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者联盟同人）【铁虫】Forget–me–not》作者：沈若至玖 文案 科幻AU，正剧偏甜，双结局 内容标签： 科幻 情有独钟 星际 超级英雄 搜索关键字：主角：TonyStark，PeterParker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坠落勿忘我之乡 永恒的爱，浓情厚谊，永不变的心，永远的回忆。 ——勿忘我花语 以下正文。 Sir，飞船动能已耗尽，请手动开启紧急模式……” “Sir，即将进入南……206……距离地……两千五百万光……这里……我也……” Tony迅速的在闪烁着刺眼红光的屏幕上操作，当他听到Friday声音断断续续最后消失不见的时候，心里无奈却冷静。 通向救生舱的路已经被彻底阻断——Tony非常明白这一次旅行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他对此早就有过一定的考虑和无数次的尝试，在他驾驶着Iron-man号为了人类的继续繁衍而冲入这神秘又危险的太空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同数不尽的危险和漫长的旅途作斗争的准备。 可在穿越南冕座北落师门——这好像是很久以前古中国人取的名字，Tony觉得它和“咏春拳”这个称呼一样可爱——附近的星空时，突然出现的小行星带使他偏离了轨道。 在不停的躲避当中Tony最终还是无可避免的撞上了其中一颗——然而这直接导致了整个动能舱完全支离破碎，飞船迅速脱离了自动模式，所有依靠飞船总动能舱供给的机器以及“辅助者”全部瘫痪。 手动操作飞船使得接下来不会避免小行星撞击但是最终也会因为动能不足而退无可退；走出舱门修理动能舱则会导致飞船在数秒中内撞上小行星。 这已经不是TO BE or NOT TO BE的问题了，现在的问题完全是挑一个如何葬身太空的方法。 红光越来越盛，所有的仪器都发出了尖锐的警告声。最后的最后，Tony关闭了所有雷达分析和警告界面。 他手里有一只小小的音箱，这是他从地球上带上太空的唯一算得上纪念品的东西。 希望这小玩意儿还有电。 虽然这么点动能估计连让红灯亮一下都不够，但是Tony并不在乎。 仪式感和娱乐同使命一样重要，或者换句话来说，他就是喜欢场面和情怀，不管在什么时候。 因为你不那样做和那样做其实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后者起码更让人舒服。 Tony打开它，充满躁动和玩世不恭的摇滚乐像龙卷风一样塞满了整个驾驶舱，同尖叫着的“警告！警告！”混合在一起，显出一种颓败却奇异的混乱美。 走出舱门变成一坨冰冻的垃圾可不像是Tony Stark的作风，作为一个天才，富翁，花花公子以及慈善家，走也要走的有些尊严。 于是他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判断力以及脑中计算躲避着迎面而来的陨石，Tony Stark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他在音箱里响起第二首歌的时候由于提示音不解风情而关闭了所有的警告提示。于是整个驾驶舱都暗了下来，巨大的操作屏幕在失去了所有的坐标图、参数以及各色的显示灯后露出漆黑的星幕来。大大小小的陨石从眼前或急或缓的划过，亮蓝、玫瑰紫、火红和珍珠白的星云和其他物质变化交织，数以万计的恒星闪烁着耀眼迷人的光辉。 这就是真正的太空。 她危险、神秘但是又瑰丽迷人，像是包裹着鲨鱼尖齿的柔软嘴唇。 吻上去多情但深入一点便鲜血淋漓。 Tony沉浸在曼丽又紧张的视觉和颓败却欢乐的摇滚当中，仿佛芭蕾舞艺术家在小圈里踮脚尖一样优雅的躲过一块陨石。 “这么玩完实在太可惜了，”在下一块速度较慢的陨石冲过来的空挡，他按下了一个按钮：“我没准还能被什么射线照射一下变成什么厉害的角色呢。“ ” Tony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当中醒来的。他的左手臂用强劲的神经刺激告诉他的大脑自己不太好。 看来老天也舍不得让我走。 他发现自己还在驾驶舱里，然而所有的仪器此刻都是灰扑扑的——显示屏兼驾驶窗碎得像蛛网，Tony猜想着大概是飞船穿越这颗星球的大气层时受到了高温灼烤而变得不堪一击，于是它在只有一丁点儿机械保护措施的迫降当中被震了个粉碎。 但是谢天谢地，Tony Stark还活着——他摸了摸自己左胸，那里传来的心跳沉稳有力而富有节奏。 Tony躺在已经有些变形的驾驶座上尽量缓慢的深呼吸以让自己更加清醒。 他得做点什么。 他总是要活下去的。 Tony现在已经非常确定自己是落在了某个什么星球上了，从灰扑扑的蛛网窗望出去，外面的颜色像是在一块葡萄蛋糕上面压了一层妖姬蓝的奶油，虽然看起来像是被盖了一层砂纸。 那大概是天空和地面的交界线。飞船大概是头朝下戳进了星球的土壤，于是乎Stark先生现在正在半空中看风景。 看来自己算是掉进了一个好地方——Tony想，他没有感到窒息，也没什么不适，而飞船已经成了这个鬼样子。着起码能说明一点，着地方的大气适合人类呼吸。 这大概是一件最妙的事情了。 不过坐在这里想再多也没什么用处。 Tony仔细的研究着卡在座椅和旁边驾驶台的手臂，当务之急，应该先甩开着这些玩意儿做回自由的Tony Stark. 他着实费了一番力气——然而胳膊卡得死紧，除了强行往出拔而带来的剧痛之外完全没什么用处。 大概是有点伤到骨头，他琢磨着，环视四周观察着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利用。最终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小音箱，这小玩意儿竟然还在这里并且从外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损坏。 Tony略微思考了一下，斜着身子侧过去用脚尖把长方形的小音箱够了过来。 厚木板一样的音箱轻松的伸进了缝隙，将本来质地就不算太硬的座椅同仪器撑开了一条缝，被刮擦得非常厉害的胳膊终于被抽了出来。Tony抽了一口气，重重坐进了座椅里。 “没想到这时候救我的居然是杠杆原理。“他撇了撇嘴角，开始检查飞船上的装置。 ” 讯仪自带的能量装置已经完全破碎——整个飞船上只剩下一丁点基础的照明用能，用来启动通信设备根本不够，估计全部拿来供暖也只能维持一天半；食物还可以撑半个月左右。毕竟被撕裂的能源藏紧挨着的储备室也被撞掉了一大半什么都没有剩下。 Tony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现在这个吊着脖子的样子估计也没办法穿重形宇航服，他索性只带了离子枪、工具袋和一点食物就准备往飞船尖端的前舱门走。 不过最后他把那只小音箱塞进了裤兜。 爬出舱门很是废了一番力气。 然而眼前的景色告诉这是值得的。 Tony Stark现在正处于一颗基底碧绿的星球，他的土壤呈现出一种类似浅海的碧绿色，天空则是带一点粉的奶油蓝，清澈又明朗。Tony发现自己可能是坠落在了一片宽阔的河流冲积平原，左手边的地方能看到高大且有着银色雪顶的山脉而右手边却是看不到边的平地。 四周生长着一些生着黑紫长叶子的高大植物（大概是）和像是草本植物一类的“大卷毛”——它们看起来如同毛绒绒的紫色甜甜圈。 Tony在渴望甜甜圈的同时突然警觉起来。 因为这样一片茂密的植物，中间不可能好端端长出一条路。 没错，在他听着水声往可能存在的河流处行走的同时，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一片的植物消失得十分干净——他不用自己动手用刀子清理了，前头确实是一条窄窄的路，仿佛能够贯穿眼前的森林。 它弯曲而干净，是被踏实后的土壤显出的碧绿色。 所以这附近一定有什么东西。 Tony把手放在腰间，摁住了那把离子枪。 这时候就要闯一把了，他思索着。缓慢地，尽量不出声的顺着小路往前走。 水声越来越大，Tony的心跳开始变得有点快。虽然那一头可能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是他的心里却隐隐期待。 或许那也是一个人。 这不好说……但人生总归应该有点期待。 小路终于快要到了尽头，光线从愈发疏落的树丛当中照射进来，碎金一样。 Tony于是又看到了这样一副胜景。 清澈的水流在从一处矮山上蜿蜒下来——这应该只是一条小小的分流，潺潺汩汩丝带般的绕着嶙峋的山石汇聚成一汪透亮的湖泊，好像是在碧色的磨砂玻璃上滴了一圆水珠。 更令人惊奇的是湖的周围长满了一丛又一丛的小花，Tony俯下身去看。花朵小小的，天蓝色，花心一圈亮眼的黄，轮生聚伞花序。 如果除去那紫色的叶子，这小玩意儿简直就像是一种生长在地球上的植物。 Tony想起来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偶尔会带自己出去度假，他清楚的记着山间别墅后面有一片花田，淡蓝色，长满了个这个差不多的小花，虽然没有香味但是小巧又可爱。 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们长得挺像勿忘我不是吗？“ Tony猛得回身，因为就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了一点小动静。这时候一把孩子样的奶音突然撒出来，使得他立刻陷入了戒备状态。 ” 然而枪口指着的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孩子。 “友军！友军！Mr. Stark! “ 男孩子大声喊着Tony先生，他有一头棕色的卷毛，皮肤白得发光：”难道是因为我三年没对人说话所以让人听不懂了？天呐，我自言自语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发音很标准啊……难道地球上已经不这么讲话了？“ ” 这个家伙仿佛已经陷入了一种奇异的自话状态。 Tony略微放下枪口，不得不出言打断对方：“不，kid，地球到现在应该也不会讲鸟语。“” 现在已经非常确信这个小东西是个人类了，并且很显然还是自己的小粉丝。 “Oh my god！你讲话了！！！和电视上一模一样……是神听到我呼唤了吗？我的天！Oh！等等……让我看看……我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看见 ‘Iron-man‘的驾驶者……“ “好了，kid.“Tony感觉脑子里住进了一只摇晃着尾巴撒欢的小狗，”现在你应该告诉我的是这是哪里，你是谁以及你为什么在这儿。“ ” 男孩深色的漂亮眼睛突然有点委屈的耷拉下来——这让Tony心里有点堵，而后他用他的奶音回答了这几个问题彻底让Tony的心情变坏了。 “我叫Peter，Peter Parker. “这里具体是那里我也不知道，我给它起名字叫‘勿忘我之乡‘——我猜它离地球大概有两万五千光年。 “……三年五个月零四天前，我和叔叔的飞船失事了。 “只有我活了下来。” 第2章 这里有一本日记 Tony带着Peter来到了自己的飞船。 “Wow，才三年而已，它的变化这么大！”Peter发出各种各样的赞叹，他时而走上去抚摸一下飞船看上去已经快要报废的甲板，时而停下来紧紧抿着嘴看起来像是在欣赏——男孩居然有松鼠肌，他看起来像是在嘴里塞了一只的青蛙。 也难怪，三年听起来不多其实却老长。地球上的变化日新月异，Tony的“Iron-man”已经是Mark47了。虽然这时候巨大的船身已经被小行星和迫降折磨的得支离破碎，但它还存留着一点漂亮金红色的外壳依然能够看出这艘飞艇前不久的张扬雄姿。 Tony示意男孩儿跟着他走进飞船的前舱门，他们如同爬山一般在略微有些变形的过道当中慢走。 “Mr.Stark ，我可以问一问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Peter问这句话是时候显得小心翼翼。他其实是个很体贴的孩子，Tony发现自从他们在湖边见面后小孩完全没有询问过任何让他尴尬的问题。他们很是交谈了一会——即使多半都是Peter在絮絮叨叨，但是这个小话痨意外不让人觉得太烦。 还是有一丁点儿烦的，Tony想。这个小东西实在是太兴奋了。即便是在如同鲁滨逊一样流落至此都快活撒欢的像一只叼着飞盘的小狗，话多得比得上一身绒绒的狗毛。 不过现在有着偶像包袱的Tony很轻易的就忽略掉了那一点点烦恼并且很乐意的将自己几乎丧命的经历分享给了Peter：“我在最后的关头按下了飞船后部的自爆按钮，于是后面的虫洞穿梭器咚的一下炸开了，大概是运气好，他制造的扭曲虫洞把我带到了这个星球。” “天呐！”Peter发出一声惊呼：“这真是太cool了！您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死里逃生！” “这大概就叫做运气，kid.我的运气还不错，本来以为是掉在一颗荒星上。现在看看还有你，这也不错不是吗？“Tony终于带着Peter爬到了驾驶舱，饶是那些已经损坏的仪器都令Peter发出一阵惊呼。” 男人满足的享受了一会儿来自年轻人的崇拜。刚刚的交谈里他得知Peter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叔叔Ben开始了星际探险，可是在探索过程中遇到了星际海盗。他们在躲避的过程中不幸坠落到了这颗星星上，可是没过多久Ben就因为伤口恶化去世了，可怜的小Peter便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但是所有的仪器都已经损坏，整整三年，他都没有找到离开的方法。 Tony不禁思考着，那自己怎么离开呢？飞创损毁成这个样子，在这完全未被开化的小星上，他们不可能造出宇宙飞船应有的补充材料。 不过也说不准，Tony Stark总是能够做成别人做不了的事情。他有自信，总有一天他会带着这个孩子离开这个地方。 “Mr.Stark我知道只要您在就一定行的，我们。“Peter睁大眼睛盯着Tony：”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对吗？“ “是的，kid.“Tony没有犹豫太久，他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一点轻松：”我们会离开这地方。I promise.“ 他们两个一起检查了飞船上所有的设备，最终在一个角落发现一台老掉牙的无线电发射器。虽然很是废了一番功夫，但是这很值得。 “先生，你跟我一起到我住的地方去吧。那儿离这里不远。”Peter看着Tony翻找出来的食物，他估计了一下总重量，觉得一次就能搞定:“这里偶尔晚上会下雨，雨季快要来啦——我就住在小湖附近的山洞里。” Tony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儿，他仔细思考了这个男孩儿所有的细节，包括一看就是大概六年前的破旧宇航服已经干净稚嫩的面容:“好吧，但是这些东西重量可不轻。” “这没问题Mr. Stark，”男孩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齿，他笑着说:“我有的是力气！” 于是Tony吃惊的看着男孩儿背起了看起来和他差不多一样大的一包东西稳稳的在飞船走廊里慢慢前进——他甚至都不带喘气的。 “Kid，你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Tony背着另一个背包跟在他后面，觉得眼前的男孩就像一只蚂蚁——或者是举着蝴蝶的蜘蛛：“是菠菜吗？” Peter笑的有一点儿尴尬：“哈……不，不先生。我只是，嗯，天生这样……大概。”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缓缓走出了“Iron–Man”号，Tony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高大却破败的飞船。 他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应该跟着这个男孩。 他直觉自己能够给予他保护和希望；而对方也能给自己送来帮助的和温暖。 到Peter住处的路不算太远，从飞船出发沿着Tony早上发现的小路往相反的方向走地球时间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 他们穿过紫色的树丛，来到一处爬满各色苔藓地衣的深绿低矮山崖。这大概是雪山绵延下来的一处峭壁。 “我感觉自己像是《疯狂原始人》里面的某个笨家伙——或许您没看过，那是一部很老很老的动画了。”Peter将一大半东西放下，娴熟的搬开了门前的各种掩护:“不过糟糕的是除了指头大的小鱼以外我再也没有在这颗星星上见过任何动物。” “我确实没有看过《疯狂原始人》，但是原始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们没有你可爱也没有你这么聪明kid.”Tony Stark从来不吝啬也不在乎任何赞美的词句，但他发誓这时候他是在真心的夸赞这个男孩儿。 或许Tony拥有一切，他是二十二世纪最成功、最张狂的星际探索家——为人类锁定了两颗极具开发价值的星球。不管在哪里，只要是有人类的地方，Tony Stark都是最耀眼的一个。 故而他不屑于在乎什么赞美，别人大把大把的给予他掌声和尖叫，他也可以毫不犹疑的把各种夸奖随便砸出来。 但是这里不同，这里只有他和这个孩子。 所以连带着，Tony对这个男孩也仔细又用心。 男孩儿听着这句赞美，害羞的抿了抿唇角，像是要把骄傲的笑容憋回去。 “咳，sir，这里大概还有四个小时地球时间就要天黑了。”男孩把大包的东西塞进了山洞，示意Tony小进去:“里面的东西您可以随意动，医药箱就在桌子上！我去湖边看看……唔，我在那里布置了几个鱼篓，您正好也可以休息休息，什么的……我大概有点吵。” “虽然你确实应该少点话，kid.但你还不算太吵。”Tony偏了偏头:“不过我确实得休息一下，起码得认真清理一下伤口。” “好的，sir. ”男孩绷着嘴眨了眨眼睛，大概是与崇拜的偶像见面实在太过刺激和害羞，Peter努力的演示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但却显得更加束手束脚，像一只被人捉到手心里的松鼠。 Tony看着男孩一溜小跑出去，慢而仔细的清理了胳膊上的伤口，开始打量起身处的山洞来。 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光滑的墙壁和地面以及被打进石壁的金属桌子都显示小小的山洞是一处人工开凿的避风港。这里的一切都透露出一个大男孩应该有的气息——形状简单的桌凳（大概制作椅子比较麻烦），看起来是从飞船上拆卸下来的钢架床和衣柜以及架子。东西散乱的摆放着，Tony甚至看到了一叠已经快要散架的杂志，上面的日期显示是四年前。 那时候Peter只有十四岁。 他竟然这么小就已经进入了宇宙探险的队伍，大概从小时候就并不好过。 Tony思考着，丝毫没有客人相的随意翻看着男孩的东西，包括衣柜里一排几乎一模一样的破旧宇航服——好在他们看起来竟然都很干净。 小小的山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男孩几乎是把所有飞船上能用的东西都搬了下来。Tony甚至看到了架子上摆着一束蓝色的小花，就是湖边的那一种有点像勿忘我的细弱植物。它们看起来非常新鲜可爱，甚至还带着一点露珠。 Tony在心里默默的给男孩贴上了声音有点像女孩心里也异常可爱的小标签，紧接着他便看到了花束下面压着一个本子。 那是一本非常老旧的黑皮本子，四个角儿都破了皮。从少年时期就经常黑进政咕噜府内部网站把机密当作饭后消食新闻浏览的Tony Stark估计很难理解尊重一个十八岁大男孩隐私权的意义，于是他大大方方如同翻阅报纸一样抽出了那个本子并打开了它。 本子确实非常老了，里面的纸业都开始泛黄，边缘又脆又薄，刚开始的部分边缘都破破烂烂的。 但是这个本子是非看不可了。 因为扉页上写着：Peter Crusoe 2118.（化用《鲁滨逊漂流记》） Peter漂流记，2118。这是三年前男孩落到这颗星星上后记录下的日记。 Tony在看到那一行字后心里并不好受。现在他身处困境还不到一个地球日，根据现在的情况，离开的希望可以说是小得可怜。 然而Tony Stark不是个普通的男孩。 他曾坠落在充满怪物的黄沙星球，也曾组织“The Avengers”舰队同宇宙当中的巨大辐射怪物作战到底最后载着毁灭性武器命悬一线……他经历过的生死多得过分，这使得落在这地方的危险性和绝望感于他而言都不甚明晰。 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他年纪尚轻，不知世事，一腔热血——Tony很难想象Peter究竟是在怎样的这么与痛苦中活下来的。 Tony的手指郑重又缓慢，翻开了黄脆的纸页。 地球历2118年5月31日晴天，不管怎样是个好天气 我想我现在已经到了人生中最倒霉的时刻之一了。飞船在航行中出了问题，我们偏离了航向最后燃料耗尽迫降到这个鬼地方。我身上几乎没什么事情，但是Ben叔叔的情况非常不好，他……算了，不说这些伤心事。到了我承担起自己责任的时候了！没错Peter Parker！你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像Mr. Stark一样活下去，成为一个英雄！ 不得不说这颗星星非常美，如果不是紫色的植物和绿色的土地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简直以为我是回到了地球！更加惊喜的是我顺着水声找到一处湖泊！通过化验和地球上的水一摸一样！！！我的天呐！我都能写下一整页的惊叹号！！！！！！！！顺道一说，湖边的小花很像勿忘我——哦……我开始想家了，我说如果，如果我是这颗星星的发现者的话，我想叫她“勿忘我之乡”。 …… 地球历2118年8月2日晴天 在这没有季节的奇怪地方，我有点疲倦了。 通讯器一直修不好。 希望我和Ben叔叔都能撑下去……有些东西我其实一直、一直都知道……如果我不是……就好了…… 算了，计算这么多实在没什么用处。 基本上都是男孩的碎碎念，有的地方因为笔记迅速时间又久远所以看不大清楚。 Tony飞快的翻看着，但是能清楚了解到的是男孩的心态在自我鼓励和颓败中交杂着，而他叔叔的情况似乎一直都在恶化。 Peter好像不大愿意提及这个，总是一笔带过。 地球历2118年12月5日下雨 Ben叔叔。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纸下方被划拉得破破烂烂，Tony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Ben去世了。 其实他很有些心疼这个kid. 他都不大忍心再往后翻了。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搬动掩护障碍的声音。 “Mr. Stark，你还好吗？我想我们今天可以喝点鱼汤了。”男孩的声音像是糖霜洒在甜甜圈上一样活泼，有一股奶味儿。 Tony就是在这个时候无比坚定的觉得一定要带这个小东西走。然后好好的培养他，就为了一份在太空中的关照和陪伴。 还有那像小太阳一样的心。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瞒你说，我袋子里还有点胡椒粉。”他迅速合上了日记本并把它放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野鱼还是要烤着吃不是吗？” —TBC— 第3章 两千五百万光年外的的故乡 Tony对于住在Peter的石洞里这件事感到非常满意。 男孩聪明又乐观，拥有许多现在浮躁的年轻男孩所不具备的优点。他乖巧，虽然有点小话痨——但是只要Tony需要休息，就一定会乖乖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静悄悄鼓捣自己的事情。 岁月和流浪外太空的孤独如同含着尖锐金属颗粒的细沙，有着尖角的小石子已经变得光滑圆润了。 这个小家伙用自己优秀的意志和聪明就这样独自生长在这颗荒无人迹的小星上，他没有颓唐反而变得更加纯净可爱、对生活充满希望。 这也算是一种挺好的成长。 Tony看着新采集的植物进行化验的Peter，重新换了自己左胳膊上的纱布，大概是营养以及水土不服的原因，他的胳膊情况一直都不大好。 他躺在沙发上，Tony总归是比Peter会享受一些——这是从“Iron-man”号上弄来了的。 这会儿他有点疲惫，精神状态亢奋却不太转得了弯。连着几天不合眼的研究两艘飞船上的通讯设备实在太令他疲惫，虽然没有辅助者的情况不是没有过——但是一条胳膊难以活动又几乎没有任何趁手工具和稳定能源到还真是头一回。 简直就像是变成了猩猩。 他的思维这会儿模糊得厉害然而又睡不着，就只能躺在喘口气。Peter在一边的厨房区域煮鱼汤，这颗星球的小湖里游弋着许多身体透明有着坚硬骨板和鱼鳍的鱼，男孩给他们取名为“原始鱼”。他们看起来确实像是史前物种，和这里成片的被子植物看起来不相配极了。 好在味道还是非常不错的。 Peter正在山洞里的厨房区叮铃咣啷的忙碌着，他在用一只原来是凹面计量表底托的锅子煮汤。湖边一从一从的“太空勿忘我”有着肥硕的块茎，口感绵软稠粘，味道有点像土豆——Peter说自己就是用这东西当主食吃了三年。 “这花还真的挺有用的，”他用小刀把削了皮的块根切成小块，刀子与紫色案板哒哒哒的碰撞出一种迷人的家居感：“它的花有一种奇妙的香味。讲老实话，我在地球上一点儿也不会烹饪，但是三年是在太久啦！总是要找一点事做。” Tony没有接话，他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看Peter准备晚餐。 山洞里用的是太阳能电池板碎片重新组合后的拼接节能灯，是从“Spider-man”上面拆下来的，散发出橙红的光芒，温暖而迷人。 锅子里的水在翻滚冒泡。他用这星球上的紫色木柴烧火，袅袅的水蒸气和烟雾向上升腾，从男孩开好的排气孔里钻出去。 Peter把块茎丢进锅子和里面的鱼块一起煮，又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撒了一大把紫色的“太空勿忘我”。他站在深绿色的泥砌成的灶台边等汤完成，在温柔的橘色和朦胧的烟水气里，男孩的侧脸轮廓明晰但眉目模糊，他腰背挺直，小卷发毛茸茸的盖着一层碎金。 Tony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距离地球两千五百万光年的绿色小星上体会到故乡的感觉。 人不多，没什么大餐香槟也没有绅士名媛，简单的吃食，劳作的疲惫，相处的恬淡……平凡的爱情。 什么鬼东西？！ 他挥了挥手把刚才那点可怕的想法挥走。 去他妈的平淡爱情，Tony感到事情非常不对。他不知道为什么思路就一下子拐弯儿进了不该进去的地方，眼前的大男孩刚刚成年，正用小勺子盛一点汤试味道。浓郁的汤汁粘在他的嘴唇上，如同带水的饱满花瓣。 有什么东西好像更不对了！ Tony Stark努力对这件事避而不思，他闭上眼睛，听Peter把煮好的汤盛在碗里。 “Mr.Star我觉得您应该吃点东西了。”Peter把汤放在桌子上，Tony连轴转一样的熬夜和工作令他感到不安。 他是真的有些担心Tony的身体：“或许这样说，您必须吃一些了……嗯，我是说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力气工作，我不是要打搅您休息……sorry…” Tony在Peter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他看着男孩有些局促不安的搓着手指觉得有点好笑。 他不想再思考那些情和爱的——这时候，他只想好好的爱护这个男孩，随便用什么方式也好。 因为这时候，他们只有彼此了。 “好了kid，没那么多‘sorry’.”Tony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Peter的肩膀：“十八岁的大小伙儿应该无所畏惧，这鬼地方也只有我们两个不需要什么敬称，搞得我像是什么老树精先知似的。” Peter崩了崩嘴角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不，先生，我没有你看起来那么乖的。敬称是因为长辈和尊重什么的，不过讲实话，我愿意做您的忘年交。我是说如果我能配得上的话……” 你真应该在friend前面加上boy，kid. Tony心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而后他握拳在唇边掩饰了一下突然有点僵硬的表情而后告诉男孩当然配得上。 虽然在某个时间段这是对着不少人都能开出的玩笑，但是这会儿他却觉得罪恶极了。 他们一起吃着Peter做的鱼汤，这东西味道朴素但是带着天然的醇香。在开始几天他们会在外面烤鱼吃，但是这在Tony胳膊上的伤口久不收口后被男孩大睁着的带着不容商量眼神的眼睛制止了。 “Mr.Stark，你真的不觉得累吗？”Peter走到Tony身边帮他打下手。这一顿完毕后Tony很快就回到工作台继续工作，他们必须制造出一台新的通讯器以联系上处在阿斯加德的Thor。 Peter是一个很好的助手，孩子一点就透，计算能力如同机器一样精准快速——简直就像是天生的技师。Tony看着他的kid完美的将一个小配件安装到半成品通讯器上:“Nice work，kid.有你帮忙好多了。” 男孩看起非常开心，他搓了搓手。 “要是有哪怕一个辅助者的完整碎片留下我们都能少吃一顿紫色鱼汤宝宝糊。”Tony接着说：“制造一台计算机实在是太麻烦了。” Peter低下头去，他好像在纠结些什么：“我们总会有办法的，先生。我想可以的。” “当然，kid. 毕竟Tony Stark在这儿。总之，我们不会等太久。”Tony其实不大在意，对于他来说有一个拥有电子芯片的辅助者机器人能够让工作变得简单，但是目前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挺享受在这里的生活。 “我相信您。”Peter似乎思考了点什么别的东西，他有那么一小会没说话又突然岔开了话题：“Mr.Strak,今天天气不错，您……你愿意去看看星星吗？放松一下会很有利于睡眠。” Tony不想拒绝来自Peter的邀请：“当然，这是挺浪漫的事不是吗？我乐意得很。” 这颗小星星有两颗卫星，所以夜里有了两颗明亮的“月亮。”。 它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落满宝石的深海上漂浮着两颗桃红色和翡翠绿的圆灯。 两人在山洞口的草坪上躺下来，Tony用右臂支撑着上身而Peter平摊在他旁边。他们之间离得很近，像一对情侣。 “我一开始到这儿的时候真的非常不习惯。”Peter突然开口：“不习惯的时间持续了非常长，一直到Ben叔叔离开好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我会鼓励自己，努力不把坏情绪表现出来。但是一切都没有变好，我还不够强大——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能像Tony Stark一样就好了。我没有用上我的全部力量，我没有承担起我的责任……” “这不是你错kid。”Tony坐起来，摸了摸Peter的头：“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Peter似乎在Tony的手心里蹭了蹭，男人感觉一种毛茸茸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他像是在抚摸一只委屈的小奶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Peter喃喃的来了一句：“我原本可以的……我……” 男孩似乎要哭了，但是他没有。 他把手臂拿开，直直的盯着星空。一双漂亮的眼睛映射出浓黑的夜色，桃红和碧绿的月还有漫天的星，明亮甜蜜。 那里面没有一丁点儿水汽，但是Tony能够读出当中碎裂水晶一样透明心酸的悲伤。 “我明白你的感觉，kid.”Tony脑子里突然出现父母，Cap，Pepper，Yinsen 以及其他一些面孔。他理解Peter，但是在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情况下Tony实在不知道如何去宽慰这个才刚刚成年的孩子。 他最美好的，最需要人引导的三年已经在一颗荒凉的星星上独自熬过了——他挺了过来，并且纯粹干净得还像个孩子一样。 这孩子是宇宙赐给他的珍宝。他想要做点什么，起码要教导他，帮助他，给予他应该得到的关怀和爱。爱他，不管是亲情还是别的什么。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他要把这个孩子带走。这个想法的强烈程度又攀上了一个等级。 因为这个世界太美好，男孩的才华不应该埋葬在这地方。 “别难过kid，别难过……”Tony抚摸着男孩儿的额发：“记得，我们遭遇的事情总是太多，有时候如果不行，那就去做点别的弥补他——我是说，做点别的能令你心安的事情。” “I know,Mr.Stark.”Peter伸手握住了Tony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指尖。三十六点七摄氏度，他想。 “我有点想家了，这个一天二十个小时没有四季的地方实在不像是我的家。” “我们会回家的。”Tony躺到了Peter身边：“两千五百万光年是真的不算什么，我们好歹还还活着不是吗？地球上这会儿再生人都能满街跑了。” Peter笑出了声，往Tony身边靠了靠。 Tony摸了摸他的脑袋。 第4章 我叫它太空勿忘我 “好了，接下来需要的是编写一个程序。”Tony打了个响指把最后一片金属片安装到通讯器的顶上：“然而编写需要一台计算机，那么好吧。接下来我得制造一台计算机。” Peter在一边帮忙，他把一杯水放在Tony旁边。 “我来帮你换药吧，先生。”他看着正在沉思的Tony说。说老实话，这世界上胆敢打断Tony Stark思考的除了Pepper之外大概就只有这个孩子。 “那真是谢谢你了，kid.”Tony这会儿可乐意得很：“我正懒得动。” Peter拿着绷带和纱布凑过去，他搬了个凳子坐到了Tony旁边，小心翼翼的把纱布拆开。 其实这两天伤口换药换得还算是勤快——Tony发现Peter对于伤口处理有着他最优秀的机械辅助人管家Jarvis一模一样的精准和计划性，除了只有人类才能具备的完整而丰富经历以及感情判断以外，他聪慧到像一个真的顶级辅助者。 纱布下面的伤口红肿着，有些脂肪液化。Peter知道那很疼，他用尽量轻微的手法处理着伤口，时不时抬起头来用带着询问和关心的眼神看着Tony。 实际上这伤对于Tony来说实在没什么，但是男孩的关心让他受用。 不用叽叽歪歪，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 Peter的手指轻轻的搭在Tony的手腕上。 三十七度四，他记在心里。在低烧。 时间好像不多了。 “Mr. Stark，我只是问问……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是说我能问你一些比较私密的问题吗？”Peter把棉纱重新裹好：“我知道这很不对……” “没什么，但是别问我有过几个女人或者一次……算了，随便问什么。只是有的问题我大概不能回答。”Tony活动了一下手臂，痛感并未减少。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在低烧，不过这都没什么，最多半个月，半个月后一切都能解决。 Peter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有点害羞又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很快努力绷着嘴角让自己严肃起来，这个问题很重要，这是一个讯息：“我，好吧……我当然不会问这种类型的。实际上，这不是个玩笑一样的问题。我说，先生，你有过走在悬崖边上感到还有一秒钟就要掉下去的感觉吗？我是说，就是那种疯狂的感觉，明明知道自己会掉下去但还是想要在钢丝上舞蹈……这个比喻很俗气，我想……哦大盖就是这样一种，嗯，疯狂的……令人停不下来的念头……” Tony耐心的听完小孩絮絮叨叨的问题，他很明白他在提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不确定是否应该真诚的回答。 他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 “OK，kid.”Tony用右手托着下巴，一向飞快的语速突然迟缓下来：“我这么说吧，我是说当然。事实上，我才你可能有点盲目崇拜了。Stark是一大群人眼里的怪胎疯子，所以他当然理解你说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吗，有一次得了一点小病，身上像爬了一堆紫色蛛网一样。虽然是小毛病并且最后我成功解决了，但是在没解决之前我真的以为自己快不行了——Oh，天呐，我都看到了一块墓碑上面写着我的大名还有一堆人为我唱挽歌，那真难听……” “Sir，你不能这么说，这会带来坏运气。” “好吧好吧，真看不出来，这年头小孩儿都这么相信这个的吗？”Tony揉了一把Peter的头：“那时候我想着我大概要完蛋了，wow，竟然有人说我有自我毁灭倾向——那不是废话吗？I was dying. “但是kid，我还是走过来了，虽然有很多人说我是疯子，好吧，可能确实有一点？但是我乐意，这就是我的style. “我是说，在钢丝上走路不要紧，觉得自己会掉下去也不要紧。 “你需要决定的是你走的这一段钢丝能不能把你带到你想要去的地方，而后重要的还有，好好欣赏一下脚下的风景。那足够刺激。” Peter绷着唇角，最后还是忍不住嗤嗤的笑出声。 “对，您说的对Mr. Stark.”他说，眼睛亮闪闪的，纯净，冰冷，透明的。 “看来我教育方式还不错。这个小玩意——顺手让他又能叽叽歪歪了，”Tony将自己从男孩的眼睛里□□，把小小的音箱丢给他：“放点好听的，Pete.” Peter摆弄了两下，小小的音箱立刻唱起了AC/DC的摇滚。 摇滚乐像是在巨大的金黄色啤酒湖泊里倾泻了成吨的彩色糖豆，高直的波浪翻滚在六月的太阳下，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Tony和Peter都不再说话。 “They say that you play too loud, (他们说你玩乐聒噪太招恼，) Well, baby, that's tough! （Well，宝贝儿，虽然如此亦不休！） They say that you got too much, （他们说你坐享得收没有头，） Can't get enough! （可这哪里够！） They tell you that you look the fool, （他们告诉你情系傻瓜毫无用，） And, baby, I'm a fool for you! （啊，宝贝儿，我是傻子为你量身做，） … And it's a rock 'n'roll damnation! （这就是个摇滚诅咒！） … Take a chance while you still got the choice! （当机会来临，何不紧抓在手） You say that you want respect （你说你想要举案齐眉敬如宾，） Honey, for what (亲爱的，为了什么？) For everything that you've done for me, （为一切于我自你，） Thanks a lot! … Get up off your bended knees （那么舒展你的膝弯笔直站立，） You could set your mind at ease!” （你能够置精神于神弛安逸，） Tony在音乐里踩着乐点摆胯，他打着响指，从工作台的一边走到另一边。Peter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硬摇滚是最有感染力的音乐，男孩儿开始随着音乐微微弓着脊背摇晃，足尖儿一点一点的，整个人像一只踩着浅水的鸭子。 炸裂一样的摇滚还在继续，Peter慢慢站起来，同Tony一样随着音乐走着舞步。 “My temperature's runnin' hot （我的温度正逐节攀升灼鸣，） And I've been waitin' all night for a bite o' what you got! （我已为你那刺痛一吻一夜苦等，） …… Damnation! Just a bundle of joy （诅咒！这只是大捆的快乐！）” 疯狂的音乐像点上火的加冰伏特加，蓝色的火苗挠人小爪一样在代表着某种想法的冰凉酒液里撩拨。 Tony与Peter在看不到的蓝与红当中跳舞，他们没有什么特定的舞步和动作，但是每个动作都饱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紫色浪漫。 这不是拉丁的热情与诱惑，也不是芭蕾的优雅和静美，更不是街舞的随性和洒脱……只是简单有力的摆动和微不足道的身体触碰，却引的什么东西在他们当中流淌，大概是暧昧，又或者掺杂着些怜惜与其他什么说不清的什么情愫。 他们这时候都不愿意去想太多。 这或许就是意乱情迷。 “And it's a rock 'n' roll damnation! （这就是个摇滚诅咒！） Ma's own whippin' boy! Rock 'n' roll damnation! （摇滚诅咒！） Take a chance while you still got the choice! （当机会来临，何不紧抓在手！） Take a chance while you still got the choice! （当机会来临，何不紧抓在手！） You wanna live in sin （你想要生于罪恶！） … Damnation! Just a bundle of joy （诅咒！） Rock 'n' roll -， （摇，滚-，） Damnation!” （诅咒！） 音乐戛然而止。 Tony发现自己能把男孩脸上桃子一样的绒毛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嘴唇之间只剩下一指的距离。 呼吸可闻。 “Oh，Mr. Stark！…我…我，我得去准备今天的晚餐了！”男孩率先反应过来，低着头从Tony的身侧窜了出去。 Tony这时候还有点晕乎的，按道理纸醉金迷燕瘦环肥他什么没有见识过——Tony Stark可是能够坐享十二个月封面女郎的人物。 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孩动心？ 怎么可能？！ 然而这时候Peter脸上的小绒毛就非常欢快的跑出来在Tony的脑仁里蹭来蹭去了。 好吧，改成怎么可能不动心。 Tony好笑的往男孩跑出去的方向看，Peter跑得太快，什么都没拿。这会儿又委委屈屈的钻回来找背包和工具箱。 “Pete，我有一个问题。”Tony叫住了他，没皮没脸的大人脸不红心不跳，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靠在乱七八糟的工作台旁边：“别急kid，我又不是Hulk.” Peter似乎很是作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抬起头来看向Tony，带着年轻人绝不认输的倔强：“好的，sir，这算是我那个问题的交换。” “这么说吧，kid.”Tony其实有点想问问小家伙是不是真的爱上自己了，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会把对方吓跑的。于是舌头灵活的转了个弯儿：“你为什么非要叫那种小花‘太空勿忘我’呢？” 听起来有点蠢的问题。 脑子堪比爱因斯坦的Tony思考能力最近严重下降。 好吧，这是色令智昏。 “唔？”Peter也没有想到Tony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紧张的心立刻 “唔？”Peter也没有想到Tony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紧张的心立刻咚得掉进了肚子：“其实刚开始我是直接叫他‘勿忘我’的。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做梦，梦到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带我去郊游，那里距离一幢有钱人的度假别墅很近。一栋白色的建筑物后面是漫山遍野的勿忘我花田——早就已经超出了篱笆的范围，我们在花田间散步。后来天黑了，有萤火虫飞在原野上…… “我这时候才明白，这里不是真正的‘勿忘我之乡’。而真正的家乡已经不存在了。所以， “所以我叫它们‘太空勿忘我’。” Tony走过去搂住了男孩。 他知道那是哪里。 有着淡蓝色花田的山间别墅。 他们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的拥抱了很久。男孩毛茸茸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肩膀上，感受着怀里结实温暖的小家伙，Tony意外的满足。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小东西？真是该死的可爱。 “Mr. Stark,我觉得我们真的应该准备晚餐了。” 好吧，他收回前面那句话。 —TBC— 第5章 就这样生活 Tony和Peter都非常清楚事情在向着什么方向发展但又对此闭口不谈。 一切都是在三天前的下午，Tony给予Peter的那一个拥抱开始的。 那天Peter在回味过来之后慢慢脱离了Tony的怀抱，什么都没说带着背包和工具箱出去了收集鱼和块茎——食物在这个星球上的腐败速度总是快得惊人，他们不得不每天收集的新鲜的食材。 晚上依旧是Peter煮鱼汤，而Tony在工作台前研究着什么东西。 但在临睡前Tony状似不经意的对Peter说：“这两天山洞的温度好像降低了。” 单纯的男孩自然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雨季确实即将来临，山洞灶台里的火苗虽然作为取暖设备昼夜不熄，温度却实打实在一度一度下降。 Peter咀嚼着鱼汤：“似的似的，明踢啊我去飞船上找找有唔有被纸。” Tony几乎被逗得把汤送进气管，用力咳嗽了几声才勉强把鱼汤咽下去。他站起来一把拉开了这几天在山洞里装上的遮光帘——Stark先生认为这样有助于睡眠。 帘子后放着两张钢架床。没错，在Peter外出觅食期间，Tony毫不讲理并且费力不讨好的把两张钢架床拼在了一起。 好吧，现在他们拥有一张双人床了。 于是当天晚上Peter被某人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们两个是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其实Tony也不大清楚。 不过这没关系，当事人双方对于这段在暗处悄生的淡粉色萌芽心照不宣。 雨季来了。 小小的绿色星星上暴雨如注，雨水几乎要把每一个缝隙塞满。Peter和Tony会接连着很久闭门不出而后跑出去一次，把所有的食物和其他物资采集回来——其实一开始Peter心里十万个不愿意让Tony陪着去，但是男人死不松口非要在后面跟着。 “Kid，你还是个小孩子。” “Sir，你还是个病人。” “那不重要。” Peter盯着男人漂亮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 于是日子就这样过去，在雨水的浸泡与缓慢流淌当中，时间的流动速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石洞里能够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Tony和Peter过得平淡而随意。 但是再怎样的粗茶淡饭都不能改变的是空气中漂浮的浮躁——那种不对劲的因子在不断发酵，所有的触碰都在变化。 迷蒙的焦躁感，不经意对上又弹开的眼神，渴望但克制的碰触…… 这种感觉焦灼聒噪，不可抑制。 没人觉得Tony Stark是个能忍的人。 但是他竟然忍住了。 对于男孩的感情就像碗里的鱼汤。不如甜甜圈甜蜜，不似Stark家里的厨师手艺浓稠咸香——但是平淡和温馨里自有一番味道在。 Tony头一次明白自己什么叫做“生情”。他看着Peter的背影，男孩的脊背微微弯下来，深棕色的小卷发搭在额头上——细细的阴影打下来，温柔又可爱。 他是一颗小种子。他有着一条细细的小尾巴，一圈一圈翘动着将自己一点点压进Tony的心里。 去他\妈的一见钟情，爱这种东西，头一眼生出来的很难是对于这个人真挚的爱恋。起码Tony很清楚，在此之前，他的“一见钟情”都源自于荷尔蒙的化学反应和猎艳的好奇心。 外面的雨滴敲打着石壁，天光暗淡，水汽从每一个空洞窜进来……灶台里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山洞里暖意融融。 Peter这时候正忙忙碌碌的整理东西，他在一堆从飞船上搬运下来的箱子里翻找着什么。 “原来在这儿！”他好像小孩子突然寻到漂亮的玻璃弹珠似的笑起来，手里举着两个金属瓶子：“这是‘Spider-man’上最后两瓶酒！因为我一直没有成年，并且……实际上我有点怕自己活下去的劲头被酒精浇灭了，所以一直没有喝，现在正好您在，我们可以分享它。” 男孩没有给Tony任何反驳或者拒绝的机会，他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才刚刚十八岁，距离能够饮酒的年纪还很有一段距离。 Tony本能的想要阻止一下子——这是出于对后辈的关照和他一贯的人生态度：他见不得小孩子受苦，一半来自父亲一半来自自己单身实在太久。 Tony Stark深陷繁华坐拥万物纵情享受却又强压渴望一无所有无可奈何。 他希望有个孩子，或者说他希望有这样一段感情。用亲情来描述太单调，用爱情来说又太浅薄。 但在这颗荒凉的小行星上，一切的束缚、观念和底线全都弱化——他悠闲又安稳，虽然男人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伤口情况不容乐观，而男孩总是在竭力的掩藏着一些秘密。可那没什么关系，他甚至觉得就这样留在这儿也挺好的，同Peter Parker一起。 多么罪恶的想法——自私又可耻。 然而Tony总是克制不住的联想到这些。 在这儿喝酒用不着杯子。 辛辣的酒液从瓶口直接灌进口腔，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胃里去。一个不够年龄的男孩和手臂伤久不收口的男人在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都无所顾忌。 喝了酒的小话痨竟然意外的少言寡语。他只呆呆的坐在那里，张大一双眼睛盯着Tony看。 “Mr. Stark，我做了错事，欺骗了你，你……你会原谅我吗？”Peter显然不具备任何酒量，几口下去就已经迷迷糊糊。他的棕色眼睛迷离又甜美，皮肤却依然苍白。那语气像是在做梦，可又塞着异常的理性：“我说，先生，我说……你会原谅我吗？” “如果我说不呢。”Tony其实没喝多少，并且实际上他也不大在乎对方做错了什么，他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或许是时候了：“Sweetheart，坏小孩总是要受点惩罚的。” Peter站起来，他的笑容有着单纯的大男孩特有的腼腆但眼角眉梢又不知怎么的充满了媚意和诱惑。 那可能是天生的，Tony想。 “Kid，你的面色一直不太好。”Tony没有说破任何东西，仿佛现在这样子很正常似的。 Peter把酒瓶丢在一边，金属与石头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酒液汩汩的流出。 有一根弦，被那只瓶子砸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一章有肉，如果要看可以去LOFTER搜索的我的名字或者文名。 第6章 还有多少时间 雨季还在继续，不过雨势确实是小了很多。雨滴开始变得温柔，绵密又轻柔，行走其中仿佛一双温柔手爱抚你的肌肤。 然而Tony是享受不到如此待遇的——Peter看得紧，他生怕他的伤口再加重。虽然实际上那个口子一个月以来依然是老样子，除了有点脂肪液化以外。 “Kid，别那么紧张，我想总不会太糟。”Tony套上厚厚的防水外套：“并且你不觉得这些玩意儿已经完全能够防止任何水珠子钻进去了吗？” “Sir，你知道我一个人完全可以的。并且你现在确实应该待在山洞里好好养伤……我是说，休息真的能够对伤口愈合有很大的促进作用……”Peter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絮的嘱咐着Tony，他们两个的关系在一次又一次的亲密行为里变得奇妙，温暖和旖旎如同枝头熟透的苹果开始微微腐败，香腻诱人却带着奇怪的气味。 这感情是一颗鲜红的智慧果，他们偷偷吃下她——为了掩盖已经得到的甜蜜而用叶子遮住自己——他们对这份感情心照不宣，闭口不谈。 “Oh，昨天晚上你可没这么凶的。”Tony眨着眼，顶着一脸寻常成年人绝不会有的委屈巴巴瞅着Peter。 Peter低下头去抿了抿嘴，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青蛙。 男人明白小东西已经害羞了，他得见好就收：“好了，我的大男孩。”他走过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总之不会有什么太糟的事情的，不是吗？” “那好吧，Mr.Stark。不过我不会让您帮忙拿重物的。”大男孩最后终于选择了妥协。 Tony被Peter又在头顶上裹了一层防雨布，看起来像是个过得严严实实的刺客。 但是这不重要，Tony Stark想要陪在Peter Parker的身边，所以他不管怎么样都要跟着他。并且男人心里非常清楚，男孩瞒着自己的事情绝不止一件两件，他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像挤牙膏似的步步紧逼，但是掌控欲使得他一定要用自己的方法弄个清楚。 雨水丁丁点点，没什么风，湿润的空气滋润着肌肤。每一口呼吸都使得肺部涌进绵密的水汽，水似乎在肺泡里咣当作响。 水大概也进了自己的脑子。Tony想着，他跟着Peter的脚步。雨水渗入砂质的绿色土壤，也把零碎的杂草和垃圾统统带走，地面像一块厚厚的海绵蛋糕。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Peter时不时回头看一眼Tony，仿佛像是看护着自己的大宝宝。 男人看着男孩额边被水润湿的深棕色卷发一缕一缕的贴在他的鬓角，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甚至看到了对方的睫毛被雨水的湿度粘得几根几根粘在一起。 想要亲吻他。 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希望一个柔软的亲吻。他想听到他呼吸的声音，用最亲昵的方式触碰时间最珍贵的宝物和最引人的风景。 这想法坏透了，这想法甚至拖慢了他修理信号发射器的进程，甚至让他在很多时刻都快要放弃修理那台机器同自己的爱人一辈子待在这颗星星上。 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让男孩大好的时光荒废在这片荒无人烟的绿色沙地上；他不能让自己的自私毁掉Peter甚至能够超越自己的才华。然而在未来，当他们回到大众视线的时候这段感情又该怎么办？ 当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艰辛的生活显然会将相恋的快乐吞噬个干干净净。 “Mr.Stark？怎么了？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您看起来在发呆……” Tony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静静的望着Peter。男孩住了口，他也静静的看着对方。 他们之间隔了半臂的距离，雨水如同细腻绵软的薄纱，像是将他们拢住又像是要将他们隔开。但不管是哪一种，这层隔膜都太轻软——不论是阻隔还是保护。 都太轻软。 “Could I kiss you？”Tony没有等Peter回答，他的双臂已经搂住了对方，他的嘴唇已经贴上了对方的嘴唇。 Peter在很多时候明白这个正在亲吻自己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有时候是多么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他不能。他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决心，这份感情他当然选择接受并且醉心其中。但是他还懂得一些别的，而这些铅块一样的事实狠狠坠住了他伸向长久爱情的双手。 所以在仅剩的时间里他必须抓紧。 他们呢都必须抓紧。 他们并肩在树林中行走，Peter牵着Tony的手腕。这时候，地势在逐渐变高，山脚的湖泊就要显现在眼前。 紫色的树丫扑腾在他们脸上，湖泊终于露了一个笑靥。 碧蓝的湖水荡漾跳动，雨滴落在平静光滑的水面。滚圆的水珠在镜面上砸开一个飞溅出皇冠边缘的小坑——这水波太清澈了，它们只能制造出一片零落的碎纹。 湖水已经涌上湖岸，将那片在岸边摇晃的“太空勿忘我”完全淹没。它们此时都如同招摇的金鱼藻，在水底随着暗波飘摇。 “这多像一块色彩混杂的琉璃。”Peter摘掉手套去抚摸那柔软的花瓣，那因为生活折磨而不再像个修洁少年的手指在水中牵出一道玉色的剪影。蓝色的娇嫩花瓣亲吻着他的指尖。“这是每个月这里最美的景色。”他说。 Tony伸出手去握住男孩的。 他们的手指交握，稍微待了一小会儿。 “但是对于我来说……”男人抬起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大概是想到“你才是最美的”这句话不太适合，于是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Peter懂，所以他笑了出来，于是他在Tony的手心蹭了蹭。 “我知道您在担心我到底瞒着您什么……”他们一同挖着花的根茎，间或有几句交流：“我还不能说，但是总有一天您会知道的。” “好吧，kid，我当然也不会多问。”Tony说：“既然总有一天我会知道，那我问也没有什么意义。” “其实如果你问的话，我可能会忍不住说出来。”Peter笑了笑，用水清洗着植物的块茎，绿色的沙土激起一阵浑浊：“我没法拒绝您。” “那我也不问。”Tony伸手擦掉了Peter颊侧一点泥沙：“你知道，我肯定不会去逼你。” 当你用心做点什么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他们把干净的块根装进收集袋，又把鱼篓里的小鱼塞进密闭桶，天色已经要暗下来了。 “我们该回家去了。”Peter说：“雨季这鬼地方虽然漂亮但是条件真的很糟糕，最苦的就是这个点回去……还带着一堆东西。我刚到这里那会儿常常走着走着就脚底一滑摔得四脚朝天——嗯……就像一只被掀翻的乌龟一样滑稽，想着想着我就躺在地上大笑。” Tony笑出了声，他几乎能够想象到小男孩躺在地上翻不过身来却依然笑得像个天使的样子。 “走吧，我们回家。”他说着，拍了拍Peter的肩膀。 于是平淡的一天仿佛又要过去，换药，煮饭，享用晚餐，共枕而眠。 “Sir，我们的时间不多了。”Peter突然出声：“你知道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7章 机械勿忘我 Tony这夜无法入睡。他满脑子里都是Peter那一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男孩仿佛是在用平时惯常的语气在陈述着“Sir，我猜你是真的吃够这些鱼块了”一类的事实。但他心里非常清楚，Peter颤颤巍巍的喉音几乎已经把他所有的不安、疲惫和绝望表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当时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快睡吧孩子，今天已经太晚了。”他说。 山洞里的光线非常微弱，闪烁的火光被Peter用石头堵住了一部分，橙红的暖色只能从缝隙中挤出来，暧昧又微弱。 Tony能明晰地感受到眼皮上浮着淡淡的一抹亮，这使得他完全无法入睡——又或者他本来就因为那句话而睡不着。失眠对于当年的天才Stark来说是一件平凡事，但是对于降落在这颗星星上的流浪者Stark来说却真的是一件怪事。 因为自从栖身于这方小山洞后，Tony再也没有失眠过。每天当他睁开眼睛时候，朝阳已经把自己的小手指伸进了山洞的小门戳着自己的眼皮子。甚至有几个早上，Peter已经在打着哈欠准备早餐和收拾家务了。 然而今晚的Tony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跳动的火光发出的轻微噼啪燃烧声，耳边Peter均匀的呼吸，雨点打在外面石壁上的脆响……他甚至能感受到灰尘在空气中翻滚交织的声音。当然，最后一个应当是无边的寂静而带来的错觉。 Peter到底瞒着自己什么？ 为什么说没时间了？ 他隐隐约约有点预感但是又丝毫不能确定。那些难以置信的想法随着男孩表情羞怯却苍白的面庞在静谧的黑夜里越发得不真实。 时间流淌得很慢，起码在看不到时钟的时候时间真的像拖着粘液的蜗牛在往葡萄架上爬。Tony猜不出现在到底是几点，四周的天然白噪音完全不能给予他任何安抚。于是男人干脆转过头来眯缝着眼睛看自己的男孩，小东西正在熟睡，五官都摆出一个祥和静美的样子。 Tony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几乎都要放弃心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再次睡过去了。但突然，他发现旁边一直保持着侧卧的男孩突然翻了个身而后背对着自己坐了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令人猝不及防，而Peter最多只用了三秒钟。 他像一只矫健的花豹，敏捷的一跃而下后又轻手轻脚套上了衣服。 Tony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半空。或许是多年以来按兵不动的习惯和一些探究秘密的想法使得他默不作声继续装睡，男人依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男孩像小鹿一样窜出了山洞。 “3，2，1。”他看着小家伙儿的背影在心里完成了一个默数，紧接着便用相同的速度拾起衣服跟在了Peter身后。 外面的雨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然而这时候他实在想不了太多，能披上一件外套已经是全部了。 夜晚的小星温度很低，雨滴冰凉，敲在身上有点疼。 Peter跑得飞快，没几步就已经七拐八拐绕进了距离这里并不远的一处山崖。Tony想起来前段日子他们曾经路过这里，然而山崖旁边的树木很好的遮蔽这一切，使得他没有想到去探究紫色蔓络下究竟掩藏着什么。 他看到Peter钻进了山崖，之后便悄悄的跟着对方攀上了石壁。 有淡蓝色的光从缝隙当中露出来。 Tony在一瞬间反应不过来自己看到的东西。 因为那淡蓝色的光芒正是从Peter敞开的胸腔当中发出的。 没错，是从那敞开的胸腔当中。男孩的皮肉从中间打开一个十字，几根导管从胸腔内部连接在地上的某个小型集成装置上，天蓝色和粉红色的“血液”从管子当中流过，在集成电路板上发生了某种反应后流回他的身体。 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诡异，然而男孩苍白的肌肤和胸腔内部隐隐约约能被瞧见跳动的天蓝色机械心脏却透露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男人终于明白了。他的kid从来都不是人类——或者说他是一个不完全的人类，他拥有一颗“辅助者”才有的钢铁之心。并且他已经掌握了如何从这里大把的淡蓝色植物当中提取能量并为自己供能。 为什么男孩总是苍白着脸，为什么力量大到离谱。连带着那本日记里头的一句“如果我不是”……对啊，如果男孩不是人类就好了。 如果不是就好了。 他早就该想到的，早该想到Peter……他早该想到的。但是爱恋使他理不出头绪，并且纵横情场多年的Tony Stark找不出理由去说服自己——对方那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面写着的濡慕和爱意是骗人的。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变得稀薄。Tony几乎不能呼吸，他从来不把人性看得太好也想来不对“辅助者”的类人性抱有太多期待……但他实在无法把什么别的想法移植到男孩身上。如果把前提条件设置为男孩像自己爱他一样爱着自己，那么唯一的解释是——他的机械之心大概已经磨损严重，他自己也撑不了太久了…… 这种可怕的推论令他的血液仿佛凝结。Tony将齿关死死抵住才能防止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被男孩捕捉到。 “辅助者”只有在给心脏充能的时候才会有短暂的失敏和放空，他必须趁着这个时候赶紧离开这里。至于接下来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整理今晚发生的一切——不过好在能够确定是男孩从来没有想过伤害自己。 实际上，Tony微微闭了闭眼睛。 他伤害自己不会得来任何好处。 但是如果是因为爱那更令人舒心不是吗。 Tony尽量避免触碰茂密的枝叶顶端而弄出很大的声响，然而疼痛的胳膊给他带来的不便实在无法忽略。虽然雨滴敲击树叶的声音已经足够大，然而怀着一颗窥视的心去做什么事情都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是人之常情。 当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时候总会发生点什么，墨菲定律在何时都准确到可怕。 男人不小心踩到了一根长得还不很结实的树枝。 “咔吧”一声，他的右脚随着树枝踩空往下飞滑，心脏被猛得揪住。Tony只能凭借着本能扯住了一根树枝——用那支伤臂。 然而这时候他一丁点都没有在意疼痛或者其他什么，他满心满眼都是山洞里的男孩。 这太不寻常了……他从来没有这样牵挂一个人，甚至为他的隐瞒而圆谎。 承认吧，Tony Stark，你还是爱他。 雨势仿佛在减小，然而冰凉的雨水扑打在脸颊伤依然又冷又疼。他的脑子不住的回忆这每一个相处的细节——而后平日里一大段一大段的对话与每一个夜晚都被清晰的翻出来，最终在他脑子里呈现出来的是的是一句他曾经说的： “如果要是有一个‘辅助者’在这里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每一个辅助者都相当于一台微型计算机，只要通讯设备正常，格式化辅助者后就能将两个机械融为一体完全启动后求救信号能够完完全全穿越二千五百万光年。 Peter在担心的或许是自己会把他格式化吧。 可是他的“辅助者”宝宝有没有想过——Tony Stark不需要这些，没有辅助者的他当年也曾经穿梭在宇宙当中。而现在——他会因为自己能够活下去把他的胸腔剖开取出那一台计算机吗？！ 当到达他们一起生活的山洞的时候，这种无奈到达了顶点。 不信任不一定意味着背叛，但是不信任一定意味着伤害。 Tony 坐在灶台跟前，跳动的火苗舔舐煎灼着他所有的理智和决断能力。 他得做点什么，他必须做点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切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他不能按着自己的想法妄加猜测，伤害已经造成，或许听到别的答案会更加锥心刺骨——然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使得状况更糟才是最遗憾且不可饶恕的。 他的目光随着混乱的心绪在山洞当中逡巡。 之后Tony看到了一样东西。 黑色封皮的日记本。 他走过去，把上面那一束新鲜的勿忘我移到一边。 他的手指明明异常的稳，然而他却恍惚感到自己的手指尖颤抖得厉害。 直接将日记反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的是昨天的日期。 地球历2121年11月26日大雨，我和先生不出门 我爱Tony Stark，我是说……虽然每天都要把这句话写上一遍……但是讲实话，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能把这句话写上整整一页纸，不，许多页纸。有时候我甚至奇怪的希望他能看到这本日记，然而这实在是太不害臊了！ 有些事情我必须瞒着他。虽然总有一天我会向他开诚布公，不管怎么说，我总会是选择他的。 Tony抿了抿嘴唇，他又往前翻了几页。 地球历2121年10月12日雨，这倒霉的雨季才刚刚开始 我快要陷在这温柔甜蜜的生活里出不来了！天呐！我现在过得简直就是我最最想要的生活……天呐！！！！我忍不住多写几个感叹号！那天来了也不那么要紧了……起码这会儿我实在是太幸福了…… “I’m sorry,Tony—” Tony没有再往前翻动那个本子，他这时候脑子里混沌得什么都看不清。某个天才甚至可笑得想要催眠自己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需要半个月，他就能造出一台完整的设备把男孩带出这个荒凉的星球，虽然直面世人的过程可能有点辛苦——但是没有Tony Stark做不成的事情。 ……然而那一声有点奶味的声音把他的想法敲了个粉碎。 “我知道我该解释点什么。”男孩抿了抿嘴唇，他的上半身什么都没有穿，展现出漂亮且流畅的肌肉线线条，刚刚的那个大口子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他深深的看着男人，那双眼睛像是灌满了蜜糖：“但是在这之前我想说， “I love you,” “Mr.Stark, “Tony, “Tony Stark. “I love you more than you can think.” 第8章 坦白与不存在的泪水 Tony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近乎热泪盈眶，然而胸腔当中却胀满了酸涩与无奈。 原来爱情和隐瞒从来都不会独自出现，浅薄的爱意带来残忍的欺诈而深浓的感情也逃不过善意的欺瞒。敞开心扉从来都是一件难事，爱不意味着放下戒备全身投入，更多时候爱情带来的行为是拿起坚硬的武装将一切不想令对方触及的东西封锁包裹——自己也在默不作声的把工作进度拖下来不是吗。 好在这一切后面还有真的爱情。 Peter说完那句话后依然站在那里。他垂着眼睑，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雪白的胸膛剧烈起伏着：“Darling，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喉咙的肌肉在那一刻紧紧锁住，Tony甚至感到自己说不出成文的字句——或许按道理自己应该大发脾气，或者揪住这个毛头小子，不，毛头“半辅助者”狠揍他一顿。 但是他没有动手，来自潜意识的爱意令他放下那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走过去将男孩用力抱在了怀里。 这个拥抱用了很大力气，Tony甚至感到自己要把对方捏成碎块了。 “Sir，我又不会跑……不用这么用力的……”Peter的说话声都有些艰难，虽然他有着一颗辅助者的心，然而皮肉筋骨依旧是蛋白质和脂肪——那疼劲可真是实打实的。但男孩还是努力抬起手拥住了男人的脊背，他的先生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竟然还是爱他的……他想着，这是第一个秘密展开后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你还敢有跑这种想法吗？小东西，”Tony搂着Peter的后脖颈，用食指和中指搓捻着那细细的小卷毛。他们的额头顶在一起，男人能看到男孩脸上细细的绒毛：“霸道的Tony Stark即使受了伤也不会落败到把自己的小家伙弄丢的。” Peter“扑哧”一声笑出来，他的睫毛也跟着微微颤动，小刷子一样给Tony的心挠痒痒：“你不会把我弄丢的，就算是用脚踢我我也不走。” “满嘴情话。”Tony这一句话声音很低，带着很重的气声。他用力摁住了男孩的后脑勺，封住了那两片带着凉意的嘴唇。 这是一个带着温柔情意却充满了暴力惩罚的吻，分开时两个人都气息不稳喘个不停。 “好了，接下来跟我说个清楚，kid. ”Tony伸出一只手狠狠抚揉了一下男孩的嘴唇。 Peter吻了吻Tony的手指，趴在他的胸口缓气，手指下意识的绞紧了Tony工字背心的带子。 他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深棕的眼睛里迷迷蒙蒙的一片，透着点小可怜。 Tony的所有的怒火都被消了个一干二净，他搂着他的男孩。半抱着把他放在凳子上。虽然这会儿有别的什么火升了起来，但是他们都很明白这不是时候。 Peter抿了抿嘴，又对着桌子上的本子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会儿对于情感一无所知又爱得深沉的“半辅助者”小朋友正在努力平衡机械心脏超负荷运作而带来的眩晕感。毕竟刚刚的那几下子大起大落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坐了一万圈过山车。 “别急，我猜你一定是想好了怎么说。你现在就把你想好的慢慢说给我听就行了。”男人拍了拍男孩的脊背，显示出一个安抚的态度。 “Sir，我猜您一定已经看过这本日记了……” “你刚刚还没有用这么多谦辞，甚至还对我直呼其名来着。” “好吧，”Peter挠了挠头，把自己本来就乱糟糟的卷毛整得更乱：“我猜您……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就注意过那个本子了。但是当时我就考虑过如果有一天别的什么人或者智慧物种看到这个本子后会对我存在威胁，所以里面有些信息都写得模棱两可……” “连爱我也是？”虽然知道不应该插嘴，然而Tony在任何时候对于嘴炮的执着总会让他跑出来嘀咕几声。 好在Peter绝不是Cap或者Pepper一类的人物，不管Tony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他都照单全收甚至晃着自己的小尾巴蹭蹭他的小腿。 于是男孩停下来看着Tony咬了咬下唇，如果现在流淌在他身体里的是鲜红的血液而不是粉色的循环物质的话，他的面颊一定红得像一只苹果：“不，sir, 我发誓那是真的。” “好的，好的。”Tony笑起来：“我当然知道我的sweetheart，继续说你的事情吧。我会好好听完的。” Peter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安的交叉搓弄着自己的十指：“其实在掉落在这个星球上的时候，我还确实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然而那时候我实在伤得太重了，飞船的破裂的碎块插进了胸腔正上方——如果不把它们清理干净我一定活不下来。” “‘活死人’。”Tony想了想那个画面，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他知道这种伤，如果不即时把残片清理干净，锋利的碎块会随着血液流动扎进心脏。 “没错……就是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当时因为太疼我昏了过去完全没什么知觉，”Peter握住了Tony的手，像是给对方一点安慰又像是给自己一点力量似的：“于是Ben叔叔拆掉了飞船上的辅助者，在以破坏我的心肺为代价清楚干净所有碎片后，他把机械心脏和肺腔植入了我的胸腔。” “可怕的冒险，但是值得尝试。” “是的，当时他也没能想到我能够活下来，只是尝试着把‘辅助者’的循环物质通过体外循环通入了我的体内——大概是上天眷顾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并且辅助者强大的自愈能力和力量优势竟然保留在了我身上。”Peter望着Tony：“这真的是一个奇迹。” “当然，你还要做Peter Stark,自然不能那么快就完蛋了。”男人偏头亲吻了男孩的额头，温度冰凉。 “其实告诉您有个好处，”Peter露出一个笑：“那就是我再也不用调节体内温度了。” Tony笑着又揉了揉Peter的一头乱毛：“可是你的其他器官都是人类的不是吗，为什么不需要恒温？” “嗯……后来，为了更好的兼容性——并且Ben叔叔的伤口开始恶化了，他为了让我更好的活下去，用飞船上最后一个辅助者替换了我身体里所有的主要器官。”Peter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现在，除了这里，我基本上就是一个‘辅助者’啦。” Tony想到当年有各种解决不了婚恋问题的人采取同“辅助者”结合的时候他抱着那个月的封面女郎，大概是叫Anna或者Hannah还是其他什么的名字的女人，浑身上下都表现出一种不屑的态度。 同机器人共度良宵——哪怕对方身上有一部分是靠着自己设计的零件在运转……真的，想想就让人觉得齿冷。 他现在收回那句话，他爱眼前这个小东西爱得发疯。 “Ben叔叔的伤口最后还是恶化了……”Peter停了一会儿，缓缓的说，他垂着头：“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没有想到……” 男孩突然陷入了自责，他仿佛又想到了当时的情景。虽然时间已经让他不再精神奔溃放声大哭，然而那实实在在的哀伤确实是从男孩身上逸散出来，感染得Tony心疼又束手无策。 小时候的父亲从来都没能对自己好好做到的安慰，对于这会儿的Tony来说同样棘手，他其实没有太多的自信能比Howard Stark做得更好。 但好在除了年长者这个身份之外他还是一位爱人。 Tony站起来拥抱住了男孩，Peter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你知道吗，Tony，我本来是可以救他的……如果没有把所有的器官都换成辅助者的话……我是可以救他的。是我用掉了飞船上最后一个辅助者……”男孩闷闷的声音传过来，Tony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被击碎了。 “这不是你的错，听着kid，如果不这样的话，你会很难熬过这三年。”Tony说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男孩的头顶：“Ben是一个懂得取舍的人，他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不是吗？你得听他的话，跟我好好活下去。”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拥抱着，谁都没有再说话。炉子里的火光依然再跳动，发出噼啪的轻响。但是这会儿，外面的雨停了——只剩下一丁点非常微弱的水滴声，那是从树枝跌落的水珠摔在地上的声响。 “我会努力的。”Peter突然发话了：“这三年真的太寂寞了……如果没有碰到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在这个连一只鬼都没有的糟心地方再待上一秒钟我都不能够了——但是……没有但是了，Tony，我爱你。虽然之前我一直没有说这句话，但是今天我想要说很多遍，虽然我可能像一只乌鸦一样呱呱叫着很让人心烦，但是…… “Tony，I love you—” “I love you, too. 我也应该说这句话的。”Tony说：“还有，虽然你真的像一只小乌鸦，但是呱呱叫着很可爱。 “我很喜欢。” 第9章 　“请别忘记我” 从前的隔阂仿佛都一扫而空。大雨停后空气清新干净，山洞里的阴霾与感情的隐瞒仿佛都随着雨水流到了别的地方。 火焰发出劈哩叭啦的燃烧声，火苗变得越来越微弱——但是他们都不去在意这个，只是亲密的拥抱在一起。什么也不想做，也不想去多说。没有任何多余的欲望，只是希望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爱意和坦诚使得他们紧靠。 Peter窝在Tony怀里，半阖着眼睛，他拱了拱男人的胸口：“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Tony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男孩的卷发，他正闭着眼睛养神。 “如果你真的全力以赴去制造通讯器的话到底要用多少时间呢？我知道你为了……嗯，嗯……为了延长我们呆在这里的时间对于制造它有点玩世不恭的意思……嗯……”Peter觉得戳穿Tony是很有风险的，毕竟自己的男人可是相当要面子的超级富翁、天才、花花公子和慈善家。 果然，Tony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脊背明显僵住，他的手劲突然大了一点，扯住了几根Peter的卷毛儿。 Peter没反应过来，猛得发出“嘶”的发出一声抽气声。 “Oh，抱歉，kid.”Tony连忙揉了揉男孩的后脑勺，他低头吻了吻Peter的额头，发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大概是被发现的歉意。他其实在刚刚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Peter所有的生理反应都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但是“辅助者”的身份一定会大幅度提高他的身体素质，至于自己是不是消极怠工他一定清楚得很：“抱歉……嗯，实际上Tony Stark是很难和别人道歉的，但是这句抱歉我一定得说。没错，我确实是出于私心拖慢了进度，原本这项工程是可以在大概十天后完工的。” Peter笑出了声，他伸出胳膊环住了男人的脖子，整个人挂在Tony身上：“没关系的，一定要记得完不成不是你的错。那么按照现在的速度又还要用多少时间呢？” “保持下去的话还需要一个月……嗯，就算我不吃不睡大概都要再用一周多。” “不说这个了。”Tony叉开了话题，成功男人也总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再给我说点你的事情吧，我想听。” “那你得用你的故事交换。” “孩子气。” “我不管啦，总之我是要听的。” “好吧，听你的……”一个月以来Tony是头一次见到Peter冲自己撒娇，他虽然嘴上说着幼稚但是却口是心非的觉着男孩可爱极了。 “那我说一个刚来这里的事吧，你肯定奇怪为什么我要在日记本上放一束‘太空勿忘我’。”男孩的头在Tony胸口拱来拱去的。 “嗯……因为你文艺？或者……有少女情节？” “怎么可能！”Peter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他翻了一个白眼：“因为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类了——我甚至把那本日记当作自己的‘墓地日志’来写，所以里面没有涉及关于我是‘辅助者’的事情。因为在那里面很多前面的部分都是补上的，可后来写着写着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就自自然然把他当日记写下去了。” “kid，你还是没说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本子上面放花。” “那是我的‘墓地日志’呀，人们不是都要在墓碑旁边放花的吗？” “你的小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Tony感到自己笑得有点无奈：“那这是轮到我了？你想听点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这样可能不太礼貌，但是我还是想要多了解一点，或者可以捡一点无关紧要的东西来说。”Peter换了个姿势。他双手枕在颊侧，睁大两只漂亮的眼睛盯着Tony，完全就是一副求知孩子的天真模样。 “嗯……我觉得你一定对我的那些花边新闻没有兴趣，并且我得承认在某一段时间我是个混蛋——那时候人类正面临有史以来最恶劣且严重的气候转变，我从前是个军火商。你知道的，在那时候我可没少发战争财。”Tony逐渐回忆着当时的意气风发，他甚至记得自己站在中东土地上，飞扬的尘土和新型武器爆炸的轰鸣声如同打气筒一般把自己装满野心与无知的气球吹大：“后来我被恐怖分子抓住受了些苦，才转移了发展目标。我决定进入太空，为了这个世界做点什么。虽然我的良心很少说话，但是我知道他还在。” “可是在太空的日子不好过吧，我是说，比起以前……总是寂寞的……” “嗯，我不在意这些。毕竟宇宙是最难懂的女孩子，能够追到她已经是一件很费脑子的事情了。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有过很多朋友——虽然有一些已经离开了或者决裂了，”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是那些经历永远不会被磨灭，他们依然教会了我一些东西并且留下了一些东西。那是最宝贵的。” 其实Tony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正经话，这个夜晚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他希望同他的男孩分享，因为他是他想要一起继续走下去的人。 Peter静静的躺着。他看着Tony，用一种有点哀愁的目光，那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在夜里分辨不出颜色，只有一汪浓浓的黑：“我会陪着你的。” 这一句听起来有点突兀，但是Tony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慰。 “我得问你一个问题，kid.”他说。 男孩抬着眼睛看他。 “为什么你会说时间不多了。” Peter似乎早就知道Tony会问这个问题，他笑起来：“因为你知道了我是‘半辅助者’后一定不会拖着进度，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 “然后到有很多人的地方去，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 “能的，kid.”Tony转过身搂住了Peter，虽然他知道男孩说的依然不是实话，但这时候他不能再步步紧逼——于是他不再追问：“至少有我在呢。” “我有点困了，Tony.” “‘辅助者’还需要睡眠吗？” “这样可以减少损耗，吃东西也是这个道理。” Tony吻了吻Peter的额头：“那好吧我的小天使，睡一觉吧。” Tony没想到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他没想到。 没想到最终的结局竟然是这样。 营养液和治疗液正通过导管流进自己的左臂，他突然感受到从伤口传来的阵阵痛感，撕心裂肺，每一块肌肉和每一条脉络都在叫嚣嘶吼。 “Peter？！Peter！”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但是一个都抓不住……头顶是飞船的黑金色的船顶，有些刺目的白光令他睁不大眼睛，这应该是某艘飞船的一件舱室——是个梦吗？如果这是梦，那他得赶紧醒过来。 男人拔掉了脸上的呼吸机，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胳膊上的伤口。那里同之前已经很不一样，透过透明的密闭治疗藏能清楚得看到整个手臂都呈现出一种腐坏的青黑色，伤口正面目狰狞的绽露在那里，像是已经放任恶化了很久却没有治疗一样。 “有人吗？Peter？”Tony的第一个想法是在他们睡着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或许有飞船恰巧路过救起了他们两个。但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是这样，他不相信自己的kid在这时候会不在自己身边。 “你终于醒了，吾友，你的运气可真是不能再好了。” Tony觉得自己是产生了幻听，于是才会听到几年没见的金发傻瓜外星佬嘟嘟囔囔的说话。 “发什么呆，就是我。”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幻听，因为金发傻瓜外星佬正从大门进来，现在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诊疗床跟前。 “现在告诉我这是个梦。” Thor低头像是思考了几秒钟，他嗓音压得极低——是一种回答相当严肃的问题才用的语气：“吾友，我怕这并不是。” 他们都停顿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个给你，你先自己看。”Thor把一本黑皮笔记本交给了Tony转身出往外走：“你得注意自己的情绪。” 整个空间又变得安静。 Tony头一次切切实实看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这一回，他害怕看到事实。 但是事实就放在那里。 他得知道Peter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前的内容都没什么变化，Tony迅速翻过前面的纸页——他很快发现那天晚上之后多出来的，一篇新写的日记。 地球历2121年11月27日转换日第一天 给我亲爱的先生，Tony， 当您看到这篇日记的时候我相信雷神先生或者别的复仇者们已经将您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左臂的伤口也得到了治疗。 先生，我爱你。但是抱歉，明明允诺会陪你一辈子却必须食言了。 那天晚上我说时间不多了是有原因的，我猜你也一定不会满意我对于这个问题的解释。现在我终于能把这件事说个清楚，虽然非常遗憾的是不能跟您当面说——要知道，不说这个秘密简直快要把我憋坏了！！！ 这颗星星是一颗奇怪的星星，知道为什么Ben叔叔的伤口会突然恶化去世；而你的伤口在这地方也完全没有愈合迹象却也没有恶化得急转直下吗？因为这颗星星上的完全体生物的时间在六个地球月内是静止的，或者说流淌得异常缓慢，在半年过去后——一般情况下是在一个雨季结束之后，时间会突然飞速向前，这几天我叫它们“转换日”，所有的伤口恶化和组织生长都会在这个时候完全爆发出来，Ben叔叔就是在那个时候去世的……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动物在这颗星星上很难繁衍的原因，毕竟没有什么伤口和疾病能够挺得过半年的无治疗状态和爆发。所以，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离开，但是那不可能，我已经问过你啦！就算是没有拖慢时间我们也是走不掉的啊。 所以别难过！求您别难过！ ……有时候我想，我们就一起呆在这星球上，直到今天来领，“直到死神把我们分开”…… 但那太自私了。 Tony Stark是我的爱人，他也是世界的财富。 抱歉我的先生，抱歉。我希望你平安健康，能够找到更好的……生活。我是多么想带你看看转换期的湖泊，大片的“太空勿忘我”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盛开又凋谢，像是淡蓝色的烟火。 我爱你，Tony. 虽然一个大无畏的恋人或许应该说“忘了我”，但我却连“能够找到更好的恋人”这句话都写不出来。 请别忘记我好吗。 请别忘记我，就像那花一样…… Forget-me-not. 来自Peter Stark Tony说不出话来，悲伤和愤怒将他的思维与声带都攥住了。 他问不出一个为什么……也流不出眼泪，痛苦来得太过突然，他浑身都泄了力，连同胳膊都抬不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几秒钟又或者数个小时，Tony只知道自己的头疼得炸裂心脏疯了一样往外泵血，男孩的模样已经在每一根神经里被传递了无数遍。他紧紧的咬着齿关，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口抽气。 他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进来，但是你这样下去会没命的。”Thor打开门大步走了进来：“Tony，你这是呼吸性碱中毒。” Tony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没说话。 “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你应该看看这孩子，Loki把他的肉身储存在营养舱里了——这会你可以先瞧瞧这个，或许……还有别的希望也说不定。” Thor的手上捧着一台小小的信号发射器，上半部分是Tony熟悉的形状，但是下半部分却是一只天蓝色的圆球，复杂的数据流正在当中旋转交汇，他看起来美轮美奂又神秘莫测。 “他是我的‘forget-me-not’。”Tony注视着那个小东西很久，他把他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亲吻。 “我爱他。” Thor看到男人眼睛里闪烁着什么东西。 但直到最后也没有流出来。 第10章 　10.这里是“勿忘我之乡”（HE） “Sir，飞船即将到达‘勿忘我之乡’，距离‘转换日’还有一周。您有足够的时间把您的小男友修复后再度一个蜜月。” “Friday，你这张嘴迟早会帮你摁下重启系统的开关。”Tony坐在指挥椅上转了一个圈。 然而AI女士对写个威胁显然不买账：“物似主人，Sir，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并且恕我直言，你的心跳频率有些快，这显然是因为……” “Mute.”男人打断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蹦跳撒欢”的Friday. 实际上Tony这时候的心情确实是处于“蹦跳撒欢”的状态，虽然一把年纪的他不会把这种雀跃写在表情上，可胸腔里不受控制疯狂跳动的心脏完全能够表现出他同样不受控制的欢快心情。 很少有人能明白这两年Tony究竟有多少次处于崩溃的边缘。在无数次难眠的航行中，他努力放空自己看着外面的星空——在没有大气层的地外空间里，各色的星团和星云璀璨明丽，但是那些光芒对于他来却冰冷得厉害。这时候Tony会不由自主想起两年前那方小山洞前的草坪上他同男孩半倚靠着，星星的光芒温柔的盖在他们身上，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之后再心痛到无以复加。 那些闪烁的回忆使得Tony想起来刚刚同Peter见面的时候，他同不谙世事的男孩讲述当今世界已经改变时说的那句话：“现在再生人都已经满街跑了。” 可时间在“转换日”里进行得极快，男孩在强撑着利用体外循环完成机械心与通讯器的转接后，飞速拉动的时间就已经将他失去机械循环支撑的生命体躯壳吞噬于归于尘埃。 Loki和Thor在赶到的时候利用魔法最后定形状了剩下的灰烬并把他封存在了营养舱当中——虽然没什么用，但也算是聊以慰藉。 “再生人”的制作在这种条件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男人至今还记得当他看到那一小团灰烬漂浮在碧绿的营养液里时自己是多么绝望。 他的爱恋也已经化成了那一团灰烬，漂浮在这孤独的世间。 有什么东西伴随着回忆几乎要从的眼眶中涌出来，但是他忍住了。好像与此同时忍住的还有深深的绝望和对恋人的思念，而把这些东西压制住，仿佛就能从死灰一样的痛苦当中掘出一点希望来。 不过好在这点希望如同皮拉和丢卡利翁甩向身后的石头，在被众神毁灭后的，新人类就从这大地母亲的骨头当中生长出来。 Tony Stark永远不会向现实低头。 所以他在宇宙中漂浮，求助于各种各样的生物学家和自己的头脑，他甚至利用一年的时间钻研了所有具有价值的辅助者研究资料和克隆再造方面的论文。因为这个，他穿越的星系不知凡几，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社交人脉——终于在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在一次又一次失败当中从那一团小得可怜的灰色粉末当中提取出了想要的东西。 小小的胎儿在培养舱当中迅速成长，如同雨后的嫩笋一样钻出土皮迅速抽条，两年的时间，他便成长得如同当时的大男孩。 然而男人相当明白这只是一具利用计算和技术而催生出的躯壳，真正的男孩还需要一样东西。 那颗机械心。 复杂的心脏是一台小型计算机，在男孩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复制了他大脑当中所有的思想和记忆，唯有那只小小的蓝色发光圆球才是唤醒男孩灵魂的关键。 一切都准备就绪，唯一缺乏的只有一处进行心脏转移的，绝对安全的场所。 Tony想起了两年前他们爱情萌生的碧绿色小星，他意识到在那片奇妙的土地上，时间不会按照正确的线性流动而是从一个点飞窜到另一个。 “看来还是要回去。”男人说，看着营养液中漂浮着的男孩。他的卷发在液体当中如同深棕色的浓雾，有小小的气泡在那雪样的皮肤上流连。 只有缓慢到如同停止的时间才能保护Peter新生的娇嫩躯壳。 而现在，那颗碧绿的小行星就在他的面前。Tony才发现这颗星星远望上去是那么美，像是深紫的绸缎和翠色的羊绒揉成了一只圆圆的球，而宇宙之手又为它撒上了薄雾。 原来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Peter。 男人又回忆起那个时候他握着男孩的手，想要告诉他“你才是最美的”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回忆起夜里他们静静的望着彼此，有深浓的爱意在他们之间流转；回忆起亲密的拥抱和亲吻还有噼啪作响的炉火……甚至“太空勿忘我”根茎与小鱼块的味道。 “就快了。”他用肯定的语气，望着手中的蓝色小球出神。 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当飞船稳稳的降落在那碧绿色的土地上时候，转换手术就已经在无菌舱里紧锣密鼓地展开。 Tony手指稳健的操纵着仪器的屏幕，在舱外掌控着进程。 “Sir，完成度100%。” 　“嘶……”Peter感到喉头干涩，好像已经有一辈子没有喝过哪怕一滴水。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能闪过一阵又一阵莫名的光影。而眼睛还不能适应面对外界的光线，他的视野一片模糊。 “To…Tony，”他尝试着发出一个喉音，他在那一会儿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口涌出来的就只有这几个音节：“Tony，Tony…” 眼泪从男孩的面颊上滑下来：“Tony，where am I and where are you…” “我在这儿，kid，看着我，我一直在……”在一边打盹的男人被惊醒，他几乎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压制自己不去将男孩紧紧搂在怀里——Peter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仅剩的理智都已经压在了一双手上，Tony颤抖着手指触摸着男孩的面颊，尽可能轻柔的抚去他要掉不掉的泪珠：“我在，我爱你……我的小天使，你终于重返人间了。” 你终于重返人间。 你终于回到了我身边。 “Tony—”床上的男孩依然因为适应初生的身体而有些虚弱，但Tony依旧看到两团酡红爬上了他的面颊，两汪眸子里含着浓甜的蜜糖大海。可能是新的躯体还不太利索，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浇上了牛奶透明果冻。 “I miss you…I love，I love you…” “So do I，my kid.” “你……怎么哭了，先生。” “有吗？嗯，或许是因为我太爱你。” 第11章 下雨 Raining 电视里在放着的大概是某部星战电影，这样的电影仿佛有一万部——总之Tony说不清楚，片子里的陨石和飞船画面快速切换显出一种惊险刺激的感觉。 虽然跟真的比起来还是差一些。 这会儿大概是五点钟，外面正在下雨。 水滴粘腻又密集，雨点织成雨网，是透明却又好像笼罩着一层淡淡浮灰的一大片。空气略微有些潮湿，有点发甜的水汽从窗纱里钻进来，把整个空间都染上慵懒的气息。 Tony在结束任务后会在位于纽约城郊的复仇者联盟地球总部休息，很多时候他烧大把的钱搞派对，或者和之前在宇宙航行当中同行的复仇者们一起打打球聊聊天什么的。 后来由于和Cap的分歧导致如今许多当年的战友都已不再联系，这偌大的基地就像是被掏空的壳子，空落落地蜷伏在地面如同疲倦的巨兽一样懒睡。 不过那是曾经的事情了，最近这方空间里又有些不同。 “Pete，我的甜甜圈呢？”Tony打开冰箱，在里面翻找。然而在一排排的盒装奶、汽水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零食果蔬当中显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被点名的小孩正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对于基地的全息电视感兴趣得不得了，实际上三年的太空孤身记令小东西对于所有的一切都好奇。 Tony至今还记得当飞船降落在地球上的时候Peter踮着脚在原地兴奋地做着原地小跑步，甚至在下一秒钟就要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射老远。 后来男孩确实冲了出去，半路上却被延伸甲板上的减速带狠狠绊倒面朝下直直磕了脸。虽然小家伙很快就大喊着“我没事，我很好”并用松鼠跳的速度蹦跶起来，却又假装不经意地掩饰那呲牙咧嘴眼眶发红的表情而转过头去。 Tony强忍笑意又有点小心疼的走过去揉了揉那颗委委屈屈垂了下去的毛脑袋。 男孩像是小狗一样拱了拱他的手心。 这时候天不算晚，对于今天吃到双份的巧克力甜甜圈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kid，你是不是对我这个大人管得太严了——一个甜甜圈又吃不死人。”Tony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顺手搂住了缩在角落里的男孩，把他头上的小卷毛揉得乱七八糟。 Peter伸手拥住了Tony的脊背，男人的肩膀宽阔厚重。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考拉，无时不刻不想挂在自己心爱的桉树上。 “可是Friday检测出的指数告诉我必须要控制你的甜食摄入了。”男孩把脑袋拱进Tony的怀里，跟只找奶的小羊羔一样拱来拱去：“我得注意你的身体。” Tony在这时候心尖儿会忽然软下来，柔和又绵软的感觉熨帖着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那好吧，我可惹不起我们的小英雄。”他用右手抚摸着男孩的脊背，左手使劲把男孩抱起来。他们亲昵的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Peter生得长手长脚，平时罩着T恤卫衣看起来甚至有点瘦弱，可实际上该有的肉一点也不少，劲瘦的腰肢和舒展的脊背手感像是在钢刀上裹了丝绸。他爬在Tony身上，脸埋在男人的颈窝里。男孩在这时候会不知怎么的把话痨属性收起来，只是静静的，Tony能够听到他安静的呼吸声。 “Tony，我不能把你弄丢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弄丢过一次了。”Peter喃喃的说，他蹭了蹭男人的面颊：“在那颗两千五百万光年外的小星星上。” “都过去了，kid，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Tony安抚性地揉着男孩的头发。 那一场被后人传为奇迹的事件在外面展示出来的样子和事实其实差距颇多。起码媒体不会把“为爱牺牲”什么的这种东西标在铮铮铁骨的英雄身上，除了一些为“复活”Peter上出了力的一些复联成员，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Peter刚刚恢复的那一阵子身体还非常虚弱，虽然所有的身体机能都显示非常正常，可机械跟肉体的结合总是会消耗很多体力和精力。男孩对于全机械化的内核已经适应得相当好，这使得他对于再次接受真正的血肉筋骨实在有点困难。与此同时，机械心脏对于激活稚嫩的大脑所带来的刺激使得小东西头痛难耐无法入睡—— 为了让Peter得到更好的休息，Tony甚至将他转移到了一颗属于Stark的私人星球上疗养。 小行星上有着不长却猛烈的雨季，在自然年年中的时候，十天里有五天都会呈现出一种“下猫下狗的”态势。 那一段时间Peter精神状态很差。小孩话还是很多，也有不少笑容，但雨滴的水汽像是钻进了他的骨节，男孩周身总是笼罩着迷茫的，哀伤的浓雾。 他一刻钟也离不开Tony，就算男人只是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那双深棕的眼睛也会像是分分秒秒都要流出半透明的蜜糖。 男人在那个时候明白了其实自己的小东西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哭包，毕竟生与死的沟壑将他们分开了整整两年。于是Tony习惯了去哪里后面都跟着一条小尾巴。 因为这对于治疗他自己的失眠和疲倦也起到了极好的作用。 大概是温差对流的关系，夜里雨会越发大，打没被遮住的窗子望出去，天空总是折射出一种发黑的铁锈红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雨声是一种很好的天然白噪音，Tony会放任哗啦啦的雨声涌进房间，有时候会有不太响的闷雷，发出如同拉磨的隆隆声。那些晚上他们都相拥入睡，在这个时候Peter会显得好一些，他紧紧搂着Tony，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整日的头痛使得他每天都精疲力竭，男孩像条可怜的小狗一样在Tony胸口乱蹭并会奶声奶气地抱怨自己的头部血管里是不是养了几条河豚鱼。 “如果真有，我们早就抓出来把它炖了。”Tony低声安慰着男孩，讲一点俏皮话逗自己的小天使开心。 这时候男人才发现自己竟然有这种照顾人的天赋和耐性。天知道多年以前Tony Stark花名在外，那些结束之后被留在卧室的统统被精明的秘书Pepper称为“垃圾”一并处理得干干净净。 爱一个人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身边就睡着你的珍宝，不管怎么样，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能够温柔又温和的触碰，能够在最艰难的时候给予陪伴…… 这是多么美妙的体验。 Tony搂着男孩，帮他轻轻地揉着头皮和额角好让他稍微松快些。此时男人的思绪会飞回到那颗有着碧绿色土地和深紫色植物的星星上，一切记忆在雨声里都变得明晰，但是那些过去的痛苦却都冬雪一样消散得一干二净。他们相互扶持着走出那片失去彼此的痛苦，而过去的牺牲和惨烈就化成春日小溪涓涓潺潺地滋润着他们之间那颗种子，种子抽出新芽，在温柔的夜风中摇摆。 “你在想什么呢，hon.”男人的手掌宽厚有力量，手指因为修理东西和从事各种技术工作显得有点粗糙，他的手法轻柔舒服，让脑仁里的头痛缓解了不止一星半点。Peter发现年长的恋人在这时候会微微出神。 “没什么，就是一些——‘勿忘我’鱼汤什么的。”Tony在这时候会低头亲吻男孩的额头，他的吻珍重又甜蜜，像是香槟和蜂蜜。 Peter会抬起头请求一个回吻。 而后他们在雨声里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再相拥着睡去，像是两年前在那个小小的山洞里一样。 后来男孩的身体慢慢恢复，慢慢开始能够自己独立地做一些事情，他不会再在黑夜里惊醒。阳光和活力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那双眼睛透明清澈，里头的哀愁统统滚到了天边。 就像现在一样。 Tony的手指重重抚在男孩的下眼睑：“就算丢了，我也有一千种方法把你找回来。” Peter“咯咯咯”笑起来，在他们重逢之后男孩原本有点害羞的性格好了很多——起码是在Tony面前，他像只小蜗牛一样用软软的触角试探着男人的爱意，在接受了百分之百的温柔之后便放心地爬进了Tony的心房。 实际上在把求救信号发出后Peter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之后发生的一切对于他而言完全是空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再见到Tony。至今他还都记着看到Tony的头一刻钟，坚强且向来满嘴俏皮话的男人突然脆弱，两鬓斑白。当水迹从对方的眼角淌下来的时候，Peter都不敢相信那是眼泪。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记忆是残缺不全的，然而诚实的心脏对于男人的眷恋和爱意却完全无法被阻止，他们像是雨季的溪水疯狂暴涨冲破堤口灌满了男孩思想和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他一秒都无法离开这个男人，模糊但痛苦的记忆令他难以喘息。无时不刻，无时不刻Peter都需要看到Tony，他得确定他还好好的，他们还在一块。 养伤的日子可以算得上是Peter生命当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虽然肉体和记忆的融合带来的头痛锥心彻骨。那些雨夜，他们拥抱，做一些亲密事，回忆在星星上的那些日子。 两个人的生活节奏很缓慢，简单的屋子，自己烹饪的食物，零食和旧电影——还有整夜整夜奏鸣着白噪声的夜雨。 Tony在一开始总是呈现出一种疲态，那种重获爱意却燃尽自己的疲态。Peter试着敞开心房，试着把自己的羞怯藏起。他会主动去吻男人的胡子，从身后环抱住那结实的腰身，他尽量把爱意写在自己的眼睛当中，把所有对于男人的炽恋通过动作传达给等待了他两年的男人。 爱一个人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身边就睡着你的珍宝，不管怎么样，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能够温柔又温和的触碰，能够在最艰难的时候给予陪伴。 “今天晚上想要吃点什么？”Peter跪坐起来，双臂搭在Tony的肩膀上，电视里的《星球大战》已经放完了。这部电影他们至少一起刷了三遍，虽然整个过程Tony都在走神或者揉着下巴吐槽。 “Wow，如果我回答‘吃你’的话那是不是太俗气了？”Tony刮了刮小孩的鼻梁：“有没有兴趣给你的丈夫煮一锅鱼汤呢。” “乐意得很，先生。不过我觉得实际上……嗯，我是说，‘吃我’也没什么俗气的。”男孩直直望进了男人的眸子，一些有点羞的想法使得他的交感神经和促甲状腺激素跳着舞，把脸颊上的毛细血管吹鼓——他脸红了。 Tony低声笑起来，低头去吻他的小男孩。 这时候外面依然在下雨，夏日的雨水带来蒸腾温热的空气。 而他们的爱意就像这潮湿的空气，无处不在，无处不丰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就正式完结啦，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