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哦我的皇帝陛下}宸王殿下的小月光 作者:不占园 文案: 本文和大多数皇帝陛下同人一样,是为了给王爷一个完美的结局。 其实嫣然妹子挺好的,但就是觉得和王爷莫名不搭(小声逼逼)。既然王爷没有和洛菲菲在一起,我们就给他一个叶青芜吧。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青芜,北堂墨染 ┃ 配角:洛菲菲,北堂弈,火象及水象星主们 ┃ 其它:两情相悦 第1章 初见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所幸宫里不缺长明灯,柔和的灯光蜿蜒在浓密树影里,附和着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照应出只有白天才会出现的金碧辉煌。 皇宫的宴会很是无聊。 叶青芜端坐在一张藕合色织皮地毯上,膝盖有些发酸。面前一方小桌,桌上放着几样点心几支花,也没个随侍的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年轻皇帝和几位大人的水球比赛。 她今日被叶夫人特意打扮了一番,青色游仙衣,白玉九龙珮,眉间还描了一枚绛红花钿,实在是妩媚动人。 但阻挡不了女孩子的小团体意识。 一旁有几个贵女窃窃私语,叶青芜模糊听到病、发疯这些字眼,只是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太在意。 反正……也不会待太久。 那些贵女似乎是自己也感到无趣,聊了一会儿便惴惴看她一眼不再说话了,叶青芜塞了一颗蜜饯进嘴里,继续看面前的水球比赛。 栏杆边不断有少女疯狂的挥着手绢,大声呼喊皇上好帅啊皇上就是厉害云云。 赛场边是一条很宽的长廊,内置桌台,方便观赏。深处还有一座红木亭子,三位公子在里头闲聊,叶青芜不认识人,但清楚的听到他们说的话。 “我没觉得皇上帅啊。”西风烈很纳闷。 他对面的尚羽听到这话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也没有看出来,可能……是需要衬托对比吧。” 叶青芜闻言看向水池,池子里总共就三个男人,除皇上北堂弈外还有两位胖墩儿大人。水球飞过,三人同时回头,两位大人大饼般的脸竟衬的北堂弈英俊无比。 叶青芜:“……” 以后谁和她说皇上帅她就抡谁。 真的,谁也别拦她。 “这么一看好像是挺帅的。”尚羽摸了摸下巴,“不过跟我们家王爷比,还是差远了。” 宸王北堂墨染,她是听说过的。先帝最小的同胞弟弟,比先帝要小上十来岁,只比当今的皇帝北堂弈大了两岁,但绝没有人敢轻视他,因为这位宸王殿下十六岁摄政,处理政事雷厉风行。 皇帝不喜甜,连宫里的蜜饯都透着股子酸味儿。叶青芜勉强咽下嘴里的蜜饯,只觉这晚宴实在忒过无聊,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家和堂姐过过招。 她抬起头,忽然一片深蓝闯入视线。 只见来人俊美绝伦,乌发半散,余下松松绾了个冠,偏插了一支白玉缠枝双扣银簪,衬的整张脸都愈发沉静高贵起来。 剑眉星目,深蓝锦服,他轻轻踱步而来,背脊笔直,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也化作了偶尔滴落的两三点雨声,不再吵闹,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摄政王北堂墨染……叶青芜了然。如此出色的人,难怪不甘心居于臣位,若她是这样的身份,想必也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一边的苏寻仙送走指尖的绿雀,眼前却映入一片深蓝衣角,抬眼一见是北堂墨染,他笑道,“来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调笑声,叶青芜想着这宸王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百无聊赖的听着,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叶青芜终于忍不住想法子出宫去了。 而就在她起身之时,一只水球横空飞来,堪堪砸落了宸王握在手里的青瓷杯子。 一声巨响,杯子被藤球砸的四分五裂。 苏寻仙肉疼的拨弄着碎片,念叨着什么“霁夜雪芽一两万金”,叶青芜的目光却落在了宸王的身上。 北堂墨染慢慢瞥向水池,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戾气顿生。 他弯腰捡起水球,抬眸,清隽的双眸竟流露出几分蔑视来。 全场安静极了,就连那年轻的帝王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终于他大手一挥,将水球丢进了池里。 什么东西和球一起砸了下来,像流星,又像是火焰。叶青芜看着水池,与此同时,一道红色身影也扑通掉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飞速打湿了她的裙角。 待北堂弈慢慢靠近之时,众人看见一名女子像八爪鱼一样裹在他身上,又惊又怒。 “哪里来的女子这么不知羞耻!” “刺客吧。” “你看她穿的真奇怪……” 叶青芜心如擂鼓,手指颤的几乎抬不起来。那女生穿了一件红色格子衬衫,超短裤露出白净的双腿,脚蹬一双小白鞋,分明是二十一世纪的装扮! 她好久才稳住身体,却听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商量如何处置这个奇怪的女子了。 北堂弈冷淡道,“斩了。” “此女杀不得。”一道声音打断帝王,北堂墨染悠然起身,低沉的声音异常平静,“此女本是我府中的一名舞姬,随我一同入宫,一时失足,惹起纠纷,还请陛下体谅。” 北堂弈冷笑,“若是朕不体谅呢。” “就算是要抓人,也不劳皇上大驾。”北堂墨染微微靠近,低声道,“更何况……兵权,在我的手里。” “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微臣就先告退了。”北堂墨染微微一笑,北堂弈握紧了拳。 这样放肆的和皇上抢人,抢完之后还大摇大摆离开的,这黄道国怕是只有宸王一人了。 叶青芜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宸王府的一干人一起退了出去。 她的心里很是激动,连步子都不禁带了几分轻快之意。然而跟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身体很快僵住了。 她在干什么?和宸王殿下抢人?面前的可是北堂墨染!挟天子以令诸侯,手握实权的宸王殿下! 就凭刚刚他对那女子在意的样子,她若是一开口,怕是尚书府明日就会收到自家大小姐的收尸信了。 可若是不见见那女子,自己怕是一辈子也回不了家了。 叶青芜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前方的二人却突然转了身。 “怎么,不跟了?”北堂墨染轻笑,一张俊容如明月清风。 苏寻仙晃荡着扇子,笑的很是风流,“怎么办墨染,这次可是你输了。我就说嘛,这次宫宴绝对有姑娘跟着我。” 北堂墨染斜睨他一眼,“是跟着我。”他踱步来到叶青芜跟前,温声问道,“叶小姐有事?” 叶青芜对他能记住自己是哪家姑娘简直受宠若惊。 北堂墨染看着愣怔的叶青芜,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你看你都把人家姑娘吓成什么样了。”苏寻仙嗔怪的看他一眼,“叶姑娘你别多想,我们北堂王爷只是处理政事不留人情了点儿,平时还是很温柔的啊。” 叶青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我想问问王爷,这位姑娘……果真是您府上的舞姬?” 她看了一眼呈八字状被抬着的洛菲菲,默默把脸别了过去。 这位王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些。 周围的气压似乎低了几分,北堂墨染蹙眉,“你在质疑本王的话?” 第2章 因果 “臣女不敢。”叶青芜心里打了个突,面色镇定的撒着谎,“只是臣女和这位姑娘有过数面之缘,算得上是朋友,所以臣女斗胆请求将她接回尚书府。” “可以。” “啊?”叶青芜惊愕的抬头。 她个子高,宸王却还比她高了一个头。此刻北堂墨染目光专注的落在她身上,叶青芜看见他的眼角微微上挑,是很好看的桃花形,眸子清隽如同星辰,笑意直达眼底,没有任何不满和恶意。 她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多谢。” “先别高兴的太早。”北堂墨染低笑,又继续道,“明日还请叶姑娘来一趟宸王府,给本王一个交代。” 能带回去问一问就好,叶青芜也没有在意太多,又道了声谢,“多谢王爷,臣女明日定和这位姑娘一道去王府赔罪。” 说着便让几个婢女将洛菲菲扶上了自家马车。 北堂墨染和苏寻仙站在原地,待她走远了苏寻仙才幽幽吐出一句,“往日怎么没见你邀请过姑娘去王府?” “你很闲?”北堂墨染横他一眼,“河东流民多,你若是闲得很,便把库房里的茶都散出去。” “墨染!那是武仙国新进的云上松啊!”苏寻仙哀嚎。 …… 看了半天无趣的比赛,叶青芜很快在摇晃的马车中睡着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回了尚书府,叶青芜吩咐婢女给洛菲菲换了衣裳,然后才自己洗漱整理躺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叶青芜便起了床,她伸了个懒腰,自觉睡了这么多天来最安稳的一个觉。梳完妆后心里掩不住的高兴,又在发髻上簪了一朵红色山茶。 有婢女来报那位奇怪的姑娘还在昏睡着,也不知几时能醒。叶青芜看了看还不是大亮的天空,心道也不用太着急,便先去西院和叶夫人用了早膳。 等到快用午膳的功夫,叶青芜开始方了。 娘的睡了一天一夜。 这姑娘是猪吗…… 她左等右等觉得不对劲,便径直去了洛菲菲的房间。刚一开门,一张粉扑扑的大脸就凑了过来,“你是谁?我在哪儿?你要对我干什么?” 叶青芜云淡风轻:“运到非洲卖给老黑奴。” “卧槽,亲人啊!”洛菲菲很是高兴的扑上来,“终于遇到一个正常人了!大兄弟,我叫洛菲菲,这是哪儿啊?” 叶青芜如实回答,“这里是黄道国,年号星耀,如今是星耀三十三年。”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都成了穿越大军的一员。” 洛菲菲愣了好一会儿,低头喃喃道,“居然还真他娘的跑到架空来了,那咱们怎么回去呢?我医院还没请假呢,这得扣多少天工资……” “你别着急,慢慢说。”叶青芜提起茶壶,缓缓向青瓷杯里倒入茶水。洛菲菲愣愣的看着她倒茶的一双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皮肤细腻莹润,连倒茶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的心悦目。 她扫视了一圈周围,叹气。唉,魂穿就是好啊,身份正当吃穿不愁,哪像自己?昨天还被当成刺客差点掉脑袋。 叶青芜和她说了昨晚的事,两人便匆匆赶去宸王府,路上又介绍了自己和黄道国的注意点,让她心里有个大概。 “叶姑娘,王爷等您许久了。”尚羽恭敬的做了个请,方才心里还疑惑这叶小姐如此不守时,再看她身后头发散乱的洛菲菲,心里便知底了。 叶青芜道了声歉,又匆匆赶去宸王的听雨阁。北堂墨染依旧一身蓝袍,袖口用鲛丝绣了点点白梅,清贵高雅。屋里有茶香,看见她们进门,北堂墨染合上茶盖,语气三分冷淡,“你来晚了。” “抱歉,让您久等了。”叶青芜拂去额上汗水,一抹白色却忽然映入眼帘,抬头竟是他递过一方帕子,“以后晚了也别太着急。” 以后?叶青芜很怪异的想,还会有以后? 然而她还是收下了帕子,擦完汗后想了想,又将帕子收进了怀里,寻摸着哪次见面再还给他。 北堂墨染道,“如何,有没有本王想听的答案?” “宸王若信我,我自然能给出宸王想要的答案。”叶青芜不在意的笑笑,“可若是宸王不信我,我也只能拿糊弄别人那套糊弄您了。” 洛菲菲听不懂他们打哑谜,颇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低声道,“青芜,我们啥时候走哇?我肚子饿了。” 宸王重新坐下,撇去茶水上的浮末,慢慢饮了一口,“二位姑娘别急,不若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 叶青芜心里一惊。 过来之前自己怕洛菲菲饿着,便在马车上备了些细致的点心,吃倒是吃完了,就怕她肚量大,现在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果然看着侍女们鱼贯而入,一道道饭菜羹汤端了上来。芸豆卷,酸笋鸡皮汤,玫瑰酥酪,洛菲菲看着最近的那道炸鹌鹑已经迈不动脚了。 叶青芜拼命摇头,面前的吃货却已经坐了下来,腆着脸笑,“那……吃点儿呗就?” 叶青芜:???????? 叶青芜:宸王府给你多少吃的,我尚书府双倍给你! …… 片刻后,北堂墨染关上房门,对门外的苏寻仙微笑道,“这姑娘胃口不错。” 叶青芜和他一起在荷塘边的小亭里坐着,临水照花,落叶满地,反而有种静谧的美感。叶青芜抬手接住一片落叶,听见身后北堂墨染略有些无奈的声音,“我若是不信你,也不会任由你带洛姑娘回尚书府。” “多谢。”叶青芜不再犹豫,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都说了一遍。 叶家姑娘三月前大病一场,醒来后便开始疯言疯语。比如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自己来自某个叫做21世纪的未知空间,又比如原来的叶家姑娘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一具新魂枯骨。 “必须得回去?”北堂墨染问。 叶青芜点头。 北堂墨染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在那个世界,可还有什么亲人?” “……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小词。”她平淡的语气令人心疼,“我父母不要我了,将我扔在托儿院里,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过来的第一天,是她二十岁生日。” 叶青芜心中渐冷,本以为洛菲菲知道回去的办法,没想到如今倒是两个人一起困在这里了。 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梁词那家伙一定急坏了。 北堂墨染张了张嘴,却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哑着嗓子道,“我……尽量帮你。” “多谢王爷。”叶青芜不想气氛这么沉重,便想法子转移话题,“没想到王爷还养了乌龟。” 北堂墨染了然,也配合的做出一副极有兴致的样子,“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啊。不挑食,好养活,不乱跑。”她掰着指头细数乌龟的优点,“最重要的是,乌龟活的长久,我喜欢能陪我久的东西。” 北堂墨染失笑,“能有多久?” 叶青芜扫他一眼,“那得看您养的怎么样了,养的好能送您走。” 北堂墨染:“……” 第3章 找人 洛菲菲的到来到底也没能让她回去,叶青芜和北堂墨染在亭子里聊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带洛菲菲回尚书府,暂且走一步是一步。 看她见到北堂弈的反应,应该是把他当成了现代的某个朋友,但叶青芜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也见过皇帝几次,十分清楚,北堂弈绝不可能是21世纪的人。 正当她决定告辞,有侍卫来报——洛菲菲不见了。 北堂墨染不可置信,“宸王府守卫森严,她怎么出去的?” “宸王府后院有个狗洞……”侍卫难以启齿,“洛姑娘……吃的太撑卡在洞里,被楚将军一脚踹出府了……” 叶青芜;“……” 她也觉得难以启齿,“给宸王添麻烦了,我这就出去将她找回来。” 真是太丢人了,钻狗洞被卡住,梨形身材吗?叶青芜重呼一口气,不管怎样,先把这货找回来才好,人生地不熟的,免得她咋咋呼呼的又惹什么祸。 “哎——”北堂墨染伸出手,却只碰到一片青色衣角,剩下来那句我来帮你卡在喉咙里。 看着那抹身影渐行渐远,他微微失神,吩咐侍卫道,“传令下去,派尚羽和楚将军寻找洛姑娘,务必把人找到!” 苏寻仙看出些门道来,一边感慨着“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一边又得意的打开折扇,“你别瞪我,我最近不做茶叶生意了,威胁我什么都没用。” …… 恰逢金星吉日,街道上到处是未婚的少年少女,挥洒的香囊几乎要抛上了天,叶青芜在接受了好几个香囊大叔的安利之后,抱着一堆香囊,终于找到了站在桥上背影“忧伤”的洛菲菲。 “菲菲。”她飞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喘了口气,“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面前的粉衣“少女”羞涩转头,咧开一口大白牙,“叫我吗小姐姐?我小名也叫菲菲。” 叶青芜:?????????? 膜拜女装大佬! 北堂棠此刻也认出了叶青芜,“咦,是户部尚书家的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今天金星吉日,莫非也是来给我送香囊的?” 叶青芜看着他涂成血盆大口的嘴,觉着眼睛有点儿辣得慌,于是默默把脸别了过去。 “唐王殿下说笑了,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她比划的有点儿艰难,“一个和您穿着一样衣服的圆脸姑娘?” “哦!她啊,往皇宫去了。” 怕是去见北堂弈了,得赶快将她接回来。 “多谢。”叶青芜看着北堂棠离开,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闹腾了一天,午饭没吃上,晚饭估摸着也吃不上了。 但洛菲菲是一定要找回来的。她一边想着,打算先回尚书府打点一下进宫,路上再随便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一转身,就这么看见了北堂墨染逆光站在路口。 他真的很喜欢穿广袖蓝袍,宮缎布料微微发光,身姿修长挺拔,一张俊脸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一双眼眸流转间竟能勾人魂魄。那蓝衣衬的他气质高雅如同天神,只消一眼,便让人沉沦。 他踱步走到叶青芜身边,“找到人了?” “嗯,往皇宫方向去了。” 看见她手里抱着大把的香囊,北堂墨染扑哧一声笑出来,“给我的?” “啊?”叶青芜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哦,有、有点多……” “无碍,本王不介意。”他提起那几个香囊,慢条斯理的收进袖子里,仿佛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叶青芜觉得这王爷温和文雅,分明十分好相处。又道史官口诛笔伐,竟将他写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 “回去吧,我明日便带你去见洛姑娘。” “可是那日她被当成刺客——”她话音未落,手指便触及一片温热,是北堂墨染的手牵住了她的。 他安抚道,“本王不骗你。” “……好。”她想把手抽回去,奈何他牵的太紧,她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回来,反倒被握的更紧了。 整只手都是滚烫的。 叶青芜觉得脸发热,扭捏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王爷,你们黄道国的人……都那么开放吗?” “对啊,黄道国和你们那个时代一样,无男女之大防。”他揉了揉叶青芜的头发,“走吧,先随本王去吃饭。” 即使开放也不至于见了两次面就牵手吧?叶青芜也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还是安静的不说话。 就这样任他牵着,叶青芜没有看到这位宸王殿下的唇角微微弯起,明显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 回到尚书府,叶青芜的堂姐早就等在了那里。 堂姐叶宛知,太常寺卿的独女,是叶青芜青梅竹马的玩伴。 叶青芜隐隐猜到她的来意,果然,她一进门,叶宛知便拉她坐下开始诉苦,“青芜,我真想让爹取消这门婚事。” 叶青芜问是怎么了,她苦恼道,“他今日也太过分了些,明知道自己定亲了,还收了人家姑娘好几个香囊。” 叶青芜反倒笑了,叶宛知的未婚夫温瀚性子木讷老实,却偏偏生了一副俊秀的皮囊,常惹姑娘追逐。叶宛知又是武将之女,自己直肠子藏不住话,便常常到堂妹叶青芜这里诉苦。 她安慰道,“温姐夫的性子断不会这样,再说我们黄道国的姑娘也太热情了些,今日唐王殿下还被人家姑娘追着跑,你不妨好好去查一查。” 叶宛知的脸色终于缓过来,沉默了一会儿,欣慰的笑了,“你以前性子野,多半时候是我劝你,生了一场大病,心反倒如明镜似的。” “……”叶青芜:原来以前的叶青芜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青芜,你就没什么打算?” 叶青芜摸不着头脑,“我能有什么打算?” 叶宛知惊讶的看着她,“你今年也十八了,咱们黄道国最早也有十六嫁的,你心里就没什么人选?” 她苦口婆心的劝,“谢丞相的女儿嫣然今年才十六,太皇太后便想为皇上聘下她了。你心里若有合适的人选,趁早和姨母说,若是门当户对,或许能得偿所愿,总好过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叶青芜脑子里“哄”的一声炸了开来。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现在自己正值嫁龄,如果不能回21世纪,就只能代替原主嫁出去了! 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他是正直稳重还是朝秦暮楚? 叶青芜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再……再说吧。” 她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来黄道国仅仅三个月便学会了像本地人一样生活,很好的融合进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举手投足皆是仪态万方。 但她骨子里终究是纯正的现代人,她不能接受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不能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尤其,她不能接受一夫多妻。 看着叶青芜苍白的脸色,叶宛知顿时有些后悔讲了刚才那些话,但有些话又是不得不说的,只能靠她自己开解。 “抱歉。”她握住叶青芜冰冷的手,“不过别怕,堂姐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谁要是欺负我们家青芜,我非把他的皮给揭下来!” 叶青芜只能强颜欢笑。 第4章 亲事 第二天进宫,叶青芜很没精神。 北堂墨染过去常年征战在外,习惯了骑马,但身边多了一个叶青芜,便弃了马改乘一顶软轿。 轿子里熏了百合香,清清淡淡的味道十分好闻,叶青芜被这香气熏的微醉,看着他衣角的白玉兰发呆,又想起昨晚叶宛知和她说的那番话,眉头慢慢紧锁也不自知。 额头上一记轻叩,是北堂墨染,“怎的如此消沉?” 叶青芜这才回过神来,答道,“无事,昨晚乱想了些事情。”她顿了顿,又问道:“王爷,您今年二十有二却迟迟不娶,是否是太皇太后心中早有人选?” 这话说的有些僭越,叶青芜迷迷糊糊的没有反应过来,北堂墨染却一下子注意到了,他叹息小丫头今日果然有心事,也不生气,“并非如此,而是本王心中早有人选。” “这样啊。”她点头,“能被王爷惦记的人一定很幸福。” 说罢便闭了眼靠在窗上小憩。 北堂墨染眸子一暗,胸膛像是沸腾一般跳动起来。 她斜斜靠在锦织的软榻上,一半乌发如云披散在肩上,肌肤细腻,眉目安宁,即使是他府上最珍贵的夜明珠,也抵不过她白皙莹润的肤色。 他的目光划过叶青芜黛色的弯眉,轻翘的睫毛,最后落在她紧闭红润的菱唇上,呼吸微微急促。 “能被王爷惦记的人一定很幸福。” 如果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被惦记的人,会怎样呢? …… 进了御书房,北堂弈正在批阅奏折,北堂棠立在桌案一边。 北堂墨染跨入正门,直入主题,“听说皇上将微臣的舞姬关入大牢了?” 北堂弈放下手中奏折,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叶青芜,哼道,“身边有了如此娇弱的解语花,却还担心着牢里的洛菲菲,皇叔如今还真是风流不羁。” 北堂墨染眸子一沉,冷声道,“洛菲菲是本王府上的人,青芜又是洛菲菲的朋友,自然要随本王一起过来。” “我倒不知道,户部尚书的掌珠竟愿意和一介舞姬做朋友。”他嘲讽,“皇叔眼珠子可要放清明些,免得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这话是讽刺叶青芜目的不纯,故意借洛菲菲巴着宸王殿下了。 叶青芜倒无所谓,本来她也是个懒得理会别人的性子,更何况这是当今皇上,她总不会大过了他去。 北堂墨染的神色却是立刻冷下来了,他不能允许别人侮辱叶青芜,哪怕是自己的侄子。 “看来皇上还是年轻得很,识人不清?本王也许得再保管兵权几年。” 北堂弈年少即位,不苟言笑,但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少年,谈到兵权就忍不住色变,恼道,“皇叔还想保管几年?” “黄道国千年祖制,皇上而立,便可军政一统,况且本王是受先皇所托,暂管兵权。皇上想要兵权,当然可以。”他慢悠悠的说着,“只要皇上能完成本王的两次试炼——第一,三天以内,收集到万名百姓签字的万民书。” “三天?这不可能!”北堂棠惊呼。 北堂墨染看他一眼,“皇上身为天子,本来就该为人所不能之事。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就继续乖乖等到三十岁吧。” 这是要做一辈子傀儡皇帝了。 北堂弈咬咬牙,“行,朕答应了。” 北堂墨染继续道,“第二。拿到万民书后,方可开启四象星座的星主比试,获胜者便能拿到兵权。” “可以。” 北堂墨染微笑,“微臣只是希望,明天傍晚之前,本王的舞姬可以回到本王身边。” “皇叔博古通今,竟不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佳人在侧须得珍惜,还望皇叔好自为之。”北堂弈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叶青芜头皮发麻,她轻轻拉了拉身前北堂墨染的衣袖,示意她想离开了。 洛菲菲已经救到,也就没必要再呆在这里了。他这个侄子好强,继续待下去指不定还会对叶青芜说出什么无理的话来,北堂墨染便称手告退。 出了宫门还是坐马车回去。 即使洛菲菲已经无事,叶青芜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北堂墨染回府立刻吩咐侍卫去查了原因。 回府的西风烈拱手答道,“回王爷,叶夫人近期似乎在帮叶小姐物色未婚夫人选。” “……”北堂墨染手上抚猫的动作一顿,呵的一声笑出来。 难怪如此,怪不得她今日一天都不开心。 若是原来的叶青芜也许会妥协,可如今这具躯壳下已经是完全不同的灵魂了,依她的性子,不情愿也是意料之中。 他继续抚着那只深灰色的短毛猫,漫不经心道,“你去给叶夫人带句话,就说,本王愿意做叶家的女婿。” 西风烈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他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叶……叶小姐知道吗?” 北堂墨染瞥他一眼,似乎怪他多话,“她不需要知道。” “卑职这就去尚书府。”西风烈转身就走,北堂墨染又叫住他,“等等,带上这个。”他拿出一只手工不算精巧的香囊,蓝色绣玉兰花,底下垂着异常柔顺的穗子,勾唇一笑,“就说,是叶小姐和本王的信物。” 这这这,这香囊意义重大啊! “卑职遵旨。”西风烈恭敬的接过那只香囊,拿在手里觉得铁一般的沉重,一秒也不敢多摸,立即收进了袖口里。 待门慢慢关上了,北堂墨染才慢慢看着茶盏出神。 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只是如今不愿意也没办法了,嫁给自己虽是下下策,总比嫁给什么其貌不扬妻妾成群的人好。 更何况他根本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 另一头,叶夫人拿着那只香囊欲哭无泪。 宸王殿下要抢人,她岂敢不尊?再说北堂墨染是把她想象成了什么恶毒后母不成?黄道国青年才俊多的是,她总不至于把自己的亲生闺女嫁给什么瘸子鳏夫。 不过这样也好,黄道国民风开放,北堂墨染又是和青芜两情相悦,她们老两口子以后也不必担心女儿会被谁欺负。若是宸王纳妾……大不了一纸和离书回尚书府就是。 想到这里,她越看这门亲事越觉得满意。 于是她问道,“殿下何时下聘?” “这事不急,王爷自有打算。”西风烈道,“此次前来只是让夫人知会一声,王爷会选了黄道吉日,请媒人前来说媒,然后下聘,合八字,见礼,一样都不会少。” “王爷说了,会让叶小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叶夫人老泪纵横。 西风烈出了尚书府大门,心里道了声奇怪,不是说娘亲嫁女会有一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吗,怎么他看着叶夫人,倒是巴不得女儿能嫁出去的样子呢。 呸呸呸,他在说什么呢,王爷不是猪,叶小姐也不是白菜。 …… 不过今日这门差事,他是办的顶顶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下手的速度真是贼快 第5章 嫁衣 北堂弈果然言出必行,洛菲菲在当天傍晚就被放了出来。 不过她傻乎乎的站错了阵营,帮着北堂棠收集了万民书,又倒打了自己的恩人北堂墨染一耙。北堂墨染倒也不生气,镇定的准备着星主比试事宜,见了几次面依旧好言相向。 只不过尚书府又出了一件大事。 叶青芜觉得叶夫人最近看她的眼光很奇怪。 就好比昨天,她心血来潮亲自做了一顿饭,叶夫人吃着吃着就哭了,哭完之后还抽抽着说,“娘守着你也就这么几日了。” 叶青芜:???????? 咋,叶夫人知道她不是黄道国人了? 这个秘密最终在七月初二解开了,小书童尚羽穿着一身红屁颠屁颠的过来给她送嫁衣。 北堂墨染想了很久,府上的人里,西风烈一身红站那儿也是杀气腾腾。楚胜男是个比西风烈还要糙的汉子,毛手毛脚说不准能把嫁衣打翻,最终他选定了长相无害的尚羽。 阖府充满了喜意,叶夫人带着一众家仆亲自去迎接,只有叶青芜脸上充满了大写的懵逼。 是她魂在天际还是自己又穿越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要成亲了? 叶青芜将叶夫人拉到一边,“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宸王提亲,你这孩子怎么还害羞起来。”叶夫人抿着嘴笑。 叶青芜气急,“娘!” 叶夫人愣愣的看着她,她再老眼昏花也不会将生气看成喜悦的,于是她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你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 “娘以为你和宸王两情相悦,这才答应了这门亲事,难道竟是娘想错了?”说完叶夫人低头嘀咕了一句,“可他连定情信物都送过来了……” 叶青芜听出不对,“什么定情信物?” “香囊呀?蓝底绣白玉兰的香囊,娘还说你的绣工何时这样好了……” 蓝底绣白玉兰的……那天她抱的一堆里似乎的确有这个花样,谁知道他拿去是这个用途?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 叶夫人看她神情怏怏不乐,小心翼翼的问道,“青芜啊,你是不是……不愿意嫁?” 若是女儿无意于宸王,她拼了老命也要把这门亲事推掉。 叶青芜复杂的看着她。 她一心都在回21世纪上,根本没想过成亲这回事。更何况她对宸王也仅限于朋友而已,根本没想过那方面的事。 换句话说,就算要成亲,宸王也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她无力的推开叶夫人,“……您让我再想想吧。” 现在的她不是21世纪的小女孩,而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叶青芜。若是她拒婚,叶尚书的官怕是也做到头了,叶家夫妇和尚书府对她有恩,她不能恩将仇报。 难道真得嫁给北堂墨染? 尚羽还在那儿愣乎乎的捧着嫁衣,看见叶青芜完全称不上高兴的脸色,疑惑道,“王妃,您不高兴吗?” “叫谁王妃呢!”叶青芜瞪他一眼。 “叶小姐。”他乖乖改口,“我们家王爷是宸王殿下,有摄政之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宸王府上既无公婆,又无姬妾,您嫁过去直接是当家主母,您有什么不满意呢?” 叶青芜:“……” 这是在推销你家主子么? 她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唉,你也没娶过媳妇儿,不懂。”叶青芜看着心烦,“能不能带我去见你们家王爷?” 尚羽笑了笑,“这个当然行,王爷早就料到了。” …… 彼时北堂墨染正和苏寻仙对弈,叶青芜直奔主题,吓的苏寻仙指尖的鸟儿都抖了三抖。 他提着鸟笼站起来,“看来你这位准王妃脾气不好,本仙先躲躲。” “不送。”北堂墨染悠然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收拾着座上的残局。 他的神情云淡风轻,脸上甚至还有丝丝暖意,仿佛这门亲事也是极好的。拾起一枚黑子,北堂墨染笑的温和,“本王以为你过些日子才会来。” 叶青芜被他的动作一堵,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宸王殿下,您这是骗婚!” 北堂墨染的动作顿了顿,“嫁给我有什么不好?” “我们现代人讲究情投意合,从不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这种做法,在我们那儿就是逼婚。” 北堂墨染毫不在意,“青芜可知一词叫做入乡随俗?” 叶青芜目瞪口呆。 她继续强调,“可是王爷无意于我。”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惹着了北堂墨染,他看着对面的少女似笑非笑,眼底认真,“谁说本王无意于你?” 叶青芜像半截木头一样愣在那儿,茫然无措的看着他的眼睛。 北堂墨染的五官中眼睛生的最好看,眼角微翘,瞳仁漆黑。每每叶青芜都想一个大男人眼睛生这么好看做什么,后来她知道了。 他的眼睛最能直接反映他的情绪,喜时便弯,忧时便垂,本来平淡温和的一张脸,他一笑,眼一弯,那张俊脸便更加生动,扑面而来的心跳感挡都挡不住。 现在那双眼睛微微凝神,正十分认真的看着她。 “本王若无意于你,何必向叶夫人求娶?”他叹气,“你既做过三个月黄道国人,便知本王的星座能力是预知。若本王说第一眼见到你,就预知到你会嫁给我呢?” 她摇头,“……王爷,预知和爱情不一样的。” 北堂墨染蹙眉,仿佛很难抉择的样子,“也罢,这个问题我很难向你解释,你愿不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告诉我?” 居然说这么撩的情话! 犯规了! 北堂墨染放缓了语气,“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毕竟这也是你一生的事。” “但我有些话还是想和你说。若你嫁我,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乱做什么,许你如同现在的自由。但若你嫁了别人,一切就都变成未知了,不是吗?” 北堂墨染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心疼,但又庆幸自己留了一手。 叶青芜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嫁给一个陌生人,放弃自由,为一个陌生的人生儿育女,待在家里侍奉公婆,相夫教子。 她一直是很蔑视封建礼法的,要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她想都不敢想。 北堂墨染屏住呼吸等她的答案,良久,终于听到了她低应一声,“……行,我答应了。” “成了!”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呼,西风烈,楚胜男,尚羽三人从门旮沓里探出头来,脸上满是喜意。 叶青芜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三人。 这三人居然一直躲在墙角偷听! 尚羽好脾气的又问一遍,“王妃可要看看嫁衣?” 她不自在,“不用了,放着吧,总会看到的。” 西风烈脸上笑眯眯的,眼神往楚胜男那边飘了飘,“王妃让楚将军看看也好,她也是有娃娃亲的人。” 楚胜男拿剑戳他□□。 北堂墨染无奈的笑笑,亲自打开箱子去取那件嫁衣。 箱子似乎是香樟木做的,幽幽冒着股子香气,她看着北堂墨染从箱子里拿出那件嫁衣,又小心翼翼的铺展开来。 非常令人震撼的正红,细致的红纱流光溢彩,如云一般覆盖了整片大红布料,上头似乎是撒了金粉,整件嫁衣看上去都是亮晶晶的。 嫁衣是时下最盛行的款式,束腰,广袖,裙摆拖地一丈。 霞帔是用五尺七寸的鲛纱做的,大领对襟,天青色披帛上洋洋洒洒的镶着碧绿的玉石,下端也垂了华美的珍珠长链。 最耀眼的是那顶凤冠,“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大抵说的就是这样,赤金雏凤翱翔于顶端,口衔长串珠滴,冠后左右各三扇博鬓充作五彩缤纷的凤尾。前端垂挂着长长的珠帘。若有美人半以掩面,定是人比桃花艳三分。 楚胜男有些艳羡的看着她,“叶小姐,王爷对您可真好。” 都是芳华正好的姑娘,谁不想有这样一件嫁衣呢?只是白无尘那个呆子……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北堂墨染吩咐。 待三人走后,他才笑着问,“嫁衣可还合心?” 叶青芜心下微动,点头道,“您有心了。” “叫我墨染。”他的语气有些不虞,“你是本王的王妃,自然要最亲密的称呼我。” 明明只是一个名字,叶青芜却觉得十分难以启齿,她支吾了半天,才低声道,“……墨染。” 作者有话要说:青芜:叶家夫妇和尚书府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 墨染:???本王就是这种人?? 第6章 牵手 真的很不自在。 叶青芜迷迷糊糊的被送出来,楚胜男还在她耳边轻声说,“叶小姐回去安心准备吧,初秋便能嫁过来了。” 宸王府大多是武将,武将不比文将弯肠子,真挚而耿直,一番话下来,叶青芜面红耳赤。 如今是盛暑天,离婚期约莫还有两月时间,叶青芜倒也不急,回尚书府后正好和洛菲菲吃晚饭。 洛菲菲看着满桌的饭菜,却是哭的妆都花了。 她嚎啕道,“青芜,怎么办啊,他不是佳成!” “别哭了。”叶青芜叹气,边给她擦眼泪边劝慰道,“他是黄道国的皇上,你来时就该发现的,一个人短期内性格怎么会变的那么快。” 洛菲菲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我就不该帮那狗皇帝收集什么万民书!” “这种话只对我说说便罢了。”叶青芜用湿帕子帮她抹了脸,“既然搞清楚了,以后就别再做傻事了。” 她夹了一块炸鹌鹑放进洛菲菲碗里,“振作起来啊洛肥肥,你是最胖的!” “……”洛菲菲狠狠咬了一口鹌鹑,嘴里含糊不清,“青芜,我现在只能巴着你了,你可不能抛弃我啊,咱俩一块儿回家!” 她咽下嘴里的肉,半天没听到回复,下意识掉头,却见叶青芜托着下巴,十分躁郁的样子。 “咋了?” 叶青芜将今天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什么?你和宸王定亲了!”洛菲菲的声音炸的她耳朵疼,“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她连晚饭也没心情吃了,“还说一起回家,咱们这么长时间的革命友谊呢!” 叶青芜小声辩解,“我也没办法啊,原来的叶青芜到了出嫁的年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况且他和我保证,婚后会尊重我的意愿,不会乱做什么。” “他说不干什么你还真信?真当每个男人都是柳下惠啊?”洛菲菲在屋里快步来回走着,哀嚎道,“完了完了,你留在这儿一定被他给拱了。” 她不是白菜,北堂墨染也不是猪吧,居然用拱这个字…… 洛菲菲坐下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青芜,你究竟怎么打算的?如果你不回去,你那个好朋友怎么办?” “……”叶青芜语气平淡却坚定,“我一定会回去见小词的。” “那你忍心让北堂墨染守着婚约,一辈子不娶妻?” 叶青芜看向窗外,喃喃道,“他……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他可是宸王殿下,若说一辈子不娶,怕是自己都不信。 …… 第二日因为叶青芜定亲而躁动不安的洛菲菲起了个大早,拉着叶青芜出去逛街,美其名曰:排遣情绪。 黄道国的民风还是很开放的,女子亦可抛头露面做生意。这边叶青芜做了两个糖人儿,神态竟也和她们十分的像。 街边忽然传来争吵声,洛菲菲拉着她看热闹,居然是一个壮汉在欺负一个蛇夫座老妪,言语间意思是老人偷了他的黄豆。周围都是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打抱不平。 那老妪看起来年过八十,佝偻着身子任他辱骂,偶尔才弱弱的反驳几句。 “欺人太甚!”洛菲菲嚷嚷着站出来,“你凭什么说她偷了你的豆子?” 叶青芜也跟着点头,“婆婆身上沾有豆屑,你却是十分干净。再说这盛豆的簸箕是藤条手编,我看你穿的也算富贵,难道家里用不起竹的?” 男子一噎,继而反驳道,“就是她偷的,反正蛇夫座没一个好东西!” 老妪瘫在地上,慌张的摆手,“这豆子是我种来卖的,不是我偷的……” 男子被逼急了竟来抢,洛菲菲也来帮忙,争执中豆子竟撒了一地,洛菲菲也被滑的身体一歪,叶青芜紧紧抓住她的手,才避免让她狼狈的摔在地上。 洛菲菲扶着腰站好,就看见对面北堂弈站在一边,明显是不想被她砸到让了个位置。 “北!堂!弈!”她咆哮,“看到我摔倒了不会扶一下啊?你是不是人啊你?” 后面的梅大仁和白无尘冷汗直冒。 敢对当今天子这样说话的,普天之下也就这位洛小姐了。 北堂弈冷着脸,“行刺朕不成,居然又想投怀送抱,洛菲菲,你还真是不知羞耻。” “什么玩意儿!”洛菲菲气急,“你没见这位婆婆受欺负吗?” 北堂弈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不过是一个蛇夫座的老妇罢了,教训了也是活该。他的目光落在一边的叶青芜身上,意味深长的开口,“叶小姐也在这里,莫非是共犯?”他眼神陡然凌厉,“一并抓起来!” “三,二,一……”叶青芜心里正默念着,听到这句立刻拉住洛菲菲就跑! 白无尘在后面不费劲的追着,叶青芜咬了咬牙,真是!难怪楚胜男头疼他,知道他们是自己宸王保护的人,就不会放一丢丢水吗?情商真是低! 她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向楚胜男告状。 眼看她们的距离越来越小,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袭紫色铠甲,正是带兵巡逻皇城的北堂墨染。叶青芜连忙飞奔过去躲在他身后。 “墨染救命!” 真是!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北堂墨染先是一怔,看见很快追上来的北堂弈三人,立刻紧紧将她护在身后,洛菲菲也一并躲了起来。 他扫了北堂弈两眼,语气冷淡,“看来皇上并不着急比试的事,还有闲心在大街上胡闹。” “朕追捕刺客,竟也成了胡闹?”北堂弈脸色一变,“皇叔瞧瞧自个儿现在的样子,才是左拥右抱,暖玉生香!” 北堂墨染也不在意他说的话,“今日水象对火象比赛,现在赶去校武场也是来不及了,不如就在这里比试。” “先把她们俩抓起来。”北堂弈木着一张脸。 北堂墨染厉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本王的女人!” 这还是北堂墨染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周围的人皆是被慑住了,一步不敢上前。 叶青芜愣了好半天,回过神来,心里顿时生出了些暖意。后面的洛菲菲戳了戳她的腰,小声道,“我怎么觉着王爷像韩剧男一呢?” 北堂墨染全然不在意北堂弈黑的快要发光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比赛规则。第一局白无尘对苏寻仙,文斗,苏寻仙稳赢。 北堂墨染微笑,“承让。” “既然比试已完,本王就先回府了,皇上仍需努力啊。”他的手顺势而上,缠住了叶青芜的手,牵着她往宸王府的方向走去。 心里是无尽的满足。 他又想到刚刚叶青芜飞奔过来,焦急的叫他名字,虽然匆忙,清凌凌的嗓音却让他心里一软,心想她叫这名字果然好听。 他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叶青芜就这么被他牵着,手上还傻不愣登拉着一个洛菲菲。 她前世不过也才十九岁,刚和发小儿梁词考上心仪的大学,就匆匆被弄到了这里。 这一世的叶青芜比她还要小一岁,感情史却和她一样空白。 左手被北堂墨染紧紧握在手里,微微粗糙的手感,应该是常年练武形成的茧子,触碰着却异常舒服,连指尖都泛着融融暖意。 莫名让她心安。 “这不是回尚书府的路。”她说。 北堂墨染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温柔的笑,“是去王府。” “……”苏寻仙:这家伙开了窍真是不得了。 洛菲菲挣开叶青芜的手,默默地退在一边,心想自己真是个十万多瓦的大电灯泡。 第7章 偷看 回到宸王府,北堂墨染有公务要处理,便叮嘱叶青芜在听雨阁边的亭台等他。 他进去时的脸色似乎很不好,随手拉了个侍卫询问,叶青芜才知道火象记错时间输了比赛,水象轮空赢。但苏寻仙赢了白无尘,又算是一抵一,平局。 此为其一,其二是牢里的一批蛇夫座狂化人逃了出来,在皇城作了好几次恶,偏偏躲在了什么隐蔽据点,这么久也没抓到。 叶青芜心里有了底,怕是这几日宸王府都有的忙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便没有蛇夫座星主,或许是因为星主没有归位,蛇夫座的人常常发生暴动,轻则毁坏建筑,重则威胁人命。 归根究底,黄道国人这么厌恶蛇夫座是因为上一任星主刺杀了先帝,被永远剥夺了蛇夫座星主的继承权利,连带着蛇夫座也不受人待见。 叶青芜是水瓶座,星主就是北堂墨染,所以刚过来那会儿自己也很庆幸。 一番话听下来,叶青芜注意到洛菲菲脸色不太好,还以为她是害怕,于是安慰道,“不用这么紧张,这段时间少外出就好了。” 洛菲菲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是,我就是觉得那些人可怜……” 叶青芜敛了容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即便他们是受人控制,伤人也是真的,总要付出些代价。” 她也没有注意太多,良久尚羽他们总算是出来了,她便去找北堂墨染,却没看到身后洛菲菲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 叶青芜刚迈进屋子,就看见北堂墨染斜靠在软榻上,闭着眼捏着眉心,神色疲惫。 他真的很累,其实算岁数他今年也才二十二,在21世纪就是个读大学的年纪。再者几次观察她也发现了些端倪,与其说是和北堂弈作对,他更像是以一种凌厉的方式逼着北堂弈长大。 如今北堂弈羽翼未丰,他作为摄政王要处理政事,心里又要忍受侄子和朝臣的猜忌,心里的压力一定是很大的。 叶青芜犹豫了一会儿,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你别担心,会没事的。” 北堂墨染双眸猝然一睁,脑海中涌入翻腾的画面。 幼时常去的小树林,突然冒出来的黑衣刺客,骑马而来的少女胸口都是鲜血,闭上眼倒在他面前。 他一下子弯腰大口喘起气来。 叶青芜一惊,慌忙拍着背给他顺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北堂墨染勉强压下心头那股不安,“……没什么。”继而又覆上她的手,哑声道,“青芜,你今晚……留在宸王府吧。” 叶青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留,留在哪儿?” “留在宸王府。”他叹气,“蛇夫座的人还没有找到,我怕你独自回尚书府有危险。我派人和叶尚书知会一声,你和洛姑娘今晚就住在霁夜阁。” 他看了看叶青芜的神色,又补充道,“如果你实在为难,就和楚将军住在一起。” 叶青芜愣了好半天,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最近忙着蛇夫座的事,我不能留下给你添麻烦。” “我从来不认为你在我身边是麻烦。”北堂墨染慢慢拥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肩上,“青芜,你担心我,我很高兴。” “你再等我一段日子,等我解决完这一切,我们就举办婚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意外的低沉好听,“我真的很高兴能遇见你,真的。” 角落里仿佛有花开,慢慢滋生成参天树木。 叶青芜伸出的手弯了又弯,终究没有落在他的背上。 如果不能在这里,就不要给他希望吧。 …… 夜晚蝉鸣阵阵,叶青芜认床睡不着,碰巧也有夏夜散步的习惯,便和洛菲菲一起在宸王府的院子里散步。 两个人这些天累的够呛,洛菲菲感叹道,“糟心事儿一波接一波,菲姐我今晚要好好敷个面膜犒劳自己一下。” 她掂量了两下面膜,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哎青芜,那女的干嘛呢?” 叶青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北堂墨染所住的听雨阁,此刻房门微敞,一名锦衣女子正偷偷地扒着门缝,全神贯注的盯着里面看。 “半夜偷窥,挺豪放一妹子啊!”洛菲菲忽然又一拍脑袋,“青芜,那是王爷的房间吧,好歹你也是准王妃了,不进去看看?” 不去看看是不太好,叶青芜拉着她走进,拍了一下那女子的肩,刚想开口便被紧紧捂住了嘴。 “小声点儿!”女子慌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会儿又震惊道,“你,你看得到我?” 黄道国有隐身能力的只有一位,天秤座星主谢嫣然。 虽然不知道她的能力为什么失效了,叶青芜还是点头,“谢小姐。” 她瞥了一眼里间,本以为北堂墨染在处理政务或是看书,没想到她只看了一眼,便石化般呆在了原地。 屋内烟雾袅袅,北堂墨染头部微微靠在木桶的边缘,闭着眼很闲适的模样,俊逸的侧脸在水气中若隐若现,墨发尽数散下,再往下是宽阔的双肩和脊背…… 谢嫣然居然在偷看北堂墨染洗澡! 洛菲菲瞠目结舌,“卧槽,黄道国姑娘这么开放的?” “谁!”房里的北堂墨染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转头低喝一声,扯过一边挂着的纱衫就疾步走了出来。 谢嫣然的脸“唰”的红了,一跺脚跑了出去。 “哎——”洛菲菲果断追过去,又回头嘱咐道,“青芜你先撑着啊!我这就去逮住那个女色鬼!” 留她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吗??? 好歹带我一起溜啊!!! 叶青芜刚想逃离,北堂墨染已然大步迈了出来,看见是她,语气有些疑惑,“青芜?”他的神色缓了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叶青芜的目光上下扫过他的身体,因为出来的急,北堂墨染只披了一件黑色薄纱,半透明的材质微微露出蜜色的皮肤,此时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慢慢滑落,掉进一片不可描述的阴影里。 她老脸一红。 叶青芜看了一眼身后,已经看不到人影了,她郑重道,“墨染,刚刚有人偷看你洗澡。” “……”北堂墨染盯着她看了几秒,却是慢慢笑了。 黄道国男人都不把隐私当回事儿吗?叶青芜心里有些着急,很严肃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的都是真的!墨染,真的有人偷看你洗澡!” “别着急。”北堂墨染轻笑,摸了摸她的头,“我已经找到了。” 叶青芜跟着他的目光反复确认,发现他看的是自己,顿时就急了,“你不会以为是我吧?真不是,我和菲菲出来散步,碰巧遇见的!” 北堂墨染依旧不急不躁,抿紧了唇笑,语调带着些过分的宠溺和暧昧,“以后不用偷看,我就在这里,随时欢迎你来。” “……” 她能现在就回去吗? 她能甩这缺心眼儿的王爷一脸水,抓住那两个不负责任的人,然后安静的回去睡觉吗? 最后找到洛菲菲和谢嫣然,她们两人正在王府后院悠闲的嗑瓜子,叶青芜黑着脸走过去,洛菲菲吐掉一嘴瓜子壳,凑过来,“青芜,咋解决的啊?” “能怎么?”叶青芜面无表情,“他以为是我偷窥他洗澡。” “……”洛菲菲摆手,“这也没事儿,你是他未过门的王妃,最多以为你狂野一些,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呗?” “……你家佳成也喜欢狂野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边的谢嫣然终于忍不住打断她们,一张俏脸煞白,“等等,你就是他未娶的王妃?你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姐叶青芜?” 谢嫣然是早就被太后定下,将来要嫁给北堂弈当皇后的。今晚却出现在宸王府偷看北堂弈洗澡,看那架势也不是第一次了,叶青芜心里顿时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来。 “天色晚了,谢小姐还是尽快回家吧,以免丞相大人担忧。”她淡淡道,“况且今日之事传出去对谢小姐和丞相府都不太好,你也要抉择一二。” 谢嫣然咬了咬唇,转身离开。 第8章 遇刺 第二日叶青芜和洛菲菲回了尚书府,路上偶遇正在巡逻皇城的楚胜男,她平日里本就风风火火的,今天却似乎格外暴躁,甚至冲一对新婚小夫妻大声呵斥。 叶青芜不解,“胜男近日怎么这么暴躁?” “小道消息就交给菲姐啦。”洛菲菲将自己打听来的一一道来。原来是在一次追捕蛇夫座逃犯的行动中,因为白无尘的拖累,楚胜男错失了抓住犯人的最好时机,她对白无尘发了好大一通火,甚至最后闹成决裂。 大概是发完火后清醒了,她又有些思念以前吵吵闹闹的日子,天天心里憋着一口闷气,从此暴脾气便一发不可收拾。 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最后闹到这种地步也是不该,于是叶青芜二人拖着楚胜男来到了尚书府。 …… “外表再像男人,内心还是女孩子。”叶青芜别好最后一绺头发,又替她簪上一支红色流苏发钗。“好了。”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严妆的楚胜男,红色锦袍,腰间佩剑,利落的回心髻不禁不损丽色,反而添了一丝豪爽之气,当得上是姽婳将军。 “这……这是我吗?”楚胜男对着铜镜喃喃着,“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好看。” “白公子一定会喜欢的。”叶青芜微笑。 楚胜男的脸难得红了,“我又不是特地穿给他看……” 不过叶青芜是为了她好,她是知道的。更何况她心里也是想和白无尘和好的,她从小就被送进军营当男孩教养,只有白无尘把她当女人宠着。所以她决心试一试,即使失败好歹也努力了一把。 后来的事在叶青芜预料之中,白无尘对她的主动示好很惊喜,两人的感情愈加深厚,过了几日甚至开始商量婚期了。 又过了一月,叶青芜的婚期在即。 叶尚书和叶夫人整日看着她,生怕女儿出嫁就见不了几面了。叶青芜哭笑不得,宸王府离尚书府也不过隔了三条街,不过她有时间还是伴在双亲身边,偶尔陪陪洛菲菲。 这日洛菲菲软磨硬泡将她拖了出去,如今蛇夫座逃犯仍未找到,叶青芜本不想在这时分外出,但转眼见她偷偷抹泪,心里叹息一声,只能答应她。 她嫁进宸王府,洛菲菲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宸王府倒是可以居住,但难免有些不方便,叶青芜打量着北堂弈对她似有改观,想着改日进宫求一道圣旨,让北堂弈封她个女官住在宫里,有了职务和官身,也没人敢欺负她。 还是有些闷热的正中午,叶青芜和洛菲菲吃了午饭在街上溜达, 百姓的生意没有被蛇夫座动乱所影响,洛菲菲正拿着一只钗仔细看着,忽然一人猛地撞了过来,她猝不及防被撞个趔趄,正要开口骂人,却惊觉手上的镯子居然不见了。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提起裙摆,拔脚就追。 叶青芜懵然跟了上去,弯弯绕绕的过了好几个岔口,眼看着快追上了,那贼却又绕进了一个巷子里,一晃眼就不见了。 她们也追进去,没看到小偷的踪影,却听见巷子尽头有人低语,听声音似乎还不止一人。 洛菲菲犹豫,“要不,再往里瞧瞧?” 再往里就是黑漆漆的一片石洞了,有阴风透过石缝钻进来,掀起衣摆,一直凉到骨子里。 叶青芜摸了两下手臂,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了吧,这里面阴森森的。” “不行,镯子还没抢回来呢。”洛菲菲很固执,“这得多少钱,不能便宜了那小偷!” “……”叶青芜:佩服你的执着。 她轻轻往里迈了一步,身体侧着紧紧贴在石壁上,听里面的动静。 有个十分沙哑的声音抱怨,“没有吃没有睡的,现在怎么办?” 看来是乞丐,叶青芜吁了口气,却又听另一个人怒道,“皇族现在追杀咱们,这得躲到什么时候!” 洛菲菲满脸惊讶,小声问了句,“莫非是逃犯?” 叶青芜摇头示意她继续听,又有人道,“皇族向来为难咱们蛇夫座,最后大不了鱼死网破!如今皇上现在在龙渊谷,我看一不做二不休,在那儿埋伏好了,来个瓮中捉鳖!” 叶青芜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居然是蛇夫座的逃犯! 原来这里就是蛇夫座的据点,难怪胜男他们查不到,谁能想到他们乔装成乞丐,就躲在皇城里? 她和洛菲菲悄悄退出去商量对策。 “怎么办?那个北堂龙蛋虽说凶了点儿,不帮他也不太好。”洛菲菲心里复杂,“可是他好歹是皇帝,多少侍卫保护着,这点小事儿,没准人家都不放在心里呢。” “说什么胡话呢!”叶青芜蹙眉,“周围小国虎视眈眈,皇族又无适龄男子,北堂弈出了事儿,黄道国指不定怎么样。” “那怎么办?”洛菲菲也急了。 凭她们俩这垃圾的武力值,去了龙渊谷不仅帮不到忙,还会拖累了北堂弈,只能去搬救兵了。 叶青芜咬咬牙,“你去皇宫找唐王,我去找火象星主们支援。” 商量好了对策,她们匆匆分两路离开。 …… 叶青芜赶到宸王府,却没见到北堂墨染的人,楚胜男倒是在悠哉哉的喂鱼,看见她急匆匆的赶来很是疑惑,“青芜,这么匆忙干什么?” 叶青芜大口喘着气,“宸王在哪儿?” “王爷大早就被唐王殿下叫出去了,现在大概在龙渊谷。”楚胜男心里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心里咯噔一下。 北堂棠和墨染也在龙渊谷?洛菲菲白跑一趟不说,那岂不是连他二人也危险了? 她将之前所听的事情说了一遍,楚胜男大惊失色,不过她毕竟也是黄道国唯一的女将军,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我让人通知尚羽和西风烈,你先和我走!” 她和叶青芜各乘一匹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龙渊谷。 …… 她们终究是来的晚了,当叶青芜赶到地点急急勒马时,一支支闪着银光的箭矢已然蓄势待发,北堂墨染以剑挡住攻击,却仍有漏掉的箭矢冲他射来。 叶青芜一颗心仿若沉入谷底,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北堂墨染面前,那支箭矢急速飞过,堪堪穿透了她的胸膛。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北堂墨染停住了挥剑的动作,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肩膀传来一阵入骨的痛意,才疯了般紧紧的抱住她的身体。 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忽然对他笑了笑,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叶青芜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鼻尖满是他身上好闻的玉兰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让她头脑发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使不上力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察觉到脸上冰凉一片,想让北堂墨染别哭了,一个大男人,还是黄道国的王爷,为一个女人哭像什么样子。 可她终究什么也没做就闭上了眼睛。 刺客似乎用完了全部箭矢,纷纷扔掉箭袋,抽出长剑逼近。 北堂弈低声咒骂了一句,难得与火象同心一回,“皇叔先撤,朕和楚将军断后!” 北堂墨染紧紧搂住昏迷的叶青芜,双目赤红,他艰难的站起身,急速策马飞奔回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虐虐更健康……(小声逼逼) 第9章 了结 在浑浑噩噩不知多少天后,叶青芜看见了自己的脸。 她反复确认了几眼,才惊觉那张拔步床上躺着的是自己。 床上的人面色十分苍白,双唇毫无血色,白色寝衣将她映衬得仿若将死之人般十分脆弱。她轻轻碰了碰那具身体,毫无征兆的穿了过去,她“腾”的收回手。 她双手抱膝守在床沿,看见一个个大夫出来皆是摇头,看见叶夫人抱着她嚎啕大哭,看见叶尚书四处寻医不理朝政。 她看见北堂墨染日夜不分的照顾她,不再待在宸王府,眼中希望升起又陨灭,紧紧握着她的手,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慢慢闭上了眼。 …… 再醒来时,叶青芜看见一片清净的树林。 她是很喜欢清静的,前世在二十一世纪就经常一个人偷偷躲着,听风鸣,看阳光。 她不知道这是哪儿,却莫名喜欢这地方,心里有种柔和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这片树林是她扎根之地,是她落叶归根,最后要来的地方。 叶青芜不经意间看见一块石碑,却一下子愣住。 上头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她心里出奇的平静,回不去黄道国,现代的自己竟然也死了么? 身后多了些声响,叶青芜回头一看,是她在黄道国最牵挂的人,也是她在21世纪最放不下的执念。 梁词。 梁词穿着白色吊带裙,神色清冷,身边站着她的未婚夫丁之恒。 “青芜,我来看你了。”她跪坐在草地上,献上一束紫色满天星,“你向来喜欢清静,之恒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叶青芜鼻头一酸,她喜静,喜欢满天星,尤爱紫色,这些梁词都清清楚楚的记着,从未忘记过。 默看了她的墓碑许久,梁词终于惨然一笑,“青芜,你也真是狠心。” “别人问起你时,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你这个人一向没心没肺的,你一走,让我怎么办呢。” 她捂住脸,身体轻颤,泪水从指间漫出。丁之恒揽住她的肩,低声安慰着。 叶青芜想去拥抱她,手指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行了,不提这个。”梁词擦了擦眼泪,展开一个笑容,“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些开心事,我和之恒都见了父母,打算一毕业就结婚。” 她轻轻将一张红色请帖放在墓碑上,语气柔和,“你一定得来。” 叶青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梁词,张扬的小女孩咬着雪糕教训盗窃的同学,张扬任性却不失正义感。她从小懦弱少话,常常被欺负,是梁词护着她到现在。 她走过去,靠在她肩上,“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长大,那我真的很高兴。” 周围有风动,梁词从草地上站起来,喃喃自语,“我好想你啊……” “笨丫头。”叶青芜说,“我也很想你。” “青芜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一定也很开心。”丁之恒将她搂在怀里,深知伤心过度对她身体不好,便想带她回家。梁词走了一半,忽然转身张了张嘴。 叶青芜对了对口型,知道她在说“再见”。 她看着梁词转身的样子,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了北堂墨染的脸。 她忽然快步跟上他们,重重的拥抱了一下梁词,她摸不到实体,却依旧觉得温暖如初。 “小词,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在另一个世界守护你。” …… 叶青芜悠悠转醒,觉着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她扶着靠枕想要起身,却发现左手被人紧紧握住。 顺着锦被往下看,身边的北堂墨染正紧紧握着她的手,头部靠在床沿,发髻微乱,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 自叶青芜受伤以来他都没怎么合过眼,北堂墨染实在累极,又怕她醒来没人照顾,便趴在她的床边小憩,叶青芜的手轻轻一动,他就立刻醒过来了。 他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明显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叶青芜已经醒来的事实,良久,他终于做了生平最傻的一个动作——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叶青芜失笑,刚想叫他,身子便骤然失重被人紧紧拥住。 寝衣薄薄的一层,肩处渐渐有热意弥漫开来,叶青芜失神许久,这才惊觉北堂墨染抱着她哭了。 她只见他哭过两次,一次是她受伤生死未卜,一次是她醒来喜极而泣。叶青芜心中一动,伸出手在他背上轻拍,语气温柔似哄孩童,“墨染,我回来了。” 闷闷的声音传来,“……他们都说你醒不过来了,我不相信。” “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让你和爹娘担心这么久。” 北堂墨染抬起头,眼角的泪已经被擦干,面容平静无甚异样,他问,“这么大的事,你想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 叶青芜哑然,没有料到他竟还会记仇,反问,“那你想怎么?” 他轻描淡写的开口,“这月初七就是好日子,你若真想赔罪,不妨早日嫁进宸王府来,本王缺个王妃。” 叶青芜:“……” 话音刚落北堂墨染便有些后悔了,今日初二,再过五日便成亲的确是有些草率了,再说叶青芜才刚醒,说不准旧伤还未好,还是先找太医来为她把脉是正经。 他刚想开口道歉,却见叶青芜柔和的看着他,“好啊。” 这回轮到他愣住。 叶青芜心里却是认真思虑过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她的伤早就好了。更何况自己也不瞎,病重的这些日子北堂墨染不离不弃,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最大的原因是,自从自己醒来,对着他那张脸真是怎么看也看不腻。 叶青芜不禁怀疑,是不是原先自己还没放下梁词,所以忽视了自己对北堂墨染的那份感情。嘴上说着要回21世纪,但其实心里早就对他情愫渐生了? 这完全在北堂墨染预料之外了,他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你……你再说一遍?” 今天的惊喜太多,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叶青芜不厌其烦的重复,“我说,墨染,我们成亲吧。” “再说一遍!”他的眼睛渐渐红了,语气偏执而期待。 “墨染,我们成亲吧。”她微微前倾,两人的身体便再无间隔,叶青芜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吻在他的嘴角,“墨染,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和你共度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青芜回去相当于是了结一段因果,所以这一章不是分离,而是归来。 第10章 成亲 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自从叶青芜受伤后,北堂墨染迁怒蛇夫座,大肆围剿蛇夫座狂化人,偏偏这时候发现洛菲菲是蛇夫座星主。北堂弈为保洛菲菲和北堂墨染宣战,约定赢者不仅可以保下洛菲菲、为蛇夫座正名,并且可以得到兵权。 对于这门怎么算怎么亏的买卖,北堂墨染是这样回答的,“不过是另一场试炼罢了,况且当时你伤势过重生死未卜,我当然要把这烂摊子甩给北堂弈,好好照顾你。” 叶青芜:“……” 她可能知道北堂弈为什么讨厌他这位皇叔了。 无人料到比试途中突然涌出大批狂化人,北堂弈不慎中箭伤及心脏,洛菲菲动用星主能力救了北堂弈,也算是将功抵过。 最终北堂墨染交出兵权,二人合力终于擒获了狂化人,翌日北堂弈军政统一,洛菲菲也为蛇夫座正了名,并且成功继任了新一任蛇夫座星主。 这算是皆大欢喜了。 …… 知道叶青芜醒来后,叶尚书夫妇喜极而泣,北堂墨染请了太医郑重把了脉,知道已经痊愈后才总算放下心来。 既然叶青芜已无碍,北堂墨染又重提起婚约,尚书府便开始着手准备这门亲事。叶夫人经过蛇夫座这一吓分外紧张,比以往更加宝贝叶青芜,更是亲手准备成亲事宜,生怕委屈了宝贝女儿。 这两日府里一直是喜气洋洋的,洛菲菲和叶宛知知道她没事后也十分开心,日日往这边跑。楚胜男虽说要执行公务,却也送来了一大堆补品礼物。 这日尚书府,北堂墨染亲自来送了婚书和聘礼。 除了纳彩的三十种礼品,还有数不清的家具首饰,金银衣物,都仔仔细细的写在大红单子上,数目令人咋舌。 “没成想你竟比我先出嫁。”叶宛知来她这儿喝茶时总不忘埋怨,叶青芜出嫁时自己替她做司者,自己出嫁却只能请其他小姐了,这笔买卖委实亏了些。 “不过宸王倒是真舍得下血本,这聘礼折合下来,该有半个尚书府那么多了吧?”她有些感慨,“我也没想到他对你用情至深,这样也好,以后姨父姨母也不用再担心你。” 北堂墨染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册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叶宛知站起身来,临走前还不忘取笑,“我就不打扰你们这对小夫妻了。” 叶青芜纳闷极了,都说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满意,可叶尚书也不知怎么了,看他竟也十分合眼,任凭他三天五头往这儿跑。 北堂墨染在她身边坐下,“明日我就不能见你了,碰巧今日喜帖式样送了来,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 叶青芜接过喜帖,莫名觉得有些沉甸甸的,大红册子喜庆的热烈,边框用金丝绣了层层叠叠的花朵,花蕊点缀着猫眼石,十分华贵。婚柬二字郑重立在中央,打开,是一首小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稱。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其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她何德何能,让北堂墨染这么喜欢她?叶青芜心中一软,几乎快要哭出来。 北堂墨染却没有察觉,一双眼看着喜帖,“我觉得都好,只是怕你不喜欢。不若再改改,颜色是用桃红还是大红好?上面点缀桃花还是百合,嵌什么石头?”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此刻他聚精会神的看着喜帖,侧颜俊美,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不时指点,薄唇张张合合,叶青芜渐渐看的怔住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好看呢! 半晌没有得到她的回复,北堂墨染看向身侧的未婚妻,这才发现她居然愣愣的看他入了迷,不禁调笑道,“一辈子的事儿,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考虑了,就是你了。”叶青芜搂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抱里。 北堂墨染环住自己腰上的那双小手,语气十分无奈,“青芜,主动是男人的事。” “我喜欢。”有些哽咽的声音闷闷传来,北堂墨染轻叹一口气,眉目舒展,将她抱得更紧。 我的王妃,愿我有生之年,你一直在身边。 …… 八月初七,宜嫁娶,利远行。天气晴朗,微风袭袭。 天还未亮叶青芜便被拖了起来,叶夫人穿了一件绛红色绣金长身褙子,头发妆容一丝不苟,还戴了一串南海珍珠项链,瞧着倒是比她这个新娘子还要喜庆。 叶青芜哭笑不得,叶夫人却正色叮嘱了她许多,才去了厨房熬如意粥,叶尚书负责在前厅照应宾客。 北堂墨染请了一品诰命的武侯夫人做全福人,堂姐叶宛知又自告奋勇做了司者,正厅十分热闹,房里便只余喜娘丫鬟和洛菲菲几个人。 屋里挂着红绸绣球,窗上贴着红双喜,叶青芜洗完脸又换好了嫁衣,洛菲菲看着喜娘为她上妆梳头,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叶青芜十分无奈,心里却也有些难受,想着脸上刚上好妆,又不好流泪花了妆容,便轻声安慰她。 同样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自己意味着她异世唯一的同伴,自己留着这里嫁人,洛菲菲却无家可归,她心里一定是很难受的。 喜娘梳好妆,又替她戴上凤冠,说了几句吉利话才退了出去。 叶青芜看向镜子,拨弄了两下额前的流苏,黄铜的镜面还不太看的清楚脸,但模模糊糊的照起来也十分明媚,想来当是不错的。 “你今天真好看。”洛菲菲夸了两声,“宸王一定会喜欢的。” 叶青芜眉目柔和,低头一笑,“也希望皇上早日把你娶进门。” “谁要被他娶进门……”洛菲菲脸红了红,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只匣子来,支支吾吾的道,“我们俩这么些日子的交情了,我琢磨着得给你添礼,就顺了北堂龙蛋一点钱。” 她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对如意纹白玉玉佩,“这东西虽然不是价值连城,也是我一点心意。”她说着眼睛又红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像之前一样……” 玉必有工,工必有意,意必吉祥。叶青芜倒很喜欢这个寓意,她郑重的接过盒子,心里暖暖的,“谢谢。” 吉时已到,洛菲菲便出去给她送嫁。宾客和叶府上下早已在正门等着,热闹非凡。叶夫人擦了两点眼泪,叶青芜也红了眼圈。叶宛知扶着她跨火盆,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摆,火苗微微的舔过脚底,这就算是红红火火了。 她没有兄弟,因此姐夫温瀚背她上了花轿。轿里铺着柔软的毛毯,坐着倒有些像北堂墨染自己常坐的轿子,但又撒了红枣花生一类干果,寓意吉祥如意,早生贵子。 伴着喜娘的欢唱声起轿,宾客的赞声此起彼伏,叶青芜抬眼透过红色薄纱,隐约可见最前方那人一身红衣,骑着骏马,身姿清隽挺拔,目光似有频频回顾。 她的心里顿时生出些安稳来。 第11章 与归 古代新婚有多累人,叶青芜总算是体会到了。 一天下来她腰酸背痛,快黄昏时才被晕晕乎乎的扶进了新房,坐上了挂着红绸的拔步床。 红烛摇晃,晕染出一片惊心动魄的昏黄,耳边都是熟悉的贺喜声。叶青芜感到眼前红色忽然一晃,是北堂墨染挑了盖头,正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他手中的盖头尚未放下,站在床边长身如玉,一袭大红喜袍俊美的惊人,往日袖口绣的玉兰破天荒的换了牡丹,墨发披散在颈后,头束金冠,长眉入鬓,清眸拓墨,嘴角噙着温柔更胜往日的笑意,出尘绝世。 叶青芜的脸红了红。 屋里有人调笑,“新娘子别只顾着看新郎,也看看我们这些送福人呐!” 叶青芜赧然抬起头,才发现那调笑声来自洛菲菲。 不止洛菲菲,屋子里众人环绕成了一个圈,楚胜男、叶宛知、温瀚、苏寻仙、尚羽、西风烈、甚至还有北堂弈,都在一边笑着看她。 叶青芜这才惊觉北堂墨染怕她不自在,留下的都是她所熟知的人。 北堂墨染贴近她耳朵,“怕你害羞。” 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之前都是繁琐冗杂的形式,叶青芜只觉得就是郑重之外就是严肃,如今这样的情景,熟悉的朋友围在新房里,眼里笑里都是祝福,才让她真正有种嫁为人妇、亲朋好友祝福满堂的感觉。 尚羽老泪纵横,“我们王爷单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个人给他暖被窝了!” 娶媳妇儿的作用就是暖被窝? 众星主:呵呵! 活该你找不到老婆! “看够了?”北堂墨染嘴角一抽,横他一眼,“看够了就都出去。” 北堂弈怒,“喜娘还没说唱词,皇叔连新娘子也不给人看?” “本王的新娘子当然只给本王一个人看。”北堂墨染单手遮住叶青芜的脸庞,目光挑衅,“要看,你自己娶去。” “……”北堂弈:这他娘的也得洛菲菲同意啊????? 公侯夫人撒了帐,两个人又喝了合卺酒,因为星主们都是有分寸的人,一堆人只象征性的闹了闹洞房就离开了。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北堂墨染坐在床边,体贴的替她摘了凤冠,问道,“累不累?” “脖子有些酸罢了。”叶青芜低头揉了两下颈部,额前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摆,衣袖因为向上轻轻滑落,露出一截皓腕。 北堂墨染的眸子深了深。 他叫人送了些细致的点心上来,“我出去照应宾客,你先吃些东西。” 叶青芜轻轻应了一声,北堂墨染又忍不住弯下腰,在她嘴角亲了亲,看她抹了胭脂的小脸更红了,才忍不住笑了,低声道,“等我。” 大红喜袍消失在转角,叶青芜这才站起身来,对着铜镜拆了头上繁琐的首饰,想了想又觉得忙了一天,又叫丫头打了水上来泡了个澡,换了一身家常衣服。 她窝在床上随意翻了几页书,昏黄的灯光实在助眠,屋里又暖融融的,困意渐渐涌了上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 待北堂墨染回来时,看她换了衣饰又窝在床上睡着了,不禁失笑,新郎还没回新房,新娘子竟然独自睡了? 屋外的喧闹声已经小很多了,北堂墨染转身关了门,脱了外衣躺上床榻。叶青芜指尖动了动,并没有醒来,反而将手随意搭在了他的腰上,睡的更沉。 临睡时她洗净了脸上的脂粉,一张小脸素面朝天,此刻闭眼沉沉睡去,更是美得惊人。北堂墨染替她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什么时候笑了也不自知。 但很快他的笑意就止住了,眼神落在她半干的头发上。 叶青芜的发梢还是湿漉漉的,她一向没有洗完头绞头发的习惯。原本前世是一定要吹完头再睡的,但这个时代没有吹风机,她也就懒怠弄头发了。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万一脊背受凉或是醒后落了枕就不好了。 北堂墨染头疼的去寻帕子,他半跪在床榻上,尽量在不吵醒叶青芜的前提下,以一个最轻柔的姿势,轻轻擦拭着她的头发。 晚风穿过窗隙吹进屋子,携来融融暖意。北堂墨染终于放下手中的帕子,却见女子斜靠在他膝盖上和衣而睡,墨发柔顺的披散在他手边,嘴角微微牵起,低垂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安稳。 这样美好的样子,真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北堂墨染顿了顿,右手几乎颤抖着绕起她的一缕黑发,慢慢俯下身去,轻柔的将一个吻印在她的发梢。 这样美好的青芜,是他的了。 他侧身在她身边躺下,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察觉到身边有一个散发着安全感的东西,叶青芜立刻蜷缩进了北堂墨染的怀里,两人相拥而眠。 红绡帐暖,长夜漫漫。 没有做什么事,这一夜却无比幸福。 …… 第二日一早,叶青芜伸手摸到一只还带着余温的枕头,双眼才慢慢睁了开来。 房里还挂着喜庆的红绸,窗上的红双喜,床尾的红枣花生,无一不提醒着她已经嫁人了,而丈夫北堂墨染早已起身,叶青芜发了好一会儿愣,反应过来时都快哭了。 人生只一次的新婚之夜,自己居然睡着了!! 北堂墨染该有多失望啊!! 她硬着头皮往外走,发现北堂墨染就在院子里练着剑,有绿荫遮盖倒也不算热,但因为时间太长,他的额头还是出了密密的一层汗。 她犹豫的站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即使已经知道彼此的心意了,叶青芜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太亲密了,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北堂墨染却早就看到了她,她今天束起了长发,梳了妇人髻,北堂墨染心里忽然涌出一阵幸福感,这是他的王妃、是他的夫人了。 看她像个不安的小动物一样站在那里,北堂墨染早就猜到是因为昨晚有些愧疚。虽然他也觉得遗憾,但来日方长,往后余生里,他的生命里都会是她和他们的孩子。 “醒了?”北堂墨染收起了剑,率先向她走过来,“厨房已经备好早膳了,你喜欢吃什么?” 叶青芜埋下头,声音低的像蚊子哼哼,“粥和小菜。” 北堂墨染失笑,无比熟悉的牵起她柔软的小手,“先去用早膳吧,昨晚你没吃什么东西,一定早就饿了。” 叶青芜就这么被他带着往前走,其实她真的挺饿,但心里都是满满的愧疚感,所以一看见他就不觉得怎么饿了。 “有些事不用在一晚都做好的,来日方长,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北堂墨染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拂在她心上。 他总有一种让自己安心的魔力,叶青芜也定了心神,紧紧回握住他的手。 第12章 怪虫 叶青芜现在也算是北堂家的新妇了,待用完早膳,阳光正好,北堂墨染便携叶青芜进宫面见太皇太后。 这算是她婆婆了,叶青芜心里有些忐忑,但转念一想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再说太皇太后也不是什么恶人,她心里也就淡定不少。 北堂墨染看出她的紧张,安慰道,“太皇太后曾是猎户国的公主,先帝时嫁来黄道国为后,为人严厉谨慎,但对待儿孙是最和气不过的。” 于是叶青芜就更放心了。 待入了宫,果然如北堂墨染所说,太皇太后严厉端正,但对待她这个儿媳还是十分和气,嘱咐了许多,还送了她一对羊脂玉的镯子当嫁礼。 又聊了许久,渐近中午,太皇太后留叶青芜二人用午膳。 “青芜,我想死你啦——”洛菲菲的声音蓦然传来,叶青芜揉了揉耳朵,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转身,洛菲菲欢快的脸就凑了上来。 她率先走上来,身后还跟着北堂弈和谢嫣然。 “我没有记错的话,咱们昨天刚见?”叶青芜失笑,“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大叹了一口气,很烦恼的模样,“太皇太后请你们一家人吃饭,顺便商量北堂弈和嫣然的婚事,龙蛋就把我一起带过来了。” 叶青芜了然。北堂弈喜欢洛菲菲,谢嫣然又对北堂弈无意,这事的确该解决了。 那一晚谢嫣然偷看北堂墨染的情景又出现在她眼前,叶青芜下意识看了一眼谢嫣然,她果然正痴痴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北堂墨染,目光偶尔扫过自己,十分低落。 洛菲菲抱歉道,“对不起啊青芜,嫣然喜欢王爷这事儿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和你没关系,我早猜到了。”叶青芜摇头,又压低声音道,“嫣然是个好姑娘,只是感情这事谁也强求不来。我不太方便出面,你有空多安慰她。” 洛菲菲点了点头,碰巧太皇太后已经设好宴,几人便一起进去吃饭。 太皇太后亲自夹了一块翡翠鱼给谢嫣然,很欣慰的样子,“如今国家升平,四海安定,皇上就缺一位像你这样识大体的皇后了。嫣然,你和弈儿的婚事也该办起来了。” 谁想和北堂弈结婚了!谢嫣然心里着急,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回太后,嫣然……嫣然还不急。” “不急?”太皇太后眉毛一竖,“他皇叔不过大他两岁,就把青芜娶回家了!你们这么拖拖拉拉的,还想不想成亲了?” 一扭头看见洛菲菲坐在北堂弈身边,太皇太后的语气顿时不虞起来,“哀家说一家人吃饭,洛星主怎么也过来了?” 北堂弈沉默半晌,“皇祖母,菲菲是朕带来的。” “孙儿对谢小姐无意,请皇祖母取消婚约。” 叶青芜看着她的气息渐渐紊乱,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下一秒太皇太后就捂着心口拍案,怒斥洛菲菲妖女祸国,必须立刻处斩。 “太皇太后息怒!”叶青芜求情道,“皇上和洛星主也是情之所至,再说洛星主曾于伏蛇之治救了皇上一命,请太后从宽处置!” “就因为这妖女!皇帝不像皇帝,小姐不像小姐!”太皇太后怒极,“也罢,哀家就将你们送进星役坊,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罢便拂袖离去。 星役坊相当于是宫女做苦力的地方,洛菲菲和谢嫣然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这种苦? 不过比起处斩已经很好了,两个人也就认命的去打扫。 …… “太皇太后如今对菲菲成见颇深,必须想个办法让她改观才行。” 北堂墨染思忖片刻,“不若戴罪立功?” “何功可立?”叶青芜叹气,忽闻马车外一阵吵嚷,便掀开车帘打量环境。 车夫停下马车,抱歉道,“惊扰了王爷王妃,近来街道上都是这种红色硬壳虫子,浑身都是粘液,沾人就咬,弄得整个街道都不好走。” “已经衍生到街道上了?”北堂墨染的表情十分严肃。 近日出现的这种怪虫从未有人见过,已有谣传说是吃人的蛊虫,每每议事,北堂弈都因此十分苦恼。但偏偏查不清源头,他们也只能尽力降低灾情。 车夫继续补充道,“这虫子特别吓人,一双钳子又红又大,除也除不干净,一旦落入庄稼,百姓们颗粒无收。” 红色,有钳,硬壳,咬人……她怎么越听越像小龙虾呢。 车夫见叶青芜疑惑,壮着胆子捏了一只起来,“就是这个。” 褐红色甲壳,长长的触须,弯起的下半身,一双威风凛凛的大钳。 这分明就是小龙虾嘛! 如同他乡遇故,叶青芜高兴的想将它提起来,却被横空而来的一只大手拦住,北堂墨染紧紧握住她的手,责怪道,“不怕被咬?” 叶青芜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对不起!虽然自家王爷表情严肃,但她一想到有人一脸认真对着龙虾说咬人,她就完全憋不住啊哈哈哈! 北堂墨染觉得莫名其妙,但看着她笑的完全止不住,又觉得十分无奈。 “青芜,别笑了。” “……别笑了。” “!”他终于忍不住将她狠狠压倒在马车上,一阵天旋地转,待叶青芜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他抱着亲了好一阵。 她惊觉车外还有人,半是慌忙半是脸红的推他起来,“还有人在呢!”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的车夫:“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娇妻在怀,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更何况是他们这位温文尔雅的宸王殿下呢。 北堂墨染毫不在意,放下车帘问道,“你刚才在笑什么?” “回去再说。”叶青芜眨眼,“你不是刚刚还在想怎么让菲菲戴罪立功吗?我有主意了,不过得先带一些小龙虾回去。” “小龙虾?”北堂墨染蹙眉,“这怪虫叫小龙虾?” 叶青芜瞪他一眼,“听我的就对了。这次不但可以消除太皇太后对菲菲的偏见,还可以根治这次灾情。” …… 花椒、冰糖、八角、蒜片,叶青芜将爆炒出锅的龙虾端放在北堂墨染面前,满目期待。 “尝一口?” 北堂墨染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尝一口?别说这东西不能吃,就是能吃,长这样他也没有勇气下口啊??? 他犹豫很久,终于放下筷子长叹一口气,“本王一生所遇棘手之事无数,终究跨不了龙虾这一道坎。” 叶青芜刚剥好一只龙虾,闻言笑眯眯的道,“那就不吃了,我也不能强迫你。”却在他放松之时,猛然将一只龙虾塞进了他嘴里。 北堂墨染:“……唔?唔唔???” 第13章 放下 然而北堂墨染的拒绝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嘴里的龙虾肉并不像它红色的坚硬躯壳,带着微微辛辣的异香,又软又嫩。 叶青芜笑眯眯的看着他:“吃不下就吐出来好了。” 北堂墨染:“……咽下去了。” 这脸打得真快,叶青芜想,不过她就知道,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抵挡小龙虾的美味,即使是黄道国的宸王殿下也不例外。 北堂墨染沉思,他可能知道自家小妻子的想法了,龙虾泛滥成灾,偏偏味美,便做成菜在各酒楼出售,依照这菜的欢迎程度,时间一长,黄道国的虫患自然就好解决了。 他称道不已,说着便要起身进宫,“若皇上知道你想出了法子解决虫灾,定会十分高兴。” 然而他刚刚起身,衣袖一角就被人拉住了。 “墨染,你说错了。”叶青芜从容的打断他,“这方法,是菲菲想出来的。” 北堂墨染诧异极了,“洛姑娘?”他很快转了过来,沉吟道,“原来你想让她凭此戴罪立功,不但可以解决虫患,更可令太皇太后改观。” “太皇太后改观,她和皇上的婚事自然水到渠成。”叶青芜补充。 这也算是她帮洛菲菲圆了一个愿望。 如果回不了21世纪,就促成她和北堂弈的婚事吧。 …… 议事殿中,十二星主正襟危坐。 北堂墨染率先道,“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近日的虫患已蔓延到城中,这次将大家聚集在议事殿,是因为本王知道有一人可除虫患。” 听闻多日以来的虫患终于有解决之法,北堂弈激动的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谁?” “正是蛇夫座星主,洛菲菲。” “菲菲?”北堂弈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她的确古灵精怪,又道,“可菲菲如今还在星役坊。” “无妨。”北堂墨染道,“将怪虫带到她面前,洛姑娘即有解决的方法。” 北堂弈的神色有些怪异,如今自家皇叔的表情就像个神棍。可毕竟他的预知从来没有出错过,况且如今虫灾严重后果,无论如何,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北堂墨染的嘴角噙着微笑,目光十分自信,“微臣早已预知洛菲菲与我黄道国渊源颇深,所以皇上大可以放手一试。” 北堂弈奇道,“所以当初在水池旁,皇叔才极力制止朕将她处斩?” 北堂墨染微微一笑,“不错。” “原来如此。”北堂弈了然,“朕立刻着手去办。” 北堂墨染拦住他,“不必。”他遥遥指了指星役坊的方向,目光无比温柔,“王妃已经在去星役坊的路上了。” …… “青芜,我要分手!我现在就要和北堂龙蛋分手!”洛菲菲搂着她鬼哭狼嚎,“你知道那个碧莲司药有多过分吗??她让我刷缸!那缸比我和嫣然加起来都大啊!!” “结果北堂弈那个混蛋,那个狗直男!他居然拿了一本健身册子给我!说多练练就不累了——我要分手,我要回家啊啊啊!” “快闭嘴吧!”谢嫣然扭曲着脸,紧紧捂着耳朵,“狮吼功那么厉害,狮子座的星主为什么不是你啊?!” 嚎的这么厉害,最起码证明她是还活蹦乱跳的。叶青芜扶额,安抚道,“别嚎了,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菲菲,你还记不记得它?”她捏住一只小龙虾的触须,将它提在空中。 红彤彤的小龙虾奋力挣扎着,张牙舞爪的同时,也勾起了洛菲菲的食欲。 “龙虾哎!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洛菲菲两眼放光,如果不是那双大钳子,她简直恨不得蹭到龙虾身上去,“我好长时间没吃龙虾啦!本来还以为黄道国没有龙虾,这下好了,我今晚要吃五香和麻辣的小龙虾!” 于是叶青芜将最近闹的虫患仔细和她说了一遍,又把将功抵罪的想法告诉了她。 “噗,原来黄道国管这个叫怪虫。”洛菲菲拍了拍胸脯,“放心吧青芜,这个就包在菲姐身上,保管给它吃成教科书!” “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叶青芜笑了笑,一旁的谢嫣然却忽然出声道,“宸王妃,我有几句话,能和您单独聊聊吗?” 洛菲菲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眼神有些担心。 叶青芜点头,“当然可以。” 二人来到星役坊后院,如今已是初秋了,梧桐叶被风吹下来很多,满地金黄,如同零金碎玉。 沉默许久,谢嫣然终于怅然叹息一声,“梧桐又黄了,已经是我喜欢宸王殿下的第八年了吗?” “自十岁第一次遇见宸王,我就一直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可惜造化弄人,嫣然最后要嫁的却是北堂弈。” “……”叶青芜,“你们……你们恋爱挺早的。” 她忍不住郁闷的想,会不会是自己脾气太好了,以至于有女人敢在她面前表白自己的丈夫。 谢嫣然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苦笑道,“王妃不必想太多,嫣然不过是临别感慨而已。” “临别?”叶青芜问,“你要去哪儿?” 她闭了闭眼,“武仙国,猎户国,九州之外,哪里都好。我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排解也好,也想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 喜欢北堂墨染没有错,只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过去她执着于宸王,现在他有了妻子,她还有什么念头可盼呢?这段感情的确该放下了。 不若趁现在好好游历一番,也能长长见识,或许能遇见自己的命定之人也不一定呢。 “听闻武仙国盛产美酒,风土人情也极佳,你或许会喜欢。” 叶青芜顿了一顿,道,“嫣然,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姑娘,幸识。” “多谢。”谢嫣然绽开一个和煦的笑,转身离去。 或许她该感谢叶青芜,这一次她的心情无比轻松,是往日从没有过的。 也许真的能走出来也说不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神棍北堂墨染:本王无所不知 第14章 同寝 第二日起,黄道国所有酒楼新设立龙虾一道菜。 新菜式大受百姓欢迎,北堂弈又下了一道诏令:凡见龙虾并捕获者,皆可送往各个酒楼,逾一斤可奖赏一两星币。 彼时叶青芜正在太皇太后宫中,太皇太后也十分喜爱龙虾。果然如洛菲菲所说,不过几日真的给她吃成了教科书般的存在。 虫患既已解决,洛菲菲和谢嫣然自然从星役坊放了出来。 洛菲菲又立了一次大功,太皇太后终于取消了北堂弈与谢嫣然婚事,并应准北堂弈和洛菲菲择日完婚。 傍晚,夜凉如水。 叶青芜斜靠在床檐,手上随意翻着一卷书,慢慢打了个哈欠。 夜已经深了,遥遥却可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她又等了许久,北堂墨染才回了寝室。 见她夜深还未睡,北堂墨染坐在床檐,撩起她的一缕发丝,见是干的,眼神才放缓起来。 他替叶青芜拢好长发,低声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西风烈已查明狂化之毒和虫灾皆是猎户国所为,明日之后我就会空闲很多,到时候咱们出去逛逛?” 叶青芜只觉得心上压了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这几日因为猎户国的事,他都十分忙碌。明明新婚燕尔,却多次留在书房处理政务,有时甚至通宵不能睡觉。 这样夜以继日,她真怕北堂墨染的身体会垮掉。 还好事情都解决了。 “这些都不急,你先好好睡一觉,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她伸手触碰北堂墨染的眼睛,指尖微微一颤,这些日子每天熬夜,他的眼下都生出了淡淡的乌青,趁近日轻松一些,一定要好好调养。 “夜深了,睡觉?” 北堂墨染默默看了一眼宽大的拔步床,语气万般无奈,“青芜……这么长时间了,你就没发现什么吗?” “发现什么?”她摸不着头脑,清凌凌的声音却是听的北堂墨染眸子一暗,于是叶青芜眼前剧烈一晃,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被他按在了锦被之上。 男子在上,女子在下,北堂墨染撑着双手,将她护在在身下,细细密密的吻随即落下,二人唇齿相交,极尽缠绵。 “???” 北堂墨染紧紧按着她,好不容易停止自己的侵袭,气息灼热,语气还十分委屈,“青芜,你是不是嫌我丑不肯睡我?” “......”叶青芜:现在被压着亲的好像是她? 她扑腾了两下发现完全推不动,睁大眼睛瞪着他,“北堂墨染,真该让别人都看看你这幅样子,堂堂黄道国宸王,居然会压着自己王妃——” 剩下的话都被北堂墨染逼着咽进肚子里了。 气氛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北堂墨染的吻不再似平常般温柔,他的大手紧紧托住叶青芜的腰,使她更加贴近自己,说是怕她受伤,却更像是禁锢。 仿佛冬日的火花,一路蹦擦出滚烫的火苗,他的吻渐渐向下,寝衣在叶青芜恍神间已被褪到腰际,低头就是大片牛乳般莹润的肌肤,北堂墨染顿了一顿,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烛火应声而灭,室外夜风微凉,室内已是春意融融。 黑暗中,北堂墨染沉沉出声,语气带着一种得偿所愿的调笑。 “本王压自己媳妇儿怎么了?” …… 醒时已是天光大亮,北堂墨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叶青芜安静的睡颜。 昨晚她实在累极,这几日自己事务繁多,她便也跟着晨兴夜寐,自己体谅她是初次,已经克制很多,今早她双眼紧紧闭着,睫毛上还带着些湿润润的水意,看得出昨晚不是很舒适。 叶青芜一睁开眼就看见他深深凝视自己,心跳下意识慌了一拍,待反应过来时,自己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去。 照理说成亲便不该害羞了,可不知是否是时日太短,她依旧羞的满面通红。 叶青芜别过脸,想扯过被角掩住自己,伸手却又碰到他赤/裸的胸膛。 简直尴尬的不得了。 “醒了?”北堂墨染声音含着笑意,将她拉进怀里,“昨晚你说疼,我看看,有没有好一点?” “不、不用了。”叶青芜红着脸不断退后,搪塞道,“你先去洗澡——” “不行,必须得看看。” 叶青芜终究没能躲开,北堂墨染揽住她的肩膀,认真且细致的看着她身上的印记。 红痕和淤青交加,脖颈和胸前尤其深刻。虽说不是很多,但她皮肤娇嫩,轻轻一按就红了,所以整体看起来还是有些惨不忍睹。 “……是我莽撞了。” 他从床头取出一只匣子,拿出里面的药膏,说道,“新婚之日,楚将军曾给我一支药膏,说消除淤青极有效。” 叶青芜:???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北堂墨染抹开一点,想要涂在她身上,又见叶青芜退后两步,脸色居然算得上警惕。娇躯半掩,衬着身上深浅不一红痕,看着十分秀色可餐。 她弱弱的反抗,“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北堂墨染凝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轻笑出来,“青芜,你若再躲,我不能保证还会把昨晚的事再做一遍。” 他的声音暗哑了几分,“还不过来?” 于是叶青芜默默滚过去了。 本以为会很不自在,但药膏带着微微薄荷香,一接触到皮肤便立刻化作凉意散布开来,昨日那些酸麻的触感竟然真的减轻了很多。 “是我不知轻重了。”北堂墨染叹道,“下次我会轻一点。” 叶青芜:“……” 她埋着头,其实北堂墨染昨天已经很小心了,可是那阵疼痛毕竟无法避免。 他不用这么自责的。 “不算很疼,只是身体有些酸。”叶青芜开口安慰他,“你先去洗澡吧,汗水黏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北堂墨染起身,正当叶青芜以为他要乖乖去洗澡时,猛然间,自己竟被他一把扛在肩头向前走去。 她惊呼一声。 北堂墨染掷地有声,“一起洗!” “刚涂过药膏你又忘了???”叶青芜面红耳赤,“快放我下来!” 他振振有词,“洗完再涂一次就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只是开个摩托车 晋江搞得我像h文写手?????! 第15章 惊变 又是好一通折腾,待真正收拾好之后已是大中午了。 北堂墨染这才告诉叶青芜为了庆祝国事安平,北堂弈特意于宫中设了晚宴。 叶青芜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红痕,气的又要伸手捶他。 还好如今天气凉爽,穿高领也不奇怪。北堂墨染为她挑了一件如意云纹衫,蓝色底绣折枝兰花,衣料很薄,即使遮着脖子也十分透气。 又因场合隆重,比平时多戴了一支点翠钗。 北堂墨染则是穿了平常议会时的那件紫色朝服,头束紫金冠,腰垂玉禁步,长身玉立,丰采高雅。 一切收拾好后,便备了车鸾进宫。 时候尚早,叶青芜便先跟着北堂墨染去议事厅,其余星主早已在里等候了。 彼时北堂弈与洛菲菲、楚胜男和白无尘都已互表心意,所以剩余的几个星主在这一片恋爱的酸臭味中生存的十分艰难。 迟来的小夫妻手挽手,十分恩爱的模样,又亮瞎了众位单身星主们的钛合金狗眼。 尚羽小声安慰自己:“我才十六我不着急。” 年逾三十依旧单身的房建:“……” 北堂弈估摸着是心情好,也难得的调侃了两句,“皇叔如今是娇妻在怀,宴会也叫我们好等。” 北堂墨染嘴角微勾,“也不怪皇侄如此羡慕,若你与洛姑娘早日成亲,想必也会乐不思蜀。” 北堂弈默默闭上嘴,论伶牙俐齿,他不及北堂墨染远矣。不过……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洛菲菲,目光十分温柔,的确也不远了。 …… 于傍晚入席,布菜的宫女鱼贯而入,百位朝臣及十二星主入座后,北堂弈才举杯贺道,“此次顺利解决虫患,众位功不可没。” 言罢,百官齐贺。 北堂弈身边的太监正想为他布菜,一把匕首倏尔便横空刺了过来,北堂弈眉目一凛,飞快抽身躲开。 侍奉的宫女中居然混进了刺客! 那宫女见匕首劳而无功,又从怀中掏出一条软鞭来,狠狠地往北堂弈的方向缠去! 谁也没想到忽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台下的大臣们大惊失色,北堂墨染心中一紧,将叶青芜交给苏寻仙,便飞身上前与那婢女搏斗起来。 所幸刺客只有一名,很快便被北堂墨染制服了。 “没受伤吧?”叶青芜吓的心都快蹦出来了,飞奔到他面前再三查看,确定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拼杀,更何况对方是她的丈夫,足够让人提心吊胆了。 叶青芜忽然就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她的夫君,还是黄道国的宸王殿下。他不仅仅是她的天,更是负责了皇帝乃至于皇室的安全。 宴会尚且有这样的危险,平时呢?每一次都能像这样幸运吗? 北堂墨染察觉到她的不安,安慰的握了握她的手。 宫女很快被绑的动弹不得,北堂弈上前一步,皱着眉问,“谁派你来的?” 宫女扭过头冷哼一声,“你这狗皇帝灭我家族,我只是想为我父母和族人报仇罢了。” 大约是生平第一次被骂狗皇帝,北堂弈的脸立刻黑了。 “污蔑我家龙蛋?”洛菲菲也不乐意了,“他当皇帝这么多年,还没做过灭族的事儿呢。” 宫女哑然,继续低着头不肯招供。 “不说?”北堂墨染冷哼一声,“听闻猎户国有一种极刑,将犯人全身割开撒上蜂蜜,再将毒虫倒上去,伤口便会又痒又疼,莫非你想试试?” 宫女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亲眼见过自己的许多同伴受过此刑,在甜甜的蜂蜜味儿中感受剧毒之痛已经十分诡异,偏偏毒虫舔咬你的皮肤,又有一种痛不欲生的麻痒之感。 “我说,我说!”宫女立即招供道,“是国师!国师奉猎户国君主之命潜入黄道国,虫患和狂化之毒都是他引入的!” 众人面色剧变,北堂弈更是怒极,厉声吩咐将人押上来。 待国师忘言被押上来时,叶青芜险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绳索紧紧捆住的居然只是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如果不是北堂弈那声“忘言”,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自太皇太后嫁入黄道国,这位少年国师就一直跟随在身边,后来凭借几次功利顺利坐上国师之位,也算是黄道国的肱骨大臣之一。 如此异于常人的心智,也难怪猎户国会派他来当卧底了。 “昨日你果然是故意打翻蛊虫。”北堂弈审视着他。虫患和狂化之毒皆是无用,又差一点被查出幕后主谋。也难怪他这样迫不及待想要弑君。 “忘言,你终究是太急躁了。” 此刻忘言被侍卫紧紧压在地上,嘴角还止不住的冷笑着,“如今说什么都无用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猎户国很快就会兵临皇城,你这皇帝当不了几日!” “朕黄道国何惧你边陲小国。” 北堂弈转身坐于龙椅之上,双手紧紧握拳,高声道,“宸王,你可愿带领二十万兵马,将那阴险狡诈之国一举覆灭?” 北堂墨染颔首,“臣之幸也。” “甚好。”北堂弈点头,又下令道,“国师忘言通敌叛国,现押进地牢,择日处斩。至于你——”他看向行刺的宫女,“一同处斩!” “陛下恕罪!”宫女连连磕头,求饶道,“我知道忘言的一个秘密,只求陛下能放我一命。” 叶青芜注意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即使被押上大殿,与北堂弈对峙,甚至被判决处斩,忘言的表情都十分平淡,说是无畏死亡,却更像是自信。 自信无人能把他怎样。 实在是十分诡异。 而此刻他的面色却一下子变了,“你这贱人,我猎户国待你不薄!你居然敢?” 北堂弈命令那宫女继续说下去。 宫女似乎是瑟缩了一下,继续道,“忘言拥有不死之身,能附身在任意活人身上,想要杀他,只有将他活活烧死,使其魂魄消散。” 忘言的脸色惨白,“你居然……你居然真的敢……” “原来如此。”北堂弈的眉头皱了一下,有些庆幸这宫女多说了几句,否则岂不是后患无穷? “即刻吩咐下去,就照她的话去办。” 眼看着忘言被拉了下去,宫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希冀,“那……那我是不是无罪了?” 北堂弈冷哼,“一同拉下去,择日处斩。” 宫女绝望的叫声久久才从大殿散去,宴席上,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了一些。叶青芜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心里泛起滔天巨浪。 出兵…… 第16章 重逢 回府的路上,叶青芜一言不发。 “我不在这些时日好好照顾自己。楚将军就在王府不远,闲时可找她打发时间。有什么事便去找苏寻仙,他会竭力帮你。”北堂墨染一一细数,忽而抬头见她沉默不语,一下子怔住。“怎么了?” 叶青芜撇撇嘴,“没事。” “真的没事?”北堂墨染又问了一遍,故意将语调拖长,“确定……不是舍不得我什么的?” “谁舍不得你。”叶青芜低头绞着衣角,只觉鼻头一酸,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是黄道国的宸王殿下,总要先国后家,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说完便是长长的沉默。 北堂墨染深深的看着她,长叹,揽臂将她拥进怀里。 “一年,最多一年。”他紧紧圈着怀中的叶青芜,沉声道,“我一定会回来,那时举国安平,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你。” …… 自那日离宫后,余下的时间便分外珍贵。 叶青芜从未见过战争,所以格外担惊受怕一些。不仅将外敷的金疮药准备的好好的,就连一些内服的丹药也备了许多。 想了想此去一别许久,又多塞了几件冬衣在行李里。 北堂墨染哭笑不得,自己年少时便随先皇出征,早已习惯如常。再说征战中难免受伤,自家王妃这样实在是过分担心了。 不过一想到毕竟是她一番心意,北堂墨染也就闭口不言,从来都是笑盈盈的看着她忙前忙后。 出征那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天高云淡,秋风送爽。 北堂弈亲自点点兵二十万,北堂墨染率大军出征。 严整雄伟的军队乌压压盖满了皇城,将士们举着金戈比肩叠迹,腰系金兽面,胸挂护心镜,士气高昂,蓄势待发。紫袍金甲的年轻主帅腰别长剑,扬起披风,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势如破竹。 其他星主们站在城楼之上,叶青芜深蓝色的裙角被风吹的扬起,她的目光紧紧追随远去的北堂墨染,楚胜男瞥见她双手紧握,安慰道,“此前王爷征战无数,从未输过,此去必定也是一样,再说猎户不过边陲小国,王妃不用担心。” 她沉默着点了点头。 风似乎是越来越大了,锦旗发出鼓鼓的响声,城墙上的众人没有发现,骏马之上,年轻的主帅轻启唇瓣,低声道了句“等我”。 …… 一晃两月有余,洛菲菲邀了叶青芜进宫喝茶。 窗纸上尚且贴着红色双喜,绣球高高挂在床帘上,不久前北堂弈和洛菲菲举行了婚礼,如今她是黄道国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屋里因为烧了炭盆的关系暖融融的,叶青芜一边感慨着不输现代空调,一边展开了早上刚送来的信。 “边关寒冷,墨染说带去的棉衣很是实用。” 洛菲菲闻言便嘻嘻笑出了声,“你亲自准备的,穿在身上当然暖和。”当了皇后之后她还是一点没变,仍旧是那副笑脸常开的样子,她又问,“有没有说战局如何?” 叶青芜眉眼便弯了几分,“猎户国节节败退,墨染说很快便攻打主城,不过三月便能回来了。” 洛菲菲便高兴起来,“我就说嘛,猎户国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和黄道国叫板。” 叶青芜觉得这简直是自己两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了,但她还未开口,一股酸意便从胃里泛了上来,引得她直接扶住桌子干呕起来。 洛菲菲立刻扶住她的背,一手替她顺气,一手顺势搭在她的脉上。 在搭上她脉搏的一瞬间,洛菲菲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仿佛知道了什么十分惊奇的东西,呆了半晌,才结巴道,“青芜,你的亲戚最近还正常吗?” 叶青芜愣了愣,随即赧然,“本来挺准的,这两月却一直没来,怎么?” “我……我不太确定。”洛菲菲紧张的看着她,这可不是能乱说的事情,她松开了搭脉的右手,道,“还是再叫个太医过来看看吧。” 说罢便连请了两个太医过来。 叶青芜哭笑不得,言语间竟是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太医很快被请来了,叶青芜勉强平静下来,伸出手请其把脉。 “这是皇室天大的喜事。”老太医摸着胡须笑道,“王妃已有两月身孕,宸王殿下有后了!” 洛菲菲乐的在原地不停打圈,“我就知道不是误诊,青芜,三个医生都这样说,绝对错不了了!哈哈,你这么年轻居然要当娘亲了!孩子的干娘可要给我留着啊?” 太医笑道,“这辈分可乱了,皇后娘娘,小世子可是和您同辈啊。” 叶青芜还在座椅上发愣,听见洛菲菲发出的声响,才茫然抬起头来,重复道,“我怀孕了?” 洛菲菲重重点头。 她这才将手放到小腹上,傻乎乎的笑起来。“我怀孕了,菲菲,我怀孕了。” “难怪常人说女人一孕傻三年,你这还没生呢,就已经傻成这样了?”洛菲菲笑着弹了她的额头,又忙着请人去告诉北堂弈。 皇室许久没出过新生命了,北堂弈也是喜出望外,即刻便让叶青芜在皇宫住了下来,一直等到北堂墨染回来才可放心回王府。 这一天格外欢欣。傍晚,叶青芜着了寝衣,缩在被窝里给北堂墨染写信。 “盼归。”她轻轻落下最后一笔,心中仍是欢喜无限。 不觉月光满地,叶青芜吹了蜡烛,一夜安眠。 …… 三月后,黄道国攻下猎户国国都,猎户国君主卸甲投降。 宸王殿下即将归乡了。 百姓们奔走相告,宫中亦是欢欣雀跃。叶青芜并没有随王侯臣子们在正殿前等候,而是早早便回了宸王府扫尘,又做了几样家常菜,亲自为北堂墨染接风洗尘。 远征之人定是十分想家的,叶青芜这么想。 而风尘仆仆的宸王殿下急急忙忙进宫,谢恩领了封赏,连铠甲都没来的及脱,便匆匆赶回了府邸。 北堂弈忍俊不禁,这两人倒是心意相通。 在没有遇到叶青芜之前,他常常想象这位不近女色的皇叔为情所困是怎么个样子,没想到真正看见了,倒比想象中还要有些趣味。 第17章 结局 远远听见马蹄声,叶青芜忍不住踮起脚尖来看。 深蓝铠甲愈来愈近,果然是北堂墨染骑马而来。叶青芜眼睛一亮,不禁往前又多走了几步。 北堂墨染早已看见了站在府邸门口,翘首以盼的小妻子,嘴角不禁高高扬起来,眼神忽而瞥见叶青芜高高鼓起的小腹,嘴角的笑一下子僵住,随即露出狂喜的神情。 几乎是迫不及待下了马,他紧紧抱住叶青芜,责怪道,“这么冷的天出来干什么?” 久违的拥抱紧密而有安全感,叶青芜回拥住他,冬日的铠甲尚且带着逼人的凉意,自己却感觉心空的那一块慢慢补回来了,她的眼泪慢慢落下,低声道,“我很想你。” “我知道,我回来了。” 半年时间仿佛格外长,北堂墨染想一直这么抱着她,却担心天气寒冷怕她着凉,两人携手回了府。 北堂墨染褪去战甲,换上平常绣白玉兰的深蓝袍子,这才发现衣柜一尘不染,所有衣物都叠的整整齐齐,不禁心头一软,可见叶青芜平时整理的有多认真。 叶青芜热了饭菜,却见北堂墨染不动筷子,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不禁托腮笑道,“宫里准备庆功宴了么?看我做什么?” “好看。”他答得理所当然。 这话没说错,或许是怀孕的原因,叶青芜的面容越发温雅起来,嘴角带着浅浅笑意,整个人都仿佛珠玉般散发出柔和的气息。 “我若是好看,你又算什么?半年没见,你倒是会耍嘴皮子了。”叶青芜莞尔,取过一边的空碗先添了半碗鲫鱼汤,递过去道,“先喝些汤暖暖身体。” 北堂墨染也不着急喝,又帮她盛了一碗,才端起手里的汤喝了一口。 鲜嫩的鲫鱼两面煎,加了雪白的豆腐慢煨细炖,熬出来的鱼汤又香又浓,一下肚便感觉全身都暖和起来,他长叹一声,“回家真好。” 这样的场景在他梦里出现了很多回,半夜醒来,心里常常是空落落的。所幸如今美梦成真,青芜好好的坐在他面前,还替他盛着汤。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温暖了。 “孩子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北堂墨染问。 叶青芜歪头笑的开怀,“想等胎像稳定些再告诉你,后来后悔了,想给你个惊喜。” 洛菲菲将她照顾得很好,北堂弈更是时常送补品过来,怀孕这五个月她鲜少有不舒服的时候,因为吃得好,肚子竟比以前大了一大圈。 她调笑道,“看到的时候是不是吓了一跳?” 北堂墨染也忍俊不禁,“是吓了一大跳,不过开心大过惊讶,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他握住叶青芜的手,郑重承诺,“往后我便好好照顾你,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临行前他答应等举国安平,便带她去过她想要的日子,来日可期,如今也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被一只热乎乎的大手包裹着是很暖和的,叶青芜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心里也变得甜滋滋的,她有一下没一下的闲聊。 “你离家这段时间,皇上和菲菲成了亲,胜男也嫁给了白无尘,连堂棠也娶了心仪的姑娘,往后应该会热闹很多......” 北堂墨染沉思,“怕是要过段时间才能看到他们。” “嗯?”叶青芜睁开眼睛。 “花朝节快到了,那时旗州会举办三年一次的庙会,你喜不喜欢花灯?可爱吃芸豆糕?” “都喜欢。”叶青芜弯起嘴角,“我记得旗州毗邻苏冠城,那里的烩面和胭脂鹅脯很有名。” 北堂墨染便将她揽过,神色温柔缱绻,“那我们便和皇上告一年的假,索性将各处风光都游览一遍。” “万一皇上不准?” “小兔崽子也要学会独自处理朝政了,再说不是还有其他星主?我们只管游玩去。”北堂墨染轻轻吻了吻叶青芜的头发,语气十分惋惜,“这一年我都不曾好好陪你,这次我们便将之前的时光都补回来。” “好。”叶青芜轻声应了,抬眼才发现北堂墨染正低头看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 阳光散漫的照进来,将他的眉眼打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她恍惚看着这场景莫名熟悉,忽然就想起新婚第二天他说的那番话来。 “有些事不用在一晚就做好的,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她抿着嘴笑的幸福,又往他怀里钻了两下。 来日方长。 第18章 番外 也不知怎么,北堂墨染认定了孩子是个女儿。 “从小便是和北堂弈几个玩大的,男孩任性又聒噪,着实恼人。”记得九岁时北堂棠还在他种的梨树下撒尿,被他追着跑了半个皇城。 叶青芜哭笑不得,“那你自己呢?” 北堂墨染俯下身来,双手搂住她的腰,将耳朵贴近她愈渐隆起的肚皮,声音有些哀怨,“我就是想要个女儿......” 他甚至早早便为孩子取好了名。 成安,成安,承之天佑,安定无忧。 只是他的愿望立刻落了空,临产那一会儿,北堂弈夫妇特地将人接进了宫里,又请了最好的产婆,叶青芜的肚子大的出奇,连太医都有些惊惶,北堂墨染干脆辞了政务,委托给各位星主,一直待在宫里陪伴妻子。 白无尘:“我还要陪老婆......” 房建抱紧了怀里的文书瑟瑟发抖。 最后承包政务的当然是房建,对此众星主是这样说的,宸王成亲你单身,世子出生你还是单身,当然是你,我们还要度蜜月。 十一月小雪,寝殿里燃着淡淡的梅花香,暖炉为空中添了适当的热意,整整过了五个多时辰,一对双生子才呱呱坠地。 产婆刚抱起孩子,只感受到一阵疾风掠过,床榻边便立了一个人,正是等的几乎落了泪的宸王殿下。 叶青芜尚未脱离那阵虚弱,北堂墨染紧抿着唇,为她抚尽鬓角汗水,也不怕脏,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怎么还哭了呢?”叶青芜低声说。 洛菲菲和楚胜男一手抱了一个孩子,相对一视,脸上满是激动,“孩子!男孩!活的!” 北堂墨染转过脸去,面不改色,只待哄着叶青芜睡下后,看着两个儿子立刻沉下脸来。 “臭小子。” 兄弟俩还没长大就感受到了来自老父亲深深的恶意,不禁在襁褓中瑟缩了一下。 名字是叶青芜起的,哥哥叫北堂宁,弟弟叫北堂闵,宁闵宁闵,本固邦宁,闵乱思治,对此北堂墨染满意极了,“男儿志向须远大些,日后必定不可松懈。” 两个臭小子,便不必像成安那般宠爱至极了。 孩子再大些就交给了乳母,北堂墨染上了折子告了一年假,等到北堂弈在书房摔了折子时,夫妻俩已经乘着马车遥遥驶向旗州了。 洛菲菲作严肃状,“我也想吃烩面和胭脂鹅脯。” 北堂弈皱了皱眉,只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有宫女牵了一对双生子来,他才勃然色变。 夫妻俩竟将孩子落下了!! 距离皇城四十里外的郊区,马车尚在颠簸,叶青芜扶着车里的桌案,张嘴咬过北堂墨染手里的一颗荔枝。 香雾云鬓,婉转绝伦,这便是少女比不得的成熟风情,北堂墨染喉咙一紧,顺势牵住她的手再不放开。 叶青芜扫他一眼,又蹙着眉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不好,简直好得很。” 祗因知得清闲好,事大如山付醉休,不如趁此好好休个假,带她领略一番风土人情。 北堂墨染又剥了一颗荔枝给她,“阿宁和阿闵已过了调皮的年纪了,也好叫宫里长者好好教导一番,省的回去又闹你。” 叶青芜点头,一手撩起帷幕,远处青山若隐若现,自有一番绮丽光景,她怡然看着一路鸟语花香,直到一只手揽过她的肩。 回头便是耳鬓厮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