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柯南]假如远山家生的是男孩儿》作者:Silver米饭 文案: 我是远山凛,远山银司郎的儿子。我有一个黑到晚上丢出去谁都看不见的竹马,叫服部平次。 我对推理并不感兴趣,但是每次和平次出门都能遇到各种案件…… 对此,我在这里郑重地发出警告:如果你在街上的人群中一眼看到服部平次或工藤新一,不要怀疑,凶手可能就在你身边。 所以……有人买我的御守吗? 咦,怎么突然黑屏……喂!平次!是不是你又挡住镜头了! 别被上面疑似很欢乐的文案骗了,其实开头就虐(先虐后甜,穿插沙雕),介意者请直接点叉。 总之,这是远山家的独子在成长的道路上抓摸滚打(然后掰弯服部家的独子)的故事—— 注: 1.变了性别之后连性格和经历也一起变了(如果光改个性别其他照旧那这篇文完全没有写成耽美的必要),所以平和党慎入,平和党慎入,平和党慎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2.CP服部平次。 3.成长向,慢热,HE。 4.后妈,爱搞事,有虐(身心都有),有黑暗描写,接受不了也请直接点叉。 5.写文没大纲,剧情全靠浪。有些部分可能与原作有冲突,有些地方是我自己胡编乱造的,考据党请放过。 6.柯南的CP太多所以请各位吃各种不同CP的小天使不要KY掐架哦。本文除过文中这对不牵扯任何耽美CP。 7.欢迎收藏,欢迎评论。各位的喜欢是我更文的动力! 8.再强调一遍,虐身虐心都有,有黑暗描写,玻璃心勿入,接受不了虐主角的勿入。引用wb上的一句话:我预警了这么多遍却还要驾鹤西去被雷劈了能怪我吗? 一句话简介:远山家独子的成长故事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青梅竹马少年漫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远山凛,服部平次┃配角: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毛利兰等┃其它:名侦探柯南 第1章 1. 远山银司郎和服部平藏自打入警校开始便是好友。——两个人同时进入警部,同时晋升,然后又几乎同时成家,就连房子也买的很近。 这天,两个好友下班之后便按耐不住跑去居酒屋喝酒。 远山先生向服部先生开玩笑说你看我们关系这么好,以后有孩子了就内部消化了吧,我有预感你们家的女儿以后会嫁到我们家来。 服部先生小酌一杯之后十分严肃地回答:不,肯定是你们家的女儿嫁到我们家来。 远山先生哈哈大笑,表示不服我们日后来辩。 几个月之后远山香纪产检回来表示自己可能怀了个女孩儿,然而另一边,服部静华怀的是个男孩儿。——远山先生因为赌注失败被迫请服部平藏吃了两个月的饭。 当然,对于远山先生来说男孩儿女孩儿他都爱,不,也许女孩儿更好一些,虽然可能得在安全方面多操点儿心,但是女孩儿多乖啊,而且不管多大都会向爸爸撒娇。而男孩儿长大了就跟放了羊一样,别提交流感情了,皮一点儿的都可能直接跟自家老爹动起手来。 嗯,这小子打不打得过自己还是个问题。 而就在远山先生满心欢喜地抓完犯罪分子赶来迎接自己的宝贝女儿的时候,护士把一个皱巴巴的,带把儿的小婴儿交给他:“恭喜,是个男孩儿。” …… …… …… 等一下,等一下? 说好的女儿呢?这段时间以来他可是为了自家“女儿”忙活了好久,别说奶粉尿不湿摇篮之类的东西了,女儿控远山先生甚至连三五七节的东西都买好了—— 结果居然是个男孩儿??? 远山银司郎看着怀里这个几乎巴掌大的小家伙愣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不会是抱错了吧?” 那傻乎乎的样子简直看不下去。 远山银司郎表示他和服部平藏的赌约得重新开局了,毕竟远山家的孩子是男孩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服部家那边是不是男孩儿还不一定呢。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赶紧把家里那些给女孩儿置办的东西都换掉,顺便想一想给自家儿子起什么名字比较好。 “远山和叶”这个名字大概是不能用了,那么—— “我觉得‘凛’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远山夫人发表意见。 于是远山家的独子就叫远山凛了。 远山凛是个乖孩子。他很少哭,谁抱都行,谁逗都笑。过了两个半月之后就可以自己哄自己了,虽然没人知道他躺在床上到底在咿咿呀呀地说什么鬼,不过不粘大人这一点对于一个小婴儿来说确实难能可贵,这可给照顾他的人省下了不少精力。 于是服部平藏不得不把一天上班时间的百分之四十拿来听远山银司郎在他耳旁精神抖擞地叨叨凛怎么怎么样了,我们家凛今天又干了什么—— 服部平藏觉得很绝望。——我的好友已经坏掉了谁来救救他吧。 接着,半个月之后,服部家的小子诞生了。——对此,远山先生表示很可惜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儿。 平藏眉头一横:你以为你们家那种看错性别的特殊情况是每一家都有的吗?这下平局了,两家都生了男孩儿,不存在谁家娶谁家的情况了。 远山先生:那我不是白请你吃了两个月的饭? 服部平藏抱着自家儿子装作没听到。 远山夫人和服部夫人一致摇头:这两个男人大概都是傻狗吧。 与安静听话的远山凛不同,婴儿时代的服部平次简直就是灾难的代名词。 睡一个小时,醒来哭一个小时,然后再睡一个小时,再醒来哭一个小时,如此循环一宿。把喂到嘴里的东西吐得到处都是,服部平藏一抱就扯开嗓子大哭,长了乳牙之后就开始啃各种自己能够得着的东西,把玩具一个个往嘴里塞,活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把床上的东西全都踢下去,一会儿没人注意他就要大叫,故意在换尿不湿的时候尿尿,整天翻腾个不停然后累了困了就要哭。 服部平藏表示自己才不会羡慕远山银司郎每天都精神百倍地来上班。——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感觉现在坐在办公室里都能幻听到服部平次在自己的耳朵旁边大嚎。 他和静华都是安静的人,怎么生个儿子就活泼成这个样子? 远山银司郎表示:而且你儿子还特别黑。 服部平藏只睁着一只眼睛把手里的笔丢过去砸人,被远山银司郎稳稳地接住。 两家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性格差异依旧十分明显。——安静的凛和活泼好动的平次坐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远山香纪总是在担心自家儿子太乖了在幼儿园里会被欺负,其实这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远山凛打起架来比服部平次还果断。 当服部平藏和远山银司郎第一次因为儿子卷入“群殴”事件而被叫到学校里去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是有大孩子欺负了凛然后平次帮着打回去的,然而事实恰好相反—— “他们抢平次的东西,仗着人多把平次推到沙坑里吃沙子,所以我就揍了他们。”远山凛仰着头看着自己父亲,“有什么不对吗?” 这么说是二打五了?不愧是我的儿子! 远山银司郎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但是表面上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打人是不对的,你可以跑去告诉老师——” “然后让老师来打?” “是的——不对!老师可以制止他们的行为。” “但是这次制止了有什么用呢?他们下次可能继续盯着平次打。” “不会的。老师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家长,家长会教育他们的。” “所以说还是会打喽,只是谁动手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认为教育就是教训?” “爸爸你小时候打人的话爷爷是怎么教育你的?” “……”远山银司郎表示自己小时候太皮,没少被自己老爹揍屁股。不过也多亏了自己老爹结结实实地揍了那么几次,之后他就再也没主动打过架(当然逮捕犯人的时候不算)。 …… …… …… 不过这个小鬼是怎么知道的? “爷爷告诉我的。” “……” 而另一边,服部平藏也无法劝说自家儿子去给那几个孩子道歉,他和远山先生两个大男人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子,毕竟挂彩的并不是平次和凛,而对方赶来的监护人都是母亲—— 静华和香纪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去九州啊啊啊啊! 服部平藏有些头疼,对儿子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一些,再加上本来就看着很凶的脸,直接把平次给吓哭了。 年仅4岁的平次觉得自己很委屈。——被老师训他都没哭,结果老爸一来就凶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就逼着他道歉,难道自己真的是爸妈大学毕业送的吗? 平次一哭便惊天动地,老师也觉得很为难,立即过来劝服部平藏。 远山凛一见自己的死党貌似是被训得很惨了于是丢下自己的老爸凑过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平次一见难友来了才收敛了一些,从嚎啕大哭变成了抽泣,最后抹掉眼泪看着凛,似乎是在问对方他那边怎么样了。 凛抬头看着正在说话的三个大人,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冷不丁开口问了一句:“你们真的很希望我们去道歉吗?” “如果我说是呢?”远山银司郎蹲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会去吗?” 远山凛点点头,然后拉了拉平次的袖子。 “……平次,我们去道歉吧。” “为,为什么——我们又……没有——没有错。” 服部平藏正欲开口,结果被远山银司郎拉住了,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沉默下去。 远山凛凑上去在服部平次的耳朵旁边嘟哝了几声,对方便露出了狐疑的表情,然后再接再厉又说了几句话,平次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纠结了半天之后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去。” …… …… …… 等一下!刚才还坚持自己的原则死活都不愿意道歉呢结果瞬间就倒戈了?服部平次你还是我的儿子吗?——服部·仍旧一脸严肃·平藏先生表示这个剧情转得太快了他有点儿跟不上。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去道歉的时候两位父亲就跟在后面,那几个孩子的母亲其实也算比较宽容的类型,知道是自家孩子先起的事,而且在幼儿园里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像今天这样被比他们小的孩子揍到哭确实少见,身上的伤不严重,只是擦破了皮,就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于是就没有怎么为难。 开车回去的时候远山银司郎询问自家儿子是怎么劝动平次的。 后座上的凛翻着自己的插图课外书,头也不抬:“我跟他说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平藏叔叔装进警车后备箱一路运到群马县的山沟里自生自灭。” “平次信了?” “我说我就是因为被扔过所以才决定要去道歉。” 远山银司郎哈哈大笑,然后打算评估一下自己儿子的危机应对能力:“凛,如果我现在要把你扔到山沟里去你会怎么办?” 凛愣了一下,“什么?” “我们现在已经在去山里的路上了,等会儿就把你扔下去。——你要怎么办?” 远山先生天真的以为自家儿子会回答出各种他曾经教给对方的各种求救办法,没想到对方居然“啪”地一声合上了书,然后把刚才向自己父亲借来查字典的手机举了起来。 “我录下来了。——要发给妈妈吗?” “……” 看来是没问题了。——远山凛绝对不会是那种轻易被坏蛋坑到的孩子。 第2章 2. 春去秋来。 又是几年过去了。 上了小学之后,两个孩子的性格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凛安静懂事,平次调皮捣蛋。唯一相同的便是那聪明的脑瓜和不服输的信念。 不知道那种奇怪的风气是怎么形成的。——反正等两位夫人意识到的时候,远山先生和服部先生已经斗得不可开交了。 这两个人从警校开始便经常攀比,射击拿了多少分,格斗又学了几个动作,长跑用了多长时间……所以最后会发展成比儿子也不觉得奇怪了。 大概是受了这两个父亲的影响,两个孩子也一个不输一个。——凛去学了小提琴发展特长,平次就去学了速写。银司郎教凛骑自行车,平次就吵着要平藏也教他,甚至还想要家里那辆摩托车的钥匙(当然平藏是不可能给的)。 然后发展到比个子,比零花钱,比学习成绩——凛计划一周看5本课外书,平次就绝对不会比凛少…… 香纪和静华表示你们两个蠢爸爸能不能别当面夸自己的儿子了,再这么battle下去凛和平次估计会在校车上打起来。 然而银司郎和平藏表示:男孩子嘛,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这样比下去只能越比越好。不论是个人素质,还是两个人的关系。 然而没想到,这其实算得上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一个月之后,两个孩子在学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打了一架,再然后就谁也不理谁了。——蠢爸爸们以为这是小孩子闹脾气所以就没怎么管,结果没曾想到了寒假的时候凛和平次依旧把对方当做空气。 询问过两个孩子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回答:“绝交了”。 然后整整一个寒假没有同对方说过一句话。 按照小孩子不记仇的特性来看,能别扭这么长时间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到底发生什么了?——服部静华和香纪很苦恼,她们都同自己的儿子谈过了,然而两个臭小子竟然不约而同地对此闭口不谈,总是在强调他们已经绝交了所以不想谈起对方。 好嘛,那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五连休的时候,香纪和静华给两个孩子报了一个专门面向小孩子的旅行团,然后给他们准备好了背包直接连人带行李塞上了车。 看那种强硬的架势,若不是有老师带队的话平次都要以为自己是被卖了。 两个孩子挨着坐在巴士最后一排,仍旧谁都不理谁。——前两天一直都是这样,虽然离得不远,但是都倔得不肯开口说话。 第三天,两个人在去林子里捡柴火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他明显不是营地里的人,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藏在一棵树后面,手里还带着明晃晃的小刀。 当时远山凛离这个男人最近。他在蹲下来系鞋带的时候透过低矮的灌木丛看到了对方染着血的裤脚,于是立即僵直身子瞪大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而此时,服部平次在距离他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认认真真地检树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同伴已经在地上蹲了两分钟了。 不能慌,不能慌。 老爸是怎么说的? 不能激怒罪犯。一般情况下成年人都不屑去杀一个小孩子,所以他只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慢慢远离这里,拉开距离之后再跑回营地里找老师就好—— 这确实是远山凛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然而他思考的时间太长,男人意识到自己行迹已露,于是飞快地抓住了凛的脚腕,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小刀做了一个无声的威胁。 “喂,那边那个蠢货。”凛转向平次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已经变了调,双腿也在不停地颤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崩溃反而思路清晰地计划着让平次赶快离开这里。——他大概是逃不掉了,但是平次可以。“这边有两条路,你走那条,我走这条。来比试比试吧,看看谁先到营地。——输了的那个要学青蛙跳然后因为之前那件事道歉!” “正合我意!!!你个混蛋!!!” 早就按耐不住的服部·此时的脑袋里除了Battle就是一决胜负的傻瓜小孩儿·平次立即蹦起来,抱着一大捆树枝顺着他们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平次兴冲冲地向前跑了一段路,然后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一向细心的远山凛居然没有倒数三二一就放他冲出去了,而且刚才对方说那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奇怪,额头都是汗。 糟糕!怕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等他火急火燎地返回刚才两人分开的地方时,凛已经不在这里了,只剩下一小捆树枝整整齐齐地码在草地上。 于是他立即返回营地找到了大人。 “有没有可能是他去附近哪里玩了?或是迷路了之类的?”带着眼镜的负责人蹲下来看着自己面前的孩子,认真地问道,“你在周围找过了吗?” “没有,但是我可以确定他出事了!快点儿通知这里的警察!”平次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明白自己作为一个小孩子打去报警电话可能会因为接电话的人误以为这是小孩子不懂事胡闹而耽误时间,所以便去找大人帮忙。——他和凛的父亲都是警察,所以在孩子的安全教育方面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而且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远山凛绝对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一个人跑到哪里去玩。 也多亏了平次的果断,群马县的警察更早地赶到了山里,然后在距离营地大概一千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山洞,但是里面并没有人,只留下了一些生活垃圾和一小块布料,看起来似乎是远山凛从自己的登山服上撕下来的。 警察在那些便当盒和布料上总共提取到了三组不同的指纹,都有犯罪记录。——这个团伙曾经因为制造假、币而被警察逮捕关进了监狱,半年前刑满释放。 而那个逮捕了他们的警察则是服部平藏。 于是大阪府抽调了人手来协助这个案子,服部平藏和远山银司郎都加入了。前者是因为曾经和对方交过手熟悉套路,后者是因为被绑架的是他的儿子。虽然有“警官不能参与涉及自己亲人的案子”这样的规定,但是由于主负责人是平藏,所以这并不构成什么麻烦因素。 远山先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在几乎不眠不休地过了五天以后,案子告破。 那三个人在郊区的一间公寓里被逮捕了,押回大阪府警署审问。而远山凛显然是被那几个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通,身上带着疑似被皮带抽过的伤,银司郎冲进房间的时候他还在发高烧,意识模糊地连自己的父亲都认不出来。 在远山先生载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飞驰而去的时候服部平藏接过了剩下的工作。 警察们搜查了整栋公寓,然后发现了一些注射器和毒品,以及一些关于服部平藏的新闻报道。 于是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这几个罪犯在刑满释放之后根本就没改过自新。他们这次虽然不造假、币了,却一脚踏进了毒、品交易的“行业”,同时计划着要报复多年前逮捕他们的服部平藏。本来是想直接绑架对方的儿子平次,结果在进行了一番考量之后其中一个人提出了另一个方案:绑架服部平次只能间接激怒服部平藏,他们可能讨不到什么好处。于是就计划绑架平次的同学。然后通过这个人套到关于服部一家的详细情报,选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潜进仇人的家里然后把一家三口都杀了岂不是美滋滋。 结果没曾想这个绑过来的小屁孩儿居然什么都不肯说,也不肯配合他们的各种planB,planC,于是远山凛就被打了,身上全是伤口却还是不肯透漏一个字。 服部平藏去医院看望远山凛的时候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肩膀,然后向对方鞠了一躬。 “你教出了一个好儿子。” 这是感谢,也是敬佩。 发展到这里,这场意外大概就要落幕了。——如果远山银司郎没有在自家儿子的胳膊上发现针眼的话。 医院的输液针都扎在手背上。然而这几个针眼却分布在小臂的中央且创口周围略微发青。——一般只有染上毒/品的人才会有这种痕迹。 虽然远山凛是被迫染毒且摄入量不是很大,但是那段时间对于他来说也是地狱一样的存在。 就算是聪明的远山凛也不可能在这个年龄了解什么是毒/品,只知道自从出院之后身体就越来越不不舒服,好像骨头里长出了小虫子,又疼又痒。所以他便一直要求父亲带他去医院看病。 然而银司郎和香纪一直在哄他说这种病不能去医院,所以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两个人轮流陪着。 这件事他们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但却瞒不过服部平藏。——毕竟远山银司郎不可能突然因病请一个月的长假,此时正是他升职考核的阶段,能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肯定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面对好友的询问,远山银司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全部事情都告诉了对方,并且要求服部平藏保密。 “我们不能把他送进去。”远山先生靠在墙壁上头痛地说道:“他还是个孩子。如果这种记录以后出现在他的档案里——” 可以说这一辈子都将活得很艰难。 服部平藏表示理解。——如果换做是平次,他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于是他开口问道:“凛现在怎么样。” 银司郎的手指紧了紧,然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们都在缉/毒组待过吧,你说呢?” 服部平藏觉得自己的好友似乎瞬间就老了许多,他甚至能看到对方鬓角冒出来的几根银丝。 原本就瘦的远山凛都已经变成了皮包骨头。——最难受的时候他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喂了就吐。他的眼睛下面呈现出一种夸张的青紫色,嘴唇发白,几乎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服部平藏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看电视,手腕上缠着一根白色的软绳,似乎是为了防止他难受时自残而准备的。 “平藏叔叔。” “嗯,感觉怎么样?” “比刚才好多了。”远山凛扬起脑袋看着坐在他旁边的成年人,“平藏叔叔不怕被传染吗?” 大概是远山银司郎告诉他这种“病”会传染,以此来哄骗他乖乖地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服部先生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不怕。我以前得过这种病,不会再得了。” 远山凛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有些惊喜面前的人居然和自己拥有同样经历。 “撑过这个月就好。”服部平藏摸了摸面前这个男孩儿的脑袋,“然后你就能出去玩了。” 远山凛点点头然后开口问了平次。 “他还好吗?” “嗯,很好。” “我之前还怕他也被抓起来了。不过爸爸说是他拜托老师报的警——”远山凛眯了眯眼睛,突然皱起眉头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凛?” “……我没事。”小男孩儿立即回答,似乎还想挤出一个笑容给平藏,但是失败了,看起来像是快哭了一样。 一旁的远山银司郎立即冲了过来,伸手拉住儿子的胳膊把他抱了起来不让他去抓自己的脸。 远山凛浑身都在抽动,喉咙里溢满了动物般的呜咽声,右手紧紧地抓着父亲的胳膊,指甲深深地抠进了对方的肉里,一动就拉出一条血痕。 服部平藏离开远山家的时候感觉自己胸口上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欠了好友很多东西。——即便对方告诉他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仔细想想,若是一般的小孩子,在遇到罪犯的时候大概会本能地疯狂呼喊同伴寻求帮助。但是凛却支走了平次,让对方先一步远离了毒手。再加上远山凛在四天时间里面对鞭打也没透漏出半点儿关于他们家的事情,他便觉得自己应该承担一些责任。 回到家之后,平次第一个迎了上来:“老爸,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去远山家了吗?” “嗯。” 黑皮肤的小男孩儿看起来有些局促,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剧烈的思想斗争,半晌才开口:“那……你和银司郎叔叔在一起吃过晚饭了?” 不直接去问远山凛反而去问对方的父亲。——这种套路太明显了,平藏觉得自己都懒得去拆穿孩子的小心思。 服部平藏看了看自家儿子的脸,然后要求平次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垫子上听他说话。 “以后你要多照顾凛。——这是你的责任。” 不是建议,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哈?”年幼的平次还并不能深刻地理解“责任”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家老爸突然这么严肃地要求他做一件事的情形在他的记忆里还是相当少有的。 “平次。” “啊,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家伙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地方,不过既然是老爸说的,那就勉强…… 对了,什么是照顾? 第3章 3. 梅雨之后,服部平次还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 他不得不承认,班级里没有远山凛确实有些孤单,哪怕是两个人因为“谁的爸爸更厉害”而吵架绝交的时候他也没那么失落。 算算时间,除了父母之外,他和凛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除过需要回老家的时候,身边有一个朋友几乎已经成了习惯。两个人7岁的时候甚至因为一起玩警察游戏被手铐拷在一起形影不离地生活了三天。现在突然见不到了,就好像是落下了什么东西一样,让他总是忍不住去看斜前方空出来的座位。 到底得了什么病,居然要休学。 服部平次抿了抿嘴,终于打算要放下自己的“自尊心”计划放学之后偷偷跑去远山家看看。——他知道凛的房间在哪儿,他可以爬上院子里的那棵大树然后敲敲对方的窗户。 父亲只说过不能接触,那他就隔着窗户看一眼。——这样又不可能传染。 我真聪明。——被自己机智到哭的服部平次想到。 于是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之后,服部平次便冲出教室一路来到远山家的院子里,然后“噗”地一声把手里的书包丢在草地上。 这棵树很大,但是不难爬。 两分钟之后,服部平次拨开树枝从绿叶之间探出脑袋,用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小橡皮去丢远山凛的窗户。——那里拉着窗帘,他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正巧这个时候的远山凛刚刚睡起来。——远山香纪在楼下准备晚饭,而银司郎则在警局上班,所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是乌鸦吗? 听到窗户旁的响动之后,他犹豫了一下,这才起身下床将窗帘拉开了一角。 两个小孩儿同时愣住了。 房间里的男孩儿是因为没想到服部平次会来找他,而树上的家伙则是因为看到了远山凛的脸。 不是吧,已经瘦成这样了? 服部平次往前探了探身,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同时又要让房间里的人听见—— “先……先说好,我,我不是特地来看你的。” 远山凛听到了。 如同夜晚的天空一样晕染开的墨色眼睛懒洋洋地抬了抬,作势要放下窗帘转身上床。 “喂!!!!” 服部平次急了,大叫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伸手捂住了嘴。 男孩儿紧张地看了看院子,在发现没有惊动任何人之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远山凛并没有离开,他还站在窗户旁边,右手拉着窗帘,一副“我给你个机会重新来过”的样子。 “好吧,我是来找你的。”服部平次抿了抿嘴,眼神飘飘忽忽地看向一边,他决定从此以后不再提起他们绝交的那件事了。事实证明他还是需要凛这个朋友的:“要不是你太久没来上学,我才不管你。” 远山凛并没有说话。——因为嗓子哑了出声会很难受。 “所以……你……你,你最近好些了吗?”黑皮肤的小屁孩儿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看起来别扭极了。 远山凛点了点头。 “真的吗?看起来还是……”不好?嗯……这种脸色可以称得上是可怕了吧?服部平次觉得服部静华生起气来提自己耳朵的时候都没这么吓人。——虽然这两种状态并不能相提并论。 他思索了半秒,突然想起他们两个人一同追的那部漫画前几天刚出了新的单行本,于是便向自己的好友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等一会儿,他手脚并用地爬下树,从书包里掏出漫画回到刚才自己待着的地方,把它举起来好让远山凛看清封面。 “你要看吗?我可以先把它借给你!” 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房间里的男孩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拉开了窗户。 服部平次使了不小的劲,漫画书直接穿过窗户“啪”地一声落在了房间的地板上,还往前滑行了小半米。 远山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所以根本就没伸手。 他把地上的漫画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回到窗边。 “谢谢。” 声音哑的像个老头,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好友开口的话,服部平次会觉得大概是某个老大爷跑到院子里来了。 嗯,病成这样看来还是要好好休息才行。 黑皮肤的小男孩儿张了张嘴,看起来正想说什么,结果手上的电子表很不合时宜地响了几声,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不好!老妈要回来了!——凛!我改天再来找你!” 他急匆匆地爬下树,冲着窗边的人挥了挥手。 然后服部平次就像他来时一样蹑手蹑脚地溜出了远山家的院子,速度快得惊人,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 “……” 喂,傻子,你的书包不要了吗? 远山凛看了一眼草地上孤零零的黑色书包,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打开房间的门走到了厨房里。 “妈妈,平次把他的书包忘在院子里了。” ———————————————————————————————————————————————————————————————————————————————————————— 虽然之前在家里待了很长时间,但是远山凛回归学校之后倒也没表现出排斥的样子。 老师和同学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样,只是班级由三年级变成了四年级,他的座位从第三排变到了第四排靠窗的位置,不过仍旧在服部平次的斜前方。 这些改变其实都可以忽略。——远山凛觉得自己才是变化最大的。 他察觉到自己的体质远不如以前了。这让他很难过。——原本的远山凛是可以在运动会的时候拿奖拿到手软的,然而现在却连普普通通的四百米都跑不下来。 当银司郎将一些盖着医院公章的证明交给老师并且告诉他以后可以不用参加体育课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不知道那些因伤退役的运动员坐在自己曾经驰骋的战场旁看着别人拼搏的时候心里都是怎么想的,远山凛只是觉得自己此时似乎能同那些人产生共鸣。 而且对于小孩子来说,不能随性活动不仅仅是剥夺了天性,更是剥夺了他们的“社交”权利。 “远山君,我们周末要去爬白山,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抱歉,我……家里有事。”其实是他的父母不允许他去。 “凛君,市里有马拉松比赛,一起去看吧?” “……抱歉,我没什么兴趣。”其实是害怕看到别人毫无顾忌地在流汗奔跑。他会羡慕又嫉妒。 于是时间长了,同学们就再也不邀请远山凛了。——反正他不会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自从生了那场“病”之后,他很难让自己的注意力长时间集中在同一件事情上,那样会让他的脑袋很难受,手指会忍不住颤抖。 一场两个小时的考试,对于他来说,真正意义上能利用的时间就只有五分之三。 (不过好在此时的功课很简单,通常他只需要四十分钟就能完成所有题目) 最后,还有他对服部平次的态度。——远山凛对“傻瓜”平次的捉弄和两个人之间暗中较劲的行为已经看不到了。 因为平次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脑瓜越来越聪明,注意力也没有任何问题。而他,开始觉得自己跟不上那个人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服部平次就能把他远远地甩在后面。 有些自卑的同时,他几乎是本能地疏远了对方。 所以当服部平次和班里其他同学们越来越熟的时候,远远地注视着平次和几个男生一起兴高采烈地聊棒球的远山凛松了一口气,同时却又很难过。 原本他是一个背地里很计较输赢的孩子,所以可以同服部平次你争我赶这么长时间,然而“病好”之后却突然开始认为输赢这种东西都无所谓了。 现在的远山凛不仅是表面上,心里也彻底掐灭了那簇名为“热血”的火苗。 这让他显得更安静了。——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孩子的特征。 远山香纪在第五次没有见到自己儿子和服部平次一起回家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今天又没有和平次一起回家?”远山夫人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远山凛就站在他旁边,放下书包踩着凳子帮她洗菜。 自家儿子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放下书包主动帮自己父母干活。——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非常令人欣慰的事情,应该是逢人就夸才对。但是香纪却宁愿自家儿子什么都不帮,和别人家的臭小子一样出去疯得满身都是泥再回家。 “嗯。——他和其他人一起去玩了。” “他邀请你了吗?” “嗯。” “你不一起去?” 远山凛拿着菜叶的手僵了一下,随后才回答道:“不想去。” 他和平次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好好相处过了。——从那次吵架之后,他因为“生病”在家里待了很长时间,虽然好友有来看他,不过大多数时间都很短,几乎是说几句话就分开了。后来,两个人早上一起上学,在路上互相打个招呼,聊些干巴巴的事情,然后便进了教室,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平次那个性格使得他注定在同学们中间混得很开,然而凛就不一样了。因为升入五年级重新分了班的缘故,周围很多同学并不知道之前的远山凛是什么样的,以为他一直这么冷,所以都没有怎么接近他。 因为注意力的问题,远山凛自从回到学校之后便养成了不听老师讲课的坏习惯,所以服部平次每次望向那个背影的时候对方都低着头,有的时候是在闭着眼睛睡觉,有时是在认认真真地看着什么东西。——反正不是课本。 老师也很无奈,但是每次拿到远山凛的满分试卷,看着那个被自己叫到办公室里的孩子之后却也找不出什么令对方信服的理由强迫他一整节课都盯着自己看。 因材施教吧。若是这个孩子能一直保持这种成绩,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不打扰周围的同学,不听课也不算什么大事情…… 原本和户外活动挂钩的兴趣爱好都被远山凛踢到了一边,他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房间里拉小提琴。 远山香纪上楼去叫儿子吃饭的时候,转过走廊便看到了房间里背对着窗户的远山凛。 十岁的孩子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腿上是一条英式学园短裤,腰板挺得笔直,双腿并齐,脚尖分开。左手拿着深红色的小提琴,下巴压在腮托上,右手持弓,肩膀自然下沉。 此时正好变了天。大风卷着雷雨前的泥土气息从敞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将一侧的窗帘一次次抛向房间中央。 远山凛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样,仍旧闭着眼睛操纵着弓弦,伴随着雷雨拉完了那曲《辛德勒名单》。 虽然因为不够熟练而出了几次错,但是流畅的部分感染力意外地还不错。 身为作曲家的远山夫人突然心生一计,敲了敲门框建议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乐器,那我改天带你去我老师那里认真学吧,怎么样?” 香纪强调了“认真”这两个字,意味着这个学习已经不像对待兴趣一样宽容,而是需要拿出成果的磨练。 “好。”远山凛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第4章 4. 远山香纪以前总是在远山凛面前提起自己的老师—— “老师的小提琴技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日本第一!” “妈妈我现在这么厉害全凭老师当年的照顾!” “什么时候妈妈带你去见见老师,老人家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虽然知道自己母亲的老师是全日本屈指可数的音乐家,但是凛一直不太清楚那个神神秘秘从来连名字都没出现过的老师到底是谁,然而下车之后他才发现这这这……这家门口写着“服部”啊!!! 远山凛在看着平日里无比端庄贤惠的母亲像个高中女生一样飞扑过去给了服部清一郎和服部薰(平次的爷爷奶奶)一人一个熊抱之后感觉自己幼小的世界观都崩毁了。 原来自己母亲的老师是平次的奶奶!!! 按照这个套路,一般不是……前来求学的女学生和老师的儿子因为日久生情擦出火花然后在一起结婚生子吗?起码班里的女同学们都喜欢看这个剧情! 远山凛看了看自家爸妈,然后又看了看一起出来迎接的服部平藏和服部静华。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听老爸说过……静华阿姨是老爸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长大,然后静华阿姨嫁给了老爸的挚友服部平藏…… 咦?这个发展是怎么回事?不太对啊! 就在远山凛持续发呆的过程中,穿着白色背心的服部平次扛着鱼竿拎着竹桶从一旁的院子里闪出来拍了拍他的后背—— “呦!你来啦!” …… 难道服部平次不知道他穿白色衣服会显得他格外黑吗?那件背心简直被平次的肤色衬得耀眼啊! “欢迎来我爷爷家作客!”黑皮肤的小男孩儿笑得露出了牙齿。——看起来十分热情。 “……你也是来学琴的吗?”远山凛装作自己没看到服部平次的白背心,移开视线问道。 “啊?我是来过暑假的。奶奶说了我不适合学乐器。” 也是。让服部平次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弹奏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这时服部清一郎和薰招呼他们进屋,然后又吩咐平次去井里抱西瓜。 “凛也一起去吧。”服部静华弯下腰摸了摸远山凛的脑袋,“顺便让平次带你在宅邸里转转。” 哦,这已经不叫“家”了,叫“宅邸”。 原本平次家就已经大的过分了,没想到他爷爷的房子更大。 远山凛跟着服部平次走了三分钟才走到西侧的小院子里。——这里种着许多樱花树,绿油油的叶子几乎被太阳照的发亮。院子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形状细长的水池,里面有大群锦鲤游来游去。水面上架着一座小小的木桥,通到水池另一边的小空地上,那里有一张圆桌,上面放着还没收起来的将棋。 而那口石井就在这个小院子的左侧,上面架着辘轳。 从来没亲眼见过这类东西的远山凛有点儿懵,毕竟他的爷爷家也在城市里,不太可能有自己的庭院。 他少有地赞叹了一声,随着平次走到石井旁边,趴在井沿上看了看里面。——黑乎乎的,空气格外凉。 “转这个就可以了吗?” “你没什么力气,站在这里看就好。” 远山凛愣了一下,然后悻悻地收回了那只去摸辘轳的手,然后在自己身侧握成了拳头。 平次搭着把手转了十几圈,一个水桶被提了上来,里面是一个花纹整齐的小西瓜,表面冰凉,暴露在阳光下不一会儿就像冰棍包装纸一样起了小水珠。 然而服部平次把水桶弄上来了之后却没了什么动静。——他背对着远山凛,不知道在干什么。 “平次?” “……是你先那样对我的。” 远山凛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喂,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平次没有听见回应,于是便突然丢下了手里的事情转头看着面前的好友。 静了静,远山凛摇摇头。 “我叫你出去玩你从来不答应。”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此时的服部平次看起来很生气,眉头都蹙到了一起,“最近都不肯和我一起回家了!上学的时候也很少说话!所以——” 他才为了报复对方故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然后和其他人一起跑出去玩。 然而没想到远山凛并没有因此生气或者难过,反倒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改变一般,反应很平静。 【我和他们去三丁目的空地上打棒球,你不用等我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 然后远山凛就背着书包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喂!你到底怎么了?”服部平次抓着远山凛的领子猛地晃了晃,“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都不要了吗?!” 这么多年的情谊? 多年的情谊? 情谊? 本来应该是相当严肃的事情,然而早就偷偷躲在房间里透过窗户偷看两个孩子谈话的香纪和静华差点儿因为平次那句话笑出来。——平次小大人是不是又偷听大人讲话了?这种表达方式可不是一个小学生该有的。 话说这两人才认识了多久?把那些几乎无法留下记忆的,坐在床上互相扔奶嘴甩奶粉砸玩具的时间去掉,大概只有四五年吧。哦,还得减去“绝交”的几个月—— 远山凛没有看平次。 他抓住对方的手腕,似乎是打算把平次的手拉开。 “我不放。——你不解释清楚我就不放!”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撒谎!” “……” 远山凛见掰不开平次的手,于是便索性拉开拉链脱掉了被对方揪着领子的外套转身就走,然而没几步就被揪住了裤子。 “……” “继续脱啊混蛋!!!”平次大叫道。 上半身还好说,剩一件薄短袖,但是裤子脱了就只剩胖次了,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 于是远山凛只能站在原地恨得牙痒痒:“放手!” “不放!” “放手!” “就不放!” “……” 远山凛转身的时候眼眶是红的。 “你让我解释什么?!”右手握成拳头紧贴自己的身侧,“我已经跟不上你了你看不出来吗?!——你可以读侦探小说读四个小时不抬头!!!我超过两个小时之后就什么都看不懂了!!!练琴时间长了会头痛,把位都把不准,看乐谱就像看着水里的蝌蚪!!!” 服部平次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好友自从生了那场病之后身体就不好,父亲也说过了,估计远山凛一辈子都恢复不到最好的状态了,所以他才会以为对方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在苦恼这个,但是后面那些,却不知道——因为凛他一直……都是满分,小提琴也在学校的比赛里拿过奖…… “我不敢和爸爸妈妈说!!!”远山凛的声音变得哽咽,嘴角也忍不住抽动。然而他却一直挺直着腰背站在服部平次面前,不曾表现出屈服的样子。 “为,为什么不——”服部平次闭上了嘴,显得有些无措。——这是他们上小学以来,他第一次见远山凛哭。其实不仅是两家的大人,就算是平次自己,也会觉得自己的好友比自己成熟的多,所以看到对方顺着脸颊留下来的眼泪之后,他一瞬间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远山凛呜咽着开口了—— “我怕……我怕我说了,他们……他们就不要我了。”男孩儿看着自己的手含糊不清地回答,“毕竟……像我……我这样的……” 以前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觉得远山凛像他的同龄人一样幼稚,因为他一直显得很懂事。只是现在,当他开口说出害怕父母抛弃自己的时候,服部静华才觉得原来凛本质上也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不仅仅是远山凛,躲在房间里打算看两个孩子如何和好的远山香纪也哭了。——因为凛的那句“像我这样的……” 她的儿子无法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自卑到害怕父母丢弃自己。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们夫妻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刑警——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如果今天她没有拉着静华一起“蹲点”的话,可能他们还会被瞒一段时间。 远山凛就像以前那样认真学习,认真练琴,从来没有表现出难受的样子。直到服部平次敲开了他的外壳,他才终于爆发了出来。 一个小孩子要一个人忍受那些压力,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远山银司郎对儿子的“考验”。——把他丢到山里去。 现在远山先生的旧手机已经变成了凛的字典。直到今天,当时那个音频还存在手机里没有被删去。 她以前以为是远山银司郎刻意留下来留作纪念的,作为自己儿子第一次阴自己的证据。然而此刻想想,当时的远山凛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并且这种情绪一直被带到了现在。所以才将它保留到现在,而其他占内存的东西则是一删再删。 有时候,大人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可能会让小孩儿记一辈子。 香纪记得自己的父亲为了逗她曾经给她讲过一个鬼故事:丢在垃圾抛弃场的娃娃是受过诅咒的,会跟着路过的人回家,然后在半夜的时候站在枕头旁边看着那个人。她那时真的信以为真,然后直到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儿子,却还是在走夜路的时候看到被人丢弃在垃圾箱旁边的脏娃娃之后还是会不由得心生恐惧。 那么凛…… 而房间外面,服部平次错愕不堪地看着远山凛在自己面前抹掉眼泪,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握起了自己拳头。 “凛!” 男孩儿闻言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他。 “我不会丢下你的!”平次大声说道,就像刚入职的热血青年对着樱花警章宣誓那样,“就算你以后真的变成听不懂话的傻子!” 樱花树上的几只麻雀被男孩儿突然爆发出的声音吓得拍拍翅膀飞离了这里,留下燥热的空气和微微晃动的树影。 “我们还是好朋友!!!——一辈子的那种!!!我不会食言的!!!所以,所以——” 远山凛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在九州宅邸的院子里,周围充满了青草和树叶的气息。 服部平次冲他伸出手,让他别再害怕。 第5章 5. 两个小孩子回到正院的时候40分钟都过去了,冰西瓜已经被太阳晒成了热西瓜。 “你们两个这是去哪里疯玩了?”服部静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接过小西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我重新拿一个……你们去会客室吧。” 随后就穿上木屐走向了石井所在的庭院。 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然后沿着走廊来到了房间里。 此时远山凛的眼睛还是有些发红,不过当自己父亲开口询问的时候他却回答说是摔了一跤撞到了鼻子。 远山银司郎没有戳穿对方的谎言,而是把自己的儿子拉过来帮对方揉了揉。 男孩儿靠在自己父亲的肩膀旁拉了拉对方的袖子:“已经不疼了。” 这样反倒是觉得更心疼啊。 远山先生叹了一口气,让远山凛和服部平次一起坐在自己身边。 半分钟后,服部薰走了进来,坐在他们三个人的对面。 “老师,两个孩子回来了。”远山银司郎自然是随自己妻子一起称呼的,他本人并没有向对方学什么东西。 而远山凛一见自己父亲都认认真真打招呼了,于是立即端端正正地坐着,然后趴下来行了一个大礼:“我,我回来了。” 服部平次笑得躺在榻榻米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凛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香纪给自己讲过的那些事情使得对方的形象在自己心中过分高大了——明明不久前还看到自家母亲给了服部薰一个熊抱也没见这位老人生气来着…… 服部薰和远山银司郎都在笑,不过好在时间都不长,也不像平次那么夸张—— “果然,这个孩子还是像你。”服部薰面带微笑地看着远山先生,开口评价道,“对长辈有礼貌是好事,不管什么时候都受用。” 平次还在旁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个不停,也不怕自己喘不过气。 薰看了看自己的孙子,纵容之间也显得有些头疼。——真不知道他的性格是跟谁了。 直到远山香纪回来之后,平次才稍微收敛了一些,按照自己奶奶的指示从柜子里取出另一个软垫放在榻榻米上。 香纪坐下以后便一直在和自己的老师闲聊,偶尔银司郎也会说几句话,一旁的平次已经无聊到露着肚皮躺在风铃下面睡着了,而远山凛则是静静地听父母向老人夸自己,同时等待着母亲什么时候将话题转移到小提琴上。 然而到了午饭的时候,他们还在谈两家的孩子。 远山凛想了想,然后趁着两位母亲收拾餐桌的时候留了下来,表示自己要帮她们端碗。 平次挤过来:“我也要!” “你去擦桌子。”静华把桌布交给自家毛毛躁躁的儿子,“奶奶很喜欢这些小碗,你能把它们都摔了。” 于是服部平次就一脸不服气地拿着桌布去餐桌上“画画”了。远山凛则端着几个盛着小菜的碟子跟着静华和香纪往厨房走。 终于找到了机会,男孩儿拉了拉自己母亲的袖子,仰起脑袋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向平次的奶奶提起学小提琴的事情。 香纪愣了一下,显得有些犹豫。——虽然知道自家儿子有演奏的才能,但是在亲耳听到远山凛的一直以来隐瞒的情况以后,她便打消了让对方师从服部薰的念头,首先考虑的是如何治好儿子的生理及心理疾病。而这趟九州之行就单纯只是让老师见一见凛,然后让他在乡下和平次好好玩一玩。 业余和专业是两个境界。——作为兴趣,一天练琴两个小时差不多就够了,而想要达到专业水平的话,这个时间还是太短。而远山凛现在对于一天两个小时的练习都忍得很辛苦,若是真的认真对待的话…… 他受不了的。——那种强度,能压得他崩溃。 于是香纪蹲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我想了一下,你还是不适合跟着老师学小提琴。” 远山凛愣了愣:“为……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知道的,有些东西不能强求。”香纪含糊不清地说道。 “……妈妈认为我没有才能?”男孩儿问道,眉宇间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失望。——他很喜欢小提琴,就像服部平次疯狂地爱着推理那样。 “凛,我不是这个意思。” 远山凛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母亲,对方的表情十分困扰,似乎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向他解释。 院子里的蝉鸣声很响亮,像是遵从指挥一样带着间隔完美的旋律。 “我知道了。”男孩儿低声应了一句,然后就转身跑开了。 ———————————————————————————————————————————————————————————————————————————————— 服部平次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凛正坐在榻榻米上透过窗户望着外面湛蓝湛蓝的天空,眼神居然显得有些迷茫。 “你在发什么呆啊?” 远山凛转过头看着男孩儿凑过来坐在他旁边:“咦,你还把琴也带过来了。” 放在榻榻米上的云杉木手工琴披着浓艳的橘红色漆料,音孔线条优美圆润,琴头颜色较深,像柴犬的尾巴一样向上盘成一个紧实的小圈。 这毫无疑问是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好琴,即便是平次这种不懂乐器的小孩子也能感觉到眼前这把琴的魅力。 看到之后就忍不住想伸手摸摸琴身,手指轻轻播过银色的长弦听听共鸣箱里发出来的清脆音色。 “拉给我听听吧。”平次咧开嘴笑着,把放在琴盒里的琴弓拿出来塞进了好友手里,“好长时间没听你练琴了。” 远山凛犹豫了一下,起身把纸门拉上,这才走回来拿起了自己的琴。 “想听什么?” “星空。” 一个十字路口“啪”地一声出现在凛的太阳穴上:“那是钢琴曲,傻瓜平次。” “啊啊!那你随便拉吧,我听着就行了。”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了手里的琴弓落在弦上。 他拉的是莫扎特的G小调第40号交响曲第一乐章,相对欢快一些。 远山凛的下巴和脖颈本来就长得好看,睫毛生的又细又长,鼻梁高挺,线条立体,所以当他略微侧过脸靠着腮托并且决定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视野清空之后,服部平次“咦”了一声,愣了半天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不用像凛那样直直地站着,于是这才盘腿坐在软垫上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好友。 他觉得如果不和奶奶相比的话,远山凛大概是他见过最好的小提琴手。——虽说除去服部薰之外,他的名单里就只剩下凛一个人了。不过对于服部平次来说,这种事情怎么都无所谓,总之凛拉得很好就是了。 “喂,你要不要和我奶奶学琴?”一曲结束后,服部平次眼睛闪亮亮地看着远山凛,“她好久都没收学生了,不过如果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 男孩儿放下琴,表情有些犹豫,毕竟前不久香纪说过的话他还记忆犹新—— 不过服部平次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拖着远山凛一路跑到了会客室里。 “奶奶!!!” 黑皮肤的熊孩子“哗”地一声拉开了纸门,可怜的推拉门撞在门框上发出重重的□□声。 “平次!”服部平藏喝住了自己的儿子。 “对,对不起!不过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说!”平次的小身板抖了抖,然后把自己身后的远山凛往前一推:“奶奶!教这个家伙拉琴吧!” 平次的劲太大,刚刚跑过走廊的凛气喘吁吁,还没站稳就被好友推了一把,直接连人带琴栽到了榻榻米上。 “平次!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那么对凛!” 离门最近的服部平藏扶起了摔得晕晕乎乎的远山凛,而他旁边的静华则起身提着自家熊孩子的耳朵把平次教训了一顿。 “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变得这么弱鸡的远山凛,没有掌握好力道。 平次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看着坐在软垫上揉鼻子的远山凛,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他以前没少和凛这样推推搡搡地闹着玩,那个时候的好友显得那么健康,从来不会因为他推一下就摔倒。 于是对于远山凛的歉意都付诸了行动。——他才不管远山夫妇怎么说,今天要是奶奶不答应教好友小提琴的话,他就……他就不吃饭了!!! 服部·中气十足的热血小屁孩儿·平次见大家似乎是遗忘了他刚才的请求,于是便不屈不挠地“噗通”一声跪坐在榻榻米上身子前伏呈土下座的姿势大声吼道:“奶奶!!!凛最喜欢小提琴了!!!请教教他!!!”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看到好友的笑容。——毕竟现在的远山凛只会在拉小提琴的时候才会显出很开心的样子。 所以……所以他想要让凛这样一直开心下去,厉害到没有人能赢得过他。 而另一边,凛在听到服部平次这么直来直去的话语之后不由得有些尴尬。——他小心翼翼地飘了一眼房间里的大人。服部清一郎,平藏,静华,以及自己的父母都愣住了,似乎是没料到服部平次会突然来这么一招。 啊啊啊,用不着当着所有长辈面前说这件事啊!!!而且那个土下座是怎么回事傻瓜平次你的脑袋坏掉了吗?! 服部·要熊就熊到底的熊孩子·平次才不管什么合适不合适。——他冲着远山凛使了使眼色让他开始拉琴,然而后者就像没看到一样将视线移到了房梁上。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服部薰笑眯眯地开口询问了—— “你有多喜欢小提琴?” 有多喜欢? 凛愣了愣,然后看了看被自己提在手里的琴弓:“大概是……摔倒的时候也不想放开的那种……喜欢。” “那是爱护,孩子。——是爱护你的琴。”老人开口提醒道,“我问的是你有多喜欢这个乐器,换句话说,你有多喜欢音乐?” 远山凛思考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我能找到我自己。” 在他迄今为止接触到的乐曲中,远山凛都多多少少地产生过共鸣。 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故事的参与者,其中一部分的篇章是专门写给他的。 就像月色下飘飘乎乎的萤火虫,像仰望天空时偶尔划过视野的小鸟,像爬山时攀附过的几块岩石。虽然不是主角,但是仍然有存在过的印记。 老人显然是很满意远山凛的回答。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我收学生有一个规矩。——不论多久,最后一定要拿出成绩。” “嗯……像妈妈那样?”变成有名的作曲家,然后写很多曲子?啊,对于他来说大概是变成小提琴家才对。 “是让别人记住你。”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学习小提琴的人,能够让人记住名字的却很少。所以远山凛有两种选择,第一是成为名家,第二则是在全国或世界性的比赛上赢得第一。 没错,是第一。第二第三都不行,也许他们的表现在短时间内同样让人难以忘怀,但是在时间的打磨下,最终留下印记的还是站在首位的人。 “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吗?” 远山夫人见状,意识到自己的老师大概是真的打算收远山凛做学生了,于是便想在儿子开口前打断这场谈话,然而没等她发出声音,旁边的丈夫便拉住了她的手。——两个人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一同看向旁边的远山凛。 那是他们共同创造出来的杰作,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我可以。”男孩儿握紧了手里的琴,挺直了腰板回答道,“一定可以。” 没有“应该”,“大概”,“我会努力的”之类的字眼。远山凛的语气是百分百的肯定,就像他在面对罪犯鞭打时所做的回答一样坚决果断。 他想保护的人,想做到的事,只要下定决心便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即便是他自己。 第6章 6. 从房间里走出去的时候远山凛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服部平次在关上纸门追上好友之后一张小脸上尽显得意之色:“你看,我就说过她会答应教你的嘛。” 凛看了看跟着自己回去放琴的服部平次,然后开口道了谢。——如果没有平次的话,他可能现在还在房间里郁闷。而至于妈妈那边……没有开口阻止大概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一旁的熊孩子可不管此时的远山凛都在思考些什么,他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怎么样,关键时候是不是还得靠我服部平次?” “……” “哈哈哈哈哈,这下看你以后再不理我。”平次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笑着,“喂,你现在要干什么?” “不知道。”远山凛的消遣基本就是看书和拉琴,偶尔会玩玩电脑,拼一些乐高模型。总之都是一些呆在室内就能做的事。然而到了乡下再做那些就太枯燥了,好不容易脱离城市的环境,还是走出去比较好。 “嗯,如果明天才开始学的话,今天多玩一会儿也没什么问题!”两个人一起下楼的时候,服部平次转了转眼睛,一把拉住远山凛的领子开始把他往门口拖,“走走走!我带你去村子里看看!” “平次!!!”在地上拉出一条印子的男孩儿大声咆哮道。 “哈哈哈哈哈哈!快点儿!不然太阳下山就不好玩了!” “所以说你别揪我领子!!!” “不行!” …… …… …… 服部平次的性格到底是跟谁了? 坐在房间里将两个小孩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大人们无不例外地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嗯,大概是遗传学和心理学上的一大难题吧。 几秒钟之后,远山香纪打破了沉默。 “老师……”她的表情很严肃,所以服部薰大概能猜到这是关于远山凛的事情。 “凛很有天赋。——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少能像他那样理解音乐。放心吧,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指导他的。” 不,这正是问题所在啊。——早就领教过老师有多严格的远山香纪一想到自家儿子今后要以那样的条件接受高强度训练便有些担忧。 刚才就应该打断他们的。——都怪银司郎拉着她,让她一瞬间产生了犹豫的心理。 远山凛无法集中注意力的问题确实可以通过强大的意志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这需要让他自己逼迫自己去做一件事,忍受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压力,直到情况慢慢缓解,身体和思维开始适应。 但是一想到这个过程究竟要付出怎样的努力她便心疼的无以复加。 远山香纪已经看着儿子受过一次苦了。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现在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能梦到男孩儿躺在她怀里浑身抽搐的样子…… 可偏偏远山凛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他们的儿子生的坚强勇敢,若是让他就这么输给病痛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长时间以来凛都在一个人苦苦斗争着,表面上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过得平平淡淡。——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孩儿究竟自己一个人哭过多少次? 可是她又没有办法劝对方放弃。——因为凛确实是一个天分极高的孩子,碰巧也热爱乐器。她不赞成他求学的失落模样香纪也看到了,就像梦想被挫败,努力遭到了否定。所以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 偏偏凛是个这么要强的孩子。 “老师……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犹豫了半天,她终于开了口。——在坐的人除了清一郎和薰之外都是知道凛的情况的,所以她也没必要让他们避嫌。 “凛那个孩子……情况可能有些特殊。” ————————————————————————————————————————————————————————————————————————————————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回来的很晚。 银司郎和平藏跑出去村子里找了三圈,差点儿都进林子里了,两个孩子才出现在通往宅邸的小路上。 站在院子里又少不了一顿教训。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大人会担心吗?” 服部平次支支吾吾:“我们,去处理案件了。” 案件?两个小屁孩儿能处理什么案件? 远山银司郎和服部平藏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去村子里找人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有什么案件? “太郎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我们两个跟着线索把找到他把他送回了家!你看他的家人还给我们送了三个团子表示感谢——” 服部平藏睁着一只眼睛看了看突然兴奋起来的熊孩子以及对方手里的点心,哼了一声:“太郎是条狗?” “才不是呢!”平次挥舞着拳头大声辩解:“太郎是一只猫!!!” …… …… …… 和狗有什么区别,反正不是人。哦,就算是人也不能将功补过抵消掉来自家长的惩罚。 于是服部平次被剥夺了吃晚饭的权利,在虫鸣声响亮的院子里罚站。 为什么只罚服部平次? 因为远山凛太弱鸡。硬罚可能最后只能把人抱回来治病。 况且,两个人一起罚了,谁去厨房里拿吃的给傻瓜平次? 反正平藏拉不下脸。 远山凛会怎么做,大人们简直心里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不过他们仍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在厨房里留下了不少食物让对方偷偷摸走了。 男孩儿看起来很谨慎。——他把吃的都藏在平次的房间里,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跑到院子里支援好友。 服部平次一见远山凛出现在视野里便立即泄了气,一边搓着自己光秃秃的胳膊抱怨乡下夜里太凉一边望眼欲穿地看着好友手里的塑料袋。 远山凛带了许多东西给他,甚至还有罐装果汁和切好的西瓜。 “你要吗?”平次口齿不清地问道。——他此时正在啃鸡腿,虽然有些凉,但是在他看来依旧美味得要命。 “不要。”远山凛伸手驱赶扑向自己的蛾子。——这只昆虫怕是被夜里降下来的温度给刺激得昏了头才会到处乱撞。 “他们没有教训你吗?” “……我被罚洗碗,然后在屋子里跪着面壁。” 唔,还好还好,不是很重。——嘛,谁让远山凛身体太差了。 服部平次打开了罐装果汁喝了一口,然后扬起眉:“这个果汁的味道好奇怪。” 摇了摇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还带汽。” 易拉罐上印着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文字,反正不是日语也不是英语,两个小孩儿都看不懂。 “……大概是外国的果汁吧。” “味道真奇怪,你要不要尝尝?” 于是远山凛也凑上去喝了一口,果然是相当奇怪的味道。 不过眼下并没有别的可以喝的东西,平次别无选择,最后还劝着凛和他一起把果汁分着喝完了,空罐子塞到了茂盛的花叶下面藏着,打算明天去村子里的时候再把它丢到便利店门口的分类垃圾箱去。 为了做一个侦探,平次熊孩子其实是很喜欢学习各种知识的。——他最近正好沉迷于研究天文,所以当他风卷残云一般消灭掉了所有食物之后便得意洋洋地拉着远山凛去看天上的星星。 这是什么什么星,是谁先发现的,大概离地球多远…… 远山凛本来就累,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院子里的圆桌上没一会儿就模糊了意识。 耳旁是响亮规律的虫鸣和服部平次介绍星星的声音。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和平次都躺在各自的被窝里,窗外是湛蓝色的天空。看那个样子似乎已经不早了。 远山凛“刷”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九点二十分,而他原本应该在九点整的时候去找服部薰的。 糟糕,第一次上课就迟到这么久—— 他急忙爬起来打算去浴室洗漱,结果站起来的动作太快,突然有些头晕,整个人忍不住晃了一下,一脚踩在了平次的手上。 “嗷!!!”服部平次瞬间惊醒,抓着自己的手腕嚎了一声。 凛被吓了一跳,立即抬脚,然后重心不稳摔回床铺上。 “喂!你做什么啊!”服部平次哼哼唧唧地抱怨着,视线无比怨念,“亏我昨晚还把你背回来了,早上居然这样叫我起床——啊,头疼,头疼……” “我是不小心——哈?你背的?”远山凛显得有些意外。——他觉得就算平次身体素质再好也不可能一个人把他背回来,毕竟他比对方高。 “哼,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提前留下了证据!”服部平次爬起来跑到房间的书桌旁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相机调出画面。 ……服部平次昨晚居然还背着他举着相机拍了照。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然后摁了选项键打算把那张照片删掉,不过没成功。 “不许删!我还要把它拿给老妈看——”服部平次现在仗着自己比好友强壮,一把夺过凛手中的相机把它丢到柜子里上了锁,“这是证据!——我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 …… …… 是是是,服部平次天下第一壮汉。 远山凛像看智障一样看着面前摆出姿势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肱二头肌的好友,半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马上九点半了啊啊啊!!!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远山凛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房间,脚步声逐渐远去的时候服部平次仍旧坐在床铺上傻笑。 “我等着,哈哈哈!” 第7章 7. 人们都说童年的时光是最短暂的,就像电影院里的爆米花,捧进去的时候是满的,期间也没觉得自己吃多少,可聚光灯一开,手里的盒子还是空了。 但是对于远山凛来说却不是这样。——大概是因为他过得相当充实的缘故,所以当他穿着制服升入高中时才会有一种“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刚才那场雨下得时间太短,九月天的热度非但没带走,反而将水汽压了下来,周围闷得不行。 服部平次从后门进来的时候教室里并没有几个人。靠操场那一侧的窗户大开着,微风卷着雨后的湿气吹动了桌面上的课本,纸张哗哗地响着,似乎是在表示抗议,可惜它的主人并没有听到。 远山凛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右胳膊上,左手压着上一节课发下来的英语资料,在教室前方两位女生的打闹声中也一声不响一动不动,肯定是睡着了。 【为什么这个家伙总是在睡觉啊——】 服部平次试图从远山凛的身上找到一些线索从而判断出对方昨天晚上是不是熬了夜,不过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他睡觉单纯就是因为闲得无聊。 远山凛的制服外套搭在椅背上,身上只有一件透气的白衬衫,略微有些长的白色袖口被他翻上去露出了半截手臂。黑色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不过那种落在眉角处半掩半遮的样子反而显得他更好看。 服部平次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侧后方自己的桌子上,然后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一罐蒙着细小水珠的可乐。 散发着寒气的金属贴在皮肤上的感觉让远山凛瞬间从梦中惊醒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从课桌上抬起头,看到服部平次站在旁边弯着腰笑嘻嘻地看着他,右手上是刚才扰他清梦的作案工具。 “你要的东西。”服部平次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示意对方来拿,结果远山凛刚伸手他就飞快地缩回去,然后在对方放下手臂的时候再递上前。如此反复了几次。细长的指尖只摸到了冰凉的水珠。 “……你想打架吗?” 服部平次俨然一副“你来啊我不怕你”的表情。 远山凛挑了挑眉,直起身子站起来挪开了凳子,然后摆出一副格斗的待机动作—— 合气道?认真的? 手上没有剑的服部平次选择直接把易拉罐丢给他,远山凛显然没想平次这么容易就妥协了,整个人愣了一下,可乐在指尖上打了滑,差点儿摔在地上。 “啧,你怎么带个东西还这么多事。下次我还是自己去吧。”远山凛毫不留情地指责道。 “喂!我可是跑了很远才买回来的!” “楼下的自动贩卖机坏了?” “嗯。——便利店外面围了一大群人。热的我出了一身汗。”服部平次抱着双臂看着自己的好友仰起头一口气灌下小半瓶可乐,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然后重归于平静。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这学期一过,就是高二了。 服部平次似乎还想说什么,正巧几个男生从后门进来,看到他之后就凑上来哥俩好地勾住他的脖子。 “服部昨天又破案了,还上报纸了。——‘关西的名侦探’,哈哈哈哈哈。” “这家伙,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分一点智商给我多好!” 昨天? 远山凛记得自己当时放了学和服部平次一起去市里最大的书店里买辅导书,刚进去没多久就听到书店最左侧区域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就是一位打工妹一脸惨白地跑向收银台说今天的领班先生倒在血泊里已经没有呼吸了。 服部·哪里有他哪里就有死亡的高中生名侦探·平次立即冲过去观察案发现场,十分钟之后两个人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泷警官赶来,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远山凛就不想多说了,毕竟他自己经历的案件都有上百起了,从刚开始的惊讶到现在完全已经是心如止水面不改色了。 反正服部平次能搞定,如果搞不定,还有他爸。 于是远山凛和大泷警官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带着自己和平次的书包坐在书店对面的咖啡店里写作业,那个破案狂魔直到天黑之后真相大白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同行的伴,这才打电话找他。 “抱歉抱歉,下次如果碰到这种情况你就不用等我了,自己先回家吧。” “反正在哪儿都是写作业。” 服部平次挠了挠头,再次向远山凛道歉。 “不会有下次了。” “……”信你我是蠢货。 远山凛把服部平次的书包丢过去,叹了一口气之后抬腿就走。——他觉得自己是个脾气相当好的人。自从服部平次接手的案子从找猫到找人再到找犯人之后,他就被放了不少鸽子。虽然对方每次都会双手合十一边叨叨一边鞠躬向他道歉,然而下次发生命案的时候平次又什么都忘了。同样的事情要是搁在其他人身上早该把这个傻子拉黑了。 这样以后要是找了女朋友怎么办? 远山凛看了一眼在同学面前显得得意洋洋的服部平次,突然有些同情他。——情商低智商高的人怕是得抱着一房间的侦探小说孤独终老。如果真的碰巧有女孩儿喜欢上他了那估计还得同时喜欢上尸体和警车。 哦,说到女朋友…… 远山凛略微敛首,看了看自己课桌里夹在化学书中只露出了一角的白色信纸。 这是他第二节课课间回来之后发现的东西,笔迹明显出自一位女生之手,内容是请他午休时间在体育馆后面见面。 不是他自作多情,真的是这种熟悉的套路容不得人想别的。——除了告白还有什么事?反正远山凛想不到。 他抬头看了看教室前方悬挂着的钟表,把喝了一半的可乐放在桌子上压住卷子和课本,直接向后门走去。 服部平次的余光捕捉到了好友的动静,他立即从讲述破案经过的话题中挣扎了出来。 “去哪儿?先吃午饭啊!” “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 远山凛摆了摆手,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闪出了教室。——他可不是有意要骗服部平次的。主要是怕那家伙知道这件事之后心里会不平衡。 我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关西高中生名侦探!除了找猫之外怎么就没人给我写纸条让我出去见面!——大概是这样的。 远山凛来到树林前面的时候一位穿着校服的女生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短头发,长得很白净,衬衫的口袋上别着金色的校徽。他从未和这个女孩儿说过话,只是知道她跟自己同级但是不同班。 “远山君。”女孩儿看到远山凛出现在自己视野里便十分开心地举起手臂挥了挥,大声地打了一个招呼。“我是隔壁班的原田礼,请问可以和我交往吗?” 这么热情的告白他还是第一次见,他甚至都还没有走到她跟前。 远山凛的脚步顿了顿,脸上略微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然后继续向前迈了几步。 女孩儿还在笑,笑得很自信。 比起低着头红着脸把情书交给他然后再飞快跑开,他确实喜欢那种大大咧咧活泼自信的女生,只不过,突然让他答应交往有些…… “没关系,这个问题你可以过一段时间再回答我。”面对远山凛的沉默,女孩儿并不灰心。她似乎料到这个男生会有些犹豫,所以并不意外。“我今天只是想认识你。准确地说,是想让你认识我。——你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听。上次的比赛我也去看了。” “……谢谢。”除了这句话之外,凛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回到教室的时候服部平次正安静地靠坐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插在兜里,眼睛看着窗外发呆。 “平次。” “啊!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黑皮肤的少年立即回神,从自己的课桌里面拿出两个便当盒,其中一个递给了远山凛。 因为银司郎在参加培训,香纪这几天都在澳洲,所以远山凛就十分厚脸皮地蹭服部家的饭,反正自家的米平次也没少吃。 “怎么这么久?” “和别人说了几句话。” 平次握筷子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就转移话题询问远山凛今天下午再去一次书店,毕竟昨天因为案件的缘故两个人都没买成书。 “社团活动之后,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凛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低头吃饭。“剑道部今天不用练习吗?” “上周末才调整过时间,今天休息。” “那我也翘了。”远山凛把自己的便当盒推给好友,示意对方夹走里面的鱼。 服部平次是知道他不吃除了紫菜之外的任何水产品的奇怪口味,所以顺走那几条秋刀鱼并不会产生什么罪恶感。不过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开口吐槽远山凛究竟是不是日本人,居然连鱼都不吃,然后再把自己便当盒里的鸡块贡献出来。 “你们两个这样好像老夫妻。”一位带着眼镜的男同学十分犀利地指出,“干脆交往吧。”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根本懒得搭理他。 ———————————————————————————————————————————————————————————————————————————————— 下午放学之后,远山凛真的翘了合气道的社团活动,和服部平次两个人一起去了昨天那家书店。 大阪府警方的善后工作做得很出色,所以这里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曾经发生了命案,只是相比昨天早些时候,来买书的人少了很多。不过日后应该会渐渐好起来,毕竟这是寝屋川最大的一家书店,很多难找的书目这里都有。 经过了昨天那场推理,店长已经认识服部平次了,看到他进来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再次向这个年轻人表示感谢,毕竟是这个半大的小伙子帮助自己洗刷了嫌疑人的罪名,若不是服部平次眼尖发现了遇害人袖口里的彩带屑,说不定现在坐在拘留所的就是他了。 于是,感激不已的店长先生表示今天服部平次的书目全部免单,当然和他同行的远山凛也是。不过凛拒绝了,理由是自己昨天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店长先生还想坚持,服部平次见状拍了拍远山凛的肩膀:“这家伙很有原则的,大叔你就别为难他了。” 于是店长先生十分感动地说道:“服部君的朋友也是个好人啊。” 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的远山凛原地尴尬了几秒,然后就先一步去找书了。——他的英语稍微差一些,于是便在放置着英语书籍的地方多待了一会儿。 等他找好之后再去看服部平次,发现对方已经沉迷在推理小说的海洋里回不过神了。哦,倒不如直接说平次“淹死”在里面了。 按照远山凛的经验,这样的平次若是不给他个把小时就叫走他的话,肯定是会叨叨一路的,所以凛并没有在好友身上浪费时间。他从最右侧的书架开始浏览感兴趣的书名,直到最中央临时撘起来的畅销台。 摆在正上方的是一本封面为纯黑色的小说,是最近大热的一位作家的新作,旁边靠着一个纸板,上面简要写着这本书的梗概。 远山凛本来对这种第一人称的小说无感,不过当他的视线扫到du【】品这个词之后,他还是停了下来。 这本书里面居然还描写了一段戒【】du的场景。 好像尘封已久的盒子突然被人打开了一样。远山凛的心脏颤抖了一下,随即开始飞速跳动。胃里像滑进去了一块滚烫的石头,烧得他眉头直皱。 远山凛微微敛首,将放在架子最上方的试读本拿了起来,找到自己最在意的地方,刚读了几个字他就听到有人走了过来。于是他立即将手里的书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张望—— 原来只是个路过的陌生人。 【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就算有人看到我在看这本书又能怎么样?】 远山凛把指尖伸进发丝中狠狠地揉了揉,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就是一个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偷看黄色写真的家伙,鬼鬼祟祟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堪。 倒不如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大大方方地看,没人会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确认过服部平次仍旧沉迷推理小说之后,他呼出一口气,再次拿起那本书,一口气读了二十多页。 “凛!!!我发现了一部很棒的小说——” 服部平次的声音让远山凛心里一惊,握着书页的手抖了抖,不过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像刚才一样“啪”地一声把手里的书扔回原处。 他压下心里的紧张感抬头看向自己的好友,同时缓缓地将手里的书页合上,仿佛自己刚才是在看一本枯燥无比的国语课本:“怎么了?” “你在看什么?” “看看最近的畅销书都在讲什么。——你觉得很棒那就买下来吧,我去付钱了。”远山凛故作镇定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来的地方,带着自己想买的辅导书走向了柜台。 服部平次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了一眼刚刚被远山凛放下的,封皮微翘的小说,然后僵住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偷听到的,服部平藏和静华的谈话。 “那件事会一直折磨他。从那个时候开始,直到他死。” 第8章番外一(补全) 服部平次推掉委托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的时候远山凛正窝在病床上装睡。——是的,他十分没有骨气地在床上装睡。 几天之前平次出门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哦,为了不让那个家伙在自己耳朵旁边叨叨,他说他这几天都休假,不用去警局。 “他不是休假吗?!”门外传来服部平次暴跳如雷的声音,“为什么休假会休到医院来?!” 远山凛的副手,去年才刚刚进入警局的山口小警官在这位关西名侦探的质问下抬不起头来,心里直叫苦—— 【远山前辈!!!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能怎么办?当然是实话实说啊! 于是山口小警官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地向服部平次讲述了三天前的小案子——嗯,本质上是个小案子没错。他们本来是要抓一位杀人抛尸的货车司机,按理来说不会有任何问题。冲进公寓之后远山凛一个过肩摔就把犯人压在了地上。而等他转头去接同事递过来的手铐时,那个犯人突然暴起挣脱了远山凛钳制,从沙发下面摸出了一把手qiang,然后…… 山口小警官闭上了嘴,因为面前的名侦探看起来似乎是想吃人。 作为远山凛的得力下属,山口小警官是少数几个知道服部平次是远山凛男朋友这一事实的人。嗯,他能理解的。 如果他喜欢的人在他出差的时候出了事还瞒了他三天的话,他估计也是这种表情。 空气凝结了半分钟,服部平次才开口:“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凛吧?真是麻烦你了。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 小警官如释重负,鞠了一躬之后就立即飞似的逃离了这里,同时在心里替自己的上司上了一炷香—— 远山前辈,你多保重。 “唰——”地一声,病房的门被人粗暴地拉开。远山凛的眼皮颤了颤,后背条件反射地僵硬了几秒,可表面上他仍旧睡得很“沉”。 现在是黄昏时分,没有开灯的病房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顺着窗边落进来的阳光。远山凛本来就白,再加上腹部中弹出血严重,脸色在这种光线衬托下显得更加可怕,几乎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服部平次的动作顿了顿,再关上房门的力道已经轻了许多。 等他醒了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平次很生气,但是眼下远山凛睡得很熟,他也舍不得把对方叫起来,所以只能一屁股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对方的脸,然后耐不住心里的压抑握住了远山凛打着点滴的手,也不敢太用力。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远山凛觉得有些诧异。——服部平次的手居然比他的还凉,手心里都是汗。 这回傻瓜平次怕是知道几年前他中弹的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远山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然后发现服部平次正在看床头上放着的病例,眉头皱成一团。 “差点儿就死了!昨天居然还像没事的人一样给我打电话!” 看完了上面的几行报告之后,服部平次觉得自己胸口里憋着的气好像更严重了,活像塞进了一个炸弹,每次心跳都像是引爆的倒计时。 他咬牙切齿把病例放回原位,一转头便对上了远山凛的黑眼睛。 “咔嚓”一声,炸弹的引线被剪断了。 “你这个混……疼吗?”服部平次酝酿了好久的质问和不满在开口之后全变成了心疼。他向前凑了凑,索性坐在了床沿上,低下头去看凛。 黑发青年笑了一声,左手从被窝里探出来垫在自己的脑后,一副悠闲的样子:“疼不疼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服部平次当年也是这个位置中弹,在医院里躺了好久。 疼,当然是疼。不过那已经是17岁发生的事了,平次也只能记得“疼”这个事实,却无法记起那种感觉是不是比现在更令人难受。 “你不会是忘了吧?” 服部平次不说话,伸手捏住凛的下巴就吻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凛的气息里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喉咙里溢出鲜血一般。 于是这个吻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分开了。 “平次?” 按照他对于服部平次的了解,这么短暂的吻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真的没事吗?” 远山凛哭笑不得,索性抬手在这位大侦探的脑袋上揍了一拳。 “子弹取出来了伤口也止血了,我能有什么事?” “让我看看——” “看你个头!!!” 远山凛的抗议并没有达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服部平次坚持要看,义正言辞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做出推理的标准动作铿锵有力地说“犯人就是你!”。 …… …… …… 这是什么愚蠢至极的比喻啊。 远山凛无奈地掀开被子,把病号服的扣子都解开,露出下面雪白的绷带。——虽然不知道平次究竟坚持什么劲,反正他只能露到这个地步了,要是对方敢动手拆绷带他下一秒就能踹到对方的老二。 “看好了?” “……” “平次?” 服部平次发誓他本来真的只想确认一下远山凛的伤到底有没有问题,不过瞅了几秒钟之后他的视线就瞟到了别的地方。比如线条平滑的锁骨,光滑的胸肌和两侧粉色的…… 如果不是身体情况不允许远山凛真想把床头上的苹果拿过来用它砸死服部平次。 “喂!这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服部平次为自己鸣不平,“谁让你——” 长得那么好看。 远山凛瞪了他一眼直接开口赶人,平次嚷嚷了半天才拿到了留在这里过夜的许可。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啊啊啊!我知道!”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头发,“我又不是白痴!你伤得那么重我怎么可能对你做些什么!” 远山凛凉凉地看着他。——在他没有被服部平次上过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好友是不会做这档子事的。 当时他还在上大学,聚会上喝的有些多,不知道怎么就搞断了服部平次的理智,醒过来之后感觉自己整个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休息吧……我去洗漱。” 服部平次动作僵硬地帮远山凛盖上被子之后就进了这间病房自带的厕所,出来之后对方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且规律。 而就在平次得出这个结论的下一秒,远山凛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喂!!!我服部平次就这么没有信誉吗?!”今年已经25岁的大小伙子依旧像个高中生一样一点就炸。 “我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也不行!” “好好好,对不起。”远山凛表示投降。——他冲着平次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弯下腰,然后贴着这位大侦探的耳朵不怀好意地道出了一个事实:“病房厕所的隔音很差。” 服部平次呼吸一滞,两侧的耳朵立即变得滚烫。 远山凛的笑总是很轻,却是他最喜欢的声音。 “等我好一些。” “……嗯。”服部平次环住了凛的肩膀,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对方的颈窝处,“快点好起来。” ———————————————————————————————————————————————————————————————————————————————— 第二天早上山口小警官来看望远山凛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一下,这种和谐的气氛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吗? 昨天那个仿佛要吃了人的服部平次呢??? 山口看了一眼坐在病床旁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削苹果的大侦探,转向远山凛的视线显得有些灼热。 高啊,远山前辈。你是我一辈子的大哥! —————————————————————————————————————————— 远山凛出院的时候很多人都来了。当他跟着服部平次走进包间的时候甚至发现那些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和那位老当益壮的阿笠博士也在场。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坐在包间最内侧,起来开门的是园子。——这倒是意料之外,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积极。 而下一秒铃木园子的目的就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迟到了,迟到了。”园子竖起食指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同时将自己手里的迷你玻璃杯往前送了送,“既然远山君的伤还没完全好,那就你来替他喝吧!” “喂!路上堵车能怪我们吗?” “那可不管,这可是我们的规矩。——每次聚会的时候最后一个进房间的人就要接受正义的审判!”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规矩了?正义的审判又是什么东西?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在房间里众人的起哄声中,将自己的左手搭在服部平次的肩膀上捏了一把,“没办法,平次,干了它吧,反正只有这么点儿。” “哈?!为什么啊!——这是什么东西?是酒吗?” “是我爸爸从中国带回来的酒,我就带了一小瓶,听说度数很高,所以专门拿来给最后一个人喝。” 服部平次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我要开车。” 铃木园子冲着远山凛挤眉弄眼,意思是让他帮忙劝一劝平次。 确实,服部平次在他住院的时候一直管着他,这不能干那不能吃连手机都不能玩,简直神烦。今天不把他灌醉了再趁机“威胁”一番就太可惜了。 远山·躺在病床上每天晚上都被服部平次逼着九点睡觉睡觉的苦逼青年·凛沉思了一秒,意识到如果自己现在把平次灌醉了今晚就可以一边吃零食一边打游戏熬到半夜一点再睡觉,简直不要再美好。毕竟服部平次喝醉之后乖的要命,说什么答应什么,如果运气好,他说不定能从平次手上敲诈到几瓶好酒—— 于是远山凛伸手从园子手上接过那个迷你玻璃杯,作势就要自己喝下去—— 服部平次气急败坏地把酒杯从他手里夺下来,随后自己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尽数吞下。 “怎么样?可以了吗?” “不行,这只是第一杯。”园子摇了摇头,“我带了十杯呢,都是你的。——没关系,你可以边吃饭边喝!” “哈?????” 接着,等远山凛和大伙吃完饭,带着服部平次上车回家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9章 8. 人们常说穿衣去京都,美食在大阪。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大阪的美食街是最多的,几乎所有JR车站附近都会有那么一两个。 服部平次是个吃货。第一,因为他生在大阪,好吃的东西多的数不清,第二,因为他父母总是给他很多零花钱(这个家伙总是能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调查的时候万一碰到紧急情况没有钱总归不太方便),第三,他有一个和他一样放学不急着回家在外面陪着他吃东西的竹马。 远山凛对于服部平次的兴趣爱好表现出了常人难及的理解和宽容,即便是他不感兴趣的东西也会安安静静地听对方说上好几个小时。所以对于平次来说,从小到大,他交过那么多朋友,也就只有远山凛最懂他。 受平藏的影响,平次总是痴迷于各种烧脑的案件,经常会忘记自己身边的人花上好几个小时在大街小巷穿梭寻找蛛丝马迹。即便有的时候天气并不那么适宜,然而等他忙完自己的事情再回到原点的时候,远山凛还在等他。 每次道歉的时候他都很害怕对方会像小时候那样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同他绝交,毕竟在放鸽子这方面他已经算得上是“记吃不记打”了,可是对方在抱怨一番之后每次都接受了道歉。——虽然有时候还会顺便揍他几拳,不过结果总是好的。 服部平次从来没有觉得好友的理解和包容是理所应当,所以不管有什么好处他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远山凛。 特别是当他们上了初中以后,他从父母的口中得知了当年好友得“病”的真相。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能像远山凛这样对他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一段时间里服部平次几乎拿不准自己应该怎么和远山凛相处。 于是他打算向自己老妈学习。——静华平日里怎么关心凛的他就拿来套用给自己的好友。 “你就不能正常点儿吗?!受什么刺激了?” 整天喊着让他加衣服别着凉多吃饭多休息的是脑筋坏掉了还是推理小说看多了导致精神分裂?——长辈说这些远山凛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但是经由服部平次的嘴里说出来之后他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是拿我练话剧台词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服部平次不想坦白,但是远山凛总有办法让他妥协。——一番威胁之后,平次少年终于抵不住实话实说了。 “……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你当年……是怎么保护我的。”在平次的记忆里,他只知道远山凛把他从那个罪犯面前支走救了他,却不知道之后对方又做了什么,那个时候他很小,平藏只是模模糊糊地告诉了他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把真相保留到他真正懂事的时候才说出来。 “抱歉,我在这之前真的不知道。” 他的好友沉默了许久,然后伸手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抵在天台的栏杆上,一字一顿地说他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怜悯。 “你是我朋友,保护你我没做错,发生那种事我不觉得羞愧,所以我不希望你把我当做自己的责任。” “可是……” “忘了吧。”远山凛说,“当做那件事没发生过。” 明明你才是那个说出“忘了吧”的人,怎么到头来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心里。 远山凛口是心非的“毛病”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改过。他显然还是在害怕当年那件事,服部平次明白,他也理解好友的心思,所以他不会再在远山凛面前提起那些事。装傻他一向很在行。——即便他的好友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他也不会开口安慰。 凛不是什么需要呵护的娇嫩花朵,他内心深处应该比谁都坚强,他会自己调整好心态的。 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看了一眼摆在展架上的书本,转头带着几本辅导书和新出的推理小说去了收银台。 太阳西斜,由于书店所在的地势较高,远山凛出了店门之后看到的景色便是流淌的河水,高耸的架桥和天边飞翔的,不知名的鸟。 这样的光景让他觉得舒服了不少,转头便走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罐饮料,靠在一旁一边喝一边等平次。 少年的侧脸很好看,沐浴着夕阳,被勾勒出了一道明亮且柔和的线条。握着易拉罐的手指又细又长,指尖覆着一层薄茧,肉眼看去几乎找不到它们的存在,只是摸上去有些粗糙。毫无疑问,这是属于小提琴手的骄傲。 远山凛的制服被他随意搭在肩膀上,因为炎热还没褪去,白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了两个,松松垮垮地掩在脖颈处,半遮着白皙的锁骨。 路过的几个穿着初中生校服的女生不由得回头多看了几眼,然后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嘀咕咕些什么,然后一起发出笑声。 远山凛很好奇为什么女生总是喜欢这样成群结队地出没,然后几个人围成一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他们的班长,自诩最懂女生的生物,总是在抱怨女生是“群聚生物”,多则一大群,少则三两个,即便是去厕所也要搭个伴。他要去追一个,单独叫出来说话都有无数双眼睛各个角落里盯着。分开之后不到半分钟八卦就会传遍整个年级,然后就莫名其妙多了一大群起哄的。 不知道自家老爸是怎么突破重围约老妈出来的。——想到这儿,远山凛笑了。 服部平次结完账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远山凛在对着空气“傻”笑。 他愣了一下,然后勾起嘴角走上前哥俩好地搭着对方的肩膀:“你笑什么呢?” “你爸妈有告诉过你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啊?好像没有。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远山凛把手里的饮料递给服部平次,“买完了?回家吗?” “回家多没意思,今天可是周末。”平次抿抿嘴,思索了几秒钟之后有了主意,“去吃东西吗?我请客。晚上可以来我家打游戏。我买了新碟。” “好。” 服部平次觉得这大概是最能让好友保持开心的好办法。而远山凛倒是对于服部平次的心里活动一无所知。他的负面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反正服部平次说了他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以前的事情已经不再重要了。 ———————————————————————————————————————————————————————————————————————————————— 因为服部平次的父亲是警署的本部长,而他又三天两头地帮警署解决案件,所以时间长了搜查科的人几乎都成了它的好哥们儿,再加上平次爱吃爱玩的喜好,那些以大泷警官为首的警察们在发现了新的好去处之后都会被平次套走地址,然后平次就会在众多信息中挑一些中意的,打算一有时间就拉着远山凛去体验。 总的来说自从服部平次上了高中,他周五在家吃饭的次数用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不过也因为这样,服部平次也成了大阪的美食活地图。 去年远山凛的美国朋友一家来日本玩,询问他大阪哪些地方的饭好吃,然后远山凛就直接向他们介绍了服部平次,并且拜托服部平次带路,硬是把那一家四口喂得胖了十斤,走得时候还食髓知味地买了一套制作章鱼烧的工具说是要带回去做给朋友吃。 平次吃是强项,然而如果让他自己动手做饭,他能把厨房给炸了。——平次少年的剑道练得那么好然而切个火腿却永远都切不断,总有那么一丝皮连在一起,必须要动手把它们分开。 还好服部静华不常出差,不然服部这一家老小估计只能天天去外面解决晚餐。如果正好碰上台风来袭,那就只能靠家里的芝麻过活了。想想就凄惨无比。 “去吃烤肉怎么样?我听说梅田那里新开了一家很不错的店。”服部平次查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标记,语速飞快地说道,“或者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就烤肉吧。” 此时正好是高峰期,JR线总是异常拥挤。远山凛好不容易在几个人下车的时候占据了门旁边的角落,伸手把快被挤出车门的服部平次拉到了自己身旁,侧了侧身给对方腾出了一点儿空间。 “下次还是坐公交吧。”服部平次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这声抱怨,完全没有考虑到公交的班次不像电车一样频繁,可能会等很久。 要怪就怪大阪的单行道太多了。很多人都不愿意自己开车,因为总得绕路,浪费时间。 列车在某些大站停下来的时候大概是最难受的。很多人都在向车门移动,想快点离开这个拥挤的地方。 于是服部平次就被挤得贴在了远山凛的身上,胸口贴胸口的那种。 凛身上的味道他很熟悉,但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让服部平次近距离地捕捉到对方的气息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远山凛皱了皱眉头,站台上嘈杂的声音和车厢里拥挤的声音让他有些烦躁,他倒是不在意平次离他这么近,只是很烦那些压向这里的力道。于是他伸手接过了服部平次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转了个身侧对着车门方向,平次立即伸手撑住面前的隔板,好在是制造出了一个不容易被挤断气的空间。 “我差点儿被你压死。” “我也不想这样啊。” 电车继续向前开,终于,在梅田站停下来的时候电车里的人少了五成。不过他们也得下车了。 那家新开的烤肉店就在离梅田站大概五百多米的小巷子里,店门是那种很传统的纸门,外面挂着几个小灯笼,上面似乎是手写的“焼き肉”的字样。 “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吧?”服部平次十分骄傲地说着,大步走向站在店门外面招呼客人的年轻店员,“姐姐,两位!” 然后被告知店内爆满了,要等。 “哈?要等多长时间?” “大概半个小时。——你们来的很不巧,刚刚坐满。” 半个小时以后活人都给饿死了。 好不容易从寝屋川挤电车跑来这么远居然还吃不上。——吃货服部平次如果有耳朵的话现在估计已经耷拉得看不见了。 “那就等吧。”远山凛伸手拍了拍服部平次的肩膀,“反正我也不是很饿,满足你今天要吃烤肉的愿望。” 果然好友就是好友。 服部平次的耳朵又竖了起来,拿过号码牌之后就坐在远山凛旁边开始专心致志地翻看菜单。 这样不会越看越饿吗? 反正远山凛坚决不看菜单。——他坐在椅子上把刚买的书拿出来翻了几页,然后便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远山君?” 抬头一看,是那天向他告白的原田礼。——她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似乎是从附近便利店里买来的饮料。 “呃,你好。” “远山君是来吃烤肉的吗?” “嗯,不过座满了,在这里等。” 服部平次闻言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女生,觉得有些眼熟。 是了,这是那天午休时间远山凛借口上厕所去见的女生。——服部平次等得无聊就趴在窗边往外看,恰好就看到了远山凛和一个女生在说话。女生笑得很开心,而远山凛则是一副尴尬且“害羞”的表情。 搞什么啊,明明是去见人,干嘛骗他说要去上厕所。 服部平次觉得有些不爽,但是他并没有说破。 总之,作为使远山凛对他说谎的“罪魁祸首”,服部平次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个女生。——直觉就不喜欢,长得再漂亮都不喜欢。 “他是我朋友,服部平次。”远山凛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人,“你应该听说过吧,毕竟是关西的名侦探什么的。” “哈?!什么叫‘关西的名侦探什么的’?名侦探很了不起好吗!” 远山凛笑了笑,“平次,她是隔壁班的原田礼。” “你好,服部君。——我经常能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名字。” 服部平次“嗯”了一声,然后不知道说什么了就继续低头去看他手里的菜单。 这个人是饿极了所以心情不好吗? “那远山君要和我们拼桌吗?我和我的朋友刚刚坐下,我们只有两个人,那张桌子可以坐四个。”原田礼十分友好地邀请道。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你的朋友愿意吗?” “我去跟她说!请等我一会儿!”原田礼挥了挥手,像是害怕远山凛反悔一样,飞快地冲进了店里,没几秒钟就跑出来告诉他们她的同伴不在意。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坐在了原田礼和隔壁班山田花子的对面。然后服部平次周围的低气压更强了,看这个状态似乎可以预见到他等会儿吃什么都不香。 “怎么了?是你提议要来这里吃烤肉的。”远山凛压低了声音去问他。 “不好吃,我不喜欢。” 拜托,你好像还没有动筷子吧?你是怎么通过看就能知道不好吃的? 远山凛莫名其妙地看着旁边的人,正思索究服部平次这是犯了什么病的时候被人捂住了眼睛。 “抓到了,逮捕。” “大泷警官。”远山凛抽了抽嘴角,伸手把那只带着枪茧的手从脸上扯下来—— “哈哈哈哈厉害啊,凛,我用这种声线都被你被认出来了。” 这哪里厉害了,这么多年来就你一个人这么锲而不舍地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连台词都不改一句,认出来真的是毫无技术性可言啊! 大泷警官哈哈大笑,“好久不见,你们是在和同学聚餐吗?” “不是,只是正好碰到,拼个座。” 服部平次的眼睛一亮,见了大泷警官就跟见了救星一样。——这么说来大泷警官也在这里吃饭? “嗯,我和我搭档在这里定了位置。”大泷警官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空位。——刚才进来的时候服部平次见这里没有人坐,询问之后被告知有人事先预定了,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大泷警官。 太棒了。 服部平次双手合十,向对面两个女生致歉:“抱歉,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这两位警官谈谈,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没,没关系。” 然后服部平次就拉着远山凛坐到了大泷警官那一桌旁,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唔,好吃!你们也来尝尝这个!” …… …… …… 刚才那个黑着脸说“不好吃,我不喜欢的”的人是谁? 呵,平次的嘴,骗人的鬼。 第10章 9. 一顿不用自己付钱的晚饭吃得很是舒爽。 一个小时后,远山凛撑着下巴看着服部平次掏出一张万元钞票拍在桌子上表示他连大泷警官和他搭档都一起请了,当时的好友怎么看怎么社会。 身为成年人并且有固定工作的两位警官肯定不愿意让自己最高上司的未成年儿子请自己吃饭,好说歹说才把服部平次劝住了。 就算平次平日里做侦探可以自己挣外快也不能让小孩子付账啊。——要是让本部长知道那情何以堪。 身为大人的尊严都没了。 所以最后服部平次只付了他和凛的份。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喝——”毕竟日本上班族的传统就是下班了和同僚一起出去吃饭喝酒,这家喝完了再去下一家,有些能一直喝到深夜,然而第二天早上还能照常上班,很是神奇。 而远山凛和服部平次这两个不到法定饮酒年龄的家伙显然是不能参与接下来的行动了,于是吃过饭之后就起身离开。 服部平次哼着五音不全的调子,向两位警官告了别。 而远山凛完全不能理解好友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好像自从他们坐到这张桌子旁边之后服部平次的低气压就被台风卷走了一样,连点儿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原田礼和她的好友十分钟之前就告别离开了。——远山凛看了看不远处那张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知道了?”在起身离开座位的时候,他开口问道。 “什么?” “我和原田。” “啊,你们啊……”服部平次把书包甩在肩膀上,语气听起来很随意,“我才没有跟踪你,只是在窗户旁不小心看到了。” 果然。 远山凛抿了抿嘴,看看平次的反应吧,若是当场告诉他自己要去赴约估计别扭得更厉害。——没错,他仍旧以为服部平次不爽的原因是心里不平衡导致的。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如果你再白一点儿说不定会有女生喜欢你。” “喂喂喂,你胡说什么,肯定有人喜欢我只是没说出来而已,我服部平次这么聪明帅气,没道理——啊,不对,你别岔开话题!你们两个说了什么?她是不是拜托你给她做御守什么的?” “她说她想和我交往。”远山凛摇了摇头,完全不理解好友在破案的时候那么聪明怎么一到这种事情上就傻得冒泡。——还做御守,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远山凛的御守比清水寺的还灵验。 服部平次将好友的话剖析开消化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便大吼了一声,惊得周围的人都回头来看。 “什么?!” “你别乱嚎,我又没答应。”远山凛敲了敲平次的脑袋,在店员姐姐亲切的告别声中推着好友下楼。 “啊?你没答应?为什么不答应?” “我跟她总共都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可能答应。” 服部平次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远山凛不理他,站在门口穿好外套,拉开纸门之后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随之消散了热度,吹在皮肤上有些发凉。 “你带伞了吗?” “没。” 远山凛看了看因为雨幕遮挡而显得有些模糊的巷子,勉强辨认出了一个熟悉的7-11标志。 “大泷警官和他搭档估计也没有多余的伞,那边有便利店,跑过去买一把吧。” 平次表示赞同。——虽说这里距离车站并不远,但是毕竟吃得太饱了,况且寝屋川站离家还有段距离,雨中奔跑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所以……所谓“买一把”真的是只买了一把。——并不是两个人没钱,只是因为这两个粗心鬼经常不看天气预报,要是没人提醒肯定不会在出门前带伞,然后雨下得太大回不来了就去便利店买,久而久之家里的雨伞已经多得快放不下了。 为了避免增加伞柜的压力,两个人便决定共撑一把伞。 这要是放在情侣之间是多么甜蜜的事情。然而这两个人不是情侣,而且因为身高的原因,远山凛走在平次旁边只想打人。 凛比平次高了几公分,而平次打伞时又习惯性地将伞顶保持在距离自己脑袋较近的位置,这样举起来不费力,刮风的时候也比较稳。于是把伞柄交给服部平次的后果就是凛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能被磨秃了。——金属支架还时不时地夹他头发。 “你就不能举高一点儿吗?照顾一下我的身高。” 这句话真的扎心了。 服部平次对于远山凛比自己高这一事实非常不满,为此,他甚至坚持每天早上喝一杯自己讨厌的纯牛奶,发誓要在上大学之前把远山凛“踩在脚下”。然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喝牛奶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三个月过去了,喝了牛奶的服部平次174,没喝牛奶的远山凛177。 虽然只是短短的三厘米,但是当这三厘米加在身高上时看起来就会大于这个数字。——尤其是对于男性来说。 当然,平次的身材比例很棒。因为积极联系剑道并时不时地为案子来回奔走的原因,虽然是个吃货却一点儿也不胖,身上有些令人骄傲的小腹肌,双腿又细又长。——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偷偷喜欢他的人很多,只是没有说出来。 但是站在这个不论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都比他长了一点点的人旁边,总归显得矮了些。 平次少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于“我要比凛长得高”这件事抱有强烈的渴望。他思索了很久,把这归结于“好胜心”的影响。——没错,他不服输!明明自家老爸都比远山先生高,没道理自己比凛矮对不对? 得知以上这些的事实远山凛表示:服部平次你怕不是个傻子。 于是,当远山凛提出伞柄蹭到脑袋很不舒服之后,服部平次的额头蹦出了无数条黑线,“哈?!”了一声之后索性把伞柄往自己这里偏了偏:“淋死你”。 然后凛就去抢伞,平次誓死不从,最终回到家的时候打了伞跟没打一样,两个人都淋了不少雨。 于是原本晚上要一起玩游戏计划泡汤了,远山凛要回家洗澡,出了浴室之后就躺在床上懒得动了,服部平次打了三个电话威逼利诱都没把人叫到家里来。 第二天不用上课,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父母又没在家,无法掀开被子叫他起床。所以远山凛一直睡到了中午。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跟压了一个小型米袋一样,昏昏沉沉地抬不起来。 究竟是睡得太多了还是感冒了,他一时间也分不清楚。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钟。 远山凛一步一晃地走到浴室里洗了把脸,然后去冰箱里搜刮所有能吃的东西。 和服部平次不同,远山凛会做饭,而且做得很好。然而他就像大部分男性一样懒得动手。 还要洗菜切菜什么的,吃完之后还得收拾厨房洗碗洗锅,真麻烦。 远山凛在打量了冰箱里的东西之后毅然决然地关上了门,直起腰打开了头顶的柜子,从里面翻出一碗速食荞麦面。 凑合吃一顿吧,他睡了太久,原本打算做作业和练琴的时间都被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境占去了。 远山凛没有边吃边做其他事情的习惯,所以他午餐的速度一向很快。几分钟后,他就处理掉垃圾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奋笔疾书。——应试教育的本质都一样,高中的作业都是无法避免的多。 数学写完之后凛的太阳穴已经开始突突直跳了,他丢掉手里的铅笔把脑袋摁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去量量体温。 生病的次数比一般人多好几倍的远山凛觉得自己都快成半个医生了,什么时候该吃什么药他估计比大人还懂。 然而在翻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退烧药之后,他这才想起自己上次生病的时候好像就把它吃完了,过后就忘了买。 外面狂风大作,他连半点出门的欲望都没有。 算了,吃点儿感冒药搭着湿毛巾多睡一会儿吧。 远山凛摇了摇头,把温度计和药盒一起丢在床上,自己走向衣柜,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舒适的睡衣。然后从一旁的衣篮里抱起自己的一堆衣服打算下楼塞进洗衣机,顺便倒点儿水喝药,结果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房间的窗户发出了“砰砰”的响声。 服部平次扒在他的窗台上,双腿踩着一楼的雨檐,脸上带着十分夸张的笑容。 远山凛万分后悔自己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没有拉窗帘。——就算两人从小到大一起洗澡的机会无数他也不想一回头就发现服部平次把自己的脸贴在窗户上。 这是变态吧?干脆报警好了。 远山凛翻了个白眼,丢下手头的东西拉开了窗户。 “……我家又不是没有门。”干嘛总是扒窗户?难道是为了炫耀你比小时候高了不少的个子? 哼,174的矮子。——来自177的远山凛的嘲讽。 “哈哈哈哈哈习惯了嘛!”服部平次趴在窗台上仰头望着房间里的远山凛,“走门多没意思。” 凛抽了抽嘴角,然后背过身去:“自己进来,我不拉你。” “哈?这里很滑啊!拉我一把!” “不拉,要么你就给我乖乖走门。” “好吧好吧……” 服部平次妥协,刚想发力把自己撑起来,鞋底却在光滑的雨檐上打了滑,只听“吱——”地一声,眼看就要顺着斜面滑下去。 远山凛飞快转身,左手撑着窗沿探出了半个身子,右手十分及时地抓住了服部平次的手腕从而避免一场严重的事故。 黑皮肤的少年有些惊讶。——他看了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然后又去看好友的脸。对方看起来也被吓了一跳,不过那种情绪转瞬即逝,马上就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的手好烫。” “……你到底要不要上来?”远山凛皱着眉头看着服部平次仍旧像个傻狗一样被自己拖着,不由得有些心急。他本来就没有多少劲,现在生病了更坚持不了多久,右手的肌肉紧绷着,酸麻的感觉逐渐蔓延,整条手臂肉眼可见地开始发抖。 “啊!抱歉抱歉!” 平次这才反应过来,顺着远山凛的力道向上挪动了一段,然后坐在窗沿上脱掉鞋子翻进房间里。 “去把你的鞋放好。”远山凛重新抱起自己的衣服,背对着服部平次吩咐道。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不知道在做什么。于是凛只得转身看看,结果差点儿和对方撞在一起。 服部平次拨开远山凛的刘海把手背贴在了对方的额头上,“嗯?”了一声之后皱起了眉。 “怎么又病了。” “……怪我吗?谁昨天要淋死我的?” “我最后不是把伞给你了吗?” “晚了,傻瓜平次。——下次再接委托的时候别叫上我。”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再也不和你抢伞了,以后都让你来撑行不行?”服部平次招牌动作——双手合十道歉——再次上线,“那些委托多有趣,有报酬还可以趁机见见世面,多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来!” 远山凛抬了抬眼,心里了然,“你是不是又接到委托信了?” “你怎么知道?——嘛,等会儿再跟你说,先把药吃了。”服部平次走到桌字旁看了看放在这里的空杯子,然后伸手拿了起来,“我去帮你倒水。” 第11章 10. 大概从上个学期开始,服部平次这个名字开始渐渐出现在报纸上。 并不是说这位大侦探上了高中才破案,只是在这之前的服部平次都被自家父亲给“雪藏”了,理由是这么小的孩子就上报纸乃至出名不利于孩子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不利于教育和成长。大阪警署的本部长亲自出马施压,谁敢顶着风头出去宣扬这个案子其实是个小孩子破的?平次自己都不会这样。——毕竟他做推理又不是为了出名。 不过等到平次长大了,懂事了,服部平藏也就不怎么管了。 让这个臭小子自己出去闯荡吧,惹上什么麻烦了作为老爸平藏都能给他搞定。 然而远山先生对于自家儿子的爱与服部家的不同。——平藏对自家平次就像老鹰育雏,除了学飞等必要的场合会一把将崽推下去逼着他上进,遇到危险的时候飞过来护一把,其他时候就跟放了羊似的不怎么管。银司郎对凛就是袋鼠,经常想把对方装起来带着跑,但是怎奈远山凛总是喜欢自己蹦跶,独立得很。 嗯,大概和远山凛小时候出过事有关吧。——远山先生为了自家儿子没少操过心,请假的次数比刑事部搜查一科所有人加在一起还多。只要服部平藏在九点之前没看到好友,那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是远山凛又病了。 孩子长这么大真不容易。——远山银司郎经常如此感叹。 他这个当父亲的只希望自家儿子健康快乐就行了,其他的比如考个好成绩啊,多拿些奖状回来之类的事情基本上没想过。 不过说起来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带着荣誉回家呢? 凛在跟着平次的奶奶学了几年小提琴之后,终于在初二那年兑现了他当年的誓言:拿到全国小提琴比赛少年组第一名的时候远山银司郎把他儿子获奖的新闻剪下来夹在笔记本里没事就看几眼,那几天出去破案都带着笑容,骄傲的仿佛得了奖的是他一样。 我家儿子是最棒的。——远山先生的同事们一说起孩子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总是这么想。 远山凛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而平藏呢?虽然不像远山先生那样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喜悦,但是在听说服部平次又开始抢警察工作的时候也会勾起嘴角,表面上一副不满地抱怨平次又多管闲事,然而心里却得意地点头:“不愧是我儿子”。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服部平藏也像银司郎那样,把那些提到自家儿子的新闻剪下来加进笔记本的话,估计得需要一个加厚版的。 不知道从哪个案件开始,“关西的名侦探”这个称号开始火了起来。服部平次几乎成了那些没有足够的钱请私家侦探却又被麻烦事件缠身的人们的救星。可同时平次少年也被那种“只想看看关系的名侦探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样厉害”的好事者整得没脾气,比如发个扑朔迷离的邀请函过来,结果最后就让平次做个脑筋急转弯的公司老板。不过好在最后大楼里碰巧发生了刑事案件,服部平次上去没过几分钟就漂亮的解决了,惊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说话都结巴—— “你,你到底是谁?” “他就是关西的名侦探,服部平次!”远山凛赶在自己好友之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恨不得把那些报道过平次的新闻都扯出来粘在那些人的眼前。 然后周围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这是真的啊?” “这么小就能破案了,真厉害啊。” 搞事情老板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称呼平次就不是“侦探小子”了,变成了“服部老弟”。 说起这件事远山凛就气不打一处来。——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就得被你们讽刺吗?你们16岁的时候破不了案就先入为主地觉得所有人都不聪明? 他真替好友觉得难过,不过平次事后表示他并不在意。 为什么不在意?被看不起的可是你啊。 “嘛,那是他的损失。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服部平次把双手插在兜里,回过头朝自己的好友咧嘴笑道,“反正总有人支持我的对不对?” 是的。 我支持你。 关西的名侦探。 —————————————————————————————————————————————————————————————————————————————— 远山凛从服部平次的手里接过杯子,仰头把那些药片都吞了下去,然后盘着腿坐在床沿上听自己好友向他说明那个委托事件。 发送委托函的人姓姬路,非常少见的姓氏。只听着名字就会让人想到日本兵库县姬路市的古城堡(姬路城),大概很久以前和那里有过什么纠葛,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姬路家住在青森县。前些天姬路家的老爷子去世了,留下一封费解的遗嘱说是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留给第一个发现它的人,家里的三个继承人想破了脑袋,别说“藏宝”位置了,连那个“宝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无计可施之下便开始四处求助,姬路凉生——姬路家的小孙子联系了著名的关西名侦探服部平次,希望他可以帮忙。 “所以说这次是去寻宝的吗?”远山凛撑着下巴询问道,“既然说把东西留给第一个发现它的人,你要是找到了会不会就给你了?” “怎么可能。”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侦探只是代表姬路凉生找东西,找到的自然应该给他了。” “有报酬吗?” 服部平次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存折,翻了几页之后露出了上面的数字。 “二,二十五万日元?!” “嗯,食宿和交通费全包。他好像很急的样子,信上还说如果决定要去的话,就尽快打落款处的电话联系他。” 报酬很诱人,但是这个时间段既不是寒暑假也赶不上连休,平次说到底还是高中生,青森县太远了,和北海道就差个海峡,父母让不让去还是个问题。 “我问过老妈了,她说只要我期中考试的时候拿满分就没问题。”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祝你玩得开心。”远山凛耸耸肩,“噗”地一声向后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哈?!你不去吗?” “我为什么要去?太远了,而且我还病着。”远山凛把手背搭在额头上十分中肯地说道,“就不去添麻烦了。” “所以你要赶快好起来然后跟我去青森啊!”服部平次掏出自己的手机飞快地摁了几下,然后把屏幕举起来让远山凛去看—— 那位老爷子,姬路长宗景,是一位制作中提琴的匠人。——可是远山凛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一般来说,物品的所有者总是最出名的,而其制造者却经常被人忘记。除非像斯特拉迪瓦里这种跨时代的手工匠人。 “说不定他留下来的宝物就是倾注自己毕生心血制造的琴呢,你不想去看看吗?也许还能拉两下。” “……我又不是学中提琴的。” “小提琴和中提琴差不多嘛!你都可以拉!” 哪里差不多了啊!!!明明就是两种不同的乐器!!!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他知道平次这是在装傻,身为侦探怎么会不知道小提琴和中提琴的区别。——不过学会了小提琴之后中提琴上手确实会快一些,只不过需要时间去适应。 服部平次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远山凛,反正不管好友怎么说,他都要把远山凛拉到青森县去看看。 姬路凉生说家里其他人也请了侦探或是别的匠人来帮忙解码,但是那些侦探和匠人总归各自为战,如果他和远山凛去的话那就是既有侦探的脑子也有音乐家的经验,怎么说也不会比那些人差对不对? 平次的小心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远山凛笑了一声,“你拉我去青森县只是为了合作破译?” “当然不是。”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发丝,眼神有些飘忽,“你不是喜欢音乐吗?这次去说不定能认识很多厉害的人——” “哦?” 黑皮肤少年“啧”了一声,破罐子破摔一般从软垫上跳起来大吼:“我一个人去的话得多无聊!!!” “原来是想让人陪啊,你直说就好了,平次小弟弟。” 服部平次看着远山凛不怀好意的笑容,觉得自己现在很想动手打人。——只比我大了几个月的你在嚣张些什么啊啊啊啊!!! “……你躺下睡觉吧,我回一趟家。” 听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等会儿还要来。 “做什么?” “拿作业过来写。——你睡你的觉就行了,老妈下午参加同学聚会没人做饭,饿了的话我出去帮你买。” “哈?!不用了不用了。”远山凛原本打算晚上再吃一碗那种速食荞麦面来着,毕竟在他看来那还挺好吃的。 “我都看见了!!!生病了还吃什么泡面!!!” “谁说生病了不能吃泡面!!!” “我说的!!!” “……” 行吧,反正跑腿的又不是我。 远山凛盖上薄被躺在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钥匙在玄关的抽屉里,走正门,别扒窗户了。” “嗯,知道了。” 第12章 11. 远山家是美式装潢,窗帘是两层设计。——内侧是白纱,外侧有些厚重,是用来遮光的。平日里远山凛没有拉上遮光帘的习惯,而服部平次回来给杯子添水的时候好友已经睡着了,他觉得房间太亮了不利于休息就顺手帮了个忙,所以当凛睡起来发现自己看衣柜都是黑乎乎一团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 有点儿热,不应该盖这么严实的。 远山凛抬了抬胳膊把盖在身上的东西扯到了一边,在床上翻了几次身,等长时间睡眠带来的不适感逐渐褪去之后才扶着自己的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把遮光帘拉开,然后又去量了一下、体温。 没有中午那会儿严重,体温一降,那些感冒症状全都出来了。——鼻塞还咳嗽。 嗯,感冒的二期症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算得上是好征兆。——二期都来了,末期还会远吗? 按照他平日里的经验,这个时候温度退彻底了基本上就不会再烧起来,然后吃感冒药过几天就好了。 远山凛喊了一声平次,没人答应便以为对方已经回去了。这才穿好衣服下楼,正打算进客厅的时候发现好友正坐在玄关处认认真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平次。” “哇!!!”黑皮肤的少年被吓了一大跳,立即把手里的东西藏到了背后,“你,你怎么起来了?!” …… …… …… 不起来难道要睡到明天吗?他倒是很想,不过他的胃不想。 “你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 远山凛抱着双臂站在走廊里挑了挑眉,一副“你是不是偷看黄se漫画”的表情,眼神盯得服部平次后背直冒冷汗。 “小票而已。”服部平次解释道。 凛抬了抬下巴询问他买了什么。 服部平次举起手中的塑料袋,“你喜欢喝的味增汤和杂煮,我吃大阪烧。哦,对了,还顺便去了一趟药店,我看你的药盒快空了,就多多少少买了点儿。” “谢谢。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一万五千四百三十六。” “哈?!”远山凛猛地回头,差点儿没把脖子扭了,“怎么这么多???” 怪不得服部平次一副心虚地样子,他是买了什么东西居然这么贵! 然后平次就把另一个塑料袋里的药盒一个一个摆了出来,什么治感冒的,治咳嗽的,治头痛的,退烧的,缓解胃痛的,治跌打损伤的,防蚊虫叮咬的,还有眼药水,真可谓琳琅满目品种齐全。 “你那箱子都快空了。”服部平次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再次强调道,“反正以后也得买——”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这几天吃饭怎么办?” “啊?没钱了吗?不会吧,叔叔阿姨离开这么久才给你那么点儿钱?——没关系,大不了我借你。” “……不用了,我还有钱。”远山凛摇了摇头,走到玄关的柜子前数出相应数额的零钱给他,然后把那一大堆药提回了卧室里。 楼下的服部平次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瞒过去了。——其实他刚才偷偷看的东西不是什么买东西的小票,是一封明信片。他在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这张印着富士山的明信片插在邮箱里露出了一半,就想着帮好友收一下,结果不知道怎么搞得没拿好让它掉到地上了,还是有字的那一面朝上。 这是住在隔壁的学长写来的。因为是邻居的关系,他和远山凛的关系一直不错,今年刚考上了东京的大学,抽空寄了明信片回来。 哼,住隔壁的学长啊。就是以前整天围着远山凛转悠要御守的那个?一提到那个人他就很不爽。 至于为什么不爽,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于是平次趁着远山凛上楼的时候把写在最后的话又读了一遍。 【我把那些音频都听了一遍,果然名不虚传。——学校里也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真羡慕啊,哈哈哈!我寒假就回来了,到时候见!】 什么音频??? 服部平次的好奇心强到爆炸,可是他又不能直接询问好友,毕竟问起来就得解释自己从什么地方知道的,然后就百口莫辩。——远山凛不会喜欢他偷看信件的,不是故意的也不行。 于是吃完晚饭以后,服部平次便起身告辞,偷偷摸摸地把明信片原模原样地塞回邮箱里,刚到家就跑上楼打开电脑搜索了关键字“远山凛”。 嗯,意料之内的除了对方比赛拿奖的消息之后没有其他的检索结果。 于是服部平次开始全面撒网,在网站上把那些可能跟好友相关的东西都搜了一遍,几个小时之后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儿“线索”。 这个名叫“1756”的神秘人物最近突然火了起来。点开他的主页,发现只有十几个音频文件,下面有很多人评论,几乎是清一色的赞美。然而服部平次随手点开一个听了半天也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不是出自远山凛之手。 于是他开始翻评论。 “1756是个男孩子啊!声音好好听。”服部平次抽了抽眼角,把屏幕上的留言念了出来,别扭了半晌才根据这条评论的指路点开一个文件听了听,确实在快结束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不小心录进去的。——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是他也认出来了。 1756是远山凛没错。 哦,原来是这样。 他知道远山凛有一个习惯就是每练好一个曲子就会把它录来存档,过一段时间再听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其中的瑕疵从而更正。而因为香纪是作曲家的关系,凛有时候也会自己试着编一些小片段,自己动手演奏之后一样会录下来。虽然只有那么几十秒钟,如果自己满意了就继续录下来存档。 前不久好友还向他抱怨说U盘存储容量不够了,大概是为了腾地方才把其中的一些传到了个人博客上做个备份。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被网友们发现了,多了不少粉丝。 远山凛似乎不常管理自己的主页,就服部平次看到的,1756几乎不怎么回复评论,高冷的要命。而最近的一次是上个月。——从颜文字来看应该是个女孩子的粉丝问他会不会唱歌,于是远山凛回复说他试试。 然后,过了两个礼拜就多了一个明显不是小提琴曲目的音频,评论下都是那种仿佛能听到声音的“啊啊啊啊啊啊!!!” 远山凛唱歌? 服部平次想了想,除了从小到大学校里的音乐课以外他好像没见过好友唱歌。然而音乐课基本上都是教室里的人一起嚎,跟搅拌机一样混成一团基本分不出谁是谁。 KTV,没去过,更别说唱了。 平次属于那种喜欢音乐但是让他自己来唱就五音不全吓死个人那种,毕竟“自古贤者爱音乐”,那些聪明的人都喜欢在闲暇的时候通过接触音乐陶冶自己的情操。 服部平次就方便很多了,虽然自己不会,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去剧院,看红白歌会,跑爷爷家过假期,等远山凛学琴有成的时候就跑到好友家里听听旋律,时间一长也被陶冶了个七七八八。 那么问题来了,远山凛会唱什么歌?他这个学古典音乐的不会开口就是《我的太阳》,《三套车》之类的吧?——感觉这样比较配啊。 服部平次抖了抖,从抽屉里翻出耳机插上,害怕一个高音把隔壁睡觉的平藏和静华一起吵起来。 不过事实证明他多虑了。——没经过专业训练怎么可能唱得了那种高难度的曲目。 《YesterdayOnceMore》是一首老歌,从上个世纪70年代一直畅销到现在。远山凛唱的很轻,也没有加伴奏。他对于这首歌的旋律和感情非常熟悉,再加上原本就出类拔萃的嗓音和乐感,听起来确实非常享受。 不过好听归好听,这些人也不至于要嫁吧? 服部平次瞟了一眼下面的评论,原本舒畅了不少的心情又郁闷了起来。 …… …… …… 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郁闷个什么劲。 算了,起码是满足了他的好奇心。——服部平次揉了揉自己因为熬夜而有些酸涩的眼睛,在关掉网页之前顺手点了个关注。 —————————————————————————————————————————————————————————————————————————————— 与此同时,在东京米花的某栋别墅里。 刚刚解决完一个案件回到家的某高中生侦探掀开被子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拿过手机给自己的青梅竹马毛利小姐回了个信息,然后点开了自己收藏的某个网站,在没有看到任何动态之后叹了一口气,把屏幕扣了起来,翻个身打算睡觉。 然而几秒钟之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唰”地一声掀开被子抓起手机点开留言板。 【你什么时候上传新的曲子?】 …… …… …… “这样不太好……删了删了。” 在敲了删,删了敲的无限重复之后,工藤新一终于想到了一个在他看来非常完美的留言。 【你最近很忙吗?】 很好地暗示了自己想要更新的请求。 打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之后,这位大侦探才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床上躺好,双手垫在后脑勺上盯着天花板。 以福尔摩斯为偶像的平成年的高中生名侦探对于小提琴的喜爱是可想而知的。虽然唱歌五音不全谁听谁想死但是拥有绝对乐感的工藤新一学习小提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障碍。 作为一位合格的小提琴爱好者,工藤新一在练琴之余经常会找一些曲目来听,所以才会在不经意间从铃木园子的口中得知了这个神秘的琴手。没有年龄,没有照片,没有住所,在上传某个音频之前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他关注1756有一段时间了,主页里的每个音频都听过。对方的曲子都拉得很有感觉,闭上眼睛听的时候脑海中会不禁浮现出一些很有意境的画面,有时候是穿着粗布围裙的女孩儿牵着小羊羔走在英格兰乡间的小路上,有时候是在灯光下跳动金色水花的舞会喷泉……总之,1756作为一个琴手,他的技艺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更新”的太慢了。 当然,在人类的共通情感——好奇——的驱使下,工藤新一也推理过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会熟练使用社交网络的人不会太老,也不会太年轻,听声音是个男的,英文还不错,再加上醇熟的小提琴技艺和一定的作曲能力,因为不常回复留言所以初步推测应该还有其他工作或是演出,日常生活比较忙绿。 大概和他老爸一样大吧。 然后下一秒,工藤新一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个与工藤优作相似的中年男人身着英国传统的绅士三件套站在燃烧的壁炉前拉小提琴的形象。 于是远在大阪寝屋川的远山凛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冷颤,整个人在被子里蜷缩成了一团。 “……是不是有人骂我?” 第13章 12. 提到青森,一般人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其特产“富士苹果”,其次便是它“长寿县”的称号。 青森县位于本州岛最北端,三面临海,与北海道中间只隔了一个津轻海峡。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环境使得它的森林覆盖率达到了将近百分之七十。所以当飞机飞到临近青森机场的时候,从窗户看下去四周几乎都是浓厚的墨绿色。城市就被这种充满生机的颜色包围着,点缀着斑驳的色彩。 远山凛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错过了午餐,此时正拿着一个从便利店里买来的饭团坐在长凳上一边吃一边等着服部平次问路回来。 大概是工作日的缘故,机场里的人不多。那个黑皮肤的少年就站在距离这里大概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手上拿着笔记本询问这里的工作人员,半晌才道谢离开,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 服部平次觉得自己很想把那家人揪出来狠狠地揍一顿。 为什么住得那么偏!!!山里有那么好吗???买东西都不方便!!! 虽然对方说过会来最近的班车车站接他们,然而问题是,怎么才能到那里去。 平次原本提前查好了线路,然而到了青森机场之后却被告知他们要坐的私铁和班车因为前些日子的大雨暂停营运! 这就导致原本“飞机→电车→私铁→班车→在站台等人来接”的计划变成了“飞机→电车→???→???→原地自闭吧” 两个少年都是第一次来青森县,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就已经快要人命了。 远山凛看了看手机的电量,十分明智地跑到便利店买了两块单三型电池供能的移动电源,然后把平次叫回来准备先去坐电车,到时候再问问车站的工作人员。——毕竟多多少少离目的地近一些,应该会比这里的人清楚。 服部平次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于是两个人就先去了盛冈车站,在了解到有巴士可以替代私铁之后又带着行李上了夜间巴士,兜兜转转了很久,终于在第二天上午抵达了姬路凉生所说的那个车站。 …… …… …… 看起来荒无人烟的,真的没问题吗? 除过站台前面的一条小路表示这周围是有人居住的,在路两边都是长势旺盛的毛山榉树和一些喜阴的低矮植物,有很多漂亮的小鸟站在高处的枝丫间唱歌。这里的树林都是天然形成的,虽然树干之间距离不近但是位置却很杂乱,视线被遮挡所以看不了多远,视野尽头则完全变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听说这里有很多灰熊呢。”服部平次转了转自己的白色棒球帽,偷偷看了一眼好友,“你说我们在这里等人的时候会不会碰巧遇见?” 然而远山凛对于平次的玩笑充耳不闻,他从车站后侧的塑料板处探出头,眼睛盯着面前茂盛的毛山榉林。 “怎么了?” 凛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服部平次闭上嘴去听。 林子里响起悉悉索索的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什么活物在远处那些低矮的植物中间飞窜。 “不会是熊吧?” 服部平次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觉得他们没这么好的运气,就算是在山里,熊也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然而下一秒那个悉悉索索的声音就转了个头,似乎是往车站的方向跑了过来。 平次少年立即把远山凛拉到自己左侧,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树枝握在手里。——虽然听起来没有灰熊那么大,但是在野外还是小心一点儿比较好。 万一是小熊仔呢? 然后正主终于出现了,是一只红褐色的,毛茸茸的小熊猫。 远山凛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半个苹果,然后又看了看前腿离地站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小熊猫,结果就这么轻易地妥协了,蹲下来伸出手把它交给了眼前的小动物。 “这里的人会把小熊猫当宠物养吗?”服部平次在看到那只小动物脖子上系着飘带之后抽了抽嘴角,然后把自己那半个也递了过去,企图贿赂一番以达到摸一摸那身绒毛的目的。 结果吃饱喝足的小熊猫甩了甩尾巴就撒腿开溜了,气得服部平次指着树林骂它不懂得感恩。 “把我的苹果还给我!!!” 远山凛看着平次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傻狗。 “你和动物较什么真。” 服部平次一脸不爽的样子,看得人想笑。 于是远山凛重新给了他一个,并且嘱咐他不要把这个再喂了,赶紧吃。 “你为什么有这么多苹果。” “我不是说了吗?趁你买车票的时候去便利店买了一袋子,少说五六个吧。”万能的便利店是会卖水果的,尤其是在青森,这不稀奇。 服部平次一脸好奇地盯着好友肩上的背包,思索这是不是跟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一样什么东西都能装进去。 两个人站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一辆小卡车开过来停在了站台前。 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棕发男人从驾驶室里探出脑袋:“请问是服部平次吗?” 看来他就是姬路凉生了。 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之后,远山凛就跟着服部平次上了车。因为卡车驾驶室只能坐两个人的缘故,服部平次十分慷慨地把座位让给了那个仍旧时不时咳嗽几声的好友,自己坐在卡车后面吹着风趴在小窗口上询问这次委托的具体情况。 姬路老爷子是一个月前去世的。当时他还在国外上学,是他的母亲把他叫回来的,说是外祖父去世了,让他回来帮忙。 “外祖父?” “嗯,我父亲是入赘的。” 在日本能让男方改姓,说明姬路家一定很了不得。 远山凛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询问姬路凉生在国外学的什么。 “经营学。”他飞快地回答道,“除了外祖父之外,家里的人没一个人是学音乐的。——老爷子好像对此很失望,不过也没有办法。他和我外祖母离婚之后,我的叔叔们都跟着外祖母生活,我母亲不想学音乐,大学毕业之后就嫁人离开这里了。我也是第一次回来。——对了,我的外祖母前几年就去世了。” “这么说来,这里平常只住着你的外祖父?” “还有他的学徒和一个管家。” 学徒和管家? “外祖父是混血,他的母亲是波兰人,从小就住在国外,结婚之后才回到日本住下。原本那个老管家因为身体原因辞职回家了,现在这个好像是前几年才招来的。” 甚至请得起管家。果然,姬路家很有钱。——远山凛想道,不过等车子转过一个山脚,露出姬路家的宅子时,他才意识到“很有钱”不能准确地描述对方的家业。 太X有钱了吧!!! 这是在深山里盖了一栋小城堡啊!!! 大概是“姬路”这个带着浓厚日本韵味的姓氏先入为主的缘故,原本以为姬路家会像服部平次的爷爷家那样是个传统的日式宅邸,结果人家直接在这里盖了一栋城堡,外面还有吊桥和花园,大门两侧立有天使的雕像。 远山凛下车的时候惊讶地合不拢嘴,旁边的服部平次见状笑得很得意。——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得意什么,这又不是他家。 “我就说吧,你一定得来。——怎么样?听我服部平次的准没错吧?” 远山凛怀疑服部平次早就知道目的地是什么样了,一直瞒着没告诉他,就等着这一刻看他惊讶的表情。 “说不定里面还有那种可以游泳的大浴池呢。” “是啊,把你洗褪色的那种。” “哈?!” ——————————————————————————————————————— 姬路老爷子的三个孩子都在。 长女是姬路凉生的母亲圭子。她穿着一条过膝的无袖丝质长裙,肩膀上搭着薄披肩,头发挽成了一个紧实的发髻,看起来很严厉。 长子名叫姬路吉行,穿着一身廉价的灰色西装,留着络腮胡子,带着啤酒肚,给人一种油腻腻的感觉。 次子姬路光行染了一头迪士尼小人鱼一般红得耀眼的头发,身材高挑,似乎是一个模特。 除了这三位正主之外,房间里还有几位“外人”。 分别是两位侦探,两位匠人,管家先生和那位学徒。 而那位管家先生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正在低头替这几个人倒茶。那位学徒和凉生差不多大,坐在靠窗户的椅子上,视线看向窗外。 姬路凉生带着他们走进房间,在经过冗长无味的自我介绍之后,长女姬路圭子终于拿出了自己父亲留下来的遗嘱的照片交给服部平次。然后告诉他三天之内只要能解开这个迷就去找她,如果能拿到老爷子的宝贝,还有另外的报酬。如果实在没有头绪,在和她说一声就可以离开。 “抱歉,只能给你们看照片。毕竟那封遗嘱是家父亲手写的,为了避免出现一些麻烦的事情,不能总是把它拿出来看。” 嗯,有道理。——万一有人在上面多添一笔那估计就凉了。 远山凛站着没动,毕竟他不是侦探,上前凑这个热闹总归不太好。所以直到管家带着他和服部平次找到他们的卧室,关上门之后才询问那封遗嘱到底是什么。 “哪里是什么遗嘱啊,你自己看。” 服部平次把自己的笔记本抛了过来,远山凛接住之后翻到了夹着照片的那一页,然后看到了一幅…… 航海图? “看样子还是用笔画在羊皮纸上的。” 远山凛看了看上面陌生的地名,完全不知道这幅航海图到底指的是哪部分海域,甚至不能确定这是英语。话说这位老爷子在开始做琴之前还做过水手吗?! “我不知道啊。——毕竟活了一百多岁了,人生经历肯定相当丰富。” 青森不亏是长寿之乡…… 远山凛感叹道。不过话说回来,凉生的母亲作为老爷子的第一个孩子,看起来没有那么老,顶多五十来岁的样子,而次子姬路光行据说才三十岁出头,那么这个老爷子有第三个孩子的时候应该是……六十多岁? 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 “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远山凛笑出了声。 “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先休息一下,吃过午饭之后去了解一下那位老爷爷。——反正有三天时间,晚饭之后再回来钻研这幅航海图。” 远山凛表示同意,“你先睡一会儿吧,这么多人我估计管家先生一个人做饭会忙得够呛,我去帮他。” 原本已经呈“大”字躺在单人床上的服部平次刷地一下坐了起来:“我也去!” “你昨晚不是没睡好觉吗?。” “这可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一边做饭一边聊一聊,说不定会知道些有用的情报。” 就服部平次的做饭水平……别了吧。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一般情况下老人都会和经常同自己的人相处的亲密一些,所以即便是那些做子女的都不一定真正了解自己的父亲,所以还不如去问那位管家和学徒。 “……切东西让我来,你负责递东西就行了。” “啧。” 找到厨房的时候,远山凛发现那些人似乎又把集会场所转移到了这里。 管家先生和学徒大概是一开始就打算来准备午饭的,剩下的几个人,包括老爷子的两个儿子,都是来帮忙的,比他们早了几分钟到这里。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进来的时候他们似乎是在聊那位老爷子的生平。 姬路长宗景早年随父母生活在波兰。母亲病逝之后,他便跟着父亲去了意大利,在意大利读了大学。毕业之后他当过士兵,战争结束之后就开始四处游历,在27岁的时候拜了一位很有名的匠人做师父,学成之后便离开去了美国,接着认识了自己的妻子,结婚之后回到了日本定居,一直到现在。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那个年代的人大多数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真的没有做过水手吗?” “没有。”意料之外的,做出这个回复的是那位年轻的学徒。 “你怎么知道?”——按理来说,就算老先生再怎么宝贝这个徒弟,也不可能把自己生平全部讲给他听才对。 “因为老师有记日记的习惯。”学徒向众人解释道,“好像从小时候就开始了。那些日记本放在书房里,我都看过。里面并没有提到老师做过水手。” 日记本? 于是众人在吃完午饭之后又跑到了书房里。 这间书房真不是一般的大。 远山凛看着周围需要爬梯子才能拿到各种大部头书的书架,觉得姬路老爷子似乎是把书店都给搬到家里来了。 学徒踩着梯子将几本泛黄的日记本从书架上搬下来,然后指了指其中几本:“这些是老师年轻时候的。” “你还真懂啊。”次子光行感叹道,“不愧是从小就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人。” 学徒先生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要不是老师收留我,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原来这位学徒先生是被老爷子带大的,同老人相处的时间可能比凉生的母亲还长。——怪不得这么了解。 远山凛想着,随即看到服部平次走上前伸手拿起其中一个日记本翻了翻,然后“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里的几页好像被人撕掉了。”服部平次举起手里的本子,露出装订线内侧参差不齐的痕迹。 “这应该是老师自己撕掉的。——好久之前就是这样了。” 服部平次点了点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14章 13. 在这之后,众人又一起去了老爷子工作的地方。 这间大房子里挂着许多制作精美的中提琴,靠近窗子那头是工作台,这里放着两把还未来得及上弦的半成品。 中提琴音域小,夹在大小提琴之间,且本身尺寸不定,极其考验演奏技术,再加上小提琴大提琴的奏鸣曲广受欢迎的缘故,使得中提琴很长时间一直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 中提琴独奏少,真正的中提琴家较少(从十六世纪到十九世纪末几乎都是小提琴手兼职),这直接导致了制作中提琴的人也很少。就连著名的工匠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那位一生之中制作了近千把小提琴的天才,经他之手诞生的中提琴现今仅存在10把。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中提琴这么多年来总是被人们“黑”的很惨,比如人们经常会开一个玩笑: 小提琴和中提琴有什么区别? 答曰:一把火同时点燃小提琴和中提琴,中提琴会比小提琴烧得久一点。 然而事实上,中提琴扮演着一个相当灵活且重要的角色。——它的声音缜密、结实,表现出深刻的忧郁。这是小提琴和大提琴不可替代的。 这位年轻的学徒在跟着自己老师学习手艺的同时也学会了演奏。——他从墙上取下老爷子生前制作的最后一把中提琴,拉了一段《哈罗尔德在意大利》。 直到晚饭结束,远山凛的脑海里还回响着当时的旋律。 “你在发什么呆啊。” “我在想事情。” 服部平次把脸凑了上来,远山凛回过神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向后撤了几步,结果退到了墙边。 “你也在推理吗?你是怎么想的?”服部平次的眼睛亮了亮,立即追问道。 “那是你的工作,我是来玩的。——顶多就帮你查查资料。”远山凛抬起右手,用自己的拳头抵着好友的胸口,使两个人保持着现在的距离,“你突然凑过来干什么?” “我已经有大概的猜想了。”服部平次沾沾自喜地说道,“你把手拿开,我悄悄告诉你。” 于是远山凛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觉得那个学徒,十有八九是老爷子的私生子。” …… …… …… “哈???” 远山凛用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看着他。——如果学徒是私生子的话,那……老爷子不得70岁还…… 这已经不是“老当益壮”能形容得了了!!! “我是有根据的。——你看,因为老爷子是混血,所以姬路家的人都是棕发,天生的那种。我刚才吃饭的时候问过那个模特了,他在染头发之前也是棕发。” “但那位学徒是金发。” “他也是染的,据说是为了好看。” “……那你也不能根据这个就判断他是老爷子的儿子。” “我看了一眼老爷子被撕掉的日记本,那位学徒正好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出生的。” “我相信日本一定有很多那一年出生的,天生棕发的人。况且不一定棕发的人生下来的孩子都是棕发。”远山凛抽了抽嘴角,“你这是什么魔鬼推理——” 服部平次咧开嘴露出自己的一口白牙笑得相当灿烂,“嘛,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说对吧?” 于是远山凛明白了,这人就是单纯地想逗逗他。 “……我睡觉了,你自己搞研究吧。”远山凛伸手把服部平次推开,三下五除二便脱掉衣服躺在床上盖上了薄被。 “喂喂喂,这才九点多!” “所以你快点工作啊!加油,大侦探!我感冒还没全好,先休息了啊!”远山凛挥了挥手,然后毅然决然地关掉了床头柜的灯。 “……下次不带你来了。” 远山凛根据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而总结出的《服部平次真香咕咕咕语录》中排名第二的就是那句:“下次不带你来了”。 所以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同时睡得心安理得雷打不动。 嗯,真的是雷打不动。 十点多左右的时候下了暴雨。 窗外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划过天际,几乎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服部平次原本正在认认真真地思考,结果被突然亮起来的光和紧随而来的雷声硬生生震断了思绪。 仿佛是在平次离开椅子收起窗户上的固定杆并插上插销的下一秒,豆大的雨滴便砸了下来,拍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雨幕密集使得视野模糊不堪,把额头贴在玻璃上望出去也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这可真是了不得。”没想到青森山里的暴雨这么可怕。——怪不得电车都停运了。 黑皮肤的少年回头看了看房间左侧,“凛,你醒了吗?” 然而远山凛侧躺在床上将自己的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整个人一动不动,似乎完全听不到外面如同爆炸一般的响声。 虽然知道自己的好友能在无比喧闹的午休时间趴在课桌上睡得昏天黑地,但是人声和雷声总是不能比的,这都没听到吗?! “……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平次自言自语,迈开双腿走到了远山凛旁边捏住了对方的鼻子。结果这个人居然没醒,本能地放弃了用鼻子呼吸转而张开了嘴。 平次少年彻底服了。——万一跑进来一个什么变态杀人狂之类的,远山凛睡得这么死还不被人当场撕票? …… …… …… 服部平次看了看桌子上泛着蓝光的电脑和键盘周围散落的稿纸。——远山凛你这个混蛋还是不是朋友了,不过来帮忙居然在这里睡大觉! 过了一个小时还没头绪·被打雷闪电断了思绪非常不爽·看到好友睡得跟死猪一样心里很是不平衡的服部·忘记对方有起床气的苦逼少年·平次说什么都想把远山凛叫起来烦一下他再说。于是,平次少年索性低下头冲着远山凛的耳朵“啊——!!!”了一声。 然后作死的服部平次被远山凛揍了一拳,打的还是脸。 “你打我做什么!?”服部平次坐在地板上捂着自己的右脸开始控诉好友的暴力行为,“我可是好心叫你起来看看外面的雨!!!——你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呢!” 放屁! 雨下得再大也还是雨,有什么好看的?! 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还敢说自己不是故意要整我! 远山凛皱着眉头掀开被子下了床,平次见状立即摆好了迎击架势。 然后两个傻子就在房间里打了起来。——说是打架,但是两个人谁也没认真。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技巧更胜一筹的远山凛占优势。 于是几分钟后,不胜合气道制裁的服部平次被远山凛卡着脖子放倒了。 “好了好了我不打扰了你了,快去睡觉!”平次少年开始求饶,“别用劲,我要窒息了!”。 远山凛睡觉的时候只穿了一条短裤和一件背心,再加上他将平次放倒时手肘卡着对方的脖子,右腿卡着他的膝盖,身上的背心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掀起了不少。——所以服部平次一挣扎就摸到了好友的腰。光溜溜的,比他自己的手感好多了。 远山凛蓦地松开手,服部平次一下丧失了重心,摔回了地毯上。 “咳咳……你怎么摸起来跟个女人似的?” 你难道还摸过女人不成?!怕是连女孩儿的手都没牵过。在这里乱比较什么?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在服部平次面前蹲下来毫不留情地伸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你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闭嘴,我看看刚才把你打成什么样了。”远山凛没好气地说道,“再动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然后服部平次就乖乖不动了。 虽说是本能,远山凛也没多用力。所以那一拳砸在平次的脸上只是让这里有些发红罢了。——反正他皮肤这么黑,估计几分钟之后就不明显了。 “你要是拳头再往上移一些就打到我眼睛了。”服部平次抱怨道。 “真对不起,下次还敢。谁让你先冲着我大吼。你活该。” “喂!” 远山凛鉴定完毕,站起来用食指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在确定听力恢复正常之后看了一眼卧室的门。 这里房间的隔音很好,而且众人住的又不是特别近,再加上外面还下着暴雨。所以屋子里的动静应该不会吵到别人,不过远山凛还是打开门看了一眼。 嗯,看来没事。 等他回到床边的时候服部平次正坐在椅子上对着那张照片叹气。 “还是没头绪?” “……我查过了地图上的这些名字,根本查不到,没有这些词。地点也不对,这完全就是老爷子自己乱画的,地球上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会不会是某些小说上的?” “世界上那么多小说都有自己虚构的地图……我们又不可能一本一本去找。”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把桌子上一半的纸都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远山凛走到桌子旁边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看,不过马上就放弃了。——他看估计也没什么意义。 “先睡觉?” “……你去睡吧,我再想想。” 远山凛看了看开始埋头思索的好友,然后把电脑移到了自己旁边。 “要查什么?我帮你。” 反正被服部平次这么一闹,他也睡不着了,不如就这样陪对方通宵吧。 ——————————————————————————————————————— 早上六点钟,远山凛突然从梦里醒来,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他昨晚查着查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那平次呢? 服部平次作为一个合格的侦探,在面对这种案件的时候诠释了自己“解不开我就不上床”的倔脾气,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 而远山凛醒的时候服部平次才刚睡着不久,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器还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屏幕保护程序,没有直接休眠。 想到昨天晚上服部平次突然凑到他耳朵旁边吼了一声远山凛就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就在他想要以吼还吼的时候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和傻子较什么劲。 远山凛“哼”了一声,弯下腰把服部平次的左手抬起来搭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垫在对方膝弯处,另一只手扶着腋下,把这个忙了一晚上的家伙抱起来塞进了被窝里。 就算他身体素质不怎么好,把一个服部平次扔上床还是做得到的。 然后他便坐在了好友刚才的位置上,接过了服部平次剩下的工作。 纸张上是服部平次抄写下来的单词,远山凛能看到平次试图把上面的字母都拆开再重新组合,也试过删掉一些字母构成新词,写完了一根中性笔芯终于找到了那些单词的秘密。 这些词是老爷子自己“造”的,说白了就是故意写错的单词。 平次十分准确地找到了老爷子“造”的那些词的原型,将那些单词原本的,正确的写法都写在了下面,然后将多余的或缺少的字母划出来,最终组成了一个名字: AntonioStradivari——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说起小提琴,除了那些著名的音乐家之外,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最多。 只是想不到这个名字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除了这些以外,罗盘,海岛,大陆以及标在右下角的三桅帆船又代表了什么? 远山凛把那沓纸一张张翻过去,然后看到了服部平次从经纬度中解码出来的几个数字:“54-15-29”。 这样的编号顺序他好像在这栋房子的哪个地方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远山凛思索了一番,可还是没有眉目。 于是他打算先去把脸洗了,然后去找那位管家或者学徒问问。 关上门的时候服部平次还在睡,所以远山凛也没想着把对方叫起来,自己离开房间下了楼。 也许是昨天晚上睡着之前一直盯着那副航海图看的缘故,远山凛觉得自己现在几乎一闭眼就是那张照片的样子,自己不去想都做不到。 在经过老爷子工作室门前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了挂在走廊上的画。 这是好像是走廊墙壁上所有画中唯一一副人像。 画中的男人带着一把剑。它的样子很独特,把手最末端是一只鸟,喙的部分稍作弯曲,配饰相当华丽。 这是波兰礼剑。 那么画像里的人应该就是波兰末代国王、立陶宛联邦大公斯坦尼斯瓦夫二世。 但是斯坦尼斯瓦夫二世和斯特拉迪瓦里又有什么关系? 他倒是听说过斯特拉迪瓦里在三个月之内为波兰国王做了12把小提琴的故事,但是不清楚具体是哪代国王,反正肯定不会是斯坦尼斯瓦夫二世,他还是个连马都不会骑的小孩儿的时候斯特拉迪瓦里就去世了…… 远山凛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推开了工作室的门,开始仔细打量那些悬挂在墙壁上的琴,时不时拨一拨弦听听声音。然而找了一圈之后,并没有他期望中的东西。 姬路长宗景的母亲是波兰人,家里有钱的能盖起一栋城堡,这总是让人忍不住去想老爷子的母亲是不是和波兰王室有点儿关系。 虽然王室覆灭之后斯坦尼斯瓦夫家族里的人多半都遭到了屠杀或是驱赶出国,财产不是毁于一旦就是被拍卖,或者进了博物馆,但是如果他真的保留一把斯特拉迪瓦为波兰国王制作的小提琴的话,那确实是一份很珍贵的财产。 而这个工作室这么多尺寸不一的中提琴确实能够很好保护隐藏在其中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外行人不太能认得出来。 但是事实证明远山凛想错了。——这个屋子里都是中提琴。 那会不会有暗门什么的? 毕竟电影里常演的,这种大房子里多半会有机关。 远山凛伸手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几秒种后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傻。——正常人怎么可能给自己家里装那种东西。怕不是真的电影看多了。要是有人正好撞到这样的场景说不定以为他是来做贼的。 少年摇了摇头,靠在墙上思考要不要把平次叫下楼。——虽然圭子女士吩咐过除了私人房间之外可以随意进出,但是他一个人在这里摸来摸去确实总归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 嗯,就这么定了。 他背部借了个劲打算改变靠在这里的姿势去楼上叫人,结果没想到身后的支点居然在这个时候移动了。 像是电影里常见的情节。 这面墙像是酒店外的旋转门一样突然向后转动了,远山凛没有防备,直接向后栽进了墙里。 “咔嚓”一声,墙体又严严实实地闭上了,就像没有打开过一样。 第15章 14. 视野中悬挂着中提琴的房间突然被替换成了一片浓郁的黑暗。 这个机关正好可以通过一个人,再加上转得实在太突然速度又快,远山凛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失去重心闪进去之后连退了好几步,然后不可避免地摔倒在地。 他听到了身下木板的□□声,手掌下是那种潮湿发霉的质感,就像百年无人问津的山中小木屋,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塌。 于是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即爬起来打算退回墙边,结果刚迈了一步,脚下的木板就断裂了。 “遭——” 还没等他说完,失重的感觉便让一个拉长的“啊——”代替了接下来的内容。 如果服部平次在场一定会骂他是个傻子。这就跟在冰面上趴着躺着比站着安全得多一样,如果他要是一直维持刚才的接触面可能还不至于掉下去。可是这也不能怪凛,毕竟他突然摔进来之后整个人都懵了,哪里还能顾及那么多物理学原理。 现实就是巧合的令人费解。 当人从上方落下来正好踩在台阶边沿的时候腿是不足以稳住重心的。所以远山凛不仅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伤筋动骨,同时还以一种非常危险的角度摔向了下面的台阶。 还好他的反应能力终于跟上了,左手撑了一下面前的石阶从而避免了脑袋直直磕在石头上。 意识有一瞬间停滞。等远山凛回过神的时候大脑全被疼痛的信息占满了。 因为他是侧着摔下去的,现在处于一种“腿搭在台阶高处,头朝下”的尴尬姿势,所以坐起来这个动作花了比平常多了一倍的时间。 远山凛把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破木板都丢到了一边,右手指尖顺着小腿一路向下,每移动一厘米都害怕自己等会儿会摸到一截从皮肉里戳出来的断骨。 不过好在最后证明是他想多了。 骨头没断,估计是扭伤。稍微移动一下就像有人拿着百八十根金属钻头从各个方向同时往里面钻一样,疼得浑身冒汗。 远山凛虽然身体不太好,但却没怎么受过伤。——什么脱臼,撞破膝盖,刀子切到手之类的事情都罕见地没有经历过,倒是平次那个家伙从小到大大伤小伤不断,每次受了伤就抱怨自己宁可生病也不要受伤之类的话,听得远山凛很无奈。 “那是你没生过重病。” 平次反驳:“那是你没体会过被人捅了一刀的感觉。” …… 说得好像你被捅过一样。 远山凛靠在墙上,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心里感叹平次还没“皮断腿”呢,结果自己就先光荣了。 …… 啊,反正他觉得自己现在和断腿了没什么两样,都是走不了路还疼得抓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闻得人有点儿恶心。 远山凛适应了之后便移开了捂着口鼻的布料,腾出手摸了摸口袋。——他和平次一样习惯把手机放在牛仔裤后面的兜里,而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里面的手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把它找回来确实难,因为周围根本一点儿光线都没有,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他整个人被钉死在棺材里了一样。这种情况下恐怕得用手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对此,远山凛是拒绝的。 虽然他不怎么怕黑,但是根据他看过的各种各样的电影,这种古堡里的暗道出现什么东西都不意外,比如生了锈的中世纪盔甲,大棺材,各种各样的尸体或者是白骨—— 远山凛觉得自己等会儿要是摸到一个软软的,带着体温的东西的话估计得当场崩溃。 那就这样干坐着?肯定也不行。 远山凛思索了一番。——摸吧,如果实在摸不到的话那他只能想别的办法了。他可不想待在这里渴死饿死。 于是凛只能硬着头皮拖着自己的伤腿跪在地上凭感觉到处摸。——说真的,希望很渺茫。他不知道此时周围的空间到底有多大。对于超级路痴的远山凛来说,他可能等会儿连自己最开始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也许是远山凛引以为傲的御守终于起了些改善运气的作用吧。在摸到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子,软乎乎的青苔,和他一起掉下来的木板,疑似小型啮齿动物头骨的硬壳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裂开了蛛网一样的纹路,侧面有些漏光。触屏已经不准了,但是好歹会有反应。电量因为他昨晚才充过所以现在还是满的,右上角是一个大大的“无信号”的标识。——意味着他想要通过打电话发邮件联系服部平次的希望如同被大风吹过的蜡烛一般“噗”熄灭了。 …… 起码他有了光源,总比一直抓瞎好得多。 现在是早上八点十三分,估算一下,他在下面找手机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平次醒了没,会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倒霉的事。 虽说如果自己这次坚定地待在大阪过他的普通高中生生活,那倒霉的肯定不是他。然而要是放任服部平次一个人来青森,万一像自己一样掉进来了,那估计就真的凉了。 想到傻瓜平次最后可能死的不明不白的,远山凛就觉得以后自己还是跟着那个傻瓜平次比较好。——帮忙报警也是帮忙啊,对不对? 况且既然真的有机关,那老爷子把东西藏在这里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然而话说回来……头顶上的楼梯这么脆,估计很长时间没人走过了。周围潮湿的水汽把它侵蚀得跟大片云母石一样一受力就碎,老爷子怎么可能把东西藏在这里。 或者,往好一点儿的方面想。——通道不止一个,而老爷子走得那条在另一端。 远山凛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头顶,发现自己掉下来的地方不是很高,大概六七米,两层楼的样子。而工作室在二楼,所以他此时应该在地下。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那段楼梯基本上和他一起掉了下来,和石阶中间差了三四米,就算腿没伤也跳不上去,而远山凛又不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破嗓子在这里拼命吼救命会不会有人听到。 …… 总之,先试试吧。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远山凛都在试图向外界发出信息。 能喊了就喊,嗓子受不了了就改用石头或木板在墙壁上敲出“SOS”的信号,可是上面根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再这么搞下去说不定他累死了都没人发现。——欲哭无泪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远山凛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家伙。既然求救不成,那就自救吧。另一条腿还好着,不是最坏的情况。 他休息了几分钟,把手电筒的量度调暗一些节省电量,然后扶着墙壁站起来走向了对面黑漆漆的走廊。不知是不是他心里作用,前方的走廊就像怪物张大的嘴一样可怕,似乎就连里面的空气都污浊了一些。 …… “我究竟为什么要看那么多恐怖片。” 远山凛自言自语道,狠狠地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再睁开。 我要是找到路了就让那个傻子请我吃一个月的章鱼烧。他要是拒绝我就揍死他。——黑发少年如此想着给自己壮胆,咬了咬牙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 服部平次是被走廊里的尖叫声吵醒的。 似乎是侦探的直觉,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原本松松垮垮的神经立即绷紧,他掀开被子套上衣服飞速地赶到了斜对面的房间里。 次子姬路光行找来的那位侦探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被削尖了的琴弓杆贯穿了喉咙。地毯上都是四溅开来的血花,此时已经尽数凝固变成了红褐色。从死者尸体僵硬的程度可以初步推断他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去世的,再加上他表情惊恐,整个人趴倒在地毯上,右手五指分开伸向门口,说明他是被人谋杀的,而且那个凶手动手在这之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服部平次在和另一位侦探检查过尸体之后便打算询问这栋城堡里的所有人昨天上都做了些什么,连一直闭门不出的圭子都来了,却不见了远山凛和那位学徒。——后者从晚饭之后就没有露过面。而凛则是在平次醒之前不见的。 管家先生去找学徒,与此同时服部平次给好友打了一个电话,可是没有接通。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服部平次的脸色很不好。 房间里有人遇害,在确认不在场证明的时候却联系不到他。远山凛自然不可能是凶手,所以平次只能禁不住去想自己的好友是不是和这位可怜的侦探一样也被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总之,先报警吧。” 可坏消息是,昨天晚上的暴雨造成了滑坡。——青森县警方暂时无法抵达,需要等待道路疏通。 另一方面,众人把整座小城堡翻遍了都没找到那两个人。 大门是锁着的,没有钥匙他们不可能出去,却又不在城堡任何一个房间里,到底能在哪儿?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手机打爆了也没有人接。 服部平次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腾,似乎能把刚刚吃下去的饭吐出来。 他不敢牵动自己的思绪去考虑各种糟糕的可能性。自从决定要当一名侦探开始他看过那么多尸体,但是要是一想到有可能见到好友的,他便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他不会放弃,绝对不会。——那可是他服部平次最好的朋友。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在这之前千万不要有事啊!】 ——————————————————————————————————————— 远山凛是个超级大路痴,上高中的第一天放学回家就差点儿迷路的那种。当时被服部平次嘲笑了好久。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分不清南北,不认得路。 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原因使得他在地下摸索了半天才发现了这条新的走廊。 周围的气温很低,夹杂着水汽蒙在皮肤上使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不舒服。而因为刚才喊了太久的缘故,咳嗽了几声之后似乎能嗅到咸腥的铁锈味,疼痛比前几天还要尖锐。 不安。孤独。恐惧。一次次返回原点的恼怒,还有越来越强的绝望感。 他带着伤毫不停歇地走了两个多小时,孤身一人处在这种环境下不论是谁都会被压抑得喘不过气。 【不想动了。】 远山凛靠着墙缓缓地滑下来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堵。 看看手机因为持续照明只剩下百分之五十的电量,他突然很想哭,却又觉得哭了会很丢人,一番自嘲之后眼泪怎么也掉不下来了。 就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安全感尽失。 大概是因为坐下来的缘故,右腿的伤不像前几分钟前那样疼了,所知而来的便是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的困意,使得他现在根本不想管地上到底落了多少灰,只想遵循本能躺下来休眠。 也许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能看到贴着壁布的天花板,听到服部平次在他耳边不知疲惫的抱怨。 也许还有昨天晚上那种美味的浓汤可以喝。 …… 我不是卖火柴的小男孩儿。 意识逐渐收拢的时候,远山凛如此想道。 第16章 15. 似乎是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的缘故,远山凛恢复意识的时候虽然因为自己仍旧身处黑暗里而感到崩溃,但却不像之前那样强烈了。 他打开手机电源看了一下时间,是凌晨五点。距离他上一顿饭已经过了三十多个小时。原本咕咕直叫的肚子已经放弃抵抗不再痉挛了,只是口渴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喉咙里像是点了一把火,伸出舌尖舔舔嘴唇,接触到的都是干涩的硬皮。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他还是得走下去。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扶着墙壁站起来调出微光给自己照路,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别的声音。 脚步声。——正常人走路的脚步声。那个声音离得不是很远,似乎就在这堵墙的另一边。 本能地跟着声音的方向移动了一下手电筒,少年惊喜地发现墙的拐角处有一个不小的管道通风口,以他的身高趴着匍匐前进是可以通过的。于是远山凛立即矮下身,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爬了过去,几分钟之后最终看到了一丝灯光。——这是个小学教室一般大的空间,布置得像个仓库。靠墙放着一排整齐的木架,上面是一些漆筒和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正中央是一个被焊死在地上的铁箱子,箱子上放着发出白光的应急灯,照亮了这里的两个男人。 背对着铁箱的那个人远山凛见过,是姬路家找来帮忙的两个工匠之一,名字很普通再加上相处机会实在太少的缘故,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了。而那个被绑住手脚的人他也认识,就是老爷子的学徒。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远山凛愣了一下,随后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在听到脚步声的下一秒就开口呼救。——面前的两个人还没有发现藏在通风口里的他。 “你要是告诉我密码,我就放你走。” “我不知道什么密码!” “我告诉你,老头的那堆财产里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斯特拉迪瓦里送给国王的小提琴更值钱。——我一直劝他把它卖了,但他就是不肯……没错,我亲爱的后辈,我三十年前就是姬路长宗景的学徒,直到他觉得我可能会偷走他的东西,把我赶走了。”这位工匠踹了学徒先生一脚,并且重重地踩住了对方的手,像是踩灭烟头一样碾了碾,“楼上那个倒霉的侦探已经被我做掉了,难道你还想步他的后尘?——我跟你说的很明白,告诉我密码,琴卖出去之后钱还可以给你分两成,你这样坚持到底为什么?对那个老头可笑的忠诚?!” 惨叫声让远山凛皱起了眉头。——他应该出去救人,可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那个人有枪,他拖着一条伤腿从这里冲向房间那头还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如果那个男人能离开一会儿的话……他可以趁机钻出去把学徒的绳子解开,然后两个人顺着这里爬到另外一边,再想办法出去。 远山凛一边观察着眼前的情况,一边计算着自己成功率,而几分钟之后,一个令他万分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手机震动了。 远山凛刚才一直在努力钻过这个通风管道,甚至连手电筒都没有开,所以根本没有注意自己手机的信号是不是恢复了。 在这个时候被打进了一个电话,实在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就算他挂得再快,那个男人也听到了。 “谁在那儿!出来!”男人十分警惕地看向通风口的位置,举起了□□。 远山凛被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根本就没办法躲藏,于是干脆向后退了一些,拨通了服部平次的电话开了免提同时调低听筒音量将屏幕反扣在地上,然后喊了几句“别开枪”,这才慢慢地爬了出去。 “哦?原来是那个高中生侦探的小跟班。”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紧接着就变了脸:“你是怎么发现机关的!说!” “无意间撞进来的。——我也很无奈。”远山凛举起双手十分诚实地说道。他站在通风口前挡着男人的视线尽量不让他看到后面的手机。 可对方看起来并不相信,话锋一转询问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你杀了那个侦探,绑架了学徒先生,想带着他来找姬路长宗景留下来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 基本上所有重点都听到了。 男人冷笑了一声,拉下□□的保险,扣住了扳机。 “我知道密码。” 原本打算扣动扳机的手指骤然一松。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先把他放了。”远山凛指了指那个一脸惊讶的学徒先生。 男人看了看面前的高中生,又看了看那个被他五花大绑的学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放了他?别忘了他同样知道不少。” “你不放他走我也不会告诉你。那我们两个就一起死在这里。——你就一直看着这个铁箱子,想拿但是拿不出来。” “打开箱子的办法太多了——” “但是你来不及了。——密码并不是我破译出来的,我只是碰巧看到了。” “哦?那个高中生侦探?” “他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昨晚就破译出来了。”远山凛勾了勾嘴角,“你要和我们赌一赌吗?看看平次到底会不会找过来?” 男人看了看他,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 “先告诉我密码,我再放了他。——没有商量的余地!” 从他握着枪的手就可以看出这人根本没有放人的打算,不过少年的目的也不是这个。——他只想找个机会走近一些而已。 黑漆漆的枪口指着远山凛,他按照男人的要求走到了铁箱前,弯下腰看着侧面的机关锁。 “好了,你来开。” 远山凛没有应声。他在铁箱前蹲下,假装认认真真地拨动着上面的圆盘,然后回过头告诉那个男人他挡住光了,看不清上面的图案。 “啧,屁事多。”男人略微垂下枪口往旁边靠了靠,这个动作使得他的防御露出了破绽。 远山凛看准机会转身跳了起来,两手死死抓着男人的手腕阻止他放枪,同时抬起右腿踢向对方的脖子,上半身猛地旋转,左腿也一并勾了上去,一记剪刀脚把这个比他高了不少的男人放倒在地。 对方发出痛呼的时候远山凛也被疼得眼前一黑。——他的脚腕像是被斧子劈断了一样疼,完全卡不住对方的脖子,所以远山凛只能抬高了男人的手臂进行反剪,从而避免对方发现自己僵硬的动作。 □□最终掉落在地。 少年立即腾出手用枪托砸向了对方的脑后造成短暂的眩晕,然后爬起来尽可能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将枪口指向那个男人。 远山银司郎没有教过远山凛用枪,他完全就是模仿了记忆中父亲握枪的姿势,却也学对了七七八八。 只是做归做,对于该不该扣动扳机他却显得万分迟疑。 这个小鬼,心理素质不够啊。——果然高中生就是高中生。 “来啊,开枪,冲着这儿打。”男人了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怕。“你在犹豫什么?” “别动!”远山凛大吼了一声。 “也是,你肯定还没用枪指着人吧?” “如果你敢攻击,我不介意打穿你的手。”远山凛咬着牙,从喉咙里憋出了这几句话。 “你知道其实自卫和攻击本质上没有多大的区别……你肯定没有持枪许可。满16岁了?即便你是为了自卫,开枪之后在审讯室里待一段时间再受到警告也是免不了的吧?”男人开始慢慢地向前移动。他每迈出一步,对面的少年就向后退一步,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你做好那个觉悟了吗?” “我——” 下一秒,随着一些凌乱的脚步声自右侧的走廊传来,两人之间的短暂平衡被打破了。——远山凛听到了服部平次的声音,一时间激动地过了头。 “平次!!!我在这里!!!” 意识到有人来了,那个男人“啧”了一声飞快地冲向远山凛打算抢回自己的枪。——少年原本就站不太稳,被他一撞直接摔倒在地。□□顺势飞了出去,不知道掉到了哪个角落里。 男人的力道很大,硬生生地卡住了他的喉咙。 远山凛本能地掐住了对方的手,他似乎能听到空气被挤出去的声音。不适感迫使喉部的肌肉传递着想要疏通附近两个重要的管道,却因为外力的作用无法收缩。视线开始随心跳闪动着黑色的阴影,脖颈处的大动脉因为血液滞留而发出抗议—— 服部平次穿过走廊的同时便看到远山凛被人卡着喉咙快苦苦挣扎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愤怒过。就像某种强大的电流突然劈向了心脏,连带着血液都是沸腾的。 “站在那儿别动!不然我就杀了这个——” 平次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根不短的钢棍便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身上。——这位倒霉的犯人僵硬了一秒,然后失去了意识。 【敢拿远山凛当人质,我看你是疯了。】 “一点儿都不耐揍。”把钢棍丢在一旁的服部平次“哼”了一声,将这个男人踢到一边,把好友扶了起来。 ——————————————————————————————————————— “凛!凛!” 有人在拍他的脸,那个声音很熟悉,但是他一时间懒得去想是谁。远山凛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把那只手从自己脸上拨开。 “凛!醒醒!是我!” 平次? 意识蓦地回归。 远山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这个昏暗的地下仓库里。这个地方此时多了不少晃动的身影,似乎是城堡里的人都来了,甚至还有一个尖嘴巴的警官拷住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的杀人犯。而服部平次就蹲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小瓶水。 远山凛在看到里面的液体之后条件反射地舔了舔嘴唇,上面还是湿的,没有之前那么干燥了。 见好友终于恢复了意识,服部平次这才长叹一口气,就连眼神也柔和了许多。结果这样温柔的表情没持续两秒钟就垮台了,平次少年终于想起自己在上面担惊受怕地找了一天的人,气急败坏地抓着他的衣领开始大吼—— “你乱跑什么啊!!!找到了线索不会先告诉我吗?!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银司郎叔叔交代啊!!!” “……我又不是故意跑来的!!!”远山凛因为面前的人突然变脸而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结果嗓子一紧,差点儿没喘过气来。 看着好友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服部平次不得不伸手帮忙拍了拍远山凛的后背。 “你慢点儿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啊?掉下来的? 服部平次抬头看了看顶部,只捕捉到了结结实实的灰色天花板,没找到任何能通过一个人的大洞。 远山凛抬手敲了敲对方的后脑勺,低声把自己倒霉的遭遇告诉了好友。这位大侦探抱着双臂冷着脸,狐疑了半天这才相信。 “……总之,我先背你上去吧。你的腿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等等,好歹也让我看一眼里面的东西吧。”远山凛摆了摆手,指向房间里那个铁箱子。 站在那里的学徒先生见他醒过来了,立即跑过来道谢,毕竟远山凛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拖住了那个犯人。 少年摇摇头示意对方不用在意,然后开口询问他有没有打开箱子。 “没有。我不能开。”学徒先生十分认真地强调道,“你们不是也知道密码吗?老师说过了,要把东西留给第一个解开谜题的人。” “你在说什么呢,我根本就不知道啊。”远山凛笑了笑,“我完全就是骗他的,不然我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不得被他一枪崩了。” 学徒先生看起来有点儿懵,他思索了一下前不久远山凛面对枪口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觉得对方的演技是真的优秀。 “那……那——那服部君呢?” 远山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掐住了服部平次的手腕。 “我啊,当然解开了。”平次看了一眼冲他使眼色的好友,话锋一转,“但你是第一个找到它的人,我觉得老爷子的意思是只有知道密码,而且第一个到达这个地方的人才是继承者。我就算知道密码也没用吧,毕竟我晚到了那么久。——你说对吧,圭子女士?” 凉生的母亲叹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服部平次冲着远山凛扬了扬下巴,觉得对方的小动作完全就是多余的. 这个家伙到底在担心什么啊。他当然知道老爷子留下那封遗嘱的真正意义,所以肯定是不会这个时候出头的。 学徒先生显得有些犹豫:“那……我就去开了?” “开吧。”整个家族里最有威信的长女开口了。 令人惊讶的是,铁箱子里并非只放了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和它肩并肩靠在一起的,是一把发红的中提琴。 另一位工匠先生上前检查了两把琴,确认左边那把确实是经由斯特拉迪瓦里之手,而当他回头再拿起那把中提琴的时候,他的手颤抖了。 “这不可能。” 这把中提琴上贴着的标签是姬路,但是它的成色,漆艺,音色都像是出自斯特拉迪瓦里本人之手,甚至比这把小提琴做得还出色。 远山凛记得当初学徒先生在工作室的时候就说过: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之所以一直这么出名,除过它是具有几个世纪阅历的古董之外便是现代工匠怎么努力都复制不出来的漆艺和成色。而姬路长宗景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重现出斯特拉迪瓦里的手艺,造出一把最优秀的中提琴。——没想到最后他真的做到了。 原来这才是老爷子临终前所作的最后一把琴。 斯特拉迪瓦里-姬路-红提琴。 “所以姬路老爷子最宝贵的东西其实是他钻研出来的手艺,不单单只是这两把琴而已。”服部平次转了转自己的帽子,显得胸有成竹。 “可是……这箱子里没有其他东西了,老师会把他的笔记放在哪儿呢?” “……这不可能,我的推理不会有错的。”服部平次愣了一秒,自己也跑到箱子旁边找了找,几个人一起连犄角旮旯都摸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你没错,他确实留下来了。”房间静默了几秒之后,远山凛突然开口,“在那把小提琴的共鸣箱里。” 在刚才另一位工匠拨动琴弦的时候他就觉得那把小提琴的声音有点儿瑕疵。虽然是异常细微的差别,但就像夹杂在钻石里的一小块砂砾一样,会破坏整体的美感。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虽然不是个个都无与伦比,但出现这种偏差几乎是微乎其微。既然证实它是真迹,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小提琴共鸣箱里放了什么东西。 人们半信半疑地用手电顺着f孔照了照,结果确实找到了一个被黏在底部的物体,似乎是一个黑色的SD存储卡。 “你是怎么听出来的?!”在场的几位,除过原本就不怎么熟悉音乐的人,甚至连那位跟着服部平次一起下来的工匠和老爷子的学徒都没辨别出来。——这样细微的差别居然被一个高中生发现了。 “这个……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绝对音感’吧。”服部平次突然咧开了嘴,抬起手把掌心压在远山凛的脑袋上,“这个家伙会的可不只有合气道而已。” 第17章 16. 这场委托终于落幕了。 服部平次其实在接到远山凛电话之前就解开了所有谜团,包括老爷子留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放在哪里,以及那个杀害了侦探的凶手是谁,所以这个家伙对于事情发展至此没有表现出半点儿惊讶。 一群人异口同声地表示后生可畏,夸得平次有点儿不好意思,只能摸摸自己的脑袋化解尴尬:“哈哈哈,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然而远山凛一和他说话他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为什么这家伙在我面前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呢?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但是并没有开口询问。 怎么说呢,他并不讨厌平次这种程度的自满,反而觉得很……顺眼。——此时这位大侦探的眼睛里就像倒映着星辰一样,笑的时候会露出那一排整齐的白牙,从头到脚都在诠释一句话:“怎么样?我服部平次是不是很厉害!” 这个人根本就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似乎永远都这么耀眼。 大概是因为好友每次破案之后都会露出这种神情吧,他觉得就算自己总是因为各种案件被放鸽子也不是什么太值得计较的事情。 看到平次开心了,他的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谁让这家伙的傻笑太有感染力了。 当一切都说明白了之后,他们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远山凛巴不得赶紧走,他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他本来还想问问学徒先生能不能让自己拉一拉那把献给王室的古董小提琴,然而折腾了这么久,他只想洗个澡,找个地方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什么也不管。 服部平次看了一眼脑袋跟小鸡吃米一样的好友,蹲下来十分慷慨地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上来,我背你。” 远山凛打了个哈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啧,你逞什么强啊,腿已经这样了还想自己走出去吗?” 远山凛依旧拒绝,理由是服部平次背得不稳,他害怕自己等会儿被扔出去。 “我有这么不靠谱吗?!” “有的。” 初一那年服部平次背着他过桥结果两个人一起栽进河里的惨痛经历远山凛不想再经历一遍。——他发誓当他告诉平藏说他们掉河里了之后对方的面瘫脸有一丝破裂,想笑但是忍着没笑出来的样子。 然而平次少年听了对方的顾虑之后义正言辞地表示他拒绝远山凛拒绝他。 “那次是意外,这次肯定不会把你摔了。” …… 我的腿都已经这样了你再摔一下我就可以当场去世了好吗?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算了,毕竟自己是真的走不了。 其实这下面的空间不是很大,但远山凛就是这么神奇地在里面转了整整一天都走不出去。在听了服部平次的对于地下室面积的预估之后,凛尴尬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反正你就是那种在商场里都会迷路的家伙。”服部平次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道,“更别说商场里光线好柜台都布置的很规律,这里黑的要命走廊又多。”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又没跑出城堡,手机一直打不通,我就想到你可能是被那个家伙绑架到这里来了。——但是学徒先生告诉我你是自己突然出现的,吓了我一跳。” 所以为什么是绑架……我看起来是那种很容易被绑架的人么?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他的太阳穴一直突突地跳,不是很舒服。抬手揉了揉之后索性低下头,额头靠在服部平次肩膀上。 属于少年干净的气味渗入鼻腔里,凛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闭上眼睛不动了。 服部平次转头的时候鼻尖蹭到了对方的发丝,嘴唇与好友的睫毛就差几厘米。他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这似乎是近几年来第一次,两个人凑得这么近。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其妙地乱了,像是胸口里住进来一只不安分的兔子。 是因为背人上楼比较费力的缘故吧,一定是的。 “不……不过你这个家伙还真厉害啊,哈哈哈。”平次少年立即回过头岔开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再也不敢回头看了。——他怕自己等会儿真的把人摔下去。 “嗯?” “就……就是——” “就是什么?” “……一个人掉进来受了伤一整天都找不到路还没有哭鼻子。”服部平次拼命地思索各种理由,包括“临危不乱,机智勇敢”,“剪刀脚天下第一”,“听声辨物”之类的,结果开口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哈?!哭鼻子?——你以为我现在还是七岁吗?我十七了,小弟弟。” “我也要十七了,你能不能别总叫我小弟弟,我就比你小了几个月而已。”服部平次顿了顿,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小了几个月也是弟弟……除非你什么时候比我大了,我就不叫了。”远山凛伸手抓了抓好友的发丝,像对待小动物一样拍了拍对方的后脑勺。——他现在已经困得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也没发现服部平次突然僵硬的动作,“你的生日要到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 “平次?” “……想要更多的案子!” “咚!”远山凛敲了他的脑袋。 “你是嫌地球人口太多了吗?” “喂喂喂,又不只有杀人案才叫‘案子’!” “那也不行。——我问的是你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啊……其实没什么想要的。 毕竟—— 他好像什么都不缺。 服部平次思索了几秒钟,然后突然来了主意。 “喂,我们叫些人一起去KTV怎么样?” “……” “凛?” 睡着了。 这个家伙。 ——————————————————————————————————————— 似乎是在地下待太久又躺在地上过了夜的缘故,远山凛返回客房没几分钟就又烧起来了,所以两人不得不在青森多呆了一天等他退烧,然后这才买了返回新大阪的新干线车票。——理由是座位宽敞视野明亮,比坐飞机舒服多了。 其实远山凛觉得这是好友在故意拖时间逃避上课。 因为十月份有学园祭。 而每当有类似的重要活动,服部平次这个大名鼎鼎的高中生侦探都会被当做班里的形象代言人推出去委以重任。 远山凛记得四月份刚开学的时候学校举办了一次话剧比赛,班长提议平次演个女孩子,穿裙子的那种,结果班里全票通过,而且凛是第一个举手投“赞成”的。——看远山凛都举手了,其他人就都敢皮了,纷纷表示想看。 服部平次气得请了一天假跑去京都处理委托以示抗议。最后远山凛不得不掏出自己的零花钱请对方吃了一个礼拜拉面并且表示自己代替他演才得到原谅。 话说不就是穿裙子吗?有这么可怕? 小时候穿过女孩子的和服站在寺庙里拍球唱歌的远山凛觉得只要内心是个爷们儿不管穿什么都不是问题。 所以班里人才觉得让远山凛穿女装没有成就感。况且这家伙化了妆之后太精致,估计不认识他的男孩子都不知道这家伙其实“掏出来比你都大”吧。 不过就算服部平次再怎么躲,该他做的事情肯定也还扣在他头上。 这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吧。 不知道这次班长又会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 远山凛靠在窗户上看着自己才买不久的手机,摔成这个样子实在心疼。而旁边的服部平次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刚才在车站书店里买的悬疑小说,估计一时半会儿用不上通讯设备。 于是远山凛清了清嗓子:“平次,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的屏幕快要报废了。” 后者头都没抬地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了过去。 服部平次没有设置锁屏密码。对此他的解释是除了每次用手机的时候都要解锁浪费时间之外没什么太大作用。 毕竟他爸妈很尊重他的隐私,去学校的时候手机都带在自己身上别人看不到,再加上日本没什么小偷愿意偷手机,设置密码锁可不就是为了浪费时间吗? 远山凛不敢苟同,不过他用起来确实方便很多。 他点开浏览器打算上上网,结果没想到居然在收藏夹里看到了自己博客的地址,上面显示的浏览时间是一周之前。 远山凛想了想,然后把手机举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平次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嗯”了一声就没反应了。 “你也在这个网站注册了?” 这次平次少年直接连“嗯”都来不及说了,耳朵直接屏蔽了远山凛的话。 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的黑发少年十分干脆地放弃了从对方口中得到答复的想法,退掉服部平次的账号登陆了自己的。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评论和私信都有一大堆未读。 远山凛靠回椅背上,右手举着手机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把它们都看一遍。——原本他是没有这个习惯的,顶多挑几个眼熟的回复一下,然后就关掉网站干别的事情。结果没想到他这么“不负责任”地管理博客,居然粉丝还会越来越多。 嗯……反正现在闲的无聊。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远山凛都在打字。 他不是很习惯服部平次的罗马音九宫格键盘,打字的速度简直就像蜗牛在爬,尤其是当自己不小心点错了几个键以后,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羸弱打字真可怕。 而他此时回复的是一个名叫“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人的留言。——这个人好像从几个月前就关注他了,名字很眼熟。不过定语实在太长,羸弱打字的远山凛决定简称他为“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先生几天前在留言板询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还用了很恭敬的敬语。看得远山凛有一种“我是长辈,他是晚辈,我比他大很多”的感觉。可是思前想后,他也不觉得这个“福尔摩斯”先生是个小学生。——开玩笑吧,小学生哪里会这么高级的敬语。 网页毕竟不会像邮件那样随时提醒,“福尔摩斯”先生可能过些时候才会看到他的回复。——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被弹出的私信打了脸。 【哇,没想到你会回复我。——辛苦了,是演出的事情吗?】 【不是,我没有加入乐团。】 【啊?那1756是做什么工作的?】 什么工作? 远山凛思索了一阵,然后看到了旁边的服部平次,心里来了主意,告诉对方自己是侦探的助手。 再然后“福尔摩斯”先生就激动了起来。 【什么?!你是侦探的助手?!太棒了!!!那我们应该有很多东西可以聊——我也碰巧是个侦探!】 这个语气让远山凛想到了自己的好友,不由得笑出了声。 于是发现自己和“福尔摩斯”先生很合得来的1756在网上破天荒地聊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远山银司郎来车站接这两个孩子,凛才把手机还给了好友。 “这就快没电了!你到底拿我的手机做什么了啊!”服部平次瞪着右上角“8%”的标识质问道。 “聊天。” 服部平次一脸鄙视—— “就你的打字水平……删掉的字肯定比你发出去的字还多吧?” “啰嗦!” 下次就找机会把服部平次的键盘删掉重新下一个。 正常人打罗马音哪里会用九宫格。 ——————————————————————————————————————— 而与此同时,在东京米花—— “兰,我今天和1756说话了!” “诶?真的吗?” “嗯,我们聊了很久。” 毛利兰有些惊讶。——她可是知道工藤新一连续几个月都蹲在园子说过的那个网站听音乐,前一段时间自己也上去看了一下,正好碰上1756上传了那首《YesterdayOnceMore》。经常去KTV的毛利小姐一下就喜欢上了,只可惜对方这么长时间也只唱了那么一首歌。 而1756到底有多高冷她也是知道的。毕竟园子给对方留了那么多次言也只收到了几次回复。 居然能和新一聊很久?骗人的吧? “可能因为我们是‘一丘之貉’吧。”工藤新一神采奕奕地说道。 “哈?!”毛利兰歪着脑袋看着前方心情大好的竹马,一时之间搞不懂新一到底想表达什么。 “改天我请他来东京玩怎么样?” “好啊。园子听到肯定开心坏了。”毛利兰点点头,她也很想见见那个神秘的1756,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然而到了晚上,“福尔摩斯”先生给1756发私信问他最近一段时间会不会来东京或者周围的县,结果得到了否定的答复。——第一次邀请就这么失败了。 至于原因—— 远山凛把手机还给好友的时候忘了退出登录,所以那句明显带着关西方言的回复究竟是出自谁之手还用想吗? “这家伙怎么这么受欢迎。” 服部平次睡觉的时候仍旧觉得很郁闷。 第18章 17. 日本十月份的天气是最好的。 气温适宜,昼夜平均,晴天居多且少有蚊虫,再加上一个公休“体育日”,所以很多学校都会选择把运动会安排在十月份。 而大阪改方学园作为大阪府数一数二的私立高中,它的运动会项目丰富的令人咂舌。——除过各种赛跑,跳远跳高,铅球,拔河等普通学校都有的田赛径赛之外,它还涉及了游泳,自行车赛,以及各种各样的球类竞技。 服部平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证明自己的机会。当项目清单刚刚确认下来之后,他就冲上去报了名。 而远山凛似乎对于这项全校学生都津津乐道的活动没什么兴趣。——他都多少年没参加过运动会了,使命感与拼搏感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就他所说的,运动会不比合气道也不比小提琴,他这几天扮演的角色无非就是称职的观众和后援。总的来说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太大的期待。 看着服部平次和同学们商量训练时间的样子,远山凛不由得思考如此自己身体像正常人一样好的话是不是就能站在平次旁边和他们一起否决某个提案。 …… 也许吧,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起码他现在可以靠技巧打翻别人了,身体素质好不好力量强不强也没那么重要了。 远山凛转过头,撑着自己的下巴看向操场方向。平淡的视线在扫过空无一人的场地之后,他在树林前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原田礼和几个高年级的前辈? 少年思索了好久也不能确定高一是不是有那么几个把头发染得和火烈鸟一样的人。所以就姑且把他们定位成“前辈”吧。 这几个人在干什么? 远山凛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蓦地站起身走向了后门,一眨眼就不见了。 不论在哪个国家,校园欺凌都是长期困扰教员家长甚至全社会的大问题。而遭到欺凌的一般都是存在感很强容易受到针对的人,或是过于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再者就是那种看起来老老实实或柔柔弱弱的家伙以及身体有些缺陷的人。 远山凛六年级的时候倒是碰到过,因为他那时仍旧有些心理问题,整个人看起来蔫的不行长得又矮,所以总是被那些“精力旺盛”的家伙欺负。他切身体会过被人堵在角落里是什么样的滋味,所以才会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其实原田礼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严格地来说,这应该不算校园欺凌,顶多算作恶意骚扰。——这几个男生叼着牙签把她逼到角落里,一边痞笑一边叫她和他们一起出去玩。至于去哪里玩,她只听说过那个地方不是高中生可以进的。 看那几个前辈的架势,感觉好像拒绝了就会被打。 原田礼有些害怕,可是她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有第一次的道理。——如果她今天答应了,那么明天,后天,甚至以后的好长时间以内她都得被迫答应。不然就会引发一系列麻烦的事情。 于是思量再三,她硬着头皮拒绝了,以家里有事为由。 “哈?!敢拒绝老子?!”为首的那个高二男生把嘴里的牙签吐到了一边,向前迈了一步伸手去抓原田礼的肩膀。 结果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拦下来了。 “前辈,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少年清冷的声音传来。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告诉问路的旅者应该应该怎样去车站一样,表情也同样,根本看不出来喜怒,“你们不回去上课吗?” 【上课?有没有搞错,我们可是不良啊!课程这种东西当然是想翘就翘掉了。】 几个男生哈哈大笑。然后为首的男生甩开远山凛的手,同时推了对方一把。 少年即便有这个心理准备也没办法抗拒那股力道。他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撞在了那棵长势旺盛的桐树上。 “远山君!” 又是一阵笑声。混合着周围刮来的微风,落在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竟带起了一股燥热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想要给对方一记直拳,但是理智在约束他。他不是幼儿园那个被欺负了就直接用拳头揍回来的小孩子了,成长的代价就是忍耐。 “远山?——老大,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话剧比赛穿裙子的娘炮吗?” “哦?是他吗?——诶呀,这可是全校的名人啊。上次有人说你在风俗店打工,这是真的吗?” 原田礼皱了皱眉眉头。——只是为班级演出一场话剧而已!你们这些恶心的家伙都在想写什么啊?!而且哪个高中生会去风俗店打工!!!根本不让进好吗?! 然而她没敢开口,怕激怒那几个人,把事情弄得更加严重。——她看了看远山凛,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 远山凛的双眼似乎比平常还要深邃。在树荫下根本分不清瞳孔和虹膜之间微笑的色差,似乎就连他的虹膜也是纯黑色的,像是水中化开的墨,竟有一种柔软的丝滑感。 他看着自己面前笑得前俯后仰的男生,再开口时语气仍旧没有波澜。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事了。” 诶?!他们真的会放我们走吗?! 原田礼愣了一下,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动。远山凛见状便抬起手,搭在女生肩膀上轻轻地给了对方一个微弱的力道。 两人走出了树荫,影子在太阳下缩成了一团。 身后几个人还在大喊着“再穿一次给我们看看啊”,“你就这么走了以后我们去店里玩的话可是不会点名叫你陪酒哦”之类的句子,听得原田礼都恨不得跑回去给那几个人一巴掌。 干你们屁事。一群混蛋。 察觉到旁边女生的脚步有些迟疑,以为对方仍旧顾虑很多的远山凛低下头:“他们不会追上来的,这里太空了,要是起了争执会被楼里的人看到。” “嗯。”原田礼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少年的方向靠了靠。 “远山凛子!凛子!听说你和那个什么高中生侦探关系不错诶,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那你们会互相解决生理问题吗?你一定很擅长吧?” 太过分了吧?! 原田礼感觉到少年的脚步顿了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指蓦地收紧。 如果远山凛此时转身跑回去揍那些人的话原田礼一点儿也不会觉得过分,可是他没有。 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一丝也没有偏移,笔直地指向教学楼的方向。 “今天和朋友一起回去,到家后给我发邮件。对了,最好把这件事给你的父母说一声。”远山凛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手机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调出来示意对方记下来,“抱歉,我没问过你就搭了你的肩膀。” 不不不,你搭几次都没关系的! 哪里会有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同女生相处啊!这个家伙是瑰宝吗!!! “真的没问题吗?我觉得女生可能会很介意这种事情——” “我我我,我不介意!”原田礼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真的很谢谢你,远山君!!!” 远山凛同原田礼告别之后便找到了自己的柜子换了鞋,顺着走廊走回了A组的教室。 服部平次还坐在座位上和几位男生商量着棒球,几个人聊得火热,根本就没发现他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 话说,他都已经高一了,是不是应该试着和女生交往一下?老爸高中的时候可是前前后后交了一堆女朋友—— 远山凛如此想着,趴在桌面上打了一个哈欠。 下午连着两节文科,远山凛困得钢笔都在笔记本上乱拐。好不容易熬到放学,结果服部平次要去河提那边的公共球场训练棒球不能直接回家,所以他只能跟着一起去。 开玩笑,他又不是傻子,今天中午刚和那几位前辈“交流”过,自己一个人回家岂不是很麻烦?在学校里他们会收敛很多,要是在某个胡同里碰巧把他堵住了—— …… 远山凛不想动手打架,他还背着自己的琴打算放学之后去店里换弓毛。 ——————————————————————————————————————— “远山是不是昨晚又熬夜了?”一行人走在河堤上的时候,班长明知故问地说道。 “嗯。” “你熬夜都在干什么啊?作业有那么难吗?我不是已经把数学和英语借你抄了吗?”服部平次有些不满。——本来远山凛就喜欢睡觉,搞得他午休时间很无聊。现在变本加厉,有空就睡,他想叫人起来说句话都不行。 “聊天。” “又是和那个‘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嗯。——他是个不错的人,比你会聊天。” “……哈?!”服部平次很不爽,但是嘴巴张张合合“你你你”了半天也没再憋出来几个字。不然远山凛肯定很奇怪地问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拉着你聊天”。 …… 就是因为没有拉着我—— 服部平次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中突然蹦出来这种想法,他和远山凛天天都见面估计换了网络平台也没什么可以聊的,想说话直接打电话不就得了?干嘛还得浪费时间等这个羸弱打字的家伙敲键盘…… 他最近只要看到好友和陌生人“聊东聊西”的他就浑身不舒服,活像坐在了点着火的平底锅上一样。 可能是因为这家伙太蠢了吧,不看着没准儿就出事。——不管对方接不接受,他可是暗地里发了誓要照看远山凛的,万一那个“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是个喜欢小奶狗的有钱的欧巴桑,好友隔着网线识别不出来要是被骗了还不听劝那岂不是很麻烦? 前几天才听自己老爸说过一个高中女生被人用推特骗到公寓里遭到分尸的事件,服部平次觉得网络这种东西实在很不靠谱。 虽说远山凛是个男生,还会一手合气道,但万一对方先用乙、醚呢?再厉害的人也该倒了! 服部·脑袋里瞬间蹦出来一堆血腥画面的高中生侦探·平次突然抓住远山凛的手腕,大声地说道:“你给我小心点儿!!!” …… …… …… “你给我小心点儿”再加多个感叹号难道不是用来威胁人时说的话吗? 一对儿明亮的黑色双眼带着明显有些意外的情绪看着他,左侧眉毛微微扬起形成一个疑惑的表情,微张的薄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却最终抿成了一条直线。服部平次捕捉到远山凛脸上这些细微的变化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怂了起来。 “总,总之,你给我小心点儿。” 他立即收回手,丢下这句话跑之后便飞快地蹿了前方的班长那里,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两个人低下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别人也听不到。 “那个……服部君这算是生气了吗?”班里的文体委员——也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女生——拉了拉了远山凛的袖子,看着前方把书包甩在肩头的服部平次,目瞪口呆地问道。 “没有。”服部平次生气的时候是会揪别人领子的,不管对方多高。 “……说的也是。话说他让你小心什么啊?”文体委员眨了眨眼睛,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他又不说清楚。” 远山凛有些头痛。 平次那家伙每次都这样,突然吼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什么都不说了,再问就开始装蒜——“啊?我刚才说什么了?我忘记了。啊,实在想不起来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啊哈哈哈哈。” 服部平次装蒜可是天下第一的。 远山凛哼了一声,迈开双腿跟着前方的人走向了球场的方向,并且在同学们都开始训练的时候借走了服部平次的外套当被子,躺在外面仍旧绿油油的草地上开始闭目养神。 训练大概在五点半左右结束。——彼时远山凛已经睡得很熟了,服部平次叫了半天才掀开外套揉着眼睛从草地上坐起来。 “你睡在这里不嫌脏啊?” “总比睡在球场里被球打了好。”少年打了一个哈欠,抬手把外套还给服部平次,然后才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草,拿起书包和琴盒,跟着对方走向车站的方向。 “早说过了你要是困的话可以自己一个人先回家。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等,你都不怕着凉吗?”平次拧开瓶盖有些怀疑地问道,“你该不会忘了回家的路吧。” 远山凛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伸手在在仰头喝水的好友身上拍了一巴掌:“我再路痴也不可能过了快一年了还会迷路!” “那为什么啊!”服部平次再次发挥了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美好品质。——他觉得眼前的好友有些奇怪,平常也不会突然这么坚定地提出必须要和他一起回家的要求,今天这是怎么了? “……遇到了麻烦事。刚才人太多,不想说。”远山凛看着平次喝完了半瓶水仍旧意犹未尽,便把自己的那半瓶也递了过去,同时言简意赅地向对方描述了大概是怎样一件麻烦事。 “哈?!不良?!”服部平次差点儿被呛死,“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们啊!” “那我应该坐在教室里一直看着?” “你……你可以去告诉老师或者——” 远山凛突然笑出了声:“这不是多年以前我老爸给我说的话吗?——听好了,平次。找老师永远都不是解决校园欺凌的最好方法。想要永远杜绝这个问题,只能从当事人下手。” 怎么突然拿出了要教育别人的架势。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他当然这知道这个了,但是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应该让远山凛出面才对吧,他和原田礼这么熟吗?——况且,这家伙倒是真敢一个人去和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当面杠起来,都不知道叫上他一起去吗? “你上次偷了你老爸的摩托车去追犯人的时候也没说要叫我一起去吧?” “……这不一样!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犯人!那些不良总归还是高中生!” “我觉得本质上没什么区别。”远山凛在路口停住了,面前是红灯。两侧的轿车飞快地发动,一辆接一辆地压过斑马线,“你一个人去的原因是不想把我卷进来,那么我也一样。” 服部平次抱怨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看着沐浴着夕阳的远山凛。 少年背对着西侧,从天边斜射过来阳光在他肩膀上勾勒出了一道明显的金边。那对儿线条柔和的黑色眼睛明明处在阴影里,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显得那么明亮。 “我也不想让你受伤。”他的嘴角没有上扬,眼睛里却带着暖暖的笑意,“即便是——‘不良’那个程度的。” 服部平次愣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第19章 18. 远山凛今天一直在发呆。 平常认认真真听他说话的好友此时正出神地注视着脚下的阴影,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不知道究竟在思考些什么,反正心思明显没在这里。 服部平次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索性闭上嘴巴偏过脑袋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人。——那对儿漆黑的眼睛下面并没有深色的阴影,脸上也没有困倦的意思。看起来昨晚没有熬夜,可为什么会显得这么呆呢? 远山凛对此毫不知情,他仍旧撑着自己的下巴坐在看台上,眼神连一点儿焦距都没有,直到平次叉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叫了几声之后才回过神。 “平次?” “喂喂喂,你怎么连开运动会都能发呆?想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想。”这是实话,他真的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直处在放空状态,思维一片空白。不过眼下这并不是谈论的重点,于是远山凛对此不做过多解释转而开口询问好友叫他有什么事。 “我说,我马上要去比赛了。”已经换好衣服的服部平次直起身,双手抱在胸前。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运动背心,下身宽松的运动裤正好遮住膝盖,露出细长的小腿和下面那双崭新的运动鞋。 很阳光。——不管是现在的表情还是那个肤色。 远山凛看到这样精神百倍的好友,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对方影响到了,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些。 凛站起来和好友一起走到不挡着别人视线的地方,开口询问:“什么项目?” “三千米,大概十分钟以后。”服部平次把手上的号码牌递了过来,“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忘了别这个了,帮个忙吧?” 远山凛接过东西,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转身,然后站起来压下别针准备把号码牌和衣服穿在一起。 此时跑道上有一些人经过,志愿者在帮忙为接下来的长跑项目清场。外侧有几个穿着校服抱着几个纸箱的同学匆匆赶往场地最边缘的裁判区。离它稍远的空地上在比赛跳高,旁边围了一些人,即使隔了这么长距离也还是能清楚地听见那边的喊声。 说实话服部平次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到底破了多少案件了,整天和那些稀奇古怪的犯人打交道,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忘记自己是个高中生,这种普通的学校活动才是应该是他生活的全部,而不是时不时地站在尸体前面帮警方找线索。 远山凛和他开玩笑说他是“兼职高中生”,“全职侦探”,他竟然无力反驳。——要不是服部静华天天在他耳朵旁边念叨学习,他估计真的会把精力都花在各种委托上。 学校哪里比得上推理? 然而……好吧,服部平次“真香”起来可是能让人为之汗颜的。就算是以一位“兼职高中生”的角度来看,学校运动会什么的果然很棒。 阳光下那么多晃动的身影,都是青春啊。 “……我昨晚梦到你了。——你是个女孩子,平胸的那种,还说你喜欢我。”面对着跑道的服部平次安静了几秒,蓦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远山凛捏着别针的手一抖,针尖插进了右手指腹里。 …… …… …… “哈?!你晚上闲的没事为什么不多几具尸体?梦我做什么!”况且这梦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鬼才喜欢他。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喂,你扎到手了吗?” “站着别动。”见好友有想要转身的趋势,远山凛立即抬起左手抵住了对方的后背。手掌下隔着轻薄的布料可以摸到平次的蝴蝶骨,上面覆盖着柔软的肌肉,与半个多月前相比厚实了一些。 这家伙什么时候偷偷跑去锻炼了? 远山凛顿了顿,试探性地又摸了几下,一直摸到了对方的腰线上。 结果服部平次整个人跳出去了半米。 “喂!!!你乱摸什么啊!!!”这位大侦探护住自己的脊背,总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却又不是怕痒的缘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服部平次眯着眼睛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好友,想到玄学这种东西碰到远山凛之后总是会显得存在感超强。他在清水寺金阁寺东大寺求来的东西居然都不如对方随意写一张纸条贴在他背上—— 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玄学”的时候平次还在上初中。某天他突发奇想参加了一个投稿比赛,比赛的最后有一个小小的抽奖环节,就是主办方会从全日本投稿的人中抽一个幸运儿赠送北海道5日旅行,费用全免。结果远山凛知道之后就和平次开玩笑,动手写了一张“踩狗屎的幸运儿”的纸条,然后趁他不注意将它贴在了外套上。——这个家伙就这样带着纸条上了一天课,结果不久之后就收到了邮寄到家的中奖礼券,一家人成功地去北海道玩了一圈。 更重要的是,他当天回家真的踩到狗屎了。 对了,还有那个御守。远山凛说那是他自己做的,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金属制品,还不准他打开看,美其名曰看了就不灵验了。平次对此嗤之以鼻,但是看在好友义正言辞的份上就“赏脸”带上了,结果那个小东西光是给他挡刀就挡了两次,不然他的受伤记录肯定还会再添几笔。 简直匪夷所思。 所以服部平次有时候会突然抛开一切逻辑科学思考自己的好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奇妙的超能力,“乌鸦嘴”就算了,现在还得再加一条“一碰到就不对劲”,就像刚才那样,包括上次在青森城堡里背他的时候—— 不,不对,他是个侦探啊!在乱想些什么!科学才是王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的玄学。出现玄学的既视感肯定是因为科学还不够发达。——服部平次如此坚定地认为。 既然牵扯到科学与逻辑,那么他是强项。总之,接触是相互的,如果他去碰远山凛,对方没有和他一样的反应的话,说明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最近没有案子可以破·闲到看到人就想推理的全职侦探·平次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然后伸手摸了摸好友的胸口。 “有什么感觉?”他问道。 …… …… …… 这能有什么感觉?就是被摸的感觉。 服部平次在看到对方疑惑但丝毫不抗拒的眼神之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种像是把剑劈在棉花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果然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吗?! “你不会还沉浸在你的‘美梦’里醒不过来吧?”远山凛笑了笑,“我要真的是个女孩子你现在已经被我打了无数耳光了,说不定直接被送去警视厅立案。” “……怎么可能。——我就是很好奇你这么瘦是怎么拿到合气道段位的。” “合气道是借助技巧用来防御反击的,又不需要多大力气。——话说你什么时候跑去锻炼了?” 服部平次闻言立即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跟老爸去健身房了,每天晚上。坚持了小半个月,怎么样?”他坚信自己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做到赤手空拳地撂倒远山凛了,对此十分期待。而至于撂倒之后能怎么样,他不管。反正能撂倒就对了。 每天晚上? 平次最近晚上回家都快七点了吃完饭还能去健身房?所以他每天的家庭作业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 梦里吗? “切,那种程度的作业还不至于让我写很久。——到时候再有剑道比赛我肯定不会再输了。”若是以后需要再背你的话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你摔下去。 当然,最后这句话服部平次没说出来。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 远山凛敷衍道。他十分迅速地扣好了别针,然后举起了左手。 服部平次见状也伸出了自己的。 两个少年在角落里击了个掌,算作是一个简单的约定。 “拿冠军回来。” “当然!”服部平次嘴露出了自己的一口白牙,然后跑下了看台。 好友离开之后远山凛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盯着服部平次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状态就不对。明明没想走神但却一直控制不住,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神不宁。 他倒是知道不少漫画,电影之类的都有这种描写,就在发生什么大事件的时候,主角就会像他此时的状态一样,总是走神,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比如扎到手,系鞋带的时候拉断鞋带,打翻玻璃杯—— 可现实中……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吧?完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服部平次的话对方一定又会瞪着死鱼眼说他神叨叨的。 拜托,我也不想往这个方向想啊。 远山凛低下头,思索了几秒,把指尖插入了发丝中狠狠地揉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已经恢复了常态。 总之,先看平次比赛吧。 他如此想着,把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压下去,转移阵地到看台的栏杆附近趴着。然而从头到尾他都没看到对方的身影,那家伙混在一群白皮肤的男生中别提多显眼了,没理由找不到啊。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远山凛皱起了眉,正准备给平次打电话才想起来对方的手机就放在他这里,于是只能下看台自己去找。在看到起点焦急忙碌的几个人和面色凝重正在打电话的班导之后他觉得自己的直觉简直准到惊人。 服部平次真不愧是“灾难”的代名词。——这家伙从小到大都吸事故。塑胶跑道外侧有一个探照灯松动了落下来正好砸到他这种极小概率的事情都能碰到,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真的是所谓的“狗屎幸运儿”。 “那个……不是这样的。”文体委员摇了摇头,向刚刚赶到医院的远山凛说明情况,“服部君是为了救我才被砸的。” “啊?” 于是远山凛便在文体委员的叙述中得知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以及结果。 那日,改方学园运动会。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彩旗招展,(信号)枪声齐鸣。 一年级A组可爱的文体委员在经过灯下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了异常的响动。 这该死的探照灯竟然松动了!眼看就要砸到她!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穿着衣服的黑炭……哦,不,一位黑皮肤的少年大喊一声“危险!”然后扑过来把她推到了一边,自己被砸到了脑袋。 很有画面感,真的。——比他当时去找那几个不良的时候还有画面感。 “那个……医生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缝了好多针需要休息,你来之前他刚睡着。” 远山凛松了一口气。可是放下心之后没过多久,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来了,像是一团粘腻的蛛丝,粘在手上怎么也甩不下来。 “远山君?” “啊,抱歉,我有点儿走神。——真是麻烦你了,还把他送过来。”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麻烦!服部君本来就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不可能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她说不下去了。 他们的文体委员就是那种外国人心中典型的日本女孩子形象。心思细腻又胆小,个子不高,总是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鼓起勇气去竞选这个职位的。而此时,她看起来相当难过,感觉下一秒都能藏到床底下去。 内疚,歉意和感激。 这些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几乎不能避免的感情,“你不用觉得自责”之类的话在此时就像对病人说“多喝水”一样无用又客套。 远山凛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但是他深知哪些话可以转移注意力。 “这样很好。” “诶?!”女生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远山凛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接。 “这家伙救了一个好女孩儿啊。——脑袋没有白挨一下对不对?”远山凛眯起眼睛笑了笑,指尖交叉手掌垫在脑后,一副轻松的样子,“怎么说都是他赚了吧?” “诶?!那……那个,不是——是我很幸运啦,服部君他真的……”女生摸了摸自己的刘海儿,突然红了脸。 这下轮到远山凛惊讶了。 服部平次这家伙平日里的存在感太强了,他在旁边的时候凛都没有注意到旁边是不是有人这样偷偷地看着这位高中生侦探。而此时,当远山凛看到旁边那位低着脑袋注视着服部平次的女同学,这才意识到好友其实在女生中也是非常受欢迎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们很默契地没有说出来。所以总是给他一种没有女孩儿喜欢平次的错觉。 喜欢了就去追吧。 虽然服部平次看起来总是一副急躁的样子,但是对待女孩子还是挺有耐心的。 尤其是比他大的女孩子。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一阵非常尴尬的沉默。 远山凛在发现这位文体委员小姐貌似对平次有点儿好感之后便萌生了不做电灯泡的念头,将平次的手机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打算自己先行离开。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辞,对方的手机便震动了,上面的号码他很熟悉,是大泷警官。 这倒是意料之外,大泷警官找服部平次有什么事?破案吗? 远山凛看了一样貌似睡得很香的好友,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替对方接了,想了一会儿还是把平次叫了起来,将手机塞了过去。 服部平次刚睡醒,整个人都有点儿懵,“嗯”了几句之后就把手机递给了好友:“找你的。” “啊?”大泷警官找平次他还能理解,找他干嘛?需要御守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啊……他说不知道你的号码,所以打给我了……你先接吧。” 远山凛疑惑地接过手机,微微偏过头贴着听筒,原本打算去走廊外面说话,却在对方冒出前半句话的时候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远山部长他……中了枪,现在在医院里抢救。” 第20章 19. “我先说好啊,这不是学校里,到处都有车你给我看着路!诶——等等我!!!” 车子还没停稳,远山凛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服部平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大叫了一声,刚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跨出一条腿才想起来他们还没没给钱,于是又立即缩回来交给司机先生几张钞票,没等对方回应就追着好友跑了出去。司机先生急得在车里大吼“你的零钱”,服部平次只能抽空转身对着身后大喊“不用找了”,然后继续追人。 平次执意要跟着远山凛来医院的原因之一就是害怕那家伙急起来完全不看路,甚至连市中心的红灯都敢闯的那种。 而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 刚走出急救大楼的大泷警官老远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男生冲着这里跑了过来,衣角都擦在刚才突然拐出来的摩托上了,摩托车司机吓了一跳,刹了车愣在原地硬是不知道先骂他有病好呢还是先问问他有没有事比较好。 “抱歉!!!那家伙不看路——”紧随其后的服部平次停下来把对方掉下来的东西捡起来归还,双手合十代替好友道了歉,而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少年就又跑远了。 “大……大泷警官。”远山凛撑着自己的膝盖飞快地喘息着,感觉自己喉咙里都在冒火,“我老爸的情况怎么样?” “具体的还不知道,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刚才阿平发邮件说你们快到了我怕你们不认路就下来接你们。” 话音刚落,服部平次也跑到了,在打招呼的同时一把揪住远山凛的袖子,开始问大泷警官借手铐。 “啊?要手铐做什么?阿平你的头上怎么缠着绷带?” “先不要管我,快把这家伙拷住,别让他再跑了。” …… …… …… 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想把远山凛拷起来。 拜托,就算再急也得看路好吗?! 远山凛转过身看了看平次,意识到自己似乎给对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低声道了歉。 “我下次一定看路。” 鬼才信你!!!你的嘴才是骗人的鬼!!! “……我袖子都要被你扯掉了。” 服部平次喘了几口气,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 三个人赶回手术室的时候里面正好出来了一位小护士。——她询问伤者的家属在不在,这里有些文件需要签字。 于是远山凛气还没喘匀就跟着对方上了楼,过了十多分钟之后才回来。他的校服披在肩膀上,手里拿着一小叠纸。——服部平次看了一眼,似乎是手术同意书和术后调养方面以及住院协议之类的东西。 小护士说过了,远山银司郎中了两枪,一枪在肩部,一枪在左腹。虽然出血较多但是都没伤到重要器官,手术成功率很高,伤口愈合之后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回警局了。 然而远山凛还是觉得自己喉咙里像是压着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在他老爸出来之前并不肯让他安安静静地待着,于是他开始踱步,鞋底的摩擦声显得走廊格外空旷。 服部平次坐在长椅上询问大泷警官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人说说停停,然后一同看向远处走来走去的远山凛,叹了一口气。 在救护车上时原本远山银司郎并不想让大泷警官把这件事直接告诉远山凛,可是香纪眼下又不在国内,医院这边许多手续都需要亲属签字,即便伤者是警察也得按规矩办事,所以只能先把这孩子叫过来待命,以防万一需要签病危通知书一类的东西。 而冷静下来的远山凛攥着手机思索了半天又决定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虽然对她很不公平就是了。——凛一着急就忽略周围的坏习惯“遗传”自他老妈,刚才他从大阪府另一头赶过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服部平次所以不是什么问题,要是自家母亲像他一样这么从澳洲赶回来的话,出了事就得不偿失了。况且银司郎受伤,香纪知道了肯定又要掉一大把眼泪。远山凛很怕看到母亲哭,所以他觉得至少等到自家老爸好一些,能接电话了再说。 当然,如果能瞒过去最好。——估计他老爸也会举双手赞成。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大泷警官起身去外面给他们买吃的东西,这里只剩下两个少年。 当时针划过7的位置时,远山凛终于放弃绕圈圈了。他低下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无比安静的好友,这才想起来服部平次当时听他说要去医院之后就直接跟来了,脑袋上还缠着纱布,身上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现在太阳都下山了,这样是不是也太凉快了? 于是远山凛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平次的肩膀,催促对方快点儿回家。 “回家?不急,刚才老爸给我打过电话了,他正在警局处理后续工作,等会儿也要来,到时候再说吧。况且我平常那么受你老爸照顾,在这里等也是应该的!” “那你先把衣服穿上。”远山凛顿了顿,伸手把肩膀上的外套扒下来递给好友。他自己身上还有一件白衬衫,起码是长袖,总比服部平次这样光着两条胳膊露着小腿强。 “不用了你自己穿着。——我又不像你一样弱。” “……” 服部平次捕捉到远山凛略微眯起来的双眼,立即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啊,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身体比你好!把衣服穿上吧——阿嚏!” 话音刚落,他就打了个喷嚏,分分钟被打脸。 远山凛没说话,也没收回自己的手。一对儿纯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服部平次的脸,眉头拧到了一起。 平日里安静温和的家伙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身的压迫感突然增强,似乎那股灼热的视线都已经具现化出了钢针,扎得平次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乖乖地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外套穿上。 远山凛很爱干净,不论冬夏,他的校服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和他本人一样温和。 按理来说凛的衣服应该很容易让人接受才对,毕竟谁不喜欢干净的东西呢?然而服部平次接过来之后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当然,这家伙不是非自己的衣服不穿,只是…… 【男生之间互相让什么衣服啊喂——况且就算要把外套脱下来给另外一个人穿,脱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服部平次才对。】 这位大侦探有些别扭,但是他现在不想执着于这件事。 平次在翻领子的时候抽了抽鼻子,然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好友,发现对方正好也在看他。 【突然觉得平次这家伙有点儿怂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有那么凶吗?】 远山凛盯着好友的脸看了几秒之后,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动了不少。他叹了一口气,鞋尖撞了撞对方的脚腕:“给我让点儿地方。” 服部平次立即挪了挪屁股,滑到了椅子的另外半边上。后者将手里的文件靠在椅背上收好,然后挨着他坐了下来。 又是一阵沉默。 这栋楼里不知为何比其他地方空旷许多,安静下来之后甚至能听到走廊另一头模模糊糊哭泣的声音。 不知道那一间手术室里躺着的是谁,而他的家属们又在面对什么。 远山凛把自己的脑袋低下去,左手探进发丝里收紧了手指,右手摁在肚子上。——他自从接了那通电话开始,胃里就一直在翻腾,而这种感觉又在不知不觉中被不规律的痉挛替代了。疼痛的感觉沿着神经传入他的大脑,使得他不得不坐下来弓起脊背来缓解。 凛记得自己上一次如此紧张的时候还是初二那年全国小提琴独奏比赛的决赛登台之前。 他从决赛的前两天开始就吃不下东西,手指像是被人卸下来打上了石膏一样僵硬,拉的曲子完全就像礼品店里卖的小提琴玩具一样难听。当时他都要急哭了,准备的曲子拉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从刚开始的僵硬直接变成了错音。要是没人拦着他肯定会气得拿自己的脑袋撞墙。 那段时间给他鼓励的人一个远在澳洲,一个与他一门之隔躺在手术室里,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里,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热饮。 “你这个家伙难受了怎么老是什么都不说想自己扛过去。”服部平次蹲在远山凛面前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个你拿着,热的东西能缓解胃痛的。” 远山凛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好友,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比较好。 他总是觉得自己年龄稍微大一些,应该照看平次这个“弟弟”,可是到头来到底是谁照顾谁比较多呢? 服部平次伸手在好友眼前晃了晃:“喂,怎么回事啊,又想什么呢?” “我——” 突然很想说谢谢,很郑重的那种。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手术室的灯便熄灭了,远山凛飞快地站起来,走向门口。 “手术很成功。” “太好了。”他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难受了。 ——————————————————————————————————————— 接下来的几天里远山凛都请了假。——反正学校在开运动会,观众也不少他一个。而运动会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学园祭,倒不是他不想参加,只是他觉得老爸身边没有人不行。 远山银司郎感慨自家儿子简直太懂事了,他这个当爸爸的真的受宠若惊。——你说这几天帮忙擦擦身子洗洗脸什么的就算了,自己在家炖了汤带到医院里来还一口一口用勺子喂给他简直不能再孝顺。 服部平藏开玩笑一般地说:你这像是养了个贤惠的女儿啊。都是男孩子结果我家平次就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 远山银司郎眉毛一挑。 【那是,我家凛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和其他小兔崽子不一样的。】 虽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平藏发誓这个男人就是这个意思,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于是服部平藏起身洗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开始当着远山银司郎的面啃,看的对方瞪着眼睛不停吞口水却连皮都吃不上。 没办法,他现在只能吃流食,苹果什么的估计得半个月之后再见了。 “这苹果真不错,谁送的?” “恶毒。”银司郎说道。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这两个人站在旁边不约而同地瞪着死鱼眼,突然很想感慨这两个人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为这种事情掐起来。 【我们出去吃饭吧。我看不下去了。】 【正有此意。】 两个少年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向房间里的两位父亲打了声招呼,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病房。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头顶是一片清亮的蓝色,云彩像是被撕开了的棉花糖一样带着细长的丝絮悬在空中。周围的植物还都没来得及变黄,长势非常茂盛。后面的小花园里有一些出来散步的病人,远处还有几个小孩子在打闹。 服部平次在走过草地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她扎着高马尾,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手里拍着一个深色的皮球,嘴里唱着他相当熟悉的歌谣,似乎与他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在了一起。 “丸竹夷二押御池,姉六角峭绵,四陵佛高松万五路,雪駄叮叮当当鱼架,六条七条走过后——” 小女孩儿唱着唱着似乎忘了词,皮球失去了控制弹走了。 “过了八条就是东道寺,最后便是九条大道。”远山凛捡起皮球走到女孩儿旁边蹲下来开口说道,“我也很喜欢这首童谣。” “诶?!真的吗?大哥哥也喜欢?”小女孩儿一点儿也不怕生,抱着皮球眨巴着自己漂亮的猫眼儿一脸期待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可以唱给我听吗?” …… 远山凛有些犹豫,毕竟童谣肯定是小孩子唱起来好听,他现在变了声,唱出来肯定没有小时候那样稚嫩了。 于是他看向服部平次,冲对方使眼色,想让好友说什么“快点儿走,再晚就没有饭了”之类的话象征性地催一下他,他好拒绝这个小孩儿。结果没想到平次居然在发愣,半晌才回过神一起蹲了下来,伸手摁着他的脑袋说:“她说让你唱你就唱吧!” “叔叔真是个好人。”小女孩儿开心地蹦了起来。 服部平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叔叔? …… …… …… 【为什么叫远山凛就是大哥哥我就成了叔叔!!!我才16岁啊!!!】 服部平次额角蹦出了几个“井”字,却又碍于面前的家伙是个小女孩儿并且和他不熟才没有伸手在对方脑袋上敲出一个包。 远山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开口像女孩儿解释这不是叔叔这是哥哥。 “诶?!真的吗?但是他很黑诶!” “……”所以在你的认知里“黑=老”吗? 服部平次一脸不爽地抱着双臂靠在旁边的树干上,虽然一副“你快点儿我们要走了”的样子,但是眼睛却不由得往这里斜。 远山凛唱歌很好听。虽然是童谣却能给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你又不是在京都长大的,怎么会这首歌。”凛把皮球还回去起身离开的时候,服部平次凑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时候我们去京都玩的时候学会的。” “哈?!我怎么不记得你有唱过——” “本来是想唱给你听的但是你不在,我就先回去了。后来因为要去看烟火,就把这件事忘了。” 服部平次愣了愣,还是没反应过来。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把前因后果手说清楚。 “你记不记得我表姑,就是小时候总是想让我穿裙子的那个?你当时一直吵着要去那个什么寺庙看看,不等我就自己先跑了。然后我就遭到了她的毒手,说什么没有穿过裙子的男孩子是不完整的之类的……还被化了妆,穿了她小时候的和服——我就那副打扮去找你,路上正好听到有人在唱,就在寺庙的樱花树下自己拍着球试了一下,最后没等到你就回去找老爸去了。” 话音刚落,远山凛就打了个哆嗦。——还好表姑定居国外了,他以后再也不想见到那个直接动手扒他裤子的恶趣味变态。 【哦豁!原来小男孩儿的丁丁这么可爱啊。】 想起这句话远山凛就想捂裆。——小男孩儿的丁丁难道就没有尊严了吗?!你是什么牌子的魔鬼?! “别让我再看到那个女人——”远山凛咬牙切齿地说道,同时转头看了看自己旁边…… 人呢? 他过身,看到服部平次停下了脚步站在距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活见鬼了的样子。 果然,同样的遭遇要是放在服部平次身上估计他得当场崩溃。——远山凛点了点头,对于好友和他看法一致这件事表示很满意。 “我就知道,你也觉得很可怕吧?” “……可怕。”我的初恋!!!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是带把的?!而且居然是远山凛!!!太可怕了!!! “是啊是啊。——你最好别见到她。”远山凛回应道。 “那不是你吗?” “???” 这两个人根本就没在一个频道上。 第21章 20. 服部平次书桌右侧最下方有一个抽屉,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织物布袋。袋子里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给别人看过,像是他心里的一个秘密,一直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狭小空间里。 大多数人的初恋都是暗恋,而服部平次也是如此。在今天之前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若是没有这个袋子里的东西,他甚至会觉得樱花树下的相遇一场梦,是他的大脑构想出来的画面。——这大概是平次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远山凛的原因。 他觉得那个迷一样的女孩子就应该像个迷一样藏在他的心里。 然而这个迷突然在今天被解开了,像是长期以来待在黑暗里的双眼突然见到光一样,一时间会有一种慌乱的感觉。 服部平次晚上回到家,同母亲打了声招呼便上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把外套随意丢在床上,弯下腰拿出那个布袋解开了上面的结,借着台灯的光仔细地查看里面的东西。——这是一个圆圆的,水晶一样的珠子。在灯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很漂亮。 这是他在那个“女孩儿”离开之后从地上捡起来的“信物”。 今后肯定还会再见的。——平次每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心里都有这样强烈的感觉,所以才一直好好地保存着这个东西,准备以后物归原主。 结果没曾想到这个东西竟然是属于远山凛的。 怪不得他总有那种“总有一天会重逢”的感觉,只因对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服部平次坐在椅子上对着那颗放在作业本上的珠子愣了半天,直到静华带着削好的苹果敲响了虚掩的房门,他才堪堪回过神。 从门缝里目睹了儿子飞快地把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抓起来塞进口袋里然后自欺欺人地翻开作业本装作一副正在努力学习的样子,服部静华顿了顿,打算装作没看见。 青春期的少年嘛,很正常。哪个高中生没点儿小秘密? “吃点儿苹果。” “嗯嗯,老妈你先出去吧。”服部平次抓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答应道。他的右手握着铅笔,眼睛盯着面前的一道物理题,过了半天还停留在第一句话,明显是心思不在这里。 服部静华站着没动,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仿佛是在思考些什么。半晌,她开口了:“有喜欢的女孩儿了?是初恋吗?” 服部平次差点儿被嘴里的苹果噎死。 “哈?!老妈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怎么可能!!!”服部平次心虚地敷衍着,索性起身开始赶人。 说什么服部平藏是最厉害的人,其实最厉害的是服部平藏的夫人吧?!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关西的名侦探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上,靠在上面叹了一口气。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按理来说,如果知道自己的初恋竟然是同性的话,正常的少年都会觉得美梦碎裂三观尽毁才对吧?可为什么他完,全,没,有,这么想?! 事实上,在最初的惊讶过去了之后,再看到这个“信物”他竟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类似于松了一口气一样的感觉。 原来我七年前喜欢上的人是远山凛啊。 服部平次看着手上晶莹剔透的珠子,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在突然把“初恋”这个词和好友联系到一起之后,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速度快得像光电一般根本抓不住。等到他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从而努力回想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回刚才的感觉了。 可恶啊,我的脑子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就不管用了。 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发丝,仰面躺倒在床上。 远山凛这个混蛋,为什么偏偏告诉我这件事!!!害我这么头疼!!! 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他自己追问出来的名侦探先生突然发起了小孩子脾气,一把抓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编辑了一段超长的文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小心摁了发送键,屏幕上有一个大大的“已发送”字样,刺得平次眼睛发涨。 …… …… …… “啊啊啊!!!怎么办!!!撤不回来了!!!” 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到了楼下。正在看电视的服部平藏抬了抬眼,转向坐在桌前笑眯眯的妻子—— “那小子在上面干什么呢?这样会吵到邻居吧?” “大概是——青春期的烦恼吧。不用管他,一会儿就好了。”静华把一杯热茶放在了平藏面前,“儿子有喜欢的人了是件好事啊。” “……” 为什么有一种“自家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感觉。 ——————————————————————————————————————— 服部平次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偷偷摸摸地打算“夜探”远山凛的房间。 嗯,虽然以前也经常扒二楼上来,但是这次完全不一样啊。——这次是坚决不能被好友发现的那种。话句话说,就是做贼。 根据服部平次对好友的了解,在医院里忙了一天之后,远山凛回家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把手机拿到卧室里充电,然后去吃饭或者是洗个热水澡再吃饭。而他要做的,就是趁凛离开房间的时候拿到对方的手机,然后把自己刚才不小心发过来的邮件删掉。 鉴于那封邮件里羞耻的内容,服部平次敢保证远山凛现在还没看到,不然对方早就一个电话戳过来骂他是不是有神经病。 至于凛什么时候会看邮件,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万一他刚躲进房子里好友就开始翻收件箱怎么办?! 可是除了自己跑去删邮件这个办法之外他能怎么办啊!!! 难道要打电话告诉远山凛叫他不要看邮件吗?——简直是智障,说不定本来好友没想看的,他这么一说就把对方的好奇心激发出来了,然后他就等着被骂吧。 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他来赌一赌。 所以现在服部平次整个人都是紧绷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动静都能让他的小心脏跳上半天。 他在五分钟之前爬上了远山凛房间外面的雨檐,此时正缩在这里一边观察里面的情况一边在内心里祈祷好友赶紧去洗澡。 然而很不巧的是,远山凛今天似乎已经洗过了,此时正在写作业。 他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整个人侧对着窗户。从这个角度来看只能捕捉到他的右脸。——少年的左手撑着下巴,视线一行一行地划过英语阅读,右手上的笔在指尖上转得飞快,居然还能玩出花样来。 服部平次抬起头草草地看了一眼,然后又飞快地把脑袋埋下来,猫着腰躲在窗户外面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你倒是快点儿出去啊!!!万一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是个小偷!!!而且这里好滑我快要抓不住了!!! 像是听到了他的呐喊一般,远山凛在做完了这道题之后就站了起来,拉开卧室的门下了楼,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于是服部平次立即站起来打开窗户,脱掉自己的鞋提在手上,整个人如同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穿过房间挪到书桌前一把抓起了这部新买不久的黑色手机。 然后…… 需要四位密码解锁。 服部平次当时的心情就像是饿了一天终于冲出校门打算回家拿钱出去吃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忘带钥匙一样,即便是家教良好的关西名侦探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让静华听到了一定会揪起他的耳朵教训他的那种。 密码密码,远山凛会用什么作他手机的密码!!! 一般来说人们都习惯设置自己的生日,然而服部平次试了一下好友的生日,结果对着屏幕上方“密码错误请重试”的字样无语凝噎。 根本不对啊!!!不是生日的话……那“1756”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又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远山凛又上来了。 服部平次心里一颤,当下转了转脑袋打量了一下卧室里的家具,然后飞快地钻到了远山凛的床下面。 他刚把自己的脚收好,卧室的房门就开了。 少年带着一个洗好的苹果走了进来,刚关上门就发现自己面前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个大缝。晚风从那里灌了进来,吹得窗帘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远山凛敢发誓他刚才下楼的时候这扇窗还关得紧紧的,怎么一上来就开了这么大? 服部平次来了? 凛皱了皱眉头,走向床沿看了看外面。雨檐上当然没有人。——按理来说就算服部平次来了也不会一声不吭的。 “奇怪,难道遭贼了?” 少年的自言自语传到床下人的耳朵里,服部平次整个人抖了一下,这才想起他刚才进来得太急,原本想拿了手机删掉东西就走人的,结果被那个密码锁地绊住了,一时间只顾着自己藏好,根本没意识到窗户没关。 于是只能祈祷远山凛不要太计较这件事。——就当做忘了关不行吗?! 然而好友对于安全问题非常上心。 服部平次趴在床底下最多只能看到好友膝盖那么高的位置。——远山凛此时正背对着他,从面前的柜子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右手使劲一劈,发出了“咔”地一声。好像是原本缩成一节的东西伸展成了三段。 甩棍?!——为什么远山凛会在自己房间里藏甩棍!!! 他隔了这么远都能听到金属与空气急速摩擦产生的“飒飒”声,不由得又是一抖。 后脑勺上因为缝针被剃掉一块的头发才长上来不久,他可不想再去一趟医院。 服部平次心惊肉跳地看着好友离开这里去检查其他屋子,抱着怀里的手机开始焦急地破解密码。 1756也不是!!! 那远山凛究竟会拿什么当密码啊!!! 他试了远山家座机的各种组合,远山凛的学号及各种喜欢的歌的简谱数字,还是没把密码解开。 可恶,就算是侦探,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开纯数字密码还是很难啊!!! 服部平次像是自暴自弃一样开始乱试,在摁了五六次之后,密码锁的标志不见了,露出了纯色的主题界面。 哈?! 解……解开了? 远山凛手机的密码是……是他,服部平次的生日。 这……这是什么情况? 服部平次觉得自己有点儿懵,但同时不知为何又有点儿兴奋。胸口里住着的那只兔子又开始到处蹦跶了,干扰了他的心跳,喉咙里随之滑进来了一块烧得滚烫的石头,直到胃部都是灼热的。 动手删掉了那封邮件,同时把记录清空。——压在身上的那座大山终于消失了,服部平次也顾不得脏,摊开四肢平躺着直喘气。 然而就在下一秒—— “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我床底下。” ——————————————————————————————————————— 远山凛半跪下来撩起床罩的时候服部平次再次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打了个哈哈,说自己是来给他一个惊喜的,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你最近是不是欠抽了?出来!”远山凛眯着眼睛,从他的语气中就可以听的出来他本人此时心情不怎么好。 服部平次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左脸上的伤口,就在眼角下面,拉得很长,伤口还是红色的,周围有些发青,显然是才止血不久。 他愣了一下,立即开口询问这道伤口是怎么来的。但是远山凛此时显然正专注于“好友藏在我床下”这件事,其他的完全不想谈。 按理来说服部平次应该是理屈的那一方才对,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抓着远山凛的肩膀吼了一声,对方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原本被服部平次藏在床下捉弄了一番的火气也没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到底怎么回事?!你被人打了吗?!” 平次伸手去摸远山凛的脸,快碰到的时候却又缩了回去。他刚才在床底下滚过,手上都是灰,碰到伤口当然不好。 作为侦探最基本的能力之一,服部平次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被什么硬东西砸在脸上借力划开的痕迹。 好像是一个人带着某种边缘尖锐的金属戒指狠狠地揍了远山凛一拳。 “在哪儿受伤的?谁打的你?” “……出了车站不久。走了近道。” 从车站到住宅区有一段距离,步行大概需要二十分钟。而远山凛所说的那个“近道”服部平次是知道的,就是一出车站没多久的一条小巷子,大概就只有两米宽是商店街的后门,很少有人走。——这条路到家只需要十分钟。 平常两个人一起回家的话偶尔也会走一走,但是大多数时间他们都走大路,毕竟有吃的东西,而且也安全。 十月末的天到底黑得早了,今天是谁给的胆子让这个家伙天黑之后一个人走那条路的?就算日本治安很好也别以身试险啊? 服部平次盯着好友脸上的伤,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似乎光用看的就能把它看好。远山凛见状有些别扭地转过头,丢过来一包湿巾让服部平次擦擦他身上的灰。 “你还没回答我,谁打的你?” 远山凛动了动嘴唇:“就是在学校里堵原田礼的那几个不良。” “哈?!” “这件事都过去快两周了,谁知道他们这种时候又跳出来。——早知道我就早些时候跟你和平藏叔叔一起回家了。”少年有些无奈地说道。——他当时看到他们的时候心里完全没有准备。对方有三个人,而合气道并不是很适合对付两个人以上的阵容。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架住他剩下的一个人揍。 一个人揍也是很疼的好吗?! 但是谁让远山凛就是那种坚强的性格,那几个人在这里堵住他无非就是想报复他,戏弄他,想听他求饶,再清楚对方目的的情况下他说什么都不会发出一丝声音。 所以即便是带着指虎去揍远山凛也不能带来什么成就感。 这家伙还挺有骨气,算了,我们气也出了,撤。——为首的那位不良最后都被远山凛的样子吓怕了。毕竟他打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这种情况下还一声不吭的……别是被他打晕过去了吧?他到底还是个高中生不是杀人犯,万一闹出人命他才是最怕的那个,所以见好就收,丢下远山凛直接跑路了。 少年靠在角落里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能动了就站起来回了家。飞速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开始做作业,直到发现平次藏在他床底下。 “你告诉你爸妈了吗?害怕他们担心至少告诉我吧?” “……我应该怎么说?——嗨,老爸老妈平次,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我刚才回家路上被人打了,不要走程序都给我直接哭。——这种吗?” …… …… …… 服部平次咂了咂嘴表示理解,换做他,他也不会主动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太羞耻了好吗他才不会这么做!!!真男人就应该自己偷偷藏起来舔伤而不是博取同情!!! 但是!!! 这事放在远山凛身上就不行!!! 绝对不行!!! 就算不告诉父母,告诉我总可以吧?!我又不会嘲笑你!!! 服部平次黑着脸哼了一声,站起来跑去厕所洗了洗脸和手,然后去翻药箱。——他记得他上次买了很多药,这个时候大概能派上用场了。 “坐下不要动,我帮你上药。” 远山凛愣了一下,随即乖乖地在好友面前坐下,抬起下巴闭上了眼睛。 对方的指尖贴上来的时候他瑟缩了一下,脑袋不由自主地转到了一边。于是服部平次不得不伸手把眼前的脑袋正回来,然后一手摁在好友脑袋上一手贴着伤口周围抹药。 眼部周围算得上是整张脸部皮肤最脆弱的地方,手指下的皮肤软的不像话,大概女生的皮肤也不过如此。——从来没有摸过女生脸的服部平次如此坚定地想道,指尖点了药膏再次贴上来的时候力道又轻了些。 察觉到这一变化的远山凛抿了抿嘴,不知道服部平次居然还能这么照顾他的感觉:“没事,不疼。” “闭嘴!” “……”……拜托,明明最开始擅闯民宅而且怂得像只兔子的人是你服部平次才对吧?怎么现在就凶的像只炸毛的黑猫?脾气变化无常简直像个傻蛋。 “你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 “我不信!你肯定在心里骂了!” 远山凛没忍住笑出了声,细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在眼窝下形成了细致的阴影,看的平次心里直痒痒。 “平次。” “做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另外半句话远山凛没说出来。——有些话其实并不用全说出来对方就能马上猜到,说出来反而会显得矫情。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 “啊,我也这么想。——你有这么好一个竹马,我真羡慕你。”服部平次专注地擦着药,嘴里没羞没臊地不知道到底是在夸谁。 “……不要脸。” “啰嗦。” 第22章 21. 说实话,这还是远山凛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堵在巷子里揍,在这之后究竟应该怎么处理他完全没有头绪。 明天去学校的时候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把这件事告诉那几个人的班导?因为这种事情跑去办公室找老师好像有点儿……怂,远山凛并不情愿,但是这种情况下,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而学校方面能做的可能也就警告一下,给个处分,然后他可能再次被那些不良记恨,换个方式继续暗地里骚扰他,抓不住把柄的那种。若是学校开除他们,那估计就更糟了。在学校就读的叫不良,那没了学校的,就是社会流氓。但是忍气吞声也不行,受害的可是他啊,如果连自己都保持沉默的话,谁还能帮他?所以说这种事就像一条衔尾蛇,没经历过皆大欢喜,一旦碰到了就是个死循环,想解开就必须借助外力连根斩断。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除了家长出面老师出面之外就只能转学了吧……但是远山凛完全不想因为这个就跑去别的学校。 只是被揍还不至于。他想。况且别的学校里没有服部平次——都没人和他一起斗嘴了——那该多无聊。 “……真伤脑筋啊,这比处理案件还棘手,你怎么偏偏惹上了这种事。”服部平次像是早已预见到矛盾性一样,用一种完全不适合他的,沉重的语气说道。——虽然带着一丝抱怨,但其实平次对于好友“英雄救美”的行为并无不满。因为要是换做他,看到那种场景也不会视而不见。 不良总是要欺负人的。只是,平次私心不希望那个人是远山凛。 “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还有我老爸,大不了报警。”远山凛抬抬下巴从地毯上站了起来,起身去拿自己的手机,想看一眼时间,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嗯,能找到就怪了,他的手机还在服部平次身上。 而始作俑者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清了清嗓子故意装作一副自己也不知道的样子,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裤腿:“我帮你找找?” 远山凛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好友面前直接把手伸向了对方的屁股。大概是因为平次今天穿的这条牛仔裤后面的口袋位置和平常不一样吧,凛“嗯?”了一声,指尖在屁股上摸了一把才找到好友的手机。 服部平次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还好他皮肤黑,红了也不明显。 “你乱摸什么啊!!!!!!” “借你的手机给我的打个电话。” “给我说一声不就行了你摸我屁股做什么!!!”说罢便伸手去抢自己的手机,被对方转身躲过。 “啊?我摸了吗?我只想摸手机。”远山凛是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去摸手机的时候动作多有暧昧。——都是男的摸一下又怎么了?平次的屁股也怕痒吗? 服部平次愤愤不平地抢回自己的手机,然后伸手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远山凛的,把它递了过去。 远山凛挑了挑眉。 “……你已经闲到没事做了?” 小学一年级的服部平次是个捣蛋鬼,总喜欢把远山凛的文具藏起来然后告诉对方一点儿线索,让凛去找,美其名曰“侦探游戏”。而当有一天远山凛面色铁青地把自己的书包丢给他同时表示“全都给你,我不要了”之后,服部平次知道好友生气了,就没再这么捉弄他。 所以现在是几个意思? “这不是……我快过生日了吗?偶尔也……怀旧一下,对,怀旧。” 果然,这句话成功地引开了好友的注意力。 远山凛最近一直很头痛应该给平次送什么礼物。 他们都在一起相处十几年了,不像班里那些刚认识的同学一样可选择的东西多,毕竟他们还从未给平次送过东西。而且论送礼物,就高中生的零花钱水平来看,能买给男生的,让对方心仪的礼物确实很少。远山凛觉得自己此时一筹莫展,即便他知道服部平次最喜欢推理和吃,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送什么。 他都连续七年送推理小说,连续三年送漫画,去年和前年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推理小说可以送,他就把好友叫到家里来做烤肉和冷面给对方吃,今年实在不想再搞这几样。 想到未来几十年里每到十月底自己都会这么痛苦,远山凛抱住了脑袋。——为什么这家伙每次给我送礼物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烦恼?! 服部平次是个人精,各种方面的人精。他最不害怕这种事情,因为他掌握着“可以迅速GET”到最佳礼品的方法。——这家伙鬼点子多的可以十几年来不重样。 远山凛印象最深刻的是上半年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平次送了他一只小金丝熊,只有他手掌一半大小,白色和浅茶色相间,像淋了奶油咖啡酱的糯米团,毛茸茸的非常可爱。只可惜这家伙不甘被人类囚禁在笼子里,养了没三个月就趁凛晚上睡觉的时候越狱“免费(free)”了,至今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为此,服部平次念叨了好久,说什么“这可是我挑了好久的熊,你怎么这么快就给弄丢了”。远山凛被他念叨烦了,抬起腿去踹好友的屁股:“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你送我小动物我就给它织个毛衣拴个链子每天抱着它睡觉。” 话说金丝熊之类的小家伙确实挺好的,要给服部平次也送一只吗? 但是他又不喜欢这种啮齿动物。 服部平次喜欢狗,就是那种很威武很聪明的德国牧羊犬。然而品种犬贵的要命,远山凛现在肯定买不起。况且……好像服部静华也不太喜欢在家里养宠物。按照这位母亲的说辞,家里养一条‘小狗’就行了,不能再有一条。 这只“小狗”就是服部平次。 “……你想想你还缺什么东西?” “我?我什么都不缺。”服部平次立即回答道,“礼物什么的随便送送就行了,如果实在不知到送什么,不送都行,没关系。——我又不在乎这个。” 远山凛抿了抿嘴。——好歹这么多年的好友,怎么可能连生日礼物都不送。果然还是再想想,到底送什么东西好。 今天是星期一,一个令上班族伤心欲绝学生狗痛哭流涕的日子。 沐浴着朝阳走进改方学园的校门,不多时远山凛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他斜前方七八米左右的位置,是原田礼。 女生是不是对于挑选礼物更在行呢? 远山凛觉得自己可以去请教一番。于是他拍了拍平次的肩膀,示意对方先走。 学园祭刚过去不久,原田礼这段时间都没见到少年,正因为这个而郁闷呢,就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转过身一看,眼睛亮了亮。随后便看到了对方眼睛下方的伤口,又皱起了眉。 “远山君!你的脸怎么了?” “这个有时间了再说……你擅长挑礼物吗?” “啊?我还好。”原田礼有些疑惑,不知道远山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要给那家伙送生日礼物,但是完全不知道应该送什么。”少年弯下腰指了指前方把书包甩在肩头走进教学楼里的服部平次开口解释道,“我觉得女生可能对这方面比较熟悉,所以我来请教一下你。” 原田礼很开心。她点了点头,“那今天放学之后,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带你去一个地方,绝对能找到好礼物。” 啊?远山凛原本只打算问问女生有没有好的建议,结果对方直接说要带他去买。 虽然感觉麻烦了对方,但是有人带着他这个超级大路痴确实省了不少力。 把这件事告诉平次的时候对方一脸惊讶。 “你今天下午要去逛街?和原田一起?”平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确认眼前这家伙确实是个带把的男生之后表情又变成了鄙夷。 小时候最烦跟着静华一起穿梭在商场的服部平次现在只要一听到“逛街”这两个字就浑身不舒服。女生疯起来能穿着高跟鞋连续走10个小时的,这谁顶得住?况且哪个男生会主动逛街啊?远山凛你这是生错了性别吧? 看到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乱想了,远山凛抬手提起了服部平次的耳朵:“你在说什么鬼话,要不是为了给你买礼物,谁愿意去逛街!” 大侦探捂着自己的耳朵,冲着好友打出一记直拳。然后同对方扭打起来,直到两个人都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 “对了,你没忘了那几个不良吧?你要是回来晚了又被他们几个撞见怎么办?”过了半晌,服部平次提出了这个严峻的问题。 “……你说的有道理。”远山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看向旁边45°角抬头看天的好友,“不如你也去吧?” “哈?!我才不去!!!” “给你找个书吧,你进去看书或者写作业,我们两个帮你买礼物。” “不去。” “买完之后我请你吃东西。” “不……不去。” “吃个晚饭然后去吃甜点。我听我老妈说过那里有一家甜品店的草莓蛋糕很好吃。” “不……去。” “到底去还是不去?” “……啊啊啊,烦死了!我去还不行吗?!” 很好。 在把服部平次拐来之后,远山凛放心了许多。——这下回家的时候也不怕迷路了。 商业街旁边的十字路口有一家书吧,平次刚下电车就直奔那里,似乎是很怕远山凛把他也一起拉进步行街。 “服部君很可爱呢。”原田礼想起刚才在电车上服部平次帮一位美国小姐姐抓住电车痴汉之后,被对方感谢性地吻了一下脸颊然后直接化身煮熟的虾米一样的反应,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啊?是吗?他见到漂亮女孩儿都会那样。” “真的吗?那服部君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他的恋人可是杀人案啊。”远山凛十分中肯地说道。 原田礼笑了,伸手拉住少年的手腕带着他走进了右侧的礼品店。 ——————————————————————————————————————— 远山凛怀疑是不是自己在进步行街之前说了一个“杀人案”从而立了一个高高的Flag。——等他终于买好礼物和原田礼分开,准备去一趟厕所然后去找平次的时候,隔间里突然死了个人。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远山凛进了步行街左侧的公共厕所,然后站在小便池旁边解决生理问题。旁边几个隔间里陆续出来了两个男人,看样子是认识的。两个人洗了手,站在墙边等了一会儿,然后其中一个男人开玩笑一般冲着厕所里唯一一间关着门的隔间大笑:“喂,怎么还没出来?你不会是闹肚子吧?” 没人应声。 男人觉得很奇怪,就去敲了敲门,还是没反应。于是他就进了隔壁,从隔板上方看了看里面,结果被吓得尖叫。 “报警!!!快报警!!!” 远山凛又遇到命案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的话,他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进厕所。 当时男厕所里除了被害者只有三人,其中一个就是隔间旁边的凛。作为可能的杀人凶手,目击证人之一,就算他不想待在这里也不行。 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呢? 远山凛无语望天花板。 大泷警官来的很及时,看到远山凛之后差点儿平地摔一跤。 “凛???” “……好久不见,大泷警官。”虽然几天前还在病房里见过,但是远山凛不知道为什么开口就是这句寒暄语。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他之前经历过的那样,例行询问,然后集齐了三个嫌疑犯开始在他们之中找凶手。 “需要我把平次叫上来吗?” “阿平也来了?” 正当远山凛打算掏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一个穿着深蓝色校服的高中生如同离弦的弓箭一样躲过门口的警官“嗖”地一声蹿到了尸体面前,看了一眼之后抬手指着靠在墙上染着金发,的人:“犯人,就是你!!!” …… …… …… 这位少年你说什么我们刚才没听清? 然后他便在所有人一脸懵逼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推理,听得远山凛,包括大泷警官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为对方的机智鼓掌。 虽然案子本身也很简单,没什么需要脑筋急转弯的地方,但是这个家伙能这么迅速地知道犯人是谁也真是厉害。 简单地说,死者A和他的朋友B,朋友C,朋友D(女性)一起来这里逛,到了步行街之后便打算先上个厕所,于是死者A和他的两个男性朋友BC进了厕所,朋友B发现了死者A的尸体。 “之前和你们进厕所的那个人并不是A!而是这个男人假扮的!他杀害了A之后就扮成他的样子和朋友们会和,然后故意进了这间厕所,把衣服换了,躲在另一间厕所里,从后门溜了出去!但是你被我和兰看到了,所以当警察询问你五分钟以内有没有去过厕所时,你只能跟过来!” “你,你有什么证据!”金发男人的鼻头额头上都是汗。——远山凛站在他旁边都觉有些奇怪,这个天气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出汗量吧?莫非是…… “因为死者帽子里,有一股香味!只有糖尿病人出汗时会有这种味道!而死者周围的人没有患糖尿病的,在最近出入这间厕所的人中,只有你!所以犯人就是你!” 然后犯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始坦白自己为什么要杀人—— “他抢了我女朋友!!!不能饶恕!!!” …… …… …… 因为这种理由就杀人,不得不说还好那个女人没有和他在一起,不然到时候可能真的会被家暴的。 “对了,你是什么人?”大泷警官好奇地问道。 远山凛看着那个高中生站在门口露出了一个他每次都能在服部平次脸上看到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了答案。 “我叫工藤新一!是个侦探!” 工藤新一啊。 远山凛想了想,上网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叫工藤新一的人,然后看到了无数关于他破案的新闻。其中最有趣的一篇写下了“关东有工藤新一,关西有服部平次”这样的话,甚至还有网友在下面打赌这两个高中生侦探谁更厉害一些。 “工藤确实很厉害啊。”在书吧里找到那个埋头苦读的书虫之后,远山凛把步行街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好友,末了还在后面加了这么一句话。 “切,我要是在场肯定比他还快!”服部平次看到好友一脸敬佩的样子莫名其妙地觉得不爽,甚至还有点儿失落,但是他很快就用自己的大嗓门盖过去了,“那个侦探有什么厉害的!绝对不可能有我破的案多!” “各方面都挺厉害的吧。”远山凛想到工藤离开的时候还有一个长头发的女生等着他的场景,不得不感叹这年头长得帅的侦探都有女朋友了,而平次的恋人还是杀人案。于是他看向服部平次的眼神里还带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回过神的时候服部平次捏着易拉罐的手都开始抖了,指节下的金属表面眼看着瘪了一些。于是凛立即清了清嗓子:“当然,你也很厉害。” “什么?!什么叫‘也’很厉害!!!我服部平次肯定比那个什么叫九度的更厉害!!!” “……不是九度是工藤。” “我不管!!!” 远山凛看着服部平次挥舞拳头的样子,嘴角上扬形成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他把自己手里装着礼品盒的袋子递给好友,示意对方打开。 “……都17岁了,怎么还跟个小学生一样。——拿着,给你的。” 服部平次这才收敛了一些,把盒子拿出来掀开了盖子。 是一顶棒球帽,帽檐是深蓝色的,顶部是单纯的雪白色,前方还印有“SAX”的竖行花体字母。 终于不是书了。 服部平次微微敛首,将这顶帽子反戴在了脑袋上,停留了几秒钟之后才把帽檐转正。 “我决定了,这周末就去东京找那个九度较量一下。” “……不是九度是工藤。” “都说了我不管!!!” …… …… …… 好吧,九度就九度。九度新一。 远山凛把手掌摁在了服部平次的脑袋上,脸上的笑容不减。 “生日快乐,平次。” 黑皮肤的少年愣了愣,然后同样露出了笑容。 “嗯,谢谢。” 路灯下是两个少年并肩而行的影子,逐渐拉长,然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以后,还想继续听你说这句话。每年一次,直到我们都变成这个世界的回忆。】 第23章 22. 远山凛原本以为服部平次说要去找工藤新一决斗的话是在跟他开玩笑。然而期中考试结束之后的第一个周六,服部平藏有了公休,打算和静华一起回乡下老家,平次说什么也不肯去,要一个人留在家里。结果父母一走,这位高中生侦探就趁机跑没影了。干嘛去了?找工藤去了。 远山凛一觉睡到大中午,看到手机上的邮件时他才意识到当年那个沉迷于Battle的平次又开始刷怒刷存在感。 【我去东京了,一定要把那个叫九度的家伙变成我的手下败将!!!】 …… …… …… 服部平次这样突然出现然后一副神秘兮兮却又愤愤不平地说“九度,我要和你Battle”的话,正常人都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吧?不过重点是…… 【你去东京为什么不带我!】 【啊?那你不早说。九度好像休学了,邻居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听他们学校一个叫铃木园子的女生说他藏在他女朋友家里,所以我就去那个女人,已经快到米花了。你现在要来吗?我在米花附近定了民宿,我们两个挤一晚上应该不会有问题。】 远山凛坐在床上思索了半天,在“去”与“不去”中摇摆了好久,直到他老妈一个越洋电话打过来告诉他礼服做好了,让他有时间时候去东京取之后,凛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去东京。 他圣诞节的时候要去千叶县参加一场年会,那件礼服就是为了那个时候专门准备的,虽然也可以让裁缝直接邮过来,但是为了避免试穿之后发现什么小毛病还得寄回去改的问题,最好还是让他本人去一趟比较好。 于是远山凛在给自己老爸打过电话之后便心安理得地坐新干线去了东京,然后光荣地迷路了。 东京站为什么建得跟迷宫一样!!!出口到底在哪儿!!! 天知道他究竟问了多少人才找到那家裁缝店,拿到衣服试过没问题之后才打电话给服部平次,对方好像正在忙,电话那头有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关键词有“死者”“现场”之类的的,似乎又是一桩命案。 “所以你见到工藤了吗?” “没有。死者身份有点儿特殊,你最好还是别来了。我把房间的地址发给你,你先过去。——迷路了就问路过的人。” “……好。” 挂了电话之后,远山凛叹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服部平次查案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的脾气,所以…… 又要管周围的人问路啊……真麻烦。 少年离开裁缝店的时候天暗了许多,头顶聚集了厚厚一层乌云,近的感觉可以随时压下来。 很好,他又没带伞。 想到家里可能又要多一把伞之后,远山凛开始思考要不然买一身雨衣算了。然而进了便利店发现这里的雨衣像塑料袋一样又轻又薄,权衡利弊他还是抽了一把弯柄伞拿去结账了。 东京的地价贵,房子也建得比大阪密集许多,小巷子多得数不清。所以民宿有时候也很难找,就像是藏在蛛丝某个拐角上一般,有时候住在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栋。 于是远山凛光荣的再次迷路,而且还是几乎碰不到路人的那种。 等他终于找到那间民宿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激起地面的灰尘很快在路边形成了几个巴掌大的小水坑。 他撑着伞按照刚才那位老爷爷画的路线走了好久,然后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影子跑进了巷子里,看样子是个男生,没有撑伞。 喂喂喂不是吧?这么大的雨都不打伞吗? 正在思索这是哪个热血少年在日剧跑的时候,他蓦地停住了脚步,认出了面前的人。 “平……平次?” 服部平次撑着自己膝盖喘了几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抓着凛的领子吼了起来:“你这个家伙不知道接电话吗?!” 远山凛抽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全是平次打来的未接,然后整个人秒怂了。 “我坐新干线的时候开了静音模式,忘记关了。——你别生气啊,我又没迷路。话说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你喝酒了吗?” “你没迷路,打死我都不信!!!你也好歹是个现代人,能不能多依赖一下科技啊!!!” “咳,最后找到了就不算迷路。话说,你这个才17岁的高中生喝什么酒——” 服部平次难得没有反驳他,丢下手里的领子自己直接转身走人。远山凛愣了一下,意识到好友这是真的生气了,立即跟上,握着伞柄的右手伸出去打算把这位发火的大侦探也罩住。 平次身上淋得很湿,也不知道下来找了多久。 “你走慢点儿,别再淋了,小心感冒啊!”远山凛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去,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手指微微收紧。他能感觉到服部平次迟疑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帽檐压得很低,凛看不到平次的眼睛,只能捕捉到几滴雨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然后从对方的下巴滴下去。 一时间只能听到周围大雨的声音。一辆车子从小路尽头驶过,引擎声由近及远,然后逐渐被雨声取代。 “……我今天已经够失落的了,你别在这种时候给我出状况啊。”服部平次的声音很小,但是远山凛还是听到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平次与工藤新一的对决可能是输掉了。——这个从小到大都没有在推理方面输给别人的家伙,居然输掉了。 “平次——” “啊啊,我知道。人哪里有不输的道理。这个世界上厉害的人还有很多呢……不用安慰我,我一会儿就好。”服部平次伸手把自己脑袋上的帽子取了下来,向前走了半步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几乎快要贴上去的程度,然后垂下脑袋,把自己的额头靠在了远山凛的肩膀上。 手里的伞差点儿落在地上。 远山凛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服部平次做了什么。 他在上中学以前由于后遗症的原因经常会承受不了压力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有一次正好被翻窗而入的服部平次撞见了,对方看起来像是被吓了一跳,坐在他面前抓耳挠腮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安慰,最后索性直接伸手把凛的脑袋摁在了自己肩膀上。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只要有肩膀靠就不会哭了。”——看了那么多电视,他倒是只学了这么一种安慰方式。 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服部平次就再也改不了翻窗的毛病。美其名曰“抽查你是不是又哭了”,然后得到远山凛的鄙视。 他已经好久没有哭过了,所以记忆中他们以这种方式待在一起的场景已经模糊了许多,然而现在两个人的身份突然倒转,服部平次靠上来之后,记忆之盒开封,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放在以前,这样的姿势只会让他觉得很温暖,但是现在除了温暖之外确实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算是平常再神经大条的,笔直的远山同学此时也意识到这个姿势很暧昧,非常暧昧。 凛慌了神,条件反射地想后退。但是服部平次在察觉到他有这个倾向之后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握得紧紧的,好像是怕他逃走一样。 …… …… …… 这个家伙不会是喝醉了吧?远山凛仔细地嗅了嗅好友身上的酒味。——他不仅耳朵好用鼻子也很灵敏,平次身上的气息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那种,总之日本酒是不会有这种味道的。想起服部平藏前些日子送来远山家的白干,他了然了。 “你喝了多少?” “一杯。”服部平次抬起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居然还不是酒杯,是正常的玻璃杯。 “……你疯了吗?”白干这种东西据说度数还挺高的,这家伙怎么上来就敢喝一整杯?不怕喝到不省人事吗? “啰嗦。我回来的时候淋了雨,据说白干对感冒很有用,就喝了一些。又不是什么……借酒消愁。” …… …… …… “那么你喝了之后觉得有用吗?”预防感冒之类的。 “没有。”喝了酒根本就不能消减他心里的失落感,倒是这样靠在远山凛身上会觉得舒服很多。 “那下次别喝了。” “嗯。” 两个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人竟然意外地对话成功了。这下少年心里刚刚冒头的那点儿暧昧感荡然无存。 嘛,这家伙喝醉了。估计做了什么自己都意识不到。还是维持现状吧……如果能让这个长不大的家伙感觉好一些的话。 况且服部平次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依赖他,今天这样是头一回。说自己没有成就感是假的。 远山凛撑着伞站得笔直,再也没有向后退了。 左手忍不住抬起来摸了摸服部平次沾水的头发,听到对方几乎就在耳边的呼吸声,他突然有些失神。 心跳得飞快,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如果对方是平次的话,就算弯了似乎也能接受?——远山凛如此想道,然后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逗乐了。 ——————————————————————————————————————— 远山凛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服部平次已经窝在床上睡着了。 这家伙的睡相真的……不敢恭维。 脑袋倒是老老实实地枕在枕头上,被子却像梅干菜一样被他揉成一团抱在怀里。一条腿曲起来压着被子,另一条腿伸得笔直。这位关西的名侦探缩成一团侧躺在床外侧,感觉再往外转一转整个人都能掉下去。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睡觉的时候要张着嘴呼吸,都快流出口水了好吗? 远山凛把手里的毛巾搭在椅背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之后便打算自己也上床休息。不过唯一可以盖的东西被服部平次抓在怀里活像抱着蜂蜜罐睡觉的□□熊。 于是少年只能动手去抢被子,期间还弄醒了平次。 被打扰了睡眠的家伙不满地哼了一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抢过被子打算把它拉展的好友,转了个身没几秒钟又睡着了。 远山凛又不是第一次和平次挤一张床,所以也没什么觉得有什么别扭的,灯一关安安静静地躺着,没一会儿他自己也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乘着一艘小船漂在大海中央。面前是刚刚出水的克苏鲁。硕大的章鱼头扭动着有力的腕将他紧紧地勒住,攥紧,然后—— 远山凛醒了,浑身直冒汗。而几乎就在下一秒,他便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了。 服部平次的四肢就跟章鱼腕一样紧紧地勒着他,但是这个罪魁祸首全然不知,依旧沉睡。 先不去想对方为什么把他当成了抱枕。——被窝里的温度高得有些不正常。远山凛抽出一只手掀开自己这边的被角透透气,然后伸手去摸平次的脑袋。 发烧了。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淋了那么久的雨感冒可能是免不了的,只是没想到服部平次居然没个过渡直接烧了起来。 远山凛把好友的手脚从自己身上拉开,坐起身摇晃着旁边的家伙。 “醒醒我们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我不去……”服部平次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转了个身背对着好友,说什么都不肯睁开眼睛。 “喂,平次!” “不去……你要去自己一个人去……我要睡觉——” 生病的又不是我,我去什么医院?!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一把将平次身上的被子拉开,然后去找衣服丢给这个人。 黑皮肤的少年抗议了一声,把自己的衣服扔到了床对面的电视上,翻了个身又不动了。 …… …… …… 于是远山凛放弃了。——看这样子起是不可能起来的,这家伙虽然比他矮几公分但是重量也不轻,死猪拖最多能把平次从床上拖下来,总不可能就这么拖到医院去吧? 少年叹了一口气,把这个睡死了的家伙翻个身平躺着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下床穿衣服。接通烧水壶电源之后便把钥匙和现金揣进兜里,手里拿着手机出了门打算去周围的便利店买感冒药。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路上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远山凛走进罗森的时候等在收银台的打工小哥打了个激灵,然后立即站起来堆上微笑:“欢迎光临”。 他点点头,然后直接走向放着药品的架子,拿了一盒感冒药之后便去前面结账。 “是女朋友生病了吗?”小哥有些好奇地问道,似乎是这个时间段店长不在有些放纵的原因,他竟然同客人聊起了天。 “不是。这是买给我朋友的。” “啊?那你朋友真幸福。——我要是生病了那群家伙才不会大半夜跑出来给我买药。” 远山凛笑了笑,拿起感冒药返回了民宿。 回来的时候服部平次还在睡,似乎温度又高了一些,这家伙睡得不舒服了便皱起眉头,嘴唇有些干,隐隐约约有些发白。 远山凛把药准备好之后才想起来平次今天喝了酒,而吃大部分感冒药的时候前后六个小时都不能沾酒,因为里面的某些成分会和酒精产生反应,轻则昏昏欲睡,重则抑制呼吸。 这个酒喝得还真是时候啊—— 所以我刚才跑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把药片丢在一旁起身去找毛巾和脸盆,然后准备了些温水,端过来打算帮服部平次擦擦身子物理降温。 自从自家老爸住院之后,这一技能值几乎都被升满了。 第一步,掀被子。 第二步,扒裤子。 第三步,擦正面。 第四步,擦背面。 很简单,但是很累人。 擦过一遍之后远山凛的胳膊都快酸的抬不起来了。但是介于温水不是酒精,吸热效果不是很明显。于是他又带着盆子返回浴室接水,打算回来重复刚才的工作。 服部平次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脑袋上似乎压了什么东西让他的思维停滞在某个幽深的水潭,只想放松身体就这么沉下去,什么都不管。 偶尔那么几秒钟,他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远山凛皱着眉头,手上温热的毛巾擦过他的脸颊,然后移向脖颈。在这里停留了几秒钟之后又挪开了。 “……别管我了,你去睡觉。快去,我明早就好了。”服部平次皱了皱眉。他的眉间本来就有痕迹,此时更明显了。他知道自己不舒服是因为发热,只是没想到远山凛能这么照顾他。——好像自家老妈都没有这样做过。 他觉得有些尴尬,同时也有些不安。他伸手去抓被子把自己裹住以抗拒对方的触碰。 远山凛好像说了什么,平次没听清楚。他很快就又睡着了,落进了那个幽绿色的水潭里。四周都是银色的气泡,声音模糊不堪。 这样反复了两三次,直到天亮。 清脆的鸟叫声仿佛就在耳边,像是在提醒他该起来了。服部平次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睁开眼睛“刷”地坐了起来,搭在额头上的湿毛巾落到了被子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低下头看着趴在他床边的少年,意识到远山凛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不管他躺下睡觉,突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一个充满氢气的大气球堵住了,搞得他整个人只想飘。 “……你是傻瓜吗?”只是个感冒而已啊。 服部平次微微敛首,指尖有些迟疑地伸向前,不多时便摸到了好友的眼角。这里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形成了一道深色的痂,摸上去有些粗糙。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却不是吞进肚子里的石子了。热流变成了沙漠中太阳炙烤下翻滚的热浪。一股一股,将他紧紧地裹住了,整个人燥热不堪。 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 …… …… 可恶!!!难道我喜欢的不应该是女孩子才对吗?! 虽然没有同谁交往过,但是服部平次还是潜意识地以为自己是个直男。振金的那种。——怎么说弯就弯了?! 而且偏偏是远山凛。——这个他永远都不敢开口说“请和我交往”的人。他喜欢凛,然而对方心里大概只拿他当朋友。 他若是开口,就像是在两个人中竖起了一层怎么也打不破的隔阂。曾经的好友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疏远起来,然后到了某一天,他再也找不到对方。 所以服部平次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这种心思藏起来,收进潘多拉的魔盒里,就像那颗代表初恋的水晶珠,不让任何人看到。 【我……好像很喜欢你……所以,你能不能喜欢上我?】这句话他只敢在看着熟睡的远山凛时,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念道。 别人眼中大大咧咧勇往直前的关西名侦探服部平次,在这种事上,竟然这么胆小。 第24章 23. 服部平次不是一个怕输的人。 在那场外交官杀人案告破之后虽然失落了一整天,但是很快他就看开了,重新变回了那个斗志昂扬的热血高中生侦探。 “没失败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要继续努力!” 这家伙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远山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回头看了看斜后方的服部平次,对方正在专心致志地写什么东西,不多时便放下笔把面前的纸条揉成了团,抬起头看到凛正在看他,愣了一秒,然后把纸团丢了过来。 有什么事不能下课说吗? 少年如此想着,不过还是如好友期待的那样展开了纸团。 【我听说最近有一个福尔摩斯爱好者旅行团,你要不要一起去?我打听过了,工藤的偶像就是福尔摩斯,我觉得他肯定会再出现的!】 …… …… …… 想着服部平次最近念叨的内容已经从各种乱七八糟的冷知识科普变成了“工藤好厉害”,“工藤真聪明”,就差两手交叉搭肩大吼“工藤Forever”了,然后现在不仅打听到了对方的偶像是谁,而且不知为何居然还能这么肯定地说“既然是福尔摩斯爱好者旅行团,那么工藤也会出现”。 远山凛摸了摸的下巴,开始思考服部平次被工藤新一掰弯的可能性。 整天工藤长工藤短的,老弟,你这是弯了吗? 去找工藤就是因为爱情吧,你不用解释了。 于是远山凛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我不去,你喜欢就去追吧。” 拿到纸团的服部平次瞪着上面那行字气得肝疼。 不去就不去吧,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且你为什么不去?费用这么便宜还包吃包住啊! 下课的时候服部平次凑过来问理由,远山凛还在做题,头也没抬地回复:“因为下个月要去千叶演出,我要好好练琴。” 服部这才想起来他前一段时间好像听凛说过这件事。 “什么时候啊?具体哪一天?” “圣诞节那天。不过去那边应该要早一些,可能要过一下流程什么的。——到时候铃木财团会派人来东京站接我。” “铃木?你去年不是去过一次了吗?” “……对,就是那个。”远山凛把笔别在耳朵上,拿起手中的练习册看了半晌,然后用橡皮把自己刚才写下的几句话都擦掉,“上次是因为有老师推荐才去的。结果铃木先生好像很喜欢我拉的曲子,所以来信问我这次能不能也去。” “哈?真的是铃木财阀的家主本人吗?!” “嗯。”远山凛歪了歪脑袋,虽然眼神没什么波动,但是可以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得出来他好像很开心很骄傲的样子。 果然,当初让奶奶教他学琴是个正确的选择。——服部平次直起腰,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嘛,这家伙还真厉害啊,连很少夸学生的奶奶都对凛赞不绝口。同别人说起好友的话他自己都会觉得骄傲呢。 少年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好友,一脸鄙夷:“你怎么笑成这个样子,好像我表姑。”就是那个扒他裤子然后发表——“哦豁!原来小男孩儿的丁丁这么可爱啊”——言论的表姑。 “……我哪里像了啊!!!” 远山凛闻言把脸转向一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服部平次炸毛了,伸手去抓对方的胳膊,强迫好友看着自己。 “喂!!!你看看!!!我哪里像了!!!” “我不看。” “快点!不然我揍你了!” “揍也不看!” “……” 周围的同学一副“你们怎么又开始了”的表情,斜着眼注视着这两个竹马每日一“吵”。 拜托,为什么别的男生“吵”起架的时候他们只会感受到少年情谊的美好以及阳光一般的青春,而这两个人就像打情骂俏?况且服部平次你是真的没看出来远山凛是在故意逗你吗?你真的是那个报纸上英姿飒爽坚决果断的名侦探吗?难不成是媒体坑我们的? ——————————————————————————————————————— 接下来的几天,远山凛向社团请了假,基本上把时间都放在练琴上。 而远山香纪终于在周三的时候抽空了回一趟日本,一下飞机就给自家老公打电话:“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感不感动,我趁假期专门从澳大利亚飞回来看你跟儿子啦!快来机场接我。” 原本坐在病床上开开心心啃苹果的远山先生差点儿被噎死。他咳嗽了半天,然后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表示:“我……我现在不太方便,这样吧,我拜托大泷替我去。”同时疯狂地给自家儿子使眼色让对方替自己想办法。 【怎么办儿子,要瞒不住了。】 【加油啊,老爹,你可以的。我还有事我就先撤了啊!】远山凛把自己的小提琴装进箱子里背上撒腿就跑,甚至还在服部平次家躲了几个小时。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被远山香纪打电话吼回家的时候服部平次还在后面窃笑,鬼脸一个接一个地做,看的远山凛恨不得抬脚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那天凛到家之后被自己母亲絮絮叨叨地教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他肚子都忍不住大声抗议了,香纪才放他去吃饭。 女人真可怕。——少年手中的弓搭上琴弦的时候,他如此想道。 第二天服部平次来找他上学的时候还特地问了一句“你的屁股还好吗?” “我的屁股跟你有什么关系?” “切,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关心我就请我吃东西吧,周五下午有空吗?” 服部平次点头如捣蒜。 远山凛愣了一下,心想这可是你花钱啊,要不要答应的这么爽快? 平次摸了一把自己鼓鼓囊囊的钱包,其实要他把里面的钱都拿来请好友吃饭他都不会心疼的。 【谁让我喜欢你。我自己认栽。】 时间就这么到了十二月。 即便日本的秋天很长,但是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这个冬天来得非常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月初的时候下了两场雪,遗憾的是都没积起来。脚底下湿淋淋的,倒是树枝和某些屋顶上还残留着一抹白色。阳光照上来的时候很是耀眼,反射着金色的光。 服部平次依旧乐此不疲地向远山凛讲工藤,把那起外交官杀人事件翻翻复复里里外外地讲了无数遍,中间穿插几句“他是不是很厉害?”,然后就开始翻翻复复里里外外地重复前段时间的两个命案……平次称呼它们为:“福尔摩斯爱好者杀人事件”和“名门连续惨死事件”。 听一次觉得惊心动魄,听两次觉得啧啧称奇,听三次觉得有滋有味,听四次觉得枯燥无趣,听第五次的时候就开始烦了好吗? 虽说远山凛性子不错,对好友的念叨十分包容。但这个包容还是有限度的。听了快三十多遍了,简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吗? 于是当服部平次打算讲第三十三遍的时候远山凛终于忍不下去了。 “可以说点儿别的吗?” “啊?别的……好像没什么可以讲——” “没什么可以讲的?那你不知道工藤这个人之前都在和我说什么?” “……?” 远山凛的怒火来的莫名其妙,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在听到平次说“别的没什么可以讲的”之后就突然觉得很生气。 哼,果然是竹马抵不过天降么?也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彼此熟悉的连对方的痣长在哪里都知道,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吹牛都吹不起来。况且远山凛恰好没有工藤新一那么博学,同平次也没有多少可以拿来长篇大论的共同爱好,在听到服部平次每每谈起他和工藤多么多么合得来就像终于找到知己了之后,没错,他生气了。 “你这么喜欢工藤干脆嫁过去算了。” 然后直接起身走人。留下服部平次抱着便当盒坐在地上愣了半晌,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把人叫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走远了。 “……什么啊,最开始向我称赞工藤的人到底是谁啊……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呢。”所以才讲这么多次。 黑皮肤的少年顿时觉得老妈做的精美便当也变得味同嚼蜡,吃了几口之后就放到一边不动了。 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远山凛瞬间就给挂了,再打一遍直接关机。 【不喜欢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干嘛突然生气啊?转身就走连电话都不接。】 服部平次靠在树干上看着屏幕上“已发送”的字样,等到午休结束还没等到回复,不由得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好像很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远山凛不是个记仇的人,通常情况下就算是生气了也很快就能消。服部平次算准了时间,估摸着凛已经不生气了之后便跑过来问对方周六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结果少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去,你找工藤吧。别打扰我,我正忙着呢。”远山凛把服部平次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挑开,头也不抬地说道。 “喂喂喂,你在闹什么别扭啊!工藤那家伙来一趟很费事的。你别看手机了听我说。”平次扫了一眼好友手上的屏幕,上面是那个博客的私信界面。——这个家伙又在跟那个“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聊天!!!两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哪里来那么多话可说!!! 意识到这一点的平次少年很是不爽,立即动手去抢远山凛的手机然后准备仔细看看他们两个都在聊些什么—— “惨剧”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服部平次转身太急和班里另外一个男生撞了个满怀,然后手机脱手了,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之后掉进了旁边漆黑的墨台里。 “啪”地一声脆响。 正在画日本画(日本传统的水墨画)的同学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左上角的墨台,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墨点,然后习得了名画《呐喊》的精髓。 …… …… …… 这是凛的新手机啊!!!——我完了。 这是服部平次哆哆嗦嗦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山凛,然后在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后得到的结论。 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要是生气到极致的时候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就像现在的凛。 然后接下来的一切就像他意料中的一样。 下课之后远山凛没有和服部平次一起回家。放学铃响过之后就少年便飞速地收拾东西踢开自己身后的椅子,将书包甩在肩膀上迈开两条长腿第一个走出了后门。 还在苦心钻研怎么才能把手机上面那几处孔洞里的墨清理干净的服部平次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好友就已经走得没影了。 连手机都不要了啊……看来真的很生气。 服部平次想和那位被溅到墨汁的男同学一起呐喊。 而另一边,远山凛走出校门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 原本他是要等服部平次剑道部活动结束后和对方一起走的,所以才会带上自己的琴打算在等人的时候站在空教室里练一练手。现在不用等了,但是他也不想回去。小提琴还是有点儿分量的,什么都不做就背回去岂不是很不划算? 于是在路过河提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把书包随意丢在草地上,取出自己的小提琴面对波光粼粼的河面从《A大调波罗乃兹》拉到《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然后又拉了《沉思》。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出现了一个浅金色金短发的青年,看起来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身上穿着一件轻便的外套和黑色长裤,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听口音像是关东人。 “我找了半天你的碗在哪里,但是没找到。” 远山凛去过美国,也知道那里经常会有一些人带着自己的乐器上街头演出。面前放一块板子或者一个碗,若是觉得好听的话人们都会在上面贡献一点儿钱,面额不会很大,多多少少是个肯定。若是为了赚外快的另当别论,大部分情况下这么做的目的是锻炼自己当众演出的能力,削减在聚光灯和众人注视下的紧张感和恐惧感,同时估计一下到底有多少人喜欢自己的演奏。他以前也这样练过,第一次拉琴的时候怂得一批,脸比手还烫,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不是为了——” “没关系,总之,我很喜欢。——这算是我在这里白听这么久的费用吧!” 面前的年轻人笑得很干净,看起来性格应该属于那种非常阳光的类型,嗯,肤色也是。他把手里的500元硬币抛给远山凛,然后询问面前的少年是不是每天都来这里拉琴。 “今天是特殊情况。” “和女朋友吵架了吗?” “……???”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就是觉得你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都是在为这种事情生气。” “你能看出来我在生气?” 青年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是个侦探嘛!” 黑皮肤,侦探。——这两个关键词让他想起了某个作死的少年。 告辞老哥。 “谢谢喜欢,我回家了。”远山凛立即蹲下来收拾东西。 “啊?嗯——那……有缘再见?” “嗯,再见。” 远山凛走得很坚决。——他开始思考是不是因为他老爸是刑事部部长的原因,他认识的人除了警部就是警官要么就是巡警,侦探,律师一类的人。而且侦探都特别苟!!!尤其是那个叫服部平次的侦探!!! 河堤上的青年注视着远山凛离开,勾了勾唇,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麻烦事一样皱起了眉头。 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降谷先生。” “河堤这边已经没人了,开始行动吧。” “是。” 第25章 24. 十二月份的天黑得早。 远山凛离开河堤的时候天空已经趋向于黛青色。街边小店纷纷亮起了霓虹灯,各个角度的光线穿透了寒冷的空气散发着微弱的温度。他看了看时间,去街边的咖啡店坐了一会儿,写完了物理作业之后才推门离开。 若是放在平时,远山凛只想感慨自己的运气究竟有多差才能再次被这几个不良撞见他一个人回家,然而现在,他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倒霉。 当他自己迈步走上前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胸口处的怒火烧得有多旺。——原本平复了不少的心情又被无情击碎了,好像近几年来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冲了出来。 很想发泄。——想要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他想打人。 “呦,凛子。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们?前些日子你去办公室之后没给我们添麻烦,这下终于逮找你了。” 面前是几个高大的前辈,但远山凛一点儿也不害怕。 他迈着双腿缓慢地向前走,丢下琴盒和书包,修长的双手解开外套的扣子,松了松衬衫上的领带。 似乎整个巷子里都能听到他清晰的脚步声,没有迟疑也没有退缩。 在距离那个为首的不良不足三米的时候,少年停下脚步,摁响了指节。 “不是要打我吗?来啊。”远山凛放下双手垂在自己身侧,一双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大火,周身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他的话语变得焦躁了许多,“我今天不把你们全放倒,我就不叫远山凛。” 不良们哈哈大笑。——上次是三对一,少年被揍得爬都爬不起来,今天还是三对一,能出现什么变化? 当然有变化。因为今天的远山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三个人中只有为首的那个不良系统地学习过一些格斗技巧,所以他也是撑得最久的那个。——他完全想不明白,上一次还被他们三个单方面碾压的远山凛怎么突然格斗力提升得这么快?这个人怕不是疯了吧?! 他看了看脚下被折断的琴弓,打了个哆嗦。 事情是这样的…… 他的一个小弟,在远山凛对付他和另外一个人的时候跑去巷子的另一头打算对少年的随身物品动手。本来是想拿书包的,但是看到了靠在墙边的琴箱。心生一计,直接把里面的小提琴拿出来当成了“人质”。 远山凛在注意到自己心爱的乐器被不良拿在手里的时候气得肺都要炸了。只想赶紧跑过去把它抢回来,结果被另一个人抬腿绊倒。于是为首的家伙就趁势一脚踩在了少年的手指上,听到对方痛呼了一声之后不由得满意了许多。 什么嘛,你这不是也能好好喊疼吗? 再然后琴弓就被那个同样得意洋洋的小弟抬起大腿搭在膝盖上一用力给折了。 咔嚓一声,就像是直接折断了远山凛的理智。 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跳起来打翻了他和另一个小弟,然后走过去一脚把那个折了他琴弓的人踢倒在地,抓着对方的两只手狠狠地扭了一下。 他离得三四米都能听到那人骨节呻【】吟的声音。 紧接着几拳毫不留情地砸下来,那人只有开口求饶的份。 “以后还敢吗?”远山凛低下头问道,手指再次收紧,大有“你说还敢我就再扭一次”的趋势。 “不敢了!!!打死我都不敢了!!!远山凛你是我爸爸!!!远山爸爸!!!快放了我吧,求你了!!!” “两万日元。一个月之内,把折断琴弓的钱赔给我,然后明天去给那些被你们欺负过的人道歉,怎么样?” “没,没问题!”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没去,放学路上小心点儿。” 三个不良哆哆嗦嗦地跪地求饶。——真的是跪在地上那种。此时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觉得远山凛才是欺负人的那一个,立场好像反了过来,充满了戏剧性。 话说这也太没骨气了,看着就想到再揍一拳。 远山凛如此想着,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再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在河堤上遇见过的青年。——对方就站在巷子口附近,双手插在兜里,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完了,被人看到了。 好像寒潮瞬间侵蚀了全身的血管,就连指尖都是冰凉的。——他现在还穿着改方学园的校服,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会直接把他们告到交番(类似于安保亭一样的地方)去,然后再通知学校。他其实并不怕把这件事捅出去,但是此时的场景在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人看来大概是他欺负了这几个人,万一到时候被他们恶人先告状岂不是倒霉的是他? 巷子里的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那几个不良也害怕,他们搞事情还从来没被人看到过,现在慌得要命。虽然面前的这个青年看起来最多二十来岁的样子,但是他们的求生欲告诉自己,这家伙很厉害,完全就是那种惹不起的角色。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对方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向前走了几步蹲下来捡起那把断成两截的琴弓,然后叹了一口气:“好可惜啊。” “……你怎么在这里?”远山凛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碰巧,工作刚结束。别担心,我没有误会什么,我在楼上可是全看见了。”青年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容。他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还给远山凛,然后看向面前那几个瑟瑟发抖的不良,“我觉得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你说呢?” 远山凛点点头。——看来这个人从头看到尾了啊…… 三人立即连滚带爬地跑向巷子口,却在即将迈出去的时候被青年叫住了。 “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话,要被开除的可是你们啊,我相信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吧?”青年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示意他录了视频作证据,“自己弄坏的东西自己赔偿,别忘了。” “是是是。” 几个人飞快地消失,一时间巷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墙角周围落叶被微风卷起来的声音。 “你就一直在上面看着?”远山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哈哈哈,别误会,我不是什么胆小鬼。原本是想帮帮你的,但是我要是救了你那他们还是会觉得你没本事,所以就没立即下来。不过我是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折了你的琴弓……不然——” “……我叫远山凛。——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安室透。” “谢谢,安室先生。”远山凛背着自己的书包和琴箱向面前的青年鞠了一躬,“今天有些晚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哈哈哈,不用了,毕竟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好事。”安室透指指少年还在流血的左手,“伤了手指会很困扰吧。” 远山凛皱了皱眉,想起十几天之后的年会,不由得有些头疼。——这种时候突然说自己去不了了有些不太好吧…… 少年把手插进兜里:“我会克服的。” “嗯。”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这条巷子,然后在路口分别。 安室透坐进驾驶室里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远山凛递给他的,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想了想还是把它装进了兜里。 【没想到以前在美国见到的那个迷路的小不点都长这么大了。不过这个家伙好像早就把我忘了。】 还挺有缘的。 见到“老熟人”的安室透笑了笑,扶着方向盘踩下了这辆跑车的油门。 ——————————————————————————————————————— 远山凛的手伤的不轻,处理起来花了一大堆时间,身上的钱不够了正打算打电话给香纪才想起来他的手机还在平次那里。 “那个……我这样就好,不用再固定了。” 很尴尬,非常尴尬。 而面前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像是看穿了少年的心思,把人摁下来坐着,然后把手指处理好,又开了一大堆药。 “你先回家吧,有时间了再把药钱还上。” “啊?”这样也可以吗? “如果是我儿子在外面受了伤还没带够钱的话,我希望有人能像我这样对待他。而且我经常能在这条路上见到你,你是改方学园的学生吧?不是什么问题。” 远山凛只想感叹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好人多。 回家的时候远山香纪正在熬汤,听到自家儿子的脚步声之后就出来迎接,然后指着对方手上的绷带,指尖都在颤抖—— “谁欺负你了?!” 于是远山凛不得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自家老妈。听了这件事的香纪气得直接给改方学园的前任理事长打电话,一口一个“老同学的儿子被人欺负了你看你管不管吧”,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才坐下来抓着自己儿子的手心疼的直叹气。 “……”原来老妈认识的人也奇奇怪怪的啊……怎么连前任理事长都是她同学???早知道我告老妈就行了啊?!——凛少年的眼神有一瞬间呆滞。 “过几天你不是还有演出吗?怎么办啊?果然还是不去了——” “我都已经答应铃木先生了,反悔不太好吧?” “这可是受伤啊!又不是故意不去!” “……没事,离演出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再说吧。”远山凛收回了自己的手,把琴箱留在客厅里,然后一个人上了楼。 “对了,凛!平次刚才来过了,说把手机还给你!” 少年顿了顿,转身下来接过手机检查了一下,竟意外地没有看到一个墨点。耳机插口,充电线接口等部分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被清洗得很干净。 “你和平次吵架了?” “……算是吧。” “怪不得他来还手机的时候那么拘束,我还以为我出了一趟国,平次就换了个性格。——他是个乖孩子,也很懂事,好好和他说清楚吧。”香纪抬手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袋,指尖慢慢地划过每一根发丝,细致地像帮猫仔顺毛的猫妈妈。 “嗯。” 他已经长大了,在某些方面做父母的不会再干涉他。当年他和服部平次吵架的时候远山香纪和服部静华还会把两个人打包了一起丢上旅行团强迫他们和好,现在想要跨出那一步却只能靠他们自己。 整个晚上手机都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充电。——服部平次意外的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邮件。 第二天一早,原本在这方面比较宽松的学校突然开始整治风纪,那几个不良被教导主任抓住全校批评学籍记过,然后勒令他们要么转学要么休学回家反省。 他们离开学校的时候被远山凛正好撞见。 几个人对视了几秒钟,然后他们走向校门,少年走向教学楼。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远山凛相信,这几个前辈在尝过了自己被人打的滋味之后多半不会再作不良了。 没有人喜欢受伤,也没有人天生就是不良。 在还没步入社会的时候重新再来,也不晚。 …… …… …… 等一下,他们休学了那琴弓的钱我找谁要?!啊??? 凛进教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位置上放着一个装在塑料盒里的草莓蛋糕,周围没有纸条,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他第一反应是服部平次,因为其他人并不知道在甜东西里他最多可以接受到像草莓蛋糕这样的程度。而平次的位置上没人,所以他问了自己旁边的同学。 “这个……好像是隔壁班的女生拿来的,叫……原田。” 知道不是那个骄傲的大侦探之后甚至还有点儿失落。 原田礼是个好女孩儿,但是怎奈远山凛对她没有悸动的感觉。既然这样,从一开始就不要让对方误会比较好。 于是他去隔壁班找到了原田,把这个草莓蛋糕放在了对方的手上。 “谢谢,但是我不能收。——我觉得肯定有更适合的人跟你在一起。” 原田看了看手里的蛋糕,鼓起了脸颊。 “什么嘛,早知道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服部君。还让我莫名其妙被拒绝了一次,真难过。” …… …… …… “啊?” 女孩儿把蛋糕推给远山凛,然后勾了勾食指示意对方弯下腰。 “服部君是怕你还在生气,他送的你不吃,所以才来拜托我。——别说是我说的啊。” 远山凛皱了皱眉,“他这样跟你说的?” “对啊。服部君太可怜了,昨天晚上拉着我诉了一晚上苦,你就原谅他吧。” 服部平次什么时候跟原田礼这么熟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到底是谁不待见人家的?!怎么突然就成知己了?! 女孩儿拍了拍远山凛的肩膀,一副非常羡慕的样子:“你们到底为什么会吵起来啊?明明感情这么好!” 为什么吵起来? …… …… ……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指尖探进发丝里揉了揉:“……我会找他道歉的。” 第26章 25. 一月份的时候有一场剑道比赛。作为吉祥物兼首发的服部平次不管怎样都逃不过训练,还是加倍的那种。——这下健身房都不用去了,每天训练完之后他都累得恨不得直接在地板上睡一觉之后再回家。平次对此抗议过一段时间,不过今天好像……乐在其中? 不对,“乐在其中”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剑道部的成员们一脸惊讶地看着服部平次穿着剑道服手握木剑对着面前那个靶子发了疯一样地砍,思量再三还是没敢拦,觉得还是暂时远离这个可怕的家伙比较好。——平常这会儿服部应该已经累到不行了才对,今天怎么跟吃了□□一样?!超额完成任务了啊,服部!!!服部你快放过那个假人它才活了一周!!!还是个孩子!!! 然而没人敢拦。 让他砍吧,发泄完了就好了。——剑道部部长如此说道。——吉祥物难道不就是用来宠的吗?部里的各位,都跟我一起宠!宠就完事了!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被放纵的吉祥物终于停止了对于假人的摧残。他在空旷的道场里仰面朝天躺了一会儿,然后跑去冲了个澡,磨蹭了半天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此时学校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安静的只能听到角落里麻雀嬉戏的声音。 平次把书包甩在肩膀上顺着回廊拐了个弯,看到了带着白色耳机靠在栏杆上听歌的远山凛。 少年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一双好看的黑色眼睛正出神地盯着回廊上的格砖,左手插在兜里,右手拿着一瓶还未开封的运动饮料。黑色的书包正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小腿处,拉链没拉,里面装着一个纸袋子,就是书店里经常用来包新书的那种。 就像一桶水猛地倾倒过来浇灭了心头的火焰。——他突然就不生气了。 服部平次向前迈了几步,故意制造出了一点儿动静。远山凛立即转头,在看到自己想等的人之后偏了偏脑袋,直起了身子。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平次明知故问地说道。 少年没回答,伸手将那瓶饮料抛了过去,然后把俯下身把书包里的纸袋子拿出来伸向前。 “是我不好。”远山凛说道,他的眼睛仍旧看着地面,“这是给你的,道歉礼。” 远处响起了脚步声,几个排球部的女生有说有笑的走过,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回廊里还站着两个少年。周围的微风也在这一瞬间自觉地停了下来,似乎它们也期待着面前的服部平次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远山凛皱了皱眉,抬起头将视线移到好友脸上,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不吱声。 服部平次在看到好友左手上的绷带之后终于记起自己究竟为什么砍了一下午假人。他闪电般地伸手把远山凛手中的纸袋抽出来,然后趁着对方收回手之前抓住了那只温热的手腕。 “怎么——” “你又和他们打架了对不对?” “啊?”等一下,我们不是在谈上次我向你发脾气的事吗? “怎么我一不在你就遇上他们啊!!!你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自觉!!!这次报警了吗?!交番的人怎么说?” “我——”没报警,因为我把他们打翻了,觉得没什么必要。 后面那句话没说出来,远山凛在服部平次注视下突然怂得不敢说话了。——说实话这也太巧了,每次那些家伙找上来的时候平次都恰好不在,而仔细想想好像都是没有叫上好友一起回家的缘故。不管是那次走近道的时候,还是昨天晚上。 “可恶,如果让我碰见他们——”服部平次捏着好友的手腕,背景突然又具现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 虽然今天远山凛来上学的时候脸上没有明显的痕迹,但是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这点很可疑。他跟在好友身后暗中观察了好久,在看到对方站在厕所的水池前一边活动左手指关节一边皱起眉头似乎是在咬牙忍痛的样子之后,平次立即意识到也许上次被打中脸部的伤只能算是轻的。小提琴是依靠左手压弦变音的,左手手指的灵活程度会对整个演奏产生很大的影响。虽然凛不是左撇子,但是左手的依赖度也很高啊!!!更别说圣诞节的时候还有一场年会等着他。 气死我了!!! 服部平次一想到这里就想立即赶回道场继续摧残那几个靶子,把它们想象成那几个欺负远山凛的不良,直接砍出竹屑来。 让他们报废!!!——侦探少年的心中高喊着这个口号。 远山凛摇了摇头,把手抽回来重新塞进口袋里,然后转身去拿地上的书包。 手里突然没了实感。 服部平次心里一惊,于是立即追上去又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活像追着同伴咬的雪豹,急切地像是怕尾巴跑了。 少年扬起眉回过头来看着服部平次抓着他的手,有些疑惑。 “怎么了?” “没……没什么。”谁让这家伙拿书包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以为他又要转身就走还不接电话了。 “那晚上吃大阪烧吧,去你最喜欢的那家店,我请客。” “啊?真的吗?” “嗯,算作是那个草莓蛋糕的回礼吧。” 服部平次摇着尾巴立即跟上,半晌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你你,你知道那个蛋糕是我送的?!” “废话,只有你喜欢用那种哄女生的办法道歉。” “哈?!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远山凛指了指他交给好友的纸袋子:“男人就应该送这个。” 这个? 这是什么? 服部平次很好奇。于是在他回家之后立即满怀期待地打开纸袋子看了一眼。 然后…… “喂!!!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正在写作业的远山凛被服部平次一通电话吼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服部平次把自己的手掌拍在叠起来的《清纯少女写真集》,《末班电车痴汉R18》和《我与霸道女上司的同居生活R18》上,脸红的可以煎鸡蛋,就算是黑皮都挡不住颜色的那种。 “这种书要是被我老妈看到了怎么办!!!” “啊?什么样的书?”远山凛很疑惑,真的非常疑惑。其实最开始他也不知道应该送什么给平次赔礼比较好,毕竟他们长这么大其实没有真正吵过几架,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平次先怂的,所以…… 正巧这时候国末照明——那位远山家隔壁的大学生,就是不久前给他寄明信片那个——因为家里有事需要他帮忙所以临时回了寝屋川,他和凛正好在路上碰见,于是少年就请教了这位童年的玩伴,问问他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拿出来送给服部平次赔礼道歉。 国末照明闻言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然后在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顺路来到改方学园交给远山凛一个纸袋,告诉他:“是男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礼物”。同时竖起大拇指。 再然后对于这个邻家大哥哥很放心的凛就把纸袋原模原样地交给了平次,同时重复了一遍:“是男人就送这个”。 …… …… …… 还好送的人是服部平次,万一是别人,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国末照明!!!”远山凛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咬牙切齿地大喊,“你下次回大阪的时候就死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已经坐上新干线不怕“仇人”找上门的国末照明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怎么样?平次那家伙喜欢吗?” 喜不喜欢不知道,反正人现在已经不想理他了。邮件不回,打电话过去就嗯嗯几声就挂断了,明显是不想和他说话。 远山凛悔得肠子都青了。——话说他也真的没想到原来好友长这么大了连正经的R18都没看过,经常在海边猜女孩子泳衣的人居然这么纯情也真是匪夷所思。 我还不如送章鱼烧呢。 国末照明摇了摇头:“你放心,平次那小子现在肯定看得津津有味呢。” “我信你就有鬼了!!!” 正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成人漫画的服部平次打了一个喷嚏。 “可恶,为什么总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唔,等,等一下!!!居……居然还能……还能这样吗?!我以前从来不知道!” 关西的未成年高中生名侦探服部平次在这一天里打开了通向成人世界的大门。 起因是远山凛这个作哥哥的对于礼物审查的不负责任以及那位名叫国末照明的童年玩伴的恶作剧。 第27章 26. 又是一个晴朗的周六。 由于光照稳定且无风无云的缘故,大阪府今天的最高温度开始向秋天的时候靠拢。 江户川柯南站在大阪通天阁上听着服部平次把这周围的著名景点一一指给他看,虽然觉得对方口中的“美丽大阪”其实看起来和东京卫星城没什么两样,但他仍旧在对方张开双臂一脸骄傲地开口询问:“怎么样,我们大阪不错吧”的时候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视野真好!柯南也来看看!” 一旁的毛利兰把柯南抱起来站在望远镜前,伸手指往各个方向示意他去看。——看得出来这家伙今天能来大阪真的很开心。 于是柯南小朋友也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 然而不解风情的毛利小五郎似乎对于这座大阪地标没什么兴趣,转头询问服部平次什么时候去吃午饭。 风景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果然来大阪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吃啊! “啊,这个的话还要再等一会儿,接我们的人应该就快来了。” 哈?还有人来接? 躲在柱子后面偷窥的远山凛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到底谁会来接。——不太可能是服部平藏,毕竟大阪府警署本部长正在和自家老爸就前些日子的连环凶杀案开会,大泷警官等日常和平次很熟的几位警官都在会场里,而服部静华去超市采购了不太可能过来,香纪也在昨天假期结束飞回了澳洲…… 话说回来了,服部平次带着毛利小五郎及其女儿游大阪居然不告诉他?要不是凛早上去服部家找对方出来玩的时候正好碰见出门的静华,那他这一天估计连好友的影子都看不见。 以远山凛这几分钟的观察来看,服部平次好像对于毛利小五郎的女儿特别在意,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说给对方的。而且那个眼神还不停往人家胸口上瞟。 …… …… …… 你变了服部平次。——你不是说毛利兰是工藤新一的女人吗?!你这是在绿工藤啊!你不要命了吗?! 就在凛思索是不是前些天给平次的那几本成人书籍把一向纯情的好友变成好色大魔王并且看上了这位已经名花有主的毛利小姐的时候,一位名为坂田祐介的东警署小警察跑了过来,表示他已经把车子准备好了。 这么说是要去吃饭了吗? 远山凛顿了顿,抬腿跟了上去。 作为竹马兼老哥,他不能允许服部平次抢人家女朋友。——工藤还没去世呢你就敢打人家女朋友的主意,待我问清楚之后一定要替你老爸老妈教训你! 虽说感情是不分高低贵贱的,但是起码有个先来后到吧? 于是远山凛跟了一路,一直躲在这一行人身后暗中观察,等到他们进了一家主营大阪烧的小店之后,凛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平次这个家伙是想绿工藤了。 突然对毛利说什么“我们人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所以要抓紧当下”之类的话,还说昨晚梦到她了。 实锤了好吗?! 远山凛觉得自己很生气。但好像又不仅仅是因为好友抢别人家女朋友,其中还有一部分完全是针对“服部平次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觉得难过。 可是我在难过什么?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黑猪会拱白菜了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想把好友霸占起来的念头来的莫名其妙。——难不成我喜欢他? 想到这儿,少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存在的。 此时正巧服部平次转了个身,远山凛吓了一跳立即举起菜单把自己的脸遮住,心里七上八下地害怕自己被对方看到。幸亏平次完全没想到好友会来,直接目不斜视地走过这张桌子拉开纸门去外面打电话了。 凛那个家伙估计还在家睡懒觉吧。有时候能一觉睡到下午两点的家伙其实也可以称得上是神奇生物了。况且他们两个前一段时间刚因为“天天念叨工藤”闹了个不快,现在把凛叫过来万一又生气了怎么办? 天真的服部平次完全没想到远山凛翅膀硬了居然还学会跟踪了,而且跟了一路他们四个人里三个侦探都对此毫无察觉。 远山凛看了一眼门外,在确定服部平次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之后,放下菜单走向了刚才好友坐的那个位置,伸手拉开凳子。 “啊……这是我们朋友的——” 少年十分坚定地坐了下来,右手搭在桌面上,左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微微偏过脑袋望着和他一坐相隔的毛利兰,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远山凛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里面是简单的白衬衫和浅蓝色的V领毛衣。衬衫领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没有系,可以看到完整的颈线。大概是单纯配色和传统搭配的缘故,这幅打扮颇有“成熟男人”的感觉,竟然一时间猜不出他是个17岁的高中生。而他撑着下巴歪着脑袋仔细打量女孩儿的神情看起来也颇有深意,一时间这几个人都有点儿懵,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 …… …… 突然坐过来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歪着脑袋盯着兰看是怎么回事?!而且,兰!!!你不要也看过去啊!!!可恶,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要看他啊!!!为什么还脸红了!!!你不要我了吗?!——江户川柯南的内心在咆哮。 所以说工藤这个臭小子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 哪个女孩子在被一个帅哥盯这么久之后不会脸红的?和动不动心无关,完全就是很正常的反应。 “那个,为什么要盯着我……” “你是毛利兰吧?”远山凛终于开口了。 “……对,我是。”毛利小姐疑惑地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眼前的帅哥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很困扰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隔着中间的柯南凑近了毛利的耳朵。 “我有话想对你说,能不能先出来一下?” “诶?!什……什么话?” “我和服部平次是好朋友。放心吧,不是坏人。” 夹在中间的柯南立即警觉。——一般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吧?!你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定要把兰叫出去啊!!!你说你是服部的朋友你有证据吗?况且…… 柯南回忆了一下服部平次那副一看就是阳光少年的穿着打扮,又看了一眼面前穿着大衣的家伙,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会是好朋友啊!走到一起都不是一个画风好吗?! 坐在一边的毛利先生闻言也立即警觉:“有事在这里说不就好了?” 明显是不会让毛利兰跟他单独谈谈的节奏。 于是远山凛清了清嗓子,看着自己面前一脸疑惑的毛利兰,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代替服部平次向你道歉,如果他提出了什么无理的请求请你原谅他,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接拒绝他就好。” 兰觉得自己更疑惑了,什么请求?为什么要道歉? …… …… …… 难道我想错了?!不是服部平次单方面的绿工藤,是两个人一起绿吗?!服部平次和毛利兰,他们两厢情愿?! 远山凛的表情更难看了。他顿了顿,再次组织好语言—— “平次他真的是一时冲动。如果你还喜欢工藤,那就不要和平次一起胡闹比较好。” “???那个……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应该没有吧。 于是远山凛开口确认了一下,“你是不是工藤新一的女朋友?” “诶?!我……我不是!”那家伙从来没告白过,所以……按理来说,他们不是情侣。 “什么?!” 听平次说工藤新一那个人最近行踪捉摸不定的,可以推断出他和毛利兰应该是异地恋。但是现在毛利小姐自己都开口说她不是工藤的女朋友了,那么面前只有一个可能:这两个人分手了。 “难道你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远山凛飞快地问道,同时皱起了眉头,看起来一副惋惜的样子。——他在大阪步行街外面看到那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觉得很温暖,根本就是他想象中情侣的样子,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分手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这下江户川柯南也懵逼了,即便是推理技能满点的他也完全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我和这个人见过面吗?怎么一副很熟悉我们的样子啊?!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在坐的几人包括毛利小五郎都是一副“你在说什么鬼玩意我们完全听不懂”的表情。 远山凛急了:“那你喜欢平次吗?真的要和他交往了吗?!” “噗!!!”江户川柯南把嘴里的大麦茶吐了出来,顾不得兰帮他擦嘴巴的手转头就对凛大喊:“笨,笨蛋!兰她——呃,兰姐姐怎么可能喜欢平次哥哥!她已经有新一哥哥了!新一哥哥很好的!经常会打电话回来!还让我带礼物给兰姐姐!” 服部平次一进来就看到工藤嘴里喷茶,然后大言不惭地自己夸自己多么多么好。正想捧腹大笑就认出了远山凛的背影,于是立即绕过周围几把椅子“瞬移”到了好友身旁。 “你怎么在这里啊!” 远山凛愣了一秒,意识到自己同他们说得太久,平次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 “我……在外面看到你们了,就跟了过来。”总不能说他是恰好路过吧?恰好路过的能知道这位是毛利小五郎以及女儿养子吗?——没错,他以为江户川柯南是毛利小五郎的养子。毕竟服部平次每次跟他说起那几个案子都在“工藤工藤”地叫,对“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提得很少,经常以“毛利家的小鬼”来代替,搞得远山凛有时候根本搞不清楚平次说的和他一起破案的人是到底是柯南还是工藤。总之……养子吧,不然为什么不叫“毛利柯南”? “哈?!在外面看到了?” “嗯,通天阁。”没毛病,通天阁也是外面。 “……”这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的“跟过来了”,这叫跟踪好吗?!从通天阁到这里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呢,你是怎么跟过来的啊!!!跑这么远你不累吗?! 服部平次抖了一下,想把刚才自己心里的话喊出来,然而没打招呼自己偷偷跑出去出去玩还不带好友的人是他,所以整个人又怂了。 柯南眼看着那位侦探同僚从生气到不安,又到怂成一批的样子,瞪着死鱼眼抽了抽自己的嘴角。——这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吧?服部平次你反思一下你为什么给人这种感觉! 思量再三,服部平次觉得自己不能去计较远山凛在后面跟踪他的事情,不然对方直接一个“谁让你瞒着我偷偷出来浪”就能把他堵得哑口无言。总之,先说说他们几个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老爸请毛利先生到大阪玩玩,正好我和他们见过好几次面已经很熟了,所以就由我来接待。”平次少年如此解释道,掩盖了其实是他打电话邀请工藤所以这三人才来的这一事实。 “这样啊。”远山凛点了点头,看来是相信了好友的话。 “所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服部平次见好就收,立即转移话题。他看了一眼柯南,对方仍旧用警惕的眼神注视着凛,完全就是看情敌的那种。 ???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凛!!!凛你不能喜欢毛利兰啊!!!她是工藤的女人!!! ———————————————————————————————————————— 毛利小姐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服部平次直接笑倒在桌子上,眼角泛着泪光伸手勾住远山凛的脖子把这个一脸尴尬的家伙拉向自己,肩膀靠在他的锁骨上—— “这家伙叫远山凛,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误以为我在挖工藤墙角,所以就自作主张地跑来替我道歉了。哈哈哈哈!!!凛,你是笨蛋吗?我怎么可能对工藤的女人出手,他本人就在——” 毛利兰身旁的小男孩突然“啊”了一声,同时挥了挥自己那对儿小短手,看起来像是在赶蚊子。 “咳,他本人来不了,特意叮嘱我要好好招待他的女人——” “但是毛利说过她不是工藤的女人。” “笨蛋!这当然是因为她害羞嘛,哈哈哈哈!” 远山凛歪着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服部平次,听着对方这么解释了一番之后,一直悬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心脏才终于掉回了原来的位置。 “话说你不生气吗?”等大阪烧端上来之后服部平次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远山凛莫名其妙。 “就……”带着工藤游大阪但是没叫你之类的……哦,对了,凛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个戴眼镜的小鬼就是工藤新一。服部平次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缩回自己的位置掰开了一次性筷子,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上次发脾气又不是因为讨厌工藤……是你——唉,算了。下次工藤来的时候叫上我吧。”少年想了想,同样低声回复道。 那真的太好了!!!工藤这家伙有兰在陪,他也想远山凛跟在身边!!! 服部平次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脑袋,然后被对方一脸嫌弃地挑走那只不停作乱的手。 看到这一场景的毛利兰不知为何觉得很开心,她悄悄地俯下身对柯南说道:“他们两个关系真好啊”。 “嗯——”柯南眼神锐利地看着服部平次一把抢过远山凛左手上的小铲子替对方把一整份大阪烧分成小块并且念叨“你的手有伤不方便,放着我来”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诧异。 等等,这已经不是“真好”的境界了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服部平次对别人这么热情。 这两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但是到底有什么猫腻,他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到。 察觉到柯南偷偷盯着他看,远山凛开始默默思考是不是自己刚才误会大了给这个小男孩儿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他想了想,见对方吃得差不多了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包装精美的水果味棒棒糖交给旁边的柯南—— “这个给你,小孩子都喜欢甜甜的东西吧?” 随后揉了揉柯南的脑袋。 可恶!!!长得再好看也不能随便摸老子的头!!!——概括一下大概是这个意思。 工藤新一难为情地在心里呐喊,但是表面仍旧装成一个得到糖果开心到爆炸的小屁孩。 毛利小姐十分宠溺地看着旁边的小孩子,半晌又低下头说了一句悄悄话。 “远山君长得超好看对吧?柯南也喜欢吗?” “嗯!是个超帅的大哥哥!”柯南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然而内心OS立即压低了嗓子: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个男人……不过说实话确实挺好看……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我喜欢的是你啊! 话说我在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要精神分裂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变回来!!!演小孩子好累!!! 江户川·不为男色所动,坚定毛利兰“Forever”的高中生侦探·柯南把棒棒糖偷偷递给了旁边的女孩子,一对儿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自家青梅竹马不停地眨巴:“兰姐姐这个给你!我记得新一哥哥说你最喜欢这个牌子的棒棒糖!” “诶?那是小时候啦。——新一连这种事情都给你说吗?” “嗯!”柯南乖巧地点头。 远山凛见状,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根,递给柯南。 早已经风卷残云吃完东西的服部平次撑着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豁,工藤这家伙手段不错嘛。 随后又看看旁边抱着双臂盯着柯南看的远山凛。 谁能给我出出主意让这个家伙也喜欢我!!!工藤你这么聪明能不能教我撩汉!!!(工藤:不可能的,你放弃吧) 服部平次叹了一口气。 【我也想变小然后拼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夸自己啊啊啊啊!!!】 ——————————————————————————————————————— 从刚才开始就变成幕布的毛利小五郎一脸菜色只想回家看洋子的直播。 垃圾工藤拐我女儿,不在这里还给我塞狗粮量。——虽然内心OS原话不是这样的,但是意思差不多。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谈成这样了,完全无视旁边的家长,真可怕。 第28章 27. 这家店自己调制的大阪烧酱料还真不错。 警官不愧是每天穿梭于整座城市各个角落的勤劳工作者,总能发现一些名不见经传但是手艺很好的小店。仔细想一想,好像自从服部平次被获准可以不用大人看着就出去浪的时候开始,大泷警官他们总是隔三差五地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巷子,然后带着平次去那里挖掘美食。 虽然按理来说,儿子和自家老爸手下人的关系绝对不可能亲如好友,但是服部平次这个家伙就有那个魅力把那些警官都变成他的哥们,甚至是迷弟。 远山凛吃饱之后偏过脑袋看了看从刚才开始便撑着脑袋看着这边的服部平次。对方笑得眯起了眼睛,活像一只窝在阳光下晒得喵生满足的小猫。 看看这家伙再看看平藏,凛一直很疑惑为什么那么闷的老爸能养出这么皮的儿子。还是一出生就皮的那种。服部平次很爱笑,有时候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走神都能弯弯嘴角,所以远山凛对于一转头就看到好友在傻笑这件事并不觉得奇怪。更何况今天平次心情真的很不错。 从小店出来的时候远山凛趁人不备一把抓住服部平次的手腕把他拖到了一边,问出了一个自己十分在意却又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问的问题: “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总是盯着人家女孩子的胸看?” “哈?!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事?!我又不是变态!” “在通天阁上,我都看到了。” 平次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拍着好友的肩膀哈哈大笑。 “那是因为工——咳,柯南那小子被兰抱在怀里嘛!我看的是那个小鬼!” “哈?!” 少年看了一眼身高迷你如同大型手办的江户川柯南,心里估算了一下高度,然后恍然大悟。——原来平次看的不是毛利小姐的胸,而是这个小孩子。他当时是从侧后方暗中观察的,所以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柯南。 “那‘梦到你了’之类的?” “也是对工……柯南说的。” …… …… …… 啧,闹了半天从头到尾都是误会,没一个猜对的。 服部平次仍旧在哈哈大笑,搞得远山凛十分尴尬。他抬手给了好友一肘子,看了看时间表示自己打算回家了。 “哈?!为什么要回家啊?!” “回去练琴,原本只想出来找你去附近的游戏厅玩一会儿就回家,谁知道会碰到这种事。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 刚刚决定要去大阪城公园逛逛的江户川柯南一行人回头就看到服部平次拉着远山凛的胳膊把人硬往巡逻车上拖,后者拼命抵抗犹如一只不肯跟着主人回家的柴犬。 喂喂喂,你们在干什么啊……拔河吗? “我要是一起去的话车里坐不下吧?!”远山凛想把自己胳膊从好友手中抽走,然而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成功,反而被平次拉过去了几厘米。 “不会的不会的,正好能坐下!让柯,柯南坐在兰的腿上不就好了?毛利先生好不容易来一次大阪,你也跟着一起转转嘛!” “我手机快没电了!” “车上可以充。” “我没带多余的钱!” “我借给你!” “我回去换个衣服,穿成这样很别扭。” “换什么衣服啊,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服部平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好友,嗯,虽然他也有点儿奇怪为什么今天远山凛穿成这样。 原因很简单。远山香纪怕自己这一走,儿子这些天一只手洗衣服不方便,于是就把对方衣柜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洗了,就剩了这一套,美其名曰:“偶尔也打扮得像个男人嘛!” 这么说来我以前的打扮像女人了?! 香纪摇了摇头:以前像男孩儿不是男人。以后你要是出名了,参加的演出会越来越多,不能总是在卫衣和礼服之间切换吧!那样多麻烦!还是直接穿正统一点比较好! 远山凛无言以对,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那些外套都还没干,所以只能穿成这样。 服部平次听过之后再次大笑,手里一松劲被少年挣脱了。不过还好他反应快,在好友如同泥鳅一样溜走之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腰带,就像整个人抱了上去一样。 后背突然贴上了其他男性的胸口,虽然隔着几层衣服感受不真切,但已经足够让远山凛僵住了,意识身后的人是服部平次之后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原本他觉得好友最近练出来的那点儿肌肉不会让对方有什么质的改变,结果这才清楚地感受到练出肌肉的都是爸爸。 反应过来的时候凛已经被拖了回去,期间还踉跄了几步,狠狠地踩在了平次新买的鞋上。 少年抽了抽嘴角,一看自己明着拒绝不了,就打算暗着来。 “那我先回家收一下衣服,等会儿来找你们。——你看天都阴了,我怕等会儿下雨。” “不行。” “真的,不放你鸽子!” “不行,给我上车。” “……” 来自东京的三个人表情统一地瞪着豆豆眼注视着那两个少年当街向他们诠释什么叫“一万个理由的拒绝对策”,然后毛利小姐出来打圆场——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远山君也一起来吧?” 远山凛看起来有些犹豫。他不想跟着去的原因就是尴尬。——自己一出现就搞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又是跟踪又是找毛利小姐谈话的,脸都丢光了好吗?刚刚坐在一起吃饭就已经很尴尬了,结果平次还在那里说什么“我们是被手铐拷住的情谊”,“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他老爸是我老爸的手下,所以他现在是我手下”之类的……听得远山凛只想一巴掌拍过去把这个家伙搞晕了拖走。 服部平次心里了然。——凛就是脸皮薄。 于是他踢了踢自己旁边的柯南,疯狂地给对方使眼色。 【工藤工藤,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快帮我劝劝他!】 【……哈?!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不想逛的话干嘛要逼人家?】 【你不帮我那我就去找兰聊一聊某个行踪不明的侦探。】 【我劝!!!可恶,服部平次你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大,大哥哥也一起来吧!!!平次哥哥的大阪腔太重了有些词我听不太懂呢!!!”虽然有些不太情愿扮演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能苟)”的小孩子形象,可因为这是服部平次的请(wei)求(xie),工藤新一发挥了自己从自家老妈那里继承来的演技天赋,张开双臂眼巴巴地看着远山凛。——其实他说的是都是大实话。关西方言连音多而且语速快,词汇的语调和关东话相比也有区别,有时候他都得让平次重复一遍才听清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话说服部这个家伙这么看重这个叫远山凛的家伙吗?】 前不久产生的好奇心再次出现并打乱了柯南的思绪,使得他突然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异常浓厚的兴趣。他和“兰姐姐”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毛利先生。沉睡的小五郎突然感觉压力很大。 “我……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人。” “……那好吧。” 计划通!!! 服部平次在柯南的鄙视下兴高采烈地转了转自己脑袋上的帽子,然后伸手把远山凛推上车。 和自家老爸的下属坂田先生打过招呼之后,少年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随手翻了翻平次递给他的《大阪旅游攻略》。——本地人看本地的旅游指南果然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啊。原来这些地方这么有名吗?本地人一般都不怎么去啊…… 一旁的江户川柯南歪着脑袋看了看远山凛的左手。——就像服部平次说的那样,这只手前不久受了伤,指关节的部分呈现出一片浓重的乌青色,好像是外力碾压导致的。细长的指尖则略微发白,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茧。 “大哥哥在学小提琴吗?” “嗯?你怎么知道?” “因为新一哥哥手上也有这样压弦的痕迹嘛!” “原来工藤也会拉小提琴吗?”坐在前排的服部平次转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座位中间的柯南,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多才多艺啊,那画画会吗?作为一个侦探应该也不会太差吧。那跳舞呢?唱歌呢? “嗯!新一哥哥学了好久呢!” “啊,这么说来,我也想听听工藤拉琴啊……”服部平次想了想,露出了一个坏笑,用自己的大拇指指着后座上的远山凛,开始吹他的彩虹屁:“这家伙可是专业的,怎么样,很厉害吧?” 你这个样子很像舔狗啊服部。 这种事情不用说都知道……光看这双手就知道远山凛肯定是专业的,不但茧子和其他人不一样,连手指的比例都变了。 江户川柯南瞪着眼睛想到。 专业的小提琴手因为练习时间和强度的原因都会起茧。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硬茧也会被磨掉,再长起新的,如此反复直到手指已经被磨炼到足够顽强了之后就会变成这样几乎与普通皮肤融为一体的薄茧。 “而且一般人五指并拢伸直的时候小拇指指尖不会和无名指第二指节平齐!而如果一个人从小就开始学乐器的话,手指是可以在环境刺激下长得更长的。在压弦的四根手指里只有小拇指最短最笨拙,剩下的三根手指就算是天生手短的人都能很灵活地压到所有弦,所以如果要长的话也一定是小拇指长得最多。但是拉小提琴的时候用到小拇指的次数相对较少,远山哥哥连左手小拇指都比别人长,肯定是专业的嘛!” “小指长有可能是天生的吧……”毛利小五郎撑着脸嘟哝了一句。 “不是呦!如果天生的话,肯定是两只手都长!” 远山凛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比了比,果然,只有左手的小拇指长,而且几乎比右手的长了半厘米。——他倒是一直没注意到这件事,从来没想过要两只手比比长度之类的…… “好厉害啊,小弟弟。——这些是从哪里学来的?”凛收起手由衷地称赞道。 “我……我经常会看电视嘛哈哈哈哈!”柯南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得很谦虚。 电视上会播这种冷门知识吗? 服部平次斜着眼睛表示怀疑。 “那远山哥哥有喜欢的琴手吗?”柯南无视了前排平次的视线,看着面前的远山凛一脸期待地问道。——一看到这个表情再结合刚才的话就知道他又要向别人安利1756了。前几天1756发新片段的时候柯南终于成功地把博士拉下了水,甚至还有一种想要再接再厉拉拢小五郎的趋势。 但这是不可能的。——额头系着应援带举着纸桶站在电视前一边喝酒一边大叫“洋子洋子GOGO”的中年大叔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对小提琴感兴趣。——洋子姐姐是他的命啊!!! 毛利兰低头笑了一声,不知为何在柯南身上看到了工藤新一的影子。 不管是福尔摩斯还是1756。 这个孩子真的很像他呢。 面对柯南这么认真的提问,远山凛想了想,说起琴手的话……果然还是平次的奶奶最厉害了吧。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面前的男孩儿就迫不及待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琴手!是新一哥哥推荐给我的!他拉的曲子超级棒!远山哥哥要不要也听一听?”柯南低头翻出自己的手机,正想调出收藏的博客界面就听到周围传来了惊呼声。 服部平次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车顶——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这辆巡逻车上。 高空坠落的冲击力使得车内的几人都条件反射地抓紧座位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引擎盖上就多了一个仰面朝天的男人。 服部平次飞快地解开安全带跳下车,第一时间探了探受害者的脉搏。 “早都凉透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连血都没有。——看来这个男人在摔下来以前就是具尸体了。” 随后立即抬头,正好看到楼顶有一个人正在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屋顶上有人!凛!快报警!”平次大吼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了一旁的楼梯。柯南见状也紧随其后,一个小孩子居然跑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小短腿踱得飞快。毛利兰第一时间伸手去拉,然而根本没拉住。 “真是的,这孩子每次遇到命案就乱跑。”不过服部也在的话应该不会有事吧……听新一说服部打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远山凛看了看面前匕首穿过钱包刺进胸口的尸体,突然想起了前些天平藏来家里喝酒时同自家老爸说的那件案子,于是他直接掏出手机拨了重案组的号码。 “喂,大泷警官吗?我是凛,这儿死了个人。和前几天的案子有关。” “哈?!” 可怜的大泷。刚和自己同僚开玩笑说这起连环杀人案没有被那两个少年碰见真是太意外了,结果转头接个电话脸都被打肿了。 第29章 28. 远山凛出来玩最怕什么?是逛着逛着一具尸体砸在自己面前然后莫名其妙被卷进一个案子里,然后这一整天可能都会被搭进去。 毕竟全大阪负责命案的警察都认识他,一看见他在场就过来询问目击经过。——尸体对于一般人来说冲击还是很大的,尤其是非自然死亡的尸体。所以并不是所有人在遇到凶杀案的时候都能第一时间冷静下来把自己看到的事情一字一顿地讲清楚,但是凛可以。小时候第一次撞见命案现场还会被吓哭的远山凛到现在可以说已经形成了一套“尸体免疫系统”,出了事心态也调整的很快。况且刑事部部长的儿子肯定比那些围观的群众更清楚警方需要什么细节啊!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会扯东扯西添油加醋。如果案发时这个叫服部平次的家伙正好也在场,那么目击证词那部分的任务倒是轻了些,对于警方来说算是“双倍的欣慰”。 况且,发生命案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平次的脑袋中不会再有除了“推理”以外的东西。犹如上了发条的机械青蛙,除非让他把发条转完或是一棍子打坏才能停下,不然这家伙绝对不可能放弃的。然后凛就得一直操心这家伙会不会又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麻烦,会不会又搞出一身伤甚至严重到需要他带着好友去医院。总之……服部平次没解决案件之前,他一直都放不下心。 侦探其实是个高危行业,更不要说平次这家伙和一般只搞搞跟踪搜搜情报帮别人抓小三查私生子的侦探不一样,他现在处理的基本上都是刑事案件,和各种各样的杀人犯打交道。 说真的,凛其实很好奇为什么平藏和静华能这样放任服部平次在各个案件中穿梭个不停。——要换做他的话,远山银司郎早把他拖回家关起来了。 【什么?想破案?先把我揍趴下来再说。】 想一想就不可能好吧。——现在学了合气道的远山凛在自家老爸面前还是撑不过三招。 少年坐在东警署的办公室里撑着下巴注视着服部平次对着面前的屏幕冥思苦想的样子,心里默默地思考究竟是自己被诅咒了还是平次被诅咒了。 怎么跟他出来的时候总会碰到那些莫名其妙的案子。 “总之……先让凛带你们去我家吧。我搞定这个案子之后就回去找你们!” “这种事情交给警察做不就好了吗?” “这怎么行!那个凶手把你们大阪之行的打好兴致都给破坏了,我要是不亲手抓到他肯定不甘心。——凛,没问题吧?” 远山凛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询问:“你的御守带了吗?” “当然,别担心!用不了多久的!” 服部平次将脑袋上的帽子转正,隔着身上的衣服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虽然嘴里总是念叨麻烦,但这可是他一直老老实实戴在脖子上除了洗澡游泳从不离身的东西。每年新年的时候远山凛都会把它要走重做一个,旧的会在新年参拜的时候扔进火里烧掉。——当然,那个手铐上的锁片是不会扔的,每次都会跟毛笔书写的祝福语一起被凛重新装进新御守里,一直跟着他。 毛利兰问起来的时候远山凛当然实话实说,而女孩儿在听到了少年每年都会帮服部平次换新的御守的时候“诶——”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个惊讶并且羡慕的表情。 “你们关系真好啊!” “嗯,毕竟我们两个都是独子,父母关系又好,所以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多,如果硬说的话,他应该叫我哥哥才对。”远山凛顿了顿,伸手把自己脖子上的御守从衣服里拉出来展示给兰看,语末略微上扬,听得出来他对此很骄傲,“我的御守可是全日本第一的,那个东西不知道救了平次多少回了,比清水寺还灵验。”——他说的是事实,虽然听起来很像推销的就是了。 手掌上的御守是草绿色的底纹,上面是带着金丝线的樱花树图案,针脚很细,似乎可以看到每一根枝丫的走向。樱花树的右侧是“御守り”的字样,两个汉字和一个假名都绣的苍劲有力,像是用金色的笔墨直接写在上面一样。上方封口的细绳是深棕色的,从后方穿出来打了一个漂亮的总角结,两侧是细小的钢环,连接着同样颜色的细绳,可以挂在脖子上。 “哇!这真的是你做的吗?好厉害!”毛利兰摸了摸牢牢穿在一起的绳结,由衷地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 一般人总是认为男孩子的手笨,而且他们多碍于男性的“自尊心”不愿意做这种事情。——“穿针引线不是女人的工作吗?”“做这种事的男人一定是个娘炮”之类的。但远山凛是个个例,他做出来的御守居然漂亮的和金阁寺里求来的一样,如果背部没有“凛”字落款的话她可能还有点儿不敢相信。 “毛利需要吗?新年的时候我可以寄给你一个。” “真的吗?!谢谢远山君!”毛利兰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感谢的动作,然后询问对方一个御守要多少钱。 “平次的朋友当然不会收钱了。我爷爷家在京都,所以家里有很多材料。况且只是一个御守而已,不会花那么多布料的。”远山凛眨了眨眼睛,弯下腰凑近毛利小姐的耳朵,“送工藤也可以的。——我可以给你做双份。” 女孩儿愣了一下,连连摆手害怕自己麻烦对方。 “没关系毛利,就当做这次来大阪的纪念品吧。” “那……那真是太感谢了!——远山君叫我兰就好!” “嗯,那我们先走吧?——毛利先生可以先在平次家休息一会儿,他们家有客房的,很方便。”远山凛看了看坐在桌子旁边瞪着死鱼眼看着这边并且不断打哈欠的毛利小五郎,末了加上这一句。 “远山君真是个好人呢。”毛利兰笑眯眯地冲自己旁边的柯南说道。 然而旁边的小男孩儿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尿急去厕所了吗? 三人在东警署里等了半天,路过这里的小警官都一脸好奇地看着坐在房间里的人。——那一对儿父女他们不认识,但远山凛看着很面熟。仔细想一想,嗯,这不是远山部长的儿子吗?于是时不时有人走进来问少年需不需要帮助,要不要喝水,搞得他有些尴尬。 在等了很久不见柯南回来之后,他们三个人把整个东警署,包括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找遍了,但是连柯南的影子都没看到。 打给平次的时候这位大侦探沉迷于案件根本没听到,打给柯南也无人接听。所以少年最后只能问警署里的人要了坂田警官的号码,询问对方有没有看到过柯南。 “啊,那个戴眼镜的小朋友?他在我们这里。——平次老弟说他能帮上忙,就把他带出来了。” “……”简直胡闹!我们差点儿以为柯南被绑架了!!!平次自己跑去查案子就算了,毕竟四舍五入都是个成年人了不那么容易出事,但是你带一个小学生做什么?!万一这孩子出了事他的父母还不得把你吃了?! 于是远山凛又打给了大泷警官,拜托对方载着他们去车辆管理所接柯南。 还不知自己即将大难临头的服部平次刚从办公室出来就被远山凛踹了屁股,差点儿直接扑在坂田小警官身上。 “喂!!!你干什么啊!!!”平次一把护住自己的屁股,刚想发火,看到火气更大的远山凛之后硬生生地愣了两秒,转而思索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让对方生气的事情。 远山凛一把将地上正欲溜走的小学生抱起来交给毛利兰,然后上前一步质问自己的好友。两个人离得很近,平次几乎可以看到少年鼻尖上的汗,看得出来他是从停车场那边一路跑上来的,气都没喘匀。 当对方的拳头“呯”地一声砸在服部平次耳边的柱子上并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时候,这个黑皮肤的大侦探终于还是怂了起来。 “你把柯南带过来的?——一个小学生,你让他跟着你去查杀人案?!” “我……我,他,他求我带他过来的。”服部平次结结巴巴地说道,任凭兰姐姐怀里的那个小孩儿怎么使眼色,一开口就把柯南给卖了。 “哈?求你也不行!他今年才一年级你也一年级吗?万一出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 “喂喂喂……哪里会有什么事啊……”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正想吼他就被一旁的大泷警官拦住了。 “嘛……别生气了,阿平也不是故意的,把柯南接走就好了。” 大泷警官有一个很奇特的脑回路:阿平永远是对的,就算他错了也是不小心错的所以一定要原谅。——拥有同样奇特脑回路的坂田小警官也上来劝,听得远山凛觉得好像理亏的是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呵,所有警官都和平次穿一条裤子,一群大老爷们儿硬是把这家伙宠成吉祥物了好吗?!看看他现在使唤警察跟使唤自家管家一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快被宠成吉祥物的远山凛在自己心里咆哮。 “对对对,把那个小鬼带走就好了。后面的交给我就行。”服部平次点头如捣蒜。 结果柯南不干了。 他从兰姐姐的怀抱里挣脱开来抱着服部平次的大腿奶声奶气地说他要和平次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兰都有些犹豫了。 柯南这孩子挺聪明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要不然—— “不行。”凛义正言辞地拒绝,“平次那个家伙不靠谱,柯南跟着他会出事。” 柯南甚至抛弃了自己作为工藤新一的自尊,连嘤嘤嘤都用上了,结果少年不为所动。——如果远山凛是个心软的女孩子的话柯南这一招可能还有点儿用,但是很遗憾,这家伙对人类嘤嘤怪免疫。 服部平次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好友,然后拉着依旧嘤嘤嘤的柯南两个人走到角落里蹲下来说了一大堆悄悄话。于是柯南被兰姐姐拉上了大泷警官的车,一边走还一边指着服部平次,最后只能跪在后座上“可怜兮兮”地盯着另一辆车。 “放心吧,这次的案子我很快就会解决的。”服部平次偏过脑袋看着旁边的警车,转了转帽子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在跟谁说话啊?” “???” 服部平次一转头看到了交叠双腿抱着胳膊坐在后座上的远山凛,不由得后颈一紧。——等一下,凛不是跟着大泷警官上了旁边那辆车吗?!怎么一瞬间就跑到这里来了?! “我不太放心,跟过来看着。” “喂喂喂!我旁边有坂田警官在啊!哪里会出什么事!话说你来了谁带工……柯南他们去我家啊!” “大泷警官啊。到你家之后有伯母在,我去不去也无所谓吧。”远山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说什么都不下车。 大泷警官已经发动车子走了,服部平次又不可能把好友拖下来让他自己一个人离开,于是只能任由对方待在后座上,自己在前面和坂田警官交流这个案子,打算去那个和几位被害人都有些关系的议员家里看看。 远山凛对于推理没什么兴趣,自己坐在后面也有些无聊,所以当车子停在宅邸外面的时候他已经靠在车门上睡着了,手机屏幕的光还亮着,上面是小论坛上的一篇文章,题目是“服部平次案件集”,好像是个推理粉把平次破的所有案件的新闻都收集起来敲了上去。 …… …… …… 【你还用看这种东西吗?十件里面九件你都在场啊!】 关西的名侦探抽了抽嘴角,挥手示意已经下车的坂田警官先去敲门,他调整了一下副驾驶的座位,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了远山凛的身上,盖住对方裸露在外的脖颈,然后留下车钥匙关上了门。 此时周围已经暗了下来,头顶的乌云慢慢聚拢。而东边的天空却还能看到一丝暗淡的橘色光芒。看看那边再看看这里,确实有一种身处两个世界的感觉。 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下雨。如果下了就麻烦了,他和远山凛都没带伞,而且…… 凛的一柜子衣服还在院子里晾着。——当然,此时的两个人都想不起来这件事。一个是因为急着破案,另一个在睡觉。 ——————————————————————————————————————— 坐着睡觉到底不如躺着舒服。 远山凛睡了没半个小时就醒了。脖子处的酸痛感比意识回流的速度的还快,在他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僵硬的脖颈。 盖在身上的衣服随之滑落到腿上。——衣服都留在这里了肯定是去了室内,不然就算是热血侦探在外面待久了也会变成冰棍。大概是进那栋宅邸了吧。睡觉之前他模模糊糊地听服部平次说过要去找个什么什么议员谈谈,应该就是这里。 此时已经下了一段时间的雨。地面变成了深色,雨滴砸在车窗上发出密集的碰撞声,在车里听得尤为真切。 少年隔着厚重的雨幕仔细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两位黑衣保镖,然后拿起手机给好友打电话,询问对方在哪里。 通话响了好久的忙音才接通。那边有些嘈杂,能听见噼啪作响的声音。 远山凛把外套搭在手上,一时间也没多想。然而他一转头便看到了眼前不远处一座正在冒烟的仓库,结合电话那头迟迟无人作响却能听见爆破音的事实,心室里像是突然被插入了一个已经通了电的搅蛋器,活生生挑出了肌肉纤维绞得他生疼。 “平次?!你还好吗?” “……我,咳咳,我没事。”服部平次靠在柱子上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随意,但是腹部不断流血的伤口以及周围逐渐浓厚的黑烟使得他所有努力都像是在白费功夫。 这是他第一次受枪伤。正常的日本高中生哪里有机会品尝枪伤的滋味? 手【】枪走火的时候他根本没意识到,只是感觉自己像是被发怒的公牛用它的犄角狠狠地撞了一下,鲜血第一时间涌了出来提醒他这里有了伤口,半秒之后疼痛的感觉才迸发出来将他紧紧扯住,淹入了冰冷刺骨的井水里,透不过气。 不同于匕首的划伤。子弹高速旋转射入带来的效果使得伤口边缘犹如炸裂开的絮状,并且在腹腔里造成了不小的后续创伤。 服部平次在训斥坂田这个杀人犯的时候移开了自己摁在伤口上的手,等他再次将手掌落在这里时他几乎都能摸到伤口内部有东西顺着流出来的血液堵在了内侧边缘,不由得加重了力道防止它滑出来。 小肠啊。他想。 恐惧来的突然却又合情合理。虽然表面上仍旧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名侦探,但是心里却是被那种同愤怒一样猛烈的情绪所占据了。 他看过很多书,知道这个时候要是放任它淹没自己那就完蛋了。于是他开始尝试转移注意力,想到了那个靠在车门上沉睡的少年。 【还好当时没有叫他跟我一起进来。】 服部平次上前阻止坂田自杀的场面十分混乱,除了面前的手【】枪什么都顾及不到。子弹不长眼,若是少年跟着他进来了,万一打到的是凛,他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心疼。 “凛。” “嗯。” “我有话对你说。” 我们人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此之前,至少也要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意才行。 第30章 29. 这个议员不知道在自家仓库里放了些什么东西,不仅烧得飞快还哔啵作响。眼看着原本只落在汽油桶上的火苗飞速向四周蔓延,不一会儿就爬上了房顶,把周围的空气都煨得滚烫。 连仓库角落里的蜘蛛都意识到不对劲开始弃网逃跑了,而服部平次这家伙作为一个高智商的生物,也不知道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居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整个人靠在柱子上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低下头叫着电话那头好友的名字。 你倒是快出去啊平次老弟!!!等会儿火堵住大门就晚了!!!——坐在一旁捂着自己中枪膝盖的坂田祐介在自己心里呐喊。 然而大阪警署的吉祥物不为所动,甚至还想讠周忄青。 “凛。” “嗯。” “我有话对你说。” “哈?!”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是——”服部平次想要告白的心情是真的,但怎奈他总是“qian戏”太长,非得在关键的那句话之前先加个铺垫。 更悲剧的是铺垫才说到一半,电话那头的好友便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说这种事情做什么?!等你出来了再说!!!” 那句都到嘴边的“我喜欢你”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远山凛不是傻子。和平次相处这么久了,他听得出来对方正试图硬生生地咽下那些粗重chuan息和shen】吟,制造一个“这边只出了个小问题所以你快听我说”的假象,于是他跑向仓库的动作越发迅速。 “我进来找你。” “不行!!!这里很危险!!!你别进来!!!”服部平次这一声倒是很像他平常去吼远山凛的样子。被对方这句话一激,他突然忘记了自己想告白这件事,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咳咳,我马上出来,在外面等我。” “驳回。” 远山凛直接挂了平次的电话,打了消防和急救,脱掉自己身上容易烧起来的外套扔在对面走廊下面,淋了几秒钟雨之后冲进了仓库里。 像是一瞬间从隆冬跳进了仲夏。 少年用袖子捂住口鼻,猫着腰眯起眼睛飞快地扫视面前的布局,然后冲向了那个正尝试着把腿脚不便的坂田警官背出来的名侦探。 这附近他不熟,所以也不敢做出“我要把平次背到医院去”之类的举动,只能把好友安置在仓库对面的走廊下面,半跪在对方身旁看看自己能不能做点儿什么。 在把平次和坂田从仓库里架出来之后,远山凛直接把自己身上的衬衫也脱了,光着上身套上毛衣,然后把手中的衬衫撕成了细长的布条,一部分给了坂田警官让对方自己处理一下,另一部分留着紧紧地缠住了服部平次的腰。 除了这些还要做什么?远山凛的呼吸都有些颤抖。 对了,保暖。要保暖。 他立即转身把平次的外套和自己的外套一起盖了上来,跪在地上维持着半抱着好友的姿势,左手捏紧了对方的肩膀,右手死死地摁住仍旧不断渗血的伤口。 “喂,平次!!!你可不能有事啊!!!”远山凛哆哆嗦嗦地吼道,急得甚至想疯狂地摇晃怀里的人强迫对方不要闭上眼睛。 听到好友几乎快要失了声一般地喊他,服部平次突然觉得有些想笑。不,不是嘲笑的笑,是欣慰的笑。 远山凛还从来没有为他担心成这个样子。 可是他同时也很难受。——这个家伙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用这样惊慌和无措的表情看着他。当他发现好友也那么在乎他的时候,他又希望对方不要如此担心。 原本平滑的眉头此时皱成了一团,脸色被吓得惨白,嘴唇双眼可见地有些颤抖。远山凛的眼睛很漂亮,颜色是那种深邃到透亮的黑色,平日里看像是冬日里冻结如镜的贝加尔湖,似乎能一直看到最深处。而此时的湖水却被底部巨大的世界蛇搅动翻滚,再也没了往日里的平静。 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会给服部平次带来压力,少年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低下头凑近了好友。这位名侦探甚至可以在对方的眼睛中看清自己的模样。——嘴唇渐渐失去血色,额头上都是汗,脸颊上还有几处被烟熏成黑色的痕迹。似乎下一秒就能失去意识的他嘴角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像是疯了一般。 “你这家伙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你是被烟薰傻了吗!?”远山凛看到这个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想揍他但是又不敢,所以只能低下头冲着对方吼。 服部平次笑了一声,略微转了转脑袋舒舒服服地靠在好友肩头甚至有了一种想这样睡过去的想法。 然而睡是不可能睡的,远山凛是绝对不可能让他睡的。 开玩笑,这要是睡过去了还能醒吗? 于是原本昏昏欲睡的平次又被少年摇清醒了。 “平次!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现在可以说了,我听着。” 服部平次睁开眼,正好对上远山凛焦虑的眼神。——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全心全意地期待话的内容,只是找了一个借口让他打起精神罢了。 不行,不应该是这样。 冷静下来的关西名侦探觉得自己刚才突然提出这个话题简直太鲁莽了。——他只是左腹中了一枪,稍做处理之后至少在半个小时之内不会有生命危险。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了。所以…… 既然自己不会有事……那么告白就……嗯,要不然就算了吧?反正以后也有机会,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 毕竟很多人在告白的时候都会选择更浪漫一些的场景,没有满树的樱花至少也得有漂亮的满月或者绽放的花火。虽然不清楚好友是不是喜欢这样,但毫无疑问,远山凛不会喜欢现在这样的。 服部平次到底害怕没有把握的事情。况且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好友喜不喜欢他,万一他说了,对方“嗯”了一声然后直接拒绝,理由是性向不合怎么办? 平次少年又怂了。——刚才通话时胸口里似乎有一股燃起来的火苗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要是当时远山凛没有打断他的话他可能就一时冲动直接把“我喜欢你”喊出来了。然而当他躺在好友怀里被对方追问的时候,那种信誓旦旦想要远山凛知道自己喜欢他的决心好像被落在了仓库里。他现在只想把脑袋埋起来继续装蒜。 “咳,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不行。” “……” 服部平次的嘴巴动了动,然后选择直接闭上眼睛表达拒绝。远山凛晃了他几下也没反应,于是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黑皮肤的少年略微偏过头,鼻尖靠近好友身上的毛衣,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远山凛的气味和洗衣液的味道混到了一起,好像他又被拉回了那辆拥挤的电车里,他被人群挤得靠在了对方的胸口上,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 服部平次不想动也不想睁开眼。如果不是伤口不断失血可能会危及生命的话,他真的希望救护车来得晚一些。 平日里他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被远山凛抱着的。——好不容易能“名正言顺”地躺在喜欢的人的怀里,若是连个小动作都不能做的话,岂不是太可惜? 于是服部平次把自己的右手从两人中间抽出去,然后不引人注意地绕过远山凛的腰,隔着沾着水汽的毛衣轻轻地贴在了对方的脊柱上。 少年在察觉到好友的动作之后僵硬了半秒,心跳撞击肋骨的声音骤然拔高,让他一瞬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脑子里只有服部平次贴上来的力道。 落在后背的指尖渐渐收紧。 “把衣服穿上。”平次皱了皱眉,闭着眼睛说道,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 …… …… …… 你他妈别管我穿不穿衣服了,你担心下自己吧! 远山凛没想到自己会哭。——居然只是因为平次说了这么一句话。鼻子酸涩的感觉让他的喉咙也堵得难受。 他不想哭,但是他忍不住。 眼泪落在平次鼻梁上的时候这个大侦探还以为那是雨。可滴了两滴之后却又不下了,真是奇怪。 随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当时正躺在走廊的屋檐下,而议员的宅邸是不可能漏雨的。 然而等他事后旁敲侧击地问起远山凛的时候,对方又一脸坚决:“我没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切,真是不坦率啊。 服部平次把双手垫在脑后,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躺在好友怀里的感觉。 【……那个时候果然还是应该直接说出来的。都怪那个家伙打断我。】 每次想到当时的场景他都会觉得后悔。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再想告白的时候已经怂成了兔子不敢开口。 不过…… 远山凛既然可以为他流泪,那么就说明心里果然还是有点儿感觉的。 【四舍五入就是同意我的告白了。】——怂到不敢再提起那件事的服部平次不知为何居然得出了这样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第31章 30. 1756突然不咕了,最近几天高产似那啥。 罕见地独自回家的江户川柯南终于在没有同行者打扰的情况下安安静静地听完了1756的最新作曲。——这位咕咕咕小提琴手不知道为何尝试了莎士比亚般悲剧的风格,听得柯南走在回家的路上都带着悲痛烦躁的表情。 但是确实好听啊!!! 背着书包的小学生站在毛利侦探事务所下45°角望天然后叹了一口气:“可恶!!!会作曲的小提琴手真是世界的瑰宝!!!” 工藤·拥有绝对音感的大音痴·新一低下头,切换了柯南的账号,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了几行字化身小舔狗,然后哼着和刚才听到的旋律完全不符的调调一步一步地上了楼。 一开门,看到铃木园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翻阅杂志,毛利兰围着围裙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听到动静之后探出身子看了一眼门边,发现柯南进门之后眼睛亮了亮。 “啊!柯南,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快过来接电话!是服部。” 服部平次打电话打到兰这里做什么???直接打给我不就好了!!! 柯南抽了抽眼角,从兰姐姐的手里接过手机,然后借着上楼放书包的理由上了三楼。 “所以……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喂喂喂,这突如其来的敌意是怎么回事啊!是兰先打过来关心我的!”服部平次坐在轮椅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长时间卧床的无力感似乎都随着太阳光的温度沿着全身的血管慢慢回流,把骨头都捂酥了。远山凛正蹲在旁边用面包渣喂鸽子,他的外套被脱下来搭在平次身上取暖,身上只剩一件低领毛衣。 服部平次转过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能捕捉到对方细长的脖颈,突出的骨节圆润饱满,白皙的皮肤好像淋在蛋糕球上的奶油。 突然感觉很饿。 “那你最近怎么样?”柯南问道。 “……你是说伤口吗?伤口挺好的,但是我不好。”服部平次点了点头,十分中肯地说道。 “啊?你怎么了?” “什么东西都吃不了,只能靠输液过活。”平次少年一脸不爽。——他想念大阪烧,想念拉面乌冬章鱼烧炖排骨叉烧烤肉烤茄子烤香菇杂煮味增汤盖饭以及一切可以用嘴吃的食物。 哦,鲱鱼罐头就算了。 “……这也没办法吧,谁让你伤在腹部还差点儿把肠子打穿。”柯南把手里的东西都丢在房间里,坐在榻榻米上似乎打算同服部平次来个长聊。 “话说这里真不错啊。”服部平次又瞟了一眼肩膀上站着一只肥美白鸽的好友,不知道他说的是环境还是人。 反正柯南默认对方说的是环境了。 “你现在住的是单间吗?”柯南询问道。 “还带卫生间和电视的。”服部平次笑眯眯地补充道,“毕竟我这算是‘工伤’,大阪警署给报销的为什么不住得好一点!——而且还有专门的护士大姐姐照顾我,很棒吧?下次你要是受伤了也住这里吧?我帮你申请那种家庭病房,然后——” “打住,打住!我为什么要在大阪住院?”柯南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吐槽好呢还是先骂他几句比较好。——喂喂喂你这是在咒我吧?上次把我们叫来大阪说你做了一个我被人捅死的梦结果没过几个小时我就真的被人捅了,服部平次你也太邪门了吧?! 哦,说到邪门。 好吧,还是远山凛的御守更邪门。 柯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被匕首尖戳出的小口还没痊愈,不过托那个御守的福,他一直活蹦乱跳的,甚至一回东京就帮着小五郎解决了好几个案件。 大概两天前,他收到了兰寄给他的一个御守,放学后躲在走廊里一边暗中观察一边打电话的时候兰姐姐一脸严肃地要求他好好带上,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远山凛做了两个御守送给了兰,其中一个到了他手上。 “要不是服部把他的御守给了柯南,那孩子肯定会重伤!而且服部一离开御守就中枪了呢,是不是很灵?” “……这是巧合吧?” “才不是巧合!总之,你乖乖带上!” 带上是不可能带上的,万一被兰看到送给新一的御守到了柯南身上,那他马甲就不保了。于是他把御守暂时放在了阿笠博士那里。结果没过几天,博士打电话告诉他那个御守被他不小心弄坏了。 简单地说,阿笠博士那天在实验室里收拾东西,忙到一半发现那天新一把御守放在这里之后他就忘了收起来,正打算找个地方把它放好,邮局的小哥就摁响了门铃。于是他就把御守揣进兜里跑去开门,等回来的时候正在进行化学反应的烧杯突然炸了,玻璃碎片隔着一层布料正好扎在那个御守上。 作为一个甘愿为科学献身的科学家,阿笠博士这么多年因为做实验受的伤根本数不清,可以说到了最后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受过伤。然而这次因为这个御守的缘故,他一直印象深刻。 “这真是个好东西啊,新一!” 灵验过头就变成邪门了好吧!!!这不是个科学的时代吗?! 工藤·同服部平次一样坚信科学Foever的高中生侦探·新一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把它归结于巧合。 “对了,远山呢?” “他在旁边喂鸽子。” “哈?你不在病房里吗?” “我总得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我现在在医院后面的公园里晒太阳。”服部平次顿了顿,笑得差点儿扯到伤口。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本来住的是双人病房,然后才转到单人的。转病房的时候他忘了给远山凛说,结果对方来医院看他的时候只看到小护士们一脸凝重地收拾他躺过的那张床…… 柯南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猜到了结局:“然后呢?” “他以为我去世了。” “哈哈哈哈哈哈!!!”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这句话从服部平次口中说出来之后柯南仍旧笑到锤地。 “喂!你不要笑得这么过分啊!!!” “哈哈哈哈哈哈!!!再,再然后呢?” “没然后了。”服部平次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那天差点儿被远山凛杀了,后者以为平次是故意不告诉他的,还生了一段时间的气,好不容易才劝回来。 平次能怎么劝?不能离开医院发短信凛又不理他,所以他只能拜托他的好哥们儿帮忙。 于是隔天远山凛从大泷警官那里得到了一封奇奇怪怪的信。——上面只有几行字:“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行了,快来医院看我。” 被这两个人联手骗到医院,服部平次一副“上次被你揍过之后我就不行了”的表情卖了一阵惨,又郑重其事地拍拍前来扶他的好友,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还好当时中枪的是我不是你”,再然后远山凛就没脾气了。 柯南心想:要是远山知道你是装的那你服部平次已经被搞死八百回了你信不信? 关西的名侦探不知电话那头的工藤新一把他同“傻狗”画上了等号,开始向他讲述住院多么多么无聊,无数抱怨最后汇成了一句话:我想溜出去玩。 中了枪还想跑出去玩? 江户川柯南冷哼了一声,觉得如果服部平次吃了APTX4869的话,演小孩子肯定比他还在行。——完全就是本色出演连滤镜都不用带。 “所以……你和远山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出院之后要干嘛干嘛的黑皮肤少年突然愣住了。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僵硬,“就是好友啊,哪里不对?” 柯南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这两个人说是好友但好像又比这个程度要高太多,可是在这之上又是什么呢?情侣吗?不太可能。家人吗?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正巧毛利兰上楼喊他吃饭,柯南便没有再问下去,回头冲着他的兰姐姐招了招手,打算挂电话了。 “1756有发新曲子哦!兰姐姐快听听吧。” 挂电话的同时听到手机里传来这句话的服部平次自己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原来工藤喜欢的那个小提琴手是远山凛啊!!! 这个世界真小。 服部平次挂了电话,盯着面前的草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只吃饱喝足的鸽子扑腾着翅膀直接落在了他的脑袋上,甚至没大没小地卧了下来,结果没舒服两秒钟就被赶了下来。 “平次,你说烤鸽子好吃吗?” 落在地上的鸽子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后拍着翅膀飞到了花园的另一边,眼神有些哀怨。 服部平次抬头看着望向其他鸽子的好友,斟酌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回复:“想吃。” “我问你好不好吃,没问你想不想吃……你还是乖乖地喝水过活吧。”远山凛同情般地看着那个面脸都写着“我要食物”的好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提到了“吃”这个话题。 刚进医院的那段时间还好,因为受伤之后太过虚弱的身体由不得他清醒的时间太长,饥饿感十分明显的时候基本上都在昏睡,而现在平次经常饿得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被硬生生饿醒,但是什么都不能吃,所以一直很丧,经常莫名其妙地叹气,闻到香味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宛如路边被人遗弃的流浪狗一般,看到食物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 远山凛蹲下来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好友,看了半晌勾起嘴角,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两颗水果糖。 服部平次的耳朵随着剥开糖纸的声音一颤一颤的,眼神有些火热。 然后远山凛把糖扔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喂!!!原来不是给我的?!那你为什么拿两颗出来!!!” “为什么拿两颗就是要给你?”远山凛笑得如沐春风,“一颗你看着我吃,另一颗我吃给你看。” 服部平次想发火又不敢,他怕扯到伤口。于是表情十分扭曲,看的少年差点儿笑趴在他轮椅的扶手上。 “喂!!!” “咳咳,别急我帮你把糖纸剥了。” “……我不吃了,拿走!!!”服部平次鼓着气把脑袋转向一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看透你了”的气息。 远山凛当做没听见,捏着好友的脸颊硬生生地把对方的脑袋扭过来,然后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把糖塞了进去。 指尖碰到了对方的舌尖,软软的,带着火热的温度。 少年有些晃神。——手指碰到自己舌尖都会觉得有些别扭的他居然不嫌弃平次。 真是神奇。 他看着正在咂嘴的好友,似乎能感受到微风划过食指指尖时和其他地方不同的凉意。右手默默地在身侧握紧。 自从服部平次受伤之后他经常做梦,大多数都是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记不太清。而唯一记忆深刻的是在好友住院当晚,梦里的大侦探靠在墙角处捂着伤口,那对儿熟悉的眼睛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惊醒,再也睡不着了。脑袋不受控制地想到当时服部平次浑身是血半搂着他叫他去穿衣服的样子,肾上腺素飙升使得胃里不是很舒服,甚至不想躺在床上。 这就是最近1756高产的原因。 他睡不着不想躺着又没什么事干,于是就坐下来写了几个小片段,都是写给服部平次的。然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却也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把它们发了上去。 “喂,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服部平次含着糖,话说得不太清楚。 “怎么了?” “你平常哪里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写谱子。”服部平次看着眼前的远山凛,“不要以为能瞒过侦探。” 远山凛哑口无言。——他写完之后当然不可能直接在半夜里拉琴录片段的,上传也是在很正常的人类活动时间,所以服部平次是怎么知道他的谱子是半夜写的? “家里或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去那边吧,鸽子都被我的面包屑引过来了。”远山凛站了起来,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服部平次立即拉住他的手腕。 “凛,你可以告诉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贫血的缘故,这位大侦探的手竟然比平常凉了许多。 “……真的没有。”看着服部平次期待的目光,远山凛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眼神立即暗了下去。——看来凛真的不愿意告诉他。服部平次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握成拳。 远山凛绕到他身后,打开固定轮子的卡锁,推着他往湖边走。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 少年微微敛首,注视着服部平次的耳根,思绪早就随风跑远了。 【你这么聪明,是不是能替我辨别?】 可是他却开不了口。 因为梦里的那个平次,说只把他当做朋友。 第32章番外二(补全) ※听说最近变猫很火,所以我也来蹭一波热度 ※老规矩,科学是什么我不知道,总之就是变猫了 ※时间设定在两人上大学的时候 ※番外内容与正文无关 ※肉渣移步W、、B —————————————————————————————————————————— 有人说,人的交际总体来说就像一棵树。刚出生的时候就像树根,大家谁也不挨着谁,然后到了小学,就像树干,命运使得大家相识,再一起长大,然后随着几次升学,同学们渐渐分开,各自去了不同的学校,最后能一路从小学上到同一个大学甚至进入同一家公司工作的人屈指可数,甚至只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这就是树梢。 服部平次和远山凛也是如此。 高中毕业之后,服部·我死也要留在关西不出去·平次去了大阪大学,而远山凛则去了东京。 说来还真巧,他和毛利兰在同一个学校,只不过对方学的是文学,他学的是音乐。 服部平次对此很不满,但是怎奈大阪附近的几所大学里没有哪家的古典音乐专业更优秀,为了前程着想,远山凛大概只能在“去东京”和“去国外”中选一个了吧。 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男友,凛还是选了东京。——如果他跑去意大利,那他和平次岂不是一年只能见一两次? 那时他要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平次,对方紧张的大气不敢喘,最后听到“东京”这个词之后才堪堪松了一口气,结果转头又郁闷了起来—— “早知道我和工藤一起去庆应。” 远山凛拍拍他的脑袋:“没关系,坐新干线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服部平次想了想,点点头。——新干线票价一万三千多呢,一个来回就是乘以二,看来每个周末都要破费一笔了…… 少年挑眉:“怎么?你真的想每周来一次吗?” “没关系!大不了我多接点儿委托!——不过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很不适应啊……” 结果就因为这句话,远山凛带着行李去东京的时候总是感觉心里被挖空了一块,没个着落。 日本的大学大多数都没有学生宿舍(留学生宿舍除外),所以大学生们一般都是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反正日本的租住市场很规范,已经成年的小伙子自己在外面租个房子住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远山凛的公寓离学校不远,穿过一条商业街再穿过一个规模不小的绿地就能到,所以他直接把车费什么的也省了下来,等着服部平次周末来找他的时候请对方吃好东西。 “异地恋好痛苦啊,工藤。”服部平次在某次处理委托的时候正好撞见工藤新一,末了拉着对方诉苦:“我好羡慕你和兰待在一个城市——” 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所以你为什么不到东京上学。” 服部平次叹了一口气:“对啊,我为什么不去东京上学!”——他当时脑袋一热就接受了大阪大学的邀请,等意识到远山凛应该不会待在大阪的时候他肠子都悔青了。 不知道远在东京的远山凛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反正服部平次就是有点儿担心某天从天而降一个人然后把远山凛从他身边带走。——没错,他说的就是那个叫安室透的人。中国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表面看起来毫不担心,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在平次少年看来安室透对远山凛好得太过了,虽然对方真的只是在“照顾儿子”而已,但是服部平次就是不开心。 远山凛很无奈。——男朋友这么黑其实真的是因为小时候在醋缸里泡多了吧?都说过安室透是“爸爸”了还能乱想?况且自己都被他服部平次上了还能出轨不成? 服部平次不管,他就是吃醋。——看见好友去猫咖撸猫和猫互相碰鼻子都能心里不平衡的那种。 “为什么不撸我!!!”——大意就是这样。 于是老天成全了平次,把他变成了猫。 ———————————————————————————————————————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周末。 远山凛下课之后按照惯例等在涩谷站出口附近,结果直到天黑了很久也没见服部平次出现,打电话也没人接,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联系不到。 气温逐渐降到了冰点以下,少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就靠在八公像旁边不远处,搓了搓双手把它们揣进兜里,然后呼出一股股白气,时不时抽出手机拨通男友的电话,听着忙音响了很久,然后再挂掉。 电车都快停了。 就在少年开始思考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旁边的草丛里钻出了一只小猫,刚断奶不久的那种,仿佛一团黑色毛线球,尾巴高高地竖在身后,一看到他就激动地喵喵直叫。 远山凛有些疑惑地看着脚边那个咬着他裤腿喵个不停的家伙,以为它饿了,于是就把手里原本打算带给平次垫垫肚子的三文鱼寿司拿出来了一个,然后蹲下来摊开手掌让小猫去看他手里的东西。 本以为它会先试探一番再决定要不要吃,结果这猫仿佛完全不担心人类给他的东西有没有问题,喵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张开嘴把鱼片吃了,舔了舔嘴巴之后继续喵喵叫。 大概是没吃饱吧。 远山凛又拿出一片鱼,但是这家伙连闻都不闻,嘴巴咬着他的裤腿依旧喵喵直叫。 少年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指尖在耳后刮蹭了几下,然后把这个小家伙往草丛里推了推:“好了,去找你的家人吧。” 小猫急了,啊呜一口叼住远山凛的食指,撅起屁股把眼前的人类往后拉。 其结果当然是人类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远山凛笑了一声,见小猫不排斥他,便伸手把猫抱起来翻了个个儿。 “原来是个男孩子。”在看到尾巴下面的两个毛球之后少年自言自语道。然而听到这句话的小猫却僵硬了几秒,两只前爪交叉捂住了自己的脸。 远山凛没有在小猫身上找到任何迹象引导他找到主人,然而就对方毫不怕人的表现来看,这肯定是只家猫。少年的手指从小猫的脊柱划过去,对方闭上嘴巴终于不叫了,窝在人类的手臂上安安静静地摆动着自己的尾巴,直到远山凛在它肩膀上粘了一手血迹之后才拔高了声音缩了缩前爪 被别的野猫欺负了吧。 远山凛把他抱到路灯下面仔细看了看,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个时候宠物医院都关门了,于是他只能把这只冻得哆哆嗦嗦的小猫揣起来,带着它回了自己的公寓。 黑猫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先凛一步跳上玄关,抖抖尾巴看着人类在自己面前脱掉鞋子,然后又掉头往客厅里走,仿佛它才是主人一样。 这是一只聪明的黑猫。——远山凛想到。 不过再聪明也不能就这么脏兮兮地窝在他最喜欢的垫子上。 远山凛光速跑过来,连垫子带猫一起扔进了浴缸里。 猫不喜欢像件衣服一样被人洗,尤其不喜欢眼前的人类洗它的蛋蛋。 没想到你是这种远山凛!!!——身体虽然是猫,但头脑一样棒,无所不知的名侦探服部平次大声咆哮。而这样的咆哮传到少年耳中就变成了—— “老吴!!!老吴!!!老吴老吴老吴!!!” …… …… …… 作为一只只能喵喵叫的小猫能发出“老吴”一般的惨叫也真是难为它了。 远山凛把猫抱回客厅的时候,这家伙基本上都要蔫了。——服部平次原本解决完案件之后就要打算去东京找男友,但是谁想到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成猫了,有口难言还差点儿被抓走。于是他只能做一个“逃票猫”坐着新干线到了东京站,然后又靠着一路上遇见的几个好心的女孩儿坐上了电车,在巷子口里被一群野猫追着揍喵喵拳,几番周折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看到男友就在这里等他的时候,平次猫既欣慰又难过,整个猫都快哭了。 真是个笨蛋啊!!!这都几点了还在这里等?! 远山凛帮他简单地止了血之后,平次猫想表达自己的ai意,于是伸出舌头tian了tian对方的指尖…… 惹了一嘴碘伏味,舔了半天冲开的奶粉才缓过来。 然后人类就不管他了。——远山凛把黑猫安置在自己用旧衣服垫起来的纸箱子里,开始给平次打电话。 黑猫见状立即从垫子上爬起来,跳上矮桌用爪子扒拉手机,肉球踩上去就把电话挂了,再一脚踢下去。 “喵!!!喵喵喵!!!”看着我!我就是平次!!! 远山凛挑了挑眉,伸手把这只貌似一心想吸引他注意力的猫从桌子上赶下去,拿着手机站在推拉门前继续打电话。 平次猫急了。忍痛扒着人类的裤腿爬到后颈处站着,嘴里继续喵喵叫。凛怕它摔下来,只能弓着腰伸手去赶,僵持了好久之后他终于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黑猫立即蹿进卧室,跳上书桌叼起笔筒里的铅笔,开始想办法在远山凛面前写几个字出来。——反正在他看的那些变猫变狗变鸟变小漫画里,主人公都是这么干的。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对儿猫爪再加一张嘴能写出字就怪了。 远山凛看着眼前的黑猫疯狂地虐待他的铅笔,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撞在了地上,心里实属有些无奈。——这猫这么小就想拆家了吗?! 于是平次猫被人类装进纸箱关到了阳台上。 虽然是封闭阳台!!!但是没有空调真的好冷!!! 平次猫钻进远山凛的旧衣服里面取暖,一边疯狂地抗议。声音像是在杀奶猫一样,听得远山凛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最后只能把猫抱回卧室。 黑猫费尽苦心想让人类意识到自己就是服部平次,然而对方只当它是真的猫,听到喵喵叫就伸手摸摸它的脑袋,然后就开始看手机。 累死我了。——服部平次在两次试图跳上桌子未果之后终于老实了。 它趴在远山凛的脚边,肚子蹭着对方的拖鞋,耳朵都不那么硬挺了。 看到这样的小猫,少年又心软了。 他把小家伙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认认真真地打量这只漂亮的小家伙,随后叹了一口气。 “你说平次那家伙没事吧?”少年说道。——他没指望黑猫能听懂,只是人类的本能使得他把面前的活物当成了倾诉对象,“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听大泷警官说他也没回自己的公寓,去哪儿了呢?” “喵喵喵。”我就在你面前啊可恶!!! 远山凛闭上嘴趴在桌面上摸了一会儿猫尾巴,然后便起身去洗漱。 晚上睡觉的时候黑猫被他安置在了书桌上,可是对方硬是要上床,推下去又跳上来,关到门外又开始“老吴老吴”地惨叫,于是远山凛只能妥协,看着这只小猫老老实实地卧在他枕头旁边之后,关了台灯。 少年有些失眠,直到凌晨时分才睡着。平次猫看在眼里心里那个内疚。 它拱了拱腰挪了个地方,几乎是脸贴脸地卧在远山凛身旁,然后凑近自己毛茸茸的嘴巴在人类的嘴角上碰了碰。 “喵。”对不起。 ——————————————————————————————————————— 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时候远山凛差点儿怀疑人生。——记得昨天晚上捡回来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猫,怎么一觉醒来这猫的体型都有六七个月大了?!黑猫都长得一样,别是在他睡觉的时候掉包了?! 他立即爬起来抱起这只黑猫看了看,发现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更加疑惑了。 你是什么品种的猫?!一夜之间长大好几个月!!! 然后被子一掀开—— 一滩尿。 “我应该庆幸你没呲我一脸尿然后再拉一坨屎在我枕头旁边吗?我还是把你丢出去算了。”收拾完东西之后,少年抱着双臂看着那只被吓出飞机耳的黑猫,站起来找了一个纸箱把“老吴老吴”惨叫的家伙装进去用胶带封上,然后又在周围多戳了几个气孔。 完了。凛这是要把我扔了。——服部平次心想。 他不是故意要尿在床上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啊!!!模模糊糊睡到一半爬起来就尿了一床不能再尴尬好吗?! 平次猫一路惨叫,直到远山凛把胶带扯开,他嗖地跳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这是被带到了宠物医院。 少年把它抓回来抱给医生。这位胡子大叔十分细致地检查了一下黑猫肩膀上的伤口,然后开了一些药,末了还抬头询问远山凛—— “你家猫半岁了吧?” “昨天晚上的时候……”远山凛说完就闭嘴了。——一夜之间长成大猫说出去谁能信?这些人肯定是不会信的,但是他信了。毕竟工藤新一都能变成小学生然后再变大,没理由猫不行。万一这是一只吃了某化学制药公司的废料然后变成小猫又变回去的可怜虫呢?! 于是少年清了清嗓子:“我昨天晚上才把它捡回家。医生,麻烦你开个单子,我想给它做个全面的体检。” 兽医点点头,伸手在电脑上敲了敲打印了一沓各种项目的检查单。 “你是第一次养猫吧?” “嗯。” “考虑过给猫绝育吗?” “绝育?” “嗯,公猫发情比较麻烦,会乱叫还会到处呲尿。而且绝育的话可以减少得病率,能延长它们的寿命。——当然也有很多人觉得这不太人道,不过决定权在你自己,我们只告诉你好处和坏处。” 远山凛想了想今天早上的猫尿床单,了然地问了一句:“现在就能做手术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夜之间长成六个月大猫的平次猫还在思索自己早上尿床的事情,结果远山凛的话一飘过来整个猫都懵逼了。 什么?!你要把我yan了?! “老吴老吴老吴老吴老吴!!!”黑猫瞬间崩溃。 这种事情打死都不能干啊凛!!!你把我阉了你的性、福生活怎么办啊!!!不能把你X到喵喵叫,呸,不能把你X到痛哭流涕万一你和安室透跑了怎么办?! 还好远山凛是在开玩笑。 按照他的说法——这猫是我捡的,应该是个家猫,所以是有主人的。瞒着主人把猫yan了这种事很不人道,他不能做。 于是平次猫担惊受怕地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终于在晚上的时候跟着远山凛一起回了公寓。 保住了蛋蛋的服部平次化悲愤为食欲,吃掉了整整一条鱼,然后撑得躺在少年的怀里哼哼唧唧。 —————————————————————————————————————————— 远山凛喜欢猫但是他自己从来没养过。在给平次猫照了相做成寻人启事企图找到主人未果之后,少年终于认命留下了这只黑到晚上丢出去根本找不见的猫。 成为铲屎官的远山凛叫来班里养猫的同学A一起去宠物店买了一大堆猫用品,包括猫粮猫罐头营养膏化毛膏猫盆猫砂猫窝猫玩具之类的东西,结果带回来之后发现家里这只黑猫居然理都不理,连猫薄荷都只看了一眼然后就无视了那些令其他猫醉生梦死的草,转而翘着尾巴跟着他到处走,一边走还一边喵喵叫。 少年打扫房间它跟着,整理猫窝它就在后面看着,和同学A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它跳上矮桌趁着人类吃鸡块的时候舔舔对方的嘴角。远山凛把它拨下去它又跳上来,关进笼子里或者丢到阳台就开始死命惨叫,只有待在人类旁边的时候才一副乖巧的样子,用自己的尾巴勾住少年的胳膊,时不时凑过脑袋蹭蹭眼前的人。 这也太粘人了吧?!你还是只猫吗?! 同学A十分诧异。——不是,你捡的这只猫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远山凛也十分诧异。——猫不都是这样吗?我去猫咖的时候那些猫都很粘我啊! 同学A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猫抓痕,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可恶,同样是捡来的猫,为什么这个煤球的性格就那么好!!! 同学A发誓,要让自家那只三花猪跟着远山凛家的黑猫多沟通一下,渴望小三花能多多少少沾染上黑猫的好脾气。 于是同学A当机立断回了趟家,把自家一边“老吴老吴”叫着一边疯狂打他喵喵拳的三花带到了远山凛的公寓里。 两猫隔桌相望,然后…… 三花发qing了。 黑猫一开始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那只三花猪嗷了一声冲着他狂奔而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只听黑猫“老吴”一声惨叫,尾巴竖了起来,上面的毛都炸开了。它飞快地奔向坐在椅子上的远山凛,直接往对方的毛衣里面钻。小三花也不甘示弱,跳上少年的大腿伸出两爪子揪着少年的衣领。 一时间房间里鸡飞狗跳,等同学A带着三花回去之后,客厅里一人一猫都累垮了。 平次猫趴在远山凛的胸口上直喘气。因为猫的听觉相当敏锐,人类胸腔的颤动声对它来说也十分明显。——那是远山凛在笑。 黑猫抬起头,不知道少年到底在笑什么。下一秒,人类就抱着他坐了起来,手指伸到它耳后轻轻挠了几下,右手顺着它的脊柱滑下去,略微卷了卷毛茸茸的尾巴尖,“你怎么回事小老弟?jiao配不是动物的本能吗?难道猫也会不举吗?” …… …… …… 呵,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远山凛。 服部平次意识到这么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试过利用远山凛的手机在屏幕上敲出“我是平次”的信息,但是他爪子刚放上去凛就把他抱走了,从来都不允许他接近手机,电脑也是一样。而就算他做出再怎么不符合猫的举动,少年也只是认为它是一只聪明的猫而已。 这也难怪,人变成猫,除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 被远山凛正式命名为“平次郎”的黑猫钻研了一晚上,然后终于想到了某个老奸巨猾“?”的大学生侦探。 工藤!!!我需要你工藤!!! 于是平次猫趁着远山凛去上课的时候跑到了庆应义塾,然后在足球部休息室里看到了工藤新一的名字。 “喂,工藤,那边有只猫找你……呸,不是,那边有只猫在挠你的储物柜。”刚刚去换衣服然后看到一只猫跳起来拉下门把手入侵更衣间并且喵喵有词地着读名牌的同学B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开始动摇。 得知这件事的工藤新一非常疑惑。他看到黑猫正襟危坐地站在他的衣服上等他过来之后他也慌了。 这个眼神像是来寻仇的。 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只有自己和猫之后,工藤新一蹲了下来,同眼前的猫打了一声招呼。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话音刚落他就笑了。 我在和猫说话。 我居然在和猫说话。 我工藤新一居然在和猫说话。 而眼前的家伙好像听懂了,“喵”了一声轻轻松松地从凳子上跳进储物柜,把工藤新一的手机叼了出来。 储物柜不是有锁的吗?谁开的?! 黑猫亮出了自己的指甲,不知为何,工藤新一还从猫脸上读出了“得意”的情绪。 平次猫十分干脆地把手机丢到工藤新一面前,挺起胸膛爪子拍拍屏幕示意对方开密码锁。 ——————————————————————————————————————— 远山凛这天下午原本约好了要带黑猫去打预防针+和兽医商量割蛋蛋事宜,结果没想到中午一回家,那只大老远听到他的脚步就冲过来挠门的猫不翼而飞了。 他在附近找猫到黄昏时分,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的猫在我这里。” 要不是打来电话的人是工藤新一,他都要以为对面接下来的台词是“立即给我500万不然我撕票”了。 说来也太巧了,他的猫走丢,正巧被工藤新一捡到了。估计是看到猫项圈上写着他的姓名电话吧,所以才知道主人是他。 话说远山凛的学校和工藤的学校虽然都是在东京,但是感觉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坐电车都得四十分钟左右。这么远的距离,平次郎一直猫是怎么跑到庆应去的?! “我现在就过来接它。” 工藤“嗯”了一声,随即又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它不是真正的猫啊!” 对不起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你听我说,虽然有点儿奇怪,但是他就是服部平次!” “哦,这样啊”远山凛应了一声,语气听起来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慌得一批。正在锁门的钥匙差点儿给折断在锁眼里。——什么情况?服部平次不是人间蒸发了吗?!警都报过了,平藏和银司郎都亲自出马找儿子(儿媳),他一天要给大阪那边打七八个电话呢那边都说没消息找不到,怎么突然就变成猫了?! 带着黑猫瞒着电车工作人员偷偷坐电车跑回家,一进门,远山凛就把黑猫放在矮桌上和对方四目相对。 一时间一人一猫谁也没出声。 时钟在身后敲响,少年回头看了看时间,什么话都没说就起身进了浴室,然后直接打算上床睡觉。 等,等一下你不听我解释的吗?! 平次猫内心怂得像兔子,可虽然这么想但是他也没办法做出任何解释。而远山凛的反应真的让他有些害怕,所以直到灯熄了好一会儿了他才敢跳上床,卧在男友的枕边。 猫胡子蹭得凛脸颊发痒。 他意识到平次跳上来了,便立即伸手把对方推下去。然而这一次,这只粘人的黑猫没有像以前一样锲而不舍地跑回枕头边。 猫叫声细细软软的,听起来像是在叹息。 黑猫趴在地上难过了好久也不见远山凛下来抱他,心里更难过了。 【又不是我想变成猫的,我也想解释啊,你又不给我机会。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又这个态度?】 服部·觉得男友变心了·平次几乎难受哭了,垂头丧气地往卧室门口走。耳朵尾巴都耷拉了下来,脚下的肉垫踩在榻榻米上几乎没有一点儿声音。 床头灯亮的毫无征兆。 黑猫哆嗦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看向光源。然后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远山凛搂进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令他满意地咕噜了一声。 少年的手指贴在他的脊背上拍了拍,就和他作为人类时,远山凛拥抱他的动作一样。 “对不起,我是在生自己的气。”远山凛说到,“工藤说你一直想告诉我,我却意识不到。——抱歉,我太笨了。” 黑猫仿佛又叹了一口气。 哪里笨了,男友变成猫这种事情……普通人都不可能想到这一点吧。 平次猫的尾巴晃了晃,勾上了少年的手腕。右爪小心翼翼地收起指甲拍了拍男友的脸,像是在安慰对方。——这几天远山凛找不见他有多着急他是知道的。少年每晚都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也都是噩梦,梦话的内容还都是他的名字,甚至还把身为猫的他丢在家里饿了两天,自己跑回大阪找人,还好凛最终还是想到自家公寓里有一只需要他负责的小生命赶回东京了,不然他可能真得跑到楼下去翻垃圾吃。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哭笑不得。 【喂,你可别哭啊。】 “闭嘴吧,你这只蠢猫。” 远山凛吸了吸鼻子,收紧了手臂紧紧搂着怀里变成猫的男友,然后—— “老吴!!!” 卧室里回荡着尖锐的惨叫。——他,服部平次一个有尊严有理想的猫咪,被远山凛的手表咯到DD了。 不知为何眼前浮现了打鸡蛋的场景呢。 —————————————————————————————— 【未完移步】 第33章 31. 服部平次长这么大虽然大伤小伤不断,不过却很少有严重到需要住院的。在他的印象中,来医院基本上是为了看望别人,尤其是那个叫远山凛的家伙。其中,最近一次是在两人上初三的时候,某天他照常早起去叫好友一起上学,却被告知远山凛昨天晚上进了医院。 自从记事之后从来没住过院的平次少年下意识地以为好友得了什么重病,小心脏噗噗直跳整个人都不好了根本无心上学。结果仔细一问才知道那家伙出了水痘。 水痘,即水痘带状疱疹病毒感染症,多发于婴幼儿及学龄前、学龄期的儿童。 没错,儿童。 服部平次一年级就出过水痘,当时也就胳膊上背上肚子上冒出了一些红疹子,也没发烧也没头疼的,在家里待了几天,等疹子下去之后就跑出去浪了,什么事都没有。 所以当他听说远山凛因为水痘进了医院之后心里直犯嘀咕:这种病都能住院的吗?!难道是疹子长到眼睛里面去了?!这可真不得了。 放学之后,抱着这样的想法前来探病的服部平次一进病房门就看到了满脸疹子的好友,然后就开始忍不住大笑:“为什么你的水痘都出在脸上啊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因为水痘的并发症而带着罕见的高烧,两侧脸颊红得像青森的大苹果,脸和脖子上随处可见边缘发红顶端晶莹剔透的水泡,简直痒得不能忍,可是医生又不让他挠,说那些疹子都长在脸上,挠破了会感染会留坑,留坑了可能会“毁容”,因此凛不论生理还是心理上都难受到了极点,结果服部平次一来就笑他,他又尴尬又生气,血液只往头顶上涌,随后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直接“噗”地一声趴倒在被子上不省人事。吓得平次少年日后再也不敢在远山凛生病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他记得当时远山凛满脸都是水痘看起来像是整个脸都肿了一圈,结果一周之后全都消下去了,竟然一块疤痕都留,脸上干干净净的,像油画里走出来的人。 嗯,摸起来也很舒服。 服部平次发誓自己原本只是想帮睡着的好友盖个薄毯,结果盖完之后他就忘记了要返回病床上这件事,左手撑在躺椅把手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蹭了蹭远山凛的脸。阳光从头顶上洒下来,凑近之后能看到那些被阳光晒成金色的细小绒毛。 这位大侦探没忍住,把整个手掌都贴在了对方的脸颊上,正巧这个时候远山凛侧了侧脸想要找个舒服的地方靠着,感觉就像是撒娇的小狗去蹭主人的掌心一般。 满足感如同充满气的气球一般在胸口处鼓了起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服部平次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如果我现在亲他一下,他不会醒吧? 平次少年斟酌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低下头,如同接近猎物的野兽一般小心翼翼地凑上前—— 柔软的嘴唇成功地贴在了微凉的皮肤上。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同时带来的刺激,放在一旁茶几上的手机便开始震动了,“嗡嗡”的声音吓得服部平次魂飞魄散,几乎连滚带爬地跑上床。 好在远山凛睡得很沉,迷迷糊糊地陷在梦里皱着眉头挣扎了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身上的薄毯时略微愣了半秒,看了一眼病床的方向之后这才伸手拿过手机接了电话。 服部平次把自己塞进被窝里,心跳如打鼓,左腹的伤口也开始突突直跳,完全没听到好友说了什么。等他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远山凛已经站起来把薄毯叠好搭在床尾上了。 “平次。”少年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睡着了。于是这家伙立即怂的开始装睡,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远山凛转身,向着门的方向走去。 于是平次少年立即拉下被子询问好友要去哪里。 “你醒了?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去见一个朋友。”远山凛如实说道。 “哪个朋友?我也去!我最近在医院里待着都要长毛了!” “不行,你给我躺下。——你要是实在无聊我明天就把这段时间的作业都给你带过来。” “我也想去!!!” “不行!” “带我——” “不行!他又不认识你,不方便!” 远山凛的朋友……好像没有他服部平次不认识的吧?!所以究竟有什么不方便的?! 然而问起来之后,少年却又支支吾吾不肯告诉他。 于是闲到发慌的平次少年决定要偷偷跟出去看看远山凛究竟要去见谁。可是等他换了衣服如同做贼一样溜出医院,跟着好友在大阪站下车之后,由于午间高峰行人太多的缘故,竟然一时间找不到人了。 思量再三,服部平次拿起手机给远山凛打了个电话,刚接通就询问对方能不能给他带点儿好吃的。 “好吃的?医院不是有午饭吗?” “病号饭能叫好吃的吗?!我已经记不起来烤肉是什么味道了!!!”服部·好不容易可以进食了结果只能喝粥的苦逼少年·平次说到这儿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对话那头的语气听起来无比委屈,少年被他逗笑了,妥协般地询问平次想吃什么。 “你在店里吗?” “嗯,需要我给你念一下菜单吗?”远山凛顺手从里侧的架子上抽出了塑封的菜单,简单地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然后决定把“炸鸡块”,“鳗鱼烧”,“芝士牛排”之类的小食直接隐去以免服部平次听了流口水。 大阪美食活地图服部平次侦探立即就推断出好友就在距离车站不远的一家汤料理店里。——那家店的汤全是店长自己发明的,名字全是外来语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但是味道却很好。他倒是一直想拉远山凛一起去,但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进了医院。 知道好友的位置之后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服部平次在远山凛读出来的那么多名字里随便选了一个,然后挂了电话绕过几条小巷,推开店门在几位出来吃饭的上班族的掩护下坐在了好友身后的隔间里,开始暗中观察。 远山凛对面坐着一个20多岁的男人。淡金色的短发,黑皮肤,听口音像是关东那边的,至于职业……因为离的太远了无法观察细节,服部平次只能暂时给对方的脑袋上打上一个问号。 嗯,凛说的没错,他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服部平次竖起耳朵,装作一副正在研究菜单的样子,实则连开头的一行假名都没看完。 “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打来的。”男人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毕竟语气听起来很宠溺。” 远山凛被“宠溺”这个词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安室先生——” “哈哈哈哈,我知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的伤好些了吗?”安室透喝了一口放在手旁的大麦茶,然后指了指远山凛的胳膊。 伤?什么伤? 服部平次愣了一下,他没听凛说过这事啊?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回事? 其实事情发生在几天前,就是远山凛去参加铃木财团年会的时候。 今年的铃木财团依旧走得是财大气粗的路线,开出了自家豪华大游轮打算专门拿出来环本州岛航行一周举办舞会。 美其名曰感谢这一年财团主要社员的杰出贡献并且给予表彰,感谢这一年与铃木财团合作过的商业友人,同时发放一些福利。其实对于参加的人来说,年会根本就不是拿来放松的。 于是想要跳槽的人在联系下家,想要升官的人在攀关系,想要发展人脉的人在交际,想约炮的人一大把,想犯罪的人在搞事情。 起因是某电子公司的要人突然反水,将公司老板的洗【】钱记录保存进了一张储存卡里,结果被机智的老板发现。然而等老板派人去收拾叛徒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工厂车间里自杀了,那张储存卡也不翼而飞。 那段时间里车间只生产了20台定制笔记本电脑,且其中有5台已经发往订购者那里,老板一怒之下叫自己的小弟们把车间里的订单都拆了,没找到,于是又开始追查发走的那5台。最后发现藏有储存卡的那台电脑被铃木财团的人包成了礼物放在大游轮的储藏室里,准备通过抽号的方式随机发给参加的人。 公安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也立即派人来了,为首的当然是黑白通吃身兼数职经验丰富的安室透,副队长是他手下那杆善良之枪风见裕也。 风见是个好同事,好下属,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关键时刻掉链子。 当远山凛登船领到了78号号码牌然后得到了那台定制笔记本电脑之后,洗钱老板的黑心下属直接派人把他放倒了丢在杂物间,然后自己跑去VIP室里找电脑。期间安室透和风见见面的时候正巧在这个杂物间。 安室透冷静地分析了局势下了指令之后转身就要走,结果风见小公安一着急大喊了一句“降谷先生,这不妥,太危险了”,被刚刚醒过来的远山凛听到。——由于自己小时候曾经在纽约给一个叫“降谷零”的大哥哥添了不少麻烦的缘故,“降谷”这个姓氏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陌生。对方的名字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上次见面的时候天色都晚了,况且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不在安室透身上。而经由风见先生这么一提示,仔细想一想,安室先生的眉眼似乎真的和远山凛记忆中的少年有些相像。 于是等安室透掩护着远山凛跑到演出后台的隔间里拿回自己的电脑之后,他斟酌了一下,小声询问安室透是不是不记得他了。结果对方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表示等会儿再谈。 远山凛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脑袋,不过眼下因为种种原因他忘记了这一点。 所以说安室透真的就是降谷零!!!——公安厅执行力一把手的安室透就此掉马。 然而这些和远山凛受伤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安室透是降谷零实锤了,他作为电脑的主人又莫名其妙地被牵扯到这个案子里,于是最后公安和黑心下属打起来的时候他也在场。 安室透上来呯呯呯几拳就把带着手枪的几个人放倒了,铐手铐的时候被角落里一个猥琐发育的打野举枪瞄准。 远山凛当时正巧在打量四周,看到之后立即扑向了安室透,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子弹擦着少年的胳膊飞了过去,最后打在墙上。 嗯,这个发展好像一点儿也不令人惊讶。 事后安室透表示干他们这一行的几乎每年都能遇到几次,他已经习惯了。听得远山凛开口大笑,迟迟赶到的风见小公安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就这么熟了。 那么言归正传。 介于安室透的马甲不能再掉了,所以在年会上发生的事情远山凛一件都没说,对平次也成功保密了。他把抽到的定制电脑交给了公安拿去拆机,今天安室透来大阪出差,正好顺路把电脑还回来。——毕竟是价值几十万日元的高端定制机,如果一直放在公安那里总归不太好,况且这么大的孩子几乎都喜欢玩电脑,得到了又被带走肯定很不爽。 于是安室透就提前给它带来了,顺便还得到了一顿午饭。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完全没有到身后那个隔间有个人即将爆炸。 或许是因为服部平次自己很喜欢远山凛,所以在他的眼中任何略带亲密的举动好像都“别有深意”。 他看到两个人结完账正要离开的时候安室透抬手搭在远山凛的肩膀上偏过头冲着对方耳朵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笑;随后又看到两人正欲过马路时安室透伸手把远山凛往斑马线后面拉了拉,避开了一辆拐弯的车辆;接着又看到远山凛和安室透挥手告别,邀请对方下次再来大阪玩—— 这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朋友!!!普通的朋友会在告别的时候摸远山凛的脑袋吗?!而且远山凛最讨厌别人摸他脑袋了!!! 肺都要气炸了!!!明明四舍五入都答应我的告白了这个人居然还和别人这么要好!!!——情商给狗吃了的服部平次一气之下跑回医院,脱衣服上床盖上被子生闷气。 远山凛带着他点名要的热汤来病房找他的时候他看都不看一眼。 “你放到饭盒里吧。”服部平次冷冰冰地说。 少年奇怪于好友的态度,怀疑平次是因为自己不带他出去而生气,于是本着不要让伤员生气的原则,热心地把汤倒进饭盒里,然后端到床边。 “起来喝汤了。” “等会再喝。” “等会就凉了。” “我不喝。” “哈?我辛辛苦苦从大阪站给你带过来的汤啊?就算不饿你也好歹给我个面子吧?” “都说了我现在不想喝——”服部平次的火气还没下去,被对方一催索性猛地转过身坐起来,动作幅度太大,远山凛躲闪不及,手里的东西直接被打翻了。被他精心保温过的汤还是滚烫的,疼得他一松手,又浇了自己一身。 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远山凛低下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又看了看服部平次紧皱的眉头,意识到对方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却完全猜不到理由,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对方生气全是因为他。 “……好吧,反正现在也喝不成了。” 少年泄了气一般地说道,转身去拿拖把,把地上清理干净,然后直接离开了病房。 怎么突然就被讨厌了? 远山凛如此想着,却不知此时的服部平次比他还难过。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你离我那么近。——平次少年垂头丧气地想着。——而且我一想到你可能喜欢那个家伙我心里就难受。 暗恋太痛苦了。似乎连吃醋都没那个资格。 第34章 32. 远山凛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病房,甩门而去的声音震得服部平次抖了一下。 这是生气了吧,肯定是生气了。——十几天都不会理他的那种。 服部平次呆了半晌之后立即追了出去,跑了几步之后伤口开始抗议于是只能扶着墙捂着伤口喘气,额头上都是疼出来的汗。 【可恶,这个伤总是拖后腿!】 早就忘了自己靠着这处伤才享受到远山凛拥抱的服部平次半跪在走廊上,摸了半天口袋才发现手机没带出来,差点儿被自己气了个半死。 这一幕碰巧被医院的护士长看到了。没错,就是那个连主治医生都怕她三分的护士长。一看到有伤患不遵医嘱随便乱窜就眼里冒火,不给服部平次半点儿选择的余地直接把人押回病床上并且把负责看护平次的小护士叫来训了一顿。 服部平次一看不好,这么下去他肯定是追不上人了,于是只能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被护士长收走。 “躺下,把衣服脱了。”护士长挺起胸脯,如同训斥逃课学生的主任,“如果伤口开裂你就必须再住一个礼拜!” “别,别啊!先让我打个电话!”服部平次呈呐喊的姿势大声求饶,最后甚至拿出了对于中年女性的必杀技“卖萌”都没能把它要回去。检查的结果是伤口有些渗血,于是他又被护士长摁着处理了半天才如同一条咸鱼一般躺尸在床上双眼无神。 我凉了。——他想。 我不是故意的啊凛!!!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发脾气了你快回来!!! 服部平次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旁的护士长一脸“我真是不懂现在的小孩”的表情离开了病房,同时不忘叮嘱房间里的人不能随便乱跑。 平次无视,继续抓自己的头发。 于是远山凛推开病房大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关西的名侦探如同一个三个月没洗澡,头痒的受不了而且越抓越痒越痒越抓的流浪汉一般疯狂地薅着自己的头发。 “……如果实在受不了了我等会儿帮你洗一下。” 服部平次僵住了,终于放过了自己脑袋上支棱着的发丝,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好友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远山凛走进来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拉过刚才护士长坐过的凳子,抬头看着服部平次。 “我在医院食堂里买了汤,喝吧。” 服部平次没动,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的脸,似乎想从少年的眼中找到一丝生气的迹象。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 “我不生气。” “啊?”可是你分明甩门出去了—— “我现在不生气。”远山凛强调道,“我干嘛要生一个傻子的气。” 服部平次眨了眨眼睛,思维不知为何还没转过弯儿来,却已经条件反射地嘴硬了起来:“你说谁是傻子啊!” “当然是你。” “哈?” 少年摇了摇头,把饭盒递给床上的人。服部平次立即接过,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一份骨汤。 “再去大阪站那边就太远了,所以就去了一趟食堂。毕竟答应了伯母要来照看你几天,怎么说也不能让你饿着对不对?”远山凛站起身,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污渍,脑袋偏向病房角落的衣柜,“借我衣服穿。” 服部平次还沉浸在好友那句“怎么说也不能让你饿着”的幸福感里,没注意到对方究竟问了什么,果断点头如捣蒜,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背对着他脱光了。 裤子就算了,衣服只溅了几个点吧!!!没有必要都脱吧!!!——服部平次捧着饭盒,眼神在好友那细长且笔直的双腿和线条平滑的蝴蝶骨上来回移动,嘴唇不自然地蠕动了一下,差点儿让嘴里的汤流出来。 远山凛把自己的脏衣服随意丢在地上,然后从衣柜里随便拿了平次的一条牛仔裤套上,系皮带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手臂上上缠着绷带,于是侧了侧身避免被对方看到。 他虽然比平次高一些,不过穿上对方的衣服并不会觉得小。 洗衣液的气息渗入鼻腔,让这个稍微有些洁癖的家伙舒服了不少,一转头,看到了一脸呆滞的服部平次。 …… 看来是看到了。 远山凛皱了皱眉头,以为好友表情如此僵硬是因为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绷带,于是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赶在服部平次追问之前坐下来把自己当年在美国迷路遇到安室透的事,年会上遇到打手的事,以及今天他去见安室透的事告诉了对方。 当然,马甲的事情是不能说的。 服部平次听完点了点头,一副“不是我问的,你硬要告诉我那我就勉强听一下”的表情,在远山凛疑惑的目光下松了一口气。 “你的反应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奇怪的人是你吧?”服部·内心世界立即晴朗了起来到处都开了花·平次大口灌下骨汤,然后被烫出了眼泪。 “……行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脑袋痒吗?躺下来我帮你洗洗。” 果然,如果说远山凛心中谁最重要,那肯定是我服部平次。 被要求躺在床沿上洗头的名侦探少年心里喜滋滋地想到。 “所以说你刚才为什么发脾气?”远山凛用温水把平次的头发打湿,挤出洗发水在手上搓了搓然后去揉好友的发丝。 “咳,我——”服部平次想反驳,但是并不敢说自己是在吃醋,于是只能支支吾吾地找了个借口,“我这不是……咳,头痒,难受。” 信你就有鬼了。 远山凛翻了个白眼,根本不信。不过他也懒得再问了,反正平次这家伙现在很正常,看起来并不狂躁也不生气。 原本他是不想管这个家伙直接回家的,不过下了楼就后悔了,反倒有些担心。 平次很少莫名其妙地冲他发脾气,会不会是有什么心事?——抱着这样的想法,远山凛回来了。 “喂,平次。” “嗯?” “你不会突然讨厌我吧?”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啊!我讨厌谁都不可能讨厌你!干嘛突然问这种蠢问题?”服部平次皱了皱眉头,想起不久前的事情于是补充了一句,“刚才是我不对。” “我只是确认一下。” “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确认!我不是在爷爷家的院子里发过誓吗?” “那么早的事情你还记得?” “你不是也记得吗?” 远山凛笑了一声。 是啊,他一直都记得。 就是因为平次这几句话,他熬过了童年最艰难的时光。 ——————————————————————————————————————— 远山凛一直在医院待到天黑。——反正快要放寒假了,他自己也无心学习。于是服部平次问他要不要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他满口答应,想着等晚高峰过去了再走。结果到了八点多的时候外面又下了大雪,狂风吹得外面的树枝都断了。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顶风跑到车站的时候,他接到了远山银司郎的电话。 “你今晚就先待在医院里吧,我和你平藏叔叔都要加班。” 【所以你们要加班和我回不回家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没带钥匙?】 虽然服部静华被自家老妈叫去澳洲了平藏这个工作狂又买办法来医院,但是平次这家伙看起来精神百倍的应该不至于是需要彻夜盯着的程度吧? 远山凛很疑惑,但是他老爸说完就挂了电话,看起来好像很忙的样子,搞得他想问又怕耽误对方工作。 推开门,服部平次也才接完电话,看到他回来之后挥了挥手。 “外面是不是很糟糕?不然你别回去了就待在这儿吧,反正明天又不上课。——那边的沙发可以拉开变成单人床。” 远山凛看了一眼角落,心想他不是很在乎自己睡在哪儿,就是单纯地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却又摸不着头脑。 “凛?” “……好吧,我现在去楼下便利店买牙刷,等会儿回来。” “嗯,快点儿啊,我等你!” 远山凛挑了挑眉。 “不,不然我就自己先看第二部了。”服部平次指了指电视,飞快地说道。 嗯……果然还是有哪里怪怪的? 事实证明远山凛的直觉没错。——他刚离开,服部平次就皱起眉头给大泷警官打了个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 “阿平,有事吗?”大泷警官站在会议室外面的拐角处压低了声音问道。——等会儿有一个紧急会议,本来他都在位置上坐好了就等本部长和刑事部长进来,结果一看是服部平次的电话就又找借口溜了出来。 “你们等会儿要开会吗?能不能拜托你告诉我一些消息?”刚才他接到服部平藏打来的电话,问他远山凛在不在他那里,然后又告诉他别让凛离开医院。服部平次是谁啊?立即就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追问之后平藏才告诉他当年绑架过远山凛的那三个男人今天照例交接,结果乘坐的车辆中途翻进了海里,那三个罪犯就趁机跑了。再怎么说远山凛当年也是受害者,虽说那几个人不至于对多年前的一个小人质念念不忘,但是该有的保护措施还是应该有的。 今晚远山家没有人,所以让凛待在医院更安全一些。 服部平藏没说多少,大部分情报都是服部平次自己分析出来的。于是远山凛离开之后他就打电话给了大泷警官。 当年那件案子发生的时候大泷警官还是个新人,只负责交通巡查,所以对于这件事并不是很了解,今天上头也是临时通知他要回警署加班,当他听到服部平次告诉他那几个罪犯当年绑架过远山凛之后才“啊”了一声,并且拍了拍胸脯告诉服部平次等会儿开完会之后就透露一些消息给他。 不过大泷警官没忘了服部平次还在住院,于是非常严厉地告诉平次不要插手这件事情,警察能搞定一切。 平次“嗯”了几声,此时正巧远山凛回来了,便匆匆挂掉电话。 看电影的时候服部平次一直在思考,所以显得心不在焉。远山凛以为他困了,就关掉电视催平次躺下睡觉,自己洗漱之后闲的没事干就关了灯躺在沙发上打算玩玩手机,结果没想到居然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冬日的雪夜里似乎所有声音都被放大了。窗外的风声像是直接透过窗户从耳旁吹过一样。呜呜的声音让这位大侦探有些难眠。 服部平次双手垫在脑后盯着天花板看了几分钟之后就坐了起来,隔着黑乎乎的空间去看沙发床上的远山凛。 “凛,你睡着了吗?” 少年平躺在靠垫上,双手落在胸口,安安静静的,显然什么都没听到。 服部平次看着好友的轮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知为何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人啊,果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睡得最香。 嘛,反正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服部平次都会保护你。 第35章 33. 说起来可能不信,服部平次的滑雪滑冰都是远山凛教的。 日本多山(尤其是火山)多水,气候湿润,这两点使得滑冰滑雪成了冬日里日本人最喜欢的运动。只要入冬,每逢假期,日光,飞騨等山脉的滑雪者总是很多。 服部平次记得自己第一次跟着父母去滑雪是在小学3年级的时候,大概就在远山凛出事前几个月。那时正巧远山银司郎和服部平藏的调休赶上了新年假期,于是两家人就一起坐飞机去了北海道。 当然,这也是两个孩子第一次坐那种双层客舱的大飞机,跟着大人们坐着摆渡车来到那只白色的“大鸟”前,嘴里“哇哇”地称赞着,看什么都新鲜。 为了一睹外面的景色,远山凛和服部平次就“谁坐在窗户旁边”这个问题争来争去,最后大人们都觉得烦了,起飞之后索性让他们两个坐在一个位置上,反正商务舱椅子够宽敞,这两个孩子又瘦小,安全带完全能捆住两个人。 抵达山脚下白金温泉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出于游客的安全考虑,山上的滑雪场已经开始清场了。被告知这一点的服部平次像条被剥削了午饭的小狗,就差气得嗷嗷叫了。远山香纪一看这样,立即找出了补救措施,先带着凛和平次去了温泉附近的室内滑冰场。 许多人在接触冰刀之前总有一种顾虑:就那么细一对儿冰刀在冰上怎么站得住? 远山凛好像完全没想过这一点,穿着鞋就踩到冰面上了,站得稳稳得一动不动。服部平次见状也向前迈了一步,自信满满地跨进冰场里—— 然后摔了个狗吃屎,直接身败名裂。 于是之后的场景就变成了远山凛踩着冰刀绕着他转圈,服部平次爬起来撅屁股扭屁股两手在空中挥舞然后再次摔个狗吃屎。 “你作弊!!!明明以前就会滑冰为什么骗我说这是第一次!!!”黑皮肤的小男孩儿坐在冰面上指着远山凛大吼。而后者也很委屈,这确实是凛第一次滑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穿上鞋就会了,稳得一批。 这大概就是天赋吧。——服部平次没有的那种。 凛笑够了,停在好友面前伸出手想把对方拉起来,服部平次立即抱起双臂扭头不作回应,想要叫自家老爸过来教自己,结果定睛一看,平藏根本没管他,正在冰场另一头教静华呢。 服部·觉得自己是爸妈捡来的·平次气得耳垂都红了,最后还是远山凛好说歹说才哼哧哼哧地抓着他的帽子把他扯起来。 沉迷于Battle的服部平次原本不甘心从师于远山凛,不过凛总有办法把这个家伙劝好。——摸出一块水果糖,然后再拍拍好友的脑袋,说这次不算,学会之后再比谁划得快。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吧,平次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那种甜丝丝的东西。虽然他本人对外并不承认,如果有别人在场他坚决不会吃的。——大概是他潜意识觉得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水果糖吧。 于是最后平次小屁孩儿一边嘴硬一边把手伸向远山凛,身上的肌肉似乎都紧绷到僵硬了,终于能往前慢慢地滑行小半米。 那种摔了不知道多少次还会坚持爬起来拉着他的手认认真真往前挪动的样子看起来既好笑又令人敬佩。 说这件事,远山凛还真有不小的成就感。不过对于服部平次来说,却是另一种感受。——作为日后的关西名侦探,服部平次是一个运动神经很发达的男孩儿,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刚开始学滑冰的时候就是无比艰难。 远山凛虽然嘲笑过服部平次刚开始学滑冰的样子像个大猩猩,但是一旦开始传授经验的时候他就成了一个合格的“老师”。——虽然他自己滑起冰来都不怎么熟练,平次要摔倒的时候不太能拉得住,所以经常是“诶呦”一声之后两个人摔作一团。 路过的大人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会忍不住笑出声,一部分是因为这两个孩子摔倒的样子太过滑稽,一部分是觉得远山凛这个新手去教另一个新手保持平衡的样子很有趣。 “你就不能把重心放低一点儿吗?”远山凛吐槽道。 “我也想啊!但是腿弯不下去!” “为什么会弯不下去啊!!!” “我要是知道原因了我还会弯不下去吗?!” 就这样摔了吵,吵了摔,服部平次终于在半小时之后松开了远山凛的手,开始跟在对方后面绕着冰场滑圈圈,真是可喜可贺。 要说平次印象最深的是什么,除了摔在冰上很疼很凉之外,便是远山凛抓着他的手。 不论是拉着他往前走,还是看到他失去平衡即将摔倒的时候,凛总是把他抓得紧紧的,即便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要一起摔倒,不可避免,男孩儿也在做最大的努力要把他拉起来。 怎么说呢?虽然这家伙表面上一直在吐槽“摔死你算了”,但是心里还是很怕他摔疼的。 所以……服部平次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因为他前一秒在浴室里滑了一跤,远山凛伸手拉他,然后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反应速度,居然在摔倒之前把手垫在了平次脑袋下面,而自己也没有直接压在对方的伤口上。 服部平次作为一个正常的高中生,平时除了侦探推理小说之外也会看一些少年热血漫。——此时的场景让他觉得有点儿微妙地像漫画里女主角摔倒了男主角来拉但是没拉住,然后两个人面对面摔倒在地,女主角因为男主角护着没有受伤,再然后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视,女主角脸红…… 为什么我是女主角啊!!!——服部平次在心里咆哮。 远山凛好像和他想到了同一件事,盯着服部平次的脸看了几秒钟之后突然说出了一句让这位大侦探脸红脖子粗的话—— “你要是个女生就好了。我是不是能有一个绯闻女友?”鬓角略长的发梢垂了下来,遮住了少年略微有些泛红的耳尖。远山凛在心率飙升的情况下故作镇定地弯了弯眉眼,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服部平次盯着头顶的好友,觉得脸颊都烧了起来。 【可恶,我干嘛脸红啊!!!】 【我要是个女生——我要是个女生你还能跟我一起进浴室?!而且为什么还是绯闻女友!!!不能是正式的吗?!】 名侦探平次开始骂骂咧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平日里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没想到暗地里居然想让我变成女的占我便宜。” 远山凛“啧”了一声,跪在旁边直起腰收回自己可怜的右手,低头把服部平次扶了起来,“就算你是个女的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想想看就算换了个性别你肯定也和我喜欢的女生类型不沾边。没扯到伤口吧?” 肯定也和我喜欢的女生类型不沾边。 和我喜欢的女生类型不沾边。 和我喜欢的类型不沾边。 不沾边。 本来由于突发事件和喜欢的人亲密接触之后飙升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因为远山凛的这句话立即被分解了。具体的表现就是服部平次觉得好像有人在他的头顶上浇了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生气,而且不甘心。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如果我认识那样的女人就介绍给你。”服部平次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漫不经心,走到水龙头前洗了把脸之后嬉皮笑脸地问道。 远山凛看了看好友,半天也没从那张脸上找到任何不自然的情绪,于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大概就是这样。 对着自己喜欢的人笑着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介绍给你。”——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里比谁都痛。 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心意所以说了反话,结果对方根本没有表现出失落的样子。——在猜测了很久之后终于撕开了黑盒的封条,里面装着的东西却不是自己预期的那样。 他们大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吧? 少年闭上眼睛再睁开:“那种皮肤白的,脾气温柔一点,看起来笨笨的,比较守时的家伙吧。” 和服部平次完全相反。 远山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害怕自己告诉对方实话之后,服部平次会惊讶地说:“除了性别之外你的那些条件我都符合嘛。” 然后他就无言以对了。 明明很喜欢却不敢告诉对方。——远山凛怕服部平次觉得自己喜欢上他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又控制不了。 少年在圆凳上坐下,看着服部平次略微有些僵硬的表情。 这位关西的名侦探扯了扯嘴角,转身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嘀嘀咕咕地靠在床头:“……切,原来你喜欢那种……啊啊啊,知道了,什么时候遇到那种女人就介绍给你。” 话虽如此,服部平次心里却完全没有那么想—— 【绝对不能让远山凛看到那种女人!!!究竟怎么才能让这个家伙喜欢上我啊啊啊!!!谁来给我出出主意!!!】 有些人表面上风风光光,暗地里连追求别人都不会。 ——————————————————————————————————————— 傍晚的时候远山银司郎来医院了。 作为大阪警署本部的刑事部长,远山银司郎昨天为了那三个逃犯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在郊区找到其中一个逃犯,结果对方拒捕的时候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尸体上的线索指引他们找到了一个差不多已经荒废了的小木屋,后院被人挖出了一个土坑,似乎是从这里取走了什么东西,四处搜索的时候又在距离这附近的林子里发现了另外一个逃犯,却已经是尸体了。——这些消息服部平次也是知道的,大泷警官在自己直系上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下将情报都吐露给了这位名侦探。大概是平次这家伙在破案方面一直都能靠得住的缘故吧,银司郎一直很欣赏并信任平次。 虽然这家伙只有17岁,但是能承担的事情也不少。 服部平次看了一眼面前的长辈,明白远山银司郎应该是来这里找远山凛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黑皮肤的少年不引人注意地皱了皱眉。他和远山银司郎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各自收回了视线。 作为父亲,银司郎其实并不想让儿子知道这件事。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凛似乎已经忘了那些事情,但是他知道某些伤口是一辈子都愈合不了的,不管过了多久触碰到那个地方还是会疼。疼痛带来恐惧,恐惧会伴随焦躁,焦躁会带来压力,压力会干扰少年正常的生活,或许一段时间之内会把远山凛变成一只惊弓之鸟。 可是同样,他也不能瞒着对方。 远山凛有权利,也应该知道这件事。——必要的外部保护和自我保护意识都应该提前树立起来。 远山银司郎问了问平次的伤势,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要远山凛跟着他出去一下。 走廊的拐角处有一个小小的扫帚间。 走在前方的父亲推开了门,然后示意儿子跟进来。 银司郎在讲这件事的时候远山凛一直默不作声,不过身侧逐渐握紧的拳头表示了他心里并不像他表面上这样平静。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暂时留在医院,不用担心我。倒是老爸你要小心一些。——记得要休息,按时吃饭。”半晌,少年抬起头来如是说道。 远山银司郎叹了一口气。 自家儿子总是这么要强,偏偏这样会让他更心疼啊。 男人的手掌落在少年的脑后,上前一步把这颗脑袋摁在自己的肩膀上。 “照顾好自己。” 远山凛愣了半秒,随即有些别扭地伸手在自家老爸的后背上拍了拍—— “别这样啊老爸,我不是小孩儿了。” “哈哈哈,好,那就换男人之间的方式。”远山刑事部长松开手,然后同自家儿子碰了碰拳头。 第36章 34. 远山凛记得自己刚开始跟服部薰学小提琴的时候相当艰难。——老师给他上的第一节课就是要他保持拉琴的姿势在道场里一动不动地站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啊。——这个数字在远山香纪的眼里显得和上刀山下火海一样。 大概是女人的天性使得母亲这个角色注定是最容易心软的人,于是再怎么听话的学生也会对老师的决定表示不满。 “老师,凛他——” 服部薰伸手制止了她,双眼认认真真地看着面前显得有些错愕的男孩儿,语气略显严厉:“后面的训练会更加严格,如果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远山凛缩了缩脖子,低下头抿着嘴似乎是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站起来带着自己的小提琴去了隔壁的道场里。 小提琴架在肩膀上,下巴贴着腮托,右手抬起来把琴弓落在闪闪发亮的琴弦上。 一个小时,胳膊简直沉重到抬不起来。 两个小时,锁骨好像都被这把小提琴压出了坑。 三个小时,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抗议,脚掌疼得受不了,双腿在疯狂打颤。 快到四个小时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四肢好像都没什么感觉了,却又不敢动,鼻子酸的想哭,但是眼泪又流不出来。 他咬牙坚持着,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再快一些,可是最终还是没能达到五个小时的要求。 服部薰把小提琴从他手里抽出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去把它抢回来,但是一动就控制不了自己了,若不是香纪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他大概能两眼一黑直接栽倒在榻榻米上。 于是他要求服部薰再给他一次机会,难受的差点儿嚎啕大哭。可是对方却摇摇头,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容。 “不必了,第一课你已经合格了。” 当晚,她亲自来到房间里给男孩儿送夜宵,按摩之后还给他肩膀上上了药,要他好好休息,后天再开始练习。按照平次奶奶的说法,辛辛苦苦撑了这么久还要求再试一次的,在求学的人中,这么多年只有一个远山凛。 服部平次对奶奶的做法非常不满,认为奶奶是在故意为难凛,甚至拒绝吃饭,被静华镇压。 “不然还是别跟我奶奶学了,她太过分了。”躺进被窝里的时候,熊孩子平次为好友打抱不平。——他亲眼看到远山凛站在道场里浑身发抖,气得想冲进去帮对方解脱,结果却被自家母亲拦住了,有火也不敢发。 日本有这么多有名的小提琴手,其实远山凛也不是非得从师服部薰,可他既然都说过自己能坚持下来,中途放弃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服部平次某天半夜被尿憋醒时又目睹了好友为了不打扰他睡觉而抱着小台灯坐在房间角落里翻乐谱的样子。 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周身的线条被调暗的灯光勾出了橘黄色的轮廓。纸张摩擦的声音几乎要被窗外的虫鸣声遮盖。远山凛背了忘,忘了背,被自己不争气的注意力气得直流眼泪,可还是不肯放弃。 服部平次想打断他,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像是出了神一样盯着远山凛不断抹眼泪的背影,把眼前的场景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记忆里。 他最怕看到别人哭,或者说,最怕看到远山凛哭。——对于眼泪的同情是所有哺乳动物的天性。他不想要好友流泪,可理智告诉他流泪才会解脱。 有什么办法能让凛好过一些? 趁这个暑假看了各种狗血漫画和电视剧的服部平次自信满满滴握了握拳。——总之借他肩膀就对了!实在不行还能送草莓蛋糕给他吃! 九月份开学之后,班级里发生了一起“盗窃事件”。 那时班里有一位家里相当富有的小男孩儿上野把他父亲的昂贵怀表带到学校里来了,据说是上个世纪某个有名的手艺人制造的,现在成了价值连城的收藏品。——如此露财的结果就是引得当时班里缺乏教养的千城新太郎蠢蠢欲动,趁着体育课教室没人的时候把怀表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作为班里唯一一个体育课免修的孩子,远山凛回教室帮正在打棒球的服部平次拿水杯,正好看到千城贼头贼脑地跑出教室后门,心里正疑惑呢,就看到上野的书包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似乎是被翻过了,显得凌乱不堪。 于是他立即追了上去,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把对方的手从口袋里揪了出来,然后看到了那块昂贵的怀表。 “请你立刻把东西还回去,”远山凛皱着眉头说道,“不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老师了。” 千城“嘘”了一声,转了转眼睛,告诉男孩儿如果不揭发他,他就把这块表借给远山凛玩几天。 “我不需要,把东西放回去。” 千城很无奈,只能在远山凛严厉的目光下把偷到手的东西塞回了上野的书包里,然后两个人一起下楼。——千城去继续踢足球,凛拿了水杯接满水之后去了棒球场外面等平次。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结果等平次和凛回到教室的时候,上野立即冲过来狠狠地揪住凛:“你动了我的书包对不对?!要不是千城看到,你是不是已经把东西偷走了!!!” 远山凛当场懵了,他原本顾及千城的面子并不打算把对方试图偷窃的事情说出来,可谁知那个家伙居然反咬一口,说企图偷窃的人是他。 男孩儿在学校除了平次基本上不和同学说话,大概是相对于远山凛,上野和千城关系更好一些吧,先入为主的缘故使得上野同学对于“远山偷我东西”这一点坚信不疑,不论对方怎么辩解都没用,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 大概是班导根本没想到千城作为一个小学生,他的套路能这么脏,再加上上野这个受害者在一旁“煽风点火”,于是也沦陷了,把远山凛叫来办公室问他是不是真的偷了别人的东西。 远山凛是个很会观察情绪的小孩儿,他看着面前皱着眉头语气严厉的班导就知道对方已经默认他偷了东西,而他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证据,想告诉别人是千城陷害的自己完全是徒劳的,于是干脆丢下一句“我没有偷东西,偷东西的是千城,他在说谎”,然后眼睛一闭,死不开口。 班导肯定不信。——才多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坏到嫁祸别人还恶人先告状? 于是絮絮叨叨地教育了半天,最后开口:“去给上野同学道歉吧,如果他接受道歉,我就不把这件事上报了,不过还是会通知你的父母。” 男孩儿眼睛一抬,声音有些嘶哑:“我不去。” 班导很生气:“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 “我没做错。——倒是您,作为老师,不调查清楚就相信他们的话,是不是太草率了?” 就因为这句话,班导直接通知了远山香纪,让她立即到学校里来。 于是远山夫人匆匆赶到学校,坐在自家儿子旁边听着班导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凛,然后十分果断地告诉班导:“我家孩子不会偷东西。” “可是上野和千城——” “他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和我丈夫教出来的孩子不可能偷窃。”香纪立即回答道,“他们说我家孩子偷了东西,你就信了?你好好调查过吗?有别的证据吗?但凡想给别人定罪,光是人证怎么可能够?动机呢?物证呢?顺便一提,我们家家境虽然比不上那位上野同学,但起码能满足我儿子的一切需求,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他买,他为什么要偷东西?或者说,学校里哪个摄像头拍到我儿子偷东西的那一幕了?” 年轻的女班导也属于那种脾气比较急的,便同学生家长争论了起来:“千城和上野平时和远山也没什么恩怨,如果他没有偷东西,他们为什么要一口咬定要陷害他?” “我说过了。——偷东西的是千城,我看到了。”原本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远山凛再次开口,“我让他把东西放回去,他还说如果我当做没看到,他就把怀表给我玩。但是我拒绝了。” “同样是学生,怎么我儿子说的话你就不信?他们说的话你就信了?你就是这么当老师的?”远山香纪很生气。——但凡是牵扯到她的宝贝儿子,她就半点儿面子都不给别人,能怼就怼。 远山凛愣愣地看着自家老妈把班导堵得哑口无言,那种心里苦却说不出来的感觉竟跑掉了大半。 日本是个集体社会,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像羊群。如果有某几个领头的带起了某种风气,那么羊群里便会有不少没主见的“羊羔们”紧跟而上。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这件事还是不胫而走了。——男孩儿同好友一起上楼的时候就看到周围有同学冲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的。他皱了皱眉,忍了。然而服部平次却忍不了,直接冲着那些如同看花车游街一样的同学们生气地大吼:“看什么啊看!!!你们都没事情做了吗?!” 然后把远山凛拉到了厕所。 话说为什么是厕所?凛也很疑惑。大早上的来厕所干嘛?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等会儿再来教室。”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说的话自己都感觉奇奇怪怪的。 “你要干什么?” “你别问,等会儿再来教室,记住了吗?” 远山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然后目送好友离开。 服部平次到教室以后先把书包丢在自己的课桌上去检查好友的座位。然后不出所料,在课桌抽屉里翻到了好多写着“小偷!”“滚出去!”之类的纸条。 “你们是不是都有病?!”服部平次把那些纸条都撕了,对着班里的人吼,“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都来这里凑热闹?!” 然后又转向千城,揪着对方的领子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除了你那一句话,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东西是远山凛偷的你乱造谣什么?!如果最后我能证明不是他做的,你就是在做伪证!!!陷害别人是要坐牢的!!!” 这些都被悄悄尾随而来的男孩儿看到了,然而等他走进教室的时候服部平次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嘻嘻哈哈地和他打招呼,仿佛刚才那个发了火的人不是他。 从这天起,服部平次每晚都会去上野家蹲点,但是每次都等不到那个重要人物。坚持了好几天一直吃闭门羹之后才和大泷警官一起在对方的公司里堵到了上野先生。 “叔叔,我想借您的怀表。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它到底是谁偷的。”平次大侦探说明情况之后难得十分认真地行了个礼,“这位是大阪警署的大泷警官,他会负责监督的。” 上野先生很无奈:“太小题大做了吧?这种事情还用得着警察出面吗?” “当然用得着!!!”服部平次大声说道,“在你们看来这就是小孩子的偷窃行为而已说教一番就够了,况且东西还在不用深究,但是对于被误会的人来说,可能是他一辈子的伤!!!就算是小孩子,名誉也是比命还重要的!!!” 况且远山凛的心里问题本来就很严重了,若是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出事。 于是怀表最终到了警方手里。——经过指纹检验之后,发现上面并没有远山凛的指纹,却有很多千城的。而千城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碰过怀表,所以他的谎言瞬间就被戳破。 当时不明所以就开始站队排挤远山凛的同学们都沉默了,甚至连班导都觉得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说真的,她确实更偏爱家里有钱的上野和课堂上活泼一些的千城,甚至忘了自己作为一个老师应该要公正一些。 于是,在每周五例行的班会上,千城被叫上讲台公开向远山凛道歉。 千城眼睛红红的,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儿,完全不像几日前那么底气十足,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对不起——”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远山凛沉默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 “给我跪下。”男孩儿一字一顿地说道,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跪下给我道歉。——不然我不会接受。” 这话一出口谁也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班导出来打圆场—— “远山,跪下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一点都不过分。”远山凛轻声说道,“跪下,千城新太郎。——我要你记一辈子。你是怎么污蔑别人,然后被迫下跪道歉的。” 【你让我受的侮辱,我父母的担忧,以及平次为我吃了三次闭门羹的委屈,我统统都会还给你。】 男孩儿的语气很坚决,笔直地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看着那个小孩儿跪了下来,咬着牙对他说对不起。 在此之后远山凛就转学了。 他去新学校上学的第一天,在去教室之前被新的班导告知还有一位转学生要来,算算时间差不多应该到了。 这不,脚步声已经能听到了。 男孩儿疑惑地看了看门口,发现服部平次背着书包露出了自己的白牙,仿佛在超市里遇见多年未见的友人一样打了个招呼。 “呦,好巧!你也转学啊!” …… 巧个头。这家伙为什么阴魂不散的。 ——————————————————————————————————————— 于是在那之后,远山凛和服部平次再也没见过那位下跪道歉的千城新太郎,也不知道对方最近怎么样了。只是某些时候,两个人说起以前的学校,还会回忆起当初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所以当某个高个子的男生走进病房里大笑着说“好久不见”的时候服部平次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谁啊? “喂喂喂不会这样就把我忘了吧?”这么多年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居然比远山凛还高一头的少年把校服搭在自己肩膀上,随手拉过一个椅子坐下,脸上带着那种狐狸一般的假笑,“我是千城啊,那个千城。” 服部平次“啊”了一声,然后瞬间皱起眉头:“你来干什么?” “剑道比赛初选今天抽了签,改方学园和兔丘中学分在同一组了,小组赛肯定会遇到的。听说我们要交手,想着要先去学校跟你见见面问候一下什么的,结果听说你在住院,问了地址就来了。——是什么大病吗?真可惜啊,不能在赛场上见到你了——这下估计改方学园要被淘汰了吧……” “你说什么鬼话,有我服部平次在,第一肯定是改方学园的。” “哈?你没听说吗?你们剑道部的首发都换了,你不在名单里。”千城勾了勾嘴唇,一句话直刺服部平次的神经,“我看你还是好好养病吧,服部君。——嘛,就这样,今天只是来探望一下,比赛一定要来看,万一你们输的太惨也别受打击再住院啊。” 说罢就起身离开,结果在门口撞见了跟着老爸去车里拖来行李箱准备在医院住几天的远山凛。 高个子的千城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然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什么话都没说,侧身离开了。 “又是委托人吗?”远山凛疑惑地问道。 一回头,服部平次正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37章 35. 今年17岁的服部平次当然做过不少梦。有平淡的,荒谬的,快乐的,恐怖的,悲伤的……不过此时的梦算得上是这么多年来他做的最美好的一个。 梦里是一片寂静的山间林地。——周围的山毛榉树似乎已经生长了百年,粗壮的树根狠狠地扎进泥土里,将地面拱出了不小的弧度。他抬起头可以看到光秃秃的树枝以及昏暗飘雪的天空。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就像鸟类的绒羽一样,看起来又轻又软却有着不符合外表的冰冷,停在手心里不一会儿就化成了水。 服部平次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或者说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反正梦里发生的事情就是变幻莫测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梦里的大侦探在林子里穿行,周围的积雪越来越深,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声音着实令人心情舒畅,甚至忘了自己已经在这里前行了多久。 然后,他走到了一片空地上。——这里应该是有湖的,他的直觉告诉他。而现在他看不见是因为湖面结了厚厚一层冰,冰上有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不然面前这片空地不可能如此平滑,好像是被糕点师用他那用来抹平奶油的神奇工具削去了不平整的表面。 周围无风,安静的似乎能听见雪花落下来的声音,冷得让人忍不住发颤。而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下躺在湖中心的积雪上睡觉。 服部平次见过远山凛的这套礼服。——黑色的燕尾服上有着灿烂的金纹,袖口向上翻出好看的造型,右肩至左胸上拉着一撮细长的金丝,固定在外套的搭扣上。黑色的长裤笔直贴合,皮鞋被擦得发亮。 远山凛好像躺在这里睡了很久了。他的发丝和睫毛上都落着雪花,两只手陷在雪地里,纤长的指尖处却微微发红,似乎是才刚刚练习完某个曲目。 虽然这么形容有些尴尬且老套了,不过他真的觉得那家伙看起来像个精灵,最漂亮的那种。 平次踩着积雪走向眼前的少年,然后在对方旁边半跪下来,伸手拂去了好友身上的雪花。 黑色眼睛微微睁开一条小缝,好像有星星点点的细小光泽从睫毛间透出来。——他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是远山凛的那对儿黑色的眼睛确实很好看很有神,像是藏着星星的夜空,不仔细看看根本无法发现那些隐匿的闪烁的小行星,可一旦发现了,就像看到了银河系的星图,根本移不开眼。 远山凛认出了他,随即抬起手张开了双臂,嘴角略微上扬露出一个笑容。——这个动作很明显,是要抱他。 这肯定是梦。 服部平次一边想着,一边很顺从地弯下腰把少年抱进怀里。 能听见对方胸口处的心跳,急躁的像是住进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 “我们在一起吧。” 这种加了柔光滤镜一般的场景和那句怎么想都不可能出现的话让服部平次既开心又失落。——如果这不是梦的话他服部平次肯定激动得当场表演生吃柯南。 你说然后? 然后……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他,关西的名侦探服部平次听了那句话之后开心得点头如捣蒜,结果还没等他亲够,自己就被人叫醒了,再然后,他发现自己硬了,而面前正站着打算把他叫起来量体温的小护士。 …… …… …… 平次少年很郁闷,非常郁闷。——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暂时阻止了小护士要帮他查看伤口的要求。 开玩笑,他伤在腹部,这一看不就全暴露了吗?!到时候他服部平次的脸面往哪里搁!? 平次少年叹了一口气,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已经六点半了,外面的天都黑了下来,远山凛还没回来。 按理来说早都应该放学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这里,服部平次立即打了个电话过去,然后被无情地挂掉。再打,再次被挂掉,再打,还是被挂掉。 正当他想发火的时候,远山凛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那么急?我这不是马上过来了吗?” “那你也好歹发个信息什么的!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远山凛对此表示不屑,并表示:服部平次你这样好像在家等丈夫回来的妻子。随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尖细的声音说道:“死鬼!这么晚才回来,跑到哪里去了!” 服部平次一脸菜色,被气到说不出话,索性被子一裹,不理对方了。 少年捂着肚子笑了半晌,这才带着自己买回来的东西跑过来引诱对方出被窝。 服部平次脑袋一露,看到远山凛正举着一个小勺子,里面盛着一点儿黑色的液体。 “这什么?药吗?” “可乐。”凛笑眯眯地说道,“你昨天不是说你想喝了吗?我特地买来让你舔一舔。” 舔一舔哪里够啊!!!可乐就应该加几块冰然后“吨吨吨吨”地下肚才对吧?! 虽然心里如此吐槽,但是服部·嘴巴淡了一个月了有可乐就是爹·平次还是乖乖坐起来,吸溜一声把勺子里的可乐喝掉了。 “不够。”他说。 “差不多行了,不能再喝了。” “我就喝了一口,还来不及品尝那个味!” “我让你慢慢舔你不听,非得一口喝掉你怪谁?” “……” 完全拉不下脸去舔勺子的服部平次又开始生闷气,于是远山凛只能又给了他一勺子,然后把自己偷偷带回来的章鱼烧拿出来让好友解了馋。 大概是吃饱喝足之后就闲的没事干了吧,服部平次看着房间另一头趴在茶几上写作业的好友,想了想,询问对方今天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毕竟千城新太郎的名字在剑道比赛中还是很出名的,只是改方学园在比赛中一直没有碰过面,不然他也不会在对方提出自己是千城的时候立即想起那个人。平次上个学期刚入部的时候因为一个案件错过了决赛,所以没有见到千城。之后他们部长给出的评价是:那个人虽然强,但是很皮,迟早一天要断腿。今天是全国高中剑道比赛的第一天,一般是开幕式和友谊赛,而改方学园是关西地区预选赛的赛场,平次觉得照千城新太郎那个扭曲的性格,说不定已经去剑道部里嘲讽了一番。 可恶,不在学校就是不方便! 远山凛撑着下巴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服部平次,挑了挑眉:“我还想问你,昨天他找你说什么了?” “啊?” “千城啊。”少年把铅笔别在自己耳后,伸手从脚下的书包里抽出物理书,“昨天来病房里的那个不就是千城吗?我就说怎么有点儿眼熟——” “你想起来了?” “不是。今天我见到他了。” “什么?!在哪里?!” “学校。” “他跟你说什么了?” “老同学聊天而已。没说多少。” 服部平次对此表示怀疑。 当然,在远山凛看来就是简单的老同学聊天,只不过要除去他揪着千城的领子把对方抵在墙上威胁对方如果敢在比赛里对平次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就把对方踢死的事情。 机缘巧合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原田礼同学表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远山凛主动威胁别人。——那个样子真是该死的帅气,真的想嫁。可是怎奈,远山凛不喜欢她。 从剑道部部长那里了解到服部平次打来电话要求修改首发队员名单把他的名字加上之后,远山凛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平次虽说热爱剑道,但也还没到热血漫画男主“没了剑道就是没了灵魂我上学就是为了剑道我活着就是为了剑道我可以为了剑道连命都不要”的程度,为什么这么“拼了老命”地想上场?然后他见到了千城,就明白了。 这家伙昨天来病房里肯定对着平次说了什么,把这个本来就易燃的家伙直接点着了。 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反正我肯定要把那个家伙打倒,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反对?” “啊?”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头也没抬地说道:“你想上场就上场吧,我反对有什么用。”——反正他已经把话都说在前面了,如果千城那家伙不听,他就只能践行自己的承诺——“把你踢死”了。 敢打平次的主意,他肯定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对方。 远山凛眯了眯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遇到和平次有关的事情就莫名其妙地强硬了起来。——不管是当年幼儿园时期那几个孩子抢平次的东西,还是今天下午千城那句有意无意的玩笑。 “你说如果服部在决赛的时候受了伤怎么办?” “……敢对平次下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哈?我只是开个玩笑,怎么会对服部用什么手段嘛。” “你开玩笑是你的事,我没在开玩笑。——如果你敢动手脚,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知道服部平次一直在给大泷警官发邮件,帮警方排除那个逃犯的藏身地点,有时候能一直推理到凌晨,就是为了能早点儿抓到那个家伙。 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不需要平次的保护,自家老爸足够厉害根本不需要对方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对方根本不听,仿佛他服部平次有一万个理由去反驳他。 【既然这样,我也来保护你好了。】 【反正我们两个之间的羁绊是斩不断了,所以……】 “你是不是偷看成【】人网站了?”发现服部平次的被子有蜜汁凸起的远山凛一针见血地问道。 “我没有!!!这是我的手!!!我在用保暖贴暖伤口!!!谁家【哔——】长在左胯啊!!!” “?我开个玩笑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混蛋。”等我出院之后看我怎么捉弄你!!! 第38章 36. 新年之后,服部平次好说歹说终于获准出了院回家休养。 然而个家伙在家里待了几天就待不住了,缠着自家老妈说他要上学。 静华有些惊讶:“你这么喜欢上学吗?” 平次一脸正色地回答:“我已经落下很多功课了,我要赶紧去学校补上进度。毕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四月份再开学我就要高二了!” 期中考试都要她摁着才肯坐在书桌前看书的高中男生主动提出来自己要去学校好好学习?我信了你的邪! 聪明如静华,儿子那点儿小心思放在她眼前根本不够看的。——平次要是说他急着去处理委托她倒是还信,学习,不可能。 学校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平次? 静华觉得除了剑道比赛之外就只剩同学了。再结合前一段时间她送苹果时看到平次坐在书桌前盯着某个东西发呆的样子,以及自己在平次出院前替他收拾房间时发现的疑似女孩子所有物的水晶珠和塞到床底下盖了几本机车杂志的R18漫画…… 呵,青春期的小猪蹄子。 静华妈妈毕竟是第一次当妈,认识家里的大猪蹄子的时候对方早就过了青春期,而且平藏也不会情商低到给自家老婆回忆他高中的时候和谁谁谁看雪看月亮有过一段过去或是他以前看了什么题材的成人漫画……于是,静华发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略微呆滞了一下,随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关上儿子的房门,摸出手机给自己的闺蜜远山香纪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两个妈妈就“青春期的小猪蹄子都会有什么样的行为”这一话题进行了愉快的讨论,然后总结出了几个共同点。 1.莫名其妙地盯着某个东西发呆。 2.藏R18漫画。 3.突然很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 4.会凑在一起讨论游戏,讨论乱七八糟的东西,或是讨论女人。 呵,小屁孩儿。 静华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我要学习我要考个好成绩”的服部平次,大手一挥:“那就去上学吧。记得别放人家女孩子的鸽子。” 平次开心地主动要求要帮自家老妈捶背,然后被赶上楼洗脸。 等,等一下,什么叫“别放人家女孩子的鸽子”? 服部平次掐指一算,觉得自家老妈肯定是看出了什么,心里一紧。可随后他又想到,一般人怎么会想到他喜欢自己的哥们儿? 于是他打了个哈哈就背着书包准备去远山家堵人了。 不堵不知道,一堵吓一跳。 平常这个时间远山凛应该还在家里吃早饭才对,结果一敲门,出现的是远山银司郎,并告知他远山凛十分钟之前就走了。 这不科学。每天都需要他过来催催催的懒虫居然还能提前出门? 服部平次很疑惑,想着到学校之后问问好友,结果就在距离学校还有五六百米的路口处看到了对方。 远山凛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穿着他的冬季校服,左手提着书包甩在肩上,后背靠在栏杆上像是在等什么人。两分钟之后,原田礼出现,然后远山凛把书包里的什么东西抽出来交给对方,两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向学校。 正巧这时经过服部平次身旁的两个女生都是他们年级的,显然是这些日子里流传出了某些八卦,其中一个女生一看到前面的远山凛和原田礼就立即抓了抓自己女伴的袖子,然后偷偷指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个人—— “哇!原田真的追到远山了诶!” 服部平次的耳朵动了动,然后黑着一张脸走进了校门。 这位关西的名侦探请了好久的假之后终于回到了学校,自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班里的文体委员还送了康复贺卡给平次,引得班里男生们大声起哄。 远山凛就是这个时候进的教室。他刚才和原田礼一起去了一趟弦乐部的琴房,刚走过拐角就听到班级里爆发出一阵喝彩,走进去才知道原来是平次收到了文体委员的……情书吗? 远山凛一时觉得自己心里五味陈杂,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有点儿失落却打心底里明白自己没那个资格吃醋的那种。于是最后做出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询问周围的同学发生什么事了。 坐在远山凛后面的那个男生首先看到了少年,随即眼睛一亮,勾住凛的肩膀指着平次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家伙被我们班最可爱的女生告白了。”然后受到班里其他女生的鄙视。——所以只有文体委员最可爱我们个个不如她吗? 一时间文体委员自己也很难做人,只能连连摆手表示不不不我就是个渣渣。班长出来打圆场说“XXX你做个人吧不会说话别说”。最后好歹是平衡了所有人的心态。 鸡飞狗跳了一段时间,远山凛的心理防线总算建好了。他挑了挑眉,看向手里拿着白色信封正在挠头的好友:“哇,不错啊!收到情书的感觉如何?” 服部平次无言以对,好在任课老师及时出现,敲了敲黑板之后班里的小剧场立即解散。 上课的时候远山凛照例补觉,睡了一半之后被身后的同学戳了起来,递给他一个纸团。展开一看,是平次的潦草字迹,上书:“不是情书是贺卡”。 少年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好友是真傻还是假傻。——要是人家女生不喜欢你,还能这个时候给你送贺卡? 于是他把纸团揉了,继续睡觉。 服部平次看了很郁闷,正想再丢一个纸团过去就被眼尖的任课教师发现了,瞪了他一眼,他只能作罢。 午休的时候服部平次把远山凛叫到了操场下面的树林里,美其名曰这里安静,吃饭吃得舒爽,实则就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反应。 “真的不是情书。”服部平次强调道。 这幅认认真真的样子逗乐了远山凛。他偏过脑袋笑了笑:“如果是情书呢?第一次收到情书的大侦探,你打算怎么做?” “……只能拒绝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而已……总觉得……你和某个人交往,那样的场景很不可思议。” “哪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是个人总得有喜欢的人吧,我和喜欢的人交往很难想象吗?” 远山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声。服部平次一边吃他的病号饭一边眼馋地看着远山凛便当里的鸡块。于是少年索性把自己的便当盒递了过去,让对方把里面的鸡块和杂煮都吃了。 这家伙做饭技术又提高了。 服部平次吸溜了一声,正打算把里面的东西都啃光的时候意识到好友可能还没吃饱,于是又把饭盒推了回去。得到了“我真的饱了”的回复之后才不在推脱一口气消灭了里面的东西。 “对了,你和原田——在交往吗?” “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有人……嗯,说早上看到你们一起上学。” “她是弦乐部小提琴组的组长,毕业晚会上要出节目,所以就拜托我帮忙改一下乐谱。我昨晚才改完,今天早上早点拿过来让她看看。——话说这些人怎么回事,一起上学就是在交往了,那我们这么多年一起上下学岂不是要结婚了。”远山凛靠在树干上打了个哈欠,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似乎是打算睡一觉。 “唔,算是吧。”服部平次挠了挠自己的鼻尖,听到好友说到他们两个的时候突然心里一紧,虽然是开玩笑,但他还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开心,正庆幸自己早上没有不问清楚就发脾气,一转头,看到远山凛把脑袋靠在树干上睡觉,嘴角一抽,伸手拉了好友一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远山凛昨天熬得太晚,下午还有两节理科课程需要认真听讲,所以他现在只想赶紧睡着,根本不想管那么多。他扭头看了一眼周围,推测并不会有人过来,于是索性往下滑了滑,脑袋靠在服部平次的肩头。 这位名侦探显然没想到好友居然这么好说话。原本以为对方还会鄙视他几下坚决不肯靠上来呢,结果下一秒就睡得跟个毛绒玩具一样,戳一下都不带醒的。 【切,身体这么差还整天熬夜。】 服部平次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着冬日晴朗的天空,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丫落在他脸上,留下稀薄的暖意。 【这时候的太阳够暖和吗?要不要把衣服脱了给他盖上?】 ——————————————————————————————————————— 1756最近不太对劲。 服部平次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但他却是最清楚可能发生了什么事的人。——没错,他说的是1756,不是远山凛。 好友睡觉的时候平次闲的没事干就翻翻网页,然后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1756好像被盗号了,而且远山凛本人并不知情。 在得知远山凛的马甲是1756之后他就顺手收藏了这处博客地址,有时候会点进去随便翻翻,看看那些“我可以”的评论然后生生闷气什么的。偶尔留几条言,一般都是没什么信息含量的垃圾颜文字,最直男的那种,所以远山凛也从来没有回复过他,只会见面的时候问问他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了。 服部平次委屈。其实他很想在评论区留言说自己是1756的铁哥们,然而远山凛对此表示你要是敢害我掉马甲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足球踢。——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在服部平次的眼里就是这样。反正就是远山凛凶了他。 于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服部平次,模仿远山凛的“1756”,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1905”。进了博客之后只会点赞扣6。虽然悄悄加了那个所谓的“1756后援会”,但活得像个机器粉丝一样卑微,没说过几句话。应援会会长根本想不起来这个人,也不可能意识到这个无情的扣6机器居然是离1756最近的,甚至还抱过亲过他们家咕咕咕UP主。 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都不知道对面都是些什么人,在干什么”。打游戏是这样,刷博客也是这样。 而对于1756,因为这个人太过神秘高冷的一批,在真实身份这点上,所有人都很好奇。于是那个所谓的“1756后援会”里经常有人猜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上一个版本是“平成年代的蝙蝠侠”,脑洞大的让服部平次看了之后更想扣6。 按理来说这样又咕咕咕又高冷的博主放在某《XX的游戏》里应该活不过半集才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1756居然还能越来越火,有些网站也开始搬运音频,还有粉丝要求1756露个脸,不专门面基起码让我们认个长相,以免以后真的有一面之缘擦肩而过结果认不出自己粉的博主。 原创区不槽颜,就算你是个肥宅我们也粉你。——天知道当时服部平次看到这句话之后在病房里笑了多久。 于是远山凛多了一个外号:“肥宅”。虽然他本人不肥,也不那么宅。但是他爱喝肥宅快乐水,所以他就是肥宅。 言归正传。 众粉丝是从1756的回复中发现不对劲的。 1756基本上都是挑代表性的,正经的留言回复,并且间隔大概是每八【】九天一次不能再多。最近两天突然勤劳了起来,经常回复那种彩虹屁留言,像铁杆粉丝“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询问的关于指法或是音准的问题闭口不谈。接着,第二天,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后援会的论坛帖子,在里面发了言,加了几个人的好友,前几天被爆向粉丝借钱。虽然钱还上了,但是语气不善,导致人气掉的有些厉害。 服部平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和远山凛相处这么久了,当然知道好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眼看过去就是被盗号了。而且盗号的不是为了发那种骚扰信息,完全就是想把人气据为己有,把远山凛发出去的音频授权给某些人来骗取版权费。 至于远山凛本人,应该是不知道的。——他都咕了快一个月了,博客论坛都没打开过,哪里会知道网上那些事。或者说,远山凛知道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悠闲。他服部平次的好友虽然脾气好,但是又不包子,被人败坏了声誉窃取了成果肯定是要处理的,生气是难免的,说不定直接就炸了。 服部平次想了想论坛上的某些言论,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放学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远山凛。 果不其然,他气炸了。——一晚上睡不着都在生气的那种。 第二天一早,远山凛顶着两个黑眼圈来上课,在班导抽查背诵的时候睡着了,结果被丢出去罚站。站在教室外面继续生气。 当晚,服部平次写完作业跑来远山家的时候发现少年在后院放了一个铁桶,里面是飞窜的火苗和黑乎乎的碳灰。 远山凛看到服部平次来找他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他把手里最后那沓纸丢进去,然后指了指大门示意对方先进屋子里。 平次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好友似乎打算把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写的谱子都烧了。整个人吓了一跳,立即冲上前伸手把烧了一半的东西从桶里抽出来扔在地上,然后飞快地踩灭了上面的火焰。 “这些可是你的心血啊混蛋!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远山凛伸手把好友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拉下来,看了一眼上面烫出来的水泡,表情有些复杂,疑惑又惊讶。 “我不心疼,那些只是纸而已。你这样突然跑过来把它们抽出来我才会很困扰。” “哈?!” “内容我都记得。”远山凛肯定地说道,“烧了也没什么。我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这样比较好吧,反正我房间里堆得放不下了。直接扔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就过来直接烧掉。” 服部平次愣住了。 对啊,如果都记得的话,那烧烧谱子其实也…… 所以我烫了一手泡是为什么? 平次的脸黑了。 “你不早说!!!我的手啊!!!” 远山凛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服部平次严厉的视线扫了过来,他立即绷住:“我不笑。我知道你是好心,谢谢你,平次。” 服部平次肉眼可见远山凛嘴角处的肌肉在抽动,眼睛眨得快的不正常,明显是快要憋不住了。 两人在院子里对视了五秒。 果然,远山凛蹲在地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因为这种事情就烧了谱子之后再也不作曲了?” “……” “还是你觉得我会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大哭一场?” “……你这个家伙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远山凛哈哈大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会吵到邻居。服部平次气得想揍人,但是手上都是泡不想握拳。 少年脸颊上都是笑出来的眼泪,光是直起腰花了他很大功夫,最后终于站起来伸手勾住平次的肩膀,让这个僵硬得如同机器人一般的大侦探往自己这边靠了靠,额头在对方的太阳穴上撞了一下:“走吧,傻瓜平次,先进去,我帮你涂点药。” “……我想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别,我还想替我自己讨回公道呢。对了,我想了一个办法,你来帮我看看可不可行。” “我不。” “哈哈哈哈,别这样,平次,你在我心里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要相信我!” “我不!!!” “你想喝汤吗?可以在里面下拉面的那种?” “别想用夜宵来引诱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烤鸡呢?可以涂黑椒酱的那种?” “……要炭烤的。” “辣椒呢?” “不要。” 第39章 37. 位于本州岛中部的飞驒山脉相当有名,由于其山景颇像欧洲阿尔卑斯山的缘故,所以也被称作“日本北阿尔卑斯连峰”。每到冬天来临,山顶便会覆盖厚厚的积雪。山尖是纯白色的,几乎与白云相接。随着海拔的降低,白色会逐渐变得斑驳,深色的岩石会被低矮的灌木和林地替代。因为气候较为湿润,树林里那些光秃秃的枝干上都挂有密集且透明的冰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冰雪雕刻成的树林,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远山凛其实不喜欢冬天,因为他很怕冷。——这和身体好不好没关系,远山凛没出事以前就怕。印象最深的便是上幼儿园的时候,院长和老师们会把男孩儿和女孩儿分开,大家站在户外脱光了上身往身上浇水。他至今都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反正他被冷得瑟瑟发抖。上了小学之后,男生校服还是那种只到膝盖的短裤,原本他还觉得能忍受,但是五年级之后身体实在受不了,只能向学校提交申请换上长裤保暖,然后就总有人好奇他为什么和大家不一样,相当烦人。直到上了初中高中,校服都变成了长裤,他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不过当身处开足了暖风的车厢里时,窗外的雪景还是能让他暂时抛开“冬天好烦”这个念头的。 少年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服部平次显然无心欣赏外面的雪景。他把帽子盖在脸上,胸口起起伏伏的,看起来已经睡了一段时间了。 远山凛正打算把自己外套脱了给他盖上,结果两个小孩子一前一后地从后面的车厢跑进来,其中一个男孩儿撞翻了服部平次放在把手最前端凹槽里的水杯,里面的液体翻出来浇了他一裆。 服部平次带来的换洗衣物提前派上用场。去厕所换裤子的路上还被一个“漂亮的大姐姐”看到了,导致服部平次返回座位的时候絮絮叨叨了好久。 不就是裆上全是水吗?人生总会有那么一两次水撒一裆的经历,不要怂,平次。 远山凛想拍拍服部平次的肩膀以示同情,结果一伸手,把自己的杯子也碰倒了。里面的水十分给力地把平次的新裤子也给搞湿了。 …… …… …… “所以这就是服部生气的原因?”毛利兰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和柯南坐在后排座位上脸绷得像雕像一样的大侦探,表情有些精彩。 “是啊。”远山凛有些哭笑不得,“就因为这个,他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感觉服部好像个小孩子啊!——毛利小姐发表意见,远山凛点头如捣蒜。 他和平次是在车站碰到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的。自从知道自己被盗号以后,远山凛就一直在想办法把账号拿回来,但是网站那边一直没什么回应。结果前几天晚上,就是服部平次看到他烧乐谱的那天,盗版1756发表博客说要搞一个小小的面基会,每人只用负担一半的住宿和交通费用,其余的钱他来出,前提是关注时间足够久,起码要两个月以上,然后他会在报名的人里面随机抽取几位参加。于是少年心生一计,借了平次的账号跑去报名,打算借这个机会当面揭开那个盗号狗的马甲。 服部平次觉得不行:“他不是说最后还要抽签吗?万一抽不到你怎么办?” 远山凛一脸严肃:“抽不到那就只能拜托大泷警官找人帮我查对方身份了。——但是那样不太好吧?有滥用职权的嫌疑。” 然而服部平次忘了自家竹马在“抽奖”这方面究竟是多么“万里挑一”,脸白的让抽卡抽到吃土的非洲人酸的痛哭流涕。——所以他们两个才会趁着周末跑到飞驒山脉来,然后在这里的车站碰到同样欧皇附体的江户川柯南。嗯,是兰带着他来的。 “新一本来也打算来的,但是他在忙案子,所以我就和柯南一起来了!——这孩子也很喜欢1756呢,没想到服部也是他的粉丝。” 得知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喜欢的小提琴手是自己的时候,正在喝汤的远山凛肩膀一颤差点儿被嘴里的东西呛死。服部平次“哼”了一声,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伸手在少年的后背上拍了拍,然后就“忘了”收回去,看得柯南满头黑人问号,毛利兰双眼闪闪发光。 毕竟面前还有两个不容忽视的同行者,远山凛被平次拍得有些别扭,于是把好友的手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丢回去。被无情地甩了手的平次少年绷着一张脸,等车的时候一直不理他,上车的时候也没和他坐在一起,抓着柯南上衣的帽子找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来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这个家伙为什么还跟小孩一样啊!!!我真的是不小心把水杯撞倒的!!!——完全忘了自己前不久还“凶”过平次的远山凛在自己的脑海中如此咆哮道。 然而这个大侦探根本没在气这个。 服部·我每天都好气啊·平次是生气远山凛把他的手丢回来,还丢得那么用力。——要是这个理由被其他人知道了,他那热血大侦探形象估计会碎成渣渣,从长不大的小屁孩儿变成抱着针管喝奶的宝宝兔。无疑身败名裂。 【我是害怕你再把自己呛到!!!你居然不领情!!!】 所以当毛利兰问远山凛的时候,服部平次选择对此保持沉默,就当做自己没听到。 这位黑皮肤的少年发现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很不对劲。不,不是意识到自己喜欢远山凛之前的那种“不对劲”,以前他只是单纯地只想让对方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现在变本加厉,视线的追随并不满足,他还想要靠近和触碰。 原本远山凛午睡的时候是他最郁闷的时候,毕竟凛睡着了他就不能和对方说话。——就算是拌拌嘴也行啊,反正他就是想让远山凛看着自己。不过自从那天少年靠在他的肩头入睡,服部平次就再也不抱怨了,反而一改以前的作息习惯,也会靠在好友的脑袋上一起眯一会儿,结果不小心睡过了头,两个人被班导罚去给学校仓库打扫卫生,搞到天黑了才回去。 远山凛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向来睡得很快睡得很死,从来没想过自己睡着了之后平次都在干什么,所以也想象不来他们两个坐在树下如同两只玩累了的小动物一样靠在一起睡觉的样子。 平次这家伙终于意识到午睡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了,真是可喜可贺。 可惜了远山凛睡得太死,不然他能早点儿知道服部平次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 ——————————————————————————————————————— 面基的地点在山上一处较为偏僻的温泉旅馆里,名为“浅汤”。 此时正是冬季旅游的旺季,那些大旅馆的房间早就被订完了,所以当服部平次问路回来表示去浅汤还得再往山上走的时候,远山凛完全不觉得意外。不过对方下一句话一出口,少年就只想骂人。 “你说什么,要坐马车?” “不是马车是马撬。” “就是那种你坐在雪橇里,前面有马在拉的那种?” 平次点点头,表情跃跃欲试。——他这辈子还没坐过马拉的雪橇,兴奋的一批。 “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远山凛提议,然后被服部平次否决。 “你不是想给那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吗?” “是啊,我是挺想的。不过前提是我坐完雪橇之后还活着。” 服部平次想了想,把自己的帽子摁在远山凛的脑袋上,然后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了挂在好友的脖颈处,抬手绕了两圈。 “……我自己有围巾。” “这样更暖和一点。好了,走吧走吧,早点儿走就能早点儿到。” 于是他们在雪橇里摇摇晃晃地待了十多分钟,抵达目的地时差点儿翘辫子的却是那个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关西名侦探。 “真的没关系吗?”远山凛伸手把那个脸色发白的家伙从马撬里拉出来,表情有些担忧。——平次这家伙还是应该待在家里静养比较好,当时应该果断一点不带来他才对。 服部平次捂着胃呜咽了一声,半晌才从喉咙里憋出来一句话:“先别和我说话,我怕我吐出来。” 远山凛看看平次,再看看那个同样被人从马撬里拉出来,脸色发白的江户川柯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们这些侦探都容易晕车吗?” 服部平次没心思回答,他现在很难受,胃里像是有一条大鱼在扑腾,尚未痊愈的伤口似乎都在突突直跳,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虫。 “你在这里等一下。” 远山凛接过两人的行李放在驿站长椅上,跑去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热咖啡,一罐交给柯南,一罐塞给了好友。一行人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才踏进了旅馆里,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人,似乎是趁着假期来这里打工的。问过之后发现其他人还没到,于是先领了房间钥匙打算回去休息。 少年本打算在会客室等一会儿,想尽早知道那位盗了他的号还冒名顶替的人长什么样,但是想到平次的脸色实在不好,自己在这里待着也坐立不安,索性不等了,返回房间铺好床铺让那个躺在榻榻米上懒得动弹的家伙钻进被窝里睡觉。 “你还要出去吗?别乱跑。”脱了外套的服部平次趴在枕头上看着远山凛走向门边,立即开口问道。 “不去了,我把门关好。” 细长的手指搭在纸门上顺手扣上了搭扣。少年走过来坐在服部平次旁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嗯,温度正常。 “如果一直难受的话要及时告诉我。” “啊啊,我没事,就是普通的晕车……哦,晕雪橇。”服部平次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平躺着,然后一把掀开被子撩起自己的衣角,露出了左腹的伤口,“你看,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就算好得好不多了看起来也很可怕。远山凛瞟了一眼之后就看不下去了,他把羽毛枕头砸在平次少年的脸上让对方把衣服穿好,随后抓起手机躺在榻榻米上休息。 “喂,你不要再看那些了。” 服部平次指的是那些突然路转黑的言论。——他不知道远山凛为什么要主动去看那些东西,心情会变差的你知不知道? “……你睡你的觉。” “我不睡觉。”平次伸手去拉好友的袖子,把对方的手机抢过来塞到自己枕头下面,“我那天说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调查过?” 问题?什么问题? 远山凛抓了抓自己的发丝。——当初借服部平次的账号去抽奖的时候对方好像让他想一想自己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不管是在网上还是其他地方,只要是知道1756真实身份的人都要排查一遍。但是他把这件事给忘了。不过现在开始想还来得及—— “我觉得不会是我认识的人。”远山凛肯定地说道。 服部平次也躺平了把双手垫在脑后:“按理来说盗号之后应该更加低调才对,结果他还大张旗鼓搞了一个什么‘见面会’,这不就是等于拿着喇叭对你喊‘我盗了你的号,你快来捶我’吗?” “他大概是觉得我不会闲到专门跑这么远来找他吧,毕竟只是一个网络账号而已。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他就是‘1756’了,我就算来了也无济于事了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服部平次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远山凛的手腕:“他不会是想把你骗出来杀人灭口冒名顶替吧?” 少年愣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你居然还真信,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啊!!!说不定那个家伙真的是个没脑子的傻瓜盗号之后就飘了呢,总之一切等见到他之后再说吧!”黑皮肤的少年伸手在好友的脸颊上拍了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早就不难受了,“嘛——放心,有我关系的名侦探服部平次在。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突然很想把这个人寄回大阪。——你刚才是不是说到“杀人灭口”这个词了?这不是立了个Flag吗?! 第40章 38. 远山凛想过很多证明自己身份的方法,然而想来想去,果然只有实力和智力成果是不可能被复制的,所以此行除了必要的行李之外,他还带上了自己的琴箱。 因为铃木集团年会的突发事件,那艘财大气粗的游轮被犯罪分子搞出了一个洞,最后不得不终止航行。那把跟了他好久的小提琴就此沉入东京湾,肯定是没办法再用了。新的这把是少年突发奇想从姬路家订的,也是那位学徒先生靠着姬路老爷子留下来的手艺做出的第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姬路·小提琴。 在联系学徒先生之前,远山凛还有些犹豫。斯特拉迪瓦里琴价格不低,光是漆艺估计就得花掉一大笔钱,况且老爷子似乎还在此之上改良了琴弦的材质。考虑过家里的经济情况之后,少年决定先发邮件联系学徒先生询问一下大概价格再做决定。 学徒先生是个好人,听说远山凛想定做小提琴,大手一挥给他打了一折,然后加班加点用了半个月就把东西寄到了大阪。 “宝贝,我会好好疼爱你的。”——远山凛抱着自己的小提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喝水的服部平次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虽然好友手中的这把琴已经是小提琴中的法拉利了,完全可以称之为“宝贝”,但是后面那句“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是什么鬼? 服部平次突然想起了《我与霸道女上司的同居生活R18》中的内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要练琴就练,不要啰嗦,我先去找一下工……柯南。等会儿要去吃晚饭了。”平次少年嘀嘀咕咕地抱怨道。远山凛没理他,满心欢喜地摸了摸自己的宝贝,手指拨了拨琴弦美滋滋地欣赏了一下音色之后才架起了琴弓。 楼下的江户川柯南趴在被褥上无聊到都快睡着了,结果《辛德勒名单》的旋律一响起,他便“嗖”地一声坐了起来:“兰姐姐,好像有人在拉小提琴!” 原本正在聚精会神地回复园子信息的女生偏了偏头,毫不费力地辨认出了那种丰满动听的弦音,眼睛闪了闪:“啊,真的诶!不知道是谁——” “凛那家伙说他要活动活动手指——”服部平次站在走廊里正好听到里面的对话,索性门都不敲了,直接隔空喊话:“小鬼好些了没?我刚才向老板要了烧水壶——” 原本服部平次是想来这里找柯南玩的,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最后就变成了柯南,小兰和他一起端端正正地坐在房间的榻榻米上听远山凛拉琴。 切,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服部平次用余光扫了一眼镜片疯狂反光的某小孩儿,心想可能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听得太多了所以现在只想拍拍柯南的肩膀告诉他:“这是基操,勿六”。 然而柯南根本不理他,远山凛一放下琴就开始疯狂问问题,两个人没一会儿就聊到一块去了,只剩平次和毛利兰这两个只会听的人大眼瞪小眼。 某位关西的名侦探捂住了自己的脸。——工藤这家伙要是知道1756就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高中生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对此,他服部平次可是期待的不得了。所以完全不想把真相告诉工藤。 【反正我的相机已经准备好了。】 不久之后,其他几个面基的成员也陆续来到了旅店里,因为大家事前约好了面基时只以马甲相称,所以吃饭的时候自我介绍花了不少功夫。 比如其中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叫“笨呱”,在网上隔着屏幕大家还能很自然地喊他笨呱,然而一旦面对面相处,不论是叫“笨”还是叫“呱”都显得奇奇怪怪的,所以他最后就成了“青蛙君”。再比如一位银行女职员的马甲叫作“1756的女友”,一位壮汉模样的出租车司机的马甲叫“LUCKY酱”,笑得远山凛到处找头。而轮到柯南的时候,他兴冲冲地举起手,用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清晰地说道:“我是‘柯南道尔’哦!” 居然是柯南道尔??? 终于找回意识的远山凛挑了挑眉。 这事要从他和平次下电车开始说起。——当时他们正好在拉面店坐下,点了餐之后平次去了洗手间,他在等待的时候双腿一收踢到了掉在凳子下面的手机,拿起来之后瞟了一眼还没有休眠的屏幕,结果没曾想到停留的界面正好是他的博客,左上角登录界面上显示的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当时他就挺惊讶的,把手机收集起来打算交给车站的工作人员。然而平次刚回来就看到毛利兰和柯南进了这家店,直奔这个桌子打算找手机。 没想到那个之前同自己一聊就聊到深夜的大侦探居然是个小学生。——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原本想找柯南确认一下,但是总觉得在粉丝面前开口说:“对,我就是你粉的人”这种事实在太过羞耻,哪怕对方是个小孩子。况且他作为平次的“跟班”,理应不熟悉“福尔摩斯”那个人,所以只能作罢。柯南毕竟还小,万一把抓盗号狗这种事说漏嘴就不好了。 那么……柯南注册了两个账号?嗯,其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博客又不是玩游戏,小号什么的感觉根本没必要吧? 远山凛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因为那位等了好久的“1756”终于出现了。 他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条深蓝色的长裤和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脸上架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儿小提琴手的气质。 “怎么样?”待“1756”坐下之后,服部平次凑过来小声问道。 “怎么可能认识啊——我发誓我是第一次见到他。”远山凛撑着下巴注视着被递上签名本的男人,突然有些庆幸坐在那里的人不是自己。——他是真的不会应付这种情况,被一群人突然围起来不管是好事坏事都会脸颊通红。还是坐在这里看着就好,反正他现在是切实体会到自己到底有多受欢迎了。要放弃周末休息时间跑到这里来参加什么见面会,来的怕都是真爱中的真爱。 “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自觉啊?”服部平次看了一眼嘴角上扬的好友,突然伸手在对方的后脑勺上拍了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自觉?” 平次少年嘴唇紧闭,不肯说话—— 【还能是什么自觉啊?我现在可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远山凛盯着好友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推了服部平次一下:“喂,愣着干什么,你是‘粉丝’,快去要签名啊!” 服部·脸上笑嘻嘻心里生气气·平次从好友手中接过笔记本,发挥了他那只能勉强打个合格分的演技要来了一个花体签名,然而这对于找出对方的身份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帮助,除非他们现在就能把本子上面的指纹交给警察去调查身份。 不如等晚上大家都要休息的时候私下里去找他谈一谈吧。——反正远山凛是这么想的。至于带不带平次…… 他看了一眼“啊啊啊我好无聊好想回家”的平次,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交涉比较好。 “吃完饭以后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只是谈话而已,我一个人能搞定。” 然而平次要是能放他一个人去就有鬼了。 于是当一群人玩累了依次回房休息的时候,远山凛和服部平次打算去“1756”的房间找人。 其间平次去了一趟厕所,结果跟掉进去了一样慢,于是少年思考再三,对着男厕所里面小声说了一句:“你慢慢来,我先去找人了”,然后就踏上了去往三楼的楼梯。 原本以为这个时间“1756”房间里应该没有别人才对,结果一靠近门口,他就听见了里面铿锵有力的童声。 “你不是1756,甚至不会拉小提琴。而且你居然连我们之间的对话都不记得——‘1756’曾经向我透露过他是关西人,你却说你是岐阜县的人。再加上最近1756的言论行为确实有点儿反常,所以我想提醒你一下,现在在网上发表盗号道歉声明并且撤销一切转发授权还来得及哟。” 哦?柯南居然知道这件事? 远山凛有些惊讶。不过想一想这大概也是所谓的“基操”吧,就服部平次不久前的碎碎念来看,柯南虽然是个小学生但是脑瓜聪明的不得了,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没多久就认出了他是一位专业小提琴手,和平次一样脑袋里装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冷知识—— 等一下,他记得他只给“福尔摩斯”一个人吐露过自己是是关西人才对。所以柯南真的注册了两个号? 少年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他曾经还收到过“福尔摩斯”发来的演奏录音,里面的几句说话声音明显不是小孩子的,莫非“福尔摩斯”也被盗号了?被一个小学生? 远山凛听到了房间里的脚步声开始向着门的方向移动,想到自己这样“偷听”有些不太好,于是立即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打算先去找平次。 可是走廊尽头的厕所里没人,打电话也打不通。按理来说平次应该不会莫名其妙就联系不到了……该不会是附近又发生什么命案了所以他开启了侦探模式屏蔽了一切外界信号? 少年想了想,打算先去房间里等好友,打算把柯南代他威胁了一番的事情告诉对方。然而走到跟前才发现房间的门没有关,里面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门把手猛地撞在墙壁上,远山凛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蹲在他的背包旁边翻找着什么,于是想都不想就扑了过去。 男人似乎被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少年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儿把那个银色的U盘落在榻榻米上,随即使出百米冲刺的势头跑向二楼的窗户,直接翻了出去。 “等等!!!别跑!!!”远山凛吼了一声,一条腿跨出窗框,翻身踩在斜下方的空调上,然后落进纯白色的积雪里。 此时外面刮着大风,雪花像疯了一样一片片地往人脸上撞。能见度并不高,但是靠着地上的脚印,远山凛还是追到了一片小树林里。 脚印在一片断崖处消失,少年趴在上面看了一眼,发现下方不是很高,雪地里躺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一动不动,看轮廓应该是个人。 不会是一脚踩空从这里摔下去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这处断崖隐藏在一群石头堆里,现在能见度不高,如果不注意脚下的话可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远山凛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突然发现他遗漏了最重要的线索。 三条脚印。 这附近还有一个人。 ——————————————————————————————————————— 服部平次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江户川柯南那无时不刻都在反射智慧之光的镜片。——双眼一晃差点儿忍不住用手去挡光。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失去意识之前在干什么来着? 哦,对了。我,关西的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十分耻辱地在厕所里被人迷晕了,醒来之后便躺在旅馆房间的榻榻米上,周围围着小兰和柯南。 在这位名侦探花了半秒钟的时间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下意识地去找凛,然而并没有看到那个家伙。 “你们有看到凛吗?”服部平次揉了揉自己仍旧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从榻榻米上爬起来问道。 “没有,他没跟你在一起吗?我过来找你的时候房间的门就是开着的——找了一圈没人,最后还是柯南拉开了衣柜发现你被丢在里面……” 两个侦探对视了一秒,不约而同地跳起来在房间里寻找线索,不出两分钟就发现了窗边摩擦的痕迹以及楼下雪地上已经变得不怎么明显的脚印。 “难道是从这里跳下去了?” 柯南还在思索,结果一旁的服部平次已经单手撑着窗框,纵身一跃跳到空调外挂机上,然后落入雪地里。 “喂!服部!等等!” 然而那个侦探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黑暗里,柯南的小短腿到底还是没有平次跑得快,不过好在他还记得告诉楼上的兰姐姐打电话报警。 等他找到平次的时候对方正蹲在一处较为空旷的雪地里,四周有浅浅的几处脚印,已经被风雪遮得差不多了。 “服部,你发现什么了?” 蹲在雪地上的黑皮肤少年没有回话,于是柯南只能自己绕过来看—— 前方骤然出现一片断崖,在靠近边缘大概两三步的地方,地上的积雪融出了几个小坑,坑底在手电筒的微光下泛着红色。 看来是滴落下来的血液还没来得及融穿积雪就被周围的低温给冻住了。 “喂喂喂……服部——这里还有别人吗?” 一转身,他看到服部平次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埋头在四周查看线索。 他手里攥着什么? 柯南仔细看了一眼—— 白色的带子。 有点儿像……御守上面穿的那种? 莫非是远山凛的御守?! 柯南立即推断出了一切,心急如焚,二话没说跟着服部平次往林子里走。 “喂,工藤,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危险,你先回去。——我去找他,把他带回来。”服部平次见状突然停下来拦住柯南认真地说道。这是他少有的,极度认真的语气。因为四周太黑,柯南不太能看得清对方的眼睛,但是服部平次此时有多愤怒他是能感受到的。 好像突然燃起了火焰,站在他身边都是灼热的。 柯南愣了一下,随后毫不迟疑地继续跟着。——这个状态下的人很容易被误导的,再加上服部平次本来就急躁的性格恐怕更容易上头,况且他还有麻醉针和杀人球鞋坐镇,完全帮得上忙。 “放心吧,那家伙不会有事的。” “啊啊,我知道。”服部平次一边跑一边说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的凛动手!” 此话一出,柯南左腿绊右腿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扑倒在地。 【喂喂喂,你知道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啊!!!】 第41章 39. 远山凛在断崖处见到的那第三个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他还是认出了那个曾经在他捡木柴时抓住他的脚腕威胁他不要出声的男人。 那个代表了他童年所有噩梦的家伙。 这么多年没见,少年一直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对方的长相,甚至在他有意识想要回忆起来的时候记忆也变得模糊不堪。然而真正见面的时候他的大脑只用了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就回忆起了对方的身份。 人的大脑的潜力是无限的。从某些方面来说,远山凛希望自己不要有这种潜力。 他被对方用石头砸中了脑袋,耳朵“嗡”了一声,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他不知道对方会拿自己怎么样,也完全来不及思考,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突然失重摔在地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第一次苏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木屋的地板上,鼻子里都是霉味。其间身后想起了摩擦声,就像有人拖着腿走路一般,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第二次苏醒的时候还是在那间破木屋里。他发现自己被提了起来,身后许久不曾清洗的味道熏得他有些恶心,胃里一阵翻腾。 视觉逐渐恢复,他看到了站在木屋另一边的服部平次和江户川柯南。平次的手上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匕首,柯南半蹲在地上,右脚的鞋子发出了诡异的光。 服部平次是第一个发现他苏醒的,然而从对方的表情上来看,平次此时似乎万分希望他还是没有意识的。 “我可以先把他杀了,再把你们两个小毛孩也杀了,这样还是没人能找得到我。” “但是他还活着,说明你还是想和我们讲条件的。”江户川柯南一针见血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把我们都杀了,从你刚看到他的时候就动手了。” 远山凛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居然带着一副手铐,双手别在背后,无法挣脱。 “把匕首贴着地面划过来,然后举起你们的双手。”男人说道,“乖乖照做。” 服部平次闻言只能蹲下来将自己手上的东西放在地板上,然后踢了一脚。匕首滑到了男人脚边,撞在他的鞋尖上停了下来。 远山凛察觉到那个冰凉的枪口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把滑过来的匕首。 更加尖锐的金属抵在他的脖子上,却不像他意料中的那样。——难道不应该用刀刃吗?为什么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用的是刀尖?! 脖子上的刺痛让他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男人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刀尖似乎扎得更深了:“别动。” “……或者你抓我也行!!!别再用力了他会死的!!!”服部平次看到刀尖刺破了远山凛的皮肤,血珠顺着侧颈的线条溜了下来。心里一紧,大吼出声,看起来似乎是想扑上去救人。 “喂!服部,你先冷静一点!”旁边的柯南低声提醒道。——这周围只有一个口生锈的大铁锅能给他当球踢,怎奈距离有些远,现在那把枪指着他和平次,他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柯南的这句话,服部平次似乎意识到自己表现出了谈判人员不应有的急躁情绪,于是立即闭嘴,视线落在好友的脖颈上,似乎是想估计对方能撑多久。 空气一时间凝结。 半晌,男人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服部?还是关西腔?莫非是大阪那位本部长的儿子?哈,真是多年未见了。——那我手里这位,怕不是当年那个小鬼?我不去找你们,你们反而送上门来?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柯南愣了一下:“你们认识?” “不认识!”服部平次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才不会告诉柯南,这家伙就是当年企图报复服部一家结果被远山凛磕死没有得逞恼羞成怒给一个小孩子注射du【】品的罪犯。这家伙非常聪明,每一步都像在博弈,狡猾地像一只狐狸。大阪警方再厉害也不可能找遍整个日本,当得知他已经不在关西之后,警方就通知了其他地方的警署,但是一直没什么消息。谁知道他居然躲在这附近的山里? 柯南看了看平次,又看了一眼欣喜若狂的男人,闭上了嘴巴。——刚才好像是他开口说了“服部”之后才暴露的吧?嗯…… 【服部我不是故意的!!!】 柯南开始思考以后不要在犯罪分子面前提服部平次的名字,而且因为他刚才那句“服部”,原本还打算和他们谈谈条件的男人突然改变了主意,对着他们拉下了保险。 ——————————————————————————————————————— “呐,凛,如果你是警察,手里有一把枪,现在孤身一人。这样的情况下你要如何面对挟持人质的犯人?前提是谈判破裂。”穿着初中校服的服部平次伸出手指在远山凛的面前晃了晃。 后者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手撑着下巴,眼睛瞟向车窗外面飞速闪过的建筑物:“通过击毙人质来震慑犯人?” “哈?!那警察到底要救谁?” “救的是正义和法制?” “喂!!!我没在和你开玩笑啊!!!” “哈哈哈,我知道了,所以呢?要怎么办?无所不能的平次大侦探?”远山凛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看着面前气鼓鼓的好友,吹了一通彩虹屁。 “哼,听好了!挟持人质的犯人其实是在乎人质的死活的!因为人质一旦死亡,警方就没有顾虑了,他马上就会被打成筛子!” “所以呢?” “所以要对着人质开枪!” “???所以这和‘通过击毙人质来震慑犯人’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子弹当然不是为了射杀人质,只是为了造成擦伤。”服部平次一板一眼地说道,“人质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便是受到擦伤也可能会让他的大脑做出‘我要死了’的错误判断,从而惨叫或者休克。这个时候犯人通常会不自觉地抽出精力去查看人质的情况,手中的武器不会像刚才那样危险,然后你只要手速快一些,再对着人质开一枪让他失去行动力就好!” “厉害厉害!”远山凛十分给面子地拍了拍手,“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服部平次得意洋洋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后小声哔哔:“老爸告诉我的,他说当年有一个警官,妻子被犯人劫持了,然后就靠这个办法把她救下来了……虽然不是我想出来的,但是我记住了!” …… …… …… 然而现在的平次手里没有枪,也没有其他武器。这就意味着转移注意力的任务只能他自己来完成。——他绝对不要看着平次在自己眼前中弹。 远山凛看向好友,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然后他眨了眨右眼。 服部平次皱起了眉头。 扣动扳机的同时,远山凛使出全身力气抬腿踢向了男人举枪的右手。子弹因此略过服部平次的头顶打穿了他身后的玻璃。原本抵在少年脖颈处的刀尖也因为这个动作完全陷入了皮肉里,刺痛和恐惧让远山凛一时间双眼发黑,气息撞在气管壁上发出了可怕的摩擦声。 男人似乎有些呆滞,没想到这个被自己用刀尖刺破皮肤的家伙还敢做出这种自杀一样的动作,脑袋迟迟转不过弯来。然而在开枪的同时就抬腿向前跑的服部平次此刻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手揍到对方的眼眶上,一手拧开男人的手拉住远山凛的腰,把他护在身下—— “工藤!!!” 房间角落里的锅子以一种可以比拟子弹的速度飞过房间,撞在男人的脑袋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后者只来得及骂了一个字就仰面摔在了地板上。 接下来的事情远山凛记不太清了。好像有人用纱布蒙上了他的眼睛,用海绵堵住了他的耳朵,把他的身体丢进海水里,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有一只手一直摁在他的脖子上,压着左侧动脉,让他有些难受。——他想把那只手拉开,但是自己的双手被那副脏兮兮的手铐铐在身后,根本动弹不得。 周围的风很大,肯定不是在那栋破木屋里了。他冷得牙齿在打颤,鼻尖被冻得通红。随后一个人俯下身抱住了他,帮他挡住了迎面刮来的大部分的风雪。 然后风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发动机的声音。那只手终于移开了,远山凛吸了一口气,脖子处骤然加深的刺痛让他的意识清晰了一些。睁开眼睛能看到头顶的灯光和正在同医护人员说话的服部平次。 “我和他血型一样,抽我的——”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确认一下……” “没时间了!!!他要死了!!!——拜托你了,快点抽血吧!!!” 江户川柯南实在看不下去了,抬腿踹了服部平次一脚:“听医生的话!万一你记错了出事的可是远山凛。” “这种事情怎么会记错啊!”平次被踹的生疼,但总算不闹了,坐下来乖乖验血。 “你最近一个月有接受过手术吗?有没有贫血症?” 服部平次的气息顿了一秒:“没有,我血超多。” 血超多。 江户川柯南发誓,如果不是现在气氛不允许,他能笑到锤床。 喂喂喂服部平次你要不要这么逗?话说你不是前一段时间才中过枪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柯南想开口稍微提醒一下,结果对上了服部平次那种“你要是敢揭发我我就去找小兰谈话”的眼神,吞了吞口水,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被咽了下去。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毕竟只抽200CC。 于是几分钟之后,远山凛再睁眼的时候看到了悬在头顶的血袋。上面没有标签,说明它不是从血库里拿出来的,再加上服部平次挽至手肘的袖子,稍作思索就能想到这包血是怎么来的。 “凛。”这位大侦探发现好友恢复意识之后立即凑了过来,悄悄地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远山凛的手心,再用力地把好友的手指蜷起来,让他抓着手中的物品。 远山凛看不见自己身侧的手,但是他能感觉到两个御守的厚度和布料平整的边缘。 服部平次把他的御守也塞了过来,还不许他松手。 “收了我的血和御守就不许死你听到了没有!” 第42章 40. 服部平次给远山银司郎打过电话之后就一直等在手术室外面,两小时之后医护人员就把远山凛推了出来。少年的脖子上固定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脑袋上的发丝被剃掉了一块,幸好有纱布缠着看不出来秃。 这家伙在麻醉的作用下睡得很熟,手里却仍旧牢牢地抓着那两个御守,搞得麻醉师还以为这是什么重要的线索,差点儿就把里面的东西收走了。 总之,虽然伤口很深,但因为角度略偏且送救及时,再加上服部平次的那包救命血,远山凛在ICU待了一晚上就被直接推去了普通病房。 和平次一起守在医院的柯南见状也同样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事。” 江户川柯南小声嘟哝道,结果一抬头,看到了来自服部平次拷问的眼神,脊背后面一凉,冷汗就开始往下流。一瞬间求生欲大过了一切,想也没想地开口解释:“他毕竟是我最喜欢的小提琴手——” “哈?!”服部平次愣了一下。——工藤是怎么知道1756就是远山凛的?! “切,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侦探啊。”江户川柯南无语扶额,“而且我听了他那么久的曲子,这种事情我还是能推理出来的好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天晚饭前听他拉了小提琴之后就知道了。——完全就是1756的风格嘛。” 原来当时柯南眼镜反光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在心里喊666!!! “你有没有疯狂地揪自己的头发把脑袋包进被子里撞墙?!” “没有,完全没有。” 服部平次看起来像是受了很严重的打击。“啧”了一声就不理人了。 柯南脸上笑嘻嘻地拍了拍对方的腰,嘴上说着“打起精神来啊服部”,心里还是暗暗庆幸对方居然信了他的谎话。 其实当他猜到远山凛就是1756的时候,自己的反应和平次刚才形容的差不多。只不过表现得非常隐蔽——他是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坐在马桶上抓自己发丝大喊“牙白”的,但是出了隔间见到远山凛的时候工藤新一还是会披着柯南的马甲厚脸皮地开口叫对方“凛哥哥”。哦,对了,不是“远山哥哥”,他改叫名字了。 怎么说呢?每个人都有长处,当这个长处变得很难超越的时候就成了吸引别人的资本,只是很巧,他崇拜的家伙是他同龄人罢了。再说了,就拿追星来说吧,很多人对于粉的明星和自己一样大这件事也没有多少为难情绪是不是? 柯南如此想着,跟着服部平次进了病房,然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喂,平次,‘我的凛’是什么表述方式啊?” “哈?!你……你听错了,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 “我又没说是你说的。” “???谁还说过?!” 呵,现在装蒜已经没用了服部平次。——你的把柄已经被我抓到了。 江户川柯南抱着双臂看着一脸警觉的服部平次,眼镜片又开始反光。——下次这家伙再用“我找小兰聊聊天”威胁他的时候,他就可以用中指推推眼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知道有一个侦探喜欢上了自己的好友。” 放过我吧工藤!!! 服部平次现在看到柯南眼镜反光心里就一紧。他看了一眼仍旧熟睡的远山凛之后索性跑过来揪着柯南的帽子把他拉到了病房门口。 “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总之你真的不能给别人说。”某侦探蹲下来压低了声音请求道,“尤其不能告诉那个家伙。”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不是不打算!是现在不行!这样突然表白的话,万一凛不能接受同性,那我们两个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服部平次急了,看了一眼几个警察模样的人之后立即改口,“不说这个了工藤,警方那边就先拜托你了。我现在要盯着凛,万一气道梗阻就完蛋了!” “啊啊,这边就交给我,你放心地去陪凛吧。”柯南拍了拍服部平次的肩膀,“你们两个还真是倒霉,一个两个都进医院。” 都进医院? 是了。——服部平次想。——我中弹进医院的时候,最开始陪在身边的也是好友啊。 他当时也像我现在心疼他一样心疼我吗? ——————————————————————————————————————— 远山凛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服部平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好像自从他拥有自己的意识开始,他和服部一家就已经相识了,所以服部一家在他的眼中早就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反之亦然。记得在平次住院期间,服部静华被章鱼烧的铁板砸伤导致脚骨骨折,当时还是他背着对方去的医院,看病的时候小护士都以为静华是他母亲,叫自己的时候称呼都是服部君,最后还是静华笑着解释说这是好友家的儿子,然后引来小护士惊讶的目光:“真的吗?!但是他忙前忙后的,这么体贴根本就是亲的嘛”。当然,同样的情况在远山家也曾发生过。比如银司郎住院的时候,远山凛有事,叫平次帮忙去照看一下他老爸,然后被新调来的小警官误以为是眼前这个黑皮肤的少年是远山部长的儿子。 想起来小时候的平次又皮又胆小,细胳膊细腿的遇到奈良的小鹿都会一边说着不害怕一边往他身后缩,美其名曰鹿屎太臭受不了。于是看穿一切的远山凛就会挡在他前面,挥手把那头企图在他们身上找食物的小鹿赶开。 然后两个人上了一年级,活泼好动的平次虽然不怕鹿了但是每次捅娄子都会跑来找远山凛帮忙,比如被人欺负了,或是不小心把同学做的泥塑撞到地上惹得对方嚎啕大哭怎么道歉都无济于事,再比如被老师罚值日,去仓库里搬运那种一个人很难抬得动的体育器材。两个人遇到“案件”晚回家的时候远山凛总是会先陪着好友回家,向服部静华解释是自己硬拉着平次在外面玩的,确保好友不会被揍得太惨之后才一个人回去。 感觉就像人们所谓的,完美的护“花”使者。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自己变成“花”了。 少年不想去数这段时间以来他被服部平次救过多少回了,一直以来灾祸不断频频受伤的人突然就变成了自己,想想也真是莫名其妙。明明不久之前他身上连利器划伤的经历都没有,现在就突然被刀戳了脖子。 大概是……风水轮流转?今年是他的倒霉年? 得知他受伤之后,银司郎和香纪立即赶到了新澙。然而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两天都过去了。彼时天还是黑的,房间里除了呼吸声之外安静的什么都捕捉不到。 他尝试转了转头想看看有没有人在旁边,结果下一秒就被脖子上的剧痛疼得整个人抽了一下,插着输液针的手条件反射地摁住了厚厚的纱布。喉咙里不知为何痒得像有虫子在爬,一开口就咳嗽,一咳嗽脖子上的伤口就更疼,几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 趴在自家儿子手边的香纪一下就惊醒了,看到远山凛大口呼吸不断咳嗽之后还以为他快窒息了,立马冲出去叫医生,然后眼泪汪汪地看着一个医生两个护士把自家儿子围起来,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吸氧装置的东西。 远山凛刚开始也以为这个东西是氧气机,结果吸进来的气体却是有味道的,像是烤焦的橡胶混合着芒果,很难闻,不过吸了几口之后确实好受很多,咳嗽的频率也变小了许多。 大概是什么气体激素吧,缓解痉挛的那种…… 他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都挤出去,看着两位小护士把机器拿走,自家母亲上前询问情况。 “没什么,他有些呼吸道炎症,咳嗽的时候刚好扯到了伤口。”戴着眼镜的医生如是说道,然后又低下头看着远山凛:“你再睡一会儿,现在天还黑着。” 我也想睡啊!但是睡觉这种事情不是我能掌控的你说睡我下一秒就能睡的啊! 少年在自己心里大吼,结果就看到那位医生把什么东西加进了他的药里,没一会儿他就不行了,意识散去像潮水,睡着的前一秒还在想着要同自家母亲说说话,结果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医学的力量是巨大的。 在这之后远山凛又醒来了好几次,然后又被药物弄得秒睡。直到一天之后,医生检查了他的伤口,判定他不会把脖子上的伤口咳崩之后才收回了往生理盐水里加药的手,但重点是,一定要禁言。 禁言,就是不能说话。 “如果恢复不好的话你以后说话都会变成公鸭嗓。” 于是少年话都到嘴边了结果又吞了回去。只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看这位再看看那位。好不容易才从探望者以及医护人员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脑袋上的伤不是很严重,基本上伤口长好了就没事了。而脖子上的伤角度刁钻,离气管和主动脉就只差两毫米,听得远山凛心脏都在颤。——话说他当时真的没多想,也不知道自己动那一下能让刀尖插得这么深。事后再想起来,这才意识到万一当初他再偏一点,刀子直接扎穿主动脉那估计平次还来不及献血他就凉了。 可怕。 怪不得自家老爸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你不许冲动,也不许自己乱做决定。 还好还好,他当时看老爸的表情,还以为对方不让他再出门了。 而关于那个案子,听自家老爸解释完之后他都想感叹这到底是个什么事—— 那个盗号人名叫“山田次郎”,听起来挺普通的名字,在日本一抓一大把的那种。不过这个山田次郎是他母亲的学弟,也是服部薰的学生。原本是个老实人,长得也还不错,但是此人像个墙头草,风往哪儿吹往哪儿倒。当初西洋古典风靡整个本州岛的时候他跑去从师服部薰打算学作曲,结果还没学出什么就听说银行家挣得多,又去学了经济经营,结果泡沫经济崩坏很多银行相继倒闭,他又跑去当了某文学编辑部的社员。本就是如此不坚定的人这几年却突然开始沉迷【】赌【】bo,于是妻子带着儿子跑了,屁股后面追债的也是一大群。于是他选择求助自己的前女友,也就是远山香纪。 香纪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借了一些钱给他,然后劝他早日回归正途。没曾想这根墙头草居然把自己定死在了赌【】bo这行上,坚定地认为自己能发财,于是香纪就没再管他了,他的朋友们家人们也都知道自己借了钱就是助纣为虐所以都不待见他,结果就是他跑去向黑道借了钱,利滚利滚利,天天被人逼着还债基本上都要没裤子了。 怎么办? 最后又找到了香纪,问能不能送几份不要的谱子给他。毕竟远山香纪的名字在音乐界就和工藤有希子在演艺圈一样,如果香纪肯送,那他就能赚到一大笔。 结果远山香纪根本不是那种看你可怜我就帮帮你的类型,直接站起来浇了对方一头红酒,心里想着妈的我当年是怎么看上这货的,然后打电话给自己老公让对方接自己回家。 接下来怎么办呢?山田想着要不然我还是死了算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正巧在附近于是就被自家老爸派来接人的远山凛。 对了,香纪还有个跟着服部薰一起学音乐的儿子! 想想服部薰在音乐界的地位,再想想从她手上毕了业的学生都是什么样的,而且远山凛还有个同样牛批的妈,于是山田柠檬了。 【妈的当年就差那么一点香纪就嫁给我了,结果因为我突然跑去银行就分了手,之后又认识了那个什么远山银司郎……要不然这小子应该管我叫爸才对。】——他完全没想到要是香纪嫁给他了那生出的孩子肯定不是远山凛。 山田次郎是个渣男无误,他最喜欢的东西大概就是钱,扣得一批,和香纪约会的时候从来没请过客,也没怎么送过礼物,就连99朵玫瑰都是在花店分期的。 远山凛发誓,他在听到自家老爸讲到这里的时候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嘲讽的表情。 “我就不一样了,我当年——” 我不想听你当年是怎么泡老妈的我想听重点!!! 但是远山凛不能说话,于是他只能一脸菜色地听银司郎给他讲当年的恋爱史,最后酸的牙都快倒了才言归正传。 在山田次郎的眼里,远山凛=服部薰的得意弟子+远山香纪的真传儿子,于是他就打算见见对方,碰巧有一次他打算搭话的时候听到远山凛旁边的那个黑小子说了什么“1756”,什么“作曲”,“咕咕咕”之类的话。 于是他一查,就起了“偷香纪的作品她肯定会把我告上法庭我不敢动手,小孩大概还没这个意识,也不会想到是我干的,所以我要想想办法拿到他的作品”的念头,于是几经思考之后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盗了1756的号外加掩盖了IP。 然而他盗号并不是真的只为了盗号。——现在谁不知道那些已经发布过了的曲目?只盗号有什么前途?他的目的是那些没有面世的,远山凛自己手头上的东西。 于是他计划了那个见面会,知道如果远山凛发现自己被盗号之后肯定会想办法来见他的。而他的父母,就算知道他经济拮据也不可能想到盗号人会是他。况且,习惯了现实世界的大人总是不觉得盗一个小小的博客账号有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他用钱聘了一个人帮他演1756,自己打算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跑进远山凛的房间里偷东西。因为他知道如果远山凛想证明自己的话肯定会带上某些东西,再加上他曾经在服部薰手下待过,知道他的学弟学妹学长学姐们在老师的影响下都会有一个用随身U盘来存作品的习惯。 第一次进房间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靠在墙角的小提琴箱,拉开一看,好家伙。——香纪这家伙居然肯为自家儿子下这么大的手笔。 酸了一阵之后打算先把它转移了。毕竟琴箱这种东西太大,很容易被人注意到。但是他在脚底开溜的时候正好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于是只能暂时扒在阳台上,等前来给手机充电的服部平次离开才能出来。 这人到时候可能会误事。——山田想道,然后在十分艰难地转移了小提琴之后在厕所里守坑待平次,把这个家伙迷晕了藏进房间的柜子里,自己开始翻行李。 结果半分钟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远山凛就回来了,他只能跳窗逃跑,跑到了断崖边上,遇见了一个蓬头垢面手里拿着匕首的男人。 卧槽你谁? 山田次郎当时这么想着,然后就被对方拿着刀的架势吓得不住后退,然后摔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而之后尾随而来的远山凛也是中了那个男人的招,被拖进了不远处的小破屋里,随后平次和柯南赶到。 剩下的事情少年是从平次给自己发的邮件里得知的。 他失去意识之后,平次脱了衣服把自己最里面的长袖撕成条缠住伤口,然后扒了柯南的衣服把对方裤子上的肩带抽了一根整个儿系在他脖子上。 因为时间紧急,他们没有时间去管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服部平次要抱着远山凛所以没办法去按压伤口,于是柯南跟着帮忙,两人一边往山下赶一边打电话同医院那边协商在哪里碰面。 而另一边,接到小兰打来的报警电话之后,警官们十分给力地迅速抵达了旅馆,然后找到了柯南说的那个小破屋,但是没看到人影。 在之后的搜查行动中,主管这起案子的大阪警署也介入了,最后在靠近山顶的地方找到了犯人。男人誓死抵抗,开枪伤了两位警员,然后就被远山银司一枪击毙了。 其实整件事说起来……好像最倒霉的,是那个男人吧? 好不容易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着隐居生活,然后就被山田次郎撞见,引来了几年前的小冤家,然后被小冤家和他的朋友打晕,醒来之后没过多久就撞见了警察,最后被小冤家的老爹一枪击毙。 太惨了,但是他活该。——远山凛想道。 至于之后和山田次郎打官司的事情,远山凛并没有参与多少。他老妈找来了一个很牛逼的律师朋友作辩护,气势汹汹怼得被告方律师在法庭上当场歇菜,最后也只让他出场做了个证,还是那种“我提问,你用点头和摇头来会用就行了”的作证。 这时他才第一次见到自家律师,很漂亮很有气质,戴着眼镜盘着头发,据说叫妃英理。 然后他出了法庭才知道,原来这是毛利兰的妈妈。 可是气质一点都不像?! “那是你没见过她揍我的样子,跟她妈生气的时候像极了。”站在一旁的柯南悄咪咪地说道。 “你被岳母揍过吗?”服部平次蹲下来同情地拍了拍柯南的脑袋。 “你,你乱说什么,岳,岳母……我和兰还——” “哦豁,我开个玩笑你脸红什么?” “……凛哥哥!我有一件事要告——” 远山凛转头,看到服部平次一招“强人锁男”把柯南卡死在自己的臂弯里,可怜的小孩子一直在挣扎,看起来都要断气了。 然后服部平次就被揍了,远山凛的“强人锁男”可比他专业多了。 第43章 41. 服部平次今天精神很好,心情很舒畅。 原因有三。其一,改方学园剑道部在小组赛中击败了兔丘中学拿到了第一,获得了全国大赛的参赛名额。其二,今天发了期末考试的成绩,他服部平次依旧拿回了让同班同学集体柠檬的高分。其三,他现在想去找远山凛玩。好友昨天正式出院,意味着他不用总是往医院跑就能见到人了,虽然还不能跟他出去吃喝玩乐,但是在房间里玩游戏还是可以的。为此,他还下载了人类一败涂地的新地图,打算把自己的一天都耗在里面。 唯一不爽的是,今天小组决赛的时候那个搞事的千城新太郎并没有到场。 切,当初挑衅的可是他啊?结果比赛的时候不见人了又是怎么回事?!想发火都不知道该找谁!!! 服部平次一边想一边带着自己的电脑推开了远山凛的房门。少年背对着门口站着,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低头看的入迷。 “凛!我们来玩人类一败涂地吧!”服部平次把自己的电脑放在房间中间的被炉上,掀开屏幕摁了开机键。 然而远山凛不为所动,仿佛一个蜡像一般直直地站在书桌前。 于是服部平次凑过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喂!!!你在发什么呆啊——” 一巴掌拍下去,远山凛拿着的一沓纸突然从他手里滑落,“哗啦”一声落在地上。 平次被吓了一跳,伸手在好友面前晃了晃,然后捡起地上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和试卷。 一直以来成绩都很优秀的远山凛,有一门没及格。 嗯,没及格,还是服部平次评价“简单的像小学国语这不拿满分对不起自己”的世界史。 房间安静了一阵,然后远山凛拉开椅子坐在上面,把自己的脑袋抵在冰凉的桌面上隔几秒撞一下。 “咳,不就是不及格嘛!别在意别在意!”服部平次把手里那沓纸往床上一扔,蹲在椅子旁边伸手去捏好友的肩膀,“我也觉得很难!我考的也不好!” 我信你就有鬼了。 服部平次什么时候考得不好了那就是老师不小心把他的答题卡掉在地上踩了一脚机改不认账惹的祸。 远山凛扯了扯自己头发,他现在被限制一天不能说超过十分钟的话,于是他决定不在这件事上开口,直接无视了平次继续撞桌子。 好吧,他承认是自己在住院根本没有时间复习的缘故,但是平常作业他也没拖欠过,总不至于期末考个不及格吧? 想到其中让他胃疼的一道题:简单陈述一下腓力二世的功绩。 那么多腓力二世我他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是马其顿国王西班牙国王还是法兰西国王啊?! 然后远山凛就随便写了一个,本来还能得几分就及格的,结果名字和功绩对错号了,直接凉凉。 “干嘛这么关注成绩嘛,只是一次考试而已!伯父伯母肯定不会说你的。”服部平次原本想把眼前的这颗脑袋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但是一想到对方脖子上有伤,所以只能去抓远山凛的肩膀,晃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这家伙抬起头。 又瘦了,脸也惨白惨白的,这家伙真的有好好休息吗?工藤现在应该不会拉着凛一直聊到半夜了吧?!他也知道凛有伤啊——黑眼圈都出来了! ……但是好友不管怎么样都好看。 服部平次的眼睛亮亮的,伸手在远山凛的脸上捏了一把。 “这次考砸了下次好好考不就好了!” 少年叹了口气。——道理他都懂,只是他自己心里过不去。 一直以来都是平次第一他第二的,这回凉了,怕是连第二十都不是了。 “对了,我可以帮你补习啊!”服部平次突然想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好主意,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上敲了一下,一边说着事不宜迟一边把远山凛拉到被炉前坐下,然后又抽出了书架上的历史书。 有人肯帮忙,少年自然学的很认真,所以也没注意到当他开始记重点知识的时候,这位关西的名侦探一直在盯着他看。 “原来是这样啊,好记多了。——不愧是大侦探。” 如果服部平次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于是平次小老师又趁着远山凛背重点的时候看了一眼对方的全科试卷,等少年回过神之后面前已经摊开了好几本复习资料,各个科目的都有,上面都是服部平次划出来的题目。 “你把这些都做了,然后我讲给你听。就二十道选择题!” 二十道选择题。 也不知道服部平次是怎么选的,这二十道题考察的全是远山凛掌握的不太牢固的知识点,所以做起来像是做了二百道。 当这位大侦探开始“改卷子”的时候远山凛觉得自己都快要虚脱了,笔一扔就躺在木地板上絮絮叨叨地抱怨—— “你怕是要害我。”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要不是在乎你,谁会这么帮你啊!” 被撩得猝不及防,远山凛愣了一下,心脏突然跳得飞快,为了避免暴露自己此刻的心情还抬起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乎你”他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觉得世界上最甜的东西大概就是这句话了。结果情商低到螺旋去世的服部平次下一秒就开口说:“你可不要误会什么哦,我都是为了不要让伯母误会我一天到晚只带着你玩。” “……”呵,原来是为了我妈。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刚才的感动都碎成渣渣了,索性抬起脚在好友的背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一脚,后者的笔锋一拐,笔尖划破了纸。 “你这家伙做什么啊!!!”服部平次的额头蹦出了大大的“#”字,转过身刚想理论一番,就看到远山凛躺在地板上冲着他笑。 少年耳边略长的发丝落在了暗红色的地板上,白皙的耳朵被遮住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发丝中的轮廓。远山凛此时穿着领口宽大的长袖,躺下来的时候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平滑的锁骨以及线条柔和的脖颈。手背虽然挡住了半张脸,但是透过指缝还是能看到后面带着笑意的黑色瞳孔,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大,却让平次莫名其妙地悸动了起来。一如多年前在樱花树下,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小女孩儿”时的感觉。 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在半年之内告白!!!不然我就去生吃柯南!!! 服部平次回家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为此,他甚至还上了论坛,打算在上面看看那些人都是怎么做的。然后再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对不起,明明标上了BL+R18但他还是手贱点了进去。 在观看了无数哲♂学且自♂由的帖子之后,他,服部平次成功地石更了。 不是因为上面的某些画面描写,也不是因为看到了某些少儿不宜的图片,说实话他看着图片里的两个男人真的没什么感觉,可一旦把其中的人替换成他和远山凛,他就…… 好羞耻。 服部平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如此联想,但是人类膨胀的本能一脚踹死了他脑海中一本正经大喊着“NO”的小人,然后和想搞黄色的小人手拉手开始在他的下丘脑里大跳天鹅湖。 如果凛知道他此刻都在想什么的话可能直接一棍子把他打晕了。 还好人类无法阅读其他人的思想。——某缩在被子里打算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厕所洗内裤的大侦探默默地想。 啊啊啊……太羞耻了……!!! ——————————————————————————————————————— 远山凛趴在被炉上睡醒的时候发现服部平次正在摸他耳朵。——明显正专注于杂志的黑皮肤少年坐在他旁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落在他的脸旁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蹭他的耳朵,就像去猫咖揉肉球一样,不轻不重还会画圈。 少年没有动,也没有睁眼。他知道自己如果这个时候醒了的话那个大侦探肯定会把手缩回去,然后再说一些“哦,我就说什么东西软软的,没注意没注意,不要放在心上”之类的,让他无言以对的话。 说起来最近服部平次有些怪怪的,总是时不时地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他在跟平次补习的间歇会睡午觉,睡起来之后总会发现平次跟个守护神一样就这么靠在床沿处坐在地板上看书,察觉到他醒了就会伸手捏他的脸,再附上一个坏笑:“呦!醒了!赶快来做题吧!” 如果把后半句话去掉他可能会心情更好一些。 总之……远山凛觉得服部平次和以前那个服部平次不太一样了。搞得他甚至都想披着小号去论坛里匿名发帖,题目都想好了:“喂?在吗?我觉得我哥们喜欢我。” 远山凛其实并不打算这么快就“醒”,但是他胳膊实在酸麻得受不了了,最后只能动动脑袋装作一副自己快要苏醒的样子,然后平次就会闪电般地把手缩回去,认认真真地看他面前的杂志。 少年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拦腰之后向后躺在了榻榻米上,开口询问服部平次在看什么。 “啊——就是普通的新闻。”后者回了一句,显然心思不在这里,过了半晌之后才“啪”地一声合上杂志,转向旁边的好友:“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嗯?什么事?” “就是……刚好有想调查的东西,要去一趟京都。” “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了。”服部平次站起身,取了一件外套套在身上,条件反射地拉开书桌的抽屉打算把那颗装有“定情信物”的布袋拿出来,结果东西都塞进兜里了,他才想起来他的初恋早都已经自曝身份了,现在根本没必要像以前那样每次去京都都要把它带上。 他看了一眼远山凛,后者在伸手拿苹果吃,好像根本没注意他在干什么。 算了,拿就拿了。 服部平次把自己钟爱的帽子塞进口袋里,离开房间的时候还叮嘱了一句让远山凛吃完苹果之后就回家休息,得到回复之后才摆摆手出了门。 那位大侦探一走,少年便叹了一口气。 虽然平次没有明确地告诉他,但是他又不是傻子,这种事情还是能察觉到的。不,他不是说“我觉得我哥们喜欢我”那件事,是关于平次最近突然不带他一起查案的事情。——如果放在以前,平次想调查什么事情或者要处理委托的时候肯定会连蒙带骗地拉他一起去,然而最近一段时间这位高中生侦探突然变成了独行侠,经常自己一个人就跑没影了,到了晚上才回消息。 往往这种时候平次的心思很好猜。——在亲眼目睹远山凛的脖子被捅进一把匕首之后,这家伙怕是有心理阴影了。 远山凛对此很有意见,甚至比平次蹭他耳朵还有意见。但是考虑到好友的心情才一直没有说出口。 他不知道平藏和静华对于服部平次隔三差五和杀人犯打交道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反正就他所知,这对儿父母对于儿子整天在外面游荡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阻拦措施。甚至上次服部平次中枪了平藏和静华都没有禁止他继续出去当侦探。 平次应该是和自己父母好好谈过一番的,可是远山凛想来想去都猜不到好友究竟如何说服伯父伯母,对此一直很好奇,然而对方说什么都不肯告诉他。 少年把手落在了自己的侧颈上。这里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平日里转头或是翻身的时候仍旧很疼。有的时候他正巧发现服部平次在盯着他的脖子看,被抓包之后又立即移开视线,嘴上什么也不说,但是看起来比他自己还在意。 可惜受伤时的记忆太过混沌,他无从知晓平次当时是什么样的反应,而对方又死活不肯告诉他。 所以说这个大侦探当时是被吓到了吧。 想到这里,远山凛对于服部平次把自己抛下一个人跑去处理案件这件事并不怎么生气了。他理解。而他自己,也要多多少少努力一下给那家伙一点安全感吧。 少年如此想着,把地上的书本收起来放在平次的书桌上,正想离开便发现了对方藏在桌垫下面的杂志。 说起来这部杂志可以说是关西最出名,销量最好的。封面是那种动漫里常有的蓝色天境,远山凛把它拿起来简单地翻开目录扫了一眼,看到了“关西的名侦探——服部平次专访”这样一个题目。 哈?这家伙什么时候接受的采访? 看看时间是去年九月份,似乎就是在那起书店杀人案之后。 少年想了想,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翻看这一版的内容,然后看到了一个让他格外在意的问题。 主持人:请问服部君有没有初恋呢?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服部平次:(笑)说起来可能会吓你们一大跳。我小学三年级就有初恋了!是个比我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子! 主持人:诶?!真的吗? 服部平次:嗯,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我还是从她那里拿到了珍贵的信物!然后我每次去京都的时候都会带着这个东西打听一下她,但是迄今为止还是没有找到啊…… 对话的旁边还特地附上了服部平次拿着那个“信物”拍的照片,再往后翻甚至连他小时候的照片都有。 “从小学三年级起每次去京都都要打听一下那个女孩子么?甚至为了找人把信物和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都登上了……”远山凛抽了抽嘴角,拿着杂志的手逐渐握紧,脸上却看不出来喜怒。 【我每次去京都的时候都会带着这个东西打听一下她,但是迄今为止还是没有找到啊……】 搞了这篇报道怕是想让对方看到了之后来联系他吧…… 远山凛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突然想起刚才平次说要去京都调查事情,然后又从抽屉里拿走了一个什么东西,再结合这篇采访,不难推断出那家伙到底要去京都干什么。 切,原来是这样。——觉得平次可能喜欢他什么的……全都是他自己想太多,自作多情罢了。远山凛自觉很了解平次,然而这么长时间了一次也没听对方提过那个所谓的初恋。 啊啊,看来他还是更喜欢女孩子啊……我这样的果然……还是不行。 远山凛把杂志重新压回桌垫下面,弯下腰将额头抵在桌面上,双手捂住耳朵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看到了服部平次从背后抱住了某个女孩儿,两个人说了什么,脸上都带着笑容,然后平次突然转过头,冲着远远站在一旁的他打了个招呼,跟那个女孩一起离开了。 而他自己,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世界里唯一的光也离他远去了。 第44章 42. 远山凛原本是不想来京都的。但是怎奈香纪拜托他去一趟爷爷家,帮忙喂一下家里的秋田犬阿布。这件事本来是香纪在做的,可她今晚有同学聚会,所以就把钥匙交给了远山凛,毕竟自家儿子看起来就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也许撸撸小动物能好一些。 少年用钥匙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一只秋田蹲在玄关处等他,一看到有人进来就开始摇尾巴,怕是饿惨了。 远山凛想着,关好门去厨房找到了阿布的碗,倒了些狗粮给它。 说到秋田犬,虽然这种狗的智商没有德牧那么高,感情培养不好的话经常撒手没,但是阿布却是少年见过最聪明的狗。具体表现在就算是饿极了也会先凑过来舔一舔喂食的人,看到对方笑了之后才会摇着尾巴去吃。 同理心是高智商的表现。 当一个动物对你表现出同理心的时候,说明它肯定比你想象中的聪明。 远山凛盘着腿坐在阿布身边,伸手去摸对方厚实柔软的毛皮,看起来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实则脑子里一片空白。 饿极了的阿布很快就把面前的狗粮啃完了。摇了摇尾巴之后又跑到了客厅里,不一会儿就叼着自己的牵引绳跑了过来,把它放在少年的面前歪着脑袋疯狂摇尾巴。 溜我溜我! 如果阿布能说话的话,估计此时是这么一句台词。 作为一个临时铲屎官,远山凛很负责。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干,就带着阿布在京都到处走走也挺好的。——他不觉得自己会遇上平次,毕竟京都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想要在出门的时候偶遇某个熟人还是挺难的。 于是少年围上围巾,给阿布围上它的水波纹颈兜,一人一狗开始压马路。 阿布真是一条聪明的狗。——它知道远山凛不常来京都,也不常溜它,不熟悉它的日程安排和散步路线,然后就像一个人来疯的小孩儿一样带着身后的少年在京都各个地方乱窜。 等远山凛意识到自己好像被狗溜了的时候已经晚了,阿布说什么也不想回家,而秋田作为超大型犬,虽然长得很像柴犬但是力量身形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抱肯定是抱不太久,只能拖。然而当一只超大型犬打定了主意不回家的时候,拖也很难拖动。——他把狗子拖行了几米之后惹来了路人的窃窃私语,还有几位目睹了一切的高中生直接在路边笑崩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摸了摸阿布的脑袋:“行吧,你还想去哪里?先说好,我晚上要回家的。” 于是阿布开始蹬鼻子上脸,趁着对方在发呆,把远山凛拉到了某人迹罕至的山上。然后这个日常路痴的家伙光荣的迷路了。 你说打狗吧,狗眼泪汪汪地看着你,不打吧,这狗太皮。 远山凛在维持着抬起巴掌的姿势长达五分钟之后,他又败给了这条狗。——妈的谁说秋田犬智商不高的,我看阿布聪明的像个人!!! 阿布一见远山凛收回手了,整条狗又开始撒欢,在少年腿上蹭来蹭去,摇着尾巴抬起前腿热情地蹦跶。 远山凛蹲下,它立即凑上来在他脸上一通乱舔。 “……所以说,我们现在要往哪儿走?” 阿布哼哧了一声,摇着尾巴开始带路。 于是完全不认得路的远山凛只能跟着狗走,最后发现自己居然被带到了一间寺庙里,好像是……鞍马山的玉龙寺??? 这处寺庙好像从早开始就荒废了,他们居然跑到了这个地方? 远山凛从干枯的树丛中跳出来,然后看到了火光。 火光???不是荒废了吗?! 少年愣了一下,觉得在这种已经荒废的地方看到火光不是什么好兆头,随后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看到了一男一女被好几个持刀的武士围攻,其中一个人的衣服相当眼熟—— 平次??? 不,不对,那不是平次。——如果服部平次那样用木刀的话(哪有人把木刀像砖头一样丢过去的?),那他这么长时间的剑道怕是白学了。 远山凛在看到了那人正脸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是那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工藤新一。 你为什么穿着平次的衣服??? 少年觉得眼前的一切非常玄幻,过了半晌之后才猛然意识到工藤新一和另一个穿和服的女人有危险,自己应该去帮忙才是,结果他刚迈出一步,阿布就咬住了他的裤子,说什么也不松口。 “阿布!” 那边刀都快落下来了! 然而阿布死活不松口,咬着他使劲往后面拖。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远山凛看到一个持刀武士突然掀开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 服部平次和工藤说了几句话之后,工藤新一就跑向了山下,大概是先去求救了。留下来的平次少年抓着那个女人的手冲向寺庙里面,两个人堵住了门。 “喂,阿布!!放开我,我要去帮忙!” 狗子咬着他,一人一狗开始拔河。最终还是个头比较大的远山凛获胜了,他牺牲了他的裤腿,刚跑到主殿的屋檐下面就看到一个足球如同流星一样射向屋顶。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服部平次把那个屋顶上的男人打倒了,从树上跳下来。 一旁的女人立即冲上前给平次了一个拥抱,惊得某侦探差点儿把手上的刀落在地上,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那……那个,这个东西给你。”远山凛看到服部平次把那个曾经出现在照片中的水晶拿出来交给了女人,右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算是物……物归原主吧。” 物归原主? 少年立即停下了脚步,他身后的狗子一时间刹不住脚,直接撞在了他的腿上,一个人狗一起扑街,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拿着刀的服部平次敏锐地听到了栽倒在地的声音,然后立即举起手中的妖刀,悄悄地走到拐角处,探头一看—— 没人啊,刚才是我幻听了吗? 服部平次如此想着,抿了抿嘴,返回主殿前和赶来的警方回合。 而几乎目睹了全过程的远山凛此刻正躲在一旁的树林里,脑袋里一团乱。 平次他……找到当年那个女孩儿了?所以他才会说……物归原主吧…… 荒废了许久的玉龙寺由喧闹重归于平静。 远山凛还待在这里,靠在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樱花树上,抬头看着墨蓝色的星空。——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变得越发难过。 阿布似乎也感受到小铲屎官现在不高兴,缩着尾巴卧在旁边一副“我不懂我也不敢问”的样子,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少年在它面前低下头,右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它歪着脑袋,看着远山凛的嘴角耸拉了下去,手掌下渗出了泪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悬在下巴上微微颤抖。 “真好……”他顺着树干滑下来蹲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道,“找了这么多年,你总算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 ——————————————————————————————————————— 远山凛发现自己最近哭的这两次好像都和平次有关。——第一次是因为担心,第二次是因为心碎。 不过好在周围的环境足够安静,能够让他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完全撕开自己的伪装抱着狗子哭得像个傻逼。 阿布也很懂事,像个人一样把两只前爪搭在少年的肩膀上,任由对方抱着他,把脑袋埋进它的皮毛里。 终于,少年重新振作起来,在阿布的催促下离开了玉龙寺。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他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说太晚了今天就先住在爷爷家,自然得到了许可。然而不久他又想到自己第二天回了家之后母亲还得在大阪京都两个地方跑,于是又发了信息说自己这几天就先住在这里,等爷爷回来了再离开。 香纪调侃了一句:“怎么突然喜欢待在京都了?以前不是都不肯在那里过夜的吗?” 少年无言以对,把手机扔在一旁抱着阿布说自己失恋了:“以后我都住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狗子聪明是聪明,但是还没聪明到听得懂失恋是什么的地步,所以阿布只能摇摇尾巴,凑上来在远山凛的脸上一通乱舔。 当来电显示跳动着服部平次的名字时,远山凛有些犹豫了。——他不想接,但是不接的话对方又会发来信息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如果不回信息对方就会继续疯狂打电话,如此形成一个死循环。 妈的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这样?! 少年抓着自己的发丝,差点儿揪下一撮,最后还是在对方挂掉之前摁下了接听键。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服部平次抱怨道,“你在干什么?” “睡觉。”窝在沙发上看球赛的远山凛没精打采地说道,“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然后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还是平次打来的。 “为什么突然挂我电话啊!我话都没说完!!!——你今天不补习吗?” “不了,我不在大阪。” “啊?你在哪儿?” “……爷爷家。” “京都啊,那我来找你,顺便去见个朋——” 朋友?怕是女朋友吧! “你直接去见你的朋友吧,我睡了,再见。” “喂!!!你怎么回事啊!!!好歹听我把话说完!!!” 远山凛的手颤抖了一下,想想自己这样不就摆明了是在生气吗?暗恋失恋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对方察觉到比较好……尤其平次还是个侦探……虽然有时候情商螺旋爆炸但他还是个侦探…… 于是少年抬了抬眼:“那你来吧。” “……需要我帮你带什么吗?” “不用了。” “嗯,那我现在过来。” 原本看到服部平次的笑容他的心情就会变好,但是现在和对方相处的时候真的像是坐在烤热了的平底锅上,总是会让他想起那个杂志上的内容以及那天他在玉龙寺看到的一切。 每分钟都是煎熬。 可平次这家伙居然一点自觉都没有,经常跑到京都来找他。 【呵,说是找我,其实是顺道来看看自己的初恋的吧。】 远山凛觉得这样一直待在京都不是办法,所以当他母亲提出要带他去澳洲和外祖父外祖母过寒假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他就不信平次能跑到澳洲来!!! 对于儿子终于肯离开日本前往澳洲探亲这件事,远山香纪相当开心。——她是混血,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澳洲人,现在都在澳洲生活。而她从小就长在澳洲,返回日本实际上是因为要从师服部薰,所以她在九州待了好久,然后认识了服部平藏,通过他又认识了远山银司郎,在日本成了家。 不过她的儿子似乎一点都不喜欢澳洲,这也难怪,远山凛在澳洲根本没有朋友,性格和那边的人不太合,所以一直不愿意出国。之后又出了事,精神状态不允许他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于是香纪在儿子中学以前没有再带他去过澳洲。 然后到了初中,儿子有自己的想法了,就更不愿意去了。而她一向在这方面比较宠凛,想着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她父母每年都回来日本住一段时间,到时候见面也行。 所以当她随口一问,对此根本没抱希望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友好答复之后,香纪一直在跟银司郎唠叨说儿子长大了。 正在看报纸的银司郎抽了抽嘴角:“你才发现儿子长大了?他都比你高了。” 香纪把枕头砸在远山部长的脑袋上,开心地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母和妹妹,然后哼着歌打算订机票。 而这个消息对于服部平次来说算是个晴天霹雳。 “什么?!你要去澳洲?!去多久!!!” “过寒假。” “哈?!要待到开学吗?!”服部平次抓着远山凛的肩膀晃呀晃,“那我岂不是要一个人过寒假!!!” “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少年十分中肯地说道。 “能不能早点儿回来啊!!!不然我要无聊死了!!!” “不太可能,机票都订好了,我们开学见。” 如果服部平次能咬手绢且不崩人设的话他一定会咬。 “那边那么多漂亮的大姐姐万一他看上哪个了怎么办!!!” “……所以这就是你跑来东京的理由?”柯南抽了抽嘴角,觉得服部平次此时的样子仿佛一个担心自己老公出轨的更年期妇女,根本看不出来是个热血高中生侦探。——他整天要听这家伙念叨好几遍凛怎么还不回来,听得现在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谁能把这家伙拖回大阪打死!不就是一个寒假不能见面吗?!你至于吗?!人设崩了啊服部!!! 服部平次眉毛一竖:“让你两个月不能见兰,你怎么想?” 柯南噎住了。——他还没经历过两个月不见面的情况呢。 而坐在客厅里的小兰此时正好刷到了1756的更新动态。——自从被盗过号之后远山凛就吃一堑长一智,向广大粉丝们解释过后便把自己的资料完善了不少,现在全日本的人都知道他是大阪人。 “柯南!快看!是你最喜欢的1756哦!” 服部平次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喂喂喂你不要多想!!!我对他真的是朋友间的喜欢!!!欣赏的那种!!!” 服部平次哼了一声,越过柯南的肩头去看屏幕上的内容。 远山凛已经到澳洲了,照片上是一只落在他手上的小型鸟类。小东西非常上相,面对镜头歪着脑袋,非常可爱。 “哦,晒黑了啊。——这也难怪,去海边了,那边是夏天。”柯南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服部平次夺过他的手机,看了几眼之后开始浏览评论,在看到一堆“啊这个手指,啊我死了”,“我可以”之类的评论之后咬牙切齿地说他也想去澳洲。 你没救了服部平次。 柯南十分鄙视地看着某侦探抱着手机愤愤不平的样子,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个沙雕一起过寒假。 然而他当时为什么答应了呢?! 因为服部平次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这种事情只能对你倾诉,全世界知道我喜欢凛的只有你啊。——只有你啊工藤。” 服部平次用了三个“只”,听得柯南觉得自己要是拒绝了就是见死不救,脑袋一热就答应了,然后现在后悔的一批,只想让对方赶紧滚回大阪。 而另一边,远山凛和一天到晚望眼欲穿的服部平次不同,他在澳洲过得相当充实,几乎很少有时间去想失恋的事了。 刚开始颓废了几天之后,香纪问问他要不要出去打工丰富一下阅历。正愁怎么转移注意力的少年一口答应下来,在接受了老板娘,也就是自家姨妈的培训之后成了一位兼职调酒师。 于是此时的远山凛穿着笔挺的套装,带着白手套站在酒吧柜台前擦着玻璃杯,看了看周围之后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GAY吧啊!!! 觉得自己被姨妈和亲妈卖了的远山凛无语凝噎。 第45章 43. “因为你长得好看嘛!可以帮我拉拢些生意!放心,我向你妈妈保证过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悉尼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你姨妈的地盘上欺负人!” 听得少年以为自家姨妈是个地头蛇。——一个前刑警说这种话真的不违和吗? 据某位不愿告知姓名的甩手老板娘透露,来她酒吧里的都算得上是教养得体的人,不会做出那种奇奇怪怪的举动。于是远山凛便在他姨妈信誓旦旦地保证之后,正式上岗了。 但是……但是不会出问题并不代表不会被撩啊!!! 第一天上任就被逼着说了四五次:“抱歉,我不约”这种话之后,少年看到有人坐在吧台上点喝的就会条件反射地加这么一句。 然而今天,召唤他的居然是个女的。还是那种金发高个儿大胸细腰的美女,虽然在酒吧里还带着墨镜有些奇怪,但是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就喜欢暗一点儿的视野。 不过在远山凛看来,给美女调酒确实比给五大三粗的爷们儿调酒更舒服,哪怕对方自始至终都在盯着自己看也觉得心情舒畅。 少年调酒的天分很高——这是他姨妈评价的,就算是新人很难掌握的B52鸡尾酒也能在看一遍之后一学就会。 远山凛把这杯燃烧着火苗的鸡尾酒放在女人面前,刚想离开就被叫住了。 “你是新来的吧?” “是的。” “日本人?” “嗯。” “小弟弟成年了吗,就来这种地方打工?还有,你知道这是GAY吧吗?” “……还差几个月,不过因为这是家里人开的酒吧所以没什么问题。——我不约,我只想好好工作。” “是这样啊。”女人勾了勾唇,摘下了她的墨镜。远山凛一看,卧槽,这不就是前几天那个抓包我在公园里崩溃的那个人?! 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 当时远山凛刚来澳洲,还处于一种失恋人事特有的无端颓废的状态,整天除了吃喝睡和发呆之外什么都不干。然后香纪看不下去了,想着这里空气好就打发儿子早上出去晨跑。而第一天锻炼的时候少年就收到了毛利兰传过来的照片,是他们在京都照的。 画面里有她,柯南,毛利小五郎,服部平次以及……一个抓着服部平次手腕的女人。 没错,就是那天他在玉龙寺里见到的那位。 因为平次总是和他们一起破案,再加上那次送了两个御守并顺带着教了对方如何自己做,这么一来二去的,毛利兰就和远山凛成了朋友,而小兰发这张照片的本意是和好友分享喜悦,顺便让他看一下服部平次玩游戏玩输了脸上画着圈圈被罚抽皮条的时候有多好笑。此时的兰并不知道那个关于“初恋”的事情,于是这张照片也就自然而然地到了远山凛的手上。 原本打算把那件事忘了,一直在不断挣扎着想要压抑自己心痛感的少年一个人走在公园里,想了想之前的事,鼻子又酸了。 大概是这么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触动了某位碰巧路过的大姐姐的心吧,一位同样出来晨跑的美女走过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递给对方一个手帕。 “跳下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她说道,然后挥挥手离开了。 远山凛有些懵。——他刚才真的不是想跳湖。 虽然被误会了,但是他还是被感动了一把,心想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结果反应过来之后差点儿没包着脑袋撞墙。——好歹也是个男人,被美女看到自己一副快哭的样子还被安慰了算是怎么回事啊!!!不就是失恋吗?!你振作起来啊远山凛!!! 少年打算把这件事也一起忘掉,就当自己完全没那么怂过,结果今天认出了这个女人,当时的情景又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你不记得我,你不记得我。——远山凛在不断许愿,不过老天根本不听。 眼前的美女一口饮尽面前的鸡尾酒,开口调侃了一番:“你看起来不错,振作起来了?” “……算,算是吧。” “那就好。能不能拜托你帮忙转交一个东西?”美女把一封信拿出来放在吧台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笑得很好看。“别担心,真的只是普通的信而已。” “当然。” 随后美女在信的封口处吻了一下,留了一个口红印,把它同酒钱一起放在桌子上,潇洒离去了。 远山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它们收进自己的兜里,片刻之后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情……等一下!!!把它转交给谁?! 然而女人已经不见了。 这应该不能算是我的错吧。是大姐姐你没有说清楚要把它转交给谁。——少年如此想着,喘着气在街道上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好久也没看到人,只能继续回来工作。 接着,半个小时之后,酒吧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大夏天还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环顾一圈之后坐在了刚才那个美女的位置上。 “苏格兰威士忌。”男人说道。 远山凛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穿成这样不热吗,随后倒了一杯酒放在男人面前。后者道了谢,拿起杯子略微顿了顿,然后喝了一口。 “我没在里面放东西。”少年条件反射地说道。——刚才对方停顿的那一秒显然是在辨别气味,这让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大概是个有故事的人。 男人将酒杯放在吧台上,抬眼看着他,表情有些意外。 “咳,我是说,我们店保证一切食品饮品安全。” “……嗯。”男人应了一声,不去看他了。 呼……刚才那种仿佛被人捏住命运的后颈皮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人也是GAY吗? 远山凛偷偷观察了一下,想知道会不会有人冒着不怕死的风险上来约人。结果还真的被他等来了一个。 男人抬了抬眼,话语简短而有力:“我对你没兴趣,别让我说第二次。” 然后上前搭话的人瞬间就溜了。 少年想笑,但是他不敢明笑,只能背对着吧台一副正在整理酒瓶的样子,实际上脸部的肌肉都要僵掉了。 “你过来一下。” 远山凛抖了抖,回头看着那个酒杯空了的男人冲自己勾了勾手指。 墨绿色的眼睛显得非常深邃,像是包裹在石灰岩中的祖母石。这幅眉眼肯定是属于西方人的,但是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又有点儿亲切,想想大概是个混血。 他以为对方会让他再加点儿酒或者换个种类喝之类的,结果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一个炸弹:“约吗?” ??? 远山凛解释了无数次,“我不约”,“我真的不想约”,但是对方不听,执意坐在吧台前面等,直到他下班。 在给自家姨妈通报了这个消息并得到“放心我让其他员工帮忙看着你”的回复之后,少年硬着头皮上了,把男人叫到角落里再次重申了一遍:“我不约”。 “真的不约?”男人眯了眯眼睛。 “真的不约!!!我还未成年!!!不信我给你看我的护照!!!”远山凛崩溃一般地对着男人举起了自己已经准备好的护照说道。 “……”男人皱了皱眉,不知道究竟在思考些什么,半晌,他弯下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很遗憾,那就这样吧”,随即转身离开。 你说这算是什么事?! 远山凛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喜欢平次这件事让他看起来像个欲求不满的人?!去你妈的吧!!!约个屁啊!!! 然而另一边,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少年扣上了“我是GAY”帽子的男人在离开酒吧之后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福特。 早已等在那里的人立即开口:“赤井先生,怎么样?” 被称为“赤井”的男人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带着口红印的信封。——这是他刚才从那个调酒师少年身上摸出来的,对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估计等到家了才能意识到东西不见了。 “上面写的是什么?” 赤井秀一低头扫了一眼信纸,然后勾了勾嘴唇:“不愧是那个女人。” “啊?” “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得手了。”赤井秀一把信纸交给旁边的人,回头看了一眼酒吧的方向,正好看到远山凛在和两个员工模样的人告别,懒散地抓了抓自己洗去了发胶的头发,一边打哈欠一边往路的另一边走。 一副完全没有接触过黑白世界的样子,刚才居然还把护照举起来给他看。虽然挡住了姓名和护照号码,但是这种举动怎么想怎么蠢。——如果他赤井秀一不是FBI,那主动暴露了自己信息的少年估计要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恶,这个女人是在戏弄我们吧!!!故意让我们以为她在和组织里的人接头,还故意选在悉尼势力最大的酒吧里,碰巧还是个GAY吧……对了,这封信是哪里找到的?” “调酒师的身上。” “什么?那个调酒师——” “只是被贝尔摩德利用了而已。一个普通人,完全不知情。” “呼,那就好。” 男人引燃一支烟:“先回去告诉詹姆斯。” 于是黑色福特发动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就这样,远山凛和一个大案子擦肩而过。不过等他日后在东京见到赤井秀一的时候,还是会条件反射地护住自己命运的后颈皮:“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我不约!!!” …… …… …… 赤井秀一不是那种会自己开口辩解的类型,背负着复仇执念的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大惊小怪。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朱蒂詹姆斯等同事以及变成柯南的工藤新一都会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而那两位……降谷零和一个名叫服部平次的侦探,视线看起来像要吃人。 前者在摩天轮上一边把他揍到嘴角渗血一边大声喊道:“人渣!连孩子都不放过!” 至于后者……应该是为数不多的敢冲上来揪着大银弹的领子质问:“你想对我的凛怎么样”的少年。 勇气可嘉。——这是赤井秀一对服部平次的评价。 第46章 43. 在向自己的姨妈转述了事情经过之后,远山凛挨了一顿臭骂,然后被炒了鱿鱼。 “竟然敢给不认识的人看你的护照!!!你以为这是大阪啊!!!治安没有那么好!!!” 被教做人之后,远山凛便不去酒吧上班了,不过每天都会去公园转转,在那里练琴,顺便琢磨一下新的曲子 一个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他就要返回大阪了。 香纪因为工作需要还要在澳洲待一段时间,所以凛一个人启程回国。路上他马马虎虎忘了带护照又返回去拿了一次,最终抵达值机柜台的时候窗口正好关闭,于是不得不改签。 从悉尼到大阪要飞好久,而国际航班的频次不像国内航班那么多,错过了这趟的话其他飞关西机场的航班都到明天或后天了,于是少年改签到了东京,打算等到了国内之后再坐新干线回去。 结果一落地就在机场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在上次的铃木财团年会上,远山凛虽然没有记住风见裕也的名字但是记住了对方的脸。毕竟是他那一嗓子“降谷先生,这不妥”唤起了少年的记忆,让降谷零就此掉马,所以印象很深。 此时的公安先生看起来好像已经收工了的样子,已经开始脱外套松领带了。 嗯,既然这位公安警察在这里……那就意味着那个人可能也在附近吧…… 少年转了转头,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找到了拿着罐装咖啡戴着墨镜正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看的降谷零/安室透先生。 远山凛觉得自己拉着个行李箱走过去的动作不算轻,但是对方好像依旧没有察觉到,直到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叫出名字之后才抬起了头。 当认出面前的人时,安室透愣了一下,随后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屏幕,确认再三之后才说话:“你没上那趟飞机?” “啊?你说什么?” 安室先生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示意远山凛去看。 少年盯着屏幕上的字:看到了自己原本应该乘坐的那趟航班在关西机场出了降落事故,导致几名乘客受伤的信息,下面附有乘机人名单和机组成员名单,里面还有他的名字。 但是他下飞机之后并没有新闻提醒弹窗,媒体也不可能把名单公开,所以这是……警察的内部信息? 安室透看了一眼远山凛行李箱上的托运条形码,随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这家伙还真是走运。” 然而少年还没从以上的消息中回过神,眼睛瞪得大大的。 安室透表示理解,给了对方一段时间消化这个信息之后才好心提醒了一番:“你是不是应该给家里人说一声?这条消息可能不久之后就要上新闻了。” “唔,不用。我刚才下飞机的时候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他们知道我改签了。” “那就没问题了。估计是航空公司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你改签了但是没有把你的名字去掉——对了,你急着回家吗?上次在大阪承蒙照顾,如果不着急的话,这次我来请客怎么样?” 虽然飞了几个小时累的一批但是看在安室透日理万机还挤出时间请他吃饭的面子上,远山凛给自家老爸发了条信息之后就坐在了马自达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这辆银色跑车一边思考安室透每个月的工资有多少。 “我赚的钱倒是挺多的,因为工作多。”安室先生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十分中肯地说道,“你知道的,就是这样那样的工作。” “……不用解释这么清楚我也懂。”远山凛点点头。——上次他和平次去涩谷的时候正好撞见安室透穿着一套带着兔子和小猫图案的工作服脑袋上带着猫耳朵,手里捧着某饮品店的最新产品向路过的人推销,嘴里说什么“喝奶茶有益于睡眠哦”之类的话,看得他恨不得自己眼睛瞎了。平次还问他为什么突然表情那么狰狞,被他用肚子疼掩饰过去了。然而瞎归瞎,招呼还是要打的。于是凛最后趁着平次去试衣服的时候溜到饮品店里打了个招呼,非常幸运地成了这家新店的第一千位客人,领到了一份免费的果汁球奶茶。 【你好安室先生。】 【哦!是你啊!怎么到东京来了!】 【来玩,安室先生你……原来在奶茶店也有工作啊……】 【哈哈哈都是侦探的工作需要嘛。】 ↑仅凭眼神完成以上对话的远山凛觉得自己很有做卧底的天赋。 之后服部平次试衣服出来看到少年手上不知怎么拿着一杯奶茶,很是诧异远山凛居然也会喝这种甜甜的东西,以为是小兰买给他的,想着好友不怎么喜欢甜东西就在远山凛结账的时候把它喝完了,因此被对方念叨了很久。 于是晚上回毛利侦探那里的时候平次就像变戏法一样掏了一杯同样的奶茶,脸上还带着那种贱贱的笑容:“特地注明的少糖水果奶茶,你就别绷着脸了,这不是还给你了吗?” 【还个屁!这能一样吗?!安室先生专门给我调的奶茶怎么最后就进了你的肚子!】 远山·降谷零的新晋小迷弟·凛一边生气一边喝完了那杯奶茶,最后还打了个饱嗝。 远山凛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又把话题扯到平次身上了,不禁闭上了嘴,开始反思在澳洲待的那一段时间是不是根本没让他把平次抛到脑后。 怎么什么事都能联想到那个傻子呢?! 反正现在的平次肯定是条热恋中的傻狗,估计以后不会再做这种跑去给他买奶茶道歉这种事了吧。 谈话的一方突然掉线,另一方必然会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安室透清了清嗓子,突然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非常像。” “啊?” “我们从进警校开始就认识了,那家伙是个拆弹高手。” “安室先生在年会上说过自己会拆弹是‘托那家伙的福’,是指那位朋友吗?” “嗯。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已经五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少年看了看似乎沉浸在回忆里的人,再想一想对方机密的工作性质。——披着这个名为“安室透”的马甲估计见到熟人都不能随意打招呼吧……太惨了。 于是远山凛抬起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安室先生一定很少能和别人聊起自己的事情,如果信任我的话可以随时约我。” “咳,谢谢,我会约的。”安室透回应道。——虽然感觉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哪里怪怪的…… 沉默了半晌——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黑皮肤小鬼?”每次跟你出来的时候你都在说他。安室透看了一眼远山凛,开口问道。 马自达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两个人同时说道。 …… …… …… 这就很尴尬了。 “不,不会吧,真的喜欢?”安室透笑得很尴尬。——他刚才真的是在开玩笑,可谁知道远山凛居然自己把自己卖了…… 少年把自己的脑袋贴在玻璃上,耳朵尖都是红的,过了好久才憋出了一句话:“很奇怪吧……咳,没关系我理解,一般人都会觉得很恶心——” “我倒是一点儿也不抵触。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会当作没听到刚才那句话的。” “这样反而更尴尬吧!!!” “哈哈哈,说的也是。——放心,我不会提这件事的,尤其是在你的小竹马面前。” 远山凛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放在马自达的后座上,算作是送给安室透的“澳洲特产”,然后就开始自我催眠,想忘掉刚才那段羞耻的对话。 啊啊,这个反应真像啊。 安室透看了看依旧把脑袋贴在玻璃上的远山凛,想到他刚进警校的时候,松田阵平暗恋年长两届的某个女学员的事情也是这么被他误打误撞套出来的。 连对话几乎都一样。 ——————————————————————————————————————— 服部平次这天难得比柯南醒的还迟。 他被枕头砸中脑袋之后立马摸到枕头把它扔回去,一边翻身一边嘟哝着:“凛,再让我睡一会儿”。 目睹了此场景的柯南想把自己的杀人足球放出来。——但是杀人犯法,他作为米花第一哥绝对不会以身试险。 于是他干脆不管服部平次了,自己下去吃早饭。 “啊啦,柯南,服部没有跟你一起下来吗?” “他死了。” “什么?” “不,不是,平次哥哥说他要再睡一会儿——”一个不小心把碎碎念说出来的柯南小朋友抓着自己的脑袋奶声奶气地说道,“我们先吃吧,兰姐姐,如果平次哥哥醒来饿了的话他可以去楼下的波洛咖啡店。” 小兰想了想,点点头坐下来和柯南一起吃饭。 几分钟之后,当柯南开始喝牛奶的时候,服部平次如同旋风一样从楼上冲下来,吼了一句“工藤我有急事我先走了”之后就摔门而去,好在柯南反应够快,立即丢下杯子跟了上去才没追丢。 两人一前一后地跑过街道的红绿灯,然后服部平次骤然停在了路边。柯南嘭地一声撞了上去,差点儿没把自己眼镜给撞坏。 “不要突然停下来啊!!!” 他扶着眼镜抱怨着,顺着服部平次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远山凛从一辆银色的跑车上走下来,随后弯下腰对着驾驶室里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关上车门走向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方向,推开了波洛咖啡厅的门。 那个开车的人……好像是前些天那个说要当小五郎叔叔助手的……是叫安室透吧? 柯南正想去叫平次,一转头发现对方已经尾随着进了咖啡厅。这表情,莫不是那个叫安室透的有什么问题?! 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柯南如此想着,推开门闪进了咖啡厅里,坐在服部平次的对面。 “喂,服部,有什么问题吗?” 服部平次冲着他“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两个人拿着菜单挡着脸,一副盯梢的样子。 早上当班的人并不是平日里和柯南较熟的榎本梓,而是另外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儿,所以柯南和平次一人点了一杯果汁之后成功地没有引起远山凛的注意力。 少年坐在吧台最中间的位置,当服务生走向他的时候只是抬头说了几句话,并没有点任何东西,然后就继续低下头翻看咖啡厅的菜单,看起来一副悠闲的样子。 没过多久,换上制服的安室透便出现在了吧台内侧,凑过来带着笑容询问远山凛想吃点儿什么。 “你这个时间段有工作啊,那我现在过来岂不是打扰你了。”少年说道。 “没事,反正这个时间店里的人很少。而且比起去其他店里吃那些粗糙的东西,不如来尝尝我做的料理。”安室透弯下腰,一副神秘兮兮地说:“我的手艺可是很棒的。” “那我倒是要鉴定一下安室先生说的是不是真话。”同样很会做饭的远山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认真真地思考自己回日本的第一顿饭要吃点儿什么。 “蛋包饭怎么样?虽然简单但是我能做出不一样的口感,保证和你之前吃过的不一样。” “那就蛋包饭吧。——我还想要红酒!” “小孩子喝什么红酒。” “切,我在澳洲都能喝……算了,那我要柠檬水。” “好。” 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柯南回过头,一眼就看到服部平次在他面前气得磨牙,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安室透这个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服部平次单纯的就是来“捉ji、an”的!!! 等一下,我为什么要用“捉ji、an”这个词呢? 柯南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决定不要趟这趟浑水了,自己就默默做一个幕布在旁边看着就行。——本来他是这么想的,直到服部平次在他对面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那个词…… “……小白脸。” 然后柯南成功地把自己呛住了,果汁差点儿从鼻子里流出来。 服部平次你看着安室透的黑皮肤再说一遍!!! …… 啊对了,和服部平次相比安室透确实要白一些,所以叫小白脸也没什么问题……嗯,字面意义上的。 柯南笑得整个人都在抖,服部平次看了之后眉毛都竖了起来:“喂,你在笑什么啊!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柯南突然腹黑了一把,想逗逗平次。 “……哈?!为什么?!” “你看,安室先生长得高,人又帅,工资高,养得起跑车,还做的一手好饭,总比某个整天待在东京混吃等死的人好吧?” “……他哪里比得上我!!!” “喂喂喂,服部——” 柯南一时没拦住,那位关西的名侦探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攥着拳头走向了吧台。 啊,这下糟了。 柯南捂脸。 此时的远山凛正坐在吧台前给自己母亲回信息,打字打到一半突然被人搭上了肩膀,抬头一看服部平次正好在旁边坐下。 “喂,这位小哥,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这句话当然不是说给远山凛的,很明显“小哥”指的是安室透。 青年一转头就看到某个不久前才聊过的话题本题突然出现在咖啡厅里,还带着浓厚的,几乎可以具现化出黑气的敌意,心里不禁暗自发笑。 年轻啊,年轻真好。 他把手中刚刚完成的蛋包饭放在远山凛面前,然后解开围裙冲着板着脸的服部平次笑了笑,“那我们就去外面谈谈吧。” “喂,平次你——” “没事,凛,我们只是做一个友好的谈话而已。”安室先生赶在某侦探之前开口说道。 你居然叫他“凛”!!!我跟你没完!!! 服部平次气冲冲地跟着安室透跑了出去,然后又气冲冲地回来。 究竟谈了些什么? “嗯?没什么没什么。”服部平次摇摇头根本不想提刚才的事情。他在远山凛旁边坐下伸手拍了拍远对方的肩膀:“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啊?不告诉我今天回来也不告诉我你改签到东京了。” “……没有这个必要吧。” “哈?!怎么没这个必要?!回国之前说一声难道不是常识吗?!” “这种事情给父母说就行了难道还要给每个认识的人都说一遍吗?!” “啰嗦!!!你不给我说就是你的不对!!!” “你——!算了。” 远山凛转过头去吃自己的蛋包饭,不理人了。服部平次原地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又抬头看向那个正在“看好戏”的安室透,视线仿佛能把面前的青年射穿。 然而这对于久经历练的安室透来说没什么效果,他十分有礼貌地询问平次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吃。——服部平次的弱点之一。况且他现在真的很饿,都快被旁边的蛋包饭馋哭了的那种。 于是黑皮肤的少年吞了吞口水,瞪着死鱼眼指着远山凛面前的盘子—— “……我也要和他一样的。” “好。”安室先生如同游戏里的催人氪金的NPC一样笑得如沐春风。——众所周知特制餐是要加钱的。 咖啡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一片祥和。 没有看到暴力场景还稍微有些遗憾的腹黑小学生见状也凑了过来,爬到远山凛右侧的凳子上问他要不要在东京住一段时间。 “反,反正小五郎叔叔这几天不在,楼上有地方睡嘛!我好想听凛哥哥练琴!”柯南笑眯眯地说道。 “下次吧,我的作业还扔在家里一字没动呢。——等开学之后我来找你们吧。” “好!就这么说定了!”柯南点点头,喜滋滋地喝着自己的果汁,盘算着到时候要不要把自己小时候的小提琴也拿到事务所来。——啊,小时候的琴还能拉吗?都压箱底这么多年了……要不然拜托博士帮我重新买一把? 服部平次去厕所的时候远山凛叫住了安室透,询问对方刚才和平次出去之后都谈了什么。 “我说我是你的远方大表哥。” “哈?!” “大概就是我的曾祖母和你的曾祖母是表兄妹,两家因为公司资本产生了纠纷,然后因此结了仇再也不来往,结果到了我这一代,公司破产了,父母也相继去世。因为我母亲当年是你们家过继到我现在的家族的所以要求我一定要找到本家,我来日本就是为了完成母亲遗愿找到当年的亲人,然后遇见了你。刚开始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怕你知道那件事排挤我,最近我们两个才相认,但是因为你父母似乎很在意当年的那些事,所以只能对外称是朋友。” “这种如同木乃伊裹尸布一样又臭又长而且老套的谎话说出来不会咬到舌头吗?!简直漏洞百出啊!!!别说骗平次了,就是骗小孩儿也不行啊?话说安室先生你是怎么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还不带喘气的?” 侦探的必备技能吗?无CD连斩连发嘴炮? “所以我肯定是实活实说啊。”安室透笑了笑,证实了他上面说的那一堆话都是废话,“我说我和你是朋友,只是这样而已。” “然后呢?” “他让我不要玩弄你的感情。” “哈?!什么叫玩弄我的感情?!” “这个我不清楚,你得去问问当事人。” 呵,叫别人不要玩弄感情…… 那你服部平次明明有喜欢的人了还在我旁边跑来跑去算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他很在乎你。不然他没必要找我谈话对不对?”安室透低下头悄悄地说道,“你认为呢?” “……但是他有喜欢的女生,我还亲眼见过。” 有喜欢的女生了为什么还要撩拨这个少年?这怕是早就超过朋友关系了吧?伪直男吗? 安室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一脸同情地拍了拍远山凛的肩膀:“要坚强。” 第47章 45. 离开波洛咖啡厅之后,远山凛打算直接回家休息。服部平次见状也立即上楼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一边说着“这些天真是打扰你们了”一边开开心心地准备返回大阪。 别再来了。——柯南如是想着。刚才小兰又问他为什么服部总是对着他叫工藤,吓得他以为自己要掉马了,慌得一批,好说歹说才让小兰确信柯南和工藤新一没什么关系。 话说服部平次动不动就说漏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于是柯南又腹黑了一把,对着服部平次挥了挥手:“平次哥哥加油!记得要早点儿告白哦!” 听得服部平次整个人一颤,差点儿把手里的鲷鱼烧掉在地上。 可恶……这家伙是故意的! 然而这句话在远山凛听来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问了一句:“怎么,不是都找到了吗,你还没告白?” “哈?!”服部平次愣了一下,意识到好友所指的告白对象和自己想的根本不一样,于是立即开口询问:“我要向谁告白?”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闭上嘴巴不打算再说了。 “喂喂喂,你说的是谁啊?”平次急了,“我干嘛要向别人告白啊!” “……你能安静一会儿吗?”少年把脑袋靠在新干线的窗户上,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过了一个寒假你还是这么吵。” 平次沉默了。——虽说以前远山凛也在各个场合中说过他很吵,但是那些都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那时候是抱怨,现在是冷淡。 于是这位大侦探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是因为安室透的事情,我不能道歉!你不觉得他对你的态度很奇怪吗?!你们才认识多久啊!!!” “安室先生是个好人谢谢。”以及,他们认识够久了,他小时候在纽约找不到父母的那些天连安室透的屁股都见过。嗯,就是换衣服的时候瞟了一眼。但他又不是女的,看了就看了有什么关系? 远山凛转过头去,不想理这位侦探。 服部平次的嘴唇动了动,但是在看到好友脖子上的伤之后,已经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看来可能要留疤。 服部平次想。 明明是这么漂亮的脖颈。 路程的后半段服部平次安静的像一只兔子,只会在远山凛叫他的时候给一点儿反应,然后乖乖地跟着对方下了电车,在路口处分开,回到自己家。 躺在自己床上的大侦探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为什么好友突然对他那么冷淡。 不是从今天开始的。好像自从他去了澳洲……不对,好像是从去京都那次开始就变了。服部平次一直想问,但是他总有顾虑,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其实远山凛真的只是状态不好而已? 敏感。——这个词说出来怕是能让柯南笑到锤床。 【是因为我不肯带他一起去查案子吗?可我这是为了保护他啊!】 服部平次想了很久都想不通。这个直肠子的家伙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溜出家门,打算找人问问清楚。 远山家离得不远。他站在楼下看了看好友房间里的灯光,在发现银司郎的车没有停进车库之后选择了爬树-扒窗户的“传统”拜访方式。 远山凛已经睡了,不过是躺在地板上睡的。房间的灯还亮着,桌子上还有冒着热气的果汁。被炉上铺散着几张乐谱,标题居然是用法语花体书写的,一看就是出自香纪的手笔。然而这难不倒平次,他稍作辨认就理解了这句话。 跨越不可能的爱。 黑皮肤的少年看了看面前的谱子,然后又看了看熟睡的远山凛,觉得这句话很能体现出他现在的处境。 横亘在他面前的障碍是那个名为“性别”和“传统观念”的东西。可即便是要被父母训斥,被周围的人排挤,被整个社会唾弃,他也想伸手将好友抱在怀里。 只因为他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心已经植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会因为对方开心而疯狂跳动,也会因为对方受伤而感到剧痛。 服部平次低下头,把远山凛抱到床上,关掉了大灯,把睡眠灯调到最暗。然后自己在地板上坐下来,借着微弱的橘色光芒打量着好友的脸。 已经离开了原处的心脏就只住在这里了,要是连你也不管它的话,它就要死了。 ——————————————————————————————————————— 这位大侦探一晚上没回家。——不过还好静华和平藏早睡早起天还没亮就一起出门了,不知道儿子昨晚上溜出门跑去扒人家窗户,不然估计得把平次的腿打断。 远山凛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他眯着眼睛条件反射地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拿到面前一看,并没有反应。正疑惑呢,就看到床下面的人翻了个身,伸手从兜里拿出手机取消了闹钟。 …… …… …… “你为什么睡在这里!”远山凛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刚才的瞌睡虫全都被吓跑了。 后者这才清醒,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于是立即跳起来捂住了好友的嘴。 “嘘!!!别让伯父听到了!!!” “唔唔唔——” “我……我很在意昨天的事情,睡不着觉。但是过来之后发现你躺在地上,就顺手把你丢上床了。” “没事我房间隔音好。——这和你睡在我房间里有关系吗?” “……然后我就想着你后半夜可能会着凉,就一直没回去。” 远山凛愣了一下,随后移开了视线。心软了之后语气也柔和了很多:“我在澳洲可是有坚持晨跑的,没那么容易着凉了。” “然后呢?” “哈?这还需要什么然后吗?”少年抽了抽嘴角,下床把服部平次从地上拉起来让对方站好,比了一下身高,“你没注意到?我长高了,现在有178了。” “我昨天还以为是你的皮鞋有问题!话说你在澳洲吃了袋鼠吗?!为什么长得这么快!”整个假期就长了半厘米的某名侦探很想撞墙。 在他的想象中,自己应该比远山凛高一截,这样他才可以毫不费劲地做出某些帅气的举动。——比如网上大火的壁咚。 想想看,他,服部平次把矮了他半头的好友逼近阴影里,左手插兜,右手帅气地摁在墙上,再低下头堵住对方的嘴—— 可恶!!!为什么这家伙又长高了!!!那我岂不是得长到180以上才行!!! 服部平次心情很差,他觉得自己靠在墙上的时候远山凛都能咚他了。 “你看我练出来的肌肉。”少年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然后做了一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 呵,睁着眼睛说瞎话。你那点儿肌肉除了比电线杆好看一点到底有什么用? 服部平次咂了咂嘴,弯下腰一手托住好友的肩膀一手勾起对方的膝弯,一发力就把少年抱起来了,还能稍微掂掂重量的那种。 “你看,这才叫肌肉。” “???” 服部平次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远山凛,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立即收回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一不注意就……哈哈哈哈。” 被突然摔在地板上撞到尾椎骨的少年现在只想把这个蠢货踢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服部平次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把喜欢的人直接扔在地上,心里又想笑又自责,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说道,“真的很疼吗?” “废话!不然你自己摔一次!” “那……我请你去京都吃好东西赔罪怎么样!我知道那边有一家超棒的居酒屋——” “你怕不是想去京都见你的初恋吧?” “啊?初恋?”我的初恋不是你吗?服部平次眨了眨眼睛,立即抓到了重点:“你怎么知道我有初恋的?” “……那本杂志上的采访不是写了吗?你小学三年级就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每次去京都的时候都要去打听一下。” “你看了那本杂志?!什么时候看到的!可恶我明明把它藏……啊,不对这不是重点,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那可是你自己说的啊。——那么详细总不能是杂志社的人自己编的。”远山凛移开视线,打断了对方的话,“上次去京都,也是去打听她吧。挺好的,找到了就好。” 服部平次沉默了。——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好友的话,突然意识到远山凛可能不仅看了那本杂志,还知道了源氏萤的那起佛像盗窃案件。可是他怎么知道的?明明那个时候他都不在场。 难道是工藤告诉他的? 不对,工藤那么精明,肯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而小兰又不知道初恋的事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是远山凛自己看到的。 “你是不是跟着我去了京都?”服部平次坐下来认认真真地问道,“很危险的,你在想些什么啊!” “我才懒得跟踪你!我……是不小心撞见的。” “在哪里撞见的?” “玉龙寺。” “哈?!你当时就在玉龙寺?那些人没发现你吧?!你疯了吗?!看到犯人了还不快跑?!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你怎么脱身的?!”服部平次听到这里立即抓住好友的肩膀,两手捏得生疼。 “很疼啊喂!他们没人看到我。我当时想帮忙的,但是阿布那家伙,咬着我死活不肯松口。我拖着一条狗又不可能做什么……等我跑到主殿的时候就看到你把那个水晶珠给了那个女人,说了‘物归原主’之类的话。”远山凛摇摇头,既然说到这件事了,那他就索性说全,好让这家伙别误会他不肯出来帮忙之类的,“那个女人很漂亮,眼光不错啊平次。” “喂!那个女人不是我的初恋!那个水晶珠也不是什么信物,当年我误以为是那个女孩儿的,其实它是佛像上的装饰!!!我把它交给那个女人是因为山能寺的主持是她父亲!!!我拜托她转交!!!物归原主啊!!!” 远山凛愣住了:“信物是佛像上的?那你说的那个初恋——” “是误会!!!” “误会?” 服部平次红了脸,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其实那个女孩儿是男的!我当时不知道!!!是个男的啊!!!完全是个误会!!!” “你知道‘她’是男的?这么说你肯定也知道对方是谁了?”少年很敏锐地问道。 “……就,就是……唔——啊啊啊啊啊好烦!!!”某位大侦探破罐子破摔了,“是你啊,是你!!!你当时不是被你的表姑逼着穿了和服还化了妆吗?!我没认出来!!!误以为是哪家的漂亮小姐!!!然后就傻傻地记了这么多年!!!” “哈?!” 一时间房间里很安静。 远山凛好像听到自己身体里传出来一阵剧烈的心跳声,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想到了几个月之前自己与平次在医院外面的那场莫名其妙的对话。 【是啊是啊。——你最好别见到她。】 【那不是你吗?】 【???】 原来……是这样。那他难过了这么长时间……简直跟个傻子一样。所以即便是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吗?! 让平次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居然是当年那个穿着女孩子和服的远山凛? 少年一时间觉得好像所有压力都不见了,心情舒爽的连尾椎骨的刺痛都抛在了脑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白痴吗?怎么连男的女的都分不清!!!” “啰嗦!!!小屁孩儿哪里分得清!!!况且学园祭的时候好多人也没认出你是男的,为什么要嘲笑我!!!”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但是不肯告诉我,是因为你自己也觉得很羞耻吗?” 服部平次把自己的头发揉起了静电。 远山凛看了看那个脸红的像晚霞一样的好友,伸手拉了拉对方脸颊上的软肉。——嗯,黑里透红其实也挺好看的。 “原来你脸这么黑还能透出红色啊。” “你好烦啊!!!不要再扯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远山凛抬手接住服部平次冲他扔过来的枕头从地板上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了一本影集,翻到某一页之后摊开了放在好友面前,脸上带着他捉弄平次时特有的笑容。 一个穿着红色振袖和服的小女孩儿坐在满开的樱花树枝头上,顶着一头粉色的花瓣冲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啊,真可爱。——平次如此想道。 “要不我把它送给你吧。——纪念你死去的初恋?” 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十分傲娇地合上影集把它丢向好友:“我不要!!!!” 什么“死去的初恋”!!!你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好好好,你不要就算了”为了避免服部平次气炸,远山凛见好就收,把影集放回原来的地方,一回头就看到服部平次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仿佛是要把他吃了。 “……你莫非还是挺想要的?”少年小心翼翼地问道。 某大侦探索性转了个身,抱着双臂用后背对着他。 这人怎么突然委屈上了? 远山凛哭笑不得。 沉默了几分钟之后,这位少年像是终于想通了一般,走过来坐在好友身边,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肩膀。 “呐,平次。其实我——” 服部平次瞪大了眼睛。 “……咳,其实我对你——” “喜欢”这个词还没说出口,远山银司郎就敲响了他房间的门,吓得远山凛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想起来自家老爸还在家呢。——然而仔细一想,虽然他和平次刚才的对话非常“激烈”,但实际上两个人都没扯开嗓子大喊,顶多就是语气强硬一些。况且自从他开始好好学琴之后,他的房间就被重新装修过了,隔音效果非常好,自家老爸应该是听不清他和平次的对话的。哦,就算听清了也没事。讨论当年的糗事而已,自家直得不能再直的老爸是肯定不会想到有什么不对的。 “儿子,是平次来了吗?” “啊……是的。——我们约好今天去买东西。”远山凛立即收回手臂站起来跑向门口拉开了门。 “我就说刚才怎么好像听到平次的声音了。——今天这么早啊,需要我开车送你们去市里吗?”远山银司郎看了看表,然后开始暗示自家亲儿子:“不过还是先在家吃早饭吧。——外面的饭总是吃不饱。” “……好吧,我去做。” “味增汤,蛋饼和培根金针菇卷。”远山·不会做饭·银司郎飞快地说道。 “酱油鸡蛋,蔬菜沙拉和一小碗肉沫盖饭。——要放葱花的。”服部·也不会做饭·平次毫不客气地点了和未来岳父不一样的菜。 “……你们当我是店里的厨师吗?!冰箱里哪有那么丰富的食材!!!我做什么就乖乖吃什么!!!” “好的。”两个家政零分的男人乖乖地点头。 从初中开始就打理他和老爸生活起居的远山凛今天也是个合格的工具人呢。 事后就忘了问好友当初想说什么的服部平次亏了一个亿。 第48章 46. 四月,大阪的樱花开了。 那些生长了百年的老树在经过了一冬天的休眠之后终于苏醒,光秃秃的枝条上包裹了一层淡雅的粉,远远看去,如孩子们最喜欢的棉花糖一样蓬松柔软,将绿色砖瓦的天守阁整个儿浸在淡淡的樱花香味中,给人一种骤然穿越到战国时期的感觉。 对于这些喜爱樱花的日本人来说,樱花季可以算得上是他们一年中最开心的一段时间,甚至比新年还开心。——尤其当服部平次因为告白地点而烦恼的时候,这样的场景总是能给他一些启发。 “不如……我把他叫到我们大阪最大的那棵樱花树下,然后送花给他?”服部平次坐在学校的天台上兴致极高地说道。 “你真的对于自己喜欢上的人是个男性这件事没有一点自觉吗?——可行,但是我觉得送花没必要,你不如送他几盒松香。”柯南举着手机,眼睛都快瞪成死鱼眼了。——这人有必要刚接通电话就说这些吗?日常问候呢?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还能不知道他的喜好吗?不说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伤好点儿了吗?!” “……马马虎虎吧。”前些日子跟着少年侦探团跑去探索某个钟乳石洞结果好死不死地撞到了一群抛尸的银行抢劫犯运气不好被崩了一枪的江户川柯南靠在枕头上看了看门外同样正在打电话的青梅竹马,半晌才回过神,“对了,我们学校过几天有学园祭,你要来看吗?兰好像在邀请凛的样子。” “哈?那你们不如直接开免提好了为什么要分开打电话啊……”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工藤工藤地叫!!!我只能私下给你打……嘶——疼疼疼……”一激动扯到伤口的小孩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儿没眼泪横流。 “小心点,枪伤可是很麻烦的。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提醒你最近最好不要乱动啊。” “……我知道。——话说园子写了一个剧本,好像本来是打算让我去演男主角的,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能露面,所以……” “所以好像最后只能麻烦新出医生来演了。新出医生是我们学校的校医,人很好,园子去找他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呢。你们到时候会来看吗?那天刚好是周六。”毛利兰靠在墙壁上向远山凛发出邀请,“我们好久没见了,柯南这几天只能待在床上,总是念叨你——” “嗯,我没问题,等会儿去问问平次。——柯南这几天怎么样?那天你打电话过来说他中弹了真的吓了我一跳。” “医生说他恢复的很好,很快就能出院了。” “嗯,那就好。” “啊,对了,我的一个好朋友也想见见你,她叫铃木园子。——那天柯南告诉我他收到你寄过来的练习谱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听到了,所以……” 掉马了。 “铃木园子?有点儿耳熟,好像听平次说过……没问题,到时候就麻烦你帮忙介绍了。” “真的吗?!太好了!”她和工藤新一一样一度以为1756是个成熟的中年男人,最后跟着妃英理来大阪参加一审的时候才在旁听席上得知远山凛才是正主的消息,当时非常惊讶,然而一看柯南的表情,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 “你什么时候知道凛是1756的?”她悄悄地问道。 “是,是平次哥哥告诉我的!他还说,一开始不告诉我们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呢!阿嘞?我没有给兰姐姐说过这件事吗?”柯南装起蒜的时候其实不逊于平次那个装蒜大王。于是小兰信了,抱怨柯南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事后还给工藤新一发了个短息:“我今天见到1756了哦!但是我才不会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人!想知道就早点回来!” 越过柯南的肩膀看到这条短信的服部平次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狗粮的味道?” 远山凛挂了电话之后看了看时间,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小时,班里的同学们基本上都在吃饭,边动筷子边聊天的一时间竟然还有些吵。 服部平次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少年打了个哈欠,把左手摁在肚子上。——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胃疼,而且是吃了饭就加重的那种,导致他这段时间根本不想吃东西。正巧平次那家伙不在管不着他,他就悄悄地抽出对方的便当盒把自己的米饭拨进去,再用勺子压得严严实实的,配菜一块垒一块地把空余的地方都挤没了,然后便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把便当盒放回原处趴在桌子上睡觉。 反正他便当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就权当给平次加餐了。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服部平次还在和柯南东拉西扯,直到毛利兰收走了柯南的手机告诉他先吃饭才能聊天之后这位侦探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人家日常进食,识相地挂了电话。 嗯,时间还早嘛。 服部平次伸了个懒腰,从天台上跳下来跑到学校西侧的便利店里和老板打了一声招呼,这才挤过人群从对方手中接过了一个热乎乎的樱饼,又一路跑回教学楼。 此时远山凛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熟了,整个脑袋都埋在校服的布料下面,只能看到几撮略长的发丝和直挺的鼻尖。他枕在右胳膊上,左手习惯性地伸出去,都搭在前排的椅背上了。 按理来说应该是人见打的“侵略领地”的行为,不过前排的同学不介意,因为坐在这里的是平次。——高二开学的时候班导重新调整了座位,远山凛因为假期长高了不少的缘故,被调到了服部平次后面,现在是靠窗的倒数第一排,很不显眼。于是少年每天上课睡得更随意了,导致平次经常听课听到一半就感觉到后面伸过来一只手贴在他的后背上,再结合某人的习惯,他就知道好友注意力集中不了又开始睡觉了。 其实远山凛不笨,这一点服部平次也没质疑过。只是对方注意力太差,往往懒得去想,所以在这个高智商的大侦探身边就被衬托得很平凡。而一旦离开了平次需要他自食其力的时候,优秀的逻辑思维在短时间里还是能发挥作用的。 比如刚开学的时候班里几个人一起去游乐园玩,在过密室逃脱项目的时候凛没有和平次抽到一组。服部平次本来想换到好友那里去的,不过怎奈班长大人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别啊我们这组就靠你了服部,没有你我们几个渣渣怕是得死在里面,于是只能作罢。等好友出来一问才知道,原来远山凛一进场就成功地解开了四道题,然后就开始疯狂划水了。 “远山!!!楼下有人找!!!”班长突然闪进教室里冲着这边大吼了一声,然而少年已经对午休时间的各种吵闹声音免疫了,动都没动一下。 班长惊了,看向刚刚回到教室的平次:“他不会是装睡吧?” “啧,你要是不晃他,他是不会醒的。”说罢,平次十分有经验地伸手摸到远山凛的肩膀摇了几下。 少年把自己脑袋上盖着的校服拉下来,一副睡得浑浑噩噩的样子看向面前的服部平次:“要上课了?” “没有,楼下有人找你。” “唔——你买了我们学校的限量版樱饼吗?我也想尝尝。”远山凛站起来伸了个拦腰,然后俯下身从服部平次的手中叼走了那个装着点心的纸袋,两手穿好校服,迈开他的大长腿在服部平次“你这个家伙不是不爱吃甜吗?!”的抱怨声中走出了教室。 于是目睹了这个场景的几位女同学激动地开起了小会。 “呐,你说远山和服部哪个是攻哪个是受啊?” “我觉得是远山!身高决定攻受!” “而且他刚才叼走纸袋的样子好攻啊!!!你们不觉得吗?!” “这么说来,是年上肤白贪睡美人攻和年下黑皮炸毛暴躁受了?!卧槽有点带感!” 然后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正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当盒的“年下黑皮炸毛暴躁受”,相视一笑。后者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话说老妈今天怎么给我放了这么多吃的?” ——————————————————————————————————————— 远山凛原以为服部平次会对帝丹高校的学园祭很感兴趣,结果他把这事给对方一说,好友就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学园祭哪个学校都差不多吧,再说了工藤又不在……而且我周六还有剑道部的训练得参加,就不去了。” 于是少年点点头:“那我一个人去。” 然后平次就不干了。——他那天和柯南打电话的时候从对方口中得知工藤新一即将掉马了,于是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假扮成工藤帮小兰打消疑虑。要是远山凛也去了的话……按照竹马对他的了解,估计得当场穿帮。 所以远山凛不能去!!! 这位大侦探好说歹说才看到好友露出一副迟疑的样子,立即趁热打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看,万一你去了他们学校的同学都以为你是兰的男朋友那就不好了。——工藤会吃醋的,这不是给兰添麻烦吗?” 有道理。——少年想到。于是他表示自己晚些时候会给毛利兰打电话。 达到目的的服部平次非常满意,一时间忘了确认一下远山凛到底打没打电话,直接开始为自己的易容做准备。 他和工藤新一的体型身高都差不多,在这方面他不用下太大的功夫,主要就是发型和那张脸。 如果想把黑皮变白,最简单的方法自然就是化妆。 再试了自己买来的粉底发现根本没什么用之后,服部平次当晚就跑到他爸妈的房间里“借走”了静华的粉底液,打算试试水。 然而平次化妆怎么可能和小姑娘一样步步到位精细如画。——这家伙试了一下效果之后倒头就睡了,妆都没卸。而第二天早上也就简简单单地洗了个脸,之后便开始往脸上涂粉底了,还是如同刷墙一样一层一层抹上去。好在他本身皮肤很好再加上自家母亲选的产品不错,一时间看起来居然还行,不过这天碰巧比较热,车厢里也没开空调,所以一下新干线就开始油了,看起来有点儿假。于是这位大侦探不得不去厕所里补了一次。——当时进厕所的上班族看到眼前一个男子高中生对着镜子糊墙一般地往自己脸上抹粉底,直接被吓得尿不出来了,站在小便池前从头看到尾。 然而服部平次对此毫无察觉,甚至还在补了厚厚一层粉底之后学着自家母亲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啪啪啪”三声之后对着镜子竖起了大拇指。 【这样准能骗过兰!我的发型都是临时找托尼做的,和工藤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少年,你妈知道你偷了她的化妆品还用掉了这么多肯定会把你打死的。 对此,服部平次表示这都不是事儿。——回到大阪站的时候打个电话把远山凛叫出来去商场里买个一模一样的带回去不就好了! 我这可是为了工藤两肋插刀啊! 服部平次如此想着,把他的帽子戴在头上心情极佳地乘车前往帝丹高校。殊不知那个在他看来应该在家里睡懒觉的家伙已经早早到了东京,此时正在小兰和园子的带领下前往体育馆。 “诶?!新出医生被道具砸到脚,不能演出了?!”铃木·2年级B组的导演兼编剧·园子手握剧本一副崩溃的样子,“那怎么办啊!!!我们根本没有找替补啊!!!” 她一转身,看到了站在小兰身旁侧着身帮对方拿东西的远山凛,双眼又重新绽放出了光彩。 不愧是1756!!!她就知道自己粉的人一定是个大帅哥!!!就算不是那种社会精英男也是优质小奶狗!又高又瘦演骑士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和兰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太配了!工藤什么的都退散!那家伙把兰一直晾在这里学园祭都不回来,渣男无误!哪儿像人家远山凛一个电话就从大阪跑来东京应援!她铃木园子今天就要吃凛兰CP!!!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我根本记不住台词啊。”远山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里是拒绝的。——他还记得服部平次告诉他工藤会吃醋的事情,然而因为早已经答应了小兰要来捧场,所以那通电话最终还是没有打出去。当然,他也没告诉服部平次他来了,不然会被对方碎碎念好久。 “没关系!黑暗骑士的台词本来就很少!你只要了解大概故事内容就行了!” “可是——” “呜呜呜,我辛辛苦苦熬了这么久写得剧本……结果要因为没有男主角而失败了吗?呜呜呜呜今天来了这么多人都在期待我们的表演,结果连个男主角都没有……呜呜呜——” …… …… …… 远山凛换好衣服之后开始思索万一这件事变成某八卦消息然后传到工藤新一的耳朵里怎么办。——果然还是……溜吧? 他看了看舞台前面的人。 溜个屁啊!!!这么多人都在看!!!他要是溜了小兰的舞台剧怎么办!!! 于是只能坐下来让女同学帮他化妆,然后坐在空荡荡的更衣室里等着出场。 而就在远山凛努力记台词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听园子说你叫远山凛对吧?你好,我是工藤新一。” 太好了!!!工藤出现就意味着他不用上台了! 所以当面前的大侦探提出要出演黑暗骑士的时候少年满口答应,然后因为出场时间临近两个人飞快地换了衣服。 斗篷放下来的同时远山凛看到了工藤新一光裸的后背。——虽然只有一瞬,但他还是发现工藤新一后背左侧皮肤上有一处还未完全愈合的伤,一看就是枪伤。 “喂,你真的可以吗?”少年有些担忧地问道,“如果状态不好的话还是让我来吧。” “嗯?啊!没关系,演戏什么的我很擅长。——不好意思啊,突然出现说要代替你上场什么的……等会儿别急着走,我和兰可以带你在学校里转转。”工藤新一如此说着,随后带上头盔上了二楼打算到时候“从天而降”。 奇怪,工藤也中枪了?还和柯南伤在同一个地方? 远山凛觉得有些疑惑,而这处疑惑在他走出更衣室看到一脸惊讶的铃木园子时存在感更强了。 “诶?!远山君怎么出来了!你还没有换好戏服吗?!”她指了指舞台的方向,黑暗骑士已经登场了,此时和毛利兰抱在一起,“不,不对,你在这里的话……那个人是谁?!” 她不知道刚才工藤新一来过?可是工藤说“远山凛”这个名字是铃木园子告诉他的。 这么说来,工藤新一早就知道他是远山凛,但是又为了隐瞒这一点才提到了园子。 为什么说谎呢,工藤? 此时好像所有曾经出现的疑惑都排列到了一起。 博客里的“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和“柯南道尔”。 服部平次总是对着柯南叫“工藤”,每次向远山凛转述案件的时候经常“柯南”“工藤”傻傻分不清楚。 柯南和工藤又碰巧伤在同一处。 听说柯南是在工藤新一离开米花去查案子的时候才借住在毛利家的。 柯南太过聪明,有时候看起来真的不像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 最近小兰对柯南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工藤新一从没和他接触过却认识他。 当这些线索排列到一起之后,远山凛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的结论: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是这不科学啊,一个高中生怎么能以小学生的形象出现? 少年从一位同学手中接过卸妆湿巾的小样,刚准备把自己脸上的妆都擦掉就听到舞台下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黑暗之中突然死了一个人? 思量再三,远山凛决定去看看。 从后场到体育馆中央花不了多长时间,他的个子在高中生里算是很高了,就算是站在人群后面也能毫不费力地看到面前的场景:一个熟悉的身影摘下了头顶的帽子,用一种浓厚的关西腔说道:“什么嘛,我这才离开了多久你们就把我忘了……还真是无情啊!——我是工藤新一。” …… 【哈?!平次在搞什么鬼?!骗我说不来又不允许我来结果最后自己偷偷跑到东京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少年抽了抽嘴角,然后抽出一张卸妆湿巾,抖开了,走到那个正在小兰面前装蒜的大侦探面前,一把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服部平次在认出远山凛之后心里大喊“牙白”,条件反射就想溜,但是少年动作更快—— “你要是敢动我就杀了你。”远山凛低声说道。 服部平次本来是要无视掉少年那句话继续双脚抹油开溜的。——然而他在看到自家竹马凑上来之后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眼里只有对方那张白净的脸和漆黑如墨的瞳孔。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睹了一位从舞台后场走出来的少年捏着“工藤新一”的下巴凑得近近的,左右打量了几秒钟之后抬手像是给小猫洗脸一样把“工藤新一”的左脸蛋变成了一坨黑炭。 “啊,这不是服部吗?” “我……我,没错,我就是服部平次……哈哈哈哈哈哈,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被毛利小五郎和目暮警官骂了个爽。 作为报复,他们甚至不让他参与案子,直接把人赶到了一边。 正牌工藤见状心里窃笑。——让你偷你妈的粉底,那么粗的眉毛不刮一下就想冒充我,怎么可能骗得过凛嘛! 随后把头盔一摘:“我才是工藤。” 得到了全场迷弟迷妹爆炸一般的欢呼声。 “那家伙怎么跟个明星一样。”服部·很有自知之明地想到东京是工藤的舞台所以自己不想上前抢对方风头·平次坐在角落里瞪着那个把食指贴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的关东名侦探,嘴里嘟嘟哝哝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他旁边的远山凛正在试图把这个家伙身上的粉底液都卸干净,擦了右脸之后又看了看对方的脖子和手—— “怎么身上和手上都涂了啊!你到底用了多少粉底!” “不涂均匀一点不是人人都能看出来我原本的肤色吗?——喂!不要擅自把手伸进来啊!!!”服部平次一手握住远山凛的手,视线在周围飞快地瞟了瞟,在发现没有人看向这里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少年好像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有人看到平次“香肩外露”的样子,没好气地拉下了好友的领子露出了右侧的肩膀。 远山凛低着头,右手落在他的锁骨上,像是在他皮肤上修改画作一样一下接一下地擦去那些厚重的粉底。 虽然皮肤上贴着一层冰凉湿润的卸妆纸巾,但服部平次还是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像是已经放在火上煮了多时,咕咚咕咚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他的血管。 他看着远山凛的嘴唇。——为了提升舞台效果而上了淡妆的嘴显得比平时更加红润。 于是他一个没忍住,抬起脸凑了上去想吻对方—— 然而此时的远山凛已经意识到手中的两片卸妆湿巾根本擦不干净,打算去后台再借一点。起身的同时服部平次就不知为何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肩胛骨上,一秒之后眼泪汪汪地捂着鼻子躺在地上大吼:“出血了!!!” “因为我揭穿了你所以刚才要趁机打击报复吗?哼,我都看穿了,你活该。”掏出纸巾丢给好友的远山凛都快把自己身上的鄙视情绪具现化了,“提前说好,你以后要想进军美妆界请不要拿我做实验。——我家壁布都没你脸上的粉底厚,你说话的时候都没感觉脸上像是糊了一层墙皮吗?你到底用了多少瓶粉底?” “前后加起来……一共两瓶。” “……你不怕烂脸吗?话说你哪里来的粉底?” “我老妈的。——对了,你知道哪里有卖这种粉底液的吗?”服部平次从自己的背包里抽出了两瓶CPB晶钻粉霜。 远山凛不懂化妆品,甚至分不清水和乳有什么区别。但是他在自家老妈和姨妈聊天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一种贵妇粉底。 至于为什么说它是贵妇粉底…… 很简单,因为一般人要么买不起,要么下单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远山凛在网上查了一下价格,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预见到服部平次回大阪之后会被揍成什么样了。 第49章 47. 当灰原告诉他APTX4869的试验版解药已经研发成功的时候,工藤新一完全没有考虑过吃了假药可能会一命呜呼的问题,脱掉柯南的衣服裹着床单啊呜一口就把那粒红白相间的胶囊吞下了。 也幸亏宫野志保是个厉害的人物,不然他可能就要以柯南的身份被友军厚葬了。 药物效果很成功。——至少短时间内是很成功的。 因为久违地恢复了少年的身体,再加上熟悉的场所,熟悉的围观群众再加上一件差点儿就要以自杀结案的命案,工藤新一飘了。 他觉得也许自己可能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变回柯南的问题了。 然而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身体骤然拔高了温度,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了下来,心脏像是被捅进了电钻一样疼,四肢如同灌了铅,完全不受他控制。 这幅如同突发心绞痛一样的状态吓坏了旁边的人。毛利兰十分担心地跪在他身边“新一新一”地叫,结果没几秒之后工藤新一就倒下了。 吓得离得最近的高木警官都要以为工藤也被人投【】毒了□□,正想大喊报警才想起来自己就是警察,于是立即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现场一度非常混乱。 而就在这时,那个脸上还没卸干净粉底的服部平次跳出来一把抓住工藤新一的肩膀,速度飞快地扛起对方,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溜烟跑进后台不知道躲到了哪个房间里,活像个来抢亲的。一大群人,其中还有警察,找了一圈愣是没找着人。 这简直是胡闹!!!万一耽误治疗怎么办?! 刚刚从化妆室借来卸妆水准备把好友洗洗干净的远山凛从围观群众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气得抓起手机给服部平次打电话—— 然后被挂掉。 呵,臭小子。 “你他妈再胡闹我就替兰打死你你信不信?!把人给我带出来!!!” 缩在仓库里握着手机听到远山凛给他如此留言之后,服部平次怂得差点儿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喂喂喂,工藤,我这次可是在拿生命帮你打掩护啊!”黑皮肤的侦探蹲在角落里的人旁边,看着对方一脸痛苦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在嘀咕:“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万一出什么事……” 服部平次想了想帝丹高校的工藤众迷妹以及那位迷弟目暮警官,再想想远山凛的留言。——他打了个哆嗦。 万一工藤英勇就义了,那所有人都会怪罪到他头上。因为是他把工藤扛跑的。 “呼……没事,应该……过一会儿就能变回去。”工藤新一攥着自己胸前的布料,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然后就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痛苦地呻「吟,听得服部平次在一旁心惊肉跳的,抓耳挠腮想帮忙但却什么都帮不到。 而就在这时,顶层小仓库的门猝不及防被拉开了。 糟了,万一是兰—— 服部平次立即站起来去挡身后的工藤,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涨,随后就看到远山凛走了进来,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也亏得他小时候没和平次少玩过捉迷藏,对方会往哪里跑他再清楚不过。 “喂,平次!你在搞什么!” “啊啊啊!不行,你先别进来——”服部平次往前跳了一步挡在好友面前,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前进一步。 小兰的呼喊声似乎就在走廊的拐角处,听得出她此刻很着急。——如果远山凛现在喊一声,毛利兰肯定能听到,到时候万一工藤在她面前变成柯南那就全完了。 然而远山凛没有那么做。他顿了顿,生气地推开平次偏过脑袋去看仓库的角落里,视线扫了一圈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工藤新一的身影就再一次被服部平次挡住了。 “那,那家伙没事哈哈哈,就是……一点儿小问题,没关系,他能解决。” “让开!”少年低声说道,“不然我动手了。” 喂喂喂这家伙真的生气了——话说你难道要因为工藤对我动手吗?! 关西的名侦探又酸又气,但还是挡在远山凛面前,一副“你打死我我都不让”的架势。 然后远山凛摆出了合气道的待机动作,一记直拳就揍向了服部平次耳朵旁边的空气。 气氛一时间有些难以描述。 服部平次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好友,好像早就猜到对方根本不会照着他的脸揍,所以连头都没偏。 “我还不了解你吗?”这位大侦探低声说道。 少年收回了自己拳头,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们日常也会“打打架”什么的,但那都是闹着玩,他还是狠不下心真的去揍平次。 “喂,你别胡闹了。”远山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但是别人不了解你,他们不会这么想!” 在来这里的路上听到某些围观的学生在小声交谈:“耽误工藤病情”,“他知不知道他在干嘛啊!还关西的名侦探呢”,“万一工藤出点儿事那他是不是得背全责”之类的时候,少年心里很不是滋味。 “喂,平次,我不想——”听到他们这么说你。 服部平次看着面前的好友,半晌没出声。 打断这段沉默的是工藤新一的一声惨叫。 别说远山凛了,就是知道内情的服部平次都觉得害怕。 【喂喂喂,工藤你别吓我啊!!!真的不会有事吗?!】 远山凛刚抬起左腿打算趁着服部平次分神的功夫跑向角落,结果才迈了一步,一束银白色的液体麻醉针就从门口的方向she了进来,正中他的脖颈。 由阿笠博士亲手制作的无证黑心麻醉剂起效飞快,从中针到意识完全麻痹几乎只需要两秒的时间。突然中招的少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攻击”了,刚跑了一步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手脚不听使唤甚至还没摔倒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好在一旁的服部平次反应飞快,一看这个架势不对就立即上前一把抱住了远山凛的腰,然后顺着对方下落的架势半跪在地上让好友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怀里。 “凛!——喂!没事吧?凛!”以为自家好友的身体突然出了什么状况而紧张的一批的关西名侦探吓得声线都变了,晃了晃对方发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站在门口处的“江户川柯南”见状将手表的瞄准镜摁下去,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 既然工藤在角落里,那这个人肯定不会是工藤了。那么他是谁?! 服部平次一脸警觉地看着眼前的“柯南”关上了仓库的门,然后不慌不乱地走向工藤新一所在的方向。 “喂!你是谁!” “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一下你怀里的人。——刚才那可不是‘麻醉针’而是‘毒针’哦。”装成柯南模样的灰原哀迈着猫步十分平淡地说道。 大概是这么一副前黑衣组织成员的大佬气场骗过了单纯的平次,他急得没时间管工藤了。低下头就把把软绵绵的远山凛翻了个身,让对方趴在他怀里,然后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就在好友脖子上找“毒针”,然而找了半天他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针孔,没有流血也没有发青。 来不及问是什么毒了,先吸出来再说! 而就在服部平次这么做的时候,工藤新一再次吞下一粒APTX4869的解药稳定住了身体情况,几秒钟之后就满血复活,撑着地板身形矫健地从黑暗中跳出来打算向服部平次道谢…… “啊,服部,这次多亏——” 然后看到服部平次坐在地上抱着全无意识的远山凛,还在啃人家脖子,活像一个吸血鬼。 所以后半句话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你是变态吗?” “啊啦,你信了。——真是意外的好骗呢。”站在工藤新一旁边的“柯南”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却是一副“我就知道你是个傻子”的表情,只不过被口罩遮住了没人看得见。 服部平次猛地抬头,听到工藤新一指着旁边的“柯南”说这是灰原哀,是自己人之后才意识到他被那个小姐姐骗了。 能做出那种让工藤变小的药的人一定是个狠角色。——这位关西的名侦探认真地想。 所以被对方耍了不是一件难为情的事。嗯,一定是这样。 ——————————————————————————————————————— 【喂,小姐姐,工藤的麻醉剂一般能让人睡多久啊。】 服部平次低下头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下了几个字,得到回复之后又看了看时间,心里直犯嘀咕。 不是说一般十多分钟就会醒吗?为什么这个家伙睡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凑在休息室的沙发旁边看了看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的远山凛,在尝试着摇晃了对方却依旧叫不醒好友之后真的有点儿虚了。 少年曾经被迫摄入过少量du【品,而其中的某些成分也存在于麻醉剂中,只是量很小,不会引起毒性反应。但是为了防止短时间摄入较多重新引发轻型戒断反应,远山凛属于那种除过手术或其他的必要情况,能远离麻醉就远离麻醉的那种类型,即便是他前些日子脖子受伤也在远山香纪的要求下没有使用麻醉药止痛,那么长时间的恢复过程基本上都是靠远山凛自己撑下来的。 工藤的麻醉药靠谱吗?!有医疗机构质检证书吗?主要成分和含量占比又是多少?!不会是从黑市上买的吧? 服部平次越想觉越不靠谱。——你说工藤的手表是什么东西?是挂件啊!那种经常风吹雨淋日晒的东西能作药物容器吗?!和医院里放在冷藏柜里的正规麻醉药能比吗?!万一手表里的麻醉药变质或者被污染了怎么办?! 而至于接种了过期或者被污染的麻醉药会有什么病理反应,服部平次还没有过这方面的研究,于是急得在好友旁边转圈圈,恨不得直接把人强行唤醒(即拳打脚踢)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才怪!他哪里舍得揍远山凛! 平次少年又开始薅自己的头发。此情此景被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的远山凛看到,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他其实两分钟前就醒了,只是脑袋还有些晕四肢也毫无力气,所以就没睁眼,听到好友在旁边转来转去的声音才暗中观察了一下,没想到看到了一个委屈巴巴的服部平次。 这位关西的名侦探,你知道你现在多像小狗吗? 有点儿崩不住了。 于是少年装作自己睡得很熟的样子翻了个身侧躺着,背对着旁边的服部平次,然后动动嘴发出了一声“梦呓”。 “傻瓜平次。”——他说道。 “哈?!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梦啊!亏我这么担心他!” 服部平次嘟嘟哝哝地说着,如同蹲在地上的小动物一样把两只手搭在沙发垫上,缩了缩脖子让自己的视线和远山凛的脑袋齐平,歪着头看了一会儿面前的人之后就凑上去用自己的嘴唇蹭了蹭好友的脸颊,然后再移到对方的脖子,在那处白色的伤疤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之后立即缩回来趴好继续看着。 “切,睡得这么熟……”服部平次眨眨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演出快结束了才站起来把远山凛身上的衣服盖好,带上手机打算去外面先把身上的粉底都洗干净。 休息室的门一关少年就睁开眼睛转过了身,盯着大门方向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红的。 “可恶……这家伙——我以前睡觉的时候他偷偷亲过我多少次?!”动作娴熟且心理建设良好,一看就不是初犯啊!!! 血液不断地往脸上涌,然后再通过血管飞速地跑向身体的其他部位。在心脏如此高强度的运转下,一时间竟然把麻醉之后的无力感冲淡了许多。远山凛现在完全睡不着了,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吐槽,站起来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旁边的镜子,结果发现自己脖子侧面偏后方有一个红印。 奇怪……这怎么来的? 第50章 48. “你真的没事吗?”远山凛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小声问道。 “啊!完全没事!”工藤新一笑得脸上都能开出花了,“黑暗骑士不是有一段受了伤被杀手抓走,最后被公主找到两个人一起逃出来的剧情嘛,演出中断了只能这样让大家入戏了……我演的像吗?” “……”真的是这样吗?那服部平次突然把人扛走是为了演那个抓走骑士的杀手? 想了想刚才听毛利兰说她找人找到一半,正主突然出现然后拉着她去舞台“告白”还接了吻的事情…… 所以说工藤你刚才叫得那么惨是在即兴发挥吗? 远山凛看了看前方正在和同学说话的工藤新一,突然觉得挺想笑的。 【你是不是当我傻?你真的觉得有人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工藤?】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围观的各位被最后那段骑士和公主告白接吻的场景感动到痛哭流涕,一边抹眼泪一边夸两人演得真棒…… 好吧,收回刚才的话,好像他们都信了呢。 果然粉丝滤镜使人失去理智。 远山凛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柯南,眼里都是了然的情绪。——刚才他弯下腰和“柯南”说话的时候立即就听出来对方的声音有些问题。虽然瑕疵已经很小了,但是那种经由电子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耳朵逆天的他。 这个“柯南”是个女孩子,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迷弟。——然而工藤新一在看到“柯南”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两个人甚至还开开心心地说过话。 所以这个女孩子一定是工藤新一找来的“演员”。——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既然没什么需要掩饰的为什么要让另一个人装成柯南的样子? 远山凛关于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的猜想几乎已经石锤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对毛利兰也保持了沉默。 平次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才反应这么快,把工藤新一藏了起来。但是他藏起来做什么呢?而且明明之前痛苦到动都动不了的工藤又是怎么恢复正常的?还有……工藤究竟是怎么以江户川柯南的形象出现在别人面前?一个高中生如何才能变成小孩子? 远山凛刚才在仓库找到平次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睡着了,所以这大概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少年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 嘛,以后再看到工藤新一的时候怕得调整一下心态。——想想那个瞪着不灵不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叫他“凛哥哥”的小迷弟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高中生侦探,远山凛抖了抖。——他还把柯南抱起来举高高过!!!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占尽了工藤的便宜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多时,终于把身上的粉底液全部洗干净了的服部平次一边擦脸一边坐在了远山凛身边,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直直地注视着舞台的方向—— “呐,平次。” “嗯?” “对重要的人隐瞒什么事的时候是很痛苦的吧。”他看着台上的工藤和小兰,像是在喃喃自语,“我觉得工藤他……应该很想说出口才对。” 沉默的背后一定是辛酸和无奈。——就像年幼的他一直在苦苦挣扎一般,这一点他感同身受。 只是毛利兰不像平次那么强硬。这个女孩子太温柔了,无法做出那种剥开对方伪装的举动。——况且工藤新一也不是他。精明如那个大侦探,肯定有办法让对方放心的吧? 听完好友这番话的服部平次愣住了。——工藤不是说他自己能搞定的吗?!为什么解释了之后还是没有用啊!!!掉马掉得飞快根本兜不住!!! “喂,凛!你把这件事给我忘掉!”服部平次伸手抓着少年的肩膀,表情很认真:“我不管你是怎么猜到的,马上给我忘掉!也不许给其他人说!” 果然。看到服部平次这个反应,远山凛更加坚定地认为工藤有苦衷,怕是和某个案子有关。——还好他当时选择相信平次没有把小兰也叫过来,不然到时候可能真的好心办了坏事。 “我不会提这件事的。——那你呢?” “啊?” “你会忘掉吗?” “切,我不一样,我还要帮工藤查案呢。” “那样不会有危险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担心你啊蠢货。”远山凛抬起胳膊勾住大侦探的肩膀,偏过头狠狠地揉了揉服部平次还带着水珠的发丝,“谁让我的死党是个傻子呢?要知道那个家伙从来都不为自己着想的。——我要是不看着他,万一他把自己玩死了怎么办?” 只要是服部平次认定了的朋友,他都会掏心掏肺地去对待。 远山凛最开始被平次这家伙吸引,也是因为这一点。 “算了,你就放心地去拯救别人吧!至于我嘛,我就专门拯救你好了。”少年咧开嘴,笑得很好看。 ——————————————————————————————————————— 原本远山凛打算接受工藤的邀请,在东京待一晚上再回大阪的,然而学园祭结束之后平次那个家伙说什么都要把他拉回去—— “我要是明天回去老妈就该发现我偷了她的化妆品了!” “……所以你快点去商场里买了新的带回去啊。” “不行,你也一起来。” “为什么非得让我跟着啊!” “总之你来帮忙嘛!拜托了!” 服部平次双手合十做出了一个请求的动作,模样看起来像极了爷爷家抬起前爪讨食的秋田犬阿布,再加上那对儿水汪汪的眼睛……对不起,远山凛最终还是沦陷了。 “好吧,我跟你回去。——抱歉,工藤,下次再去你家做客吧,不然平次这家伙可能真的得被他妈妈揍死——” 计划通! 于是服部平次拉着自家好友上车,末了还笑嘻嘻地给工藤新一发了一条信息:“没想到吧,比起你的邀请还是我更重要,你气不气?” 车窗外面某位来送行的大侦探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然后嘴角不住抽搐:“你是小孩儿吗?” 是小孩儿无误。——而且还是即将被自家老妈暴揍的熊孩子。 “什么?!限量版一瓶要三万三千块日元?!”服部平次和好友跑了好几家商场都被告知断货,天都黑了他们才终于在关西国际机场附近的大商场里找到了一家还有存货的,结果一问价钱,他吓得下巴都要掉了,“这是什么化妆品啊,居然这么贵?!” “小弟弟是要送给女朋友吗?这样的话我推荐旁边的平价品牌,CPB不太适合呢。” “不是啊!是要买给老妈的——”平次的钱包里大大小小的纸钞加上硬币一共就只有两万多的样子,买一瓶都不够的那种,更别说要两瓶。于是他只能看向旁边的远山凛。 少年此时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靠在柜台旁边玩手机,只有在服部平次叫他的时候回几句话,连头都不抬。 “我手头大概还有6000多现金。” …… …… …… 完全不够啊!而且现在营业时间都要到了,回家取肯定来不及,现在开始借钱也十有八九借不到,毕竟五万块钱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而他又没有其他认识的其他朋友住在这附近…… 服部平次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对着售货员露出了小奶狗招牌笑容:“呐,大姐姐,可以给我打个折吗?或者我分期付款也行啊!拜托了,我今天至少得带一瓶回去——” 售货员大姐姐莞尔一笑:“对不起哦,小弟弟,限定量商品不参加商场活动而且不支持粉底付款哦,姐姐帮不了你。” 服部平次意识到自己似乎躲不过母亲的制裁了。——他现在已经长得比静华高了所以对方应该不会总是揪他的耳朵,那么……他想了想自家老爸书房里放着的□□,很有自知之明地打了个哆嗦。 会打架的老妈真可怕!!! 某侦探烦躁得不行,挣扎了一番之后只能转向自家好友—— “凛——你别玩手机了——” 这个声音怎么听怎么委屈。 远山凛被他逗乐了。 少年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平次。你怎么自己不去药妆店随便买几瓶便宜的呢?” “……你以为我没试过啊,就是因为我买的那些不好用我才试了老妈的,觉得不错才带过去用了,就是没想到居然这么贵。” 废话,三万块日元的粉底要是不好用它能卖这么贵吗?!——远山凛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语重心长地劝平次接受现实。 “其实我觉得伯母不会把你揍得很惨的,你回去道个歉不就好了?和化妆品比起来当然是儿子重要啊!” “不行!你也听到那个粉底有多贵了!老妈一定会揍死我的!” “……那你下次还敢吗?” “哼,没有下次了!辣鸡工藤明明自己都计划好了居然不告诉我!害得我白跑一趟!” 喂喂喂重点不是这个啊!重点是你偷你老妈的粉底吧? “啊啊啊,凛……等会儿陪我回家吧——不然我要死定了——老妈拿刀劈死我的时候你一定要挡在前面啊,她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服部平次继续薅自己的头发,也亏得他基因好发量惊人,不然那一头漂亮的短毛迟早给他薅成地中海。 远山凛笑到肚子痛,拍拍平次的肩膀把人赶去上厕所,美其名曰“提前解决完生理问题就不怕被吓到尿裤子”,而自己则站起身走向CPB的柜台,靠在玻璃橱柜上亮出一张银行卡,同时指了指下方的化妆品:“我要两瓶,刷卡,不用包了。” 售货员小姐姐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远山凛脑袋上贴的标签瞬间就从“高中小奶狗”变成了“金主爸爸”。 一个高中生居然有这么多钱!!!小弟弟你是睡在矿里的吗?! 于是服部平次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就被远山凛塞了一个纸袋子,低下头看了看,里面是两瓶贵的吓人的粉底。 “你又没工作怎么一下子搞来那么多钱!” “我借的。” “哈?!找伯父吗?” “这种事怎么可能向老爸借!!!而且就算问了他也不会答应的好吗?!——我向安室先生借的。”远山凛把自己的银行卡收好,走路的时候脚步都带风,“安室先生真是好(you)人(qian)啊,我一说借钱他立马就抽空转给我了。” “哈?!”服部·得知自己刚才花了安室透的钱·平次立马就不干了,转头就想进去把东西退了,结果被远山凛揪住领子只能原地踏步。 “你想被伯母揍吗?”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他的钱——” “你是蠢货吗?!我都说了是我借的!最后还钱的还不是你!”远山凛在服部平次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个家伙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粉底抹太多渗到脑袋里了?!”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服部平次挣扎着,都被少年一路扯到车站了还在强调他不要,他不管,他要退货。 “那如果我说是问工藤借的呢?” “可以。” “那为什么安室先生就不行!!!” “不管,他就是不行!!!” “……” 反正怎么问都是“我不管”,听得远山凛太阳穴直跳,最后只能揪着服部平次的领子告诉他:“你要是想退就退了吧,既然钱没用那你一退货我就去给安室先生转钱,他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还得这么快,然后就会打电话问我。” “我不退了!!!” 只要一想到远山凛和安室透打电话他就不爽。 服部·遇到这种事就双商掉线且本身情商就不高·平次最终还是蹑手蹑脚地把一瓶已开封的粉底放在梳妆台上,另一瓶塞进柜子里,确定服部静华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才下楼去找那个帮他望风的好友。 于是这天晚上就这么被混过去了,然而千算万算没想到服部平次居然忘了把用完的空瓶子丢掉,所以第二天一早突发奇想打算帮自家儿子洗背包的静华在翻出两个空瓶子之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当远山凛去服部宅的时候,那位一直以来冷静端庄宛如大和抚子的服部夫人揪着服部平次的耳朵似乎正打算家法伺候,吓得他立即跑去转移注意力—— 服部静华一看远山凛来了,表情终于温和了不少,少年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进厨房。——对于哄静华开心这件事,少年远比服部平次在行多了。比如他知道伯母此时在气头上,直接求情的话恐怕会让对方产生抵触情绪,所以对平次偷化妆品的事情闭口不谈,先说说最近住宅区附近发生的事情,见对方终于有心思听他闲扯之后再讲笑话给对方听,这样一来二去的,静华不知不觉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然后再突然说出重点—— “那个,伯母,你就原谅平次吧……” “哼,那个臭小子——”服部静华嘟哝了一声,倒是眼看着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虽然服部家的收入很可观,但静华作为家里的财务部长一直精打细算地帮家里存钱,也从来没考虑过用那么贵的化妆品。前些天她去商场买新电饭锅的时候正好碰上活动,就这么抽中了一等奖带回来了两瓶粉底,结果还没怎么用就没了。你说说这个熊孩子,既然是为了查案那用完就用完了嘛,回来告诉她一声,她最多训斥他两句罚他跪书房就过去了。这家伙居然还花那么多钱重新买!!! 远山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鼻尖。——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损友了,昨天他就应该坚定一点儿见死不救不去向安室透借钱的,但是一看服部平次怕成那个样子他就心软了,最后“助纣为虐”变成了帮凶…… “那,那个……伯母。”少年不安地动了动,“其实……昨天我和他一起去了商场……但是我……”没阻止还帮忙借了钱。 服部静华看了看旁边小心翼翼承认错误的远山凛,把手头的东西往案板上一放,擦擦手向前迈了一步。 少年眼睛都闭上了,结果最后也没听到对方的责怪声。 “嗯,我知道。——平次肯定会拉上你。”静华摸了摸远山凛的脑袋,表情很温和,“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自我和领域意识都很强,所以我也不是要你们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们。——但是记住了,不管是什么事情父母最后都是会原谅你们的。有些弯路你们大可不去走。” 听得少年脑袋都低下去了。 “其实我也理解,有的时候我对平次确实有点儿严格了。”静华话锋一转,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她以前把平次熊孩子揍太狠了导致自家儿子现在偷用个化妆品都怂成那样。 “……还有一个原因。——嗯,可能是最大的原因。”远山凛吞了吞口水,“他觉得如果您发现了这件事之后就会误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特殊的爱好?” “比如……男孩子化妆穿裙子之类的。” “啊啦,我怎么会那么想?难道他用粉底不是去帮忙破案的吗?”服部静华惊讶地问道。 “……”看来是平次想多了。——伯母根本不会误以为自家儿子奇奇怪怪的啊!!!所以平次究竟为什么一定要买两瓶粉底蒙混过关啊!!!早点儿承认错误不就好了?! 听了远山凛解释的服部静华瞪大了眼睛:“原来平次是这么想的吗?怪不得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我……话说回来你爸爸小时候也被扮成过女孩子呢——” “哈?!”远山银司郎?女装大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嗯,那个时候唇红齿白的样子也真像那么回事。” 少年想了想那样的场景,然后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怪不得表姑说“没穿过裙子的男孩儿人生是不完整的”原来梗是从老爸这里来的吗?!卧槽我好像知道了什么要命的东西,现在忘掉还来得及吗?! “还有啊,你老爸小时候还偷过别人的西瓜,被你爷爷爆打……” 于是被少年支出去买东西避避风头的服部平次一回家就看到自家母亲一边切菜一边和少年聊天,你说我笑的气氛相当和谐。末了还说了一句在他听来如同嫁女儿一样的话—— “呐,凛。平次那家伙以后也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会替伯母您好好看着他的。”正在盛汤的远山凛完全没有意识到服部静华话里有话。 其实服部平次以前的吐槽没错,最可怕的恐怕不是大阪警署的本部长,而是那个把本部长收于麾下的女人。——她在其他家长们都对此毫无察觉的时候发现自家儿子喜欢上了远山凛。 不同于一般的家长,服部静华只在乎平次是不是过得开心。就像她不阻止服部平次去调查案件一样,她也不会去干涉平次的感情。至于自家儿子之后需要承受的各种压力,她想,若是服部平次连面对这些的勇气和实力都没有,那就枉为服部家的人了。所以即便是喜欢上同性,对于这位母亲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情。 而至于远山凛,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她永远都心疼的孩子。——这个从小就肯用生命去保护平次的家伙肯定比任何人都值得托付。 第51章 49. 服部平次非常少见地感冒了。——这个裹着被子只露个头,两只鼻孔里都塞着纸团,脸颊通红还不断咳嗽,连水杯都握不稳的人真的是不久前那个能把他抱起来再掂掂重量的家伙? “还……还不是因为那个案子……我在海水里泡了很久啊!!!没被冻死就算我命大——咳咳咳……” 嗯,说到那个案子—— 远山凛头天凌晨才睡下不久,外面天都还没亮就接到服部平次的电话,说是让他天亮之后去服部家找来衣服鞋子带上,然后去小笠原警署找他。少年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想着还是早点到比较好,于是立即爬起来收拾东西,服部家也没去,拿了自己的衣服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小笠原警署,结果一进门就看到服部平次身上裹着个毯子坐在警署的沙发上,左腿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甚至连鞋子都没有,抬头冲远山凛挥手的时候也能清楚地看到他上半身是裸着的。 再结合此时的地点以及旁边坐着的几位受过严格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的警察—— “你……你这是sao】黄的时候被抓了吗?” “为什么是sao】黄啊!!!我怎么可能被抓啊你在想些什么?!”服部平次在一片“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背景声中冲着远山凛大吼,“我这是掉到海里了!!!衣服吸水之后太重游不了那么远才把衣服都脱掉的!!!” 哦,怪不得要他把衣服和鞋子带上。 “……那你最后是怎么上岸的?” “被正巧开船路过的人救起来了。” “救起来之后呢?” “……然后我就披着这块毯子上岸了啊!然后借了手机联系你!”服部平次大声说道。——他才不会告诉好友,他被人从水里拉出来的时候,那个大叔,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嘴里不断嘟哝:“美人鱼还有男的?啧,这个肤色不对啊——” …… …… …… 不过因为服部平次没有说清楚连内裤袜子都要带,所以远山凛手上只有一条长裤一件外套和一双鞋,于是这位大侦探最后只能挂空档回家。在厕所里换衣服的时候少年还顺便瞟了一眼对方的屁股,有些惊讶这个许久没和他一起洗过澡的“矮子”居然发育得这么好。 察觉到好友的视线,服部平次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甚至骄傲了起来。——他索性把衣服往肩膀上一搭,双手叉腰转过身大大方方地让好友看—— “怎么样?不错吧?” 如果远山凛是个女的估计都能一巴掌把服部平次扇到原地旋转然后自己掩面跑回办公室告对方性】sao】rao了。然而他是个爷们儿,平次胯_下的东西他也有,根本见怪不怪了。 然而!!!这并不表示他能内心毫无波动地去点评对方的丁丁!!! 【服部平次你是变态吧?!仗着我喜欢你就耍流氓吗?!】 远山凛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热,于是立即看向天花板:“怎么样我不清楚,反正报纸上一直强调你又小又细又快。” “那是我年龄小,心思细,破案快!!!”服部平次在意识到远山凛在跟他讲段子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恶,他怎么忘了这家伙早就开始看成、人、漫、画了!就算是开车也比他熟练啊岂可修! 而且凛马上就满18岁了也不能举、报啊!!! …… …… …… 想到那天的事情服部平次的脸上隐隐约约浮现一抹红色。——鬼知道为什么他当时那么大大咧咧,结果回想起来却娇羞得一批。 “你不许想了!!!咳咳咳——”我怎么可能又小又细又快啊!!! “我什么都没想!你在说什么啊?嗓子痛就不要喊这么大声了,你这家伙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病得多重吗?”少年伸手在好友背上拍了几下,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水杯,皱着眉头以示不满,“你躺下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啊?老妈不在吗?” “嗯,伯母有事要去一趟朋友家,她拜托我过来照顾你。” “切……感冒而已,我不用照顾——”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服部平次又不想让远山凛走,眼睛瞟啊瞟的,像是那种正在盘算什么的样子。 然而少年根本没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他直接过滤掉了平次的话,低下头看了一眼温度计,在发现上面的数字跳到40.1的时候吓了一跳,立即站起身去翻好友的柜子,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抛给对方,要求平次和他一起去医院。 “不去……头好晕,我不想动。” “喂!” “我……咳咳吃退烧药,咳,就好了——明天要是咳咳咳,还降不下来再去医院……”服部平次裹着被子倒在床上,一边说话一边咳,听得远山凛立即妥协“行了行了,明天再去,你别说话了”。 计划通。 于是“病的很重”的服部平次满心欢喜地躺在床上等着远山凛叫他吃饭,不久之后便在餐厅里喝掉了好友亲手做的骨汤,吃了一个溏心蛋,一碗炖菜,几根小香肠和几块炖的很香的排骨配饭,然后这才在远山凛“你不能再吃了,你是猪吗?!”的咆哮中放开了盘子,舔了舔嘴巴显得意犹未尽。 其实今天早些时候在母亲的照顾下这位关西的名侦探已经不怎么烧了,但是为了在喜欢的人面前装可怜,这个家伙还特意跑去洗了个热水澡给自己升温,然后吹干头发把温度计塞进了热水里。 不然一个烧到40度的家伙哪里来的胃口吃这么多东西。 发烧一时爽,一直发烧一直爽。——服部平次指的是待遇。 远山银司郎和服部平藏今晚又要加班睡警局,再加上外面狂风大作的远山家电箱被掉下来的树枝压塌断了电,所以少年索性找来被褥打算今晚就睡在服部家。而此时他已经铺好了“床”,为了不打扰平次休息而把作业转移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那个吃饱了就开始犯困的家伙早就回房间了,此时跟头小猪一样裹着被子睡的正香,完全不用担心这么多作业什么时候才能写的完的问题。 【果然……没有平次的话写作业真的是一项要命的活儿。】 在物理练习册上划上最后一个句号,远山凛丢下笔仿佛虚脱了一般躺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还好剩下的作业都能抄,不然连“readingandcomprehension”都不认识了的家伙估计得写到明天早上才能把任务完成。 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少年闭上眼睛躺在软绵绵的垫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翻了个身就从沙发上跳下来伸手去抓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捧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玩偶。 这个玩偶人有着棕黑色的“皮肤”,穿着深蓝色短袖和黑色裤子,脑袋上斜斜地扣着一定棒球帽。——脸上傻傻的表情先不提,这小胳膊小腿的缝的还真不错,总之是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觉得精致的东西。 这个平次玩偶当然不是远山凛自己做的。——虽说少年动手能力很强,但也只限于制作御守,不可能做出这么一个如此栩栩如生的服部平次出来搞事情。 这是服部平次后援会的限量发行玩偶,是平次的粉丝们找网店订制的,那天看到论坛上在说这件事,远山凛就点进链接看了一眼。在发现这个玩偶平次和他本人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之后,少年没忍住,下单买走了最后一个。 不过收到快递之后他就后悔了。——不是玩偶的成色不好,是他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把它放到哪里。 家里是不敢摆,他怕自家老爹指着平次的玩偶问他为什么男孩子要买另一个男孩子的娃娃而且这个娃娃的原型还住的不远。而随身带着又显得很奇怪,不管是挂在包上还是塞进包里都一样,毕竟他又不是个女孩子—— 不如把它送给平次算了。——既可以每天都见到也不会对外露出马脚。 我真机智。 远山凛如此想着,带着平次玩偶蹑手蹑脚地上楼,打算趁服部平次睡觉的时候把它塞进对方的书包里。 然而他刚把拉链拉开,那个大侦探就醒了,转了个身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他—— “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过来借你的练习册。” “哈?!我没写啊,你借它干嘛——” “不是有答案吗?借一本放旁边抄就不用来回翻页了。”少年说着,把平次的书包从椅子上提起来放在桌面上,自己侧着身子飞快地把手里的娃娃塞了进去。 大功告成!!! 远山凛抽出服部平次的练习册开心地把书包放回去,正想转身就看到好友如同鬼魅一样光着脚站在他旁边,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回不过神。 这个鬼,哦不对,这个平次伸手把玩偶从包里拿了出来,打量了半晌之后瞪大了眼睛—— “这是你做的?!做的不错嘛!就是为什么腿这么短?” “……不是我做的,是我买的。玩偶而已你指望它腿有多长?”事已至此远山凛不打算遮掩了,反正已经被平次看到了,那就直接说这是送给他的不就好了? “哈?!”服部平次看了看好友,有些狐疑,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玩偶上了。——虽说他作为一个男性对于娃娃之类的东西无感,但是眼前的这个东西做的真的很精致,于是他立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是谁做的?” “你的后援会定做的,连接就在论坛上。喏,我替你买了,别客气。” “……你是傻瓜吗?我干嘛买自己啊,要定做的话肯定……”服部平次看了一眼旁边的远山凛,心想着自己这里好像还有远山凛当年在关西儿童组小提琴比赛上的照片,第一次穿小礼服抱着小提琴紧张的一批的样子真的无敌可爱。 “你不会想做个安室先生然后拿它擦屁股吧?” “???你是白痴吗?!去写作业!!!看看这都几点了!!!”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把人推出房间关上门,上了锁之后没几秒又打开了,“你快点写,早点儿上来睡觉!” 切,幼稚。 远山凛嘟哝着,走下楼梯坐在茶几前。在翻开练习册之后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看看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消息,结果刚解锁就收到了毛利兰发来的信息。 【呐,凛,你是怎么看待同性之间的爱情呢?】 哈?同性之前的爱情?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话说小兰现在也还没睡吗? 少年抓着手机默默地思考着,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充满哲理的答复,第二条信息又过来了。 【我觉得感情和性别是无关的!真正的喜欢是不会在意对方的性别的,不是吗?】 “哈?”远山凛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半天才都想不出来为什么毛利兰突然半夜给他发信息说这些事情。 于是他敲了敲屏幕:【是不是铃木拉着你去看dan美漫画了?】 【才不是!是我朋友的事!他比我小一些,喜欢上了另一个男孩子,上次见面的时候对我说过这件事,说虽然他准备告白了但是还是很害怕万一对方不能接受怎么办。】 【然后呢?你就像刚才那样安慰他了吗?】 【嗯。不过还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更棒的说法,或者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这样啊……建议啊。 远山凛思索着,然后给出了这辈子最(sao)气的回复: 【那就先接策划一个意外接吻吧。——如果对方很抵触,就当是个意外,如果对方不反对,那就直接告白吧。】 【啊!听起来不错诶!我这就告诉他——】 工藤新一总是说毛利兰是个“笨”女人,指的是对方太善良而不是真的笨。其实这家伙敏锐极了,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上。 在那起“新佛尼号连续杀人事件”中,小兰把服部平次从甲板上拉到船舱里悄声询问为什么远山凛没有来,当时平次就有点儿慌,说话都结巴:“我,我,我为什么要每次都带着他啊——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哪里像你和工藤——” 接着,小兰好像很失望一般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咦,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呢。” “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啊?!” “很明显啊,你还对其他人那么好过吗?”毛利兰竖起食指在平次少年的眼前晃了晃,“别以为我没注意到哦,你的视线可是一直往凛身上瞟呢。” “……我,我才没有——” “所以……服部君打算什么时候表白呢?” …… …… …… 服部平次关上门之后就按照远山凛的说法去论坛上看了看,点进了那个发售娃娃的链接,找到了负责的店铺。主人似乎就住在京都,好像口碑还不错的样子,主页下方还有邮件地址,说是只接受邮件下单。 于是这位大侦探就按照店家的要求发了邮件,得到“订单受理”的自动回复之后才喜滋滋地把手机放下。——他决定定做一个娃娃然后送给远山凛,其原因居然和好友出奇的一致。——他不可能随身带着,也不能把它摆在桌子上不然肯定会被自家老妈看见。所以就先买来,等自己rua够了之后再送出去。 我真机智。——服部平次想着,翻了个身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以为是店家给的回复,结果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小兰。 毛利小姐大晚上的不睡觉,把她和远山凛的邮件C了过来,末了还加了一句话:“加油!” 【兰这家伙真是自作主张啊……不过……意,意外接吻吗?听起来……好像不错的样子。】 ——————————————————————————————————————— 服部平次的日常活动除了睡觉上学剑道推理和吃之外,还有就是看新闻。——报纸和网络是最容易收集信息的地方,对于一个侦探来说更加如此。 所以当他看到报纸第三版“鸟取蜘蛛公馆的怪事”的标题时,侦探的第六感立即发挥作用,以至于他还没看完这篇报道就开始翻日历打算什么时候去一趟鸟取县。——他坚信,一切怪事的后面都是人类在作怪,身为一个侦探,他有责任和义务帮助人们解决麻烦。 这件事被远山凛知道了,说什么也要跟着。 “……为什么你非得跟着我啊。” “还不是答应了伯母要好好看着你。”远山凛坐在后座上一手扶着好友的肩膀,一手举着手机去拍山路下面的景色,“毕竟鸟取县这里有很多妖怪传说,万一你真的被蜘蛛妖怪抓走了怎么办?她会把你裹起来,然后给你注射某些具有消化作用的分泌物,然后不出几天你的内脏就变成一滩水了,这个时候她就把你整个儿吸干只剩一张皮。” ……这家伙为什么今天话这么多。是因为好不容易等到假期出来逛逛所以心情很好吗? 服部平次通过倒车镜看了看脸上挂着微笑的好友,自己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随着黄昏时分的临近而逐渐消失——起因是服部平次借了摩托车之后忘了给它加油,两个人在鸟取的大山里人生地不熟的又迷了路,估计今晚可能要露宿山林了。 “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找一棵树爬上去,把带来的所有衣服都穿上,然后抱在一起取暖。”服部平次推着摩托车说道,片刻之后又转头看向旁边的远山凛,“喂,你可不要趁机占我的便宜啊!” “……对不起,我本来就打算趁你睡着的时候对你做点儿什么。——比如说把你卖了。”少年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有时间担心这个不如快点儿找到路啊!” “哼。” 两个人又顺着小路走了半个小时。此时光线已经很暗了,再走下去估计也到不了那个所谓的“蜘蛛公馆”,于是服部平次开始在这周围寻找能过夜的地方,最后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木屋。 日本的山里经常可以见到这种木房子。它可能是由以前上山打猎或是采药的人搭建的,没有人看管也不属于某个人的财产,就像公共休息室一样,只要是来到这座山里,需要休息的人都可以进去。 所以服部平次把摩托车往外面一锁就推门进去了。 有生火的地方还有窗户,屋顶也不漏雨,大门也可以插起来,虽然角落里有不少蜘蛛网但总的来说是一个不错的过夜地点。——总比露宿好很多,起码不用担心野兽和下雨的问题。 两人齐心协力点燃了屋子中间的小火炉,在旁边收拾出了一个可以供人休息的地方,然后就坐在这里开始大眼瞪小眼。 “……你困吗?” “还不困。” “困的时候给我说一声。” “嗯。” 然后两个人继续在火堆前坐着。 五月初的山里还是有些凉意的,尤其是晚上。远山凛还是坐在火炉旁边的都觉得自己背后透风,鸡皮疙瘩一个挨一个地往外蹦,更别说平次这家伙感冒还没好,如果不好好取暖的话可能会加重病情。 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真的得抱在一起了。——他盯着火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服部·变态·平次虽然看起来是在查看地图,但脑海里已经想象了七八遍自己抱着远山凛看着对方枕在自己肩膀上睡觉的场景了。再往下说,他连好友的腰搂起来是什么感觉都想象出来了,且远山凛一向睡得很死,可能他做什么都不会被对方察觉—— 服部平次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鼻子里痒痒的,像是要流鼻血。借了纸之后发现只是鼻涕。 少年看到好友又开始流鼻涕了,于是立即把背包拉开,想想办法将两个人的衣服扣子对扣子拉链对拉链地拼到了一起,吹了一声口哨对着服部平次勾了勾手指。 “来啊,这位小哥~” “好好说话啊喂!!!” “是不是觉得冷啊,过来。”远山凛再次勾勾手指,“快点,等会儿万一鼻涕流得止不住了我看你怎么办。” 服部平次这才一副“嗨呀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过来吧”的表情,直挺挺地躺在了自家好友身边。 远山凛立即伸手把衣服甩到平次的肩膀上,伸了伸手:“我抱你了?” “啊啊——”这种事情还用打什么招呼…… 服部平次转了个身面向好友侧躺着,然后自己也张开手臂,等对方的胳膊环在他肩膀上的时候,顺势将自己右手落在了少年的侧腰上。——还不是简简单单搭上去的那种,是结结实实抻开五指贴在腰线上,手掌和远山凛身上的布料完完全全地相贴的那种。 呜,这个手感!这个曲线!虽然都是男人但是远山凛为什么这么软啊!这家伙真的是生错了性别吧?! 服部平次收了一下手臂,略微调整了一下脑袋的角度,鼻尖几乎都能感觉到好友身上的热量了,搞得他很想吸吸鼻子嗅清楚远山凛身上的味道。 好气啊为什么他的鼻子什么都闻不到!明明这么好的机会! 少年被这位大侦探搂得有点儿紧,但他脑袋还得去枕背包,不然两个人就离得太近了,鼻尖贴鼻尖什么的到底还是有些尴尬,而背靠背又不够暖和。——所以这个姿势让他的脖子和脑袋很难受,根本睡不着,他安静地躺了两分钟之后就放弃了,只能先让平次松手。 “不然你先睡吧,我望风,后半夜我再跟你换——” 话音未落,服部平次就伸手把人摁下来了。 “别突然坐起来啊!衣服都被你带起来了很冷的!这周围全是林子没有人哪里会有什么问题嘛,快点睡了。” 顺便把远山凛的背包推到一边,自己往上拱了拱。 “喂,你把我的包推走了我枕什么?” “啊啊啊,就枕我身上。”服部平次闭着眼睛一副快睡着了不太想解释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然后摸到好友的腰强行把对方揽了过来。 于是远山凛此时就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缩在这位大侦探的怀里,额头还抵在对方的下巴上。 太羞耻了吧喂!!!这样能睡着就怪了!!! “……你好烦啊,为什么总是动来动去的。”服部平次看着再次坐起来的好友,皱着眉头表示自己的不满,“快点安安静静地躺下来睡觉啊,你不困吗?” “你转过去。” “哈?为什么啊?” “转过去。” “为什么?我不要!” “……”那我转!!! 远山凛背对着好友躺下,脑袋戳在地板上说什么都不肯面对着平次。而身后的人似乎也妥协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往前凑了凑把胸口贴在少年的后背上,然后右手从后方伸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晚安。” “啊?哦——晚安——” …… …… …… 个屁啊!!!这家伙搂得这么紧,连心跳都能感觉到,鼻息全喷在脖子后面了,这样能睡着?! 远山凛躺在地板上耳尖都开始充血,身体累的一批但是大脑极度兴奋完全睡不着。 淦,早知道让这家伙冻死算了。——少年如此吐槽着,完全不知自己身后的服部平次开心地背景都变成花了。 抱到了抱到了,醒着的时候抱到的!!!而且这家伙真的一点儿也不反抗!!! 接下来就想想怎么露出点儿小马脚让他知道我喜欢他吧!!!——某关西的名侦探喜滋滋地想着,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把远山凛抱得更牢了。 第52章 50. 被服部平次抱在怀里取暖的远山凛原本已经做好了通宵数柯南的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自己的大脑最终还是败给了强大的生物钟,到了平日里该睡觉的时候他还是犯了困,然后就在数了两次一千八百二十四只柯南之后脑袋一歪,睡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木屋外面的鸟鸣声吵得要命,听起来像是几只麻雀为了求偶而打起来了,然后剩下的几只就远远地站在树枝上如同看比赛一样叽叽喳喳地助威。 “叼他脑袋!”“薅他屁股毛!”“搞他搞他!”——如果那几只麻雀能说话的话大概此时正在如此呐喊着。 远山凛仍旧和服部平次抱在一起,不过是面对面的那种。——一睁眼就看到两根锁骨的少年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还伸手摸了一把,结果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平次的锁骨很好看,皮肤也很光滑摸起来像极了市面上卖的天鹅绒枕头。 【话说我不是背对着他睡的吗?!】 结合上次帝丹高校学园祭时服部平次的所作所为,远山凛觉得旁边这个人再次犯案的可能性很大。 【淦!怎么就忘了这家伙有前科呢?!】 少年抽了抽嘴角,突然很想把服部平次扯起来,什么都不问先打一顿就对了。但是看着对方那副睡得很熟很香的样子,原本打算使坏去扯好友耳朵的手最终还是轻轻地落了下来,如同讨好一只怕生的文鸟一样轻轻蹭了蹭对方粗黑的眉尾。 其实这家伙睡着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幼儿园时期的平次住在他家的时候也曾抱着他睡过,究其原因好像是太皮被静华揍了,委屈的直抹眼泪,最后“离家出走”跑到他家来了,说什么都不肯回家睡觉。静华来找人结果平次就叫的跟杀猪一样往远山凛身后一躲抱着好友的腰说什么都不肯松手。于是,在远山香纪的劝说下,服部平次在远山家留宿了一晚,和凛睡在同一张床。 记得那时的平次还小心翼翼地询问远山香纪:“如果我改姓远山的话是不是妈妈就不会揍我了?她从来不揍凛啊!” 刚上幼儿园的那个软绵绵的服部平次啊……想一想还真有点儿怀念,那个时候的好友小胳膊小腿的,真是可爱到爆炸。然而你说那个家伙怎么就没有一直软下去呢?上了小学之后就变成了热血动漫的男主角,沉迷推理沉迷警察游戏沉迷battle,整天叽叽喳喳的像外面的麻雀一样吵。 服部·大多数时候是个热血硬汉一点不软也推不倒·平次其实在好友抬手的那一瞬间就醒了,此时听到对方的叹息声心里正止不住地冒问号。——他又不像远山凛那样睡着了雷都打不醒,虽然他嘴上说不会有事的让对方快睡,可实际上自己警觉地如同一条训练有素的警犬,木屋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立即睁眼,在确认过不会有安全问题之后才迷迷糊糊地继续睡过去。 所以远山凛在凌晨时分开始做噩梦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少年握紧了拳头,眉毛紧皱,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看起来似乎很难过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梦到了什么。一般漫画描写里男主此刻就应该抱紧怀里的人,揉揉眉心拍拍后背安慰一下什么的就能让对方安静下来,然而……事实证明漫画真的只是漫画而已。 怎么劝都劝不好的服部平次最后只能把远山凛晃醒了。 因为梦境一个接一个搞得大脑区域根本得不到需要充足的休息,远山凛醒了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难受的要命。意识迷迷糊糊的他根本分不清自己是醒了还是又跌入了另一个梦里,一边嘟哝一边翻了个身,平躺的时候又觉得地板太硬腰部不舒服,于是他停顿了几秒之后就又转了转身,面对着平次抱紧了这条怎么拉都展不开“被子”。 差点儿被扒了衣服的服部平次能说什么呢?只能重新贡献出手臂让对方枕好,躺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瞅了半天才把好友重新抱住了,右腿抬起来压住对方的小腿,不让他再动了。 远山凛就这样继续睡了过去,天亮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不久前做了噩梦还醒了一次。 而服部平次就很委屈了。——他这一晚上感觉都没怎么睡,好不容易做了一个梦,结果还没来得及在梦里破案就又被远山凛搞醒了。 好友的手指落在了他的眉毛上。带着薄茧的指尖一寸一寸地由眉尾滑向眉头,再缓慢地落回去把刚才蹭得翘起来的眉毛一根根地抚平。然后指尖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又食髓知味地贴了上来,轻轻地刮蹭着睫毛,搞得他有些痒,差点儿没露馅。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是想揪我耳朵把我弄醒!帮你守了一晚上的我可是很累的啊,一定要补偿我!别想跑!——服部平次如此想道,收紧了双臂把试图坐起来的远山凛紧紧揽住。 【那么……按照计划好的那样,先露个小马脚吧。】 大侦探心里盘算着,装作自己还在做梦的样子略微敛首,下巴凑近了远山凛的鼻梁,嘴唇几乎都贴在了对方的眉心上,甚至能感觉到好友脸上细小柔软的金色绒毛。 “……喜欢。”服部平次轻轻地说道。少年独特的嗓音在刻意压低时显得成熟了很多,而又因为这是在模仿梦话,略微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又多了几分性感。虽然吐字有些含糊,但是他知道,耳朵天下第一的远山凛是能听清楚的。 远山凛僵住了,然后不安地动了动。——曾经被那个梦到一大桌子美食的平次小傻狗当排骨啃过一次之后,远山凛听到对方说梦话吐出“喜欢”这个词之后就会以为对方又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心理阴影面积迅速扩大。反应过来之后便去摸平次的手腕把腰上的手臂丢开,自己跳得越远越好以免平白无故遭到平次一顿痛咬。 我跟你讲服部平次的犬牙可尖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BY:远山·小腿上还有当年被服部平次咬出来的牙印·凛。 而一看好友是这个反应,服部平次郁闷了,不知道自己的小马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等……难道他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那么温柔地摸我的眉毛啊,混蛋!!!】 最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自信心如同被针扎破了的气球一样,“啪”地一声,没了。 ——————————————————————————————————————— 如果服部平次的内心世界有天空,那么此时的天空肯定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其一是因为好友一听他说“喜欢”就溜了,其二是他还没有找到去武田家的路,其三是那个搅了他一天好心情的家伙对此毫无察觉,正在低头研究刚刚从木屋附近捡到的塑料子弹和钓线。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啊……”服部平次心情不佳地说道,负面情绪全都堆在脸上了。 “我以前也喜欢玩这种玩具□□——嗯,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少年把手上的东西塞进口袋里,伸手打算去探探好友的额头。 服部平次见状立即躲开,推着摩托车自顾自地往前走。 远山凛没想到对方躲得那么快,手在空中僵了半晌才悻悻地收回来,心里直嘀咕,不知道服部平次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平次!” “……” “喂,平次!” “啰嗦!快点跟上!” “……” 两个人沿着小路往山上走的时候谁也没说话,一时只能听见脚步声和微风穿过树林抚过枝叶发出的“沙沙”声。 远山凛走了几步之后不小心踩到了右脚松开的鞋带,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扑倒。于是一时间忘记了其他事,也没多想,自顾自地蹲下来系。右脚系好了,左脚的却散了,再蹲下来的时候兜里的手机掉了出来,于是他又手忙脚乱地查看了一下手机有没有被磕出印子—— 结果等他抬起头,服部平次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前方正好是个岔路口。 少年思索了一番,打算研究一下面前的路标。然而由于长时间没人维护,原本应该指着左侧或右侧道路的指示标现在直直地指向地面,伸手拨一下就像超市里的抽奖大转盘一样转得飞快。 “平次啊啊啊!!!”远山凛冲着眼前的山路大吼了一声,站在原地等了几秒钟根本没等到回应,山里信号时有时无,网络一直不好,电话也打不出去。正想着自己是不是随便挑一条路走几分钟看看就听到右侧的道路上传来了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 “白痴!!!你在干什么啊!!!”服部平次拐了个弯,气喘吁吁地冲过来揪着好友的领子大声吼道:“万一迷路了我去哪儿找你啊!!!” “我在系鞋带——” “你不会提前说一声啊!!!” “我哪里知道你走得那么快!!!” “这不是常识吗?!” “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吵架——” 服部平次和远山凛一起回头,看到一个明显有着西方人长相的高个子男人从树林后面走了出来,背后背着一个登山包,脖子上挂着一台黑色的单反相机,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 “年轻人要好好相处嘛!”末了还补上了一句。 …… …… …… 这人是谁啊?——服部平次眨了眨眼睛,打量了对方几秒之后还是决定不去理会那个奇奇怪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拉着远山凛就要去找那辆被他丢在路边的摩托车。 然而那个家伙最后还是跟上来了。经介绍,他叫罗伯特·泰勒,是美国人,职业是自由摄影师,据说是来这里拜访三年前对他有恩的武田一家。 这周围应该不会再有其他姓武田的人家了。听到对方的目的地和他们相同,服部平次觉得自己大概是有救了,立马询问对方认不认识路能不能带他们一起去,结果泰勒先生闻言依旧笑得如沐春风—— “这附近的景色太吸引我了。” 意思就是他也迷路了。 “切……还以为有救了呢,今晚大概是真的要露宿了——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那种小木屋……哼,反正今晚我是不会再跟你睡了。” “……哈?” “我早上差点儿连包都提不起来了!(肩膀和手臂)又痛又麻!” “这怪我吗?!明明是你自己主动的!” “我不管!” “我又不是故意的!” 走在旁边的泰勒先生听着这两个少年的对话,越听越不对劲,最后还是礼貌性地开口关心了一句:“你们两个孩子这么小……有做好安全措施吗?” “安全措施?有啊。”服部·单纯的一批·平次想了想昨天晚上被他用木栓cha起来的房门以及放在炉子旁边以备不时之需的甩棍,十分认真地说道,“不能再安全了。” “……”罗伯特·泰勒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原来日本的小孩儿其实根本没他想象的那么保守。 听了以上对话的远山·老司机·凛反应过来了,捂着肚子蹲在原地闷笑。服部平次见状害怕好友又因此掉队,立即跑回来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一边训他一边往前走,直到一行人找到摩托车之后才松开,因为他要推车,估计还得推一天。 这位大侦探很生气,但是他看了一眼提出要和他换的远山凛,哼了一声没有答应。 好在不久,身后便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开车的人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路边的三个迷路者,“嗖”地一下就从他们身边经过,并且越开越远,越开越远—— “给我停下啊啊啊啊啊!!!”服部·在改方学园的运动会上拿奖拿到手软的运动健将·平次如同掷铁饼一般,把自己手里的头盔丢了出去,正中那辆卡车的车顶。 远山凛发誓那辆车突然“僵硬”了一秒,似乎是熄火了,重新发动之后才缓慢地倒了回来。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毛利小五郎一把揪住服部平次的领子大吼—— “你到底要干——嗯?啊!!!你不是——” “咦?这不是服部吗?好巧啊!”闻声偏过脑袋的毛利兰在看到服部平次的时候眼睛亮了亮,随后又看向路边—— 果然!!!这次有好好地带着凛嘛!!! “居然是你们啊!”服部平次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哈哈哈,真是太巧了——好久不见啊小鬼!” 同小兰一起转头柯南抽了抽嘴角,然后向对方展示了什么叫做“双标”。 “凛哥哥!好久不见!” 凑到远山凛旁边坐下,然后—— “凛哥哥!你要喝水吗?” “凛哥哥!我这里有点心——” 接着便在服部平次试图跟他友好交谈的时候抱着双臂别开脸:“哼,你也来了啊,我就说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 …… 【工藤你这个混蛋!!!不就是上次把跟你约好的凛拉回大阪买粉底了吗?!你至于这么记仇吗?!】 被区别对待的服部平次很不爽,开口就要告诉柯南:你已经掉马不需要再装小孩儿了你觉悟吧,结果还没说出口就被远山凛狠狠地掐了一把腰上的软肉,气息一滞,脸都白了。 远山凛不想让柯南知道这件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怕对方有顾虑。虽说多一个人知道,工藤隐瞒起来就少一些压力,但是压力减小的同时,责任就更大了。 毕竟知道这种事情的人——按照服部平次的说法——一个疏忽都会被某个犯罪组织抹杀掉。 远山凛不愿给工藤添麻烦增加负担,所以打定了主意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包括占工藤“便宜”,把他抱起来举高高。——反正工藤在他这里掉了马的事情除了平次之外没人知道。 服部平次一见那个小学生和远山凛凑的那么近,眼睛都绿了,一把将柯南抓到自己旁边,防止这个家伙如同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远山凛身边。 “喂,我要生气了啊工藤!” “他是我崇拜的小提琴手嘛,话说我和凛认识的时间可比我和你认识的时间长多了,我和他关系更好一点很正常吧?”柯南笑眯眯地说着,双手垫在脑后然后故意抬高了嗓音,“咦,平次哥哥你难道是在吃醋吗?!那我离凛哥哥——唔!” 服部平次捂住了柯南的嘴,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前方的远山凛。——少年正在和毛利兰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 你都不关注我!!!——服部平次吸了吸鼻子,如此想道。 然而当他转过身去“修理”柯南的时候远山凛却偷偷看了过来,望向自家竹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温和了许多。 嗯,其实服部平次醒着的时候也很可爱。 少年弯了弯眉眼,趁着毛利父女和武田勇三讨论晚饭无心顾及这边的时候带着水杯和药盒走向那个正在扯柯南脸的家伙,弯下腰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如同猫咪打招呼一般,用额头轻轻地撞了撞平次的太阳穴—— “大侦探,该喝药了。” 末了还抬起那只勾住服部平次脖颈的手,在对方的脑袋上薅了一把。 第53章 51. 当天边的火烧云逐渐被黑暗侵蚀的时候,卡车驶入了武田家的宅邸。 在路上听闻了“蜘蛛公馆”的完整版故事之后,远山凛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山林鬼屋”,结果没想到这座让周围人避之不及的“蜘蛛公馆”如此干净整洁,连大门外侧的铜卯都打了蜡,看得出来修葺花了不少功夫。大门左侧靠近围墙的地方还建有一座大仓库,其主宅和庭院的面积让少年不禁感慨果然住在山里的都是有钱人。 在日本,土地就是黄金,宅邸就是传家宝啊! 远山凛跳下车,跟在服部平次身旁,手里还拿着柯南刚刚给他的威化饼。 这处“蜘蛛公馆”死了三个人,泰勒先生喜欢的女孩儿美沙和她妈妈死于三年前,而且还都是吊死在仓库里的,因为发现的时间晚,找到尸体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蜘蛛在上面结了网。而前几天一直和家里关系很好的岸根先生也吊死在了同样的位置,死的时候浑身都缠满了蛛丝一般的钓线,简直就像被蜘蛛妖诅咒了一样。而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武田家当家花重金雇佣了毛利小五郎帮忙调查这件事情。 而平次—— 平次是不请自来的。 原本武田先生看到这几个跟过来的孩子还以为毛利小五郎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正想调侃他家庭幸福就被服部平次的自我介绍打断了。 “……就是这样,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些传闻,想着自己可能会帮上什么忙,所以就不请自来了——” “哦哦哦!原来是服部平次啊!欢迎欢迎!”武田先生听了平次的解释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荣幸之至啊!小小年纪就这么出名,长大了一定是个和毛利先生一样的顶尖侦探——” 什么叫“和毛利先生一样的顶尖侦探”啊!这个大叔明明就是靠着工藤的推理才出名的嘛!!!我可是完完全全靠自己啊!!! 服部·今天也很不服气·平次抽了抽嘴角,然后把严厉的视线投向了身后的柯南。 后者越演越来劲,故意装可怜藏在远山凛身后,伸手抱住了少年的腿。 【你还敢抱他腿!!!】 服部平次跑过来揍柯南的脑袋,柯南跳起来躲,结果被脚下的青砖绊了一跤,眼看着就要从台阶上摔下去。强大的求生欲让这位小侦探伸手条件反射地一抓,只听“哧”的一声—— “那,那个,凛哥哥——你这是什么牌子的裤子为什么这么容易扯——以后不要再买了……”柯南低着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 …… …… “腿好长。” “是的呢,而且还很白。” 武田家那对儿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女孩儿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但是,那个哥哥没有来吃饭呢。”武田绘未看了看面前的几位客人,对自家姐妹说道,“为什么呢,是因为没有鱼了吗?” “那我们两个可以把鱼分给那个哥哥。”沙绘说道。 两个小女孩儿的碎碎念被正好坐在对面的服部平次听到了,他抓了抓自己的发丝:“没关系,那家伙不喜欢吃鱼的——” 然而这对儿双胞胎根本不和他说话,只顾凑在一起小声嘟哝。 “黑哥哥怎么知道白哥哥不喜欢吃鱼呢?”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鱼呢?一定是黑哥哥喜欢吃鱼,然后白哥哥为了把自己的鱼分给他吃才说自己不喜欢的。” “就是这样吧。” “一定是这样。” 然后两个小女孩儿一起看向面前的服部平次—— “黑哥哥你真不懂事。” “哈?!” 我怎么就不懂事了!!! 服部·小孩儿缘差到天崩地裂·平次差点儿被自己嘴里的鱼呛死。——远山凛不肯出来吃饭是因为他脸皮薄!!!被工藤当众扯了裤子之后没当场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土里就不错了!!!和晚饭没有鱼毫无关系啊!!!而且凛真的不喜欢吃鱼!!!从小就不喜欢!!! 服部平次被那句“黑哥哥你真不懂事”搞抑郁了,再加上自己吃得快,坐在餐桌旁也没事干,索性提前离席跑去客房找好友,刚想拉开虚掩的纸门就看到远山凛站在房间另一侧的开放式阳台上,此时正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夏日浴衣,肩膀上披着深色的羽织。 少年的四肢纤长,脖颈又细又白,所以套在这种领口略深露着小腿和手腕的宽大服装中显得更瘦了,白色的底色又衬得他肤色更白,黑发更加显眼。 看惯了总是在舞台上穿着礼服的远山凛,服部平次都快忘了这家伙换上日本的传统服饰有多好看,于是一时间忘记了拉门,整个人凑在虚掩的纸门处偷偷地看向里面,仿佛又变成了多年前那个扒在佛堂窗口去看“女孩儿”拍球的家伙。 远山凛的手里有一把日本折扇。——好像是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来的,拿在这位身材高挑的少年手里竟然也不显小。 他就这么靠在阳台的门框旁抚摸着手里的东西,只一会儿的功夫,少年便收回了左手将它垂在身侧,拿着折扇的手腕猛地抖了一下,将它展开了,对着天上的月亮。 皎洁的月光透过了丝质的扇面,上面的图案似乎是一只白色的狐狸。 和服部平次的剑道推理射击飙摩托不同,远山凛的多才多艺更倾向于一般人对于“特长”的认知,也更柔和一些,比如他会拉琴,他会唱歌,会书法,也会跳舞。——只是大多数人只知道前三个,和他一起长大的服部平次倒是知道他小时候半途而废学了一段时间的爵士,但完全想不到他也会折扇舞。 当然,关键是他觉得太羞耻了不敢跳。 远山凛看了看外面又大又圆的月亮,转了转手里的折扇。——反正现在有月光,有和服,有折扇,也没人嘲笑他一个男人居然会跳这种舞。 少年把羽织丢在地上,从置物架上取下另一把折扇拿在手里,闭上眼睛,右脚点地迈出了舞姬步—— 正巧此时楼下的武田夫人为饭后的余兴节目奏了一曲日本琴,远山凛在抛完扇子之后原地转了个圈,直接合上了节奏。 男性到底是不如女性的身姿妖娆,少年没有办法完全表达出舞姬的美感,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跳出来的舞不阴柔也不阳刚,倒是有一种别样的风味。像是流水凝成的刀剑,穿透乌云的阳光,屋檐下浅浅的水坑,海岸线上拦住浪花的礁石。 而服部·偷窥狂魔·平次在看到远山凛抛起折扇将领口拉至一侧露出肩膀之后就什么也记不清了,因为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记忆如同穿堂风一般无形,只有手掌内侧的指甲印能证实它确实曾经存在过。 【可恶,这家伙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啊!!!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都不知道他还会跳折扇舞!!!】 心脏如乱鼓,脸颊如火烧,此时的大侦探真的有一种想要将眼前的人藏起来据为己有的冲动。 人们说舞姬会勾魂或许是真的,听说当年远山凛的表姑就是在表演时跳了这么一曲折扇舞之后把一位极道少主迷得不要不要的,自此那家伙天天来送花,两个人都打算结婚了却遭到双方家庭的反对,一方家里是极道一方家里是检察官,这样的黑白对立似乎注定了结局会是个悲剧。——最后那位少主好像是因为车祸去世了,而远山凛的表姑也离开日本远渡重洋定居了海外,听说是再也不愿意回国了。 远山凛靠在门框旁边,似乎也想到了自家表姑的事情,眼睛直直地望着窗户外面的月亮,半晌之后叹了一口。 【那我和平次呢?】 少年有些苦恼地想着,老妈和外公外婆另当别论,不知道自家传统的老爸和更加传统的爷爷奶奶能不能接受他出柜。 【恐怕是……不能吧。】 ——————————————————————————————————————— 服部平次进来的时候远山凛还在发呆。 银灰色的月光洒下来,将细长的睫毛染成了浅浅的金属色,细小的阴影投在眼眶下方,到是显得他眉眼非常立体。 远山凛的黑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天上的明月,瞳色均匀如同手机的黑色光面屏,仔细看过去不难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个完整的倒映。 服部平次把地上的羽织捡起来,从背后捂住了好友的眼睛。 “别那样死死盯着看。” “我看的是月亮又不是太阳。”远山凛抱着双臂说着,倒是没把好友的手拉开。 “那也不行!——这身衣服哪里来的?” “向武田先生借的。本来只想借裤子,但是没有我能穿的……最后就只能借我一套和服浴衣……”少年低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跳完舞之后就忘了把拉至肩膀的衣服穿好,脸一热,刚想抬手就看到平次伸手摸向了他裸露在外的肩膀,眼睑低垂,只能透过那些细碎纤长的睫毛看到对方的瞳孔。 在远山凛的记忆里,服部平次很少露出这种表情,这种……渴望却又不敢接近的表情。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要以为服部平次会凑上来吻他。 或许在这位大侦探的认知里,没有告白就接吻会显得有些奇怪。也或许是在今天那个小马脚被“拒绝”之后,他对于远山凛会不会把他推开这件事抱有怀疑态度,又或者……他对于自己的吻技相当不自信。总之——这个一碰到这种事就怂的不行的家伙最终还是没敢这么做。 平次略微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落在好友肩膀上的手动了动,替对方把领子拉回了它原本的位置,然后抖了抖刚才从榻榻米上捡起来的羽织,把它披在了远山凛的肩膀上。 “真是的,你这家伙好歹也把衣服穿好吧?” “嗯。”远山凛的眼睛仍旧注视着面前的人。片刻之后,他向前迈了一步,抬起右手撑在好友身后的门框上,略微低下头,歪了歪脑袋。像是一只正在打量猎物的大猫。 “……干,干什么啊!”服部平次瞟了一眼少年的嘴唇,说话都在结巴,心跳声随着两人距离拉近而越发响亮。虽然整个人表现出一副“你要是敢做点儿什么我马上就跑”的样子,但是脑袋里却在期待远山凛能离得更近。 然而下一秒,少年就低下了脑袋,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上,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喂!!!你笑什么啊!!!” “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忍不住,哈哈哈哈!!!” “……” 服部平次抬手在好友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揍了一下。 远山凛把平次的拳头移开,拉了拉自己肩上的羽织防止它掉下去,心里同时也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现在就开口告白。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这位大侦探就别过脸转移了话题,一下子就把刚才的气氛打破了。 “你吃过了吗?” “吃了面包。” “真的吗?你把包装袋扔哪儿了?” “……” 于是这位大侦探生气了,气冲冲地质问对方为什么不吃东西以及为什么要骗人。 “……不饿。” “不饿也得吃!现在厨房肯定没人,你跟我去找盐谷小姐问问还有没有吃的。” “我现在就去拿面包!” “不行!晚了!”说罢拉着远山凛的胳膊,作势要把人从房间里拽出去,后者一看架势不对,死命不从,刚才还相处得万分和谐的两个人转眼间就在房间里“大打出手”,最后少年如同玩老鹰捉小鸡一样从服部平次的胳膊下钻过去,使出了一招擒拿术把对方摁在了榻榻米上。 就在此时,柯南一头撞了进来—— “平次哥哥!武田先生出事了!你快来看看——” 眼前是趴在地上的服部平次以及坐在平次屁股上、俯下身右手捏住对方下巴、嘴唇几乎贴在平次耳尖上的远山凛。——柯南敢发誓,要不是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在,他会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场景。 这个体、位,刺激!!! “对不起,打扰了呢。”柯南飞快地说道,如同刚才闪电般跑进来一样,闪电般地跑了出去。 他一直以为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在一起的话,服部平次应该是上面的那个。结果……好像这么看来远山凛才是? …… …… …… “兰,你要监督这个家伙吃东西啊!实在不行就拿出你的空手道和他打一架!他前一段时间的胃病就是饮食不规律搞出来的!不能心软!”服部平次离开客房去查案的时候还不忘向前来找远山凛的毛利兰叮嘱道。一旁的柯南听到了,一边往仓库跑一边思索什么食物对胃好一些,下次远山凛来东京的时候可以请对方吃。 不过这两个人一看到尸体就什么都忘了,沉迷推理,沉迷还原现场,沉迷揣测犯人心理完全没想到真正的犯人正打算搞事情。 毛利兰陪着远山凛去了一趟厨房,等凛吃饱喝足之后在回主宅的途中突然发现到自己钱包上挂着的幸运物不见了。 “是工藤送你的吗?” “嗯?啊——这……这个……” “我猜到了,不用害羞啊!——会不会是丢在厨房或者车上了?你晚饭前不是还和泰勒先生一起去祭拜了美沙小姐吗?” “嗯,有可能——” “那我去车子那边帮你看看吧,你先去厨房找找。” “嗯!那就麻烦你了!我去厨房找过之后马上来找你哦!” 小兰挥了挥手便跑向了拐角处。 远山凛返回客房拿了自己的伞,然后来到仓库旁边,蹲下来打算看看附近有没有掉掉落物品的痕迹,结果别的没找到,只找到了几颗BB弹。 话说他和平次在附近的安全屋里过夜的时候也发现了这种白色的BB弹—— “奇怪,附近的人都喜欢这个玩意?”还是说……那个在木屋旁边用了BB弹的人此时就在武田家? 少年抬起头,看到了黑乎乎的仓库窗户,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准备站起来给平次打电话就感觉到自己耳后刮来了一阵风。 他条件反射地去拦,结果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手掌像是扎进了一根不断旋转的钢针,眼前有一秒种突然爆盲。 他感觉到自己后退了几步,伸手想扶住车门却因电击后的肌肉痉挛而握不住东西,最后整个人还是栽倒在了泥水里。 远山凛努力睁着眼睛,想看看到底是谁袭击了自己,能不能找机会把对方放倒。然而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只能看到这位把自己全身包的密不透风的黑衣人向前走了几步,几乎踩在了他刚才碰到电击棒的手上。 男人见眼前的少年只是失去了抵抗能力还没有完全晕厥,于是开口“呵”了一声,反手抬起自己手里的电击棒,打开开关把它伸向了对方的胸口—— “滋滋滋”的声音带起了银白色的电火花,把旁边的树干都照亮了一瞬。 第54章 52. “犯人明明已经把仓库二楼变成密室了,他又为什么要在死者身上缠上钓线,然后故意告诉我们这是一起谋杀案呢?” “嗯。” “还有啊,犯人当时不在房间里,那些钓线究竟是怎么缠到尸体上的——” “……嗯。” “我说服部,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柯南见身后举着伞的服部平次连续发出了两声“嗯”之后就知道对方根本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于是跳起来踢到了对方的膝盖,强迫他回过神,“你发什么呆啊!” 服部平次看着面前用死鱼眼瞪他的柯南,蹲下来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 “喂,工藤,我这里刚才跳了一下。” “……废话,你那里要是不跳你就死了!” “不对,我不是说普通的心跳!是那种跳你懂吗?那种……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很糟糕的感觉!” “哈?”柯南瞪着死鱼眼看着面前突然变得神叨叨的服部平次,“那为什么我没有那种感觉?” “啊啊啊!”黑皮肤的少年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纠结了半晌才勉强开口:“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你带手机了吗?借我打个电话。” 江户川柯南抿了抿嘴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把它递给了服部平次。 这边忙音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凛,你吃完了吗?”服部平次仍旧蹲在地上,飞快地说道:“今天晚上不要在外面乱逛了,回房间好好待着——” “服……服部?呜呜呜服部!!!” 听到电话那头有小兰哭声的江户川柯南站在旁边直接炸毛:“兰!——咳兰姐姐!怎么回事?!” “我,我找不到凛了……只看到他的手机和伞掉在地上——手电还是亮的……” “什么?!你现在在哪里?!”服部平次立即站起来,连身上挂了个柯南凑过来想开免提都没意识到,“在会客室里——我想告诉你,但是又找不到人……你的手机也打不通——” 两人立即赶回主宅,毛利兰很简洁地讲述了她怎么发现自己东西不见了,又怎么和凛约定分头去找,最后又是怎么发现对方失踪的一系列经过,听的服部平次又气又怕。 【这个杀人犯还没找到,凛怎么又不见了!!!这个家伙是不是每次都要挑战我的承受极限啊!!!以后再也不带他出来了!!!】 拿着伞总归跑不快。于是这位关西的大侦探索性把它丢了,淋着雨在公馆里跑来跑去,终于在淋得透湿之前发现仓库一楼的门似乎被人动过,于是和柯南一起跑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远山凛整个人被吊在了房间的中央,如同死去的武田先生一样浑身缠满了钓线。 像是坠入箱庭的人偶,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少年的浴衣领口和胸口处的布料被泥水浸湿了,那些坚韧的钓线在承受一个高中男生体重的同时不可避免地割入了肉里,血珠就悬在钓线上,仿佛大雨过后屋檐上的雨滴,颤抖着,等待液体积攒得足够沉重再落向地面。 这种如同木偶一般被吊在房间中央的场景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很强。柯南刚处理完自己眼睛接收到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旁边的服部平次如同瞬移一样出现在了房间中央,想都没想就伸手抱住了远山凛的腿,不让对方的全部重量都压在那些柔软但却坚韧的钓线上。 “喂,工藤!!!你带刀了吗?!爬到我的肩膀上把那些钓线都割掉!”服部平次冲着身后的小孩子大吼。 万一远山凛此时已经死去,那他这样做就是破坏了命案现场,有可能顺便连推理的线索也毁了。——作为一位侦探,看到这种场景第一反应应该是去看看受害者是不是还活着。但是这位向来更注重人命的家伙是不会过多拘泥于这些的,更何况被吊起来的还是他喜欢的人。 “快割!——你发什么呆啊!这家伙不会死的!”服部平次收紧了自己的双臂,高声叫道,“我和他有约定的!他不会死的!” 柯南愣了一下,然后立即爬上对方的肩头,从自己的兜里抽出一把美工刀。 这些钓线真的很难割。——毕竟是可以同大型鱼类作斗争的东西,若是那么容易就搞断就太对不起它的质量了。 江户川柯南踩在服部平次肩膀上还要保持平衡,所以没办法好好用力,腿都开始抖了才把最后一股钓线割断。 远山凛的手立即垂下来,整个身体失去了束缚直接压向了服部平次。——后者调整了一下高度让好友趴在自己肩膀上,这才动手探了脉搏。 掌下的动脉缓慢地跳动着,温柔地撞击着脖颈两侧的皮肤,清晰且明了地告诉旁边的平次,主人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服部平次松了一口气。他抱着远山凛转了个身,感觉到好友动了一下。原本垂下去的右手抬了起来,贴在他的后背上。 “平次……” “嗯。”没找到人以前还气的太阳穴直跳的家伙马上软了下来,这句“嗯”都带着厚重的鼻音,听起来非常委屈。 “我……怎么了?我记得我好像……被什么东西——” “电击棒。”一旁的柯南在割钓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远山凛的手,手掌外侧有两处并排的圆形伤口,一看就是电击烧出来的,“凛哥哥看到是谁伤了你吗?” “……那个人把自己包的很严实。”远山凛闭着眼睛,感觉到服部平次把他的腿放在了地板上,但是上半身仍旧抱在怀里。 “没事,我和平次哥哥可以——” “不过我听出来了……那个人……出声了。”少年靠在这位大侦探的锁骨上动了动嘴唇,“泰勒先生。” 服部平次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露出了一个很是无奈的表情:“你的绝对乐感不是这么用的吧?真是的……没有你的证词我也能破案啊……我和工,咳,柯南早就觉得他很可疑——喂,凛,别睡啊!” 服部平次的手掌落在远山凛的胸口上,拍了拍怀里的人。 结果这个动作正好压到了少年的伤口,原本快要失去意识的远山凛突然气息一滞,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服部平次立即抬手,指尖划过好友的衣领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遮挡在这里的布料。 少年的胸口左侧偏下有一对儿被电焦的血洞,伤口周围呈现骇人的青紫色,一看就知道电他的人根本没什么轻重,这种程度的伤口绝对不是只电了一秒就造成的。再加上这个位置,正好是靠近心脏与隔膜的地方。 服部平次原本压抑得很好的情绪马上就收不住了—— “可恶!!!他不知道电击棒用在心脏周围可能会致死吗?!多一秒都可能把你杀了!!!你的心跳现在正常吗?!会不会疼?!呼吸怎么样?!手脚麻吗?!需要去医院吗?!”他看着好友胸口内侧染着血色的布料,心疼得说话都在打颤。 旁边的柯南见状,先是愣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一眼悬在房梁上的绳子,突然“kuso”了一声,拳头在地板上砸了一下。——他们刚才要是再晚来几分钟,那估计远山凛的脖子就该套进绳子里了,到时候想救都没办法。 “喂,凛!你倒是说话啊!——别睡!!!笨蛋!!!”服部平次急了。这回他不敢再碰对方的胸口,只能去拍远山凛的脸颊,强迫对方睁眼。 少年几次都快睡着了又硬生生地被好友叫醒,做出的回应也难免“粗暴”了一些。他闭着眼睛,抬手摸到服部平次淋了雨之后变得有些湿润的发尾,略微用了点儿力企图压下对方的脑袋。 这位大侦探以为好友要说什么悄悄话,于是立即顺从地凑了过来—— 然后嘴角上被印上了一个吻。 软软的,湿湿的吻。 这个吻只持续了一瞬,速度快得让服部平次忍不住思考这究竟是真正意义上的吻还是单纯的、低头时碰巧擦到对方嘴唇的巧合。 他愣住了,说不清楚自己目前究竟是什么感觉,但那种焦急烦躁的情绪确是真的没了。 “……我没事,只想睡一会儿。”少年松开手,靠在服部平次怀里嘟哝道,“快去抓犯人吧,大侦探。——回来之后我有话对你说。” 江户川·想叫救护车且刚刚摁下呼出键的贴心小粉丝·柯南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即动手挂了电话。——其实电击造成的伤害是可以通过询问当事人进行评估的。只要人醒着,心跳没什么问题,呼吸不受阻碍,还能有心思考虑告白,那就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服部你不行啊,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还被凛反过来告白了。】 然而服部平次此刻根本没有在考虑“我行还是不行”的问题。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吼了一声:“不行!怎么可能先去抓犯人啊!你的伤怎么办啊!上面都沾上泥水了!别睡了!——小鬼来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远山凛疑惑地看了看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的侦探,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当柯南举着医用刀片坐下来的时候少年觉得自己后背在不断冒冷汗。 “……我们打个商量,不割行不行?” “不行哦,凛哥哥。伤口周围的组织都电焦了呢,如果尽快处理的话不好愈合哦,而且感染风险也会增加。——平次哥哥,我准备好了!” 服部平次应了一声,贴着远山凛的后背坐下来,双手抓住好友的肩膀让他的后背靠在自己胸口上,然后左后两边各钳住了一条胳膊,使得凛根本动弹不得。 完全就是一副要上刑的架势吧?!话说柯南真的可以吗?!为什么不让我去医院啊啊啊啊?! “这种伤处理起来不难,武田家有条件当然是越快动手越好了。本来想找兰帮忙的,但是……毕竟兰是个女孩子嘛。放心吧,工藤那家伙在夏威夷什么东西没学过?”服部平次把下巴落在了远山凛的肩膀上,从背后抱住了好友,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你放开,我不会跑的。” “不行,到时候刀片一贴上来你想干什么都由不得你自己了,不然我一个人就行了还叫别人干什么……害怕就把眼睛闭上。” 我不害怕!!!关键是你贴的这么近我觉得好羞耻!!!感觉吸一口气都会被你听见!!! 远山凛在自己的脑海中大吼。 然而服部平次打定了主意要这样,他也没办法,毕竟他也不想让自己的伤感染。反正最后就如好友所说,刀片一贴上来他什么东西都忘了。光是忍着不躲不动不出声就费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而身后的平次从头到尾也没怎么动过,更没有开过口,只是在察觉到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之后用同样的力道握住了他的手腕。 上药的时候远山凛是真的撑不住了,虽然胸口的伤一跳一跳地疼,但他的上下眼皮仍旧忍不住直打架,再加上房间里很安静,外面还有雨声,瞌睡虫就这么在他的耳朵旁边打转,赶都赶不走。 下一秒,温热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脖子上,轻轻地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远山凛顺着这股力道向后仰,最后靠在了一个结实的肩膀上。 服部平次低下头,语气听起来小心翼翼的:“凛——你刚才,说的那个……还算不算数?” “……什么?” “等我抓完犯人回来之后,有话对我说的那个。” “那个啊……”远山凛闭上了眼睛,摊在对方怀里,声音几乎都化开了,“当然算数了,大侦探。” 于是服部平次在把好友安顿好之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飞一般地跑出去请武田家的所有人到仓库二楼集合,一看人到齐了就开始发动侦探的“无CD连斩连发嘴炮MAX”技能,不出几分钟就把武田龙二给自己老婆带绿帽子、泰勒先生因爱杀人、岸根先生贩】毒的事情全部抖了出来,并且在暴走的泰勒先生发出“这座房子里的每个人都对美沙见死不救所以我要把你们都杀了”的危险言论之后,活动了一下手腕给了这家伙一拳,末了又给予对方一记精神上的重击:“你知道日语罗马字‘Shine’是什么意思吗?” 柯南本来想拦的,但是想到对方敢对远山凛下那么重的手就犹豫了几秒,足够服部平次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于是泰勒先生失去了理想目标变成了复读机,但现在才领悟到学外语的重要性已经晚了。——美沙小姐再也回不来了,同样,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了。经过审判之后,他需要在日本坐牢,服刑结束后,还要被引渡回美国继续接受审判,继续坐牢。 服部平次本想在这之后直接回客房找远山凛的,结果泰勒先生刚开始复读,鸟取县的警察就开着警车姗姗来迟,下车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这太难找了,我们在山上转了好久。死者是谁?没有人破坏犯罪现场吧?” 结果被告知你们来的太晚了,别说现场保存的怎么样了,连案子都破了。 警察先生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于是服部平次又得再重复一遍刚才的推理,直到凌晨一点才回到客房。 这位大侦探在告别其他人之后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间,在远山凛的身旁坐下。虽然好友说过等他回来之后可以直接把自己叫起来,但平次完全狠不下心,抓耳挠腮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先睡觉,其他的等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他把自己的被褥铺好,脱掉外套躺上去,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可恶啊,太激动了根本睡不着!!!凛到底要给我说什么话嘛!!!究竟是不是告白啊!!!万一不是的话那我不是白高兴了啊啊啊啊啊啊!!!】 服部平次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子坐起来狠狠地薅自己的头发,薅完了又站起来开始在阳台踱步,转圈圈转到一半想起自己可以干点儿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所以这才想起来矮桌上的手机,走进房间把它拿起来点亮了屏幕。 有一条未读邮件提醒,发信人是远山凛。 “哈?!这家伙给我发什么邮件啊——难道邮箱也被人盗了吗?” 这位大侦探嘟哝着,点开了收件箱。 眼前的这封邮件非常短,只有一句话。但是服部平次看了好久。他把这句话里的每一个词,每一个假名都拆开,再组合,如此重复百遍之后才低声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傻瓜平次,我们交往吧。——凛。” 第55章番外三 ※这是《假如远山家生的是男孩儿》的番外,是晋江收藏过2000的福利。老规矩:番外内容无关正文,只沿用基本人设。(但是这里设定凛比平次大一岁半) ※有魔改,别杠。 ※αβω,服部平次A×远山凛O。 ※私设如山,具体如下: ①关于信息素: 我流αβω私设信息素的味道肯定是那个人一生中吃过,闻过或用过的某种东西的味道。 ②第二性别成人之后才会分化,但是未成年可能被会诱导分化。被诱导的那一方的信息素会产生同诱导方相似的气味类型。比如诱导方是食物的味道,那被诱导的那一方也是,只不过种类不一样。 ※爽文,没有逻辑,只为开车。 ※以上都OK?那么go! 1. 大学以前的交往是小孩子过家家。——人们都这么认为。 因为未成年人没有第二性别,好像大家都是一颗蛋,谁也不知道这颗蛋以后会孵化出什么东西,这个时候交往完全没有什么保障。一旦第二性别出现,可能两个人都没办法再吸引对方了,分化就等于分手。如果真的是一Alpha一Omega,或者都是Beta的话还好说,万一两个都是Omega,这就很尴尬了。毕竟,信息素的影响是巨大的。 而远山凛和服部平次却是在高一的时候开始交往的。那时他们两个都还没分化,远山凛16岁,平次比他还小,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年轻人谁不冲动?樱花树下告白之后想都没想就直接在一起了。 不过当凛的18岁生日临近,在家里大人疯狂的念叨之下,这两个人还是稍微怵了一把。 “呐,凛。你觉得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我是说……性别。”服部平次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看书的男友,突然开口问道。 “我Alpha,你Omega。” “哈?!为什么我是Omega啊!!!” “那就一起Alpha。” “哈?!我不要!”服部平次扑到好友床上,把对方压在身下,鼻尖不断地在男友的脖颈上蹭来蹭去,“你Omega,我Alpha。” “行吧,比我还矮的Alpha。” “喂!!!” 确实,个子这么高的远山凛分化成Alpha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他服部平次也不算矮啊!!! 2. 和服部平次讨论完那个话题之后没过少天,远山凛在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脖子后面好像冒出了一块硬硬的组织,老老实实地黏在皮下,伸手去摸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敏感好像也不太敏感,说不敏感吧,好像又在自欺欺人。他的嗅觉突然变得十分敏锐,原本和平次一起上学的时候,在电车里他只能闻到香水的味道,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嗅到了无数奇奇怪怪的味道,有的很好闻,有的让他觉得呛鼻,还有的甚至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然而当他询问平次的时候,对方抽了抽鼻子嗅了半天一脸疑惑:“没什么味道啊,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是他分化了。 (下面我就不发了) lof:Silver米饭 话说为什么我就不能放过这两个孩子呢……(深沉) #别再问我到底要去哪里找了,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无奈.jpg)# #我在小黑屋里都发霉了# 第56章 53. 服部平次觉得自己和远山凛的关系从好友上升为恋人之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好像没多大变化。仍旧一起上学下学,午休的时候凛会靠在他肩膀上睡觉,作业不多的话会在社团结束之后去游戏中心逛逛,周末的时候一起写作业看电影什么的。 但是……那封邮件能证明!!!远山凛是他男朋友!!!是他的人!!! 所以服部平次不管怎么样都开心。 人只要一开心,就会想嘚瑟,嘚瑟的时候自然就想到了工藤,于是服部平次就在放学回家之后给对方打了一通电话—— 他讲述完自己的脱单生活之后柯南发出了不屑的哼声。 “听起来没什么区别嘛……这么说来自从我第一次见到凛的时候你们其实就已经在交往了?” “看,看起来是那样的吗?”服部平次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点儿也不低调,“他当时也很在意我吗?比如呢比如呢?” “比如,以为你喜欢兰跑来跟踪我们,还给你做御守——” “哈哈哈哈!凛的御守可是天下第一的啊!他每年过年都会给我做新的,我都有好好挂在脖子上,你有吗?” “喂!!!你有病吧,服部!!!”江户川·至今都没变回工藤新一和小兰在一起、上次告白还是在演戏说台词、害怕掉马不敢戴爱豆送的御守·柯南吼了一声,完全没想到自己可能会崩人设的问题,作势就要挂电话。 “别别别!!!工藤我错了!!!我这次打电话是有正事的!!!” “放!” “……就是3K酒店的开幕酒会啊!其实本来主办方邀请的是我老爸老妈,但是他们两个都感冒了没办法去,我觉得你们可能也有兴趣,就打电话过来邀请你们了。” “那个酒店在哪里啊?” “当然是在大阪了!” “不去。” “哈?!你真的不来吗?凛要在宴会上拉琴啊——而且这家餐厅的老板是三个在美国发展得很棒的职业选手,到时候都要出席,有里卡·巴雷,麦克·诺德,还有足球选□□·卡提斯——” 于是工藤·1756粉+卡提斯粉·新一沦陷了。立即把这件事告诉了兰姐姐和毛利侦探。小兰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了。小五郎原本还在思考路费的问题,然而柯南开口说了一句“听说洋子姐姐也会去哦”之后,毛利先生也沦陷了。 嗯,果然爱豆的力量是巨大的。 三人在新大阪站下车的时候服部平次赶过来迎接,那副咋咋呼呼的样子在札口外面显得非常显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粉丝来接明星的,搞得柯南吐槽了很久。 “凛哥哥呢?” “他要排练,抽不开身,我们可以直接去酒店,等到了时间再换好衣服下楼——你们都带好礼服了吗?” 江户川柯南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的服部平次,突然想到自己还没见过远山凛和服部平次穿礼服的样子,前者倒是很容易想象,而至于服部…… 服部平次的礼服不会是白西装吧?万一到时候会场周围的灯光暗了下来,那大家都会发现一套白色的衣服自己在房间里飘啊飘—— 话说服部平次吃巧克力的时候会咬到自己的手吗? 得知柯南内心想法的服部气得直打嗝:“喂!!!我哪有那么黑!!!” 到了酒店之后,柯南内心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原来服部平次的礼服不是白西装,只是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礼服外套而已,看起来规规矩矩的……总的来说把这位高中生衬得更成熟一些,帅气还是以往的帅气。不过看惯了服部平次总是穿牛仔裤短外套的样子,这幅打扮还真的有些亮眼。 那远山凛呢? 他拽了拽服部平次的裤子,问了一句,原本没想直接去后台的,结果正巧这个关西的大侦探也好奇,所以两个人就偷偷地溜了进去。 “我跟你讲,凛那家伙的礼服从小到大加起来能装满一柜子!不知道今天穿的是哪件——” “毕竟他要演出嘛……话说,服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就像小五郎叔叔见到冲野洋子之前的样子。” “啰嗦!!!我和那个大叔不一样!!!凛本来就是我的人!!!我想一下怎么了!!!”服部平次在走廊里大吼,然后斜前方的房门应声而开,远山凛闪电般地伸手,揪着服部平次的领带就把他拉进了房间。 “你小声点!” “啊……对,对不起,一不注意就——”平次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定睛一看—— 远山凛的上身是一件纯黑色的长袖衬衫,底衫上面是鲜红色的礼服背心和领带,肩膀上披着的外套是纯黑色的,略微宽大的衣领上略微带着一点细长的红色线边,金色的流苏从左侧衣领延伸至右侧上衣口袋,在这里打了个平整的结之后又坠下去。下半身是纯黑色的长裤和黑色的皮鞋。 “为什么其他人都穿得那么朴素你穿得这么显眼啊!!!哪有小提琴手上台穿成这样的!!!你不系扣子的吗?!” “因为我还要独奏啊,不是说了吗?而且是主办方要求我穿鲜艳一点——啊,柯南你也来了?” 站在门旁边的柯南笑着竖起了一只大拇指。远山凛打量了一下柯南的小礼服,给他回了两个大拇指。 服部平次见状抽了抽嘴角,俯下身把柯南推出门外,嘴里嚷嚷着“好了你可以去找你的兰姐姐了我还有话要对凛说你先走吧”,不等柯南回话就“呯”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远山凛的房间不大,就一间浴室,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一个穿衣镜和一张床。行李箱被他放在地上,敞开着,浴室里的灯很明亮,台子上还摆着一罐没有盖盖子的男士发胶。——看得出他刚才正在打理头发,听到服部平次的声音之后才开门把人抓了进来。 “怎么了,大侦探?检查我有没有把别人带进来?” 远山凛看到服部平次正在打量自己的房间,于是抱着双臂开了个玩笑,后者哼了一声,凑上前在男友的脸上拉了一下。 人们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但是远山凛觉得服部平次根本就是醋做的,而且还是黑醋。皮肤白不起来可能和这个也有不小的关系。——在跟对方交往了这么多天之后,少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原以为他们在一起了,确定了关系,这个大侦探就能稍微收敛一点儿,谁知道他变本加厉,以前不爽了只能默默忍着或是躲在墙角里小声哔哔,现在呢?只要不爽就要把他拉走,嘟哝着什么“我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我不和你生气”,然后等走到没人的地方之后再瞪着那对儿圆圆的眼睛无声控诉他。 远山凛十分无奈地摸了摸面前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感觉自己不像是找了个男朋友,完全就是养了一只狗子。 “嗯,你也好看。”少年说道。 “喂喂喂,太敷衍了吧?”服部平次有些不满,“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你眼前一亮——我可是很少穿礼服的……” “我只感觉到眼前一黑——” “喂!!!” “咳咳,我说的是实话……你看你穿得这么黑,然后皮肤也——”远山凛闭嘴了,因为服部平次眼见得丧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脑袋躺下去。 “黑怎么了啊——”我黑也是很帅气的…… “我喜欢黑皮。”少年立即补救,“真的,就喜欢这种阳光一点的肤色。——话说你最近怎么了?” “……”把自己脱单之后的生活告诉工藤然后得到“你们以前不就是这样的?真的在一起了吗?”的回复之后就有些不服气,现在想想就更加失落了。于是服部平次咂了咂嘴,翻了个身背对着远山凛,开始闹他的小孩子脾气。 少年叹了一口气,搞不懂平次这家伙一天都在想什么,心情就跟山里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把傻瓜平次往床内侧赶了赶,躺在了旁边。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酒会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做点儿什么打发时间吧——接吻吗,平次?” 服部平次的耳朵动了动,然后立即转过身,坐起来看着眼前的好友。 远山凛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抬起来伸向男友的脸,大拇指的指腹在对方的嘴角处轻轻地蹭了蹭。——这里是他第一次亲吻服部平次的地方,好像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总是喜欢在接吻之前摸一摸平次的嘴角。 得到这个信号的大侦探立即俯下身,左胳膊撑在凛的耳旁,右手四指贴在对方耳后,手掌顺着少年脸部的线条微微弯出一个弧度,捧住了,再低下头把自己的嘴唇凑过去。 服部平次的吻技奇差无比。——这不是说他会咬到远山凛的嘴唇,是这家伙对于接吻的印象根本就像纯情少女漫里的那样,嘴唇贴嘴唇,好了没了,吻完了。 所以这家伙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论坛上会有人说接吻会喘不过气。 不会用鼻子呼吸吗? 远山凛笑了一声,记得他向服部平次发出交往邀请的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好友就睡在他被窝外面,如同树袋熊一样抱着他,手里还握着调了背光灯常亮模式的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是他发给平次的那封邮件。 这个傻狗不会看了一晚上吧?就一句话而已有必要吗?!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抬起手去摸平次的脑袋,纤长的手指探进对方的发丝里轻轻揉了揉把人叫醒了。 “……所以,你答应我吗?”他问道。 服部平次立即清醒,点头如捣蒜:“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 自从在武田家客房被服部平次摁着脑袋嘴唇贴嘴唇吻了一段时间之后远山凛就开始怀疑这家伙的《清纯少女写真集》,《末班电车痴汉R18》和《我与霸道女上司的同居生活R18》等书籍是不是都白看了。 那可是国末照明对你的爱啊,平次!难道国末照明送你的那些R18漫画里没有教你怎么接吻吗?! 啊,对了,写真里应该不会有舌吻的画面,电车痴汉应该也……和女上司的同居生活……这个还真的不好说…… 面对自家破案快得一批情商落入谷底的未成年男朋友,远山凛总有一种感觉:“你说给他科普舌吻吧,总有一种把他带坏了小朋友的罪恶感,你说不科普吧……” 行吧,就算是嘴唇贴嘴唇也行!只要你服部平次喜欢就行!嘴贴嘴也没什么不好的!不伤肾! 远山凛虽然暗自吐槽和服部平次接吻根本不是接吻,但其实他自己也乐在其中。——看多了那些亲出拟声词的成人漫画,他反倒觉得这种小心翼翼的触碰更合适合两人的相处方式,更适合平次。 这位大侦探俯下身的时候他的心跳就乱了,气息也有些不稳。他的双手抬起来搂住了平次的肩膀,闭着眼睛感受着男友柔软的嘴唇在他的皮肤上蹭来蹭去,从嘴唇移到眼窝,移到额头,然后再移下来,贴在他脖子上。 服部平次喜欢吻他的伤疤,就是脖子上那个银白色的刀伤。每次和他接吻,最后总能把嘴唇移到这个地方来。远山凛本来不喜欢有人碰这里,甚至自己平时也避免摸到这块皮肤,虽然这处伤早就愈合了,但是每次触碰都能让他想到当时疼痛的感觉,下意识地会抗拒。 所以平次在发现自己一碰这个地方远山凛就会浑身不自在之后下了决心要让对方克服心理阴影从而习惯自己的触碰,于是强制性地去亲吻对方的脖子,不过努力了几天之后效果还是欠佳,好友虽然没有把他推开,但是整个人都僵硬了,如同被掐住了后颈皮的小奶猫,动都不动一下的。 【慢慢来吧。——总有一天这个家伙浑身上下每一块皮肤都是我服部平次的!】 在吸过今日份的远山凛之后,服部平次的状态明显好多了。他抬起头把男友拉起来,开口询问了一些关于酒会流程的事情。 两个人正在聊天,远山凛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国末照明。 少年同那位邻家大哥哥简单地聊了几句,差点儿笑倒在床上。服部平次就一直瞪着眼睛看着他,耳朵竖起来企图听清楚电话那头的声音,然而远山凛见状直接把手伸过来,将这位大侦探摁在自己的大腿上,左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对方的肩膀和脖颈,把这只狗子捏得舒舒服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远山凛嗯了几声挂掉了电话,服部平次立即从好友的腿上爬起来,凑上前问道:“他有什么事吗?” “说是有个重要的比赛,让我帮忙做个御守。” “哈?!只是个比赛而已!!!要御守不会自己去东京的神社求啊!!!” “没事,反正酒会结束之后我就有时间了。”少年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时间。此时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 “困了?躺下睡一会儿。”服部平次知道好友这几天都在忙着练琴和彩排,早出晚归睡得比猫晚起得比鸡早的,也难免精神不佳。于是他立即跳起来把床的内侧让给远山凛。 “就剩半个小时了……” “好歹也是休息啊!” 远山凛犹豫了一下,脱掉衣服闭上眼睛任由服部平次把被子盖在他身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没定闹钟,刚抬起脑袋摸到手机就被好友夺走了手里的东西,上半身被按回枕头上。 “我等会儿叫你。” “……好吧,别忘了。” “啊啊,放心吧,我不会忘的!” 第57章 54. 彼时参会的宾客都进入了会场。不多时,观众席的光线就熄灭了,整个演奏厅只剩下了舞台上的灯光,显得十分耀眼。 远山凛作为交响乐小提琴组的C位以及个人Solo的代表,那一身sao、气的礼服真是男女老少通吃,独奏时旋律感情和音准的把控更是让在座的各位体会到什么叫“本以为他是个花瓶,结果没想到是金刚钻”。 怪不得和其他小提琴手穿得都不一样。 “听说是服部薰的学生呢。” “什么?!年纪这么小?太厉害了!” 后面人的窃窃私语听得服部平次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甚至还飘飘然告诉毛利兰等会儿他可以替工藤找远山凛要签名,结果被无情地拒绝—— “那个,还是我来要吧,我和凛也是好朋友嘛!而且这毕竟是新一的事情,不太好意思麻烦你……” “哈哈哈,我懂了!不是你亲自要的签名送起来没有底气对不对!” 小兰红了脸:“不,不是这样的——” “不用害羞嘛!加油!工藤那家伙要是知道你亲自跑来大阪给他要签名一定感动到哭!” 说罢,服部平次又转过身勾住了柯南的肩膀:“怎么样,现场还是比在网上听更震撼吧?” 然而这个举着录音笔忙着录音的小侦探非常嫌弃地把他的胳膊丢开,指了指左手的录音笔,又指了指平次的嘴,大拇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是个新曲子,现场版无敌好听,要是服部平次敢打扰他收藏,他就把对方宰了。 演出结束后,负责人将所有与会宾客都带到了美食厅里,远山凛也趁机脱了那套礼服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跑来找平次,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位记者模样的人拦下了,询问他学了多长时间小提琴,Solo的曲子是不是自己写的,作为这次酒会的首席小提琴手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他花了好长时间才脱身,穿梭于一群名人大咖中间,最后终于在靠近墙角的某个圆桌旁看到了正在大吃特吃的服部平次。 “唔!——你念!酷爱呲!不呲就灭了!”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我说‘你来了!快吃!不吃就没了’。”服部平次飞快地说道。从旁边放着的小盘子来看,他已经吃了一会儿了。 “你上辈子是饿死鬼吗?”远山凛十分中肯地问道。 3K酒店提供的宴会菜品五花八门,西餐,中餐,法餐,日餐一样不少,不过因为远山凛来得晚,第一轮自助几乎已经告一段落,而第二轮的菜品又还没上来,于是他只能站在旁边等着,服部平次见状想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好友一些,却被对方弹了一下额头,拒绝了。 “你先吃吧,反正我不饿。” “我不信。”服部平次拿起筷子夹住一小块炸鸡块,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来,张嘴!” “……”远山凛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注意到这里,于是张开嘴等平次把东西递过来,结果他一咬,对方就把筷子提了起来,再咬,还是咬不到。 于是少年伸手抓住了服部平次的手腕把筷子拉到眼前,张开嘴……结果筷子没夹稳,鸡块掉进了他敞开的衣领里。 …… …… …… “我错了。——东西都给你拿好了,你快来吃啊。全都是你爱吃的……”服部平次双手合十向这位气得靠在墙角不愿意吃饭的人道歉,表情和语气都非常有诚意,好说歹说才把人拉到餐桌前,然后毕恭毕敬地把装着食物的盘子递过去。 远山凛哼了一声,这才低下头吃饭。服部平次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也拿起旁边的小盘子打算吃完这几口就去拿饮料。 酒会餐讲究少量多次,盘子也很小,就算塞得满满当当也得来回跑好几趟才能吃饱。所以远山凛很快就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了。他抬手戳了戳旁边的好友,刚打算问问对方还要不要吃什么,就看到服部平次的脸上沾着黑椒酱,而这个家伙毫无察觉,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还在啃鸡腿。 “平次……你注意一下吃相——伯父伯母平日里没饿着你吧?” 【哈?我的吃相怎么了?】 服部平次寻思着,虽然他吃得多,但是他又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做出什么粗鲁的动作,应该不至于被嫌弃吧? “唉——”远山凛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平次嘴旁的黑椒酱蹭掉,竖起大拇指展示给对方看。 后者“哦”了一声,想都没想就凑上前就着好友的手伸出舌头把上面的酱舔掉了,然后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继续埋头吃饭。 远山凛用另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耳尖开始泛红。 “混蛋平次——”他嘟哝道,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融化了。 可恶!!!老司机也经不住小黑狗这么撩啊!!!那副“啊,我有做错什么吗”的纯良眼神简直犯规啊!!! ——————————————————————————————————————— 3K酒店的开业酒会上出了命案。——当原田礼询问远山凛当时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他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因为他吃完饭之后就开始困了,给平次说了一声之后跑回房间补觉,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人。 大泷警官赶来处理案件的时候看到只有服部平次还惊讶了一下,随口问了一句“小凛”呢,沉迷推理后知后觉的大侦探“啊”了一声,飞奔回远山凛的房间,输入密码把门打开跑进去瞅了一眼。 嗯,睡得很死,没有问题。 服部平次在床沿处坐下来亲了亲好友的脸颊,然后这才返回大厅告诉大泷:“那家伙在睡觉,没事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哈?!睡觉?!这么说来,他当时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喂喂喂,大泷警官你不是在怀疑凛吧? “当然不是!小凛怎么可能杀人!” “所以我们就不用惊动别的警察了对不对?” “这不太好吧,不是说了要测试每位宾客的硝烟反映吗?到时候少了一份数据也不好向手下交代啊……” “试纸给我,我去就好——那家伙今天一天精神都不太好……不要这么死板嘛,凛又不可能是杀人犯——”服部平次在拍了拍大泷警官的肩膀之后再次跑回远山凛的房间,把白色的指示剂贴在好友的袖口上沾了一下,当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于是这位大侦探就再次锁好门放一百万个心跑去破案了,末了还拒绝了大泷警官要把他送回家的建议,嘴上说着要安顿毛利先生,实则是打算和远山凛挤一张床。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的少年就这样错过了男友的推理秀,醒来的时候发现服部平次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了,怪不得梦里总是喘不过气。 不过这些事情不能给原田礼说,所以他只能开口解释说他当时不舒服精力没在那件事上,不知道。 原田礼当然也就这么信了,挥了挥手同少年在合气道部的道场门口告别,自己转身去了弦乐部。 平次那家伙还真是不放过一切可以走后门的机会……比如让警察开着巡逻车带人逛大阪,明目张胆地包庇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他,其原因竟然是为了让他好好睡觉…… “胆子倒是不小……”远山凛嘟哝着,把书包塞进自己的柜子里,换好道服带着手机打算去训练了。——他最近因为要排练请了很多次假,眼见着部长都要把他劝退了,于是今天说什么也得认认真真地练习,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在道场里绕着跑了几圈,等身体热起来之后远山凛和另外一个男生开始进行友好的切磋,刚把对方放倒,就听见同部的学弟叫他,说是手机响了。 原来是国末照明。 “……嗯,做好了。不过我今天有训练,现在还在学校,如果不急的话晚点儿回家的时候顺道去找你——” “没关系,我现在在改方学园的校门口,你有空出来一下吗?” 远山凛看了一眼那个视线锐利抱着双臂肌肉发达的部长,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没敢半途溜走,只能打电话给剑道部为所欲为的吉祥物服部平次,让他帮忙送个东西。 “……要不是凛拜托我,谁管他啊。”服部平次瞪着死鱼眼一边小声哔哔一边打开了好友的储物柜。在摸到一个装御守的布袋之后想都没想就带着它去了校门口,把手里的东西抛给了那个等在铁栅栏外面望眼欲穿的国末照明:“喏,凛特地给你做的,还让我祝你比赛顺利。” “哦!这不是平次嘛,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没长高啊?”今年已经190的国末·一看到是服部平次立马就收起了自己期待的眼神并且心里很不爽·照明笑得非常友善。 “啰嗦!我以后会长高的!” “哈哈哈哈哈!!!好,我期待你长高的那天哈哈哈哈!”国末照明伸手拍了拍平次的肩膀,然后顺口问道:“凛最近怎么样啊?” “……和你有关系吗?” “我这不是好久才回来一次嘛,放寒假的时候凛去了澳洲根本没见上,不知道他有没有长高啊——”国末照明说着,低下头解开布袋看了看里面的御守…… 这个……好像不对吧?上面绣的字是“凛”不是“照明”,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新做好的,有佩戴过的痕迹啊。——这是远山凛自己的御守!!!贴身戴在脖子上的那种!!! 【凛肯把贴身的东西送给我那就意味着——啊啊啊,这是暗示吗?!一定是暗示吧!!!】 国末照明觉得心跳一滞,抬起头看着面前抱着双臂的服部平次,依旧面不改色地确认道:“凛让你给我的?” “对啊,他专门打电话让我送出来的。” 【原来远山凛也喜欢我!!!】 【怪不得我说想要御守他马上就答应了,还拜托平次把自己的御守送给我!!!不亲自出来肯定是怕羞!!!想出这种告白方法的远山凛也太可爱了吧!!!天哪,这是天堂吗?!】 国末照明在自己的脑海里想象着远山凛站在他面前闭着眼睛仰着脑袋索吻的样子,觉得自己未来一片光明。 【凛!!!等我!!!——等我拿了第一就回来娶你!!!什么同性恋不能结婚,我才不管!!!服部平次你小子就好好站在旁边当伴郎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国末妈妈在看到国末照明神魂颠倒地栽倒在床上怀里抱着个布袋横刀向天笑之后,开始怀疑自家儿子是不是被什么小狐狸精给骗了,怎么能荡漾成这样? 第58章 55. 远山凛结束了这天的合气道训练,先是跑去冲了个澡,然后才擦着头发回到空无一人的休息室,拉开了自己的背包准备先把贴身的御守戴上。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 “服部平次!!!我的御守呢?!” “啊?我怎么知道你的御守在哪儿啊?”正在换衣服的大侦探偏过脑袋,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套上校服长裤。 远山凛都好久没叫过他的全名了,这次突然被吼了一句他竟然还有点儿懵。反应过来之后,平次迅速拉好裤子拉链,上衣也不穿了,站在自己的柜子前面重新把手机握在手上,索性先处理手头的通话。 站在他旁边悄摸摸打量他腹肌的一年级迷弟同样也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吼声,脑袋旁边都快具现出问号了。 “谁训练的时候会把御守挂在脖子上啊!!!里面可是有钥匙的!!!” “啊啊,我知道了,你在柜子里好好找一下——” “找个屁!!!我让你给国末照明送御守……为什么给他的御守还在,我的不见了!!!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就把我的御守送人了啊!!!” “你又没说清楚到底装在哪个布袋里——” “你不会看一眼上面的字啊!!!” “啊啊啊,我知道错了,下次让他再还回来不就好了吗,你别这么生气——我请你吃东西吧?心斋桥的那家拉面店怎么样?” 吃个屁,气都气饱了。 服部平次根本没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虽说他也有些生气自己居然把远山凛装着手铐钥匙的御守错拿给了别人,但这又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大不了周末去一趟东京把它要回来,或者直接打给国末照明让他把东西寄回来不就得了? 【干嘛这么生气啊,还说什么都不肯让我给国末照明打电话……】 这位大侦探很疑惑,但是没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跑去研究剑道战术了,完全忘了这件事。——所以这位黑皮肤的少年并不知道国末照明已经误以为自己是远山凛的暗恋对象正暗搓搓地打算表白,同样,也不知道远山凛在那个御守里藏了一张他的睡颜照。 没穿上衣能看清锁骨的那种。 …… …… …… 万一国末照明打开看了,误以为这是平次的□□,再进一步以为他远山凛是个整天沉迷于服部平次肉、体的变态—— 【啊啊啊啊啊!!!不能气,不能气!!!自己找的傻瓜男友自己得担着!!!】 于是这周六,远山凛丢下服部平次一个人去了东京。——他要去找国末照明,但是又不敢明说自己是来换御守的。毕竟对方在拿走御守之后没有告诉他拿错了,他害怕自己提到这件事国末就会好奇他为什么这么看重一个御守。 这个御守有什么意义吗?还是说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然后突发奇想看看里面的东西,再然后他就该凉凉了。 国末的打电话打不通,发邮件也没人回,所以少年就索性跑到学校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认识国末照明的,几句话下去就被告知国末和导师一起去北海道参加学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淦,白跑一趟。 远山凛这个大路痴找人找得精疲力尽目光呆滞,最终失去了理想蹲在大学门口,就差给右手上拿个空酒瓶子就能让周围的人以为他是个醉汉了。——于是保安过来询问情况,少年只能站起来到别的地方去。 “唉——”远山凛叹了一口气。——关键是他还不好意思给平次说。 【别生气,自己找的傻瓜男友自己要担着。】 少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走向最近的公交站台准备乘车离开,结果刚到这里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室先生?” “哦?这不是凛吗?”这位戴着帽子架着墨镜把自己伪装成偷跑出来的明星一样的私家侦探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转过头友好地挥了挥手,“这次也是来玩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不过人没在,白跑一趟。” “哈哈哈,怪不得你现在看起来这么丧。”安室透抬手揉了揉远山凛的发丝,“今天很热吧?你家那位呢?” “在大阪比赛。——安室先生今天没开车吗?” “嗯,车借人了,今天只能坐巴士。”男人指了指站牌上的巴士号码,然后根据少年闪闪发光的眼神推断出他们两个的路线应该是一致的,不由得暗自皱了皱眉。 今天他可不是出来打工或是闲逛,不然也不用打扮成这个样子(可恶,也不知道远山凛怎么能这么快就认出来,明明他去扫墓的时候都没人注意到他)。——上面派他前来协助易容成新出医生的贝尔摩德接近FBI朱蒂·斯泰林,远山凛出现真的很不是时候。 他不想让贝尔摩德知道自己和远山凛关系不错,不然对方可能会把这个少年当成把讨价还价的筹码……毕竟他降谷零的朋友真的已经很少了,极小一部分在美国,一部分已经和他断了联系,和他关系最好的那四位同期都殉职了,去了另一个世界。而工作上的同事也都只是同事而已…… 况且这家伙和松田又那么像—— 日本的公交车又是定点发车的,下一班巴士要过40分钟才会经过这里。安室透在看到远山凛手上拿着返程新干线的车票之后也不好意思让远山凛坐下一班车,毕竟到时候可能就赶不上新干线了。打车的话又太远太贵,如果他赞助车费的话又会显得很奇怪…… 安室透思索着,最终真假五五开地告诉远山凛:“我有任务,等会儿不要和我坐在一起。”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立即做了一个了然的手势,表情既严肃又认真,眼睛亮亮的,像是能飞出小星星一样。 毕竟这一站属于东京卫星城的郊区边缘地带,此时又是正午时分,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人顶着大太阳在这里等车,于是远山凛索性立即开始演,同安室透拉远了距离,站在站台另一边等车,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装得跟真的陌生人一样。 此时离公交车到站还有几分钟,于是远山凛就蹲在地上无聊地玩手机,直到另一个男人走向了这里。 少年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人,然后继续低头玩手机,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安室透看到这个男人之后气得牙痒痒,在发现对方的视线在远山凛身上停留了几秒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于是安室·每天都想搞死组织和赤井·透立即掏出手机给少年发了一条短信—— 【计划有变,上车之后坐到我前面。】 远山凛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问。于是他便乖乖地按照安室爸爸的指示,上了车之后走到了倒数第三排,然后坐到了安室透前面的位置上。 这到底是什么案子啊,居然要让公安部的“零”亲自出马?是跨国罪犯还是恐、怖、分、子?难不成是两者兼是? 一路上被自己的想象搞得不敢说话不敢动的少年觉得自己快要背过气去了。不过好在几分钟之后一群活力无限的小孩子上了车,叽叽喳喳的声音多多少少让他转移了一些注意力,其中一个还是他认识的—— 太好了,是工藤!!!工藤救我!!! 远山凛刚想打招呼,但是想到如果自己打招呼的话,什么都不知道的柯南必定会看到他身后的安室透,这个大侦探肯定能认出来…… 于是少年把到嘴边的名字咽了回去,索性闭上眼睛就当自己睡着了,反正柯南和另外几个小孩子正聊得开心,估计还没看到自己。 巴士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向前开,不一会儿又停了下来。不多时,少年便透过自己的睫毛看到了一对儿俊男靓女走上了车。 男的他认识,只不过他认识对方,但是对方不认识他。——帝丹高校学园祭的时候铃木园子曾经给他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好像是黑暗骑士的一号替补,名叫新出智明,是帝丹高校的校医兼篮球部教练。 不过新出医生旁边的那位金发碧眼的美女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大概是医生的朋友吧。 此时的巴士车厢里聚集了四个劫匪,两个FBI搜查官,一个日本公安兼黑衣组织卧底,一个黑衣组织高层成员,一个前黑衣组织成员,一个工藤新一,简直就是修罗场,而与这场“腥风血雨”毫无关系的远山凛在安室先生上车前的警告下敏感地嗅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此时只想拿起手机给服部平次打个电话—— 你为什么不在啊!!!这个气氛感觉像是要出事啊!!! 大概是远山凛的Flag又高高地立了起来,下一站一过,车上几个五月份还穿着登山服的人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了自己的枪—— “劫车!都不许动!把手机交出来!” 安室先生是在等着抓这几个犯人吗?不会吧?公安什么时候闲的跑来抓劫匪了? 远山凛还是什么都不敢问,然而事实上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毕竟他身后有安室爸爸,前面还有米花一哥工藤新一,要真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他来扛。 于是就在劫匪前来收手机的时候装作自己才醒不久的样子,十分顺从地把东西交了出去。 柯南此时才看到后方的的远山凛和安室透,但是劫匪又禁止他们交谈,所以他也不可能打招呼。视线在车厢里搜索了好久都没找到那个关西的大侦探,然后再结合前些天服部平次和他聊天时说过剑道比赛小组赛的事情,从而得出结论远山凛是一个人来东京的。 【可恶,如果服部那家伙在就好了,我可以和他打一套Combo啊!我和安室先生不熟,而且对方闭着眼睛我也没办法交流!!!】 柯南无奈之下只能暗搓搓地报警,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刚掏出自己的耳机就被其中一个劫匪发现了,一把被抓了起来,如果不是新出医生拦着,他肯定会被丢出车外。 后面一定有一个人是这三个劫匪的同伙,但是他短时间内却又判断不出来究竟是谁,而巴士已经快开到劫匪指定的位置了。 【可恶!!!来不及了啊!!!只能先想办法处理这个炸弹了!!!】 柯南向前方的金发美女借了口红,开始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什么。与此同时,两个绑匪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然后刚才那个发现柯南打电话的男人走向了车厢后部,转了转脑袋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小鬼,出来。——还有你,那个带帽子的。” 这个“小鬼”指的是远山凛而不是那几个小孩子。——毕竟那个绑匪看起来40多岁,比他大了不止一点,叫他小鬼好像也没什么错。 听到这句话之后,本来一直闭目养神的安室透瞬间睁开了眼睛,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前方的新出医生就站了起来:“他一看就是个高中生吧?!如果要挑人质的话,我可以!” “你可以个屁!坐下小白脸!——你今天出的风头够多了,不想死就给我乖乖闭嘴!”劫匪用□□威胁着新出医生坐下,然后举枪指着远山凛的脑袋,“出来,快点!” 少年举起手做投降状,和另外一个倒霉蛋一起走到车厢前部,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高个子的男人。 如果说这顶黑色针织帽让少年觉得眼熟的话,那对儿深邃的墨绿色眼睛则让他一瞬间记起了对方的身份。 淦,这不就是在悉尼的GAY吧问我要不要约pao的男人吗?! 远山凛僵住了,思绪有些抛锚,根本没听到前方的劫匪说了些什么。对方见状以为少年是在做无声的抗议,直接用枪托给了他一下,敲在他的胸口上。正巧这时公交车转弯上了高架桥,他没站稳,直接摔倒了,从上人的台阶上栽了下去,尾椎骨疼得让他直不起腰,要不是这个劫匪力气大两只手就把他提起来了,估计他能在地上翻滚好久都爬不起来。 正巧这时,巴士开进了隧道。视野暗了下来,过了数秒之后又突然遭到了强烈的光照。远山凛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接着就是一阵急刹车,耳旁环绕的金属摩擦声刺得他耳朵生疼。 车子刚停稳,所有人还都没从刚才的刹车中缓过来。然而早已准备好的柯南已经从座位上跳出来飞快地放出了自己的杀人足球和杀人麻醉针,三个劫匪直接被他KO。 了不起!不愧是工藤! 远山凛被那位带着针织帽的热(yue)心(pao)市(kuang)民(mo)架到远离爆炸现场的地方时,心里仍旧在称赞关东名侦探的急速反应能力和惊人的智商。 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夸奖了小学生侦探英勇无比的举动,并且询问这些当事人有没有愿意去警视厅做笔录的。 少年本来想举手,但是很不巧,旁边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上而下地审视着,一秒之后开口:“你——” “谢谢!!!但是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约!!!不约!!!” 远山·被对方冰冷的眼神吓到忘了场合·凛没忍住喊得撕心裂肺。一时间周围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这边。 柯南的镜片“咔”地一声裂了个缝,安室透一把捏炸了手里的咖啡杯,一时间液体四溅。 朱蒂·身为赤井秀一的前女友竟然不知道对方会找男人约炮·斯泰林女士目瞪口呆,而听闻这声惨叫之后的目暮警官瞪着死鱼眼抽了抽嘴角,然后悄悄地对自己旁边的高木下达指令:“回去以后查一下那个人有没有xing、侵、前、科。——如果有的话,尽快报告给搜查三课。” 然而当事人赤井秀一仍旧是一副处世不惊的扑克脸,看了远山凛一眼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双手插兜不慌不乱地离去了。 【这次倒是很果断地放弃了。】 远山凛想着,捂着自己的尾椎骨疼得嘴唇都白了。 【等,等一下!!!工藤!!!不是你想得那样!!!千万别告诉平次啊!!!】 第59章 56. 在这之后的第二个周六,远山凛还是联系不到国末照明,问起国末妈妈也不知道对方最近在做什么。他害怕对方被卷进什么奇怪的事件里,就计划再去一趟东京。 这次实在是瞒不过平次了,那个家伙说什么都要跟着,像条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 “喂!!!你打算一个人去找吗?!万一他真的出事了的话怎么办?” “不算一个人吧,要是出事了东京不是有工藤和安室先生在吗?” “为什么你愿意找他们都不找我啊!!!” “怎么会啊!你周六不是有比赛吗?” “比赛又不是非得我出场啊!现在才是决16强而已,又不对阵兔丘中学……王牌怎么能一开始就拿出来用!” 于是远山凛带上了服部平次,同时希望自己不要被剑道部的部长记恨,比赛不要突然杀出来什么黑马—— 比赛前把队里的王牌拐走什么的……真刺激!!! 因为出发时间早,这节车厢里根本没什么人。服部平次就像计划好了一样拉着好友坐在最后一排,然后把这排座位之间的活动扶手扳上去,自己侧躺下来舒舒服服地枕在远山凛的大腿上看小说。 “喂,这样会被看到吧——我倒是无所谓,你可是名人。到时候报纸上爆出什么‘震惊!关西的名侦探居然……’这样的新闻怎么办?” “这个时间除了列车员之外哪里会有人走动。——有人来了我再起来。” “……” 真拿这家伙没办法。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说好了,要等上大学的时候再把两人交往的事告诉父母,然后迫于一些潜在压力,想要约会只能悄悄的搞一些地下活动,比如扒对方的窗户跑去串门,电影院里熄灯之后拉拉手,趁着没人的时候接吻之类的—— 不过这两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爽,对于他们来说,能待在一起就行了。 班里的人吐槽他们两个是连体婴,远山凛抬了抬眼:“我们是黑白无常。——不待在一起谁知道我们是黑白无常?” “卧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服部平次闻言笑得肚子都疼了。 不知道是不是大侦探开了金口的缘故,他们这一路上都没被打扰过。 远山凛正在给毛利兰发信息,告诉她他们此行的目的,顺便问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去找找人之类的。最近他的打字速度变快了不少,这主要得归功于服部平次。——这家伙自从上次收到告白邮件之后就经常在晚上回家睡觉前躺在床上发邮件给他。打电话过去会被挂掉,然后再发一条邮件过来,美其名曰:“我只处理邮件业务”,看得少年哭笑不得。 问起原因,竟然是要留档保存。 “我要把我们的所有聊天记录都保存起来,以后老了一起看会不会觉得很有趣?” “……是会觉得很羞耻吧。” “怎么会啊!” “好吧好吧,打字就打字——” 于是远山凛现在终于有长进了,连兰都在信息里感叹他终于学会了现代年轻人的必备技能。 服部平次喜欢枕在好友腿上,因为他发现自己每次枕上来的时候少年都会条件反射地伸手捏他的肩膀,摸他的脑袋,或是用指尖在他的胳膊上画圈圈。反正就是那种怀里趴了一只宠物时的自然反射,好像不lu点儿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刚开始还会象征性地抗议一下,不过远山凛把他lu得太舒服了,后来干脆连样子都不做,抓住一切机会躺下来让好友薅他的头发。 吃饱喝足有空调还有喜欢的人帮忙捏脖子,心满意足的服部平次枕在大腿上看小说看到一半就睡着了,书本掉在了地上。 远山凛闻声,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低下头看了看自家男友,然后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拇指探到服部平次的颈骨,轻轻地揉着脑后至脊柱顶端这部分的软肉。 【这家伙睡着了真的像小狗一样。】少年如此想着,嘴角略微扬起一个弧度,摸摸对方黑亮的发丝,然后把手搭在了男友的肚子上。 服部平次睡得很沉,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才刚闭眼远山凛就把他叫了起来,结果一看车厢前部的显示屏,马上就要到站了。 远山凛整条腿都被压麻了,稍微动一下就感觉自己的腿上全是雪花点。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平次就伸手去捏,同时嘴里唠唠叨叨地科普“活动一下这种感觉就消退得快”—— 【我管它会不会消退得快啊!!!你别对我动手动脚啊!!!】 被对方捏到大腿根的远山凛没忍住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给了服部平次一拳。 于是这位大侦探顶着脑袋上还在冒热气的鼓包,表情动作犹如一只费解的可达鸭,整个人僵了半晌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真的被揍了。 “喂!干嘛打我啊!” “蠢货,你活该!!!”远山凛扭过头,语气相当不友好。 “我可是好心啊——” “你闭嘴吧。” “……” 少年低下头揉着自己的大腿,皱着眉头嘴里仍旧在数落平次,说着什么“不知道我这里怕痒吗”之类的话。——远山凛的痒痒肉在大腿根。平次还是在两人小时候玩警察游戏的时候了解到这一点的。 那个时候他翻出了平藏的旧手铐,两个人猜拳,凛输了就被迫当犯人,他就把对方拷在椅子腿上审问。 然而输了的远山凛十分不配合嚷嚷着说他要当警察,所以审问最后就变成了“严刑拷打”,即挠他痒痒肉。在试探了脖子腋下腰部和脚心都无果之后,平次终于发现好友的痒痒肉在大腿根。再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在房间里扭打,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就都被手铐拷起来了,连厕所都是一起去的。 想到这里,服部平次来劲了,趁着凛不注意又把手伸了过去,用力在上面捏了一把。 少年立即弓起身子抓住了他的手腕想把它丢开,但是怎奈这位大侦探的劲比他大多了,服部平次凑过来捏他他根本挡不住,况且这又是在车厢里,前面还有别的乘客,他也不可能大声咆哮—— 于是就发展成了这样—— “平……啊——平次,你放手!!!——唔……” “让你揍我!来呀,我们较量一下!”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大侦探——” 看到好友煎熬得眼角都快渗出眼泪的样子,平次闪电般地收回手,抱着双臂挡着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脑袋转向一边,只露出两个红红的耳尖,再也不敢说话了。 两个人下了车,先去帝丹大学打听了一下情况,然后又去国末照明的公寓外面敲了敲门。经多方走访还是找不到人之后,他们才去了毛利侦探事务所。 “呐,凛,那个御守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啊?”当远山凛悄悄告诉毛利兰千万不要让柯南或是服部平次拿到御守之后,毛利小姐有些疑惑地问道,“如果是里面装着手铐钥匙的话,服部不是知道吗?” “……唔,里面还有别的东西。——不太好意思让平次看到。” “咦?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咳,是他的照片。” “哇!” 毛利小姐完全没想到远山凛居然会随身携带男友的照片。得知这一点之后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少年睡觉的时候手里攥着脖子上的御守,嘴里说着梦话,比如:“平次你要保护我”之类的—— 虽然直觉告诉她自己的想象多半是错的,不过这不能阻止她羡慕!!! 于是小兰不由得感叹出声:“把照片装进御守里贴身带着……好痴情啊!” “这,应该不能说是痴情吧……总之不要让他看到!千万!不能让他看到!”以前做的傻事最好还是别让平次知道了,那张照片拍的真的很暧昧,正常人看到都能浮想联翩的那种,怪不好意思的。 由此接着联想,万一国末照明那个比他更老的老司机看到了这张平次的“luo、照”,估计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生理寄托好奇怪啊。” 寄托个屁!!!就算他远山凛再老司机,那也是精神上的老司机,放在自己身上连科目二都过不了的那种!!!极品飞车开得好的人能上路吗?!怕不是要在高速公路上九十九连撞制造恐、怖、袭、击啊! 况且他真的没有做出对着平次的照片找生理安慰的举动!!!一次都没有!!! 但是亲还是亲过的。而且当初误以为平次找到初恋的时候他还跟个傻子一样对着那张照片掉过眼泪。——远山凛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一点,所以就导致他更尴尬了。 面对少年双手合十,一脸尴尬的样子,毛利小姐就算觉得再奇怪也不会再问了。——嘛,既然凛这么说了,那肯定有他的道理吧。 “好吧!我会努力不让柯南或者服部拿到你的御守的!”小兰大力拍了拍远山凛的肩膀以示支持,后者被拍的腿一弯差点儿跪在地上。 “那就拜托你了。” “但是感觉好遗憾啊……想一想服部得知你把他的照片放进御守里祈福的样子——我觉得到时候我可能一不小心就把御守拿给服部了——” “兰!!!” “嘛嘛,开玩笑的!” 远远地目睹了这个场景的服部平次蹲下来和柯南咬耳朵:“喂,我觉得凛应该是生错了性别吧,你看他和兰相处得多融洽——就像……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像‘闺密’一样。” “……呵呵。这句话可别让他听到了。” 在一起找到了国末照明的朋友,并得知他们即将在某一体育咖啡厅碰面之后,一行人跟了过去,然后发现有警车停在外面,还看到了高木涉警官。一问才知道,好像有一个缠着绷带染着棕色头发的男性在厕所被人殴打失去了意识,店员发现并报了警,他们正在调查。 服部平次的侦探第六感又发挥了作用,他从口袋里抽出了国末照明的照片,让高木警官看看究竟是不是这个人。 然后他们就又成了事件的相关者,被带到了咖啡厅里面。 毕竟受到伤害的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就算一直看对方不爽,服部平次也认真了起来,想帮国末照明讨回公道。远山凛和平次打了个招呼直接搭车去了医院,听到国末照明的伤只是外伤之后松了一口气,联系了国末妈妈之后坐下来照看这位邻家大哥哥。 “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少年撑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还好他先把这件事告诉小兰了,如果那边找到了国末照明的随身物品的话,要检查御守的时候她肯定会帮忙挡一下的,如果国末照明把它戴在身上的话,那等他醒了之后自己就能拿回去。 ———————————————————————————————————————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国末照明醒了。 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旁边坐的人,用力眨了半天眼睛才认出远山凛的脸。——心情立即从地狱跃回天堂,刚打算说话就想到自己在御守里发现的服部平次的照片,然后心情又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醒了?我叫一下医生。”少年见状,想伸手去摁呼叫铃,结果被突然坐起来的国末照明阻止了。 “凛!”他飞快地抓住了远山凛的手腕,不顾头上的伤直接掀开被子跳下床把人逼到了墙旁边,同时皱着眉头叫了对方的名字,嘴唇有些颤抖。 这是要干什么? 少年一头雾水,抬头看着面前比他高了不少的人。——国末照明的喉结不断地滚动着,这是他情绪激动的标志。可是远山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激动。 “我……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吧?虽然我上了大学之后就不常回家了,但我们的关系不会疏远吧?” “是啊。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你看到里面的东西了?” 没有回应,但却等于已经做出了回应。 一时间病房里很安静,似乎可以听到外面走廊上几个人结伴走过的脚步声。 “你向他告白了吗?” “……嗯。” “那他怎么说?” “他……同意交往了。” …… …… …… “为什么偏偏是平次那家伙啊!!!我明明也对你很好啊!!!” 远山凛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措辞。——这和他事先预想的场景不一样。他以为国末照明会误会他,嘲笑他,或者更严重一点,会觉得他喜欢同性很恶心,而他是想辩解的。换句话说,他完全没想到国末照明喜欢他,他们两个会站在一起谈论“喜欢”这个问题。 “我很喜欢你啊,凛!”国末照明说着,语速越来越快,“我只要提到你就会觉得开心,看到你笑就像失了神一样,自从来到东京之后拼命推荐你也来东京上学,每天都想着自己应该找什么借口联系你,知道你一直没有喜欢的女孩儿还有些窃喜,因为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想把自己变得更优秀再向你告白……” “可是你喜欢的是平次啊。” “你不知道我看到御守里放着的东西时,心里有多难过。——明明那家伙小时候就会欺负你,还长得那么矮……” “……平次不矮,也没有欺负我。”远山凛下意识地为平次辩解了一番。 “那我保护你的时候呢?” “我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们三个去游泳回来,走过河提的时候被几个收保护费的青年拦住了,然后国末照明让平次先带着凛离开,他个头最大,当然要保护两个小弟弟。等平次把远山凛安顿好,带着警察回来的时候国末照明已经被揍得整个人都肿了一圈。 “那你就没有……” “我很感谢。” “除此之外呢?” “还是感谢。——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照明。至于其他的……我很抱歉。” 国末照明松开了远山凛的手。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就不用继续纠缠不清了吧? 虽说他非常不服气,潜意识里叫嚣着要和服部平次展开一场决斗,可是凛根本不喜欢他,就算他能赢,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为自己的感情而惋惜,但却对此无能为力。 他一个大男人,在发现自己失恋了之后过了半个月居然还是很想大哭一场。——国末照明自嘲地想着,在远山凛面前挤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 “那就这样吧。”他直起身子跌回床上,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这里,让他觉得眩晕,“你就当刚才的对话从来都没发生过。” 想到他明明之前都要鼓起勇气向少年表明自己的心意了,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那个御守的秘密……然后他抱着也许会有什么转机的态度又问了一次本人,可结果还是一样的。 【既然远山凛的身边已经有服部平次了,老天又为什么让我认识他?】 少年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邻家大哥哥都快哭了,心里也非常过意不去,可是想了半天,他也没办法安慰对方。 既然不能给对方想要的,那他说什么都没用。 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丢给床上的国末照明,然后自己转过身去,背对着对方。 床上的大男人抽了抽嘴角,本想把纸巾丢回去,但最后还是非常没有骨气地拆开了包装擦了一把脸。 “唉,其实我知道我比不过平次那家伙……从很久以前就比不过。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去海边吗?坐船去外岛的那次?平次掉进海里了,差点儿没命。” “我记得。” “那个时候你在船舱里睡觉,他找不到你,看到我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之后就跑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儿。我想逗逗他——反正那个家伙小时候一直很好骗——所以我开了个玩笑。露出一脸被吓坏了的表情,告诉他你刚刚从栏杆上翻下去掉进了海里。——结果他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救你了。当时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就信了,吓了一跳,赶紧去找大人帮忙,多亏他老爸水性好,最后把他捞上来了。” “嗯……平次说他的好水性就是在这之后被伯父逼着练出来的。” “现在想想,你在他心里一定很重要,所以他才连跑去找人的时间都不愿意耽误,选择直接跳下去救你。” 远山凛想起当时自己还在船舱里睡得香甜,结果浑身是水的服部平次就“咚咚咚”地敲响了他的门,门一开就扑过来抱着他痛哭流涕,嘴里喊着“你没事太好了”之类的话。 他站在门口被勒得不能呼吸,不知道服部平次这是怎么了。之后询问过同样湿漉漉追过来的服部平藏之后,才知道平次掉进海里溺了水,刚把水吐干净就爬起来直奔这边然后嚎啕大哭。 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人的傻瓜也就只有平次这家伙了吧…… “唉……我知道我失恋了,所以这些天一直都没有接你的电话,也没有回你的信息。公寓没回,甚至连学校都没去,整天泡在酒吧里喝酒,最后还因为嫉妒别人有女朋友被打晕在厕所……”国末照明自顾自地说道,然后突然抬头看向远山凛,“所以那个御守能到我手上肯定是个误会吧……还是还给你——嗯?不在我身上?” “应该在警方那里吧,目前是证物。” 话音刚落,远山凛就接到了服部平次打过来的电话。他冲国末照明做了个手势,按下了接听键。 “平次,你那边——” “凛,国末照明醒了对不对?!把电话给他!!!” “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总之你先把电话给他!” 远山凛以为那边的案子出了什么问题,于是立即照做,然后站在旁边几乎把服部平次的怒吼听了个遍。 “你竟然做这种事!!!岂可修!!!我看错你了!!!” “哈?!什么事?不,不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搞个恶作剧来着…… 听着电话那头的辩解,服部平次更生气了。 柯南见状,爬上桌子从正在教训人的服部平次手旁拿走了那个已经被打开了的御守,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枚小巧的手铐钥匙,一副折叠工整的祈福词,一张缩印的照片。 照片上是被黑色中性笔画得乱七八糟几乎已经看不见脸的服部平次,背后密密麻麻写着一堆字:“傻逼黑鸡!!!煤球!!!垃圾侦探!!!老子忍你很久了!!!” “呵呵呵……原来是这样。看来服部和那个国末是情敌啊……”江户川·十分坚定地认为远山凛不会对平次照片下此黑手的小迷弟·柯南抽了抽嘴角,心想你们这些关西人醋味都这么浓吗?情敌之间简直恨不得把对方搞死啊…… 服部平次现在知道当初自己把御守拿错的时候远山凛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除去里面装有手铐钥匙之外,还有他的照片啊!!!凛把他的照片时刻带在身边!!!还是贴身的!!!结果这个充满爱意的御守现在被其他男人戴过了!!!它不干净了!!! 得知真相的大侦探一想到是自己亲手把这个御守交给了别人,心里就直冒火。自己生自己的气,然后越想越气,气上加气,再加上自己的帅脸还被国末照明画成了丑八怪,背后还写着什么“黑鸡你太美”之类的骂他的话。 他要炸了,但因为这是公共场合,他得忍耐,忍耐,再忍耐…… 可恶!!!忍不住了!!! “国末照明你这个混蛋!!!”木桌被服部平次的拳头砸得呻、吟了一声,一旁的店员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心疼得呲牙裂嘴,却又怂的不敢去打扰正在气头上的大侦探。 “气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凛的笔迹的?!为什么照片背后的字看起来就像他本人写的一样?!你以为我还会像小时候一样被你骗过去吗?!你是不是偷过他的笔记?!偷了多少?!老实交代!!!” 小兰看了看正在大吼的服部平次,蹲下来戳了戳柯南的腰:“服部他在说什么?照片后面写了什么啊?” “咳,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啊?” 国末·中学开始暗恋远山凛并且偷了对方好几本笔记照着练字练到不久前的痴汉邻家大哥哥·照明以为自己挂了电话就不用接受审判了,结果没过几秒钟便在面前那个同样冲着他发火的邻家小弟弟面前越缩越小越缩越小—— “咳,我,我……这不是你的字好看嘛,所以我就去学了——然后我现在写字可能,大概,也许跟你一模一样,咳……” “你是变态吗?!要不是平次那家伙了解我,还不闹出一个天大的误会啊?!我要把你宰了!!!” “我当时真的只是单纯想做个恶作剧,不是想搞事情啊!!!我冤枉!!!我发现照片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啊!” “说吧,你想怎么死?”远山凛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冷静啊,凛!!!啊疼疼疼——嗷!!!我错了——嗷!!!” 国末照明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和远山凛之间的相处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少年把那个原本就应该送出去的御守塞到了国末照明的枕头下面,然后十分认真地问道:“我还是那个远山凛。” “嗯。”他回答道。——他觉得两个人似乎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远山凛还是远山凛,他也还是对方的邻家大哥哥,需要改变的只是面对对方的心情罢了。 可是当服部平次从酒吧那边赶过来一边念叨着“你还想得胃病吗?怎么总是让我操心啊”,一边不由分说地把远山凛推出病房的时候,心里的刺痛才让他意识到了现实有多么残酷,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他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这个他喜欢了这么久的邻家小弟弟,和服部平次在一起了。 说什么和以前一样,不可能了吧。 就好像撕开了他们的照片,远山凛和服部平次在一边,而他却在另一边。 不可能了。 远山家的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下曾经有三个小孩子的身影,大的那个拿着一部廉价的傻瓜相机,又瘦又小的那个坐在越晃越高的秋千上,黑皮肤的小男孩儿还在后面卖力地推他。 略微晃动的树影,落下的粉色樱花和时不时拂过的微风交织了那个春天的记忆。 如果时光能够停留在那个时候该多好。 如果我没有喜欢上你,那该多好? 第60章 57. 远山凛告别了国末照明,跟着服部平次走到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前,刚推门进去就看到小兰在冲他们挥手,而柯南就坐在她旁边,抱着一杯汽水喝得很开心。 “我听小兰说这家店的煎饺很好吃,你一定要尝尝啊——”服部平次在少年旁边坐下,然后把另外一份菜单递了过来。 然而远山凛并没有伸手去接,他坐在沙发上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友在叫他。 “你在发什么呆啊!” “……抱,抱歉。”少年清了清嗓子,从服部平次手上接过菜单打开了放在自己面前:“今天我请客吧——先给柯南上十杯一样的饮料!” “???”你是想用饮料把柯南腌入味之后下锅吧? 远山凛点了一大桌东西,然而他自己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个煎饺和一碗蔬菜沙拉,大部分食物都进了平次和柯南的肚子里。 他觉得自己演得很成功。至少同席的几人都没看出他此时心情很糟糕。 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同毛利兰和柯南告别,乘电车去了东京站,买了新干线的车票准备返回大阪。 像来的时候一样,车厢里几乎没什么人。于是远山凛还是照例跟着服部平次坐在了最后一排。 少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放松了,身体疲惫得想睡过去,但大脑却不肯。 他想到了不久前自己和服部平次一起离开的时候,国末照明的眼神。 从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了,对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打扰”他了。 像是失去了一个朋友。——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于是他又想到了以后,若是两家父母得知他们两个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们会理解吗?会认可吗?还是会命令他和平次分手,用一切手段阻止他们在一起? 他舍不得自己的爸妈,同样也舍不得伯父伯母,他不想让长辈因此讨厌他,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平次。 若是他们坚定地交往下去,在未来,他会失去更多,平次也是。 这位经常登上报纸的名侦探会受到置疑,受到指责,受到辱骂,也许会在破案的时候突然被人揪住领子大吼“同性恋和狗不得入内”,“同性恋不配当侦探”,就因为服部平次选择跟他在一起。 一想到平次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远山凛就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是被人用刀剜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还无法愈合。 服部平次把两个人的车票交给列车员,打过孔之后再收起来。周围的冷气好像开得有些过,于是他又站起来调整了一下扇叶,伸手再三确认冷风不会直接吹到远山凛之后才坐下。 少年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 这位大侦探看了看旁边的人,略微皱起了眉。 这家伙肯定以为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真是个笨蛋。】 他服部平次就算情商再低也能从各种各样的线索中推测出国末照明喜欢远山凛,不然为什么会有人闲得无聊跑去偷别人的笔记本对着上面的字一学就是这么多年?况且凛的字迹真的很难模仿,他帮好友写了那么多年的作业他能不知道吗? 平次无比信任远山凛,所以去医院的时候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把他的人从那里带出来,拉回自己身边。 可恶,就算知道远山凛肯定会拒绝国末照明他也还是会吃醋啊!!!酸的不行的那种!!! 服部平次想着,索性伸手去捏少年的鼻尖。 远山凛回过了神,也睁开了眼睛。 “平次?” “那个家伙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吧?”服部平次压低了声音问道。比如强吻什么的——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啊,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但是你为什么心情这么糟啊?他还给你说什么了?” 远山凛抿了抿嘴,半晌之后才开口—— “他……好像不太想再见面了。” 关西的名侦探闻言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不为什么。如果我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办?” 服部平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会照顾你的。——就像以前一样。” “哈?!” “干嘛这么吃惊啊!就算别人对你再好也不可能像我一样了解你!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我服部平次!” “……我究竟为什么要问你这个问题,你是个没有求生欲的笨蛋,跟国末照明不一样。” “???” 不是所有人对于感情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况且是喜欢了这么久的初恋。 所以远山凛完全理解国末照明。 就算是为了自我保护也好,为了不让他为难也好,国末情愿以后不再见到他了。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难过。”服部平次压低了声音说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多霸道,“听到了吗,笨蛋?” 少年没说话,片刻之后才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跟我去一趟后面。” “哈?!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上厕所还要让人陪?!” “不去算了。” 于是远山凛起身,走到了两车厢相接的地方,等着平次。 傻乎乎的大侦探以为好友生气了就立即跑了过来,一边嘟哝着“别生气啊”,一边拉开车厢的门,走到他旁边。 远山凛根本没给他喘口气的机会,抓着平次的手腕就把他推到了墙上,两个人的胯骨几乎都撞在了一起。 “你,你不会是想对我做些什么吧?!我,我警告你可不要打我的主意——”服部平次挣脱束缚蹦起来缩进角落里,双手护胸,说话都在哆嗦。 …… …… …… 远山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心想自己也没想做出什么R18的举动,本来只想无所顾忌地抱抱对方,结果酝酿好的情绪“唰”地跑掉了大半,现在只想转头回车厢里坐着。 结果少年刚转身就被那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拉住了。 “啊啊,算了,反正都是你的人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来吧!”说罢,这位大侦探张开自己的双臂闭上眼睛挺胸收腹扬起脑袋,一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的样子,把远山凛逗乐了,差点儿没笑出眼泪。 于是他使了个坏,手指轻轻地划过对方的脸颊,脖颈,胸口,故意放缓了动作,然后落在了皮带搭扣上。 服部平次的喉结滚了滚,嘴唇微微张开喘了一口气。 【这,这不是《电车痴汉R18》里面的内容吗?!凛!!!你不会是要——】 小黑狗紧张的一批,但是对方却迟迟没了动作。于是他睁开一只眼睛,看到远山凛偏着脑袋,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你这家伙!!!” “嘘!”少年把自己的食指贴在他的嘴唇上,看了看车厢里,然后又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眼里带着笑意:“把眼睛闭上。” “切,我不!” 于是远山凛干脆伸手遮住了平次的眼睛,掌心下面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好像能一直挠到他的心窝里去。 “闭眼,平次。——接吻。” 对方这才听话地照做。 这位大侦探最近长得很快,高了不少,他不用刻意敛首就能吻到对方的嘴角。 软软的,触感非常好。 远山凛的唇在嘴角处的皮肤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到了唇珠的位置。服部平次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喉咙里似乎能捕捉到细微的,满足的声音。 于是少年微微张开嘴,探出自己的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好友的嘴唇,然后移开。 服部平次抖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然而远山凛的手仍旧捂着他的双眼,他无法看到对方此时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少年见状再次覆了上来,几秒后又移开,直到服部平次重新闭上眼睛才放下心完完全全地贴了上去。 手指捏住了平次的下巴,舌尖轻轻地用力。远山凛的脑袋偏了偏,落在下巴上的手指滑到了对方的脖颈处,摸着对方凸起的喉结,毫不费劲地侵入了男友的口腔。 几乎听得见对方剧烈的心跳声。 服部平次的引以为傲的大脑死机了。他甚至不会回应,只能呆在那里被动地承受着少年青涩但充满侵略意味的吻。 毕竟凛也是个男人啊。他想。若不是喜欢上了他,凛也应该是较为强势的那一方。 没错,若不是喜欢上了他。 大脑终于重启成功的服部平次收紧了自己的手臂,紧紧地勒着对方的腰,然后转了个身把远山凛抵在了墙上。 这个吻被迫打断,不过他马上就补了回来,按照刚才好友吻他的步骤,有样学样一步一步地还了回去。 “你倒是学得很快。”远山凛喘着气回答道。他看平次又凑了上来,立即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饶了我吧。” 服部平次把他的手拿开,不屈不挠地凑过来—— 【我就不应该尝试舌吻!!!黑鸡啄米多好!!!淦!!!】 最后远山凛只能把脑袋抵在服部平次的锁骨处,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刚才那股凛冽的劲头犹如风过无痕,早就跑光了。 “回去之后跟我一起晨练吧,你这样不行。上了大学之后体育课要不及格的。”大侦探努力站直,拍了拍好友的蝴蝶骨认认真真地建议道。 “……再说吧。” “不行!我还不了解你吗?!‘再说吧’就是‘不去’的意思!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得坚持锻炼!不然你以后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哪里会越来越差——” “怎么不会啊!!!你这个家伙也好歹有点儿自觉吧?!”服部平次把人从自己的肩膀上撕下来让他站好,然后使用了侦探的无CD连斩连发嘴炮技能,说的远山凛一愣一愣的,最后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何种反应。 “你以后可不能生大病啊……”这位大侦探低声说道,“听到了吗?感冒什么的无所谓,我照顾你多少次都行,但是不可以生重病。一次都不能。” 服部平次和远山凛在一起,他不怕周围人的反对,不怕压力,不怕那些重重阻碍,因为那些他都有信心去面对,然而唯一一点,他就怕这个家伙出什么差错。 “你不能离开我。”这位大侦探说道,“你做什么我都能原谅你,但是这一点不行。” 远山凛看着自己面前皱着眉头一字一顿地说出“你不能离开我”的服部平次,原本打算询问对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呐,平次,你要不要重新,慎重地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少年问不出口。虽然他只是想确定一下服部平次当初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只是被青涩的感情冲昏了头,有没有做好面对各种压力的准备,但是听到对方说了那些话之后他觉得自己的问题就像是在亵渎好友的感情。 服部平次这个人就像北极圈里浮动的冰山。——能看到的地方仅仅是那十分之一。剩下的部分都深深地埋在海里。也像这个家伙对他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展到现在已经这么沉重了。 相信这个大侦探吧。他有勇气,有信心,也有实力解决未来的所有问题。 因为平次一直很努力,想要变得更好。 “……我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羸弱!又不是小孩子搭的积木一碰就塌!” “你和我比当然就是羸弱怪!” “啧,算了。——事先说好,周末我可是要睡懒觉的。” “好!你可不许反悔!”服部平次顿了顿,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远山凛的御守,挂在手指上晃来晃去:“对了,你重新做一个御守戴上吧。” “为什么啊?这个又没坏。” “它被别人戴过了。” “……所以呢?” “你不要戴了换一个。” “喂喂喂,换御守是有讲究的!怎么可能因为这种理由重新做啊!” “可是去年的时候你不就给我重新做过——” “那是因为御守帮柯南挡了一刀!都被戳破了当然要换新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讲究,必须要抵挡一次伤害才行吗?! 平次用0.01秒消化了这个信息,然后又用0.01秒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接着又用1秒钟转身把御守贴在墙上抬手冲着它狠狠地揍了一拳。 “好了,挡过了。——这可是我服部平次的拳头!不一样的!” “……你今年17岁?” “哈?” “我还以为你今年7岁呢。别闹了平次,把御守还给我——” “不行!这个我没收了!谁让你不打招呼就偷偷把我的照片放进去的!你自己重新做一个!”服部平次把御守里的手铐钥匙拿出来放在远山凛的手上,然后就脚底抹油溜了。少年抬手一抓,只抓到了空气—— 远山凛原地红了脸,僵硬了半晌才大吼出声—— “你有病吗,服部平次!!!我以后再也不放了!!!” 【不行。】 平次想到。 第61章 58. 远山凛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被迫写过一篇作文,题目叫《最可爱的人》。——当他的国语老师将这几个字写在黑板上的时候遭到了全班的联合抵制。 都初中生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写这个?!老师你怕不是要整我们?! 然而抗议归抗议,该写还是得写。 少年在构思时想到的第一个人当然是服部平次。——平次多可爱啊,小时候眼睛不灵不灵的,说话奶声奶气,短胳膊短腿搬个东西哼哧哼哧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是他怎么可能真的写平次,所以思量再三,他打算随大流,写一写为人民服务全年无休天天处理命案随叫随到任劳任怨既当的了保镖又当的了司机的大泷警官。 最可爱的人是我们大阪警署刑事部搜查一课的课长大泷!!!谁敢反驳!!!反驳的人以后出了事有本事别报警!!! 在远山凛奋笔疾书了一晚上之后,一个可歌可泣的铁血好男儿形象跃然于纸上,然后国语老师一个大男人在办公室里看得痛哭流涕,第二天上国语课的时候专门抽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诵了他的长篇作文,下课之后班里哭倒了一片,甚至还组织了一次课外活动。 当远山凛跟着诸位打着“我们要给警察叔叔送温暖”旗号的同学们走进警局的时候他尴尬得肠子都纠结在一起了。 因为平日里英姿飒爽可歌可泣的警官们一看见他就激活了热情好客模式,甚至让远山凛感觉自己不是“来送温暖”的那一方,而是“被送温暖”的那一方。 【不要再偷偷给我塞零食了!!!我同学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然后这一天就载入了远山凛最不愿回想的尴尬经历TOP10名录。 不过话说回来,大泷警官确实无愧于“最可爱的人”这个称号。这么多年来他把平次和凛当做自家儿子一样宠着,明明在外是风风光光的课长,到了这两个小子面前就变成“保姆”了,记得平次小时候还把大泷警官当马骑来着,要知道平藏都不会这么放任自家儿子在自己背上胡来。——大阪警署的本部长曾经在两家一起出去郊游的时候被自家尚且年幼的儿子尿了一脖子之后就再也不扛平次了,能提着就不会抱着,所以很多人都目睹了一个眯眯眼的高大男人手里像提塑料袋一样提着小孩儿,走路的时候还前前后后地甩几下。 然而平次居然还觉得挺好玩的,咧着个嘴笑得乳牙都露出来了,萌翻了一群围观群众。 咳,扯远了。 如同双胞胎一样成长的远山凛和服部平次,虽然后者因为会喊会叫会吵会闹得到了不少关注,但是长辈们也没因此忽略凛,并且自从他出事以后,受到更多关照的总是他,平次再怎么嚎都没用。 所以当大泷警官经过搜查四课——也就是所谓的负责交通巡查整日闲着无聊的八卦课室——且不经意间听到了“远山部长的儿子”这个词之后立即站住了,装作自己正在泡咖啡的样子竖起耳朵听那两个今年才进警局的小巡警互相咬耳朵。 “诶,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远山部长的儿子怎么了?” “好像是遇到变态了呢,我一个同期不是在东京搜查一课工作嘛,那天那个公交劫案你听说过没?当时远山部长的儿子也在!好像还是劫匪的人质呢!” “啊?!有这种事?!然后呢?这和变态有什么关系?”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就是那个案子收尾的时候,我同期听到一个少年冲着一个戴着针织帽和口罩的男人喊了什么‘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约’之类的话!当时搜查一课的负责人……我忘了叫什么了,就叫自己的人调查那个男人了。我同期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那个少年是远山部长的儿子,前些天来大阪出差的时候告诉我的——” “哈?!那个男人不会是变态吧?!远山部长的儿子不是才上高中吗?!而且那是男孩子啊!!!” “所以说是变态啊!唉,不知道远山部长听说这件事之后会不会把那个男人一枪崩了——” 什么?!哪里来的变态居然约pao都约到小凛头上了!!! 大泷警官立即向东京搜查一课的同事目暮十三确认信息,在得到情报属实并非瞎编之后大惊失色,咖啡也不冲了直接跑向自家老大的办公室—— “部长!大事不好了!小凛遇上变态了!!!” 结果定睛一看,哦,原来服部本部长也在。 于是远山凛遇到变态的消息自然而然地传到了服部平次的耳朵里。 关西的名侦探一听说这件事当场气炸,打远山凛的电话又没人接。于是无处发泄的服部平次转移了注意力,因为得到情报说那个戴眼镜的小学生当时也在场,所以直接一个电话戳到了工藤那里:“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我啊!!!” 柯南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瞪着死鱼眼说道:“这也不能怪我吧,是凛不让我说的。” “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吗?!” “嗯,不说。”工藤·1756的小迷弟·新一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可是变态啊,变态!!!” “哪有你想的那么夸张,我看对方挺讲道理的,也没有死赖着不放……况且凛说他可以解决。” “他说自己可以解决然后你就信了吗?!” “嗯,信了。” “……” 大阪醋王的醋坛子被炸上了天。 等服部平次气冲冲地跑进远山家的院子准备兴师问罪时,远山凛正在接受父亲的“魔鬼训练”。 刚刚被银司郎拉到后院里美其名曰:“让我看看你合气道练得怎么样,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打”的少年还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硬着头皮上—— 然后他被自家老爸“啪啪”两招放倒在地还一脸懵逼不知道刚才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啧,差得远啊,看来以后我得每天严格训练你。” “犯规啊!!!你不是说自己就站在那里让我打吗?!为什么还会还手啊!!!”远山凛咆哮道。 “天真!格斗的时候能信这种话吗?!快点爬起来,我们继续!” 再然后少年就躺在草地上爬不起来了。 汗水从他的鼻尖上划过,然后又顺着脖颈流到了地上,热得他脸颊发红,手脚跟烧着了一样难受。 远山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时间有点儿调整不过来呼吸,开始咳嗽。银司郎见状立即把他从草地上拉起来挂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后背—— “说了多少次了,剧烈运动之后不能躺着,深呼吸,慢点儿。”他说道,然后这才看到了站在院子另一边局促不安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服部平次,冲着那个小辈打了个招呼:“平次也来了啊,正好,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醋坛子炸飞了无处发泄的平次巴不得有人跟他打架,于是立即顶替了远山凛的位置,在院子里和远山银司郎过招。 然后同样被对方放倒在地。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就算没学过徒手格斗也比这个臭小子坚持得久。”远山银司郎把服部平次拉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虽然远山部长不常夸人,可毕竟平次是真的优秀,甚至比那些受过正规训练的警员还厉害,简直就是当年打遍警局无敌手的服部平藏的翻版。 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想到服部平次曾经用一把竹刀单枪匹马撂倒了大阪府警局一干特警的事情,远山银司郎就觉得这个小辈怎么看怎么喜欢。 【如果我家凛是个女孩子多好,看看,现成的金龟婿。与其以后被哪个不争气的小鬼骗去,不如直接嫁给平次多好。】 【可惜凛是个男孩儿,以后只有他保护别人的份儿。】 【也不知道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 就在远山银司郎思考自家儿子以后会拐回来个什么样的儿媳给他的时候,警局又来了电话。 “今晚我就不回来了,记住今天教你的内容。——重点,明天要考的。” 然后上楼冲了个澡,开着车扬长而去。 院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两个少年。 “……我没用剪刀脚,怕他腰闪了。”远山凛脖子上搭着一条湿毛巾,把手里的水瓶扔给好友小声为自己的“菜鸟行为”辩解了一番,“你干嘛也掺和进来啊,我老爸打人很疼的。” 服部平次拿着瓶子,也不理他,直接转身进了室内。 …… …… …… “等一下,这好像是我家吧?”怎么你好像比我还随意? 少年跟着服部平次上楼,然后看到自家好友进了自己房间,把水瓶往书桌上一敦,双手垫在脑袋后面躺在木地板上,还翘着二郎腿。 这家伙生气了?啊? 远山凛满头的问号,连晃带戳地问了半天服部平次都不理他,甚至把他当空气,就一直躺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 总之还是先洗个澡吧,反正这个大侦探打定主意要当一个沉思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跑。他身上全是汗,粘粘的,真的受不了了。 于是少年打了个招呼,开始当着平次的面脱衣服,脱裤子,最后身上只剩了一条白色的内裤。 远山凛弯下腰去拿干净的衣服,然后故意把其中一件丢到了好友脸上,一边嘱咐着让平次开空调一边甩掉拖鞋抱着换洗的衣服进了自家浴室,速度飞快地冲了个澡,头发都没怎么擦就跑回来找人了。 服部平次还躺在老地方,动都没动一下。因为这间的卧室朝西,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可以说是没有空调就能热死人的那种,少年刚洗完澡一迈进来就感觉像是进了蒸笼,汗瞬间就出来了。 “你是不是傻了?这么热你不会开个空调吗?”远山凛抱怨了一句,摸到遥控器打开了冷风,然后穿着背心短裤坐在好友旁边,晃了晃对方的肩膀。 还是没反应。 不会是被脸上的布料闷死了?! 少年立即把平次脸上的东西拿开,然后发现对方流了鼻血,血痕顺着鼻子两侧流下去都快滴到地板上了。 远山凛立即去拿毛巾,像是给小猫洗脸一样把那两条鼻血擦干净,把服部平次捞起来飞快地晃动了几下。 “你快活过来啊平次!!!你是不是中暑了!!!” 这位大侦探这才有了点儿反应,眼睛动了动,看到了被少年丢在一旁的短裤,然后鼻血又淌了下来。 …… 在搞清楚关西的名侦探化身痴呆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往对方脸上扔了一条短裤,注意不是内裤是短裤之后,他觉得服部平次已经坏掉了,没救了,火葬场的炉子也可以开始预热了。 “好了,你别闹了,我说过我房间很热的,你这家伙火气这么大更要注意啊……给你拿了一条毛巾,不洗澡的话擦擦汗也行。” 结果远山凛一松手,服部平次就倒向了他,脑袋正好砸在了他的两腿间—— …… …… …… 致命打鸡。 于是结果就是这两个傻子都有气无力地躺在地板上,一个捂着挡,一个摁着太阳穴,鼻子上插着两团纸。 捂着裆的少年枕在旁边人的肚子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空调呼呼地吹着,终于将室内变凉了不少。 服部平次缓过来之后就伸手去揪搭在床沿上的空调被,把它拉过一角盖在远山凛的肚子上。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像小婴儿一样蜷缩在地板上,脑袋压着平次的小腹,把男友那件白色的短袖都蹭得向上滑了不少,露出了下面深色的腹肌。 平稳的鼻息有规律地落在了光滑的皮肤上,把平次弄得有些痒。 切,本来是想质问这个家伙关于那个约pao变态的事情的,结果睡得这么快。 【啊啊,我可是很生气的!劝不好的那种!】 服部平次在心里暗搓搓地抱怨,最终还是没舍得把人叫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抬高了上身,然后把远山凛的肩膀托住了,给这个家伙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着自己的大腿。 因为喜欢的人在睡觉,这位大侦探一时间也找不到事做,于是只能掏出手机到处乱翻。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备忘录,上面清晰可见地显示着一个重要日子。 远山凛的十八岁生日。 这家伙要成年了。 今年的生日一定要好好过才行。 “就交给我服部平次来策划吧!!!保证让这家伙玩得开开心心!!!”热血侦探大声宣誓道。 然后远山凛被他吵醒了,爬起来把这个吵吵嚷嚷不让自己好好睡觉的家伙压在地上给了他一口,在对方的锁骨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呸,忘了你没洗澡。” “我身上很干净的!!!” “滚蛋,刚才差点儿被热中暑的是谁?” “还不是因为你碰到变态了不告诉我!!!我刚才那是被气到双眼发黑!!!” …… …… …… “哈?!和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什么时候遇到变态了?” “……我调查过了!!!就是那个叫赤井秀一的对不对?!哼,下次工藤让我去东京找朱蒂老师的时候可别让我碰巧见到他,不然——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服部平次的厉害!” 远山凛抻着手臂看着服部平次在他身下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一头雾水。 赤井秀一……是谁? 茱蒂老师……又是谁? 这家伙都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第62章 59. 远山凛今年的生日在周三,对于学生党来说可谓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是要好好玩也没有时间,因为要上课。 不过这也不能阻止一群人为他庆祝生日。——这家伙早上醒来就接到了自家老妈的越洋电话,那头的香纪既感动又欣慰说什么儿子长大了儿子成人了当妈的真有成就感,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少年哄了好久才把她哄好。 挂掉电话的时候平次已经站在楼下催他了,说什么伯父都上班走了你怎么还在床上。结果下楼一看,他爸妈送了他的一张银行卡,里面的数额让平次这个“见过世面”的家伙都忍不住咋舌,说是帮凛存了18年的资金,就等着成人之后交给他。 “喏,这是我老爸老妈送给你的。”服部平次把手里的礼盒交给远山凛,“好像是平板电脑吧,我也不太清楚——啊啊啊!!!已经这个点了!!!快走,要迟到了!” 说罢就抓着正打算拆礼物的好友跑出了家门,一路狂奔,终于是赶上了原本要坐的那一班电车,摇摇晃晃地抵达了目的地。途中还收到了来自毛利兰以及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的邮件,说是寄了礼物过来,今天晚些时候就能送到。 然而这还没完,少年换完鞋一走进班里就看到自己的课桌上放了一大堆东西,全是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送他的礼物和贺卡,这个规模都要赶得上服部平次去收粉丝来信了。 哦,对了。平次这家伙最近越发出名了。——上次剑道比赛,平次带着“服部”的腰牌出现在会场的时候立即就被一群女孩子围起来了,抓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不停地傻笑,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上场的时候其他各个学校的人都跑来给他加油,当时他对手脸都绿了,心想这还比个屁,老子上场的时候掌声零零散散,服部这个家伙一上来鼓掌的,吹口哨的,呐喊的一大群,感觉都能把赛场天花板掀翻了。 对手心态炸了,发挥不佳,最终败给了改方学园。 放在一个学期以前平次那家伙哪有那么受女孩子欢迎,结果现在三天两头地收到情书,午休的时候还会收到爱心便当—— 远山凛会吃醋吗? 服部平次留意过这个问题。他带着东西回来的时候还悄悄地瞟了一眼好友,发现对方正低着头做题,笔在右手指尖上转得飞快,几乎只能看到残影,好像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 不在乎个屁。 远山凛不像那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他吃醋也吃的隐晦,坐在桌子前对着一道题看了半个小时愣是不知道自己看的是哪个科目。平次问起来他就说自己不在意,对方因为某些告白信件而哈哈大笑的时候他会抬起头,翻个白眼“啧”一声,然后继续把心里的不爽都憋着。 咳,扯远了。 于是少年放学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装着许多小礼物的袋子,在服部平次的催促下跟着几位关系较好的同学去外面搓了一顿,然后又去唱了歌,浪到十点才回家。 作业还没写!!!明天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上了楼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正事还没做,远山凛觉得自己都要疯了,结果掏出作业本一看,密密麻麻的字,和他的笔迹一般无二。 “今天是你的生日嘛,我就破例给你全写了。” “你什么时候写的?” “午休和上课的时候。” “你是印刷机吗,写得这么快?” “反正又不难。” “……” 行吧。 远山凛认识平次这么多年了也没搞清楚对方究竟怎么能那么快把作业写完,简直就像未解之谜。那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比他完成得早,然后就会把写完的部分丢过来让他抄,或者直接拉过他空空如也的作业本再写一遍。 这件事两家父母都知道,就是没说破。每次服部平次说他要和凛讨论功课的时候家长们就会把“讨论功课”这四个字自动理解为“帮他写/抄作业”。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对,你不是回家了吗?”远山凛这才反应过来。——他半个小时之前还在门口和平次告别,结果和银司郎聊完天之后一上楼,这家伙居然已经在他房间里了。 “切,当然是为了要把礼物交给你嘛……你这家伙还真能沉得住气,都快一整天了我没送你东西居然不闻不问。”服部平次指了指一旁的窗户,表明自己刚才是翻窗进来的。 “我能在窗户上加个锁吗?” “为什么啊?!难道你不想见到我吗?!” “所以你走门啊!我家门又不是摆设!” “走门会吵到伯父的。” “……” 想到刚才自家老爸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的样子,远山凛沉默了。 “你不是说想等大学以后再告诉他们吗?”服部平次眨了眨眼睛,伸手拉住远山凛的手腕,把自己的礼物放在了对方的掌心里。 这个大小,这个包装—— “……戒指?” “切,才不是!你还没到收戒指的年纪吧?这是符文!” 符文?什么符文? 少年打开了这个小盒子,然后发现里面放着两个手机芯片大小的金片。非常小巧,大概只有一毫米厚,上面是镂空的,他看了半天都不知道上面刻了什么东西。 “上面刻了什么?” “你自己看。”服部平次关了灯,打开了自己准备好的手电,把光圈转到最小,放在两个叠一起的金片下面。 明亮的光线透过细小的镂空投射到天花板上,远山凛抬起头,看到了一棵盛开的樱花树和一条用石板铺成的小路。——这条路他很熟悉,就在寝屋川神社的后山上。山也不高,像个小丘,种着竹子和樱花树。他小时候经常和平次一起走过这条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山上有多少块台阶他都记得。 “还有还有——” 服部平次骄傲地把两枚金片各转了一个角度,重新放到光源上,这次是排列密集的细小文字。 【以此纪念远山凛的18岁生日。——愿你长命百岁。】 这句话是古语,所以并不长,末尾还有平次的落款。没有十分花哨的祝词,也没有肉麻的话。——长命百岁——就是这位大侦探最真诚的祝愿。 反正我的感情用语言是表达不出来的。我有多喜欢凛我自己知道就行了。——平次是这么想的。 “怎么样,感动吗?工藤告诉我那个俄国复活节彩蛋的案子之后我就借鉴了那个点子!”大侦探张开双臂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还考虑到了你的习惯,你可以把它们一起放进御守里,专门做的这么薄肯定能放得下的!” “……你,自己设计的?” “对啊!虽然不像那位‘世纪末的魔术师’一样厉害,不能放一个影集进去,不过我想到了这个小机关,因此还堆了一床底的废纸——” 差点忘了这个家伙当年为了当一个合格的侦探还特地去学了速写,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远山凛从服部平次的手里重新接过这两枚小巧精致的金片,低着头看着掌心里的东西,一时间沉默不语,感觉鼻子酸酸的,喉咙里像是压着什么东西,梗的他有些难受。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这位大侦探见状,了然地点了点头,刚关掉手电打开台灯就看到远山凛收起东西凑上来抱住了他,整个人贴的很近,能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 少年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好友的颈窝处,细碎的发丝贴在平次的脖子上把他搞得有些痒,于是他只能把手电筒放在一旁的书桌上,一手搂住对方的腰,另一手抬起来去梳理远山凛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嗯?”了一声。 “平次,平次——”少年闭着眼睛收紧了自己的双臂,叫了好几声对方的名字,“我真的……好喜欢你。” 服部平次听了远山凛的话之后迟迟回不过神,就像被人突然灌下一大罐蜂蜜一样,甜得他根本找不着北。——要知道凛告白的时候都没说“我真的好喜欢你”这句话!交往之后也没开口说过!虽然他不在意,但是对方主动开口说了他肯定会觉得开心! 所以平次完全没意识到好友的情绪有些不对。 “谢谢你……这么久以来……一直陪着我……平次——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你这个笨蛋……”这句话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说到后面已经逻辑混乱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但是远山凛还在絮絮叨叨地嘟哝,每个词的尾音都在颤抖。 服部平次的脊背僵硬了一秒,然后捏住好友的肩膀同对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彼时凛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少年见服部平次凑上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立即红了耳朵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于是平次拉开好友的手,把对方推到床沿上坐好,自己蹲在前面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凛——” “别这样看着我啊,混蛋……” 眼泪还是划了下来,顺着脸颊的弧度缓慢地流到了下巴上,挂在这里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能掉下去。 “不会吧,真的哭了——”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发丝,表情有些懊恼。 远山凛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辩解,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啊啊,我知道了,还是担心以后是吧?你为什么总想那么多啊!不是说好了一辈子都不会丢下你的吗!听好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会留在你这个容易受伤的家伙身边!” “……别说了,闭嘴。”再说下去他可能真的要视线模糊了。 这位大侦探一脸无奈,摸了摸自己的兜,没带纸,用床单被子显然很不合适,所以只能用手擦,擦完了也不知道应该拿指尖上的眼泪怎么办,看起来手忙脚乱的。 “过生日难道不应该开开心心的吗?!我不管!别转头!你看着我!可恶,我一定要让你笑出来——”服部平次好不容易才把好友的脸扳正,站在对方面前酝酿了一下,然后手指扒拉着自己的下眼皮和嘴角,做了一个鬼脸。——一如多年前在九州,那个把幼年远山凛惹哭了的小男孩儿在发过誓之后费尽了心思想止住好友那怎么也停不下来的眼泪。 【差不多就行了啊,看到你流泪我也很难过啊。】 “噗,傻瓜平次。” 远山凛被服部平次的鬼脸逗笑之后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他把平次的手拉开,伸手环住对方的腰,把人抱过来卡在自己的双腿中间,脑袋靠过去贴在男友的肚子上,隔着一层薄衬衫都能感觉到里面紧实的腹肌。 这家伙的身材真的好了不少。想想两年前的平次也是个杆子—— 远山凛收紧了自己的手臂,紧紧地勒着好友的腰,不肯放手。 “突,突然变得这么粘人我不太适应啊,凛!”——嗯……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服部平次顿了顿,抬手去揉少年的发丝,指尖穿过柔软的黑发摸到了头顶上的发旋,然后蹭了蹭,把凛脑后的发丝都蹭得如同狂风过境一般,支棱了起来。于是被他搞得不舒服的远山凛就去抚自己的头发,指尖落在了平次的指尖上,接着就被那个大侦探握住,攥紧了拉回腰间。 估摸着对方的情绪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了,平次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凛……其实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嗯?” “其实我……” “你怎么了?” “那个……你别生气——” 远山凛看着对方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你是不是把我老婆弄坏了?” “哈?!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老婆?” …… …… …… “不对!!!我才不是你老婆!!!”服部平次后知后觉地叫道,耳朵眼看着就红了,“老实交代!!!你的老婆是谁!!!” “小提琴啊。” “我才不会碰你的琴!我刚才就是想说我要回去了,再晚我老妈要揍我了。——你也早点儿休息!明天要上课的!” “……” 看着服部平次坐在窗台上穿好鞋子扒着树枝荡了一秒轻轻地落回地上,一边跑一边回头冲他招手然后被远山家门口的花盆绊倒在地,整个人飞出去半米摔了个狗吃屎的样子,远山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傻子没摔疼吧?】 【我才不是傻子!!!没擦破皮就不算摔跤!!!】 【我不信。】那可是水泥地,摔得那么狠怎么可能不掉皮。 【真的,我不骗你!】 【那我来找你?】 【你快睡觉!!!我不回你了!!!】 少年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头顶上黑漆漆的天花板,过了半晌,又重新拿起手机,在上面编辑了一封邮件,刚发过去就后悔了,自己肉麻起来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发的什么? 服部平次拿起手机瞅了一眼。 【你是我的挚爱。】 …… …… …… 然后这位大侦探失眠了,整晚都是兴奋的。 ——————————————————————————————————————— 第二天早上变了天,下起了小雨。 少年破例比那个大侦探起得早,靠在服部家门口举着手里的伞准备去抓个现行。然而那个家伙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到了早该去他家叫他的时候还赖在里面。 于是远山凛迈开双腿走到院子里想敲门问问……手刚抬起来就看到门自己开了,他立即往旁边跳了一步避开开门的轨迹,然后不出所料捕捉到了一个脑门鼻子和手臂上都带着擦伤的傻子。 这个傻子看到他之后原本踏出家门的脚步又缩了回去,“呯”的一声甩上了门。 但是他能躲多久? 两分钟后,被自家母亲赶出门的服部平次用手挡着自己的帅脸,在听到远山凛的笑声之后整个人破罐子破摔地把书包甩到肩膀上,冲着他大声吼道:“不要再笑了!!!你好烦啊!!!” 于是少年笑得更大声了。 这个傻瓜侦探真是他快乐的源泉。 “凛!!!” “你以为你脸上的伤一晚上就能好吗?还想骗我?” “喂!!!” 平次少年正想通过大发脾气来挽回自己大侦探的面子,结果嘴里被远山凛塞进来了一块水果糖。 他咂了咂嘴,甜丝丝的味道在嘴巴里扩散,是草莓味的。 远山凛把糖纸揉成一团塞进兜里,看了看旁边被暂时堵住了嘴巴的服部平次,抬手摸了一把对方脑后的发丝,忍不住又笑出了声:“以后小心点儿。——喏,这是给你的小补偿。现在就吃吧,到中午就凉了。” 平次从好友手中接过一个巴掌大的便当盒,打开一看,是两条并排放着的烤鱼,而且肉都已经被剃下来了,可以直接用里面放着的短筷子夹起来。 “你专门给我做的?” “嗯,早上还起了个大早。”远山凛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哈欠,伸手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开始抱怨梅雨时分的大阪太闷。 服部平次看到了好友脖子上的细绳,伸手将它揪了出来。 白色的御守重了一些,看来是把生日礼物放进去了。 这位大侦探眯了眯眼睛,把御守重新塞进去,心情极佳地吃着好友给他烤的鱼,动作迅速地像是怕有人跟他抢一样,还时不时地用余光看看远山凛在干什么。 【这家伙真的是那种想让人宠着的性格啊。】 少年想着,在服部平次吃掉了两条小鱼之后把准备好的果汁递了过去,忍不住又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关西的名侦探一边喝果汁一边疑惑地转过头,然后就被压低了伞沿的远山凛吻了。 “喂,这可是在上学路上啊——” “……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抱歉,下次不会了。”少年将自己脑袋转到了一边,耳尖微微发红。 第63章 60. 说起全国大赛,这应该是学生生涯里最重要的赛事。一是因为某些大学会根据这个挑选特招生,二是那些有名的俱乐部会在此物色有潜力的新人,再加上到时候会有专门的杂志记者来采访,说不定还能由此变成知名人物,对于今后想当职业选手的人来说,全国大赛就是他们的“面试”,所以不乏有人将它看得很重。 剑道全国大赛从预选到决赛大概会持续半年的时间,再加上考虑到学生们的作息和体力恢复情况,会务组基本上都把比赛安排到了周六,所以也难免战线会拉得很长。直到五月底决出16强之后,最精彩的部分才会上演。 远山凛自然是要来看的,毕竟16强又不是海选,对手都很强。改方学园现在自然要派最稳的阵容上阵,服部平次作为主将估计今后的每一场比赛都得上场。反正周末待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来看看男友比赛。 毕竟,手持木刀的平次就算是穿上那身黑漆漆的剑道外甲也能帅到令人咂舌。 这一届比赛的会场并没有定在东京,而是选在了大阪体育场,距离寝屋川还有些距离,于是改方学园的代表们计划早些到场,然后热热身,做做准备什么的。而作为剑道部里为所欲为的吉祥物,服部平次是所有部员里唯一一个出发时带了“家属”的部员。 其实原本远山凛是不打算和平次一起坐校车去的,毕竟他既不是部员也不是后援组成员,和剑道部的联系也就只是一个服部平次而已,其他人他都不怎么熟,不好意思搭这个顺风车。不过服部平次不愿意,执意把他拉了上来。 用这位大侦探的话来说,就是:“反正是坐校车嘛,又不用买票,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有什么关系!” 出发的时间很早,远山凛困得要命,一上车就戴着耳机闭着眼睛睡着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状态,只能认着平次的后脑勺跟着走,进了休息室就缩在角落里继续做梦,直到被房间里正在交谈的人吵醒。 原来是一位队员忘了带腰牌被部长训了一通。此时没有备用的也不可能管其他人借,毕竟这家伙的姓还挺特殊的,估计找遍整个场馆都不可能有人和他同姓那种。 于是远山凛揽过了这个活儿,毕竟整个休息室里就他会书法。 在16强学校代表集合之前,远山凛总算是找到了一块可以拿来当临时腰牌的东西,然后向京【】都的一个高中代表借了毛笔,最后成功蒙混过关。当时他也只觉得那个高中生怎么看怎么眼熟眼熟,结果走到半路上才意识到:那,那人长得好像工藤啊!!!真的不是工藤新一假扮的吗?! 当少年同服部平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对方直接笑出了眼泪。 “怎么可能是工藤嘛,那家伙拿剑估计能自己把自己戳死。” “……说的也是。”远山凛突然想到他以前在玉龙寺看过工藤新一使刀,嗯,跟板砖一样是砸向犯人的。 所以那个和工藤长得很像的人究竟是谁?少年有些遗憾自己刚才赶时间太急了,拿了东西就跑,完全忘了问对方叫什么名字。 到了比赛的时候,谜底揭晓。那个给远山凛借笔墨的家伙名叫冲田,是京/都泉心高校的主将,也是这届全国大赛的黑马。每次上场不出三分钟就把以前同改方学园交过手的几位选手揍了个爽。平次一看这个架势不对,于是下午的比赛和另一位部员换了一下出场顺序,由他来迎战冲田。 中午休息的时候这位大侦探激动地坐立不安,心里就想着怎么打败那个冲田了,几乎吃一口饭就要表明一下自己的决心,然后自己把自己呛住,咳嗽个不停。 “你要是中午吃饭把自己噎死了的话,下午就不用比赛了……哦,对了,伯母给你腌的柠檬片还在休息室放着,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帮你拿。” “喂,你找得到地方吗?” “找得到!你先休息!” 因为平次下午还要比赛,所以远山凛倒是想让对方尽量多休息休息储存一下/体力,于是他在帮好友顺了顺气之后就站起来开始跑腿了。 这次他倒是没怎么迷路,毕竟上次迷路的时候他跑到泉心高校的休息室去了,不然也不可能恰好遇见冲田,还好死不死地撞到对方正在换衣服。当然也亏得冲田同学脾气好,问了他匆忙的理由之后就大大方方地借了笔墨给他。 嗯,总之,腌柠檬作为搭配运动饮料的食物,在这样的比赛休息时间里就和便利店里卖的一百元一个的手捏饭团一样常见。远山凛一路走过去看到了很多席地而坐的选手们在啃柠檬片,有的一脸菜色,有的一脸享受,还有的一脸崩溃。想必是与制作者有关,毕竟柠檬片腌不好了要么发苦发涩,要么就酸得像是在生吃柠檬,虽然这东西家家都能做,但是很少有人能像服部静华一样把腌柠檬都做的色香味俱全,酸度甜度都控制在一个很微妙的平衡点上,好吃的不得了。 远山凛在拿到保鲜盒之后忍不住偷了一片吃,要不是考虑到平次要比赛,他肯定就把大半吃没了。 离开休息室的时候走廊上的人还是很多,少年关上更衣室的门,刚走到楼梯附近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嗯,熟悉,但是他并不想见到。 “哦?这不是远山吗?”许久未见,千城新太郎的表情还有些惊讶,随后便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披着外套,缓慢地上了楼,站在了少年旁边,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柠檬片,作势就要伸手讨要,结果—— “我说,那是我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 远山凛一转头,看到原本应该在小树林里休息的服部平次从楼上走下来站在他身旁,然后伸手握着千城的手腕把它丢到了一边。 “噗,这么护食。——服部你还是小学生吗?” “啰嗦,想要自己去买。” 千城耸了耸肩,“我正说要找你们打个招呼呢。——上次我临时有事,没参加比赛,看来改方还是有些实力的,这次可要认真了。” “切,上次怕不是知道我服部平次要上场被吓得不敢来了吧?” “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事。——回见,两位,我可是忙得很。”千城摆摆手,转了个身,开始顺着楼梯往三楼走。 “喂,你这个家伙果然还是迷路了吧?” “……”远山凛没理平次。他的眼睛仍旧追随着上一段楼梯的千城新太郎,然后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是“有好戏看了”的意思。 想到之前千城曾经拿平次受伤开过玩笑的事情,远山凛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的火焰。他把手里的保鲜盒丢给了旁边的好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梯。 等服部平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重新站在了千城面前,右手揪住了对方的领口,强迫千城弯下了腰。 “想来试试吗?——到底是你的剑道厉害还是我的合气道厉害。” 虽然矮了两个台阶,但是气势不减。 ——————————————————————————————————————— 下午的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第一场就是大阪改方学园对阵京/都泉心高校。 服部平次坐在场地旁边有些分神。——他每过那么十几秒钟就忍不住去看看台,确认远山凛还坐在那里之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他的好友从来不曾对别人产生过那么强烈的敌意,更别说主动挑衅了。换句话说,他上一次看到远山凛揪别人领口还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记得那时两家母亲带着孩子一起出来赏花,服部平次和凛在樱花树下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双双跑去玩棒球。期间凛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平次被一只没有栓绳的大型犬扑到了草地上,遛狗的人也是个小孩儿,比平次和凛大一些,看起来根本不想阻止自家宠物狗,还在一旁因为平次的反应而哈哈大笑。——远山凛见状直接就急了,随手捡了一块石子去砸那条狗。石子正好打在狗的脑袋上,狗就放下平次冲他跑过来咆哮着要咬人。正巧男孩儿手里还有个球棒,于是卯足了劲抡起棒子直接冲着狗抽了一下。小孩子力气再大不会把大型犬抽成什么样,倒是那个架势,狗看了直接秒怂,吓得夹着尾巴一边尿一边跑向自己的主人。 那小孩儿当时就不干了,抓着远山凛打他,嘴里嚷嚷着什么“谁都不能欺负我家宝宝”之类的。——那条狗的名字是“宝宝”。 远山凛气急了,揪住那个大孩子的领子也狠狠地抽了对方一巴掌:“他也叫宝宝!” 嗯,听得平次不知道到底应该开心还是生气。 【我怎么就成宝宝了?】 “服部,服部——” “啊啊?怎,怎么了?” “发什么呆啊,准备一下,马上该你上场了。” “哦哦,好——”服部平次站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看台,正好捕捉到远山凛的视线。 原本打算在台阶上暴打千城结果被服部平次抱着腰拉开的远山凛此时还是一副“都别惹我,我很烦”的表情,看到平次之后却骤然舒展了眉头,环在胸前的手臂也放开了,右手拿起手机冲着好友晃了晃—— 【这是让我看手机的意思?】 平次立即低下头掏出手机,刚把屏幕锁打开,就看到任务栏尽职尽责地提醒他邮箱收到了新的消息。消息的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赢一分亲一次。——凛。】 剑道部部长非常纳闷为什么服部看起来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来啊!大战三百回合!” 然后凛就得亲我一百五十下。 服部·小算盘打得妙·平次套上盔甲带着面具,脚步轻快地踏入比赛场地,背景都是熊熊燃烧的火光。 第64章 61. 远山凛对于服部平次的身手还是挺有信心的。——虽说那个叫冲田的也很厉害,至今为止似乎一场都没输过,但是凛还是私心认为赢的人应该是平次,心里已经开始思考等会儿拿了冠军散场了要不要带那个贪吃鬼出去吃一顿好的。 然而还没等到散场,他就得去医院里找平次了。——这家伙在最后一回合躲避对方出招的时候伤到了脖子,耳后拉开了一条五厘米长的伤口,而且因为刀是竹做的,尖端纤维一旦断裂就免不了有几根细小的竹丝扎进伤口里,当时血就溅出来了。就这样平次还想继续比赛,结果被剑道部部长硬生生地拉下来安排后勤人员将他送去了医院,于是就被判输了。 那伤口看起来确实骇人。远山凛后脚跟着跑到医院站在旁边瞟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别过脸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吞口水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浑身不自在。 “这到底是怎么伤的?”医生一看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斗殴吗?” “剑道比赛。”负责后勤的一年级同学说道。 医生摇了摇头,说罢就去准备缝合工具。服部平次越过对方的肩膀去看远山凛,做了个口型—— 【要不你先出去?】 他怕凛看了难受,执意要让对方出去等。 少年拗不过他,只能走出去带上门,然后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坐立不安。 半晌,剑道部的其他成员也来了。远山凛靠着墙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于是去走廊拐角处的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一瓶水,刚拧开瓶盖—— “远山?” 转身一看,居然是冲田。——他还穿着道服,脑袋上都是汗,似乎也是跑来医院的。他手里提着一把竹刀。竹刀的尖端还沾着血。看来就是迎战平次用的那一把。 “还记得我吗?京都泉心高校的冲田,我有点儿事情想和你说。——你现在有时间吗?” 远山凛看了看面前的男生,又看了看对方手里提着的竹刀,眉头皱了起来。——像剑道这样一对一竞技的比赛自然免不了受伤,而不论是不是有意的,另一方都得在比赛结束后向受伤者致歉,所以冲田来他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对方还带着竹刀。 “难道说这把竹刀有问题?” “……是。”毕竟比赛用品被做了手脚导致危险系数直线上升这种事情想一想就让人觉得不舒服。冲田本想把远山凛叫到医院外面说的,这样他可以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表明自己真的不是有意伤了平次,甚至还想到了无数种理由说服远山凛。不过此时看来……这位少年好像一下就信了,而且完全没有怀疑他。 远山凛伸手把冲田拉到了楼梯拐角的窗户旁,伸手接过了对方拿来的竹刀。 日本剑道比赛用的竹刀刀尖必须是圆柱形的,并且最前端需要裹上白布以防止伤人。然而冲田的这把竹刀的尖部似乎是被人用刀子劈过了,两侧的竹刺都被削了出来,其中一侧已经炸开了,上面染着血。 “决赛开始之前我一直在楼下的草地上睡觉,差点儿误了时间,所以根本没来得及检查。——我当时在更衣室里穿盔甲,是我们学校一位后勤人员把它递给我的,我当时也没多想,拿着它就上场了……当时戴着头盔,视线不好时间又催得紧,根本没注意到对方长什么样子……所以……我看报纸上说你是服部的助手,就想着先把这件事告诉你——毕竟我觉得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恶作剧了……万一当时服部的动作再慢一点,那就……” 远山凛气得眼前直冒火,虽说他没有证据,但是他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嫌疑犯就是千城新太郎。——那家伙曾经百般暗示平次会在比赛中受伤,再加上千城从小就骚操作一大堆长大了在高中剑道界名声也不怎么好,所以出了事当然第一个怀疑那个家伙。 冲田站在远山凛旁边都能听到对方磨牙的声音,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嗯……总之,谢谢你不怀疑我——” “那个人个子高吗?” “额……大概一米七多一点?” “他有说话吗?” “嗯,是关西腔。” “男生?” “对。” “……这样,冲田君。——我希望你暂时保密,不要把这件事给别人说。” “好。” “对了,这把竹刀可以先放在我这里吗?” “当然。” 随后远山凛就丢下冲田跑下了楼梯,拿着竹刀跑向了大阪体育场,要求查监控的时候却被告知别馆二楼到三楼的监控设备都在检修,当时并没有开启。正思考别的办法呢,便正面撞上了一群穿着兔丘中学校服的人,而千城却并不在那群人里面。 于是少年随手抓了一个人追问了一句,得到千城在体育馆三号别馆三楼练习之后便立即跑向了那里。 三号别馆是大阪体育馆最早的楼,此时基本上已经变成了体育馆的仓库和临时医疗处,里面几乎没什么人,还都是志愿者在搬东西。远山凛沿着楼梯往上跑,不多时就在台阶顶端看到了优哉游哉的千城。 “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千城看了看远山凛手上的竹刀,笑了:“你说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 确实没有。远山凛的所有猜测也都只是猜测而已,况且冲田亲口说那个人一米七出头,而千城少说也有一米九,怎么说也不可能把一个一米九的人看成一米七……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开口就问我要证据,说明你和这件事也脱不了关系。” “是这样的,只不过恰好有人问我借了赛事表,然后问了我一下泉心高校的休息室在哪里而已。——哦,对了,还有……当时我刚好从另外一个场地出来,他就又问了我有没有看到改方的人把服部平次带去了哪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热心市民而已,他问,我就说了。——谁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人绝对知道。 远山凛皱着眉头看着面前一脸轻松的家伙,右手在身侧攥紧了拳头。 “喂,好心告诉你一句,那人精神状态看起来可不怎么好。”千城笑了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包,将它塞给了面前的少年,自己动身走下楼梯。 远山凛将它展开,看到了已经过期的学生证,几张小面额的现金,便利店的小票以及侧面还沾着竹屑的刀片。 “为什么会在你手上?从哪儿来的?” “你觉得是从哪儿来的就是从哪儿来的呗。——还说要领教一下服部的剑道呢,看来决赛他也要缺席了。暑假过后我要转学去冲绳,有缘再见吧。” “喂,你等等——”远山凛迈了一步伸手去抓千城的衣服,结果对方出其不意地转了个身,少年一时间忘了自己正站在楼梯边上,下意识迈出了左腿,脚下踩空,还没反应过来就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脑袋里似乎响起了嗡鸣声,意识有那么几秒钟的停滞。 当远山凛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千城新太郎早就穿过了楼前的空地。他皱起眉头摸了摸自己脑袋上鼓起来的包,感觉左半边神经都在突突地跳。 算了,这不重要。 少年从地上拿起了千城交给他的钱夹,抽出里面的学生证,掏出手机给大泷警官打了一个电话,拜托对方查一查这个名叫“杉村星”的人,然后便扶着左侧的栏杆站起来,打算先回医院看看平次。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步子,一只手便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后探了过来,飞快地将一块湿淋淋的手帕捂在了他的口鼻处。同时另一只手猛地缠上来锁住了他的喉咙。 人类的应激本能让远山凛丢掉手里的东西死死地攥住了对方的胳膊以防止窒息,同时脑袋向后一磕,撞得那位不速之客打了个趔趄,收回了自己右手。少年立即转身,刚看到对方戴着黑色口罩的身影,就被泼了一身的液体乙//醚,有些还进了眼睛和嘴巴里,辛辣的感觉立即蹿入神经,就像火烧一样疼。 这种物质不仅有毒还极易挥发。充满刺激性的味道呛得远山凛咳嗽了一下,视线都模糊了,反击时的动作慢了一拍,结果就被对方一脚踢到了腹部,结结实实地撞在墙壁上。 好像是做了一个很不舒服的梦。 少年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冰凉的地板上,不久前溅到液体的皮肤疼得要命,眼球似乎都快裂开了,不过好在他身上的衣服还没全干,说明时间并不久。 眼前的场景非常模糊,一睁开眼就疼得流泪。远山凛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辨认出了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似乎是一间单人公寓的厕所,又小又脏,他倒在这里之后几乎就没有别人可以下脚的空间了,不过还好,旁边有水龙头,打开之后还有水。 少年立即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打湿了,然后去冲洗自己溅到yi//醚的皮肤,眼睛,鼻子,含着冰凉的水直到嘴里苦涩的味道渐渐淡去,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门上。 他身上的东西早都被搜光了,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当然也不可能有撬锁的东西。不过这间厕所的装潢和时不时断流的自来水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身处一处相当破旧的公寓,这意味着室内的门窗不会很结实。于是他后退了几步,使出了全身力气抬腿狠狠地踹了一脚面前的木门,门框应声而裂,直通一间又丑又脏的客厅。 客厅的味道没比厕所好闻多少。 远山凛不久前才从楼梯上摔下来过,本来就有点儿恶心,结果这些气味又来回刺激他,搞得他现在只能狠狠地抿着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吐出来。 袭击他的人就是杉村星,这应该就是他的公寓。——破败,脏乱,没有电话,没有装饰,只有铺在地板上的褥子和旁边一台二手放映机,以及天花板上黑乎乎的灯罩和几乎看不出是厨房的厨房。那个家伙此时并不在家。大门锁得紧紧的,少年尝试了半天,直到自己的脚骨都开始□□了,都没办法把它像厕所门一样踹开,于是索性放弃了走门,抱起那台放映机用它砸碎了床褥后侧的窗户,从那里爬了出去。 没有想象中的阳光,甚至连灯光都比他平常见过的暗了许多。这附近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看起来都是建成于平成初期甚至是昭和时期,到处贴满了日结求职的小广告,自动贩卖机的玻璃也很脏,里面售卖的东西几乎比通天阁下的便宜了一倍。 远山凛一路走过来根本没有看到还在营业的店铺,敲门也都没有人回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路人,刚走到旁边打算问路,结果就反过来被对方摁在了墙上。 “你是来偷东西的吗?!说!你是不是来偷东西的!” “我不是,放开——” 少年挣扎了一下,毫不留情地给了对方一拳,这才挣脱开,跑到了路对面大声地喘气。——那个胡子拉碴面色枯黄的中年人并没有追上来,他看起来有些恍惚,末了咧开嘴,露出了自己的一排大黄牙,冲着少年举起了攥在手里的半瓶啤酒以及……装在透明小密封袋里的白色粉末。 远山凛像是当头被劈中了一道雷。明明是夏日的夜晚却出了一身冷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哪儿了。 这是釜崎,大阪府有名的贫民窟。——即便是在刑警看来,这里也是个相当危险的禁区。 第65章 62. 远山凛第一次知道“釜崎”是在他上初一的时候。那个时候大阪的年轻人很喜欢在网络论坛里聊一些稀奇古怪的都市传说,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釜崎的独眼杀人犯。 据说他的目标都是晚归的高中女生。一旦发现自己喜欢的目标,他就会尾随对方拐入住宅区,用木棒把女生击晕,然后将她装进一个大号行李箱里,一路拖回自己位于釜崎的住所,qiang/jian之后再用砍刀分尸,装进垃圾袋里丢掉。而除此之外,他总是从那些被分尸的女生身上留下一点儿纪念品,就是对方的左眼球。 这导致当时很多高中女生都用眼罩遮着自己的左眼上学下学,因为据说,那个独眼杀人犯只喜欢有两个眼睛的人,只要盖住左眼装瞎,就不会被盯上。 和其他都市传说一样,这个可怕的独眼杀人犯也是有事实根据的。——当时确实有一位独眼的中年男子离开釜崎,在西成区及西区的各个地方犯下了几桩案子,然后在当时刚上任的大阪警署刑事部部长的亲征之下押回了警局。 虽然远山银司郎曾经说过,釜崎并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可怕,只是太过贫穷,因为历史政治和社会原因警察不太好插手,使得一般市民不愿意接近那个地方,然而这位父亲转头就告诫远山凛和服部平次绝对不可以跑到那里去,语气严肃得让凛不禁思考银司郎那句“没那么可怕”是不是瞎说的。 不过网上那些有关釜崎的言论至今他都能想得起来—— 【釜崎一带龙蛇混杂,由于历史原因,这一带也不乏诸如在日朝鲜人后代和“部落民”等弱势身份的族群。故而一般日本人对釜崎的印象是极端危险,且完全失序,经常警告外人不要随便出于好奇涉足那里。】 【釜崎真的很可怕。去了的话,被喝醉的人或者是口及毒的人用菜刀扎死都是属于自己作的。】 【像这样遍地都是du//博的,卖du//品的,开du//局的地方除了釜崎应该没有别的地方了吧。】 确实,釜崎这个地方看起来真的毫无现代日本的影子。和大阪站周围林立的大楼相比,远山凛此时身处的地方看起来像是某个刚刚经历过战争的小镇。晚上除了街道上偶尔晃过的,喝得烂醉的人(又或许是嗨过的)之外,就连建筑物里的灯光都少得可怜。 好像没多少人醒着。 远山凛在飞快地逃离了那个中年人身边之后,他认准了一个方向,打算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印象里似乎过了铁道就出了釜崎。到时候再麻烦一下路人或是商店里的员工,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报警或是联系一下平次。 然而远山凛是个大路痴。他眼里“认准一个方向”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四面八方乱跑”。况且这个贫民窟是真的乱。这里几乎还保留着上个世纪宛如迷宫一样的城市规建,更别说那些流浪汉和乞丐们把自己的临时集聚地都建在了路边,有的就给头顶上钉个板子遮雨,有的干脆就直接睡在路中间,更有那些摇摇晃晃意识不清的家伙突然出现在拐角处,远山凛一见到这样的情形就会直接改道绕着走,所以越走越糊涂,抬头想看星星找找方向感,结果很不巧,今天是阴天。 不知道哪里的野狗在不远处撕心裂肺地惨叫,听得少年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去看。 隐没在夜色中的老旧房屋和不合时宜刮起的凉风让远山凛头皮发麻,心跳快得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跑。 他倒是不怕鬼怪之类的东西,他怕的是人。——永远都是人。 远山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远处那条狗终于闭上了嘴(也许是和同类打架被咬死了?),他才放轻了脚步尽可能快地向前走。 然而不多时,他就停了下来,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臂内侧的皮肤。 刚才他好像是看花眼了?为什么上面有—— 针眼。 密密麻麻的针眼分布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周围泛着淤青,有些还在渗血。 呼吸猛得一滞。少年抬起右手飞快地在上面抓了一下,使劲眨了眨眼睛,那些针眼又在一瞬间消失了。 胳膊上什么都没有。 是他的幻觉。 好好的人怎么会出现幻觉? 远山凛不觉得自己会害怕到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的视野里开始飞出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越来越多,眼前的场景像是透过某种带着光学特效的望远镜看到的一样。他狠狠地揉了揉眼睛,那些五颜六色的“彩带”淡化了许多,但是那种奇怪的,类似于蹩脚粉红色滤镜一样的颜色还在。 少年骂了一声,靠在墙上去捂自己的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拐角处,向他走了过来。 那个人的走路姿势是正常的。——看起来并不像是醉汉,他的脚步很稳,走了几步之后便开始奔跑,耳边也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 远山凛站起来,打算走近一些看看对方能不能帮帮自己,结果才迈了几步,他就愣住了。 是那个曾经绑架过他的男人?不可能。——那个人不已经被银司郎击毙了吗? 视野里仍旧被那种令人窒息的色彩包围,但是对方的脸,他看的很清楚。 少年的右腿向后退了一步,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对方勾起了嘴角,然后冲他伸出手。 远山凛拿出了自己最快的反应速度,握紧右拳狠狠地砸在了男人的脸上,随后飞快转身,开始向身后的巷子里跑。 男人似乎被他打懵了,摔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嘴角愣了半晌之后才爬起来追人,嘴里还在大声喊着什么—— “凛!!!” 为什么那个男人叫他叫得这么亲密?还显得十分着急的样子? 视线里那些彩色的线条再次出现,同时变得越来越密集,好像是本能在带着他向前移动,然后狠狠地撞上了什么东西,骨头似乎都shen//yin出声。远山凛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右侧肩膀撞到了一根水泥电线杆。——真奇怪,他刚才居然没看到它—— 远山凛来不及伸手再去确认一下那个电线杆是不是真的在那里,因为他看到那个男人追上来了,爬起来就继续向前跑。然而刚才摔了一跤把他的优势全都摔没了,少年没多久就被对方追上,一番扭打之后,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更准确地说,是远山凛被对方压在了地上。 他以为会很疼,起码脑袋撞到水泥地上不会好受,结果没想到那个人的手居然垫着他的脑袋,“呯”地一声居然没疼到眼冒金星也着实令人意外。 “你怎么回事!!!跑什么啊!!!”服部平次气喘吁吁地把远山凛压在身下,那顶作为生日礼物的帽子就落在一旁,激起了一抹灰尘。 平次刚才毫无防备地被远山凛揍了一拳,嘴角还在流血,脖子上才缝合不久的伤口突突直跳,右手手腕也钻心得疼。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大侦探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喂!!!你脑袋坏掉了吗?!说话啊!!!” 远山凛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视野。——他现在睁着眼睛,看到的都是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就像有人强制性地在他的眼前黏上了一个万花筒,晕得他直想吐。 “……放开。” “不放!你看着我!”服部平次保持着压制着远山凛的姿势,左手摸上了对方的脸颊,在上面轻轻地拍了拍,“喂,看我!” 少年眨了眨眼睛,但是眼前还是万花筒。——远山凛的视线根本就没有焦距,再结合刚才他在后面追着追着发现凛躲都不躲就撞到电线杆的事,服部平次的心立即跌了无底洞,一股寒意从背后冒了出来。 “凛!是我啊!” 远山凛睁着眼睛看着“他”。 “喂!我是服部平次啊!你这个家伙,为什么连我都不认得了?!”这位关西的名侦探急了,把身下的少年揪起来抓着对方的肩膀疯狂地晃啊晃,“快想起来啊,笨蛋!” 远山凛被他晃得又晕又疼,难受地shen//yin了一声。服部平次这才反应过来,护着对方的脑后把他平放在了地方,自己也顺势俯下//shen,像是在给shen//下的人挡风一样,鼻尖几乎就贴在少年的脸上。 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他几秒,远山凛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他抬起手摸到了服部平次身上柔软的布料,感觉到了衣物下的腰部线条,然后顺着侧腰一路摸到了对方的领子,中指探进去勾出了一根熟悉的软绳,握住了与它相连的御守。 “平……平次?” “对!!!是我!!!”服部平次立即抬起头,伸手在好友眼前晃了晃,“你现在能看清我吗?” 远山凛没说话,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他只能顺势低下头。 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现在不是接吻的时候吧?!】 服部平次在自己的心里呐喊,甚至还试图把脑袋抬起来。然而反抗无效,好像远山凛的力气从来都没有这么大过,两条胳膊上的肌肉都绷紧了,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好……好吧,就……就一下。】 他能感觉到好友的嘴唇有多软,像那天他在梅田的一家甜点屋里点的布丁,他用牙齿轻轻一咬就变了形,收回牙齿再舔上去却依旧饱满。——明明是个男生,嘴还那么软。服部平次突然想到高一学园祭的时候,远山凛在舞台剧里演了一个女孩子,当时的好友告诉他自己嘴上的口红有一股草莓味,还问他要不要来尝尝。 当然,远山凛指的是把口红涂在平次嘴上让平次自己舔自己。——既然不能看女装平次了,那看个女妆平次也行啊。 服部平次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远山凛再问他一次,他就直接吻上去尝尝。 不过情商为负且(就算两个人已经交往了,但)一到关键时候仍旧怂得一批的关西名侦探到底敢不敢,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很快就沉浸在远山凛的湿吻里,几乎完全忘了他们在哪里,也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打断他的是兜里的手机。——他追踪远山凛的手机直到刚才那间公寓,和几位警官一起赶到之后就看到了窗户玻璃上的洞,脑袋一热就自己跑出来找人了,当时也没和一同前来找人的大泷警官打招呼,对方估计已经急了。 “……我接个电话。” 远山凛闻言终于松开了环在对方脖子上的双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爬了起来。 服部平次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闭着眼睛的好友,十分体贴地往对方那里挪了挪,肩膀抵在凛的肩膀上,然后才摁下了接听键。 “嗯,找到了。——抱歉抱歉,刚才一着急就忘了给你说嘛!没事,我们两个都没事——”平次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睁着双眼注视着“天空”的远山凛,心里一沉,“……也不能算是完全没事……嗯,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能不能先把我们送到附近的酒店里?随便一家就行。” 服部平次挂掉了电话,然后站在远山凛面前,伸手把对方衣领上的一块灰尘掸掉,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凛,你很难受吗?能不能再坚持一下?” 少年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那你先跟我去酒店,我看看你……嗯——”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发丝,似乎是在努力斟酌措辞,“看看你还好不好。如果……咳,虽然我觉得那家伙大概买不起……那,那个——如果万一……我们就不去医院了,我去叫我老妈来帮忙化验——” 【是想看看我有没有二次染//du吧。】 远山凛垂下了眼睑。——他不知道,也不敢轻易断定地说自己眼前的幻觉和du//品毫无关系。他对于自己苏醒以前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他浑身都疼,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被污染的伤口。 毕竟是釜崎这个地方。——他还是被恶意抓来的。 “凛,你不会有事的。”服部平次看他沉默不语,于是立即大声地说道,“喂,我服部平次说的话什么时候出错过啊!” “……感觉不太一样。” “什么?” “我现在的感觉。——和当时不太一样。” 同样是出现幻觉,但是这次远山凛完全没有兴奋到丧失理智的感觉。也就是说,不像du//pin。 服部平次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远山凛在说什么。他皱起眉头,然后凑上去在好友的发丝上揉了一下:“不管是什么,先跟我去酒店。——如果突然非常难受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我要做什么?” “洗个澡,先别穿衣服,让我检查一下——”服部平次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侦……侦探的眼睛你还信不过吗?” 远山凛低下头,把额头抵在好友的肩膀上,双手环着对方的腰。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能开口,犹豫了半晌却只用一种比蚊子大那么一点儿的声音叫了一声“平次”。 “怎么了?你是不是饿了?我身上没吃的啊!” “……” 远山凛怀疑服部平次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觉得他刚才的表现像是饿了。 第66章 63. 服部平次没少见过远山凛脱光的样子,毕竟他们都是男生,从小一起长大,跟连体婴一样,洗澡换衣服也没想过避嫌。——比如修学旅行的时候,假期出去旅游的时候,一起出去游泳,泡温泉……初一春季学期的时候远山凛选了剑道部和他一起参加社团活动,每次练习完都会和他一起去冲个澡,换了校服再回家……(不过第二学期凛就不声不响地转去了合气道部,平次还为此生了一段时间的气。) 可以说,从小到大各个时间段的远山凛他都见过。虽然以前倒是没怎么仔细观察过……不过自从他们上了高中,一起洗澡的时候平次总是忍不住悄悄瞅几眼对方,然后再看看自己的,就像普通的十七八岁的男生一样互相开一些小玩笑,或是在心里和对方比比大小。 然而那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对方以前的事情。现在不一样了。 就算是侦探,心里装着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也会分心的。——尤其当这个侦探是服部平次的时候。毕竟关西的名侦探早就不止一次被工藤新一吐槽说他太容易被远山凛影响了。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服部平次现在不仅担心远山凛的身体状况,还担心等会儿好友要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让他“检查”的事情。 【可千万不能多想啊!!!就当面前的是蜡像!对,蜡像!】 但是他怎么可能把活生生的远山凛想成蜡像啊!简直就是在难为他! 服部平次很想抓着自己的头发原地蹲下狠狠地揉揉自己的发丝,然而他的背上还趴着那个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少年,根本做不到。 不过好在等他和大泷警官会和的时候,旁边站着推辞了会议刚刚从爱知县赶回来的远山银司郎。——这意味着检查身体轮不到他服部平次来负责了,他倒是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遗憾。 【话说我在遗憾些什么?!】 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失落地看着远山银司郎把自家儿子接过去抱进车里,然后一脚油门离开了釜崎。 他什么时候才能在远山银司郎面前理直气壮地说他要陪着凛呢? 关西的名侦探有些出神,连大泷警官要他上车送他回家的声音都没听到。 “阿平,之后的就先交给我们吧。本部长刚才打来电话要你先回家去,现在太晚了,这个地方也不适合小孩子待着——” “啊啊……我知道了。” 但是他不打算照做。——没抓到那个绑架远山凛的家伙,他是不可能回去睡觉的!就算自家那个老头子亲自过来抓人他也不回去! ——————————————————————————————————————— 其实当时服部平次在看到冲田来找他说明情况的时候就想到自己可能是被哪个看他不爽的人算计了,于是便开口询问:“你当时用的那把竹刀在哪里?” “竹刀……在远山身上。他刚才下楼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平次一听到这里直接站起来跑了,留下冲田一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服部你还练过短跑吗? 嗯,练过。都是破案的时候练的。 服部平次了解远山凛,知道对方会去哪儿,于是直奔体育场。问了几个在这里修缮道路的工作人员之后得知少年去了旧楼,跑过一楼不见人,于是踏上台阶打算去楼上找找,然后嗅到了楼梯拐角处浓烈的yi//mi的味道。 在四处搜索不到人之后,平次就打电话给了大泷警官,接着便得知远山凛不久前拜托大泷核实了一个人,那个人名叫杉村星,是一位大学生。他的母亲自他小时候开始便和别的男人走了,留下他和他的酒鬼父亲一起生活,相依为命。酒鬼父亲说自己在一间居酒屋里做厨师,实际上他并没有工作,家用补贴都是他带着面罩去其他人家偷窃换来的。 在酒鬼父亲踩点不小心惊扰了一位女主人,并且这位女主人好友的儿子是服部平次之后,酒鬼父亲被那位关西名侦探顺手设计抓了起来。两个月之后检方公诉,因为这么多年来的涉案金额太大,再加上当时拘捕伤人,酒鬼父亲被判得很重,上了新闻。 于是杉村没了监护人,没了经济来源,学校里的同学老师背地里对他指指点点。犯罪的代价是很高的。最难的莫过于社会压力,因为人们总是不自觉地将父母和子女联系到一起—— 他爸爸是个酒鬼小偷,偷了那么多人的东西,还伤了警察。 渐渐地,他变得很自卑,不想与人打交道终于。家里的钱越来越少,他交不起学费,辍学了,然后就整日待在家里,看一些题材很阴暗的电影。月初的时候,不动产公司又派了一位新职员上门催房租。几经交谈无法达成共识之后,职员无奈之下只能告诉他:“交不上房租就只能把你赶出去。” 于是杉村脑子里的那根弦还是断了。 不动产公司的职员被他打了出去。大概是那位职员抱头逃跑的样子给了他极大的快感,当杉村回到房间里看到电视上正在播关于服部平次的新闻,同时提到了对方破了那场“5年盗窃案”之后,他有了一个新主意。——当警方抓到杉村的时候他已经在两个地方趁夜引燃了大火。被带上警车的时候还扬言自己要把大阪警署炸掉,把所有人全都杀了。 搜查二课在他公寓里发现了致幻蘑菇和一些被烧焦的蘑菇渣。这似乎是釜崎的老把式了,这里的人大多数没有钱去买真正的du//pin,售卖的那些看似危险的粉末实际上都是致幻蘑菇的提取物,虽然和致幻剂有着同样的作用,会让人产生幻觉,但是并没有成瘾性,所以售价较低。当然,也有人直接购买那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致幻蘑菇,未经提纯的东西自然售价更低,他领着政府的低保,不交房租不买日用品勉强买的起。 平次推测那个叫杉村的家伙每次都会在厕所里焚烧那些蘑菇,狭小的空间会使烟雾浓度始终保持在一个能令人产生幻觉的水平。 他会对远山凛出手完全就是意外。——因为千城新太郎在第二次同他谈话的时候偷走了他的钱包并且将它交给了远山凛,这意味着远山凛在他眼里变成了那个可能不确定因素。于是他偷出了液体yi//mi,将远山凛带回釜崎之后似乎是本打算杀人灭口的,但是黄昏时分正好是三角公园售卖蘑菇的时候,于是他便先将人藏进了厕所,自己离开了公寓去买蘑菇以及菜刀一类的东西,却没想到远山凛在这段时间里醒了,还溜了出去。等他回来之后发现人不见了就意识到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警察拜访,索性破罐子破摔,想在自己被抓起来之前把那些得罪了自己的人都报复完。 服部平次他已经找不到在哪里了,他也不知道对方住在哪儿,于是直接引燃了改方学园的一栋仓库,然后又去了那家不动产公司,在这里也放了一把火。 远山凛住院的时候千城新太郎来了一次。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服部平次正好把握在少年指尖上的手收回来,两个人视线相接如同两道闪电打在一起,噼里啪啦直响。而彼时远山凛还在睡觉,并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 “我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又不是人人都觉得你们是正经的朋友。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些话。”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很简单。——只要你还当那个所谓的侦探,那你得罪的坏人就会越来越多。我想这种事情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毕竟你老爸可是大阪府警署本部长。我就不信这么长时间以来没人试图报复过你们家。”千城摊开双手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你有把握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吗?或者说,你能把握每次都不会危害到你身边的人……危害到远山凛吗?” “你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服部平次。”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去当那个狗屁侦探。” 服部平次愣了一下,在明白千城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之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右侧的嘴角缓缓勾起,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你一个胆小鬼,你懂什么?” “正因为我要对他负责,所以才要当侦探!” “这样的话,不管他遇到什么危险,我都能亲自保护他!” “远山凛是我的人,不需要你来操心!” “你这种害怕危险就事先躲起来的家伙,不配喜欢他!” “喂喂喂,你可别乱说啊,我可不喜欢他。”千城新太郎扬了扬眉,表情似笑非笑,“我确实只对男性感兴趣,但是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远山凛那种类型的,总觉得那种阳光热血黑皮肤说着关西腔的人才是我的菜。” “哈?!!!” ——————————————————————————————————————— “……所以说,那个叫千城的家伙喜欢你啊?”柯南瞪着死鱼眼坐在侦探事务所的沙发上被雷的嘴角抽搐,“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凛之外没人受得了你那个脾气呢。” “哈?!胡说!我服部平次在关西可是很受欢迎的!而且英语发音比你好一万倍!”服部平次握着自己的手机大声吼道,“不如这样吧,工藤!我们来比比谁的粉丝多!” “你是小学生吗?不比,没兴趣。”要不是会崩人设,柯南差点儿都要摊在沙发上用小拇指抠鼻子来表现自己对服部平次的鄙视了。 今天他刚回家,服部平次就一个电话戳了过来,本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结果还是来找他唠家常的。 披着柯南皮的工藤新一开始觉得自己已经是上了年纪的大叔,服部平次在他眼里简直热血的不可思议。 打电话吐槽老师吐槽考试吐槽学校里的谁谁谁又给自己喜欢的人告白了之类的事情,像这种正常高中生该有的生活工藤新一已经半年没有经历过了好吗?!他差点儿都快忘记自己到底是谁了,小学功课太简单完全没有动脑子的必要,周围的人都还被他的无敌小学生演技骗的团团转,而且最近又没发生什么案子,简直无聊到爆炸,感觉他已经在人生第17个年头过上了仿佛退休一般的生活。 “哦,对了工藤。——我这里收到了一封委托书。说是邀请我一周之后去什么黄昏之馆,参加一个名侦探的聚会,你有收到类似的邮件吗?” “我最近没检查家里的邮箱,等会儿我打电话给阿笠博士帮忙看看。——那封信是谁寄给你的?” “‘上帝遗弃之仔的幻影’。”服部平次把信件上的署名念了出来,“你知道这个吗?好像就是前段时间很火的那个——” “怪盗KID。”柯南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叔叔这里也有一封,我在他的桌子上看到了,你会去吗?” “嗯,我晚上问问我老妈,到时候把凛也带上,我们好久没有聚一聚了——”服部平次挠了挠自己的鼻尖,“那家伙刚出院不久,现在在他舅妈家里做客呢,估计过些天才回来……江古田离你们那里远吗?” “坐电车的话不是很远,他还有亲戚在江古田?” “嗯,他舅妈好像叫黑羽……黑羽什么来着,我忘记了。” 第67章 64. 远山香纪在嫁给银司郎之前名叫黑羽香纪。——她是家里的老二,上面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名叫黑羽盗一。盗一比香纪大7岁,据说当时远山凛的外祖父是想让盗一直接继承家业的,不过这个儿子真的对金融提不起丝毫兴趣,高中毕业之后就申请了英国的大学跑到欧洲开始“自立门户”,年纪轻轻就成了享誉世界,受人敬仰的天才魔术师。 远山凛之前还在网络上看到了舅舅当年接受采访的视频,然后在黑羽盗一调侃般地说出“如果不好好钻研魔术的话,可能就得回去继承银行了吧”之后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不努力就只能做富二代”的言论! 总之,远山凛对于自己舅舅了解得并不多,也就小时候见过几次,香纪也不常在家里提起自己那个哥哥,主要原因是盗一去世得早,人们对已故之人总是很少提及,不是忘了,是不想勾起当时的回忆让“物是人非”这个词戳得自己眼睛发胀。 说起来很有趣,虽然黑羽盗一比香纪大很多,按理来说孩子也应该比远山凛大才对,但是这位天才魔术师成家很晚,婚后又和妻子天南海北地玩了一段时间,以至于黑羽家的孩子比远山凛还小。远山凛对于自己的表弟的近况也知道得不多,甚至脑子里对于表弟的印象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自盗一舅舅去世之后,他基本上就没怎么去过江古田,再加上黑羽千影常年不在日本,渐渐的似乎就没什么感觉了,提起“舅妈”这个词还不如“静华伯母”来的亲切。每次香纪去千影家小住的时候正巧都是6月的三连休,他为了要和平次在一起玩而拒绝了。于是香纪便和银司郎前去拜访,然后从舅妈那里带回来一些亮晶晶的小礼物,顺便再和自家儿子念叨几句诸如“快斗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之类的话。 哦,对了。黑羽快斗就是盗一舅舅的独子,他的小表弟。 少年在接到自己母亲打来的电话之后就去了一趟家里的阁楼,按照香纪的指示在一个大木箱里翻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铁盒,然后又被任命为“邮差”,负责把这个铁盒送去江古田。 “不能发快递吗?”远山凛打量着手中带着铁锈的小盒子,随口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香纪否决了他:“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怎么去看过舅舅,你小时候的玩具一大半都是他买的呢,正巧过几天就是他的忌日,去扫扫墓吧。” 母亲这么一说,一种浓浓的负罪感就漫了上来。 虽然那些玩具早就随着远山凛长大而逐渐褪色老化然后进了垃圾桶,但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从来没存在过。 少年几乎都要忘了舅舅以前站在自家门厅前当着他的面变出了一只毛茸茸的鸽子送给他养的事情。——那只鸽子很好看,也不怕生,送来的头天晚上就开始黏着远山凛求挠头,除了盗一和凛谁都不许摸,第二天还狠狠地啄了熊孩子平次,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伤口。受害人平次还恶狠狠地表示说要把那只鸽子谋杀了,以至于某天早上起来,远山凛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宠物之后还真的一度以为是平次对鸽子下了毒手,冲着对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骂的平次一愣一愣,既委屈又生气,脸都憋红了。 最后一问,才知道银司郎居然对鸽子羽屑起了过敏反应,前些天平次在远山家和鸽子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差点儿让银司郎上不了班,权衡利弊,香纪最终还是把鸽子给送回去了。 嗯,去一趟江古田吧。他真的很久没去舅舅家了。 于是六月的三连休,服部平次被远山凛放鸽子了。——当这位关西的名侦探带着假期海边出游计划来找好友的时候,少年刚好给黑羽千影打完电话说他假期的时候要来拜访。于是服部平次又不高兴了,一直在凛的耳边叨叨,企图劝对方回心转意。 “这是我好不容易做好的旅行计划!就我们两个人!我发誓绝对不去处理任何案件!不然你下一周再去你舅舅家吧,假期先跟我去海边行不行?” 答案是不行,毕竟黑羽盗一的忌日又不可能推到下一周。 于是服部平次又开始动脑筋说他要一起跟着去扫墓,然后又被远山凛拒绝。最后只能一脸生无可恋地给柯南打电话聊一些有的没的,听得某小学生现在一看到手机来电显示上是服部平次的名字就有一种直接挂断的冲动。 但是他不敢。——服部平次还捏着他的把柄呢。动不动就说要去找小兰谈一谈工藤新一最近都到哪里去了,吓得柯南连“啊嘞嘞”都不敢说了。 可恶,远山凛一告白,他手里服部平次的把柄都没了!!!下次见面一定要想想办法再抓一个!!!不然每次都要被那个黑皮侦探牵着鼻子走!!! 而与此同时,远山凛怀着有些紧张的心情下了车,然后打算先去事先说好的出站口处等着,舅妈说黑羽快斗要来接他。 路痴的苦真是说都说不清,作为路痴的亲戚也得费不少心,不然远山凛就跟拆了项圈的萨摩耶一样撒手没。——这是远山香纪给黑羽千影打电话时透露的事,不然千影还不知道原来自己侄子在上学路上都走丢过。 少年拉着一个小行李箱一边走一边尴尬。——虽然有人来接他确实省了不少功夫,但问题是,他怎么知道站外那么多人里面哪个才是来接他的?!他真的不好意思说出“舅妈,快斗长什么样”之类的言论,毕竟他和黑羽快斗这么多年没见了,小表弟在他的印象里还是那个握着双拳站在盗一墓碑前坚强得不肯掉眼泪的小卷毛,完全不知道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 是彪形大汉还是鬼畜眼镜? 远山凛扶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产生这种想法,是不是前段时间跟铃木园子聊得太多了,导致他现在脑袋里全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位大小姐不久前还给他安利什么“KIDSAMA”,好像完全把他当成了闺蜜。 远山凛心很累。——当他看到园子把他,小兰以及名为“本堂瑛佑”和“世良真纯”的人拉成一个讨论组之后就应该觉得有什么不对!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看名字这四个都是女的啊!!!把他拉进闺蜜讨论组公然讨论喜欢的男生类型真的没问题吗?! 退吧,其他人都能看到他退组的提示,有些不太好意思;说话吧,不知道该说什么;窥屏吧,聊天内容太尴尬。所以远山凛索性给讨论组设置了一个“只接受信息不提醒”的模式,只有在里面有人圈他的时候才上来冒个头。 哦,扯远了。 远山凛重新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闺蜜讨论组”转移到“我的表弟长什么样”上,一边思考一边拉着一个小行李箱从电梯里迈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出口处的“工藤新一”。 工藤不是因为某些原因身体缩小了不能暴露身份吗?怎么突然一下又变成高中生了?还穿着个白色连帽衫在人最多的品川站到处乱晃? 正巧“工藤”站着的地方正好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少年便打算顺便和对方打个招呼,于是径直走了过去。离对方还有好几步路的时候,他看到“工藤”从衣服里摸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A4纸,展开之后举了起来,上面印着三个清楚的大字:“远山凛”,汉字上甚至还标了假名。 远山凛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抽了抽,然后迅速排除了“小表弟和工藤认识,他临时有事,拜托工藤来接自己”的可能性。——他和工藤都认识多久了,怎么可能接人还举牌子啊!直接喊不就好了?! 少年一时沉浸在“他是谁,他是快斗吗?不,他不是快斗,快斗只是一个代号,他可以叫快斗,我也可以叫快斗,把这个代号拿掉,他又是谁?他为什么和工藤长得这么像?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的难题中,犹豫着不敢上前。 如此一来黑羽快斗立即就注意到了那个一脸“卧槽我该怎么办”的人,想着这大概就是自己表哥了,不过同时又很好奇为什么表哥会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黑羽快斗可以肯定自己今天的打扮没什么问题,脸上也没有粘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远山凛为什么看着他就跟看着鬼一样? 快斗还特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发现除了新干线日程表和旅游广告之外只有带着行李的路人,一时间心里更疑惑了。 他收起手里的纸,走向距离他不远的远山凛,然后试探性地叫了一句:“表哥?” 少年眼见得抖了一下,面对黑羽快斗的脸,不知为何口齿都变得不清楚了:“好,好久不见,快,快斗。——你……你和舅妈,最……最近好吗?” 感觉表哥好像很怕他???到底为什么??? 黑羽·双商同样高得不可思议·快斗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在心里罗列出了无数可能性,然后打算开开玩笑缓和一下他和表哥之间的相处气氛,顺便搞搞清楚对方为什么那么怕他,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远山凛把带给舅妈做礼物的高品质大鲷鱼举了起来。 “对了,你喜欢(吃)鱼吗?” 黑羽快斗的视线自然而然地随着表哥的动作而落在了面前硕大的鱼眼上。 “啊——!!!怪物啊!!!” 远山·根本不是故意的·凛在时隔多年见到自己表弟的第一面就把对方吓出了女生坐富士急过山车才会发出来的尖叫。 第68章 65. 这很尴尬,非常尴尬。 坐电车从品川去江古田的时候,远山凛都快尴尬出病了。 此时车厢里的人很少,他拖着行李箱和一条钓鱼坐在靠门的座位上,而快斗则站在离他八丈远的地方脸色惨白。 远山凛虽然不喜欢鱼,但是从来没怕过它们。——给鱼开膛破肚之类的事情他没少做过,就是事后满手腥味让他觉得很恶心,但是洗一洗总能把那个味去掉。然而快斗似乎对鱼已经惧怕到了极点,比如他刚才看到鱼之后撒腿就跑,再加上他之前还尖叫了一声,把车站的安保人员都引了过来,以为是什么可疑分子直接给他当场扑倒,里三层外三层地压了一堆;再比如他和远山凛上车之后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的架势,让远山凛这个表哥觉得很愧疚。 正常人谁会怕鱼啊?!!! 本来以为能靠鱼缓和一下气氛,结果这下更僵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正巧此时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服部平次发来的邮件,问他有没有到江古田。 服部平次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真好啊。 远山凛再一次羡慕了一番男友自来熟的性格,然后低下头和对方聊起天来,直到快斗隔着车厢喊他下一站下车。 黑羽千影是个大美女,就算已经是一个17岁孩子的妈了,她看起来却还像是个20多岁的大姑娘。远山凛甚至还有点儿恍惚,觉得自己眼前的人似乎和8年前的一样,时间根本没在对方身上留下一点儿痕迹。 千影似乎很喜欢别人称赞她年轻,远山凛话音刚落,她就抱着少年的脸颊在上面啵了一口,然后开开心心地带着鲷鱼去了厨房。 “对了,快斗!带凛去你房间!你们先聊聊,等会儿下来吃饭!” 终于远离了鲷鱼的黑羽快斗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吹了一声口哨,颇有些顽皮意味地眨了眨眼睛,对着远山凛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们家没客房。”黑羽快斗把门打开,侧着身让少年先进去,“你这几天可以先和我挤一个房间。” “没关系,我睡地上就行。”远山凛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单人床,又看了看房间中间铺着的松软地毯,觉得即便是直接睡在地毯上也会很舒服。 “那你要小心一点,我上次万圣节的时候在房间里打翻了一盒跳蛛,可能还有几只在地毯里。” “……”少年一转头就看到快斗支棱着那头小卷毛,蹲在地毯旁边张望,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于是托表弟的福,当晚远山凛一直没睡着。而罪魁祸首却睡得无比坦然,几乎脑袋一沾到枕头就失去意识了。 远山凛翻来覆去总觉得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坐起来打开夜灯一看,什么都没有,就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 下次给快斗寄小鱼干吧。 今早还小心翼翼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表哥经过一天的相处已经摸清了黑羽快斗皮孩的本质,现在除了想打对方还是想打对方。 远山凛重新躺下,看了一眼时间之后打开了邮箱,然后开始给服部平次发消息询问对方睡了没,要不要聊聊天什么的。然后他就被服部平次一个电话吓得差点儿从地上跳起来。 “你别突然打电话啊,笨蛋!”少年看了一眼睡得雷打不动的快斗,戴着耳机,压低了声音耳语般地说道。 “咦?你已经睡了吗?不是刚刚还给我发邮件吗?” “那你也不应该……算了,我表弟睡了,我们一个房间。” “你睡不着吗?”服部平次很了解远山凛,一下就猜到了事实。 “嗯。” 那头安静了两秒,然后名侦探充满活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你就躺在床上听我说吧。我今天碰到了一个案子!西长堀你知道吗?那里地铁站的厕所里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 不知道是不是服部平次声音太好听的缘故,总之,远山凛倒是逐渐忘了快斗骗他地毯里有蜘蛛的事情,听着服部平次一个人在那头讲他今天是怎么破案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终于在对方说到和大泷警官一起去警局做笔录的时候睡着了。 “就是这样!怎么样!我服部平次是不是很厉害啊!” 回应他的是平缓的呼吸声。 远山凛侧身缩在被窝里,似乎把带着话筒的耳机线压在下巴上了。 服部平次心里一软,勾起了唇,正打算挂掉电话就想起他和远山凛的手机都是可以语音转影像的,如果没有禁用那个功能的话,已经接通的通话就不需要再次应答就能看到另一头。虽然现在可能多半看到的是房间天花板或是压在枕头下面的一团黑,不过服部平次还是想试一试。 他在那头捣鼓了半分钟,终于如愿以偿地搞开了远山凛的前置摄像头,然后惊喜地发现好友并没有把手机平放或是塞进枕头下面。手机似乎是靠在了一个什么物品上面,有一个倾斜的角度,让他刚好可以看到远山凛的半边脸。 少年没有关他枕头旁边的夜灯,昏暗的光芒好像在他身上刷了一层浅浅的橘红色,在他的五官附近勾出了几处深深的阴影。 服部平次心里直痒痒。他盯着屏幕里的远山凛一直发呆了很久,手机都开始提示他电量不足了,于是他插上充电器,然后又接着看。 就在这位名侦探在心里感叹他的人真好看的时候,画面旁边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只手,吓得服部平次当时冷汗就下来了,结果仔细一看,远山凛身后有个床,手是从上面搭下来的,估计是对方口中的表弟。 “……吓,吓死我了。”这位大侦探正想抱怨一番,就看到手的主人一个翻身从床上栽了下来,落在地板上发出了一种沉闷的声音。 “喂喂喂,真的假的啊?这掉下来都没醒?” 快斗确实没醒。 不做怪盗基德的日子,他睡得一向很死。——大概雷打不动的睡眠质量就是黑羽家祖传的。然而睡着睡着就开始乱滚的基因可能来自于千影,于是服部平次就目睹了黑羽快斗从床上翻下来,安静了有那么两分钟之后就开始翻身,紧接着就滚到了远山凛的身边,把自己表哥当成等身抱枕一样勒住,左腿抬起来压着对方,左手还抱着少年的胸口。 而远山凛被压得难受,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变成了平躺,于是上面的快斗跟着压了下去,鼻梁就抵在少年的肩膀上,如同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着对方。 “大钻石——”快斗梦呓道。 服部平次瞪着手机屏幕,嘴巴张得老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自己脑袋上冲,一时间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指着画面里抱着远山凛的黑羽快斗眼睛直冒火。 “凛!!!你快把那个家伙踢开啊啊啊!!!”关西的名侦探抓着手机对着那头的远山凛大吼,企图把对方吼醒,然而少年的一只耳机已经在刚才那次翻身中不知去向,另一只耳机发出的音量完全不足以把他唤醒。至于黑羽快斗,他根本听不到耳机里面的声音,整个人睡得心安理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阪醋王惦记上了。 “可恶!!!为什么要抱我的人啊!!!” “混蛋,把你的手拿开!!!不许压他!!!” 然而这边服部平次再怎么咆哮,那边的两个人就是雷打不动。尤其是黑羽快斗,睡得极香,甚至还咂了咂嘴,给关西名侦探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又血淋淋地插上了一箭。 这晚上没法睡了。 服部平次就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而且明明气得要死还不能挂电话,按照他的说法就是挂了电话就看不到那边的情形了,万一黑羽快斗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梦吃了远山凛的豆腐,那他明天就要去理发店把自己一头茂密的黑发染成绿的。——他在chuang//上气鼓鼓地看到远山凛那边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然后开始锤床,坐立不安,薅自己的头发,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抓着钱包和手机跑出了家门,赶了最早一班新干线到了东京,然后又换乘到了江古田,根据远山凛之前向他吐露过的信息,一边推理一边问路,终于赶到了黑羽家门口。 彼时黑羽千影,快斗和远山凛正好一起出门去陵园,服部平次只看到一辆车拐出了黑羽家的门。幸好他来江古田的时候租了一辆性能较好的摩托车,不然他就只能蹲在黑羽家院子角落一边数蘑菇一边等人回来,怎么想怎么惨。 服部平次一路暗中观察,几次都差点儿被黑羽快斗发现。原本后者是打算在吃午饭的时候自己单独去会会那个一路跟踪他的人,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那种警告般的视线每次都是在他离远山凛过近的时候如同□□一样从身后she//出,恨不得把他戳穿。 于是皮孩黑羽快斗哥俩好地搭上了远山凛的肩膀,装作是在和表哥说什么重要的事一样,趁机瞄了一眼身后的林子,然后瞟到了一个黑皮肤的男生。——对方暴跳如雷并且冲他竖了中指。 作为见过大风大浪的女装大佬黑羽快斗,他不到一秒钟就得出了正确的结论。——那个黑家伙似乎喜欢他表哥,然后他刚才的行为就是在某种大型肉食动物的领地里左右横跳。 想一想还是有点儿刺激呢。 不过这种反复试探的事情要是做多了,估计自己就该完蛋了。 于是黑羽快斗见好就收,拍拍表哥的肩膀表示后面有一个人在跟踪他们。 “什么?有人跟踪?为什么?我们要报警吗?”远山凛一头雾水,随后才意识到表弟口中的“变态”就是服部平次。 他跑到江古田来干什么?!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借口去找厕所,走出了陵园,摸进了身后的林子。 这里有些黑。——远山凛转过头在一片茂密的树丛中寻找熟悉的身影,还没来得及捕捉到什么动静,就被一个突然蹿出来的家伙抵在了树干上。眼前一花,嘴唇被咬住了,带着一股泄愤的意味,咬得他有些疼。 少年一时间有些懵,条件反射地想挣扎,不过一想到咬他的人是平次,他也就不动了,靠在树干上乖乖地等那家伙放轻力道,从咬变成了衔,从衔变成了舔,最后终于放过了他几乎已经快要肿起来的下嘴唇,后退了小半步,和他拉开一小段距离。 远山凛看着面前头发乱糟糟而且眼底还带着黑色的服部平次,也没抱怨,只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嘴角,弯了眉眼。 “你怎么知道我想你了?” 一句话浇灭了名侦探的怒火。 服部平次别过脑袋,双手环在胸前,耳尖有些热:“切,就一天没见,有什么好想的?我才不是因为这个过来的。” “好吧,那你来江古田干什么?有案子吗?” “对,委托人发邮件叫我过来的。”扯谎从来不打草稿的服部平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哦?委托人在江古田?那为什么会发邮件给你啊?工藤不是离得更近一些吗?哦,不对,听快斗说江古田本地还有一个厉害的侦探叫白马探来着。” “哈?!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工藤和那个叫白马的家伙厉害吗?!” “……你又来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你在关西,这里是关东啊!来一趟多不方便。”远山凛无奈地耸了耸肩。 然而平次这家伙就是听不得好友在自己面前提起其他侦探,诸如“工藤是不是也来了”,“工藤好厉害”,“如果是工藤的话肯定是小事一桩吧”之类的,现在还要再加一句“一个厉害的侦探叫白马探”。 于是服部平次又认真了,他无视了远山凛的辩解,背后燃起了熊熊火焰:“那些臭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啊——我服部平次都处理了上千个案件了,绝对比他们熟练!” “你口中的‘上千个案件’可能还得包括帮别人找狗找猫。这种事情我可拿不准,不过我敢肯定你吃醋绝对要比他们都熟练。”少年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要是不努力掐自己胳膊就会忍不住笑出来。 然后平次又结巴了。 “笨蛋!我才没有吃……吃醋!” “好的,你没有。”左手理了理服部平次翘起来的发丝,远山凛眯起眼睛把脑袋埋到了男友的颈窝处,表面上是给个拥抱,实则是想趁机抬起右手摸摸对方的胸口,看看这个傻子有多言不由衷。 噗通噗通噗通—— 强而有力的心跳撞击着肋骨,指尖处的布料都是温热的,像是能一直顺着皮肤传到心窝里去。 察觉到少年在试探自己的心跳,服部平次立即抬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腕,将它拉到了一边。 “不要摸我的胸啊!你是变态吗?!” “有些人前些天还想让我脱光了给他看,到底谁才是变态?” “哈?!那还不是为了你好!况且最后我又没看!” “变态未遂。” “???” “说起来……除了国末照明给你的,你床底下的存货是不是又多了几本?”远山凛把下巴支在平次肩膀上,歪着头说道。——他前些天去平次家玩,躺在榻榻米上休息的时候脑袋一偏就看到对方床底下有东西没遮严,于是顺手拉出来看了一眼。 居然是几本全新的R18漫画,《我的幼驯染才不会这么可爱》,《我和幼驯染的二三事》以及《世界第一幼驯染》。 “那是班长暂时放在我那里的!” “哦——”远山凛拖长了音,“那下次也让他放一些在我家吧。” 服部平次的脸红了又紫,最后抽了抽嘴角总算憋出了一句话:“我好歹也是个正常的高中生啊!谁不好奇啊!——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要我把你的嘴堵上才行!” “你想怎么堵?” “当然是用嘴!” 远山凛笑得肚子疼。 “你是不是漫画看多——唔!” 服部平次说一不二,直接把人抵到树干上,右手撑在远山凛的耳边,低下头再一次咬住了少年的嘴。 远山凛试着说话,但是舌尖也被叼住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呜咽,听起来颇有些暧昧,他自己都觉得脸红,连忙打消了要出声的念头,指尖去抓平次轻握着自己脖子的手。 “以后你要是再让我不开心,我就直接堵你的嘴,明白吗?”服部平次看了看面前一脸呆滞的远山凛,觉得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了,于是咧开了嘴,笑得十分开心。 “???你有病吗,服部平——唔!” 可喜可贺,关西最怂侦探终于习得了主动堵嘴技能。 第69章 66. 因为服部平次突然跑到了江古田还没带够住宿的钱,说什么也不回去,所以远山凛不得不硬着头皮把他带进了舅妈家,然后当晚和平次一起挤在地上睡。 “表哥,如果需要回避的话就跟我说,我其实可以睡在地下室的。” “闭嘴吧!不需要回避!” “但是我昨天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抱着你睡啊,刚做完噩梦就被塞狗粮可是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创伤——” “闭嘴!不然我每周都给你寄小鱼干” “那我就写信告诉姑姑说你恋爱了。” “写吧。到时候我去找警察聊一聊,你说举报一下怪盗基德会给多少感谢金?” “……” 而至于服部平次,他当然对于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不过他确实对黑羽快斗很感兴趣,再三向远山凛确认这家伙是不是工藤新一失散多年的兄弟。 “……滚蛋,我舅舅舅妈又不会偷小孩儿。”怪盗基德不是有品位的贼吗?偷小孩是会遭雷劈的。 说起远山凛是如何知道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的,整个事情很有戏剧性。 就在少年把那个铁盒子交给快斗,并告诉自家表弟说:“这是舅舅留给你的遗物,要在你17岁生日之后交给你”之后,快斗消失了几个小时,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把正在和平次聊天的远山凛拉到一边说了一阵悄悄话,一是感谢表哥做邮差,二是要表哥对自己的身份保密,一定不要向别人透露出半点信息。 记得当时远山凛差点儿咬破自己的舌头:“什么?!你就是怪盗基德?在你之前基德是盗一舅舅?!” 黑羽快斗也差点儿咬破自己的舌头:“什么?你不知道?!姑姑没告诉过你?!” “没有啊!” “……”自曝马甲的快斗仿佛日了鱼一样痛心疾首。 在了解到自己表弟就是被全世界通缉的大罪犯之后,远山凛再也无心和服部平次聊天了。话说他不久前还答应了平次要和对方一起去那个所谓的“黄昏之馆”赴约,见见老熟人工藤和小兰,然后顺便一睹那个“月下魔术师”怪盗基德的风采。结果—— 【原来怪盗基德就是我表弟!!!】 想想凛的老爸是警察,竹马兼男友是侦探,好友工藤新一也是个侦探。他从小到大认识了无数警视厅里的人,还要外加一个隐姓埋名整天到处打工的公安降谷零。 然后他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包庇一个大罪犯。 …… …… …… 不过他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罪恶感就是了。 毕竟基德不杀人不放火没事出来晃悠一圈就能养活报纸杂志社,灌水论坛以及东京警视厅的“抓捕怪盗基德特别行动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基德还是他表弟!!!是他表弟啊!!!世上哪儿有表哥卖表弟的道理?! 所以,他一个字都不能说!即便是平次,也不能说! 一件睡衣从房间中央飞过来准确地罩在了远山凛的脑袋上,把他的视野变得一片漆黑。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到底是谁搞得鬼。少年伸手把头顶的布料拉下,转头去看刚刚洗完澡的服部平次。 “发什么呆啊,准备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回大阪。” 凛应了一声,把手里的书本放回书架上,提着衣服打算去洗漱。刚迈了几步就又折返了回来,在床铺上坐下,认认真真地看着面前的大侦探。 “平次。” “唔?” “我们下周不是要去那个‘黄昏之馆’吗?” “是啊,我和工藤都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把那个装模作样的小偷抓住!——我们两个联手,那家伙肯定跑不掉的!”说罢还颇有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到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我把那个怪盗基德绳之以法吧,哈哈哈哈!” 远山凛用余光看了一眼床上的黑羽快斗,发现对方仍旧认认真真地摆弄自己面前的扑克牌,似乎根本没有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于是少年又清了清嗓子:“到时候小五郎叔叔也要去吧?这么多名侦探在场,我要是基德,那我就中途变卦了。” 这么明显的暗示,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吧? 快斗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冲着远山凛眨了眨眼睛,同时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了一张红桃K,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表弟快别傻了!!!你是不知道平次和工藤有多聪明吗?! 远山凛当晚躺在床上愁得睡不着觉。 【怪盗基德要是被缉拿归案了,那轻则终身□□重则公开处刑啊!】 【不行我得帮帮他。】 【但是要怎么帮?】 远山凛思考了很久,觉得他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拉着平次不让他去凑那个热闹。小五郎和工藤他管不着,但是平次他还是能想想办法的,比如给伯母旁敲侧击一下这次期中考试的重要性,或者干脆一点,趁着银司郎放年假出去浪了不在家,装个重病,到时候平次肯定会留下来照顾他—— 只听“滴”地一声,空调到了设定时间自动关闭了,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少年躺在床铺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不多时又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旁边的服部平次翻了个身,动作还不小。凛以为好友还没睡着,结果转头一看,这个大侦探闭着眼睛把脑袋拱到了他的肩膀上,额头抵着他的皮肤,鼻息落在上面又热又痒,让远山凛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翻个身侧躺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服部平次做梦骂他是笨蛋。 【这家伙和我交往不是闹着玩吧?怎么说梦话的时候不是在“笨蛋”后面加个“凛”就是在“凛”后面加个“笨蛋”。】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作势就要伸手去提平次的耳朵。指尖都已经摸上去了,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指腹在对方的耳尖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会儿,又移到了脑后,探进了发丝里。他能感觉到指尖下温热的皮肤,睡着的服部平次就像听话的小动物一样任由别人在自己脑袋上画着圈玩他的头发。 平次的话……一定很想去吧。 可以见到好友工藤,又能和那位著名的小偷先生一较高下。对于这个喜欢推理喜欢挑战喜欢热闹的家伙来说,他一定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这样不太好。 远山凛又有些动摇,因为他不想扫对方的兴。况且平次是完完全全信任他的,他利用平次对他的关心,装病把人留下来,万一露馅了,那个家伙会不会发脾气啊? 【啊,好烦!!!大不了日后好好补偿他!!!将来肯定还会有那种名侦探聚会的!!!这次你服部平次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大阪!!!】 远山凛睡着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开始放亮了。他开始做梦没多久,整个晚上睡得无比甜美的服部平次就把他叫起来说是准备回大阪。 少年困极了,他都记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离开黑羽家的。 两个人要坐新干线回大阪,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要先把借的摩托还了。 于是从黑羽家到租车公司的这段距离,远山凛需要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抱着服部平次的腰让对方带着他。 说起来也要怪服部平次这家伙车技太好了,一路上基本没什么颠簸,少年坐在后面没一会儿就把脑袋抵在好友的后背上开始呼呼大睡。当然,平次也没想到远山凛能困得失去意识,他以为对方是因为坐在后面风太大了才低着脑袋。 因为摩托车是租的,当时他租的时候老板也只给了他一个头盔,远山凛说什么也不带,他也只能放弃把头盔让给对方的念头,拿过来自己戴着。当平次拐了个直角弯发现一个小孩子正追着足球横穿马路的时候,他的本能让他来不及多想,一个急转弯,捏了刹车,右腿顺势落在地上支撑重心,那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帅。 然而服部平次是帅的,远山凛就惨了。——他睡得正爽呢,下一秒就被那个急转弯甩了出去,整个人都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 思维的僵滞似乎阻碍了疼痛的接受。少年居然一时间没感觉到疼。他揉着脑袋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撑着的地面,又看了看丢下摩托车冲着他跑过来的服部平次,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和平次一起追犯人呢,于是对着平次大喊了一声:“别管我,快去追,别让他跑了!” 服部平次正低头查看少年胳膊上的擦伤呢,一听到这句话,直接愣住了。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几秒,远山凛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立即抬手挡住了自己红得不正常的脸,并且在服部平次伸手摸他脑袋问他还有哪里疼的时候恨不得在马路上再磕一下让自己失去意识算了。 “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怎么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啊!太蠢了,不愧是你啊,哈哈哈哈哈!!!” “滚!!!” 然而笑归笑,从车上掉下去这种事情还是很危险的。万一对面正好有车,或是掉下去的时候脑袋磕到了尖东西那都是要命的事。服部平次笑够了就像个发牢骚的老大爷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远山凛自知理亏,半句话都不敢顶撞。 “喂,下次要是再掉下去,我可就不管你了。” “……啰嗦。” 服部平次转过头目视着前方,摩托车的引擎在他的驱动下发出了阵阵轰鸣。 他又说了一句话,声音在风声和引擎声中飘飘忽忽听不真切。 “不许放手啊。” “嗯……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前方的服部平次愣了一秒,然后勾起了嘴角。 “凛,我喜欢你。” 虽然已经听这个家伙说了好几次了,但是远山凛仍旧会像最初听到平次说自己是他初恋一样,感觉心都要化了。 第70章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一个多月!!!我终于把这章写完了!!!快来夸我!!!(滚蛋你他妈咕了那么久还好意思让人夸你) 唉,前段时间都在被编辑催论文稿,说多了都是泪。 咕咕咕写手的复健车,写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写啥。 我的WB名就叫“这个号被废了加新的吧”,时间最近的那篇就是车。 67. 夏季的夜晚来的很迟,不过那些讨厌的蚊子却不会乖乖地待在角落里等着天黑再出来。 远山凛坐在大阪城公园的长椅上,没过多久就觉得自己脸颊和手臂痒痒的,抬手挠了几下之后就鼓起了小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咬的。 服部平次气喘吁吁地跑来的时候少年正靠在椅背上用指甲在自己手臂的叮咬处刻“十”字,看起来专心致志地像是在打磨工艺品。 远山凛听到好友来了,但是并没有抬头。此时的夕阳正巧能完整地勾勒出少年的侧脸,像是有人用余晖勾画了一笔,把细长的睫毛都衬托成了金色,有些凌乱,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出睫毛刮蹭手心时带来的感觉。 【啊啊啊,完蛋了,又忙着推理忘记给凛打电话了——】 作为一位经常迟到并且还联系不上的咕咕咕侦探,服部平次此时心里比老妈吼他全名还慌,站在长椅旁边不住地抓弄自己后脑勺处的头发,拼命思索着自己在电车上就已经想好的说辞,结果脑袋一片空白,除了“我惨了”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那位已经被服部平次放了无数次鸽子的少年在这种时候却又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自己周围罩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才不管旁边的人在做什么,反正打定了主意不去看。 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服部平次忍不住先开口了。 “……对不起!我,我下次一定——”嗯,他上次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 服部平次沉默了。 话说这周六还是他主动把远山凛约出来的。——他从平藏那里抢走了别人送给自家老爸的两张魔术表演门票,想着好不容易期中考试结束了,这周六就和男友来一个普普通通的约会,结果半路遇上了一个案子,等他搞定之后已经快天黑了,打对方的手机却一直被挂断,想必是生气了。 “咳……魔术好看吗?” 远山凛“哼”了一声继续扣自己胳膊上被蚊子咬出来的鼓包,根本不理他。 哦,对了。平次想起来了。——凛进不去的,票不在他身上。于是这位大侦探急忙摸了摸口袋,掏出门票一看,这个时间,表演都快结束了。 “啊啊啊!真的很抱歉!我请你吃晚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都行!” 服部平次在远山凛面前蹲下,双手落在对方的膝盖上,脑袋扬起来去打量对方的表情。 少年的左脸上有一个指甲盖一般大小的鼓包,周围的皮肤都红了,看起来就觉得痒。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被蚊子咬在脸上的,因为在发呆吗? 大侦探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人,于是飞快地凑上前,嘴唇贴了上去,触到了一片灼热的温度。 远山凛愣了一下,立即推开平次,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脸,眉头皱得紧。 “这是公园!” “有什么关系,又没人看到。” 见好友终于肯说话了,服部平次松了一口气。他自作主张地在少年身旁坐下,右手落在对方头顶上把这里的发丝揉的炸了起来。——他知道远山凛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别人给他说话,所以也没有再开口,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陪着对方喂蚊子,直到少年终于痒得受不了了,起身说要回家。于是服部平次就陪着远山凛一路走到家门口,然后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你别生气了。”关西的名侦探挠了挠自己的鼻尖:“一直心情不好会生病,而且不好治。 这句话倒是莫名其妙地把远山凛逗笑了。——他一路都在生气,结果就因为这句话破功了,说出去大概没人会信。 少年面部表情的变化逃不过某位大侦探的眼睛。平次眨了眨眼,握住男友的手一松,速度飞快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块松香,把它塞给了对方。 “我病死了你就娶个大美女,不是也挺好的?”少年笑了一声,收起男友的礼物,转过身去开门。服部平次随后跟着侧身闪了进来,右手一撑把远山凛抵在了墙上。 “啧,你胡说什么啊!” “开个玩笑。” “干嘛总是开这种玩笑?不好笑,换一个。” “……” “你继续说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开什么玩笑。”服部平次压低了声音,同时向前凑了凑,嘴唇贴在了少年的眼角上。 果然,碰到睫毛,痒痒的。 【未完待续,去wb】 第71章 68. 处于梅雨季的日本总是被笼罩在阴云之下。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城市里蔓延着潮湿的气味,一离开房间就会被那种浓浓的湿热感包裹住,仿佛进了一间刚刚被人使用过的浴室,让人浑身不舒服。 记得小时候远山凛经常会在窗户下面挂晴天娃娃,希望雨停一会儿,好出去和服部平次一起踢球。但是每次都没什么用,不过白白的一团挂在窗户前还是蛮好看的,久而久之,少年就养成了在雨季挂个晴天娃娃的习惯。 眼下这个晴天娃娃在远山家少说也待了有七八年了,以至于脑袋上用于悬挂的细绳都变得有些脆弱,被昨天晚上的大风一吹,直接断掉了,连带着下面的娃娃一起滚到了床底下,等远山凛终于想起来要把它收起来的时候,一抬头就只剩了个钉子。 以为是自家母亲先自己一步把它收起来了,所以少年也就没有再管。于是直到暑假来临,他才无意中在卧室的床下找到了那个灰扑扑的晴天娃娃。 虽然早就不如当初那样精致了,但毕竟保存得很好除了旧之外没什么太大的毛病,扔掉总觉得有点儿可惜。所以远山凛把它丢进水池里洗了半天,又拿漂白剂泡了一段时间,然后才把它挂在了窗户上晾干。 这时候的阳光正好,院子被晒得金灿灿的,窗外的知了大声地嘶吼着,惹得少年好奇的要命,把脑袋探出去一看,毫不费力地发现了一只隐藏在樱花树枝上的肥大昆虫。 远山凛还记得自己初一暑假时跟着服部平次去九州的林子里抓知了,结果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连带着上面橄榄球大小的蜂窝也一起砸在了地上,惹怒了一群嗡嗡直叫的家伙。当时他和平次为了躲避蛰咬,蒙着外套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然后两个人跑散了,他在林子里迷了路,一个人转悠到晚上。 那时林子里到处都是闪烁的萤火虫。 若非它们有时候会落在人身上,一不留神就钻到领口里去,光看它们绕着圈圈飞舞的样子,那种一闪一闪的光点还是挺美好的。 远山凛对于昆虫这种东西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但是苍蝇蚊子蟑螂例外,尤其是那种长的巨大的,浑身漆黑发亮的,还会飞的蟑螂。 想一想就觉得恶心。 而说到这里,又不得不提一下服部平次。 这位猛男,在好奇心最旺盛的那几年干下了无数可以上论坛置顶的妈见□□历史,其中一件就是有关蟑螂的。 六岁的服部平次曾经在某天捧着一本科学杂志了解到了蟑螂的顽强生命力之后,本着实践出真知的原则,不知道从哪里抓回来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蟑螂,塞进有盖的塑料碗里放进微波炉里开着1500W的档位加热了三分钟。 当时服部静华正巧来厨房倒水,看到服部平次在厨房里扒着台面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微波炉里面的东西,以为他饿了,就过来顺口问了一句—— “平次,你在热什么?” “蟑螂。” “……你说什么?” “蟑螂!” 最后蟑螂死没死已经不记得了,反正服部平次是离死不远了。 顺便一提,那个碗是远山凛的,微波炉,是远山家的。当时他和静华正在远山家做客。——这也使得远山家立即换了新的微波炉,凛换了新碗。服部静华把平次揍得更狠了,学校里的老师都问他为什么跪着听课。 万一那天静华没有走进厨房,那他岂不是得用装过蟑螂的碗吃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服部平次可能就不是他男友了。 为什么? 因为平次会被远山凛记恨一辈子。——此等深仇大恨,若非服部平次生吃蟑螂,大概远山凛是不可能原谅他的。 “我为什么突然想这种事情……”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胃部。就发了一会儿呆的功夫,自己都能把自己恶心的反胃,他也真是个人才。 少年关上窗户,阻隔了外面的热浪,伸了个拦腰,然后打算去写作业。——好不容易服部平次安分了一些,不拉他出去乱逛了,再不写作业他可能都要忘了自己是个高中生,一年多之后要面临升学考试的压力。反正平次那家伙闭着眼睛学都是第一,就算一暑假什么书都不碰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 远山凛坐在书桌前,笔尖落在纸页上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服部平次想上什么大学,要选什么专业。两个人对于人生理想的展望好像还是在小时候,当时班里三分之一的男生说他要当宇航员,三分之一的人说要当科学家,其余的都想当运动员。远山凛倒向了科学家那一派,唯独服部平次,说他要当一个侦探。 看看现在,似乎当年那些说宇航员科学家运动员的人都因为当时的少不更事而感到可笑,平次是少数几个可以挺起胸膛说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让理想化为了现实的人。 所以……以后要干什么呢? 远山凛还没写几个字就开始靠在椅背上思考人生,可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结果。——他不想去考专门的音乐学校,因为服部平次肯定不能和他一起去。虽然想法有些天真,但是少年还是私心想在上大学的时候也能和好友待在同一间教室里。 想到这里,远山凛打开电脑去了几个好大学的主页,大概浏览了一下服部平次可能喜欢的专业目录和以往的录取水平,心里突然有些急躁。 以往考前咬咬牙过几个通宵就能考个第二的情况变少了。除过学习强度和难度上升之外,更重要的是远山凛经常上课睡觉而且大部分作业总是在抄或是平次代写。以前倒觉得没什么,但自从上了高二开始,成绩下滑的趋势便越来越明显。 于是,在高二暑假开始的第二周,远山凛发誓,以后上课除非特殊情况,他再也不睡觉了,作业全都要自己写!同时还信誓旦旦地写了一张“你倒是学习啊!”的便签贴在了自己台灯的支架上,一抬头就能看见。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注意力还是受不了。——他从下午写到傍晚,写到最后脑袋里的神经好像都化作了一根根弹性十足的皮筋,被人抓在手里拉伸到极致,然后再松开,“啪”地一声毫不留情地抽回来。 远山凛没忍住,去厕所里吐了一次,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从厨房里出来的香纪。那副脸色苍白满头虚汗的样子把远山夫人吓了一跳,以为儿子身体不舒服,硬要拉着他去医院,劝了半天才作罢。 【我写作业写到吐,说出来你信吗?】 远山凛躺在床上,在手机上敲出这段话,看了一会儿之后又把它们都删了,重新敲了一个“晚安”上去,然后果断地关掉床头灯,闭上眼睛放空大脑。 这样似乎很有效,不出一会而功夫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然而到了半夜却做起了噩梦,突然惊醒。一摸一头汗,口干舌燥地像是爬了十几层楼梯。 远山凛睡不着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顺手摸过枕头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睡着之后服部平次发来的消息。 【我刚回家,你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啊?】 平次没有等到他的回复,想必是知道他睡着了,也就没有再发邮件过来。 远山凛看了一眼时间,怕吵到平次所以不打算回了,退出邮箱准备干点儿别的事情。刚打开浏览器打算看看新闻,结果就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越走越近。 少年速度飞快地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翻个身背对着门口装睡。 下一秒远山银司郎就推门进来了,轻手轻脚地走向床的方向。先是把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伸手探了探少年额头上的温度,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直起身,打开窗户关掉正在制冷的空调,转身离开了房间。——想必是香纪向自家老公说起了凛今天晚饭时的状态不太好,他不放心就上来又确认了一遍。 远山凛抓了抓自己的刘海儿,叹了一口气,打消了玩手机的念头,翻了个身平躺着,强迫自己继续睡觉。 ——————————————————————————————————————— 说起来远山凛一直很好奇那些委托人是怎么知道服部家住址的,一没公开二没宣传,怎么一个两个都能给平次寄信委托他帮忙查案。 委托人上辈子都是间谍出身的吗? 当少年坐在新干线上阅读手里的委托函时,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怎么样?查完案还能免费去游乐园里玩一整天!费用全免!”服部平次把帽檐转到脑后,冲着旁边的好友眉开眼笑地说道。 “一个游乐园就把你收买了吗,大侦探?”远山凛抽了抽嘴角,掏出手机搜了一下这个名叫“奇迹乐园”的地方,然后突然就真香了。 海上过山车!!! “十分钟之内,搞定那个案子,我们去坐过山车。”下车的时候,远山凛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服部平次的肩膀,“加油,工具人。” “你还说我!!!明明你才是最想去玩的!!!”服部平次大吼一声,从好友手中夺过委托函和手机,然后指了指头顶:“现在都下午了,要去也只能明天去了吧?不然还没玩什么就该闭园了。” “……说的也是。”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在一栋城堡一样的酒店面前下车,向前台出示了手中的邀请函。五分钟之后委托人的秘书就赶到了会客室,简单地说了一下安排,然后就带他们去了今天住宿的房间,还发了免费的自助餐券。 平次说的不错,果然今天晚上就只是休息。 晚饭过后服部平次跟着远山凛在外面遛弯,正疑惑凛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开始“养生”了,结果一转眼就看见对方打着饭后消食的幌子往游乐园入口凑,还指使着他去向工作人员讨要了一份游乐园的地图,一回房间就开始研究攻略,思考怎么在12个小时之内把园里的11个不同类型的过山车全都坐一遍同时还要兼顾其他那些杂七杂八的项目。 “你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喜欢过山车啊?”刚洗过澡的服部平次脖子上还搭着毛巾,他凑过来的时候发丝上的水珠滴到了远山凛面前的地图上,然后被少年伸手抹掉。 “把你脑袋上的水擦一擦。”他没抬头,还在专心研究攻略。 服部平次把脖子上的毛巾一抽,低头往远山凛的腰上拱,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对方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揪起来在脸颊上掐了一把。 “别往我衣服上蹭——毛巾给我。” 大侦探把自己手里的毛巾往好友手里一送,头一低,乖乖地让远山凛帮他擦头发—— 然后就被少年搓了个爽。 “喂!!!哪有你这样擦头发的!!!” “谁说我要帮你擦头发了,这招叫‘怒搓平次的狗头’。——下次再拿我的衣服擦头发我就把你搓成秃子。” “可恶……” 服部平次把毛巾抢过来丢在一边,扑上去和远山凛滚作一团,扭打起来一个不让一个,最后凛的脸上落下了一个牙印,平次又被搓了狗头,直到睡前这两个人还互相视对方为空气,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就什么都忘了。 远山凛记挂着游乐园的事,醒得非常早,甚至还跑去楼下拿了早饭回来,掀开被子把服部平次叫醒洗漱吃饭,然后就开始催促对方联系委托人。 然而那个委托人直到九点十分才安排昨天晚上的那位秘书前来带路,把他们领到了一个相当宽敞的房间里。巨大的水晶吊灯和深红色的欧式窗帘给人一种相当华贵的感觉,然而整间屋子里除了正中央的长会议桌,固定在桌子旁的两排白色软皮椅和正对着那面墙上的黑色显示器之外,居然什么陈设都没有,显得非常古怪。 装修经费不够了? 秘书先生离开房间去取东西的时候远山凛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一转头就看见服部平次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皮椅的把手,食指的指腹在上面蹭了蹭,然后就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一会儿,委托人的秘书回到了房间里,手上是一个银白色的托盘,里面放着两个看起来像手表一样的东西。 “这是奇迹乐园的自由通行ID,园内的饮品全部免费,服部君处理委托的时候,您可以先去游乐园里体验各种项目。” 远山凛听到这里挑了挑眉。——一个人去游乐园玩未免也太别扭了,与其这样他还不如跟着平次一起处理完委托再进去。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秘书先生否决了。 “非常抱歉,因为老板并不想让除了私家侦探之外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 嗯,懂了。涉及个人隐私,既然金主都这么说了,远山凛也不好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他和平次告了别,自己一个人先入了园。 今天虽然是周内,但毕竟是暑假,人还是非常多。时不时有一些活蹦乱跳的小孩子从旁边跑过,周围也随处可见戴着各种夸张头饰的游客和一起拍照的情侣。 …… …… …… 全世界时不时只有他远山凛是一个人跑进来玩的? 少年站在入口处郁闷了好一会儿,正在犹豫要不要先回房间等平次工作完再一起进来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凛!你进去了吗?” 语气有些着急,远山凛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 “进来了,怎么了?” 听筒那边安静了半晌,然后服部平次应了一声:“嗯,你先玩,我马上就解决掉这个案子。——我进来之前你就乖乖地待在里面别乱跑啊。” “平次。” “嗯?” “出什么事了吗?” “……哈?!为什么这么说啊!我就问问你进去了没,好了,我这里要查案了,先挂了。” “知道了……” “等会儿见。” 然后通话就被服部平次光速挂断了,再打就是正忙。 远山凛盯着手机看了半晌也不知道服部平次刚才这通电话的意义何在。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一个人在游乐园里逛太没意思了,于是便抬腿向着标有“出口”字样的通道走去。 旁边有几个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刚开园就有人要离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钱任性吗? 少年绕开一个带着恶魔角的女生,走到距离出口闸机大概只有五米的地方时,他听见自己左手带着的电子ID突然发出了轻响,于是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原本亮着绿灯的电子ID开始一下一下地闪着红灯。 第72章 69. 虽然不知道这个红灯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远山凛作为一个现代人,好歹也接触了这么多年的电子产品,该有的常识肯定是有的。——多半情况下红灯都带有警示作用,更别说还是这种一闪一闪的。 于是远山凛打算把它摘下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可不管他怎么扯,这个ID都像铁环一样牢牢地卡在他的手腕上,根本拿不下来。 是不是只有出去了,ID失效了才能拿下来? 少年又向前走了几步,再低头的时候发现红灯闪得更快了,细微的“滴滴”声听起来着实令人觉得有些不安。他来回试了好几次,发现只有在他接近出口的时候红灯会闪,退回一定距离就会变回绿灯。 这个电子ID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远山凛想了想,看了一眼出口那个一脸警惕地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的工作人员,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会引起误会,于是有些尴尬地冲对方笑了笑,转身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把耳朵贴在ID上,然后听到了里面类似于机械表走针一样的声音,几乎和秒表的跳动周期完全吻合。 总结一下,电子产品,拿不下来,有计时器的声音,分量还不轻。一接近某个区域就开始闪红光。——难道是zha、弹不成? 少年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抓了抓额前的刘海儿开始自嘲是不是和平次待久了看什么都像炸弹。 然而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万一真的是个zha、弹呢? 本想打给平次问问他的ID上有没有相同的声音,结果那个家伙已经开启了侦探模式完全不接电话了。去找工作人员问问,可他们也一头雾水,根本问不出什么结果。少年总不能开口就说怀疑自己身上带了个zha、弹吧?万一不是那他岂不是得土下座来道歉? 远山凛在意得不得了,然而一时间他又不知道应该找谁说这件事。——他老爸手机关机,大概又是在开会,他老妈又不懂,平次电话打不通,安室透因为身份特殊所以他有些顾忌不敢联系,而工藤新一的电话常年无人接听,打电话问柯南又显得太奇怪,毕竟他应该还不知道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少年思考了半天,直到他看到一只被喂得白白胖胖的鸽子昂首挺胸咕咕咕地从他面前走过。 脑海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 对了,怪盗基德肯定了解这种东西!!!说不定还知道怎么拆!!! 于是一个多小时后,黑羽快斗在自家表哥的狂轰滥炸之下丢掉手里正在调查的事情飞快地赶到了游乐园里。——没错,真的是“飞”快。 远山凛原本还在站在树荫下对着拐角处望眼欲穿呢,结果一回头怪盗基德都站在旁边了。 凛被突然出现的快斗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里的饮料瓶扔到地上。 “呦,好久不见!又被你们家那位丢下了吗?”皮孩快斗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子,冲着少年咧开了嘴,露出一排白牙。 “……我看你是又想被我寄鱼了。” “你就不能换个招数吗?!——算了,那个电子ID呢?” 远山凛把自己的左手递过去,快斗抓着看了几秒钟,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对着ID扫了扫。少年正想仔细看看那是什么设备,结果一晃眼东西又不知道被快斗藏到哪里去了。 你是哆啦A梦吗?身上有四次元口袋? “没错,是个炸弹。——谁交给你的?” “委托人的秘书。我和平次一人一个。” “委托人叫什么?” “……不知道。我离开房间的时候委托人还没出现,信函上也没有写。” “哈?!你们连自己接了谁的委托都没搞清楚吗?喂喂喂,你们家那位到底行不行啊?!这都敢带你一起来?” “……有些委托人就是这么古怪,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来白嫖游乐园的。” “白嫖来当人质是吗?” “……” 黑羽快斗带着一脸胜利的表情,低下头又抓起那个ID看了半天,然后松了手。 “不行,暂时拆不了。——它只能从底部打开,从上面破坏外壳的话可能会直接引爆。” “所以我只能一直待在这个游乐园里?” “嗯,在它倒计时结束之前不拿下来的话你就没了。——你说你们家那位去查案了是吧?他有告诉过你说他查什么案子吗?” “没有。” “算了,你先回到人多的地方去。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人多的地方不是更——” “这里面很可能还带着定位,如果你一直待在这种没人的角落里,委托人那里会察觉到的。——既然那个秘书都说了在你家那位查案的时候让你好好享受,那至少在调查的这段时间里,炸弹是不会被轻易引爆的。剩下的就得看那位侦探的了。” “……好。” “等电话。” 快斗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准备开溜,结果刚跑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风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冲着他飞了过来。于是立即停下来反手一捞,这才发现原来是刚才远山凛手上拿着的饮料。 “给你。”少年抱着双臂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冲着他抬了抬下巴,“省得你穿成这样跑去自动贩卖机前面买水喝。——注意安全。” ——————————————————————————————————————— 手上戴着个zha、弹,是个人都没心思玩。 远山凛在麻木地体验过几个项目装装样子之后就完全不想再顶着大太阳排队了。正好此时也到了中午,他随便进了一个快餐餐厅,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些吃的,开始磨时间。 游乐园这种地方好像根本就不存在“饭点”这种说法。——这里的餐厅要一直从开园营业到晚上十点闭园前。来吃饭的人一直很多,一批人离开之后马上就会有另一批人进来补上他们的位置。工作人员都很忙,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一直坐着一个人。 想来要是没有手上的这个玩意,他应该也像其他游客一样匆匆地吃完午饭然后立即出发前往下一个项目那里排队。——想来远山凛还从来没有只和平次一起来游乐场的经历。小时候不是有父母带着就是有其他的亲戚在,长大了之后,也多半会有其他同学或者朋友一起同行。一队人一起进鬼屋其实已经没什么气氛了,最有意思的大概不是撞鬼,是看队里最怂的那个人被鬼吓到模糊。 少年没什么食欲,一块三明治吃下去仿佛变成了一块烙铁,烧得他有些不舒服。——他担心平次又担心快斗,同时还得留意手机信息和手腕上的zha、弹有没有异常情况,一直浑浑噩噩地熬到下午四点多才接到快斗的电话。 “我现在跟你家那位在一起。——以另一个侦探的身份。”易容成白马探的黑羽快斗偷偷地看了一眼身后正在和柯南说话的服部平次,小心地压低了声音,“情况和你想的差不多。你们的ID都是C、4、zha、弹,今晚十点一过,如果侦探们还没找到答案,就会爆炸。你是你家那位的人质。如果他中途溜走或是报警的的话,你就会被灭口。当然,为了防止人质逃走,你的ID上有一个传感器,一旦你离开游乐园,炸弹就会爆炸。” “我知道了……等等,你说‘侦探们’?” “嗯,毛利小五郎也来了。——当然,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位……戴眼镜的大侦探。” “毛利先生和工……柯南?那这么说……小兰应该也在这个游乐园里?” “你们认识吗?这就方便多了。——不过他们的人质更多,同行的好像还有几个小孩子。你得找到她们,想办法确保他们一直待在园内。” 和快斗的通话并没有改变任何现状,甚至还多了一份重担。不过至少得知了服部平次目前正在努力拯救他,倒是一瞬间觉得有勇气多了。 在飞快地吸光了杯子里的饮料之后,远山凛拨通了毛利兰的电话,询问对方目前身在何处,然后故作惊讶地说了一声好巧,表示自己要去找他们一起玩。小兰当然同意,于是就这样,少年成功地找到了正在海上过山车supersnake外面排队的毛利兰、铃木园子和四个小学生。 “啊!你不就是那次公交车劫匪事件的大哥哥吗?”其中一个名叫光彦的男孩儿最先想起了远山凛,大声地打了一声招呼。 说起公交车劫匪事件,远山凛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曾经找他“约炮”的男人,然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说话的时候都有气无力的。 “就是上次那个被男人搭讪的大哥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话终于回忆起来的小岛·肚子饿了说话不经过脑子·元太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哈?!” 远山凛就算不抬头都能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全都直直地插在自己的背上。 【为什么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还都记得啊!!!】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终于逐渐沉向大海,染红了半边的云彩。 过山车的队伍由于前方设备检修的问题几乎没有缩短过。时间一长,小孩子们就待不住了。想上厕所的去了厕所,肚子饿了的被小兰和园子带去一旁的小铺附近买吃的。远山凛和另外一个名叫“灰原哀”的小孩子就站在队伍里等他们回来。 灰原哀当然是记得远山凛的。——毕竟帝丹高校学园祭的时候她为了不让工藤新一的秘密被更多人发现,直接用麻醉针把人放倒了。事后还被那个名叫服部平次的侦探追着屁股问麻醉剂有没有问题之类的,想忘掉也难。 她在一旁默默地观察了许久,但是其间远山凛并没有出现频繁看表或是万分在意电子ID的行为,所以最终她还是只能得出“他还不知道自己手上戴着zha、弹”的结论,开始思考如果等会儿设备检修完毕之后应该如何劝说其他人继续待在园内。 人群中的骚乱就是这个时候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远山凛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长发男人举着刀子,左手抓着那个名为“步美”的小女孩儿,正在一步一步往游乐园入口退,明显是将怀里的小孩儿当成了人质。毛利兰和其他几个看起来似乎是警察的人碍于对方的威胁只能停在距离出口较远的地方看着他向后退。 【糟糕,如果就这么出去的话——】 “抱歉,灰原,你在这里等一下。” 远山凛也没多想,丢下这句话,翻过队列的铁栏杆就跳了出去。——游乐园里多数还是普通的年轻人和小孩子,遇到这种手持刃器的家伙一般都不敢上前。而个别几个拥有可以撂翻劫匪的实力的人却碍于人质不能上前。 那些警官正好都在面对着劫匪的位置,只要一有动作就会被发现。于是少年趁着此时人多,避开了正对着劫匪的方向,猫着腰溜到了侧面,沿着一列入口闸机无声无息地向前跑。 “都离远点儿!敢上前我就把她杀了!”劫匪的目光还停留在前方那些警察的身上,刀子时不时地在空中挥舞一下。看着面前的一群人都无法上前,他才转向自己的左后方,对着管理出入口闸机的工作人员大吼,让他把入口打开,然后立即又看向警察的方向。 毛利兰旁边的警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到劫匪面前把他缴械,不过却能看到远山凛在飞快地向男人的位置跑去。 那个少年!!! 白鸟警官一咬牙,开始冲着劫匪大吼说让自己来当人质,成功地吸引了劫匪的注意力。——下一秒远山凛就冲着劫匪扑了过去,一手卡住男人握刀的手腕,另一只手五指并齐呈手刀状,用指尖冲着对方左肋的位置狠狠地刺了一下。人类这个位置往往非常敏感,突然受到攻击之后引起的应激反应会让人浑身无力。 劫匪手一松放开了步美。女孩儿大哭着跑向毛利兰的方向。劫匪反应过来之后还想追,但却已经追不上了,索性直接拿自己面前的人开刀。 远山凛的瞳孔猛地一缩,飞快地向右一闪,躲过了第一刀。左手顺势卡住了面前的手腕。一抬头,没想到那个劫匪居然用另一只空闲的手从裤腿里拔出了另一把匕首,于是少年立即架起左手去挡,刀尖直接扎在了手腕上的电子ID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完了! 而好在那些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下一秒就一拥而上,直接把劫匪摁倒在地。 远山凛立即后退了好几步,胆颤心惊地查看自己手上的电子ID,发现外壳裂开了,出现了一个缝。红灯因为接近出入口而疯狂闪烁着,然而等了半天,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应该……没事吧? 少年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目暮警官和白鸟警官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再然后他就被迫接受了一通又臭又长的思想教育,直到他最后道歉说不应该那么冲动下次一定把这种事情留给警察来做之后才逃过一劫。 一群人在医务室里安慰过受到惊吓的步美之后,天已经黑透了。毛利兰和远山凛被留下来做笔录,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提供了一顿大餐,一行人都去了游乐园另一侧的大楼上。饭后几个孩子又想出去玩,不过却及时地被屋子里的游戏机转移了注意力,说什么也要围在一起把游戏通关了。 期间不管是服部平次还是黑羽快斗都没有联系过远山凛。——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但是那些警察都没有离开,甚至那位曾经在公交车劫案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胖博士也来了,还在同白鸟警官窃窃私语。 果然平次和工藤还是想办法通知警察了。要不然这些警官们也不可能这么碰巧出现在游乐园里。——高木和佐藤就算了,目暮警官和白鸟警官相约奇迹乐园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远山凛从来没怀疑过服部平次的能力,所以白天的时候一直没有但因果如果平次失败了会怎么样。不过随着时间离十点钟越来越近,他不由得有些坐立难安,索性站起来趴在落地窗前的铁栏杆上戴着耳机去听音乐,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原本正在和几个小孩子一起玩游戏的毛利兰看到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悄悄地走过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在干什么?” “听歌。——你要来吗?” 毛利兰接过远山凛递过来的耳机,两个人一起趴在栏杆上看着下方游乐园的夜景。 被灯光装饰成银白色的摩天轮在缓慢地转动着,因为距离太远,他们看不到上面是不是都坐满了人。近处还有一个正在运行的过山车项目。车子开近的时候隔着耳机都能听见过山车轰隆隆的运行声和上面游客们响亮的尖叫声。 突然感觉今天早上已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两个人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直到一曲结束,毛利兰才开口询问远山凛是不是在想平次。 “嗯,是啊。”少年撑着自己的脸颊,墨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游乐园的夜景,“这么明显吗?” “不是哦。只是因为你和我很像嘛,所以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兰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撑着下巴去看窗外的天空,“今天晚上是新月啊。” 很漂亮的月牙,像是画布上柳叶笔勾出来的浅金色线条。 远山凛再次低下头去看手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三了。房间的门口处,那位胖博士似乎正在和什么人通话,表情看起来很紧张。而目暮警官就站在旁边,似乎在等什么结果。 “兰,我先去和白鸟警官说句话。——能不能先帮我拿一下手机?” “嗯!” 少年刚走到附近,就听见阿笠博士说了一声“太好了,新一”,于是开口问了一句:“什么‘太好了’?” 此时心情激动的阿笠博士条件反射地回答了远山凛的问题,甚至还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zha、弹的时间限制已经被关了,接下来只要把ID取下来交给拆弹组处理就好,大家没事了。” “这样啊。”远山凛点点头。 “没错。”阿笠博士继续笑眯眯。 两个人四目相对。 “啊!!!不对!!!不是!!!我刚才在和新一聊游戏的事情——” “不用解释了,阿笠博士。——我知道这个东西是zha、弹。还有目暮警官,我知道的。我就是看着你们那么努力地想保密,所以就当自己不知道了。”看着两个大人在他面前冷汗直流,远山凛没忍住笑出了声。 几秒钟之后,另外一个警官拿起袋子开始回收ID。少年低下头,正打算把手上的东西卸下来,却发现上面的红灯在闪,原本显示当下时间的电子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倒计时,现在只有短短的两分二十秒。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关掉了吗?!其他人都已经摘掉了,但是他手上的这个仍旧纹丝不动。 难道是前不久挡了那一下匕首—— “我再打电话给新一!他们一定有办法——”阿笠博士也有点儿慌了,连忙去摸手机给工藤新一打电话。 没时间了。 远山凛咬了咬牙,无视了房间里的其他人,一脚踹开大门,沿着楼梯一路往上跑, 两分钟。——可能他还没找到什么足够锋利的东西把手锯开,时间就到了。 他能做的,大概就是在bao炸之前尽可能地远离别人。 第73章 70. 原本的房间离楼顶并不是很远,再加上远山凛拼了命一样一步三个台阶地往上冲,最终还是顺利地跑到了楼顶。——这里向外延伸出了一片较为宽阔的平台,似乎是一处夜景观赏场所,有的地方还架设着天文望远镜,下方就是停泊着游览船的码头。 警方似乎已经疏散了这栋大楼里的人,整个楼顶此时十分冷清。高处的风很大,吹在汗津津的脸上倒是瞬间让人忘记了此时正是炎热的夏天。远山凛突然打了个哆嗦,觉得有些冷。 10秒。 少年翻过楼顶的栏杆,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此时身处的高度,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9秒。 少年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然而发白的嘴唇、急促的心跳和颤抖的四肢却表明他此时怕得要死。 7秒。 肾上腺素疯狂地刺激着胃部,双腿开始发软。 6秒。 远山凛松开了抓着栏杆的右手,喘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像是跳水一般向前跃了一步。与此同时,身后的房门被撞开,白鸟警官似乎喊了一句什么,但是他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外什么都没听到。 5秒。 失重感和恐惧感上升到了极致。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内脏负荷不了血液中如此高的激素刺激,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4秒。 “呦,大表哥!” 3秒。 远山凛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不,是什么东西撞上了他。——他被人拉住了,与下落趋势完全相反的力道将他的左手扯得生疼,一瞬间他都怀疑是不是胳膊被人扯断了。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立即睁开眼去看,发现怪盗基德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一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状的东西。电子ID开始发出尖锐的警示音,却被耳旁的风声遮去了不少,根本听不真切。 2秒。 怪盗基德扣动扳机,对着远山凛的左手开了一枪。从枪管里喷出来的液体接触到电子ID立即凝固了,像是在表面上蒙了一层厚重的霜雾。 1秒。 低温下脆弱不堪的金属手环被身着白衣的怪盗用工具扯断,尽可能地将它丢向远离他们的地方。 极低的温度贴在皮肤上像是火烧,一瞬间远山凛都要以为是不是炸弹要直接炸了,还来不及挣脱快斗的钳制就见炸弹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爆出了火花。像是近距离看到的焰火,眼前闪过一道光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爆炸的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几乎是同时,他和快斗就栽进了海里。 白鸟警官跑向远山凛跳下去的方向,扶着栏杆盯着下方引爆的炸弹,呆了半天才打电话给了目暮警官:“抱,抱歉。Zha、弹已经爆炸了。” ——————————————————————————————————————— 为了不被那些警察抓个正着,黑羽快斗拉着自家表哥在海水里游了一圈,绕到了游乐园另一侧,从发电区爬上了岸。两个人都累得够呛,一回到陆地上就躺倒了开始喘。也顾不得现在浑身湿淋淋的,地上全是泥土。 这里属于“闲人止步”的区域,又是晚上,所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听见机器轰隆隆地运转,以及黑羽快斗喘着喘着就开始笑的声音。 “哈哈哈哈,真险啊!——你可欠我一次,要怎么感谢我?” 远山凛现在还手脚发软心有余悸,表弟在旁边说的话也没听见。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上面还带着被冻伤的痕迹,红红的,火辣辣的疼。当然比起被炸伤,这样已经是万幸了。 少年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看向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怪盗衣服的表弟,满脸疑惑:“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如果你一天到晚和罪犯警察打交道,你也会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进去的。——凡事都要多留一条后路嘛,不然怪盗基德早就死了一百多次了。”黑羽快斗也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所以我就在你身上放了窃听器,拜托熟人帮忙送工具过来,查完了案之后回到游乐园等着,然后就听见你在那头说炸弹还在倒计时,就急忙赶过来救人了。” 窃听器? 远山凛愣了一下,然后立即去检查自己的衣服,最后果真在上衣的领子后面发现了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应该揍他还是感谢他。 “感谢的话之后再说,现在最关键的是要串好词。——不然他们就会疑惑是谁帮了你。然后就会怀疑你和我的关系。” 没错。——远山凛跳下去的时候白鸟警官可是看见了。虽然他从门口跑到栏杆那里还需要几秒钟,那个时候炸弹已经爆炸了,强光之下不可能看到怪盗基德,但是却可以看到海面上的涟漪,能猜到有人坠海了。一个普通人带着炸弹从高楼楼顶跳下去总不会毫发无伤,即便下面是海。——这个高度掉进海里就和掉在平地上没什么区别,就算不被炸死也会被摔死。 如果远山凛之后要出现在别人面前,起码得有一个让人信得过的理由。 “应该怎么办?” “这简单啊,只要把一切都推到怪盗基德身上就行了。” “哈?!” “就是说,从一开始怪盗基德就绑架了远山凛,然后化装成远山凛的样子待在游乐园里,直到炸弹无法拆卸,他只能从楼顶跳下去。——而至于怪盗基德是死是活,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你变装成我的理由是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逃票?” “这个嘛,也就和你没关系了。——其实怪盗基德并不是只在预告函时间才会出现的,这段时间我为了调查一件事经常出现在横滨,目击的人很多,警察们也一直在猜测我在做什么,不会怀疑你的。” “然后呢?” 黑羽快斗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脸上带着十分欠打的笑容。 “我要把你绑起来丢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到时候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你要把我丢到哪里去?时间长吗?我怕平次他……”以为我死了干出什么蠢事情。 “放心吧,绑完你我马上就去安排。——你家那位大侦探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你。”快斗把绳子放在一边,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类似于香水小样的瓶子,把它递给远山凛,“等会儿你就闻一下这个,保证你——啊啊啊!不是现在闻!!!” 然而他说晚了,他的大表哥不知道是不是从楼上跳下来把脑子吓坏了,拿到瓶子就好奇地闻了闻,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想到自己还要把这个将近一米八的大表哥扛去游乐园外面的酒店,怪盗基德突然就不想干了。 嗯,总的来说气氛一片祥和,对比起来警方和侦探那边都快炸了。 几十分钟前,刚刚破译了密码的柯南正打算和服部平次一起离开这个控制室投入游乐园的怀抱,结果刚迈了一步,兜里的手机就响了。——阿笠博士告诉他,其他ID都卸了下来,只有一个ID似乎是出了故障,倒计时并没有停止,腕锁也没有打开。 服部平次也停住了脚步,低下头看着柯南张着嘴巴冷汗直流,不由得蹲了下来试图去听电话那头的内容。 “可恶,时间来不及了啊——服部!!!凛的设备拿不下来!!!而且还在倒计时!!!” 再然后服部平次就记不起自己都做了什么了,脑袋里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游乐园医疗室的床上,旁边是貌似正在思考什么事情的柯南。——他的额角还在突突地跳,似乎是在失去意识之前撞到了什么东西。四肢累得像是灌了铅,几乎抬不起来。 看到服部平次醒了,床头的江户川柯南十分心虚地动了动,凑上去问了一句:“喂,服部,你没事吧?” 晕过去之前的记忆如同洪水一样瞬间将意识填满。 对了,他和工藤在控制室里听说了远山凛的炸弹还在倒计时的消息,得知好友突然离开,他根本不用细想就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于是平次抢过电话告诉阿笠博士去拜托警察到楼顶上找人,就算是要把手锯开,也要把炸弹拿掉。然后他跑出了房间,一路赶去游乐园里,结果就看到警察将大楼下方的码头围了起来,还在打电话通知打捞队的人前来帮忙。 “zha、弹已经bao、炸了,尸体掉进了海里。——白鸟警官亲眼看到的。” 再然后服部平次就疯了一样往海里跳,说是凛肯定还活着,要把对方捞出来。——谁劝都没用,谁拉都拉不住。 关西的名侦探到最后眼睛都红了,柯南看不下去,就一麻醉针把对方放倒了。 然而服部平次似乎是没有毛利小五郎那种不论身处何处只要一睡过去就自动摆pose找椅子的奇特技能,脑袋磕到了码头上用来固定铁链的柱子,撞出了一个大包,在医疗室里躺了十来分钟才醒。 理智回炉的服部平次蓦地从床上坐起来,把柯南吓了一跳,立即伸手去摁他,但是根本摁不住。 “喂,服部——你冷静一点——” “啰嗦!!!如果换做是兰你能冷静吗!!!”服部平次提着柯南的领子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揪了起来,声音几乎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嗓子干巴巴的,一阵阵发紧。 就在柯南以为服部平次会把他当做发泄桶的时候,面前的黑皮少年突然将他放回了地上,转过身去用右手抹了一把脸。 “这都怪我。”他说道,“如果我当时没有接这个委托,如果我再聪明一点……或是一定要他跟着我,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秒,随后服部平次发出了一声嗤笑,只是听起来比哭还要难过。 “……还是我太无能,说什么保护他,结果根本做不到。” “服部……”柯南想说点儿什么,可是还来不及开口,口袋里属于工藤新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当时他随便扯了个理由,用变声器拜托目暮警官把打捞的结果告诉新一,现在目暮警官打来了电话,是不是意味着……找到远山凛了? 柯南看了一眼仍旧站在窗户旁边的服部平次,本想回避一下偷偷去接电话,然而还没走出半步就被对方叫住了。 “是警察打来的?”服部平次背对着他,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在看窗外的月亮,“你接吧,我也要听。” 于是柯南只能妥协。 …… …… …… “你说什么?!只打捞上来了怪盗基德的礼帽?!” “是啊,工藤老弟,这周围的海流不强,就算真的有尸体也不应该那么快就被带到其他地方。那个少年很可能是基德变装的!” 柯南开的是外放,服部平次一听到这里立即抬腿就跑,所以他立即向目暮警官道了谢挂掉电话打算跟着服部平次去找人。 “喂!!!服部!!!等等!!!” 柯南虽然是个灵活的小短腿,但怎奈脚上还有伤,追了半天还是被甩下了。不过好在他脑瓜聪明,没费什么功夫就猜到了服部平次到底是怎么想的。 电子ID从戴上的那一刻起就被上了锁。如果远山凛真是怪盗基德变装的,那么远山凛本人被绑架的时间肯定要早于他们同委托人见面的时间。据服部平次今天下午告诉他“远山凛比他起得早,还出去带了早饭”这个信息,他可以推测出平次去了酒店的餐厅里,于是立即赶往城堡酒店的餐厅。 而就在柯南一瘸一拐地努力往前走的时候,服部平次已经跑到了目的地。他在寻找了餐厅未果之后,又去了厨房和储存室,最后终于在一处用来存放清扫器具的杂物间里发现了嘴里塞着布条倒在这里沉睡的远山凛。 服部平次长这么大,真是头一次在绑架案发生之后产生一种“还好被绑架了”的想法。 他在好友身边单膝跪下,把塞在少年嘴里的布条抽出来丢掉,然后把人抱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叫了几声“凛”。 远山凛像是真的睡了很久。服部平次把他拍醒之后他还把脑袋往男友的颈窝里埋了埋,看起来像是好梦被人打搅了一样,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鼻音。 “喂,你这个家伙倒是睡得舒服!我可是担心到死啊!!!可恶!!!”服部平次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两手把远山凛托起来,低下头咬住了对方单薄的斜方肌。牙齿狠狠地卡着这里的软肉,死死地咬着,不肯松口。 少年被服部平次毫不留情的动作疼得直吸气,然而他的四肢都被绑住了根本无法挣扎,制止的话对方又不听,反倒像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咬得更狠了。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换牙之后,服部平次的虎牙一直很尖,裂开嘴笑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此时这对儿虎牙就成了咬穿皮肤的帮凶,不一会儿就沾上了血。 这家伙是疯了吗!!! 远山凛疼得眼泪都彪了出来,忍不住开口骂了对方几句,声音都在颤抖,想必是疼惨了,气都喘不上来。服部平次这才松口,用自己的舌尖轻轻地将血迹舔掉,然后就把脑袋埋在这里不动了。 “为什么突然咬我啊!!!很疼啊!!!” 面对少年的指责,这位名侦探似乎不打算回复。 他跪在这里,双手紧紧地勒着远山凛的腰,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远山凛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到空调的凉气从杂物间外面的走廊里飘了进来,吹到他的脖颈上像是划开了冰,凉的过分。 可恶,怕是还在流血。 少年偏了偏脑袋,企图用鼻尖唤醒这个如同雕像一样的男友,蹭了几下之后完全没反应,索性扬起下巴咬住了对方的耳朵,差不多就像刚才平次咬他一样狠。 然而服部平次没出声,也没喊疼,他的双臂又收紧了几分,几乎要把远山凛肺里的空气全都挤了出来。 果然……还是让这个笨蛋误会了啊。 可恶,偏偏自己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远山凛微微敛首,闭上了眼睛。 服部平次的气息乱得如同冬日里横冲直撞的风。一如少时刚经历过落海溺水的他冲进船舱里抱着远山凛痛哭流涕。 “你没事……太好了。” 第74章 71. 究竟是人支配大脑还是大脑支配人?如果说是前者,那么梦境受谁控制?如果说是后者,为什么人有时候能在梦里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有时候却不行? 人总是试图搞清楚大脑是怎么运作的,可同时“搞清楚”这个行为也是大脑运作的一部分。就好像不管一个人的力气有多大,他永远都不能举起自己一样。是不是意味着这个问题不会有绝对完美的解释? 这个问题远山凛曾经想过很多次,有时候服部平次也会给他科普一部分。——因为远山凛经常做梦,特别是噩梦。不过很多时候当他被噩梦惊醒再次睡过去之后,第二天早上都会忘记自己昨晚究竟梦到了什么内容,只能迷迷糊糊地记得那并不是一个好梦。 远山香纪的工作时间并不像银司郎一样固定,所以她有时候会熬到很晚再睡觉,于是经常能撞见做了噩梦下楼倒水喝的远山凛。大概是为了让自家儿子睡得更安稳一些,远山家的冰箱里经常摆着明治牛奶,若是凛实在睡不着,他就会下楼热一杯,喝完了再去睡。 热牛奶安眠的效果倒是很不错。 虽然现在的远山凛已经很少喝牛奶帮忙入眠了,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在今天的事件发生之后,他还是在买东西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小盒,不是给自己的,是给平次的。——他觉得好友似乎比他更需要安抚。 而货架的另一侧,那位大侦探正在煎饺和炒面中间摇摆不定。——他右手拿着煎饺,眼睛却打量着货架上的炒面,显得很是纠结。 “咚”的一声,少年将牛奶盒丢进了平次左手的篮子里。 “想好吃什么了吗?”远山凛把自己的手机收了起来。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二十分。——距离平次把他从杂货间里“解救”出来已经过了五十多分钟。当时平次在确认过他没有事之后便拉着他进了一趟游乐园,帮警方做完笔录并且描述了一番“怪盗基德绑架他的经过”。所以他们并没有赶上Supersnake的最后一次运行,甚至也错过了闭园前的花车。出园的时候服部平次一直嚷嚷着饿,于是他们告别了需要连夜赶回东京的柯南一行人,去了酒店附近的便利店里买吃的。 “煎饺还是炒面?”服部平次偏过头询问远山凛。 “……我又不饿,你想吃哪个就拿哪个。” “哈?!你都一天没吃饭了还不饿?!”服部平次的眉毛一挑,看起来一脸怀疑。 少年气息一滞,有些心虚地抓了抓自己的发尾。 “咳,不知道啊……大概已经饿过头了吧。” “那不行,我多拿点儿。” 然后两个人就提着便利店最大号的袋子,塞得鼓鼓囊囊地回到了房间里。 远山凛其实晚上八点多才在游乐园里吃过一顿自助,但是碍于“被基德绑架了,当时吃东西的人不是他”的缘故,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天没吃饭,然后现在又不得不在服部平次严厉的注视下吃了一整份便当,收拾垃圾的时候都害怕自己一弯腰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靠,撑死了。 平生第一次,远山凛体会到了撑到胃疼是什么感觉。 少年侧躺在床上难受得睡不着觉又不敢动弹,毕竟服部平次就躺在他旁边。他的男友睡着之后又不会像他一样雷打不动,要是他翻个身或是划开手机屏幕搞出点动静都能立即醒过来。 这间房间是标间,有两张单人床,原本服部平次是不会跑到他的床上来的。然而那个家伙在喝牛奶的时候一个手抖把它洒了一床,所以现在只能跟他挤在一起。——凛怀疑那个大侦探是故意的,但是他并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把平次赶到另外一张床上睡觉。 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远山凛思考着。耳边除了平次平稳的呼吸声之外什么也听不到,安静的要命。 外面的月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映在地板和墙壁上,是银白色的,却没有那么明亮,似乎蒙着一层浅浅的纱布。远山凛盯着那道光看了很久,直到身后的平次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手臂抬起来搭在了他的腰上。 少年没办法转身去看男友是不是醒了,因为服部平次贴的很紧,胸口就靠着他的脊背,鼻尖抵在他的后颈处,平稳的鼻息落在皮肤上顺着颈部平缓的线条流动着,拂过不久前被咬出血的伤口。 【是我多心了吧,这家伙睡得很熟嘛。】 远山凛想着,揉了揉自己的胃,保持侧躺的姿势把四肢蜷了起来。——这样倒是好受一些。等过会儿平次睡得再沉一点儿,他就起来去外面转转,不然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一时半会儿也消化不了。 然而下一秒,搭在他腰间的胳膊动了动,将他圈了起来,手掌有意识地探向了胃部。 “疼吗?要不要我去帮你买药?”服部平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起来不像是刚醒的样子。 “……你这么久了还没睡着?” 大侦探应了一声,手指撩开好友的衣角,伸进去认认真真地摸了摸肚子,然后起身打开了台灯,作势就要套衣服出去买药,却被远山凛抓住手腕拉了回来。 少年的动作很快,服部平次一时间没掌握好平衡,被扯得一个趔趄。还好他反应快,右手往床沿上一撑,这才避免了鼻子直接撞向对方锁骨的惨剧。 “没事,就是刚才吃的有点儿多。”远山凛挠了挠自己的鼻尖,在服部平次抱怨之前飞快地解释道,“太晚了,你不用跑了。” “真的吗?” “嗯,吃饱了撑的。” …… …… …… 服部平次的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露出了自己的两颗小虎牙。 “……艹,服部平次!!!” “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远山凛想搓平次的脑袋,却在一瞬间被对方看穿了套路,双手经人钳制,动弹不得。少年挑了挑眉以示不满,但平次却装做自己没有看到,抓着好友的手腕把人推倒了,摁在床铺上。 这是要干什么? 远山凛愣了一下。——说起来好像自从那次台风天之后,他和平次就再也没有过比接吻更亲密的接触了。一是因为没时间,二是因为没条件,三是因为第二天早上远山凛睡醒之后就开始发烧,搞得服部平次不知道好友是吹空调受了凉还是下//shen的伤口没处理好,就一直不敢有别的想法。而远山凛则是单方面的没想过这种事,他那段时间都很忙。校级音乐团要代表改方出一个节目,他被抓了壮丁,然后又碰巧遇上合气道升段和期末考试。就算是服部平次也只有在上学路上和课堂上见到好友,一不留神他就被人抓走训练了,哪里有时间约会。 所以……现在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少年抬了抬下巴,看着头顶处的大侦探收敛了笑容,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像是在犹豫什么。 哦?有事想说? 远山凛对于服部平次的习惯再了解不过。——他不急。对待平次,他一直都很有耐心。 “凛。” “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当侦探会给你带来困扰?” 困扰? “会。”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服部平次垂下了眼睑,看起来有些沮丧。 “一碰到案件就放我鸽子,这一点我可是不爽了很久了。”远山凛抽回自己的手,脑袋枕在胳膊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好友的表情,觉得欺负平次似乎比玩手机还有趣,“你算算,多少次了?更过分的是有一次破了案之后就自己回家了,到了家接到电话才想起来同行的还有一个我。——喂,我不认得路啊!你就把我丢在那里自己回来了!” “这都是初中的事了……”服部平次不安地动了动,看起来很想把自己缩小。 “这和初中高中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你干的事?” 关西的名侦探没有反驳,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远山凛抱怨了一大堆关于那些年因为推理放他鸽子的事情,然后俯下身抱住了对方。 因为这个动作,远山凛也不再继续说了。——他把指尖埋进了服部平次的发丝里,轻轻地揉了揉。 平次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嗯”,沉默了几秒才抬起头继续询问:“除了这些呢?” 远山凛没说话。他不知道服部平次到底在期待什么样的回复。——也许除了被放鸽子之外,还有平次经常追犯人追得一身伤的事情。不过这也没有办法……那个家伙是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比如呢?”少年问道。 “……一定还会有人看我不爽的。”过了好久,服部平次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或者就像这次一样,碰到了伊东末彦一样的委托人……因为你和我关系最好,就会——” “我倒是不担心这种事情,和你待久了,我总觉得世界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你不是大侦探吗?” “侦探不是万能的。” “我哪里会遇到那么多连侦探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次不就——” “你到底想说什么?”远山凛打断了服部平次的话,十分果断地问道。 然而就连平次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想说什么,或是想从好友口中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你有把握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吗?】 【或者说,你能把握每次都不会危害到你身边的人……危害到远山凛吗?】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去当那个狗屁侦探。】 以前的平次一直很自信,就算那次远山凛被带去釜崎,千城如此质问他,他都没有动摇过。——因为不管好友在哪里,他都会找到对方,把凛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这一次,当他从警察那里得知“炸弹已经爆炸”这个消息的时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无能为力”这个词摆在眼前到底有多残忍。 如果怪盗基德并没有参与这件事。如果当时跳下去的人是远山凛。如果惨剧真的发生,当他日后想起自己的初恋,想到和对方最后一次相处,事实竟是他害得远山凛被套上了炸弹,孤零零地一个人在游乐园里等待。 去游乐园怎么可能没有同行的伙伴呢? 如果少年看到周围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会想些什么?是不是在心里把他骂了好几百遍? 可是远山凛永远都是他认识的那个远山凛。 他的好友一直都很宽容,也从来都不缺少那份孤独承担一切的勇气。 应该对凛再好一些的。——平次想道。——如果我以后不做侦探了,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凛也就不会经常被卷进莫名其妙的案子里……他会不会更开心一些? 如果真的要让他在推理和远山凛中间选一个的话…… 服部平次认认真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即使他明知道要放弃推理就像剜掉他的肉一样疼,他也想尝试一下。 “凛,我决定了——” “你是个死脑筋吗?” “啊?” 远山凛抬头看着面前一脸疑惑的服部平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要因为我做这种决定。——不然我情愿和你分手。” 第75章 72. 床头柜上的台灯因为夏季常见的电压波动而飞快地闪了两下,橙色的灯光似乎比不久前略微暗了一些。——倒像是服部平次此刻的心情。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远山凛躺在床上,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静静地看着上方的好友。——关西的名侦探盯着他的眼睛,皱着眉头,半晌才缓慢地开口:“我还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决定做什么?”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 “……那我到底是为了谁才决心放弃推理啊?” “喂,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想让你当侦探这种话啊!关西的名侦探总不能在他17岁的时候就隐退吧?”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少年伸出自己的指尖蹭了蹭男友的眉尾,然后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以后不再跟我出去乱跑了。” “那这和分手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我又不是天天都要出去处理案件!平常我还是会来陪你的!况且……就,就算不带着你,你也是我的人啊!”服部平次试图解释,然而他在这方面似乎嘴笨的不行,“你待在家里我就不用担心你了——” “可是我想跟着你。”远山凛也皱起了眉头,“就你那种一碰上案子就不接电话不回邮件的毛病,你一个人我真的不放心。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会出事的!” “那上次中枪的人是谁?上上次又是谁被人从船上推下去栽进了海里?我不明白既然我爸妈都没有阻止我跟着你一起到处乱跑,你为什么要反对?想保护我吗?那你不如直接把我绑在床上算了,毕竟关起来最多也就是碰上地震被房子压死,或者自己把自己气死!”远山凛扭头不去看平次,胸口起伏的程度可以看出他现在正在冒火。 “……我不是想吵架!”服部平次又开口了,听起来又急又气,“我知道你在乎我,可是你又不是侦探,又蠢又笨,身体也不好,万一碰到那种老//jian巨猾的家伙岂不是要吃大亏?!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你不用帮忙!” 远山凛松开了手。 明明换一种语气就能把这种情绪表达得暖心体贴,结果用平次那种注孤生的表达方式说出来就让远山凛有一种想要暴打他的冲动。 “对,我又蠢又笨,身体也不好,这么累赘还不自知,以上真是抱歉啊。”少年直接把服部平次推了起来,“好,我妥协了。就按你说的做吧,我以后不会跟着你了。你想去哪里都行,也不用再告诉我了。” 被甩开手的服部平次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于是急忙开始道歉。 “不是,凛,我不是有意的,对不……” “行了,我要睡觉了。” “凛!” 远山凛伸手把台灯关掉,也不理服部平次一再的道歉,转头躺下,背对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才感觉到平次挨着自己躺了下来,额头贴着他的后颈,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你不是累赘。” 搭在腰上的手指收紧了,揪住了他的衣服。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真的只想……不,是我必须,保护你。” 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少年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拳。——他突然想到,多年前的那起事件不仅仅是一场噩梦,也是一切的开始。 他救了服部平次,却也带给了对方很大的压力。——他的存在会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平次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然后就这样一遍遍地刻在平次的脑海里,驱使平次一次又一次地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被他吸引,直到完完全全地陷进去,将他看作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一半是喜欢,一半是责任。 越是这样,就越渴望独占和保护。——听起来似乎是很多人期望的那种感情,但这却不是个好兆头。远山凛不想让服部平次在未来的某天里变成一个控制狂。 他希望自己可以和平次并肩而立。——希望服部平次会像以前一样,拿着委托函来找他,说需要他帮忙,需要他陪伴。 黑皮肤的少年还在用自己的手掌轻轻地按摩着好友的胃部,看起来睡意全无。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家男友,闭着眼睛在服部平次的怀里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鼻尖周围都是熟悉的气息,让他平静了许多。 感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让少年喜欢上依偎在另一个人身边的感觉,虽然这种温存似乎不太适合男生之间的相处,但他们却都习惯了,甚至会觉得很安心。 “凛?” “我还是那个看到你被人欺负了就会冲上去为你打架的远山凛。——这一点不会变的。”他说道。 “……嗯。” “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哈?!这是什么意思?!”服部平次攥住了远山凛的肩膀,强迫对方看着自己,再次皱起了眉。 “字面上的意思。——有些事情我要好好想一想,等我想好了,就来找你。” “不是分手?” “……不是。” “那……那你需要多久?万一你想个两三年——” “不会那么久的。” “……哦。” 远山凛闭着眼睛去吻服部平次的嘴角,然后撬开了对方的唇齿,缓缓地加深自己的吻,直到对方的气息起了波澜,双手钳住了他的腰…… 世界上有太多矛盾的事物。 就像光和影,水和火,也像这两个今夜注定无眠的人。 只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才会难过。只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在想着对方,仅此而已。 远山凛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彼时服部平次还光着身子躺在枕头上睡得昏天黑地。 他是真的累了,连好友从他环里钻出来又下了床都不知道。不过这也难怪,平次昨天白天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走地查案,晚上很晚才回到房间里,然后又和远山凛滚了两次床单,几乎折腾到凌晨五点多。体力早就没剩多少了,再不好好休息估计身体都要抗议了。 原本少年是想等平次醒了之后跟他说一声再回大阪的,然而洗漱的时候却收到了安室透的短信,对方说有急事找他,想让他帮忙。于是几个小时前刚放下话说要分开一段时间的远山凛就直接在服部平次的手机上留了一条消息,带着自己的行李去了东京。 当然,他也因此被睡醒的名侦探骂得坐在马自达的副驾上疯狂打喷嚏。 “可恶!!!明明之后都和我做了!!!结果一觉起来人都没了!!!这和拔X无情有什么区别啊啊啊!!!” 他以为远山凛都不打算和他分开了,所以才放心地睡了,结果没想到一起来他就被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心情十分苦闷。 【到底要分开多久啊?就算是朋友有急事,那至少也得把我叫起来说一声再走吧?!】 服部平次想给远山凛打个电话,吼他一顿,然而号码都拨好了,通话键却迟迟没有摁下去。——这种突然消失的事情,好想他自己做得更多啊。原来每次他离开的时候远山凛都是这种感觉吗? 【……算了,那家伙也难得任性一次。——不就是等吗?!多久我都能等!】 服部平次栽回床上,把空调被拉到自己的胸口,躺在枕头上又看了一遍远山凛的留言,开始发呆。 【我其实……也很想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啊……】 ——————————————————————————————————————— “感冒了吗?”安室透偏过头问道。 “……可,可能吧。”远山凛当然不知道服部平次在骂他混蛋,反正他就是体质不好,莫名其妙地感冒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抽了一张面巾纸捏住鼻子,然后低下头查看安室透刚刚递给他的东西。 一个标着RM-7-13-I的透明物证袋,里面是一盘老式磁带。——上面贴着白色的标签,标签外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染成了棕褐色。 这是血吗? “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关于这盘磁带的详细信息,但是我想请你帮一个忙。我想知道这盘老式磁带里隐藏的密码,所以需要有人把里面的声音都变成音符。” 原来如此,如果要处理声音的话,远山凛确实很擅长。 “这倒是没问题——” “你最好还是先听一听再决定要不要帮我吧。”安室透笑了一声,“拿到它的时候我和我的同事都听过,总之……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 远山凛倒是有些好奇了。 “我试试吧。”少年偏了偏脑袋,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塞进垃圾袋里,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安室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若不是毫无办法,安室透也不可能来找一个高中生帮忙解码吧……警视厅和公安厅应该有很多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他们都没解开吗? 似乎料到了远山凛会有这样的疑问,安室透开口解答了:“如果是单纯的旋律的话没什么问题,主要是那些非旋律的部分,我们的人做不到精确地识别音准和音色。你应该是我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毕竟像你这样能完全相信我的人不多。当然,加密这段录音的人一定做了一些手脚,让它不那么容易被人破解。而且……里面的内容好像会对人造成一些负面影响,不过这种影响只是暂时的,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我们到了。” 远山凛原本以为安室透会把他带到公安厅里,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拉着他到了自己的公寓下面。 “我想到你不太适合频繁进出那里,所以就把地点换到这里了。——这样你应该也会更放松一些。”安室透把车停好,带着远山凛坐着电梯上了五楼。 一开门,远山凛还没来得及打量一下房间布局,就看到眼前嗖地蹿出来一个白色的东西,直扑身后的安室透。 柴犬? 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安室透蹲下来抱着那只白色的柴犬一边摸耳朵一边笑眯眯地叫“乖孩子”的样子,脑袋里不知为何突然诞生了一种“硬汉也有柔情的一面”的滑稽想法,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哈罗是一条流浪狗。——他跟了我一路就是不肯走,我没办法了,就只能抱进来养着了。”安室透把泡好的咖啡放在茶几上,然后又转身去拿零食。此时的柴犬哈罗正一脸好奇地歪着脑袋盯着沙发上的远山凛看,没过几秒就摇着尾巴扑了上来,肚皮一露,开始扭来扭去求抚摸,然后弄了少年一身狗毛。 众所周知,猫猫狗狗一年要换两次毛,一次换半年。 “哦,对了安室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呢?”远山凛把这只企图蹬鼻子上脸的柴犬从自己肩膀上抓下来,一手摁在哈罗的肚皮上,在上面轻轻地揉了揉。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现在开始吧。——下午我得去波罗咖啡店打工,可能没办法在旁边看着了。” “好。” 安室透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了一台盒式磁带录音机,然后在上面接了一个头戴式耳机。递过来的时候远山凛看了一眼上面的商标,是森海塞尔。 “这些是安室先生自己买的吗?” “嗯,不过公安会帮我报销。” “看来不会让你太破费。”少年笑了一声,看着安室透带着手套把物证袋里的磁带拿出来塞进录音机里。 “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我这里在计时,每次超过四分钟我会打断你。” “好。” 远山凛戴上了耳机,伸手摁下了播放键。 刚开始的十几秒几乎是空白,只能捕捉到细小的滋啦声,像是通话电流不稳定一样,远山凛都不确定自己究竟要不要把它们记录下来。问过安室透之后他才重新开始,右手在白纸上画下一些符号和停顿,直到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他和安室透都没有去碰音量键,所以这应该是磁带本身的音量增幅。 音色变多了。 少年听到了低沉的大提琴的声音,类似皮鞭挥舞的声音,老鼠经过老旧木地板是发出的啪嗒声,水滴的声音,然后—— 非常沉重的鼓点声。 一直以来,鼓声和心跳声都极为相似。所以近距离听到鼓声的时候,大脑里的一部分会将这种声音错认为心跳声,从不知不觉地引导心跳频率去追随鼓点。这个理论从某种程度上也解释了为什么人在听鼓点密集,或是节奏感强的音乐时会感到兴奋。 但是这种音乐的鼓点是可控的,节奏是规律的,所以往往不会受到排斥。然而此时耳机里的鼓声完全不成规律,忽快忽慢,忽高忽低,有时猝不及防地停下,有时又相当密集。 心跳不稳,人就会急躁,会慌乱,从而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做自己眼下应该做的事情。 远山凛握紧了手里的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集中。而鼓声就在这个时候停止,耳机里一时间安静的不像话。 少年就这样等着,等着那种低沉的鼓声什么时候再响起来,然后突然,耳机里的静匿被一阵尖锐的声音打破。——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黑板上划出一道道白印,像是金属椅子在大理石地板上狠狠地擦过去。 随后又是一片空白。 第三段声音响起的时候,远山凛停下了笔。——第一段熟悉的沉重鼓点又回来了,夹杂着水琴和钢琴的声音,还伴随着手指挠抓木板的声音,祈求声,混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秘感。 少年闭着眼睛,置身黑暗里本应什么都看不见,然而耳旁的声音却让他感觉到自己周围仿佛有无数双发亮的眼睛在看着他,每一双都带着血泪。 …… …… …… “凛?” 阳光又回来了。 远山凛睁开眼睛,发现安室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旁边。这位青年显然已经摁下了暂停键,还顺手把少年头上的耳机摘了下来,另一只手将那杯仍旧冒着热气的咖啡递了过来。 “你还好吗?” 少年看了看皱着眉头的安室透,终于明白了对方口中的“一言难尽”是什么意思。——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刚从一个到处都是魔鬼的黑暗矿洞里爬了出来,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跳依旧忽快忽慢,脑袋也有些眩晕。 “这个磁带的主人是个天才。——从音乐家的角度上来说。他知道怎么通过声音控制人心。”远山凛把手伸过去,借着安室透的力气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然后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哈罗把安室透的腿当成了自己的窝,趴上去就不愿意下来了。 “那么你——” “放心,我会帮你把它‘翻译’完的。——除了压抑一些,诡异一些,需要多集中一些注意力。其他的倒也不是很难。”远山凛把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感觉自己的状态正在慢慢恢复,然后接着就打起了小算盘:“哦,对了,既然是公安的项目……会有报酬吗,安室先生?” 安室透笑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你接受不了,看来是我想多了。——报酬当然有,不会亏待你的。” 远山凛开始盘算公安给的报酬会有多少。——他想给平次买一块新手表,酷一点的,最好能像工藤那块一样,有各种各样的功能。 哦,发射麻醉针就算了。——以免平次拿来对付他。比如“biu”一下让他睡着,然后自己跑出去抓人之类的。 “安室先生。” “嗯?” “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会为了保护他而离开他吗?” “……哈?” “我刚才说——” “我听到了,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安室透看了看旁边的人,笑了一声:“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的。” …… …… …… 果然侦探都是一个德行。 远山凛在结合了毛利小五郎,服部平次和安室透的情况之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不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第76章 73. 第二天,远山凛是被哈罗叫醒的。 安室透一早就去公安厅了,房间里就剩下柴犬哈罗和那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少年。眼看时针渐渐接近“12”,然而远山凛还是没有起床的意思。饥肠辘辘的柴犬在尝试过用脑袋拱,用爪子拍,和用舌头舔都没能把少年叫醒之后,索性站在茶几上“噗——”地一声,跳到远山凛的胸口上蹦迪,砸得他差点儿当场阵亡。 “汪!” “……是你啊——我还以为有人袭击我呢——”少年打了一个哈欠,从沙发上坐起来,伸手在哈罗的脑袋上揉了一把,伸手从枕头下面抽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都这个时间了?!安室先生!——”远山凛跳下沙发冲着卧室喊了一声,然后才意识到安室透还得工作,不可能像他一样在周一的时候一觉睡到大中午,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公安厅吧。 哈罗抬起两只前腿搭着少年的小腿,急切地叫了几声。 “怎么了?” 哈罗摇着尾巴迈开了几步,然后回头看着远山凛,似乎是想让他跟上。于是少年就这样被柴犬带到了冰箱前,看到了安室透留下来的便利贴。 “原来是拜托我帮忙照顾一下狗啊。——嘛,那就先吃饭再出去吧。” 远山凛按照安室透说的那样找到狗粮和哈罗的碗,然后蹲下来等着柴犬吃完,收拾好了东西之后才出门。——他昨天和安室透说好了,白天要去浅草寺和晴空树附近转一转,晚上再去波罗咖啡店找对方,然后一起回公寓接着处理这盘磁带上剩下的内容。 离开公寓的时候他收到了服部平次的邮件,好友问他昨晚睡在哪里,现在醒了没。 远山凛犹豫了半晌,还是选择说谎。——如果他说他昨晚睡在安室透家里,现在醒了,在帮安室透遛狗,服部平次听了不爆炸才怪。 【嗯。——如果有事就联系我。】 邮件上并没有提前天晚上的事,也没有询问少年想明白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大阪。 远山凛打了一堆字,然后又删了,回了一个“嗯”。 【……你还生气吗?】 服部平次盯着手机等了好久,最后似乎明白远山凛仍旧十分介意那天的事情,叹了一口气,起身将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弯下腰抬起黄色的警戒线,走进了一间公寓。 “哦!阿平!差不多结束了,你要一起去局里吗?” “嗯,反正我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服部平次耸了耸肩膀,看着大泷警官把犯人铐起来交给另一位小警官,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以往他解决完事件的时候总是有远山凛站在旁边拍拍肩膀称赞他聪明,现在对方都不愿意回他信息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那家伙不会是在报复我吧?】 服部平次打了一个哈欠,等着死鱼眼看着车窗外面的建筑飞快地后移。 【切,我才不会因为这个情绪低落!这件事我不能让步!】 “呦西!!!去完警署之后找人一起打棒球吧!!!” 副驾驶上的服部平次突然吼了一声,吓得大泷警官手一抖,差点儿把车子开到对面的车道上去。 而东京这边,难得一个人出来转转,远山凛带着哈罗在外面逛了好久,在浅草寺步行街买了一大堆看起来就很甜的特产准备带回大阪给爸妈和服部一家,路过宠物用品店还顺手给哈罗添了一个玩具,为了不早不晚地抵达波罗咖啡店,他还在两条街开外的路口站了一段时间,碰巧目击了一个带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抢了一位胖女人的钱包,一边挥舞自己手里的小刀一边冲着他跑了过来,似乎是想冲进他身后的那条小巷子里。 “让……让开!!!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让开!!!” 远山凛捏响了自己的指关节,松了哈罗的牵引绳,一手握住对方的手腕,一个闪身加一个抬腿,结结实实地踢在了对方肚子上,踹得这个劫匪当场跪下来捂住自己的胃部开始干呕。 不是少年太厉害,真的是这个人太菜了,大概是第一次抢劫自己心里都害怕得不行,慌乱之中刀子都握反了。——这是想表演一下“别惹我,我疯起来连自己都砍”吗? 你是一把善良之刀啊!好好做人它不香吗?! 胖女人拿回自己钱包之后再三向远山凛道谢,最后还给了少年一张名片,说她是个律师,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可以去找她咨询。 远山凛把名片收好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手上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东西,“啊”了一声,立即低头。——哈罗不愧是安室透的“乖孩子”,就算撒手了也不会乱跑,乖乖地叼着牵引绳的另一头卧在他脚边,大概是凛眼花了,他总觉得哈罗摇着尾巴笑得很自豪。 在安室透家里住了三天之后,远山凛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从公安那里拿到了25万元的报酬。——他抽出了一大半,在东京一位有名的机械大师那里定做了一块机关表,然后又带着行李去了江古田。 黑羽家没人,快斗的手机又打不通,少年就只能带着行李箱在门口坐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黑才看到一个卷毛少年双手插兜一边嘟哝一边走进了黑羽家的大门。 “呦,好久不见,快斗。”远山凛直接把手里事先买好的活鱼冲着自家表弟丢了过去,快斗条件反射地接住溅出水的塑料袋,下一秒黑羽家的院子就原地震了震。 “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远山·没良心的表哥·凛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就不能换一个打招呼的方式吗?!远山凛!!!”黑羽快斗抱着自家门口的柱子,整个人跟一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贴在上面,吓得鼻涕都快出来了。 “谁让你不接我电话。——我不是说过了我下午会过来吗?” “啊?你说过吗?” “……” “嘛,反正不重要。——把你的鱼收起来,我要下来开门了。” 远山凛把水快流干净的塑料袋从地上捡起来,突然后悔自己刚才用食材丢快斗了。——妈的等会儿负责清洗的还不是他?! “你真的会做饭吗?”黑羽快斗对此表示怀疑,甚至当着表哥的面变出了几本菜谱摊在桌子上。 “你以为全天下男人都家政零分吗?上楼等着,做好了叫你。” “我吃过了。” “哈?!”远山凛看了一眼旁边的塑料袋,“哦,那没事了,鱼留着明天搞算了。你去干自己的事吧。” “……喂,你突然来江古田干嘛啊——明明以前都懒得过来的。”快斗嘟哝了一句,瞪着死鱼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刚好有事来东京,要过几天才回去,所以就来找舅妈借宿了。” “哦——”快斗拖了长音,表情仍旧有些怀疑。 远山凛转头切菜。 “你是不是和你家那位侦探吵架了?” “……没有。” “肯定吵架了。” “你有什么证据?” 快斗幸灾乐祸地搬了一个凳子在旁边,扬起脸笑得非常灿烂:“他是不是喜欢上别的漂亮小姐姐了。” 远山凛抓着鱼尾巴把快斗从厨房里赶了出去。 ——————————————————————————————————————— 黑羽快斗知道自己表哥小时候被人绑架过,但是并不知道远山凛曾经被迫染了du。 少年做噩梦了,蜷成一团一直在说梦话。 远山凛的梦话不像他平常的语气,倒像是个小孩子,嘴里呜咽不清,好像是在向什么人求饶,又好像是在向什么人求助。 黑羽快斗皱着眉头把人叫醒,结果差点儿被对方揍了一拳。 少年大口呼吸着,像是刚刚从水里钻出来,脑袋上都是汗。 “做噩梦了吗?” “……嗯。”远山凛把指尖探入发丝里,揉了揉。——就像以前无数次做噩梦一样,他只在自己惊醒的一瞬间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然后记忆就越来越模糊,直到他再想不起来那个梦的内容,也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喊出声。 他也不想开口去问快斗。 “你喝水吗?上次台风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堆了不少。”快斗打破了沉默,抬了抬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瓶矿泉水,把它递给了远山凛。 “……谢谢。”少年应了一句,接过矿泉水拧开盖子抬头灌了几口。 “好,那我继续睡了。——喝完记得把灯关了。”黑羽快斗打了个哈欠,抱着空调被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没一会儿就开始吹鼻涕泡泡了。 远山凛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他自己误以为自己喊出来了,其实他没有?不然表弟应该会开口询问吧…… 快斗睡得香甜,还咂了咂嘴。 远山凛攥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坐了好久,然后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他翻到服部平次的号码,盯着邮件编辑的界面看了半天,随后泄气般地锁了屏。 远山凛把空瓶子放在床铺旁边,抬手关掉台灯,躺回枕头上开始强迫自己入眠。 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又是中午。——快斗留了条不在家,所以他就自己动手做了午餐,吃完饭之后又跑去玩了快斗昨天说的新游戏,换碟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对方收集的关于怪盗基德(他自己)的新闻以及好多看信封就像情书的信件。 不过远山凛对于怪盗基德的私生活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喜欢乱翻人家的东西,找了游戏碟就关上了抽屉,花了两天闷在舅妈家里研究那个最近很火的解密游戏。而快斗这两天正好有事要出门,就把房子让给了远山凛,周六傍晚才露面。 “……你这是刚起床?”快斗一脸惊愕地看着表哥乱糟糟的头发和皱皱巴巴的上衣,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能睡这么久。 “不是,我只是没换衣服。——你吃了没?” “没。” “那刚好,晚上吃鱼。” “喂!!” “啧,又不让你做,你负责吃就行了,再不做这鱼要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远山凛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皮孩快斗都快憋出病了。 “喂,你真的和你们家那位吵架了?” “……没有。” “还说没有,我都没见你碰过手机。——你不是有家室的人吗?不报个平安什么的?” “……有家室。”远山凛抽了抽嘴角,因为这个用词当场打了一个哆嗦,“你可闭嘴吧。”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架啊?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个忙——” “你能帮我什么忙?” “你以为智商高的人都像你们家那位一样是感情白痴啊?我可是个专家。”快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十分骄傲地说道。 “完全看不出来。” “切,那是你不了解我。不然怪盗基德怎么会有那么多粉丝!” “……” 远山凛放下筷子,斟酌了许久之后,才把自己要和服部平次分开一段时间的事告诉了对方。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闹别扭的?”黑羽快斗握着筷子目瞪口呆,“大表哥你和你们家那位情商不相上下啊!你们今年都三岁吗?!” “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远山凛没说话,起身去盛汤。 黑羽快斗扒拉了一口米饭,想了想他这两天借口出去玩顺便调查的关于远山家以前的事情,聪明如他,马上就想明白了。 “你来东京这么久,他没有联系你?” “当然联系过,就是简单地问问我住在哪里而已。” “我明白了。——交给我吧。”快斗拍了拍自己手,“不过我只能帮到一点,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 “怎么帮?” “首先,叫我一声‘老师’。” “哈?!” 老师? 接下来的半个月,远山凛被怪盗基德强买强卖地学魔术,每天累到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为什么黑羽家的魔术基因你一点儿都没继承?” “可能因为我姓远山?” “……”好有道理。 黑羽快斗无语凝噎。——话说他真的以为姑姑的儿子也不会有差的,结果没想到远山凛在这方面真的一窍不通。明明有一副好嗓子,但是变声却怎么都学不会,狗叫猫叫倒是学得很像,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易容当然也是一塌糊涂,面具贴在脸上跟糊了一层墙纸一样。要不是手指还算灵活,快斗都要疯了。 记得他刚开始变了一个最简单的魔术给远山凛看,就是把一张扑克牌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手腕大幅抖动做一个将扑克牌甩出去的动作,与此同时大拇指和无名指迅速将扑克牌窝进手心,将它藏起来。——结果远山凛盯着快斗甩牌的方向看了很久都没意识到牌还在手上,最后转过头来问快斗把牌丢到哪里去了。 “……没救了。”快斗评价。 于是最后远山凛只学会了丢扑克牌。 …… …… …… 行吧,也算是多了一项技能。到时候把扑克牌换成别的东西,然后再配合一下合气道就好了。 “所以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啊?” “加油,拿出你的最大本事给他看看,以后关西第二名侦探就是你了。” “哈?!做梦吧?” “人没有梦想就和咸鱼一样可怕!” “……” 第77章 74. 当柯南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凛正盘着双腿坐在客厅里研究快斗刚刚送给他的东西。——外形看起来像一个指尖陀螺,实则是个充能闪//光//弹,调暗了能当手电用。据说是盗一舅舅自己做的,因为快斗更喜欢烟//雾//弹,所以就把这个丢给凛了。 事实上,少年倒是没想到柯南会给自己打电话,而且还是打来询问服部平次下落的。 “咦,凛哥哥没和平次哥哥在一起吗?这就难办了……” “怎么了?” “平次哥哥和我们约好了要来一起吃午饭的,但是现在都一点多了,打他的电话他又不接——我以为你们在一起,所以就打过来问问……凛哥哥可以帮忙联系一下平次哥哥吗?他的飞机应该早就落地了,可是一直没消息,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 “……好,我去联系他。” 看来柯南还不知道他和平次分开的事情啊…… 远山凛顿了顿,盯着手机屏幕思考了半晌,分析这有没有可能是服部平次为了让自己主动给他打电话而设下的套路,毕竟以前平次那家伙还干过让大泷警官转交绝笔信骗他去医院探病的事情,嫌疑很大啊…… 可是—— 就算是个套路他也心甘情愿地往里跳。 少年拨通了服部平次的号码,听筒里的忙音响了许久,最后转接了语音信箱。 远山凛打了四五遍,都是同样的结果。于是他又打给了柯南,得知了原来服部平次去毛利侦探事务所之前还应远山银司郎的嘱托去找一个名叫楠川的人。这个人远山凛有印象,好像是他老爸曾经的下属,还来过家里几次。 “我去找他吧,正好我离得近,和楠川先生也认识,就不用麻烦你们到处乱跑了。” “真的不用帮忙吗?” “嗯,没关系。” 挂掉电话后,少年联系了自家老爸。 “因为楠川前些天写信过来说要来拜访,之后就没了音信,我有点儿担心。正好平次说他要去东京,我就拜托他顺道去看看。”银司郎如此说道。 “那老爸知道楠川先生家里的地址吗?” “我记得信封上有写——” 半个小时之后,远山凛站在楠川先生的公寓门外摁响了门铃。 “叮咚——” 没有人。 “会不会是和平次去外面了?”少年捏着下巴思考着,不经意间看到了门上的湿印,图案他很熟悉,就是他送给平次的那顶棒球帽上的字母。 平次大概是淋了雨,然后顶着湿帽子蹲在这里靠着这间公寓门吧…… 远山凛再次掏出手机给平次和楠川先生各打了几通电话,仍旧无人接听。 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门把手,试探性地拉了一下,居然把门拉开了。 摁门铃没人应声,门却没锁,电话也不接。——照他以往的经历,这间公寓的主人很可能已经遇害了。 于是远山凛立即冲了进去,找过公寓的所有房间却并没有看到人。 “……果然,和平次待久了看什么都像案件。” 会不会只是单纯地忘了锁啊? 少年看了看书桌上黑屏的电脑,视线移到了旁边的笔筒,便签纸—— 便签纸被人撕下来了一张,摁在桌面上用铅笔狠狠地涂了一番。——小时候服部平次曾经教远山凛把硬币垫在纸下面用铅笔涂,从而“画”出一枚硬币。现在看到类似的原理当然不会觉得新奇。 大概是平次等不及了,像他一样拉了一下把手发现门没关,就进来看看情况,然后用铅笔涂抹便签纸让它浮现出上一章纸上记载的内容:“贤桥町,伊藤”,然而后面的番地号码却看不清楚了。 以平次的性格,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肯定就去找了吧,但是伊藤并不是一个罕见的姓,贤桥町又很大,说不定有二三十户姓伊藤的人住在那里呢,到底是哪一个?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上公寓的门打算去找巡警帮忙查一下地址,然后开始挨个敲门打听。 “你好,请问今天有没有一个大阪口音,皮肤黑黑的高中男生来过?——哦,好的,谢谢。” “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皮肤黑黑的高中男生?个字比我稍微矮一些的?大阪腔?——这样啊,打扰了。” “你好——” 问到第十户的时候,远山凛竟然意外地看到了前些天他帮忙追回钱包的那个胖女人。——少年愣了一下,而对方似乎也认出了他,立即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你啊!诶呀,那天真是谢谢你了。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吗?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呢!我好安排时间——” “啊,抱歉,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今天会过来……我朋友说他要来贤桥町找一个姓伊藤的人,但是在这之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所以就只能一家一家地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他。——没想到这是您家啊。” “哈哈,真巧啊。——你那个朋友有什么特征呢?” “一个高中男生,带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皮肤黑黑的,比我稍微矮一些,和我一样带着大阪口音。” “哦,这样的男生啊……我没有看到过诶。”胖女人用食指戳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然后回答道,“真抱歉,你再去别的地方问问看吧?我记得附近还有一个姓伊藤的人家……” 远山凛的视线一移,看到了玄关处凌乱的脚印,都沾着泥土,其中有一条不论是大小还是图案他都很熟悉。——平次的那双运动鞋还是他跟着一起去买的,当时因为鞋底的纹路很特殊,他还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 “看来您今天很忙啊,这么多访客。”少年抓了抓自己脑后的发丝,故作腼腆地笑了一声。 “啊,是啊……接二连三地来了很多推销保险的人,好不容易家里就剩我一个了,刚刚正打算出门呢。” 如果是一天之内来了很多推销员的话,一般人应该会很厌烦了才对,不可能每个人都请他们进屋的,然而远山凛并没有看到这些鞋印离开。况且……日本的推销员应该都穿着正装才对,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穿着运动鞋上门推销的。而这个鞋印的大小显然不可能是这个女人的。虽然他不知道平次今天是不是正好穿了那双运动鞋,但是伊藤女士嫌疑很大——不然她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人吧? “那真是打扰了,我再去附近问问看吧——” “嗯,好的。——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那天我赶着去见客户,都没问问你的名字。” “我?我叫凛,黑羽凛。”远山凛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为了让伊藤女士听清自己的名字,刻意放缓了语速,抬高了声音。 待这个少年离开,伊藤女士便迅速地关上了门,眯起了眼睛冷哼了一声,这才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用钩子把阁楼的活板门打开,放下梯子爬了上去。 服部平次的嘴角破了,脸上身上都是伤,双手带着手铐,被一个面相凶恶的长发男人摁在了地上,额头上抵着一把手//枪。 “哦呀哦呀,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么英俊的脸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阴影里的长发男人闻言,伸手揪住了这位名侦探的头发狠狠地向后一拉,强迫服部平次起身,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胖女人。 “我还以为来找你的会是警察侦探一类的比较难缠的人物,没想到也是个小毛孩子,随随便便就打发了。——不过也难怪,服部君毕竟还是高中生嘛。说起来还真巧,前几天有劫匪抢我钱包的时候还是那个小鬼帮忙拦住的,结果今天我就抓住了他的好朋友,想想看真是对不起他呢。”胖女人从那位长发男人的手中接过□□,然后冲着服部平次举起了一张白色的便签纸,“好了,闲话少说,现在是工作时间,早点儿解开这个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侦探故弄玄虚写下的暗号,你就能早点儿离开。” 伊藤律师踩了一脚地上的楠川,他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服部平次喘了一口气,看起来似乎伤的不轻,然而他的声音却依旧沉着有力:“对不起啊,我刚才耳鸣,没听到你在说什么。——你说谁是阴沟里的老鼠?” 旁边的男人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平次被拷着双手,掌握不了平衡,再次倒在地板上。 “你倒是挺有脾气的,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继续保持你的风度。” 伊藤律师使了使眼色,另一个略胖的男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鞭子。 “别打脸,我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脸了。” “啪——” 服部平次低下头把牙齿咬得紧紧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我们的时间很紧,服部君。——希望你配合一些,不然就会像这个楠川一样,被我们活活折磨死。”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服部平次看了一眼被伊藤律师丢在地上的纸条,皱了皱眉头,没有回应。 伊藤律师似乎是失去了耐心。 “……看来你还是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啊,不然这样吧,干脆把你耳鸣的那只耳朵割下来吧。” 长头发的男人闻言从一旁拿起了一把匕首,抓着服部平次的头发强迫他偏过头把左侧耳朵露出来,然后—— “叮咚——叮咚——” 楼下的门铃又响了。 服部平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前不久门铃声第一次响起的时候,他以为是之前跟他有约的毛利小五郎一行人一路查到了这里,正想开口呼救,结果却听到了远山凛的声音。 怎么会是他呢?他不是应该呆在他舅妈家吗? 【难道是工藤那个家伙联系不上我,以为凛和我在一起就给他打电话了?!那凛肯定也知道我受他老爸所托来找楠川……】 然后在公寓里看到了桌子上被铅笔涂过的便签纸,就这样找了过来。 于是服部平次瞬间改变了主意,闭上了嘴巴。而旁边那个男人似乎认定了他会找机会求救,于是干脆堵住他的嘴,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快点走啊,笨蛋!】 然后远山凛终于离开了,但是他在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却让服部平次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我叫凛,黑羽凛。” 黑羽是远山香纪结婚以前的姓氏。 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特地这么说。 我知道你在这里。——服部平次觉得远山凛是在向他传达这个消息。 那这次的门铃…… 服部平次竖起耳朵想听听是不是好友带着警察又返回这里了,但却因为不久前被旁边的人痛揍了一番,头痛欲裂,一直在耳鸣。 待伊藤律师下楼之后,这两个打手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后其中那个拿着长鞭的男人猫在了活板门附近,竖起耳朵去听楼下的动静。 伊藤家的门开了,伊藤律师正在和什么人说话。 与此同时,阁楼的窗户毫无征兆地被人击碎,原本遮的严严实实的深红色窗帘飘了起来,阻挡了这几个人的视线。一个身影就这样趁机跳进了房间,直奔倒在地上的服部平次。 远山凛左手捂住了好友的眼睛,右手丢出了快斗给他的闪//光//弹。 一时间阁楼里的所有角落都被照亮了。那两个男人没有少年护着,也没人提醒,强光一闪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什么东西!!!怎么回事!!!” “艹!我的眼睛!!!” 白光熄灭。远山凛放开平次,跳起来一脚踢开旁边那个长发男人的手,阻止对方先一步摸到放在木箱上的手//枪,然后自己把它捡起来狠狠在对方脑袋上一磕,把他敲晕了。紧接着又冲向了不远处那个还在原地挥舞长鞭企图防御的胖子,一记剪刀脚夹着那人的脖子直直撞向地板,把这里砸了一个坑。 楼下正在和一个小孩儿说话的伊藤律师听到了阁楼上的动静,以为自己那两个打手一不小心让服部平次挣脱了,心里一慌,也顾不得面前的人了,直接往阁楼上跑,脑袋探出活板门之后发现那两个男人都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而服部平次却还待在原处,双手依旧被手铐靠着,跪在地上。虽然狼狈不堪,但脸上的笑容却非常灿烂。 “呦,看来这场赌//博最后是你输了呢,大婶。” “怎,怎么回事?!”服部平次根本没挣脱,那究竟是—— “咔——”伊藤律师感觉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自己的脑袋上。 “好巧!居然是您啊,伊藤律师。”远山凛半跪在地板上,右手稳稳地握着伊藤律师的手//枪。“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戴着白帽子,皮肤黑黑的,和我一样有大阪口音的高中男生?” “……可恶……黑羽你这个小鬼——”伊藤女士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想杀人。 “哦,对了,等你去警察局招供的时候千万记得别把我的名字说错了。——远山凛,是个侦探。——不过是临时的。” 第78章 75. “那到底是什么说法啊——你怎么突然就成侦探了?”服部平次拿掉手铐以后就一直瞪着死鱼眼望着旁边的远山凛,一副不服气的表情。 “开个玩笑而已,你那么认真干什么?”远山凛把楠川先生的脑袋抬起来,在下面垫上了一个软垫,弯下腰询问对方感觉怎么样。 楠川先生倒也真的是命大,被这几个人折磨了这么久居然还活着。——不过想想看那个女人确实有些粗心,明明把玄关的鞋印擦掉就好圆谎了,却偏偏忘了擦,不管谁摁门铃都去开,估计在检查楠川先生生命迹象的时候也是不小心漏过了吧…… 救护车和警车是一起来的。 先上担架的自然是楠川先生,然而到了服部平次这里,他却死活不配合,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 “喂,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头疼耳鸣吗?” “现在不疼了!这么点儿小伤,等会儿随便找个诊所包扎一下就行了,去医院多麻烦!” “这哪里是小伤啊!” “啰嗦!!!我不去!!!我看谁敢绑我!!!” 远山凛拗不过他,等救护车载着楠川先生离开之后就抓着服部平次的手腕前去询问警察附近有没有能处理外伤的诊所。 服部平次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好友了,现在巴不得趁这个机会和对方好好说说话,结果刚拐出伊藤家的院子,就被一个小孩子给抢先了。 小男孩儿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看见远山凛出来了,眼睛瞬间亮了亮,拨开试图将他拉回家的姐姐,扬起脸,冲着面前的大哥哥伸出手,笑得非常灿烂。 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啊?!这是谁家的小鬼?! 服部平次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松开他的手腕,蹲下来和那个小鬼头碰了碰拳头,然后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一张钞票递过去,两人相视一笑,再然后这个小孩儿就挥挥手拿着钞票一蹦一蹦地跑远了。 “什……什么情况?” “他是街角那家住户的孩子,我和他打了个赌,说如果他可以摁响伊藤律师家的门和对方说超过三分钟的话,我就给他一千日元。” “哈?!” “毕竟我也不知道阁楼里到底有几个帮手,能引开一个算一个。反正他们肯定都警惕着楼下的访客,谁管窗户啊。”拐过街角的时候,远山凛停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刚才他是扒着房顶上的雨檐借着翻落的惯性用膝盖打破窗户的,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却一跳一跳地疼,“靠,早知道我捡块大石头。” “……让我看看。”服部平次把自己的帽檐转到脑后,蹲下来准备伸手去掀好友的裤腿,结果被对方揪住领子拉了起来。 “没事,我又不是泥捏的。贤桥町主路修路堵车呢,我一拐出伊藤家的院子就报警了,主要是担心你在这之前出什么事,所以就想办法悄悄翻回院子里,爬到了屋顶上……那个小鬼来的也真是心急,我明明说过要等十分钟的——嘛,不过这样以来刚好赶上。万一你耳朵被割了,以后伯母还怎么拧啊?”远山凛伸手揪了一下服部平次的耳廓,看起来似乎心情非常好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阁楼里?” “既然是要囚禁,首选当然是地下室或者阁楼了。谁会把人关在卧室或者厨房里——院子没有类似通向地下室的门,直接闯进去找又有点儿困难,所以我就想先看看这栋房子的阁楼,结果就中了。” 关西的名侦探咂了咂嘴,“你这是什么推理啊!全都是靠运气好……” “喂喂喂,好歹也是我自己一个人解决的,就不能得意一下吗?运气好也是个人实力的一种吧?——不说这个了。你先进去包扎,我去交钱,顺便打个电话。” 包扎伤口的时候服部平次的眼睛一直往窗户外面看,还时不时地催促医生让对方快一些,这样就可以了,不用再包了……然后医生就生气了,抓着服部平次絮絮叨叨地教育了很久,说什么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之类的,听得平次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等关西的名侦探终于逃离病房的时候,远山凛还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天,并没有注意到服部平次已经出来了。 “嗯,现在没问题了,等会儿就去找你们。” 少年低着头用皮鞋尖去蹭路边的草叶,左手插在兜里,显得很随意。 “大概六七点的样子吧。——我去看看平次那边要不要帮忙,先挂了。” 一转身,差点儿撞在服部平次的身上。 “……你出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你的耳朵不是很灵吗?” “我又不能时时刻刻注意所有声音,那样不累死也吵死了。”远山凛抱怨了一句,把手里装着各种药品的塑料袋塞进了服部平次的手里,“刚才小兰来过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去找他们。” “现在就去吧。” “现在不行,我想和你谈谈。——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把时间改到六七点了。” “……那我们去哪里谈?总不能站在这里吧?” 当然不能。 服部平次最后被远山凛拉到了附近的河边,两个人趴在栏杆上吹风。 “你想说什么?” 少年抬头看着天上厚重的阴云,过了半晌之后才开口。 “我第一次摁门铃的时候……你能听见楼下的人是我吧?” “能。” “为什么不求救呢?他们拷住你的手你不至于连踹踹地板都做不到吧?” “……他们人多,你会吃亏的。” “那最后的结果呢?” “……你还在因为那天的事生我的气啊?”关西的名侦探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认输了还不行嘛!” “我只是不想让你变得像我老妈以前一样。” “哈?伯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她为什么一年那么多天都待在澳洲吗?” “因为工作?” “近几年是这样,不过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她接触到我。” “为什么?” 因为香纪对自己儿子的担心曾经一度趋向病态。 当年远山凛开始出现戒//断反应的时候远山银司郎和香纪都是轮流陪着他睡觉的。远山香纪刚开始还能自己一个人应付,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凛的反应越来越严重,银司郎就接过了这个工作。凛开始在自己身上疯狂抓挠,用脑袋去撞墙,抓什么咬什么,最痛苦的那两天,银司郎迫不得已把远山凛打昏了两次,趁着儿子还没醒抓紧时间自己也去休息一下,换香纪看着凛。 远山凛睡得不踏实,很快就醒了。不过往往刚苏醒的时候他不会太难受,所以也就有精力去注意其他的事情。——比如香纪总是在哭,一边哭还一边抚摸他身上被绳子勒出来的痕迹。再比如银司郎和香纪的身上又添了新伤,大多数都是被他抓咬的,有些伤口还很深。 远山凛自己也很难过,所以他就跪在母亲旁边,说他想要刀子,说他可以自己了断,说只要他死了就不会有人伤害他们了。 他说了好几次,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香纪就把他搂进怀里,一直摇头,大声斥责他,哭得更厉害了。 后来情况慢慢地好转,戒断反应的间隔越来越长,服部平次还跑来看了远山凛好几次,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多了,可是香纪还是会经常想起当时的事,然后偷偷地流眼泪。 后来,在九州的服部宅里,她躲起来偷听到了远山凛和服部平次的谈话,觉得这些都是她的错,更加无法释怀。——银司郎刚回到警局不久,手头堆了一大堆事情,再加上长时间请假惹得当时的上司十分不满,工作上压力很大,又早出晚归的,很少有机会去观察凛的精神状态,而她居然也没想到远山凛学会了伪装,在儿子摆脱了生理上的戒断反应之后就放心地开始搞自己的创作。 她想,都是她这个当妈妈的不够关心凛。 于是她决定要放弃自己的工作,放弃自己的理想,今后全心全意照顾远山凛。 这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想法或举动。只不过远山香纪真的太在乎凛了,整个人都变得相当焦虑。刚开始是要在睡觉之前去查看一下儿子睡得好不好,然后就变成了半夜要专门起来一次,起来两次。远山凛去上学的时候她总是担心对方出什么事,担心放学路上不够安全。再加上当时又出了千城污蔑凛偷表的事情,她就更紧张了。在远山凛转学之后,她常常打电话询问新学校的班导我家的孩子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他之类的。 虽然班导表面上十分和气耐心地表示远山同学今天也很好,远山妈妈你不要担心,然而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这是小学六年级!不是托儿所,也不是重症监护室!为什么其他家长都好好的你就一天一个电话?烦不烦啊! 再后来的某一天,远山银司郎想浪漫一把,把远山凛赶出去和服部平次一起打游戏,自己带着老婆去大阪的高档酒店里吃烛光晚餐,不谈儿子,就谈他们两个。 结果香纪一口一个想让凛也尝一尝,凛应该喜欢这个味道,听得银司郎羡慕又嫉妒,嘴角只抽,不由得开口叫停。 不是说好不谈儿子吗? 哦对,不谈儿子,不谈儿子。 结果话题在二人世界里转了没几分钟,香纪就突然抓着远山银司郎的手说她要回家,她要去照顾儿子,她要听儿子练琴。 银司郎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站起来往外跑,跑到一半就晕了过去。 医生说她一直休息不好,心情太过焦虑,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关心了。——这是病态。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症状更严重之前把远山香纪和远山凛分开,强迫她转移注意力,慢慢地调整状态。 远山银司郎说服了香纪。——她启程去澳洲,同父母和妹妹一起住。在接受心理疏导的同时,远山凛的祖父母让香纪以一个普通员工的身份开始,入职自家公司,给香纪订了一个又一个目标,完成了这个可以和凛打一通电话,完成这个可以得到一份凛亲手做的礼物,再完成这个就可以回日本和凛一起过年…… “……所以,你——” “嗯,我是害怕你和她那时一样,太执着于‘保护’我,从而忘了自我。”远山凛撑着下巴,仍旧没有去看平次。墨色的瞳孔映着灰色的河水以及一只浮在水面上的白色水鸟,“这件事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的。——那次刮台风的时候我们家阁楼的天花板漏水了,之后我去收拾那堆杂物的时候发现了老妈当时写的日记……记得她离开日本之前老爸还骗我,说她去澳洲是为了追求梦想什么的,我为了老妈能放心去澳洲还拼命学做家务照顾老爸——唉,你也知道我老爸那个人,推理剑道各个都会,碰到和家务有关的就一窍不通……” 想来远山凛学做饭的那段时间,服部平次几乎是一路看着好友做出来的东西从勉强入口变成了美味佳肴。————嘛,想起来他第一次吃凛做得鱼的时候,试吃的一共五个人,平次,国末,远山凛的堂哥,平藏和静华,当时也就平藏和静华面不改色地咽下去了,剩下的三个人都冲向了水池。 “那伯母现在——” “现在当然没事了。——天天和我老爸腻歪,三天两头跑出去买衣服做美容,照片墙比我们班里的女生更新的还勤……” “这种事情你那天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当然是要晾你一段时间让你冷静一下再好好谈谈。”不过之后确实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远山凛两手落在好友的肩膀上,“这段时间没见我,你有什么感受?” “感受?” “嗯,不管是什么感受都行。” “还,还能有什么感受啊……就……就是……很不习惯,没人在我身边啰嗦什么的。” “……除了这个呢?” “总是想到你和我一起出去处理案件的事情……很,很怀念。” “嗯,还有呢?”远山凛弯了弯眉眼。 “……想明白了一件事。” “嗯?” “……比起保护,你其实更想要陪伴。” 少年松开了手,脸上是服部平次许久未见的,那种释然爽朗的笑容。 “看来你的脑子挤一挤还是有情商的嘛。” “啰嗦!”服部平次把手臂搭在远山凛的左肩上,往右一揽,让少年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趁机狠狠地捏了一把好友的脸,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这个家伙怎么总是顾虑那么多啊!不要为我担心了!听好了!我绝对不会把我的感情变成病态的!居然因为这个就晾我一个月,还威胁我不许去找你!这次我可饶不了你!乖乖接受惩罚吧!” 远山凛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 “罚什么?请你吃饭吗?” 关西的名侦探把自己的棒球帽取下来扣在了远山凛的脑袋上,露出了自己那对儿洁白的小虎牙:“罚你以后跟着我去查案!——你不是自诩是个侦探吗?!那我们就来比试比试!” “都说了是临时的!!!” “啰嗦!我一定要挫一挫你的锐气!!!” 第79章 76. 因为天气不好,夜晚倒是比平常来的更快一些。 远山凛顶着自己送给服部平次的那顶白色棒球帽,跟着对方沿着河边往前走。 “看你这么果断地把我拉到这里来,我还以为你知道路呢!!!真是的,在东京待了这么长时间方向感一点长进都没有!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一路找到贤桥町的!” “……这种事情不是说进步就进步的吧。” “切,算了。既然我们两个已经和好了,你今晚就不要去你舅妈家睡觉了,跟我一起去毛利事务所吧?小兰说她晚上会做很好吃的咖喱。”服部平次一把勾住少年的肩膀,偏过头轻轻地撞了撞远山凛的脑袋,抬手把好友头上的帽檐转到脑后以便于自己能更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表情。 “……毛利先生那里睡不下那么多人啊……你想把柯南挤成照片吗?” “没关系没关系,可以让柯南和他的兰姐姐睡在一起嘛!” “喂喂喂,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柯南他的脑子是17岁的脑子啊! “他们都睡过无数次了,有什么关系啊?” “哈?!真的吗?!”远山凛惊讶得帽子都歪了,完全没想到服部平次指的是柯南在毛利兰的房间里打地铺,也没想到此睡非彼“睡”,“他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吗?!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啊!!!” “咚——” 服部平次在好友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耳尖红得像是人行道闪烁的信号灯,“你在乱想什么啊?我指的是单纯地睡在一个房间里!” “……你也不说清楚一点。”远山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毕竟……对了,工藤他打算什么时候告白啊?他不是很喜欢小兰吗?” “他那个样子怎么告白啊……万一以后变不回来了岂不是让小兰很难过。——嘛,不管怎么说,反正我在这方面可是赢过他了。”服部平次笑得十分得意,“关东的高中生侦探就是没有关西的厉害嘛!” “……喂,当初告白的是我吧?和你有什么关系?要说厉害也是我厉害才对。”少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事实,“如果我不说的话,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哈?!我才没有!!!我当时可是想了一大堆告白的方案没有实施啊!这种事情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当然要选一个气氛很好的地方……”服部平次说到这里突然闭上了嘴,站在原地仿佛很苦恼一样。 他和远山凛是怎么在一起的来着?哦,是因为那封邮件。 那告白地点是…… 一间普普通通的旧房子,有一个缠满钓线的仓库,死了好几个人,还是别人的老家不能每年都去打卡。没有烟花,樱花,枫叶做陪衬,下着大雨地上都是烂泥,周围也没有什么好景致,想来一点浪漫的气息都没有。 一点都不深刻啊!!! 可恶!!!为什么以前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把那些都忘了,就当我们两个还没交往行不行?”服部平次突然转过身,双手在远山凛的肩膀两侧拍了拍。 “哈?怎么可能忘啊?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远山凛在服部平次的鞋上踩了一脚,拉开男友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不行。 以前从来没想过这方面事情的服部平次觉得自己现在介意极了,以至于他陪着好友来黑羽家取行李的时候仍旧在思考要不要找个地方再告白一次。 可是现在远山凛都和他交往了这么久了,就算他告白得再浪漫也没有初次捅破那层纸的悸动了好吗!!!果然告白什么的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啊!!! 黑羽快斗瞪着死鱼眼看着那个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薅头发的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他转头确认了一下远山凛还在楼上收拾东西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于是松开抱在身前的手臂,对着面前的名侦探“喂”了一声。 “啊?有事吗?”关西的名侦探一脸不爽地看着男友的表弟。 “你和我表哥认识多久了?” “从出生开始就认识,你有意见吗?” “……他经常做噩梦?” 服部平次愣了一下,然后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是啊,怎么了?” “他有告诉过你自己都梦到过什么吗?” “没有。” “……这样啊。”快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在思考的样子,“嘛……他状态一直不好。你还是注意一下吧。” 服部平次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客厅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远山凛拖着行李箱下楼,服部平次跟着他一起离开。 两个人敲响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时,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毛利兰把厨房的咖喱又热了一遍,服部平次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就抓过柯南压低了声音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告白。 “……我,我不知道啊——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你就说你近期有没有告白的计划?” “近期?近期……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那就好。”服部平次突然放开了柯南,一脸得意地起身跑到了客厅的角落里,开始盯着自己手机屏幕看,神秘兮兮的,远山凛一凑过来他就把屏幕捂住,抬手把少年推开,让他去找小兰聊天。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推理小说而已!你不是要看电视吗?快去快去。” 推理小说能看到一脸坏笑吗?! “算了……”远山凛懒得理他,转身去和小兰一起看电影了。 说起毛利兰,作为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女儿,全国空手道大赛女子组冠军,从小就见过大大小小案件的她一点都不怕犯人,但是却很怕幽灵妖怪僵尸之类的东西,一听名字就怕到模糊的那种。 而今天晚上电视上播的电影正好是个恐怖片,关于某种变异了的生物。 “不,不,不要出去!外面肯定有问题嘛!好好待在帐篷里啊!!!”小兰收紧了自己的双臂,把怀里的柯南抱得紧紧的。 画面里刚刚被一阵类似于野兽的惨叫声吓起来的倒霉路人甲从背包里抽出了手电,伸手拉开了帐篷的拉链,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一起出手,这才避免了柯南被小兰活活勒死的惨剧。 “真的是,这么害怕就不要再看了啊——”坐在电脑前看洋子小姐的毛利小五郎瞪着死鱼眼抱怨着。 “但,但是很好看嘛……”毛利兰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低下头向柯南道了歉,然后把怀里的东西换成一个靠垫紧紧地抱住。 电影还在演。 “喂,工藤,其实你很开心吧?被‘兰姐姐’抱在怀里什么的。——怎么样,触感是不是很好啊!”服部平次压低了声音,笑得不怀好意。 “……怎么,你是在嫉妒我吗?”柯南毫不留情地反击,并且看了一眼坐在小兰旁边的远山凛。——对方盘着腿坐在软垫上,似乎也看的很专注。 嘛,远山凛应该不怕这种东西吧? “切,我才不嫉妒你,你等着瞧好了。”服部平次换了个位置,移到了好友身边,把自己的胳膊搭在前面的矮桌上。 电影的剧情逐渐进入了高//chao部分。女主角为了帮受伤的男主角找草药,独自一人离开了安全屋,手里拿着荧光棒在黑暗的矿洞里奔跑,身后全都是那种变异了的蟒蛇在追。眼看着铁门就在眼前,然后—— 女主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 远山凛突然抬起胳膊抓住了服部平次落在桌面上的手,身子前倾,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画面里同怪物展开追逐战的女主角,看起来十分紧张。 服部平次冲着柯南眨眨眼睛,然后转了转手腕,回握住了少年的手。 “……呵,呵,呵呵。”柯南瞪着死鱼眼,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几下。 原来远山凛是那种看到追逐战就会紧张到要抓着别人才行的类型啊…… 不过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往往不是很久,凛在意识到自己在柯南的注视下紧紧地握着平次的手之后就立即红着耳朵把它丢开了,也不打算去看别人是什么表情。 【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每次玩游戏一遇到追逐战就双手离开手柄大喊平次来帮忙的怂包少年·凛如此想道。——因为这个,服部平次都不知道被他掐了多少次了。 ——————————————————————————————————————— 晚上睡觉的时候柯南跟着小兰去了另外一间房,远山凛就和服部平次在毛利小五郎的床旁边打地铺。 想到今天黑羽快斗说过的话,服部平次特意熬了夜,在好友做噩梦的时候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把他叫了起来。 “你梦到什么了?” “……不记得了。”远山凛没说谎。——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一旁的毛利小五郎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平次。” “嗯?” “我有没有可能……变成双重人格?” “哈?!” “因为……每次做噩梦我都完全没有印象,就好像……” “你是笨蛋吗?如果双重人格的话,你应该很长时间都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不能回忆自己以前的事情,经常意识混乱或者在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有人注视着自己,这些你有吗?” “……都没有。” “那就不是!况且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从来没有在你身上发现那种违和感!侦探的直觉你还不相信吗?”服部平次伸手去揉远山凛的发丝,然后摸着好友的后脑勺把对方摁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想了……” 遗忘到底不是主观意识所能掌控的。——不论是谁,当自己强迫自己忘记某件事的同时,大脑也在反强迫,所以往往这么做的时候记忆就会更加清晰。 这样的脑活动形成了远山凛的噩梦,其实都是当年他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人类的大脑真是神奇。 明明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在脑海中回放的时候却都带着上帝视角。那些记忆画面大多不是当时透过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场景。 人能在自己的回忆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梦境也是一样。 所以梦魇比回忆更加痛苦。 于是潜意识采取了保护措施,使得那些画面在远山凛清醒的时候自动封闭。 这是他始终无法记起噩梦的原因。 服部平次一直都知道。 其实记不起来反倒对凛好一些。——只是不知道最近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频繁。 “你这几天一直在做噩梦吗?” “……嗯。” 【是受了什么影响吗?】 “……不会是因为那盘磁带吧。”远山凛埋在服部平次的肩膀处自言自语。 “什么?” “没什么,睡了睡了。” “喂!不许瞒我!难道你还想去看心理医生吗?!” “……”远山凛抖了一下,这才把自己受安室透所托听了一盘阴暗又压抑的磁带的事情告诉了平次。 后者气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安室先生当时看起来真的很苦恼——如果能找到别人的话,他肯定不会来麻烦我这个高中生吧?况且当时我听了真的没什么问题!也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啊……” “我不管你了。”服部平次丢下这句话就直接背对着远山凛躺下了,怎么推都叫不起来。 【惨了,真的生气了。】 远山·硬着头皮把小时候冲着老妈撒娇的技能都用上了也没能劝好自家男友的苦逼少年·凛成功地失眠了。 第80章 77. 第二天一大早,服部平次就拉着柯南和毛利小五郎出去了。远山凛破晓时分才睡着,完全不知道铃木园子,本堂瑛祐和世良真纯跑来找毛利兰聊天的事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睡衣就开门出来了,结果差点儿和端着托盘的小兰撞了个满怀。 “诶?!小兰!!!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已经同居了吗?!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铃木园子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抓着毛利兰的肩膀疯狂地摇晃着,然后掏出手机对着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远山凛照了一张照片保存“罪证”,打算等会儿就发给工藤说她老婆有“外遇”了。 “不,不是这样的园子!!!那是我爸爸的房间!!!” “什么?!难道说!!!”园子吓得差点儿扔了手机,“远山君和大叔,他们两个——” “你都在想些什么啊!!!凛是和服部一起来的!我们家没有别的客房了所以他们才在爸爸那里打地铺——服部有委托,所以一早就爸爸他们一起出门了!” “切,你早说嘛——”八卦之王铃木小姐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重新栽回沙发上,半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嗖”地蹦了起来,眼睛都在放光,“对了,虽然都在一个讨论组里,但是本堂和世良都还没见过远山吧?正好今天我们出去玩玩怎么样?” 远山凛洗漱完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这几个人似乎已经决定好要去哪里了。 “走吧走吧!难得的机会,我们就去游乐园吧!远山君也一起嘛!” “这个……”少年本来是打算起来之后就去找服部平次的,但是—— “来嘛来嘛!好不容易来一趟,今天我请客,你们都来嘛!” “凛也来吧!服部他们好像是去查案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呢!这段时间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吧?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很难得啊……” “……” 女孩子们的撒娇很难拒绝。 于是半个小时后,他跟着小兰和园子一起上了公交车,同行的还有世良真纯和本堂瑛祐。——五个人占了三排座位,一上车就开始给远山凛出难题。 “远山君!你猜猜他们谁是世良谁是本堂。”铃木园子趴在椅背上笑眯眯地问道,“如果说错的话,可是要第一个进鬼屋的哦!” 谁是世良谁是本堂?猜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哈哈哈,铃木就是喜欢这样!没关系,远山,你就猜猜看嘛。”顶着一头小卷毛的世良真纯笑眯眯地说道。 嗯…… 世良真纯大概是个女孩子的名字,而本堂瑛祐里面有一个“祐”字,在男生的名字里比较常见,所以说只要猜出他们的性别就行了吧,那女孩子肯定是…… 不,不应该这么简单。 不然铃木园子不会特地让他猜这种无聊的问题……她一定是觉得别人一定会猜错,所以才显得这么有信心。 “那如果我猜对了,铃木你就第一个进鬼屋吧?” “好啊没问题!” “那么,世良真纯是——”远山凛的手指一移,指向旁边的那个笑出虎牙的小卷毛:“这一位。” “咦?!” 居然对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世良真纯抱着双臂哈哈大笑,半晌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既然如此,远山,要不要来比试一下看看谁比较厉害啊!” “哈?!比什么?” “推理啊!” “啊?”远山凛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才像一个傻逼一样跟不上节奏。 世良真纯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把它递了过来。 这是今天早上的新闻,其中第三版左上角印了几个大字,看起来非常醒目—— 【又一位高中生侦探崭露头角,关西的美少年智擒违法律师。】 同时附上少年开门从伊藤家走出来时被拍到的照片。 远山凛忍着冷颤和浑身的鸡皮疙瘩将这篇把他吹得天花乱坠的报道看完,最后尴尬得握着世良真纯的手机整个人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螃蟹。 “怎么了?” “……这不是我,我看不下去了。” “可是这明明是你的照片嘛!‘关西的美少年’君!” “……我想透透气。” 少年把手机丢还给世良,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走到可以开窗户的地方,把风放进来吹自己的脸。 “这就害羞了?这家伙还挺可爱的嘛。”世良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那就太天真了。——在前往游乐园的路上,远山凛前前后后接到了无数电话和短信,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看了那份报纸,知道了“名侦探远山凛”的“事迹”。 “喂,小凛,我是大泷啊!没什么,就是看到你上报纸了嘛!不愧是部长的儿子——” “喂,儿子。刚才大泷说——” “远山君,我是原田啦!我看到你上报纸了!太厉害了!” 【恭喜啊大表哥,关西第二名侦探就是你了。】 “远山,你上报纸了!快看啊!” “哈哈哈哈,看来你小子和服部待久了也沾染上了侦探细胞嘛!” …… …… …… 靠,好想死。 远山凛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那句“我叫远山凛,是个侦探”完全就是他模仿工藤和平次的语气一时间耍酷说的话,谁知道伊藤律师在招供的时候居然全给说出来了,然后又不知道被哪个记者夸张成了这样…… 他现在一闭上眼睛仿佛都能看到“关西的美少年智擒违法律师”这行字在黑暗中滚动,“正义热血青春柔情”紧随其后,还像电脑保护程序一样字体拧来拧去翻出了花。 “美少年”是个什么狗屁说法啊!!!听起来就尬啊!!!这个“柔情”又是怎么回事!!!你是在写玛丽苏小说吗?! 居然还说他救了当时在门口被伊藤律师当作人质的小男孩儿,事后还给小男孩儿鼓励,让对方不要害怕…… 他只是蹲下来和那个跟他打赌的真·工具人·小男孩儿碰了碰拳头而已!!!要不要脑补这么多!!! “还说期待我今后的表现——我哪里会有什么表现啊……” 远山凛满头阴云,要不是有游乐园救命,他能郁闷一天。结果他们一行人在游乐园出口分开的时候世良真纯不知为何又想起了这件事,冲他挥挥手,调侃版地说了一句“再见,美少年侦探!” 少年本来都把它抛到了脑后,世良这么一说,结果他又开始脸红了。 为什么非得强调“美少年”三个字啊!!!你们都不觉得尴尬吗?! “嘛……不如我们猜个谜语吧!”小兰哭笑不得地看着趴在桌子上埋着脑袋的远山凛,为了缓和气氛,如是说道。 “……好。”对面的少年闷声说道。 “那么听好谜题,什么垃圾(ゴミ)不能丢?” “……答案是‘人潮’,写作‘人混み’,读作‘hitogomi’。——对吗,小兰?” “啊!安室先生!” “哈哈哈,抱歉抱歉,听到你们在猜谜,我就忍不住抢答了。晚上好啊,两位!今天想吃点儿什么呢?”安室透穿着波罗咖啡店的制服,将托盘里的两杯大麦茶放在餐桌上,笑眯眯地问道。 “……给我一瓶烈的。”远山凛仍旧把脑袋埋在手臂间,模模糊糊地说道。 “不满22岁不能喝酒,成年了也不行。” “那给我一个‘一忘皆空’,物理的也行。” “……这是怎么了?”安室透哭笑不得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是,是因为某个案件啦……” “对了,说到案件,我看到今天的报纸上提到关西的美——” 话还没说完,毛利兰就飞快地拉住了安室透的手,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术馆发现了怪盗基德的卡片。” “啊?怪盗基德?”远山凛抬起头,一脸疑惑。 “嗯,这次的目标好像是馆藏的一副名画。——梵高的向日葵。大概是在一周之后。” “……怪盗基德不是只偷宝石吗?” “嘛,谁知道呢。——想好要吃什么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挑,放心,价格肯定在高中生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那就麻烦安室先生了!”远山凛好像突然整个人都振作了起来,挺直了腰背掏出手机,给敬爱的大泷警官打了个电话询问有关怪盗基德事情。 他的小表弟真的要偷画!!!难道快斗现在觉得只偷宝石不够爽,开始见什么偷什么了吗?! 完了,地点还在大阪,时间还是暑假,这下要用什么办法拖住平次呢? 见少年一副苦恼的样子,对面的毛利小姐微微一笑,手掌撑着下巴冲着远山凛眨了眨眼睛。 “凛真努力呢。” “嗯?” “是为了服部吗?决心做一个侦探抓到怪盗基德什么的。” “……”不,这都是误会。我是想阻止平次去抓快斗…… “好羡慕你们啊——可以一直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小兰转向了窗外,看着外面人流穿梭的街道,嘴角略微上扬,“其实我也想过,如果我是个男孩子的话……说不定就可以一直跟在新一身后……” 远山凛愣住了。 她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的霓虹灯,却不那么真切,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呐,凛。——我……好想他啊。” ——————————————————————————————————————— 少年把小兰说的话录了下来,直接发给了工藤新一,所以当晚侦探事务所的气氛有些微妙。 服部平次还在生远山凛的气,执意不去理他。凛在思考如何才能劝回平次,同时又因为好友决定要去美术馆抓基德而苦恼不已。小兰在思念自己的心上人,手里是一个薄薄的相册,里面似乎都是他们小时候的照片。至于柯南,他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睡觉前,远山凛好说歹说这才摁着服部平次给他身上的伤口换了药。后者似乎因为昨天早些时候淋了个透湿没有及时换衣服的关系,稍微有些感冒,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凛被毛利小五郎的呼噜声吵得没办法入眠,就索性不睡了,抱着手机搜索关于梵高向日葵的事情。 看着看着,睡熟的服部平次就翻到了他的被褥上,隔着空调被压着他的肚子。 远山凛顿了顿,放下手机把平次推回他自己的位置,拉开被角把好友手脚都盖好,然后探了一把对方的额头。 温度正常。 指尖在额头处停留了一会儿,顺势移到了眼窝处,轻轻地刮蹭过细密的睫毛,沿着眼角的线条滑到了鬓角处,掠过黑色的发丝,最终落在了光滑的耳廓上。 远山凛也说不上来这样的举动有什么意义,甚至觉得自己无聊到可笑。可是他就是情不自禁地做了。 能这样待在服部平次身边,他觉得很安心。似乎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影响他现在的心情。 这个大侦探睡着的样子真可爱啊…… 不知道等几十年过去之后,他们都老了,他再像这样看着服部平次睡觉的话,还会有现在这样的想法吗?——觉得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很可爱”之类的。 远山凛笑了一声,抬手拨了拨好友的刘海儿。 “你说得对,我就是想得太多了。” “以后的事情,只有以后的我才知道。” “……晚安,平次。” 这天晚上,少年倒是做了一个不一样的噩梦。这次,他记住了它的内容。 至于为什么说它是噩梦?——是因为他梦到自己并没有活到那个时候。而平次……平次倒是一副白发苍苍的样子,独自坐在一栋宅邸的走廊下,晒着太阳,阅读手里的一本推理小说,时不时停下来,同旁边摆着的深红色小提琴说说话。 “……怎么现在的小说都写得这么老套了,没有以前看的精彩了。——我还记得你以前送我的那本《遥远之谷》,剧情根本甩它两条街嘛。” “嘛,不过读来打发时间倒是不错。——这一段挺有意思的,不如我念给你听吧。” 第81章 78. 远山凛回到大阪之后尝试用了各种方法去阻止服部平次去大阪国立美术馆同怪盗基德一决高下,然而到最后还是没成功。——毕竟平次还在因为那盘磁带的事情而生他的气,就算他又道歉又发誓的,平次还是非常介意。 “反正你就是‘对不起,下次还敢’吧?” 然后根本不肯好好和他说话,三句里有两句都要骂他笨蛋和蠢货。 假期还剩一半,但是他的暑假作业仍旧堆了一书桌。 他决定这段时间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学习练琴,早上和傍晚的时候出去跑跑步。 当电视里的铃木次郎吉先生开始公布7幅向日葵的展出消息时,香纪到了家,刚进门就开始呼唤自家儿子,让他帮忙提东西。 于是少年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起身去玄关迎接。 远山香纪和自己的几位朋友一起去冲绳玩了一圈,带回来了许多当地的特产以及一个黑色的琴箱。而且这个大小…… “大,大提琴?” “对啊!这个是给你的!”香纪有些调皮地冲着自家儿子眨了眨眼睛,“偶尔也尝试一下其他的乐器嘛!我和老师可都是弦乐器全才呢,你也不能松懈啊!” “……但是现在才开始学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不晚,一点儿都不晚!你天赋这么高,一定没有问题的!” “……” 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远山凛一想到老妈刚才灿烂的笑容就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手里提着的琴箱似乎都变得沉重了。可是他想了半天也猜不到香纪真正的用意是什么,索性放弃了,带着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抛开他老妈奇怪的反应不谈,他对大提琴倒是也挺有兴趣的,就是一直没向父母开口。 “对了对了,凛,我要去一趟服部家,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远山凛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反正去了服部平次还是会说他是笨蛋蠢货,他还不如待在家里。 于是远山香纪就一个人带着特产去了服部家。 虽然和远山家不远,服部家所在的这个番地住着的却都是大户人家。一路走来都是宽敞的庭院和漂亮的独户建筑。而服部家似乎是其中最有特点的一栋。 这是一栋很大的和式建筑,虽然比不上九州的宅邸,但在寝屋川应该也算的上数一数二。院子里按照花季的不同种着很多花草,樱花树和枫树相对而立,庭院的中间还砌了一个不小的水池,里面养着睡莲和观赏锦鲤。 毕竟是服部平藏的宅邸,大阪府警视厅的老大,必须要有排面。 “……是碰到了什么好事吗,笑得这么开心?”服部静华将茶杯放在桌面上,一脸好奇地看着面前笑眯眯的远山香纪。 “嘿嘿,被你发现了。——你还记得立花信玄这个人吗?” “立花信玄……啊,好像我上初中的时候班里就有一个男生叫这个名字。好多年没见了,上次同学会的时候听别人说他现在是京都一家国际旅行社的社长——”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我去冲绳玩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们一家。——呐,立花有个超漂亮的女儿诶!而且刚好和我们家凛同岁——” 静华瞬间就懂了。——香纪这是在给自己物色儿媳妇啊。 虽然可以体会到好友的心情,不过……自家臭小子好像非常钟情于凛啊…… “长得又好看性格又温柔,听说还做得一手好菜,花道茶道书道样样都会诶!就和你那个时候一样,我真是喜欢的不得了!”远山香纪双手合十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开始自己的未来展望,“听说她最喜欢古典音乐了,所以我就想把凛介绍给她——” “咣——”地一声。是纸门撞在门框上的声音。 两位母亲一起回头,看到服部平次握着马克杯站在走廊里,同香纪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转向了自家母亲:“老妈,锅里的东西要糊了。” “啊!糟了,我这就去看看。”静华立即起身,经过自家儿子身边的时候了然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对了平次,你趁热拿一些给凛吧!” 服部平次离开家门的时候香纪还在兴冲冲地和服部静华商量如何让远山凛和立花小姐见面的事情,于是他越想越气,心里的火苗蹭蹭蹭地往上蹿,好友前来给他开门的时候他直接把手里的便当盒丢了过去,一副“我生气了不好惹”的样子。 “喂喂喂!你小心一点儿啊!里面的东西洒出来怎么办!”远山凛勉勉强强地接住平次扔过来的便当盒,回过头冲着对方吼道。 “哼,反正又不是汤。” “不是汤也不能这么扔啊!!!” 服部平次吹了一声口哨,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双手cha在口袋里看着面前的好友站在玄关处打开便当盒的盖子检查里面的东西。 远山凛在发现里面装着的东西是炸鸡之后眼睛亮了亮。 “帮我谢谢伯母,回见。”说罢就要关门。 “喂!!!”服部平次一手抓住门边,冲着里面吼了一声,“你干什么啊!怎么能突然当着别人的面把门关上!” “你还有什么事吗?”远山凛抱着便当盒,疑惑地看着他,“反正这几天你一直不想见我——” “我要是不想见你我就不会来了!” “……好吧。”少年松开门把手,转身上楼。服部平次把门关好,弯下腰换了鞋之后才跟了上去。 远山凛的房间里开着空调,略微泛黄的灯光把整个空间照得亮堂堂的。 服部平次一进门就看到了椅子旁边的大提琴,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 “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今天,老妈带回来的,刚才在熟悉把位。”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大提琴了?”服部平次伸手把琴从琴架上拿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用弹吉他的姿势来来回回地拨弄着琴弦。 “我哪里知道她为什么突发奇想买了一把大提琴回来。” 因为自己的椅子被霸占了,远山凛就索性坐在地板上,看着服部平次低下头研究那把新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于是就开始吃好友拿过来的鸡排。新鲜出炉,又香又辣,馋的他舌头都差点儿被烫出了泡。 几分钟之后,服部平次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琴,转过身坐在远山凛身边。 炸出来的东西到底会显得油腻一些。少年才咬了两口,嘴唇就蹭上了一层辣油,又光又亮,倒是把他的唇色描摹得更深了一些。 服部平次盯着远山凛的嘴唇,心里直犯痒痒。——这个色泽,这个弹性,还带着炸鸡的香味……如果使劲咬一口,他会生气吗? 【啊啊啊,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关西的名侦探像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书桌上扯了几张抽纸,攥在手里去擦对方的嘴角。 这倒不像是服部平次会做的事情。 远山凛愣了一下,抬起头去看好友的脸。 两个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然后服部平次的耳朵红了。 “啰,啰嗦!我是看不惯有人吃炸鸡都能糊一脸的样子!” “……我好像还什么都没说吧?”况且也没有糊一脸。 “你说了,心里说的!别以为我猜不到!”服部平次把手里的抽纸揉成一团抛进垃圾桶里,然后又转过头看着面前的远山凛。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他似乎又想开口说点儿什么,但是憋了半天却迟迟憋不出下一句话。 “怎么了?” “没,没什么。” “……” 远山凛站起来,把手里的便当盒放在书桌上,抽了几张纸把手擦了擦,转过身揪住了服部平次的领带,把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早些时候平次跟着自家母亲参加了别人的结婚式,当时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礼服,回到家之后只脱了外套松了领带,还没想起来换衣服,就被老妈派来给凛送吃的。 “喂!你手上有油啊!” 【大不了等会儿我来洗。】 少年闭上眼睛,仗着自己比平次高,在那张不断叫嚣着“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的嘴唇上留下了自己的牙印。 “多谢款待。”远山凛眨了眨眼睛,松开了自己的手。 “……喂!” “怎么了?” “你……你不会移情别恋吧?”服部平次的眼神在天花板上飘来飘去,“就算……就算对方是哪家的大小姐,很会照顾人,长得很漂亮,又和你很投缘……” “这可不一定。”远山凛竖起食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弯了弯眉眼,“反正某位侦探说过他不想管我了,那我就去和别的女孩子交往吧。——哦,男的也行,我来者不拒。” “远山凛你别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服部平次的怒吼能把远山家的房顶掀起来。 ——————————————————————————————————————— 工藤新一在纽约给毛利兰表白的消息是铃木园子告诉远山凛的。再然后,这件事情就传到了服部平次的耳朵里,某位侦探瞬间就炸了。 “工藤!!!你不是说你近期没有告白计划的吗?!” “……计,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可恶!!!伦敦!!!大本钟!!!还是在一片花灯下!!!】 服部平次坐在自家院子里对着面前的锦鲤发愁。 反观自己,在这方面根本拿不出去手嘛!!! 要是日后有人问起来他服部平次是在哪里和喜欢的人表白的,他简直没办法回答啊!!! 自从那天突然提到告白地点的事情,他就一直非常介意。平次少年在这方面完全不想输给别人,更别说是那个经常被人拿出来比较的工藤新一。——于是他跑上楼,翻出了几个月前自己想到的点子,计划再向远山凛表白一次。 一定要更深刻更浪漫才行!!!要让凛哭出来的那种!!! …… …… …… 但是好难啊……他和凛都交往这么久了……再加上最近他们两个还在闹别扭—— “有些人这么多年完全没成长嘛,可能心理年龄还是三岁吧!” “你说谁是三岁啊!!!自己到现在都看不懂地图不如再上一遍幼稚园好了!!!” “服部平次你这个蠢货!!!” “远山凛你这个大白痴!!!” 如此之类的…… 都怪工藤!!! 服部平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找机会瞟了一眼坐在轿车后排的柯南,眼神锐利的像一把刀。 正在阅读信件的柯南小朋友抖了一下,缩了缩肩膀。 “柯南,你没事吧?不行,一点空调都不能吹了!”抱着他的小兰察觉到了怀里小孩子的冷颤,立即收了收手臂把对方搂紧了,同时开始要求坐在前面的毛利小五郎把车里的空调关掉。 “切,真是的,感冒就好好地待在家里休息嘛,硬要跟过来……这个臭小鬼。”毛利小五郎瞪着死鱼眼,口嫌体正直地把车里的冷风关了,开了车窗。 热浪瞬间就涌了进来,将刚才车里本来就不多的凉风完全吞没了。 “是啊,生病的人就应该好好在床上躺着,干嘛出来给别人添麻烦。”服部平次靠在车窗上如是说道。 当然,他不是在说柯南,是在说远山凛。 昨天晚些时候平次收到了一封指责工藤新一推理出错的信件,所以今天一早他就跑到东京找人了。当他们一行人正要开车离开的时候,却正好碰到了前来拜访的远山凛。后者似乎是来米花办事的,想到毛利侦探事务所就在旁边,就打算顺便过来坐坐。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五人一起坐上了这辆车,一起去当年工藤新一处理案件的那个山村。 远山凛前几天得了支气管炎,现在还是动不动就咳嗽。 他和柯南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带着口罩,搞得毛利小五郎烟瘾犯了都不敢再在车里抽烟。 服部平次一丢下那句话,少年就想反驳。但是刚刚上车时被烟味刺激之后根本没办法开口,一开口就开始咳嗽,一咳嗽起来就停不下来。最后柯南都看不下去了,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几下。 “凛哥哥要不要吃点儿药啊?” “……不用,我这不是病,是被服部平次气的。” “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明明就是你自己病还没好!!!”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闹别扭能闹这么久啊!”小兰哭笑不得地说道,“话说回来,凛,你带药了吗?” “……没有。” “没关系!今天早上我从阿笠博士那里回来的时候拿了好多药,我记得好像有可以治支气管炎的。”柯南翻了翻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几个家用药盒,看了看上面标着的字之后将其中一盒递给了远山凛,“这个药一天吃三次,每次吃一粒就好了!” “……嗯,谢谢。” 少年喝了药之后就开始靠着车窗打盹,直到他们的车开到了一间旅馆前。小兰把他叫了起来。 “啊?已经到了吗?” “还没有啦!是服部说要先在附近的旅馆里定几个房间——” 订房间干什么? “那么久之前的案子要还原现场难度很大啊,等处理完案件估计已经很晚了,再上高速开车回去不安全。——这都想不通,切!”服部平次把后备箱里的背包拿出来甩在肩膀上,先一步走进了旅馆大门。 “……” “我觉得服部肯定是在心疼你啦!这个时候停下来肯定是想让你先去休息。”小兰眨了眨眼睛冲着远山凛悄悄地说道,“不然我们完全可以等到看过案发现场之后再顺路过来嘛!这种地方太偏了,不可能住满的。” 是啊,看起来是服部平次别扭的作风。 远山凛在房间里洗了一把脸,感觉自己状态好了很多,刚想下楼一起去警局就被服部平次堵在了房间里。 “你留下。” 少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伸手想把好友推到一边—— 纹丝不动。 “喂,你听不懂我说话吗?病还没好就得好好休息!”服部平次皱了皱眉头,关上门直接把人抱起来丢到了床上,“在这里待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可是……” “没有可是!!!” “……” “我烧了水,记得要喝啊。” “……哦。” 【真是的,就会给人添麻烦。】 服部平次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远山凛,心里嘟哝了一句。 他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灰原哀将自己试做的APTX4869的du药和解药分别装进了两个药盒里,也不知道这两个药盒被阿笠博士当成普通的家庭药物给了柯南。 柯南也没想过这两盒药会有什么问题,出于好心,他把其中一盒给了远山凛。 当然,远山凛也根本想不到这个药会有什么效果。 第82章 79. 山里的知了总是比城市里的要放肆的多。即便太阳已经西斜,也还是会大声地嘶吼,生怕别人不知道现在是夏天。 热。 远山凛睡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汗。 他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墙上的空调,以为自己睡着以前不小心开成了制热,于是便检查了一下遥控上的指示灯,然后站在出风口下面感受了一下扫风,发现并没有出现任何制冷故障。 奇怪,难道是室外又升温了?不可能啊,太阳都西斜了。 少年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钟,抬手将空调温度又调低了一些,然后蹲在角落里去翻服部平次的背包。——果然,这家伙是有备而来的,还带了好几件换洗的衣服。 远山凛身上几乎都被汗水浸湿了,难受的要命。所以他打算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来继续睡觉。 “浴室里也这么热……” 少年嘟哝了一句,想到现在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就索性不关门了,衣服一脱把水温调到半凉的状态,拿着花洒从头到脚冲了一遍。 裤腿稍微有些短,不过没关系。远山凛重新倒回床上,扯着空调被的一角捂住自己的肚子,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噗通——噗通——” 心跳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响亮。 吵死了。 他把侧脸埋进枕头里没过多久就挣扎着坐了起来,右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上深呼吸企图压下越跳越快的心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想再去洗一把脸。结果刚迈了一步就感觉到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就好像有一只手从背后捅进了他的胸膛,对着心脏狠狠地攥了一把,疼得他站不稳,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靠,不会是心脏病吧…… 远山凛虽然身体不怎么好,但体检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这方面的问题,家里也没有人得过类似的病……现在心脏突然一下接一下地痉挛,他害怕极了,一手摁着胸口返回床边去枕头下面摸手机。 “噗通!” “唔——” 每一秒都在加剧的痛苦让他使不出半点儿力气。——手机从掌心里滑落,砸在灰色的地毯上往前蹦了半米,落在窗帘下面。 “好疼——” 远山凛跪在地上,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挂在下巴上轻轻颤抖着。一股不详的热度开始在他的骨髓里蔓延,就好像把他直接丢进了火里,烧得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如同平底锅上加热的白色巧克力,开始一点一点地融化。 汗水滴到了地毯上。 “噗通——” “噗通——” “噗通——” 远山凛扯住了自己额前的发丝。 头要炸开了。他感觉自己似乎看到有人把一根烧红的铁钳从他的鼻子里捅进去,直接戳到脑子里,疯狂地搅动几下,再使劲□□。——脑浆就这样流了出来,白花花的。如此重复着,直到头盖骨里再也没有可以指挥这具身体的东西。 动不了。 明明手机就掉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明明他拿起来拨一个急救电话撑到救护车赶来就好,但是他没办法伸手。他全身都被那种快要融化的剧痛束缚住了,心脏的痉挛交缠着气管炎症带来的灼烧感,让他觉得恶心,想要大口呼吸缓解这种感觉,却又喘不过气来。 他疼到出现了幻觉。 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然后又渐渐地淡去。 远山凛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的手机震动了。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是服部平次的名字。 …… …… …… “接电话!!!快接电话啊笨蛋!!!” 服部平次沿着村子的小路飞快地向前跑。——他拿出了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在接到灰原哀的电话之后丢下了工藤他们一路冲向了他们早些时候放置了行李的旅馆。 戴着老花镜的老板仍旧坐在前台后面,正在阅读今天的报纸。 服部平次几乎没有注意到他,像一阵风一样沿着木质楼梯向上跑,掏出钥匙转动门把冲了进去。 “凛!!!” 少年就躺在床铺旁边的地毯上,蜷缩成一团,紧紧地闭着眼睛。而他的手机还在不远处振动,显示这是服部平次打来的电话。 关西的名侦探慌了。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向好友,把远山凛搂进怀里,手指颤抖着探向对方的脖颈。 指尖下的脉搏清晰又有力,不,是有力过了头。——服部平次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摸过这么快的脉搏,活像被什么东西追赶着,跳得飞快。怀里的人不声不响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烫的像一团火。 这已经不是普通高烧的程度了,这种温度这会要命啊! 服部平次抓着好友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喊对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于是他摸出手机,给正在往这边赶的灰原哀打了一个电话,描述了一下凛现在的情况,询问对方自己应该怎么办。 靠在肩膀上的脑袋突然动了动,远山凛的眼睑颤抖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睁开。 几秒钟之后,服部平次挂掉电话,抱着好友冲进了浴室。直接将对方连人带衣服放进了浴缸里,拧开了凉水水龙头往里面注水。——这家旅馆的水是直接从附近的水库引过来的,本身温度就很低,一时间倒是控制住了远山凛飞蹿的体温。 服部平次就半跪在浴缸旁边,一手托着好友的后颈,另一手拿着花洒去浇远山凛的额头。 就这样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少年恢复了一些意识。眼睑动了动,露出了里面的墨色瞳孔。 “凛!凛!你觉得怎么样?”服部平次立即关掉手里的花洒,整个人凑上去急切地问道。 远山凛的眼白上此时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像是患了红眼病一样。他的眼睛转了转,半晌才将视线的焦点落在了平次的身上。 “……平次。” “是我!我在!” “……想喝水。” 远山凛皱起眉头开始咳嗽。服部平次见状立即冲出浴室,跑去取了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返回浴缸旁边,托着好友的脑后把瓶口凑了过去。 灌下了小半瓶。 远山凛的眼睛疼极了,开始疯狂地往外渗眼泪。他想抬手去揉,但是都被服部平次给拦了下来。 “你把眼睛闭上,我来。” 少年听话地照做,几乎立刻就感觉到服部平次湿漉漉的手贴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凉水确实让那种灼烧感减退了不少。 “噗通——” 远山凛再次揪住了胸口处的布料,气息一滞,疼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记忆如同走马灯一样映入了眼帘。 他带着透明文具袋走进考场,看着秃顶的监考官展示试卷的密封线,然后将答题卡一张一张发下去。 寒风在窗外没命地嘶吼着,教室里却因为开着空调而无比舒适。 远山凛答了一多半,开始头疼。于是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找机会转头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服部平次。 对方好像已经答完了,此时正无聊地趴在书桌上看着窗外被风吹得到处摇摆的树枝。 几秒之后,他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于是便转过头,看到了面色略显苍白的远山凛。 服部平次挑了挑眉,对着好友做了一个口型。 “喂!要答案吗?” “……不要。” “噗通!” 初中模样的服部平次穿着一身深色的剑道服站在自家道场里练习挥刀,额角上全是汗水。 “497。” “498。” “499——” “500!”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视线在道场里环绕了一圈,然后落在远山凛身上。 少年闭着眼睛摊开四肢躺在纸门附近休息,耳朵上带着新买的耳机,似乎整个人都沉浸了在了音乐里。 一滴水落在了额头上。 远山凛抬手把它抹掉,睁开眼睛,看到了俯下身对着他露出两排白牙的服部平次。 “去去去,离我远点,汗都滴到我身上了!”他一脸嫌弃地把手里的毛巾丢了过去,服部平次眼疾手快地抓住,然后用它擦了擦汗。 走廊外面是静静飘落的樱花和明媚的阳光。 “噗通!” 阴暗的房间,男人的大笑。 一个小男孩儿被缠着双手吊在房间中央。他的眼睛都哭肿了,下嘴唇上全是自己咬出来的牙印—— “我不说!!!” “我不会出卖他们的!!!” “呜呜——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呜呜呜……最好的——” “噗通——” 细胳膊细腿的小平次从远山凛手里接过一片鹿仙贝,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向前伸出手。 然而饥肠辘辘的梅花鹿们完全等不及这种太过缓慢的喂食,一只被锯了角的公鹿低下头对着平次的后背轻轻地顶了一下以示催促。 “啊啊啊啊啊——它要杀我啊啊啊啊啊啊!!!凛啊啊啊啊!!!” …… …… …… 服部平次感觉到好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咳嗽的间歇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只能发出其中一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于是他立即低下头去拍对方的脸,大喊着让凛调整呼吸,保持清醒。 少年听不进去,他疼得完全顾及不了周围,好像自己以前经历过的疼痛和现在一比根本不值得一提,即便他一再忍耐,也控制不住喊出了声。 平次被好友的惨叫吓得魂都快没了。 万一凛撑不住怎么办?万一他的身体受不了这种折磨—— 怀里的人浑身发烫,他几乎都能看到一些白色的水汽从少年的皮肤上蒸腾出来,缓慢地飘向天花板。 “凛?——能听见我说话吗?凛!你别吓我啊喂!” 远山凛紧紧地闭着眼睛,右手条件反射地掐住了服部平次的胳膊。——他疼急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抓着离自己最近的东西,紧紧地抓着,指节扣得发白,好像这样就能好受一些,减轻一点痛苦。 指甲就这样陷进了平次的肉里,划出了几道深深的伤口。然而这位侦探并不在意,也不管现在的凛身上全是水,收紧了左手揽着好友的肩膀把人摁进自己的怀里用力抱着。 这一定是他经历过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远山凛就在他面前变小了,好像那种倒放植物生长的纪录片。——他能感觉到好友的肩膀越来越窄,原本靠在他锁骨处的脑袋随着身形变矮而滑到了他的胸口。短袖变得松松垮垮,大得像是雨衣一般,湿淋淋的裤子也瘪了下去,最后只剩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怀里。 如果不是知道工藤新一变成柯南这个先例,他现在估计都能被吓傻了。 少年……不,男孩儿已经不会揪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地喘息了,只是身上依旧滚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服部平次自从跑进浴室以后一直都是半跪在地板上的,现在膝盖都被硌发疼,然而他又不敢动,维持着抱着幼年远山凛的样子僵硬了大概十分钟才换了个手托着好友的后背,另一只手伸到一旁去取浴巾。 他把远山凛身上的湿衣服全脱了,用宽大的浴巾一裹直接抱回床上,再盖上被子。 “……你不会有事的。”手落在远山凛的肩膀处轻轻地拍了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安慰谁。 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儿皱了皱眉。 关西的名侦探低下头,想认真看看好友的模样,然后—— 远山凛蓦地睁开了眼睛,瞳孔一缩直接给了他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鼻梁上。 服部平次蹦了起来。被鼻子的酸痛感一刺激,眼泪都差点飚出来。 “喂!!!你干嘛打人啊!!!” 关西的大侦探刚想和好友算账,就见对方掀开被子跳下床,开始往门口跑,结果跑了两步,男孩儿发现自己身上的浴巾掉了,并且自己现在□□,于是又气急败坏地跑回来把自己裹住,继续锲而不舍地冲向门口。 跑到一半,他被追上来的服部平次提了起来。——真的是提。 “放开我!!!”远山凛抓着自己身上的浴巾大吼。 “喂!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服部平次毫不留情地吼回去,把人重新扔在床上,“躺好了!我去找一条毛巾帮你降温!” “不用!让我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哈?!”服部平次一脸疑惑,“报警?” “你最好把我放了,不然我爸爸和平藏叔叔绝对让你好看!他们都是警察!” 关西的名侦探愣了一下,脑袋“嗡”了一声,差点儿回不过神。 什么情况?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了一句“我是谁?” 这一问,远山凛也愣住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不过,这个人看起来确实有些熟悉……感觉……眉眼好像平次啊……可是平次现在和他一样是个小学生,哪里会长得这么高—— 巧合吧巧合。 服部平次慌了。他双手落在男孩儿的肩膀上疯狂地摇了摇:“我是平次啊!!!怎么回事!!!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为什么知道平次?!你是不是把他也绑过来了?!我警告你不许对那个笨蛋动手!!!听到没有!!!” …… …… …… 虽然有些不合时机,但是服部平次还是感觉到自己胃部兴奋地蠕动了一下,只因为幼年的远山凛如此在意他。然而这种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秒之后他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因为等待他的是一个沉重且疯狂的未来。 【喂喂喂,这可怎么办啊,变成小孩子以后怎么思维也是个小孩子啊!!!工藤不是说过那个药不会影响大脑和神经吗?!凛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和他解释啊!!!他一心要找那个六岁的服部平次,我总不能也吃那个药吧?!】 就在服部平次断线的时候,床上的远山凛又一次抓到了逃跑的机会。——虽然门被面前的人挡住了,但是对方手上并没有武器,他可以尝试走窗户。 于是男孩儿趁着对方不注意,移到窗台上飞快地拉开玻璃窗,探出半个脑袋。 高烧的眩晕感让远山凛突然眼前一黑,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吊在半空中,而救他的是刚才那个声称是服部平次的人。对方一手抓着窗沿似乎是紧跟着他翻出窗户抓住了他。 远山凛开始估算自己挣脱以后摔下去还能不能活—— 他要去报警,然后带着警察回来找平次。 “别乱动啊笨蛋!!!真的摔下去怎么办!!!要是你敢放手,我就杀了你!!!” 远山凛愣住了,盯着那个人的表情,一脸不可置信。 半分钟之后,服部平次先把男孩儿送回了窗户旁,然后自己再翻进来,提起对方身上的浴巾把人再次丢到床上。 他本来想把这个不肯相信他就是服部平次的男孩儿绑起来强制对方休息,然而他刚翻出一条备用床单就被抓住了衣角。 回过头,幼年的远山凛表情复杂地站在他旁边,欲言又止。——刚才这个人为了救他,手掌都被划伤了,看起来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你真的是平次吗?”说话方式和表情,都和服部平次如出一辙。他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和自己的好友如此相似,以至于他一瞬间产生了动摇,想起了自己看过的奥特曼里的“前往未来”的剧情……决心要问个清楚。 “这还有假吗?”服部平次瞪着死鱼眼指着自己的脸,“你好好看看!就是我!是我!” “……可是,平次比我还小半年呢,哪儿有这么大——不过……是和他差不多黑。” 服部平次差点被“黑”这个形容词气晕过去。 “你这个家伙是想气死我吗?!” 远山凛被吼得头疼,身子晃了一下,有点儿站不稳。 服部平次刚才还在发火,一看见凛不舒服了,就立即伸手去扶。 “喂,你还在发烧,先去床上。” 男孩儿摇了摇头,往前迈了一步,伸手在服部平次的脸上扯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抛出了问题—— “你妈妈叫什么?” “服部静华,她和你老爸是青梅竹马。我们老爸都是大阪警署本部的警察,我老爸是你老爸的上司,我们从小就认识。我老妈说本来以为你是个女孩子,名字都起好了要叫远山和叶,结果没想到是个男孩儿,就改成了远山凛。” 居……居然会抢答,而且还都说对了?! 远山凛愣住了。然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传送了。 这件事要是放在今后的远山凛身上,他是万万不可能相信这些的,但是对于他现在这个年纪来说,哆啦A梦的时光机,圣诞老人和霍格沃茨都是真实存在的,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倒是被他的想象力挥挥手就圆好了。 “……我是不是穿越了?”男孩儿在思考了很久之后认认真真地问道。 “怎么可……咳咳咳,应该是吧。我刚开始也不相信——” “但是你怎么认出我的?” “喂喂喂,你是没见过长大的我,可是我见过小时候的你啊,认出来很难吗?” 远山凛皱起了眉头,又盯着服部平次看了好久。后者就坐在旁边大大方方地让他看,两个人的视线就撞在了一起。 服部平次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幼年的远山凛眼睛又大又明亮,再加上那种少见的纯粹黑色虹膜,看起来和奈良公园里的小鹿一样,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服部平次想着,也这么做了。 远山凛愣了一下,然后把他的手推开,伸手在平次的耳朵上揪了一下,示意对方偏过头把耳朵凑过来。 “我们还是朋友吗?” “嗯。——是最好的朋友。” “那就好。”幼年的远山凛满意地笑了,“哦,对了,长大以后的我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超厉害?拿了剑道比赛冠军之类的?我是不是变成半个科学家了?” 服部平次听到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却不是因为刚才好友揍了他一拳。 “嗯,你很厉害。” 男孩儿开心地挥了挥拳头,显得非常得意,嘴里还说他要把这件事告诉他那里的服部平次,要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关西的名侦探就在旁边看着远山凛灿烂的笑容,看着这个本应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好友,越看越觉得难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梗得人发慌。 远山凛转过头还想问更多,却看到服部平次认认真真地注视着自己,眼角有些发红。 “……怎,怎么了?” “啊?没什么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远山凛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未来”的平次,半晌皱起了眉头。 服部平次可从来都不是个爱哭鬼,小时候不是,长大了就更不可能了。 那为什么他一问到未来的自己,平次就红了眼睛? 难道——是他“未来”遇到了什么不测? “……喂,平次。” “嗯?” “没事的。” 远山凛弯了弯眉眼,伸手在好友的肩膀上拍了拍,又重复了一遍。 “没事的,平次。” 话音刚落,男孩儿就双腿一软栽进了服部平次的怀里。 第83章 80. 远山凛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有些晕。 他躺在床上,没有睁眼。——睡着以前的记忆就像一场梦。他梦到了已经变成高中生的平次,他们两个还差点儿打了起来,多有趣。 【我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桌面上摆着学校新发的课本?】 【好可惜啊。】 【我还想再和他说说话——】 远山凛睁开眼睛,看到了外面已经变成暗青色的天空以及背对着他坐在地毯上的服部平次。 是那个17岁的平次。 看来他并没有回去,也并没有睡多久。——太好了。 幼年的远山凛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胸口里似乎鼓起了一个大气球,整个身体都轻了许多。——他把自己脑袋上的湿毛巾丢到一边,悄悄地翻了个身,如同刚刚学会潜行的猫科动物幼崽一样,慢慢地往前挪,双手扒着床沿凑了上去。 他看到服部平次在给自己胳膊缠绷带,一圈又一圈地绕上去,手指调整了一下松紧程度,然后固定。 他受伤了吗? 远山凛想了想,自己失去意识之前似乎没有注意到平次的胳膊……只看到对方划破了手。眼下平次的手也已经缠好绷带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做的。 “你的胳膊怎么了?” 平次猛地转过头来,差点儿亲到了远山凛的脸。 小男孩儿往后挪了小半个身子,歪着脑袋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起来了?躺回去,躺好。”服部平次站起来把好友推回床铺的内侧,手里揪着刚才被对方踢到一边的空调被,作势要把面前的人重新摁在枕头上。 “……我不烧了!” “真的?”平次对此表示怀疑。——他伸手摸了摸好友的脑袋,然后不信这个邪又把自己的脑门抵了上去,试探了好久才确定远山凛真的不烧了。 幼年的远山凛没有动,但是从他不住眨眼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现在觉得很别扭。虽说这个时候的小孩儿并不是那么看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羞耻心也还没有那么完善,心情好的时候能互相枕着肚子睡觉,心情不好的时候能抱在一起打,凛出去泡温泉的时候甚至还揪过平次的小丁//丁,虽然是对方先揪他的…… 可是这个平次比他大了好多啊,他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对方一直在照顾他…… “你饿不饿?”半晌,服部平次放开了好友,伸手在对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眉头似乎都舒展开了,“想吃什么?” 远山凛的肚子应声而咕噜了几下。 “我想吃炸鸡!” “不行,太油了。——你烧刚退,还是吃点儿好消化的,粥怎么样?” “不要!它没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然你不如直接喂我喝奶粉算了。” “奶粉?也行,我去超市里——” 远山凛挥起自己的小拳头在服部平次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我要吃炸鸡,傻瓜平次!!!” “……好吧,炸鸡就炸鸡。——不过出去之前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什么三章?” “第一,你不能乱跑,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第二,如果别人问起来,我会说你是我的远房堂弟,叫服部凛,不许露馅知道吗?第三……” “等一下!——我为什么是你堂弟啊!!!” “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喂!你看看你的个头!不是弟弟还能是儿子吗?不是谁都能接受一个本应该上高中的人突然变成一个小孩儿啊!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没人会信吧?!况且万一他们相信了,你不就成‘怪物’了吗?一定有坏人想把你绑去研究!到时候你怎么办啊?!” “……那为什么一定是你的堂弟啊!!!我不想姓‘服部’!太傻了!” “哈?!我的姓氏有什么不好吗?!你这个混蛋——”服部平次两手一伸,直接把面前的小孩子罩进阴影里,露出了自己的虎牙开始吓唬对方,“小心我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可惜小凛根本不为所动。——这个人前不久还说要是他掉下去就把他杀了。现在又说要把他扔下去,根本没有什么信誉可言啊。 “我不想姓服部。” “不行!——你现在是个小孩子,很多事情顾及不到,又不熟悉现在的状况,万一说露馅怎么办?如果有人问起来就由我来介绍,你就闭嘴点头就行了!” “……叫黑羽凛不行吗?我可以装作不认识你……” “不行!必须服部凛!——不然别人就会问我为什么把你带在身边!亲戚是最保险的说辞!” “我可以作我自己的堂弟……” “然后和你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是吗?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啊。” “那不如重新起一个名字吧,比如佐藤太郎什么的……” “那样的话别人叫你你反应得过来吗?” 远山凛动了动,脑袋嗖嗖嗖地转,可是最终他也没想出什么能反驳服部平次的话,于是只能妥协。 “那好吧,就叫服部凛。”远山凛抿了抿嘴,开始小声嘟哝,“看我回去之后不打死你。” “哈?!你说什么?!” 男孩儿冲这位名侦探吐了吐舌头,“我说等我回去就打死你!反正6岁的你打不过我!略略略!”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你!——算了,我已经是大人了,不会因为这个就生气。” 服部平次抬手毫不费力地把被子里的人挖了出来,然后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开始叮嘱:“还有第三,如果你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不许撑着听到了吗?一定要说。” “哦。” “好了,就是这三点,你都遵守我才能带你出去吃饭。” “我有一个问题!”小凛举起了手。 “什么问题?” “我裹着浴巾去吃饭?” “……” 对,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服部平次思索了半晌,把远山凛丢在房间里跑去这条街对面的商店里转了一圈,然后才带着两身童装回来,一身塞进背包,一身直接丢在好友的脑袋上。 “快穿,刚才小兰给我打电话了。” “小兰是谁?”小凛一边套裤子一边问道。 “是我一个朋友的女人。” “你那个朋友——” “啰嗦!你这家伙平时那么安静怎么一到这种时候话就这么多啊。”服部平次蹲下来帮远山凛扣好上衣的扣子,然后卡着腋下把人抱起来放在门口的穿鞋凳上,帮对方系鞋带,“把帽子带上,就是那个蓝色的。” “哦。” 俨然是一个老父亲带孩子的场景。 想到自己的男友可能今后都是这幅又小又软的样子,服部平次觉得自己未来一片黑暗。——先不说如何把这件事告诉伯父伯母,单就一点,那个会主动凑上来亲他的远山凛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 “你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被狗咬了。” “大狗还是小狗?” “……大狗。” “它为什么咬你?” “我怎么知道。” “你踩了它尾巴?” “没有。” “你踢翻了他的饭碗?” “没有。” “它有狂犬病?” “日本本土已经没有狂犬病了。” “那你为什么会被咬呢?” “……我不知道。”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我没事。”服部平次扶额。——他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一根神经一跳一跳的疼,全都拜这个小孩子所赐。 为什么远山凛有这么多问题!!! 身心俱疲的关西名侦探用自己的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孩子,对方终于不向他提问了。此时正牵着他的手努力转动自己的脑袋去打量周围的街景,似乎恨不得自己像蜘蛛一样长八只眼睛。 算了……小孩子未免会觉得新鲜。就算是乡下,十一年后也是有很大变化的……最明显的就是…… “平次,什么是斯玛特疯?”远山凛对着一串片假名拼道。 “是Smartphone的音译,以前不是见过嘛,可以打电话的便携通讯设备。只不过这种东西现在可以联网了,打游戏,看视频什么的……” “那一坨黑点点是什么?” “那是二维码。” “二维码是干什么用的?” “它是一种编码方式,可以储存某种固定的信息,说多了你也不懂。” “那APP又是什么?” “……” 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伸手把小凛抱起来,正想疯狂摇晃一下对方求求他不要再问了,结果对上那双大大的黑眼睛,直接歇菜。 远山凛被好友背着,双手抱着对方的脖子,耳朵有些发红。 “我自己能走。” “你走得太慢了,等会儿饭都凉了。” “哦。” 其实这个时候的凛还是很好骗的,装蒜大王服部平次随便说几句对方就会乖乖听话了。——比如他私心想让对方跟着自己姓“服部”,再比如自己私心想背着他,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 远山凛趴在好友的背上,眯着眼睛,在平次的耳朵旁边学蚊子叫。 “……你听,有一只大花蚊子——” “我就听到你在嗡嗡乱叫!不要对着我耳朵吹气了!” “嘿嘿——” 小兰他们选的餐馆离案发现场并不远,不过因为失忆的工藤新一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他们一直走走停停的,这段路走过来花了不少时间,正巧和背着远山凛的服部平次在这家中华料理店的外面碰了头。 “我还以为你们早都进去了呢。”平次停下了脚步,望向一行人中跟在最后面的工藤新一,“他怎么样,想起来什么了吗?” “……我们看过现场了,但是他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印象。——对了,服部,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小兰看到了趴在服部平次肩膀上一脸好奇的远山凛,于是立即开口问道。 “我家的。” “啊?!” “咳咳,我家的啊,这家伙是我的远房堂弟,叫服部凛。——对吧,堂弟?” 远山凛乖巧地点点头。 “诶?!服部凛?!他真的叫这个名字吗?”小兰瞪大了眼睛。 “对啊!很巧是吧?他也叫‘凛’。”服部平次咧开了嘴,笑出了自己的小虎牙,“这家伙的父母也真是心大,两个人开车开到半路上才发现忘了带儿子,高速公路又不能掉头,知道我在附近就拜托我去找了。” “怎么会有这么粗心的父母啊!!!太不负责任了!!!” 因为这几句话,吃饭的时候小兰说什么也要坐在小凛旁边,说是要照顾他吃饭。而失忆的工藤新一就坐在了服部平次右边,还是一副非常迷茫的样子。 平次看了看坐在远山凛旁边帮他夹菜的小兰,然后又看了一眼盯着自己饭碗细嚼慢咽的工藤新一,不由得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小兰应该会更想陪在工藤身边吧? 他想到了之前去找柯南时到过的小木屋,想到了里面破碎的镜子和被扎得破碎的工藤新一的简报,再结合小兰对于工藤新一的态度…… 打捞上来的时候什么衣服都没穿,明明说自己感冒了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打喷嚏流鼻涕也没有咳嗽过…… 难不成这个工藤新一是假的? 想到这里,服部平次放下手里的筷子哥俩好地搭着工藤新一的肩膀,开始和对方说一些有的没的,末了还顺手捏了一把对方的脸。 哦,看来是真脸。 服部平次郁闷了。——他现在不仅得想办法破案,还得想办法让工藤恢复记忆,同时也必须照顾变小且失了智的远山凛,而且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指望别人来做,累死他算了。 这一顿饭他根本没吃好,回到房间里也是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虽然小兰表示可以让“服部凛”和她睡一个房间,但是想想就知道大阪醋王不可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睡一个床。于是这天晚上,工藤新一占了一个床,他和远山凛睡在另一张单人床上。 为了防止远山凛睡着的时候被他压住或者掉下床,他把好友安置在靠墙的位置,自己往旁边一趟,直接把人堵在里面。 适合证明他想多了。 远山凛睡觉非常老实,一整晚都乖乖地缩在他怀里,还做了梦,嘴角都勾起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梦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那粒药让远山凛的身体和思维也一起退回了幼儿期。这个时候的远山凛就像普通人一样,身体健健康康,没有困扰他的梦魇,对所有事情都感到好奇,对未来也充满了憧憬。 其实……不如就这样让他慢慢长大吧。 健康和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关西的名侦探侧躺在床铺上,收紧了手臂揽住男孩儿窄窄的肩膀,略微低下头,下巴抵在对方的刘海上。 “那我得等多久才能给他告白啊?” 服部平次一筹莫展。 第84章 81. 第二天来得很快。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远山凛就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服部平次揽在怀里,脑袋一抬就是对方胸口处的布料,左腿被压住,活动空间很有限,几乎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而平次那个大傻子不知道怎么搞的,把空调被一直盖到了他的耳朵,差点儿把他闷死。 【你这是在孵蛋吗?!】 小凛十分艰难地拉开被子,从服部平次的两只手臂间露出自己的脑袋,然后去掰对方的胳膊尝试下床。 视线落在了对面。——另一张床是空的。 远山凛转动脑袋打量了一下房间,想看看那个叫做“工藤新一”的人去哪儿了,结果就错过了挣脱束缚的最佳时机。 服部平次嘟嘟哝哝地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梦话,收紧了双臂翻了个身冲着床沿外侧,直接把小凛压在了自己身下,仿佛他就是个靠垫之类的东西。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然后亮出了自己的牙——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啊!你是小狗吗?!”服部平次掀开被子摸向自己的锁骨。——这里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牙印,整块皮肤一跳一跳地疼。 远山凛装作很嫌弃的样子呸呸呸了几声,跳下床抬起下巴冲着好友做了一个鬼脸,然后飞速跑向厕所的方向。 “……什么啊——想上厕所就直说嘛,为什么咬我啊。——喂!完事了就快点回来啊!”服部平次翻身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得能听见拐角处投币洗衣房传来的轻微嗡鸣声。 平次依旧很困,就连对床的工藤新一不见踪影也不能让他起床。——估计那个家伙是去楼下便利店了吧,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于是心大的关西名侦探继续休息,闭着眼睛躺了几秒钟就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然后在听到远山凛喊救命的时候再次惊醒,被子一掀直接冲向厕所。 掉进马桶里了吗?糟糕,看来得把他好好洗洗。——脑袋不清醒的服部平次如此想着。 然而等他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留着白色长发的男人站在浴缸前,手里像提小鸡一样提着不断挣扎的远山凛。 “你要对他做什么?!” “等——” 还没等这个男人说出一个完整的词,服部平次的拳头就毫不留情地挥了过来—— 他放开这个小孩子迅速后退闪避,结果失去平衡栽进了浴缸里。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发现对方一脚踩在浴缸边缘,作势要把他提起来揍—— “服部!!!” 服部平次愣了一下。心想这个语气有点儿熟悉啊……话说这个人怎么知道他叫服部…… “是我啊!”工藤新一立即把自己脑袋上顶着的假白毛取下来,冲着对方大吼:“工藤新一啊!!!” “啊?”平次将信将疑地眯起眼睛,“你本人?” “……我在伦敦给兰表白了。” “这种事情你们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吧?” “……我吃了APTX4869身体变小,所以只能以柯南的身份住在毛利侦探事务所。”工藤新一凑上前悄悄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回来了,当时没衣服穿,就只能在一间木屋里借了这套衣服,然后尽快过来找你。” 服部平次松开了自己揪着对方衣领的手,冲着工藤新一的脑壳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切,我就知道那个工藤有问题。” “……话说回来,这个小孩子是谁?” 远山凛见面前的两个人都把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而且其中一个应该是昨天一起吃过饭,睡在一间房里的大哥哥,一时间有些兴奋。 看来这个才是真的?昨天那个是冒牌货? 谨记平次叮嘱的小凛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远……服部凛。” “哈?!服部凛?!”正牌工藤新一目瞪口呆,然后转向服部平次,“怎么回事?!难道说凛他——”你这家伙居然趁机占他便宜? “……说来话长,既然那个家伙是假的一切都好解释了。给灰原打个电话吧,等会儿把事件解决了就回东京。”服部平次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他,然后捞起小孩子走出厕所,把对方丢在了床上。 “凛,刚才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啊。” “嗯?” “因为昨天见到的那个‘工藤新一’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你想想漫画里冒充主角的人基本上都是坏蛋对不对?我们不能让坏人知道他出现过,不然就露馅了。” 远山凛看着面前努力用哄小孩儿的口吻开口向自己解释的好友,禁不住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当我是小孩子吗……” “你不就是个小孩子吗?!不这样解释你听得懂吗?!”服部平次吼了一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凛转过头,视线瞟向天花板,开始敷衍道,“你去抓坏蛋吧。” 关西的名侦探抽了抽嘴角,捏着小孩子的脸蛋强迫对方看着自己。 “你这个家伙——” “你打我啊?”远山凛吐了吐舌头,笑得一脸灿烂,“有本事你打我啊——” “哈?!你以为我治不了你?!”服部平次卡着好友的腋下把人抱起来,直接把这个轻飘飘的小孩子挂到了门口那个号称可以承重30公斤的挂钩上。 远山凛双脚悬空整个人晃啊晃的,一双小手摸索了半天企图自我免费(free),可就算他再厉害也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的领子从挂钩上移开,于是—— “平次。” “嗯?”关西的名侦探面带微笑。 “把我放下来。” “不行,这是你自找的,除非你叫我一声好哥哥。” “不可能!!!” “那你就这样一直挂到晚上吧。” “快把我放下来啊,你这个笨蛋!这样很难受啊!!!” “不行,我去吃早饭了,你就挂在这里看着我把两份蛋糕都吃掉吧。” “……咳,那我叫你一声‘好哥哥’。” “晚了。” “……” 远山凛悲愤交加,直接扯开了嗓子大喊“杀人了!吃小孩了!”,喊得那叫一个惨,住在楼下的老板听到之后真的以为楼上在吃小孩儿,直接提着刀找上来了,服部平次解释了半天才把人劝回去。 “真是的,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啊。”老板吐槽了一句,收回了自己的长刀,然后做了一个“Iamwatchingyouyoungman”的手势,转身下了楼。 关西的名侦探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去看那个“罪魁祸首”。——远山凛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啃着昨晚带回来的年轮蛋糕,吃得急了不小心被噎住,然后又急急忙忙去拿饮料,手上黏黏的一时间却又拧不开盖子。 于是他立即跳下椅子,把饮料瓶往服部平次手里塞,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充满希望地看着对方,被噎得打了一个嗝。 “……真拿你没办法。”平次蹲下来拧开瓶盖,看着好友急冲冲地抱着瓶子吨吨吨地灌下几口,条件反射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眉眼间还是温柔了不少。 “喂,这是冰的,慢点儿喝啊!” 在被噎出一个嗝之后,远山凛又被冰出了嗝,直到他跟着服部平次出去找那位假工藤的时候还在打,五秒一个,准时准点,每次还能嗝出类似于小动物的声音。 在此期间远山凛本来是打算待在房间里看电视的。但是好友说什么都要他跟着,好像放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他会打嗝把床炸掉一样,所以只能一直待在平次身后,看着他跑上前拦刀阻止了假工藤伤人,看着“死罗神”亲口告诉“假工藤”日元村长一家命案的真相。 原来AB型和O型是生不出O型的啊?! 一直认认真真地听工藤推理的远山凛突然拉了拉好友的袖子,示意对方蹲下来,“为什么?” 最近听到“为什么”这个词就开始谜之心累的服部平次根本不想回答,直接把人抓起来提出了房间。 【我还是把他装进大塑料袋里挂在钩子上算了。】 ——————————————————————————————————————— 乡下距离东京有2个小时的车程。 远山凛坐在后座上没一会儿就困了,带着帽子的脑袋缓慢地垂下去,没过几秒又强打精神抬了起来,然后再低下去。路段稍微颠簸一下就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继续闭上眼睛重复刚才的状态。 “那个……小凛要不要靠在我身上睡一觉啊?”小兰笑眯眯地摸了摸男孩儿的脑袋,开口询问道,“不然这样时间长了脖子会疼哦。” 远山凛这会儿不清醒,作势就要往旁边的大姐姐身上靠,结果被服部平次扯住了衣服,用力一拉撞到了他的腰上。 “哈哈哈哈,前面的工藤可是会吃醋的!自己的女人怎么可以给别的臭小子靠嘛!”服部平次一瞬间就给自己的护食行为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甚至忘记了女孩子的亲爹毛利小五郎正在前面开车,惹得工藤新一被自家未来的岳父瞪得浑身发毛,“再说了,这家伙睡觉可不老实,万一蹭你一身鼻涕就不好了。 如果凛这会儿不困,他肯定会跳起来把平次咬得嗷嗷叫。 他现在哪儿有那个精力管别人怎么黑自己。就算服部平次身上都是精瘦精瘦的肌肉,靠起来一点儿都不柔软也没关系,反正有东西靠就行了。 小孩子嘛,虽说精力旺盛但也容易累。 服部平次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一直放任好友靠在他的怀里睡觉,直到最后叫不醒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远山凛又烧了起来,心跳和呼吸都很快。用手拍他的脸也没反应,掐他都叫不醒,好像根本没知觉一样。 因为之前服下的药物太特殊,服部平次并没有把他送去医院,而是带着他先回了东京,让那位阿笠博士和灰原哀帮忙检查。 在看到了阿笠博士家规模巨大的地下室和齐全的设备之后,服部平次惊了。 “喂,工藤。——螺旋CT机一台要多少钱?博士是从哪里搞来的?” “……好像是阿笠博士自己装的。” “那靠谱吗?!” “放心吧,阿笠博士很靠谱的。” 服部平次想到了柯南的杀人球鞋、能吹到和体育馆一样大的杀人足球、能逼停电车的杀人背带和扎了小五郎致死量都没副作用的ma/醉/药,突然觉得自己动手装一个CT机对于那位神秘博士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原来那位灰原小姐姐这么快就能做出APTX4869的试验版解药的原因有一部分应该归功于阿笠博士和工藤新一出钱出力提供的那些设备和电脑。 在了解到阿笠博士家基本上就等于研究院的水平之后,服部平次放心了不少,不然他还在惦记着把凛带去医院。 “这样会持续多久?” 服部平次问过灰原哀,但是对方表示她也不清楚,理论上它应该和APTX4968的药效相同,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做试验就被博士当做普通药物拿给了柯南。远山凛服下之后表现出来的症状显然不在灰原的预估范围内,于是回到家之后她立即给20只小白鼠用了适量的药,但是一只都没活,基本上挺不过两个小时,也没有一只曾经出现过变小的症状。虽然仅仅20只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可短时间内他们又没有条件进行大规模实验,先不提为什么一户普通人家要买成百上千只小白鼠或实验兔,就是处理动物尸体也是一件非常伤脑筋的事情,毕竟这种因药物死亡的老鼠尸体又不能全部丢进普通垃圾桶…… 对此,服部平次表示理解,但就是很急,看着沉睡的好友担心地吃不下东西,谁劝都没用。 他已经做好了要被爆锤的觉悟。——毕竟如果凛一直都没有好转,那他肯定瞒不了银司郎和香纪。可是这些都是小事,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好友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凛,你一定要撑下去啊!灰原已经在想办法了——” 一切的转折是在远山凛发烧的第三天。 他醒了,是被疼醒的。——在呜呜咽咽地缩在服部平次怀里挣扎了四五分钟之后,他终于恢复了少年的模样。 疼痛消失了,所以他也安静了下来。 “凛?”服部平次松开了一直握着对方手腕的手,转而去拍好友的脸,试图和他沟通。 一直拍了有五六下,凛才终于睁开眼睛看他了。 “你感觉怎么样?知道我是谁吗?” “……平次。” “呼……那你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我们一起坐车去了乡下——” 这句话好像打开了某个致命的开关。少年的瞳孔颤了颤,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活像刚才有人冲着他浇下了一桶冰水。然后他突然蹦了起来,一手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手伸向前方做出了禁止服部平次靠近的手势。 “别,别别——” 远山凛连着喊了好几个“别”,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这几个字听起来几乎和咆哮没什么区别,震得服部平次一时间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凛?” 远山凛扯着自己额前的头发,还是不停地重复那一个字。 原本去叫博士的灰原哀跑了下来,看了一眼远山凛然后一把拉过旁边的医用托盘,把其中一个注射器抛给了服部平次。后者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抓着好友给他打了一针。 阿笠博士牌黑/心/镇/定/剂起效飞快,远山凛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软倒在了服部平次的怀里,脑袋一歪又睡着了。 “他刚才怎么了?”关西的名侦探抱着好友坐在地板上,摸了摸对方的发尾,压下自己的情绪开口询问道。 “你告诉我他变小的时候连记忆和认知也一起退回了幼年期,药效失效的话按理来说记忆和认知应该也一起回来了。——虽然听上去是好事,但突然之间被塞入了太多信息,大脑短时间根本承受不了,放任下去他会崩溃的。” “……抱歉,我应该想到这一点,不应该去刺激他的。”服部平次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懊恼。 “嘛,不怪你。就算你不问,他自己也会去想。这样只是迟早的事情。”灰原哀抱着双臂,看着对方将远山凛重新放回床上,再盖上被子。 “……他总不能一直这样睡下去吧?” “人的大脑有自己的防护措施。第二次失控的概率很小。” 服部平次松了一口气。 “你先别急着放松,我还没说完。——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可能会出现记忆混乱或是缺失的情况,不过都是暂时性的,恢复时间和个体有关,我也不能这么简单地下结论。通俗一点解释,如果把人脑的记忆区看作是图书馆,记忆看作是图书馆里的资料,那远山的图书馆几乎是被大范围清空了一次,然后他一觉醒来,图书馆丢失的资料一起砸下来,杂乱无章地堆成一座大山,就算书目有编码,把它们挨个放回去还是需要一段时间。而至于先拿起哪一本,什么时候开始整理,多久完成工作,是他的大脑说了算。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刚才他醒过来的那段时间里他的海马体处理了多少,所以具体的情况应该要等他下一次清醒的时候才知道。” 此后少年的状态就开始好转,从连续不断的高烧变成了时高时低的发热,最后又变成了断断续续的低烧。 他迷迷糊糊地能看到守在旁边的服部平次,有时也能看到一个胖胖的,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帮他输液,有那么一两次,他似乎也看到了两个小学生。其中一个小男孩儿带着一副对于他来说有些大的半框眼睛,另一个女孩儿留着一头茶色的短发,长得很秀气。 他没有精力能拿来思考,很快就又陷入了沉睡。 ——————————————————————————————————————— 隔天中午,远山凛清醒了一些。 待他的视野变得清晰,思考能力渐渐回归,少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转眼睛飞快地打量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这里看起来倒像是某个实验室。左侧和右侧各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很多烧杯、发酵罐、试管架等物品,角落里还有心电监护仪以及各种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机器……而他身下的床铺看起来也像是临时支起来的,正好就固定在房间中央。 这里不可能是他家或者平次家,也不可能是哪家医院,所以凛一时间有些疑惑。若不是有服部平次在旁边,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给绑架了。 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要稍微集中注意力回想,他的太阳穴就会扯着脑袋里的神经开始一下一下地抽痛,像是警告一样,使得他不得不放弃。 于是远山凛转而去活动自己的手。——他真的睡得太久了,肌肉根本不听使唤,就连把手腕从服部平次的手心里抽出来都做不到。 好友还没醒,就趴在他的床边,脑袋埋进了手肘内侧,看不到脸。 远山凛想把平次叫起来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话到嘴边却被他憋了回去。 算了……他好像睡得很沉的样子。等会儿吧。 少年闭上眼睛继续休息,同时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再睡过去。脑袋一直在放空。 就这样过了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身上的无力感消退了一些,不知为何,居然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服部平次在睡梦中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却只捏到了空气。 关西的名侦探猛地惊醒,一睁开眼睛就发现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于是立即蹦起来,拉开地下室的门开始大喊—— “喂!!!不好了!!!那家伙不见——” “了”字还没说出来,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三个人,分别是阿笠博士,灰原哀和远山凛。 什么情况? 服部平次看了看一脸惊讶的好友,又看了看同样一脸惊讶的阿笠博士,以为自己这段时间睡眠不足产生了幻觉。 “我只是起来上个厕所而已——”远山凛有些心虚地看着一脸焦急的好友,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和对方打招呼就这么跑出来了。——而他自己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倒是很不错,除了脸色发白,倒不像是个病人,“然后就碰到了博士……” 服部平次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天下午,阿笠博士在灰原哀的眼神指示下再次帮远山凛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就像灰原说的那样,大脑有它自己的保护机制,第二次清醒过来的少年没有出现因记忆洪流导致意识错乱的情况,而“图书馆”的整理工作也完全由大脑接管了,他自己的意志无法进行过多的干预。 通过谈话可以发现,凛的记忆混乱和丢失很明显,但是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搞混了很多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丢失了那么多记忆。——在他的意识里,自己正在上高一,所以当他看到新闻播报员提起今天的日期之后整个人都傻掉了,看向服部平次的眼神显得非常无助。 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为什么发个烧能把记忆烧没了?!说出去谁信啊?! 看着好友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到头疼的样子,平次心疼了,甚至用上了“说不定睡一觉起来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这种蹩脚的说辞,好不容易才把对方先劝去休息。 直到破晓十分,更加详细的检查数据出来了。灰原哀把它交给服部平次,为的是让这位大侦探稍微放心一下,药物的效果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不会再让远山凛变小,也不会再引起高烧。 没想到平次看了一眼之后就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不对吗?” “……” 有,而且难以忽视。——这些数据和好友上一次的体检单相比有着明显的出入。要知道远山凛的好几项数值都在警戒边缘左右横跳,每次都是“建议咨询医师/全面筛查/持续观察”的对象,现在突然有些好转,倒是一时间让服部平次怀疑是不是机器出了问题。 “这真的是凛的身体数据吗?” “……这里没有别人了,不会弄错的。” “这个……机器不会故障了吧?” “不可能,博士前几天才检修了一遍。” 【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只是几项数据稍微好转了一点而已。说不定是他好好地卧床休息了一段时间的缘故?】 服部平次盯着手里的白纸黑字看了半晌,然后突然蹲下来,凑近灰原哀的耳朵——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关于我和凛小时候的。——请一定要保密,凛真的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我需要你帮忙。” 灰原看着面前这个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的名侦探,点了点头。 “好。——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第85章 82. 服部平次和灰原哀“失踪”了两个小时,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那个总是睡懒觉的少年居然已经醒了,还做了一桌子早饭。 这大概是长时间以来远山凛第一次醒得这么早。 说来也不奇怪,他前一段时间几乎每天24小时都在睡觉,现在要是能继续一觉睡到中午怕不是把人都睡傻了。 所以他一睁眼就下了床,想去看看平次睡醒了没有,结果又想起自己昨天被劝去睡觉的时候并没有问平次睡在哪里,所以只能抓瞎,在房子里乱逛的时候正巧撞到了刚刚熬夜搞完发明从地下室钻出来觅食的阿笠博士。 “哦,你说服部啊!他不是和你睡一间房吗?啊?大清早就不在啊?那可能是早起有事出去了吧……” 远山凛抓了抓头发。他以前跟着那个大侦探出去玩的时候经常睡一觉起来平次就不见了,对方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作息倒是很适合一大清早就跑出去,况且他向来睡得死,平次昨天有没有进房间他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少年跑去去洗了一个澡,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厨房传来了类似于爆炸的声音。跑下去一看,居然是博士把几个鸡蛋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然后炸了。 “那个……我也来帮忙吧?” “诶呀,这多不好意思——” 然后没过几分钟远山凛就接过了厨房的活,清理了微波炉之后又去整理了冰箱,把快过期的东西都拿出来搞了一顿豪华早饭。美食滤镜直接闪瞎了博士和柯南的眼睛。 此时应该有中华小当家的背景音乐。 扯远了。 话说服部平次刚回到房子里,一闻这个味道就知道是远山凛在炖汤。久违的香味再加上他这段时间一直没好好吃饭,一瞬间口水都快下来了。于是立即跑去洗手,如同听到午餐铃响的宠物狗一样叼着,哦,不对,端着碗跑去要汤。碗刚放回手心里就火急火燎地凑上去喝,然后被烫得眼泪汪汪。 少年反手塞了一块西瓜给他,把汤“没收”了,旁边还放了一个厨房专用计时器,扬言数字归零之前别想拿回去。 “你把汤给我。” “不给。” “给我。” “不给。” “那个……新一,我们要不要劝一下?”阿笠博士看着餐桌前两个谁都不让谁的少年,俯下身问道。 “不用,他们两个平常就这样。——比起这个,博士,我们快点儿吃,不然等服部开始吃的时候我们都抢不过他。” “哈?” 灰原若无旁人地端着自己的汤碗用勺子舀汤喝,动作那叫一个精致。 当然,早餐到底是早餐。吃的是格调和健康,本不用吃饱才是。然而服部平次不管,他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担心好友的情况,不管吃什么都食之无味。现在远山凛没事了,他的胃口也就跟着回来了,发誓要把自己这几天落下的美食都补回来。于是一桌子豪华早餐他一个人就吃掉了一半,末了还问远山凛什么时候做午饭。 “你不能再吃了!!!”少年咆哮道。 但是他离开厨房之前还是给平次切了一小碗西瓜。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你吃得这么多还能瘦下去?”远山凛开口询问那个正在啃西瓜的名侦探,“你小时候的婴儿肥呢?” “我没有婴儿肥!!!——就是前一段时间没好好吃饭而已,当然就瘦了。” “为什么?” “吃不下。” “你也有吃不下的时候啊……” “哈?!还不是因为你——”服部平次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因为远山凛突然凑过来用脑门撞了撞他的额角,末了还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抱歉。” “你,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服部平次嘴里被西瓜塞得满满当当,一时间不想再谈这个问题。 两个少年坐在客房的飘窗上,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侧,将半边身子晒得暖洋洋的。 “……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沉默了半晌,远山凛看着窗外的院子喃喃地说道,“虽然你说只有一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是你的错觉而已,错觉。”服部平次见状立即勾住好友的肩膀,开启了自己的装蒜技能,“你想想看,17岁的你和18岁的你有什么区别嘛!根本看不出来!大阪又不可能因为过了一年就面目全非了!所以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 “但是——” “那这样吧,你想知道什么?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如果这样你还是觉得不安的话,我带你出去玩,吃好东西——没什么好怕的。” “……我不害怕。” “喂,永远不要在侦探面前说谎啊。一个人忘了那么多事情,害怕是正常的。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反正我一直都在,你想聊天的话找我就对了。”服部平次笑眯眯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倒是让远山凛好受了不少。 下一秒,客房的门被敲响了。 远山凛转过头,看到了灰原哀和柯南。 这两个小孩儿走进房间以后关上了门,然后去看服部平次。后者点了点头,像是和他们达成了一致。 “凛,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你‘失忆’的原因。”关西的名侦探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灰原哀,然后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 服部平次的计划很理想,然而现实总是把他的计划拿去糊墙,甚至有时候还会蹬鼻子上脸地踩几脚。 严格地说,这应该算不上是告白。——他只是很委婉地向好友表达了“我们关系不一般”这个事实而已,然而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缩小药和组织上并且自从失了智开始就直得一批的少年根本领悟不到其中的要点,在服部平次开口说出“我对你一直——”的时候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你是个好人。 请问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无情的吗?想来是有的,但是对于此时的大侦探来说,这就是最无情的。 虽然服部平次明白远山凛不是在表达拒绝的意思,他的好友甚至根本没想到“一直”后面跟的词语是“喜欢”,想要共度一生的喜欢,所以远山凛只是单纯地想说明他确实觉得服部平次一直对自己很好而已。 服部平次是个好人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这样一个竹马,他简直不能再走运了好吗? 看着少年友好的微笑,服部平次突然很想把对方摁在chuang上欺负一顿,这样就算傻子都能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吧?!然而想归想,关西的名侦探在这方面永远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他还是怂了,甚至连告白的心情都没了。 【远山凛你怎么就是个憨憨!!!】 一直跟着灰原和柯南偷听的阿笠博士一瞬间以为平凛被自己递错药给搞散了,差点儿就被吓得坐地上了。 说起来告诉远山凛最简单的方法是把两个人交往时的来往邮件拿给他看,但是这一点被情商智囊团灰原哀否决了,道理很简单。 【现在这个没有记忆的远山凛对你根本没那个想法,说不定会蝴蝶效应出什么糟糕的结果,他可能会抵触这件事,开始躲着你。所以你可以暗示,但是不能直接告诉他。况且你不是一直想重新向他告白吗?现在想不起来倒是个好机会,错过了就不能再有了。】 被小姐姐一忽悠就上钩的服部平次豁然开朗。 如果能在远山凛想起一切之前向他告白,对于他来说不就是第一次吗?! 于是服部平次提刀就上,这才有了上述“你是个好人”的结局。 “服部,任重而道远啊。——你加油。”成功人士江户川柯南在目睹了服部平次坐在餐桌旁以可乐代酒闷闷不乐的样子之后,给予了最真诚的鼓励。 然后当晚他就和灰原哀打了个赌。 赌什么? 赌服部平次和远山凛什么时候恢复以前的关系。 如果柯南赢了,灰原就会给他一粒解药让他去陪小兰,如果灰原赢了,他就得给对方买包。 柯南作为一个富家少爷拿着他老爸的黑卡并不心疼买包钱,不过解药实在太诱人,所以他沦陷了。按照他对服部平次的了解,第一次告白死活不成功,最后还是远山凛发了邮件才在一起的,那么第二次十有八九也一样死活成功不了,说不定只能等凛恢复记忆之后再重新在一起。 于是聪明的柯南押了个“到远山凛恢复记忆为止”。灰原见状就直接赌和他相反的,她押“在远山凛恢复记忆”之前。 介于服部平次目前一直在思考如何再次掰弯好友以及世界上除了大本钟之外有没有适合他的告白地点,并没有付诸行动,打了赌的两个人把重点放在了远山凛身上。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少年自己都不知道。 想来远山凛这个假期过去了三分之二,而这段时间他几乎都在外不归,所以时间长了父母也有些不满,开始打电话催他回家。 于是服部平次和远山凛启程坐新干线回大阪,刚到家就被告知晚上要一起去聚餐,吃完饭之后顺路去看花火大会。 确实,说到夏天,怎么能少了烟火。 服部平次激动了,专门跑去洗了个澡,换了一套新衣服,打算在看花火的时候趁机把好友掰弯。上车的时候他就坐在远山凛旁边,后者抽了抽鼻子,有些意外。 说起来服部平次还没强迫到吃个饭都要洗个澡重新换一件衣服,不过那种淡淡的肥皂味确实闻起来很舒服。 “怎么了?” “……没什么。” 服部平次很喜欢远山凛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所以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好。 订的餐厅在难波,还是那种大型和式包房,看得两个少年双双愣住,知道的是家庭聚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道老大请鸿门宴呢? “喂,老妈,今天你们怎么改走奢华路线了?” “今天是远山家请客。” 原来银司郎叔叔这么大手笔吗?! 服部平次在远山凛身边坐定,越想越觉得不对。 “喂,老妈,还请了谁?” “还请了我和银司郎以前的同学,姓立花。” 立花。 立花。 立花。 立花啊!!!是伯母提过的有一个漂亮女儿的立花!!! 服部平次突然觉得有些不妙,甚至想在手机上打一个“危”字。 “喂,凛……” “怎么了?” 服部平次看了看一旁正在研究菜单的家长们,压低了声音问道:“兄弟和女友,同时喊你出去玩,你答应谁?” “哈?!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你先回答!兄弟还是女友。”某位大侦探催促道。 “……当然是后者了,那可是我女朋友啊……不过——如果那个‘兄弟’是你的话,另当别论吧。”远山凛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服部平次愣住了,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 “……” 你是个好人这句话成功地登上了这季度服部平次最不想听见的话TOP10的榜首。 果然人生就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呢。 第86章 83. 立花家的女儿果然很漂亮。乌黑的发丝,白皙的皮肤,精致的眉眼。穿着一身和服风的连衣裙,头发高高挽起,只在脸颊两旁落下几撮碎发,看起来并不死板。就算是身为“情敌”关系的服部平次一照面也只能承认对方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可爱。 简单地介绍过后,立花小姐坐在了远山凛的对面,三家人开始点菜,几位家长先是从天气聊到了大阪市的交通,然后又聊到工作,聊完工作聊假期,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回忆自己的学生生涯,顺带着聊聊孩子。 按理来说服部平次被人豪华宴请应该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吃大餐才对,结果这家伙动筷子的次数居然少得可怜,让远山凛不由得有些好奇。——他本人是不吃水产的,所以自己这里的螃蟹他都是剥了给自己老妈,或是递给右边的平次。结果这半天塞给平次的蟹肉对方居然只吃了一半,状态俨然就和开启了侦探模式没什么区别,似乎一直在留心“委托人”交代了什么细节。 少年看了看对面的立花小姐,然后又看了看盯着对方看的服部平次,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远山凛夹起两条烤鱼把肉剃下来放在调料碟里裹了一层冲绳县秘制地狱辣酱,然后把自己的碟子和平次的换了一下,催促对方快点儿吃。 此时的服部平次正在认认真真地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把远山凛偷出来只和自己一起赏烟花,听到好友在催他,于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低下头风卷残云一般地把盘子里的烤鱼都吃了,刚开始还没什么反应,几秒之后就变成了扔进开水里的螃蟹,整张脸都被辣红了。 俗话说得好,有人吃辣变成小火龙,有人吃辣会变成火山灰。 服部平次就是变成火山灰的那一个。 他喝光了自己的茶,然而还觉得辣,于是顺手把远山凛的杯子从对方嘴边抢了过来,抬起头吨吨吨地下肚,直到离开这家餐厅的时候他仍旧被辣的跳脚。 平次探出舌尖吸溜吸溜的样子很像爷爷家的那条秋田,可能还得混点儿哈士奇的血统。 不愧是地狱辣酱。——始作俑者远山凛笑得没心没肺。瞬间就把好友可能喜欢立花小姐的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喂!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东西狠辣!!!” 远山凛回了对方一个字:“略”,而且尾音上挑。 于是服部平次一报还一报,他趁着还没开始放烟花,拉着好友一起去附近一家位置偏僻客流量较少的便利店里买饮料,结账的时候又顺手加了一根冰棒。一出店门就看到远山凛还在和那位问路的外国游客说话,于是便按耐不动地等着那名游客离开,直到四下无人这才飞速拉开好友的后领把冰棒丢了进去。 远山凛穿的是衬衫,下摆在裤腰里扎着,于是冰棒最终停在了他的腰间,冰的他火急火燎地掏衣摆,打算将它塞还给平次,于是就发生了非常狗血且具有戏剧性的一幕—— 少年当时站在台阶上,转身的时候脚底下踩空了,直接把他身后的服部平次从台阶上扑了下去。可怜的大侦探一瞬间只来得及抱住了对方的腰,右手离旁边的扶手还差那么几毫米,于是就成了垫背的,重重地栽在水泥地面上,身上还压了一层远山凛,直接给摔懵了。 远山凛摔倒的时候鼻子撞到了平次的肩膀,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流鼻血了,他伸手随便抹了抹,然后就翻身把服部平次扶了起来。伸手一摸,平次的脑袋上起了一个大包,热乎的,手放在上面还能感觉到那个肿包在跳。 “喂!平次!你没事吧?!” “不就摔了一跤能有什么……诶呦我的头——”平次本来还打算贯彻“真男人给喜欢的人当垫子绝对不会喊疼”的原则,然而他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好友怀里,于是他的原则被拿去喂狗了。 “抱歉抱歉,真的很对不起。——摔得严重吗?你还能站起来吗?” 服部平次立即装作自己被摔得不轻的样子,在好友怀里软成一滩史莱姆,就是不肯起来。 远山凛见状直接慌了,说什么都要带他去医院,甚至都开始掏手机准备联系伯父和老爸了,结果被平次抢过了手机,直接收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好了好了,我是装的。”服部平次瞪着死鱼眼从地上爬起来,掏出湿巾丢给远山凛,让他擦擦自己的大花脸,“嘛,不过确实有那么一秒钟失去意识了,缓一缓也没错吧?” 少年动了动嘴,并没有出声。 刚才服部平次靠在他怀里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他看到平次腹部的布料被鲜血染得湿漉漉的,红得刺眼。然而他再次眨眨眼睛,鲜血就消失了。 远山凛停下了脚步。 关西的名侦探一边揉着自己脑袋上的包一边向前走,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好友并没有跟上,于是立即转身,发现远山凛正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皱着眉头,手掌摁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动作平次太熟悉了,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跑回好友身边。 “凛?” “……头疼。” “你把东西给我,休息一会儿——” 远山凛并没有拒绝,他让过了手里的塑料袋,转身进了旁边一条没有人的小巷,靠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上,闭上眼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服部平次跟了过来,站在好友面前皱着眉头看了几秒,然后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他能感觉到远山凛的呼吸停滞了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似乎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开始伸手推他。 不过平次并没有妥协。——他的右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腕,直接把好友锁在了臂弯里。 “这样会舒服一些吧?我可是个好人啊,只是给好友靠一下有什么关系?”服部平次把“好人”这两个词咬得很重的,一时间听起来倒是有些恶狠狠的感觉。 远山凛安静了一秒,然后闭上了眼睛。 很奇怪。他下意识地将靠在平次身上这个举动判定为非普通朋友之间的亲密行为,可另一方面,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距离,这是远远凌驾于他的主观意识之上的依赖。以上两点让他相当矛盾。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自己了,而服部平次也不是他印象中的好友。 目前他所拥有的记忆里,服部平次虽然也待他很好,但不会像现在这样,似乎是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收集起来给了他。 “平次。” “嗯?” “……没什么。” 少年沉默了半晌,手指伸向了好友的衣角,然后从这里滑了进去,顺着服部平次的腰线往上摸。 服部平次感觉到了远山凛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对方什么都想起来了,就在他内心狂喜准备把那颗脑袋从自己肩膀处挖出来凑上去吻一下的时候,好友的手指停住了,在他曾经中弹的位置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无数次抚摸琴弦的手指感觉依旧很灵敏。远山凛意识到这是一处光滑的伤疤,位置就和他刚才看到的那个“幻觉”里的一模一样。 原来那是他记忆中的画面。 “这是枪伤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中过枪?” “啊?”服部平次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原来好友根本没有想起来,心里有些失望却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告白的机会还在。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中过枪?”远山凛见好友没有反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这,这没什么好说的啊——” 【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如果是为了救你中了一枪还好……被走火的手/枪打中这种倒霉的事情……】 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好友是怎么知道自己这里有伤疤的,既然对方并不记得自己中过枪这种事,他觉得自己应该问一问,当然事实上也这么做了。 于是远山凛就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事告诉了服部平次。 “那你记得起我是怎么中弹的吗?” “……”少年皱了皱眉,脑袋里似乎又闪过了一些片段。他抓住了其中唯一一个与枪有关的,居然是自己用它指着黑暗中的某个人。 【是我开枪打中了平次吗?】 远山凛觉得这个念头着实有些可笑。——他不可能朝服部平次开枪的。 “凛?” “不知道,想不起来。” 服部平次托着下巴开始思考。——看来好友真的只是看到了那一处画面,没有真正回忆起来。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给了他继续完善计划的时间。万一凛的记忆开始恢复,那就意味着他刚刚着手操办的告白旅行可能要泡汤了。到时候一定又会被工藤那个家伙嘲笑…… 想到告白时远山凛可能出现的表情,服部平次有些飘了。 这个没能一瞬间控制要自己情绪的傻子咧开嘴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那就好!” 就是这幅奇怪的反应让凛一瞬间又有些犹豫了。 难道真的是他开的枪?服部平次是在庆幸他没有想起来? “你的头还疼吗?” “……不疼了。” “那我们走吧。” “嗯。” 服部平次收回自己的手,转身的时候又听见身后的好友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平次。” “嗯?” “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过你的事吧?” “没有,为什么这——你不会以为……是你开的枪吧?”服部平次瞪着死鱼眼望着那个移开了视线的好友,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得抬高了自己的声音,“你是白痴吗?!我是在阻止别人自杀的时候手/枪走火了才中弹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 “别一个人自己乱猜,听到了吗?不是说过了嘛,在你记忆完全恢复之前,你脑袋里的很多信息可能都是错的,有些甚至只是你自己做的梦而已!” “那……那我应该相信什么?” “相信我啊。——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样就对了。”服部平次再次走上前把好友扯进怀里,末了还在对方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远山凛觉得有些疑惑。不过他现在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 不是,平次你说归说你抱我干嘛? 到家的时候少年终于没忍住,给对方发了一封邮件。 【你最近是不是时常觉得寂寞,空虚,无法排解?加XXXXXX找我一起夜/生/活。】 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等着母亲处理脑袋鼓包的服部平次看完这一段话之后差点儿以为远山凛的手机被偷了。 这种黄/色小广告的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要换steam账号?!打游戏就打游戏,为什么要说夜/生/活?! 平次揪着好友训了很久,训到他自己都困了趴在枕头上被子也不盖就睡得香甜。 彼时服部静华路过房门口进来给儿子关灯,正巧平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提示栏里只有一句简单的话,倒是让这位母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晚安,抱抱怪。】 诶呀,当年那个咿咿呀呀的小婴儿终于成别人的抱抱怪了。 甚好,甚好。 第87章 84. 假期的最后一周,远山凛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拖延一时爽,开学火葬场。 他现在也不想纠结为什么失忆前的自己放了这么长时间的假,作业却依旧堆了一书桌。他发誓,自己现在是想认认真真写作业的,可问题是…… 很多,根本,不会写!!! 电影里丢了记忆就是真的丢了记忆,一到关键时候主角条件反射一顿操作比没失忆还猛,然而他丢了记忆就跟丢了脑子一样,高中的知识点像蚂蚁一样爬满纸张,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他就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写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学过这些怎么可能会做啊!!! 少年在自己现学现写和抄平次作业之间犹豫了几分钟,然后就把习题集塞进自己的书包里准备去拜访服部家了。 开玩笑,现在开始学指不定学到什么时候去。还是先把交作业这关过了再说吧。 服部平次原本正在房间里翻地图查资料完善自己的告白计划,听到楼下玄关处传来自家母亲和远山凛说话的声音之后整个人抖了一下,立即跳起来把那些散落在房间各处的《不可错过的约会场所》,《十佳告白地点》,《你还在为告白而烦恼吗?》之类的资料往自己床底下塞,用床单挡好,紧接着又扑到电脑旁边保存文档并且顺手加了个密,确认不会露馅之后才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杂志,坐在书桌前装作认真阅读的样子。 两秒钟之后少年就出现在了门口,肩上挂着他的背包,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西瓜和小点心的托盘,应该是静华让他顺手稍上来的。 “你刚才在干什么?” “看杂志啊。”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远山凛疑惑地问道。——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他好像听到头顶上有脚步声,他还以为平次在楼上点着了什么东西,这会儿正火急火燎地接水灭火呢,结果一上来发现这家伙正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桌面上,吹着空调,看起来万分惬意,也不像是忙活了一番的样子。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我听错了。”少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矮桌上,丢下背包凑过来看了一眼服部平次手里的杂志,发现又是推理相关之后就失去了兴趣,开始向好友借作业抄。 平次的房间是日式装潢,脚下是冬暖夏凉的榻榻米,就算不铺东西躺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很难受。——抄了一个多小时后,远山凛丢下笔躺下去休息,脑袋歪在榻榻米上看着平次跑去书架旁拿参考书,路过书桌的时候又背对着他弯下腰敲了几下键盘。 抄作业抄到脑袋不清楚的少年盯着服部平次的脚腕看了几秒,然后视线上移,从细长的小腿一路看上去。 关西的名侦探穿着一条短裤,裤腿不粗不细,正好把对方最好看的肌肉线条露了出来,然后遮住大腿,包裹着紧实的臀部。 说起来服部平次确实不太适合太过鲜艳的颜色,比如亮黄和橘红,不过同样有很多颜色可以把他的肤色衬得很好看。比如说现在这条米色的居家短裤。多么优秀的选择,一看就知道不是他自己挑的。 平次那家伙喜欢冷色,尤其是绿。——他的衣柜里十件有五六件都是绿的,其次是蓝色系。记得有一次他和平次一起去买帽子,对方不知怎么一眼就相中了一顶绿色的针织帽,还带了整整一个礼拜。 远山凛把焦点落在了好友的屁股上,盯着这里看了半晌,心里直犯嘀咕。 是他以前没注意过还是他忘记了? “……平次。” “怎么了?” “你屁股好翘啊。” 屁股好翘啊。 好翘啊。 翘啊。 啊。 服部平次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再次确认了一下,然而远山凛还是维持自己的观点—— “你屁股好翘啊。” 关西的名侦探抽了抽嘴角,瞪着地上的远山凛,表情不知道是别扭还是震惊:“哈?!” “夸你屁股翘呢,没别的意思。” “……你是变态吗?!没事盯着我屁股看什么?!” “碰巧看到了,又不是故意的。——嘛,你随便听一听就好。我不会因为你屁股翘就上手摸的,放心吧。”远山凛重复了一遍,翻身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趁服部平次转身关电脑的时候悄悄对比了一下自己的。 行吧,反正自己也就腿长、长得白这两点能虐到对方了。 少年再次抬眼的时候注意到了床底下堆着的书籍。虽然有床单遮着,正常角度根本看不到,不过凛此时是躺着的,所以稍微一瞟就读出了最下方的书名—— 《你还在为告白而烦恼吗?》——书脊底部还贴着改方学园图书馆的标签。 在远山凛的印象里,平次这位推理狂魔是不可能借这种无聊的书籍的。这家伙简直堪比木头,估计要等到世界毁灭了才意识到自己要谈恋爱。但是这本书又确实躺在好友的床底下,倒是一时间让他觉得十分好奇,于是想都没想就伸手把它从床下拉了出来,右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侧躺在榻榻米上翻看里面的内容。 服部平次这边刚回复完班长发来的邮件,一转过头就看到好友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东西。他以为是课本,就没怎么在意。直到远山凛看着书上的内容笑得肩膀都在颤抖之后,他才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头,跑过去一看,直接慌了,一把将这本恋爱指导教材从好友的手里抢了过来。 “看来真的是你借的书啊。——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和凶杀案过一辈子了?伯母要是知道了估计会非常欣慰吧。”远山凛抬起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对方叫什么?你有她的照片吗?” “……你别乱想,我才没有喜欢上哪个女人!我是借来查案的!”服部平次脑子嗖嗖地转,几乎下一秒就想出了糊弄过去的办法,开始一本正经地瞎编,“为了解开死亡信息的密码!” “哈?这和死亡信息有什么关系啊?” “笨蛋,电影里不是常演的吗?哪一本书,第多少页,第几行的第几个字!这种编码方式是最简单的吧?” “有道理。不过里面好像还夹了一张纸,摸起来还挺厚的——” 远山凛打算研究一下自己刚刚从那本书里摸出来的白纸,结果还来不及展开看看内容,服部平次就跑过来抢。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凛见状更加好奇,当然不可能轻易地把它交出去。——于是他怀揣一张纸噌地一下跳起来开始往外跑,平次紧随其后地追,两个人从二楼跑到一楼,然后又从客厅的落地窗跑出去,在院子里扭打了十来分钟,最后以远山凛“大”字瘫在草坪上而告终。 服部平次抢过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居高领下笑眯眯地拍了拍好友脑袋:“都说了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嘛,还是乖乖认——” 远山凛趁其不备立即开始反击,飞快地钳住平次的手,肩膀一用力就把这个毫无防备的大侦探压在了地上:“认输的应该是你吧,平次?话说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啊?这张纸不会写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服部平次急得两手在少年身上乱抓,企图把对方高举着纸张的手臂拉下来,但是怎奈自己是被压在地上的,根本够不到,于是情急之下只能大喊:“喂!不许看啊!看了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 远山凛的动作顿了一下,低下头去看对方,表情有些惊讶。 服部平次的虹膜不像远山凛那样深邃。这个黑皮肤的少年虽然有着亚洲人典型的深棕色眼睛,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眼神光周围总是带着明显的冷色调。如果说凛的眼睛是黑色的旋涡,那平次的眼睛就是夜晚的湖水。它盛着月光和星辰,盛着仲夏夜里星星点点的萤火,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它,都能感受到一种令人向往的生机。 凛看着这双眼睛,向前凑了凑—— 服部平次的耳朵有些红。他立即别开脸,拍了拍好友的腿部示意对方从他身上下来。 但是远山凛没有动。 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只是伸出手固定住了好友的脸,然后缓缓地把手里还未完全展开的白纸放在平次的胸口上。 “对不起,我不看了。” 面对好友的道歉,服部平次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他伸手拉开了远山凛的手腕,也不管对方正压在自己身上,直接坐了起来,双手展开那张纸,将它送到了好友面前。 “都说是在开玩笑,你为什么当真啊!好了,给你看!” 纸上并没有记录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素描。 画中的人也很熟悉,是穿着剑道服的远山凛。 “闲得无聊,就……就随手画了一张。”服部平次红着耳朵小声嘟哝道。他不敢去看远山凛的表情,虽然他本人对此好奇的要命。 半晌,少年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张画,低下头研究了半天,这才开口:“画得很好啊。——不过还有待改进。” “哈?!” “你把我的腿画短了。” “哈?!” “就这?为什么看了就不能做朋友了?你是怕我嘲笑你画的不好吗?没有啊,我觉得除了腿短之外没什么毛病。” “……???” 远山凛你丢了个记忆真的是丢了脑子吗?!你以前的情商呢?! 服部平次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可以拿着这幅画站起来学土拨鼠大声“啊——”一声。 【怎么办,他现在完全不把我当朋友以外的人看啊!】 关西的名侦探愁到生病,当天晚上就烧到了三十九度。 原本他应该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结果第二天早上接到了柯南的电话,说是毛利小五郎接了阿知波会长的委托,他们此时正在大阪日卖电视台里,打算等会儿现场观看歌牌录播。而柯南刚才碰巧在大厅里遇到了远山凛,问起平次之后听说他病了,所以就打电话过来慰问。 “凛去日卖电视台做什么?” “好像是有合约方找他,所以一大早就过来了。——他没告诉你?哦,对了,他是和那个……啊,好像是叫国末照明吧?我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上次送错御守的那个大学生,在一起——” 国末照明?!他不是有些日子没出现了吗?! 介于过去的种种再加上现在的远山凛是失了智的,服部平次放心不下直接爬起床一路坐电车跑去了日卖电视台。在14楼走廊见到柯南一行人的下一秒,他就被一个肤白貌美大胸长腿的漂亮女生抱住了手臂。 “啊!终于见到了!我未来的老公!” “???” 此话一出,柯南和毛利兰都用一副“服部平次你这个渣男”的表情看着他,惊讶之余还带着鄙视。 当然平次自己也一头雾水,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不认识这个女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抱着他叫老公,而且还抱得这么紧,都挤到胸了,脑袋直接短路。 【胸……胸好大!现,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开放吗?!】 当然,惊讶的不止这三个人—— 关西的某家游戏公司和日卖电视台合作开发了一款游戏,其中一些BGM想使用小提琴的原声演奏。本来请的人是服部薰,不过她老人家早就退休不接这种活了,问了一下报酬之后就顺手抬了抬自己的得意门生,让电视台联系了远山凛。同样,国末照明也是被他导师推荐过来从事技术工作的,于是就和他不久之前的暗恋对象尴尬地见了面,然后又尴尬地聊了天。当然,只是他自己单方面的尴尬。失忆的少年根本不知道这个邻家大哥哥不久前才被自己狠狠地拒绝了一番,倒是一直拉着对方说话。 现在是休息时间,可以到处转转。于是少年邀请国末照明一起去电视台外面吃个饭,结果刚拐了个弯就看到服部平次被一个女生紧紧地抱住了,对方还眼角带泪地管平次叫“未来的老公”。 远山凛僵在拐角。国末照明见对方愣住了,也停下了脚步,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一起僵住。而走廊里的柯南和毛利兰听到脚步声又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远山凛,于是也呆住了。至于服部平次,女生抱着自己的样子被好友撞了个正着,他要是不害怕心虚根本不科学。 于是整条走廊,一共6个人,就那个女生还冷静自持。 “我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离开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喝杯茶吧?你以前还说过要娶我呢!” 哦豁,又是当头一棒,直接把“渣男”这个词锤死在服部平次的脑袋上。 第88章番外四美人鱼找老婆(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假如远山家生的是男孩儿》的番外四~ 老规矩,番外内容无关正文。(正文里远山凛不吃水产,这里是吃的。) ※喜闻乐见的人鱼梗,完全架空,私设如山,遍地bug。爽文,较真你就输了。 ※CP:人鱼平次×人类凛。 ※这是一只被族群排挤的人鱼跑出来找老婆的故事。(平次问我为什么要迫害他,当然是因为爱啊。摊手.jpg) ※人鱼幼年期比人类短,但是寿命很长。 ※勉强算个yang成,有甜,有沙雕。 ※剧情有,豪车也有。 ※雄人鱼流mang习性(蹭尾巴)警告。 ※背景为拨号上网时期,科技并不发达。(主要是为了不让人鱼平次一露面就被航拍,然后抓去展览) 以上都OK?那么GO! —————————————————— 我可以拥有收藏和评论吗?(不你不配55555) —————————————————— 2020.3.22合并章节,番外只分上下。 1. 在一片很深很深的海沟里,住着一群美人鱼。 他们的上半身很像人类,胯部以下却生着一条带着鳞片的长尾巴。除此之外,有些雄性人鱼还会长出收放自如的背鳍,用来控制高速游泳时的方向,也可以用来警示同类。他们会在夜晚离开海沟到浅海附近进食,然后又会在黎明时分返回深海。 强有力的尾巴和立起来锐利如刀刃一般的鱼鳍让他们变成了逆戟鲸一般的海洋霸主。 虽然他们被人类称作“美人鱼”,但并不是每一条美人鱼都是“美人”。同理,虽然人类声称美人鱼会通过歌声迷惑水手,但并不是每一条美人鱼都有一副好嗓子。 对于人鱼来说,繁衍是刻进他们DNA里的本能。即便他们有着不逊于人类的智商,却不能像人类一样理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雄人鱼成熟之后会发qing,而又因为人鱼是追求终身伴侣的生物,所以雄性自从懂事起就要开始找伴侣。 然而找老婆谈何容易? 美人鱼有他们自己的审美。尤其是雌性人鱼,那就更挑剔了。 雌性人鱼的数量总是稀少的。要想受到雌性的欢迎,首先,雄人鱼需要拥有雪白的皮肤。这样会让他们在海中变得很显眼,会吸引一些没有脑子的鱼类前来自投罗网。其次,雄人鱼必须会唱歌。作为海中的高智商生物,美人鱼们除了满足日常进食需求以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唱歌。他们通过唱歌来交流,通过唱歌来打发时间,当然也会通过唱歌来求偶。唱得好听的才会引来雌性,不然就只能待在海床上吼一辈子单身情歌,然后孤独死去。第三,雄人鱼的尾巴必须长而有力,这是他们一族力量和速度的象征,同时也会让他们在繁zhi季节跃出水面时显得更好看。 总结一下,就是:肤白长尾会唱歌。 然而以上这三条,平次一条都不沾。 这条名叫平次的小人鱼现在刚刚三岁,长着一头茂密的黑色发丝,棕色的皮肤,短胳膊短尾巴,还带着幼崽期的婴儿肥。——最要命的是,这家伙唱起歌来死难听死难听的,就连他老爸都听不下去了,每次平次企图唱歌的时候都会一尾巴把他送出洞穴,让他出去唱。 其他小人鱼都排挤他,所以平次长这么大就交了两个朋友,一个叫新一,一个叫兰。 他们属于海沟东部的人鱼族群,离平次家很远,所以并不能每天都在一起玩。 而新一和平次一样属于那种一开口唱歌就有人鱼冲他们丢水母大喊“闭嘴”的苦逼人鱼,然而架不住新一颜值高还长着一条大大的蓝色尾巴,再加上青梅竹马的小兰并不嫌弃对方的歌喉,平次和新兰认识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锁死了,反正新一是根本不用担心未来找老婆的事情。 平次很委屈。 长得黑尾巴短天生不会唱歌又不是他的错。为什么所有人鱼都排挤他?不符合大众审美就不配一起玩耍吗? 静华妈妈安慰自己的儿子。 “每条人鱼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有原因的,你迟早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话说回来静华妈妈是真的很疼爱平次。——若是放在其他人鱼家庭里,生出这么一个又黑尾巴又短还不会唱歌的小人鱼,估计早就被赶出族群让他自己流浪去了。 在深海里原本光线就少,几乎都靠浮游生物照明。而平次又因为长得黑经常会和背景融为一体。以前他还觉得很有趣,因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躲起来和妈妈玩捉迷藏。然而随着他长大了,懂事了,外出的机会多了,他总是会被当做和周围海水一般无二,经常被路过的人鱼鱼尾抽得转圈圈。于是他开始挑那种周围有发光生物的地方呆着,结果路过的人鱼就一眼看出来他是条黑人鱼,然后一脸嫌弃。 在平次5岁的时候,他决心要离开海沟去外面闯荡。 他说,大海这么宽广,就不信没有一条人鱼喜欢他。 虽然人鱼7岁就该成年换鳞换尾巴了,按理来说5岁的人鱼也不算太小,但是静华妈妈还是很担心,不想让他离开。 然而平次向来是一条非常倔强的人鱼,他决定的事情,谁也说不动。 于是静华妈妈开始告诉他一些关于外面的事情,比如鲸鱼是人鱼的好伙伴,在外有麻烦可以向它们求助,比如要远离海岸线防止搁浅,比如看到人类的船只要立即逃离…… 絮絮叨叨的一大堆,平次终于一个人,哦不,一条鱼离开了海沟,打算先去海面上看看风景,然后再出发前往第一个目的地。 他发誓,一定要找个老婆回来。 2. 就这样,平次开始了自己的冒险旅途。 他跟着逆戟鲸一起围攻过海豹,和剑鱼比过速度,在北极圈里和独角鲸拼箭术,把海豚当宠物养,跟着蓝鲸母子去围观蝠鲼迁徙,还碰巧遇到了几条想不通去自杀的抹香鲸,费劲了口舌这才把它们劝了回来。 当然,他也遇到过别的人鱼族群,可一直没有找到能让他决定留下来的另一半。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年。平次漫无目的地游啊游啊,脑子里想着找老婆的事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游到了礁石旁边,离岸边已经很近了。 他想起了母亲的嘱咐,正打算离开,却听见到了另一侧礁石附近传来了动听的旋律。 喜欢音乐是每一条人鱼的天性。就算是平次这种五音不全的人鱼也会不由得被好听的旋律吸引,从而绕过礁石小心翼翼地躲在后面偷看。 这是人鱼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人类。 他听母亲说过,没有鱼尾巴却又长得和他们很像的,就是人类。人类是狡猾的猎手,是可怕的屠杀者,同时,他们也是优秀的音乐家。有些人类唱起歌来和人鱼一样好听,甚至还会用木头和金属搞出非常悦耳的声音给自己伴奏。 哦,对了,母亲说那叫乐器。 平次扒着粗糙不平的礁石瞪大了眼睛去观察不远处的人类。 他不太分得清对方究竟是幼崽还是成年个体,也不太分得清对方的性别。他只知道这是母亲口中的“音乐家”,因为他的肩膀上架着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右手拿着一个木棍儿在上面来来回回地摩擦,手腕一动就是一串悦耳的声音。 人鱼摆了摆尾巴,视线从那个奇怪的东西上移开。他开始打量人类的皮肤,手臂和脸颊。——这个人类长得很白,腰部以下虽然有东西遮着,但也可以看出他“尾巴”的部分并不短。 然而就在平次想游近一点再仔细看看的时候,人类却带着他的音乐盒子离开了。 3. 接下来的几天里平次一直住在这座岛附近。——他找到了一处非常隐蔽的礁石洞穴,困的时候就把尾巴盘在洞穴角落的石笋上睡觉,以防止自己被潮汐推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去。 他几乎摸清楚了那个人类的作息,知道对方雨天和夜晚是不会出来的,所以他便开始强迫自己晚上睡觉,白天活动。 每天下午,当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他就悄悄地等在礁石后面,听着那个人类哼着歌儿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海边,开始摆弄那个乐器,搞出更多好听的声音。 人类的音乐越来越流畅,人鱼也离得越来越近。 有几次人类在练琴之余睁开眼睛的时候会捕捉到面前海水的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摆动着自己的尾巴缩到礁石后面去了。 大概是鱼吧。 远山凛怎么可能想到有一条人鱼躲在礁石后面听着自己练琴。 他是在这座小岛上长大的,从小就一个人在海边玩,除了半年前发动全村人民救助过一头搁浅的幼年蓝鲸之外,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海边见到除了水产之外的东西。——更别说是什么传说中的生物。 少年继续闭上眼睛拉琴,耳朵里全是海浪和海鸥的声音,倒是没察觉到一条人鱼从礁石后面探出了脑袋,瞪着墨绿色的眼睛充满渴望地看着他。 作为全村的希望,远山凛当然也会唱歌。 练琴练到肩痛手酸的时候他就收起自己的乐器沿着沙滩走走,捡捡贝壳,顺便把那些不巧被冲上来的生物丢回海里,同时随意哼唱几句,反正这边就他一个,也不用担心会打扰到其他人。 人类散步的时候人鱼也会跟着。但是碍于沙滩坡度太缓,他又不能靠得太近,所以每当远山凛去沙滩附近摁脚印的时候他都很紧张。——他怕自己抬尾巴的时候会被看到,也怕从某一天开始,这个人类再也不会来海边。 不过这些情况一直都没出现过。 人类为大海演奏,大海也在聆听。 4. 放暑假意味着远山凛终于可以整日待在室外了。 这天他放下了自己的小提琴,特意换了泳裤扎进海里游泳。 这也是平次第一次见到人类细长的双腿。 他躲在礁石后面看着对方同自己的同伴又吵又闹,互相往对方身上泼水,突然有些莫名地沮丧。 他很想去接近那个人类,但是他又怕会吓到对方,怕那个人类也嫌弃他。 所以他只敢远远看着。 人类脖颈处的线条让平次想到了海豚的尾巴,看起来平滑又柔软。他的视力要比人类好太多,所以即便离得不是那么近,他也能看清对方仿佛淋了奶油一样的蝴蝶骨。 一切的转折在一个阴沉的午后。 这天,远山凛带着一个超大号的救生圈一个人下了水,玩累了就躺在上面休息,结果躺的太舒服了就直接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海滩已经缩小成一条线了。身下的海水是墨色的,完全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人类看起来有些慌了。他立即翻身下水,开始往岸边游。 结果游了没那么几下,他就看到离自己大概几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灰色的背鳍。 是海豚还是鲨鱼? 远山凛愣了一下,然后丢下碍事的救生圈发疯一般地往前游。 虽然鲨鱼的食谱里根本没有人类,可它们却分不清人类和海豹。智商限制了鲨鱼看到海豹大小的生物都觉得能吃,于是就扑过来尝一口,发现不是海豹然后就呸呸呸几声游开。然而血液扩散之后又会引来其他鲨鱼,于是它们就接二连三地扑过来尝尝,他们是不吃,只是想尝尝,但是人类被尝太多次就挂了。 所以少年此时只能祈祷那条鲨鱼吃饱了现在懒得尝他。 说起来平次这个跟踪狂平日里看到远山凛就要摆尾巴跟着,当然这次也不例外。——自从人类下水开始,他就一直悄悄地跟在后面,少年睡着的时候他就在救生圈下面游来游去,有那么一两次还大胆地伸出手去摸对方的小腿和胳膊,甚至还在上面轻轻地啃了一口。 人鱼的背鳍立了起来,开始一张一合地表示自己此时很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触摸到人类,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柔软,也不知道人类的皮肤这么脆弱到底是怎么活成陆地霸主的。反正在他眼里,人类的脆弱程度就跟水母一样,估计自己用尾巴抽一下就能丧命的那种,太弱小了。 可是这个人类很可爱啊。 对远山凛一见钟情的平次开心地转圈圈,即便人类随着海流越飘越远,他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再吸一会儿人类就把他推回去吧。——平次是这么想的。 然而好景不长。 就在平次露出脑袋打算去摸摸对方的脸颊时,远山凛醒了,然后又十分倒霉地碰到了鲨鱼。 若是那个家伙不打人类的主意,平次当然不会跑去揍它。然而鲨鱼这种东西真的没什么脑子,看到海豹大小的东西就想到吃,掉头就往这边游。于是人鱼生气了,他在水下如同箭一般地蹿出去,眨眼间就游到了那条鲨鱼面前,一拳砸在了鲨鱼敏感的鼻尖上,然后竖起自己的背鳍如同伞蜥蜴威胁敌人一样飞速抖动着,直接把那条鲨鱼给吓跑了。 这一点凛可不知道。他看见鲨鱼鳍之后就觉得自己药丸,发疯一般游出去几十米才开始思考为什么鲨鱼还没追上来。 远山凛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被自己丢掉的救生圈还停在距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不由得有些纳闷。 他刚才是游走了吧?难道这么长时间他在原地游泳吗? 可是明明陆地都已经近了一些,按理来说救生圈应该离他很远了才对,不会跟他跟得这么紧啊。 别是遇到水鬼了? 远山凛打了个哆嗦,头也不回地就朝陆地游,也不管那个救生圈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上岸了就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跑,吓得好几天不敢出门。 平次看着人类仓惶而去的背影就知道自己还是吓到对方了。可是他又觉得疑惑,明明他都没有露面,只是时不时游近海面把救生圈往前推一推让它跟着人类罢了,为什么对方那么害怕呢? 救生圈不是你的东西吗? 平次不明白,所以只能在心里给自己的人类打上了“连自己的东西都害怕”的标签。虽然对方好几天都没有来海边,他还是会定时定点去跑去等。 如果他不回来了怎么办? 人鱼叹了一口气。 如果人类不回来了,他就只能等自己换尾期过后上岸去找对方了。 毕竟,人鱼都是专一的,动心了就会一直喜欢到死。 5. 远山凛再次来到海边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他喜欢大海,喜欢沙滩,喜欢在这里练琴,所以很快就把那个撞鬼事件抛到了脑后。 说不定是风吹的呢对吧? 反正他就认定了是这是自然现象,不是人为,更不是鬼为的。 这等于是帮了平次一个忙,把他的人类又送到了海边。 这天远山凛还是一个人来的。 他像往常一样练了一会儿琴,然后打算去礁石附近抓螃蟹。——这个念头来得快,行动得也快。 几乎是在平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类就纵身跃入了水里,然后在距离他只有两三米的地方抱着自己的腿在海水里挣扎。 抽筋了。 远山凛的腿疼到动弹不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海里沉。他想游到水面上换气,但是腿不听使唤,原本憋住的空气全都跑了,现在整个人像是被狠狠地压在了石头下面,肺部得不到氧气开始强迫他呼吸,一张口就灌进了海水,直接失去了意识。 他以为自己可能会成为岛上近些年来唯一一个自己把自己作死的溺水者,然而躲在礁石后面的人鱼可不答应。 他对人类的了解不多,但是他知道大部分陆地动物都不能在水里呼吸,一看人类的样子很快就猜到对方是溺水缺氧了,于是立即游过来把远山凛抱起来送到海面上,然后对着对方的腹部就是一拳。 呼吸倒是顺畅起来了,但是因为人鱼这一拳,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就晕了过去。 【壮士,轻点儿啊。】 当然,他也没想到这个救了他的人居然是条人鱼,还是条小人鱼。 6. 远山凛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下半身正浸在海水里,脑袋下面原本柔软干燥的沙子因为自己湿漉漉地躺上来而变成了深色。他的头顶是黑乎乎的礁石,似乎他被那个救了他又给了他一拳的壮士顺手丢到了某个海边岩洞里。 正常人哪里会救了人之后就把人拖到洞里来啊!!!怕不是要谋杀啊?! 少年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却只能看到一串涟漪延伸到了岩洞的角落里。结合自己刚刚苏醒时听到的水声,他现在万分确定那个人是跳进水里藏到了礁石后面,于是立即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防身,然后握着它冲着角落大声吼道—— “你是谁!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平次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似乎第二次吓到了对方。他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听出对方的语气。 “喂!有本事把我搬过来,没本事露面吗?!”远山凛又喊了一声。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就在少年打算丢了石头赶紧逃离这里的时候,平次从礁石后面探出了自己的脑袋。 借着岩洞中央倾泻下来的一束阳光,少年捕捉到了对方的样子。 棕色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绿色的瞳孔,脸上还带着一点儿婴儿肥。 “……是个小孩子啊。”他松了一口气,丢掉了手里的石头,同时心里又有些愧疚,不知道自己刚才吼的那几声会不会让对方觉得他很可怕,“那个……刚才是你救了我吗?” 话音刚落,他又觉得有点儿奇怪,毕竟小孩子哪里有那个力气一拳把他锤到失去意识。于是他改了口:“你是村子里的孩子吗?你叫什么?” 平次听不懂,但是他知道对方似乎已经不再害怕了,甚至表情都温柔了起来。于是难免觉得有些期待,离开了阴影向前游了半米。 “……你的名字是什么?”得不到回答的远山凛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向那个“小孩子”伸出了手,“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过来吧,我不是坏人,我可以带你回去。” 平次还是听不懂,但是他注意到对方冲着自己伸出了手。他认为这是表示友好的意思,于是立即凑上前,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莫名其妙被啃了手指的远山凛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又看了看对方无辜的大眼睛,脑袋里突然诞生了一个想法。 这个孩子怕不是傻的? 少年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直接用另外一只手把这个小孩子抱了起来。 “我带你回去吧。” 第一次离开水的平次很慌,立即开始挣扎。鱼尾拍到人类身上瞬间留下一个红色带鳞的印子。 远山凛吃痛闷哼了一声,但是并没有放手。 人鱼见状立即不动了,他怕自己伤到对方,所以一时间只能僵成一条咸鱼看着面前的人类低下头,将视线放在了他的鱼尾巴上。 他第三次吓到了自己的人类。 远山凛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他,怀里抱着一种传说中的生物。这个小孩子是一条美人鱼,水绿色的尾巴上还带着明显的金属光泽。 【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平次见状直接开口询问,但是人鱼的语言到了人类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呐呐呐呐呐”,“皮卡皮卡皮”和“biubiubiubiubiu”。 远山凛僵了半天才勉强问出了一句“你说什么”。 语言不通怎么谈恋爱? 当然只能靠肢体语言了。 平次抬起自己的鱼尾巴,然后指了指下面的海水,歪了歪脑袋。远山凛立即会意,一脸“卧槽”地放开怀里的小孩子,看着对方在水里围着自己转了一圈,然后露出脑袋,冲着他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枚白色的贝壳。 “……呃,怎么了?” 人鱼听不懂,但是他可以催促。比如说把手再往前伸一点,等着对方收下。 远山凛从平次手里接过那片贝壳,然后去看对方的反应。 人鱼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然后又钻进了水里开始绕着他转圈圈。 “呃……”你能不能别绕了我眼睛都快花了。 不过很快远山凛就意识到了,人鱼其实是在绕着他捡海床上的贝壳,然后把它们一个接一个地送到他手上。 在此过程中,少年渐渐抛开了自己方才初见美人鱼的震撼,为了表示友好,对方递过来的东西他都会按照对方的意思接过去,直到手里再也放不下贝壳了,他这才抬了抬腿去蹭对方的尾巴尖。 滑滑的,很温暖。 平次露出脑袋,一半疑惑一半惊讶地看着他。 “我拿不下了。”远山凛一字一顿地解释道,他知道对方听不懂,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找这么多贝壳出来做什么?” 平次看了看人类的手掌。此时放在最顶端的贝壳正巧从“贝壳山”上滚了下来,落进了海水里。 原来如此,太多了。 于是远山凛便瞪着眼睛注视着这个小孩子模样的人鱼把贝壳一个接一个地拿下来,像是在挑选一般,留下一部分,扔掉一部分,然后又去挑留下来的那些,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枚如同开心果一样末尾还黏在一起的贝壳。 平次把他交给了自己的人类。 这是美人鱼求偶的第一步:送礼物。 平次瞪大了眼睛去观察人类的反应,然后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对方的笑容。 远山凛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很好听:“原来是要送给我吗?谢谢。” 7. 在海边的岩洞里遇见美人鱼的事情,远山凛是不可能说出去的。——一旦被其他人知道,消息一传开,那个黑皮肤的小家伙可能就会遭殃。到时候就会有大批人前来抓捕,希望把人鱼卖到海洋馆里,或是送进研究室当做实验样本。 传说应该永远都是传说。 他试图说服对方离开这里,远离人类,可是平次根本听不懂。到最后还以为他想要更多的礼物,潜到水里找了半天才带着一对儿浅紫色的贝壳回来了,看那个眼神,似乎是在询问他这个行不行,现在够不够。 少年依旧会来海边拉琴,然而自从他和那条小人鱼在岩洞里见了一面之后,他每次拉琴时都能看到对方在偷听,而且越来越大胆。刚开始是藏在礁石后面,然后跑到礁石旁边,最后就索性待在他腿边,把脑袋放在他的膝盖上闭着眼睛听。 远山凛很害怕平次被其他人看到,所以直接把见面的地方换到了自己第一次遇见对方的岩洞里,在试图弄清楚这条人鱼究竟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的同时,他也负责照顾对方。 在少年眼里,这条人鱼一定是不小心迷了路才跑到这里来的。对方还小,说不定自己都找不到吃的,可怜的要命。 然而很快远山凛便发现,这条人鱼非常聪明,他会玩汉诺塔,会玩积木,做算数,还会模仿人类说话的声音,很容易就学了个七七八八,更别说是自己找东西吃了。 于是少年打算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他指了指自己,然后重复“凛”的读音,等着人鱼来学。 平次顿了顿,然后张开嘴发出了好几个音节。而这些音节显然和“凛”的发音完全不沾边。 少年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然而人鱼还是发出了好几个奇怪的音节。 是我的方法有问题还是我理解错了? 远山凛觉得有些疑惑。就在他打算重复第三次的时候,他看到面前的小人鱼开口叫了一声“凛”,然后指了指他自己的鼻尖,再次重复了刚才少年听到过的几个音节。 于是他明白了。 这条人鱼知道他的名字是“凛”,那几个音节是小人鱼自己的名字。 “嘿……集?” 人鱼摇了摇头。 “黑鸡?” 人鱼再次摇头。 “平……是平吗?” 人鱼点点头。 “平集?唔,好像有点儿不对,是平次?平次?” 人鱼满意地点点头,摆摆尾巴钻进水里,不一会儿就抓着一条白白胖胖的鱼把它丢到了岸上,用鼻尖拱一拱,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人类。 “……这是,奖励吗?”远山凛想起了自己每次训狗时的操作,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我今天已经吃饱了。” 平次听不懂,反正人类不收下,他就一直拱。 于是少年只能抓着海鱼的尾巴把它提了起来,刚想找个容器把鱼装起来,结果手一滑,不小心让它跑了,落进海里还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平次见状露出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尾巴一甩又钻进了海里。不一会儿就带着另一条海鱼浮了上来。 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把鱼丢到岸上,而是先提着鱼尾巴啪啪啪啪地在礁石上拍了几下,然后才把它放在与水面平齐的石头上。 【这下总行了吧。】 人鱼平次“呐呐呐呐”地说道。 8. 平次太聪明了。 这是远山凛和对方相处了几天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永远都实现不了和对方进行言语交流的愿望,结果不到两个月,平次就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可以和他进行简单的沟通。 “凛,我想吃烤鱼。” 甚至也学去了人类的饮食习惯。——他现在要吃熟的。 想想平次作为一条海里的人鱼,活了这么多年了,想必是早就习惯了生肉,怎么跟他待了两个月就养成了吃熟食的习惯? 远山凛想不通,最后只能将其归结于烤鱼太香的缘故。 其实对于人鱼来说,生熟都无所谓。平次想吃烤鱼的理由很简单,在成年之前,小人鱼必须时刻保持皮肤湿润,也就是说,他们不能离开海水太久。所以平次自己是不可能生火的,想吃烤鱼就只能由人类来做。——要是一直闹着要吃烤鱼,平次就能更频繁地看到自己的人类了。 当然,凛也担心过这样会改变人鱼的身体素质,毕竟长期吃熟食的胃是不能和吃生肉喝海水的胃相提并论的,所以他现在严格控制平次的烤鱼摄取量,每次只能吃一小口。 当然就算这样平次也很开心。因为他可以和人类享用同一条鱼。而一般情况下,只有作为伴侣的人鱼才会这么做。 他现在比远山凛小了不少,不过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到换尾期了。换尾期是人鱼生长最快的阶段,几乎一天一个模样,飞快地长大,所以才会被叫做“换尾”。再然后他会进入换鳞期,尾巴上的鳞片会一片一片脱落再长出更加坚硬的鳞片,然后他就正式成年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向他的人类求爱,从大海深处加速跃出水面,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彩虹。 远山凛很好,他从来不会嫌弃平次皮肤黑,也不会嫌弃他不会唱歌,更不会说他尾巴短。在少年的眼睛里,平次看到最多的是关心和爱护,同样也不会因为被人鱼背鳍伤到就疏远他。 少年第一次摸到人鱼背鳍是因为平次在外面和一条灰鲭鲨打架,后背扯出了伤口。当时他找来了医药箱,把平次从水里捞出来摁在自己腿上试图帮对方消毒。 人类的手指很柔软,落在皮肤上的力道像极了海里来回摆动的海葵触手。 平次一激动,背鳍又立起来了。这时凛的手碰巧摸过他的脊柱,手掌直接被划出了个大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小人鱼看起来比人类还慌。他一嗅到血腥味就翻身抱住了人类的手,拉到自己嘴边开始没完没了地舔,等远山凛终于把自己的手从平次嘴旁抽回来的时候伤口已经长好了。 美人鱼的唾液能治伤?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但这不是你每次见面都要舔我的理由啊啊啊啊!!!” 当然,平次凑上来舔他耳朵不是因为他的耳朵有伤,只是在单纯地表达好感。 远山凛被舔得腿软,想说服对方不要再这么做了,但是每当他试图表达这个愿望的时候,平次就会拉着脸,尾巴都垂下来了,看起来丧得不行。 “……算了,随你喜欢吧。” 小人鱼的脸色瞬间晴朗了起来。 平次太粘他了。 这样不行。 远山凛仍旧试图劝说人鱼离开。但是平次说什么都不肯走,一定要住在这里,因为这样才能见到他。 于是少年只能狠狠心,好几天不去海边。想着对方等不到自己,时间一长就会游走了。 然而一个礼拜之后,远山家的门被敲响了,来者是他的邻居国末照明。 国末说自己昨天晚上去海边放风的时候听到了很奇怪的叫声。他走近海边一看,发现礁石附近有个模糊的影子,叫得怪凄惨的。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村子里的人,老人们都有些迷xin,一直再说可能是死在海里的冤魂上了岸,让他们最近都不要去海边。 少年皱了皱眉,表面上答应了,结果当天晚上就放心不下偷偷跑到了海边,听到了国末照明说的那种“奇怪的叫声”。 果然。——是那条小人鱼在叫,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叫得嗓子都哑了。 远山凛听得鼻子一酸,急忙跑去岩洞里找平次。他一露面,就被对方扑了个满怀。 自此之后,少年不再试图劝说平次离开。那种奇怪的叫声也就再也没出现过。 不久之后,岛上举行了一场捕鱼活动。——这可以算得上是某种节日盛典。岛上的男人们有组织地开着船出海打渔,三天时间收获最多的船只便是冠军,船上的人可以在第二年参加村长竞选。在这之后便是长长的休渔季。 远山凛总是担心外面的捕鱼活动会导致平次不好找吃的或是被捕鱼船发现,于是便顶着大风跑来送了一筐子海鱼给他,嘱咐了几百次不要跑出去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 平次不知道人类有“集市”这个东西,他以为这些都是远山凛趁他睡觉的时候自己下海抓的。他因此万分心疼,想想这个蠢人类平日跟他一起玩的时候抓一条鱼都得花半个小时,结果现在居然为了他不眠不休地抓了这么多,还顶着大风大浪地送过来…… 对了,他的人类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捕猎的? 凛没有尖牙,没有尾巴,皮肤又那么软,连防身的鱼鳍都没有……难道他除了会用工具以外都是靠着漂亮维生的吗? 人鱼平次对于人类的生存技能表示担忧。他决定在自己住的岩洞里圈上一群鱼虾蟹,让凛自己挑,挑好之后就当场烤了吃掉。 他的人类这么笨,一定得好好养着才行。 人类和人鱼的相处方式很简单。平次不能上岸,远山凛就下水陪他。 有一次一人一鱼在海里疯玩了整整一天,回到岩洞里的时候凛的手都被泡得发白,皮肤上全是扭曲的白色线条,看得平次还以为对方生病了,抓着指尖就开始往自己嘴里送。 既然他可以治伤,那……那应该也能治病吧? “哈哈哈哈,这不是病。只是在水里待得太久了。——下次我穿潜水服来找你好了。”远山凛笑眯眯地摸着他的脑袋,“哦,对了,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带氧气瓶来了,到时候你带我潜水吧?先说好,我不认路啊!一定不能跑太远了。” 有时候凛会问他很多问题,比如他的父母在哪里,有没有朋友,会不会冬眠,冬天海水这么凉会不会觉得冷之类的。当然,平次也会提问,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更喜欢自己思考,能问出来的都是他觉得相当重要的问题,比如—— “你有老公吗?” “什么?老公?”少年哭笑不得。——他觉得平次应该是理解错了“老公”这个词的意思,于是纠正了一下对方:“男人是不会有老公的。” “你是男人?” “对,我是男人。——就是你们族群里需要求偶的那一类。” 平次震惊了。——他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人类是雄性。 远山凛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小人鱼突然失去梦想变成了咸鱼,连尾巴都不摆了。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说你一直以为我是女孩子?呃……别难过啊,多一个哥哥不好吗?”少年笑得有些尴尬。为了缓和气氛,他去捏平次的脸,帮对方挠挠下巴,然后顺着鳞片的排列方向轻轻地抚摸对方的尾巴。——小人鱼好像很喜欢他这么做,不一会儿就开始往人类怀里钻,把对方的胸口弄得湿漉漉的,靠在这里把尾巴抬起来让他摸。 看着人类的笑脸,平次又打起了精神。——没关系,男老婆也是老婆。反正他喜欢的是凛,对方到底是不是雌性不重要,能不能给他繁衍后代也不重要,他现在只想包养这个人类,给凛养一海床的珍珠贝壳。 9.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算算时间平次自从见到远山凛之后已经过了一年,他马上就要开始换尾了。 这虽然是一件可喜的事情,可是平次却有些闷闷不乐。 因为快到换尾期的小人鱼必须回到深海里躲起来筑巢,然后攒够大量的食物,在开始换尾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窝里待上两三个月。——此时的人鱼生长速度太快,很多情况下会导致尾巴皮开肉绽,看起来就像把以前的小尾巴顶掉再重新长一条新的。这种时候跑出来不亚于找死。再加上之后换鳞的时候人鱼不能频繁游泳,对于他们来说同样非常危险。所以平次眼下只能尽快返回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抱着尾巴等着,等到成熟之后再回到海面上。 “要离开多久?”远山凛从水里捞起小人鱼,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低下头好奇地问道。 “半年。” “这么久?” “嗯。我要换尾巴,还要换鳞。” “换尾巴?怎么听起来这么可怕。”少年伸手摸了摸平次的鳞片,脑袋里尽是些壁虎断尾再生的画面。 “不可怕,睡一段时间就过去了。——我希望有一条长尾巴。”平次伸出自己的小胖手落在人类的手背上,抬头看着对方,“这样我就可以游得更快,可以保护你。” “哈哈哈,好。那就祝你长出一条长尾巴。” “要黑色的。”因为凛总是喜欢穿黑色的泳裤和潜水衣。 “好好好,祝你长出一条黑色的长尾巴。——我们家平次要变成大姑娘了。” 平次很喜欢远山凛把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一边揉他的肚皮一边哄他,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用了“大姑娘”这个词,以至于当他日后换尾换鳞以成年人鱼的模样出现之后,凛直接认不出他了。 小人鱼怎么分雌雄? 远山凛不知道。大概是对方的嗓音太稚嫩的缘故,他一直默认这条很黏很黏自己的人鱼是个姑娘。 10. 平次离开的时候远山凛翘了课跑来送他。 小人鱼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同样也会自己给自己抓鱼吃。凛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思量再三,他动手给平次做了一枚漂亮的蓝色御守,用细细软软的绳子栓在对方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 “是御守。” “御守是什么?” “嗯——是一种平安符。你带着它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到家。” “这么厉害?!” “……咳咳,只是一种祝愿罢了,你自己在路上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那我也要给你一件礼物。” “是贝壳吗?我已经堆了一房间了——”这条死心眼的小人鱼每天都要送他一枚贝壳,以至于他的房间都快摆不下了,却又舍不得扔掉或者送人。 平次摇了摇头,伸手去抓人类的手臂,然后把自己的小脑袋凑上去,眨了眨眼睛就开始哭。 人鱼的眼泪有一种强大的魔法。它能让天各一方的两个个体建立起一种奇妙的精神联系,虽然凛身为人类会导致这种联系不是很稳定。不过,起码能让平次知道他的人类过得好不好,反之亦然。 远山凛看着小人鱼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落在自己手心里,灼热如火,烫得他想把手缩回来,却架不住对方天生巨力,根本动弹不得。 眼泪从人类的皮肤表面渗下去,很快就看不见了。 “你要乖乖等我哦。——我会带着最好看的珍珠回来找你的。”平次抹掉了自己脸上多余的眼泪,抬起头认认真真地说道。 然后我们就去结婚。 第89章番外四美人鱼找老婆(下) 11.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平次离开之后远山凛还是会来海边拉琴,只是每当他回去之前,他都会去曾经对方居住的那个小岩洞看看,在这里坐一会儿,然后再离开。 偶然一个机会,使得少年在岩洞的小角落里发现了自己曾经用过的救生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那个“闹鬼”事件的始作俑者是那条小人鱼。 然而不久之后当凛在角落的沙坑里翻出他的保温杯,他的手表以及他的一条泳裤之后,少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可以理解人鱼的收集癖,毕竟保温杯和手表看起来奇形怪状的,还都是会反光的金属制品,平次可能觉得它们很有趣就藏起来了,但是能不能不要连泳裤都埋起来?!它就是一条泳裤啊你把它埋进沙子里是指望它发芽长成大树吗?! 而且平次你是人鱼啊!!!没有腿你怎么穿!!! 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远山凛甚至萌生了一种钻进深海里把那条小人鱼揪出来揍揍屁股的想法。 而就在这个念头诞生的同时,那个远在大海深处的人鱼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墨绿色的眼睛有一瞬间失神,然后带上了笑意。 【快了,就快了。】 平次再次睡过去,梦里是他最喜欢的小提琴的旋律。 12. 远山凛这半年长高了不少。 他现在在上高二,相貌清秀,成绩优异,善良又谦和,再加上习得一手好音乐,一时间成为了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少年。 很多人都会邀请他去海边玩。 就像这天,阳光明媚,海水澄澈。 少年和自己班上的几个同学在沙滩上打了一会儿排球,然后三三两两地下水搞了个游泳比赛。中间休息的时候远山凛又一个人跑去冲浪。 当合适的海浪逐渐靠近的时候,凛调整了冲浪板的方向,俯卧在冲浪板上顺着海浪的方向划了几下,等海浪足够近的时候站起身体直接乘上去。海浪划出的弧度遮住了少年头顶的天空,在他的左侧是碧蓝的海水,以及一个越来越近的黑色影子。 远山凛没注意到,被扑了个措手不及。 那个影子卡着他的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瞬间游出去几十米,飞速前进时激起的浪花打得他脸颊生疼,不由得开口痛呼。 黑影立即停下来,放开了他。 远山凛原地扑腾了几下才稳住了身形,双手在眼前抹了抹,去看那个拉着自己一路游出浅海的家伙。 平次自知理亏,把自己眼睛以下的部位都埋在水里,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人类。 “好了,过来,我又没怪你。” 人鱼这才凑近,扑上来抱住面前的少年,差点儿又把对方压进水里。 远山凛在慌乱之中不小心摸到了对方的胸口,结果这么一摸,他直接愣住了。 没,没有胸吗? “等,等一下,先让我看看你。” 平次闻言这才放开手,特意拉开了一些距离大大方方地让对方看。 眼前的不是什么人鱼妹妹,而是一位棕色皮肤的人鱼弟弟。 清爽的短发,粗黑的眉毛,墨绿色的眼睛。平次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冲着远山凛笑得灿烂。 少年心跳了一秒,然后继续往下看。 吐出的喉结,漂亮的锁骨,细长的脖颈上还挂着他半年前送给对方的那个蓝色的御守,此时正因浮力作用而飘在海面上。 远山凛吞了吞口水,视线下移。 线条柔和的胸肌,精瘦的腰和紧实的小腹。再往下便是一条长长的,布满鳞片的黑色尾巴。 成年人鱼要比人类“高”好多,他的尾巴甚至可以在远山凛的小腿上盘一圈并且丝毫不会显得短。 看来平次终于如愿以偿,他的尾巴好看极了,还带着黑珍珠一般铅灰色的金属光泽。 “你……你不是女孩子吗?!” “哈?!你看看清楚啊,笨蛋人类!!!我是雄人鱼啊!!!” 原来那条小人鱼是男孩子!!!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男孩子!!! 少年僵住了。因为他感觉到平次又游近了,紧紧地贴着他,那条长尾巴就在他的大腿旁边来回摆动。 “凛。” 屁的没有胸,这胸肌弹性真好。 “凛。”平次又叫了一声。 然而远山凛还沉浸在“这尾巴真有弹性哦不这胸肌真长”的思考当中,并没有开口回应。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平次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沮丧。 “我没有。”少年立即开口否决,“只是——” “只是什么?” “呃……你先别靠这么近啊……” “可是我以前就是这样的,你当时都没有嫌弃我靠得太近。”平次的背鳍垂了下来,一副“人类你变了”的表情,看起来失望极了。 不是这样的。 真的不是这样的。 远山凛见状,立即伸手把这个垂头丧气的人鱼抱进了自己怀里,甚至还为了表示自己不嫌弃他,直接把双腿盘在了平次的尾巴上。 人鱼愣了一下,把自己的背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双手抱住了人类的腰。 “平次。” “嗯?” “我没有嫌弃你。——你很好看。” 平次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说来远山凛似乎是除过母亲之外第一个夸他好看的人,他老爸都没这么说过。 人鱼的背鳍开始兴奋地抖动,搅得他身后的海水都变得有些不安分。 远山凛笑了笑,然后和平次额头相抵。 “你永远都是我的小人鱼。” 13. 远山凛十分疑惑为什么平次要把他拉到离陆地这么远的地方来,还把他推到了冲浪板上,什么话都不说就转头潜入了海里。 到底要做什么? 少年顶着大太阳,心想平次这次是不是想抓条鲨鱼让他趁热吃了。 视线在周围的海面上来来回回地扫视,等了十几秒之后,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个黑点,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人鱼以一种堪比利箭的速度跃出海面,从人类头顶四五米处的空中划过。 黑色的鱼尾带起水珠映出了无数道彩虹,依次划过飞跃的轨迹,然后连成了一片。 水花在远处绽放。 黑色的影子再次深入水下,不一会儿就又跃出了水面。这次跳得更高,弧度更平缓,飞的更远。 平次的尾巴就像画笔一样在空中划出漂亮的七色彩虹,看得少年眼睛都直了。 “喂!你是怎么做得到的?教教我好不好?”远山凛咧开嘴笑得灿烂,自己也跳进水里跃跃欲试。 平次见状立即游回来,抱着人类不让他潜下去。 “要潜很深,你说过人类适应不了水压。” “哦对……激动过头我差点儿忘了。”少年抓了抓自己的发丝,笑得有些尴尬。 平次见人类不再试图往水里钻,于是改为牵住对方的手,开始结结巴巴地询问少年自己刚才跳得怎么样。 “是我见过跳得最高的人鱼了。” “……切,你就见过我这么一条人鱼吧。——你上去,我再跳几次给你看。” “好好好。”远山凛点头如捣蒜。 这是人鱼求偶的第二步:跳舞。 当然,人类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人鱼出水的画面很好看罢了。 平次跳了好几次,每次都能赢来少年的喝彩,于是他越跳越开心,越跳越起劲。然后便开始使坏,算准了距离故意落在冲浪板附近,溅对方一身水。 最后一次几乎是把远山凛也一起扑到了海里。 “咳咳咳……你这个家伙——” 平次绕着他转圈圈,爽朗的笑声说明主人此刻心情非常好。 14. 太阳西斜。 橘红色的火烧云不一会儿就爬满了半边天。 平次玩够了就让远山凛重新坐上冲浪板,自己化作小马达推着人类返回岸边。 凛并不想现在就离开。他和他的朋友们在距离海边不远的地方扎了营,他今天不用回家,甚至可以呆在岩洞里过夜。 当少年解释给人鱼听得时候,对方看起来既惊讶又开心,然后立即就钻到水里去了。 平次的这个行为远山凛见多了。——这条傻鱼一定又藏了宝贝要送给他,现在是去取货了。 不多时,人鱼露出了脑袋,伸出手作势要把什么东西递过来。 “是新的贝壳吗?” 少年往前凑了凑,发现躺在自己手心里的是一颗呈完美水滴形状的黑珍珠。 远山凛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面前的平次。 “我不是说过我会带着最漂亮的珍珠来找你的吗?” 他说他觉得黑珍珠很适合凛。 “你们人鱼都这么大方吗?”少年调侃道,“你猜猜这颗珍珠在我们这儿能卖多少钱?” “钱是什么?” “……呃,算了,当我没问吧。” “???” 太阳下山的时候远山凛回了一趟营地。他露了个面,解释了一下自己下午一直在练习潜水,然后便带着背包和帐篷悄悄地离开,一路摸回了平次的岩洞。 人鱼就在这里眼巴巴地等着他,看到他回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少年整理睡袋的时候平次就在旁边摆弄手电筒。——他看起来对这个能发亮的东西很感兴趣,研究了一会儿之后还询问人类这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浮游生物。 然后凛就给他讲电,讲灯泡和电路,听得平次一脸求知欲恨不得马上把它拆开来看看。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真的是一条很喜欢学习的人鱼。——不教他高数都可惜了。 开玩笑的。 远山凛和平次在岩洞里闹腾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打哈欠。 他非常想爬回自己的睡袋里好好地睡上一觉,怎奈那条傻鱼还在研究他的睡袋,于是少年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平次发疯一般地折磨睡袋上的拉链。 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开始发红蜕皮,此时又疼又痒,十分难受。 于是凛跑去翻背包,想看看自己带的芦荟胶在不在里面,结果一抬头,他发现平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帐篷那头爬到了他旁边,此时正趴在充气垫上盯着他发红的手臂看,并且脸色越来越可怕。 平次以为他的人类要熟了。——像被煮熟的虾蟹一样。 “呃……只是晒伤而已——卧槽……别——” 远山凛一看平次扑过来就立即猜到了对方打算干什么,然而他躲都躲不开,又怎么可能拗得过一条人鱼? 少年想到了同学家养的猫咪母子。——每次猫妈妈都会把小猫叼进窝里,把对方摁在自己面前一丝不苟地tian来tian去。 现在他就是那只小猫,而平次就是“猫妈妈”。 太羞耻了。 远山凛本来就被晒得浑身红,现在倒好,脸和耳朵更红了。 直戳心窝的痒。 远山凛的手背遮着自己的眼睛,发出了一声浅浅的鼻音。 平次歪了歪脑袋。——他们一族和人类不同,除去眼睛可以观察事物之外,人鱼拥有海豚一般的超声波系统。他可以用来扫描他的人类以确保对方健康。 凛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他的人类皱着眉头,心脏收缩有些不正常。 平次把人类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趁着远山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咬向了对方的嘴唇。 少年吃痛张开了嘴,人鱼趁机把自己的舌头探了进去。 远山凛哆嗦了一下,立即去掐平次的尾巴。 …… …… …… “知道自己错了吗?”人类抱着双臂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那条缩在睡袋旁边不明所以的人鱼。 “知道了。”平次下意识地回答道。 “错哪儿了?” “……” 人鱼平次其实根本就没搞懂人类的意思。只是他在学习对话的时候下意识地记住了“知道xxx了吗”的回答应该是“知道了”。所以一旦对方详细问起来,他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就跟凛小时候学英语只记得“Howareyou”的下一句是“Fine,thankyou,andyou”一样。 况且这条人鱼根本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人鱼浑身都是宝,接吻能把病治好。 而且没听说过老公不能啵老婆嘴吧? 15. 人鱼成年之后就可以离开海水长达一周。虽然短期内还是没有办法变出腿,但是不用再担心自己变成鱼干的平次根本不肯回水里待着。 远山凛想把对方抱回水里,但是一抱起来平次就跟鲤鱼王一样在他怀里啪嗒啪嗒地挣扎个不停,根本抱不住,甚至还差点儿把鱼摔在地上。 一脚把平次踢进海里会获得一条究极进化的人鱼王吗? 咳,扯远了。 少年觉得自己就是一直舍不得拒绝平次才把对方惯成这个样子。 人鱼睡觉的时候还要抱着他的手臂。 “你已经成年了!!!” “?”平次歪头。 “所以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了啊!!!” “我不是小孩子。”平次重复了一遍。 “对啊!!!所以你去旁边睡啊!!!” “但是别的人鱼都是这么睡的。”一定要抱在一起才行。 “……” 远山凛在睡袋里哭笑不得。 “你说的那是夫妻吧?但是我是你哥哥啊!(凛努力让不让自己说出“爸爸”这种词)你长得这么大是不是也有我一部分功劳在里面?” “是老婆。” “……” 老婆你个头。 少年试图纠正人鱼的错误观念,但是屡试屡败。平次就认死了他是老婆,说什么都不听。 “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不会有后代的。” “没关系,我不要后代。” “你不觉得你应该和自己的同族人在一起吗?”远山凛还是不死心,“我可以当你的朋友之类的——” “同族人不喜欢我。” “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黑,还不会唱歌。” “为什么长得黑就不喜欢你?不会唱歌又能怎么样?” “不知道。” 然后话题就被带到了平次小时候被众人排挤的事情上,并且当这条人鱼抱着人类讲到“我小时候被其他人鱼当成海龟抛来抛去”之后,远山凛气得头皮发麻。 “靠,别让我见到那些混蛋——不然我就把他们绑起来给他们喂辣椒。” 关于人鱼尝过辣椒之后的反应,凛记忆犹新。——想当初那条小人鱼啃了一口鸡翅之后就潜下去喝了一肚子海水,肚子都鼓起来了,第二天整张嘴都是肿的,活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样。 平次笑得整条鱼都在颤抖,末了,低下头,鼻尖在人类的发丝上蹭了蹭。 “我游了大半个海洋才找到你。虽然很累,但是我很开心。” 这句话听得远山凛心里一软,忍不住伸手去摸对方的脑袋。 人鱼的发丝已经晾干了,现在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你收了求偶礼物,所以我不可能离开的。” 瞬间清醒。 “哈?!” 平次摆了摆尾巴,表示以前那些所有送给人类的贝壳以及今天这颗黑珍珠,都是人鱼的求偶礼物。并且强调如果凛喜欢,他以后还是会天天送的。 “如果最开始没有拒绝礼物就说明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哈?!” “然后我还跳了求偶舞,你很喜欢。” “什么舞???你什么时候跳的???” “今天下午。” 远山凛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不久前才见到的人鱼跳水。 原来那不是单纯的跳水而是求偶舞吗?! 平次很开心。 “我不要后代,我只要你。我会好好养你的。”人鱼小哥搂着他的人类,开心到开始讲自己的母语。 远山凛听着那一连串“呐呐呐呐”,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掌握一门外语。 至于平次求偶这件事…… “好吧,那你抓鱼养我。” 16. 远山凛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他醒过来的时候平次已经不在帐篷里了。 外面的天气很好,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岩洞中央的大洞洒在细沙上,把这里烤的很暖和。 少年坐起来叫了好几声平次都没听到应答,想着对方大概是去抓鱼或者找贝壳了,于是便走到海边准备先洗一把脸。 一低头,水中有一对儿眼睛正盯着他,还泛着诡异的光。 远山凛被吓得一屁股坐在沙子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水下起了波纹,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钻出水面。 少年抄起石头准备防身。紧接着,一张人脸,哦不,一个人探出了脑袋,然后和岸上的人类四目相对。 半晌,这个不速之客先开口了。 “啊嘞嘞嘞嘞?” 远山凛一脸懵逼。这位小哥你说什么? “啊嘞嘞嘞嘞嘞嘞嘞嘞啊嘞嘞。” 人类依旧一脸懵逼。——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一直啊嘞嘞个不停,不过少年心里已经开始猜测这是不是另外一条人鱼。 人类除非鬼畜不然怎么会一直喊啊嘞嘞。 这位小哥意识到远山凛听不懂,看起来似乎有点儿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然后转过身冲着石头后面啊嘞嘞嘞了几声。 少年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个漂亮小姐姐从礁石后面探出了脑袋,犹豫了半晌才迅速地游到了这位人鱼小哥旁边,躲在对方背后,好奇地打量着岸上的人类。 是美人鱼小姐姐!!!尾巴是暗红色的!!!还有花纹!!! 远山凛愣了一下,然后拿出人类的礼仪,冲着面前的两条人鱼伸出了右手。 “呃……虽然知道你们应该听不懂,不过……你们好,我是远山凛。” 人鱼小哥眨了眨眼睛,然后凑上来盯着人类的右手掌心看了一眼,然后突然兴奋,转头对着身后的同伴疯狂“啊嘞嘞”。 人鱼小姐听了之后也凑上来看了一眼,两条人鱼相视一笑。 只有这个少年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们在开心什么。 不过远山凛发现,自从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右手之后就显得不那么警惕了,两条人鱼肆无忌惮地趴在岸边盯着他看,从头看到脚,感觉就好像小孩子被带去水族馆里看企鹅一样开心和激动。 他的右手上有什么东西吗? 少年思考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右手手心里曾经承接了小人鱼的眼泪。可是他自己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上面有什么痕迹,于是只能作罢。 就在此时洞口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水声,似乎是平次游了回来。 接下来就是“呐呐呐呐”和“啊嘞嘞”之间的究极对决。 远山凛像是在看外星人拍的电影一样不知所云,只能靠表情猜测他们在说什么。 半晌,他的人鱼转向了他。 “他们是我的朋友。”平次开始充当翻译和介绍员。他先指了指那位人鱼小哥,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人鱼小姐,他们冲着远山凛挥了挥手,大概这个手势在人鱼界也是表达你好的意思,“这个是新一,这个是他的伴侣,叫兰。” “呃,我是远山凛。——帮我告诉他们?” “不用,他们知道你。” “啊?” “我回去的时候告诉过他们关于你的事情。所以他们想在参加满月仪式的之前顺便来看看你。” “……看我?” “对,想看看你长什么样,靠不靠谱。——他们……说担心我被奇怪的人类陷害。切,我怎么可能会被骗啊,这两个家伙。” “呃,说起来你小时候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容易被坏人骗走的样子……咳咳,满月仪式是什么?” “是我们族人的节日。——我打算带你一起去。” 满月仪式?是个节日? 远山凛觉得平次这个翻译似乎有点儿奇怪,但是碍于这两种语言真的没有官方翻译,所以他不得不接受这个说法。 满月仪式是干什么的? 他很好奇。 据平次所说,满月仪式会有很多人鱼参加。——光这一点就足够让远山凛紧张了。 你说到时候海面上都是人鱼,就他一个人类,因为距离较远需要坐船或者皮艇,这个画面是不是…… 太不和谐了。 但是平次看起来似乎非常期待的样子。 嗯……可能是期待过了头。 远山凛注意到平次这几天看起来似乎非常烦躁。——他很少上岸,经常都在水里待着游来游去,有时候还会把自己藏在礁石后面的阴影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会是生病了吧? 少年想着,换了泳裤想下水陪陪他。 平次此时倒是没有急躁地在水里转圈圈。他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尾巴,眉头紧皱。 “平次?” 人鱼的尾巴尖抖动了一下,表示他听到了。 “你不舒服吗?”远山凛游近了,抬手去摸对方的额头。 好像比平时烫一些。 人鱼发烧了怎么办? 相比书店里和药店里不会有相应的回答。 按理来说人鱼的□□那么强大是不会生病的,那平次这是怎么了? 少年很担心,但是平次什么都不肯说,所以他只能伸手抱抱对方,把这条人鱼拥进怀里。 平次身上很干净。作为生活在海里的生灵,他身上没有一丁点儿腥味,清爽得不可思议。 “给你这个。”远山凛像是变戏法一样摸出来了一只橡皮鸭子。他记得这条人鱼好像对于这种能浮在水面上而且一捏就响的玩意很感兴趣,会像海豹顶球一样玩个大半天。 不过平次此时看起来并没有这种心情。 他看了一眼那只黄黄的橡皮鸭子,用手捏了一下就不管了,脑袋抵在少年的脖颈处,反客为主地将对方紧紧地抱住。 “凛。” “嗯,我在。” (后续内容被和xie) 17. 满月仪式到底是个什么节日? 远山凛一直很好奇。 就平次的重视程度来看,他觉得这个“满月仪式”可能就和人类的“新年”差不多。 人鱼还处在发qing期,平次经常会把少年拉下水,将对方抵在岩壁上蹭尾巴。除去这些以外,他似乎很少待在岩洞里,最高纪录是一天出入了二十多次,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备年货吗? 人类想下去看看平次都在这里藏了些什么,但是对方死活都不让他看,最后甚至都不允许他在蹭尾巴之外的时间到洞口来,不然就着急地冲他“呐呐呐呐”地大喊。 远山凛当然尊重人鱼的隐私,于是便经常待在岩洞附近的礁石上练琴,目睹平次忙活来忙活去,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老父亲看着儿子装修新房。 你问为什么是老父亲? 因为老婆是要亲临现场指挥装修的。 大概是为了不让远山凛一个人觉得无聊。平次叫来了他的两个伙伴泡在海水里听对方练琴,陪他一起玩。 工藤和兰看起来兴奋极了。前者甚至还指了指那把小提琴意思是自己也想试试,然后被兰敲了脑袋。 “啊嘞嘞嘞”的声音响了半天。 然后热衷于通过送礼来表达喜爱的人鱼们一起送了一些水产给他。 为什么没有贝壳? 因为贝壳只能平次送。 远山凛就只是笑。 他觉得这些人鱼一条两条的都可爱极了。 尤其是那条备年货的。 据平次所言,满月仪式要有月亮才行。 意味着远山凛要一直和他浪到大半夜。 正好少年的父母最近要出一趟远门,所以他就光明正大地带着背包跑来海边,顺便征用了他老爸的皮划艇,然后在当天黄昏时分抵达了平次的岩洞前。 这条人鱼看起来有点儿紧张。远山凛注意到平次似乎是在尝试打扮自己。 嗯,用海草和海带装饰了一下,只是人鱼的打扮天赋似乎不高,平次看起来像是长了一条尾巴的粽子。 “这是必要的吗?”远山凛问道。——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人鱼的……嗯……“传统服饰”? 人鱼摇了摇头。 “那就不用了。”少年把对方身上的海草和海带都丢进了水里,然后凑上去碰了碰对方的鼻尖,“你很好看。——我们出发吧。” 平次很开心地点点头,立即化作小马达推着人类的皮划艇游向了人鱼的集会的地方。 到了满月爬上头顶的时候,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这片海域似乎飘满了会发光的浮游生物,将海面处照的发亮。 到处都有鱼尾划出来的水波纹。 很难说这个地方究竟聚集了多少人鱼,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从未见过人类。不过海中霸主的地位让他们并不担心这位没有鱼尾鱼鳍的不速之客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这是唯一一个乘坐皮划艇抵达这片海域的陆地生物,身边还陪伴着一位同族人鱼,所以他们更多的是好奇。 平次待在水里,趴在皮划艇的边缘,冲着远处的人鱼挥了挥手。 工藤和兰远远地冲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等会儿他们要唱歌。”平次摆着尾巴解释道,“很好听的,你应该会喜欢。” 远山凛早就被各种颜色的人鱼尾巴以及海中漂亮的浮游生物夺去了全部注意力,他此时惊讶极了。——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什么多人鱼,也不知道人鱼居然也会邀请路过的鲸鱼参加他们的聚会。 他看到好几头的座头鲸从远处的深海跳出来,搅动了泛着浅蓝色光芒的海面,像是梦境一样。 少年把手伸进海里,此时的海面经过一整天的日晒摸起来还带着暖暖的温度,轻轻搅动几下便会惊扰到那些发光生物,它们会放出稍强一些的荧光,像是海水因为他的触碰而发亮。 平次就静静地趴在旁边看着人类玩水,眉眼间都是温柔。 不多时,远山凛听到了很好听的哼唱声,有些来自水下,有些来自前方冒出头的人鱼。 他们唱着同一个曲调,整齐地不可思议。 人类这才明白平次口中的人鱼唱歌是什么神仙境界。也明白了为何传说中水手们都会被人鱼的歌声吸引。 空灵的歌声,配合着水下座头鲸的鲸吟,加上明亮的满月和散发着幽蓝色的海水,几乎能直击灵魂。 这场“音乐会”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 接着,远山凛注意到雌性人鱼似乎都安静了下来,现在只剩雄性在唱歌。他们绕着自己的同伴转圈圈,直到他们认为时机成熟了,才会伸出手。这个时候雌人鱼才会开口唱歌回应对方,然后牵起对方的手,互相蹭蹭鼻尖,一起翻身沉回海里。 原来如此。 所谓的满月仪式根本不是新年,而是人鱼们的大型求偶现场。 这是人鱼求偶的最后一步,唱情歌。 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一对儿接一对儿的人鱼牵手离开,直到最后海面上只剩下了他和平次,以及还在尽职尽责渲染气氛的浮游生物。 “他们不会再回来吗?”过了几分钟,远山凛问道。 “不会。” 求偶成功的下一步不就是【哔——】吗?当然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搞huang色了。 远山凛挠了挠自己的鼻尖,有些尴尬。——那他和平次…… 刚想到这里,人鱼就拉住了他的手。 平次的耳朵有些红。——他犹豫了半天,然后这才清了清嗓子,张口开始唱歌。 老实说,和刚才那些雄人鱼唱的完全不一样。 远山凛哭笑不得。 怪不得刚才人鱼们唱歌的时候平次都一声不吭。——他的调调都跑到地壳里去了,一开口怕不是得把所有人鱼都带跑。 不过少年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等他唱完。 半晌,平次安静了下来,向他伸出了手。那对儿绿油油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担心。他在期待人类回应他,同时也在担心人类拒绝他。 远山凛笑了。 他伸手把人鱼脸上的水珠抹掉,学着刚才雌人鱼应答的旋律,降了八度唱给平次听。 平次看起来很是惊讶。不过这种惊讶很快就被激动代替了。具体表现就是这家伙直接从水里蹦了出来,一个人鱼出水就把远山凛压在了皮划艇底部。 少年哈哈大笑,捧着人鱼的脸颊凑上去轻吻对方的鼻尖。 平次俯下身,闭上眼睛感受着人类的嘴唇在他的脸上各处落下几个浅浅的吻。 (后续继续和xie) 18. 远山凛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帐篷里。 睡袋里很暖和,旁边还躺着一个大暖炉,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的骨头都捂苏了。 少年出了汗,伸手想透透风,结果刚拉开睡袋的拉链把手落在平次的鱼尾上就感觉到掌下的触感有些不对。 卧槽,平次你的大尾巴呢?! 远山凛瞪大了眼睛看着旁边睡着一个luo男,手一摸,这个luo男是有两条腿的,而且又细又长,此时其中的一条正压在他的膝盖上。 少年想坐起来,结果刚动了一下就倒了回去,疼得他不断地抽气,直接把平次吓了起来。 “怎么了?很疼吗?”然后凑上来就是一个吻。 反正人类只要不舒服人鱼都可以用吻解决,如果一次不够,那就十次。 远山凛顾不得自己酸痛到几乎合不拢的双腿,指着平次的下半shen大喊:“平次啊!!!你的尾巴呢?!” 人鱼歪了歪脑袋:“因为要上岸,很麻烦我就把它弄掉了。” “什么叫弄掉啊!!!难道你把鳞片都拔掉了吗?!” 平次哈哈大笑。 “不是的,足够成熟的人鱼可以变出腿来。——昨天晚上抱你上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可以变了。” “怎么变?” 远山凛让平次给他示范一下。人鱼欣然同意,不过他虽然现在有腿,却不会走路,而少年因为浑身酸痛也帮不上忙,所以只能看着平次躺在沙子上十分滑稽地滚进水里,然后再带着鱼尾巴爬上岸趴在礁石上。 尾巴一干,那些不属于人腿的部位就开始变白,最后化作了沙子,无声地落在了地上。 平次接着滚回来,然后在帐篷外面拍掉身上的沙子,擦了擦多余的水,一脸得意地望着从刚才起就一直大张着嘴的人类。 “这……这是什么原理?” “这是魔法。——人鱼的魔法,就和你手上的人鱼泪一样。” 对,因为是魔法,所以没有原理。 “我只用过段时间回一趟海里就好。” 远山凛还是呆呆的,似乎仍旧沉浸在“为什么魔法没有原理”的疑问中。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平次见状接着说道,“既然你不能和我一起去海底,那我就上岸陪你。——你会教我吗?走路,穿衣服,还有你说过的,什么高数和电路之类的东西。” “……你真的愿意吗?人类社会可是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规矩。” “我可以学。——你说过我很聪明的。” 远山凛抓了抓自己的发丝,为了不暴露自己红了眼睛,于是立即转头随口问了一句:“那我的礼物呢?” “未来两年的都在这里了。”平次指了指不远处的海水,原来这下面藏了一海床的贝壳和珍珠,“如果你不想一直待在这座岛上,我可以把它们转移了。” 他说,如果能和凛在一起,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做。 ——————————————————————————————————————— 于是,某片很深很深的海沟里,少了一条黑皮肤的人鱼。 而在某座偏僻小岛的小渔村里,多了一位黑皮肤的小帅哥。 他叫服部平次,喜欢大海,擅长游泳,是个动不动就送礼物的富二代。 他一直守着一个名叫远山凛的人,从朋友相称直到被对方开玩笑一般地唤作“小孙子”。 远山凛去世之前服部平次把他带到了海边,站在他们曾经相遇的那块礁石上,抱着对方跃进了大海。 他把他的人类葬在深海里,周围一圈一圈地摆着自己曾经送给对方的珍珠和贝壳。 人鱼本可以一直健康年轻地活到三百岁,可平次却只活了七十年。 【你若是想守护他,一滴眼泪就够了,你为什么要全给他啊?!这不是送命吗?】 【因为一世不够。】 20. 这条蠢人鱼用光了自己所有的人鱼眼泪,只为了把这个人类再次带入他的世界里。 “再相遇的时候,你还是远山凛,而我也还是你的平次。” 这便是人鱼平次的故事。 第90章 85. 作为一个出名的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曾经接受过关西一家杂志的采访,公开了一些诸如兴趣特长、个人喜好之类的信息。这家杂志在关西地区的销量很好,受众也比较广,主编还和服部平藏是旧识,所以报道可以说是中规中矩,也没有一点夸大其词或是胡编乱造的成分,再加上采访页还有名侦探现在以及小时候的照片,所以这篇采访成了“服部平次后援会”的收藏标配,想看了就拿出来翻一翻。 这期杂志是冬天发售的,现在已经不会刊印了。且不说这个公共茶点间不提供杂志借阅架,光是杂志封面上精致的塑胶封皮和旁边放着写有“大冈红叶”的名牌就表示这是一本私人杂志。 大冈红叶的名字远山凛当然是听过的。毕竟他京都的爷爷奶奶都是竞技歌牌的忠实爱好者,十次去九次都能看到电视上在放歌牌比赛的录播,而这些比赛十有八、九都是皋月会成员的比赛。皋月会是日本百人一首的带头协会,而大冈红叶则是传闻即将成为皋月会女王的天才。 那么,这位据说身价能甩一般人七八条街的歌牌女王为什么这么宝贝这本杂志?甚至还在封皮上搞了一层塑封,把它保存得跟新的一样。 如果远山凛没有失忆,他肯定知道那本杂志上都写了什么,同时还可能回想起里面那个捏着水晶珠笑得一脸灿烂的大笨蛋服部平次,在心里骂一句白痴之类的。然而现在的他一看到平次的专访就好奇,毕竟印象里好友没有给他说过这件事,所以就迫切地想了解一下里面都写了什么。 说不定自己能因此想起来点儿什么也说不定。 不过,未经允许就乱动陌生人的东西确实有些不礼貌。——少年思量再三还是选择求助了万能的互联网,通过论坛里一些网友发出来的照片,最后还是知道了服部平次有个初恋的事情。 可怜的服部平次,同一件事居然能被同一个人误会两次。而远山凛也真是不巧,因为这个“初恋”,他不爽了两次,第一次是觉得自己失恋了,第二次则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安。 既然平次都能把这件事告诉媒体,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呢?——远山凛想不通,当然他也考虑到了平次告诉过他,但是他忘了的可能性。 他的失忆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他不想,也不能把自己误服了毒药的事情告诉别人,所以他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他靠着手机里为数不多的邮件去推测自己最近的人际关系。他还接过一个名叫原田礼的女孩子的电话,对方向他谈起上学期末时他着手修改的曲子,可是他完全不记得,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要求对方把谱子再发给他一份。 有时候他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莫名其妙地觉得烦躁,坐立不安,持续几分钟之后太阳穴就会疯狂地抽痛,有时候甚至会疼到他站不稳,睁不开眼睛,必须得抱着脑袋蹲下。 所以他买了一盒止痛药,想着头疼误事的时候就吃一粒缓解一下。 远山凛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从口袋里摸出药盒,走到旁边的饮水机处接了水吞下一片布洛芬,然后瘫在一旁的长沙发上数着时间。 要不是国末照明进来找他,他估计都要忘了自己不久前约了对方要一起出去吃饭。 “你想吃什么?”国末照明来的时候远山凛的脑袋已经不疼了。他和自己的邻家小弟弟一起走出休息室,商量着要去哪儿。 “我随——” “好了我知道了,你跟着我走吧。”邻家大哥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看起来有些无奈,“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个‘随便怪’呢?” 远山凛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反正他每次出去吃饭的时候都有人替他决定吃什么,尤其是平次,那家伙有办法把他的回答从“随便”变成某个固定的答复。 “对了,那家伙呢?”国末照明收回手,顺口问了一句。 “……你是说平次吗?他生病了,在家躺着呢。” 作为一个前·追求者,趁着对方男朋友不在的时候和对方一起出去约饭。虽然听起来有些见缝插针的意味,但是国末照明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也不会再像当初一样脑袋一热就表白。 自从上次拿错了御守之后,他就放弃追求远山凛了。 他和服部平次哪个对远山凛更重要,他是很清楚的。——也许早就清楚了也说不定,只是他一直在自己骗自己罢了。 当年远山凛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似乎只有平次能逗他笑。 服部平次会把远山凛照顾得很好。——国末照明虽然心里很不服气,但是这一点,他认同。 所以凛和他在一起,国末是很放心的。 结果刚转过拐角,他就看到那个让他放心的家伙站在走廊里,被一个漂亮姑娘抱着。 这个姑娘正是刚才那本杂志的主人。——浓密的短发被染成了稍暗的黄色,身穿一件暗底紫色和服,画了淡妆。大冈红叶看起来似乎比同龄人成熟一些,毫无疑问很有气质。 而远山凛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平次的手肘被她紧紧地环在胸前。 “我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离开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喝杯茶吧?你以前还说过要娶我呢!” …… …… …… 握草(一种植物)! 原本不怎么爆粗口的远山凛脑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这一个词。 【可以啊服部平次,我还在想那个“寻人启事”呢,结果一转头你连未婚妻都有了。】 远山凛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好像自己宝贝了很多年的东西突然被熊孩子看上了,又哭又闹地想把它从他身边要走,然后一旁的家人亲戚还在劝他,说什么你都长大了别那么小气孩子想要你就给他吧一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人到底是独立的个体。——除了远山凛,谁都理解不了服部平次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感觉到胃里一阵翻腾,难受到眼眶居然都有些发热。 只是因为撞到了服部平次像世界上千千万万个少年一样交个女朋友? 远山凛突然非常讨厌自己。——他唾弃自己一瞬间把服部平次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他习惯了服部平次对他的照顾,甚至还想霸占着对方,让好友永远只留在自己身边。 服部平次不用对任何人负责。——他是自由的意志,只需要问心无愧。其他人无法对此发表评价或加以指责。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别的房间里传出来的说话声。 关西的名侦探迎上了好友的视线。 下一秒,远山凛抿着嘴伸手拉着国末照明的胳膊,转头就往另一侧的楼梯间走去。 服部平次他们正好就在电梯前面,少年不想从他们面前过,所以直接打算走楼梯。 国末照明沉默不语,对于邻家小弟弟企图拉着他步行下14楼的行为毫无怨言。——虽然他们完全可以下一层楼之后再坐电梯,但既然凛想一步一步走下去…… “凛——”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服部平次追了上来。 远山凛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下走。 不,是跑。 国末照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发现少年的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眉头都拧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暴戾。 14楼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了,狠狠地撞在墙上,发出“嘭”地一声,说明推它的那个人力气多大,心里有多急。 服部平次趴在扶手上冲着下方喊了一声凛。 少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下跑。他现在不想和平次说话,所以根本不肯停下来。 关西的名侦探有些慌了。他拿出了他现在最快的速度,跑到楼梯中央撑着扶手跳下去,一层接一层地“抄近路”,终究是在第五层的楼梯间把远山凛拦了下来。 “凛!你怎么……跑得这么快——”服部平次一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喘气一边自顾自地说着,另一手握紧了少年的手腕,拉着他,不许他再往前走。 平次本来就在发烧,刚才拼命抄近道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现在弯着腰调整呼吸都能感觉到自己视线里出现了黑影,随着心跳的频率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远山凛皱着眉头,刚转过身像说点儿什么就见服部平次直接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他吓了一跳,立即抱住对方,揽着好友的腰让他慢慢地躺下来,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平次?!平次!!!” 平次握着远山凛的手腕,此时动都不动一下,闭着眼睛像一个喝醉酒的家伙,靠在好友身上喉咙里发出乱七八糟意味不明的声音。 少年去探他的额头,然后拜托国末照明帮忙把这个家伙移到自己背上,打算把他背去附近的医院输液。 可谁知服部平次接连使出了好几个鲤鱼打挺就是不肯配合,最后远山凛无奈之下只能开口询问这个今年三岁的大侦探到底想怎么办。 “不要你背。”服部平次说道,“我自己能走。” “你自己摸摸烧成什么样了!!!” “谁让你不理我!你负责!” “……” 哦,原来是装晕。 远山凛气得在对方的腰上使劲掐了一下,平次“嗷”了一声。 “你干什么!!!很痛啊!!!”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狼来了’!!!” “……你不想让凛背你,难道是怕他累着?”国末照明仿佛状态外一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针见血地问道。 “才,才不是!!!这家伙的力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背我?!他不把自己从楼梯上扔下去就算好了!!!”服部平次开口大喊,中气十足,“对了!!!你这家伙可别想趁机讨好他!!!他——他……” 平次“他”了半天什么都没“他”出来,国末照明越发鄙视。 草(一种植物),被强行喂了一口狗粮。 服部平次你烧得真是时候!!! ——————————————————————————————————————— 片刻之后,远山凛蹲在休息室的沙发旁,把杯子递给服部平次,然后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药盒,拿了布洛芬给他退烧。 “你先吃了躺下休息一会儿,再过几个小时等我这边结束了就带你去看医生。——你的保险证带着吗?” “……你随身带布洛芬?”大侦探把玩着手里的药盒,表情暗了暗,答非所问。 他当然知道布洛芬是拿来干什么的。——远山凛没有发烧,那他吃这个药只能是因为疼。 少年没回答,他转身去水池边把毛巾打湿,拧干了之后再回到好友身边。 他帮对方擦了擦脸和脖子,然后又过了一遍凉水,把毛巾拧干了搭在服部平次的额头上。收回手的时候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还没反应过来,平次的手已经拂过了他的刘海儿,然后在他太阳穴的位置轻轻地揉了揉。 远山凛愣住了。 “啧,还是时不时就会疼吗?可是你的胃不好,止痛药要少吃。——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阿笠博士家的科学家,看看她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像是被人用柔软的羽毛刮蹭了一下,直接痒到了心窝里。 他的好友比他印象中的更擅长“直球”。 就拿刚才那句话来说,如果是以前的平次,他一定会先训斥远山凛一顿,把他的药抢过来没收,开口抱怨“你要是再胃疼的话我可不会抽时间陪你去医院啊”之类的话,然后再自己私下询问别人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最后再把这个“办法”放在凛的面前。 远山凛觉得有些感动,可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服部平次对他这么好,他却无以为报。 平次有爱他的父母和亲人,朋友遍天下。他很聪明,很自信,也很强大。 曾经见到立花小姐时,远山凛以为平次对她有意思,就趁机捉弄了对方一番。而大冈红叶出现以后,远山凛却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已经帮不上好友什么忙了,应该知趣一点,不要打搅平次去谈一场早晚都会来的恋爱。 “大冈红叶。”少年开口了,却有些迟疑,“刚才那个抱着你的人,叫大冈红叶。” “……哦,原来她就是大冈红叶啊?只听过名字,我不认识,真的。”平次看了看蹲在自己旁边发呆的好友,收回自己的手枕在脑后,“突然跳出来就说我是她未来的老公,我吓了一大跳。——你可不要误会哦,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她很漂亮。”远山凛十分中肯地说道,“还是京都人。——京都的。” 疯狂暗示。 “……京都的又怎么样啊。你还是四分之一京都人呢。”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干什么啊,突然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远山凛没再开口。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服部平次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伸出自己的食指把好友的下巴抬了起来。 “你心情不好。” “……我没有。” “不许说谎,你什么时候骗得过我了。” “记得我以前骗你说不听话的小孩子会被平藏叔叔丢进群马县的山里自生自灭吗?” “切,我说的是现在。” “……咳,我给你买份汤来,你先睡一会儿。”远山凛立即转移话题,从地上站起来,顺手拉过沙发背上的薄毯,把它展开了盖在平次的身上,“晚安。” “晚安?你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服部平次嘟嘟哝哝,直到好友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才叹了一口气,伸手摸向怀里的手机,给灰原哀打电话。 “凛还是会头疼。——啊?还是正常反应吗?可是他很难受啊,有没有那种……既可以止痛又不伤胃的药?” “有。” “是什么?!可以麻烦你们寄到大阪来吗?!” “吻他就行了。” “……” ——————————————————————————————————————— 不知道是这沙发太窄了躺着不舒服,还是药物发汗睡得不安稳,服部平次放下手机躺了没多久就做了个噩梦。 怀里的人浑身是血,他抱着远山凛像是疯了一样地往驿站跑,同时一声接一声地喊对方的名字,少年没有反应,他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容易跑到了可以乘坐马撬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影。 此时雪下得很大,风几乎能把柯南直接掀翻,天又黑了,路上很危险,所以马夫们都早早回家歇着了。于是他只能把凛放在驿站的挡风墙附近,脱了衣服把对方盖住,让同行的柯南看着,自己跑去敲最近的门。 在有些漏风的马撬里,他意识到远山凛在说话。声音很小,夹在呜呜作响的寒风里几乎捕捉不到。但是看着好友的嘴唇,他十分确定对方是在叫他的名字。 然后他俯下身,把人抱紧。 少年的上半身都被血水染红了。冻得直发抖的凛不断地叫他。 【平次,冷。】 好像有人用枕头闷住了他的口鼻,不能呼吸。服部平次不是爱哭鼻子的人,但此时眼泪却悄悄地落到了远山凛的脸颊上。 突然,好友睁开了眼睛,望着他,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息。 “平次,我要走了。” “对不起,我要走了。” “凛!!!凛!!!——” 服部平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平躺在沙发上,右手伸向面前像是要抓住空气。角落里的饮水机碰巧咕咚了一声,墙上的表刚过十二点半,他才睡了二十分钟。 平次浑身都是汗。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药物作用还是单纯被吓的。 那是他唯一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甚至比自己中枪还要害怕百倍。 他记得自己当时去病房里看望刚刚苏醒的好友,走到病房门口他犹豫了一下,直到远山凛看到他,他才抬腿走向了病床。 “你觉得怎么样?”当时他笑着问道,然而cha在兜里的手却攥成了拳头。 “马马虎虎吧。”远山凛看到他之后眼睛亮了亮,因为被禁言,只能作口型给他看,“谢谢你,平次。” “切,我们之间道什么谢啊——” 少年迎着阳光,露出了一丝浅笑。 凛的止痛药那一天刚停,本该痛得要死,但是他还是笑得很好看。 大概只有服部平次知道他自己当时差点儿就把“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这句话吼出来了。 借由这场噩梦,大侦探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远山凛带着午饭回来的时候服部平次还在盯着天花板看。 少年趴在沙发旁边顺着好友的角度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平次到底在看什么,索性放弃,把买好的午饭拿出来,然后又把茶几往沙发这里推了推。 吃饭的时候服部平次又开始盯着他看了,目不转睛。 远山凛被盯得发毛,只能通过和国末照明聊天转移注意力。 老好人国末顶着来自服部平次巨大的杀气,时不时抽抽嘴角。 天哪!!!谁来救救我!!!我真的不是要和你抢凛啊平次!!!我们只是聊个天而已!!! 似乎是应了国末照明的祈祷,日卖电视台大楼突然播报了一则紧急通知,说是大阪府警发布了紧急避难通知,请大楼内的所有人员立即撤离这栋建筑。 “……是演习吗?”国末照明抬起头问了一句。 “不知道,出去确认一下。”服部平次十分冷静地放下手里的筷子,简单地擦了擦嘴,然后冲着远山凛伸出了手。 “……干什么?” “确认。” 所以你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要拉上我?! “走吧,凛。”服部平次无视了国末照明的白眼,冲着自己的好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一起去。” 饭还没吃几口的远山凛就这么没脾气地妥协了。 妈的又是一口狗粮。 国末·一脸菜色·照明突然就觉得自己面前的便当它不香了。 第91章 86. 日本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 火山,台风,海啸,地震,每年都会轮番来一套。 其他三者暂且不论,地震这个东西实在说不好,每次都能把人类震个措手不及。 作为地震频发国,日本这么多年已经完善了地震监控及播报系统。一旦某一个地方发生地震,系统就会立即向周边地区可接受信号的手机发出避难警报,接到警报的手机就会发出非常尖锐的啸鸣声,提醒居民几秒钟之后会有地震,注意防护。 远山凛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其中一次是半夜,手机在他枕头下面压着,突然就开始疯狂震动大声嘶嚎,吓得他直接带着被子从床上蹦起来,然后一头撞在自己的书桌上。 第二天,面对好友脑袋上的大包,得知真相的平次笑得差点儿直不起腰。 说起来要不是那个警报,光是小地震根本把他晃不起来。——远山凛睡觉就是这么死。 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掉。——虽然人们都如此调侃,但是避难演习总是必要的。 远山凛几乎是从幼儿园开始,每年都会参加几次这样的演习,有时候是关于地震,有时候是关于火灾。他被要求学习如何整理应急包,受伤如何自救,以及发生灾害时如何听从安排有序撤离。 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远山凛跟着服部平次出门的时候走廊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不明所以的人。他们中的一部分还穿着拍摄节目的道具服,甚至有几个演员妆才画了一半。 “怎么回事?是演习吗?没听说过有午休时间进行演习的啊?” 像日卖电视台这种人员密集的高层建筑,全部撤离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里面有坐在自己位置上敲电脑的普通员工;有各个部门的编辑和主编;有演员和他们的经纪人;导播、导演、主持人;进来参观的游客或学生;刚来的实习生;维修工、清洁工;也有需要照看各种昂贵设备的技术人员。 全员撤离,至少得花十几分钟。——这还是没有出现突发事故的时间。 “大泷警官说大阪府警刚刚收到了一封邮件,送信人声称要炸掉日卖电视台大楼。”服部平次挂掉电话,将手机丢进自己的口袋里。——他们刚才跑去询问了电视台的安保人员,他们并不肯告知具体原因,似乎是为了不引起大范围恐慌,只强调要听从安排迅速离开。 “是恶作剧吗?” “不知道。——但如果是真的那就糟了。”平次沉默了半晌,然后伸手抓着远山凛的手腕开始往楼梯口走,“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离开。” 少年跟着好友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宝贝小提琴还在休息室里放着,而且国末照明也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出来,打电话对方也不接,估计是睡着了没听见。 那个家伙不会是真的以为这是普通的防灾演习少他一个打工的也没关系吧?! “你先下去,我去拿我的琴,顺便把国末也带下来。”远山凛挣脱好友的手,开始沿着楼梯往上跑,“楼下见。” 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转身跟了上去。 【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啊!!!】 两个人飞快地赶回14楼,把已经呈大字型躺在地毯上睡得正熟的国末照明从房间里揪出来,结果还没走多久,甚至连紧急出口的门都没摸着,大楼里的zha弹就被楼下的某个人用遥控器引爆了。 “轰——”地一声,震得整栋楼都在摇晃,头顶上的天花板瞬间出现了几道黑色的裂缝,还有越变越大的趋势,眼看着就要砸下来。 距离国末照明最近的远山凛立即扑过去把前面的人推开。 服部平次见状心里一紧,伸手抓着少年衣服上的兜帽一发力直接连人带琴拉了回来。 远山凛的后背直接撞上了平次的胸口,两个人一起栽倒在地。 然而天花板在爆zha的冲击下仍旧不停地塌陷。头顶上的照明已经没了,四周的光源少得可怜。 少年虽然被震得有些耳鸣,但他仍旧可以听到头顶处接连不断地传来令人不安的声音。 他立即从服部平次的身上爬起来,伸手去拉对方。 “平次!!!快走——” 然而平次非但没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反而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少年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推得后退了几步,摔了一个大跟头。 “咳咳——咳——” 到处都是灰尘和黑烟。 好在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 远山凛急得恨不得马上能带着好友瞬移出这里。他喊了一声平次,右手哆哆嗦嗦地去摸手机打开手电筒,在看到那个家伙就倒在距离自己不到十公分地方并且没有被天花板压在下面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爬起来去扶。 服部平次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他脑袋上的帽子不见了,整个人趴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喘着粗气,身上还落着不少灰尘和水泥块。 可恶,如果没生病,以他平时的身体素质,刚才完全可以瞬间爬起来抱着凛冲出去好远。 “伤到了吗?让我看看——” 远山凛跪在地上把手机咬在嘴里,两手去抓对方的胳膊。 这里在流血,被断裂之后的建筑材料划了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 少年在伤口周围按压了几下,开始撕自己身上的白衬衫,想做个临时处理。 “咳咳……我的帽子呢?”平次缓过来之后一摸脑袋发现自己的宝贝帽子没了,想起身去找,结果被远山凛摁了下来。 “别乱动,先把伤口包起来。” “这点儿小伤,不用管它!我的帽子呢?凛,帮个忙——” 凛拗不过他,只能抬起手机四处照了照,最后发现那顶帽子被压在几块小石头下面。再往后就是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的走廊。国末照明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似乎很焦急。 少年去拿帽子,顺便和国末说了几句话,知道那头还有别的工作人员,就让国末快点儿跟着他们离开。 “你和平次呢?” “我们走这边的楼梯,不用担心。” 平次从好友手中接过自己的帽子掸了掸灰尘然后直接就扣在脑袋上了,也不嫌脏。 哦,反正他们都被灰尘弄得脏兮兮的。 远山凛跪在平次旁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湿巾帮好友擦了擦脸和手,又发现了好几处擦伤和淤青。 少年的眼神暗了暗。 刚才平次要是再慢一点就会被死死地压在下面,就算没被砸死也是个重伤,以现在的环境和条件都不可能及时把人救出来。——他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会开始发抖,布条撕成的临时绷带在伤口处打结的时候失败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平次抓着他的手指完成的。 “你在担心什么啊!不会有事的!” “……还是先想办法离开再说这句话吧。” 爆炸在大楼里引起了不小的火灾,很快整栋大楼就会变成一个大烤箱。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服部平次拉着远山凛进了大楼另一侧的逃生通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六层,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远山凛走在前面,开始剧烈咳嗽。平次见状立即拉住好友,转身踹开了一扇不起眼的门,手落在凛的腰部轻轻推了一把,示意对方先进去。 再往下走说不定会被呛死。 氧气较轻,所以要往高处走。 既然下方温度已经越来越高,说明低楼层也起了火。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下楼,而是保证呼吸顺畅。 这栋大楼的东侧有一个十层的副楼,直接与主楼相连。主楼的楼顶他们是去不了了,所以只能先找到去副楼的路。 两个人的手机一直打不出去,服部平次索性放弃了,把手机塞回原处拧开门把手带着远山凛进了顶层。 头顶的天花板被烧得噼啪作响,服部平次把走廊的门关上之后就赶来护着好友,抱着对方往后退,尽可能地远离大火。 “喂,我们会死吗?”少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服部平次几乎把他整个人搂进怀里的动作,盯着面前的火焰嘟哝了一句。 平次收紧了手臂。 “不会。日卖电视台副楼的楼顶不是钢筋混凝土做的,里面有填充干粉材料的夹层,会帮我们争取不少时间。房顶一塌我们就一口气跑到落地窗那里去。” 远山凛点了点头,想到服部平次不知道从哪儿了解到的有关材料的问题,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怎么了?” “你的脑袋里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信息?” “切,因为我是服部平次。” 少年又笑了一声,想转身看看平次,结果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从十几秒前开始就一直抱着他,离他这么近。——他几乎能感觉到好友的鼻息缓慢地落喷洒在自己的皮肤上。 这位大侦探那么用力地抱着他,告诉他不用担心,他服部平次会想办法带他出去。 “……喂,抱抱怪,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这样我怎么跑?”远山凛的声音有些发颤,听起来似乎都不想像他了,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当然也有可能是…… 服部平次顿了顿,松开了手。 少年立即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手背贴着自己脸颊,不敢去看好友的方向。 是害羞了。 这个家伙。 早就说过了嘛,是他的人永远都是他的人,怎么都躲不掉的。 平次少年勾了勾嘴角,突然心情大好,似乎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气。 下一秒,头顶传来了一连串爆裂的声音,大片大片的建筑材料混合着中部夹杂的干粉灭火材料压在大火上,一瞬间将火势减轻了不少。 服部平次捏了捏远山凛的手:“跑!” 少年立即会意,和服部平次一起屏住呼吸踩着塌陷的天花板穿过房间一路跑到了落地窗附近。 “在这里等等。” 平次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个花盆,直接把这面落地窗砸碎了。 “接下来呢?”远山凛看了一眼楼下,皱了皱眉头把脑袋缩了回来,“与其烧死不如摔死?” “我们有这个家伙的背带。”服部平次得意地回答道,往旁边一闪,露出了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江户川柯南。 “你是传送来的吗,工藤?”少年认真地问道。——平次上次给他解释误食APTX4869的时候举了个例子顺口就把工藤新一的马甲给戳穿了,所以凛就算失忆了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学生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头脑灵活的米花一哥。 “不是,我是踩着滑板从对面大楼上飞过来的,刚到。”江户川柯南同样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你的滑板会飞?” “速度够快就可以。” “那下次我能试试你的滑板吗?” “好。” 服部平次在旁边气得跳脚:“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纠结这种问题!!!” 于是柯南立即去固定自己的杀人背带,服部平次在观察楼下的环境模拟PlanB和PlanC,而远山凛……嗯,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好了,事不宜迟,服部,快走吧。” “嗯,我们走吧,凛。” “等一下,‘我们’?” 服部平次并没有对此做出解释。 他上前一步把自己脏兮兮的帽子扣在少年的脑袋上,帽檐转到脑后,然后一矮身,直接把远山凛扛在了肩膀上,看那个架势就好像他只扛了一袋超市里常见的北海道精制大米,而不是扛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草(一种植物)!!!平次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闭上嘴抱紧我!——工藤,多谢了!你也快点下来啊!”话音刚落,服部平次就扛着好友从窗口跳了下去。 远山凛是喜欢过山车,可人家过山车起码是坐着的。 最开始的失重感差点儿让少年吐出来。 他被扛在肩膀上吓得要死,因为平次的右手缠着柯南的伸缩肩带,只能腾出左手固定他,而平次的左手上还有伤,万一没抓住—— 所以凛连眼睛都不敢睁,双手死死地抱着服部平次的腰,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 柯南的肩带开始匀速拉伸,最开始的失重感没有了。 服部平次能感觉到好友身体僵硬地像座雕像,于是拍了拍对方的屁股示意他放松:“没事,工藤的道具很靠谱的。”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担心的是你没扛好把我扔了!!!——远山·被当作米袋子扛了之后又被人摸了屁股的苦逼少年·凛在心里呐喊。 “凛?” “……闭嘴不要跟我说话,我要吐了。” “既然你不喜欢扛,那我下次用抱的吧。” “还有下次?!” 第92章 87. 周围一直有几个人在小声地说话,远山凛睡得迷迷糊糊的,醒是醒了,但是脑袋不会转,听了半天愣是没听懂,于是便觉得烦躁,不由得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用薄毯把自己遮了起来。 说话声被衣料摩擦的声音所取代。——有人凑近了,伸手抓着他身上的薄毯往下拉了拉,似乎是怕他把自己闷出毛病来。 “我们去那边说吧,大泷。” 这句话远山凛听懂了,也认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老爸? 少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雪佛兰的副驾驶座上,椅背已经被放平了,座椅的弧度正好贴合腰线,倒是挺舒服的。他的身上盖着一张深蓝色的薄毯,脑袋下面还垫了一团软软的东西,抓到眼前一起看,原来是他老爸的外套。 此时车厢内还开着空调,然而距离他最近的那扇窗户却已经摇了下来,似乎是为了给他透气。刚才银司郎就站在这扇窗户旁边,直接从外面探进来帮他拉下薄毯的。 话说他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少年这才想起不久之前服部平次拉着柯南的伸缩背带,扛着他从日卖电视台副楼的顶楼“跳”了下来,他们下降到一半的时候顶楼发生了爆炸,一些粗大的钢条眼看着就要砸下来。 当时服部平次当机立断拽紧了手里的背带,双腿踩在楼墙上做了一个缓冲,然后开始往右边荡,等他们按照惯性回到原点的时候平次放了手,于是他们两个就一起经由平抛运动栽进了紧邻副楼的人工湖里。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变成高中物理题库素材的远山凛根本没反应过来,落水之后就被呛了个实在,接下来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少年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还是他老爸的。 远山凛比银司郎矮,身上也没什么肉,所以对方的白衬衫黑裤子套在他身上就显得松松垮垮的,大了一圈。不过好在有皮带这种东西,少年也不用担心走路走到一半裤子掉了怎么办。至于脚上的鞋和袜子……算了,反正是夏天,湿就湿了。 大阪府警署刑事部长的车就停在电视台后面的停车场里,旁边就是河。大楼里的火势还没完全扑灭,现场仍旧有些嘈杂。远山凛担心平次,本想打个电话给对方,但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手机,却找到了平次常戴的那顶棒球帽。 帽子原本被平次扣在少年的脑袋上,不久前跟着他一起落了水,看起来似乎被拧过,此时摸起来仍旧有些发潮。于是凛抬了抬手把它放在雪佛兰的前挡风玻璃处晒太阳,自己趴在车窗上向外看了看,正好捕捉到服部平次从不远处的救护车上跳下来,蹲在大树下面和江户川柯南说话。——这位大侦探身上穿着大阪府警统一配发的衣服,想必是大泷警官给的,鞋倒是没换,可以明显看到他的脚印是湿的。 应该不会有事吧,看那个样子—— 他想叫对方一声,刚开口就忍不住咳嗽,咽部火辣辣地疼,大概是刚刚在火场里吸入高热气流被灼伤了。想到平次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于是远山凛放弃了继续躺下休息的念头,打开后备箱的锁跑出去拿了两瓶矿泉水,给他老爸说了一声之后就去找平次了。 凛走近的时候对方正好接了一通电话,还是用他的手机。——这通电话是国末照明打来的。眼下这位邻家大哥哥正在附近的医院里,说他在撤离的时候受了点儿伤,刚被送到医院准备包扎,但是钱包里的钱不够,家里人目前又不在大阪,所以便想打电话询问远山凛能不能借点儿钱给他。 结果是服部平次接的。 “……你把电话给凛。” “切,跟我说也一样嘛。”服部平次嘟哝着,乖乖地把手机还给了好友,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哥俩好地搭着地少年的左肩,凑上来偷听。 几分钟之后远山凛赶到了医院,先帮国末照明先缴清了费用,然后去诊室外面等人。他在这里见到了毛利兰和三个小学生。——照服部平次的说法,他和他们以前是认识的,他和毛利兰的关系还不错,对方还经常约他们到东京玩。 虽然不记得了,但是远山凛还是开口打了一声招呼。 小兰的眼睛亮了亮,不过接下来看向少年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心疼。——她自己也曾经失忆过,她了解失忆的人有多迷茫。新一拜托她保密,她也相信新一自有他的道理,所以一直没有把少年失忆前在和服部平次交往的事情告诉远山凛。 这次一来,她才知道,原来服部平次正在努力让这个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少年再次喜欢上他,同时还在计划一个可以“赢过”新一的表白。 【还是让服部自己去处理吧。——他们两个的情况比我们要复杂得多,我们就别插手了。】 是啊,两个少年能走到一起肯定不容易。这种事情也不是说一句话或是发一封邮件就能解决的事情。 毛利兰偷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远山凛,叹了一口气。 红叶小姐的出现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正当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冈红叶和皋月会的秘书赶到了这条走廊里。远山凛闻声看了一眼,然后便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去理会。 下一秒,一号诊室的门开了,皋月会的阿知波会长走了出来。他刚刚处理完额头上的划伤,看到自己的社员和秘书之后立即迎上去交谈。 不多时,二号诊室的门也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制服,带着眼镜,扎着两个低马尾。——这是改方学园现任歌牌社社长枚本未来子,今年高二,同时也是远山凛隔壁班的学习委员。她初中和凛在同一个学校,当时她就是歌牌社的支柱,凛还曾经为了混社团分跑到她手下当过一段时间的工具人,美其名曰“社员”,其实就是为了不让学校解散人数较少的歌牌社而帮忙挂个名。 爆炸发生时未来子也在14楼,只不过她距离他们稍微远一些。她原本都已经跑到五楼了,一想到演播室里的那副歌牌可能会被毁掉,便拼命冲回去带着它们逃了出来。天花板塌陷之后她遇到了两位工作人员和国末照明,四个人都受了伤,前不久被救护车一起送到了这家医院里。 远山凛和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将视线放在了对方的身前:“你的手——” “嗯,逃出来的时候不小心骨折了。唉……看来几天后的歌牌比赛不能参加了,本来还想着为社里挣一点资金的。”枚本未来子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脑袋看了看面前的远山凛,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诶,远山!我听服部说你的歌牌水平其实还不错?” “……哈?!平次说的?他是认真的吗?” 远山凛有两个歌牌迷长辈,歌牌他当然会,刚上小学的时候在爷爷奶奶的影响下他也确实很强,还参加过比赛,但是小学生的强和成年人的强怎么可能一概而论?况且那种能把服部平次摁在地上乱杀的体质对他来说仿佛都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初中时他倒是闲得无聊和好友比过几次,最后输得连裤子都不剩。 “就是你了,上吧。”未来子用自己的左手拍了拍老同学的肩膀,眼镜片反射着忽悠工具人的光芒,“没关系,只要能杀进16强就行!!!我请你吃饭!!!” 他缺的是那顿饭吗?!他缺的是竞技歌牌的脑子和体力啊! 歌牌要求注意力和精神力,其次才是出色的听力,前两点直接就能把远山凛扇出及格线,光听力好又有什么用? 远山凛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发丝,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拒绝—— 身后传来了一阵轻笑。 “让外行人参加比赛还想进16强,要不干脆把百人一首歌牌换成基础入门歌牌吧。”大冈红叶走上前,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敌意,“对了,我记得你是——不久前平次君丢下我去追的那个人?你叫‘凛’?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女生特地把“丢下我”和“什么关系”这几个字咬得很重,可见她真的十分在意。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已。” “诶?原来是竹马吗?真让人羡慕。——不然这样吧,如果你可以进16强,那么平次就暂时先让给你。如果我得了冠军,那么我就可以先向平次告白。”大冈红叶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我都达成了目标,那仍旧算你赢。怎么样?这对你来说应该算得上很划算了吧?作为门外汉的你,只要像未来子说的那样,进16强就好。” 当服部平次和柯南终于姗姗来迟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听到大冈红叶对远山凛下了“挑战书”。 “你觉得呢?小凛?”红叶歪了歪脑袋,对远山凛用了非常亲密的称呼,“要来比一场吗?堵上你竹马的尊严?事先说好,我可是很认真的。” 远山凛挑了挑眉,拒绝得异常干脆:“不比。” “诶?这就认输了吗?真的不打算再挣扎一下?——那我可是要去和平次君约会了?” 服部平次想上前打断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结果被柯南死死地抱住了腿。 墨色的瞳孔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少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很久以前就不接触歌牌了,门外汉当然要有门外汉的自觉。最重要的一点,平次他是个人,不是拿来做赌注的物品,也不是说让给我他就是我的。他从来都不属于谁,和谁约会只能他自己说了算。如果你喜欢平次,尽管去追吧。” 大冈红叶刚想做出回应就捕捉到了远处的动静。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看到了不久前刚刚现身却又不知为何躲到了自动贩卖机后面的服部平次。而此时只有她是正对着走廊拐角处的,所以平次的到来,只有她才知道。 “哦?听起来像是你十分有把握平次会在我们之间选择你?”红叶小姐依旧冷静自持。 “我没那种信心。”远山凛耸了耸肩,他此刻当然不知道服部平次就在身后不远处盯着他,不过就算他知道好友就在身边,他也会这么说的,“反正,作为朋友,我只能支持无条件地支持他。” “诶?你很会说话嘛。既然这样我当然不会逼迫你参加比赛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红叶小姐托着自己的下巴,显得非常好奇。 “什么问题?” “如果平次向你告白了,你会接受吗?” 由毛利兰、枚本未来子以及三位小学生组成的吃瓜群众都忍不住发出了“诶?!”的声音。 等一下,远山哥哥和平次哥哥都是男的啊?!——三个小学生瞬间觉得奇怪的八卦增加了。 卧槽原来远山和服部真的有一腿啊?!——未来子表示自己吃瓜吃得很爽。 要不要录个音什么的。——毛利兰开始翻自己的手机。 “呐,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回答是什么啊?! 服部平次屏住呼吸,甚至还捂住了柯南的口鼻。关东的名侦探心想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快点!!!病人不行了!!!快通知医生——” “太郎!!!呜呜呜呜!!!太郎你不能死啊!!!太郎!!!你说你年纪轻轻吸什么猫啊!!!被可爱死了吧?!太郎!!!” “医生!!!这里需要急救!!!” 走廊尽头的声音传来的一连串喊声正好把少年的回答盖了个严实。 大冈红叶和远山凛一样属于那种耳朵逆天的人,那阵骚动显然对她的听力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她还是听到了对方的答案,甚至还能在简短的几秒内和对方进行一来一回的交流。 等周围人能听到对话的时候,大冈红叶已经在行礼告辞了。 “凛(远山),你刚才说了什么?”毛利兰和枚本未来子十分好奇其问道。 “没说什么。”少年竖起了食指贴在自己的唇前,“是秘密。” “搞什么啊!!!你到底说了什么!!!”黑皮肤的少年沉不住气大吼了一声。 柯南被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去抓服部平次的衣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瞬移”到了远山凛身边。 关西的名侦探捏攥着好友的肩膀以一秒一个来回的速度晃来晃去—— “你倒是说啊!!!” …… …… …… “喂,难道平次哥哥真的喜欢远山哥哥?”光彦小心翼翼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好……好像是这样的。”步美点点头,表示自己似乎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啊,告白也是早晚的事吧。”不知何时加入的柯南瞪着死鱼眼说道。——反正就看服部平次什么时候能决定告白地点了。话说那家伙为了找那个所谓“完美”的告白场所已经换了四五个计划了,难道他自己都不觉得急吗?!再拖下去凛都该想起来了!!! 嘛,反正服部这样明日复明日的后果是灰原哀输给他一粒APTX4869的解药。 赚了赚了。 “可是他们两个都是男生啊!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元太有些疑惑。 柯南本来还想耍个酷,说点儿毒鸡汤什么的,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步美和光彦就揪着元太暴揍—— “妈妈说不管喜欢同性还是异性都是需要被尊重的!” 语毕,少年侦探团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诊室旁边的人。 服部平次还在念叨着让远山凛把刚才的回答告诉他。而后者正在和枚本未来子说话,故意把脑袋转向右边不去看他,于是黑皮肤的少年不得不跑到右边来。 “抱歉,你还是找别人吧。” “喂喂,凛,你别无视我啊!” “唉,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不过他说你以前参加过比赛的事情是真的吗?” “凛,凛,凛——” “嗯,是真的。只不过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早都记不太清了。” 少年一字一顿地回答着未来子提出来的问题,同时抬手从平次头顶的发旋处捡下了一片嫩黄的新叶,举到眼前看了一眼,然后就随手把它丢进了好友胸前的小口袋里,还十分“贴心”地拍了拍。 【不会拒绝。】 【所以你喜欢他?】 【这无关喜欢。——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帮到他的事。】 他的回答里全是暧昧不清的措辞和误导,差点儿把大冈红叶绕了进去。 然而歌牌女王红叶小姐也不是个简单的小角色,偏过头思考了半晌就找到了对方话语里的破绽。 如果你远山凛真的不喜欢服部平次,又怎么可能说出“无关喜欢”这种话呢?——要知道,往往说出这句话的,都是“喜欢”啊。 “……还真是‘しのぶれど’呢。”早已走出医院的大冈红叶笑了笑,“但是,我是不会认输的。” 第93章 88. 虽然服部静华曾经是竞技歌牌的上一任女王,但是她的儿子似乎对这项传统竞技项目并没有什么特别浓厚的兴趣。——当时平次突然跑去报名本来是想杀进决赛和远山凛一决高下。为此,他还专门缠着自己母亲对他进行了魔鬼特训。 我老爸不仅比你老爸厉害,我还比你厉害呢! 沉迷于battle的小平次当时是这么想的。 想当初他和远山凛两个人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痛揍对方,原因竟然都是坚持自己的老爸比对方老爸厉害。 那天下午是服部平次先动的手。——在别人面前有条不紊的他从小就说不过远山凛,而且他的性子急躁,嘴里反驳不出来整个人几乎都要憋出病,于是就失控了。他没忍住推了对方一把,远山凛一个趔趄,胯骨撞在了同学的课桌上。学校里的单人课桌又不是固定在地板上的,一撞就滑,他本能地伸手一抓,直接把桌子带倒了,正好砸在自己肚子上。 疼痛总是能轻易地激起人类的愤怒。 远山凛生气了。他爬起来也推了平次一把,两个人就真打起来了,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班导赶到教室的时候远山凛正把服部平次摁在自己身下暴揍,未来的名侦探一时间居然只有护脸的份儿。 再然后他们就被叫了家长,写了检讨,还被罚清洁实验室和教学楼的储物柜。 平次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处处想要和凛争个高下。当时的老师们都不想上课提问了,因为只要他们一提问,远山凛和服部平次的手就会唰地一下举起来,举得高高的。但凡老师点了其中的一个,另一个就会在对方站起来的同时跟着站起来吼出答案。如果点了其他同学,他们两个就会一起站起来抢答。 反正就是要证明自己比对方厉害。 所以当平次得知凛报名参加了大阪府少年歌牌比赛之后,他也跑去交了报名表,一回家就开始勤学苦练,毫不松懈。 但是最后远山凛却因为卧“病”在床,直接弃权了。 当时的服部平次直到比赛开始前的最后一秒还在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口,好像下一秒就能看到远山凛走进来比赛一样。不过想想也是……那家伙病得连学校都来不了了,像这种不是必要的比赛,肯定是不会参加了。 但是平次这个家伙是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消极对待比赛的。——他要赢,要拿第一回去。 他认认真真地击败每一个对手,然后获得了冠军。 黑皮肤的男孩儿举着奖状冲着镜头开心地大笑,而他的背后却是一个哭到鼻涕眼泪一起流的短发小女孩儿。 就算平次他再不解风情,他也懂得男孩子不能惹哭女孩子的道理。于是他上前安慰,同对方许下约定说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要变强。 【到时候我们一起教凛做人。】——他想。 可是再后来,一切都变了。 远山凛再也没办法做他的对手,而他也不再参加歌牌比赛了。 不过即使这样,时隔多年,服部平次最终还是实现了自己当初要用歌牌“要教凛做人”的愿望,但是赢的时候他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 不然放水……哦不,开闸泄洪吧。 但是凛不喜欢。 于是平次还是把好友杀了个片甲不留。 “哇,不愧是你啊,平次。”记得当时的远山凛有些惊讶地咂了咂嘴,接着往后一仰,从跪坐变成了盘腿坐。右手肘落在膝盖处,撑着脸带着淡淡的笑容望向他,“不过我玩得很开心。” “切,你都输的这么惨了还开心个什么劲啊!” 凛说不知道,但就是很开心。 少年的笑容会让他想起四月初的樱花。——此时已经几乎不会再冒出新的花苞了,整个花季开始走向尾声,似乎一伸手就能看到一片淡粉色的花瓣慢悠悠地落在自己的掌心里。 这个时候的大阪是最美的。 傻瓜。 笨蛋。 “莫名其妙啊你。”服部平次用了同款坐姿,只不过同样的姿势放在他身上倒是只能感觉到放荡不羁,“以后可别随随便便找其他人比歌牌哦。” “为什么?” “赢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就感嘛——” “我就是玩玩而已。——那现在来比剑吗?”远山凛眨了眨眼睛,“我也好久没和你比过这个了。” “……比这个我就只能放水了。”万一没控制好你会受伤的。 “那就放吧,陪我简单练练就行。” “嗯。” “说起来你这么有天赋,为什么不继续练下去呢?” “啊?” “歌牌。” “切,我有更喜欢的事情要做……主要是当时——就是想赢你。” “哦,听说你还惹哭了一个小女孩儿?” “我又不是故意的。——刀用我的,新的那把会磨手。” “好。” ——————————————————————————————————————— 三天之后,当服部平次解决完皋月会会长杀人案并且打算拉着远山凛带柯南一行人游大阪的时候,在大阪站附近,他们遇到了前来向平次告白的大冈红叶。 本以为又是一个修罗场,结果这个当年被服部平次惹哭了的大小姐在时隔多年之后从对方口中得知自己把“要变强”错听成“要娶你”之后就尴尬得光速撤离了。 柯南站在原地不禁感慨大阪腔真是神奇的方言。——反正他自己是永远也搞不懂。 关东的名侦探叹了一口气,一转头,发现远山凛正仿佛状态外一般坐在座椅上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什么情况? 福尔摩斯先生以为又有什么案子了,于是立即悄悄凑过来看了一眼。 发信人的位置是空的,似乎是被屏蔽了。而邮件的正文也只有一张歌牌的照片,写着平兼盛那首关于暗恋的和歌。 远山凛看了一眼凑过来的柯南,立即收起了手机,下意识地望向服部平次。——关西的名侦探双手cha在口袋里,正在向那三个小学生安利大阪的各个景点。 那封疯狂暗示他的邮件到底是谁发来的,少年不知道,他只能猜测。——这可是皋月会初代歌牌,只有参加决赛的人在比赛时才能摸到,平时都会收起来放在一个展柜中封存,一年只会从玻璃柜中拿出来一次。到底有多少人能有机会拿到它,拍下照片,并且还知道他的邮箱,把它发过来? 是平次。 只能是前些天一直在调查歌牌案件的平次了。 少年现在的感觉就像一个大口吞吃冰激凌的人,被口中渐渐融化的甜点冻得神经发麻。 有些痛,痛在他认为平次不应该喜欢他。 有些茫然,茫然在他不知道平次为什么喜欢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过更多的是开心。 如果服部平次开口……如果这个大侦探想和他交往—— 远山凛微微敛首。 【可是,他……真的会向我表白吗?】 在收到这封邮件以前,少年还能把大冈红叶暗示平次喜欢他的事情当成是女孩子疑神疑鬼想太多。结果现在远山凛心乱如麻,却又没机会开口去问。只要他听到别人说起服部平次,或是看到对方发来的邮件、打来的电话都会不由得心跳加速。 更别说是不经意间撞进对方那对儿漂亮的眼睛里。 关西的名侦探感受到了好友的视线,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少年见状立即扭过头,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铁轨发呆。 【啊啊啊好烦!!!】 远山凛一直闷闷不乐,躲闪着服部平次的视线和关注,甚至在好友拉着他的手腕下车的时候心里一紧张把对方的手甩开了。 看起来就像女孩子闹了别扭一样。 “咳,你把我捏疼了。”少年口齿不清地撒了个谎,为了挽回自己刚才的糟糕态度,别过头去拉对方的手,“别看了,赶紧走吧。” 【我他妈的到底在做什么啊!!!】 少年趴在天守阁顶楼的栏杆处望着远处白色的大阪府警署本部,脑袋上的发丝支棱着,显然是不久前才狠狠地揉过几下。他把下巴落在自己的胳膊上,想起自己下地铁时主动去牵平次手的举动,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外面在下雨。天空阴沉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草木和泥土的气息。大雨夹杂着大风,让大阪城公园里的行人都少了很多。 不过这样糟糕的天气并不能磨灭那几个人的兴致。 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还在纪念品铺前吵吵嚷嚷,似乎是在讨论哪种印章最好看。 毛利小五郎去吸烟室抽烟了,柯南在和他的兰姐姐说话。 哦,对了,平次呢? 远山凛直起身,到处寻找平次的身影,结果下一秒就被脸上冰冰凉的东西刺激得打了一个哆嗦。 “找我呢?”服部平次收回可乐瓶,把另一只手上的热饮放在好友手里,“怎么了?” “没什么。——我要可乐。” “不行,你喝红茶,这个对胃好。” 少年没有再抗议。他道了一声谢,把手中的小瓶子放在栏杆上,举起手机示意服部平次来看那封匿名邮件。 “这是你发的吗?” 平次扫了一眼:“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我没事干给你发歌牌干嘛。而且发就发嘛,为什么要匿名。”服部平次瞪着死鱼眼,一本正经地撒谎,“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上了什么小姑娘?” “……” 难道不是平次?! 不是平次还能是谁? 远山凛想不通。 一行人即将离开天守阁的时候已经接近了闭馆时间,少年跟着一起下到一楼才想起来自己把平次给他的红茶忘在顶楼了,于是立即打了声招呼转头跑上去拿。 还好没有被工作人员当垃圾收走。 他拿了饮料,转身的时候瞟了一眼天守阁下方的屋檐,然后愣住了。——他看到一个带着兜帽的人鬼鬼祟祟地从护栏里翻了出去,动作轻盈地落在梁上猫着腰向前走,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就在远山凛迟疑要不要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时,那人注意到房檐上放着一个金属手电筒,于是立即把它拿起来,毫不迟疑地摁下了照明开关。 “轰——!” 远山凛下意识地挡了一下脸,不过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热浪。 爆炸的威力不大,并没有波及到他这边。但是声音倒是非常响亮,似乎是有人在旁边点燃了一个炮仗,震得他一瞬间有些耳鸣。那个倒霉的男人惨叫着从天守阁四楼的房檐上栽了下去,落地的时候似乎还有一些意识,想滚一滚压灭自己身上的大火。但是腰已经被摔断了,根本动弹不得。 几秒钟之后少年的手机就响了,是服部平次打来的。 他立即接通,喊了一声平次。 “你还在里面吗?!你没事吧?!” “没事,但是——”远山凛一转头,看到几个工作人员乘坐电梯跑了上来,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哦吼,完蛋。 此时顶楼只有他一个,怕是被当成凶手了。 远山凛解释了半天自己只是个路过的谁知道那个男人怎么突然就炸了,但是工作人员看起来似乎不怎么信,直到电梯的门再次打开,服部平次冲上来,双手捏着他的肩膀大声询问他有没有事,都看到了什么。然后转过头发动侦探的无CD连斩连发嘴炮技能瞬间帮凛洗清了嫌疑。 一没动机二没手法三没条件的人怎么可能是凶手嘛。 于是少年就作为重要的目击证人,向接到报警而赶来的大泷警官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远山凛因为角度原因没有看到手电筒,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当时为什么突然就炸了。 触电吗? 可是根本没看到白光啊。 “会不会是自杀呢?”毛利小五郎猜测道。 “怎么可能是自杀啊!凛都说了他当时是在找什么东西,如果自杀的话难道不应该直接跳下来吗?为什么要先炸到残废再掉下来啊!根本多此一举!”服部平次捏着自己的下巴检查尸体,随后才注意到对方手指的动作,似乎是想抓住某样东西。 “是伞吧。” 众人一回头,看到了刑事部长远山银司郎。 至于日理万机的刑事部长怎么会突然丢下手头的工作跑来这边…… “哦,平藏那个家伙气得不得了,竟然有人敢在大阪府警署本部前面杀人。”银司郎看了一眼服部平次,然后目光转向蹲在平次旁边的远山凛,“再加上我儿子打电话说需要帮忙,我就亲自过来了。” 需要帮忙? 平次看了一眼旁边冲着他抬了抬下巴的好友,心里有些不爽。 【我一个人就能把这个事件解决了,根本不需要外援!!!】 “嘛,反正老爸就在附近,这件事就交给警察吧,我们先去吃饭吧,等会儿还得带着他们去阿倍野——”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是笨蛋吗?!已经死人了啊!!!死人了!!!怎么可能跑去大吃大喝嘛!!!”服部平次没忍住冲着远山凛咆哮了一通。 下一秒,他感受到了来自远山银司郎的杀气。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名侦探平次秒怂,立即换上了一副桃花朵朵开的笑脸,在刑事部长严厉的注视下非常温柔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所以说你先去吃饭,我留下来帮忙。——等我这边处理好就去找你……你胃不好,要按时吃饭啊!” 杀气消失。 服部平次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在同大泷警官说话的远山银司郎,突然意识到自己日后跪坐在对方面前说出“伯父请把凛交给我”的时候,气氛会非常可怕。 他会不会下一秒就被银司郎一枪崩了? …… …… …… 应该不会。——凛会护着他的。 第94章 89. 远山凛从来都没被自家爸妈揍过,最多是因为回家太晚而被训斥几句,扣掉一部分零花钱,或是罚做家务和面壁。 而服部平次就不一样了。 他是个皮孩,小的时候经常屁股开花。每次被揍,他都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咬着被角在心里咆哮说他永远都不理爸爸妈妈了,一直咆哮到凌晨,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会起晚,晚到只能让那个睡懒觉的远山凛跑来叫他上学。 每当这个时候,凛都会伸手在对方的屁股上摸一下以确认平次昨天是不是真的被揍了。 然后平次就会捂着屁股跑来踹他,又生气又害羞,总之面红耳赤的,只能通过他的大嗓门来诠释什么叫做“死鸭子还嘴硬”。 “屁股疼就是被揍了吗?!幼稚!” 远山凛心里明得跟镜一样,懒得跟对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是在老师点名平次回答问题的时候侧目望过去,看着对方坐回椅子疼得呲牙裂嘴的模样,略微皱皱眉。 不过自从服部平次上了五年级,平藏和静华就不再揍他了。毕竟这个时候的平次已经懂事了许多,犯了错顶多是拧一下他的耳朵或是口头警告以示不满。——所以远山凛真的没想到服部平藏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揍自己的儿子。 按照约定,少年带着毛利兰以及三个小学生去附近的拉面店吃晚饭,然后一起去阿倍野转转。结果刚坐下来没多久,远山凛一掏兜,发现自己根本没带钱,钱包在服部平次那里放着,不久前被借去用里面零钱买票了。 说好的这次他请客,总不能因为这个食言吧?于是少年思索再三,表示自己要先回一趟大阪城公园找平次要个东西。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不过风却已经停了,所以并不会觉得太冷。 远山凛拐过路口,一眼就看到极乐桥那里被探照灯照得如同白昼,周围还有一大群路人撑着伞围观。 少年心里“咯噔”了一下。 坏了,怕是又出事了。 凛一路挤到自家老爸身边,正好撞见服部平次喊了一声“可恶!我就不信找不到任何谋杀的证据!”,随后火急火燎地跑到一具尸体前掀开盖尸布揪住了被害人的领子查看线索,动作完全可以称得上“粗暴”。旁边的大泷警官立即开口阻止,结果“阿平你冷静”的“冷”还没喊出来呢,就见人群中一位高个子的男人走上前,揪着服部平次的后领把他提起来狠狠地揍了一拳。 可怜的关西名侦探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揍得“飞”出去两米,摔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说来平次现在已经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在坚持贯彻了一学期的长高计划之后,他现在只比远山凛矮了一厘米,但却比对方重将近七、八斤。完全是一个成年男性的体型,结果却被自家老爸如同小猫一样抓起来狠狠地揍了一拳,还飞了出去,衣服都湿了一半。 围观的群众皆倒吸一口冷气。 本部长你真的不手下留情吗?那是你儿子啊! 然而本部长更狠的还在后面。 服部平次似乎是被打懵了,整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湿漉漉的地上,身上还淋着雨,脑袋低垂,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 服部平藏皱着眉头,一手插在兜里,语气非常严厉:“冲动也要选对地方!你要是把现场破坏掉了,会给我们警方带来多少麻烦!” 后面的毛利小五郎立即开口打圆场:“嘛,本部长你也别生气,平次只是想用他的方式尽快破案而已。” 平藏一回头,毛利小五郎就打了个哆嗦,立即闭上了嘴。 “毛利先生,如果是你我还能接受这个说法,不过这小子根本不是在查案,他是在捣蛋!人家封他一个高中生侦探的名号,他就开始沾沾自喜了。这种搜证方式只会影响调查,除了会破坏现场之外,对案子进展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死在自己面前他还不能防患于未然,他自以为身边有警察守着就不会再出事就是最好的证明。——总之,这里不需要你这种门外汉,你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简直杀人诛心啊,本部长! 远山凛愣住了。——他从来都没有听平藏说过这么重的话。这位父亲虽然平日里会抱怨平次的调查方式太鲁莽,但是并不会说对方是个“门外汉”,更不会说什么“立刻消失”之类的话。一次都没有。 要说对于平次的了解程度,远山凛就算再厉害也怕是只能排个第三。前两名自然是平藏和静华。所以平藏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就算是人在气头上,按理来说也不会这么训斥自家儿子。 难道说……他是在故意激平次? 少年看了一眼好友,发现对方似乎有些抬头的趋势,于是立即收了伞缩在自家老爸身后,企图把自己藏起来。 远山银司郎发现了儿子的小动作,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笑了一声。 凛是怕平次意识到自己的好友从头看到尾,自尊心受到打击吧。 “你倒是沉得住气,我以为你会去劝架呢。”银司郎悄声说道。 “……平藏叔叔是想把平次当工具人使吗?不会有问题吧?”少年站在自家老爸身后,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其实他自己也拿不准,不过确实也猜了个正着。 刑事部长对于自家儿子敏锐的观察力很是满意。他也是因此才允许远山凛跟着服部平次到处乱跑。毕竟他也是看着平次长大的,对于这个聪明又执着的后辈,他也是打心眼儿里的欣赏。要是作为好友的凛能陪伴左右弥补一下平次在这方面的“粗心大意”倒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有个人倒是心思没这么细。 “本部长!你这句话说得也太重了——”大泷警官鼓起勇气向自己最顶头的上司表达自己的不满,“就算再怎——” 话还没说完,就被远山银司郎摁住了肩膀。 “大泷,你怎么搞得,不是说过让你去盯人吗?” 眼神疯狂暗示。 于是大泷终于懂了。 原来这就是本部长沉重的爱啊!!!啊,这沉甸甸的父爱!!!犹如山体滑坡!!! 正在暗中观察的柯南推了推眼镜。——他这么长时间看下来,也明白了服部平藏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平次那个家伙—— “他越是不让我做我就越要做给他看!!!他说是自杀对吧?!我非要当着他的面把杀人凶手揪出来不可!!!让他也体会一下什么叫‘打脸’,哈哈哈哈哈哈哈!!!” …… …… …… 看来平次他真的没意识到。 远山凛在人群中抽了抽嘴角,心想服部平次是不是刚才被他老爸一拳头给打傻了。越想越觉得好友是个笨蛋,不过同时他也很佩服对方的抗压能力,居然被平藏这么斥责都不会气到当场掘地三尺。 最后少年向自家老爸讨了钱,调整心态回到了拉面店。 “诶?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我路上刚好碰见我老爸,就顺便多向他要了点儿钱。平次那边好像短时间内解决不了,所以让我们不用等他们了,去过阿倍野之后我带你们去玩扭蛋吧?” “好耶!!!” 服部平次那边有平藏和银司郎暗中保护,远山凛并不是很担心。所以他一晚上玩的舒爽,最后一路把毛利兰他们送到了下榻的酒店,然后在大厅告了别。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末班电车大概在凌晨一点左右,再加上雨已经停了,所以少年走得并不是很急。 凛掏出自己的手机查看了一下邮箱,发现并没有人联系过他。平次应该还在忙,铃声和震动都会打扰他,于是凛便想着给对方发个无提醒邮件说自己要回家了,钱包就暂时放在他那里。 少年一手提着自己的长柄伞,一手拿着手机在屏幕上敲出一个个假名。他低着头,听到前方迎面走过来了两个人,于是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 两个青年,穿着正装,手里还拿着公文包,应该是这附近的上班族。 远山凛没多想,重新低下头,继续编辑自己的短信。 他和那两个人擦肩而过,距离开始拉远—— 其中的一个人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根金属甩棍,动作非常迅速地转过身,冲着远山凛的背影砸了下去。 ——————————————————————————————————————— 疼。 少年还没睁开眼睛,疼痛的感觉就先一步蔓延了上来。 远山凛想伸手去揉一揉,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此时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睛被蒙住了,那布料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闻起来还有股刺鼻的味道。而他的双手则被牢牢地绑在身后,整个人几乎被捆成了毛毛虫,根本动弹不得。 这样躺着难受是次要的,最难以忽视的是后背的钝痛,活像是被公牛给顶飞了,撞得肺叶都揪了起来,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结果越咳越疼,最后缓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差点儿被连续不断的咳嗽给憋死。 “呦,醒了?刚好,跟自家老爸打声招呼?”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走近了,在远山凛身边蹲下。 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感觉到手机贴在了自己耳朵上。 “……凛?你没事吧?” 虽然银司郎本人的话语在其他人听起来似乎十分冷静沉着,但是凛还是从中听出了对方隐藏起来的焦急和担忧。——一如他每次躺在病床时,银司郎赶来看他的语气。 想到自家老爸现在的样子,少年的眼眶一热,鼻翼颤抖了几下。他很想开口喊一声“老爸,救我”,但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并没有出声。——他从醒过来的那一刻起就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既然是被绑架,那么这些人肯定是想用他换什么东西,自由也好,钱财也罢……总之,他现在是个“累赘”。 犯人不能纵容,绝对不能。 远山凛的性子银司郎当然懂。 自家儿子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家伙就算是真的被放弃了也不会有半点儿怨言。 因为那是他老爸。——他相信银司郎的决定是不会错的。 劫匪一看远山凛不肯说话,马上就火了。 他踹了少年一脚,却不想对方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妈的,让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银司郎似乎是知道自己儿子被揍了,立即开口说道:“你们放他回来,我们就释放你们的同伴。” 劫匪直起了腰,开始同警方讨价还价。比如必须等他们同伙主动与他们联系,什么不能跟踪,发现有警察就撕票,什么24小时之后远走高飞再公布人质位置之类的,远山凛一边分出心思去听,同时活动手指摩挲着自己身上的绳结,试探自己到底能不能想办法离开。 靠,他就应该像电影里演得那样,往自己身上藏一枚小刀片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少年认认真真地用自己的指甲一点一点地抠弄背上的麻绳,过了一会儿还真给他擦出了毛刺,但是这种速度简直堪比龟速,等他完全磨开估计指甲都该废了。 劫匪似乎谈得很顺利。不一会儿就挂掉了电话。 远山凛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磨绳子,根本不在乎这些劫匪对自己说了些什么。想到自家老爸和平藏叔叔这么聪明,像这种以一换一的事件肯定都经历无数遍了,结果到现在都没一个犯人“逃出生天”,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事。 结果他显然低估了这帮人的无耻程度。——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那个劫匪又给银司郎打了电话,说他们要加码,还要警方抹去他们的所有犯罪记录。 少年哼了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那头还在说什么,但是远山凛不在乎。他已经磨开了大概有三毫米的深度,双手一用力就能听到微弱的断裂声。 就快了。——他想着。 然后,下一秒,他听到了“piu”的一声。 刚开始远山凛还搞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感觉到大腿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中枪了,剧痛绕着伤口如同水波纹一样扩散,然后直直刺进他的大脑。 手//枪还配着□□,听起来像是某种游戏里的滑稽音效。 劫匪还在说话,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少年听到了“时间”,“你们看着办”之类的言辞),然后不等对面回复就挂了电话。 远山凛咬着牙,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慌,调整呼吸,保持清醒。他开始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事情,比如自家老爸会怎么做,比如平次知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会不会参与救援……不对,伯父应该不会允许平次参与吧,不参与也好,这样平次会安全一些—— 还有……告白…… 真的,很想听。 他失去意识之前听到身后同样传来了“piu”地一声,随后是头顶处玻璃碎裂的声音,几个人在大声咒骂,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这里一瞬间变得很吵。 然后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怀抱——一双有力的手把他抱了起来,护在怀里跑了几步之后又把他交给了另一个人。 “平次,带他离开!” 服部平次简短且坚定地应了一声,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远山凛,迅速地远离这片区域。 好像是接力一样,被一个深爱着他的人传给另一个深爱着他的人。 少年哭了。——明明他刚才中枪那么痛都没哭出来。 第95章 90. 意识是混沌的,视野里一片黑暗。 远山凛被自家老爸从一个大木箱(那些绑匪似乎是觉得伪装成搬家公司的员工转移一个大箱子比扛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上车更容易掩人耳目)里抱出来没过多久就睡着了,静静地靠在服部平次怀里,呼吸还算平稳,只是看起来脸色苍白疲惫不堪。 废话,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蹦乱跳就见鬼了。 服部平次带着好友跑出一段距离,确认周围安全之后便把对方放了下来,半跪在旁边解开了凛眼睛上的遮挡物,把它丢在一旁。他此刻手里拿着的貌似是自己的袖子,已经变成了一条一条的,打算用来做止血带。 掌下的温度有些凉,裤子的大腿部位已经完全湿透了,所以他索性掏出自己的瑞/士/军/刀把它剪开,露出里面的伤口。 枪伤并不平整,虽然总体来说呈圆形,但是创面已经变成了絮状,似乎还能闻到些许焦味。 看起来口/径不大,应该没伤到骨头。 手掌摁上去的时候,远山凛皱起了眉头,眼睑飞快地颤抖了一下。 “我帮你止血。”平次一边解释一边动作飞快地把布条扎在好友的大腿上,然后再直起身把对方抱起来。 离这里不远就是大阪第二警察医院,开车估计还没有跑步抄近道来得快,所以服部平次也没打算叫什么救护车或是让警察开车送送他们,就这样横抱着远山凛飞快地向前跑。 少年此时是醒着的。是刚才平次帮他按压伤口的时候被疼醒的。不过他没有开口去叫平次,也没有睁开眼睛。 听觉和嗅觉就像放大了无数倍。——远山凛听得到好友粗重的呼吸声,密集的脚步声,甚至还有对方剧烈的心跳。 服部平次的后背和领口都被汗水浸湿了,显然着急的要命。虽说腿部中弹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子弹一刻不取出来,他就一刻也不敢放松。 说来远山凛这个家伙从小就喜欢各种各样的神社。——他相信神社里的求签,也相信御守这种东西真的能改善运气。他一直觉得,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是尖端科学也无法解释的,便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敬畏。 不过很显然,大多数情况下,御守并没什么用。就拿今天来说吧,似乎是为了出去玩的时候不再遇到案件,远山凛还专门跑去寝屋川附近的神社里求了几个御守,此时正同自己亲手做的那个一起躺在钱包里,而钱包在服部平次身上。——当然,效果有目共睹。案件来得太快胜过龙卷风。 还不如省下钱去吃一顿好的。——服部平次吐槽道。 不过当远山凛表示既然没用那他要回收自己送给平次的御守时,这位大侦探又拒绝了。 这个不一样。 因为是你亲手做的,所以不一样。 当这位关西的名侦探在解决完案件之后,一摸口袋发现好友没带御守,心里不由得慌乱了几秒,想着要打个电话问问对方在哪里,结果下一秒就听到银司郎在他旁边接到了绑匪的电话。 果然是因为没带御守吗? 服部平次默默地想道,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远山凛就这样靠在他的肩膀上,浅浅地吸一口气就能轻易地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混合着泥土和汗水的,属于这位大侦探独一无二的味道。 少年动了动脑袋,把脸往对方脖颈处埋了埋,鼻翼轻轻地颤抖了几下。 “凛?我没空去换衣服,你就忍一下。”平次记得好友很爱干净,是不喜欢汗味的。 “不用。” “啊?” “……你的味道——很好闻。”语毕,远山凛又抽了抽鼻尖,像是努力记住主人味道的小狗一样,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脑袋坏掉了吗?” “可能吧。”少年嘟哝着,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又快睡过去了。 服部平次见状有些心慌,于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凛!!!” 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似乎是被这猝不及防的喊声吓了一跳。 “我,我其实有一个小秘密一直没告诉你。——等,等你好起来以后,我带你去冲绳潜水,然后就告诉你好不好?” “不去。” “啊?不,不想潜水?那我带你去北海道爬山怎么样?” “……不去。” “喂喂喂!你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吧?跟我一起出去玩吧!就只有我们两个!我发誓在那期间绝对不跑去查案!” 关西的名侦探开始怀疑远山凛是不是困到极致了现在只想睡觉,普通的理由全都吸引不了他。于是立即改了口—— “喂,不许睡!你连我的告白都不想听了吗?”服部平次面红耳赤地问道,一半是因为此时的剧烈运动,一半是因为即将告白的激动。 【去他妈的计划!我现在就要让凛知道我喜欢他!】 然而此时的远山凛已经听不懂人话了。——他迷迷糊糊地捕捉到了“喜欢”和“在一起”之类的词,但大脑毫无反应,根本无法分析处理这些信息,好像有人隔着海洋馆的大玻璃罩冲他说话。 少年模糊地“嗯”了一声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也错过了对方的吻。 服部平次也不知道凛到底听进去了多少,看起来颇受打击,气得又在对方的嘴唇上咬了一口。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跑进医院大门喊来了护士,护士们见状又立即推来了手术病床,打算尽快把伤员送进手术室取子弹—— 结果没想到少年的左手狠狠地攥着平次胸口处的布料,怎么揪都不肯放开。 最后为了节省时间,一位小护士抄起剪刀把平次的衣服给剪开了,凛这才被推进了手术室。 关西的名侦探愣愣地看着自己露在空气中的胸口,突然弯了弯眉眼,露出了一个傻笑。 “切,这么不想让我离开啊。” “那我以后……可是不会给你甩开我的机会了。” ——————————————————————————————————————— 因为这场手术,远山凛扎扎实实地睡了一觉,等他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晚上,病房里目前只有他一个人。 中弹的部位疼得他直皱眉,想上厕所却又下不了床,稍微一用力就是更加令人窒息的剧痛,得吊着一口气缓上半天才行。——这还是腿上中弹,还没打中骨头,平次当时是左腹挨了一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少年花了不少时间从病床上坐起来,然后开始思考自己怎么拖着一条伤腿从病床上下去。 为什么病床要安置的这么高? 远山凛盯着近在咫尺的厕所毫无办法,正想着去摁一下床头的呼叫铃,就听见有人拉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老爸……我想去厕——” 少年愣了一下,发现是服部平次。而对方似乎也有些惊讶,脚步顿了顿这才冲着他跑了过来,一副既开心又担忧的样子。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头? “……我头也中弹了?”远山凛没反应过来,十分傻气地问了一句。 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把手里的饭盒往旁边一放,左手托着好友的膝盖内侧,右手绕到对方腋下,一发力就把人抱了起来。 “先上厕所。” “……哦。”远山凛感觉到自己腾空了,条件反射地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肩膀。 平次低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始往厕所走。 “我还以为他们会给我插尿管……” “你要是今天不醒就会被cha。”服部平次条件反射地回复道,直到他站在厕所外面等候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句话好像很有问题。 脸红了。 【被抱的是我,我都看开了,你脸红什么?】 远山凛疑惑地想着,靠在好友肩头等着对方把自己放回床上。 他的枪伤正好在左腿外侧靠后一些的地方,平躺的时候会压到,滋味非常酸爽。于是少年又呲牙咧嘴地翻了个身侧躺着,然后被服部平次弹了一下脑门。 “笨蛋!!!你这样怎么吃饭?!” 有道理。 远山凛又呲牙咧嘴的地躺正,看着服部平次帮他把床铺后背升起来,然后把便当盒交到他手上。 “……我头不疼了。”少年一边吃一边回答刚才服部平次问过的问题,“怎么了?我睡着的时候说梦话了?” “医生说你手术到一半突然醒了,大喊脑袋疼。” 远山凛差点儿被噎住。 “手术没麻醉?!” “肯定要麻醉啊!不过你是半麻。”服部平次瞪着眼睛盯着他看,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些指责的意味,“你醒了之后还把胳膊上的针拔了,说你头疼,要吃平治煎饼。” 这次远山凛是真的被噎住了。——虽说麻醉降智也不能降得这么快吧? 他猫着腰咳嗽了半天,好不容易接过好友递过来的水杯灌下一半,眼泪都渗出来了,眼角一片通红。 “那然后呢?” “医生说你把血袋都打翻了,害得我又抽了200毫升给你!!!” 少年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右胳膊。 手肘内侧青了,看起来确实是暴力拔了针的样子。这里有两个针孔,都分布在静脉血管上,此时已经凝固了成了红棕色的小点。 服部平次见状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他的胳膊上也有两处位置相仿的针孔。 怪不得刚才的眼神带着指责的意味。 因为我浪费了他的血吧。——远山凛如此想着,清了清嗓子,道了歉。 “我不是要你道歉。”平次伸手覆上了对方的指尖,眉头拧了起来,“我当时还以为你大出血了,差点儿疯掉,结果是因为麻醉降智这也太蠢了吧!!!为什么我每次给你输血都被吓个半死啊!如果不说出来的话……” 说罢,他的视线移向了少年脖子上的那处伤疤。 【我憋着难受。】 远山凛下意识地把自己脖子捂住了,眼睑低垂,似乎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对方的话。 服部平次见状凑上前,右手扣住了对方的后脑勺,抬起下巴在少年的嘴角上落下了一个吻。 “总之,你现在身体里有我的血,不会有事的。——伤口感染都不可能,我的血可厉害了。” 凛愣愣地看着面前冲着自己露出一对儿虎牙的好友。感觉自己刚才被对方吻到的地方像是起了火,此时正烧得旺盛。 在他身体里奔走流淌、维持他生命的,有一部分是平次的血。 平次给他的。 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少年心动不已。 服部平次从好友的手里接过便当盒,撕开湿巾让他擦擦嘴,然后便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电脑打算陪对方一起打发时间。 电影在播,但是远山凛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侧躺在床铺上,平次就坐在他旁边,腰背贴着他的胸口。 这是个喜剧片,大侦探看得哈哈大笑,时不时也转过头看看凛是不是也笑了。 他没有。——远山凛红着脸盯着床下的地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另一只手还摁着自己不久前输血的位置。 服部平次愣了一下,伸手摸着对方微凉的发丝,俯下身去吻对方通红的耳尖。 “我不是想吃什么平治煎饼……”远山凛摸着自己刚刚被好友碰过的地方,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我知道。”平次点点头,“我可是个侦探啊,这种事情当然一想就明白了。——平治和平次读音一样,可能是医生听到你在喊‘heiji’,就下意识地以为是你想要某样东西……” 少年再次脸红,推搡着把好友的手从自己的鬓角处移开。 “……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啊?这还不到八点,伯父才被我换走没多久。——电影看不进去你就先闭上眼睛休息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语气平平淡淡的,每个字都像蜜一样甜。 第96章 91. 窗外还在下雨。 寝屋川市这半个月都被淹没在潮湿的水汽中。高温暂时褪去了,外出的人们大多数都换上了长袖和外套,手中的雨伞似乎从来都没干过,就连刷鞋的频率也高了起来。 远山家养了不少盆栽和含羞草,此时正一盆接一盆地挨着,摆放在院子一角,甚至叶子都被洗刷到反了光。 这是远山凛在中枪之前就摆在外面的,结果到现在都没搬回来。 反正他本人已经卧床了一个礼拜了,吃了睡睡了吃还有游戏能玩,完全想不到自家植物会不会被泡烂,而他老爸就更不可能了。 银司郎还在为大阪府人民的安全而加班,可谓是朝五晚九碰到棘手的事件就得直接睡办公室,自己儿子都照顾不过来呢还能想着去照顾植物?不可能,不存在。 香纪眼下不在国内,东京那边还有个重要的会得开。 虽然远山凛表示他又不是高位截瘫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但是刑事部长看起来还是不放心。——总不能让儿子拖着伤腿大雨天的跑出去买菜吧? 远山银司郎叹了一口气,想着这次就把会推了好好回去陪儿子,结果还没来得及起身去平藏办公室请假,就接到了自己青梅竹马打来的电话。 静华说她熬了鸡汤,让他下班的时候顺便来一趟服部家,给凛捎回去。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后天东京有个会的事情,静华面带笑容,说自己去照顾凛,让银司郎放心去开会。 “……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当然不麻烦,反正最后去的人是服部平次。 服部静华放下电话,正巧自家儿子这个时候刚刚放学回来,书包和外套一起甩在肩膀上,嘴里叼着一个冰棒,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平次,去洗洗手过来吃饭。” 回应她的是“蹬蹬蹬蹬”跑上楼的声音。 服部平次把手里的东西往自己床上一扔,一口撸掉手里的冰棒把棍儿丢进垃圾桶,然后脱掉校服换了一身白色的便装,抓起手机塞进裤兜里就下了楼,一边洗手一边转头去瞅锅里在炖什么东西。 “平次。” “啊?” “后天你有安排吗?有件事要拜托你……” “有有有,我有一大堆事要做——” “明天下午你老爸和银司郎要去东京开会,凛没人照顾,所以——啊,既然你有安排那就只能我去了。” “……等一下!照顾凛是吧?我可以!顺,顺便帮他补补课!哦对了,伯父晚上回来吗?如果不回来的话我就暂时睡他们家了,万,万一凛晚上要上个厕所什么的,下楼都不方便——” 平次被钓到了。 服部静华微微一笑,转身盛鸡汤去了。 【儿子啊,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没意识到自己被老妈助攻了的平次大侦探此时正兴冲冲地给自家好友发邮件,说明天要来照顾他。 【……我真的不用照顾。】 【胡说,我那天都看到你偷偷把我忘在医院里的外套拿去枕着了!】 远山凛盯着手机屏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下面的布料。 是平次的外套。 他好像自从那天中了弹被人塞进木箱子里关了一个小时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怕黑了。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做梦半夜醒了过来,病房里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束手束脚的箱子里,被人盖上了木板死死地关在里面。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心脏就开始狂跳,胃里像是着了火,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不住地颤抖。 最后远山凛是自己爬起来开的台灯,有光了就不再害怕,不过还是不怎么能睡着。 于是他注意到了平次离开医院时忘在座椅上的外套,思考了半晌才厚着脸皮把对方的衣服拉过来,翻了个面像枕巾一样严严实实地罩在枕头上,然后维持侧躺的姿势把自己半张脸都埋在里面。 反正都是白色的,盖上去谁能知道这是件衣服。 鼻子周围都是服部平次的味道,远山凛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好友背对着他挠头,嘴里还不住念叨自己外套跑到哪里去了。甚至还开口询问一旁的银司郎有没有看到。 少年脸一红,权当自己没听见。然后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把枕头上的衣服拉进被子里,再悄悄地踹到地上。 最后诡计被识破。 “是你把我的外套藏起来的?” “我不是我没有。” “肯定是你!我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 “衣服内侧有你的头发!如果是昨天晚上抱你去厕所的时候粘上的,怎么可能在衣服里面啊!” “……” 我恨侦探。 远山凛的手臂遮着眼睛,不肯和平次说话。 结果到了晚上,他发现平次又把外套“落”在医院里了。 没错,就是故意的。 这次远山凛说什么都不肯再把对方的衣服当枕巾了,转个身背对着床头柜睡觉,眼不见心为净。 翌日来探病的平次一眼就发现自己专门留下来的外套根本没挪窝,“哼”了一声直接把凛的脑袋抬起来,自己动手把衣服铺到了枕头上。 “你枕着。”服部平次冲他抬了抬下巴,“医院的枕头老有一股消毒水味,闻着不舒服。过几天我给你换。” 然后远山凛就一直枕着好友的外套直到现在。——期间还换了两件不一样的。 平次他哪儿来的那么多白色外套啊!!! 怕不是最近才买的!!! 昨天静华来看他的时候揭晓了谜底:“说起来平次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喜欢上了白色的外套。我看他爱穿,就多给他买了几件。可是这家伙总是穿着外套睡觉,是不是感冒了?” 十分清楚原因并且作为问题根源的远山凛抽了抽嘴角,不敢说出真相。 伯母,其实平次的白衣服都被他沾上自己的味道之后拿来给我当枕巾了。——这种事情谁好意思说啊!!!枕着对方的衣服睡觉这不是变态吗?! 但是服部平次真的很喜欢这样。——他很高兴远山凛终于表现出了“依恋”他的举动,整个人开心得不得了。打个比方,就好像他养了一只从来不肯给他摸的猫咪,结果有一天回家发现猫跑来迎接他还亲昵地舔了舔他的鼻子一样。 远山凛不是非得枕着对方的外套不可,那天只是因为他失眠了,所以想给自己制造一个熟悉的环境尽快入睡。但是看着好友这么热情,他屈服了。然后因此被服部平次拿来解释说这是凛离不开他的证明。 这种时候的大侦探完全就是个倔强的小孩子。——认准了一个死理之后其他的解释就半点都听不进去了。 唉,算了,反正男生的白色外套几乎都长一个样。要是自家老爸问起来,凛就说这是他自己的衣服就完事了,不过想来远山银司郎这种钢铁直男是不会注意到它们和枕巾有什么不同,除非它和某件命案相关。 【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我老爸下午才去东京。你多睡一会儿直接去上学吧。】 【那我下午放学之后过来。你可以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到时候我把最近的笔记拿过来,给你补补进度。】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服部平次居然开始记笔记了。】 【我借别人的,上课的时候我睡着了。】 【……好吧,明天见。】 这天下午放学之后服部平次翘了社团活动,先回了一趟家换了衣服,拿了一些过夜必需品和早已准备好的便当,给自家老妈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去陪凛了。 彼时少年正坐在椅子上拉琴,是AYASA的《告白之夜》。 服部平次悄无声息地上楼,放下东西,然后凑上来抱住了对方的腰。 远山凛本来在聚精会神地练琴,结果突然被抱住,吓得他差点儿把手里的琴弓给折了。 “服部平次!!!” “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看你这么专心我就忍不住想吓吓你。” 远山凛用自己的琴弓去敲对方的脑袋,被躲过。 “练了多久了?” “三个多小时了。” “来学习,给你讲讲最近数学课的重点。——排列组合可有意思了!” “嗯。” 众所周知,排列组合,就是计算给定要求的排列和组合可能出现的情况总数,那叫一个“深奥”和“有趣”。少年听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了,服部平次问他XXX这种情况怎么计算的时候远山凛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穷举”,然后被对方弹了脑门。 “穷举要举到什么时候啊!!!” 远山凛捂着自己的额头迷迷糊糊地看着好友,睫毛上还挂着刚刚打哈欠溢出来的眼泪。他这么长时间都没出过门,头发已经长长了,稍微有些挡眼睛,头顶的灯一开很容易就在眼窝下形成一团浅浅的阴影。 看着很像很眼圈。 “你昨天晚上熬夜了?” “没有,你让我睡一会,就十分钟。”少年捏了捏对方的手指,然后闭上眼睛靠向服部平次的胸口,“记得叫我。” “……” 平次扶着好友的肩膀,僵硬了一会儿之后便把自己的屁股向后移了移,后背靠在床沿上。于是远山凛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了他的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你是猫吗?总是这么困! 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一手把好友微长的刘海向上拢了拢,另一手拿起手中的辅导书,自己继续往下看。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头顶的电灯突然灭了,周围一片漆黑,只能听到窗外正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停电?不会吧……难道是保险丝烧断了? 服部平次没多想,伸手把远山凛抱起来放在床上盖好,然后自己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打算去远山家的电箱附近看看。 结果他没走多久,凛就醒了。 原本灯火通明的房间突然变成一团死气沉沉的黑暗,服部平次不见了,也没给他开灯。这让远山凛突然有些害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了还是又栽进了另一个梦里。 呼吸开始急促。 少年摸黑从床上下来,试了一遍家里的开关,然后忍着伤痛一路摸出房间,一边呼唤着平次一边下楼。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那种几乎快要窒息的恐惧感又来了。远山凛皱着眉头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停下来,只能贴着墙往前走。 “平次?” 他又叫了一声。 除了窗外门外刮风下雨的声音,并没有其他回应。 少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结果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栽了下来。 服部平次这才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于是立即带着手机跑回来,一眼就看到远山凛缩在楼梯下方抱着自己的腿倒抽冷气,疼得嘴唇都白了。 “怎么回事啊!在自己家都能摔成这样?!” “……太黑了,我喊你你不在。” “刚刚突然停电了,我出去看看电箱。——不是保险丝的问题,这一片都停电了,应该是供电厂那边出了什么事。”服部平次把手机交给好友,然后伸手去抱对方,“拿好,我先把你抱上去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 绷带上又染了血。平次拿来药箱把血止住了,然后上了药重新包好。 为了查看大腿侧后方的伤口,远山凛脱掉了裤子,此时下半身就只剩了一条白色内裤。他拿着对方的手机照明,安安静静地看着好友把药箱收拾好,放在一边。 思考再三,他决定把自己最近的反常告诉对方。 “平次。” “嗯。” “……我最近有些怕黑。” “怕黑?为什么?” “我不知道——” “凛,你不怕黑。”服部平次捏着少年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自己,“你没想过吗?如果你真的是怕黑,那你在发现周围停电的时候为什么不先找光源却选择先来找我?” 远山凛愣住了。 对啊,如果他真的怕黑,那他刚才为什么不先去找书房里的应急灯? 少年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好友。——对方眨了眨眼睛,拿过手机关掉了唯一的光源。 这片街区停了电,连路灯都没有,再加上今晚还在下雨,没有月光,此时房间里黑的要命。 “平次!!” “来找我。”服部平次站起来,慢慢地向后退,直到房间门口,“你能听见的,来找我。” 远山凛咬了咬牙,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慢慢地迈向那位大侦探。 服部平次见状开始继续向后退,始终和少年保持着大概一米的距离,伸着手,想着要是对方摔倒了就马上冲上去扶。 但是远山凛并没有摔倒,也没有开口询问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他慢慢地走上前,一次只挪动一点。大腿的伤口还在疼,但他的脚步却逐渐稳了起来,身体也没有再发抖。 他听着好友的声音,在一片黑暗里摸索着前进,最后来到了楼梯拐角的窗户旁。——服部平次站在窗前等他。 然后他们抱在了一起。 “你看,你不是怕黑,从来都不是。”平次凑上去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对方的耳根,亲昵地像一只猫。 凛是在害怕那种几乎要被遗弃的感觉。 少年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收紧了双臂。 平次露出牙齿轻轻地在好友的耳旁厮磨了一会儿,把他抱回了房间里,放在床边的地毯上,再次打开了手电筒。 明亮的光芒把两个人中间的区域照得亮亮的。 “凛,其实我本来想带你去冲绳的海边……找一处风景很好的地方对你说这句话的。——但是……我突然不想等下去了。这样拖下去,说不定去了冲绳也还是会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断。” “虽然……咳,在家里告白不是我的首选,听起来也不如工藤的大本钟浪漫……” “我真的很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只有你,我不想错过。” “我们交往吧。” 服部平次凑过来,嘴唇轻轻地贴了上去。 两个少年相拥而吻的影子映在了温暖的壁布上。 很久很久以后,即便是到了需要用笔才能保留记忆的年纪,远山凛还是能清楚地回忆起服部平次这天晚上说的话。 他说: 正因为生命有限,所以才显得珍贵。 正因为生命有限,所以才要每一天每一秒都努力去爱你。 第97章 92. 又是一个晴朗的十月天。 远山凛在周末的时候跟着服部平次一起跑来东京,一是检查身体,二是想邀请柯南他们一起去大阪周边玩玩。 “所以说……你们又在一起了?”当远山凛和灰原哀一起走进地下室之后,江户川柯南就拉着服部平次站在博士家院子里的大树下一边帮博士测试新的无人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平次的告白上。 “嗯!”某位黑皮肤的大侦探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时间背景都开满了粉色的小花,“虽然不像我当初想象的那样,不过好歹是又在一起了。” “恭喜你。——终于可以再一次名正言顺地喊出‘我的凛’这种笨蛋发言。”柯南拍了拍平次的肩膀,表情看起来十分微妙。 可恶,没想到这家伙有时候还挺乱来的,现在他输给灰原一个包,还得思考应该怎么跟自家老爸老妈解释他一下刷了卡里那么多钱。 老妈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bao养别人!没有! 一阵微风拂过,院子里的樱花树晃了晃枝条,很快就又静止不动了。 “哦,对了,老实交代,告白之后你们接吻了吗?”柯南弯了弯眉眼,用自己的手肘戳戳对方的腰,笑得十分八卦。 “切,当然接吻了!而且何止是接吻,我们——”服部平次说了一半,闭上了嘴。 但是已经晚了。 柯南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盯着旁边的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半天,似乎是在确认对方话语的可信度。——说起来今天平次一来就抱怨自己腰疼,难不成…… “不,不会吧,难道你们……咳咳,你懂得。” 服部平次的眼睛瞟向一边,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脑后的发丝。——那天晚上远山家停了电,当时也不知道到底会停多久。大概是刚刚告白的气氛再加上朦朦胧胧的手电光让一切都变得有些暧昧,最后还是悸动压过了理智。远山凛的腿上有伤不能乱动,所以就跪在床边的地毯上,他从后面抱着凛。 有一说一,真的很有感觉。 而且凛的房间里还有个穿衣镜,那个角度—— “……喂,服部你流鼻血了。” “什么?啊啊啊,糟了——”服部平次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立即掏口袋,抽出一张纸捏吧捏吧把鼻子堵了起来。 柯南一看这个反应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心里羡慕嫉妒恨,他自己虽然告白了但是至今都没有光明正大地吻过兰啊!!!为什么服部平次这么快就上本//垒了!!!而且他居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这不公平!!! 话说服部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光是回想一下就开始流鼻血了,那事发当时怕不是用卫生纸卷成棒棒堵着自己鼻子的? 草草草(一种植物),别想了别想了,有画面了!!! “咳咳,那……你们谁在上面?”柯南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句。 “这还用说,当然是——” “凛?” “喂!!!工藤你怎么回事!!!明明是我啊!!!我怎么可能让他在上面吗!!!很累的!!!根本吃力不讨好啊!!!” “那你为什么腰疼?” “我是去帮大泷警官搬家了!!!扭到了腰!!!” “什么吃力不好讨好?你们在聊什么?”远山凛摁着自己刚刚抽过血的地方,披着平次的外套拉开落地窗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哈哈哈哈哈,我们在说无人机,无人机。”服部平次立即开始装蒜,“喂,工藤,无人机装个起落架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嘛!” 远山凛翻了个白眼。 装,你继续装。 于是不一会儿服部平次便收到了一封邮件—— 【既然这样你就把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权利让给我吧?】 【不,可,能。】——大侦探恶狠狠地戳着屏幕。 远山凛开始往好友那里丢眼刀。服部平次也不甘示弱地瞪着对方,视线犹如一刀闪电噼啪作响。 江户川柯南见状开始打圆场:“说起来,凛要找我们做什么来着?和——这个黑炭。” 服部平次一听到“黑炭”这个词脸就拉得老长,不过远山凛反而笑得一脸灿烂,甚至还对自家男友抬了抬下巴,一副“工藤说的对”的模样。 “我们想请你们再来大阪玩一玩。”远山凛蹲下来和柯南的视线齐平,“你看你们就来了两次,一次平次中弹,一次我中弹,都没有好好玩过,所以趁着休假,我们就来找你们了。” “对,说到大阪,那肯定就是——” “宝冢。” “甲子园。”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开始吵了—— “怎么回事啊!没听你说要去甲子园啊!” “你也没告诉我要去看演出啊!!!” “甲子园反正有转播你就将就着看嘛!” “现场怎么能和转播相提并论!!!而且你想看的歌剧每年都有,又不是只演这一次,你可以以后再去啊!!!” “每一年的音乐都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每一场球赛也不一样啊!!!是男人就和我一起去看球赛啊,混蛋!!!” 然后两个人一起看向柯南。 “工藤,你怎么看?” “这,这两个不都在兵库县吗?” “离大阪近就是大阪的了!” “……” 工藤心里苦,棒球赛和歌剧一比当然是棒球更有趣一些,但是远山凛和服部平次他两边都不想扫兴,仿佛如同小时候家里亲戚问他到底是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一样,纠结的要死。 “不如……再问问大叔和兰?” “啊,灰原和博士不去吗?” “他们明天要跟元太他们一起去郊游。” 于是决定去向的选择权就压在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人身上。 在小兰表示她想和凛一起去看歌剧之后,柯南终于能大大方方地选了棒球赛,所以就只剩—— “啊……棒球赛确实不错啊……但是宝冢的美女——” “对啊,毛利先生,这场歌剧里还有两位新人女演员登场,可漂亮了!”远山凛凑上去见缝插针,“怎么样?去宝冢吧?” “喂!!!你太狡猾了!!!”服部平次冲上前把好友拉到了一边,“要赢就赢得光彩一些!” “喂,我又不是用枪指着毛利先生——” “你用美□□惑别人就是不对!!!” 喂喂喂这句话听起来有歧义啊服部。 柯南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如果远山凛去宝冢开音乐会的话,估计服部平次会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成去宝冢了吧……甚至还会拜托熟人搞来第一排的票之类的…… 嘛,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看干脆这样吧,大家来比一比推理能力。哪一方赢了,我们就去哪一方推荐的地方怎么样?上个月末有个公司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有一些疑点,所以目暮警官就特别拜托我帮他调查一下,实际上这家公司就在这附近,我本来是想吃过饭之后顺便过去看一下,用凶杀案来比赛是有些不太妥,不过因为凶手到现在都没抓到,如果有助于早日理清头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毛利小五郎如是说道。 比推理??? 那不是输定了吗?!——远山凛嘴角一抽就想抗议。结果下一秒小五郎就一本正经地转向他,说要站在他这边。 “有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帮忙,肯定比这个愣头小子强。” 远山凛想了想,这倒也是。——毕竟他不知道小五郎破案的时候都是被工藤用□□一通乱射。 “不错嘛,瞬间就找到兰和大叔这两个帮手了……啊——那看来我这边就只有我和这个……四眼小鬼了。”知道真相的服部平次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 【看来这场推理对决我是赢定了。】 【你小心赢了推理跑了“老婆”啊。】 撑着下巴的柯南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一行人很快就吃完饭赶到了附近的辻谷儿童玩具制作公司。被害人是这家公司的社长,案发现场是公司的社长办公室兼公寓,死亡时间是上个月29号下午5点左右,直到第二天早上10点左右才被发现。 远山凛这边还在用笔记录发现尸体的经过呢,服部平次和柯南就跑到鉴识科留下的贴纸旁边,看了几眼就得出了一连串结论,比如“社长是被人用高尔夫球杆打死的,凶手还曾经打了好几次”,再比如“尸体在死前就被人用绳子绑住了手脚,扔在办公桌下面,八成是想让他说出保险箱号码”。 这实力差距也太明显了吧!!!毛利先生你别光捏那个兔子你来帮帮我啊啊啊啊啊!!! 毛利小五郎仿佛没接收到少年的求救信号,依旧瞪着死鱼眼锲而不舍(?)地捏着手里的玩具兔子,发出“biubiubiubiu”的声音。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远山凛站在书架旁闷头思考这些积木上的假名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倒是干劲十足。 “喂,凛。” “……干什么?” “不然我们加个码吧?”服部平次凑过来哥俩好地搂住对方的肩膀,脸上带着坏笑,压低了声音:“如果你赢了,那我就让你一次怎么样?” “让我什么?” “让你在上面。——不过只有一次啊。” “真的吗?” “真的。——我说话算话。不过要是你输了……”那以后就别想翻身了。 “靠,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不加!!!”少年没好气地把男友的手从自己肩膀上丢下去,“不要妄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比赛双方不要说话。” 【切,这么想去你好好求我不就行了嘛。】 服部平次抿了抿嘴,见好友不肯理会自己,便转头继续推理了。 拜灰原哀所赐,远山凛最近的精神和身体已经好转了很多,现在他的注意力比以前上升了一大截,虽然没想着自己能赢,不过也在很努力地思考。 这幅认认真真的样子被毛利兰看到了,很受感触,于是悄悄地叫过了柯南。 “呐,柯南,有件事我想特别拜托你。” “嗯?” “凛好像真的很期待和我们一起去宝冢啊……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发现的话,能不能先偷偷告诉我们呢?”毛利兰歪了歪脑袋,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拜托你了柯南!你最好了!” 柯南一见自己喜欢的人这么温柔地拜托自己,直接愣住了。 “还是不肯吗?”小兰的抽了抽鼻子,眼神在颤抖。 眼镜小鬼立即羞红了脸,眼看着就要答应—— “不行不行!”在旁边从头听到尾的服部平次凑过来把柯南揪起来卡在腋下,“这个小鬼可是我这边的人呢。难道不帮自己人反而去帮你们吗?那怎么行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是要拜托别人放水也应该是凛自己跑来找我才对。】 关西的名侦探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书架旁托着下巴思考的远山凛。 虽说以凛那个性格,来找他的可能性真的几乎为零。可服部平次偏偏不信这个邪。——既然他都可以让凛自己承认离不开他,那他努力一把应该也能看到对方可怜兮兮地双手合十求他放水的样子!!! 【哼,再不过来找我,我就真的把这个案子破了啊?】 “喂,工藤,你可不能重色轻友啊!一定要坚定一点!” “……呵呵,那后果你自己承担好了。” 服部平次怀揣着推理答案,又一次转头,看到了把圆珠笔别在脑后,摸着自己下巴一脸苦恼的远山凛。——他手中的记事本已经写了满满一页,因为距离较远,平次也看不到对方究竟都写了些什么东西,不过好友抿着嘴一边揉脑袋一边皱眉的样子倒是让他一瞬间觉得很是心疼。 【解不开就不解了嘛!!!这个家伙为什么是个死性子!!!】 毛利兰凑上去询问对方有什么发现,于是服部平次装作查看现场的样子,竖起耳朵靠近了一些,打算偷听。 “嘛,只是解密游戏的话还好,案件推理我果然还是不行——”远山凛耸了耸肩,看起来有些沮丧。 “去向服部说一声嘛!只要你认真拜托他,他肯定会答应你去宝冢的。如果凛不好意思的话,我去帮你说也行!” 【对,就是这样,快来找我撒娇吧!】 “……不用了。”远山凛的眼睑垂了下来,睫毛在眼窝处形成了细小的阴影,“我不会认输的。” 不然从一开始他就不会答应。 “可是凛——” “嘛,就让我自己想办法吧。”远山凛笑了笑,拍拍小兰的肩膀,然后继续对着笔记本上的假名冥思苦想了。 于是这场推理比赛还是服部平次赢了。 关西的名侦探在听到好友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不会认输之后就打算给对方开闸泄洪,可谁知道那家伙根本不理他,而他最后因为听到了小五郎的塑料推理,一激动一着急一上头,自己叭叭叭叭地全说完了,等到目暮警官开口夸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泄洪没泄成,反而把自己给淹死了。 远山凛一直没和他说话。 柯南一脸“我早就说过会出事”的表情,从玩具公司出来就拉着小兰和毛利小五郎一起闪了。于是路上就只剩凛和平次一起返回他们在东京定下的酒店。——反正是抽奖中的旅行券,不住白不住。还省得给事务所添麻烦。 房间的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那,那个……其实,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啊——要是凛你确实很……很想去看歌剧的话,不如我们就——” 远山凛抬手拉着服部平次的领子,嘴唇凑上来轻轻地碰了碰男友的眉心,然后揽住了对方的腰,把额头落在了平次的锁骨处。 少年在偷笑。 “平次,我真正想看的是你。——只要你在身边我就满足了。”凛的左手落在对方的脑后,轻且缓地抚摸着好友毛茸茸的发尾,似乎把对方当成了某种温顺的宠物,“我有告诉过你吗?你破案的时候,眼神和表情都让我移不开眼。” 【其实我一直在偷看你。】 服部平次搂住了好友的腰,模糊不清地发出了声“嗯”,然后直接把人抱起来丢到了chuang上。 关西的名侦探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好友双手合十求他放水的样子。 还给顺手拍下来了。 于是,当日后远山凛从平次的笔记本电脑里翻出这张加密照片的时候,正好前来拜访的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一进门就看到常威在打来福。 哦,不对,是凛在打平次。 柯南抓着彼时只和自己短暂接过吻的女友不让对方上去劝凛,同时还笑眯眯地说道:“让他打,让他打。” 第98章 93.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远山凛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糊,结果没过两秒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这酸爽的滋味好比从楼梯上摔下来折断了腰,几乎能一直疼到骨头里去,根本动都不敢动。再加上大腿内侧和脖子落枕的酸痛以及某个xiu耻部位的灼烧感,他觉得自己能醒过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服部平次,眼下睡得很香,抱着他的腰把脑袋挤进他的颈窝里缓慢且规律地呼吸着,看来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 少年抬了抬手,发现自己胳膊上覆盖了好几个红色的印子,再一低头,身上也有。 【服部平次看看你干的好事!!!】 远山凛把手塞回被窝里,摸到平次的腰用力捏了一把。 “嗷!!!”平次像是触电了一般弹起来,一把掀开被子捂着自己的腰侧,呲牙裂嘴地倒吸冷气,“你干什么啊!!!” 少年抿着嘴凉凉地看着对方,墨色的眼睛写满了“疼不疼?疼就对了”的情绪。 服部平次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把对方弄哭的事,自知理亏,默不作声地揉了揉自己的腰,然后拉过被子把他们两个一起裹了起来。 “真的很疼吗?”平次睡觉的时候手一直落在远山凛的腰上,现在被捂得很热,摁在腰椎处轻轻地揉几下,很快就把对方按摩得舒舒服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然你让我试试?” “你试什么啊!乖乖躺好就对了!”说罢抬手在好友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然后立即转移话题,“还早,不然你再睡一会儿?” 少年应了一声,抬起膝盖把它压在对方的大腿上,闭着眼睛睡他的回笼觉。服部平次抱着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查看今天早上的新闻。 过了大概不到40分钟,远山凛被好友叫了起来。两个人先后跑去冲了个澡(我以后再跟你一起洗澡我是弟弟。——凛说道),收拾好东西去品川站等人,然后和柯南一行人坐上新干线和电车一路跑到了兵库县。 远山凛对于棒球赛的兴趣不大,最多就是平日里陪着平次或自家老爸坐在沙发上看一看转播,跑来甲子园看决赛倒是第一次。也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人,甚至还有“民间啦啦队”。——一群高中女生都穿得跟美少女战士一样,其中还有一个女生在自己脑袋上带了粉红色兔女郎发卡。 少年没忍住回过头多看了几眼,结果还没搞清楚她们到底是怎么把眼睫毛搞得跟刷子一样就对上了服部平次的臭脸。 关西的名侦探开始吨吨吨地大口喝醋,眉头都给酸皱了:“有什么好看的啊!快点走了!” “我就看一下——” “一下都不行。” “……那你改天也穿给我看?”远山凛凑上去不怀好意地笑道,“今年学园祭的话剧——” “不穿,不演。” 服部平次深知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道理。就算好友威逼利诱也不动如山。 球赛开始之后远山凛就不再和平次扯皮了。他带着墨镜抱着爆米花、汉堡、鸡块和可乐一边吃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决赛双方一次又一次打平,仿佛是个来看电影的。 期间服部平次有事离开了,说是捡到了一部手机,要去还给失主,然后就跟直接送货到家一样还东西还得不见人影了,直到比赛结束之后才露面。 问他到底干什么去了,他也不说。 远山凛心里有数,也没有再问。只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递上自己的水瓶让这个出了一身汗的家伙好好坐下来休息。 一行人看过比赛之后就在甲子园外面告了别。柯南他们要当天赶回东京,而凛和平次要回大阪,坐大泷警官的车。——抵达大阪的时候天色看起来还早,于是这两个少年便告别了大泷警官,又去附近的游戏中心浪了一圈,直到天黑才开始往回走。 路边的灯已经亮了一段时间了。淡黄色的光芒吸引了很多飞虫在旁边打转。服部平次眼疾手快地抓了一只蛐蛐在手上,作势要把它塞进远山凛的衣服里。少年见状立即闪避,两个人在住宅区的小巷子里一个跑一个追,结果花了比平时少一半的时间站在了远山家的围墙外面。 服部平次凑上来,凛立即跳开。 “你别过来啊——不然我动手了!”他不怕虫,但接受不了那种腿多的东西在自己身上爬。 痒得要命还脏。 “我早就把它丢了!手都擦过了,你别躲啊!”服部平次举起双手以证实自己没有说谎,然后上前一步用右手抱住好友的腰,左手摸了下去,探到对方的手腕,拉起来握住了摁在围墙上。 湿热的吻让远山凛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左手被平次抓着动弹不得,于是只能伸出右手贴着对方的脊柱,抱紧了压向自己。 两个人的舌尖在嘴唇附近抵在一起,像是都较着劲,要是谁先收回舌尖或是卸了力,那势必会被另外一个长驱直入,吻到溃不成军。 服部平次因此表示不满。——他皱了皱眉,攥着好友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不少,舌尖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滑了进去。 远山凛“嗯”了一声,举起了白旗。 于是平次便满心欢喜地接着吻了下去,感受到远山凛在他怀里软了腰,然后——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服部平次心里一惊,立即中断了这个吻,同好友一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远山银司郎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手里提着自己的公文包,显然是刚下班不久。他还维持着一手拿烟一手打算点火的姿势,然而此时烟都掉到地上了,也没弯下腰去捡,明显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 说起来银司郎今天好不容易正点下班,想着吃过饭之后就回家休息休息看看上午的球赛转播什么的,结果都快走到自家门口了,拐了个弯儿,就看到两个人光天化日……哦不对,就看到两个人心无旁骛地抱在一起接吻,吻得那叫一个入迷,看身高和发型还都是男的。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想接吻能不能回家里接?跑到别人家门口算是什么情况?话说他们父母要是知道了自己儿子是同性恋之后心里会怎么想? 银司郎想着,拿了条烟出来,又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发现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自家儿子,一个是自家干儿子。 刑事部长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而与此同时服部平次和远山凛的内心也是崩溃的,甚至都没想到赶紧把对方放开。——他们还搂在一起,平次还结结实实地抓着好友的手摁在墙上。 一时间这条小路安静的让人心慌,甚至能听见某种飞虫撞在路灯罩上发出“嚓嚓”的声音。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都明白,要是想以后一直在一起,出柜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但是碍于他们现在还是高中生,似乎没有资本告诉父母他们能为对方负责。所以都打算等到能够自立的时候再考虑这种事情,结果完全没想到居然在回家路上被银司郎看到了,而且还是直接看到二垒,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服部平次傻了,像雕像一样愣着不动。最后还是远山凛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平次,然后上前一步开始结巴—— “那,那个……老爸,我可以解释。” 就像大泷警官无条件维护平次一样,远山·护犊子·银司郎心里一直认定了一个理:凛是个懂事的乖孩子,他要是什么事情做错了一定是被别人带坏的。 于是他越过儿子的肩膀去看对方身后的服部平次。 脑子不清醒甚至开始思考这个小屁孩儿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勾走自己儿子和他一起胡闹。 来自岳父大人冰冷的视线让大侦探打了个哆嗦,但他没有退缩,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表明自己的态度:“咳咳,伯父,我对凛是认真的。” 然后周围的气温骤降了10度。 远山银司郎的表情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凛开始思考对方会不会直接冲着平次大吼大叫。想着这种事还是别让邻居来看笑话了,于是立即转头看向平次—— “你先回去,让我来解释。” “哈?!我不回去。”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凛一个人来承担啊?要解释也是两个人一起解释吧?! 服部平次很想留下来,但是远山凛不让,远山银司郎也不让。 “你先回去。”刑事部长似乎是恢复了自己平日里的冷静,弯腰把地上的烟捡起来,对着服部平次严厉地说道:“这件事就先不告诉你父母。” “可,可是——” 远山凛踩了他一脚:“让你回去你就赶快回去!” 他是真的慌了,害怕自家老爸忍不住了会暴揍平次。于是轻轻地推了对方一把,抬抬下巴让他赶紧离开。 这点儿小动作被大人看在眼里,心里确实很不是滋味。远山银司郎一言不发地从他们旁边走过,摸出自家钥匙,先一步推开了园子的小门,见自家儿子没有跟上来之后又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凛,开始转头去开大门。 远山凛微微敛首,喊了一声“来了”,转身向屋里走去。 服部平次抓住了他的手腕。 “凛。”他有很多话想对凛说,他想说他很担心,想说他不会逃避,想说不要让远山凛和伯父吵架,但是到最后他也只说出来了一句:“如果你们谈完了就给我打电话”。 少年“嗯”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走进院子里关上门,看了一眼好友。——平次站在外面维持着伸手抓他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晚安。” “……晚安。” 远山凛转过身,迈上台阶走进玄关,然后关上了门。 ——————————————————————————————————————— 服部平次不想回家。他很想躲在远山家院子里偷看银司郎会怎么“审问”远山凛,但是想到银司郎并不想当着他的面说这件事,这么做万一被伯父发现了,估计会火上浇油。所以他在远山家门外站了一会儿,确认房间里没有吵架或是打架的声音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应该怎么办? 服部平次愁眉苦脸地回了家,正好被站在院子里收衣服的服部静华抓了个正着。 “平次?怎么了?今天的球赛不好看吗?” “……没什么,我累了,先上楼了。” 没什么就怪了。 服部静华思索了半晌,把衣服一件件挂好,放回柜子里,然后就带着茶水和点心去了自家儿子的房间。 服部平次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他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倒上床把手机放在旁边关闭静音模式,手臂遮着脸,看不清表情。 “怎么了?你和凛吵架了?” “……没有。” 服部静华在旁边坐下,伸手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发丝。 “那也是和那孩子有关的吧?”当母亲的心里有数,想来平次近些年来只要遇到和凛有关的事情就会这样,吵架是,冷战也是。那么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被戳中了心事的服部平次不打算对此做出回应。他翻了个身抓起手机侧躺在床上,大拇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和我说说,没准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这回怕是服部静华也帮不上的忙。 平次叹了一口气,伸手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你不吃晚饭了?” “在外面吃过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服部平次没声了,闭着眼睛攥着手机埋进枕头里一边担心一边后悔。——为什么他当时就不能忍一忍,如果不吻那么一下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都怪我。——平次心情低落地想着。 另一边,凛在回家之后便打算和自家老爸好好谈一谈。然而银司郎一进门就去了浴室,他只能先帮对方把公文包收起来,然后去泡茶,带着茶杯坐在客厅里等着。 过大概十来分钟,银司郎坐在了他对面。 话说回来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桌子两侧面对面认认真真地谈论过一件事了,上次好像还是凛上初中的时候。 “老爸,我——” “我不怪你。”银司郎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已经比刚刚撞见他们接吻的时候冷静了不少,“都是我和你妈没好好陪你。” “……和你们无关,平次他——” “凛,你知道什么是吊桥效应吗?” 少年皱了皱眉,他不知道。 “当一个人过吊桥的时候,因为害怕,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接由害怕引起的心跳加快的生理反应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银司郎简明易懂地说道,其中隐藏的话不言而喻。 远山凛走过“吊桥”,他也遇到过那个“人”。他会错把这种感觉当成喜欢,会把依赖当成喜欢。——远山银司郎认为,凛不是真的喜欢平次。 “你和平次是一起长大的,他大概是除了我和你妈之外最了解你的人。再加上平次陪着你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辅导帮助你康复,并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照顾你,会产生这种错觉很正常。”银司郎喝了一口茶,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们一直觉得你们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和知己,是我们疏忽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平次的。”沉默了一会儿,少年反驳道。 “那我问你,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你现在会和平次交往吗?——他还会是你独一无二、无法替代的朋友吗?你可能会成为另一个关西的名侦探,就像他一样热血开朗。这样的你,会和服部平次交往吗?” 远山凛皱了皱眉头,并不赞同这种假设:“可现在不是‘如果’。——既然要谈谈如果,那么我也有同样一个问题,如果我当年生下来是个女孩儿呢?” “……” “说白了,你无法接受我和同性在一起。” “这是第二点。——你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平次。”远山银司郎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平次现在都已经很出名了,而你,也许以后会成为像你老师一样的音乐家。——你们两个日后都是要活在公众眼皮下的人物。就算不是这样,你们也会有邻居,会有需要经常打交道的人。” “我们不怕。” “等你们怕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你以为社会是什么?是你努力了别人就能认同你的地方?你活在漫画里吗?凛啊,这个世界不是黑非即白。你以为有人跳出来公正地说一句话就真的‘公正’吗?人们考虑一件事的时候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辐射至和自己有关的所有领域,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出发点。当一个家庭的孩子曾经被人残忍的杀害,那么他的父母就会投票支持死刑以达到惩戒凶手的目的,若是那个家庭的孩子因为犯罪即将会被判处死刑,那么他的父母就会投票废除死刑。父母会包庇自己的孩子,丈夫会包庇妻子,站在高处的人会受hui,所以世界上才必须有法律!你要在社会上生存,至少要让自己站在受法律保护的那一方,不然受伤的永远是你。” “可是——” “也许你现在觉得无所谓,小小年纪心高气傲地觉得自己能承担一切。但是我告诉你,你们要在一起,需要克服的困难远比你能想象到的还多。社会上还有相当一部分群体抱有明显的‘非我即敌’的固执想法,就像强jian犯狡辩说那些受害的女性是自愿的,抄袭的人永远不会在心里承认自己做错了,虐猫的人不管道歉多少次都永远是虐猫的人。道理他们都懂,但是他们不接受,不理会,不惜催眠自己来让大脑相信自己永远是对的,甚至还要拉你下水,你不肯,他们就搞你。” 茶杯空了。 “……那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分开。各自冷静,直到你们都想清楚为止。” 远山凛微微敛首,看着自己的大拇指。 “……我没听说过什么吊桥效应。”过了半晌,少年才缓缓开口,“但是我知道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 当恋爱关系被外界力量所阻碍,那么恋爱双方的感情反而会加强,恋爱关系也因此更加牢固。 远山凛抬了抬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是起码……求求你了,老爸。——不要变成第一股阻挡我们的力量。” 【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即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我只是希望,给我最大压力的人不是我的父母。】 第99章 94. 远山凛被禁足了。——哦,说禁足似乎有点儿夸大其词。他真的是生了病,不过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但是银司郎就是不许他出门。除了去医院按时输液之外,他一直窝在自己房间里根本不动窝。 反正刑事部长开始休长假了,一个礼拜都待在家里,说是要好好休息,其实就是不想让平次跑来串门。 然而银司郎并没有没收儿子的手机,似乎是明白“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道理,所以凛还是能和好友通电话或者发邮件,倒是还好一些,总不至于太思念。 嗯,只是好久没有感受过对方的体温,心里总觉得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远山凛第一天发烧的时候睡了整整一天,醒过来的时候像是丢了魂一样,坐起来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白墙看了很久,然后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青森的姬路古堡;他揍过的那些不良;掉马的降谷零;中枪的服部平次;脖子受了伤;关于初恋的误会;和平次一起去蜘蛛公馆;告白;拿错了的御守,表弟是怪盗基德,然后……他吞下了灰原哀的试做版APTX4869,曾经缩小过,变回来之后就忘掉了这些事。 【为什么不给我说啊混蛋!!!】 【万一我真的喜欢上别人了你要去哪儿哭啊!!!】 收到邮件的时候服部平次还在上课,趁着老师不注意悄悄掏出手机瞄了一眼,下一秒便非常果断地站起来说了一句他身体不舒服,要去校医院。 然后关西的名侦探就这样离开教室翻墙出了学校,跑到远山凛身边把对方抱住了,一顿狂亲。 再然后,他就被过来给接儿子回家的银司郎撞了个正着。 千防万防,防不住一个服部平次来白piao他的宝贝儿子。 于是平次就被怒气冲冲的远山银司郎从病房里拎出去了,真的是拎出去的,顺便还一个电话戳到了静华那里,说她儿子逃课跑来亲了他儿子。这样还气不过,想着这件事不能就他和静华私下解决,要两方家长一起商量。 就这样,香纪和平藏都知道了这件事。 远山香纪从澳洲飞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远山凛他老爸在电话里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少年点了点头,香纪就开始叹气。 她都没有训斥他,只是叹气和摇头,要他好好想清楚。 而平藏则是把自家儿子叫进了书房里,谈了一整夜,也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平次不肯说,倒是没有再往远山家跑。而至于平藏和静华会怎么看远山凛,这一点少年很想知道,但是又不敢自己去联系他们。 他终究是喜欢平藏和静华的,他衷心地希望自己能一直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形象,但现在看来倒是不太可能了。 原本两家关系很好,每周都要跑出去聚一聚才行,结果这么长时间了,除了银司郎和平藏上班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时间就在这样的“长跑”下渐渐到了十一月中旬。 远山凛一直都没去学校,而银司郎和香纪居然都没有问他理由,老师打来电话时只是说凛身体不好要休养。学校方面很为难,毕竟这学期刚开始,而少年只来了几天,请假怕是不太好使,也从来没人请假能请两个月的,而与此同时他们也很含蓄地表示,介于远山凛这两年来请假次数太多,除非以后的一年半再也不请假,不然根本达不到学校毕业要求的在校出勤率。 于是第二天,银司郎给了凛一张新的入学通知。 京都泉心高校。——据说对于出勤率并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名字很眼熟。 仔细一想,这不是那次在剑道比赛上杀出来的黑马吗? 好像大冈红叶和冲田总司都在这个学校? 远山凛接过这张纸质通知就想把它撕了,但是银司郎的一句话又让他改变了主意。 “你还想按时毕业吗?又或者说,你不在乎能不能跟上平次的进度?” 去京都上学啊。 少年不喜欢京都,讨厌新学校。因为这里没有服部平次。 但是他转学之后仍旧可以随时和好友电话或者网络联系。他心里十分清楚银司郎和香纪是想借由这个机会减少他和平次真正见面的机会。——就按照银司郎所说,让他抛开吊桥效应,冷静一下,在一个不会被干扰太多的地方想想清楚。 他们只是不理解,但并不是完全禁止。他们需要远山凛给他们一个证明。 那就证明给他们看吧。 少年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十分凑巧地被分到了大冈红叶以及冲田总司所在的班级。转来的第一天他们就跑来打招呼了。 “你还记得我吗?冲田总司啊!上次我还给你借了笔墨呢?”冲田总司挑了挑眉,似乎很好奇眼前的少年为什么要会学期中途转学。 “终于想好不作乡下人(她觉得除了京都以外的地方都是乡下)了?”大冈红叶弯了弯眉眼,“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阿凛。” 两个和他不熟的人,倒是显得很欢迎他。 在新同学看来,远山凛应该是被以前的同学排挤了所以才不得不转学。因为他真的很冷漠,几乎不与人说话,除了学习,什么事都不关心,就算开班会或者学园祭都兴趣缺缺,经常话都不说就自己一个人走了。 “打扰一下,远山同学,请问你想加入什么社团?”这天,班长拿着一张记录表走了过来,“我们学校规定学生必须至少加入一个,今天已经是交表的最后期限了——” 远山凛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操场:“……剑道部。——可以吗,冲田?” “诶?!”坐在他前面的冲田总司跳了起来,还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他很久,“我们剑道部可严了,如果是初学者的话,建议你还是不要来自虐啊!就算是熟人也不行啊!” 少年抬了抬眼:“比一场?” “诶?!” 和冲田总司比赛剑道???这人怕不是疯了?! 但是远山凛显得很淡定:“比不比?” 于是这天下午,剑道部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少年换上了剑道服,手里拿着一把崭新的木刀。他好像又回到了初中时的道场,那个时候服部平次站在他身边纠正他的动作,给他做示范,每次都跑来给当他的对手,直到他自觉不想耽误对方进步,退了部。 在服下灰原的药之后,恢复了这么久,他已经不是那个400米都跑不下来的远山凛了。 平次教他的一招一式他都记得。 虽然输的很彻底,但是招式精准,气势凌厉,确实是个好苗子,甚至比部里的一些老队员还厉害一些。——也许是因为他的剑带着难得的杀气吧。 “不错嘛!你的老师是谁啊?” “……平次。” “嗯?我没听清——” “改方学园的服部平次。” “原来如此!是他教的你啊!真是孽缘!”冲田勾住了远山凛的脖子,立即开始疯狂脑补,“你们是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生,为了争夺她所以转学来当他的对手?就这次是想亲自击败他对不对???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有我冲田总司在,你好好努力努力,日后一定可以把他摁在地上揍。” 冲田总司把远山凛的名字加进了剑道部的名单里,还给他开小灶,每隔几天就整个魔鬼训练给他。 少年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回到爷爷家倒是睡得早睡得香。因为要跟着冲田学苦练剑道,他周末也就不回家了,一直待在京都。而平次也因为答应了银司郎提出的要求强忍着没有跑来京都看望凛。 远山凛从来没告诉过平次他加入了剑道部,两个人发邮件的时候也不会聊这些。不过服部平次知道,因为他是个侦探,他看得出来好友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以前也有。 当最新一届剑道全国大赛开幕的时候,和平次很熟的几位改方学园剑道部部员在京都泉心高校的列队里发现远山凛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当然,是开玩笑的,毕竟凛在改方的时候又不是剑道部的。 他们只是十分惊讶那个少年会转去泉心——这个势必成为改方剑道部劲敌的学校——甚至还打算自己亲自上场迎战服部平次。 黑皮肤的少年并没有说什么,凛第一次上场的时候他就丢下队友跑去看台上观战了。 起先他还是有些担心的,然而经过了一番磨炼的远山凛招招凌厉,步步紧逼,完全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这次应该不用我放水了。】 以前那个好友回来了。 午休时候平次在休息室里横刀向天笑,根本停不下来。——不知道的以为他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开心。 他以前也幻想过无数个“如果”,其中一条就是如果现在的他对上全盛时期的远山凛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对好友的喜欢完全不能剥夺他的斗志。 凛原本就应该是他的对手。 “下半场比赛,大阪改方学园服部平次,京都泉心高校远山凛。——双方,礼!” 远山凛和服部平次手持木剑,面对面站着,然后同时弯下腰向对方鞠躬。 “如果这是在神社前就好了。”低头的时候平次耳语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远山凛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 当然,比赛的最终结果还是凛输了。这也是必然的,他就算拿回了自己应有的身体素质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比得上服部平次这么多几年的努力。但是他输的很漂亮,他和平次每次剑刃相接的时候看台上的人都会忍不住喝彩。 依旧误会了两人关系的冲田总司抱着脑袋说他回去之后要再狠狠地训练一下远山凛,被抢了女朋友的深仇大恨怎么能不报。 不过,这样的水平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而两家家长就隐藏在这些喝彩的观众中间,看着两个孩子在比赛场上挥汗如雨。 “他是什么时候偷学的服部家的剑道招式?”远山银司郎目瞪口呆地问道。 “平次亲自教的。”服部静华笑眯眯地说道,“这都不知道吗?就初中的时候,凛学得可认真了。” “……” ——————————————————————————————————————— 比赛结束之后,远山家和服部家终于时隔几个月坐在了同一间包厢里,看这个日式风格应该是属于服部家的大手笔。 远山凛就坐在服部平次旁边,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直到菜上齐之前,谁都没说话,也没动筷子和水杯。平次一直在旁边偷偷捏他的手,示意他放松。 “以后留给平次的财产划一半给凛。”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最先开口的人是服部平藏,“你们觉得呢?” ??? 【怎么突然谈到这个问题???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拿服部家的财产???】 “钱不是问题。”银司郎一字一顿地说道,“万一我儿子以后受到了什么心灵上的伤害,那是多少钱都赔不起的。” “那就全给凛,让平次净身出户。” 远山凛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仿佛脑袋都不会转了。他机械式地转头看着旁边的好友。服部平次冲着他呲牙咧嘴地笑。 “他们不能有孩子——” “平次说他这辈子都不想要孩子,那你呢,凛?”服部静华突然提问。 “我不要。——我只想要平次。” “那么这个问题解决了,不是吗?”静华认认真真地说道。 “那他们总有人得顾家吧?”远山银司郎再次提问。 “两个男孩子不存在这种问题,一起打拼互相扶持,很好。”静华对答如流。 “我会做家务!”服部平次插嘴说道,“除了做饭,其他我都会做!” “万一他们谁身体出了事而我们又不在了,谁来签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单?”香纪问道。——虽然现在远山凛已经“莫名其妙”地康复了,但是她还是担心这个问题。 “一方出户,另一方收养。——就法律层面上来说,足够有权利签署。”服部平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字面意思)地回答。 “如果他们今后又分开了呢?” “谈恋爱总有个分分合合,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谁能知道自己现在交往的这个人一定能陪自己走到最后?如果没有分手,那最好。分手的话,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我们要讨论的不就是他们在一起的话今后如何规划吗?我们做父母的,最多也只能为他们打点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就全靠他们自己了。”服部静华弯了弯眉眼,再一次转向远山凛,“凛,还记得我以前说的‘平次以后就拜托你了’的话吗?” 少年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现在代表你平藏叔叔再次向你确认,我们可以把平次交给你吗?” “可以!”远山凛十分端正地跪坐着,右手紧紧地握着平次的指尖,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一丝丝地融进他的身体里,“请放心!我对平次是认真的!” 静华点点头,再次看向远山银司郎和香纪。 过了半晌,银司郎开口了,虽说语气很平静,但不知为何就是让人觉得他很委屈:“平次,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香纪“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在自家丈夫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不知道的以为你嫁女儿呢!——我都想开了你怎么还舍不得!” 包厢里的人都在笑。 “你们真的……同意了???”远山凛没忍住,大声问了出来。 “嗯,同意了。”香纪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只要你健康快乐,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更何况,平次这孩子我放心。” 远山凛瞬间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他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开心地要死,另一边却像生吞药片一样苦。 这就是他的父母啊,不管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管过程多曲折,最后都会站在他这边。 他们是真正希望他幸福的人。 “那我还有一个要求。”远山银司郎抬起手示意所有人看向他,“等他们足够大了,平次出户,凛收养他。” “嗯?”服部平藏侧目。 “你们家孩子嫁到我们家来。”银司郎笑了。 “……哼,还记着呢?” 于是一瞬间话题又回到了当年远山银司郎和服部平藏的那个赌约。 “服部凛。” “远山平次。” “服部凛。” “远山平次。” 两位母亲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由得摇了摇头,想着我们到底嫁了什么牌子的傻狗。 而傻狗的儿子们则在桌子下面悄悄地拉了拉勾。 “我们努力努力,一起活到一百岁?” “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