我不由得又看呆了,连道谢也忘了。 “……困了吗?我带你回去房间吧。”秋玉又坐过来了,看向我问。 我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地挣脱了三日月宗近的手:“谢谢您……” 我转过身对秋玉点了点头:“嗯……请您带去房间吧。” 秋玉此时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顿了一会才解开他身上的一件外衣塞给我:“先穿上这个吧。”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拿了他的外衣裹住。我惊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肩膀算是全部都露出来了,我欲哭无泪。 秋玉方才抬眸看我:“我让宗近送你回房间吧。另外……”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得小声说:“多,多谢……” 我不由自主地在颤抖,秋玉又小声补充说:“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你不用担心。” 我慢慢抬头看他,又看到他身后熟睡的老人和萤丸,才放下心。秋玉面容有些发红,又走到三日月宗近耳边说了什么,只看见三日月宗近微笑着点头:“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我慢慢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就看见三日月宗近端雅地对我说:“虽然这是主公的命令,但是我还是和大人说一下。我一会会抱着您回房间,请您不要介意。” 我又看了下秋玉,秋玉避开我的眼神,走到了凉子身边去。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三日月宗近把我轻轻地抱起来,同时我也听见他说:“哈哈哈哈哈,真像一只小猫。” 我更加窘迫了,实在没遇上这么尴尬的事,下次出门一定一定不带次郎太刀了。 我和三日月一路上都没说话,与其说是没说,不如说我一点都不想……所以到了房间我也只把秋玉的外衣还给他,说了句道谢,马上关门换衣服。 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后,脑袋沉沉,也不觉疲惫了,只不过三日月宗近那张脸我想忘也忘不了了……这一趟出来太糟心了……我决定以后回去家后,我不出来了。 裹着被子打了几个滚后,依然睡不着,我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能起身点灯。还是歌仙懂我,除了给我带三味线,贴心地放了几本书。于是,我又开始读书,也不知读了多久,似乎天快亮的时候,我才慢慢睡着。 就算遇见了三日月宗近,我也没有做那样的梦了,也许再也不会做了……我醒过来的时候这么想着,也就坐起来了。 “中午好!”木子小姐向我打招呼,正夹了个香菇看着我。 “小云华你好!我是枝雪!”昨天晚上见到的双胞胎之一的少女也高兴地和我打招呼,她盛了一碗汤转身和我说,“我是姊姊哦。” 妹妹相当稳重,不过也冲我点头:“我是枝月。” “……你们好……”我有些木讷地和她们打招呼。 木子小姐把香菇咬住放下碗筷走过来说:“小呆瓜,还不起床吗?再不起床就没有午饭了。” 枝雪和枝月对视了一眼说:“今天木子姐帮你穿和服,总不至于会乱吧?” 木子小姐拍了拍我的腰:“收一点。” 我委屈了:“我又不是不会穿,振袖和服没人帮怎么穿……” “你看,她还有理由了。”枝雪笑了,“不过便宜秋玉那小子了,我估计他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 木子小姐也笑了,紧紧地扯紧了我的腰带。 我哭丧了脸:“你们都知道了?” 木子小姐用力捏了捏我的脸说:“嘛,男生也只有秋玉知道。你年龄小,害羞个什么,要是到了枝雪她们那个年龄,出现这样的事,你还不要活了?” 我被木子小姐一番话堵的说不出了,失败地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吃饭?”我怯生生地问。 枝月指了指我旁边铺的其他三个床铺:“我们四个睡在一起哦,只不过昨天玩得太尽兴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我们可住在一起,不在这里吃饭,在哪里呢?” 我这才注意到我旁边有一个床铺,脚边两个。 木子小姐为了防止我的和服出现昨天晚上那种情况,给我系的封腰都十分紧,我仅仅吃了几口饭就觉得腹部被勒得厉害。 “清光!我们来打雪仗吧!” 楼下面传来了安定的笑声,枝雪立刻把碗筷放下站起来了,又看了我一眼:“小云华,那麻烦你把这些碗筷拿到厨房啦~我和枝月先走了。” 说着,枝雪就拉着一脸无语的枝月离开了。木子小姐好像是因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先行一步走了,所以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了。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收拾碗筷。 “咦?大人!”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脚下响起。 我端着放有碗的盘子轻轻地抖了抖,然后我看向地面,狐之助正背着一个背包站在门口,表情诧异。 “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干杂活?”狐之助的声音听上去既诧异又疑惑,“您的近侍呢?” 我端着盘子端正地小步走路回答说:“您能等我回来再说吗?” 狐之助接着说:“……额,好叭,您小心啊……”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碗都送入厨房,结果厨房的老婆婆拜托我去街上买点油豆腐又是哪一出啊…… 说起油豆腐……我一边提着小判钱袋,一边提着狐之助的尾巴走出房间,有些恼火:“都是您和厨房婆婆说要吃油豆腐,放完碗婆婆直接拜托我到街上买。不过,大晦日真的会有人卖油豆腐吗?” 狐之助被我晃晕得不行:“大人,您……您先把我放下来……” 我刚走出梅屋,率先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而迎面飞来一团雪,脸上被糊了一团雪,重要的是刚走出暖乎乎的梅屋,外面简直冷透了! “啊……对不起!”乱的声音最先响起。 我拍了拍自己脸上的雪,想着可能是哪位大人带来的近侍,但是拍开雪一看,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全是是审神者和近侍的打闹景象。 我向远处道歉的乱挥了挥手示意我没事,然后说:“嘛,狐之助大人,您要在这里和他们打雪仗吗?” 狐之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打雪仗的众人:“我跟您去买油豆腐!” 我无奈地把钱袋塞进封腰里,看了看天气说:“那我去找把伞吧。” “那位大人!”我刚转身想到屋子里找伞时,有人在我身后喊。 狐之助用小手拉了拉我的和服,我转头看见一个围着围巾的小女孩跑过来,年龄……看个头应该比我小吧…… “呼……呼!不好意思,刚刚小乱打到了你,真的对不住啊。”这个女孩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在因为疾跑而变得粉红的小脸上旋着,深邃的眸子像一潭湖水,乌黑的秀发编成了一条顺溜的马尾辫。 我轻轻地摇头说:“没什么,别在意。” “你是梅屋……大太刀组的吗?”女孩突然转了个话题问,“那个……请问……你认识那位大人吗?” 我反问:“那位?哪位大人?” 女孩有着兴奋地说:“带着三日月宗近的那位大人啊。本应该在太刀组比试,但是因为他被邀请到了大太刀组,审查官昨天也去了你们这里呢!” “诶?”我诧异了一下。 狐之助跳到我的肩膀上说:“您也不用这么惊讶吧,就算是那位大人,值得敬仰都是件很好的事。” “那位……大人?”我反复琢磨了一下这个称呼,想了一下秋玉的样子,确实是这么回事…… “啊……见过的。”我这么回答。 女孩更加兴奋了:“那个……那个,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女孩,有些好奇。 当信件递交到我手中的时候,我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我看着雅致的信封,有些头疼。返回梅屋,问到了仓库的路,在仓库找伞也是有心无力。 “你在找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被吓一跳,然后就看见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秋玉。 狐之助立刻跳到秋玉肩膀上:“呀呀,这么久没见大人,您已经变得这么漂亮了。” 我看了下狐之助,秋玉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说:“我听说你在找伞,这个可以吗?” 他从身后拿出一把米白色的和伞,然后放在了仓库门口。我仔细看了看他另一只手,问:“那您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秋玉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了另一只手,居然也是一把伞。 “那么,您也是要出去吗?要去哪里呢?”我走出仓库,把门关上问。 秋玉沉默了,没有说话。我便转头看他,秋玉把伞搁在了一边,盯着廊下的水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您的表情很寂寞呢……”狐之助有些伤感地说,“您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秋玉摸了摸狐之助的小脑袋,看向我问:“那你要去哪里呢?” 我有些不愉快地说:“给狐之助买油豆腐去。厨房婆婆嘱咐我要买最好的,小判都给我备好了。” 秋玉明亮的眸子弯了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样?” 我还没想出什么话推辞,狐之助就立刻大叫起来:“油豆腐!油豆腐!一起去!一起去!” “不行吗?”秋玉似乎察觉了什么。 我皱了眉毛想到了那个女孩诚恳的表情,说:“可是可以啦,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秋玉表情柔和起来:“说来听听。” “唔……这个是刚刚有个女孩给我的,让我转交给您,请您务必收下。”我把刚刚女孩给我的信拿出来,送到秋玉面前。 秋玉脸色有些苍白,眸子里有些我看不太懂的东西。我本以为他至少会接了看了才说话…… “帮我扔了,这种恶心的东西你以后不要碰了。” ☆、秋家长子 那样冰冷的话语让我在寒风中又不禁打了个颤。我搓了搓撑着伞的手,有些难受地看了一眼旁边走着的默不作声的秋玉。狐之助和我对视了一眼,觉得还是不说话好。这样也未免太让我为难了吧……我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这封信是不能留在我这里的。 “好的!您的油豆腐!拿好了!”卖油豆腐的大叔似乎对我的到来相当高兴,说什么因为大晦日而来买东西的人少之又少,因着给狐之助额外加的油豆腐也多了一倍。 我看了眼旁边单手提着油豆腐的秋玉,有些犹豫还是问:“那个……我帮您提——” “不用。”秋玉冷冰冰地拒绝我。 我抓紧了趴在我和服腰带上吃油豆腐的狐之助的尾巴,小声地问:“……为什么会这样啊?” 狐之助刚咬一口的油豆腐因为我一抓它的尾巴而掉在了地上:“啊!!我的油豆腐!” 我只好额外拿了一块给它,它才回答我说:“毕竟是秋家长子啊……” “秋家长子?”我重复了一遍说。 狐之助咽下一口油豆腐继续说:“您要知道,大家族婚配这种事……呜哇呜哇,太好吃了……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取一位好妻子对那位大人来说十分重要。尽管已经有了所有的刀剑男士,但还是在兢兢业业地战斗,这可真是了不起啊。” “……所……所有?”我不由得抽搐了嘴角。 狐之助用小手擦了擦嘴巴说:“大人您真厉害,一开始就和那位大人打好了关系,虽说送信这种事嘛,多体会体会就好啦。” “……”不,我完全不想体会。 我再次看了一眼走在我身后的秋玉,有些内疚。 我依然有些不能理解:“虽说是这样,但是收到书信什么的,这是很正常的吧?毕竟您都用那位大人来称呼了,想必有女孩子爱慕是人之常情吧。” 狐之助不住地点头:“是的是的,但是几乎所有的信都是阳子小姐送来的。” 狐之助看了一眼走在身后的秋玉,贴近我的耳朵小声说:“阳子小姐几乎是那位大人的忠实粉丝,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都会——啊!不会吧……” 刚走到府邸门前,狐之助就大叫起来,我也被身后的秋玉一把拉住躲在了小巷子中。 我有些抓狂又有些懵圈,为什么我要和这么麻烦的人扯上关系……不对,当初好像是因为看着他长得还行,性格和我处得来才亲近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一会,一辆缀满珍珠的车从我们旁边经过,带着“叮叮”的玉石相撞的声音逐渐远去。秋玉松开我的手说:“我要走另一条路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 “诶?”我还没回答,秋玉转身就走了。 我揪住狐之助的尾巴:“所以说刚刚那辆车上有您说的阳子小姐?” 狐之助用它的小手抓了抓委屈地说:“您下次问问题能不能——” 我捏紧它的尾巴,狐之助大叫起来:“您猜的当然对了,不过那位大人打算不从正门进去就说明她还没走啊。” 我心下有些无语,松开了狐之助的尾巴。 “所以您快点跟上来啊!” 狐之助跟上了秋玉,在前头喊着,我也马上把伞收起来,小跑起来。穿过巷子后就是一座高墙,狐之助轻松地就跳到了墙上,秋玉也像小猫一般跃上了高墙。 我抬头看了看高墙,有些绝望地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去走大门。” “……”秋玉提着油豆腐又看了我一眼,“对不起……那些话我不应该……” 我打断他的话说:“别放在心上,我没有在意。” 说着我就撑开伞来,转身慢慢地往原路走。原本以为秋玉只是个普通地审神者,我也不太清楚这里的体系什么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加进来了。一开始只是想着在本丸悠闲过日子就好了,溯行军什么的和我根本没什么关系,最后还是卷入了进来,还认识了这样……了不起(?)的人。 我慢慢地走回府邸大门,却在进门之后看到了之前那个小女孩。 “那封信你没给他呢。” 女孩笑着站在我面前说,天真可爱却和那样的笑容一点都不符。被白雪覆盖的周围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而这附近,连侍卫也没有。 我有些哽住了,只能说:“那个……我没有碰到他……” “说谎。”女孩的笑容停住了,“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我微微地睁大眼睛:“就算是碰到,也不能顺利给他吧,我也和他不熟啊。” “说谎。”女孩的笑容敛了敛,“明明连我都无法握住的手你已经被握住好多次了。 我稍微有些反应过来了,又拿出了那封信看了看,那个署名的地方正好是“阳子”二字。难怪秋玉那么反感…… 我有些心烦了,伸手捏住信说:“既然您这么仰慕他,亲自去送不就好了,拜托我干什么?” “真是荒唐!”阳子的表情立刻扭曲起来,“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我满不在意地回答:“他又不在意您,我给他的时候他还说让我扔了您的信。” “呀!!”阳子像是根本没在听我的话,不知从哪里拿的一柄短刀冲了过来。 我微微退了一步,立刻又退了一步,把伞迅速收起来以伞尖为支立点跃到她的身后,阳子顿了一会,立刻追了上来。我不得已又急忙跑起来了,心里早已经把秋玉埋怨了千百遍了。 “噗!”后面传来一声响,我回头一看,秋玉正好一手劈在阳子的肩上,阳子倏忽就昏了过去。 “……歪门邪术。”秋玉皱紧眉头说,然后把短刀丢在了一边,不一会,短刀化成了昏迷的乱。 秋玉捏着阳子的脖子,又注入灵力用力捏住,一阵黑烟立刻出现在阳子的头上,瞬间消失了。 当秋玉松开手时候,倒在地上的女孩慢慢醒过来了,那边昏迷的乱也开始醒过来了。我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个女孩,她也看见了我:“啊,您是被小乱打到的那位大人,真是对不起……啊嘞?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在这里了,你的近侍乱藤四郎在那里哦,快点和他一起回去吧。”秋玉的面容浮现一抹温柔的笑容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看了看旁边也有点茫然的乱,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两位大人,我先走了!” 于是,两人都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看向秋玉:“刚刚那算什么事?” 秋玉漫不经心地踢了踢旁边的雪有些恼怒地说:“那个女人用傀儡术控制了这个小女孩。真是的,大晦日也不让人清闲。” 我看向小女孩离开的方向,莫名的有些惆怅,但是马上反应过来:“您、您都听到狐之助和我说的话了?!” 秋玉摊了摊手:“是你们讲的太大声,我不能不听到啊。” 我:“……” “不过你啊,你身体里面果然有两个灵魂。”秋玉走到我旁边说,“那么……究竟哪个是本体呢?” “……”我看着他乌黑的眸子象征性地提了提嘴角,“您相信哪个呢?” “虽然现在没什么影响,但是将来就不知道了。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是很危险的,毕竟……”秋玉正色说,“弄不好你会消失的。” “……”我敛了嘴角,“您还是先管好您自己的事吧。” 秋玉双手捏住我的脸说:“好歹是救了你,一点感谢也没有。不过也真是难得,你居然笑了。” 我吃痛地拉住他的袖子,秋玉松开手,然后拍了拍我头上的雪,从我手中接过伞,撑开来挡住我和他说:“回去了。” “说起来,您是怎么知道的?我想了几乎几个月才想到这样的可能。”我想起昨天看书看到深夜,耳边的火声也几乎持续到我睡着。 秋玉说:“凭你刚刚逃跑的事态,你爬不上墙是很奇怪的。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其实有很多,但是昨天和你握手之后就一一排除了,我这才敢说,你有两个灵魂。” “……”我不由得向他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您是什么绝世大好人。” 秋玉表情有些崩:“是你先把她的信拿过来,然后让她感知到了的!” “所以怪我了?”我不高兴地说。 秋玉叹了口气:“自然不能怪你,毕竟没那封信,她应该也可以找来。不过究竟是谁把我在梅屋的事告诉了她呢?” 我随口回了一句:“人多口杂,传着传着不就知道了。” 秋玉的表情这才恢复正常,又看了我一眼:“真不敢和昨天的你相比。” 我被这话哽住了,干巴巴地说:“我也不敢把现在的您和昨天的您相比。您以后有事不要牵扯上我,我是很怕麻烦的。这次狐之助说让我来我才来的,否则待在本丸多舒服。” “哦?”秋玉拉长声调,“你看三日月的眼神可是都变了,还后悔来这里?” 我听到这话忽然觉得燥热了:“您可少说两句吧。” 秋玉不由得笑起来:“要不要我告诉你怎么锻到他?” “不要!”我立刻拒绝。 最好永远不要锻到……不然梦里的事情,万一……发生了呢? “哦?三日月那么漂亮都不要吗?”秋玉斜着眼睛问我。 我踮起脚立刻抢过秋玉手中的伞:“我本来也是不想有初始刀的。您慢慢走吧,我要回去了。” 说着我撑着伞加快了脚步,秋玉顿了一下又跟了上来,敲了敲我的伞:“那你把伞还给我。” 差点忘了,这个伞是他的……我极不情愿地把伞递给他,这个时候雪也下大了。 秋玉没有接伞反而把我横抱起来说:“整天混在付丧神里边,我都觉得自己成了个老头子。我这才想起来晚上聚会要表演。” “啊!”我被吓到了,紧紧地闭上眼睛,“您快把我放下来!” “诶诶?不带这样的,昨天三日月抱你也没见你这么大意见。”秋玉疑惑地反问,“就一段路了,你坚持一下。” 我只好把伞收下来,眼睛看向别处。快到梅屋的时候秋玉才把我放下来,撑了伞拽着我的手一起走。在梅屋前面玩雪的人已经很少了,偶尔会有几个粟田口家的孩子出来玩一会。 “话说回来,你打算表演什么?”秋玉问。 我把手用力地抽出来说:“三味线啊……歌仙教我的。既然您没有准备,还是早点去准备吧。” “……早知道我就带小乌丸过来了,说不定你还更喜欢和我待久一点。”秋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 我心里有些发怵:“您……” 我打住了我后面想说的话,立刻推了门进了玄关才说:“那么,我先告辞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害怕是什么……我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回到了房间。一开门看见的就是狐之助在桌子上大吃特吃油豆腐,满屋子都是油豆腐的味道。 “狐之助大人。”我深感无力地说。 狐之助抬头看是我,高兴地说:“啊啊,大人您回来了!您觉得那位大人怎么样?有趣吗?您喜欢他吗?” “……喜欢?”我捕捉到了一个极为敏感的词。 狐之助的尾巴立刻竖了起来:“不不不,大人,您、您听错了!” “……”我怀疑地看着它,还是回答它说,“昨天我很喜欢,但是今天以及以后,我可能会很讨厌。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您不是在路上都把额外的油豆腐吃完了吗?您怎么还有?另外,其他的油豆腐呢?” 狐之助偷偷地看了我一眼:“那位大人送到了厨房啊……厨房婆婆太高兴了,所以——” 我顿时觉得这个大晦日过的极为不痛快,我也不说话了,走到我睡觉的床铺边把三味线拿出来了。 “哦哦!大人晚上要表演三味线吗?”狐之助咬着油豆腐问我。 我冷冷地看了狐之助一眼,它缩了缩小身体:“那个……我先出去了。” ☆、萍水相逢 我一直在房间里练习,枝雪,枝月和木子小姐来过几次又离开了。倒是狐之助,来了之后就趴在我的腿上睡着了。我把三味线放下,看了下天色,才伸手习惯性地摸了摸狐之助的小脑袋。 门开了,木子小姐走进来,看见我甚是诧异:“你坐在这里练习了一下午?” 我做了个轻声说话的手势,然后抱着狐之助转过身来说:“嗯。” “不去认识其他人吗?虽说练习也挺好的。”木子小姐点亮了蜡烛看到我旁边放着的三味线说,“三味线啊……” 我点了点头。 木子小姐一抹不明的笑容露出来:“看来你和秋玉那小子挺搭的嘛。” “……”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头疼。 木子小姐继续说:“他可是在练习尺八。” 我起身把狐之助放在我的床铺上说:“他练习什么都无所谓。” “……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认真地准备一次表演。”木子小姐看向我说,“我们这些人啊,如果不带固定的近侍,是很容易分散在不同时代的各地的。毕竟能够举办贺岁会的地方太多了。” 我低着头看狐之助,沉默着。 “昨天我看你们还相处得挺好的。”木子小姐站起来坐到我旁边来说,“我和凉子是约定好了的,所以每年都能够碰面,可是一旦出了什么事,错过了那个时间,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我有些疲惫地躺在狐之助的旁边说:“那么我和您,也见不到了吗?” “想见我的话就要再带次郎太刀来哦,不过你应该不会再带他了吧?”木子小姐笑了起来,“我和凉子是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认识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女孩子。你别看他现在这么厉害,那都是我训练出来的。” “你们关系真好啊。”我有些羡慕地说。 木子小姐伸手握住我的手说:“因为常年陪在自己的刀剑身边,就算能够说一会心里话他们也不能全部感知到。能够在一年之后再次见到熟悉的人,是最不容易的。穿梭每个时空,每个人又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去做,也许你今年见到的人,明年就再也见不到了。” “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我搂住了狐之助的小身体问,把脸埋在它的脖子处。 木子小姐把手放在我的头上轻轻的说:“我和凉子准备离开这里了。” 良久我才问:“过完今天就走吗?” “嗯。”木子小姐说,“其实是不打算告诉你的,毕竟我们只认识不到一天。” “离开了这里去哪里呢?”我轻轻地问。 木子小姐有些惆怅地回答:“去哪里呢……我和凉子也没想好。也许我们会在其他地方相遇也说不定……离开这里并不是厌倦了,而是感到满足了。” 我微微缩了缩身体问:“那您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木子小姐笑了:“因为怕你错过啊,错过一些最美好的东西。” 我:“……” “看到你和秋玉,我就想起了三年前我和凉子。虽然秋玉是秋家长子没错啦,也是家里有矿的人,但是心里相当寂寞呢。凉子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这份寂寞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心中。”木子小姐声音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有些凄凉,“那种凄凉就像是无依无靠的老人家呢。” 老人家……我微微抬了抬眸子,发现狐之助脖子上的一圈毛有些湿了。 “嘛,该说的我说完了……你,该不会哭了吧?”木子小姐伸手试探我的脸颊问,“人生总有离别。” “对啊……您和凉子先生到时候也会分开吗?”我突然想到一个更加严肃的问题。 木子小姐躺到了我的身边深深地吐了口气说:“正是因为我们要分开,所以才离开这里的。” “这不是更加痛苦吗?”我抱紧了狐之助问。 木子小姐笑了:“怎么会呢……已经很开心了,也正是因为很开心,才选择离开。” 我试探着问:“那……你们还会相遇吗?” “当然了。”木子小姐说,“我和他都是不肯轻易说放弃的人,所以,一定会相遇的。然后啊……小云华,我看你有些闷闷不乐,但其实没必要的。每天都要开开心心,刀剑们会很担心你这种情况的。” “……我不太想来这里的,一开始。”我小声地说,“也不太想把所有的情绪都表现……” 木子小姐顿了一会才说:“试着去接受他们吧,如果太胆小了,就什么都做不好。况且爱这种东西可是很伟大的,不要害怕他们,他们能够感受到所谓的爱的……好了,我要去和凉子商量一下表演的事了,先走了。” 说着木子小姐就起身了,木子小姐关门的声音很轻,我感觉到狐之助动了一下,我松开手,狐之助翻了个身体看着我。 “大人……”狐之助两只汪汪的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闪闪发光,“虽然大人要走我拦不住,但是、但是……” 我揉了揉我的眼睛,然后起身说:“我去哪里?明天还要处理文书。” “对不起……我以为这个至少会让大人开心点……”狐之助走到我旁边说,“我没想到这个……” 我摸摸它的脑袋安慰了它几句,然后把三味线放好盒子中,打开清光准备的化妆盒,仔细地遮盖了一点哭了的泪痕。 “您看我漂亮吗?”我低头看狐之助问。 狐之助刚从大悲大喜中缓过神来,看见我后眸子发光发亮,我就知道,妆容效果挺好的。狐之助不住地点头:“大人,您今天晚上的表演一定很动人!” “咚。” 是敲门的声音。 我闻声问:“哪位?” 那人:“我。” 我抱住想要跑过去想要开门的狐之助:“请问有什么事吗?” 秋玉模糊的身影好像慢慢地坐在了门口。 “请让我和您一起表演,算作是给那两位大人的离别之礼。”他用了敬语。 我把想要流下来的眼泪生生地藏回去了:“您见过他们很多次?” 秋玉回答:“三次而已。” 三次……也就刚好三年吧……我手中抱着的狐之助也安静下来了。 我未免觉得过于悲伤于是说:“您还用跟我客气吗?今天下午抱我的时候您也没问过我。” “……这个时候想稍微风雅一点。”秋玉说,“您要是准备好了就出来吧,我在外面等您。” 我微微叹了口气,松开狐之助:“您要是现在开了门,回去别想吃油豆腐了。” “呜!”狐之助立刻僵住要去开门的身体,“大人您太狡猾了……” 我抱起三味线,慢慢地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然后就着走廊上通透的烛光看清楚了秋玉的模样。秋玉一身红色和服,身后的三日月宗近则手中抱着一个木盒子。秋玉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才笑了笑转过脸去:“帮那位大人拿一下三味线。” “好的。”三日月也微笑着弯下腰让我把三味线交给他。 我微微低头说:“辛苦您了。” 三日月宗近弯了弯他的眸子说:“哈哈哈哈哈,老爷爷能为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帮忙也是很好的。” 我有些不适应,但是立刻转身说:“老爷爷也很可爱嘛。” 秋玉有些诧异地看着我,然后恍然大悟一般抱臂向前走说:“你果然很喜欢嘛。” “狐之助大人,您吹了房间里的蜡烛吗?”我看着在我肩膀上憋笑的狐之助问。 狐之助讨好地蹭了蹭我的脸:“等会就有人去吹啦,大人不要在意这些小事。” “诶?总算等到你们两个了!”枝雪最先看到我们,然后立刻拉住我的手,“一年难得一次,今年总是要叫其他人对我们大太刀组刮目相看。” 我有些疑惑,看了看到齐的众人:“难道不是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了。”木子小姐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贺岁会在樱房,那儿可以看到所有的刀剑,要是有看中的记得向他的主人要公式。” 我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宽慰了一点。次郎太刀这次也变得安静了,但还是和老人一起喝着酒,嘴里说着欢脱的话。 “喂喂,你们两个也说够了吧?留点时间给他们两个呗。”凉子不满地拉住木子小姐说。 枝雪笑了笑,然后又走到了枝月身边,枝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秋玉,也忍不住笑了。 木子小姐意外地没有反驳凉子,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那走吧,去晚了估计又没有座位了。” 我们一行人也就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了。我和秋玉走在枝月她们后面,看着枝雪和枝月说说笑笑,她们的近侍也在一起说着什么话。 “……请允许我稍微离开一会,马上回来。”我看着前边的四个人,然后把狐之助丢给秋玉,小跑着追上了枝雪她们。 “我刚说你们两个挺配,怎么就跑我们这里来了?”枝雪笑着说,用小扇子挡住了她美丽娇俏的脸蛋。 我看了看枝月,她也笑了:“我可是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的。我看得出你年纪小,但是想的事可不比我们少。” “人生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枝雪看着我说,“好比你现在,就应该享受这个贺岁会。一年一次,虽说不够稀奇,但是算很好了。毕竟以前都没有这个东西,政府只让我们在本丸过。当然,离别这种东西都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枝月接着枝雪说:“更何况你只是和她见了一面,那像我们这种见了那么多面的人怎么办呢?虽说一开始是萍水相逢,但是因为这一次萍水相逢,也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所以说,萍水相逢也是有好处的。”枝雪下了个结论,“我和她是第二次在这里见面了,因为有约定,所以一开始就选好了近侍。心里有了牵挂,回到本丸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太过于空虚,反而想要努力。” 我依然有些不解:“离别真的不算糟糕吗?” 枝月看着旁边走着的一些人说:“没有离别怎么算人生呢?就算以后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我旁边这位大人,这里的所有的记忆都不会消失。就像本丸里的那些刀剑们一样,就算我离开了,他们也仍然在那里,我和他们的回忆不会消失。这也就意味着,我能够带着这份回忆离开这里,向我的远方走去。” “……当找到了自己的远方就会离开了吗?”我停下脚步问。 枝月和枝雪也停下来了,枝月首先打破沉默,伸手轻轻地握住了枝雪的手,神情有些落寞:“谁知道呢……” 枝雪笑了笑:“说不定也是因为别的事呢。” 枝雪拉着枝月的手又继续向前走了,我楞在原地,还是想不通。 “冷吗?”一只手突然握住了我的右手。 我抬头看了看秋玉,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我不明白。” 秋玉没说话,只是向前走,我也跟着他走。 “我不明白……明明离别是最难受的,为什么还要相遇呢?”我这么问,想到了我那天离开家的难受心情,我知道这一离开就再也不会回去了,心里是那样难受。跟昨天认识的木子小姐和凉子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相遇太美了。”秋玉回答说,“宁愿相信下一次还能见面,所以也考虑不到分离了。” 我不由得也握紧了秋玉的手:“所以我希望只是萍水相逢。” 秋玉没有看向我,看向了那些走进我们不远的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殿,他握住我的那只手的力气反而有些加大:“下次我带一期一振,你把三日月带过来,可以吗?” 我松了手,第一次主动笑了:“谁知道呢。” 我转身向三日月拿了三味线,向他微微弯腰鞠了一躬,就独自向前追枝月她们去了。 尽管是萍水相逢,这也很足够了。原本我没想过要来这里,也没想过会遇见这样一些人,遇见之后还要以相逢的形式分别。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好地放在心里了。 ☆、所谓笑意 自那日从贺岁会回到府邸就只觉得身上懒懒的,清光安定他们听闻狐之助说他把我抛在一边自己玩乐的事,决定给他一点教训,不过这教训至于怎么样,我就没有耳闻了。 狐之助也说我这段时间宅了很多。为了消磨一点时间,狐之助特意找了几本书给我看,不得不说它找这个消磨时间的东西还是很有本事的。虽说是这样,我还是提不起劲来。 “主上!今天有您最爱吃的竹笋!”鸣狐的小狐狸最先到我的门口。 我趴在床上翻了一页书,想了下:“不了,你们去吃吧。” 小狐狸不甘心,跳到了我的书上:“主上大人,我们已经好几天没看见您了……” 我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说:“你们谁想见我让他上来就是,我也没去哪里。” “可是、可是——”小狐狸还想说什么,“鸣狐!你不叫主上了吗?” “主上不想下去。”鸣狐这么说,然后就没了声音了。 外边又在下雨了……我微微缩了缩身体,还是有些冷。 “主上。”鸣狐刚走不久,外面又传来了长谷部的声音。 我不想回答,于是依然埋在被子里,反正他们也会以为我睡着了。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秋玉说。 我没出声,只是向他微微鞠了鞠躬,再上了车。 我们是在木子小姐走后才离开府邸的,所以其实有大把时间说离别之情,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 秋玉跨上马,看了我一眼就挥鞭而走。次郎太刀睡得很熟,我没有心思睡觉,顺手摸了摸我身边的三味线地木盒,才稍稍有点真实感,也不知怎么,我还是想打开看看。 黑暗中我摸到的并不是歌仙给我做的那把三味线,而是一支相当精致的尺八。 我想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坐起身来,看了眼被我扔在角落里的盒子,起身走了走,依然觉得心烦。 “我帮你烧了怎么样?”鹤丸突然出现在我窗户上。 我看了看外边黑压压的天说:“您吃完了?” 鹤丸从窗户上跳下来说:“没。” “那还不去吃?”我嗔道。 鹤丸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我受伤了,吃不下。” 我瞥了他一眼:“受伤了还不去修复室,跑我这里干什么?” “修复室人太多了,我根本排不到。”鹤丸一脸委屈地说。 我看了他一眼问:“最近去了哪里?” 鹤丸朝我神秘地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当然不会过去,一是我觉得身上懒不想动,二是我觉得他根本没受伤。所以我只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坐在榻榻米上开始倒茶。 “……啊!我不行了!我要饿死了!”鹤丸突然倒在地上捂住了肚子。 我端茶杯的手抖了抖,然后只好起身说:“您还要不要我修复?” 鹤丸立刻爬起来,一脸乖巧地坐在我身边:“去了三方原,不过我没看见过首领。” 我从修复箱中拿出粉棒,坐在他旁边用力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您没见到首领就回来了?” 鹤丸苦了脸:“轻、轻点……哎呦,我的主上大人,我还不是怕你担心那些粟田口的刀,我经得打他们可受不了。我都把修复室全部让给他们了。” 我微微有些动容,但马上又说:“快把刀拿出来,不然我怎么给您——”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鹤丸伸手抱住,搂进了他怀里。 “这样就行了。”鹤丸用下巴抵住我的头说,“有时候伤的不是身体,是心里。” 我没有挣扎,只是想到了木子小姐的话。 “你要学着去接受他们。” 接受……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是我伤到您了吗?” 鹤丸的手抖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没有想到我会主动握住他的手,他把我抱得更紧了:“……不是。” 他的怀抱很温暖,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还不是那么脆弱不堪。 “……那是因为什么?”我轻轻地问。 鹤丸慢慢地松开我,看向角落的那个木盒:“那是很特别的人送的吗?” 我起身把盒子拿起递给他说:“想怎么办怎么办吧。” 鹤丸一手接过盒子把它扔在一边,冲我眨眼说:“不说这个了,你饿了吗?我们下去吃饭吧,我听说今天烛台切做了好多好吃的。” 我刚要摇头,鹤丸修长的手指就按住了我的嘴唇,他金色的眸子里一片纯净:“不行。你要和我一起下去吃饭,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那还是算了。”我微微地离开他的手指说,起身要再次回到床上时,鹤丸又开口了。 “我们下去吃饭,我再给你讲讲平安时期的事。” 我有些心动了,因为最近刚好在忙平安时期的事情,文书中说的东西确实不够清楚。 我看了看他怀疑地说:“您能讲明白?” “再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鹤丸得意地说。 我想了想才说:“那好吧。” “呦西!那我们穿鞋子下楼吧。”鹤丸神采奕奕地说。 我披着衣服走到门口,看着鞋子,叹了口气:“不了,我还是回床上去吧。” 鹤丸挫败地躺在门口说:“要怎样你才会吃饭啊?” 我疲累地打了个哈欠说:“明天再说吧,我睡了。” “可是还没吃饭啊!还没有沐浴——”鹤丸有些绝望地说,“甚至连……晚安都没有说……” 我被他吵得有些头疼,只好起床说:“好好好,我跟您下去吃饭。” 鹤丸一张哭丧脸立刻换上了笑容:“那今天我来给你夹菜吧。” 我直接走出门,没有理他就光脚下楼去了。正殿好像还在吃饭,虽然有些说话声但是不大。 “啊,主上大人!您终于肯下来吃饭了?”长谷部先生第一个看见我,也第一个最激动,“您需要吃什么?想吃什么?” 这个架势丝毫不输于当时我生病时候的清光。我正当我难以回答的时候粟田口家的孩子们一涌而上,争先恐后地问候我。我实在有些撑不住回答了,就向一期一振看去,他善解人意地把他的弟弟们都劝说开了,我也总算坐到了座位上。 “因为今天的饭菜已经分完了,所以只好给您单独做一份,您有什么想吃的吗?”烛台切立刻到了我旁边问。 我想了一会,然后看了他一眼说:“什么都好,做您最拿手的吧。” 烛台切思考了一会,然后才和我说:“拉面怎么样?” 拉面……我想了想,突然来了精神:“能和您一起去做吗?” “诶?”烛台切有些吃惊。 清光立刻做了个禁止的手势:“绝对不行!” 我拉住清光的袖子,恳求地看着清光,清光没看我反而把眼一闭说:“就知道您会这么求我,所以我绝对,绝对不会同意。” 我松开清光的袖子看向一旁的安定:“安定大人——” “不行!安定你也不能答应她!你没忘记上次她回来想要做饭差点把厨房烧了吧?所——以——您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能做饭。”清光立刻睁开眼睛看向安定,有些气势汹汹。 安定有些为难,又看了我一眼:“嘛,这次我在旁边看着主上,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清光你就放心吧,旁边还有我看着,不会让主上乱来的。”烛台切附和着说。 清光叹了口气看着我们:“真是败给你们这群不可爱的家伙了。” 我看着清光那张苦瓜脸,忍不住提了提嘴角,然后伸手捏住他的脸说:“不用担心我,您好好照顾新来的人就好了,很多事还是要拜托您。” 清光没有理会我捏着他脸的手,而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我有些害怕,想到了清光天天说想变得可爱的话,刚刚是不是让他不可爱了? “对不起,清光,我——”我刚想继续说后面的话,清光就抱住了我。 “您终于笑了。”清光的声音有些哽咽。 “主上大人笑了!”长谷部先生激动地大声说。 粟田口家的刀也全部围过来了,我有些手足无措,又看向安定,安定也眼角有些泪光。 “……”我轻轻地拍了拍清光的背,“我的笑容这么重要吗?” “非常重要。”清光小声地说。 我又看了看其他人,五虎退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前田的眼睛红红的,一期一振也揉了揉眼睛,歌仙则一脸如负释重,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我这样的一个表情而有所触动。 “嘛……这有什么,我以后多笑笑好了,你们就不会觉得这么奇怪了。”我这样说着,“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您才不用和我们道歉,是我们没有照顾好您。”清光松开我后,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我摇了摇头说:“是我太不关心你们了,以后我会多陪陪你们的,所以……请多指教!” 我说话的同时弯腰鞠躬。 “请多指教!”几乎是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却看见了在门口偷偷张望的鹤丸,他看向我的时候,嘴角有一抹大大的笑容。 这一晚之后,我就开始尝试接近所有的刀剑,意外地发现他们都是十分友善。之前和我说过话的山姥切国广也会和我说话了,鹤丸几乎要说我变了一个人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贺岁会回来的我,只觉得人生无常。在没有一起去吃晚饭的那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想,我想不通秋玉为什么要和我有那样的约定,明明才只认识那么久;也想不通木子小姐既然没有厌烦这里还是要离开;更想不通他们说的即便离开了,还有记忆留存很美好的说法。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思考了很久,依然想不到答案。看到秋玉留给我的尺八的时候,又觉得本来就应该这样。就这样一直在循环的思维,让我有些精疲力尽。我仔细回想了那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又觉得不真切,可是拿出来能够吹响的尺八在告诉我,真的发生过。 “林林风中,潇潇骤雨……”歌仙拿着笔想了一会,看向我说,“主上认为后面接什么好?” 我站起来看了眼他在写的字,说:“我觉得这样好:林风骤雨迟,碧叶雨桐相逢意,不过萍水情。” “林风骤雨迟……”歌仙轻声念道,“碧叶雨桐相逢意,不过萍水情。甚是风雅呀。” “所以您这是在干什么?”我继续把注意力放到文书上问。 歌仙举起纸和笔说:“当然是为后天的上元节做准备了。这次狐之助和鹤丸打算举办一个灯谜会,说是平安时期也有这样的活动,我就成了写灯谜的人了。主上刚刚那一句虽不能够作为灯谜——” 我写完文书的最后一句,合上文书说:“可以哦。” “诶?”歌仙有点困惑,“那这个谜底是什么呢?” “到时候我写给您,不过这样才有盼头啊。”我从我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红色绳结说,“就用这个作为猜出来的奖品吧。” “这可真是风雅了……真的太漂亮了!”歌仙不由得赞叹着,离绳结越来越近。 我把绳结递给他说:“那就麻烦您为它做个漂亮的盒子吧。您上次送给我的三味线我也很喜欢那个盒子。” “主上能喜欢再好不过了!”歌仙拿着绳结不断翻看,“不过,这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看着绳结有些怀念,不过还是照实说:“我编的。书上教了,我就试着做了一下。小乱应该会喜欢吧,下次有时间给他做一个。” “这可真是太好了!”歌仙松了口气,“啊,我都忘了正事了。长谷部说您的被套和床单太旧了,需要换新的,所以我趁这几天天气好,帮您洗了刚做好的被套和床单,我现在帮您换上新的。” “辛苦您了。”我拿出另一本文书后说。 “您真是太客气了。”歌仙收起纸笔说,“那么,我先去放好东西再来给您换这些东西了。” 我点了点头,歌仙也转身走出了房门,看着桌子上的文书,有些惆怅地站起来看窗外的天空。还很凉的风吹过我的脸庞,我习惯性地看了下角落里的尺八说:“不过萍水情……罢了。” ☆、上元佳节(上) 上元节这一天,我特意早早起床,熬了一锅赤豆粥给他们。赤豆是昨天晚上就已经泡在水里了,除此之外我还放了很多其他的东西。虽说前几个月没有怎么上心,没有可以加的比如说桂花、葡萄干一类的,但是远征部队带回来的干果很多,我也就尝试着放了一些去。最后在粥熬到有些稠的时候我才把糖放入,再继续不停地搅拌。 “今天有豆腐羹,天罗妇,还有主上——等等,主上大人,您怎么在这?”长谷部最先推开厨房门,看见我在不停地在锅里搅拌,“您……您这是亲自下厨吗?” 我转头笑了说:“您来的正好,快拿个碗过来尝尝吧。” “呜……”长谷部突然哭起来,“您对我们太好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支吾着说:“您、您别哭啊……” 长谷部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立刻拿了碗过来,像训练一样站直,等我盛粥。 我小心地舀了一大勺粥给他,赤豆和红豆的香甜气味久久弥漫在空中,空气中的寒意也被驱散了一些。 “请您小心烫。”我这样嘱咐。 长谷部这才从旁边拿了勺子,舀了一大口,用力地吹着,最后放入口中。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 “真的太好喝了!”长谷部睁大了他的紫色眸子回答我。 我这才放心地用灵力把火控制到小火,说:“那我就放心了。那么,我去叫大家吃饭了。” “我去吧。”长谷部说着要走。 我摇了摇头说:“至今还没去过你们的房间,我想去看看,所以您在这里帮我把粥一碗碗盛好就好了。” 长谷部只好点了点头说:“主上放心。” 我也放心地走出了厨房。 “主上,请您穿鞋子!” 长谷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碰到了烛台切。 “早上好,主上。您难得起这么早,今天早上有什么特殊吩咐吗?”他把手上的袖子整理了一下,微笑问我。 我说:“我想喝赤豆粥,您快去厨房帮长谷部先生吧。” 烛台切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地说:“因为今天是上元节吗?好的,我现在就去。” 烛台切有些着急,我拉住他说:“您不用这么着急。能否请您蹲下来呢?” 烛台切疑惑着但还是蹲下来了。我把他的眼罩仔细地整理好后说:“今天也是要注意仪态的一天。” 烛台切站直身体微笑回答我:“是!主上!” 告别他以后,我最先来到了粟田口家的刀的房间。房间一片呼呼声,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五虎退的小老虎身边,摸了摸小老虎的肚子。 “主上?”一期一振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转过身,看见他从床铺上坐起来,有些疑惑,又在枕头下拿出怀表看了看:“您是有什么特殊的事要吩咐吗?”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药吩咐的。只是想叫他们起来喝赤豆粥。” 我手边的小老虎翻了个身,抱住了我的手。我把小老虎抱起来,听见一期一振问:“这赤豆粥……是您做给我们的?” 我把小老虎放下,起身说:“不赶快就被别人分了哦。” 我的心情有些愉快,因此出粟田口家的刀的门步子也有些轻快。离粟田口家的刀近的是左文字三兄弟,此时江雪左文字已经起床在廊下练刀了,看见我来就收起了微微向我鞠了鞠躬:“请问您今天有命令吗?” 我摇摇头说:“今天没有战争。这样回答您可开心一点?” 江雪左文字回答我说:“这可真是和平的一天啊。”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是啊。和平的一天从带着小夜他们去喝赤豆粥开始吧。” 我向他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向下一家找去。 等我来到三条家时候,我觉得以他们老年人的速度估计被分完了粥,我当下就有些犹豫要不要叫他们,不过我又想了下那么多粥不可能那么快就分完吧…… 所以我还是推开了三条家的门。今剑睡得极其香甜,我不忍心打扰。所以我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石切丸和小狐丸,正当我犹豫叫哪个的时候,石切丸已经睁开眼了,看见我的时候,想起了什么立刻起身:“主上今日来——” 我好奇地看着小狐丸的耳朵说:“今天上元节,想请您去厨房祈福。” “原来是这样,那我立刻过去。”石切丸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色。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看见一旁小狐丸的耳朵一动一动的,我伸手小心地去碰了碰,但是一只大手立刻按住了我的脑袋:“您就这么喜欢我的耳朵吗?主上?” 我抬头把小狐丸的手推开,只看见一双红色的眸子,那里面满是笑意。 我揉了揉他的白色头发说:“乖啦乖啦,去喝粥吧。” 我趁他还没有想抓住我的意思,立刻从这里逃走了。那么……最后一个是…… 我站在鹤丸的房门前,犹豫了一番,还是推门进去了。里面只有呼呼的睡觉声,我也看到了在睡觉的鹤丸,我轻轻地坐在他身边,看到他少有的安静,决定不叫他更好。我转身刚要走,背后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肩,我立刻摔在了鹤丸的怀里。 “……好好喝。”鹤丸的声音在我耳边苏苏地响起,“又不穿鞋子,下次我把你所有的鞋子都藏起来,以免他们总喊你穿。” 我的手被他握住,带着寒意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了。 “……那你可要好好藏起来。”我任他抱着,轻声说。 “为什么最后才来叫我?”鹤丸把下巴搁在我头顶上问,“为什么在我房门前转了那么多圈才进来?” “……”我想不出理由回答,只得转了个身看他。 鹤丸金色的眸子里清澈地倒映出我的模样,刚刚问我的语气就好像是在撒娇,可是我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什么。 “算了,陪我睡一会。”鹤丸笑了笑,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脖子边说,“肯定很早就起来了吧?” “嗯……”我有些困倦地回答。 鹤丸搂紧我说:“那就睡吧。” 我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了。 “想被您爱着。”他这样说着。 我再一次回到了这个梦境。我有些颤抖了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这样,您就永远属于我了。”三日月宗近(?)低沉的声音这么在我耳边说着,“没人能够从我身边带走您了。” “这样您就快乐吗?”我微微颤抖了声音问。 三日月宗近(?)用力扣住我的双手,嘴角一抹不了遏制的笑容:“非常快乐。” 我不由得加快了呼吸,先前有的镇定现在几乎荡然无存,仅仅几句话就要击垮我的心理防线了。快醒过来……我在心里默念,但是一点用也没有。我再次睁开眼,三日月宗近(?)已经站起来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哦。” “嗤!” 刀剑和血肉分开的声音居然是这样刺耳,我看着他的动作,惊恐地喊出来:“不要!” “只有他们都不在,您才会爱我。”三日月宗近看向我说,“您才会只爱我一个。”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将?大将?大将您快醒醒!” 有人在用力摇我,我猛地睁开了眼,眼前却一片模糊,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大将……”药研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听上去特别让人心安,“大将做噩梦了吗?” 我轻轻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有些头疼地问:“我怎么了?” 一只温暖的手探到我的额头上:“你可快把我吓死了。” 我歉意地看向药研和鹤丸,说:“对不住,我现在没事了。” 药研点了点头,说:“大将身体不舒服一定要来找我拿药,不然……” 药研有些担心的目光稍稍收了点,我向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嗯,我会的,谢谢您。” 药研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开门走出去了。药研刚刚开门的一瞬间,微微的光线透进来了。 “外面又在下雨了?”我轻轻地呼了口气问一旁坐着的鹤丸。 鹤丸没有回答我反而问:“你做到了什么梦?你刚刚真要把我吓死,我死了可没人会真的哄你开心啊。” 我看向他,又看向天花板说:“没什么。” “这几天连续下雨,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要怎么挂花灯。”鹤丸没在意,回答了我前面那个问题,“据说三条家的根本没喝上粥。” “诶?”我的思绪有些被拉回。 鹤丸欺下身体看我,金色的眸子在光线下极其美丽:“开玩笑的。现在已经下午了,其他人已经在装扮大殿了,你不过去看看吗?” 我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他长长的睫毛:“不想动。” 鹤丸伸手捉住我的手,然后躺在我身边懒洋洋地说:“那我们就在这里躺一下午。” “您寂寞吗?”我问。 鹤丸偏过头看我:“什么寂寞不寂寞的?我要是能把你惊吓到,那才是最棒的。” 我看了看他握住我的手,说:“您吓不到我的。” “为什么?”鹤丸笑了,把我的手翻开来,扣住了我的手。 我有些在意地看了看他,然后把手抽出来说:“因为您其实很温柔。” 鹤丸看着我,用他的额头顶住了我的额头,说:“不要忘了你今天说的话。” 我偏了偏头说:“就算忘了也没关系吧。” “忘了你就是小猫。”鹤丸不正经地抱臂说,“嘛,到时候你就要学‘喵喵’叫了。” 我坐起来伸手捏住他的脸:“我才不会学。” 说着我起身了,鹤丸在我身后问:“你去哪里?” “安排远征啊。”我把门推开说,“你不是闲着吗?派你远征好了。” “等到了目的地,也给那里的人带去惊吓吧。”鹤丸悠闲地晃着腿说。 外边虽然是亮着,但还是在下着雨,我伸了个懒腰说:“一路小心。” 让长谷部先生安排好了队伍出征以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政府这次说的对抗。我看了看文书上的要求,又看了外边的天气:“这天气怎么去海边作战……没被风吹了就算不错了,不过我好像没有这个叫千代金丸的刀……算了,我去试试吧。” 我在锻造室里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用以前那样的公式,看看能不能锻出来。我出锻造室的时候,远征部队已经回来了,而烛台切也陆陆续续开始做菜了。因为没有出战,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主殿,我还想着有什么事,结果就听见歌仙在宣布猜灯谜的事情。 我本来想悄悄地溜进主殿,但是被萤丸正声问:“主上大人?您在这里干什么?” 我习惯性地和安慰五虎退他们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等会就进去……” “这样摸我很开心吗?”萤丸不高兴地看着我。 我立刻收回手道歉:“对不起!” “……也不是不能摸啦……”萤丸小声地说,“感觉……还不错……” 我有些吃惊地抬头看他,萤丸微微红了脸:“嘛,算是早上赤豆粥的回报啦。” 我试探地看他问:“可以吗?” 萤丸表情有些微妙:“可是可以啦,不要用把我当小孩子看啦。” “好好好。”我伸手继续在他的头上揉。 “话说回来,这样的情况你要持续多久啊?” 最后是爱染国俊来救的场,把狐之助抱过来给我了。 “主上,你以后节制一下啊。”爱染无奈地看着我,“阿萤很在意这件事的。” 我看着背对着我的萤丸,话语哽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萤丸回过头很不高兴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了。 我看向爱染,他向我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没办法。这个时候,歌仙要说的也讲完了,所有的人都开始散开了,萤丸转身就走,一点搭理我的意思都没有。 我抱着还在睡觉的狐之助的那只手不由得捏紧了它的尾巴,狐之助立刻惊叫起来,我把狐之助扔在地上,然后立刻跟上了萤丸。 “那个……”我刚开口。 萤丸就说:“我要去照顾马了。” “……我真的……” “啪!” 虽说我一路跟到了萤丸的房间,但是被拒门之外了。 ☆、上元佳节(下) 在晚饭开饭前的一个时辰,我都跟在萤丸后面,每次我想道歉,都被他的话硬生生噎回去了。 马厩里的马儿很乖顺地蹭了蹭我的脸,我无奈之下只能把今天早上藏着的燕麦片拿出来倒在它们的石槽中。 萤丸麻利地做完搬干草,铺干草等等这些事后,蹲在一旁的水桶边洗手。我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鲶尾大声喊我。 “主上!陆奥守先生远征回来带了叫汤圆的东西回来,一起来吃吧!” “……你快去吧。”萤丸用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说,“你用不着和我总是道歉,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也是想变强大……我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对——啊,所以说——” 我刚想伸手摸他的头,想了一下还是抱住了他说:“嗯!我知道了,所以你也一起来吃那个……汤圆吧!” 萤丸立刻推开我:“知道啦,你还是快去吧。” 等我到主殿吃那个名叫汤圆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开饭了。 “主上!主上!”小乱坐了过来,“呐呐,我们明年来做这个汤圆吧!真是超级好吃!” “对啊对啊!”包丁也凑过来了。 我刚要把一个圆滚滚的汤圆送入口中就看见他们馋猫一样的眼神,盯着我碗里的汤圆。 “你们不是都吃了吗?别打扰主上!”长谷部从他们身后把他们拎起来说。 我放下勺子,看着小乱和包丁的表情对长谷部说:“没关系的,长谷部先生。” “主上——”长谷部还要说什么,一旁的堀川国广围了上来。 “我能给兼先生带点过去吗?他还在演练场练习。” 我赞成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装着汤圆的碗递给长谷部说:“可以的。长谷部先生,能麻烦您帮忙分一下吗?” 看见长谷部表情有些愤怒,知道他秉性的我又说了一句话:“这是主命哦。” “太不像话了!”长谷部端着碗回来的时候生气地说,“竟然只留给主上四个!” 我刚要接话,门口就走进来陆奥守吉行,他笑嘻嘻,看我正要把一个汤圆送入口中的时候说:“主上觉得好吃吗?” “你们这些人都够了!还让不让主上吃汤圆了?”长谷部大叫起来。 我没理会长谷部,轻轻地咬了口那个圆滚滚的丸子一样的东西,但是好像沾牙齿了……我看见陆奥守吉行认真地看着我,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多咬一点。”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毕竟是外来的东西,卖的人告诉我说最好一口咬半个,这样最好吃了。” 我看了看勺子里这个白色的圆滚滚的东西,一口咬下去。香甜的芝麻味道迅速弥漫在口中,配着有嚼劲的白色外皮,我只觉得这个小小的圆滚滚的东西甚是甜蜜。 “怎么样?”陆奥守吉行再次用真诚的眼光询问我。 我看了看勺子上留有的染着芝麻糖浆的半个白色汤圆,也认真地说:“真是辛苦您啦,这可真好吃。” “诶,嘿嘿,这本来就是在路上偶然发现的,下次有我也给主上带。”陆奥守吉行有些不好意思。 我放下手中的勺子问:“今天早上的赤豆粥您有喝上吗?” “啊,主上您做的简直完美啦,太好喝了!真希望再喝一碗!”陆奥守吉行咧嘴笑起来。 “主上,您下次可不能这么乱来了,下次要做什么一定要叫上我啊……”长谷部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您要是累到了……” 我看着碗里剩下几个汤圆,想到下午那个梦,语气也格外柔软起来:“没关系的,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长谷部先生您不用这么担心我。我不是花儿,您不用把我护得这么紧。” “……长谷部?你、你怎么流鼻血了?”陆奥守吉行手忙脚乱地扶住长谷部,“我带你去修复室。主上我们先离开了。” 看着陆奥守吉行扶着长谷部出去,我有些哽住了,后悔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开饭了。”烛台切端着菜走了进来,“主上,真是难得您会来这里等饭啊。” 我同样被这样的话噎住,只能有些无奈地点了下头。 忽然一个黑色的面具出现在我面前,我猛地惊吓到了,跳起来:“啊!” 一旁放菜的烛台切立刻拔出刀来,护我在身后:“主上,您没事吧?” “哈哈哈哈哈哈!”鹤丸的笑声从我身后传过来,“终于……哈哈哈……”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烛台切也松了口气把刀收起来,我看了下悬空的黑色面具,用灵力将它丢开:“到时候吃不下饭都怪您。” 鹤丸捡起地上的面具说:“刚刚你不是说不用护得这么紧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烛台切轻咳了一下:“是我主动护的主上,和她躲不躲没关系。” 鹤丸凑到我身边,把勺子里半个汤圆送入口中说:“嘛,她自己不也拽了你的衣服。” “那个……”我刚想说这是我吃剩下的,又看了眼旁边的烛台切立刻换了个说话内容,“光忠大人还是快去端菜吧。” 烛台切点了点头,离开了正殿。 “这东西也太甜了吧?”鹤丸放下勺子说,“亏你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 我看着碗里剩下的三个汤圆,端起来用勺子舀了一个说:“那您帮我全部吃了吧?” “……”鹤丸看了看碗里几个圆滚滚的汤圆,又看了看我,“不了,还是……” 我们这边说着,门口就进来了堀川国广和和泉守兼定。 我轻轻地提了提嘴角说:“您别客气,这汤圆还是很好吃的。” “不……不用了……”鹤丸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我慢慢地把嘴角收起来,鹤丸表情有些微妙:“等,等一下,你别这样啊!” “你这小子!”和泉守用手臂一把围住了鹤丸的脖子,“主上喂你吃汤圆还这么不珍惜!” 我端起碗,舀起一颗汤圆,表情严肃地和和泉守说:“谢谢您来帮我,这下他也会吃汤圆了。” 鹤丸表情几近恐慌:“啊啊啊!我拒绝!” 我一手拉住他的手说:“好了,放轻松,很快的……堀川大人,能请您帮我把他的嘴巴固定好吗?” 堀川乖巧地回答:“好的,主上!” 接着,鹤丸在我的强行塞入下,吃了足足三颗他说的太腻了的汤圆。看着鹤丸的哭丧脸,和泉守和堀川都不由得大声笑了。 接着相继来了很多人,大家在一起说说闹闹吃完饭后,歌仙,狐之助和鹤丸联名举办的猜灯谜就开始了。 因为外面在下雨,所以所有好看的花灯全部都摆在了主殿,那些花灯有小兔子模样,有花朵的形状,我也看到有仙鹤的样子,于是看了看上面的谜面:久雨初晴。我想了想,还是走开了。 “哦呀?您怎么出来了?”在廊下和小狐丸坐着的小乌丸看我见我有些惊讶,“那些花灯可好看呢。” “我也看到您做的了。”我坐在他旁边说,“乌鸦可真可爱。” 小狐丸撑着下巴看着我说:“我的呢?” “您的狐狸和狐之助大人的放在一起,相比之下,您的要容易辨认得多。”我仔细地回忆在狐之助旁边放着的形状有些扭曲的花灯说,“出来和你们喝喝茶也好啊……明天有特殊的任务,连我也要去啊……” 小乌丸任我的头搁在他肩膀上,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说:“那可真辛苦啊。” “带我去吗?”小狐丸朝我眨了眨眼睛。 “要带二十四个啊……想想我就觉得头疼。”我不太情愿地说,也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啊?主上?您在这里啊……”歌仙有些匆忙地从里面跑出来。 我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歌仙显然有些激动:“您的谜面有人猜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用签子戳起一个团子问:“是哪个呀?” “主上,您可能不认识。”歌仙眸子有些发亮,“那可真是风雅啊……三日月宗近来了。” “咳!”我刚要咽下团子听到歌仙说这话,立刻卡在了喉咙中不上不下。 “主上?”歌仙光芒拍了拍我的背,“您没事吧?” “咳……”我接过小乌丸倒给我的茶,仰头喝了下去,丢开杯子立刻往主殿跑。 怎么会这样……突然就……不对,难道是今天下午……没这么巧才对啊…… “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我才靠近围成圈坐的他们,就听见这句颇为耳熟的话。我猛地停下来了,掉头就走。 “诶?主上?您去哪里?”歌仙才跟上我又看见我转身急忙拉住我问。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说:“嗯……我有些困了,先上楼睡觉了。” “诶?”歌仙有些茫然。 我转出主殿往我的房间走去,不觉得有些心累。不见面才好吧。我这样想着,那就不会出现那种事了……至于怎么会变成那样,我也不想探究了……只要不接触,就不会更糟糕了……我躺在床上微微地闭上了眼睛,然而这个时候所有的记忆都那么清晰,清晰到我脑袋一团乱。心神不宁的我又坐了起来。按照清光定的规矩,新来的刀要做一天的近侍……也就是明天,可是明天我就要集结部队出发了,没关系的……不会太久……可是一想到他现在就在门外坐着,我心里就不得安宁。 我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然后才打开门,正好看见三日月正脱衣服就睡。 “啊,姬君晚上好。”他把他蓝色的眸子弯成一轮弯月和我说,“这个……” 三日月拿起他的刀,我在有些暗淡地烛光下,看见了那个红色的绳结系在刀的刀柄上。 “十分感谢。” 这样的对话,让我想起了和秋玉在一起的时光。 “林风骤雨迟,碧叶雨桐相相逢意,不过萍水情。真让人怀念啊,我在江户时期有经常听到类似的俳句。”三日月把刀放下说,“谜底是蒲公英似乎有点普通。” 我几乎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只能动作僵硬地向他鞠了鞠躬说:“请您好好休息。” “我曾经见过落花,那些花瓣随风飘,随河水流,与人相逢也是一瞬间。这个答案似乎要更加贴切和风雅。”他低眸想了一会,又抬眸看我,“姬君觉得呢?” 我别过头说:“东西已经在您手上了,谜底都不重要了。” “哈哈哈,说的也是。”三日月笑着把被子掀开,自己躺下了,“ 做个好梦,姬君。” 我这才转过头看他躺下后关上了门。我慢慢地靠着门蹲下去了,梦里那张脸和现在这张脸不断地重复……越是在意,越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太折磨人了。不如亲自去问问?我这么想着,犹豫着,还是把门再次打开了。不管怎么样,还是把这种事早点解决了的好。 似乎是听到了我再次开门的声音,三日月睁开眼看我,问:“姬君还有什么事吗?” 我走到他的床铺边,蹲下把他的被子掀开,自己也钻了进去。 “……姬君是冷吗?”三日月愣了一下还是笑着问,“那到我这个老爷爷这里暖和暖和吧。”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把我搂进怀里,可是这温热的气息却让我浑身发颤,想要逃离……但是马上又被另一个念头压下去了。 我矛盾地想着,离他胸膛远了些才说:“您能握住我的手吗?” 这是梦里会做的一个动作……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一定的相似处……我这么想着——可是眼前这个一点都不犹豫就给我手的付丧神根本和梦里那个一点都不沾边。 “怎么了?”三日月握住我的手后问,“还在不停地发抖呢,还是很冷吗?” “……那个,请您不要在意那个……”我小声地说,几乎是咬紧了牙用手扣住了他的手。 “现在有好点吗?”三日月这样问。 我诧异地抬头看他:“您有什么感觉吗?” 三日月宗近微微动了下手,低头看我:“您想要听我说什么话呢?” ☆、由加州清光介绍的本丸…… “咳,我是加州清光……那个——主上,到底要说什么啊?主上!您别走啊!”加州清光看着远去的娇小背影,望了望陆奥守吉行举着的录像机,眨了眨眼睛,“这里是本丸……因为主上太过于繁忙……她已经强烈要求我们要弄一只猫来,然后猫爪就可以代替她排列出阵人员了,啊,话说回来,主要介绍一下主上的一天和……和近侍们(小声:明明是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加州清光从大和守安定的手里接过一张纸,一只手举着纸一只手指着纸说:“这里,是七点十分,是所有刀剑男士必须起床的时间,如果没有起来的话,长谷部会亲自来敲门。如果是近侍的话,可以在八点钟起来(小声:为什么近侍就可以?)。” 大和守安定不由得叉腰说:“这个时间表可是你和长谷部先生一起做的,而且上面都标明了谁规定的。” 加州清光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在七点四十分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吃早饭了。吃早饭后是一天的休整,之后的一个小时,我们才会接到主上的出阵命令。” “一般而言,主上是在九点钟起床的。”长谷部信誓旦旦地走到镜头前说,“而且非常不喜欢早起。” “为什么小僧在早上六点的时候看见过主上在庭院里练习?”山伏国广也插话进来了,“她还和小僧亲切地打过招呼。” “她根本就是天天在睡觉好吗?”鹤丸若有所思地说。 “不对!主上的作息明明很规律!”长谷部瞪了一眼鹤丸。 鹤丸张大了嘴巴:“她要是作息规律,我就可以单过池田屋了。” “不对不对,你们都错了。咱们的主上可是位十分勤快的主上。”山伏国广也不甘落后。 于是,三个人吵作一团,清光叹了口气,拉着陆奥守吉行离开了那个房间。 清光来到外面继续说:“啊,说明一下,那个房间是我和安定一起住的。” 安定在一旁补充道:“这个你不说主上也知道,她去过所有人的房间(小声:除了三日月宗近大人的房间)。” 清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诶?不是和三条家的其他人住在一起吗?” 安定也叹了口气:“那天刚好我近侍主上这么安排着,我问原因,她说这是特殊待遇。” “特殊……待遇吗?”清光用怀疑地语气拉长了声音,“你有没有去问问?” 安定立刻摇头说:“我拒绝,虽说我也很嫉妒,但是我绝对不会怀疑——” “哦~你应该是怕到时候生气动刀起来根本打不过人家吧?”清光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 “哼,那你也别每天把主上挂嘴边啊。”安定不服气地说,“我可是听见你每天晚上——” “停!”清光立刻捂住了安定的嘴,一旁的陆奥守吉行把手举得高高的。 “摄影师有什么要说的吗?”清光马上松开了安定,理了理自己的围巾问。 陆奥守吉行笑嘻嘻地回答:“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不如我们去问问吧。” “呦西!安定!我们走吧!”清光拖着不想去的安定走向三日月宗近的房间去。 三日月住在小乌丸的隔壁,此时,三日月宗近和小乌丸两个人刚好坐在廊下喝着茶,说着闲话。 “真是稀客。”小乌丸看见他们三个的时候这样说,“都来看父亲大人吗?” 清光,安定和陆奥守吉行的表情都凝固了一下,但是看到了一旁坐着的三日月宗近,都动作一致地点了点头。 “你们在干什么呢?”三日月宗近慈祥(?)地看着他们三个问,然后喝了口茶。 清光被迫推出来回答:“那个……我们是想来问问,主上……” 三日月宗近歪了下脑袋:“嗯?” “主上为什么单独给你安排房间……”清光一口气说出来,像是有种上战场的味道。 小乌丸也看向了三日月,后者则大大方方地笑着说:“这个我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问姬君呢?” 三个人面面相觑,小乌丸则不由得笑了:“你们是问了主上,主上也不会告诉你们吧,所以你们才来问宗近。” “哦呀哦呀,这可真是抱歉了,我可没有什么可以帮上你们的。”三日月宗近嘴边的笑容依旧明朗,让清光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都只好点了点头走了。 “主上待您还真是不同啊,居然让额外分配一间房子给您住。”小乌丸看向三日月说,“这让我稍微有些紧迫感啊。” “哈哈哈,毕竟我是个老爷爷,姬君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小姑娘。”三日月秀气的面容上保持着依然令人舒心的笑容。 小乌丸端着茶杯忽然想到了什么:“虽说是个小姑娘,想的事情却很多。最近政府那边似乎有个挺长的任务,估计一会就要走了吧。” 三日月宗近放下手中的茶杯,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 “您想要听我说什么话呢?”三日月的手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手紧紧扣住,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同时有些怀疑自己的亲和力是不是减少了。按理来说,连马都喜欢亲近他,这个小姑娘知道他来了的第一件事是躲开他。 “没什么了……”小姑娘沉默了一会然后松开了他的手,抬起她那双沉静的茶色眸子,“打扰您了。” 三日月被她这一出弄得有些茫然,但还是笑着问:“姬君不觉得冷了吗?” 小姑娘身体更加有些僵硬了:“不……不觉得了……” 说着,她就想离开三日月的怀抱。三日月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手搂住了小姑娘的纤细的肩膀说:“那姬君能屈尊为我这个老人家暖暖吗?” 怀里的小姑娘听到这句话立刻挣脱了他的手,落荒一样逃进了房间。三日月低声笑了,然后在刚刚小姑娘睡过的地方发现了由一根红绸带穿上两个铃铛。 三日月的目光不经意间略过小乌丸的脖子,嘴角的笑意不免又加深了。 说到清光他们三个从三日月宗近那边出来,对于这件事还是毫无头绪,毕竟是昨天晚上刚来的新人。 “啊……说起来,清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安定有些郁闷但是也没办法地问。 清光同样有些沮丧:“什么啊?” 安定叹了口气说:“你的介绍还没有录完吧?等会主上就要走了。” “陆奥守!快点,我赶紧再讲几句!”清光摇着陆奥守吉行说,“赶不上主上的出阵我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但是……首先……你先放开我啊……”陆奥守吉行被清光摇得有些晕。 “咳,那么,七点十分,是所有刀剑男士必须起床的时间,如果没有起来的话,长谷部会亲自来敲门。如果是近侍的话,可以在八点钟起来。在七点四十分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吃早饭了。吃早饭后是一天的休整,之后的一个小时,我们才会接到主上的出阵命令。主上的早饭和午饭都是由狐之助大人负责的,一般由近侍端到门口。上午的时光通常比较悠闲,主上会在廊下喝茶或者和我们玩。接下来,主上会在房间里待一下午处理各种文书,近侍就负责帮主上处理各种文书,包括主上最讨厌的敬语落款。”清光喝了一口安定端过来的水,继续说,“晚上的主上一般都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吃完饭后的主上会和粟田口家的短刀们玩。大概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主上会就寝。在十点之前,近侍需要自己在主上的门口的空地上打好地铺,新来的也不例外。至于近侍怎么轮,这个我和长谷部商量了一下,决定按照来的先后进行分配。对了,主上大人拜托我进行出阵的讲解。这个嘛……说起来有些复杂……安定你来讲,我要去收拾一下东西了。今天上午主上给我的装备我都没有装好。” “诶?”安定无语地看了下离开的清光,叹了口气对着镜头说,“其实我也不太了解,感觉每次主上安排的出阵都有些……太随意了。上次还让我带五虎退他们去镰仓,虽说让我带队什么的没问题……啊,关于主上这次为什么要跟着一起去的原因,主上和我说过。她说是因为上面的命令,不得不去,有主上一起跟着去的感觉真好。此外,因为我和清光总是过不去镰仓时代,主上也很困扰,可能这次任务过后又会让我们一起去那里吧。大概就是这些了……不过话说回来——” 安定看向陆奥守:“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用的?” 陆奥守挠了挠头说:“主上吩咐的,应该是给她看的吧。” “不行!我重新来一次吧!”安定突然慌张,毕竟他想到了之前说主上的不行的地方。 陆奥守拍了拍自己面前的录像机,然后回答安定说:“不行,录像带已经用完了。” “啊?啊啊啊!!”安定有些崩溃。 陆奥守拍了拍安定的肩膀说:“没关系的,我会让狐之助把这个剪掉的。” “那么,接下来是最后一个环节了!”狐之助巴眨着它亮晶晶的眼睛,把它自认为满意的两段录像合成一段兴奋地说。 晚上我跟着狐之助到达驻扎点的时候,它几乎是捂着肚子笑了一晚上和我看完了这个录像。我看着录像里清光的介绍,还有后面的“关于刀剑男士对审神者的看法”,抓着狐之助就扔到了一边:“不许过来,睡地面。” “啊,大人,我不敢了!”狐之助一脸可怜地看着我。 我把录像关了,不理它自顾自地睡了。 “大人,必要的话还请您到海边去。”狐之助还是跑到我手边来,蹭了蹭我的手说,“联队战是很辛苦的,尤其这次是在海边。” 我摸黑捏了捏它的小手说:“这不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吗?” 狐之助抱住我的手,继续说:“话是这么说啦,之前和您交代的您都清楚了吗?” 我不由得睁开眼,转过头把狐之助搂住说:“清楚啦。” “那到时候您撑不住的请一定,一定要回本丸。”狐之助一本正经地说着,“我们只是战斗的一部分,即使我们退出了,还有其他的审神者会来接替我们,所以大人一定不要勉强自己。” 我揉了揉狐之助的耳朵,说:“之前您说的那个声音,现在变得相当清晰了。” 狐之助点了点头说:“这是当然了,这次的海边好像是因为时间溯行军的一次集合训练,虽说也有不可能碰到的概率,但是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之前完成一下,毕竟还有奖励拿。” 我翻了个身说:“嘛,要是到时候我的灵力能派上用场就再好不过了。” 狐之助往我这边靠近了些说:“早点休息吧,明天第一天呢……” 我微微蜷缩了身体,搂着狐之助渐渐有了些睡意。离开本丸之后,我的听觉异常灵敏,而这驻扎在海边,也能听见风拂过海面,温柔至极。朝远的地方去,就是风带着小雨飘在海面上,海浪一层一层地推过沙滩,我的睡意也浓了。 “主上大人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因为主上大人不会生气,所以我很喜欢主上大人!”五虎退睁大了明亮的眼睛,笑得十分开心,“我最喜欢和主上大人一起玩藤球了!” 乱也凑到了五虎退拿着的话筒边,说:“主上大人会和我聊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而且她每次的装扮都超级可爱!她也喜欢把我打扮得可爱!” 博多看着他的电脑,回过头才对着话筒说:“大将会给我小判去投资,不像长谷部,太吝啬了。” “啊,她是我喜欢的□□!还会给我糖果!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包丁一脸幸福地说。 药研盯着屏幕,看了一会自己的药才说:“大将身体不好,时常做噩梦,喜欢甜食,但是自愈力意外的好。喜欢看书倒是没什么……啊?你问性格?大将不太爱说话,但是行动力一流。” “大将吗?她很会照顾那些小个子们。”后藤藤四郎这么说,“你不问问前田和秋田吗?他们比我更接近大将。” “大将是个很好照顾的人。”前田想了想才说,“做近侍基本不用担心什么。” 秋田把藤球一脚踢给厚,开心地说:“她会给我解释一些我不懂的东西,我很喜欢她!” 厚一把接住球大声喊道:“我也想说!” 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一个耿直的笑容:“大将有时候会很沮丧,每次我这么提醒之后会好一点,过了一会看她,又是老样子了。所以大将,挺直腰板啊!” 平野看着镜头顿了顿说:“大将很好。” 骨喰藤四郎看了眼鲶尾藤四郎拿着的话筒:“……好。” “额……那个,大将!您不用太在意,他的意思就是觉得您很好。”鲶尾笑着说,“大将超级温柔的哦,继续保持!” “啊啊啊,主上大人会把我当成玩偶,但其实我不是啦!虽然这样我也很喜欢主上大人!鸣狐你说对不对?”小狐狸抬头问鸣狐。 鸣狐正经回答:“是的。” 一期一振看着镜头温柔地笑着:“承蒙您厚爱,不胜感激。” “我很喜欢和主上一起玩!她会的东西太多了!”今剑绕着房间做飞翔的动作跑了一圈开心地说,“这样就像小鸟一样了。” 石切丸看着镜头想了一会鞠躬后才说:“请主上日后也多指教!” “主上说我这副皮毛好。”小狐丸用梳子梳了梳他的头发,“嘛,偶尔也在我这里撒撒娇要个公主抱不好吗?主上太矜持了。” “我的意见和小狐丸的没什么区别。这里的人太正经了,我的引诱都没有用。”青江看着镜头说,“如果主上主动一点就好了。” 萤丸忙着收拾东西:“有时候把我当做小孩子是不是太过了?我今天上午已经请求你啦。等我回来,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你也可以完全放心啦!” 爱染:“你问主上?她允许我去参加各种节日集会,这可真是太帅气了?是不是?” “啊!在小僧看来,主上是一个十分适合修行的人!咔咔咔咔咔咔!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带她去修行一番!”山伏国广做着俯卧撑说。 蜻蛉切看着镜头,有些不自然地说:“这样当众说主上真的好吗?没关系吗?这样……主上是个相当稳重的人呢,明明那么小……” 左文字三兄弟:“……非要说的话,挺好的。” 歌仙放下手中的笔,舒适地看着眼前写的字说:“主上啊……不光俳句和歌作得好,字也很漂亮,三味线学得很快,是能和我媲美风雅的一个人呢,要说美中不足……性格是不是太沉闷了?” “啊啊,你说主上吗?我可是知道她喜欢我的。”和泉守用刀挡住了堀川的攻击笑着说,“你问我从哪里看出来的?我这么好看她真的不喜欢吗?” “嗯!如果兼先生喜欢主上,我也喜欢主上!”堀川有些吃力地挡住和泉守的刀说。 烛台切切菜的手顿了一下,说:“主上太爱吃甜食了,自己还会做,就算我遵循药研的嘱咐说不能给她吃太多甜的也没有什么用……” 蜂须贺虎彻一脸不高兴地说:“为什么一开始初始刀不选我呢?因为虎彻很多赝品吗?” 髭切轻轻地拍了拍马儿的头说:“家主吗?虽然经常提起我弟弟,但是请您好好照顾他。诶?家主是什么样的人吗……应该是很温柔的人吧。你问我为什么用‘应该’这种词,那是因为我们刚来不久啊,因为新年的缘故我和我弟弟并没有当近侍。” “啊啊啊,你说老爷子,啊,不对,主上啊?她超级好啊!甲州金随便用啊!”狮子王脖子上围着的鵺转了过来,“什么?你说甲州金不能乱用?诶?这就是她不带我出阵的原因吗?!” 山姥切国广:“没什么好说的……” 大俱利伽罗:“……” 次郎太刀仰头喝酒:“我还是很喜欢主上大人!” 小乌丸缓缓地端起茶杯问:“问了那么多孩子还是没有结论吗?” “啊哈哈哈,姬君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三日月笑着说,“顺便问一句,姬君有没有觉得自己东西丢了?” 鹤丸双手叉腰站在田地里问:“非得在我干活的时候回答这个问题吗?不过嘛,惊吓她是件超级有意思的事,所以我决定以后会有加倍的惊吓!你说她是主上?话是这么说啦,但是她也是个老太太不是吗?” ☆、联战和思念 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有些变了,我这么想着,掀了帐篷帘子进去了。我用微微颤抖了手倒了一杯水,仰头一口气喝完才感觉好了些。我无力地瘫坐在床铺上,只觉得外边的阳光快要把我热死。虽然已有预料到这是场持久战,可是这种持久战也未免太长了吧?从第一天开始,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前天接到狐之助的消息说,据说还需要六天的时间才能够完成任务。这几天从早上开始,我的灵力就一直处于,虽说他们在前线用灵力会更多,我到这里来不过是感知他们的危险与否,如果很危险,我必须强行召回。同时因为任务的艰巨,只有我离他们近一些,他们才有可能胜利。因为灵力极度缺乏,我每天的作息都是吃饭和睡觉。狐之助说睡觉时最能恢复灵力的,所以在很多时候,我只能偶尔通过狐之助留给我的显示器了解到前线的状况。 我已经收到了萤丸的两封信了,既然没有说有什么麻烦事,那应该是好的情况了。真是有点想念本丸的生活啊……我想着想着慢慢地又合上了眼睛。 我从浅睡中醒过来,却忽然发现灵力的恢复比过去几天快多了。我心里隐隐不安,看着狐之助留给我的按钮,我还是按下去了。 黑夜中的海水像一个怪物,不断地吞吐着沙滩,大风在狂吹,我拉紧了衣服,感知着他们的位置,一点点地向前走去。 远处有刀剑声,我不由得开始跑起来 “咣!”又是刀剑相碰的声音。 “嘿啊!”远处有人在打斗,我认出声音了,那是鲶尾,心里更加着急。 黑压压的一片,我一时分不清谁是谁,待我跑近一点,才勉强借着月光看清楚,鲶尾和五虎退被包围在里面,他们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小老虎们散作一团;循着衣服的模样,我依次认出地上倒的不省人事的是前田,秋田,堀川和小夜。鲶尾和五虎退两个人都戒备着,我的到来则引起了周围溯行军的注意,也是趁这个时候,鲶尾把其中一个用短刀刺穿了,五虎退也突袭成功一个,他们两个以更为流畅的动作击败了溯行军。 不管如何,咸咸的海水味混着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我的胃狠狠地痉挛了一下。 “主上!”五虎退跑了过来,扑进我怀里,“主上没事吧?” 我伸手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安心,把我身上的披风系在他身上,抬头问正在检查其他人伤势的鲶尾:“其他人呢?” “应该都在白天那边。”鲶尾有些疲惫地说,“之前一期哥让我好好照顾他们……可现在……” 我用手替五虎退擦了擦泪水说:“我先把你们传送回去。” “主上大人呢?”五虎退抬头问我。 我摸了摸他的头说:“我要去找他们。” “不行!”鲶尾立刻反对我,“那不是主上一个人能应付的,您应该和我们一起回去!” 我弯腰把小夜抱起来,他迷迷糊糊地似乎感知到我的灵力,努力地开口想说话:“主……上……对……” “别说话。”我微微皱了眉。 小夜睁了睁眼睛,还是昏过去了。 “带他们回去。”我这样说。 鲶尾立刻挡住了我要去的路:“不行!” “对,不行!”五虎退拉住我的手说,“主上大人您不能去!” “回去,这是命令。”我没有看五虎退,只是看着鲶尾。 鲶尾沉默着,在我的坚持下,他只好走到前田他们身边,向五虎退招了下手。五虎退不舍地把我的披风还给我说:“主上大人要早点回来!” 我点了点头,启用灵力开始传送他们。看着他们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一直到消失,我才慢慢地松了一口气。周围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海浪在拍打海岸,海风还在呼啸。我沿着海岸线走,竟然感知到他们一点灵力。松软的沙滩走上去十分费力,我卖力前行,就在我觉得自己快接近他们的时候,周围突然亮了。刺眼的太阳下面,我恍惚能看见不远处正有一行人在行走,看上去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慢下脚步的时候,意识到他们之前有两三个骑了马……好像自己也追不上吧? “主上?”一期一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猛地转过身来,因为明晃晃的太阳,我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才抬头看他,一期一振正骑着马上,后面还跟着同样骑着马的髭切。 “哟,家主!”髭切微笑着向我打招呼。 我用手放在额头前稍稍挡住了点阳光才问:“看来你们是没事。” 一期一振立刻下了马,用披风替我挡住了阳光说:“我们一切都很顺利,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三部队我已经让他们回去本丸了。”我说,“白天虽说对你们战斗有优势,可也会遇到强敌,所以在打不过的情况下请立刻返回。此外,狐之助大人跟着你们了吗?” 髭切也下了马,说:“您说那只小狐狸吗?它跟着第四部队。” “第四部队……清光他们吗?”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我心头,“为什么狐之助大人要跟着他们?” “好像说是有日夜交替战……主上!” 我没有等一期一振说完,就沿着海岸线继续走。狐之助从前天早上就没走和我联系了,帐篷驻扎的地方时间是正常的,但是依照刚刚从黑夜过来的样子,这里的时空是扭曲的。我在帐篷里度过了四天,那么根据狐之助说的话,其实他们那边才过两天吗?我边想边觉得恐怖。 “主上!主上!”后边哒哒的马蹄声传来,“请等等!” 我微微缓了缓步子,一期一振骑着马到了我旁边:“主上为何不用定位系统?” 我喘了口气说:“我也想啊,但是根本察觉不到狐之助在的地方,这里时空扭曲,白天不是白天,黑夜不是黑夜。联队战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特殊的战场和平时的出阵完全不一样。我刚刚是沿着海岸线过来的,如果外继续走应该能够碰上他们才对。” 一期一振下了马把缰绳递给我:“用马匹快一些,虽然是在海边,我也不能保证会快多少。” 我果断地牵过马说:“既然是您主动给我的,就说明你们还占了优势。那我毫不客气地借走这匹马了。” “主上还请注意安全!”一期一振的话飘在了咸咸的海风里。 我利索地爬上马背,马儿有些惊吓,但是我揪住缰绳就狠心地踢了马肚子,马儿顺从地沿着海岸线开始奔跑。 “诶?就走了吗?”后边策马来的狮子王有些失望,“不过话说回来,谁教会她骑马的?” 一期一振借着狮子王伸出的手,翻身上马说:“等主上回来你亲自问问吧。” 马儿跑了没多久,黄昏渐渐席卷了整个海面和海滩,我当时就下了马,牵着马走了有一段路,海边的风就愈加狂了,我停了停脚步,转头往海面上望去。风从海面上卷起水浪,同时那些水浪随着风不停地旋转,如一根柱子般直通天空。我盯着和海面同样颜色的天空,耳边的声音变得愈加吵闹。 “噗!” 我丢了缰绳往后大步退了几下,只是一瞬间,周围就出现了戴着斗笠的溯行军,我再次看向我丢下的那匹马,它早已成了一座雕像一样,倒在了地上。黄昏的光慢慢消退了,我警惕地看着围在我身边的溯行军,只是身影一晃,就不见了。耳边的声音清晰明了,我在掌心汇聚灵力,侧身避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撑了地支住身体,同时迅速地把手中汇聚的灵力双手握住,插入这个溯行军的身体中。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我看着灵力在这个溯行军的身体里慢慢消失,溯行军也随着灵力的消失而消失了。 “是知道针对我不是目标吗……”我呼了口气说,走向已经死去的马匹,“有劳你了。” 我转身沿着海岸线继续走,走了也只一会,天空变成了白天。白天中并没有出现溯行军,我想过通过刚刚的溯行军的声音去追寻,但是这种清楚的声音消失得太快了。灵力在刚才的小打斗中流失了一大部分,原本以为会有一场久战,结果只是一个溯行军。 “不对……”我停了脚步,喃喃自语。 我向后看去,马匹的身体倒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它被海浪冲到了离海岸更远的地方。 我深深地呼了口气,以灵力把马匹的身体击碎,随着马匹身体的破碎,周围的明亮立刻被打碎了,像碎了一地的玻璃一般,我周围的景色变成了黑夜中的漆黑。 “哐!” 刀剑相碰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耳边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他们的气息和灵力都很平稳,看来是我白担心一场了…… “大人!” 我肩膀一重,我伸手探到肩膀上狐之助的小小的脑袋说:“这么久都不联系我。” 狐之助用小手擦了擦我的脸上的血说:“大人,您脸上有血。大人遇到了敌人?” “嗯……”我观察着周围,“所以你们是怎么回事?” 狐之助回答我:“因为昼夜交替,时空扭曲,传出的信息都被数据化了,加上这边战斗实在艰苦,我想大人就算不知道消息,也能够感受到吧……但是已经持续了几天了,我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支撑住……” “支撑不住就应该回来。”我向前走去说。 狐之助接话说:“这您不能怪我,他们说一定要完成任务的话,我也不能够阻止……” “那边应该结束了。”我呼了口气说,“再怎么说这也是战场,不能打就是不能打。” “啊!大人等等我!”狐之助在我身后大叫。 “主上大人?”安定最先认出我,我借着月色看清楚他们正疲累地坐在洞窟中,抬头看见我却又惊喜至极。 我看向和泉守说:“回来吧。” 和泉守听到我这个话,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不行,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怎么能够说走就走?” “兼先生……”堀川扯了扯他的衣服,又看了下我。 月光下他蓝色的眸子泛着冷光,好似一眼冷泉。我走近他,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腰。和泉守愣了,旁边的堀川推了他一把,他不情愿地弯下腰问:“干什么?” 我看着他,忽然伸手捏住他的脸:“您不愿意撤退我愿意吗?任务没完成这次来就白费功夫了,但是就算是这样,您没有一点做队长的意识吗?您累着我可不管,清光、安定、堀川和骨喰他们呢?” “疼、疼!主上!”和泉守拧紧了他的眉毛,“就因为我是队长,我才选择坚持——” 堀川心疼地看了下和泉守,对我说:“主上,您别怪兼先生,我们也是要坚持在这里的。” “那你们还和我废话什么?赶紧休息才对。”我突然松开和泉守的脸说,“现在队伍由堀川带领,敌人会在两个小时后抵达我们后方的一个洞窟,还请大家好好休整。” “主上不回去吗?”安定走近我问,“我们可以的。” 我伸出手,灵力在我的手心汇聚成一把小小的刀:“您以为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狐之助跳到我的肩上看着我手心中的灵力聚形:“大人的灵力大大增长了!” 坐在一旁久不说话的青江意味深长地笑道:“这才是时之政府的目的吧。” “就算是这样,您这样前来太危险了。”清光并不赞同我留在这里,“您今天的近侍——” “您就别管近侍不近侍的了,这里的时间压对我来说并不大,所以在这里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我凉凉地看了清光一眼,“我说完了,先去睡一会了。” 我带着狐之助转身往洞窟里走了点,然后靠在冰凉的石壁上。 狐之助跳到我的膝盖上说:“您还真是任性呢。” 我刚闭上眼睛又微微睁开了一点说:“每天处理的文书能用到这里我觉得很开心,任性一点不好吗?” ☆、久战和回归 狐之助叫醒我的时候大家已经准备好了。 海风变得有些咸苦了,原本以为赶到目的地时候可以大干一场,但是洞窟里没有任何敌人的气息。 “大人?”狐之助有些疑惑地叫我,“您没有判断错吗?” “没有。”我在洞窟中转了几圈,并没有什么痕迹。 “……我也在这里感知到了敌人。”堀川显然有些紧张,“可是看不见他们。” 我把灵力开始散开,闭上眼睛默默地开始感知。绿色的灵力像蛇一般爬开来,周围于我而言也不再漆黑了,灵力攀上海边少有的树,进入了洞窟黑暗的深处,同时也进入了海岸边。我一边走着一边感知着,对于最为敏感的灵力尾端来说,爬上那些在洞窟上头的碎石才是最有用的。我迅速把灵力集中到那块小石头上,小石头因为承受不住灵力而由里而外爆炸,犹如这黑夜褪去而炸开的白天。这样的伪装几乎可以隔离溯行军的声音,这么想来,那个时候消失的溯行军,不是因为行走太快了,而是隐没在这样的伪装里,我能不被发现还真是万幸啊…… “主上!”清光的声音如耳鸣般传来。 我微微颤抖了身体,睁开眼睛就听见刀子刺入血肉的声音,有粘稠的东西顺着我的刘海流下来了。 “多谢和泉守先生。”我说。 和泉守转身又刺穿一个帅气地提了提嘴角:“主上可不要偷懒啊。” 我熟练地用灵力汇聚出一把刀,可是手依然有些僵硬地用刀挡住劈刀而来的敌人。 “狐之助,快看看还有没有要来的。”我用灵力打飞我对峙的这把刀,后退了几步迅速用灵力击穿那把刀的主人。 我背上出了冷汗,虽然灵力吃得消,但是体力根本不行……药研劝我要好好锻炼的话我并没有放心上,毕竟觉得有灵力,借着灵力逃跑就好,打什么呢?现在看来…… 我肩上的狐之助跳上了比较高的岩石上,引颈长望。 “大人!现在总共有三十,不确定的还在观察!”狐之助大声说,“根据大人您的灵力感知分析,此处日夜交替间隔为两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们会再次陷入黑夜!请大人们速战速决!” 我转身躲过一个如同蜈蚣一般的溯行军,它满是尖齿的嘴里里衔住的刀又灵活地向我刺来。这次我也躲不过了,于是用灵力勉强接下,随之而来的是金属的磨损声,那柄被衔住的刀,刀尖正划开灵力冲我这边逼迫。我脑袋有些空白了,但是本能却让我再次汇聚灵力,让灵力如蛇一般缠绕上刀。它想脱离灵力,我不由得皱了眉,绕在刀子上的灵力又大了一圈。 “呼!”它几乎是狡猾地松了劲,逃出了灵力的束缚。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它已经从我背后破风而来,这次脑袋空白比上一次还要久,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次郎太刀那次比试的动作,来不及细想只能模仿着向沙滩上倒。沙子虽然很软,可是我还是觉得腰疼。刚想喘口气,头顶又破风而来,我向旁边滚了一圈,用灵力缠绕上它,这一次它挣扎的力气要比上次强多了,正当它快要被挣脱的时候一把刀深深地插入了沙子中,同时贯穿了它整个身体。 “……”骨喰把刀收起来,看向我,“大将没事吧?”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说:“当然没事了。” “呦!你们干完了?”和泉守,堀川和青江也从不远处走过来,打斗的痕迹显而易见。 我微微地擦了擦汗说:“都解决了?” “清光他们去追剩下两个了。”青江把刀收好后说,“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我看向狐之助:“他们在哪里去了?” 狐之助看了看天色才说:“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加州清光在碎石那边,一会就能回来,大和守安定追到了那边的海岸线边……大人?!” 海岸线,又是海岸线……我总觉得海岸线很奇怪……之前发现溯行军也是在海岸线,连同……话说回来,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说起来……”我不由得停下来,后面赶着追我的狐之助撞到了我的腿上。 我蹲下来看狐之助:“这次的任务目的是什么?” 狐之助表情有些微妙:“这个……这个……” “……”我提着狐之助就想往海里扔。 “等,等会!大人!”狐之助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现在就说……把溯行军赶出这里,这整个沙滩就属于我们了。到那个时候,这上面所有的贝壳都是我们的了!” “……我得多无聊才会出阵来捡贝壳?”我提着狐之助的尾巴反问,“您给我说实话。” 狐之助欲哭无泪:“那些贝壳其实是夜光贝,是一种很珍贵的资源政府打算靠这个做些什么,所以才有了这个……” 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夜光贝有特殊能力的。” 说着我把狐之助往和泉守那边扔去,继续朝安定那个方向走去。 “咦?有能力?”狐之助晕晕乎乎地在和泉守的手上坐起来问。 我低了低头,果真在海水拍打的沙滩上找到一个闪闪发光的贝壳,我捡起来,对着快要下山的太阳看了看,那贝壳光滑的表面因为有了太阳的光而变得五彩斑斓。 “没发现吗?时空混乱不就是因为它的存在吗?它们铺满了整个海岸线,能够随意变换白天和黑夜。溯行军可能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吧。”我了无兴趣地把贝壳扔给狐之助,“我是给政府批文书还不够吗?才让他们调出来干这种苦力活……” 狐之助抱紧了我扔过来的贝壳,两眼变得亮晶晶:“大人!这是个彩虹夜光贝!把这个集齐七个就可以……唔!” 和泉守发现我脸色有些不太对劲,立刻捂住了狐之助的嘴巴。正当我想要让和泉守把狐之助松开的时候,清光和安定已经分别从两边回来了。 “主上!”清光先回到队伍,红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一路小跑到我身边。 安定则是老远就喊了:“主上!” 安定就比清光狼狈多了,不仅头发乱了上衣也破了。我把披风递给他,他开心地接过,然后把手伸出来给我看。 “那个……虽然有些狼狈,但是我发现了这个!”安定的手上躺着一个贝壳,和我刚刚捡着的那个五颜六色的没什么两样,“我在战斗中倒在地上发现的,我看它很漂亮就带回来了。我觉得主上应该会喜欢!” “……”我低着头看安定手中的那个贝壳,思考着怎么回答好一点。 “嘛,说到这个,我也有一个,主上喜欢的话也给主上。”清光根本没注意到我的表情,也把手伸过来了。 “清光,安定……唔!”堀川没说完就被和泉守捂住了嘴,“兼先生!” 狐之助因此脱离了和泉守的控制,跳到了我的肩膀上:“大人!我们去特别合战场吧!那里好像有七彩的油豆腐!” 我现在恨不能立刻回本丸泡个热水澡…… “主上不喜欢吗?”安定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那我扔了。” “……”我抬头立刻抢过安定手上的贝壳,“说好给我的。” 安定有些傻傻地笑了,我踮起脚来帮他系好披风说:“我很喜欢哦。” “这么说来,我也有。”一直不说话的骨喰突然说话了。 我转身看见骨喰手中拿着一个七彩贝壳,接着又多出三只手。 “堀川?你为什么有两个?”和泉守诧异地看着堀川伸出的双手上两个七彩的贝壳问,“我为什么没有见到一个啊?” “大人!加上您刚刚捡到的那个,刚好七个啊!我们去合战场吧!”狐之助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火红色的天空说:“这个嘛……当然不是我说了算。堀川说去不去吧。” 和泉守这时立刻松开了堀川,堀川有些为难:“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不举手决定吧。去的人举手!” 我旁边站着的清光和安定立刻举手,我本想着骨喰至少不会,等我探了个身子瞧了瞧,他居然也举手了。 和泉守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开心地笑着说:“呦西!那么——进军特别合战场!” “哇!好多团子!我能拿一个吗?” “能把这只鸽子给我吗?” 我躺在楼上的床铺上,听着楼下的欢呼声和惊喜声,还是觉得有些疲惫。 “大人这次可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呢!”狐之助帮我把桌子上的文书盖上说,“这多亏了大人亲临现场!” 狐之助跑到我旁边来,讨好地蹭了蹭我的脸说:“这下大人可以清闲一阵子了,这段时间的文书会比较少,请大人好好休息。” 我用灵力绕住狐之助细小的脖子说:“所以下次任务的时候,您能先把目的告诉我吗?” 狐之助颤抖了它的小身体:“一定,一定。” “不过……”我轻轻地松开狐之助,“那孩子今天已经离开了吧。” “您说五虎退吗?”狐之助看了看窗外的明月,“一定没有关系的。萤丸不是也好好地回来了吗?” “阿萤没有五只老虎。”我有些郁闷,“我想撸猫了……” “诶?”狐之助立刻跳到我头上,“大人难道觉得我不可爱了吗?” 我起身拿好衣服,只觉得浑身酸痛:“这里太多狐狸了……唯一的猫科动物……好像狮子也是哦……不管怎么样,少了猫科动物是不行的。” “猫科动物?”狐之助的小手交叉在胸前作思考状,“需要吗?” 我把狐之助扔到床上说:“我去沐浴了。” 我赤着脚走到温泉室,把衣服放好之后,开始脱衣服了。因为从贺岁会上知道本丸有温泉之后,我就想着怎么弄一个小温泉给我自己。最后还是蜻蛉切和山伏国广搬用后山的石木帮我建好了。唯一的坏处就是…… “总算能泡个舒服的热水澡了!”狮子王畅快地说。 “哦呀,你们都在啊。”三日月宗近有些惊讶地说,“我这个老爷爷也能加入你们吗?” “欢迎!”小乱开心地说。 “啊哈哈哈,我刚刚看见姬君拿着衣服好像也要沐浴……”三日月平静地说着。 “……” 我听到这里,就发觉隔壁一片寂静。 “……大家……怎么了?”狮子王似乎有些云里雾里。 “说起来主上现在到底多大了?”有人悄悄地问。 “大概……十三四岁总有吧?”有人认真地回答。 我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正要脱裤子的时候,我灵敏地嗅到了一股铁锈味,接着看到了□□上一片鲜红的血迹。我不由得颤抖了手……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怎么办?我几乎要晕过去了,因为在我身上找不出任何伤口。初春带着寒意的风吹过来,我整个人都在发抖。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偏偏在这种时候…… 我几乎欲哭无泪,只能拿着毛巾沾着温泉水擦拭身体,擦着擦着我就觉得小腹莫名的疼痛。我勉强坐在小凳子上,但是腿又无比酸软。 “啪!” 我摔倒在了光滑又冰凉的大理石上,这个不太要紧……要紧的是…… “主上?”一期一振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带着我最期待有的温柔,“您……” “呜……” 我疼得几乎说不出声音,而对面似乎想好了怎么问。 “……您没事吗?” “……没事……” 一期一振顿了一下再问了我一句。 “真的没事吗?” “……”我用热毛巾捂住小腹,深深地呼了口气,“没事。” “那……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一期一振温柔地说。 我没有应,因为太过于疼痛了。不过我躺在地上好一会,感觉不是特别痛的时候开口了:“一期大人?” “一期一振回去了。”三日月宗近平稳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我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直接问:“能请您……请您把小乱带到我的浴室门口吗?” “乱藤四郎吗?”三日月宗近说,“他还没走,在这里的。” “主上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小乱有些疑惑地问。 ☆、巧克力、鲜花和春天(上) 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女孩子的这种事没有人教过我……所以小乱说出那个词语的时候我猛地脸红了。小乱拿着书和杂志认真地和我科普了一番,然后才叫来了药研。 药研推了推他的眼镜,白皙的脸庞有些绯红,还是轻咳了一声说:“咳,科学上讲,大将这个时候初潮还是比较晚的。今天晚上在浴室受了寒,我一会给您送点药过来。请您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我一会和烛台切说每个月的这几天弄一些清淡的食物给您。这段时间您的身体十分脆弱,不能运动不能吹风,一切应当小心谨慎为主。以上。” 我认真地分析了一番,然后才问:“您的意思是,这个东西……它以后每个月这个时候都会来?” 药研看了看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要崩溃了,“有没有办法……让它不来?” 药研愣住了:“……目前……还没有。” 我有些哽住了,只好让他们都下去了。我躺在床上不住地叹气。门外传来了一阵询问声,但是都被药研一句话挡回去了:“大将生病了,你们安静点。” 药研真是好人……我心里默默地这么想,支不住一天的折腾,沉沉地睡过去了,完全忘了药研一会还来给我送药的事。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狐之助正趴在我的手上睡觉,我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的,但是感觉到身体的异样,我不得不起身,记起来昨天小乱和药研给我科普的,十分难为情地准备了一番才开门去厕所。再次回到暖暖的房间,我倒在床上又疲惫地睡着了。 “家主还没起床吗?” “你家主上好像特别疲惫诶,我把饭端进去就好了。” “……” 我在半睡半醒中听到了这一小段对话,耐不住睡意又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梦里是红色的火光…… “……快离开这。”有人这样说。 红色的火光并没有让我害怕,我反而不住地向火光那边走。 “快离开这!”有人急切地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痴迷地望着那火光,只觉得那是人间美景。火光中慢慢显露出一个人影。 “救救我……” 我不由得退了几步,那张已经被烧焦的脸和手不停地在蠕动,我不由得捂住了嘴巴。他倒在地上,想要爬出 “救救我……” 他重复着,我迫使自己向前迈了几步,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离开这里!”那个声音尖利起来。 “秋……玉?”我看着火光中的他,颤抖了声音叫出他的名字。 “救救我……”他重复着这句话。 我没能停下脚步,一步一步向着火光走去。我的手被人拉住了,再也不能往前一步了。我缓缓地转过头,竟然看见一张美丽的脸。 我动了下嘴唇,却没能说出话。那个人却开口了。 “你救不了他。” 救不了……我努力想要挣脱那个人的手。 “你挣扎也没用,这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那人说,“最可怕的是什么呢?就是欲望。” “……秋玉不是那种人!”我回想着他的所作所为,语气却不足地反驳,“那么温柔干净的人怎么会被欲望控制呢……”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他迟早要被火烧死——就像我一样。”那人看着我松开了手。 我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穿着白色衣服,金发金眸的人,我根本不认识。 “……这是真的吗?”我转过头不敢再看秋玉。 那人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波澜,平静地看着我身后的景象说:“不是,但是他终究会把自己燃烧殆尽。” “有办法救他吗……”我不由得向那个人走近了一步。 那人的金色眼眸无端露出怜悯:“没办法。” “那您为什么在这里?”我盯着那个人问。 那人看向我说:“被你叫醒的。” 我猛然想起那时候秋玉的那句话:你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你是……”我第一次没有用敬语,眼前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十分不好。 那人走近了我,低头看我缓缓说:“我是你。” “可是我不好好地站在这里吗?”我说,“你到底是谁?” 那人抬手用手掌贴住我的脸说:“不要被他们迷惑了。” “……他们?”我看着那双金色的眸子,一点点地被吸引住了。 那人低下头,金色的长发松散地遮住了旁边的火光我只听见这人的声音。 “那些你召唤出来的刀剑,不过是因为你的灵力而服从你,你觉得他们真的相信你吗?那个梦的杀戮,你忘了吗?” 我知道这是梦,但是被鹤丸摇醒的时候,泪水已经湿了枕头。 “你……”鹤丸看着我,有些不满,“每次都在我这里哭啊……今天好不容易我近侍,给个笑容嘛……” 他说着就想替我擦眼泪,但是我下意识地偏过头。鹤丸停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接着我就听见他说:“我是看你总哭才把你摇醒的。” 鹤丸轻松地把手收回,然后低头看我,金色眸子闪闪发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讲给我听听?说不定可以吓到别人。” 不安全感充斥着我的心里,我此刻说不出一句话。 “你怎么了?药研说你生病了,难道脑袋被烧坏了?”鹤丸一脸探究,犹豫了下还是用手试探了我的额头。 他的手很温热……我不愿意……不愿意相信……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又为什么会知道……那个梦? “诶诶?你别哭啊?有什么事说出来啊……”鹤丸有些手足无措。 我伸手拉住他放在我额头上的手,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你……你……” 可是我几次都说不出那个词,我心里着急,呼吸也急促起来。 鹤丸可能被我这个样子吓到了,起身要走:“你坚持一下,我去找药研。” 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眼泪还是滚滚地流出我的泪眶:“你……你相信我的吧?” 鹤丸又慢慢地坐下来,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问:“我听青江说你连溯行军都不怕,你现在在害怕什么呢?” 我手上又用力了,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了:“我害怕你们……害怕你们离开我,害怕你们不相信我,害怕……唔!” 鹤丸没让我说完就用手捂住了我的嘴,他金色的眸子干净而纯粹:“大清早的说什么大傻话?” 我心里着急,满以为他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立刻拉开他的手继续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鹤丸没回答我,只是搂住我拍了拍我的背,像是叹息一般说:“还是小孩子啊……嘛,不过,我是最相信你的那个。” 我稍稍有些心安了,又看了一眼他反问:“真的?” 鹤丸看着我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变得太快了。” 我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问:“这么说不是了?” “我没说不是啊……哎哎哎,等等,你去哪里啊?” 我没等鹤丸说完就起身跑出了房间,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待在那里了而已。我一路跑出本丸,寒冷的气息顺着鼻腔冲上脑袋,让我也不由得清醒了很多。 “哦呀?家主,您是来看我们种田的吗?” 我抬起头,看见膝丸在远处的田地里劳作,我有些恍惚。 髭切站在伸手伸手摸摸我的头笑着说:“您不穿鞋子的话,那位管事的大人又要说您了。” “……现在不是冬天吗?”我没有理会他说穿鞋子这件事,“为什么就开始种田?” 髭切抬头想了想:“这个……啊,是因为狐之助说家主您的灵力增加,整个本丸好像提前来到了春天。” “我的……灵力?”我敏感地察觉了这几个字。 “是的。请您今天也放心,我和我弟弟……那个,叫什么来着……”髭切本想信誓旦旦地说但是在说到自己弟弟的名字却卡壳了。 “……膝丸。”膝丸拖着锄头走到了髭切旁边,有些难过地看着髭切说,“阿尼甲,你又忘了我的名字……” “这种事无所谓啦。”髭切笑眯眯地说,然后弯下腰对我说,“家主快回去吧,您的近侍好像很担心呢。” 鹤丸气喘吁吁地停在我身边:“我说……你……你跑什么?穿鞋子了……你的脚不痛吗?” 我一言不发地离开他们,因为没有听到我想要知道的答案,心里越发迷茫。 “好啦好啦,我刚刚那是开玩笑的。”鹤丸挡在了我前面,蹲下来伸手扶住我的肩膀,“我最相信你了。” 我看着他金色眸子,也没说什么。 “别什么都不说啊……”鹤丸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说,“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该说说,该笑笑,怎么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生病了难受了你也要说啊……啊啊啊,你不愿意说给我这个老人听,那你说给五虎退……啊,你该不会是因为五虎退离开了才……” 他表情有些为难:“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提出修行这件事你不是也同意了吗?那家伙回来一定会吓我们一跳的,所以……” “呦!鹤丸,早上好!”三日月的声音从鹤丸身后传来。 我抿着唇看着三日月那身老年人的打扮,黄色的头巾包在头上,里面穿着十分厚的毛衣。虽然那天有和他在一起……但是这一身打扮……我几乎看傻眼了。 “啊,姬君也在啊。”三日月笑着眯起他的弯月眸子,“话说姬君不穿鞋子这么跑出来真的好吗?鹤丸?” “……不用说我也知道不好。”鹤丸急忙把我抱住,好像三日月要把我抢走一样,“你在这里干什么?” 三日月用他肩上披着的那条毛巾擦了擦额头说:“晨跑啊,我这个老爷爷也是需要运动的。姬君要不要穿着鞋和我一起跑?” “……”我只看着三日月一会,把头埋进鹤丸怀里,“您帮我问问他……” 鹤丸疑惑道:“问什么?” “问他爱不爱我。”我铁了心把这句话说出来,然后认真地看着鹤丸。 鹤丸整个人都僵住了,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问:“您没事吧?” 鹤丸把我的手握住,可怜兮兮地说:“您问我的还只是相不相信……” “您不是最相信我吗?”我低下头问他。 鹤丸几乎被我这句话哽住了,他一手勾住我的肩膀说:“咱们换个问题好不好?” “不好。”我坚持着说。 “姬君的话我听到了哦。”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头顶上。 我往鹤丸旁边靠了靠,伸手抱紧鹤丸的脖子:“您直接回答就是……” 三日月也蹲下来了,他笑着,好看的眸子像天空中的星河般耀眼。 “嗯嗯,我知道的,姬君是想听我亲口说吗?”三日月丝毫没有害羞和回避,“我爱姬君哦。” 我惊讶地看着三日月,三日月依然微笑着看我,歪了歪脑袋问:“是这样吗?” 我慢慢地松开鹤丸的脖子,问:“您没有在开玩笑吗?” “没有哦。”三日月伸手又想摸我的头,“可以吗?” “明天也是吗?”我心里的不安在促使我问这样的话。 三日月见我没有拒绝的意思,放心地把手放在我头上,认真地说:“明天,后天,以后都是哦,我都爱着姬君。” 他重复了一遍,他的笑容明静而舒心,和梦里的那个他不一样……不一样的……我这么想着,刚伸手想让三日月抱我的时候,鹤丸立刻把我的身体扭过去。 鹤丸看着我一脸疑惑但是他又支支吾吾的,不知为什么红了脸。 “那个……那个我们应该回去了!”鹤丸突然严肃地对我说。 我摇头表示拒绝:“不。” “为什么?”鹤丸抽搐了下嘴角问。 我看着他的表情,有些顾虑,只好说:“你们不是说本丸外边有一棵不开花的树吗?我想去看看。” “啊哈哈哈,甚好甚好,我这个老爷爷也去看看吧。”三日月笑着站起来说。 鹤丸叹了口气说:“那你穿鞋子。” “可是三日月大人从来不喊我穿鞋子。” ☆、巧克力、鲜花和春天(中) 自从那天十分任性地光着脚跑出了本丸,又因为来了那个本来就很虚弱的身体更加受不住。虽说天气回暖是件好事,不对,虽说我灵力大增是件好事,但是这也让我有了任性地资本。原本我就不愿意被管着,但是也因为这样,鹤丸被长谷部先生禁足了三天,我则被清光禁足了七天。那个梦虽然还会梦到,火光中也有那些呼喊,但是我没能再见到那个人。我会觉得难受,可是我再醒来的时候,一切又回归平静了。如果下次再见到秋玉,就和他说这件事。 禁足的七天,我把我所有梦到的东西都和三日月说了,我觉得我应该坦白一点,而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心里。 “……您一定会说我是个胆小鬼吧……明明只是梦……”我看向窗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色有些沮丧地说。 “姬君很勇敢哦。”三日月端着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说,“也许这些梦是在告诉姬君一些东西,又或许什么都不是。姬君想要去弄明白这些事已经很厉害了。” “厉害……不,我只是个什么都不说的胆小鬼。”我闭上眼睛缩在被子里把自己的身体蜷起来,“还让你们总是担心……我还那么任性,明明身体一点都不好……” “啊哈哈哈,看来姬君也是需要被人照顾啊。”三日月坦然地笑着,“但是大家都很喜欢照顾姬君呢。” 我微微地睁开了些眼睛,想到了一些美好的事:“是呢……大家都对我很好呢……” “嗯嗯,大家都在新年的第一天去树上挂上了自己的祝福呢。”三日月也看向了远处,“不过现在已经春天了吧?” “春天……树……”我从床铺上爬起来,“那天去看,它还没有开花。” “可能是觉得想开花的时候才会开吧。”三日月放下茶杯和我说。 我微微地叹了口气:“狐之助大人说它是一棵万年樱……也有人叫它万叶樱。每个本丸都会有,但是开的时间又不一样。” “就像姬君接受时间一样。”三日月冷不丁说了这句话。 “诶?”我看向他。 三日月神情温和,回答我:“姬君接受狐之助需要的时间应该是最短的,姬君提到的那位大人的所作所为让您接受时间也缩短了。我们呢,因为数量太多,又和姬君接触的时间不多,所以姬君很难在短时间里接受我们。可是我来到这个本丸也不久,姬君因为那天我说的一句话而向我打开心扉,这也说明姬君在慢慢接受我。姬君觉得难以开口说的事并不需要一次性都说出来,接受是需要时间的。” “时间……”我仔细地把这个词语放在心上。 三日月把目光放在还在煮的茶壶上:“就像好的茶叶需要时间煮沸,不然尝起来就索然无味。” “三日月大人好狡猾!”我微微皱眉,“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这么看来您还真是个老爷爷。” “嘛嘛,我本来就是个老爷爷啊。等姬君长大了就懂了。”三日月把桌子上装有团子的盘子向我这边推了推,笑着说,“不过话说回来,姬君不用担心那种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我签起一个团子放入口中,又疑惑又认真地说:“您做那种事的时候也不会告诉我吧……” 三日月看着我认真的脸,笑起来:“啊哈哈哈,姬君怎么想都没关系。” 他站起来坐到我身边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东西:“那个录像中,姬君一定没有注意我这个老爷爷说的话吧?” 他轻轻地把那两个玉色铃铛系在我的手上,一边问:“不知姬君现在还怕我这个老爷爷吗?” “……我不知道。”我低着头看他的修长的手指把红绸带轻轻绕过我的手腕说。 三日月拉着绸带的两端顿了一会,我有些疑惑,以为刚刚说错话了。 “所以,姬君能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吗?”三日月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手上两根绸带,“我不太会打扮,这一方面一直靠别人。” 我想了一下才说:“您拿那边那根,我拿这一根,然后交叉,再交叉穿过去就好了。” “哦,这样。好的,我们来试试吧。”三日月仔细地把另外一根绸带递给我说,“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我们不是去上战场……” 一会儿以后…… “啊,原来是这样。我学会了,姬君,下次我就能给姬君系上了。”三日月微笑着收手,“我也可以和姬君学习绳结,好像很有意思一样。” “……”我盯着我手上乱糟糟的绸带,“嗯……有时间我就教您。” “那么……说好了。”三日月伸出他的小手指给我说,“拉拉钩吧。” “……不。”我看着三日月说,“这是和秋田君他们才做的事。” 三日月收回手问:“那姬君觉得怎么做才好?” 我坐正身体说:“我已经记在心里了,不会忘记的。” 三日月也坐正身体说:“那么也请姬君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如果是别人,会怎么回答我这个问题呢?我这样想,但是是三日月宗近的话,他就应该会这么做吧?刚好和我的过分掩饰相反,他这样的坦白和从容,是我一直做不到的。 “如果忘记了怎么办……”我免不了为自己问一句。 “姬君不记得没关系哦。”三日月这样说,“我记得就可以了。” 风从窗外来,带着一种我之前从没有闻过的花香,它温温柔柔地吹动了我耳边的碎发,好像在告知春天的来临。 “哦呀?茶煮好了。”三日月注意到一旁的茶壶,伸手把茶壶提起来。 我把我面前的茶杯翻过来,清香的茶水就从壶嘴流入了纯白无暇的陶瓷茶杯中,我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茶香和花香混合在一起,好似一汪清泉流入心间,往日的焦灼和忧虑似乎在此时烟消云散。 “咚咚!” 有人急促地跑上楼梯。 “主上!”是小乱,他的声音里带着欣喜。 三日月走过去把门打开,我捧着茶杯看向小乱,他匆匆走过来,指着我窗外对着的,很远的那棵树说:“那棵树开花了!就在刚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问:“……那棵万年樱吗?” “啊,原来是这个名字啊……但是好像不是樱花。不过大家已经决定在那里举办赏樱会,所以是不是樱花好像已经没关系了。主上这几天因为身体不好已经好久没和大家见面了吧?”小乱有些兴奋,“大家都很想您,您和三日月大人也来吧!” “嗯!”我点点头说,“我一会就来。” “那我先去准备啦!”小乱回答了我这一句,就兴高采烈地跑下楼去。 三日月把门关上说:“春天果然来了。” 我低头吹了吹茶水,小小地喝了一口说:“好烫……” 三日月从我手中接过茶杯说:“回来就不烫了。” 我看了看他问:“您不去吗?” “姬君先走吧,老人家跟不上的。”三日月微笑着从我的床铺上拿起我的羽织,帮我穿好说,“想必您也很期待吧。” 我扶着地起身,看着远处的那棵树,又听见楼下欢声笑语一片,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了,我转头看三日月,问:“对了,过几天您和大家一起出阵可好?” 问完我就有些后悔了,是不是拜托他太多事了?于是我微微笑了说:“要是您太忙了,我就让别人去好了,我先走了。” 我到的时候大家都坐在那棵树下。 “大将!”小乱和秋田他们最先围过来,“我们来一起玩藤球吧!” “主上身体才好——”长谷部十分担心地看着我。 一期一振也走过来说:“主上现在身体才好,你们不能总是缠着她。” “没关系的。”我摸了摸厚的脑袋说,“我也好久没玩了,今天难得的日子。” “好耶!我最喜欢主上了!”今剑大笑着抱住我说,“那我们快开始吧!” “主上——”长谷部还想说什么。 我拿着博多塞给我的藤球,对他说:“多谢您的关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一期哥也加入我们吧!”前田拉着一期一振就往他们那边走。 “这可不公平。”我打量了一下我们这边,然后冲着一旁的清光和安定,“清光!安定!你们也一起来!” “她还真是有活力啊,明明之前还苦着脸。”鹤丸抱臂走出门说,“不过话说回来,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三日月微笑着看着那个藤球在白色花瓣的飞舞中灵活跳跃:“哈哈哈,我们好久没有玩过那种球了吧?” “喂喂!别扯开话题啊!”鹤丸有些不高兴。 “姬君接不接受老爷爷在你们这边呢?”三日月走到我身后问。 我把藤球抛起来,翻身用脚踢向一期一振说:“您能来再好不过了。” 我利索地落地,然后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把球在一期一振面前拦住并踩在脚下。 “嘛,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鹤丸自信一笑,把球迅速传给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笑了笑说:“那我还真要认真了。” 说着一期一振把脚下的藤球传给了清光,清光眸光一闪,把球踢向了我们这边的今剑,今剑勉强接住了藤球,依靠自己的小身板,躲过了鹤丸的攻击,把球传给了冲过厚的防线的博多。博多佯装把球想传给小乱身后的后藤,但是他转了个方向,把球踢给了站在一期一振身后的我,我立刻用脚挡住了要溜走的球,边跑边注意想从我这里抢走球的鹤丸。我在传球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把球踢起来,然后跃起来把球踢向平野。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灵力大增的原因,这一脚踢过去,平野竟然有些慌张,我刚想用灵力束住球,一个宝蓝色的身影就把球截住了,随即我看见藤球进了对面的划线区。 “啊哈哈哈,一不小心就踢到了呢。”三日月笑着说。 “耶!我们率先得一分!”今剑和我击掌说,“怎么样?” “这才刚开始呢!” 鹤丸脚下的藤球如一只小鸟一样,飞来飞去,最后直接冲向了包丁。 “这也太小看我了吧!”包丁一脸兴奋,身影一闪就把球接起来,踢向了小乱。 小乱也兴奋得红了脸,把球向空中踢去:“禁止触摸!” 球在空中打了几个圈,一期一振迅速跃起来翻身把球踢到三日月那边。三日月退了几步,轻松地把球踢向秋田。 “球来了!”秋田大声喊着,然后用出全力把球踢向了对面的划线区。 清光身影一闪,出现在球运行的半空中他一个转身就把球踢过来了,擦着我的头顶飞过。 “耶!我们也有一分了!”小乱和厚击掌笑着说。 我因为大病初愈,被长谷部和清光劝下场了,我只好坐在和泉守的身边歇息,看着他们玩。 “主上玩得很开心呢。”坐在和泉守旁边的堀川笑着说,“兼先生,我们也去加入吧!” 我看向和泉守,他没有回答,美丽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他们的事我也听狐之助说过了,所以推了推和泉守说:“和泉守先生也去玩吧。” “主上?”和泉守有些惊讶,“还是算了吧。” “我记得您明天要去出阵吧?到时候我来帮您打扮可以吗?”我轻轻地说,“明天要去的是京都吗?” 狐之助滚到我身边回答:“是这样的。” “那今天先好好放松一下吧!”我用力地推着和泉守的背说,“堀川也要加油啊。” “真是的,那我就好歹展示下。”和泉守似乎对我这样的动作有些不耐烦,于是起身说,“我的东西可不少,到时候主上不要埋怨就好。” 我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看着他们两个走过去,心里还是有了些考量。 “这样不会出事吗?”狐之助担忧地问。 我看了它一眼凉凉地回答:“出了事直接传回本丸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啦……”狐之助说,“但是一旦做出那种事,被——” ☆、巧克力、鲜花和春天(下) 狐之助后边没有说下去了,我知道它后面想说什么,一旦做出那种事,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呦!主上!总算找到你了!” 和泉守刚离开我旁边,狮子王就坐下来了,还伸手在我头上放了个什么。我从头上把那东西拿下来看,竟然是一个花环,由这棵树刚开的白色的花编织而成。 “好看吧?”狮子王有些得意,“不过这是小夜左文字亲手编织的。” 我拿着花环向后边坐着的小夜感激地笑了笑,然后又转过身来问:“所以您来干什么?” “那个……我是来问一件事的。”狮子王犹豫了一下。 我把花环戴上,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长谷部,他正在和蜂须贺虎彻说些什么,好像没有注意到这边。我伸手揉了揉他金色的头发安慰说:“可能这个月花销太紧张了,您下个月找长谷部先生补回来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狮子王把我的手从他头上拿开说,“我问的是,老爷子,啊不,主上,你是在哪里学会的骑马?”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在来这里之前我就会了。怎么了?” “这孩子肯定在想,这要是是其他人教给主上的,为什么主上没来找他。”小乌丸把头伸到我们中间说,“毕竟其他人也会这么想吧。” “才、才不是……”狮子王涨红了脸,“我才没有这种想法。” 我伸手继续揉着他的柔软的头发说:“乖啦乖啦,下次去万屋买东西的时候一定叫您。” “都说了,我不是猫咪!是狮子!是狮子!”狮子王炸毛一样地说。 我应声说:“好的好的,狮子,狮子。” “哈哈哈哈哈!”狮子王旁边坐着的陆奥守吉行爽朗地笑了出来。 这是久久没有再次感受的温暖,我抬头看这棵万年樱的树枝,从那密密的花朵的缝隙中,我看到了分外明亮的天空,我突然觉得自己在贪恋这样的时光。阳光在嫩绿的草地上印下斑驳,温暖得让人惬意之极。 “啊,哈!我进球了!”和泉守高兴跑到蜻蛉切旁边说,“主上呢?” 蜻蛉切礼貌地笑了笑,说:“主上好像在那边睡着了。” 和泉守往蜻蛉切指的地方看去,有些恼火:“哎!说好看我的啊!” 那日赏花之后的第三日就是和泉守出阵的日子,我早早地在他房门前等,他拉门一看是我,愣了一下,还是让我进来了。 “喂!这也太正式了吧?我只是去出个阵啊。”和泉守有些头疼地看着我。 “早上好。”我这样说,把我做的早餐端进来放在他的桌子上说,“从您这里开始,我会为每个队长进行这样的形式,请您不要介意。” “啊,这不麻烦吗?”和泉守显得很不满。 我正坐在他面前,没有回答他。他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我轻轻地笑了说:“我虽然之前有研究过,但是可能还是穿不好,请您见谅。” 说着我拿过衣架上挂着的衣服,替他一件件穿好,中间少有纰漏都被和泉守不耐烦地纠正了。 “最后是头发了。”我拿着梳子说,“请您再忍耐一会。” 和泉守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任我梳着他的头发。乌亮的长发柔顺而自然,我用红丝带将他后面的头发绑紧,然后起身替他前面的头发打成辫子。 “我从狐之助那里听说了您和堀川大人的事。”我仔细地把他的头发分成三等分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留下遗憾。” 和泉守沉默着。 我熟练地把丝带绕好说:“你们会明白彼此的,因为我知道,你们同属于那位大人,也一定能够齐心协力完成我的任务。” “……”和泉守把一旁放着的早餐端过来说,“这个你就好好放心吧!我会完成任务的。” 我站起来说:“那我去传送口等你们。” 我出了门,正好看见靠着墙坐的堀川。他沮丧地低着头,好像也没有察觉我的出来。 “要和我一起吃早饭吗?”我微微弯着腰轻声问他。 堀川这才抬起头看见我,嘴唇动了动,表情很是纠结。 我也不强求,等了他一会,然后直起身体说:“如果这是您的心愿,即使是要离开和泉守先生身边也要完成的,我当然不会反对。” 虽然身边人的离开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习惯,可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我依然有些犹豫。 “……我不是……”堀川这样说,“我……” 我看了看外边有些阴的天说:“有些事从心而为会比较舒服吧?” 我没有再看堀川,这样的事我一直认为应该是他们自己的事,狐之助会把这样的事讲给我听是因为上次他们执行的任务和历史有些偏差,虽然派了其他队伍去纠正,但是这也是因为没有磨砺的缘故吧……我之前并不在意这些事,但是……现在不同了。阴沉沉的天,屯着瓢泼大雨。 “祝武运昌隆。”我看着要离开的六人说。 和泉守看了我一眼,蓝色眸子里有种我能感受到的坚定。我看了下隔着和泉守站着的堀川,转过身去。 “那么,大家准备!”狐之助大声说,“江户时代开始了!” “……”我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狐之助,“您好像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狐之助跳上我的肩膀说:“您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我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说,“这才过完上元节,还有什么节日吗?” “说起来大人也慢慢长大了呢。”狐之助这样说,“刀剑男士们也陪您一段时间了,您有没有最喜欢的呢?” 我走到廊下的时候,摸了摸它的头说:“您今天有些奇怪啊,平时不是总缠着我要油豆腐吗?今天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这个……这个……啊,这个也算是政府那边的一个小调查吧。”狐之助有些尴尬地说,“所以您最喜欢谁呢?” “喜欢啊……”我微微顿了一下脚步,“我都喜欢啊。” 狐之助耷拉下耳朵说:“大人,这个不算答案吧……” 我转过楼梯口问:“那怎么算答案?” 我还没听到狐之助的声音,从楼梯上掉落下一个小小的东西正好落在我的面前。我抬头往楼梯上看,但是我的房间那边没有人在,我捡起那个小小的东西。 “啊!这是——”狐之助突然叫起来。 我随口问:“什么?” “这是、这是一种甜食,叫巧克力。”狐之助的小身体有些僵硬,“大人您……尝尝?” 我用手指捏住这个小东西问:“这个形状和您给我的那本杂志上的图案一样诶,好像叫爱心来着……” “嗯……嗯!对!这是爱心巧克力!”狐之助来了精神,“大人没有看我昨天拿给您的杂志吗?” “没。”我剥开这个小东西的外衣说,“说起这个,我对那种东西不太感兴趣,您下次不要再拿过来了。是您看的话那也就无所谓啦,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一些史料,能借的话请多多拿来。” “诶?不感兴趣?”狐之助像是听到了晴天霹雳,“这么说……之前拿给您的……” 我把这个黑色小东西放入口中说:“嗯……我都让歌仙拿出去了,因为太占地方了。这个……好像很苦,但是吃到后面好像又很甜。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还是谢谢狐之助大人了。” “好吃就行……”狐之助回答我的时候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好吃我就放心了……” “您怎么了?”我抱起狐之助问,“生病了吗?想吃油豆腐?” “油豆腐!”它只精神了一下,马上又耷拉了耳朵,“您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我问的是您最喜欢的。” “嗯……我觉得我更喜欢您。”我说,“好啦,您消停一会吧,我要去处理文书了。” 我把狐之助放下,沿着楼梯就上楼梯去。 “等,等一会!”狐之助又跳到我的肩膀上,“那个您陪我去拿油豆腐吧……我担心被骂……呜……” 我微微叹了口气,只好转个身下楼问:“油豆腐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了!”狐之助摇着尾巴看我,“油豆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我和狐之助说说话就走到了厨房,刚刚结束了早饭,厨房里原本是放菜的石桌上全堆满了碗,鲶尾和骨喰在一旁认真地洗着碗。我不禁有些怀疑,本丸里真的有这么多人了吗? “所以说,您知道油豆腐在哪吗?”我低头看探头探脑的狐之助问,“鲶尾和骨喰大人应该不会太要紧。” “说起来烛台切先生特意吩咐了不要让狐之助大人吃那么多油豆腐是为什么?”骨喰突然开口问。 鲶尾笑了,起身抱起一堆洗干净的花边口碗放在柜子中说:“毕竟狐之助小小一只,它还要帮主上处理文书,吃多了肯定跑不动了。” 听到这话的狐之助几乎是想跳出去争辩,我马上扯住它的尾巴,做了个让它安静的手势。它委屈巴巴地看着我,我安抚地摸摸它的头,然后就看见鲶尾和骨喰往我们这边走。我立刻躲到了门后面,直到看着他们走远了,我才松了口气,把狐之助放下来。 “好了,现在厨房是我们的了,您快去找油豆腐吧。”我有些疲惫地说,“我先回去补个觉。” 我没有等狐之助说话,我就出了厨房门。走到半路的时候我不由得地打了个哈欠,接着就撞上了一个人。 “主上?”小狐丸有些欣喜,“您来的正好,我听说三日月那里有一种新的点心,正想过去尝尝。主上也一起吗?” 我微微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和小狐丸一起到了三日月那里。小乌丸和三日月坐在廊下,看见我和小狐丸来了才腾出个位置来。 “主上今天起这么早吗?”小乌丸端着茶杯问我。 我被他这么一提,睡意有些浓了,但是看了一眼我旁边的小狐丸说:“小狐大人说这里有新点心,所以我就跟着来了。” “那你们来得还真巧。”三日月笑着起身,“刚刚粟田口的那些孩子们送过来了。” 小狐丸和我对视一眼:“为什么我们没有?” 小乌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毕竟主上是本丸中唯一的女孩子。” 小狐丸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我,说:“这么说来,难道今天——”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今天?” 小狐丸揽住我的肩膀笑着说:“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主上能和我一起喝茶吗?” “诶?”我不由得被他这样的亲密动作吓到了,毕竟小狐丸平时是十分……唔,用狐之助的话说,是十分绅士的。 “点心来了。”三日月端着一盒子出来,然后把盖子掀开。 “巧,巧克力?”我看着一盒子满的巧克力有些心动,“我可以吃吗?” “啊,原来这是巧克力啊……”三日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自己拿了一颗放入嘴中,“请用,不必客气。” 我抓了一把分给小乌丸和小狐丸说:“我觉得这个配茶很好吃。” 说着我就把一颗的巧克力放入嘴中…… 小乌丸:“……” 小狐丸:“……” 三日月:“……” “好吃吗?”我微微一笑地问,“如果三日月大人不介意,我就再吃几个了。” “……说起来。”小狐丸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我,“您有成年吗?” “……并没有。”我又把一颗巧克力放入口中,“问这个干什么?” “……”小乌丸面不改色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 “石切丸大人!您也来尝尝这个吧!”我远远就看见石切丸往这里走。 石切丸走近后,我把几个巧克力小球放入他手中。 “主上?这个是……” “是巧克力!你快尝尝,味道很好吃吧?” “嗯……确实……” “对吧?小乌丸大人?小狐大人?三日月大人?” “不过……” “三日月大人说我不用客气。”说完我伸手又想拿,盒子被三日月拖走了,“大人?” “姬君脑袋不觉得晕吗?”三日月微笑着问。 “……晕是有点晕,不过……”我按了按太阳穴,眼前居然一黑昏过去了。 ☆、春困倚东风 春日初晴的时候,歌仙正抱着我的被褥出去晾晒,去去霉味。我想到前几日雨水不断,也就同意了。狐之助提醒我,本丸的天气是根据我的灵力大小来控制的,灵力太大太小都可能导致本丸天气的不稳定。我本来是不相信的,直到那天因为吃巧克力的事,我因为睡了一整天,灵力一直都是处于飘忽不定的状态,耕作的长谷部和陆奥守吉行快要崩溃了。至于吃巧克力为什么会睡觉……我看着我书桌上放着的检讨书,只勉强看了两三行就极其困倦。 “主上!”长谷部严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又继续看这个检讨书。其实我都觉得无所谓,毕竟在用酒浸泡巧克力这种做法我从来没听过,但是小乱他们也是一片好意,虽然我不太懂那个叫“情人节”的节日,狐之助有心想给我科普,可是我这几天真的太困了,不知道是不是哪次生病的后遗症。狐之助几次都催我要上交这个月的文书了,可是我这个样子,哪里还看得进文书啊……我只想睡觉。加上进来近来队伍对战溯行军还比较顺利,所以我能偷个懒实属不易。近日喝茶的时间也减少很多了,成天窝在房间里,睡觉的时间也不能说少,我只是觉得不够。 “长谷部先生。”我强忍睡意说,“我觉得不需要惩罚。” “至少罚他们去田里耕作吧?”长谷部有些不满。 我揉了揉眼睛,说:“那就让他们帮您处理事情好了。” 长谷部看了我一眼,我深呼了一口气说:“您过来一下。” 我拈起盘子中的一块点心,小心地伸给长谷部,长谷部愣了愣。 我向他眨了眨眼睛说:“长谷部先生也很辛苦呢,您过来吃这个,很好吃的。” 长谷部涨红了脸:“这个……主上,您放那……” “不行哦。”我轻声说,“这是犒劳。” 长谷部慢慢地弯下腰,张嘴咬住点心的那一头。我松开手,满意地笑了说:“很好吃的,对吧?” “……嗯,啊……失礼了!” 我看着长谷部一溜烟地跑出去,立刻把额头搁在了桌子上。迷迷糊糊想睡觉的时候,鹤丸一个翻身就坐在了我的书桌上。 “呦!”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鹤丸:“鹤大人有事吗?” “最近很无聊啊,出阵什么的都没轮到我。”鹤丸低头看我说,“好久没来新人了。” 我含糊其辞地说:“是啊……” “……我说,为什么对长谷部那家伙可以那么亲密?”鹤丸的脸突然凑到我面前。 我被吓得往椅子后背靠了一下,想了一下刚才的事,只好从盘子里拈起一块点心举起手说:“张嘴。” 鹤丸一口咬住点心,我刚要放手,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我浑身疲累,就随他这样,但是他快吃完的时候,一个温热的东西扫过我的手指,吓得我立刻清醒了,把手抽出来了。 “作为回报。”鹤丸满意地看着我的表情,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爱心盒子,放在桌子上,“虽然晚了几天。”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盒子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一颗颗白色的小爱心。我看了鹤丸一眼,他从盒子里拿出一颗,伸到我嘴边说:“我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应该会很甜吧。” 我微微张嘴咬住那个小爱心,睁大眼睛说:“巧克力!但是不应该是黑色的吗?唔,这个确实很甜……” 鹤丸松开手说:“当然了。” “所以您来就是送这个?”我看了看桌子上的盒子问。 “嘛……算是吧。”鹤丸跳下桌子,“我先走了。” 来无影去无踪的鹤……鹤?说起来我还没有试试叫小乌丸那个称呼……我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到放茶杯的地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被鹤丸这么一闹,反而没了睡意。那就把文书看完吧……慢慢的,时间又过去了一下午,一期一振来叫我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把上个月遗留的文书看的差不多了。 “主上,原来您在这。”一期一振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捣鼓狐之助替我装的屏幕显示器,之前都是用狐之助的铃铛看战斗的状况,现在它说让我学着用这个。 “噫!”我根本忘了我还在桌子下,所以看见一期一振的时候猛地抬了头,这一磕,磕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主上……”一期一振紧张地叫了我一句。 我搭着他的手从桌子下钻出来,揉着刚刚磕着的额头,急忙摇头:“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一期一振轻叹一口气,走到我身边,伸手帮我轻轻地揉着额头:“主上在干什么?” “装显示器。”我有些挫败地说,“早知道就让狐之助大人帮我了……“ “我来看看吧。”一期一振说,金色的眸子泛着柔和的光芒。 我将信将疑地把手中的显示器交给他,不一会,正对我书桌的那面墙出现了画面。 “啊!可以了!真是太感谢您了!”我惊喜地说。 一期一振从桌子下爬出来,温温和和笑了:“能帮上主上真是太好了,毕竟您一直以来都很关照我的弟弟们。” 弟弟? “啊,那个,请您不要太担心那孩子……他一定会成功回来的。”我和一期一振并肩下楼说,“那孩子来请求我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我一直相信阿退。”一期一振说,“也一直相信主上。” 他刚刚是说了……相信? 我微微抬了头,看了看最近才装的灯泡说:“承蒙您信任,不胜感激。” “哈哈哈。”一期一振笑了,“能回应您的期待,这是再好不过了。” “您真是温柔。”我不由得这么说,“稍微有些羡慕您的弟弟们呢。” 从没有一位兄长像一期一振一样……我从不觉得有兄长是件好事,但是一期一振从一开始就试着让我接受,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一期一振不由得笑了,说:“您要是希望的话,不必拘束。” “真的吗?”我稍微有些激动,“那也可以让您背我吗?” “可以啊。”一期一振停在了我面前,背对着我,“来吧。” 我犹豫了一下,立刻跳上他的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那么,走了。”一期一振扶住我的腿说,“扶稳了。” 一期一振的背令人很安心,厚实而稳重。 “……骗子。” 耳边的那个声音,像极了那个时候的那个人。我四处看了看,又在心里不停地呼喊,那个人没有再回应了。难道是和一期一振有恩怨吗…… “骗子。” 为什么要这样……我颤抖了手摸了摸我的脸,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来,我却不明所以。 “主上?”一期一振轻声喊我。 “……怎么了?”我急忙擦了擦泪水,嘴边勉强扯出笑容,“一期哥好慢,再不快点就吃不上晚饭了。” 怎奈心中那种悲伤如同突然爆发一般,我轻轻地闭上眼睛,眼前果然出现了那天的火光,但是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你也是审神者。”我依然背对着那片火光,“为什么你会在我体内?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他们都是骗子,我是在救你!” 那个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压抑了很久,这让我想到了我以前的家。 “不需要。”我微微低了头,“我想去相信他们。” “他们是付丧神!是觊觎你的灵力!” 我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于是我沉默了。 “他们想要的只是你的灵力,他们心里充满了欲望!不要再相信他们了,他们是野兽,会把你吃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手中汇聚的灵力逐渐散开在四周,“但是我看得清楚。就算像你说的他们觊觎着我的能力……” 浅绿色的灵力爬上了那些燃烧的火光,我也最终看清了我眼前的这个人,灵力附着在那些火光上,不断地缩小着范围,最后火光消失殆尽。 “那也无所谓……”我说,“他们给了我不曾有的温暖,如果这份温暖远远超过了我所惧怕的东西,我是不害怕的。” 那人周围的一片火光也最终消失在我的灵力中。 “那些是我珍惜的东西,如果可以请不要再来打扰我。”我看着那人说,“我感知得到,你在惧怕我……我也厌恶你。” “……”那人没有说话了,眼神却带着莫名的恨意。 我被那个眼神吓到了,而且那种强烈的恨意几乎要把我刚坚定的信念击毁。 “那么,再见了。”我说。 那人没有回答,我睁开眼的时候,一期一振刚好背着我到了正殿。我很在意,但是比较之下,我更关心现在的生活。不过,这样算是接受了吗…… 暖洋洋的春日的晚上,会被粟田口的短刀们缠着说要讲故事,我只能拿起狐之助给我的书,照着书上文字讲给他们听。 “那么,野兽最后到底怎么了?”包丁听得十分入迷,这样问我。 “你别吵,大将还没讲完呢。”厚立刻说。 我轻叹一口气说:“剩下的我明天讲,快睡觉啦。” 小乱有些不太情愿:“最后到底怎么啦?” 我把书合上说:“你们再不听话,我去把一期哥叫过来了。” “啊!不要!我们马上睡觉!”秋田大叫,然后迅速钻进被窝里,“大将明天一定要继续讲。” “当然。”我帮他们盖好被子,“做个好梦。” “主上。”一期一振在门外探头,小声地喊了我一句。 我起身走出房间,把门关好,问:“怎么了?” “阿退回来了。”一期一振微笑着说,“本来想着明天再说……主上?至少穿上鞋子吧。” 我没有听完一期一振说的话,直接飞奔正殿,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在主殿,但是我还没有到正殿,自己就被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扑上来,我被扑倒在地,只是这触感没有让我恐惧,一个热乎乎又湿漉漉的东西小心地舔了舔我的脸,我伸手抱住它,说:“小老虎,我是认得你的。” “阿……阿虎……快、快从主上身上下来,你这样会把主上吓到的……”五虎退的声音从这只大白虎前面传来,然后我就看见五虎退跑过来,“主上大人,您没事吧?” 我看着他担心的样子,伸手把他搂住说:“欢迎回来。” “……主上大人……五虎退归来了……”他带着歉意和哭声,“对不起,主上大人,我只打倒三只老虎……” “没事的哦。”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回来了就好,而且打倒了三只老虎,相当厉害了。” “呜……真的吗?主上大人?”五虎退也抱紧了我,“我、我没有让您失望吗?” “我没有让您失望吗?” “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请继续努力。” 不知怎么,我这个时候回想起那些日子里唯一的希望和温柔,这份温柔留在我心里,一直一直地支撑着我离开那个家。 “我很开心。”我拍着他幼小的身体说,“请以后也要继续努力。” “是!主上大人!”五虎退的声音带着鼻音,听上去软软的,“主上大人,您快起来吧。地上凉……” 说着,他慢慢地松开我,然后爬起来,扶着我起来了,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主上大人答应我的请求。” “不要在意。”我弯腰替他擦了擦眼泪说,“快回房间睡觉吧。” “一期哥!”五虎退看了我一眼。 我抱起一脸惊吓的他,有些吃力地转身扔给后面走来的一期一振,一期一振轻松地接住五虎退。 “那么,晚安了。”我站在走廊上说。 一期一振放下五虎退,向我绅士地鞠了一躬说:“晚安,主上。” 五虎退揉了揉眼睛,笑着说:“晚安,主上大人。” 在他们转身后,大白虎围着我蹭了蹭,我伸手挠了挠它的下颌说:“要保护好他哦,快去睡觉吧。” 大白虎不舍地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跑着追上一期一振和五虎退。 狐之助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直接跳到了我的肩膀上附在我耳边说:“大人,他们回来了。” ☆、似有故人来 和泉守从江户回来,我的猜测只有两个,但愿是好的那个。 “欢迎回来。”我推开会议室的门说,“大家辛苦了。” 说着我向他们鞠了一躬。 “你这个样子太客气了吧?”和泉守第一个回答我,“大家都在等着你,说什么客套话?” 我抬起头,向房间里扫了一眼说:“生活有点仪式感才好。” “就算您这样说,还是早早让我们快点总结完报告,回去睡觉的好。”笑面青江把我拉进来,然后关上门。 狐之助从我的肩上跳下来,小手摇了摇铃铛,空白的墙上就出现了各种战斗的场面。我坐在了和泉守的旁边,也不是很在意录像,问:“这次来看,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真的好吗?”一直默默不发声的堀川小声问。 我拿起杯子为他倒了一杯茶说:“在我看来,已经很好了。你们怎么看我就不知道了。” 堀川抬头看了我一眼,沉默地接过我递给他的杯子。 “咔咔咔咔咔咔,贫僧倒是觉得这样的修行应该多一点。”山伏国广一脸爽朗的笑容看着我。 陆奥守吉行也拍着我的肩说:“这次去能见到龙马真的是太好了。” “是吗?”我笑了,“阿萤觉得怎么样?” 阿萤靠在墙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和泉守突然用力地拍了我的背,说:“别理那两个家伙,从回来就一直这个样子。其他的没有什么了。战斗报告我明天会交给你。” “辛苦您了。”我说,“那么大家回去睡觉吧。” 山伏国广站起来说:“咔咔咔咔咔咔,那么贫僧走了。” 笑面青江向我鞠了鞠躬说:“在下告退。” 陆奥守吉行简单地和我说了句就跟上了青江出了房门。我看了眼动都没动的剩下三个人,说:“所以你们三个要闹哪样?” 阿萤抬起头走到我这边来,看向狐之助,说:“让主上看看那段录像。” 狐之助点了点头,用小手在桌面上划了划,墙上出现一段打斗,是阿萤,堀川和和泉守三人对抗溯行军。这是在山林中的一场战斗,我仔细地看着,但是发现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正当这一段战斗结束的时候,一个如蛇一般的溯行军从地面钻出来,它嘴中咬着的那把刀,似乎和我上次见到的不太一样。它的速度之快,而我还没看清它是怎么在堀川的手臂上滑了个大口子的时候,和泉守已经把它切成两半,消失不见了。看到这里,我急忙拉过堀川的手,但是撸起袖子看,两只手并没有伤痕。 “怎么回事?”我问,“按理来说,你们是完成了就回来了,也没有听见狐之助说你们提前完成了。” 和泉守接话说:“这正是我最担心的,我们并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堀川应该受伤的地方,没有伤口。” 我看着阿萤问:“阿萤也有吗?”阿萤沉默地点了点头。我向他们伸出手说:“你们一人各握住我的手,狐之助大人,请您先带和泉守大人出去。” 和泉守没有应我,堀川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和泉守这才起身和狐之助走出了房门。阿萤伸手握住我的手,堀川也握住了我的手。 “请什么都不要想。”我这么说,然后开始释放灵力。 浅绿色的灵力爬上他们的手臂,渐渐地包住了他们全身,用灵力感知事物这种方法太过原始,可是希望会有效。我合上眼睛去慢慢感知,灵力随着他们的手臂,直接钻进他们的记忆中,那些纷乱的记忆,破碎又有序地排在一起。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我只好把灵力断开,有些困惑,但是又相当在意。 阿萤和堀川都看着我,我微微地摇了摇头说:“你们先把刀留在这里一晚。” “主上……”堀川明显很愧疚,“对不起。” 我站起来把门打开说:“快点把刀留在这里,然后去睡觉!” 堀川被我这么一说吓得忙说:“是!主上!” 阿萤默默地把刀放在桌子上,我伸手摸摸他的头:“快去睡吧。” 阿萤这次没有推开我的手,只是一声不吭地跟着堀川出去了。我深深呼了口气,再次把灵力附着在他们的刀上。刀身没有破碎的迹象,也没有磕碰的地方,一切完好无缺。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不安。 “大人……”狐之助从外面走进来,“对不起……”,它说,语气带着歉意,跳上桌子说,“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 我收起灵力,看了看它难过的模样,抱起它说:“快去睡吧。” “大人呢?”它耷拉着耳朵问我。 我把它放在地上说:“我一会就回去,把刚刚那段录像传给我吧。” 狐之助欲言而止,只好点了点头。我走到桌子边,打开显示器,又看了一遍。我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两把刀,出了神。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我伸手拿起堀川那把刀,微微泛热的刀柄……我立刻又用灵力包裹住这两把刀,这次我在刀柄上找到了很小很小的几条虫子。就在我看到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打了个颤,忍着想吐的冲动,用灵力把那些虫子卷成一团。再看那些虫子爬过的地方,刀柄似乎有些缺口。我又用灵力测验了一下阿萤那把刀,这次是在刀尖上找到的。我心疼地摸了摸那把刀尖不平的刀,在不放心的催促下,我又把两把刀检查了三遍,这才用灵力全部找出了这些虫子。浅绿色的灵力球里那些黑色的虫子在里面不断地蠕动。我一时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加上今天晚上灵力用了太多了,我不由觉得疲乏之极。我站起身来,又加了一层灵力在那个球外边,心中依然隐隐不安。我打开门,发现狐之助抱着尾巴睡在外边,我只好提起它的尾巴,说:“我找到了。” 狐之助惊醒过来:“啊?什么?大人您找到原因了?” 我把灵力球展现给它看,把我的推测说给它听,它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这是从没有过的现象,而且这种能吃刀的虫子好恶心啊!” 我看着灵力球,又看了看里面爬的虫子,微微松了口气说:“好在我的灵力能够削减它们。” “可是这样的话,每次回来都要您检查一遍啊·····”狐之助泄气地说,“您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我看着逐渐减少的虫子和逐渐变小的灵力球,说:“您应该把这样的事情和政府说说,可惜证据已经不见了。” 狐之助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我今天晚上跑一趟,明天就能得到政府的回复了。大人,我去去就回。”说完它匆匆地离开了这里。我转回会议室,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事,慢慢地就睡着了。 第二日狐之助回来和我说政府那边会派特调检察官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种事情有些奇怪了。想着和泉守他们回来的时候是二月多了,我又担心他们会有什么后遗症,所以每个礼拜都要帮他们检查一遍。我接到了政府那边来的信,大致意思是让我先不要出阵,等那位检察官来了再说,至于这位检察官什么时候来,信中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只说在三月初会来。这段时间我也只敢让部队去远征,轻松点当然是好事,至少大家是这么想的。 有些热的时候,我正无聊,于是到小乌丸这边来和他下棋。好不容易在下棋的时候进入点状态,一个声音撞入我的耳中。 “你这样下就要输了。” 我猛地抬起头,看见秋玉那张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那笑容好似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给我倒的那杯玉露茶,清澈甘纯。 “您、您怎么来了?”我几乎是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我的本丸里。 一旁的小乌丸向我微微低了头,起身说:“那么为父先告退了。” 我缓过神来,向他礼貌地低了低头。秋玉也礼貌地向他弯了弯腰,然后坐在我旁边说:“你觉得呢?” 我不禁算了下时间,又看了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说:“您就是那位特调检察官?” 秋玉看着外边的景色点了点头说:“对啊。狐之助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好端端地为什么调我走,没想到是你这里。”我听他这样说,心中有些异样情绪。秋玉把腿伸直,双手撑地闭着眼说:“这样也好,我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了,不用苦等到贺岁会了。” 我注意到他说的那几个词,心跳莫名有些加快。我偏过头说:“您别拿我开玩笑。能把您从别处调过来,就说明这件事很严重——” “要说严重,确实是严重的;要说不严重,也可以不严重。”秋玉睁开他的眸子说,“今天先不说这个事,我一路赶到这里可是连个近侍都没带。” “那……”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秋玉看我笑着说:“不如你在你的刀剑里面挑个给我做近侍吧?” 我想了下,好像这个要求没有多大问题,于是点了头说:“那我现在就去安排这件事吧。” “不急,现在才上午。”秋玉叫住我,然后躺在了地板上,“我们躺在这里说会话。” 我有些奇怪他今天的样子,但还是躺在了他旁边。 “每天处理文书累不累?”秋玉问。 我回想了一下,说:“现在已经习惯了。一开始觉得很麻烦,后来就觉得,也就那样吧。” 春日的地板有些发潮,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的腥味。我看着天花板,几乎没有什么话想说。 “你在我没来的时候在干什么?”秋玉也看着天花板问,“觉得无聊吗?” 我回答说:“喝茶,赏花,习字,作画,看书和处理文书……说起来也不觉得无聊。” 秋玉转过头看我,问:“有想过我吗?” 我也转过头看他,他的眸子那样好看,带着那种期待的神情问我,我笑了说:“我说想了会不会太虚伪了?明明之前想把您送我的尺八丢了。” “真好看。”秋玉看着我说。 我问:“什么好看?” 秋玉伸出手指轻轻地拨了拨我额前的刘海,轻声说:“我说你好看。” “……”我的心跳不由地漏了一拍,坐了起来说,“您别寻我开心了,我去给您安排近侍。” 我起身后,脸就莫名地发烫起来,直到到了房间外吹了一会风才好一点。我微微愣了愣,想着从前并没有这样奇怪的情况,然后顺着走廊拐了个弯。 “姬君?”三日月正坐在廊下喝茶,刚好看见我,便笑着和我打招呼,“我听小乌丸说那位特调检察官来了,和姬君好像认识。” 我平复了下心情,坐在他身边,点了点头。 “嗯……认识。”我这么回答。 三日月递给我一杯茶,我接过后只抿了一小口说:“您想和他谈谈吗?” “姬君似乎有些烦恼。”三日月问,“如果这能够帮姬君解决问题的话。” 我放下茶杯,心情复杂地沉默了。 “我这里有些棉花糖,姬君要吃吗?”三日月伸手递给我一颗白色的,软乎乎的糖。 我抬头看了看他,他弯月的眸子中带着一种宠溺的味道。我轻轻地接过他手中的糖,放入口中,说:“老爷爷也喜欢这么甜的东西吗?” 三日月不由得笑起来:“哈哈哈,老人家吃甜的很奇怪吗?小狐丸和鹤丸也喜欢甜的。” “鹤丸不是不喜欢甜的吗?”我疑惑地看着他,问。 三日月看着我,不说话,只是笑着。 我长叹一口气说:“您别让我猜了,今天还要为那位大人挑近侍,我想到这个就头疼。” “姬君不是问过我,爱不爱姬君这件事吗?”三日月看向院中那棵小的樱花树问,“鹤丸其实很在意这件事。” 我把茶杯放到我们身后去,低着头说:“那只是因为不安说出来的话……” “但是我和鹤丸都是认真的。”三日月喝了口茶,神情淡淡地说,“不过也对,姬君也到了这个年纪呢。” ☆、那些心事 都是认真的……到了什么年龄?我看了下三日月,他只是笑着说:“这是姬君自己要考虑的问题。” 我无奈,只能起身从他身后围住他的脖子说:“您又是这样。” 三日月放下茶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说:“姬君还会和我撒娇多少天呢?” 我搂紧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说:“我会一直和您撒娇,除非哪天您嫌弃我了。” “我说过的,今天,明天,以后我都爱着姬君的哟。”三日月丝毫不介意我这样赖在他身上,“不过话说回来,姬君还不去安排近侍吗?” 我心情刚好那么点就被三日月这句话打回原地:“诶?请您帮我想个办法好不好?” 三日月转头看我说:“那姬君出阵的时候也要安排我出阵。” 我想了下,点头说:“好。” “那姬君去找鹤丸吧。”三日月眯着眼睛笑起来说,“他应该很愿意接下这个工作。”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真的?” “姬君去问问吧。”三日月转过身看着我说,“但是,嘘,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好!”我立刻有了精神,松开三日月就要走。 三日月张开手,歪了下头问:“姬君不给我奖励吗?” 我微微地笑了,只得张开手抱住他说:“谢谢您。” 说完我就转身跑了,因为不知道鹤丸会在什么地方所以可能要找遍整个本丸。 “鹤丸!”我找了正殿,并没有找到人。其中一期一振,清光和长谷部他们都想要帮我,但是都被我拒绝了。 整个本丸几乎快要被我翻遍了,但还是没有找到鹤丸。我只能悄悄吩咐清光让他送了午饭去给秋玉并且让清光安排房间给秋玉,结果找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到鹤丸。我只能来到他的房间里,静静地等着。看了一会他的房间,又觉得无聊了,只得坐在他的床铺上,看着他白色的衣服放在床铺上,就好像整个本丸他从没来过一样,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鼻子一酸。 “鹤……”我才说出一个字,就发现自己有些哽咽,于是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嗯,晚上一定会回来的。我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于是我吃完午饭之后又在鹤丸的床铺上睡了一会,只不过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才看见鹤丸躺在我身边。我突然就哭了,鹤丸跳了起来。 “啊啊,你怎么又哭了?我下次躲着你不行吗?每次见面都是哭。”鹤丸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我听三日月说你一天都在找我。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把我安排去远征这事啊?” 我微微止住了哭,迷惑地看着他说:“可是其他人没告诉我你去远征了啊……” 鹤丸一脸无语加疲惫,指着桌子上的特产说:“因为你只派我一个人去啊。” 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又笑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鹤丸看了我一眼,然后躺在床上问:“那你找我什么事啊?” “检察官来了,但是他没带近侍,所以我想让你去做近侍。”我好奇地用手动了动他衣服上小毛绒球说,“我这是真的在拜托你。” 鹤丸把我的手拍掉,扬起一抹笑说:“哦?少了我还是不行吧?不过我有要求。” “什么要求?”我看着他问。 “第一我下次要和你一起出阵;第二和我一起去吓人;第三我要膝枕。”鹤丸凑近我说。 “出阵倒是可以,吓人的话……不行。你说的那个膝枕又是什么?”我一一考虑着说。 鹤丸的金眸在黑暗中亮晶晶,他说:“膝枕就是……你先坐好。”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坐正了身体。 “那么……”鹤丸一头倒在我的大腿上,“就是这样!惊不惊喜?” 我忍不住笑了,说:“噗,我还以为是什么很难的任务。” “很简单啊……”鹤丸把手掌贴在我的脸上,眨着眼睛看我,“很简单的……” “嗯,很简单。”我说,“那我们现在去见那位大人吧。” “等一会……”鹤丸闭上眼睛,把手慢慢地放下来,“一会就好……” 我低头看他,又看了看他衣服上的小绒球说:“我叫你鹤球怎么样?感觉可爱一点,而且你的衣服上就有这个球……” 鹤丸没有回答我,我仔细地看了下他,好像已经睡着了。我轻轻地把他的脑袋移到床铺上,努力地帮他盖好被子,小声说:“晚安。” 走出鹤丸的房间,我才意识到自己上午就答应了秋玉,要把近侍送过去,不过现在想要去道歉已经太晚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清光房间门前。 “主上?”清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立刻转过身,看见清光刚好洗完澡回来。我还没开口,清光就说:“您要是问那位大人住在哪里的话,我只能说他住在最偏的那个房间。” “诶?”我有些吃惊,“为什么?” 清光低了低头,转过身看我说:“我不喜欢他。” 我看着他推开门,说:“但是他终究是客人。” 清光身体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说:“我要涂指甲油了……虽然给客人这样安排会变得不可爱,但是我……” “清光很可爱哦。”我说,“所以安排了就安排了,没关系,剩下的我来应对。没有责怪的意思,所以请清光安心。” 我转身想走,然后听见清光说:“我没有把他安排在那里,我安排把他安排在了新扩建的那个房间里……” “诶?”我稍稍有些诧异,“清光你怎么了?” “因为一直担心主上不要我……”清光低着头,“最近连出阵也没有叫我了。” “因为我一直等着你提出那个要求。”我说,“但是这个名额被安定先抢到啦,所以下次吧。安定说他要变得更强,于是……嘛,我没有对清光有任何讨厌和排斥,因为是初始刀,所以我更加珍惜。清光的可爱让人觉得很安心,所以以后也继续努力吧。” 清光的身影没有动,我边走边说:“毕竟这里大多数刀都是因为清光锻造和召唤的。”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看见山姥切国广坐在门口等我。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晚上好,山姥切大人,我睡了。” “……今天那个人……”山姥切开口说。 我转过头说:“怎么了?那是今天来的检察官,可能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山姥切看着我顿了一下,拉下他的兜帽又问我:“你和他什么关系?” “要说关系的话,是朋友吧……”我把房门打开说,“今天晚饭我不在,你们有好好吃吗?” “……”山姥切没了后话。 我没有太在意,只是说:“有时候找不到我就不用等了,长谷部先生一定又是郁闷的一天。” 说着,我走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大人!”狐之助从一旁扑了过来。 我一把抱住狐之助,说:“诶呦,您今天怎么了?” “因为您的突然消失,长谷部把我训了一顿……呜……”狐之助委委屈屈地和我抱怨。 我捏捏它的小手说:“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狐之助蹭蹭我的手说:“不过,那位大人来了,好多事就可以解决了。” 我抱着狐之助躺在床铺上问:“好多事?” “比如让大人多去参加些什么;提高大人的军备扩充;申请扩建本丸……”狐之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说。 我脑袋里想的却是今天三日月和我说的话。 “您说,我到了什么年龄呢?”我闭着眼问,“今天那位大人有些奇怪……” ”咦?年龄?奇怪?”狐之助重复了我说的词语,小表情立刻有些恍然大悟,“啊!那位大人——” “嗯?”我整了整被子继续说,“那位大人怎么了?” 狐之助忙说:“不,没什么,您快睡吧。” 我狐疑地看着它,只能转身睡去了。 第二日我是从梦中惊醒的,这次虽然不是噩梦,但是和噩梦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我头疼欲裂地起床穿衣服,然后打开门的时候我就看见了穿着薄衫的秋玉正上楼,因为我的开门声,他也抬头看向了我。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了看昨天晚上还在但是现在已经空空的近侍睡觉的地方,觉得自己浑身手脚冰冷。 “早上好。”秋玉微微笑了,开口说,“原来你住在这里,我以为鹤丸不会说实话。” “……嗯,那个……您饿了吧?我现在带您去厨房,刚好在他们吃早饭的时候认识一下您。”我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一些心事压下去说,“请您注意身体,现在早晨依然有些寒冷。” “所以我是来找你拿衣服的。”秋玉说,“我从那边赶过来什么都没带,让他们送过来也要一段时间。” 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奇怪,于是说:“可是我这里并没有您能穿的……” “噗,我是说,让你拿清光或者安定的和服给我吧,我和他们差不多高,不过你家清光对我不是很客气就是了。”秋玉笑了出来,“如果你那里也有衣服能给我穿的话,也再好不过了。” “那就只好去打扰他们了。”我这样说。 秋玉伸出手给我,说:“一起去吧。” 我不由得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梦,看见他这样一伸手,心里没了底。 “怎么了?”秋玉见我没动,问。 我这才发现他已经走到我旁边了,十分自然地牵起我的手说:“还说让我注意身体,你自己的手都这么凉。”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能让他牵着我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我们走到外面的时候就碰到了做秋玉近侍的鹤丸,我当时就想把手从秋玉手中抽出来,但是秋玉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鹤丸和平常一样轻松地和我打招呼:“呦!早上好!” 我甚是不自在地回答:“早上好。” 不过秋玉吩咐他去准备早餐,鹤丸也只好离开了。我被秋玉一路上牵着手,同时见证了刀剑们各种反应和表情。最后来到清光这里时,是安定一脸微笑地把和服递给我。 “所、所以清光呢?”我不免问了一句。 安定依然微笑着说:“在安排新人。” 我这才想起来,前几天刚来的几个新人:那位极其暴躁的大包平和剽悍的弥弥切以及……声称自己是阿萤和爱染的监护人的明石国行。 我把和服递给秋玉,让他在这边换上,我的手这才有了自由为自己倒一杯水。坐在我对面的安定没了笑容,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准备今天离开,现在和您道别。”安定好一会才抬起头说。 我笑着说:“祝君武运昌隆,您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更强大的。” 安定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放心地说:“主上一定要注意身体。”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我会的。不过,您和清光说了这事吗?虽然我昨天晚上提了一句。” “等清光回来我就和他说。”安定看着我,好像又想说什么。 我放下杯子问:“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没有了,只是想多看看您。”安定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一次要去多久。那个,我去帮帮那位大人穿和服吧。” 我还没回答,安定就起身了转入屏风那边去了。不久,秋玉和安定才从屏风那边走出来。 我抬头打量了一下问:“您觉得合身吗?” “还行吧。”秋玉理了理袖子然后对安定说,“真是有劳你了。” 我们走出安定和清光的房间的时候,秋玉才说:“那么现在来商量一下明天出阵的事吧。” “您打算让我出阵哪里呢?”我把手放在巫女服宽大的袖子中问,“要去夜战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秋玉回答,“只不过这次我必须和你一起去。所以,日战对我们更有利,如果碰见夜战也是没办法的。” 秋玉白皙的脸庞上多了一些粉红,他转向我说:“你先去安排出阵,下午来我这里,有还有些事要和你说。” 我点了点头,秋玉也摆了摆手说:“那我先回去了。” 我站在原地,倒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话要讲,所以只能转身去找长谷部安排出阵的事情。 ☆、灵力之论 我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之后,又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它交给长谷部。 “主上决定明天出阵?”长谷部听我说完不由得反问,“可是——” 我伸手拿起他碗里的馒头,塞住他的嘴说:“这事情不要太张扬,虽说早已经决定要亲自去一趟,不过迟迟没定下来。这次去也是有要紧的事,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请长谷部先生多多注意。” “咳!” 长谷部被我塞的馒头噎住了,一旁坐着的山姥切默默地为他倒了一杯茶。长谷部喝了一口茶才缓过神来,郑重地说:“您放心!” 我点了点头说:“嗯,这次队长就由山姥切担任。” “……我?”山姥切睁大眼睛看我,然后立刻扯了他白色的兜帽低下头去,“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到底对我抱有什么期望?” 我看了其他人一眼说:“其他人没有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 “是不是少了个人?”髭切端着碗喝了一口汤问。 长谷部看了眼我给他的纸说:“还一个是鹤丸国永。” 我点了点头说:“那么大家今天都好好准备,明天随时出阵。” “好的。”髭切,膝丸,山姥切和阿萤齐声回答。 我瞥了一眼坐在我右边认真吃饭的三日月,刚要开口说话,他见我看了下他,立刻夹起我盘子里剩下的韭菜天妇罗微笑着说:“姬君也尝尝,这个很好吃。” 我还来不及跑,就被他一筷子塞入口中。 “呦!你们都在啊!”鹤丸端着他的早饭坐到山姥切旁边,轻松地和其他人一起打着招呼。 一期一振和烛台切也端着早饭坐到了长谷部旁边。 一期一振笑着说:“难得主上会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我被三日月的那个韭菜天妇罗堵住了嘴巴,而且烛台切在这里,我哪敢当着他的面把这个吐出来。我捂着嘴不说话,我左边的阿萤为难地看着我。 “真好,既然来了这么多人的话,那就来尝尝小熊糖吧。”烛台切说着从他的盘子中端出一个小碗放在了桌子中间,“我今天早上尝试着做了小熊糖,据说这个是来自另一个国家的糖果,我觉得主上应该会喜欢。” “哦?”鹤丸最先从那个小碗中拿了一颗糖。 我把我刚刚喝完味噌汤的碗拿下来,用袖子挡住,把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满口的韭菜味几乎快让我晕过去了。阿萤叹了口气,递给我一杯水。 “怎么样?山姥切?好吃吗?”鹤丸笑嘻嘻地拿起他的馒头咬了一口说。 我抬头时候只看见山姥切脸色逐渐发白,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个小碗,我轻轻地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然后看见三日月头上两根万年不动的呆毛竖了起来。 “怎么样?山姥切?三日月?”烛台切微笑地看着山姥切,又看看三日月,似乎很想知道结果。 山姥切艰难地咽下去,又用他的兜帽遮住了头,默默地点着头。坐在我旁边的三日月不知是笑还是哭,也点了点头。 “啊,看来很好吃啊。”膝丸兴致勃勃地站起来,从那个小碗中拿起一颗,转身塞到髭切口中,“阿尼甲,你也尝尝。” 髭切温柔地笑着把糖吃进去,但是我明显看见他的笑容有些僵硬。 “阿萤,我们走吧……”我小声地说。 阿萤扯了扯我的袖子,担忧地小声说:“虽然我很赞成主上你这么做,但是好像已经走不掉了……” “嘛,主上大人也在这里的话,也尝一尝吧。”鹤丸抬起头冲我一脸灿烂的笑容。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笑着说:“毕竟是小光为您特意做的,您要好好吃下去啊。” “……没关系,你们也可以吃。对了,长谷部先生还没有尝,一期哥,您拿一些给他尝尝吧。”我起身想走,一只手就已经伸到我嘴边了。 鹤丸一脸纯真的笑容说:“大家都吃了,主上也要给个面子吃吧?” 我求救一般地看向三日月,但是他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微笑而温柔地看着我说:“姬君要不要来一杯茶?” 同时,一期一振也拿了一颗糖放在长谷部面前。 我看着鹤丸的笑容,僵硬地张开了口。鹤丸的手指擦过我的唇,我紧紧地闭上我的嘴巴,一种芥末的辣味从舌尖弥漫开来…… 真是一群魔鬼……我在心里这样想。我回到房间后,又用茶水漱了漱口。狐之助在地板上翻阅着它的杂志,看了我一眼,说:“您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啊。” 我叹了口气说:“他们也真是的……” 狐之助用它的小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们?” 我拿起它看的杂志漫不经心地回答说:“鹤丸他们……明明年纪比我大了那么多,还和小孩子一样……” “嘛,这种事也是常有的,您不是经常被他捉弄到吗?”狐之助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看着它看的杂志的封面,有些哽住,说:“您……这看的是什么啊?” 杂志的封面赫然写着“乙女全集”四个字,接着是几个男生围在一个女生旁边。我并没有多大兴趣,所以我还给狐之助说:“这讲的什么?” “……额,那个……”一抹可疑的红色染上了狐之助的脸,“咳,就是一个女孩子和几个男孩子之间的爱情故事。” 我拿起手边的史料问:“爱情?贝儿和野兽那样吗?” “诶?”狐之助瞪大了眼睛,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当然不是啦,那是讲给小孩子的童话故事。” 我翻了一页史料书,然后双手揉了揉狐之助的尾巴说:“我觉得那就是爱情啊。” 狐之助正经地摇了摇头,然后拿起它的那本杂志,指着封面上的那个女孩子说:“爱情应该六月的经历一样,而且每个男孩子都很爱她,她也很爱每个男孩子啊……真不知道她会选择谁。” 我有些不解,说:“既然每个都爱,为什么还要选择呢?” 狐之助被我说的话惊吓到了:“咦?不选的话可是会很糟糕的后果的。” 我看着它亮晶晶的眸子问:“为什么?” 狐之助用小手摸着它的下巴思考了一会说:“因为不能忍受的。” 我反问:“不能忍受?” “因为每个男孩子都很爱六月,所以他们不能忍受六月和其他男孩子一起。” “诶?”这次轮到我惊讶地叫出来了,“是这样吗?” 狐之助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如果不快点做决定的话,六月会有很糟糕的结局,现在六月就是面临这样的困境。可是后面的杂志还没出……”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这就是真正的爱情?” 狐之助眨了眨眼睛反问我:“不是吗?” 我把目光移到书本上说:“我怎么知道?” “诶?大人不是知道爱情这个事吗?那……有没有喜欢的人啊?”狐之助黏上我的手臂问,“您觉得那位大人怎么样?” “……”我心下不由得分了神,书被我扯烂了一角,我若无其事地合上书说,“爱情和喜欢是两件事吧?我觉得野兽没有那么喜欢贝儿。一开始是为了解开女巫的封印,可能有那么些喜欢,毕竟贝儿聪明美丽,这样的女孩子应该都会有人喜欢,但是贝儿不喜欢野兽。两个人被迫在一起生活,然后慢慢地开始接受对方,最后两个人才在一起。就像您说的六月和这几个男孩子的关系,在我看来挺复杂的,但是我觉得,可能只是相互喜欢而已,不是爱情。” “诶?大人说的好深奥哦……”狐之助困惑地说,“所以您是喜欢那位大人吗?” 我想到了秋玉那天说的话和天早上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的感觉,不知怎么有些窘迫,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喜欢吧。” 狐之助跳起来说:“那您要把握机会啊,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我把书轻轻地合上说,“我现在只期盼他快点走。” “诶?为什么?您不是喜欢他吗?”狐之助抬头问我。 我平躺在床铺上,说:“我不知道啊……多了一个人在本丸能和我说说心里话,虽说我很开心,但是觉得怪怪的。” 狐之助没了下文,只能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先去找油豆腐了。” 下午到秋玉那边去的时候,太阳阴着,不算很热,可是走到秋玉的房间那边去后,我就不停地出着汗。秋玉让我进来了的时候,不由得笑了:“你这未免太怕热了吧?” 我没理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问:“鹤丸呢?” 秋玉坐在我面前也倒了杯茶说:“打发他走了。” 我想起鹤丸今天上午塞我小熊糖的事,心里不由得有些畅快。秋玉突然伸手替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不由得往后移了移身体,说:“十分感谢。” 秋玉收回手撑着下巴看着我说:“你知道审神者的灵力可以做什么吗?” “诶?”我没料到他一开始就问这样的问题,于是想了一会才说,“召唤他们,以及为他们提供灵力。” 秋玉伸出手指放在我面前说:“大错特错。” 在秋玉白皙的手指上出现了浅浅的红色光芒,接着一条条小蛇般的玫红色灵力绕着他的手指舞动。 “灵力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没有了它们,我们就只是个普通人。一般而言,灵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消退,不过这种消退是可逆的。”秋玉张开他的手掌说,“只要每天运用,灵力不会消退,反而增长。不过呢,灵力的使用不能过多,过多的话会让自己陷入昏迷,同时,召唤的付丧神也将失去理智。” “失去理智?”我看着秋玉手中一朵盛开的玫红色的樱花问。 秋玉把手掌拿开,那朵樱花就静静地悬浮在我面前:“简单来说就是会失去主人。失去主人的付丧神将变成无主的魔鬼。本丸没有受到这些东西的干扰,就是因为灵力的存在。审神者的灵力在本丸周围形成了结界,一旦这个结界破了,本丸也将面临危机,虽然有几率能够存活下来,但是政府依然会强制拆除这里。所以——” “所以?”我看向秋玉。 他用手指触碰那朵樱花说:“所以不要随意用灵力去感知事物。”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您、您怎么知道的?” 秋玉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说:“你以为今天上午我牵你的手是干什么?” “……”我暗暗松了口气,又不禁觉得有些遗憾,“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秋玉继续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更不要用它去消灭食虫。” “食虫?” 我眼前这朵红樱花小巧可爱,让我也不由得用手指去触碰,但是这朵樱花突然就消失了,“那是什么?” “吃刀子的虫,你那次发现的就是。”秋玉正色道,“食虫第一次出现是在三年前,我那个时候和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他们回来时候,回看录像发现不对。可惜的是,我那个时候并没有发现食虫。直到一个月后,那次出征回来后的物吉贞宗开始整天不出门,脾气变得古怪,是不是会怪笑起来,喜欢杀戮。这让其他人都不敢接触,我用蛮力把他关起来,不敢让其他人靠近。” “后来呢?”我心情有些复杂地问。 秋玉低了低眸子,再次把手伸出来,玫红的灵力凝聚成了一把刀,上面有三叶草的纹路。 “那孩子我喜欢叫他小幸运,他很痛苦,自己离开了。”秋玉平静地说,“就算再次把他召唤出来,我依然觉得愧疚。” “……自己离开,是什么意思?”我轻轻地问。 秋玉静静地看着他面前悬浮的那把刀说:“要求我进行刀解。” 我心里不是一番滋味说:“这也算自己离开吗?” “如果那个时候你没发现阿萤身上的食虫,你会选择让他痛苦还是直接刀解?”秋玉问我,“当然,如果不刀解,我可能会发现,小幸运的刀,基本被吃的差不多了。” ☆、神形俱在 秋玉表情很淡然,他提到愧疚,我却并没有感受到他有多少的愧疚。我只是觉得莫名的悲哀。 “噗,你这个表情也未免太过于悲戚了吧?”秋玉看着我笑了说,“我失去他们又不止一次两次,每次的悲伤都会随着时间而慢慢减少。话说回来,食虫的出现让我警惕性大增,一开始我用灵力去除它们,后来发现它们的数量太多,不是灵力能够一次性解决的。后来我也发现了能够不用灵力消灭食虫的办法。” 我期待地看着秋玉,可是他停住不说了,只是看着我。 “您为什么不说了?”我有些不满,“我等着听您讲完。” 秋玉伸手拉住我的嘴角,说:“笑一个,我再讲。” 我为难地看着他:“您又拿我寻开心。” 秋玉松开手幽幽地说:“我可没有。” “我也笑不出来啊,您讲的都是那么正经的。”我微微皱了眉说,“您好歹比我大,怎么和……” “和什么?”秋玉凑近我问,“你是不是想说和三日月一样?” 我哽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我清晰地看见秋玉白皙透明的脖子和青色的血管,以及他玫红色的薄薄的唇瓣。我想起来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不由得面红心跳。 “……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不由得低了头回答,“您还是快点回答这个问题吧。” 秋玉伸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巴,靠在我耳边柔声说:“是血哦,用我们的血就可以代替灵力去除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浑身不自在,我只觉得热,于是用手轻轻地推开他。秋玉松开我的下巴,坐在了我旁边大笑起来。我窘迫地站起来说:“我、我明白了,那我先走了。” “就走吗?出阵的事不听了?”秋玉也站起来说,“此外,我还知道一点东西。” 我小声说:“可是您刚刚太过分了。” “嗯?是吗?”秋玉笑盈盈地问,“我为什么觉得是你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的问题吧?” 我惊恐地抬头看他:“您、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秋玉坐回了桌子边笑着说:“你的灵力太散了,随便触碰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由得鼓起腮帮子,“太可恶了!” 秋玉拍了拍他身边的位子,满眼的笑意说:“小猫咪不生气,坐过来。” “不要。”我立刻拒绝,“您就这么说,我也就这么站着听。” “之前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秋玉不介意我的拒绝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暗堕这种词。” 我在脑袋里找寻了一下说:“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暗堕,字面意思就是暗化和堕落。”秋玉说,“你可以把它看作一种病,不过这种病不可能治好,只能缓解。” 不知怎么,我想起来那个把我囚禁的三日月,我问:“……您想说什么?” 秋玉把灵力分成两股,指着离我比较近的那一股说:“食虫的能力远不止那些。吃刀子只是它们的基本能力,侵蚀完本体之后,如果没有及时消除,它们会继续侵蚀精神,进而让他们回忆起曾经不好的东西,形成暗堕。暗堕本应该不存在的,但是因为这个而重新用起来了。暗堕后的刀剑会完全脱离控制,也不叫刀剑了,他们身上如果还存在灵力,则会变成为他们的目的而存在的付丧神,那个时候,审神者不过是提供灵力的傀儡;如果不存在灵力了,他们就成了我们的敌人。” 秋玉说着,离我比较近的那一股灵力已经不见了。 “对他们的称呼是溯行军。”秋玉看着另一股灵力说,“不过你也要注意,暗堕并不局限于刀剑。” 我吃惊地看向秋玉:“您的意思是……” “没错。”秋玉说,“也包括审神者。” “那为什么还要亲自去?”我皱眉问。 秋玉不由得笑了说:“你忘了我们的血是可以消除它们吗?更何况,审神者暗堕这种事也是我的推测,毕竟付丧神出现的形态就是人,并不是别的。” 我微微松了口气说:“这种事您别用没有证据的话来吓我呀。” 秋玉继续说:“用灵力清理食虫的时候必须先凝聚灵力,不然被污染的灵力,会流入全身。所以你清理的时候没有直接清理吧?” 我想了一会说:“只是用灵力把它们从刀上弄下来,这个有问题吗?” 秋玉摇了摇头说:“这个不要紧,审神者自身能够净化。我要说的是,有些暗堕并不明显,毕竟你也不能够时时刻刻地跟在他们身边,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明显的暗堕可能是因为一些特定的原因,比如说亲近的那一方被刀解或者碎刀了。事实上还会有变种暗堕,变种暗堕则是最危险的一种,他们有明确的目的,与其说是目的,且不说目的是什么,光是这样一种存在就令人心悸。政府一旦察觉到,这样的本丸是不能够继续存在的。” 我不觉手脚发凉,大致猜到了我梦里的那个三日月是怎么回事了。 “政府会怎么办?”我几乎是颤抖了声音问。 秋玉没有回答我,反而是把玫红的灵力聚成一团,随着灵力的不断堆积,那空中的灵力成了火焰的形状,因为玫红的颜色和灵力的增加,远远看去,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烧了是最保险的措施。”秋玉说,“毕竟刀剑和人,都能够被火烧干净。” 梦里的那个场景似乎在告诉我什么,我心里隐隐的不安在攒动。那样的火光,恰好和政府处理暗堕本丸的方法一样。既然那个人说秋玉的结果是那样……我不免盯着秋玉,心里五味杂陈。 “真是的。”秋玉起身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旁边坐下来说,“都说了让你把灵力收敛一下,灵力之间的接触可是会暴露你的想法。” 我说:“您总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的。” 秋玉说:“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和你说这个。从你的灵力末梢窥探到你的梦境和回忆,虽然不礼貌,但是那个也把我吓了一跳。你的梦也并非没有道理,你还不知道你体内那个人是谁吗?”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所以那个人说您会死在大火里,也就是——” 秋玉接过我的话说:“我的本丸里有不明显的暗堕了吗?” “……”我不由得抓紧他的袖子,“没有办法救治的话就只能看着他们那样一直那样吗?” 秋玉拍了拍我的手说:“虽然也有抑制住了暗堕的本丸,但到底还是让政府不放心的。因此,出阵什么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如果我的本丸里有这样的情况出现,那可真是一大威胁。” 我有些失神了,抬头看他,实在不想把他和梦里的那个场景联系起来。我伸手抱住他,秋玉也伸手环住我的腰,把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背说:“你这样赖在我这里,我可说不下去。” 我感受着他实际的存在,真害怕他什么时候已经…… “就暂且认为那个梦是真的好了。”秋玉轻声说,“毕竟你老是被这样的梦困扰着,你也没办法证明它不会变成真的。不过呢……” 我被秋玉轻轻推开,他说:“你在梦里是不是梦到我说让你来救我?但是我不想你来救我。” 我睁大了眼睛:“您在说什么傻话?”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太想让你见到那个时候的我。”秋玉用手理了理我耳边的碎发,“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呢?” 我看着他,没了话。因为我说不出理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应该救他,就好像他对我那种淡淡的喜欢,也是应该的……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秋玉的拇指滑过我的嘴角,“可能是他们说的一见钟情,我也不清楚。来到这里的五年,我见过的人,我遇见的事,都只想让我远离他们,只有你,我想靠近你一点。本来这些话我想留在今年的贺岁会上讲,但是昨天见到你以后,今天又知道了你做的这些梦,我觉得还是现在说出来更好。” 我低了低眸子说:“就算您这样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您……” 秋玉收回手,脸上有干净的笑容:“没关系。我本来一直在愁苦怎么把这些话说出来,怎么说的更符合我这样一个人,现在说出来,心里畅快多了。” 我摇了摇头说:“就是啊,梦不一定会是真的,所以我们也不要往那边想。您既然喜欢我,就应该多听听我的话,对不对?” 秋玉轻笑着说:“什么对不对?什么又叫我喜欢你我就应该多听你的话?更何况,你也没说喜欢我这种话。” 我苦恼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梦很真实……不管如何,您有困难的时候我一定会来帮您的,所以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 秋玉只是看着我说:“不用担心我。” 我有些发愣,然后看见秋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登时觉得羞愧难当,张口说话又只能说出一两个字。 “你这种莫名的担心真让我苦恼,毕竟梦这种东西也说不清楚。不过,我也不是那种轻松被打败的人,所以不要乱想事情了。”秋玉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好了好了,我们回到正题上来。” 我把他的手推开说:“是您先扯开话题的。” 秋玉无奈地耸了耸肩说:“好好好,我先扯开的。这种溯行军出现在江户或者江户之前的时代里,所以你能遇到,真的是太幸运了。虽说如此,历史修正主义者能够拿出这个来,也说明你把他们逼到了一定的境地。刚刚我说了,虽然食虫可以用审神者灵力和血来消除,这样的代价依然很大,所以我一直在研究用更加好的办法来消除。这次出阵我也会跟着你去,你派他们去也没多大问题,但是溯行军的位置你可否有勘测好?” 我说:“今天早上我就听到了那个声音,所以如果今天不去的话,明天他们也应该在。” “那就等会就去吧。”秋玉说,“拖得越久,这对我们越不利。” 秋玉见我沉默了一会,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永远把自己置于控制全局的状态,就不会觉得担忧了。先去叫他们集合吧,记得收敛灵力。” 我看了秋玉一眼,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现在就去。” 我找到长谷部说明情况之后,我就到山姥切房间去了,但是他死活不让我为他整理一下头发和妆容,我只能叹了口气,到他的门口等他。 我想到了之前秋玉说的那些话,还是有些心悸。山姥切换好衣服后看了我一眼,拉起我就跑,到传送门的时候,那里只有阿萤到了。我被秋玉那样的经历吓得不轻,抱着阿萤左问右问,直到阿萤不耐烦地问我:“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吗?” 我呼了口气说:“没有没有,很好。” “咳,他们来了。”山姥切在一旁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声说,“等等,那个人怎么也来了?” 我看了秋玉一眼,把灵力全部收敛才说:“不要乱想事情,队里的事情我就不操心了,想着你们上午也开过会议。” “大人!”狐之助从鹤丸的肩膀上跳到我的肩上,开心地说,“可以和大人一起战斗了!” 三日月走到我旁边,鹤丸也挤到我旁边来,秋玉反而站在最旁边了。大家都默不作声,和今天上午的欢脱氛围完全不一样。 “主上!”长谷部叫了我一句,“都到齐了。” “那么……”秋玉站到我面前来,伸出手掌对着我,他手心玫红的灵力开始慢慢地包围他的全身。 我伸出手贴住他的手掌,也发动灵力,浅绿色的灵力逐渐扩大,进而包裹了其他人:“出发了。” ☆、源平合战始 “平治之乱之后的三十一年中,被平清盛打败的源义朝的两个儿子有了各自不同的人生。源义经因为母亲的缘故而被赦免,源赖朝则因平清盛的后母池禅尼的求情而流放于伊豆国。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天各一方,同时,命运又让他们交集在一起。源赖朝在伊豆国与伊东祐亲的女儿相恋,但是伊东祐亲害怕平氏势力,遂对源赖朝进行追杀,其女本应该育有的一子,也丧命于此。北条时政因北条家的祖先和源义朝的祖先有过姻亲关系,进而庇护源赖朝,不过也有人认为,北条时政是不满当时平氏势力,因为伊豆国的武士被调去做事没能得到平氏的奖赏和封地。”我认真地看着地图和他们解释,“于是,后来最为重要的人物——” 我大腿一沉才抬起头,髭切和膝丸已经互相肩靠肩睡着了;三日月躺在地板上,连流苏都没有取下来;鹤丸正倒在我的腿上呼呼大睡;阿萤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山姥切已经昏昏欲睡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们也睡吧。” 阿萤乖巧地和我说了声晚安,然后就倒在地上睡了,山姥切也一头倒在地上。 坐在我身后的秋玉把睡着的狐之助扔给我说:“睡一会吧。” 我急忙把地图扔在一边,接过狐之助说:“虽说不是什么正经的客栈,但是伊豆国当时穷成这样吗……” “不管怎么说,今晚才重头戏,源赖朝如果没有北条时政的支持,也不可能建立起镰仓幕府,自然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也没有了。”秋玉靠着墙说,“幸亏你没想带今剑过来,不然他见到源义经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伸手捏住鹤丸衣服上的白色毛绒球,看了下外边晴亮晴亮的天说:“不过说真的,这天晚上真的会下雨吗?” “……”秋玉没有回答我,我转头看秋玉,他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我揉了揉眼睛,把狐之助放在地上,接着把鹤丸的头放好,自己也趴在地上慢慢睡着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但是还没有下雨。因为是住在逢初桥附近,就是今天晚上,也是北条政子挣脱北条时政的反对而和源赖朝私奔的晚上,所以比较好观察北条政子是不是安全到达了逢初桥。 “由山姥切一个人去会不会太莽撞了?”髭切看着外边的天气问。 膝丸接口说:“我们这里也就山姥切在晚上的视野好一点。” 鹤丸轻松地说:“就算有什么事,我们也能立刻赶过去。” “应该不会直接对北条政子下手,如果这个时候就把北条政子处理掉,我觉得还是会有另一个北条政子站出来。”我看着远处的轮廓模糊的逢初桥说,“历史抑制力会推出另一个人来,不过还是让山姥切去看看吧,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承久之乱后的天下其实是北条家的,而不是源氏的。”膝丸开口说,“即便源氏也是皇室的一部分,在这个时候,同样也避免不了战乱。” 三日月喝了口茶说:“毕竟是战乱年代,争权夺利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鹤丸想了一会又看向我说:“不过,要是没有北条家,我估计还睡在土里。” 我没有回答他,髭切接话说:“其实怎样都无所谓啦,源氏万岁就好了。” “阿尼甲!”膝丸不满地说,“唉,当时我和阿尼甲分开的时候也是各自作为源氏兄弟的刀,这可真是让人为难。” 阿萤有些不解问:“打来打去好玩吗?” 我不由得笑了,然后低下头继续看地图,隐隐觉得自己做的这番决定有些轻松,我用手戳了戳狐之助说:“麻烦您查一下。” 狐之助点了点头,用铃铛摇了摇,地面上出现了许多图片,它边找边说:“历史现在还没有发生变化,检测出的地点有三处。” “三处?”秋玉问,“哪三处?” 狐之助回答:“北条政子,源赖朝和……” “和?”我不由得皱了眉,“北条时政?” 狐之助冲我点了点头。我看了看地面上出现的图片,有些难以理解:“如果是动北条政子或者源赖朝还可以理解,北条时政……” “咔!” 窗外突然传来了响雷,我探身向外看,果然看到一个身影向那座小桥跑去。 “源赖朝已经到了。”我转过身来说,“不过因为大雨的缘故,政子的到来一定会更晚,我猜测,如果有什么事情让北条时政过早发现政子已经离开了家,也许他们两个就不可能相见了。” “那镰仓幕府就不能建成了?”鹤丸接过我的话。 髭切说:“但是是什么东西,会让北条时政提前醒过来呢?” “故意的破坏。”秋玉回答,“武士的警觉是很高的,只要破坏一下园子就可以了。” 我看着他们五个人问:“你们来两个人和我一起找山姥切去,狐之助跟我来,剩下的人听那位大人的安排。” 我说着就推门跑出去。夜雨凉凉,我一边感知着山姥切的位置,一边警惕着周围。这山路也不好走,就在我顺着山路走的时候,不远处踉踉跄跄跑来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子,我立刻躲在了树后面,等着这个女子经过我们这边。 那位女子在雨中一步一步地行走,我靠着树干,稍稍地喘了口气,大概是走了蜿蜒崎岖的山路,她走近我们这里的时候好几次都要跌倒了。髭切扶着树盯着那位女子,我注意到他那柔和的眼神,想必在怀念一些东西吧。就在这位女子快要离开我们这里的时候,从地面钻出那像蛇一样的溯行军,这个短刀和那次袭击阿萤他们的没有什么区别,我还没来得及用灵力击开它,它就已经被膝丸轻松地切成两半,消失在空中。 “多谢。”我看着远去的北条政子说,“你们一定要小心这样的溯行军,不能被伤到。” “是。”膝丸正经地回答我。 一旁的髭切却转头和我说:“她可真是位坚强的女性啊……” 我正想再向前走,就看见山姥切沿着刚刚那条山路赶过来,似乎在找什么。 我从树后走出来,山姥切刚要拔刀,看见是我才说:“是你们啊。” “还有溯行军吗?”我问,“刚刚我们一路上没有碰到。” “很奇怪,我只在北条时政的家里发现三个,一路跟着北条政子到了这里,路上就没有看见了。”山姥切说,“会不会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个?” “会不会和家主您说的一样?除去一个北条政子还会有一个人来代替她。”髭切分析说,“事实上就算源赖朝没有到北条家来,他也有其他地方——” “目的是源赖朝。”我为自己的轻率判断而后悔,“这样还不如北条政子在半路被截胡呢。” 我立刻开始向回跑,虽然那边留了鹤丸他们,但是一旦溯行军想要强杀…… 等我们快赶回逢初桥的时候,只看见两人远去的背影,空气中的血腥味依然还存在,我环顾了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们面面相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回到了客栈。 “虽说侦察不太好,但是老人家我还是能看清的。”三日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哦?难道不是我先发现的吗?”鹤丸说。 我把门打开,室内已经升起一堆火来,三日月和鹤丸都换了上了白色浴服,秋玉也在烘衣服,我有些力不从心地坐在秋玉身边。 “啊,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被溯行军缠上了,虽然我们也打了挺久的。”鹤丸看见我们之后笑嘻嘻地说,“但好歹这对夫妇平安离开了。” 山姥切脱下他的兜帽递给伸给他手的鹤丸,拍了拍金色头发上的水珠。 “姬君觉得他们两个般配吗?”三日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般配这种事不应该问我吗?毕竟他可是我的旧主啊……”髭切解下他的外套放在一边说,“依我看,他们两个可是冤家对头哦。” “哦呀哦呀?冤家对头?”鹤丸把手肘搁在三日月肩膀上兴趣颇浓地说,“这里头大有来历吗?” 髭切脱下黑色的护甲,开始讲:“我听当时的一个年老的女侍说,那个时候两个人互相吸引,结婚后又各种争吵……” “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山姥切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 我用手摸了摸阿萤的头发,他抬头看了看我说:“你的衣服也湿了。” 我这才想到把外套脱下来,阿萤接过我的外套,十分照顾人地帮我烘着衣服。对于髭切讲的源赖朝和北条政子之间的秘史我其实不太感兴趣,狐之助听到源赖朝风流成性的那句话不由得加了一句:“花心的男人真是要命啊。” “等、等一下。”山姥切打断了髭切,“……” 我不禁抬头看山姥切,因为周围诡异的安静让我不得不抬头,大家都也看着山姥切,他扫了我们一眼,又默默地低下头,小声说:“她还在这里。” 山姥切低头说着,还伸出手摆明我的位置。我一脸茫然:“等会,这个和我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要说有关系的话,确实也有……”膝丸认真地打量着我,“家主以后也是要嫁人的……才对吧?” 膝丸说完这句话,我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氛围,接着大家的目光都投向我这边。 “那个……从一开始我就很好奇……”阿萤最先打破沉默说,“主上和这位大人是什么关系呢?” 狐之助听到这个话眼睛立刻亮起来了,紧紧地盯着我。 “我已经在意得不行啊。”鹤丸接着阿萤的话,“总之好像是会让人惊讶的关系。” 髭切也笑了说:“嗯……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也挺想知道的,家主。” 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看向秋玉,秋玉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个……”我轻轻地开口说,“算朋友之类的吧?” 阿萤歪了歪头看着我问:“算?” “之类?”髭切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 鹤丸看向秋玉迷惑地说:“吧?” 一旁总是不出声的秋玉开口说:“不哦,我向她告白了,所以是追求对象了。” “……”我慢慢地把头低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真希望我现在也有一块和山姥切一样的白布,好让我盖住自己。 “追求……对象吗?”阿萤语气有些沮丧,“好像是很亲近的关系……我没有吗……” “不,不是……阿萤。”我慌乱地解释,抬头看阿萤。 阿萤眸子里旋着两颗浅绿色的宝石,看到的时候我突然就说不出解释的话了。我决定吧这个话题引开,所以我揉了揉自己的脸说:“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山姥切,你来说一下现在的局势,狐之助你去帮他。” 我把狐之助扔到他怀里,冷冷地瞥了眼狐之助。狐之助瑟缩了下小身体,把耳朵垂下去了。 “……嗯,好的。1180年的时候……”山姥切正要开始往后说,鹤丸打断了他。 “等下等下,我还是很在意刚刚那个追求对象的事。”鹤丸站起来看向我,“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大家又齐齐地把目光看向我。 “就是可以索要kiss了。”我身后的秋玉以轻柔的声音说出来,“虽然她还没给我,不过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Kiss?!”狐之助大叫起来,“原来您和这位大人已经——” 狐之助没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我感觉得到它的尾巴都在抖动。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我身后笑着的的始作俑者,不由得提高音量,“都给我打住!” 鹤丸讪讪地坐下,大家被我这么大叫一声,都安静下来了。 “嗯?Kiss?”刚刚放下茶杯的三日月抬起头看我,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冲我笑了笑问,“姬君想要吗?” “……1180年是源平合战的开端,自这一年起,源氏和平氏的战争正式拉开,第一场战争平氏几乎不战而败,我们下一次要去的地方是坛之浦之战,也就是决战之地。” ☆、坛之浦之战 原本就是海上的战斗,说靠的天时地利也不为过。屋岛之战失利后,自屋岛撤退的平氏大部在领袖平宗盛的率领下退到了长门的彦岛据守,而源氏一方的源范赖和源义经亦在对岸布阵对峙。双方均已有海战的觉悟,开始集合战船,平氏500艘,源氏800艘。 在1181年就病故的平清盛,留下来的平氏军在平重衡带领下进行东征,于墨俣川之战中大败源行家。之后平氏军一度追击到三河,之后因源氏援军抵达,攻势才因而中断。1183年平氏军奉命讨伐木曾义仲,但是以失败告终。木曾义仲势力突破京都,平氏势力不得不带着安德天皇以及三大神器仓皇西逃。后白河法皇为制衡木曾义仲势力而召源赖朝进京。源氏和木曾义仲势力对抗时,平氏反扑,法皇令源范赖和源义经征讨平氏军,兵发福原。源氏奇袭平家,平家大败,残部寻海路而逃。1184年近半年源范赖未能拿下关门海峡,源赖朝命源义经前往支援,于阿波胜浦上岸。 毫无疑问,平氏是擅长海上作战的,据当时史料记载,连潮流都是利于平氏。如果溯行军想要帮助平家赢得这场战争,在前期是最好的突击选择。因此我在回本丸之前,让他们时时刻刻在前期作战中保护源氏军队,注意溯行军的突袭。因为要帮秋玉进行一系列调查,我和他不得不在战场和本丸之间跑。在只能感知到溯行军的大概位置和大概时间,我和秋玉在本丸休息了一会就再次回到了坛之浦。从海边的山上可以看见关门海峡,我和秋玉走在夕阳下的道路上,春天的风带着新泥的味道吹拂在树林的道路上。 “喂!前面是什么人!” 我和秋玉正有些悠闲地走着,背后却传来了粗犷的兵将声音。我和秋玉互视了一眼,各自运起灵力开跑了。 “喂!喂!站住!” 我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于他们的人数,走在前面的秋玉继续跑了几步转身隐入树丛,我见状也随他转入树丛,秋玉立刻用手捂住我的嘴,我从树丛地缝隙中看见那些士兵从我们面前经过,直到脚步声慢慢远去,秋玉才松开手。 “这个时期的人还真是敬业。”秋玉双手撑在地上,抬头看天说。 我从树丛中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叶子和碎屑,看了眼那些军队离去的方向说:“也亏得这树丛长出了叶子,走吧,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秋玉指了指地上,说:“应该是下午下了点小雨,现在地还没干,你既然指给他们的地点是这里,误差应该不会很大。” 我仔细地看了看地上的脚印,脚印有些凌乱,我勉强辨认出了是六个人的脚印。我和秋玉循着脚印找到了在溪边休息的众人。 “明天就是决战了。”我说,“还请大家千万别被从土里钻出来的短刀伤到,狐之助大人,请您把图片展现给他们看。” 狐之助摇了摇铃铛,地上就出现了画面。 “这个和平常的有什么不一样吗?”膝丸最先发问,“好像昨天晚上也见到过。” “它们的刀上会带有一种叫食虫的虫子,这种虫子会侵蚀我们的刀,因为太难发现,所以清理也可能不及时,如果久了的话我们会失去控制。”阿萤小脸一脸严肃地说,“主上和我说了,这种虫子只有她的灵力和血才能够除去,所以我们不能大意。” “溯行军还会这个了吗?”鹤丸用手撑着下颌说,“还真是吓了一跳。” 三日月和髭切同时点了点头说:“嗯,我会注意。” “现在的话,等待就好了。”山姥切抱着一堆干柴扔在地上说,“大家一会都好好休息。” 我跃上一棵大树,站在枝干上,扶着树干往海面那边眺望。夕阳下的海面映着火红的天空,但是海天并不一色,那风吹起的海面上的皱鳞在天边火烧云的照耀下显得更为耀眼。从海边传来的浪拍岸声,莫名地让我想起秋玉在贺岁会上用尺八吹的那首曲子。岸边炊烟升起来,偶尔能听见士兵们训练的声音,我这才想起来,原来这里明天就要变成战场。 “再美的事物都会消失。”秋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边。 我不由得颤抖了下身体,又看了眼下边抬头看的鹤丸,不禁觉得秋玉走路真的和猫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秋玉伸手环住我的腰,说:“我扶着你,你看那边。” 他说着就往我手里塞了个望远镜。我紧紧地攥着望远镜真怕一手滑就掉下去了,我举着望远镜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那是隐约还能看见的岛,于是我说:“那是平氏军在的岛,怎么了?” “再仔细看。”秋玉说。 我不由得眯起眼睛说:“您别欺负我眼睛不好行吗?就算有灵力——” 两岛相隔之处本应该是波光闪闪,却偶尔有黑影闪过。天色逐渐暗下来,西边已经有了月亮,而此时,秋玉让我看的那座岛的西边位置出现了时空扭曲。 “时间溯行军提前了?”我反问。 秋玉拿过我手中的望远镜说:“你预测的已经很准确了,这里不像明治时代,能够百分之百准确。” “在明天早上六点之前是不可能进行战争的。”我说,“他们难道想提前……” 秋玉耸了耸肩,举着望远镜说:“晚饭做好了。” 我往树下一看,只看见那一堆火在燃烧:“溯行军怎么办?” 秋玉看了我一眼,摊手说:“你看着办吧。” 秋玉像只小鸟一般轻快地跳到下一根树枝上,接着就没了身影。我仔细地感知着那些下来的溯行军,心里暗暗着急。我立刻跟着秋玉走过的树枝下了树,走到三日月他们那边去。 “我们今天晚上到前面去。”我接过山姥切分给我的饭团,“我刚刚看到溯行军在对面的西边落下,有三十六人。” “问题在于怎么过去。”膝丸说,“用船的话……” “不能用船,船的数量已经固定好了。”狐之助跳到我旁边来。 阿萤说:“这个时候能用上的船都用上了,不可能从源氏那边找到船只。” “不。”我饭团咬了两口说,“源氏这边说不定有叛变的。刚刚用望远镜,我还看到了有船只往平家那边走。” “那我和山姥切先去看看。”鹤丸拍了拍手站起来说,“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两口三口把手中的饭团吃完说:“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阿萤站起来直接跟上了山姥切他们消失的方向,我跟在阿萤后边,跑了有一段路,就基本看不清前面的路了。我稍稍犹豫了该怎么办,前面跑着的阿萤停下来了,接着我走到他旁边,看见了下面海边的村庄火光一片,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男人们的呵斥声,以及大火熊熊燃烧的声音。阿萤站在这个山头上丢出他的大太刀,后退了几步敏捷地踩上了那把扔出去的大太刀的刀柄,周身散发着萤火虫光的刀在这夜晚意外的明亮。我聚起灵力在那把大太刀后面推了一把,我看见那把刀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走!”秋玉玫红色的灵力从我身后涌出,我刚转身就被秋玉推出了边缘,我急忙把灵力聚成一束推向刚刚站过的山头,接着这股力我得以调整动作,落到地上。秋玉也落在了我身边,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警戒的气息。 我看着随我们一起落下来的溯行军,心中有了大概的数字:“一共十二个。” “呀!” 髭切和膝丸两人也从上方落在了我和秋玉旁边。 “这下公平了。”髭切一刀抵住一个向我砍过来的溯行军,“家主可是娇弱的女孩子,怎么能打她呢?” 我眉心一跳,只觉得髭切那句话话里有话。正当髭切把那个溯行军消灭掉,剩下的溯行军都轮着刀剑冲过来了。我垂了垂眸,浅绿色的灵力从刚钻出地面的溯行军的身体穿过。瞬间,一道玫红色的灵力从我的耳边经过。秋玉刚要开口说话,我一把拉住他低下了头,刀剑穿过血肉的声音响了之后我才松开他的手。髭切和膝丸各现在我和秋玉身旁,刀子正插入两个溯行军的身体里。秋玉毫不犹豫地合上了手,从他的眉心流淌出来的玫红色的灵力通过秋玉的身体释放出来,一眨眼间整个地面都布满了玫红色的灵力,还在和髭切、膝丸打斗的溯行军的身体中突然出现了玫红色的灵力,周围剩下的溯行军也是如此,随即就消失不见了。秋玉松开手的时候,玫红色的灵力瞬间消失了,周围也变暗了。 “还有吗?”秋玉问。 我说:“这里没有了。狐之助呢?” 髭切和膝丸收起刀说:“跟着三日月去增援山姥切了。” “那我就能感知到。”我散出浅绿色的灵力,照亮了前去火光燃燃的村庄。 等我们到达狐之助他们在的海边的时候,村庄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我远远地望了那个村庄一眼,又看了看被捆住的几个人问:“怎么回事?” “这几个人是源氏那边的人,想趁天黑逃到平家那边去。”山姥切举着火把回答我说,“村庄的火估计也是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放的。” “把他们丢一边,我们要先解决溯行军。”我说。 “船太小了,我、三日月、山姥切和鹤丸先过去。”阿萤开口说,“主上您就不要跟过来了,很危险的。” “不用担心我。”我说,“你们小心,有新的情况我会及时和狐之助联系。” 阿萤点了点头,然后坐上小船离开了岸边。我看着黝黑的海面,没有了话。 “不过阿尼甲,你知道溯行军为什么会更多的出现在平家那边吗?如果要突袭源氏,直接到这边来不是会更好吗?”膝丸问。 髭切顿了一会才说:“可能是因为三大神器在那边吧。” “阿尼甲!”膝丸无奈地说,“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三大神器?” “就是天皇继任时候要用的,虽说是神器,我在源氏那里其实也没真的见过。” “如果不只一个目的,溯行军分批次来倒是有可能。”秋玉说,“他们也是会吸取教训的,这一招不行还有下一招。” 我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说:“为了三大神器而单独派遣的一支小队吗?” “毕竟如果一个神器都没有了,皇室就应该灭亡了吧。”髭切说,“现在的人们可还是觉得天皇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呢,只有有了三件神器,天皇的位子才算坐稳了。” “那么利用人心善变也是溯行军的阴谋之一了?”我问,“可是这种叛变有什么用呢?” 髭切轻笑着说:“家主刚刚还说人心善变,人心也容易害怕,能够利用这样微妙的事情来扭转格局的平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垮的。” 我不禁觉得棘手。自阿萤他们去到对面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我也有发消息让狐之助注意三大神器的下落,但是狐之助那边迟迟没有来消息。这边消息还没有来,漆黑的天空中又出现了时空扭曲,这次的地点却是我们这边。 “你们不适合夜战。”我皱紧眉头看天空,“阿萤那边也够呛。” “是啊。”秋玉幽幽地回了我一句,“现在不应该改变一下策略吗?” “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你说对吧?肘丸?”髭切像是觉得可惜一般叹气。 膝丸叹了口气说:“阿尼甲,我叫膝丸!” “你们不用回去,留在这里一起战斗吧。”我担忧地抬头看那些时空扭曲的地方,“那么……” 樱花飞舞的时候就是你们到达这里的时候,这夜战终不会输。 “嘛,这也算达到了目的吧?”秋玉搀着基本没有什么力气的我说。 我叹了口气说:“我们应该是去给他们捧场的,但是又没看到他们做了什么。” 秋玉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在我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承久之乱 自强制把粟田口家的孩子们召唤到坛之浦之后,小乱回来和我讲那些战斗场面讲得甚是让人羡慕,而我始终没看到。 本来是想让他们继续最后一个任务,怎奈我灵力在那个时候支撑不下去,只好让狐之助强行把他们带回来。那天把溯行军清除之后,回来的人都受了这样一点或者那样一点小伤。最重要的还是秋玉带回来的那个小瓶子,那天回来我看清楚里面的东西都不由得叫出来了。 那个瓶子中装着一个小小的溯行军,我盯着它看了很久,秋玉居然还告诉我这是那种有食虫的溯行军,他打算把这个上交给政府,看看他们怎么办。第二天的时候秋玉就去政府那边了,我也有时间休整。 秋玉回来的时候一脸疲惫,我以为他是因为行程疲惫,没想到他关上会议室的门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什么叫我带危险物品?!” 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秋玉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靠在墙上说:“上头说我带的这个溯行军是个危险品,二话不说把它抢走了。我估计是拿去研究了,不过什么都不给我这也太吝啬了吧?” “……原来您在为这种事苦恼。”我理了理手腕上的铃铛说,“不算什么大事的,等一会又要出阵了,您就好好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秋玉摇头说:“我也要去。” 我看了秋玉一眼说:“这次没有前两次那么危险,只要去保护北条政子就好了,毕竟承久之乱中她最为重要。” “你又下这么早的结论。”秋玉瞥了我一眼,“还没到实地去之前,不如多想想这次的阵容该派谁。” 我想到这个就有些头疼:“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来——” 秋玉摇头说:“不,优秀的审神者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即使大太刀和太刀不适合夜战,他们也可以发挥优势。你还亲临了现场,这点小事都摆不平。依我看,那天完全不需要召唤短刀。” “不是您说要改变策略吗?”我突然觉得有些恼火,“所以我才会让粟田口家的……” “我只是提个意见,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我。”秋玉轻笑着说,“我也没有明确说让谁来吧?” 他说的条条在理,我反驳不回一句,只能作罢。最后思来想去只能带着骨喰,鲶尾,五虎退,源氏两兄弟以及阿萤前去。原定下午就该出阵的队伍,被秋玉硬生生的拖到了傍晚。虽说会出现时间偏差大的情况,但是按原定计划过去总是要好的多。 被秋玉叨叨絮絮说了一通的我艰难地把五虎退的帽子替他戴上,五虎退眨着金色大眼睛看我,眼睛有些湿润,我和他已经被秋玉这样的情况折磨了一个小时了。 “……我跟着你去不是应该的吗?毕竟我也是政府那边派来的特调检察官,你这样……”秋玉喝了一口水继续说。 我拍了拍大白虎的头,让五虎退去准备出阵,拉着秋玉就往走廊上走。 “您也不小了吧?不带您出阵就不带您出阵呗,怎么我的话您听不懂吗?再说了,您之前送过去的溯行军都是白送的吗?这个特调检察到此为止才对吧?”一出五虎退的房间,我就大声说,“原本就是我选择到底要不要您去吧?您说了近一个小时的话了,您的嗓子是铁做的吗?您不觉得烦,我觉得烦。” “……”我身后跟着的秋玉听到这句话突然没了声音。 我松开他的袖子,回头看了看他说:“您怎么又不说了?” 秋玉收回手,微微低了低头,说:“您的意思不就是让我闭嘴吗?” 他这话说得极其委屈,连敬称都用上了。趴在我肩头的狐之助也揉了揉耳朵说:“您答应他吧……我已经受不了了……” 我提住狐之助的尾巴,想了一会才开口说:“您这么想去到底是为什么啊?” “因为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想和你在一起多一点时间。”秋玉的语气瞬间温柔起来。 我绷着脸转过身说:“真不知道您看上我哪一点了。” “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身后的秋玉立刻跑上来拉住我的手,秀气的脸上满是笑容。 “我没说。”我眼睛看向别处,“您别乱猜我的意思。” “哦~”秋玉拉长了声音。 我挣脱他的手说:“您要来就快点吧。” 我是极其不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的,说固执也好,说坚持也罢,毕竟只想遵从自己的心。秋玉这样的做法无非是迫使我妥协,心中虽然不愉快,但他那个样子我又不能把拒绝说出来。 到达镰仓的时候,是1221年四月末。此时的镰仓已经逐渐繁华起来,跟着骨喰他们去街上采购的时候,偶尔能目睹这个时代的光景。承久之乱是于五月爆发的,这个时候离北条政子去世已经不到五年了。溯行军没有在源氏血脉上做手脚,那就应该是直接在对军力量上动手脚才对。不过上次的坛之浦之战我的确不应该带他们来,我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看着五虎退的时候,我决定我不公开我的想法,毕竟上两次我就不应该插手。这一次我决定做一个观察者。 “那个……大家听我说。”五虎退等我们都做好了以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根据狐之助的信息,我认为溯行军会在后鸟羽天皇和北条政子这两边下手。” 诶?两、两边?我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去,秋玉看了我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对、对不起!” 我的余光看见五虎退一脸歉意。 “请,请问我说错了什么吗?这位大人?” 这次轮到我袖手旁观了。 “没有,我觉得你讲的很好。”秋玉微笑着点了点头。 五虎退的小脸上立刻有了光彩:“多、多谢您的认可!” “所以,我们两边都要派人。因为主上大人和这位大人并不参与进来,我们就要派人去保护他们的安全,以保证双方交军。”鲶尾似乎懂了五虎退的意思,“是这样吗?阿退?” “是的!”五虎退几乎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鲶尾。 我失败地闭上眼睛,决定以后再也不插手这种讨论局势的会议了,我还是当一个战斗力比较好。溯行军什么的我是猜不到的……强大的灵力和感知也比不过这种头头是道的分析。 我最初的想法就是,溯行军只会对北条政子下手,没错,是它们惯用的手法。我这样想,毕竟历史是两边力量的较量。天皇的势力是原有的势力,镰仓幕府则是从战争中茁壮成长起来的新事物,二者会在一定时间内保持平衡,而打破平衡的就是这次承久之乱。天皇原本是至高无上的权威,院宣武士讨伐北条氏的时候,本来应该一呼万应,但是这种情况被北条政子牢牢掌握。承久之乱的胜利为后来的日本历史打下了牢固的基石。话说回来,五虎退他们说到哪里了? 于是,狐之助、膝丸、鲶尾、五虎退和秋玉前往京都,髭切、阿萤、骨喰和我留在了镰仓。一天分四个时段对北条政子进行看护,就是我偶尔会在屋顶上打瞌睡,或者突然因为时间压而回去本丸一趟。 “源赖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盯着坐在殿中念佛的北条政子问。 “怎么突然这样问?” 躺在我旁边的髭切看着天上有些阴沉的太阳说。 我坐在窄窄的屋梁上,换了个姿势坐好说:“北条政子算是爱他的吧?所以我想知道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子爱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很厉害的大叔。”髭切转过头来和我说,“嘛,毕竟活了这么久,见到的源氏后人也不少。要说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恩不恩爱,大家好像都没有个定论。不过我通常不追求这些细节,源氏万岁就好了。” “可是政子连源赖朝的嫡系血脉都没有留下。”我说,“源实朝被公晓暗杀,公晓也被杀。史书上说‘至此,赖朝一脉,河内源氏嫡流绝嗣’。” “确实啊……”髭切这么说着,好像完全没有心情想继续回答我的问题一样。 提到源赖朝我也不由得想到了源义经,有些好奇地问:“当初您和膝丸大人重新见面的时候,源赖朝是什么表情?” “啊啊,家主说这个?自然很开心啊。”髭切微笑着回答我,“熊野三山的僧官把薄绿赠给义经公的时候,我还在。原本平家和源氏也是一家人,只不过我没有流传到平家去。” “薄绿?膝丸么?倒是也有这样的称呼,所以当源赖朝看见膝丸的时候是高兴的了?”我看着北条政子换了一本经书问。 “……他回到我身边的时候义经公已经去世了。”髭切说,“那个时候,家主他又哭又笑。” 我清楚,髭切在这里说的家主不是我,而是源赖朝。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弟弟的人会这样吗?听到源义经的死去,源赖朝应该开心地不行才对……义经公和武藏坊弁庆,还有十多名保护义经公的武士一同丧命于衣川馆。他和静御前的爱情故事也流传至今。 “建立的镰仓幕府最后变成了‘北条幕府’,人人都知道有义经公,却不知道有源赖朝。”髭切向天空伸出手去,像是要抓住天上的阴了的太阳一般,“我原本在木曾义仲的手上,后面到了源赖朝手中,听周围的御家人(家臣)闲聊也大概知道了两个人的关系。那位夫人曾经带着御家人去拆过家主情人的家,我那个时候就觉得,这位夫人不简单。” “就这样?”我有些不满意他的答案。 髭切放下手对我温柔一笑:“嘛,所以说源氏万岁就好了。” 我撇了撇嘴说:“……到头来您还是什么都没说到点子上。” “毕竟太过嫉妒了不是什么好事。”髭切意味深长地和我说。 “人们怀疑源赖朝嫉妒源义经的才能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说。 髭切赞同我说:“为人还是宽容大度好一些。家主,那个好像是……” 我正要回答他说,却瞥见我们上方的时空扭曲。乌黑的天空上分布着橙色的圈状物体,闪电从那些圈状物体中击落房屋,打中地面。 “溯行军……”我盯着那些前来的黑色身影说。 “走吧。”髭切优雅而自信地拔出手中的刀来。 我正要说我只是来看你们打的时候,嘴中咬着短刀的溯行军不知从哪个地方飞过来。 “嘿!”一把飞来的刀直接挡在了我面前,“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阿萤利落地停在我面前,拔出了刚刚为我挡住攻击的刀。正是因为这样的响声,所有的武士都涌了出来。因为分不清是敌是友,他们把矛头都对准了我们这边。 我扫了周围一眼,北条政子还在殿中没有离开,但是已经有不少武士围住了殿门口。在对面屋顶上奔跑的骨喰首先冲过去,一个身形巨大的溯行军想要阻止他,但是骨喰比它要敏捷,弯腰收腿从那个溯行军的挥刀手臂下躲过这一次攻击,骨喰果断地反手给了这个溯行军一击。刀剑入血肉的时候,溯行军已经消失了。 我惊叹于这一幕,而阿萤在我面前也不甘示弱。刀刃闪光的地方就是溯行军消失的地方。阿萤的速度极快,面对那些咬着刀子的短刀,阿萤用手中的大太刀先一挡,随后顺着溯行军往后飞的方向给予会心一击,如此多次,那划出来的刀刃竟让我觉得眼花缭乱。在我左边的髭切身形一闪,带着冷意刀光刺杀了一个溯行军,那个溯行军还未消失的身体随着飞起来的血液而掉落在屋檐下。 我突然有些后悔狐之助之前和我说的那个把刀剑男士的打斗过程录成电影。 “啊!起火了!” “将军!将军还在里面!” 我正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北条政子所在的主殿混乱声一片而起。在主殿的后面,浓烟滚滚而起,鲜艳的火舌舔着那些建筑。我想也没想就跳下屋顶,趁着混乱的人群跑进了主殿。 ☆、旧愁新解 我捂着口鼻在浓烟中找了相当久,无奈之下只能发动灵力去感知,而在正殿的那座佛像下,我找到在发抖的北条政子。 “你、你是谁?”政子那苍老的面容显然又惊吓又意外。 我说:“请您不用担心,我是来救您的。” 政子将信将疑,在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以后,我也可以顺利地扶着她走到了快接近门口的地方。 “啪!” 上面燃烧的木梁掉下来砸在了我和政子的面前,我只能扶着政子往旁边跑。可是我一回头,一把短刀就刺向政子,我立刻把政子扑倒,回头用灵力去击穿那个溯行军。灵力穿过溯行军的身体,溯行军也因此消失了。正当我以为得救了,从那火焰中我看到了一个身形巨大的溯行军——大太刀。我再要发动灵力的时候,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时间压的出现让我难以发动灵力…… 溯行军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挣扎了一会,看向政子说:“请您快跑!” 政子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忍,又惊恐地看着溯行军,还是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火光燃烧着,像我做的那些梦一样……大太刀轮起刀就砍向我。不会有事的,马上就能回本丸了…… 在一刹那间,我分明看见一个身形挡在了我面前,而那刀子落下溅出来的温热鲜血却落到了我的脸上。 “大人!”狐之助立刻跑了上来担心地问我,“大人,您有没有受伤啊?您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啊?那位大人刚回来就说要去救您……” 我微微喘了口气,说:“快看看历史有没有改变。” 狐之助用小手灵活地查看了几张图片,对我摇了摇头说:“历史并没有改变。” 第一场夏雨来的时候,我正好处于灵力低沉阶段。偶尔觉得可以用灵力的时候,天空中就响起雷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内番耕作的人跑到屋檐下躲雨。不过总是出太阳也不是件好事…… 狐之助前些日子找到了一部政府拍摄的纪录片,说是让我认真地看看,我也就认真地看了……不过要我相信那个是纪录片,我是不会相信的……我看完之后基本不敢再和鹤丸他们随意拥抱了,连粟田口家的短刀我也不敢摸头了。至于为什么……这部片子让我不得不在意之前没有在意过的事,比如关于自己的身体这一方面……比如,“我爱你”三个字是用于男女之间的喜爱而不是指单纯的爱护,所以……我现在见到三日月基本是躲着了,那个时候年少无知让他老人家说那样羞耻的话,他就算光风霁月,我是不可能坦坦然然去面对的。难怪那个时候鹤丸反应那么大。又比如,关于“我喜欢某某”暗含的意思是有想和对方在一起,所以秋玉说出那种想和我多待一会的话,也、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之后,我用灵力做了结界,防止鹤丸随意进入我的房间。 我深呼了口气,敲了敲门说:“您现在方便吗?我来给您换药了。” “请进。” 这温文尔雅的声音让我浑身的不自在又增多了。我端着装着药的盘子推门走了进去,秋玉趴在床铺上看书,见我来了冲我柔柔一笑。我微微地喘了口气,这太艰难了……狐之助一定是故意让我看那种片子的,我本来以为没有什么,结果在后面越看越让人红脸。还有狐之助摊在地上的杂志,我现在都忍不住要瞟一两眼,这样下去我就要变得不像自己了不是吗? “辛苦了。”秋玉盯着我看说,“今天的天气也特别好。 我看了看外边艳阳高照的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掀起秋玉的衣服,在他的背上解开本就有的绷带,但是有些颤抖的指尖暴露了我的慌张。我想逃离,为什么我之前要一口答应说帮他换药什么的?我很感激他那个时候为我挡刀,可是现在想到他说的每句话,我都觉得我不能正常面对他了。 “怎么了?”秋玉可能见我迟迟没有动手问,“听鹤丸说你这几天有点不正常,是生病了吗?” 生病倒是不可能……我在心里默默地这么说,但是嘴上说:“没。” “本来以为过不久就要走。”秋玉又翻了一页书说,“没想到因祸得福。” 我可没这么想……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等我的伤好了的时候,我们去看日出吧?”秋玉回过头来和我说。 温柔的神情和乌黑的眸子让我愣了一下,我不由得僵住了手,起身说:“我去让鹤丸帮您上药吧。” 说着我匆匆逃离了秋玉的房间。我一回到房间,就看见狐之助在翻阅那些杂志,我来气了。 “您给我看的都是什么东西啊?”我头疼地坐在狐之助面前。 狐之助见我这样,立刻用杂志挡住它小小的身体:“那都是很正常的男女之间的常识,您是需要知道的……” “包括Kiss?”我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嘴角,“那天你们在那里大谈特谈我和……那位大人,不是故意的吗?” 狐之助小声说:“我只是想让您知道那位大人的心思,可是您连基本的喜欢和爱都没有弄清楚……” “所以?”我看它委屈的模样说。 “所以才给您看那个的!您和刀剑男士们不是都相处得很好吗?还让三日月大人给您表白了,所以要拿下那位大人简直小菜一碟!”狐之助摆出“忠心”的模样,“在我看来,大人您前途无量。” “……我不要什么前途无量,我要他赶快离开这里。”我心里极其不痛快地说,“您还知道那个时候我强迫三日月说的话啊?为什么不提醒我?我现在后悔了,虽然是因为梦的缘故而去做那些验证的,但是我那个时候并不完全懂,我以为……” 狐之助用小手遮住它的眼睛,偷偷地看我,我看着它这个样子心里更来气了:“我以为那句话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包括那句话也是。” “诶?连‘我喜欢’这句话也不算了吗?”狐之助叫起来,“您那个时候还说是喜欢那位大人的。” “那是您喜欢油豆腐的喜欢。”我正经地反驳它,“对所有的刀剑我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对三日月那个时候说的话也是那个意思。” 狐之助听完我的话瞬间僵硬了身体,一头倒在了它看的杂志上。我用手指戳了戳它:“您没事吧?” 狐之助哭丧着抬起头说:“我要是没事就好了……到头来您是不喜欢那位大人啊。” “……不能说不喜欢。”我斟酌着词语。 狐之助看着我,我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对秋玉是什么感情,很迷茫。我不再责问狐之助,因为如果它没有给我看那些东西,我也许现在还不明白这种喜欢和所谓的爱之间的差别。 “……对不起,大人,我不应该擅自猜测您的想法……”狐之助慢慢走过来靠着我的手说,“贺岁会的时候其实我就觉得您和那位大人挺般配的,加上您回来的时候一脸愁容,我就觉得自己应该为大人做点什么……可是我没有想到……大人对这一方面并不感兴趣。” 我听着它带着歉意的话,只能摸了摸它的头说:“虽然我知道了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是什么。现在我出去这个房间就觉得全身僵硬,我连让清光帮我去处理一些事情都难以说出口。一想到自己心里的感受不能直接说出口,那些用过的词和话都不是我要表达的那个意思,心里是十分难受的。” “大人……”狐之助耷拉了耳朵。 “我很迷茫。”我盯着桌子上的文书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细腻的感情呢?明明在一起开心不就好了吗?如果不开心了,那就分开。我可能明白了那个时候贺岁会上,她和我说的话了。” “开心……可是大人您现在看上去并不开心。”狐之助沮丧地说,“我现在就去和那位大人说明情况。” 我看狐之助起身要走,我问了一句:“这样告诉他,会伤害到他吗?” 狐之助停了下来,又耷拉着脑袋回到原来的位置:“既然这样,大人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一下呢?” “接受……”我再次听到这个词。 “说不定您会知道自己对那位大人的心意的。”狐之助似乎十分赞同自己的话说,“对啊,如果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就去尝试着接受一下,不行的话那个时候再说那样的话也不算太迟。” “接受什么的……”我皱了眉,“我……还是做不到……” “可是您也接受了刀剑男士他们。”狐之助跳上我的肩膀,迅速恢复了活力,“就用接受刀剑男士们的心态去接受这一切。” “……” 我毫无动力地倒在了床铺上,我知道自己又回到了春天里那个死循环中。因为不想改变所以会拒绝所有的改变,当这种改变存在于我的身边时,它令我不安和害怕。我就像承久之乱中天皇的一派势力,顽固不化,也难以接受新的东西。新的事物出现之后我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躲避,和之前躲着清光他们是同一个道理。好不容易接受了清光他们,现在又让我去接受秋玉的那种喜欢,我真的做不到,我也不想妥协,这种不随心而为的感觉令我痛苦。该怎么办呢?怎么办才好呢? “……大人要不要去问问别人?”狐之助试探着说,“刚好趁这个机会,把您和刀剑男士们之间的尴尬关系化解掉,您这样的状态会让他们很担心的。” 我抓了抓头,想到平时照顾我的大家,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于是我点了点头说:“我去道个歉,然后回来接着思考。” 我一向是想到什么做什么,结果也并不考虑。 “原来如此,姬君道歉就是为了这个?”三日月微笑着端起我给他倒的茶说。 我正色道:“是的。” 三日月问:“那么姬君现在明白了吗?” “我不知道。”我低了头说,“我该怎么办呢?” 三日月看向窗子外边的风景:“不明白的东西去弄懂就好了。” “……怎么才能像您一样,轻而易举就接受所有的事物呢?”我说,“我依然不明白,接受了那些和自己本来就不同的事物,不应该在慢慢改变自己吗?可是我并不想改变。” 三日月放下茶杯问:“您是说那位大人吗?还是您只是在说自己的事?” 我被他这样一问,好不容易理清楚的思路又乱了。秋玉对我的喜欢原本是在我知道的范畴里的,可是狐之助给我看的东西打破了我的想法,接着这种喜欢成了一种新的东西,一种我觉得会打破我正常生活和自己的东西…… “都是吧,也许。”我回答。 “如果是自己的事情,我已经和姬君说过了,接受是要时间的。”三日月看向我说,“不过您好像误会了我说这个的一个意思。接受不是改变,仅仅是接受而已。至于您和那位大人之间的关系,我想这个,姬君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对。”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秋玉这样说。 “所以接受就好了吗?不用做任何事吗?”我继续问。 三日月自己又倒了一杯茶说:“因为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所以接受是最好的选择。嘛,不过如果知道了结果,做出相应的反应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窗外的风铃响起了清脆的声音,是夏日傍晚的风。 “……谢谢您。”我起身说,“真希望有一天,我能和您一样坦诚地接受所有。” 三日月端着茶杯笑着说:“哈哈哈,甚好甚好。” 我向他鞠了一躬,再次道谢而离开了。 后来的事情似乎变得简单了,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接受了我的道歉。这一天我回到房间之后,发现了睡着了的狐之助和到处挂满的绘马。 “最喜欢主上了!” 绘马上只有这一句话。我把绘马一个个收起来,收到最后的时候眼睛模糊了。 ☆、秋又来 那天之后我就想和秋玉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可是因为太忙了,总是没有机会去找他说。近来的文书要的急,加上出阵出的多,回来替他们修补和清除食虫就费了我很多时间。狐之助不知因为什么事被政府叫过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大人!我们的补助有着落了!” 狐之助暴力地推开房门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盯着自己的刀帐,敷衍地应了一声。 “我们可以换一个新的空调了!还可以扩建本丸!”狐之助兴奋地说,“多亏了那位大人!审神者大——人——您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把刀帐合上,问:“补助怎么了?” “可以装新空调和扩建本丸了!”狐之助一脸惊喜地和我讲。 “哦。”我走到书架上拿出一本书说,“说到这个,请您关一下空调。” “您好歹夸夸我……等一下——”狐之助惊恐地跳起来,“您说关空调?!可、可是现在是夏天啊……” 我无奈地叹气说:“最近资源一直不足,我也没办法。再这么耗下去,本丸估计要破产了。” “啊啊!不会吧?”狐之助竖起尾巴大叫起来,“我走的时候资源还是充足的!” “这是事实。”我平静地说,然后再次打开刀帐指着上面的黑影说,“粟田口家的孩子们中有说想他们这位哥哥的,嘛,你知道的,我召唤不出来。不过我还是决定今天中午再试试。” “大人,您不要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个话来好不好,虽然说资源会慢慢恢复,可是——”狐之助哭丧了脸,“可是这种事不能强求。” 我低头看了看刀帐上的黑影,说:“我也挺想要的……” “啊!大人去问问他吧!他可是拥有所有刀剑男士的那位大人啊!”狐之助跳到我的桌子上说,“反正那位大人还没走,您也不是已经调整好心态了吗?” 我拿着刀帐,只好去找秋玉去。趁这个机会,也把自己想的说清楚吧。 我简单地吃过午饭后就下楼找秋玉去了。刚下过雨的空气很清新,但是仍然阻挡不了这闷热的天气。我敲了敲秋玉的房门。 “请进。” 依然是那个很温文尔雅的声音。我见秋玉正坐在榻榻米上喝茶,于是也坐在了他旁边。 “呦,小猫来找我了?”秋玉以一种戏谑而轻松的语气说。 我看了看他的背,好像是没事了才说:“这段时间太忙了没能来看您。” 秋玉说:“这倒没什么,反正现在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当时你说要来帮我上药,反而自己在半路上跑了。这个怎么办呀?” 我难为情地笑了说:“您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计较的。” 秋玉端详了我一会说:“你该不会是有事才来找我吧?” “……不,来找您喝茶的。”我看向桌上的茶壶说,“整天闷在屋子里处理文书怪难受的。” “找我喝茶?”秋玉抬眸看我,“不如来喝酒吧。前些日子次郎太刀来看我给我带了很多酒,说是让我带给我家的三日月。不过我觉得没必要,毕竟我家也不缺酒。” 我刚要拒绝,秋玉已经起身去房间的另一头拿酒去了。我跟着起身说:“可是您才吃完午饭……” 秋玉抱着一个小瓷罐出来,说:“上好的果酒,听说是他自己酿的。” 我有些惊讶:“他自己酿的?他还会酿酒吗?” 秋玉把瓷罐打开说:“他还会三味线和跳舞呢,你好歹多关心一下人家吧。” “毕竟他在贺岁会上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好的印象……”我小声地说,又觉得这样说对次郎太刀太残忍了。 秋玉从茶盘中又拿了个杯子说:“我挺喜欢他的。” 我默默地看着他把瓷罐中的酒倒入杯子中,然后递给我。 我只好接过杯子说:“看得出。” 秋玉耸了耸肩说:“嘛,再过一两天我就要回去了。不知道他们在本丸有没有好好练习什么的。” “您也很挂念他们。”我习惯性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嗯……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想和你在一起。”秋玉轻呷一口酒说,“不如下次你来我的本丸吧。” “……我来您那里又没有事。”我咽下口中顺滑柔甜的酒水说,“而且不是说审神者之间不能随便见面吗?” “特殊情况是可以的。”秋玉说,“比如本丸需要扩建,不得不先在其他审神者的本丸居住一段时间,等自家本丸建好之后,再搬回来,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 本丸扩建?狐之助回来就和我说了这个事,秋玉他难道……我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抬头看他,秋玉冲我温柔一笑:“我一会会把阿瓜的公式告诉你。” “……阿瓜?” “白山吉光。”秋玉回答我,“因为喜欢吃瓜 我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说:“不用的……” “你这几天进出锻造室不是为了他么?”秋玉仰头一饮而尽反问我。 我小声地回答:“嗯……因为粟田口家的孩子中有和我说想见他。” “所以你不惜投下所有的资源?”秋玉好笑地问。 我端着茶杯再喝了一口说:“嗯。” “……能被你这样喜欢着也是件快乐的事。”秋玉又倒了一杯酒说,“外面都说秋家有权势,其实不过在忌惮。” 我缄默了。 “这和那些历史没什么两样。”秋玉没顾及我的反应继续说,“而我们本丸里的刀剑呢?也不过和历史上他们作为兵器的作用没什么两样。他们的存在终究是一场空,就算怎么陪伴他们,百年之后终究要离开他们。” 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只是无端听到这样近乎悲戚的话,也不免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这种事我知道。”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可是现在并没有到那个时候。” 矮桌上的酒香又浓郁了些,秋玉饮下第四杯酒的时候,窗外有鸟“扑棱”飞过,拉门外是一片葱绿,挡住了的阳光又有从叶子的间隙中漏下。原来是一晃而过的中午,停留在秋玉房间里却变得如浓稠的浆糊般,迟迟没能流逝。 半晌,秋玉才说:“你离我太远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我们两个的距离说:“您往后靠就能枕在我的腿上了,这也算远吗?” 秋玉转头看我,看着他那透亮的眸子里,我莫名地想躲开那种认真的眼神。这眼神显得过分认真,我不知道里面是喜是悲,只觉得和面具一样,过分单纯了。 “你的心不在我这。” 秋玉转过身去说。我的心绪听到这句话,如同古潭静水中投入一颗大石头。 “也许吧。”我喃喃自语。 我把他手中的茶杯拿过来说:“您喝醉了,睡一会吧。” “……” 秋玉任凭我拿掉酒杯,扶着他躺在地板上,犹如一个被抢掉玩具的小孩一样,缩了缩身体。 贺岁会被灌那么多酒都没醉,这下就醉了?我起身从衣架上拿下他的衣服盖在他身上,看着秋玉闭上眼睛的模样,轻轻地用手去触碰了他的面颊。 “请再给我点时间去了解……就像了解他们一样……然后我会做出决定。” 我把手收回,离开了秋玉的房间。 再次来到锻造室,虽然没能要到公式,我还是打算试一试。看着火炉上不断在加火的小工匠,我拿起纸笔写上公式,从袖子中拿出今天上午从狐之助的小包裹中搜到的御札。只是还没等我把公式和御札一起投入火炉,我的肩膀被人重重地一拍,手中的御札没有拿稳直接掉到了火炉里去了。 “哇!被吓到了吧?” 鹤丸的声音随着这我肩上的重重一拍而响起。 “……” 我几近绝望地看着掉进去的御札,上好的富士就这么被火舌吞掉了。 “你最近经常到锻造室来,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我那个时候居然被你吓到了。”鹤丸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做了什么。 “……是啊,我被你吓到了。”我忍耐着心中的不愉快说,“开心了吗?” 我推开他的手,把公式和资源一起放下去了,没有看他一眼,疾步走出锻造室。 “哎呀哎呀,我是为了你开心才这样好不好?你从那个人房间里走出来一张脸绷得和什么一样。”鹤丸在我身后说。 我有些不耐烦说:“请您把锻造室的门关好。” “我有关好的——”鹤丸拉长声音说,快步跟上我,“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我会问别人,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一想到刚刚的事,对鹤丸就没有好脾气。 “安定回来了哦。” 鹤丸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在我旁边走着,似乎在讨要奖赏一般地说。 我转过身去看他,说:“您好像觉得刚刚在锻造室那一推很过瘾。” “啊?哈哈哈,对吧?能吓到你可是我最大的乐趣。哈哈哈……疼!等下,你今天怎么穿了鞋子?” 收到最后一封信的时候好像是前几天,冲田总司的事我也不是没有在书上看过。他的信说要忘掉前主人,这对他而言不能不是个挑战。我撇下鹤丸直奔本丸殿,只是但愿清光心里不会太多额外的想法。 安定站在本丸殿门口,一身蓝色羽织,头发已经不再和以前一样扎成马尾了,额头上绑着白色的钵卷,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不是之前我看见的安定嘛…… 清光从另一边的走廊跑出来,我看不清他脸上是惊还是喜,又或是欣慰。两人就这么相望了一会,同时跑过去抱住了对方。我站的地方有些隐蔽,他们也看不见我,想必两个人相隔了这么久是有很多话要说。说及那些不曾在给我的信中提及的点点滴滴,那原本就是他们的世界才对吧? “诶?你不去吗?”鹤丸突然出现在我旁边问。 “没必要。”我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看着安定那个样子,突然觉得冲田总司就是那个样子。‘身不动,隔过黑暗,花与水’。武士时代的结束是刀剑的结束。话说回来,冲田总司如果和安定一样,是挺好看的。” “在你眼里不是那个人最好看吗?”鹤丸直起身体说。 我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秋玉,说:“您什么时候能像清光和安定那样懂事就好了。” “我被你调去做近侍还不算听话吗?” 我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理会鹤丸。 只一天过去,秋玉就离开了。清光告知我的时候依然是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十分不开心地在我桌上放下一封信。 “清光。”我接过信说,“您不想去见见冲田总司吗?” 清光要开门的身影顿了一下说:“我可不像那个家伙。” “整个本丸里最放心的就是清光了。”我把信拆开说,“所以您是不打算去变得更可爱一点让我更喜欢吗?” “……更喜欢什么的都无所谓吧。您一开始锻刀其实是您对我的内疚吧,并不是喜欢,我明白的。”清光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低落,“况且您不是有了那位大人吗?大家都在说,您是喜欢那位大人的。因此,大家心照不宣地写上绘马希望主上明白我们的心意。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我拿出信纸的手一顿,又听见清光接着说: “对不起,我不应该向您说这些话。我先走了。” 清光说着就走出了房门。桌上拿出来的信纸颜色绯红,上面却只有寥寥几句话。狐之助不知道去哪里了,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一种惆怅感慢慢地在我心中升起,到底是为什么惆怅呢?清光的那番话以及秋玉说的话都让我莫名地觉得难过。 “那位大人走后,主上大人就消沉了好多……她是又生病了吗?” “别乱说话,主上大人的身体好着呢。” “对、对不起。” “不过也确实很久没看到那家伙了……好像回到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 “主上也不摸我的头了……” “喂!清光,你说说怎么回事吧?你来这里最久最了解她了。” “嘁,肯定是嫌弃我是把废刀,连见面都不想见,嗝。” “你说什么呢?!我们的主上可是最温柔的主上!” “三日月,你知道她怎么了吗?” “大概在成长吧。” “成长?”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 “主上很久没和为父喝茶了。” “需要我来祈祷吗?不过好像没有什么用……” “这样总是一个人,真让人忍不住担心啊。” “算了,总会有办法的……吧?” “真麻烦,直接上楼敲门大声喊就好了。如果再不出来,就让小狐丸抱着她出来!” “啊啊,主上大人不太喜欢公主抱呢……距离她上次给我梳毛皮已经很久了。” “主上最近不吃喜欢的团子了,做出来的甜食全部没有动。” “送去的《古今和歌集》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 “……在万屋买的花也不喜欢。” “我们想和大将玩藤球。” “我想要她帮我织好看的辫子。” “那让主上去一趟那位大人的本丸吧。” “……” “堀川,你在说些什么傻话?” “主上和我说过‘有些事从心而为会比较舒服吧’。兼先生,我明白的,大家担心她受伤。可是主上想要去那位大人那里一趟,虽然我不清楚她为什么想要去,但是我觉得她有这么做的理由,我们应该相信她。” “……” “嗯,让她一个人去吧,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吓我们一跳。这可好比和安定去修行一样。” “咔咔咔咔,小僧十分同意。修行的目的是让身心强大,我看来,主上的身心都还不够强大。”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清光,你也是吧?” “……我同意。” (轻笑声)“清光也学着乱来了?” “既然这样,我们举个手吧,老爷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 里面喧闹了,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了。我离开了他们聚会房间的门口。 秋天的早上我总是特别容易醒过来,我盯着狐之助之前就已经做好的日历,上面有个鲜艳的红色标志画在了今天的日子上。 “大人,去年的这个时候,您还是一个人呢。” 狐之助开心地吃着清光拿过来的油豆腐说。 我随意应了一声,然后看见了还站在原地的清光于是问:“您还有事吗?” “有两件事想拜托您。”清光低头看了看地,脸上泛起红晕,“一是我想外出一趟,现在来和您道别。” 我扬起嘴角说:“祝君武运昌隆。另外一件呢?” 清光倏地抬头说:“第二件事,是想您外出住一段时间。” 我半晌才问:“为什么?” “长谷部说他们要把本丸翻新和扩建,让主上今年在大晦日这一天过得开心一些。毕竟因为去年的事……”清光认真地和我说,“这不仅是我的请求,也是大家的请求。” 秋天的朝阳一直照到了有点发旧的墙上。 我说:“记得写信给我。我会外出住一段时间的。” 我不放心又说了一句:“我会外出住一段时间的。” 我看见清光悄悄地松了口气,立刻扬起了可爱的笑容说:“那么,我走了。” “嗯。”我简单地回答他。 “您要去那位大人那里吗?”狐之助在清光走后问。 我点点头,说:“您不是说要我试着去接受一下吗?” “咦咦?真的吗?”狐之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真的……哟。” ☆、猫儿 初秋的清晨有些凉,露水还挂在那些廊下的秋菊瓣上,偶尔有鸟叫声惊落一两滴。这安静的地方一如我来的时候,我盯着锻造室,犹豫之下还是进去了。 送我离开的时候,大家纷纷保证自己不会给长谷部和烛台切添乱。长谷部则千叮万嘱,因为清光去修行了,本丸中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烛台切和长谷部的肩上。我都认真地点头一遍,长谷部才严肃地和我保证,我回来会见到一个不一样的本丸。 大概是因为我给他的近侍是鹤丸,这次接我的正好是他家的鹤丸,顺便又给了我一封信。信纸微微泛清香,字里行间倒是一改他离开我的本丸前的风格,那种热烈而清晰的文字让我心跳不已。坐在牛车上我思前想后,比如再见到秋玉应该说什么,我又应该找寻些什么,至少要在回来之前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秋玉的本丸要比我的大很多,从玄关到走廊的布置相当大气,走廊的四周都种植了花藤,开的花也是鲜红美丽的。浅色走廊下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周围种的树以及布置的风景不亚于上次我到贺岁会去的那个府邸。鹤丸把我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后对我做了个鬼脸就走了。 我迟疑了一下,正要伸手敲门,门已经开了。秋玉着一件粉色衣衫,见是我嘴角泛开一抹轻柔的笑:“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眼睛看向其他地方说:“您都帮我把本丸扩建了,我还能不来?” “说起这个,之前给你准备的礼物现在就可以用上了。”秋玉似乎想起什么一样,“你和我来。” 秋玉在房中向我轻轻招了招手,我跟着他进了房间。四处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里的书架上也是摆满了书,不过还多了些花瓶挂件。我走到他的书桌边,一张白纸铺在桌上,上边的字是端庄秀丽,笔锋又带着刚劲。我不由得读出他写的俳句:“惴惴秋叶,惶惶我心。” 我想了会,拿起笔在他写的后面加上:“昭昭明月,期期我情。” “喵。” 一声娇软的猫叫让我忽地抬了头。我这才看见秋玉手中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猫,站在桌前含笑看我。我忽而觉得脸上发烫,忙放下笔说:“您只会寻我开心。” 秋玉并不在意我说的话,摸了摸那小猫的头,把它递给我说:“原本是想在旁边作画的。” 我抱着小猫,蹭了蹭它的头说:“您可真悠闲。” “别说这个,政府那边一打探到我伤好了,立刻让我去办事了。”秋玉坐到桌子面前,提笔说,“这猫我给你找了两个月,一开始是本丸里所有的人不答应,后来说是给你的又答应了。” 我说:“您这个样子说得好像是我逼着你们养猫一样。” 秋玉指着桌前的榻榻米说:“噗,你这话说的……你坐那去,我给你画一幅画。” 中午的阳光很足,从窗外照入房中,也照到了秋玉的身上。我抱着小猫,坐了有一会,秋玉便拿起自己的那张纸对我说:“好了。” 我伸长脖子看,问:“这么快吗?” 秋玉只扬了扬手中的纸,我只好走近桌子看。白色的纸上只有简单的几笔,只是把大致轮廓勾勒出来了。 “您这哪里画完了?”我看着纸说。 秋玉看着我只是伸出手给我,我顿了一会才把手给他。他握住我的手,我也悄悄地把灵力收敛了。小猫从我的手上跳下去了,跑到一边去了。 “这是你。”秋玉指着纸上几粗细适中的线条说,随后又指着几条类似猫的细线条说,“这是猫。” 我看着纸上的线条,却忍不住笑了说:“粟田口家的孩子们都画的比您好。” 秋玉说:“这小猫甚是讨我欢心。” 我敛了敛笑容说:“那我可比不得猫儿能讨您欢心。” 秋玉松开我的手,好笑地说:“你这话说得离谱。你要是想讨好我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我并不在意他这话只是问:“您送我猫儿干什么呢?” 秋玉向我招了招手,说:“你离我近点我再告诉你。” 我只好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秋玉只是笑着,什么都说。我疑惑地看了秋玉一眼,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红了脸没有动,但是他慢慢地拉着我让我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里又没别人。”秋玉习惯性地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环住我的腰说,“原本以为那边没什么事,把你喊过来能和你多见面一会,刚刚得到消息那边又要我跑一趟。” “您倒是不用顾及我。”我说,但语气不知为什么变得有些沮丧。 “……呦,开始喜欢我了吗?”秋玉在我耳边轻笑着问,“你这句话我可是很容易误解成你想留住我。” 我偏了偏头说:“我没有,您别乱说。” “我没乱说,你这一句听上去也很像。”秋玉的手松开了我的腰,转而双手扣住了我的手,“你回答我,你有没有点心动?” 我慢慢转过身,支吾着说:“好吧……我承认,是有点……但都是您先引起的,不算我自己想的……” “那你想的是什么?”秋玉的眸子弯起来问我。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乌亮的眸子装满了柔情。 秋玉的手轻轻地捏住了我的下巴,过了一会才问:“……我可以……吻你了吗?” 可是我张了张口,却没回答,他不再说话。他那张秀气的脸庞却是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几乎能听到我的心跳在不断加快,这样的紧张让我抓紧了他的袖子,慌张地偏了偏头。 窗外的阳光有些暗了,秋玉的手也慢慢松开了我的下巴。 “我还以为你同意呢。”秋玉说着,轻柔的语气中似乎没有一点异样情绪。 我心情复杂抬头看秋玉,但是他把目光移开说:“我稍微有点累了。” 我慢慢从他腿上起身,小声说:“对不起。” “不不,是我不对。”秋玉也站起来了,“你一路奔波,先去休息吧。” 我愣在原地有些踌躇,秋玉抱起一旁玩耍的猫儿说:“我这几天不在家,所以让这个小东西陪着你。我让一期一振做你的近侍,这几天有什么事找他就好。” “好的。”我小心地接过他抱过来的猫儿,“那您什么时候离开呢?” “今天下午。”秋玉说,“你在这里多住几天也是没关系的,所有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要解释,但是被秋玉打断了。 “不是就先去休息吧。” 我小心地接过猫儿,想着是不是刚刚自己做的事有些过分,毕竟他为我挡刀这件事,其实他要的也不多吧……那之前自己还想着还他的尺八,说好要接受来着…… 我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推门走出去。一期一振就站在了门外,看见我后向我礼仪性地鞠了一躬。 “请让我带您去您的房间吧。” 我微微低了头以示我的尊重:“那就麻烦您了。” 一期一振微笑着回答:“您不用这么客气。”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您不用介意,我对任何人都是这样。” 一期一振带着我穿过花廊,花廊下偶尔坐着几个我没见过的面孔。一期一振一一为我介绍了,我依次礼貌地回应,最后到房间门口,一期一振正要帮我推开门的时候—— “一期哥!” 那些粟田口的孩子从廊下突然出现,我手中的猫儿被吓得跳到地上,一步两步就没了踪影。 “诶?”小乱最先叫起来,“刚刚那是那位大人的猫吗?” “好、好像是……”五虎退有些胆小地说。 “这位大人……”一期一振歉意地说,“真是对不起,我的弟弟们太调皮了。” 我看着这些孩子的面孔,也突然想起了自己本丸里的粟田口,笑了说:“那就一起来找猫猫吧。” “找猫猫?”秋田疑惑地问。 “那就比比谁先找到吧!”厚开心地叫起来,“输了的人今天可是要帮歌仙刷碗的!” “诶?”大家都叫起来了,接着大家都一哄而散。 一期一振说:“真是抱歉呢。” 我摇摇头:“请不要这样说,我很喜欢他们。” 一期一振笑着帮我把房门打开,站在外面说:“如果您有什么事,请直走过三个房间来找我,我的房间就在那里。”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多谢。” 一期一振帮我关上门,随后房间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打开房间的门,就看见外边的一棵樱花树,树下还吊着一个秋千。樱花在盛开,随着风飘落着粉色的花瓣落在了秋千上。我被这样的景色吸引住了,慢慢地走过去,坐在了秋千上。 “……喵?” 一声猫叫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是一只纯黑的猫,那双黑色的眸子一直盯着我,我虽然觉得浑身不舒服,但是又觉得这只猫在哪里见过。这只猫离我有一定的距离,它就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我。 “不是说只有一只猫吗?”我下了秋千,慢慢地走向它,“你饿不饿?” 黑猫向前走了一步,我有些开心,正当我以为它会接受我的时候,它惊吓一般地爬上树,消失在樱花中。 “大人!我们找到了猫!” 轻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抬头看了眼树,只好去开门。小乱抱着小猫笑着说:“是我最先找到的!” “我也找到了!”一旁跟着的前田立刻举手说,“是我发现它躲在草丛中。” 我抱过猫说:“真是多谢你们了。对了……” 我想到来之前,自己家的那些短刀们塞的零食,于是去翻找自己的行李箱,最后找出了一堆的零食,我把零食推给小乱和前田说:“这些你们都拿去吧,可能你们都会喜欢。” 小乱和前田对视一眼,愉快地应了一声,抱着零食出去了。 我怀里的小猫动了动,我把猫儿放在地上,用一旁余下的零食逗着猫,我还把手上那个时候一期一振送我的玉色铃铛系在它的脖子上。猫儿姿态可爱,身形却敏捷,每每能够抓住我给它做的小球。想让我挠挠下巴,就乖巧柔软地叫唤着,一旦吃饱喝足了,便把我晾在一边。 秋玉不在的这几天,猫儿也跟着我跑出房间和粟田口家的孩子们玩,我玩累了就在花廊下抱着猫儿小憩一会,一期一振会很贴心地替我盖一层薄毯。我渐渐忘记了些什么,至于是什么,往往在深夜醒过来的时候偶尔想起,我第二天起来就已经不记得了。不过,这也没关系吧,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我一定会想起来。 秋玉回来的那天下着雨,早上我起床逗猫儿的时候,隐约在雨中又看见了那只黑猫坐在那棵樱花树下。那一双黑色眼睛和秋玉的真像。我这么想着,于是走到了树下。樱花在雨的打落下,洒了一地,天不是很亮,我勉强能看清楚黑猫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下。我慢慢地蹲下去看它,黑猫看了我一眼,凑近我用粗糙的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我伸手抱住它说:“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黑猫乌黑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乖巧的样子,我用手指擦了擦它湿漉漉的胡须,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把黑猫抱进房间,然后用毛巾给它擦干全身。我把猫儿放在它身边,看了看猫儿,把猫儿脖子上一只铃铛解下来系在黑猫的脖子上。我正逗猫高兴,外边就有人敲门。 “那你们乖乖啊,我去开门了。” 我这样对猫们说,起身开门去。 “有没有想我?”秋玉一身黑色军装站在门外笑着问我,后面跟着同样是一身军装的三日月和鹤丸。三日月冲我点了点头,鹤丸也和我打了个招呼。 我看了看秋玉还在滴着水的头发说:“我要是说不想您,那岂不是太对不住您一回来就来看我了。” 秋玉把军帽摘下来戴在我的头上说:“你也一身湿漉漉的,干什么去了?” “追猫呀。” “要不要去泡温泉?” 没等我回答,秋玉一把拉过我的手,打横抱起我,心情似乎极其愉悦地说:“泡完温泉后一起吃早饭。” ☆、失踪 脑袋很晕……我泡完温泉后迷迷糊糊地被秋玉拉着到了吃饭的食堂。因为本丸人数极多,所以食堂现在还有挺多人的。 “脑袋还是晕的吗?”秋玉咬着筷子问我。 我揉着太阳穴趴在桌子上说:“毕竟第一次泡温泉的时候就留下了后遗症……” 秋玉无奈地伸手揉了揉我的额头,然后放下筷子说:“不如我们下次一起吧。” “……不,不用了。”我被他这么一说吓到了,“您还真是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秋玉拖长了尾音。 我害怕他再说出什么别的让我难堪的话就打断他说:“我求您别说了,真怕了您。” 秋玉双手撑着下巴问我:“真的?” “真的。”我端起碗喝了点粥说,“话说回来,我来您这里也有五六天了。” “啊啊,原来我走了这么久吗?”秋玉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说,“好在剩下的时间能陪你。” “……”我放下碗的手有点僵,有些说,“请您少说点奇怪的话……” 秋玉咬着面包看我说:“我可没有说奇怪的话,我都是认真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哦。” “……”我已经习惯了秋玉这种说出来就能吓到人的话,所以我打算换个话题,“您这次出门好像很高兴,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秋玉说:“还是作为特调检察官到本丸普及食虫的知识,我高兴不过是因为回来就可以见到你而已。” 又扯到我了……我决定打住这个话题:“阳子小姐呢?她最近有给您写信吗?” 秋玉伸手把一小块面包递到我嘴边说:“她听说你来了我的本丸,直接离开了这里。” “诶?”我讶然,“离开这里是指……” 秋玉黑亮的眸子微微弯了弯说:“就是我以后都不会见到她了。好了,快张口。” 我看了眼他手中的面包,小心地咬住,说:“那暗堕的治疗方法您这次去有进展吗?” “提起这个,我这次去调查一个正在遏制暗堕的本丸,倒是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秋玉说,“那家小姐被暗堕的刀剑吓得不轻,一病不起。暗堕的刀剑看到这样反而不想事情继续恶化,虽说暗堕之后,那家小姐对他们至关重要,毕竟能够提供的灵力只有那位小姐了。出于……” 我正听得出神,秋玉又打住了,我心下着急,说:“您怎么又打住了?” 秋玉看着我问:“如果你是那位小姐,你会怎么办?” 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会生病也是在所难免,但是暗堕之后如果和那个梦一样可怕,我宁愿被火烧了。不过要是真能遏制暗堕的话……再好不过了了。 “和刀剑妥协吗?”我试着问。 秋玉想了想继续说:“出于对自己主人的爱恋,那些刀剑们开始互相残杀,想要成为照顾那位小姐的唯一一位,不过这位小姐后来发现了这样的事,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当然,赢了所有人的刀剑,也成了能够照顾小姐的唯一。”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秋玉拿起杯子摇了摇里面的牛奶说:“我去的时候,本丸几乎无人打理,连结界都破了不少。说是互相残杀,也只是几年前的事了,最近因为没闹出碎刀的事件,政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来奇怪,我也没在那位小姐的本丸中检测到食虫。” 我听完思绪万千,于是说:“食虫并不是最终起源吧。” “哦?”秋玉放下杯子兴致勃勃地看着我说。 我想起来这里之前的无数个雨天,敛了敛嘴角说:“是欲望吧。毕竟刀剑化作人,有人的思维和精神,无论如何,都会受到动摇吧。” 秋玉伸手擦掉我嘴角的粥汤,对我露出一个极其魅惑的笑容问:“就像我想对你做的那些事吗?” “……您总是把话题往我身上扯……” 他的笑容让我不自在,我匆匆撂下这一句然后跑回了房间。 明明故事那么悲伤,秋玉是怎么做到笑着说出来的……就算说什么喜欢我的话,只是一时兴起也说不定……这样的心情,我难以理解。猫儿和黑猫睡在一起,像一黑一白的团子。我伸手摸了摸两只猫的头,又拉门看了一会外边下着的雨,还是回到床铺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真是和猫儿一样……”秋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进来的。他掀开我的被子就伸手搂住了我。我微微睁开了眼,只觉得他搂住我的两只手十分凉。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说:“我可不讨您喜欢。” 秋玉身体抖动了一下,然后把我搂紧说:“我也不如猫儿讨你喜欢。” 我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您和一只猫儿比什么?” 秋玉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反而说:“我过些日子回家一趟。” “回家?”我反问。 秋玉握住我的手说:“再过一两年我们——” 我反应过来他要说什么,我没想到他会想这么远,所以我立刻转身用手捂住他的嘴:“您再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 秋玉目光有些暗淡,但还是没说了。我看得出他不高兴,但是我也没想这么远,只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开心,这就好了。 “您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我慢慢松开手问,“如果不开心的话,您就不应该和我有纠缠。” 秋玉闭上眼睛,显然不太想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微微低了头,靠在他胸前说:“那种事我没有想过,您想的太远了。况且……” 况且我根本还没有接受……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真的好吗? 秋玉用手拍了拍我的背说:“和你在一起太开心了,开心到我都要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接下来?”我重读了这几个字。 秋玉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说:“对,接下来。” 说着他起身了,末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躺在床铺上无力地叹了口气,听着外面的雨声慢慢地睡着了。 又过了几日,秋玉因为那天的事这几天都没有见我。于是我打算再过一两日就回去,接受不接受这件事,应该这一两天就会有答案吧……正想着怎么和秋玉说这件事,不觉心烦意乱,就轻声喊了句:“猫儿!” 如果是平时的话,这只娇小可爱的猫儿已经随着清脆的铃音跑到我跟前不停地冲我撒娇了,我心下有些慌乱,但是我找遍整个房间猫儿也不在。与此同时,黑猫也不见了。我当下就觉得奇怪,顺着走廊走了一遍,而后在走廊上遇见了一期一振,和他说明了这件事后,他说要帮我一起找。找了整整一个上午,依然没有两只猫的影子。我不禁怀疑是不是黑猫带走了那只小白猫,不过自己也没有证据,不能够妄下结论,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两只猫。 “别担心,那只猫儿会回来的。”一期一振安慰我说,“毕竟肚子饿了就会回来。”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说:“谢谢大家,不过您还是叫他们回来吧。反正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说不定等会就回来了。” 一期一振没有多说什么话,应声离开了。我看着他去叫那些孩子们的身影,心下猜测他也会向秋玉汇报才对。于是我起身想回房间,猫儿不见了我是很难过的,堵在心里并不好受,但是我习惯了把情绪埋在心里,不表露出来。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本丸…… 我从廊下走下来就看见秋玉站在我身后的不远处。 “怎么了?”秋玉问。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不过有件事要和您说……” 秋玉看了看旁边的花藤问:“什么事?” “我想回去了。”我看着周围的景色说。 “……”秋玉点了点头说,“那你走之前和我说一句,我让小光给一顿好吃的,再给你安排人送你回去。” 我本以为他会劝留我,听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所以那句喜欢果然也只是暂时的……我这样想,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惆怅。 “嗯,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了。”我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秋玉说:“我在河边散步的时候找到了猫儿,我让三日月把猫儿送到你那里去了。” 我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回到房间,我本以为至少三日月会在那里等我把猫儿还给我,我却只在门口发现一个木盒。我疑惑地打开盒子,但是当我看到盒子里面是什么的时候,盒盖被我扔到了一边。我颤抖了手把盒盖盖好,平复了下心情抱着盒子走进房间里。外面又在下雨了…… 我深深地呼了口气,抱着盒子走到了樱花树下,捡起旁边散落的石头开始挖洞。我渐渐回想起秋玉和我说的话,在河边……所以会是这个样子……我挖着洞,最后把木盒放下去,我再把土埋上。我再也见不到猫儿了。我这样想着。那样可爱的模样再也见不到了……盒子里是猫儿。不过是已经被水泡胀了的猫儿的尸体。它脖子上还有我给它系的一只玉色铃铛,湿了的红绸带是从小乌丸那里拿过来的,和它已经脏了的白色毛很般配。我抬起自己空空的手腕,那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我想起来了……原来我忘了的事,是来到秋玉这里之前,决定要好好了解他的……要学着去接受他的那份喜欢的……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吧? 我转身跑回房间,不顾衣服湿了,摊开一张纸,开始写信,希望他们明天就能够来接我回去。我把信写好之后,叠好放在桌上,突然一声熟悉的铃铛声出现了,我盯着这只突然出现的黑猫,它坐在我面前,脖子上的玉色铃铛和猫儿脖子上那只一模一样。我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喵。”黑猫善解人意地蹭了蹭我的手,然后咬住了我刚才写好的纸,前脚一点,后脚一用力,跳下桌子,就消失在门外。我追出去看的时候,哪里还有踪影呢? 我只能再写一封,想着今天晚上去给秋玉,希望长谷部他们能够早点来接我。晚饭后,我收拾好东西,把信放在口袋中,来到秋玉房门前。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不一会秋玉就把门打开了。 “……猫儿的事我很抱歉。”秋玉首先开口说,“不过你现在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明天就回去,今天晚上希望您派人把这封信送到我的本丸里去。”我把口袋中的信拿出来说,“在这里叨扰太久了。” 秋玉接过信说:“你先去我房中坐一会吧,我去交给鹤丸送。” “麻烦您了。”我心有愧疚地说,“我就站在这里等您吧。” 秋玉抬眸看了看我,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不一会,秋玉回来了,说:“已经好了。” 我转身要走,秋玉问:“估计等会就来回信了,不等等吗?” “等会?”我疑惑了,“会有吗?” 秋玉推开门说:“会有。你既然决心要走,至少给我个面子和我喝会茶吧?” 说实话,来这里这么久,我并没有喝上几口茶。 秋玉拍了拍我的头说:“贺岁会上的玉露怎么样?” 我默然点了点头,跟着秋玉进去房间。 秋玉让我坐在矮桌的一边,我跪坐下来,看见秋玉熟练地把茶壶提起,替我倒了一杯热茶。我闻到这种熟悉的清香,稍稍安了会心,小口抿了茶,后觉得清甜无比,于是一饮而尽。 “小云华觉得这茶怎么样?”秋玉突然用这样的称呼叫我,“我的茶道是不是又进步了?” 我有些不适应地抬头看了看秋玉,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嗯,比之前好。” “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秋玉放下茶壶说。 我捧着茶杯点了点头说:“您说。” 秋玉看着我,嘴边扬起一抹笑说:“猫儿是我弄死的。” 我有些哽住,觉得他在开玩笑:“您又在寻我开心了。” “是真的哦,小云华。”他认真而严肃的语气,“我亲自把它扔在河里,听着它的叫声渐渐消失……的哦。” ☆、笼鸟 夜色冷凉,地上铺着的花色和服摆边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原本穿着的木屐已经被脱到了一边。精致的金属从墙壁上垂到地上,由粗到细,最后链接到了我的手腕和脚腕上。 我看着秋玉,却说不出一句话。我坐跪在地上,冰冷的金属质感已经像冷水一般浸透了我的全身,它使我不停地发抖。 “别这么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老实说猫也只是我取悦你的工具,但是它分走了你的喜欢,所以我不需要了它。再说了,喜欢这种事太肤浅了,我需要你爱着我……哦。”秋玉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带着些兴奋,他慢慢地弯下腰来,伸手抚住我的脸说,“我已经厌倦了。我厌倦了在你面前用温柔包装自己,那种温柔只会让你逃走。我不想你再离开我了,也不想你的笑容被其他人看见了,我承受不了那种寂寞。” “原来是我一直看不懂您……”我感觉得到我的声音的颤抖。 “不,你看懂了我。”秋玉温热的拇指擦过我的眼角,玫红的薄唇轻轻张开,“所以你才会来我这里。现在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你了。” “不能……”我忍着眼泪说,“您不能这么做……” 秋玉一手搂住了我的腰在我耳边轻声说:“为什么不能?你在我这里没人会怀疑,我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由我一个人照看你不好吗?” 没等我回答,我的耳朵反而一疼,接着是一个温热湿润的东西抵住了我的耳朵。我知道那是什么,冰冷的金属被我身体的挣扎而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请不要挣扎。”秋玉炙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脖子边,“这样手会受伤,我心疼。” “您不是这样的……”我依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有着鬼魅般笑容的人是秋玉,那个刚刚还在对我温柔笑着的秋玉。 “不是吗……” 这模糊的声音消失在我的脖子上,我能敏感地察觉到有东西在我肌肤上滑动。一直到了我的下巴边,一阵疼痛从下巴处传来。秋玉微红的黑色瞳孔中露出了得意的眼神,随即他松开了牙齿,双手扯着我的巫女服从我的交领处分开。 “本来我想让你轻松点过渡的,但是你一直不肯表明态度。你可以说我等不下去了,没关系哦,小云华……这原本就是为你一个人设计的。”秋玉的手指攀上我的喉咙,“借着特调检察这件事,把你永远地留在我身边。” 因为秋玉的手指紧紧地抵住我的喉咙,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所以……在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吗……” 秋玉松开手指,用手按住我的肩说:“再好好想想,我的小云华。” 一时间,所有的回忆都涌上头脑,同时也变得混乱了,而我肩膀上的突然的疼痛让我不由得叫出来了,“呜!” 这样的疼痛也让我想起了清光那没由来的厌恶,原来清光早就察觉到了,只是我完全相信秋玉……加上他后来为了救我,不惜让自己受伤……回头想想,那些他做的事,都是可以找到痕迹的……拉着我的手在本丸里到处乱走,出阵时候的言语刺激,以及那个时候为我挡刀,都在塑造一个温柔的形象……让我放松警惕。对我温柔也只是掩饰占有欲…… “想到了吗?小猫咪。”秋玉松开了牙齿,不断地吻着我的肩问。 我浑身冰冷,觉得呼吸都是僵硬的。所有的事都如走马灯一般又在我脑海中过了一遍,想起了之前他说的那些话,不知怎么,忍了那么久的眼泪突然就流出来了。我低着头,眼泪从眼眶大颗大颗中掉下来,以前那个温柔地秋玉全是骗人的……可是我眷恋的就是那样的秋玉……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骗子……” 秋玉咬着我的肩,听到我说这句话狠狠地咬了一口才抬起头看着我说: “随你喜欢,我的小云华。原本我在他人面前的模样就是个面具,你能见到真正的我,我太开心了!你是喜欢我的吧?不然怎么会来我这里?不然怎么我对你做的事不拒绝?不然……” 秋玉顿了一下笑了,手指抚过我的肩膀接着说:“不然怎么做梦都想和我做那种事?” “骗子……”我重复着,“……差点就骗到我了……差点我就要说我也喜欢……你了……” 秋玉充耳不闻我的话,咬住了我的脖子上的肌肤。 “我最讨厌你了!” 心中的难受和悲痛让我喊出了这一句话,同时脖子上的疼痛让我皱紧了眉。我垂着头,在他松开抱着我的手,我几乎失去力气而整个人倒在地上。 秋玉抱着我的头吻着我的额头说:“表情和声音太棒了,想想明天以及以后都能见到你,我就忍不住兴奋。放心,我今天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哦……毕竟……来日方长。” 秋玉把床铺移到我这边来,依旧和以前一样,从我身后紧紧地抱住我,下巴搁在了我的肩上。窗外的天空渐渐发白,我睁着眼睛一夜没睡,想了一遍又一遍。我看了无数次手脚上沉重的巨大物体,冰冷的感觉让我萌生错觉,可是肌肤上的疼痛不断告诉我这是真的。窗外偶尔传来鸟鸣声,如同我之前在这里醒过来的每一个早晨。 “早上好。” 我身后有了动静,秋玉松开搂住我的手,把我的身体翻过去,我不得以把手臂伸直。秋玉探身过来吻了吻我泪痕干涸的眼角轻笑了:“有想吃的东西吗?今天有想做的事吗?” 我不愿意看他,也不想和他说话。 “让我听听你的声音。”秋玉吻上我的锁骨说。 “……不要碰我。”嘶哑干涸的喉咙说出的声音犹如撕裂纸张的破碎声音。 秋玉在我颈边贪婪地吸了口气说:“除了我设计的那些东西,还有额外的剧情。包括让你家鹤死心哦。那个时候,你让他来做我的近侍,我就发现了……他对你那种……欲望。” 听到这里,我不免看向秋玉,秋玉黑红的眸子中没有一点杂质,如同一个孩童般天真地看着我。 疯狂…… “他天真地想和我交流,尤其是那次我说我是你的追求者之后。你猜猜……我怎么对他说的?”秋玉带着笑意问我,“我说……你不是他一个人的,怎么可能从你这里得到爱呢?你迟早要离开这里,和我结合……” 我垂下眸子不再看他,但是秋玉没打算停下来。 “对了,你的初始刀加州清光——我和他说,再可爱也没用的……因为你从来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秋玉一句句的话如长满荆棘的藤,密密地缠绕着我的全身,越是挣扎越是疼痛。 “我说过的,你救不了他。” 我又看见了那座烧红了的本丸,耳边的声音是那么熟悉。我呆在原地,看着那座本丸却是一步也不敢向前了。 那人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燃烧,这场大火还烧到了你的身上。” 我看着眼前的大火,心里逐渐麻木了。我应该相信谁,又是为什么而来到这里……我不知道。 “来吧,和我互换灵魂……你就能得到解脱……”那人说,“只要你同意……你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来吧……” 那人的声音犹如我儿时最亲切的歌声,我转了身,大火依然在我的身后燃烧,但是这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阿华快睡觉,明日就长大。长大才名显,一生顺遂安。”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心中的依恋和脆弱在此刻清晰明了。眼前的人影是我儿时见过的,是在我心中最温柔的存在。 “母亲……”我跑起来,想要再次见到她。 “阿华快睡觉,明日就长大。长大才名显,一生顺遂安。” 歌声在吸引我,我不断地向前跑。马上就可以拉住她的手了……我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身影却突然消失了。我慌张地看向四周,母亲的身影不见了……周围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母亲?”我不安地喊着,“母亲,您在哪?” 什么都没有…… 茫然、恐慌、无助和各种不安萦绕在心头。 “……爱着您。” 周围出现了这样的声音,我猛地想到之前那个梦……由不得我多想,我已经睁开了眼睛。可是这里并不是秋玉的房间,我皱了下眉,正想伸手擦擦眼睛,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主人,是头疼吗?”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眼前这个露着上身的人,他的嘴角带着和秋玉一样的病态笑容。 “您哭了呢……”他低头吻住我的唇,“想让其他人来服侍吗?” 我被他压在身下,而手腕也被他抓住,他含住我的唇,一点点地咬住,我不禁觉得嘴中腥甜,精神恍惚中才有了些真实感。 他睁开眼说:“不许哭哦,否则是更多的惩罚……” 我无法和记忆中的那个他相对比,我的紧张和不安催促着我的呼吸和思考,咽下嘴里的腥甜,看向他,那双曾经纯净而美丽的金色眸子现在已经成了黑色,月光下纯黑的头发也在告诉我,这不是他……不是的……他也从来不对我用敬称。我心里这么想,却还是张口说: “鹤……” 他按着我手腕的手慢慢地松开了,表情也慢慢变得愉悦:“您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恍惚地抬起手触摸他的脸,温暖的触感让我更加觉得不真实。 “对不起……”我想到秋玉之前说的话,来之前还和他生气,我忍不住对他说这句话。 “呵,就算您想和我玩,这个也一点都不好玩。”黑发的鹤丸国永从我身上下来,嘴角的笑容有些讽刺,“您不是一直惦记着那位公子吗?” 我想说的话堵在喉咙,一句也说不出了。 “不过没关系……”他纯黑的眸子中流露出迷恋,“您今晚只属于我……” 属于……我脑袋里重复着这个词,浑浑噩噩之中居然慢慢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情况……我几乎是本能地裹住被子坐了起来,但是这坐起来用的力气要比之前用的多多了。 “您对其他人可没有这样……”他弯了弯眸子说,嘴角敛了笑容,“况且之前不是做过了吗?难道您还在害羞?” 做……过?我捕捉到这个词后,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我的房间,却也不是鹤丸的房间。我回忆起那个时候那个人说的话:来吧,和我互换灵魂。所以我已经不是我了吗?那我是谁? 我看着面前的鹤丸,微微喘了口气说:“我头疼。” 我并不知道这一招有没有用,只是从刚刚的对话中,他似乎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 “是吗?”鹤丸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在月色中端详了我一会,松开了手,“我来帮您揉揉吧。” 说着他坐到我身后伸手帮我轻轻地按揉太阳穴,我微微地松了口气。 “更好点了吗?”鹤丸问,然后隔着被子搂住了我的腰。 我没有回答,裹紧了被子闭上眼睛。意外之下我没有听到他的再说什么。我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懒散地躺在了我旁边了,他伸手扯了扯我裹着的被子,偏了偏头看我说:“不睡么?” 我愣了下,慢慢地松开了被子躺下,但是背对着他。我浑身僵硬着而不知道怎么办,他的手揽过我的肩,说:“您这样顺从还真是难得啊。” 他这样说,我却感到自己的冰凉的背贴着他滚烫的肌肤,我不由得抓紧了被子。他的手覆上我的手,温热的感觉从手上传来。不知为什么,本应该害怕的我突然就这样安心下来,尽管是不同的鹤,可是这份温柔……也依然没有变。那个人到底是谁?现在的状况在我看来并没有比在秋玉那里好多少,甚至可能会更加糟糕。 “也只有这个时候,您才肯听我说话吧。”他在我耳边说,“我不想再漂泊了,所以我不会输给三日月。” 漂泊……这个词真让人心酸……因为清楚自己以前的经历,所以才这么说吗?输给三日月……又是什么呢? 他后面没有再说话了,我缩紧了身体,最终睡意还是战胜了恐惧,我沉沉睡过去了。 ☆、阳子 次日醒过来的时候,鹤丸已经不在了,我却不由得喘了口气,我伸出手想要聚一点灵力,却发现手中能够看见的灵力少之又少。身体上的疼痛依然在,我挣扎了许久才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身体。可能是身上患有某种疾病的原因,每次做一个小动作,都必须休息很久才能缓过来。我趴在窗户边往外看,走廊上空无一人,天阴沉沉的,周围的景色像极了我的本丸,这分明也是一个本丸。远处的花廊有突然从断了的木头倒在一边,花廊外边我猜测本来应该是平整的草地,现在看过去已经杂草丛生了。屋子里散发着腐朽和尘埃的味道,让我想吸一口舒适的空气都不能。我从窗户外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让我思路清晰了一些,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现在这个人的身份,至于怎么回去,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决定出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货。 于是,我扶着墙壁走到门口,拉开门却看见了清光,但是他没有穿着和平时一样的和服,而是穿着件宽松的衬衫,没有扣上的领口隐约可以看到他精致的锁骨。这个人的身体似乎要比我高,因为面对现在的清光,我只是抬眼就能看见他。 我才扶着墙微微喘了口气,就听见他说: “您这是要去哪里?” 他的语气无不讽刺和阴郁,我不习惯这样的清光,清光平时和我说话都是带着撒娇的味道,要不就是心口不一,这样的语气在我听来,真让我觉得心神不宁。 “既然送到我手中了,我就没有不杀的理由了。”清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弯腰咳嗽的我,“虽然我也爱着您,不过安定的死也不能就此结束。” “安定死了?”我几乎是失声地喊出来。 清光抽出刀冷笑说:“这个时候您还在装什么傻?” 我是不相信这个事实的,但是我又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所以清光拔刀的时候,我几乎迈不开腿,也感到一阵难过。 “哐!” 一把如同弯月的长刀的刀刃挡住了清光的刀。 “我虽然答应主上不杀你,但是你要是动了小姐,我也是不客气的。” 随着这样的话,那把弯月刀轻松地把清光的刀挑开。清光红色的眸子中迸出恨意,这样的恨意何其令人难受。他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但是他捡起了他的刀,一声不吭地走了。 “请小姐不要乱走。” 我抬头去看这个人,他深蓝色的衣服,以及消失了月纹的黑色眸子,俨然就是我之前做梦梦到的那个三日月……熟悉的流苏还戴在他的头上,我看了下他的刀柄,并没有那个红色的绳结。熟悉的面容给我一种极度陌生的感觉。 三日月伸手抱起我,走进屋子,再把我放在床铺上,替我仔细盖好被子。 “您在这里坐一会,我把药端过来。” 我回想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头痛欲裂,隐隐感觉这个本丸中发生的事,不仅仅是暗堕这么简单。 不一会,三日月就端着盘子走进来了,盘中有碗,碗中冒着热气,碗沿躺着勺柄。当陶瓷勺子伸到了我的嘴边,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张了嘴。苦涩的药味一如我以前喝过的药。 “您这样听话仿佛让我以为回到了十年前呢,之前您可是一直拒绝喝药。鹤丸今天早上也和我说您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三日月把手中的碗放在矮桌上,抬起他那双早已看不见月纹的黑色眸子说,“是有什么改变了您吗?” 三日月句句带着敬称,和没暗堕的他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就是这样,才让我更加觉得害怕。我看着那碗药,矮桌上还熟悉地摆放着茶具。 “……不知道。”我低下头,不去看他,“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三日月一边说一边用勺子搅拌着碗中的药说:“忘了?” 我悄悄地观察着三日月,他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他用勺子舀了半勺药,轻轻吹了吹送至我的嘴边说:“忘了也好,在我看来,小姐不过是变回了小时候。嘛,不过看您今天的样子,昨天鹤丸也太放纵了点——那么今天晚上由我来侍候您怎么样?” 我刚喝下勺子中的药,就听到他说这话,心里一着急想拒绝,才咽下的药水还在喉咙中,猛地被呛到了,我不禁咳嗽起来。 “还请您不要拒绝我这个老人家。”三日月笑着说,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有一件事,虽然您忘了,但还是说给您听吧,说不定记起来了呢。前几日那位秋家公子来了这里,不过我没有报告给您,想着您见到了也是伤心一通,于是就没和您说。” 我缓了缓,才问:“秋家公子?” 三日月看了一会我,俯下身体,在我耳边小声说:“那位叫秋玉的公子。” 这话如雷轰鸣在我耳边炸开,知道了审神者的名字的刀剑,还能叫做刀剑吗?说不定他也知道了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 “看来您是记得他了。不过您放心,我对那位公子没有敌意。”三日月微微离我远了点说,“只不过,小姐不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消息吗?” 刚刚三日月用刀尖挑走清光的刀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这个本丸的主人早就变了,这个审神者不过是个提供灵力的傀儡。秋玉是来过这里,现在听三日月这么说的话……我联想到秋玉回来的那天给我说过的话。他说他去过一位小姐的本丸,小姐身体不好,刀剑之间的相互残杀……都对上了。 我并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失神地看着三日月,他白皙而美丽的面容上带着和平常一样的笑容。 “哦呀?”三日月的嘴角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姐是不爱他了么?” “……” 我稍稍回了神,只觉得秋玉这个名字太陌生了……比起我面前坐着的三日月还要陌生。 “若是小姐继续追求他,那么我也不确定我会继续杀多少人。”三日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说,“老人家虽说有耐心,但是气量是小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一点犹豫和多余的语气,仿佛在和我说“今天天气真好”。 我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脸问:“您想神隐我吗?” 三日月低头看着我微微弯了弯嘴角问:“小姐不爱他了么?” 我没想到他还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也是我现在不能回答的问题。如果他想神隐我,这也并非不是不可能……他对我的称呼已经不是“主上”之类的,而是直接称呼小姐,那么他之前说的“主上”是谁呢? “等小姐想好了这个问题,再说神隐这种话吧。”三日月握住我的手,轻轻地吻了吻我的手腕,“近期白天很危险,小姐还是不要到处走动。” “您爱我吗?”我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袖子问。 三日月小心地抱住我说:“您今天这么热情是想我提前侍候您吗?” “……我只是想听您回答……” 我免不了要问这样的问题。我承认,我在寻找安全感,我不想承认现在我自己面对的事是真的……我幻想这个本丸和我的那个一样……暗堕的他们一定有办法得到解脱,不会迎来被烧毁的结局…… “爱您。”三日月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轻轻地在我的唇上印了一吻,起身离开了。 我呆呆地看着三日月离开,最终还是疲累地躺下去,这具身体比我想的还要脆弱。就在我躺下之后没多久,我就发现我旁边被子中有一个小小的凸起的地方,熟悉的尾巴露在了外面。我精准无误地抓住了那条尾巴。 “呜哇!”这只狐之助的额头上的毛是白色的,它看见我之后大声叫了出来,“阳、阳、阳子大人……” 它似乎很害怕我,浑身不断地颤抖着:“我、我不是故意逃走的!政府那边喊我过去了……” 狐之助紧闭着眼睛,不敢看我。我才听到它叫的名字,于是问: “您刚刚叫我什么?” 狐之助听我这么一问,缩成了一团。我看它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把狐之助放在我旁边,用手轻轻地抚顺它的毛。过了好一会,狐之助慢慢地不颤抖了,反而悄悄地抬起头看了看我。 “对不起,我现在忘了很多事。”我轻声说,“能请您告知一点我以前的事吗?” 狐之助睁大眼睛问:“您不记得了?” 我摇了摇头。 狐之助用手想要碰铃铛,但是又停住了。我看着它那种变化莫测的小表情,想起了以前那只,不由得笑了说:“您似乎很困扰。” 狐之助看见我笑了,突然哭出来了:“我对不住真也大人!” “真也大人?”我疑惑地问。 狐之助用小手擦着眼泪说:“真也大人因为抵抗溯行军而去世,我却没有照顾好您……呜,还让您染上一身病……呜……我就不应该那个时候让您去参加贺岁会。呜,都是我的错……” 我看它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只好抱住它,这一次它没有缩起来。 “呜呜呜……真也大人是……是隔代传给您这个本丸的……原本、原本您的灵力十分强大的,但是、但是您为了秋家那位公子竟然去习得一些歪门邪术……如果不是我、不是我……呜……” 这也就不难解释三日月叫我小姐的原因了,他口里的主上,是这位真也大人。狐之助此时哭得极其伤心,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替它擦着泪水,小声哄它说:“不哭了好不好?” 狐之助听见我这样安慰,慢慢地收了哭泣的声音,转而小声抽泣。 “您……真的不记得了吗?”它抬起头耷拉着耳朵问我。 我蹭了蹭狐之助毛绒球的脸说:“不记得了。” “那……那秋家那位公子呢?”狐之助犹豫着还是说出来了。 我在脑海里想了想秋玉的模样,居然不像昨天那么清晰了,于是我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 “您、您把他忘了吗?”狐之助显然很紧张地问。 我看着它问:“那位公子很重要吗?” “不重要,不重要……也不是不重要……”狐之助为难地抓了抓它的尾巴说,“我不想您再觉得他重要了。” 我没说话,于是狐之助继续说:“五年前的贺岁会上,您第一次见到秋家那位公子,本来有牵挂是一件好事,你们之间偶尔有书信来往也不坏。可是随着您和那位公子的长大,您的心思和那位公子的完全不同。由三日月大人抚养长大的您原本天真可爱,为了那位公子您竟然、竟然……” 说到这里,狐之助又忍不住哭起来了。我大概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只不过中间有些细节我还不知道。比如说,秋玉不是说阳子已经离开了这里吗……我用手掌遮住了眼睛,什么离开了,又是在骗我……明明前几天才拜访过。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愤怒还是在难过,不过有一点能肯定,阳子喜欢秋玉恐怕是和秋玉喜欢我一样。想到这里,我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您听说那位公子依旧去贺岁会,托人终于找到了他要去的那个贺岁会的地点……您利用傀儡术……”狐之助擦着眼泪继续说,“呜,您深爱着那位公子,可是刀剑男士们也渴望着您对他们的一点关怀……您那个时候,如果……呜……” 我托起狐之助的两只小手,问:“因为主人的不信任和冷漠,导致了这个本丸刀剑的暗堕? 狐之助委屈巴巴地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碎刀也有发生?”我问。 狐之助更加沮丧了,它不敢看我,默不作声。 “除了安定还有谁?”我尽量语气平和,想要狐之助说出来。 “您……”狐之助说了一个字就把小手收回去缩成一团了,“您和那位公子一样,本来拥有所有的刀剑男士,可是从暗堕开始以来,这里已经只剩下三十……三十……直到现在……碎刀依然在发生……” “可是政府没有来插手这里。”我说,“按道理应该来插手了……” 狐之助的眼神变得悲戚了:“因为您的缘故,政府把您交给那位公子来处理,那位公子一直拖着这件事,我也上报不了这件事……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两年多了……” 我颤抖了声音说:“他、他来处理?” ☆、珠子 我当然知道,凭着秋玉对阳子的厌弃,他怎么可能会来处理这种事?就算是工作,也只会敷衍了事。即便发生了碎刀的事,秋玉并不在意。而阳子只想逃避,碎刀和不碎刀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既然这样,阳子为什么一开始要接受这个本丸呢?秋玉说几年前有过碎刀的事,实际上碎刀的事一直在发生吧,只不过他不管,也不会和我说实话罢了。 门被突然打开,狐之助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钻到被子里去了。 “……主上大人……” 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从那开着的门缝中飘出来,随即探出一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我看着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刚刚召唤出刀剑的自己。 “主上大人……”那个白色身影慢慢地走进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我的喉咙哽咽了一下,慢慢坐起来后轻声回应:“怎么了?” 那个白色身影停顿了一会脚步,然后立刻扑了上来:“您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还能再见到主上大人……真是太好了……” 我犹疑地抱住他瘦小的身体,小老虎们都站在他身后不敢向前。它们都不觉得我可以信任,为什么你会没有一点顾及地扑过来呢? “我没事的。”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五虎退抽噎着,然后立刻擦着眼泪离开我的手说:“对,对不起……主上大人,我、我不会再哭了……请您不要责骂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肩膀一直在抖动,双腿居然就跪在了地上,抱着小老虎直接低下了头。 “您让我做什么都好,请、请不要让我离开您……” 我一时手足无措,只能勉强用手够住他,让他站起来,说:“你……那个,我稍微有点冷,能把你的小老虎给我抱一抱吗?” “……主上……大人?”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您不是说……不允许阿虎它们……” “我不太记得了,我现在忘了很多事。”我看着他金色的眸子,打断他的话,“但是我记得你以前说很喜欢躺在我的膝上,对不对?” 五虎退的金色眸子立刻多了几分亮晶晶的东西:“主上大人……呜,对不起,主上大人,我太没用了……明明……明明用着您的灵力,却一点都帮不上您……” 他的话讲得我心疼。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伸手握住五虎退的小手,“我刚刚听三日月说这外面很危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五虎退在听到三日月这个名字的时候害怕地缩了缩手,但还是抬起头对我说:“主上大人不知道这些事……可是、可是我讲不明白……主上大人和我一起去见一期哥吧,他能够讲清楚给您。我、我是好不容易来见您一面……对不起……我太想您了……” 他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轻轻地抱住他说:“没关系了……你不是见到我了吗?” 五虎退抓紧了我的衣服小声说:“主上大人今天好温柔……这应该是梦吧……” “……是真的哦。”我抓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我就在这里。” “……主上……大人……”五虎退哭得更凶了,“大家看到了的话……呜呜……也一定会很高兴……” “所以你刚刚说一期一振怎么了?”我循着他说的话问。 五虎退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周围说:“一期哥已经生病好久了……我们都没有办法……药研哥哥说他在昏迷,一期哥在昏迷的时候在喊主上……我也是为了想要主上大人去看看他,所以才逃出来……如果是主上大人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虽然我知道主上大人不一定会去看一期哥,但还是想来试试。主上大人有了厉害的三日月大人,不要我们其实是应该的……” 我刚刚就很在意他说的“逃出”,究竟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呢?我刚要问,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冷声: “哦?居然跑出来一个,这还真是我的奇耻大辱啊。” 五虎退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抖,我掀开被子把狐之助丢给五虎退,指了指拉门后边。狐之助瞪大了眼睛,五虎退愣了一下。 “我会来看你们的。”我做着口型说。 五虎退哭红了鼻子,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跑到拉门后面去了。 “主人,打扰了。” 这样的礼貌的称呼恍若隔世。长谷部推开门走进来,看见我正坐着,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主人怎么起来了?” 我低了低眉说:“您刚刚不是在外面找什么吗?我以为有什么我可以帮上的。” 长谷部单膝跪在我身后说:“主人快躺下吧,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转头看他,他表情柔和,从漆黑的眸子里只能看出满满的柔情蜜意。我没有躺下,长谷部离开我身边,走到离拉门更近的地方,我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微开的拉门。 “不过是在找一只逃跑了的小猫,您不必担心。”长谷部的嘴角露出近似嗜血的笑容。 我轻轻地拉住了长谷部的手,那双手厚实温暖,让我不由得回想起在原来的那个本丸,他的种种嘱咐,他在我来之前还和我说要让我看到新的本丸,他平时会用这双手端来放在我桌上的甜点。 “您怎么了?”敏锐察觉到我异样地长谷部握紧我的手,快步地坐到我旁边抱紧我问,“身上难受吗?想吃什么吗?还是说……您又想那位公子了?” 我攥紧他的手,听到他后面提到的“公子”二字,我手上的力气加大了些,摇摇头说:“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长谷部对我这个回答张了张嘴,“这还真是个奇怪的要求。” 奇怪?我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毕竟只有主人小时候才会提出这种要求。”长谷部独有的磁性声音近在我耳边,“现在主人想的不都是那位公子吗?我还以为您又要我去打听他的消息了。” 我被他抱着,看似是我拉着他的手,其实暗地中他早就扣住了我的手,我在心里默数着秒数的流逝,也不知道拉门后的五虎退和狐之助逃走了没有。 “那您答应还是不答应呢?”我微微转过头问他,嘴唇碰到了他的下颌,“毕竟我也不是您真正的主人,不是吗?” 我感到我身后的那个人的身体有些僵硬,我就知道我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虽说是救急用的计划,用这种方法拖住长谷部为五虎退他们争取时间,同时向他提出出去的要求。不过这个计划风险也大,只能将就着用。 他微凉的皮肤让我的唇有些发抖,毕竟这种主动的事情我从没有尝试过,只在狐之助之前放给我的录像中看过。我离开他的皮肤却不想被他按住了肩,推倒在床铺上。 “我爱着您。”他说。 “唔……” 他说完话,只是一瞬间的事,我的唇被他凉凉的唇贴上了,我垂下眼睑,任由他舔咬我的唇,我忍不住微微喘了口气,感到疲惫,这侵略性的亲吻耗了我许多体力。长谷部的手松开了扣住我的手,开始往我的腰上摸去。 一件,两件……他用手指解开我的第三件衣服的带子,从进门的那一边传来了破风的声音。 “咚!” 长谷部不得不向拉门那一边翻身,我只看到木制拉门上多了一个清晰圆润的凹陷。一个小巧可爱的珠子滚到了我的枕头边,它灰色的身体在稍显暗淡的房屋中异常耀眼。 “今天是三日月侍候主人,请压切大人不要忘了。” 平静而平淡的声音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我在大口大口地呼着气的同时转头望见了一个体型修长的男子,他的脖子和手上都有黑白渐变又晶莹剔透的佛珠串。白色的披肩在他黑色发丝的衬托下十分显眼,精致的面容上似笑非笑。我看了他几眼,发现他的眼睛是闭着的,等我转过头去的那一刻,我好像又看见了他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长谷部从地上站起来说,走到我面前,我看着他,却还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多谢款待。” 长谷部低头和我说,眼神有些眷恋。被他解开的第三件衣服露出了我的小腹,长谷部伸手拉住被子替我盖好,起身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这里。好像刚刚的眷恋是一种错觉。 看着长谷部走的那个男人,向我合手弯腰,也转身要走。 “你是……谁?”我转头看他的身影问。 “数珠丸恒次。” 他简单地回答之后也推门离开了这里。 我盯着那陌生的身影离开,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我把之前在的那个本丸中所有的刀剑都回想了一遍,才肯定了他并不曾在我的本丸中。尽管这样……我盯着刚刚被长谷部握住的手,心里没了底。要是刚刚数珠丸没有来……不敢想下去的我翻了个身,抱住膝盖缩成了一团,屈伸了脖子看枕头边的那颗珠子,犹豫着要不要捡。 “还是捡着吧,有机会再还给他。” 我自言自语,捡起珠子把它穿在了衣服带子上。 再见到三日月的时候,他正端着饭菜进来,不过好像不是一个人的饭量……我偷偷地看了三日月,他并不在意我这样的动作。 “小姐又在偷看。”三日月扶着我坐起来,把矮桌搬到我旁边来笑着说,“果然和小时候一样。” 我看着摆放出来的菜,寻思着这又该是谁做的呢?如果烛台切也碎刀了……也就没办法吃上他做的食物了。 “连发呆的样子也是一样。”三日月探过身子来,轻轻地扶着我的头,吻了吻我的额头说,“不过要听话,把饭吃完。” 经过了昨天晚上鹤丸对我做的事和今天上午长谷部的那些动作,三日月这样的动作并不让我觉得难以接受。 我轻轻地端起碗,一声不吭地吃着饭,三日月也端起碗开始吃饭。我怀念在本丸殿大家一起吃饭的乐趣,偶尔鹤丸会来捣乱,增加一点热闹的氛围……尤其是嘴里咀嚼着的熟悉的味道,让我更加怀念。 “数珠丸告诉我,小姐想出去走走?”三日月简单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拿起盘子中放着的湿毛巾擦了擦嘴,后又自己倒了杯茶才问,“虽说这对您的身体有好处,但我还是想您打消这个念头。” 我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三日月。 “出去之后我就不能这样保护您了。”三日月用他的手指的背面轻拂过我的脸说,“我不希望您受到伤害。” 我希望他依然是那个没有暗堕的他……那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在您面前坦坦然然说话,坦坦然然地表露出我对您的情感,坦坦然然地抱怨着生活的无趣…… 我喂了自己一大口饭,强行把饭咽下去,难以哽下的饭粒逼出了我眼角的泪。三日月轻轻地拍着我的胸腔,递给我一杯茶。我急忙放下碗筷,几乎是抢过三日月手中的茶,灌茶入喉,将饭粒尽数咽下。 “您不记得那些事之后,变得太孩子气了。现在好些了吗?”三日月弯了弯腰看我问,“还要点茶吗?” 我把茶杯放在矮桌上,摇了摇头。 “那么接下来做点什么好呢?”三日月把碗筷收拾好说,“不如我给小姐继续讲源氏的故事吧。” 我点了点头,三日月这才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跪坐在我身后,礼貌而亲和。 “小姐想听什么?” 我是看过那本书的——《源氏物语》,便说:“您随便念念就好了。” “那就讲源氏公子和紫姬的初见吧。”三日月低头认真地看着书说。 外边天色变暗了,只留下推开推门还能瞧见一抹柔和的红光,矮桌上点着我许久没见的蜡烛,烛光温暖了三日月秀美的面孔。 “……入春日长,源氏公子闲来无事,在傍晚彩霞漫天飞舞的昏暗时分——我记得小姐小时候特别喜欢看彩霞,还要求我抱着您上屋顶看。”三日月这么说,又继续念,“……她那舒展扇形似的披肩长发随着她的跑动而轻轻地飘动。她满脸通红……” ☆、关于他们 三日月的声音就和《源氏物语》中的词句一般优美,优美中夹杂了一些哀情。 三日月念完整一章,推门外的天色如墨,烛光摇曳,想来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我暗暗揣摩着开口问:“后来呢?紫姬怎么样呢?” 三日月听完我说的话,神色稍虑,说道:“紫姬后来成了公子实质上的正室,得到了公子绝大多数的爱。不过后来天皇强迫他娶了自己的爱女女三宫做正室。”  我跟着他的话说下去:“公子爱那位女三宫吗?紫姬一定很痛苦吧。那位光源氏公子后面还有喜欢其他人吗?” 三日月合上书神情温和回答我:“您这么多问题我回答哪一个好呢?” “文中说公子会和紫姬倾诉一切烦恼,那么紫姬长大后应该也会和公子诉说烦恼。”我佯装自己在推测,看着三日月,他点点头,我就继续说,“那紫姬在源氏公子娶了女三宫还和他吐露心事吗?您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好了。” “紫姬后来在郁郁寡欢中离开人世,此后不久,源氏公子也离开人世。”他起身放书,坐回我面前说,“念书本是给小姐消食用的,若额外添了小姐的愁绪可不好。” 我只点点头,不说话了。本来心中对出去一事相当烦闷,三日月读的《源氏物语》中我亦最心疼紫姬。三日月见我如此,轻轻握住我的手,拉我躺在他的膝盖上。 “某日得闲了,我便带着小姐出去走走。”三日月轻柔的声音像春日里的小雨,“只是近来不行。” 我被他的温柔打动了,心跟着温柔微微荡漾,然而衣带上的珠子被我压在床铺上,略觉疼痛,便想到他的温柔是给阳子,不是给我。当我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那温柔的话语又成了十分无趣的存在。阳子从六岁的时候就跟在了三日月身边,所以三日月才会念紫姬的那一部分。就好似现在的我,对他百般依赖。先不说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相信我说的话,异常的温柔下面总是藏着危机……好比秋玉对我的温柔。 “好像在做梦。”我说。 三日月低下头看着我,那双黑色的眸子中竟然流露出依依不舍:“那就继续做下去,我不会让它醒过来的。” “……为什么近期不能出去呢?”我问,“您为什么这么忙?” “很危险。”三日月简单地回答了我,“故事讲完了,该睡觉了。” 他在回避我的问题。是有什么不想我知道的吗?秋玉说的话中,那位小姐知道刀剑的暗堕,也知道刀剑的互相残杀,那还知道什么? 三日月见我不说话,双手扶住我的肩让我躺回枕头,自己开始脱衣服了。我睁着眼睛,实在有些害怕。 “小姐可不能熬夜。”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传来。 带着一点凉意的内衫松松地罩在他身上。 “为什么昨天是鹤丸?”我问。 三日月的手轻轻地抚平我的长发说:“排的顺序是这样。” “顺序?” “毕竟晚上也不安全,所以排了晚上侍奉的顺序。” “……听您上午说的话,今天似乎不是您。” “的确不是我。我只是想来见见小姐。” “那你们有多少个人?” “小姐怎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趣了?” “……没什么。那侍奉……也包括这样吗?” 三日月躺在了我旁边说:“并不。” “……” “只不过是我们之间的约定而已。” 我被他伸手揽住背,让我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体上,我看不清他黑暗中的表情,身体的微微颤抖已经暴露了我的情绪。 “小姐在发抖……”三日月说,“真是可爱……”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冰凉的嘴唇上多了个柔软而温暖的东西。 “其他人对小姐做的事我都不会做。”三日月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说,“毕竟小姐身体不好。” 我到底不放心他是不是真的就这样了,身体还是有些僵硬。 “噗。”三日月突然轻笑起来,那笑声酥酥麻麻地传入我的耳中,使我浑身发热。 “……我之前会怎么做呢?”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 三日月带着笑意说:“自然以死相逼,不过也没什么用就是了。也不知道鹤丸昨天用了什么办法,小姐竟然主动献出了第一次。” “第一次?”我有些疑惑。 三日月松开我说:“男女之欢,小姐不会不知道吧。”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阳子对我居然已经到了这样憎恨的地步,就算换了身体也不肯留给我一点安慰。我心中也不由得对她升起一种恨意,也是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和无能。 “小姐这般温顺也难怪今天长谷部会忍不住,情有可原嘛,毕竟我也很久没见到这么温顺的小姐了。”三日月说着又吻了吻我的额头。 一颗心在我胸膛中“砰砰”直跳,难以言说的折磨在我心中逐渐生成。泪水又模糊了视线,我沉默着,三日月却捧住了我的脸。 “为秋家那位公子不知道哭了多少呢,小姐在想他吗?”三日月说,“您可从不在我们面前哭。昨天鹤丸说您哭了,我倒还不信,今天看来,失忆了的小姐变得柔弱了。” “……我不是您的小姐。”我说。 “不。”三日月帮我擦着眼泪说,“无论您变成什么样,您都是我的小姐。” “不是……”我重复着这句话,好像在否定这个不能够改变的事实。 三日月没有回答我了,搂住我入怀,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这往后一天晚上,来的是数珠丸恒次。他并不和三日月一样,只是坐在推门那边,叫我不用担心。可能是因为之前那种熟悉的感觉,我睡了这三天以来的最安心的一觉。 这几日的晚上都是三日月来的,倒是省了我担心再发生我来这里第一天发生的事。再后几天,我再见到了鹤丸。我觉得忐忑不安,吃饭时如芒在背。 “那天是您主动的。”鹤丸神色冷淡地说,“就算是三日月也不会拒绝。” 我僵住了要夹菜的手,低着头不敢看他。 “算了,反正您之前也从不看我一眼。”鹤丸冷声说。 这根本不是那个会逗我开心的鹤丸…… 我放下筷子,说:“……这不是你的错。” “……呵。”鹤丸讽刺地笑了声,“我不会像三日月那样包容,我可忍不了。那位公子已经定了婚期,就在大晦日的时候。您爱着的那位公子娶了一个家世普通的小姐。 “……” “哐!” 我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 “不过您猜的没错,就是上次您在贺岁会上施法想陷害的那位。虽说没有家世,但是您朝思暮想的那位公子称‘性情柔美,气度雅致,容貌如同盛开的山樱’。”鹤丸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木碗,又看了下我,“您现在又要不顾自己死活了吗?” 我微微抬头,看向鹤丸,感觉以前的日子恍若隔世。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我,已经成了局外人了。 我弯腰捡起碗,把它放在盘子中说:“辛苦您把碗拿到外面去了。” 一瞬间的惊疑从鹤丸的脸上滑过,马上又被冷淡取代了。他端着盘子出去后几个小时里,我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我站起来走到房间里的镜子面前,我这才看到了阳子的模样。 镜子里的少女皮肤苍白,瘦削的脸因为愁苦的样子显得分外可怕。阳子比我要高得多,她和秋玉应该是差不多年纪。如果自己再不坚强起来,事情会变得更糟糕吧……不管如何,一定要去见到一期一振。在这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弄清楚了阳子是怎么做到互换我们的,我就可以回去阻止秋玉了。 那天以后,我留心记下了他们侍奉的顺序,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暗堕的刀剑头发和眼瞳都是黑色的。除了三日月和数珠丸之外,他们毫不例外的是,每个人都对我说“爱我”,可实际做出来的动作却让我倍感折磨。鹤丸的忽冷忽热,长谷部的疯狂,三日月的深不可测,数珠丸的少言少语,我都在默默地忍受。我猜测还有刀剑在这个本丸里,可是除了他们四个,我再没有看见其他人。 从他们的口中,我依稀能想象到阳子对他们的冷漠,即使是他们暗堕,把她困在这里,让她枯萎,让她身体病弱,灵力衰竭,她也不曾有过一点温存留给他们,她依然要爱着秋玉。对于三日月来说,阳子是他的主人,但是他并不想承认,加上阳子由他一手抚养长大,后来因为秋玉的事而关系破裂。正是因为阳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现在他才能把控这个本丸。所有的刀剑都惧怕他,以他的实力也并非不可能。 这一个月中我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的灵力恢复,因为不知道灵力的来源是什么,所以灵力在恢复到能够让自己的身体不那么虚弱后,就停止了恢复。 我试图从每个人的嘴里知道一点消息,忍受着心理和身体上的折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也想过就算出去见到了一期一振,如果不能够解决暗堕,这里就依然会保持现状。这使我我不得不感到绝望,因为我既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现状,也不能像阳子一样把我的身体夺回来。每每这样想,心情就更加糟糕。开始的那一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希望,被整日关在房中的烦闷消磨殆尽。 白天的时候靠书本打发难熬的时光,晚上是我最怕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来的到底是谁,神经紧绷地做好准备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一个月已经够我神经崩溃的。我并不乐观,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够崩溃。于是除了分析这个本丸的实际情况,我开始抄书。以前我是最讨厌抄书的,主母经常因为我做不好功课而罚我抄书,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写文书后面一成不变的敬语的原因。文书很久没碰了……偶尔想到的以前也成了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偶尔有一天我在一本书中发现了一个纸片小人。小人剪的很精致,却有些眼熟。我把纸片小人翻过来,看见纸人的身体后面写着“小千”。我盯着纸人的模样,回忆中的那个人影和这个纸人重叠,喃喃自语说:“原来是她……” 小女孩可爱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深邃的眸子,乌黑的秀发。亲手交给带有阳子落款的信封,希望我转交给秋玉。想到这件事我就自然而然想到“傀儡术”。狐之助提到过阳子的灵力是因为歪门邪术而消失的。那么傀儡术就是这个所谓的歪门邪术吧。因为小千见过我,所以鹤丸才会说阳子猜的不错。 这本《万叶集》并不是什么难得的一本书。我难免疑心,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除了这个纸人的掉落,再无其他踪迹可寻。我用笔把纸片人上的名字划掉,然后把纸片人撕了扔在了。完全没有头绪……我正要把《万叶集》收起来的时候,把书习惯性地卷起来,而这个时候我看见那些书页的边缘上的黑色小点组成了文字。 “近在咫尺。” “阳子大人!”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角落中传来。 我把书合上,起身寻找,竟然在层层书架下的角落里找到了卡在小洞中的狐之助。它白色的额头因为蹭灰而失去了光泽。我看见它这个样子居然觉得好笑极了,把它用力从小洞中扯出来了。 我拍了拍它脸上的灰尘问:“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狐之助抖了抖它的身体,把它脖子上的小包裹取下来,抬头看我说:“我是来给大人送药的。” “送药?”我心中生疑。 狐之助把它的小包裹打开,里面有用干净的圆形树叶包裹着的药片。 “这是药研托我送过来的。”狐之助说,“因为大家一开始听了五虎退的话都将信将疑,不太愿意再来找大人的。可是五虎退那孩子太过于执着,这才让我来给您送药。一期大人嘱咐我传口信给您。” ☆、偶人 我捡起绿色叶子里几颗白色的药片,一边端详药片一边听狐之助说话。 “如果大人已经忘记了那位公子,我希望请大人先把《万叶集》烧了,再找到您之前的偶人,把它也烧了。” 我心头一跳,丢下药片立刻跑去桌上拿上那本《万叶集》问狐之助:“是这本吗?” “啊!就是这个!”狐之助惊叫起来,看《万叶集》像看到鬼怪一样,“大人,您别拿过来,我害怕。” 我从书桌的小抽屉中找出火折子,点燃蜡烛,端着蜡烛点燃那本《万叶集》。火舌舔着书页,但是书页却没有烧焦的痕迹。 我捏着书角有些疑惑:“这本书有什么来源吗?” “……这是那位公子给您的十五岁的生辰贺礼。您可欢喜了呢……”狐之助似乎撇了撇嘴说,“我还把我最喜欢吃的油豆腐送给了您,也没见您这么开心……” “我很开心?怎么开心?” 书页的边角开始露出点黑色,一种报复的快感也满满地滋生出来。 “自然是天天抱着,吃饭睡觉都不放。”狐之助沮丧地说,“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喜欢吗?” “……不知道。” 那些黑点开始放大,火焰迅速烧起来,我把书丢到推门外的庭院里,火舌把整本书都吞得干干净净。 “偶人是什么?”因为没有在这个房间里看过,所以我这样问狐之助。 狐之助瑟缩了下身体:“啊!我忘了!不行的!您当我没说吧!” “为什么?”我反问。 狐之助小声说:“很危险……大人还是放弃吧。” 我看着被风吹开的书页问:“这两个东西烧毁后有什么用?” 狐之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是一期大人说的,他说这样您就能恢复灵力了。” 我有些激动,立刻蹲下抓住狐之助的小手说:“那个偶人在哪?我一定要找到!” “不行!您会没命的!”狐之助极力挣脱我的手,“真也大人千万次告诫我不能让您接近那里。您之前偷偷去的一次把我吓昏过去了。” “怎么个没命法?您是不是认识秋家那位公子要娶的小姐?” 狐之助的话无疑是耳熟的。我之所以能够选择初始刀,就是为了活下来,而狐之助现在这样说,一定是有关系的。 狐之助低下头不说话了,神色沮丧暗淡:“原来您都知道那位公子要娶人了……” “我很痛苦,但不是因为他。”我慢慢地松开狐之助的手说,“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今天来我房间的是谁,我该怎么办。真是奇怪,本丸明明这么大,我却没有离开这里一步。” 狐之助抬起头想要说话又低下了头:“可是我不能让您去冒险,真也大人拜托我照顾好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我似乎是松了口气,“那么我死了这个本丸也不会有什么事了吧?然后政府就会知道这件事,派人来烧毁这里。大家皆大欢喜。” “大人……您不能这么做!”狐之助被我的话吓到了,立刻抱住了我的手,“我来这里就是想来看看您,我知道您伤心,可是那位公子不喜欢您这也是没办法的……” 我打断狐之助的话:“我不喜欢那位公子了。” “……再说,您不是已经忘记了那位公子吗?为什么——诶?您说您不喜欢了吗?”狐之助像是听到了什么奇迹,“真的吗?真的不喜欢了吗?” 我平淡地回答:“不喜欢了。你能说那个偶人在哪里了吗?” “就算您说不喜欢了,我也不能告诉您。您当初铁了心要嫁给那位公子,谁都拦不住,您还说那个偶人丢进去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去找。”狐之助固执地拒绝我,“不过既然您说您不喜欢了的话——真的不喜欢了吗?” “我要是喜欢,估计现在您看不到我了。一个月前我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我不以为然。 “呼,那就好……那我也可以说了。那位公子要娶的小姐的狐之助,有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一年前的时候它和我通了一次信,虽说我不能出去本丸,但是通信倒是没问题。那次之后,我们两个就经常通信,然后它就到了那位小姐的本丸去了。它后来和我说,它家的审神者在选取初始刀时候是被迫选择的。那之前我因为您到那里扔偶人的事而惴惴不安,就和它说了这件事。没想到它在贺岁会的时候又问我这件事,我只能支支吾吾掩饰过去,说我是编造的。后来就没有联系了……”狐之助说了一堆,又补充说,“我真羡慕它啊,它说那位审神者——” 狐之助看了看我,打住了。 “所以那个地方在哪?”我没在意狐之助的眼神,“我一定要去的。” “……”狐之助立刻摇了摇头,转身想跑。 “那我不吃药了。” “……” “也不吃饭了。” “……”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呜!我错了我错了,大人我说还不行吗?”狐之助转身泪汪汪地抱住我的手说,“可是、可是真的很危险……” “一期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应该相信他。”我正色地说,“所以到底在哪里呢?” 狐之助叹了口气说:“好吧,不过等您能够出门再说吧。我先走了,大人好好照顾自己。” 我揉了揉狐之助的头,看着它钻进小洞不见了。我看着它留下来的东西,把药片吞下了。 狐之助离开后,堪堪又过了一个月,可能因为我的灵力的恢复,这个本丸的天气好了一些。 一缕淡淡的阳光从我昨晚半开的推门外照入进来。我有些诧异,因为见到太阳还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嘛,天气变好了。”三日月说。 我这才发现他已经在我旁边坐起来了。 “小姐吃完早饭之后就可以和数珠丸一起逛逛本丸了。说起来小姐已经两个月没有出门了。”三日月微笑着说,“今天就好好参观一下吧。”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可是三日月的微笑又不禁让我心中发寒。让我出这个房间的是他,不让我出去的也是他。这可真像宗三左文字说的“笼中鸟”。 穿上久违的和服,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数珠丸跟在我后面,什么也不说。他是唯一一个不碰我的,晚上侍奉也是坐在推门前面念着佛经。大概和北条政子一样向佛吧。我这么想着,沿着走廊来到了本丸殿门口。 我匆匆往本丸殿门口看去,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这分明是我的本丸殿的摆设。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我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走去,看向远方的时候,那棵万年樱还伫立在原地,只是光秃秃的枝条不免让人怜惜,我也泪水涟涟了。光是这样的景色,已经让我的心情和精神好了不少。 耕田已经荒废了,偶尔有鸟停在田地里找食物。马厩里的马偶尔望望我,真是触景生情,那时候我还在孩子气般让阿萤不生我的气。 我走近马儿,正想摸摸它的头,却看见一抹白色躺在马背上。我惊吓了一番,看了下一旁闭着眼的数珠丸,走近马厩从马背上抓起那一团白色。狐之助嘴里含着油豆腐,神情惊恐,看到是我之后眼睛又变得泪汪汪了。我把食指放在我的唇上,示意它安静。狐之助的小手立刻捂住了自己的油豆腐,好让自己不出声。我拉着它的耳朵说了一番话后把它放下来,狐之助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溜烟就没了影。 “我想在这里多陪马儿一会,劳烦您在这里等等。”我这样和在马厩外面站着的数珠丸说。 数珠丸微微弯腰说:“无妨。” 过了有一会,我才发现地上多了一块会动的油豆腐。我随着油豆腐慢慢走,一直来到了我最熟悉的地方。我之前睡觉写文书的地方。 我待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房间,房间外面还摆放着已经枯萎的菊花。狐之助坐在一旁,悲伤又严肃地盯着我。数珠丸站在我的左边,我伸手要去开门的时候,他拉住了我的袖子。 “这里很危险,请您换个地方吧。”数珠丸闭着眼说。 “我一定要去这里。”我用另一只手打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南无妙法莲华经。诸行无常,诸行无我。”数珠丸松开了我的袖子抽出刀挡在了我面前,“我知道了。” 我有些诧异,看了一眼狐之助,狐之助担忧地看着我,张了张口没说什么。 “去找一期。”我对它做口型。 狐之助似乎恍然大悟,急忙跑走了。 不同于我的房间的摆设,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寒冷的气息是从全是冰的地面传来的。 我看了眼已经进去的数珠丸,也跟着进去了。 “请您拉着我的衣服,我来为您引路。”数珠丸停了一下说。 我摸索着扯到了他的衣服,而这时,身后的门猛地关上了。走廊里寒冷的气息越发不祥,我在黑暗中看不到什么,但是寒冷侵袭着我的全身,跌跌撞撞跟着数珠丸走。 “主上来这里干什么?”数珠丸问。 我不由得靠近了数珠丸一些回答他:“找偶人,之前我丢在这里的。” 数珠丸平静地回答我:“我知道了。请主上拉紧我的衣服。” “嗯……”我哈着气揉着我的手说,“为什么说这里危险?您不是看不到吗?” 数珠丸说:“我能感知到,这是我从没有见过怪物。” “……” 从没有?可是这个房间在真也的时候就有,按理说三日月他们都知道的。难道这个数珠丸是阳子召唤出来的吗? 跟着数珠丸走了十多分钟,他才停下来说:“请您闭一会眼,我说睁开的时候您再睁开。” “好。”我将信将疑地闭上眼睛,也松开了他的衣服。 随即透过眼皮我能感知到强烈的光芒从正方传过来,因为眼睛闭上的原因,我的听觉变得十分敏感。我的呼吸声,数珠丸的呼吸声,以及十分清晰又熟悉的刀剑穿过骨肉的声音。 我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说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请睁开眼睛吧。”数珠丸说。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柔和橘色灯光照亮了正对着我的一张黑白照。照片挂在雪白的墙上,这里应该就是房间的尽头了。照片上的是一个双眼炯炯有神的老人,分明的武士打扮,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这应该就是真也大人了。我想,可是和阳子一点都不像……这个本丸中我只见过蜡烛,没有见过灯,挂在画像旁边的灯是怎么回事?我又看了看周围,发现数珠丸正把刀上的血挥去。我再仔细一看地上,竟然是一条分成几段的巨蛇。我这才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这估计是数珠丸刚刚打败的。 来不及多想,我四处寻找所谓的偶人,但是地上除了蛇的尸体,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个如同小隔间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蛇呢……我想不通,但还是准备把真也大人的照片拿出去,狐之助会高兴一点吧。我走到照片面前,伸手想要拿的时候,却注意到了旁边的灯。我盯着灯看了一会,灯罩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取下灯,走到正在蛇身旁边念经超度蛇的数珠丸说:“您能感知到这里面是什么吗?” 数珠丸停下念经,象征性地看向我提的这盏灯,停了好一会才说:“是偶人。” 我有些激动正要拿过灯的时候,数珠丸抽出了刀,把这盏灯一分为二,而从里面掉出来半个偶人。偶人掉在满是血水的地上,不到巴掌大的身体发着金色的光,周围随着灯的破碎而暗了下来。我蹲下小心地从血水中捡起,又四处看了看,发现离我们不远处也有一点金色的光芒。 “我去帮您。”数珠丸说。 我在黑暗中并不看得清,只是手上捏着的还在滴蛇血的半个偶人发着金色的光让我勉强看到数珠丸经过我身边。 数珠丸把后半个偶人给我之后就让我继续拉着衣服走出了房间。 走出房间我才看清楚偶人的样子。这是一个小版的我,不是阳子的模样,两半偶人都沾着血,显得更加诡异。 “那个……能拜托您把这个偶人烧了吗?”我对数珠丸说,“我到马厩那里去等您。” ☆、终点(上) 从马厩跑到后山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我现在有些后悔没有骑上马逃走。我跑到进后山的林子路上时,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主人,请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在我前面的跑着的平野停下来跑回我这里来,以一种担忧却坚定的神情和我说,“请您不要放弃!” 我微微抬了头,正要伸手摸摸他的头,让他放心,他却一把推开了我。接着一把刀插入了刚刚平野站的位置。我盯着那把刀,不由得颤抖起来。 “……快跑!”我失声喊出这句话。 “不。”平野神情严肃,“我现在见到您才知道阿退说的是都是真的,您变得温柔了。我想带着您离开这里,这是我作为您的侍卫的职责。” “主上曾经说粟田口家的刀最忠心,这么看来还真是。”鹤丸的身影出现在平野身后,“三日月,你还打算让她看吗?” 三日月走到我面前,从地上拔出那把刀,转头看我,那双黑色的眸子如同一个漩涡,深不见底。那些天的温柔都变成了虚幻,我想要逃跑,腿上却用不上一点力气。 “本来以为安定死后您会更加听话一点,没想到小姐还是想离开这里。”三日月的语气轻描淡写,“不如现在让您重温一下吧?” 三日月走过来捏住我的下巴,说:“您的目光一直在那位公子的身上,可是只要您和我们在一起,那也无所谓。您要什么和我讲,我都会满足能您。可是您为什么不看我们呢?那位公子早已经把您忘记和抛弃了,您只有我们。帮助您出逃的安定在本丸殿上被杀的事需要我来帮您回忆的话,我会很乐意。” 我这个时候才明白,那些我做的梦,是真的……只不过都是阳子的记忆……那个时候梦见的刀剑入血肉的声音,正是他的刀插入安定的身体里……梦和现实交织错乱,我的整个世界都好像在天翻地转。胃痉挛的疼痛,天上的阳光都像是在一寸寸地啃食我的皮肤。 三日月松开手,站在了我旁边淡然说道:“您好好看着平野藤四郎是怎么死的,然后再和我说您错在哪里。” 我盯着平野和鹤丸的交手,心中的绝望和无力被扩大到全身,身体中所有的声音都在呐喊,刀剑相碰的声音如火烧般贯通全身。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通往后山的树林中一来一往,当那个大的身影占据优势的时候,鹤丸轻松地把平野的短刀打飞,短刀没入土地,刀柄突兀地呈现在尚未完全枯萎的草地上。 “该结束了。”鹤丸了无兴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伤痕累累的平野,又看向我说,“您好好看看吧。” “……对不起……” 平野流血的嘴角微微动着,这牵动了他全身的伤口,一定很痛的……因为都在流血……我想帮你修好,想带你去修复室。可是我手上没有足够的灵力,根本帮不上你。 “真是困扰……我都说过,要永远陪伴主人了……” 对啊……你都说过了…… 所以……我不允许。 “离开他。”我说。 鹤丸微微眯了下眼睛,没有理会我的话反而扬起刀,以那样手法来看,最后是要碎成两半的……那把短刀依然被平野紧紧握在手中。 “我让你离开他。” 一束金色灵力在平野手边旁边破土而出直冲鹤丸的手,鹤丸的刀被这束灵力打掉落在了地上。 如果说阳子没有灵力是一点都说不通的。狐之助说阳子能够供给一个和秋玉一样大的本丸,那么灵力也是应该和秋玉一样强大。更何况,在这之前—— “您……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吧?”我看着数珠丸双手接过我递给他的两半偶人说,“您认识我。” 数珠丸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 “无论如何,谢谢您。” 这真是及时啊……数珠丸。 我看着手上充沛的金色灵力,又看向神色严峻的鹤丸。我不想给他们道歉,因为不是我犯的错,阳子做错了的事我不想去弥补,但是我现在,至少想做点什么…… “哦?”三日月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您居然还亲自去了一趟?” 我走到平野面前对他说:“不要担心,我帮你修复。” 平野看着我,那双棕色眼睛突然泛出了泪花,我用灵力慢慢绕上他的身体,又注入了许多灵力,转过身挡在平野面前。 “看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鹤丸冷哼一声捡起自己的刀站到三日月身边去。 三日月拍了拍鹤丸的肩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对吧?一期一振?” “许久不见您了。” 一期一振温润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我回头一看,他从树林中出来,后面还跟着其他的粟田口家的短刀。一期一振的金色的眸子中是我熟悉的温和。 “主人大人!”五虎退最先扑过来,“主人大人能恢复灵力真是太好了!” “那我也来参与吧。”三日月嘴角含笑,“小姐您要小心了。” 三日月手腕一收,从他的刀上出现了一道月牙般的风刃便向我们袭来。一期一振抽刀挥出风刃与那月牙般的风刃相碰。 “那是——”随着粟田口一起出现的小乌丸最先发现了盘旋在本丸上空密密麻麻的溯行军。 我抬头看本丸已经愈合的结界,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溯行军出现在这里。 “你们不用担心那个。”我说,“光是三日月你们就已经够呛了。我在本丸里见到的还有长谷部,其他人我没见到,如果有其他人……” “大将要做什么?”药研最先察觉到我这种不同寻常的镇定,但是语气却十分不客气。 我回答说:“只要是溯行军,这一招一定有用。” 我想到了那个时候秋玉消灭溯行军的方法,于是把手放在地上,金色的灵力从地下游走,在本丸的尽头的时候如同一根根竹子一样拔地而起。那些从本丸不断出来的溯行军如同泡影一般消失在一片金色的海洋中。 “从现在开始,请您不要插手这场战争。”一期一振转过头来看我,金色瞳孔中的千万情绪令我竟然有些恍惚,“毕竟我答应过您,要护您一生一世。” 我愣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狐之助跳上了我的肩膀说:“狐之助一百八十号为您服务。这是刀剑男士们和暗堕者的较量,审神者大人请不要插手,否则会判定净化失败。接下来我会开启检测区域,您将接受答疑时间和检测过程。” “请您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们会为您一直战斗!”一期一振接着说,“我们会将胜利带给您。” “哼。”清光的冷哼从我身后传来,“最好不要回来,烧毁最好。” 除了一期一振的目光还停留在我身上,其他人的目光都躲躲闪闪。五虎退用力地摇了摇头说:“现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主人大人快去吧,不用担心我们!” “答疑检测开始。” 周围的景色慢慢被白色代替,所有的声音都被一片寂静代替,狐之助跳下我的肩膀坐在我面前一动不动。 我缓了缓神问:“净化?答疑?检测?” “净化是对仅有几个暗堕停止的成功案例的称呼。出现的条件有三个:审神者的灵力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暗堕和非暗堕双方能够面对面进行战斗;政府监测该场战争。第三个条件只需要审神者的灵力恢复即可触发。一旦非暗堕方,政府会立刻派人来烧毁本丸,如若审神者的检测未通过,政府将自动把您纳入烧毁对象中,还请审神者重视。”狐之助清晰明了地说出这些话,完全不像我之前见过的唯唯诺诺的那只,“现在我将为您解答所有的疑问,时间为十五分钟。” 我的脑袋空白了一片,只讷讷地问:“那些溯行军呢?也算吗?” 狐之助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如同一个机器:“溯行军是由暗堕的刀剑男士变成的,它们身上不具备灵力特征,因此消灭了也不算插手。” “是因为我的出逃而导致的这个结果吗?”我看着狐之助问,“还是因为我的灵力恢复?” “介于您的出逃而让您的灵力恢复,所以您的出逃是根本原因。您的出逃打破了暗堕者希望囚禁您来达到‘永恒’的想法,他们认为几乎没有灵力的您和布娃娃一样可以任他们摆布。” “永恒是什么?” “‘永恒’是所有暗堕者的愿望,希望和自己的现任主人永远在一起。暗堕者身上的灵力以审神者之前传输的灵力为媒介,不断吸收,最后导致审神者灵力衰弱。您找到的偶人是实体媒介。那本《万叶集》是您进行傀儡术的道具,对您的灵力恢复造成了很大的干扰。” “傀儡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傀儡术以偶人为基础进行灵魂交换,双方同意后可以永久保持。” “所以那个偶人既是传输灵力的媒介,又是转换灵魂的媒介?” “您想的没错。介于媒介已经被摧毁,灵魂转换将成为永久。” “永久?已经换不回了吗?” “是的。” “……” 我从欣喜到恐惧,从恐惧到惊喜,从惊喜到绝望,我只觉得心累,很想要逃避这些事。在这白色的外面,双方还在战斗,见过了那么多的战斗,现在离得这样的近,自己却不能插手,我真觉得讽刺。所有的回忆和情绪都涌上了心头,曾经的画面一而再再而三地变得清晰无比。 我把狐之助从我肩上拿下来,无比严肃地问:“真也大人是谁?和阳子有关系吗?和云华有关系吗?” 狐之助回答:“真也大人是阳子的监护人,并非亲人。真也大人在阳子大人六岁时因为抵抗溯行军而突然病逝,阳子大人的抚养全权交给真也大人最器重的三日月大人。此后的六年间阳子大人无忧无虑长成足以打理好这个庞大的本丸的主人。那一年的贺岁会上阳子大人与秋家长公子相认并喜欢上他,后五年间,阳子大人沉迷于傀儡术,希望利用傀儡术和秋家长公子相恋。那位公子在阳子大人寄出的第一封情书便已经拒绝了,但是阳子大人并不放弃。五年的时光阳子大人未曾再看本丸中的刀剑男士,阳子大人的冷酷和无情导致了爱她的刀剑男士的暗堕,随后阳子大人被他们囚禁。真也大人是云华大人的外祖父。云华大人之母因病去世后真也大人想接她到本丸,但为了不让阳子大人心生嫉妒,真也大人为阳子大人建造了另一个本丸,按照该本丸为例而打造,希望阳子大人成年之后独自管理好这个庞大的本丸。然而真也大人没有接来云华大人,后云华大人在狐之助的帮助下住在了真也大人建造的本丸中。” 我竟然没有想到是这样一层关系,如果说阳子原来就通过真也大人知道了我的存在,后来又发现我和秋玉的关系,但是这样也说不通,梦境第一次出现是在我十岁的时候——阳子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开始沉迷傀儡术。这虽然对上了,但是为什么阳子能这么准确地知道秋玉一定会喜欢上我?她是怎么提前知道的?知道这种偶然的结果?一团疑云萦绕心头,让我更加我不相信没有办法互换,我也不甘心。可是现在的我至少知道了,在那个时候不仅仅只有我母亲牵挂我,还有我的外祖父还在牵挂我。同样,如果阳子取代了我的存在,那么我就成了不真实的存在。 “偶人所在的那个房间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是在阳子大人不关心本丸的五年中产生的‘宥’。其他本丸基本没有出现过,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在云华大人拒绝进行选择初始刀的两个月中就形成了‘宥’。” “宥是干什么的?” “当审神者没有按照神明的要求或者违反了自然规律时,它们就会出现。您可以把它们看作是审神者的检非违使。”狐之助顿了一会,“现在答疑已结束,请审神者做好检查的准备。战斗一结束,政府就将对您和您的本丸进行判决。” “那么,检测开始。”狐之助说。 ☆、终点(中) 离我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两个榻榻米和一个矮桌,接着榻榻米上出现了一个武术装束的老年男子,他眉目慈祥,和蔼可亲,令人心生好感。有一抹温暖的阳光照在老人身上,其余的阳光被半开的推门挡住了,我站在离推门最近的地方。 “阳子,阳子,来爷爷这里。”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的目光看向我的身后,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发现一个约莫五、六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和服正蹒跚地向我这里走去。她乌黑的眼睛泛着笑意,那可爱的模样只教人喜爱。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阳子光明正大地享受着名为“爱”的东西,母亲却只能在晚上偷偷来看我,如果被主母发现了,我和母亲都要受惩罚的。母亲从没和我说要去外祖父家,她独自一个人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我。 如果没有阳子就好了,我看着走过来的阳子想,没有阳子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的。她拥有的是我本来应该有的……一点也不公平。 阳子笑着走过我面前,然后摇摇晃晃地向真也走去。我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手中多了什么,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把短刀。心中所有的恨意由此喷薄而出,一个想法疯狂地在我脑海中形成。杀死她就好了,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了。我举起短刀,沿着阳子刚刚走过的路,快步走去。 “阳子猜猜,今天我要给你什么礼物?”老人开口问离他越来越近的阳子。 “我知道,爷爷要给我偶人!”阳子天真无邪地笑起来说,“您不在的这些天,我可是有好好练习预言术!” “阳子真厉害!”真也老人手中拿着一个偶人,“阳子,你看,这是妹妹。” 我定睛一看,那个偶人居然和小时候的我的模样毫无差别。 “是妹妹!”阳子开心地叫起来,“她会来我们这里吗?” “等我回来了就去接她。这个偶人我已经施了法术在上面,她会陪着你长大,阳子要好好珍惜她。”老人小心地把偶人递给阳子,“阳子喜不喜欢她呀?” “阳子很喜欢!阳子一定好好地珍惜!” “骗子。”我攥住刀柄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所以用预言术轻而易举地就知道了我会被秋玉喜欢上……一切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悲哀现在我的心里显得分外可笑,一种疲乏感随着这种悲哀上上下下,一刻也没让我停歇。 我把手中的短刀扔在地上,都说世事无常,以前太小的时候看书上说的那些东西还不知道,现在一回想起来,世事无常不就是这样吗? “检测结束,请您在一边等候战斗结束。” 随着狐之助的出现,周围又慢慢地变回来,而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血迹斑斑的土地,我循着血迹去看,居然看到了几把碎成两段的长刀,我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已经碎成小块的短刀。我过于茫然,继续向前走。穿过了一片林子,来到了一片暗绿色的草地上,我能闻到血腥味越来越浓。草地的尽头是一条小河,小河蜿蜒,淌过鹅卵石的水带着淡淡的红色。 我抬头就看见三日月的刀插在一期一振的肩膀上,一期一振的脸上多了很多条伤痕,他身上的衣服和盔甲早就不见了。冰冷的河水不断冲刷着他的伤口,大的,小的,就像从阳子对我做的那些事。我知道那很疼的,可是只要习惯了,便也就不算什么了。 “请大人不要过去。”狐之助毫无感情的话提醒着我,“否则就算成功,也会判定失败。” 没有理会狐之助的话,我毫不犹豫地用灵力推开三日月,三日月只被迫退到了岸上。我踏着冰冷的河水走到一期一振旁边,伸手把他肩膀上的刀□□。 一期一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您——” “您害怕大火,这我知道。可是我更怕您再痛下去。”我把三日月的刀扔到他脚下,说,“您还是快逃吧,被我们杀死还不如到野外做个无主的付丧神。” 三日月的表情十分微妙:“你宁愿被烧死?” “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了。”我站在河水中说,“我累了。” “……您不能这么做——咳!”一期一振扯着我宽大的和服袖子说,“您、您必须回去!” “……回去哪里?”我神色漠然地问。 “回去您那里。主上果然说的没错,您真的不是她。”一期一振缓了口气微笑着说,“不过既然您已经动手了,这样也更好。” “您知道我是谁?”我稍稍有些惊讶。 一期一振似乎是松了口气说:“她是忍耐不住的。三日月,你没发现吗?这个身体里的她,根本不是她。” “噗,哈哈哈哈哈,我当然发现了。不过在我看来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是顺从了,更好控制而已。”三日月看着我说,“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变了一个人,我要的只是报复而已。反倒是你,从失望到绝望,比我是更痛苦的。” “不啊……我并不痛苦。如果是她,我就说不出口了。我答应过要护她一生一世,但是还是在你们占领本丸的时候抛下她逃走了。就算她逃走,我也接受。”一期一振慢慢爬起来扶着伤口说,“您要回去那里,那里才是您的生活。” “为什么?她在那里也可以做好我做好的东西,她可比我优秀多了。”我毫不在意地说。 “主上去世的时候和我说,如果出了意外,让我带着真正的她离开。”一期一振神色温和地说,“所以我一直在保护她,可是没想到,反而是这份保护,让她变本加厉。” “哼,我早就说过你那一套根本不可靠。”三日月捡起刀说,“不过既然都离开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时间不够了。”我转头看着盯着我们的狐之助,“狐之助要把我们传到本丸了。” “嗷呜!”狐之助仰起头冲着天大叫一声。 “那么在此之前,祝你好运吧。” 三日月挥刀冲我们来,嘴角的笑容让我有些疑惑,但是一期一振已经把刀刺入了三日月的胸膛,我甚至看到那沾满血的刀从他的背后露出来。 “多谢了。”三日月笑了,那笑容就好像记忆中他对我的无数次的微笑一样。 一期一振把刀□□的时候,我和他就已经回到了本丸的正殿了,火焰从本丸的大门燃烧起来了。 “您不逃走吗?”我问。 “逃不出去的,门口有结界。不过您真淡定。”一期一振说,却咳了口血出来,“如果是她,看到这样的火估计大喊大闹起来了。” 我走到正殿门口,说:“她很怕火吗?” 不知为什么,我问出了这样的一个奇怪的问题。 “特别怕。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跟着主上去参加贺岁会的时候走丢过,听说被人当成妖怪差点烧死。”一期一振轻笑着说,“只是,您真的不打算换回来了吗?” “……没有这个打算。我只是在担心被烧死会不会太痛。如果太痛了,我希望您能用刀——” “您太不坦诚了。”一期一振打断我的话,“您其实还想见他们一眼吧?” 我看着火烧上了本丸殿面前的树没有回答他。 “我是知道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真也大人不仅教会了阳子大人预言术,也教了我,只不过我没什么天资不如阳子大人。”一期一振微笑着说。 “您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不几乎不敢相信地转过身来,“怎么知道的?” “主上告诉我的。”一期一振十分诚实地回答,“我在主上十五岁的时候就陪在他身边了,他完全信任我,所以当他告诉我他所知道的一切,我也明白了,他的路就在这里了。” “……他……不担心您会……”我微微睁大了眼睛问。 一期一振摇了摇头说:“虽然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着,我完全可以像三日月那样为所欲为,甚至神隐她。可是看到阳子大人,我就好像看到了真也大人。所以我想守护她,不论她变成什么样。说起来很奇怪,您并不像真也大人,阳子大人却和他一样,坦诚热情,勇敢坚强,骄傲高贵,像一朵秋菊。” “您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门外的大火已经蔓延到门口,我不得不退到殿中来,此时的热浪比一开始要来的凶猛。 “想让您知道真也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一期一振干脆坐在了地上说,“真也大人经常和我说,要是您也在就好了。对抗溯行军回来的那一天,真也大人被食虫侵蚀了灵力,并非病逝,而是他自刎离开的……” “不用说了。”我站在他的右上角,看着火光的逼近,转过头和他说,“我不是阳子,我不能坦诚,做不到您说的勇敢坚强。不过,我是想见他们一眼,和他们说声谢谢。仅此而已。” 一期一振摇摇头笑着说:“您自己都说了,您是不敢去做而已,您已经被折磨到没有勇气去再一次拥抱温暖了。真正的温柔来自强大和包容。我们刀剑正是这样的存在,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而不断努力超强。所以真也大人选择了我来传达他的意思。” “……” “这句话很耳熟吧?毕竟三日月曾经经常这么说,可是包容所有的痛苦和悲伤不会那么容易的,正是因为不容易,真也大人才希望您能向那个方向去努力。”一期一振的眼角有了些泪花,“毕竟我努力的过程中也是很艰难,真也大人却说,这才是存在的意义。我曾对真也大人和阳子大人说过一句话,今天我想对您说,请您活下去。” “活下去,孩子!” “不,我要和母亲一起!我不要一个人!” “活下去!” “母亲……母亲……母亲!” 火光从正殿的后面涌出来,像极了以前做的梦里的景象。我眼前正是那座燃烧的本丸,可是又和之前不一样,没有了秋玉,没有喧闹,它静静地在燃烧。这曾经是我最不想面对的,可是面前燃烧着的火红的本丸逐渐扭曲了,变成了在本丸殿上被锁住看残杀的景象。可是这样的画面也扭曲起来,变成了拿着火把的人们大声喊着“烧!”“烧!”“烧!” “你害怕不过是因为你知道未来。” 那些画面重新在我面前重复地展现,我平静地转过身来,曾经的我就站在我的面前,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色和服。 “害怕又怎么样?我还是得到了你的一切。”阳子大笑起来,“秋玉现在对我死心塌地,而你呢?不过孤魂野鬼一个,我能再来看你已经算我大发慈悲了。” 我略略低了低头说:“一期一振说的守护你记得吗?” “就算记得又怎么样?你已经消失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阳子一脸轻蔑,“这里就是罗生门。” 我平静地回答说:“这样。” “哼,装什么装,你那虚伪的善良和正义真令人恶心!”阳子扭曲了面孔,“那些人居然像什么一样捧着你,凭什么?我也搞不懂秋玉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唯唯诺诺,胆子比只老鼠还小……” “一期一振,一生一世。我会守着您一辈子。”我把一期一振最后说的话说出来了,“你说的没错,我是胆小懦弱,明明喜欢着却不敢说;明明想要表露的感情,常常掩饰;藏在心里的话总是让人去猜。我是虚伪,明明是受不住诱惑却用另一套说辞来遮盖;明明心里厌恶着那些暗堕的他们,却依然和他们亲近,这样的我说起来也让我自己讨厌。嘴上说的话和自己做的完全不一样,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我被爱着,我就没有理由讨厌我自己。” “为什么没有理由?真是好笑,说被爱着你是多天真?你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吗?你既然不喜欢秋玉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你本丸里那么多刀剑你真的有喜欢过一个?你不过是爱你自己而已。”阳子忍不住笑着说,“还有啊,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一期一振和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听到都想吐了。什么守护不守护的,他那个时候还不是丢下我走了?不过我也没说错吧?刀剑不可靠,他们连我到底是谁都没猜出来!” ☆、终点(下) 阳子疯狂的笑声就和罗生门面前的小鬼的叫声一样渗人。 我问:“你把你的第一次给了鹤丸,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看你那么喜欢鹤丸国永故意安排的啊,可惜我没看到你那种表情,不然……我肯定能笑一天。哎呦,你还是赶快去地狱那边吧,等一会被小鬼吃了可不好。”阳子敛了敛笑容,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脸能做出那般刻薄的表情。 “我的第一次呢?给了秋玉吗?”我轻描淡写地问,“他可是相当珍爱这幅皮囊。”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大晦日那天……”阳子斜视我一眼说,“我要回去了,你还是享受你的地狱吧。” 我看着她转身的背影说:“那我就放心了。” 茶绿色的灵力从阳子的身体中飞出,不断地聚集到我的手中珠子上。这颗珠子那天还给数珠丸的时候,他说让我留着,会有用处。 “我在去秋玉的本丸之前,去了一趟锻造室,我不知道新来的刀剑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是我知道一期一振是知道我不是你,三日月也知道。”我捏着珠子说,“既然是这样,我的本丸中不可能没有人不察觉。” 茶绿色的灵力从珠子中迅速聚附我的全身,而金色的灵力被迫从我的体内逃出,直接飞往阳子的身体上。我把长了一截的和服外套脱去,用绳子把衣服勒紧,而阳子因为身体突然变大,身上穿的和服居然像是小孩子一样。 “你——你!”阳子大喊大叫起来,“你怎么……你怎么能——” 我把数珠丸的那颗珠子收好说:“我只不过是想这么做,就做了。” 阳子十分慌张,但是这种慌张马上变成了愤怒,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迸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我不会让给你的!”阳子全身都散着金色光芒,“都是我的!你别想抢过去!别想!” 我伸出手,茶绿色的灵力在我面前形成了一个半圆遮罩:“没用的,如果没有媒介的帮助,灵力的转换会削弱的。你还是省点力气去和一期一振说会话吧。” “你别想!秋玉是我的!是我的!”阳子红了双眼,金色的灵力像雨滴一样打在茶绿色的半圆遮罩上,“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会装柔弱吗?一点用都没有!我可是知道你,被自己的主母都说成是‘最没用的’!” “对啊,主母那么说过。”我抬脚走向阳子说,“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家主也不喜欢我,不过他们能够收留我和母亲就已经足够了。” “呵!”阳子冷笑起来,却退了一步,“你外祖父可是最疼我!他把他的家族秘术都教给我了……” “我知道是预言术,你在六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会在十八岁的时候死去吧?所以你才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改变。可是这终究改变不了。”我把茶绿色的灵力推向阳子,打断她的话说,“所以你决定疯狂地活着。前六年一直在众多刀剑中留恋,他们爱着前主人,对你这个现主人多少有些陌生,不过好在你浅显的喜欢能够被你说出来。那些刀剑也是脆弱的,听到你这样的话语自然是有求必应。可是我的外祖父的死给你留下了太大的打击,你不相信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突然就没了,你害怕死亡。你不仅要疯狂地索求着爱,还想要逃离死亡。可是现在我觉得我根本没必要同情你,我也没兴趣。” “……你,你根本没有资格!凭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付出就得到秋玉的爱?你连一句喜欢的话都没说出口!凭什么?!我是索求爱,我是怕死,这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吗?就因为我索求的爱比别人多?就因为我比别人更怕死?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口口声声说那些刀剑脆弱,怎么在那边战斗的时候你不一开始就留下来?你不也是在抗拒他们吗?说什么好听的话!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最清楚!你根本就没有接受过他们!”阳子的声音尖锐到沙哑,“你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就靠着取悦那些付丧神?这就是你的本事!我告诉你,就算换回了身体,我也不会放过你!我的命不会在这里结束的!” 我用灵力捆住她的手,走近阳子,抬头看了看她说:“能被人爱着很幸福,能亲口说出自己的情感也很幸福。我的确懦弱胆小,没有能力,虚伪做作,这么看来你比我要幸福得多。至少一期一振那么爱着你,那么努力地抵抗着暗堕也要守护你,这大概是我最羡慕的地方吧。” “你别假惺惺了!你这副心善的样子做给谁看呢?”阳子恨不能一口咬住我的脖子,“真搞不懂那个糟老头子为什么一直想接你回家,我明明比你能干,比你好一万倍。不过幸好他没有接回家,不然我就要忍受你更久了。能够精准地找到你,我还要感谢那个糟老头子,毕竟我能够在你的身上附着我的灵魂碎片,也是因为他给你送过东西,等到那个时候,时机成熟了,我就一举入侵你的身体,而你傻乎乎的不知道!这不知道有多么简单!” “……”我轻声说,“你比我坦诚多了,可是秋玉不喜欢这份坦诚,你知道的。所以你一次次送过去的书信都没能让他亲自收到。” 阳子眼神阴戾,眼睛鼓得如一只青蛙般:“不用你提醒我我也知道,我比你更了解秋玉,他是我的——” 我低下头,说:“我喜欢过秋玉,不过现在不喜欢了。所以即使你说秋玉是你的,我也不介意。我要好好谢谢你,因为你,我现在才没有什么好在乎了,要回这个身体只是想去和他们说声谢谢。” “你——”阳子看我如同看怪物一样,但是后面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你和我,还有秋玉是同一类人啊!哈哈哈!你迟早会变成我和秋玉一样的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事不择手段。哈哈哈!” 我用茶绿色的灵力慢慢地包裹住仰天狂笑的阳子,说:“我除了温柔一无是处,所以能够给出的只有温柔,他们却用加倍的温柔来回报我。是他们让我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和你,和秋玉一样的人,我会选择离开。” 阳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慢慢地看向我,看了下身上的灵力问:“你要送我去哪里?” “一期一振的身边。”我回答,“我和你确实一样,不肯接受的东西就是不能接受。可是我选择顺从,你却选择抵抗……” 茶绿色的灵力在空中消失了,这罗生门的旁边已经没了在尖叫的小鬼,黑漆漆的周围突然安静了很多。 我捂着嘴慢慢地向罗生门的反方向走,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我其实……很孤独的。因为孤独,所以更加难过阳子的离开。她就像另一个我,在另一个本丸中恣意地过着我不敢过的生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亮了,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房间了。可是我被人搂在了怀里,我微微地抬头看了看,却是秋玉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曾经见过的稚气现在已经消失了,我盯着他秀气的脸看了一会,伸手抚住他的脸说:“我回来了。” 秋玉还在睡,眼睑下还带着黑眼圈,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的墙上挂着几个红色丝绳编成的绳结。 我正在打量阳子给我改造的房间,秋玉懒洋洋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大清早起来不冷吗?”说着秋玉就抱住了我。 我轻轻地拉下他的手,起身穿衣服。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秋玉跟着我起身,再次抱住我,“说给我听听?” 我微微抬了眸看秋玉,说:“并无大事,只是一会想和您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 秋玉用脸颊蹭了蹭我的脸庞说:“这到底是旁人的事,我们不用商量。你怎么又用起敬称了?不是说好不用的吗?” 我轻轻地推开秋玉,把巫女服穿好说:“我去厨房做早餐给你。” 我匆匆往外走,却发现在门外的打坐的数珠丸恒次,他似乎感知到我,便向我行了个佛礼。我习惯性地想要去拿那颗珠子,却发现珠子已经不见了。 “主上有什么吩咐吗?”数珠丸平静地问。 我看了眼他白色的发尾说:“和我一起到厨房来吧。” 数珠丸也不介意,跟着我下了楼。洗漱的地方离厨房有些距离,所以数珠丸和我有一段路程要走。 “多谢您那个时候来救我。”我穿过最熟悉的走廊说,“如果没有您,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回来。” “佛法无边,抛却执着和烦恼这正是您能回来我们身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数珠丸的语气一如我刚见到他的那样,“更何况,我并非救您的唯一一个。” 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数珠丸。他雌雄莫辨又白皙干净的脸颊上没有一丝情绪,我双手合十向他微微鞠躬说:“南无妙法莲华经,善哉善哉。请您先去厨房,我一会就到。” 我回过身向清光和安定的房间走去,我知道的,一定会有人认出来我不是我…… 这个时候已经是冬天的早上了,我哈了口气揉了揉手,看着面前的门,犹豫了下,还是敲了敲,但是里面没有人应。我慢慢地推开门,发现清光和安定都还在床铺上睡觉。安定张开了手脚,大字一躺地睡在床铺上,脑袋都要和清光抢枕头了,被子已经滚到了一边去了,只盖了一个被子角在肚子上。清光则显得有规矩得多,被子被他盖得老老实实,枕着的枕头让出来许多给安定。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安定旁边,帮他把被子盖好,本来想和他们说点什么,但还是决定不打扰他们,我跪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然后起身,打算去厨房里。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么温柔的主上肯定梦里才有。” 安定半睡半醒地抬了抬头说,然后又抱着自己的枕头睡着了。 “……主上?”清光则是一个转身就激灵起来了,他惺忪的睡眼还没完全睁开,但是他立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见了要走的我。 “早上好,清光。”我说。 清光的表情由一开始的僵硬,渐渐变成了不可思议,他红色的眸子最后微微地眯起来了。 “早上好……主上大人。” “谢谢清光让数珠丸来救我,我知道清光是最让我放心的。”我微微提了提嘴角说,“修行的话……” 我还没说完,我就被清光扑过来。 “对不起,我只能做这么些事……”清光略显单薄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我听数珠丸说的那些事……我……我不够强大。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您……” 我愣了一下,伸手轻轻抱住他:“清光做的很好了,我不是平安地回来了吗?” “……您以后要好好疼我。”清光委屈地说,“不许您再和那个人一起了。” “孩子气话。”我说,“大不了大晦日的婚礼你们来抢婚就好了。” 清光慢慢地松开我,眼泪婆娑又一脸怀疑地看着我:“真的?” 我踮起脚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说:“嗯。清光变成小花猫了。” 清光红了脸,立刻把脸转过一边去:“还不是您一大清早来这里,我什么都没准备好,一点都不可爱。” “清光是最可爱的。”我毫不犹豫地说。 “……什么最可爱的……”清光更加窘迫了,马上钻回了被窝闭着眼说,“我要继续睡觉了,您快走啦!” 我走到清光的旁边,屈腿弯腰,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说:“谢谢你,清光。” 我看了眼旁边睡得有些不安稳的安定,撩起他的刘海也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下:“做个好梦,安定。” 我转身推门而出,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产生,好像很激动,却又很失落。我微微呼了口气,向厨房走去,我知道,还有很多事我要处理,处理完之后——处理完会是什么时候呢?可能已经到了赏花的春天吧?那就在那之后离开吧。 ☆、序幕(上) 用过早饭之后我没有再回到秋玉那边,只是叮嘱清光让他不要来打扰我,狐之助听安定说是被政府叫过去了,我回来的第一天是想把所有的人拜访一遍,结果安定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让我等到晚上。我并非也不能等。 我离开的时候,锻造室门口的秋菊还盛开着,清光担心我迷路硬是把我带到了锻造室门口。 “真令人怀念啊。”我看着那些已经凋落的秋菊说,“毕竟我第一次来这里也是为了清光,我那个时候还在想,这么美丽的花朵清光是怎么弄到的又为什么要放在这里。” “那个……”清光微微红了脸,目光却真挚地看向我说,“其实是希望主上您能喜欢上这里,那时候我在想主上会被这些美丽的花儿吸引,然后对锻造室有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 “清光做到了哦。”我打开锻造室的门说,“而且正是有清光的存在,这个本丸才能有后来的故事。” 清光不由地笑起来说:“主上今天怎么说了这么多话?您要进去就快进去了,我还要替您去挡住那个人呢。但是话说回来,主上真的不嫁给他了吗?” “嗯。”我点头说,“如果不行的话,就在结婚的那天直接把我从婚礼上带走吧。不过穿着白无垢不好跑就是了。” 清光的眼神突然变得亮晶晶了:“那我先走了。” 不知道清光想到了什么,我在锻造室度过了一天,这一天下来没有看见秋玉,也没有见到其他人。 黄昏的光彩从窗户边流到锻造室的地板上,我舒了口气,只觉得这么久以来,这个时候最为轻松了。我打开了锻造室的门准备到厨房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啪!” 我被这样的响声吓了一跳,而我的前面纷飞着五颜六色的彩纸条。 “欢迎主上/大将回家!” 秋田、五虎退、小乱和厚分别站在门的两边,那些彩色的纸条正是从他们手中的锥形物体中绽放出的。我有些吃惊,却也被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 “那个……”五虎退显然有些紧张。 厚和秋田也有些顾虑地看着我,小乱却抬头问我:“呐,主上会给我编辫子的吧?”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试探和请求,我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说:“当然了。不过,你们来这里找我是干什么的?” “啊!宴会!”秋田慌慌张张叫出来,“请您快点跟着我们来!” 小乱也用力地点头说:“是的!一期哥叫我们来叫您。” “大将就挺起胸膛和我们走吧!”厚以一种自信的口吻说。 五虎退擦着他眼角的泪说:“阿虎……阿虎和我都很想主上大人……” 于是,我跟在四小只后面,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时不时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只好微笑着回应,我知道他们是在怀疑,但是他们选择相信我。 走了有一会后,我们的身后就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我们都停了下来,回头看。 “是次郎太刀先生他们!”秋田高兴地说。 “酒!主上大人一定会喜欢我的酒的!”次郎太刀的声音我最先听到,然后就看见青江最先扶着醉醺醺的次郎太刀转过廊角。 青江无奈地叹气说:“好歹是去见主上,怎么你也清醒点吧?” “我是爱着她的,可是她就见过我几次,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去出阵啊!”次郎太刀半撒娇半埋怨说,“去年的贺岁会我还赢了三日月呢……” “赢了我啊?我是个老爷爷,你们年轻人赢我不是很轻松的事吗?”三日月往前凑了凑脑袋,然后抬眼就看到了我说,“嘛,姬君就在前面哦,既然要体现诚意,不如现在就去向她道个歉吧?” “诶?”我看着向我跑过来的次郎太刀,有些害怕。 “主上!”次郎太刀一把抱住了我,开心地说,“主上还是香香软软的~他们说你去了另一个地方,来!这是我为您特意准备的酒!” “你这混蛋!又在让主上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长谷部几乎是从后方艰难挤出来,“你给我放开主上!主上岂是你能随便抱的?” 说着长谷部就要去拉次郎太刀,但是次郎太刀像是铁了心要抱着我,长谷部也气势汹汹。 “长谷部——主上还在这里呢……”烛台切也从人群中挤到前面试图扯住长谷部,为难地看向我。 我伸手摸摸次郎太刀的头说:“那您的酒呢?长谷部先生不用担心我的呢。” 长谷部顿了下手,我看到他默默地转过身去,原本还有说话声的大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次郎太刀也松开勒抱住我的手。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看了看神情有些凝重的大家问,“虽说灵魂转换这种事不可思议……我知道,我不好受,你们也不好受——” “我们没有要怪您的意思。”石切丸神色有些不忍,“我们听数珠丸说的那些事,是我们不敢想象的……” “毕竟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们也是有责任的——”蜻蛉切宽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们一开始都不相信清光,所以一开始只有清光采取了行动。” 三日月伸出两根指头做了个手势笑着和我说:“是我发现了数珠丸哦~清光也是第一个来找的我,所以主意也是我出的。” “诶诶诶?明明是我和你一起想到的好不好?”鹤丸从人群里突然冒出来,一手搭在三日月的肩膀上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他们都说你受的惊吓够多了。” “说到底还不是堀川这家伙出的馊主意!”和泉守用手臂紧紧环住堀川的脖子一脸嫌弃地说,“说什么和我们修行一样?主上差点被你害得没命了!” “兼——先生,你、你先……松开……”堀川被勒得脸通红一片。 “和泉守先生,请您松开他吧。”我走过去扯了扯和泉守的衣服。 和泉守看了我一眼,生气地把堀川松开,堀川得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向我的时候,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愧疚和歉意。 “对不起,主上——” 和泉守不耐烦地说:“你给我把大人两个字带上!” “是,是!对不起!主上大人!我不应该让您去那位公子那里,否则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堀川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我那个时候只是觉得——觉得……” “已经没关系了哦。”我弯腰看着他说,“毕竟也是我想去,你们才会想办法说是要求我去。” “可是——”堀川还想说什么却哽咽住了 我双手捧住堀川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眸子说:“这没什么,我认识的堀川就是这个样子,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这才是真的你。那个时候你猜到了我那不坦然的意思,并且把它告诉了大家。我很感谢你,所以请不要愧疚!” 可是堀川听我这么一说,哭得反而更凶了。我松开手笑了说:“堀川君原来这么爱哭,一定是和泉守先生惯出来的。” “诶诶?主上!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和泉守大叫起来,“哼,倒是长谷部,对换了灵魂的您百依百顺,助纣为虐。” 原本被我缓和了点的气氛,被和泉守这句话又提起来了。 我看向歌仙问:“歌仙大人,今天晚上的碗全部让和泉守先生洗吧。” 歌仙看了看我,马上想到了什么立刻回答:“好的。” “啊啊啊?为什么是我?”和泉守一脸不解和委屈地看着我,“我是在帮您……” “您这是再给我添乱。”我看向堀川说,“堀川,你快把和泉守先生带到宴会上去。” “是,是!”堀川急忙擦着眼泪回答,冲我鞠了一躬,然后转向一旁的和泉守说,“失礼了!兼先生!” 堀川一手拽住和泉守的羽织就往前面拖。 “主上!”和泉守一脸茫然无措,“主上!” “这个时候主上应该做一个这样的动作。”小乱伸出拇指和食指,把拇指和食指交叉成十字型,然后伸向了和泉守,“比心~” 我跟着他做了这样的一个手势也跟着他说:“比心——可是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这可是近来很流行的一个手势!大将不知道吗?比心啊!”厚爽快地做出这个手势说。 我这才想起来,去年的贺岁会上,木子小姐和大郎太刀就是这么做的。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有些滑稽。 “不过总觉得主上少了什么。”小乱端详着我说。 “当然是酒了,嗝。”一个扎着高马尾的紫色头发的少年摇摇晃晃地走着说,“清光说让我来和你打个招呼,你上次走我还没见你,嗝。反正是把废刀,你也不用太在意。” 这个少年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我,又拿着手上的小酒杯向前走:“不动行光,九十九发,五郎左御坐后者。” “你这家伙!”长谷部很快就转过了身,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气,“你怎么能对主上这么无礼!” “哼,被赐给黑田家的人还有资格说我?压切这个名字也太奇怪了吧?哈哈哈!”少年大笑起来。 长谷部表情更加阴郁了。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说:“既然不动行光这么爱喝酒,次郎您能带他一起去吗?” “啊?我吗?没问题没问题!”次郎太刀笑着说,然后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青江叹了口气说:“我还是跟着他一起吧。那么我先走了,主上。”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老人家也先过去喝茶去了。”三日月微笑着说。 我拉着长谷部站到一边去,四小只也听话地和我站在一起,让开一路让他们先走。小乌丸不紧不慢地跟在石切丸后面,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我面前。红色的绸带上吊着一个玉色的铃铛,铃铛的底部有微微磨损,这反而让铃铛看起来更加有光泽。 “为父帮主上保管好了,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小乌丸嘴角微微上扬。 小乌丸后面的三日月弯下腰来说:“我已经学会了怎么系这个了哦,姬君。” 我看了看长谷部,他低着头,并没有在意这些,我就松了手,说:“劳您费心了。” 三日月的月纹眸子泛出柔和无比的光彩,这个时候走廊的灯亮起来了。 他熟练地帮我把红绸带绑在手腕上说:“多亏了那只猫,不然清光也不会怀疑。” “那猫呢?”我略略一想,竟然觉得有些离奇,“不见了吗?” 鹤丸也弯下腰来看我,金色的眸子里满是真诚:“它送完信就离开了,像是一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鹤啊。” “您是在说自己吧?”我想到了之前在阳子的本丸那里发生的事,不由得面红心跳起来。 三日月直起身体说:“好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这样复杂的系法,诧异地看向三日月。后者却像没事人一样笑了笑,跟着小乌丸去了。 鹤丸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说:“还能碰到你,真好。” 他说着就离开了我的额头,白衣蹁跹离开了这里。 “能够再见到主上真是太好了!”陆奥守咬着自己的袖子,快哭了地说,“这下您也能吃到我带回来的汤圆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嗯!多谢您费心。” “你还摸我的头吗?”阿萤像是极其委屈又倔强地问我,“算了,你当我没说吧。” 我把手放在阿萤的头发上,说:“出阵的时候有没有带盾装?” 阿萤挥开我的手说:“都——说——了——” 我收回手笑了说:“好的好的。” “嘿嘿,这样我又能去集会了!耶!”爱染伸出两根指头对我笑着说,露出来他洁白的牙齿,“嘛,以后还得仰仗你嘛。” “唉,真是服了你们。”紫色头发的青年慵懒地抓了抓头发,“你好。” 我礼貌地回答:“您好。” “啊!我想起来了!”小乱匆匆忙忙说,“是沐浴!主上您回来了一天都没有沐浴!” “那种事等宴会完了再说吧,况且——”我还没说完就听见前面刚走一会的陆奥守的小声抱怨。 “什么嘛,还要等一个小时?”陆奥守苦着脸问,“可是主上都已经来了。” 陆奥守转过头来看我,和陆奥守说话的正是烛台切。 “本来就是想来告诉你们的,但是都被你们岔开话了。” ☆、序幕(下) 烛台切向我投来歉意的目光,我冲他笑着摇摇头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去泡个澡吧。” 我转身拉住长谷部小跑起来,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四小只说:“有长谷部先生在呢,你们不用担心我!” 长谷部被我拉着走到了我房间的楼下。 “长谷部先生也去拿换洗衣服吧?”我对一路低着头的长谷部说,“平时要是想偷一点懒可是不能的。不动行光那孩子您不要在意他的话……虽然我这么说,但是历史事实就是事实。况且……” “噗!” 刚刚还站在我面前的长谷部突然跪了下来:“我……对不住您!” 我慢慢地蹲下来,跪坐在他前面,伸手把他面前的头发撩起来,我竟然看到了一滴滴晶莹的泪水。 我眼眶不由得湿润了:“这件事和长谷部先生没有关系——” “不,有关系!”长谷部始终不敢抬头,“我没能分辨出那个不是您……我、我擅自将您的文书全部烧了。” “……”我不由得睁大了眸子,“……请您起来。” 长谷部佝偻着背,如同一个过百老人。我伸手用力地把他的头抬起,他紫色的眸子里不断有泪珠如断线的珠子流下,淌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滚烫。 文书的损失就是数据的损失,留在我这里的文书少说五六十本,这次狐之助被叫到政府那边,估计是为了我这件事。 我用手指揩了揩他的泪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吗?” “……没有,就在下一个人知道。”长谷部稍稍平定了些情绪,仍然不敢看我。 “清光呢?你没有听听他的意见吗?”我问,“其他人的意见呢?” 长谷部沉默了,我知道他从来对我的命令言听计从,但是这一次…… 我以尽量平静的声音问:“什么时候烧的?” “就在……狐之助离开之前。” 长谷部小声地说,与之前我见过的那个把本丸安排得有条有序的长谷部判若两人。 我松开手说:“没关系的,您也去泡个澡吧。” “……主上——”长谷部面露悲戚。 我勉强地提了提嘴角说:“一会我也要去泡温泉,您还有什么话就到那里去说吧。” 说着我转身上了楼。我扶着墙慢慢地走上楼梯,因为不太清楚数据的损失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可是心里的隐隐不安随着我慢慢地走上楼而愈演愈烈。我推门进了房间,抬头看了那空荡荡的书桌,像是阳子的讽刺,如同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之前醒过来也没有在意这些事,只是想和他们道个谢而已,现在想来未免太幼稚自私了。 在没有来政府那边没有来消息之前,我要把本丸的事情安排好。这种事只能压在我的身上,如果是他们被政府追究责任,恐怕会被刀解吧?还是先写封信问问狐之助吧。 我拿好衣服往温泉室那边走,并不是太想担心文书那件事。我把整个身体都泡进温泉水里,只觉得如释重负。 “长谷部先生,您在吗?”我敲敲隔板,缓了缓心情才说,“这已经没办法改变了,烧了就烧了吧,反正我回来就已经很累了。政府那边要是没来消息就先这样吧,您该怎么样怎么样。” 隔板那边一片寂静,让我不由得怀疑那边是不是没人。 “长谷部……先生?”我试探地叫了一句。 没料到隔板那边传来数珠丸的声音。 “他刚走了。” 我叹了口气问:“又哭了吗?” 数珠丸说:“主上给他一些时间吧。” 我有些烦躁地说:“原本他明天告诉我也好啊。” “关心则乱。长谷部先生很担心您,他对您如此忠心,却没有认出真正的您。”数珠丸回答我,“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我把毛巾拧干敷在脸上说:“……忠心什么的都无所谓的。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我反而为他更加担心。” “为什么呢?”数珠丸问,“我们让您担心了吗?” 我把毛巾扯开,从水汽氤氲中睁开了眼睛说:“你们不仅仅是武器,还是作为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作为武士伙伴的你们应该更懂得主命的意思,主命是至高无上的,但不都是正确的。” “没关系的。长谷部迟早会成为这个本丸里最可靠的刀,姬君不用担心。”三日月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被吓得不轻,直接把搁在温泉池池沿上的头抬了起来。本以为只有数珠丸在,现在突然多了三日月。 “更何况,长谷部根本没有走。”烛台切带着笑意的声音加入了他们当中,“我都说过主上不会计较。” 我略略思考了一番说:“长谷部先生,能否请您去修行一段时间?” 不动行光说的话我不是不懂,而是不想直接说出来,那样让长谷部难堪,不动行光心里也不好受。加上,文书被烧这件事……出去避避风头总是好的。 “可是主上——”长谷部急切地说,“您的和婚……” 茶绿色的灵力从隔板穿过,继而是隔板的倒塌入水的巨大声响。原本还有些窸窸窣窣的隔壁,突然安静下来。 “您嘴里口口声声说遵从主命,您到底是在遵从谁的主命?她说让您烧了文书,您就烧了?我说让您去修行,您推三阻四?”我低沉了声音,“我第一次觉得很失望,长谷部先生。” “……” 隔板其实很厚的,仅仅只是传音效果比较好。隔板连着温泉室的墙壁,所以当隔板倒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围着浴巾走到了墙壁那边。我背对着他们,看不见他们所有的表情。 “清光他们认出我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不奢求所有的人都能认出来,毕竟我也不是和所有人都那么亲近。”我停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可是我在认识您之后,您在我身边待的时间最久,陪我的时间最久,清光想不到的地方您都替我想到了。您认为我的心是石头吗?”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我气自己也气他。我知道清光认出我这件事后,我还在幻想着是不是还有别人能够认出我来,存在这种幻想委实辛苦,更何况现在是各种事情压在心里。在阳子那边的事还没有等我调整过来,这边又出了这样的事,我只觉得很累、很累。 “那个……有人看见清光了吗?”安定的声音清晰地从隔壁的门口传来,“啊!这里……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主上大人!您在那边吗?” “在。”我回答。 “嗯?发生了什么——这个隔板怎么倒了?!”小乱顿了一下,尖叫起来,“你……你说主上大人……” 我能想到小乱的那惊慌的表情,倦意袭上心头,我闭上眼睛。我依然是生气的,只是现在我没有力气发脾气了。 “大将累了吧?”温润的少年声音扑入耳廓,只是那么旋了一圈就如暖风入了我的心。 我微微睁开眼,却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赤发碧眼的稚气少年,个子和我一般高。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不明的期待。 “我是信浓藤四郎,和小乱他们住在一起。是刚来的新人,不过大将看上去很累。现在来是不是打扰大将……”信浓藤四郎刚要继续说,他的眼神往我身后一看,“加州先生!刚刚大和守先生说要带我来找你。” 我从后面就感到清光把一件羽织披在我身上。 “您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清光有些焦虑地打住了口。 我看了眼信浓说:“您先带他过去吧,我换了衣服就会过去。这边让人来修一下吧。” 我穿上羽织,信浓侧了个身体让出路来。 “大将……那个……”信浓犹豫的口吻让我微微转了身。 只见他弯腰从自己腿上绑着的白色小盒子中拿出个什么,然后递给我。 “这个送给大将!”信浓的眼睛弯起来了,带着粟田口家惯有的温柔和真诚。 我拿过他手心的那颗糖,又看了眼还没走的他,只好剥开糖纸含住糖果。 “那么,大将今天也要有个好心情!”信浓冲我挥了挥手,高兴地借着隔板和墙相接的残余隔板,像只仓鼠一样翻过去了。 清光望了望我又把目光转向了那边向我微微弯了腰,和信浓一样,翻过去那边了。 我这才转过身来,发现那边并没有人在温泉里了,但是因为隔板的倒塌,被灵力穿透的隔板碎屑像豆色芝麻洒在水面上。 我稍稍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就听见清光说话了。 “大家都回去吧。主上刚刚回来,多少有些难受的。长谷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清光的安慰又开始了,而我听得也颇为无趣,把嘴中的糖在舌头上摩擦了好多遍才准备出去。 “……在下,领命!” 这是我听过最为血气方刚的一句话吧?至少之前没有听到过。可我的脸不禁跟着这句话皱了起来,气到头了我才觉得好笑。 “您可别再讲主命这种东西了。”我冷声说,“我不会再给您下任何命令了。” 嘴里的糖吃着有些酸了,从舌头上的酸味通过血液一点点地进入心里。我没再停留,麻利地穿上浴衣,翻好腰带结,推门而出。 月色清冷地照在我曾经坐过的榻榻米上,我把手中的糖纸丢在垃圾桶里,靠着书桌桌腿身体渐渐萎缩,伸直了腿,累到只想一个人待着。 “……主上。” 我强迫自己努力辨认外头的声音,才应了一句:“喊我干什么?” “请让我先去修行。” 我轻拍自己的额头问:“为什么?” “我能够在你的和婚之前回来。” “长谷部不行吗?”我问。 “……” 我提高了音量问:“长谷部不行吗?山姥切?” “……不行。”山姥切用十分平静的话回答我,“因为你会让他在和婚结束后回来。让他错过这样的时刻,你还不如把他刀解了。” “……我就是想让他错过。”我扶着地板站起来,走到门口推开门。山姥切正跪坐在门口,表情极其严肃和认真,那双大海蓝的眸子使我不得不以更多的严肃和认真去对待他。 山姥切微微皱了下眉:“你难道不知道他难过吗?你那么了解历史,就应该知道他之前的主人做了什么。” 我扶着门站在门口说:“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想让他明白,我其实和他的前主人一样,并不是他都要听从的对象,也不是他爱的那个。” “……为什么?”山姥切抬起头看我,脸部的表情因为瞳孔的缩放而显得吃惊。 我把手放下说:“他能更强大。我的主命如果成了他强大起来的障碍,这个主命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只有他强大了,才不会受伤,才不会被我的主命所束缚。我现在做的不过是帮他清除这个障碍。” “……” 我低下头说:“如果没有事了,请您回去宴会吧,有人会担心的。” 安静的楼道里只有偶尔外边的一两声鸟叫声在回荡。我抬头看了山姥切一眼,准备关上门回去睡一觉,一只手用力地挡住了关上的门。 “为什么不直接对他说这个?” 山姥切的声音很近,近到我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 我微微抬了抬头,拉着门的手松开了说:“为什么要说?现在我去说这种话,他听到了不是更加难过吗?” 我看见山姥切的脸色有些发青,于是噤了声。 “跟我来。”山姥切一把拉住我的手就拖着我下了楼。 “您要带我去哪里?”我匆匆地跟在他身后,他死死地扯着我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被山姥切一路拉着,走廊转了几回才明白他要带我去哪里。 “请您放开我。”我说,“我不想见到他们。” 山姥切根本没有顾及我的想法,半拖半拽把我拉进了那个灯火通明的房间。 进房间后我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喝酒的长谷部,同时他也看见了我。那白瓷的小酒瓶翻倒了,他的猛然起身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从他的眼中读出了那种克制和忍耐,因为不一会儿,这双深情的紫眸已经错开了视线,低下了头。 “啊!主上大人!您终于来了!我是物吉贞宗!我会为主上大人带来幸运哦!”这个金发金眸的小少年先是冲我说,后来转过身去对大家说,“山姥切先生做到了!主上来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介绍和大家突如其来的欢呼雀跃,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旁边的山姥切不知道在哪里去了。所有人都开始觥筹交错,满座欢声笑语,酒香肴盛。 ☆、“宥”食 夜色尚浓,风吹酒醒,簌簌小雪入我怀。 “请您保重!”他说。 我只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袋说:“留个想念吧。” 长谷部双手接过,放在胸口垂下头说:“尽随主愿。” 我收回手,在灯光下看到那阴影下他坚毅的脸庞,抿了抿嘴唇说:“记得写信给我。” 冷风掀起他的衣角,我想起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有句话锁在了喉咙里。他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向远处走去。 “回来的时候要买糖给我……”我把脖子上的围巾塞紧了些,“不然我没有原谅的理由啊……” 回到宴会的时候,大家已经醉得差不多了。我拜托了清光和安定把山姥切灌醉,此时他们三个已经睡作一团,粟田口家的孩子们都围着一期一振排排睡。我从房间这头走到房间那头,仔仔细细地观察他们的面容,心里也有了大概了解。 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应该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我把写好的信用酒瓶压在清光睡觉旁边的桌子上,看着裹着白色披风睡着的山姥切,有些恍惚。 “你太不负责了。大家辛辛苦苦为你准备的宴会,你自己却不来。”山姥切正襟危坐在榻榻米上说,“现在大家这么欢乐其实都是看到你来而高兴的。” 我有些无措,毕竟我也不想为长谷部的事情生气,这也是我没有来的原因。 “就算是为我开设的宴会……”我没有看山姥切,“我这种扫气氛的人……” “您在胡说八道什么?”安定立刻打断我的话,“您没看见这么多人都很开心吗?都是因为您的到来。前段时间的主上太不听话了……唔!” “不听话?”我看着被清光灌酒的安定疑惑地反问。 “咳。”山姥切轻咳了一声。 我只好乖乖坐好,继续听他说话。 “你发脾气就算了,可是你又什么都不说。清光也不一定全部都知道,更何况是只会对主命言听计从的长谷部呢?”山姥切振振有词,“所以请你去和他再说一遍吧。” “要说只对主命言听计从,不如说是对姬君百依百顺吧。” “嗯嗯,没错啊。” 清光和安定同时点头认同,但是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三、三日月?” 坐在我右边的三日月捧着茶杯有些茫然地看了下清光和安定问:“怎么了?” 清光和安定急忙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姬君生气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文书被烧这种事,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三日月喝了口茶说,“但是太过担心反而显得他没什么能力。” “文、文书……”山姥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被烧了?” 这下轮到我平静地回答他了:“对啊。先前在我身体里的那个人让长谷部先生烧的。怎么?您还不知道吗?” “……”山姥切忽地涨红了脸,立刻把斗篷拉下来,遮住了他整个脸。 我看了眼有些心虚的安定和清光,微微叹了口气说:“让他去修行不仅仅是为了让他意识到强大不是听从主命这样简单的事,还是为了让他出去避一避。我就在想,这误会了就误会了吧,反正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生气。本来以为至少他会听听我的话,居然还用和婚的理由来拒绝,对之前的我言听计从……想想就生气。”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主上?”秋田突然出现在我的左边,好奇地看着我。 我对上秋田那清澈的眸子,怎么都开不了口,只好干巴巴地说:“什么怎么做到?” 秋田摇着我的手说:“灵魂互换呀。” “这个的话,就是主上的灵魂和其他人的灵魂互换了。”一期一振端着酒杯坐在了山姥切旁边,看了下蒙着头的山姥切,“嗯?山姥切,你怎么了?” “啊?这么说以前的主上不是主上?”秋田惊恐地抓住我的袖子,“那主上,您有没有受伤啊?对不起,一开始加州大人和我们说,我们根本不相信……对不起,主上大人……” “没关系啦。”我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背说,“所以能拜托你去和你的兄弟们解释一下吗?” “好……”秋田乖巧地点了点头,脸色还是有些差。 我只好摸摸他的头对他笑了笑说:“没事的,快去吧。等我有时间了和你去看天上的白云好不好?” 秋田的眼睛变得圆滚滚了:“好的!”秋田起身就跑到在远处照看弟弟们的药研身边。远处药研冲我挥了挥手我才收回目光。 “好了,我说完了,你们也高兴了,我要回房间了。”我起身说,“在狐之助没有回来之前,就好好的和平常一样吧。” 三日月微微抬了头看我问:“那……姬君和婚呢?” “……您说的抢婚那句话还算数吗?”清光眼神飘忽地问。 安定兴奋地瞪大眼睛问:“我可以带刀去吗?” “抢、抢婚?”山姥切听到这个词也不由得抬起了头,“我们——几个吗?” “对了!我们去找鹤先生商量吧!”安定站起来说,“山姥切你也来吧!” 话音刚落,这三个人就没了影。 “啊哈哈哈,年轻就是好啊。”三日月如是说。 一期一振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问:“虽说不是您的真实意愿,但是答应那位大人的求娶确实是您本人。” 我看着在我们左上角唱歌跳舞的次郎太刀他们,认命地耸了耸肩说:“现在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敢去退掉这个和婚?那位大人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啊啊,说到这个。”三日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狐之助好像回来了。它刚刚来找我来着,不过我给忘了。” “长谷部修行这件事呢?”一期一振看了眼角落里的长谷部问,“主上还是告知一下他好了。” 我没说话,看着两个悠哉的太刀。 “真拿您没办法。”一期一振无奈的笑了笑,“我去帮您告知。” “那老爷爷至少帮我管管清光他们吧?”我把三日月手中的茶杯抢走说,“抢婚什么的是要坏事的。” 三日月看向我微笑着说:“姬君说的我当然会去做,不过姬君也要注意一下,因为这都是姬君惯出来的。” “知道了。”我说着往外走。 狐之助刚好蹲在了门口,它亮晶晶的两只小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 “大人。”狐之助抬着头说,“您回来了?” 我把狐之助提起来放在我的肩膀上说:“您还记得我啊?” “我一开始收到信的时候是那边的狐之助发给我的。我是不相信的,但是后面清光收到那只黑猫带过来您的信,我就相信了。”狐之助趴在我的肩膀上,有些委屈地说,“啊,不过好在您之前和那位大人定了婚期,不然这一次文书被烧再加上之前的事,我也没办法了。” “怎么说?”我望了望身后那热闹的情景,然后反过头来,“难不成他还帮我消灾了?” “嘘!大人!”狐之助忧心忡忡,贴在我耳边小声说,“说起来政府那边还不知道您灵魂互换的事情,他们更关心‘宥’的出现。您在那边也听狐之助解释了吧?如果真要追究起来,您已经遇到了两只‘宥’。您之前和我说的,让审神者丧命的东西,就是这个。政府已经成立了这样的研究组织,不过不为人知罢了。您和阳子大人的灵魂强行互换导致了那位大人的本丸出现了‘宥’。幸好您已经和那位大人定了婚期,不然就是那位大人也能把我们……” “我还是没懂这之间有什么关系。”我皱了下眉,“就算出现了‘宥’那也不是因为我,我并没有再做违反规律的事情。” “就是因为不是大人的,因为那是阳子大人的。”狐之助着急地说,“阳子大人现在已经离世了,‘宥’是不能知道这种事的。所以躲在那位大人本丸中的‘宥’成了现在最大的隐患。今日那位大人匆忙回去本丸也是因为在那位大人的本丸中发现了‘宥’的踪影。当然,知道灵魂互换这件事的人肯定明白,可是一旦那位大人否认了您灵魂互换这件事——” “说来说去不就是他帮我把灵魂互换这件事告诉了那个研究组织呗。”我不情愿地提起秋玉。 狐之助看着我摇了摇头。 “您摇头是什么意思?”我不高兴地问。 狐之助伸出小手碰了碰我的头发难过地说:“虽说那位大人承认您和这两件事无关,但是也没有明确提出‘灵魂互换’这件事。说是等您和他正式……” “文书的事呢?”我问。 狐之助叹了口气说:“这个要麻烦您亲自跑一趟。文书被烧说来也不是您的过错,可是……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一大早政府那边就有人来接您去那边。您到了那边就知道了。” “嗯……”我点了点头说。 沉默了一会,狐之助戳了戳我的脸问:“大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离开这里的事。”我这次没有隐瞒,坦然地说。 狐之助的小手慢慢地收回去了说:“大人定了时间吗——诶?不对啊,您不是要和那位大人进行和婚——” 我用力地揉了揉狐之助的头说:“谁说我要和他结婚?我都还没承认我喜欢谁呢。” 狐之助从我的肩膀上掉下来,嘴巴长得老大了:“您、您在说什么?” 对嘛,我都没有承认什么。 我看着一屋子睡熟的大家,转身出了门。 “大人……大人,那个事情您还是好好想一想,不要这么快做决定。”狐之助努力跟上我的快步伐说,“诶?您等等我!” “如果他能用这个来逼迫我,我为什么不去利用他?他要是真的喜欢我,灵魂互换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我扯住狐之助的尾巴把它放在我的肩膀上,“而且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是他一手计划的。” “一、一手策划的?!”狐之助忍不住打了个抖,“您、您真的回来了吗?” “不然呢?”我推开本丸的门说,“您可能想不到他在他的本丸对我做了什么。” 狐之助小声问:“做了什么?” “囚禁呀。”我轻松地说出这个词,“和我在阳子那边的体会是一样的。我真好奇阳子是怎么劝他把我放回本丸的。” “囚、囚禁?!”狐之助惊叫出来,“大人,大人,这话不能乱说……” 我幽幽地看了狐之助一眼说:“我没有乱说。只是狐之助大人呀……” 狐之助神情恹恹地回答我:“……嗯……” “您看男人的目光真差。”我毫不留情地再在它焉了的表情上在倒一盆冷水。 “呜哇!”狐之助干脆把脸埋在了我的肩膀上,“对不起,大人……” “嘛,虽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总会有办法的吧?”我揉了揉脸说,“弱者也是有弱者的力量的。” 天边开始有些光亮的时候,从远处就隐约看到一个黑影,我和狐之助面面相觑,这该不会就是来接我的吧? 不一会,这个身影逐渐清晰了,我甚至还觉得有些眼熟。 “吁!” 从马上跃下一位穿着青色狩衣的少年,年纪要比秋玉大一些,我略略回想了一下,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张阳光又带着笑意的脸。 “原来就是你呀。”这个少年丝毫不拘泥大大方方地说,“快点上来吧,不然赶不上那边的面试就完蛋了。” 我还在回忆当中的时候,狐之助一尾巴扫过我的脸,我立刻抓住狐之助的尾巴,正看见它盯着面前的人。我这才看到这个少年已经向我伸出了手。 “快点呀。”少年有些无奈地催促我。 我只好搭上他的手,他用力地拉住我把我横抱起来放到马上,然后自己非常熟练地骑上马握住缰绳说:“那么,抓紧了。” “大人!”狐之助轻松地跳到我的怀里。 我点了点头说:好!” “那么,就先祝你加入‘宥’食的组织吧!” 在马背上的冷风过于大,我只能隐约听到他说的几个字眼。 “宥”食?组织? 从回来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对人类抱有怀疑和警惕。人类这个词用的太过宽泛了……我这么想,然后抱紧了狐之助。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狐之助也用小手努力抱紧了我的手腕说:“大人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 ☆、面试 时之政府并不是总在一处,听狐之助说,时之政府的地点通常不确定,只是会派人进行流动临时政府的建立。所以,这一次的流动临时政府…… 我看着这座无比熟悉的府邸,真有种我一点都不想来的冲动……说不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那个时候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拒绝我。”少年伸手拽住缰绳问,“去年贺岁会的前一天倒是没有下雪,可是贺岁会那天就下雪了。你带的次郎太刀,我本来以为你那么小至少会接受我的帮助。” 我听他这番话,也猛然想到贺岁会前夕来的时候遇到的人。 “和泉守!”少年翻身下来,大声说,“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我赫然看见扎着头发的和泉守从门口走出来说:“哪里有什么结果?那么这个大人往那里一坐,谈的都是自家刀哪个哪个好看……不过说回来,我真的没有堀川好看吗?主公?” 我看到和泉守,也想到了去年大晦日的时候他带的也是和泉守。 “我家美人和泉守最好看了。”少年伸手捏住和泉守的下巴,肆意而张扬地笑着,“喏,旁边还有个美人呢。” 和泉守见怪不怪地拍了掉少年的手说:“你上次去的那位大人家来消息问你什么时候再去呢。”末了还向我礼貌地弯了弯腰。 少年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在他后边,于是我小步跑上去听见他问:“哪位大人?是上个月十四号的吗?那一位就算了吧。姿态平庸,品味低俗,我被美色迷了眼才会再去那里。” 和泉守不知从那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细细地翻查了一下说:“似乎不是那一位……” 少年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说:“哪个都无所谓……不过眼下这个又碰不得……你还是给我找找吧。” 少年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这边,语气里带着点惋惜的味道。 “啊,我想起来了!是这个月三号遇到的那位大人。你当时是这么夸她的。”和泉守顿了顿,吟唱道,“‘水眸香腮愁,紫藤传情意。’” 我不禁看了下我肩膀上趴着的狐之助,它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位大人。我真觉得这种风雅之事让和泉守来做真是为难他了……我想起了我家的那一位…… 我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走完了了当时和木子小姐见面的走廊。我停了停脚步,回过头看这一条走廊,好像贺岁会的前一天就在昨天。 “喂!走了!” 少年在我身后喊着。 我留恋地看了一眼,匆匆转身跟上他。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走廊?”少年随口问我。 我微微笑了下说:“毕竟在那里遇见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少年低头想了一会吟唱道:“吾与背子二人居山高里,月不照也无妨。” 我细细想了这句,竟是从《万叶集》里面出来的,一瞬间让我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呦! 这不是那位大人吗?” 当我还沉思在那个少年念的和歌中,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握住了我的右手。我微微不适应地缩了一下,那只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打扰了。”秋玉温润地说,“那么我们先进去了。” 秋玉拉着我走过鹅卵石路,来到我熟悉的梅屋。 “没带近侍?”秋玉有些惊讶。 “嗯……”我尽量不去想那天他的对我做的事,轻声回答他,“毕竟只是——” “我不想看见你和其他人在一起。”秋玉脱下木屐牵着我的手在门口等着我,“尤其是刚刚那个人。” “……您,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一边把鞋子放好一边问,“难不成我还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 “大人您别听他乱说。”狐之助开口说。 我摸摸它的头,看到了它那坚定的小模样心中有了些安慰。 秋玉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微微弯下腰看我说:“你总算回来了。虽然那天有感知你回来,但是不太确定,加上本丸发生了一些事……” 我冷笑了一声:“你就不用再装了,灵魂互换本就是你故意做的。” 秋玉眯了下眼睛,嘴角的笑渐渐成了一个唯美而温暖的画面:“看到你能这么快成长,我也很开心。” 我用力地把手抽出来,一眼也不想再看他。 “今天你来是为了什么?和我吵架吗?”秋玉并不生气笑着问我。 狐之助抓紧了我脖子上的衣襟。 我的手不由得抬了一下,但是被我遏制住了。秋玉见我不说话,继续拉住我的手,翻看着我的手指说:“现在可以给你了。这个是戒指,戴上之后我们就是准夫妻了。” 他把一个银色小圈套在我的无名指上,我想缩手,但是被他握得死死。直到戴好以后,秋玉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我的手背,我却不禁皱起眉,克制着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 “大人别冲动。”狐之助小声地趴在我耳边说,“眼下解决那边的事更加重要。” “呦,我来的不是时候啊。”那个少年跟着进来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玩味,“不过会议要开始了,你们还不进去吗?” 秋玉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缓慢地抬起头来问我:“我们一起去吧。” 我再一次被秋玉拉入一个房间,少年那打量的目光着实让我脸上发烫。 “啊!小云华!” 一张熟悉又娇俏美丽的脸庞撞入我的眼中。 “组长,你居然又不告诉我!”枝雪一脸不满地冲着座上那个人喊道,“她可是——” 坐在她身边的枝月一脸无奈地冲我笑笑。 “大家都就位吧。”坐在上头的人说。 我不禁抬了下头,看到了一张成熟女性的面孔,可是那成熟的面孔又依然带着几分稚气,年岁和枝雪她们差不多。环顾了四周,发现了在贺岁会上见过的人,有只是眼熟的,也有根本不认识的。算熟的只有枝月,枝雪和那个老人,半生不熟的是刚才那个少年。 秋玉拉着我坐到上次在贺岁会上见过的那位老人身边的榻榻米上,秋玉冲榻榻米前面的那只狐之助挥了挥手,它三两步就跑走了,我肩膀上地狐之助不情愿地坐在了榻榻米的面前;而那个少年坐在了枝月旁边。我大致看了下,在这个房间里,加上我,总共才九个人,八个人分成两列而坐。这时候我才发现,每个人的榻榻米前各有一只狐之助在用铃铛放映着一个屏幕。枝月和枝雪坐在进门的对面而那个老人正坐在我们进来的旁边。 “那么接下来,开始审判前提。”座上那个少女以严肃的口吻说,“本次审判之前,已在两位审神者的本丸中发现了‘宥’……” “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我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那个小圈说。 “……根据数据解析得到的是,‘宥’已经消失,但是出现因果不明……” “嘘。乖,有什么话一会说。”秋玉偏过头小声说,“现在听组长说话。” “……本次审判的主要目的在于源清因果……” “组长?”我疑惑地反问。 “……至于关于文书被烧一事……” 秋玉的目光转移到上头:“‘宥’食的组长辰子小姐啊。这次审判是为了最近发生‘宥’的事和关于你的文书被烧的事。” “……我们想要先听听这位大人的解释……” “不,在那之前先听我说。”我并不想听他再说别的。 “……现在请云华大人来说说文书被烧的过程……” “如果是想说取消婚期这件事,小云华还是免了吧。”秋玉似乎一下就猜中了我的心事,他异常秀美的面容上含着一抹浅浅的笑容,温和可亲又不失风雅,“我爱着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有半点伤害。” “……云华大人。” “……真是可笑。”我从他的手中抽出手,把他给我戴着的戒指拿下来,“至今伤害我最多的就是你吧?” “大人……”狐之助小心地扯了扯我的衣服,“大人……您……” 我这才意识到现在所有人都看着我,我看了眼狐之助,它做了个口型:“文书。” 我顿了下,把戒指扔给秋玉,站起来说:“对不起,失礼了。关于文书被烧这件事……” 我想到了今天长谷部离开地身影,抬头看向那位辰子小姐继续说:“我并没有什么多说的,那确实是我的命令。” “也就是说你接受‘宥’食组织给你的惩罚?”辰子小姐问。 我捕捉到了“你的”这个字眼,于是有些松了口气说:“是的。” “很好。”辰子小姐淡然地点了点头说,“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宥’食一员了,请你坐下。接下来我们要开始讨论‘宥’的事情了。” 我有些茫然,这该不会是那个少年之前和我说的……“面试”吧?下意识居然看向了枝月旁边的那个少年,他冲我挑了下眉,但是手上的疼痛让我抖了下身体。我慢慢坐下来,然后立刻被秋玉揽住了腰,他的力气可比我的大多了。我挣扎了下,只能就此作罢。 “第一处在被烧毁的阳子大人本丸,第二处在秋玉大人的本丸。狐之助,放一下给大家看。现在大家能够看见这两个地方就是‘宥’出现的地方。”辰子小姐起身走下来说,“两处都是在内室,并且都有打斗的痕迹。秋玉大人的那一处现在我们怀疑是云华大人或者是秋玉大人的‘宥’。阳子大人那边的‘宥’我们怀疑是阳子大人的。这是大家之前初步达成的意见,现在还有人要补充吗?” 我被迫倒在秋玉怀里,听到这样的话,挣扎开秋玉坐起来认真看着屏幕上的图片。屏幕上共有四张图片,第一张就是在燃烧着的本丸。它的旁边是一张我熟悉的图片。数珠丸带我进去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在那里,我找到了灵魂转换的媒介。另一张我也很眼熟,就是秋玉的房间。 “现在我们被视作嫌疑人了。”秋玉伸着手,慵懒地用他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说,“所以我不会取消婚期的。不论最后这个因果归到哪里,你都是我的。” “……”我扫了一眼低头讨论的众人,回头看了看秋玉说,“你是吃定了就算灵魂互换了,无论我做什么都拯救不了那个本丸,对吗?” 秋玉收回手,说:“果然女孩子是喜欢闪闪发光的那种,喏,这回你总该喜欢了吧?” 他拉住我的手,在我的无名指上戴上一个银色小圈,只是这次这个小圈上多了一颗精致小巧的,晶莹剔透的宝石。 “没错呀。”他没松开我的手,“而且我还料定我的小云华,最后一定会回来。所以就算阳子顶着你的容貌稍稍恶心了我一回,我也不太介意。不过看你的表情好像觉得把灵魂互换这件事说出去就可以了,不行的哦,小云华。在这之前这个就已经被否定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的指甲陷入他的手掌中,“阳子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秋玉并不放手,任我抓着他的手掌,他摇了摇头说:“就算我继续放任不管,她也是要自杀的。至于我要干什么……你还不懂吗?”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松开了已经抓的麻木的手,把目光放到屏幕上的图片。一定会有办法的…… “现在你想找什么是来不及的,毕竟今天中午他们就要各自回去本丸了。”秋玉松开我的手说,“听话,我们等着结果就好了。” “等结果?什么结果?”我冷声问。 “自然是无罪释放。”秋玉替我整平了袖子说,“毕竟‘宥’都消失了……” 消失了……和我那一次一样吗?因为审神者做出了一些事,而导致‘宥’的消失……可是我在阳子的那个房间里,处理的人是我。如果说……‘宥’是能够对产生‘宥’的人的灵魂进行识别,只是不能够感知灵魂是否还存在……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我举起手说,“我有一个猜想。” 顿时,这间窃窃私语的房间安静下来了。离着上座那个少女最近的老人和他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女性抬头看向我,枝月和枝雪也抬头看我。之前那个少年则和他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用一种莫名的目光打量我。 “什么问题?”那个戴着眼镜的女性站起来看着我,“我来回答你,我叫齐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我想知道,‘宥’的消失是否只是因为当事的审神者做了些什么而消失?” ☆、尾声 “按理来说是这样。”齐方推了推眼镜说,知性的眸子中闪着光亮,“不过当审神者去世之后,遗留下来的‘宥’只能通过刀剑上的付丧神来解决。” “我明白了,谢谢您,齐方大人。”我略略低了下头,“辰子小姐,我有一个猜想。” “请说。”辰子小姐干脆地回答我。 “在那之前,能给我看看阳子大人的本丸的正殿吗?”我看见狐之助担心地回头望着我,“我还想确认一件事。” 辰子小姐看着我有一会,才看向狐之助。接着所有的狐之助都用小手点了一下屏幕,屏幕上出现了被烧焦的一片。图片的扩大,那个本丸的正殿中,除了满是烧黑的木头,所有的木头都围着两个烧焦的,隐约是人形的东西。我仔细盯着屏幕,看到了那两个烧焦的人形物体,才微微松了口气。 “阳子大人本丸中的‘宥’不是阳子大人的,秋玉大人本丸中的‘宥’也不是我的或者他的。”我平静地说,“根据齐方大人刚刚说的,我可以推测阳子大人本丸中的‘宥’是真也大人的。” “你刚刚也说了,这只是个猜想。”那个少年第一个打破这死寂的沉默,“阿平,你觉得呢?” 那个少年旁边的中年男人瓮声瓮气开口说:“我十分赞同川之杏大人的话,更何况真也大人是受人尊重的勇士,说他有‘宥’这件事根本就是谬论!” “阳子大人被神隐了。”我这个时候却不由得笑了,“如果阳子大人没有被烧死,而被神隐了呢?这一切也能说得通。当时在秋玉大人的本丸中,一定只有秋玉大人在,所以他说什么都只能视作相信。” “不哦。”秋玉轻声说,“当时小云华你也在的,你也说‘宥’是消失了的。我记得是有录像的,需要看吗?” 我没有理会秋玉反而是说:“真也大人当初是想来接我的母亲和我来着,不过好像没来得及就去世了。” “哦?”川之杏饶有兴趣地应了一句,“那么小姐和真也大人是什么关系?” “真也大人是我的外祖父。”我这句话几乎如一颗炸弹一样,老人和齐方已经开始讨论出声,枝月和枝雪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非要做到这种地步?”秋玉像是叹气一样问我,“老老实实嫁给我不好吗?” “我不想嫁给你。”我提高声音说,“我也不喜欢你。” 秋玉十分苦恼地看着我说:“那你想去干什么?” “……”我不看他,看向辰子小姐,“辰子小姐认为呢?” 辰子小姐没说话,盯着她面前那只快速翻着资料的狐之助。 “啊!找到了!真也大人确实说过有个外孙女,想要接到本丸中去,但是因为其友托付于他的女孩而没有把自己的外孙女接去本丸。”那只狐之助显然要谨慎,它看了看辰子小姐,辰子小姐点点头它才继续念,“真也大人的女儿十七条小姐因为灵力的薄弱不能建立本丸而被真也大人慢慢遗忘,直到……直到十七条小姐的女儿……云华大人的出生,真也大人才开始和十七条小姐有一定的书信交流……” 狐之助的声音小了,它十分照顾地看向我,眼神还带着歉意。 “这么说的话,真也大人确实应该有‘宥’。”辰子小姐顿了一下说,“这也只能解释阳子的本丸里的‘宥’,秋玉大人本丸中的‘宥’依然不能解释。” “两个多月前我去秋玉大人的本丸中小住的时候,秋玉大人对我说他杀了一只猫。”我看向秋玉说,“那只猫被我埋在当时我住的那间房子的樱花树下,辰子小姐可以派人去调查一下。” 我说完的时候,辰子小姐锁紧了眉,那张成熟而漂亮的脸显得更加严肃和冷艳了。 秋玉站起来,伸手摸摸我的头说:“真是的,好了,我认输。” 我皱了眉看着他,秋玉却用手指揉了揉我的眉心说:“不喜欢这种话私底下说给我听不好吗?婚期的话你要是不想就推后吧。” 秋玉比我高了不少,那种大人的样子越来有了,两个多月前我还觉得他是我值得信任和说话的对象。可是现在,无论他的笑容多么温暖,我都觉得他深不可测,就如同阳子本丸中那个暗堕了的三日月。 “我不会和你结婚。”我平静了一会,终于还是说,“你们怎么处理这两个事都无所谓,我说的是不是真相也都任由你们去看。我一会就要离开这里了。” “大人!”狐之助第一个叫出来,用小手把铃铛一拍,关了屏幕抓住我的袖子,像栗子一般大的黑色眼睛中涌出了泪花,“不行!” “我需要点时间。”我低头看着狐之助说,“我不能理解爱一个人为什么要剥夺她的自由。” 秋玉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放下手问:“所以这就是你的回答?” “是。”我对上他乌黑的眸子说,“我不喜欢你,也许我们还能再朋友。可是我并不想继续了。” “我答应你取消婚礼,但是你不能离开。”秋玉也看着我说,“这个你也要答应我。” “啪!”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冷声问,收回打得疼痛的手,“因为你是秋家长子?因为你对我好?因为你在贺岁会上帮了我?没错,我感激你对我的好,非常感激。我会坐在这里和你吵成这样都是你对我造成的。我不是没有喜欢过你,我喜欢过,可是你没有让我继续喜欢你。这个答案够清楚了吗?” 秋玉的头偏过了一边,他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表情。 “我曾经害怕自己说出刚刚那些话,你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和软弱。现在也没有变,我也害怕的要死,可是我还是要说,你的喜欢根本不算爱,只是占有而已。”我退后了一步说,“阳子和我说,我软弱得不像话,虚伪得不像话,所以,我要离开这里,去寻找属于我的力量。” “小云华……你等等……”枝雪站起来说,“请等等……” “等什么呢?”我看向枝雪,“您当时不是说,当找到了远方,就要离开了吗?” “那他们呢?”枝月几乎要哭出来了,“好不容易再看到你,就是这样吗?”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是为了他们才想要离开,如果作为审神者的我们都不够强大,他们怎么能够放心去出阵?我太弱了……一直被保护着,连自己被控制着也不会反抗——狐之助!”我第一次大声喊出这句话,“拜托了。” 狐之助强行忍着眼泪跳了起来,茶绿色的灵力围绕了它的小身体,继而包裹了我的全身。 “叮!” 一个银色小圈掉在了地上,然后滚到了老人的脚边。 “原本以为她和十七条不一样。结果还是一样。”老人叹了口气说。 “哼,简直是闹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阿平站起来说,他锃亮的光头被他用手习惯性地摸了摸,“我要回去出阵了。这件事你们随便怎么处理吧,我都赞同。” “诶?这样随便吗?因为涉及到了秋家吗?”川之杏看了眼自己对面有些落魄的秋玉,又象征性地看了看旁边空无一人的位置说,“辰子小姐,我也赞同。反正这件事不大,没有闹到上头那边去。至于真相嘛……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 “……”辰子小姐看了眼久久没有动的秋玉,“那就让秋玉大人在本丸禁出行一年吧。” “组长!”枝雪并不接受辰子的话。 “阿雪。”枝月拉住了枝雪的手,“现在就不要去给组长添堵了。我们出去吧。” 枝雪狠狠地瞪了秋玉一眼:“本以为你会好好地对她,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 枝月扯着枝雪走了出去。 “那老夫也告辞。”老人起身说,“有的时候还是不知道一些事的好。您说对吧?齐方组长?” 齐方摘下眼镜笑了笑说:“看到她就像看到了那个时候的十七条。” “您让我在那群家伙面前演组长也太过于深藏了吧?”辰子埋怨着,成熟的面容一下子就因为她的嘟嘴显得稚气了许多,她坐回了榻榻米上,“这些狐之助不管管吗?” “随它们去。”齐方看着走过来的狐之助说,“怎么?你不满意对秋玉的惩罚吗?” “不。”狐之助抬起头说,“我更希望您撤回那个惩罚。” 齐方抬头看向秋玉,说:“你做的我都知道,不过我想不到你会再利用阳子。她原本就是个可怜人,再利用是不是太过分了?如果小黑不来给我报信,你是不是要把云华囚禁到死呢?” 秋玉轻笑了说:“我做得这么缜密你们不还是发现了?没错啊,我就是想囚禁她。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想法了,况且这是我第一次利用‘宥’食组织的力量。” “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一只黑色的猫出现在狐之助身边,“说爱什么的根本不可靠。” 狐之助吓得跳起来:“呜哇!你,你是那个时候——” “不过现在云华走了就好。”辰子逗着狐之助说,“我用灵力感知她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她经历了那么多。” “她还会回来的。”秋玉转过身来,白皙的脸上有一个清晰的手印,毫不在乎地说,“而且一定会回来。你们了解她多少呢?只有我知道她需要什么。” “你带给她的伤害她会永远记得。”老人摇着头说,“十七条就是这样。” 秋玉理了理自己的和服,向门口走去说:“那也无所谓,只要让她记得我,只要她还回来,我就会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你也不考虑她的承受能力吗?”齐方正襟危坐地问秋玉,“如果这是你说的爱,她承受不了怎么办?你这样只顾自己的想法,有想过她的感受吗?” “……”秋玉拉开门的手顿住了。 “所以她才会问你,这真的叫□□吗?”齐方也站起来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自己到本丸好好想想。”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齐方大人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齐方看着眼前这只耷拉着耳朵的狐之助不由得笑了笑说:“十七条去世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不过……” “不过总算是结束了!我也要回去了!”辰子跳起来接过齐方的话说,“人都已经走了,能有什么办法,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担心也没用。我先去把她烧了的文书补上去吧。那傻姑娘还把长谷部送去修行了……” 老人忍不住笑了:“这种事傻得和十七条一样,你说对不对?齐方?” “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不让云华大人去参加贺岁会了……”狐之助更加沮丧地说。 黑猫一爪子拍在了狐之助的脑袋上说:“笨蛋。就算云华不去参加贺岁会,她也会因为食虫见到秋玉,只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狐之助还是提不起精神,齐方也站起来说:“你回本丸去吧。最起码让她回来的时候觉得是个家吧?” “走吧,我送你回去。”辰子推开门说,“小家伙还多愁善感的。” 狐之助抬了抬头,看看齐方、老人和辰子,默默地跟在了辰子的身后。 齐方看着辰子出去,回头看黑猫说:“那傻丫头把自己弄到哪里去了?你都没办法跟着去了?” “我有什么办法。”黑猫冲齐方翻了个白眼说,“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让阿全试试那个办法?” “别了,我一把老骨头还想活久一点。”老人阿全说着就往门口走去,“有时间来我本丸喝酒啊。” 老人挥了挥手,就把门关上了。 “比较起阳子,我一直觉得云华太过软弱了,不像真也大人和十七条。”黑猫优雅地坐在齐方面前说,“没想到今天真是让我吃惊。” 齐方笑了笑戴上眼镜说:“你是真也大人留下来的猫,我不敢多说什么。可是我通过你带给我的消息,我是一直看好云华的。那个时候和十七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迟早要被自己的倔强压倒。无论是真也大人,十七条,还是阳子,他们的性格都太过于刚强好胜。云华的软弱正是他们所缺少的。” “所以——”黑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去了那里吗?” “不知道。”齐方走到门口说,“对了,我要问一下阳子的事。她到底有没有被神隐?” 黑猫先走出门说:“这种事云华就比你清楚多了。那小丫头能够把事情看得这么清楚,我倒不希望她回来继续到你们‘宥’食做劳动力。再说了,你帮她不也是看在十七条和你交好的份上吗?” “官职在身还真不好保护她。”齐方关上门说,“算了,连十七条都劝我不要插手她的人生,那就危难时刻帮帮就好了。每天调查这调查那的,真的太累了……好想退休啊!” “时之政府的官员都这么懒惰了吗?”黑猫听到这个抱怨不免大叫起来,“我可是每天都在工作!”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们一会去吃火锅了……” 说话声远了。 云华也离开了这里。 ☆、再见 致我最爱的你们: 怎么开头写好呢?我已经将近五年没有写信了。嗯……那就随便说了。反正我还给你们写了其他的信,不过要在今年的大晦日才能打开,都放在你们的衣柜里。有一件事因为我太好奇了,就是,为什么我回来没有看见本丸翻新?难道那个时候你们都在骗我吗?(划掉,开玩笑的啦,我没有生气,因为这点小事和你们生气,这就太浪费了和你们相处的宝贵时间了。) 那个……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不,我已经离开了了。这个决定我想了很久,但还是决定了。我没有不爱你们哦,我爱我自己还要爱你们。无论是说着想要好好疼爱我的清光(最喜欢清光了),还是什么都不说默默做着事的江雪大人,我都最喜欢了。这个时候秋田君就会跳出来说我是骗子了吧?说好的和他去看天上的云来着。 我要和你们道歉呀。连好好的道别也没有,离开的时候还和长谷部君吵架了。说起这个,长谷部君回来的时候能传达一下我的歉意吗?我不是故意让他离开的。只是……(有些混乱,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因为马上他就要离开了,我也要离开了。) 对不起,我还是很爱哭的……鹤球一定又要笑我了……明明每次都是在他面前哭的…… 当然了,也不能喝到三日月老爷爷,小乌丸(我想见他阿祖好久了,可是没能叫出口……),石切丸泡的茶了。不能够给小狐丸先生梳头发了,我很喜欢烛台切先生做的点心,虽然每次都会被药研限制吃多少,可是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真的很好吃。说起吃的东西,我又想到了陆奥守先生那个时候带来的汤圆,软软糯糯的,又香又甜。我真的很喜欢呀。 山姥切先生能和大家相处得好,真是让人开心。不过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没有让你去修行。蜂须贺大人相当在意赝品和真品这件事呢,我稍微有些担心您和长曾弥大人吵架,不过浦岛大人应该会调和这件事吧。(到时候清光也去帮帮忙吧)说起这个的话,不动行光那孩子,让长谷部先生回来之后和他好好说说吧。我知道长谷部先生一定有很多话要对不动行光说的,那孩子不是他想的那样。(突然觉得山姥切先生和不动行光好像呀) 本来以为大包平脾气很大,但是接触起来却是很直率的一个。关于小个子们(明明我也不高),好想再摸摸你们的头,给你们讲故事。阿退的老虎也想再抱抱。一期哥的声音总是很温柔,我在想如果唱歌仙写的和歌是不是更好听呢?我今天晚上还看到了次郎太刀在跳舞,只可惜我没有把你的兄长召唤出来,说起这个,鸣狐的小狐狸那天跑过来说想要见见你们那位白山吉光的兄弟,我也没有召唤出来,原谅我不是一个好的主人。 总是一个人的巴形先生,我好希望能看到您和其他人一起聊天说话的样子。蜻蛉切先生和御手杵先生,我也很抱歉,没能召唤出日本号先生。 还有今剑……你想的岩融先生我也没有……嘛,这么看来我是真的不合格呢……对不起。 我原本一直担心大俱利不能和你们好好相处,结果看到了他和烛台切先生还有小贞相处的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最让我放心的髭切大人和膝丸大人,以及和泉守先生和堀川先生也一定会帮助清光打理好本丸的吧? 我要和左文字三兄弟道个歉,我一直没能花些时间来看你们,这是真的很对不起的一件事。可是小夜为我编织的花环,每天早上在我门口放的鲜花,我是知道的。数珠丸先生能和山伏先生一起修行,一起变强大,这是一件特别好特别好的事呀! 青江先生和千子先生好像很说的来,虽然有时候会说些奇怪的话,可是我还是很爱听你们说话的。 如果有时间的话,千代先生和北谷,还有大家,一起去海边吧。至于资金,博多和长谷部先生会帮你们算好的。我知道千代先生和北谷很喜欢海吧!不然我也不会在你们的房间里看到那么多的海边风景的照片了。(照片这种东西真方便。) 我知道我知道,还有小狮子你呀。我是后来听弥弥切先生说,你口中的“爷爷”原来是源赖政大人,可惜那次源平合战的时候没能带上你。对不起呀。 今天刚来的……是叫物吉贞宗吧?看上去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如果我年龄再小一点,我一定最喜欢你了。(哈哈哈)看名字的话,你应该和龟甲先生有话说吧,不过你的样子很开朗,应该能和本丸中所有的人都能相处不错吧? 差点忘了,还有照顾爱染和阿萤的明石先生,他们两小只就拜托您了。 说了这么多对不起,安定一定又要说我在胡说了。可是这就是我想说给你们的,写到这里我已经不哭了,原来说离开的时候带着回忆是这样。果然是这样,我想到你们的时候,回忆起来都是开心的。 请不要为我的离开难过。这可是我的命令。原谅我为你们下达这么残酷的命令。一想到你们难过的时候,我也会难过的。所以还是像往常一样就好了。 就写到这里吧。 我很喜欢这个有你们的地方,真高兴我能来这里。谢谢你们。 主上 ☆、没有她在的本丸(上) “主上!主上!” 清光手中捏着一个东西跑上了楼道,一边跑一边喊,可是到了这扇熟悉的门前,他的声音小了,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就像之前的无数次喊他的主上起床一样。 门里面没有声响,一片死寂。 “清光!呼!呼!”安定跟在了清光后面,也慢慢地爬上楼梯,又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等我……主上的信里面……呼,到底写了什么啊?” 清光没有回答安定,那张往日意气风发的脸上多了几分难过和强作镇定。他拿着信的手背在身后说:“没什么。政府那边的信。” “骗人!”安定根本不相信清光的话,“你根本藏不住情绪。主上她到底怎么了?” “……”清光没有说话。 安定有些生气,大声说:“就算主上偏爱你也不行!我亲自去问主上!” 安定一把推开门,大声说:“主上!我进来了!” 清光低着头,然后听见安定在里面叫了好几句“主上”,却一句回应也没有。 清光被安定粗鲁地按在门上,安定红了眼睛,声音有些嘶哑:“主上呢?” 清光的红色眸子里有些泪花,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来。 “我不信……”安定手足无措地松开他,“我不信,她一定是在本丸的某个地方,我要去找她……” 安定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梯,消失在门口。 清光靠着门坐了下来,把头埋在自己搁在膝盖上的手臂上:“也不说回不回来……” “清光?原来你在这啊!今天我近侍呢。”鹤丸一脸笑意地走上来,“今天用什么惊喜呢?你脸色好差哦,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吓人?” 清光看着鹤丸的笑容,自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鹤丸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清光面前,却发现他靠着的门是开着的。 “这真是个好机会!”鹤丸期待地看着开着的门,“你别出声,我去吓——” 鹤丸的笑容几乎刺痛了清光的心,清光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主上离开了,也没说回不回来这件事。” “呦!这还真是让人吃惊啊。”鹤丸向门里探着头瞧了一眼说,“不愧是当初能够吓到我的人嘛——” 清光升起手把手中的信递给他,鹤丸没有接只是转身下楼说:“看吧,她一定又会在我的房间里哭着和我说什么以为我不见了……” 鹤丸走到楼梯口小声说:“……可是这一次,是你不见了……” 鹤丸走出门口,习惯地转头看那个楼梯,但还是走开了。 “早上好,鹤丸。”三日月穿着一身便服挥着木剑在和和泉守较量,“说起来,今天不是你近侍吗?姬君还没有起床吗?” 和泉守劈刀到三日月身边,三日月轻松地挡住了和泉守的攻击,但这个时候鹤丸依然没有回话。 “……嗯?” 三日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和泉守也有些疑惑:“怎么了?平时爱捉弄人的鹤今天怎么没了活力?” 鹤丸金色的眸子里有一些犹豫,但还是笑着说:“没事,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去找药研了!” 三日月微微愣了一下。 “三日月,跑神可不是件好事!”和泉守挥起木剑准备偷袭三日月。 三日月用木剑挡住和泉守的木剑,然后轻轻挑开和泉守的木剑。 “啊,和泉守,你输了。”三日月笑着收起木剑说,“好了,训练到这里就结束了,老爷爷要去给姬君泡早茶了。” “啊!啊!那我们下次再比试!”和泉守显然不甘心,“这么弱的话,主上会让我去出阵吗……” 三日月放好木剑的时候听到“主上”的时候,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不过还是准备回到自己房间后,带着茶去找那位小姑娘。三日月走在廊下的时候,猜测着小姑娘今天梳什么头发,穿什么衣服,会不会又来和他说说烦心事。三日月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平时都只是猜猜,今天却有些分外想见到那个娇小而美丽的人类。想看到那双茶色的眸子带着笑意,带着各种情绪的样子。三日月带好茶具出来的时候,小乌丸正坐在廊下闭目养神。 “这么早去见主上吗?”小乌丸似乎听见了三日月关门的声音睁开眸子问,“主上起来了吗?” “嘛,先去看看好了。”三日月有些力不从心,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些异样的感觉了,“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难得你会邀一次人,不过主上应该在睡觉,吾一会再去吧。”小乌丸又闭上了眼睛说。 三日月提着茶具点了点头笑了说:“甚好甚好。” 三日月提着茶具慢慢地走到了熟悉的楼梯口,却发现昨天晚上刚来的物吉贞宗也在门口。 “啊!您就是三日月大人吧!”物吉贞宗丝毫不害羞,“那个……我想见主上大人……可是他们都说这个时候主上大人还没有起床……我……” 三日月看着物吉贞宗笑了说:“不用担心,姬君她很温柔。既然是去看姬君,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物吉贞宗乖巧地回答。 三日月顺着楼梯慢慢地走去,只觉得这个楼梯比平时要长。 “咦?门是开着的?旁边还有花!”物吉贞宗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过头看三日月问,“主上大人她这是起床了还是没有?” 三日月隐隐觉得不对,于是走进了房间。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空无一物,墙上的绳结依然挂在墙上,衣架上挂着她平时最爱穿的那件羽织——是清光做给她的,她一直很珍爱。浅紫色的羽织没有主人再来抚摸它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了她原来的味道。 “主上大人是起床了吗?”物吉贞宗站在门口问里面的三日月。 三日月把茶具放在离床铺最近的矮桌上,反过头来微笑着对物吉贞宗说:“嗯,姬君起床了,可能是去找鹤丸了吧。你要不去问问鹤丸?” 物吉贞宗有些兴奋立刻向三日月鞠了一躬说:“谢谢您!” “你很想见到姬君吗?”三日月不紧不慢地问。 物吉贞宗用力地点头说:“对啊!昨天见到主上大人就已经很开心了!但是我想见见她的笑容……她那么好看,笑起来一定更好看!而且笑容还能带来好运呢!我先走了!谢谢您!三日月大人!” 说着,物吉贞宗又向三日月鞠了一躬, 房间又安静了好一会,然后三日月开始熟练地泡茶。 “您还是走了吗?” 没有人回应三日月。 三日月自己笑了笑,然后等着茶壶中的水烧开。 “……稍微有些无聊。”三日月的目光悠长,看向了窗外那棵万年樱,“明年赏樱的时候本来还想再和您说……” 周围很安静。 “我爱着您,姬君。” 茶壶沸腾了,三日月端起茶壶,在矮桌的另一边先沏好一杯香醇的茶,再为自己沏一杯。 “这是我昨天远征带回来的茶叶,听说很好喝,所以带来给姬君了。” “鹤先生!原来您在这里!”物吉贞宗找了很久才在万年樱的树上找到鹤丸,物吉贞宗笑着说,“那么主上也一定在这里!” 从万年樱的枝条上掉下来的是已经枯萎了的叶子。天气有些冷。 “主上?”鹤丸翻身跳下树枝,左顾右盼,但是只看到物吉贞宗一个人,他有些焦急,“你说主上在哪里?” “嗯?主上不是跟您在一起?”物吉贞宗茫然了,“三日月大人说主上和您在一起。” “……” 鹤丸没说话了,又靠在了万年樱的树干上。 物吉贞宗小心翼翼地喊他:“鹤先生?” 鹤丸抬头看着万年樱光秃秃的树干说:“她这么喜欢这棵树,怎么舍得让它枯萎呢?” “嗯?主上喜欢这棵树?”物吉贞宗不由得抬头看看树奇怪地说,“可是光秃秃的——” “她可是不穿鞋子也要跑过来看的。”鹤丸打断物吉贞宗,“……我后悔了。” 物吉贞宗更觉得奇怪了说:“主上大人是一个很优雅的人,怎么可能会光着脚出来呢?不过您刚刚说后悔什么了?” “如果那个时候我回答寂寞了,她是不是就会留下来了?”鹤丸金色的眸子有什么在发光。 物吉贞宗觉得鹤丸莫名其妙,于是向他道了谢,离开了万年樱这边。他准备再去主上的房间看看,也许能够看见……好想再见到她啊…… 物吉贞宗走着走着却走到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里的墙壁和门上挂着画像,毫无疑问,全部是主上的画像!物吉贞宗仔仔细细地观察每一幅画像,好像能够从画像中见到真的主上。 “嗯?啊,你是昨天新来的吧?怎么样?我的画作?我是歌仙兼定,最擅长风雅的东西。”歌仙从门口走进来把自己刚洗完衣服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见物吉贞宗正看着那些画像出神,不由得说,“主上真是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在近侍的时候多画了几张。对了,你看这一张。” 歌仙在一张堆满画卷的桌子上找了一会,抽出了一张画像。物吉贞宗仔细地看着这幅画,画上面画着花灯,色彩温暖,画面温馨。在那些小孩子们的围绕下,主上的脸显得同样稚气,可是她看着那些花灯着迷了。那专注的样子令物吉贞宗也挪不开眼了。 “好看吧?”歌仙有些得意地看着物吉贞宗,“前面还有主上亲自作的一首和歌呢。” 看到物吉贞宗有些困惑,歌仙于是就吟唱着:“林风骤雨迟,碧叶雨桐相相逢意,不过萍水情。” “当然,除此之外,她还在断断续续写了很多和歌,但是因为文书要的批改太多,所以揉成纸团子扔在垃圾桶里的太多了。好在我已经收集起来了。看!”歌仙没有等物吉贞宗说话,又找出一本封面十分精美的书,上面写着“主集”二字,歌仙把它翻开一两页递给物吉贞宗说,“主上的和歌我只整理了一部分,等什么时候把这个本子记满了,我就可以拿给主上看了。” 物吉贞宗看着这个厚实的本子上的飘逸优雅的字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点头说:“嗯,嗯。” “对了,既然你来了的话,能帮我顺路把这个带给小夜吗?啊,就是小夜左文字。这是他想要的画。”歌仙又从那一堆画卷中抽出一张画,双手递给物吉贞宗,“拜托了。” “嗯!好的!我一定会完成的!”物吉贞宗抱着画卷离开了歌仙这边。 当物吉贞宗走到北谷菜切这边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你是昨天那个新来的吧?我是北谷菜切。”粉色头发的小女孩模样却有着和他一样的声音,物吉贞宗愣了一下,只好点头说:“嗯!我是,我叫物吉贞宗,我在找小夜左文字的房间,请问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 “哦?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千代!你在和宗三说话吗?”北谷坐在廊下晃着腿,身子扭向开着门的房间里问,“这里有人找小夜!” 不一会,门里面窸窸窣窣,然后冒出一个蓝色的小脑袋,神情有些冷漠。物吉贞宗打量了一下于是开口问:“你好!请问你是小夜左文字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小夜左文字点了点头然后走出房间问。 物吉贞宗把手中的画像双手递给他说:“这是歌仙阁下让我送过来的。” “啊,是画像!”小夜有些兴奋地接过画像。 “嗯?画像?”北谷也站起来凑到小夜身边,“谁的啊?” “主上大人的。”小夜语气有些温柔,“之前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她……我想见她,然后歌仙说会给我画主上,这样我就能每天看见她了。” “诶?”北谷有些羡慕,“我也想天天看到她啊……听大包平说她很温柔啊……” “嘿嘿。”小夜那不是很柔和的面容上笑了起来。 “小夜,是什么事啊?” 门里面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走出一个粉色长发的男人。 “是画像!宗三哥哥。”小夜举着手上的画像说。 “哦?那就快打开看看吧。”宗三微笑着看着小夜。 小夜慢慢地把画像展开,北谷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可真是让人怀念啊。”宗三注视着小夜手中的画说,“我记得那个时候小夜用万年樱的花枝做了一个花环。” 小夜的嘴角轻轻地舒展开来,然后把画卷起来说:“宗三哥哥,我先回去了。我要把这幅画挂在房间里。” 宗三点了点头,看着小夜离开的背影说:“那我进去了。” 北谷点了点头,望向物吉贞宗说:“你要不和我们进来也说说话?一会我们还吃椰子呢。” “椰子?”物吉贞宗有些疑惑。 北谷笑了笑回答:“千代在远征的时候带回来的。” 物吉贞宗开心地笑了说:“好!” 小夜回到房间的时候,江雪左文字正在矮桌旁看书。小夜把画像放在矮桌上,江雪左文字微微抬了抬头,把书本合上说:“小夜想挂在哪里?” 小夜四处看了看说:“就挂在床铺的对面吧,这样我一睡醒就可以看到主上了。” 江雪微微一笑,起身拿起画卷,轻松地挂在了他右侧墙壁上。墙壁上有一颗钉子,好像钉在上面很久了。 “小夜很喜欢主上呢。”江雪看了那副画一会,转过头看小夜说,“是觉得很开心吗?” 小夜神情有些暗淡地点了点头:“嗯!她像花一样,让我感到很温暖。” 江雪的目光看向了门外,继续双手合十说:“这样……吗?” 本丸的天气有些阴沉沉的,这多少让清光更加烦恼。他把大家召集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清光。”巴形从聚集了人的大厅中出来走到廊下,站在了清光身边说,“还差大和守。” 清光红色的瞳孔不由得收缩了一下:“这家伙!跑哪里去了?!那就拜托您和他们说这份信吧,我去找他!” 巴形看着被清光捏得皱皱巴巴的信,摇了摇头说:“不,主上的信应该你来读。我会让他们等着,直到你找到了大和守为止。” 清光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说:“那您先帮我保管好吧。” 巴形接过信,一种嫉妒又悲伤的心情涌上心头。 说着清光匆匆忙忙地跑出天守阁。 巴形捏着信,轻声说:“和主上待惯了,说话和做事都这么相像……吗?” “可是看这个天气……”三日月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走廊,他抬头看着如墨浓稠的天空说,“如果是长谷部的话,一定会多派些人去找吧。” 巴形看着三日月那张淡定自若又过于斯文秀气的脸只能说:“我知道了。” 巴形走开了,三日月低头看了看自己刀柄上那个精致的绳结,像往常一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也想她吧?”鹤丸靠在墙上有些恍惚地问,“三日月?” 三日月转过身来微笑着看鹤丸说:“嗯,我想姬君哦。比你想得多。” 鹤丸没有理会三日月后面那句话说:“这可真是把我吓到了。” 三日月看着他,没说话。 “你说她为什么要离开?”鹤丸把手搁在自己的眼睛上问,“留下一封信就这样走了……还真是随便啊……” “姬君有自己的想法。”三日月把头转回去继续看天说,“关于这件事,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和她最亲密吗?她在你没来本丸的时候就惦记着你,你来了本丸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爱不爱’的问题,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和你一起……”鹤丸的语气从轻松慢慢地变得十分沉重,“你怎么不知道?” 三日月向外伸出手说:“姬君也不是所有的事都和我说。她对你说的事,也未必对我说过。很多对粟田口家的刀说过的事,未必会对我说。” 鹤丸没有接话,只是继续保持那个姿态。 “下雨了。” 三日月如是说。 ☆、没有她在的本丸(下) 从后山到田地,从田地到马厩,清光跑着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安定。他有些发愣地站在本丸的门口,有一两滴雨水落在他的脸上,还有一两滴落在他的红色围巾上。 “清光!” 有人在喊他,可是不是安定,也不是主上。 后藤在后面喊清光的时候就觉得清光有些不太对劲,而趴在后藤肩膀上的狐之助在后藤离清光越来越近的时候果断的跳到清光的脑袋上,小手不停地抓着清光的头发。 “疼,疼,疼!” 清光被狐之助抓得疼了,立刻叫出来。 狐之助俨然一个指挥官:“所以说,清光你在干什么?赶快回本丸,我有事情要说!” 清光并没有反应过来:“安定他……” 狐之助的小脑袋一抬说:“我知道他在哪里。” 清光和后藤对视一眼,后藤才说:“我本来也是出来找大和守先生的,但是遇到了狐之助。它说有要紧的事情,我就带它回来了。” “你们要是不想知道你们家主上的消息就在这里慢慢耗吧。”狐之助有些生气,它真搞不懂为什么云华一不在,他们的智商和行动力刷刷往下掉,亏它之前在云华面前夸了好多遍。 清光看了眼狐之助,很想就现在问关于主上的事,但还是打住了。推门进了本丸,狐之助就灵活地跳下来,对清光说:“跟我来。” 狐之助小小的身影穿梭在那些房间和走廊中间,最后来到他们最熟悉不过的那个楼梯口。 后藤看着一片漆黑又安静的楼道,一团疑云开始在他心中形成:如果是以往主上在的话,她应该会亲自去找安定,可是这一次没有,为什么呢?大和守先生不像是会和主上吵架的人……更何况,主上是个很温柔的人…… “啪!”狐之助几乎是十分暴躁地把门打开。 这个时候,从窗户那边看去,漆黑的天被一道白色的闪光撕开裂口,一瞬间又重新愈合了,接着是一声闷雷。整个房间看上去有些诡异,而躺在床铺上的那个身影还在微微地颤抖。 后藤不禁缩了缩脖子,他只觉得这里和他平时看到完全不一样。可是狐之助丝毫不害怕,它灵活地跳起来在门口用小手拍开灯的开关:“主上有话让我带给你,大和守先生。” 床铺上的蓝色身影动了动,但是还是没有转过身。清光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他比谁都清楚安定对主上的情感。 “安定……”清光还是进来房间了,“我们大家心里也不好受的……” 狐之助看着把头埋在平时云华睡着的床铺上的安定,不由得加了一句说:“你们主上才不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 “……” 安定没有回话。 清光觉得难受,他也不想承认那个事实,可是主上留给他的信,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他这个事实。 “真是够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狐之助抓着自己的耳朵,语气极其焦灼说,“我去找三日月了,审神者大人的消息你们就不要听了!” 说着狐之助转身就走。 “主上……”安定微微偏了偏头,蓝色的瞳孔中有泪水泛滥,“主上在哪里?我找了那么多地方……” “大将……”后藤的眼角有些眦裂,“大将不见了?” 狐之助瞥了安定一眼说:“你要是不想听就继续这么下去吧。” 狐之助掉头就走了,后藤顿了一下,然后跟着狐之助下楼去了。 “安定……”清光走到这个他最熟悉不过的床铺边上说,“主上她不可能……” “可是她在信里都没有提到回来的事……我们被抛弃了……她不爱我们了……”安定这样说着,泪水从他的脸庞上掉下来,“我都还没和她说我爱着她……” 清光用力地按住了安定的肩膀说:“你冷静点!主上她不会这么丢下我们不管的!我们不能让人担心!主上是最放心我们两个人的!” 清光的声音也带着一些悲伤的味道,可是被他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她会和冲田君那样离开我们的……”安定根本不能冷静下来,“她也是人类……会离开也是迟早的事……” 清光听到“冲田”的时候,修行时候的记忆又突然跳出来了。他看着安定有些疯狂的样子,突然想到了在修行之前的回忆。那些回忆和现在的回忆交织着,怎么都理不清楚。清光手足无措,只能按着安定的肩膀,希望他能够平静下来。 “咚咚咚!” 有人上楼了,人数还不少。 “清光!安定!你们快来!我们看见主上了!”物吉贞宗欢快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压抑的气氛,“三日月大人!您快点!” “要快的话不应该是让小贞抱着铃铛直接到房间里去吗?”烛台切带着笑意地说。 清光有些疑惑,但是当三日月走进来的时候,他把一个黄色铃铛放在了矮桌上,狐之助从三日月的肩膀上下来,然后拍了拍铃铛。 大家都挤进了房间,小心地屏住呼吸。 从铃铛中投射出一个灰色画面。随着画面的卡顿和“嘶啦”一声,那投在窗户旁边的墙壁上的灰色画面出现了一个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的少女。 “大人,我已经到了您的房间里了,不过这里好像太小了,装不下那么多人……”狐之助往矮桌另一边缩了缩小身体,有些委屈地说,“清光后安定根本不相信我……说什么他们两个最让人放心……我看是最让人不省心吧?” 狐之助栗子一样的眼睛里又涌出了泪花。 少女茶色的眸子弯起来了说:“您让我看看他们两个?” “不、不行!”安定叫起来,登时红了脸。 大家都笑了起来,清光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安定的肩膀,看着屏幕中的少女。 “能和你们联系上我也觉得有些意外。”少女顿了一下说,“我在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第一次联系我还是挑重点说吧。你们好好在本丸休息和练习,到时候我回来的话,不要一出阵又是各种情况。” “诶?回来?”安定突然转过头去看屏幕,“主上还回来吗?” 所有的目光都无比地想知道这个结果。 “当然了。”少女眉间有了些成熟的味道,“不过……” 她打住了这个话题,微微笑起来说:“这真是奇怪,能够看到你们却碰不到你们,连想摸摸你们也不行。” “主上大人……”五虎退伸手想去碰屏幕,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主上大人一定要快点回来!” “嗯……”少女点头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 大家都没说话,因为这份思念并不能带给他们任何安慰。 “我很想你们。”少女解下绑着头发的绸带说,“你们看,这样,我是不是又像是在本丸一样了?对了,到时候让清光把那封信念给你们听吧。那么今天先到这里吧。” 众人只是看着少女随着屏幕一样消失在墙上。 狐之助松了口气说:“那么大家现在该怎么样怎么样吧。大人也真是太爱操心了。” 大家一个一个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只觉得这样等待的日子就好像那些天她在等他们一样。 第二天的时候,安定和清光起了个大早继续打扫着本丸,因为她的不存在,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和往常一样的习惯。 在大晦日的时候,修行回来的长谷部发现了衣柜里的信。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回来会让那个人难堪,可是她却没有在本丸了。 “致长谷部君: 看到我不在本丸,您一定松了口气吧。我真不应该冲您发脾气,您是对我抱有深深的爱意,您才会盲目听从我的命令。我,这个并不合格的审神者,是第二次被这样无私而毫无条件的爱意包围着。我感谢着,努力想回应着。可是我除了温柔以外,我一无是处。原谅我这么说自己,因为在我看来,这就是事实。我也想要拥有能够保护你们的能力。所以我离开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长谷部君一直是一个很可靠的人……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要买糖给我吃,不然我不会原谅长谷部君的。” 清光和安定在凌晨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他们衣柜,取出了那封信。清光和安定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互相看了看不由得笑了。 “致清光和安定: 好了,我知道你们在笑。 和你们两个……我没什么好说的啦……如果要压岁钱就自己找博多去吧或者你们把信封倒出来吧。 提前说新年快乐,又过了一年呢。清光和安定算是最早来这个本丸的了。安定的情况我比较担心,要说担心什么,我也说不上。不过清光一定会帮助安定的。清光涂的指甲油越来越好看了,有时候我也会不经意地看过去。 我要去写别的信了。另外……爱着你们哦。” 清光和安定看着最后那几个小字,同时笑出了声。清光看了一眼信封,拎着沉甸甸的信封,从信封中滚出了几个甲州金。安定有些吃惊地和清光互视了一眼。 “兼先生,今天大晦日,你看了那封信吗?”堀川翻着衣柜找得满头大汗,“就是主上大人留给我的……” “不是你的,是我们的。”和泉守抓了抓头,然后指了一下矮桌上的信封,“今天拿衣服的时候……” “诶?兼先生提前看了?!不是说好一起看的吗?”堀川心疼地看着信封被拆地歪歪扭扭,只好小心地拿出里面的信纸。 “致和泉守先生和堀川小天使: 抱歉,没有太多时间写信了…… 天使这个称呼我还是在狐之助的杂志上看来的,我觉得很符合堀川的说…… 和泉守先生有时候虽然很冲动,可是心地善良。作为第三部队的队长,您一直恪尽职守,尽心尽责。堀川跟着您也成长了很多。我不知道土方先生的那个事件中,有没有解除您的遗憾,不过呢……我是一直在等您向我提出那个要求。堀川也是一样的!跟着和泉守先生一起努力吧!” “一期哥!快给我们念念!主上她写了什么?”小乱一大早就掀起了一期一振的被子,脸颊因为兴奋而变得十分红润。 一期一振慢慢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到陆续起来的弟弟们一脸期待,只好把昨天晚上就被他们找到的又放在了枕头下的信拿出来。 “那你们坐好了。”一期一振温柔地笑着说,“主上大人写得有些长。” “致一期哥和粟田口家的小短刀们:” “一期哥!”秋田打断了一期一振,举起手问,“明明一期哥也是粟田口家的,为什么主要要单独说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一期哥更高了。”包丁有些不高兴秋田打断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伸手摸摸秋田安慰他说:“等主上回来的时候,你自己亲自去问她好不好?” 秋田点了点头说:“好!” “我最喜欢你们了……” “一期哥,你的脸红了。”鲶尾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事实,“需要我来帮你读吗?” 一期一振低下了头然后把信递给鲶尾。鲶尾清了清嗓子想开始读下去的时候,耳朵也红了。顺手把信塞给了一旁还在躺在床铺上的骨喰。 骨喰面无表情地看着信念:“我最喜欢你们了!我最爱你们了!想……” 骨喰打住了话,把被子拉起来盖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一把丢给还在擦着眼镜的药研。药研奇怪地看了眼前三个人,只好戴上眼镜拿起信继续念:“想和你们一起睡觉,一起踢球。还想和你们一起唱歌,一起堆雪人。想要织围巾给你们每一个人。想要听……” “嗯?”药研面前坐着的十小只歪起了脑袋齐声问,“后面说什么了?” 药研面无表情地把信放到鸣狐的手中。鸣狐看了药研一眼,默默地拿起信,让小狐狸看着念:“想要好好听药研的话,不吃那么多糖和点心。在春天的时候,和你们去放风筝,在夏天的时候一起吃西瓜,在秋天的时候去看红叶,冬天的时候围在一起吃关东煮……我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和你们一起做,所以我一定会回来的。嗯……我也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 鸣狐把信拿起来,自己开口念起来:“我也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回来,但是你们最好不要想我,不然我会更加想你们。狐之助好像和我说过你们会开一种什么……” “是Party!”博多自信接话,“嗯!等主上回来的时候,我们也举办一个!” “……反正就是那种东西。在不出阵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创造更多的美好回忆吧。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可是我觉得,一旦有了美好的回忆,在自己难过的时候也会变得开心。我想让你们在这个本丸变得快乐,而不是沉浸在以前的回忆里,所以……给我多一点时间……我会尽快回来的。不用担心我。” 鸣狐抬起头看前面听得十分认真地四个人,举起了他的手,一期一振不由得继续低下头,鲶尾则叹了口气,骨喰翻了个身背对鸣狐,药研面无表情披上自己衣服。 “等主上回来的那一天,我要让她大吃一惊!”博多站起来说,“小判翻几倍可不是梦!” “嗯!我也要好好练习!”平野和前田对视了一眼,齐声说,“我们先去练习了。” “我也去!”厚跳起来,急忙穿上衣服,“我也要让大将刮目相看!” 小乱脸上有大大的笑容:“我要给主上设计漂亮的裙子!” “我要去和烛台切学做饭了。”包丁嘟囔着,“你呢?秋田君?” “我……我……”秋田皱着眉毛努力地想着,“我想给主上画画。” “这主意不赖嘛,那我就写日记吧。把这里每天的事情都记下来,主上回来一定很想知道她不在的时候我们做了什么。”药研拉开门说,“顺便给她制定一张更加详细的作息表。” “你呢?骨喰?”鲶尾用手肘戳了戳被子里的骨喰。 骨喰抬眼看了眼鲶尾,没有说话。 “啊,过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年呢。”石切丸在自己房间拉门在的树上挂上注连绳,把纸垂整理好,抬头看了看这棵树,满意地笑起来。 “石切丸先生!快来!我找到了主上的信啦!”今剑站在缘侧那边大声喊,“我终于找到了!快点来!” “啊?主上的信?”石切丸有些慌张,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脸上虽然着急,但是步伐没有加快的意思。 今剑举起了手中的信封大笑着:“再不快点就只念给小狐丸了!” “来了来了!”石切丸小步赶到缘侧。 今剑坐到缘侧上大声念道:“致今剑、小狐丸先生和石切丸先生:今天是大晦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石切丸先生一定会准备驱邪的仪式,要是带上青江先生也是很好的。小狐丸先生应该在梳头发吧……嗯!真的好看的。我没有敷衍。我做了一个布娃娃给今剑,不过不太好看……可以去找小乱拿……新的一年里,大家也要加油!诶?布娃娃我先去拿布娃娃了!” 今剑跑开了,只留下石切丸和小狐丸两两对视,同时笑了笑。石切丸看着今剑留在地上的信纸,把它仔细叠好拿进屋子放回了信封中。 “致三日月大人: 您收到这封信会是什么反应呢?我想不出来。要说我偏爱您,我确实偏爱您,毕竟您对我说过那样的话,我也要认真对待才是。 此次离开是为了更加坦然和真诚。您是不是又要笑着说‘甚好甚好’了呢?离开本丸就不能喝到您泡的茶了……这么一想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啊……不过总有回来的时候啦…… 最后还有一句要说的…… 我爱您。” 三日月反复看了下那最后的落笔,利落干净,没有一点犹豫。末了,嘴角有了微笑。 “嘛,姬君不用说我也知道的。” “致鹤球?”鹤丸盯着自己的信疑惑地反问,“算了,这个名字也挺可爱的。「提前新年快乐!是不是被我的离开吓了一跳?」这还用说?被你吓死了。「一开始有这个想法我也觉得有些吓人,不过后面慢慢想清楚了。也许我这次离开,回来的话可能会和你一起去捉弄人吧。但我也说不定……」嗯?「总之……如果真的吓到了你,吓到了鹤先生……我回来一定会道歉的。」道歉什么就算了,膝枕可以再考虑考虑,「不论什么吧,你要是等到我回来没有给清光他们添乱,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好了。别的……没什么说的了。此外……不了,还是等你先说了那句话我再说吧。」……什么话?又不把话说清楚……” ☆、异地手札①(云华篇) 第四章:异地手札①(云华篇) 致最爱的你们: 觅罗城最出名的就是这一年一度的“潮涨水落”节了。虽然是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可是十分有意思。觅罗城的水源不足,能够遇到“潮涨水落”节是一年里城里人们最幸福的时候了。 我也开始思考我自己的幸福了。以前母亲和我说以后我要幸福,我其实一点都不懂。现在我开始慢慢明白了……啊,有些说跑偏了。 没错,和这个节日的名字一样,“潮涨水落”节就是为庆祝经过城里的月河的泛滥。这也不难理解,我在这里住了将近有两个月,两个月里只洗过两次澡。歌仙如果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心疼吧。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了。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叫塔雅的女孩子,她长得可真漂亮,深邃的蓝色眼睛像我之前在联战时候看过的海洋,不,可能是类似于和泉守先生的眼睛的蓝色吧。托她的福,我现在住在她家里。 一开始语言上的不同让我有些绝望,通常是我和塔雅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后来我开始学习他们的语言,也能够和他们勉强交流。觅罗城的人们都有着棕色的皮肤,这个和大俱利先生很像呢。说回来,他们大多数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就像物吉贞宗一样。塔雅一直在劝说让我加入“潮涨水落”节的划船比赛中。他们那样好看又热情,让我动了想要加入他们的想法。 终于,我下定决心要去参加了。不过,关于我能用灵力这件事,我谁也没告诉。塔雅很想赢得这场比赛,因为这场比赛的奖品是每人五千罗币。不同于我们常用的小判,罗币的打造相当复杂,塔雅和我说的时候我并没有记住。总之,五千罗币对塔雅而言十分重要。 于是,塔雅和我一起加入了划船的队伍中。因为划船队只允许男生报名,所以我和塔雅都把头发束起来,穿上觅罗城里男生的衣服,每天和我们队的其他人一起训练。 才第一天我就累到不行了,手臂酸痛无比,还被队友说了一通。好在我在塔雅要开始说话的时候拉住了她,要知道,塔雅的嘴巴是整个觅罗城数一数二的,反正我说话向来是说不赢她的。嘿嘿。为了第二天能够顺利进行练习,我动用了灵力来修补我身体上的不足。这是个十分有效地办法,很小的时候母亲告诉过我这么做。只不过在本丸,有你们保护着,我就觉得根本没必要的。小狮子曾经问过我什么时候会骑马……这个要多谢我那位长姊。原来在家的时候,长姊十分受重视,但是她好像看不惯我。于是就有了和我比赛骑马一说。偷偷说一下,我用灵力控制了马儿,所以后来我赢了,也会骑马了。 果然,灵力的存在让我逐渐成了这支队伍的核心。 终于,“潮涨水落”节终于到了。 这天我和塔雅都做好要拿第一名的准备了。经过那么多天的训练,我的心智慢慢地成熟起来。你们绝对想不到现在的我就算被别人说了不好听的话也不会难过了,也肯定想不到现在的我一个人也可以承受住那么多。稍微让我开心一点嘛……来到觅罗城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丢掉在本家学的礼仪规矩,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真正地属于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比赛的时候,鼓点和划水的动作一致,鼓点有多快,那么我们划得就有多快。冲过终点的时候塔雅搂着我又哭又笑,我也很开心。但是乐极生悲,我们是女孩子的身份被揭穿了。真的太可惜了。最后裁判判决我们成绩无效。 这可真让人难过。塔雅为此伤心了整整三天。不过这三天之后,觅罗城的王子就来拜访塔雅了。他说他那天也在看划船比赛,他被塔雅吸引住了,他想让塔雅跟着她一起到王宫里去。这听上去真像我给粟田口家的孩子们讲的童话啊……我当时这么想。塔雅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是配不上这位尊贵的王子。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因为从那位王子的眼中,我可以看到和秋玉不同的东西。 于是,塔雅答应了那位王子的请求。本来故事到这里就已经很完美了……可是塔雅结婚的那天晚上,邻城风兰城借着月河泛滥突袭了觅罗城。我原本可以带走塔雅的,可是她摇头说:“我现在是觅罗城的王妃,我应该和我的人民一起战斗。” 我有些后悔了,为什么我要劝她嫁给王子呢?塔雅却笑着和我说:“你不用觉得难过,我从小失去了父母,一个人孤零零的。认识你之后我才觉得大家都很友好。” 我没办法干预这场战争。我逃出了觅罗城。在去往风兰城的路上,我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想着这里也会有月亮吗?也许我来到的地方也是历史也说不定? 写下这篇手札的时候我已经到了风兰城了。风兰城十分繁华,应该可以和江户时代的繁华相比较了。可惜我对这里没有什么好感,也许是因为塔雅的缘故,我在这里又变得少言少语了。这里的繁华和我并没有多大关系。 可是我在风兰城找到了有关审神者的书籍,这也太奇怪了。当我把整本书读完的时候,之前在觅罗城那位王子赏赐给我的钱已经不足以支撑我住客栈了。所以我只好再次启程。我不知道这次启程要去哪里,或者说我能走到哪里……嘛,关于回来的问题,我没想过怎么回来,不过总会有办法不是? 我在这些奇怪的地方已经待了将近三个月了。每个城都像一个小小的国家,它们之间不是沙漠就是田野,这样的布局相当奇怪。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这样回不去了呢?嘛,开个玩笑。我还记得鹤丸和我说的话。能够联系上你们真是太好了,不过因为这里的缘故吧,每次联系的时间只有一分钟,所以能把信写下来,然后带回来给你们看,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主上 ☆、异地手札②(云华篇) 致最爱的你们: 你们一定想不到我遇到了谁…… 离开风兰城后,我艰难地在沙漠里走了一回,缺水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不过有人救了我。我看到她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可是她和我的母亲,我最想见到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名字也是一样的。后来我们都坦白了自己的名字。原来她真的是我的母亲!她说她为了逃避自己父亲的冷漠而来到这里,希望回去之后能够不再畏惧现实。这时候的母亲还只是和我一样的少女,她还没有我出生时见到的那样的坚强,甚至有时候还要比我更加爱哭一点。见到这样的母亲,我实在是高兴。因为太过年幼而对周围的事物并没有多大的感知,连母亲对我的温柔也是后来慢慢才感知到的。她把所有的困难都挡在了外边,家主和主母要惩罚我的时候,母亲总是会扛下所有。 我问过她好多次,为什么要嫁到这里来。母亲总是笑笑不说话。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我甚至厌恶我的父亲,因为他带给我母亲的总是伤害。 我和她走了很久,经历了很多,大概是又过了三个月,我们经过了玉城,花城和雾城,见过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因为穿过雾城之前需要穿过一片森林,森林里又有许多我从没有见过的东西,灵力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就当我们两个快以为要死在森林的时候,我们又大难不死被一个少年所救。也许是物吉贞宗带给我的好运气吧…… 虽然有这个少年的帮助,我们离开森林之后,还是少女时期的母亲受了重伤。她的肩膀被那些我不认识的东西抓伤了。我恳求少年带我们去雾城,一时之下我竟然说出了自己本来的语言。少年有些惊讶,同时也用我们这边的语言和我沟通。我瞬间就明白了,这里是那些离开了的审神者存在的地方。也就是也就是在贺岁会上那两位大人去的所谓的“远方”。我这么想着,甚至抱有能够再见见他们的希望。 等到我的母亲身体痊愈的时候,少年就向我们辞别。可是我没发现,母亲的年少心思居然是这个时候结下的。所以当母亲说她要追随那位少年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大概是命运吧。所以当少年同意带着还是少女时期的母亲回去的时候,我特意问了少年的姓名。 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十分想告诉我的母亲,不要生孩子。我母亲只有一个孩子,他们都说是我的强大让母亲虚弱了。我对此确信不疑。如果能够让我的母亲活下来,哪怕我从来不存在—— 可是她那慢慢坚强起来的面孔告诉我:“不。如果我有孩子,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就算孩子会中断我的生命。他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总要让他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 好吧,我哭了。 我还是会哭,我依然不够坚强。我做不到和母亲那样坚强。后来他们就离开了。可是我出了雾城之后,我在那个叫作“轮城”的地方看完了我母亲的一生。 父亲和母亲很恩爱,但是家主是反对这门婚事的。母亲因为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在父亲那边也不好过。后来父亲去世了,我是个遗腹子,母亲生下我的时候也是几乎快要随着父亲去世了。 即使是这样,我的母亲依然刚强。她保护着我,让我至少能够成长起来,最后逃离那个并非是家的家。 我很难受,因为知道了我母亲的一生,我更加觉得难受。曾经和你们说下我一定会回来的话,我现在几乎有些迷茫。如果回去,也可能会有和母亲一样的结局。可是我没有那么强大……我第一次有了想要永远在这里待下去的想法。 …… …… 我已经来轮城五个月了。我看过了那么多人的故事和结局。轮城的城主十分希望我留下来,她说我有治理轮城的才能。可是我并不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我再一次迷茫了。 如果三日月大人在这里,就好了……我这么想。可是我又突然想到了,原来自己是渴望回去的。我没有一刻不在把这里的东西,把这里陌生的东西和你们联系在一起。 我在问自己,这是为什么? 轮城的城主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尽管她不希望我离开,可是她还是说:“因为你的潜意识告诉你,他们很重要,你不想忘记他们。” 对啊……轮城这里的这样多的故事,我都已经快不记得以前的一些事了…… “如果你不想做城主,那你想干什么呢?”轮城城主有些好奇地问我,“你想当历史学家?士兵?还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呢?” 我答不上来的。我从前没考虑这样的问题。可是轮城城主提到了,我要开始思考了。 …… …… …… 你们那边已经新年了吧?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在这里过了一年了。当我在不断思考的时候,我在想我的能力,后来想一想,似乎只有审神者这个最符合我了。所以我还是回来吧。 至于具体的时间,我不知道呢。反正我回来了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主上 ☆、青恋(阳子篇) “少主!您在哪里?” “少主!” “……” 四月份的阳光透着万年樱树叶的缝隙软乎乎地拍在我脸上,让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瞥了一眼在树下面到处找我的男孩子们,继续把旁边放着的漫画书拿起来看。 “少主……您要不……还是回去吧?”狐之助皱着小脸看我,“不然大人又要骂我了……” 我没有搭理它,很快就被漫画里的情节吸引住了。相比较那些什么文书历史,我更喜欢这些漫画里的东西。可是真也大人从来不让我看,甚至给我定制了严格的要求。虽然每次规规矩矩完成之后会有奖励,可是从三岁就开始这样的生活,我觉得很无聊。虽然我现在才四岁而已,不过我就是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所以我才会在真也大人出阵的时候偷偷跑出本丸,在这里偷一会懒。 “……漫画好看吗?”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问。 我只当作是狐之助又在模仿别人来吓唬我,所以还是配合着回答说:“当然了!比起那些什么历史啊,什么足利义辉的故事好多了。不过狐之助,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变声音来吓我了?这个是吓不到我的。” “哦?”这个声音饶有兴趣地发出了这么个词,“原来我给少君讲的故事是这么无聊?” 我翻漫画书的手僵住了,慢慢地转过头看见三日月宗近那张秀美的脸上带着亲和的微笑。我急忙从树干上坐起来,但是重心不稳瞬间就从树干上背朝地摔下去了。 “少主太调皮了。” 一双金色眸子撞入我的眼中,我暗暗呼了一口气,抱住一期一振的脖子说:“都怪三日月!” “嗯?怪我?” 三日月从树上跳下来,他肩膀上趴着的狐之助躲躲闪闪,不敢看我。 “不怪你怪谁啊?”我有些生气。 三日月捡起掉在草地上的漫画书看了我一眼说:“啊,怪我怪我。不过这本漫画书我就交给主君了。” “啊!”我挣扎着从一期一振的手中跑出去,“那是我的——” 我因为着急,吐字又困难,几乎是憋着一口气说出来。 “嗯?”三日月蹲下来把书在我面前晃了晃说,“这书可没说是少君的。” 我气鼓鼓地指着狐之助说:“你问狐之助!是它帮我找来的!不是我的是谁的?” “好了好了,三日月。”一期一振走到我身边摸着我的头安慰我说,“放心,我们不告诉主君。” “啊!少主!”抱着小老虎的银色头发的男孩跑了过来,因为刘海的斜垂只露出半张脸,“少主,请、请您——” 我最烦他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了,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比我还爱哭,也不知道真也大人喜欢他哪一点……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抢过三日月手里的漫画书,牵着五虎退的手离开了万年樱。 “你再这么惯着她,是要出事的。”三日月把狐之助拎下来说,“你可别忘了主君的命令。” 一期一振轻笑了说:“到时候还有我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一堆的文书。我完全不想看这些文书……我回头望了一眼含着泪水的五虎退,只好勉强看进去了一些。 吃过午饭后,我就开始练习真也大人教给我的预言术,而且终于能够预言出真也大人回来的准确时间了——就是今天的二点过三分。我抬头看钟表,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我得去玄关迎接他!我有些兴奋,把文书丢开了,从凳子上跳下来。 “爷爷!”我费力地伸手想开门,但是力气和高度根本就不够,五虎退站在一旁不知道是开还是不开。 “你别站在那里!你倒是来开门啊!”我又急又气地说。 “啊,是!”五虎退这才来帮我开了门。 我急切地跑到玄关,心急地等着。这是我的第一次预言,一定不能错。我捏着衣角等着真也大人的到来。 果然,真也大人如期回来了。 “嗯?少主?”一身白的鹤丸国永率先进来,看见我之后立刻蹲下来捏住我的脸笑着说,“诶诶?几天不见少主又变好看了?” 我皱着眉冷眼看着他。 鹤丸看我这个样子只好松开手,从腰上解下一个包裹放在我旁边说:“是少主上次要的点心,我给带回来了。” “……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我不自在地说,“你快让开啦,我要看爷爷!” “好好好。”鹤丸无可奈何地让开,但是包裹还放在我旁边。 “小君在家又不听话了?”真也大人的人还没看到,洪钟般的声音就先听到了。 我大声反驳他:“我没有!爷爷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我一边说一边跑出去。 真也大人从马上刚下来,一旁的长谷部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地把马儿牵走了。 真也大人一把抱起我,让我坐在他强壮的手臂上,笑着问:“嗯?小君怎么知道的我今天回来?” “当然是用了您教我的那个呀!”我伸手扯着真也大人的胡子说,“而且我终于成功了!” 真也大人用胡茬蹭了蹭我的脸甚为开心地说:“小君真厉害!” 当真也大人这么夸我的时候,我十分开心。试问谁不知道真也大人呢?连自家狐之助要去开会都要有真也大人的允许才可以。 “小君有想要的礼物吗?”真也大人看着我说,“我刚刚听你对鹤丸说你不喜欢上次吃的点心了吗?那可是鹤丸辛辛苦苦跑了几条街给你买的。” “我不要!我才不管他跑几条街呢,我反正是不想吃了。”我把头偏一边去说,“爷爷送我什么都好,我都喜欢!” 真也大人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说:“几天不见,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我给你布置的功课完成了吗?” 我一听到这个功课两个字,顿时有些心虚:“完成了……” “我一会去找五虎退问问。”真也大人放下我说,“你先去玩罢。” 我看了看真也大人,心中有些窃喜,毕竟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不是我挨打挨骂了。别提我有多高兴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看见真也大人在院子里和三日月比试。我趴在窗户上盯着真也大人,无视了一期一振劝我穿衣服的话。 “少主。”一期一振无奈地拉着我的手帮我穿上了衣服。 看着真也大人把三日月手中的刀打掉,我雀跃起来说:“真也大人是最厉害的!” 一期一振只好应声回答我说:“是的呀。少主还是快点穿好衣服起来念书吧。不然主君又要说您了。” 我的心情瞬间就沮丧了,但是这就是真也大人在家的特点。凡事都要井井有条,严谨无差错。总之,我不喜欢真也大人的严厉。 于是,我在真也大人的教导下和一期一振还有三日月的引导下迎来了我的第一个贺岁会。 贺岁会顾名思义,就是去庆贺新年的。所以大晦日那一天,真也大人就早早地带着我去了。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听狐之助说今年的贺岁会有很多好玩的,将就着我也跟着真也大人去了。每年的贺岁会都不一样,聚会的地点也不一样。这一次据说是在战国时期的神社里。 因为是在神社里举行,所以能玩的地方真的太少了。我又不敢带着漫画书来,真也大人只留下一期一振陪着我,自己好像是去商量什么事了。 “好无聊啊……”我躺在床铺上说,“想玩雪这里都没有。” 一期一振拿起扇子说:“您到时候不是要表演跳舞吗?不再练习一下吗?” “有什么好练习的?”我鼓着腮帮子说,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跳女孩子的舞……” 我也不知道真也大人把我当男孩子养着是为什么,不过自己一直是想玩什么玩什么,真也大人不阻止而已。 “什么?”一期一振似乎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反问了我一句。 “没什么。”我急忙说,“不过,战国时期有什么呢?” 一期一振抬起头看我说:“原来少主想听故事了?” 我有了些兴趣,于是问:“故事?什么故事?” 一期一振笑了说:“妖怪的故事。” “啊!我要听!你快讲!”我从床铺上爬起来,跪坐到他面前的榻榻米前面。 一期一振微微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羽织替我披上说:“那少主穿上衣服,我再讲。” “不要。”我把羽织推开,“我最讨厌羽织了!挂在身上难受死了。” 一期一振微微叹了口气,只好坐到我身后来挡住了窗户。 我不由得笑起来说:“你抱着我吧,这样我就不冷了。” 一期一振也笑了说:“那少主过来吧。” 我舒服地躺在一期一振怀里说:“快讲吧!” “我今天上午到了的时候特意向村民询问了这里的神社。这里原来是一位风神的神社,大家以前都到这里来拜望她,因为有求必应。有一天,一个男孩到神社里来,他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娶到一位贤良美好的女子。风神觉得这很有意思,但是她知道男孩的心志不够坚定,所以风神应下了这个条件并且对男孩提了一个要求。风神要求男孩每天早上采最新鲜的花朵供奉在神社面前并在神社前拍三下手。男孩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男孩的家里十分贫穷,他的父母为他的婚娶十分头疼,为了让父母安心,他说出了和风神的这个约定。可是男孩的家离风神神社极其遥远。男孩需要在天刚亮之前出发,然后才能在清晨来到风神神社。男孩既要为家里砍柴卖作钱财,又要坚守风神的约定。男孩这样起早贪黑坚持了一个月,慢慢地有些松懈了。到达神社的时间越来越迟。风神并不满意,于是让风托话给男孩,如果再不准时,她也不会兑现她的诺言。男孩害怕极了,于是每天准时到神社去献花。春天送粉樱,夏天送紫藤,秋天送白菊,冬天送红梅。一年,两年……男孩慢慢长成了少年,长成了青年。风神也兑现了她的诺言,有一位名叫幼姬的美丽女子想要嫁给他,这位女子正是城主的女儿,而城主也看中了青年的吃苦耐劳和坚韧勤恳,有意招他为婿。青年赴约去了一趟城主那里,但是拒绝了城主的女儿,并且说明了自己已经有心上人的事。幼姬十分伤心,城主也因为此事大怒,把他关在了城中,饿了他三天三夜。风神得知了这件事,命风带去雨水供他解渴。城主见青年三天三夜都没有死去,认为这件事十分奇怪。于是放青年出去了。” 一期一振讲到这里的时候看着了我。我有些奇怪,于是说:“你看我干什么?” 一期一振摇了摇头,用手轻轻地抱住了我,继续讲:“青年和往常一样,来到风神的神社面前放下鲜花,拍了拍手。风神有些好奇,于是问青年是不是还有别的愿望要实现。青年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离开了。一年,两年……风神的神社已经快废弃了,因为人们对风神索要的太多了,她已经没办法再满足人们了,于是神社也没有人了。只不过每天早上都会有一束鲜花放在神社门口。当风神感到自己即将要消失的时候,她再次看到了当年的那个男孩。不过他现在已经白发苍苍了。风神感念他这样的坚持,于是现身去见他。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到依然美丽高贵的风神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风神说,你为我供奉了这么多年的鲜花,我用最后力量满足你一个愿望吧。老人却摇头了,他看着风神的美丽模样说,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上你了。我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见你一面,现在这个已经实现了。风神心生触动,她被尊敬着,爱戴着,可是现在才知道有一个人虔诚地爱着她。于是她微笑着说,谢谢你,我也有个心愿想让你替我实现。风神说着,竟然慢慢地消失了,而老人已经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只不过手中有一束花,春天的时候是粉色的樱花,夏天的时候是紫色的藤萝花,秋天的时候是白色的秋菊,冬天的时候是红色的梅花。后来男孩长大了,成了城主,把风神神社也重新修缮了一遍。他最后把手中的花送给了一位贤良美好的女子,希望她作为自己的妻子。女子欣然答应了,二人恩爱,育有子女多位且出众。” “没了?”我睁大眼睛看着一期一振问,“我才不喜欢这个结局。风神怎么能消失呢?不行,你得把结局改了。” 我拉着一期一振的袖子说:“风神的消失有什么意义啊?我要她和那个男孩在一起!” 一期一振无奈地笑着摸摸我的头说:“好了好了,最后风神和男孩在一起了。” “你明显在敷衍我……”我皱起眉说,“我不听!你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 “先不说这个,我听别人说那束会变化的花还找得到。”一期一振任我扯着衣袖说,“那位贤良美好的女子去世之后,花束就被供奉在这座神社里了。” “真的吗?”我立刻被这个吸引住了,“那你和我一起找吧!” 一期一振只是笑着看我,并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对三四月那一套对他没有作用,所以慢慢地松开他的袖子,说:“我亲你一下,你带我去找好不好?” 我不等他说话,就立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兴奋地说:“好了,你已经答应我了!我们赶快去吧!” 我扯着他的手就往门口走。 “少主……”一期一振轻声喊了我。 我回过头看他问:“怎么啦?” “没什么。”一期一振柔和地笑了笑,把羽织披在我身上说,“外边冷着呢。” 我已经等不及要去找那样一束花了,于是等一期一振帮我穿好衣服之后,就拉着他跑出房间了。 外边的天很明亮,可是在下着有些聒噪的雨。我拉着一期一振跑着出房间的时候正好撞到一个人。我被后面的一期一振抱住了,一期一振把我放下来的时候我是极其不高兴的。我抬头就想要把那个人说一通。 可是我看到了那张生得十分好看的脸,带着三日月的脱俗和一期一振的柔和,我登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真对不住。”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然后再微微鞠躬说,“打扰小姐了。” 我还没说话,一旁的一期一振就开口了:“这位大人,这是我家少主。” 我看见他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有些诧异,不由得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他和我差不多大,可是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和高贵以及眉宇间的脱俗气质,令我根本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哦?这样吗?”他饱满的唇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秀美可爱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向我低了低头说:“失礼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公子。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想要再次见到他…… 于是去找花的时候,我有些神情恍惚。一期一振看我这个样子有些担心,于是他和我说,他去把这件事告诉真也大人,让我在原地等一等。可是我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一股脑地走着。最后竟然走出了神社的结界,被附近打猎的村民发现后带回了村里。 我并没意识到自己的灵力开始流散,结果那些流散的灵力附着到了这个时代的妖怪身上,我的灵力成了妖怪们的食物。村民们遭到妖怪的袭击后终于认定我是罪魁祸首,决定把我用火烧了。 我在虚弱中感到害怕,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看见那个美丽的公子的时候,心里更加害怕难过。 “烧!烧!烧!” 活着的村民为死去的村民喊着话。 他们要把我烧死了…… 火光在我面前燃烧着,恐惧和灼热感弥漫了我的全身。 他们这样喊着。 “我也很害怕……”我哭喊着,“那些妖怪到我身边来的时候我也很害怕!我不是妖怪!” “是妖怪!每天和妖怪住在一起!我们不听!烧!” 我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瞬间晕厥过去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本丸。在旁边照顾我的三日月告诉我,真也大人十分生气,一期一振已经在锻造室的大火里度过了几天了。我一听到这个就去看真也大人,请求他放过一期一振。 “他是照看你的刀剑,刀剑怎么能让主人受伤呢?”真也大人冷声说,“就算你也有责任,那他也不能免受惩罚。” 我心下一狠,说:“这件事和一期一振没有关系,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任何惩罚?”真也大人似乎有些动心,“让你管理本丸一个年怎么样?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处理得好,如果做不到的话,一期一振就在火里待着吧。” 管理本丸几乎是要我的命。我对要管的东西一无所知,可是这就是我自己犯下的错,轮不到别人来承担,所以我还是应下来了。一期一振因为大火的缘故而连着在房间待着一个月。我这一个月也是急得不行,不管是在吩咐出阵还是刀帐的管理上,我都力不从心。 等我慢慢地摸清一些东西的时候,一年也就过去了。就在真也大人和往常一样回来的那一天,三日月叫我去到真也大人的房间里。 ☆、苦恋(阳子篇) 外面在下雨。 从三天前就开始下雨了。 时之政府的人来收走真也大人的尸体的时候,我还处于震惊的状态。脑袋一片空白,呆呆地坐在真也大人的房间里很久很久。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梦到了……我的死亡。 从那天开始,我害怕了。死亡是这么可怕,我想要活下来。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缩在角落里想要躲避这样的预言。 黑暗的房间里,有人来推门。 从门外照耀出的一道光芒是那么刺眼。真也大人离开的时候是十月。那个人的笑容有点让我反胃,可是他用往常的话语来问候我的时候,我恍惚觉得自己还是真也大人没死之前的自己。无忧无虑,任性放纵。 “少主今天想去看花吗?听说后山的秋菊开了。” 他那双金色的瞳孔中清澈地倒映着我的样子。他单膝跪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戴着白色手套的大手。看着他温柔而顺从的样子,我不由得想到了以前的时光。我大声哭了出来。真也大人曾经教导我不能够这么大肆哭泣,这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没事了。”他慢慢地把手放在了我的背上,轻轻地拍着,“我们会照顾好您的。” 我依然哭着,一想到死亡我就又更害怕了。我扑到他的怀里,更加大声地哭出来了。 “无论怎么说,少君已经到了该治理本丸的年纪了,这般孩子气主君看到了又要说您了。”三日月开门走进来说,“您要是不坚定起来,我们根本没办法出阵了。” 我听着三日月这么说,慢慢地小声哭起来:“我……我才不要……不要管理什么、什么本丸!我……我要、我要爷爷回来!” “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请少君振作起来吧。”三日月的语气没有一点波澜,带了点真也大人严格的味道,“更何况主君希望少君能够好好地治理本丸。” 我强行憋住自己的眼泪,紧紧地抱住了我身边的一期一振,反反复复摇头说:“我不要……我不要……” 一期一振却松开了抱着我的手:“少主听话。” “我不要!爷爷没有死!你们都在骗我!你们在骗我……呜……”我不愿意相信,那个能够从战场上单枪匹马把我从本家逆臣的手中抢过来的真也大人就因为一点小伤而去世了。 我又大声哭起来了,但是三日月没有理会我的哭泣,抱起我就走出了房间。任凭我哭闹,三日月不曾说一句话。经过那些刀的房间的时候,他们都纷纷出来了。 “真是够了!”鹤丸挡在了三日月的面前,“三日月,你没看见她哭得这么厉害吗?” 我哭着,挣扎着,想要逃脱三日月的钳制。鹤丸伸手来抱我,我抓住他的衣服,而那双紧紧抱着我的手松开了。我被鹤丸抱住了,哭着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了。我不敢回头看三日月,只是紧紧地抱着鹤丸的脖子掉眼泪。 “……主君的半分也没学到。”三日月说。 我听到他说这个,努力地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强行憋住自己的声音。 “你这未免太苛刻了吧?”鹤丸拍着我的背说,“再怎么说,主君他……” “阳子。”真也大人少有地叫我的名字。 我看着竹帘里面那个隐约躺着的人影,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说:“是。”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真也大人喟叹着,“可是我还是要相信你——你的坚强,你的勇敢,你的坦诚和热情会帮助你熬过去的。千万不要丢了这些东西……” “爷……爷爷?”我感觉到他说这话十分费力,同时又觉得相当奇怪,“我……” “……所以一定要……”真也大人的身影有些扭曲了。 我看得不是特别真切,加上外头蒙蒙的光亮,加上偶尔吹来的凉风掀起的竹帘,里面的人倒显得格外模糊。 “……熬过去……” 真也大人的声音如同不再走动的秒针一样,戛然而止。 “爷……爷爷?” 我只听到了我的呼吸声和我刚刚发出的、颤抖的尾音。 我咬着牙,只是粗重地喘着气。这让我想到了第一次练习预言术所要忍受的痛苦。预言术启动的时候因为灵力的翻滚而浑身的疼痛,真也大人陪在我身边,他只是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 “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真也大人拿着热毛巾帮我擦着额头上的汗的时候这样说。 “毕竟我都哭过了,这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痛苦。” 我那个时候听不懂这样的话,可是意外地记得很牢固。 我慢慢地不哭了,于是我转过头来看三日月,恶狠狠地说:“我最讨厌你了!” 三日月只是微微眯了眯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黑色的眸子,笑了笑说:“没关系,少君舒心就好。” 我挣开鹤丸的手,气呼呼地离开了他们,来到了我之前管理本丸的地方。 没错,我从今天开始,就要做一个和真也大人说的那样的人。真也大人说的“熬过去”一定是指这个,我不能让他失望。更何况……我并不能活太久。我想到这里,所有的愁苦又化作眼泪掉下来,我一边擦眼泪,一边看着文书。 在管理本丸中的日子里,我变得得心应手。同时,我心里对真也大人的悲伤也慢慢化解了,剩下了我对死亡的害怕。我感受到了被爱的温暖,无止境地在真也大人留给我的刀里面寻找。因为年岁小和我的热情,每一振刀都对我带着照顾的意味。我却想要自己能够变得更加成熟……三日月是唯一限制我在本丸活动的刀,长谷部有时候会帮他,加上这几年发生的大大小小让我不开心的事,他们两个成了我最为厌恶的对象。每年的贺岁会成了我最快乐的时光,我能够在那里暂时得到心里上的满足。一直被外面称作“那位公子”我并不开心,这都是因为我被三日月和长谷部逼着学习礼仪以及各种才艺。他们不知道我是个女孩,所以一切都是按照男孩子的规章制度来。贺岁会上替我安排的座位也全部是靠着女孩们坐,说是为了方便我以后的婚娶。 我再次见到那位公子的时候是在我十二岁那年的贺岁会上。我旁边坐着的少女在不停地夸我的跳得好看。我只点了点头,作为礼貌回应。我并不关心这些事,因为每过一年,我就要少一年的寿命。本来打算就这样结束的……可是我碰到了我五岁那年见到的那个公子。 他和我坐得远,我却看到他眉眼如画,一双透亮清澈的乌黑眸子恰好对上了正在看他的我。他如那时一般打量了我,然后对我礼貌地点头,举起了他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秀美可爱的脸现在已经变得秀美俊朗,我明显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加快。我想要再见到他……这个想法又跳出来了。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成为他的新娘…… 那次贺岁会回来我就坦白了我的女孩身份,那些刀剑们对我的称呼统一变成了“主”。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改变我在十八岁就死的事实。我没想到真也大人真的有一个外孙女,本来以为他是在骗我的。我看了看系在手上的偶人——这是真也大人去世前送我的六岁生日礼物,据真也大人说,这是我的那个妹妹,即将要接过来住的妹妹的样子,他说她会陪着我成长。显然,他没有骗我。这个偶人每年会生长一点。我有些犹豫,不过依然以真也大人的名义寄给她一些东西,那上面附着了我的一部分灵魂。这样就可以……借着其他人的身体活下来了。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她,也是因为我预言到了将来陪在那位公子身边的就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产生了极大的敌意和恨意。 我会知道这个都是因为一本书,这本书是在本丸的一个房间里找到的。那个房间是真也大人经常独自去的地方,严格命令我不许踏入那里一步。不过真也大人去世后我也没了这样的想法,我进去看过一回,房间空空荡荡,只有这一本书吸引了我的注意。于是我就开始不断研究……这本书里写的“傀儡术”。 后来我打听到了,关于那位公子的所有的事情,愈加痴迷了,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主?”三日月宗近在我身后叫我。 我被吓了一跳,立刻收起了手里的资料抬头看他:“什么事?” “关于出阵——”他又要来往常那一套了。 我有些不耐烦地说:“你随便弄就行了,我要写文书了。” 本丸里知道我厌烦三日月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他依然一如既往地来请示我出阵的事。与三日月那种野心勃勃不一样的是一期一振,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除了我恋爱的事情……自从真也大人去世之后,这些刀剑们依然遵从着他们的原主人的命令。无论是我的礼仪,饮食,作息以及说话的方式和内容都严格按照真也大人的要求来。把这些要求贯彻最彻底的就是三日月,所以我是极其不愿意见到他的。 “好的。”三日月也不生气,和往常一样走出我的房间。 我看着他离开后,把手中的资料放在桌子上仔细地研读起来。真也大人无数次提醒我,就算知道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改变。我已经忘记真也大人和我说的一些话了…… 十三岁的贺岁会上,我第一次穿上和服,第一次表演了我最爱的五弦琵琶,以及第一次写出了那样的书信。许多家公子的目光都放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更加关心那位公子。 琵琶弹曲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有太鼓声附和。我循声看去居然是台下那位秋家的公子。我不禁微微失了神,而手中的琵琶也乱了一个拍子,不过他演奏的太鼓声把我的节奏牵引回来了。 我热烈地回应着,我敢说这是真也大人去世后最开心的一天了。我倾慕这位公子,喜爱着他,珍爱着他。 演奏完以后我回到了三日月的身边,他看了下我的脸色说:“主今天的心情很好。” 我因为心里兴奋欢喜立刻回了一句:“那是当然。” “‘那位大人’居然亲自为你伴奏!这是多好的运气!”有女伴用一种羡慕的语气和我搭话,“年轻就是好!” 我没说话,只向着那位公子看去,他微微点头嘴角有笑意。他把太鼓放下,慢慢地起身了。 “啊!是‘那位大人’!他的近侍过来了!” “无论是近侍还是本人都那么优雅动人!” 坐在我旁边的女伴尖叫起来。我听得到周围的音乐声和女伴们的尖叫声,可是我的目光被他夺去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了。 他也带着三日月。 我突然觉得我们其实是有缘分的……只要我活下去,我就可以成为他的新娘。 “我家主君想借你家姬君几分钟,不知……”这一振三日月颇有一期一振的温和味道,他含笑看了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缓缓起身,看了自家的三日月没什么表情的脸后,跟着这一位温和的出去了。 这一振三日月引着我出了正殿后,就默默地再次进去了。 “看来我猜对了。”从旁边走出的那位秋家公子如是说,“不过我之前并不知道你是真也大人的名下的小姐。” “……没关系。”不知是不是我红了脸的缘故,我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小。 “家父托我把这个带给你。”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不过看到了一个书角,我再抬了抬头,看见了《万叶集》这三个字。 “家父说真也大人曾经和他交好,本想在他离世第二年就把你接到我们家来住,但是听你家的刀剑说真也大人不许,便就此作罢。” 我双手接过那本书,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他竟然又笑了,说:“说来也巧。这本书本来是一位僧人亲手抄下的,他宝贝得很,没想到昨日来之前让我带上,说是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送到真也大人的本丸中去……” 灯火通明,琼筵佳肴,舞乐诸事,不在话下。我虽然见多了贺岁会,却也觉得这回的贺岁会无比耀眼。我已经记不得自己后面听到他说什么的,他悦耳动听的声音让我鬼使神差地把袖中的书信拿出,塞在了他的手中。我触碰到他那温润如玉的手上的肌肤,更加难以平复心情。 我在那封信里倾诉了我一年的思念和爱慕,我自认为我的热忱和忠心,没有谁能再比得上了。可是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有接到了那位公子的回信。我极其恐慌,我命长谷部无时无刻不在打听他的消息。那本他亲手赠与我的《万叶集》我拿出来看了无数次。 我十五岁了,依然在写给他的信。 一期一振把我手中的笔拿走了,握住我的手说:“主去睡一会吧。” “……他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痴痴地问,“我写得那么好……” 一期一振只是握着我的手,没有说话。 “你出去。”我颤颤地挥开他的手,望了眼曾经绑在我手上的偶人,恨不能把它摔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摔,我只要再坚持一会,再坚持……我就可以成为她了…… 每次的贺岁会我都在找机会送信……然而每次都是无望而归。我会哭,可是我一个人躲着哭。我装有太多的事情,只想一个人待着。本丸的事情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做了一个那位公子的偶人。 “……活下去……” 有人在说话…… 不过我的偶人还没有完成,我要继续完成我的偶人,他见到了一定会夸我的……一定会收下那些信的…… “……一期一振,一生一世。我会守着您一辈子。” 一辈子吗?可是我到十八岁就会死的…… 那些刀剑看我的眼神变了,本丸也冷清了不少……不过这和我没有关系…… 被鹤丸强行按在床上的时候,我已经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了……身体从疼痛到了冰冷,最后是那位公子温暖的怀抱…… 啊,我已经成了那个人了…… 我接触到了秋家那位公子!我爱着的那个人,我心心念念的他…… 我不断地说着爱他的话…… 他不断地回应着我。 我终于成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我把偶人弄丢了,两个都是,我不记得了,反正是丢了,也没多大关系。 可是他真真切切在我的面前。他吻着我,对我笑,轻声细语地和我说话。那是他的温柔,他的怀抱,他的爱。 可是我还记得那个偶人,真也大人送给我的偶人。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样子好看极了,只是表情很悲伤,她在说话,可是我听不见。我想起了真也大人说的话,她本来可以成为我的妹妹…… 眼前茶绿色的一片像是我四岁时候阳光透过万年樱的叶子的颜色。 大火在燃烧,这一次很安静地在燃烧。 我有些困倦地窝在一期一振的怀里,伸手摸摸他的脸说:“我一定在做梦吧……我一定回到那年的贺岁会上,走丢在神社外面,被村民当作妖怪……一期一振,是你来救得我吧?” “嗯……我来救您了。”一期一振抱紧我说,“我带您去别的地方吧?” “……去别的地方?不回本丸了吗?爷爷会担心的……”我握住了他的手说,“对了,和你说,我见到了那位公子,他说他爱我,可是我为什么觉得心里空空的呢?” 一期一振没有回答我。 “下雨了吗?”我摸了摸我脸上的水滴问,“你怎么哭啦?脸上为什么这么多血?三日月欺负你了吗?其他人呢?” “……我没事,毕竟这是梦啊。”一期一振微笑着。 我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觉得有些安心,想要闭上眼睛睡觉。 “我有点累了。”我蹭着他的衣服说,“你总是在微笑,不会觉得累吗?小时候我就是觉得你笑起来特别好看才喜欢和你一起玩。” “……是吗?”一期一振轻声反问。 我不由得笑起来说:“对啊。对了,有件事我要问你。我要在我没有醒过来问你。” 一期一振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说:“您要问什么?” “你那个时候给我讲的那个故事……那位风神大人的心愿是什么?” “风神大人想要男孩幸福。” “可是男孩爱着风神大人,却没和她在一起,这也算幸福吗?” “风神大人爱着那个男孩,所以觉得只要男孩幸福了,她也就幸福了。” “我不懂……”我微微闭上了眼睛说。 一期一振轻轻地说:“您介意我叫您的名字吗?” 我闭上眼睛喃喃地说:“叫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阳子小姐,请让我神隐您吧。” “……” “阳子小姐……” “那之后,我们会去哪里呢?一期一振。” ☆、日有而记(秋玉篇) 深夜的时候,狐之助等云华睡着了后,看着屏幕,熟练地输进了一个网站,然后不断地点划着。终于找到了它想要看到了,它看了一会,原本竖着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了。 “外边天很热。 不过我坐在本丸里没什么感觉。那些短刀们在捉迷藏,我没什么兴趣。偶尔和三日月还有莺丸坐在缘侧边上喝茶聊聊天。 接到父亲来的消息说让我今年贺岁会上务必带去那位僧人抄写的《万叶集》。草草回复了父亲几句我就把这事丢在一边了。这件事他提醒我好多遍了,但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太好的事。于是从我五岁那年就搁置了。 我长吁短叹了一会就听见阿祖说我小小年纪,一脸老头像。 我指了指门口堆成小山的书信说,还是叫短刀们来烧了吧? 阿祖看着门口的信说,说了一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这里面会有男孩子写信来吗? 出于我的无聊,我应了一句就算是有,我母亲是不会同意的。阿祖顿了顿,倒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头。 阿祖是见过我的母亲的。我母亲年轻的时候是少有的美人,我父亲也是因为我母亲漂亮才娶的她。加上我父亲长得也不丑,我作为秋家第一个孩子,容貌是比我的弟弟们要好的多。母亲没有女儿所以特别想要我早些带个女孩子回来。不过我没这个心思,毕竟本丸里要处理的事太多了。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是没动心,不过就不是那么合得来。再说了……根据凉子今天和我视频后,我不敢随便接近现在的女孩子。 我看完刀帐之后去看了凉子给我的那个网站,结果真的看到了关于我的种种……甚至包括说我喜欢男孩子的设定。这些我都不太在乎,毕竟是身外之物,不过这倒是对我的声誉不太好。 有点晚了。今天先写到这里吧。 ——零七年六月四日记” “今天很冷。 从贺岁会上回来的时候我直接把袖子里一小堆信丢在门口。把《万叶集》给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她好像很激动。我觉得和她有点眼缘,似乎是小时候见过吧?我用太鼓和她随意奏了几段。不过这也是为了不额外再演奏。我愿意来参加贺岁会就是凉子拉着我来的,虽说他是为了物色女孩子而来……这种热闹我也不排斥,我挺喜欢的。 凉子问过我,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想过来着,不过可能和我母亲的期望不一样吧? 回来已经很困了,明天还要出阵,睡了。 ——零七年十二月三十日” “我很期待今年的贺岁会。 不管凉子和木子他们两个是不是要离开,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反正要走我也留不住。 这不是重点。我碰到了那个叫云华的女孩子。虽然样子上看上去已经是少女的模样,但是唯唯诺诺的她总让我想去欺负一下。当然,这种欺负会被她隐约有的冷漠排斥。她很少说话,我却想进入她的世界。 贺岁会结束之后她似乎拒绝了我们再次相见的约定。我回忆着她弹着三味线的可爱又美丽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了。 ‘宥’食组织对我的管理并不严格,我想到这里后,就有了思量。 ——一零年十二月三十日” “今天依然很热。 我抱着她柔软的身体想要亲吻她那优美的唇瓣的时候,她躲开了。她茶色的眸子里的目光让我难受,同时我也决定进行下一步。不论如何,我要她成为我的妻子。 她信任我,我知道她对我有喜欢,不过她对我的喜欢不够浓烈。这并不能满足我,我想要她更加热烈的爱意,不,无论是什么情感,只要强烈就好了。 她娇小的手腕和脚腕被束缚了,我才满意地看着她那样惊慌的样子,手指触碰到她光滑娇嫩的肌肤时候,我甚至忍不住想把她吃掉。当然了,这种事情还是放在后面才好。我用灵力感知着她身体里另一个灵魂,心里更加有了底。 她哭着,我当然心疼她那个样子,可是这样的她,我更不想别人看到。 第二天早上,她变成了百依百顺的那个她。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她,她的灵魂不会对我这么顺从,而且我知道藏在这个我爱着的皮囊下边的灵魂是谁。 时之政府让我接手那个快废弃的本丸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自然,带着现在的她去见我的母亲,她一定会同意我的婚娶。我这样打算好了,就带着她家去了。 果然母亲很喜欢她那样的性格,也同意了我的婚娶。婚期甚至定好在大晦日。 现在我只要等着真正的她回来就好。 ——一一年十一月四日” “今天天气有些差。 我在本丸除掉了‘宥’之后就去赶赴组织的审判。 我远远地就看见她那熟悉的表情,忍不住上前拉过她。她对我有抗拒,不过她还是在忍耐。 …… ——一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今天很冷,大晦日。 她走了。” “…… 她还没回来。 不,她一定会回来的。 ——一二年一月二日” “……我了解她的。 ——一二年三月三日” “我想你了。回来可以吗? ——一二年四月七日” “果然,她还是回来了。 可是她对我的拒绝,我不想接受。 ——一三年七月七日” ☆、云归华 六月。 我把伞收起来,看着有些陌生的门口,不知道应不应该敲门。 午后刚刚下过雨,空气还十分清新。我不由得大吸了一口气。泥土的芬芳和雨水中浓稠的花香混合在一起,让我忍不住提起嘴角了。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还是准备先去一趟万年樱那边。 万年樱上挂着很多绳结,以及很多纸签,这和这周遭的绿意十分违和。 夏天不垂怜它光秃秃的枝条。我这样想着,走了过去。 把手放在万年樱粗壮的枝干上的时候,我注意到一抹白色从它的光秃秃的树干上显露出来。我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于是跃上了树枝。 那个白色头发的人躺在湿润的树干上,他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熟睡了。长长的睫毛下面有些阴影,白色的和服看上去有些湿了。我来到离他最近的一根树枝上,伸手触碰他的睫毛。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茶绿色的灵力从我的手指上跑入了他的眉间。 灵力的注入有些波动。 我把手从他的眉间拿开,笑了起来说:“您一个人在这里呢。” 他睁大了那双金色的眼睛,我本以为他要说什么,但是他立刻坐起来抱住了我。 “鹤……先生?”我愣了一下,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这才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哦。” “……这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鹤丸用我记忆里熟悉的语调说。 鹤丸抱着我好一会才松开手,他看着我,我却忍不住笑出来了:“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鹤丸的嘴角提了提,拍了拍他旁边的树枝说:“坐过来。” 我只好坐到他旁边去问:“我写的信收到了吗?” “才两封信。”鹤丸凑近了些我,转头看我,“两封信还隔了那么久。” 我也偏过头来看他,认真地说:“对不起。”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说:“别说什么对不起的话。你会回来就很好了。” 我微微眨了眨眼,因为这个时候,他的长睫毛已经眨扑在我的脸上,我清晰地看见他那白色的一根根细长的睫毛,顺从的贴在了我的脸上,痒痒的,软软的。就像他那微凉的唇瓣贴在我的嘴角上。 “你说的……”鹤丸松开了手,看着我温柔了声音说,“无论什么事,你回来了都会答应……” 我看着他那认真又坚持的表情,微微低了头说:“……我知道你要什么。不过……” “请不要说。”鹤丸也低下了头说,“我知道你迟早会属于别人……” 我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您不是粟田口家的孩子。不过既然是我的承诺,我会做到的。” 鹤丸微微合上了眼睛,我抬头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我知道自己也会有一天真正地离开他们,不过这条路还很长。 我把额头顶住他的额头,就像他以前那么做的那样。 “您爱我吗?” 我闭着眼睛问。 “一直。” 我听到这句话后睁开眼睛问:“这下您满足了吗?” 鹤丸把头往那些刚刚生长出来的白色樱花里钻,轻松地回答我:“嘛,我也不知道。” 我刚要回答,鹤丸对我摇了摇头。 远处走来了四个身影。 鹤丸趴在树干上有些懒洋洋。万年樱的盛开是我用灵力制造的,不然六月份的平原上的樱花应该也不会这么多。 “……今天是主上走了的第四百天……” “搞什么啊?都已经走了四百天了?那家伙还打不打算回来?” “兼先生!”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一想到她走了那么久,稍微有点想她而已……” “……我也很想她啊。” “诶?万年樱居然……开花了?” “……” “主上!一定是主上回来了!” “主上!” “主上!主上!”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她在信里还说要考虑一段时间呢。” “不下去吗?”鹤丸问我。 我坐在树上抬头看了看那些被雨水打湿了的纸签和绳结问:“都是他们织的吗?” “对啊。喏,那个是我的。”鹤丸伸手往树上指。 我抬头看去,却发现是一个十分简单的绳扣。我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鹤丸本来想打掉我的手,但是披着蓝色羽织的安定已经开口问了。 “鹤先生!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主上?” 我躲在樱花和淡绿色的绿叶中并不说话。 “啊,没看到。那家伙还是越晚回来越好。”鹤丸用慵懒的语气回答。 安定并不想否认这个事实:“可是——万年樱——” “安定……”清光一如既往的理智。 安定抬起头说:“等主上回来了……我们就——” 我站起来扶着树枝看着树下站着的安定问:“你们要干什么?” “……”清光也抬起头。 “兼先生!是主上!她回来了!” 堀川一脸兴奋地进入了我的眼帘中。 “兼先生,是主上!是主上!兼先生……” “我知道!”被叫的那个人似乎不太愉快。 堀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把一旁的和泉守也拉过来了,和泉守别过脸去。 “主上,兼先生他……哭了呢。”堀川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我跳下树,站在草地上看着清光和安定,和泉守和堀川,无奈地说:“你们都别哭啊……哭成这样怎么和我说话?” 安定第一个跑过来抱住我:“主上……主上!” 他一边哭一边喊着我,嘴里断断续续有“冲田君”冒出来。 我又感动又好笑,又看了看站着的其他三个人问:“你们不来抱我吗?” 清光这才围过来抱住了我:“欢迎回家。” 对啊……这里就是我的家。 接着堀川也加入进来了。和泉守是等清光他们全部松开我的时候,把我拉到他身边去了。 “兼……先生……”堀川有些茫然,“我也想牵主上……” “不用你牵,我来。”和泉守在我面前蹲下来,“好了,你快上来!其他人一定等不及看到你了。我也等不及要看到陆奥守那家伙的吃惊样子了。” 我看向树上躺着的鹤丸,鹤丸翻了个身不再看我了。 “怎么?在外面待久了习惯一个人了吗?”和泉守微微转过头来问,“真是的……这个时候也好歹依赖一下我们嘛……” 我欣然环住和泉守的脖子说:“那……有劳和泉守先生了。” 和泉守托住我的大腿轻松地起身说:“那……坐稳了!” “主上回来了呢……”安定看着手中的纸签和绳结说,“她不会再离开了吧?” 清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不会的。” 堀川看着那离开的背影说。 到达本丸后,和泉守就背着我直奔正殿。 “这个时候正殿一般没有人,我一会就叫他们过来,你别乱跑。”和泉守把我放下来说,“我听清光说你特别容易迷路,本丸重新修建了一下……” 我看着他放下我之后的叨叨絮絮的样子,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我一会就回来了。”和泉守抓了抓他的长头发说。 我忍着笑意替他把袖子理好说:“辛苦您了。” 和泉守不知是笑还是不笑,总之是离开了正殿。我打量了一下这个正殿,其实和记忆里的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我在里边走了走,正想出门看看和泉守来了没有。 转头却看见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 “不欢迎我吗?长谷部先生?”我盯着他那双紫色的眼睛问,“好歹我帮您扛下了焚烧文书的罪名。”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问:“您想我吗?” 长谷部颤抖了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您给我带了糖吗?”我小心地扯扯他的袖子问。 长谷部立刻站直了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微微弯下腰递给我。 我伸手抱住他,说:“我早就原谅您了。害您担心那么久……对不起。” “……不,是我对不起主上。”长谷部松开手抱住了我。 糖果一颗颗掉在了地上,在安静的正殿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糖掉了……长谷部先生。”我轻轻地说,可是手并没有松开。 “……我去捡。” 我把手抱得更紧了:“没关系哦。” “啊!主上!” 长谷部松开我后,我才看到小乱一脸惊喜。 小乱是第一个到正殿门口,我接着就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粟田口家的刀全部来了,一期一振带着歉意站在门口看着我。 “主上!”秋田扑到我怀里,两眼汪汪,“我还以为主上不回来了……” “主上、主上……我有好好听话……”五虎退的眼睛也变得泪汪汪了。 博多拿下他的眼镜揉着眼睛:“主上,我帮你把小判翻了十倍,我在想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帮你翻二十倍……再不回来我就翻三十……” 我被博多的话逗笑了,用力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那我在的时候呢?” 博多有些委屈:“在的时候给你翻两倍……一天……” “还有我!我给大将写了日记!”厚举起他手中黑色硬壳的本子来给我看。 我点点头,接过来看。 “厚!你这写的什么?”包丁看着本子上一个大的火柴人和一群小的火柴人问,“不是日记吗?怎么变成了画画?再说了,不是药研哥是写日记吗?” “嘿嘿,我当然没写。这个就是药研哥的日记。”厚憨然地笑起来。 我发现他们身后站着的药研脸色不是很好看,镜片在光线反射下居然发着光。 包丁拉着我衣服的手微微颤抖着,厚也有些紧张,前田和平野互视一眼后低下了头。后藤不经意地叹了口气,信浓则拍了拍我的肩说:“他们太好奇药研哥的日记里写了什么,所以……” “药研?”我轻声叫他。 “没关系,大将开心就好,这本来就是给大将看的。”药研把头偏向一边去,没看我。 “药研……” 药研旁边站着的鲶尾显然觉得我叫他不是因为笔记本的事情,不过药研没有理他。我拍了拍包丁和厚让他们放心。 我低头翻了几页,上面写的全部是规律的作息时间和饮食,在每个地方都做了详细的备注。除此之外,好像是因为我之前特别抵触黑白色的作息表,这一次药研全部换成了彩色的。我又往后翻了几页,这才合上日记。 我把日记本塞给我旁边的任意一小只,然后快速扑向药研:“我会遵守的。麻烦您来监督我!” “……我会的。不过,有一件事,大将……” “嗯?” “您踩到我的脚了。” “啊!” 我急忙跳开了,看了下药研的有些发红地脸,回过头和包丁做了个手势。 “诶?主上原来会做这个手势了?”鲶尾叫起来,“我本来准备来教您……” 我看着鲶尾,想了想之前在路上学到的一些手势,依次比划着说:“这个是比心,这个是好了,这个是可爱,这个是成功……” “诶诶?长谷部先生?”一旁鸣狐身上的小狐狸惊叫起来,“您怎么了?” “主上,我去一趟修复室。”长谷部捂着鼻子说,“马上回来。” “药研哥就在这里,为什么要去修复室?”秋田拉住了长谷部的手,看向药研说,“药研哥,你快来看看长谷部先生。” “不,我还是去一趟修复室吧。失礼了!”长谷部的白色手套显然能看见粉红的东西。 “大将,我去帮他了。”药研匆匆和我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呀呀,能再看到您真是太好了!刚刚鸣狐让我不要说话真是快憋死我了!”鸣狐肩上的小狐狸踩了秋田的粉色脑袋跳到我的手上说,“以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谢谢你,小狐狸。”我摸摸小狐狸的头,看向鸣狐,踮起脚抱了抱他说,“谢谢您,鸣狐。” “欢迎回家。”鸣狐少有地说了话。 “欢迎回家。”一旁站着的骨喰也说了话,但是脸朝向了一期一振那边。 我踮起脚一把抱住骨喰说:“谢谢您!” 随即我立刻松开骨喰,鲶尾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您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在互相挠痒痒呢……哈哈哈……” “好了好了,我等会还要去见其他人,今天要和你们所有人都拥抱,真是有点困难。”我松开鲶尾微笑着说,“我不太记得你们有多少了……” “没关系哦!”小乱冲我神秘一笑,“好了!大家都忍不住了!都进来吧!” “啊!主上!” 今剑从门外钻进来,跳起来搂住了我的脖子,我只好弯下腰来,后面又进来了爱染和小夜,接着是更多的人。阿萤自然不喜欢被我摸头,可是意外听话地让我抱了很久。 我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笑着笑着竟然有了眼泪。 “……五十六……五十七……” “喂!陆奥守,你在干吗?”和泉守大声问一脸疑惑的陆奥守。 陆奥守看了和泉守一眼,拍了拍自己旁边立着的机器。我想了一会才想起那个机器的名字。 “我想用相机把这里的一切都记录下来。”陆奥守目光炯炯地看向我,“这样,即使主上离开了我们,把相片带在身上也会想起我们的!” “这个主意好!”物吉贞宗拍着手说,“我们也能看到主上大人了!我们来拍照吧!” “就是少了一个人。”陆奥守挠着头看了看周围满是人的正殿困惑地说,“我都不知道少了谁。” 清光在帮我整理头发,一边和我说一些琐事,不过我听到的都是陆奥守那边的事。 “我去换身衣服来,不会太久。”我起身对清光说。 “主上——” 清光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小乌丸用拿着扇子的手伸出来挡住了清光:“毕竟是他没来。” 清光有些茫然,一旁的鹤丸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还是比不过他啊……” 清光有些委屈地说:“可是她不认识路,能找到吗?” “……” “……应该可以吧?三日月的房间又没有……变动……” “呜哇!那里不是这样!大人!”狐之助焦急的声音从门里边传来。 “抱歉抱歉,我已经很久没穿这个了,稍微有点忘记了。” “原谅我不请自来,不过这里交给我吧,狐之助大人。”我看着狐之助站在矮桌上笑着说,“正殿有油豆腐呢。” “呜!大人!”狐之助几乎是飞过来了,它小小的身体在颤抖,“大人!大人!您总算回来了!我好想您!快揉揉我的肚子,不然我又要哭了。” 我蹭着狐之助的脸说:“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我要替三日月大人整理衣饰了,大家都等着去照相呢。” “好叭,大人您也要赶快来。” 狐之助巴眨着大眼睛,只好听话地跳下了地,三步一回头地离开这里了。 “嗯!”我用力地点了点说。 “姬君似乎长高了点。”三日月有些衣衫凌乱地站在房间里看着我,却一本正经地和我说着话,“也更加稳重了。” “您这些话以后有时间讲给我听吧。”我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您先把外边的全部脱下来吧。” “哈哈哈,好的。”三日月顺从地把身上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脱了下来,“虽说让姬君来照顾我有些开心,但是放着他们在殿上真的不要紧吗?” 我走近三日月,拍了拍我面前的榻榻米说:“您知道我偏爱您还这样问吗?” 三日月微微笑着坐到我面前来:“嘛,老人家有时候也要一点安慰嘛。” 我把衣服上的流苏捋平然后绑上绳结问:“您需要什么安慰?” “姬君好像从那一次以后再也没有当面问过我那个问题了吧?”三日月眨着他蓝色的眸子对我说,“至于是什么问题,姬君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我绑好绳结后帮他把领子理好,因为不用上战场,笼手、护颈和护肩都放在了一边。 整理好领子之后我没有把手拿开,顺势抱住了他:“我当然知道了……只不过,百年之后您又会变成别人的刀,还是不要记得我好。” “话虽这样讲,不过姬君想得太远了些。”三日月拍了拍我的背说,“眼下还是最重要的。更何况……” 我松开手撑着他的肩问:“更何况?” “姬君回来以后,那位公子的事怎么办?”三日月说,“老爷爷我观察了一下他,他似乎是非您不娶。” 我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叹了口气说:“您总是提一些我不想听的话。” “哈哈哈,那姬君想听什么?”三日月笑起来问,“可是爱您这句话您今天已经听得有些多了吧?”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起身拉起他的手说:“好了,老爷爷快起来,照相去了。” 只不过我反而被三日月拉住再一次跌到他的怀里。 “我有一件事要问姬君。” 三日月蓝色的头发已经垂到了我的脸上了,这种熟悉的情节我已经在鹤丸那里体会过一次了,所以我心虚了。 “什、什么事?” “……没什么事。”三日月忽然抬起头笑了,“姬君认为我会有什么事呢?刚刚姬君说要什么?” “照相……”我这才连忙爬起来,拉着三日月跑出他的房间,“啊,我忘了我还要去换衣服。您先去吧!” 说着我自顾自离开了三日月的身边,可是我后来才发现本丸的路改得稍微有些厉害,我用灵力感知了整个本丸才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好在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有变。我匆忙换上和服,穿上那件浅紫色的羽织,回到了正殿。 “我来了!” 门口等着我的狐之助见了我就匆忙泡进了正殿,结果一堆的樱花从我面前,身上撒过,前面还有不停地闪光。 “欢迎主上回家!” 我看着大家的笑容,禁不住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向他们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是我们谢谢您才对!”物吉贞宗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说,“主上快站好,马上就要拍照了!” 我点了点头,站在了信浓的旁边。 陆奥守给我们打了个“好了”的手势,自己也急急忙忙站到了山姥切身边。 就在拍摄的前一瞬间,我听见有人叫我。 “姬君。” 我习惯性地抬了头。 “咔!” 大家的重点全部都在看相片上了。 “三、三日月大人……和主上……”五虎退简直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站在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我和三日月。 “啊,是kiss。”髭切看着相片似乎想到了什么微笑着说,“我后来特意查了一下,如果这是家主第一次kiss,那么就可以被叫做‘初吻’了。” “所以……”山姥切扯了扯他的斗篷。 “这是不是你的初吻呢?”明石国行难得接了一句话。 我背过身根本不敢看他们,只是瞪着三日月。 “姬君还想要一次吗?” ☆、末了 “请您不要再来了。”我看着秋玉赖在我的床铺上不肯起来有些恼火地说,“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和您,结——婚。” “那我就待在这里等你答应为止。”秋玉趴在我的床铺上说,“我已经做好在你的本丸长期住下去的准备了,文书会有阿祖定期给我送过来。” 我长吸一口气打开自己的衣柜开始拿衣服说:“组织让您来是协助我的。更何况,您上次把猫儿杀了,把我囚禁这两件事我还没和您算清楚呢。” “猫儿的话,你要是喜欢我再去给你弄一只,或者——我把我本丸里的那只狐之助拿过来给你?”秋玉认真地看着我说,“囚禁这件事——你要是喜欢我也不介意的!” “……”我搂着衣服站到门口,说,“您自己一个人住着吧,这里我让给您。” 说着我把门重重地关上,寻思着今天去哪个人屋里借宿一晚……虽然说他们会留我,可是想要舒服地睡一个觉哪里是那么容易。 秋玉借着组织里调查任务的事情故意接近我,连组长都同意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嗯?看来你的房间又被占了?”作为近侍的鹤丸看着我抱了衣服出来说,“要去我的房间睡吗?我反正在这里打地铺。” “那就多谢了。”我写了一天的文书,已经非常疲惫了,现在只想睡个好觉,“晚安。” “晚安。”鹤丸钻进被窝里说,“嘿嘿,梦见我就好了。” 我不禁提了提嘴角,然后到了鹤丸房间,脱衣,盖被子睡觉。 被褥上有鹤丸残留的一点清香,这令我觉得安心。不一会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我老了,但是大家依然陪在我的身边。 他们说:“如果有来世,我们依然想陪在您身边。” 终 ☆、55 关于审神者/刀剑男士们不知道的一些事(私设) 1、狐之助其实一直睡在审神者房间里,不仅如此,它被审神者搂住睡的次数已经数不过来了(审神者只把它当成一个柔软的布偶)。至于有时候为什么一清早会看不见它,大多是被近侍丢出去了。狐之助会在年末两个月被调到临时政府开会,开完会是需要接待(?)一些新的审神者,一般在贺岁会之前会被允许回到本丸。 2、五虎退的五只小老虎晚上有时候会走丢。 3、小乌丸为了做那双拖鞋,他花了五个晚上。 4、鹤丸国永一来到本丸就跟踪着审神者,不过审神者很少发现他。在得到了可以随意进入审神者的房间的许可后,跟踪审神者只限于他认为的异常行动。 5、鹤丸国永在上元节做的仙鹤灯上的灯谜是他求狐之助帮忙出的。(久雨初晴,打一字。谜底:昨释:久雨初晴=乍见日出) 6、关于狐之助的只数,这个本丸应该只有四只。四只狐之助只有腿上的红色花纹不同,所以审神者经常分不清,以为它们是同一只。四只狐之助轮流和审神者打交道,这也是导致审神者信息不全的原因之一。(四只只想着油豆腐的狐之助,换班的时候也一定想的是油豆腐。) 7、在源平合战的那一次,溯行军本来已经点燃了逢初桥旁边的树林,准备把源赖朝和北条政子烧死在逢初桥旁边,但是那场夜雨让他们计划失败,在计划失败后只能用带有食虫的溯行短刀做突袭。 8、在《巧克力,鲜花和春天》一章中,陪着审神者的狐之助是最关心审神者情感问题的一只。据说是因为太懂情感了所以每次“特殊节日”到来的时候就会留在审神者身边。 9、在第一卷《风》中鹤丸国永给审神者的那副三日月宗近的画像是向歌仙要的,歌仙是最先注意到审神者在画三日月宗近的画像。鹤丸国永为了这个画像,答应帮歌仙洗两个月的衣服。 10、所以说,关于本丸的私设,其实十分好理解的。首先,审神者的灵力是整个本丸运作的动力,设置的结界也是靠着灵力来结成的。其次,只有动力是不行的,所以装备什么的都是从万屋购入或者由政府发配。最后,两者结合才会产生巨大的效果。 11、文中一共出现了三个本丸,但是三个本丸的设备有所不同。云华的本丸本来很破旧,只有烛火供应,后来慢慢地变大后,水电供应齐全(虽然有的时候会因为用量过大而导致水电不足)。秋玉的本丸设备最为齐全,不用担心水电不足。阳子的本丸是最传统的一个,因为由真也大人亲自设计,所以到处用的都是烛火,好像让人来到了古时候的日本。此处说明一下,云华的本丸本来是要给阳子的,但是因为真也大人的突然去世,阳子就继承了真也的本丸。真也为了让阳子习惯本丸,特意做成和他的本丸结构一样。 12、阳子在的本丸中的“宥”并不是阳子的,而是真也大人的。 13、关于阳子和真也大人的过去,通常可以分为正史和野史(?存疑)。野史通常来自云华的猜测和真也大人本丸中狐之助的猜测,正史来自由狐之助带回去的数据解析得到的过去。还有一种例外就是真相。真相来自阳子的自述。狐之助说的话里有着阳子对真相的粉饰。 14、关于云华做的和秋玉有关的那个梦,嗯,是春梦。 15、云华偏爱的是矮个子们(包括阿萤)。 16、云丸里的三日月对绳结十分精通,甚至要好过云华。 17、小乱根据狐之助给他的杂志做过一条十分好看的小裙子。不光是短刀们希望云华穿上,一期一振也是。 18、小乌丸听到云华叫他阿祖的时候是十分开心的。 19、云华在看不进文书的时候通常在写字。 20、博多的小判是根据审神者的灵力涨落而变化的。 21、云华很想养只猫,但是她怕五虎退的小老虎们吃醋,更怕小狐丸吃醋。 22、审神者之间不能随意见面,除非是贺岁会,只限于审神者之间。如果家属不是审神者,那么是可以随意见面。还有一种例外是,如果是政府的特命组织成员,是可以随意见面,不过应该由狐之助记录下来。 23、更多的东西到《云丸·日常》见吧。 完 ☆、后记 感慨有些多,不过能读到这里的读者真的太感谢了。哈哈哈哈哈,笑作一团。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写《云丸·日常》,总觉得刀乱里面的历史根本没有讲清楚,哈哈哈哈哈。此外很多刀也没有写到。看时间吧,自己的文笔水平也不是很好,光靠人设和剧情来支撑多少是很单薄的。 之前因为不熟悉这儿的发布规则,足足发了两个已完结的同名……(我被自己笨到了……) 毕竟第一次…… 没了,真的没了。主线就是这样。本来觉得云华离开了就可以了,但还是过意不去。发刀子和糖我都不擅长。(可能《日常》多糖吧?) 作者还活着,不过真的已经完结了~ 最后还是祝各位食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