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兰】更阑莫测时 作者:Naralin伊 (一) 半燃的烟蒂还飘着几缕青烟, 未殆尽的火星泯灭在皮鞋之下,等待似夜晚给予的暗号,煞红的警灯忽闪着层层叠叠地伏击在寰球大楼下的每一处转角口。 “报告警官,怪盗基德从8号通风口处逃跑了!”对讲机里有些嘈杂的电波声遮不住小警员气喘吁吁的恼意,像是极力奔跑后的气息奄奄,还伴随着周围熙熙攘攘追逐的脚步声,“方向是东南角的僿及港湾!” “可恶……”潜伏在黑暗巷口的中森警官恼火地抓了抓头发,望远镜上下探寻了一番,在聚焦到夜幕中的那抹显眼的白色后,有些气急败坏地扯了扯领带,“全员听令,立即出发!包围僿及港湾的所有着陆点!” 一时间,警灯烁亮一片,略有刺耳的鸣笛声穿透过繁星苍穹撕裂了夜晚的寂静。 (二) “兰——”在江户川柯南冲进观景层大厅的时候,毛利兰正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远方,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熟悉又孤单的背影与周围明显战斗过一番的狼藉场面略有些违和……原本焦炙的步伐平缓下来,男孩迟疑地开了口,嗓音不似平时清亮,哽咽中带着一丝沙哑,“兰……姐姐?” 少女眉目微垂,淡紫色的眼眸里倒影着一抹清透的碧光,葱根宛然的手指紧握着那枚名为“Secret of Daphne”的祖母绿宝石,毛利兰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兰姐姐,你没事吧?”又唤一声,江户川柯南伴着渐进的步伐仰起头来望着她,熹微的月光透过落地玻璃铺洒在他的小脸上,衬得镜片上一片耀白反光,隐隐约约地遮住了眼瞳的一丝疑惑。 垂首思索的毛利兰这才一个激灵晃过神来,回过头来望见了那抹小小的身影,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机有些恼怒又无奈地蹲下了身子,“柯南!不是让你在车上好好休息的吗?真是的……” 没等他回应,少女便轻车熟路地撩起他的琐碎刘海凑了过去。男孩的肩膀略略颤动了一下,便习惯性接受了她的贴额试温,脸颊有些淡淡地红晕,在月光的冷色光晕下倒是显得并不分明,可手心里的微汗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好像比刚才好一些了,可是还是有点烫……”小心翼翼地帮他打理好额前的碎发,毛利兰一脸担忧地小声叮咛着,温柔的语气里噙着一丝埋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 “你这小子!你这小子……跑得…跑得也太快了吧!!” 还未待他开口,一阵音调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在空旷的楼层里显得格外高调,甚至接连着层层回音,绕梁地回荡起来。一路疾跑而来的铃木园子气喘吁吁地叫喊着,看见平安无事的二人后才深吸一口气安心下来,弯着腰身双臂直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着,控诉着男孩不听话的言行。 “对不起…园子姐姐,我太着急了……”柯南只好佯装着虚弱陪笑地说道,可重感冒中有些沙哑的声音倒是没有作假,头脑昏沉沉的,身体也如注铅般沉重,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撇头望了一眼半蹲在自己身前的毛利兰。 开玩笑, 我怎么可能会让基德那家伙和兰独处…… (三) “好险……还好基德没有偷走宝石,”毛利兰摸了摸柯南的脑袋,站起来笑着把手中的祖母绿宝石递给铃木园子,“喏, 赶快交还给格莱特夫人吧,她不是你们铃木集团的大客户嘛!” “好漂亮啊~”铃木园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宝石,荧绿色的光泽剔透纯净,每一道棱角都经过精心打磨,勾勒出好看的形状,“不愧是‘ Secret of Daphne’啊~”忍不住抬高了手腕,想要趁着月色怡人好好欣赏一番。 “啊咧!?”站在窗前月下的铃木园子突然惊呼一声,抬手举着宝石的方向隐约望见了一个白色的移动体,忽闪在黑幕夜空间,“是基德大人!!” 哼,果然又是调虎离山…… 江户川柯南双手插在口袋里隐忍着汗水的滴落,眺望着远处的夜空默默想着。发烧的热度依然久久不散,耳边的鬓发也在细汗中零散地垂在皮肤上。 他因为突发的病情,没能参与这次的案件的收尾部分。即使他真的认为感冒发烧什么的算不上什么大毛病,但在其他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年幼的孩童……被迫拎上了轿车后座,盖上薄毯,毛利小五郎清了清嗓子别扭地叮咛他好好休息。 可即便如此他也根本没有睡着,隐隐约约听见了几个小警员匆忙的对话,说是上级命令立刻前往僿及港湾。 可眼下,基德飞驰而过的方向可不是那所谓的僿及港湾啊…… “啊~又一次凯旋而去~”铃木园子握着宝石,双手合十地歪在脸旁,一副少女情窦初开的崇拜模样,“~真不愧是我的基德大人!” 呵呵,江户川柯南见惯不惯地扯了扯嘴角,又下意识看向毛利兰。与往常不同的是,毛利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那种当机立断地调笑好友的玩笑模样,反而愣愣地望着落地窗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兰?柯南挪了挪脚步,朝着她目光所向之处望去,是白色滑翔翼消失的天际…… 铃木园子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嬉笑一声挨过去搂住毛利兰的肩膀,挑了挑眉调侃说道,“!!难道说…兰!你终于意识到我们基德大人惊为天人的魅力了吗?” “诶?”毛利兰这才晃神过来,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红晕,“嘛,觉得他大概是个……还不错的人……”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眼前的两人都明显愣了一下。柯南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心里立马浮出了不舒服的焦躁感。铃木园子也不得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印象里,兰难道不应该恼羞地摆摆手,一副又把玩笑当真的可爱模样吗? 看出了两人目光里的深意,毛利兰轻咳了一下,继续说道,“ 啊,当然是除了他小偷的身份除外……还有啊,”毛利兰点了点园子的额头,“还好京极不在,要不然你,哼哼~” 果然,话音刚落,铃木园子便红着脸和毛利兰打闹起来,刚刚的话题被轻易地一笔带过。 可江户川柯南并不是那种容易被糊弄过去的人,内心深处的异物感还没捋去,不满地抹了抹鼻尖上的汗水,有些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嘴…… 呵呵,怎么可能??兰怎么可能会对基德……但是她刚刚分明……不不不,大概是和园子一样只是有点崇拜吧……但基德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崇拜的?? 发着烧的脑袋有些混浊,在自我否定和怀疑中来回徘徊,这样思索着,突然感到身体一轻,下一秒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兰……姐姐?” 突然的失重感让柯南下意识搂住女孩修长的脖颈,耳边传来了她略带心疼的嗓音,“真是的,不要勉强自己啊……” “我没……”未出的话语哽咽在嗓边,柯南窝在女孩的怀里支吾着。要是换做平时,他一定恼羞地挣扎开她的怀抱,被她抱着走什么的,也太羞耻了吧……可当下他突然又别扭地不想挣扎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带着少女独有的清香包围着他的感官,仿佛这样搂着她,就能宣示主权。 这个有些自私又幼稚的小想法,在柯南心里萌发而出,以至于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才不是那样呢,柯南呜咽着闷进女孩柔软的身体里,在心里咂咂嘴辩解道,我只是…生病了有些不舒服罢了…… (四)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淋浴过后的江户川柯南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热水的洗礼让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踱步望见盥洗池边满是水雾朦胧的镜子,下意识伸出手一抹,手掌而过的水雾立马化作水珠流淌了下来,镜中的自己还是圆润的幼童模样,无奈地叹息一口,走出了浴室。 “洗好了?” 耳边传来了熟悉又悦耳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轻快,柯南抬起头愣了一下,望见哼着歌收拾衣物的毛利兰,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他的女孩还是这么好猜,喜怒哀乐噙在眉眼里,让他一眼便明了了几分——怕是她的母亲的班机已经着陆了吧。 毛利一家受邀前来参与明日的宴会,递函的是贵族格莱特夫人,听说是毛利大叔的狂粉,还特别嘱咐了邀贵夫人一同赴宴,望一睹律界女王风采。除此之外,作为合作方前来赴宴的铃木集团当然不可能错过此次盛宴,拿到邀请函没几天铃木园子便兴冲冲地和毛利兰商量着,要提前一天来好好游玩一番,反而,突如其来的怪盗基德的预告函倒成了游玩中的意外。 “那我去洗喽,柯南赶快去休息吧,”毛利兰抱着衣物笑着跑进浴室,刚刚关上门随即又打开,探出脑袋,“记得把感冒药喝了!!” “好……” 门再次关上的时候,柯南才松了口气,脸上晕着淡淡的酡红,望了望面前硕大的双人床。 邀请方提供了高级酒店的两间贵宾房,大抵是不知道毛利家还有他这个借宿客。可这样的安排好巧不巧正中兰这丫头的意,刚刚抵达酒店,便得意洋洋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嘱咐了前台再添一副枕被,便拉着他拖着行李箱安置了下来。 难得的夜晚,还在灯火辉煌的浪漫港湾边上,千载难逢的机会呀,努力撮合父母的女孩这样算盘着,忽视了一旁早已煞红双颊的男孩… ………… 额,这种事情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男孩坐在床上回忆着,无奈的笑了笑,殊不知自己眼里尽是腻宠的味道,伴着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 “砰——”的一声,洗浴室里传来一阵打落声,打断了他眼里的温柔色泽,江户川柯南猛的抬起头来,脱口而出,“怎么了?!兰!……姐姐。” “没事没事~”洗浴室里传来兰的笑声,“我不小心把水池边上的漱口杯打翻了!” 真是的……知道你开心,好歹也小心点啊……柯南无奈地舒了口气,随机目光落在了洗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 咳……立马撇头闪躲开目光,又忍不住目光斜视过来,粗糙的磨砂玻璃门只能堪堪透着人影的轮廓,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可是他还是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伴着浴室里衣服窸窣脱落的声音,愈发猛烈起来…… 原本因为感冒药缘故袭来的困意立马烟消云散而去,明明知道不是君子之为,可视听感官还是不受控制地黏在了一处。潺潺而下的水声渐渐响起,脑海里勾勒出她捋着柔顺的长发打开淋浴开关的画面,脸上的温度止不住蒸腾起来,直冲脑上……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真的要高烧不止了……拽了拽棉被,使劲一拉盖过脑袋,柯南闷在枕头里,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她—— 额…我想想,今天基德的目标是观景层中央陈列台上的 “Secret of Daphne”,他…… 『 嘛,觉得他大概是个……还不错的人……』毛利兰的声音突然穿透推理霸道地蔓延侵占过来…… 咳……基德大概是通过观景层最隐蔽的靠近空调设备的8号通风口逃脱的,然后他…… …… 20秒后,江户川柯南放弃了思考,拉开被子大口喘息了起来,算了,反正宝石也没被真偷走,我想这些干嘛,接下来都是中森警官的事了,与我无关…… “叮铃铃——”手机传来了简讯的提示音,江户川柯南有些疑惑地伸手拿过藏在枕头下面的手机,这么晚了,谁啊…… 点开手机简讯界面,一张并不友好的照片传了过来,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抓拍的,正是当时兰望着基德白色滑翔翼的照片,依旧柔和好看的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眼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神情…… 『震惊!你老婆大人精神出轨现场!』 『是什么让独守空房的女人独自眺望远方?是谁让已有家室的太太连口夸赞?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敬请收看……』 额,大致猜到了发消息的人,江户川柯南垂着半月眼,快速下滑着她夸张的戏精文案,果然在最后看到了署名『 特摄情报员铃木园子参上』 呵,我当时就在现场,不好意思…… 这样想着,江户川柯南把手机扔在一旁,恹恹地倒在床上,兰和基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想知道…… (五) 子夜人静之时,苍穹的暗色也沉了几分,明明已是已是仲秋微凉之时,微热的闷燥感还是沿着喉咙哽咽而来,不知是季节反流,还是心里作祟,辗转反侧了片刻,屋内方才渐归平静。几度须臾,男孩终是稍稍侧过身来,望了望闭着眼睛假寐的女孩,嘴角勾了勾。 “睡不着吗,兰姐姐?”他对她太过于熟悉,以至于轻易地通过并不规律的呼吸声,看透了她的未眠。 毛利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忽闪忽闪地扑打起来,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诧异,微微侧过身来,望向身边的男孩。 “啊咧,柯南怎么知道的?” 熄了顶灯的海景房里并不完全昏暗,未合的窗帘半遮掩着硕大的玻璃窗,透过窗外是僿及港湾的万盏灯火,如银河碎星般沿着海岸线涂抹开来,不似傍晚的繁华辉煌,安谧烁亮却别有风味,微醺地点亮了更阑视野。 双人床上的两人就这样安安合适地被轻柔微亮所包围。男孩侧身的方向正对着窗外,灯火星辰的微光轻抹在他的脸颊上,蓝色的瞳孔像是溶在水中的皎月,温柔得不像话。 毛利兰从被子里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鼓着腮帮子着嘟囔着,“倒是柯南,明明都生病了,还不赶快睡觉!” “啊,大概是在车上睡多了吧……”不着痕迹地说着谎话,江户川柯南扯笑地捋了捋被她胡闹蹂躏的短发,“现在不太困了……” ………还不是你刚刚一直翻来覆去动个不停,咳…虽然隔着一层被子,可是,我好歹也是个普通男人啊…… “那,姐姐抱着你一起睡吧~”女孩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好法子,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说罢便作势要掀开他的被子钻进去。 还没等她大幅动作,被角就被柯南一把拉住。“不…不不用了吧?” “诶?不好吗,我们以前不是也一起睡过吗?” 男孩眉眼里闪过一丝促狭,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我…我感冒了,要是传染给兰姐姐就不好了……” 天哪,抱着睡?!江户川柯南揪着棉被一角倒吸一口凉气,这样我更睡不着了好吗……心底忍不住呐喊了一声。 攥着背单的掌心泌出一层细薄的汗水,心跳声不受控制地在耳边渐渐响亮了起来。以前?以前那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害怕得睡不着,所以才…… 总之,抱着睡什么的…… 眼前长发垂肩的女孩侧躺着面对着他,直直注视的目光噙着几分睡意的慵懒,在淡紫色的眼眸间融化开来。背光的身影浮着朦胧的美感柔和地包裹着身躯,在静谧的深夜里比平时更近的距离的呼吸声起此彼伏,让他明显感受到空气里浮现着一丝不一般的气息。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刚刚在寰球大楼时被她紧紧抱搂在怀里温热柔软的触感,伴随着她独有的体香愈发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胸腔随着吞吐的气息燥热了几分,意志变得不坚定起来,原本紧握着被角的小手也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兰姐姐,那个其实我……” “没关系啦,柯南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没关系的,”毛利兰翻了个身,仰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 “……” 女孩又偏过头来笑着说,“不过,柯南胆子很大呢!好像每次经历什么恐怖的案件,都还能睡得着!” “……” “晚安,早点睡哦~明天还有宴会呢!”毛利兰压低声音小声说道,随即闭上了眼睛。 “…晚安,兰姐姐……” ……胆子大吗?江户川柯南叹息一口,双臂仰贴在脑勺后方,慢慢地阖上了眼睑。 (六) “睡不着吗,兰……” “……新一怎么知道的?” 尘封记忆里的声音伴随着朦胧睡意和刚刚的对话重合起来,有些熟悉,又有些遥远。眼前的画面也从暗黑色缓缓变化为略有些眼熟的旧式水彩侵染着江户川柯南的思绪,一点点地在沉沉欲睡地脑海里晕染开来。 “我又不像新一那样……胆子那么大……”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比现在要稚嫩很多,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隐隐约约地勾勒出她的模样…… ……胆子大吗? 那为什么每每遇到你的事,我就会立马变得手足无措? (七) 其实吧,工藤新一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无比大胆的人,他只不过坚定的科学崇尚者,习惯于深思熟虑和严格试验。 江户川柯南亦如是。 就好比,生从何来又殆往何去,他不曾有过深度探究,至于那些神魔鬼怪、迷信之论便更是无稽之谈。毕竟,在他的眼里,比耸人听闻的黑夜传说更为可骇的,是人心难测下的深陷,比十字架前的灵魂更渴望得到救赎的,是背负罪恶满手鲜血的悔恨之徒。 所以不难理解,自小到大,对于工藤新一而言最为无趣乏味的便是其他孩子们乐此不疲的深夜纳凉之谈。 从校园怪诞到民间传说,三三两两地挨在一起,滑稽地披着毯子,围着篝火,压着嗓音诉说着自己知晓的恐怖灵异故事…… (八) ……回忆起来,那好像是国小时候的事情了吧,伴着枝头知了的不休之歌,阿笠博士带着他和兰一起,去米花周边一带的峻棘高山上野营。即使是烈日杲杲的夏天,山上山下的气温也有着惊人的梯度,在夕阳西下以后,便慢慢转凉起来,让人不得不哆嗦着多添一身衣服。 “哟吼,你们回来啦!”那时候的阿笠博士看起来比如今年轻许多,性格倒还是多年如一日的脱线,拖着圆润的身姿摆弄着露营的帐篷,抹了抹额前的汗水,呵呵笑着望着归来的俩孩子,“怎么样,和大家玩的开心吗?” “还行吧……”工藤新一随意点了点头,老成的神态与他稚嫩的脸蛋有些格格不入,单手支着下巴略微打量起眼前的帐篷,“阿笠博士,你……是不是又把帐篷给弄倒了?” “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阿笠博士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刚刚,他靠在帐篷边上小憩,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就……原以为赶在俩孩子回来前重新搭好就行,没想到还是被工藤新一这贼小子逮个正着。 七月的炎夏是露营的好季节,不少家族都携着孩童前来山中乘凉,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孩子,三言两语的结识过后便嬉嬉闹闹地玩耍在一起。晚饭的篝火烤肉过后,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擦了擦满是油光的小嘴,伴着盛夏的萤火虫纷飞而至,急匆匆地加入了周围的孩子们堆里。 “真是的,小心点啊,”工藤新一低声说道,一副小大人模样地环顾露营区四周望了望,“大家的帐篷都紧挨着,要是干扰到别人就不好了!” “哈哈哈我知道了,”阿笠博士宠笑着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睡袋已经准备好了哦,你们可以进去了!” 这么说笑着,阿笠博士突然注意到一旁默不吭声的毛利兰,正揪着自己外套的衣角,皱着小脸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小兰?”女孩拘束的小表情与以往天真烂漫的笑容大相径庭,阿笠博士晃悠地蹲下身来,伸手帮着理了理她外套衣领。 女孩这才仰起小脑袋,欲言又止地磨砂着唇瓣,最后才颤巍巍地开了口,“这个山里真的有半夜爬上岸捉人的水鬼吗?” (九) 有的时候工藤新一觉得,阿笠博士这个人确实不大会安慰人,明明有心开导地摸了摸毛利兰的小脑袋,哈哈大笑地告诉她这都是纳凉故事会里大家编着玩儿的,可当女孩握着小拳头紧张地问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怪的时候,他却还真的古板地细细琢磨了一番,摸着有些扎手的胡须说道, “至少现在的科学还没有考证过,嘛,未来就不好说了……” “……” 深夜的月色给山谷镀上了银白色的光晕,刚刚好笼罩着大地,知了恹恹地吱叫着,依稀闻得附近山泉迸溅山石的嘀嗒声。露营区里一片静谧祥和,伴着睡梦的香醇气息,拥笼在夜幕星空之下。 “……怎么了?”工藤新一垂着惺忪睡眼,偏过头来望了望黑暗中辗转难眠的女孩,低声道,“睡不着吗,兰……” 硕大的六角旅行帐篷里刚刚好容纳下三人,窝在睡袋里的毛利兰这才堪堪露出两只眼睛,睡在中间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安全感,耳边依旧是阿笠博士早已熟睡的呼噜声。身子束手束脚地卷曲在睡袋里,毛利兰慢慢地朝工藤新一的方向挪了挪,呜咽地说,“……新一怎么知道的?” “……” 笨蛋,好歹在樱花班的时候一起睡过那么多回午觉,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你……工藤新一好笑地在心里嘀咕着,还是柔了柔目光了然地安慰着,“没关系的,兰,我们的帐篷里很安全的。” “那个,新一……” “嗯……” “新一……” “……怎么了?” 工藤新一有些奇怪地望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女孩,皱着小脸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一般。 “我……”毛利兰突然下定决心似的从睡袋里探出小脸,“我想上厕所……” “……?” “但是我不敢一个人……”毛利兰红着小脸声音越渐低下地说道,淡紫色的眼眸里噙着一抹无辜透亮的水色,探出双手,指尖浅握在睡袋边缘,直直地望着他。 受不住她可怜兮兮地眼神攻势,工藤新一不着声色地轻咳了几声,脸上不受控制地浮出淡淡的酡红,“真…真拿你没办法,那我陪你去吧……” (十) “刺啦——”一声,悄悄地扯开帐篷的拉链,工藤新一探出头来打量了一番,然后一股脑钻了出去,“出来吧,兰,什么人都没有。” 毛利兰这才小心翼翼搭上他探进来的手,撩开帐篷帘子钻了出去。深夜的山谷的确有些微凉,夜风呼啸地吹拂着,让刚刚从温暖睡袋里爬出的女孩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伸了过来,帮她拉高了外套的拉链,毛利兰有些诧异地抬目望着面前的男孩,见他毫不在意地双手插回口袋又撇开头来独自向前走去,心中不由一暖,急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臂膀,“新一,一起走嘛!” 黑漆漆的露营区几乎没有什么灯光,依稀从远处的零星的几个帐篷内传来大人们通宵饮酒的喧嚣声,从露营区到自助区的卫生间的小路蜿蜒曲折着,但并不遥远,没一会儿,两人就抵达了目的地。 “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工藤新一朝着前面努了努嘴,随即双手抱胸地靠在走廊的长柱上说道。 “……就我一个人吗?”毛利兰眼神担忧地垫着脚往卫生间内望了望,有些颤巍巍地说道。 “傻瓜……这可是女厕所!”工藤新一不自然地哽咽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又没法陪你进去……” “……”垫着脚张望的毛利兰望见卫生间里明晃晃地亮着灯,可不知怎么地心里还是毛毛地,耳边还隐隐约约听到谷风吹打窗子的敲打声,她本就害怕那些鬼怪之说,如今便更惧了几分,攥了攥双手望着眼前的男孩,“那你在门口唱歌给我听吧……” “??”歪靠在石柱上的工藤新一差点儿失了重心,抹了抹额,无奈地望着鼓囊着双颊的女孩,“你……” “你在外面唱歌好不好……”看他欲似拒绝的表情,女孩突然有些慌张起来,略带哭腔语气里带着毫无意识的撒娇口吻,下意识扯住他的袖子,“…不然我害怕……” 拗不过她的倔强,工藤新一叹息一口,无奈地看了看四周,好像并没有什么来往人……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应了她的请求。 可想而知的是,工藤新一这人唱得……毫无动听可言,扭曲的音符支离破碎地划过夜空,可即便如此,毛利兰却在他的五音不全的歌声的陪伴下慢慢平缓了呼吸,像是得到了什么鼓舞一般,突然变得没那么害怕了。 在她洗净双手笑呵呵地走出来的时候,工藤新一依旧双手插在兜里,看似心不在焉实际却极其认真地唱着他们彼此都熟悉的童谣,脸上晕着明显的酡红色泽,在望见她踱步前来时略带促狭地轻咳了几声。 “谢谢你,新一!” “……走吧,回去睡觉了……” (十一) 从那天起, 峻棘高山上的露营区内流传起了一个新的谣言: 在半夜时分,从山泉深处爬起的水鬼会唱着奇怪的摄魂歌勾络人心,凡是好奇前去探究的人都会被水鬼捉去…… 不久的篝火纳凉晚会上,爱出风头的几个积极分子便有板有眼地低声诉说着最新的怪诞流言,头头是道的表情像是他们真的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一般,引得人群中一片唏嘘。 “看到没,这就是流言的开始。”工藤新一垂着半月眼嘴角抽搐着,呐呐地开了口。 “嗯……”站在一旁的毛利兰忍笑地望了望男孩的侧脸,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所以,兰,”男孩愤愤地转身过来直直地望向偷笑的女孩,嘴角戏谑地勾起,“还害怕吗?” “不怕了!”脸颊微微发热,毛利兰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笑吟吟地说道,“只要新一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男孩默默地转过脑袋,脸上蒸腾起不易察觉地热度,“咳……那就好……” …… (十二) “兰……”睡梦中的江户川柯南不经意地呢喃出口,嘴角里还噙着笑意,梦中的场景辗转变换,从谷风微凉到日光煦暖,像是酣畅泼洒下来的日历,将回忆浓厚地搅拌在一处。 梦境里的女孩逐渐长成了窈窕的少女,他也从俯视视角突然直下地变换成仰视的凝望。 『柯南,害怕吗?晚上敢一个人去上厕所吗?要不,姐姐抱你去吧~』 『额…不用……』 『哎呀,不要害羞嘛~』 ……真的不用!!江户川柯南猛然从梦里睁醒,“唰”得坐了起来,恍惚了一会儿,突然好笑地扶了扶额,这都是什么梦啊……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些,峻棘山的陈旧记忆和前些日子的事情掺杂在一起,混淆地变换在梦中,让他啼笑皆非地摸了摸鼻子。 大概是发烧的原因吧,自我安慰地探了探自己额头的温度,感冒药好像还挺有用的…… 重新仰倒在床上,微微侧身望了望身边蜷缩着入寐的少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嘴角勾了勾。 (十三) “……柯南!柯南?” “嗯?”猛然晃过神,江户川柯南转身仰首望向一脸担忧的少女,高挑纤细的身姿背着宴厅华丽奢侈的顶灯光晕,投下一片倩丽的阴影。 “真的没关系吗?”毛利兰皱着眉头微微弯腰半蹲了下来,青葱纤细的手指按压在礼服的领口,眉眼中的顾虑伴着轻柔的嗓音油然而生。 江户川柯南凝望着眼前精心打扮过的少女有些愣神,酒红色的小礼服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剔透,脸上泛着微醺的红晕,背光的阑珊光晕包裹着她的身躯,就连铺面而来的话语气息都掺杂着淡淡的酒香…… 原本就因为感冒而有些干涸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又烫热了几分,男孩低下头轻咳了几声掩饰了自己的心跳。 (十四) 事实上,昨夜共眠的最后,江户川柯南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辗转入睡的,只迷迷糊糊依稀记得梦境里那些琐碎片段,之后便在感冒药的助眠药效下昏昏入寐而去…… 结果不然,竟是一觉睡到了下午,感冒仍然没有痊愈,好在已经不再发烧了,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简单地收拾一二,起身吃了些兰特地买来的小米粥随意垫了垫肚子。 临近傍晚的时候,听闻兰和园子她们携手去试了礼服,便又恹恹地瘫倒在床上,思来想去一个人待在酒店甚是无聊,便强硬地拽住毛利大叔的臂膀要与他一同前往会客厅。 格莱特夫人的晚宴在夜晚八点时点燃了灯火,正当夜幕降临之际,水晶灯下浪漫的巴洛克风格独树一帜,尽飒奢华却不俗于世,形形色色的来客熙攘在富丽堂皇的宴厅,唯美的旋律扑面而来,八音迭奏,古典半遮张扬,雅致不失高贵。 如此典雅纤致的不眠夜,本应尽享奢华,然而江户川柯南却被安排在了无烟无酒的幼童区……额,这还不如在酒店房间里看电视呢……望着那些举着价格不菲的限量版假面超人追逐着嬉闹成一团的孩子们,男孩双手插在口袋里闷闷不乐地想着…… (十五) “没事的,兰姐姐,我真的已经好多了!”男孩陪笑地开了口,虽然这晚宴过于无聊了点,但他不想她为他担心。不过,也正是她特地前来,他才有机会仰起头细细打量起今晚的她。 与以往校服下千篇一律的青春色泽不同的是,今夜的毛利兰身着一抹艳丽的酒红色礼服。层层叠叠的一字领褶皱设计,欲盖弥彰地包裹着她的肩骨,柔顺的长发微微卷曲地侧在一耳零散却不凌乱地搭在胸前,若隐若现地半遮掩着精致的锁骨。束腰的设计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不对称的裙摆一侧堪堪没过腿根,另一侧斜曲锦簇而下的褶皱的花蕾半遮半掩地露出纤长的腿部线条,摇曳出超越她当下年龄的妩媚弧度…… 但这个礼服也太……原本被惊艳到的神色沉了沉,眉头间不自觉皱起一片阴霾。被安排在儿童区而郁闷不已的江户川柯南,刹那间更加不怎么向往这个晚宴了…… 见他面色不佳,以为是感冒病症又严重了几分,毛利兰有些自责地低声说道,“真是的,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话,早知道,就让你在客房多休息休息……” “真的没事……咳咳咳…咳”一阵不适涌上喉咙,毫不客气地戳穿了男孩的逞强,柯南止不住地咳了起来,毛利兰担忧地把手里的空高脚杯递放给路过的服务生手中的托盘,轻拍着他的后背。 堪堪止住咳嗽的江户川柯南这才注意到她原本指尖下轻捏着的高脚酒杯,有些诧异地问道,“兰姐姐刚刚喝酒了吗?” 难怪她脸颊微红,说起话来还带着微微酒香味儿…… “啊……那算酒吗?”毛利兰拍着他后背埋怨地看了他一眼,直到他面色恢复才点了点下唇回忆了刚刚一饮而尽的碧蓝色液体,宴席上的饮品琳琅满目,井井有条地陈列在每一处角落,眼花缭乱的她只是刚好觉得顺了眼缘,瞧着甚是好看,便随手拿了一杯,“蓝蓝的,里面好像有雪碧的味道啊,大概是酒精饮料吧……” “是蓝色夏威夷,”江户川柯南了然地勾了勾嘴角,因为感冒而有些沙哑低沉的嗓音莫名地带着一丝成熟气息,“是一种以朗姆酒为基酒,调和雪碧、菠萝汁等辅料制作而成的鸡尾酒。” 说完便接受到女孩诧异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僵硬地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懊恼又差点忘记了自己当下的身份,随机便佯装着小孩的兴奋语气惊呼道,“啊……我前几天才在电视节目上看到的,调酒师唰唰唰的就调好了~好神奇哦!!不过……多喝了还是会喝醉的,兰姐姐要小心点啊……” 原来是这样吗……毛利兰望着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身子一歪,被人拉到了角落,毕竟是空手道出生,几乎想都没想下意识就要给那人来个反手锁,然而在听到熟悉的音色时手上动作一顿,无奈地垂了垂眼眸,“干嘛呀,园子?” “嘘——”铃木园子四处张望着一路把毛利兰拉扯到宴厅外面的走廊处,在看到紧随而来的男孩时,才略有嫌弃地叉了叉腰,“你个小鬼头跟来干嘛?我有话要和兰说!” “……”江户川柯南呵呵地垂着半月眼,谁知道你又要出什么馊主意。 明明相隔不远,走廊却远比不上内厅的喧闹,略略提高嗓音竟扯出了回响,吓得铃木园子立刻捂上了嘴。恰好路过一个服务生推着载食车走过,三人便迷之默契地立马佯装出一副出来透气的闷热模样糊弄了过去。 (十六) “到底怎么了?”见服务生走远,毛利兰无可奈何地转头望着园子鬼鬼祟祟的模样困惑地问道。 “兰,”管不上那碍事的小鬼头了,铃木园子单手遮着凑近毛利兰的耳朵,低声说道,“兰,我先撤了!” “哈?”毛利兰瞪大了眼睛低声惊呼道,有些疑惑地朝内厅里铃木园子父母的方向望了望,隐隐约约看见格莱特夫人正和他们频频点头,交谈甚欢,“不好吧,你爸爸妈妈还在应酬呢……” “没事儿的,”铃木园子啧啧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刚刚已经和格莱特夫人问候过了,任务已经完成了~再说了,铃木集团的事务我也管不着,接下来没我什么事了。” 毛利兰犹豫了一下,然后嘟囔着嘴双手抱胸地望着她,“那你这么晚要去哪儿啊?让我猜猜—— 你该不会是等不了明天早上的航班了,想今天晚上就赶去邻市了吧,哼哼~” “哈哈……”被毛利兰一语识破的铃木园子促狭一笑,摸了摸自己有些泛红的耳梢,“被你猜对了哈哈,哎呀,难得阿真在邻市参加集训,我作为女朋友的肯定要去看看他的嘛,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真是的……毛利兰好笑地看着大言不惭的好友,她就说园子怎么对这次的晚宴如此上心,直到下午试礼服的时候,园子才悄悄和她袒露了今天京极真抵达邻市参加空手道集训的事情。 “那就拜托你了,兰!”铃木园子用胳膊肘捣了捣她,笑呵呵地说道,“我爸妈问起来,就说我喝多了回房休息了哈!” 说罢铃木园子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高脚杯塞到了毛利兰手里,陈色俱佳的葡萄酒还散发着迷人的酒香味儿,铃木园子双手合十地做了个鬼脸,然后提着长裙,垫着脚尖,悄悄地一阵小跑,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直站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江户川柯南这才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仰头望向身侧的少女,不料却把她有些没落的神情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心里不禁一揪。 “真好啊……”女孩望着渐远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想见的时候就能见到……” 兰……眼神低沉地暗了暗,双手插在口袋里的江户川柯南心里五味杂陈地翻滚着,窒息得难受,佯装拉扯着笑意仰起头来,“啊,新一哥哥他……” “兰——” 还未等他语尽,一阵犀利的女声打断了他本就不高的语调,仰头向远处望去,一袭抹胸黑长裙的妃英理正火急火燎地向这边走来。 “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妃英理有些无奈地拽了拽女儿的臂膀,见她还手握着葡萄酒杯微微发愣,小声地耳语道,“赶快过来,格莱特夫人正在和你爸爸谈话呢!” (十七) 曾经听闻通酒之人言,上等的葡萄酒就像极为完美和谐的交响乐一样,美丽、精彩、而典雅。 站在一旁望着服务生缓缓入酒置高脚之杯的江户川柯南,望见成色明霞霏霏的葡萄酒时便想起了如此的形容,亲眼所见总比纸上谈兵印象深刻,超出预想的便是隔着数步距离竟也能清晰地嗅到淳甘馥馥的果香气息。 “小弟弟,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置酒的服务生看到了不远处的异样,礼貌地开了口,做出了手势示意他应该回到幼童区与孩子们一同玩乐才是。 “对不起!”江户川柯南仰着小脑袋一副无辜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服务生小哥,攥着小拳头面露委屈,“但是我的家人正在和格莱特夫人谈话,我太好奇了,所以才……” 服务生听闻便朝宴席中央望去,只见毛利小五郎正携着妻女举着酒杯与格莱特夫人大肆畅谈,时不时还夸张地举杯一饮而尽,啧啧赞叹…… 眼里顿时浮起了一抹崇拜之色,服务生小哥单手背后,弯下腰来小声说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毛利侦探家的小公子,那请您看完了之后务必赶快回到童区。”话语顿了顿,服务生回首望了望刚才倒好的酒列,“但是不可以喝这里的酒水哦!” “好的!谢谢哥哥~” 摆脱了服务生的催促,江户川柯南才无奈地推了推眼镜,有些嫌弃地低头望着自己幼小的身躯叹息一口,竟然沦落到用如此借口来四处闲逛。 细细观摩了一番正厅的饰品,彩绘描金的浮雕罗马柱,栩栩如生,金碧辉煌,欧式古典气息铺面袭来,真不愧是异国贵族大手笔风派,感叹地摸了摸下巴,江户川柯南踱步望见大片绚烂多彩的饮品目不暇接地陈列在此处。 悄悄靠过去瞅了瞅,轻闻细数着,蓝色夏威夷、草莓威士忌、法国香槟、古堡红酒、杜松子酒……可谓是应有尽有,酒精浓度层层递增,细心地照顾了来宾不尽相同的口味。 然而,在江户川柯南走近望见一排透明纯色的酒时,目光微闪了片刻,脚下的步伐顿了顿。 (十八) 成年人的应酬比毛利兰想象得还要繁琐复杂,可如此这般父母便难得聚在一起,一副和睦恩爱的模样倒是让她有些飘飘然地高兴了起来,手中园子留下的葡萄酒也不知不觉多饮了几分。 若是她自己,定不会拿如此浓香酒味的葡萄酒,但当一滴尊贵溶化在口中迸发出醇香气息后,毛利兰的眼里也不得不露出惊艳的神情,像是品味在昇华中渲染,让人浸溺其中。 在与东道主格莱特夫人畅谈过后,那些文人政客便接二连三前来与父母招呼,毕竟,毛利小五郎的侦探名声加上妃英理的律界口碑可谓是强强联手,煞羡旁人,不难想象那些人眉目里的倾羡意味,溢出言语地表露而出。 微醺的红晕攀上耳梢,毛利兰轻持着摇高脚之杯,徐徐悠晃近以杯口,如此优雅之仪就连久经沙场的铃木夫人都不得不多看了几眼,见毛利夫妇忙着应酬之仪无暇顾及,便悄悄把兰拉到了一旁。 “小兰,你是不是喝的有点多?”铃木朋子有些顾虑地说道,她是铃木园子的母亲,作为长辈理所当然应该有所关照。 “诶?我就喝了这一杯葡萄酒……”而且还没完全见底呢,哦…之前还有两杯什么什么鸡尾酒,不过那更像酒精饮料……毛利兰心底琢磨着,望着铃木夫人的目光有些心虚地捏紧了葡萄酒杯脚,毕竟这是园子交递给她的,可不能说漏嘴了。 “那还好,”铃木朋子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可能是你喝酒有些上脸吧。对了,你看到园子了吗?” 心里中的警铃猛的一颤,毛利兰握着酒杯的指关节有些泛白,心里为好友捏了把汗,装作了然地神情笑着说道,“啊,刚刚园子说有些头昏,先回客房休息了。” 铃木朋子顿时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毛利兰见情况有些不妙,害怕铃木夫人一个担心直接弃了宴席赶去客房照顾园子,赶忙扯笑地遮掩着自己的心虚,应和道,“刚好我也忙完了,不如我去看看她吧,您还要……” 话语未尽,便有商客一副熟路的样子招呼着铃木夫人,铃木朋子立马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容,又转头犹豫了一下,握了握毛利兰的手,点了点头。 望见着他们远离的背影,毛利兰这才叹息一口,握着杯脚的手心里甚至泌出了一层薄汗,随意捋了捋碎发弯曲置耳后,将酒杯归还给服务生,走出了正厅大门。 殊不知,自己晃晃悠悠的步伐,全全落入了某人的瞳孔深处。 (十九) 身体不知怎么有些发热,走起路来轻飘飘地,有些难以自制,酒精的后劲突然袭来,让毛利兰有些猝不及防地扶住了走廊里精致的罗马风格壁纸装点着的墙壁,单手抚上了额头…… 一杯葡萄酒而已,不会醉的吧……难道是是我平时不怎么喝酒,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么想着使劲摇了摇头,清明了一下神智,从手腕上垂挂的小拎包里胡乱摸着掏出手机,打开简讯界面。酒精的作用下打字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一拍,删删改改几次终于发出了短信。 『园子,安全到达后,记得发个消息给我!!我和你妈妈说了谎,有点心虚。』 颤颤悠悠地把手机塞了回去,女孩大口喘息着平复着自己在酒精驱使下的燥热感,白皙的皮肤上浮上淡淡的粉红,似是与酒色礼服争艳夺彩。 还是赶紧回客房的楼层吧……毛利兰哽咽着思量了片刻,便踏着高跟鞋稳了稳步伐,却依旧有些平衡感缺失地微幌着向前走去,耳边传来了些不友好的口哨声, “不要紧吧,小姐!” 少女抬眼望去,几个顽劣的年轻男子手里漫不经心地衔着名贵的烟,嘴里吞吐出白色的烟雾,烟草味明明灭灭地漫延在空气里。明明是问候的语句,却在这些纨绔子弟轻佻的语气里变了味儿。 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毛利兰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即使是醉酒的情态下,她依然有着空手道健将的本能,凭着由内而发的气力握紧了拳头,手心里一片月牙痕迹。 好在那几个年轻男子也是有些见识的,在望见她犀利的目光后,被自己嘴里的烟头呛了几声,然后摸了摸鼻子识趣地走开了。 闻得耳边的步伐渐渐远去,神情不由得松懈下来,女孩抹了抹额前的细汗又继续向前走去。电梯间里空无一人,大抵都还沉浸在宴席的喧嚣中。抬头看了看楼层提示灯,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只觉得层层直上的速度比以往慢了许多。意识渐渐与肉体剥离,堪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毛利兰噙着最后一缕清明的意识,暗自想到原来这就是醉酒感觉…… “叮——”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高跟鞋崴倒向电梯厢内,少女惊呼一声闭上了双眸,却在下一秒落入有些熟悉的怀抱中…… …… 再次朦胧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然跌躺在了柔软的席梦思双人床上,被褥微陷,长发勾勒过嘴角,女孩不舒服地捋了捋头发,呜咽着睁开眼,在半寐间望见了站在床前那人的身影…… (二十) 热……好热。 深入骨髓的疼痛感灼烧着江户川柯南体内的每一处筋骨脉络,让他身不由己地蜷缩在员工更衣室的角落里,额头上滴落的汗水在地毯上点滴出深色的印记,一圈圈地晕染开来。在一声嘶声裂肺的低吼中,白干的劲道势如破竹地迸发至全身,淋漓尽致地渗透入骨血。 “呼——”时隔已久的痛楚领略让扶靠在镜子前的少年深深叹息一口,将将缓过气息,略抬臂膀,扣上了手腕上的扣子。 酒店服务生的制服不紧不宽,刚刚合身,笔直的西裤筒还有着熨烫过的痕迹,顺手拿过一旁搁置的纯黑领带,工藤新一久违的在镜中看清了自己原本的模样,陌生又熟悉。 (二十一) 其实,他本是无意于此的。 在他望见陈列于酒席的白干时,他承认他心中的确闪过一丝难以自制的动摇。 那个刹那,工藤新一才知道,想要见她,想要用自己真实身份去她的心情竟如此强烈。 摆脱掉一切艰难险阻,他们也不过是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普通男孩女孩,然而,现实总是比理想骨感许多,药物的作用无形地阻碍在两人之间,明明正处热恋期,却过着和其他情侣截然不同的日子,没有过亲吻,没有过拥抱,甚至没有过十指相扣对视一笑……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也不过如此吧,男孩冷静下来细细斟酌一番,嘴角便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即使匆匆见一面又如何?结果只会让她看着他跑离渐行渐远的身影,徒加伤神罢了…… 以往朝夕相处的记忆似乎还在眼前,可当下想要以工藤新一的身份见她却成了触手不及的奢望。 如此想着,站在眼花缭乱饮品前的江户川柯南神情有些恍惚,安静的模样与周围语笑喧阗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下意识回首朝着心之所系那人望了望,却被女孩有些朦胧的神态惊楞在原地,在她递给服务生将将见底的空酒杯时,男孩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插口袋里的双手也紧了紧。 ……这个丫头,居然逞强喝完了园子给的那杯葡萄酒…… 想起了刚才偷偷观察着服务生置酒时, 即便有数步之远依旧能闻到的浓烈果酒香味,江户川柯南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便追着她的身影一路小跑到正厅门口,果然望见了女孩颤颤巍巍的步伐…… 鸡尾酒多多少少都是调和过威士忌和朗姆酒这般谷类制成的利口酒,而葡萄酒却属果酒, 酿酒的原料不同, 酒精含量也不同,如此饮毕接饮,身体机制难以适应其变化。 而女性的全身血量和男性比起来颇少,同样多的酒自然就会使女性的血液酒精浓度比男性高,醉酒便也是在意料之中了。 况且,兰这丫头平时根本不沾酒精,原本就会更加敏感一些。怕是不好意思随意搁置园子留下的,才不得已喝了自己并不熟悉的烈性酒吧…… 江户川柯南无奈地叹息一口,转身想要呼喊毛利小五郎,却在唇瓣轻启时才发觉毛利夫妇早已被包围在商客之中,交谈正欢。声音哽咽在喉咙里,一时间有些为难地原地踱步一二。目光转向那依靠在走廊墙壁上的身影,摇曳着一抹艳色裙摆在镀金色的罗马雕饰背景下格外显眼夺目。余光注意到厅门周围那些渐渐聚拢的不友好视线,男孩眼底的担忧又厚重了几分。 耳边不知怎么地想起了昨夜园子穿他的语音简讯——『你这家伙怎么又无视我的简讯,你就不想知道兰和怪盗基德之间发生了什么吗?哼那你老婆要是被人拐跑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啊!』 可恶……嘴上碎碎念叨着,手里紧攥的力度也加大了几分。工藤新一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至少,即使面对各种手段残忍或令人毛骨悚然的案件,他也依然能冷静思考,沉着面对。 可毛利兰这个名字却像个无法挣脱的甜蜜诅咒,一旦吞食了毒苹果,他也不过是个轻易被她束缚的不冷静,不淡定的感性之辈,一系列肖想而出的可能性层层叠叠地冲上脑海,充斥在混沌云霄内,便再也没法坐以待毙了。 (二十二) 在电梯间寻到她的时候,女孩正仰头望着电子屏幕上闪动的楼层数目,又低下头来单手轻揉着太阳穴,卷曲的长发掩盖住她大半侧脸,隐隐约约望见她紧皱的眉头,怕是真得醉得厉害,甚至没有注意到他靠近的步伐。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的瞬间,男孩眼疾手快地长臂一捞,环住了因重心不稳而向内崴去的少女,担忧地叹息一口将她搂入怀中。 腾出一只手有些困难地按下了楼层按钮,又低下头怜惜地将女孩往怀里紧了紧。兰的意识看上去很不清醒,整个人软弱无力的依靠在他的怀里,原本挽在肘弯的长链包滑落下来堪堪勾在手指尖。嘴里不知在呜咽着什么,下巴搁在他的颈窝中,有些紊乱的呼气直直铺撒在他的衣领上,还沾着意犹未尽的果酒香味。 工藤新一被她近在咫尺的吞吐气息激起一片颤栗,耳梢也泛起淡淡红晕,撇头又望见电梯的钢化门模糊地倒映着两人相拥的模样,欲盖弥彰地轻咳了几声,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趁着无人往来,横抱起昏昏欲睡的女孩,快步走了出去。 …… “嗯……”被抱躺在双人床上的动作让闭着双眸的毛利兰呢喃了一声,被褥微陷,长发勾勒过嘴角,不舒服地捋了捋头发,呜咽着睁开眼,半寐半醒的眸子透着一缕水色,浸湿了眼角,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半撑着坐了起来。 从浴室拿来热毛巾的工藤新一愣了一下,随即半蹲下来用热毛巾轻轻地给她擦抚着被汗水浸透的脸颊,含笑地说,“醒了?” 女孩有些懵懵地望着他,任他手中的毛巾温热地轻抚过下颚至脖颈,唇瓣微微蠕动,却又没有发出声音。工藤新一望着她不怎么清醒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可爱得像从前那个樱花班里午睡过后不情不愿爬起来叠被子的奶味十足的小女孩,让人心都软了半截。 “可爱……”嘴角渐渐勾起,工藤新一突然脱口而出。呢喃的语调并不高,可在话音落下的时候,自己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下,有些不争气的红了脸颊,抬起头来有些心虚地望了她一眼,应该没听到吧…… 然而令人措手不及的是,下一秒半蹲着的工藤新一就被毛利兰双手揪住了领口,硬生生拎了起来…… 她自小力气就出奇的大,这一下更是毫不客气,全无防备的工藤新一差点没稳住脚跟,单手撑着床沿,抬起头便撞进了她眼眸中,紫色的瞳孔深处带着一丝凶悍,可细细揣摩起来,却掺杂着酒后朦胧慵懒的孩子气,让人摸不清头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怪盗基德!”毛利兰揪着他的衣领,原本听似气汹汹的语气在醉酒下带着一丝奶声奶气的味道,气势倒是不输平常,手中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你又想来偷格莱特夫人的……的……那个什么…什么维多利亚的秘密了吧!” “哈?”原本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唬到的工藤新一愣了一秒,然后才茅塞顿开地反应过来,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绮丽的祖母绿宝石,无奈地垂着半月眼道: “额……人家那是叫 ‘Secret of Daphne’——达芙妮的秘密……” “住嘴!不许说话!”醉酒后的毛利兰突然变得霸道起来,与平日里温和的性子大相径庭,半跪起身子奶凶奶凶地抓扯着他的衣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扮成新一的样子我绝对饶不了你!” “……” “…嗝…因为、因为新一根本就……”女孩突然又松开了双手,跌坐在床上,喃喃念叨着,神智又有些迷糊起来,眼前的人影也变得重重叠叠,看不清明,“根本就 、就不会夸我可爱的……” “……” 原来是这个?工藤新一突然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如果说她把基德的伪装认成了自己,他还能勉强安慰一下自己是基德那家伙的易容技术了得,可当下她却把他本人认成了别人,才叫他心里不是滋味……可无论如何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百口莫辩地无力感由心而生,可在看到她落寞的神情时心里又狠狠地揪了一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兰,那个我……” 完全被酒精驱控的女孩有些晕眩地抚了抚额头,眼前的男孩慌张的模样和记忆里会因为她赌气不理睬而凑过来嬉笑讨好的那人重叠在一起,熟悉的感觉攀上心头,瞳孔也不自觉放大了几分。 “……新一?”女孩望着他又开始迷迷糊糊地囔囔着什么,脸上还浮着淡淡红晕。 朦胧着双眼嘀咕着喝断片后的只言片语,毛利兰突然又抬起头来捉住了他的衣角,“我们……不是已经交往了吗?” 还未说出的话语哽在嘴边,工藤新一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跳跃。 见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委屈,原本凌厉的眼神也变得湿润起来,嗓音里夹杂着一丝哭腔,“为什么你只给柯南打电话,都不给我打?” “?”工藤新一有些语塞,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可又转念一想,她这是在吃醋吗,心里顿时涌上了些小雀跃,却还别扭地轻咳一声,撇开脑袋念叨着,“那你那天和怪盗基德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们已经交往的事了吧……” 略等一二,竟是没有听到疑惑已久的答案,偷偷撇眼望去,反倒被她突如其来的猛扑险些崴倒,踉跄了几下,便在温热柔软的触碰下愣了脚步,热毛巾滑落掌心掉在了瓷砖地板上。 “我好想你啊,新一……”女孩重新跌到在床上,唇瓣还带着艳色,后撑着身子喃喃自语道,完全没有身为始作俑者的自觉。 “笨蛋……”男孩红着脸颊支支吾吾地呢喃着,还没从女孩突然其来的亲吻中回过神来,“感冒传染给你了怎么办……” 清水舞台上拉着他领带轻吻脸颊的是她,当下凑上来扯住他衣领啄吻的也是她…… 工藤新一霎时感受到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受挫是何作想,懊恼和挫败交织着缠绕在心结处,有些不是滋味儿地抿了抿薄唇。 (二十三) 食指穿过领带系接处扣住,向下随意拉扯开,空气中的立马漫延开危险的味道,沾染着一丝酒后的慵懒气息,尽数浊融在他水蓝色的眼眸中。领口微敞,倾身便隐约可望见蒙着薄汗的一字锁骨,随着他吞吐的气息微微颤动着。 男孩也不过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定力没有那么强,更何况是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孩,难免心猿意马。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酒精后劲,工藤新一望着仰撑在床上的女孩,只感觉体温攀升,喉咙也干涸了几分,单手缓缓地解开了服务生制服马甲的扣子,一颗又一颗,最后随手扔在了一旁的软椅靠背上。 白干的后劲比以往来得更加强烈,酒精的热度充斥在口腔内,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也动摇了几分。她已经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女友了,那……行使男友的正常权利,也是可以的吧…… 就这样被自己思绪所说服,微微倾身,将女孩推倒在被褥中,西裤摩擦的窸窣声显得格外分明,单膝霸道地抵在她两腿之间,骨节分明的双手撑在床被上,穿插在她披散而下的长发间。四目相对的刹那,女孩朱口轻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下一秒便被他趁虚而入,霸占了气息。 与刚才的轻柔触碰不同,深重吞吐气息直直地铺撒在她脸颊上,带着一丝急促和渴望侵蚀着她的意志,毛利兰有些异样地半睁开双眼,在他婉转咬磨的亲吻中望见他半眯着的眼眸,水蓝色的眸色不似平时那般澄澈,瞳孔深处的浓郁色泽带着一份说不清的味道撞进她的心里,忍不住轻呼一声,却被他抓住时机挑开唇齿侵入,心跳不禁急促了几分,不自觉地闭上双眼承受着他的猛烈攻势。 陈酒的韵味余香在口腔里漫延开来,伴着温度的节节攀升交融在彼此的津液中。强烈的触碰感刺激着神经,女孩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紧攥着被单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 重量全全覆在她的躯体上,工藤新一伸手捋开了她缠在耳边的长发,捧住她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内心深处藏着的那股极为强烈的占有欲,淋漓尽致地倾洒予她。闪躲、追逐、纠缠,用力地扫荡着每一处柔软角落。她口中的葡萄酒的果香味还混着她特有的体香,比刚刚置酒时闻到的更为浓烈诱人,让人意犹未尽。 碎花流云裙摆被他撩至腰间,唇齿摩挲满足不了逐渐膨胀的情欲,紧紧相依的体温灼热得让人难以自制,被汗水浸透的鬓发直直垂下,带着一丝平时全无的野性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腰间细腻温滑的肌肤…… 指尖勾勒着她肚脐的形状,转着圈来回摩挲着,和口中纠缠的频率一样,沾染着浑浊色泽的欲味,工藤新一有些着迷地深入索取着,或许是酒精驱使的缘故,让平时恪尽拘束的男生也大胆了几分。 毛利兰原本就醉得一塌糊涂,意识像是浮在肉体之上,在他的猛烈攻势下愈发变得理性殆尽,酒精后劲朦胧地催促着本能,渴望着心爱之人的触碰。明明被他吻得更晕乎乎的,但温热的触感却塞满了内心原本落寞的角落,下意识攀上肩头搂住他脖子,迎合着他的节奏,小心翼翼地给予着回应。 腹部炽热感顶着她有些难受,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女孩下意识往下摸去,却被他猛得一手捉住。工藤新一明显身躯一颤,睁开了双眸,口中纠缠的气息截然而止,仰头的瞬间两人渐离的唇瓣间扯出一丝透明的弧线,沾染着暧昧的光泽,让鼻息也燥热了几度。 仰身而起的工藤新一这才望见身下的旖旎风景,两人纠缠的幅度让她高腰的缎带也不经意松散开来,抹胸错了位,挤压出诱人的弧线。 喉结滑动,感受到异样的燥热感攀腾着直达心脏深处,不由自主地哽咽了一下,下腹蠢蠢欲动的浮热感也上升了几分。强忍住那份悸动,食指相扣地捉住她原本胡乱向下的小手,却又受不住诱惑,附身低头用牙撕咬着拉扯开她的抹胸,下一秒咬磨吮吸住她的娇柔,留下轻柔湿润的暖意。 “兰……兰…”他口中稀碎念叨着她的名字,却依旧没能停下温柔索取,着迷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意识沉浸在欲的空气中,渐渐融为一体。 “呜呜……不要……” 嗓音里带着一丝黏腻的甜味,毛利兰闭着眼咬着下唇呜咽着,她不敢低头俯望那暧昧的姿势,胸前此起彼伏的触感交织着她的神经,殊不知自己皮肤上泛起了酒后更为艳丽的潮红,糖水红釉般晕染开来,刺激着在她身上欲罢不能的男孩,愈发怜惜地扣紧了她的手指。 恍然间,男孩突然抬起了头撑了起来,嘴角上还沾染着透明光泽,和她颈间胸前如出一辙。毛利兰只觉得胸前一片微凉,睁眼便撞进了他的瞳孔深处。 “我是谁?”男孩突然开口问道,略有低沉声音里噙着一份压抑的沙哑,直直地盯着她的美眸。 “新一……”毛利兰的意识有些浑浊,眼里一片氤氲,几乎没思考就脱口而出,甚至不明白他嘴角上扬的意味,就被那熟悉的温热触感湮没了声响。 袭来的湿吻比开始多了份温热耐心,他的气息伴着舌滑入口中,毛利兰无暇顾及太多,顺从的闭上双眸承受着他又一轮侵入,双手环绕着抚过他的背脊,单薄的衬衫早已被他的汗水浸湿,火热的体温隔着轻薄的衣衫褶皱地灼热着她的指尖。 工藤新一勾着嘴角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占有的快感一步步地摧毁着他酒后仅存的理智,吞吐着燥热沉浸在触感的颅内高潮中。右手不知何时向下摸索去,轻捧着来回抚摸着她饱满的臀肉,食指轻挑开她内裤的蕾丝边缘,欲盖弥彰地就着指尖温度徘徊了几回,然后毫无预警,忽地钻了进去。 只闻她惊呼一声颤抖着欲向床头缩去,却被他按下头颅再次探入汲取她的香甜蜜津,娇俏的嘤咛声尽数泯灭在唇齿之间,意识弥散,湮没在空气里。 完了,他不行了……工藤新一心里清楚着,渴望达到了最高临界点,隐忍在熔点温度处蠢蠢欲动,节节攀升地欲达云端…… 就再也强忍不住了…… (二十四) 没法回头了……这么想着,工藤新一噙住她的红唇, 情到深处地收紧了臂膀。 不料,却在下一秒被心脏抨击的力度所狙击,痛苦地蜷缩起来。 可恶……环着她的力度又紧了几分,噬骨灼烧的痛感攀至胫骨深处,让他止不住颤抖起来……白干的解毒效果殆尽得比想象中还快,还没来得及起身,随着一缕蒸汽飘散而去,身体再次变小的工藤新一挫败地依偎在女孩怀中。 完了…完了完了……江户川柯南懊恼地埋在她的衣襟里心里念叨着,不敢动弹。 (二十五) 完了。 江户川柯南懊恼地埋在女孩凌乱的衣襟里,不敢动弹,脑海里种种预发的可能性屏闪而过,最后似滚落而下的棉线球一般混杂缠绕在一起,乱了思绪。 怎么办……他一直以来都极其小心翼翼地揣着,持着侦探敏锐的洞察力努力周旋着这个善意的谎言,甚至未雨绸缪地预想过各种被她识破身份的场景,可当下,竟是超出预料的、最糟糕的场面。 啊…兰一定会杀了我的……霎时间酒精的昏沉后劲全部散尽,江户川柯南这回儿算是明白了酌酒误事的道理,闭着眼睛颓丧地等待裁决,可却迟迟没听见预想中的责问,反倒传来了均匀轻浅的呼吸声,鼻息一阵又一阵拂过自己耳边的碎发。 ?男孩有些怀疑地动了动,心里却有了侥幸的答案,指下的床单微皱,谨慎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缓缓撸起过长的袖子,然后悄悄撑起身子抬目望了望,随即长舒了一口气。 兰着丫头,受不住酒精的驱使,竟是一股脑昏睡了过去。 恍然间有些庆幸地勾了勾嘴角,带着一抹后怕,窃窃地端详着她安谧的睡脸,片刻后柯南才缓和了一下突然失去白干药物作用的小身子,撑着坐了起来。 比起伏卧时的仰头略视,立坐的姿势使得视野刹那间变得明了起来,而撑坐而起的双手却显得有些无处安放,眼前的种种旖旎风光像是自己难言的罪证,明晃晃地敞露在眼前。 暖黄色的灯光照射在女孩之上,她身上的礼服竟是没有一处是规整穿戴的,酒红的色泽凌乱地缠绕在女孩瓷白的肌肤上,恰好与她铺撒而下的乌黑长发相映衬,诱惑地纠缠在一起,勾勒出凌乱的美感,一时间让他移不开眼。 原本就有些心虚的心跳声又急促了起来,刚才温热的缠绵悱恻似乎还在眼前,头脑清醒后的江户川柯南赧然地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一边唾弃这种非君子之为,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偷瞄的余光。 想到刚才匆忙变小时,匍匐在她怀里的柔软位置,脸上不禁灼烧了起来,抬眼略过,果然望见女孩胸前轻缠的发丝,浑圆的莹白勾勒着好看又饱满的弧度,隐隐约约还能望见中央的一点殷红…… 熟悉的体热冲上脑袋,“啪嗒”一声,鲜红的液体滴落下来,男孩下意识五指捂住口鼻。 糟糕……他又流鼻血了。 太丢人了……江户川柯南捂着鼻子后退一步跳下床,可身上还穿着大人的制服衬衫裤子,一时间没站稳反倒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可不能把罪证留在床单上啊,这样想着仰起头来想要缓和一下汹涌的鼻血,但却在抬头的瞬间,受到了更加猛烈地冲击。 孩童的身高使他堪堪略高于贵宾房的席梦思大床,站在床尾的地毯上竟是一仰头便望见了她双腿间不言而喻的风光。裙摆早已被他撩至腰间, 腰胯两侧好看的髂骨清楚地暴露在视线下,禁欲地延伸至纯白色蕾丝内裤里,而内裤也并不穿戴规整,半歪着耷拉在大腿根上,似乎还能望见腿缝里纯白的裤底沾染着水渍的痕迹……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脸颊上的温度霎时又高亢了几个梯度,成熟的灵魂被禁锢在幼小的身体里毫不客气地焚烧着江户川柯南的神智和肉体,鼻血顺着指间缝隙溢了出来,赶忙背过身来,胡乱拽了几把玻璃茶几上的抽纸。 (二十六) 很多年后,工藤新一都难以忘怀那天夜里,自己处理那一片狼藉的心情。抛去柯南幼小的身体不论,他那时候的灵魂也不过是个正值青春期的普通大男孩,根本受不住如此铺天盖地猛烈袭来的感官双重刺激。他甚至清楚地记得在清理结束的最后,逃离般地跑出房间,站在走廊墙角的窗前大口喘息着,任深秋的冷风呼啸着灌进衣襟,鼻间还狼狈地塞着止血的纸巾。 那晚,江户川柯南是和毛利小五郎一起睡的。打破了女孩之前为父母操碎心的一切计划。说起原因大概是,妃英理在听闻柯南慌张跑来说兰姐姐喝醉后,有些自责地搁下了酒杯,跑回去照顾女儿去了。 经历了这一遭,江户川柯南本身就有些睡不着,在毛利大叔惊为天人的呼噜声中,便更加睡意全无了。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意料之中地顶着疲惫的面容坐在酒店三层的早点厅里,恹恹地喝着现磨的冰咖。 “早上好呀,柯南~”熟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他哆嗦掉了嘴里轻咬着的吸管。 “早、早上好…兰姐姐……”语气里噙着一抹心虚,男孩扯着笑,呵呵地说道,又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叉起一片培根摆弄着。 “怎么啦?”一手端着餐盘的毛利兰望着他有些僵硬的动作,疑惑地低下头来,望见他眼下乌青的阴影,有些明了地说道,“啊……是不是爸爸的呼噜声又吵到你了,真是的……” “没有,是我自己睡不着,”江户川柯南笑着低下头来叼着吸管,心里暗自算盘着,自己这话也不是撒谎,昨夜……确实过于震撼了,以至于一闭眼就能脑补出那些让人脸红心跳地画面……抬眼看了看女孩,似乎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甚至还和平时一样寒暄问暖,难道说她醉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心中除了忐忑,恍然还浮起一丝失落,有些矛盾的心情来回拉扯着他,让他难以抉择。大抵是因为,无论如何,这可是他回归工藤新一,两人的初吻,初…… 不敢轻易断定,况且心里那杆衡量后果的秤还悬着没个分量,便只能佯装着无事之人随口问道,“兰姐姐呢,昨晚睡得好吗?” “嗯?”毛利兰放下餐盘坐在男孩对面,靠窗的位置刚好能眺望见对面僿及港湾一片波光粼粼的暖光,转头回过神来望向男孩,一手还顺时针搅拌着杯里的乌龙奶茶,食指点了点下唇,说道,“好像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到新一穿了服务生制服,”毛利兰噗嗤一笑,搁下了手里轻捏的搅拌棍,手里还有模有样地比划着,“就是酒宴服务生那种西服!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 居然以为是梦……柯南垂着半月眼,继续问道,“……还有呢?” “不知道,记不清楚了,”她卷起一叉奶油意面塞入口中,意面的口味清淡又柔和,刚刚入口女孩便忍不住碎碎赞叹起来,随即又接着说,“难道是因为我昨天多看了那个置酒的服务生小哥几眼,才会梦到的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哎呀,都怪园子这家伙,一直在我耳边说人家好帅好帅的……” “……” 这是哪门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江户川柯南赌气地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冰咖,吸管也被咬出了一排牙印,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反而变得糟糕起来,一瞬间甚至不计后果地希望她记得昨夜的全部。有些不是滋味的用餐巾擦了擦嘴,开口喃喃说道,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调里夹杂着的那一股不言而喻的酸腐味,“……诶?那梦里真的是新一哥哥吗?” “当然是,”毛利兰轻巧地卷着意面,想起了梦里男孩面对她的那副手足无措的傻模样,和记忆深处烙印着的那个在她赌气不理睬时凑过来无奈讨好的表情如出一辙,“因为只有新一才……” 可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迸发出一些之前没有记起过的奇奇怪怪的片段,断断续续的记忆旖旎又火热,足以让毛利兰脸颊发热难耐。这都是些什么? 毛利兰甩了甩脑袋,天呐,她怎么会梦到这些……难道说…她对新一已经肖想到这种地步了吗…… “新一哥哥才什么?”见她戛然而止,江户川柯南攥着餐巾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度,手心里泌出稀薄的汗水,急忙追问道。 “……反正那肯定是新一啦,”毛利兰红着脸低下头喝了口橙汁,又佯装着理直气壮娇嗔着瞪了他一眼,“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江户川柯南闷闷不乐地合上了嘴,他才不是什么小孩呢。可听闻她如此肯定“梦”里的是自己本人,又有些慰藉地扬了扬嘴角。 清早的日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映射而入,温暖地笼罩着两人,连发丝都被染上了温暖的色泽,柯南抬眸偷偷望着吃着早餐的女孩,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暖意,不记得也没关系,至少,他的女孩总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辨出他来。 轻笑着随着她一样,卷了口意面入腹,江户川柯南又想起了什么,装作不在意地用叉子摆弄着盘里的被留到最后的西蓝花,问道,“啊……那天基德是怎么回事啊?他和兰姐姐是说了些什么吗?” “怎么了,你很在意吗?”毛利兰突然弯了眉眼笑道。 “我、我就是好奇……”红了脸颊的男孩有些吃瘪地呢喃道,低下头吃下了沾着奶油酱汁的西蓝花。本以为她不会开口了,思量着之后还是用新一的手机发个短信问问吧,耳边却在这时闻得女孩的回答。 “秘密~”刀叉交叉地搁在餐盘上,毛利兰食指贴着嘴唇,比着禁言的姿势,嬉笑着说道,“是我和基德,在SJK865飞机上的秘密……因为,我还没有当面和某人亲口说过……哎呀,这是秘密,不能说!” SJK865?江户川柯南心里颤动了一下,手里的刀叉也顿了下来,回忆顿时涌上脑海,这是他永远不可能忘记的航班号。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飞往函馆的班机,机长意外吻了女演员指间的毒素而难以振作,最后不得已让兰坐在驾驶舱迫降…… 其实,当时的情景他已经记得不怎么清明了,可她的话语仍然清晰地印在耳边,她说 “其实我喜欢你啊,新一。” (二十七) 事实上,那天夜里毛利兰一眼便识破了基德的伪装。因为好巧不巧,他竟是趁着她的母亲妃英里航班延误,扮成了她的模样。 “你一而再再而三扮成我重要的人,我绝对没法原谅你!”丢下了那些被他愚弄的警卫,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跑到了景观层,优良的身体素质使得女孩连跑了几层楼竟没有一分多余的喘息。落地窗前毛利兰拽着怪盗基德的臂膀愤愤地说,五指的力度也不禁加大了一二。 嘶——黑羽快斗内心暗自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就调查了解过,可这姑娘力气也太大了点吧……本着绅士风度他又没法对那侦探小子的小女朋友下重手,一时间有些为难的僵在原地,眼睛不着痕迹地偷瞄着窗外,寺井爷爷怎么这么慢…… “你听见了没!”硕大的帽檐遮拦下,毛利兰看不清明他的表情,见他不说话下手又加重了几分。 可她疏忽的是,怪盗基德依旧是怪盗基德,即使力不从心,可论起心理战术他还真的没输过谁。只见他扯着嘴角一笑,有些意味不明地抬起眼眸,背光的阴影尽数投在她身上,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戏谑,“也包括你的男朋友吗?” 毛利兰一愣,月光下怪盗基德不羁的神情让她有些失了底,难道还有同伙救兵,暗暗观察着四周,一片狼藉,显然是刚刚战斗过的样子。 这个狡猾的江洋大盗的战斗方式向来不俗,轻而易举就把几个楼层的警卫耍的团团转。甚至连电路也早被切断,黑漆漆一片,可她毕竟是空手道出生,这点环境洞察力还是有的,不动声色地竖着耳朵感知着周围的动静,毛利兰开口道,“对,不管是在飞行船上、函馆飞机上,还是新加坡等等等等全部——不可原谅!” “……”这么一细数,原来自己扮过那么多次那个侦探小子吗,黑羽快斗有些语塞地暗自抹了把汗,面上倒还是一副冷静淡然的自信模样,等等……她说什么“……函馆飞机?” 飞机上?基德困惑了一下不禁问出口,哈?他怎么记得他是在看舞台剧《约瑟芬》的时候扮的工藤新一啊,飞机上明明扮的是那个悲催的男演员…… “对!”见他竟是自己也记不清的模样,毛利兰更是气愤了几分,果然,有的时候受害者才是记忆最清明的那个。可女孩又恍然间意识到了些什么,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促狭,突然有些扭捏起来,手上的力度也不如刚才,语气倒是一如既往地佯装着硬气,说道,“我和他说的那些……那些话,你绝对不能……当然,如果你不记得了更好。” “哦~可是我想起来了。”怪盗基德咧嘴一笑,面上一副了然的调侃模样。背着光的强烈明暗对比度,使他看起来更加像个难以预测的故事。 开玩笑,演戏什么的他怪盗基德可是手到擒来。算好时间,心中倒数着三二一,果然望见白色滑翔翼替身飞驰着滑向僿及港湾,心里暗自庆幸了几分。 即使他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单单看着她的表情,倒是能猜到八成。哼,文字游戏什么的,他最擅长了, “你是想和他当面说,对吧。” “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美丽的小姐,”月光透过玻璃窗映白了他的脸颊边缘,单片眼镜下的眉目沾染着一丝神秘气息,怪盗基德压低嗓音勾着嘴角说道,“他会感受到的……你的心意的。” 紧抓着他臂膀的毛利兰微微颤抖了一下,下一秒基德便在她愣神的刹那低伏至耳边,“嘘,偷偷告诉你,他就像——” 话音还未落,一抹闪亮的萤绿从空中划过,他竟是把 “Secret of Daphne”抛向身后,毛利兰惊呼一声,这可是园子家重要客户格莱特夫人的祖母绿宝石啊,下意识松开他的臂膀接住了绿宝石,转身望见怪盗基德早已一跃而上,攀上了通风口的把手。 “——就像这颗宝石一样。”他继续说道。 话音刚落,霎时间从通风口传来的猛烈风向迷乱了女孩的双眼,惊呼一声抬起胳膊护着眉眼,耳边传来了怪盗基德迎风袭来的声音。 “怪盗只负责漂亮地猎取艺术的精髓,从不盗取张扬别人秘密,”疾风吹拂着他的白色斗篷,在月色的光影里灼灼烁烁,“放心,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还有,这个 ‘Secret of Daphne’不是我要找到宝石,再会。” “等等——”毛利兰迎风惊叫着,声音被吞没在呼啸风声中,这么说那天和她打电话的果然是基德,看来她推测的没错。几度须臾,疾风渐缓至消逝,才惊觉楼层已经只身她一人。 让他逃走了……女孩握着宝石有些气恼。 那基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新一就像这颗宝石一样?毛利兰低头狐疑地望着手里的宝石,萤绿色的光泽在月光下格外夺目摄魂,折射而出的绿光交错在她手指尖…… 嗯,真的好绿……除此之外毛利兰真的看不出什么了……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立马天马行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她脑洞一向极大,思绪立马撰写出来一篇章伦理泡沫剧,甚至有些沉迷于诡辩的剧情中气愤得无法自拔。 直到——“兰…姐姐……兰姐姐,你没事吧?”疾跑而来的江户川柯南伴着喘息声仰起头来望着她。 “柯南!不是让你在车上好好休息的吗?真是的……” (二十八) 直到第二天的晚宴,毛利兰才斗胆问了问格莱特夫人那颗祖母绿宝石的真实寓意。 “哈哈哈哈哈” 格莱特夫人大笑着望着帮自己夺回宝石的女孩,了然一笑,慈爱地说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啊也对这些浪漫的小玩意儿特别感兴趣。” “浪漫?”毛利兰持着葡萄酒杯有些困惑地问道,眼前的贵妇和她想象中的那种清冷高贵的模样迥然不同,和蔼可亲的笑容让她由心底感受到了友好的亲近感,不由自主地多问了几句。 “傻孩子,这里的Daphne指的是在罗马传说中的月桂女神,”格莱特夫人笑着说道,“你们年轻的孩子大概都不清楚吧!” “原来是罗马传说,”一旁的妃英理了然地点了点头,长发单侧披抚在胸前,目光仰慕地略视过周围,“难怪宴厅从顶灯到走廊的壁纸都是罗马浮雕,看来格莱特夫人比起古希腊文化更加偏爱罗马文化。” “哈哈哈,是这样没错。不过,其实是我先生偏爱罗马文化,我爱屋及乌罢了,”格莱特夫人笑着点点头,像是回忆起什么,绿眸眼底浮现出一片柔和的氤氲,指尖轻抚着颈间垂着的宝石摩挲着,喃喃说道,“这是他当年赠予我的订婚信物……” “月桂女神达芙妮是太阳神阿波罗心之所系之人,其他的神都用橄榄枝叶做发冠,只有太阳神阿波罗的发冠是用心爱的达芙尼变成的月桂树的枝叶做的。” “因此这颗宝石象征着爱得勇敢,爱的炙热,默默守护,忠贞不渝。” “这是我丈夫求婚的时候,对我的誓言。” (二十九) …… 哼,如果爱得勇敢的话,不应该早点和我说清楚嘛?还非得在伦敦追了几条大街,才和我告白……这个笨蛋。 毛利兰闭着眼睛默默想着,拉了拉盖在身上空调毯,殊不知自己的嘴角还嵌着笑意。 回程的飞机上,她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琐碎又复杂的事情拼拼凑凑在一起,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坐在一旁的江户川柯南望着盖着棉毯歪着脑袋小憩的女孩不知道又在天马行空地想些什么,嘴角还噙着笑意,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对他而言,这几天的事情也一样让人唏嘘难忘,可他们的初吻不应该这么草率。 那就让他再自私一把吧,不想说出真相,他愿意作为江户川柯南屈身默默守护她,也渴望重回工藤新一迎面拥紧她,他还想听她当面告白的话语,他还想郑重的告诉她我回来了,他还想有朝一日迎娶蒙纱长裙的她,想和她并肩而行,与子偕老。 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的憧憬,想把最好的都给她,是属于他对她独有的那些小浪漫。 默默记在心里,不曾与旁人诉起。 这是工藤新一藏在心底的秘密。 —————完————— 后记: ① “哈欠——” 回到米花的第一件意外就是,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又懂得锻炼保养的毛利兰居然感冒了。 “奇怪了,我怎么突然感冒了。”女孩扯过纸巾呜咽着,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呵呵呵,一旁窝在沙发里捧着着漫画读物的江户川柯南,有些心虚地干笑着……那晚太激烈了,果然,还是把感冒传染给她了…… “是不是我把感冒传染给兰姐姐了,对不起……”柯南小心翼翼地说道,嘛,无论如何他都是那个始作俑者。 “傻瓜……”毛利兰嗤笑一声,觉得男孩的道歉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弯下腰来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如果传染给我,柯南的感冒就能快快好起来的话,传染给我也可以的哦~” 男孩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煞红了脸,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口,他总是会因为她一个小动作或是几句言语而独自悸动半天,明明已经是恋人关系了,怎么自己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你只给柯南打电话,都不给我打 』脑海里不知怎么得回响起醉酒那天她带着哭腔的抱怨,心里立马柔软了下来。 嗯……等一会儿打个电话给她吧。 ② “……你、你胡说!我才没有呢……” “是真的,柯南都和我说了,兰喝醉酒以后的样子……” “……新一又没看到!”毛利兰红着脸说道,干嘛还有板有眼地描述她醉酒的模样啊,这个傻瓜…… “谁说的,我见过,”电话那头的工藤新一好笑地反驳着,他是真的全、都、见、过,“七岁那年你吃酒心巧克力醉倒的那回,抱着我不放,还……” “好了,你别说了!!”毛利兰有些嗔怒地对着听筒那边滔滔不绝的男孩惊呼道,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几分,“我知道……” “很可爱。”未尽的话语湮没在电话那边的男孩坚定的语气里,毛利兰愣了一下,随机又听到他接着说道,“兰喝醉的样子很可爱。”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女孩脸上的热度又蒸腾了一二,曾经她特地穿了自己特别满意的小裙子和他在水族馆见面,甚至鼓起勇气问他怎么样,可他居然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还不错”。如今却…… 毛利兰开始怀疑,难道那天醉酒,她还亲口和柯南说了,新一从来没夸自己可爱的话? 天哪,她都做了些什么……这些藏在心底的小抱怨,突然暴露在那人面前,羞耻到让她难以言语。 抬起头来佯装着淡定,心里思量着赶快转移个什么话题,就望见了窗外纷纷而落的白絮,女孩忍不住惊呼道,“新一!下雪了!” 是今年的初雪。米花町的第一场雪。 走进窗户才发现,玻璃上早就朦胧起一片水雾,毛利兰用手指在窗户上随意画着小人,耳边是他的声音,恍然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以前好像也是这样,两人挤在被炉里做着功课,不记得是谁先发现的窗外的飘散的雪花,一股脑儿地跑到了窗前。 她打开窗户伸手去接那雪花,又拉扯着他的袖子笑着说要去堆雪人,他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无奈地说,这么点小雪花,落地即化,上哪去堆雪人啊…… 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回忆起从前的毛利兰突然有些感慨,望了望窗外飞絮而下的初雪,眼里一片氤氲。如今的这场雪下得可比从前大多了,连窗台上都积满了白絮, “那你能回来陪我一起堆雪人吗?” ③ 一通电话语尽之时,江户川柯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望着女孩独自站在窗前,默默地走了过去,嬉笑道,“兰姐姐……新一哥哥不能陪你看雪,但是还有我啊~” 毛利兰回首过来,收起眼里湿润的色泽,笑着把柯南抱了起来,努了努嘴说道,“看!我画的!” 江户川柯南顺着方向望见了她在窗户的水雾中涂涂抹抹的痕迹,“额……这个是什么?” “新一啊!” “哈?”柯南望着窗户上的火柴人,无奈地垂下半月眼,拜托,他哪长这样? “怎么不是?”毛利兰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他的反应,“那你画一个?” 画就画,柯南被女孩抱在怀里,轻咳一声,然后伸出手指认真地描绘起来。 可水雾玻璃上作画总是和纸上不同,水珠总是会顺着指尖温度流淌而下,画着画着就成了四不像。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利兰咯咯地笑着望着男孩的“杰作”,眼泪都溢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弄得原本自信满满的男孩满脸通红。 “……这个不算!”江户川柯南有些受挫地呜咽道,随即把刚刚画的四不像圈了起来,又重重打了个叉,“重来!” 看着他故作强硬的侧脸,和认真重新描绘的神态,毛利兰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眼里噙着的水雾又朦胧了几分。 ④ 『这个藏宝图上的五角星,一定不是指花园里的假山!』 4岁那年,工藤新一比对着园子意外拾来的藏宝图,小手握着铅笔在幼儿园地图上的花园假山画了个圈,然后歪歪扭扭地打了个叉。 『不对, 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都是比地球大的。』 8岁那年,工藤新一拿着树枝在海滩上,一边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一边给她画着太阳系八大行星,却因为自己的失误懊恼地把画得太小的土星圈了起来,重重地打上了叉。 『arctanx的值域是 (-π/2,π/2)啊,你看它的图像是……』 16岁那年,工藤新一摊着课本和她讲题,却因为她突然的凑近歪了画图的水笔墨迹,低声嘀咕着什么把画毁的图像圈了起来,然后随手打了个叉。 …… 这些点点滴滴的回忆似乎还在眼前,即使有些已经记得不怎么清明了,可对于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嗜好,她再了解不过了。 …… ⑤ 怪盗基德逃脱而去的那个晚上,她抱着发着烧的柯南回到了酒店,打电话再三和妈妈确认过后,开心得哼起了小曲儿,如果能趁这次机会让父母重归于好、重燃爱河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想着,毛利兰忍不住雀跃起来。 待到男孩洗完澡出来,她才笑呵呵地抱着衣物笑着跑进浴室,“那我去洗喽,柯南赶快去休息吧,”女孩刚刚关上门随即又打开,探出脑袋,“记得把感冒药喝了!!” 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可在女孩哼着盥洗池前的镜子前时,手里一顿,“砰——”得一声,打翻了手里的漱口杯,盥洗池前的罐罐瓶瓶倒下一片。 满是水雾的镜子下端处被抹开一处清晰,可又依稀看出那人用指尖把清晰反射的那片圈了起来,重重地打了个叉。 如此熟悉的笔画习惯让女孩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来不及细想,耳边传来了浴室外男孩焦急地询问声,“怎么了?!兰!……姐姐。” “没事没事~”毛利兰笑着答道,“我不小心把水池边上的漱口杯打翻了!” 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含笑口吻下的颤抖,伴着热水唰唰直下的温热和之前许许多多的回忆交融在一起,凌乱了女孩的思绪。 ⑥ 也许是巧合,毛利兰这么安慰自己,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再也没法像从前一样坦然面对了。 她自然地套着他的话,佯装着不在意,悄悄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神态,不知是自己心思太重,还是因为戴上了怀疑的滤镜,她愈发觉得他实在不像是个六岁的孩童。 那天晚上毛利兰一直没有睡着,两人躺在同一床上,只隔着一片被褥,她就这样侧着身看着他,听见他缓和平稳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地消逝在静谧的空气中,不知道他梦里遇见了什么,竟轻声呢喃出一声她的名字,“兰……” 梦呢的话语只这一字,可毛利兰心底却波涛汹涌起来,心思飘荡着徘徊在夜里。突然,他从梦里睁醒,“唰”得坐了起来,吓得女孩紧闭气双眼,害怕再次被他察觉出自己假寐,堪堪屏住了呼吸,不敢有半分动弹。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伸出手来,温柔地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指尖的温度还在她脸颊上余热,可自己的心却早已提到了嗓子眼上。 直到男孩重新躺下,渐渐闻得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毛利兰才缓缓睁开眼睛。大概是感冒药效的作用吧,才使得他昏昏沉沉地迅速入睡而去,连洞察力都比平时弱了一二。女孩望着他的睡颜,眼底浮起一片复杂的深紫色,伴着背着窗外的星点微光,浓郁起来…… ⑦ “笨蛋新一。” 这是毛利兰那时候藏在心底的秘密。 —————全文完————— ————伊的几句闲聊(可以不看)———— ①关于题目 《更阑莫测时》 更阑:深夜,子夜。 莫测: 无法猜度,难以预料。 简单的理解就是: 那半夜三更的秘密,可真难猜←_← 毕竟两人各藏着掖着心思,又难以启齿。 ②关于兰的秘密 M8里,危在旦夕之际,兰和新一告白的名场面大概各位都看过很多次,但最后我们可爱的兰姑娘居然以为和自己打电话的是怪盗基德,还暗自庆幸几分,说是自己和基德的秘密,柯南吃瘪的小表情,真让我啼笑皆非哈哈哈,人家基德指不定还不知道咋滴自己还多出了个秘密? 上半年M23在日本初上映的时候,被兰的影后实力和细微洞察力深深折服了,所以就在想,兰发现柯南是新一的时候,说不定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天马行空了一下,和原著全然无关,我个人脑洞而已,所以就不要过多追究逻辑了哇。 (想问问73,身份梗什么时候破?) ③关于新一的秘密 兰是真的忘记了酒后的事情,真的以为是个梦,所以这个初吻✘,柯兰的人工呼吸就更✘了(救人怎么能算是kiss呢,手动狗头)以新一的视角来看,他比兰更在意这个“初吻”,毕竟在清水舞台上已经被兰兰攻了一次了,柯南的时候还被兰人工呼吸救了……那真初吻必须得他上,对吧,还必须得有气氛的那种,绝对不是这种不清醒状态,诶你们不懂,这是男人的尊严也是男人的浪漫(斜眼笑) (所以也不难理解平次花尽心思想要最好的告白地点……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谢谢观文(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