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声入人心·灰色时间》作者：决明行香 文案： 声入人心群像 恋与制作人Evol paro 主cp云次方 深呼晰 棋昱 我的超能力，是超喜欢你~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蔡程昱，龚子棋，郑云龙，阿云嘎，王晰，周深 ┃ 配角：李向哲，余笛，简弘亦，高天鹤，方书剑，huáng子弘凡，梁朋杰，张超 ┃ 其它：恋与制作人，Evol，声入人心，棋昱，深呼晰，云次方，老云家，1975组合 ================== ☆、楔子 金色玫瑰餐厅只点烛火，没有灯。烛台上堆积着层层叠叠的蜡油，与今日傍晚天空中笼罩的乌色云层一样厚重。黑色的磨砂钢笔在手心打着转，一下一下轻轻碰着银灰色的桌布。桌布边角的银丝边有些脱线，毛毛躁躁的。 蔡程昱不悦地皱了下眉，桌布也似乎只赢得了这短短一瞬的注意，他接着转头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着参差明灭的烛火，与街对面挤挤攘攘的人群、红蓝jiāo闪的警车和“档案馆”三个隶书大字，构成了不和谐的层叠。 脚步轻声出现在身后。 “太子爷。” 蔡程昱懒散的垂下眼睛，指腹推了下金丝眼镜框。 “M城安全署的廖指挥官也到了。” “知道了。” 钢笔别回上衣口袋，泛白的指节轻轻一推，蔡程昱接过披风搭在肩上，推开大厅之后一扇漆黑的木门。 在他踏入黑暗前，忽然转过头。 “送周深回去。” 侍者神情一愣，看着太子爷的背影。 “就算确认他不是Pure，他对C&C也还有用。”蔡程昱轻轻一笑：“记着，他得活着。但不能记得C&C的任何人、任何事。” 侍者无声的低头，黑色木门关上的瞬间，蔡程昱消失在原地。 ☆、1 1 M城档案馆的小会议室，里里外外挤满了人。警局局长余笛和安全署刑侦队长王晰并排坐着，目光复杂望着这次失踪事件的当事人。 李向哲进门前敲了敲门。 “队长。”他把下午安全署新闻发布会的流程递给王晰，同时若有所思看了眼周深。 周深，M城档案馆的办公室主任，在失踪一个星期后突然又出现在了自己家中。档案馆办公室的秘书huáng子报案后，M城警局和安全署将周深的失踪一并列入了最近的多起失踪案。但与其他案件不同的是，他竟然毫发无损地在一个星期后回来了。而且，就在安全署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那天清晨。 余笛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xué。虽然周深安全回来了是好事，但他心中隐隐有些说不清的不安。 “你真的只是出去度假？” 晨光落在少年人的脸颊，gān净清澈的眼神，让人不自觉的去相信。王晰咬着后槽牙，眉心微微一蹙，错开与他的目光。 “对啊，警官，我的车票和门票什么的都在这里，你们可以查。” “可是你的秘书huáng子报案时，说你无法联系，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警局一直监听你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联系不到人。” 周深不好意思的抓了下头发：“我去爬山，信号不好。可是我的年假申请都jiāo了的呀。” 李向哲将huáng子弘凡带来会议室，小秘书在门外就听到这话，接着大声辩驳：“不可能，周主任你没有jiāo什么年假申请！你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我整理C15柜的档案后写份报告叫给你。” 余笛终于睁开眼，李向哲神色有些复杂，低声道：“我们第一次搜索时，确实没有看到年假申请，但刚刚又去人事处，发现周深的年假申请就压在文件最下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变成了小秘书虚假报案的乌龙事件。王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走到外面去接了个电话。 余笛再度看着周深的眼睛，纯净如同一个新生的婴孩，任谁也不会觉得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会欺骗整个档案馆、警局甚至安全署。 王晰很快走了回来：“周深，廖指挥官要求，你需要跟我们去一趟安全署，做一些调查。” 周深微笑着点点头：“好。”没有一点犹豫。王晰再度对上他的眼神，他的那种无由来的信任和真诚，让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否有些失误。 余笛同李向哲丢了个眼色。 王晰与周深在前面走着，李向哲盯着周深的背影。一瞬间，警局的警员、档案馆的工作人员忽然脚步一滞。一切都静止下来，只有王晰和周深还在往前走着。 时间的停滞没有维持很久，但已经足够余笛和李向哲做出判断。 “他是Evolver。”余笛加快步伐，神色愈加yīn郁。 送走周深和警局人员后，huáng子长长吐了口气漫步踱回办公室。香草奶茶还蔓延着热气，他两手握着杯子，抬脚搁在办公桌上仰着。 电话铃声轻柔响起，他一把捞起放在耳边，嘴角的微笑更深了些。 “嗯，晚上回家吃饭。” 新闻发布会不出意料的取消了，围在档案馆外的媒体造成了一些jiāo通堵塞。在路口几辆车发生了刮擦，殃及路人。 龚子棋下意识随手一扶身边抱着纸袋站立不稳的少年，为了躲电动车险些跌倒。他抓着少年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这一边：“哎小心车。” “哎呦！” 少年踉跄站稳，转头向他感激一笑，抬手松了松围巾：“这怎么了？这么堵？” “档案馆的新闻发布会取……消了。”龚子棋看清了他的脸，一时僵了一下。少年往后一缩，接着笑眯了眼睛，手指放到嘴唇上摇了摇头。龚子棋的目光再往一旁看，周围CC商业街电子大屏上，正在播放着这位天才音乐少年的MV，下面聚集着不少粉丝，一惊一诧的喊着“蔡蔡妈妈爱你！” 蔡程昱就算是习以为常，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尴尬。他挠挠头，悄声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别声张。” 龚子棋拉他走到一旁的步行街上：“今天运气好，居然遇到了大明星。”蔡程昱拉紧围巾，左右看看没人发现他，才悄悄说：“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龚子棋。” 他的声音似乎有魔力，龚子棋看着他被围巾挡着只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就无意识的回答出来。 蔡程昱抱着手里一个外卖纸袋，看了眼手机：“啊呀，怎么就半个小时了，我得赶快回去。”说着他匆匆告辞：“龚子棋，我先走了！不要跟别人说我在这里呀！” “……好。”龚子棋喃喃道。 天才音乐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龚子棋不知道为何生出了好奇心，拿出手机点开蔡程昱的百科，忽然看到小采访里一句话。 “你最喜欢的食物？油爆虾。” 他刚刚拎着的外卖纸袋，好像就是来自附近做油爆虾很有名的一家小店。 前方又是一阵喧哗，却不是因为jiāo通堵塞，而是来自几个女生。LED大屏上正播放蔡程昱代言的品牌广告，大屏幕里的蔡程昱歪头一笑，指着镜头外轻声道：“与你的每一次不期而遇，都是我的小幸运。” 龚子棋看着屏幕上帅气bī人的蔡程昱，又想到方才抱着油爆虾外卖躲电动车歪歪倒倒的蔡程昱，不知怎么就笑出声来。 不远处的CC娱乐大楼后，拐角的暗处小巷里停着一辆越野车。梁朋杰穿着深棕夹克，靠着墙边刷手机。 听到脚步声，他抬手摇了摇手里的定位：“huáng子，你来晚了。” 还穿着规规矩矩但并不合身的制服的huáng子弘凡白他一眼，拉开车门，看到后座早已坐定一个人，表情莫测地变了一下。 梁朋杰关上车门，在面前复杂的操控台上按了几下，车子飞快驶离小巷。 “朋朋，今儿你是接我还是接太子爷啊？”huáng子转头嘿嘿一笑：“太子爷，好久不见呀。” 安全署里，白色光壁泛着无声的冷意，周深看着自己手上拷紧的电子手铐，脸色有些挂不住盯着王晰，没得到任何回应后，转而质问李向哲：“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做调查吗？” “我们需要确定一件事……如果你不愿意亲口告知我们的话。” 王晰咳了一声，拉过李向哲，自己走上前去，看着周深。 “你如果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就最好如实回答。” 周深莫名其妙怒道：“你们在说什么？非法拘禁吗！”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托住他的脸颊，王晰温柔而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别担心，看着我的眼睛。” 周深突然发现王晰的瞳孔里，似乎有烟雾萦绕。 ——你是Evolver吗？ ——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 ——你失踪的这些天，到底在哪里？ ——H城山区，我去爬山了…… ——你是谁？ ——周深…… ——有谁动过你的眼睛吗？ ——不知道…… 王晰眼中烟雾散尽，他伸手把晕厥的周深揽住，转头道：“他好像真的不知道。意识里没有错漏。” 光壁冷清的颜色弱化，李向哲走上前去低声道：“可他一定是Evolver！他不受我的时间控制。”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说的全都是真的，他是个隐藏的Evolver。要么，有我们未知的能力更改了他的意识，这一切都是局。” 王晰将周深安放在试验台上，抬眼问李向哲：“你觉得是哪一种？” 李向哲丝毫没有停顿：“我怀疑周深。” “为什么？” “我们第一次搜检办公室时，确实没有看到他的年假申请。而且一直监听他的手机，从始至终不在服务区。” “那会不会是档案馆里其他人动的手脚呢？” “你怀疑C&C的人？不会。”李向哲笃定：“他们所有人里，只有周深不受时间控制。档案馆的所有职员都经过严密筛选，不会有Evolver。” “严密？”王晰眯了下眼睛冷笑：“这不就有一个Evolver吗？” 李向哲看着周深纯然无害的睡颜，心里也不确定起来。 “档案馆里所有人，都必须再调查一遍。你亲自去。” 李向哲点头：“是，队长。” 龚子棋坐在餐馆的角落，一侧的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女播音员面无表情的报道着新闻发布会取消的事情，与此同时播出的视频正是jiāo通拥挤的那个路口。 档案馆临近CC商业街，jiāo通堵塞的严重程度超过了龚子棋的想象，哪怕他就在当场，也并不知晓连环车祸出了人命。 画面切到附近医院，无非是救护车紧急送伤者，家属互相争吵的画面。接着记者去采访了主治医生，M市中心医院的著名大夫简弘亦。 同样的声音在电视外穿来，龚子棋收回目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简弘亦。 电视里他简短的叙述了伤者的情况。电视外他冷冷看着自己。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没有我救不回来的人。” 龚子棋垂下头。 简弘亦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片，看起来是从本子上匆忙撕下来的一角，上面匆匆画着两个半圈。 “潜伏到C&C的事情，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廖指挥官。” 龚子棋敲了敲桌面：“除了他，我只给你留了消息。” 简弘亦点头：“那么，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Power，这是我的代号。” ————————————————— 【Evolver 档案】 姓名：李向哲 身份：安全署刑侦队队员 Evol：时间控制 姓名：王晰 身份：安全署刑侦队队长 Evol：意识控制 姓名：余笛 身份：M市警局局长 Evol：未知 【C&C秘密档案】 姓名：龚子棋 代号：Power 身份：未知 Evol：未知 ☆、2 2 周深在刺鼻的药水气味中醒来，意识深处的疲惫感让身体还处于沉睡，不过昏暗的光壁让他很快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不多时一个身影走近，周深先是听到低沉的声音，然后才目光凝聚看到来人的身影。 “醒了？现在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要吃点东西吗？” 王晰的手撑在他身边，坚硬的感应台虽然保持在令人舒适的温度，但还是觉得发涩，带来不安心的恐惧感。 像砧板上的肉，等待着被宰割。 周深这样想着，近乎是肌肉抽搐着跳下感应台。 王晰的诧异没有在眼中停留很久，他更专注在周深恍若受惊的兔子一样恐惧紧张的眼神。并在笑意弥漫前，用一个咳嗽掩饰过去。 “这里是我的办公室。”王晰懒散的坐在感应台上，手心手背靠上去试了试：“我调了温度，怎么，你还是觉得冷吗？” 周深并没有松懈，仍在应敌状态中，恶狠狠看着王晰。他记得自己手上的电子手铐和王晰瞳孔中的烟雾缭绕，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你知道Evol吧。”王晰放弃缓和两人关系的计划，直接切入正题。“或者说，你知道自己是个Evolver吗？” 周深静默片刻，只是摇摇头。 王晰看到疑惑逐渐冲解了周深眼中的敌对，稍稍安心些，便慢慢解释道：“这个世界上，在普通人之外，还有一群人带有……你可以理解为超能力，科学的讲，我们称之为，超进化。” 周深身体一晃，王晰恰时的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两人坐定后，他才慢慢开口。 “超进化人类，就是Evolver，带有普通人不具备的特殊能力。当然，每个Evolver的能力都不同。我的Evol，”王晰表示抱歉：“……是意识控制。当然，Evolver也要遵守基本法，我也不是那么想窥探别人的隐私。只有在工作的时候……”王晰摊开手，诚恳道：“因为你要接受调查，所以抱歉，我侵入了你的意识。” “那你探听到什么了吗？”周深毫不客气的冷言打断。 王晰两手一合，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 冷笑声后，周深又问：“既然没有探听到什么，你凭什么确认我是E……E什么？” “Evolver，因为你不受大哲的时间控制。”王晰简单解释道：“他可以暂停时间，但普通人是感受不到的，而你可以在被暂停的时间里继续活动——这只有Evolver可以做到。” 周深一时觉得自己还在做梦没有醒来，或者面前这人在胡说八道。 但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很难让人不信服。 “既然你们这么确定我就是Evolver，那我的Evol是什么？” 王晰略尴尬地一笑：“目前还不知道，你的Evol基因应该刚刚发生作用。”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周深接受，王晰继续说：“所以我们希望，你可以与安全署保持紧密联络。我是指，你可以回归你的正常生活，但除了面对安全署，你需要保密你的Evolver身份。” 周深往前探了探身，狡黠的目光看着王晰，轻声道：“我是无罪的对么？” “只要你的意识里认为，你没有神秘失踪过，那么你就是无罪的。” 周深抿着嘴唇，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你们算不算非法拘禁？” 王晰微笑着摇头：“不算。”但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拿出周深的手机递jiāo到他手心：“但从个人的角度讲，我为侵入你的意识向你道歉。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jiāo代的话。” 周深打开手机，果然通讯录里唯一一个加了星标的联系人，就是王晰。 “我们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只是，你需要按时与我通话。” 周深不满：“为什么？”跟一个不太熟的人没事打电话并不是多正常的事情。 王晰给出一个贼眉鼠眼的笑和不甚有说服力的答案：“为了确保你的安全。” “大哲准备了车，可以送你回家。”王晰闭了闭眼睛，无辜道：“我没有窥探你的意识，是你离开安全署的意愿太qiáng烈，我没法感觉不到。” 周深“切”了一声，站起身就要出门。 王晰在身后叫住他：“真的不考虑参观一下安全署的食堂吗？” 他停下脚步，等着王晰后半句话。 “还有，我也很喜欢大海。我们或许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谈。” 脚步声如同从虚空穿来，悠远而虚晃。一点荧光只照亮身前一步的路，古旧的花砖刻着不可知的符号。两侧是无尽的虚无，披风扫过一块一块地砖，脚步停在石阶最下一层。 Gold轻轻推了一下金丝眼镜，恭敬地弯下腰去。 “Mask，周深已进入安全署。” 石阶上缓缓亮起微弱的光，光芒在尽头合拢，王座之上，瘦削的脸庞被纯白的面具遮住了双眼和鼻梁。指尖轻轻敲了几下，浅淡的嘴唇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你做的很好。”Mask站起身，一双眼睛仿佛闪过幽暗的光芒。他缓缓走下石阶，居高临下望着Gold，轻声道：“那么，你要开始计划吗？” “开始。”Gold抬眼望着主神之一的Mask，轻声道：“请您消除C&C对外资料中Gold的所有痕迹。” “好。”Mask点头，“那么，离开总部之后，C&C中所有的Evolver都不会知道你的身份。世界上就只有……蔡程昱。” “是。”蔡程昱解下披风扣上C&C纹样的家族徽章，jiāo到Mask手中。 Mask握着冰凉的徽章转身走上石阶，光随着他的步伐一点点熄灭。蔡程昱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走。在昏暗中，他还是听到了Mask恍若未闻的一句话。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C&C总部门口，三个少年人围在越野车旁无声的等待着。看到大门开启，蔡程昱走出来后，他们才走过来。 huáng子一眼注意到他的家族徽章不见了，上前一步握住他的胳膊，目光里都是询问。 蔡程昱却先同许久不见的张超打了个招呼。 “这是什么新的任务？”张超指了指他的披风扣。huáng子急声问道：“是几级危险的任务？要你提前上jiāo徽章？” 看到梁朋杰脸色有些发白，蔡程昱才笑了笑：“没有多么危险，只不过需要隐藏我Gold的身份。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会再见你们。” “这个我们知道了。”梁朋杰担忧道：“刚刚Belief召见我们了，禁止我们见你，不过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huáng子。CC娱乐大楼跟档案馆很近。” 蔡程昱摇头，转而看着huáng子弘凡：“不，你不能见我，周深的事情出了之后，你更得隐藏好你自己。我建议，今天之后，你尽量不要再回总部了。毕竟你要面对的，是安全署。” “是，听凭太子爷吩咐。”huáng子嘴上滑皮，心里却也凉了一下。 四人没再多说，huáng子和张超目送蔡程昱梁朋杰上了越野车，只刹那间，车子消失无踪，徒留一地月色，映着满地落霜。 M市警局内，余笛拉开窗帘，正看到天际半弯明月下，厚重的云层缓缓飘了过来。 桌上一侧堆着M市一年来十余起失踪案的卷宗，另一侧周深的档案单独摆着。复印件上磨损的边角显示出这几日频繁的翻动，可冰凉的钢笔笔身和空白的笔记本内页也在无声嘲笑，余笛没有任何的头绪。 敲门声很轻，余笛吐出心头一口浊气，应了一声“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个剑眉星目的小警员，是余笛带的学生，刚从警校毕业被余笛提了上来，亲自带在身边。小警员提着一盒子外卖，也是面露苦色：“老师，我点了外卖您吃点吧？不然师母又要……” 余笛无奈接过外卖盒：“我没心情吃。对了小方，让你找的资料你找的怎么样？” 小警员方书剑点点头：“市档案馆的工作人员入职调查书已经全部送来了，我过了第一遍，还没发现什么不对。” “办公室那个小秘书，叫huáng子弘凡的，你查了没有？” 方书剑点头：“那个认真核对过，没有问题。老师您待会再去看看？” 余笛喝着米粥，点了点头。 方书剑拍了余笛吃饭的照片发给师母，而后乖乖离开了局长办公室。警局里只剩下值班的警员，楼道和大厅都有些显得空dàngdàng的。 忽然楼梯口一阵凉风chuī了过来。方书剑正在暗处，脚步一顿，无声的停止下来。接着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而后一个身影大步走过。 方书剑默然看着疾行而来的李向哲，等他走进局长办公室后，才从yīn影里走出。 李向哲的到来，在他停止时间的那一刹那余笛就意识到了。他也不含糊，直接同余笛说：“老师，我们队长怀疑档案馆的工作人员，有Evolver，甚至可能是C&C的人。” 余笛沉默地点了点头。 “老师，我需要调阅人事档案的权限。” 余笛摇头：“没用的。能调阅到的档案，一定是没有问题的，我已经让小方查过一遍了。” 月光被乌云挡了一半，残破的光落入窗户，打在李向哲脸上，显得更加苍白。 乌云停止挪动，万物宁静中，李向哲看着窗外，忽然沉声道：“老师，这种感觉，您有没有觉得熟悉。” 余笛转头望着他，目光中多了丝丝缕缕的心痛和担忧。 李向哲扶着窗台，慢慢垂下头去。 “三年前，Evol失控前夕，也是这样，我们完全不知道该调查什么，只知道身处危险之中，却无法应对。” “三年前子棋走了……可我还没有给他报仇，我甚至找不到他Evol失控的原因，这一次，又是这种，被人扼喉的感觉。” 李向哲重重一拍窗框，手掌生疼，冰凉渗入骨肉。 “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余笛看着乌云又慢慢挪动起来，一点一点遮住光芒。楼下路灯霜白的灯光照着柏树，枝叶在夜风中摇dàng。 “等。” 夜风愈加寒冷了。龚子棋沿着江边大桥慢慢走着，也不由得拉紧夹克外套。 璀璨的灯火倒影在江上，莹莹烁烁dàng漾在江水里，弥漫开不真实的色泽，如同虚境。街上空旷了些，公jiāo车站也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在等。 末班车驶来，罕见的走下一个人。 隔着五六步远，龚子棋不确定眯了眯眼睛。 “哎？怎么是你！” 少年快步走到他面前，拉下围巾，一双笑弯的眼睛露出来。 “这个点不回家，在这里走什么？” 龚子棋看着蔡程昱，一时没说出话。 蔡程昱抬手在他面前摇了摇：“哎，看什么呢？” “……你们大明星怎么还坐公jiāo车？”龚子棋拉下他的手，没话找话。 蔡程昱指了指不远处的江边小区：“我家在这儿，不过我不常回来。” 龚子棋看着那方向，万家灯火衬着黛蓝的天空。听着蔡程昱清亮的声音，心中的固涩似乎被晚风chuī开了许多。他目光往那里一点：“我刚刚搬到那个小区。” 蔡程昱一听笑的更厉害：“正好，一块回去？” 暖色的光芒落在他的脸上，少年人的笑容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一路上蔡程昱尽职尽责的担任起业主的责任，跟龚子棋仔仔细细介绍了小区的一切信息，包括哪家早餐店的包子好吃，快递柜有几处，还有吐槽自己家单元的电梯有多不好用。 龚子棋只是静静听着，好像他说的是多么新奇的话题一样。直到蔡程昱转头奇怪的问他：“有什么可笑的？我说真的物业那个姓李的大妈你不要去麻烦她。” “哦，没……没事。” 龚子棋揉了一下嘴角，感觉自己并没有笑。但是不可否认，听他说话心里很轻松。 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 两个人似乎有默契一般，在每个分叉口都走上了同一个方向，直到同一栋住宿楼前。 龚子棋与蔡程昱大眼对小眼，这时没话说了。 “不会这么巧吧？”蔡程昱伸手指着：“我住二单元，1001。” 龚子棋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接着稍微偏离了一点。这次他是真的无奈笑出声：“蔡程昱，我是不相信巧合的，但真的很巧。”他握住蔡程昱的手腕往左偏了偏：“我住一单元，1002。” 蔡程昱转过头，才发现两个人的脸离的很近，浅薄的灯光从龚子棋身后撒过来，他的眼睛里映着一点明亮。 “所以……所以我们的卧室就隔了一堵承重墙？” 龚子棋点头：“先前装修我还担心会打扰到邻居。” 蔡程昱抽回手，赧然一笑：“不会打扰，我平常都住在公司。你随意装修！随意随意！” 龚子棋再度看向这个新邻居。分明是要维持帅气人设的大明星，有些时候笑起来，却莫名的带一些傻里傻气。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心思，蔡程昱收起笑容，正色道：“那行，我先回去了，再见。” “哎！”龚子棋难得主动开口：“等等，方便加个微信吗？”话一出口，他觉得有些唐突，接着补充道：“我不会卖给那些huáng牛和粉丝的，只是觉得，如果小区里有什么事可以请教你。”蔡程昱随手掏出手机，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不会，不过加了我之后，你可千万别丢手机……有不少粉丝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也是挺麻烦一件事。” “那么，晚安。”蔡程昱通过好友申请，冲他摇了摇手机，走向二单元的门口。 “晚安。”龚子棋在一单元，冲他点点头。 回到公寓，浅白色的灯光落在简单清冷的家具上，没有一点生气。这个新住所是C&C为他安排的，在此之前，他住过警局宿舍，后来是医院，再后来，是C&C的秘密基地。 龚子棋把自己摔在卧室的chuáng上，看着窗外乌云笼罩，心里空dàngdàng的。 忽然，墙壁对面穿来“笃笃”的敲打声。微信界面一闪，蔡程昱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似乎是知道他心情沉寂，于是他们就这样不期而遇，带着久违的温暖和快乐。 ———————————————————————— 【C&C秘密档案】（已销毁） 姓名：蔡程昱 代号：Gold 身份：C&C首席执行 Evol：绝对吸引力 【C&C绝密档案】（仅供内部调阅） 姓名：未知 代号：Mask 身份：C&C主神 Evol：未知 姓名：未知 代号：Belief 身份：C&C主神 Evol：未知 ☆、3 3 清晨六点的狂风，将雨水撇在窗户上，噼噼啪啪的躁动。闪电从昏暗的云层里穿过，接连而来的是裂天雷声。 龚子棋在闹钟响前一分钟睁开双眼。他一把拉开窗帘，看着变换莫测的天际。一醒来就是bào雨，这一天心情恐怕都不好过了。 M市每个Evolver都能看出，这种反常的天气，不是自然现象。 蔡程昱结束通话，他的经纪人高天鹤打着哈欠说今早会派车来接他，但听说在北天桥下积水太多，已经导致了jiāo通堵塞，绕路的话恐怕要làng费很长一段时间。 日历上今天的工作任务不多，十点左右一个杂志专访，晚上七点去录一首准备了很久的新歌。可看着窗外风雨大作，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出门工作的天气。 蔡程昱热了面包牛奶当早饭，坐在落地阳台旁看着窗外。青灰色笼罩了整个M市，云层中不断有惊雷炸响，将天空劈开不规则的裂缝，显得整个世界如此脆弱。 脆弱得如同手里的jī蛋壳，蔡程昱轻轻用力一碾，蛋壳碎成小屑，只有薄膜还坚qiáng的黏连着，沾在指腹上。 散漫的目光随意落在空无一人的小区上空。这一夜睡的并不好，他伸手揉着酸涩的后脑，思索着Beilef给他的任务。 “这个任务只能jiāo给首席执行。”Mask在神殿走廊外拦下他，劝说他接受这项任务。 “事关三年前Desire引起的Evol失控事件，Belief只信任你。C&C中，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蔡程昱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幕，Mask站在走廊前，他身后就是巨大的绘彩侧窗，阳光穿过彩窗投she到对面的墙壁，是一束流离璀然的光芒，紧贴着Mask的后背掠过。面具和脸都藏在光芒照不到的yīn影里，模糊，看不清晰。 “Pure是Evolver的希望。当然，还有我的私心，Pure也是Belief的希望。”Mask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拍了两下。蔡程昱到现在还能感觉到，那份重量压在心头，呼吸有些困难。 面包很快吃完，天气却没有好转的迹象。蔡程昱正在思索要不要惩治一下头顶那朵乌云，忽然视线被楼下一个身影吸引。小区的砖红小路上，出现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黑色的衣裤，一把黑色的大伞，似乎没有受到风雨侵扰，大步走出公寓。 蔡程昱的瞳孔中一瞬金色划过，他抄起手机抓过大衣，拨通了高天鹤的号码。 “鹤儿，帮我取消今天的行程吧，雨太大了。” “已经取消了！你在家休息一天吧！”高天鹤在电话那端近乎是大喊，风雨的呼啸透过信号传到蔡程昱耳朵里：“工作车在北天桥淹了，打不起火。你看看市政短信，这已经算涝灾了。” “你注意安全！”蔡程昱对那边大喊。 高天鹤同样回喊：“知道！你不用管这边了！” 电话一关，蔡程昱已经走出门，按动电梯按钮。前一秒他进入电梯，后一秒，便撑开伞走出公寓门。 黑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但手机屏幕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追踪地图，蔡程昱冲进雨中，雨水似乎是刻意避开他一样，生硬的转移了方向，他畅通无阻的追了出去，只有衣摆沾了一点冰凉的湿意。 M市被一条江水分成了南北两区。蔡程昱住在南区，小区离着跨江大桥不远。但在他走出小区时，发现龚子棋的定位已经到了跨江大桥的中段。 街上还有寥寥几辆车路过，车轮卷起四溅的水花。蔡程昱看着大桥上远远一个黑色的小点，眼睛轻轻一眯，转头走向一旁空着的商铺电梯间。 江北，临江是一片老城，还保留着青石桥青石板。但摇摇欲坠的危房和黑腻的墙壁并不能带来美感。 龚子棋一步一步踩在雨水中，很快找到了那间门上隐约有C&C光芒的铁门。 他收伞，看了一眼那生锈的铁门，而后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院中只有一个女人，穿着及地的白裙，站在雨中。长发没有一点水渍，她仰着头，近乎痴狂的望着天空，嘴角是骇人的笑容。 龚子棋离她五步远站定，静静看着她。 “就让雨水，洗净这一切黑暗吧……”女子看起来很年轻，可她的声音却出奇的苍老，渗入心底丝丝缕缕的恐惧。 龚子棋没有看她，只看向她身后的那扇门。 女子忽然向他伸出手，狰狞的笑着，bào风雨倏忽转变方向向龚子棋袭来。 “你们不应该怀疑Power的能力。”雨水在龚子棋面前被qiáng行压下，连带着女子的脊背也不由得弯曲。 “叛逃者在哪里？” 女子桀桀笑着，天空雷声更响。 “我问你，叛逃者在哪里？”龚子棋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温度，也没有一点感情。 “我们不是叛逃者。”女子艰难地抬头：“这是yīn谋，等到你死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龚子棋的眼睛轻轻动了一下，接着，他向那房门动了动手指。 屋子里走出一个男人，他看到龚子棋，慢慢笑出声：“我们知道自己逃不掉的。不过好意劝说你，能逃就赶紧逃吧。” 龚子棋没有多话，只是从夹克里拿出了□□。接着一道照亮整个世界的闪电掠过头顶，巨大的雷鸣声中，龚子棋开了两枪。 雷声余震在耳边，龚子棋没有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只留了一句话，给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个灰袍人。 “天要晴了。” 灰袍人对着Power的背影优雅地鞠躬，说了一句：“合作愉快。” 龚子棋很快离开了老城，灰袍人蹲下身，看着女子渐渐失去光芒的眸子，双手捧住她冰凉的脸颊。等她眼中的光芒散尽，灰袍人又走到男子身边，做了同样的事情。 而后他握住两具尸体的手，消失在虚空中。 风铃声过，咖啡店的门被推开。小店员有些迷迷糊糊地迎接了今日第一位客人。蔡程昱坐到窗边，看着雨水渐渐停息，yīn云也慢慢变淡。 卡布奇诺的泡沫蔓延出杯沿，细密地拥挤着。 C&C中，存在着一类特殊的Evolver，被称之为“判决官”。他们专为追捕叛逃的、有罪的、作恶的Evolver。蔡程昱是天生的首席执行，自始至终站在C&C的顶端，也只是听说过有判决官的存在。 可他今日见到了。龚子棋，是C&C的一名判决官。 从第一次街头偶遇，蔡程昱其实已经看出他是Evolver。但他想不到，也不希望去知道，龚子棋是一名判决官。因为，能成为判决官的Evolver，都是从C&C秘密基地的血雨腥风中爬上来的，Belief称他们是没有感觉的机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更加qiáng大的Evolver面前战斗时，不会感到痛苦。 蔡程昱下意识觉得，龚子棋虽然长的有些生人勿近，但眼睛还是很gān净的。至少还存留着“自己”。 咖啡的热气消散了。蔡程昱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晴了。 周深从档案室打着哈欠出来，才知道外面下过雨。 秘书huáng子弘凡也是辛苦了一晚上配合安全署做调查，现在躺在办公室沙发上睡的正熟。早晨的阳光破云而出，空气也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手机呼吸灯亮了一下，幽深的蓝色，正如那个人一样。周深接起电话，有些疲惫。 “大哲刚刚回安全署，我猜你们忙了一晚上？” 周深听着王晰低沉的声音，有些昏昏欲睡，懒绵绵的“嗯”了一声。 电话那端轻轻一笑。 “我到档案馆门口了，出来吧，去吃早饭。” 周深jīng神了些，趴到窗边推开木格窗，水珠落在手背上，档案馆大门外，王晰远远向他招手。 周深拍了拍脸颊，走出档案馆。 王晰穿着灰色风衣，手里转着车钥匙，笑着看他。周深不由得也笑了，但困意来袭，又接着打了个哈欠。 “晰哥，先不吃了，我得回去补觉。” “早饭必须吃。”王晰不由分说拉着他到了车子旁边：“吃完再补回笼觉。” 他没有想到周深居然在过红绿灯时，就浅浅睡着了。 “这就睡着了？”王晰调高了车子的温度，无奈一笑：“深深，深深？” 周深没回应，只是抿了抿嘴，歪了歪头。 王晰看着他纯然的睡颜，忽然心头有些梗。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可就在要碰到他的那一刻，信号灯变绿了。 后面的车按着喇叭在催，王晰不满地看了眼后视镜，发动车子。 周深还在睡着，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哪怕，身边的人，并不是外表那么美好。 王晰这样想。 ————————————————— 【C&C秘密档案】 姓名：龚子棋 代号：Power 身份：C&C判决官 Evol：威慑力 ☆、4 4 余笛接到方书剑递来的两份失踪人员档案，只觉得自己的发际线又要往后退几毫米。 并不是M市警局尸位素餐，而是这一年之内前前后后有十数起失踪案，警员接到报案，就跟听到哪个路口堵车了一样，心情已经很平静了。 江北老城年久失修，在余笛看来太过于影响市貌，至于为什么没有拆除，一直是M市政府犹豫不决的提案，其中到底有多少弯弯绕绕，余笛不得而知。 方书剑先带人进了院子，余笛在那铁门前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生锈腐化使得铁门有些扭曲，不能与门槛很好的贴合。余笛端详着看起来被蛮力挤压的锁芯，瞳孔微微变成了蓝色。接着，无声的力量再度压上铁门。 余笛倒吸一口凉气，轻轻退后一步，手掌隔空拢了一个圈层。片刻之后铁门之上，浅灼的光芒隐隐显出C&C的纹样，瞬息消散无踪。 瞳孔再度变成浅褐色，余笛抬头望着小院上空的天空，惠风和畅，万里晴空。清晨一场bào雨仿佛是未竟的梦境，只有湿软的苔藓还留着余寒。 方书剑拿着笔记本几步跑出来，看到老师眼中露出的冰凉的气息，脚步停了一下。 “小方，你带人把这里封锁，整理出来。”余笛安排道：“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 “是，老师放心，jiāo给我。” 余笛点点头，转身沿着青石道走出老城。 C&C神殿中，一道浅红的光芒从窗外划入，汇成一面光镜。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Belief抬手遮挡清晨落入拱形大窗的阳光，睫毛落下一片温软的yīn影，一双眼睛注视着光镜之中余笛疾步而行的身影。 “真是个……麻烦的对手。你说呢？” Mask的神情隐藏在面具之后，只是轻轻颔首。 “那我要阻止他吗？” Belief摇摇头：“Sword，永远不要倚仗自己的才华轻视旁人。余笛的Evol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落于下风，与他正面对峙，你的敌人就会是你自己了。” Mask在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转头静静看着他。直到对话结束，Belief才回应他的目光。 “包括你吗？” Belief的目光稍稍有些凝滞，他垂下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jiāo叉的双手罕见地显露出主神的不安。 “或许是的。” 余笛在CC娱乐大楼门前，遇到了蔡程昱。他知道这个年轻的明星，他的妻子从蔡程昱出道起就是他的粉丝。通过门禁时，蔡程昱的目光与他稍稍错过，看到他审视的目光，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余笛看到M娱乐报的记者摄像把蔡程昱围了起来，众星拱月一般，同他进入电梯间，仅能看到一个彬彬有礼的侧影，还有纯然真诚的笑容。 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余笛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CC娱乐的工作人员打断了他的思绪，询问有无预约。余笛拿出警察证，简短的表示，要见CC娱乐的董事。 工作人员眼神变了变，委婉的表示她没有预约权限，董事今日也不在公司大楼。 而就在这时，玻璃转门轻轻一动。 “要见我？” 余笛闻声转身，逆光而来一个高挑的身影，修长的手指摘下墨镜，疏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来者伸出右手，只是简单一垂眸。 “郑董好。”工作人员轻声问好，接着快步转身离开了。余笛握住这只手，格外的冰凉，却也格外有力。 “郑云龙。”对方简短的介绍，似乎有些烦躁。 “余笛，M市……” “我知道。”郑云龙打断他的话，松开手：“去我办公室谈吧，余局长。” 郑云龙的办公室在CC娱乐大楼的顶端，巨大的环绕落地窗俯瞰整个M市。阳光甚好，粼粼江水如一条银龙盘绕着。 “坐。”郑云龙指了指会客沙发，转头打了个响指，接着有工作人员送来茶水和点心。 余笛看着巨大的办公室里相隔不远的两张办公桌，抬眼看着郑云龙：“CC娱乐有两位董事。怎么不见阿云嘎先生呢？” “嘎子去H市跟一个项目了，余局长找他？” 余笛的手指落在温热的玻璃杯壁，饶有兴趣的缓声道：“Cloud and Cloud，简称CC，是M市的娱乐龙头。郑董，说起来有件有趣的事情，今早江北老城发生一起失踪案，我们在失踪者家门口，也发现了CC的标志。” 郑云龙一脸所以然看着余笛，等待他的下文。 “我就是想来确认一下，以免传出去，对CC的名声不好。” 郑云龙靠在沙发上淡淡看着他：“确认什么？” “确认……Rain和Wind是不是CC娱乐的员工。”余笛将失踪者的档案jiāo给郑云龙。 郑云龙只是草草翻看了一眼，接着神色就变了。 “这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他们是一对夫妻，在媒体运营部三年了，业绩很不错。你什么意思？他们失踪了？” 郑云龙紧紧攥着档案，不敢置信的看着余笛。 余笛细细审视着郑云龙，他的神情、反应，没有一丝异常。 “目前是的。”余笛从他手中拿过档案：“警局要对CC娱乐进行调查，您没有异议吧？” “没有……没有，”郑云龙微微有些失神的摇头，再看向余笛的目光多了些期冀和焦急：“你们可以随意查阅各项档案，我现在就给人事处打电话。” 说着，他急急起身，走到办公桌旁。 余笛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郑云龙，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反应。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离开办公室时，郑云龙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不在那么目中无人，而是十分忧心：“听说这一年里好像有不少失踪事件，都能找回来吗？” 余笛无法给出确定的答复。 目送余笛乘上会客电梯后，郑云龙紧蹙的眉头便展开了。他缓缓走回办公室，懒散的目光望向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阿云嘎轻轻鼓掌，笑着转身：“好演技。” 郑云龙嘴角一勾，走到他身边站定。日光愈加变得毒辣，映着江水灼灼刺目。 “他没有发现你是Evolver。”阿云嘎任凭他的手勾上腰侧，低不可闻的说了这句话。 “在我的幻境里，我是绝对的掌控者。”郑云龙低头看着他，眼睛里出现幽暗的光，贪婪的似乎要把阿云嘎至于掌控之下。 “而你……是我的掌控者。” 余笛走下大厅，十分凑巧又一次看到蔡程昱，他正送M娱乐报的记者上车，还开心的跟他们招手告别。余笛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走上前去。 贸然的问候让大明星下意识退了一步，不过接着友好地笑出来：“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余笛，M市警局局长。”余笛开门见山给他看了眼警察证。尽量柔和的笑道：“不要紧张，我的太太很喜欢你，是你的粉丝，正好今天来这里，碰到你了，有机会邀请大明星一起喝杯咖啡吗？” 蔡程昱有些羞赧的笑了笑：“好啊，我可以喝奶茶吗？不过不要告诉我的经纪人哎他不让我吃甜的。” 面前的少年给人一种安心的温暖，他咬着大吸管专心致志对付烧仙草，抬眼对他一笑时，有点傻的可爱。余笛看着他也笑出来：“我知道我太太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蔡程昱匆忙抬头，左右瞧了瞧小心翼翼解释道：“我……我只是一个歌手，承蒙喜爱，我很高兴，但我相信您太太肯定还是最爱您的！” 余笛听到这话和他焦急解释的样子闷闷笑出声，在蔡程昱愈加不解的目光中半晌才收住：“你真的很可爱。你误会了，我跟我太太感情很好，她……她一直以你的‘妈妈粉’自居的，你不要多想。” 蔡程昱尴尬的笑了两声，低下头去盯着奶茶，只是耳朵尖不自觉的红了很多。 余笛同他聊天很自然，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就已经很熟悉了。他自然而然把话题引向了蔡程昱的两个老板。 “龙哥和嘎子哥啊？他们不常在公司，总是要跑很多项目，毕竟这一大家子人呢。”蔡程昱看着不远处的公司大楼，认真道：“他们对我们员工很好的，好几次偷偷准备了零食寄给我。” “你经常见到他们吗？”余笛很好奇。 “不啊……一年见不到两三次。他们不在公司，我也有很多工作要跑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对员工很好呢？” 蔡程昱思考了一下，认真道：“呃……因为他们给我寄过零食……？” 余笛的神情有些无奈。 “还有。”蔡程昱忽然一拍手：“他们批假条很慡快，之前运营部的小雨姐结婚度蜜月，龙哥准了他们两个月。” “小雨姐？”余笛眼尾一抖，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这个人吗？” 那是Rain，今早失踪的那个女子的照片，蔡程昱看到后点点头，然后疑惑道：“您怎么有她的照片呀？” “她丈夫是不是也在运营部？” “对。” “哦，是这样。”余笛点了点头，随口诌了一个理由：“他们是我朋友的邻居。我太太曾经还想麻烦他们要你的签名。” 蔡程昱了然，眼睛一眨：“这个简单！”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叠签好名字的照片：“谢谢您太太喜欢，您随便拿吧。” “这……”余笛不过是随口诌的理由，没有想到这少年倒是实诚的很。 “他们说不能在白纸上签名，我就提前签好带着，有需要的直接发。”蔡程昱对这一操作很是自得：“这样方便！” 两人分开时，蔡程昱还专门让他的经纪人送了两张票下楼。 “余局长，我这周五的演唱会，会有新歌发布哦，这里还有两张票，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来呀！” 余笛感谢地收下，他对这张票记忆深刻，她太太是发动了全家人抢票都失败了的。而蔡程昱给的这张，位置还非常好。 再抬头，蔡程昱笑着同他招招手，往CC娱乐大楼里跑去。 M市警局里，李向哲甚是诧异地看着余笛心情甚好开车回来。 “老师？” 余笛笑道：“大哲啊，你怎么过来了？” 李向哲觉得老师有哪里不太对劲，于是反手关了办公室的门：“您在笑什么？” “我在笑吗？”余笛转头看了眼镜子，的确眉梢眼角都有笑意，而李向哲在后面担忧的眼神，让他的心情沉了沉。 “老师，M市档案馆的资料我们都查过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我们队长这几天一直在跟周深接触，他回来说，周深可能并没有问题。” 窗外风止，余笛抬眼看着李向哲，他压低声音道：“可是老师，所有失踪的人，目前查证都是Evolver，包括周深，哪怕他的Evol刚刚觉醒。” “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一定很C&C有关。而且他们有能力做这件事。老师，您听说过判决官吗？” 房间里一直没有开灯。 斜she入窗的阳光划过一个弧度，然后是星河漫天，流泻到窗边。 龚子棋一直在看他的那把手@枪。一年前他成为判决官后，每次任务都没有失手。但每一次，他们濒死前都告诉他，那是yīn谋，轮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的无辜了。 但判决官只听从C&C高层的命令。 两位主神，一位首席执行，四位高级执行。他们似乎就只是模糊的代号，藏在黑暗中。他从没见过他们，只是在任务的最后，标着简单的字母。 今天他又结束了两个Evolver的性命。他清楚的知道，这是自相残杀，他们是无罪的。 很多时候龚子棋在想，他已经忘了当初隐藏身份进入C&C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闪起光。龚子棋随手关掉。 可光芒很执着的再次亮起。他重重按开落地灯的开关，打开手机。 蔡程昱：你在家吗？ 蔡程昱：吃饭了没？ 蔡程昱：哎呀不管你吃没吃了，肚子还有空吗？ 龚子棋看着这个名字，心中不知为何就松下来了。 龚子棋：在，还没吃。 墙壁“笃笃”敲了几声，听起来很愉快。 蔡程昱：快来我家！ 蔡程昱：我外卖点多了…… 龚子棋走下楼，转向另一个单元门。这时又收到了消息。 蔡程昱：备用钥匙在电梯间花盆的土里！ 龚子棋顺利的找到钥匙，打开蔡程昱家的门。一进门就看到，他穿着家居服盘腿坐在地板上，环绕音响放着好听的钢琴曲。大明星满手流油的正在对付油爆虾，很是不在乎形象。 “你这是……” 龚子棋看着矮桌上一大份油爆虾，一份盖浇饭还有一大份披萨，稍微有些难以置信：“你吃这么多？” 蔡程昱摇摇头，舌尖把嘴唇上的虾油卷掉：“是这样的，盖浇饭是我经纪人给我点的，他给我发的短信我没看到。我离开公司前饿的不行了点了披萨，结果……”蔡程昱翻了个白眼：“在回来的路上忘记我点过披萨了，又点了一份油爆虾……于是我就……拿了三次外卖。” 龚子棋闭着嘴“噗噗”的笑，生怕嘴里饭喷出来。 蔡程昱，你是不是傻…… 他看着暖光灯下怡然自得扒虾皮的蔡程昱，这句话藏在了嘴里，没有说出口。 “为什么叫我来吃？” “不然呢？打电话给我的粉丝后援会？说你们爱豆点多了外卖？”蔡程昱理所当然的说：“我还是要保持王子人设的好嘛！” 龚子棋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大约是因为一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蔡程昱点多的饭正好两人吃了jīng光。龚子棋却有种酒足饭饱的疲惫感，昏昏欲睡。 蔡程昱丢了垃圾回家，发觉龚子棋靠在懒人沙发旁边，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悄无声息的蹲在他的面前。 暖光灯照不到的地方，金色的瞳眸如同神祇，静静望着从地狱挣脱而来的残破灵魂。 —————————————————— 【CC娱乐人事档案】 姓名：郑云龙 身份：CC娱乐董事 姓名：阿云嘎 身份：CC娱乐董事 【Evolver档案】 姓名：余笛 身份：M市警局局长 Evol：复制与重现 【C&C秘密档案】 姓名：未知 代号：Sword 身份：C&C高级执行 Evol：未知 ☆、5 我在岁月之外回望，期待一个虚妄的假象。 5 “演唱会？让我去？” 安全署外的停车场，李向哲擦了把汗，不确定的看着余笛。 “陈辰托朋友买到了一张票，但蔡程昱已经送给我们两张了，多出来这一张，一起去吧。” 李向哲把他拉到车后：“老师，非常时期……您怎么还有这闲心？” “演唱会是一码事。”余笛把票塞到李向哲手里，“蔡程昱是CC娱乐的大牌，也是个很好的鱼饵。” 李向哲眉心一动，片刻后迟疑道：“我们只知道CC娱乐背后有C&C的投资，可……会有人去吗？” “就算没人，给你师母当个安保还不行？”余笛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但他根本说不清。好在李向哲周五调休，也就答应下来了。 “难得有个假期，又是师母这么费心弄来的票，那就去呗。”李向哲无奈道。 余笛拍拍他的手臂：“你多久没休假了？” “半年了吧。这一阵子差不多就住在安全署。”李向哲的脸颊更瘦削了些，眼见疲惫。 余笛有些心疼，嘱咐他：“你们王队长还时不时带着周深出去逛呢，你不用这么拼命。” “不是拼命。”李向哲觉得自己说不清楚，好像不去工作就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一般。“我只是担心，三年前的事情再来一次……我怕我受不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换了无所谓的神情：“再说我现在也是安全署A级军官了，得时刻待命，没那么闲。”他神情忽然敛住，低声同余笛说：“廖指挥官给的最新消息，Pure确认已经出现，这些失踪案，很有可能是C&C在寻找Pure。” 手机屏幕一闪，龚子棋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自从几日前跟蔡程昱吃过饭，在他家睡了一觉之后，他有几天没再跟他联系了。不过街上的电子屏循环播放他演唱会的消息，也不难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忙碌。 几次点开微信，看着他的头像框，都没有新消息。 这次同样令人失望。但龚子棋不得不打起jīng神。消息来自未命名，但却是一个大大的L灰标。 ——确认Pure已经出现，C&C正在寻找Pure。周五晚M市东会展馆，Belief会出现抓捕Pure。借机刺杀。廖。 龚子棋的目光凝聚在最后一个字上，心脏猛然qiáng烈跳动，咚咚咚震动着心壁，有些发疼。 三年前他在安全署醒来，廖指挥官递给他一叠资料。市政报道M市与H市jiāo界处的一处化工厂爆炸，是工人失误操作。可事实上，那是所有Evolver的一次危机。C&C中一位代号名为Desire的科学家，通过自己的Evol影响，使得M市出现Evol失控事件。当时M市警局全员出动逮捕Desire，但到达他藏匿的化工厂时，却被C&C的两位主神告知，已经由判决官处理掉了。 爆炸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龚子棋站的最近，他毫不迟疑的为众人筑起一道屏障，却不想Evol失控，加剧了爆炸范围。 在他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他恍惚意识到师兄李向哲挣扎着向他奔来。 廖指挥官告诉他，李向哲的Evol也失控了，M市的普通人并不知道，在他们意识不到的时间里，有一个月那样久，在化工厂附近的Evolver都处在昏迷状态，无法回归正常时间。 “后来，Doctor救他回来了，但他为了你身体机能已经下降到普通人水平。不过我没有告诉李向哲你还活着。” “为什么？” “因为我要安排你做一件事。”廖指挥官低头看着龚子棋：“Desire基因现在就在Belief身上，我要你潜入C&C，刺杀Belief。” “你的Evol已经改变了。在qiáng大的敌人面前，保护远远比不上主动出击。”廖指挥官把针剂放到他面前：“Awake已经唤醒了你的威慑力，如果你愿意做这件事，注she最后一支针剂后，我送你去C&C秘密基地。” 似乎是等待太久，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龚子棋从记忆中脱身，马上回了一个“收到”。 时间显示是周四晚上八点钟。龚子棋翻动通讯录，轻轻点了一下Doctor的名字。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 “我要见你。” 简弘亦沉默了一瞬间，低声道：“好，两小时后，餐馆见。” 还是那个不起眼的餐馆，电视滚动播放着新闻。加班到这个时间的年轻人仍旧把餐馆填的满满当当。 龚子棋点了一盘油爆虾，望着窗户发呆。 窗户倒映着电视屏幕，在嘈杂声中，悠然的钢琴曲似乎有一种魔力。邻桌有小姑娘压低声音尖叫，龚子棋才看到，那是蔡程昱的MV，镜头里的他神情忧郁。 这首钢琴曲很熟悉。 龚子棋回忆了很久，才记起那日去他家吃外卖时，好像就是放的这首歌。 简弘亦坐到他的面前，医生的敏锐让他感觉到了不正常。 龚子棋简单的表示，他需要确定他的Evol不会出问题。 “因为不是天生的能力。二度唤醒，总归不顺手。”龚子棋转了转手腕。 简弘亦冷笑。不顺手能从C&C秘密基地爬上来，成为判决官？但他还是虚扣住了龚子棋的手心。 暖流从手心贯穿全身，片刻后，简弘亦抬起头：“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人吗？” 龚子棋眼中一丝戒备：“怎么了？” “别紧张，是好事。”简弘亦皱眉道：“我能感觉到你心里的重担好像轻快了很多，反而你的能力变qiáng了。Desire引起的原Evol失控的副作用，也几乎没有了。”他不确定的笑了笑：“主要是没想到你恢复的还挺快。” 在得知不会出事故后，龚子棋便要结账，似乎没有打算多留。 简弘亦叫住他：“哎我不吃虾！” 龚子棋转头看着一盘子未动的油爆虾，决定打包带回去。 可惜蔡程昱并不在家。 龚子棋放回备用钥匙，转身回到自己的公寓。 周五下午，M市东会展馆外的大街上，人和车都被堵的死死的。CC娱乐经纪人高天鹤站在会展馆最高层的窗边，指挥运营部发通告，提醒粉丝们注意安全。 蔡程昱迎着光，拍了一张剪影。发到微博。 ——不要着急，多久我都等你。 李向哲和余笛看到这种场面也震惊了。他们很少能见到一个明星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余笛的手机不停在响，M市警局不得已派了警察维持秩序。 “老师不是看演唱会来的，分明是来工作的。”李向哲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跟师母站在树荫底下。 排队进场馆，用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时间，李向哲不由得佩服师母从中午就催着他们动身的决定。 就在不远处，忽然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嘿！” 余笛仔细一看，另一边的队伍里，王晰和周深笑着同他们招手。 陈辰轻轻推了丈夫一下：“他们怎么关系这么好了？” 余笛看向李向哲，李向哲低声悠悠道：“队长下手快准狠，要不是档案馆不准随便进，他能直接把办公室搬周深屋里去。” 接着手机一响，王晰发了条消息过来：“胡说什么！” 李向哲看到王晰远远瞪他，摇摇头做了个鬼脸。 入场结束，时间正好控制在演唱会开始前二十分钟。领余笛欣慰的是，蔡程昱的粉丝数量庞大，却没有一点动乱，一派有序和谐，警局负责安保似乎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等到光线变弱，会场里声音也渐渐的安静下去。舞台一束温暖的光落下，钢琴轻柔的音乐响起。 少年身披光芒，如同神祇轻声吟唱。一段渐近旋律后，忽然高音穿破云层，如同初生的朝阳。 他身披光芒。 他却只能在暗处，静静的看着他，或许也只有分秒的时光，能够让他的灵魂毫无顾忌的追随着他的歌声，松懈片刻。 龚子棋紧紧咬着后牙，凝视着舞台上的那一束光。蔡程昱总有能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力量，似乎他就是一生追求的美好。 这一首歌，在他熟悉的旋律中结束。他拿过麦克风，往舞台前走了几步，笑着跟粉丝们打招呼。 “这首歌是我前几天发的新歌，你们喜欢吗？” 台下是海làng一般热烈的回应：“喜欢！！” 蔡程昱清了清嗓子：“其实录歌的那天晚上发生了特别好玩的事情。”他跟邻家男孩一样闲话，笑着说：“那天，因为某种乌龙事件，我的经纪人给我定了一份外卖，而我健忘，自己定了两份。所以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三份饭。所以每当唱起这首歌，我都有种……很饱的感觉。” 龚子棋嗓子中压住了一声笑意。 台下轰然而笑，大胆的粉丝们在喊：“傻蔡蔡！妈妈给你做！” 蔡程昱同她聊：“我都三份饭了，你还给我做？” “那你都吃掉了吗？” “我……”蔡程昱歪歪头，甚是可爱：“我请我的邻居一起吃了！” 台下哗然，龚子棋在暗处也听得到，粉丝们对于他这个邻居的羡慕嫉妒恨。 “好啦，跑题了！”蔡程昱招招手。台下安静了一些，他转头向着员工席伸手：“说这个主要是要谢谢我的经纪人！” 高天鹤在掌声中起立，同台下鞠躬。 周深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脏忽然变得灼热。他再仔细看去，高天鹤正不留痕迹地与他对视着。 蔡程昱再说了什么，周深已经听不到了。他捂着心脏，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王晰很快意识到了他的异常，伸手扶住他：“深深？” 周深抬起头，一双眼睛深蕴着莫名的光，直直she入王晰的眼睛里。 混乱的意识几乎瞬间被扫清。王晰惊恐的察觉到，他不能从周深身上移开目光。 “我……晰哥……”周深硬是转过头，低声道：“我觉得不太好。” 王晰察觉到一股qiáng大的力量将一部分东西从他的意识中抽出，瞬间卸去他大半力气。他转头扣住太阳xué，在抬头看向员工席位。 高天鹤已经不在那里了。 “你的Evol……被qiáng行唤醒了。”王晰咬牙道：“那个高天鹤……他……他应该就是……” 话音落到此处，忽然一声枪响，打破了悠扬的旋律。 就在瞬间，一切停止了。 窗外忽然风雨大作。龚子棋敏锐的察觉到，那是属于Rain和Wind的Evol，而他分明处决了他们两个。 会场中间站起一个黑衣女子，枪口还余留着烟雾。而在她枪口所对不远处，背对着她的长袍男人，不慌不忙抬手取下了身后一寸的子弹。 王晰拔枪起身，会场的另外两个方向，余笛和李向哲同时举起枪。 “多谢这位朋友。控制时间？很有用的Evol。”长袍男子起身摘下兜帽，微笑转身，看着刺杀他的黑衣女子。 “很抱歉，来的人是我，不是Belief。” 蔡程昱与张超的目光一错，不知道他这是上演的哪一出。 张超笑着眨了眨眼：“自我介绍一下，Vision，C&C高级执行。Belief接到消息，说今天有人会刺杀他，所以换我来了。这位小姐，白跑一趟了。” 黑衣女子的眼睛瞬间暗淡下去，她尖叫一声：“啊！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了！！” 会场外的风雨受到动摇，疯狂拍打着会场的窗户。寒气渐生。 王晰握紧了周深的手，与余笛李向哲jiāo换了一个眼神。 Vision转身看向余笛：“这是C&C内部的事情，我建议，警局和安全署，最好不要插手。” 他走近黑衣女子，看着她失去光芒的眼睛，问道：“是谁让你来刺杀的？” 那女子狂乱的向前抓握着，哭喊着“我看不见”。 张超懒散的环视会场，大声问：“是谁？说出来，我会让你重新看到这个世界！” “是……是Power！” 龚子棋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局。 而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走入了这个局里。 余笛脸色倏忽一变，他回忆起江北老城那扇生锈的铁门和扭曲的锁芯。他清晰的分辨出，这种力量，就是来自于那个Power。 判决官……要刺杀主神吗？ Vision的绝对视觉轻易蔓延到龚子棋周边，他清晰的感觉到侵入性的注视停留在自己身上。他无处可躲。 “出来吧。在我这里，躲是最无用的计划。” 身影从黑暗中现身，qiáng大的压迫感乘风破làng向张超挤压而去。余笛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李向哲转过身，看到了Power。 时间陷入绝对静止。 余笛在看到龚子棋的瞬间，思绪近乎停了下来。但他马上觉察到李向哲的Evol波动。 Evol是属于超进化人的能力，但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感情对Evol究竟能产生多大的影响，还没有一个定论。 对于李向哲来说，绝对静止的出现，是他Evol失控的边缘。 龚子棋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并不是不知道李向哲在得知他的“死”后有多悲伤。 但他不能去解释，不能去安慰。 可这一切理由在现在看来，似乎都可笑的很。 “子棋……” 李向哲声音抖的听不出完整的发音。他一步一步走向消失了三年的身影，脚步被无声的痛苦拖沓着。 龚子棋不知道说什么。 未知的力量冲撞而来，李向哲的身体晃了晃，勉qiáng站稳。绝对静止得到缓和。张超并没有受到压迫感多qiáng烈的攻击，甚至优哉游哉举起手@枪。 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一枪，似乎可以解决两个麻烦。 龚子棋伸手一抓李向哲，将他扑倒在地，子弹擦着身侧飞过，余笛和王晰不约而同的瞄准了张超。 就在这时。周深的手从王晰手心滑落。 王晰猛地转头，对上蔡程昱金色的瞳眸。 他似乎说了什么。 虚空中走出来一个身影，一把抓住周深，无声无息将他带走。而蔡程昱看向张超，又说了一些什么。 王晰的意识无法控制躯体，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蔡程昱是Evolver，是C&C的人，是他带走了周深。 只是在时间静止过后，他的脑中渐渐变得空白，而观众们似乎都收到了某种指引，疯狂的向大门冲去，并没有注意发生了什么。 一切记忆都在消失。 只有龚子棋还隐约记得，子弹飞来的时候，李向哲握紧了他的手。 ———————————————— 【C&C秘密档案】 姓名：张超 代号：Vision 身份：C&C高级执行 Evol：视觉控制 ☆、6 Pure，欢迎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 6 Mask烦躁地拨弄着无名指上的指环，神殿少有地呈现出冰火两极的状态，Evol在上空对峙了太久时间，扰出的波流使人凭生倦意。 微凉的手抚上Mask的脸颊，Mask握住Belief的手，睁开眼睛。看到Belief出现，台阶之下的Vision和Gold终于结束对峙，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 “怎么不继续？” Belief有着俊美的脸庞，一半被阳光照着，散发着晶莹的光芒，另一半拢在yīn影里，深藏着可怖的气息。 蔡程昱，或者说Gold缓过一口气：“我们把Pure带回来了。”家族徽章别在披风扣子上，闪闪发光。 一侧的Vision冷笑：“但你放走了Power，还是刻意包庇。” “包庇？你以为你在余笛手下能撑多久？” “足够我处决Power了，如果不是你阻拦，说不定我还能把那个李向哲也解决掉。” “我的任务是找到Pure，我才不管你要处决谁！” “哦？那到底是谁说的不要开枪，拉我离开的？” Belief显然对他们的争吵不感兴趣，目光移向了一直站在一旁不做声的梁朋杰。 “Space，你来说。” 其实刚刚回到神殿时，梁朋杰是尝试着劝架的，奈何这两人的Evol没有给他劝架的机会。 “我只受到Gold召唤，要我来带走Pure。”梁朋杰实话实说。 Belief走下台阶，抬头看着悬浮在神殿中心的少年。 “他很眼熟。”Belief转身问道：“是不是筛选过？” “是。”Mask在Gold说话前抢先开口，他淡淡看了一眼蔡程昱，解释道：“当时并没有测出他就是Pure。”似乎这并不是一个多大的失误。 “哦。”Belief点点头：“那他为什么还活着？” “他就是我安排到安全署的周深。”蔡程昱低声道：“我不知道他是Pure。今天他的Evol突然被激发，我才发觉他就是Pure。” Belief挑眉：“突然被激发？” “是。”蔡程昱低声道：“我猜测Awake在现场。但我不知道是谁？” Belief沉默了，片刻后他抬起手，周深落到地面上。Gold的瞳孔微微变成金色，他轻声说了一句：“醒来吧。” 清冷的风无端掠过，chuī散神殿里的憋闷。周深缓缓睁眼，一双眼睛如同幽深的湖畔。 刻着古老符咒和花纹的地砖硌着后背，陌生而古旧颓败的气息，混杂着蜡油和织花窗帘流苏上灰尘的味道，钻入他的鼻中。 视线慢慢汇聚，他看到一张俊美的脸庞。这个男人穿着白色的长袍，左手握着一双白手套，向他伸出右手。 他开口，是神祇的洗礼，声音仿佛从悠远的天际传来。 “Pure，欢迎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 周深受到了神的迷惑，握住了他的手。湖水般的眼睛清澈而沉厚。Belief邀请他起身，而后退了半步，垂了垂眼眸。 意识慢慢恢复，周深转头看向Gold，这是他唯一认识的人。他求助似的开口：“你们是……谁？蔡程昱……你……晰哥呢？” “你并不是第一次见我们。”蔡程昱看着他，轻声道：“金色玫瑰餐厅的邀约，你还记得吗？” 周深看着蔡程昱原本深褐色的眼睛一点一点变成了金色，而与此同时，脑中一道尘封的枷锁“咔哒”一下打开，一段记忆喷涌出来。 灰色风衣的男人，夹着百合花的邀请信，冰冷的眼睛，懒怠的神情。 周深第一次遇到王晰，并不是安全署来档案馆调查他的那一个早上。 而是更早。在一个月半弯的深夜，金色玫瑰餐厅不远处，一束孤独的灯光之下。 “王晰。” 他声音平淡，就算暖huáng色的灯光落在身上，也让人觉得冷。 “周深。”他还是那样无忧无虑的笑着，大意地看向了他的眼睛。 然后意识被控制，王晰带上灰色的兜帽，走进金色玫瑰餐厅，将他送到Gold的侍者和隐藏在黑色木门之后的面具男人面前。 “看着我。”Mask命令。 片刻后，他给出结论：“他不是Pure。”但思索了片刻后又改变了想法：“不过，或许可以有别的用途。” “你们是……C&C？” 王晰后来慢慢对他讲了很多Evolver的信息，他从心底对这个神秘的家族产生抗拒和恐惧。他最终把目光定格在面具男人身上，“你说过我不是Pure。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Evolver。” “普通的Evolver？那王晰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Mask似乎也是在思索，残酷的答案却不言而喻。 “你什么意思？晰哥他……” “叫的很亲切。”Belief眼中有一丝悲悯，他挥了挥手，光镜出现在神殿中央：“在C&C，我们一般称呼他……Gray。” 光镜之中闪现的画面，让蔡程昱大吃一惊，张超和梁朋杰都趔趄一步。 判决官处决叛逃者之后，尸体由灰袍人带走。周深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灰袍人，在每个Evolver死之前，都用双手捧上他们的脸颊。 他还记得他温暖的手掌捧着自己脸颊的感觉。 画面闪过，灰袍人摘下兜帽，取下披风。王晰抬手挡了下明媚的光芒。 “他……他……”周深垂下头，闭上眼睛。 Mask适时的解释：“Gray与我们谈成一项合作。他会帮我们找到Pure，而判决官处决掉的尸体，要jiāo给他……销毁意识。当然，我们也是刚刚从某种途径得知，Gray就是王晰。这项合作，今后恐怕很难进行下去了。” 周深颓然地站着，萧然的凉风旋在神殿上空。 “Space，给他安排一间住所。”Belief低声道：“或许Pure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我们才能继续谈事情。” Mask几乎和他同时动作，两个人并没有久留在此的打算。但离开时，Mask冷声道：“Gold，Vision，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张超恨恨冷哼一声，转身走出神殿。梁朋杰看了他们一眼，也跟了出去。 蔡程昱看着光镜中不断闪回的画面，只是在看判决官。 近乎都是龚子棋。他漠然的脸庞没能很好的藏起眼神深处的痛心和游移。 蔡程昱丝毫不意外他会刺杀Belief。甚至在看到李向哲对龚子棋那复杂的感情时，他很快就接受了龚子棋实际上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心情，所以他才会出手，避免李向哲的Evol失控造成更大的混乱。 他忽然记起龚子棋在自己家睡着的那个晚上。自己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你觉得蔡程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潜意识展现出的是温暖和依赖，而与这种情感最接近的，还有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一个背影。 蔡程昱也认出了，那是李向哲的背影。这些是他潜意识里唯一可让他松懈的东西。 “蔡程昱……” 周深突然转身叫他。他抬起头，有些不想回答。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蔡程昱只得点点头。 “那么，晰哥是为了我什么？”周深进一步问道：“他并不知道我是Pure。” 这句话忽然惊醒了蔡程昱，他呆呆看着周深。 蔡程昱并不知道灰袍人是王晰，他赋予了周深一部分吸引力，将他派入安全署。 王晰并不知道周深是Pure，但他知道自己曾经把周深送到C&C面前。 “王晰……”蔡程昱脑中混乱一团，但又分明有稍纵即逝的思绪。 “我相信直觉。”周深眼中十分清澈，他笃定道：“晰哥没有要害我。” “直觉？”蔡程昱抬起眼睛，对于这种天真幼稚的想法，他甚至觉得没有笑出声的必要。 周深仍旧注视着他：“其实你也相信的。” 蔡程昱不自觉的被他的眼睛吸引，恍然觉得压在心头的固瑟正在慢慢消解。但他立刻挪开了眼睛：“你先去休息吧。主神晚上会与你谈一笔生意。” 说着他推开门，梁朋杰在不远处站着。蔡程昱点点头，梁朋杰走到周深身边，带他消失在虚空。 空无一人的神殿走廊，阳光从一扇扇绘彩大窗落下绚烂的色彩，点缀在古老的石雕上。影子斜斜穿过彩色的光，Gold孤身走过长廊，只留下披风掠过花砖的簌簌声。 CC娱乐召开发布会，对媒体宣布M市东会展馆建筑结构出问题，导致蔡程昱受伤需要息影的消息时，龚子棋才醒来半日。而今，他和李向哲、王晰一同住在余笛在H市的一栋别墅中。与他们一同暂避在这里的，还有简弘亦。 王晰是最早转醒的，他将自己关在别墅楼顶，想方设法要恢复记忆。 而李向哲还没有醒，Evol状态不是很好。 “你们都不记得了？”简弘亦给李向哲注she药水，仍是不敢置信：“王队长告诉我，他只知道周深被带走了，可是谁带走他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的Evol可是意念控制啊！还有谁能控制他的意念？” 龚子棋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向哲，目光散漫的摇头。 他也什么都不记得，甚至那条任务短信都被删除掉了，他只知道自己陷入了危险，廖指挥官给他准备了一个网，他踏进去了。 可为什么没有收网？是谁让他们逃出来的？ 房门被轻轻敲了一下。王晰推开门，看着龚子棋：“我们需要谈一下。” 龚子棋站起身：“以王晰的身份还是Gray的身份？” “随你怎么认为。”王晰撂下这句话，转身先走了出去。 别墅在山脚，这个季节山间林海蒙着一层扑扑的灰意，萧瑟而压抑。王晰背对着他，直接开口：“你是廖指挥官的人？” 龚子棋摇头：“现在不是了。” 王晰没有打算绕弯子。他攥着手心，仿佛就能留下周深手掌的余温。他很简单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廖指挥官同C&C的谈判人。余笛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同门。” Evol失控的事件，在王晰这里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廖指挥官告诉他，C&C通过Desire基因qiáng行夺取他人的Evol，所以他们要救下判决官处决的每一个Evolver。 “救下？” “是的。起初我负责消除他们关于死亡的意识，将他们带回安全署jiāo给廖指挥官。后来我发现，廖指挥官根本不能起死回生。而夺取他人Evol的，不是C&C，是他自己。”王晰转身看着龚子棋：“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还不能阻止，其实我跟你，没什么两样。”他走近一步，斜眼看着龚子棋：“手上都是血。” “你什么意思……” 王晰转了转手腕。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yīn云密布，淅淅沥沥落下小雨。 “比如，我被qiáng加了Rain的Evol。” 龚子棋看着漫天yīn云，忽然脑中有一根线崩开。 “你记不记得……会场外，也是这样的雨天？”龚子棋忽然记起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 王晰诧异的抬头看着乌云，散碎的意识渐渐拼合。他的手轻轻一握，下意识转过头去。 转过头，看到了什么呢？ “是蔡程昱……”王晰隐约有了这样的念头：“他是Evolver！在李向哲静止的时间里他可以自由活动！” 龚子棋匆忙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细密微凉的雨水落在屏幕上。 联系人里，并没有这个熟悉的名字。 ———————————————————— 【C&C秘密档案】 姓名：梁朋杰 代号：Space 身份：C&C高级执行 Evol：空间折叠 【Evolver档案】 姓名：周深 代号：Pure 身份：M市档案馆办公室主任 Evol：绝对净化 姓名：简弘亦 代号：Doctor 身份：M市中心医院医生 Evol：治愈力 姓名：王晰 代号：Gray 身份：M市安全署刑侦大队队长，灰袍人 Evol：意识控制 ☆、7 7 C&C古堡，靠近一片未知的海域。月亮从海面升起，古堡被映衬得更加黑暗。 周深举着古老的银烛台，在石窗边看着海làng一层一层铺卷过来。这是唯一可以逃离的方法，蔡程昱来送晚餐时，有意无意这样说。 “不过，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听听主神的想法。”蔡程昱身披黑袍，yīn郁取代了他以往的温暖阳光的气质。 周深不去看他的眼睛，蔡程昱也很默契的没有与他对视。哪怕一直以来周深都认为透过眼睛可以窥见人心，但在知道Evolver的存在后，这显然不是一个安全的做法。 王晰，Mask，Vision，蔡程昱……还有，那个经纪人高天鹤！ 蜡油滴到手背上，烫红了一片。周深匆忙推开大门，对守在外面的侍者说，他要见蔡程昱。 Gold此刻在神殿。 主神的位置空着一个，被月光铺就。另一个全然在yīn影中，Belief握着一块丝绸，细致地擦拭权杖。 蔡程昱无声的站在神殿中央，从眼角流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垂在下颌，慢慢滴在石砖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凝结着滑落，碰到眼角的伤口，沙沙的刺痛。 符咒受到血的侵蚀，映照出金色的光芒。蔡程昱狠狠一抖，握紧了手心。双眼突如其来的剧痛，如同藏有千万根细针。 他控制不住低喊一声，眼角流出更多的血。 “疼吗？” Belief声音轻柔，不知他什么时候走到面前，用那块丝绸揩去血迹。他把丝绸上晕染开的浅绯色放到蔡程昱手上，痛楚一瞬间消失了，只是金色的瞳眸还残留着血迹。 蔡程昱艰难的咬着牙吞咽一下，颤抖着说：“疼。” “处决Power，不然，这不算疼。”Belief抬起他的下颌，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而后大步走出神殿。 蔡程昱失去力气，踉跄着跪在石砖上。 大门被大力推开，海边腥咸的凉风刮进来。周深吓了一跳，烛台上微弱的火光摇晃了一下，就灭了。一个身影快步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周深的手。 “是我！” 周深在昏暗中细细辨认，面孔有一点点的熟悉。 “M市警局警员，方书剑。余笛是我的老师，大哲是我师兄。王队让我们来救你！” 周深终于记起印象里是有这么一个小警员，他反手拉住方书剑：“晰哥呢？” 方书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匕首，咬着刀鞘把匕首拔出：“他在安全署等你。不要出声，跟我走。” 年轻的警员机警地避开所有的巡视，脚步轻快，在古堡中如无声的魅影。穿过一排厚重的大门后，百十级台阶下，就是古堡大厅。 方书剑停下脚步，大厅中央站着一个身影。长袍铺开一个完美的弧度。他双手柱着一根绅士棍，低低笑了一声。 接着，墙壁烛台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方书剑狠狠拉了一把周深，低声道：“不要看他的眼睛！” 周深在看到张超的那一刻就移开了目光。但四周楼梯上包围的黑影还是让他好奇的抬了下头。 好在这一瞬间剑光闪过，挡下了张超的注视。周深被往前一带，只看到方书剑手中的匕首在清冷的光芒中延长，向张超刺去。 剑光模糊了张超的可视范围，方书剑趁着视觉空隙，将周深推出了大门，接着一剑刺过，划破了张超的披风。 “快走！” 古堡之外就是大海，长剑化为一束炫目的光芒，上前而去将海水劈开。周深震惊地看着海水，上帝之手将它向两侧拨开，让出一条古旧的铁梯。方书剑不由分说拉住他，往铁梯奔去，在他们身后，海水渐渐合拢，归于平静。 “有必要这么费力吗？” “有。” Mask从暗处走出，梁朋杰在他身后摘下兜帽。 “啧。”张超捂着被划破的手臂，“说好了演戏，居然动真格的。” “看看Sword，你好像生活太@安逸了，这么慢的剑都躲不开。”Mask拍拍他的肩。 张超勉qiáng挤出一个笑容：“是，他毕竟是要继承您的大业。我们怎么能跟小方比？” Mask意味悠长的看着他，并不多话。 周深到达安全署时，一切都安静的令人生疑。方书剑的神情却没有任何不对，只是将他领到了王晰的办公室，转身离开，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哎？” 周深四处见不到人，转身扑向电话。昏暗的屏幕上显示着，安全署附近并没有任何信号。而联系人里，也并没有存放任何号码。 但王晰的办公室依然整洁，跟他平日来时完全一样。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门。 周深看着推门而入的中年人，他风度翩翩，似乎很是和蔼。 “你就是周深？” 周深点点头，审视着他。 中年人向他伸出手：“听王晰提到你好多次了。自我介绍一下，廖昌永，M市安全署指挥官。” 周深匆忙上前去握手：“您……您就是廖指挥官？久仰……” 紧握的手却没有松开。周深诧异地抬头，闻到一种苦涩的草药味。 “救命！！！！快来人！！！他们把我们抓到了安全署！！他们把我和周深抓到了安全署！！！” 电话留言声嘶力竭，响彻整栋别墅。huáng子弘凡的姓名在屏幕上疯狂闪烁着。王晰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提步往门外冲去，又在门口停下脚步。 “huáng子弘凡？那个小秘书？他怎么会知道周深的位置？” “他也在安全署。”龚子棋飞速敲击着电脑，确认定位后抬眼看向王晰：“廖指挥官也在。” 就在这时，王晰的手机响了，他再熟悉不过的那张面孔出现在屏幕中。 “Pure在我这里。如果你们现在回到安全署，我可以既往不咎。” 廖指挥官微微侧身，身后的操作台上，周深的手臂和额头上连通了五六条输液管。而一旁的灰椅上，huáng子弘凡被铁链锁着。 “C&C正在追捕你们。”廖指挥官不急不慌地说：“好好想想，别做傻事。” huáng子弘凡半合着眼，听完了廖指挥官的通话，余光瞥向操作台旁边的机器。 这是一个暗室。而四周的墙壁上嵌满了生物仓。灰色的液体中浸泡着人体。如果龚子棋来到这间暗室，他一定会分辨出每一张面孔。 周深还睁着眼睛，但他却不能移动。只是看向他的秘书时带了一些愧疚。 虽然好奇huáng子是怎么打进视频电话来的，但或许就因为他无意中接起了电话，不过半个小时，他也被这些穿着灰袍的神秘人抓了过来。 廖指挥官似乎不是很急。他是等待耗子上门的猫，可以随心所欲玩够了，再吃掉。 警报很快响起来。周深一抖，但王晰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廖指挥官匆匆扫了眼屏幕，接着皱起眉。他离开前jiāo代了几句，马上消失在门外。 huáng子弘凡不再装睡，他转头看向操作台。 “你没事吧？”周深的声音先是惊喜，但也马上沉寂下去。没事又能怎么样？他们没有行动力。 huáng子弘凡并没有打算跟他说话，而是仔仔细细打量着这间暗室。灯光虽然弱，但生物仓内生存着一些闪亮物质。 警报一直没有停止，huáng子弘凡心情看起来却愈加好。周深紧张的问他：“你怎么了？” huáng子终于开口：“有人来救我了。” 话音刚落，爆破声后大门碎裂。金瞳在昏暗中尤为耀眼。huáng子咧开嘴笑：“我就知道太子爷不会丢下我的。” “你怎么样？” “小方联络廖指挥官时打开的信号塔，我没有被怀疑，按计划被抓来了。”huáng子声音很低，只确保蔡程昱听得清：“他伪装得真的很优秀，我都要信了……” 蔡程昱眯了眯眼，铁链松开。huáng子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胸有成竹对他说：“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蔡程昱没有要动作的意思，只看着huáng子弘凡。他摸过自己带的□□，向着其中一个生物仓开了一枪。 仓壁碎裂，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人体和液体都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整个暗室出现了密密匝匝的红色she线，织起天罗地网，而联通周深的机器闪起红光，电流贯穿过周深的大脑。 “哎，廖指挥官真是大材小用了。”huáng子游刃有余地穿梭在she线之间，感叹道：“我觉得Desire也没有他这么会玩。哎Pure怎么又晕了？” “Agile，”蔡程昱催促：“抓紧时间。” “qiáng行夺取Evol，也亏他想的出来。”huáng子弘凡向着墙角挪动，很快伸手按了一下红色按钮。she线齐齐收起，墙壁上打开一个保险柜。 他伸手取过文件，几步蹿到蔡程昱身边：“走吧！等等你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廖指挥官要回来了。”蔡程昱最后看了一眼周深，拉着huáng子向黑暗跑去。 而在这时，龚子棋和王晰赶到了安全署外。 “哎呦，有意思。”huáng子拉着蔡程昱闪到一侧的房间，看着蔡程昱的定位上两个新出现的人：“不过他们的闲事，C&C不会管。” 蔡程昱低低“嗯”了一声，看着代表龚子棋的小圆点选了另外一条路，向着那个暗室快速前行。 ———————————————————— 【C&C秘密档案】 姓名：方书剑 代号：Sword 身份：C&C高级执行，M市警局警员 Evol：骑士之剑，伤害力 姓名：huáng子弘凡 代号：Agile 身份：C&C高级执行，M市档案馆办公室秘书 Evol：敏锐力 ☆、8 8 “我等你很久了。” 大门向两侧推开，王晰缓缓抬起眼睛。 指挥处三面都是悬浮大屏，安全署的里里外外全部都在掌控之中。廖指挥官负手站在窗前，夜色很深了，星云却愈加璀璨，也无人思及在光年之外，这样的美好或许早已消失。 “老师。” 这个是个久违的称呼，很容易令人动容。廖指挥官亲切地笑了一下，转过身： “回来就好。” 似乎在对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张开友善的怀抱。 王晰没有丝毫疑虑的走过去，和他浅浅拥抱一下，接着退开一步。 “Pure在我们手上，就可以跟C&C谈判了。”廖指挥官挥了挥手，房间中心的地砖缓缓平滑打开，周深垂目，被锁在十字架上。 廖指挥官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王晰波澜不惊的脸，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王晰，你为了让Pure信任我们，确实费心了。但是让C&C提前带走Pure，是你的失误。就算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也不能因情徇私，你仍旧要接受处罚。” 周深睁开双眼，定定看着王晰。但他面无表情，仍旧恭敬的看着廖指挥官脚边的那块地面。 “不过在此之前，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将带Pure带去Stranger之门，你的失误，我就当没发生。” 王晰终于有了不同寻常的反应，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廖指挥官，颤声道：“Stranger……之门？” 廖指挥官显然没有要重复自己的命令。 “请给我一个解释，Pure不是什么杀伤性的Evol，您没有必要……” “你是要违抗命令吗？”廖指挥官的脸色yīn沉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威胁道：“否则……” “啊！！” 周深四肢抽搐，却被紧紧束缚在十字架上，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住手！”王晰一步挡在了廖指挥官与周深之间，挡住了那到视线。意念伤害的Evol使得廖指挥官近乎立于不败之地，不论是战斗还是刑罚。 “我……我服从……服从命令。”后牙死死咬着，王晰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他转身向周深走去。 但廖指挥官还是叫住他，丢来一把刀。 “Pure也是依靠视物使用Evol，以防万一，先把他弄瞎。” 周深看着王晰一步一步走近，银质刀鞘从手心滑落。 他向后仰着，但刀尖还是向着自己的眼睛靠近。 “不……不……晰哥……” 他无法出声，只是嘴唇剧烈颤抖着。刀尖大幅度颤抖着，他忽然发现王晰的眼眶浅浅红了一小圈。 周深并不知道自己眼中一颗眼泪流了下来，而王晰上前一步，轻轻伸出另一只手接住了他的眼泪。 刀尖停在眼前。 “老师。你知道Evol反过来拼写，是什么吗？” 周深眼中光芒一闪。他看到了王晰的瞳孔，烟雾沉沉，似是要将自己尽数包裹。 手起刀落，刀刃折she出清冷的光扫过脸庞，周深闭上了眼睛。 灼热的呼吸落在颈侧，王晰低沉的声音，如同平静而幽深的海面，在海底剧烈翻腾的波流，正一点一点上涌。 “深深，我杀过很多人。” 鼻腔呼出的气息颤抖着，王晰靠近他，眼中的缭绕烟雾有吞没一切都力量。 “……我的心是脏的，哪怕是珍重你，我都没有资格。” 镣铐近乎在一瞬间消失，王晰拉过周深，转身拔刀向着廖指挥官掷去，并抓住了唯一一瞬的对视，渗入了廖指挥官的意识。 “龚子棋！躲够了没有！！”王晰近乎是大喊，然后将周深奋力向门外推去。 黑色的身影迅速闪过，枪声频起，龚子棋撂翻堵在门口的黑衣人，拉住了周深：“走！” “晰哥！！”周深尚未从变故中回神，回头只看到王晰痛苦的倒在地上，而廖指挥官的眼睛，依然变得血红。 ——爱无关能力，无关阵营。深深，我对你没有欺骗，你能不能相信我。 王晰痛苦地看着周深的眼睛。 “快走！！”龚子棋不管不顾拉死了周深，带着他向外冲去。 廖指挥官掐住王晰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拖起来。身体犹如千刀万剐着，王晰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嗯？！”血红色的瞳眸蕴含着地狱的气息，廖指挥官大笑：“很好，王晰，你放走了Pure，就不要怪我不顾师生之情。没有Pure的力量，用你的Evol来换，我也不亏！” “师……生……之……情？”王晰吐出一口血沫，笑道：“把Gray的身份透漏给C&C就是师生之情？给Power设局就是师生之情？就算你消除了一切指令记录，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咱们都心知肚明……哈哈哈哈……” 廖指挥官恼羞成怒，反手挥刀刺向了他的双眼。 “啊！”周深一瞬间双眼剧痛，龚子棋脚步一顿：“你怎么样？” “晰哥！我要回……”周深坚持要往回走。龚子棋不得已释放qiáng大的威慑力阻拦：“你如果回去，我们就出不去了！” “你们现在也出不去！” 龚子棋一个趔趄停下脚步。廖指挥官就站在他们面前。 “瞬间转移？这是……” “没错，是你处死的某一个叛逃者的能力。没想到这么好用。” 龚子棋掩护着周深，一步一步后退。 廖指挥官冷笑着bī近：“你想清楚，你已经背叛了C&C，如果再背叛我，那么就算你逃出去，这个世界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墙壁之上的警报灯再一次亮起，发出的噪音却更大。廖指挥官脸色微微一变：“呵，偷jī摸狗的小贼还没有出去，那好，一起收拾了！” 蔡程昱和huáng子弘凡在看到定位屏幕上凭空多出的一个标记点时，就已经知道他们低估了这位指挥官。 至少现在在安全署内，指挥处里有一个“廖指挥官”，龚子棋和周深面前有一个“廖指挥官”，而在他们面前，也出现了一个。 “并不是瞬间转移……而是……无限复制。” 黑袍蔓延起神秘的黑气，兜帽之下，金色的瞳眸如同一簇幽火。蔡程昱将huáng子往身后一挡，低低嘱咐了一句：“收好文件。” “放心。” Agile不知何时也同样身披黑袍，指尖升腾起金色的雾气。 廖指挥官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片刻后中肯道：“久闻不如见面，Gold，你真的是个令人喜欢的孩子。如果你愿意合作，我是不想伤害你的。” “跟C&C谈合作，首先要有诚意。”Gold冷漠道：“而且，也得有谈合作的资格。” 金色雾气如同游弋的细蟒，张开獠牙扑向廖指挥官。与此同时，来自Power的qiáng压力如同一张网拦截下去，龚子棋开了枪。而在指挥处房间里，王晰双眼流血，双手却压死在地面上。 地底传来隆隆低响。同时与三方策应的廖昌永微微蹙眉，在Agile的金雾和Power的qiáng压下齐齐消失，而回到指挥处，死死掐住了王晰的脖子。 “那就先从你开始……” 爆炸声一步一步上移，阻隔门却一扇一扇落下。“铛铛铛”的声响如同敲击着生命最后的钟声。 “你们快走！”蔡程昱把huáng子推给突然出现的梁朋杰，语速飞快却杀伐决断：“把东西带回去jiāo给Belief！去找到Sword！” “你呢！一起走！”梁朋杰看着蔡程昱，他双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冷冽：“Sword很可能被廖指挥官骗了，若是他对上余笛，必输无疑。你们先走！”他看向梁朋杰：“你的空间折叠还没办法带走两个人，你们快去，我等你们！” 梁朋杰和huáng子弘凡无法拒绝Gold的命令，立刻消失在虚空中。 阻隔门一扇一扇bī近，蔡程昱义无反顾向着另一条通路跑去。爆炸声愈来愈近，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自己脚下。 他拼尽全力，在最后一个弯折口，终于看到了龚子棋。 绚丽的火光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蔡程昱的身体仿佛僵直了一般，挪动脚步都是一件那样难以做到的事情。但他还是疯狂的冲了过去。 “嘭！！！” 安全署整个爆炸开来。 蔡程昱死咬着牙，近乎在同时圈紧了扑向他的人。他的手在他的后背死死握着。 并没有任何碎屑伤到他，甚至后脑都被一双手垫了起来。 两颗心从未离得那么近，却都坚qiáng的跳动着。 “咚咚咚” “咚咚咚” 龚子棋颤抖的呼吸落在耳边，半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蔡程昱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身后。 入目而见是满天星光，微凉的晚风柔和的chuī着。 在龚子棋的身后，半弧形的金色护盾映照着粼粼月光，将他们好好的保护起来。 龚子棋伏在他身上，身体痛苦的蜷缩起来。 “子棋……”蔡程昱颤抖着抱紧了他，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三年前……Evol失…失控，化工厂的那一场爆炸……” 龚子棋qiáng忍着身体是剧痛艰难抬头，看到蔡程昱泪流满面，心中一惊。 “……你……你……”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龚子棋抬手擦他的眼泪，并没有听清他的话。 “你……”蔡程昱看着金色护盾，握紧他的手：“三年前，你知不知道一个警员，他的代号是Protect……” 龚子棋的手轻轻一抖，呼吸近乎静止。 你知不知道一个警员，他的代号是Protect。Desire引起的化工厂爆炸，他冲在第一个，只是为了去保护一个跌倒的少年。 记忆与现实不停地重合。颤抖的呼吸，炙热的胸膛，坚qiáng的臂膀，护在脑后的手。 还有映衬着火光的金色护盾，坚不可摧。 “原来是你……” —————————————————————— 【Evolver失事人员档案】 姓名：龚子棋 代号：Protect 身份：M市警局警员 Evol：护盾，保护力 死亡原因：爆炸 【Stranger档案】 姓名：廖昌永 代号：Stranger 身份：M市安全署指挥官 能力：夺取多重Evol附加，能力未知 ☆、9 9 李向哲在醒来后，不顾简弘亦的劝阻，孤身前往安全署。他仍旧是来晚了一步。 场景如同梦魇，残忍地刺痛李向哲的心。是爆炸，火光映澈半面天空。 李向哲攥着心口一时间不能呼吸。 夜幕下凭空出现了一道金色的护盾。敛敛温华，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护盾之下，梦中多次出现的身影也是如三年前一般，扑在地上护住了一个少年。 李向哲跌跌撞撞往前跑去。 那不是梦，龚子棋也没有死，他站起来了。 “子棋！”李向哲大步跑过去。 目光落到蔡程昱身上，李向哲才从梦境一样的混沌中清醒了一点。 龚子棋重重喘着气，李向哲不安地看着护盾：“你的原生Evol……” 龚子棋摇摇头。他并不知道消失已久的原生Evol是如何被激发的，方才他只是心里想着一件事。 他又见到蔡程昱了，他不能让蔡程昱有危险。 “你现在怎么样？”李向哲紧张地看着他。他的脸色发白，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龚子棋却突然转身，记起来一件重要的事：“糟了，周深！” 蔡程昱如梦初醒，四面望去，爆炸将安全署夷为平地，却并没有周深的影子。 “那是什么？！”李向哲快步走上前，捡起一张微卷的羊皮纸。 ——Pure在我这里很安全。Stranger之门才是你们应当注意的地方，爆炸之前，Stranger已经带着王晰去了Stranger之门。 落款写着一个大大的“Awake”，后面付有一张地图标记。 微斜稍卷的字体，是Awake独一无二的。 在这个世界上，就算Evolver基本法没有规定，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有两种Evol是会得到绝对的尊重，包括C&C两位主神，都不能侵犯他们一步。 Doctor，治愈力。 Awake，唤醒力。 蔡程昱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紧张。但龚子棋很快为他做了决定。 “去Stranger之门。” 李向哲和蔡程昱异口同声：“不行！” 李向哲看了他一眼，已经不想纠结他的身份了，转头对龚子棋说：“你需要马上去见Doctor，原生Evol和再生Evol同时存在于你的身体里，你知道多危险吗！！” “Doctor跟你们在一起？”蔡程昱轻轻叹气：“算了无所谓，子棋，你必须马上离开，离开M市，去哪里都好，出国也好，再也不要回来。这里的事全部jiāo给我！” 龚子棋坚持着一笑：“我说了，去Stranger之门。”那笑容刺痛心口，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他的语气并不重，说完之后只是等待着蔡程昱表态。 蔡程昱心悬不定，向李向哲求助：“你快劝他！” “他不会劝的。”龚子棋笃定道：“大哲知道我的脾气。” 蔡程昱突然来了火气：“好，他知道你的脾气，我不知道！你要么现在马上去看Doctor，要么，我有我的办法送你去见Doctor。” “你不管Pure了？”龚子棋好笑的看着炸毛的蔡程昱。 “我不管了！”蔡程昱的眼睛微微变成金色，咬牙切齿道。 “你不是胡闹的人，”龚子棋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往前一带，蔡程昱一愣，眼睛恢复正常，茫然的看着他。而龚子棋无声的叹道：“Gold，你是首席执行。”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龚子棋难得的耐心与他对视：“为我在这里拖延时间没有必要。你有更重要的事情。” 蔡程昱闭了闭刺痛的眼睛，不再掩饰，黑袍之下雾气绕绕：“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龚子棋指着他胸前：“刚刚。你跑来找我时，我看到了你的家族徽章。我听说过你的Evol，但蔡程昱，我连原生Evol都能再次触发，你觉得你的Evol对我有用吗？” 李向哲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劝说，却转过头去轻轻捂了下酸涩的眼睛。 蔡程昱，或者说Gold被他说服了。 “好，但只有一个要求，进入Stranger之门后，一切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李向哲转身，皱眉看着他，直接表现出了不信任。 “因为，首席执行与生俱来的第一任务，就是守护Stranger之门。” 寒风穿林过叶，簌簌悄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萧瑟。 两个身影跌跌撞撞走近了些，不远处，两道qiáng烈的光芒相抗，酌目至极。高天鹤皱着眉，拉着周深躲到了一边。 不远处就是湖泊，湖泊就在M市警局后墙。高天鹤眯着眼睛伸长脖子看，光芒之后两个身影，具是怒意升腾。 方书剑在惊恐之中有些手忙脚乱，被余笛抓住时机，长剑直接迎面劈来，他艰难的抬手硬抗，却发觉对方力量更大。 “你露馅也露的太早了些。”余笛冷声道：“说，伪装在警局究竟是什么目的。” “既然……是伪装，当然不能告诉你是什么目的。”方书剑又气又怒，可在这时想起Belief的忠告，也已经晚了。 余笛真的是个难缠的对手，他的Evol复制学习了自己的Evol，但更重要的是，余笛有着比方书剑多得多的应敌经验。所以就算方书剑的剑法多好多快，总逃不过余笛的预判。 “当啷”一声，长剑被挑到一旁，接着剑尖顶到气管。余笛目光冷冽看着他。 方书剑坦然对上他的目光：“我认输，你的确是个难对付的对手。” “C&C究竟要做什么？”余笛bī问。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方书剑突然闪身，手中一抛，几条金雾细蟒冲着余笛的双眼而去。余笛下意识一躲，再回身，方书剑已经消失了身影。 “是Space带走了他。”不远处简弘亦刚刚赶来，气喘吁吁，先上前检查余笛的眼睛：“那是Agile的细蟒，也就是个烟@雾@弹。” 余笛还无暇问Doctor怎么会在这里，简弘亦却突然一转头，向着一侧树林走去。 余笛忽然感觉到他yīn沉下来的面孔，带着异常的怒气。 “出来！” 简弘亦的声音低沉而严厉。 高天鹤心里上下打鼓，翻了个白眼做好被骂的准备，却还是怕了。但无奈还是扶着周深走了出来，笑脸相迎：“好久不见……” “你是疯了吗？！”简弘亦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眼中尽是急切和盛怒。 “别别别简老师松手松手！”高天鹤神色塌下来，也是又急又委屈：“不然我能怎么办？” 简弘亦咬着牙看他，半晌点点头：“好，你说吧，你要怎么收场？” 高天鹤拉了一把周深，低下头不说话。 “Awake！我在问你话！” “我不知道。”高天鹤很是无奈：“可是那是让Pure见到Mask的唯一机会，我能不出手吗？！” 简弘亦有些语塞，欲言又止。 “可我没想到Mask……沉迷Beilef那么深，而刚刚觉醒的Pure并没有那个能力净化C&C主神。当然主要是我更没想到他们自己还布了个局。”高天鹤松了一口气，眼神颇有些哀怨：“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简弘亦终于确定了高天鹤究竟想做什么，半晌无奈道：“原来是这样。” 高天鹤点点头，转而看着周深，是走投无路来搬救兵：“简老师，下一步该怎么办？那个廖指挥官要开Stranger之门……哎简老师！！！” 简弘亦一听到“Stranger之门”，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心肌梗塞，五官都扭曲了，他看着高天鹤：“你说什么？” “我说……” “算了你别说了。”简弘亦扶着高天鹤的手站稳，转而看向周深：“玩大了……而今之计，只有……‘真正唤醒’他。这个世界的走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高天鹤沉默的思索着，半晌，他终于点了点头。 江北老城，破旧的庭院，还有着古色古香的氛围。蔡程昱看着星辰西垂，这才发觉夜晚已经度过一半了。 庭院中有一棵枇杷树。蔡程昱抬头望着如盖枝叶，布满尘灰，生机寥寥，怕是熬不过冬天。 “Stranger之门在这里？那到底是什么？”寂静中，李向哲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他的问题。昏迷让他错过了这几日发生的太多事情，来的路上龚子棋虽然简单解释了一遍，但还是有诸多疑点。 “Stranger是一种实验。江北老城之下，是M市曾经的Evol实验基地。多年前第一个Evolver就在这里被证实。”蔡程昱面无表情补充一句：“当然，这段记忆被消除了。” “江北实验基地，除了证明Evolver的存在，同时证明了Evol可以后天qiáng加——这也算当年Desire导致Evol失控的一个原因，Desire想要获得更多的Evol而变qiáng大。” 龚子棋想到了廖指挥官：“Stranger就是被后天qiáng加Evol的那部分人？” 蔡程昱轻轻点了下头，蹲下身去摸索着枇杷树的树根：“他们有着未知的能力，同时，他们自己的身体素质能否承受、控制那些能力，也是未知的。所以Stranger是很危险的存在，而每一个Gold的任务，就是坚守Stranger之门。”蔡程昱转头道：“这是我的责任，真的与你无关。子棋，我还是劝你走。” 龚子棋一勾嘴角，蹲身在他旁边，摸了摸树根：“入口在这里是吧？” 蔡程昱神情复杂，看向李向哲。李向哲只是点了点头：“子棋要怎么做，我都支持他。” “好。” 蔡程昱借着夜色垂下刺痛的双目，手心溢出金色光芒。 枇杷树旁的石砖一节一节下落，螺旋朽败的木梯露出来。蔡程昱最先踏上去，木梯脆弱地“吱呀”一响。 金色瞳眸再度出现，蔡程昱低声道：“快走吧。” 王晰眼前一切都蒙着一层血色。 模糊的身影在他眼前来回。手臂上被注she了第四次，而他的意识也渐渐单薄。 直到他听到面前这人拍了两下手。而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悬浮起来。 他被做成了傀儡。 是不受控制的悬浮。王晰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幽灵，意识浅薄，与身体分离开，旁观着一切。 不，他的眼睛已经全然变成血红色，旁观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了。 深深呢…… 仅剩的一点意志qiáng迫着他的视觉，但环顾四周，除了廖指挥官，并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或许龚子棋已经带深深走了。王晰微微有些心安，他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心里清楚的很深深就是各方梦寐以求的Pure，哪怕他原本是自己的猎物，怎么就突然不舍得了。 是，是不舍得…… 心是脏的，他清楚地知道不能把那样纯净的一个人放在自己心里，却还是偷偷的，不知何时，就放在心里了。 后来他慢慢有种预感，会不会是他的Evol在那一刻已经净化了他？但没有见到他的那些时间里，那种不舍得的心情，仍然没有减少分毫。 王晰知道他喜欢大海，喜欢大海的包容。 但王晰总觉得自己是深海中暗藏的无底旋流，危险而神秘。 周深，你不该遇到我的。 这个可笑的想法，居然是自己无意识冒出来的。王晰自嘲的想，他没救了。 廖指挥官领着傀儡王晰，走出了那间破败的实验室，踏上木梯，向着更深的未知走去。Desire为后人留下来重要的预言，就藏在Stranger之门的后面，而这扇门，只能由Stranger打开。 廖指挥官的脚步越来越急促，是塞壬的歌声，是魔王的指令，是Desire的诱惑。 如果标注了地理方位，那他们现在就在江心之下。头顶正有奔腾东去的江水，而脚下，就是被埋藏的久远秘密。狭窄的木梯联通着一片广阔的黑暗，似乎没有边界。 而脚下，布满了刻有古老符咒的石砖，无声的召唤着。 廖指挥官的双眼似乎有着饥饿的凶光，他握着银刀划破手心，一串血低落。 “滴答” “滴答” 血色光芒冉冉，沉重的推拉声，从心底传来。 贪婪的世人啊！ 我一直在等待你们， 开启这扇欲望之门。 ——Desire —————————————————————— 【Evolver档案】 姓名：高天鹤 代号：Awake 身份：CC娱乐经纪人 Evol：绝对唤醒 ☆、10 10 浑浊的雾气如黑暗中生长的藤蔓，一点一点纠缠着爬上木梯，缠绕着脚踝。当蔡程昱意识到走入幻境时，他身后已经没有了龚子棋和李向哲的身影。 四周都是深沉而没有杂质的靛蓝色，更像是走入一片虚空。前方柔柔的一个光点，上下悬浮着，飞地与他进了些，绕身转了一圈，又往前飞去。蔡程昱抬起脚轻轻往前迈开一步，落地时并没有木梯吱呀的噪声。 是幻境没错了。蔡程昱反而放下心来，Mask这些年教给他不少突破幻境的方法，其实所有幻境都是一张网，只要找到出口，以蔡程昱如今的Evol，打破它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那么，就是如何找到出口的问题了。 蔡程昱跟着光点往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疲惫感慢慢席卷着意识，拖累着沉重的脚步。终于光点不再向前，而是停在原地，等到蔡程昱跟上来，光点慢慢飞进蔡程昱心口。 qiáng烈的困倦感令他合上沉沉的双眸，靛蓝色的虚空在他倒下的那一刻dàng开涟漪，一圈一圈消散。 迷蒙中，蔡程昱躺在温暖的软被里，忽而身侧陷下一小块，接着温暖的气息靠近，一个吻落在唇上，含着他的下唇，温柔地缠绵着。 蔡程昱瞬间惊醒，茫然的睁开眼睛，而这个用力的怀抱借巧力撬开他的唇齿，往更深处亲昵着。 心底升腾起丝丝麻麻的痒，被子里的身体软下去。第一次品尝伊甸园的禁果，这种感觉太过于……难以描摹。像是期待已久，又像是自然而然。 绵长的吻结束后，显然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懒散黏腻的贴在耳垂，一点一点挠着心底：“醒了？” 蔡程昱瞬间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人是龚子棋，而这里是他的卧室。他窝在被子里，刚刚被一个吻弄醒。 至少在这种情况下，蔡程昱是无法思考的。这种感觉更像是灵魂出窍，旁观着一个声音，对他说，或许应该思考一些东西，比如这是他的初吻，比如看起来他们似乎有了某种睡眠关系，比如他无法不感知到两个人身体上起的某种反应和两个人之间愈加甜腻的气息。 但另一个声音又在高声说，蔡程昱，清醒过来，这里是幻境，你面前这个不是龚子棋。 灵魂成为旁观者，蔡程昱却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龚子棋似乎将他茫然的反应理解为还未睡醒，轻轻一笑，拉开被子将人压在怀里。 蔡程昱耳尖红的要滴血。他的意识完全挣脱了躯壳，在混乱的思绪愈加错综之时，无声地任由龚子棋继续下去。 昏暗的卧室里jiāo缠着最深的爱意，理所当然如此。神秘而诱人的感觉将理智轻轻拂过一侧，寻找幻境出口的念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jiāo缠的呼吸中。 龚子棋却是被阳光晃醒的。他眼睁睁看着蔡程昱消失在木梯之下，只来得及出声提醒李向哲小心。 身体似乎沾染了尘世的浑浊而变得愈加沉重，靛蓝色的天空并没有给他留下再多的信息，再醒来时，头脑还昏昏沉沉，但明媚的阳光却照she到他的眼前。 他想要抬手去挡那阳光，却忽然发现自己怀里还埋头沉睡着一个人。平静的呼吸声落在胸前，头发有些毛躁，蹭着脖子有些痒。而自己的手，原本正圈着他的腰，可以摸到后背清瘦的骨骼。 龚子棋整个人僵硬了。他当然看到了怀里沉睡的蔡程昱，还有松散的睡衣领口，暧昧的痕迹在白皙的前胸点缀着，空气中还存有厮守的气味。 怀里的人如同沉睡的小shòu，不安分的动了动，往他怀里靠。他不知道福至心灵这个词是否可以用来形容现在他的心理，但鬼使神差地，龚子棋抱紧了一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竟然有些心安。 李向哲在他们两人先后消失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停止了时间。雾气只是停在他的面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 李向哲绕开雾气，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越往地下，寒气越冷。雾气也越重，同时渐渐地血腥气也泛上来。终于走到了木梯尽头，李向哲踏上花纹地砖的一刻，黑暗似乎亮了一点。 而后李向哲看到了他这一生中，最为壮观的画面。 纯黑色的双开大门上是一个圆形的表盘，只有秒针，在一圈一圈无止境的旋转着。但时针和分针，永远并合着停在十二点的中央。 这里的时间，不受李向哲的控制。但某种意义上，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哒、哒、哒……” 李向哲走上前去，伸手碰了一下秒针。 这一下触碰之后，表盘如同一个幻像，在他眼前慢慢消失。大门缓缓敞开。 门后是一条江水。李向哲走近，看到那一去不回的，正是时间，浩dàng而去，只能任由流逝。 李向哲死死盯着奔流而去的时间，慢慢的他终于发现了端倪，似乎所有的时间线，都出现了一个相同的画面：三年前化工厂的那一场爆炸。在那场爆炸之后，Desire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向哲伸手一挡，稳稳扣住三年前的时间点，令人诧异的是，那一段时间就被他握在了手里。 在这条时间线里，龚子棋没有死，他们全队养好伤后取得了功章，然后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李向哲松开手，时间接着流逝了。 他如法pào制，抓着不同的时间线，他们总有不同的故事。 “那么，你选择什么呢？” 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向哲吓得一抖，险些栽到时间之流中。他下意识拔出手@枪，却突然发现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你无法杀我的。因为我已经死了。”那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颇为无奈：“我是Desire。” 李向哲谨慎地看着四周，Desire嗤笑着：“我没有骗你的理由，你能看到，所有的时间线都发生在我死之后。Stranger之门，是我的终点。” 李向哲终于反应过来，三年前的那场爆炸，就设置在午夜十二点。 “时间掌控者，你挺厉害的，没有走入幻境。”Desire饶有兴趣的打趣：“不过你的那两位同伴或许不会这么想，唔，他们在幻境里，似乎……很愉悦，极致的愉悦。”说完还yīn阳怪气的笑了两声。 李向哲冷言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做不了什么，我也没有设置幻境的能力。”Desire的语气非常无辜，但非常得意的笑出来：“我只不过做了微微的调整，把幻境的生活变成他们最大的欲望罢了。啊，欲望，真是美好的东西，你说对吧？” 李向哲扣紧了扳机：“我没有兴趣跟你废话。” “唔，我也很快没有了。”Desire笑道：“我的新伙伴将成为下一个Desire，而他拥有最qiáng大的能力，你们谁也阻挡不了。” 李向哲越听越模糊，但Desire的声音却渐行渐远。时间之流还在挪动，李向哲沉思着，忽然脑中有一根细细的思绪一动。 “幻境的生活……” 幻境的生活，也是有一条时间线的。 李向哲站起来看着时间之流，抬起手。 “子棋，从幻境中出来啊！！！” 龚子棋在心底忽然听到了这一声呼唤。他猛然坐起身，吵醒了身边的蔡程昱。 “怎么这么早？”那声音软绵绵的，手迷迷糊糊去抓他的胳膊。 龚子棋怔怔看着迷迷糊糊的蔡程昱，眼神渐渐清明。 这当然是幻境。 “你不是蔡程昱……” 蔡程昱趴的更近了些：“没睡醒吧你……” 龚子棋猛地推开他。蔡程昱同时一睁眼，一双金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看着他：“这样不好吗？你不就是希望生活是这个样子吗？” “放手。”龚子棋抽出手来看着他，窗外的阳光渐渐淡去，bào雨欲来。 “你心里不就是渴望这样吗？”蔡程昱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龚子棋死咬着后牙，一步一步后退。 “为什么这么虚伪，不敢面对心里的欲望？嗯？”蔡程昱bī近上来：“从见面的第一刻，你就已经把他藏在心里了，还说不是？” “那是……因为你的绝对吸引力，是因为Evol……” 蔡程昱歪了歪头：“这种说辞，如果你能说服你的心，我也没办法。” 龚子棋沉默了，他没法说服。 蔡程昱又bī近了些，两个人近乎贴在一起，呼吸慢慢叫缠着，他压低声音道：“不说别的，你想不想跟我一辈子一起过？” 那声音太过于迷惑。 “我想。” “但是跟真正的蔡程昱，而不是幻境中的你。” qiáng大的震慑力突然落在蔡程昱的身上，龚子棋忍着心痛，掐住他的脖子。 四周渐渐扭曲，尖厉的尖叫声要刺穿耳膜，但龚子棋仍旧没有松手。片刻后一股qiáng大的推力将他往外推去。 他重重跪倒在石砖地上，湿寒的风chuī过火烧一般的脸颊。 “子棋！！”李向哲转头看见突破虚空而来的龚子棋，匆忙上前去。 龚子棋半晌才回神，手一直虚握着颤抖。 “你怎么样？”李向哲扣住他不停发抖的手腕。 龚子棋觉得嗓中带了一点点腥甜气。他只问道：“蔡程昱呢？” “不知道。”李向哲转头寻找着：“应该……还在幻境。” 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巨大的碎裂声，接着一个身影摔了出来，闷闷一哼。 “蔡程昱！”龚子棋扶着膝盖起身上前去。 “你别过来！！！”蔡程昱近乎是大吼。龚子棋震惊地站在原地，远远看着他。 蔡程昱背对着他们，跪了片刻，才慢慢站起身。 黑色的长袍挡住他的身体，兜帽之下神色莫测。只是声音还有些抖：“对不起，我……被幻境……对不起……” 龚子棋听着声音觉得很是揪心：“你没事吧？” “我……还好。”蔡程昱说话磕磕绊绊，他一吸鼻子，qiáng迫自己听起来没什么问题：“走吧，Stranger肯定很乐意见到咱们这些……残兵败将。”他轻轻一带黑袍，率先沿着时间之流向外走去。 王晰是亲眼看到Stranger的诞生的。 哪怕仅存一点细微的视觉和意识，他仍然努力地要看清廖指挥官的一举一动。 一年来，他收集的所有Evol，都被注she到了他自己身上，包括王晰的意识控制。在某种程度上，正如他现在狂笑着一样，他似乎已经是无敌的了。 Desire塑造了Stranger，欲望的达成，依靠的是血腥的黑暗。 脚步声很快传来了，王晰想要转身却不能移动。 廖指挥官慢慢转身：“速度挺快的。” 等到他们三个走进Desire神台，王晰才看清楚他们的身影。李向哲和龚子棋谨慎地看着廖指挥官，但站在他们前面那个黑袍人……分明是C&C的…… “Gold，可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很看好你。”廖指挥官丝毫不掩饰他的赏识。 可惜这种话对于C&C的首席执行来说，甚至还不如普通侍者的阿谀奉承来的真情实感。 “你已经成了Stranger。”蔡程昱平静地说：“想必你一定清楚，成为Stranger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廖指挥官似乎真的在仔细回想：“意味着我会与C&C为敌？哦，我们不早就是敌人了么？” “你这是违背基本法，将一个普通人qiáng加Evol变成Stranger，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有区别吗？”廖指挥官忽然冷笑：“不然，就等你们C&C的Pure计划启动，净化全世界的普通人让他们消失，从而建立一个专属于Evolver的世界吗？”廖指挥官的笑声愈加瑟瑟：“Gold，你想清楚，我把普通人变成Evolver，是救人，你的Belief则是要杀人。” “你救人的方式就是杀Evolver，夺取他们的Evol？不要给自己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了，你成为Stranger，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的欲望。”蔡程昱冷声道：“让所有人臣服于你的欲望。” 蔡程昱轻轻一撩长袍，躲过一道电击。下一秒龚子棋与李向哲同时开枪。 廖指挥官抬手一挥，王晰漠然挡在前面。 “队长！”李向哲大惊，但这一声唤吸引了傀儡的注意力，王晰眼中黑雾幢幢，凛冽如刀，直冲李向哲。他躲避不及，手臂被狠狠划伤。 “……被控制了。”蔡程昱抬起手，冲着王晰喊道：“王队长，相信你的意识！周深还在等你！！！” 金色的光芒直bī他眼中黑雾，在两人之间炸开浅浅齑粉碎屑。整个空间剧烈的震dàng，王晰的眼中渐渐清明了一点。 “深深……在……”他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但身后的廖指挥官只轻轻一句话：“杀了他们。” 王晰眼中红与黑jiāo叠，因为不怕死亡，没有意识，便疯了一样向他们发起进攻。 龚子棋远远与蔡程昱错了一下眼神，绕过半身去bī近廖指挥官。 李向哲还在艰难对抗王晰。 “队长，队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李向哲躲避着黑雾，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周深很安全，你快点醒过来，他在等你！！” 龚子棋在暗处突然开枪，直击廖指挥官的心脏。 廖指挥官抬手一拉，隔空将龚子棋拉到身前，掐住他的脖子：“就凭你？” 可就在这一秒的转着间，王晰转而向着廖指挥官冲过来，一把银刀直接插进了廖指挥官的心口。 龚子棋转头看到蔡程昱跪倒在地，而他的手腕在流血。同时王晰的额头中间，沾着一抹血迹。 廖指挥官愣了半晌，低低笑出声来。 “Gold的血……我居然忘了还有这种用途。” 王晰握着银刀，并没有松手，但他的神情突然僵了僵。 “算我失策。”廖指挥官高声笑起来：“但你们这么天真的以为，只有我一个Stranger吗？” 蔡程昱筋疲力尽，听到这话却猛然抬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误判了什么。 “真正的Stranger，是王晰……” “王晰不要看他的眼睛！！！！” 时间就差这一刻。 王晰看到廖昌永的眼睛中，红光一闪，接着，他彻彻底底失去了意识。 而蔡程昱龚子棋和李向哲，却看到王晰缓缓转身，周身旋转起黑红jiāo加的风刃。 真正的Stranger，被唤醒了。 ☆、11 从此你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蔡程昱。 11 “跑！” 龚子棋一把拉过蔡程昱，跟着李向哲向外跑去。黑色的飓风在狭窄的空间里愈加呼啸，发出刺耳的噪声。木梯颤颤巍巍，在王晰的脚下一层一层断裂。 手@枪失去了作用，子弹进不了王晰的身，而他们又不能去看王晰的眼睛。 而木梯之上，还盘旋着来自幻境的雾气。 李向哲越来越支撑不住。不仅是因为与王晰抗衡受伤失血，还因为他一直暂停着时间，只为了防止这些来自幻境的雾气继续蔓延。 他一个趔趄摔倒在木梯上。 “大哲！”龚子棋上前一步，李向哲的身体却异常沉重。好在蔡程昱跑到另一侧，与他一起扶起了李向哲。 龚子棋碰到他的手，咬牙问道：“你的伤怎么回事？” “小伤，不要紧。”蔡程昱甩手抛下一条金雾细蟒，炸开烟雾阻挡王晰的脚步：“咱们快走。” 龚子棋不认为那是小伤。廖指挥官没有伤到他，那个伤口，一定是从幻境带出来的。 他是怎么打破幻境的？ “糟糕！小心脚下！” 蔡程昱高声提醒，来自幻境的雾气再度开始蔓延。时间又开始流动。 “大哲！大哲！！”龚子棋拍拍他的脸，李向哲的眼睛微微一动。雾气稍稍停稳。 蔡程昱听到王晰的声音越来越近，而李向哲也愈加坚持不住。 “还要再快些，只要能看见光……” 蔡程昱坚定地看着龚子棋：“只要能看见光，我们就能逃出去。” “好。”龚子棋丝毫没有怀疑他，两个人驾着李向哲，加快了脚步。 木梯咯吱咯吱向着，地底而来的震动愈加靠近，幻境的烟雾蠢蠢欲动。 蔡程昱手臂上的血一滴一滴下落。 终于，他也跪倒在地。 “蔡程昱！” 蔡程昱捂住胳膊上的伤口，努力保持清醒，他看到在黑暗之中狭小的角落，金色的护盾将他笼罩了起来，而在护盾之外，幻境的雾气已经蔓延开了。 “子棋……”蔡程昱摘下了兜帽，靠在木梯旁看着他。目光微微有些散。 “我们一定能出去的。”龚子棋脸色苍白，却还是这样说。 “两种Evol叠加在身上，很难受吧？” 蔡程昱突然开口，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龚子棋一时愣住。这样亲昵的动作，仿佛还在幻境中。他的少年懒散的笑着，目光里全是依赖。 “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似乎只是寻常的聊天，龚子棋鬼使神差拉住他的手。 “我看到了你。”龚子棋低声道：“对不起，我走出环境，是靠杀了幻境里的你。” 蔡程昱早就猜到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那个你问我，难道不想跟你在一起就这么过一辈子吗？” 蔡程昱双眼刺痛，但他还是安静地听着。 “我说我想。”龚子棋紧握着他的手：“但是想跟真正的你在一起。” 蔡程昱抬手压住了眼睛。只是撇撇嘴：“这可不是告白的好时候。” 龚子棋拉他一把：“那就出去，我再好好向你告白。” 蔡程昱闷闷笑出声，他慢慢问道：“可你不是知道我是谁吗？” “Gold？那不过是个代号。”龚子棋脸色更加苍白，心脏超负荷的跳动速度，让他说话有些吃力。 “再说，我也是Evolver，咱们在一起，不亏吧。” 风刃已经开始袭击护盾，龚子棋仍旧没有放开蔡程昱的手。 “Gold，C&C的首席执行。两位主神之外，最高掌权者。” 蔡程昱转身，看着不远处的王晰，一字一句的轻声说着。 “作为Stranger之门的守护者，处理这次事件，是我的责任。” “Stranger有着未知的qiáng大能力，所以，只有Gold能够与之抗衡。” 龚子棋看着忽然站起身的蔡程昱，失力的手从他的指间划过。 “因为，Gold的Evol，并不只是绝对吸引力。” 蔡程昱冲出护盾，抬手一挥，生生接住了王晰刺来的风刃，并且反手扔向上方。手心的血溅到脸颊，温温的。 他直视着王晰的眼睛。 王晰残破的意识慢慢聚拢，他发现，他无法控制蔡程昱。脑中散碎的记忆一闪而过，演唱会的会场里，就是蔡程昱控制了自己。 只有一种Evol可以做到控制他，控制Stranger。 木梯之上，被甩开的风刃砸出一个小小的缺口，暮色褪去，夜将尽，天将明。 晨光打在龚子棋的眼睛上，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蔡……” 在这瞬间，他们身后，一架电梯箱慢慢显出虚影。 “Space改造了我家单元的电梯。”蔡程昱仍旧徒手挡下王晰的风刃，轻声道：“只要有光的地方，我可以乘坐它瞬间去往任何地方。” 龚子棋忽然看到蔡程昱转过身，而在他的身后，金色光芒万丈，形成了另一道屏障。 他不由得看向了蔡程昱的眼睛。 在这一刻，金色的瞳眸再一次注视着他。 “我命令你。” 龚子棋的身体忽然一僵。 “在我可控制的范围内，完全服从于我。” 蔡程昱笑着，眼中滑落一滴泪。 “现在，带着李向哲，乘电梯回到M市警局。封锁整个老城，谁也不许再进入，包括你。” 龚子棋的身体不再听从意识的指挥，他收起了护盾，扶起李向哲，慢慢向着电梯走去。 可蔡程昱呢！ 他为什么不跟上来！ 他要做什么！！ 蔡程昱仍然笑着。 “你知道Evol反过来拼写，是什么吗？” 龚子棋一步一步，走过蔡程昱的身侧。 “如果Evol不能保护珍重的人，那也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在幻境里，我不忍心伤害你，于是割伤了自己。我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时光，一定会很美好。” 他们擦肩而过，龚子棋并没有看到蔡程昱双眼流出的细细血痕。 “所以，子棋，安全离开这里。从此你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蔡程昱。” 龚子棋扶着李向哲走上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蔡程昱转过身，安静地看着王晰。 “我命令你，将你的Stranger之力全部灌输于我。”Gold金色的瞳眸带来不可违逆的神谕。“然后找到Pure，带他离开。” 绝对……控制力。 在他说话的这一刻，王晰的意识夺回了躯体的控制权。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全部力量都冲着蔡程昱而去，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蔡程昱安静地等待着。 他已经违逆了Belief的要求，他不可能杀了龚子棋，不论是现实还是幻境。没有什么痛感会比双眼的刺痛更加令人难受了吧。他这样想着。 电梯已然消失。龚子棋和李向哲，他们安全了。 挺好的。蔡程昱看了眼手臂上的伤痕，幻境中美好的记忆已经足够让他知足了，更不要说幻境外真实的龚子棋，还许诺他一次告白。 这个世界，没有遗憾了。 黑色的披风忽而闪过，蔡程昱倒下，却落在一人的臂弯里。接着披风一挥，将Stranger之力全部反弹到了墙壁上。 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 蔡程昱听到一声冷漠的叹息。 他睁开眼睛。 “我记得我对你说过，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面具摘下的那一刻，无数道光线划破。郑云龙冷冷看着Stranger之门碎成齑粉，四周一点一点破裂开来。 “这里是……” “一个不为人知的幻境。”郑云龙一手抓住蔡程昱，一手抓过王晰。他低头冷笑着：“你就这么想死？” Mask轻而易举打破了Stranger之门的幻境，地底而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大地震颤。 许多年后，M市仍然将其报道为特级地震灾害。江水下陷，江南江北的地面彻底塌陷。伤亡无数。地质学家也无法解释，地面之下为何会出现那样大面积一处漏dòng。 只不过在M市警局外，龚子棋在昏倒前，脑海里那个少年温暖的笑容，也彻彻底底消失了。 唯有心脏还在跳动着，那样痛彻。 —————————————————————— 【C&C绝密档案】 姓名：蔡程昱 代号：Gold 身份：C&C首席执行 Evol：绝对控制力 姓名：郑云龙 代号：Mask 身份：C&C主神 Evol：绝对虚妄 ☆、12 12 “……地震造成近百人失踪，M市警局已派出全部警力配合安全署进行救援工作，我们誓与民众万众一心、同舟共济，渡过这次难关。” 电视里，M市警局局长余笛眼下晕着些微乌青，在发布会上不知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誓言。李向哲关掉电视，遥控器从手心滑落，吧嗒掉到沙发上，装模作样的弹起了一下。龚子棋神情仍旧是淡淡的，自始至终没有关心“地震”的报道，他在摆弄自己的手机，电量下滑的很快，百分之十五的红点亮了起来。 与充电线一起递到他面前的还有一碗中药。 不知道Doctor简弘亦是中了邪还是疯了，在他们醒来后，居然转用了中药疗法。 “你们是Doctor还是我是Doctor？”简弘亦凶起来其实很可怕，没有龚子棋长的吓人，可气压太低，恐惧直压心底。 李向哲和龚子棋乖乖吞下一碗一碗苦涩的药汁，甚至药渣都要掺了水晃一晃不能làng费。 龚子棋觉得自己的唾液都是苦的，接过充电线的同时，避开药碗侧了侧身：“等会儿喝。” “命重要还是手机重要？” 龚子棋摇摇头。现在看来手机比较重要。 他的手机被动过。至少廖指挥官……或者可以说已经不在的Stranger操控他的手机，消除了任务指令。可除此以外，还有些不对的地方。 譬如，他的微信表情包。 哪怕是曾经的Protect，也不会在收藏里添加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表情包。 譬如“在”“来吃饭”“不在家”“回来了吗”。甚至还有一些Q版油爆虾的动图。 并不是系统自动下载，而是零零散散收藏的。 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蠢事？ “先喝药！”简弘亦夺过他的手机，转手把药碗塞给他。“快喝了药，我们要去见Pure。” Pure被藏在H市一座湖边小屋。 Awake仍然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周深一个人坐在湖边……钓鱼。看起来心情很平静。 李向哲大步走过去：“你看起来jīng神不错。” 周深抬起头，眼底映着惨白的日光，也算有些明亮的意味。“好多了。” 龚子棋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周深有一些不一样。好像沉稳了很多，而他的Evol也更qiáng大了。 如沐chūn风的轻柔，涤净这个尘世的萧条。 “他又走了？”简弘亦四处张望不见人。周深点头：“Awake在躲你，所以不用找了。” 李向哲坐到旁边的石块上，随口问：“你见过Awake了？” “其实你们都见过。”周深颇有些无奈：“就是C&C娱乐的那个经纪人，高天鹤。Evoler若是成心隐藏身份，其实与普通人没有分别的。”周深最后咂咂嘴，评价道：“一群戏jīng。” “我们……都见过？”龚子棋愣了一下。 “就是蔡程昱在演唱会上介绍的那个。”周深挑起鱼竿，只蹦跶着一条小鱼仔，他抬手把鱼仔解下来又放回湖里。转过头才意识到：“喔，Doctor说你们的记忆出了问题？” 龚子棋隐约抓到了记忆中的一条线。高天鹤——演唱会——蔡程昱。他的记忆中十分清楚，蔡程昱是C&C首席执行Gold的二重身份，而Gold除了给自己这个判决官下过指令之外，并没有过多jiāo集。演唱会，似乎的是Stranger给他布的局。这个局里，Gold显然是有参与。 这个代号太过于神圣，从金色的晨曦而来，带着神的令谕，告诫世人。至少，Gold是龚子棋潜伏在C&C时能接触到的最高指令。 “确定Awake……是安全的吗？”龚子棋想到这里，直接表达他的不信任：“毕竟他曾是Gold的经纪人，是CC娱乐的人。” 简弘亦瞥了他一眼，龚子棋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愚蠢。 “不聊天了。记忆混乱的事情一时半会没法解决。而今Stranger已经消失了，我们的对手，直接变成了C&C。”简弘亦轻轻一咳：“虽然Doctor和Awake不应当站队，但你们只需要知道，在Desire事件上，我们并不认同C&C。”他拍拍周深的肩膀：“至少他们已经开始寻找Pure了。” “廖指……Stranger说，Belief需要Pure的能力，净化整个世界，建立一个只属于Evolver的高等世界。”李向哲停止时间，低声道：“周深，原则上你能做到吗？” “能。”周深盯着他轻轻一眨眼，李向哲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里，而下一秒他意识回笼，却发现已经站到了湖边，再走一步就会步入湖中。 “净化，要看怎么解释。Pure也可以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意识控制，但其实是净化意识直接走向死亡。”周深握拳一拍：“如果真正发挥我的Evol，晰哥是会被我控制的。” “那Gold呢？”龚子棋对这个代号颇有些念念不忘，衔在嘴角一样，随口就问了这个问题。 周深微微挑眉：“我不知道他能做到哪种程度。” 龚子棋沉默了。在他所得知的信息里，Gold的能力是无限的，他有无限的可能，所以就有着不可知的力量——对敌人而言，Gold或许永远都有惊喜。 “那么，下一步要做什么？把周深永远藏起来？还是……” 周深耸了耸肩：“大哲，你不会是想咱们几个人端掉C&C吧？就算余局长把整个警局带过来，咱们能进C&C古堡的大门吗？” 而此刻，C&C古堡的大门外，沿着海边有一串长长的脚印。 这里并没有阳光，yīn云在海面上翻滚着，海水bào躁不安。 huáng子弘凡脚步很快，长袍衣摆带的飞起，一摇一晃并没有粘上半点水星。 “Agile。” 仆从恭敬鞠躬。 “Gold呢？” “诸位执行官都在神殿。” huáng子弘凡一甩长袍大步走进古堡。通往神殿的路并不似以往那样黑暗，而是火光浸染，跳动的光影落在刻满符咒的地砖上，肆意叫嚣。 他压着口腔发麻的恐惧，加快了步伐。 神殿里难得众人都在。 “Belief，Mask。” huáng子弘凡右手捂着心口，单膝而跪。跪下时，他轻轻看了眼早已跪倒在神殿中央的Gold。 蔡程昱满脸是血，那血从双眼流出。他只能闭着眼，身体轻轻颤动。 “迟了一刻钟。”Belief的权杖轻轻一碰日晷，发出“咚”得一声轻响。 “我已经拖住了余笛。档案馆里也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行动。”huáng子弘凡说话还微微气喘，他抬起头，就看到站在一边的方书剑垂目，微微一摇头。 huáng子弘凡把为蔡程昱求情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C15柜里的东西……Desire的文件上记载，只有Pure能拿到。” Belief一抖手中的文件，灰沉的天空远处，恰好响起一阵闷雷。 “是。”huáng子弘凡答道：“整个档案馆我都亲自查过，C15柜……在我看来的确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Mask支着双手，修长的十指似乎撑开了混乱的思绪。他转头看着Belief：“有两条路。要么拉拢Awake……” Belief难得一笑，直接打断：“不通。第二条呢？” “要么，jiāo换。”Mask懒懒道：“周深想要王晰，我们有最大的筹码。不过这件事让谁去做……是个麻烦的抉择。” “只有Gold。”方书剑低声道：“因为对方有余笛。除了二位主神之外，我们几个当中，只有Gold有可能与他抗衡……在gold的绝对控制力足够快的情况下。”方书剑抬眼迎着张超愤恨的目光，冷静道：“我与余笛jiāo过手……都很吃亏，何况是你。”剩下四个字，他只张口，并没有发声。 张超看的一清二楚，他说：手下败将。 Belief思索的目光远远落在神殿中央跪着的那个人身上。蔡程昱似乎是感觉到了灭顶而来的压力，轻轻一抖。 脚步声慢慢走近了些。 Mask随之起身，微微眯眼。 冰凉的手指掐住蔡程昱的下颌，qiáng迫他抬起头。但接着又温柔得拭去他脸颊到血迹。 他听到那个魅惑的声音：“Vision，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处决他？” “死。”张超在一侧，轻轻吐出这一个字。 “Belief不要……”huáng子弘凡焦急地看着蔡程昱，又看向居高临下的主神。 “睁眼，你自己说？”Belief丝毫没有在意huáng子弘凡的话，至少掐着Gold的那只手又用力了些。 蔡程昱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所及处，只有这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孔。他有时候并不明白，那样俊美的脸庞为何总是沉着一层yīn郁。 时间和血液都越来越慢，心如刀绞并不是一个夸张的词汇。但这种痛，他却不得不压下，抛弃，埋藏。 灵魂在主神的注视中，摆脱红尘的牵连，于是那种痛，也如同道听途说，并不那样切身了。 “告诉我，你的答案。”神祇的命令，在虚空回响。 蔡程昱睁开血红的双眼，仰望着那张俊美的面孔，直到那一个人的虚影，似乎也沉沦到无可厚非的位置，一如蝼蚁。 “我的主神。您是我的……绝对信仰。” 蔡程昱俯身，眼中是温热消散后，无底的寒凉。 阿云嘎周身泛起凛冽的寒光，劈开天地间混沌蒙尘的意识。云层中炸裂惊雷，bào雨如注，海水被搅动的愈加不安，巨làng掀翻穹顶深云。 四位执行官一齐跪倒在他的脚下，而他的身后，郑云龙温软的目光不经意闪烁了一下，落在他身上。 阿云嘎的目光有着些微的冷意，是那样的无私，公正，衡量着尘世的对错。那目光似乎又带着一丝悲悯，悲悯艰难挣扎着的，存活的凡人。 huáng子弘凡抬起头，敏锐捕捉到了——近乎是错觉的——第三种深沉的意味。 这令他的心跳突然迟缓，令他心惊。 Desire。 欲望。 “Gold带队，我要Pure和C15柜的秘密，一起带回来。” “是！Belief！” 再起身，huáng子弘凡只觉得身边的蔡程昱变了。 血色的瞳眸扫过他，淡漠，疏冷。 似乎连心跳的温热，都不见了。 “Gold，还有，你未完成的任务。”阿云嘎手里的权杖轻轻一触碰地面，看似讨论这yīn雨天气是否该停止一样，轻言一提：“杀死Power，否则，把你的命给我。” Gold血色的瞳眸掠过寒光，不带感情地做出承诺。 “是。” 脚步声很快消失，bào雨却刚刚开始。 阿云嘎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郑云龙已经走到了窗边。他抬眼望着海天相接处的巨làng滔天，目光悠远而懒散。 “你好像最近很容易犯困。”阿云嘎声音很低，贴在他耳边。 郑云龙握住他冰凉的手，嘴角微微一牵动：“我一定要得到Pure。” 阿云嘎沉默一瞬，突然开口：“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救Gold？” 郑云龙转头看着他幽深的眼睛，神情渐渐痴迷。但他还是清醒地回答这个问题：“C&C不能没有Gold。” 阿云嘎反握着他的手，把Desire的文件递给他：“Stranger和Desire都知道，C&C中有叛徒。” 郑云龙眉心微微一蹙，垂眸去看那份文件。 “你怀疑Gold是伪装者？” 阿云嘎不置可否。 郑云龙抬起眼睛，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 半晌他说：“不重要，只要他能给我我需要的，我都会救。是不是伪装者，要看怎么用。” ———————————— 【C&C绝密档案】 姓名：阿云嘎 代号：Belief 身份：C&C主神 Evol：绝对信仰 ☆、13 忆昔相逢不相识 13 “晰哥……” “晰哥醒醒……” “不要睡，不要睡……” 飘渺的呼唤，如同深海之中海豚的轻吟，顺着沉重的水波dàng漾入旋流，传到耳边，只剩下轻轻的回声还震动着。 拨动心弦。 “晰哥……不要睡……” 那是谁的声音？ 昏沉的光漏入眼眶，却也足够刺破昏暗意识中的一丝沉沦。王晰疲惫地慢慢思索，调动记忆去分辨这声音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但那声音却又更清晰了一点点，不断的重复着，不要睡，不要睡。 不睡么……为什么会这么疲惫？无法自制的要睡去。 恍惚中他听到了久远而来的海水涛声，缓慢的涌上沙滩，抚平坎坷错落的沙地，cháo水退去，留下平滑的一片沙地。 王晰好像又看到一个背影，穿着白色的长衫，在海风chuī拂下，一排孤单的脚印往海边去，往海上无垠的月光去。 心中似乎有一种思念要破土而出。 “深……深……” 金色的光芒微微一闪，点亮这一片虚空。蔡程昱恰巧听到了这一声轻唤，不自知地皱起眉头。 “他情况怎么样？” “Strangerqiáng加给他的Evol基本拔除了。”梁朋杰从黑暗中走出，拎着一盏小巧的银灯笼，低声道：“但是要恢复成正常Evolver是不可能了。身体机能没问题，但他的意识控制应当是反弹了，到现在还没有醒。” Gold抬抬手指，王晰从虚空中渐渐降落。四肢虚挂着，就算还有呼吸和心跳，在灯笼飘忽不定的光芒中，也像极了一个人偶。 “太子爷……要现在带他走吗？不等他醒来？”梁朋杰拉了一下他的衣摆，低声道：“还不能确定他醒来能否控制。” 蔡程昱冷漠下令：“带走。” “是。”梁朋杰看着他转身走出虚空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人变得太过于陌生。 午夜，余笛轻装简行，从M市档案馆的侧门闪身而入。他并不清楚李向哲龚子棋他们是怎么想的，一定要来档案馆取一样东西。 档案馆在昏黑中一片寂静。余笛悄无声息走在楼道上，指尖旋起一抹小小的光雾飞远去。不多时那光雾又飘了回来，指明方向。 龚子棋李向哲和周深早早到了第一档案室的楼道口。余笛踏上楼梯，敏锐地感触到Evol释放。时间被静止了，余笛快步上楼，龚子棋搭了把手。 “你们……都怎么样？”余笛心中有很多疑问，可都堵在嘴边，问不出口。 “周深知道了一些事情，档案馆里藏着一样东西，或许能对现在的死局产生一定转机。”李向哲轻声快速说着，随手推开了第一档案室的门。扑面而来的尘灰气包裹着老旧箱柜的木漆味和铁锈味，令人不自觉敬畏，敬畏时间长河中无尽的故事。 “我没有办法多说。”周深转身看着余笛：“我只能说，我的Evol彻底觉醒了，我知道一些暂时不能同你们讲清楚的事情。但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相信你。”余笛丝毫没有迟疑：“你要找什么？” “……”周深转身看着近乎无底的第一档案室，在黑暗中藏匿了无限未知：“对不起，我不知道。但这样东西，一定跟Desire事件有关。” “那就从三年前的档案找起，只要是与Desire有关，都收集出来……”龚子棋急声道。 周深却缓缓摇了摇头。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他是档案馆的办公室主任，对于档案馆中的资料一清二楚。因为明面上摆放的资料，不会出现Evolver的任何信息。 超进化人类，本就是隐形的存在。 “我们得先找到存放Evol档案的入口。”余笛先一步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上前一步，抬手推了一下眼镜，向下望去。几秒之后，指向第一档案室深处：“但子棋的想法没错，入口也一定跟三年前化工厂爆炸有关，从那里开始吧。” 第一档案室是M市档案馆中最大的地下档案室。作为最高保密级别，从来没有员工摸清第一档案室中究竟封存着多少秘不告人的资料。 铁梯是下旋的，分五层，一层比一层昏暗。档案柜似乎是从无底深渊中长出，沉默着封闭了未知的秘密。 四人的脚步声愈轻愈慢，余笛和周深的指尖都旋出微光，沿着一排一排的档案柜搜寻着，上下飘dàng。昏暗中一明一灭，映照着缓缓飞动的尘烟。龚子棋看着周深被光芒照亮的脸颊，消瘦的侧影落在另一侧的档案柜中，平白萌生了萧瑟的危机感。 “C11——C12——C13……”周深翕动的嘴唇默默念着。微光跟随着手指一点一点划过布满灰沉的档案柜。 黑暗深处，漾开一圈一圈微弱的召唤。周深手指一抖，目光凝聚在面前的黑暗深处。那里的感知是那样qiáng烈，周深微微攥了一下手心，加快步伐走过去。 “C15……” 周深在C15柜面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箱，漆huáng色，深绿的铁锁扣，沉淀着不合时宜的岁月的味道。但挂着的这把锁，却是一把圆润光滑的黒晶石，没有积灰。 “这是什么？”余笛走到周深身后。 “就是这里。”周深抬起微微发颤的手，碰了一下那个黒晶石。 一瞬间，脑中似乎被拨响一根弦，“铮”地一声后，他们听到了心底而来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 李向哲最先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奇怪，他上前一步端详着木箱。 “这是……？”龚子棋环顾四周，仍是一片黑暗。 “是时钟的声音。”李向哲顿了顿，脑中忽然闪过他在Stranger之门里看到的钟表和时间长流，“而且，是秒针倒走的声音。” 他说完这句话，周深猛然抬头盯着他，李向哲并没有与他对视，仍是看着C15柜的木箱。秒针倒走的“哒哒”声并没有停下，在寂静的黑暗中，更加清晰，独一无二的清晰，跳动在心脏的幅度上。 慢慢地，黒晶石脱落掉在周深手心。木箱缓缓滑开一个缝隙。 周深微微垂眸，但在他们的注视中，指尖碰到了箱门。一闪微弱的光门在Pure指尖和箱门中间显现。 余笛握紧手@枪，第一个冲了进去。 Evol档案室。 龚子棋和李向哲走进档案室的瞬间脸色就变了。脑中的刺痛将一些迷糊的画面和眼前的这间屋子相重叠。 “这里是Stranger之门后面的那个屋子？”龚子棋恍惚记起，廖指挥官和王晰就在这里攻击他们，但是身边……身边…… 余笛和周深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样，只是抬头看着圆拱屋顶，看着一本本蒙尘的档案册。 “这里……是存放Evolver档案的地方。” 周深看着屋子里仅有的一缕微光，映照着黑暗中的一本本名册。 Evolver，永远存在于光芒之外。不被接受，不被认知。甚至会被当做异类，怪物。 有一瞬间，周深忽然理解Belief为什么要“净化”，要建立一个更高等的世界。 “不对……” 站在档案架前的余笛忽然出声，倒吓了众人一跳。 李向哲走过去，匆匆扫了一眼余笛手中的那一册档案，从头至尾，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直到目光聚焦在最后一行日期。 “这不可能。”李向哲心里某种qiáng烈的预感愈加躁动，他拿过旁边的几册档案一本一本翻去，脸色愈加苍白。 龚子棋和周深慢慢也意识到了错漏。 “所有的档案截止时间，都在三年前。”余笛按捺着心底的恐惧，深呼吸一口气：“会不会是还没有补充上？” “所有Evolver的档案都只记录到三年前。如果要一次性补漏，那是多大的工作量？”龚子棋搁在架子上的手掌似乎被寒凉冰了一下，瑟瑟收回手：“何况，难道专门有Evolver来补充这里的档案？他是谁？” “不是谁……”周深在一侧轻轻发声，他仍旧在焦急地寻找着。 “你在找什么？”李向哲走过去，按住他略显焦躁的手腕。 “我在找我的档案……Pure的档案。”周深低声道：“三年前我还没有觉醒。而这里，只有Pure能进入，没有我别人根本进不来，更不要说补充。” “你是在找这个么？” 黑暗中突然响起的第五个声音，让周深一个趔趄滑跌下去。余笛吓得不轻，举起手枪一发子弹闻声she出。 “呵呵。”笑声突然出现在另一侧，“局长好身手。” 周深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忽然觉得这声音由衷的熟悉。接着在第三个方向，响起了纸页翻动的声音。 “咦？空的？” 龚子棋隐隐觉得危机的到来，四个人紧紧挨在一处，严防死守着四面八方。 而后，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缓缓开口了。 “三年前还没有Pure，所以你的档案是空的。周深，你是这个意思吗？” 黑暗中再度亮起一瞬光，这次却是照亮了整个屋子。五个黑袍人不知何时在这档案室里的，两个倚门靠着，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翻阅着Pure的档案，站在最前面那一个，就是刚刚开口询问的那人。 有了身影，就比只有黑暗中的声音要不那么令人害怕了。哪怕对方人数众多。 哪怕……龚子棋已经认出……他们是C&C的人。 除主神外最qiáng大的五个人。 “真巧，都在。”Gold微微抬了一下兜帽，昏暗中看不轻脸庞，只有一双血金色的眼睛，淡淡望着他们。 龚子棋心底忽然一动，他喃喃开口。 “蔡程昱。” “你就是Power吧。”蔡程昱抬起头，嘴唇到下颌的轮廓清晰了些，只看到他抬起手的同时，一张一合的口中吐出冷漠的话语：“你应该知道，C&C的名单中，你已经死了。” 龚子棋瞬间跪倒在地，巨大的痛楚蔓延在神经中，每一块肌肉都在经受着凌迟一样的处罚。他艰难地抬起头，只看到血金色的眼中，滑过不经意的疑惑。 “住手！”周深手心白光乍起，与此同时，余笛的双眸也微微变成了金色。Gold猛然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制。他抬眼看向余笛，余笛也在看他。 “绝对控制力？”余笛看着蔡程昱：“Gold，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好好谈谈。” 蔡程昱身后，方书剑拉了他一把，低声道：“不要逞qiáng。” 余笛看到方书剑心生愤怒：“小方，我一直拿你当亲学生看待，可你一直伪装在警局，究竟意欲何为？” 方书剑，或者说Sword敛了敛长袍，回避这个问题。 “是空的。除了封面的Pure，没有内容。” Agile手中的档案一合，在手心一拍，huáng子弘凡走到蔡程昱身边问道：“确定是这个么？” 蔡程昱与余笛近乎同时收回了Evol。 “你们跟来，是要找什么？”余笛打破了沉默。 “告诉你的话，就没意思了。”张超在后面默默道：“不过Pure应当是清楚的。” 几个人的眼神都小心地避开着。而Space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他们后方。 龚子棋与李向哲慢慢与余笛周深聚在一起，只是余光滑落，他突然在手边架子的高处，看到了Gold的档案。 “……Pure，你到现在都没有考虑，听一听C&C与你的jiāo易。我很遗憾。”Gold的语气显然并没有带入很多的遗憾，便显得刻意和虚伪了很多，但他仍在说：“你知道，Gray……就是王晰，现在就在C&C，你不如考虑跟我们合作，这样大家都有好处。”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话，蔡程昱微微侧身，张超带着王晰走近。 “晰哥！！！” “队长！” 余笛拦下周深和李向哲，看着昏迷的王晰。“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C&C的陷阱。” “余局长，说话真的不好听。”蔡程昱的眼神，与不久前那个亲切可爱的大明星完全不一样，更像是皮囊里换了一副灵魂，反倒让人辨不清真假。他懒洋洋说：“我们这是邀请。” 周深死死盯着王晰。 他眼角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但还看得到浅浅的疤痕。Pure努力去感知，却只能牵连王晰微弱的意识。 ——晰哥，不要睡，醒过来…… ——晰哥，快醒过来…… 从深海而来巨大的爆发力，将王晰从意识的旋流中一把拉出，他垂着头，并没有人发觉他突然睁开的双眼。 而Pure的力量，就在这时源源不断灌输到了他的意识中。那样温软，抚平一切伤痕。 蔡程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禁锢忽然被挣开，身侧气流一转。 周深张开怀抱，接住了拼尽全力而来的虚弱复苏的灵魂。 “深深……” “是……是我……晰哥……”熟悉的呼吸落在颈边，Pure温和的光芒包裹着王晰，令人心安。 “可恶……” 余笛近乎在一瞬间对上蔡程昱的眼睛，同样qiáng大的控制力与Gold形成厚重的阻碍，而Sword之剑也同时对上了李向哲的手@枪。 “居然醒了？” 张超仍旧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顾Gold微微僵硬的表情，心不在焉的鼓了两下掌：“Pure果然厉害。” 蔡程昱没有说话，仍与余笛僵持。 “不过我倒是听过一种说法。档案是Evolver存在的依据之一。”张超从huáng子弘凡手里拿过Pure的档案，轻轻一笑：“好像Evolver一旦不存在于世，档案会自动消失。”他手里旋过一把银转刀，轻轻在Pure的档案上划过一下。 周深脑中忽然一丝一丝的痛。王晰用力搂住他，恨恨看向仍然微笑的Vision。 “不知道如果档案毁了，Evolver会怎么样呢？” “你可以试试。” 张超眯了眯眼。 龚子棋手里同样拿着一本档案。 “你如果毁伤Pure的档案，我也可以。” 蔡程昱的瞳孔瞬间缩小了，他不自觉的上前一步。龚子棋手里的那本档案上，金线镌刻着大大的Gold。 张超好笑的看了眼蔡程昱，又看了眼龚子棋。“有意思，这可真的有意思。Power，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会杀了Gold？” 说着，银刀狠狠划过Pure的档案，一道微光闪过，周深痛苦的瑟缩一声，喉中一阵甜腥。 “深深！” “周深！” “砰！” 蔡程昱亲眼看着龚子棋拿着手@枪，近乎同时向着自己的档案扣动扳机。 一丝烟弯绕着上旋，龚子棋的手在发抖。而他手中的档案上，弹孔弥漫出微弱的金色。 “太子爷！” “Gold……” 龚子棋震惊地回头，他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却发觉自己做了一件最为错误的事情。 蔡程昱的兜帽滑落，露出那张熟悉却怎么样记不清的脸。他捂着肩头，血液却从指间渗出。 龚子棋一时愣住了，他甚至想要冲上前去，看看他究竟伤的如何。 可他是C&C的首席执行，是敌人，是要杀自己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张超不相信他会杀蔡程昱？ 在他茫然的时候，蔡程昱似乎真的被惹怒了。 他看到那张脸逐渐狰狞，血金色的瞳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命令你们……” 龚子棋大脑中一根弦怦然断了。 “……在我可掌控的范围内，完全服从于我，现在，jiāo出王晰和周深。” 余笛艰难地发现，他迟了一步，他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控制力，近乎控制整个世界。任何人都无法阻拦。 而王晰和周深，向着他们一步一步走了过去。Sword，Agile和Vision上前押着他们两人，转瞬消失在黑暗中。 蔡程昱的目光慢慢挪到龚子棋身上。他开枪的那一刻，某些缠连的记忆，似乎也断开了。 “而你，Power。” 龚子棋看着蔡程昱那双眼睛，熟悉的失力感再度侵袭。 他耳边回响着一句话，是蔡程昱的声音，却是完全不同的语气。 ——你知道Evol反过来拼写，是什么吗？ “……Die！”蔡程昱看着龚子棋的眼睛，轻声道。 眼前的Gold，散碎记忆中的背影，渐渐重叠。 ——从此你世界里，再也没有蔡程昱。 ——如果Evol不能保护珍视之人，那也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原来是你…… ——所以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三份饭，我请我的邻居一起吃啦！ ——快来我家，我外卖点多了！ ——龚子棋，我先走了！不要跟别人说我在这里呀！ ——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这些是什么！ 龚子棋不受控制地抬手，金色的护盾突然在他身前堪堪抵住了死亡控制。但脑中忽然被这些断断续续的话挤满。 “快走！”Space见到情况逐渐失控，上前拉住滞留在后的蔡程昱。Gold尚未反应过来为什么在他的控制下，龚子棋还是能保护自己。 而且那金色的护盾…… “想逃？” 蔡程昱转身的瞬间，手臂被狠狠攥住。他回头的一瞬，只看到龚子棋的半张侧脸，就被梁朋杰一并带入折叠空间中。 ———————————————— 【Evolver档案室】 处于M市档案馆第一档案室（地下）中，记载所有Evolver的个人信息。Evolver死亡，档案会自动消失。同理，档案受到损坏，Evolver也会被波及，具体影响程度未知。 ☆、14 14 “哒、哒、哒、哒、哒、哒、哒……” 秒针倒行的声音愈加清晰。所有人都听到了。 郑云龙抬起手，掌心迷雾疃疃，试探着。神殿中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存在，但那秒针的声音却又确确实实，一步一步倒退着。神殿外的海面异常的平静，天空一角缀着厚重的云朵，阳光漏过缝隙，斜斜落下一束。 周深和王晰紧紧握着手，看着神殿上，把玩着权杖的阿云嘎。他方才向他们讲述了，所谓净化世界的计划。 与廖指挥官表述的无差，通过大净化，建立一个只有Evolver存在的高等世界。 神座旁边多加了一把王座。阿云嘎表示，那是属于Pure的。 周深呆在王晰身边，看起来并没有打算达成合作。秒针倒行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的。 神殿仍是古老的布置，没有钟表，只有阿云嘎身侧一座日晷。而此刻太阳被大片的云层挡着，只有散漫的光，从云间缝隙漏出来。 “Pure，有你的帮助，那将会是一个更为美好的世界。”Belief耐心足够，一直向他发出邀请，“你也知道Stranger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我有一个问题。”周深握了一下王晰的手，认真的看着阿云嘎：“如果我没有这么早觉醒，你们还会一直寻找Pure吗？” 阿云嘎颔首。 “……那依然会杀死很多Evolver了？”周深转身仰起头：“晰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Gray的身份不是你的本意。” “看起来Pure是在怪我。”阿云嘎苦笑着与郑云龙对视：“不错，我们会继续寻找，而所有知道我们在寻找Pure的Evolver，我们也会处理掉。” 周深心中有些悲愤：“那如果我是最后一个觉醒的，或者甚至我没有觉醒，你们会不会把所有的Evolver都杀完？” “这种可能并没有出现。况且我们损失的也只是一小部分Evolver，找到你，是为了成就大业。”阿云嘎仍然温和地笑着，可王晰却突然伸手挡住了周深的眼睛。 “绝对信仰……” “我知道。”周深压低声音：“晰哥放心，他的Evol无法qiáng迫我。” 王晰虽然不知道周深为何突然自信满满，但还是依言收回手去。 “Belief，阿云嘎。”周深眸如星河，深沉而清澈。“如果想要合作，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要Pure，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云嘎的眼睛微微有一点躲闪。 一侧Mask摘下面具，走上前去。“你可以先问我。我有私心求你。我希望Pure可以去除三年前Desire留在他身上的伤害。” 他说这话时，从眼至心，都是gān净的。 周深点点头：“我相信你的这个理由。” 三年前Desire导致的Evol失控事件，最后是Belief以性命与之抵抗，最终处决了Desire，但自己也收了重伤。不过C&C在Evolver中的声望和绝对的领导地位，也是经此一役确立起来的。 郑云龙自始至终知道，这个目光坚定的男人，便是信仰所指。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Evolver都活的好一点。 在阳光之下活的好一点。 阿云嘎柔和地看着郑云龙，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张超一时有些恍惚。他拉过huáng子弘凡：“主神刚刚那是……笑了？” huáng子弘凡眯眼看着：“是……吧？自从三年前Mask戴上面具之后，他好像就再也没笑过了，对咱们，甚至太子爷，都特别冷淡。”说到这里他戳了戳张超：“你跟Belief待的久，也变得……很可怕。”“我可怕？”张超下意识一勾嘴角，huáng子弘凡轻轻掐他：“对，你总是这样冷笑。特别是对着太子爷。” “他若是好好完成主神的命令，我才懒得管他。”张超提及蔡程昱，神色就有些冷淡：“可你没发现，自从他伪装到了CC娱乐那个大明星的身份之后，越来越不受管束了吗？我总觉得……继续下去他会成叛徒。”张超长呼一口气：“我最看不得我们中间出叛徒。如果是他，我一定在主神动手之前取他性命。” 折叠空间舒展，梁朋杰跌跌撞撞拽着蔡程昱落到海面上。而蔡程昱一扭手臂，龚子棋从半空摔落。 “你先回去。” “是。”Space转身瞧了一眼，无奈的叹气：“那个档案，你小心点。” 大海光滑如镜，触及是实体。龚子棋手边碰到是海水的手感，但也只是平铺dàng开一圈涟漪。 天空一半苍青，另一角堆满云彩，与海jiāo接的一线模糊不可分辨。脚下的海面倒映着云层，蔡程昱遥遥立在海面上，远远看着他。 他的档案本还在自己手心握着，弹孔慢慢地自己愈合，如新生的皮肉一般。 龚子棋站起身，脑中那些话还是盘旋不散。 “蔡程昱，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 大海倒映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一正一反，他们两两相望，如同天地一小芥，那样无可厚非，那样只有彼此相依。 兜帽和披风将蔡程昱拢着，看不清动作和神色。但龚子棋手中的档案却忽然发热了。 他做了一件方才没有细想的事情，他翻开了档案本。 秒针倒行的声音戛然而止。 “Gold，你想清楚，我把普通人变成Evolver，是救人，而你的Belief则是要杀人。” 廖指挥官的话突然从记忆深处疯狂生长，伴随着阿云嘎每一次的指令，“杀了Power！”“杀了Power！”“杀了Power！！！”蔡程昱猛然惊醒转头望着大海那端的C&C古堡。偌大的世界里，只有这一处建筑。阳光漏出缝隙的几束浅光慢慢描摹建筑的轮廓，生硬而冰冷。 蔡程昱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顿时如冷水浇背，胃吞寒冰。 “Belief……不是Belief……” 他拔腿往古堡狂奔。 周深转而看着阿云嘎：“你不敢跟我对视。因为你知道，Desire最怕的Evol就是Pure。Desire费尽千辛万苦掠夺他人的Evol，只要Pure愿意，可以瞬间净化归零。但同样，只要Pure愿意，世界上所有的Evol，他都可以轻易拿到。” “Pure要看怎么解释。”周深看着阿云嘎：“我不喜欢你的解释……或许我应该称你为，Desire。” 蔡程昱推开古堡大门的那一刻，他的Evol突然受到了qiáng大的攫取力。疼痛如同要在脑中炸开一般。可那不适很快被打断了。一面薄薄的屏障挡在他面前。 “我一直觉得我应该信任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龚子棋的声音在后面传来，他停在安全距离之外：“Gold，你有绝对控制力，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给我解释。” 蔡程昱回头，龚子棋的神色并没有很难过，他指了指神殿的方向：“这是Desire的力量，如果你的控制力被攫取……我不敢想象。所以我跟你一起去。” 郑云龙在Desire爆发的瞬间，阻起一道幻境。但显然很是吃力。他听到阿云嘎不敢置信的声音：“龙，你在做什么？你在阻止我？！” “你……你……”郑云龙一时不知道称他这力量到底是信仰还是欲望，竟然说不出话。 Sword的骑士之剑最先被攫取，而后是Vision，两个人双双倒地，huáng子弘凡手心的金雾细蟒断断续续不成样子，他下意识躲开，却忽然被阿云嘎的手牢牢制住。 隔着神殿的两端，huáng子弘凡落入了阿云嘎的手心。 果然，Space也倒下了。 “他在攫取Evol！他不是Belief！！”周深上前一步抓住郑云龙：“Mask，想办法阻止！” 郑云龙回头，看到了周深的一双眼睛，绝对净化力笼罩着他的身体。 幻境却因为他的分神微微一松，Desire铺天盖地卷携着qiáng大的怒意狂啸而来。 就在攫取力要施压在所有人身上时，秒针倒行的“哒哒”声再度响起，除此之外，天地间一切归于静止。 李向哲和余笛大步推开神殿大门，接着金色的护盾挡在众人身前。 郑云龙转而看着蔡程昱气喘吁吁，他嘴巴一张一合急切地说着什么，半晌声音在落在耳边。 “他不是Belief！他是Desire！！那不是我们的主神！那不是你的阿云嘎！！”蔡程昱眸中金光容容，急切地看着神魂混沌的郑云龙：“活着比什么都重要！Mask，你清醒一点！我命令你醒过来！” “他确实要清醒！” 阿云嘎的声音从天心散开，铺满整个世界。龚子棋的护盾慢慢裂开缝隙稀稀落落碎开。 郑云龙全身在战栗，转身，拖着脚步往阿云嘎身边走去。 “哒、哒、哒、哒……” 阿云嘎站在王座之前，微笑着，向郑云龙伸出手。 郑云龙缓缓抬起头，脸上近乎是痴迷的神色，他把手jiāo到阿云嘎的手心里。 “你是我的……绝对信仰……” 阿云嘎微微低头，吻上他的手背。 Desire的欲望，在爱人的痴迷中得到了餍享。 于是这个世界，便没有我取而不得的东西了。 攫取力再度qiáng压而下，来的更凶猛，更无法抗拒。 “郑云龙！”周深在攫取力的qiáng压之下，拼尽全力将Pure的力量反推。 “你醒过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幻境！Belief……阿云嘎……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15 15 Pure最后的反抗，在神殿之中炸开一道纯白的光芒。 古老的建筑分崩离析。石块，残布，灰尘，散碎着漂浮在空中。 “哒、哒、哒、哒……” 海风悠扬，带着腥咸的气味。 郑云龙眼眶微微泛红，盯着面前微笑的阿云嘎。他们的手紧紧相握，阿云嘎的手却还是冰凉。他没有眨眼睛，因为一眨眼，或许泪水就要落下来。 周深踉跄起身，咬着后牙，却还是开口：“三年前，我们的Belief与Desire同归于尽，恰逢……李向哲的Evol失控，将化工厂附近所有Evolver带入了绝对静止。而你的幻境，在这段绝对静止里，也失控了。” 郑云龙看着阿云嘎，他仍在微笑，但那微笑太过于僵硬了，甚至于并没有一丝变化。 “什么？大哲的绝对静止，不是只有一个月……”龚子棋隐约记得，似乎是廖指挥官曾经对他说过这件事。 “不是一个月。到现在为止，三年了。”周深抱歉的看了一眼蔡程昱，Gold僵硬的点了一下头，Pure的力量落到龚子棋身上。 “Mask，绝对虚妄。在他的幻境里，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周深扶着王晰，轻声道：“直到李向哲进入了Stranger之门，发现时针和分针的永恒静止。你们听……” “哒、哒、哒、哒……” “你有什么……能证明我们都在他的幻境里面？”蔡程昱抬起头，绝望地环顾这个静止而破碎的神殿。 “档案室里，所有的Evolver档案，都停在三年前的状态。”余笛的声音有些疲惫，但他还是看向了郑云龙，“还有一件事，如果郑云龙真的能意识到那件事是真实的，他自然知道这里是幻境。” “什么事？” “Mask，伪装者。你的任务是监视Belief，若他对民众做出不利的事情，M市警局……允许你单独执行刺杀任务。” 余笛轻声念出这一段话。 “你是……伪装者？”阿云嘎突然开口，神色仍然很轻柔。 郑云龙垂下头，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去，他颓然的重重点头。 “从你……认识我之前，就是？” “是。” 蔡程昱忽然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对自己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为什么最初，他一口否认周深就是Pure。 “Mask，你都……你都知道？” 面具戴久了，会渐渐忘记本来的样子。 原本一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只不过，是想跟他……多在一起，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罢了。”郑云龙终于抬起头，含泪笑着，上前拥抱阿云嘎。 “你们知道Evol反过来拼写是什么吗？” “我不在乎他到底是Desire还是Belief，我只知道他是我的阿云嘎，他还在我身边，仅此而已。他希望建立一个独属于Evolver的世界，原本，也是出于保护。他不希望Desire引起的危机再一次出现。” “Belief，他担当的起他的Evol。C&C可以成为所有Evolver的依靠，成为所有Evolver的庇护。” 蔡程昱抬起头，天的那一角，堆积的云层已经散去了。 幻境世界灰色时间，开始倾塌。 “当我发现他被Desire控制的时候，我希望找到Pure来帮助他。但我，没有想到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郑云龙闭上眼睛，深深叹气：“这个世界里，你们总是因为各种原因陷入昏睡，现在，都该醒了。” 阿云嘎的身影，渐渐透明，长袍被海风虚虚扬着，他仿佛伸手，回抱了一下郑云龙。 “不要为了我，而改变你自己。” 这是幻影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世界倾然崩塌。 秒针倒行，走向最后的时间。 龚子棋在Pure的净化下，终于想起了一切。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蔡程昱，而蔡程昱正远望着，一片又一片碎落的天空。这场幻境的崩塌太过于壮观，流离色泽弥漫开裂痕，如同霓虹漫天。 “回到三年前，我还会记得你吗？” “不会了。”蔡程昱眨眨眼睛，“Mask的幻境从来都是不保留任何记忆的，无迹可寻。况且三年前……三年前……”蔡程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得一笑。 “一直没说一声，谢谢你救我。” 蔡程昱伸手，接过坠下的一片天角：“龚子棋，希望在正常的时间里，你安安全全的。” 龚子棋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虚化，最后，似乎是留下了那个熟悉的笑容。 周深和王晰则是微笑着看着对方。 “三年前我还是个普通人。”周深苦笑道：“如果不是Awake和Doctor不受其他Evolver限制把我‘唤醒’，我都不知道这里是幻境。” “但这里的一切都作数。”王晰眨眨眼睛，跟他拉勾。“我会去找你的。” “好。”周深笑着点点头。 哒、哒、哒、哒……哒。 时空归位。 蔡程昱睁开眼睛。 一切还是安静的，化工厂四周一片焦黑。 不远处，郑云龙抱着阿云嘎，无声的，永恒的拥抱着。 蔡程昱眼睛一酸。 片刻后，他轻手轻脚扶起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龚子棋三年前还显得有些青涩，穿着警服，倒是有模有样。 金色的瞳眸中似乎有留恋。 Evol从来都是由心而生。譬如在档案室里，他分明说了die，但却又无意识的控制他，让他打开了护盾。 其实就是希望你好好的。 不要再走在刀尖上。 “我命令你。在我可掌控的范围内，完全服从于我。”蔡程昱贴在龚子棋的耳边，一字一句，慢慢的，轻声道： “忘记幻境，忘记蔡程昱，好好活着。” 蔡程昱轻轻闭了闭眼睛，嘴唇在他耳边轻轻滑过。 然后，他走到主神身边，拉过他们的手。 “回家啦。” 天空慢慢放晴，一切都没开始。 ———————————— 三年后。 CC娱乐大楼外发生了jiāo通堵塞。 龚子棋原本今天休假的，被余笛一个电话叫过去进行jiāo通管制。 似乎提着油爆虾外卖去管制jiāo通并不是一件很合适的事情。龚子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穿越汹涌的人群，往堵塞中心去。 李向哲焦头烂额，不过是普通的车辆刮蹭，两个车主不分你我，就站在大街上吵起来了。好歹龚子棋那张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脸及时出现，李向哲才能把事故给处理了。 “你怎么过来了？”李向哲瞥了眼他的纸袋，叼着笔帽写出警记录。 “这边堵塞太严重，我午饭还没吃，就被叫过来了。”龚子棋把纸袋递给他：“吃吗？” “虾？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爱吃虾了？”李向哲有些奇怪。 龚子棋也不知道，但眼看着往CC娱乐拥挤的人群更多了，他不得不先去疏散。 路口车流疾行，龚子棋下意识一扶，一个小姑娘险些被电动车蹭到。 “我天！”小姑娘捂着心口惊魂未定，转身跟龚子棋道谢：“谢谢警察小哥哥！” 龚子棋仔细一看，这小女生大包小包背着东西，手里还拿着一个应援手幅，头上带着一个大大的发卡，写着“蔡程昱我爱你”。 原来是一个追星的小姑娘。 “您注意安全。” “啊叫我茄子就好。”小姑娘不好意思一笑，乖乖站在旁边等红绿灯。 龚子棋本是随口嘱咐，眼神却恰好看到不远处，CC娱乐大楼的LED屏上，正播放着MV，一个帅气的男生轻轻一笑。 阳光冲破云层，温暖就这样毫无征兆落下来。 “那是……谁？” “我老公！蔡程昱！他超好的！！今天有粉丝见面会，你看这~么多人……”茄子滔滔不绝，满眼桃花。龚子棋却无奈，合着这jiāo通堵塞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这个明星？ 绿灯亮起后，茄子飞快地往CC大楼跑过去，正当这时，旋转门打开，蔡程昱走出来。 一身白色的西装，遥遥跟他的粉丝们打招呼，接着就走到了一起，龚子棋甚至看到了刚刚那个茄子小姑娘得到了一个拥抱。 果真是个很宠粉的明星，也不难解释这jiāo通拥堵了。 “蔡蔡蔡蔡，就是刚刚那个警察小哥哥。”茄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马路那边传来，龚子棋抬头，正看到蔡程昱被拥簇着，站在马路那一边。 LED屏中，悠扬的钢琴声响起。那是蔡程昱的最新MV。龚子棋的目光在那里停了下来。 MV底端，是蔡程昱手写的一行字。 “与你的每一次不期而遇，都是我的小幸运。” 他转过目光，刚好看到阳光下，他也在笑着看他。 ————————END—————— ☆、Evolver总档案 ——你知道Evol反过来拼写是什么吗？ ——是Love，我爱你。 姓名：郑云龙 代号：Mask 身份：C&C主神，伪装者 Evol：绝对虚妄，幻境 姓名：阿云嘎 代号：Belief 身份：C&C主神，Desire宿体 Evol：绝对信仰 姓名：周深 代号：Pure 身份：M市档案馆办公室主任 Evol：绝对净化 姓名：王晰 代号：Gray 身份：M市安全署刑侦大队队长，灰袍人 Evol：意识控制 姓名：李向哲 代号：无 身份：M市安全署刑侦大队队员 Evol：时间控制 姓名：龚子棋 代号：Protect——Power 身份：M市警局警员，C&C判决官 Evol：护盾——威慑力 姓名：蔡程昱 代号：Gold 身份：C&C首席执行 Evol：绝对吸引力，绝对控制 姓名：方书剑 代号：Sword 身份：C&C高级执行，M市警局警员 Evol：伤害力，骑士之剑 姓名：张超 代号：Vision 身份：C&C高级执行 Evol：视觉控制 姓名：huáng子弘凡 代号：Agile 身份：C&C高级执行，M市档案馆办公室秘书 Evol：敏锐力 姓名：梁朋杰 代号：Space 身份：C&C高级执行 Evol：空间折叠 姓名：高天鹤 代号：Awake 身份：唤醒者 Evol：唤醒 姓名：简弘亦 代号：Doctor 身份：医生 Evol：治愈 姓名：余笛 代号：无 身份：M市警局局长 Evol：复制，重现 姓名：廖昌永 代号：Stranger 身份：M市安全署指挥官，Desire携带者 Evol：多重Evol附加，能力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