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纯阳雪 作者:白青崖 文案 意外穿游剑网三,面对这个陌生与未知的世界,是随波逐流还是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盛唐的衰颓,乱世之秋的来临,知道过去无法改变,是选择遮风避雪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经历过前路的迷茫,感情的抉择,生死离别的无奈......而最后我来问你,江湖是什么?是扬刀纵马绝尘去,是相逢意气为君饮,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江湖自在你我心间。 (以剑网三指尖江湖为主)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穿越时空 游戏网游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剑网三 一句话简介:纯阳少女的江湖路 立意:回忆与成长 ☆、人生若只如初见 酷白发,小酒窝,主角标配的帅小伙,大名鼎鼎的纯阳第七子,名震江湖的沈大侠,这些都不是我,而是我身旁这位师兄,沈剑心。 “来跟我念——一气化三清!”他随即摇了摇铃铛。 我跟着装模作样:“一气化三清——” “上香里边请~”他又换了一只手拿,另一只手做着邀请的姿势。 “上香里边请——” “小份三十文。” “小份三十文——” 随即一片沉默。“沈师兄,大份多少文啊?” 他摸了摸脑袋:“我想想啊,今天弄多少文呢?” “沈剑心!你不好好看门又在搞什么花样?”远处传来一位师兄的斥骂声。沈师兄吓得一抖,扫帚都差点拿不稳,朝那边连连点头。 是的,这位手拿扫帚的关门弟子才是沈剑心。 他在稻香村当了多年的保安,怀着一颗想要成为大侠的心来到纯阳求学问道,可运气不佳,被收为了“关门弟子”,没错,就是负责关门。初来纯阳什么也不懂的我,在沈师兄的指点下,也悟得二三道法,比如怎么关门,这里面竟然大有学问。 至于我是怎么来的嘛,那得从数天前说起了…… “剑网三?”我盯着屏幕里的游戏应用,眉间雪,师徒情等浮现在我脑海,与之一同浮现的,还有那个女孩,“我们约好啦,高考完你就来玩剑三,我要带你去看那一片花海!”她明亮的眼眸似有星河闪烁。“进去看看也行……说不定……还能再遇见她……” “请输入侠客名称。” 且放白鹿青崖间,就叫白青崖! “你有笔名吗?” “有啊,白青崖。” “且放白鹿青崖间……这名字真好!”那女孩眼眸依旧明亮如星。 若她还在的话,说不定……说不定她一眼便能认出我。 “请选择门派。” 纯阳,果断纯阳,太多的同人歌让我对纯阳有了很深的情结。 点击确定!霎时一道虹光闪现,明亮而又刺眼,我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习惯性用右手握了握鼠标,欸?!我鼠标呢?我把双手放在眼前晃了晃,手心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几片冰晶,薄如蝉翼,清如山溪,隐隐泛着浅蓝。 这是……这是雪!我抬头一望,玄色的古式建筑矗立在漫天飞雪之中,屋檐上堆满了白雪,这里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不是纯阳宫吗?!我这是,穿游了?我的天,只听过穿越,穿书的,这穿游倒还第一次见……不会吧,游戏服务这么周到的吗,系统?系统在吗?这什么情况。 “白青崖少侠,恭喜您被选为本游戏豪华体验服玩家,名额稀少,请您珍惜。” “啊这,我不玩了,让我回去好不好啊?我……我还有作业要做,我……我还要上学呢!” “少侠请您放心,游戏中的一年,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天,不会影响您现实生活的。” “那,那我这一个人孤零零的,毫无游戏体验感啊。” “您可以邀请您的好友注册游戏账号,或许有几率能与您同行。” “这……这不玄学吗?” “您只有一次与外界联系机会,您选择使用吗?” “用用用,喂,鸭嘴,快,救我,注册剑三!” “啊?熊熊你说什么?” “三……二……” “剑三!” “一” 哔------- “系统兄……电话费很贵吗?”我心累地擦了擦汗。 苍天保佑苍天保佑,鸭嘴,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份上,你能懂我的对吧…….是吧(默默心虚) “新手引导—白青崖少侠,任务一,拜师。” 拜师……我想想啊,清虚子于睿!美女姐姐,温柔又可亲,为啥不拜? “这孩子骨骼清奇,眼目灵动,大是可造之才,那我便收你为徒吧。”多简洁又鲜明npc 对话。 “俯首作揖谢师恩!徒儿白青崖拜见师父!” “嗯……乖徒儿。”她笑了,眼里竟是温和与慈善,我抬头望着她也笑了,若不是她头上的那个铭牌还在闪烁着蓝光,我都差点忘了这是npc了,嗯,莫得感情的npc。 接下来就是每日的日常练功,紫霞心法,招式以运气为主,运剑时周身那一圈淡蓝色的光影,如湖水泛起微微波澜一般煞是好看。有时练累了我便偶尔看看祁师叔他们,那一帮剑纯,只知道太虚剑意天下无敌,诸如之前,苏师姐倾心祁师叔座下陆师兄已久,上次好不容易把他给约出来,正准备表明心迹,谁知他突然发什么疯,说是悟到了剑法,”姑娘,在下灵光乍现,悟出了许久未曾想通的剑法招式,在下先失陪了”提着剑,几个箭步飞回后山练剑去了,留苏师姐一人在原地脸涨得通红。 还是我们气纯好~各各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引得多少姑娘芳心直许,只不过偶尔(常常)背上渣男的名号罢了。 …… “青崖师妹?”沈师兄在旁边晃了晃我。 “青崖师妹,师兄我准备下山去,闯一片自己的江湖!”沈师兄握着扫帚如握着剑一般,少年侠气直指苍穹。 我停顿了几秒随后重重点头:“沈师兄,你一定可以的!” 他咧嘴一笑,轻松地收了扫帚,如长剑入鞘。临行时,我一步一步跟着他送他到山口,他一头利落的短白发,黑色的披风迎风微微飘扬,长剑背在身后,颇有几分剑客侠气。 他愈行愈远,我朝那个背影喊道:“沈师兄,小心路上的天策!” 他微微一怔,抬手一挥,潇洒离去。 沈师兄走后,新来的关门弟子一点也不好玩,揽客的口诀还是我教他的,教完后我转身回了坐忘峰,坐在一株雪松上,无聊到把长剑拿在阳光下细细打量。 “白青崖少侠,您已习得纯阳的基本心法口诀,请下山历练,任务已出现,悬赏首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那动身吧,我背着师父赠我的出师之剑,(其实就是系统送的初级武器啦),缓缓走出纯阳宫的山门,山门高高挂着的铜漆的“纯阳宫”三个大字,即便是风雪肆虐,于我而言,仍是那么醒目。 一位身着道袍的青年负长剑,牵着马,缓缓走出山门。 一名女子撑着伞,默默跟在他身后。 “就送到这吧。”他冷冷说道。她眼眸一暗,停下脚步,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多多珍重。” 那天的雪下得好大好大,他脸上神色未明,牵着马,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我回望身后,白茫茫一片,除了雪还是雪。不知怎的,心中有些落寞。 纯阳的雪,似乎冷到了心里。 ☆、俯首作揖谢师恩 “悬赏一级首领,无命哈哈?哈哈啊哈这名字。” 无命哈哈,我逮住你了!你别跑! 怎么不说话?拜托,已经好久没人陪我说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开口了!可是下一秒,他的“哈哈哈”化作强烈的气波攻击,我被震得连退好几步,我急忙捻指念决,可却唤不动身后之剑,学艺不精,学艺不精…… 眼见他挥舞着大铁锤正欲结束我的性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我耳畔响起,只见一把银枪出世,一道暗红色的光波闪过,那无名哈哈便应声倒地。 “好枪法!不知是哪位仁兄前来相救。”我心里默想。 这位仁兄,一个轻功便稳稳当当地在我前面落地,他收回银枪,我愣愣地望着他,随后连忙举手作了个揖,“多谢阁下相救,敢问阁下大名?” “天策,李傲轩。” 那人转过身来,约莫二十岁出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红衣内衬,外套银白盔甲,银发冠高高束起,好一位青年将军。 “拜师吗?”李傲轩问道。 我还沉浸在他的高超身法里,没怎么思考便下意识地点了头。 “恭喜少侠拜师成功!”熟悉的系统音又在耳畔响起。 啊这,这么突然吗…… “师师……父好。” “好。” 两人都不肯再先说一句,良久,李傲轩道:“我以后给你炼一把绝世武器。” 我低头看了看我手中那把剑,工艺粗糙,毫无灵气,着实朴实无华。 我的视线又转移到他手中那柄银枪上,那银枪泛着盈盈红光,似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嗯嗯,谢谢师父!” 边关战事频繁,师父匆匆道别便回天策府去了,我每天除了练剑,就是看雪,再不济就是在华山上闲逛,日复一日地干着同样的事情,好不容易开始了大唐环游之旅,其实就是四处捡垃圾卖钱。 “成长任务——通关白帝城。”我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大石头上休息,耳畔传来系统的声音。“白帝城?可是白帝城在哪呀?好像没有,那我就不……”我环顾四周,到处张望。 “少侠,跟着地上的光标走,光标尽头即是白帝城。” “谢谢你啊,系统兄。”我心累地擦擦汗,瞒混过关看来是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我一路跟着光标走,光标的尽头似乎有一堵无形的气墙,从外面望去,里面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到。门外围了很多人,我战战兢兢地在门口踱步,不时观察观察人们脸上的神色,有的急躁冒进,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和二三好友闲谈,他们利落地招募队员,利落地消失在那片混沌之境。 “还差最后一位。”我身旁一名藏剑女弟子清点着人数喃喃念道。 我一听,本能地往边上躲,却被拉住了衣袖,“姑娘,我们这差一个,你来吗?” 我摆摆手推辞:“我应该不太行……” “没事儿!”她微笑着牵着我朝里走,“人齐了,大家跟紧点啊。”我半推半就地跟着进去了。“姐姐请问,这个怎么个打法呐,需要我做什么呢?”行至途中我侧身悄悄问她道。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道:“没事,你就随便打打,站边上玩也行。” “啊……”见我有些吃惊地盯着她,她又明媚一笑,朝我眨了眨眼:“放心啦!对付这种本,我一个人都行。” 我听后总算松了口气,连连应声点头,只要不拖累别人就好。 一场白帝城和谐又迅速地通过了。 “后面的关卡,还要继续打的留下。”有两三个人离开了,我默默地站在原地。“火折子都准备好了吗?”那名女子问道。 我连忙打开背包,摸出一支火折子,答道:“准备好啦。”只见她扑哧一声笑,看了看我,又指着旁边两位弟子道:“徒弟,你们准备好了吗?怎么都不回话。”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不是在和我说话,我脸倏地红了,不自在地握紧手里的火折子。 “走吧,先带你们找箱子。每一层呢,都有三个宝箱,有些外面围满了藤蔓,只能用火折子烧尽,才能打开……”她从容地边走边向我们详细解释道。 “师父又开始碎碎念了。”身后的一名徒弟无奈地摆了摆手。她似是听到了,忽地转过身来,用火折子指着徒弟道:“好啊你两个顽徒,像为师这样事无巨细尊尊教诲循循善诱的师父不多啦!要把为师惹生气了,小心我把你们丢这里喂妖怪!” “啧啧啧,刚还说自己好师父呢,一会儿就要谋杀亲徒……哎呦!”徒弟们正调侃道突然用手捂着脑袋。 那名女子叉腰:“叫你俩嘴贫,为师小施惩戒一番。”我在一旁见到此番情景不由得笑出声来。“看吧,你俩这么大人了,还让人家小姑娘笑话。” “我觉得,当小姐姐你的徒弟一定很幸福!”我真诚地望着她道。 “怎么。要拜师?”她眉眼笑意嫣然,语气中带着些自豪。 “嗯……如果我没拜师,一定会选择你的!” “原来有师父了啊……唉,可惜了,没碰上我这么个绝世好师父。”她喃喃念道。 那两名徒弟默不作声,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下面这道关卡呢,较咱们之前的更难,不过没事儿,咱们好好打通过是没问题的。”她开始循循介绍道:“这关的大boss是宫傲,面目丑陋又矮又胖,就他还想成为第二个方乾呢,更可恶的是,他还妄想迎娶……”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就是你们纯阳宫的于睿道长……” “啊……”我更加加深了对这个未曾谋面家伙的憎恶,我要是变强了,一定暴打他一顿!于睿师父岂是他能肖想的! “不过还是得小心他的绝招——尚水宝典,虽然只偷得《尚水宝典》的招式篇,但即使没有心法篇,《尚水宝典》强大的武学招式仍旧让他横扫中原武林许多高手……” 我认真地听她讲这些新奇事,太久没有被这么关切过了,尽管她可能一向如此,我还是觉得很感动,真想跟着她听一辈子的故事。我瞟了一眼旁边那两名徒弟,哼曲儿的哼曲儿,打盹儿的打盹儿,唉,我摇摇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一会儿,便招齐了队友,都是些陌生面孔,头一回下山接触到这么多生人,尽管有些害怕,可现在有那位藏剑的姐姐在身边,我已经安心了一大半。 “唉,失败了,不会还要再来一次吧……”有个舞着双剑的七秀弟子叹气道。 “再来一次吧,注意躲避伤害,别硬抗。”藏剑姐姐向队友们说道。 “那么多划水的,再来一次还是这样,浪费时间!”那名七秀弟子似是情绪爆发,声音吼得我打了一个寒噤。 “哪里有……”不等藏剑姐姐说完,她打断继续道:“那个纯阳,干什么呢?一直划水很有意思吗?” 我寻思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可惜有人的地方还有无尽的恩怨纠纷……只见忽然一道剑光闪过我眼前,那明晃晃的细剑分明指向了我。我吗?大脑里顿时闪现无数个问号…… “她没有划水啊。”藏剑姐姐站出来,“你把剑放下,指着别人你觉得礼貌吗?”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痴痴地说不出话来。 “她是你徒弟吗,你这么袒护她?”她有些凶厉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我,随后很不情愿地放下了细剑,扭头就走:“老娘不奉陪了,要玩你们自个儿玩!”众人纷纷相望,“到哪去再找一个人啊,这都打到半途了……” “真玻璃心!”藏剑姐姐朝着那个背影喊道。 “没事,各位稍安勿躁,我叫我的亲友来补位。”随后她慌中带稳地迅速唤出信鸽系统,洋洋洒洒写了什么,鸽子便振着羽翼飞走了。我呆呆地望着那名七秀弟子离去的方向,又看看在原地无奈停留等候的队友们,很自责很愧疚,却大脑迟钝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的亲友很快便赶来了,我们也顺利地通关了。 “谢谢你,谢谢你们……”我感激又略带抱歉地说道。她爽快地摆摆手,便被亲友一边说些什么新鲜事一边拉着消失在了人海中。 “还有……对不起……”我朝着那个她消失的方向默默念道。我背着长剑低头埋进了人海之中,走着走着官道上行人又只二三,只觉得阵阵冷风袭来,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果不其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为什么悲伤总在下雨天?这个系统这么应景的吗?二三行人簇拥着躲在大树下避雨,我也本能地跟着他们的方向走,用手挡着跑到了大树下。 “兄弟,来接我啊,出门急没带伞,感觉这雨还得下大,我这会在香山官道啊,快快快。” “我师父父说他等会就赶来,可恶,居然不是马上,哼。” “宝贝,下雨了,烦死了,衣服都打湿了,我在香山官道等你哦~” …… 我向来没有偷听的习惯,可这些声音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蹦进我的耳朵里,一时间更觉凄凉,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我好像没有一个能够为我撑伞的人。算了,这点雨算什么。我看了一眼外面,雨落如帘,嗯,倒是别有一番意境,可我现在一心只想回家。正想着便举起了双手挡在头顶,迈开腿冲了出去。只依稀听见走时后面传来一阵惊讶唏嘘声,而后被越来越大的雨声掩盖。 我跑过车水马龙,跑过街边茶馆,跑过依偎在同一把伞下的行人,可他们都恍如隔岸,陪伴我的,只有前方无尽的泥泞路与无休止的风雨。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屋前那一对隐隐发着光的灯笼,可除了这对飘摇的灯笼,黑夜中再没有一丝光亮。推开门的那一刻,迎接我的是一片黑暗寂静,我有些落寞地点了灯,想躺在床上,可发现身上衣服全湿透了,轻轻一拧便自成瀑布,头发也被淋湿,水滴顺着发丝滴落在地板上,这,活生生的落汤鸡,奥不,落汤羊。 深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拼命数羊数星星数水饺催眠自己,但还是异常清醒,(白青崖啊白青崖,你要是读书有这么认真就好了。)一闭上眼,全是那个七秀弟子的眼神,声音,背影,想忘都忘不掉,(喂,我不是见色起意啊!)系统总是“少侠少侠”地叫我,让我总自我感觉良好,可我这一出去,哪算个侠啊,有这么落魄的侠吗,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江湖,让我觉得陌生和害怕。 “对了,系统兄,你睡了吗?怎么离开这里啊?” “少侠,系统全程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起身,推门,走出去。” “嗯……我是说怎么退出这个游戏?” “少侠,退出游戏一共三个途径: 一、直接召唤系统选择退出(最不推荐方案) 二、在游戏内死亡(除副本、竞技场外) 三、进入镜海之墟(最佳推荐方案)” “镜海之墟是什么?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除非您问,否则按规定我们不能告知。镜海之墟,乃回归现实世界的通道,在主城长安、洛阳、成都以及各门派内都有设置……” “那系统君,我去镜海之墟。” “少侠,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 “少侠,想好了吗?” “想好了呀。” “少侠,想好了吗?” “嗯……要不你直接告诉我标准答案?” 突然间一道虹光闪过,我便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圆状琉璃镜前,我抬头观望,它通体仍发着晶莹绚烂的光,即便黑夜也无法笼罩其光彩,镜面好似一个漩涡,蓝紫色的烟雾在其间涌动着,我盯了半晌,走了进去。里面似是另一片世界,灯光隐隐有些暗淡,空气中悬浮着一块块不规则冰晶,我触摸着身旁一块,那冰晶上倒映着我的影子,我继续探身往前走着,这一块块冰晶好像都是我的记忆,我看到我被双剑指着,连忙撇过头,却又看到自己在雨中奔跑的狼狈模样,便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快步朝里走。我只想快速地穿过这些回忆,推开下一扇门。 “天策,李傲轩。”我不知不觉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回头望去,一块冰晶传来师父的声音,那冰晶里他擎着银枪挡在我身前,侧脸在逆光下半隐,是那么的孤傲与超然。 “我以后给你炼一把绝世武器。”我竟不知觉地点点头,和那日一样。 “以后......”我喃喃念道,“师父……” 我最终还是没能走到镜海之墟的尽头,一觉醒来,阳光正好,昨夜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将我的失落尽数带去。 ☆、落花时节喜逢卿 “西子湖畔西子情,楼外楼中雨霖铃。画廊秀舫霓裳舞,小桥流水叶娉婷。” 七秀果真风景如画,旖旎多姿。正当我捡拾起一株芍药时,耳畔传来一阵刀剑相击之声。我一个轻功隐匿在树后,只见一名七秀弟子被一群蒙面人从四面围住。 “喂喂喂,你们谁啊,我……我可没钱啊……”七秀弟子战战兢兢架起双剑,暗想不好,我才学十几天的剑法啊,剑谱才学前几章啊,就要实战了嘛,还是实战一群人! 这声音竟似曾相识,我却一时想不起来。 “钱?”其中一人冷笑,剑尖一指,“要的是你的命!” 她踉跄着退了两步:“我……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们……你们杀了我又没用……” “挑衅挑衅你们七秀坊,没用吗?”黑衣人的圈子渐渐围拢。 这是什么破理由!握剑的手微微抖动着,她咬咬牙,冲着眼前一人刺去,回身一扫—— 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忍不了了!身后长剑出鞘,“万世不竭——” 一柄长剑分化成数柄,形如冰锥,向黑衣人尽数刺去。蒙面人纷纷应声倒地。 我急声道:“走!”她又一愣神,硬被我提着轻功一跃…… 跌跌撞撞地不知跑了多久,她气喘吁吁放慢脚步道:“别……别跑了,应该……安全了。” 身后那名七秀弟子细细打量着,心想:‘这身装扮定不是秀坊弟子。’只见来人半扎的束发盘髻,两只银簪点缀,戴着高高的道冠,眉心坠下一颗水滴状的晶石。一身白色道袍领口腰间和下摆绘着浅蓝的腾云,蓝色护腕束袖,银白的束腰处吊着一枚太极图案的挂坠。纯阳门派! 她恍然大悟,赶紧结结巴巴道:“那个……谢谢你啦。” “举手之劳。那些是什么人,怎么——”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眉眼淡而柔,含着一抹笑意。 刹那间两人顿住。 我定睛一看,那熟悉的面容,是鸭嘴! 她眼含泪光嗷嗷地扑过来:“姓熊的!呜呜呜你怎么才来,你都不来找我的呜呜呜,我差点就死那里了呜呜呜……” “噗,我就知道你能来。好了好了,相见了不就好了嘛。”我表面镇定自若地安慰着她,实则心里似暖流汩汩,我又何尝不是,终于等到你了!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我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儿,她身着粉衣,云锦织就,裙袂飘飘,似将舞一曲霓裳羽衣。青丝高绾,以两把小红扇点缀,红扇上系着流苏,随风轻摇,煞是好看。眉间一点朱砂,与枝头飘落的桃花花瓣相映成画。 她狠狠地抹了把虚无缥缈的眼泪:“还好遇到了!我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呢!走走走我带你去秀坊逛逛,来都来了……”正说着,她将两把细剑交叉收于身后。 我点点头,向后稍退一步,笑着朝她作揖道:“纯阳弟子白青崖,幸会幸会!” 她会心一笑:“七秀弟子,白槐序,幸会!”也朝我作了个揖。 西子湖畔,踏水而居,碧瓦粉墙,雕梁画栋,水云仙乐奏,莲步笙歌起。 “听闻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有倾城秀姑娘,轻执红扇舞霓裳,妙哉妙哉!”从未踏入七秀坊内的我,见到如仙宫般的此景,不由得心生感叹。 “这是七秀外坊,是随意让人参观的表演场地,所以你可以看到很多其他门派的弟子。”鸭嘴,咳咳,槐序活脱脱像个小导游,给我详细地讲述着各个景点。 “确实,放眼望去男子较女子多,只怕多少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呐哈哈哈” “那既然有外坊,这内坊又在哪呢?” “内坊是弟子们居住和练习剑舞的地方,一般外人不能进去的。” “唉,还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呢。”我有些惋惜地叹了叹气。 突然手中似乎多了一块令牌状的东西,我拿起来一看,古铜色的七秀令牌,上面刻着一把小小的扇子。 “喏,上天入地,仅此一块。”槐序笑着朝我眨了眨眼。 天色渐晦,似有星星点点隐现。 巷边红灯笼一盏盏亮起,笙歌更起,丝竹声声。悠扬婉转的琴声忽被一阵锣鼓喧闹之声抢去风头,我转头问旁边的槐序,“这什么情况呐,莫不是哪家亲事?” 槐序吐了吐舌头道:“我一个师姐成亲啦,嘿嘿。” “哇,恭喜恭喜,新郎是谁啊? ”我不禁好奇。 “好像是你们纯阳的道长欸。” “???那更得去看看了,走!”我拽着她便往热闹处走。 还真是,一过去便看到许多纯阳的同门,他们一见到我,就热情地打招呼:“师妹也是来参加林师兄的婚宴的?” “可……可是上官师叔座下的林然师兄?”只记得上官师叔门下有位修为造诣很高的弟子,是纯阳宫弟子中的翘楚。 “就是他呀,师妹你来婚宴却不知这主人是谁哈哈哈哈你莫不是在逗我们。”几人颇具风度地笑了。 我脸颊一阵发红,在纯阳那么久,却未能结交几位同门,心中不由得有些落寞。 “哈哈哈这有什么,青崖和我是这新娘的娘家人。”槐序为我开解道。 寒暄之中我注意到了站在最角落的那名道姑,见她一人孤零零地,像极了当初的我,我便走了上去:“道友好啊,清虚门下,白青崖。”我挥了挥手。 她似是突然被这声问候打破了沉思,不由得一怔,随即礼貌地回了礼:“灵虚门下,沈瑶。”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叭”未等她答复我便牵着她的手,“槐序,沈瑶师姐。” “纯阳的小姐姐果然出尘绝世,国色天香!” “嚯,到我这就是‘世上最蠢的青崖’,好你个见色忘友的家伙。”我佯作生气。 一旁的沈瑶忧郁的脸色终于绽放了笑颜,我和槐序也笑了起来。 微风过处,红烛轻摇,大堂中间那对新人好不般配,林然头束红缎白玉冠,身着红袍,翩翩君子之姿,世俗凡尘的大红仍不掩眉目间的仙风道骨之气。他身旁的秀姐凤冠霞披,面若桃花,一颦一笑都颇具风姿。谈笑间,只见他们朝我们走来。 槐序和我对他们道贺寒暄,而一旁的沈瑶却迟迟未开口,眼睛一直望着林然,柳眉紧锁,林然眼神却一直躲避着,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一旁的秀姐轻齿红唇:“夫君,这位是……”眼神有疑惑,有轻蔑,却又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 “这,是我的一个道姑朋友。”林然温润如玉的声音落地。 !我和槐序一惊,不约而同望向对方,眼里竟是震惊。果然,熟悉的桥段,林然就是那个风流的道长,本与沈瑶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转头与秀姐成婚,抛弃了沈瑶,难怪! “奥,那祝姑娘也早日寻得良缘。”说罢,便挽着林然往回走了,走时意味深长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林然如木偶一般机械地随着秀姐走了。 沈瑶呆呆立在原地,我和槐序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四周空气似凝结了一般。 “谢谢你们!”良久,她缓缓开口道,转身向殿外跑去。 槐序正往她方向迈,我拉住了她,摇了摇头。你我皆为看客,戏中的悲欢离合,早已尘埃落定,我们无能为力。 我俩未等到婚宴结束,便默默离开了。 夜晚的七秀坊飘着淡淡荷香,我们撑了小船,在荷花丛中缓缓荡过,平静的湖面泛起道道涟漪,柔和的月光倾洒,波光粼粼。 这恬静美好的月色我俩却无心赏玩,我们并肩躺着,望着天空那轮明月,良久,我随意说了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槐序接过,我俩相视一笑,却仍心事重重。 “沈瑶姐也太可怜了呜呜呜”槐序终于忍不住了,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过。 “唉,一片痴心付出,却终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青崖,你说我们的结局也早就定好了吗?”槐序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或许吧。” “呜呜呜我不想以悲剧收尾。” “放心吧,无论什么样的结局,都有我陪着你呢。” “呜呜呜……” “希望你以后千万别喜欢上林然那样的渣男。” “唉我可能会单很久呢。” “说不定呢,你以后会遇见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那可太难啦。” “你那么容易将真心交给一个人,可千万别错付,唉,不知道沈瑶以后会怎样呢,孤老一生?” “呜呜呜……太可怜了呜呜呜…….” “对啦,我拜了一个师父。”我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槐序一下来了精神“哇,是谁呐?” “嗯天策的,叫李傲轩……”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了,自上次一别,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他一定很厉害吧!” “嗯很厉害。” “我想做一个很厉害的秀秀!”槐序眼中竟是憧憬,双眸闪烁着光芒。 我笑了笑,我又何尝不想呢,这样或许就能与师父一起闯荡了。 “如果我变厉害了,就收个徒弟,我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我自己能听到。 一轮明月,一叶扁舟,一盏盏荷花灯静静地飘在水面,微风过处,它们纷纷打着旋四处飘浮。 我们的未来,又会是怎样呢。 “秀坊果然是风水宝地,雅舍也建得如此别致。”以纱幔与垂帘为门,屋中陈设皆若琉璃,倒真像这人间的仙境。 “我饿了,你这有什么吃的吗?”我用手摸了摸肚子 “等着,我最近新研发了几样小菜,我给你做。”正说着便系了条围裙往外走。 “欸,这孩子,这是不练功改练厨艺了?”我摊了摊手,打趣道。 不一会儿,槐序便端着几碟菜迎了上来,“喏,上天入地,仅此一家。” “这道,叫水晶桂花糕。”果然色泽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这个呢,是月桂白露羹。”听上去就很小清新。 “这个是凤凰胎。” “哇,这名字取得真大气,不会是真的凤凰吧?” “怎么可能,用鱼和鸡蛋做的啦~” 不过槐序的厨艺真不错,看来得日常蹭饭啦! “嗯不错不错,甚得朕心。” “那皇上何不赐点赏金?”槐序俏皮地看着我。 “呃……退朝退朝。”我大袖一挥。 两人说笑打闹着,要是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想起自己已离开纯阳多日,便与槐序道别。 “少侠,有缘江湖再会啦~”槐序挥着手离我越来越远。 “记得来纯阳找我呐!”我朝着身后愈来愈模糊的身影喊道。 ☆、静雪夜话同去归 行不多时,便回到了纯阳宫。 远远地望见纯阳山门,瞥见一道白影停于山门前。走近一看,那人身材颀长,乌黑长发用红带束得高挺,背挺得笔直,一身轻便红里白衣,玄色皮腰带,脚踏白靴,牵着一匹赤马,风姿雄健。 嗯这背影还不错,不认识,从边上溜吧溜吧,心里默念,边放轻脚步迈腿就开启“暴走模式”。. “欸,这位姑娘,劳烦……”嘶——被抓住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我有丝尴尬又有些好奇地转过身,我的天!这不是我那师父吗,许久不见,没了盔甲披身,倒是更添了几分少年意气。本来少年的肩头就该是清风明月嘛,整天打打杀杀的多沉重。 “徒……徒……”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脸有些红,又改口道,“小……小白,你回来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心里又惊又喜,极力保持表面一派风轻云淡,毕竟,矜持矜持,面子不能丢。 “带你去打造把宝剑。” “师父,要不上纯阳休息会儿?”从天策赶往纯阳,免不了一路风尘劳顿。 “好。”他点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无言……谁也不肯先开口。 “嗯师父喝杯茶。”我斟了一杯递过去,茶冒着腾腾热气,窗外细雪纷飞,枝头结满了冰晶。 “谢谢。”陌生而又客气。 “镇山河会用吗?”他端起茶一饮而尽,似饮一壶烈酒般利落。 果然一句不离武学,这是天策的剑纯吧。 “嗯还没用过。” “等造好了宝剑,我教你。”脸上仍是一派庄重之气,似乎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好呀,谢谢师父。” 我这师父终于想起自己有个徒弟要教了,唉不容易不容易,还以为他早把我放养了呢。 夜晚的纯阳别有一番景致,如墨的夜空不知被何处光交映得深蓝,皓月当空,星星点点,静谧祥和。 我和师父并肩站在大理石砌成的栏杆内,往下俯瞰,云气缭绕,朦朦胧胧似有万家灯火。 “师父你的亲友呢?” “我没有亲友。”他脸上神色不明,似乎如平常一般,真是猜不透。 “那师父可有收过别的徒弟?” “没有。” “那你一直一个人?” 他沉默了一会,道:“以前有一个人,教了他很多,后来,他还是走了。” “那真是有些遗憾了。”我感慨地说道,也未继续追问。 我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心里暗想我不会离开的。 “师父,听过眉间雪吗?” 李傲轩摇摇头,“没听过。” “师徒一心,同去同归。” “师徒一心……同去同归……”他喃喃重复了一遍。 一轮圆月下,两抹白色身影,与雪夜景浑然天成。 第二日,师父便领我到一个洞口,周围古藤崎崛缠绕,垂下的绿萝把洞口遮得死死的,右边石墙上赫然刻着“心魔幻境”。 这阴森缭绕的,我有些害怕,不禁往师父身后躲。 只见他以手结成斗字,开始结印,盈盈红光在洞口愈来愈现,惊慌无措中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身子便被带动着向前走。 “师父?”我闭上眼睛小声喊道。 “我在。”低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我这才稍稍安了心。 往前不知走了多少步,黑暗中才有了一丝微弱的光,只见墙上挂着幽幽鬼火,中间一块平地,而后四面有洞,分别刻着“贪”“嗔”“痴”“慢”。 “站在这,等我出来。”他提着银枪便朝最右边那个洞走去。 我就乖乖站在外面,本还担心洞内危险,但见他不一会功夫便连通三个洞,便百无聊赖地把我那把剑拿出来把玩。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的身影。 不会出什么事吧?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原地踌躇半晌,我抓紧我的小破剑往“贪”洞走去。 一踏入洞口,便见漫天火光,似有一个陌生女孩倒在血泊之中。 师父呢,我冲进去,只见一抹白影以银枪为支撑,半跪在地,抑制不住地发抖,似乎很痛苦。 心魔“贪”,以吸嗜人的爱恨嗔痴,这应该就是师父的心魔了。 “师父!”我大声喊道。可地下那人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我连忙竖剑念决,建了一个化三清气场,悠悠蓝光似明澈湖水向四周扩散。 纯阳的心法能驱除杂念,净化尘俗,保心如明镜。或许对心魔有用! 果然,漫天火光渐渐隐去,那女孩身形也愈加透明直至消失,四周回归一片黑暗寂静,只剩师父手中那杆银枪跳动着幽幽火焰。 “怎么会……”嘶哑低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师父……你没事吧?”我小心地去扶他。 他站定后,缓缓张开右手,送到我眼前。是一块玉石,材质一看就不凡,闪着灿烂的橙光,霎时将这洞窟照亮。 “有了。”他冲我笑笑。 我看着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刚刚他差点就没了,还笑。 “就送到这吧,师父。”还是熟悉的纯阳山门前。 “好,等铸好了我给你送过来。”他牵了牵马绳。 “不用,师父我自己来取就好了。”我抬头望着他,认真地说道。 “这一路上太凶险……”我打断他,“师父,我可以的。”眼神有些执拗。 “好吧,这个拿着,遇到危险就吹响它,我很快就会赶到。”他将一块小小的口哨放到我手中。 许久没见过这样东西了,我不禁笑出声来。 “你喜欢就好。”见我一笑,他摸了摸后脑勺,也笑了起来。 “走了。”他一个飞身跨上马,驭绳往后一仰,赤马一声长啸,疾驰而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一阵暖意涌上,纯阳山门前,不再是我孤身一人了。 ☆、此生也算共白头 我踩着细雪掩覆的石阶,山下云雾缭绕,此般仙境,与七秀的烟火人间,各有千秋。正当我推开房门,一只雪白的小信鸽飞到我身边,扑腾着双翅,我伸出手,它极有灵性地停落,我取下信筒。它便又舞动着翅膀,围着我绕了几圈后便飞走了。 我展开信纸,上面写着: “青崖亲启: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此处省略无数字) 林然,他快不行了。他和我师姐不是真成亲,他执行任务潜伏狼牙叛军营,被发现后,被下了剧毒,然而死里逃生被我师姐所救,他深知沈瑶脾性,不想耽误沈瑶,便求我师姐帮忙演这出戏。可是,可是他病情更加严重了,大夫说他只有几天了。师姐让我保密,可是,青崖,我还是忍不住和你说了呜呜呜呜呜…….” 我心里一震,鼻子有些酸酸的。我迅速找出纸笔, “槐序亲启: 摸摸,我先去看看沈瑶情况,之后再说。”唤出一只小信鸽,“七秀,白槐序。” 小信鸽扑着翅膀飞往天际。 穿过一阵竹林,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蜿蜒蜒,我几乎一路小跑,在一幢竹舍间停下,“沈瑶师姐在吗?”我轻轻敲门。一连好几声,始终无人应答。 “青崖?”一道清丽却无生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我连忙转身,眼睛一亮,“沈瑶师姐!” 我跑上去牵住她的双手:“林然师兄他……” 未等我说完,她轻轻甩开我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我,半侧着脸道:“林然是谁?” 这样赌气的反问,师姐始终放不下他…… “他时间不多了。”我对着前面那个身影低声说道。 那身影一震。 我压了压情绪,继续说道:“他早就身重剧毒,为了不连累你,便请他人与他假成亲……” 那道身影微微颤抖,能听出那极力压制的抽泣。 “他在哪?”声音沙哑颤抖。 “七秀。” 她转身就走,我连忙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沉默无言,我只看到她满眼的泪花。 “没有七秀令牌,不得进入七秀内坊!”两名七秀弟子上前拦住我们。 “让开!”沈瑶沙哑的声音喊道。 “不行!”两名七秀弟子死守大门。 两方不肯都妥协,正当拔剑相向之际—— “青崖!”远处一个声音传来,是槐序! 槐序一来看见这样的场景,连忙开口道,“奥!姐,你的令牌上次怎么忘我这了,太大意了真是。”边说着边从身后拿出一块不知道往哪借的令牌,“喏,两位师姐,她的在这,嘿嘿,不好意思啊。”她讪讪地笑着。 两名七秀弟子两两相望,最终让道。 “跟我来。”槐序小声道。 绕过了层层楼台。 “咳咳……”前面一间房中传出阵阵咳嗽声,任谁都听得出这已病入膏肓。 “林然……”沈瑶喃喃念着,冲过我们身边,推开前面那扇门。 我和槐序小跑着跟上去,眼前,榻上半躺的那名男子,拿着带血的绢帛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瞬时将绢帛用掌收住,费力地说道:“你…..咳咳…你来做什么。”似是愠怒,却有气无力。 “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沈瑶的声音沙哑得都发不出完全的词。 那男子闭目,两行清泪留下,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沈瑶跑上前去,跪在他塌前,握住他的手,将脸颊埋在他手上。 良久,林然睁开双眼,似是恢复了一些气色,脸颊上也有了些红晕。他轻轻摸了摸沈瑶的头,“扶我出去走走吧。” 沈瑶泪光盈盈,点了点头,帮他穿上了那身道袍,扶着他缓缓走出房门。 走到荷花台边,她扶着他慢慢坐下,“对不起……”他艰难地说道。 沈瑶摇摇头,“不,林然……” “我多想……多想那日披红装的…..是……你” 沈瑶摇着头,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林然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散。 他缓缓将头靠在沈瑶肩上,“终…终究是……”那最后一丝残存的气息也终于消失了。 沈瑶眉头紧锁,紧闭双眼,轻轻靠在林然头上,紧紧地拥住他,任凭泪水肆意落下。 我和槐序远远地站着,“呜呜呜呜……”槐序抹着眼泪,我喉咙干涩,什么话也说不出。 那日,沈瑶师姐着了一身红装,带着林然师兄回了纯阳,剑风猎猎,那漫天雪地里,似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我不知道我是否该保守秘密,但至少,她此生无憾了。 当我把这个噩耗带回纯阳时,他们连连摇头,迟迟不愿相信,直到弟子们将两人的尸骨带回来,他们才沉默着跟出去。广场上围满了人,低泣声阵阵,他们两个现在在一起了,可偌大的纯阳宫,竟找不出一点红色。 我默默立在两座冢前,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石碑上刻着的字早已被白雪覆盖。我想伸手去拂,却又犹豫地停在半空中。 江湖,到底是什么呢?我,在这里,又究竟能做什么? 忽然眼前显现出一道光标,我似有感应般地跟着它走,走过三清殿,走过纯阳山门,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脚底隐隐酸痛,光标消失了。我抬头一看,竟是一户村落,里面有好几户人家,却十分冷清,没有声响。突然一个拨浪鼓滚到了我脚下,应该是用木头刻的,极其粗糙,我正弯腰去捡,一只黑瘦的小手抓过拨浪鼓。我一看,竟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他紧紧地抱着拨浪鼓连退好几步,黑溜溜地眼睛警觉地盯着我。 “小朋友,你别害怕,姐姐刚刚只是想帮你捡拨浪鼓。”我温柔地弯下腰对他说。 他仍然那样防备地看着我,我尴尬地笑笑:“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啦......”我转身离去。 “等等!”一个稚气地声音喊住我。我转身疑惑地看向他。 “姐姐,你是好人吗?”他眨巴着眼睛似渴望抓住救命稻草般望着我。 “嗯......这个应该是吧,我从来一身浩然正气......”还未等我说完,他便跑过来牵住我的手:“姐姐,救救姐姐吧!”他看了看我身后背的剑又看了看我道。 “嗯?救我做什么?”我更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不是,是救我姐姐。”他有些慌了,噙着泪水道。 “小朋友你先别慌,你先和姐姐说发生什么事了,姐姐一定尽力所能及之事。” “阿良你在干什么?!”后面一道沧桑的声音传来。小孩一个哆嗦,转头道:“爷爷,这个姐姐是好人,他一定能救姐姐的!” “不是好人就能救人的,山贼个个剽悍野蛮,这小姑娘家哪里打得过!你别难为人家了!” 想来定是被山贼侵扰的寻常人家,江湖行事,不就是侠义当先吗?我若是不救这户人家,怎担得系统叫我“少侠”两字? “爷爷宽心,我是纯阳宫弟子,也习得不少武功绝学,请您将事情来龙去脉讲述于我,我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见我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爷爷叹了口气,请我进屋落座。 “我的孙女儿阿绣,被这龙吟山上的大当家给看上了,非要拐她上山做压寨夫人,她不从,可山贼向来野蛮,放下狠话说明晚便来娶她。我家苦命的阿绣,这几日吃不下睡不下,说若他们来娶,她便去死,哎......当初她爹娘也是被这山贼害死的,就剩下我们爷孙仨相依为命,本以为这日子就风平浪静了,没想到......”爷爷握着拐杖,满腔愤慨只能化作连连摇头。 “爷爷可曾报官?官府不管吗?”我同情又气愤地问道。 “若官府真管,他爹娘就不会死,村里的人也不会都迁走了。”我往门外看了一眼,天已黑了大半,白天所见到的几户人家都隐匿在夜色中,唯有这一户亮着灯笼。 “您是说,官匪勾结?” 他摇了摇头:“他们的势力,连这官府也要忌惮三分,他占他的山,他做他的官,井水不犯河水,若能一直这么相安无事下去,舍弃几个平头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不作为,懒政怠政...... “爷爷,请您放心,我会护得你们周全!”上次那些袭击槐序的黑衣人我都能对付,这几个山贼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多谢姑娘了!刚才姑娘说是哪里人氏?” “纯阳宫,清虚门下。”我有些自豪地答道。 “那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实在名不见经传,况且江湖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又何须留下姓名? “我姓白。” “多谢白姑娘了,若......若山贼太过阴险狡诈,白姑娘不必管我们老小。”爷爷说得极致委婉,我越听越想证明什么,表面上应声点头,心里暗下决心,一定会赶走山贼,还他们安宁。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满脸泪痕的少女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谢谢女侠!” 我连忙扶她起来:“快起来快起来,你就是阿绣吧,叫我青......叫我白姐姐就好。” 她抬起有些肿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我,这是哭了好几天吧。 “白姐姐......” 凉风袭袭,我们坐在茅屋的门槛前,天上繁星点点,皎洁的月亮沉默地挂在夜空中。 “白姐姐,我还会看到很多次月亮的对吗?” “阿绣,一定会的,你还要看一辈子的月亮呢。” “是啊,姐姐,白姐姐一定会救我们的,把那些可恶的山贼打得落花流水,到时候,他们再也不敢来欺负我们了!”阿良摇着拨浪鼓肯定地说道,鼓声在岑寂的黑夜里异常响亮。 “阿良,别摇了,很吵。”阿绣笑着嗔怒道。 她终于露出了笑容,我在阿绣眼里好像看到了一丝光,这本来就该是属于明媚少女的光啊。 阿绣,相信我。 第二日,山贼号称要娶阿绣的日子。 天边一轮圆月,雾蒙蒙的像是被好几层薄纱遮住。 只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警告他们不许踏进村子一步应该就可以了。 “娘子!快出来啊,别扭捏了欸嘿嘿嘿.......”门外传来粗鲁的喊声。 “快出来啊九夫人,咱们当家的都馋的等不及了,良辰美景奈何天,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几个小土匪起哄。 “就是就是!” “你们谁也带不走她!”我推开门义正言辞道。 “嚯哟,这小娘子谁啊,别挡道啊,本当家今天娶老婆,识相的赶紧让开。” “大当家,依我看,不如一起娶了回去,双喜临门啊哈哈哈哈!”、 “欸,有道理!” 看他们恬不知耻的粗俗模样,我心中一火:“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我唤出长剑挡在身前。 “嚯,还是个烈性子,行,爷陪你玩玩,到时候弄疼了别叫唤啊!”那土匪头子拿过小喽啰递来的大刀,往上啐了一口。 “就是就是,给她个教训!”一旁的小喽啰起哄道。 我飞身前去,长剑直指他喉,他用刀一挡,重心不稳,打了个趔趄。他皱紧双眉,全力与我过招,不出几个回合,他便败倒在地。也没多厉害嘛,三脚猫的功夫,只会耍着大刀吓人。我执剑一挥:“你说,我是留你性命呢还是......” 他猛地拼命作揖:“小娘子奥不不,大侠,您就饶过我小命吧!” “放过你也不是不行,你必须保证永不侵扰这家人,否则我定会取你人头!” “是是是......小人这就走!”他连忙爬起来转头就走。 “当家的,就这么放过他们?”小喽啰问道。 “你给我闭嘴,快走快走!”他扇了那小的一巴掌,低声吼道。 “等等,你们山上还有多少人?” 那土匪头子连忙毕恭毕敬转身:“也没多少,今天基本都出来了,山上也就剩十几个烧菜的,我们都是被官府逼得家破人亡的良民啊。” 好一个“家破人亡的良民”,真会说谎,应该有几十上百个吧。 见我没开口,他讪讪地笑着又作了个揖仓皇离开了。 “白姐姐!你好厉害!他们就这样被你赶跑了!”阿良挥舞着小拳头喊道。 阿绣激动地哭了,握住我的手摇晃着。“白姑娘相救之恩,没齿难忘,只是......”爷爷拄着拐杖道。 “爷爷请说。” “只是,山贼一向狡诈,我怕白姑娘走后,他们又......”爷爷捋了捋胡子沉思道。 “爷爷放心,我这几日不会走,我写信给我师父,让他来剿灭这些山贼。” “白姐姐,你师父是谁啊,他一定特别厉害吧!” “嗯嗯比我厉害多了,他是守护大唐江山的将军,这种事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真的是多谢白姑娘!” 阿绣提着竹篮正出门,说是要给我做好吃的,我放心不下,便跟着她走。“白姐姐莫要嫌弃,这是我们家最好的菜了。”阿绣抱歉地说道。 “不会的,乡间野味有时候比长安的满汉全席还要美味呢!” “长安......一定是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吧!”她憧憬地看着远方,远方是曲曲折折的山路。 “嗯很繁华,川流不息,琳琅满街,明灯千盏,万户人家。以后,我带你去。” “真的?”她微微抬头望着我,眼睛更添了几分光芒。 “嗯,一言为定!” 她拿着小锄头蹦蹦跳跳地跑进树林挖蘑菇去了,我负着长剑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我来帮你吧。”我蹲在她身旁。她笑了笑:“那白姐姐,你来挖这个,我去旁边看看。”她指了指几丈远的地方。我点了点头,不时朝那里看去。 夕阳已经下山,树林里渐渐弥漫雾气,朦朦胧胧的,依稀可见阿绣的身影在高高的草丛中移动。 好不容易采了几朵蘑菇,正想和阿绣说可以了,我一抬眼,草丛里没有任何动静,也不见阿绣身影。我跑过去,那里只剩一把锄头,和散落满地的蘑菇,阿绣不见了!“阿绣!”我急切地大声喊道,心里隐隐预感到什么,知道可能收不到回应,还是一路呼喊。我唤出长剑往村里跑去,四周静悄悄的,天已大黑,只有月光微微映照着小路。直到看见冲天的火光将前方照的透亮,那几个偷偷摸摸逃离的黑影,听见茅草噼啪燃烧得张狂,手里紧攥的蘑菇撒了一地。我提着长剑冲进院落,火势被晚风煽得盛大,茅草屋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我想进屋却被倒塌的房梁挡住去路,我看到了火光映照的屋里的鲜血,倒地的爷爷,和阿良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我最终没能抓住那只隔着熊熊大火想牵住我的小手。 我跪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被大火吞噬,一种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忽然感觉手臂被人一挽,炙热感逐渐褪去,冷风吹在脸上好像被冰浸过一般。 “师父......”我抬头一望,瞬间回到现实:“阿绣......阿绣一定被山贼抓走了!” 我抓住师父的手臂:“师父,我们去救阿绣!”师父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士兵们跟我走。爬过层层陡峭山路,方见山顶上立着透着光亮的寨子。等我们冲进寨子的时候,阿绣正夺过身旁的刀往颈上一划,鲜血撒了一地,她微微张开口呢喃着什么,隔太远我什么都读不到。师父挥枪很快便制住了山贼头目,剩下的小喽啰不是作鸟兽散就是被天策士兵擒住。我扶起阿绣,她颈上的伤口很深,血止不住地往外留。“我说过要带你去长安的,阿绣,你撑住,我们去找大夫.......” 她奄奄一息地点点头,似乎说着:“好......” “这姑娘伤成这样,没救了。”一名天策士兵看了平静说道,生死于他们而言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师父忙地咳嗽了一声:“救人。” 那名士兵便拿出了纱布为她止血,可无论缠多少层,总是很快被染红,他叹了口气望向师父。师父未吭声,示意他继续。就这样过了好久,阿绣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消逝殆尽,血仍在流,人却离去了。 “师父,我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改变不了。” “尽力所能及之事,哪怕明知结局,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你们纯阳的‘道’。” “阿绣他们就该获得这样的结局吗?” “世界本来就很残酷,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你要变得强大,才能不被欺负。你不可能保护他们一辈子。” “就像师父也不能保护我一辈子对吗?” 师父突然被我问住了,沉默了许久。 见师父不说话,我便说道:“师父你说的对,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才有能力去平世间不平之事。” 师父点了点头:“两日后,我把铸好的宝剑给你送来。” “师父,我来找你。” “好。” ☆、尽诛宵小天策义 “长河落日东都城,铁马戍边将军坟。尽诛宵小天策义,□□独守大唐魂。” 一踏入天策地界,一股肃杀之气便迎面扑来。猎风阵阵,一片片火红的枫叶随秋风飘落。天际红云漫卷,将前路映的通红,如此壮丽景色,恐怕也只能在天策见到了。 高高的城墙赫然矗立在眼前,两边对称地立着哨塔,赤色天字旗在风中飘扬,背后是火烧一般的天空。 身披玄甲的天策士兵驻守城门前,长矛上的红缨微微飘动。 他们见来人是一位纯阳弟子,用长矛相交将我拦住,严肃不失客气地问道:“姑娘来此地做什么?” “嗯那个……军爷好呀,我来找我师父,李傲轩。” 他们交换眼色,“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少将军。”一位士兵便往府内小跑去。 不一会,城门内那个熟悉的身影,银白盔甲披身,头戴银红发冠,后束两支红白盔缨,似是刚结束一场战事还未来得及卸甲。和之前那位白衣少年判若两人,更多了庄重严肃之气。两日前师父就应该是这身打扮,只是当时事况紧急,没来得及注意。 “小……小白!”那张凛不可犯的脸上泛上了笑意,亲切了几分。 “师父。”我依旧故作镇定地说道。 “走吧。”他说着便领我进了城门。我跟在他身后,一路瞧着四周,篝火几堆,偶有“噼啪”的燃烧声,时不时走过几队巡逻士兵。或许是在纯阳闲云野鹤惯了,这气氛,心中似落了块石头,实在压抑。 来到一处隐秘的建筑前,师父用手摸了下墙上那块玄铁,玄铁霎地变红,铁门缓缓打开——是一条较窄的小巷子,两人并肩勉强能过,两面墙壁挂满了兵器,有长矛,长刀,短剑,匕首等,冷光闪的有些令人眼花,一看都是上等兵器。 走到中间地界终于开阔,只见前面立着一鼎铜炉,炉内岩浆涌动,我不由得打一激灵,这人要是下去了,不得瞬时灰飞烟灭? “好了。”他走上前去,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火红的炉内缓缓升起兵器台,岩浆纷纷受重力流下,被包裹在岩浆中的是一把长剑!通体透明,晶莹剔透,似寒冰雕刻而成,剑柄形状有如一只仙鹤,剑身周围散发着悠悠蓝气。 我痴痴地看着前面那把宝剑。 师父看到我这副样子,眼眸一暗:“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我晃过神来,“不不不,我很喜欢。”我真挚地望着他。 他眼眸又一亮,“你……喜欢,就好。” 我从师父手中接过那把剑,剑身很轻,就像纯阳的飘雪那般轻盈。 我视若珍宝地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又抬头望了望他,他笑意盈盈,与这身戎装似格格不入。 “要去天策府转转吗?”师父问道。 “师父你忙不忙啊?忙的话不用管我的。” “没事,我们走吧。”他轻松道。 “你的盔甲不卸吗,应该很重吧。” “习惯了。”他朝我笑笑。我们并肩在天策府中走着。 迎面来了几位青年将军,各个眉目英气,其中一人看到我们,打趣道:“傲轩兄,这就是你为了她每晚在兵器房里敲敲打打的小徒弟?” 我心中一怔,而见身旁师父面露难色,有些不好意思。 我礼貌地向他们作揖:“兄台好呀,我是他徒弟白青崖,幸会幸会。” 他们上下打量着我,盯得我有些尴尬。 “看什么看!”师父迈步挡在我身前。 “我劝你还是换个师父吧。”前面一位军爷半开玩笑地道,我打量了他一转,他生得一双狐狸眼,上扬的眉,嘴角总是一抹邪魅的笑,活像个反派,不过美还是美的,能将这戎装穿得别有“风情”。 我心中有些疑惑,这难道是他们日常怼人的方式吗? “东方你想什么呢?”师父推了那位军爷一把。 我只得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生死状还签吗傲轩兄?”那名军爷不怀好意地笑道。 “生死状......”我喃喃念道。 “没什么,别听他的。” “东方这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啊。”师父将他们赶走后无奈道。 “嗯嗯。”我点点头,怎么说他也是与师父几载并肩生死的伙伴,应当以礼相待。“对了师父,为什么他的武器和你们的不一样啊?”师父一怔,随后笑道:“东方吗?他啊,他藏剑的,但他师父在这,他就一直待在天策府了。” “奥奥……”我点点头。 师父停了身,一座小楼矗立在眼前,我抬头一看,上面刻着“凌烟阁”。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我无意中吟出这首诗来。 “这里面挂着的都是将军们的画像。” “那他们......” “与凌烟阁遥遥相望的是将军冢,他们就埋葬在那片青草丛生的地方。”他转身凝望着远处,眼神满是敬佩与向往。 “待到卸了甲,会去万花谷里隐居,还是凌烟阁里长生呢。”师父叹道。 “我们去万花谷里隐居。”我脱口而出。师父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忙道:“我是说......你去万花谷里隐居。”我一阵慌忙,口不择言,师父并未在意,笑了笑说道:“我刚来的时候,满腔热血,总想着上战场平叛乱,以立军功为荣,可是,那一次平叛,我亲眼看见朝夕相处的朋友在我身旁倒下,我害怕了,还差点死在敌人刀下。” 我看着他的侧脸,静静地听他讲述这段我不曾参与的过往。 “那场战役结束后,总教头问我为何加入天策,我答道:‘尽诛宵小,□□独守。’他说:‘每一场战争都是不归路,不回头,不牵挂,才能无畏无惧。战场不是儿戏,天策儿郎的身后是千万大唐生民,今日死的是战友,若就此消沉,今后死去的将是黎民百姓们。天策义在尽诛宵小,天策命在为国为民。’所以,每次上战场前,总教头都会让我们想清楚,是否要签生死状,我们有选择的权利,而真正的天策将士只有一条路,就是抛却生死。” 还未等我接话,师父继续道:“可你师父,没有一次落下。”他眼中有自豪。是的,很多天策弟子都不会签生死状吧,可他,却毅然决然。我肯定地点点头,家国大义怎可担不起,我为师父感到骄傲。去万花谷里隐居还是凌烟阁里长生,师父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 “师父,你是真正的天策将士。” 师父听后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来到一片草原,绵延数里,看不到边际,天际的落日现在似乎触手可及。 师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朵小红花,我才得见那边红灿灿一片。 “给你。”他将小红花放在我手里。 “师父,这是什么花啊?” “山丹花,也是我最喜欢的花。” 突然觉得天策将士为保家国长安,山河无恙,失去了太多。这朵小花是如此不起眼,甚至一点也不好看,若是放在万花,定泯然于众花矣,可它在这片草原却一枝独秀,一骑绝尘。 这是天策的信仰,也是师父的信仰。 夜色蔓延,星垂平野。一盏盏长明灯从四面缓缓升起,“师父,这是什么?”我还未曾见过如此画面,万千明灯照耀于天地间。 “这是慰问死去的将士亡魂。”身旁坐着的师父起身,眼神坚定地望向夜空,他的眼眸中倒映着万千明灯。 仔细一看,每一盏上都写着一个名字,我似有心灵感应被最右边一盏灯吸引,我走近一望,揉了揉双眼,是她! “那我们说好啦,要一起去看花海!”那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原来……她,我终究是食言了,她或许等了我很久很久,而我却没有出现。 灯上的火影摇动着,燃烧着,好像在对着我笑,对不起……那盏灯飘飘摇摇地飞向了天际。 每升上去的一盏灯,或许都化作了天上的一颗星星。我们才得以见这山野辽阔,星河浩瀚。 “怎么了?”不知何时师父已到我身边。 “看到了我的朋友。”我吸了一口气。 “赢了,我们保山河无恙;输了,那便战死沙场。”那是低沉却异常坚定的声音。 我望向他,夜空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闪烁着明光,从容且坚定。 “师父,你要凯旋而归!”我认真地一字一顿道。 “你师父,会赢的!”他笑着低头看着我,坚决道。 他眼眸里似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壮志凌云,少年意气。 虽然知道唐后还有宋元明清,大唐江山是守不住的,但在这个世界里,我真心祈愿能一直看到这太平长安。 ☆、盈盈粉衣素雪间 一只小信鸽轻轻落在我手中,抖了抖羽毛,仔细一看,戴了只粉色蝴蝶结项圈,这么少女心,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哈哈。 “熊熊,啊不对,青崖亲启: 展信佳! 最近还好吗?自从上次匆匆一别,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你了。拿着我的令牌都不怎么来秀坊转转,天天晨起练剑舞扇和晚上捡完垃圾回来都希望要是可以突然看见你就好了。 但是本着“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的精神,我决定大驾光临!看望你的同时还能顺便看看纯阳雪景!如果可以的话可以买一只仙鹤小宠物吗!我实在不想要秀坊烂大街的兔子嘿嘿。 以上。 你的 鸭嘴(槐序)” 在天策被师父包吃包住了几日,实在不好意思,也该回纯阳宫了,便小心翼翼背上我的宝剑,向师父辞行。 “等我过一段时间得了空,便来教你功法。”嗯还是练功,不过习惯啦,我这剑纯师父。 “嗯嗯,师父,我走啦。” “等等,让它送你回去吧。”师父顺了顺他那匹雄健的赤色宝马的背颈,马儿也很听话地任由他抚摸,还用头蹭了蹭他。 这匹宝马定是师父的心头宝,路途迢迢,还是别累着它了。“师父,不用啦,你忘啦?我可以御剑。”御剑会损耗一定的灵力,而且这么好看的剑我才不舍得踩呢,等我有钱了一定去买头小仙鹿! 师父沉默了一会,似是难以抉择。 我把师父往回推了推,“好了好了,再说,我还有小口哨呢。” 我从怀中掏出口哨挥了挥。 师父似是放心了些,便道:“好,你一路小心。”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的身影愈来愈模糊直至消失在视线中,师父才转身走进城门,迎面碰上一个军爷,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俊美中带了一丝轻佻与不羁。 “东方?”师父疑惑地看着他。 “没想到有一天,傲轩兄也会带徒弟了呀。”他挑了挑眉,斜睨着师父。 “好好说话。”师父朝他胸口戏打了一拳。 “只是以前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有些惊奇罢了。”东方摊了摊手作无辜状道。 “我就说嘛,人之本性,谁会拒绝赏钱的诱惑呢。”东方继续道。 一个师父最多可收三个徒弟,获得赏钱,一起完成系统设定的项目越多,赏钱随之越多,这点不假。 “一边去!”师父脸微微有些发红,单掌发力推开他,迈步朝里走了。 东方连退了几步:“喂,傲轩你这不厚道啊,连自己兄弟都打。” “你有空还是多关心你那三个徒弟吧。”师父哼笑的声音从前方掷来。 “我对我徒弟们好着呢!”东方揉着胸口朝前方喊道。 …… 暖阳从天际缓缓冒头,常年下雪的华山,今日终于晴霁。铺雪的殿檐闪着光,忽明忽暗,被金光照耀的纯阳宫,别有一番韵味。 我撑了个懒腰,推开房门,溜到太极广场看他们练剑。 紫虚门下弟子果然剑法一绝,出剑速度极快,一招一式极为干净利落,论进攻恐怕没多少人是其对手,果然看剑还是得看祁师叔他们。 远远地望见祁师叔立在观云台上,蓝□□袍,仙风道骨,两条深蓝束冠发带随风飘扬在身后,不知道是在思悟剑道还是在想万花的她? 早在入剑三之前便已听过太多他们之间的故事,那血海深仇,情之所钟的无奈,终究是意难平。 心道:‘没事,反正是npc。’我鼓起勇气朝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走去。 “祁师叔好。”我朝他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他额前两缕白发那样刺眼,冷峻的面庞,深邃的眼眸似藏有万千心底事,虽给人冷漠,疏远之感,却不得不承认是个高冷的美男子。 清冷的容颜终露了一丝笑意,他将手中那株千山雪莲收了收,“你就是上次带沈瑶去七秀的那名弟子?” “回师叔,正是弟子。” “你可知,掌门差点将你治罪?”他收了礼貌的笑意,正了正色。 “弟子知道,多谢师父与师叔求情。”我再次低头作揖。 “哦?你怎会觉得我会为你求情?”他凝视着远方,远方一片银装素裹,云气缭绕,是山的阴面,那里经年积雪,不见天日。 “祁师叔乃至情至性之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沈瑶师姐也算是与所爱之人相守了。”我认真地答道。祁进啊祁进,你和之岚的故事我又怎会不知道。 祁进看着手中的那朵雪莲,眉头紧锁,不觉叹了一口气。 “祁师叔若信得过我,便让我将这株雪莲带给她吧。”或许是太遗憾于他们的结局,我始终想尽力做点什么。 祁进眉头微微一挑,沉默了一会儿,便将手中雪莲递给了我。 我接过雪莲,又一作揖,道:“弟子告退。” “有劳。”说完他便负手而立,眼眸映着远方那片朦胧雪景。 “青崖!”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三清殿石阶下传来,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好你个冷漠无情又绝情的熊,我要来都不来门口接我的,我一个人爬上来好累的!”底下一个粉色身影气喘吁吁,嗔怒声异常明亮,惹得不少练剑弟子纷纷探头观望。 我扶了扶额,连忙冲下去,捂住槐序的嘴,嘘道:“小点声小点声,他们练剑呢。” 忽然一个大熊抱朝我扑来,“嘤,好久不见了……” 我边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边急忙提着她往边上闪。 “好啦好啦,快带我去参观你们纯阳!”槐序跺跺脚。 “华山纯阳以仙风道骨著称,一路上大大小小数百座殿宇宛若天上白玉京,峰峦间飞架廊桥,依山造殿,凿壁成像,观内亭台楼阁布局有致,飞檐翘角,曲径通幽。白雪经年不化,更添了几分纯净与清冷……”一席标准播音腔3D环绕在我们耳畔。 我尴尬地笑笑,纯阳在旅游这方面做得挺超前,毕竟要靠旅客们的香火带动纯阳经济嘛…… “三清殿之内所奉玉清、上清、太清三清境,作为第一重殿,殿中事务由五子之末的祁进打点。据说当年李白拜山路过此处,见檐飞入云,殿气庄严,在壁上题诗:我君六叶继圣,熙乎玄风;三清垂拱,穆然紫极。纯阳宫则为教中圣地,是祖师吕洞宾休息所在。前临太极广场,后有无极道场,仰观天风流云,俯临万丈奇观,中间飞檐斗拱以卧雪相连,长年云遮雾绕,极具灵气。”嗯智能导游真好用…… 一旁的槐序激动地拽着我的袖子,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太仙了!我喜欢这里!青崖青崖我们去坐忘峰看看吧!啊对了,还有论剑峰!我想去看神仙打架嘿嘿……” 我牵着她往前走,闻言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论剑峰剑痴云集,剑气纵横,小心被误伤。” “对了青崖,我拜师父啦。”正在太极广场逛着,槐序眯着眼睛仰望着纯阳宫门。 “坊主?” “不不不,是具体的师父啦!就像你师父李傲轩一样!” “哇,真的吗,是谁呐?”我好奇地问道。 槐序继续絮絮叨叨:“是万花谷的呢,而且更神奇的是我们之前还在七秀遇到过呢……反正呐,她对我可好了!虽然有时候有点凶,经常和师娘还有外人吵架,但是对我却很好!”槐序笑道。 “青崖你师父呢?话说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他本尊呢!”槐序转头问道。 自上次一别,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了,师父是因为事务繁忙还是已经忘了还有个徒弟呢。“以后你会见到他的。” “哎呀呀,期待!我也要带你去见见我师父!” 槐序像只欢乐的小燕子在我身旁“飞来飞去”,一向冷清的纯阳似乎热闹了起来。 …… “万花有花海,纯阳亦有云海……对了,过两日我要去一趟万花,一起去看看吗?” “万花?好呀好呀,你到时候叫我就行啦!”槐序仍兴致勃勃地左瞧右看,似是要把这风景看穿一般。 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北山脚下,一路上行,绝顶之处便为“论剑峰”。论剑峰应该是整个纯阳宫最热闹的地方了。一路看过去,有师父教徒弟御剑飞行的,有决心将紫霞功与太虚剑意一争高下的,还有......一对一亲密交流武学心得的......别看了别看了,我拉回左蹦跶右蹦跶的槐序。 “青崖你干嘛,我还没看够呢!”槐序撒娇地推开我的手。我急忙把她拉住:“你不是要小仙鹤吗?去晚了就没了啊。”她瞬间转身拉着我离开,喃喃念道:“对对对,他们再好看也没有小仙鹤好看......” 好家伙,我还以为槐序沉迷剑术无法自拔,刚还想夸夸她。到了纯阳集市依着她的心意领了一只小仙鹤,那鹤扑棱扑棱翅膀悠闲地跟在她后边,第一次见一身粉衣的女孩带着白鹤,不过只要她开心就够了。 我忍着笑意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见她一副心急火燎要赶宵禁的样子,嘱咐了两句路上小心,看着那个身影熟练了些的轻功跃起,越来越小,最后视野里只剩数峰绵延,便转身回了宫中。 ☆、万花恰逢好友现 “春兰秋菊夏清风,三星望月挂夜空。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在长安外的秦岭之中,有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叫做青岩,那里四季如春,终年繁花似锦,东方宇轩偶然踏入此地,痴醉于其仙景,广纳贤士在此隐居,将此地命为“万花谷”。 循着地图一番弯弯绕绕,终是来到了万花谷。谷内一阵清风迎面而来,风中夹杂着淡淡花香,谷内枝叶繁茂,清幽宁静,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淡淡打在地上,温柔闲适。落花铺满了一路,路旁花树连天,繁花点缀,锦绣成堆,远远观望似是一片淡紫氤氲。 一旁的槐序睁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太美了!呜呜呜太美了……” 远处三座石峰以品字型排列,高耸直插入云,隐隐见着三座宏伟的建筑。如书中所言,应当是三星望月了。在石峰建有一座摘星楼,乃谷主东方宇轩的居室。次高的是觅星殿,子虚乌有二老居于此。再次是赏星居,是药王孙思邈炼丹之处。觅星殿和摘星楼之间有千尺深壑,中间横着一条凌云天车,沿着楼旁的绳缆便可在云端漫走,恍若神仙。 “青崖你看!”槐序站在一方天台上兴奋地叫嚷起来。我去到她身旁俯瞰,只见一片纷繁。 花海!这就是她要带我去看的花海…… 万千繁花连成一片接天“海洋”,微风吹拂,花海如潮。身处丛中,静听潮声,花香浓郁,沁入心脾,令人如痴如醉。前面的槐序蹦跶着追着蝴蝶打,我扶额笑着,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般,这般纯真心性可别被坏人拐去了。 “一到夜间,许多闪烁荧光的花草便能凸显出来,就像……像天上星河。”忽有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细细小小的。 我们回过头去,见一名个子小小的女子急忙低下头,紫色裙摆和黑色大袖皆有白色的花瓣纹路点缀,腰间长长的白流苏,领口一支栩栩如生的紫鸢花。留着薄薄的刘海和姬发,发顶精巧地挽着两个结,披散的头发低低地束着,手中拿着一只长长的毛笔。 “你是万花谷中弟子吧?多谢介绍!我叫白槐序!”槐序向前蹦蹦跶跶了几步,伸出一只手,不料那女子迟迟没有反应,煞煞地缩回手道,“那个……我们打扰你打坐了吗,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啦。” “白暮雪!”刚被槐序拉拉扯扯走了几步远,那女子在身后有些急切地喊出声。 我转过身,见她脸红红的,点头致意道:“白青崖。” 她终于抬起头来…… !“鱼鱼?!”我俩几乎异口同声,惊讶之中更多的是惊喜。 “皮皮!熊熊!”她眼中噙着泪,似是喜极而泣,“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哇,真的太巧了鱼鱼!而且我们都姓白诶!呜呜呜,白氏家族齐聚啊!”槐序激动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暮雪抹了抹眼泪,点点头,抱紧了槐序。 我欣慰地看着她们相拥而泣。 “鱼……暮雪你是谷主座下弟子吗?”我打量了一番问道。 两人分开,“嗯……”暮雪抿嘴笑笑,“你们是……纯阳和七秀弟子吧,怎么来万花谷啦?” 我举了举手中的小匣子:“来给之岚送雪莲。” “那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吧,谷姐姐最近采药早出晚归的,似乎边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疫病。” 我心里微微一紧,不知师父一切可好。 暮雪似乎觉察到什么:“不必过于忧心,谷中医者定当竭全力相救。” 我点点头,见槐序盯着一丛淡蓝的花,暮雪早已上前去,抬手摘了一只下来:“喜欢的话带回去吧,记得用清水好好养着。” “哇,万花谷的花可以随便摘吗?”槐序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 “当然啦,你俩可是我的朋友!”暮雪认真且真诚地说道。 槐序开心地原地转圈,粉色纱裙似花朵一般在丛中绽放。 我和暮雪见此情景,相视一笑。 暮雪在稍前方引着路,不一会儿,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药香。一片柳暗花明后,药香味愈发浓郁。一间古朴竹舍映入眼帘,枯竹编成的围墙圈出一个小院,小院中间种满了奇花异草,两侧竹架上晾着草药,鹅卵石铺就一条小径通往竹舍内里。 “谷师姐。”暮雪推开了低矮的竹门。 一抹紫色身影应声从竹舍走了出来,娴静淑雅,恬淡从容。一头雪白长发半挽成髻,斜插一支银簪,朴素清丽。以前只听过谷之岚自年幼便一头白发,如今亲眼见到,仍不禁震撼,这头白发承载了太多不忍回首的过去。 “暮雪,这两位姑娘是……”谷之岚柔声问道,眼神点头向我俩问好。 “谷师姐,她们是我的好朋友。”暮雪乖乖答道。 “谷姐姐好呀,我是秀坊弟子白槐序,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谷姐姐真是倾城倾国之姿……”槐序喋喋不休地夸赞起来。 若再不阻止,她恐怕能说上一整天。 我轻咳了一声,眼神暗示她住口。槐序会心的收住:“总之,今天能见到谷姐姐真是开心哪!”谷之岚温柔地微笑着。 “之岚姐姐,我是白青崖,这是祁师叔托我给你的雪莲。”我将手中的匣子递了过去。 谷之岚神色微微变了变,沉默片刻最终接过了匣子,温柔款款道:“多谢白姑娘了。”她邀我们进屋品茶,闲聊几许,见天色渐晚,我们便道谢告辞了。 走了好远槐序还念叨着谷姐姐果然温柔又漂亮,因眼见满门抄斩而一夜白头真是好可怜,祁进如何负心如何渣男等等…… 我看着前方久久无言,情之所钟是他,血海深仇也是他,一个求不得,一个放不下。一往情深深几许,希望他们之间的结局,不是我早已知晓的相忘于江湖…… 暮雪热情地带我们逛了逛落星湖和生死树,落星湖面上倒映着湖边发光的花草,果然像点点繁星落入湖中。那棵巨大的生死树下竟别有洞天,大片的花草在黑暗的洞中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洞中两块巨石耸立,穿行其中,花草被撞得摇晃,所经之处流光四溢。 “这就是清冥谷啦。”暮雪以笔作灯,轻声说道。 槐序睁着大眼睛一闪一闪道:“太美了!太美了呜呜呜!” 我如痴如醉地点点头。 “要是你们一直不走就好了,我们可以天天来看!”暮雪憧憬道。 槐序解下身后一把剑的剑穗,是一把可爱的粉色小扇子,递给暮雪。 暮雪接过,视若珍宝地捧着:“哇,谢谢皮皮奥不,槐序!” “以后我们一起建个亲友帮派吧,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我说道。 两人听罢纷纷点头。 槐序向往道:“到时候我们都带着自己的徒弟一起去历练闯荡!我让他们叫你们青崖师叔,暮雪师叔怎么样嘿嘿嘿……” 暮雪捂着嘴甜甜地笑着。 “那我们要一起变强呐!”我拉着她俩的手紧握道。 “白氏家族冲呀!” 三人并肩靠坐在石头上,眉眼都皆是笑意,年少天真懵懂时,哪管万千心底事。 ☆、灿阳天真闯白帝 在万花待了一两天,槐序便回去找师父了。我一人也无处可去,便留了下来。 “师父,这是我的好姐妹青崖!”暮雪微笑着向身旁那位粉色衣衫的男子介绍道。 “师父好。”我毕恭毕敬地朝他作揖。 他连忙跳过来扶起我,“使不得使不得!”音色十足的少年气,还带有一丝青涩,约莫十九二十岁。 “我叫柳夕灿,叫我灿灿也行。”他满眼笑意,心性似个小孩子般。 我有些左右为难地愣了一会儿,心道:‘这师父名字真秀气,活脱脱像个小姑娘家取的。’ “欸!青崖你这把剑可真好看。”柳夕灿打量我背后几乎从不离身的长剑道。 我忙解下来拿给他瞧:“我师父给我的。”他轻轻接过,盯着武器啧啧感叹。 “你师父也是纯阳的吗?” “不是,是天策的。” “奥……有师父的话,那咋们就不能一起做日常了,你肯定和你师父一起做吧。”他挠了挠头。 “我都是一个人。” “啊?你师父不带吗?”柳夕灿有些惊讶地问道,暮雪一听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嗯……他可能忙吧。”我有些难为情地吐出这几个字。 “那以后秘境任务你就和我们一起做吧。”我知道这位师父每天尽心尽力带着自己的徒弟,可以说十分称职。 我有些开心,终于不用每天兢兢业业招募不认识的道友了。 又有些失落,我的师父从来就没带过我秘境,甚至连面都见之甚少。 正感慨着,柳夕灿一拍脑门,“咱们一起去白帝城呀!今天预感强烈,会出好东西,到时候咱就赚了呀!”说着他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单纯率真的师父。 “走着!”说时迟那时快,他便拖着我和暮雪朝白帝城走去。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灿灿超红车!必出玄晶!欸!各位兄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柳夕灿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个大喇叭,扯着嗓子左右‘叫卖’着。 暮雪和我同时狂退数步,我一脸不可思议地低声问道:“暮雪……你师父……平时都这样的吗?” 暮雪抹了抹额前的汗,苦笑着摇摇头:“有时是这样……” “欸!这位小哥哥!来都来了,一起组队呀……”柳夕灿的声音回响在耳畔,不绝于耳。 好不容易凑齐了队伍,“进!”其中一位道友说道。 “等等我,吃个菜先。”传来柳夕灿的声音。 “等等我,吃个菜先。”似是怕别人听不见,他又喊了一遍。 正说着,他把我两拉到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包裹,又将包裹解开,里面是一些花花绿绿的糕点。“这个,咋们一人一口。”他从里面拿出一块黄色的饼。 “青崖,这个你的。”说着递给我一块蓝色的糕点,我愣愣地看着。 “暮雪,这个是你的。”接着拿出一块红色糕点递给暮雪,暮雪认真地啃了起来,似是习以为常。 “这块是我的……”柳夕灿似一位精明的小会计,正经且专注地划分着吃多少,吃哪样。 他往嘴里塞去,狼吞虎咽,“青崖你……你……快吃啊,增加灵力的。”他包着饼子口齿不清地喊道。 “好了没?”那边有些浮躁地喊道。 “来了来了!”柳夕灿边回应边拔腿朝那边奔去,“你俩快跟上来啊。”跑时不忘回头叫我们。 见暮雪在一旁专注又认真地啃完了,我把糕点往嘴里一塞,便和暮雪小跑跟了上去。 前面倒是一路顺利,有个超级厉害的道长大佬,一人单枪匹马冲在最前面,我就跟在后面不时解决几个小喽啰,刷刷成就感。 越往深处,越为凶险,暗器偷袭,防不胜防。 “啊!救命!”一声惨叫。糟了!是暮雪师父!一只大章鱼抖动着触角蓄力,似要一掌将人拍死。 “师父!”暮雪担心地朝那边喊道,但以她现在功力过去,无疑是送死。 千钧一发之际,风声呼啸,一道剑气划过,那大章鱼触角被尽数斩断,挣扎着逃回水中。那位道长帅气地收回了剑,冷冷道:“跟紧点。” 暮雪冲到柳夕灿身旁,“师父!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将他搀扶起来。 柳夕灿扭动扭动筋骨,拍了拍袖子,表现出一身轻松之意,“哈哈哈哈你师父能有什么事啊,刚刚没发挥好……嗯就是这样……”边说着边背着手,似小事一桩地朝前面走去,结果下一秒,“大佬等等我啊……” 我和暮雪两两相望,哭笑不得。 白帝“捞金”之旅还算顺利地结束了,虽没有遇到特值钱的东西,不过我们也还是小赚了一笔。 散伍时,又传来柳夕灿的声音:“多谢少侠啊,少侠幸苦啦,少侠慢走啊……” 人群散尽,他甩了甩手中的票子,心满意足地笑道:“不亏,下次继续努力!” 我侧身俯耳对暮雪说:“你师父挺有趣的哈哈哈。” “啊?暮雪你俩说啥呢。”柳夕灿抓了抓头发,转过头问道。 “奥,我们说你幽默风趣呐!”我打幌道,暮雪顺势乖乖点点头。 “哈哈哈是吗,我也觉得哈哈。”笑得像个孩子般天真。 ……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与暮雪,柳夕灿一起追悬赏,闯秘境。柳夕灿性格很好,毫无师父架子,以前都是跟着暮雪师祖闯白帝的柳夕灿,也扛起重任,像个带着两个嗷嗷待哺孩子的妈妈一般,东奔西走不辞辛劳地招募队友。三人每天习以为常地结伴而行,就如一家人般。望着身旁这对师徒,我心中暖流涌过,再也不想回到过去自己孤身一人的日子了。 再后来,师父回来了,便带着我们三人闯白帝。 “都来齐了吗?”师父问道。 “青崖师父,来这吃点东西。”柳夕灿站在白帝门口的石桌旁,麻利地铺开装着各式各样菜品的包裹。 “齐了。”我瞧了瞧那边回道。 暮雪礼貌地向师父问好。 “嗯。”师父点了点头。 “青崖师父,过来。”柳夕灿在那边喊道。 “吃过了,你吃吧。”师父简短地答道。 “暮雪师父,不用管他,他刚吃过了。”我不好意思地朝柳夕灿笑笑。好在柳夕灿心大,并未觉得什么,答了一声后,塞了两个饼子便收拾了包裹过来。 这次的白帝有师父挡在前方纵马挥戈,□□之向,天地同伤,一骑战八方。我们三人都不用如往日般战战兢兢,柳夕灿一路与我和暮雪快乐闲聊。 “你玩什么,能不能打快点?!”一道不客气的声音骂着。 我们纷纷望去,是一名纯阳弟子,功力尚浅还不如我。 “怎么了?”我问道。 “你看不出来他在耍我们吗?”他暴躁地指着我师父吼道。 这一关的妖兽有一个惩罚机制:恶有恶报。被点名的人会不受控制地打倒队友。 看得出来师父一时玩心渐起,想来个击倒队友,单挑妖兽。 我有些生气,这人心态怎么这么差,如果没有师父,我们还打不过这么多妖兽呢。正当我不知如何回复之际,一道高昂的少年音响起:“你是萌新吧,这里有个成就,要达成只能这样。”是柳夕灿。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成就,以为是他瞎编的,后来才知道此话不假。 那人骂骂咧咧吐出几句脏字,真给纯阳丢脸。师父脸上神色未变,似乎并不想理会他。 柳夕灿生气了,大喊道:“除了骂人你还能做什么?!有本事来单挑啊。” 暮雪死死地扯住她师父的袖子,拼命摇头拦住正要冲过去的他。 那纯阳弟子又喃喃骂了几句便没声了。 ‘柳夕灿虽然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缺心眼的模样,但没想到竟如此重情重义,有这么个护短的亲友真好。’我心里默默称赞道。 顺利通关。 师父利落地收回□□,正预转身离开。 “前辈!”柳夕灿朝师父跑过来。 这称呼……总觉得怪怪的,也太过尊敬了吧,暮雪无奈地用手绢擦了擦额前的汗。 师父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停下,转头看着柳夕灿。 “前辈,谢谢你啦,一起去心魔吗?”柳夕灿双手握着放在下颚,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他。 师父尴尬一笑,“不了。” “好的好的。”柳夕灿有一丝失落地点点头。 “青崖,我走了。”师父朝我示意道。 我们仨便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青崖你师父这么忙的吗?”暮雪有些不解地问道。 “嗯……应该是吧……”我尴尬一笑回应道。 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遇见暮雪这对师徒,我才知道原来师父可以每天带着做这么多事情……心中一阵冷风吹过,枯叶纷纷打着旋跌入尘埃。唉不说了……或许师父真的忙呢。 “走,咋们去把今天的秘境任务做了。”柳夕灿朝我俩眨眼示意道。 “嗯嗯。”我和暮雪应声跟了上去。 面前一块巨石耸立,上面好像用血刻着“北邙山”三个大字,看着有些瘆人又有些凄凉。“北…..亡……山,暮雪,中间那个字怎么读啊?”我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暮雪。暮雪瞪大眼睛盯了半晌,道:“北亡……山?”我俩半信半疑地对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走在前边的柳夕灿转过身来:“你俩跟紧点啊,这个北邱山危险得很,小心地上的机关。” 我和暮雪又四目相对,看柳夕灿这么肯定的样子,应该是叫北邱山,但总觉得奇奇怪怪,但还是小心快步跟了上去。血红色的天空笼罩着大地,沉重得像在天策府,可却多了份凄凉与阴郁。一路上狼藉满地,折断的箭矢,碎裂的盾牌,燃尽的烽火……像是历经了一场血战,可不知这是哪场战争,亦不知这场战争结局如何。“你们别怕,其实开始这里到处是血呢,但是常常有人晕血,被抬出秘境,不知什么时候系统就悄悄改了。”柳夕灿环顾着四周道。 “那边有血!”暮雪拉着我的衣袖指着远处道,“师父你骗人!” 我眨了眨眼睛:“是山丹花,这里怎么还会有山丹花……”那边红灿灿一片,一眼晃过去确实像洒满一地的血。我笑着推了推暮雪:“暮雪,你可是花花,要医济苍生的,你可不能怕血。”暮雪松了口气地撅了撅嘴。“哈哈花花别怕,师父保护你,以后多带你来几次就好了。”柳夕灿安慰道。暮雪乖乖地点点头。 看到前方有一名提枪纵马的军爷,柳夕灿一个飞奔上前:“少侠,结伴吗?人多力量大嘿嘿。”只见那名军爷下马点了点头,随后柳夕灿转过身来笑容灿烂地朝我俩招招手。我俩快步跟了上去。那名军爷温和谦逊,牵着马与我们同行。“这来北邱山啊就得和军爷一起,安心!”柳夕灿又开启他喋喋不休的甜话模式。暮雪无奈地摇摇头。军爷低头一笑,过了一会儿和我们介绍道:“北邙山上列坟茔,万古千秋对洛城。北邙山下的白骨比土还多,大家一会儿遇见魂灵记得绕开,尽量不要和他们产生冲突。” “原来这字念mang……”我和暮雪心有灵犀地转头对视一眼,我又看了看柳夕灿,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对了少侠,若是碰上了魂灵会怎样?会被吃掉吗?”我问道。 “嘶……”暮雪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只是魂灵,不是你我的对手,只是……”他说着压低了声调,“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战死英魂……若是被伤,便真的魂飞魄散了。” “啊……”我们三人一时失语,只跟着朝前走。 行至上坡,果然看到三五魂灵在其间漫无目的地穿行,暮雪拽紧了我的衣袖,我安抚地拍了拍她。他们通体发着绿幽幽的光,仔细看他们的模样轮廓已经有些消隐,空洞的眼神永远看着前方,如同行尸走肉,来来回回,不知去向何处。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是因为害怕,更多地是一种同情与哀伤,我只知道外面的太平盛世,烟花古巷,却不知这个世界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我们是看客,经历的叫江湖,而他们是这里的主角,经历却的叫生活。 “时候不早了,少侠们江湖有缘再见!提前祝晚安!”军爷客气拱手作揖,随后策马而去。 “少侠晚安!”我们朝着他离去方向挥了挥手。“他好彬彬有礼啊……”我和暮雪异口同声道,相视一笑重重点头,宛如两个小迷妹。 “你俩看啥呢,回去睡觉咯!”柳夕灿拂了拂衣袖,朝那方向瞥了一眼转身离去。 “他声音也好温柔,好好听啊!” “对对对!” …… 我和暮雪一路激动畅聊。 ☆、山河未起寻师难 “镇山河”是纯阳紫霞功心法中的特色,是太虚剑意中“人剑合一”般的存在,颇有逆天改命,绝处逢生的气势,镇山河一旦落下,便能抵御片刻致命攻击,护友方无恙,是一个合格“气纯”的必备技能。 这天天刚蒙蒙亮,我心血来潮,一股脑儿奔到后山,踌躇满志地练习起镇山河来。我唤出长剑,便开始布阵念诀,淡蓝色的气流在周身由浅及深地环绕着,长剑悬浮在半空中,起起伏伏,我生怕一个不留神它便一头栽下去,就在我要成功之时,只见一道凛冽蓝光迎面而来,我周身蓝色气流霎时消散,长剑也倒落在了地上,功亏一篑。我长叹了口气,蹲下身小心拾起了长剑,拂了拂剑身的雪,抬头那一刻只依稀看见树后有个人影,想必也是哪个如我一般勤劳的弟子在练剑吧。我竖起长剑继续念诀,就在即将成功的那一刻,又是那道突如其来的蓝光,我的山河又“夭折”了。我觉得不对劲,我这山河居然能自己炸自己。我又仔细盯了盯树后那个人影,来来回回试了几次,发现我动他就动,我不动他便不动。我有些好奇,提着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那个…你好,你也是来练剑的吗?” 那人闻言,从树后缓缓探出身来:“你好呀,小气纯,我也是来练剑的哦。” 原来是名道长,他的装扮看起来是要比我“尊贵”一些。 “那真巧啊,你怎么知道我是气纯?”我收了剑负在身后。 “你不是在练镇山河吗?” “是啊。”我点了点头,接着叹了叹气,“可是总是练不好,明明就差最后一步。”“当然练不好咯,因为我炸……乍一看你缺少了点细节……” 我一听,欺身上前盯着他:“炸山河?我就知道,是你个剑纯炸我山河!”他听后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赔笑:“哎呀,姑娘果然慧眼,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厉害厉害……” “你……”我气得一时无语凝噎,“你们太虚剑意就只知道炸山河吗?” “我师父说了,不会炸山河的剑纯不是好剑纯,还和我说后山练功的气纯多,让我多来蹲蹲练练手……”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从理直气壮到底气不足。 我顺了顺气:“名师出高徒啊,剑纯果然没情缘。” “对不起嘛小气纯……诶诶你去哪?” “走了,不走等着被你炸山河吗?”我扔下一句话,留下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我一路快走,见后面没动静了后,慢慢拐弯到另一个山头,站定后唤剑念诀。边练边想着,是不是我练好了镇山河,就不会拖累师父,是不是我练好了镇山河,就能经常见到师父?师父常年驰骋疆场,九死一生,如果我练好了镇山河,我就可以保护他了!想到这我便更卖力地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蓝色剑气一道又一道地划过,全神贯注之际我突然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几支白色的羽毛从空中缓缓飘落,低头只见一只鸽子扑啦啦地落在脚边,半边翅膀的羽毛均被剑气斩落,光秃秃一大片。这不是槐序的鸽子吗?对不起对不起!我蹲下身轻轻安抚它,它眼珠子一动不动,身体一抽一抽地像是受了委屈般在哭泣。我取下信一看,暂且先不提那满篇的密密麻麻,潦草的字迹更是难以辨认,一看便知写信人有多烦躁,好几处刮烂的笔锋真有些“入木三分”的气势。只看得结尾几行字像是郑重的落笔:“青崖,我想好了,这次矛盾因我而起,我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我微微愣神,抱起鸽子,转身负了长剑下山而去。 远远便看见槐序坐在船舷上,她一见我便抽泣着:“本……本来我和师父做日常那些任务的时间安排也不一样,师娘还那样骂我,我觉得……觉得他不喜欢我。再说了,我也忍不了这动不动就来的粗口了呜呜呜……”接着她看了看旁边光秃秃的小信鸽,抽泣得更加猛烈了。 我坐在一旁轻抚她:“那你们......” “嗯,我断绝了师徒关系。师父留过我,她说师娘不是针对我。后来……后来我执意要走……她交代了好多,冰心要练的招式,垃圾的布局图……还让我,记得找个好师父,不要被别人骗了呜呜呜……” 我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要不要跟我走?” 槐序闻言抹了抹眼泪抬头:“去哪?” “也不是跟我走,我们一起走吧,在还没遇到你之前,我在一个帮会待过,我们一起去那。” “嗯嗯!”槐序点点头。 帮里的人都很热情,抢着收我俩为徒,我抱歉地摆摆手,槐序左右打量,在一众热情过头的人群里相中了那个话语不多的帮主,婉拒邀约后便蹦哒着去帮主门下了。 谁知两日后,槐序哭丧着脸找到我。 “青崖,师父走了。”她师父走得干脆,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当作告别,一去便再也没回头,槐序痴痴地在门口等了一天,才确信师父说的不是玩笑话。 “你师父走了吗?我这还缺人。” 只见一名男子渐渐走近,一副高傲的姿态。我正想拦住槐序,怕跟着这师父要挨骂,可槐序早已点了点头。 他在稻香山涧为她升起万家灯火,幽幽灯火下,两道身影,一高一矮。我默默站在远处,望着师徒俩的背影,思绪万千,有些羡慕又有些失落。槐序自从那以后每日勤勤恳恳跑任务赚钱,只为能给师父放很多很多的烟花。 “听槐序说你有师父,怎么没见过他?”郝特别问道。 “有的,只是他挺忙的。”我低头叹了口气。 “这种放养的师父要来干嘛?拜入我门下吧。”郝特别不经意地问我道,又拍了拍槐序的肩,“给你收个师妹。” “嚯,才收了个徒弟,就还要收?”槐序叉着腰怼道。郝特别也不甘示弱瞪了槐序一眼,真是对欢喜冤家。 “谢谢槐序师父,不用啦。”我连忙摆摆手推辞道。 “好吧。”郝特别有些惋惜地摊了摊手。“对了,你不是想去竞技场吗?走着,为师教你。”他擦试了一番手中的武器望着槐序道。 “嗯嗯!”槐序一改傲娇姿态,听话地点点头跟着郝特别去了。 至此之后,每次和槐序一见上面,没聊几句,她便匆匆告辞奔去找她师父,心里暗暗“骂”她“重色亲友”,却不由得隐隐担忧。但愿她这一腔真心,能换来一个长长久久的师父。 ☆、除夕烟楼喜齐聚 “要新年啦!我们不如来个新年聚会庆祝庆祝吧!”我把槐序和暮雪叫出来。 两人纷纷举双手赞同。 “那我们去哪里聚会呢?”暮雪眨巴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乖乖地问道。 “……听说神剑谷即将出世,届时会有众多侠士前往挑战,不如我们就选在藏剑?!”槐序铺开地图,指着西湖畔的那块风水宝地道。 “好主意,我还从未去过呢!那……我叫我师父一起?”我回道。 “当然啦!肯定得叫他,暮雪,也把你师父叫上吧!”槐序激动地搓了搓小手。 “那你师父呢?”我问道。 “唉,他亲友太多,就不喊他了。”槐序皱了皱眉道。 “你和特别师父到底怎么了?”我感觉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唉,因为我一个师侄。”槐序缓缓回忆道,越说越激动…… 槐序气鼓鼓道:“师姐回现实世界去了,把小师侄托付给师父,师父对她各种喜欢,对她温柔关怀无微不至,就因为她爱撒娇,声音像小萝莉吗,可是她的萝莉音一听就是装出来的。”槐序说着说着有些激动。 “我就是看不惯她这样。”槐序各种明里暗里峰回路转暗示师父,小师侄的声音是故意装出来的,郝特别最终打断她,回了一句:“你有什么就直说。” “有什么呢,忍不了小师侄假惺惺的声音,忍不了她装傻卖萌,她明明比我还大,却像个小妹妹一般得到大家的宠爱,还有,她占用的是师父。”槐序咬牙道。 我更加明白了,一切都是因为占有欲,即便师侄没有萝莉音,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槐序心中依旧会不痛快,她想要的,不是师父对谁都可以的好,而是师父明目张胆且唯一的偏爱,只可惜,他不会,谁叫他是郝特别呢。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回一个‘比较吃醋’。师父还觉得好笑,让我不要和小一辈的吃醋。” 槐序无法再反驳,她赌气,“既然看不惯,那我自己一个人出去便是。” “难怪最近常见到你……原来是离家出走了。”我喃喃道。 “出来这么久,他也从不过问我。”槐序低头咬着嘴唇道。 “试着习惯你的师侄吧,特别师父喜欢广交朋友,你师门这么庞大,他也要兼顾嘛。”槐序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太过冲动,总不能撺掇她与小师侄不共戴天,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不敢笃定留下的那个人会是槐序。 暮雪在一旁低头沉思,良久后开口道:“咋们聊点开心的,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摸了摸槐序的肩,安慰她看开点。 “对啦,我们要准备什么节目吗?”暮雪用手托着小脸道。 “这个嘛……我可以弹琴。”我想了想道。 “本秀姑娘可以走秀!”槐序头发一撩,说着来了一个看似标准的走秀定场动作。真是小孩子心性,刚才脸上还乌云密布,现在却拨得云开见月明。 “那……你就穿旧衣服走秀?”我斜着眼看着她打趣道。 “?!!好青崖,提醒我了!买新衣服去!”正说着便拉着我们朝市井街坊奔去。 远远便看见一座极大的古色古香的建筑,飞檐高翘,每角丝绸缠绕,垂下轻绸迎风而飘,不知是何家酒肆舞姬一舞惊鸿。 “哇……这就是锦绣坊吗?”暮雪抬头望着那块牌匾痴痴地叹道。 “哇……这就是尊贵的象征吗?”我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哇……还等什么?!姐妹们冲鸭!”我还没反应过来,槐序便蹦跶着跑进去了。 果真是全国最富盛名的衣坊,琳琅满目,锦衣华服数不胜数。绫罗绸缎,薄衣轻纱,浣花锦,散花锦,织金锦,素软缎,古香缎……与之搭配的云鬓,步摇,珠钗……各种品目眼花缭乱。 “青崖!这件如何?!”槐序不知从哪处冒出来,身上已着一件新衣,发髻高束,粉纱头饰缀于后鬓,额前粉金珠玉吊坠,浅粉修身长裙,轻纱质地,颈上系着粉花项圈,胸前莲花刺绣,手腕间戴着鎏金细镯,腰间亦以鎏金带作饰,摇动有清脆叮啷响。 “哇!好看耶!”暮雪鼓掌称赞道。 “你好像我奶奶……”我故意停顿半刻。 槐序瞟着我,眼神好像在威胁道:‘好好说话。’ “所说的仙女!”槐序满意地笑了。 “暮雪,你也去选一件叭。”我轻轻把她推上前,一位红衣姑娘便领她进了妆造阁。 不一会儿,一位漂亮的花花便走了出来,她害羞地低着头,细声问道:“还可以吗?” 我细细打量,紫藤色绸缎衣裙,墨色拼接广袖,细丝银线勾勒边角花纹,胸前至腰间绣着一支鸢尾花,腰下系着银坠流苏,串有绿松石。青丝如瀑披于身后,紫色丝带半系,右鬓点缀紫银流苏蝶花钿,额前刘海修饰恰到好处,好一位温婉的邻家妹妹。 “啊啊啊啊!暮雪你这好好看哪!”槐序激动地跑上前去左看右看。 我微笑着看向暮雪,朝她点点头。 “咳咳,青崖,到你啦!”槐序兴奋地把我推进了妆造阁:“这位姐姐,麻烦把这只熊给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嘿嘿嘿!” 那位红衣姑娘浅笑盈盈,应声点头。 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一袭白色长裙,黑金内里,白色交襟,长袖飘飘,由窄递宽,左右一黑一白,蕴含道家阴阳之分,腰间正中有银制太极图案,两旁系着一对银饰流苏,菱形银饰坠于额间,额前垂下两缕碎发,银墨高冠束发,一支横簪上两条白纱发带垂在身后,如墨长发后缀着一枚仙鹤银饰流苏。 “仙风道骨……青崖我爱了!”槐序啧啧称赞道。 “我也爱了!”暮雪不停地点点头。 我一时被夸得不好意思:“哇,我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为两个女人动心的‘男人’吧。(何书桓.jpg.)” “呸!渣男崖!”槐序叉腰道。 暮雪抿嘴笑着附和。 三人手挽着手,满载而归,笑逐颜开。 “秀水灵山隐剑踪,不问江湖铸青锋。逍遥此身君子意,一壶温酒向长空。” 藏剑烟香楼古式木制楼宇,飞檐高翘,一筑二楼,一楼有几名妙龄女郎临台而立,水袖翩翩,薄衣轻纱,香气氤氲中,更添几分朦胧之美。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槐序高声问道。 暮雪乖乖地点着头:“准备好啦!” “我也。”我抚了抚琵琶上的琴弦。 “我前几天去浩气盟那买了烟花,不知道好不好看呢。”我指着身后摆放着的一排排烟花。 “欸!我恰好斥重金买了恶人谷的烟花,咋俩到时候一起放!”槐序激动地搓搓手。 烟香楼靠水而居,楼外月影朦胧,万事俱备,只待归人。 三人杵在门口,满怀憧憬。 我拿出了系在颈间的小口哨,吹了几声,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啊嘞?”槐序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青崖,你军训呢?我以为你接着要喊立正了……” 暮雪也突然转过头,两人像关爱幼龄儿童般地看着我,不得其解。 “嗯…..这个……师父。”我望着远处隐没在月色中熟悉的身影,脱口而出。 一人,一马,一□□。 “这和你师父有啥联系……那是……”槐序回过神来。 “青崖的师父。”暮雪在一旁答道。 我心中一喜,往前跑出了几步。师父连忙驭住马,一个扫腿下马,稳稳落在我面前,“你没事吧?”师父往常镇定的声音中带了点喘息,想是一路狂奔而来。 “我……我没事啊。”我笑着看了看他。 他恢复了平常之色,点了点头。 “青崖师父好!”槐序开心地过来打招呼。 “嗯。”师父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这师父……这么高冷的吗……’槐序心道,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我来得不算晚吧哈哈哈……”如此高昂的音色,不用想,便知道是谁。 “师父不晚,你是最后一个。”暮雪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哎呀那啥,刚在大榕树下打坐,一不小心就睡过了……”柳夕灿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地笑着。 暮雪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槐序清了清嗓子,“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首先,由我为大家表演走秀——”正说着,槐序小跑到阁台里处,摆了个开场动作,自己喊口号道:“Music!” 接着便有模有样地一路直线模特步走了过来,行至途中变出一把油纸伞,执伞而立,真如江南女子般温柔娴静,而下一秒便破功,做了个俏皮的定场动作,“锵锵锵!” “噗哈哈哈!”暮雪没忍住放声笑了出来,台下随即一片笑意,掌声阵阵。 “咳咳,接下来,有请青崖和暮雪为大家带来琵琶演奏——落雁寄声。” 琵琶声声,如细珠落玉盘,先是江南西湖的温婉多情,细水长流,而后直转浑厚急促,像到了边关塞外,眼前似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画面,一阵扣人心弦,似有刀剑相击之后,琵琶声戛然而止,随即似有凯旋而归,战旗飘摇,落尾是一片宁静祥和,犹如太平盛世。 “我们会一起看到这太平长安的!”我的眼神不知觉地飘向了师父,他此刻竟也在凝望着我,这倒像是我们俩心底的约定,有如当初在天策那片草原上一般。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槐序沉醉地吟咏着。 突然一阵唢呐声响起,柳夕灿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走到阁台中央吹奏起来,曲调也甚为奇怪,但不得不说逗笑了我们大家,一向板着脸的师父竟也忍俊不禁,槐序“哈哈哈”地捂着肚子摆了摆手,暮雪则是又好笑又好气地扶了扶额。 场面一度“失控”。 烟花一红一蓝交织映在夜空中,流光溢彩,绚烂至极。世间万物本一元,何来绝对的冰火不相容,山水不相逢,恶人谷与浩气盟也如此和谐地相融于如墨天际,而原本素不相识的我们,却因命运的机缘巧合聚在一处,光这一点,就很值得感恩了。 夜色里,每个人的眸中盛满了烟火,漫天流光雨下,几人并肩而立,言笑晏晏。 这是在这个世界里过的第一个除夕,希望明年,后年,以后的好多好多年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 ☆、此情可待成追忆 这日从白帝城出来,与暮雪师徒告别后,我叫住了师父。 “师父,你站在这别动。” 师父有些惊奇地看了看我,随后平静说道:“你要去给我买几个橘子吗?” 我:“……” 到了清冥谷后,我用聚义令邀请师父:“师父,接受我的召唤!” 那边静默无声,嗯……冷场了吗…… 缓缓地一个熟悉身影在面前显现,我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对着片刻,师父不解地眨了眨眼,似在等我解释。 我蹲下身,升起了万家灯火,幽幽暗暗的清冥谷被明光照亮,别有一番景致。 “好看吗?”我期待地望着他问道。感动吗?你徒弟把活动送的唯一一个万家灯火留给了你!(嗯虽然是送的,但是也很珍贵的好不好,我都舍不得用……) 他的脸庞被灯火映照,嘴角微微上扬:“好看。” 就没有别的话了吗?夸奖一番你徒弟不好吗?这……这一直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上方,直至灯火隐灭在夜色中,清冥谷恢复了幽寂…… 气氛稍稍有点尴尬,我摸了摸头:“师父……我跑任务去了,拜拜。”转身开溜。 身后的师父逐渐隐匿幽暗中,不知是何神色。 出了谷口,我顺了顺胸口,这和我预想的不大一样啊,感觉到身后好像有动静,来不及多想,便若无其事地加快脚步开溜。 行至稻香村口,突然被跳出来的槐序拦了下来:“青崖!快来看我新师父!” 早便听闻槐序因赌气离家出走,没想到这回真走了。 “师父!”槐序朝大榕树上喊了几声。 “哎,师父马上就够着啦。”只见茂盛树冠中有些许动静,却不见其人。 一阵清风自上而下呼啸而过,面前已立着一位长发男子,眼神亲和却又有些疏离之感,紫色长衫,想来定是万花中人。 “给,小徒弟,应该没坏。”他将一只纸风筝递给槐序,然后理了理衣衫。 槐序眯眼一笑,开心地接过:“师父,这是我的小闺蜜,青崖。” “你好呀,青崖。”眼中亦是一片柔和。 我恭敬作了一个揖:“槐序师父好。” 他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摸了摸槐序的头:“玩够了就回来吃饭哈,给你和你两个师兄做了些提高修为的菜。” 槐序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点着头。 他满意地拂了拂袖,与我示意后便离去了。 “你这新师父对你挺好的呢。”我有些羡慕地望着他的背影道。 “嘿嘿,是呢,师父每天都带我去云梦幽墟提高灵力,两个师兄也很好。”槐序答道。 “你特别师父那怎么样了?”我问道。 “哎……那傲娇的特别师父,只能相忘于江湖了吧。”她收了脸上的笑意,叹了叹气。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回不去就回不去了,你现在的师门挺不错的。” 她低头摸了摸纸风筝,有些心不在焉。 若是没有小师侄,她定不会离开特别师父的吧,因为喜欢,便有了渴求,渴求过多,便成了苛求,当喜欢变成了苛求,诸多失望不免纷至沓来。 “小师妹,晚上战场等你哦。”一个有些轻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抬头一看,是名身着黄衣,高高瘦瘦的藏剑弟子。 “嗯嗯,枫哥哥。”槐序乖乖地答道。 我听到一惊:“???你叫他什么?” “枫哥哥啊。”槐序眨了眨眼道。 “这称呼……你都没叫过我哥哥!”我一时无语凝噎。 “青崖你说什么呢哈哈,你又不是男孩子。这是我的新师兄枫珏,他让我这样叫他的,现在每天拉着我去战场试炼到凌晨。”槐序解释道。 “凌晨……他叫你你就去吗?”我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他每天送女朋友回家后,就找我去战场……”槐序弱弱答道。 “还有女朋友……这人不是渣男是啥,你为什么还答应?你就不怕他对你有什么企图吗?”我气呼呼地望向别处,语气有些重。突然瞥见那名男子又折了回来,他并未说什么,而是若无其事地走远了。 槐序拉了拉我的袖子:“可是他是我师兄,我离家出走那段时间,他经常陪我说话,没有他我就遇不到现在的新师父,他其实也没有对我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嗯。”我恢复常色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对槐序新认识的朋友心存警惕,这次一见,我更是不放心。 “那,我先走咯?”槐序见我似乎怒气已消,便试探道。 “去吧。”我回道。 她朝我挥了挥手,便朝前边溜走了。 此刻我心里恨铁不成钢,怒气一半因枫珏,一半因为槐序,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了春晖谷。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单纯的人?”我无奈地感叹道。 暮雪跟着摇摇头,“我都很久没和她一起玩过了。” 停顿了一会儿,暮雪又接着说:“她好像,特别擅长抛弃老朋友,以前是遇见了你,现在是遇见枫珏他们。明明我和她认识那么早,说好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可就这么一次次被抛弃,唉,我早就应该习惯的……” 不等我接话,暮雪继续说道:“你随身带着的七秀令牌,是她给你的吧,仅此一块。” 我低头看了看系在腰间的令牌,点了点头。她也缓缓从身后拿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七秀的小扇子。 “你看我也有令牌了。”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笑了笑:“是新认识的一个秀秀给我的,我明明也有令牌了,却好像没有那么高兴……” “暮雪……”看着她这般模样,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青崖你说,你和她师门之间,她会选谁呢?” “我……”我犹豫了,不敢果断地说出那句话。 “你也不知道对吗?” “暮雪咱们别纠结这些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她枫师兄吧,我们什么时候找她好好聊一下?”我转移话题道。 “唉,只怕她听不进……”暮雪呆呆地看着远处,顺着我的话题道。 “能听进一点是一点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着远处叹道。 “青崖你不知道,我和她可能回不到以前了。” 原来,那天暮雪正在大榕树下打坐,一个稚气欢快的声音传来:“暮雪,等会要一起去白帝城吗?”暮雪起身,来人正是槐序。 “嗯嗯好呢!”暮雪有些开心,两人太久没有好好交流过了。 槐序咧嘴一笑:“好耶!” “只要没有你枫师兄,我就来。”暮雪接着补充道。 槐序微微一愣,似是没有听见,也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暮雪愣愣站在原地,无所适从,她知道她听见了。 她坐在大榕树下的石凳上,她不知道槐序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便一直坐在那等,等到槐序已经蹦蹦跳跳地和师门从白帝城出来,她远远地望见,嘴唇下意识地动了两下,却终是没能开口,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连忙起身,把头埋得低低的,将自己隐没在人海中。 有些心结,从沉默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解不开了。 时隔多日,我与暮雪静静立在春晖谷瀑布前。 “青崖你找我干什么呐?”背后传来一道轻快的女声。她看到我身旁的暮雪,微微一愣:“暮雪也在啊,说吧,你俩有什么事呐?”她笑着问道。 暮雪微微站在我身后,我俩面对着槐序:“来啦,咋们三个好久都没好好聊过天了。” “嗯呢。”槐序点点头看着我们。 “游戏里面的人形形色色,既有好人,也有坏人,我们得多注意些。”我说道。 “嗯对,不能让坏人占我们的便宜。”暮雪接着道。 槐序在一旁侧着头静静地听着,并未作声。 我们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最近坊间传闻太多了,有个纯阳的道长,脚踏两只船,现实生活中有妻子,却在游戏里找情缘,情缘还怀了孕。” “对对对,那个我听说了,女孩子真的要保护好自己。” …… “所以呢,你们想说什么?”槐序打断了我俩的话,依旧笑着问道。 我和暮雪的讨论戛然而止,一时间嘴巴里蹦不出一个字,四周霎时安静,只剩旁边哗哗的瀑布声。 这么明显了,还需要问吗……我和暮雪一脸不可置信和无奈地看着对方。 “我没怎么和枫师兄一起了,他最近天天和一个万花的女孩一起竞技场。”槐序接着说道。 没一起了就好,没一起了就好。 “害,反正保护好自己就是了。”半晌,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回道。 “对,不能被白嫖。”暮雪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槐序此时一定有些不快与委屈,为什么自己的好朋友一个个都反对自己,否定自己,本应该作为坚强后盾的她们,却成为了对面咄咄逼人的矛,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师门,却得不到好朋友的支持? 道理都懂,可是当自己置身其中时,便无可自拔。她一向固执,可我们又何尝不是呢,我们固执地要让她离开师兄,却从未考虑过她的处境。 一番转移话题后,三人又似失忆般谈笑如初。 ☆、除却巫山不是云 一天,我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稻香村的茶铺发呆。 不知何时,一抹白影已倏忽坐在竹桌对面。 “走,师父带你去神剑谷。”师父说着向我伸出了手。 “我不会,我去了会被骂的,师父你自己去吧。”我拼命摇摇头。到时候再连累师父一起被骂,我可不干这种事。 “没事的,有我在,我教你。”师父朝我鼓励地点点头道。 我还是抱着剑,坐在原地不动。 “那跟着我的固定队一起吧?”师父继续试探道。 我似是稍安心了一点,但仍未说话。 “走吧。”师父起身拉着我便往神剑谷走去。 “师父……”我低头犹豫。 “我在。”他低沉的嗓音在前方响起。 好吧……去就去…… 一走上前去,是那几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你来啦?”东方拍了拍李傲轩的肩,斜睨着打量我:“小徒弟也在呐。” “东方兄好。”我礼貌地问了声好。 他若有所思半笑着点了点头。 ‘师父怎么交了个这种不正经的朋友。’我心道。 东方身旁站着一位藏剑的兄台,许久开口道:“我让我家小姬回去了。” “谢了,北铭!”师父朝他感激一笑。 我心想莫不是师父固定队里走了一个队友,我才有了这位置。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 “嗯……大家我不太会,要是失误请多包涵。”我恭恭敬敬四处拱手道。 “没事,一口价买装备就行。”东方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或者……让你师父帮你给也行。”东方说着眼神飘向了一旁的李傲轩。 师父笑了笑,点头应道。 在途经一个遍是机关的通道时,我多次失误,一直过不去。前面的叶北铭瞧见,问了身旁的李傲轩一声:“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师父被问得一怔,随后笑了笑:“她就是紧张,一紧张就这样。” 我在这头听得一清二楚,越想着越分心,招式放得乱七八糟的,好在不太影响,大概就是镇山河没放对地方,东方等人躲得四处逃窜,一片混乱之中跟怪物厮杀…… 终于通过了,一片狼藉,东方正疯狂地理着自己凌乱的发型:“带镜子了吗?你们谁有镜子吗?!” “你看,这不过了吗?”师父朝我掷来肯定的目光,笑着道。 我已不敢抬头看其他人的脸色,低头讪讪地嗯嗯,好在他们并未说什么,而是讨论起了今日的收获…… 就这样被师父手把手地带了几日,一天,师父说要让我自己去试试。 “师父我不敢去……”我死死地抱住旁边一棵大树不松手。 “你可以的。”师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不不不,我怕被骂……”萌新时期什么也不会,被一个秀秀骂惨过,给我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可是这样你一直都成长不了啊,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是啊……我还从未想过一个人会怎么样,已经习惯师父在身边了…… “走吧。”师父最终说道。 我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 “我带你去。”师父妥协道。 的确,让我一个人去,我是万万不敢的,若是师父在,我还可以考虑考虑。曾经妄想一人潇洒仗剑走天涯,终究是败给了残酷的现实。 师父跨上马,精力分作两半用,一面挥着□□与怪物厮杀,一面顾着我的招式适用。“三……二……一镇山河!” 我连忙念决,一面淡蓝色半透明气墙从四面上空落下,挡住怪物的致命伤害。 手忙脚乱中终于用对了镇山河,我长舒一口气。 “我说你可以吧。”师父收了武器对我说道。 我低头嗯了一声。因为你在旁边教,我才可以的。 突然,身边被一只只拼成爱心模样的蜡烛包围,我连忙抬头,一朵烟花忽然在空中绽开,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爱心,流光四溢,璀璨绚烂。 队友们本来匆忙的步伐也慢了下来,纷纷看着这只“真橙之心”。 师父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我看着系统屏幕的显示,对师父回了一个感动的微笑。 真就……突然,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妖怪洞府里放烟花的……师父你要放能选个好看一点的地方吗……不过,还是挺开心的,我家师父会放烟花啦! “师父,我永远只有你一个师父。”我悄悄凑过去对他说道。 他闻言,眉头微微一挑,脸庞不知是不是被烟花映得晕红。 ☆、三千弱水饮一瓢 “我找了个情缘,你们要来看看吗?”我和槐序同时一惊,这只是游戏而已呐,要这么认真吗?前几日还与我们一起感叹游戏情缘不可取的暮雪,为何突然画风一变? 槐序:“???暮雪什么情况?” 我:“???我每天和暮雪一起,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俩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暮雪。 槐序小声道:“暮雪她心情不好,可能想找个人陪陪她?” 我一听到这,便有些心疼暮雪:“唉。” 槐序道:“她挺不容易的,咋们还是多多支持她吧。” 暮雪看我俩迟迟没说话,便急忙说道:“你们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他了。” 我和槐序急忙转回去,同时摆手;“不不不,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哇……”暮雪似是没料到,泪光闪闪地看着我俩。 我俩真诚地朝她点点头。 这天我去找暮雪做日常任务时,远远看见稻香村那紫色身影旁多了一人。 正犹豫要不要过去,“青崖!”暮雪欢快地跑到我身边。 “青崖,这是君弱水。”她指了指刚刚站她身边那人道,很久没见她如此真心的笑容了。 “空尼几哇!”这口音怕不是刚从东洋回来?我瞧见眼前这人,原是纯阳道友啊,雪白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额前两缕碎发,眉眼大气开阔,蓝白道袍,白袖飘飘,腰间系着一块太极玉佩,黑色长靴,背负夜话白鹭。太虚剑意,天下无敌—— “弱水兄好啊。”我朝他作了作揖。 “嘿嘿,你好你好!”他友好地朝我作回一揖。 “青崖一起来吃饭吗?暮雪刚给我做了一桌好吃的。”君弱水热情邀请道。 暮雪站在他身边朝我点点头。 我心中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突然多出来的这个情缘,便笑着摆摆手道:“我师父在找我,你们吃吧。” “奥奥好吧。”两人笑着应道。 我道别之后便赶紧开溜,一人在稻香村偏僻之处溜达,心里五味杂陈,就是这人“拐”走了我的姐妹,他们才认识没几天呢,万一他只是玩玩而已呢?不过刚才看他面相开阔,为人处世热情大度的样子,也不像个坏人,嗯看看再说吧。 忽然一只小白鸽落在我面前, “青崖,一起来竞技场吗?就差你啦。” 是暮雪。 我左思右想后还是去了。 “青崖你来啦!”暮雪开心地朝我挥挥手。 “来,青崖带我们冲!”君弱水撸了撸袖子,跃跃欲试。 弱水兄真是太抬举我了,不过看他那么真诚的样子,也不像是开我玩笑。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三人意气风发地走进了竞技场。 好家伙,果然是太虚剑意,天下无敌,君弱水剑未出鞘,对方便奄奄一息;剑鸣出鞘,身周五步,生灵不留。这,分明是他带我们一挑三…… 几场下来,均是大获全胜。 “暮雪青崖你俩厉害呐!”他真诚地夸赞道。 “弱水兄才厉害呢!”我被他一身极妙的剑法给震撼到了,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他也爽朗地笑道,“还是你们配合得好!” “弱水兄就是传说中的剑纯吧!”只有剑纯,才能将这太虚剑意参透得这般出神入化。 “我一直以为我是,直到遇见了暮雪,我才知道我不是。”他说着深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暮雪。 暮雪小脸红红的,连忙低头掩饰,可眉眼间那腼腆笑意仍是无意流露。 这弱水真会说话,难怪暮雪这么喜欢。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丝毫未觉自己是只多亮的“电灯泡”。 此后便常常与他俩出入竞技场, “我得跑快点,不然对面总是按着我打,我都治疗不到你们。”暮雪眉头微蹙,紧紧握着手中那支点缀着桃枝的毛笔说道。 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只听见旁边弱水的声音响起:“不论你跑多快,我都会追上你的。” 暮雪“扑哧”一声笑,害羞地遮住她红红的小脸。 我:“……” 自从弱水出现,每天都是情话专场,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偶尔吐槽几句“欸欸欸,我还在呢。” “青崖,要不要看看我兄弟,他比我强。” 我连忙摆摆手。 “青崖不找情缘的。”暮雪推了推弱水,白了他一眼。 弱水乖乖地“哦”了一声。 我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嘿嘿笑着,余光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们走来。 “青崖师父。”暮雪朝那个身影招了招手道。 “师父。”我喊了一声,他点了点头。 “这是……青崖师父?你好你好!”君弱水走上前去热情招呼道。 “师父,这是君弱水,暮雪的情缘。”我介绍道。师父朝他点头一笑:“你好。” “青崖师父一起去神剑谷吗?”弱水客气问道。 师父转头看了看我。“青崖她说没你她就不去。”君弱水装作无奈地摊摊手。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君弱水,我……原话是这样吗? “她总是这样,不敢自己去。”师父说道。 “可能跟你在一起有安全感吧。”君弱水笑道。 师父一时语塞,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走吧。” 【藏剑春晖谷】 春晖谷一年四季如春,十里桃花绵延,微风轻拂,漫天花雨落下。 这里一向很安静,暮雪和我常常待在这,不做别的,就静静并肩而立,看着远处瀑布飞流直下,听着耳畔轻风微微拂过,闻着身旁桃花香…… “暮雪,你们是真的吗?”良久,我开口打破平静。 “昂?青崖你说什么?”暮雪似是才恍过神来。 “你和弱水是牵扯现实的吗?”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青崖你别担心,我们两不涉及现实,他也说过,缘来便合,缘去便离,若是我遇到现实中的另一半了,他便离开。” 虽然我听着心中隐隐不知什么滋味,但既然两人都说定了,只要她开心便足够了。 “嗯……”我还想再问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就找了个情缘……但看着暮雪并无想主动告知的样子,我便将话生生咽了回去,只得生涩硬转话题,“这里真美啊……” “是哪,真美……”暮雪看着远处景色,顺着我的话题道。 “青崖,晚上一定要来呀!”暮雪递了本红红的喜帖给我。 “欸,新郎呢,怎么不跟你一起。”我问道。 “他在做菜呢,散尽家产做九十九碗十全大补汤去了。”暮雪低头抿嘴笑着。 “哇…...”弱水兄够阔气! “师父?” “我在。” “暮雪他们今晚结婚,请客吃饭,你来吗?” “你去吗?”师父问道。 “我当然得去啦,暮雪我好姐妹!” “你去我就去。” 我欣慰地笑了笑。 人群熙攘,俱是君弱水的亲友。 人群中我瞥见槐序抱了碟桂花糕偷偷溜到角落,不知道在埋头思考着什么。 …… “弱水999啊!” “君弱水你可以啊,抱得美人归啊!” “弱水兄,要对我们暮雪好啊,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笑着道。 “放心吧,我们监督他!” “对对对,要是对暮雪不好,我们先拿他是问!” “我会对暮雪好的!”君弱水牵起暮雪的手宣言道,身旁的暮雪面若桃花,颊似红霞。 “祝贺弱水啊!那个……还有菜吗?” …… “随便吃啊,管够!”一袭红装的君弱水大袖一挥,饮尽杯中酒。 同样红裙的暮雪挽着他的手,招待着四方来客。 大堂之上一片锣鼓喧天,彩旗飘扬。 大堂之外浩瀚夜空,烟火绚烂,不少行人驻足仰头观看。 “虽然我一直不看好游戏里的感情,但真的希望他们俩长长久久!”我侧身看着大堂内的那对春风满面的小情侣。 师父在一旁凝望着天上烟花点了点头。 “师父有喜欢的人吗?”我见他似是深有感触,便好奇地问道。 “有。”师父答道。 “有就冲哪,不试试怎么知道?”真是不问不知道,原来师父还有这种经历。 “没机会了。”他低了头道。 “嗯?”心里想是不是不该多问,万一是师父告白失败,人家女孩不要他呢。 “她去世了。是我不够强大,没能保护好她。”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嘶——”我一时无语凝噎,心里一紧,看吧,叫你别多问。心魔洞中倒在血泊里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她吧……我有些心疼地望着他,他却朝我轻松一笑,似是说道:“没事。” “师父,给你,回去再看,别回复我。”我只觉得脸有些发烫,低着头胡乱塞了封信到他手里,那边的身影一愣,我正手足无措之际——“青崖——”柳夕灿朝我们挥挥手走了过来。来得正好! “青崖师父,借青崖一小会儿哈。”正说着柳夕灿便拖我朝一边走。 师父似要说些什么,又停了下来点点头。 我一边庆幸一边懵地问道:“暮雪师父你怎么了?” 柳夕灿见四周没人,便停了下来:“因为暮雪,我才一直没走,哈哈。” “嗯呢,你是个好师父。”我肯定地看着他。 “这,我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呢?”他看着远方故作轻松地笑道。 “因为她找了情缘吗?”难道柳夕灿喜欢暮雪,我不禁猜想。 “害,这个情缘倒不是重点……让他带我打打怪也不错哈哈。” 他继续道:“只是我这个师父也教不了暮雪什么,可有可无的。”他依然笑着叹了叹气。 “暮雪她应该是不希望你走的。”我有些怜惜地看着他。 他点头嗯嗯着。 “师徒一心,同去同归。” “哈哈,眉间雪,可把我给听哭了,我还去给我师父,就是暮雪她师祖,说了听过后的感受。” 我笑了笑,柳夕灿还挺感性的,挺好的。 “谢谢青崖听我说这些。”柳夕灿眼眸一闪一闪地看着我道。 “没事呀,我也很感谢你以前带我去白帝城的!”我认真地说道。 “哈哈,别和暮雪说哈。” “放心吧我不说。” “谢谢!害,喝喜酒去咯!”柳夕灿迈步往回走,朝这边招了招手。 第一次看到柳夕灿如此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这,就是我看到的眉间雪吗? ☆、欲筏青山覆雪寒 这日不见暮雪,整个人如销声匿迹了一般。我走到春晖谷,果然看见一个紫色身影静静立在那,我走上前去,见她面色苍白,眉头微蹙,眼神空洞地呆呆望着远处。 “暮雪,你怎么了?”我担心地问道。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抓住我的双手,声音有些微弱颤抖道:“青崖,这世界上很快要少一个人了。” “???”我满眼震惊地看着她,心里隐隐不安。 “我要离开这里了,我好累啊,不想再活下去了。”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不是有一个弱水了吗,为什么心情还是不好,暮雪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心疼地看着她:“暮雪……那弱水知道吗?” “他知道,劝了我很久。” “我以为,我找到了只对我一个人好的情缘就会开心起来,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她咬着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道。 “弱水他欺负你了?” “没有青崖,他很好,周围的人都很喜欢他,可喜欢他的人那么多,我怕有一天他也会抛弃我......”她噙着泪摇摇头。 “暮雪,我不想你走,弱水和你师父肯定都不想的……”她低头沉默。我接着说道:“如果你走了,就没人陪我说话了……你知道,槐序都和她师门一起,我没有什么亲友,每天都是你陪我说话,我真的很开心,我需要你,暮雪……” “青崖……”暮雪抬头眼眶湿润地望着我。 “暮雪,你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不希望看到我身旁在乎的人就这么没了……” “如果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如果还没有走到绝望那一步,就都不要放弃好吗?” 她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真听进去没。 “我带你去个地方。”我牵起她的手欲离开。走了半步见身后那人迟迟未动。 “青崖,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你再一个人待下去会出事的,暮雪,你陪我去吧。” “我......”见她有些迟疑,我再次拉住她的手,这次她终于肯跟我走了。 ...... “这间屋子原来住着爷爷,阿绣,阿良,可是,几个月前,一场大火什么都没有了。”这里杂草丛生已能漫过膝盖,焦黑的房梁柱子东倒西歪,屋顶盖的茅草早已被烧得精光,一丝灰也不剩,面前的屋子就是一副被残忍摧残的框架。暮雪默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一片残垣废墟。 “他们的亲人被这山上的土匪杀害了,土匪还要强娶阿绣,他们想活命,把我当作他们的希望,我曾以为我能救他们,可是他们最后还是......阿绣她自刎的那一刻,我永远也忘不了。”我摇了摇头。 “青崖,你已经尽力了就够了。”暮雪眨了眨眼牵了牵我的手。 “他们想活着,哪怕身边亲人惨遭杀害,哪怕贫穷到只能以野菜充饥。” “活着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啊......”暮雪叹了口气。 “可惜他们连选择活着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地走了......” 暮雪埋头沉默着,手里反复揪着杂草。 “暮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有过想不开的时候,可每当我想到阿绣他们,我只觉得自己很幸运,我要好好活着,替他们去看看他们生前渴望并热爱着的世界。”暮雪抬起头来欲言又止,我接着说道:“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最害怕的是上学,因为学校对我来说是噩梦。” 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 “我很小的时候,转学到一个新班级里,总是有两个同学,一个女孩一个男孩,欺负我,打我,对我恶语相向……”我看着她平静地说着这久远的记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不敢告诉我老师,更不敢告诉我爸爸妈妈,你知道我当时想的是什么吗?”暮雪握住了我的手,心疼地看着我。 我朝她一笑,继续说道:“我当时想,如果我告诉了他们,他们一定被责骂,我知道被骂的感受,我不想让他们那样,就一直这样被欺负着,也不敢吭声。”她握紧了我的手,更加心疼了,默默地听我倾诉。 我心酸地笑了笑:“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段童年让我遇到问题只会逃避,躲在后面当胆小鬼,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遇到了你们,我好像改变了很多。” “青崖……我没想到……你也不容易……”暮雪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肩。 “我父母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呢,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被别人欺负。所以我真的很怕学校,害怕学校里的一切,哪怕放假从学校门前走过我也不愿,要不是因为我爸爸妈妈还在那边,我真的想永远待在这个世界里。” “青崖……唉……”暮雪叹了叹气,更像是她反过来在安慰我。 见状我话锋一转,“不如这样吧,我们一起建一个帮!”这个想法早早地被我提上了日程,本想等我们变得足够强大了再说的,但或许能给暮雪坚持的意义和动力呢? 暮雪听到后,眼眸有了一丝光芒。 我便继续说道:“这个帮里全是我们的亲友,然后我们招一些小萌新,去帮助他们,成为真正的一个大家庭?” 见暮雪继续要听下去的样子,我继续道:“到时候我们就有好多好多亲友,过节的时候,大家一起吃饭,放烟花……我们取个好听的帮派名,叫魔仙堡。” “魔仙小蓝,游乐王子,黑魔仙小月啥名的都统一起来,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是一家…...” 暮雪听到这,“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面露笑意,我松了口气,也笑着望向她。 “我们要把帮派发展到前列,帮里有人受欺负了,我们就去帮他说话……”暮雪接过话道。 两人愉快且激动地畅想了一番建帮后的情形,暮雪眉头也渐渐展开,忧郁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光彩。 “说做就做,今晚我们就去!帮主意下如何?”我挑眉笑着看她道。 “好!”暮雪信心满满道。 天色渐晚,一轮圆月挂在天际。 我俩掌灯围坐在桌前,拿着毛笔,不时挠挠头。 “这名不行,没有仙气,换一个……” “这个待定……” 你一言我一句地商量了许久,“欲筏青山覆雪寒……”暮雪喃喃念着。 “这个可以呐!”我听到后赞扬道。 暮雪听到认可,开心地点点头:“那就它啦!” “嗯嗯!” 新的帮派就这么“横空出世”了,我俩第二天一早便坐在稻香村口摆摊招新。牌子还未挂上去,“我加入!”一道洪亮声音从上方掷来。是君弱水!他竟然如此痛快离开他亲友们都在的大帮派,转身投入我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新帮。 暮雪感动地望着他:“弱水……” “我说过,你在哪,我就追你到哪!”弱水微笑着低头看着她。 “还有我呐!”一声少年音从几步远处传来。 “师父……”暮雪眼睛闪闪地。 “哈哈来的还算早吧哈哈!”柳夕灿眨了眨眼笑道。 “你俩都不早点和我说……”槐序走来喃喃念了一遍帮派名字,心中有些失落与不满,但还是说道:“加我一个。” 守了许久,人群来来往往,加入者寥寥。 “青崖我们去神剑谷门口看看吧。”暮雪提议道。 神剑谷作为新出的闯关之地,定有许多侠士进进出出。 我点了点头。 “帮派收人啦,加入欲筏青山覆雪寒,进帮就送情缘缘——”暮雪有模有样地喊了起来,真是想不到呐,暮雪还有这一面。 周围有些人驻足问道:“真送情缘?” “嗯呐,进帮就送。”暮雪答道。 “你们是不是骗人的哦?”一名看着有些面熟的道长问道。 “童叟无欺,进帮你就知道。”我答道。 “哦?要是进帮没有呢?”他这是来拆台的吗,周围一些侠士纷纷翘首企盼。 “这,帮里妹妹多,成不成功靠自己。”我认真答道。 “对!”暮雪点头重复道。 有些侠士唏嘘了一声,那名道长提剑走进了谷内:“打怪去了。” 我和暮雪反正闲来无事,索性搬了个跷跷板在谷门口玩了起来,时不时看到出来几拨人,喊几声。 时间过得真快,天已将近傍晚。 我和暮雪百无聊赖,有一句没一句地喊着招新口号。 “你们还在这里吗?”是那名之前进去的道长。 “是啊,生活所迫,招不到新帮主不给饭吃。”我俩依然玩着跷跷板,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我倒要进来看看,送不送情缘。”那道长道。 我和暮雪一阵欣喜,纷纷从跷跷板上跳下来,拉着那名道长往摊点走去。 “林澈。”暮雪“昂?”了一声。 “进帮不是要说名字的吗?”林澈眨了眨眼一脸懵圈地左右看着我们。 “嗷对呢对呢。”暮雪装作很熟练的样子,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毕竟是头一回建帮,我俩没啥经验。 “奥~原来你就是帮主啊。”林澈恍然大悟道。 不过晚啦,人生没有后悔药,一入贼圈……呸!……既来之则安之嘛…… 我俩朝他讪讪地笑着。 “青崖,光明寺吗?”李傲轩看到我,走上前来问道。 “嗯嗯。”我点了点头,师父也点头一笑。他望了望小摊上挂着的帮派名, “师父,这是我们新建的帮派嘿嘿。”我朝他介绍道。我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师父你来吧”这样的话,他怎么会舍得离开东方那些朋友们呢…… 他点了点头,也并未多说什么。 “青崖妹妹呢?”林澈跟了上来。 “你,能不连着说吗?”我推了林澈一把。师父停下来看着林澈。我连忙介绍道:“师父,这是林澈,我们新招的朋友。”师父点点头。 “青崖,我的妹妹呢?”林澈笑道认真地问。 “这不到处都是妹妹吗?”我回道。 “可没有一个是我的呀,我要妹妹,我要情缘。”他侧身拦住我。 “emmmm成不成功靠自己。” “哼,你们骗我。”他插着双手,佯作生气的样子。 “晚上回来说,我得和师父去光明寺了。”我拍了拍他安慰道。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呗。”他站到我身边来。 我望了望一旁的师父,他只回了句:“走吧。”我点点头,对林澈道:“那一起吧。” “林澈你居然是个剑纯,没想到没想到。”通关后我啧啧叹道。 “怎么啦?我是因为运气太差一直没遇到夜话白鹭,不然我早就背上了。”他叹了口气。 “不是这个,我以为你是个气纯,天天嚷着找情缘……”我说着说着闭上了嘴。 “欸,气纯风评被害,你自己还是气纯呢哈哈哈!”林澈忍俊不禁。 “当我没说过,我们气纯个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反正紫霞神功天下第一!”我慌乱中妄图挽回面子。 “行行行,你们气纯最帅了。”林澈无奈笑道。 “走吧,回帮?”林澈用嘴努了努右边。 “回,我和我师父说声,师父我回……”我转身一看,师父早已在左道上走远。 “青崖?” “奥奥,走吧。”我低了低头,跟着他回了帮。 帮里明显多了很多新面孔,看着一旁正忙的暮雪,我迎了上去:“暮雪,这都是你新招的吗?” “嗯嗯青崖,我忙活了一下午招到的!”暮雪自豪地笑道。 “厉害啊!林澈,一起来迎新。”我对后边的林澈喊道。 “嚯,真不拿我当外人啊。”他笑着打趣道。 “你进来得早,算是帮里的元老了吧?”我对他笑了笑。 “辛苦林澈啦!”暮雪甜甜地说道。 “唉你说这,妹妹叫我帮忙我怎能不帮……”他装作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转身迎新去了。 “对了青崖,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柳弈风,他懂很多的!”她领我到一名高大的男子面前,懂不懂我不清楚,但可靠是真的。他一袭深紫衣衫外套纯白貂皮大衣,斜系深紫细带抹额,一头长发利落高束,腰间别着一把带鞘长刀和一把短刀,他不用开口,就站在那里都能震慑八方,我怎么觉得他更像是帮主。 “霸刀,柳弈风,雪雪,不好意思,我们亲友之间都这样叠词称呼,你若是觉得不妥,我便改正。” “没没,妥当妥当。”暮雪连忙应声道。 “对了,这位姑娘是……”他的眼神移到我这边,我做好与他对视的心理准备,抬头却迎上一个温柔和善的目光与绅士的微笑。“风大哥好,我是白青崖,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说完后我才耳根子一红,谁是主谁是客啊,我不是来迎新的吗。暮雪在一旁“噗嗤”笑着,柳弈风也开怀一笑:“你好,崖崖…….”他叫着叫着停住了片刻。我也觉得这名儿奇奇怪怪,便道:“风大哥叫我青崖就行。” “哈哈哈好,青崖你叫我风风就行。”他爽朗一笑。 “好的风风。”我点点头。 “对了,我给你俩提点建议啊,就是招募公告上不要写太不切实际的东西,比如说送情缘这种,可能会招来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咱们若是想建一个亲友帮派的话,就得多小心点。”柳弈风看了看牌匾上写的招新词道。 我和暮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缠着柳弈风向他“取经”,柳弈风也耐心地沏了壶茶坐下“传道授业解惑”。 ☆、梦里不知身是客 这天,弱水,暮雪和我正带着帮里新招的小萌新们闯荡。 “去光明寺吗?”师父用飞鸽传信道。 “师父等会吧,在带帮里小萌新去神剑谷呢。”我回道。自从建帮后,倒是大多与他们在一起。 “嗯嗯。”那边师父乖乖答道。 “徒弟,完了吗?”那边的师父等得百无聊赖。 “师父,还没呢,帮里这会儿要组织去光明寺。”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我看到一惊,连忙问道:“???师父你跟谁学的?” “还不是跟你学的……”我脑海里似乎浮现出师父委屈巴巴的模样。 我:“???”我有这么说话吗……我堂堂七尺男儿,高冷孤傲,惜字如金的天策军爷师父怎么成这样了…… 那边也没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先不管了,带萌新要紧。 “师父……” 我朝对面那个坐在茶馆里的白衣男子招手道。 他似要起身,又立即坐了下去,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 “师父!你不要赏钱我就走了啊。”我朝那边喊道。 那身影倏地站起,朝我走了过来:“走!” 嚯,一听到赏钱就来了,无奈一笑中带了丝心酸。 我的剑法已炉火纯青,一路顺利通关中…… “好山河!”前方挥枪战斗的师父夸道。 我有些红了脸,低头笑了笑。 “嗯对,这是我遇到过镇山河最稳的了!”一名同队的藏剑弟子道。 “都是师父教得好。”我笑着望着师父,队友们纷纷也望向他。 他笑意更甚,有些自豪地朝我眨了眨眼。 他居然还会眨眼,见识了见识了。 出来已是夜晚,两人并肩站在西子湖畔,月光柔和,清辉撒了一地。 “要一起去竞技场吗?”师父问道。 “你不是从不去竞技场吗?”我震惊地看着他。 “这个......竞技场嗯……有奖励拿,去吗去吗?”他答道。 “等下师父,这么晚了,竞技场早关了。”我依然不解地看着他。 “奥的确,我给忘了……”他用手揉了揉眉心。 ‘这就是剑纯吗,这么晚了还想着打架……’我心道,却隐隐觉得今天的师父不太对劲。 师父似还无回去的意思,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师父你当时为何收我为徒啊?”我看似无意提起。 “我也不知道,当时没多想就问了,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师父实诚地答道。 “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系统就说我拜师成功了。”我无奈地摊摊手道。 “哈哈哈哈……”师父似被逗笑。 “那你还收徒吗?”我问道。身边许多做师父的都不止收一个徒弟。 “不收了。”他答道。 “你是关门弟子。”他看着我继续道。 只觉心中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以他的作风,只收一个,或许是因为带徒弟太麻烦了吧。 “我带你去个地方。”师父嘴上这么说却并未动身,而是看着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师父随后便引我向烟霞山方向走去。 夜色中山路旁每隔一段路便有一盏灯笼,隐隐约约将山路照得蒙蒙亮。行至分叉路口,师父便拐进右边那条林间小道,走了一会儿,他便停下了脚步。 我看了看四周,依稀看见一座青冢,我本能地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师父。师父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前,挡住我的视线:“青崖,对不起,我不该带.......” 我打断他的话:“师父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他低了低头,又向身后那座冢望去,回道:“她就是你在心魔洞中看到的那个女孩。” 我心里一惊,原来她就是......师父喜欢的人。 “她是藏剑的......” 原来,她本是无忧无虑的藏剑二小姐,可偏偏看上了那时候并不出色的师父。她经常去找师父,找他聊天,给他送吃的,可直男师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每次总是回绝,还让她别再跟着他。直到她离开藏剑偷偷进了天策府,与他每天一起训练,朝夕相伴。 “我那时候还笑她,说她那功夫根本上不了战场。”师父回忆的时候笑了笑,“她气呼呼地说我那是偏见,谁说女子不如郎,还说自己是大唐花木兰,替夫......”师父突然顿住了。我好奇地望着他,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他接着直接省略过那部分,“后来她和我一起出入战场,并肩生死......” “轩哥哥,打完这场仗,你就答应我好不好?”她俏皮地盯着他。她本该是如花的少女,却为了他披上繁重的铠甲,在战场上舍命杀伐。 师父久久未说话。 她撒了撒娇:“好不好嘛!” 师父只是笑着看向天边那轮火红的夕阳。我想他心里一定早就答应了。 “可是那一场战役,偏偏就是那一场仗,她倒在了我身旁。”我慢慢走近那座小小的冢,上面铺着一层青苔,我蹲下身借着月光看到了石碑上面刻着的字:叶兰烟之墓。 “她生于藏剑,也当葬于藏剑,是我对不起她,没有保护好她。”我看着这座小小的青冢迟迟说不出话来,这黄土之下棺椁之内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真的很好很好。”过了很久我才说出了这句话。如果她还在的话,我就有个师娘了,她一定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师父也不会每天封闭内心独来独往了,可心里另一个声音告诉我:那时候也没有你了。 夜已深,我便与师父道别回了住处,已记不得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上床睡着了。 梦中师父双臂抱在胸前,背靠在亭柱旁,半张脸隐匿在月光下,只留棱角分明的侧颜被月光照得柔和,额前两缕如流水般的发丝闪着淡淡的薄光。 我双手捧着脸撑在雕栏台上,湖上静静立着镀着银光的荷花,微风吹拂,它轻轻地摇摆着,或许温柔的轻风带来了几分困意,我竟痴痴看得入了神。 “我喜欢你。”耳畔被微风送来了一句话,是那熟悉低沉的音色。 我一怔,困意全无,不是幻听吧?可是那声音分明这般真真切切……周围还有其他人吗?好像一直都没有吧……他到底说了吗?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敢贸然转头去望身边那人,只得仍然保持之前姿势,心里则乱如麻。一番设想猜想胡思乱想后,脑子一热,眼睛一闭,装睡吧装睡吧…… 不知道身旁那人是何神色,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从上方传来,半晌,感觉身子一轻,似是离开了地面,绝了,他要干什么???为师不尊啊! 一路紧闭双眼,只听见踩过枯叶“咯吱”的声音,然后“吱呀”的推门声,身子终是落了地,奥,应该是床。啊不对!床?!!! 只见那气息在床边停留了一会,然后脚步声却来越远,轻轻一声“哐当”关门声,四周寂静一片,此时方才听见我那急速跳动的心跳声。 ☆、只愿君心似我心 第二日醒来,站在铜镜前,左瞧右瞧,我记得从烟霞山出来就和师父分开了啊.......可是那梦却那么真切,好啊白青崖,你怎么能对师父有非分之想! 我在房里想了许久,终于打开房门转眼一头便撞上一堵墙,我顾不得被撞疼的头,连忙抬头一看,是师父。我“做贼心虚”般地想赶紧溜走,他如平常一般和我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我一人在原地看着那袭白衣离去,是梦吗……一时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 “青崖!咱俩好久都没聚过了,你不想我吗?!”一道欢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欸!槐序。”我转过身看到一抹粉色身影蹦蹦跳跳闯入视线。 “正好!我饿了……”我眨眨眼望向她。 “等着!我给你做饭去,然后我们去清冥谷!”我满意一笑,有个专属小厨娘真是好。 “呐呐呐!烛光晚餐!”,几支粉金荷花做底的小蜡烛燃起,清冥谷有了一丝晃晃悠悠的光亮。 “不错不错,好看!”我点点头夸道,手缓缓伸向石台上一个小点心。 “这是金露酥,最近新学哒。”槐序眨着大眼睛似求夸奖。 “谁要是你情缘呀,肯定很幸福,天天都不愁吃的。”我边吃边说道。 槐序一听,“嘻嘻”笑着,眉眼弯弯。 “暮雪她情缘怎么样呐?”槐序问道。 “嗯还可以吧,对暮雪还不错呐。”我答道。 “你想找个情缘缘吗?”我斜睨着眼望着她笑道。 “我还是不太懂情缘到底是什么……”槐序摸了摸脑袋。 “嗯……我也说不清楚了。”这的确把我给难到了。 “不过秀姑娘,如果要找的话,考虑找个小和尚吗?”我继续道。 “哈哈官方cp!”槐序道。 “就找一个一起看看风景的情缘吧,不做其他的。”槐序认真答道。 “那你去世界平台上喊喊?我跟着你一起喊就行。” “那就走着吧!”槐序便开始唤出系统,编撰文案。 “秀秀能够拥有一个一起看风景的小和尚情缘缘吗?”世界上白槐序发言道。 “秀秀能够拥有一个一起看风景的小和尚情缘缘吗?”世界上白青崖发言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秃驴不配拥有情缘。”世界上七七八八回道。 不得不说个个都是人才呐! “沈风和,奥就是师门帮会中的一个亲友,他说他有一个亲友是小和尚。”槐序挥了挥手中那张信道。 “哈哈哈那你考虑认识下吗?”我有些小小的惊讶,没想到一片玩笑声中竟有人如此认真。 “还是算了吧……”槐序面露难色推辞道。 “其实……我如果找情缘,就想找沈风和那样的……风和完全就是我的理想型,温柔善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成熟稳重……”槐序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摇曳烛火中依稀能见她脸上那片红晕。 原来早就心有所属啊,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槐序道。 “他有喜欢你的一些表现吗?”我提了兴趣,转身对着她问道。 “有吧……不知道是不是暗示。”她说着说着竟笑出了声。 看来槐序是真喜欢沈风和,她不是一个能藏住情绪的姑娘。 “要不直接问问他,或者,我帮你?”我依旧意味深长地笑道。 “青崖你帮我吧……”槐序扯了扯我的衣袖道。 “交给我吧!”我拍了拍她,一副如受重任,踌躇满志的样子。 “就在这等我吧,对了,他常去哪里啊?”我问道。 “稻香村。”槐序答道。 我点了点头,走出了清冥谷。 在稻香村四处溜达了几圈,忽然见到前方走来一个身影,半陌生半熟悉,曾与沈风和打过几个照面,应当是他。 我装作轻松地四周看看,然后将视线转向前方,故作一惊:“欸!风和兄,许久不见!” 来人也是一怔,随后笑着打招呼道:“青崖好呀!” “听槐序说风和兄在找情缘,不知祁道长可是等到了之岚?”我寒暄道。 “还没呢。害,看缘分吧。”沈风和叹了口气笑道。 “那风和兄觉得槐序如何?”我绕到主题道。 “啊这。”沈风和一怔,似是没料到我会说这句话。 见他有些吃惊,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那个……我突然想起我日常没做,风和兄告辞啦。”说完朝他作了一揖,拔腿开溜。 沈风和依旧愣愣站在原地,朝我作回一揖。 傍晚,我回到稻香村同济堂处买一些小东西,正当我提着包裹出来时,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青崖,有时间聊聊吗?”来人正是沈风和,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好呀,风和兄。”想来定是因为槐序,我便痛快地答应。 两人移步到溪边,溪水潺潺,周围稻香田里偶尔传来蛙声。 “其实吧……我也想过找她,可是……”沈风和欲言又止,儒雅稳重的面容露了一丝难色。 “槐序也挺喜欢你的呢。”我接过话道。 他一听,脸上似是添了几分惊喜,又有些迟疑。 我察觉到一丝反常,便不解地看着他。 “只是……槐序因为我和她的朋友闹得不开心。”沈风和有些自责地说道。 原来,沈风和曾经有一个万花门下的徒弟,这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徒弟,他对她关怀备至,她若想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就是天上的星星,这位师父也定会摘了去。可因为沈风和并非万花门派,对其□□法了解甚少,那名徒弟便弃了师父拜入了一位万花侠士门下,此人便是槐序的朋友。 “你不知道人家有师父的吗?怎么还收?”槐序气冲冲地找到许故凌道。 许故凌见状,心里一怔,连忙解释道:“是她……是她要拜入我门下的。” “可是,你知道她本来是有师父的啊,你这样不是横刀夺爱吗?”槐序叉腰质问道。 “拜师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不对吗?”许故凌也提高了嗓门。 槐序气得嗓子冒烟,小脸通红:“你不知道她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你怎么……算了,三观不同,不相为谋!”槐序扔下这句话便气呼呼地跑了。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槐序又去行侠仗义了。 “她因为我和许兄绝交了,现在许兄和小镜子都想离开剑三了,怎么劝都劝不住。”沈风和皱起了眉头,苦恼道。 “这事有解决的余地吗?”我问道。 “有,只要他们能够化解矛盾,一切就都好办了。”沈风和看着我认真地答道。 “行,我去问问槐序。”我回道,心里暗想槐序肯定会答应的啊,她只是想到什么便就去做什么,并未想到沈风和会因此而为难。 清冥谷内,槐序仍旧坐在大石头上,荡着双腿,手里摆弄着她的小扇子。一看到我,她便连忙站起身来,并未说话,而是双眼一闪一闪地盯着我,似是一个期待着生日礼物的小孩子。 我见状一笑,她眼里的憧憬又多了几分。 “他说,你若是能和许故凌他们和解,便可以。”我回道。 她听到后绽放笑颜,沉思了一会儿,“嗯……行吧。” “这么没有原则的吗?”我故意打趣道。 “我没想到这件事会影响到风和,就算是为了他吧。”槐序答道。 “好吧。”我摊了摊手,随后唤出纸笔,告诉沈风和这个消息。 “多谢青崖了。”那边回道。 “他知道你在清冥谷,我就先走了。”我朝她挥了挥手。 “嗯嗯。”她也朝我挥了挥手,乖乖地坐在石头上。 我拨开紫藤花蔓,一出谷便看见了一把夜话白鹭,一名身着道袍的道长听到动静连忙转过身来。“林澈?”我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在这。 “青崖,看到我的夜话了吗?”他有些得意地朝他背后示意了一下。 “看到了看到了,我一出来就看到了。”这剑纯终于遇到夜话白鹭了,“恭喜你哈哈哈,终于找到了情缘。” “啊?什么情缘?” “夜话白鹭不就是你们剑纯的情缘缘吗?” “哈哈,我还以为……”他开朗一笑似是恍然大悟,“不说这个了,你咋老往小黑屋里跑?” 我望了望背后的清冥谷:“这是小黑屋?因为里面有妹妹啊。”我打趣道。 “是吗?我看看……”他抬手欲拂起花蔓。 我用手拦住他:“欸欸欸,槐序在里面等人,你别打扰她,咱俩快走……”我说着便拖着他走。 “好家伙,槐序有情况啊。”他也不再往里走,被我拖着离开了清冥谷。 “我也不知道,促成槐序这一对到底对不对,虚幻的世界里会有真情吗?他们会长长久久的吗?” “是你牵线的?”林澈问道。 “也不算,就是郎有情妾有意,我就中间那么调和一下,他俩就……”我比划着双手解释道。 “青崖,你说媒技能这么强,怎么不给我找个妹妹?或者你……”我瞪了他一眼。 “害,不开玩笑了,你都说了,他们两情相悦,感情的事情呢,太理性和太沉默都不太好,你给只是给他们创造了机会,至于这个机会他们把不把握住还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没有对错可言,你就放宽心。”我点点头,第一次见到这样认真的林澈。 “虚幻的世界里也会有真情啊,我师兄师姐就是,至于长长久久,现实世界里都不敢这样说,游戏里自然也不敢,不过无论结局是什么,只要真心喜欢过,爱过并且不后悔那就够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托着下颌点点头道。 他欣然一笑,拍了拍我的肩。 “你师兄师姐现在还在一起吗?”我问道。 “我师兄师姐……”他有些沉默。 我见状便转移话题:“我还记得林然和沈瑶,他们的结局……你说他们会在现实世界里重逢吗?” “不会了。” “也是……很有可能隔着天涯海角呢。”我叹了叹气。 “不是,就算没有隔天涯海角,他们也无法在一起的。”他低了低头,消沉得不像林澈了。 没想到林澈是如此的性情中人,我拍了拍他的肩。 他似是一怔,抬眼看着我,对着我笑了笑,恢复了平常。“你知道的,他们都走了。” “可是只是退出了游戏,并不是真的死……走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林师兄和我们不一样,他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可是偏偏师姐犯了禁忌,一心要和他在一起,还差点被师父逐出师门,师兄想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动摇师姐的决心,再后来,师兄潜伏狼牙军营被害,为了师姐好便与他人假成亲……再后来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长久的。” “林然……林澈……原来林然就是你师兄,可能这就是爱情吧,明知道不能在一起却还是那么执著。”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从前总觉得林然和沈瑶的故事并未结束,或许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延续,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我当时还有些不理解师兄的做法,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直接在一起,为什么要顾这顾那的,后来我好像明白了,真正的爱,不是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是克制与成全,会一切为对方考虑,师兄会老去会死去,而她不会,沈师姐有她自己的生活,她不该一直留在这里。” 我怔怔地望着林澈,仿佛他不是我平日里所见的那个嘻嘻哈哈的人。 “明明互相喜欢,却不能够相守……我若是喜欢一个人,定会与他同生共死,只是希望他别把我推开,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让我陪他一起去面对。”我情不自禁地说道。 “我也是。”他笑着看向我,满眼肯定的目光。 我朝他坚定点头。 “对了青崖,一起去名剑大会吗?”林澈拿出一张传单。 我接过一看,一年一届的名剑大会将在藏剑山庄举办,届时将有各路侠士组队参赛,最终角逐出前三甲,可得丰厚奖励,获得免费出海观光游一次以及通宝。 “这奖励听起来还不错……可是……”我盯着那张传单。 “没事儿,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告诉我答案就行,我去问问暮雪,咱们仨就是剑气花了。”他咧嘴一笑。 “嗯嗯。”我朝他点点头。 “到你家了,快进去吧,天色不早了。”他站定后笑笑。 我往旁边一看,还真是,门口的灯笼早已亮起,这一路走来我居然没发现。 “时间还早,我夜行惯了,林澈我送你回去吧,反正咱俩也住的近。” “哈哈,行。”他有些意外,笑着摇了摇头。 夜晚的纯阳后山还是那般静谧安宁,银色的月光洒在地面上,积雪映照,将四周照的微亮。 “青崖你知道吗?后山有狼。”林澈突然来一句。我一听,忙哆嗦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镇定:“你骗我,我以前经常天不亮就来后山,哪里有什么狼。” “此狼非彼狼,总之以后天黑少来这。”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不过我以前来这练剑遇到过一个剑纯,老是炸我山河,可把我气坏了。”我回忆道。 “哈哈哈,我以前也经常来这……”他说着说着便不说了。 “等一下,我说怎么见你总觉得眼熟,你就是那个炸我山河的剑纯!”我转身指着他道。他沉默不语,只是憋笑。 “好啊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居然被这林澈瞒了这么久。 “不过你现在镇山河练得还不错嘛,说不定我是你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呢!”他得意地说道。 “绊脚石还差不多……”我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 “嘘,小声点。”我用手肘碰了碰他。 “怎么了?”他不解地低头看着我。 “松林里有一对,我们别打扰他们。”我拖着他快步朝前走。 “不是,你怎么不走啊,多尴尬啊。”见拽不动他我小声问道。 “走反了……”他扶额忍俊不禁。 “……”我默默退了回来,跟在他身后。 “你一个人回去行吗?” “难不成你又要送我一次?” “可……” “好了好了,林澈妹妹,晚安!”我朝他挥挥手,消失在了夜色中。 行至路上,我摸出传单,心里挣扎了片刻,转了方向一个大轻功下山而去。走路太累了,御剑又耗灵力,这时候又开始幻想拥有一只小仙鹿,想着想着就到了天策府。 哨塔的士兵仍在站岗,正门也有几名士兵把守。经过了重重盘问之后,我终于溜进天策府内,循着记忆来到了师父住处。幸好,里面还亮着光。我理了理衣服,轻轻敲了一下门,两下……三下……“吱呀——”门开了,里面那人突然一怔,猛地“哐当”关上门。我也怔住了,呆呆愣在原地。 不一会儿,门又开了。 “青崖,你怎么来了。”他轻咳了两声,理了理衣服。 “嗯……师父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没,咳咳……刚从澡……那边回来。”他神色有些慌乱,脸也有些红红的。 “我……我就是路过天策,顺带问问你……你想……你以前去过名剑大会吗?”我不敢抬头看他眼神,只得将目光移向别处。 “没有。”他回道。 “那你喜欢去竞技场吗?” “不喜欢,怎么了,青崖?” “奥奥……没什么,就是突然看到有个名剑大会的告示。”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失落。 “哦……” 两人又相对无言,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师徒一心,同去同归。”我莫名吐出这句话。 “师徒一心,同去睡觉。”他接过道。 “啊……师父你……”我顿时觉得脸有些烫,师父怎么能这样。 “啊不是,我是说……”他也慌了,手足无措,“我是说很晚了,得回去……” 我恍然大悟,我想哪去了!一面不好意思一面“嗯嗯”应付着,“确实很晚了,师父我走了走了。”立马转头飞奔离去,已来不及看后面那人是何神色。夜明明很凉,我却像个火球一般,晚风吹过,才消匿在这夜色之中。 第二日。 天已大亮,我一推开门,便看到一蓝一紫两个身影。“暮雪,林澈?”那两道身影纷纷转过身来:“青崖!早啊。” “你俩一直等在这?进来坐啊。”我邀请道。 “不啦,青崖,我决定去参加名剑大会,你呢?”暮雪唤出了武器,蓄势待发。 “我和你们一起。”我不假思索道。 “好耶!”暮雪开心地跳了跳。林澈也欣然一笑。 “论剑峰,走!”林澈一个轻功渐渐消隐在雪岭之上。 我和暮雪相视点头,纷纷轻功飞往论剑峰。 今日天晴,晨光拨开了雪雾,如光柱映射在地上,林澈早已负剑站在论剑台上,大袖飘飘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只要他不开口说话的话)。 他见来人,挽了个剑花将剑横在前面,挑眉示意我与他对战。嚯,好一个“剑纯的盛邀”。 我唤出身后长剑,一个飞身落至他对面:“请赐教。” 电光火石之间,剑气横飞,不相上下。一旁的暮雪踮着脚左看右看,最后他一个大道无术,我便动弹不了,情急之下我念诀镇山河得片刻解脱,正沐浴在无敌的山河中欲给他来个两仪化形,只听得一声“人剑合一”,周身淡蓝剑气顿时烟消云散,最后一柄长剑直指我喉。“好山河,我人剑!”他得意地俯身看着我。我半倒在地,幽怨地望着他,他收了剑,递了手过来欲拉我起来。只见眼前一道绿光闪过,他被击出数尺。暮雪轻松地拍了拍手,走到我身边扶我起来。 “你们这,搞偷袭啊!”林澈揉了揉胸干咳了几声。 “这叫防不胜防~”我笑笑,对暮雪眨了眨眼。 暮雪拿着笔指着他道:“谁叫你欺负青崖了。” “竞技无情,各凭本事,暮雪你不讲规则。”林澈笑着走过来。 暮雪也笑了笑:“我不管,欺负青崖就该被打。”林澈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面来了三个气势汹汹的侠士,林澈见状交代:“我找了三个兄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咱们这段时间就好好练,多磨合磨合。”随即他走上前去打招呼:“兄弟们,这是我的队友,别留手哈,该打就打。”我和暮雪礼貌地朝他们打了打招呼。我偏头低声对暮雪说:“我有种预感……”“会被虐得很惨……”暮雪默契接过。两人相视重重点头。 “暮雪救我救我!” “暮雪没了。” “林澈,我山河被对面炸了,你自求多福吧。” “是你下的山河?” “……” “……” “不好意思……炸对面炸习惯了……” 可能在旁人看来,这论剑台上是鸡飞狗跳,一团乱糟,不是暮雪被围攻,奶妈光荣战死就是我好不容易下个山河结果被林澈炸了。一番比试下来,三人皆是大汗淋漓,林澈直接仰面躺在地上,我和暮雪靠坐在石柱旁休息。“以前治疗都没什么章法,现在我好像有点感觉了。”暮雪望着天喃喃道。 “你们多信任我一点,我会在最需要的时刻下山河的,别急着跑出去。” 地上的林澈听到后道:“我以前一个人单打独斗惯了,看见山河不是躲就是炸,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太适应得过来。不过,有你们真好。” 抒情了抒情了,我和暮雪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 “有妹妹真好!”林澈对着天大喊道。暮雪执笔一挥,他“哎呦”一声:“暮雪你又打我。” “有妹妹真好!”我学林澈的模样喊了一遍。暮雪“噗嗤”一笑,也一同喊了起来:“有妹妹真好!” “啧啧啧,太幼稚了!” “我们这叫‘三傻大闹论剑峰’吗?” “才不是,暮雪和我可不傻!” …… “青崖——”背后传来一道高昂的女声,暮雪和我纷纷转过头去。不用猜就知道是槐序,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翩翩公子沈风和,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站在我面前。“暮雪也在啊嘿嘿好久不见啦!”暮雪点头微笑示意,随后打量着她身旁那人。 “在稻香村找了好久都不见你人影,我就说青崖肯定在纯阳嘛。”槐序用手肘抵了抵沈风和:“咳咳,正式介绍下~我男朋友,沈风和。” 我笑道:“恭喜哈哈哈。” “青崖……”槐序一脸感激地望着我,旁边的沈风和也开口道:“谢谢你,青崖。” 我一时被搞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头:“看来我很有当月老的天分! “原来这就是槐序的心上人呐!恭喜恭喜!”林澈抱拳作揖道。暮雪眼神有些呆滞愣在原地,槐序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暮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暮雪回过神有些应付地笑了笑,我侧抱了抱暮雪:“没事儿,哈哈刚我们在切磋,她累坏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呢。” 槐序把我拉到一边,问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师父到底喜不喜欢你吗?” 我一听,脸颊倏地泛红,紧紧捏了她一把,示意她小点声。我望了望那边的沈风和,他正在与林澈相谈甚欢。 她压低音量道:“我帮你。” 我闻言一听,沉思片刻,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有些东西,知道不如不知道好,一旦捅破,便可能什么都没了。 “好啦,就这么说定啦。”槐序朝我眨眨眼。 “欸……”我欲言又止。 “放心,不会暴露你的。”槐序似心有灵犀地拍了拍我的手。 她便对沈风和找了个借口,沈风和依依不舍地放她离开了,走时她不忘大喊:“三天后,七秀坊,记得来参加我婚礼啊!”论剑峰这么多单身剑纯,槐序你这样会引起众愤的,我不禁扶了扶额。林澈笑着朝她挥挥手:“按时赴约!” 槐序四处寻找李傲轩的踪迹,直接去天策府吧,太刻意了,还是来个不期而遇比较好。只是李傲轩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又极不喜爱热闹,让槐序颇为头疼。 “去神剑谷门口等他!青崖师父是个剑纯,相比山水秀丽的风月之地,这种闯关秘境他肯定更感兴趣。”槐序灵机一动。 果然,槐序在神剑谷门口未蹲许久,人群熙攘中便出现了那个熟悉身影。 “青崖师父!”槐序似饿虎扑食般奔了过去。 李傲轩先是一怔,急忙后退。 “我有那么可怕吗……”槐序心道,“不管啦,正事要紧。” “嗯。”李傲轩站定后道。 “马上七夕就要到啦!我正在帮青崖物色情缘,你觉得青崖怎么样哪?嘘,我悄悄来的,千万别告诉她喔。”槐序满眼放光地望着他。 他微微一愣,辨不清脸上神色,随后答道:“青崖她没有这个想法,我也只是师父。” 槐序愣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呆呆地望着他。 李傲轩朝她微微点头示意,从她身旁绕过,槐序忽然想起什么,朝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喊道:“对了青崖师父!”那人停住侧身。“三天后,七秀坊,我婚礼记得来呀,青崖也会来!”槐序朝那边喊道。见那人头微微一低,渐渐消失在了人海尽头处。 “他这是说了个啥?”槐序气喘吁吁地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地灌了进去。 “今天累死我了。”接着又是一杯清茶下肚。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呛着了,慢点喝。” “青崖,怎么办?”槐序看我道。 我沉默片刻:“没事,别问了。” 槐序点点头,长叹了口气。 ☆、乐奏瑶池舞凤凰 三日后。 “练得差不多了,咱们动身吧!”林澈收了剑道,“青崖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啊嘿嘿。”我轻松答道。 “青崖你还发着烧呢!”暮雪用手碰了碰我的额头,担心地看着我道。 “这不是吃了你给我开的药嘛,没事儿,咱们出发!”我握了握暮雪的手。 “青崖,你能轻功吗?”林澈问道。 “不太能,为什么游戏里还会生病啊!”我叹气道。 “我带你飞。”林澈说着递了手过来。暮雪朝我点点头。 我顺势搭在林澈手臂,礼貌道:“有劳。” “跟我说这些。”说着林澈念决启动轻功。 淡蓝色气流汩汩萦绕在周身,太极八卦图案若隐若现,和平日自己一人轻功果然不一样,身轻如燕,虽然不受控制,却一点都不累。山川河流皆入眼底,是时候好好欣赏这大美河山了。 “哇,青崖,太好看了!”周身一袭水墨风的暮雪在旁边赞叹道。 哪儿呢哪儿呢,我只看见林澈一手执剑,一手背在身后,再然后我竟站在林澈的剑身上!迎风而立,衣袖飘飘。 “青崖,别顾着耍帅,等会记得给我擦剑。”身后的林澈飘来一句。 接着林澈收剑,我便顺势落下与他一同向前飞行,突然只觉腰间被一揽,我来不及回头便被揽着一个旋转躺在了林澈怀里,他一手负剑一手抱着我,我瞳孔震惊,怔怔望着他。 “林澈!你给我放开青崖!”暮雪唤笔欲给林澈一击,却因在轻功中不能乱动,进退两难。 “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动,系统设定的……”林澈无辜道。 “林澈,快放我下去!”我猛地反应过来。 “青崖别乱动,会被摔死的。”林澈也有些慌乱但故作镇定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质问道。 “我这第一次,我哪知道啊……” 两人一路吵闹,外加一个暮雪愤恨不平,这场面看起来甚是滑稽。 “他强任他强,华山抱妹羊……”路过一对情缘时他们啧啧叹道。 “叫你玩纯阳你不玩,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们!” “亲爱的,他那么会撩不还是惹情缘不高兴了,看咱俩多好。” “哼,就你嘴贫。” “嘿嘿…..” “欸,我们不是……要抱也是我抱妹!”我急忙朝那边解释道。 只见那边转头纷纷给我一个“我懂我都懂”的眼神。完了,这下我是彻底无“颜”以对了。 “到了。”林澈一挥剑,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我们落了地。 “青崖!”一袭红裙的槐序冲过来抱住我,我拍了拍她的背。“暮雪!”她接着又给了暮雪一个大熊抱。“槐序你今天真好看!”暮雪正了正槐序眉间的额饰。同样一袭红袍的沈风和也跟了过来,宠溺道:“槐序慢点跑,别摔着了。”随后他眼神有些异样地看着我和林澈:“青崖?有情况了?”我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林澈收了剑走过来笑道:“暂时没有。风和兄今天更帅了啊!”什么叫暂时没有,我白了林澈一眼。他似毫无感觉,与沈风和寒暄说笑。 “青崖师父!怎么站原地不动,过来啊!”槐序踮着脚尖朝前边挥挥手,暮雪也跟着打招呼。 “师父。”我迎了上去。“有酒吗?”李傲轩冷不丁问道。 槐序正欲回答,突然一个声音逐渐靠近:“有,给!”林澈拿了 两坛酒将其中一坛递给李傲轩:“青崖师父,好久不见,今夜不醉不归!”“谢谢!”李傲轩接过朝他一举。林澈自来熟地搭着师父往别处去。“欸!林澈你们去哪?”我问道。 “喝酒去啊,一起?”他朝我挑了挑眉,接着大笑着与师父离开了。 一回头我看见暮雪眼睛一闪一闪的,便走上前去:“暮雪,你怎么了?”她连忙抹了抹眼泪,摇摇头沉默不语。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得握紧她的手。“上次是你,这次是槐序,每次看着你们和别人走的时候,我都像心里缺了一块一样,有些空荡荡的,怕你们忘了我。”我颇有感触道。暮雪如摇拨浪鼓一般连连摇头:“不会的,青崖我永远不会忘了你,情缘和你相比,你更重要!”她真诚地看着我道。暮雪怎么还认真起来了,我摸了摸她的头:“那当然,我可是青崖哥哥啊!”她“噗嗤”笑了出来:“渣男崖!” “呐呐呐!冰糖桂花糕!”槐序拿了一碟甜点过来,接着又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哇!”块块色泽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甜甜的桂花清香。我正伸手去拿,忽然被暮雪抓住:“先吃药!”我恍然醒悟:“对对对。”说着我摸了摸身上,欸,我药呢?“还好我多给你带了一份,喏。”不知何时暮雪手上多了一包药。“嘿嘿,暮雪最贴心啦!” 不经意间发现身旁多了两个人,是许故凌,他身旁站着的那名万花弟子应该就是沈风和的徒弟了吧。 “小镜子,今天你师父结婚,怎么还哭丧着脸呢,开心点。”许故凌道。 小镜子并未开口。 “槐序已经和我们道过歉了,你怎么还是想不开呢,不说叫一声。'师娘。',一句祝福总得说吧? ” 小镜子一听到。'师娘。'两个字似是受到了刺激,喃喃重复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出现……” “啊?你说什么?”许故凌疑惑地问道。 我都听见了你怎么还听不清楚……这两人真不拿我们当外人,啊不对,他不认识我们,但此刻暮雪已经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无奈地与她对视一眼,笑了笑,本不想听这些闲话,但事关槐序,我还是假装与暮雪谈笑竖起耳朵留在原地。 一旁的小镜子逐渐抽泣起来,再止不住怕是得把沈风和引来。许故凌满心焦急,往我们这边看了几眼,便匆匆忙忙将小镜子拖到别处去了。 “青崖,发生什么了?槐序为什么要向他们道歉?”暮雪见人已走远急忙问道。 我向暮雪道了来龙去脉,暮雪连连摇头。 “真没想到,和解居然是道歉,若是沈风和让槐序这么做的,那可真的是……” 。"以槐序的性子,对待这种事情,她不会道歉,她真的很喜欢他了……。"暮雪缓缓道。 “我还是希望她能做白槐序,而不是。'沈风和的白槐序。'。”我看着远处叹道。 一旁的暮雪点了点头。 凡七秀起舞之处,皆是盛唐。傍晚的七秀灯火渐明,小桥,画舫,长廊都似苏醒了一般,星星点点的光碎了一地,水面上荷花轻轻起舞,淡淡荷香飘然而至。晚宴上的人来来往往,最终就着黑夜三五成群地离去。我有些犯困,靠在暮雪的肩头困意重重,迷茫中念叨着:“我们去槐序房里睡吧,就在七秀内坊......” “青崖,槐序有风和了,我们不能去那。” “那我们回家......” “你轻功能行吗?” “啊?我现在不就在轻功吗?” “......青崖,不会烧傻了吧......”一只冰冷的手覆上我的额头。 “雪......你看,雪都飘我脸上了,到纯阳了......” “怎么办,林澈人呢,我得赶紧把你弄回去。”暮雪弱小的身躯尝试了多次,走不了几步我就从她身上跌下来。 “哎呀,暮雪,青崖怎么喝这么醉?”槐序送完客人回来看到这番场景问道。 “青崖她发烧了。”暮雪实在背不动,有些吃力地说道。 “啊?!青崖她……风和!风和!快过来!青崖她发烧了!”槐序有些着急地朝那边喊道。 那边的沈风和快速而不失风度地赶来:“找大夫,七秀哪里有大夫?” 槐序匆匆忙忙地回想:“我……我没看过……” “青崖!”不知什么时候林澈在我眼前晃悠。 再然后我眼皮实在支撑不住,索性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林澈,我们带青崖回万花,我那里更方便。” “好。” “槐序你别担心,青崖有我们呢,你们快回去了!” 迷糊中再睁开眼时,是暮雪匆匆从门外端了刚煎好的药进来。我只记得,那夜月上柳梢,她紫色的裙摆走动时随风飘动,还有窗户上被月光映照的另一人的剪影。 第二日清晨。 我一睁眼,便看见身旁和衣而眠的暮雪,心里既感动又有些抱歉。我轻轻地把她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悄悄下了床,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暮雪果然医术高超,我又神清气爽,仿佛一点事儿都没有。院子里种着一棵巨大的花树,淡紫色的花瓣随着清晨的第一缕微风零零星星地飘落下来。我正伸手接住其中一朵,便听见身后门开的声音。 “青崖,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感觉怎么样?”是暮雪,她边理头发便朝我走来。 “感觉好极了!白大夫妙手回春啊!”我朝她笑道。 “看样子真恢复得很好!”暮雪欣慰笑道。 “对了,要不再休息几天再练?我等会写信给林澈,昨天让他回纯阳去了。” 我摇摇头:“我现在状态还不错,等会我们直接去论剑峰和他会合吧。” “嗯好,你师父怎么走了?这么早吗?” “嗯?” “他昨天和我们一路赶到万花,就站在门外,我让他先回去,也不知他听见没,再后来我就只顾着你了……”暮雪回忆道。 “奥……”我抬手拂去掉落在暮雪头发上的花瓣:“收拾收拾动身吧!” “嗯嗯。” ☆、何人执剑主锋芒 在论剑峰早入晚归的日子即将结束,名剑大会如期而至。 林澈,暮雪,我一行三人在藏剑山庄内游玩。 “来参加名剑大会的人真多,我们要加把劲了。”暮雪咬紧牙关道。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参赛的队伍比你想像中的要少,大多数人不敢尝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却又咽不下心中那口气,于是化作了场边看热闹的观众,我们能站在竞技台上,已经战胜了许多人,尤其是我们自己。”林澈用肯定的目光看了看我们。 “不论结果如何,但求全力以赴,无愧于自己!”我接着道。 “不过正好今天人多,我借此看看有没有投缘的妹妹!”林澈话锋一转,笑道。 “那就预祝情投意合……” “新婚快乐……”暮雪和我一唱一和。 “你俩够了啊……”林澈无奈道。 比赛实行抽签制,两队一组,赢者晋级,层层逐选。 前面几组我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对手击败,信心大增。中场休息时,只见槐序哭丧着脸从我身旁经过。她一看到我,立马扑过来“呜呜”哭诉:“青崖,我们输了呜呜呜……” “啊?没事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安慰道。 “你知道怎么输的吗?枫师兄他看见对面三个漂亮的女孩子就走不动路,一场下来各种暗送秋波,怜香惜玉,不肯出手,最后就输了呜呜呜……师父都要被他气死了,结束后他还屁颠屁颠追着那三个小姐姐加好友!”槐序愤恨地跺了跺脚。 “……”我瞠目结舌,枫师兄,不愧是你! “青崖。”她抹了抹眼泪:“不说我了,你们怎么样?” “目前还算顺利。” “反正今天也无事,我在下面看你们比赛好了。”槐序决定道。 “来了来了。”暮雪喊道。她和林澈从抽签处走来。 林澈手里握着一枝签:“揭晓答案的时刻到了!”他将签打开,拿出纸团理开来。霎时他表情一变,手上的动作瞬间停止,过了几秒又缓过来。 “青崖……”暮雪担心地看着我。 我看得清清楚楚,东方和他情缘,还有……师父。 我怔怔立在原地,皱着眉头,良久道:“该怎么打怎么打吧……” 走上竞技台时,我盯着台下就是不愿看对面,槐序在台下蹦哒着向我们加油。接下来是双方互相走近行礼示意。 “青崖,好久不见啊。”东方笑了笑。 “李傲轩这就是你徒弟啊?这缘分真是……”东方旁边的那名秀坊女子吃惊道。师父并未说话我也没看清楚他是何神色。他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比赛吗?为什么转眼就和别人来参加了。我有些失望,赌气不看他,只对着东方和他情缘作了揖。 退回各方场地后,我有些呆呆地看着手中长剑。一旁的暮雪握了握我的手。“青崖,天策藏剑我来,七秀交给你了。”林澈低声道。 “嗯嗯。”我看着他镇定的侧脸,点了点头。 随着一声响鼓震天,这场比赛正式开始。 林澈一个轻功飞了出去,长剑直指师父,一副生怕我抢先的样子。 “师父,你说以后我们要是在竞技场遇见了怎么办?” “那我就手刃顽徒。” “谁赢还不一定呢,我要弑师。” “哈哈哈哈……” 以往的一幕幕回放在我脑海中,直到我眼前闪过一抹粉色,我才回到现实中来。我便一路紧追七秀,试图多次打断她招式,她似乎对这种场面见惯不惊,得心应手地巧妙躲着我。只听得台下槐序喊道:“青崖,快解决掉那个七秀,封内,在招式启动间隙攻击,重要的是速度!” 我一直把七秀往边缘赶去,让她远离两个队友,无法给他们及时的治疗。只是林澈一人对两个强力输出,会不会有些吃力,我往那边瞟了一眼,那边打斗正激烈,武器相交碰出的巨大火花,剑锋寒芒猎猎。不好!东方重剑一转,全力追击暮雪,将暮雪逼离林澈。几轮交手下来,我大概了解了七秀的套路,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突破口,连忙奋力使出一击,将七秀的血线压低,她迅速转着圈圈往东方那处跑去,东方察觉,暂时放过暮雪,将七秀护在身后,提起重剑向我击来,暮雪喘了口气连忙躲在角落治疗自己。我迎面一看,半路杀出个东方,急忙刹住追七秀的步子,管不了那么多了,便也欲使出功力迎那一击,无非就是鱼死网破。霎时林澈横在我身前,与东方迎面相敌,巨大的冲击气流顷刻间往两边散去,两人同时被气流震退数丈。林澈半跪在地,以剑支撑。我看见暮雪在往那边赶去,与此同时,师父擎着银枪欲结束林澈性命。我持剑飞身过去,就在□□即将贯穿林澈胸口之际,蓝色屏障落下,我竖剑挡在他身前,抵御这致命一击。“咳咳…好山河!”身后传来林澈虚弱的笑声。而此刻暮雪也赶到,将他扶起。看到林澈得救,我欣慰地笑了。此时蓝色气流外的师父默默站在原地看着我,手中的□□也缓缓垂下。随后他低头转身欲离去,林澈已恢复大半,提剑飞身出去,师父一声闷哼,身影逐渐透明直至消失在竞技场中。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一方一但有一个队友败下阵来,士气便大落,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刻。我回过神后解决了七秀,林澈将东方击败,一局终于落幕。台下以槐序为首的一众欢呼,林澈朝台下招手示意,我笑着感谢众人的祝贺,心中却不太能高兴得起来。 “你教的徒弟,镇山河给别人用了。”东方倒看不出有多失落,用手肘抵了抵李傲轩,反倒是他,总是面无表情地沉默。 “没有下次了。” “行行行,下次不拖着你来了,走喝酒去。” 我大脑一片空白,却总想解释点什么,想去找他,可映入眼帘的,是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蓬山此去无多路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站在领奖台上,江湖第一大组织西山居承诺的出海观光游也不是画饼,我们仨一齐站在领奖台上,颇有奥运会颁奖仪式那气氛。台下的槐序热情如火地鼓着掌,时不时拿胳膊肘抵抵身旁的沈风和,沈风和也只是温柔地看着身旁的人,她笑,他便笑。我们做到了,原来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收获成果后是那么快乐。柳弈风笑着拍了拍林澈的肩,“可以啊,小澈,你们为帮争光了!” 随后他问了问我和暮雪:“出海观光准备去哪儿呀?”我和暮雪异口同声说道:“蓬莱岛!”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传说东海中有一座蓬莱仙岛,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秦始皇曾派徐福带数千童男童女到那里寻找长生不老之药。他停顿了一下,眉头微皱,我俩不解地望着他。他笑了笑:“既然决定好了,那就记住,去蓬莱的路上别停留,别走神,回来也一样。” “风风为什么啊?” “你们记住就是了。”风风一脸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我和暮雪面面相觑,郑重地点点头。 我们仨收拾好了行李,前往码头,码头停着一艘木制的大船,船头处还竖着一面旗帜,上面画着一把剑,好家伙,名剑大会的标志无处不在。槐序拉着沈风和来为我们送行,临走时不忘重复让我给她带蓬莱岛的仙果回来,若是没有,就给她摘一片岛上的叶子回去。风风说有他在不用担心帮里出啥事,又嘱咐了一遍路上小心之类的话。许久未见的暮雪师父也赶了过来,让我们玩了回来给他讲讲岛上风光。暮雪有些不耐烦地“嗯嗯”着。我隐隐觉得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岸上的几个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身后是一片江水奔流。 “暮雪,弱水呢?怎么刚没看到他?”林澈从船后走到前面来。暮雪平视着一片汪洋的远方:“他亲友有事,他帮忙去了。” 我眼神示意林澈别再继续,他便转了话题:“青崖你师父呢?”这,转了个寂寞。 “他……我不知道。” “我说你师父真该找个情缘了,他天天那么闷着太无聊了。”林澈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不帮他找个?哦,你自己还没解决呢。”我故意怼他。 “你,我那不是喜欢的妹妹太多,找不过来嘛,不像你师父,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我师父没有喜欢的人?你从哪听的胡话啊。” “他自己说的,槐序成亲那晚。” 师父明明有喜欢的人,是藏剑的那位叶兰烟姑娘,可他为什么要隐瞒。 船驶出浩荡江流,驶进广阔无边的大海,海水拍打在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咸腥味。暮雪做了几道药膳,说是可以防止晕船。我们便围坐在一起品尝。‘槐序不在,还有暮雪,我永远饿不着。’我心里暗暗想着。时间就在无聊的发呆中溜走了,船头的灯也亮了起来,此刻海天一色,广阔无边的大海上倒映着漫天星空,就像是在一幅画里,只有一行舟穿行在星星点点的夜色里。我们并坐在船头,仰面看这渐显星图。迷蒙中渐渐闭上了眼睛,等再次醒来是海上那轮朝阳从海天交际处缓缓升起,金光一点一点洒满了海面,一闪一闪的。 “这旗子真不好看,还没咱们纯阳的好看呢。”林澈从船内走出来伸了个懒腰。 他走上前去跳着扯了扯名剑大会的旗子,谁知船忽然颠簸起来,我们被摇得差点站不稳。 “看来这是定船神针啊,动不得。”他喘了口气拍了拍手。 “林澈你快回来,别碰那旗子了。”暮雪有些焦急地喊道。谁知就在这时风平浪静的海上突起狂风,林澈被朝外卷出了几步,我忙去拉住他,一头牵着暮雪,终于把他给拖回来了。可前方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 “有地图吗?” 林澈拿出一卷羊皮纸,可我们连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掌握方向了。 “不能再前进了。”林澈当机立断,小心缓缓地摸索去掌舵,使劲将舵往右搬。又是一片混沌后,这艘在暴风中岌岌可危的小船左右颠簸着逃离了魔爪。我们几个松了一口气,瘫坐在船板上。 “接下来去哪?回去是不可能了。”我转头问他俩。 “一直走吧,海水不可能无边,我们总能上岸的。”林澈叹了口气镇定说道。 暮雪沉思点头看了看四周,一座岛的影子都没有,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又不知去向何方的迷茫。 谁知道这劫是已经过去了还是刚刚开始呢。 ☆、蓬山此去无多路2 船不知在茫茫大海行进了多久,忽然看到一二礁石,刚还趴在船舷边昏昏欲睡的暮雪兴奋地喊:“快看!有岛!” 我起身眺望,果然有抹绿影。林澈掌舵往那处驶去。金黄色的沙子铺满了岸边,我们下船,林澈在后面系船绳。我望了望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丛林,绿化还挺好,就是不知这岛究竟有多大。 “这岛上,不会有野人吧。”暮雪担心地止步道。 “管他野人家人,来了都是一家人。”身后传来林澈的声音。 “走吧,进去看看。”他背了剑超过我们往里走。我和暮雪跟在他后面。 林澈走在最前面拨开层层树叶,这里的树叶也太大了,顶两个人高,我这怎么给槐序带回去。 “哎哟!”只听林澈一声喊叫,他便被整个网住倒提挂在树上。我和暮雪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两抹轻纱白影掠过,身形纤瘦,体态轻盈,下一秒他便被掳走了。 “林澈!”无论我和暮雪怎么在后面呼喊,都听不清越来越远的林澈在含糊说着什么。 暮雪焦急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澈。 “走,轻功。”那两女子便是轻功飞走的,朝着那方向兴许能找到些许踪迹。我和暮雪便踩上旁边叶子借力飞身,身下一片繁绿,植被与植被之间就像没有一丝缝隙。越往前飞,我越没有一丝头绪,我有些慌了。突然看见底下的丛林好像隐隐发着浅光,我心头一亮,示意暮雪一同飞下去看看。这层密林竟是障眼法,待我们靠近时,已作层层轻烟散去。下面是一片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地砖,落地后眼前巍然坐落着几座圆顶建筑,错落有致。走了几步,两根巨大的大理石柱立在面前,直耸云霄。再往前走是一座吊桥,底下竟是不见底的深渊。过了吊桥再往前走,便能看见几个人影走动,她们都身着白色纱裙,从头遮到脚,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看到格格不入的我和暮雪,都是透露出惊......喜的模样?只见她们迈着碎布缓缓朝我们走来。 走进一看,方才注意到那是双浅琥珀色的眼睛,这里的人也许都是这样。正想着用什么语言和人家沟通,谁知她们先开口了:“两位姑娘是初来此地吧?” “嗯嗯。”我和暮雪一同点点头。 “若两位姑娘不嫌弃,可先到我家坐坐。”她们朝我俩行了个礼。 可我们还要去找林澈,不过,认识个本地人或许找起来更容易些。我拉着暮雪谢过她们便跟着走了。穿过她们的街道,只见一个个路人驻足,一道道目光向我们投来。我被盯得不自在,快步跟上她们想把自己藏起来。她们将我们带到一座白色的圆顶屋子前,就像一个小版的白塔。 “姑娘请喝。”她从里屋端了两碗乳白色的汤出来递给我俩。我和暮雪对视了一眼,最终盛情难却地接过,但一口也没喝。 “两位姑娘从哪里来?”她微笑着问道。 “贫道从东土大唐来......”暮雪用手戳了戳我,我忙改口:“我们三个朋友出海,途中突遇海啸,不知怎么就漂流到此处。” “大唐来的......”她若有所思。 “对了,你们的另一个朋友呢?” “我们上岸之后不小心走散了。姑娘,今日可有别的生人入境?”我叹了叹气问道。 “这......我倒是听说有个人被法师抓住了。”她回忆道。“听说是个男人,这会儿估计被抓去献祭了。”另一名女子说道。 “???”我和暮雪同时站了起来。 “姑娘,你们怎么了?他该不会就是......” “不不,不是我们的朋友,献祭是什么?”我忙镇静下来。 “献祭是我族从古至今传下来的习俗,若有男人闯入琉璃岛,便会触怒海神,降下天罚,海水将席卷淹没整个岛,唯一赎罪的方法便是大办祭神仪式,在祭台火葬闯入之人,以求得海神宽恕。” 这什么封建迷信啊!还天罚,事在人为,不知道这岛上老祖宗怎么想的,不过一路看过来,是没看见一个男人的影子,这里不会是女儿国吧? “姑娘,祭祀大典听起来很有意思,我能去看看吗?”我握紧暮雪的手问道。 她迟疑了一会儿,随后点头答应:“两位姑娘先随我去换身衣服吧。”入乡随俗,这个我知道。 不一会儿我看着面前是一袭白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暮雪,当然我也一样。跟随着拥挤的人潮,我们被一路推搡着到了传说中的祭祀台。只见高高的台上站着一名女子,身着鲜艳的红衣,红纱遮面,手里拿着一根古藤权杖比划着什么,而她身后一根十字形的树架面前堆满了干柴树枝,侧面还站着......掳走林澈的那两个法师,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者。那林澈呢? 我正想着,只看见林澈被推搡着上了祭台。那可是太虚剑意天下无敌的剑纯啊!怎么沦为阶下囚了!底下一群女声高喊着:“烧了他!烧了他!献祭!献祭!” 这里倒全是妹妹了,可是全都是一心想要他死的妹妹。怎么办,要硬闯救出林澈吗?可胜算实在渺茫,先继续看,实在不行就只有赌一把了。 林澈无奈地看着底下众人,摇了摇头:“我今天是要死在这了,我恨偷袭的宵小之辈。”林澈的剑被他们随意地扔在地上,那可是执剑之人最珍惜的东西啊。我想去捡,可实在离得太远,我根本不敢贸然冲上台去。我拉着暮雪穿过层层人墙挤到了第一排,身旁身后均是起哄声,此起彼伏。我拼命想暗示林澈,可林澈一直垂着头,看都不看底下一眼。我情急之中在起哄声中喊道:“你们男的不是最贪恋女色吗?怎么?现在台下这么多女人,死到临头就不看了?”暮雪震惊得转头盯着我。林澈苦笑了声,又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抬起头来。“欸!他看了他看了!我就说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台下有人嚷嚷道。 “就是就是!” 林澈喜从悲来,盯着我和暮雪,眼神中透露出求救的信号。我也用眼神告诉他我们一定会救他出去的。可是具体怎么救,必须先得拿到林澈的剑才行,太虚剑意,天下无敌,要想无敌,还得用剑。只见一名侍女捡了那剑,一名法师挥了挥手,她便拿了剑退下了。我眼神暗示暮雪留在原地,我偷偷溜去拦住那名侍女。暮雪会心地点点头。我走时瞥见林澈一副以为我要抛弃他急切的样子,我用手凭空挽了个剑花,他便不说话了。 我追上那名侍女:“姐姐,这把剑真好看啊。” 她警惕地盯着我:“干什么?” “我想买下那把剑可以吗,我拿回去劈柴肯定很快。”我做了个劈柴的姿势。 她闻言把那剑藏在身后:“不可以。” “通融一下嘛。”未等我说完她直接绕过我走了。 那就对不起了,我从身后一击,她声音都没有,就摇摇晃晃倒下了。我从她手中抽出那把剑,把她拖到一旁林子里。“抱歉,不过这里的小树林很安全,你就安心待个半天吧。”我转头又奔向祭祀台,挤进暮雪身旁。 “青崖,晚了。”暮雪绝望地看着我。 我抬头一看,林澈已经被绑在了十字树架上,点火仪式即将开始。我心里一横,不管了,便示意暮雪,提了剑欲冲上去硬拼。可忽然间几滴水打在了脸上。我抬头一望,天上的云飘得很快,天那边浓墨般的乌云正在向这里侵略。我忙停下步子,拦住身后跟上来的暮雪,示意她抬抬头。那红衣女子不知道喊着什么咒语,语速越来越快,一旁的侍女拿了火把上来。她权杖一触地,那火把便被扔进了林澈脚下的干柴里。他见这火势,绝望地朝天喊道:“我林澈今日命丧于此,既不是为江湖义气,也不是为家国大义,而竟是这可笑的祭祀,实在是不甘,青崖,暮雪,我死后记得给我收尸!还有别把这件事告诉我师父。”他仰天长叹后看了我一眼随后转移了视线。一旁的暮雪眼眶已经湿润,紧紧地拽着我的袖子。 “时候到了。”倾盆大雨经过酝酿之后从天而降,瞬间熄灭了那团快要燃及林澈的火焰。只见上面那红衣女子喊道:“海神发怒了!来不及了!”我心里却是狂喜。下雨你就说是海神发怒?你怎么不想想下雨熄灭祭火,不让你烧人也是海神的旨意?底下人瞬间炸开锅了,声音嘈杂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趁乱在人群中喊道:“这是海神的旨意啊,他下雨浇灭了祭火,这人杀不得啊!”我一说有些人便跟着附和。 “今日不是良辰,惹得海神发怒,祭祀典礼,择日举行。”上面那红衣女子宣布道。人们便纷纷用手遮雨各自跑走了。林澈也被两名法师擒住,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向我们。林澈,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我们暂住在那位热心的姑娘家里,夜晚我们坐在院子里,暮雪坐在石桌旁发着呆。 “姑娘,认识这么久,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真诚看着她。 “我叫秦月,他们都叫我小月。” “小月,我叫白青,她叫白雪,你们......真的都很痛恨男人吗?”见她很好相处的样子,我还是斗胆问出了那句话。 “因为海神的旨意,大家都觉得男人是污秽之物,可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男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们也不得而知。”看来小月还不是那么极端的人。 “那今天祭司台上那名红衣女子是......” “她是我们的大祭司,两年前刚从她母亲也就是上一任祭司手中接过法杖,她统管着我们全族。大祭司她为保得全族性命,亲手处决了他心爱的男人,从那以后我们岛上再也没出现过男人了。”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眼睛里倒映着星光。 “小月你有喜欢的人吗?”我看见她的模样不禁问道。 “我......我没有。”她脸颊倏地泛红,这真是个单纯的女孩。 “那就是有了?”我笑着追问道。 她点点头:“今天......今天祭台上那个。”她死死地埋着头不肯继续说下去。暮雪闻言坐直了身子。 林澈啊,可以啊,这不就有个妹妹喜欢了吗? “可是他就要死了。”我不得不打击她,“今天他命大没死,可是大祭司他们会放过他吗?全族人会放过他吗?可惜你连一句话都还没和他讲过。”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啊......”她有些垂头丧气。 “你想救他吗?你想与他一同出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阿青,他是不是就是你的朋友?”她问道,我猜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便连忙摆手,“我们的另一个朋友是个女孩子,我只是觉得,今天祭台上那男子他不该被献祭,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误闯进来,就要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海神而死,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她闻言忙捂住我的嘴,“阿青,小心被海神听见。”我放下她的手,笑了笑。 “阿青你有什么办法吗?”她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悄悄问道。 “潜进关押他的地方,我就能救他。” “我知道大牢在哪。” 我让小月准备好迷药,我们装作送饭的侍女进去,迷晕守卫后便把林澈救出来。 深夜,一切已经就绪,门口的侍卫吃了饭后昏昏欲睡,没多久便倒睡在了地上。暮雪在门口放风,我带着小月进去找林澈。 “这......竟然关押了这么多人。” “她们都是想要出岛被半途抓回来的人。” 这儿这么多间找起来太费时间了,也不能一路喊下去暴露身份。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便轻咳了一声:“太虚剑意。”不出几秒一道声音传来:“天下无敌。”我循着声音一路找去,果然看见铁栏内的林澈。他早已站起身来:“我就知道.......”他看到了我身旁的小月,便话锋一转:“你们是来杀我的?” “不不不,我们是来救你的。”小月忙摆摆手摇头道。 林澈闻言不解地看着我,想要我给个解释。我眨了眨眼,随即冷冷回道:“想活命就跟我们走。”小月开了牢门,紧张地抬头瞟了林澈一眼,她的脸又不自觉的泛红了。 我把身后背的剑丢给他:“物归原主。”他熟练接过,笑了笑跟我们快步走了出去。 暮雪看到我们眼神会意,点了点头。四人连夜逃回了小月家。要走,今晚就必须得走,等到明天便来不及了。我和暮雪在图纸上规划线路,院子里小月腼腆地跟在林澈身旁,林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不自在地一直咳嗽着。 “走!”画完最后一笔,我收起地图,一拍桌子。 我让林澈用大轻功带着小月,四人一齐飞行在夜色中。本是一片寂静的夜色中突然听见一阵嘈杂声,我转头看了看身后,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在黑夜中。 “不好,她们追上来了。”我急切道。 我们看到了那片海,那片海滩。落了地,我牵着小月往我们的船跑去,林澈在前面解船绳。可跨出海滩的那一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气墙,小月被重重地挡在里面,我手里突然空了,控制不住地向前跌了几步。我回头一看,小月躺在地上。“小月,快过来。”我伸出手。 她连忙撑地爬起来向我走来,可就在要抓住我手的那一刻,她又被撞了回去。那里真的有一堵无形的气墙!林澈和暮雪解了船绳赶了过来,忙问发生了什么。 小月急得眼泪划过脸颊,后面的火把越逼越近,可我怎么也拉不住小月。原地来来回回试了无数次,直到后面追上来的人已围了上来。小月很想抓紧我的手,眼看守卫逼近,她哭着把我的手给甩开了。林澈和暮雪拉住我,我们眼睁睁看着小月被守卫捆了双手,被一步步拖回那片茂密的丛林,原来,岛上的人无法出岛的命运早已注定。 “小月是为了救我们才被抓的,她放走了你,不知道会不会被处死。”我看着林澈。 “小月的救命之恩,我林澈不能忘,我去救她。是生是死,暂且不论,你们俩在此处等我,一日后我还没出来,你们就乘船离开。”他冷静地决定道,说完后便提着剑往里走。暮雪连连摇头:“不......林澈......” 我跑上前抓住林澈握剑的手,他一怔,静静地看着我,笑了笑。求求了,别笑得这么视死如归啊。“小月是我骗的,要救一起救。” 暮雪追了上来:“我也有份。” 林澈看着我俩,眼睛有些红红的。 ☆、蓬山此去无多路3 “可是要怎么救呢?”小月根本出不了岛,就算救了她又能带她去哪呢,哪里又真的安全呢?我们总是满腔热血,可往往忽略了后路。 “岛上人的宿命真的不能改变吗?” 我们三个都沉默了。 林澈忽然抬头:“我要去会会那个大祭司,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没有那么可怕,我甚至读出了一丝悲悯,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嗯?”我闻言抬头:“怎么讲?” “她好像没有什么实权,倒是她后面那个老太婆一直命令她把我绑去献祭。”他摸了摸下巴。 “如果我们能说动她,说不定她能放过小月?”暮雪眼睛闪过一丝光芒。 “可是林澈你再进去岂不是又要被认为触怒海神?到时候别又把你绑去。要不我和暮雪去。”我牵着暮雪的手。 “别,我堂堂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能让两个小姑娘去冒险!” “那......我知道怎么做了。”说完我拉着暮雪和林澈又进了琉璃岛。 一路轻功越过丛林深入城门,走过吊桥,我和暮雪倒是入乡随俗,一身与旁人无异的打扮,可林澈属实晃眼。我便让暮雪和林澈在林中等我,我一溜烟便跑去了居民区。 林澈啊林澈,为了你我可是把不该做的全做了。我一个轻功飞进一个院子,趁夜深她们熟睡扯了晾在衣架上的白纱衣,又一个轻功轻飘飘飞走。 我把衣服甩给林澈:“给。” 林澈接过,抖开来看,一脸嫌弃,我和暮雪用威胁的眼神盯着他,他才下定决心道:“转过去。” 他面无表情地经过我们,淡淡说了句:“走。” 我轻咳了两声掩盖笑意,快步跟了上去。林澈像是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了大祭司寝居。门口有两个守卫把手,林澈使了个眼色,我们便打晕了那两个守卫。对不起,我真的不忍心对妹妹动手的。我和暮雪便替代她们守在门口,给林澈放风。 都这么晚了,大祭司居然还没休息,真是敬业爱民,不过也有可能在处理小月的事。我和暮雪站在门口,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应该没出事,可等得腿都有些麻了仍未见他出来。我便示意暮雪在外守着,我进去看看。经过了几个大殿方才看见一道门虚掩着,我悄悄走近一听,什么声音都没有,最终我心里一横,推门而入,眼前竖着一道巨大的屏风,挡住去路,我左右摸索,找不到可以开的机关,忽然往里一推,屏风缓缓转动,我顺势走了进去,只见林澈的背影,他早已脱去白纱,一身熟悉的蓝白道袍。我心里一喜,他转过头,拉我向前一步:“这是我同行的好友。”珍珠制成的宝座上坐着白天那名红衣女子,她就是琉璃岛的大祭司。我习惯性地朝她作了一揖。她红纱遮面,我能看到的只有她那一双紫色的眼睛,只这一双眼睛便足以倾国倾城。 她微微垂眸,最后又看向一旁的林澈:“你明明可以走,我不予追究便是,可为什么还回来。” “因为义,她曾救我,现在她有危险,我不能一走了之。” 台上那人的眼眸一暗:“他也是这样......” “他......”我低头思索。 “要救她可以,一命抵一命,你可愿?”她坐直附身看着林澈。 林澈眉头紧皱,低头不语,台上那人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这......太过分了,看她的神情,倒像是在故意玩弄林澈。 “大祭司,小月不能死,林澈也不能死。”我直视她道。 “哦?”她倒是起了兴趣,垂眸看着我:“怎么?拿你的命换......你身旁这位?” 我倒是要看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便决然道:“是,换他。” 林澈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我:“你疯了?!白青崖。” 我往他身边一靠,挽住他的手臂,深情又坚定地说道:“我只要他活着,你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我也愿意。”说完后我一阵鸡皮疙瘩起来了,我赌的这筹码令我后怕。 “当真?”她紫色的眼眸像染了一丝雾气。 我有点不敢回答了,她不会是认真的吧.......最后下定决心:“当真,我可以死,他只能活!”台上那人犹豫了,好像欲言又止,只依稀听见她喃喃道:“真像......真像......” 只觉身旁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盯着我,我转头一看,林澈居然眼眶湿润。感情到位,我趁台上那位迟迟未发声接着说道:“我死后,你不许去找别的妹妹,我会伤心的,可是.......我怕你老了没人照顾你,所以......你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记得把她带到我墓前,我替你把关,我要是没说话就是同意了,你听清楚了吗......”隐隐约约觉得我说的这场景好像在哪见过,算了,不想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搜索着大脑里诀别用的情话。他眼睛很红,泪眼朦胧,泪水竟一滴滴滑落下来,我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哭,便犹豫着伸手给他擦去泪水。他顺势抓过我的手抱住了我,只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说:“要不是知道你在演戏,我真的就信了。”我闻言一笑。 “我答应你们,放了小月,你们走吧。今日之事,我当作从未发生。”大祭司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看到她眼睛起雾,像是坠入深海里的紫水晶。 赌对了!我和林澈相视一笑,林澈一抹泪水,抱拳行礼道:“多谢大祭司!”她摆了摆手,撇过头去。 “慢着!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一道沧桑的声音传来,身后屏风缓缓转动。 ☆、蓬山此去无多路4 “暮雪!”屏风一转我便看见暮雪被三五守卫制住。 “母亲。”大祭司猛地坐起身来,忙走下台阶迎那老人。那老人一甩袖子,勃然大怒:“我要是不来,你就打算把这罪人放走?你打算重蹈覆辙,弃我全族性命于不顾?!” “母亲......我不是......” “等祭祀结束再处置你!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抓起来,押到祭台,即刻举办祭祀大典!”她重重地敲了敲拐杖。 我和林澈当即唤出长剑,解决上前的守卫。只见一名守卫身手矫捷,立刻将刀横在暮雪项前:“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杀了她!” 又来!又是老套路,除了挟持人质就没有别的手段了吗?有本事正经打一场啊。我和林澈无奈,缓缓放下剑,她们瞬间围了上来把我俩捆住。混乱中我看了一眼大祭司,她的眼神里是怯懦与恐惧。 就这样,我们仨被推搡着上了祭台,不一会儿,祭台底下陆陆续续来满了人,火把在深蓝的夜色中燃烧得格外明亮。行吧,这下是桃园三结义了,不能同日生,那便同日死。这岛与世隔绝,我们就是没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师父......我看了看脖子上戴的小口哨,我就是吹了,师父也感应不到吧,没想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它倒成了摆设。我要是死了,师父会伤心吗?我仰头看了看天,黎明破晓,朝阳升起,天光乍破时,我们也将跟随黑夜消逝了。 我看见一旁被押来的小月,不禁苦笑,这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是我们害了小月。 大祭司拿着古藤权杖在前面走着,老祭司寸步不离跟在后边,这强大的压迫感,隔这么远我都感受到了。 “青崖,暮雪,认识你们真的很幸运。”林澈看了看两旁。 “如果当初......” “青崖,没有如果。”暮雪轻声打断我。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随后笑了笑:“何其有幸,江湖相逢。我会永远记得你们,记得这段故事,记得这个江湖。”还有师父......可惜我不能亲口对他说了。 只见祭祀台下一阵骚动,一抹深紫色的身影从天光处走来,他手持双刀,步伐稳重。大祭司手中的古藤权杖落地,她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 这......是风风!可她们好像都很怕他,底下的人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怕就对了! “阿风......你是阿风?”大祭司差点站不稳颤抖地问道。 “霸刀,柳弈风。”声音落地,震慑八方。 她忙奔下祭台,顾不得红色面纱被风吹开飘飘落地。那老祭司也不说话了,愣愣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拄着拐杖。 “阿风,你没死,你没死......”我只听得这一句,我猜那人早已满眼泪花,她有些不敢触摸风风,离他有一段距离不敢上前。 “请你放了我的朋友。”风风一脸平静道,可他的语气和平常有些许不同。 “你真的回来了......对不起,阿风对不起......”大祭司泣不成声。 那老祭司颤颤巍巍下了祭台:“真的是你,你竟然没死。” “是,我没死,所谓海神的惩罚根本就是假的,你们为何还执迷不悟,放了他们,否则别怪我硬闯。” “阿风,你不是已经硬闯了吗?”大祭司抹了眼泪笑道。 风风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好甜。”暮雪默默说了一句。还真是,我悄悄看了一眼,小月正目不转睛盯着林澈看,我也附和了句:“甜。” “甜个头!”林澈反驳我道,要不是他被捆着,我都怀疑下一秒他要敲我的头。 “这明显爱而不得。”他接着道。 我和暮雪同时翻了个白眼。 台下人头攒动。 “他真的没死。” “看来天罚是假的,否则他怎么会完好无缺地站在这。” “......” 老祭司还想说什么,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只好不快拂袖。大祭司亲自给我们解绑,一旁的风风关切问道:“没事吧你们,受苦了,我来晚了。” 我们摇了摇头,林澈直接给了风风一个爽快的拥抱:“风大哥,你来的正好!” 我们即将出岛时,小月红着脸塞给了林澈一块手绢,上面绣着: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这不是之前院里乘凉小月问我的那句诗嘛,她真牢牢地记住了,这一看就是熬了一整夜才绣好的。我别有深意地看了林澈一眼,林澈万般推辞不过,便攥紧了塞进袖里。船稳稳行进在海面上,海风扑面而来,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和谐,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林澈,小月那么喜欢你,你怎么不留下来?”我故意问道。 “因为有人说她会伤心。”好家伙,反将我一军。 “纯阳宫人大多向往自由,羽化登仙,你肯定不愿被束缚在这岛上吧。”暮雪看着他说道。 “也不是,我行事向来听从己心,也不是说就一定要云游四海不受束缚的。” “哦......”暮雪撑着下巴点点头。 “风风,你呢?”我看向柳弈风,他与大祭司之间,也要形同陌路了吗。 风风站在船头,深紫色的衣摆随风微微飘动,他静静看着前方辽阔的大海,好像与外界隔绝开来。 我站起身,走了过去:“风风,你还好吗?”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我年少的时候,也曾像你们一样云游四海,踏遍山川......” 风风曾与二三好友立志游遍世间山河,两年前航行于海时靠岸休整,偶然发现了琉璃岛,当时的大祭司在岸边眺望茫茫大海,就这样,一袭红衣,一双干净澄澈的紫眸闯入了风风的视线。或许就是那一刹那的心动,大祭司每日偷偷将岛内食物和水给风风送来,最终悄悄带着风风他们进了琉璃岛,果不其然伪装被识破。 “风大哥你也穿了女装?!”林澈突然插话。暮雪忙敲了他一下,示意风风继续说下去。“老祭司下令追捕我们,我和朋友们好不容易逃出了岛,可她不知会被老祭司如何处置,我便又转头回去,想带她一起走。” “老祭司是她的母亲,母亲怎么舍得重惩自己的女儿?” “她是老祭司的养女,她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亲生父母是谁。” 可当风风硬闯入时,方才得知岛上人的宿命,她们永远出不去,终其一生只能被困在那里。风风心一冷,不顾大祭司如何将他推开,他只紧紧握住她的手,带她走,不管前方是什么。他们逃到吊桥,却被堵住了去路,他们约好纵身一跳,就在那一刻,风风放开了她的手,将她一人留在桥上,而他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他们都以为我死了,下面深不见底,即便能下去,也是尸骨难觅,可谁知我命大,下面是一条暗河,我被水流冲到了海岸边,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看到了我的朋友们。”说完后他笑了笑,深邃的眼眸里要说有什么,有倒映着的大海的波澜。 大祭司于风风而言,是初见时的心动,是至死不渝的誓言,是年少轻狂。他也曾不可一世,想着改变所谓的宿命,要与上天抗衡,可现实的风霜却将他的骄傲与不驯磨碎,留下岁月的沉淀,最终回归安稳于世的平淡。旁人眼里一向沉稳干练,八面来风也自岿然不动的他,也曾快马加鞭,看尽长安花。 ☆、江湖血雨红颜绝 对于琉璃岛上发生的那一切,我们决定隐瞒,怕一旦传出去,会有居心叵测的人前去,将岛搅得天翻地覆。船缓缓靠岸,岸上一抹粉色身影早已忍不住一个拥抱扑过来。我轻拍了拍槐序。随后看见了她身后站着的沈风和。 “你俩真是感情好,到哪都一起。”我笑着朝沈风和打了个招呼。 沈风和笑了笑说是担心槐序,怕她一个人遇到危险。“青崖,蓬莱岛有什么好玩的吗?”槐序眨了眨眼睛。 还好我早有准备,蓬莱岛虽没去成,但我却从琉璃岛摘了片叶子回来。 “有啊,我还给你带了片你要的叶子。” 槐序左右张望着:“哪儿呢哪儿呢?” 我转身指了指绑在船杆的那两人高的树叶。“青崖......”槐序怔怔地望着那片巨叶。我抱歉地摸了摸头,她画风一变:“没事!我等会儿和风和扛回去就好了,你们平安回来了就好。”她说着看了看暮雪。暮雪只是站在我身旁微微一笑,并不开口说话。 忽然余光中瞥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师父,他也来了。槐序拉着我要给我们做接风宴,我忙忙点头,等我再望向那边时,那抹身影早已不见。他,只是路过吧。 这几天来,槐序估摸着我们要回来,每天跑去码头上等,眼看着已经超过我们说好的归期好几天,她心急赶着要出船去找我们,风和怎么拉都拉不住。“可是她连船都不会开。”风和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还有,你们走的这些日子,江湖上连连出现好几桩命案。” “命案?”风风放下了正端起的茶杯。 这几日江湖上掀起一阵狂澜,一个来去无影的黑衣刀客立誓要杀尽天下女人,行凶既遂,抽刀而去时总是留下一句话:“红颜自古多祸水,斩尽杀绝一片春。”因此得名为“红颜绝命手”,他谁都杀,不论是玩家还是这里的人,只要是女人,都统统命丧于他的长刀之下。官府已派出人员去追查,可这人实在隐秘,查不到他的来路,他行事又极为干脆利落,他们如今仍毫无思绪一筹莫展。沈风和担心槐序,除了来码头等我们有他寸步不离跟着,其余时间都不让她出去。 “太过分了!女人怎么得罪他了,他竟这样极端,一定是受了什么情伤,就算受了伤也不能这么报复社会啊!”槐序义愤填膺,又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了,风和也许做得对,不然槐序指不定就跑去单挑那“红颜绝命手”了。风风紧皱眉头,江湖上的纷扰他本无心参与,可这是一桩命案,绝非小事。这人来历不明,又武功高超,要想抓住,实属不易。“我去看看受害者家属,能劳烦带路吗?”风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来。 沈风和有些犹豫,看了看槐序。“我留下来,风和兄你放心去吧。”林澈理了理他身后背的长剑。“多谢!”沈风和安心点了点头,背着琴和风风一同出去了。 “这人太猖狂了,只知道欺软怕硬吗?男人不敢杀就找女人下手?”林澈有些气愤。 “不知道,反正大家最近都小心一点。”暮雪担心地看着我们。 槐序把凳子往我这边搬,挽着我的手靠在我肩上:“要是我能出去就好了,真想亲手揍那杀人狂魔。”我拍了拍她的头:“你还是别出去了,乖乖待在屋里,不然风和会担心死的。”她长叹了一口气。 天色渐暗,傍晚的街道上弥漫着雾气,风风和沈风和还没回来,不过转念一想,那红颜绝命手只杀女人,不杀男人,不用担心。林澈靠在轩窗旁,看着窗外,檐角的灯笼一摇一摇的,映在他脸上的光也一晃一晃的。槐序累了一天,非要硬撑着等风和回来,趴在桌子上一会儿打着盹一会儿又猛地惊醒,好说歹说让暮雪把她带回里屋休息,看着暮雪扶着睡意朦胧的槐序进屋的背影,我好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一次见到这番情景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了。 我背着剑轻声走到窗边,林澈转头看了看我。 “你就打算一直站一晚?”我轻声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你怎么不去睡?” “你怎么不去睡?”我反问道。 “我是为了保护......” “我也一样。”未等他说完我回道。 他一笑,摇了摇头:“行。”我们两人便守在窗边,看着隐隐约约的蒙蒙细雨,空荡荡的街道,二三飘摇的灯笼。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灯笼一灭一亮,一切又恢复了平常。我们同时惊觉,唤出了长剑,我轻轻推开里屋的门,幸好,她们安然入睡。缓缓关了门,我走到林澈身边:“怎么回事?” 林澈紧皱眉头,眼神示意了一下街道,我听见一阵盔甲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队士兵举着火把在夜色中奔向黑影消失的方向,街边寂静的夜被一盏盏亮起的灯打破,人们知道,红颜绝命手又来了,不知这次,血雨又落在了谁家。 ☆、江湖血雨红颜绝2 在火把摇摇晃晃的光中,我看到了一抹擎着银枪的白衣,火光中他眼眸中闪过了片刻轩窗屋檐,随后又急速隐匿在夜色中。我欲脱口而出的那声“师父”,在看到他远去的身影后生生咽了回去。 “你师父也在追查此案?”一旁的林澈问道。 我看着那袭背影摇了摇头。 门外一阵响动,我们忙去开,是风风和沈风和回来了。 我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四人围坐在桌前。现在一共六名死者,这起连环命案的起点是一名唐门男子,他的爱人死在他们成亲后的第三日,接着是万花的一名女弟子,七秀的两名弟子,藏剑的一名女弟子,还有一名天策弟子。 “天策弟子?”我觉得有些奇怪,不是只杀女不杀男的吗? “那名天策弟子是在和绝命手打斗后全身经脉受损而死。”沈风和挑落燃结的灯花。 “他是死者的亲友?” 他摇了摇头:“和死者没有关系,只是看不惯其残忍行径的一名少侠罢了。” 在许多人眼里,这是一名中二热血少年,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不看来路,不计后果,或许,是他不在乎这个后果呢,这不是中二,是侠肝义胆。 “到明天,或者不用等到明天,就有第七名受害者了。”林澈看着桌上那团摇曳的烛火道。 “难道?”风风握紧了茶杯。 “就在你们回来之前。” 灯火下一片沉默,忽然林澈一拍桌子:“不能坐视不理,这是人命,不是简单的游戏仇杀。” 我们纷纷点头。沈风和决定留下来保护槐序和暮雪。 “青崖?你就不要去了。”沈风和看到一旁点头的我说道。 风风也沉思着赞同。 我正想站起来辩解,林澈把我一拦,我又坐在了凳子上。 “青崖和我们一起。”他冷静道。我心里一喜,好林澈! 风风和沈风和他们还想说些什么,林澈继续道:“她可也是名剑大会选出的高手,她可以的,对吗?”林澈转头看向我。 “对对对。”我看着他点点头,举双手赞同。 “放心,风和兄,我不带槐序,奥不,不让她知道就行啦。” 他们实在无言,便只得点头同意。 第二日清晨,我便留了书信,一封给暮雪。一封给槐序。说我有事情,去天策找我师父。反正她们也不常看到我师父,这是最万全之策了。 即日起便与风风和林澈走访各处受害者家。可是一连见了几家,都吃了闭门羹。也是,他们心情沉痛,却有诸多侠士登门询问各种细枝末节,将未好的伤疤又一次掀开,此番往复让他们不愿再开口。 “你们有没有发现,受害者均是已有家室或者已有情缘?”我思索道。 “是啊,这绝命手应该是专杀成双入对之人,极大可能是受了情伤或是仇恨天下有情人。” “这是来自单身狗的愤怒吗?”林澈摆摆手。 “不,应当是前者。”如果是受了情伤,那死者里一定有与他牵绊之人,因爱生恨,所以对她第一个下手,下手后逐渐疯魔,嗜血成性,专杀世间成双鸳鸯,还只挑女子,那与他有感情纠葛的应该是那名唐门的女子。至于那名唐门的男子,或许是他所以为的第三者。 “那我们去唐门找找线索?”三人一拍即合。 唐家堡同七秀内外坊一般分为内外两堡,外堡大多为竹制建筑,来往过客入蜀经商均在这必经之地歇脚,是个地处西南,热闹安宁的小城。 “这里看起来虽很平静安宁,可这内堡是唐门禁地,高台深院,暗器机关防不胜防,和外堡两个样。”这林澈会读心术吧。 风风找了一个唐门的朋友,带领着我们进入了唐门内堡,高墙黑瓦,依山而建,形势险峻,十步一哨,五步一机关,擅入者只有一个字:死。不愧是暗器世家! “你们从外堡来的时候,一定看到了城门上“唐家堡”三个字吧,你们仔细看会发现这三个字是由不同暗器组合而成的。那用来筑墙的竹子,也是我们唐门独家秘方处理过的,坚不可摧。”风风的朋友介绍道。 我和林澈仰头看着这四面高墙,暗器丛生,这怎么逃得出去。 走到一幢门前,他让我们隔远点,他捡起地上的石子往门上用力一抛,只见几柄小刀从门边飞出,若真有人站在那敲门,恐怕已经身中数刀,血流不止。 我冒了一身冷汗,穿过那道门时仍心有余悸,迟迟不敢走进院子,走在前面的林澈退了回来:“自家院子里不会放暗器的。”我最终跟着他走了进去。 大堂之内,坐着一名男子,深蓝衣袍,坐地抚琴,修长的手指撩拨琴弦,琴声悠远,隐隐透着一股凄凉之意。这屋内的布局与唐门的利落风格倒是大相径庭,这主人定是位雅致之人。见我们进来,他不曾抬头一眼,继续抚琴,直到一曲终了,双手覆在琴弦之上,震动的琴弦逐渐平静。他忽地一笑,拂袖站起身来与我们作揖。如此眉目友善之人,却让我心生寒意,那一双平静无澜的眼眸似深不见底。得知了我们的来意,他也并无异色,而是耐心地请我们落座,缓缓给香炉添了新的熏香。 “家妻生前的确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仪之人,可我却从未见过他,因种种缘由他们两人分开,后来我与家妻相逢,相知到相爱,本以为我们能携手共白头,可没想到......如今确是天人永隔。”他面色有些难看,眉头紧皱。 “那她是回......”我想知道她是玩家还是这里的人。 “人死不能复生。” 她就是这里的人,一旦死去,便是永远地消失了。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要置人于死地,想到这我更愤怒了。 “那为何他只杀你妻子却不杀你?如果我是他,我会对“抢”走我喜欢之人的人下手,无意冒犯,只是觉得这绝命手有些奇怪。”风风问道。 “那晚我去街上买家妻最爱喝的桃花酿,可等我回来时,家妻已倒在竹林中,而那恶人却早已抽刀离去,家妻父母亲戚均已过世,我找不到一丝关于那人的来历和去向,亦不知他为何放过我,而后才听闻他专杀女人的恶行。” “或许是因爱生恨?他只恨那个背叛他的人,从此对世间女人都心生厌恶。” 他叹了口气:“或许吧。” 问了一转好像什么也没问到,他知无不言,可他也一问三不知。天色已晚,我们不便叨扰便告辞了。风风与他的朋友出去了,我和林澈无聊地走在唐门街道上。我无心开口,他也沉默不语。本想着追根溯源,从源头上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可这源头也在等我们的结果,两两相遇,两手空空。 “林澈,你觉得这唐秦时怎么样?” 他闻言,看了看我:“是个好丈夫。” “为什么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丈夫?”我思索半晌道。 他似是提了兴趣,挑眉看我:“怎么讲?” “他看起来太不露声色了,妻子无辜遇害还能气定神闲地弹琴焚香?”我有些想不通。 “大笑无声,大悲无言,你怎知他就不伤心?有时候,不是所有感情都要表现出来的,只是他习惯藏在心里罢了。”是不是男人最懂男人?林澈说得这般肯定,我更加迷茫了。 “你想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继续追问道。 “如果是我,我就是把整个江湖翻过来,也要亲手抓出那个杀人凶手,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我亡妻之恨。”他握紧了拳头。 “看来你是行动派啊。”看见他此番模样,虽然有些轻狂,但我却从心底赞扬他,哪个女孩不是嘴上说着别做傻事,可心里却希望他会为了自己奋不顾身呢。可这个唐秦时,也稳重得太过头了。 沈风和写信给过来,说那边有新线索了,风风便即刻返程,临走时我觉得这里的平静实在蹊跷,便决定留下来。 “小澈.......”风风见我心意已决,便看向林澈。 “风大哥我知道,我留下来和她一起。”林澈爽快地接过。 “谢谢你,林澈。”送走风风后我转身看着林澈。以他的性子,定然更喜欢追捕凶手这种刺激之事,而不是在这百般无聊地查找线索。 他欣然一笑:“还是跟你在一起更安全,你有镇山河呢。”好家伙,原来是看上我的镇山河了,虽然是玩笑话,可有他在,面对这未知的前路,我更加安心了。 ☆、江湖血雨红颜绝3 第二日一早,我便拉着林澈跑到那片竹林。清晨的薄雾弥漫在竹林间,晨光穿透薄雾打在铺满竹叶的地上,似要将这雾气驱散。这片竹林看起来是那么的清幽宁静,丝毫不像取人性命于分秒之间的禁忌之地。若是不清楚里面机关的人一踏进去,必死无疑。这唐门怎么处处是机关,这么防人的吗?可那绝命手又是如何进入这片竹林杀害唐秦时他妻子的?若非十分清楚其中玄妙,怎会完好无事抽刀离去。 “这绝命手要么是唐门的,要么便是经常待在唐门的。”我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触摸一株青竹,被林澈半途挡了回来。 “万一是他妻子受伤后为保命躲进竹林的呢?这绝命手会不会根本没进去?而她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竹林。”林澈反问道。 “可是唐秦时说那绝命手是在竹林杀害她妻子后抽刀离去的......他怎么知道绝命手是抽刀离去,他不是没看到吗?”我突然察觉了什么,觉得不对劲。 “或许是听到了之后的几桩命案,那绝命手都是用刀行凶的。”林澈拿出剑来摆弄了几下。唐门弟子的武器都是千机匣,里面装满了飞针、飞索等暗器,而那绝命手用刀,看起来跟唐门弟子这个身份毫无关系。那应当是经常待在唐门,熟悉其中形势之人,去问问周围的弟子应该能找到线索。 我们一个一个询问路上的唐门弟子,挨家挨户用石子敲了敲门,虽然这很不礼貌,可保命要紧。他们都说在内堡向来没什么外人,都是唐门弟子进进出出,唯一见到的外人就是我们了。我们来来回回,得到的答案无外乎“不清楚”“没见过”。因为终日与冰冷闪着寒光的暗器为伴,所以他们都这么高冷吗?走街串巷了多时,我双脚有些酸痛,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息。林澈站在一旁虽然用手扇着风,可看起来比我轻松得多,再问一个人就不问了。 “外人?没见过。”一名唐门弟子回答了后便转头继续向前走。 我垂了垂头,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追上去:“那您知道唐秦时吗?” “知道,他就住我隔壁街,他新婚那日我还去了,只可惜......”他惋惜地摇了摇头。 “那除了他和他妻子,还有其他人和他有往来吗?”我继续问道。 “没有......” “哦......谢谢您啊。”我点了点头转身正欲离去。 “等一下。”他忽然喊住了我,“我记得他有一个徒弟来着,带了许多年了,不过这两年没怎么见着了。”他说完后便离开了。 “徒弟......”我朝那边微微点头。 徒弟......说不定就是他,他喜欢师娘,可无奈师娘嫁给师父,自己爱而不得,便痛下杀手,因为打不过师父或者念及师徒旧情并未对师父下手。这样看来,也不无可能,现下得再去拜访一番唐秦时。“若真是这样,这徒弟也太不像话了。”林澈听了我的分析后觉得有点道理,便与我一同再次登门。 “徒弟?”他有些意外,好像都快忘了他有个徒弟的样子。 “嗯......我曾经收过一个徒弟。”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呢?师娘遇难他都不回来吊唁吗?”见他不想再谈及那个徒弟,我仍然追问道。避而不谈,必有蹊跷。 “他,生性顽劣,一年前我已将他逐出师门。” “怎么个生性顽劣?”刚说完这句林澈轻咳了一声,随后似没事发生一样看了看四周。 是我咄咄逼人了,这徒弟是他的伤心事,不然不会不愿提起,或许这之间真的没什么关系呢。 他接着道:“一年来我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他一招一式皆是我所教授,惊羽诀也练得小有成就,只怕他仗技害人,现下已不知他去往何处,这劣徒,不要也罢。” 惊羽诀......他既修惊羽诀,那便与那使刀的绝命手不符。 “既然这样,那绝命手应当不是阁下高徒,是我们多心了。”林澈抱歉地作揖道。 他儒雅地笑着摇摇头:“无妨。如今他与我已再无师徒名分,阁下不必如此雅称。” 他本不想讨论那徒弟,可自从林澈示意我别再追问时,他却主动再提起他徒弟,信息虽然不多,可却细致到他徒弟修习的什么功法,这会不会是别有用心,以断了我们对他徒弟的猜测?话语中一句一个劣徒,可细细追究,哪一句不是为他徒弟开脱罪名,而他又为何要护着他徒弟?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绝命手一定和他徒弟有关系。可再怎么问唐秦时,他只会避重就轻,反而不利之后的调查,再加上林澈不断的眼神示意,我最终还是告辞离开了。 行走在唐门内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夕阳的光洒在这蜿蜒小道,微风吹过,篱墙边的竹林沙沙作响,我抬手接住一片在空中飘摇的竹叶,叹了口气。 “妻子还没有徒弟重要吗?” “徒弟怎么可能有老婆重要,我个人认为。”林澈无奈地摆了摆手。 “这师父可真是与众不同……”我慢慢思索这其中关系,唐秦时不够爱他的妻子,她的地位甚至没有徒弟重要,那他们是不得已成婚?可那姑娘家中又无亲戚,这唐秦时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强制他们成亲的理由啊。越想我脑子里越一团乱麻,甚至都没听到林澈在我耳边喊了两三声。 我猛地反应过来,林澈拿着一封信在眼前晃。 “那边有新线索了,死者头部都有几个血点,经查验是毒针穿透进脑内。”林澈拆开书信总结其中要点。 “毒针……” 一定是飞出的毒针,致受害者死亡的或许不是刀伤,而是这毒针!刀伤只是为掩盖什么,故意引人注意。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走。”我拉着林澈一路狂奔至唐秦时寝居。 他依旧是那般面不改色,理了理衣衫坐了起来。 “所以呢?”他依旧带着一抹微笑,眼神确是冰冷。 “阁下应当知道,又何必再问。” “所以我能做什么呢?我与他早无瓜葛,又如何能帮你们?”他自嘲地笑了笑。 “就凭他喜欢你。”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果然闪过一丝波光。 ☆、江湖血雨红颜绝4 “青崖!你们可算回来了,你去调查案情都不告诉我!”槐序前一秒还在远处,下一秒便冲过来抱住了我。我抱歉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不是风和兄怕你遇到危险嘛。” “他拦我就算了,你也帮他拦我......”她赌气地推了推我的手。 我看了看她的身后,除了和林澈谈事的沈风和,空无一人。“暮雪呢?” “暮雪她看了你留的那封信后就回万花谷了,说是有要事.......”能有什么要事,暮雪终究还是放不下。我把和林澈来之前商量的计划告诉了槐序,槐序一握拳:“我去!”喊出这句话时,林澈和沈风和纷纷停住交流转头看着她。我忙捂了捂槐序的嘴,不好意思地笑笑:“语气词语气词......” 沈风和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槐序,不可以说脏话。” 槐序扒拉着我的手正欲解释,我忙拖了她到一边,边拖边向沈风和示意:“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青崖......风和他误会我了。”槐序有些焦急。 怕他做什么,误会就误会。“你还想去吗?想去就别和他解释了。”我握住她的肩低声道。 她眨了眨眼睛重重地点头。 月上柳梢,枝头雀起,偶有冷风吹面,叶落声啼。 风风支走了沈风和,而林澈,槐序,我悄悄来到城郊荒亭中,以前经常有小情侣在此幽会,自从红颜绝命手出现,这一带便冷冷清清,无人光顾。 “风和他等会儿就来,我们先走了哈。”林澈拉着我向槐序挥手告别。 槐序乖乖点头,手里捧着一盏鸳鸯花灯。我临走时和槐序对视了一眼,我就在不远处的树后,镇山河时刻护她安全。 一阵瑟瑟的风袭来,我站直了身,集中精力注意周遭动静,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踪迹。 岑寂的黑夜里,幽深的密林里仿佛只有那一座亭子,亭子里一个粉衣女孩,一盏鸳鸯花灯,灯上那光微微映照着椅上的青苔。 “风和怎么还不来......”槐序低头摆弄着那盏花灯,刻意放大声音道。 忽然一阵急速的烈风穿过,隐隐看到那风中夹杂的闪烁的寒光,不好,是暗器!我忙竖剑念决,直到槐序周身闪现蓝色气墙,我才松一口气。镇山河只能持续八秒,我忙朝槐序喊道:“快跑!”林澈持剑一个飞身去追那暗器来的方向。 槐序提着花灯往城内方向跑去。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抹灯下晃晃悠悠的身影:“别管那灯了,去找风风他们!”随后我施展轻功往林澈那个方向追去。 一阵武器相击之声由远及近,再一眨眼,便看见林澈与一袭黑衣之人打得激烈。那黑衣人一见我来,便抽身往我这击来,我忙一个转身,躲过那飞出的数支毒针,林澈忙撤身向他追来,我提了剑去帮林澈,几个回合下来,那黑衣人动作已有些吃力,一个不注意便被步步击退,我和林澈信心大增,步步紧逼,他已退无可退。 “束手就擒吧!”林澈剑锋所指,寒芒闪过。借着冷冷的月光,我这才看见那人被挑破的黑面纱后还戴着半张面具。 林澈用剑欲挑开那半张面具,他好像很怕,偏头转向一边,剑锋在他另半边脸上划过一道血红的口子,鲜血渐渐渗出,流过脸颊。林澈和我都没想到,他拿剑的手还微微颤抖了下。 “青崖!”是槐序,我回头一看,她旁边站着风风。忽然间一阵急风呼啸而过,我一个不稳,脖子上便被横了一柄长刀,那刀锋的冷气直逼我喉。是那黑衣人从地上跃起拿刀挟持我,怎么又来! “放开她!”林澈忙拿剑直指他,剑尖还滴着鲜血,而他手中的刀就横在我颈前,最坏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我艰难地咽了口水,看着对面的三人,不对,是四人,那雾中还有一个身影。 “让我走!”他将那刀逼得更近了。林澈看着他,最终缓缓让道。 “师......师父。”他拿刀的手顿了顿,林雾中那一抹深蓝身影迎面款款走来。 “已经有那么多无辜之人死去,你还要闹到何时?”他镇定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愠怒。 “你,管我。”他愤愤地说出这三个字。我竟觉得身后这人有些小孩子脾气,醒醒!杀了那么多人还小孩子呢! “你恨我,大可来取我性命,别伤及无辜。” “恨?哈哈哈哈,我是恨你啊!我的世界里早就一片死寂,我本来可以忍受黑暗,是你,你让我看见了光,可偏偏又是你,亲自把它踩灭!现在又把我扔回那里!”我更觉得挟持我的不是一个成熟的冷面杀手,而是一个偏执孤僻的小孩。 “你还是那样不懂事......” “呵呵,我就是不懂事,我就是要杀死你的爱人,我要杀尽这世间所有的女人,她们都是祸水,都该死!”我一听心里一惊,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啊。 “这和她们有什么关系?要杀要剐你冲我来。”唐秦时音量提高了几分。 “我是恨你,可我为什么要杀你,其实,今天这一刻我已经等很久了,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师父。”他声音有些颤抖,一同颤抖的还有他手中那长刀。我见机一挽长剑,说时迟那时快挡开他那长刀,一个侧退到林澈旁边,林澈忙把我拦在身后。 长刀落地,震开满地枯叶,他只一怔,不回头,也不去捡那长刀。“师父,你和我走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在院子里种一棵花树,你在树下弹琴,我在旁边听,就像从前那样好不好?”他像一个小孩子想问大人要糖吃那般渴求。 唐秦时久久不语,只是紧皱着眉看着他。 “师父......”他蹒跚着往前走了几步,颤颤巍巍伸出手,可唐秦时却往后退了几步。 “师父,你还是不肯跟我走......世人眼光就那么重要吗?我才不在乎他们想什么,而师父却和我不一样,师父害怕......”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在原地徘徊,不知往哪去。 “够了!”唐秦时打断他,“满口胡言!” “师父,那就别怪我......”他后退艰难地捡起那长刀,似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朝唐秦时刺去。唐秦时眉头一皱,拿出身后千机匣,他还未近身,便被飞针刺中,随后仰面倒在了枯叶铺满的地上。 “师父,你还是不信任我,我怎么可能杀你,我杀遍全天下人也不可能杀你的啊......”他躺在地上,虚弱地苦笑道。他手中的那把长刀刀尖朝向的是自己。 唐秦时拿着千机匣的手微微颤了颤,随后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半跪着。唐秦时抬手去摘他的半边面具,而他奄奄一息地伸手拦住唐秦时的手:“丑......” “我看着你长大,你什么样,师父还不知道。” 他也不再去拦,缓缓放下了手。面具落地,那张脸上原来有个疤痕,虽然刺眼,可那张脸还是很俊俏啊,怎么会觉得自己丑。 他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闭目用气息说道:“真的不好看......” “在师父眼里,明月最好看。”原来他叫明月。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闪过刹那的光芒,很快消逝不见:“师......”他终究没有喊完那声“师父”。 “对不起诸位,我自会去官府上报,所有处罚皆由我一人承担,他已经死透了......”他压抑着哭腔,喘着粗气抱起地上那人,缓缓往雾深处走去。 “唐兄你去哪?” “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雾里飘来一句话,那一抹,两抹身影逐渐消隐在雾气中。 秦时明月,长离未还。 ☆、江湖风波笑谈中 “唐明月从小父母双亡,在街头流浪,经常因为偷吃的被人家追着打,关键是被打了还不认错,那疤就是人家拿着烫铁给烙的,后来遇到了唐秦时,他收他为徒,带他回家,他从那以后再也没惹过是非,每当人们见到唐秦时,他身边必定跟着唐明月,那时候他没有戴面具,左脸上那疤很明显,被街上一些小孩儿耻笑,从那时他便做了张面具戴着,经他师父劝他才肯取下来,再后来他师父要娶妻,他不许......欸欸欸风和!”只见槐序被风和拖着远离聚拢的人群。 “欸姑娘你去哪,故事还没讲完呢!”听众们纷纷问道,渴望听到故事的后续。 “那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槐序朝他们摆摆手便跟着前面快速行走的风和离开了。我也迈了步子跟上他们。 沈风和将槐序拉到一棵柳树下:“不是让你别去吗?那么危险!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只见槐序低着头,想去牵沈风和的衣袖。 可他却一挥衣袖,让槐序的手落了空。他有些激动地说:“为什么你从来不听我的话?青崖他们让你去你就去了?啊?”第一次见沈风和这么失态,他满脸涨红,动作也很急躁,我停住了步子,不敢往前再迈一步。 “也不是青崖她们要我去的,是我自己想去......”槐序低头解释道,宛如一个犯错的小孩子。 “你那群朋友能带你什么?他们只会把你往火坑里推,那绝命手那么丧心病狂,你要是没了怎么办!”听到这我便来气了,什么叫把槐序往火坑里推?这沈风和怎么突然变这样了?还是说,一直都这样。 槐序讪讪地笑着,又伸出手去牵他:“风和对不起嘛,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沈风和这才稍微消了消气,没有甩开她的手。 怎么又道歉,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是要上前反驳沈风和一番,警告他不许这样对槐序,还是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地离开?直到林澈走了过来:“青崖你在这不闪吗?”嗯?我不解地望着他。 “你个锃亮的电灯泡,走了。”他拉着我就走。我回头看了看那一对,随后叹了口气离开。是啊,感情是他们两人的事,我在这多心做什么。 万花谷依旧那般宁静,徐徐清风伴着鸟语花香扑面而来,不愧为这纷扰江湖外的世外桃源。我推开竹门,暮雪正歪头提笔写着什么,见我来,她忙放下笔迎了出来。我牵住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我正给你写信呢。”她笑了笑。我突然觉得很抱歉,该不该和暮雪说我去追凶手那件事呢。暮雪接着说:“我都知道了,青崖。”她看着我道。 我与她对视了一眼,忙转移过眼神不去看她,终究是我心虚了。 四周空气如同静止了一般,只有片片花瓣飘落。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去晴昼海逛逛吧。”暮雪忽然一笑,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我点点头,也不再去提那件事,既然暮雪没有接着说下去,我又怎么好再提。 晴昼海常年幽静,清澈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偶有蜻蜓飞过湖面荡开涟漪。一只小信鸽突然飞到我身边,我摘下信筒,拆开信纸。 “青崖,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暮雪说道。 我张开信纸来读,是林澈,说他师娘被抢,师父和那个抢走他师娘的人打起来了,两个帮派正四处召集侠士一决高下。 “我们一起走。”我读罢把信纸塞进信筒,小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向天际。我牵着暮雪的手,不等她反应,便一个轻功向万花谷外飞去。 与此同时。 “兄弟们,帮帮我,有个人挑衅我师父,他们两个帮派现在打起来了!”林澈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进来,抹着汗道。 正靠在长椅上看书的柳弈风闻言,眉头一紧,关上书问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好像是……好像是那人要抢走我师娘,我师父一生气,两人就打起来了,两边都在召集人。”林澈摸了摸脑袋,似回忆道。 “不是,不能‘好像’,你确定吗?”柳弈风听完后,把双手搭在林澈肩上,看着他冷静地问道。 林澈一脸焦急,时不时往外面看去,外面明显比平时更川流不息,马蹄声,脚步声嘈杂,他最后重重地点头:“我确定!” “走!”柳弈风背上双刀,便朝着门外走去。林澈急忙跟了出去。 我和暮雪刚望见帮派的牌匾,就看见一行人浩浩汤汤从帮里走出来。林澈匆忙地走在最前面,次之是风风,紧跟着一行帮众。林澈看见我:“跟我走就是了,我师父被别人欺负了。”正说着把我又重新拖回反方向。走着走着,听见数只刀剑武器相击之声,紧接着,红光,蓝光各种招式光效相交,映照天际,让人眼花缭乱,一阵眩晕之感袭来。 “兄弟们!来,戴上这个蓝色的手环。”林澈麻利地分发着。我接过蓝手环,没怎么多想就戴上,一瞬间一道虹光闪过,我仿佛和外界隔离开来,身上散发着蓝色的光影。面前是一片人山人海,红蓝光影相交,我还没回过神来,林澈便高喊着:“长空令下,浩气长存!”边喊边挥剑冲了出去。 “???”我呆滞在原地,怎么成浩气盟和恶人谷的阵营之战了,林澈这家伙不会是个骗子吧! “青崖,冲吗?”发着蓝光的暮雪在一旁怯怯地问道。 “emmmmmm……”我望着前面黑压压一片,迟迟站在原地不肯动身。 突然听见身后半透明气墙上传来咚咚的声音,我连忙回头看,是风风在敲打,他一面说着什么,一面比划手势示意让我们出来。 这……这怎么出来啊,出不去啊……我和暮雪四处摸着气墙妄想找到出口。外面的风风见状一手杵在气墙上,一手扶额叹气。 “啊!!!!”一道气流向我们劈来,原来是一个透着红光的丐帮弟子?他手上拿着一根竹棒,应该就是了。我和暮雪吓得跳向两边。 “大哥,有事好商量,打狗棒不能用来打人啊——”我边跑边叫道。谁知那丐帮弟子一听,更穷追不舍,铁了心要弄死我。“铮!”一把亮刀闪在我身后,那丐帮弟子往后趔趄了几步,我转过身来,是风风!他手持双刀,高大的身影横在我面前。 “风风!”我充满感激地望着他。他脸稍稍一侧,低声喊道:“这里交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点点头,转身涌进了人潮之中,最危险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打起来了就看不到我了,看不到看不到。 就在我沾沾自喜,暗暗庆幸之时,一柄细剑从身后横在我脖颈旁,仔细感知,剑身还微微颤抖着,后面传来颤颤的声音:“那个那个……” 我眼眸一亮,连忙转头:“好家伙,槐序?!” “啊——青崖!呜呜呜你怎么会在这,太混乱了,我都没看清是你呜呜呜……”槐序连忙收剑朝我扑来。“哼!塑料姐妹情,刚谁谋杀我?” 槐序牵起我的手:“好青崖,我错了嘛。”正在两人你推我就之际,一个闪着蓝影的少侠跑过来:“解决不了?我来帮你!”他说着便提起重剑准备“风来吴山”。槐序一惊忙跳在我身后,我连忙横在那名少侠身前:“这位兄弟,这个秀秀交给我,我也就只打得过她了,其他都打不过,让让我哈。” “是吗?”那名少侠狐疑地盯着我俩看。 “童叟无欺!我要一个都解决不了,回头让帮主知道了要扣我业绩。”我故作委屈,低头叹气。 “嗯……好吧。”他迟疑半晌答道,却并未有离开的意思。真是个“敬业”的家伙!我无奈唤出身后长剑,剑锋一转,指向槐序:“看剑!”槐序会心拔出双剑与我对敌,两人便装模做样打了起来…… “后退后退。” “咱往远了打。”两人剑光火石之间窃窃私语道。 加入其中的人愈来愈多,这场战斗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周围刀剑之声仿佛在顷刻之间消失,一切都似乎静止了一般,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在了上一秒。 “系统故障!系统故障!系统故障!”久违的系统声音在上方回荡。我和槐序举着静止在半空中的武器,大眼瞪小眼,也就眼睛还能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刀剑掉地上的清脆声音,世界又恢复了常态。槐序和我终是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只见仍有人还在战斗中,他们不累吗?我和槐序两两相望,肩靠着肩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等我醒来,参加战斗的人已散的差不多了,槐序也不见了,只有几队天策士兵在场地上巡逻。 “醒了吗?醒了就跟我们走一趟。”谁在说话?我眨了眨惺忪的眼睛,抬头一瞧。眼前是一个高大威严的中年军爷,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怒气,果然年纪大,藏得深。他身后的士兵似乎都在忍着笑意,好吧,是嘲笑。林澈,被你给害死了! 我一路掩面低头跟着他们,不久便到了大唐军营。待我走进去,里面竟也七七八八站着几个被“抓”的,突然间觉得有同伙的感觉真好。(呸!同伴) 那中年军爷站在台上,我抬头一眼望过去,天,他旁边站着的那个不是东方吗?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连忙收回目光,死死埋头。 “谁,来说说,为什么要开战?”那位中年军爷开口问话道,声音浑厚粗犷。 “将军,听人说,帮主夫人被抢了,我们就去为帮主讨回公道。”一名藏剑弟子说着说着咬牙切齿道。 “明明是你家帮主觊觎我家帮主在全服的地位,狼子野心,想取而代之。” “欸,不是说的欠钱不还吗?” “这怎么回事……” “这位女少侠,你来来说说原因?”那位军爷镇静地问道。 我心里还在暗想谁啊,只感觉到数道目光向我投来,我试探地抬头,那名军爷可不就正看着我嘛。 我只觉得脸火辣辣一般地烫,“嗯……我不知道,我朋友说有人要强抢他师娘,我就被拉着去了……” “噗”前面的东方笑出声来,“没事,您继续。”他强撑着绷着脸,那要笑不笑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诙谐,好吧,我更诙谐。 “可是,我谁也没打。”我想强调自己既没有主观故意,也没有客观事实,不构成犯罪。 “因为谁也打不过,哈哈。”东方接话道。 那名中年军爷回头看了一眼东方:“东方。” “嗯嗯,师父您继续。”东方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色道。 “事情源头是因你俩而起,你们说吧。”那名军爷指着最前面的两个身影,两人此刻都有些狼狈,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他,抢我的鹅。”一名男子指着身旁那人道,愤恨地将脸转向一边。 “那分明是我的鹅!”身旁那人急了,吼道。 众人哗然,我瞠目结舌,不是师娘被抢吗?就这,就为了一只大白鹅?好啊林澈,敢情你师娘就是一只大白鹅是吧。 “……” “……” “事情真相大白,诸位少侠就在这里先休息两天。”中年军爷说完后朝旁边侍从招了招手,便离开了。 “欸,军爷,有事好商量……” “唉,算我倒霉!” 这不就是刑拘吗,还休息两天…… 我眼睁睁看着东方带着嘴角那一抹轻蔑的笑意从我身边擦肩而过,那轻佻,不羁与嘲讽是我该得的该得的。 平生第一次,还是进大唐的“拘留所”,是荣幸呢还是荣幸呢。 我坐在“牢房”里,就差一首“铁窗铁门铁锁链”的背景音乐了。正感慨着世事无常,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白青崖——白青崖在吗?”是一名狱卒在门外大声喊道。 大哥……能小点声吗…… “这,我在这。”我连忙走到门边。 他递给我一张纸:“这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吗?是就签个字,然后跟我走。” 我接过仔细一看,上面写的是“白青涯”。他见我迟疑,便问道:“不是吗?” “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 “你这……在玩我吗?”他难办地摇了摇头。 “军爷,我是白青涯,我是!”旁边一间房的人殷勤地招手道。 那名狱卒并未理他,而是拿着纸又离开了。 我默默退回去,坐在稻草铺成的床上,我刚刚,是错过了什么出去的机会吗? 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盔甲的摩擦声,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将军,是她吗?”又是那名狱卒。 “嗯。”那身披盔甲的人点点头。狱卒连忙摸出一大盘钥匙翻找了起来,“哐当。”门开了。逆光的方向,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进来。那名狱卒默默地退了出去。 “师父……”我望着他,又觉得很委屈,把头埋得低低的。 他垂眸看着我,久久无言,最后只吐出两个字“走吧”,然后转身向外走去。我心里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什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跟在他身后。 “青崖——”槐序在大门外挥舞着双手,我此刻真想冲上去捂住她的嘴。 “哎呀,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槐序上下左右前后打量着我。我按住她的肩:“我没事,就是今天太阳有点刺眼。”我用手遮了遮眼睛。师父抱着双臂站在一旁,抬头看了看天。 “诶,对了,你没事吧。”我突然想起槐序也曾是我并肩作战的“敌军”。 “我那时候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是风和把我抱回去的。”槐序靠了靠身旁的沈风和,沈风和宠溺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 “不好意思啊青崖,本来想回来找你,可等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跟一群士兵走了……”沈风和有些抱歉地说道。打住打住,别再说了。我连忙打断他:“没事风和兄,槐序没事就好,幸好有你照顾她。”他俩又相视亲昵一笑。 “青崖,你没事吧。”身旁传来轻细的声音,暮雪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 “我没事哒,你看我这不好好地出来了嘛。”我视线一展,旁边站着林澈,“林澈,你师娘是大白鹅是吧?” 林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背后掏出一株雪莲:“对不起啊青崖,我也不知道事情是这样,我也是道听途说了,来,这雪莲你拿着,能出来就好,开心点哈。” 我怔怔看着那株雪莲,那雪莲上还铺着些白雪。我一时间无语凝噎。 “你你先收着,别说话了。”暮雪把雪莲塞到林澈怀里,将他推到一边。 “青崖,我走了。”师父放下双臂,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欲转身离去。我想说些什么,可看他归心似箭的模样,便也无话可说了,只得点点头。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愈发模糊了。 “青崖,别看了,走远了。”槐序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嘀咕道。 “啊。”我晃过神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小澈,我们都是一个帮派的兄弟,兄弟有难,我们怎能视若无睹,可这次的确是你的不对了,听信传闻,召集帮众,武器损坏倒没什么,可他们负伤……”柳弈风指了指卧在床上的帮友们,暮雪正蹲在榻旁轻轻为他们上药。“甚至,还害得青崖进了……”抱剑靠在一旁的我一听感觉脸好像又烧起来了,不自在地原地换了换靠姿。柳弈风似有察觉,便话锋一转:“这次是个教训,以后别再犯类似的事了,大家都好好休养几天。”风风似若无其事地用布帛拭了拭他锋利的双刃。众人渐渐散去。我正欲转身,“青崖,等会儿有事吗,一起走走吧。”风风看向了我问道。我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便跟着柳弈风出去了,两人并肩走在稻香村道上。 “青崖,在那里没受欺负吧?”风风像长辈一般关心地问道。 “没有呢,风风。”我虽然仍有些难为情,但更多的是感动,是对相识于游戏里,萍水相逢的关心的感动。 “没事就好,小澈这次做的确实莽撞了,回头我再训训他,让青崖消消气。”风风如一个大哥哥般笑着拍了拍我的肩。 “不用啦风风,我很开心。”我感激地望着风风。 “为什么开心呢,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不过开心就好!”风风摇摇头笑道。 “嘿嘿……”我低头笑笑。我很开心,是因为有你们哪,我在心里默默回答道。 “十全大补汤,金露酥,红河白龙,桂花羹……新鲜的,热乎的——少侠看过来欸——”街边摆摊的小贩热情地吆喝道,他们每天重复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事,可似乎总是乐此不疲,脸上永远洋溢着笑容。 “青崖,他们家叫花鸡不错,我请你吃。”风风指了指一家写着“食”字的饭馆道。 “风风,不用这么……”我不好意思地推辞道。 “江湖浩大,相逢即是有缘,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这点饭对大哥来说小事一桩。”风风拍了拍胸脯坚定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举手作了个揖。饭馆虽小,却门庭若市,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位置坐下。 “风风。” “嗯?”正埋头吃饭的柳弈风抬头。 “你有没有过很想离开这里的时候?”我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嗯……”风风放下了碗筷,同样真挚地盯着我,并未问我为什么突然提这个问题:“剑三这个世界,最初玩的是游戏,到最后玩的是人情,支撑我们走下去的,也是人情,这就是一个有人情味的江湖,可是青崖,如果这个江湖让你不快乐了,你可以随时走,它本质其实还是一个游戏,玩游戏嘛,让自己开心最重要。” 我点点头:“风风你会走吗?” “会吧,我们不能总沉溺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对吧,可是,我舍不得……”说着说着风风的语气渐渐低沉了下去。风风是不是还舍不得大祭司?我正想着如何安慰他,他自己便迅速调整好了:“对了,我的徒弟叫陆行之,你们要是遇见了可以认识认识,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呢。”风风一说到徒弟,眼神中又恢复了光亮。“陆…行…之?怎么写呢?”这名字听着很熟悉。柳弈风用手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每一笔都似刻在了他心里。 “欸!我认识,是不是苍云的?” “对,是!青崖你认识?”风风有些激动地看着我。 “我不太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可是风风你看,这上面有他。”我摸出好友簿,翻到了陆行之,指给他看。 “对对,就是他,缘分哪!”风风拿着那个簿子啧啧感叹道。 “对了,风风,你就这一个徒弟吗?”我看到他爱徒如命的样子不禁问道。 “是的,就这么一个独苗苗。” “那……你没想过再收徒弟?”我试探地问道。 “不收了,我只收这一个亲传弟子。” “真好......” “我当时收他为徒时,他还傻乎乎地什么都不懂呢,那时候我就天天教他心法,带他练功,提高修为,转眼间,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也可以有自己的徒弟了,我还说让他收徒时把徒弟带回来我把把关……”风风风温柔地讲述着他们的过往。 我托着下巴痴痴地听着,如果当初我遇到的是风风,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师父好像回不到从前了,可是从前的师父,不也是那般冷漠吗?不行,你不能这样,你忘了从一而终吗?一日为师,便终身为师。 ☆、再赴北邙渐生疑 一天傍晚,我做完任务回来,踏上台阶正准备打开房门,只听见后面有人在叫我。 “青崖,我带你去个地方。”我转头一看是师父,他正微笑着看向我。 我没吭声,就一直看着他。 “青崖,你生气了吗?”师父不解问道。 “我有吗?”破天荒,我生气师父居然还能看出来。 “东方说,女孩子不说话就是生气了。”师父认真道。 没想到东方还教了些有用的东西给师父。 “既然你说话了,说明你没生气,还好还好。”师父像答对题般松了口气。 我:“……” “话说回来,师父,我名字怎么写来着?” “白青涯啊。” 我拿了纸笔来,摆在桌上:“你写一下。” 师父不解,还是提笔唰唰唰写下三个大字,我接过一看,果然是“白青涯”。 “师父!你连你徒弟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些生气。 师父拿着纸左看右看,“没错啊,白—青—涯。” “我叫白—青—崖,。'且放白鹿青崖间’的白青崖。” “奥对,太久没写字了。”师父摸了摸脑袋。 “你再写一遍。”我转身扬头道。 师父未吭声,过了许久都没动静。我转过身,只见他拿着笔一字一画地写着什么,我垫脚一看,竟是排的整整齐齐的无数个“白青崖”。他闻声抬头,朝我一笑,继续埋头写字。 “够了够了,不用写了,知道就行了。” “青崖不生气了?” “嗯……” “那可以跟我去个地方了?” 见我没说话,师父便拉着我往前走,见这沿路风景,像是去往天策。 行至穷途,只见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北邙山”。北邙山?!为什么会是北邙山,可这里一片青郁之色,一点不似秘境里那般残破萧条。“师父,这真是北邙山?”我不解问道。 “是啊。”师父答道。 “那这里之前打过仗吗?”我追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青崖?”这下换师父不解了。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摇头示意没事。 “给你,山丹花。”我一个回神就看见师父拿着一朵小红花,他身后便是一大片红艳的山丹花海。那再往前走,应该是一片上坡,是魂灵穿行的地方。可当我走到那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只有天边那一轮火烧般的夕阳洒下的红晕。 “天策的夕阳真好看,是别处都没有好景致。”我不由得感叹。 “纯阳的雪景也很好看啊,是独一无二的景色。”师父答道。 开始了,商业互吹开始了。 不一会儿便到了北邙山顶,夕阳已经隐匿,明月静悬于漫天星河之中,将这大地披上一层薄光,依稀可见山下天策风光,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 “北邙山北枕黄河,南临洛阳,西靠秦岭,六山环绕,三水纵横。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这些你都记得?”我有些惊讶。 “此为战略要地,天策府依北邙山而建,守北邙,即守东都洛阳,行军打仗,不可不知。”师父笑了笑。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快开始了。”师父看向了山下。 忽然一声炮响穿云,我心中一震,随后便见一朵烟花在上空绽放。我抬头看,烟花化作流光雨溢下,消逝之际又有数朵烟花竞相绽放。笼罩于大地的薄光似是被烟火烫开,恍如白昼。好看!第一次离烟花这么近,好像伸手便能触及。 “就像是在长安......”我望着漫天流光道。 “天策在,长安在。”师父坚定地说道。我转头望着师父,笑着朝他点点头。 “师徒一心,同去同归。”师父低头看着我道。 “师徒一心,同去同归。”这一次,师父总算记得了。他眸中的倒影,是我和身后的漫天花火,我曾期盼了好久好久的场景终于出现了,可我却好像没有那么开心。 ☆、出谷济世赴江城 这日暮雪急匆匆找到我,手间还挽着一个小布包。 “青崖,江城突发疫病,蔓延迅速,万花弟子都要出谷诊治,我明日就要走了,这一包药你拿着,煎好后一日分三次服用,一次一碗,做好预防。” “会传染吗?”我担心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渡口几个船夫突觉身体不适,咳嗽不止,起初以为是肺病,可后来江城大半百姓都出现同样症状,染者已经近百了。” “这么严重......江城......我之后来找你。” “青崖,你不要来了,很危险。”暮雪忙摇头道。 “我们是好朋友,同甘共苦,我来帮忙。” “嗯!”暮雪眼眶湿润地点点头。 送走暮雪后,我动身前往天策。门口的军爷好像已经认识我了,并未阻拦询问,我一路顺利直达师父寝居。 “谁让你收那么多徒弟来着?”屋里传来师父的声音。 “我这不是为了赏钱嘛,谁能想到他们闹这么大矛盾,不过你收青崖是为了赏钱?”东方懊恼地问道。我心里一咯噔,不由得心跳加速,急忙停住刚要踏进房间的动作,迈了一步回来背靠在门后。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答道:“嗯……” “我反正不信,你这家伙肯定……” “不是你说的吗?人之本性。”师父打断他的话道。 这般掷地有声,我躁动的心好像在顷刻间被泼了冰水一般,短暂的刺激之后是秋风席卷落叶般的凉。我不敢再听下去,慌乱中随便找了个方向快步逃去。 师父他心里应该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要骗东方呢?“青崖?你跑什么?”背后传来东方的声音。我站定身:“啊没什么,我来找师父......” “你师父就在屋里呢。”东方朝屋内怒了努嘴。 师父精神抖擞地踏出房门,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笑着道:“青崖来了。” “嗯。”我点点头,脑海里全是他满面春风得意地说着“人之本性”的模样,挥之不去,导致我不敢再迎面看他。 东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看我又看看师父,嗤笑一声离开了。 “青崖你来......” “药,防治疫病的。”未等师父说完我打断道,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他笑了,并愉快的收下了:“那留下来......” 我再一次打断他:“师父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转头就走,最后几乎是用跑的,师父没有跟上来,师父怎么会跟上来呢,是我想多了。 只觉得我自诩能看透诸多人心,却怎么也看不透师父,那个说同去同归的是他,说为了赏钱的也是他,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两者都是他。 乌篷船在长江行进,回想在脑海的全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可除了拍在船身一阵一阵的浪声,什么都没有。“姑娘,前面就是江城了,我这船进不去,您看......” “多谢船家,我自己过去就好。”我走上船头,欲轻功飞行。“欸,姑娘等等!”身后的老船夫喊道。 “船家不必担心我,我轻功还可以。”这船家真好,还时刻惦记着客人安危,我打心底称赞。 “不是,姑娘,您船钱没给!”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起的势一下焉下去了,忙掏了船钱给他。 到渡口时,只见通道俱被栅栏所堵,有一队士兵在入口处站岗。他们脸上均遮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 “江城,只进不出!” “官爷,求求您,放我们出去吧,再在江城待下去,我们都会死的!”一个布衣百姓苦苦哀求道,身旁的人们已经跪下双手合一恳求,有妇人偷偷地抹着眼泪,怀中抱着的小孩哭闹个不停。 “朝廷有令,封城,一律不许放行!”官兵的口气不容得半分商量。 “求求您了,朝廷是想放弃我们,让我们死啊!” “就是就是!这分明就是让江城变死城啊!” “不是有万花医者前来诊治吗?怎么会抛弃江城?”我突然冒出来一句。 “万花的人自救都来不及呢,怎么救我们!这病就治不了!”一个百姓叫苦连连。 万花的人也出事了,糟了!暮雪! “军爷,麻烦您让我进去。”我朝官兵作揖道。 “里面的人拼死拼活地想出来,外面逍遥自在的人倒想进去。”他们面面相觑。 “不是,我没开玩笑,我有很重要的人在里面。”我正色道。 “你没有面纱。”他们指了指遮面的白布。 我心急之下忙撕了一角裙子,遮住半脸绑在耳后:“有。” 他们不可思议地连连摇头,搬开栅栏:“进去吧。”我刚经过便被撞到一旁,里面的人全冲了出去,官兵们忙关栏提着长矛出去追,好一番功夫跑出去的人均被赶进城内,有几个执拗的被长矛刺伤了腿,被一路拖在地上回来。 “你们出去了,若是被感染,其他地方的百姓怎么办?整个大唐怎么办?!”官兵训斥道。那几人只是赌气似地低头不吭声。 “你们以为我不想走?我妻儿老小都丧命了,我不恨?我为什么守在这里,因为要保证更多人的安全!”这位军爷说的没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是江城的城门一开,整个大唐都将生灵涂炭。 我行走在江城街道上,人迹寥寥,整个天空都被灰色笼罩着,找不到一丝太阳的影子。破旧的衣服,菜篮,腐烂的冥纸占满了街道。我的心好像也被白布包裹一般,压抑得透不过气,我只想快点找到暮雪。绕了好几条街忽然看到一抹墨紫色的身影,我小跑追了上去,那名万花弟子惊恐的回过头看着我:“纯阳的人?” “公子,我找白暮雪,能麻烦告知你们万花的营地在哪吗?” “她好像染病了,被隔离在城西。”他淡淡答道。 我心里一震,暮雪,不会的。我连连摇头往城西跑去。“姑娘,能再说一遍她叫什么名字吗?”我慌忙转身:“白......” “青崖!”是暮雪!她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愈来愈清晰,相拥的那一刻,我看到她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飘扬。。 我忙把她上下打量:“暮雪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眼眶又红了。 “青崖你不该来的,这里太危险了,有好几个师兄师妹都染病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找到可医治的法子。”她叹了口气无力地摇摇头。 “这么严重,连万花都没有办法......”我连连摇头道。 “不过谷师姐正尝试把天山雪莲加到方子里,现在还不知道效果如何。” “是上次祁师叔拿来的吗?”我问道。 “嗯嗯。” “谷姐姐居然还留着。” “可能还是放不下吧......”暮雪叹了口气。 被暮雪领着进入了万花营地,一个个搭起的简易帐篷,一个个忙碌纷乱的身影,一阵阵浓郁的草药味蔓延在空气中。 “青崖,晚上你就和我挤一挤,这里条件有点简陋......” “没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只往那边瞟了一眼便匆匆问道。 “嗯......”暮雪沉思了一会儿。 我有些期待地盯着她。“青崖你就坐......”我情绪一下低落了起来。 “青崖你就帮我打下手吧。” “嗯嗯!”我举双手表示赞同。 不知忙碌了多久,不觉中到了深夜,可暮雪和我都睡不着,感觉自己就像被泡在药罐子里,浑身上下全是草药味,让人越发清醒。 我们并肩坐在帐篷外,面前堆起的一小簇篝火已经熄灭,夜晚露重,柴被铺上了一层密密的水雾。 “青崖,安史之乱是不是要到了。”暮雪望着墨色的天空问道。 “现在是天宝十四年,秋。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不过,应该快了。”我仔细地算了算,发现这个盛世就要走到尽头了。 “那我们会归向何处呢?” “我也不知道,不管归向何处,我们都不要走散,好吗?” “好。” “弱水呢,最近怎么都没见到他?” “我和他......都需要分开冷静冷静。” “那你们......” “本就是游戏情缘,说好的缘去便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平静地说完这段话,我总想问些什么,还是把要开口的话咽了下去。 “没事,你还有我呢,你还有槐序,槐序一听这事急忙要赶来,风和担心她结果半路把她抓回去了哈哈哈......”我不禁笑了笑。 暮雪也笑了笑:“她可能是因为你要来......” 我打断暮雪:“想什么呢,都是一样的。”暮雪低头勉强地笑了笑。 “我们倒是有退路,只可惜这里的人们他们没得选择,这次疫病说来就来,以后的战乱可能也是如此,明明他们是虚拟的人物,是一个个模型,可他们偏偏有思想,有人情,有温度,如果他们什么都感受不到,或许这一切就不会那么凄凉了。”我叹了口气。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呢,也许他们不后悔呢?有很多东西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暮雪一番话像是劈在我身上,是啊,有些东西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道理都懂,可我还是把逃避当作护身符,暮雪无心说的话偏偏正戳中我要害。 只能应声点头:“也是......”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有的只是黑漆一般的夜。 不知什么时候已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听见外面脚步声,说话声,还有......欢呼声?我连忙起身去看。 “太好了!终于有救了!”他们像在兴奋地庆祝着什么。 我凑近问了问身旁一个万花弟子:“姑娘请问是有医治方子了? “是啊!谷师姐的方子起效了,病人情况已经慢慢好转了,太好了!”她激动地答道。 “天山雪莲用处那么大啊......”我喃喃道。 “当然啦,这天山雪莲只有纯阳才有,听说其生长在雪山悬崖绝壁上,要想采下需要功力绝佳者,否则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了!”旁边万花弟子回道。 “哦哦,原来如此......”我就是纯阳的,我难道还不清楚。 “欸,你是纯阳宫的人?”这姑娘是会什么读心术吗...... “是啊。”我尴尬一笑。怎么见到我的万花弟子第一句话都一模一样......纯阳怎么了?清修归清修,但也不是独善其身之辈,纯阳宫人就不能下山救人了吗.......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这的都是万花的同门,确实没见过纯阳的弟子。”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没事没事。”我讪讪地笑着,别想了别想了,这姑娘就是会读心术。 “我这只有一朵雪莲,要医治全城百姓,怕是远远不够。”谷之岚摇了摇头,低头冥思道。 “那派一名弟子上纯阳求药?”她身旁的一位万花人士问道。 “我勉强挤了进去:“我愿回纯阳向掌门求药!”谷之岚有些惊讶,看到是我:“是你......白姑娘。”原来她还记得我。 “谷姐姐,我愿上山求药。”我向她作过揖道。 “如此,真是多谢姑娘了!”她向我回了一揖道。 与暮雪告别后,我便踏上了回纯阳之路,到纯阳山门时,只见一男子怜爱地摸着一女子的头,好不温馨缠绵。这一定是气纯吧,剑纯大兄弟可做不来这事。 我愈走愈近,越发觉得那男子眼熟,这,不是沈风和吗?!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槐序知道吗?见他两人旁若无人,我思虑再三决定不打草惊蛇,一个轻功飞走,救人要紧,之后再找他算账。 我一走进两仪殿,便瞧见掌门在打坐,修道之人最忌讳凝神聚气时被人打断,我便在边上及急切地等着。可我等了许久,仍不见掌门睁眼。 “白青崖?”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祁师叔。 “祁师叔好。”我恭恭敬敬作揖。 “你找掌门何事?”他看见我在掌门旁边探头探脑的样子问道。声音还是那么冷,可能只有对谷之岚才不这样吧。我将来龙去脉简要告诉了他。他眉头紧锁:“跟我来。”我瞥了一眼打坐的掌门,便匆匆跟着祁进走了出去。 这日大雪连绵,周遭景象被雪幕遮着看不真切。坐忘峰上祁进负手而立:“今日雪势过大,弟子去采怕不安全,你且站在这里等我。”我还没来得及回话,祁进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雪景中。我趴在悬崖上往下一望,初时只见得风雪中一抹蓝色的身影,到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呆呆站在坐忘峰上,想了很多很多,祁进依然还没有上来。忽然觉得眼前一暗,冰冷的雪不再落在已麻木的身上,有些回暖之意。我回头一望,是林澈执伞避雪。我有些惊讶,冲他一笑。 “雪这么大也不知道拿伞,本来就够傻了,再淋傻了怎么办?”他有些嗔怒道。 不过我可一点也不怕,他生气没有任何威慑力。 “在等祁师叔,不知他何时上来。”我看着下面道。我忽然想起林澈那日也定是这样采雪莲的吧。 “江城的事我听说了,暮雪怎么样?” “暮雪没事,就是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的,等疫病结束了,我就带她去走走,放松放松。” “你们俩真好啊。”他感叹道。 “对了,掌门打坐都那么久吗?” “什么打坐啊,掌门他肯定是打着打着睡着了,上次我去还听见了呼噜声呢。”林澈笑道。 我不禁一笑,要是谢云流还在,掌门定不会如此“无为而治”吧。都说谢云流重伤师祖,叛逃纯阳,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孰是孰非,事情的缘由曲折,谁又说得清楚呢。 忽然茫茫大雪中一抹蓝色身影逐渐清晰,直至一个轻功落在我们面前。他的肩上积满了白雪,额前两缕白发也不那么刺眼了。他把一块大布包递给我,里面全装着雪莲:“有劳,若是不够,再找我即可。” 他也不抖落满身的白雪,而是抱拳行礼后消失在了深雪中。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布包,是他从衣袍上撕下来的一大片。 “青崖,你要走了吗?” “嗯,要赶去江城把雪莲送去。” “我和你一起去。” 见我迟迟未允诺,他急忙又添道:“我和暮雪也是朋友,怎么就你能去,我不能去?” “只是这疫病,可能会传染,很危险,你还是……” “你这是在挑战我对朋友的真诚吗?”他正色说道。 “好吧,那走吧。”我见阻止不了便松口答应。 到了江城,守卫士兵把我俩拦在门外:“朝廷有令,全面封城,不许出也不许进!” “可是我们是进去救人的啊!”我解释道。 “姑娘你还说,前日你一个轻功就飞出城外,我们拦也拦不住,这还没算你的过呢!” “我那是着急去取药救人。时间晚一步都不行!” “可你知道那危害是什么吗?若是你被感染,你身旁这位,你们纯阳宫那么多弟子都要受你连累,姑娘真的没有考虑过吗?” 我……我哑口无言,他说的对,是我未考虑周全。 “军爷说的在理,我回头好好训训她,只是……这雪莲,能否拜托军爷交给万花的谷之岚谷姑娘?性命攸关,耽误不得。”林澈拱手请求道。我用手肘抵了抵林澈,还是亲手交给万花的人妥当。 “或者还是麻烦军爷通知万花弟子,来城门取便可。” 那守卫爽快地答应了。我和林澈就等在城门口,不一会儿便有万花弟子风尘仆仆赶来。 “暮雪!”这林澈喊的比我还快。 “林澈,你也来了。”暮雪感动道。 我们隔着一道高高的栅栏,相视一笑。“暮雪,一定要平安回来啊,这场疫病一定会过去的!” “嗯!” “不许摸手!”我和暮雪被那名守卫浑厚的声音吓了一跳,同时缩回了要握在一起的手。 我和林澈行走在林间小路,身后的江城越来越远。 “暮雪瘦了。”林澈断定道。 “唉,万花弟子都以医济苍生为己任,可他们病了,谁又来医济他们呢。” “青崖,别想那么多,这些事情还没发生呢,暮雪要是病了,还有我们呢。” 我点了点头,那种情绪又悄然包裹着我了,躲也躲不了。 忽然想到风和那件事,便决定前往七秀找槐序去。 “我要去七秀,你一起吗?” “好啊,我去会会风和,好久没一起喝酒了。”我还没说要去找槐序呢,这家伙直接跳过了好多程序。 我唤出了小信鸽,让它事先把我们要去的消息带给槐序。 赶到七秀坊已是傍晚,“青崖!”槐序站在门口向我招招手,笑着跑过来抱住我。 “林澈。”她也向林澈问了问好。 “跟我来,你们肯定饿了吧,我特意做了一桌好吃的等着你们呢!”她挽着我的手带我们进了七秀内坊,一路得见小桥流水叶聘婷。 “托槐序的福,我还从没来过内坊呢,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林澈啧啧叹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这是开心看见这么多妹妹吧!”我打趣道。 进了一扇红木门,果然迎面看见满桌子菜,槐序“小厨娘”的称号果然不负盛名!沈风和提了两坛好酒从门外进来,老远便闻见一阵酒香。 “林澈,青崖你们来啦。”他还是那般风度翩翩,处事不惊。自从纯阳山门看到了那一幕,他人越是眼前这般完美,我越觉得后怕。我还是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过一般,与他微笑问好。 “不知阔别这么久,风和兄酒量可有长进?”林澈又自来熟地和沈风和畅聊。林澈随意地坐在了槐序右侧,沈风和微笑着拉槐序起来坐在了槐序原先的位置,槐序低头换了个位置乖乖坐下。林澈依旧欢乐与沈风和闲聊,我看到了这一切,默默不吭声。等他们还在喝酒时,我拉了槐序出去走走。我们并肩坐在一艘小木船上,微风吹拂,湖面波光粼粼,小船有些微微摇晃,荡得让人有些昏昏欲睡,这情景似曾相识。 “槐序,你快乐吗?”我望着天上的星星问道。 “青崖?我当然快乐啦哈哈哈。”槐序有些意外我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没有跟着她笑,真的,一点儿也不好笑。“风和,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挺好的。”她也不再笑了,低头回道。 “你怎么连我也要骗?”我抓住她的手:“他明明就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纯阳山门前,我都看见了。” “青崖,我……我不想让你担心,风和他对我很好,好到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他,可是……他同样对别的女孩子也很好……”她低头有些着急地回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我看着她问道。 她点点头:“嗯,他对他的徒弟很好,对他的其他异性朋友也很好,只要她们一有消极情绪,他便赶过去开解她们,他说他们只是朋友,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要求太苛责,他的朋友们的确很需要他。” “你……好像变了,槐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摇了摇她的肩道。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博爱,他的好让我感觉很空,很怕,他的完美吸引着我,可是,也是他的完美让我感到害怕。”她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池中的荷花。 “他经常这样吧。” “他很多时候晚上一出去就是天亮才回来,问过一两次之后,看到他厌烦的眼神,我也不敢再问了……”她摇摇头。 “你不是沈槐序,你是白槐序,你要是累了,就回来吧,我还在,暮雪还在。”我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她以前是那样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现在就像被关在笼里的金丝雀,外人都感叹它有一个多么爱它的主人,可那只是表象,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快不快乐,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此去一别是前缘 第二天清晨我和林澈便向槐序和沈风和道别,动身回纯阳宫。 “师父?”我看见了站在纯阳宫山门外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林澈笑了笑:“你师父怎么都不上去,站这外边多冷啊,他还没打伞。”说完他便把伞递给我,我正想拦住他,可他已经走出去和师父打招呼。师父好像有些意外,与林澈寒暄一番,随后看到了林澈后面跟上来的我。 “师父。”我撑着伞看着他,心里一股暖流涌上,师父来找我了。 “嗯。”他点点头,接着又说:“真巧啊,我来找我一个朋友,不过他今天好像不在。” 我心里涌上的暖流顿时又倒了回去,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垂着头看着地上积得厚厚的白雪,手不自在地紧握伞柄,然后机械地点点头。 “青崖师父要不上去坐坐?我那儿埋了好几坛陈年老酒,既然你来了我今天就去开封。”林澈热情邀约道。 “谢谢,不用了。”师父客气地拒绝了。林澈开朗地笑了笑:“行。”接着他又偏头看了看我:“青崖,山下雪大,你不回去吗?”我恍过神来点了点头,给师父道别后径直往山道走去。林澈也朝师父作了个揖后跟上来,接过我手中的伞。 “青崖。”身后的师父喊道,这两个字我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但还是转过身看着他。 “一起去光明寺吗?师徒任务。”师父见我不说话接着说道。 师父定是又缺赏钱了吧,不然以他的性子直接就走了,才不会喊住我。我心里不禁自嘲。我看了看林澈,他也在看着我,像是在等我的决定。我低头苦笑,随后抬起头:“林澈,你先回去吧。”林澈停顿了几秒,随后点点头和我示意,把伞硬塞在我手里,转身渐渐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我看着身后的风雪,叹了口气,双手握紧伞柄,朝师父走去,我抬了抬手打伞给师父遮雪。他神色未明,只说了句:“不用,我们走吧。”便快步往前走去。他对我避之不及,我低了低头,随后快步跟上他。 我剑法已经出神入化(我自认为),曾经恐惧的众多试炼之地现在已不在话下,时有队友称呼我为“大侠”,我总是连连躬身以示不敢当。 “我都不知道这游戏怎么玩呢。”结束时一名似是刚踏入江湖的弟子叹气道。 “拜个师父吧。”我建议道。 “拜师有什么用呢?”他双手抱着剑,虚心地求问道。 师父双手抱臂站在一旁,脸上面无表情,不知是在思索还是在倾听。 “嗯……师父可以领赏钱,然后可以帮你提升修为。”我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旁边师父嘴角微微一动,良久不语。 直到周围队友渐渐散去。“去神剑谷吗?我馋赏钱。”他冷冷道。 嗯果然,一开口就是赏钱,没有赏钱的活动只字不提。我心中不觉苦笑。 “嗯,走吧。”我照样冷冷答道。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地打完了神剑谷,结束后人都已散去,只剩我和他站在原地。两人久久无言,一个也不先开口。四周实在是寂静,良久,我看着他旁边的石墙,那石墙灰黑粗糙,凹凸无序。 “师父,我要是离开了这个江湖,你就把我的剑埋在坐忘峰的雪松下吧。”说完这番话我的心止不住地跳,白青崖你不是应该心如止水吗?还紧张个什么。 “嗯。”他听后点了点头。我静静地等待着,可他除了这个字再也无话。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我抬头看着他,他竟然笑了笑,我忙转移过视线,别过头不再看他,不知改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是苦笑呢还是达成共识的心甘情愿呢?觉得自己真好笑,你还奢求什么呢?这只是游戏而已,江湖人来人往何其多,哪有什么真情? “走了。”他收了银枪,摆了摆手向谷外走去,我望着那袭远去的身影,喉咙干涩,半天说不出话。 自那之后,又有很久未曾和师父做过师徒任务了。 一只小信鸽飞来,我取下一看,又是那句“光明寺吗?”。 终究还是熬不住赏钱的诱惑了吧……我可真了解他。 “嗯,晚点吧。”我回道。 那天我忙完手里的事情后,便坐在窗前,看着屋外偶尔飞过的信鸽,没有一只奔我而来。心中隐隐有些不愉,这不是我想要的师徒关系,仅仅只是利用而已。 明月悄悄爬上枝头,栖息在枝头上的小信鸽,小脑袋一低一低的,似是打着盹。庭院如水的地面,斑驳点点,树影婆娑。 烛火摇曳,我仍支着头靠在窗前,良久无言。 太晚了,就不找他了,我给自己想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可心中仍是觉得不痛快。算了,窗户一关,蜡烛一吹,睡觉。 李傲轩在光明寺门口,从白天等到傍晚,仍不见那人前来,甚至一句讯息也未曾收到。他也不曾开口问她,只是等。 人群来来往往,聚散离合。热闹的寺门外已渐渐冷清,灯笼一盏盏陆续熄灭,隐没在夜色中。 他一言不发,收起靠在石墙旁的□□,转身离开了。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找过我了,连一句“光明寺吗”也没有了。 我也未曾找过他,就这样互不往来地过了数日。 一天,一只小白鸽忽然落在我肩头。 我有些惊喜地打开来看: “今晚去光明寺吗?”是李傲轩。 心中怒气已消失了一大半,但仍是别扭,只冷冷回了一字:“好。” 我下午早早便到了光明寺,在寺门外原地晃了几圈,觉得不太对,又退到离寺门更远一点的地方,这下对了,才不能让他发现我早就等在这儿了。 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激动,我强压着心跳速度,你这是怎么回事?紧张做什么? 唉,这人怎么还不来,寺内人来人往都走了好几拨了…… 天已经黑了,怎么还不来……我一直远远盯着寺门外,始终不见那人身影…… 站得太久,腿有些麻,我便扶着旁边一棵大树,而眼睛却不离开那边半步。 天策府外。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李傲轩骑着赤马,马蹄声呼啸而过,卷起地上黄沙。 信鸽声过。 “吁——”赤马前蹄凌空,朝后一仰,马蹄声戛然而止。李傲轩取下信筒一看,眉头紧蹙,停顿片刻,转身驾马往回赶去…… “大唐可能守不住了,生死状,签吗?”东方把生死状递了递。 李傲轩看着上面血红的字,沉默着并未接过:“你呢?” “你说呢?我早就答应过南宫的。” “我……” 寺门外的茶馆都熄了灯,收了摊,从寺内出来的人们三五成群讨论着今日的收获,然后挥手作别,散作一二。 我走到寺门口,环顾四周,眼神黯淡了几分。忽然我听到一阵信鸽飞来的声音,眼眸一亮,是他!可随之心似被冷水泼了一般。 “青崖,今日天色太晚,改日再约。” 我苦笑了一声,刚才酸痛的双腿似乎已失去知觉,心灰意冷。 呵,就这么记仇吗,我等了这么久,等到这么晚,为什么现在才说不去了,因为我上次失约,所以也故意耍我一次吗?什么师徒一心,同去同归,什么从一而终,到头来都是自己感动自己罢了,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赏钱工具人而已。 ☆、一别两宽雪茫茫 我麻木地走在街道上,一路上匆匆跑过的行人,他们口中喊着的话,我什么都看在眼里,可什么都听不进。我负着剑,抱着伞一步一步迈上石阶,风雪飘进我的眼睛里,冰冷还有......疼,我只感觉得到疼,只用力眨了眨眼睛,全然忘记打伞避一避。茫茫雪中好像有一个身影站在门前,我也像没看见一般,走过他身边正打算推开房门。那人忽地闪到我面前,抓住我推门的手:“青崖?”我呆呆地看着她。“青崖?”她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猛地回过神来:“槐序。” “青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轻轻拂落我头发上,衣上的白雪。 我什么也没说,走上前抱住她不松手,把头埋在她毛茸茸的斗篷里。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 窗外风呼呼的吹,槐序忙去关了窗。暖炉内的烟缓缓往外飘,我手冻得僵硬,抬手覆在炉盖上面。 “想好了吗?”槐序一只手放在我肩上,难得正经地问道。 我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想不想好的哈哈。” 她关切地盯了我半晌,道:“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好啦,快回去吧,你家风和等着你呢。”我朝她笑笑,轻轻推她出门口。 “走啦?”她试探性地说道。 “嗯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依然微笑着。 “算了我还是不走!我就要陪着你!”槐序又跑进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饿了……” “等着!”她忽地站起身来,抄起手往外去了。 见她的背影远去,我缓缓关上房门,取出纸笔,还没写完最后一笔,只听见“咚咚”的敲门声,我忙添完那一笔,将纸笔藏起来,跑去开门。 “青崖你怎么把门给关了。”槐序端着几碟菜走进来放在案几上。 我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说道:“风给吹的吧。” “呐呐呐!快吃吧!”槐序坐在凳子上把筷子,碗给我收拾整齐。 若是在往常,我一定迫不及待一扫而空,可今天却看什么都索然无味。我随便夹了几样,嚼什么都如味觉失灵。 “我以为,我能和他同去同归的,之前无论他如何不管我,我从来没想过断绝关系另找一个师父,可明明我变厉害了,能和他一起并肩同行了,却反倒渐行渐远,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出师吗?因为我怕,我怕一出师,就和他江湖不见了,我不知道出师后还能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找他,我想或许现在还有联系的原因,是这个师徒身份吧,他需要赏钱,而我能给他赏钱。” “青崖,没事的......我们不要他了,我们不需要这个师父。”槐序摸了摸我的手。我苦笑着摇摇头,我苦苦坚持的这一年又算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师父,一个真心对我好的师父。我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风雪呼呼地灌进房内,槐序走到我身边,我拿出了写好的那封信,唤来小信鸽:“对不起啊,这么大的风雪也要你出去送信。”我轻轻摸了摸它雪白的羽毛。它抖了抖羽毛,探了探头,张开羽翼飞进的外面的茫茫大雪中。 我“骗”了师父,说我走了,他也不用帮我埋剑了,有缘江湖再见。我隐瞒了缘由,我所想的也不是江湖再见,而是江湖不见,我选择了出师,这样他能领到最后的赏钱。 江湖浩大,山河远阔。同去同归,几人能全? “槐序,你就和他们说我走了吧。”我转身看着槐序。她眉头微蹙,不解地看着我。 “你就按我说的做吧。”我理了理衣袖,朝里走了几步坐在席上。说不定哪一天或许就是明天,我就真的走了。 “青......糟了,时间到了,青崖我得回去了,不然风和会不开心了。”我点点头,朝她挥挥手:“一路小心。”她忙披了斗篷,关了门,下雪视野不清晰,轻功难以施展,只能走山路,雪大路滑,稍不注意便会跌落万丈深渊。我猜她一定是一路狂奔下山,我推开门一看,果不其然,我不由得苦笑一声。 槐序,我们苦苦坚守的这一切,值得吗? ☆、乱世初起问剑心 一连数日,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窗户也关得死死的,窗外的风雪声渐渐消停,却也没有消息传来,我不就是可有可无的吗。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凝视着着房梁,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与我无关了。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只觉得很吵,把头蒙在被子里,别敲了,里面没人。可那敲门声一直不停。“青崖——”是林澈,我怔了几秒,还是准备装消失。 “青崖真的走了......”窗外一声低喃,敲门声也停住了。“白青崖你也太绝情了,平时不是挺正义凛然吗,现在外边出事了却走了。”他站在门前继续喃喃道。 出什么事了?我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想等外面那人说完,可他迟迟未开口,那抹身影好像越来越模糊。我推开门,门“吱呀”一声响了。 前面那人忽地转身,笑着看向我:“我就知道你不会走。” “你骗我?”我有些愤愤地盯着他。 他走了过来,上下看了我一眼连忙转移视线:“我没骗你,是真的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直接带你去看吧,看了你就都明白了。”他依旧望着门口那株雪松道。 “走。”我拿了剑便拉着他往前走。 他忙挡在我身前,有些犹豫地低声道:“你,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走。”我不解地望着他,随后看了看身上,我果然只穿了一层内衬!我霎时脸一红,奔进屋内“啪”一声关上门。再推开门时,我轻咳了几声,仔仔细细地理了理衣服。那人转过身点头一笑:“走。” 来到长安城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各家铺子前门庭若市,看上去倒挺热闹,可每个人都紧皱着眉头,满脸愁容。我疑惑的望着身旁的林澈,他正要说什么,可我手被人一扯,顷刻间被带动进一处巷子。这一条窄窄的巷子里全是人,准确地来说,全是这长安城内的老百姓。 “大侠!求您救救我们吧!”面前这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扑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身后的林澈赶过来把我往后拦。 “那安禄山在范阳造反了!他们说长安也会被攻陷,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怎么活啊!”他双手覆地哀声连连,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下跪恳求。 “别...你们别跪啊快起来。”见到这番场景我心中一阵酸楚。 唐朝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初九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实则野心勃勃想一举进犯长安,取代大唐。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战乱最可怜的都是百姓们,如乱世浮萍,举身飘摇,不知所往。没想到,安史之乱,就这么来了。 “谁告诉你们长安要被攻陷?”究竟是谁说的,将这么残酷的现实甩在他们面前。 “就是你们啊!”他们连连垂头道。好吧,早就该知是来自未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说出去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将这血淋淋的定局提前说出来有什么意思,享受百姓们如同蝼蚁一般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原地打转,四处哀声遍野,人心惶惶带来的快感?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不想臣服于那野蛮胡人!”那位老人跪着爬上前说着就要扯我的衣袖。林澈挡在我身前:“别碰她!别以为姑娘好说话就专欺负她。” 那人颤抖着站起身来,愤恨地用手指着林澈:“我们这是欺负?我给一个黄毛小丫头下跪是欺负她?她身后背着长剑而我手无缚鸡之力是欺负她?” 林澈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拦在前面不动身。 “你们吃的是我们做的,你们穿的是我们缝的,你们哪一样不是我们这些贫苦百姓拼了老命,为拿那一点微薄的工钱养家糊口做的?凭什么你们就该享受,你们生来便能成为名门正派的弟子,不用日日为生计发愁,每天背着把武器就能在大街上悠闲地晃悠,只管诗词歌赋,风花雪月,而我们却要前后奔走,对你们点头哈腰!” 他说的这些话我竟然一点儿也恨不起来。 他越说越激动,一瘸一拐地走到身后拉着一名青年小伙,指着他道:“他苦苦练了五年,就想入藏剑山庄,可连成为外门弟子的资格也没有,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除非天赋异禀,哪个江湖门派瞧得起我们?可你们却轻轻松松,甚至还有选择的权利。”他接着又颤颤巍巍指着牵着一个小男孩儿的一名女子:“她,被你们的人抛弃......”那女子掩面哭泣道:“刘叔,别说了,求您别说了!” 那老人不管他,继续激动地说道:“你们的人口口声声说会娶她,结果完事之后拍拍屁股走人,说是回他的那个世界去了,让这未婚生子的骂名由她一人承担,这不是你们的错?” “还有那个绝命手,你们的人教出来的“好徒弟”,他残忍杀害了那么多人,他师父包庇,他一死了之就够了?” 我和林澈都沉默了,这些不是我们俩做的,可确是“我们”做的,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做的。 他一抹眼泪,狠狠地道:“现在我们有难,你们却袖手旁观,你们不用面对生死,可我们却要!你们一个个自诩大侠,武功绝世,要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可如今家国有难,山河岌岌可危,真正需要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历史早已注定,改变不了......”我低头低声念道。 “那我们注定就要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吗?这一切为什么就不能变?还是你们为了逃避找的借口?!”身后的一众百姓涌过来,挥舞着拳头,口中骂着什么,我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他们就要冲过来,我心里很急,可身体却没一点反应。前面的林澈正欲拔剑随后又把剑抽了回去,转身一把牵住我:“我们走。”随后一个轻功在城内屋顶上一纵一跃逃离那片戾气之地。 我们坐在论剑峰那棵巨大的雪松枝干上,阳光透过松叶缝隙打在雪地上,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我拿出身后背的长剑,凝视着它道:“你还记得,拜入纯阳时我们在掌门面前立的誓吗?” “记得。”林澈接过:“从此将千里之行,发于眼前足下,以手中之剑,求天地至道。” “什么是道?我们又是为何执剑?” “执剑行仁义,执剑护苍生。”林澈认真答道,接着说:“还有和身边之人一起执剑,去做我方才说的那些事。”他说着把身后负的长剑取下来,也如我一般拿在手里。 我看着面前的两把长剑,一个浅蓝,一个深蓝,都闪烁着盈盈流光,相互映照,明光耀耀如日出。 “你只管坚持你想做的,我会和你一起,别怕。” ☆、君命难违出潼关 如今洛阳已经失守,唐玄宗李隆基听信宦官谗言,杀大将封常清、高仙芝,起用病废在家的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为兵马副元帅,令其率军二十万,镇守潼关。潼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守住潼关,狼牙叛军便难以直取长安,且叛军暴虐无道,失去民心,日渐衰颓,很快就要发生内乱,那时再攻打他便可不战而擒。哥舒翰认为潼关只宜坚守,不可轻出,可因为玄宗的圣旨强逼他出潼关收复陕洛,才导致后来的潼关被破,长安告急。所以,只要在中途拦住玄宗下的那道圣旨,哥舒翰接不到便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了。历史到底能不能被改写,只看这一关了。 “林澈,你消息广,你在长安关注信使动静,我去潼关的路上等着,他要是出了城门你便写信给我,我在路上拦住他。”我转头对林澈说道。 “好,你一路小心。” 我点了点头,背着长剑赶去潼关。 去潼关的这条道倒是一马平川,青草蔓延在整条小道边上,我往前望了望,前边崇山峻岭,极为险要,与这边景色完全不同,难怪安庆绪总是攻不上来,潼关绝对不能失守,否则狼牙叛军就大摇大摆直通长安了! 不一会儿小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到我身边,信使来了。我隐在路旁一棵树后,等着那人的到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隔老远便能问到一阵沙尘的味道。 我走到路中,那人连忙驭住缰绳:“朝廷圣令,挡路者杀!” “这路我挡定了,这圣旨你今天也送不成。”我昂头看着他。 “让开!军事要令,耽误不得,否则别怪我直接过去!”他背着信筒,握紧了缰绳。 对不起,就让我当一次土匪吧,长剑出鞘,我抢走了那封信,把他绑在路边一棵大树上。我打开那封信,果然,上面说陕郡兵不满四千,皆赢弱无备,让出关去收复陕洛,这李隆基真是老糊涂,叛将的情报也能信。这明显是调虎离山之计,就算不是,保守做法也是死守潼关啊,守住了潼关,便守住了长安,守住了大唐,以后失去的地方有的是机会收复,那么着急做什么,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都不懂,还一国之君,天天在那皇宫里莺莺燕燕寻欢作乐,色迷心智。 那人信使被绑在树上,虚弱地说道:“姑娘,没有用的,那信可能已经送到了。”我心里一震,回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姑娘若不信可以去潼关看看。”他闭着眼叹气道。 我忙唤出小信鸽,欲写信给林澈,可怎么也唤不出,只听见系统忽然冒出一句:“您存在违规行为,通信功能已停用。”不行,得赶快去潼关,不能撤兵。我一个转身跨上那信使的马。“姑娘,欸,给松绑啊!” 我往那边瞟了一眼,来不及了,我一个提绳驾马离去。 潼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古崖深绝,山高路狭,越近路越窄,仅一条羊肠小道曲折蜿蜒。我便弃了马,轻功踩马背,在林间穿行,最终到了潼关隘口。守军将士长矛相向指着我,都是军爷,这里的军爷是比天策府的要更杀气腾腾。“军爷,我是朝廷来的信使,请您让我进去见你们将军。”我把从那信使身上搜来的令牌给他们看,他们相视了片刻,随即一路“看”着我进了关门。 “朝廷来的使臣?”坐在上面的便是哥舒翰了吧,胡人长相,可却和同是胡人的安禄山不同,他一心向着大唐。 我默认地朝他作了一揖。“怎么看着像是纯阳的人?”他摸着胡子俯了俯身打量我。 “我......”我一时语塞,事出紧急,衣服没换。“将军,您千万不能出潼关!”我下定决心抬头迎面看他。 他随即拿了他身旁的一封信,看了看道:“圣旨在此,如何违抗?”信果然已经送到,而他也早就看出我不是朝廷的人。 “您,可以不听圣旨吗?”说出这番话时我不由得觉得太幼稚。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过我身边,望着远方崇山峻岭:“不听圣旨,便是违抗天子,违抗朝廷,违抗大唐,与那谋反的安狗贼有何分别?” 我转过身:“有分别,您是为了大唐,而他是想毁了大唐,您是明将。” “你是这样想,可朝廷呢?皇上呢?群臣百姓会这样想吗?我若那样做了,说不定明日朝廷便来征伐我,外敌尚在,先起内乱,长安沦陷,轻而易举。”他说着止不住地咳着,本该在家好好养病,却应了朝廷急令出来镇守这潼关。 “可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做吗?”我不解地问道。 他有些惊讶地望着我,定是觉得这小姑娘真大胆。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不得不做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见他一副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我的心慢慢地冷了,这已经劝不动了,这一切根本无法改变,就像那封被我劫走的信,该送的还是会送到,该来的还是会来。 我缓缓地走出关口,已经是深夜了,天上星星点点,忽晦忽明,我回望了身后的潼关,明天他们就要出关了,不久后潼关即将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明明知道这一切的结局,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那条路,若非没有信仰,又怎么能够做到。 我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回去的路上,我走过北邙山,那里还是一片宁静,走过天策府,门口的篝火依然熊熊燃烧,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天策府也会......那他,还会签生死状吗? “青崖……”只听见低沉的声音从天策府门口传来。随后借着门口那火光,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却又缓缓停住。我心里一阵慌乱,想赶紧逃离。 “青崖,是你吗?”他又问道。他在明我在暗,这边全是林子,没有光,他应该不确定是我,我把闪着微微光亮的长剑往身后稍稍一藏,压低了嗓音:“不是。” 那人愣了愣,见他那边再无动静,我故作镇定地快步离开。 我已无法再写信与林澈联系,我走到长安我们分开时的地方,可那里早已无人,茶铺的老板连连叹气,收了摊子。我上前问道:“您好,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高高的,穿着道袍,背着把剑的纯阳弟子?他今天下午应该一直在这儿的。”他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你是说林道长?”我反应了片刻随后点头:“嗯嗯他叫林澈。” “他今天下午就坐这儿写了封信,没过多久就急匆匆地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向他道谢后,连忙赶回纯阳。 林澈屋前的灯笼没亮,一片漆黑,我敲了几声门,始终无人应答。他去哪儿了啊。 路过一个弟子,他提着灯照了照我这边:“你是在找林师兄吗?”我忙点头。 “他出去好几天了一直没回来。” “你好,你能帮我寄封信给他吗?”我走了过去向他作揖道。 他看了看我,爽快地答应了。 我拿出纸笔,坐在他院子里的石桌上簌簌写着,那弟子也把灯笼放在石桌上给我光亮。 “你就是林师兄每次说要去找的那个人?”他在一旁看着我写字问道。 “啊?”我继续写着。 “啊没什么,师姐,就是今天第一次见你,嗯......终于见到活的了。”他摆摆手摸了摸脑袋。 什么活的?这肯定是个剑纯没跑了。 “麻烦你了,师弟。”我把信封好交给他。 “没问题。”他接过看了一眼,笑了笑,收下了那封信。 我已经走远时还听见他在后面喊:“师姐,你别生气,我想起来了,我刚要说的那句话是‘百闻不如一见’。”我转身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 穿过后山时,正想感概是乱世来临,谈情说爱的人都少了,便听见一声低泣。 随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对不起。” “你为什么就一定要下山,你明明知道很危险,你一去不复返了怎么办!” “对不起......”那男子翻过来覆过去只有一个“对不起”。 “我明白你的家国大义,可你能为我考虑吗?国之将倾,我也想去斩邪诛恶,可这一切早就注定好的,你们纯阳道人不是崇尚清静无为吗?不是要顺从天意吗?你去了也改变不了结局,只是白白送死。” “够了!没有尝试过怎么就知道这一切不能改变?我等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那男子也激动地反驳道。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要吵到何时,我摇了摇头,快步离开。 远远望见我门口站着一个身影,月光将她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她只静静地站在那不动也不说话。我轻轻走了过去,探头一望,这才看清她的脸。 “青崖?!”是暮雪!她眼泪忽然簌簌掉落。我见状连忙拿出手帕去擦。她抓住我的手,望着我仔仔细细地打量:“真的是你,青崖,他们都说你走了,我以为你真的丢下我不管了。” 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我没走,你多久来的?” 她摸了摸泪水:“早上从江城赶到长安我就来了,给你写了好多封信,你都没回我,我真的以为......” “我不能用小信鸽了,此事说来话长,先不说了。你呢?江城百姓可治好了?” 她摇了摇头:“疫病本来有所控制,可洛阳失守,人心惶惶,人人都恐惧战乱,街上抢劫,偷盗的事情却来越多,而我们带的药也快不够了,此番我回来就是拿药的。”她长叹了一口气。林澈说得对,暮雪真的消瘦了好多。 生逢这乱世之秋,人人都想活命,秩序什么的早已浑然不顾。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垂了垂头,牵起她的手。 “现在。”她看着我道,“见到你我就安心了,我马上就要回江城了。” 我送暮雪到纯阳宫山门前,那抹小小的身影在我视线中逐渐模糊,医至臻处,即是为道,而道之所存,不曾远人矣,万花谷虽以隐居避世闻名,可真正国家危急之时,哪一个不是出谷济苍生?医者有仁心,我们道者也有剑心,剑心所指,皆是这万顷河山,黎民苍生。 ☆、我寄人间雪满头 没过多久,潼关失守的噩耗便传来,中原大地,真的陷入了一片战乱,若天策再保不住,长安就会真的没了。我在纯阳等了几日也未见林澈回来,我便留了封信贴在林澈门口,下了山。 我走在长安城外的小路上,不知七秀有没有受到狼牙军肆虐,槐序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暮雪在江城还好吗,我什么信也寄不出了,我一路想着想着迎面看见一行天策将士。我怔怔地望着他们,他们也停住看着我,我忙反应过来,侧身到路边让道,他们抱拳行李,拿着武器盾牌往我身后的方向走去。 “青崖?”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一望,心里一震:“东…东方?”我差点没认出他,他眼中那分不羁与轻佻已被强烈的阴郁沉重所吞噬,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青崖,真的是你…”他眼眸闪过一道光,随之又暗淡下去。 他向我走了几步,脸色凝重,低着头随后又似下定决心般看着我:“狼牙叛贼兵分两路,一路强攻天策府,一路前往北邙山,北邙山无人迎战,杨将军以负伤之身前往北邙山迎敌,你师父他,也去了。” 我听到这句话后,手紧紧抓住两侧的衣袖,心中好像装了一个定时器,倒计时的秒表声滴答滴答充斥着耳畔。我怔怔地望着东方,他眼神暗淡,有些回避,更多的是一种欲言又止,难以言明的情绪。 那日李傲轩站在窗前,手里拿着出师信件,低着头沉默不语。 “傲轩兄!又在看情书啊!”东方在门外搓着手别有深意地笑道。 李傲轩连忙收了信塞进抽屉里。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东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问道。 “没什么。”李傲轩冷冷答道,转身朝屋外走去。 “哪儿去啊?”东方喊道,跟着追了出去。 几名天策士兵正撤下生死状,准备收回去上交,李傲轩夺过生死状。 “少将军!”那几名小兵震惊地看着他。 他以血为墨,在生死状上写下了“李傲轩”三个字。 “傲轩兄?!”东方震惊地喝道。 生死状一旦签下,意味着潼关如若被破,便留下来断后,抵御狼牙,力保天策府,几乎绝无生还可能。而签下生死状的大都是毫无牵挂,甘愿赴死之人。 “不是说好了不签吗?怎么回事?!”东方抓住他的肩摇晃得猛烈。 “我留下来,你们能多一些撤退的时间。”他依旧冷冷答道,眼神望向别处。 “你前几日不是这样的!李傲轩,这是唐朝,这是安史之乱,你我都知道结局是什么!”东方提高音量似想要喊醒他。 “我心意已决。”他凝视着东方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你想想你徒弟啊!你不是那么在乎她吗?”东方似突然想到什么,质问道。 李傲轩沉默半晌,道:“她已经不需要我了。”东方无言。 “东方你回去吧。”李傲轩把视线转向一边,不再看他。 “可这只是个游戏啊…对啊东方,这只是个游戏…”东方喃喃念叨着,无奈地摇头苦笑着离开了。 塞外夜空干净如洗,其上点缀繁星几许。 兵营篝火灿烂,燃得“噼啪”作响。 “给。”东方不知何时出现扔了一壶酒过去, 李傲轩稳稳接过,饮了一大口。 东方顺势坐在李傲轩旁边,身前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和你一起留下!”东方拿起手中的酒朝李傲轩干了一杯。 李傲轩微微一怔,久久开口道:“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你不一样……” “别说了,就是要死,你也得找个酒鬼作陪!” “你不一样……你若是走了,南宫她怎么办。”李傲轩未理他继续说道。 东方叹了口气,闷了一大口酒,凝视着身前那团篝火。 “跟着总教头征战沙场这么久,这回我想做一名真正的天策将士。东方,你要替我,看到那太平长安!”李傲轩把手重重地放着东方的肩上。 东方半晌未言,“干!”李傲轩朝他笑道,一口饮尽壶中酒。 “那我师父他...”我挣扎了很久才问出了这句话。 “北邙山迟迟未传来捷报,你师父可能...”东方沉默了,望了望天,随后看向一旁的山林。北邙山,原来秘境里的那片景象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我怔怔地望着他,眼前却一片水雾迷蒙。他不是说,他会赢的吗?他不是说,要亲手将叛贼赶出大唐的吗?他不是说,会一起看到太平长安的吗? “青崖——你去哪?!”东方在身后焦急地喊道。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好几步,忽然想到什么,慌忙颤抖着念决,召唤身后长剑,御剑乘风。 幽暗夜色中底下一片红黑极为显眼,硝烟惨淡,已散去大半。我落地收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灌入鼻腔,四周一望无际,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泥土被染得血紫,半倒破败的天字旗在萧瑟冷风中凄凉地飘着。 我满脑空白,一具一具地翻着尸体,有些血肉模糊,已辨不清五官,有些手脚俱被生生斩断。我怕,我怕这些里有师父,但我又怕,又怕找不到他。 塞外漫漫长夜,静寂无声,冷得透骨。我四肢已经麻木,一点一点地爬着,翻着。我找不到你,师父,我找不到你…… 往事一幕幕回放在眼前… “师父?”我轻轻问道。四周一片寂静。 我颤颤巍巍掏出怀中的小口哨,竟觉得有些许陌生,太久没吹了啊……可是无论我怎么吹,师父永远也听不到了,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吹响口哨,你就会立刻赶到我身边吗?师父,我吹了好多声,为什么你还不出现…… 一片水雾朦胧中,我看见了岑寂黑夜里,有一团暗暗跳着的光。我支起身体,连走带爬地摸索到那处光亮之源。是他的银枪!它静静躺在血泊之中,那层盈盈红光已逐渐暗淡,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奄奄一息。 我连忙翻着四周,师父……师父……泪水模糊视线,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吟呻,我搬开成堆的尸体,是他!是他! 他身上遍处是伤,被捅穿的创口处鲜血还在往外流着,我慌忙用手捂住他的伤口,不让血继续流,可是鲜血仍从指缝渗出,就像他现在就在我面前,我却留不住他一样无力。 “师……”我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他嘴唇艰难地蠕动着,我低头靠近听,才看到他血迹斑斑的玄甲已残破不堪,泪水止不住地滴落在铠甲上,他在叫我的名字。 他的手微微动了动,似是费劲全身力气张开,在他掌心,是一朵沾着血的山丹花。我颤抖着拿起那朵小花,好看……真的好看……可我始终无法亲口告诉他,只能无声流泪。 君为刃,吾便以此身为盾防,仗剑镇山河,护你无恙……师父,只因你,我才要练这镇山河,可是终究……我还是没能护得了你…… 我拿起师父染血的银枪,一路背着他,蹒跚地一步一步挪动到将军冢,我把小口哨取下来,放在他手里,他的手好凉,我又拿起了小口哨重新戴在脖子上,你不要,那我拿着,你别想抢回去。 我一个人站在北邙山顶上,天边残阳如血。晚风吹过,青海浪涌,沙沙作响,我坐在山丹花丛中,它们围在我身边,就好像师父不曾离我而去,它们盛开得那样红艳,红得像残败战场上那满地淋漓的鲜血。曾以为只是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至少,我们还在同一个世界里,同一片天空下,便算不得真正的离别,可当师父的手垂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那才是诀别,我留得住山丹花,却留不住他。夜幕降临,一盏盏长明灯摇摇晃晃地升上了天际。师父的名字,也应该被写在了长明灯上吧。 ☆、为天且示不平人 北邙山被攻破,杨宁将军战死,漫天飞雪,一片纯白的纯阳宫就像是对这些战死英魂的吊唁,人人都知道,梦阳师叔的丈夫战死沙场,那个单挑明教四大法王的天策府第一高手就此陨落,只有我知道,那个曾是我整个江湖的师父也没了。 师父你知道吗?如今天策府正门将破,凌烟阁也快要没了,那些英魂们终将流离失所,你和兄弟们誓死守卫的大唐,就要在历史的洪流中轰然倒塌了。长安也即将覆灭,盛唐气象不再,唐玄宗逃亡西南,弃了群臣,弃了杨贵妃,弃了黎民百姓,弃了长安。如今这里只有天策弟子死守这最后一道防线,在边关戎马一生的他们依旧以命护着长安,两相对比是多么地可笑。 虽然我未生在大唐,可当大唐的疆土被狼牙叛军一点一点吞噬,彩色的地图被硝烟一点一点染黑之时,凄凉,无力与绝望笼罩着全身,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家园被毁,却无能为力,历史就是历史,不会改变,只会重演。 我行走在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这里早已不是当初那般歌舞升平,张灯结彩,行人寥寥,每张脸上写着恐惧与迷茫。寒风袭卷落叶,这盛世摇摇欲坠,这河山满目疮痍。 忽然迎面看到三五纯阳道友,一时竟觉得眼熟。 “欸!这位姑娘……甚是眼熟……”一位道友走上来招呼道。我正一作揖,他一拍脑门,“对!你是林然成亲时的那个师妹!”说到“林然”两个字时,他下意识地愣了一下,压低了声调。林然师兄就是被狼牙叛军害死的。 我突然反应过来,作揖的两只手缓缓垂了下来,“师兄们好!” 他们依旧是风度翩翩地笑着,可那笑却不如当初那般轻松自在。 “师兄们也来长安游历吗?”我礼貌地问道。 “唉,如今战火四起,天策告急,我们又怎能置身事外,去修那逍遥之道?大丈夫身于乱世,当举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一位师兄握紧手中长剑道。 “无谓立功与否,但保家国长安,无愧大唐!”另一位师兄坚定道。 我看到他们心中的坚定与无畏,怕吗?怕。但是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宁做荒冢一亡魂,不教狼牙破城门! 我久久凝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那一刻我好像真正明白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忽然我想到什么,朝那边喊去:“师兄!”他们纷纷驻足回头看我。 我跑了过去:“你们知道林澈在哪吗?” 他们闻言纷纷对视,然后一笑:“他已经先去了,姑娘莫非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嗯?我不解地看着他们。 “没什么没什么......”他们摆摆手,“小澈要是知道你还在肯定会很开心吧。”随后他们同我行礼往城门外走了。我越想越不对劲,这林澈背着我自己去前线守长安了,说好的要一起执剑。 我想着想着唤出长剑御剑飞往七秀。可等我到的时候,我怔怔地看着这片残垣废墟,黑红的火还未燃尽,碎石铺满了一路,湖水被鲜血染红,荷花上被溅着血迹,我环视着四周,槐序......槐序。 “青崖?”我忙地转过身,背后的槐序满眼通红,脸颊花花的,看得出是抹泪水时留下的痕迹,我跑过去,她正想抱住我,可手停在半空又垂了下去,她有些不自在地左右顾盼着。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早就脏得不成样了,原来的粉色变成了灰黑色,究竟经历了什么? “狼牙叛军攻陷了秀坊,他们抢走我们的东西,烧毁我们的房屋,还残忍杀害......我们拼死抵抗,我看到一个个师姐师妹在我身边倒下,我真的好怕,青崖呜呜呜......”她又用手摸了摸泪,脸更花了。 “风和呢?”我握住她的手道。 提到这她哭得更伤心了:“风和要带我走,我不从,最后......他带着他的徒弟离开了。我只是觉得,我生于七秀,长于七秀,坊主授我一身武艺,七秀就是我的家,我不该在这乱世来临之时只顾自己逃命,将恩情抛之于不顾。” 我沉默了,心里五味杂陈,沈风和就这么走了,把槐序一人丢在这,若是真要带走,敲晕了绑走也行啊,别和我说他不忍心下手。半晌,我握紧她的双手:“你做的对,槐序,你只管去守护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从心而行。” 她重重地点头,她是一定要留下来跟随坊主,与七秀众姐妹一起誓死守卫自己的家。见她拿着双剑踏过战火纷飞的长路离去的背影,我眼眶有些湿润,槐序看着爱哭,可在这种时刻她毅然携双剑抛却生死,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敢?我们渺小如尘埃,在大唐的每个角落拼尽全力与所谓的命运抗争,哪怕身死道消,可浩然之气仍长存,终有一天定会换得天地清明! 在离开七秀坊的路上,我看见几个万花弟子路过,我走上去:“你好,请问你们是从江城而来吗?” 他们见我一副主动攀谈的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白暮雪她还好吗?你们认识……” “暮雪师姐啊,她几日前就回返程了,说是要去寻一个好友。”他们卸下了防备,向我解释道。 “那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寄给她吗,我寄不了……”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是几日前便写好的。他们爽快接过,看着他们的小信鸽飞了出去,我才放下心,与他们道谢离开了。 长安城门外一片葱茏,若是未见过城内景象,定会以为长安依旧一片太平,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现在越是宁静我心中越是压抑,数日来见惯了烽火狼烟,鲜血尸骸,现在这么安静倒是有些不习惯。走了多时,方看见一顶顶驻扎的帐篷,天色渐晦,营地前的簇簇篝火逐渐燃起。我踏进了营地,守在这里的不是只有天策弟子,还有众多江湖门派的侠士,各式武器纷繁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但都有着同一个信念。 在一处篝火旁,我看到了那个负剑的背影,我走近了几步,凝望着他。他缓缓转身,火光映照在他脸庞,他微微一怔,展颜一笑,如清澈小溪淌过山间那般淡淡的干净。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天边一轮明月与地上的星星遥遥相望,流光皎洁,熠熠生辉。我们守的不是他李唐江山,而是这太平天下,数万生民。我们守的是我们的家,我们的信仰,我们心中不容侵犯的道义。不论我们能不能活过这个乱世,只要我们手中三尺青锋犹在,便决不会后退一步。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这天地至道,我想,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