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同人】《左右之间》BY:桔子树(总裁袁朗X秘书吴哲,现代架空) 正文20章,番外1章:H 文案: 你在我的左边,我在你的右边,他在我的无处不在…… 正文 第1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段亦宏常常说小陶是不可以随便就这么盯着看的,眼睛会被烧伤,因为灼灼其华。每当这时候小陶就会露出一副我是文盲我怕谁的表情,说:我听不懂啦,别给我掉《诗经》。 于是段亦宏就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听不懂怎么知道是《诗经》。 某文盲便大剌剌的挥手,说:我听你说过啊!然后也不管段亦宏想说什么,自顾自的嘀咕:什么嘛,桃之夭夭,还一树桃花呢?我看起来很像个丫头吗? 段亦宏于是语塞,谁敢说小陶像个丫头呢?谁敢呐?至少他是不敢。 小陶大名陶涛,高雄老街上拿着这个名字去问,没有人不知道的,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能打。号称打遍十三街无敌手,国小还没毕业就已经是一方人物,到高中几乎就没什么机会出手了,说一句陶陶到了,基本上也没人敢再吱声。 这名声听起来实在有点冤枉,其实小陶是正经孩子,他不混黑,成绩不好不坏,在家里乖得很。他母亲早死,父亲开着一间牛肉面的小摊子,收入虽不算丰,但足够父子两个开销,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安稳。只是老城区里总有一些藏身在黑暗里的暴力分子,小陶的脾气偏火爆,终于有一天和人打了起来,那时候还小,国小四年级,发狠时就敢抄凳子砸人,架虽然打输了,可是名声留下了,过了几天街角上一个武馆的老师傅过来看人,捏了捏骨头留下四个字:骨格清奇。 于是从此之后,小陶就成了武馆里不要钱的那个弟子。 人生在世有很多东西都是命里注定,就像段亦宏天生就会念书一样,小陶天生就会打架,他灵活而敏感,力气却大,很可能你一拳朝他挥过去,他两尺之外就能感觉到有风,就知道躲开,闪身的动作快得像飞,对方连他一片衣角都捉不到。老师傅视他为关门弟子,不是往打架斗殴练武强身那个方向去培养的,从一开始,他走的就是专业高端路线。 人呢,有时候就是这样,一瓶子水整满,半瓶子水晃荡,小陶很厉害,结果到后来他反而就不爱动手,与人争执时也是忍让的多,最初他去学功夫的时候段亦宏很担心,总觉得把快剑磨利了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后来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明智之举,因为强人不会跟小混混计较。他知道自己能赢,所以就不屑去争那口气,小陶有骨子里的清贵气,狂傲无边。 小陶在老街上最后一次惊艳亮相是国中二年级,两帮小混混打群架,冲翻了他家的面摊,如果就只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赶上他放学,让看到自家他爹跌在地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在陶涛面前什么都可以商量,只有他爹的事不能。 那年他十四岁,刚刚开始拔个儿,抓了一把筷子冲过去,一人独挑,把七八个小混混打得落花流水。段亦宏听到消息跑过去的时候,陶涛已经在收拾战场,一个人站在街心里,转回头冲他一笑,真有几分残阳古道,剑士无双的味道。段亦宏后来再没提起过,可是那一眼一直留在他心底里,从哪时起,他就觉得陶涛就应该是骄傲的,肆意而快乐,不受半点委屈,任何会让那孩子觉得郁闷的事都不应该出现。 他不允许! 那一年的事情比较多,小陶十四岁,段亦宏十八,他联考的时候填了台北的医学院,然后毫无悬念的高中。 临走的时候陶涛送他上火车,又是落日残阳时分,夕阳的光晕给陶涛身上镀了一层毛边,那小孩便在落日里笑着,笑容也带着毛茸茸的光边。 十四岁,身量未齐,头顶只到段亦宏的下巴那里,脸上还带着圆圆的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匀了红,圆鼓鼓的就真的像一只桃子。他细瘦的四肢挂在段亦宏身上,蹭啊蹭,低喃:“我会想你的。” “想我就来玩啊,又不远。”段亦宏抚摸他的头发,短短的乱发,很柔软。 “你学医,会很忙的。”陶涛仰着脸看他,表情显然还是很崇敬的,医学院金光闪闪的招牌毕竟不是当假的。 “再忙也不会没空陪你啊。” 于是陶涛得意了,笑眯眯的又好奇继续问:“为什么要学医啊,很辛苦耶。” 段亦宏摸了摸陶涛脸上的乌青块,笑:“你受伤了好帮你上药啊?” 陶涛脸上一黑,郁闷了,真是没面子,好久没让人给打着了,偏偏这么关键的送行时刻他大师兄发威,给擦到一拳,他一手捂了脸:“不许看!” 段亦宏哈哈大笑,揉一揉陶涛的头发,转身上了车。 他坐在窗边冲陶涛挥手,小陶笑嘻嘻的对着他做口型,又挺一挺胸,段亦宏看清了大概,大意是:你不在的时候叔叔阿姨们有我罩着,你放心! 段家和小陶家里是多年的邻居,虽然后来段亦宏家里搬走了,可是走得不远,关系一直就没有断。段亦宏常常炫耀说小陶一出生的时候他就抱过他,自然,这个事陶涛是不会认的,四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照理说就应该是不知道的,可是这世界上有些事偏偏就是会不照着理数来。 段亦宏一直记得,他的人生记忆就是从四岁开始的,那时候的小陶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水晶梨似的小脸上嵌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他用手指去戳他的脸,小娃娃转过滴溜溜的眼珠子来看他,扁了扁嘴,没有哭,居然在笑。 他还记得那时候陶妈妈笑着问他:小段段,喜欢小弟弟吗! 喜欢!小段段拼命点头。 那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哦!陶妈妈笑微微的。 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子,有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和陶涛一模一样。 火车卡的晃动了一下,开始前进,段亦宏从回忆中转醒,这是他人生之最初的第一个承诺,只希望可以有始有终。 陶涛挥着手,追着火车奔跑,校服的白衬衫被风带着扬起来,那个笑容很明亮,映着夕阳,让段亦宏的眼睛酸痛。 桃之夭夭,果然灼灼其华。 光阴如箭,岁月如刀,段亦宏有时候想,假如真的有上帝,那也应该是旧约里样的杀神,而不是新约救世主,因为他的本质是残忍的,你看连代表时间的词,都用得这样杀伐,好像人们注定都要在流光中受苦。 段亦宏大三的那年,也就是陶涛高二的时候,陶爸爸的病情得到确诊,是尿毒症! 陶爸爸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可是家境所限,总是操劳的时候比休息时多,拖拖治治,治治拖拖,终于不可收拾。 段亦宏闻讯赶回家,陶涛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等他,听到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便缓缓抬起头。段亦宏只看到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在星空下凝视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迅速的漫起了水光。 “陶陶……”段亦宏蹲下来,抬手抚上陶涛的脸颊,眼泪沿着手掌滑下去,烫得惊心。 这小孩哭起来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无声无息的流泪,平静而汹涌,漆黑的瞳孔在泪水的洗刷之下越发的明亮,好像天上的每一颗星都聚到了他的眼睛里。 段亦宏张开手臂,往前倾了倾身,陶涛便扑过来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深秋入冬时分,段亦宏穿了三件上衣,一层层湿透,眼泪的热度一直烫到他肩膀上,好像会把皮肤融化。 似乎是过了很久,久到段亦宏觉得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他轻轻拍了拍陶涛的背,贴在他耳边说道:“让我去看看叔叔吧!” 陶涛动了动,把脸抬起来,很神奇,他哭了这么久,眼睛却不会肿,只有眼眶里含了一点红,他拉着段段的手很认真的看着他:“等会,看到我爸要笑得开心点,我一直骗他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 “我知道的。” 段亦宏努力笑一笑,却不知道是否笑得很丑,不过他可以看到陶涛的脸,他笑得仍然漂亮,神采飞扬,最后走进病房的时候,他转过脸去让段亦宏看他的眼睛。 “很好,看不出来。” 段亦宏习惯性的去摸他的头,却发现现在的陶涛已经快和他一般高了,青春期的少年,几乎是见风长的,他本来应该是新生的竹,张扬肆意的无畏生长,可是生活偏偏给了他千斤重担。段亦宏很焦虑,这一场变故来得太快,他现在还不够有力,他没办法好好照顾陶涛,虽然陶涛说他不需要照顾。 小陶的功课不可避免的被拖了下来,他开始四处打工,想尽一切的办法赚钱,而段亦宏也在大学里开始了他的家教生涯,医学院的学生去做家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那代表着所有的课余时间完全被终结,同时,他也开始问家里要更多的钱。起初段家老爹还以为养了多少年的乖儿子忽然学坏,后来知道事情的首尾也就默认了,他们是厚道的人家,如果儿子要做好事,他们并不会拦着,更何况小陶是他们从小看大的孩子,品质纯良,知道好歹,也会懂得感恩。 一开始陶涛自然是推脱的,可是如果段亦宏发火,他倒也不敢不接,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缺钱,非常缺,穷困是多么现实而可怕的一件事,尤其是当它和亲人的生命联系到一起时。 陶涛好不容易磕磕碰碰的念到高中毕业,终于成年,只身来到台北。段亦宏原本是希望他继续念书念下去的,钱的事他可以想办法,他本来以为这个残酷而冷漠的大城市不会有一个十八岁男孩的容身之所,他以为陶涛会知难而退,可是他低估了陶涛的能力。 三天后,小陶被一家大型的保安公司录取,面试的方式很简单,他站到擂台上,挑完了这个公司所有的高手。黑色的制服穿上身,陶涛瘦削的身姿被束得更加挺拔,笔直而刚韧。木已成舟,段亦宏知道劝不回他,也就只能随他去。因为工作危险,陶涛的薪水并不少,可是比起医院那个无底洞来,仍然显得杯水车薪。 所以,外快很重要,陶涛摇着手笑眯眯的对段亦宏说:马不吃夜草不肥啊! 段亦宏闻言瞪了他一眼,想想又不忍心,安慰似的揉一揉他的头发,少年时柔软的触感变得刚硬了许多,削薄的短发刺刺的挠着手心,这些年陶涛的脸上瘦了不少,最后一点婴儿肥也褪尽了,脸形瘦削而帅气。只不过眼睛仍然明亮而清晰,笑的时候整张脸会皱起来,有种特别的天真稚气,非常可爱。 然而这位天真少年的夜生活很致命,他打商业擂台,整个格斗体系里最血腥暴力的那种,拳手带着最简单的护具彼此撕杀。 纯粹的搏命,就是如此! 天气很热,潮湿而闷的夏夜,段亦宏洗完澡把洗好的衣服拿到寝室阳台上去晾,晾完了,甩了甩手上的水滴,趴到在扶拦上,等着。天色混沌黑沉,漫天没有一点月光,也没有半颗星,风雨欲来的征兆。 他看到楼下小花园里有一道黑影窜过,站到他的楼下仰起脸来,天上没有的两颗星在地上升起来。 段亦宏勾起了嘴角,微笑。 陶涛在楼下冲着他挥挥手,沿着墙角的排水管道往上爬。段亦宏的寝室在二楼,以陶涛的身手,五分钟就可以爬上来,不过这次爬得慢了一点。段亦宏看到他的手撑到扶拦上,轻轻一跃,站到自己面前,额头上有血,已经被擦过,手臂上有更多的鲜红,把衣服沾湿了一大块。 “进来吧!”段亦宏很认命的去找药箱。 “你室友不在吗?”陶涛脸上仍然带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 “周末,早回家了。”段亦宏最痛恨他副表情,一想到这小子都已经痛到快要习惯了,他就觉得心疼,只是不好说,因为多说无用,他拍拍自己的床:“过来让我看看。” “等会儿,让我先去冲一下,别弄脏了床单。”陶涛打开他的柜子找衣服穿,随便拎了一件篮球背心出来,抱着去浴室。 “小心点。” “我没事,小意思!”陶涛扬一扬手。 水声哗哗,传到段亦宏的耳朵里,勾起一丝微妙的心动。 酒精,纱布,创可贴,跌打酒……他觉得无聊,便把箱子里所有的宝贝都拿出来排排站,全排到床上。 “噫,你在干嘛呢?” 蒙头一股水汽罩过来,拌着沐浴露清爽的薄荷味道,段亦宏偏了偏头,看到陶涛湿淋淋的站在自己面前,手上拿着一块干毛巾正在擦头发。那件篮球背心穿在他身上看起来有些大,松松垮垮的,露出漂亮的锁骨。 段亦宏和陶涛的身高其实相差不多,段亦宏看起来要更壮一点,背上有更厚实的肌肉纹理,而陶涛全身的肌肉都紧贴着骨骼,非常的精悍劲瘦。普通男人追求的是没有一丝赘肉,可是对于陶涛来说,一丝更多的肌肉也没有意义,太多的肌肉会影响灵活度。 “给你准备的!”段亦宏黑着脸,陶涛清亮亮的眼睛瑟缩了一下,有点胆怯。 段段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大叫:“大刑伺候!” 陶涛笑着往后躲,被段亦宏捞住腰拉了回来,按到床上,出乎意料的,这次的伤倒并不多,只是手臂上有一道不深的血痕,切口破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划到的。 “怎么弄的。”段亦宏掰过他的胳膊消毒。 小陶嗞嗞的抽着气,说话的有点断续:“椅子,椅子腿划到的。” “你们擂台上还有椅子?”段亦宏莫名其妙。 “打下来了!那小子使诈,一开场就把我拖下了台,我们两个一起滚下去的,就只能继续打,然后他就操家伙上了,呵,还当我会只会空手。”陶涛笑得挺得意:“不过,他用凳子我也用凳子,我不占他便宜。” 段亦宏听完沉默不语,小陶这些年名声很好,大部分时候都在做私人的贴身保镖或者是护送什么贵重的物品,随时随地把各种日常用品当成武器也算是职业技能的一种,正规的拳手不会像他这么野路子乱来。 段亦宏熟极而流的包扎完伤口,想了想,用了个郑重的语气:“前几天回家去了一趟。” “哦,叔叔阿姨好吗?”陶涛动了动手臂,从床上坐起来。 “我去看了一下你师傅。” “唔!”陶涛应了一声,不说话。 “他很想念你。” “我不想见他。” “是不想还是不敢呢?”段亦宏伸托他的下巴。 正文 第2章 陶涛把脸抬起来了,眼帘却固执的垂着,不肯说话,段亦宏看他紧紧抿起的嘴角,心中又有一丝软化。 “他说你再这么打下去,手法就全乱了。” “唔!” “别打了。” “不打拳哪来钱啊?一个月两场,每场五万,我老爸医药费就够了。” “总会有办法的,我来想。” “想什么想什么,欠你的钱就不用还了吗?”陶涛靠过来抱着段亦宏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担心我。对了,我现在欠你多少钱?” “陶涛同学,”段亦宏转过头去划他鼻子:“你觉得你现在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就算是没意义,我也要心里有数嘛,将来总是要还的!”陶涛不自觉跟着他的手势眨了一下眼睛。 “不记得了。”段亦宏望天,耍赖。 “靠,不记得是个什么数?”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没数。”段亦宏眼眸带笑。 “没数?那岂不是我就还不到头了?”陶涛激动起来。 “是啊,现在才知道啊?晚了,你已经上贼船了,等着还一辈子吧!”段亦宏笑眯眯的看着他。 陶涛模糊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被占了便宜,可是具体是怎么占了,占了多少,如何反击脑子里一时倒有转不过来,他正憋了一口气想反击,忽然听到外面走廊里一阵钥匙响,唏里哗啦的一大串碰到一起,像是风铃声的碎响。 段亦宏蓦然一惊,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糟糕,院里来查房。” “不会吧!”小陶嘀咕:“你都快毕业了。” “毕业生管得更紧,最近院里出事,生怕大家晚节不保。”段亦宏听到钥匙插进门锁里的卡卡声响,顿时有点着急,虽说被抓到了不会怎么样,可是他一定会被监督着把小陶送出门去,然后再偷偷溜回来吗?不会的,那小子多半就直接会公司宿舍里去了。 “那怎么办?要不然我先走?”小陶指了指阳台。 “你穿成这样走什么走?” 陶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背心短裤,嘿嘿一笑:“那怎么办? “躲床底下去。”段亦宏急中生智。 “早说嘛……”陶涛一闪就没了影。 其实本来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院里的例行查房,想看看学生是否有私留外客的行为,可偏偏派到查房的那位年青讲师和段亦宏关系好,零零落落又拉了他说了很多毕业的事。段亦宏心里惦记小陶,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恨不得他马上走,偏偏那人说着说着还有坐下去的意思,段亦宏顿时无奈,生怕他坐低了视线一偏会看到什么,马上又坐到床头上去,好挡着一点。 夏夜湿闷,陶涛在床下呆了一会儿,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他实在是无聊,断断续续的听了一点那两人的对话,发现完全外星语言,根本难以理解。 缩在空间狭小的床底下数了一阵手指,小陶恶劣的因子便开始爆动,小心翼翼的伸出一个指头去刮段亦宏的脚后跟。段亦宏第一下让他刮中的时候差点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小陶看他动静大,玩得更有成就感,指甲一点一点细细的刮上去,沿着脚踝爬到小腿上,段亦宏后背的冷汗都让他逼了出来,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他身爬,痒得从骨头缝里冒寒气,偏偏还不能躲,生怕那小子一个不小心把手给探了出来,只能咬牙切齿的忍着,心里把陶涛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又一遍。 总算是那个白目的讲师还有点人品,自己一个人独角戏唱了半天终于发现唯一的听众貌似坐立不安,他关切的问了一句:啊,怎么了? 段亦宏马上抓住这唯一的稻草,嗓音压得又沉又软:是啊,今天有点不太舒服。 他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都快炸毛了快,眼下这屋子里的两个人他都想扁,面前的,床下的。 陶涛!你等着。 段亦宏嘴角抽搐着送走了老师,房门一锁就冲回去找小陶,那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正坐在床上笑,怀里抱着一个枕头,笑着笑着就翻倒过去。段亦宏杀气腾腾的扑过去把他压到墙上,小陶笑嘻嘻的拍他的脸:“怎么样?爽不爽!” 段亦宏不说话,凝眉盯住他,漆黑的眸子没有一点颤动。 陶涛脸上的笑一点点的僵下去,眼珠子转瞟,他心虚了。 “生气啦!”小陶眨眨眼,笑得更明亮一些。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别这么小气嘛……”小陶撒娇到一半发现效果不佳,无奈:“那你说要怎么办。” 段亦宏看了他一眼,抓过他一条腿,竖起指甲就一点点刮过去,陶涛忍了两下,很快就丢盔弃甲,笑得直喘气,嘴里哎哎的讨饶! “不许笑!”段亦宏回头瞪了他一眼。 小陶眨巴眨巴眼睛,把枕头拿过来狠狠的咬在嘴里,表情很无辜,很委屈! 段亦宏在一瞬间被击中,马上就败下阵来,心软放过,随手拉下他嘴里叨的枕头,挑眉问道:“爽不爽?” “哈!”陶涛哭笑不得。 “你个小混蛋!”段亦宏伸出食指在他脸上划了一下:“快点睡觉。” 陶涛刚刚才被教训过,不敢再作怪,乖乖的躺了下去,段亦宏看着他把眼睛闭上,起身到另外一张床上去睡,小陶听到动静,又偷睁开一只眼睛:“噫?不一起睡吗?” “不热吗?天这么闷?” “倒也是哦!”陶涛咕哝着,翻了个身,把毯子抱在怀里,很快就跌进了梦里。 后半夜,暴雨终于落了下来,噼哩啪啦的像炒豆子一样的爆响,段亦宏从睡梦中惊醒起身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了回来。陶涛似乎仍然睡得很熟,从暗夜模糊的天光中看过去,淡淡的眉目像是蒙了一层纱,有点虚幻的不真实感,段亦宏像是忽然想要确定什么似的,走近了过去。 在他的指尖离开陶涛还有两尺的时候陶涛蓦然惊醒,修长的手指像蛇一样缠到段段的手腕上,激痛传来,伴着一声模糊的几乎有如梦呓般的低喝:“谁?” “我!”段亦宏哑着嗓子回答。 “啊!”陶涛马上松了手,一翻身坐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段亦宏艰难的活动着手腕,好在天色黑,乌麻麻的应该看不到他扭曲的脸。 “真没事啊!”陶涛内疚万分,手指又伸过来落到他腕上,细细的摸了摸:“还好,没扭到。” “最近又出什么事了吗?”段亦宏坐到他身边,这样敏感,好好的哪里需要这种警觉性。 “前两天那单货……”陶涛吱吱唔唔的开口。他有一个好处,虽然瞒天过海的事儿他也常常干,可是陶涛从来不说谎,如果真的问到了,有一是一,有二是二。 “那个东西怎么了?” “好像是一个翡翠吧,其实我也没看清,反正就是遇上人抢,还抢了两回,你没看报纸吗?哦,对,人还没都抓回来,报上没登。” “没听你说起过。” 陶涛笑道:“我那又没受伤,有防弹衣呢。” 段亦宏眼前一黑:“他们有枪?” “唔!M16,火力很猛的!” 段亦宏闭上眼,还是挡不住一重一重的黑影往他头上撞,胃里翻江倒海的,几乎有点恶心。 “段段?”陶涛拉他衣角。 “嗯,先睡吧。”段亦宏声音有点哑,抬手蒙上他的眼睛。 陶涛的手指绞在段亦宏T-恤的边沿上:“索性一起啦,现在又不热了。” 段亦宏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盖过了心脏沉重的跳动,他笑了笑:“好啊!”于是平躺下去。 陶涛满心欢喜的趴上去,把一只手臂搭到段亦宏的胸口,斜斜的横过心脏的位置,随着呼吸缓缓的起伏。 段亦宏低头看,渺茫天光下明灭的阴影,唇色特别亮,抹着一层高光,他轻轻覆上去抿了一下,陶涛觉得痒,蹭了蹭脸,翻过身熟睡。 第二天是周六,段亦宏原本打算晚上带陶涛去好好吃一顿,可是那小子居然百般推脱,这反应实在太不正常,陶涛一向都是杂食动物,而且无肉不欢,而且很贪吃。 段亦宏拎着他严刑拷打一番,终于问到了一个惊人的坏消息,这小子今天晚上居然还要打一场,这样的擂台怎么可以连天打?段亦宏脸色一下子沉下去:不行,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陶涛的眼神漂移了一下,还是转回来看定了他,声音虽然不算响亮,但是平静而坚定:“医生说,遇到合适的肾源换肾的话,可能要上千万的手术费。” 段亦宏顿时哑然,他学的就是外科,知道这个数字一点不夸张,他低头想了想:“那我跟你一起去。” “啊?” “我去看看,从来没看过!” “这样不太好吧!” “要么带上我,要么,你今天哪儿也别想去。”段亦宏扶着陶涛的肩膀,纯粹的璨黑色眸子在阳光下闪着棱光。 “哦!”陶涛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 段亦宏的运气其实不太好,或者,应该说陶涛的运气真是不太好,这天一共有三场,前两场通通打得惨烈,陶涛坐在段段的身边看着血淋淋的人被抬下去,捏着自己手指的那只手就开始越绞越紧,一开始还能忍耐,到后来是真的有点疼了。 陶涛试着转动了一下,段亦宏猛得把头转过来,抿着嘴,脸板得很硬,眼神锐利得几乎有点凶狠。 “段段!”陶涛笑得尴尬:“那个……也不都这样的。你看哈……我不是都还蛮好的,那是他们技术差。” 段亦宏深吸了一口气,真的,快受不了,那拳拳到肉的打击,如果都落到陶涛身上…… 前两场打过,陶涛被人叫去到后台去换衣服,服装其实很简单,黑色的背心,黑色的拳击裤,头上淋了水,每一根短发都倔强的翘着,湿漉漉的闪着光。 陶涛从后台里走出来,拨开拳台的围栏走了上去。 段亦宏坐在台下眯起眼睛,拳台上有无数的灯,全都聚在陶涛的头顶上闪着光,于是斯人的面目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全身上下都飞着一层金灿灿的毛边,那光线很硬,像锐利的剑一样割人的眼。 莫名其妙的,他又想到了那个词:灼灼其华。 陶涛的神色很平静,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完全可以称得上轻松。 一件事如果做过太多遍,人们总是会从容起来,所以说,经历很重要,所谓阅历,就是阅完还要历。 陶涛站在拳台上活动了一下手脚,他的对手就从对面通道里走了出来,很高大,非常的强壮,这种商业赛不管等级,也没有章法,没有护具,甚至连拳套都没有,只是在手上缠一层白布。上拳台就等于是上了战场,生死由命。 那人上了拳台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陶涛,眼中有点不屑:“我听说你很能打?” “一般一般。”陶涛笑道。 “你才多重?有没有70公斤。” “差一点点,”陶涛笑嘻嘻的:“你不会嫌弃我吧?” 对方显然是被他这种态度堵得有点恼火:“想活命就快点滚,就你这样子,你行吗?” “可不就是不行吗?别欺负我……啊?”陶涛眨了一下眼睛,把拳头伸出来。 那人咬了咬牙,和他碰了一拳,然后迅捷的跳开,战火一触而发。 陶涛刚刚与他对了几个来回心里就暗暗叫苦,这人出拳极快,力气还大,躲起来很吃力。这种重拳如果击中要害,一拳就能把人放倒。而且陶涛总惦记着台下还有段亦宏在看着,出击时便有点犹豫,生怕被人一拳反扣了回来,他倒是没什么,段段可能会马上跳起来,可是高手过招,拼得就是一闪而逝的瞬间,他心里有了惦念反而成了负担,越不想受伤就越会受伤,双方探底这几拳,互有攻守,陶涛身上被扫到好几下,火辣辣的疼。 没有中场休息,比赛直到一方落败为止。 因为台上那两个人动起手来委实有点快,段亦宏不是此道中人,也看不出门路,他只看到两个人相碰又离开,周而复始,可是都还没挂彩,他也不知道谁占着上风,心里没底,忐忑纠结到死。 对方探完底之后马上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套组合暴拳,重量级对手轻量级最适合的策略。 强攻!正面作战压死你。 陶涛一路闪躲,动作虽然不至于凌乱可是一派狼狈,难得在商业拳里遇上这种迅速和力量兼济的高手,双方还差了十几个公斤级,他是真的很吃亏。段亦宏在台下看着风头不对,已经站到了椅子上,陶涛眼风一扫就能看到他,总觉得很不是滋味,打架的时候有个人老是牵着你的视线,那感觉实在不爽。 他一路躲着,手肘上已经挡了好几拳,一个不小心格得慢了一点,一下膝击顶到侧腹,整个人马上被撞得飞了出去,摔到拳台上。 ‘轰’的一声,台下一声暴响,嗜血的看客们兴奋得挥起手。段亦宏被人群携裹着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这时候什么感觉都没了,只有一根针悬在心头上,试探着刺进去又拔出来,反反复复的折磨,像是要找到最痛的那个点,给出一下重击。 陶涛趴在拳台上喘了口气,在晃动的人群中找到段段的脸,真他妈的倒霉,往常的时候如果遇到这种对手,再撑个几回会,小挡一下,假装落败输了了事。不过是求财,他必须为将来考虑,为了输赢受了重伤这样不值得,可是现在莫名其妙的,台下有一双眼睛看着,他就不想输。他不想在段亦宏面前输掉比赛,这是一个古怪的念头,但是他执行的很彻底。 陶涛慢慢的从台子上爬起来,他从对方眼底看到一点惊讶的光,于是懒散的笑了一下,嘴角抿起来,眼中有了杀气。 其实太拼命是不好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他想赢,没什么别的办法。 主动出击的代价是更容易被打到,两拳换一拳,或者值得,或者不值得。 对方显然更擅长拳击,而陶涛是格斗的路子,手脚并用,侧踢时的力量即使是一个八十多公斤的壮汉也无法消受。 陶涛的嘴角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渗到他的嘴里,咸咸的甜腥滋味,刺激的神经末梢一阵惊栗,他挑起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汗水混合着血水在皮肤表面镀了一层的莹亮的膜,在灯光下晕起一片光雾。 节奏,节奏很重要,举手投足中暗合某种音律,像将军令的战鼓,陶涛一脚踏在重音上,下勾拳击出,侧身躲避直冲而来的长拳,没有躲尽,被拳尾扫到一下,肩膀上撕裂似的生痛。可是他那一下重拳把对方打得深深弯下腰,上半身的防护一下子被打乱,手肘没有护头,陶涛找到机会张开手臂把对方的脖子挟住,用力一提,一个八十多公斤壮汉被他倒着提了起来。 “断头台!!” 段亦宏听到身边有人在惊呼。 的确是断头台,但是陶涛只做了半个,如果在对方双脚离地时手腕施力,再坚硬的颈椎也会马上折断,不过陶涛直接放了手,把那人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没什么大碍也没受伤,只是自己知道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再不认输,恐怕台下坐着的人也看不下去,索性就不再抬起头了来。 陶涛等了一会儿,终于确定是自己赢了,转回头冲段亦宏笑了笑,拨开拳台的围栏,若无其事的跳了下去。等陶涛拿了钱披了衣服出来,段亦宏已经走到门口的角落里去了,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喧嚣,这城市的空气忽然变得可爱了起来。夜风中有种带着湿意的清寒,台风过境,让夏末变得像秋深。 陶涛心怀忐忑,有些战战兢兢的挪过去站到他面前,段亦宏低头抽着烟,街灯只照亮了他半张脸,从额头到下巴那一道侧脸的轮廓线看来特别的分明。 “段段!”陶涛唤了他一声。 段亦宏像是忽然被惊醒,抬手把眼前的烟幕拨散,黑漆漆的眼眸就这么看过去,像是夜空中的一口井,幽然不见底。 “疼吗?”他掰过陶涛的下巴,看他嘴角的伤,漂亮的淡粉唇色,对于一个21岁男孩来说过于稚嫩的一种颜色,而现在染了血,只是淡淡的抹了一层,陡然生出一种猝利的艳。 “不疼!”陶涛摇了摇头,放心的笑出来,段段果然是外行人,并不知道他身上哪里的伤最重。 正文 第3章 “走吧。”段亦宏仔细的把他嘴角新渗出来的血迹擦干净,轻轻拍一拍他的后背。 陶涛跟着他走了几步,勾着脖子挂到他身上,一副得寸进尺的小人模样:“我累了。” 段亦宏一下子笑出来,转过头捏捏陶涛的脸颊,蹲下身去:“我背你啊。” 陶涛欢呼一声,跳到他背上。 段亦宏的后背宽阔,趴着很是舒服,陶涛懒懒的贴到他背上,胸口和腰侧的剧痛像是得到了某种抚慰,茫茫然远去。 他总觉得不安,于是抱着段亦宏脖子小声的问:“你不生气?” “我生你什么气啊?” “我受伤了。”陶涛心虚。 “又不是你想要的。” “你会不会不让我再去打?” “我不让你去,你就会不去吗?” 段亦宏在路边停下,转过脸去看他,陶涛在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为难的:“我,我爸爸……” “我知道,所以,不用说了。”段亦宏空不出手来,只能用脸颊轻轻蹭了他一下,陶涛得到安慰,心满意足的把头埋了下去,他体力消耗过大,很快就有点迷迷乎乎的像是要犯困似的。 “晚饭吃什么?” “你请客啊?”陶涛有点口齿不清的。 “我请。” “那我吃得好一点。” “你小子别太嚣张啊。”段亦宏故意一脚踏空,晃了他一下。 陶涛被碰到痛处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这么大个人在别人背上还不安分,段亦宏自然重心不稳,一不小心撞到停在街边的一辆车上,引着警报器大响。这是常有的事,他们也不以为意,陶涛笑呵呵的跳下地,指着段亦宏嘲笑,追追打打的继续往前去,忽然听到一声暴喝:“你们两个干什么?” 段亦宏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两个黑衣人过来推人,陶涛条件反射似的出手,干脆利落的扭着其中一人的手腕把人压到地上。 “怎么回事?我们做错什么了?”段亦宏被人打到一下,很不满的质问 “你们撞了我们老板的车?”那人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制,气焰也收敛了一些。 “车坏了吗?车坏了我们会赔,直接动手这算什么??还是说你们就是想打架?” 黑衣人一时语塞,这两个人,要打有能打的,要吵有能吵的,真是流年不利,随便赶个人还遇上这么些硬骨头,偏偏现在倒是一时下不来台,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怎么回事啊?”一把华丽清锐的嗓子从他们身后响起来,陶涛看着一个人从夜色深沉中走出来,穿着贴身剪裁的暗蓝色衬衫,黑色长裤,滑行在黑夜里,像一只黑色的豹。 “袁少爷,这两个人走路不长眼睛,把车给撞了?” “哦!我看是你们自己不长眼睛!”袁朗嘴角带笑的看了看陶涛,道:“把人放了吧。” 陶涛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大家息事宁人更加好,随即就松了手。 袁朗又往前走了一步,呼吸几乎撒到陶涛脸上:“真是不好意思,手下人不规矩,有没有兴趣赏脸喝个茶?” 职业习惯,陶涛一向排斥和陌生人贴得太近,碍着礼貌勉强忍耐了几秒,还是往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没兴趣。” “哦,好的!”袁朗笑一笑,转身抱着自己的女伴翩然而去。 只是惊鸿一瞥,陶涛偏偏觉得那个女孩子十分面熟,视线忍不住就跟着他们走,一边脑子里急急转悠着在想人名。袁朗走到车前给女伴开门,转身时余光中扫到了陶涛的神色,便索性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暗夜的霓虹,金迷纸醉,袁朗的发色在灯光中黑得几乎有点发蓝,霓虹的光在他的眼底流转,眉梢一挑,有种奇怪的劲力十足的妖娆华丽。陶涛蓦然被他刺了这一眼,心里一惊,莫名其妙的有点发慌,等他定睛再看过去,袁朗已经坐进车里去了。 “怎么了?”段亦宏一手按在陶涛肩膀上。 “哦,就觉得那个女孩子挺眼熟。”陶涛揉着眉心。 “真的吗?”段亦宏压低了嗓子轻笑:“你是不是看到所有的漂亮姑娘都眼熟啊?” 陶涛最受不了他这样低低的笑着说话,原本就低沉暗魅的声音磁得过分,简直能让人从骨头缝里酥出来,他是个男人也照样想脚软。 “段段啊!”陶涛仰天感慨:“为什么你会没有女朋友呢?” “哈?”段亦宏一时愣住。 “我觉得你只要说说话,就会有大把的女孩子瘫在你身边不肯走。”陶涛郑重其事的看着段亦宏的眼睛。 段亦宏哭笑不得:“那现实就是没有,怎么办?” “太没眼光了,”陶涛摇头:“你们那什么地方,女生们都不长眼睛的!” “你说别我啊,你呢?你能有多好?”段亦宏挑起眉。 “切,你不知道了吧,追我的女孩子多了。”陶涛笑得乱得意:“我也就是没空搭理她们。” “吹吧!继续,我听着呢。”段亦宏斜了他一眼。 “段段,你这样可不行,你要向我学习……”陶涛话还没说到一半,便看到段亦宏动手突袭,吓得马上躲:“哎,哎,你再这样我可要还手了啊!我真还手了啊!” “你就还手把你!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段亦宏抱着他的腰,把人压到路边的草地上,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字的骂。 我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你了,还怎么会有空去找别人?可惜你不懂,你偏偏就是不懂,不过,也宁愿你不懂,天真是我发誓一定要为你保留的。 “哎哟!” 陶涛忽然抱着肚子呼痛,段亦宏马上弹了起来:“怎么样?压到了吗?” “没有,骗你的!”陶涛皱着眉,镇定的等待疼痛缓过去。 “很疼吗?”陶涛这点小伎俩自然骗不到段亦宏。 “没有,没什么事!”陶涛摇了摇头,一瞬间的软弱,他把头靠到段亦宏的肩膀上:“段段,如果我死了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段亦宏一下子愣住,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手掌僵硬在陶涛的身上,他从来没想过生死的事,普通人不需要思考这样可怕假设,可是陶涛需要,虽然,他才只有21岁。 陶涛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在想,如果我死了我得在坟头放一盒烟。” “为什么?” “这样,你有空就能来抽根烟陪陪我呗。”陶涛转过头来笑,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含着纯粹而透明的期待。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段亦宏抚摸他的眼角,半跪到陶涛面前把他抱在怀里。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陪你。 “啊,我想起来了!”陶涛伏在段亦宏的胸口安静了一会,忽然一声高叫让段亦宏吃了一惊。 “你想起什么来了?” “那个女生?就是刚才那个女生,她是我们组长的女朋友啊!” “你记性可真好。”段亦宏咬牙切齿,亏他还在为他摧心摧肺。 “不是啊,很漂亮嘛,大家当初看到都吓到,对了你也见过的啊,上回过年的时候一起KTV,记不记得?” 段亦宏回忆半天,终于有了一点印象:“叫,严拓是吧?很帅的那个?” “唔!”陶涛鼓起嘴,闷闷不乐。 段亦宏看着他笑了一会,手指从他脸颊上划过,大笑:“没你帅。” 陶涛满意了,眉开眼笑。 严拓是陶涛的组长,方形的脸,五官深俊,是那种大家都会认可的传统东方帅哥的模样,当初小陶没进公司那一阵严拓的当之无愧的第一小生,可是陶涛横空出世打乱了格局,公司里不多的几个文职的女孩子各拥一派,喜欢严拓的自称盐苏,喜欢小陶的自封桃酥,当然这也都是工作之余的玩笑话。 无意中撞到直属上司的女朋友疑似劈腿,小陶在心里纠结了好一阵,他和严拓不是普通写字楼的同事关系,这几年交情是在枪林弹雨中建立起来的,自然比一般人要亲密的多。可两个人的事,毕竟是两个人自己的事,小陶思来想去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沉默。 不过,树欲而风不止,不没过几天,就让他看到严拓丢了魂似的行尸走肉的样子,旁敲侧击的一打听,果然,被甩了。 严拓和苏怡楠金童玉女交往近三年,婚房都看过两、三回,亲朋好友都以为他们年内就会结婚,居然一下子毫无理由的劳燕分飞,严拓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成天拉着小陶去喝酒。只是可怜了陶涛两瓶啤酒就能倒地的量,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喝着柠檬水,看着身边某位身高马大的大男人一杯又一杯的狂灌烈酒,那滋味,还真是相当的不爽。 小陶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严拓对苏怡楠余情未了,他拿她没办法,不敢逼问,不愿纠缠,可是小陶一点顾虑都无,他兄弟被人劈腿,他去问明白一个为什么,照理来说,也不算是过分。 苏怡楠是调酒师,女生做这一行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样貌上佳,所以她酒吧里的生意总是特别好,小陶混在一群酒鬼里坐到吧台边,苏怡楠一时没认出来,无差别的招呼道:“喝什么?” “忘情水。” 苏怡楠身子一僵,慢慢抬起头来,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他让你来的?” “不是,不过我觉得我需要帮他要一碗忘情水。”小陶静静的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慢慢模糊却更明亮。 “哦!你等一下。”苏怡楠嗯了一声,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不一会端了一个方杯出来,推到小陶面前:“忘情水。” “哦?”小陶错愕的看着面前浑浊未明的液体。 “喝喝看。” 小陶抬头看了她一眼,豪气上来,一仰头,全倒进了嘴里。 “我靠……”陶涛一下子咳出来,呛得半死:“这,这什么东西?” “柠檬汁,还有苦艾酒,酸的、苦的、辣的、混在一起,然后一并刺激你的神经,”苏怡楠睁大了一双宝光盈盈的眼睛,幽幽然像女鬼一样盯住陶涛:“现在,你有没有觉得能忘情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怡楠并不管他问什么,自顾自说下去,纤长的手指托着水晶杯,指着杯沿说道:“尝一下。” 陶涛有点警惕,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 “什么味道?” “咸的。” “是眼泪,”苏怡楠凄凉的笑了一下:“我的眼泪,忘情人的,眼泪……” 小陶看她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也不像是真的狠心绝情,心里的疑惑也就越来越深,索性就坐在旁边等着,苏怡楠这晚状态全无,接连调坏了两杯酒,连店长都看不下去,临时调了一个人过来帮忙,劝她先回去休息。小陶在门口跟上她,离开她一步之遥的跟着,不紧不慢,也不急。 苏怡楠一路走到酒吧街的尽头,终于忍不住回头大喊:“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来,是想帮阿拓要个交待,可是现在我发现你更需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苏怡楠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眼泪一颗一颗的滴下来。 “我那天看到你了。”她坐到街边的长椅上。 “哦,是因为他吗?那个有钱的公子哥,所以你甩了阿拓?”小陶在她身边坐下。 “是,他叫袁朗,你有没有听说过,社交版上挺红的。”苏怡楠自嘲的笑了笑。 “你看起来并不开心,那为什么……” “陶陶,人们有时候做事情不是为了开心的,我们,有时候……你做什么事都很开心吗?” 陶涛沉默下来,不是,当然不是,他现在整个生活都不是他喜欢的,他只是没办法。 “我只是没办法!”苏怡楠捂住脸。 物伤其类,陶涛心想,我已经被她打动了。 “你很缺钱吗?” “缺,不是像你那种,但……我还是很缺。袁朗跟我说,他喜欢我……”苏怡楠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淡,百味杂陈。 “你居然相信他?”陶涛怀疑。 “我不信,我不需要信,但是他说会送我出国去念书,他会带我去欧洲,找最好的调酒师教我技术,你知道吗,这是我的梦想,我一直都希望,一个女孩子也可以顶级,大家不是因为看我长得漂亮才来喝我的酒。” “我知道,我相信你。”陶涛点点头。 可是苏怡楠却一下子泄了气,冷笑,口气怨毒得像针一样锐:“然后他反悔了。” “啊?” “我陪了他差不多一个礼拜,然后他说他厌倦了,已经不喜欢我了。” “他!”陶涛一下子怒气上涌。 “他耍我,就是这样,好玩而已。”苏怡楠声音冷刻:“他给了我50万,他说男人的甜言蜜语哪有什么是真的,一个礼拜赚这么多已经不算少了。要怪,也只能怪我没能把他抓住,没本事从他身上掏出更多的钱来。” “他这,根本就是……”陶涛目瞪口呆:“那你……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人和阿拓分手??” “因为我没脸见他,明白吗?”苏怡楠仰起脸来,下巴精巧而细致,她脸上有泪,沾在腮边,更让她看起来脆弱的几乎有点不真实。 “他可能不介意。”陶涛呐呐,事实上他也不能帮严拓做决定。 “可是我介意,这是我人生的污点,我苏怡楠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正派人,可是现在……他打掉了我做人的根本,让我看清楚,我其实也会那么想。我爱严拓,所以我不要他有机会嫌弃我,谁都行,只有他不行,我不能看到那一天,我受不了。”苏怡楠低着沉默了一会,双手撑在椅子上让自己站了起来:“好了,现在你都知道了,要不要告诉阿拓你自己决定,以后别来找我了。” “哎!”陶涛跟着她站起来,他没有料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本来只是想坐实了苏怡楠劈腿公子哥这个事实,好让严拓能死心,可是现在这样子,回去要怎么劝? 说实事吗? 在一个本来已经很可怜的女孩子身上再捅一刀,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手,陶涛郁闷的发现他还是什么都不能做,一口怒气卡在胸口上下不得。 正文 第4章 人生,总有无数巧合,若是不巧,这世界就没有故事,陶涛在怒火中烧时看到一辆车缓缓滑过,开过转角驶向大路,他认得那个车牌号,之前在争执的时候留心记过,本以为会闹到报警处理。 陶涛猛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在他后面,他今天被人骗着喝了一点酒,虽然不多,但是很致命,一点点酒精的勾引,让他年青的血性蠢蠢欲动,他其实没太想好应该拿袁朗怎么办,只是莫名其妙的想要跟过去看看,或者就能想到办法去教训他。 车子停在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会所门口,跟着他下车的女孩子从背景看去身材绝佳,两条修长的美腿笔直如刀削。 陶涛坐在街对面的花坛里等了一会,夜风吹得他脑子越清醒的同时,却让他决心更坚定。 袁朗,不算熟悉的名字,从不主动和媒体爆料,但是仍然引得无数关注,因为那种鬼魅的行事还他充满了神秘感的背景!陶涛闭上眼睛想了一会,还是没能想起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他只记得一双暗夜流光的眼,似笑非笑,好像有无数的美梦在他背后,只等着你去拿。 像这样的人,从小应该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吧,所以,多简单啊,揍他一顿,这种身娇肉贵的公子哥,一拳就可以痛得让他哭上一辈子。 陶涛打定了主意,轻松自在的站了起来,他去地摊上买了两件最大路的白T-恤,然后踱到停车场附近,找了个可以看到那辆车的地方坐下来,他甚至还很闲的摸出了手机打游戏,镇定自若的消磨这段犯罪时光。陶涛忍不住自己都想感慨,心脏连一下多跳都不肯,他简直天生就是个干坏事的。 一直等到后半夜的样子,大批的客人开始散场,陶涛把衣服穿上,笃悠悠一边发着短讯,一边慢慢的往门口走,另一件衣服就那么懒散的吊在他肩膀上。 一个穿白恤衫,戴黑色棒球帽随手发短讯的年轻人,走在大路上完全没有人会去多看一眼,可是这个年青人却忽然间爆起,一扬手把衣服缠到脸上,直冲入人群里,挥拳把一个男人击倒。 袁朗根本连一点反应都没来得及做,鼻子上一阵剧痛,天旋地转之后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疼!前所未有过的疼痛让他想发疯,而眼泪一瞬间就滚了下来,唇间尝到了自己血液的滋味,温热湿咸。 陶涛只打到一拳,后面三四个保镖就已经涌了上来,他无意于伤到不相干的人,更何况还要顾着脸上包得衣服不要被扯掉。于是且战且退的把两个人甩到地上之后,他已经打算要逃了。反正一拳也够那家伙受的了,鼻梁就算是不断也裂了,没有半个月,别想出门。 袁朗被身边的助手扶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手心里全是血,一抹,整张脸都飞红,阴森森带着妖鬼的气息,陶涛看了很想笑,笑声闷在喉咙口,滚来滚去。 “你是谁?”袁朗怒极大吼,鼻子里还是不断的滴下血来,狼狈不堪。 陶涛终于忍不住大笑,他把最后一个保镖掀翻在地,一边退一边笑道:“我叫李有钱!” “这就要走了吗?不再玩一会儿了?”袁朗冷笑着,只是一手捂住了鼻子不断滴血的造型,让他的冷笑看来有种特别的喜感。 陶涛笑得怎么也停不下来,最后那一句话远远的传了过来:“不好意思,没兴趣。” 袁朗的脸色忽的一变,露出一点点莫名的笑意。 陶涛跑过几个街区之后一头扎进一家酒吧里,在人群中挤了几个来回,把衣服和帽子都脱下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扔到地上,然后若无其事的挤到吧台边要了一杯柠檬水,慢慢的喝了起来。 不一会,几个穿黑衣的保镖也跟着撞了进来,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几次经过陶涛的身边,眼神却在四处搜索,陶涛看着那些人脸上被自己打出的乌青块,把笑意藏在心里,只是在嘴角露了少少出来。 保镖们找了一圈,一无所获的离开了。 难得做了一件非常规的大事,陶涛心里面特别得意,可是思来想去,这事也不能告诉段亦宏,要不然非得被那家伙训上个老半天不可。可这么一想,陶涛马上又沮丧了起来,颇有一种锦衣夜行的味道,顿时意兴阑珊,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他把杯子里的柠檬水喝光,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慢的挤了出去。 后半夜,公车早就没有了,陶涛算了算距离,咬咬牙开始步行,好在也不算远,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而已,反正他又不担心安全问题,打劫打到他头上,那也只能说是劫匪出门没有看黄历。 离开他身后十几米远,一辆明蓝色的甲壳虫停在路边的树影之下。 “就是那个!”袁朗的手指撞到玻璃上,指甲刮出了糁人的声响。 “这样也能认出来。”吴哲轻叹。 “我记得他的声音,”袁朗往后倒,靠在椅背上仰起脸:“他不应该在我面前说同一句话,还有他的腰……身材很好啊!” 袁朗笑了笑,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嘴角勾出一个角度,他终于恢复平常时的风度。 “打算怎么办?”吴哲手肘撑在车窗上看袁朗的侧脸,轮廓鲜明而生动。 “还没想好。” “少爷,不如让我找几个兄弟去把他好好揍一顿。”一个保镖提议道。 “他看起来像是不经打的吗?”袁朗把声音拉长,慢慢的吐字,华丽的声线在这车厢里颤动,有一点锐音,刮得人心里发寒。 “你……”吴哲问。 “我要让他一无所有。”袁朗的瞳孔收缩,凝聚在一个点上,黑暗中陶涛独行的背影。 对于陶涛来说,这场荒唐的闹剧就像是夜风滑过林稍那样迅速的消失全无踪影,他留心了几天公共版,没找到只字片语,不过想来也是,像这么丢人的丑事,袁大公子应该是不会愿意让人知晓的。 为了形象考虑袁朗直飞香港,专门找了个顶级的整容医师,好在伤势不算严重,后遗症全无,唯一留下来的大概就只有搁在他案头的一只桃粉色文件夹,翻开第一页,赫然印着两个大字——桃夭! 袁朗亲自挑选了小篆的字体。 “可惜还不够年份,桃夭是先秦时候的事。”袁朗有点遗憾似的。 吴哲道:“你其实可以用甲骨文,只要你自己能认得。” 袁朗看他:“你真啰嗦。” 吴哲平淡的笑笑,不置可否。得罪袁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你从来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句话让他生气在意了,所以最安全的就是沉默。袁朗有一种阴险的美丽,他整个人和他做的一切事都一样,阴险而炫目,而且无聊到不实在,他似乎是活得太过从容自如了,漫无目的。 “你又想说什么?”袁朗看着他的神色,笑了。 “夭字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不过,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多好,你不期待吗?烟花陨落的瞬间。” “一般,我跟你的审美观不一样。”吴哲坦然道。 “你很好像对他有点特别?怎么,想到了过去?”袁朗眯起眼睛,探究的意味从他的眼眸里流露出来。 “是啊,他的出身跟我很像。”吴哲完全坦白,欺骗没有意义,如果袁朗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会换别的方式去试探:“你有什么打算??我找几个人把他的手打断可以吗?够不够你出气?你可以在旁边看着。” “这不好玩!”袁朗轻笑,弹了弹手里的文件夹:“没意思,我最近很无聊,他看起来像是个经操的,能让我玩很久。” 吴哲叹了口气:“你又想要做上帝。” 袁朗笑了笑。 “我应该庆幸你当初没冲动做我的上帝吗?”吴哲站起了身。 “不必!”袁朗干燥的手指搭到吴哲的手腕上,他仰起脸来笑,态度轻佻:“我对你没兴趣。” “哦。” “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不要脸。” 吴哲笑起来,温软如玉:“和你一样吗?” “是啊!”袁朗陪着他一起笑。 我们两个,太冷太实际,太纯粹也太物质,没有底线的人,没有什么值得去花心思,从来只有脆弱美好的东西才值得被折坠。 一个月之后,陶涛的保全公司迎来了一个大客户,某位公子哥想要订一个长期的私人贴身保镖,薪资非常优厚,经理眉开眼笑的招呼大家去会议室集合,众人尽量昂首挺胸的站成一排,等待客人的挑选。 “切,这,搞得来像夜总会一样。”有一个员工嘻笑着嘀咕。 “哎哟,你还当你跟他们有什么差啊?” “什么话什么话?” “哎,都是出来卖的,没差啦……” 某人石破天惊的说了一句,马上被众人按住暴扁,袁朗施施然踱进门,笑道:“贵公司气氛不错啊。” 经理尴尬的应了两声,用凛利的眼神示意大家站好。 陶涛最初看到袁朗的时候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的他就释然了,袁朗上个月刚刚被自己揍了一顿,有感于这个都市实在是不够安全,想要为自己再找个好点儿的保镖这思路完全合理。 袁朗从陶涛的身边走过,他用审视的目光一寸寸的探究他的脸,发现这孩子眼神平静正直的惊人。 很聪明!很会演戏。 袁朗在心里打着分数,这么聪明狡猾的家伙居然会这么热血,这就更让人觉得不可思义的有趣。 “我的身份,我想大家都知道了,”袁朗笑得优雅而谦和,像是一个合格的社交版动物:“没什么危险的活儿,就是跟着我,工作,娱乐,不过我要求24小时跟随,每周有12小时的外出时间,但是要提前请假。” 这条件很严格,大家私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薪水好商量,底薪20万一个月,食宿全包,如果做得好,我这个人是很慷慨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到这个价码,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袁朗看着陶涛的眼神变得更明晰,知道他这一口价已经足够打动人。 20W一个月,绝不是一个小数,而且每周有12小时的外出时间,他仍然可以继续去打商业拳,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陶涛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老爸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随时有可能会找到合适的肾源,不能因为钱的问题而卡住。 他虽然鄙视这个家伙的人品,但是他没法和钱过不去。 “那么,现在,没有兴趣的可以先离开了。”袁朗摊了摊手。 有几位年纪略大已经成家立业了的,摇摇头颇为惋惜的离开了,然而剩下的人还是很多,陶涛忽然觉得他应该想点什么办法让袁朗注意到自己,于是他先开了口:“能问一下吗?您想要个什么样的。” 袁朗正在思考怎么样才能不落痕迹的把话题往陶涛身上引,马上就笑了起来,淡淡挑眉,有点瞧不上的神情:“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为什么?”陶涛声音一提,表情认真了起来。 “你太瘦了!我最近挺危险的,你会受不了。” “哦!”陶涛的眸光闪了闪,他笑,很自信很傲然的样子,低头开始解制服衬衫的扣子。 “你,要干什么?”袁朗吃了一惊。 “我只是想给你看这些。”陶涛把衣服褪下去,结实劲瘦的胸膛上有交错的伤痕:“我不觉得你的生活会比我更危险。” 袁朗指着他手臂上一个圆圆的伤口问道:“枪伤?” “嗯!” “那这个呢?”他上前了一步,指甲刮到了胸口的一道淡色疤痕。 “刀子,普通的匕首。” 陶涛被他冰冷的手指激得颤了一下,袁朗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震颤,嘴角慢慢化开了一丝笑。 “现在呢?你改主意了吗?”陶涛平静的问道。 袁朗看着他的眼睛,陶涛不避不让,笔直与他对视。 “就是你了!”袁朗笑开,黑色的眼眸里流转着意味深长的笑。 陶涛有点直觉的警惕,然而这个陷阱的诱饵太过动人,让他想要冒险。 袁朗弹了一张卡片过去:“晚上八点,到这个地址来签合约,我们正式开工。” 陶涛在半空中把那张纸片挟住,点了点头:“好的。” “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吴哲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看到袁朗两条腿交错在自己的桌子上。 “你猜呢?” “我猜不到。”这样有兴致也就是说玩得很尽兴。 “很好,比我想象中的更好。”袁朗摸着自己腕上的表:“我有一个新想法,今天晚上就可以试一下。” 自信,骄傲,倔强,敏感,满怀热血而又正直无瑕,太美丽了,所有可以形容一个少年最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到他身上,这原本只是一场不得不为报复游戏,还以为玩到一半就会倦,现在不会了。 “有什么需要我配合你的。” “晚上来我家,我需要一个观众,要不然锦衣夜行,乐趣会变少很多,随便帮我提一千万出来,我要现金,现金更动人一点。”袁朗冷静的吩咐道。 陶涛意外的签到一笔大生意,索性就请了整个下午的假去看段亦宏,如此好事,当然要兄弟同乐。 大白天的当然不太好翻墙,好在陶涛这小孩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一张脸长得单纯正直,而且在那个门里进出的次数多了,对着楼下看门的阿姨甜甜的一笑,挥挥手就放心让他上去了。 段亦宏正在毕业的关口,成天窝在寝室里打毕业论文,蓦然间听到房门响还愣了一下,顶着一头乱发跑去开门,却看到陶涛神彩飞扬的竖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段亦宏一瞬间想去看日历,不是周末啊?难道他已经糊涂到这种事步了。 “我想你了啊!”陶涛心里乐和,享受这种把好消息藏在心底慢慢一点点透出来的快感。 “嘴巴真甜啊!”段亦宏拧他脸颊,把人拉进了门。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陶涛坐到床边,看着段亦宏马上又坐回到桌子前面去码字,顿时觉得被冷落。 “哦?”段亦宏顿了顿,忽然起身坐到陶涛身边去:“差点忘了,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先说。”陶涛很大方。 “我进了台大附院了!”段亦宏故意说得又轻又平,等着看陶涛嘴巴一张,尽职尽责的做出惊愕的样子。 他笑眯眯把陶涛的下巴托上去,继续说道:“而且,院方特许我跳过实习期直接聘用。” “啊!” 陶涛嘴巴一张,下巴又掉了下来,如果说前面那下还有点配合气氛的假装成份,现在这回可就是货真价实的惊愕了。 段亦宏心情大好,手指一抬把他的下巴又托上去,捏着他的下巴笑道:“有没有兴趣敲我竹杠啊?” 陶涛的眼睛瞪大,手指敲了敲床沿:咚咚…… “哦?”段亦宏不解。 “敲铁杠啦!”陶涛眉开眼笑的扑上去抱住段亦宏,高兴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段亦宏被他扑得一下子砸到床上,差点没砸到头。 陶涛眼明手快的拉了他一下,乐呵呵的抱着段亦宏的肩膀不撒手,趴在他胸口大呼小叫:“哥,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哥!你太厉害了!” 段亦宏听得一愣,转过头去看他,眼神深邃而悠远,陶涛一时困惑,满心莫名其妙的沉默下来。 段亦宏的手臂往下移,轻轻按在陶涛的后腰上:“你很久没叫我哥了?小时候一直叫的,为什么现在不肯叫了?” 陶涛天不怕地不怕的难得居然有点扭捏:“干嘛非得让我叫你哥啊?你不就大了我四岁嘛,怎么了,非要摆大哥架子啊?” 段亦宏满头黑线:“你不叫我哥,难道还要我叫你不成?” “怎么不行啊?叫声来听听!”陶涛坐起来。 段亦宏黑了脸:“小陶哥!” “哎!”陶涛响亮的应了一声。 “反了你了!”段亦宏掐着陶涛的脖子把他压到身底下,喝道:“叫哥,快点!” 陶涛笑着躲,扭来扭去的就是不肯叫,天热,两个人扭在一起闹得久了,身上都出了一层汗,段亦宏逼迫了他一阵,无奈小陶咬死了不开口,也就只能放开了。 “你的好消息呢?” “呃?”陶涛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我发财了!” “啊?” “真的,今天遇到一个人来订私人保镖一月20万。”陶涛得意洋洋:“他挑中了我。” “真的啊!”段亦宏转而又有点忧虑:“开这么高的价,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他要求挺苛刻的,要求贴身保护,一周只有12个小时的假。” “哦。”听到是因为这种原因而支的高薪,段亦宏心里放松了一些,一翻身从坐到床上:“那怎么办?今天晚饭谁请啊?” “当然是你啊!”陶涛乐呵呵的:“段医生!” 段亦宏被他那一声叫得几乎有点感慨,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眸色深深,好像内部有细细的光在颤动。 “怎么了?”陶涛有点诧异。 “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段亦宏的声音有点哑,这几年,他终于熬过去了。 “那是!”陶涛大力拍着段亦宏的肩膀。 明亮的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仍然是往昔一般平静坚定的光,他不曾绝望过,即使,他身处在绝境。 下了班,吴哲给袁朗扛了一箱子钱过去,他是袁朗的私人财务助理,大家合作好几年,在外人看来绝对算是愉快,对于他的这位委托人,没有一点语言想要去评论,袁朗是不需要外部评论的存在。 因为袁朗太怪也太狠,这看起来有点妖娆轻浮的男人拥有一针见血刺穿别人心底的能力,跟他在一起久了,会变成浮士德,除非,你有志向做上帝。 “饿了吗?吃点吧。”袁朗指给他看桌上的食物。 东西不多,品质却是不错,吴哲坐在餐桌旁边吃得慢条斯理,而陶涛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正文 第5章 约得是八点,而现在是七点半,陶涛早早的吃完过了晚饭,大概是觉得早一点到也没坏处,所以兴冲冲一头就扎了过来。吴哲坐在餐厅的一角看着陶涛走到客厅里,瘦削的脸上带着鲜明的锐气,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一种青葱的青春气息,挺拔,昂扬而且向上。 他安静的看了一眼,低下头喝汤,忽然间有一点明白袁朗那种暗潮浮动的兴奋。 陶涛身上还穿着保安公司的制服,黑色的衬衫束在皮带下面显出V字形的漂亮轮廓,肩宽腰细腿长,怎么看都是一等一的好身形,袁朗忽然决定如果生意谈得拢,他得给陶涛另外订做一套制服,黑西装太埋没他了。 陶涛单独站到袁朗面前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违和,倒不是对方的人品让他觉得困扰,他入行好几年,什么样的人没有保护过,表面上光鲜背地里龌龊的人看得多了,保单下来了还不是要为了他们出生入死?那只是他的职业道德问题,他保护的是他的客户,并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而他的别扭在于,他上个月才把人一拳打得鼻血长流,现在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保护人,这实在是让他陡然有种打了委托人的犯罪感。 小陶在心底里自我我分析了一下,放宽心,上次打他是因为这人罪有应得,现在保护他是因为他是客户,这是两码事,不必搅在一起。 袁朗自然看不出小陶的心事,他只是轻轻松松的坐着,后背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和陶涛说话,话题常规而又无聊,但是很符合一个客户的身份。吴哲吃完了饭坐到长沙发的另一头,他看着袁朗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知道好戏就要开场。 “你坐下来,你那么高,我这样看你很吃力。”袁朗的笑容温和,声音放沉了之后,便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力。 陶涛左右看了一下,打算退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去坐,可是袁朗挑了挑下巴,手指指向面前的茶几,陶涛觉得有点别扭,但还是听话的坐了过去。 “你对酬劳还满意吗?”袁朗慢慢坐起身。 “很满意。” “我给你开20万,也还是留了余地给你讲价钱的,我以为你是个有自信的人,怎么你觉得你只20W吗?”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拿了多少钱就得干多少事,如果你要给我30W,我可能就要考虑你到底需要我做点什么?”陶涛说话的语速平缓,这是个谈判的姿态,很谨慎,不卑不亢:“为了将来的合作考虑,我们的合约应该写得更详细一点,您觉得呢?” “我不喜欢太详细的合约。”袁朗身体前倾,一点点的靠近,眸中光影流丽,很暧昧的眼神,别有深意。 陶涛一下子警惕起来,全身的肌肉绷紧,他笑了一下:“是吗,那袁先生喜欢什么样合约?” “何必写那么多废话呢?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是更好?”袁朗的手指搭到陶涛的脚髁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慢慢往上移,似有若无的触感,沿着小腿的肌肉纹理。 陶涛轻笑了一声,有些嘲弄与不屑的味道,垂下眼帘:“看样子我们的分歧会很大。” “真的吗?其实在细节上,我们还可以再商量。”袁朗收了手,他看到陶涛的长睫微微的颤动,脸色却很平静,冷然像水一样,静水一般的平,深流一样的怒。袁朗深信如果有机会,这小子会毫不犹豫的再给自己一拳。 “没这必要。”陶涛笔直的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袁朗看着他干脆利落的转身,看着他毫不拖泥带水的迈出第一步,他敲敲手指:“30W一个月怎么样?” “40?” “50?” 他看着陶涛走到了门口,一只手落到门把上,平缓的声调忽然高了一度:“一千万,半年。” 袁朗慢慢的拗着自己的手指,骨节里发出一声声轻而脆的响,他满意的看到陶涛一下子定在门口,于是又加了一句,很有份量的一句话:“我可以先预付一半。” 陶涛的右手绞在门把上,手背上的血管一根一根的浮起来,指节握得发白。 “考虑一下吧,我知道你需要这笔钱。” 一句话,淡淡的,轻飘飘的像针一样刺进他耳朵里,然后轰的一下爆开嗡嗡声不绝。 他需要这笔钱,是的,太需要了,1000万,魔幻一样的数字,几乎是刚刚好。上个礼拜医生刚和他说起过可能会有肾源,如果拿到肾源马上就要进行手术,让他快点准备钱。 刚好!就是这个数。 一点点灵犀的颤动,陶涛的心中忽然一片雪亮。 “为什么选我?” “喜欢你嘛。” “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就行了。”袁朗的声音很温柔,声线比平常的时候降下了一点,几分缠绵。 “你想要什么?”陶涛哑着嗓子吼出这句话,他以为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声音却轻得惊人,心脏剧烈的跳动,全身的血都烧到了头顶,眼中一片火辣辣的痛,干涩的几乎没有办法眨眼。 “我要什么,你知道的!” 陶涛忽然希望如果他现在可以闷上一大杯酒那应该有多好,让大脑别再清醒,完全烧成一锅粥,于是无论是马上开门走掉还是回头去签约,都算是一个结果。可惜没有,他现在冷静的可怕,他在计算,精密的计算:钱,条件,时间,等等,在他脑子里条条的滚过。 陶涛慢慢转过身,声音喑哑:“我要看下合约。” 袁朗拎起桌上的一叠纸,慢慢的走到他面前去。 原本笔直站立着像标枪一样的少年,现在全身发抖,只剩下一层脆弱的骨架在支撑,无比的单薄,像是暴风骤雨中的一只风筝。 陶涛忽然希望如果他现在可以闷上一大杯酒那应该有多好,让大脑别再清醒,完全烧成一锅粥,于是无论是马上开门走掉还是回头去签约,都算是一个结果。可惜没有,他现在冷静的可怕,他在计算,精密的计算:钱,条件,时间,等等,在他脑子里条条的滚过。 陶涛慢慢转过身,声音喑哑:“我要看下合约。” 袁朗拎起桌上的一叠纸,慢慢的走到他面前去。 原本笔直站立着像标枪一样的少年,现在全身发抖,只剩下一层脆弱的骨架在支撑,无比的单薄,像是暴风骤雨中的一只风筝。 “给……”袁朗把文件夹放平,递到他面前。 陶涛的眼帘一直垂着,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打着颤,像黑色的羽翼,袁朗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其实很长,纤长而密,根根分明,只是不算卷翘,所以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觉得,垂下眼去的时候才看得出,扑闪扑闪的,有如一只惊慌失措的蝶。 陶涛紧紧的抿着嘴,呼吸浅的好像随时会断掉,他慢慢抬起手来,把文件接过。 交接时袁朗的手指仿佛不经意的划过他的手背,陶涛像被电击了一般松手,袁朗浅笑,弯腰帮他捡起来,塞进他怀里。 “你可以看一会儿,我给你半个小时。”袁朗指指客房:“你进去慢慢看,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他转头的时候才发现吴哲已经聪明的帮他把箱子打开了,一叠叠整整齐齐的纸币乖顺的码在黑色的皮箱里,袁朗于是一摊手:“我付现金,你马上就可以拿走。” 陶涛飞快的扫过一眼,快得像是飞蝶的一下扑翅,但是袁朗仍然捕捉到他眼底那束灼热的光。 “谢谢!”陶涛忽然捏紧了手上的文件,从袁朗的面前走开,不过,他没有去客房,他只是安静的走到沙发边一页一页的翻动,他看得很认真,一字一句! 袁朗不方便过去,于是抛了个眼色,吴哲会意,走到他身边去。 “他看得很认真。”吴哲轻叹:“这不正常,你的判断会有误吗?” “你觉得呢?”袁朗一手撑着下颚,他看到陶涛的肩膀在肉眼可及的范围内轻微的发着抖。 “我不知道,你觉得他现在应该是什么感觉?看来我的估计有错误,我还以为像他这种小孩子,会冲动的一刀砍死自己。”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都算是爽快,从来没见过有人坐在那里将自己缓慢凌迟。 “是啊,越来越有趣了。”袁朗微微偏过头,平常时浮在表面的那一层华光都散去了,露出眼底的深邃探究。 “你觉得他不会肯?” “会。”袁朗仍然很笃定。 “他很冷静,而且高傲,和你之前遇到的人并不同。” 吴哲提醒他。 “任何人都是有价的,任何人,任何事,我们可以用钱买到一切,只是看你是不是开对了价码,他已经动摇了,他已经抛弃了他最根本的,即使他还有不满,他也会和我谈一下价钱。”袁朗有点紧张,像赌徒等待揭盅时的雀跃期待。 “假如他不肯,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袁朗笑:“我原谅他。” “哦?”吴哲点头:“如果他肯呢?” “那就有得玩了。”袁朗的笑容更深。 “我看过那份合约,但是……BUG在什么地方,我没找到。” “很简单,我可以验完但不收货。” “你打算……不签约?”吴哲恍然,笑道:“你当心他跟你拼命。” “他不会的,至少现在不会……怎么样?看完了吗?”袁朗看到陶涛从沙发上站起来,马上问到。 “看完了。”陶涛深吸了一口气,抓过茶几上的笔,飞快的在纸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涛字最后的那一勾,他挑着特别长,深深的嵌进纸张的纤维里。 陶涛的动作太快,以至袁朗一时之间没有来得及反应,于是胜利的喜悦一闪而过,居然有了一些怅然若失的空茫。 “你就这样签了?” 陶涛道:“不要然呢?” “1000万,你觉得你就只值这个价?” 陶涛惨然笑了笑:“一个人一条命,谁知道是值多少,你愿意给,而我觉得够了,就这样。” 袁朗慢条斯理的继续问:“不想多要一点吗?” “够了,这个数足够了,你没必要浪费钱。现在我需要做点什么?”陶涛自从抬起头来看他,便再没有移开过眼,起初时眼中蒙着一层水色,在灯光下闪着锐芒,可是很快的这层星芒也散了,眼神平静。 “哦!”袁朗应了一声,若有所思:“你先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袁朗一走,吴哲马上感觉到陶涛投注到他身上的注意力,一种带着锐气的压迫感切肤而来,他摊开手,冲陶涛温和的笑了一下,坐到一边翻看当天的报纸,仿佛不存在似的人,他与这场荒诞的闹剧全然无关。 陶涛看着袁朗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充盈在骨髓中的强悍硬气一下子被抽空,他捂着脸跌回到沙发上深深喘气,一瞬间的荒芜,心中的巨塔像流沙一样倒下。 人生中太过重大的一个决定,一旦做出,之前的挣扎瞬间变得远去,大脑中有一种高潮过后的麻痹感。 他拿出手机拔号出去,这个时候段亦宏应该还在赶他的论文,手机就放在鼠标的旁边。陶涛低头数秒,一、二…… “怎么样?谈得如何?合约签好了吗?”段亦宏一接线就直接笑着问道。 陶涛的心脏骤然一紧,含糊的应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不高兴。”段亦宏疑惑。 “没有!好像有点伤风。”陶涛抽了抽鼻子:“我在想,我们把老爸接到台北来吧,就算是做手术,你们医院的条件也要好一点,而且,我每个人礼拜都能去看看他。” 借着一个最好的名义,一直压抑在眼底的泪水成串的滚落。 “行,行,我去办!”段亦宏听到哭音,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明天就去联络,反正我也快开始实习了,就到我们院里来吧,我每天都能帮你看着。” 痛不可当的滋味,麻痹的刺痛像从僵硬的指尖沿着神经通路往上流走,它们在脊髓里汇合,然后一路摧枯拉朽的撞进大脑里,陶涛的嘴唇颤动,却吐不出字来。 “怎么了?”段亦宏试探着问,又笑道:“不会吧?真的哭了?这么感动啊?” “哥,你对我真好。” “傻小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现在才知道我对你好啊?太让我伤心了。”段亦宏轻轻的笑,笑声混在低柔的嗓音里,像是隔着无线的距离,轻轻抚摸着陶涛的头发。 陶涛说不出话,一排牙全咬在唇上,浅粉的唇色被咬成了极端的两色:鲜红,雪白。 段亦宏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问道:“怎么了?要不要明天出来一下,我再让你敲一回铁杠?” “不,不用了?老爸的事搞定了,就发消息告诉我,我好去看他。” “好的,那,你早点休息?” “嗯!”陶涛迅速的掐掉通话,可是手机按在耳朵旁边,不肯放下。 “在和谁说话吗?” 袁朗的声音蓦然间响起,近在咫尺,陶涛几乎是下意识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可是零点零一秒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身子一僵,维持着别扭的姿势,僵硬的转过了脸。 袁朗一只手撑在沙发后背上,微微向前倾身。 透明的眼泪,漆黑的眼眸,还有平静如雕塑一般的神情,只是一瞬间的画面,凝固在空气里。 袁朗发现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哀伤与绝决,像一方残破的琉璃,支张着尖锐的棱角,而光彩却越发绚丽,因为破碎而生的美丽。 你哭了。”袁朗的手指伸过去,拈了一点泪。 “没有,空调太干。”陶涛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应对那一下简简单单的碰触,可是当那一点点冰凉触到皮肤上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晃了一下。 袁朗直起腰,把手上拎的衣服甩到陶涛怀里:“换上吧,你的制服,我刚刚找出来的,跟你很配。” 陶涛有点懵,低头看了看手上成套的衣服裤子,脸无表情的抱起来,挑了最近的那问客房走过去。 “你去哪儿?”袁朗叫住了他:“就在这里换吧。” 他的嘴角带着一点笑,似乎是温和的,又似乎残忍,抱肩站着,眼神中有少少的期待,像是刚刚提出的只是一个简单而有兴趣的小要求。 吴哲在报纸中抬起头,轻轻扫了一眼,又低下去。 陶涛慢慢的转过了身,凝固的表情像是匠人的木刻,几乎没有什么迟疑,他开始脱衣服,不快不慢的动作,没有刻意的讨好也不见慌乱。 黑色的制服像是笋壳那样从他身上褪下去,露出麦色的皮肤和漂亮的身形。 陶涛很瘦,骨骼修长而均匀,没有一点从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块状肌肉,线条柔韧,结实紧绷。健康的皮肤在灯光下闪出柔和的光晕,像是青葱色的风,很干净,甚至带着一种清新的竹叶气味。 有些人只需要一双眼睛就很诱惑,色欲纠缠,迷离恍惚;而有些人,即使脱光了也不带情色,干干净净的站在灯光下,光与暗的笔,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纹理。 陶涛脱到最后一层的时候有点犹豫,他抬头看了袁朗一眼,眼神淡漠,很单纯的询问! 袁朗点了点头。 陶涛咬住唇,双手勾在内裤的边沿上,猛得用力褪到底,用脚尖踢到一边。 于是,就再没有什么遮挡了。 有着鲜润唇色的人通常都会有漂亮的体色,柔淡的粉色调,没什么色素的沉积。 袁朗慢慢走到他面前,目光冰冷而尖锐,陶涛倔强的与他对视,不发一言。袁朗抬起手,手掌在落在颈侧的锁骨上,他敏锐的捕捉到陶涛眼底的那一丝颤动,而手掌下的身体冰凉坚硬。 陶涛很紧张,而紧张会带来特别的敏感度,只是手指在皮肤上爬行细微触感就足以让肌肉震颤,而当指尖划过乳头的瞬间,陶涛终于晃了一下,视线从袁朗脸上错开,投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袁朗微笑,一手勾住陶涛的腰,低头覆到他胸口,用舌尖挑逗粉色的的小小果实,然后卷进口中吸吮。 吴哲听到陶涛压抑的低喘,抬头时,却看到刚刚还干净锐利的少年好像快要绷断似的在发着抖,眼神茫然而空洞,无意中落到他脸上,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立刻弹开。 吴哲并没有更多的流连,安静的低下头去计算今天的基金业报,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应该配合袁朗做一点反应,以表明他的存在感,从而产生更大的压迫力,吴哲想了想,把报纸翻得更响了一些。 袁朗忽然发现,自己怀里的这具身体简直生涩的让人无从下手。很热,用肉眼几乎看得到心脏在胸腔里的跳动,蒙着薄汗的粉色皮肤显出半透明的色泽,很是美好。 袁朗盯住陶涛的脸,扶在腰上的那只手往下滑,摸索着找到入口的位置用力挤进去一节食指。 陶涛终于惊叫了一声,惊慌失措的转过脸,唇色很红,有血从嘴角的破口里滴出来,是自己咬的。 “把衣服换上吧,空调开得不低,别着凉。”袁朗把手指撤出来,他忽然笑开,好像化雨春风一夜之间吹开了江南岸。 吴哲眉头挑了挑,安静的翻过下一页。 陶涛很快就穿好了,这是一套欧洲独立设计师的系列作品,轮廓源自于二战时期的军服,细节上却加了粗砺的皮革和呢料做拼接的点缀,枪炮与玫瑰杂揉的独特美感,纯粹的凛利锐气,包裹着一丝清冷的艳魅。袁朗很喜欢这个设计,不过气质所限,他自己穿起来总是觉得别扭,看到了陶涛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太漂亮,太华丽,反而失了劲势。 倒是陶涛,刚与柔在他身上融合的刚刚好,他有天生的清气,像剑,如寒光照影。 “很漂亮,我很喜欢。” 袁朗在合约的末页签上大名,一式两份,一份自己收好,一份留给陶涛。吴哲终于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色,袁朗签完名抬头,看着吴哲笑道:“难得我喜欢,1000W而已,没什么不值。” 值与不值,原本没什么好计较。 吴哲看着陶涛凝固的表情,然而,袁朗这一瞬间的心念意转,对于这少年来说意味着什么?连他也搞不清! 幸或不幸,值与不值,都要留给漫长的时光做去检验, 或者后悔,或者无悔,那也都是将来的事了。 吴哲心软了一分钟,然后慢慢的别开眼,对于陌生人的生活与喜悲,他一向都不会沉迷太深。 像是一场大戏走到了落幕,空气里有一点胶着的停滞,陶涛站得笔直,平静的看着袁朗等着他下一步的吩咐,那种决绝的姿态竟让袁朗莫名感到一丝压力,他于是抚掌笑道:“楼上第二个房间是你的卧室,今天就这样吧,你先,明天正式开工。” 陶涛看着他一眼,那眼神中可能有诧异,又或者只是很简单的掠视,毕竟没有谁真的能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最真实的情绪,他弯腰把地上自己的衣服都抱了起来,动作很流畅,像是牵线的木偶,袁朗一个指令,他一个动作,一切都很简单。 “为什么改主意?”吴哲看着陶涛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 “我没赢!”袁朗道。 吴哲:“要怎么才叫赢?” 袁朗笑道:“我不知道。” 什么叫赢,什么是输,不过一线之差,存乎于心,当陶涛泪流满面的瞬间他以为他赢了,可是一转眼,那个干干净净的几乎有点执拗的站立着的陶涛让他觉得胜利离开他还很遥远。 袁朗想了想,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他没垮。” “他可能是硬撑的。” “还能硬撑住就是没垮,我还有得玩,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在支撑他。”袁朗微笑着抚摸雪白纸张上的纯黑墨迹,涛字那一勾,提上去,入木三分的用力。 堕落是很容易的,一步踏出,慢慢走进,五色繁华,神魂皆醉。 从来没有永恒的忠贞,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足。 从来没有不变的信仰,纯正只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 所以,也从来没有纯白的灵魂,干净的孩子只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接触黑暗。 “钱是很有力的东西,可以买到我们想要的一切,当然,要用得好,用得有技巧。”袁朗合上文件夹,交给吴哲:“帮我带回去存档。” 吴哲接过塞到包里,摸出一把美工刀来准确的裁下当天的报纸上他需要收藏的部分。 “你居然真的在看。”袁朗笑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吴哲把纸片夹进笔记本里,心平气和的说道:“如果你需要有个人站在你身边流口水,我可以去帮你找一个。” “生气了?”袁朗伸手想去拉他,却被闪开了。 “你还没洗手。”吴哲提醒他。 “你的洁癖是越来越严重了。”袁朗索性贴到吴哲的耳根边说话,炽热的气息绕出来,舌头直接碰到吴哲的耳垂上:“刚才,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吴哲把包整理好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对男人的身体不感兴趣。” “哦,那女人呢?”袁朗舒展四肢倒进沙发里。 “也没有。” “你的人生毫无乐趣。”袁朗说得很诚恳。 “其实是有的。”吴哲想了想,却又笑起来,在生意场上属于吴特助的那种标志性的温润笑容,他弯下腰来看着袁朗的眼睛,说道:“参观你的人生。” 袁朗愣了一下,转而笑开:“诚蒙惠顾,不胜感激。” 正文 第6章 陶涛本来以为他会失眠,可事实上他睡得挺好,一夜无梦到天亮。 清晨醒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阳光明媚,他忘记关窗,也忘记拉窗帘,日光像水一样漫进来,爬到他的眼睛上,于是慢慢转醒。陶涛花了一点时间去分辨他现在在哪里,于是昨夜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恍然如梦。他坐起身,看到床边制服,上面缀着雕刻粗绌的黄铜扭扣和领花,像是经历过漫长的岁月侵袭,有种不真实的质感。 于是,当他把衣服慢慢穿上的时候,就像是走进了梦里,一切的一切,连同他个人一起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如果只是六个月的时间不要当人,就可以赚足手术费,就可以不再面对缺钱的人生,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他知道这算是一种堕落,可是,生活没有给他更高贵的选择。他只是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终日劳碌着想要换取的,也不过是温饱与生存这样简单的东西。 只是,他还是有点忐忑,不知道段亦宏对此事会有什么想法,自然,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他知道。有些事,自己独自承受就好,多拉着一个人去难过,没有必要。 段段一定会很难过,一定会,甚至可能会比自己更难过,他总是说要照顾他,从小开始,一直到大。 有时候冷静下来,陶涛会惶恐,这样的恩情,如何回报?然而当一切成为了习惯,他习惯了这种依赖,又依稀觉得拒绝似乎是不厚道的,就像是如果段亦宏有了难处,也绝不能拒绝他的帮助一样。 可能真的要等到那一天,自己彻底的独立不再需要人照顾了,段亦宏才可能得到解放吧,陶涛有些伤感的想着,那么就努力让那一天早点到来吧。 陶涛的手指绞在手把上,渐渐收紧,他看到手背上浮起淡青的血管,忽然轻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如果只是失去一点点自尊,一点点骄傲,就可以让他最重要的两个人过得更好,那么,一切都应该是值得的。 袁朗自然是睡到了日上三杆才醒,晕晕沉沉的经过健身室的时候看到陶涛在打速度球,小红球被打得狂飞急跳,莫名的他就觉得鼻子有点疼。陶涛听到有人经过,停下手冲袁朗点了点头,那种平静而严肃的表情一瞬间让袁朗觉得有点穿越,还以为是他什么时候请了某位拳师在家坐镇指导,袁朗靠在门框上想了半天,慢慢理清思路,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的一时冲动。 都买下来了,不玩一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袁朗心情很好的想着,走过去抱住了陶涛的腰,然后满意的感觉到拥在怀里的身体一瞬间变僵硬。 “别动,别动。” 袁朗贴在陶涛耳边轻轻说着话,陶涛很高,让他不必像对待女人时那样弯下腰去说话,嘴唇刚好贴在耳垂附近的位置,陶涛出了很多汗,整个人湿淋淋的,潮气透过棉质的背心渗出来,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他的体味很淡,像水一样。袁朗闻到了少少的绿茶薄荷味,他用了客房里的沐浴露。 “有事吗?”陶涛慢慢转过了身,竭力忍耐想要维持平静的神情,但是下唇微微的发着抖。 袁朗觉得很好玩,恶作剧的快感,看一个强悍的少年如何一寸寸的崩溃,在现实和金钱面前。 “别动,别动。” 袁朗贴在陶涛耳边轻轻说着话,陶涛很高,让他不必像对待女人时那样弯下腰去说话,嘴唇刚好贴在耳垂附近的位置,陶涛出了很多汗,整个人湿淋淋的,潮气透过棉质的背心渗出来,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他的体味很淡,像水一样。袁朗闻到了少少的绿茶薄荷味,他用了客房里的沐浴露。 “有事吗?”陶涛慢慢转过了身,竭力忍耐想要维持平静的神情,但是下唇微微的发着抖。 袁朗觉得很好玩,恶作剧的快感,看一个强悍的少年如何一寸寸的崩溃,在现实和金钱面前。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早安。” 袁朗往前走了一步,陶涛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到健身器的架子上,停住。 “哦,早上好。”陶涛道。 袁朗笑起来:“早餐吃了什么?” “还没吃。” “我带你去吃饭,告诉他们你是谁。”袁朗很自然的拉陶涛的手腕。 陶涛其实宁愿饿这一顿,不过可惜的是,他没有拒绝的余地。袁朗轻描淡写的对厨子说:以后这个人吃的东西和我一样。陶涛敏锐的感觉那个中年男人对他瞄了一眼,那眼神中有一些不加掩饰的成份,他看到了,但是装做没有看到。 有时候无视会比较舒服一点。 对于袁朗来说早餐和午餐其实是重合在一起的,他12点去公司,下午是工作的时间,陶涛三口两口的扒完饭,迟疑了一下,说道:“我需要先去洗个操。” 袁朗笑了笑,摊手。 这间大屋里很安静,于是隐约的水声便从楼上传了下来,袁朗点了一支烟,烟雾燎绕,勾勒出陶涛肌肉的线条。 似乎有点心动了,袁朗几乎迷醉的在感受着,多么美妙的感觉,这些年,经历这么多事之后居然还有人可以让他微微悸动,那种竭力忍耐的,惊恐的表情,那种拼命掩饰的,羞涩的神情。因为太多的坚强,让他的脆弱看来如此动人。 袁朗把烟衔在嘴里,伸手推开了门,陶涛听到声响猛得转过身,湿淋淋的脸上满是困惑,水流在他身上拉成膜,正午的阳光透过磨砂玻璃均匀的照进来,打出柔和的光晕。 很漂亮,从上到下的体色,每一寸。 “有,有事吗?” 陶涛本想尽量平静的问出这句话,可是被水流呛到,还是顿了一下。 “有一点。”袁朗微笑着走近,看到陶涛的耳朵不可抑制的一点点红起来。 他伸手关掉了淋浴器,玻璃房里仍然有浓重的水汽在弥漫。陶涛在这潮湿闷热的环境里几乎要窒息,强忍住想要暴起的冲动,一字一字的问道:“什么事。” 袁朗仍然微笑着,却沉默,深黑色的眸子里闪着捉摸不定的光,笔直的逼视着看进陶涛的眼底,慢慢往前倾,柔软的衬衫从裸露的皮肤表面划过,水滴咻的一下被吸到布料里,留下一个个圆圆的湿迹。 陶涛看着他一寸一分的接近,身体慢慢后仰,直到腰部的肌肉都绷得有点酸痛,肩膀上忽然一烫,激得他全身发颤,几乎要跌倒。 “哈,真是不好意思。”袁朗歉意的笑笑,吹去他肩膀上的烟灰,绕到他身后的那一只手收回来晃了晃,手指间拎着一瓶沐浴露:“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以后不要用了。” “啊?”陶涛几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怎么,你很喜欢吗?”袁朗笑得有点无辜。 “没有,我无所谓。”陶涛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眼睛中有再难掩饰的怒气。 “那就用这罐吧!”袁朗亮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 陶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咬牙低了头,他伸手接过来,狠狠的挤了一堆到自己手心里:“够了吗?” “可以。” 陶涛动作粗鲁的搓着泡沫,忽然转过脸来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要看着我洗吗?” 袁朗挑眉:“你会介意吗?” 陶涛嘲讽的笑了笑:“我无所谓!” 袁朗吹了声口哨:“真不可爱。” 陶涛却笑得更深:“我本来就不可爱。” “嗨,小子,你得讨好我,否则我说不定会提前中止合约。”袁朗威胁道。 “那你得教我,我长这么大就不知道怎么去讨好人。” 陶涛不避不让的瞪着他,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因为挟着一些怒气,那目光几乎是刚性的,仿佛会折断一般。袁朗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退后一步,笑了。 这就像是熬鹰一样,挑逗着他,让他飞起来,然后又残忍的按下去,可是当那只鹰被真正激怒到要撞笼子了,就得放开手退一步,否则,要么血溅五步,一拍两散,他得为他的小兽请一方品格高洁的牌坊,要么就是让他的鹰彻底的失去利爪尖牙。 这都不好,一点不好玩。 “真小气!不让看就不看喽。”袁朗笑嘻嘻的离开,关门的时候甚至还冲他戏谑的眨了一下眼。 陶涛目瞪口呆的愣着,他全身的劲势都绷到了顶点,可是恍然间,他失掉了对手。就好像一击重拳挥出,却落空,他现在重心不稳,几乎要跌倒。 过了一会儿,陶涛忽然感觉身上发紧,才发现泡沫已经干在了皮肤上,他苦笑,打开水闸把自己冲干净。 袁朗给他的沐浴露里带着一种清新葱郁的味道,饱含着水汽的植物气息,他一下子用了太多,一整天都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江边。 通常,袁朗的整个下午都会在办公室里渡过,陶涛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静的看着杂志,而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的袁朗活过来的时候,各式各样的酒吧,夜总会,酒店,不同的女人和男人,人间的艳色。一个既帅又有钱,又会玩的男人是不多见的,袁朗几乎是必然的会受到欢迎。 陶涛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五色喧嚣,令人迷乱,金钱与色欲相交易,来来往往的筹码都不是会让人愉快的东西。偶尔,有人会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他,因为无法后退,他也就只能坦然的与之对视。袁朗看得出他的尴尬,于是笑嘻嘻的揽着他的腰,仿佛骄傲似的炫耀:这是我新找的贴身保镖,怎么样?帅不帅? 帅不帅,帅不帅? 陶涛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物品,一个贴好了标签主要用于给主人长脸的奢侈品,于是他的整个人,从服装到神情,都最好符合这个标准,至于人格,则抛得越远越好。 一个玩偶,最不需要的就是人格。 不过,想来袁朗也没有错,任何一个可以明码标价的出卖一切的人,都应该被当成是商品。 陶涛常常这样自我开解,可有时候他觉得那更像是在自虐,因为心中有痛不可当的滋味。 度日如年,陶涛几乎是数着秒在过日子,这很像是一场逃亡,在分分秒秒的时间陷阱中逃出完整的自己。 一如往昔的喧闹夜店,豪华的包厢,疯狂玩乐的人,陶涛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抱着肩,自成体系。这样的生活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天长日久,但是细细回想,也不过是几日。 袁朗注意到了他的格格不入,或者说,刻意的格格不入。他用这种泾渭分明的姿态来表达自己的抗拒,为自己做出交待,以表明他虽然不得已的出现在此,但是他的心没有堕落。这是一种特意做出的,苦行僧似的清静自持,他在无声的表达他的立场,袁朗并没有试图扭转他,这样的对比让他觉得很有趣,那个压力沉重的人,在最放松的场所选择绷紧了对抗,他想看看他能撑多久。 他拎着一杯威士忌走到陶涛面前,陶涛的整个人都被他身体的阴影所笼罩,与外面的光色隔绝。他抬起头,水样清亮的眼眸在黑暗中依旧闪亮,是这个包厢里唯一没有迷乱的眼。 “不喝点吗?”袁朗用指甲去刮他的嘴角。 “我不会喝酒。”陶涛不动声色的退开了一点。 “一点不会?”袁朗怀疑。 “半杯啤酒。”陶涛很老实的回答他。 袁朗眯起眼:“醉了会怎么样?” “睡觉!” “呵!那喝一点。”袁朗固执的把酒杯贴到陶涛的嘴唇上:“挂了我背你回去。” 陶涛咬着杯壁,牙齿与玻璃相磕,发出轻微的声响,终于还是抿下一口,辛辣的酒液一瞬间扩散到整个口腔,陶涛捂着嘴咳嗽,强咽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 “辣。” “呵呵。”袁朗的手指缠到陶涛耳垂上揉捏,看着他的两颊上慢慢浮出血色,渐渐红透,酒气上涌的真快。 陶涛一手按住了太阳穴,皱起眉。 “头疼?” “嗯,”陶涛道:“我想出去透一下气。” 袁朗的态度很奇怪,有时候一些无理的要求也会答应,而有时候一些再正常也不过的要求也会拒绝,陶涛已经习惯了不抱任何指望,随遇而安就好。他看到袁朗往后退了一步,张开手,心里顿时松一口气,冲出这间包厢。 陶涛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一下脸,清凉与灼热接触,那种分明的刺激让他麻痹的神经有一点兴奋,陶涛抽了一张纸,把脸上的水迹擦干净,不过几天而已,他的脸色已经苍白了很多,几乎有些病态,失掉了光泽。 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应该的!陶涛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安慰自己。 从洗手间里出来,陶涛怎么都不愿意回去原来那个地方,他走廊里找了个可以看到包厢门的角落,站在那里等待。某种安静疏离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开,在这五光十色的喧闹嘻嚷中看来如此特别,突兀但不违和。陶涛知道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向他看,可是他已经懒得去管。酒气上得快,退得也快,他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头顶上的不断变幻的弧光为他镀上新的色彩。 袁朗从包厢门口走出来,四下里一扫,淡淡微笑着向他走过来。 “不喜欢这里?”袁朗一手撑着墙,把陶涛笼到自己怀里。 “不喜欢。”陶涛一向坦白,说谎是需要脑力的,不必为袁朗去浪费这个。 “不喜欢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在意我喜不喜欢。” “怎么会呢?”袁朗慢慢的接近,几乎贴着陶涛的耳垂在说话:“我也想让你喜欢呀!”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呼吸轻盈而温热,吹到陶涛的耳朵里,痒得钻心。时日一久,陶涛已经习惯了这种挑逗,忍耐时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袁朗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湿热的舌尖从他的耳垂上划过。陶涛触电似的偏过头,眼神中流露一丝惊慌,他一直搞不懂袁朗到底要做什么,想怎么做,于是那种焦灼的等待就像是一场漫长的折磨那样凌迟着他的心脏。 每一次当他准备好了要豁一切去迎接最惨烈的现实的时候,劲势全出的代价是一场落空,而每一次,当他以为终于麻木可以忍耐的时候,袁朗又会给他新的刺激。 无休无止,一轮又一轮的压迫,挑逗,激怒他,然后退开。从来不让他绝望,又从来不让他安心,像是一个新鲜的伤口,一遍遍的用针拨弄着,不会太痛,让神经有机会麻木,也不让他愈合。 他到底想做什么? 陶涛偏过眼去不再看他,或者,这就是他想要的。 每一次当他准备好了要豁一切去迎接最惨烈的现实的时候,劲势全出的代价是一场落空,而每一次,当他以为终于麻木可以忍耐的时候,袁朗又会给他新的刺激。 无休无止,一轮又一轮的压迫,挑逗,激怒他,然后退开。从来不让他绝望,又从来不让他安心,像是一个新鲜的伤口,一遍遍的用针拨弄着,不会太痛,让神经有机会麻木,也不让他愈合。 他到底想做什么? 陶涛偏过眼去不再看他,或者,这就是他想要的。 袁朗很满意这个效果,于是也连带着发现陶涛耳朵很漂亮,轮廓圆滑,薄薄的透着红光,像一片玉,水泽温润。他舔了舔下唇,想要加深对这份触觉的品尝,可是呼吸刚刚拂近,手臂忽然被人捉住了一扭,袁朗身体一晃,被陶涛拨开压到墙上。 呃? 袁朗一时有点迷惑,怎么会?反抗如此激烈?然而很快的,他看到陶涛神色紧张的盯着走廊的尽头。袁朗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漂亮白缎小礼服的女孩子被众人围拥着慢慢走过来。 “心中女神?”袁朗语气轻挑。 “你别胡说,我跟她完全没有关系。”陶涛压低了声音急促的说道。 “哦……”袁朗拖长了音,手肘搁到他肩膀上。 完全没有关系的女孩子笑意盈盈的与身边的友人说着话,眼神仿佛无意识的划过这边,袁朗感觉到陶涛的身体一下子绷直,他笑一笑,像是发现了最好玩的事,手掌往下滑,贴到陶涛的后腰上,轻轻摩挲。 原本就僵硬的肌肉越发硬得像铁板一样,袁朗用指尖描摹肌肉的纹理,问道:“是杨家的女孩子,你以前保护过她?” 陶涛的喉咙口卡卡作响,他忽然转过头盯着袁朗的眼睛,难得的伏软作低:“我求你不要这样,别在这里。” 唔? 袁朗收回手,问道:“你喜欢她?” “没有,她和我没关系……”陶涛说得急切,可是一声清清亮亮的惊喜的声音划破了他的句子。 “陶涛!”杨停云满心欢喜的走过来:“真的是你啊,陶陶,我刚刚看了好几遍都不敢认,你现在好帅哦!” 陶涛一时语塞,吱吱唔唔的应了一句。 杨停云看了看袁朗,笑道:“你朋友?” “我老板!”陶涛生怕袁朗会说什么怪话来,马上抢着回答。 “哦,这样,我说呢,陶陶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杨停云笑起来,漂亮的杏仁眼睛笑得柔波似水:“你好福气哦,陶陶最厉害了,有他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的。” “是啊!所以我才选他嘛?”袁朗笑眯眯的揽着陶涛的腰,陶涛一动也不敢动,后背上有冷汗冒出来,像是有无数条毛毛虫爬过。 “回去吧,你朋友还在等你呢。”陶涛实在受不了这种紧张的气氛,胡乱找了个借口就想打发她离开。 杨停云有些恋恋不舍的应了一声:“我今天过生日耶,会玩通宵。” “啊,生日快乐!”陶涛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背后袁朗的那只手上,心不在焉的祝福让小女孩闷闷不乐。 “回去吧,我还有工作。” 陶涛着急催促,杨停云的苹果脸皱下去,拖着嗓子应了一声:“好吧!” 陶涛看着她走回人群,看着她和朋友们说话,然后再一次被逗笑,神采飞扬,到最后消失在走廊的转角,他下子松懈下来,倒退了一步靠在墙壁上。 “喜欢她?” “没有,她只是我的一个客户。” 杨停云曾经一度受到绑架的威胁,陶涛奉命保护过她两个月,交情就在那时候建立,杨家是豪门大家族,家教正规,门下的小孩子个个礼貌周全。更何况杨停云少女情怀,对待英俊的私人保镖自然更有几分偏爱,当然这些内幕陶涛自觉不必让袁朗知道。 袁朗看着陶涛的神色,一层层扫描,眼角眉稍的每一点细微的情绪。 “这样啊,挺漂亮的,我倒是很喜欢。”袁朗淡淡然说着。 “你想干什么?”陶涛声音一提。 “没什么,喜欢就追一下喽。” 陶涛瞪了他一会儿,却笑:“你以为你是神啊,什么人都得听你的?我跟你讲,杨停云不是那种人,你这辈子也别想能碰到她!!” “这么紧张?还说不喜欢?”袁朗的手指沿着陶涛的耳后划下去,落在锁骨的位置细细的描:“想不想上她?” “你!”陶涛咬牙。 “求我啊,只要你能让我开心,我就帮你。” “你做梦吧,你以为她会在乎你那点钱?” “你信不信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只是成本的问题,如何运作的问题。”袁朗看着那双迷离灯光下的黑眼睛:“你认为她很纯洁是吗?众人围捧的小公主,美丽的小百合花,想不想看她内心的另一面?” 袁朗的声音悠长而飘忽,高低起伏折转,韵律难言,像一种咒 “你这个异想天开的疯子!” “要赌吗?我证明给你看!不过,你还有什么能输给我?”袁朗挑起眉。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陶涛皱着眉,困惑而不屑:“你想证明什么?有意义吗?你是疯的吗?拼了老命的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毁掉,然后呢?你要证明什么?钱可以把一切都买到是吗?钱可以把一切都毁掉是吗?然后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袁朗的脸色一下子冷下来:“我不记得我允许你来批评我。” “我不是在批评你,我只可怜你,就仗着自己有钱能砸人是吗?砸了一个还想再一个,全让你砸死算了,就这么活着你不觉得无聊吗?”陶涛怒骂,一步不让。 “我无不无聊,不用你管!”袁朗把双手插进裤袋里慢慢的退开:“管好你自己。” 袁朗生气了,这件事简直让陶涛欣喜万分,这些天来他一直都试图要激怒他,可是袁朗的态度永远都是从容的。 当他用一种近乎于纵容的平和微笑看着陶涛的时候,陶涛几乎会觉得自己像一个爱闹事的小孩子,无可言传的挫败。可是这一次,他几乎只是随便的骂了两句,袁朗居然就生气了,陶涛高兴的甚至没有去回想到底说中了什么。 第二天是约好了要休息的日子,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的自由时间,陶涛原本还担心袁朗会反悔,但是袁朗什么也没说,他当然一大早就着急开溜。 12个小时,先去医院看老爸陪他吃午饭,然后等着段亦宏下班,找他吃晚饭。很中国的休假方式,跟不同的人吃饭,吃不同的饭,这就是整个的生活。 医院的病房很常规,普通的双人间,靠窗的一边床位还是空的,对着花园的墙上有一个很大的窗,窗台上放着绿叶子的装饰植物。陶涛坐在床边削芭乐,翠绿色的果皮从雪白的果肉上剥离下来,薄而均匀连绵不绝。 陶家老爹看着他把削好的芭乐排在柜子上,一个个排开,像是沙场点兵一样,柜子上已经排了两个了,陶涛手上还有一个,正在工程的尾声。 “我说,你削那么多,我吃得掉吗?”陶爸爸很无奈,他知道儿子一周只能来看他一次心里很着急,但是也没有理由把一周的水果在这一天里都帮他削完吧。 “你吃啊!吃不完等会段段来了让他也吃。”陶涛挥挥手,大功告成了第三个,心满意足的排出一直线,勾着手从袋里拿出了第四个。 陶爸爸终于忍无可忍,拿了水壶塞到他手里:“我渴了,去帮我倒点热水来。” 陶涛恋恋不舍,很留恋的看了手中那只漂亮的绿色水果一眼,在陶家老爹的逼视中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每一层病房的中间有一个热水房,陶涛拎着水壶走过去,排队打好了水。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主治医生查房,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段亦宏段医生穿着像模像样的白袍子混迹其中,十足的狗腿跟班模样。 段亦宏看到陶涛走过来,故意走慢了一步,从人群里落下来冲陶涛眨了眨眼。小陶顿时玩心大起,绕着段亦宏转了三圈,上上下下,上上下下的看,段亦宏让他看得心里发毛,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嗓子问道:“怎么了?” 陶涛抱着肩,慢慢伸出拇指,笑道:“帅!” 我靠! 段亦宏飞起一脚踹过去,陶涛灵活的跳开,伸手指着前方越走越远的大部队,笑得满脸灿烂阳光,段亦宏一手指牢他的鼻子,磨牙霍霍: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就等着。陶涛插着腰,一副嚣张的大爷模样。 段亦宏咬牙切齿的向他挥着拳头,转头狂奔去追自己的师兄师姐们。 陶涛难得让段亦宏如此吃憋,心情大好的哼着歌走回到病房里,可是推开门的第一眼就让他直接僵硬在房门口。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和那个医生再玩一阵呢?”袁朗笑眯眯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上拿着陶涛刚刚削好的芭乐,啃得津津有味。 陶涛吞了一口唾沫,镇定了半天以确定自己真的不是眼花了,于是脸色慢慢转作煞白。 “您有什么事吗?” 焦虑,很深切的焦虑,满心惶恐,陶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我刚好有事来医院,就顺路来看看伯父喽,”袁朗慢腾腾的又咬了一口:“味道不错,削的很漂亮。” “陶陶这位是……”陶爸爸看着陶涛的脸色不对,一时之间有点疑惑。 “他是我老板。”陶涛迅速的打断了话头。 袁朗微笑,眼中似有深意,陶涛实在太害怕,几乎有点粗鲁的拉着袁朗的手臂,急道:“你不是很忙吗?我这里没什么事……” “还好啊,也不算是很忙,”袁朗暗下用劲反手握住陶涛的手腕按下去:“这怎么着也是笔上千百万的生意,我好奇想来验个货。” 陶涛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知道自己脸色难看,根本不敢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只是背对着,凶狠的盯牢了袁朗用口形催促着:走,快点,走! 袁朗故意视而不见,笑容温厚的看着陶爸爸:“我真是羡慕你,有个孝顺的儿子。” 陶爸爸听到是老板亲临,自然无论如何都不敢怠慢,喏喏连声的答应着。 袁朗笑容不改:“好了,现在真是不用愁了,连医药费都帮您解决了。” 陶涛万万没想到他会一针见血,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指发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陶爸爸也是大吃一惊,自己家里有多少家底他最有数,整个手术费用上千万,怎么可能会凑得齐,砸锅卖铁都不够。 “陶陶,这,怎么回事?”老父亲回不过神来。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搅得陶涛脑子里惊涛骇浪似的翻,连嘴唇都变成了惨白,袁朗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斜斜上挑的视线刚刚好的落进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里。 “伯父啊,怎么您都不知道吗?陶涛申请了公司的特别贷款,刚刚审核已经通过了,您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 袁朗说得很慢,字字分明,陶涛几乎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袁朗轻笑着用力捏一下他的手指,慢慢放开。 居然遇上这样的好事,有这样福利周全的公司,陶爸爸自然是千恩万谢,袁朗在场面上最吃得开,一套一套的漂亮话说得陶爸爸心服口服。陶涛好不容易慢慢的缓过了神,僵硬着搭了两句话,慢慢把气氛磨开。 不一会儿,主任医师领了一群人查房过来,陶涛和袁朗从病床前面让开,走到窗边去。 陶涛急急的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来帮你,你居然不谢谢我?”袁朗挑起眉毛,有点委屈似的。 “我不需要你这样帮我,你以后不要在我爸爸面前出现!”陶涛怒极,眼神凶狠的像是要杀人一般。 “哦,你不要这样,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袁朗慢慢转了个身,背对着众人,手掌从陶涛T-恤的下摆探进去,抚摸他的腰侧。 “你……”陶涛惊得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 “别动,别动 ,如果你不想被人发现。”袁朗说得很轻,慢慢贴过去,牙齿细细的咬噬那柔软的耳垂。 “你这个疯子。”陶涛一字一字的从牙间蹦出来。 “哦,是吗?”袁朗吐着气,舌尖探进他耳廓深处搅动。 陶涛终于被激得暴起,动作流畅的绞住了袁朗的手臂,把他格开一尺远,袁朗无心与他角力,他舔了舔嘴唇,笑道:“你觉得如果让你父亲看到我们合约的内容那会怎样?” 陶涛猛得睁大了眼睛,手上的力道慢慢松懈下来。 “乖!”袁朗温柔的亲吻着他的耳垂。 越过袁朗的肩膀,陶涛看到着段亦宏疑惑的转过头看向这边,他不知道他们俩个现在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有多古怪,他只能尽量的让自己神色看来平和,尽管他的牙已经咬得发酸。 “你不行了,认输吧,我就放过你。”袁朗低声呢喃。 “怎么认输?” “笑一下。” 陶涛缓慢的转过头,笑得僵硬无比,袁朗很守信用的退开了一步,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临出门的时候甚至还没有忘记向陶爸爸礼貌的打声招呼。 那天陶涛堵到袁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打了无数个电话找人,可是通话都一一被掐断,到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全城搜索,好在袁朗的消金窟倒也不多。袁少出巡照例都带着一大帮随从和保镖,迎面看到陶涛黑着脸站在车库中间,他一点没觉得意外,只是转头吩咐了一下,打发闲杂人等先离开。 “你是故意的!” “故意去找你爸爸吗?是,我是故意的,那又怎样。”袁朗永远含在嘴角的三分笑意在瞬间敛尽,眼神冷硬的像冰。 陶涛没料到他会这样坦然无忌的承认,顿时怒气上涌,吼道:“你他妈到底想要干什么?” 袁朗往前逼进了一步,贴到他面前:“我只想让你乖一点,听话一点,不要总是惹我生气。” “我还不够听话吗?”陶涛冷笑。 “你说呢!”袁朗拍着他的胸口:“你我都知道,你所谓的听话是什么样子的。这就是你的对策,是吗?用不合作的倔强来证明自己吗?你这算是什么?” 陶涛一时无言,往后退了一步,袁朗根本不给他空间,亦步亦随,牢牢的盯住他的眼睛。 “我不过是喜欢你,想要你陪着我,就这么简单,这些天我没硬逼着你干过什么,你不喜欢的我都随你,你要钱,我全给你……” 陶涛一步步往后退,终于,再无退路,袁朗一手撑在车头上把他锁在方寸之间,低下头,欣赏那双慌乱颤动着的漆黑眼眸。没有人知道喜欢这个词在一场交易之中意味着什么,不过,那是最好的润滑剂,最好的借口让人可以选择软弱。 “我……” 陶涛轻轻张开嘴想要分辨。 袁朗眯起眼,目光锐利而冷刻:“我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吻过你!” 陶涛蓦然间睁大了眼睛直觉的往后倒,袁朗锁住他的后颈,把双唇覆了上去。 好像雄兽宣告领地似的,灵活的舌头撬开齿关,扫荡着掠夺所有能够触及的地方,灼热的气息像火焰一样的燃烧,这是个狂暴到不留任何余地的吻,陶涛尚未及反抗,所有的感知与神经都已经被侵蚀,好像溺水一般,脑子里的氧气在瞬间被燃烧殆尽,窒息的压迫感束缚神经。 意外的美好,陶涛的唇齿之间带着淡淡的果香,清新的气息让人联想到某种绿色的水果,茫然失措的小舌僵硬的瑟缩着,袁朗毫不放过的纠缠住,搅动吮吸,品尝每一分甜美的滋味。被压制在身下的挣扎越来越明显了起来,袁朗的舌尖忽然向下滑,压住舌根的最深处重重的吮吸,陶涛马上被刺激得颤抖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力推,把袁朗甩开。 袁朗退开几步站稳脚跟,神情迅速的从沉醉冰冷过来,他张开手,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陶涛的呼吸浊重,急促的喘息着,脑中一片空白。 “看来我们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合约的问题,你,反悔了?” “没,没有!”陶涛急道。 “哦,那现在呢?你什么打算?”袁朗冷冷的逼视着,眼神中有刀锋一般的神采,一层层切割硬壳的伪装。 “我……” “想不出来?很好,不如我们去找长辈们评评理吧,你觉得呢?”袁朗眉峰一挑,嘴角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 陶涛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飞身扑上去抱住他:“不行,不要去。” 袁朗奋力的挣扎了一下,四肢却被越锁越紧,肢体相摩擦时几乎有些疼痛,他顿时恼怒了起来,喝道:“怎么?想杀了我?” “不是的!” 陶涛急忙松开走退了一步,拦他与车子之间,袁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从他身前绕开去开车门。 “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去?”陶涛急中生智,抱住袁朗的肩膀哀求道。 袁朗的神色似有软化,转过身去捧起陶涛的脸:“你求我?” “是的,我求你,求你放过我。”陶涛难得的脆弱挫败,曾经所有的骄傲锋芒,如今统统被折断,眼前无路,他被人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站直便会被折断,只有弯下腰才可得活,强烈的委屈和不甘让他泪流满面,他低吼,几乎是有些自暴自弃的。 袁朗的声音变得柔软而缠绵,他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迹,低低轻语:“不和我斗了?” “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陶涛闭上眼睛,睫毛慢慢被濡湿,漆黑如墨。 “那好,你跪下来。”袁朗扶住他的肩膀往下压,陶涛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诧异莫名,可是身体遵从了那份向下的力道,慢慢向下滑,跪到袁朗的两腿之间。 正文 第7章 “帮我!”袁朗从喉咙口里滑出这两个字,声音暧昧而喑哑。 “在这里?”一字字颤抖,带着惊恐的绝望。 “你说过听我的。”袁朗的十指都插进陶涛的头发里,细细的摩挲,温柔而亲昵。 陶涛不停的发着抖,牙齿轻磕着发出卡卡的声响,他哆嗦着伸出手剥开袁朗裤子的扭扣,手指却被袁朗握住了引开。陶涛惊愣的舔了舔嘴唇,长睫重重的颤动,缓缓垂下。 雪白的牙,咬着铜质的拉链扣一格一格的往下拉,微腥的热气扩散开来,让陶涛双目钝痛。拉开底裤的边沿,陶涛连看都没敢看就含了进去,袁朗发出一记长叹,微微合上眼,感受那种笨拙的爱抚,那动作完全是混乱的,吞吐全然没有章法。 “第一次?”袁朗喘息着,声音暗得发磁。 陶涛没有办法出声点头,可是生涩的表情宣告了一切。 袁朗笑得极满足,手指揉捏着他柔软的耳垂,口中诱哄似的低语:“慢慢来,不要用牙。” 不熟练也有不熟练的乐趣,胡乱的亲吻与吮吸,偶尔尖利的齿面划过敏感的表皮,轻微的刺痛,顶心的刺激。袁朗惊喘着从上往下去看,陶涛垂目跪在他面前的姿态生动无比,眼泪从他的眼角凝聚出来,与汗水混合在一些,从脸颊滑下。 午夜的停车场,光线昏暗而迷离,淫靡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回响,快感在累积,逐渐忘情。修长的十指插进陶涛刺短的头发里,于是后脑被紧紧的锁住,无可移动,袁朗开始自己动起胯,在那片细腻湿滑中寻找更多的刺激。 从未尝试过的强烈冲撞让陶涛几乎抽搐一般的弓起身体,双手顶在车门上,汗水在冷硬的金属表面薰出雾气,所有咳嗽恶心的冲动都被堵在喉间,所有的呻吟和喘息都不得释放,压抑成低沉的呜咽声。 征服,男性恒古的欲望,越是美丽的越想折坠,染上自己的气息。 一股带着腥味的灼热液体骤然间泄出来,灌满整个口腔,陶涛用力挣扎着想要退出来,却被袁朗的双手死死的按住,被动的接受了全部。粘腥的触感刺穿了他神经的最后一道防线,来不及吞咽,陶涛剧烈的咳嗽,身体痉挛一般的发着抖,拼命从袁朗的手下挣脱出来,跌跌撞撞的跑开几步。 从高潮过后的慵懒余韵中慢慢醒回神,袁朗听到陶涛伏在车尾呕吐的声音,摧心挠肝似的,剧烈而痛苦,好像要把整个内脏都吐光。心头上滑过一丝微妙的悸动,他把自己整理好,拎了一瓶水蹲到陶涛身边去。 陶涛已经吐光了胃里所有的东西,只是禁不住的干呕,双手卡在自己的脖子上。袁朗的手指刚刚触到他的发稍,他已经惊恐的转回了头,满脸是泪,清澈透明的眼睛里一片茫然的空洞。 袁朗的眸色变深,把水递过去,陶涛如获至宝似的抢在手里,旋开瓶口拼命往嘴里倒,灌满,吐出来,再灌满,周而复始,从口角溢出的水流沿着他的脖子滑下去,领口被完全打湿,泅出深色的印迹。 “有这么脏吗?”袁朗轻轻哼了一声,似有不满。 陶涛一口把嘴里的清水咽了下去,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了矿泉水的瓶子,发出尖锐的声响。 袁朗抽出纸巾来帮他擦脸,动作细致而轻柔,从眼角开始,擦去他脸上的每一点湿痕,原本淡粉的唇色因为摩擦而变得水润鲜红,嘴角处有一点破损,被碰到的时候陶涛有轻微的颤抖。袁朗犹豫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欲望,于是贴过去细细的吮吻。 有力的拥抱,温柔的亲吻,伤害过后最完美的抚慰,陶涛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正在扫过自己嘴角的轻柔触感来自于谁,他累了,太累,只想放弃。 “我做得过了,对不起。”袁朗的声音轻得像气流,贴在他的唇边颤动着。 陶涛掀开眼帘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合上,应该说什么?说没关系么?真可笑。 袁朗感觉到他无力的顺从,心满意足的把陶涛扶到车里,扣好保险带。 陶涛一直闭着眼睛,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他仰面倒在汽车的靠背上,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喉节缓缓的滑动。袁朗发动了车子,却偏过头去看,一瞬间的心动几乎没有理由,他钟爱这个瞬间,这是不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个红男绿女,这是一杆干干净净的竹子让他染了绯色,这是一只有尖牙的豹子,却伏到了他的脚底。 这是他猎人生涯里最美丽的战利品,最初,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报复游戏,可是进行到现在,他已乐在其中。 陶涛原本以为这个夜晚还会再发生点什么,可是没有,袁朗抱着他的腰睡了一整夜,陶涛在半梦半醒中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 你太累了。 别撑了,放弃吧。 交给我。 我喜欢你。 …… 黑夜,闭上眼睛就是黑夜,如此的沉重,陶涛好像听到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忽然崩断了,他松开手,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陶涛在习惯的时间醒来,身边睡着另外一个人的感觉并不陌生,陌生的是那种气息,全然陌生的气息。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花了更长的时间去看袁朗的脸,五官鲜明,眉毛浓丽,袁朗不是以容貌取胜的人,可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即使熟睡仍有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多么陌生!? 看了多久都是一样,陌生的脸,陌生的人,连同睡在这张床上的自己一起,变得这样陌生。 曾经的无数个清晨,他醒来的时候耳边弥散着的全是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平静而和缓,熟悉的仿佛不存在,仿佛不存在的怀抱,仿佛不存在的面容。陶涛忽然发现他从来没有仔细的去看过段亦宏的脸,闭上眼睛去回想,脑子里模糊一片,然而熟悉,每一点呼吸,每一点笑,他说话时的折转的尾调。 陶涛有些困惑,或者段亦宏对于他而言早已经不是一张脸,一个人,他是他的无所不在。 陶涛小心的从袁朗手底下滑开去,一个人走到健身房里,清晨的阳光透明得带着水汽,他坐在窗台的边沿,一格一格的翻找段亦宏的名字,熟悉的名字出现了两遍,第三次的时候,他咬咬牙,按了下去。 “嗯?”段亦宏明显还带着睡意,单音节的尾调被慵懒得拖长,像卷曲的蔓草。 陶涛在一瞬间心慌意乱,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陶陶!”段亦宏加重了口吻:“这大清早的,你扰人清梦所谓何般啊?” 陶涛试了又试,只挤出一个字:“哥!” “嗯!”段亦宏一声应下去,很干脆利落的收了尾,陶涛听到对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段亦宏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段亦宏耐心的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回音,于是再问。 “我,我就是想说一声,老爸的医药费我筹到了。” “嗯,听说了,你们公司的福利可真的是……”段亦宏唏嘘。 “所以,哥,以后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陶涛一面说,眼泪从眼眶里滑下来,手机被沾得湿腻腻的,好像握不住。 “小鬼头,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啊,开始嫌弃我了?”段亦宏笑骂。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就是,向你报告一下,呵呵,我们熬过来了,该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哥,有空给我找个嫂子吧,不用漂亮,漂亮姑娘没什么好稀罕的,心善,对咱爸咱妈好就成。” “唔!”段亦宏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谁爸?” “你爸,你爸你妈!” “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周末出来一下吧,我请你吃饭,昨天饭都没吃逃那么快,我还以为你老板被人打劫了呢。” “啊,周末?”陶涛心里一慌。 “是啊,就这么说定了,我快要上班了。”段亦宏还没等对面有什么回话,就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清晨,很美丽的清晨,玻璃似的阳光,透明的风,段亦宏大字形躺在床上,呼吸时气流经过肺部,带着心脏一起颤动。 段亦宏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设想过这一天,但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快。 居然这么快!! 这么快这小孩就已经不需要他了,他不再依赖,他有了余力,他回头开始关心他。 他说,我们熬过来了,真的。 他说,你不必担心我了,我挺好。 他说,给我找个嫂子吧,不用漂亮。 他说…… 段亦宏闭着眼睛,脑子里喧嚣一片。 如果是一个真正的大哥,现在这种时候应该是要欣慰的吧,可惜他不是,从来都不是。 有一些花,从来都没有开放过,它们打着细小的花苞,鲜红如血的花瓣藏在墨色的萼里,它们安静的等待,等待回眸一眼的垂青,可惜没有,那双眼睛掠过了隐秘的花朵,落在鲜绿的叶子上。 他说,好漂亮,我喜欢这株曼草。 他想,其实我也有花会开,只是,怕你不喜欢。 怕你不喜欢,这心意! 于是这心思千回百转的,藏到那绿影深处,燃着他心头的血,却渐渐枯萎。 只因他要的,是一株常绿的草。 袁朗靠在健身房的门框上看陶涛,脸上有过于明亮的反光,他又在哭,而且全无知觉。 陶涛的敏感度异于常人,袁朗试过很多次,从来没能顺利的走到他身边而不惊动他,唯二的两次,他都在打电话,泪流满面。袁朗用指甲刮着自己的唇,若有所思。 风吹了太久,陶涛脸上的水迹已经干透了,有些紧绷的,像是有人若有若无的在吻着他的脸。陶涛伸手搓了一下,戴上拳击手套准备训练。 风吹了太久,陶涛脸上的水迹已经干透了,有些紧绷的,像是有人若有若无的在吻着他的脸。陶涛伸手搓了一下,戴上拳击手套准备训练。 “早啊!”袁朗冲他吹了一声口哨。 “嗯!”陶涛一拳将沙包打得飞起。 袁朗走过去抱着沙包耍赖:“心里有气?打我啊?” 陶涛顿时收了手,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他很认真的拧起了眉:“我说过都听你的,但是,别耍我,所以你下次再让我打,我就真打。” 袁朗一时错愕,于是他笑道:“我开玩笑嘛,别练了,每天都起这么早,太辛苦。” “这是我的工作。” “是吗?”袁朗挑了挑眉,眼神专注得几乎深情:“我养你啊。” 陶涛想了一会,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我喜欢。” “好吧,记得等下洗澡不要用错沐浴露。”袁朗暧昧的眨下眼。 下午,袁朗回公司处理公文,陶涛则坐在外间的沙发里上网,之前吴哲进出的时候发现他常常抱着同一本周刊反反复复,批条子通知后勤科给陶涛发了一个笔记本,反正整个公司大楼里都有无线网络,陶涛终于可以不要那么无聊。 吴哲抱了一堆文件夹子进来等签名,无意中转过头,看着百页窗缝隙里那个安静低着头的少年便有点出神。 “怎么看上他了?”袁朗调笑。 “你六个月之后真的会放过他吗?”吴哲问问题的时候有些犹豫,那不是他的习惯。 “到时候再说,我都不知道我明天的心情。”袁朗暧昧的眨一下眼:“怎么?想要帮他赎身吗?” “呵呵,你当他是谁?李香君?” 袁朗哈哈大笑:“果然啊,搭个君子做恩客真不合算,只动口,不动手。” 吴哲忽然来了兴致,常年挂在脸上的那层淡淡疏离的笑意忽然散得干净:“如果我真的帮他还上那笔钱呢?” “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不算太多,你知道我付得出。” “你要是对他有意思可以直接告诉我。”袁朗停下笔。 吴哲笑笑:“我的兴趣爱好没你那么广泛。” “这么一大笔钱都为他出了,吴哲,你不那么慷慨的人。”袁朗倒在圈椅的靠背上。 “你怎么知道我会白给他?我可以跟他签一份长期的信贷合约,我相信他的人品,不会让我吃亏的。” “那你搞这个事,是为了什么?” “哦,你先告诉我会不会答应吧。” “不会!”袁朗干脆利落的回答他:“我不会支持你这种妨碍老板娱乐的恶劣行为。” “好吧!”吴哲把桌子上散落的文件夹收起来。 “吴哲,”袁朗在他开门之前叫住他。 “哦?” “无论如何,不伤已,你的善良不过如此。” 吴哲沉默了一会,微笑:“是啊,那又怎么样呢?” “没怎么样。”袁朗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陶涛,你的魅力不小呢! 他不自觉看着百页窗外,在那里,陶涛一直安静的坐着,人来人往他都没有抬过头,好像停滞了一样。可是有一些变化,已然发生,虽然不算鲜明,仍在点滴显露,陶涛变得安静,眼中猝烈的光芒散去了,看人第一眼时总是空茫的,听到问答才会磨开一点点生色。 袁朗仍然沉浸在征服的快感中,享受这种无上的控制力,于是最初发现这种变化的人自然是段亦宏。 躲闪的姿态,这对于陶涛来说是绝无可能的,起初段亦宏以为是他太累,而后猜测他是否心情不好,到最后无奈的承认,他在躲避,曾经亲昵的话语,有意无意的碰触,都被他略带僵硬的躲闪过去。段亦宏几乎是惊惶的,他预料到他会离开,岁月流逝,他总是会长大,属于别人,不再跟着他身边,然而,他没从没料想过会有抗拒,不自觉,段亦宏联想到之前陶涛吱吱唔唔的那句话:给我找个嫂子吧! 陶涛不叫他哥已经好几年,忽然间又开始叫,而且句句不离。段亦宏不明白那是什么寓意,然而心口发凉,一根冰针扎在他的心尖上,一圈圈的冰冻开,眼前有奇异的幻觉,像是看到那个鲜润的物体上凝出了白霜,然后碎成细粉。 只不过,他的心头在滴血,脸上却有永恒的微笑,从来没有人可以从他脸上看到他心里去。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陶涛总是错觉段亦宏应该是生气了,否则气氛怎么会这么僵,可是偷偷的看,那张温和的脸上,温暖的笑容从来不变,于是他想了半天,忽然发现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陶涛心情不宁的喝橙汁,段亦宏一向最了解他,那么,他看出了多少?一个让他惊恐的念头从脑子里炸开,陶涛被自己的设想吓到,气管里呛满了粘甜的液体,咳嗽不已。 “嗨,嗨……”段亦宏轻轻抚他的背:“这么大个人了。” 那只宽厚大手抚过的每一寸皮肤都会收紧,陶涛精神紧张,于是咳得更加厉害,段亦宏不得已,拉他伏到自己肩膀上轻轻的拍,下巴扣着陶涛的头顶,好像拥抱一样,陶涛听到安静的心跳声,慢慢喘过气来。 “好了?”段亦宏偏过头去问,近在咫尺的纯黑眼眸异样的灼热。 “嗯!”陶涛慢慢退开,却被段亦宏一下子拉住了手。 “啊?”陶涛有点惊慌,他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这种注视,会被融化。 “你身上什么味道?”段亦宏把脸埋到他手心里细细的闻,然后沿着手臂向上,腕,肘,肩……陶涛随着他的动作一寸寸僵硬,恍然间,他以为段亦宏会做点什么,心跳乱得全无章法。到最后,段亦宏停在他的颈边,鼻尖离开他半寸远,炽热的呼吸从皮肤上缓缓擦过,过去,又收回。陶涛咬起牙,身体微微的抖,似乎再过下一秒,一双火热的唇就会贴到自己脖子上,惊心动魄的慌与乱。 “好了?”段亦宏偏过头去问,近在咫尺的纯黑眼眸异样的灼热。 “嗯!”陶涛慢慢退开,却被段亦宏一下子拉住了手。 “啊?”陶涛有点惊慌,他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这种注视,会被融化。 “你身上什么味道?”段亦宏把脸埋到他手心里细细的闻,然后沿着手臂向上,腕,肘,肩……陶涛随着他的动作一寸寸僵硬,恍然间,他以为段亦宏会做点什么,心跳乱得全无章法。到最后,段亦宏停在他的颈边,鼻尖离开他半寸远,炽热的呼吸从皮肤上缓缓擦过,过去,又收回。陶涛咬起牙,身体微微的抖,似乎再过下一秒,一双火热的唇就会贴到自己脖子上,惊心动魄的慌与乱。 可是段亦宏却抬起了头,笑道:“好像,是竹子?” “哦?啊……啊,对!”陶涛努力陪着他笑,神情却尴尬,颈子上被呼吸暖热的那一寸在缓缓降温,心不甘,情不愿的。陶涛于是落慌而逃,胡乱找了个借口,连他自己都明白漏洞百出的借口,离开的时候最后转头看,段亦宏闪烁的眸光中似乎有哀伤,意味深长。 想什么呢,陶涛一路敲着自己的头,把段段想成什么人了?还以为个个都像袁朗那个变态呢? 想什么呢,到底在期待什么? 陶涛一手按着脖子靠在门边,掌心里的那一寸皮肤仍然滚烫灼热。 潘多拉的盒子开了,欲望的小精灵在他脑子里狂飞旋舞;袁朗是那条蛇,诱他吃下了那只艳红的苹果,从此眼前的世界不再单纯。 陶涛一直知道他对段亦宏拥有某种渴望,与占有相关,他曾经非常单纯的嫉妒过他的同学和朋友,没有更多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们占用了他的时间。当然那种嫉妒最后都会很妥当的控制了下来,人们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欲望,并不是每种都是正当的,我们常常会把主动的把一些荒唐的念头扼杀在萌芽中。 陶涛一直相信他的这种渴望与源于他单薄的童年,除了父亲,他只有段亦宏,那是他唯一的相依为命的人,他不想放手,这是多么正常的想法,就像他小时候是那么强烈的不希望老爸再给他找个后妈。 而此刻,他的渴望,有了新的出口,从童年时就已经萌芽的缠绵不放的渴望混合进男性最恒古的欲望忽然开始变得火热了起来,抚摸皮肤的触感,相拥而眠时的温暖,曾经无数干净美好的画面被掺上了情欲的因子,变得潮湿诱人。 陶涛回到袁宅的时候吴哲刚好要离开,在玄关处相遇,吴哲往旁边退了一步,让陶涛先走。 日子过得稍久,陶涛渐渐明白吴哲的工作地位还有袁朗的整个家业,似乎在吴哲还没成熟之前,赚钱主要靠传统的灰色产业以及夜总会,而现在袁朗抽出了大笔的资金在做投资及房产炒作。吴哲有技术,而袁朗有的不仅仅是资金,祖辈上在三地强大的黑色背景才是他的保护神,虽然现在大家看起来都洗得那么雪雪白。 这些资料不是秘密,可能八卦小报的记者对此还知道得清晰一点,因为那原本就是无伤大雅的事。 陶涛对于吴哲居然会主动让他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他的心思不在此,于是直接走过去,没有说谢谢,他不在乎得罪吴哲,反正他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 交肩而过的时候,吴哲轻声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不上楼。” 陶涛停住转过脸来看他。 “他喝醉,而且带了一个人。” “这事和我没关系!”陶涛道。 吴哲于是笑笑:“也对。” 一个颗石子,还是投进了湖里,即使假装它不存在,还是会有涟漪,这间别墅的隔音效果按说应该是不错,可是太过安静的地方,更容易产生幻觉,好像在阴影中就藏下了艳色的暧昧。陶涛觉得不舒服,楼下就有客房,他打算去那里对付一个晚上,虽然袁朗已经明确的要求他晚上睡在他卧室里。床、沙发或者地毯,哪里都无所谓,当然陶涛宁愿是沙发。 “吴哲!?” 陶涛看到袁朗披着浴袍从楼上下来,头发是湿的,发稍上滴着水。 “他走了,刚走的。”陶涛到窗边去看,连铁门都已经关牢。 “哦。”袁朗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注意力转到陶涛身上:“你回来得很早。” “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袁朗抱住陶涛,双手交叠压在他的后腰上:“想我了?” 陶涛有些好笑,无奈的看着他,大约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袁朗轻轻碰了碰他的唇,陶涛闭上眼,不躲,已经是最大的忍耐。 正文 第8章 “上去吧。”袁朗的眼底有细微的闪光,似乎兴致勃勃,陶涛一直走到屋门口才想起吴哲刚才说的话,但是房门推开,他看到一个穿着普通白睡袍的男孩子坐在床边,那人似乎也对现在这种场面很意外,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唯一镇定自若的只有袁朗,他拉着陶涛走进去:“介绍一下,林寒,这个是陶涛。” 陶涛惊愕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于是林寒首先反应过来,这个帅气的男孩,有着鲜明的浓眉和轮廓深峻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露出雪白牙齿:“我需要和他握手吗?” “随便啊,如果你需要的话。”袁朗若无其事的看着陶涛,无视他眼中的带着杀气的火光。 林寒吐了一下舌头:“算了,我害怕。” “没关系,其实我也很怕他。”袁朗一条腿跪上床沿将林寒罩住,挑高他的下巴把嘴唇压上去。 上去吧。”袁朗的眼底有细微的闪光,似乎兴致勃勃,陶涛一直走到屋门口才想起吴哲刚才说的话,但是房门推开,他看到一个穿着普通白睡袍的男孩子坐在床边,那人似乎也对现在这种场面很意外,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唯一镇定自若的只有袁朗,他拉着陶涛走进去:“介绍一下,林寒,这个是陶涛。” 陶涛惊愕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于是林寒首先反应过来,这个帅气的男孩,有着鲜明的浓眉和轮廓深峻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露出雪白牙齿:“我需要和他握手吗?” “随便啊,如果你需要的话。”袁朗若无其事的看着陶涛,无视他眼中的带着杀气的火光。 林寒吐了一下舌头:“算了,我害怕。” “没关系,其实我也很怕他。”袁朗一条腿跪上床沿将林寒罩住,挑高他的下巴把嘴唇压上去。 陶涛终于忍无可忍转身想要离开,袁朗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抬手扣住陶涛的手腕。 “你要干嘛?”陶涛已经手上握拳,只是不敢动手。 袁朗留恋的最后轻舔了一下林寒的嘴角,慢慢抬着头:“留在这里,不许走。” 陶涛瞪得眼角都生痛,袁朗的表情很平静,目光幽深而漆黑,他不是在开玩笑,干脆利落的命令口吻,虽然这事情看起来这么荒唐。 “为什么?”陶涛挤出这一句。 袁朗的手掌移到陶涛腰上,细微的揉搓,手上的肢体已经僵硬,袁朗把手放开:“看,我不想每天晚上抱着一根木头睡觉,所以你应该要了解一些事情,比如说,如何满足我的需要。这要求不过份吧!” “对于你的变态需要,我想了解也没什么用,所以你直接找他就行了。”陶涛咬牙切齿。 林寒撑得手酸,已经平躺到床上观战,意外被点到名,让他无奈的笑了一下。 “可是我只喜欢你怎么办呢?”袁朗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听起来甚至有点……诚恳?? “我没办法假装自己很有感觉吧?” “没感觉是吗?那还有什么不敢看的。”袁朗微笑,十分挑衅。 “你一定要有人看着才会有快感是吗?好,我陪你!!”陶涛气得全身发抖,拖过一张椅子来坐在床边,金属制的椅脚在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噪音。 林寒忍不住笑,胸口起伏,袁朗贴到他耳边低语:“我的小猫很可爱吧。” 陶涛相信他一定会恶心得吐出来,但其实他没有,视觉是非常势利的东西,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做出来那效果完全不同,袁朗有宽厚的肩膀和背,抬动手臂时起伏的肌肉带着奇异的优美弧线,而林寒更是标准的美少年,骨肉均匀,四肢修长。 抚摸,纠缠,深入的接吻,陶涛看到林寒脸上有沉醉的表情,仿佛那是极之愉悦的感受。黑色丝绒的床单让纠缠的人体更为鲜明,深深的刺痛了陶涛的眼。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在变紧,那几乎是不可抑制,他试着闭上眼,可是种种细微的喘息与呻吟都近在耳边,眼前虚幻的世界里有抹不开的画面,人体交叠着遵循着最原始的节奏。 动作在深入,陶涛看着袁朗往下滑,用舌尖和牙齿折磨充血变红的果实,陶涛忽然觉得胸口发痒,从乳尖上麻下去,细而锐的痒。曾经最初的时候,最初时那种深刻的刺激又回来了,从记忆里狂冲过来,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袁朗嘴唇的柔软和牙齿的尖锐,像是记得第一次骨折的锐痛。 陶涛沉默的咬紧了牙,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绷紧,他在控制,姿态,神情,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他甚至没有闭上眼睛,因为那看起来太过软弱,在与袁朗的对抗中他一路节节败退,退到这一步,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表达自己强硬的态度了。 可是袁朗忽然抬起了头,纯黑色的眼眸幽暗缁深,带着情欲狂潮涌动时锐利的光彩直接将他穿透,陶涛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像一只风干的蝶,被钉在标本架上,被袁朗用目光切割,随时都会粉碎。 陶涛恍然有种正在被侵入的错觉,身体被撕开,穿透,沉重的掠夺,却无法回避,而那些破碎的甜腻的呻吟好像全都由自己的喉间发出,错乱的零碎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错织成网,他在其间穿行,思维被割得支离破碎,没有接受任何碰触的皮肤产生阵阵的战栗。 袁朗用目光切开他的胸口,血红的跳动着的心脏被人捧在手心里咻咻的吸着血,沾满鲜血的舌头扫过他的唇瓣,他尝到咸甜的滋味,血的味道,自己的味道。而这一切的画面最后随着一声低吼在顷刻间破碎,陶涛终于看到袁朗低下头去亲吻林寒的颈后的皮肤,像一只被钉在墙上的蝶被一下子抽走了剑飘然而落,陶涛终于喘过气来,后背上冷汗淋漓。 “可以了吗?我可以走了吗?”陶涛的声音哑得过分,他握着椅子的扶手积蓄站起来的力量。 “不行。”袁朗低声送给他两个字,高潮过后慵懒的气息把尾音拉长。 “为什么?”陶涛失声道。 袁朗笑起来:“那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我高兴。” 林寒已经慢慢回过神,俯到袁朗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从床边退下去洗澡,袁朗拍了拍床边的空位,挑眉:“过来。” 陶涛条件反射似的的摇头,露出恐惧的神色。 袁朗沉声道:“不要忘记,你是不能拒绝我的。” “不行。”袁朗低声送给他两个字,高潮过后慵懒的气息把尾音拉长。 “为什么?”陶涛失声道。 袁朗笑起来:“那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我高兴。” 林寒已经慢慢回过神,俯到袁朗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从床边退下去洗澡,袁朗拍了拍床边的空位,挑眉:“过来。” 陶涛条件反射似的的摇头,露出恐惧的神色。 袁朗沉声道:“不要忘记,你是不能拒绝我的。” 陶涛闭上眼睛深呼吸,可是强大的压迫感带着热力侵袭而来,这房间里每一寸的空气都如此粘稠,汗水,体液,各种气息点染情欲的骚动,将他包围。陶涛不得不睁开眼,却发现袁朗已经站在他面前,被汗水打湿的身体闪闪发亮。 “别拒绝我。”袁朗背着光的脸只能看清两点目色的幽光,他的拇指按到陶涛的唇间,声音低柔而缠绵。 “我,我……”陶涛牙齿打着战,听到浴室里持续不断的水声,心跳得更快:“可,可不可以,等他走了以后。” “为什么?”袁朗失笑,俯身亲吻陶涛的耳朵和侧颈的皮肤,只是一点点细微的碰触已经让他全身发抖。 为什么? 陶涛惊愕而绝望的睁大眼睛,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嗨,你在想什么?”袁朗挑起陶涛的脸直视那双惊恐的眼睛:“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怎么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真奇怪,那些什么献身啊,侮辱啦这种无聊的念头是谁教给你的?这只是一场游戏,让你和我都会觉得快乐的游戏,相信我。” “我,我对这种游戏没有兴趣。” “是吗?”袁朗笑起来:“那就试试吧!” 前所未有的轻柔而细腻的吻,当陶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袁朗已经吻上了他的唇,湿润柔软的舌头也跟了进来。像灵巧的蛇一样纠缠着他的舌,沿着他的上颚一点点飞快的颤动着,陶涛被那种麻痒的滋味挑逗得全身发抖,伸手挣扎着想要推开,可是下一秒钟袁朗又与他的舌头绞接在一起。陶涛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冷又发热,几乎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袁朗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滑下去,穿过领口,指尖落在胸口敏感的突起上,揉搓着逗弄,陶涛觉得头脑中一阵晕旋,氧气已经被耗得很干净。 袁朗满意的收回手,把陶涛抱起来扔到床上。陶涛刚刚在失重的飞行中略微回神,袁朗已经覆上去压住他的唇,深深侵入把他的舌头卷到自己的口中吮吸,直到他发出呜咽似的呻吟才放开转作细碎的亲吻落在耳侧。 “别怕,放松点,交给我。” 袁朗在陶涛耳边低语,靡哑的音色染透了情欲的色彩,像某种惹人沉醉的咒语。 陶涛急促的喘息,视线渐渐失去了焦点。 衬衫的纽扣被一颗一颗的解开,冰凉而僵硬的皮肤在掌下渐渐柔软,像是在一点点的融化。 林寒已经冲完澡,披着浴袍站在床边抱肩看着袁朗,眼角挑着一点点笑意,袁朗挑眉看了他一眼,林寒爬上床,隔着内裤吻上陶涛的分身,陶涛顿时惊叫了一声,弓起身几乎要逃离,但是袁朗迅速的压住了他,占据他的全部视野和所有移动的空间,充满了侵略感的吻将所有的惊喘和呻吟全部吞噬。 陶涛只觉得恍惚,他身上最敏感的部分失陷在某个温热滑腻的空间里,可怕的快感像侵蚀神经的电流那样的刮过他的大脑,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体会有这样的体验,少年热血时用手给自己带来的释放与此时完全不可相提并论。这是不可控制的巅狂,身体的密码被外力所掌握,只有被动的承受。陶涛敏锐的感受到林寒口腔中的各个部分,温滑的舌头,略微粗糙的上颚。他的宝贝正在被细致的对待着,牙齿包着唇,不同节奏和松紧的套弄,偶尔被深深吞入,陶涛几乎不自觉的颤抖,可是很快又被放开,变成缓慢的折磨似的轻舔。 袁朗在自己的手上涂满润滑液,将一节食指挤入陶涛的身体里,一根手指的进入并不坚涩,陶涛失陷在快感的狂潮中,几乎没有查觉到它的存在,可是当袁朗试探着在他体内摸索并准确到的按到某一个点上时,陶涛终于痉挛似的弓起了身子,林寒马上聪明的放开了他,只是用手指不紧不慢的套弄着。 “够了……”陶涛听到自己模糊吐出的声音哑得分不出轮廓。 袁朗半躺在床上把陶涛抱进怀里,挑起他的下颚亲吻颤动的嘴唇,而柔情蜜意的厮磨中挟着炽热的气息刺激着陶涛神经的却是更让人绝望的话:“傻孩子,这才刚刚开始。” 陶涛几乎失措的睁大了眼睛,眼眶中聚集的泪水,把他的瞳孔洗得干净透明。 陶涛几乎失措的睁大了眼睛,眼眶中聚集的泪水,把他的瞳孔洗得干净透明。 年青的身体,冲动热血,血管里流淌着荷尔蒙的溶液,只需要一点火,就可以燃烧肆虐直到骨肉成灰。在自前方的刺激刚刚缓和了一些,而后面更加陌生更加不可思议的滋味带着电流的噼啪声沿着尾椎直窜进大脑里。陶涛难以忍耐的扭转着身体,想尽办法把自己缩起来,太过限度的刺激让他全身发抖,袁朗缓慢的抽动着手指,非常耐心,慢慢增加数量,而林寒掌握着陶涛前端,每次当他快要喘过气的时候,便加快节奏将他带入到高潮,然而又缓下来,抚摩他身体上无关紧要的部分,而让陶涛的身体逐渐冷却。 前后的快感交叠在一起分不出源头无差别的在体内流窜,每一次当他快要爬到巅峰的边缘的时候又被放手,在慢长的煎熬中暂时冷却,然后是下一次的轮回,一次又一次。陶涛被这种反反复复的冲击耗尽了体力,空白的大脑开始不自觉的追逐快感,迎合着来自外部的节奏,渴望得到更多的刺激。 “不行了。”林寒压低了声音对袁朗说,手心里的火热已经涨到了极限,只要再加一片飞羽的力量都会崩溃。 袁朗并没有放松手上的动作,却贴到陶涛耳边,字字清晰的说道:“陶涛,你不是说,你对这没有感觉吗?” 陶涛的身体猛得一僵,迅速的冷却,那些模糊的画面,冰冷的句子在脑海中飞快的闪动,而袁朗的话像是从天边飘荡而来的,模糊而渺远,带着阵阵回响。 陶涛忽然打起了冷战,他的骄傲,他的底线,他心里恪守的微妙的平衡,他的理智在叫嚣,仿佛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乐趣是十分可耻的堕落,可是他的肉体在欢唱,因为人类最原始最本质的欲望,他想要更多,想要释放,在最巅峰畅快淋漓的感觉。 理智与感官的欲望在他的脑海中拉据,陶涛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被切割撕开,剧烈的痛苦让他面目扭曲,袁朗粘湿的吻落到他的脸上,低柔的声音像柔软的亚麻一样包裹着他的身体。 “傻孩子,别想了,都交给我。” 原本蠕动在身体内部的手指被撤走,而一个更为炽热坚硬,跳动着脉搏的东西凶猛的闯了进来,这种突然的冲击失陷陶涛失陷沉沦,他几乎失神的将双掌张开,然后握成紧紧的拳头。袁朗扶住陶涛的腰,开始巧妙的攻击。身体以不规律的节奏运动,不断改变姿势,攻击着陶涛体内各个不同的地带。 陶涛全然放弃似的闭着眼睛,在他猛烈的动作中起伏,像风雨中飘荡的船,只能跟随着袁朗的节奏与意识,全身肤色在强烈的刺激下成为接近透明的粉红色。袁朗突然用力,就着连接的姿势转变体位,以腰部的力量向上攻击着。 因为自身体重的缘故接合的部位变得更加深入,陶涛的头向后仰起,汗水从发稍滴落,他张大了嘴急促的喘息,可是无济于事,缺氧的窒息让他的胸腔像是要炸开似的疼痛,而大脑却因为强烈的晕眩而产生出轻飘飘的幻觉。 好像已经不在人间一样,地心引力对他失去了作用,脚踏生死的瞬间,濒死的快感,在最后的一瞬间暴发,陶涛痉挛似的颤动着身体,终于失去了全部的神志。而袁朗就着最后的悸动,快速的向陶涛体内冲刺着,很快也释放了自己的欲望。 “真可爱。”林寒沿着肌肉的纹理舔咬陶涛背后的皮肤,然后拉开来欣赏那道从肩一直滑到腰际的漂亮线条。高潮时泛出的潮红还没有褪去,汗水在皮肤的表面凝成一层膜,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细柔的光,像琉璃做的人。 袁朗躺了一会,调均气息,拉着床头坐起来,把陶涛抱进怀里。 “让我做一次。”林寒留恋的抚摸着陶涛腰上的皮肤。 “今天不行。”袁朗微笑着摇头。 “改天就行吗?”林寒的眼睛亮了亮。 “改天你自己和他商量,跟我没关系。”袁朗快乐的想象着,林寒会怎样被陶涛的铁拳打成碎片。 “那我现在怎么办?”林寒非常坦然拉开浴袍让他看自己的下半身。 袁朗无辜的看着他,冲浴室挑了挑下巴:“自己解决。” 林寒咬牙切齿的把浴袍脱下来,砸到袁朗的脸上。 一夜惊梦,陶涛在梦里看到无数的光影碎片呼啸着从自己的眼前飞过,什么都抓不住,谁都抓不住,他不停的狂奔,上气不接下气,渴望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味,让他平静的心跳声,可是什么都没有。 身体像是在被火烤似的,忽然又像是掉进了冰窟中,陶涛一阵寒一阵热的发着抖,终于从迷梦中惊醒。 身上有粘腻的感觉,后面刚刚纵欲过度的地方传来酸痛的异样滋味提醒着他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是幻觉,而后背,贴在一个火热的胸膛上,陶涛的呼吸骤然收紧。 “醒了?”袁朗把陶涛翻过身去,移到他的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眼睛。 陶涛咽了一口唾液,脸上迅速的涨红了起来。 “嗨,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这么委屈可怜的样子看起来很贱,一点都不像你。”袁朗收紧了眼睛。 陶涛有些失措。 袁朗轻轻咬他的唇,语言变得细碎而粘腻:“我对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你做错了什么?都见鬼去吧,我不知道你从小到大你的老师和爹妈都教过你什么,不过那一切在我这里都不重要。想要就拿,只要能拿得到,喜欢就做,只要做得舒服,在这个地方规则由我定,你只需要听我,别的什么都不用管。明白吗?” “明白了吗?”袁朗挑起陶涛的下巴仔细看他的眼睛:“收起你这一副被糟蹋了的小媳妇样儿,我不爱看。” 陶涛发着愣好像不认识似的瞪了袁朗一会,猛然抬起头一口咬在袁朗的脖子上。 袁朗痛得笑,收紧双臂把陶涛抱进怀里,抽气提醒他:“你给我差不多点。” 脖子上有点痛,不过应该没见血,陶涛躺倒在床上大口的喘气,起伏的胸口与袁朗厮摩在一起,粘腻而湿滑,袁朗拉了他起来去洗澡,陶涛并没有反抗,甚至很自然的倒了沐浴露搓出泡沫往身上涂。 袁朗把自己全身上下冲了一遍,拉过陶涛靠在自己肩膀上,手指侵入到他的后面,陶涛顿时僵硬了起来,脸色发红。袁朗轻柔的抚着他的背,让他放松,低声道:“刚才不小心弄进去了,以后会注意点。” 陶涛的脸色更红了一分,几乎要滴出血来。 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性事的甬道内炽热而敏感,陶涛清晰的感觉到袁朗的手指在体内弯曲的轨迹,忽然一声惊喘,一直撑在墙上的手指刮过光滑的玻璃,收成拳。 所有的记忆都还在,只是一点小小的火星,燎原之势又起,那些异样的酸软在大脑皮层里与快感建立了联系,袁朗听到陶涛压抑的低喘,贴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在发生着变化。 “想要?”袁朗笑着咬他的耳垂,含着笑的声音低靡而哑,让陶涛有片刻的失神,而呼吸却更加急促了起来。 陶涛转过脸来看了袁朗一会儿,眉峰皱起,却摇头。 袁朗利落的帮他清理完,拉着陶涛的手臂把人推到墙上,随即从下往上贯穿了他的身体,陶涛顿时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前跌出去,袁朗及时用另一只手扶上他的腰。这个晚上体力消耗过大,袁朗也无意于久战,几乎是全进全出的方式,凶猛而激烈,很快就冲到了巅峰,不过这次及时的退了出来,不必麻烦再做一次清理。 陶涛失去支撑的身体慢慢往下滑,袁朗回过神,捞着他的腰把陶涛抱起来,尖牙咬上了细软的耳垂,陶涛被那一下钻心的刺痛激得一怔。 “以后不许说谎!” 袁朗沉声道,说话时细微的颤动令牙尖相错,刺痛感觉更加分明,陶涛愣了一下,只能点头。 袁朗满意的松开牙,将那只通红如润玉似的耳朵含进口中温柔的吮吸,同时用手将陶涛带上了高潮。 这是累到虚脱的一个晚上,陶涛连做梦的力气都被抽空,失陷在近乎于昏迷似的沉睡中。 吴哲坐在袁朗办公桌前的圈椅里抱着肩膀,瞳孔在透明的镜片后面收缩,凝聚到一点上。 袁朗埋着头在签名,脖子上有一个牙印,不算深,但是清晰可辨,袁朗合上最后一份文件夹,低声笑道:“你看够了吗?” “我只是在好奇。” “好奇什么?”袁朗难得遇到吴哲对他有好奇,心情很好的按秘书台让人送了一杯咖啡进来,说实话晚天夜里还真是操劳了一点,老了老了,不复当年的神勇。 秘书小姐用托盘送进来两杯咖啡和一些茶点,袁朗扫了一下杯子,就道:“把咖啡拿出去,倒杯温水进来。” 漂亮的秘书略作惊讶,袁朗压低了声线盯住她:“你做了半年了,到现在都不记得吴哲不喝咖啡吗?” 吴哲不喝咖啡,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事实上他也没有任何的良好嗜好,任何会让人上瘾的东西他都不沾染,并非刻意的回避,只是试过一圈回来,还是发现水是纯正的好喝,空气是没有污染过的最好闻,袁朗有一阵很想骗他吸毒,看他是不是仍然可以全身而退,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后来在闲聊的时候说起,吴哲却满不在乎的说他一定可以,这世上能让他上瘾的药只有一种,并不包括海洛因。 那天似乎是刚刚谈完了一笔大生意,袁朗记得自己有点喝高,于是过后就一直没能回想起吴哲有没有说过那个药到底是什么。 秘书一叠声的道歉,急匆匆退出去,不一会儿,送进来一杯水,放在一个干净漂亮的水晶杯里。 吴哲低声道了谢,看着她出去才道:“不要欺负小姑娘,我又不渴。” “记性太差了。”袁朗咕哝了一声,呷了一口咖啡:“不过煮咖啡的手艺很不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谁都取代不了谁。”吴哲道。 “来吧,说你的好奇,难得你八卦一次,我会尽量满足你。”袁朗郑重其事的。 吴哲道:“我只是好奇像你这种级别再加上夜王的头牌,你们两个一起出马,怎么会让一个毛头小子把你咬成这样?” “噫?”袁朗伸手摸了摸脖子:“你的消息很灵通嘛,你怎么知道是谁下的口?” “林寒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想要陶涛的手机号码。”吴哲微笑。 “你给了吗?” “给了。” 袁朗危险的收紧的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应该打不过陶涛。” 袁朗嗅了嗅鼻子:“我闻到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吴哲失笑“没有,我只是很单纯的在好奇,比如说,为什么某人床上有伴了,还要从夜王里挑人。” “哦,基本上是这样的,最近我总是在打篮球,手很熟,脚比较生,现在我打出了一支全垒,开跑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好久没有跑过垒了,所以就临时找个了专业的来实习了一下。”袁朗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戏谑的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吴哲愣了一会儿,挖了挖耳朵,点头:“能,完全可以。” “还有问题吗?”袁朗笑容可掬,像是一个正在开记者会的发言人。 “没有了。”吴哲站起来理文件。 “可是你看起来还是很困惑。” “对,”吴哲感慨:“我只是在困惑这是怎样的一种神经病啊。” 正文 第9章 袁朗哈哈大笑。 “要不然你以为应该是怎样?很血腥很暴力吗?大街上随便找两个男人都可以干得他哭爹喊娘,这有什么意思?我喜欢看到他在我面前情难自禁的样子。可惜了,没办法向你解释这种事,这对你来说太难想象了。” 袁朗露出夸张的惋惜,看到吴哲慢慢拿起桌上的温水含了一口,似在回味般的,过了半晌才慢慢咽下去,然后又含了一口,反复几次,袁朗有些疑惑:“不是说不渴吗?” “喝水和口渴没有关系。”吴哲忽然走到他的面前去,呼吸可闻的距离。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搞不懂,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吴哲的瞳孔收缩,漆黑明亮。 袁朗忽然觉得舌尖有一点发干,涩涩的粘在牙上,他于是轻笑:“你有没有见过什么东西,美丽,精致,纯净无色,但却无法勾起你保护的欲望,反而使你只想将它打破,加入自己的意志重新拼装。有人在水晶城堡外面砌道墙,按上铁门不让人进去,而我,我只喜欢在大厅的地板上刻下我的名字。” 吴哲沉默无言,只是安静的与他对视,同样漆黑分明的眼睛,一个纯净透明,一个深邃悠远,而同样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没有人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全部的一切,不要太相信自己眼睛,更不能相信别人的。 然后,吴哲把眼镜拿了下来,半跪到袁朗身前,咬开了袁朗西裤的扣子。 “吴哲?!”袁朗吃了一惊,想要坐起来。 吴哲用牙齿衔住铜制的拉链一格一格缓慢的往下拉,忽然抬起头看向袁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情欲的纠缠,袁朗的呼吸却在一瞬间混乱起来。物以稀为贵,当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忽然发生的时候,它所引起的震撼当然要超过寻常。 吴哲伸出手按住袁朗的胸口往下,把他推回到坐椅里。 而当吴哲拉下他的内裤,用嘴含住他的那里,袁朗才明白过来吴哲刚才喝水的目的。温和的清水让吴哲的口腔显得无比湿润而温热,袁朗的欲望迅速坚挺,血流在加速,像潮水一样奔流过去。 袁朗呼出一口气,喃喃的说了一句:见鬼。 他并不太喜欢自己被口交,相比起控制权全部交给他人,袁朗更热衷于能够完全由自己掌握节奏的行为,然而现在袁朗清晰的感觉到吴哲口腔中的每一分,他感觉到不同质感和温度的上颚与舌根,以及其它他无瑕分辨也分辨不出的部位。 尽管想要控制,但是身体却越来越热了。 袁朗低声的喘息,手指插进吴哲的头发里,摆动着腰向吴哲的方向开始运动,吴哲忽然停住,锋利的齿尖划过袁朗脆弱的尖端,袁朗吃痛轻哼了一声,苦笑着放开手,头往后仰,枕到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吴哲深吸了口气,突如其来地将袁朗的欲望整个吞下,袁朗感觉到微沙的舌面摩擦着自己欲望的侧面,微微的颤抖,好像蝴蝶震翼般的轻微动作,而滑润火热的喉咙深处,好像有某种脉动,带着奇异的引力。 袁朗咬住下唇,等待最后的的时刻。 炙热的液体喷射到吴哲的口腔里,令他做出吞咽的动作,少许没有来得及咽下的部分混合着唾液流出唇角,被唾液濡湿的唇色光润而鲜红,像是可以看到血液在底下缓缓流动。袁朗顿时愣住,在高潮时屏住的呼吸好像一直都无法恢复,大脑因为缺氧而变得昏沉。 吴哲抬起眼眸,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湿润而明亮,他伸出舌头舔过自己的嘴唇,在唇角处回转,卷起溢出的液体收回,仿佛品味般的咽下,丝毫不在乎自己此刻的模样看在别人眼睛里,是怎样的惊骇。 不是娇,不是媚,然而刻骨的诱惑,带着禁忌色彩的妖娆。 吴哲站起身,双手撑到椅背上,看住袁朗的眼睛:“情难自禁的样子是吗?似乎也不是很难想象。” 袁朗忽然扯住吴哲的领带把他拉低,灵活有力的舌头直接窜进吴哲的齿间,牙齿啃啮着光洁润滑的唇瓣,重重的吮吸。吴哲用食指按住袁朗的颈动脉,原本就缺氧的大脑更加昏沉,凶猛的掠夺变得和缓下来,吴哲抽出已经被他吮咬得已经有些生痛的舌头。 袁朗闭上眼睛平息自己的呼吸,过了好一阵,睁开眼,伸手过去擦了一下吴哲的唇角,突然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我会而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吴哲的嘴角微弯,笑容温软,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只有眼底还剩下最后的一点水光未尽,提醒着刚才是怎样的动魄惊心。 他走到桌边去把最后的半杯水喝光,回头看着袁朗说道:“至于你刚刚说的那种感觉,我也有过。” 吴哲松开手,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在阳光里划出一道炫目的流光,与坚硬的地板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无数细小的清铃叮咚不绝,破碎的残片折射出七彩的光,在地板上跳跃着,像一束白日的烟花。 袁朗看着吴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身后是一地细碎闪烁的流光。 陶涛身体不太舒服,半靠在外间的沙发里刷BBS,吴哲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陶涛敏感的抬起头,吴哲看了他一会,笑道:“牙很齐整。” 陶涛一头雾水的愣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连耳垂一起红到滴血。 陶涛已经连续两周没有请过假,但是主要因为段亦宏最近也身陷在毕业的漩涡里,所以暂时无瑕他顾,然而一层无形的隔膜蒙到了两个人之间,看不到,却触得到。 陶涛很焦虑,而段亦宏有些绝望。 临近毕业的时候总有一顿又一顿的饭要吃,一场散伙饭吃过之后就要各奔东西,那天是段亦宏组里的聚会,最后答辩完的几个人凑份子请大家去海吃,有家属的带家属,没家属的带兄弟,陶涛在这两年里与整个组里的人都混得极熟,人长得帅又嘴甜,人人个个都当他是自己弟弟,到了席面上一看居然没见人,马上逼着段亦宏打电话急CALL。 段亦宏被人催的没办法,只能认命的拨了号码过去,时近月底,袁朗和吴哲正在书房里对帐,陶涛百般无聊的坐在远处刷BBS,忽然手机声响起来,陶涛迅速的接起,慢慢变了脸色。 “有事吗?”袁朗问道。 陶涛按住电话:“我,一个兄弟,硕士毕业找我去吃饭……” “是那个医生吗?”袁朗若有所思。 “嗯。”陶涛莫名紧张。 “去吧。”袁朗大度放行:“反正我今天不出门。” 陶涛有些意外,低声道了谢,向段亦宏交待了两句,急匆匆跑了出去。 “你有没有觉得他看起来有点怪?”袁朗问道。 “想知道?”吴哲从电脑的屏幕上转过脸。 “难道你知道?”袁朗疑惑。 吴哲走出去把陶涛的笔记本拎了过来,开机,进入用户,从后台软件中提取MSN的密码,然后登录,随便检索了一下联系人之后准确的把段亦宏挑了出来,打开聊天记录推给袁朗:“慢慢看,说不定会有答案。” 袁朗愣了一下:“你……早有准备?” “也不是,”吴哲的注意力已经又回到了那些数字上:“这台本子是从库房直接拿的,这些程序都预装过。” “包括我的?”袁朗道。 “包括你的。”吴哲毫不避讳:“不过你好像从来都只用你的那台本子打桥牌,真浪费,早知道给你弄台T40就管够了。” “做老板的需要装门面。”袁朗很严肃的教育他。 吴哲想了想:“那要不要给你换台apple air。” “不用,我不会玩苹果的系统。” “你可以学习的。” “你知道的,我这人很懒。”袁朗调整了一下坐椅的角度,歪着头枕在吴哲背上,跷脚搁到桌子上面,吴哲回头看了他一眼,只看到黑漆漆刺硬的头发,挠得他的下巴有点痒。 袁朗看了一会儿忽然大笑,吴哲感觉到背后的晃动:“怎么了?” “没什么,还挺好玩儿的。”袁朗仰起脸问吴哲:“你用不用MSN?” “用!不过,我的不好玩。” 当陶涛赶到的时候气氛已经变得很HIGH,迟到的家伙当然没说得,罚酒三杯,等段亦宏反应过来陶涛已经把三杯啤酒闷下,整张脸红得像火烧。再后来的事就更加控制不住了,喝HIGH的陶涛四处拉着人拼酒,啤酒已经不够劲,居然缠着要红酒喝,酒桌上缠酒的谁会放过,自然是可着劲的灌,要多少就给他喝多少。段亦宏只觉得这小孩今天跟疯了似的,一路跟着他挡都拖不住,倒连累他被人灌了不少酒,喝到终席怎么也忍不住先去洗手间吐了一通。 段亦宏的酒量不算好,不过醉得快醒得也快,吐光了胃里的存货,又掬着冷水抹了把脸,神志已经基本上都回来了。再出门看到陶涛,段亦宏索性也就是绝望了,那小子此刻喝得红通通傻乎乎的抱着个葡萄酒瓶子在听人说笑话,天晓得他这么个呆滞的状态能听到什么东西。 散席的时候只有几个女孩子还有精神,七手八脚的帮着段亦宏把陶涛扶上了出租车。车子一起动,陶涛就开始折腾,抱着脑袋哼哼叽叽的呼痛,像一只小狗似的蜷在段亦宏怀里蹭来蹭去,火热的呼吸绕在他的脖子旁边纠缠不去,段亦宏差点就活生生让他给逼疯了。 “喝成这样?”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也觉得好笑。 “啊,是啊!”段亦宏一头的黑线,手忙脚乱的握着陶涛四处乱窜的手扭到身后,好在这小子疯归疯没真用劲,否则武疯子真耍起来,得找上十条大汉来压着他。 陶涛双手双脚都让段亦宏给抱紧束牢,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顿时就不满意了,窝在段亦宏的怀里扭个不停,忽然抬起头,贴到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声音清脆亮响。 段亦宏连魂都让他给吓散了,一下子手脚全失了力道,陶涛心满意足的收回手脚的控制权,老实不客气的缠到他身上,窝了个舒服的姿式,呼呼的喘着热气。 “陶,陶涛?”段亦宏试探着拍他的脸。 陶涛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又闭上。 前座的司机大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有一兄弟也这样,喝挂了逮谁亲谁,哈哈,老兄你今天晚上有得忙了。” 段亦宏勉强陪着笑了笑,心跳快的几乎要从腔子里飞出来,陶涛酒量不行,他自己最知道,平常的时候喝酒很收敛从来不会醉成这个地步。 这两天,可能这两天是真的有什么事很反常了。 司机师傅人很好,帮着搭手把陶涛抬上了楼,段亦宏的宿舍已经退了,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不到十个坪,麻雀虽小倒是五脏俱全。 段亦宏多给了司机一百块钱,千恩万谢的把人送出了门,回里间看到陶涛正抱着枕头卷在床上成个虾米状,段亦宏闻到自己身上一身的酒气,先冲进浴室去冲水,哗哗的水声中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沉重的闷响,段亦宏顿时吓了一跳,拉着浴巾把自己匆忙擦干,随便套了条短裤就冲了出去。 陶涛正挣扎在地板上努力往床上爬,段亦宏连忙走过去帮他,裸露的皮肝贴到汗津津火热的身体,仿佛触电一般的令人手脚发麻。陶涛抱着他的腰不放,偏着头往床上撞,似乎是很痛,难受的呻吟的不止。 段亦宏百般无计,只能揽着腰把人抱到浴室里去。 陶涛喝醉了酒从来只是头疼,牙关紧咬,不哭不闹也不吐,这此更是醉得狠了,段亦宏捞了凉水泼他的脸,陶涛飞快的眨了一眼睛,又飞快的合上,眼球在眼皮子底下突突的颤动,几乎不醒人事的模样。段亦宏狠了狠心,捏开陶涛的下颚把手指伸到他的喉咙口搅动,好歹吐一次,会舒服一点。 陶涛拧着身子在段亦宏的手下扭动,喉咙口呜咽着呻吟和喘息,忽然猛的一下把段亦宏推开,趴到地上咳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双手捧着头,大约是更痛了。段亦宏无奈,绞了湿毛巾来给陶涛擦脸,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从额头到嘴角,把那些晶亮的汗水和唾液都抹干净,手指擦过嘴角的时候陶涛忽然伸出舌头缠上了段亦宏的拇指。 陶涛喝醉了酒从来只是头疼,牙关紧咬,不哭不闹也不吐,这此更是醉得狠了,段亦宏捞了凉水泼他的脸,陶涛飞快的眨了一眼睛,又飞快的合上,眼球在眼皮子底下突突的颤动,几乎不醒人事的模样。段亦宏狠了狠心,捏开陶涛的下颚把手指伸到他的喉咙口搅动,好歹吐一次,会舒服一点。 陶涛拧着身子在段亦宏的手下扭动,喉咙口呜咽着呻吟和喘息,忽然猛的一下把段亦宏推开,趴到地上咳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双手捧着头,大约是更痛了。段亦宏无奈,绞了湿毛巾来给陶涛擦脸,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从额头到嘴角,把那些晶亮的汗水和唾液都抹干净,手指擦过嘴角的时候陶涛忽然伸出舌头缠上了段亦宏的拇指。 段亦宏手上一松,湿而重的毛巾已经落下去,陶涛微微睁开眼仿佛困惑似的看了他一会儿,火热的舌头从掌心开始往上滑,挤进指缝里流畅的从指根舔上指尖,然后一点点吞进去,一直吞到底。段亦宏已经不得动弹,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血液在狂奔着涌动,无穷尽的热力透过皮肤蒸腾出来让他的神志昏沉。 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单薄了,只看到陶涛的脸,艳色的唇,吞吐着手指的动作,极度色情的诱惑。 疯了疯了,段亦宏模糊的想着,忽然伸出手拉着陶涛的衣领把他拽过来,狠狠的堵上了他嘴。陶涛的手臂悄无声息的圈上来,围住段亦宏的脖颈,将他拉到更接近的距离。 原本就昏沉的头脑中此刻一阵晕旋,今天夜宴上的酒很好,陶涛的唇齿之间有令人沉醉的微醺的果香,段亦宏加重了力道吻回去,竭尽全力的纠缠吮吸,掠夺每一点颤动的气息。 陶涛松开齿关让段亦宏掌握主动,放任他的舌头侵入自己的口腔,在这样的纠缠中喘息,像是一条快要被溺死的鱼。段亦宏无法放弃似的亲吻,或轻或重,舌头像是在可以融化在一起。他忍不住罩上去,把陶涛压制在淋浴间的玻璃墙上,他还想要更多,想要更多那种炙热的感觉,好像心脏已经飞了出去,在舌尖上跳动,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接吻会是这样的感觉。 然而意识最深处有什么制止住了他,段亦宏猛然恢复神志,他拼命抓住陶涛的头发,努力将他拉离自己的身体。陶涛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迷乱的暗黑眸色像是已经沉在了水里,找不到一丝可以辨认的理智。 “陶涛!?”段亦宏觉得愤怒,不知道因为陶涛现在这样子,还是因为他居然喝醉了酒,或者更重要的,为什么喝醉了酒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而陶涛却像是听不懂他的话,手臂固执的地缠上来。段亦宏想要挣脱,可是陶涛缠得更厉害,段亦宏终于爆跳了起来,气极败坏的把陶涛拖进了淋浴间,冰凉的水流冲闸而出,陶涛含糊的惊叫了一声,把自己抱成团,段亦宏咬紧牙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段亦宏站在浴室的门口抵着门,几乎虚脱般的无力,腿上支撑不住,慢慢滑坐到地上,其实最需要冲冷水澡的人绝对不是陶涛而是他。他很想,非常想要,热血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再多呆一秒钟他都会把陶涛连皮带骨一道吃下去,就像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幻想的样子。 什么温柔的安抚,体贴的呵护,这一切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东西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当陶涛在他在面前睁开潮湿双眼的瞬间,理智已经从他的灵魂中飞离出去,只剩下一点点单薄的底子,却不知道何时会被彻底的击穿。 水声很响,而除此之外,听不到多余的声音,段亦宏有些紧张起来,推开门走回去,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无力。 陶涛就着他离开的姿式抱头坐在冰凉的水流之下,一动不动,身上的血色被冰冷的水汽消磨殆尽,显出带着瓷光的淡青色的苍白,段亦宏连忙冲过去把水闸关上,手足无措的半跪到陶涛身边。 雨停了,或者天晴? 陶涛摸索着找到散发着温柔暖意的地方,冰凉的脸颊贴上去,轻声低喃:“冷。” 段亦宏忽然叹息了一声,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带着几分痛楚的味道,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破裂的声音,温热的血液奔流出来,在血管里冲击回荡,让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跳跃着麻痒的骚动。他毫无章法的吻上陶涛的脸,从冰冷的嘴唇到光润的耳朵,他哆嗦的剥光那些湿嗒嗒冷硬的衣服,用一条大毛巾把陶涛包裹起来抱上了床。 接下来发生的事毫无任何悬念,冰冷的身体在另一个火热的怀抱之下融化,拥抱,抚摸,还有亲吻。交缠的肢体禁锢在狭小的禁忌的空间里相互摩擦碰撞,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流出来,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陶涛拉过段亦宏的手掌按到自己的下身,软腻着低哑的鼻音:“帮我……” 段亦宏感觉到指尖上的血管突突的跳动,他反手握住,让两种心跳的脉动交叠到一起,这一个美妙的时刻,他模糊的想着,他最喜欢的人,他快乐的源头被他握在手心里,他就那样放心的交给他,好像非常确定他会让他得到快乐。 这真是个令人自豪的信任,无论如何不能辜负,段亦宏按住陶涛劲瘦的腰和自己贴到一起,彼此敏感而火热的部分碰撞在一起相互的摩擦。他用力的动着胯,掌握冲激的节奏,陶涛难耐的扭动着身体,仰起头无声叫喊,来不及吞咽的唾液让嘴唇湿漉漉的闪着光,段亦宏掰过他的脸吻上去,交接着激烈的亲吻,分享最后的极乐,超脱了尘世的瞬间,像羽毛一样飞扬而起,而又缓缓飘落。 段亦宏有些脱力,汗湿的胸口贴合在一起,隔着两层皮肤,他甚至能感觉到陶涛的心脏在飞快的跳动,他低下头,细腻而轻柔的吻,陶涛慢慢转过神,给出可爱的回应。 “陶涛?”段亦宏哑着嗓子叫他。 陶涛喘着气,茫然的睁开了眼睛,长睫毛在空气中扫出一段残影,然而眼神是空洞的,空白而茫然,缓缓的眨了几下,找不到焦点,又慢慢合上了。段亦宏百般无奈,只能先抱着他去洗了澡,这次陶涛倒是乖了,只是晕沉沉的抱着他不放,好像随时都会跌倒,段亦宏不敢放开他,潦草的把身上的汗水冲干净就急匆匆擦干。 来不及换床单,好在床还算大,段亦宏抱着陶涛挑了干净的另一边睡下,酒醉,纵情,轮翻的变故抽空了他的体力,段亦宏支持了不多一会,就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过中天之后,一团光斑照亮了床头的一角,陶涛慢慢转过身去,眼睛变得更湿润明亮。 他一直都醒着,虽然醉了,但是醒着,太阳穴里有一根弦在抽痛,一刻不停的抽打着他的神经,让他不能放松也不能昏迷,如此的清醒。 其实今天他冲过去就是求醉的,气氛太好了,不求一醉都似乎是对不起这样的好场面,可惜的是,有些酒越喝越冷,有些人越醉越醒,他看到所有的天与地都远去,可是段亦宏的脸仍然是清晰的,远处的声音全在远方,模糊成嗡乱的背景,只有他的声音是清晰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 真是见鬼,陶涛低声的咒骂,给自己灌下更多的酒,越喝头越痛,越痛越清醒。 他看着段亦宏架着自己四处挡酒,忽然发现自己甚至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抵抗才能克制自己不要扑倒在他身上,偶尔皮肤相接触时会爆裂出像电流一样的火花。 怎么会这样? 陶涛困顿不解。 他知道自己想要是什么,只是不明白,怎么会忽然如此渴望,刻骨的渴望。 曾经他只要坐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很开心,只要睡觉时听到他的心跳就会觉得安宁,可是现在这些都不再能让他满足,他想要更多。 他愣愣的看着段亦宏对着自己说话,低哑而柔软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在心尖上轻轻的挠,痒得摧心摧肺。他看着他嘴唇开合的翕动,手指擦过他的嘴角,抹去溢出的淡红酒液。 他发现他想要这一切,柔软的嘴唇和干净的手指,想要亲吻他每一寸的皮肤,想要将他吞噬或者被他吞噬。 他听到自己的血液奔流的声音,汹涌而热烈,头越来疼,疼到只有呼吸着他呼出的空气才会得到缓和。 他终于缠到他的身上不肯放手,那是他窒息时的氧气,寒冷时的拥抱,是他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他走投无路时的依靠,黑暗时分唯一的光。 想要抓住,他看到自己在黑暗中急速的坠落,而这是他唯一的绳索。 陶涛模糊的想着,他一定是疯了,然后把这个念头摇远,忘记了一切,他太累了,真的很累,咬牙切齿苦苦忍耐,而现在被欲望的洪流吞没,像着了魔似的疯狂的纠缠,竭尽全力的引诱,他感觉到自己的双目刺痛,潮湿的双眼什么都看不清,段亦宏光裸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金色的光雾。 陶涛忽然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所有的,一切。 曾经朦胧的模糊的迟疑的疏离的冲动在这一刻尘埃落地,即使冰冷的水流无穷无尽的冲刷也不能让他动摇,更不能让他清醒,他本来就醒着,如果得不到,他宁愿在这样的追逐中死去。 陶涛想起那天晚上他在袁朗身下精疲力竭的瞬间,也是同样的冲击,超过身体极限的快感,然而那时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是性的快感,不像现在,是接近晕眩的速度与冲力,似乎浑身充满着张力,只是呼吸拂过皮肤的微细冲动都让他感动得想要哭泣。 他只想牢牢的抱紧,永远都不再放开,他的身体滚烫,意识飘悠在身体之外,胸口贴合在一起,将心跳合为一拍,从那里传来的脉动似乎正改写着他生命的频率。 这是最美好的时刻,他听到熟悉的呼唤,闻到的全是他喜欢的气息,他的生命中无数的细小的美丽在颤抖,然而转瞬即逝。 陶涛忽然想起苏怡楠咬牙切齿的对他吼出的那句话:“我爱严拓,所以我不要他有机会嫌弃我,谁都行,只有他不行,我不能看到那一天,我受不了。” 怎么可以这样? 陶涛伤心的想,他一边和袁朗纠缠不清,一边却诱惑着段亦宏上床,这太过份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月亮的光斑爬行到陶涛的脸上,月光下幽亮的双瞳中闪出异色的光,一些像流星一样的东西闪过,他慢慢的眨着眼,最后终于闭牢。 阳光落到段亦宏的眼帘上压出轻柔的力度,让他忽然惊醒,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身边空空的,空无一人。 段亦宏困顿的转了转眼珠,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 “唔,早!”陶涛嘴里塞满了饼干坐在小餐桌上喝牛奶,身上穿着大一码的白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没有扣牢,微微露出锁骨。 “早。”段亦宏愣愣的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半身赤裸,马上又兜回去给自己找衣服穿。 “唔……”陶涛用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握着杯子走到内间去看段亦宏穿衣服,拎着自己身上的衬衫道:“那个,我的衣服都不干,我穿了你的。” 段亦宏的脸上又红了一层,无声点头。 “那个。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喝得特醉?”陶涛扶着头,宿醉未醒,太阳穴里仍然在抽痛。 段亦宏顿时愣住,慢慢转过头。 “我刚看到我的衣服都在浴室里,是不是你帮我洗的澡?” 段亦宏僵硬的点点头。 “麻烦你了。”陶涛异常诚恳,眼巴巴的看着他。 段亦宏喉头滚了滚,干巴巴的说道:“没什么。” “我有没有吐在你身上?” 段亦宏终于恢复了常态,温和的笑了笑:“没有。” “那就好。”陶涛呼出一口气,敲敲手表:“12小时快到了,我赶着回去交班,先走了哦。”正说着,像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段亦宏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出声挽留。 这到底怎么回事? 段亦宏慢慢把自己袖口的扣子扣牢,视线转到半边床上揉皱的痕迹,如果不是这样掩饰不去的证据鲜明的提醒着他,他几乎也都要相信那一切,曾经让他血脉迸张的悸动,也不过是春梦一场。 段亦宏慢慢把床单拉下来,卷成一团拿进浴室里去,抖落进洗衣机入口的时候,散开的布料扬出微妙的气息,段亦宏把头埋进柔软的绵布中,熟悉的汗味,生涩的青葱的像竹子一样的清淡体味,萦绕着淡淡的香,好像水生植物那样悠远的气息。 他感觉到自己眼睛里的疼痛,硬硬的好像硌了细砂石。 小家伙,你真的忘了吗? 是真的都忘记了吗? 陶涛在西门町的闹市里游荡了一整天,手机关机,切断一切的联络工具,他有想过袁朗可能会找他,但是顾不得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原来他的演技会这么好,完完全全的贴合身份没有一点破绽,如果不是段亦宏僵硬的表情清晰明白的写出了他的惊骇,连他自己都要相信昨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那种搅乱脑浆似的疼痛,没有发疯,没有不可平熄的欲望也没有让他想要流泪的快乐,什么都没有,没有发生过。 陶涛坐在公园铁坐椅上看着来来去去的行人,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掉下来,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爱情,埋了千年的种子忽然萌出了芽,还不及张开子叶就要被掐断。 或者真的只有如此,能够记住他的方式是将他装进心里,虽然那里已经漆黑一片。 从日坐到黑,台北的霓虹在暗夜里闪着光,陶涛抱紧了被夜风吹到冰冷的身体,终于开始往回走,人总要活下去,不能后退,于是只有前进。人生是没有太多选择的,悲伤时独坐一天,已经是很奢侈的享受。 陶涛慢慢踱回到袁朗在郊外的别墅,花园里静悄悄的,主楼里一片漆黑,袁大公子显然还在某间狂欢未归。 这世界真他妈的荒谬,有人痛彻心痱,有人作乐寻欢,陶锐泄愤似的一拳一拳的打在别墅主楼的大门上。 没人开门? 陶锐在疑惑中冷静下来,背后有细碎的声响,像是鞋掌与草叶相摩擦的声音,陶锐慢慢偏过头,手指曲起。 他第一拳打出去的时候留了力,可是对方反击时的重力让他手肘震得生痛,于是随后的一脚飞旋,踢得毫无保留,脚跟砸到对方的脖子上,连哼都不及哼一声,那个人已经像一口破旧的棉布袋子那样软了下去。 而身后的门在这一瞬间打开,陶涛直觉的躲闪,白雾窜进他肺里去,他迷茫的挥出一拳,却不知还有多少力气,朦胧中感觉到有人来捆他,陶涛撑起手腕,给自己留出空隙。 陶涛受过专业的训练,对迷药的耐受力要好过平常人,而且他刚才及时屏住呼吸,吸入的并不多,神志昏沉却没有真正昏迷,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对话。 “这小子留下来怎么办?” “刚好,丢给他抵命……” 他们要做什么?需要用命来抵?陶涛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神志清醒过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陶涛听到一声门响,试探着睁开了眼,是一楼的储藏室,门窗并不牢固,他们大意了。陶涛小心的挪动着手腕,把腕上藏着一枚刀片从袖口抖了出来,用两个指头挟着,熟练的割开尼龙绳。 头还是很晕,气力不足,陶涛保持着被捆住的别扭姿式,靠在墙边安静的等待,这期间有人进来看过他,背着光,完全看不清面目,陶涛只能依稀的判断出这不是熟人。迷药的劲头过得很慢,一个多小时之后陶涛才渐渐能够自己站起来,长窗上一束束白光从左自右划过,是车灯,袁朗回来了。 陶涛撑着墙,心里骂了一句,拉开窗子艰难的爬了出去。 暗夜,光与影皆凌乱,一如此刻陶涛眼中的世界。 一切的人与物都是模糊的,带着两个、三个或者更多的虚影,像是袁朗的眼睛都被洗去了色彩,幻成妖娆的琉璃色的眼眸,溢彩流光。 袁朗看到陶涛忽然间从路边的树丛里扑出来,脸上还带着蔷薇藤划出的血痕,神色迷惘而急切,他张大嘴,似乎在努力呼喊,可是声音却太轻。 “啊?”袁朗急着想走过去扶起他。 陶涛的表情却在刹那间变得愤怒起来,袁朗从他的口型中看出了一个字:走! 他顿时讶异,可是身后的两个保镖已经反应了过来,骤然发难。 袁朗躲过了其中一个,背上却被另外一人砸到一拳,火辣辣的生痛,踉跄着跌了出去。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乱了,分不出敌我,保镖们混战成一堆,别墅的大门忽然洞开,另一队人跑了出来,气势汹汹。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袁朗的聪明才智在这种场面之下全无效,他指尖上发麻,茫然四顾,然而陶涛已经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走,回车上去!” 这次离得近,这句话他听清了,袁朗顿时心定,跟着陶涛往车道那边跑。斜刺里有人出来阻档,陶涛躲闪不及,被人一棍子砸到肩膀上,尖锐的疼痛顿时让他的神志清醒了一些。陶涛握住了棍尾用力一带,右手已经落在了那人的喉头,他手上无力,手,肘,肩全都力道不足,索性整个人压上去…… 袁朗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爆响,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惊,陶涛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袁朗夺路狂奔,追兵就在他们身后一步,连急促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车还没有入库,司机呆若木鸡的坐在驾驶位上,满面的惊恐完全不知所措,陶涛把袁朗塞到车里,大力拍打着车窗,吼道:“带他走。” 司机结结巴巴的回应:“动,动不了,车胎爆了。” 陶涛低头看,右边的前轮上卡着一柄匕首。 风声,从背后传来,陶涛就着低头的姿势又缩下两寸,锐风就这么擦着他的头皮掠了过去,刀刃磕到车窗玻璃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留下一道浅白痕迹。 玻璃是防弹的,陶涛的眼睛亮了亮,横肘砸到那人的胸口,拗着他的手腕把刀锋折转回去,没入他自己的小腹里,滚烫粘腻的血液像是爆炸了一样的喷出来,溅了陶涛一身一手。 敌众我寡,混战之中,伤一千,自损八百。 陶涛还没把刀子从那人身上拔出来,后背已经被人砸到了一棍,他后退了一步跌到车身上,双手撑着车顶跃起,重重的两脚踢到对方的胸口。而这时,车子的另一边已经有人在用撬棍撬车门,坚韧的金属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 陶涛从车顶上翻过去,一脚侧踢,踢到那人的侧脑。来不及收回腿,从旁边挥来的铁棍已经砸到他膝盖上,陶涛闷哼了一声像风筝一般从半空中跌落,落地时一下沉重的膝击顶到他的胃上,翻江倒海似的疼,剧痛撕扯着他的神经,喉头发甜,鲜血从他口中漫出来,滴落到车窗上。 袁朗从那一摊血色里往外看,外面的一切都是红的,满目皆赤。 他忽然扑过去开车门,却发现整辆车都被司机锁死了。 “开门……开门……我让你开门!”袁朗拍着车窗大吼,怒起,扑到前座上去和司机扭打在一起。 人在濒死的恐惧中爆发的力量是惊人的,那个司机牢牢的挡住仪表盘,死死的拗着袁朗的手臂不放。又是一下沉重的撞击,撞得整个车身都在颤动,袁朗在仓惶中回头,看到陶涛被人甩到车窗上,透明玻璃上半凝的残血被抹开,一个个血手印,触目惊心。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连同血液,可怕的灼热燃烧在大脑中,袁朗勒着司机的脖子把他拽开,按下了关键的钮,他马上倒回去开门。开门一线,陶涛感觉到身动的异动,反腿踢在门上……车门卡的一声扣牢,袁朗被震得手臂发麻。 “陶……”袁朗心慌神乱,胡乱的拍着车窗。 陶涛满手鲜血,牢牢的指定他,眼睛漆黑灼热,忽然一掌拍在车窗上,借力,飞跃着踢出一脚,在刀光和棍影中穿梭。 一瞬间心静,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两耳中只有心跳声,清晰而沉重,一下一下的撞击,袁朗贴在车窗的玻璃上往外看,他与他相隔不到一个厘米,玻璃窗透明冰凉,几乎看不见分界,但是不得经过,就像某种无处不在的禁制,咫尺天涯不可触及。 时间太漫长,连同动作一起,被拉长,在袁朗的眼底一桢桢划过,警车好像来得特别慢,亮蓝与明红的交错的光,远远的从天际亮起来,袁朗看在眼里居然也不觉得欣喜,歹徒们一哄而散,陶涛再也无力支撑,依着车门滑了下去。 “开门!”袁朗的声音冰而锐,忽而一转,气极败坏的吼:“现在可以开门了吗!!” 正文 第10章 陶涛沾了满身的血,染得衣裳尽湿,不知道有多少是他自己的。 袁朗根本不敢去碰他,手指颤抖的贴在他脸颊上,甚至不敢去擦他额角溅上的点滴飞红,怕擦掉会看到伤口,看到破开的皮肉。 “你没事吧!”陶涛吃力的抬起头,努力凝聚视线看了他一眼。 “没,我很好!” “那就好!”陶涛松懈下来,缓缓闭目。 凌乱的脚步声,纷至叠来,好像有无数人同时在问话,七言八语,脑中嗡乱一片。 袁朗只觉得自己从未这样的专注过,眼睛里只有一个人,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拉着救护车上的医生问:“他会死吗?” 他看到对方明亮瞳孔里映出来的自己的脸,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满是袁朗所不应该会拥有的表情:焦灼,忧虑,心痛…… 等待回答的那两秒钟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的轮回,而医生摇了摇头:“不会,他的伤很重,但是没有致命伤。” 那就好! 袁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那就好,只要不会死就好,应该还来得及。 段亦宏大清早上班的时候听到急症室的小姑娘们在八卦新闻,说是昨天夜里送来了一个超级英雄,以一敌十大杀四方,一身浴血染得缁衣重。而且最要人命的是,脸上的血水擦干净,露出来的那般眉目,漂亮清俊的让人不敢相信。 “最最漂亮的就是那张花瓣嘴,软软的翘翘的,像小孩子一样。”一个小护士神往的回忆着,顿时引来一阵哄笑。 又有个护士暧昧的眨眼睛:“你们说,那个陪着的和他什么关系?” “听说是老板啊?” “你信啊!” “其实我也不信。” 三个女人一台戏,段亦宏数了数,在场起码有三台大戏,他听得头都大,准备换好了衣服先去查个房,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坐班医生,多多与病人交流总是没有错的。 眼睛可以移开,耳朵却关不掉,段亦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着那边叽叽咕咕。 “要说啊,那个男人也太不会说谎了,老板,真是笑死人了,那个手啊,捏得叫一个紧,就没松过。” “真没松过?” “反正我是没看到他动。” “其实那男人长得也暴帅啊,那双眼睛花是花得来,有味道。” “我还是喜欢陶涛,多清爽多惹人……” 段亦宏一掌按在桌子上:“你刚刚说什么?” 被他逼问的小护士期期艾艾的红了脸:“我说,我喜欢……” “陶涛?”段亦宏的眸色渐渐变深。 “啊……我看他的病历上是这么写的啊……” “哪间房?告诉我哪间病房?” 重伤?以一敌十?大杀四方?一身浴血?缁衣沉重? 段亦宏一手扶着额,刚刚听过的只言片字马上在他脑子里飞旋了起来,搅得他头痛欲裂,真是见鬼,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7楼,702房……”坐在桌边的小护士刚刚报出房间号,段亦宏便像失了火似的冲了出去,在场数十个护士小姐面面相觑,从来没想到过一向沉静稳重的段医生也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 7楼前排的几间房全是贵宾套房,段亦宏急得失礼,没敲门就开了进去,袁朗顿时不悦的从床上抬起头来:“我没有叫过人。” “我,我是他朋友。”段亦宏的视线往下走,看到袁朗的手被覆在毯子下面,薄薄的毛毯勾出两只手相叠的轮廓。 “唔?”陶涛一直在昏睡,朦胧中听到人声响动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凝到段亦宏的脸上,顿时吓得坐了起来,呐呐的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哥!” “哦。”段亦宏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两只手在毛毯下面较劲,一个想甩脱,一个固执的想握牢。 “袁先生是吗?我是陶陶的朋友,有些事想跟他说。”段亦宏走到床边,看到陶涛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 袁朗本不肯让步,可是看着陶涛祁求的眼神倒也硬不下心来拒绝,眼珠子转一转,笑道:“也好,我也守了他一个晚上了,我先去隔壁睡一会,你走的时候叫我。” “好的。”段亦宏点了点头,神色沉静。 陶涛看着房门被关起,转头回来看段亦宏,看了一会儿,总觉得那双眼睛里越是浓黑越是深沉,心里越发觉得虚,慢慢把头低下去。 段亦宏叹口气,伸手抚摸他的头顶:“怎么伤成这样。” “人多,还有,我让他们先麻翻了一下。”陶涛听到开口问的是这个,略微松了口气。 “让我看看。”段亦宏也不等他回答就把毯子先撩了起来,伤得不致命,但看起来却非常的糁人,大块的淤青下面凝着血,段亦宏看得眼睛生痛,一寸寸都抚了一遍,看到衣襟里隐隐的透出大片的红,他眸光一闪,挑起眉在陶涛脸上扫了一眼,伸手去解他病号服的衣扣。陶涛深吸了一口气,堆了满满的紧张在脸上,却犹豫不决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段亦宏手势平稳,不一会儿已经解开了全部的扣子,衣襟一分,露出下面漂亮的小麦色肌肤,平坦的小腹上凝着一大块深紫色的淤血,他小心的用指尖按了按,陶涛吃痛,嗞嗞的抽气。 “有点内出血!”段亦宏帮他把扣子扣回去,从下往上,一颗一颗动作缓慢而均匀,手走到陶涛颈边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眯,偏过头去看陶涛锁骨上的伤,然后视线一寸寸爬到他的脸颊上。 陶涛无意识的转头,目光与他相碰,又马上慌得弹开了去。 “陶陶啊!”段亦宏抚着他脸上那几道细细的血痕。 “唔?”陶涛被迫把视线调回来。 “我在想,改天我也这样伤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段……”陶涛一愣:“哥!”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以后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想想我。”段亦宏的手一直停在陶涛的脸侧,掌心温热,暖着他冰凉的耳朵:“对了,袁朗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老板啊,你记得,我的客户。”陶涛笑道。 “哦,那1000万是怎么回事?” “我,我问他借的。” 段亦宏冷静的看着陶涛的眼睛,一言不发,陶涛撑着与他对视了几分钟,忽然就有点撑不下去,笑嘻嘻的转了一个话题:“怎么,你今天不用干活吗?你师父找不到你又要发飚了。” “瞳孔膨胀,心跳加速,表面皮肤升温,眼神飘移。”段亦宏完全答非所问。 “啊?什么意思?”陶涛顿时茫然。 “意思就是,你在说谎。”段亦宏眼神伤痛:“陶陶,你从来不对我说谎。” “我……”陶涛着急。 “跟我说实话。”段亦宏掰过他的脸。 “他,他说他喜欢我!”陶涛脱口而出。 “哦!”段亦宏若有所思。 陶涛小心翼翼的看他眼睛,不这算是说谎吧,他只是隐瞒了一部分,没有说明。 “哦。”段亦宏点了点头:“那么,如果这样的话,陶陶,让我陪你一起还钱吧。” 陶涛蓦然间睁大了眼睛。 “怎么?”段亦宏微笑起来:“那笔钱你总是要还的吧。” “啊,当然!”陶涛如梦初醒。 “那好吧。”段亦宏看看表:“快查房了,我下午再来看你。” “哦。”陶涛只觉得他的思绪被人一路牵着走,一直都转不回神来,看到段亦宏起身,便眼巴巴的抬起头来,段亦宏从上而下,笔直的看进那双明澈的眼睛里面去,明眸像水一样的清澈而亮,圆圆的,像孩童的眼。 心热,情动。 段亦宏弯腰下去抱着他,下巴扣到陶涛的头顶上。 “陶陶。” “嗯?” “无论如何,我总是和你一起的,别让我碰不到你。” 陶涛的头埋在他胸口,眼睛张大,过了好一会儿,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嗯! 心热,情动。 段亦宏弯腰下去抱着他,下巴扣到陶涛的头顶上。 “陶陶。” “嗯?” “无论如何,我总是和你一起的,别让我碰不到你。” 陶涛的头埋在他胸口,眼睛张大,过了好一会儿,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嗯! 段亦宏走出病房的大门,不出意外的看到袁朗站在走廊里抽烟,淡淡的青色烟雾,淡淡的烟草香味,偏头看了他一眼,眯起眼睛来笑,伸手把烟雾拨散。 “你不是去隔壁睡觉了吗?”段亦宏道。 “我睡不着。”袁朗的嘴角含着笑,视线完全不加掩饰的留连在段亦宏身后的那扇门上。 段亦宏看着袁朗脸上青眼圈:“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不麻烦,喜欢就不会觉得麻烦。” 段亦宏咬了咬嘴唇,却笑道:“那,我要下去工作了,下午再来看他,这期间我们家陶陶就托你照顾了。” “都说了不用客气了,我当然会照顾好他。” 袁朗从他身前绕过去开门,陶涛听到门响,看到一个人迎面走来,一个人背向离开。 “他是谁啊?”袁朗关上门,割断陶涛的视线。 “啊,我邻居的大哥,从小就认识的,跟亲的一样。”陶涛看着他坐回自己床边,有些固执的拉开毯子找到自己的手,把五指张开理顺,交扣到一起,方才满意的笑一笑。 陶涛有点尴尬,他仍然不习惯与袁朗如此亲昵,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去睡一下吧,我没事了,这就这么点小伤。” “X光出来说你有骨裂。”袁朗的声音很缠绵,脉脉含情。 “真没什么。”陶涛有点窘迫。 这神情似曾相识,让袁朗满心满意的柔情都泛上来,牢牢握紧了他的手,探身过去,四唇相接,温柔的碰在一起,陶涛直觉反射的想往后躲,袁朗的另一只手已经扶上去封住了他的退路。 温暖而柔嫩的嘴唇,很难想像一个拳头这么硬,性子这么嚣张的家伙会有这样柔软的触感,袁朗耐心的厮摩着他的唇角,一遍一遍的描,轻轻吮吸,终于等到机会把舌尖探进去,带着火辣辣的气息滑过每一分甜腻的温润。陶涛只被动的跟着袁朗的挑逗走,不一会,已经心慌气短,忍不住手上用力去挣扎。 “怎么了?”袁朗贴在他唇边,吞咽他呼出的气息。 陶涛咳了两声,偏开头:“烟味好重。” 袁朗顿时失笑:“没抽过烟吗?” “抽过,抽不来。”陶涛红了脸,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在害着羞。 “哦,”袁朗忽然回想起段亦宏口袋里烟盒的硬角:“你那个朋友,他也不抽烟吗?” “你是说段段啊?他抽得才厉害呢,赶论文的时候像失了火一样,不过他不在我面前抽……”陶涛一边说,忽然发现袁朗已经脱了鞋子躺到了自己身边,顿时目瞪口呆:“你?” “我困了!”袁朗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毯子在自己身上搭了一个角。 “可是?” “反正床这么大你让我睡一条边也没关系吧?”袁朗仰起头,可怜巴巴似的眨着眼。 “但是,外面不就有……床。” 袁朗显然是拒绝再听,牢牢的闭上眼睛侧身躺好,听到陶涛还在啰嗦,便伸手拉着他平躺下去,陶涛有些无奈,毕竟身上还在痛,脑子里昏沉沉的,也就索性闭上了眼。 袁朗更靠近了些,贴在他耳边悄声的说话,声音便有点含含糊糊的:“你那个邻居叫什么名字?” “唔?段亦宏?怎么了?” “哦,是嘛?”袁朗低低的笑:“我还以为他叫王富贵呢。” 陶涛蓦然一惊,瞪大了眼睛想要转过身去,却被袁朗按住了。 “你,你知道?” “我有什么事不知道。” 陶涛吞了一口唾沫:“那你……” “我喜欢你,明白吗?所以无论你过去怎么对我,我都不介意。” “呃……” “而且你这一次,为了我……其实,我们的合约里有一个BUG,我也是在那时候才想起来的,如果我意外死亡的话,你就什么责任都不用负了。” “这是两回事。”陶涛慢慢把身体转过去,两个人额头几乎抵到一起,这姿势实在是有些太近了,陶涛又往后移开了一些:“你是我的客户,保护你是应该的。” 袁朗一眨不眨直直盯着陶涛的眼睛,问道:“就只因为这个吗?无论我是谁,你都会这样拼了命的来保护我吗?” “是的。”陶涛断然的答道。 “你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袁朗闭上眼睛,贴上去咬噬陶涛的唇,字字句句都抵在舌尖,搅得气息紊乱。 陶涛气喘吁吁挣脱出来,淡粉的唇色又深了一分,他舔了舔下唇,冷静的问道:“你想听什么?我可以说给你听。” 袁朗一时间愣住,过了一会儿方才自嘲的笑起来,抬手蒙住陶涛的眼睛:“睡吧,再睡一会,以后再说。” 段亦宏上了一天的班,完全正常,没有出任何差错,唯一的改变可能就是表情严肃了一些,脸上的笑容少了一些,可是这完全不算什么,医生嘛,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扑克脸才对。于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经彻底的被抽离了,每一脚都踩在云端上,因为有太多的想法,以至于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办呢? 应该要怎么办,可以怎么办,想怎么办。 当然,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是不一样的,可是他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他想要做应该的事,做正确的决定,有如他一直以来所做的,可是大脑被愤怒所占满。 那就是引诱陶涛的那个人吗?把他收藏了多少年的宝贝偷走随意的改变了形状。 是他教会了他那些事? 过去,以前,陶涛清醒着或者不清醒的时候他们都做过什么? 段亦宏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他的手心里。 他凭什么那样放肆无忌说出那两个字?凭什么? 那个两字,在他段亦宏的心里底里已经被深埋了十年甚至更久更长远的时光。 他凭什么可以如此轻轻松松的就说出来?在陶涛的面前说出来,还想要求回应。 凭什么? 你这是在嫉妒。 段亦宏对着自己说。 是的,就是在嫉妒,嫉妒某个嚣张肆意的家伙,嫉妒他的大胆和妄为,嫉妒他居然有胆量去面对可能的失败。 随随便便的说上一句完全没有经过考验的话,就这么拉着别人陷入水火。 段亦宏看着自己手捧的马克杯,微微颤抖的手让杯中的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无论如何,他为陶涛设想过的人生里,没有一个名叫袁朗的存在。 下午,段亦宏下了班之后去看陶涛的时候,袁朗正在喂陶涛喝粥,很显然这两个人都不太熟练这种工作,陶涛吃得几乎狼狈,猛然间抬头看到段亦宏站在门边,他下意识直觉的就想去抢粥碗,想不到袁朗收得更快,反倒是扑了个空,看起来更加狼狈。 段亦宏仿佛视若无睹,走过去看了看陶涛床头的药单,转头接过袁朗捧着的粥碗放到陶涛手里,温声道:“慢慢吃。” 陶涛尴尬万分,埋着头扒粥,唏哩哗啦的已经倒下去一小半,段亦宏无奈的掰他手腕:“我让你慢点吃。” “唔!”陶涛咬着勺子。 “什么口味的?” “海鲜。”陶涛舀起一个蛤蜊肉来让他看。 “我帮你吃掉?”段亦宏往前探了探。 “好啊!”陶涛很是欢喜的翻翻找找,把碗里藏着的三四个蛤蜊肉都挑了出来。 袁朗站在段亦宏身后低低咳了一声,陶涛抬起头看他一眼,眼中有些询问的意思,袁朗无奈,只好摆摆手告诉他没事。段亦宏帮他吃完了蛤蜊肉,端起床头柜子上一碗补血的猪肝汤开始挑里面的姜丝。 “你放着,我等会自己来就行了。”陶涛咬着勺子说话,有些呜咽的尾音。 段亦宏伸手把他嘴角沾着的一点粥抹了下来,笑道:“你专心吃你的吧,我反正坐在这里也没事。”段亦宏说完顿了顿,回头去问袁朗:“袁先生有什么事先忙去吧,陶陶这里有我在。” “没,我空得很。”袁朗黑着脸沉声道。 “哦。”段亦宏点了点头,回去专心致志的干自己的活,黄澄澄的姜丝被挑了出来,堆成了一小堆。 陶涛其实最怕这两个人呆在一个空间里,就好像硬逼着他的黑白两面揉到一起去见人一样,他如芒在背似的舀着粥,一边吃一边冲着袁朗使眼色,眼睛都快要抽筋了,偏偏袁朗横下心来就是当成看不到,无奈之下只好去求段亦宏,叽里咕嘟的找借口,天马行空似的扯了一圈,段亦宏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到最后,眉头一挑,尾音卷卷的挑出一个字:“哦?” 陶涛顿时心虚,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好吧!”段亦宏抬头揉揉陶涛的头发:“我先回去,明天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弄?” “鸡腿饭。”陶涛眼睛一亮。 段亦宏无奈:“红烧?你现在不能吃酱油啊。” 陶涛黯然。 “好吧,我想想办法。还发烧吗?消炎药都吃了?”段亦宏站起身,弯腰抵在陶涛的额头上,鼻尖相碰,呼吸相闻,陶涛忽然发现段亦宏的烟味果然也很重,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过。 段亦宏试了一会儿,有点忧虑:“还有点热,等下让护士进来给你量一下体温。” 陶涛重重点头,生怕段亦宏信不过他。 “好好休息。” 段亦宏转身,眼中的温柔一丝不见,他盯着袁朗微微偏了一下头,袁朗会意,等了一会,寻了个借口出门去。 段亦宏没走远,直接就在门口等着。 袁朗挑眉看着他:“需要找个地方聊一下吗?” “不用了。”段亦宏笑笑:“只是一点小事,是这样的,陶陶吃什么都不挑,只是他不喜欢软体的东西,蛤蜊,生蚝之类的他都不太喜欢,还有他不吃姜,所以你给他煮汤的时候把姜拍碎了扔进去就可以了,挑起来方便点……” 袁朗还以为是有人挑到门上来要决斗,没想到居然会对他说这些,一时错愕。 “另外,最重要的,陶陶不喜欢有人喂他吃东西,从小就不喜欢,他不喜欢有人代替他的手做任何事。” “是吗?”袁朗打断他:“可能他只是不喜欢你喂他吃饭。” 段亦宏沉默了一下,却道:“我听陶陶说他欠了你很大一笔钱?” “没有。我送给他的,1000万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数,他觉得高兴就好。” “可我觉得他不会高兴。”段亦宏有些不屑的看着袁朗:“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你只是觉得好玩。” “是吗?那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讨他欢心的?”袁朗淡淡的笑。 “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和他的关系,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袁朗危险的压过去:“和我想的应该不会太远。” “哦……是吗?”段亦宏瞳孔收缩:“可是,他不会相信你的,他也不会怀疑我。”他的嘴角往上挑,难得的冷冽的笑意,一向温和的段医生少见的决绝姿态:“我不喜欢你,那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袁朗摊开手,无所谓的耸肩:“我早就说过了,那点小钱谁在乎,还不还都一样,别搞得倾家荡产的,陶涛会担心,而且他欠我的钱,何必要你还。” 段亦宏笑,慢慢退开几步:“所以我说你不懂得我们之间的关系。” 袁朗的长眉挑起,打了一个结,他不讨厌争夺,与人抢夺猎物那也是狩猎的乐趣之一,可是莫名其妙的,这一次他有特别的兴奋,这个平平常常的小医生看起来与众不同。因为那种平静的姿态,稳定,克制,多年的阅历让他明白,像这样的人最难打倒。 入夜吃过晚饭,吴哲把需要袁朗签名的文件带到医院里来给他签,这间贵宾套房有里外两间,外面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厅,摆着长沙发和茶几。袁朗坐在外的沙发上看文件,抬起头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陶涛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病床上看杂志,好在他的工作总是要经历冗长的等待,倒也不会觉得特别难耐。 吴哲一面把文件打开递过去,一面讲解,同时冷眼旁观,看到些些陌生的表情。 终于签完了最后那一份,吴哲理好文件装到纸袋里,问道:“你这次玩真的了?” “啊?”袁朗笑了满眼:“何以见得?” “你签了七份东西,花了一个半小时,看了他无数次,超过正常的频率。” “我不知道。”袁朗笑嘻嘻的,两条腿交叉搁到茶几上:“我真的不知道,吴哲,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是在国中的时候,我们学校里的护旗手,我每天看她升旗,忽然有一天觉得她特别漂亮,我追她花了两个礼拜。” “效率不错。” “这是我最慢的记录,后来就再也没人可以让我坚持那么久过,一周,要么成功,要么我觉得索然无趣。” “所以他是特别的?”吴哲指指身后。 “他和你们都不一样。” “哈?” “忠诚!已经绝了种的品质。”袁朗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你没有经历过不会明白,当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他稍微退一点,我就会死,而他也可以得到解脱。” “可能他没有想那么多。” “他最动人的就是不会想那么多,他是一个会信守诚诺的人。” 正文 第11章 吴哲了然,笑了笑才道:“昨天闹事的人有主了。” “不要告诉我新鲜的名字,我会失望。”袁朗的眸色亮起来。 “没悬念,风声已经放出去了,现在全香港都知道你被人暗算,”吴哲郑重其事的说道:“重伤。” 袁朗哈哈大笑:“老爷子什么反应?” “老爷子很生气,号称谁让你不舒服,他就要让谁不开心。”吴哲鼓掌:“恭喜你。不过家族里别的老人家们好像不是很惊动。” “正常的,谁让他是儿子,我是外孙呢?好在我还姓袁。”袁朗满不在乎的笑:“私生子也有私生子的好处。” “我帮你升级了保镖的级别,顺便开掉了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你还不如帮我托话给成才,我对他很不满意。”袁朗瞪眼睛。 吴哲笑一笑,视若无睹:“小花说,反正陶涛罩得住,他就懒得开枪了,看起来也更真实一点。” 袁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有什么打算?”吴哲忽然沉下声音。 袁朗看了他一会儿,轻咳了一声:“袁家就他一个儿子,就我一个外孙,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死人可以继承家业的?” 吴哲点了点头:“这样。” 袁朗握住吴哲的手,悄然逼近盯着他的眼睛:“老规矩,我拦三面网,剩下一面让他逃,要死要活,他自己选,这样可以吗?” 吴哲勉强笑了笑:“这有什么分别吗?到最后还不是要走上你选的路。” 袁朗笑了,轻拍吴哲的手背:“当然有分别,这样你们会走得开心点。” 吴哲没说什么,垂下眼,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袁朗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结果,像是忽然想起似的,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24。”吴哲道。 “哦,我第一次遇到你,那时候你多大?” “14岁零3个月。” 袁朗微笑,深黑的眼眸像曜石一样闪着光:“你记性真好。”他说。 吴哲终于被蛊惑,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那是改变他生命的日子,他永远不可能会忘记,那一年的会考,他拿到四个A,然而时亦运亦,在往年的时候四优已经算是佳绩,14岁也算是神童,可惜那年有一个13岁的七A神童,吴哲的光彩被彻底的覆盖,他什么都没有等到,没有媒体的采访,没有节目邀请访谈,只有老师的祝福,然而那远远不够。 他需要出名,出比较彻底的名,这样才能找到赞助筹到足够的学费以及妈妈的医药费,他在权衡要不要再参加一次会考,这是一个机会成本与产出的大问题,再过一年,他就已经15岁,15岁的考生在年龄上已经不能引起媒体的注意,于是他必须要考出更多的A,然而考试这个事情和爬山一样,越是到了险峰越难爬,他不保证自己的成绩,更何况还有一年,经济上是否能允许,谁都不知道。 于是在他最窘迫的时候,袁朗出现,交给他一笔钱和一份合约,让他考虑一下。其实没有什么好考虑的,身处在黑暗中的人只要有一线光,也只能抓住。 不过就是出卖,他出卖头脑,而陶涛出卖身体,其实没有什么分别,人活着就是出卖,拿我有的,换我想要的。 袁朗开给他的条件很苛刻,但是也同样优渥,袁朗会提供他读书期间所有的学费生活费家中的一切开销,而与之相对应的,吴哲必须完成指定的专业,而且在毕业后的二十年之内,除非袁朗同意放弃,他不能做任何的工作。 这是一份卖身契,吴哲在签下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可是他没有更多的办法,现实很残酷,他从来不会给人更多的路。然而像过去或者之后的任何每一次那样,袁朗封死了所有的出口,留下唯一的一扇门,站在微笑着门口等待。他开出极高的薪水,给他可观的分红,虽然吴哲名下的大部分财产都以数字的形式存在于公司的股份中只有到合约到期的那一天才能做彻底的拆帐分离,但是比起他的同学,他也算是事业有成。 这就是袁朗的方式,他掌握所有的权利,他如此清楚明白的展示出他的权利,他可以让你生让你死,然后聪明的收藏起来不用,只是少少的露出一点点,让你心甘情愿的跟在他身后,穿过那扇唯一的,他想要的门。 “有没有想过合约期满了之后去哪里?” 吴哲敏锐的感觉到袁朗的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没有。” “继续帮我吧。” 吴哲心想,如果不是第一天认识袁朗,那一定会被这双眼睛所感动,如此温柔而缠绵近乎深情,只可惜,眼神和语言一样,只是袁朗谈判时的润滑剂。 “我考虑一下。”吴哲说得很有分寸。 “别人能开给你的条件我一样可以,这么多年我没亏待过你,别背叛我。”袁朗道。 吴哲看着他的眼睛,几乎就想脱口而出告诉他:我不会。可是他还是安静的沉默了,脸上一点点浮起笑,温润明朗,像是一个合格的商务人士。 其实吴哲很想问,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哪一次不再拿我当计算中的棋子,有没有那一个瞬间你也想过我其实也是人,会欢喜会悲伤,有渴望会绝望的人,而不是某种赚钱的工具。 自然他没有,这样的问题无论是对于袁朗还是他自己来说都是可笑的,这十年来他看过无数人在袁朗面前出现又消失,而他一直存在,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花哨的虚幻的美好,所以不会幻灭,这是吴哲最大的悲哀,也是他最大的成就。 “你什么时候回香港?”吴哲问道。 “不是重伤吗?再养一阵。”袁朗的嘴角淡淡的浮起一些笑意,视线越过吴哲往后去,笑道:“反正我最近也没空乱跑。” 吴哲不置可否的笑一笑,收拾好东西走人。 袁朗看着他沉默的背影迅速的消失在门外,不自觉有点失望,这做人太上道了就是这点不好,该他八卦的时候也不肯八卦,正事说完马上就走,搞得他闷了一肚子的少男情怀在心口,完全找不到机会倾吐,好歹也要看在两年内他家老板终于又一恋爱了的份上,给一点关心吧。 这是多么美好的情怀,如此纯粹到几乎纯净的感情,宛如初恋。 不,不,就算是初恋,天生妖孽的袁大公子也没有那样逊色过,完全声势凛利的直逼本垒,当他大获全胜的时候,回头几乎找不到什么细节去支撑回忆,丰富一个初恋本应该会有的深度。 人到老了,心会倦,天下珍馐都尝过,麻辣酸苦,让位给清淡的甜,开始喜欢反朴归真,尝试原始的美丽,安静的等待,默默的表现,等待他发现的某一个瞬间,脸上浮起欣喜的笑容,于是甜蜜的滋味从舌尖上化开,融到血液里。 如此纯情,有如少年。 袁朗一向认为这种举动是没能力的表现,可是真正这般做来,才发现更像是一种冒险,因为投入,所以危险,一步一惊心的忐忑,心动的滋味,非常的有趣。 袁朗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很享受,这颗心麻木了太久,如果有人可以让它跳得快一点,他一点也不想回避。 这些年,五光十色里走过,他看过形形色色的美丽,通晓各式各样的激情,回过头来却发现还有更最原始的悸动,更加美丽而危险的游戏。 陶涛看到袁朗开门,把杂志合上看向他:“有什么事吗?” “没有。”袁朗握着他的手指坐到床边:“你忙你的。” “我没事可以忙啊?”陶涛莫名其妙,他一个养病的病人,无聊就是他的标签。 袁朗帮他把杂志拿起来:“那你继续看。” “那你干吗?” “我看你啊。” 陶涛冒了一头的黑线,心神不宁的看了两页纸,终于忍不住有些无力的看着袁朗:“你到底想干嘛。” “我就想看着你。” 陶涛嘴角抽搐,望天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袁朗,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 “说啊,我什么都答应你。”袁朗兴致勃勃。 “我将来,能不能还你钱?当然我可能会还得……”陶涛试探着问 “你什么意思?”袁朗的眸光收缩,变得锐利。 “我是指,我能不能就单纯是借了你一笔钱,我知道数字很大,但也不是我一辈子都还不起的地步。” “单纯,欠钱……”袁朗玩味似的笑了笑,他忽然贴上去吻住陶涛的嘴唇,由浅入深的尝了一遍方松开。 “那现在这个算什么?利息?”袁朗盯住陶涛的眼,不意外的看到那双水晶透明的眼睛里一瞬间的崩溃,原本明亮的,坚定的,跃跃欲试光彩,碎成了一片黯色的黑。 一针见血是袁朗的本色,他总能成功的击碎对方最后的一点支撑和信仰,撕开遮羞的伪装,让人看到自己的血淋淋丑陋的内心和惨淡的现实。于是不出意外的,他看着陶涛像是一瞬间化成了灰一般黯淡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这才是事情本来的样子。”陶涛自嘲的笑。 袁朗将陶涛的手腕握在手心里,手指按在脉搏上,计算他的心跳。 “为什么忽然这么想?因为那个小医生吗?” “不是!这和他没关系。”陶涛断然否认。 “难道不是吗?是他提出来说要还钱的吧?”袁朗眼神锐利。 陶涛沉默不言,他不习惯说谎,尤其是这种明显不会有人相信的谎话。 “你就这么急于洗白自己好回到他面前去吗?可是我很怀疑他是否真正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袁朗步步紧逼。 “袁朗!”陶涛紧张的拉住他的手臂。 袁朗感觉那紧绞的力度,手指上发着抖,以证明那个人有多么的紧张,他于是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抚着陶涛的脸颊问道:“你的打算是怎么样?还钱,把自己洗白,把我抹干净,乞求他的原谅?” 陶涛的眸子一闪一闪的颤,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做错了什么事需要他来原谅呢?” “我……” “不,你没错,错的人是我,卑鄙的人是我,你我都明白。可是他们不会明白,他们高高在上,要你拼命努力去求一个原谅,可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去忍受这些,你再怎么努力还是个走过错路的人,他们掌握着关键,决定原谅或者不原谅。”袁朗冷笑,笑容里有种妖异的美:“所以,别管了,留在我身边,在这里,你不必去关心别人在想什么,别给他们权利来原谅你。” “可是。”陶涛很犹豫,这是一种蛊惑,绝对的蛊惑。 接受下来,那意味着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他灵魂的负罪感都将离他而去,接受这一切,他就没有错,在袁朗面前他从来没有错,他不欠他的。 可是,怎么可以不管段亦宏怎么想? 可是…… 袁朗掰起他脸来居高临下的看下去:“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将来会补偿你。” 太诱惑,一边是布满荆棘的救赎之路,一边是温柔的梦境,陶涛张口结舌,强烈的犹豫让他不安。 “别想了,如果想不出来,就明天再想,后天,大后天都无所谓,我又不会逼你。”袁朗帮把他被子拉上去,一手蒙住陶涛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刷过他掌心,有一点痒。 “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袁朗的语声温柔,笑容却隐隐的有些冷。 睡不着,可是睡不着也会有迷雾,朦朦胧胧罩过来,陶涛眼前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人影,从小到大认识过的一张张脸,有些是木然的,有些在挤眉弄眼,他穿来穿去的找,在一张张模糊的面孔里寻找熟悉的影子。段亦宏站在他的面前笑,眼角眉稍里全是安静的温柔。 陶涛忐忐忑忑的走过去,轻轻的叫一声哥。 段亦宏却只是笑着不说话,拉起他的手往回走,陶涛看着他宽阔的背,有一点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再像以前那样跳到他的背上去撒娇。他在想,一遍又一遍的想,忽然便听到袁朗在叫他名字,满身的冷汗一下就窜了出来。 “过来。”他说。 陶涛茫然回顾,不知道应该看向哪一边。 可是段亦宏的表情却在变冷,慢慢慢慢的冷下去,终于甩开他的手转身走。 陶涛大急,叫他的名字,却总也叫不回头。 “你回不去了!” 袁朗将他抱在怀里,低声细语的哄:“回不去了,何必呢?何必乞求他的原谅,你又没错。” 我没错,可是…… “你回不去了。” 陶涛猛然转醒,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病房里静悄悄的,睡在外间的护理士听到声响跑进来:“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有。”陶涛急忙摇手,又躺回到床上去,只露出一个头来问:“袁朗呢?他是不是走了?” “您是说袁先生吗?他刚刚看到你睡了就把我叫了上来,现在应该回去了吧。”护理士温声细气的说道。 “哦,好的。” 袁朗为人计较,陪在他身边呆了一夜一天,已经像是个奇迹,更何况明天是公司晨会,袁朗一周之内唯一需要早起的日子。陶涛翻了个身又睡下,忽然却觉得心里安定了一些。 暗夜寂静,吴哲拿出钥匙开公寓的门,大厅里一片不正常的浓黑,吴哲警惕的竖起了耳朵,忽然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到眉心,黑洞洞的枪口。 “不许动!”成才笑道。 “小花。”吴哲无奈的拉长了声音,而同时用一种几乎令人眼花的速度握住枪管移到了右边胸口:“开枪吧!” 他很豪迈的说道。 “切!”成才不屑:“你偏心可偏得真厉害。” 吴哲打开顶灯,明亮的光线落满了整个屋子,成才抱着枪盘腿坐在沙发上,穿着颜色暧昧的圆领T-恤,戴棒球帽,左手手腕上有一大串颜色各异的石头珠子。 “休息了?”吴哲甩开鞋走过去,平地起跳,砸到成才身上。 “我靠!你又重了!”成才呻吟。 吴哲伸出一个指头去戳成才的肚子:“那也比不上你的五花肉。” 成才不甘示弱,手肘卡住吴哲的脖子:“总比你的小搓衣板好。” 吴哲勾起脚来踹,两个人打成一团,终于从沙发滚上了地板,吴哲好不容易从纠缠中挣脱出来,扯松了领带,指着成才吼道:“老子早就不是搓衣板了。” 成才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吴哲扯开领带开始解扣子,妥贴规整的衬衫西服被他甩到地上,露出一身漂亮的肌肉,吴哲骨架修长,穿上衣服怎么看都偏瘦只有脱光了才知道是真材实料,形状完整的长条形肌肉均匀而分明,小腹上排着八块整整齐齐的腹肌。 “切,就赶上你有肉是吧?!”成才不忿,三下五除二把T-恤扒下来,直挺挺的站到吴哲对面去。 吴哲愣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弯下腰再也直不起来,成才顿时发现这还真的挺笨的。 “我先去洗澡。”吴哲顺便把衣服抱起来,笑得东倒西歪的往浴室里走,成才拉衣服把自己给套上,站在浴室门边和吴哲聊天。一来二去,话题落到陶涛身上。 “那小子什么来路?硬骨头啊。”成才有些佩服。 浴室里水声哗哗,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吴哲的声音:“袁朗找来的。” “嗬,那混蛋别的本事没有,眼光倒是一流的,那个小朋友现在在哪儿?” “床上吧,袁朗床上。”吴哲关了水闸,把身上抹干走了出来。 成才错愕,目瞪口呆:“真的假的?” “真的。”吴哲把居家服换好,出门的时候顺便托上了成才的下巴。 “太浪费了吧。”成才抱着肩跟在吴哲身后,吴哲却只是平淡的笑笑,在阳台上忙忙碌碌的浇花修叶。 此刻的吴哲与平常时分精明强悍的吴哲完全不是同一类人,穿着宽大的白绵T-恤和篮球裤,湿淋淋的头发一根根翘着,水滴把领口打湿了一圈。 “吴哲啊。”成才忽然道。 “嗯?”吴哲转过脸,没有戴眼镜的眸光有点散,比平常温柔了许多。 “虽然我是不知道你们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是怎么样,可是我怎么看你也比他帅一点吧。”成才飞快的说完这句话,抱头准备鼠窜。 吴哲轻笑了一声,把水壶放到地上,在他的绿叶植物里坐下来,轻声道:“谢谢。” “切,”成才有些不好意思了:“咱俩谁跟谁啊。” “小花,过来。”吴哲张开手臂。 成才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摸摸吴哲湿漉漉的头发,吴哲把头埋在成才胸口蹭了蹭,低语声中腻着柔软的鼻音:“小花,为什么我不是喜欢你。” “就是嘛!我成才怎么着也比他帅多了嘛……”成才顺势接口,说到一半忽然发现不对连忙转回:“啊,不对啊,我不是说让你喜欢我,我只是说我真的比他帅……我靠……” 吴哲忍不住笑,成才感觉到自己怀里一抽抽的动,像是抱了某种跃跃欲试的小动物。 “说实话了,那混蛋有什么好?” “没有。”吴哲道。 “那你喜欢他什么?”成才拍着吴哲的背。 “我不知道。”吴哲坐起身,背靠在阳台边的玻璃墙上,成才看着他湿润的眼眸被室内的灯光映得莹光一片,而背后是万家灯火,像是坐在云端里的人。 “你不知道?”成才无奈了。 吴哲看着他,眼神十分的诚恳:“我是真的不知道,其实我不是喜欢他,我只是……” 我只是对别人都没有兴趣,别的人,别的事。 别的,再动人的语言再精彩的人生在袁朗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袁朗是一个奇遇,站在他身边都像是一场冒险,亚马逊雨林的最深处,一步一惊心。曾经那个男人的存在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精力和才智,他必须竭尽全力追赶,才不至落于下风,才可以占据他的目光,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袁朗是他的水晶城堡,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能在大厅里刻下名字,那个狡猾的阴险的恶劣的家伙是广阔冰原上的蜃景,来去如风一般,没有人可以抓到他的踪迹。他笑容温和声音甜蜜眼神诚恳,而那一切,都只是他装饰在身上的工具,他有一千种面目,而转眼又是另一个人。 十年了,他仍然不知道袁朗在下秒钟会做怎样的选择。 他是他的药,是毒药,也是解毒药。 成才抿起嘴,脸上显出可爱的小梨涡,他拍拍吴哲的脸颊:“说点开心的事。” “嗯。”吴哲微笑。 “讨论一下怎么才能把那个混蛋给制住。” “嗯。”吴哲重重点头,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们可以这样,把他捉回来,先奸后杀,先杀后奸。”成才奸笑。 “然后?” “然后,如果他不服,就找上十八个男人来轮奸他。” 吴哲摸了摸耳朵:“然后?” “然后?然后再不行就给他插上震动器吊在梁上一整天。” “哦哦,然后?” “还要然后?”成才开始滴冷汗:“那实在不行只能出狠招了,犬马牛羊,鸡鸭鱼肉一起上……总有一个……” 吴哲终于爆笑,抬脚踹过去:“你家开农场的吗?” 成才满意的看着吴哲的笑容,在他身边坐下来:“考虑一下。”他心情很好的吹了一声口哨。 “啊,”吴哲慢慢止住笑:“小花,你相信吗?你说得那一切,我都考虑过。” “啊?”成才吓了一大跳,吴哲的考虑显然与他的考虑不一样。 “然后我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吴哲仰起头,台北的天空颜色暧昧,没有半颗星。 想要打破他,写上自己的名字,染上他的颜色,是打破而不是打碎,想要完完整整的袁朗,奸诈而狡猾,狐狸似的危险的飘乎不定的男人。要怎样才能得到? “那你多少试一下吧?要要看,大不了还是追不到,又不会死,老子也被人甩过,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成才不忿。 “小花你最喜欢什么?”吴哲忽然问到。 “钱,美女,枪。”成才挑眉,帅气十足。 “是啊,所以袁朗给你这些,但又不会一下子给到你用不完,所以你会一直不停为他办事,可是我喜欢袁朗,”吴哲转头看着成才,眼神平静得有些悲哀:“我最喜欢的是袁朗,你说他会怎么对付我?” 成才愣了一下,忽然从背后窜上来一道寒气。 吴哲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下个月应该要去香港,到时候要你全程陪同。” “我一个人恐怕罩不住。”成才知道他是想要换话题了。 “你去找帮手,价钱好商量,这次应该是要收官了。”吴哲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成才抱住吴哲的腰在他身上乱蹭:“啊,那你们是不是以后都不用雇我了??” “小花。”吴哲笑容可掬的摸摸成才的头发:“你要是这么舍不得我,我就把你种到盆里去。” 成才放开手,笑出漂亮的小酒窝甜蜜的像一朵花。 住院部的医生都是三班倒,段亦宏临下班的时候去查了一下值勤表,打电话给当夜的值班医生顶了他的班。于是凌晨时分,段亦宏拎着包走进值班室的时候护士们还有些疑惑,他先按例在楼里巡视了一圈,然后把自己的手机电话留下给值班的护士,独自一人走上了七楼。 没有旁人在,段亦宏心里莫名的一松,他虽然不怕袁朗,可见面总是尴尬,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要用一种怎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呆在外面和护理士交谈了几句,段亦宏推开门走到里间去,陶涛睡得很沉,房间里静悄悄的连呼吸都听不到。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和装睡的呼吸声是不一样的,尤其是陶涛,段亦宏一听就能分辨出来,而这对他至关重要。 段亦宏小心的在他床边坐下,就着一点月色的清辉,用手指的描摹他的脸,指尖沿着嘴角划过去,极细腻而美妙的触感,会令人迷醉,他慢慢的俯下身,嘴唇轻轻的碰触着唇瓣,温柔的相贴合,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和温度,如此宁静而温暖的吻,却是只属于段亦宏一个人的。 胆子最大的时候也只有如此了,在他最熟睡的时候,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吻着他,每一分每一寸都想要刻在心底里,总有一天会失去,需要用回忆去抵挡漫长的岁月。 正文 第12章 最初的时候,他曾经恐惧过,如果陶涛忽然醒过来了应该要怎么办;到后来也会有些幼稚的孩子式的赌气,如果真的醒了,那就告诉他;再到后来那些孩子气变成了隐隐的期待,醒吧醒吧,快点醒过来吧,让我告诉你一切。 可是陶涛总也不会醒。 是啊,总是挑他睡得最沉的时候下手,又如何能盼到他醒过来。 段亦宏退后了一分,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灼灼生辉,他试图细数陶涛每一根睫毛,柔腻的呼吸温柔的缠绕着,空气像是停滞了,不再会流动,锁在尺寸的空间里。 陶涛在睡梦中松开唇,舌尖探出来,轻轻扫过段亦宏的嘴角。 !!! 段亦宏在一瞬间僵硬,蓦然瞪大了眼睛,陶涛却没有醒过来,上身动了动,偏过头去睡,嘴角与段亦宏擦滑而过,眉心皱起一点点。段亦宏一度一度的坐直,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刚刚被细腻舌尖舔舐的触觉还在,微微泛着麻的痒,万蚁焚心似的咬下去。 侧身蜷缩着的陶涛睡姿越来越扭曲,右手握在自己肩膀上,咬着唇,眉毛越皱越紧。 段亦宏试着把食指按到陶涛的嘴唇上,稍微加一点力,小心的揉开他的牙关,牙齿松开了,可是温润的舌却贴了过来,缓缓的滑动着,摩挲他指尖上的纹路。那一点点微弱的吮吸的力度诱惑着他继续深入,手指失陷在某个温暖而柔腻的地方,段亦宏深吸了一口气,保持住这个姿势不动。 陶涛无意识的含着段亦宏一节手指,仿佛就可以心满意足,紧皱的眉心慢慢松开。 于是,那天清早,当袁朗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一番情景。 金色的晨曦雾一样弥漫在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细小的尘埃在半空中飞舞,闪闪发亮,像是带着光翼的精灵。袁朗站在门边咬牙切齿,这两个人的合衬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段亦宏睡得浅,听到门响悠然转醒,看着袁朗深沉的眸色,自自然然的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莫名其妙的,袁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走……出去再说。 段亦宏挥手指着门外,跟着袁朗走出去,小心的关上门方才转过头去袁朗:“有什么事吗?” 他问得太自然,以至于袁朗没来由的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怒气多少来得有那么一点无厘头,于是我们的袁公子放平了心态,唇边绽开一抹笑:“你刚刚在干什么?” “哦,心理上的依赖症,缘于童年时的关爱缺失或者不安全感,他母亲去世的早,可能也有点关系。” “你的意思是,他当你是他妈?”袁朗笑得越发恶劣起来。 “长兄为父,长嫂为母,我还没结婚,只好暂时两个都兼了,陶陶有时候也挺像小孩子。”段亦宏像是听不出袁朗口中的揶揄。 袁朗收拾心情,打点精神,发现眼前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不软不硬,不温不火。 “另外,袁先生我这个月内会把钱还给你,我希望今后您不要再去纠缠陶陶。” “你以什么立场和我说这句话?” “我是他大哥,他妈过世的时候托我照顾他,我要对他负责。” 袁朗满脸玩味:“怎么照顾?” “看着他长大,找一个好妻子,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就这样,人生的梦想其实很简单。”段亦宏眼神温厚,平静而和缓的语速,正是因为平静而显得力量非凡。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袁朗有点头疼,如果段亦宏死不认帐坚持站在家人的立场上为难他,他们两个还没开打,他就已经站在不败之地。 段亦宏低头笑,不做解释:“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他也不会相信你。” “你的企图太明显。” “我只想为他好。” “为他好,这话听得真耳熟,你硬划出一条路,要求他照着走,然后理直气壮的告诉他,这是为了他好。”袁朗挑了挑眉毛,淡淡讥讽的样子:“其实呢,你也不过是私心,在他的人生里指手划脚,想把他捏成你要的那个样子……你凭什么就认定只有你是最对的?” “我不能肯定我是不是最对的,但我至少知道你不会那个最佳选择。” “你怎么知道呢?”袁朗笑得嚣张而自负:“我有你所没有的,我可以为他做到你做不到的。” “袁先生,不是有钱就什么都可以的。”段亦宏当真是做宰相的,肚子里的船也得撑到头了。 “至少他不必再为了他父亲的医药费而发愁,至少他不必再做这种危险的工作,你敢说你真的没有一点点私心杂念对着他?”袁朗笑着戳戳段亦宏的胸口:“敢不敢给他个机会让自己选一下?” 段亦宏一时沉默,袁朗趁胜追击:“嘿,他已经21岁了,你就算是他妈,也得放手了,他的一辈子,总是要自己走的。” “可能你说得有理,但能让我放手的那个人不是你。你的记录太差,我信不过你。” “哈?” “这么说吧,袁先生,如果陶陶是你家小孩,你敢不敢把他交到你这种人手里。” 呃……袁朗被他问得一怔,不得不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笑道:“我敢。” “我没有你的冒险精神,我不敢。”段亦宏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午饭在冰箱里,你找人热一下,我要回去交班,袁先生,假如你真心为了陶陶好,就让他活得简单点。” 袁朗从冰箱里找到饭盒,鸡腿拆肉之后用泡椒清蒸,不油不腻的重口味,很适合舌头钝感的病人。袁朗拿着饭盒看了好一阵。 陶涛还在睡,咬着自己的拇指,袁朗把他的手指拔出来,似乎人在睡梦也知道不满,皱着眉头转醒,视线凝聚之后看到袁朗,首先却惊讶:“你今天不开会?” “我想你了。”袁朗握住他的一只手贴在面颊边。 陶涛不好收回手,尴尬的笑了笑,转头看到床头柜子上的饭盒:“段段来过了?” “嗯,说是给你的午饭。” “唔唔……”陶涛打开盒子来看,满心欢喜。 “他对你很好啊。” “那是啊,我爹常常说遇上段段这样的大哥,是我这辈子的福气。”陶涛的神色在最欣然的时候忽然转黯淡:“好像我就会给他添麻烦。” “遇到这种人真有压力啊!他刚刚把我教训了一顿,让我离开你远点,好像担心我这个魔鬼会玷污你纯白灵魂,”袁朗笑得意味深长,流转中光色妖异,他慢慢靠近,气息暧昧:“你打算什么时候向他坦白这一切,我的浮士德?” “我……”陶涛脸上有强烈的恐惧。 “还是你想瞒着?要不要我帮你。” “袁朗……” “我近期要回香港,帮你办出院的手续,看样子,你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想想。” 袁朗十分宽容的拍拍陶涛的胸口,起身离开,把一个空荡荡诺大的房间留下给陶涛。 回不去了,陶涛的心底慌乱而空茫。 回不到曾经的最初,无所畏惧的骄傲。 他不再是段亦宏值得珍视的弟弟,那个会令他自豪的少年。 什么都不是了。 陶涛的肩胛骨上有裂纹,身上大面积软组织挫伤,这样的伤势看起来惨烈,其实都是些皮肉的硬伤,休息了一天两夜之后所有的炎症反应都已经降了下去,现在要出院虽然有点勉强,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袁少的手腕灵活,办事雷厉风行,很快就将一切的手续办妥,陶涛不喜欢坐轮椅,虽然气力不足,仍然坚持自己慢慢走,袁朗倒也不急,由助理拿着药品和杂物,跟在他身后。段亦宏听到陶涛要出院的消息,急忙追过去,在大厅里堵到了那一行人。 “他还不能出院。”段亦宏拦住袁朗。 “主治医生同意了,”袁朗脸上千年不改的笑。 段亦宏皱眉。 “你为什么不跟陶涛单独聊聊?”袁朗很大度的拦着他助手先离开。 陶涛还没有准备好却忽然成为主角,站在段亦宏的面前笑得很勉强,曾经隐藏的恐惧现在变得明显,手脚不知如何摆放的感觉,他做错了事,在面对他的审判官,我们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债主,当然,那不是因为他们比较讨人厌。 “你想跟他走?”段亦宏叹了口气,把陶涛的脸扳起一点点,好看清他的眼睛。 “我,我现在为他工作,你知道的。” 乱七八糟的理由和借口可以有很多,然而这个最直白而且最有力,陶涛不是一个有能力组织语言的孩子,自然段亦宏马上就懂了,于是他有点失望:“我们可以想点别的办法。” “哥,我已经不小了。”陶涛的目色如墨,光艳的,似乎还渗了一点金光。 我已经不小了,所以不应该继续受你的保护。 我已经不小了,所以不必再奢侈享受任性的天真。 不小了,明白这个世界其实没有底线。 真的不小了,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觉得委屈。 段亦宏明白自己其实已经不必再说什么,他抬手,十指插进陶涛的头发里,外科医生的精细敏锐的指尖划过头皮和发根,额头贴到一起磕了一下,然后是拥抱,下巴搁在彼此的肩膀上。 “我等你回来。”段亦宏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既然不能束住这只倔强的鸟,那么,无论如何,他会为他留一扇门。 “啊。”陶涛轻轻的应了一声,笑笑的脸,眼眶里有点湿,他挥了挥手往门外走。 他没有说‘嗯’没有说‘好的’,他说‘啊。’ 我们的生命中有一些门,一旦关闭,就难再打开。 袁朗站在大门外等待,半侧着身。 仍然是早上,晨光里褪尽了金与红,慢慢转作明煦的黄,袁朗笼了一身的阳光和明媚,身姿流光。 陶涛从略显阴冷的大堂里往外走,光明和阴影交错成一道笔直的线,从他的脚尖开始往上爬,一寸一寸的上移,当光与暗的分界切割开他瞳孔的瞬间,陶涛顿了一下,往前探出一点点,他看到了袁朗的微笑。 奇惑而炫目,有耀眼的光。 真是奇怪,明明是最黑暗的,却看起来比谁都要光明正大。 世事,往往如此。 “你爱他?” 袁朗看着陶涛扒着车窗往后看,那扇门口其实什么都没有,他要看的人深藏在里面。 陶涛顿时紧张起来。 袁朗看着陶涛像是一只忽然觉醒的豹子那样张开了毛发,尖利的爪子从指尖上探出头闪着微寒的光。 他放缓了语速,沉声道:“知道吗?越是干净雪白的人,越是脆弱,你的段医生,道德完美,做人正派……”袁朗眨了一下眼,慢慢的笑了。 “你不许动他。”陶涛森然道。 “凭什么?”袁朗挑起眉。 “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马上杀了你。” 袁朗笑道:“杀了我你也活不了,谁都活不了。” “无所谓!”陶涛咬牙,斩钉截铁。 袁朗眯起眼睛,收缩的瞳孔让眸光变得锐利,他看到陶涛身后浮动的黑暗狂潮,看到那双清亮的圆眼睛里兵戈的杀伐。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真的笑了,捂住眼,仰面倒在坐椅上:“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陶涛已经豁出去了,指尖跃跃欲试的弹跳着,他几乎要忍不住想动手。 “没什么,对你怎么样都可以是吗?但是不能动他。”袁朗低声问道。 “你别逼我。”陶涛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最底线,一旦突破则生死无忌。 “知道,我知道……”袁朗低声笑道:“留下来帮我,我就不去动你的水晶杯。” “我不是一直在帮你吗?”陶涛警惕的问道。 “那不一样。”袁朗移开手懒洋洋的看了陶涛一眼,两条腿架到陶涛身上,舒服的躺下去,靠在后排的坐椅上好似熟睡。 陶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隐隐的意识到在刚刚的几分钟之内有些什么事发生了,有什么变化了,然而他却抓不住。陶涛茫然的转过头,看到玻璃隔窗外的司机还在专注的开着车,他什么都没有听到,所以他并不茫然。 回到别墅里,陶涛明显感觉到保安的级别已经今非昔比,原来的袁朗虽然进出都是一大帮子人相随,可是其中的绝大半,打起架来也不过就是个路人,陶涛最初的时候曾经提醒过,但是袁朗毫不在意,有些人自己喜欢浪费钱铺架子,陶涛当然也就随他去,更何况平白断了别人吃饭的活计也是件相当不厚道的事。 袁朗在台湾的地头上遇袭,竹联的老大们按礼也派了人过来安慰,人参鹿茸的搬过来一斤,袁朗现在这样子不能见人,统一由吴哲打发,折腾了一个下午,挑了两个人手把东西搬上楼。 袁朗正赤着脚坐在地板上百无聊赖的打游戏,看到有人进来眼睛亮了亮:“吴哲,快点,我这关又过不过去。” 吴哲走过去扫了一眼:“这么挫的游戏就别打了。” 袁朗挺身握住吴哲的脚腕,眼巴巴的把PSP递上去给吴哲看:“帮我啊。” 吴哲低下头看了一会,把东西扔到地上接过来按了几个键。 “切,怎么过的?”袁朗很不满,拉住他不放。 吴哲弯腰贴到袁朗耳边说道:“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袁朗顿时失笑,抬脚踹了过去,吴哲躲得快,倒是把地上的盒子唏哩哗啦踢倒翻了一堆,吴哲抱着肩很无奈的样子,袁朗却来了新的兴致。 补药大多就是那么点东西,人参鹿茸燕窝鸡精,袁朗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翻着看,把华丽丽的包装纸扯开扔了一地,忽然抓起一个长条形的东西砸到吴哲身上,吴哲拿起来看,黑了半张脸,貌似是某大型雄性动物的雄性标志。 “这应该你自己留着用吧。”吴哲道。 “我兵精粮足,还需要补什么?”袁朗瞪他。 吴哲苦笑着把东西扔到一边,袁朗潜行到吴哲身后,忽然一跳把他扑倒,吴哲的后脑磕到地板上一声脆响,顿时就怒了,蜷起腿就想踢人,袁朗笑嘻嘻的从身后拎出一瓶东西:“冰糖燕窝。” 吴哲一愣,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袁朗压在吴哲身上,绽开盖子用手指挖了一块出来递过去,吴哲无奈中只能张开嘴,把指尖上粘腻的糖液吃干净。 “味道怎么样?”袁朗兴致勃勃的问。 “你手没洗。”吴哲道。 袁朗不高兴了:“你这人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以前买给你都很开心的。” “我以前以为这是糖浆,我喜欢吃甜的。” 袁朗错愕:“真的?” “所以你那时候给我买杯红薯糖水,我也一样很开心的。”吴哲平静的点点头,想从袁朗身下移出来。 没想到袁朗却不肯就此放过,又挖出一大块要逼他吃,吴哲偏着头躲,水晶透明的糖液沾到了镜片上,透过曲折的光线看出去,袁朗的脸被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吴哲忍不住大笑。 袁朗挑着他的眼镜扔了出去,把指尖上的糖浆强行糊进吴哲嘴里。吴哲正笑得开心,一下子被呛到,弓身咳了几声,眼睛里泛出一点水光。 “吴哲。”袁朗忽然叫他名字,声音低哑而柔腻,他很少在这种角度看到吴哲的眼睛,去掉了一层冰冷的镜片的阻档,吴哲的眼眸像是含着水波一般的温柔。这让他忽然想起那个下午,吴哲跪在他的身前缓缓挑起的湿润的眸光。清冷的诱惑,平静得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种清静自持的态度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打破。 像着了魔似的,袁朗把手指伸进吴哲口中搅动,绕过温滑的舌头,按摩牙龈,感受略显粗糙的舌根和凹凸不平的上颚,还有其它的所有的分辨不明的不同质感不同硬度的部位,吴哲一时间似乎有些懵,来不及吞下的唾液把嘴唇濡湿,闪出细碎的光泽,胸口起伏,喘息不止。 袁朗眯起眼,拉开了一些距离去看,吴哲的气质没有任何温度的,端凝如玉,当他站在那里,绯色与淫靡就自然的远去,没有人想和石头做爱,即使他看起来还算漂亮,可是太不够活色生香,苹果的电脑做得再漂亮,也没有人会想要用IPOD自慰。这是两码事,两个阵营两个群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层隔膜被打破了呢?袁朗陷入混乱的思考中,吴哲在身下动了动,似乎是已经醒过神来想要离开,袁朗没有犹豫,低头摄住吴哲微张的嘴唇。如果有些事还不能确定,那就确定一下。 吴哲仍然很懵,可是,当袁朗压着他的气息吻下去的时候,他却没有办法不竭尽全力去迎接,纠缠,争夺氧气。 情况很快的有了变化,飞快抽动的舌头尽其所有的挑逗着对方的神经,同时却也要保持自己不至于迷失——这种游戏如履薄冰,拼命的维持着自己的平衡,然后攻击对手,保护自己与避开别人的自我保护,让自己不受伤害的情况下去伤害别人。这就便是矛盾的所在,也是最刺激的所在。两具身体彼此深深的纠缠,施尽解数刺激着对方,却并非是因为需求而产生的动作。 恍惚间,吴哲听到耳边沉闷的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到陶涛微微错愕的脸,吴哲收紧了牙,轻轻咬了一下。 袁朗吃痛,呜咽了一声,抬起头。 陶涛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管家大哥让我把东西搬上来。” “嗯,”袁朗很冷静的点头:“小心伤,不要累着。” “哦哦。”陶涛的脸上到底还是浮上了一层绯红,快速的退了回去,并且重重的带上了门。 吴哲用手背抹去嘴角的唾液,活动了一下酸痛的下巴:“差不多可以去追了。” “已经不用了。”袁朗微微一笑,交叠着双手枕到脖子底下,平躺到地板上。 吴哲忽然变了脸色,抓着袁朗的衣领把人拉起来,凶狠的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袁朗莫名其妙。 吴哲凝神看他的眼睛,神色渐渐有些绝望:“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昨天看到你,你的眼睛里还有爱,你眉飞色舞的告诉我你……可是现在……” 袁朗用力把他的手拉下来:“你在生什么气?”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很失望。”吴哲松开手,沉默了几秒钟,又猛得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老爷子的病情加重,医生已经发出了类似于有空多陪陪老人家散心,不要惊动他的情绪这一类的通知书。当然若非如此袁钧也不会这么急着下手,袁家的根基在香港,但是这十几年来袁朗一直独立的经营着台湾与日本这条线,如果他不能在老爷子过世之前名正言顺的把袁朗收服,那么将来就很可能要面对一个分裂对抗的结局。 最近这两周以来,吴哲和袁朗一直在商讨对策,忙到深夜,袁朗让人把书房里面的套间收拾了出来给吴哲住,也免得整日奔波,而且这些日子以来袁朗要专心‘养伤’不方便露脸,公司里的事谊一应交给吴哲处理,头绪纷繁,即使是吴哲也觉得劳动强度有些过份的大了。 自从那日陶涛看到袁朗和吴哲两个在地板上‘激情’拥吻之后,他对这两个人的生活状态就产生了强烈的困惑,不过想来想去,本着地球人与亚美克星互不相融的原则,他也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两个外星人多费心思,他只是很辛苦的在算日子,却发现日子过得真是缓慢。 要想翻天,黑白两道都要吃得开,黑道面上的根基多少年前就开始打,已经不是现在几个电话临时佛脚能抱上的,倒是吴哲这边,因为事情起得还是仓促了一点,袁朗有一大笔钱投到了一个长期开发项目,吴哲只能四处联系大型的私摹基金给他们融资。 资金上还有多大的缺口,需要借多久,将来怎样分帐,挑选私摹基金,伪造项目计划以骗过审计机关,吴哲领着几个会计师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把资料编汇整理好都传出去,吴哲松了一口气,捧着头倒进皮质的圈椅中。 袁朗正坐在他脚边的地板上打PSP,吴哲在他肩膀上踢了一脚:“我喝了,帮我倒点水。” 袁朗无奈的按下暂停,心想这位爷,还真是越来越大爷了。 冰箱里有现成的矿泉水,但是吴哲不喜欢冰的太刺激的东西,袁朗看着酒柜鬼使神差的挑了一只六角棱形剔透晶莹的水晶杯,似乎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他对这种杯子有了莫名的好感,那干干净净透明的底色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所以说性感这种事真是难说,一杯清水也可以让人浮想联翩。 微波炉里叮了一声,袁朗摸了摸杯壁,温度非常的令人感到舒适。 吴哲似乎是累得狠了,躺在靠椅里就没有变过姿势,袁朗绕到他身后去帮他把眼镜拿下来,拇指按在吴哲的太阳穴上慢慢揉按,纠结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喝点水?” 吴哲点头,睁开眼去拿杯子。 袁朗按下吴哲的手,把水晶杯贴到他的嘴唇上,吴哲的睫毛颤了颤,视线从袁朗脸上飞掠而过,终于微微一笑,就着这样危险别扭的姿势吞咽起来,来不及咽下的水痕从嘴角漫延下去,滑进衬衫的领口。 袁朗看着他柔软的脖颈和缓缓滑动的喉节,忽然觉得之前一直不太能确定的一些事,似乎是时间应该要确定一下了。 他俯下身含住吴哲的喉节,舌头缠在上面,细细的绕,水晶杯从他的手指间滑开出去,滚落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而粘腻的吻从下巴一直往上,舌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那样熟练的找到入口处滑了进去,吴哲的口腔里清爽而干净,温润无比,袁朗细细的品味着每一寸,连同吴哲的呼吸一起吞下去,缓慢的,磨人的缠吻,吴哲只是偶尔动一动,撩拨他下舌底的神经,那是自己无法触及的麻痒。 袁朗终于有些满意了,手往下滑按到吴哲的两腿之间,隔着薄薄的布料不轻不重的做着火上浇油的工作。 吴哲却忽然笑了,嘴角微弯,湿润的睫毛浓黑森长。 “舒服吗?”袁朗哑声问,忽然发现他很喜欢这样的吴哲,像一块沁了血的玉,那一线血痕在突突的跳动着。 吴哲点了点头,忽然抱着袁朗的腰站起来,把他推到面前工作台上,各式各样的文件夹落了一地,纸和笔卷在一起四散纷飞,吴哲压到袁朗身上,利齿尖牙一颗颗咬断纽扣的线,吐到袁朗手心里。 他挑挑眉,星光似的眼眸越加的璨亮,伸出舌尖在袁朗的掌心中画着圈,笑道:“有来不往非礼也。” 袁朗眨了眨眼睛,歪过头去细看,不可否认他真的就是兴奋了,似乎每一次当他想要确定一些什么的时候吴哲都会给他更多,他听到自己的血液在奔流,几乎不能接受意识的调配,在肢体的末端充着血,连指尖都微微发麻涨痛。 跃跃欲试的手指爬上吴哲衣领,用力扯住往外分,被绷开的纽扣在空中画出弧线,落在桌面的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吴哲低下头看了看:“挺贵的。” “我明天买件新的还给你。”袁朗道。 吴哲扶额,似乎在考虑什么,几秒钟之后,他将自己埋到袁朗的胸口,肉欲的巅狂,空气里胶着了情欲的因子,粘连在一起,潮湿深重。袁朗发现他的身体在兴奋的发抖,空气有些什么东西在起着变化,而不得不承认,吴哲很擅长挑逗他的神经。看来这次尝试会有更为深入的确定,袁朗拉开吴哲衬衫的下摆把手探进去,欣喜的发现在平日里衣物深锁之下,有光洁的皮肤和流畅的线条。 然而一道尖锐的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划破暧昧的空气。 袁朗咒骂了一声,准备去拔电话线,可是吴哲先他一步接了起来,低低的问出一句,气流颤动中带着喑魅的折转,袁朗于是收了手。 吴哲在说法语,袁朗对法语的理解仅限于调情,曾经有一个熊人说过法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袁朗一向觉得那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雄鸡佬在瞎扯淡,可是现在从吴哲的喉咙口吐出的音节一个个粘滑柔腻听起来如此性感,袁朗终于承认都德老先生或者还是有点见识的。然而,吴哲的声音越加缠绵,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凝重。 袁朗的腰抵在桌子的锐角上,压得久了,开始发酸,他敲了敲桌子,吴哲在说话间低头看去,不动声色的退开了一些。袁朗滑出来覆到他背上,贴住吴哲的腰,将他抱到怀里。 他另一边耳朵旁说话:“还要多久?” 吴哲牵过袁朗在自己腰上摸索的手按到电话的听筒上,空出自己的双手在键盘上跳跃,袁朗无可奈何,一只手帮他扶住了电话。 总算在袁朗快要睡着之前,吴哲说了再见,困顿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吴哲眉飞:“第一笔资金过了初审。” 袁朗笑道:“听起来应该庆祝一下。” 吴哲按住他的肩膀,笑道:“我困了。” 袁朗转了转眼珠:“你欠我一次。” “改天还你。” 袁朗不放手:“如果我就想要今天呢?” 吴哲按着额头:“难道说今后我的工作范围也开始包括上床吗?” 袁朗只得松开,苦笑道:“当然不。” “早点睡,注意身体。” 吴哲笑得有些戏谑,刚刚就是在打电话的过程中,他慢慢改了主意,到目前为止,他对袁朗的迷恋中并不包括性,食髓知味,谁也不能保证接着往下走会发生些什么,而那些,可能会是危险的。 吴哲站起来往里间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揉得稀烂,再要勉强拉起来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吴哲索性甩了下来扔到地上,袁朗坐在桌边,视线跟着他走,看到漂亮的宽肩之下线条跌宕的收拢,束成修长劲瘦的腰。袁朗吹了一声口哨,尾音很炫,吴哲半转过身来笑,整个人隐在阴影里,只有一半的身体折出光,光影交替之间让他的身形拉得更长,像一柄凝立的剑,袁朗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当然APPLE shuffle 也能拿来做爱,可毕竟尺寸不合,而且用一次就得报销,说不定还会搞出什么漏电的惨状,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的地方,谁都取代不了谁,比如说吴哲。是否应该把谈判桌边的吴哲强行引诱到卧室里去,袁朗开始有了严重的动摇,最初的时候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似乎应该考虑起来。 这个人,太扎手,气质清淡的好像没有,他是一座流沙的塔,仿佛可以轻而易举的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而同样的,那些痕迹也会同样轻而易举的就被磨灭。到最后还是那样滑润的沙丘,随风而变,没有什么是永恒。想要控制他,很可能最后反而会被他侵染。 袁朗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靠到门边去。 吴哲望了一下天,笑道:“你想看我洗澡吗?” 袁朗摇头,却招了招手,吴哲无奈只能走回他面前去,袁朗拉开他的手臂,很单纯的拥抱,手掌交叠在后背上。 “吴哲。”袁朗道。 “怎么了?”吴哲不解。 “这些年,我对你,你对我,是否也会有点真心?”袁朗的声音低沉而柔软,吴哲的瞳孔猛得收缩了一下,从心底涌上来一些温柔的情绪。 “怎么了?”吴哲笑道。 “这次,要靠你了。” 吴哲眨了眨眼睛,涌动的情绪又一次冰冷下去:“其实,跟我没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动听。” 袁朗一愣。 吴哲把距离拉开:“所有的帐目和密码都是在你眼睛底下完成的,如果你信不过,以后也可以像今天这样一直呆在我身边。” “吴哲?”袁朗难得尴尬。 “没关系,应该的。”吴哲神色平静:“这样你我都好办事,属于我的那一份别忘了就行。” “当然不会。”袁朗垂手插进裤袋里。 “对了,正好你把气氛炒这么热,我多事问一句,你和小陶现在怎么回事?我们马上要回香港了,他可靠吗?”吴哲问道。 “现在还没有,过两天应该就能搞定了。”袁朗道。 吴哲细看袁朗的眼睛:“你已经不爱他了。” “爱情是一瞬间的冲动,如果玩不下去,不能勉强。”袁朗看起来并不遗憾。 “我一直希望能看到你爱上什么人。” “为什么。” “好奇。别忘了,我的一大乐趣就是参观你的人生。”吴哲捏住袁朗的锁骨用力握了一下,又放开。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当袁朗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莫名觉得身上有点冷,台北的秋天并不寒凉,只是一种从心底泛上的来的空无,常常在瞬间里出现,心脏被抓住收缩了一下,微微窒息的痛,然后又放开。 于是,这就是寂寞的滋味,如果再加上一点无聊,那生活就会变得荒芜起来。 当年,他在十几个资助者中锁定了吴哲,因为那种无如伦比的冷静以及对成功的渴望,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会给人持续不断的动力,一个是爱,一个就恨,而这两样归根到底,也不过是因为欲望。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于是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弱点,只要眼光够毒,心思够巧,没有谁是不可以拿来利用的。他选了吴哲,因为吴哲想赢,掌握权利,控制自己的命运,他有这种欲望,那么只要用一些巧妙的方式把他的成功与自己的事业密合到一起就可以了。 自然这些年来吴哲越来越成熟,他本来就是少年老成的孩子,曾经还有过单纯固执的时候,到现在已经圆熟,深不可测。有时候袁朗心想吴哲应该是他教出来的最好的学生,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下属,他看似温和平静的眼睛里有不可磨灭的光,他是想要爬到高处的人。袁朗给了他这个机会,而吴哲抓住了,一切就是那么简单。 上兵伐谋,袁朗最喜欢这句话,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要总是想赢,赢下你想要的,输出你想给的,这就是人生。 所以永远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袁朗害怕寂寞,百无聊赖的寂寞,看万生万物都有自己的轨迹自己的追逐,而他被孤零零的隔绝在外,即使他是太阳,所有的行星都在围绕着他旋转那也没有用,因为旋转的行星有自己的轨道,永远与之不相交的轨道。 袁朗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枯萎,他把生活和事业安排得太有条理,生命没有重心的感觉,他需要一些追求一些爱好,可是又不能太明显成为足以被利用的弱点,他喜欢年轻的生命和鲜活的血液,看着他们追逐与挣扎,炫耀生命的活力。袁朗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陶涛迅速的站了起来,他的伤好得很快,已经开始在医生的指导下做康复性的训练。 “在干嘛?”袁朗看着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机。 “没什么。”陶涛把手机扔到一边走到袁朗面前去:“你今天睡这里吗?” 袁朗身上有点热,刚刚被吴哲挑起来的火还没熄,年轻人的适应能力总是惊人的,他们会迅速的对现实做出适当的妥协,就像是陶涛这样高傲倔强的孩子也能很快的学会这样装模作样的顺从,虽然他的顺从里总带着一点爱理不理的调调。 袁朗揽着陶涛的腰将他推到墙上,细细品味少年青涩的嘴唇,陶涛渐渐放松了身体,喘息声变得深重而粘腻,袁朗放开他轻声道:“你的医生,也会这样吻你吗?” 陶涛顿时一愣,袁朗看着他迷乱的眼神迅速的变清晰,灵活的手指已经袭上了陶涛的胸口,挑逗敏感细致的乳尖。 “像这样呢?他会怎么碰你?”袁朗眯起眼睛,淡淡的笑。 陶涛的脸上阴晴不定,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起来。 “你比平常兴奋的快,是因为想起他了吗?” 陶涛终于按捺不住,一把将袁朗推开:“你搞什么鬼,不想做我睡觉去了。” 袁朗却问道:“你觉得他爱不爱你?” 陶涛瞪了他一眼:“无聊。” “那么,赌一下吧。”袁朗满不在乎的笑笑,从窗边的书桌里拿出一份东西,推门而去。 陶涛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他拿的是什么,马上跳起来追了出去。 当他跑出门的时候袁朗已经发动了车子开出来,车子滑过陶涛身边,袁朗慢慢打开手中文件夹的扉页贴到车窗上亮给他看,华丽丽的两个古体字:桃夭。 陶涛顿时连血都凉了,拼命拍着车窗的玻璃,袁朗拿出手机向他晃了晃,司机将油门踩下,即使是狂奔,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汽车消失在夜色中。 手机? 陶涛从上到下摸遍,拔足飞奔跑回到楼上,而另一边的袁朗已经找到他要号码按下去。 今天的一早就有班,段亦宏正在刷牙准备睡觉,手机忽然间跳了起来,是陌生的号码,段亦宏鬼使神差的接了起来。 “晚上好,段医生。”袁朗道。 段亦宏愣了一下,说道:“你好。” “方便出来见个面吗?”袁朗直入主题。 段亦宏最后喝水漱了一下口,袁朗听得对面咕噜咕噜一阵响,终于安静时,是清清爽爽的三个字:“不方便。” “我听说你最近在筹钱。” 段亦宏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些怒气:“袁先生,陶涛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你用那种方式留下他,你不觉得很卑鄙吗?” “我用哪种方式留下了他,你出来就知道。”袁朗说得很淡,气定神闲。 段亦宏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道:“在哪里。” 袁朗微笑着说出一个地址,段亦宏惊讶的发现那就是他公寓楼下的小咖啡座。 袁朗刚刚按掉通话,陶涛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激动的气极败坏的怒吼,忽然又转为低低的哀求。 “这么害怕?”袁朗挑逗他,声音像一根针那样流走,然后狠狠的扎在陶涛心尖上。 “我求求你。” 袁朗微笑;“你现在求我也没有用了。” 他切断通讯,把电池拔出来,扔到坐椅上。 他仍然记得陶涛眼睛,被泪水冲刷而显得异常透明与晶莹,那个漂亮的男孩子,有干净光洁的皮肤和可爱的个性,骄傲的别扭的,狡猾的热血的,小狐狸似的爪子,有些脆弱,凶起来的时候又很凛利。 至少曾经是爱过他的,从某一个瞬间开始,或者一天,或者两天。 感受过一些特别的悸动,爱情游戏里的冒险,连心都变得敏感,然后他发现他的小动物,手里紧紧攥着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衣角。 爱情是一场游戏,因为心动所以危险,一步一惊心的忐忑,心动的滋味,非常的有趣。 所以这世上有很多人喜欢蹦极,可是,又有多少人会选择跳楼? 他可以跟段亦宏争夺陶涛的爱,但是,他没有办法和陶涛争夺陶涛的爱。 袁朗对危险,有天生的警觉。 陶涛急着再回拨,却发现手机已关机,他顿时大怒,一脚踢在走廊的扶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吴哲穿着睡衣开门出来。 陶涛看了他一眼,忽然间暴起,卡着吴哲的脖子把他按到墙上:“袁朗去哪里了?” 吴哲淡淡垂眸:“放开我。” 平平静静的三个字,莫名的有种让人想要服从的力量,陶涛手上一松,蓦然又收紧,喝道:“说!” “想要我帮你,就放开我。”吴哲平和的语言中有更为坚定的强硬。 陶涛终于松手,退开了一步:“他去哪儿了。” “如果我是你,我会等一下去问司机。”吴哲道。 陶涛顿时眼前一亮。 “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陶涛有些困惑的转过头。 吴哲指着他的心口:“你不应该让他知道你最重要的是什么。” 陶涛脸色大变:“那怎么办?”他喃喃的问。 “想办法,守住它。”吴哲微微笑起来,安静而平和,陶涛觉得有些迷惑,那短短的句子里有种坚韧的力度,好像不是在他对建议,而是述说某种誓言。 吴哲松开手,钥匙挑在食指上晃动:“车库左边的那辆莲花。” 陶涛咬牙,接过吴哲的车钥匙狂奔而去。 段亦宏其实到得比袁朗还要早一些,当他心乱如麻的点好一杯咖啡,袁朗才领着几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缓缓的推开了玻璃门,门外的霓虹流转在他的衣领上,深黑色的头发和眼眸中映出一星幽蓝。段亦宏蓦然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情况,也是这样缓慢而优雅的从黑暗中走出来,吸尽了暗色的光,却更加的夺目,咖啡厅里的客人都不自觉看向他,又畏缩的转过眼,小声私语。 “不好意思。”袁朗笑着指点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保镖:“我最近身边不是很太平。” “没关系。”段亦宏根本不关心这些。 袁朗笑了笑,把手里拿的文件夹扔到桌上,一挑眉:“我也知道,如果我说今天天气真好,于是我们来聊聊天吧,这……所以就请段医生慢慢看吧。” 正文 第13章 段亦宏有些警惕,可是看到第三页的时候已经彻底的变了脸色。 “你?”他抬起头,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袁朗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请他继续。 一字一惊心,段亦宏此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文字可以排列出如此惨烈的组合,像是含了刀光剑影的轮,飞旋着割开他的心脏。 “你……你……” 段亦宏本想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可是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却还是吐不出一个字。他的确有想过陶涛是迫于经济的压力才呆在袁朗身边,可是在他最恶劣的想象中,也没有设想过这样直白赤裸的方式,这不是一份简单的条目,这是把一个人的尊严完全的扔到脚底去践踏,最后还要让你亲手签上自己的名字。 袁朗看着眼前这个人,脸色慢慢从涨红又褪成惨白,然后深呼吸,身体抑制不住的在发抖。 “我吓到你了,段医生。”袁朗笑得有些讽刺:“在您的白色巨塔里,收点礼金应该就是了不得的罪过了吧,我亲爱的医生。”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段亦宏终于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现在是我的人,以后不要再来纠缠他了。” “他在哪儿,我要见他。”段亦宏收拾东西站起来。 “嗨。”袁朗提醒他:“他现在是我的。” “这不可能!”段亦宏怒吼,全场客人诧异的转头看过去他却浑然不觉,他俯身揪着袁朗的衣领冲动得几乎语无伦次:“本来我还有可能,本来我想如果陶涛喜欢……现在绝对不会,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陶涛交到像你这样的人手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你?”袁朗愣了一下,顿时恍然,是啊,当然是他的错,有谁会相信自己的孩子不乖?一定是外面的坏孩子带坏了他。袁朗笑了笑,低头看自己被揉皱的衣领,皱眉:“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保镖马上走过来,把段亦宏扯开。 当陶涛杀气腾腾的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混乱的局面,于是目之所及,是最光彩瞩目的那一个点,一个守在门边的保镖迅速的反应过来挡到陶涛身前,被陶涛就着往前疾冲的劲势一拳打倒。 “陶涛!”段亦宏喝了一声。 好像变魔术似的,陶涛全身上下凛利的杀气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手足无措的站在段亦宏的目光之下,刚刚抬起眼与他对视,又马上弹开。 “跟我走。”段亦宏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 陶涛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跌跌撞撞的被段亦宏带着走。 袁朗抱着肩膀看这一切,嘴角挑出一丝笑意。 “老板,”一个保镖诧异的问:“就让他这么走了吗?” “要不然呢?”袁朗笑笑,看着那个被陶涛打倒在地的保镖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活动着下巴,忽然皱起眉:“不是说我的保安等级已经升了吗?” “那个是外围的。”一直贴身站在袁朗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说道。 袁朗听到自己的手机在震,接通时听到成才的声音:“三点钟方向。”袁朗循声看过去,成才笑着对他做出一个OK的手势,袁朗无奈:“知道了,回去让吴哲给你加钱。” 成才把OK比成V字形。 段亦宏把陶涛带出咖啡馆之后就一路拽着他的胳臂往回走,陶涛不敢开口,只是一路看着他的侧脸,牙咬得很紧,整个腮帮子都是硬的。 完了,生气了,怎么办? 陶涛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脚上东勾西跘踢翻了不少东西,段亦宏也不管他,生拉硬拽的把人拉进了屋。 陶涛在门框上撞到一头,小声呼痛,忽然身前的黑影压上来,把他顶到门上。 “段段?” 陶涛心惊,喃喃的叫了一声,背着光,只能看到模糊的黑暗的影子,可是不及他的声音落下去,一股炙热的暖流挟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灌了下来。陶涛呼吸一窒,眼睛睁到极限之后,又缓缓的闭上。 好像要交出灵魂的亲吻,沉重的呼吸伴和着心跳声像锤鼓那样敲打着。 “陶涛陶涛……” 他听到段亦宏在他耳边低喃:“别离开我。” 陶涛无声无息的伸出手,圈到段亦宏的腰上将距离拉得更近。 段亦宏伸出手一遍一遍的抚摸他的脸,陶涛觉得奇异,明明是黑暗的环境,他却可以如此清晰的看清他的眼睛,那双无论何时都安静微笑着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让他的灵魂都会为之沸腾的火焰。 “从现在开始,听我的。” 段亦宏缠绕他的唇舌,每一个字吐出的时候都在彼此的口腔中滚过,然后再传到耳朵里。陶涛什么话都没有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什么思考都不存在,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让他难受得只想哭,段亦宏的动作像是在不停的煽风点火,让他的身体越来越热,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呼吸不畅,好像要快要死掉。 可是当段亦宏忽然停下他的动作,一下子进入到他火热口腔的寒冷空气让他忍不住发抖,陶涛急切的寻找刚刚给予他温暖和安慰的地方,直到他被人推入温软的床铺中。 衣服被剥离,皮肤在微凉的空气和火热的躯体之间来回,变化的刺激让陶涛想要发抖并尖叫,然而两节生涩的手指猛然的侵入到他的体内,原本压抑在喉间的呻吟一下子冲了出来。 疼,可是…… 手指撤出的时候居然会觉得空虚。 而很快的另一个更为粗大和火热的东西代替手指闯了进来,就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润滑,几乎是野蛮的像是要把人撕开那样的强力进攻。 陶涛猛然睁大了眼睛,所有的呻吟与喘息都断在了喉间,手指把床单撕破,纠缠在一起。 段亦宏握住陶涛的腰,趁着他失神的瞬间又猛然往里深入了一些,巨大的撕裂般的疼痛像潮水一样袭上来,那是没有办法抵挡没有余地去适应的来自身体内部的疼痛,陶涛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脱了水的鱼,被钢叉穿透,钉死在干涸的沙滩上。 “段段……”他终于流下了眼泪,手指固执的找到段亦宏的与他纠缠相扣:“我很疼。” 段亦宏俯下身去亲吻陶涛颤抖的嘴唇,冰凉的咸咸的吻,弯腰时身体微妙的变化扯动两个人联接的部分,强烈的刺激让两个人都疼的发抖。 “乖,忍着点。” 段亦宏扶着陶涛的腰开始缓慢的抽动,这是让两个都痛不欲生的性爱,段亦宏感觉到陶涛在他身下瑟瑟发抖,那么强悍的少年,即使浑身浴血也不肯吭出一声的孩子,哭泣着拉着他说痛,可是他就是不想停下。 停不下来,甚至在潜意识里,他希望陶涛更痛一点。 这不是惩罚也不是在报复,在这样的时刻,在这个时候快感太轻浮,只有疼痛才足以去铭记。 粘湿的吻毫无章法的落下来,段亦宏诱哄似的低语,却不足以安抚被疼痛占据了全部神经的身体,陶涛转过头去紧紧的咬住枕头,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沾湿了大片的枕巾。 像这样激烈的性爱持续不了多久,段亦宏很快就射了出来,陶涛受到最后的冲击,停格似的睁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泪水中凝固,过了很久,陶涛终于喘过气来,声音还在发着抖:“段段,你喜欢我吗?” 段亦宏收紧手臂,让拥抱更加紧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陶涛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叹息似的说道:“我也是啊。” 可是,为什么那么喜欢的两个人,不能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呢? 段亦宏无法睡着,在黑暗中贪婪的看着陶涛的脸,从淡淡的眉峰到漂亮的嘴,精致的轮廓与细致的皮肤,从小看到大,看了一万遍都不会腻。陶涛似乎是真的受了伤,清理的时候看到淡薄的血丝,洗完澡之后没多久就已经累得昏睡了过去。 段亦宏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在做什么,用这样伤害的方式,而陶涛也允许他这样伤害自己,于是就能证明是拥有了吗? 这是他的宝贝,从小看到大,珍爱守护,连一个吻都舍不得落到他身上,更不要说那些肮脏的充满了欲念的体液,可是到最后,他还是只能用这样最原始的方式在他身上刻下自己的痕迹。在那个时刻那些鲜红的东西让他兴奋,像是某种仪式一般的交付,只有自己知道,在那种刻骨的疼痛中,交换的不仅仅是体液。 “我爱你,陶涛……” 细致而轻柔的吻好像轻抚一样掠过耳朵和嘴唇。 我爱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快乐,否则我会发疯。 陶涛在睡梦中一直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手臂一直圈在段亦宏的腰上,耳朵枕在他的胸口。 一夜无眠,段亦宏看着太阳缓缓升起来,陶涛的脸慢慢被照亮,纤长的睫毛颤动着,缓缓张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脸。 “饿吗?”段亦宏哑着嗓子问。 “还好。”陶涛眨了一下眼,又迅速的把眼睛别开。 段亦宏抬起陶涛的下巴,深深的与他对视:“还记得我昨天晚上对你做了什么吗?” 陶涛的脸上迅速的红起来。 段亦宏收紧了手臂将他抱进怀里:“我真怕你又忘了。” “为什么叫我忍着。”陶涛闷闷的问。 “啊?”段亦宏茫然。 “很痛耶。” 段亦宏愣了愣,抬手揉乱陶涛的头发:“对不起。” 陶涛仍然不太舒服,窝在被子里浅眠,段亦宏帮他热牛奶,而尖锐的门铃声就这样划开了清晨温馨的空气,段亦宏几乎是有些不情愿的去开门,可是打开门的瞬间,他所有的不情不愿都化为了巨大的惊恐,段亦宏迅速的走了出去反手带上门,忐忑的问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虽然为什么陶涛会睡在他的床上,这件事非常的好解释,但是段亦宏本能的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在这种时候看到他。 段爸段妈也是一脸惊讶:“不是你托人叫我们过来的吗?” 段亦宏目瞪口呆,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转过无数个心思,渐渐变了脸色。 “你这小子,愣在门口干什么。”段爸爸拍着儿子的肩膀。 “哦,这个……”段亦宏回身推了推门,苦笑道:“我把门锁了,没带钥匙。” 段爸段妈顿时傻了眼,不能相信自家儿子还有这么笨的时候。 段亦宏不等他们转回神,马上推着他们往楼下走,胡乱敷衍着什么类似于晚上去找房东借钥匙之类的托词,微微转过头,忧虑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好像可以透过铸铁的门板看到大门之后的那个人。 陶涛睡得很模糊,依稀听到有门铃声,可是却又没有再听到人迹,忽然床头的电话响了,他抬手接起来,马上惊得坐起。 “早上好。”袁朗道。 “你……” “去阳台,乖。”袁朗截断了他的话。 “你在哪里?”陶涛赤着脚跑上阳台,趴在扶栏上四处寻找:“我警告你,别乱来,我们之间玩完了,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你别逼我,大不了……” 陶涛忽然一顿,嘴巴像是被封死了一样,发不出声音,看到楼下熟悉的背影,极度熟悉的背影,三个。 “看样子你找到目标了。”袁朗笑道。 “你想怎么样?”陶涛只觉得脱力,倚着阳台的扶拦滑下去,坐到地上。 “我没怎么样吧,你要知道,就算是我现在做了什么,那也只是把本来应该要发生的事提前了一点。” “你到底想怎么样?”陶涛握紧了拳头,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提醒你注定要对面的未来,你们会和父母闹翻,会成为家乡的传闻,他和你在一起,有一个病人要养,有一笔巨大的债要还,他会成为医院里另类的存在,被排挤被歧视,如果那样的话,你的医生,你的高尚的深情的完美无缺的恋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袁朗的声音缓慢而坚定,一字一句,无可忽视,陶涛抱着肩膀,全身不停的打着颤。 “所以,你想干什么?”陶涛控制不住眼泪流下,于是他抬头望着天,希望地球的引力可以把那些无聊的液体都压回去。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我可以为所欲为,而你却步履维艰?想知道为什么吗?” 声音挟着气流萦绕在耳边,那么近,好像真的有人贴在耳根细语,陶涛的手心里全是汗,湿腻腻的几乎握不住,他于是又加了一只手。 “因为,我比你强。”袁朗一字一顿。 “所以,你是要嘲笑我吗?”陶涛吼道。 “不,我只是要给你一个机会,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只要你足够强,就可以制订自己的规则,回来帮我,我可以投资你打K-1。” “但K-1不是能打就可以的。我可以赢,但不一定能红。”那个娱乐性十足的拳赛虽然风光无限,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里面有多少重黑幕。 “我知道,”袁朗自负的笑:“不是还有我吗?” 陶涛迟疑:“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清理掉一些人,一些本来就应该被清理的人。”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很刺眼,陶涛用手臂遮住眼睛,眼泪把手臂沾得湿乎乎的,小的时候他老是喜欢做这种事,好像只要不让别人看到流泪的眼,就可以假装自己不在哭。 “要不要赌一把,赢了,你就可以不再等待别人给你判决,你就可以守住你的水晶杯。”袁朗的声音里压着一丝笑,无可抵挡的诱惑。 陶涛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最后一滴泪。 “我赌!” 他说。 “欢迎回来。”袁朗站在车边。 “看来我的待遇不错,还有你亲自迎接。”陶涛把袁朗推开钻进车里。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袁朗注意到陶涛不太正常的坐姿。 “谢谢,不劳你关心。”陶涛非常真诚的笑了笑。 袁朗看得愣了一下,忽然咬住陶涛的耳垂笑道:“你终于开窍了,我的宝贝。” 陶涛忍着气:“那现在怎么办,你昨天给段段看了那种东西,现在找不到我,会发疯的。” 袁朗茫然道:“什么东西?” “我们的合约啊?”陶涛一怔。 “我们什么时候签过合约?”袁朗面露微笑。 “你……” “黄金守则的第一条,当你不希望一样东西存在的时候,那它就不存在。”袁朗一眨眼:“来,握一下手。” 陶涛有点莫名其妙:“干嘛?” “恭喜你成为我的雇员。”袁朗固执的伸着手。 陶涛无奈的把手指放到袁朗的手心里:“那以前呢?” 袁朗顺势执起陶涛的手指贴到唇边一吻,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流光。 “玩具。” 他微笑着说道。 陶涛闭了一下眼睛,发现他已经不会为了这种事而难过了。 当段亦宏好不容易打发了他的爹妈回家的时候,他看到陶涛坐在台阶上,而袁朗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怎么来了?”段亦宏马上把陶涛拉到自己身后。 “我来看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朗凑到段亦宏耳边低声道:“你昨晚上把他强奸了?” 段亦宏脸上迅速的涨红。 “真有本事,”袁朗鼓掌:“连我都不敢做的事,你做成了。”他转头看着陶涛:“你怎么没把他打一顿?” “不用你管。”陶涛火得简直想掐死他。 段亦宏马上反手把陶涛抱进怀里,冷然道:“这是我和陶涛之间的事,跟你无关,钱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划给你,我希望你马上离开。” “钱?”袁朗挑了挑眉毛忽然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昨天给你看的东西……是真的吧?” “你?”段亦宏顿时目瞪口呆。 “老兄你有没有一点法律常识,像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成立呢?”袁朗摸着眉毛,笑得很是无力。 段亦宏转头去看陶涛,陶涛无法面对段亦宏但是不怕袁朗,马上冲着袁朗吼道:“你给他看了什么?” “就是上次写着玩那个……”袁朗话才说到一半,陶涛已经冲了出去,身上结结实实的挨到几下痛得嘴角抽搐,这这……这小子伺机报仇啊。 袁朗忽然反手按着陶涛的脖子低声道:“你给我差不多点。” 陶涛眨了眨眼睛,最后愤愤然给了他一脚。 “但是,这到底怎么回事?”段亦宏觉得他快晕了。 “事实是,我打算投资陶涛打K-1。”袁朗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狼狈的衣服,索性放弃了整理:“我可能需要在陶涛身上投资过亿,但是这个傻小子说如果你不高兴,他宁愿什么都不要,这种事情之前也发生过很多次,好不容易事业上了正轨,莫名其妙的跟人跑了,所以我必须要考虑一下您的人品。” 我的人品? 段亦宏倒抽一口冷气,几乎吐血。 偏偏袁朗还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往下说:“现在看起来你的人品还真不怎么样,这么冲动,把陶涛当成是你私有的,要命的是这傻小子什么都听你的,根本不在乎自己心里想什么。”袁朗按住段亦宏的肩膀视线冰冷,令他不自觉的想起手术时闪着冷光的刀片,而此刻这冰冷的视线冷冰冰的切开他的心脏,微笑着几乎有点嘲弄似的说道:“恭喜你,你把他驯得很好,可是你打算永远把他关在笼子里不见光吗?” 段亦宏顿时愣住。 袁朗拍一下手,转头对着陶涛说道:“我等你到月底。” 陶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段亦宏打开门坐下,脑子里乱成一团粥,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明白这到底算是怎么了,为什么情况会急转直下。陶涛趴在段亦宏背上,脸颊蹭着他的脖子,这是一个常规的撒娇耍赖的姿势。 “我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段亦宏苦笑:“忽然这样,忽然那样?那个叫袁朗的,他不是在追求你吗?” “他?”陶涛冷笑:“他今天说喜欢,明天说不喜欢,像他这种人三天喜欢一个人,两天又忘掉。” “可是……” 陶涛忽然用力抱住他的脖子:“我是你的,我只喜欢你。”不过是短短两句话,陶涛却莫名的感觉到眼眶一热,几乎想哭。 段亦宏愣了一下,用手背蹭蹭陶涛的脸颊。 “你很想去对吗?”段亦宏哑声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不必问,因为如果不想,陶涛就不会允许袁朗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陶涛没有说话,把脸埋在段亦宏的颈窝里。 “为什么不能留在我身边呢?让我照顾你不好吗?” 很好,但是……怕你会累,怕你有一天会厌倦,怕你终于会不要我,全世界都可以抛弃我,只有你不能,我可以做为一个弟弟被忽略,却不能做为一个爱人被抛弃。 “要记得回来,我会等你。” 袁朗说黄金守则的第二条是学会向最深爱的人说谎,所以他只会帮他这最后一次,因为如果连这都能做好,那么就没有什么做不到。 但是陶涛发现他真的做不到,他可以沉默,可以有选择的说一些实话,但是他完全做不到真的对段亦宏说谎,那是他生命中的禁地。然而他却清楚的知道他一定会成功,因为段亦宏无法拒绝他,从来都是如此,而他也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渴望着逃离,他想从这种困局中冲出去,或者成功,或者失败,或者生,或者死,他不想再继续这样捉襟见肘的生活,像这种随便谁动一下手指,他的命运就要被改写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会让人们的面目变丑陋,袁朗的话让他深深的恐惧,陶涛忽然发现他可以忍受在段亦宏看不到的地方丑陋之极,最不能忍受在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受一点点委屈。 这一刻,他无比坚定的明晓自己的选择,如果不能在一起快乐的生活,他宁愿在段亦宏看不到的地方丑陋的死去。 袁朗看到他回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倒是吴哲在接过车钥匙的同时告诉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你必须要为自己找一点追求,否则很容易活得很无聊。 很快的,他见到了成才,成才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我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杀死你。 于是他开始学习怎样在一分钟之内杀死一个人,生与死其实只是一线间,其实杀人比保护容易,那就是为什么出手时只需要一个杀手,而保镖总是一大群一大群的出现。 月底的时候,袁朗终于准备完毕,带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香港,陶涛的身份比较微妙,袁朗号称要回港组建娱乐集团,外人也没有办法去质疑他,因为陶涛真的开始进行系统化训练,并且让教练组赞不绝口。 最完美的伪装,是曝光在公众的视线之下。 有袁朗在外面花天酒地吸引所有的目光,于是就没人看得到藏在背后的吴哲;当成才帅气十足嚣张的勾起一边的嘴角微笑,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安安静静的跟在袁朗身边的陶涛。 香港不比台湾,在台湾的时候入境客或多或少心里都有点数,本地的大佬多半也是偏向自己的多,基本的安全总有保障,香港是袁均的地头,危机四伏,明里暗里已经有很多眼睛看着他。想当年袁老爷子把袁朗送去台湾,就是不希望他再回来轧一脚,外孙再得宠也是个外孙,儿子再不成器,也是儿子。于是袁朗清晰明白的知道他想要做的事不会得到太多的支持,不过无所谓,在袁朗看来任何事情都是闯出来的,如果你退缩,就会被人踩到脚下。 袁老爷子已经病入膏肓,没个几天好活头,袁朗白天围在病榻之前卖乖,晚上回到暗处做鬼,这是个非常好的保命之计,如果袁均不希望让自家老爹看着宝贝外孙鼻青脸肿而大发肝火,那就只能选择乖乖的压兵不动。 袁朗大张旗鼓的开始了他的娱乐集团,大笔的资金被抽调了回来,而这看起来合情合理,娱乐圈本来就是一个很烧钱的活计,大老板成立公司要捧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如果某新人还要装腔作势的与老板划清界限,那自然会让那些上道的人士们会心的一笑。另外,像这样拿钱烧着玩儿捧小明星的花花公子,在得不到太多尊重的同时,也很难得到太多的警惕。 很快的袁朗在台湾投资的房地产事业陷入了资金不足中,三钱不值不两钱的寻找着买家,而另一边新娱乐公司高调的开始签新人,正式做实业,外人都高呼看不懂,那又怎样,袁朗照样看起来风流快活,进出都有大批的保镖相随,前呼后拥。 半个月后,一桩大案子震了全港,警方在外海截到一大批军火,价值不菲,虽然买家卖家在一场激战之后逃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想必损失巨大,坊间流传,袁朗最近急着筹钱,似乎正是下家。而与此同时对袁朗名下产业的收购案悄然启动,连番炒作打压,令他股价大跌。 陶涛看不懂金融数字,可是本着唇亡齿寒的基本原则他还是关心了一下未来的走向,可是吴哲却笑着告诉他:不如先洗洗睡。 “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陶涛很认真的问他。 “你是最外围,应该会没事。” “那袁朗呢?”陶涛试探着问。 吴哲想了想:“被人拉出去‘兜风’,灌水泥沉海底,或者压到柏油路下?”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容温润,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电影情节。 陶涛忽然觉得吴哲是比袁朗还要可怕的存在。 正文 第14章 好在很快尘埃落定,那天当他们回去的时候,吴哲在客厅里开了一瓶酒,他开了袁朗最好的一瓶酒,袁朗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所有庞杂的无关紧要的人都被赶了出去。 吴哲首先喝了第一杯,他仰头,血红色的酒液像鲜血一样从他的嘴角溢出来,而成才马上张开手臂向他走过去,两个人猛得撞在一起,胸口对胸口,又一起弹开半步,然后吴哲开始笑,陶涛忽然发现认识这么久,看了这么久,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吴哲在笑,真的在笑。 陶涛有点惊愕有点莫名其妙,成才向他解释了一会儿,但最终他也只听清了一点,他们的反收购计划成功了。陶涛想了想终于也有些高兴了起来,因为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他的清理工作也快要到尾声了,最近他常常会觉得手指头有点粘。他不喜欢那瓶红酒,太像血,所以他后来喝了一杯威士忌,结果醉得更严重。 不过那天醉得最厉害的人是吴哲,他一直不断的给自己灌酒,或者拉着成才跳舞,吴哲跳捷舞的速度非常的可怕,两条腿几乎看到不到落点,连成了一片,鲜红的酒液在旋转中飞溅出来,沾在长毛地毯上,袁朗倒也不在意。 狂欢的尽头,吴哲把最后那点1982的拉菲倒进嘴里,扶着袁朗的脸就吻下去,袁朗猝不及防,被他压在沙发里挣扎不出来。 陶涛看到成才呆立在一旁目瞪口呆,忽然生出了同病相怜的同情感,不过很快的,成才居然破石而出将吴哲扛起走人。 这是一个混乱夜晚,而这个晚上的意义是过了很久之后陶涛才慢慢体验出来的。 袁均自以为收购了袁朗名下大半的产业,却没想到吴哲早就在财务留了伏笔,公司接手之后所有的债权同时到期忽然间总暴发,本来收购计划就耗掉了袁均大笔的资金,能借的债也借得差不多了,根本应对不了这样突发的财务危机,只能出售自己的总公司股份套现。而同时吴哲成立的一堆小公司像蚂蚁吃象那样的分食了袁均名下的大半股份,只等着将来慢慢把这些小公司合并起来,就可以给予最后的重击。 于是现在要做的唯一的事就是等待。 等待一个老人的死去。 虽然一切都已经箭在弦上,但是袁朗却不肯马上动手,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外公亲眼看着外孙把儿子逼上死路,更何况,反正十几年他都等了,现在的十几天又算什么。当年被这老头儿送去台湾流放,也不过一句话的事,那时候都没有别扭过,现在就更没必要让他多伤心。 袁老爷子是一个条理很分明的人,袁均是袁氏集团的继承人,大部分的股份在很早之前都已经转交了出去,袁朗名下有一个不大的信托基金,收益不高,但不能折现,足够保证一个人正常的富裕生活,最后的遗嘱中大部分的私人财产都是袁朗的,房子,车,以及古董。老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仍然心怀愧疚,却不知道那个坐在他身边泪流满面的男人在一分钟后,就会拿起枪夺取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黄金守则第三条:欺骗是无所谓的,只要能保证瞒上一辈子。 所以欺骗死人不能算是罪过,等到人死了之后再动手,已经是袁朗最大的孝顺。 那一夜的香港,看起来很是太平,只是有一些人永远的消失了,袁均本以为袁朗应该要躲藏,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避走台湾,身边带上一大群中看不中用的保镖,等待他一次又一次心血来潮的暗杀一样。 可是现在袁朗不躲了,而那些曾经被歪曲,被隐瞒下来的传闻在坊间爆炸开,袁均从越南入手一批军火折在警方手里,尾款一直没结清,越南仔已经不耐烦要找他麻烦,而同时,他在台湾收购的公司大半陷入财务危机,季报出来,债主们踏破了门。 银行的钱可以慢慢还,但赌王家的钱不能拖,正当袁均打算开董事会做小手脚拉公帐补私缺的时候,忽然惊讶的发现吴哲笑容平和的坐在了董事会的首席。袁朗答应过永远不做这个老大,但是这并不防碍他找人坐上这个位置,袁均于是在瞬间崩溃。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老规矩,袁朗拉三面网,只留下最后一条路,袁均可以出清手上的股份去台湾,收拾烂摊子,卖得卖,合并的合并,只要能撑到楼盘上市,最后仍然可以守下一份中等富豪的家业。当然他也可以彻底清理掉台湾的产业,还清债务,守着袁氏的股份靠分红过日子,虽然从此之后公司的决策他不再能过问,但是富贵一生,仍然逃不掉。 出来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家要赢得起输得转。 袁朗想不出袁均还有什么别的路可以挣扎,反正这些年你死我活,输了的那一边早就应该有扫地出门的觉悟,而赢的那一方也很淡定的接手胜利果实。倒是吴哲,一夜之间红透香江,青年才俊,打工皇帝,股份加红利巿值过亿,身价过亿的24岁单身男性,在所有猎金女人的榜单上高居榜首,任何类型的女人都唾手可得,只要他点头。 袁朗没有实言,两个月后陶涛的资料和训练赛的录影被送到日本K-1总部,马上就引起了反响,对方很有兴趣。 K-1正在青黄不接的当口,老一代的拳手淡出,新人中又没有够足吸引眼球的人气王。 陶涛本来以为那个什么娱乐公司只是袁朗最初拿来走帐的花架子,想不到竟然真的像模像样的运作起来,陶涛做为力捧的新人正式签约,原本香港的娱乐圈与黑道就有脱不开的联系,全天下的黑社会都需要洗钱,然而再没有比娱乐圈更混乱的财务关系。陶涛忽然发现有时候袁朗漫不经心像胡闹似的做一件事,背后都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发现一个人,找到他们的弱点,发掘他们的渴望,然后把他们按到适合的地方,这对于袁朗来说似乎是本能的反应。 陶涛身手敏捷,思路清晰,而更重要的是他有漂亮的身材和英俊的脸,那个穿上衣服的时候看起来干净挺拔得完全不像一个拳手的少年,有足够的话题可以炒,而且足可以让女人们尖叫,让那些喜欢通过拳赛的视觉刺激来满足自己的男人们有更深的代入感。 刀锋少年,终极武器,新人王,这些词语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可以套在他在身上。 陶涛本以为他们马上就能成行,可是袁朗清淡的笑容意味深长,指使着公司的律师,又和K-1拖下来慢慢谈。 “你是奢侈品,得值限量版的价。” 袁朗晃着手里琥珀色的液体,贴到陶涛唇边让他喝下去,袁朗一直在逼他喝酒,并声称这是未来生活里必不可少的技能。陶涛不知道这句话里有几分是真,还是某人其实单纯的想看到他喝醉了酒的狼狈样子,然而他已经习惯了不去反抗这些细技末节,至少,袁朗给的酒都还不错,他已经渐渐的能分出威士忌和伏特加的分别。 一个辣,一个更辣。 人在喝醉了之后神志就会变得迷离,有时候脑子里的弦会莫名绷紧,有时候也会松一松,短暂的炫晕,像是极度疲惫之后脑子里瞬间的空白,心跳得很快,人却很安静,其实,也不是不舒服的。 他现在已经能喝下半杯威士忌。 时间在半梦半醒中继续,在清醒与沉醉中往前走。 袁朗偶尔会说,我其实一直都对你挺好的。 陶涛已经会笑着回应他:是啊,我也觉得。 当一个灵魂被打碎,废墟之上总会站起一个新的人,而,当一种生活方式被终结,强大的人类也总会很快的找到新的道路。仿佛不经意之中,陶涛已经学会在声色中燃烧疯狂,他跳舞的姿势像他进攻时一样的优美而灵巧,细窄而劲瘦的腰在扭动时有异样的迷离诱惑。 袁朗有时候会在电音最喧嚣的时刻贴在他的耳边吼:这个周末,要不要放你回台湾? 陶涛却总是摇头,他转过脸来笑,问: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酒精,灯光,狂热,迷情。 在五色的灯光之下,陶涛的眼眸漆黑如墨,袁朗于是心想,我果然对他还是有些心软的,同样的问题,对他就不想再问上一遍,不会步步紧逼,把这孩子最后的幻想都粉碎,毕竟也已经没这必要了。 维多利亚港的夜晚仍然美到虚幻的不真实,而兰桂坊的街头永远有光鲜的绿女红男。 于是尘埃落地。 吴哲坐上了总裁的位子,陶涛在日夜训练,成才结清了他最后一笔帐,准备飘流天涯,而袁朗,则继续漫不经心的醉生梦死。 袁家祖宅,是个大到空旷的大房子,等到年终要开酒会的时候,袁朗已经重新融入了这个他离开了十年的城市,私家车道上,宝马香车开了一排,社交动物们都很给面子,毕竟跟红顶白是这个殖民城市永恒的劣根性。 袁朗是酒会的主人,但似乎吴哲才是众人的焦点,尤其是女孩子。 自然是个人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一个是花天酒地黑色出身的花花公子,一个是身家清白自强不息的打工皇帝,谁更适合拿来做老公?不过,做了总裁就要有总裁的样子,如今的吴哲已经学会气势十足的用眼神去拒绝别人的接近,当然,这样只会让他的行情更看涨,一个神秘的偶像总是更诱人。 成才号称要多结识美女,其实不过是分别在即,一点微妙的离情别意在心头,让他忍不住想缠着吴哲久一些,吴哲穿订制的白色西服,修身长款,更显得肩宽腿细。至于成才,基于他一贯的坏品味,领带与衬衫,衬衫与外套全部撞色,他把领带打一个结挂着,自以为这就是朋克,这就是雅皮。 吴哲一看到他就笑到无力,招招手拉他到小阳台上靠着,重新帮他打领带。 “其实,被你这么一搞,就没有味道了。”成才擦擦鼻子。 “有味道?”吴哲一掌拍在他胸口:“你知道你这叫什么?我最近刚学了一个新词,” 吴哲勾勾手指,成才只能更加靠近一些,吴哲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土帅!” 成才大怒,伸手掐他脖子,吴哲只是按住他,道:“乖,别在这儿闹。” 成才回头看看长窗之内的衣香鬓影,无奈的松了手。 “离开香港打算去哪儿?”吴哲问得漫不经心。 “尼泊尔。”成才笑道。 “那里有美女吗?”吴哲诧异。 “切,什么意思,我就不能长品味了?老子现在开始信佛了!”成才挑着眉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吴哲忽然有点恍惚,轻声默念:“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放下屠刀的人,就能立地成佛,那么从来没有摸过刀要怎么算呢?” “切,这有什么好不公平的,佛祖也欺软怕硬,你才知道啊?” 吴哲愣了愣顿时大笑。 “嗨,嗨,嗨……别笑了,你的FANS看了该吓到了。”成才佯装去捂他的嘴。 吴哲转了个方向背对着窗内:“这样就没问题了。” 离愁别绪会让一个人心思细软,成才看看天下的明月地下的水影,忽然觉得如此良辰美景文艺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他拍着吴哲的肩膀小声问:“嗨,哥们你这算是成功了吗?” “唔,算了。”吴哲笑道。 这次计划的大纲是袁朗订的,细则却是吴哲写的,经此一役,他正式成为袁朗的合伙人,袁朗想要甩掉他已经不可能,除非真的把他灌在水泥里沉海底,但是那又有什么必要呢?他们的家身性命已经密不可分。 “那么,你还喜欢他吗?”成才眨眨眼:“你以前说,如果你成功了,你就能无视他。” 吴哲想了想:“这是一种追求,明白吗?小的时候,当年,他是我的整个天空,遥不可及的人,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人,当他回头看我一眼,我都会觉得战栗。于是我开始追赶,这是一个变化的过程,距离每缩短一点点,你都会回头重新审视。你有过什么追求吗?” 成才笑道:“小学的时候每次写我的理想,我都有不同的内容。” “我只遇到了一个追求,追了十年,终于追到了头。”吴哲抱着肩,纯白色的衣料在月光下泛出银色的晕彩。 “恭喜你,终于熬到头了。”成才忽然觉得有点心疼,于是大张旗鼓的拥抱吴哲,想给他一点安慰。 吴哲呵呵的笑:“别把我想这么可怜,这日子并不难熬,追逐的过程有追逐的乐趣,充满了目标的生活,紧张的,很刺激,每一点进步都令人欣喜,最后,像狂欢一样,彻底的放松。” 成才忽然想起那个夜晚喝醉了的吴哲那样疯狂的跳舞,摇摆中看到他闪着星光的眼睛,璀璨夺人。如此动人的男人应该被无数人追求,让无数人疯狂,而不是被一个混蛋吸引全部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会放开他?”成才问道。 吴哲笑了笑:“快了。” 当你的光环在我面前都消失,当你所能做到的事我也能自己做到,那么,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去为你旋转呢? 袁朗? “那太好了,”成才简直想仰天长笑,忽然转了转眼珠,抱着吴哲的脑袋压到他嘴唇上,只是很简单的相碰,略作厮磨,然后分开。 吴哲摸了摸自己的下唇:“你干吗?” 成才笑嘻嘻的:“尝尝味道,看有什么不一样。” “结论呢?” “还好,和女孩子差不多软,不过,没她们香,你要知道有得唇膏很好吃的。”成才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得很得意。 “小花,你要知道,在没有深入的了解一件事之前,是不能下结论的。” 吴哲抬起眼眸,微笑。 成才被这一瞬间的笑容所蛊惑,缓了一秒钟,一秒钟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落到吴哲怀里,脖子,和腰,都被强制性的力量锁住,一条腿挤进了他的两腿之间,用一种令人崩溃的力度缓缓的挤压着。 呃? 成才惊愕的张开嘴,方便吴哲的舌头进入,舌尖飞快的爬行在成才的上颚,成功的挑起他所有的难耐的麻痒之后又转而往下,绞缠住他的舌头擦滑厮摩,有节奏的戳刺似的动作一下一下的划过敏感的味蕾和舌根,其中色情的遐想不言自明。 一个吻必须要如此才算得上够深入。 从惊愕到挣扎,从挣扎到喘息未定,不过用了三分钟,氧气被耗尽,呼吸比不上消耗的力度,成才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不远处,大厅里的鼎沸人声全都听不见,耳边只有粘滑腻人的淫靡水声。被放开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后退,直到腰胯撞在扶栏的铁杠上才止住脚步。 “你……”成才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下来继续喘气。 吴哲把唇角边溢出的一点唾液抿进去,抽出口袋里的黑色丝绸手帕擦拭成才的下巴。 成才不自觉的往后仰,几乎要把腰折断掉,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小花,”吴哲把手按在成才胸口:“不要随便尝试未知的东西,很危险。” “吴哲?”成才连声音都哑了。 吴哲退开了一步,抱着肩膀,光线从他的背后射出来,勾出毛茸茸的金边,成才猛然发觉到他好像没有办法从吴哲身边走过去,忽然他翻身向后仰,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清醒,成才在草坪上翻滚了几圈站起来,欣喜的发现在离开这么远的距离之后,他终于又找到了与吴哲对话的感觉,他抬起手来摆了摆,吼道:“臭小子,老子不陪你玩儿了。” 吴哲大笑,站到铁栏边向他招手,成才在上风处听到模糊的呼喊:祝你旅行愉快,猎艳顺利。 袁朗看起来有点危险,当他决定要告诉别人我很危险不要碰我的时候,看起来都会有一种豹子似的蓄势待发的劲度,于是自觉不自觉的周遭的人都不会靠他太近。 陶涛摇着杯子里的冰块,打算等酒味淡一点再喝,于是他看着角落里那个小阳台边吴哲的背影,虽然窗帘遮掉了一半的风景,不过再加上联想似乎也不难猜测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于是看着袁朗笑道:“你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扑过去。” 袁朗摸了摸脸,诧异道:“我看起来有这么明显吗?” 陶涛点头。 袁朗站起来笑道:“这样啊,那我就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猫科动物走路都没有声音,当吴哲发现身后有一点两点异动声响的时候,袁朗已经从背后笼住了他,轻轻衔着吴哲的耳朵细细的咬。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吴哲愣了一下,顿时笑出声。 “怎么了?”袁朗衔起他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肤细细的吮吸,声音绵软而低沉。 “没什么。”吴哲笑道:“只是忽然看到一个流氓这么有文化,觉得很不习惯。” “不要瞧不起流氓。”袁朗很严肃的说道。 吴哲仰起头,看到身后的窗帘已经被拉起,薄薄的一层帘蔓之内,是衣香鬓影的社交场,是共众的视野,他的战场,他生活的重心。 眼前一花,袁朗已经把他的眼镜拿了下来。 “嗯?” 袁朗扳过吴哲的脸仔细看他的眼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变了很多。” 吴哲笑了:“我也会长大啊!” 长大,袁朗觉得这个词用在吴哲身上很喜感。 小时候,吴哲有小过吗?是啊,曾经那么小小的一个少年,可惜却是成年人的表情,冷静的,克制的,倔强的,小小的像冰块一样的少年,从来没有激动与激情,目光锋利,思路清晰,姿态疏离。 原来长大是个意思! 是一个从坚硬到柔软的过程。 “过去,你问我要的,我都给你了。”袁朗道。 “是啊,应该为你做的,我也都为你做了。”吴哲道。 “所以我们两个应该也算得上是合作愉快了吧。” “很愉快。”吴哲转过头,笑容很动人。 “还想要什么?”袁朗道。 吴哲想了想,拉着袁朗的手按到胯下:“我曾经欠你一次,现在还给你。” 袁朗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吴哲是指当初在办公室里强制性的帮他口交的那一回,他顿时失笑:“我还没那么小气,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很乐意为你服务,想去哪里?” “就在这儿。”吴哲微笑,目光挑衅的。 袁朗看了看身后的那扇长窗,咬起嘴唇,把吴哲拉到靠墙的角落里,这是一个小小死角,除非有人走出来,里面的人不会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正文 第15章 大厅里的人声和乐音包围在身边,如此清晰的提醒着此时此刻他们与多少人在同一个空间里,这样隐秘的偷情似的举动让袁朗产生了久违的兴奋,吴哲果然是不一样的,每一次试探着要靠近他,他都会给出更多,然而,却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吴哲看着袁朗的手指灵巧的拨开他的皮带悄然探入,手掌干燥而温暖,掌心里有微沙的茧,恰到好处的粗糙令人消魂。吴哲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到袁朗肩膀上。 从什么时候终于开始有些放松的?应该要怎么算起? 胆子大了,不那么怕了,被发现也无所谓了,被诱惑时也就不那么克制了,因为忽然想看到袁朗的身体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喘息跳动,于是就冲动的推倒他。因为贪恋与他接吻的味道与皮肤摩擦时的微妙快感,也想过索性就做一下也无所谓了。 曾经以为无所不在,无可跨越的禁制在松动,他一步步的站起来,袁朗则被一点点的降下神坛,终于,那个男人不再遥不可及,终于可以站在他的对面,终于可以抚摸他的皮肤而不再害怕。 那不再是一个可以让他生让他死,让他耗尽全部心力去追逐的男人,不再是他需要屏息仰望的,生命的主宰。 所以,这应该是最后一步,如果可以坦然的放开身体从他手里获得一点性的快乐,这个男人对他而言的最后一点神秘感都会宣告瓦解,袁朗,就能彻底成为他身边的凡人了。 吴哲闭着眼睛尽可能的放开思绪,沉浸在感官的狂想中,他欲望的根源已经开始变得坚硬湿滑,揉按挤压,袁朗技巧性的运动着手指,从柱顶渗出的液滴在袁朗的搅弄中调合了两个陌生人的频率,细碎水声流转到耳边,淫靡的想象代替了窗内的优雅的乐曲。 快意侵蚀神经,吴哲毫不克制的调动自己的感官去体验每一波如潮的涌动,牙齿咬住下唇,甜蜜如呻吟一般的喘息声柔腻着鼻音小声的轻哼出来,潮湿的,滑腻的,充满了煽动的意味。 吴哲记得有人说过他高潮时的表情非常迷人,然而此刻他完全不介意让自己更放纵一点,在光影暧昧的视野中他看到袁朗错愕的脸,于是轻挑的舌尖仿佛勾引一般舔过牙齿,袁朗丰润的唇包裹着将他的舌头吞没,用力吮吸。 很好,他懂得他每一个暗示,吴哲很满意的想着。 袁朗觉得惊愕,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而下一个瞬间他明白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吴哲。人,只有为他所用的那一个侧面对他而言是重要的,就像成才,他只需要了解他的枪法,而不必在乎他在女孩子们面前是怎样装模作样的卖乖。至于吴哲,他只需要知道他的每一个预案都有经过慎思的严密,而不必明晓他在纵情时的呻吟竟会如此的甜腻动人。 然而,竟是,如此动人。 他的皮肤浮现出半透明的粉色,双唇充血,光润而艳丽,微闭的双眸睫毛飞颤。 他小声的呻吟,粘滑柔腻的音节听起来如此性感,他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拉近距离纠缠亲吻。袁朗几乎不由自主的停下手,想看到更多,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美妙的游戏。 “袁朗!”吴哲忽然张开眼睛,水光潋滟的眼眸中写满了笑意:“快一点。” 他在催促,袁朗低头苦笑,忽然发现如果不能满足这家伙的需要,会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高潮的瞬间,吴哲的声音像是甜腻的沙糖拉到最细处折断,跌宕气声急促的连在一起,袁朗看到他的眉心皱起一点,十足沉溺的表情,性感得无可救药。 一个陌生的吴哲,水晶瓶乍破时分,眩目的华彩。 袁朗咬着吴哲颈后的皮肤,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火热,他被诱惑了。 “很不错。” 吴哲点头微笑,把自己整理好,帮袁朗擦拭手心,脸上有饕足的神采,实在让袁朗觉得很有成就感。指尖上还有最后一点粘液,吴哲忽然低下头把它卷进舌间,然后在袁朗微微好奇的表情中送进他的口中,舌尖翻搅,化开,生涩咸腻的滋味在两个人的嘴里同时弥延开来。 “尝尝我的味道。” 吴哲眨一眨眼,最后舔一下袁朗的嘴唇,准备离开,退开一步之后被人束住腰收力,吴哲跌回到袁朗怀里。 “嗨,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吴哲按住袁朗的肩膀。 “哪里学来的妖精样子?”袁朗闷声笑道。 “我说过,我会而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吴哲掰开袁朗的手臂脱身出来,一步两步走开退进月光里,袁朗觉得他像是在看一个慢镜头的回放,碎裂的水晶瓶奇迹般地的又拼凑成了整体,严丝合缝,诱人深入。 “你在勾引我。”袁朗摸了摸鼻子。 “请相信我没有,”吴哲笑道:“我只是,在还情。” 还一份少年的情怀,走完我的人生体验。 袁朗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他很困惑,但是这并不妨碍的他压迫感,全身的劲势收束待发,唇边带着不可思议的妖孽笑容,让人相信,再多过一秒,你会被吞噬。 吴哲往后退,忽然伸出手捞开帘缦,退进灯光里。 喧哗的人声一下子隔到了他们中间,袁朗看到吴哲似乎最后狡猾的微笑了一下,然后转头扎了出去。袁朗没有去追,因为最后的那个笑容让他莫名的感觉到危险。 欲拒还迎似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吴哲要对他做出这样的表情,他们两个,这些年,应该没有什么再需要去伪装,如果身体能契合彼此都得到快感,似乎没有必要去刻意的拒绝什么。 好了,好了,没事了! 吴哲从身边的待应手上拿起一杯酒,心脏在胸膛里跳得很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情事,或者,别的什么。听说,如果和最爱的人,会做到失神的境界,看到地面分裂,地平线横移,世间的万物都远去,不过刚才他一直都清晰的听到乐队所奏出的舞曲,高潮时分,他甚至想随着音乐的节奏动起胯。 袁朗,当然,真的技术很不错,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人都好,但是,应该也就只是如此了。 他低头抿了一口酒,忽然意识到他刚刚拿的是一杯干白,于是随手放在了餐台上,他想去找杯香槟来喝,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他需要一杯香槟来祭奠他的青春岁月。 未来,吴哲摸着自己的胸口:你可以自由了! 当袁朗收拾好心情走回到舞池附近的时候,他看到吴哲挑眉向他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袁朗想要走过去,可是门口的喧嚣吸引了他了注意力,很快的,吴哲也把视线投了过去。 袁均来了。 袁朗和吴哲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堆起满脸的笑意,走到门口去。 经过这几个月的周转,袁均的情况已经缓过来了,袁家人都有点变态的疯狂和不死小强劲儿,谁都以为重压之下他得扁了,可事实是,这个二维生物还是可以爬。而此时此刻他选择在这个时机站在门口,袁朗倒有点拿不准他要玩什么花样,难道是要上演相逢一笑泯恩仇吗?也太戏剧化了吧? 不过怀疑归怀疑,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热情的上前迎接了,开玩笑,袁均怎么说也还是他舅舅,袁氏集团的股东之一,即使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不合,也得在全天下人面前表示出他们的和睦,这就是商业。 陶涛毕竟还不够敏感,于是他站得比较靠后,吴哲是男二号,理所当然的站在袁朗身边,看着这两个生死对头深情相拥,恨不得把对方掐死在自己怀里。 他想到这个掐字的时候走神了一秒钟,结果耳朵在瞬间灌满了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惊呼,一瞬间的改变,吴哲几乎回不过神,惊慌失措的转头,视线斜引中他看到了一柄银色的枪,柯尔特蟒蛇型左轮手枪。 口径:9mm 全长:292mm 重量:1233g 弹容:6发 1986年柯尔特公司150周年店庆纪念品,全球1000只限量,吴哲会背这支枪的全套资料,因为就在去年,他买了把一模一样的送给成才做生日礼物,他还更加清晰的记得这枪广告词:永不卡壳! 正文 第16章 袁朗就站在他的身边,肩膀碰着肩膀,吴哲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任何人被柯尔特顶在眉心的时候都会发抖,即使他是袁朗。 “这没有意义。” 他听到袁朗的声音,低沉的,微沙的质感,应该是有恐惧的,所以尾音里发着颤,背景声是呼啸的人群,训练有素的保镖们开始指挥宾客们清场,然而再训练有素的保镖此时此刻能做的,也只是清场而已。 “这就是意义。” 他看到袁均在微笑,他用枪口敲打着袁朗的头,眼中是令人费解的夺目光彩,吴哲发现他真是一点都不懂他们袁家的人,一个个都是疯子,他不应该小看了袁均,那家伙身上流着和袁朗一样变态的血。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袁朗的声音里有怒气,任何人都会如此,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要么崩溃要么愤怒,而这,都是危险的。 “老子早就不想活了,所以我料理完兄弟就来找你了。”袁均握着枪用力的戳着,吴哲看到袁朗被迫退后了一些,额头上浮出微红的血痕。 “我居然会输给你,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除了会在老头儿面前卖卖乖你还会什么?你连他都骗了,他对你那么好,你这个养不家的小白眼狼,我们一起下去见他,”袁均扳开保险:“我带你去见他……” 在我们的生命中,有一些时刻是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东西的,某些极其短暂的时刻,一弹指,一刹那,身体会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吴哲看到袁朗绝望的眼神,他看到袁钧疯狂的笑,他看到自己伸出手,像他曾经玩过千百次的那样,握住枪管,拉到自己胸口。 在那个时刻吴哲清晰的发现他只有一个念头。 袁朗,不能死。 吴哲知道自己的手很快,足以快到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的地步。 任何事,即使是再无聊,如果能玩到极致也会有点用,成才曾经很是感慨的说过,你这一手搞不好将来还能拿来救命。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他真的拿来救命了,不过不是自己的命。 “吴哲?”袁朗目瞪口呆。 袁均像是一时之间不能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蟒蛇型限量版,对吗?所以把枪放下吧!”吴哲道。 袁均莫名其妙:“你小子疯了?松手,要不然我开枪了。” 吴哲牢牢的握着枪口不让他移动,冰封似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于是说话的声音也带了点寒冰气:“9mm的子弹,钝头,入射时会因为肌肉的引力而偏移,没什么穿透力,所以如果你开枪,这颗子弹会留在我的身体里,你没有办法透过我击中任何目标。” 吴哲顿了一下,转头看了袁朗一眼,袁朗就站在他身后,身姿相错,吴哲恍然觉得如果这是一颗穿心弹,那么一枪过去,就能穿透两个人,他们的血会融合在一起。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居然觉得有点遗憾。 再然后他回过了头,现在更失神并且惊慌的人是袁均,疯狂的眼神渐渐被额头的冷汗所取代。 “你只有开一次枪的机会。”吴哲道:“在这个房间里现在有三支枪指着你的头,如果你开枪,我不会死,而你会。我数到十,要么你松手,要么,我们一起开枪。” “一!”吴哲看着他的眼睛:“你会死,而我不会。” “二!”他说:“袁朗不会有事。” “三!” “你会死得很不值!” “四!” 袁朗忽然抓住吴哲的肩膀。 “五!”吴哲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六!”微微的兴奋感在漫延,子弹射入身体的感觉,不知道应该会是怎样。 “七!” “八!” 袁均终于松开手,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五!”吴哲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六!”微微的兴奋感在漫延,子弹射入身体的感觉,不知道应该会是怎样。 “七!” “八!” 袁均终于松开手,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九!”吴哲依据惯性报出这个数字,然后愣住,低下头,手指终于开始发抖,陶涛一步冲出,一记手刀把袁均劈翻。 “没事了,吴哲!” 袁朗的声音在吴哲耳边低转,宽厚的手掌覆上来,掰他的手指,大家的指尖上都有汗,湿腻腻的,居然一下没掰开,吴哲转过头去看着袁朗,忽然开始发抖,于是手枪轻而易举的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没事了,吴哲!”袁朗抚摸他的脸颊,拇指拂过他颤抖的嘴唇。 见鬼,袁朗看着周围拥上来的人,他现在疯狂渴望的是吻上这双唇,好给他一点力量告诉他真的安全了。 袁朗把吴哲按到怀里,拨开激动的人群挑了最近的一个房间,冲进去,把门关上。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一切喧嚣,像是被刀切断了那样,嘎然而止。 吴哲拉着他的衣领滑下去,坐到地上,袁朗半跪在他身边,小心抚着他的背脊:“没事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吴哲……”拥在怀里的这个人在发抖,牙齿打战,卡卡作响。 作为一个凭脑力吃饭的人,吴哲并不曾见这样短兵相接的场面,袁朗想,这回真的吓坏他了。 心底有什么在发芽,涌动,某些近似于温柔的情感。 然而一股从下而上的力量忽然将他掀翻,袁朗的后脑撞在墙壁上撞得他眼冒金星,吴哲几乎以一种疯狂的姿态扑上去,吞噬似的吻,毫无怜惜不管不顾。袁朗感觉到嘴唇和舌头都火辣辣的疼,铁腥味漫延口腔。 袁朗不敢乱动,生怕舌头被吴哲发狠咬断,只能安慰似的抚摸吴哲的头发,好让他冷静下来,可是吴哲放开了他的嘴唇之后居然往下走,牙齿按到他的颈动脉上,突突的跳动,袁朗终于有些惊慌起来,提声叫道:“吴哲?” 温滑的舌头在血管上转了一下,令袁朗的心口一阵发凉。吴哲缓缓抬起头,发红的眼眶里凝聚的液体一滴滴落下,袁朗几乎惊骇的看着他,吴哲不常笑,但是吴哲从来不哭。 “我输了。”吴哲道。 假装把你送上神坛再拉下来,有什么用? 认定你的手和别人的手是一样的温度,你的皮肤与别人的皮肤是同样的质感,又有什么用。 气味,头发,皮肤,眼神……我像手术刀一样把你逐件分割,一样样的分析,说服自己它们并不神秘,并无吸引,可这又有什么用? 我深思这一切,最合理的分析,最精妙的逻辑,再灵敏的辩手也无法反驳这一场表述,我说服了自己,足可以说服全世界,可是,这还有什么用? 生死之际,我只要你能活下来,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对死亡的恐惧全部都系在你身上,每一次回想,都让我浑身发抖。 “吴哲?”袁朗张开手掌放到吴哲眼前,眼泪落在掌心里,却没有明显的温度。 “不要让我再看到有人拿枪指着你的头,”吴哲盯着袁朗的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凶狠:“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马上!你的命是我的。” 吴哲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撑住墙壁站起来。 袁朗拉住他的脚踝:“吴哲,你……?” “是的,”吴哲迅速的截断他的话:“可是,那又怎么样?” 袁朗一时愣住,看着吴哲打开门,消失在房门外。 过了好一会,房门再开,袁朗抬头看到陶涛站在门口。 “烟。”他短促的命令着。 陶涛哦了一声走出门去,不一会儿,把烟和打火机一起砸到袁朗身上,这小孩,袁朗苦笑,养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不乖。 袁朗点起火,苍蓝色的烟雾将他包围起来,与世隔绝似的姿态。 “在我们行内,9MM的手枪子弹,又叫毒弹。”陶涛道。 袁朗偏过头去看他,目光闪亮。 “因为人体组织的强度不一样,钝头弹的受力面积比较大,弹道会偏移,扭曲在一起,然后把什么东西都搅碎。”陶涛的手指扭转,最后捏成一个拳头。 袁朗深吸了一口气:“你故意把这件事说得这么恶心,是想暗示什么?” 陶涛眨了眨眼睛,问道:“吴哲喜欢你?” “我不知道。” 陶涛嗤笑。 “看,你并不相信我,那你还问我干吗?” “不干什么。”陶涛弯下腰,把拳头举到袁朗眼皮子底下:“另外,我没有故意把这件事情说得很恶心,想知道今天这一枪打下去会怎么样吗?他的肺里会出现这么大的一个空槽,里面全是碎掉的肺泡,如果刚好打到了肋骨上,那还会有形状漂亮的碎骨头。” 袁朗没有看,但是脸色渐渐变白。 他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陶涛耸耸肩:“虽然我很为他不值,不过,我看他刚才出来的时候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你应该对他好点儿,毕竟他为了你好像连死都无所谓的样子。” 袁朗忽然笑了起来:“对他好点儿?怎么对他好点儿?抱抱他,哄哄他?老兄,他是吴哲!?吴哲不是游戏,不能拿来玩。” 陶涛没说话,不过一脸的不以为然。 “出去,帮我把门关上,我今天不想见任何人。”袁朗非常简单的给出直接命令。 一阵沉默,然后,如愿的安静了。 袁朗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佣人房,小小格局,靠窗边放着一张床。 很好,反正他现在也不想动,随便趴在一张床里算了。 烟味很快充满了这小小的空间,房间里像是失了火一样,袁朗终于开始不由自主的思考,究竟是哪个时刻他最害怕,是袁均拿枪敲他头的时候,还是吴哲数到七的时候。 然而,他居然不能分辨,这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袁朗心想,严重到他完全不打算继续的想下去。 第二天,报纸出街,吴哲是无可争议的头版头条,太强悍了,太冷静了,太戏剧化了,太令人心动了,女人们简直想抱着他尖叫,吴哲谢绝一切访问,可是,却让狗仔更疯狂,镁光灯聚焦,袁朗趁机淡出公众的视线,变成消失在媒体版面上的幕后老大。 袁均入狱,罪名很是可观,但呆在牢里会容易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他知道袁朗的手段,逼急了他,从来不是一刀毙命的路子,他喜欢从最痛的地方下手,让你慢慢的死。 香港,仍旧是繁华的城市,繁华的夜。 正文 第17章 现在的袁朗已经摆平了家事,出入不再需要大批保镖追随,陶涛早前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疯狂,之前最危险的时候身边站上十几个黑衣人,他还是要出来玩,嚣张而招摇的走过闹市,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到他,后来才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把气势做足,你说你不怕,别人就会来怕你。 做人的道理其实和拳台上的PK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那天的午夜,他们从兰桂坊的一间酒吧包厢里出来,因为有陶涛在,闲杂的小打手们索性就被放了大假。两个人都喝了一点酒,于是这条街上的霓虹在酒精的渲染之下都变得美丽了许多。路边的小暗巷子里有人在打斗的声音,灰蒙蒙的看过去,影影绰绰的倒像是一群小混混在教训人。 这是午夜里常有的戏码。 陶涛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袁朗看着他笑道:“你不去帮忙吗?” 陶涛反问道:“你需要我去?” “有人在欺负人。” 陶涛看了一会儿,点头:“是啊,不过,我管不过来。”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人生难题,总是要靠那个人自己去解决,谁能救谁,谁也救不了谁。 袁朗双手插在裤袋里倒退着走,走了几步忽然跳起来,笑道:“想不想看我打架?” “你也会打架?” “开玩笑,我也是庙街混大的。”袁朗把手表脱下来给陶涛拿着,卷了卷袖子就去加入战局。 “嗨嗨……”陶涛拉了他一把,把他脖子上松垮垮挂着的领带解下来,缠到他手上:“行了,去吧。” 袁朗看着他垂目的侧脸,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尾稍上挑着一点异色的光,不折不扣的一个美人。 “怎么?”陶涛看他不动,勾着嘴角笑起一点点,一贯单纯正直的脸上便染着几许风情,不像了,一点不像了,同样的眼角眉稍,不一样的神韵,一点不像了,袁朗忽然停顿想了几秒钟,这些年,他改变了多少人,扭转了多少人的命运? 最初,最初的时候,吴哲是什么样子的? 为了他的帝国,埋葬了多少人的纯真?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 袁朗挥了挥拳头,冲到人群中去,灰沉沉光影迷乱的所在,是敌是友都似分得不太清,而袁朗最好办,冲到交战最激烈的地方去,见人就打,把两边都冲散。陶涛一直跟在他身后,只用一只手,随意勾拨把那些出手太狠的人都摞倒。 “差太远了。”袁朗觉得不尽兴,跟着陶涛打架简直像顽猫戏鼠。 “你玩够了没?早点回去睡觉?”陶涛没有办法从这种事情中得到乐趣。 “嗨……你老了。”袁朗缠上来,看着他的眼睛。 陶涛愣了一下,有一下没格到,斜刺里一拳揍到袁朗背上,虽然不算重,总也让人好一阵愁眉苦脸。 “是啊,我老了。”陶涛把手里的东西塞给袁朗,拳打脚踢的几下背摔和侧踢,把一干小混混都远远的打散。 袁朗靠在墙上拍手鼓掌:“好,好,帅!” 陶涛走回去,笑:“我果然是个卖艺的。” “这话说的,谁不是?谁不是在卖艺?”袁朗勾住陶涛的脖子大剌剌的往回走。 老了,老得真快。 陶涛坐在敞篷跑车里仰头看向天幕,头顶上满是乌沉沉的黑,看不到半颗星。 袁朗看着他柔软的脖子,薄薄的皮肤下面的精实的肌肉和血管,在牵扯中颤动,看起来格外的脆弱,他心念微动,把手掌覆上去,握紧。 “嗯?”陶涛转过头去,夜色中的黑眸,平静得几乎凝滞,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 袁朗有点恍惚,曾经的曾经,那个大声笑着,说:我叫李有钱的少年,已经湮灭在流光中不再回来。 真快啊,才多久,有没有一年? 难怪他再也记不得吴哲最初的样子,吴哲已经跟了他十一年了。 “怎么了?”陶涛问。 “没什么。”袁朗转回头专心开车。 明明就有什么,可是袁朗如果不说,陶涛也不会问,这一种默契,更是一种习惯,习惯于不去管闲事,也没有好奇。 集团的运作已经上了正规,日常事务由吴哲全权处理,只有一些关键的大案子需要交给袁朗过目才能决定,不过似乎从那天起,吴哲没有在私人场合单独出现在袁朗面前过,文件全部由助手转交。袁朗有时候看行文语言,会想到这是吴哲的风格,偶尔想起当年他坐吴哲身边打PSP的日子,吴哲说法语的时候很性感,如果袁朗闯关不过,吴哲会代他打BOSS。 有些人在身边呆久了忽然消失,的确是一件会让人感觉到空虚的事,尤其是现在的袁朗,头顶已经没有一块让他随时随地要小心做人的乌云。生命中忽然没有了压力,轻飘飘的好像会飞起来,果然也是件不能承受的事。 那天喝完酒又打了架,回去的时候自然就有点晚,进门的时候听说吴哲已经到了,这句话听得真是让人有点恍如隔世。袁朗换了鞋上楼,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吴哲站在窗边喝水。 黑暗在前,光明在后,光与影的交界处,身姿绰然,手中的水晶杯子在暗色里闪闪发亮。 吴哲听到开门的时候转过身,光影交替之间让他的身形拉得更长,像一柄凝立的剑。 “东西在桌上。”吴哲道。 某些帐目必须由吴哲亲自拿过来给袁朗过目,那并不是数字有多庞大,而多半是因为来路可疑。 常规的工作,看过归档,袁朗把事情处理好,把USB的密钥拔下来交给吴哲。 吴哲的手指冰凉,这一年的春天香港出奇的冷,温度已经接近十度,袁朗看到吴哲单薄的衬衫和西服,随手拉他领口:“怎么不多穿点。” 吴哲像是着了火一样的弹开,袁朗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有点尴尬。 “你怎么了?” 吴哲笑了笑:“此一时亦,彼一时亦。” 以前可以跟你玩,无所谓,尺度多大都没关系,反正知道你这人没节操,就不必去管节操的问题,可是现在不行,多么简单的道理。 袁朗,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不懂。 吴哲抱着肩看着,笑容很温润。 袁朗低头想了想,笑,索性退开几步靠在墙上:“你最近很红啊。” 最近吴哲在他眼前消失,所有的消息都由报纸周刊提供,袁朗早先从来没有太多关心过吴哲的私生活,于是惊讶的发现斯人的日子其实也过得很精彩。 “我也不想的。”吴哲道:“这鬼地方狗仔太厉害。” 其实台湾的狗仔也一样的厉害,只是当年他不是目光焦点。 “吴哲,其实,有些事我能做的,你最好不要做。”袁朗忽然说道。 “呃?”吴哲几乎错愕。 “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喊打喊杀的见惯了,十四、五岁的就被人拉去兰桂坊,一个晚上不搞定三个女人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我妈生我就是为了绑住我爹,可后来我爹全家都折在我外公手上。他老是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怎么可能,长大了总有挑事的人会让我知道,可这又有什么?我连亲爹的脸都没见过,而那老头儿对我真的不错,我就是这么长大的,所以杀人放火的也都没什么负罪感。我可以适应这样的生活,但,你不一样,你其实还是应该找个好女人结婚,反正你现在的名声这么好,结婚很容易的。如果……” 袁朗忽然舌头打了一个结,大概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吴哲挑着眉毛等着他说下去,袁朗于是笑笑:“如果你真的需要男人的话,来找我。” “为什么?”吴哲道。 “因为我不会给你添麻烦。”袁朗坦然道。 吴哲顿了一下,忽然收紧了瞳孔:“我不在下面的。” 袁朗失笑:“那我让你上啊。” 吴哲登时愣住,呆了几分钟转过神,看着袁朗满不在乎的神情忽然也笑了出来,他抬起袁朗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墨色黑沉,一如既往,谁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他的心?没有人吧,或者,应该说,他有心吗? “想做我的男人吗?”吴哲笑得很温柔:“你还不够格。” 袁朗摊了摊手,很遗憾的样子。 吴哲按住他的锁骨用力捏了一下,转身准备走人。 “哎!”袁朗忽然道。 “嗯?” “我答应你,以后太冒险的生意不做了。”袁朗懒洋洋的滑坐到地上玩手指。 “呃?”吴哲慢慢转过头。 “留下这条命给你杀嘛,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袁朗抬眼看着他,伸出手:“所以希望我们能继续合作愉快。” 吴哲看了他一会儿,慢慢把手伸出来放在他掌心,袁朗顺势拉过来吻了一下,干燥的,没有什么停留的吻,然后放开。 “拜拜!”袁朗道。 门开过,门关,袁朗偏过头看到窗台上放着一只水晶杯,六角棱形,晶莹剔透的底色,纯净而透明,他伸出手指碰了碰,还有些温热,是会让人觉得舒适的温度。 莫名其妙的,几乎是突如其来的,袁朗感觉到血液奔流的速度,下腹迅速的充血膨胀,像爆炸一样的欲念不可思议的肆虐开来,蠢动难耐。 我,操…… 袁朗哑着嗓子咒骂了一声,舔湿了手指伸进内裤里,这房间的光线随着欲念的涌动变得明灭不已,袁朗看到眼前越来越暗,吴哲粘滑柔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挑着眉毛看他,说:再快一点。 袁朗泄了一次,虚脱一般的喘着气,却不觉得满足。人可能真的就是犯贱的,永远是得不到的东西最好,意淫的对象最美,袁朗想了想,他今天看样子是不能自己睡了,总得找个人运动一下才成。 我,操…… 袁朗哑着嗓子咒骂了一声,舔湿了手指伸进内裤里,这房间的光线随着欲念的涌动变得明灭不已,袁朗看到眼前越来越暗,吴哲粘滑柔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挑着眉毛看他,说:再快一点。 袁朗泄了一次,虚脱一般的喘着气,却不觉得满足。人可能真的就是犯贱的,永远是得不到的东西最好,意淫的对象最美,袁朗想了想,他今天看样子是不能自己睡了,总得找个人运动一下才成。 陶涛对于睡到一半被人掀了被子这种事非常的愤慨,可是还没有等他开始抱怨,袁朗已经堵住了他的嘴,随手扯掉了长裤,陶涛气喘吁吁的争夺回对舌头的主权:“我明天还要训练。” “就做一次。”袁朗将他翻身压住。 陶涛在挣扎中碰到袁朗已经坚硬充血的欲望源头,马上灵活的从他的手掌之下滑出去:“我用手不行么?明天训练很重。” 袁朗知道要是跟陶涛打起来他就什么也别想干了,只能放弃躺倒在床上,催促着:“你快点。” 因为真的是困了,所以做得很敷衍,但是陶涛诧异的发现袁朗异常兴奋,从他的喘息声中就可以听得出来有多投入,好不容易送他上了极乐,陶涛郁闷的拉纸巾擦干手,马上翻身晕睡。可是没多久,袁朗居然又抱着他的后背吻上了他脖子。 这还没完没了了? 陶涛终于暴怒,一翻身压在袁朗身上,吼道:“你他妈再烦,再烦老子上了你。” 袁朗愣了一会儿,忽然按住他的手问道:“那你要试试吗?” 陶涛眨巴着眼睛,睡意顿时散得一干二净,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袁朗那话好像不是在威胁,也不是在反讽,好像……陶涛舔了舔嘴唇,有些谨慎的:“你有没有被人上过?” “当然有,不过很早以前了。” 那时候玩得疯,什么都想试,然后慢慢的找到最让自己舒服的方式。 “哎,要不要做?”袁朗忽然不耐烦了,拿膝盖撞陶涛的腰。 陶涛顿时窘了,强撑了一会儿,佯佯然爬下去,嘴里嘀咕着:“我才不要上你。” “你什么意思。”这个打击大了,袁朗扑过去掐陶涛脖子。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不想上你,我什么人都不想上。”陶涛倒没有挣扎,眼底居然有点湿。 袁朗倒不好拿他怎么样了,眼珠子一转,问道:“那医生呢?你的医生呢?” “段段和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做?看他那样子,会比我好吗?”袁朗不屑。 “不一样,你不会懂。”陶涛忽然想起来:“吴哲走了吗?” “干嘛?”袁朗莫名警惕。 但是陶涛已经迅速的反应了过来:“我说,你是不是想上吴哲被踢了回来,现在缠着我不放啊?有意思嘛,反正就是玩儿嘛,你喜欢去找他啊……你烦我干嘛,三更半夜的!” “我跟吴哲,玩不起来。我们两个,谁都想吞了谁,谁都怕被谁吞了,没得玩。”袁朗发现真的把这个名字念出来,欲念倒反而淡了。 陶涛轻笑了一声,笑声很不屑,袁朗忽然来了兴趣:“那你和你的医生呢?你们是怎么样的?” 陶涛想了半天,几乎久到袁朗都要睡着了,才慢悠悠的说道:“我想被他吞了。” “呃?”这答案冷门,袁朗醒了。 “我其实特别希望被他完完全全的吞掉,最好连点渣也别给我剩下,我希望他照顾我的全部,我希望他相信如果他不管我,我就会活不下去。从小就这样,只要他看着我,我就可以试着不害怕,就可以承受所有的一切,任何事,任何体验,因为相信,相信着他会来照顾和掌握我的人生。”陶涛抱着膝,泪流满面:“是你,把我从他身边拉走。” 日子过得久了,人和人,总会有点情份,袁朗一时心软,又尴尬,倒不好意思说什么。 “那个,”袁朗难得的口拙:“你会恨我么?” “不会。”陶涛不假思索。 “啊!?”袁朗因为他的干脆直接而意外。 “我恨过你,但,那其实没什么意义,现在我不想恨任何人,我们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厚颜无耻的说这现在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的,我不会。” 陶涛的眼睛清澈而明亮,有那么一个瞬间,袁朗以为他看到了曾经的那个锐利无匹的少年,锋锐而刚毅宁折不弯,然而那真的只是一瞬间,刹那的芳华过后,浓浓的沧凉漫卷上来,那黑色的睫毛在颤动时仍然灵动得像蝶翼,却已飞越沧海。 袁朗苦笑:“要知道,我宁愿你会恨我,你这么宽宏大量,让我觉得自己特别没有成就感。” “我不会。”陶涛的声音几乎有点偏执:“其实我也一直觉得他应该得到自由,我占用了他太久了。” 袁朗的手掌终于落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的。” 就在那年春天,陶涛正式出战K-1 World MAX,第一年对赛十二场,七次KO,三次点负,一次点胜,一次被KO,他杀到了决赛圈,止步八强,获得了大中华区的拳手历年以来的最佳赛绩。 真正的横空出世。 袁朗之前对他一年多的全封闭针对式训练得到了很大的效果,陶涛的格斗技巧炫美而华丽,漂亮的横扫和侧踢,令人炫目的腾空腿法,进攻时的绝大力量感以及灵活的步法,都极具观赏性,是K-1 World MAX最梦寐以求的格斗手。 不同于代表最高杀伤力的不分级无差别式格斗,体重限制在70KG以下的K-1 World MAX本来就是偶像的天堂,在这里年青的女性FANS霸占着票房和收视支持主体的地位,于是如何讨好这部分金主,是主办方最关心的话题,至于打斗的真实与公平性,呵呵,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比赛是地下黑拳,那才是搏命,而K-1是表演。 这个思路从一开始袁朗已经贯输给陶涛,比起那些还在苦练着格斗技,只期待着在拳台上一展身手击倒对方的格斗手来说,从起跑线上就已经输了陶涛一大截。 胜利,当然是必须的,而有时候不得不面对的失败也是整个运作体系的一部分,虽败犹荣,如何输得漂亮,输得令人感动,输得让女拳迷们泪流满面那是整个团队都要去精心设计的环节。 整个K-1的赛事有如一场激情四溢的摇滚演唱会,有高潮的华彩,也有令人潸然泪下的悲歌。 陶涛的配合度和偶像附加值让主办方如获至宝,赛方虽然不能控制比赛最终的胜负,可是在赛程的安排上却有无数的小空子可钻。至于导播和配乐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为他加分,无论是重拳挥出时凛利的风势,侧身扫腿时漂亮的长镜头,还是比赛间隙时那双纯正的黑眼睛中透明谈漠的神情,全都捕捉得恰到好处,令人如痴如醉。 每一次倒地,镜头带到的不是获胜者得意的笑容,而是陶涛艰难撑起身时平静而坚毅的脸,眼神中从迷惘中迅速的恢复锐利,专注的看向裁判,摇头,唇边有极淡的微笑,站起身,继续战斗,直到下一次击倒,或者被击倒。 他是坚毅的不屈的,而又是脆弱的漫不经心的,这两种特质根本不可能结合到一个肉体上,那里面总有一面是假的,虚幻的华彩,可是观众们并不关心这个,他们在欣赏,欣赏那种奇异的美。 他们喜欢他开场对拳时漫不经心的笑容,像是孩子一样的撒娇表情;他们喜欢他挥拳出击时凶狠的眼神,好像刀锋一般的少年锐气,像武器那样没有一点人性的温度;他们更喜欢看他在数点数失败时泄愤似的怒砸拳台,傲慢的拨开工作人员走入后台,嚣张桀骜的根本不像一个失败者。 当聚光灯笼罩而下,汗水在光裸的皮肤上闪闪发亮,肆意挥撒的晶亮液体在半空中划出耀眼的弧线。 当他从一记重击中缓缓站起,吐出带血的护齿,随手抹去嘴角蜿蜒的血迹,那一瞬间迷离冷酷的神彩让整个赛场的女人们失声尖叫。此般种种,都是蒙在陶涛身上的那一层迷光,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幻,到最后谁也辨不分明,可是无所谓,只要观众喜欢就好。 陶涛的最后一场被KO,那个赢了他的家伙最后打进了决赛,输给他不算是失格。而这一年的重点完全不在赛绩上,陶涛的表现和现场控制力让整个K-1从高层到工作人员个个赞不绝口,周边的贩卖量甚至已经接近了前四强。陶涛一年的奖金和分红收入,就已经价值新台币1000万。 不过在陶涛名下的财务仍然没有回本,前期的大笔投资如今都化为了成本,陶涛看着财务报表发笑:“我好像欠了你一辈子都还不完的钱。” “这又不需要你来还。”袁朗把文件夹子从陶涛手里抽出去。 陶涛很认真:“你现在倒是不用怕我跑了。” 袁朗哈哈大笑:“小陶涛,为什么你现在不跑了?” “跑不掉了。” 我已经被你体制化了,被这种浮华炫美的生活,习惯了被人崇拜被人迷恋,习惯了有漂亮的车子和舒适的房子,习惯了不必去担心医院的催款单,你用这些,俘虏了多少人? 陶涛离开了台湾之后就没有再回去过,每周六打一个电话回医院问候父亲,像所有的东方式家长那样,只要儿子说一句为了事业,无论是怎样的孤独与寂寞他们都可以承受的无怨无悔。而最初的时候,段亦宏每天都会发一些短讯给他,有些话题不咸不淡,陶涛训练之余就会跟他聊一下,而所有问到现状的话题都被陶涛生硬的回避过去,一来二去,段亦宏多么聪明的人,渐渐不再问及。 而陶涛从来不问问题,他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知道,如果时间可以停止,不如就停滞在曾经他枕着他手臂睡着的某一个夜晚。 正文 第18章 作为一个人品非常需要商榷的人,袁朗至少有一点是值得称道的,那就是如果他真正答应你的事,他都会做到,虽然在最初想要分析他说得话是真是假,那还真有点难。 袁朗对吴哲说了合作愉快,然后拜拜,于是真正非常配合而彻底的,在吴哲面前消失掉,纵使相见亦可不相识,袁朗的演技作派,经得起专业人士的考量。他知道吴哲害怕的是什么,所以成全他。 安全感,被打包在他们交易之中。 吴哲有时候很无奈,他总是输给他,心中的想法,被人一眼洞穿。 原本想,我喜欢你又怎样,喜欢你,仍然可以拒绝你的一切,中毒再深的瘾君子也可以强制戒毒,拒绝甜蜜,于是便可以不受伤。如此他还怕什么,袁朗总不可能为了伤害他去自残。 相对陌路之后,彼此的消息就需要在八卦周刊上找,吴哲终于被暴出了亲密男友,一个玩帆板的男孩子,大学在读,身家清白良好,巧克力肤色,笑起来的时候有漂亮酒窝,身材绝佳。消息出街之后陶涛买了八份周刊在袁朗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放一本,袁朗兴致勃勃的看着封面偷拍彩页,他把这人从头到尾切碎成渣与自己比较了一番,发现,没有一个零件是相似的。 一时间,忽然不知道应该是个什么想法,百味杂陈很是惘然。 倒是成才怒气冲冲的隔着一个大洋的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怎么找了这么个东西?我看照片老是觉得你在上我!!” 吴哲抱着电话哈哈大笑:“我暗恋你不行么?话说,哪里跟你像,人家有八块腹肌的好不好?” “我还以为你会找个跟他像的。”成才讪讪然。 跟他像的,抽不到海洛因去抽大麻么?这有什么意思,抽不到海洛因去打太极那才叫健康长寿的好嗜好,他是吴哲,不玩那种土招。身边,贴身陪着的人,只想找个喜欢安心的。 虽然是半欧化的家庭,出柜也是件很闹翻天的事,好在男朋友非常的拿出手,李辰(汗死,光想着小晨儿的肤色如今是越来越巧克力了,和成才是越来越想了……然后就混了,结果现在才想起来小晨儿没酒窝,怎么办,BUG,BUG,流泪逃走,至于成才为什么觉得像他,事实上,成才觉得帅哥都长得像他。)于是也觉得没有什么好怨的,毕竟风声是在他手上走漏的,吴哲这样出名的公众人物,笑容淡淡的大方承认,回过头没有半点抱怨的意思,这不得不让他感动。周末的下午比完赛去吴哲的公寓过夜,很甜蜜很温馨的生活。 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书房里铺着光,于是快速的冲个澡把身上的盐冲干净,换了干净衣服走进去,吴哲听到响动抬起头来微笑,拥抱着吻过他的嘴角,李辰从口袋里把PSP拿出来靠在吴哲的腿上打游戏。吴哲喜欢他这样,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可以感觉到这种时刻气氛最和谐,偶尔吴哲会垂下手来抚摸他的头发和耳朵,手指干净而温暖。 自然,李辰也喜欢这个姿势,有时候一局终了,他会抬起头来看吴哲,专注的侧脸线条利落分明,过分年轻的脸,漂亮的嘴唇有淡粉色柔嫩的光,很难像想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家伙竟会在事业上如此成功,于是偶尔也会恍惚,像这样的男人,居然会属于他。 爱情,迷恋? 谁想得通,吴哲把公寓的钥匙交给他,不拒绝他的出入,对他温柔,轻言笑语。 于是,李辰再找不到比吴哲更令他心动的人,至于未来?明天是从今天过过去的。 终于等到吴哲收手,闭上眼睛倒回到椅背上,李辰把游戏机扔在一旁,沿着吴哲的腿爬上去,小心的亲吻微皱的眉心和永远翘起的嘴角。吴哲不喜欢太过反客为主的举动,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在床上的姿态说一不二,可是高潮时的表情几乎惊艳,李辰有时候觉得看着那张脸就能发情,血流加速,本性背离。 温柔的亲吻,交换唾液与气息,吴哲按住李辰的脖子拍了拍,笑道:“今天去哪儿玩了?” “比赛,吃饭,有人说要跳舞,就尬了一回。”李辰咕哝着。 “你会跳舞?”吴哲来了兴趣。 像是小孩子忽然得到了足以去炫耀的珍宝,李辰眼睛发亮,马上从吴哲身滑下去,活动手脚做了几个高难度的地板动作,吴哲鼓掌叫好,更加激发了李辰的表现欲。 “来嘛,来嘛,一起玩!”李辰伸手拉吴哲起来。 “我不会……” “我教你啊!”李辰兴致勃勃。 “我只会跳拉丁舞。”吴哲把后半句话说完。 “真的?”李辰的眼睛更亮:“来啊来啊,我想看。” 吴哲赤着脚找了一下节奏,发现感觉不对,又回去把鞋穿上,李辰听到他从客厅里走进来脚步声就已经起了变化。从黑暗中闪进门,鞋跟在地板上打出有规律的节奏,然后舞步渐渐变得复杂。 甩腿,扭腰,动胯,李辰忽然觉得脸上发红。 拉丁,果然是做爱一般的舞蹈。 “要不要,一起?我教你!” 吴哲伸出手,运动时出了一层薄汗,雪白的衬衫沾湿成半透明色,显出锁骨的轮廓。 李辰舔了舔干涩的唇,把手指放在他掌心,如此诱惑,怎么可能拒绝。 吴哲打响指击出节奏,轻轻哼着歌,手掌贴在李辰的腰上扶着他扭动,低沉柔软的声音绕在他耳侧。 “对,就是这样。” 手掌从腰线滑到臀上,脚尖勾着脚踝踢出去,李辰柔韧的腰像某种藤蔓科的植物。 “对,很好,”吴哲咬着他的耳垂:“想象你的身体里有一根轴,你在绕着它转动。” 李辰顿时跌倒,抱着腿嗞嗞抽气。 吴哲哭笑不得:“怎么了?” “好,好像,拉伤了!”李辰红了脸。 “怎么忽然变笨了。”吴哲蹲下来按摩他的伤处。 李辰一声惨叫:“不对,真的拉伤了,今天下午拉到一下,我以为没事的。” “你啊!”吴哲摇头。 暧昧的气氛瞬间全无,吴哲架着李辰的胳膊把人抱起来:“那早点休息,明天帮你找个专业的医生看看。” 李辰抱着吴哲的脖子不放手,红着脸点头,收缩四肢,像一只贪欢讨要更多的猫,吴哲却忽然站定了。 吴哲不喜欢平房,所以在市区的高层买公寓,他喜欢俯视万家灯火的感觉,此刻,窗外一片黑寂,大幅的水晶玻璃窗亮闪闪的像一面镜子,清晰的映出他的脸,整个身影。 李辰靠在他的怀里,被他包围,被他拥紧。 可是,在这巨大的黑色的城市的某一端……你将会被谁抱紧? 有谁能将你抱紧? 吴哲忽然俯下身把李辰压到地板上,吞噬似的吻,吞没那半声惊呼。 你将会被谁抱紧? 谁在唱歌哄着你开心? 你的声音现在是谁在听,你情不自禁的表情我曾经看到过,而现在又映在谁的眼中? 你的皮肤比他粗糙,你的声音不及他婉转,可是为什么,我只迷恋你的感觉? 你正在被谁抱紧? 你的现在和明天有多快乐,有多精彩,是谁在参观着。 即使时间能把习惯换了,让我的伤口愈合。 也不过是抹去我再想你的资格。 我的爱是不能唱出声的歌。 李辰觉得自己差不多要被淹没了,于是潮水退去,他只能庆幸自己居然还有神志。 吴哲俯在他的身上,喘息不止,深黑色的眼眸中没有焦点,穿透他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没见过做爱的时候这么美的人,李辰用手指划过他的睫毛,小声的问:“你把我当成谁了?” “哦?”吴哲转过脸,涣散的眼眸在流转,凝聚出光彩。 “你把我当成谁了?你从来没对我这么……都快把我给撕了。”李辰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别开了视线。 “我把你伤到了?”吴哲撑起身。 “没,没关系。”李辰抱住吴哲的腰:“其实也无所谓的。” 吴哲无言,低头亲吻李辰的嘴唇,睫毛缓缓的垂下来,把眼底的一切都隐去。 时光如潮水,汹涌澎湃的袭过去,第二年,当陶涛再一次站上拳台,他已经不再是新人,而是占着重头戏的悍将。他的赛程被安排得像电视连续剧那样跌宕,一开始连胜三场KO,全然是王者归来的气势,而马上第四场点负。 大屏幕上放大特写的那张隐然怒意的脸,让整个赛场的屋顶都几乎被掀翻,观众们群情激昂的抱怨着,陶涛没有挥手致意,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休息室,那道背影几天后上了杂志封面,引起大规模的讨论。 有人说他是持才傲物,没有一个格斗手应该有的风度,自然也有大批的FANS为他摇旗为他呐喊,气势浩大的论战让他吸尽眼球,比前任冠军更能占据版面。 而拳台上的道理最终还是要靠结果来说话,第五场,他用一个令人惊叹的旋空侧踢KO对手,再一次掀起观众席上亢奋的声浪。赛后电视直播台的记者把话筒伸到他嘴边问得奖感言,陶涛简简单单的抛下一句话:“我喜欢KO,因为这样就不用让别人告诉我输赢。” 一时间,舆论又是大哗,太狂太傲,总有人会不喜欢,而更多的人会痴迷深陷,没人怀疑一个新的时代快要到来,因为曾经的辉煌战将们已经开始苍老,年青人锐气十足。 而此时,煌煌而来的陶涛已经挟带了王者的风采,他开始有后援会,有网站,官方重点报道,代言运动型饮料和潮流服饰。不过两年,他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当年那个会为了1000万出卖一切的无助少年,帐面上的收入终于开始有赢余,袁朗投资数载,开始收获回报,陶涛觉得很高兴,那至少说明了他与袁朗之间终于成为了像吴哲那样平等的合作伙伴关系。 他在为他赚钱,在某一个游戏体系之下,虽然这个游戏的规则他不喜欢,但却是他最适合发挥的游戏,人生的际遇总是如此,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去。这样很好,虽然这只是表面光鲜,而背底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可是陶涛却觉得心中安定。没有人可以否认金钱的强大压迫力,说钱财无用的多半是不缺钱的人,否则再坚硬的傲骨,也会为了一文钱而折断。 人们不会为了黄金而折腰,我们却无法抗拒黄金所能为我们换取的。 就像陶涛无法拒绝去维持父亲的生命,还有给予段亦宏安逸舒适的生活。 时过境迁,集团的实业,袁朗大半都交给了吴哲,毕竟那些现代社会的金融数字是吴哲更擅长的工作,而他的重心全面转向了娱乐业,照样是疯狂赚钱的印钞机,没有谁比袁朗更会玩弄交际和人情,他在整个亚洲飞来飞去,现在一年有好几个月在日本,毕竟,陶涛现在是他名下的头号巨星,一个用来当名片的标志,借助陶涛影响力,他在银座开酒吧,顺利的打入日本市场。 人生,这不过是人生,袁朗有时候会想,他的人生应该就是如此了吧,重复这三十一年,周而复始的路。 灯红酒绿的光,光彩之下苍白的现实,他从小就洞悉这一切,从没有人比他更绝望,更知晓这个世界的惨淡,所以也从来没有人可以骗过他,因为他从不对任何事抱有期待。 乐声喧嚣,袁朗舒展的坐在一角,身边是漂亮的男人和女人。 陶涛在跳舞,他仍然不喜欢被陌生人碰触身体,更不喜欢和陌生人做爱,如果袁朗要求,他也无所谓拒绝,但是从来不主动,袁朗曾经揶揄过他,21世纪了,难道还想赚块贞节牌坊。但是陶涛很明白的告诉他不是,这种事,和节操没关系,只是,如果你曾经遇到过最好的,就会对二流的货色丧失兴趣。 最好的,袁朗有时候想,最好的,难道不是在二流的货色里比较出来的? 手机在响,某个遥远的角落,镶着水钻的纤纤细指帮他把电话拿起来,袁朗贴过去听,成才扯着喉咙的叫嚣穿破吵杂的乐声钻到他耳朵里。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成才问。 唔?袁朗想了想:“我还欠你帐要今天清吗?” “今天是吴哲的生日!”成才愤怒的握拳。 “对啊,怎么了?”袁朗把手机接过去。 “你至少打个电话吧!” “打电话去说什么?说生日快乐吗?”袁朗转到角落的后门口,推门出去,走进午夜时分微凉的空气里。 “不行吗?”成才还在吼,袁朗被他震得偏头把手机拿开一尺。 “当然,当然,没什么不行,四个字嘛,随便说说就有了,可是这没意义,你懂吗?”袁朗道。 “我不懂,为什么?” “因为……因为啊”袁朗拖长了音调:“因为我爱他。” 袁朗听到对面‘PU……’的一声,于是马上亲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成才很老实的回答他:“我喷了。” “所以,你看吧,我说我爱他,连你都不信,他就更不会信,当然,”袁朗顿了顿:“我也不信。” 成才顿时时无言。 “所以,就这么着吧,你最近跟谁学的这娘们叽叽的毛病,做杀手做成你这样,我都替你丢人,拜拜。” 袁朗按掉电话,看到屏幕右上角亮起的一行小数字——11:50 袁朗看着这个数字慢慢暗下去,然后按亮,再暗,再亮,周而复始,终于所有的数字都归零,变成了00:00,袁朗抬头看到头顶昏黄的路灯光晕笼成一个小小的光圈,无数飞蛾在扑扑的撞着翅,他吐出一口气,把手机扔进衣袋里,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回去。 那一年最初的比赛陶涛都打得很顺利,官方在力捧他,给他最好的赛程,偏心的让他可以得到最充分的休息。 格斗手的赛季就是宣传季,各式各样的代言都找上门来,袁朗已经帮他请了专门的助手去研究那些合约,而更多的工作是周刊和电视台的采访和棚拍,编辑们捧着最潮流的衣服上门来,在镁光灯下由职业的摄影师记录他在众人眼中最动人的瞬间。 最初陶涛还有好奇心,各样各样的照片都会弄回来看一看,后来很快的就不耐烦了起来,一模一样的问题,相似的角度,到最后看着封面上戴着黑色墨镜沉默冰冷的面孔,他甚至会觉得迷惑,这人是谁? 不是他,不是他…… 变成了这个样子,段亦宏还能认出来他吗? “在看什么?”袁朗的脑袋从背后探过来,手指抚过杂志封面上用软件过份修饰过的完美皮肤。 “我!”陶涛简短的回答。 “不像啊!”袁朗扳过他的脸来看。 “连你都觉得不像。” 袁朗严肃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真人比照片更好看一点。” 陶涛嗤笑了一下。 “明天,半决赛。”袁朗道。 “嗯。”陶涛神色郑重了一些。 “价钱没谈好,魔鲨那老家伙不肯退,所以要真打,输了赢了都无所谓,重点是别受伤,输了明年还可以再来,废了就一切归零。”袁朗冷冷静静的交待,媒体上渲染火爆的新老之交的巅峰对决,在他看来也不过一个漫长岁月里的小小一环。 当然,其实事实也本来就是如此。 曾经再关键再重要的,回头去看,也不过是模糊的片断。 世纪之战,声势自然不比寻常,场地按排在东京巨蛋,现场甚至请来的整个交响乐团做伴奏,如此的华美,灯光,烟火,乐章,一切都精益求精,好像大型演唱会那样的布置,都只是为了能给观众们最完美的享受。 陶涛出场的时候照例都是欢声雷动,他最初第一年出战的时候很喜欢挥手,向全场的观众打招呼,笑嘻嘻的跟对手说着类似于:我很弱小,我很好欺负之类的无厘头话。 女孩子们捧着星星眼高声尖叫:卡哇伊! 然后到第二年,他用狂傲代替了曾经的青涩可人,那个嚣张肆意的少年在拳台上破坏一切,眼神凶狠而锐利,连胜利都不能让他变得柔软,只有很少很少的时候,嘴角和眉眼都会弯起来,笑容纯真如昔,于是那笑容因为珍贵而被更被人们津津乐道。 现在,他是王权的挑战者,冰冷的威仪像盔甲那样包裹着他,锐利如剑的少年,但已经不再单薄。杂志上用‘蜕变’做他专访的标题,说他的转变让人目不暇接,对于他无力分析,无法期待,唯有崇拜。 陶涛让人帮他把那个专访翻成中文,好不容易忍耐着看完了那些华丽丽的形容词,笑得不可抑止。 不,他很想说:我从来没变过,只是你们没机会看清楚,你们看到的,只是他们希望你们能看到的,我只是一个玩偶。 上台之前,陶涛站在门后把手机翻来翻去的看,袁朗其实最不喜欢看肉搏,所以永远在休息室里等,前场的工作人员已经来催过一遍,穿过长长的走廊可以听到外面雷动的欢呼声。 “没消息?”袁朗看了看表,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 “啊!”陶涛点头,忽然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段亦宏断了联络的,他也记不清了,似乎是某一天,不再有消息发过来,于是陶涛一直等待着,好像觉得过了今天就是明天,明天,到了明天就一定会有新的消息到的,可是明天之后还有明天。 终于,到陶涛绝望了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由他主动的提一下话头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需要一个特别的事才能让两个人觉得需要重新联络一下的地步。于是陶涛开始等待,从自己的生日等到段亦宏的生日,从圣诞节等到过年,每一次都是从0点开始等待,在11点50多分的时候开始犹豫,犹犹豫豫的拖过十分钟,忽然心里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扔下,很拖拉很娘的心理,像个丫头似的,陶涛自己也知道别扭,可是没办法。 “出去吧,手机我帮你看着,有消息保证不偷看。” 陶涛笑得很浅:“你想看就看吧,也没什么。” “哎,”袁朗摇了摇手里的东西:“你想等他到什么时候?” “啊,我没等他,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在等。”陶涛摇头,那眼神是陶涛的,柔软而明亮:“晚了,嗨,早就错过了,我爹常说有这么一个大哥是我上辈子积了德。可我就是不想叫他哥,叫什么都不想叫他哥,没用了,其实现在这样才好,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的,我怎么配得上他。” 场外的喧嚣忽然变得大声了起来,器乐与人声合鸣,声浪像有形的实质那样撞开门,冲过长长的走廊。 “去吧!”袁朗推他一把:“回来再聊。” “好的!”陶涛把上衣脱掉,斗蓬的帽子遮上头。 袁朗看着陶涛缓缓而行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滑稽,相处日久,居然也能成为好友,恩仇尽泯,偶尔也能说些心事。 那是怎样的一个疯狂而混乱的世界? 正文 第19章 东京巨蛋,七万名观众,团团圈簇着中间小小的方寸拳台。 陶涛从暗色的通道里走出门的时候,金色烟花接连腾空,交错的金光划在他的脸上,更映出那张脸,静寂的,寒光照水。 上台,开场,试探,对搏。 大屏幕上闪动着不同的画面,停格的近镜头,流畅的长动作。 拳台上的两个人实力不相伯仲,于是彼此之间都很谨慎,不约而同使用腿技在做试探,双臂都收在身前,而对于这种级别的选手来说,他们的腿部攻击力量惊人,只有躲闪才是最合理的,否则即使是成功的格挡也会使得肢体受伤。 陶涛很冷静,毕竟相比较而言他更不需要急躁,作为新人他正上升的势头中,如果今年不行,他还有明年,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切都在正轨。而对方却是让公众疑问着安能饭否的老将廉颇,错过了今年,明年只会更糟。陶涛自然不会意识到他在终结一个男人的事业和梦想,当然即使他意识到了也不会手下留情,时间本来就是最残忍的魔鬼,每个人都在长大,都在变老,没有人可以逃开。 第一回合的搏杀各有攻守,陶涛的胸口被砸到一拳,闷闷的有点痛,中场休息时含了一口水吐出,还好没有见血,脸上没有挨到什么,他的状态正猛。 第一回合是是试探,第二四合是撕杀,魔鲨是扫腿王,两条腿可以左右开弓从各种不同的角度里扫过来,像是钢铁制的剪刀利斧,只要被扫到一点点,剧痛会从骨骼的震颤中直接传入神经中枢。 陶涛的绝对力量和腿法都相比不及,然而靠着灵活的反应躲闪,场面并不落于下风。年轻人的体能好,只要把比赛拖进第四回合,陶涛的赢面就能占优,他稳扎稳打策略控制得很出色,比赛却显得相对沉闷。于是当结束的铃声响起,观众们明显有些失落的不满,一个个重重的坐回到座位上, 陶涛坐在拳台的一角,由助手们帮忙按摩放松四肢,他的眼睛纯黑透明,缓缓的划过这繁华的盛景,却没有什么东西能在他的瞳孔中留下影子。 眼神太干净了,像假的,袁朗偶尔会这样说他,陶涛觉得这挺无聊,袁朗的眼神太花哨,其实也像假的。 都是无机质的东西。 叮得一声铃响,陶涛无意识的最后扫过一眼,准备要上台,可是视线却蓦然间被冻住了。 段段,是段亦宏! 陶涛几乎有点怆惶的别过头,当所有的人都坐下了,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台下,眼神专注,仿佛近在咫尺,陶涛恍惚间错觉他可以看清段亦宏的瞳孔,那里面一定清清楚楚的映着自己的脸。 那是一双有内容的眼睛,有生命的。 完了,完了!陶涛有些惊恐的看了魔鲨一眼,至此,这一仗,他已不能输。 魔鲨觉得莫名其妙,好像忽然间改天换了地,原先那个冷静的陶涛现在势若疯虎,连番的进攻,腿、膝、拳,甚至不怕死的做贴身的缠斗。魔鲨起初猝不及防被他的节奏打乱了脚步,可是后来稳住了阵脚之后却是心下暗喜,他本来就是对攻型的格斗手,杀势凛利却体能不足,陶涛要跟他速战速决那真是再好也没有。 那边拳台上打得热闹,陶涛的教练在场边却是急得跳脚,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陶涛会忽然放弃已经运用成熟的战术,以短搏长,如此的冲动,根本不像是陶涛。 贴得太近,躲闪之间就没了余地,魔鲨一记招牌的横扫袭过来,陶涛疾退着躲开一步,还是不行,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用手去格。在鼎沸的欢呼声和音浪之中,那一下轻微的爆响只有一个人能听得到,力量太大,即使只是被扫到一半的尾势,仍然足够让骨骼折断。陶涛在刹时间疼得变了脸色,整个人横飞出去摔到拳台的横栏上,观众席上一阵惊呼,胆小的女孩子们甚至用手捂住了脸。 剧烈的疼痛,一瞬间让人清醒,陶涛趴在绳索上往台下看,有人在欢呼,有人在惊呼,只有段亦宏一动不动,在喧闹的人群中一眼可辨。 他真的没看错,他在,于是怎么办? 他不能输! 陶涛咬紧了牙,裁判过来询问他是不是放弃,陶涛一手握住手臂,摇了摇头。魔鲨眼中闪过不解之色,他自己下得手,知道伤害有多大,这毕竟不是一个需要拼命的比赛。 于是,比赛继续。 断了一只手还打什么打? 是啊,所有人都会这么想,陶涛其实也是如此,他一秒钟都没有迟疑,直接抢攻,拼着挨上一拳,高高腾跃而起,飞膝砸到对方的胸口。魔鲨像一块石碑那样被这一下重击撞得仰面倒地,裁判员在他的耳边数完十个数字,随即,是繁华灿烂的乐章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像烟花那样渲染出最激昂的气氛。 陶涛只觉得惶恐,他甚至不敢再回头去看段亦宏一眼,就用还未受伤的左手拔开所有拥上来庆祝的人群和花束,像逃命一样,躲回休息室。 一推门,袁朗手上的香槟就喷了他一身:“恭喜恭喜!” 袁朗大笑着过来拥抱他。 “我看到他了,他来了。”陶涛紧张的连声音都在发抖。 袁朗挥挥手,让房间里的人都退出去:“谁来了?” “段段。”陶涛道。 “哦……你有必要激动成这样吗?还有这里是东京巨蛋,七万人的场子,你说你看到他了,可能吗?” “他坐VIP贵宾专座,离拳台很近。” “没认错人?”袁朗怀疑。 陶涛忽然也变得犹豫起来:“我,我也不知道。” “我帮你查一下。” 袁朗把掌上电脑拿出来开机上网,几分钟后一封邮件传到,段亦宏于三日前入境日本,参加早稻田大学医学院的一个学术研讨会。陶涛不谙日文,只能焦急的等待着袁朗看完翻译给他听,袁朗看着屏幕凝思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他学得什么专业?” “外科。”这是最常规也是最容易赚钱的专业。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博士方向是骨科及运动伤害。” 呃? 陶涛一下子愣了,倒退开一步,坐到椅子上。 “为什么要学医啊,很辛苦耶。” “你受伤了好帮你上药啊?” 回荡在遥远记忆中的承诺,清晰的,好像就在耳边。 为什么? 为什么! 陶涛无意识的握住自己的手臂,密密层层的疼痛噬咬着他的神经。 “怎么了?”袁朗终于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对。 “手断了?”陶涛淡淡的说道。 “啊?”袁朗诧异:“你不是赢了?” “是啊,我赢了,我不能在他面前输!” “你!”袁朗咬牙,莫名其妙的生气,忽然问道:“你要不要去见他?” “啊?”陶涛犹豫不决。 “好机会啊,你受伤了,他刚好对症,很顺理成章。”袁朗抱着肩。 “可是……” “他是段亦宏。”袁朗弯下腰,双手撑在桌面上,逼视陶涛的眼睛:“你看他,出身良好,考漂亮的分数,进一流的学院,有很强的导师,你觉得他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的?他应该有个生命学院细胞所做研究员的女孩子做老婆,他们就算是看新闻,也不会关心我们在背地里做过些什么,你与我,我们才是一类的人。” 阴谋,诡计,血腥,暴力,假赛,贿赂,当然还有别的各式各样黑色灰色的擦边球。 陶涛忽然笑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没什么,你手断了,下场比赛没法参加,我们回香港,找最好的医生。”袁朗说完,拿起电话开始按排一切事谊。 陶涛慢慢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疼痛从未减缓,断骨的痛,像撕裂了一般。 媒体宣传,有时候就像是小姑娘的脸,可以由着人随意的打扮,有一个词叫虽败尤荣,也有一个词,叫无冕之王。K-1是完全商业化的比赛,假赛、让拳等等这一类的负面消息已经连观众群内部都心照不宣了,于是陶涛在重伤之下的奋力反击显得如此惊艳。 毕竟是格斗,男人的战斗,以胜利为前提,陶涛的意外表现让人们重新回忆起了那所谓的格斗精神,强悍的,永不放弃的,不死不休的战斗。 那才是真正染着血的,让人心潮澎湃的存在,而不是一场游戏。 于是,在陶涛宣布弃权决赛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本应该会赢,每一个。 正文 第20章 开完赛后的媒体发布会,陶涛连夜去东京的医院里照了X光,伤势不重,只是骨裂而已,医生的看法很乐观,两个月以后就可以恢复训练。医院的门外围了大量从体育馆追过去的FANS,所有的保安都冲到前面去维持秩序,但是人山人海,根本空不出一条道路来,陶涛一时走不脱被人堵在医院里。 整个医疗室里都很安静,助理们围着医生询问护理的细节,而陶涛则无聊的把玩着手机。 背后传来门开的声响,陶涛用一只手在玩贪吃蛇,专心致志的无瑕回头,一个呼吸停在他耳边。陶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有人说话,于是在打完一局之后不耐烦的回过头。 “啊……呃!”陶涛张口结舌。 段亦宏把放在桌上的X光片夹到灯箱上,凝神看了一会儿,像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伤得不重。” “是啊,小事情。”陶涛笑起来,唇角和眉稍都是弯弯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你。” “哦。”陶涛应了一声,笑容散尽之后惶恐的心理又泛上来,有些愤懑的自责,怎么会把话接得这么糟糕,居然直接接成了冷场。 段亦宏却看着他笑了笑,把他的手臂拉过来:“疼吗?” “呃,还好!”陶涛觉得迷惑。 “你总是说还好。”段亦宏低着头,拇指温柔的摩挲着红肿的部位。 “是真的还好啊……” 陶涛的笑言被一个动作而打断,段亦宏抬手贴到陶涛的额上去试温度,似乎有点热,他咕哝了一声,手指插进陶涛的头发里,额头碰到了一起。 极近的距离,犹如往昔一般的亲密无间,陶涛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却感觉到一阵阵温热而轻柔的风扑过他的鼻间。 “你有点发烧了。” “啊,哦!” “你,还是一定要赢吗?”段亦宏垂目,密密颤动的睫毛昭示着他的惶恐。 “呃……”陶涛迷失在这熟悉的声音里。 “我是说,你还没累吗?我要等你到什么时候?” “啊?”陶涛一时反应不过来。 段亦宏却忽然抬起了眼,漆黑闪亮的眸子,含着满满的温柔与怜惜:“陶陶,有坏消息,虽然我一直都很不想告诉你。” 陶涛紧张的捏紧了手机,掌心的湿汗在金属的外壳上渲染出雾气。 “你父亲在三天之前过世,他让我等一切……” “什么?”陶涛一下子跳起来,他完全无法承受,或者说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在心上披好盔甲,去迎接一个最坏的消息,可是现实轻而易举的击穿了他,那是一个比最坏更坏的消息。 “陶陶!”段亦宏过去抱住他,有力的拥抱,手掌缓缓的抚过脊背。 “为,为,为什么……瞒我?”陶涛觉得荒谬,这世界怎么了?他想不明白。 “这是你爸最后的嘱咐,他说等你打完所有的比赛……再说,他不想你分心。” “可,可是……” 陶涛的牙齿咬得卡卡响,却哭不出来,眼泪无法流出,眼睛干涩的生痛,他忽然间想笑,嘴角不可抑制的弯上去。 “陶陶?”段亦宏分开了一些去细辨他神色,被惊到。 “我……我……” 陶涛转过眼去看他,睫毛颤动个不停,没有泪,一切水色锐光都散得干净,清清楚楚的眼,明亮得让人崩溃的眸。 “陶陶,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瞒你。” “不,不关你的事。”陶涛失笑摇头。 多荒唐,多可笑,是他先在他们面前说,说那是他的梦想,说他要全力以赴,说他的全心全意。他需要这样一个借口,自我催眠也催眠别人,给原本并不光彩的现实蒙上漂亮的外壳。他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成全他的逃避,从最爱他的人身边逃开。 可是,然后,他留下了这样的误会,有人拿他最爱的,帮他换取了他不在乎的。 “我,我想回家。”陶涛小心翼翼的说,表情迟疑而生涩,陶涛毫不怀疑,如果被拒绝,他会陷入怎样的崩溃。 可是段亦宏是不会拒绝他的,从来不会,他只会温柔的笑,把他抱进怀里,低沉的话语有催眠式的安抚力量。 “我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我陪你一起。” 我陪你,一起。 陶涛在一瞬间泪盈于睫,安静的泪水,安静的滚落,这世间有无数动人的蜜语甜言,或者缠绵,或者震撼,然而没有哪一句会像这样的五个字一般融化心灵。 我陪你,无论如何,我陪着你,一起! 属于段亦宏的承诺从来没有变过,无论曾经是否被拒绝,是否被忽略,他一直都在,打开一扇门,安守一方宁静。 段亦宏感觉到一双手臂慢慢的绕到自己后背上,慢慢收紧,慢慢用力,心中一直惶惶然绷紧着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的陶涛,他还在。 袁朗临时得到消息,迅速的改签了机票,说起来他一直在等待着段亦宏的反击,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俱佳的重击,那个家伙的隐忍还真是让人惊叹,就在他都快要忘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时候。 不鸣则已,一鸣则声竭行云。 还真是个从不让他失望的家伙。 袁朗的飞机只比他们晚了一班,公司早就派了车在机场的门口等候,于是赶到医院的时候,他迟到的并不多。他和段亦宏在前往太平间的走道里相遇,段亦宏微微皱起了眉头,而袁朗则大方的笑了笑。 “你到得真快。” “过奖过奖。”袁朗笑得很有分寸,他甚至还专门换上了一套黑西装:“怎么?你没跟他在一起?” “我刚刚有点手续要办。”段亦宏冷冷的上下扫了他一眼:“陶陶可能需要请几个月的假,反正他的手伤暂时也不适合训练。” “我很好说话的,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袁朗正了正神色,走在前面,一个护士从走廊的另一端跑过来,看到段亦宏便连忙迎上去拉住他:“段医生,刚刚进去的那个人一直跪在冰柜前面不肯站起来。” 段亦宏脸色一变:“我去看看。”说着拔足狂奔,袁朗看着那道背影迅速的离去,抢在他的前头,心念动了动,稳住脚步慢慢踱了过去。 没有意料中的激烈情绪,陶涛其实也只是很安静乖巧的呆在冰柜的旁边看着他的父亲。陶爸爸的遗体被放在倒数第二层,陶涛跪在他的身边,两张脸的距离不到一尺远。 原本温暖的身体如今冰冷坚硬,半透明的袋子上凝出了水滴,淡淡的白色雾气缓缓的腾起,又缓缓的消散。 陶涛伸出手碰了一下,被烫得缩了回来。 “陶陶。”段亦宏站到他身旁,抚摸他的头发,硬硬的发刺从指间探出来,痒痒的挠着手心。 陶涛仰起脸来看他,嘴唇嗫动:“让我再陪陪他。” “应该的,他养你半生,你跪他一天都不过分。”段亦宏整理了一下白袍的下摆,跪到陶涛身旁。 “段段?你!”陶涛吃了一惊,几乎要站起来,段亦宏拉住他,与自己拉近了些。 “我陪你啊!”段亦宏的语声低沉,折转中有细微的颤动,目光似乎应该是坚定的,却又有着惶惑的疑虑,然而那一切一切的情绪都隐没在那双静水深潭一般的眼眸里,漆黑的湖面上,只有细细的波光,所有,所有的,都藏在湖底,像火山一般的炽热的情感。 “可是,你没必要,真的……”陶涛反手从段亦宏的手掌中挣脱出来,用力的想把他托起来。 “陶陶,听我说,”段亦宏捏住陶涛的肩膀,手指不自觉的用力,几乎要掐进去。 “听我说,陶涛,无论如何,无论你再要做什么,今后,让我陪着你。以前我可以当你是风筝,你飞得再高再远,还有一根线在我手边,可是现在线断了,我不敢再松开你,否则,我们可能真的会分开?明白吗?” “可是,可是我……”陶涛张了张嘴,眼中有悲哀在漫延。 “怎样都好,别让我碰不到你。” “可是我已经,我已经……”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让你觉得骄傲的,单纯美好的陶涛了。 大颗的水滴,在陶涛的眼底凝聚,最悲伤的时候,连哭泣都没有声音,不断的错过,在左右之间,为生活所迫一路的狂奔,不断的妥协,不断的向左而去,直到天涯海角。可是站定回头,原来生命中的右翼就在自己手边,触手可及的距离,然而脚下有鸿沟,跨不过去。 “让我陪你!”段亦宏轻轻拉了一下,将陶涛按到自己肩膀上,眼泪无声无息的流淌,平静而汹涌,将衣服一层层湿透,热度一直烫到他肩膀上,把皮肤融化。 太蛊惑了,这样的邀请,如何去拒绝,可是…… “陶陶,我知道这么多年,我们都变了,我们长大,都会改变,可重要的是,你现在想要的是什么,告诉我你要什么?陶涛,给我个机会,我花了那么多年去等待,我真的不行了,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无论如何给我一个答案,如果你不想再见我,我可以不再出现,可是真的不行了吗?回到以前那样,让我陪着你。” 要如何去拒绝,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言,陶涛忽然发现从小到大他都没能拒绝过段亦宏,从来都是段亦宏在宠着他纵容着他的胡闹和任性,可是任何时候,如果段亦宏坚持了,他从来都没有能力去拒绝。 任何他想要都会给,那怕没有。 袁朗站在门外,门内的两个人相拥在一起,那画面美好和谐的不像话,好像离开他们五尺之外有一道透明的墙,在那里面空气是胶着的,任何试图要插中其中的物体都会被碾成粉末。 刚才一起跟过来的小护士站在他的对面,手放在门把上,但是不敢推门。 袁朗站在门外,门内的两个人相拥在一起,那画面美好和谐的不像话,好像离开他们五尺之外有一道透明的墙,在那里面空气是胶着的,任何试图要插中其中的物体都会被碾成粉末。 刚才一起跟过来的小护士站在他的对面,手放在门把上,但是不敢推门。 袁朗轻笑了一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慢慢的抽,苍蓝色的烟雾慢慢腾起来,有种与世隔绝的孤寂。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口袋里的烟都快要抽完了,他看到段亦宏从里面走出来。 “嗨!”袁朗打招呼。 “你好。” “有个问题啊,需要问你。”袁朗有些夸张的把烟咬在牙间:“你还在坚持你那个简单的人生的梦想吗?那个美好的,受人委托的,好好照顾?” “哦,好像不行了。” “真是遗憾啊。”袁朗凑近他:“那你和我还有什么不一样?” “没有!” 段亦宏点了点头,微笑,镇定自若:“所以,与其把陶陶交给你,我宁愿相信我自己。” “哦,你倒是很坦白。” “在你面前,很难不坦白,你会接受敷衍吗?” 袁朗苦笑:“看来是我给了你勇气。” 段亦宏道:“不,是你毁了我最好的梦,而我无法放手。” “说得真漂亮,我讨厌你这种人。” 段亦宏不置可否,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我说过,你永远不懂我们之间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需要懂。”袁朗挑挑眉毛,一瞬间他的妖惑又从他那双深黑色的眸子里丝丝入扣的缦出来:“你知道你是什么吗?雪白的,干净的一尘不染,像一个骨瓷杯子,是啊,人们都喜欢这样子的,可是你只要沾到一点点灰,磕破一道纹,你就一钱不值。” 袁朗微笑起来:“我会等着你磕到的时候。” 他摇了摇手,转头就走,走到转角的时候才发出一声轻笑,有些尖锐的,听得人发糁。 段亦宏静静的看着他离开,直到背影消失,一贯温和镇定的脸上渐渐变了神色,他咬一咬牙,转身推开门。 陶涛还在里面,他的陶涛。 天不算冷,可是当袁朗穿行于那条长长走廊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一种从心底泛上的来的空无,又在这一瞬间里出现,心脏被抓住收缩了一下,微微窒息的痛,然后又放开。 袁朗抱住了肩膀。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人在抽烟,苍蓝色的烟雾让他的面目模糊不清,指尖上有一点红色在闪耀,袁朗在经过他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惊讶的转过了脸。 吴哲把眼前的烟雾拨散,露出寒星似的眼,笑:“你又喜欢上陶涛了?” “呃?”袁朗莫名其妙。 “要不然,你喜欢段医生?” 吴哲微笑,向他走过去,一点点靠近,袁朗莫名觉得想退,两步之后,他的背后贴到了墙。 然后他笑道:“这怎么可能?” “那么,你在嫉妒什么?陶涛?医生?还是他们两个?” 吴哲站在他面前,呼吸可及的距离,袁朗几乎可以闻到他呼出的带着薄荷气息的淡淡烟味,袁朗心想,他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有见过吴哲这张脸了,要不然怎么会单单看着他眼睛就会有想法呢? “呃,你今天没戴眼镜?”袁朗说道。 “袁朗!”吴哲抬起袁朗的下巴,看着他的脸:“从小,从很早以前我就一直在想,你到底想要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你真正想要的,可是我找不到……所以我现在不想再找了,我开始想,我到底想要什么……” 袁朗忽然觉得心软,心头在涌动的感觉,某些温柔的情绪,吴哲专注的表情越来越动人,被他看久了,会想要跟从,袁朗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给出一点安慰,毕竟看到他难过,也不会让他觉得开心。 吴哲拉着袁朗的手圈到自己腰上,又靠近了些,原本相隔一毫米的距离变成亲密无间。 “所以,袁朗,抱紧我。” 他低下头,吻上他的嘴唇。 “我爱你!” 【正文完】 番外 第1章 H 基本上,这是一个乌龙事件,吴哲有点郁闷的看着他眼前的这一叠照片,画面上某个不算清晰的男人,当然化成灰他都认得,是袁朗,另外某个看来很是模糊的女人,有人给了他一个清晰版,于是,他也认得了,最近城中走红的潮流先锋,依稀记得袁朗说过最近要签她……这样,袁朗啊袁朗,你们皇朝挖墙脚,是要老板亲自卖身的么? 当然,必须要严正的指出的是,这是一个乌龙事件,作为一位狗仔队的宠儿,吴哲和各大八卦周刊的主编关系都相当好,照片出街之前都能拿过来让他挑一挑,看哪些想留做私家收藏的,还可以打个友情价,买回去慢慢看,于是在又一次兜售照片的过程中,某主编忽然想起,决定友情搭货。 “我那里,好像最近收到一批你们老板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吴哲顿时肃然起敬,由于这些年袁朗可着劲的败坏名声,再加上威胁媒体禁言,这年头还记得袁朗其实是他老板的人也不多了,就光光这一条,足以说明,此人资深。 主编拿了信封袋子过来:“估计是追Vickie的时候带到的,毛头青拍了什么都来交货,我一看这不是袁老板嘛,就给扣了,我们也联系不上他,所以就交给您了。” 吴哲笑眯眯的,给支票本上又改了一笔数字,然后告诉他,以后再拍到什么,尽管来找他。 主编大人欢天喜地的去了。 其实吴哲知道这人什么心思,东西拍到了,就这么扔了好像亏得慌,真要去找袁朗,又没胆量,所以来探探他的口风,看是不是还能折个现。 袁朗啊,袁朗…… 吴哲把照片一张张铺在茶几上,好歹你得把照片钱还给我吧? 这是一个正常的阳光灿烂的周末的下午,袁朗闸机入港,看看时间,发现去哪儿都是个不早不晚,似乎还是回家补个觉最实际,于是袁朗坐进车里,往巿中心走。 吴哲拒绝住进袁家大宅,于是只好袁朗住到吴哲的公寓里去,袁朗在这件事情上充分的体现出了自己的宽宏大度和高尚情操,可是归底到根不过是因为吴哲的公寓其实还蛮舒服的,而自己一个人住五十间房,怎么都有点糁的慌。 年终岁末,照理说是吴哲最忙的时候,袁朗悠悠然转着钥匙开门走进去,然后看到满桌子的花花绿绿。 这个……袁朗站在旁边瞄了一阵,从心底里挤出来两个字:我,操! “哎呀!”吴哲听到门响,走出来看看:“回来了?” 袁朗苦着脸,指了指桌子:“谁干的?” “不知道啊?估计是新手,拍得太糊了,角度都没抓好。”吴哲拎了张照片坐到沙发上细看,给出专业的评价,他与狗仔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吴哲,是这样的,你要听我解释。”袁朗马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跨坐到吴哲腿上去,用身体挡住他所有的视线。 “啊?”吴哲非常配合的点头。 “你看啊,最近你很累,我也很累,但问题是你累的时候喜欢睡觉,我累的时候,比较……啊……”袁朗挑了挑下巴,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你又不肯让我在上面,所以造成的结果就是……” 袁朗闭上嘴,用表情写了四个大字在脸上:欲求不满。 吴哲摸了摸眉毛,陷入思考。 袁朗于是趁胜追击:“你看,好歹我现在都是找女人,我都这么久没打篮球了,手都生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其实很委屈……”吴哲做着手势,揣摩袁朗的话外音。 “哦,当然,我不是个意思。”袁朗马上否认。 “袁朗啊,”吴哲扶额:“其实我的意思只是想说,你记得把照片钱还给我,花了我三千块呢。” 袁朗顿时一愣。 “来让一下,既然你回来这么早,我们晚饭可以自己做点东西吃。”吴哲拍拍袁朗的腰让他让开。 吴哲从冰箱里拿排骨的时候听到袁朗在外面咬牙切齿的骂,可以想见通话的内容应该是:你给我去查一下,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敢拍老子的照片,还敢卖到吴哲手里去。 吴哲摇了摇头,相信很快的,袁朗的黄金守则上又会增加新的一条:偷吃的关键是,别让吴哲发现。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如果你养了一只没节操的豹子,那么除了平常努力把他喂得饱一点,应该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吧。 又不是在拍偶像剧,浪子回头还守身如玉不成? 袁朗打完电话,慢腾腾的溜到厨房里去。 吴哲正在切姜片,虽然他做得并不熟练速度也不快,但是每一片生姜都是标标准准的一个毫米厚度,这就是吴哲,任何事,如果他做,他都会做到极致。 当然,鉴于这个理由,如果想吃上吴哲一顿整饭也是件相当需要成本的事,一顿饭他能做上一个菜就很不错了。 袁朗犹豫了一会,从后面抱住吴哲的腰,鼻尖蹭着他的脖子,声音暧昧:“在干嘛?” “排骨汤。晚饭还想吃什么?自己去打电话定。”吴哲把袁朗的手拉开一点,好不用妨碍他转身。 “哎,不生气吧,我可以道歉的。”袁朗想了想,继续抱紧。 吴哲把最后一刀切完,转过身去看着袁朗的眼睛:“说到底,你想为什么道歉?找人鬼混还是居然让我发现?” 袁朗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袁朗。”吴哲捧着他的脸:“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也不会幻想你忽然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你觉得我会需要你道歉吗?没这个必要,以后做干净点,啊。” 袁朗舔了舔嘴唇,忽然说道:“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的。” 吴哲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也是。” “但是……” “你不用跟我比,每个人都不一样,谁和谁都不一样,我现在不和别人做,是因为我对这种事需求不大,而且我只喜欢你,有你就够了。至于你是怎么想的,你想怎么做,是你的问题。所以,就这样,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吴哲转过身去切菜,然后把刀切好的东西全都放进锅里烧开,撇去浮沫,倒进炖锅里。 “好了。”吴哲看了看表:“三个小时之后就能吃了。” “那么……”袁朗马上揽住他:“接下来我们干嘛?” “哦,”吴哲把头往后仰:“我四点半要去开个会,所以回来换衣服,你也可以列席参加,首席大股东好歹一年也要露一次脸。” 袁朗靠了一声。 “要不然,你现在去把衣服脱光洗干净趴到床上等我……我今天开完会就很空了。”吴哲笑眯眯的。 袁朗当然不可能会把衣服脱光洗干净趴到床上去等任何人,所以他当机立断的,堵上吴哲的嘴,手指带冬日里的微微凉意,插入吴哲的发间,用很轻的力道按摩头皮。 手掌扶住脸,调整出最容易进入的角度,舌头顶进吴哲的喉咙,又被小心的绕开,于是换用牙齿轻咬。吴哲躲了一下,身体一晃被顶到冰箱上,后背挤贴着侧面安着压缩机的部分,感觉到些微的暖。吴哲有些恍惚的想,袁朗很像是冰箱,表面很暧而内心冰冷,而自己呢,大概就是烤箱,平常的时候里外都是凉的,可是一点火,马上就是800度。 袁朗就是他的火引子。 吴哲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强烈地回应这吻,滑腻的舌头灵活地翻搅着袁朗的口腔,卷了他的舌头缠绕逗弄,呼吸渐热,舌头滑入对方的口腔,又被压着顶回来,两个人在争夺着主动权,又在纠缠中刺激着自己的神经,吴哲听到自己用鼻音哼出的细微吸气声,抓过袁朗正在摸索自己腰侧的手,分开五指插进去,扭到他背后扣牢。 袁朗喘息,分开一些,舌尖舔过吴哲的嘴角。 这……真,真他妈的! 吴哲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还有34分钟司机就会来接他,留下4分钟洗澡换衣服,剩下的,抓紧点儿应该也够了。所以,唇边露出一点笑,吴哲叨住袁朗的嘴唇重重啃咬,没有章法地吸吮着他滑腻的舌头,舌尖在喉咙深处戳刺着,充满了情色的幻想。 袁朗喘着气,在舌头飞快的纠缠搅动中,断断续续的说:“如,如果,迟到的话……” 唔?吴哲竖起耳朵,难得这家伙在发情的时候还想到公事! “我是,不会扣你,工钱的……” 果然,吴哲闭上眼,专心品味袁朗丰润的嘴唇和口腔里细滑的质感,蠢动的手指已经焦躁的爬到了胸前,灵巧的翻动着飞快的解开那些细小的纽扣,袁朗配合的抬高手臂让他脱,吴哲放开了嘴唇,一边帮他脱衣服一边转而去攻击袁朗的乳头。 先用舌尖上下挑,然后含进嘴里重重的吮吸,敏感的乳尖迅速的充血挺立,吴哲感觉到袁朗的身体细微震颤,牙齿轻合,细细的磨。 “唔,轻点儿。”袁朗低哑的声音里带了浓重的鼻音。 吴哲抬起眼睛,看到袁朗仰着脸喘气,眼睛很爽的眯起来。吴哲衔着他的乳头微笑,忽然重重一咬,袁朗低呼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被翻了过去,褪到手腕的衬衫被人拉住衣角绕了两圈,干净利落的绑了个死结。 “你?吴哲?”袁朗迅速的清醒过来,一条腿蜷起,挡在了身前,好像随时都会踢出去。 “时间不多了。”吴哲捧住袁朗的脸小心亲吻,手指从他的头发里插进去,摩挲耳后的皮肤:“乖,不要乱动,让你动手就来不及了。” 吴哲柔腻着鼻音的诱哄,声音里带了浓浓的水汽,手掌往下滑,在胸口逗弄了一番,挑开皮带的扣子,灵活的钻了进去。 袁朗张大口喘气,慢慢放松下来,手上却用力绞,被绑着总是一件非常非常不爽的事,于是难耐的扭动:“快点放开。” 吴哲看得眼睛发绿,浓腻的吻从嘴唇漫延到下巴,手掌有节奏的抚过袁朗的背脊。 袁朗皮肤并不算光滑,微沙的,像亚麻一样的质感,摸起来非常的舒服。吴哲勾着他的脖子亲吻,右手灵巧的安抚着他下身,舌头被缠住,欲望的根源得到爱抚,一阵阵摩擦的快感窜进大脑,电击火撩般立刻冲击全身的细胞,袁朗的注意力逐渐转移,一路交换着唾液和呼吸的缠吻,跌跌撞撞的移出了厨房。 心痒!血热! 吴哲看到最近的单人沙发就把袁朗推了上去,腰跨顶在柔软的椅背上,就着双手背缚的姿势毫无着力点的弯下去,身体被折成曲尺形。 我靠!袁朗极度不爽这个姿势,还不及他开始挣扎,吴哲已经飞快的解开他的拉链,连同内裤一起扯了下来,凉飕飕的空气扑到大腿内侧敏感的皮肤,激凌凌的起了一层麻点子。 吴哲!? 袁朗脱口而出就要骂出来,勾起腿准备踹人,可是一抬头,眼睛里映进一片柳绿花红,袁朗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把那声抱怨咽到了肚子里。 知道他的野兽快要发狂了,吴哲立即贴上去安抚,牙齿轻咬着袁朗颈后的皮肤,火热的舌头舔过他的侧脸,然后含住耳垂用力的吮,身体紧贴着身体的摩擦,冷空气被挤得一干二净。吴哲掌心火热,沿着大腿内侧的皮肤摩挲,打着圈住中间移,握上去,上下滑动。 男人的身体总是最诚实的,快感从朦胧变得清晰,袁朗的呼吸渐渐急促,不肯发出声音,只能喘着气偏过头,用余光瞪过去。吴哲舔着牙尖冲他笑,像一只享宴中的猫,手上时轻时重的按压,掌心湿热,顶端有透明的液体渗出来,与汗水混在一起,粘乎湿滑。 “袁朗,袁朗……”吴哲小声的叫他名字,软软甜甜的糯米团子似的声音含糊着鼻音。舌尖沿着袁朗的脊柱滑下去,一节节的啃咬,袁朗终于舒服的轻哼出来,吴哲用唾液舔湿了食指,摸索到入口处,旋转着刺了进去。 袁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拼命压抑住,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吴哲看到他背上的肌肉泛起波纹,流线一样顺畅,肩胛骨透出性感的色情诱惑,不受控制地用力咬一口,嘴里漫开淡淡的血腥味,而手指固执的往深处探索,里面的黏膜被剧烈磨擦着,发出淫糜的响声。 “吴哲,你他妈……”袁朗终于失声骂了出来,声音拔到高处忽然折断,尾音里分了岔,跌碎成短促的气声,吴哲准确的找到了他想要的地方,指尖带过,引起一阵惊颤。 灵活的手指抚平肠壁的褶皱,技巧地按压内壁,类似射精的快感直冲脑门,一波接着一波,汹涌不绝,袁朗不自觉绷起身,脚背蜷起,大口的喘着气。 虽然不太喜欢被侵入,但对于袁朗来说,上下的确不是一个问题,反正都能获得很棒的快感,所以比起真正的做爱,前戏才是最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手指的侵入比性器更让他感觉到被玩弄,所以即使是在下面,扩张这种事也一定是自己动手,绝不会假手他人。做爱是双刃剑,顶端的皮肤与肠壁一样的细嫩敏感,当他魂归天外的时候吴哲也同样在神魂颠倒,可手指不是性感带,如果吴哲想要的话,随时可以用手把他玩得精尽人亡,可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像这样失衡的惊恐让袁朗忍不住的扭动挣扎,弓起背,用脚尖勾着吴哲的腿打算把他绊倒。吴哲忽然整个的压到他背上去,舌尖在耳廓里打着转,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前端,而一直在体内轻柔的画着圈的食指忽然施力,重重按压下去搓揉搅动,袁朗差点叫出了声,全身顿时脱力,不自觉的收缩肌肉,身体最脆弱敏感的地方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四肢无力可凭,连翻身都作不到。 “亲爱的,我弄得你不舒服吗?”吴哲在袁朗耳边昵喃,灼热的气息喷出来,烫伤大片的皮肤。 “你他妈……别这么肉麻,”袁朗咬牙切齿的挤出字:“要做……就快点,别弄这么深。” 吴哲不理他,闭上眼睛专心用指尖感受着袁朗身体的内部,手指继续地抽动,频率越来越快,肠壁紧绷而有弹性,滑嫩粘稠的肌肉紧紧夹住,皮肤与粘膜紧密相接触,快感通过手指传到大脑皮层。吴哲的呼吸开始急促,高热紧窒的空间想象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绪,带来些许的昏眩。 “袁朗……你里面好热……”吴哲像着了魔似的舔舐着袁朗的耳朵,滑腻的舌尖钻到耳洞深处去戳挠,袁朗终于崩溃,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喘息越来越粗重,哮喘一样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大段的字节拥堵在喉咙口,一个一个支离破碎的跳出来:妈的,快,快点进来…… 吴哲顿时愣住,全身的血都往头顶冲上去,呆呆的看着袁朗的脸,血色高涨,丰润的嘴唇被唾液濡湿,闪着细微的光,眼神迷乱。 为什么一定要在上面,一定要做控制主动权的那个,什么不喜欢被插入,什么后面没有感觉等等都是借口,只是因为他想看,想看到这个人,这具身体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的模样,想看到袁朗因为他而呻吟喘息,扭动挣扎,欢乐苦闷都在他的手上,他的意念之间。 只因为这是袁朗,看着他高潮比自己还兴奋,似乎只有这个时刻才会真正觉得这个人是他的,被他拥抱,被他拥有。 抱着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动作,他在怀里,就像他的心脏。 吴哲扳过袁朗的脸来与他深吻,一手顺着他的耳鬓插入发根,扯住头发固定住后脑,压下去,没有办法喘气,这是个令人窒息的吻,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沿着嘴角流下,手指退出了一些,又加了一根旋着直捅进去,卡在第二节。只靠唾液毕竟是不够的,袁朗哼了一声,表情扭曲,吴哲当机立断的撤了出来,冲去卧室里找润滑剂。 于是,虽然并非本意,虽然吴哲自己也早已经晕了头,可事实却是,袁朗就这么的被他晾着了。 被剥得精光的,以一种看起来相当脆弱的姿势,被挑逗到最高点之后,无情的晾在了那里,火热的人体离开,冷空气一下子包围上来,在后面蠢动的手指毫无预警的撤离,被继续刺激着前列腺延续着麻痹的快感,以一种令人崩溃的折磨的方式绞动着空虚。 袁朗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异样的清醒过来,肌肉紧绷,皮肤敏感到非常,而心跳一瞬间变得沉重冰冷。 “吴哲?” 袁朗在喉咙口里叫了一声,却没有发出声音,扭动着身体往下滑,脚尖着地,顿时心安,他吐出一口气,准备要站起来。 “袁朗,你等我一下。”吴哲急促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呼啸着脚步零乱的又跑远。 袁朗的动作忽然顿住,足尖点着地,摇摇欲坠似的晃动着。 “我想要被他吞掉。” “我相信他会照顾我的全部。” “只要他看着我,我就可以试着不害怕。” “因为我相信,因为相信着他……” 袁朗一直都困惑于陶涛和段亦宏之间的引力,那种像魔术一样的牵绊,怎么可能会这样。这个世界上? 看着他们相拥,那种无所思虑的满足,是爱情吗?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袁朗踮着脚,脚尖绷直,身上已经浮出了一层冷汗,他咬了咬牙,足尖上忽然用力,身体往前挫了挫,终于双脚离地。 相信他, 相信着他, 试着不害怕。 像这样软弱的姿势,头埋在沙发里,眼睛什么都看不到,耳边一片空寂,四肢悬空无可凭力,而身体被打开,所有最脆弱的部位都被曝露出来,无所阻挡,任人侵犯。 袁朗用力闭着眼睛,吴哲留给他的高潮的刺激还残留在身体里绞动,皮肤变得异常敏感,即使空气里最微小的波动都会引起惊颤,而思绪一片混乱。 恍惚间,他好像觉得吴哲找了把枪出来捅进他身体里,异常的冰冷,从身体的内部冻结出来,体温飞速的下降,而子弹激发左轮手枪的机枢卡卡作响,穿透了他的身体,在体内旋转……血液狂流,所有的力量都流失。 袁朗发现他必须要调动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跳起来,而思绪飞起旋转,乱成一团。曾经,他生命中所有的敌人都向他走过来,冰冷的滴着血的手指拂过他的背脊,咬牙切齿的忍耐,血腥味在口腔中漫延,火上浇油。 相信他, 试着相信…… 一个个细小的声音在脑海中叮当不绝,与他的思绪拉锯,这是自己与自己的战争,没有硝烟,一个袁朗要逃走,一个袁朗说再等等,痛苦的交错,几分钟的时间,走得像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终于,一只温暖的手落到他肩膀上,吴哲欣喜而急切的声音响起来:“袁朗,我回来了……” 当吴哲跑到床边的时候,床头第二个抽屉,KY的瓶子拎出来居然是空的,吴哲郁闷之极,只能跑去储藏室里找备份的,同时无比的钦佩自己未雨绸缪的好习惯,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备份,连KY都是。 可是等他回到袁朗身边的时候,触手一片冰冷湿腻,指尖之下的肌肉痉挛似的在发抖,吴哲顿时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袁朗紧绷的肌肉在他的手掌下舒展开,缓慢的起伏着,沉闷的喘气似的说道:“把我翻过来,让我能看到你。” 吴哲醒悟过来,马上把他翻身拉起来,却看到嘴唇全被咬破,鲜血洇了半张脸,吴哲这次吓得不清,什么欲望都飞走了。 “我有点冷。”袁朗已经醒过神来,皱起眉,侧身蹭着吴哲的身体。 吴哲生怕地板太冰再硌着,收缩着四肢陷进沙发,把袁朗整个的圈在怀里,冰冷的身体在摩擦中升温,袁朗微闭着眼睛调整呼吸,吴哲伸出一根手指,探向他的脸,指尖上沾满汗水,仔细而缓慢地临摹着他的面容,然后指腹紧贴着皮肤顺着脸的轮廓往下,抵在他的嘴唇上。 “到底怎么了?”吴哲问。 “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就这么等你回来。”袁朗低喘。 吴哲愣了半天,眼中细细的棱光像潮汐一般起伏不停,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笨啊,信不过你就不试了。”连耶稣知道,我们的心灵就算是愿意了,肉体也会软弱。 袁朗低头抵到吴哲的肩膀上:“还做吗?” 吴哲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血液有力的冲击着肢体的末端,迅速的充血,涨大,前所未有的急切,他听到自己斩钉截铁的叫道:“做!” 袁朗抬着头来看他,那张年轻漂亮的面孔上,乌黑幽亮的眼睛里闪着像狼似的吞噬一切的光,闷笑:“我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袁朗撇嘴:“是你太会装了。” “跟你学的。”吴哲舔着他嘴角的血迹,亮出雪白的牙齿。 “把我手放开。” 吴哲摇头。 袁朗调整了一下姿势跪坐到吴哲身上,盯着他的眼睛看,深黑色的眸光温柔得像水一样,伴着沙哑的声音流出来:“那我要怎么抱你呢?” 吴哲眨着眼睛,紧张的咬住嘴唇,饥渴,从喉咙口一路烧下去,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缺水,他笨拙的把结头解开,袁朗用力撕拉,从那堆布料里挣脱出来,从旁边捞过润滑剂挤到自己手上。 吴哲捏住他的手腕,声音异常的坚定:“我来。” 袁朗低下头看他,吴哲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发着颤,半晌,袁朗轻笑了一声,弯下腰吻他的嘴角,点了点头,手臂圈在吴哲的脖子上。 吴哲大喜,不敢再多做什么动作,指尖上沾满了润滑剂,频率飞快的扩张着,肠壁固执地包裹着手指,伴随着麻痒的按压刺激从身体的内部传出来,袁朗闭上眼睛忍耐,低声喘息着。 太热,太紧,从指尖上传来的感觉传递到欲望的源头,吴哲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越来越湿,坚硬炙热,好像要把自己的皮肤都灼伤一样。他咬住嘴角,将手臂环绕到袁朗后面,撑托起来,扶着勃起的欲望,慢慢的插入,敏感的前端摩擦着肠道内壁的嫩肉,被柔顺地夹紧,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无边无际的包围。 吴哲咬着牙,缓慢的用力,往深处顶,感觉到紧绷的肠壁固执地推拒着又无奈的退开,从原来没有空间的地方为他让出空间,在袁朗的身体里,袁朗呼吸越来越急促,习惯性的不发出声音,张着嘴,没有频率地大口呼吸。 吴哲的额头上浮出一层细汗,伸手拉低袁朗的脖子,堵住他的嘴,用力将舌头顶进喉咙深处,腰部猛得往上顶,蓄势待发的欲望一下就捅了进去,全根而入,一下子插到底,快速而凶狠。 袁朗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手指掐进吴哲的背里,可是叫声全都被堵上了,紧贴的嘴唇间流泻出细小的呻吟。 终于可以开始动了,吴哲喘过一口气,都快疯了,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件事。 吴哲感觉到袁朗体内热烫的肠壁贴合着表面摩擦,敏感的前端在紧窒的肠道内突突脉动,射精的快感汹涌而来,头晕目眩,而袁朗的呼吸声一直回响在他耳边,随着他的撞击而更加粗重,节奏紊乱,全部乱套。 收缩四肢的拥抱,胸口紧贴,类似骑乘的姿势却比骑乘更紧密,好像婴儿在母体中卷蜷的样子,最隐秘的部位却联接在一起,共同体验着最原始而纯粹的激情。 袁朗的欲望夹在两个人的小腹之间,辗转挤压,前后交击的刺激终于让他先射了出来,低吼声闷在喉咙口,肌肉猛烈的抽搐着,吴哲着急的掐他的下巴,模糊的嚷着:叫我名字,快点,叫我名字。 袁朗勉强定了定神,微笑,凑到吴哲耳边吹进去两个字,轻微的,带着笑意的,颤动着的两个字:吴哲! 仿佛咒语一般的,激越的快感直冲脑门,吴哲闷哼了一声,再也忍不住,在剧烈的痉挛中射了出来,全部注入袁朗的体内。 滚烫的精液,袁朗浑身发抖,甚至能听见那些精子射在甬道深处的撞击声,就像子弹一样,击穿他。 最好的,袁朗忽然想到了这个词,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最好的,与那些二流货色完全不一样的,最好的! 原来,最好的东西,不光光是你要能得到,还得你敢拥有。 在高潮之后拥抱,细腻的亲吻,把粘稠的体液恶劣的涂到对方胸口,袁朗忽然感觉到只有这个时候吴哲才对得起他的年纪,不到28岁的男生,鉴于这个繁华都市的老龄化程度,甚至在前面还可以加一个小字。 28岁,当他遇到他的那一天,他才14岁零3个月,彼时青春正好,是他命苦,与他相遇太早。在吴哲的生命有中一半的时间都被他所占据,而今后,应该也会如此。 “吴哲?”袁朗轻声叫他名字,手指揉着他的头发。 吴哲抬起脸,难得的睁圆了清亮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着满足的光,几乎还有些稚气似的,像一只刚刚才吃饱的猫。 “怎么了?”他舔了舔牙尖。 “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会怎样?”袁朗道。 “未来啊……”吴哲的脸上浮起吴哲式的笑容,袁朗顿时后悔,有什么必要在这么好的时刻问这种烂问题。 “算了……”他打断他,想要收回这个问题 “最坏的未来,不过就是死在你手上。”吴哲笑一笑,目光坚定:“所以,袁朗,抱紧我。” 他抬起头,贴上他的唇。 “我爱你!” 趁我还活着! 几分钟之后,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吴哲伸长了手出去捞电话,第一声:喂~~,说得十足情色百转千回风情万种,然后听到对面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了地的声音,吴哲醒了醒神,干净利落的甩过去一句:喂,吴哲! “啊啊,董事长,您现在方便……” “我现在不方便。”吴哲冲袁朗眨眨眼睛。 “可是……那个,会,就要开了啊!”司机的声音听起来都快要哭了:“我等了您二十分钟都不见下来,再下去真的要来不及了……” 这个…… 吴哲转头看袁朗,袁朗按住他,摇头! “这个……你再等一下,通知影小姐把会议推迟一小时。”吴哲把电话干脆的挂断,讨好的冲袁朗一笑。 袁朗赞许的点点头:“作为一名好的执行董事长,陪老板做爱也是工作之一啊,不可偏废。” 吴哲舔着牙尖,双手掐到袁朗的腰上:“那老板还需要我继续工作吗?” 据坊间流传,那天,从来不迟到的吴总裁迟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而且神情非常的疲惫。 据知情人士透露,袁大老板于当日下午回港,直奔吴总裁在市区的公寓,并且彻夜未离。 禽兽啊禽兽…… 一朵鲜花就这么让牛粪给蹂躏了!! 众人看着吴哲脸上大大的黑眼圈,憔悴的神情,心中流下了同情的泪。 画外音吴哲:他妈的,我是攻啊,我是攻,我是攻……远去…… 远目,摊手,儿子啊……为毛你都把人吃成这样了,还是没人相信你是攻呢?摇头下…… 解释一下吴哲那一手是向小桃子学的,小桃子有的是反攻的本事,可是这功夫对于他来说就是个屠龙技,他才不要攻,所以全教了吴哲。 要我说,袁朗你自作自受。 段陶的番外来不及写了,基本上,小桃子在袁朗手下出师顺利,正式化身为LOLIFH女王诱受,老段被他赖死,但是赖得很幸福。 另外桃子明显的,后来不要太FH,他是有这个基因的,只是老段从小对他的规矩上得太好了^现在被袁朗一开发,全有了,所以不能不感谢袁朗的调教啊~~~~ 小桃子就是爱赖着老段,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如果他的FANS看到他在窝里什么腔调,估计能吐血…… 那小子本来还装强受,现在都不装了,所以老段如今看到小桃子那诱受模样,也很迎风流泪的 尤其是客厅正面还贴着巨幅凛利海报的对比之下 想象一下那画面多喜感 墙上巨大的黑衣小桃子杀气腾腾 沙发上软软的小桃子顶着医学大词典在罚跪 罪名是,戏弄老段医院的护士小MM 小桃子委屈:因为那些狐狸精老是缠着你,我每次去你那里,你那屋就塞满了小姑娘 !! 老段望天流泪……你是真的不知道她们都是去看你的啊!!!!!!!!!! 基本上,女王在外的时候都是风云叱咤的,干完坏事,回头一看到老段就软了,没有乌青自己敲一个出来,弱弱的举到老段面前去:疼! 话说,上得山多终遇虎,小桃子的性向问题终于还是走漏了风声,某知名时尚主编千寒是小桃子的苏粉FANS,于是她大惊失色之下压住了这条消息,然后开始调查,然后她追到了老段,追向了曾经的岁月(我们必须要相信一个粉头的执着) 然后,重点是然后,她悲伤的发现她的小桃子从小已经被某FH医生从小吃下,诱拐,养成,逼他打商业拳,逼他赚血汗钱,并且沦为性奴(靠!这两个字打得真有罪恶感)到现在都不放过他,这一清晰而悲惨的故事瞬间在她的脑海中定格。 自然是她滴的小桃子单纯正直无辜,在老段袁朗等一帮子FH大叔邪恶势力合力蹂躏了一个青春美少年啊,哇唬。(要说,其实她还是猜对了一半的。) 于是,她手握证据,决定向袁朗施压,要解放她的纯真少年。 袁朗头很疼,因为出柜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建议说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千寒警惕:什么东西。 袁朗:你的纯真少年。 场境,转……段陶公寓门口。 袁朗说:虽然我知道让你这样近距离接触你的至爱是残酷了一点,不过你最好收起扭曲口水的模样,进去之后当他是路人。 千寒大怒,八过,出来混总有几层脸皮在身,收拾妥当,敲门。 小桃子穿大码白衬衫光着两条腿出来开门,千寒鼻血中…… 小桃子诧异:你来干嘛? 袁朗镇定:这年头哪里都不太平,来你这里避避风头。 小桃子指千寒:这哪位。 袁朗答:新欢。 然后很风骚的在她脸上啃了一口(我嫉妒这女人) 小桃子摸手机拍照,彩信发给吴哲,指袁朗:你就等着吴哲找茬干死你吧。 袁朗摸脸:没用的,不找茬他一样干死我。 千寒对小桃子做路人状,主要是脑子已经被枪打过没有神志了,更主要是因为她不敢看。 不过不敢看还是看了,于是看到大腿内侧有红肿(其实是小桃子刚开门的时候桌角上磕的),大怒!抓袁朗去阳台密谈,袁朗一针见血,说: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千寒怔。 小桃子换了衣服,洗脸,吴哲短信回到:袁朗的眼光怎么成这样了? 小桃子:不知道,换口味? 吴哲回复:他终于懂得欣赏内在美了。 时间不早,老段要下班了,小桃子把自己收拾整齐警告袁朗:表发骚,表吓人。 袁朗点头。 段大人到,小桃子欢乐的去迎接,老段对袁朗木好感,当然对袁朗的新欢也木好感,不过饭还是要做的,于是去做饭,小桃子很乖的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糖看电视,他还看新闻,(泪……你真够能装的。) 闻到香了,决定去偷吃,嘴里还有糖怎么办呢,他不高兴吐掉,先勾着老段的脖子一个舌吻送给他,偷吃完,再继续一个舌吻拿回来。 千寒石化。 饭后,袁朗死赖不走,小桃子心中愤怒,无数次以眼杀人未果,老段脸皮子薄啊,有外人在连抱着他看电视都不肯,坐着分开一尺他很哀怨的,开玩笑,想他青春正好,血气旺盛,很有需求。 于是,他起身号称要拿水果,一声惨叫,跌在厨房,号称拉伤。 老段呼啸而去把他抱进了卧室,于是擦药酒(哇唬,你一个运动伤害博士你看不出真拉伤假拉伤?老段,默……) 袁朗旁门左道的功夫一流,锁着的门,一样无声无息打开,门开一线,小桃子长裤已除(他拉伤大腿嘛)抱着老段的脖子美好接吻。敏锐的感觉到袁朗的存在,眯起眼睛挑眉,示意你快滚,一个杀人的手势。 袁朗把钻石化的千寒拎走。 关上大门之后告诉她:如果你不能像这样对他,你,和你的爱,对他毫无用处。 千寒梦游离开。 吴哲短信到:回来吧,我不找茬! 桑巴 基本上,每当袁朗想要干点什么的时候,他都会尽可能的把家里的电话线都拔光,当然还包括手机的电池,对于某个工作狂男人,他其实是相当无语的,实在想不通都是当老大的,为什么他就可以那么闲,吴哲就那么爱事必躬亲,哎,董事长不是什么事都要自己做哎,你养那么多猪在手底下是要杀来吃啊?? 当然这个话是不能在吴哲面前说的,比如说某次,他无意中抱怨一句,袁氏又不是离了你就不会转。 吴哲听完扫了他一眼,看得他肝都颤,天地良心啊,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结果,抱着哄了不知道多天才肯笑,就差没把自己绑起来让他玩,真他妈的,袁朗对此局面越想越不爽,他袁朗好歹也是一代风流浪子,怎么就沦落于此了。 最可恶的是,明知道那小子在装B,他还就是得陪着他玩甲醇,犯贱也不是这么犯的,袁朗下定决心,下次要是吴哲再敢冷落他,他就不玩了,先出去风流快活一阵。 结果,人就是不能发誓的,当天夜上,又出问题了,本来形势一片大好,他已经很乖的在客厅里看恐怖片,不去书桌窝着打扰吴哲(吴哲怒:你个混蛋,你呆在我旁边我就想上你,我还看个屁文件啊!!)然后等到半夜三更再溜进去,本来是打算直接上实弹的,还考虑到某人的体力,先温情的玩亲亲(吴哲痛心:这是情趣啊,情趣啊!)。 结果,结果,情正浓,火正旺,吴哲刚刚被他推到在办公桌上,一个电话忽然响! 袁朗郁闷之极,怎么还有没拔光的,答曰:内线! 火线秘警,吴哲条件反射的拍的一下接了起来,声音冷静,字字清晰:喂?吴哲! 转而,神色变得柔和了一些,尾音带着卷:“你啊……” 袁朗顿时勃然大怒,随手拨开电话,璨黑的眼睛眯起来,嘴角往上扬,露出妖孽诱惑到不可思议的笑容,俯下身,下巴磨蹭吴哲的胸口,抬头,用口型一字一句地说:跟我做爱有这么无聊吗? 吴哲看直了眼睛,话筒从手心里滑下去,伸手划过袁朗的脸侧,他开口,情欲染满:“不会啊。” 袁朗冷笑一声,从吴哲手底下滑出去,转头甩他两字:“我会!” 吴哲顿时就让他给甩懵了,这人呢,其实也不能宠,吴哲最近就是让袁朗给宠着了,一时之间懵了也不知道怎么下台,冲动之下火星冒冒的就拉凳子坐下来。 一招错,满盘俱落索。 等他回想过来,这事确实他不对啊他不对,脚跟边已经连草坪都撤得干干净净了,回头望,那简直是万丈深渊哪。 吴哲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一眼袁朗,还好,人没走,再站起来一看,顿时喷了,那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副牌,正铺在地上,他算命! 袁朗听到吴哲站起来,抬眸扫了他一眼,冷冰冰的眸子,上下一走,又垂下去。 完了,完了……吴哲心急如焚,手指敲打在桌子上,噼哩啪啦的响,响了几声,忽然眼前一亮,拉着鼠标开文件夹,这招如果还收不服的话,那他就不如打包让袁朗上吧。 袁朗听见耳边轰得一声响,瞬间被激烈的声浪所吞没,他皱起眉头,一抬眼,又愣了。 吴哲拿起一杯水从头浇到底,白衬衫精湿,贴在身上,显出内里微黄麦色的皮肤,袁朗冷哼了一声,脸上没什么变化,后背靠在墙上,佯装不在乎,可到底没移开视线。 桑巴,他最喜欢的拉丁,非常直接的舞蹈,赤裸裸的求爱动作,毫不拖沓,热情奔放。 吴哲沉浸在乐声里,闭上眼睛,从指尖开始舒展,全身的细胞一点一点跳跃起来,融合进音乐里,人声起,吴哲蓦然睁开眼,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直,放在眉际,向下划了道弧线,微微一笑,跳跃进音乐里。 袁朗的眼睛亮了亮,咬起嘴角。 强烈震耳的音乐声覆盖了一切,吴哲的身体随着音乐声有节奏地摆动,简直像是反射的动作。 每一寸肌肉,每一个关节,全身的细胞都有了思想,脱离意识的控制,疯狂的跳动,好像要冲破一切的阻碍,完完全全地,赤裸裸地释放自己。吴哲抬头看到自己的灵魂呼啸着冲出去,看到金色的光红色的火,劈裂燃烧。 骨骼在叫嚣,肌肉在舞动,腰在扭转,腿在飞踢,水滴从发梢上甩出去,在空中划出晶莹的轨迹,可是束缚还在,那该死的衣服,湿淋淋的锁住了它们的自由。吴哲低声喘息,手掌沿着身体的律动从胸口往下,指尖触到皮带扣,灵活的拨开,飞快的抽出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扣子解开了,拉链往下滑,吴哲伸出一只手虚空抚摩着胯下,明明没有碰上,那姿态却更撩人。袁朗动了一下,终于站了起来,抱着肩看着,眼睛里闪出幽然的光。 还不够,这还不够,袁朗! 吴哲微笑着,两手交叉着将衬衫扯开,挂在臂弯上,腰部的动作愈加的狂野,每一个拍子都动足三下,到最后连成一片惊颤。失去了皮带的束缚,裤子开始慢慢往下滑。 袁朗托着手,指节咬到牙间,眼神发绿,吴哲挑出舌尖抿过下唇,眯起眼,陶醉似的笑容,一手举到头顶,跳得更为疯狂,裤腰褪到胯骨下面惊险的悬挂着。劲瘦的腰裸露出来像蛇一样的扭动。 “袁朗……” 吴哲勾手指,过来!! 袁朗站着不动,视线别过去,牙齿把手指掐出印子。 吴哲一挑眉,不过来是吗? 那我就来了。 袁朗猝不及防的看着他贴过来,下身紧紧的贴到一起摩擦扭动。 我靠!袁朗在心底惊叫了一声,伸出手去想捞他,却被灵巧的闪了过去。 吴哲像一条鱼一样,灵活的绕着袁朗转动,若即若离的贴合,双手勾勒出袁朗的形状,似乎是碰到了,但其实没有,你若去追逐他,他便逃走,好像是离开了,火热的手掌却毫无预兆的抚上袁朗的敏感部位。 “吴哲!”袁朗的声音发哑,双手合抱,把吴哲锁在怀里,吴哲湿淋淋身体的光滑而柔韧,他伸出舌尖舔过袁朗的嘴唇,又在袁朗牙齿追上来的时候迅速的躲开,头往后仰,腰像是要折断一样,忽然扶着袁朗的腰往下滑,从他的胯下滑了过去,还不及袁朗反应,吴哲已经贴着他的后背站起来,吐着气,舌尖探进袁朗的耳廓里搅动。 “和我一起跳吧!” 袁朗听到低靡嗓音流转在耳朵里,终于被蛊惑,微闭起眼睛,放松了身体。 一曲尽,倒转从头,开始慢调的前奏。 “你喜欢慢的,还是快的?” 吴哲双手贴在袁朗的腰侧带着他转动。 “有没有听说过batokada,也就是triple,意思是说,你的腰要在个拍子里转三下,就像……这样……想象你的身体里有一根轴……” 吴哲忽然一顿拉长了尾音,眼睛发亮,腰胯紧贴在袁朗的臀上摩挲,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色情挑逗。 袁朗发狠,扳过吴哲的头来啃上他的嘴唇,又吸又咬,好像野兽似的动作,嘴唇很快的开始麻木,可是停不下来,好像要将对方吞下肚里去。吴哲的双手绕到袁朗身前,飞快的解开他的皮带扣,挑开内裤边沿把手掌探了进去。 袁朗的身体一弹,被迫放开了吴哲大口的喘气,鼻音浓重,带着潮湿的质感。 吴哲的另一只手摩挲着扎实的腰部肌肉往后移,KY这种东西,在吴哲的桌子上是在笔筒里面放着的,所以早就沾了满手,滑腻腻的手指沿着股沟往下移,熟练的找到入口处,按压着揉开,直捅了进去。 袁朗喃喃的骂一句,身体往前跌,一手撑在了桌沿上。 “袁朗,袁朗……”吴哲贴在袁朗耳边小声的叫他名字,一声声粘连在一起,手指摸索着肠壁的内部,用力旋到底。 “动一下。”吴哲道。 ?? 袁朗困惑的转过头。 “动一下。”吴哲扶住袁朗的腰带着他转:“batokada,慢慢来,三拍做一个。” 要死了要死了,袁朗心想,老子难道是疯了? 是这个音乐有魔力还是吴哲的声音里渗了迷药,为什么他竟然会真的跟着转?手指被紧绞,与肠壁剧烈的摩擦着,快感源源不绝的涌上去,袁朗昂起头喘气,呼吸急促,吴哲连眼神都乱了,手指快速的扩张着,从一根加到三根,然后迅速的撤出来,把自己的欲望埋进去。 真紧,太烫了,吴哲抱着袁朗的腰喘气,眼睛微闭着,随着节奏慢慢抽动,逐渐的深入,直到完全的贴合。 “想象你的身体里有一根轴……” 袁朗忽然想到这句话,身体内部清晰的感觉到吴哲的存在,火热而坚硬,弹跳着的血管摩擦内壁,仿佛可以绕着旋转。 鼓声狂乱,音乐又到了最高潮,袁朗不自觉随着音乐的节奏扭转,吴哲猝不及防的惊叫了一声,差点射出来,袁朗心情大好,喘着气笑,笑声清晰分明,吴哲的自尊心严重的受打击,眼神发绿,忽然猛得一下抽出来,把袁朗推到桌子上,凶狠的盯住他的眼睛:“你别逼我!” 袁朗笑得更深,用脚勾着吴哲的腰:“我逼你又怎么样?” 吴哲头上冒火:“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合拍。” 说着抬起袁朗的一条腿就捅了进去,直接到底,袁朗锐声抽着气,把所有的呻吟都咬牙咽下,眼神挑衅似的看着吴哲。吴哲咬住嘴唇,双手掐着袁朗的腰深埋到底,然后退,袁朗惊讶的发现他不是简单的在做活塞运动,他在转,旋转着退出去,前端摩擦过身体内部的每一分;旋到底,然后用力捅进去,频率越来越快,节奏却丝毫不乱。 袁朗连气都喘不过来,总是不肯示弱喊停,双手在桌沿上抓得骨节发白,胸口起伏颤抖,眼前渐渐发白,偶尔失神,在欲望的虚空里沉浮,压在喉间的呻吟便漏了两声出来,低沉而潮湿,浸透了情欲的色彩,性感得无可救药。 “袁朗,别忍着,叫出来,我要听。”吴哲的眼睛发红,胡乱的舔叫着袁朗胸口的敏感带,声音断续,带着鼻音的软糯靡哑。 袁朗勉强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勾起脚踢在吴哲背上。 吴哲拼命大口呼吸,耳边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和激昂的鼓点,吉他弹出销魂的频率,他随着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最后失陷在那一段混乱的吉它声中,不由自主的shake body腰震,强力的攻击着袁朗的敏感点。袁朗剧烈的抽动着身体,头往后仰,脖子像是要折断一样,眼前一片空白,所有的尖叫都卡在喉咙口,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折断成低哑的呜咽声。 乱了乱了,全乱了,吴哲看到自己的眼前光影迷离,周围的一切都远去,地面分裂,地平线横移,什么都没了,好像洪水汹涌而来,将一切都吞没,只留下阵阵回响。 潮水退去,吴哲算是比较清醒得早的,挣扎着爬过去伸手,把音乐关上了。 刹时间,四下里一片沉寂,只有袁朗沉重的呼吸声和飞速的心跳,吴哲伸手指来划过袁朗的胸口,像弹琴一样的跳跃着,舌尖探出来抿袁朗脸上的汗水,袁朗慢慢睁开眼睛,伸手掐住吴哲的脖子,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以后,不许这么玩!” “不许怎么玩?”吴哲笑嘻嘻的,尖牙咬住袁朗的乳头,舌尖覆上去轻扫,袁朗现在全身上下都敏感得要命,马上呼吸又知乱了起来,掐脖子的手真的用上了点劲,怒了:“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妖精作派?” 吴哲从他手下挣出来:“我不告诉你。” 袁朗垂下手,平躺在桌上喘气,吴哲越看越觉得自己这张大桌真是买得好,面积够大,虽然这边是一塌糊涂了,文件还是一点没乱。 袁朗敲敲桌子,问道:“你以前都跟谁在一起?” 吴哲一愣,沉默不语。 “你刚才对我做的这些,还对谁做过?” “你关心吗?”吴哲问。 袁朗停了一会,忽然伸手捏着吴哲的脖子拉到眼前,眼睛里绿幽幽的放着光:“以后不许你对着别人跳舞!” 吴哲脸上慢慢蒸出了热气,火烧连营,连着耳根都红起来,笑眯眯的,羞涩的,喜悦的:“袁朗?你在吃醋吗?” 我靠! 这辈子丢人就没有丢得这么彻底过,袁朗自己骂完自己十八代祖宗,一本正经的瞪回去:“以后,上床可以,不许对别人跳舞。” “那是不是不上床就更好?”吴哲笑得更奸诈。 “上床无所谓。”袁朗转转眼珠,又补了一句:“不许像刚才做这么卖力!” “好好!”吴哲心情大好,什么都无所谓,马上又做体贴状要拉袁朗起来:“桌子上太硬了,我们回床上睡。” 袁朗余怒未消,推开吴哲自己站起来,勾过裤子穿好,妈的,居然还真的有点虚了。 老了老了,袁朗不无悲哀的想,早两年要说他会被吴哲做到脚软,谁信呐。 吴哲知道男人的自尊心很重要,也不敢去扶他,只是跟在他身边走,心里美滋滋的发着芽,忽然觉得自己的品味是越来越怪了,看上袁朗已经是口味刁钻了,居然现在还越看越帅,总觉得什么都好,身材好,技术又好,笑起来那么妖孽,连声音都好听…… 吴哲胡思乱想的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吼:“哎,我说二位,你们就这么把我给忘了吗?” 吴哲与袁朗面面相觑,猛得一下,吴哲跳起来,三步并做两步扑到桌上:“小花?” “嗯。”成才欣慰的叹了口气。 “你都听到了?” “是滴!”成才笑得很花。 吴哲顿时愣了,袁朗反正是当众演春宫也无所谓的,所以神色不改的慢慢往回踱,结果成才接下来甩出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 “吴哲,你家男人叫床声音很不错!” 吴哲僵硬的转过脖子,看到袁朗一口鲜血卡在喉咙口,上下不得,脸色发白。 吴哲看着袁朗的眼神,知道他是想骂:你才叫床,你他妈全家都叫床! “小花,”吴哲闭上眼睛,平顺呼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那个,是这样的,我最近遇到你家小朋友。” “我家小朋友?”吴哲诧异。 “就是李辰啊。”成才提醒他。 “哦哦,不过他很早之前就已经不是我家小朋友了。” “所以啊,不过还是要向你通个气嘛,对吧,我觉得他还蛮可爱的。”成才笑嘻嘻的。 “小花?你不是只喜欢美女的吗?”吴哲警惕。 “错错错,我是只喜欢美人,话说,我觉得那小子蛮帅的啊,长得和我挺像。” “哪里像!”吴哲抓狂:“他的腰才二尺二,你的腰都有二尺五,你明明是桃花眼,他的眼睛是……”吴哲忽然声音一顿,看到袁朗挑着下巴站在自己面前,看到他抬头,转身就走 呃!?吴哲咽了口唾沫。 “哦,小花,先就这样吧,我还有有事……” “哎,停停,等会儿,还有事,袁朗不在你身边吧?”成才拦住他。 “不在。”吴哲余光扫到袁朗已经快走到门口。 “好,我跟你讲,我帮你录了音。”成才得意洋洋。 “小花?” “绝对经典,有袁朗讲:‘吴哲,慢点。’的清晰音频。” “成才,我爱你!”吴哲热泪盈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啊!赶明儿我就给你发邮箱里去,你还别说,你家男人声音真是不错,我听着都快硬了……这烂人总算也有优点了……” “吴哲!?”袁朗终于发飚了! 吴哲当机立断的挂掉了成才的电话。 隐形眼镜 吴哲配了一副隐形眼镜,究其原因是因为袁朗老是喜欢脱他的眼镜,戴了就拿走,拿走藏起来,藏起来就再也不给,虽说吴哲的度数不怎么深,可不戴眼睛毕竟还是个很不爽的事,总不能因为袁朗喜欢他不戴眼镜,老是让他眯着眼睛过日子吧。 于是当天,他配好眼镜由店员小姐帮着戴上了,有点咯,不过还可以忍耐。 回家的时候发现袁朗果然很惊喜,老远的叫了一声:“啊呀,你今天怎么没戴眼镜啊!” 吴哲心怀大慰,果然,有点咯还是值得的。 可是等袁朗走近,忽然变了脸色:“噫,你眼睛里戴了什么?” 不会吧,这都看得出来,吴哲诧异:“隐形眼镜。” 袁朗不高兴了,消没声的走了。 吴哲眨了眨眼睛,这他妈叫什么事? 因为不熟练,吴哲晚上揉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眼镜给弄下来了,红着一双眼睛回卧室,袁朗还在别扭,玩欲擒故纵不理他。吴哲心想老子今天为了你眼睛都疼死了,你别扭就让你去别,老子把你顶在墙上我憋死你。 于是,关灯,睡觉。 黑暗中闪过一双愤怒的狼眼睛。 第二天早上,吴哲彻底的遇上了麻烦,他发现弄下来还好,要再戴上去是无论如何都戴不上了,当他把一只眼睛弄得眼泪长流之后,终于,无奈的,把袁朗叫起来帮忙。 袁朗一开始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工作热情就高涨了。 是啊,如果你能想象吴哲大清早的一只眼睛水汪汪的红着小眼眶,你应该也就能理解袁朗的工作热情从何而来。所以袁朗当机立断的,把吴哲另外一只眼睛也给揉红了,镜片当然没有戴上去。 吴哲悲哀了,仰着脸,眨了眨眼睛,透明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下去。 空气中传来了丝丝爆裂的声音,那是袁朗爆血管的声音,吴哲抽了抽鼻子,用手指擦眼角的泪光,忽然之间天地旋转,吴哲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到了床上,袁朗压在他身上,眼睛里放着光:“让我做一次!” 吴哲闻言一愣,顿时惊叫:“什么?” 让我做一次,和我们做一次,虽然只有一字之差,陈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工作事实,吴哲原以为上下这个问题已经是经过严谨的立项,周密的讨论,详细的表述,盖棺定论不可动摇的一项基本原则,怎么,怎么……好好的…… 因为…… 袁朗低头堵上吴哲的嘴。 我想把你做哭!! 啊……?? 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