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金发的少年认识了那个混血的小姑娘。 谁都不曾想到,这次相遇,竟改变了两人的一生。 等到后来,也曾想过。要是不曾相遇,是不是就不会有日后的,遗憾。 但是每每想起过去,却一点也不会感到后悔。 就算是最艰难的时候,都有让人忍不住想笑的回忆,每当踌躇迷惑的时候,想想过去的日子,就觉得,又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就算梦想和现实早已无法重叠,就算到最后只得身陷污浊随波逐流,可是只要回忆起最初的笑容,就能相信,我的选择没有错。 一定可以到达吧,那梦想中的世界。 如果终有一天我能到达,一定能再和你重逢。 内容标签:家教 黑帮情仇 天作之和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凉(薇拉·尤拉)、Giotto ┃ 配角:萧然、雨月、G等家教初代、十代人物 ┃ 其它:家教、养成、270 ================================================= [家教初代]风雨同舟 作者:夜笑 序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不是后来那个名字前被加了一堆定语的蛤蜊一世。 只是个,连避雨都不知道的笨蛋。 明明看起来很柔软,却莫名的违背着地心引力乱翘的头发此时也乖顺的爬在脸上,遮住了他的表情,温暖的浅金色被透着寒气的雨水浸染,有些像正在熄灭的火焰,正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 白色的衬衣也湿的非常彻底,粘糊糊的贴在身上,隐约可以看到透出的肉色。 …… 脑子也进水了么……? 头发半长的女孩儿撑着伞,站在不远处的街角,对眼前的场景并不特别在意——毕竟,这只是一个偶然遇到的陌生人而已, 像他这样的失意人,在这个城市每天都会遇到很多。 这里是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一个只能靠自己拼命才能活下去的地方。 第一章 1848年初夏。 9岁的薇拉尤拉拎着放满鲜花的篮子去看自己的母亲。 每当花圃中有不同种类的花开放,她就会带着这种花去看爱花如命的母亲。 ——没办法,母亲口中祖国的什么‘黄历’她弄不懂,所以只能这样随意的定下去看她的日子。 幸好当初母亲从遥远的祖国来到意大利是为了借花思乡带了很多花种来,让她家的花圃一年四季都有鲜花可以供应给附近的花店,解决了她的生计问题,让她不至于被送去城里的孤儿院。 托那些产自遥远的东方的花朵的福,她可以过自由的生活,并且不用为生机发愁。 如果没有特殊的需要,她每周只要为花店送一次花就好,其他的时间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虽然这样比她自己卖花的收入要少不少,但是胜在方便和安全,大人做生意,总比孩子做生意要安全的多。 走在进来已经很熟悉的小路上,薇拉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扫完墓之后要做的事,一边沿着墓园斜坡上的小路往上走,左手边第三排的第七个墓碑,现在她就算闭着眼都可以找到。 在母亲的墓碑前放下鲜花,用手帕擦去上面的浮土之后,薇拉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好同母亲说的。 “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我又来了’呢?妈妈。”薇拉做完了该做的事,背靠着墓碑缓缓坐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自己最近的生活情况。 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就只是单纯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其实我很想你的,妈妈。” 微微仰起头,女孩儿棕色的眼瞳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似乎想从那里看到天堂的模样。 “但是,无论我怎么想你,接下来的路,还是只能我自己走,下次见,愿你在天堂幸福。” 说完,她没有再留恋的站了起来,拍了拍沾到泥土的裙摆拎起篮子准备离开。 浅金色短发的少年站在新建的墓前,纤细的背脊挺的笔直,手里握着一束粉红色的翠菊…… 等等。 翠菊!? 原本只是无意识的扫过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那束翠菊上。 就算再怎么……也不能带翠菊来扫墓啊! 年仅九岁的女孩儿满头黑线的看着那个少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迈开步子走向那个少年。 “那个……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不管怎样,她已经入土为安了,还是不要发出这样的质问比较好……” “咦咦?”少年闻言,猛的转头看向她,俊秀的脸上满是错愕。 “他?不不,我是来看我哥哥的……” “你……哥哥?” 听到少年的解释,薇拉的表情反而更纠结了。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更糟糕的事情呢? “恩,我的亲生哥哥。”少年微微侧过脸,“他上个月,死于同北意大利来的流寇的战斗中。” 抿了抿浅色的嘴唇,少年金色的眼眸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抱歉。” 薇拉急忙道歉,都是因为自己,让他又想到了不好的事。 真是,太糟糕了,自己刚刚的脑补。 “没事的,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少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安慰起她来。 “那个……”薇拉打开手中的篮子,从里面拿出本来打算拿回去插在花瓶里的三色堇递给浅金色头发的少年,“我觉得,你用这个会比较合适呢……” “哎?” 少年眨了眨眼,没明白她的意思。 “翠菊的花语是‘你到底爱不爱我’……”薇拉微微抬了抬挎着篮子的胳膊,试图含蓄的表达自己的意思,“用来扫墓,似乎有些……不合适?” “啊啊……”少年惊慌的松开了手中的翠菊,语无伦次试图解释他没有这个意思。 “这个花是我在来的路上有女孩儿突然塞进我手里的,我正巧忘了带花然后就——我真的不知道这个花有这样的花语!” 少年双手用力的抓着女孩儿瘦削的肩膀,金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进女孩儿棕色的眼中。 “……你,是笨蛋么?” “……” 少年尴尬的维持着抓着女孩肩膀的动作,半天没想到要回应什么。 见他这样,薇拉轻轻叹了口气,对他下了定义。 “果然是笨蛋么……” 第二章 夏天。 真让人心烦。 看着窗外明媚过头的阳光,薇拉叹了口气——这种天气,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出门,但是看到已经空空如也的菜筐,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手中修剪花苗的工作换上衣服准备出门采购。 好热…… 深色吸热,她棕色的头发比起发色较浅的意大利人要吸热的得多,才一会她就开始怀疑自己头上是不是顶了个火炉……虽然打着遮阳伞,但显然这遮阳伞的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弯弯的小巷里,薇拉尽量溜边走在建筑的阴影下——明媚到这个程度的太阳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小姑娘,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耳边似乎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但是低着头赶路的女孩儿并没有太在意,她现在只想赶紧买了东西然后速度杀回家——这门出的实在是太遭罪了。 “啊……小姑娘?” 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却还是没能引起她的注意。 虽然似乎有些耳熟,不过也可能是住在附近的邻居什么的,话说回来这个人也蛮悲剧的,这么跟人家姑娘说话那个姑娘都不搭理他。 “小姑娘?” 一个黑影猛的闪到身前,薇拉没站住脚步直直的就撞了上去。 “好疼……” 我的鼻子…… “唔。” 猛的站到别人面前结果被撞的人也发出轻轻的闷哼,但接着那人就有些慌乱的蹲下身伸手碰了碰女孩儿捂在鼻子上的手。 “啊啊,真是对不起,没有撞破吧?” —皿— 脆弱的鼻骨受到了剧烈的撞击,突然的疼痛弄得薇拉的眼泪差点飙下来,她没好气的瞪了眼罪魁祸首,没有回答对方只是想绕过他赶紧离开。 “哎……别走啊,小姑娘你不认识我了?” ……最讨厌这种没事随便搭讪的人了! 轻轻揉了揉还有些酸疼的鼻子,薇拉的脾气有些被激起来了。 她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搭讪还撞得她鼻子生疼的‘讨厌鬼’。 你以为你是谁啊谁都得认识你。 “你——” 正当女孩儿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噼里啪啦的骂他一顿时,却被突来的喧闹打断了。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斗械,人们开始往这边涌动,‘讨厌的搭讪者’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护着,顺着人群往外面走——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她这样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子很容易受伤,甚至就这样死掉。 本来薇拉还因为对方无理的举动而挣扎了几下,但远远超过同龄人的思维和判断力很快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这个人没有恶意,至少现在他是在保护她。 随着人流走了没多久,薇拉就被‘讨厌的搭讪者’带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 “乖乖在这里呆一下,我等下就回来……不要出声哦。”少年把她塞到拐角的箱子后,眨了眨眼,有些俏皮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飞快的转身向另一边跑去。 …… 这人是笨蛋么……? 薇拉眯眼目送少年远去,默默腹诽,却还是听话的没有离开,这个时候听他的没有错,而且看他的自信并不是那种盲目的夸大自己能力的满足而是真的确信自己有办法对付这个情况。 话说回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有人跟上他们了呢? 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她对这种自己‘完全无能为力只能当人累赘’状态非常不满,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脑子里乱成一团。 薇拉抱膝缩在大大的木箱子之间,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夏天有些粘腻的热风偶尔吹过树枝发出的沙沙声。 好慢…… 明明知道其实还没过多久,但就是不由自主的发出这样的抱怨。 被丢下自己一个人,呆在陌生的地方,在这种闷热狭小的空间里…… 等他回来一定要狠狠的踩他几脚才行。 环住自己的双臂不由得紧了紧,薇拉在心底暗暗发誓——但是如果你很快就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可以考虑只踩你一脚哦? 感受着自己呼出的热气,薇拉固执的把头埋在腿间,因为就算理智知道不可以去,但是,要是总是看着外面的话,又会忍不住想要跑出去看看情况到底是什么样。 人真是好奇怪呀,为什么,理智会常常无法克制住好奇的本能呢? 就算知道自己过去了也只是累赘,说不定还会被人抓起来当人质,但就是很想过去啊。 不顾天气的闷热,薇拉蜷缩起身体,压抑着自己想要跑出去的冲动。 就算不能帮忙,她也绝对不能拖人的后腿——这是她执拗的坚持。 “抱歉,把你独自丢在这里。”温和的男声突然在狭小的空间响起,浅金色短发的少年伸手拍抚女孩儿细瘦的背脊,“……已经没事了呢。” 女孩儿感觉到背上的温度,猛的抬起头来,明亮的棕色眼眸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把自己独自丢下的讨厌的搭讪者’,却在发现对方脸上明显的擦伤后软化了不少。 脸颊和嘴角都有伤痕,衣服也很凌乱……估计身上也有伤。 看到对方狼狈的样子,薇拉觉得自己的气下去不少——看在你这么狼狈又在第一时间来找我的份上,就原谅你这次好了。 “真是抱歉啊,让你遇到这种事。”男子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却因扯动了嘴角的伤口而抽气,“啊哈哈……这个没什么的,很快就能好。” 像是察觉到女孩儿的视线,刚刚还猛抽气的忍痛表情立刻又转为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 “……你,果然是笨蛋么。” 女孩儿说出了几乎和初见时一模一样的话,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语气里满是肯定。 “啊……哈?” 少年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 为什么每次遇到她我都会无话可说呢? 少年默默在心底流泪。 “笨蛋!” 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一下子呼在对方的脸上,薇拉倾身跪在少年身前,用细瘦的小手小心的擦拭他脸上的血迹,表情认真的像是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美术品。 其实这个动作对伤口愈合没什么帮助,只是减少一些灰尘伤口降低感染的几率罢了,但是她还是想这么做,能做点什么,就比什么都不做好。 “谢谢。” 少年安静的接受她的善意,微微勾唇露出温柔的笑容,金色的眼眸微阖,似乎一下子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和十四五岁的少年,虽然这样的场面看起来有些违和,却又莫名的有些温馨。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原本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几乎全部消失了,薇拉不再把他定为在‘讨人厌的搭讪者’,而少年也不再把她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 “我是薇拉,薇拉尤拉,我也允许你叫我温凉。” “我叫,Giotto。” 第三章 有些人,天生就特别容易和别人合得来,哪怕他并没有和别人有很多的交流,单靠人格魅力,就能赢得他人的好感。 ……口胡,其实只是那人是个好人没有威胁而已吧! 总之,经过那次意外之后,九岁的薇拉和十四岁的Giotto算是认识了。 再加上Giotto时不时的打扰,两人也勉强算上是熟识了。 “Giotto,给我放下你手中的花苗!” 眼看Giotto蹲在自己培育花苗的台子旁,手里还拿着自己刚刚培育出来的花苗,薇拉觉得怒气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那是她辛辛苦苦才培育出来的花苗!那是她未来的经济来源! “咦?这个不是草么?” “草你个头!那是我辛辛苦苦培育的花苗啊花苗!Giotto你不懂就不要随便动我的花盆和花圃!” 放下手里的活,九岁的女孩儿蹬蹬蹬的跑到Giotto身边小心的接过已经蔫了的花苗,小心的种回花盆里,然后用几乎冒出火光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罪魁祸首’。 “对不起……”Giotto小心翼翼的道歉,又偷偷的瞟了几眼那株估计活不了的花苗——那明明就和草长得一样嘛。 “对不起你个头!这都第几次了?上次折我院子里梅花的枝去给断腿的小狗当夹板,上上次把我花圃里的绿牡丹当卷心菜拔了还问我为什么自己家种菜了还要出去买菜吃……还有上上上次把我的勿忘我当薰衣草拔了拿去给小孩儿做香包……先不说别的,你家勿忘我有香味啊?你家卷心菜长在花枝上啊?你就不能从外面捡一支枯枝回来么???” 姑娘的怒火几乎实体化了,她没说一句,就往Giotto那边靠近一点,Giotto就瑟缩一下,说道最后,浅金色头发的少年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了。 他张了张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小姑娘发泄怒火。 小姑娘气势汹汹的瞪着可怜兮兮的少年,吼完了之后却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是憋闷的很。 “不气了?” 少年看着神色复杂的女孩儿,心里觉得很愧疚——好像自从两人认识以来,一直是自己在给她添麻烦,本来是想自己来照顾她的,现在却变成了她在照顾自己…… 很失败。 但自己不得不接受自己在被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小姑娘的照顾这个事实。 “算了,去穿衣服准备陪我出门买菜——反正你直觉那么好不用也是浪费。” Giotto哭笑不得——自从小姑娘得知自己又超乎常人的直觉,并且这直觉可以用在任何地方,自己就成了她的专用选择器。 东边和南边哪个市场的东西会比较便宜、两家店铺那家店铺的肉会比较新鲜等等……小姑娘把他的能力在生活上的运用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难道真是薇拉说的,其实不管什么能力都是源自生活需要么? 两人去买菜,Giotto秉持绅士风度的担起了搬运工的工作。 带着大包小包由Giotto用奇准的直觉挑选出来的新鲜食材,两人不急不慢的往温凉家走。 要回温凉家,先要穿过一条两边都是各式店铺的小街。 因为这是通往温凉家必须经过的道路,温凉想出来买东西的话一定要经过这里,所以大多数人都认识温凉,最近也连带着认识了Giotto这个笑容阳光性格爽朗的少年。 “上午好薇拉,买了不少东西啊!怎么,又打算三四天不出门?这可不是好习惯啊!”杂货店的弗朗哥大叔叼着雪茄,一手扛着箱子,大笑着用空着的手拍了拍温凉单薄的肩膀。 “很新鲜的莴苣啊……是要做火鸡三明治么?哈哈,薇拉什么时候也让Giotto帮我买次菜吧?小伙子眼很尖啊!”钟表铺的吉娜婶婶慈爱的摸了摸温凉的头,打趣的说道。 “薇拉,刚出炉的白面包哟,要不要买一点?”面包店的坎帕老爹从店里探出头冲两人挥了挥手。 “Giotto哥哥,再一起玩儿吧!这次我一定能赢你!”弗朗哥大叔的儿子吉米从店里跑出来,猛的撞在金发少年的腰上。 意大利人的热情在这些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明媚友善的笑容洋溢在每个人脸上。 温凉浅笑着回应人们热情的招呼,Giotto放下手中的东西,弯下腰摸了摸吉米的头,爽快的答应了他的邀请。 “薇拉,你上次拜托我找的书我找到了,你现在就拿走么?” 听到外面的动静,书店的爱德爷爷走到门口,对温凉招了招手。 “是的!我现在就拿!” 温凉把手里的袋子交给身后的Giotto,然后快步走向爱德爷爷的书店。 “真是太感谢你了爱德爷爷!” 看到身形硬朗的老人从柜台里拿出的书,温凉急忙欣喜的道谢。 “哪里的话——难得看到你这么喜欢读书又知道爱护书的孩子啊——哪儿像我家那几个臭小子,一个两个让他们安静的看会儿书就像要杀了他们似的。” 老人用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书的封面,眼里满是疼惜,就像看着即将离家远行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遇到你也是一种幸运吧!” 温凉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她就经常来这里看书,经常一呆就是一天,有时候连饭都忘了吃。 与其让他们落到只会拿书作为炫耀的本钱的贵族,还不如交给温凉。 至少——她一定会好好地爱惜他们。 “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它们的。” 温凉严肃的向老人保证。 “好了,快回去吧,那个小伙子一定等得不耐烦了……难为你陪我这个老头子这么长时间。”看到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金发少年,老人善意的催促温凉。 “啊……让他等等没关系的。”虽然嘴上这么说,温凉还是转身向门外走去,“爱德爷爷,我下次再来。” “好的好的。”老人笑着对温凉挥了挥手。 薇拉啊,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看着温凉离去的背影,老人陷入了回忆。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温凉的妈妈带着她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景。 小小的女孩儿穿着白色的洋装跟在母亲身后,小心的探出头打探着店里的空间,像焦糖一样颜色的眼里满是好奇,秀气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后来,她就经常自己跑来这里买书或者看书——他还没见过这么小就这么爱看书的孩子呢。 再后来,等到她的母亲去世之后,见的就少了,因为要自己照看母亲留下的花圃,然后靠给花店供应鲜花来维持生计。 虽然不清楚那个少年是哪里来的,但就他看来,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有他在的话,薇拉也会过得更好一些吧! 哎呀哎呀,人一老了就容易想一些奇怪的事了,薇拉还是个孩子呢。 笑着摇了摇头,爱德老人转身走回店内继续整理书籍。 *** “温凉,你很喜欢看书?” 看着温凉唇角还没下去的弧线,Giotto好奇的探过脑袋看了过去。 “是啊,书很有趣啊……好像有另一个世界一样。”温凉把怀中的书抱的更紧了一些,眼睛像眯猫咪见到光一样眯了起来。 在阳光不是很明媚的下午坐在阳台的一角看书,旁边放着红茶和曲奇,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Giotto你不喜欢看书么?” 金发少年愣了愣,偏着头稍稍想了想。 “也不能说不喜欢啦——我很喜欢传记啊,地理之类的书……但是那些哲学书神学书,对我而言就太难理解了……” “其实你只是不喜欢动脑子吧!” 温凉没好气的瞥了Giotto一眼。懒虫!连脑子都懒得动的大懒虫! “什么啊,温凉你还不是一样挑书的?诗歌什么的我就没见你看过啊!” “我那是有选择的看书!有选择的看书你懂么!?人一辈子不可能把所有书都看完所以就要有选择的放弃一些种类的书——你明白么?” 温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一连串振振有词的话就对着Giotto的耳朵冲了过去。 “是、是,我知道,有选择的读书嘛!” “就是选择我觉得有用的书先来看——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书我不会去看的你明白么?” “是、是。” “Giotto!不许用这种敷衍的态度来应付!” “是……哎呀温凉别踩我啊,很痛的!” 活该! 收回行凶的左脚,小小的少女抱紧怀里的书快步向前走去,下巴抬的高高的,深棕色的长发在身后划过柔软的弧线,只留给少年一个细瘦的背影。 真的很痛啊!温凉。 少年嘶嘶的抽着气在后面单脚跳着走了几步,接着大步追上她,同她并肩。 第四章 Giotto是个做事很随性的人,就连看书也是这样,不只是在看书的方式上,对内容的喜好,也特别的明显。 要是看到喜欢的,也可以半天都不动地方,沉迷于书中的世界。 但要是不喜欢或者没什么兴趣的书,就只是挑着捡翻几页然后放下不再碰了。 要是看到他随意的靠在窗边或者坐在窗台上,在明亮的光线下捧着书呆上半个小时,就证明这本书他真的很喜欢,反之,要是他坐在书桌前几分钟就要换一次书,就证明那些书他都不怎么感兴趣。 现在温凉家不大的书房里有不少书都是他填进来的。 人物传记、炼金术、神曲……五花八门的书被越来越多的放进了这间小小的房间。 温凉不得不把原本摆在空架子上的零散小物件拿走,为越来越多的书籍腾地方。 其实到现在,温凉还是没弄懂Giotto总是赖在她这里的原因。 从Giotto的日常举止能发现他收到过良好的教育,因此应该是出身于上层阶级,那么,她身上应该没什么可以让他图的东西或者地方才对。 虽然……这样也不错,有人陪着的感觉,还不错。 反正她也不是供不起两个人的伙食。 就当养个人形的宠物好了。 停下手里修剪花枝的动作,温凉眯着眼看向窗外—— 天气很好。 正是明媚的夏季,天空碧蓝如洗,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丝浮云飘散在上面,没有风吹过,这几丝云也就懒洋洋的呆在了原处。 “Giotto,帮我把花搬出去吧。” 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温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稍稍活动了下因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双腿,扬声叫不知道在楼上干什么的金发少年下来。 “是——咦?温凉你都弄好了?” 少年几乎是应声从楼上下来,漂亮的金色眼眸在看到女孩儿身旁那一盆盆在他看来几乎完全一样的花苗时多了几分兴味。 他就一直没明白到底如何分辨哪些枝芽是需要剪掉哪些是需要保存的。 “是啊,只是修剪一下侧芽而已,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温凉站起身,跺跺脚抖落围裙上细碎的落土,接着收拾了小桌上被剪下来的小芽和浮土,最后把剪刀放回橱子里。 在她收拾的时候,少年也已经把花苗都搬了出去。 细心地把它们一盆一盆的摆在向阳的方向。 “温凉……真的很喜欢花呢。”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嫩叶,少年浅回过头浅笑。 每天都这么细心的照料它们。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温凉拍了拍手,清掉最后一点泥土,眨了眨眼。 “会照顾花,是因为妈妈非常喜欢它们,我经常帮妈妈打下手所以对这些都很熟悉——现在的这么照顾它们是因为它们是我的生活费来源。” “其实要我自己的话,更愿意让花自己生长偶尔浇浇水除除草就好。” 植物什么的,还是自然生长比较好。 靠人力修剪出来的花,漂亮是漂亮却没了那种活力,事实上,这些经过精心修剪培育的盆栽很少有能再开第二季的,甚至很多都活不到开第二次开花的时候。 “虽然这么说,但温凉你其实还是很喜欢它们吧?每次你修剪它们的时候,表情都特别的柔和。” “……是不讨厌……” 温凉皱了皱鼻子,看向自己家的花圃。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虽然不是财宝,却可以让她靠此衣食无忧。 有些花开的正艳,柔软艳丽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简直让人无法直视,有的含苞待放,虽然只是花苞,却已经可以想象怒放后的美丽模样。 还有的仍然只是一株绿色的植株,连花苞都没有长,但枝叶绿的让人欣喜,看着就觉得很舒服。 Giotto走进屋,伸手在温凉浓密的头发上揉了揉,笑的有些促狭。 “要是对我,也能像对它们这样温柔我就满足了呀。” “去死!” 温凉拍开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抽风似的少年。 真是……总是出这样那样的状况还怎么让我给你好脸色看啊! *** 温凉虽然看起来好像性子有点冷,但其实她非常喜欢吃甜食,就算喝红茶也喜欢放多一点糖。 Giotto则正好相反。 于那种大男孩儿的外表不太一样,他并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但是如果温凉买了甜点的话他也会陪着吃一些。 也许这就是意大利绅士的体贴吧!虽然Giotto还只是个半大的男孩儿。 “蛋黄5个、蛋白3个,鲜奶油、Mascarpone cheese(马斯卡彭芝士)500g、Marsala酒适量、expresso咖啡、Ladyfinger 手指饼干、可可粉。”温凉一边看着放在一旁的配方,一边检查自己准备好的材料。 “恩,都全了。” 温凉拍拍手,用发带把头发绑了起来。 “接下来……‘五个蛋黄加入2汤匙糖打浓稠至颜色很淡’……” 抱过放着蛋黄的碗,温凉小心的用小勺子挖了两勺糖放了进去,然后拿开始沿着顺时针方向打起来。 “是不是打的时间有点短?”温凉自言自语道。 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Giotto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Giotto去了哪里,她从来没有问过。不是不想问,只是每次问句就要脱口而出了,就又被舌尖压了回去。 总觉得,要是问了,两人之间就不能像这样相处了。 虽然没有Giotto那样灵敏的直觉,但那种直属于孩子的敏感让她张不开口。 所以,两人就一直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 白天,温凉在家收拾屋子养花,Giotto在一旁看书陪着她或者打打下手帮忙。 但偶尔也会失踪几小时然后在吃饭之前回来,要是午饭之前回不来,就一定会和温凉提前说明。 有事要是温凉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晚了,他就会提前去街道那边去找她,然后提着东西两人一起回来。 虽然说Giotto经常做些让她哭笑不得的事,但其实,她真的是受了他很多照顾。所以偶尔,也会想给他做点什么作为报偿。 “糟糕……好像有点稀了?” 一边发呆一边打蛋的结果,就是打过头反而变的稀稀的了。 “算了,等会做成炒蛋算了。”不忍心浪费五个蛋黄,温凉叹了口气把失败的蛋液都倒进另一个空碗里,然后又摸了五个鸡蛋出来准备浪费。 “三个蛋白加入另外两汤匙糖打到干性发泡……” 干性发泡是什么状态? 只做过甜饼这样的点心的温凉表示鸭梨很大,到底什么是干性发泡啊……像奶油泡那样? “算了先试试吧。”实践才能出真理! 抿了抿嘴唇,温凉还是决定先动手做做看。 “ 鲜奶油也一样打到浓稠……啊啊我是不是不小心打破了?” “500g马斯卡彭倒到大盆里,先拌入浓稠蛋黄打均匀……”咦咦?我把马斯卡彭放到哪里去了? “再拌入发泡蛋白、和鲜奶油。” 额……应该可以用吧?看起来好像弄得差不多…… “加入适量Marsala酒或咖啡甜酒一起打到细致……”还要打啊!胳膊要断了! 手忙脚乱的折腾了一阵,温凉总算是鼓捣出了一碗透着怪异的糊糊。 真的可以么? 温凉有些犹豫的看着手中碗里那一堆糊糊,又看了看一旁已经煮好的咖啡和刚买回来的手指饼干。 要不要接着做? 温凉有些踌躇了,这东西做出来真的可以吃么?要不……我先试吃一下? 正在温凉看着碗里的东西发愁的时候,金发的少年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大门走了进来,随意的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女孩瘦小的身影,少年很自然的就顺进了厨房里。 果然,小女孩儿正把腰背挺得直直的站在料理台前。 没有出声,悄悄地靠近对方,探过头看向对方面前。 “咦?温凉今天晚上要吃燕麦粥么?” 看到女孩儿怀里那一大碗糊糊,少年的问题脱口而出。 ==||| 温凉的手猛的一僵,头一低,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的…… “我……”我打算做点心来着……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少年打断了。 “不过看这个颜色……温凉你难道是在做花的养料么?” = =# “Giotto你给我去死一死吧!你才做花肥呢!” 羞涩不见了,怒火充斥着整个胸臆,温凉愤怒的一把把怀里的碗口向身后的金发少年,也不管他被那一团糊糊弄得满身狼狈,气冲冲的走出厨房跺着脚走向自己的卧室。 我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想到给你做点点心! 第五章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天空变得灰沉沉的,微冷的风不时的吹过,吹的雨丝斜斜的打在屋子的墙上。 温凉有些发愁了,虽然把还很娇嫩的花苗都及时搬进房子里了,但是没有阳光,花苗长得不是很好,花茎细细的,好像一阵风就会折断。 被子单子什么的也好几天没有晒了,都已经有了些许潮意,睡起来总觉得有点冷。 衣服也没有洗…… 雨天真是比大太阳天还让人讨厌呀。 看着堆在筐子里一直没办法洗的衣服,还有没精打采的花苗,温凉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Giotto经常说小孩子总是叹气会老的很快,但是这种情况她除了叹气真的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了。 家里的存粮也不够了。 虽然还有几个鸡蛋和番茄,但总不能一直吃番茄炒蛋吧?都已经吃了两天了。 面包也没有了……总不能只喝汤吧? 还是,出去买点东西吧!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天气出来卖东西的摊子还出不出来。 “Giotto,没有事的话,陪我去买点东西吧?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呢。” 检查完少的可怜的存货,温凉站在楼梯口扬声叫道。 “没问题,我马上下来!”Giotto一贯满是活力的声音几乎是立刻从楼上传来。 温凉穿上厚实的外套——她是那种怕冷又怕热的体质,所以就算是夏天也一定会留着一两件厚衣服在衣柜里的人。 Giotto走下楼梯,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风衣。 “Giotto你最好再去穿一件大衣。”温凉皱了皱眉不赞同的看着Giotto的穿着。 “我不怕冷的,没事。”Giotto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后伸手要去拿放在伞架上的雨伞。 “去·穿!”抓住Giotto的手腕,温凉死死地盯着Giotto琥珀般漂亮的金色眼眸。 “是、是。”几秒后,Giotto妥协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去加了件灰色的大衣。 两人打着伞走在雨中,弯弯的小巷里冷冷清清的,偶尔有几个路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的跑过,转瞬就消失在下一个转弯处。 坎帕老爹的面包店开着门,但附近那些家卖蔬菜瓜果的摊子却是没有出来。 温凉和Giotto不得不去另外一边的市场去买想要的食材。 温凉很少去那边,一方面是比较远,另一方面则是不安全,听说那边来了不少外来者,不怎么安分。 对于她这么个单独生活的小女孩儿来说,是太危险了点。 若不是Giotto陪着,温凉宁可啃面包度过这几天也不会去那边的。 带着潮气的冷风呼呼的吹过,温凉不由的伸手拢了拢微敞的领子。 还是,走快点吧! 温凉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Giotto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加大了步伐,始终和温凉并肩而行。 拐过弯儿,两人进入了一条更小的街道。 感觉,荒凉了不少。 家家门户紧闭,几乎看不到商店,路边的缝隙里长了不少的杂草,挂在门上,要掉不掉的金属牌子随风晃动,若不是在下雨,一定会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才几个月,就已经变得这么糟糕了么。 温凉暗自叹了口气——记得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带她来过这边,那时这里还很热闹,有很多卖漂亮手工艺品的摊子和小小的家庭餐馆。 母亲带她在这里吃过一次中国菜——说实话,还不如妈妈做的,但是在这个地方看到一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那种激动,确实是挺微妙的,尤其对于妈妈来说更是这样吧。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细细的雨丝近乎无声的打在被撑开的伞上,Giotto突然把温凉拉到自己身边——拐角处,有一个已经全身都湿透了的男人靠坐在墙壁旁。 男子一头少见的红发,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也不知是死是活。 温凉下意识的出空着的手抓住了Giotto的衣角。 没有抓胳膊,是为了防止自己会妨碍到他导致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出手反应。 Giotto安抚似的拍了拍温凉的肩膀,对着她摇了摇头——那个人,没有危险。 Giotto的表情如此说着。 温凉放下心来,Giotto的直觉向来很准,而她一向很相信Giotto。 “喂——前面可不是小男孩儿和小丫头去探险的好地方啊——” 走过那人身边时,沙哑的男声突然响起。 温凉眨了眨看,看了眼那个人,又看了看Giotto。 Giotto笑了笑,让她安心,然后伸手把自己手里的伞放在那人身旁。 “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们不是来探险的——只是想去那边买点东西,不管怎么说,这把伞就当做给你的谢礼了。” 说完,也没在意男子的回应,就接过温凉手中的伞撑好,两人共用一把继续往前走去。 “真是……不听劝的小鬼可是会遭殃的啊!” 男子微微侧过头,露出了几乎布满半张脸的纹身,眯着眼看着身旁那把半新黑伞,低低的抱怨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不过半个小时左右,两人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你们……” 男子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伤的回来的两人。 “啊,谢谢你的提醒——我稍稍留心了一下。”金发的少年爽朗的一笑,“真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呢!” “恩……这次去买东西收获颇丰呢。”温凉也难得好心情的搭了句话。 “买到的东西比预想的要多——这边的人还真是满富有的。” 收了一圈精神损失费后,温凉发现光战利品就够她和Giotto两个人两周的生活费了——钱哪儿来的? 人在江湖飘哪儿能不挨刀,出来混的就一定要还——被黑吃黑也是很正常的嘛。 谁让你们先找上我来呢。 虽然更相信自己亲手挣来的钱,但是对于主动送上门的冤大头,温凉也是不会客气的。 要自己计算着过日子的姑娘往往会更精明一点——温凉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说起来,你还是打上伞比较好——毕竟也是我的好意啊,你不接受我会很难过呢。” Giotto把怀里的东西交给温凉一部分,然后弯腰伸手捡起还放在地上的伞,递向还有些惊异的看着他的男子。 “……” 两人这个动作保持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温凉因为觉得胳膊很累而动了动胳膊,怀里的袋子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叫G。”男子突然笑了,伸手接过Giotto递过来的伞。 “Giotto,这是薇拉,薇拉·尤拉。” Giotto爽快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在这里,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就是承认对方当自己的朋友。 “啊,Giotto,薇拉。” G点了点头,唇边还带着那抹松松散散的笑。 “Giotto,我的胳膊……”快断了…… 虽然觉得这时候说这种事很不恰当……但是她的胳膊真是有点撑不住了,抱着两大包的东西,还用肩膀胳膊和肩膀架着伞……已经是极限了。 “啊啊!真是抱歉我忘了!东西都给我就好薇拉你只要打着伞不让雨淋到自己就好了!” 金发少年手忙脚乱的接过温凉怀里的东西,满脸的愧疚,像是做错了事怕被人责骂的孩子。 一旁的G看着看着,突然扑哧一笑,走上前来说:“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着一起拿如何?” “那真是谢谢了!”Giotto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其实我想说……东西是我的要去的是我家……Giotto你这是喧宾夺主吧! 看着抱着东西走在前面莫名其妙就聊到一起的两个人,温凉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第六章 就这样,温凉家的食客又多了一个。 虽然食材的消耗量也直线上升了,但是G从某些角度来说,要比Giotto更一些能干——至少G不会把花苗当做杂草拔掉。 虽然意大利南部是地中海气候,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寒冬。 但天气还是越来越冷了,许多花需要搬进房子里来养,在外面的话,虽然不至于会冻死,但是也不能指望它们会开花。 其实……冬天让它们开花才是扭曲了正常的生长规律了吧。 但就算这样,为了自己的生计问题,她也不得不反季的养这些花。 快到圣诞节了,这是一个创收的好机会。 虽然平时固定给花店提供的花可以让她不用为花销担心,但是没有存款的话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碰到什么事,没有准备可就糟糕了。 所以说,温凉一直是一个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孩子。 虽然因为有了两个大胃的食客导致她的存款增长一直非常缓慢。 其实温凉对圣诞节是真没什么感觉的。 她不是天主教徒,也没有受洗,家里唯一和天主什么有关的也就只有一本圣经。 对她来说,圣诞节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大赚一笔顺便用低廉的价格收敛一批日用品。 本来因为有了Giotto和G她难得想过个正式的圣诞节来着,可惜两人似乎对此都不热衷,温凉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 看来她天生就没有过圣诞节的命呢! 伸了个懒腰,趁着天晴把换下来的衣服全洗了,被子被单也都抻出来打算晒一晒。 晒衣服和被单的架子是Giotto和G临时搭的,原本她用的那个太小了,搭不下三人的用具。 Giotto和G都是手很巧又很有力气的人,简单的架子几乎可以说是分分钟搞定。 然后两人帮着把被子单子什么的抱出来,一一搭好。 “Giotto,下次你别带几米去森林里玩儿了,你看你的衬衣都快洗不出白色了。” 虽然Giotto的衣服大多都是他自己再洗,但是衬衣这样的单衣偶尔温凉也会顺手帮着洗的。 看着手里搓了好久仍然有点土色的衬衣,温凉叹了口气,用半抱怨的语气说着。 “啊……可是男孩子就应该多去跑一跑冒冒险什么的吧?” Giotto拿着多余的绳子走进屋里,听到温凉的抱怨微微一笑。 “但是下次我会尽量不把衣服弄脏的!我保证。” “……这可是你说的……再弄得满身泥就自己去院子里洗!不要把我的地板也弄脏了!” “是、是。” 听着两人的对话,还在院子里的G不由的轻笑出声。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真是让人舒服啊。 那是他不曾体会过的——也许所谓的‘温馨’,就是这个样子吧。 “啊,这次这件也拜托你了。”浅金色短发的少年话锋一转,很自然的伸手脱下身上的衬衣放到温凉面前的盆里。 “Giotto!”小小的少女愤怒了,立刻站起来,举起一旁没有用的小盆狠狠的向Giotto砸去,“你给我去死一死吧!” 梆! 头骨和木盆碰撞的声音,就算站在院子里的G也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好像很痛。 G缩了缩脖子,没有吱声。 这次确实是Giotto的不对了。 所以说,‘温馨’,也是有前提的。 结果,到了最后温凉还是没能过一个正正经经的圣诞节。 平安夜当晚,Giotto和G坐在门外的过道上一边喝啤酒一边天花乱坠五湖四海的闲聊。 温凉带着厚实的披肩穿的暖暖和和的靠坐在栏杆下,手里捧着还在冒烟的,热乎乎的奶茶。 意大利是几乎没有雪的【因为是地中海气候】,天气晴朗,温凉有些困了,她才九岁,熬不动夜,有一句每一句的听着那边两人的对话,时不时的点一下小脑袋。 “所以说——Giotto?” G正说到兴起的地方,却发现对面的Giotto打了个‘等一下’的手势,侧过身抱过就那么靠在栏杆上睡着的温凉,给她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也许是觉得舒服了,温凉小小的缩了缩身子,睡得更熟了。 “小点声吧——等会儿我再把她送回房里。” 看到温凉小动物似的磨蹭,金发的青年浅浅的笑了笑,然后对友人比了个‘小声’的动作,并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真是…… G失笑,豪爽的灌下一大口啤酒,一手搁在曲起的膝盖,一手向后撑在地板,望向布满星光的夜空。 真是不错呢,这种气氛。 虽然没有像普通家庭那样,全家聚在餐厅吃丰盛的晚餐,也没有呆在壁炉前听长者讲故事。 只有他们三个人,就这样呆在门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 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很难得的享受了。 “等下,切磋一下如何?G。” 在一边当枕头的少年突然开口。 “?” G偏过头,棕红色的眼眸直直的对着Giotto金色的眼瞳,像是想看出他的真实想法——来到这里这段时间,这是Giotto第一次提出这个请求。 少年金色的眼眸沉静如水,虽然温柔,却隐隐含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知道了。”G状似不在意的回应了一句,一口喝干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站起来伸着懒腰走到院子里。 Giotto没有回应他,小心的扶着温凉,把她的头从自己大腿上移开,站起来后俯身抱起女孩儿瘦小的身子。 温凉这点体重,对于Giotto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轻易地把她抱起来,他对着站在庭院里的G点了点头,稳步走向屋内。 Giotto的步伐平稳,温凉睡的又沉,一路上竟然一次都没有醒过来,直到Giotto把温凉放到她自己的床上,失去了温暖源的温凉才不适的缩了缩脖子,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Giotto?”软软的声音不确定的叫着。 “恩,我在。” “你和G,记得要把杯子什么的都收起来……” Giotto失笑,为了温凉着管家婆似的性子,就算这时都不忘了提醒他们收拾好东西。 “是、是。”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揉了揉女孩儿浓密的头发。 “还有……圣诞快乐。”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被女孩儿含在了嘴里。 这真是……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俯下身在女孩儿耳旁轻轻开口:“圣诞快乐,温凉。” 当晚的对战情况我们无从得知,但是从第二天看到的被摧毁,是的,被摧毁的一段院墙还有前面被弄得七零八落的花苗,以及,温凉身后几乎具现化的黑色怒火,大概还是能猜到当时战斗之激烈、破坏力之强大的。 “giotto!G!你们给我滚去死一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圣诞节当天,就在女孩子响彻房子上方的天际的怒吼声中开始。 第七章 1848年的圣诞节,就在giotto和G修围墙的时候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因为石头太碎了,根本没办法再求砌成墙,所以只能用相对完好的石头把断裂的地方修了一下,然后空着那一大块,干脆修了修准备扩成花圃——反正后面就是树林了,这林子也没有什么凶猛的大型肉食性动物。 偶尔要是跑进来只兔子什么的,就当加餐了。 但就算有补救,温凉还是为此同两人冷战了三天。 三餐都是各种的甜食——然而不管是giotto还是G都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不过事实上,温凉吃的也很痛苦就是了。 虽然她喜欢甜食,但是不包括甜的菜。 真是不知道这是在惩罚他们还是惩罚她自己了。 所以,为了拯救自己可怜的胃,温凉果断的结束了这‘甜蜜’的惩罚。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温凉不再折腾甜呼呼的菜之后,好像整间屋子都松了口气。 “行了不用这么一副‘得救了’的表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们偷偷把菜埋进院子外面。” 看到正襟危坐在餐桌前的两个少年那‘总算解放了’的表情,温凉只能哭笑不得在两人头上一人敲了一下。 “……” “院子外面那些蒲公英都要死光了,我还能看不出来么。” 温凉转身之后,两个少年对视一眼,苦笑。 “行了。”温凉用发带把自己的头发绑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便条,“呐,G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东西都买回来。” 把便条塞到G的手里,温凉有转身面对表情温和的金发少年。 “giotto你今天的任务就是陪我把书房的书全都搬出来晒晒——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不晒晒书真是可惜了。” “我知道了。” 从看到温凉那甜甜的笑容,giotto就做好了被抓苦工的准备。 他该庆幸么,这次只是让他去搬书而不是去加固房顶…… 温凉家的书房,位于走廊最左边,虽然屋子不大,但是采光非常好。 晴天的时候拉开窗帘,几乎整间屋子都亮了起来。 屋子里的书架只是普通的原木架子,没有花纹也没装饰,只是上了一层蜡,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浅浅的光晕。 书本按照内容分类,整整齐齐的摆在架子上,看得出每一本都受到了细心的照顾,没有一本书上有破损或者污渍。 没有铺地毯的木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声响,两人的脚步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响起。 “那么,今天这些柜子全~部的书,就拜托giotto你了哟,千万小心不要弄坏了~” 带上头巾,围好围裙,手里提着清扫工具的温凉笑眯眯的对着giotto说着,把手里的清扫工具放到一旁,接过giotto手上的水桶,温凉推着giotto的背催促他快点行动。 书很怕潮,所以一定要把所有书都拿出去之后再开始打扫,然后等屋子里彻底干了才能再放进来。 giotto认命的开始搬运工的工作,温凉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筋骨,她今天的目标就是把书房好好地打扫一个遍,虽说平时也有打扫,边边角角的还是会有遗漏的地方。 墙角的蜘蛛网要都清理掉,壁纸有破的地方也要补一补,书柜要全部都擦一遍然后再上一遍蜡。 今天还真是好忙呀! 直到中午,温凉才终于空下时间来去随便做了点东西当做午饭。 giotto在外面整理书籍,G去买东西还没有回来——事实上她也不指望G能快去快回,如果哪天G真的是去去就来的话,她还得觉得今天一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G喜欢四处逛逛,顺便打听点新消息。 虽然这点经常被温凉吐槽为中年婶婶的爱好,但G可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人。 他仍然是我行我素的外出,不过现在会在夜不归宿的时候提前告知温凉和giotto,也算是一种进步? “回来了就当捡到,不见了就当丢了。”这不是挺好的么? giotto说着,脸上带着无比纯良的微笑。 “每天都有可能遇到捡东西的‘惊喜’,不是很好么?” 看着giotto脸上那纯良的像是教堂里的天使像一样的笑容,温凉觉得背后毛毛的。 是错觉么? 总觉得giotto这话里有些其他的微妙含义啊…… “随便揣测别人的话的含义可是不对的哟。”看着温凉脸上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giotto抬手揉了揉她浓密的棕色长发。 “……” “你会读心术么giotto?” 温凉没有理会被giotto揉的有些散乱的头发,用看鬼的目光上下扫视对面的少年。 “当然不是。”你怎么回想到那里去啊。 少年哭笑不得的看着温凉,有些淘气的转了转漂亮的金色眼眸,开口。 “若是硬要说的话……倒不如说是直觉——再有,温凉你的表情太明显啦!” …… giotto……你其实是在耍我玩儿吧! 温凉转过头,接着若无其事的收回刚刚行凶的左脚,施施然的转身上楼,故意的让脚下娃娃头的小跟皮鞋踩得地板咯咯作响。 留下金发金眸的少年在原地苦着脸抽气。 活该! 温凉幸灾乐祸的哼了哼,头也不回的走上楼梯。 于是,当傍晚G回来的时候,就感到家里的气氛格外的微妙。 怎么了这是。 G抓了抓那头不算整齐的酒红色短发,不紧不慢的晃进屋里。 “今天,听到了个有趣的消息咧。” 拿起面包咬了一口,G含含糊糊的开口。 这消息一如既往的只有giotto捧场,一般情况下,G口中有趣的事情对温凉来说都不怎么有趣。 哪里哪里的偷渡船又带了什么‘货’过来啊、北意大利有发生了暴动啊、南区的谁谁‘退位’了啊…… 真不知道哪里有趣了。 “北区那个柑橘园……有人买下了哟。”G两三口把圆面包吞进嘴里,然后喝了一大口水送了下去。 “咦?”这次giotto也有些惊讶了,北区那个柑橘园,自从上任主人死后就一直那么空着,成了这一片最大也是最……微妙的无主之地。 北区的柑橘园,准确的说,是北区和西区交界处的柑橘园。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直到现在都还是无主之地,因为谁都想占了去,却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一口气全占去。 大家都投鼠忌器,这园子也就这么闲下来了。 “啊,听说是北意大利来的大地主哟。” “唉?” “恩,据说是为了躲避战乱——北方是越来越乱了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个时候过来,还这么快就买上了这个园子,这个‘大地主’,也挺有几下子嘛!” giotto耸了耸肩,随意的斜靠在桌子旁,被白色的衬衣袖子包裹着的肘部指在桌沿,有些闲适的样子,俊秀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也许……要变天了啊……” G垂下眼,看了眼脚下的木质地板呢,双手插在兜里走到giotto面前,同他一起向外看去。 “谁知道呢……这种事。” 这种事,可是谁也说不好啊。 第八章 新的一年很快就开始了。 “啊,温凉,听说教堂来了新的神父哟——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虚岁十岁的少女正在院子里伸懒腰,浅金色短发的少年从屋内走出来,随意的一手支在门框上,歪着头看着正用力舒展身体的小姑娘。 “……哪有人用‘参观’这个词的啊!”温凉忍不住吐槽他,“怎么说也是拜访吧?” “那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金发少年从善如流的改口。 “……总觉得你有什么阴谋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少年半天,温凉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对这个神父很上心的?” 你不是信教的? “因为听说是很有趣的人嘛。”giotto看着温凉紧张的样子,没有否认自己对神父‘感兴趣的’的意思,爽朗的一笑,揉了揉温凉的头。 “小孩子家家不要总想那么多啦,会变老哟。” “我会变老的是谁害的啊!”=皿=! “是是是,我错啦!”giotto顺从的认错,他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把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傍晚的时候再去吧。”温凉叹气,“到时候带上新买来的红茶……去拜访神职人员,带酒不太好吧?” “哈!就知道温凉你最好了~”^-^ “走开啦!不要妨碍我干活!”=皿= 磅! 碍手碍脚的青年被幼小的女孩儿毫不留情的用木制的托盘赏了一记‘锅贴’。 “好疼啊……温凉。” “活该!” *** 傍晚时分,温凉和giotto带着红茶去拜访新来的神父,在桌子上给不知道游荡到哪里的G留了张字条,告知他们的去向顺便告诉他饭在锅里自己热,吃完之后记得把餐具清理干净。 温凉穿着厚实的蓝色外衣和小羊皮的白色短靴跟着giotto走在已经没什么人的街道上,往远处看去,家家户户都陆续的冒出了炊烟。 比起裹的严严实实的温凉,giotto就凉快多了,一成不变的白色衬衣加上黑色的长风衣,虽然还有些年幼,可是少年已经把风衣穿出了微妙的轩昂感。 为了配合年幼的少女的步伐,少年刻意的收敛了步伐,走的并不快,从身后看来,两人更像是悠闲地在散步。 微凉的,带着食物香气的风吹过小巷,隐隐还夹杂着人们的说笑声。 “真是好天气呢……”giotto眯起眼看向远方被染成橘黄色的天际,带着浅浅的微笑感叹着。 “明天要是也能这么好天气就好了。”温凉也抬起头看了看天,“明天可以把被子什么的都拿出来晒晒了。” “哈哈,说的也是呢。” 虽然意思不太一样,但是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愿望。 希望明天,也是个好天气。 “哇啊——” “额——” 刚刚走出小巷,两人就听到不远处的教堂处传来的惨叫声。 “不管有什么事,都究极的冲着我来吧!不许伤害无辜的孩子!” 充满活力的男声直冲耳膜。 声音真洪亮。 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的温凉忍不住皱了皱眉。 giotto倒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提着红茶,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弄得温凉不得不小跑了几步才能跟上。 “你给我们等着!” 两人走近教堂,正好看到混混甲乙丙丁撂下狠话狼狈的跑开。 棕色短发,穿着黑袍的神父刚刚收起架势,正用略带警惕的眼神开着温凉两人。 似乎来得不太是时候呢……温凉有些苦恼,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呀~刚刚那手真是漂亮,神父你以前练过吧!” “究极的练过啊!少年你看起来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啊。” “哈哈,当然不是,只是听说神父换人了特地过来见见……没想到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呢!” ……这两个人…… 温凉抚额。 该说是志同道合呢,还是臭味相同呢…… 只是两句话,就几乎把对方当成了知己,旁若无人的聊起来了。 完全就没有任何隔阂感嘛! 天色渐晚,光线越来越暗了,透着寒气的夜风不时吹起,温凉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两人热火朝天的交流。 “我说……我们可以进屋再说么?已经晚了哟。” “啊啊!究极的对不起!不小心忘了时间了!”年轻的神父严肃的道歉,接着领着两人进了教堂。 地上铺的石板已经有了细小的裂纹,木制的长椅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晕,经过时间的冲刷,木头上的毛刺已经全部消失了。 圣母像带着温和的笑容注视着整座教堂,银质的烛台微微泛黑。 虽然很小,但是这个教堂确实这一街区最古老的教堂了,所以的东西都带着时间冲刷过的厚重感。 教堂后面就是神父的住所,同教堂左侧的一个小门相连。 右侧也有一个相同的门,本来那是给修女准备的,但是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过修女了,因此也就闲置了下来,现在被当做了储物室。 神父点燃屋里的蜡烛,拉着两人坐在桌前。 “我去泡茶。” 看着那两人兴地致勃勃相见恨晚的样子,温凉轻轻叹了口气,问明方向之后就拿着茶叶出去泡茶了。 反正他们说的她也听不太懂,所以还是去做一些能做的事吧,好歹不会觉得那么无聊。 因为没事可做,所以温凉在厨房靠着泡茶消磨了不少时间,等她端着茶回去的时候,两人正说的眉飞色舞,时不时的还会出现大幅度的肢体语言。 “啊,真是究极的辛苦你了,薇拉小姐。” giotto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啊,连姓氏叫法都省略了直接叫名字…… 虽然不排斥人家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对于giotto这种自来熟到一定境界的体质温凉还是十分诧异。 “唔,好香。” giotto端起茶杯,嗅闻着红茶泛起的香味,又说了那么久的话,迫不及待的就要把茶水往嘴里送。 “注意——”‘烫’字还没说出来,giotto就已经喝上了。 “好烫!” 活该! 让你不听! 但就算这样想,温凉还是叹了口气走到giotto面前。 “张嘴。” giotto听话的张开嘴,让温凉看到自己的舌头。 “恩,算你命好,没有烫伤,我去给你拿点凉水。” 一手撑在giotto腿上,温凉探着身就着有些暗的灯光仔细看了看giotto的舌头,确认没有起泡之后就转身出门去拿凉水。 笨死了! 哪有把刚刚煮出来的红茶就往嘴里送的啊! 尤其是她为了消磨时间而专门把火候时间都煮到了的红茶。 不得不感叹giotto的恢复力,等温凉把凉水端回来的时候,giotto已经可以继续和棕发神父聊天了。 所以说其实你根本就不用凉水吧! 叹了口气,把凉水递给giotto后温凉就坐在桌旁有一句每一句的听着他们天南海北的胡侃。 然后。 然后就不知不觉的睡觉了。 等再醒来就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了。 第九章 这次之后,giotto和纳克尔神父就熟识了起来。 时不时的互相串串门,偶尔在后面的森林里切磋一下什么的。 ‘男人的友情是打出来的。’这句话还真是没错。 每次看到两人,有时候加上G是三人鼻青脸肿的勾肩搭背从森林里走出来,温凉都会如此感叹。 托三人的福,她现在处理小伤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估计医院里新上任的医生或者护士都没有她做的好,毕竟她这可是实打实地练出来的。 虽然这不是她自己想的,可是好歹也算是一门手艺了。 干脆把你们都裹成木乃伊算了!看你们还怎么打。 每次给三人绑绷带涂药水的时候温凉都会恶狠狠地想着,但是看着三人那龇牙咧嘴却很开心的样子,就又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那是属于男孩子的世界,虽然她不能理解,却也不是她可以随意置喙的。 不过……你们真的是人类么…… 就算当时肿的像个猪头,三四天过去就几乎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尤其是纳克尔神父和giotto,连青紫的痕迹都特别的淡。不仔细看几乎都几乎看不出来的。 想到自己每次连个擦伤都要养一星期左右,温凉就忍不住在涂药的时候下狠手,不自觉地在伤口上用力,听到giotto他们忍不住发出的抽气声,就觉得心里特别畅快。 这绝对不是因为羡慕嫉妒恨而产生的报复哟! 这天,那三人又跑去后山切磋了,温凉留了字条说明去处之后就拎着篮子出去买东西了。 家里的面包没有了,调味料剩的也不多了。 东西都不重,所以一口气都买回来好了。 温凉先去了杂货铺,买了黄油、海盐、百里香肉桂月桂叶等等调味料和香料,弗朗哥大叔好心的每样都多给了她一些,接着又去面包店,坎帕老爹还给了她两袋新口味的曲奇让她带回去尝尝味道,表示在下次回来的时候告诉他试吃感想就好。 买齐了东西,温凉不紧不慢的往家走着,却不料发生了点小小的意外。 当她拐弯的时候,前面冲过来一团黑影。 “哇——” “呀!” 温凉及时靠住了墙壁,没有摔倒,撞过来的小鬼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那是个七八岁的陌生孩子,温凉确信她没有在这一片见过这个孩子,尤其他那是衣服,就不是这附近的人能穿的起的,还有他那圆滚滚的身材。是的,圆滚滚的身材。 肉肉的脸还有肉肉的四肢,还有圆滚滚的小肚子。 “哇——” 那孩子眼看就要哭了,温凉急忙蹲下身,摸摸他的头。 “啊啊,抱歉,一时没有看到你呢,不过坚强的小男子汉会笑着原谅我的吧?”因为giotto经常和孩子一起玩儿,所以温凉在哄小孩儿上还是蛮有心得的。 那孩子一听,果然憋住了即将到嘴边的哭声,圆圆的小脸憋得通红。 “那么,作为赔礼,这个请你吃哟。”温凉拿出一袋刚刚从坎帕老爹那里得到的新口味曲奇交到小男孩儿手中。 “本、本大爷才不是因为赔礼才原谅你的!”小男孩儿爬起来,牢牢地抓着那袋曲奇,很大声的宣告之后跑走了。 “真是奇怪的孩子啊……”早熟的女孩儿耸了耸肩,没有在意,回家之后也没有和三人说过这件事。 这事,就像是日常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渐渐地几乎被温凉彻底遗忘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giotto和G出去之后,扛了个还在蠕动的大包袱回来。 “……这是什么?” 温凉指着地上那个还在动的大个包袱。 “战利品。”giotto说的很严肃。 “啊……战利品。”随后进来的G也点了点头赞同。 温凉看了看那个会动的包袱,又看了看一副云淡风轻表情的giotto和G,默默地转身进厨房,然后出来—— “啊啊温凉我错啦不要总拿平底锅——” 磅! 对giotto的话从来都百发百中例无虚发的凶器平底锅结结实实的和giotto的头来了亲密接触,一旁的G抖了抖,老老实实的解开口袋,把里面的‘战利品’放了出来。 ——一个肉球骨碌了出来。 穿着丝质荷叶袖衬衣的肉球。 穿着丝质荷叶袖衬衣的黑发的肉球。 “变态!恋童癖!诱拐孩子的人渣!” 见状,温凉更加愤怒,打完giotto的平底锅被她用力挥起,直奔G的前额而去。 磅! 第二个中标者出现。 事后,giotto和G揉着额头的红晕苦笑着和温凉解释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孩子,就是前段时间这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买下了北区那个柑橘园的人的独生子,也就是大地主家的继承人。 只不过这孩子淘气,趁着他爸爸回北方谈生意的事后跑出来了,正好被人认出身份,然后被绑架了。 giotto和G,则是见义勇为,打打倒了绑匪,然后把这孩子带了回来,因为giotto的超直感告诉他,这孩子就算回去了也不安全。 “又多一张嘴……”温凉揉了揉抽痛的额头,多一张嘴,这其实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 “你们要怎么和这个孩子证明,你们不是绑架他的坏人而是救了他的好人?他父亲那边,你们又打算怎么交代?” …… 他们还真是没想过这个。 giotto和G对视一眼,接着giotto爽快的一笑。 “到时候就有办法了,就像温凉你以前说过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温凉握拳。 手好痒,我可以狠狠地给他一拳么?但是以他的身手这一拳估计打不到吧!说不定还得被他教导说这样出拳不对什么什么的…… 真是窝火! 看了眼背后阴风阵阵的温凉,一旁的G默默扭过头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觉得不厚道,但是还是想说——giotto你果然脑子缺根筋么? 温凉叹气,蹲下来解开了绑在肉球身上的绳子和堵在嘴里的碎布,安抚的摸了摸孩子乱翘的头发。 “你不哭的话,就带你去吃点心好不好?”她现在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安慰了。 孩子本想大哭的,但是在点心的诱惑下还是勉强忍住了哭意,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乖乖的点了点头,他已经饿了一天了,现在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 “好孩子。”温凉牵起他肉肉的小手,带着他走向厨房,在走过基头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毫无预警的,温凉一脚踩上giotto的脚背。 “嘶——”giotto惊的一下跳开,疼的直抽气。 活该! 温凉皱了皱鼻子,带着孩子继续向厨房进发,留下giotto和G两人在原地苦笑。 总之,温凉没有说要把这个孩子扔出去,真是太好了。 第十章 因为之前的动静不小,giotto和G只得带着那个肉球,额,那个大地主的独子蓝宝在家里躲了几天风头,这几天的日常采购就都落到了温凉一个人身上。 幸好需要买的只是一些食物,温凉一个人也能拿的过来,只是要稍稍吃力一些。而当熟悉的店主问道这几天怎么不见G和giotto的时候,她也能用‘感冒’搪塞过去。 温凉抱着装着食物的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总觉得自从认识Giotto和G之后,她的生活就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几乎一刻都闲不下来。 “我回来了——咦?” 推开门,温凉把袋子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向往常一样同几人打招呼,却发现无力只有G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桌子前看书。 “啊,欢迎回来。”G往椅背上一靠,偏过头同温凉打招呼,手里的书随意的翻过了好几页,一看就知道他只是随便看看来打发时间。 “giotto和蓝宝呢?” 温凉奇怪的看着空空的客厅——平时这几个人最喜欢聚在一起了。 “giotto带着蓝宝出去透透气,闷了好几天了,蓝宝有点受不了了。”G笑着解释道,蓝宝那孩子能老实这么多天已经挺不容易了,与其让他最后受不了了偷跑出去,还不如先让giotto带他出去透透气。 然而,直到天黑,两人都没等到giotto带着蓝宝回家。 “你在家等着,我出去找找他们。”看着天越来越黑,G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把时不时出去看看的温凉按坐在椅子上,拿起放在台子上的备用钥匙就要出门。 “现在不知道情况,要是有人敲门温凉你千万别开。”G最后揉了揉温凉的头,转身离开。 “……” 早熟的温凉知道G说的没错,也就没有开口说要跟他一起出去找,她还只是个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更不安全,出去只会增加G的负担,倒不如在家里等着,万一两人回来了有点什么也好解决。 别的做不了,看着蓝宝让giotto可以放开手做该做的事这点她还是没问题的。 只可惜,等到温凉都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时候,giotto和蓝宝都没有回来。 到了凌晨的时候,G抱着睡的迷迷糊糊的蓝宝回来了。 他先把蓝宝送到他住的房间——其实是原来空着的小杂物间,他来了之后就给他收拾了做了卧室,虽然蓝宝少爷表示不满,但是在3:1的表决之下,只好委委屈屈的接受了。 然后摇醒了还趴在桌子上的温凉。 “温凉,你回屋里睡去吧。”G扶住猛的抬头导致差点栽下椅子的温凉,轻声说道。 温凉揉了揉困倦的双眼,“giotto他们回来了?” “蓝宝回来了……”G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giotto也没事,你先去睡吧,等睡醒了再说。” “giotto没事?”温凉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G再一次确认着。 “恩,他没事的。”G又揉了揉她的头,“去睡吧。” “……晚安……”得到了G的肯定,温凉晃晃悠悠的走上楼,她确实是困了,先是出门买东西,然后又着急上火的等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是能放下心去睡一觉了。 虽然对giotto没有回来还是有些担心,但是,G是不会那giotto的安全开玩笑的,这点毋庸置疑。 然而,到了第二天,温凉就得到了那个让她震惊后又无措的消息。 giotto,失踪了。 准确的说,是在带着蓝宝逃跑的时候为了引开追来的人而躲进了一艘不知开往何处的货船。 听G说完,温凉几乎在他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就打翻了面前的杯子,橙黄色的果汁瞬间在桌布上染不一个不规则的图案。 “……我、我先上去冷静一下。”温凉刷的站起来,低着头说完,就蹬蹬蹬的跑上楼去,中间一次也没有看因为愧疚害怕而稀有的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的蓝宝。 “薇拉姐……很生气?”小小的男孩儿没有了平日嚣张的模样,怯生生的问坐在另一边的青年。 “啊。”青年揉了揉额头应道,“毕竟,他们一直感情很好啊。” 以前怎样他并不太清楚,但是当他住进来之后,就没见两人分开一天以上过。 虽然温凉一直很早熟,但是碰到这种情况也会不知所措啊。 G挠了挠头发,觉得很伤脑筋,虽然他也担心giotto,但是他更愿意相信他一定可以化险为夷,最后平平安安的回来。然而温凉那边就—— “可恶,我对小孩子最没辙了啊。” 想了半天没想出办法,红发的青年决定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他觉得这时候他应该相信温凉可以自己调试好自己的心情。 立刻去去码头打探情况,弄清出giotto到底在去哪里的船上,要多久才能回来,这才是他现在最先要做的事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温凉回到房间之后,用力揉了揉有些涩意的眼睛,然后扑到床上用力捶打柔软的枕头。 这个时候,出海还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货船,更是容易被海盗盯上。就算giotto打架很厉害,可是他也不能用拳头去打炮弹吧?万一炮弹把船体炸坏了,他就算是再能打也没用啊! 要是没有那个孩子就好了! 温凉十指用力抠着枕头,在心底喊着。 要是没有这个麻烦的孩子,giotto也不会被迫躲到船上,然后失踪。 但是这个念头紧紧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瞬间。 认识一年了,她自认已经很了解giotto这个人了,就算没有蓝宝,也会有其他的人,giotto是个正义感强又热心的笨蛋,永远直觉比大脑反应快,救人,几乎就好像是他的本能。 真是太难看了,把错误都归咎到别人身上,尤其还是个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的孩子身上。 用力在枕头上蹭了几下,温凉坐起来拍了拍脸颊,帮助自己提了提精神,又去好好地洗了把脸才又走下楼。 “咦?G呢?” 温凉一下楼就看到客厅里只有蓝宝一个人缩在椅子上,肉肉的身子坐的不太稳,时不时的扭动一下。 “他说……”蓝宝看到温凉走过来,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拼命的回想刚刚G说过的话。 “他说,他去码头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那艘船是去哪里的……” “这样啊……”温凉用发带把头发绑住,站到蓝宝坐的椅子旁边。 “那么我就不等他了,现在就宣布对蓝宝你的惩罚措施。” “耶耶?” “从今天起,你每天的小点心取消了,而且从今天开始我会做甜椒给你吃,直到giotto平安回来为止!” =口=!!! “那要是——”蓝宝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阴森森笑着的温凉打断了。 “要是giotto回不来了,你就等着和甜椒相亲相爱到死为止吧!” QAQ……我不要吃甜椒啊!giotto你快给本少爷回来啊啊啊—— 第十一章 过了几天,G打听出当时giotto误上的那艘船是开往日本的货船,做的不是危险的非法的买卖,船长在这片码头的口碑也很不错。 听到这些,温凉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但是—— “蓝——宝?” 温凉一眯眼,瞥向一旁试图趁着两人不注意把叉子上的甜椒处理掉的小男孩儿,吓得他猛地一僵,迅速收回叉子猛地塞进嘴里,几乎完全没有咀嚼的吞了下去,然后面有菜色的一把捞起旁边的果汁狠狠的灌了满满一杯下去。 QAQ,甜椒的味道太可怕了啊! 满意的看到蓝宝苦着小脸把盘子里剩下的那些红红的甜椒全部吃掉,再推开椅子迅速跑走,温凉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把自己那份食物吃掉。 “温凉……这样没事么?”G目送蓝宝肉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有点迟疑的看着对面的温凉。 “没事的。多吃甜椒也没什么坏处。”温凉咽下口中的食物,眼都不抬的回应G,“这只是惩罚而已,得让他记住这个教训。” “……” 看到温凉心情难得的好一点,G就没在多说什么,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问题给她添堵啊。 温凉很最近很焦躁。 就像现在,她已经在一天之内收拾自己的房间第四次了,真的所有角落都弄得干干净净已经没有再收拾的必要了,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再做点什么。 如过不这么样,就总会忍不住的去担心Giotto。 就算知道凭借Giotto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绝技,他也不会过不好,但就是忍不住会担心。 会不会晕船?会不会被人欺负?到了那边会不会水土不服?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出现了种种担忧。咬了咬嘴唇,温凉气恼拽了拽裙角,决定去再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花圃,不做点什么,她的脑子就闲不下来。 因为她知道现在再怎么担心,也是没用的。 这时候,出海后的船会怎样,没有人知道。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只是照顾好蓝宝,不能让更多的麻烦出现,至少不能让G在为Giotto的消息奔走的时候,还要担心这个孩子的问题。 幸好,虽然有些娇气有点霸道,可是还是个懂事的孩子。 其实他真的不是个坏孩子,只是,被宠坏了。 他是独生子,母亲早逝,父亲又忙于工作,因为年纪还小没有请家庭教师,佣人们更是想方设法满足他的要求。 所以,就这样被宠坏了…… 拍了拍裙子上的浮土,温凉摇了摇头又走回屋里——她今天还没有打扫呢。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已经到了换季的时候,G又一次去码头打探Giotto误上的那艘船的归期,温凉收拾完屋子之后就开始教导蓝宝学习。 让他闲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闯出点小祸,还不如让他有些事做,虽然温凉本身也没系统的去过学校学习,但是只是教蓝宝,还是足够了。 蓝宝趴在桌子上,一手拿着笔,一手拼命抓着他看起来毛茸茸的头发,小脸皱成了包子样,显然非常苦恼。 温凉就坐在一旁看书,浓密的头发被发卡卡住,只有零散的几丝垂在脸侧。 终于从海上归来的少年通过敞开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心一下子就软了。 快步走过去,金发少年走上前,一把抱住小小的少女,低声说道: “我回来了,温凉。” 小小的少女猛的一惊,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猛的放松下来,伸手回报这个离家许久的少年。 “欢迎回来,Giotto。” “Giotto哥哥你总算回来了呜呜……”一旁的蓝宝也不甘寂寞的猛的扑了上来,直直的撞上两人,幸好Giotto反应快,及时空出一只手拦住蓝宝,然后就势坐到刚刚温凉坐的椅子上,不然三人一定会在地上摔成一团。 “唔!”温凉闷哼出声,她的额头撞上Giotto的下巴了。 现在的情景是,Giotto坐在椅子上,她侧坐在Giotto的大腿上,而蓝宝就在她和Giotto之间,三个人几乎紧紧的挤在一起。 G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Giotto你们这还真是像一家三口啊……就是温凉明显的太小了点……”G眨了眨眼,失笑道。 “够了哦G。”温凉揉着被撞疼的额头,没好气的冲G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推开压在她腿上有死死的抱着Giotto大哭的蓝宝。 其实这孩子也挺受委屈的……从某些角度来说。 只不过她不会觉得有亏欠就是了。 叹了口气,温凉还是在G的帮助下挣扎的从Giotto腿上下来了,她是不介意保持这个姿势啦,但是她的身体不允许,腿都被蓝宝压麻了,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开始那个小肉球了,但是对她来说,这个重量还是有点过了。 跺了跺刺痛又麻麻的腿,温凉坐到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自己的腿肉缓解不适。 等蓝宝哭够了睡着了,温凉和G才饶有兴趣的听Giotto讲他这几个月的出游故事。 那艘船是到日本的,船老大人很不错,是个豪爽的西西里汉子,尤其Giotto在靠直觉让他的船避免了几次危险之后,就把他当了共患难的兄弟。 一路都是好吃好喝的,除了因为是在船上有些枯燥意外,其它的到还是挺好的。 他还在在船上的时候和船老大学了一些简单的日语,然后靠着这点语言基础在港口附近逛了逛,还交到了一个很不错到底朋友。 “那个人叫朝利雨月,是个像水一样的人。”说起自己的朋友,Giotto总显得那么神采飞扬,他把自己和朝利雨月的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两人,想要两人也能通过自己的述说,熟悉那个人。 然后G也告知了Giotto蓝宝至今仍在这里暂住的原因——蓝宝的父亲,也去出海了,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因为不知道到底那边有多少内应,所以两人只得继续让蓝宝留在这里,等Giotto再做打算。 这一说,就说到了晚上,直到温凉实在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Giotto和G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了这久违的谈话。 第二天,Giotto去教堂见了纳克尔神父,把自己平安归来的消息告知了对方。 然后因为种种原因,温凉、Giotto还有G在今年的圣诞节给纳克尔神父当了前后共三天的苦力这件事我们先暂且不提。 不管怎样,Giotto能平安的回来,真是太好了。 第十二章 Giotto回来后,温凉他们的生活就突然又充实了起来。 虽然在不久之前蓝宝的父亲就把蓝宝接走了,但是他除了晚上不在这里睡,和住在这里时没什么区别。 不过很显然,在Giotto、G还有温凉之间,他显然更听后者的话——也许是甜椒的余威,也许是出于对女性的畏惧。 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从没有女性管教过他,所以他对这种陌生的感觉要更畏惧一些的样子。至少他从来不敢在温凉的眼皮子地下胡闹。 日子一天天过着,虽然温凉小小的家里还是一片平和,外界,却已经开始乱了,直到上周,Giotto和G已经不让她自己上街去买东西了。 不能上街,温凉的生活就变得更加的单调了,然后这段时间她迷上了手工,每天都在家里做各种各样的小东西,虽然失败的往往比成功的多,但她还是挺乐在其中的。 厨艺也精进了不少,至少有一两道拿手菜了。 虽然这其实是被逼出来的…… 甜椒餐做的好是因为蓝宝,番茄做的好则是,因为基头他们上个月认识的新朋友,西蒙·科札特。 因为一个钱包,Giotto两人认识了那个大大咧咧又讲义气的少年,但是…… 每当这三个人凑到一起,杀伤性总是呈几何比例剧增。 当杀伤性剧增的时候,破坏性也就…… 看着厨房拿多半筐的番茄,温凉的眉头就忍不住紧皱。 三个青少年,加上她和蓝宝两个小孩子——这得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筐番茄,就是Giotto他们的破坏力的直接体现。 Giotto他们在外面的时候碰到了抢劫,路见不平有人踩,只可惜Giotto‘踩’的有点太过了,不小心殃及了一旁的无辜,把人家的西红柿全给撞翻了,所以只得把人家的西红柿全买了下来。 然后,温凉和Giotto他们就开始了漫长的西红柿全餐生涯。 西红柿甜酱、烤西红柿、西红柿炖牛腩、西红柿炒蛋……一系列以西红柿为住材料的饭菜出现在温凉家的餐桌上,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一周多一点了。 说实话,连温凉自己都已经不想再吃西红柿了,可是为了达到惩罚的目的,她也得陪着几人一起吃下去。 哦,真让人忧郁。 今天蓝宝没有来,似乎是被他爸爸带去谈生意了——自从那次绑架之后,蓝宝的父亲要是出远门就一定会带着他一起去。 估计这周是不会来了——也就是说,这周消灭西红柿的战斗力少了一个。 谁都好,再来个人帮忙一起消灭这堆西红柿吧! 可惜,这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叹了口气,温凉继续去厨房折腾她的西红柿全餐——主菜是西红柿炖牛腩,再没点肉的话,让那三个已经可以说是青年的男孩儿怎么办? 现在正是他们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光吃西红柿也不行啊。 Giotto应该没有忘了要带白面包回来吧…… 炖上牛肉,温凉去外面把洗干净的桌布拿下来,铺在外面的桌子上,原本这张桌子是她和妈妈喝下午茶用的,不过妈妈去世之后,就被她用来当修剪花枝的工作台了,直到最近才又恢复了它最开始的功用。 铺好桌布,温凉把餐具都拿出来摆好后,就只剩下等Giotto他们回来了,然而正当她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的摆弄餐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花圃里有细微的声响。 温凉握着餐刀的手猛地一僵,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把餐刀反握着藏在了袖子里面。Giotto他们都不在,她得想办法保护好自己。 深吸一口气,她站起身来,戒备的盯着两人开口,隐隐有些质问的意思: “你们是谁?” “鄙人,朝利雨月。” 朝利……雨月…… 听到这个名字,又确认了对方那奇特的穿着,温凉突然松了口气。 Giotto的日本朋友。 确认身份后,温凉竟然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那个叫萧然的姑娘是谁,但是—— 有人能帮忙一起消灭西红柿,真是太好了! 看到萧然和雨月虽然精神但可以看出有些狼狈的样子,温凉体贴的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在两人的帮助下把午饭提前端出来开饭了。 然后看着两人以风卷残云之势把那红红的西红柿全餐全部搞定,丝毫没有考虑等会儿Giotto的午饭要怎么办,温凉只是庆幸萧然和雨月两人都是不讨厌西红柿的人——也就是,新的消灭西红柿的主要战斗力。 还没等两人吃饭,院子又迎来了另一批客人……恩,其中有两个可以说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唯一的一个客人,在看到餐桌上西红柿的残骸后,一脸的绝望。 虽然萧然从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但其实温凉一直对她很有好感,也许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身上有着东方人,准确说是,母亲的祖国——‘清帝国’的气息。 很奇怪,明明雨月也是东方人,却没有给她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共鸣的感觉。 所以,在看到她为难的时候,就帮她解了围,并让她和自己住一间屋子。 接着,用很久没有用过,已经很生疏的中文和她小声的交谈着,感受着久违的亲切感,就算听到萧然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来自未来,也觉得,其实不是不可能,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不过对方对她的淡定态度显然有些不满,转了个身一缩——好……可爱? 虽然这样说一个比自己年长的人有些不礼貌,但是这真的是温凉觉得,最合适萧然的说法了。 小小声的嘱咐了萧然要再别人面前叫自己薇拉后,温凉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准备睡觉了。 她最近开始长个了,变得特别容易入睡。 不过仔细一想的话,她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家里唯一的一间客房已经是G在住了,Giotto住的是她以前的房间,萧然可以和她挤一张床,反正这张以前属于母亲的床足够大——就算再过两三年,她两人睡都不会觉得地方不够。 那么雨月……是要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呢,还是和谁挤一挤呢…… 啊,还有萧然的衣服……得把妈妈的衣服找出来几件了呢…… 还有日用品——明天一定要记得告诉Giotto多买些日用品回来,钱也要省着点用了……恩……还有什么事呢…… 上下眼皮仿佛黏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了。 温凉的思路也越来越混乱,经常是想起上一句就忘了下一句。 所以,还是先睡觉吧,明天的事,明天再细想好了…… 想到这里,温凉不再同睡意抗争,放任自己沉入黑甜的梦乡。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温凉早早的起来去准备早餐,顺便看了看筐子里还剩下的西红柿,——谢天谢地,在萧然和雨月这两个生力军的帮助下,她总算可以逃离西红柿的折磨了! 烤西红柿、凉拌西红柿、西红柿甜酱还有面包和牛奶,虽不丰盛,却分量十足的早餐被摆上客厅里的餐桌。 还没等温凉去叫人,楼上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就住在一楼的G也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温凉家的一天,就此开始。 第十三章 萧然是个好姑娘,除了语言方面有些问题,她的生存能力和技能让温凉这个独自生活一年并养了两个少年一年半的人都无比佩服。 她似乎总能用现有的工具和零散材料做出自己要的东西来,没事去后面的林子里溜达一圈也能挖回来不少可以加餐的食材,顺便节省了伙食费。 要知道,想要喂饱三个正在长身体的青少年的胃,可也是个大工程。 因为有人帮忙打下手,温凉的生活变得更清闲了,她有更多的时间看书写字,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转眼,又到了换季的时候。 这段时间,外面变的更加危险。 附近街上的店铺大多都只在正午的时间营业,往往还不到天黑,店铺就纷纷关门,一到了晚上,大片大片的街区都变得一片死寂,只有那些危险分子才会在夜里游荡,并让街上变得更加萧条。 仔细算算,温凉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上过街了。 她答应给吉米的小熊也已经放柜子里快半个月了,因为当初约好了要亲自交给他,所以她没有让Giotto去转交。 只等着哪天外边的情况不这么糟糕了,就去完成这个小小的约定呢。 只是,在还没完成这个约定之前,温凉就忙的没时间来完成它了。 九月二日。 她记得非常清楚。 那天,天很阴,看起来似乎要下雨了,她正和萧然在客厅洗蘑菇,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突然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哭着让温凉跟他走,因为Giotto哥哥说需要她……他现在正和G哥哥一起抵抗坏人…… 因为这孩子以前来找过Giotto几次,所以她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因此她叫上萧然一起收拾好药箱,只来得及锁上大门就匆忙的跟着那孩子跑了出去。 只是,等到了现场,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理想派。 眼前的这一切,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的多。 小小的庄园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木制的房子几乎全部被毁,木头燃烧而飘起的黑烟滚滚的而过,挡住了远处的景物,时不时响起的木头被烧坏的爆裂声更是让人心惊。 孩子和女人的哭声,伤者的呻吟涌入耳中,甚至压过了她急促粗重的喘气声和如擂鼓的心跳声。 温凉瞪大眼睛看着这可怕的画面,瞳孔不自觉的收缩。 来不及平复远距离奔跑而导致的剧烈喘息,温凉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不安带着萧然帮着人们救治伤者,抢救财物。 仅有她们两人,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有限了,温凉此时也顾不得礼貌问题了,大声指挥着没有受伤的女人和只是轻伤人去烧热水,收集绷带还有看管小孩,男人则是抢救财物,用沙土灭火还有请最近的医生和神父过来。 随手绑起头发,温凉就半跪在伤者身边给她包扎伤处——拜Giotto他们所赐,温凉现在对这工作无比熟练。 但其实,她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可自豪的,也不希望会遇到需要展现这项技能的时候。 毕竟,受伤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过来以后,她一直没有见到Giotto他们,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是……眼前有比“担心”要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温凉强迫自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帮助这里六神无主的人们。 这些人也是已经完全没了主意,不然,怎么会听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的话呢…… 温凉苦笑一声,抬手用袖子蹭了蹭满头的汗水,有灰有土也不在意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小事的时间。 因为药物和工具都有限,她只能用碎木片和布帮骨折的人固定一下,绷带早就用完了,现在她用的都是用床单或者桌布撕成的布条。 她和萧然都很忙,忙的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她的腿因为长时间的蹲跪已经麻掉了,胳膊也已经僵硬酸疼。 萧然则是满身的灰土,手指在抢救财物的过程中被烫伤了。 但是两人都不敢停下。 面对一个人两个人的杯具或许还可以置之不理,明哲保身,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还不拼尽全力的人,自己的心就会彻底的坏掉吧? 温凉咬牙坚持着,尽管她觉得她的胳膊已经要抬不起来了,尽管木头烧焦的糊味儿混着血的腥甜熏的她头晕反胃。 但是她不敢停下来。一刻都不敢,她怕以后眼前的这一刻会成为自己永远的恶梦,怕自己的心会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坏掉。 现在想想,她真的是被Giotto保护的太好了。 不出门的话,她就不会看到外面的残酷,只要守着自己小小的家,担心一些柴米油盐的小问题就好。 只是,现在……她该学着面对了。 医生和纳克尔神父赶到后接手了她的工作,她总算有机会稍稍休息一下了。 但真的只有一下——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都没有做…… Giotto他们回来后,也只呆了一下子,就组织还有战斗能力的男人们去巡逻了,女人们则是利用现有的材料收拾了一顿饭,然后又开始整理工作。 有的人照顾伤者,有的人看管物品。更多的女人在做着男人的工作,推开断裂的木头,从已经变成废墟的家里挖掘还可以使用的东西。 老人和孩子也都没有闲着,大一些的孩子照顾小一些的孩子,老人们则是收集枯木和碎木片,留着晚上生火做饭和取暖用。 其实……人真的是很坚强的生命,无论遭受了怎样的磨难,都会再次振作起来。 温凉找来了纸笔,正在进行财物统计。 这里是Giotto家的庄园,是他真正的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放着舒适的大房子不住,反而跑去天天被她奴役,但是温凉还是没有去问那句“为什么。”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些事,是不想说出来的。 一个黑发的小男孩儿正跟着她学写统计表,其实说是小男孩儿,但实际上跟她年纪差不多,只不过她管家婆当久了,就不自觉的把自己往“年长的人”那一堆里归类了。 男孩儿不爱说话,到现在为止,和她说话不超过三句,跟萧然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也是个早熟又有心事的孩子啊…… 温凉在心底叹了口气,收了心开始继续工作。 直到傍晚,Giotto带领的巡逻队才回来,告知大家危机已经解除了。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温凉在心底默默的补充到。 晚上,Giotto他们聚在属于他的主屋里谈话。 Giotto家并不是很大的庄园。主屋虽然还算完整,但也住不下整个庄园的人,因此只能优先照顾老人、孩子还有伤者。正值壮年的人就在外面临时搭了帐篷住。 温凉和萧然两人忙了一整天,只是稍稍吃了一点晚饭就靠在一起沉沉睡去,没有额外的精力去在意Giotto他们的谈话。 等第二天温凉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已经是在自己的家里了。萧然告诉她她错过了早餐,不过她有给她留两个面包——等会儿就到午餐时间了,随便垫一下就好了,免得吃不下午餐得不偿失。 “Giotto他们呢?”感觉家里静的不正常,温凉一时还没回过神儿,下意识的询问其他人的去向。 “去Giotto他家的庄园啦。”萧然有些不解看了眼还坐在床上的温凉,“你睡迷糊了……?” “啊……”温凉猛地想起昨天的事,立刻掀开被跳下床,急急忙忙的就要换衣服往下冲。 还得去帮忙,不快点可不行…… 等两人赶到的时候,那边正在做饭,两个姑娘赶紧过去帮忙收拾。 Giotto他们正在商量重建的事情,他脸上破天荒的没了笑容,细长的眉也紧紧皱着。 也难为他了啊…… 温凉收回视线,继续整理食材。 不过……总感觉,Giotto……有了什么让他很为难的心事啊…… 温凉对此很在意,但是她更希望哪天Gioto会主动和她说。 虽然当时这么想着,但她没想到,那个“哪天”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第十四章 那是……哪天呢? 后来想想,其实温凉已经记不太清了。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只记得是一天雨夜里,Giotto和G冒着雨回来,两人被大雨浇透了,雨水顺着衣服啪哒啪哒的落在地板上。 她和萧然赶紧拿来毛巾给两人,雨月去厨房煮了热茶给两人驱寒。 当时Giotto什么也没说,沉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温凉虽然很担心,却忍住了询问的冲动,只是看着Giotto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然后跟萧然去收拾花苗了。 最近很忙,她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照顾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了。 第二天,大雨已经停歇,几天不见的太阳正毫不自私的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温凉正在院子里晒床单被罩,萧然挎着篮子去了后面的树林,说是要挖蘑菇回来加餐…… G和雨月去了Giotto家的庄园帮忙,金发的少年从外面走回来,半垂着头,一身的疲惫。 “温凉。” 又长高了不少的少年站在小小的姑娘身后,一脸的为难。 “怎么了?”等了半天不见少年的说话,温凉转过身看着少年,怀里抱着还没挂上去的单子。 原本还不知道青年想说什么,但是在看到他阴沉的脸色的时候,温凉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弗朗哥大叔他……去世了。” Giotto话音刚落,温凉手中的单子就掉到了地上。 “怎么会……”弗朗哥大叔明明那么健康…… “因为……他不肯用那些人说的价钱把东西卖给他们……那些人就……”Giotto的声音隐隐有着压抑的愤怒,双拳紧握,肩膀微微颤抖着。 “那吉米……” 她先想到的是那个跟她有约定的小男孩儿,弗朗哥大叔的妻子很早就离开了父子两人,所以一直是吉米和弗朗哥大叔两人相依为命,现在弗朗哥大叔这一走…… “弗朗哥大叔的姐姐来带走他了……”Giotto叹了口气,“虽然两人的关系似乎一直不是很好,但是这好歹是她弟弟唯一的孩子……” “这样啊……”温凉有些难过,她想起了那个约定,那只小熊现在还在架子上放着,但是看来,想要完成这个约定,是很难了…… “然后……西蒙和我说,想要建立一个自卫队……”Giotto伸手抱住温凉,把头埋在温凉浓密的头发中,“这个小镇在渐渐地荒废,却从来没有人来救我们。”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虽然很穷,但是大家都像太阳一样,热情又开朗……可是这里,渐渐地沦为了犯罪者的天堂,人们的笑容越来越少,甚至大家都开始离开了……” “……”温凉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回抱着Giotto,静静地听他说。 “然后,西蒙刚刚跟我说,要建立一个自卫队,让大家来保护这里……然后,我似乎有些天分,来当这个首领。” “说实话啦……我是有些担心的。觉得我可能做不好这个首领,但是……要是不做的话,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里慢慢的荒废下去,我也做不到……” 温凉也很难过。 附近街上的人都很熟悉,有些人甚至是看着她长大的。 但是,建立自卫队这件事,要远远比Giotto他所想的,要困难的多。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Giotto,你有想过要具体怎么做么?” 虽然不想打击Giotto,但是…… “建立自卫队,要有一个全面的情报系统吧?你们不可能一整天在整个镇子里巡逻吧?然后要建立情报系统,你就要有钱,用钱来收买线人,或者出钱雇佣别人帮你收集情报,毕竟不管怎样,人家也要用钱来养家糊口啊,不可能白白为你做事,然后,还有武器,武器要花钱买,然后有钱了,去哪里买又是一回事,再接着,还有自卫队的人的工资问题,还有人员的安置问题,还有受伤的人的医疗问题……” “总而言之,就是钱的问题,人的问题,武器的还有土地和医疗的问题……恩,我暂时只想到了这么多啦……” “……” 其实你想的已经很多了,看Giotto那猛然呆滞表情就知道了…… “所以说……其实你这个想法真的很不成熟啊……太理想化了。” 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僵硬,温凉又安抚的拍了拍Giotto的背,然后稍稍退出的怀抱,漂亮的深棕色眼睛带着笑意。 “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支持你。”温凉认真的看着对方有些惊异的金色眼眸,“我会帮你的,做些什么,就比什么都不做要好——这样就算最后失败了,也不会后悔。” “我也不想,自己的家就这样的毁掉的。” 看到Giotto仍然是那副傻傻的样子,温凉不满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怎么这么一个表情啊……我也可以帮你们的啊。上述那些问题,等萧然回来后我会和她一起想办法的——再怎样也比你这个永远行动比头脑要快的人好吧?” “啊哈哈……” Giotto干笑着抓了抓头,稍稍有点脸红——被一个十二岁的姑娘说成这样,真让人有点难为情。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 然后等到了晚上,温凉把自己写的足足三页的,她所想到的东西拿给萧然看,并对萧然说了Giotto的想法,得到了萧然的扭曲笑容一个,还有一脸的纠结。 ……卧槽?蛤蜊就是这么个悲催的状况下决定建立的么?基头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么?白手起家都没这么白的喂! “……求你,小然。” 正在萧然陷入脑补吐槽不可自拔的时候,对面的温凉突然捉住了她的衣袖,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满是恳求。 哈…… 这也太…… 萧然更加纠结了,她知道自己这个同胞有多骄傲,至少在这么长的相处时间里,她从没听她说过一声‘求’。 基头你罪孽深重啊! 竟然让小萝莉这样为你劳心劳力…… 无法对自己的同胞兼房东生气发火,萧然理所当然的把这些都归咎到那个天然过头的金发少年身上。 反正我又不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鄙视他无压力啊。 萧然再细细研究温凉写好的单子的时候,一点没有压力的再次腹诽。 “阿嚏!” 于此同时,正在外面同G和雨月两人说明此事的Giotto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是感冒了吧!” “啊哈哈……”金发少年干笑了两声,把话题又引回了正途上。 但是…… 总觉得……像是被人诅咒了? 不得不说,Giotto你的直觉还真是神准。 第十五章 想建立一个自卫队,建立一个庇护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既然决定要做了,就得拼命做好才行。 几乎从那天开始,那幢小小的洋房里的人就都忙碌了起来,温凉和萧然天天在家里写企划,做财务表,统计物资还要记录人员情况,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来不及做,随便啃个面包喝两口水就算是吃饭了。 如果去人家家里统计家庭状况,或者去已经报名的自卫队的成员的家里做登记的时候,就更困难了,人们总想着能再从她们这里多捞一点好处,因为只是两个小姑娘,所以并不太看得起她们,言辞上就更不用说尊重什么的了。 Giotto、G还有西蒙则是天天忙着招募人手——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比起Giotto他们的热血,其他人显得要冷漠得多。 并不是所以人,都像Giotto这样热爱这个镇子,比起保护这里,更多的人愿意搬家去更安全的地方,毕竟比起自己拼命,被人保护要轻松地多,还有的人虽然爱这个镇子,也愿意保护它,但是要更看重自己的生计问题,因此对加入护卫队的事情显得不那么热衷,甚至有的人,早就已经放弃了,只要能活着,怎样都好,就算家园被破坏也没关系,反正他还能活下去。 甚至有些激动地妇人,根本不听Giotto的解释,只是一味的认为Giotto是想着带着她的男人去送死,想要毁掉她的家,因此态度非常粗暴恶劣。 Giotto三人不厌其烦的一家一家的去敲门去邀请,就算被人冷言冷语了也不气馁,打起精神向另一家走去。 说一点也不难受,那是假的,但是比起这点难过,他还是更想为这个镇子再多做点什么。 最后好不容易拉起第一批人了,Giotto他们反而更忙碌了,一边继续招人,一边简单的教一些他们摸索出来的搏击术,本着没有损招只有好招的原则,只要好用,不管多损的方法都在他们的教授范围之内。 性格稳重的雨月则是被拜托去了Giotto家那边帮着指挥重建,因为人手不足,连纳克尔神父都被Giotto拉过来帮忙了,每天忙得连祷告都顾不上。 经过最混乱也是最艰难的一个多月,Giotto他们总算是建了一个似模似样的自卫队,虽然规模还很小,只能顾得了自己这一片街区,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并且有信心,终有一天,这个自卫队可以扩大到保护起整个镇子,让这里变得越来越好。 “我要死了……” 萧然趴在桌子上,一脸菜色的看着同样面色不好但是仍在继续看Giotto他家的账本的温凉。 坑死爹啊,没有钢笔圆珠笔水笔自动笔就算了,鹅毛笔她也不是用不了,可是这一堆除了年份还算明白其他一塌糊涂的帐到底是个毛啊是个毛!? “再忍忍,很快就完了……估计努力一下的话,今天就可以全部弄完了。”虽然也已经很不耐烦了,但是温凉还算忍耐着继续统计着,毕竟这个庄园现在可以说是整个自卫队的全部经济来源了。 而没有钱,说什么都只是空想罢了。 刷刷的又写了几个数字,温凉的工作也总算是告一段落。 然后事实上,Giotto他家的庄园的经济状况其实也只是一般,基本上能保证自己庄园的开销而已,想要单纯的靠这个庄园来支撑起自卫队的开销,还差的太多。 得想办法,开源节流才对了。 咬了咬拇指,温凉拿另一张纸写下了‘开源节流’四个字,然后递给一旁半死不活的萧然看,萧然深表赞同,却也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赚钱办法。 这个镇子本就不富裕,做什么也赚不了大钱,能赚钱的,早就差不多已经饱和了,虽然出海的话确实可以赚钱,但是毕竟来钱慢,危险性又大。 “要是有什么无本买卖就好了……最好还是一本万利的……”比如高利贷啊什么的。 不过Giotto是想保护这个地方,这些方法都没可能吧。 就算要收保护费,也得等以后有些成果了人家才会信任你啊。 而信任这东西又需要花时间来积累。 但是没钱弄不起来,还想毛信任问题?直接喝西北风去吧! 其实对于Giotto,萧然到现在还是怨念颇深的,虽然觉得后世彭格列那么牛气所以初代后来也很霸气威武才对,但是每每想到这苦逼的开始,这艰辛的白手起家,她就一肚子的残念。 完全没有准备,说干就干,你以为你是上帝么。 这边萧然正拼命腹诽着,温凉却已经被萧然刚刚的那句话戳中了灵感线,然后苦苦的思考了起来。 无本买卖、一本万利,这些都是要靠运气的才对。 但是运气又不是时刻都是好的,所以得找一个他们这边,一直有的属性或者长处去动脑筋打主意才对。 杀人越货是不可能的,就算经商的话,也得有资本,还得有灵通的情报,要是能提前知道消息的话,就等于占了先机,然后就…… 等等,提前知道消息…… 提前…… 预感…… 直……觉……? “萧然!我想到了!” 温凉猛的一拍桌子,一脸兴奋地看着萧然。 “……啊……?” 被温凉那一拍吓的坐直的萧然一脸困惑的看着温凉,一时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什么想到了? “我知道咱们可以进行的一本万利的无本买卖了!” 等到后来,萧然才知道温凉说的无本买卖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就是——赌博。 以前她和Giotto还有G玩儿过带赌博性质的小游戏,每次都是她和G输,Giotto一直都是那个最大的赢家。 所以说…… “所以说,你的意思就是,让Giotto去赌场……?”温凉妹子你太给力太前卫了吧。 “恩,邻镇有附近最大的赌场。其实Giotto稍稍收拾一下的话,还是很有少爷气质的。”温凉说着,用手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然后就麻烦你扮成女佣了……G和西蒙当随从就好。” “雨月呢?”萧然默默举手。 “他太显眼了,所以还是和纳克尔神父一起跟我在这里留守吧。如果没人留守也不安全,不是么?” “……”其实让西蒙那个小媳妇脸留下来不是更好么……他那个样子,哪里像是佣人随从啊…… 想起了某种后世的职业,萧然突然感觉压力好大,这么建立起来的彭格列,真的没有问题么…… “女佣的衣服……我记得Giotto他家有,我到时候帮你在稍稍修改一下就可以了,随从的话就随意啦,反正又不是贵族,不用专门准备制服。” 那边萧然还在嘴角抽搐,这边温凉已经开始考虑详细计划了,还越说越多,越说越细。 “……”温凉,虽然你的三观很正,但是我不得不说,你真的是那种天生的神罪犯的潜质啊……简直就是警察的天敌! 第十六章 Giotto他们从赌场回来之后,启动基金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自卫队的建立总算是走上了正轨。 武器还是托了当初Giotto去日本的时候的那个船老大的福,同一个武器商人搭上了线,不过虽然是有人搭线,但是仍然不便宜也是真的。 “唉……”看了看财政支出,温凉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痛,“还是得想办法拥有自己的武器工房才对。” 意大利本身并不产矿石,武器大多都是从国外购进的,路一远,这价钱也就压不下去多少了,所以还是得想办法收购原材料,然后自己做才是控制武器价钱的根本方法啊。 还有Giotto他家庄园的重建的钱——因为怎样都是要重建,所以她们在商量了之后决定干脆重新规划,直接把这里也当做自卫队的根据地了。 这样一弄,花的钱自然也就多了。不要的房子要拆掉,该翻修的正好也借机翻修……然后还有主楼,主楼……还有主楼也要扩建,不过按照Giotto家现在那陈旧的样子,说是扩建其实和重建没什么区别了…… 还有人手,人手严重不足啊…… 除了Giotto、G、雨月还有西蒙,几乎就没有再能拿来镇场子的了。 纳克尔神父只是出于友情来帮助他们而已,已经做得够多的了。 不过除去这些问题,其实自卫队已经基本成立了。 当然这很大一部分都要归功于Giotto那已经让人不知怎么形容的人格魅力——似乎只要是人他都能跟对方当朋友,不管语言是不是相同,雨月就是个好例子。 所以虽然简陋了可怜了点,但是自卫队的氛围一直很好,尤其在Giotto他们带队打退了几次来找事的人之后,人们更是再也没轻视过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片街区,在这里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安宁之地了。 虽然其实其他街区也有武装势力,大地主们大多也有自己的武力,但是他们没有人像Giotto这样,把整片街区都算作自己保护范围,而这个范围还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扩大着。 蓝宝来的越来越少了,据说是他的父亲为他请了家庭教师,不过在温凉看来,还是因为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他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冒险。 其实这样也好,不然就算蓝宝来了,她和Giotto也没时间陪他了,与其让他觉得寂寞,倒不如在家里多学些东西的好。 虽然有Sivnora——就是当初那个黑发的孩子在,但是,她不觉得Sivnora会跟蓝宝能玩儿到一起去。 这个孩子,太沉默了,跟他的哥哥几乎完全相反,沉默又易怒,虽然并不会真的对人大喊大叫,但是那种阴沉的不像个孩子的眼神,反而更让人心惊。 但是……Sivnora竟然是那个Giotto的弟弟……血缘还真的是好奇妙啊…… 看着外面正在热火朝天工作的人们,温凉又低下头开始继续工作,其实今年多种点经济作物会比较好?但是粮食的囤积也很重要……唔,好难决定啊…… 还有花……恩,下午她还是抽时间再去给在花田工作的人们说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吧。 温凉把自己花苗都无偿的贡献了出来,在农田旁又开辟出一块花田,专门种这些可以卖给有钱人的高单价花种。 很奇怪吧,就算这个镇子真的不富裕,但是有钱人却一直都不少,虽然这两年不太太平,但是向她购买鲜花的人仍然不少,这也是后来萧然和雨月来了之后她仍然没有出现经济拮据状况的原因。 一路忙到傍晚,温凉和萧然匆匆回家弄了顿饭,等Giotto他们回来,然而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出于对Giotto的了解,她能看出Giotto似乎,有什么心事。 晚上吃过晚饭,Giotto突然叫住了正要去厨房收拾东西的温凉。 “温凉……我好像,在码头那边看到吉米了。”虽然只是一个侧影。 “哎……?”不是跟弗朗哥大叔的姐姐离开这里了么? “我不太确定,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个就是吉米来着。” ……这样看来,一定是吉米没错了。 认识Giotto差不多三年了,她还没见过Giotto的直觉出错过。 “这种时候,他怎么会来这里……”温凉咬了咬嘴唇,有些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 那孩子就跟个小狮子似的,总想着要闯一闯,冲劲儿十足,但有时候就会有些显得莽撞了。 “不知道……但是我这几天会往那边多走走的。”Giotto安抚似的拍了拍温凉的肩膀,“我也会和雨月他们说一下的。” 虽然知道温凉知道后会担心,但是如果瞒着温凉,哪天她知道了只会更难受,所以Giotto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温凉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也就没有提出自己要一起帮忙找,毕竟她去的话,只会影响工作,并给Giotto他们添麻烦而已,像她这样没有自保能力的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后方就好了。 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不给别人添麻烦,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 “……你们也小心点。”温凉反手拍了拍Giotto的肩膀,温凉也细声的叮嘱着,因为她也负责整理情报消息,所以她知道的从来不比Giotto少,“我知道这里最近来了危险分子,所以你们也要小心……” 从国外来的危险分子……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大老远的跑到这边来了,就一定不会白来。 “恩,我会小心。”Giotto揉了揉温凉浓密的头发,转身帮着一起收拾起碗碟。 温凉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开始收拾起其他的东西,两人默契而迅速的把厨房整理好后一起回到客厅。 此时大家都已经在客厅准备夜谈了。 地毯中央放着矮几,上面放着Giotto他们带回来的曲奇和饼干,温凉和Giotto端着泡好的红茶走过来,红茶的香气伴随着白烟飘满了整个客厅。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来大家的习惯,白天因为种种原因见不到,晚上就聚在一起,说说白天发生的事,商量些具体细节,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闲聊一阵子。 总想和大家说些什么,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没什么可说的时候,仅仅只是听别人说,也会感到很舒服。 因为这是只属于‘家人’的时间。 第十七章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也可以带你过去——但是,你要帮我报仇才行。”小小的孩子站在男人面前,带着雀斑的小脸上满是绝然和坚毅。 男人冷漠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孩子,片刻后随意的点了下头,站在那里,等待小男孩儿带路。 “走这边,我们得从小巷穿过去,不然你一定会被发现的……”小男孩儿按了按自己的帽子,埋头给身后的男人带路,走进漆黑的小巷。 这是他,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发生的事情。 如果他信神的话,那么一定会把这当做是命运的指引。 只可惜,他只相信自己,所以对于后来会答应那个当时连男人都还称不上的少年帮他,也只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次,他察觉到身后那个孩子已经跟了自己两天,就把他捉了出来——虽然感觉不到有恶意,可是也不代表他就会这么任由他跟着。 结果那个孩子却跟他说,有他正在追踪的那个人的消息。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也可以带你过去——但是,你要帮我报仇才行。” 所以他示意,让孩子带路,反正那些人都要拷杀——多一个两个也无所谓。 至少这孩子的勇气让他有好感,就当是给他带路的报酬好了。 穿过一条又一条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分布的昏暗小巷,名叫吉米的小男孩儿带他来到了一座酒馆。 这不是个干净的地方。 附近的空气污浊不堪,血的味道,女人身上廉价香水的味道还有劣质麦酒的味道让他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酒馆里传来男人粗声粗气的交谈,女人细细的娇笑。 穿着长风衣的青年没有立刻冲进去,只是谨慎的在附近调查了一下。 “这里是他们的据点——最近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在这里的。”小男孩儿站在他身旁,小声的告诉他。 “你叫什么?”这是青年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干净而冷漠,并不是刻意的冷漠,而是由自身性子形成的,从心底透出的冷漠。 “……吉米。”小男孩儿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也没有催促青年去帮自己报仇。 他恨里面的那些人,那些人杀了他的爸爸,毁了他的家。 但是,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虽然他能感觉到身旁的青年很厉害,说不定比Giotto哥哥还要厉害,但是一个人是没办法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打得过那么多人的。 这是他的爸爸用生命总结来的教训。 如果没有那么突然,如果不是顾及到他的安全,说不定爸爸…… 男孩儿垂在大腿两侧的手用力握成拳,短短的指甲压进掌心,留下一道道半月牙型的红痕。 青年离开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酒馆,也跟着离开了。 “呐,大哥哥你叫什么的?你是外国人吧?” “……大哥哥你看起来很厉害啊,我估计你比Giotto哥哥,还要稍稍强一点哦,不过只是一点点而已。”倒退着走在青年身旁的男孩儿伸手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Giotto?”完全没有听过的,陌生的名字。是这里的新兴势力的领袖么? 来这里之前,倒是有听说过这里最近有了一股新势力,发展的很快,虽然似乎和他的祖国没什么关系,但是出于职责,还是多知道一点的好。 “恩,Giotto哥哥!虽然还不到二十岁,但是非常厉害哦!”说道Giotto,小男孩儿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带领大家一起保护这里哦!” 只是地方的小武装么…… 看惯了大势力的男人并没把孩子口中的‘Giotto哥哥’放在心上,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记得保护自己的领地,这点还是让他颇为欣赏。 连自己的领地都不知道去保护的男人,就是残渣。 ……其实你误会了,真的,阿诺德。 “但是现在不能让Giotto看到我呢……”孩子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如果他看到我在这里只会把我带会姑妈那里去吧。” 还有薇拉姐,真的很想他们,但是在没有给爸爸报仇之前,他决不能回去。 “不过等那些人死了,我就可以带你去见Giotto哥哥了嘿嘿。”小男孩儿笑的很灿烂,伸手蹭了蹭鼻子,带着他往这边的旅店走去。 跟他们隔着一堵矮墙的街道上,金发的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Giotto?”G叼着根麦梗,偏过头挑眉看向似乎若有所思的领队。 “……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少年又往墙那边看去,只可惜刚刚一闪而过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也许是错觉吧。”没再多想什么,Giotto走回其他人身边,继续向原定目的地走去,准备和其他人交班。 最近他们经常像这样的训街,人手越来越多了,也就不像以前一样总是他们几个在这片区域里来回的疲于奔命了。 ……还是有点在意。 交班之后,Giotto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和几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先一步离开了。 总觉得,刚刚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吉米——就是不知道他旁边那个穿风衣的是谁了。 只可惜,Giotto把那边转遍了,也没有找到那个孩子。 第二天一早就飘起了小雨,细细的雨丝沁着凉气,温凉趁着有时间,把家里好好地收拾了一遍,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细细的打扫这件屋子了。 在收拾柜子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说好给吉米的小熊,温凉拿起小熊,拍了拍上面的浮土,转头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Giotto有没有找到吉米,他一个孩子在这里,还是太危险了点。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阿诺德在吉米的带领下第二次来到了那间酒馆,也许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人们都没有出去,酒馆非但没有变的冷清,反而更显得热闹。 阿诺德厌恶的皱了皱眉,他仿佛嗅到了他一直在追踪的那个人身上的臭味,这让他有些焦躁——非常想立刻冲进去,把里面的人全部都拷杀干净。 “你就呆在外面。”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向酒馆走去。 吉米咽了口口水,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忍住想要跟着进去,亲眼看着仇人死亡的欲望。然后他左右看了看,躲到一旁用来装酒的箱子后面,双眼紧紧的盯着酒馆的门口。 “哇——” “你、你是……” “不要过来——”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酒馆门口后,里面就变的一片骚乱,男人的大笑和女人的娇笑都不见了,只剩下东西翻倒的声音,女人的惊叫和男人的咒骂。 吉米紧张的手指紧紧的扣着箱子的边缘,连木刺扎进手里都没有感觉。 就快了,很快就可以给父亲报仇了…… “爸爸……”你看到了么,很快,那些人也会死掉了…… “Giotto——” “我知道了!” 那么大的动静Giotto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带着G,还有半路汇合上的西蒙等人一同匆忙向酒馆的方向跑去。 那些人和阿诺德的差距,就好像狮子和兔子一样,到了后来,阿诺德已经根本没了拷杀这些乌合之众的兴致了,随意的把又一个人甩向墙边,他一手拖着自己的目标往酒馆外走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阿诺德用空着的手紧了紧衣领,就往吉米藏身的方向走去。 吉米看到阿诺德出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就冲了过去。 “阿诺德先生!” 砰—— 吉米的笑容还僵在脸上,鲜红的血液就争先恐后的从他的胸口涌了出来。 “放开他,小子。”酒馆门口,一个男人靠着门举着长枪,“不然你就和这孩子一样了。” “……” “吉米——G,去叫医生!” 还没等阿诺德说什么,一旁的Giotto箭一样的冲了过来,单膝跪在吉米身旁,扯了自己的衬衣试图帮他止血。 “看好他。” 冷漠,隐隐含着怒气的声音从Giotto头上传来,阿诺德一把把手中的人甩开,鬼魅一般的冲到持枪者面前,手铐一挥,打在那人手腕上,解除了枪的威胁。 接着一旋身,击中那人的头部,利索的放倒了对方,再没给他爬起来的机会。 “Giotto哥哥……”吉米脸上全是水,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爸爸的仇……报了。” “……傻孩子……”Giotto张了张嘴,只说了这三个字。 其实再等一等,我也可以帮你报仇的。这句话Giotto并没有说出来,这样的时刻,他开不了口。 他不想,让他感觉自己这样,是毫无意义的。 虽然他觉得,并不值,用自己的生命,去换那样几个早晚会下地狱的渣滓的命,真的不值。 “阿诺德先生……你看,这就是Giotto哥哥哦。”察觉到青年已经回到了这里,吉米挣扎的转过头,“Giotto哥哥,真的很好哦。”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对着Giotto点了点头。 “我……有帮你介绍哦,所以……没有食言……”男孩伸手抓住Giotto的裤脚,“Giotto哥哥,别把我的事告诉薇拉姐……女孩子总是比较爱哭的……” “吉米……” “我要找,爸爸去了……”吉米说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仍然青涩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 “……好梦,吉米。”Giotto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抱了起来,“希望你能和弗朗哥大叔在天堂相遇。” “阿诺德,英国人。” “Giotto。” 沉默的两人简单只是简单的交换了名字。 Giotto看了眼怀里的吉米,又对阿诺德说:“明天,你要来么,吉米的葬礼,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墓地……” “啊。” 阿诺德垂眸看了眼吉米灰白的连,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Giotto抱走了吉米,没有回温凉的家而是去了自己的庄园,等到第二天,要去墓地的时候,才让G去给温凉带了个信儿。 温凉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沉默的收拾好碎片,然后去楼上换了那件,她只穿过一次的黑衣。 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她穿着还有些大的衣服,此时已经刚刚好合身了。带着黑色的面纱,穿着黑色厚重长裙,温凉从柜子上拿起那个小熊,沉默的跟着G一起,往墓地走去。 小男孩儿穿着整洁的衣服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温凉蹲下身,轻轻地把那个小熊放在小男孩儿身旁。 “……我,完成了约定哦,吉米。”透明的液体掉到了小熊身上,柔软的毛立刻氲开了一片深色。 穿着风衣的青年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沉默的看着那边,Giotto站在他身旁,也没有说话。 “一次。”青年突然开口,“在不损害我祖国的利益的前提下,我可以帮你一次。” “……可能的话,真不想要你这个承诺。”Giotto苦笑。 “随便你。”青年转身离去,“需要的时候,就去大英帝国的情报部。” ……阿诺德。 强大,又不被束缚的男人……么…… Giotto站在原地,目送阿诺德离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并不值得怀念的,初遇。 第十八章 自卫队的建立正式走上正轨之后,各种各样的杂事也就跟着来了。 首先是经济问题,虽然有了之前Giotto从赌场捞来的启动基金,但是那些钱的数目毕竟是固定的,如果不好好规划的话,只会坐吃山空,很快就会再次面对没有钱的窘境了。 因此温凉和萧然计划着做点什么来保证经济——就算不能赚大钱,也得能让自卫队能自给自足了。 在拜托萧然和纳克尔神父去了解了一下附近城镇庄园的情况之后,温凉决定,还是先从Giotto家的庄园入手。 因为之前的大修,他们也趁机把庄园的面积和农场牧场面积扩大了一些,除了开辟出来那一小块花田,其他的地到是还空着,她想着,还是种一些经济作物来挣钱的好。 初步想的,是种橄榄和酿酒用的葡萄,比如苏维尼翁,比如梅洛。前者可以加工成橄榄油,后两者可以出售给酒坊,而且很多大家族都有自己的酒厂——比如蓝宝的爸爸。 这也得亏Giotto家有个以前在葡萄园工作过的老人,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毕竟酿酒用的葡萄的种植其实很要求技术…… 哪个品种种在哪里,对水分的需求……这些都是有不同的讲究的。 然后出售……相信只要这边的质量能过得去,相信蓝宝的爸爸,不介意帮他们这一把的。 虽然有点利用感情的意思,但是她也没有让蓝宝的父亲亏啊,只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把利益最大化了而已…… 就算蓝宝知道了会生气,但是为了这个自卫队,她也得这么做——以后,再向蓝宝好好地道歉吧,就算他日后一定有一天能理解这些,但是还不是现在。 他只要无忧无虑的过好现在就好了,童年,还是不适合沾染太多杂质啊。 现在还不能让Giotto知道,毕竟以他的性子,大概会觉得很愧疚吧?不管是对蓝宝还是蓝宝的父亲。 虽然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他这个人啊,最重感情了。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是还是尽快建立自己的酒厂比较好。 毕竟只是供应原料的话,像他们这样的小庄园其实真的赚不到什么钱,他们的品种又不是那种一棵难求的珍贵品种…… ……真头痛…… 不过她应该知足了,好歹他们这还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好歹有房有地有劳力…… 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温凉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向窗外看去。 Giotto和G正热火朝天的训练新人,稍远处西蒙正在和人商量今天的巡逻安排,雨月正跟萧然蹲在另一边的农田边上商量着什么,纳克尔神父……纳克尔神父似乎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 看到树荫下正被孩子们包围的纳克尔神父,温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忽略了点什么…… 但是,是什么呢……? 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是什么,温凉也就先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继续自己的工作——要做的准备还有好多啊……什么时候能有个文职的人来帮我呢? 让Giotto帮忙算账的话,永远只会越帮越忙…… G的话,虽然有时候会帮忙,但是毕竟他是主要武力输出人员,也不能一直困在这里陪她。 萧然是会陪她干活啦,但是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收拾经济作物以及打探消息,所以现在也很少在了,雨月……雨月的意大利语书写还有些问题,尤其他现在还不太会用羽毛笔…… 随意的又想了点杂事,温凉继续专心投入工作,直到傍晚萧然来敲门叫她去吃饭,今天Giotto他们要去酒馆聚餐,晚饭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吃。 “现在孩子们越来越多了啊。”嚼着面包,萧然随口抱怨着,“真怕这些孩子跑到农田果园里闹腾。”要是糟蹋了她的劳动成果,她一定炖了他们…… “因为父母都在忙吧。没时间照顾他们了……”这也没办法啊,现在这个时候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在用的,出现这种情况也难免的吧? “还好有纳克尔神父帮忙照顾孩子呢……”温凉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红茶,轻声感叹。 “要是有学校就好了……再不济有个小饭桌也行啊……”天朝有些制度还是很给力的…… “学校?小饭桌?”温凉偏过头看向萧然,有些困惑,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啊,是我老家那边照看孩子的地方,孩子的爹娘白天如果太忙了,就把孩子放在那边,让人专门看管着,这样好歹能保证孩子的安全,也能让他们学点什么。” 萧然很淡定的把学校和小饭桌合体了。 “学校啊……”温凉揉了揉额头,虽然这里也有学校,但是都是给有钱人家的孩子准备的,像他们这样资金紧张的小组织,不可能供得起这些孩子都去上学啊…… 就连她,也是由母亲教导的,并没有去过学校。 “这样的话……” 温凉低头思考着,细细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普通白瓷的茶杯,萧然也不说话,只是随意的坐在旁边晃着叉子,等温凉思考完毕。 “……所以,我们还是自己弄个学校吧?” …… “哈!?” 证件怎么办?教学楼建在哪儿?老师去哪儿请?请什么学历的哪个学校毕业的?给多少工资!? 萧然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认真的温凉,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上述一连串问题,如果对面不是温凉而是Giotto的话,她一定会掐着他的脖子狂晃,让他癫狂的脑子冷静下来。 尼玛的能不能不这么异想天开啊,你以为学校是毛?你想开就能开!? “应该可以的啊,毕竟Giotto这里还有空房间,收拾出来一两间当教室就可以……然后课本什么的不着急一人一本,这些孩子都还没什么基础,只要先教一些简单实用的就好了,比如写字啊算术啊……” “……” “老师的话,大家轮流来,应该可以的,现在纳克尔神父也经常陪孩子们玩儿,如果请他来教孩子们应该是没问题的,然后雨月应该也没问题……正好他也可以练习用羽毛笔,还有萧然你和我……如果有时间Giotto和G应该也可以来帮帮忙……” “……” 为毛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呢……现在是十九世纪的意大利,又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天朝,哪儿有这么多顾虑…… 萧然森森的忧郁着,默默扭头。 “有什么不对么?”温凉看向一直没有回答的萧然。 “不,没……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太天真了而已…… “?”还是觉得萧然的样子有古怪啊…… 第十九章 时间很快就到了秋天。 收获的季节到了,大家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秋收上,因为自卫队的成员很多本就是附近的农夫或者平民,因此这个时候,就成了全队大动员,男人下地收割,女人们把男人收割好的作物收拾起来,放进仓库。 作为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小女孩儿,温凉反而闲了下来。 好几天没回家了……估计家里已经一层灰了吧,还有书房的书,也得拿出来晒晒了吧,她已经很久没有收拾过书房了。 说到书房…… 爱德爷爷年纪大了,他的孩子打算接他去大城市过好日子,所以这书店,这几天要关了。 所以他托Giotto给她带了个话,说有些书,他舍不得卖掉,想交给她来保管。 “那些书都是困难的孩子,交给薇拉的话,我才能放心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书,让爱德爷爷这么看重,但是既然爱德爷爷这么看重她,她也得努力才行啊。 “……爱德爷爷?你在么?”正好顺路,温凉推开了爱德爷爷的书店的门。 门上的铜铃叮咚的响了几声,温凉走进店里,却没有看到那个硬朗的老人的身影,只看到地上一摞又一摞的书籍,还有半空了的木制书架。 “爱德爷爷?”没有走向后室,温凉只是站在门口,又把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 在书店或者书房,都不是可以大声说话的地方——至少温凉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啊……薇拉来了啊。”苍老但很有精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书店的主人不急不慢的走了出来,“我在收拾书……有时候人就是得服老啊。” 捶了捶仍然笔挺的腰,老人笑着揉了揉温凉的头。 “似乎长高了一些?薇拉也越来越像大姑娘啦。” “……还很早呢……” 被熟悉的长辈这么说,温凉多少有些羞涩。 “以后一定会有很多臭小子看上薇拉的……Giotto那小子得小心了啊。”爱德爷爷慈爱的笑着,又帮温凉顺了顺有些乱的头发。 “只可惜看不到了……多少有些遗憾啊。” …… 听到这里,温凉也有些难过了,她很喜欢爱德爷爷的,虽然知道去了大城市爱德爷爷会过的更好——但是还是很舍不得啊。 “那个……书……” 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温凉只得先转开了话题。 “啊……那些孩子啊……”爱德爷爷很爱书,几乎把它们当成孩子来看待。 “在后面,我去拿……如果这里还有什么你想要的书的话,就拿走吧。” 老人说着,转身向后面的内室走去。 “……这不行!”随便拿走什么的…… “能让你带走,也是这些孩子有福吧。”爱德爷爷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 就算爱德爷爷这样说,她也做不到啊——尤其已经决定收下爱德爷爷说交给她的书了…… 看着四下散落的书,温凉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现在,看书的时间也已经很少了,如果自卫队按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她看书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这些书放在她的书房里,其实也挺可怜的。 一本书,如果遇不到爱护它的人是悲剧,遇到只能把它放在书架上,却不去翻看它的主人,会更可悲吧。 ……要不先整理一部分书放到Giotto他家给孩子们当课外读物?毕竟只是学习的话,有点太枯燥了,就是得多叮嘱几遍,让孩子们不要把书弄坏了。 温凉这样想着,另一边爱德爷爷已经提着一个不小的包裹走了过来。 “咦?”有……这么多的? 如果按照书的平均厚度的话,有七八本……的样子呢。 “拿得动么?叫Giotto来帮你拿也可以啊。” “没关系的,他还在巡街,只是这点书,我还可以拿的动的……但是给我真的没有问题么?” “你会好好爱护这些孩子吧,薇拉?” “……”温凉看着爱德爷爷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保证,一定会。” 于此Giotto正在巡街,因为秋收减少了人手,他们现在不得不分开行动,不过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Giotto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奇怪的旅人。 黑色的斗篷包住了全身,只露了一双枯瘦,布满皱纹的手,他的手上提着看起来就很沉重的大箱子,慢吞吞的沿着矮矮的墙走着。 “……老人家,需要我帮忙么?”觉得老人看起来很辛苦,一项好心的Giotto急忙凑上去,轻声的询问老人。 “……我不是坏人的,只是看您这样很辛苦……所以想帮帮你。” 猛的想起来这个老人并不是附近认识的人,怕对方把自己当做骗取老人行李的坏人,Giotto又急忙解释了一句。 “……” 不过好像越描越黑…… 见老人没有回应自己,Giotto也猛然发现自己这话其实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了,只好有些尴尬的站在老人身旁,一时有些无措。 “年轻人,这个时代还这么好心……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沙哑又低沉,听不出性别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 “……这和时代没什么关系啊。”虽然觉得老人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但是Giotto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很干脆的回应老人的话。 “只是,我想这么做而已。” “……你这个性子,一定让身边的人很头痛吧。” 老人用怪异的声音笑了两声,语气却没有嘲弄的意思。 “啊哈哈……经常被人这么说呢,不管是温凉还是G……”Giotto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不好一意思的,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周围的人也已经习惯了。 ……虽然有时候也会被温凉拿东西敲头,被G吐槽被萧然鄙视,但是这样的他,却从没被他们疏离过。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做好每一件事,不再给他们添更多的麻烦吧? 其实自己这个人啊,要是没有同伴,就什么都不是呢…… “有趣的小子,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对应自己这个性子所带来的后果呢……”老人又拖着箱子走了几步,Giotto跟在他的身旁没有离开——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留下来会比较好。 “……我……应该是有的吧。”想到自己身上怪异的地方,Giotto握了握拳,虽然不知道那奇怪的力量是什么,但是,只要能守护自己身边的,就是好的吧。 “Giotto!快来,东边的——” 巷口,有人大声的叫着他,他只能先跟老人说了声抱歉,然后急忙向那边跑去。 “……” 老人站在原地,沉默的目送金发的少年跑远。 似乎他一直找的……就在这里…… Giotto跟着叫他的人急急忙忙跑到了东区,几下就处理了到他们这边来闹事的小喽喽,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被打昏的他们。 最近总有人来闹事……这到底是他们自发的,还是……有人指使? “……果然……你有特殊的能力啊……” 沙哑的老人的声音从Giotto身后突兀的传来,Giotto猛的转过身,警惕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穿着黑色斗篷的老人,同时冒了一身的冷汗。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老人的靠近,要是刚刚老人想要害他的话,他一定会中招。 “你知道……自己这力量是什么么?” 没有在意Giotto的反应,老人自顾自的说着。 “……不属于普通人类的力量……到底是上天的恩赐呢,还是恶魔的诱惑呢……” …… …… …… “所以,你就这么把人带回来了?” 萧然一脸‘你是傻子么’的表情看着坐在温凉旁边的Giotto。 人家这么说你就信啊!被人骗死啊!天朝神棍大仙儿都是这么说的,说的比他还精彩呢好吧? “……但是温凉说要注意有手艺的人啊。”Giotto说出了真正的原因,“如果那个人真如他自己说的,是‘玫瑰十字会’的炼金术师的话,那应该很有用才对啊。” 虽然其实他不清楚什么是玫瑰十字会吧……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个人没有骗他。 其实骗他也没什么好处——毕竟他们现在只比一清二白好一点点而已。 ……你够了,真的。 萧然已经连鄙视的眼神都懒得投向那面的少年了,她森森的感觉对方脸上就写着‘我是冤大头’五个字。 你到底想给温凉妹子惹多少麻烦啊混蛋! 一旁看到温凉皱着眉沉思的样子,萧然就觉得那个美貌的少年现在看起来各种碍眼,如果她武力值允许的话一定把他拖到角落去殴打一次。 “……也许……真的没问题呢……” 一直沉默的温凉突然开口。 “玫瑰十字会。这个我稍稍知道一些来着。” “咦?咦?”其他人都惊讶的看着温凉。 “今天爱德爷爷给我的书……似乎就有这个组织的成员写的呢……”温凉顿了顿,“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会给我们很大的帮助的。” “……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和目的……但就我们现在这样的状况,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吧?所以还是慢慢观察吧。” 温凉说完,拍了拍Giotto的肩膀,“既然他对你有兴趣,那就争取靠你的魅力留住他吧!” “……” “……” “……” 一片寂静。 喂喂,温凉你难道要让Giotto出卖色相么!? 萧然看向Giotto,突然微妙的有些同情他了。 第二十章 有了史都华德这个炼金术师的加入,一直很让温凉头痛的武器修理费用降低了不少。 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但是让武器或者器具变的更坚固增加耐久度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 真是帮了大忙了,温凉在心底感叹道。 但是史都华德…… 她估计这个名字,不是真名。 想到之前萧然无意说的话,温凉就觉得心有些沉。 “史都华德……哪有人会用这么奇怪意思的词做自己的名字的?” ——史都华德,在英文里意指看守者或者管理者。 虽然她很信任这个老人,但是…… 因为Giotto那种不会怀疑人的滥好人性子,她不得不比他多一份心眼儿了——如果没她的话,估计他被人卖了还得替人家数钱。 “薇拉!Giotto受伤了——”木质的房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撞开,今天同Giotto一起巡街的少年一脸惊慌的冲了进来。 “什么——”温凉的声音猛地拔高,不小心把桌子上才算了一半的账单簿打翻在地上,泛黄的纸张散落一地,她一贯的冷静面具此时也挂不住了,急忙踢开椅子往门外跑去。 “对方有枪……Giotto为了保护我们没来的及躲开……”少年急忙跟上拽着裙摆往这段时间临时充当医务室的一楼客房跑的温凉,满脸愧疚的解释道。 …… 这不怪他。 理智这样跟她说着,但是感情上又让她想扯着对方的衣领大喊: 你没见过枪么不知道看到枪要先跑么!这时候逞什么英雄啊! 温凉拽着裙摆的手又紧了紧。当时的情况,她大概能想的出来。 枪那么大个,不可能他们看不到——那么就一定是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们觉得有Giotto在自己这边人又多,区区一杆枪没什么可怕的,所以没有及时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温凉站在医务室门口,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怕里面正在治疗,所以她强行克制着自己想要一把推开门的冲动,用仍然有些颤抖的手敲了两下门。 “进来。”屋里传来老人沙哑低沉的声音。 “史都华德先生——Giotto他……” 温凉急切的抓向老人的黑袍,却再下一刻看到Giotto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坐在床上的时候有些尴尬的松了手。 “只是擦伤而已,Giotto很幸运。”老人没有打趣温凉有些尴尬的表情,只是随意的在Giotto肋骨处比了一下,“在这里,要是再偏一点就得打中肺了……” “麻烦你了……史都华德先生。”温凉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她低着头,并没有看向坐在床上想对她说些什么的Giotto。 “小伙子,咱们出去吧。”老者似乎笑了一下,随意的扯了一下站在门口没敢进来的少年,体贴的把门关上了。 “那个……温凉……”Giotto小心翼翼的开口,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小姑娘周身围绕的愤怒的火焰。 但是她这个样子,比冲他发火更让他觉得坐立不安。 他不怕温凉打他。 反正他皮糙肉厚,就算被小姑娘踹几脚也不疼不痒的。 但是至少气撒出来了,也就没有了,而是不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只是气氛越来越紧张。 ……你给我个痛快吧温凉。 Giotto紧张的看着温凉,小小的咽了口口水。 认识温凉差不多三年了,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既不像以前一样用鄙视的眼神看他,也没有随意拿有平面的东西拍他,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站在那里。 “你是白痴么Giotto……”温凉低低的开口了,你觉得你的肉比盔甲还要结实么?就算被子弹打中了没有事?” “……不是……”Giotto很没骨气的小声回答。 “那么你是认为你有不死之身么?还是你觉得你就算中了枪也一定死不了?”温凉的声音因为激动,已经有些破音了,尖锐走音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回荡,“Giotto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了行不行!?” 她真的很生气。 从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过。 “……抱歉……温凉。”Giotto发现自己只能用这种干巴巴的话来回应对方。 这种时候,其实说什么都是白搭。 因为他不会说出:‘以后一定不再这样做了’或者‘一定不让自己受伤’这样的话。 因为他是Giotto啊……是这个自卫队的首领,要是连自己的队员都保护不了,他这个首领当来又有什么用呢? 这是他的本性,如果改了,就不再是Giotto了。 他自己明白,温凉也明白。 只是这个时候,并不是明白不明白,就可以说得清楚的。 他们都在用彼此的方法保护自己,温凉抗下了Giotto不擅长的后勤,而Giotto则拼命给温凉营造一个温和的环境,不用直面血腥和危险。 虽然又成熟又可靠,但是温凉,始终才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而已。 对于外面那些事,她还是会害怕的。 只是出于自己的执念,她不允许自己成为只是被人保护的累赘,才咬牙一把揽过了这些枯燥的后勤工作。 其实她也不太会的。 他们都曾经见过她整夜整夜的在书房找书找资料,或者去老人那里汲取他们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经验。 只是这些,她并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也就装作不知道。 那是她的,小小的骄傲。 温凉其实也是这样。 她知道外面现在并不安全,见到他们带着一身擦伤淤青回来,也从来不会跟前跟后的问这问那,只是尽量为他们弄来更好的药物和武器。 不是不担心,只是把这些压在了心底。 因为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也是他们的责任和骄傲,保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就算流血,这也是男人的荣誉。 细小的听不见得低落声后,温凉裙子出现了一小点晕开的水渍。 Giotto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温凉,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以前,从来没有哭过。 “……没事的。”Giotto声音艰涩的开口,“……我不会丢下你的。” 这是他的承诺。 不管是对于温凉还是对于他,彼此都是特殊的,他无法承诺永不受伤,只能承诺,不会留下一个人。 这是从相识时就做下的决定,到现在,他也不打算更改。 “……” 温凉感受着头上Giotto轻柔的抚摸,用力眨去了眼中的水汽,声音沙哑的开口: “笨蛋……” 约好了的事,就一定要遵守哦! 第二十一章 十九世纪的意大利,注定是个没有平静的国度。 1848年一月,巴勒莫人曾经发起过抗争,赶走那两西西里王国军队,建立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当时起义迅速发展到伦巴第、威尼斯、托斯卡纳等其他邦国和地区。 3月18日,米兰爆发反奥起义,宣布成立共和国。 3月23日,撒丁国王查理·阿尔伯特在全国反奥运动推动下对奥宣战。 4月,其他邦国相继参战。只是好景不长,两西西里王国国王费迪南二世发动政变,推翻自由派内阁,屠杀爱国者,从而削弱了反奥力量。奥军乘机反扑,6月底重占米兰并围攻威尼斯。 7月23~25日,奥军约7万人在J.拉德斯基指挥下在库斯托扎与撒丁王国军队4.3万人决战。撒军大败,损失约9000人。 8月9日,双方签订停战协定。奥地利恢复对伦巴第和威尼斯的统治。 然而这次反奥战争失败反而激起各意大利人的愤慨和不满,以G.马志尼为首的资产阶级共和派再次起义。 威尼斯和托斯卡纳相继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后来罗马爆发大规模起义,在1849年2月宣布成立共和国,建立以马志尼等三人为执政官的共和政府。 出于国内压力,撒丁又于1849年3月12日再次对奥宣战。 只可惜,这次斗争,意大利人仍然失败了。 Giotto的哥哥,就是在这次战争中失去的生命,跟许许多多的人一起,为了这次战争献出了自己生命。 然而在无数的称颂之下,因战争造成的伤害,并没有慢慢恢复,反而随着时间的发展变的更加糟糕。 接连的战争失败,让人们似乎对未来都丧失了信心,枪支等武器大量的流入意大利,成为了又让这本就不安定的国度变得更加混乱。 资本家又趁机大发战争财,剥削普通民众,让本来就糟糕的状况更加混乱。 Giotto他们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踏着夜色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温凉和萧然为了让自卫队能再这种时候维持下去,也是绞尽了脑汁,恨不得每人都有三头六臂,一天能当成一年来使。 虽然和蓝宝的父亲签订了长期的订购合约,但是仅仅只是这样的收入,现在也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毕竟这些农产品不是天天都能成熟的,而自卫队,却在慢慢的扩大。 Giotto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种魅力,让人不知不觉的信赖他,明明还是个少年,但是却能让人觉得可靠…… 啊……跑题了。 温凉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翻开另一张记录。 家畜家禽…… 这里的饲养量只是自给自足而已,偶尔有剩余也是附近消化,对于现在糟糕的财政状况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船老大还没回来,她之前咬牙出钱让船老大带的货现在也指不上。 虽然东方的东西在这里很值钱,但是到不了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也不知道船老大有没有照她说的,往瓷器里面放泡水的黄豆…… 本来听说她要瓷器,船老大还好心的劝过她,说瓷器易碎,十件里面有一件能保持完好就已经很不错了,最好不要买这个。 但是她的母亲,曾经用这个方法带过来过几件小件的瓷器。 所以她想,小一点的可以用,大一些的瓷器应该也可以用吧? 有了产自东方的瓷器的话,这边的财政一定会松快不少——销售可以交给蓝宝的爸爸来,他们就算只赚一个差价,也是很有赚头的。 贪心不足的下场通常都很惨,她只要能管好自卫队这一亩三分地就好。 It was the best of times,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有些人在乱世中崛起,有些人在乱世中沉沦,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在这个时代中挣扎而已。 贵族仍然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在奢华中糜烂。普通人却不得不为生活而奔波,在战乱中勉强度日。 有时候她也在想,他们这样做,真的对么? 虽然说是想要保护这个镇子,保护镇子上的人,但是实际上,他们的经济来源还是那些大地主贵族。 很讽刺,但是也没有办法,这就是现实。 不喜欢贵族,却不得不笑脸逢迎,看不惯他们的做法,却也没对此无能为力。 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是你不喜欢,却不得不做的。 温凉放下笔,看向外面的花园——现在正是孩子们活动的时候。 新上任的保姆老师萧然和雨月在和孩子们玩儿老鹰捉小鸡,这个是萧然建议的——不过好像还附加了什么条件来着? ‘鸡宝宝全被捉完了要鸡妈妈卖身来赎回孩子……?’ 好像是这么说的? 温凉不太确定的想了一下,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凶神恶煞的追着孩子们跑的萧然,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正在热火朝天训练的青年们。 西蒙正在和Giotto切磋,漂亮的身法引得周围的队员们都跃跃欲试的想要冲上去,恨不得自己也能做的这么干脆漂亮。 还是些热血少年啊…… 温凉轻笑着感叹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比他们还小的小姑娘。 “在看什么?”G拿着一摞统计表走过来,一脸的促狭,“Giotto?” “是啊。”温凉一副‘你说的没错’的样子回答,“他和西蒙的动作都很漂亮。” ……不,你完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G默默的囧了一下,突然间很同情Giotto,不过想到Giotto那副也没开窍的样子,这同情几乎是瞬间消失了。 既然两人都没这个意识,那么就说不上同情不同情了。 “对了温凉,之前我去码头那边巡逻的时候,听人说船老大差不多要回来了。”跟温凉简单的汇报了几句,走到门口的G突然想到了昨天得到的消息,随口告诉了她。 “……逃过一劫了!”温凉大喜,一时没忍住把心里的感叹叫了出来。 “哈……?” “恩,就是我们摆脱了靠吃西红柿和面包过日子的危机。”温凉说的一脸淡定,但是嘴角却再最后忍不住抽了一下。 “……还真是……万幸……” G也想到了之前那可怕的西红柿地狱,满脸扭曲的走了出去。 ……说实话,到现在他还对西红柿这个东西有心理阴影,相信曾经面临过西红柿地狱的几位,也会深表赞同。 目送G离去,温凉靠在椅背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趁着第二次战争爆发之前,她得先把这次的货物全部出手一个好价钱才行,一旦开战,这些奢侈品就要掉价了。 粮食也要趁着没有涨价之前先多收一些存上——这个倒是可以考虑问问Giotto,他的直觉是很有价值的参考资料。 说她冷血也好,自私也罢。 民族大义什么的,距离她很遥远,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在她的不甚宽广的视野之内,只在这小小的庄园和附近的街道。 她想做的,只是守护好自己的世界,守护自己的家——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第二十二章 年底的时候,船老大平安的回来了。 因为赶在圣诞节前,所以温凉和蓝宝的父亲一起海捞了一笔。其敛财手段之凶残让萧然这个现代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也因此,她们第一次过上了暂时不用勒紧裤腰带一个硬币恨不得掰成两半用的日子。 趁此机会,温凉和萧然商量过后,决定——买地。 趁着战乱的间隙,很多地主都急着出手手中的土地好带着财产去更安全的地方,这就便宜了他们这些人。 如果经营的好的话,这些土地以后就会是他们的经济主要来源,说不定加工坊的建立也可以提前写入日程了。 虽然可以赚钱的方法有很多,但是温凉和萧然多次商量之后,还是觉得自己手里捏着地,会比较保险,不用担心因为意外而导致血本无归。 Giotto他们也很赞同,因为现在自卫队的人越来越多,只是他家的庄园的话,地方已经有些不够了。 而且因为人手现在很充足,难免就有人松懈下来,虽然一直紧绷着不好,但是总是这样的话,会更糟糕,因此让空闲的人去农田或者果园帮忙,有点事做也是很好的。 如果按照萧然的说法,这个好像是叫——‘屯田制’? “话说回来,Giotto和史都华德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呆在史都华德的研究室里,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奇怪的东西。” 萧然啃着苹果,第一次看着没有红字的财务表,无比欣慰。 “恩……好像是和史都华德先生最近的研究有关——似乎是和Giotto那奇怪的能力有关。”Giotto那奇怪的能力,其实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但是既然Giotto没有主动找他们说过,那么就当做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温凉轻轻地叹了口气,翻开下一张文件。 “能够包容伙伴的小秘密,这样才是真正的同伴啊。”G曾经这样说过,温凉觉得挺有道理的,毕竟谁都会有自己的隐私。 因为不喜欢杀人,所以Giotto没有用过任何武器,从来都是赤手空拳的去拼,因此他的手上总会有些小伤。虽然凭借他那种超人的体质几乎一夜就能好,但是温凉还是会担心。 今天只是小擦伤,会不会哪天,就会变成刀伤,甚至是枪伤呢? “Giotto的能力……”那啥大空的火焰力量? 萧然瞄准另一边的废物篓,把苹果核一丢。 bingo~命中。 苹果核在划过一个抛物线掉进了废物篓里,萧然颇为自豪的拍了拍手,然后才努力回想曾经看过的那个漫画的内容。 不过到现在她还没见过Giotto脑袋上冒火,也许那火焰只是漫画的夸张手法?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想了想,温凉慢吞吞的开口,说实话,她真不觉得现在能有什么危险出现。 “希望如此吧……” “轰!” 温凉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对不起我太天真了我忘了Giotto这货也是个不能用常理来对待的人…… 萧然一面默默自我检讨一边跟着温凉一起趴到窗户往外看—— 后花园一角的烟尘还没有完全散去,但是已经可以看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了—— 慢慢脱去少年的青涩的自卫队首领站在那里,正挥着胳膊试图弄散挡在自己面前的尘土,花园一角大概有两三米的围墙已经倒塌,根据萧然的目测结果,估计想要用那些碎掉的砖头补起来是完全没可能了…… “Giotto……”温凉从牙缝里挤出罪魁祸首的名字,细细的手指用力抓住窗棂,连青筋都有突起的迹象了。 大危机! 察觉到温凉周身围绕的怒气,萧然果断的缩回自己座位上开始努力掩饰自己存在感。 我就是块叉烧温凉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刚刚说财政轻松一些,Giotto你就弄这么一出,你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活呢? “……萧然,拜托你继续做一下统计。”温凉把自己桌子上的一堆文件一股脑的都扔到了萧然桌子上,然后拎着裙摆冲出门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自食恶果吧Giotto! 缩了缩脖子,萧然老老实实的开始核对温凉还没核对完的财务支出。 Giotto算什么,温凉妹子才是真正的彭格列之主啊! 不过……小八卦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在幸灾乐祸! 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萧然又趴回窗台,围观后续发展。 冲出门去的温凉带着一身几乎已经具现化的怒火冲向后花园,中间还不小心撞到了Giotto的弟弟Sivnora,本来少年还想表现一下隐忍的怒火的样子,却先被温凉周身缠绕的怒火震退,默默目送温凉跑开。 Giotto!这次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站在断墙旁的Giotto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来不及为自己得到的武器的威力惊喜,就先被自己犯下的错误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糟了!温凉一定会杀了我的…… 知道之前温凉一直在为财政而头痛,Giotto当然知道的自己这‘一不小心’……肯定得…… “G——iotto!”温凉压抑不住怒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果然…… Giotto转身,态度良好的低头认错。 “我错了我不该破坏公物不该造成额外的开支不该……” “噗……”一旁的G急忙捂嘴转身,只把一抖一抖的肩膀露在Giotto和温凉面前。 “G!”眼角的余光瞥到正在偷笑的G,温凉的炮轰对象又增加了一个,“G你也是同罪!竟然没有及时提醒Giotto阻止他犯错误!” “咳咳……” G被呛了一下——刚刚光顾着兴奋想知道成果了,竟然把后果忘得一干二净…… “那个……温凉啊……”Giotto没有萧然那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小阴暗思想,眼见着G要被温凉迁怒,急忙开口想要解释。 “你闭嘴!罪魁祸首还是你!”温凉一把揪住低着头的Giotto的耳朵,把他拉近自己。 “不稳重!冲动!义气用事!Giotto你可以偶尔不用直觉而是用用脑子么!?” 温凉并不尖锐的声音几乎是在Giotto耳畔爆起,震得他一阵阵的耳鸣。 啊哈哈……温凉果然气爆了…… 苦笑两声,Giotto又弯了弯腰,让温凉不用那么辛苦的踮着脚尖。 “……所以说——Giotto,你有没有在听!?” “在在在……好疼啊温凉,能不能先松手一下——啊啊我知道了不要掐啊……” “白痴……”趴在窗户上的萧然撇了撇嘴,下了定论。 不过,还真是不错的场景啊…… 第二十三章 Giotto的武器的初次测试虽然不怎么圆满,但是成绩还是很可观的。 “根本就是战略性武器啊!” 萧然曾经这么感叹过,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什么是战略性武器,但是大概的意思温凉还是能猜得到,她也为Giotto能够得到这样一件武器而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有了这样武器之后Giotto能达到的震慑效果,也因为他终于能正确的使用自己力量。 “Giotto的周身有一种奇怪的生命能量,只是这能量大多都被这样浪费掉了,或者不能合理的利用起来。”对于这样武器的解释,史都华德是这样说的,“这个手套只是起一个引导和聚集作用,把这能量聚集在他的双手上,就可以造成可观的破坏力。” “不过其实这个装置也不完全,它大概只能引导Giotto百分之五十左右的力量。”老人说着,伸手敲了敲面前Giotto的身体数据表,“很奇怪,好像有个门,怎么也打不开,手套的作用只是把从门里泄露出来的那部分能量集中,却无法打开这个门……” 萧然拿着那双黑色的手套,正在认真的研究——原来初代的手套,开始就这么个……恩,朴素样子么。 没有她看到的那种重金属现代艺术感,这只是一副用不知名物质收拾了,手背出固定这同样不知名的晶体的黑手套。 既没有标志也没有名字。 “所以我判断,还需要有钥匙,才能打开这个门——但是具体这个钥匙是什么,我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史都华德老人结束了自己的汇报工作,安静的坐在阴影中的角落里。 “……这样……不会对Giotto的健康造成什么损伤吧?”犹豫了一下,温凉还是开口询问——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这种武器会对Giotto的身体造成损伤,那么还不如不用,她宁可他们慢慢的发展,甚至一辈子发展不起来都没关系,只要大家都能开心的活着就好了。 “不会的。”史都华德的声音非常肯定,“我以玫瑰十字会成员的名义发誓。” “辛苦你了。史都华德先生。”温凉对老人弯腰行了一礼。 老人没有动,坐在那里接受了温凉这一礼,等到温凉又坐回椅子上,才不急不慢的开口。 “作为食客,我本不应受你这一礼,但是作为玫瑰十字会的成员,我想我有资格接受它,作为距离世界本源最近的人中的一员,我有我的固执和骄傲。” 这是第一次,老人这样清楚的说明自己的身份。 ‘最接近世界本源。’这种会被人看做狂妄无知的话,这间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怀疑。 怎么说呢,身份可以骗人,但是知识和经过时间沉淀的智慧,是不可能靠欺骗得来的。 温凉虽然一直对他有些戒心,却也很尊重他。 在这个时代,一个知识渊博的长者总是会受人尊敬。 *** “炼金术啊……”回到房间,温凉一边把为了方便编起来的辫子打散,一边思索着。 这样,武力和财力自卫队都算是具备了,所以……是不是该考虑弄个正式的编制什么的了? 其实自卫队现在根本没有什么规章制度科研,就是随意的分了几组巡街队之类的,后勤……除了她和萧然是正式的常驻人口,其他人都是……恩,友情帮忙。 所以还是尽快和Giotto他们商量一下吧,至少得把后勤这边先正式建立起来。 母亲的祖国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啊啊,反正后勤很重要就对了。 “……温凉,我可以进来么?” 木质的房门被轻轻敲了三下,Giotto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恩,请进。”没有再梳起头发,温凉就这样坐在床边等Giotto进来。 虽然Giotto在外面总是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但是和温凉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一直是温和,有时候还有些腼腆的。 “……那个……墙的事……”金发的少年挠了挠头,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他是真的知道自己犯了错误的。 “……已经没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等等你就去和其他人一起去修墙吧——不,还是再等等吧,其实基地又得扩建一些了。”拍了拍身边的床,温凉示意Giotto坐过来。 “自卫队现在越来越大——你有什么想法没有的?”温凉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件事,也是很认真的在询问Giotto的想法。 “什么想法?”金发的首领双手向后撑在床面上,偏过头来看着温凉,有点迷茫。 “……就是未来要怎么办……之类的。” “未来啊……”Giotto又坐了起来,“我只想着,大家在一起,能护着这个镇子就好,别的都没有想过啊……温凉你呢,你怎么想的?” 少年微微眯着眼,笑的软软的。 “很多啊……基地要扩建,要想办法扩大财务收入……还有人员管理……”温凉数着指头说着,一条又一条,让一旁原本笑的软软的很轻松地少年在扭曲了一下表情之后瞠目结舌的看着温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果然是笨蛋么。 少年默默的自我反省。 “怎么了?”看到扭着头满身阴影的少年,温凉伸手摸了摸Giotto的额头,“不舒服?” “不是……只是觉得自己真是目光短浅……”顺着小姑娘柔软的手心蹭了一下,Giotto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抱怨。 “只是因为我们分工不同,所以看的方向也就不用啊。”听到Giotto孩子气的话,温凉也笑了,“Giotto你是领袖,所以你只要看着前方就好,其他的,我来看就好。” “嗯……”少年向前倾身,把自己的额头同少女的额头贴在一起。 “温凉,认识你,真是太好了。”如果只有我的话,一定不可能实现‘保护城镇’,这个梦想的吧? “……才知道啊!”温凉伸手在Giotto的手背上掐了一把。 皮糙肉厚恢复力超强的Giotto完全没在意这这一下,只是笑眯眯的回应温凉小小的不满。 “我比较迟钝嘛!” “笨……” 门突然被打开,萧然拿着她统计好的报表来找温凉回报工作。 “温凉啊,那个报表——” “嘘……”温凉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萧然把报表放到桌子上。 ‘Giotto刚刚睡着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这几天他挺累的。 金发的少年枕在温凉的腿上,细碎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似乎睡的很沉。 ……艳福不浅啊Giotto! 萧然撇了撇嘴,把手里的报表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自觉的撤退。 打扰人恋爱是会被马踢死的,这里的马可真是不少,她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关上门,把温馨的氛围留给屋里的两人,萧然蹑手蹑脚的离开。 第二十四章 最近Sivnora在和温凉学习处理文书之类的工作。 按照史都华德说的,这个孩子有类似于Giotto的力量,只不过平时不太明显,只有在情绪激动,尤其是愤怒的时候,这股力量才会被大量的激发出来。 形象的来说,这股力量可以直接成为‘愤怒的力量’。 只是这力量其实,很危险,因为他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它,每次爆发总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损失,尤其在愤怒的情况下,更是连思考都很难做到。 因此Giotto并没有开始就带着他,让他跟着他们学习格斗技巧,只是在安排了一些基础的练习之后,就让他跟在温凉身边学习怎样处理后勤的工作。 一方面让他好好地磨练一下性子,另一方面,也是给温凉找个帮手。 最重要的是,可以让他不那么孤独。 因为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Sivnora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学习也好训练也好,一直是他一个人。 虽然有他本身就不喜欢喧闹的原因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怕伤害别人。 性格孤僻又容易生气,但是本质上,其实Sivnora本质上,是个很好的孩子。 不过要是让他听见这样的评价的话,一定会生气的。 嘴硬心软,他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孩子。 ——其实上述只是Giotto个人的想法。 不过因为这孩子对于温凉这样做实事掌握财政生杀大权的人还是蛮尊重的,所以面对温凉,他还是比较老实的。 因此不管是温凉还是萧然,都愿意多教他一些东西——当然后者更喜欢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 欺负闷骚最有趣了。 有了Sivnora的加入,其实工作也没那么枯燥嘛。 萧然的日子从原来的吃饭睡觉写公文出差,变成了吃饭睡觉写公文出差逗Sivnora,只是多了这一件事,就让萧然几乎每天都能保持身心舒畅的状态,工作一天的疲劳全部不见。 温凉和Giotto都很欣慰,前者欣慰于萧然不在找借口偷懒小怠工,后者是欣慰于Sivnora终于像正常年纪的孩子一样有了些活力。 看他每天和萧然玩儿的多开心。 …… Giotto你一定是白内障青光眼了吧喂,你哪只眼睛看到Sivnora玩儿的开心了!? *** 因为萧然和Sivnora太闹了,温凉索性就把办公室让给了两人,自己拿着之前无意中得到的一份图纸去找史都华德和G了。 那是一份城堡的建设原图。 说道城堡,一般会想到的是恢弘的城墙,奢华的装饰和众多的房间以及摆放在房间的珍宝,但是谁耶不能忽视的是,那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暗道和陷阱。 虽然说实话,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很值钱的东西,但是为了安全,也是该考虑这些的时候了——正好Giotto把墙毁了,就算他们在这里就势大兴土木应该也不会被别的势力太关注才对。 毕竟这个自卫队一直很低调。 至于为什么找G而不是Giotto…… 一方面是因为他刚刚去找邀请他去玩儿的蓝宝了,另一方面——让他知道了正好托了他把围墙弄坏的福,他们可以趁机改造基地的话,天知道他会不会得意的翘尾巴或者跃跃欲试的要进行暗道陷阱机关探险。 有时候有个太过活跃的首领,也是很头痛的事情。 其实本来温凉只是想和史都华德老人商量一下陷阱和机关的问题,没想到老人对此颇为兴奋。 ……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看着一脸鸡血表情的G还有看不清表情但是激动的声音飙高的史都华德老人,温凉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 她还是先去散散步吧,这些事就交给男人们了。 温凉走出门,双手高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好像好久没这么悠闲过了,那么,来喝个下午茶好了。 想到这里,温凉转身向厨房走去。 红茶要现泡,要是有刚刚烤好的点心的话,就更好了。 只不过,似乎连上天都看不过去温凉悠闲,她刚刚端着红茶和小饼干走到外面,正巧撞上了一身血污冲进来的青年。 温凉记得他是今天和Giotto一起出去的人之一。 “薇拉小姐!男爵先生家受袭!Giotto首领叫你快点过去!” 男爵先生——蓝宝的父亲! 温凉手一抖,手上端的托盘直直的摔在了地上,当初她特地留下的一套中国的白瓷茶具,也应声摔成了碎片。 滚烫的红茶伴随着浓郁的香气飞溅出来,染湿了温凉的裙摆,甚至有些溅到了她的腿上,但是她来不及清理,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急忙跟着那个青年往外走——她不会骑马,只能让人骑马带着她过去。 “这是场有计划的袭击,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援了。”青年情绪低落的为温凉解释,“只来得及把入侵者赶走,Giotto首领吩咐我回来叫您过去,就去了已经半毁的主楼。” “……”温凉紧紧地抿着嘴——她知道男爵先生最近的生意越做越大,眼红的人一定会做些什么,却从没想到会这么快…… 果然,自卫队的情报源还是太少了。 要是能早一点知道的话…… 温凉很后悔,自己没有更早一些组建起负责情报的部分。 温凉赶到的时候,蓝宝家的庄园已经几乎是一片废墟了,火还没有被完全扑灭,幸存的仆人们精魂未定的聚集在水池旁,外出巡街的自卫队的人几乎都过来帮忙了,有的人在帮忙包扎伤口,有的人在抢救财物,还有的人在,搬运尸体。 不管生前是什么样的人,死后,就只是一具尸体——只能说是被人‘搬运’。 随手抓住一个自卫队的人,温凉直接向他询问Giotto的行踪。 “……首领还在主楼,薇拉小姐你快过去吧。” “谢谢。”温凉道谢的同时干脆的把裙摆两边一拽一捆,系了个结后往主楼跑去。 主楼里很安静,凭借着记忆,温凉走到了这个庄园的主人的房间。 金发的少年正坐在床边,衰弱的男爵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蓝宝呢? 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那个头发蓬松,喜欢撒娇的傲娇小少爷,温凉的心猛的一沉。 “……温凉么?”Giotto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透露了他的疲惫。 “恩。”已经十四岁快十五岁的女孩儿稳步走到他身边,抿着唇看着床上的老人。 “男爵一直在等你,他——有事想要拜托你。”Giotto说完,偏过头不再看着床上的老人,放在腿上的双拳紧紧握着,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抖。 “是薇拉小姐么?” 气息微弱,死灰的脸色的老人微微睁开眼睛,原本锐利的宝蓝色眼睛此时变得浑浊而迷茫。 温凉很难过,虽然她经常会因为利益问题而和这个老人争吵或者对峙,但是不得不说,老人教了她很多,也帮助了他们很多。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个已经濒临死亡的老人,是她的良师益友。 “恩。” 鼻子有些酸,温凉低低的回应道。 “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孩子了。”老人并没有看向温凉,他偏过头,看向另一边的花瓶。 “我的孩子,蓝宝已经提前被我送进了暗室,等等你们就带他走吧。” “会的,我和Giotto会带你们一起走的,虽然我们那边比较简陋,但是也相对要安全一些……” “不,只要带走蓝宝就好了,我这个老头子,就在这里等候上帝的召唤就好了。”老人很镇定,“这把老骨头,已经快要腐朽了啊。” “……”温凉说不出空泛的安慰话来,Giotto也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 见多了死亡,他们都知道,老人现在已经快不行了。 本身老人的身体就不那么健壮,又瘦了重伤,他只是靠着意志来跟死神抢时间罢了。 “我从没求过你们,也不愿用之前的帮助来说什么,只是——看在和蓝宝这几年的友情的份上,请一定,好好照顾他。” “我的时间已经到头了,没办法再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守护他,让他慢慢长大,现在的他,能依靠的只有你们,我的生意我的财产全部交给你们,只希望日后哪天蓝宝想要独立了,把我一半的财产分给他——这是作为父亲,我最后能够留给他的了。” 你还太小,我的孩子。 若是现在把这些给了你,你会被那些血蛭一样的人盯住,然后连骨髓都被吸食干净。 所以——只能在这个时候,把你托付给他们了。 虽然不知未来会怎样,但是不管Giotto还是温凉,都是重承诺的人,至少不会苦了你。 从今天开始,学会长大吧,我的宝贝。 老人又含含糊糊的说了两句话,就闭上眼陷入了昏迷,一点一点的走向死亡。 温凉用力咽下喉中的酸涩哽咽,一揉眼睛走到花瓶旁,扭开花瓶,走进后面的暗室。 小小的男孩儿抱着膝盖无声的哭泣,他听到了父亲说的话,他想冲出去,抱着父亲求他不要死,不要丢下自己一个人。 但是为了不让父亲再替自己担心,现在的他拼命压抑着哭声,只是默默地流泪。 温凉走到蓝宝面前,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用力的抱住了他,然后任由男孩儿哭湿了自己的肩膀,任由他抓疼了自己的手臂。 蓝宝,长大了。 这个一直娇生惯养的,总是哭闹的孩子,学会了无声的落泪。 他被迫的,在这一天之内长大了。 他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楚的感觉到—— 以后不会再有像父亲这样无条件宠溺爱护他的人了。 从今天起,他得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学会,独立。 第二十五章 蓝宝的父亲,那位睿智风趣的男爵先生,是在第二天的凌晨去世的。 Giotto和趁夜赶来的西蒙,帮他换上了他早就准备好的丧服。 按照男爵最后的遗愿,Giotto将会带着他的棺木回他的老家,把他葬在家族墓地里,同他的妻子一起。 其实他之所以来这里定居,只是因为他的独生子蓝宝,在男爵看来,这样的小地方,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政治和斗争,会更有利于他的孩子的成长,只是没想到,这世界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没有哪里,是安全的。 等到了最后,他只能庆幸,蓝宝认识了Giotto这样的人。这样在他死后,这孩子还有个人可以依靠。 Giotto和西蒙带着老人的棺木离开的时候,蓝宝穿着黑色的丧服西装站在门口,沉默的目送他们离开。仍然有些婴儿肥的脸上一片空洞。 装着棺木的马车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好像把他的灵魂也一起带走了似的。 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已经没有人的小路。 温凉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身上穿着临时找来的黑色的裙子,这条裙子有些大,她只能一直拽着裙摆,这样裙子才不会拖地。 看着孤零零站在前面的蓝宝,温凉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母亲走的时候,她大概也是这样吧——难过到了极点,反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回去吧。”过了很久,直到温凉觉得自己的脚都有点麻了的时候,她才走进蓝宝,揽着他的肩膀往主楼走去。 主屋的两翼已经只剩下个大概形状了,墙壁上到处都是火烧过的痕迹,只剩下主楼还算完整。 “温凉姐。”一直沉默的蓝宝突然开口,“我的家,已经没有了。” “……”温凉揽住蓝宝肩膀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但她始终没有说话。 是啊,他原来那个家,那个不可替代的家,已经,没有了。 由爸爸妈妈和自己组建的家庭,已经不在了,就算以后再有了新的家,也已经不是开始的那个家了。 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温凉带着同样沉默的蓝宝回了房间——从昨天到现在,他们都没有闭过眼,她和Giotto还好,但是蓝宝才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能这么熬着。 大概因为年纪小,还没等温凉劝,他自己就睡着了。 温凉给他盖上被子,就出去主持大局了。 G和雨月要继续巡街,总部只剩下萧然和临时叫来帮忙的纳克尔神父了,这边,就只能靠她了。 然而她刚刚走到佣人们临时居住的大厅里时,就被门内传来的,佣人们的对话弄得无比火大。 “蓝宝少爷……竟然有恶魔的力量……” “真可怕,我竟然服侍了一个恶魔那么久……” “被恶魔救下了,我宁可当初就死在那里,这样我一定会上不了天堂的——主啊……请宽恕我的罪……” “为什么他不跟着老男爵一起死了算了……” 听到这里,温凉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短短的指甲在掌心印出了一个个血印子。 “太过分了这些人——”跟在她身边的青年也生气了,抬脚就想把门踹开然后开骂。 “……布朗,别动。”温凉忍着怒气开口。 “可是薇拉小姐……”布朗听话的停下了动作,却仍愤愤不平的想要给蓝宝讨回个说法。 不管怎么说,蓝宝少爷也只是个孩子,这么说一个孩子,尤其是这些人还是因为蓝宝而得救的,竟然在得救后就这样说…… 简直连恶魔都不如! “这是人之常情……面对未知的力量,人总是会害怕的。”温凉压抑着怒火开口,不知道是在给身边的人解释,还是在劝服自己。 “那也不能……” “我知道……”温凉再一次制止了青年的话,“听着,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不能让蓝宝是恶魔的这个传言传出去。” “……至于这些仆人……”温凉咬了咬牙,“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让他们都去海边工作吧。” 温凉深深吸了口气:“至少……这样我还可以保证他们的工钱会送到各自家人的手里——还有抚恤金也是……” “……我明白了,薇拉小姐。”布朗不是迂腐的人,几乎立刻他就听懂了温凉的意思。 这个时候,在海边工作的死亡率还是很高的,尤其很多年轻人都会禁不住金钱的诱惑而跑去当水手,幻想自己带着满船的金银回来。 总觉得自己不会是那个可怜的死在海上的倒霉蛋儿,但往往他们就会因为自己的侥幸心理而丧命。 虽然不想,但是……有时候,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 “这件事——别和Giotto说。”那个滥好人,肯定会想要有个两全的办法吧。 可是现在,已经不容他们再想办法了,只能像这样,处理干净。 这个世界上,没有是能一直干净的活下去。 想要谁都不伤害,这只是个天真的梦而已。 看着自己掌心的红印,温凉苦笑。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句话,用在这时大概再合适不过了吧。 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矫情,甚至有些恶心,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样的自己就必须接受。 提起过长的裙摆,温凉挺直了腰背打开门走进去。 虽然她现在从心底厌恶这些人,但现在还不可以表现出来,至少——表面上不可以。 这是她的罪,她将就这样一直背负下去,直到死亡。 *** Giotto和西蒙回来的时候,温凉已经把一团乱的残局整理出个大概了,蓝宝狠狠的睡了整整两天才行,到现在还有些迷糊。 没有立刻着手重建这个庄园,温凉想要听一听蓝宝的意见——如果他决定先放弃这里的话,就没有重建的必要了,虽然现在男爵的财产已经让他们可以过富足的生活,但是长久以来养成的节俭性子让她忍不了一点浪费。 “温凉。”Giotto走进临时被温凉征用的书房,语气里有种古怪的兴奋。 “?”还在统计这个庄园的损失情况的温凉也不抬头,只是轻轻的回应了一声。 “我和西蒙在那边……听到了一个传闻。”Giotto抿了抿嘴唇,“有个叫‘戴蒙’的男人。最近出没在这附近……” “戴蒙……”Demon……?恶魔? “恩……戴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邀请他加入我们的自卫队。”Giotto有些难为情的抓了抓头,“听说他有恶魔的力量,我在想,会不会是和我一样的状况——这样的话,总想认识他啊……” “……”虽然能理解你那种想要认识‘同胞’的心情…… 但是…… “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去开导一下蓝宝?”毕竟我没有那种力量,怎么说,都没有你们这样的‘同类’值得信赖吧? 温凉放下笔,眯眼看着面前那个似乎有些腼腆的金发首领。 “……”少年的脸猛的扭曲了一下。 “啊啊啊我给忘了真糟糕我现在就去晚上再聊!” 哀叫一声,首领急忙甩门冲向蓝宝的房间——他真是个不合格的哥哥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的干干净净了! “笨蛋不管怎样都是笨蛋。”温凉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头,低下头继续计算损失。 ……算了,那边,就看这个笨蛋哥哥的了。 第二十六章 到了最后,蓝宝的庄园还是要重建了,因为蓝宝决定把这里交给Giotto来当做自卫队的基地。 “……只有我自己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这里的。”被迫长大的孩子认真的看着Giotto和温凉,“交给你们,至少我不会失去它。” “……蓝宝……”已经快可以成为青年的金发首领紧紧抿着嘴唇,纯净的金色眼眸里有着一丝不忍和难过。 “干嘛这个表情?本少爷可是蓝宝啊。这是我施舍给你们的懂么?施舍!是施舍!”看到Giotto的表情,蓝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叫嚷着。 大大的眼睛中第一次有这样坚定的决心。 “……我知道了。”温凉伸手捂住了Giotto的嘴,让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我给你写个欠条或者租借合约……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恩……”蓝宝看了温凉一会儿,低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等你写好了,就来给我签字吧。” 他也明白这样做很多余,但是为了那几乎可笑的尊严,他还是要这么做。 他是父亲的孩子,至少——不能丢了父亲的面子。 “没问题。”温凉严肃的承诺道。没有因为对方是是蓝宝这个早就熟悉的小弟弟而有一丝轻慢。 “我去看看他……”Giotto揭下温凉捂在他嘴上的手,顺手揉了一下她浓密的头发,“等会儿再说转移基地的事吧。” “恩。”温凉推了Giotto一把,“快去吧,慢了当心吃闭门羹。” 蓝宝的事情,到现在基本上可以告一段落了。 温凉在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记下了几句话。 最近总觉得自己有点健忘——是太累了么? 敲了敲自己的头,温凉决定先忽视这点小事。反正重要的事情可以先记在笔记本上,这也不是什么太困扰的问题。 其实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庄园这边的事情收拾的差不多了,温凉和萧然就淡定的换了个班。 温凉回去现在的基地继续主持工作,萧然带着史都华德老人到蓝宝家的庄园这边,开始计划重建的事宜。 没有最阴险,只有更阴险,为了安全,萧然决心把这里打造成一座史无前例的陷阱庄园。 这个想法和史都华德老人倒是一拍即合,两人每天就缩在房间里密谋计划,连饭都是让人送进去的。 温凉得知这个消息,只得无奈叹气——希望他们两个不会把自己人也阴进去…… 在重建蓝宝的庄园——自卫队的新基地的时间里,新的一年不知不觉的到来了。虽没有严酷的寒冬,但春天的到来总是让人欣喜的。 国内的消费市场接近饱和,传统农业除了保证粮食供应以外,也没什么赚头。温凉犹豫再三,还是认为现在是该走新道路的时候了。 改良机械和自产武器,现在这些也该正式提上日程了。 英国一直在飞速发展。它正在渐渐地走在整个欧洲的前面,曾经盛极一时的奥匈帝国现在都没法和它争风头,更不要说长年战乱,甚至没有一个稳定有效的政权的意大利了。 曾经以先进的政治制度闻名的国度此时却变成了没有政权的一片泥潭,不能不让人唏嘘。 不能改变国家的现状,他们只能选择改变自己。 温凉很想建立运用新型机械的工厂,但是现在还不是这么做的时候,她只能试着先从以后的工厂来一点一点的改良,过度的改革只会带来毁灭,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说道自制武器…… 最近开始广泛运用的枪是个很好的武器,但是没有子弹的话,它本身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想要规模性的使用枪支,就得保证子弹的供应,而子弹的制造需要矿产…… 意大利本身没有矿产资源,也就不适合作为枪支子弹的生产地,他们现在用的,都是从敌方缴获或者从黑市商人那里高价收购的。 因为来之不易又很贵,所以自卫队对枪的使用率并不高。 得想个办法,自产自足才行。 没有矿产这点是无法改变的,但至少还可以选择自己制造。 因为之前那个人情,他们还算顺利的通过阿诺德取得了枪支和子弹的制造图纸。 但是具体的制造方面就……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自卫队的人大多都识字,但是涉及到这些专业问题,人们就抓瞎了。虽然也在招手相关的技术工人,但是这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事,为了不耽误使用,史都华德加上萧然还有G组成了临时攻关小组。Giotto还有温凉雨月也会时不时被抓来当壮丁。 唯二幸免的只有经常在外晃荡的西蒙和身为神父的纳克尔。 前者表示自己对技术类一窍不通,后者则是对武器有着本能性的排斥。 不过萧然觉得前者是为了偷懒在扯淡,后者则是出于职业道德…… 一群人还在纠结的进行攻坚工作。 每当她在纠结火药成分的时候,她就无比后悔当年的化学课全用来睡觉了。 我真傻,真的。 早知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个至理名言,我竟然还在这么重要的课上睡觉……我真傻,真的。 趁着休息时间,萧然幽怨的作祥林嫂状哀叹,但是在看到就连休息时间都在校对图纸的温凉,她默默收回了那还没来得及出口的琼瑶阿姨式哭喊。 ……算了吧。 这种让人蛋疼而文艺的东西不适合她,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给少女BOSS打工干活吧。 多干活,有肉吃。 温凉还在统计实验数据,她现在对于数据统计整理之类的工作,已经是炉火纯青游刃有余毫无压力了。 不过对于动手能力一般的她来说,也只能做做这样的工作了。 蓝宝也不知道怎么样…… 现在想想,把Sivnora和蓝宝放到一起,其实真的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虽然有纳克尔神父看着,但是现在一想,总觉得很不妥……她等下还是去看看吧。 收拾好工具,再把这一次的实验数据归档。 技术学徒温凉脱下那身白衣服之后又是彭格列的财务总管兼任内务大臣,风风火火的赶到临时被用来当教室的房间后猛的拉开门—— 果然,蓝宝正在一旁嚎啕大哭撒泼打滚,Sivnora一脸酷酷的表情在角落里看书。 纳克尔神父不在,估计是在另外的房间看着其他的孩子。 “……” 唉…… 果然不能指望两人开始就好好相处。 就像猫和狗一样,总有人是天生的不对盘。 还是让Giotto来处理这事吧——男孩子之间,总会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吧? 第二十七章 经过一干相关的不相关的人的不懈努力,自卫队第一批自制枪支总算是诞生了。 其中的辛酸真是不值为人道也啊。 …… 不值你妹啊! 萧然看着自己和温凉身上的大大小小的擦伤,内牛满面。 玩儿火是危险地,大人从小就会这样教导孩子——但是现在她们可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在玩儿火药啊!尼玛!火·药·啊! 那个能把人炸成渣渣的火药啊…… 那段日子还真是一身血的凄凉回忆…… 带着包扎好的伤口重新坐回办公室的萧然无限感慨。 外面,Giotto和G正在教自卫队的人怎样正确使用枪支,西蒙还在外面晃荡没有回来,他最近出去的多了,心都野了,每天就是固定时间回来露个面,其他时候在总部是看不到他人的。 新总部的建立也已经快告一段落了,现在温凉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打包东西准备搬家。 已经脱离女童的体型开始发育的少女在昏暗的内室整理这些需要保密的东西。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一年一年积累起来,已经堆了好多。 从开始那薄薄的几页账本,到现在厚厚的一大摞,这些账目见证了自卫队的一步步扩大。 从开始让Giotto去赌场赚启动资金,到现在经营着蓝宝父亲交付的种植园和工厂,人生真是永远充满了未知性——自卫队竟然能坚持到现在,并且在不断的扩大完善。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其实当初只是想着,要做些什么,但是具体要做成什么样子,她也没有想过。 甚至连自己能不能做好这样的事都不敢想。总觉得要是认真一想,自己就没有接下这个工作的勇气了。 但是,靠着一知半解的知识,她和萧然竟然保证了这么大的队伍的全部后勤——还真是让她不自豪一下都不行啊。 带着小小的自豪,温凉手上不停的打包着那一叠又一叠的文件资料们。 为了到新总部的时候方便整理,温凉很仔细的把文件按类别和时间分类放好,然后收到放在角落的空箱子里。 不过说到这里…… 其实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回过家了。 至少已经有三个月了吧?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已经落了一层灰了,书房的书有没有受潮?一直没管的花圃里杂草大概也已经长疯了吧?不知道墙角是不是已经被不知品种的蘑菇霸占了…… 想到上次回家,萧然看到那些场景时天塌地陷的表情,温凉就忍不住偷笑了几声,手上打包的动作也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 不过现在是真的没时间回去整理了。 搬去新总部之后先要花几天来适应环境认认机关密道,然后就该去开总结会了。 虽然已经都单独见过面了,她也下达过一些命令,但她毕竟是个初来乍到的管理新手,这第一次大会一定得打起十二万分的,不能让给男爵管理产业的人看扁了。 如果让那些人觉得自己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以后就很难保证她的命令会被一丝不苟的执行了,再严重的说,有些人甚至会考虑独立出去而不是受她的管理。 商人,本性上就是追逐利益的,为了更多的利益,他们没有什么事不敢做或者做不到的。如果她不能给人可以信赖,可以给他们带来足够多的利益的话,被背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在这个畸形的社会里,只有‘利益’才是可靠地后盾。 不过说起来——镇上的排水系统似乎也该重新修改一下了,回头得记得让Giotto他们去探探情况,然后再考虑要给的工钱的问题。 工人好找,直接从自卫队里招募或者在镇上招募都可以凑齐足够的人手,就是这个工资和工作时间的问题,还要再好好地合计一下。 还有自卫队队员住的那片平房,房顶似乎也要再重新铺一下了。记得上次好像听到有人说遇到连续的阴雨有的地方会漏水…… 还有最近得到的新作物的种子…… 把能想起来的事都记在了笔记本上,温凉拍了拍裙子继续把文件装箱。 真的……就要和这里说再见了啊…… 就算这里不会被废弃,但是以后,也不会在像现在这样使用这里了呢。 压下突然涌上来的伤感,温凉打包完最后一个箱子,伸了个懒腰推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室的寂静。 外面萧然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Giotto他们的东西早就已经送过去了,现在这里已经被他们当做训练场来用了。 花园里Giotto打坏的围墙还是一堆碎砖头堆在那里。 之前她们几个女人扯的晒衣绳还拴在树和树之间,纳克尔神父和西蒙为了哄孩子而做的秋千也还在角落的大树上拴着。 只不过现在孩子们都已经先去新总部报道了。 完成打包工作之后才发现,这个热闹的宅子竟然变得如此安静。除了偶尔风拂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还有前面Giotto他们热火朝天练习的喧闹声以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我真不习惯。”萧然撇了撇嘴,走到窗前和温凉一起向外看。 “我也是……”温凉轻轻地叹息,“其实……要是能一直不离开这里也挺好的。”毕竟这里是自卫队的成立地,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多的时光,一点一点的从无到有的建立起了现在这个可以保护全镇的护卫队。 给了那些不愿背井离乡的人一个庇护所。 mafia 越来越多的人这样称呼这里。 这个在后世充斥着血腥暴力的名词,此时还单纯的只是人们希望中的庇护所。 只是,从明天开始,它的任务,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在这里居住的人大多都已经搬去了新的总部,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人在收拾需要带走的东西。 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会把那里建立成新的,更大更安全的庇护所。相信他们会在那里有一个新的起点。 温凉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真到要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这里竟然有这么深的感情。 从下周开始,这里会变成高价经济作物的种植地和自卫队队员的训练场。 再回来,也很难找到曾经的记忆了吧。 夕阳西下,温凉跟萧然走出房间,拉着门把,温凉回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工作了两年多的房间,沉默的道了声再见,然后慢慢的关上了房门。 木质的走廊上,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慢慢的再也听不见。 第二十八章 这个由蓝宝家改造而来的新总部。 通俗的来形容的话就是:很大很新很气派。 但是也有那么一些让人头痛的小问题—— “我又迷路了啊啊啊Giotto首领救命啊……” “西蒙先生不要把这里当游乐场啊啊啊机关真的会死人的——” 随着哀嚎伴奏的还有各种东西碎裂或者撕裂的声音。 类似的状况几乎每天都会出现,虽然听起来很欢乐,可是麻烦也就…… “萧然……”又一次听到这样的哀嚎的温凉不动声色的捏断了手里的羽毛笔。“可以请你把走廊里的箭筒收起来么?再这样下去,右翼的走廊迟早会变成筛子……” “那不是简单的箭筒,请叫它的学名暴雨梨花针——好吧我开玩笑的温凉我明天一定处理……”看着温凉似笑非笑的样子,萧然缩了缩脖子,她想到上次看到温凉这个表情,是在温凉派基头下海捞珍珠之前…… 不过很神奇的那次基头竟然真的捞上来了珍珠…… 难道基头那诡异坑爹的直觉还兼职了‘幸运’这一无耻属性? 觉得自己真相了的萧然很想怒吼‘坑死爹啊!’但是想到基头好歹也是少年?漫画的主角,这种程度的外挂其实也还是小儿科就又淡定了。 比起十代的兔子君,其实他已经偏向正常人了……额,相对而言。 新总部新气象。 刚刚搬来的一个月,在人们鸡飞狗跳的生活中就这样匆匆过去了。 就算整个城堡仍然被无数陷阱机关弄得很玄幻,但是人们也渐渐地都习惯了。 机关嘛,躲着走就好啦。 陷阱什么的,只要小心点也还好啦。 就当做是修炼了,不小心受伤了也只能说是自己学艺不精。 ……意大利人的神经真粗……看到这样的情况,萧然也只能嘴角抽搐着接受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很个人英雄主义,但是这个镇子,确实是被Giotto庇护了下来。 他那古怪但恐怖的力量,保证了没有宵小来打这里的注意,而大型势力,又会因为忌惮他而不敢轻易对这里动手,因此在这个烂泥一样的国家里,这个小小的镇子奇迹的幸存了下来,没有被卷进其中。 虽然仍然并不富裕,却也因为没有战乱而至少保证温饱。 虽然仍然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但是至少对生活没有绝望,还能抱着‘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希望。 “以粮代薪……这样也只能救一时之急而已。”这个镇子本就不大,可以做的工作几乎本镇的人就可以做全了,一旦来了逃难的人,温凉就要开始头痛了。 虽然有更多的青年劳动力很让人高兴,但是现在的劳动力市场已经处于饱和状态了,镇子很难接纳这么多的外来者,但是把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们赶出去,温凉自问做不到。 虽然之前也下过那样的命令,但是这样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离开或者死在这里,她无法拒绝。 如果拒绝了,那么自己的心一定也会坏掉了。 只要有可能,她就不想自己变成黑色的——哪怕是无限接近黑色的深灰也好。 但是想要安置这么多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虽然不是真正灾难发生时成千上万人规模大迁徙的规模,但是温凉他们在的这个小镇子,这几百人就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温凉很忙。 现在的以粮带薪,也只能在建房子扩建小镇这一时可以用,但是很快,等这些工作都完成了,要怎么解决这些人的生计问题,又是一个让人头大的事,还要计算各种项目的支出,统计人数身份,老人和小孩要照顾,技工和工匠也要多照顾些…… 文书工作不能停,这个时候要是下面找不到做决定的就该一团糟了。 财务支出和收入必须亲自签字计算,一定不能出现一丝浪费。 每天的消毒防疫工作不能停,没有那么多医生和护士,温凉只能带着女人们自己来。 这样人口密集的地方,要是爆发了传染性疾病,那才是灾难。 Giotto也很忙。 因为有外来者,摩擦和冲突屡见不鲜,为此Giotto不得不把人分成两队,一队负责警戒,一队在外来者的居住地和本地居民的居住地之间巡逻。 他不想把人心想的那么险恶,但是他更不愿因为自己的天真而让别人受到伤害。 其实自己也虚伪的让人恶心。 自嘲的笑了笑,越来越沉稳的自卫队首领带着人走向下一个临时安置点。 小镇的房子一共就那么多,虽然安排了一些人住到原来的总部,现在的训练营那里,但是毕竟是房子少人多,不熟悉底细的人,又不好安排到各自的家里住…… 这大概,就是一个没有有力的政府的国家的悲哀了。 没有人来拯救他们,也没有人会来帮助他们。 一切,只能靠自己,却又无时无刻都会被自己薄弱的力量所牵制,看着一件又一件的悲剧发生,但…… 无能为力。 在这个时代,他们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少了。 ***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点上了油灯,一团一团昏黄的灯光伴着人们的谈笑声从窗户里透出来。 Giotto看着听着,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慢慢的松懈下来。带着这份好心情,他不慌不忙的向总部走去。 “Giotto?”G被突然出现的怪异黑影吓了一跳,差一点就要一拳揍上去。 “嘘……温凉睡着了。” 这时G才知道了Giotto的影子为什么那么臃肿奇怪了。 因为他正背着熟睡着的温凉。 温凉绑在背后的头发有几缕已经逃离了发带的束缚,软软的垂过她的脸颊,搭在Giotto的肩膀上,时不时被她平稳的呼吸吹的微微晃动。 “睡得好熟。”红发的青年凑过去看了一眼,又直起身子来看向充当床垫的Giotto。 年轻的首领没有介意对方打趣的眼神,只是压低声音稍稍交代了几句,就背着温凉向她的房间走去。 这段时间她也是太累了。 不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在纳克尔神父的教堂里坐一会儿就抓着没看完的文件睡着了。 还睡的这么熟,连把她一路背回来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睡得好像小猪似的…… Giotto把温凉放到床上,给她脱掉鞋盖好被子,然后恶作剧似的顶了顶她小小的鼻尖,笔尖被向后顶去,这样看起来有些像小猪的鼻子了。 “……晚安,我亲爱的温凉。”只是小小的恶作剧一下啦,原谅我吧! 虽然还有很多让人头痛的事情没解决——但是只要大家在一起的话,就一定可以顺利度过的吧! 第二十九章 有时候,无人可用不是最悲哀的。 有人,你却没办法用,有时会比无人可用更加悲剧。 Giotto他们现在就面临了这样一个尴尬的场面。 大量逃难者的到来虽然带来了各种麻烦,但也带来了充足的劳动力。外面的荒地森林其实只要经过开垦都可以变成良田或者扩建成城区,这个原本快要荒废的小镇在一点一点的扩大、恢复生机。 温凉和萧然正在慢慢的把‘以粮代薪’重新变成发工资。现在日子已经稳定下来了,再发粮食就阻碍商业发展了。 不过也因此,自卫队刚刚宽裕一点的资金又变得紧巴巴了。 与其说自卫队的总部是这个庄园,倒不如说整个镇子,都是自卫队的根据地。因此镇子的建设发展之类的问题,也就成了自卫队的问题。 那些乱七八糟的款项,自然也是由自卫队先垫上…… 大笔大笔的资金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温凉很肉疼,也只能咬着牙,想方设法把剩余的资金充分利用起来,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还真是劳碌命。温凉自嘲的笑了笑。 感觉他们好像就过不了好日子,手里的钱永远也留不住、身上也永远别想有任何奢侈品。 看着身无长物的自己和萧然,温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下了笔,转头望向窗外。 其实偶尔也会有想买的小东西,漂亮的发带或者链子什么的都好,只是每次一想起现在这糟糕的财政状况,就突然没了买东西的兴致。 好久没出去过了,也不知道现在又流行什么样的饰品了呢…… mafia……庇护所。 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很伟大,但是真的,就像人们想象中的这么好了么? 自卫队现在的资金状况很紧张,不能让他们再次扩招人手了,然而随着镇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就又有些人开始打歪注意动坏心思了。 只靠Giotto一人,已经有些压制不住这种势头了。 双拳还难敌四手呢,他一个人要负责整个镇子的安全,还要威慑外面那些在时刻窥探这里,想要捞取好处的吸血虫们,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想到Giotto消瘦了不少的身形,温凉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担忧。Giotto是领袖,是自卫队的旗帜,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得想个办法,增加一些威慑力了。 收回远眺的视线,温凉拿起羽毛笔,才写了几个字就又放下了,这方面的问题不能解决的话,她们好不容易经营的平静生活,大概又会不见了。温凉想着,最后咬了咬牙——这个时候,是该麻烦史都华德先生了。 身为炼金术师,又能一眼发现Giotto的力量的这个老人,应该会有什么办法才对。 把手上的文件收好放回抽屉里,温凉跟萧然打了个招呼后独自走向位于地下的,老人的实验室。 “真是稀奇啊,薇拉小姐你竟然会主动到我这个实验室来。”老人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在阴冷潮湿的实验室中响起,黑色的人影在试验台后晃动,并没有主动接待的意思。 虽然尊重史都华德先生,但是对于这样阴冷昏暗的环境,温凉总是有些不适应的。所以她不太愿意来这里,一般有事的话都是趁着晚会的时候说或者拜托别人来带话。 这样独自一人走进地下实验室,还是换了新总部后的第一次。 “因为有事相求。”温凉也没有客套,直接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想知道,史都华德先生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在不伤害Giotto健康的情况下,提高他的力量,或者……能让蓝宝他们控制自己的力量。” 随着战斗的增多和强度的增大,G身上也开始显现出一些力量,只是和蓝宝一样,这力量并不受他的控制。 既然能让Giotto控制自己的力量,那么让G让蓝宝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应该也没问题吧! 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老人听到了温凉的问题,放下了手中的试剂瓶,把脸转向了站在门口的少女,虽然被斗篷遮挡着,但是温凉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审视。 “薇拉小姐啊,你这可有些强人所难呐。”老人这样说着,沙哑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为难的意思,“我只是个普通的炼金术师,可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啊。” “……上帝……才不会管这些事吧?会理这些事的,只有渴望着参透上帝领域的人类吧。”温凉苦笑。 若是上帝真的全知全能,真的有一丝仁慈,那么为什么不救救他们呢?为什么不救救在风雨中飘摇的意大利呢。 罗马城里高高在上的教皇变成了最奢华的摆设,神父手中的圣经无法让杀红眼的人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教堂的圣母像没有留下血泪,天使也从不曾降临这个世间。 “能救自己的,现在,也只有自己了吧。”温凉说着,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黑袍老人,“我们,只是想自救而已。” “真是……有趣的说法。”老人怪异的笑了几声,似乎很开心,“自己救自己,这还真是个有趣的说法。” “没有人来拯救我们,我们就自己拯救自己。”Giotto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磁性的声音好像经过岁月沉淀的红酒,渐渐地有了独特的醇香。 “我们一直是这样走过来的啊。”金发的首领走到温凉身边,伸手揽住温凉的肩膀,与她并肩而立。 “你怎么来了?”温凉偏了偏头,这个时候Giotto不是应该在日行巡街么。 “看到西蒙了,就拜托他了啊。”Giotto理所当然的说到,“他悠闲了那么久,也该忙碌一下啦。” “……拿你没办法……”暗地里伸手掐了一下Giotto柔韧的腰。 “哎呀哎呀……在老人面前显示恩爱,这可太糟糕了呀。”还没等温凉和Giotto再说什么,老人先一步开口打趣了两人。 “不小心忘了你了真抱歉啊,史都华德先生。”青年一副吃惊的表情,好像自己真的忘了对面还有一个黑袍的炼金术师。 “……哼。” 温凉的脸皮可没Giotto那么厚,被老人这么一打趣脸立刻就红了一层,虽然在昏暗的地下实验室里并不怎么明显。 “哎呀哎呀……”老人摇了摇头,没再打趣下去。 若是把小猫逼成了猛虎,那就不好玩儿了。 “……真是的,完全忘了正事了……”温凉揉了揉额头,发现话题简直跑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这件事,就拜托您了,史都华德先生。”没有再用商量的语气,温凉微微躬身,表示这件事,就此决定。 “真是难对付的小小姐。”实验桌对面的炼金术师摇了摇头,“我确实是有办法——但是那方面,却不是我的专长了啊,薇拉小姐还得请‘他’出来才行啊。” “他……?” 温凉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就算同样都有炼金术师,可是术业有专攻。我们擅长的领域可不尽相同呐。”老人慢吞吞从试验台后面走了出来,“这件事,大概非他不可了——和我同为玫瑰十字会的成员之一的。” “雕金师。塔尔波。” 第三十章 没有人知道史都华德是怎样联系上塔尔波的。 那个同样满身神秘的老人,就这样在半个月后突兀的出现在了几人面前。没有像史都华德一样裹着密实的黑袍,而是穿着怪异而有些臃肿的披风。 那披风并不是常见的棉或者麻,看起来跟像是之前无意中得到的一件,被萧然说是‘印第安风情’的毡布。 他看起来已近很老了,背脊佝偻,头发也只剩下顶上那一缕,嘴唇因为牙齿过多的脱落而像里凹皱。脸上的皱纹好像刀斧刻上去一般深刻。 一串穿着不知名动物的尖牙的粗链子挂在披风外面,从领口里探出来的绳子上拴着像是手镜一样的东西,树皮一样粗糙又布满褶皱的手上抓着一根鸟头手杖,长长地黑色指甲就搁在鸟眼睛的位置上。 但这一切都不是让众人目瞪口呆的原因。 “蒙蒙蒙着眼睛!?”跑来围观的蓝宝失声惊叫。 “哎呀呀……真是没礼貌的小孩子。”眼睛上蒙着黑布的老人微微侧了侧头,正好面向蓝宝所在的方向,用一种长辈对正在调皮的孩子的语气说着。 “欢迎到来啊,我许久不见的同伴——虽然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活在这世上。” 一直在地下实验室的史都华德老人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开口就是这种……刺激人的招呼。 “我也没想到啊……你这把老骨头竟然没有直接被人扔在巴黎的圣婴公墓,而是这么个地方苟延残喘……”老人的回答也无比的犀利。 萧然嘴角一抽,偏头小声询问一旁的温凉:“这两人真的是同伴而不是仇人么……” “不知道呀。”温凉也小小声的回答萧然。 说实话,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确实算不上友好,虽不至于剑拔弩张,但也深有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咳咳。人一老了就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啊。” 到了最后,还是史都华德先一步打破了那种诡异的氛围,“见到许久不见的老伙伴,我有点激动了……” “嚯嚯嚯……”穿着怪异的老人也用粗哑的声音笑了几声,接着走过史都华德,站在几人面前,准确来说是站在Giotto的面前,微微倾了倾身。 “初次见面,雕金师塔尔波向你致敬,被天空所爱的人,愿你的灵魂像天空般广阔、自由。” Giotto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情况,尤其被一个老人行礼,只得手忙脚乱的模仿着老人的动作,回应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理解。 “感谢您的到来,塔尔波先生。” 最后,还是温凉看不过去了,迈步上前解围。 “请进来吧,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暗地里踩了Giotto一脚,示意他走在前面,首领的位置,温凉陪在塔尔波老人身边,边走边为他普及了一下这个有点‘与众不同’的建筑,含蓄的表达了希望他能小心不要自己走动以免受伤的想法。但老人只是津津有味的听着,不做回应,似乎并没有把这几乎可以后称作是陷阱城的地方放在眼里。 ‘唉……’温凉在心底叹了口气,似乎这些和炼金术扯上关系的人,都有些奇怪的脾气秉性。 一行人没有去平时用来招待客人的会客室,或者采光良好的会议室,而是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下螺旋向下的楼梯来到位于地下的地下研究室。 这里是史都华德老人的地盘,用来接待他的朋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可惜塔尔波似乎并不领情。 “你还是喜欢这样阴暗的角落啊,史都华德。”老人伸手摸了摸周围的石壁,“昏暗,阴冷,潮湿……没有太阳的恩赐没有风雨的祝福……这样的角落确实合适你这样的人腐朽直至死亡……” “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漫无目的的流浪,就算跟自然为伴,没有根基的你也只是个无家的可怜虫而已……” …… 又开始了…… 温凉扶额。 突发觉得人有时候真的是越老越回去了。 “根本就是针锋相对的两个孩子嘛。” G小声的抱怨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一旁围观的几人都深表认同的稍稍点了点头。 看着两个‘老小孩儿’折腾了一阵子,几人好不容易才进入了正题。 “也就是说……需要这个……基石?” 听了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Giotto忽视了之前的全部科普内容,只捡了几个主语拼起来询问。 两人口中的基石。是一种不同于人造物贤者之石的天然产物。 在各地有不同的传说。 欧洲这边说他是上帝赋予人类的宝物,埃及那边的话,就成了太阳神的恩赐,在东方和南美洲,也有类似的神话传说。 当然也有很多负面的传说,毕竟人类对那些未知的事物和力量总是抱有两种态度的。 对人类有好处,有用的就是好的,善良的。反之则是坏的,邪恶的。 但是对炼金术师来说,其实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在意的不是人类所给予的分类,而是这种事物的‘本质’。 一点二线三平面四空间。 这种奇怪的说法的出处已经无从可知了,但是却被史都华德等人信奉。 而那个点,他们认为就是那个神秘的‘基石’。 不过按照七的定律。这个基石绝对不是唯一的,而是按照某种分类,成组出现。 “七的定律……?”温凉困惑的开口。 “七。人们相信这个数字是有魔力的。”塔尔波伸手在空气中比划着,“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人们也因此以七天为一个单位来计算日历——就算在东方,炼丹师们不也说什么,七七四十九天……?” 因为相信七有特殊的力量,所以七个七天,就是这个力量发挥到最大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从来没有去过自己母亲祖国的温凉只能顺着老人的话来理解,虽然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能模模糊糊的理解一些。 “天空、空气、海洋……这是组成世界的基础。”史都华德接着开口,“也就是说,至少应该有三套‘七’才对,三,才能组成我们生活的这个平面啊。” “虽然怀疑应该还有一套‘七’的存在,但我们认为前面那三者才是组成世界的‘基石’,最后那一套,应该是类似于辅助或者说是自然的存在。” ……虽然每个人都在认真听,可是除了温凉是似懂非懂,Giotto是似乎明白和萧然一脸的扭曲以外,其他人脸上都写着大大的‘不明白’三个字。 两位老人也没指望他们都能明白,只是在科普了一大堆基础之后表示具体的事情,具体再说,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找到一整套‘基石’,并使他为自己所用。 “这是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们,玫瑰十字会的炼金术师,要让它变成现实!” 昏暗阴冷的地下实验室内,两位老人这样说着。 没有誓言,却比誓言更加坚定。 第三十一章 玛雅文明是中美洲古代印第安人文明。 以印第安玛雅人而得名。主要分布在南美洲各地的雨林里。 约形成于公元前2500年,公元前400年左右建立早期奴隶制国家,公元3~9世纪为繁盛期,15世纪衰落,最后为西班牙人摧毁,此后长期湮没在热带丛林中。 G穿着斗篷,在雨林中疾步而行,时不时用随身携带的砍刀砍断碍事的藤蔓枝杈,脑海中不断闪现之前两个炼金术师告诉他的资料。 玛雅人信奉的是羽蛇,在玛雅文明里,羽蛇指的是雨神。为了这个雨神,人们甚至建造了一座完整的城市,名叫奇琴-伊察城。 奇琴-伊察城有两口直径六十米的天然大水井,其中一个作为饮水和灌溉农田之用,另一个则成了圣井,用来祭祀羽蛇。 然而在公元十一世纪左右,这座城市突然的开始衰败,最终被废弃了。 传说是因为突来的‘风灾’,然后‘羽蛇文明’,也就是‘雨神’崇拜开始慢慢衰退,在大迁徙之后,‘风’崇拜开始慢慢形成。 这就是后来的蒂卡尔了。 蒂卡尔是玛雅古典时期最大的城邦,大约在公元292年,“美洲虎之爪”王开创王朝,建功立业。这位强而有力的玛雅天王在位六七十年,为蒂卡尔日后称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他之后,‘风’的力量被不断提及,甚至有王以此为名号。 后来的“蜷鼻王”、“暴风雨天王”将蒂卡尔推上了昌盛的巅峰,迎来了第一次盛世。 但在之后,蒂卡尔发生了大的政治动荡,王朝风雨飘摇,城市建设一度停歇。 几乎从这时开始,整个玛雅王朝就很少再有对自然力量的传说了,不管是‘雨’还是‘风’,都似乎渐渐地抛弃了玛雅文明。 直到1523年西班牙殖民者到了这里之后,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文明就完全的衰落了。 “虽然说世界各地都会有类似的神话传说,但是真正作为一个文明发展了千年的,大概也只有玛雅文明了。”年迈的雕金师漫不经心的摸着自己的鸟头杖。 “如果说有符合你的属性的基石的线索的话,那么大概就是这个了。” 没有人知道老人是怎样分类他们的属性的,那无法视物的眼中又能看到怎样的光景,他们也无从得知。 这位被神秘所笼罩的老人,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门。 一扇让他们无法拒绝的大门。 就算明知充满未知的危险,也不愿放弃的大门。 G抹去脸上的脸上的水汽,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刚刚准备点火,却发现烟已经被雨林潮湿的空气弄的湿乎乎的,不能再点了。 “唉……”把烟又塞回口袋里,G颓然的坐在身后的草地上。 也不知道Giotto那边怎么样了。 距离他出发,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了,除了刚到这里的时候写信报了个平安,直到现在未知,都没有再联系过。 头脑一热就一个人跑来几乎一无所知的南美洲——这下可给自卫队的各位平添了不少麻烦啊。 回去估计一顿痛打是免不了的。 G自嘲的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斗篷,继续按照塔尔波的地图往前走。 他这次的目标并不是开始有风崇拜的蒂卡尔,而是最原始的玛雅城邦,羽蛇城奇琴—伊察城。 按照之前的说法,蒂卡尔的王室就算曾经有过‘岚’的基石,那次动荡中也遗失了。因为在那之后也再没传出过那个王可以使用风的力量了,虽然那时玛雅文明才真正到达顶峰,但那时确实已经没有这样近乎于神迹的传说了。 但是这个时候,羽蛇城却开始重新祭祀‘雨神’了,虽然是残忍的活人祭,但是这样就可以证明,人们又认为羽蛇回来了。 那么前后联想一下,其实也就不难想象了。 原本在蒂卡尔的‘岚’之基石,被人当做是雨神带到了羽蛇城,并当做雨神开始祭祀。 只可惜,‘岚’之基石,并不是‘雨’之基石,人们再怎么祈求,也不会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带来雨水和丰收,所以在后来,因为风灾,羽蛇城彻底荒废。 不过也因此,这块‘岚’之基石……也就应该还在祭祀雨神用的圣井里才对了。 他已经在这个雨林里走了十几天了,对之前塔尔波说的雨林的危险深有体会。 到处都是毒虫毒蛇,潮湿的空气让衣服永远都是潮乎乎的贴在身上,若不是他身强力壮,恐怕早就病倒了。 泥泞的地面让他每走一步都要多消耗体力,几十步几百步还好,时间一久,就显现出来了。在平地上一天走个五六公里无压力,在这里走五六公里就几乎要把人累趴下。 虫蛇对光都很敏感,因此生火做饭都可以说是奢侈的行为,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热食了。 打开水壶喝了口水,红发的男人继续向前走去——已经可以看到玛雅特有的金字塔式台庙的顶部了,总算快要到达他的目的地了。 穿过了层层的密林,G总算来到了他的目的地,曾经的羽蛇城,奇琴—伊察城的遗址。 斑驳的青苔攀附在被风雨侵蚀了的石壁上,到处可见石头的碎片,模糊不清的浮雕带着来自远古的记忆。 人工建造的金字塔式台庙仍然屹立在这里,就算没有了往日的荣光,没有了人们的供奉,也不减当年的恢弘。 古怪古朴的象形文字记载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历史。金字塔上长长地台阶承载了人们千年来的信仰和憧憬。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这自己。G顺从那份指引,迈步绕过金字塔,走过废弃的城区,一步一步的走到那被绿意包围的羽蛇神的宫殿入口。 圣井很深,碧绿的水面倒影着G的身影,却看不见水下的样貌。 “这里是雨神宫殿的入口,却也是人骨和金银堆积的坟墓。”红发的男人看着好像一块巨大的翡翠的水面,低喃着塔尔波对这里下的评价,却不想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谁!?”G站起来,几步远离水面,戒备的看着四周。 铛…… 铜铃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被风雨侵蚀的不成样子的断墙后走出一个手拿带着铜铃的金属杖,身穿白瑟长袍的男人,随着他的靠近,铜铃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这简直就像是暴风侵袭的声音。 铜铃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一阵又一阵,让他想到了在船上遇到的暴风雨。 狂风卷着海水在海面上肆虐,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被那震撼的力量所征服。 这时才觉得能体会到古人的心情,体会到畏惧和崇敬。 和平原的威风不同。 暴风,是永不停歇,永无止境的。 冲毁一切阻碍——这就是‘岚’…… G猛的打了个寒战,却不是恐惧,而是出于兴奋——他能感到体内有什么力量在觉醒,同耳畔高亢急促的风声呼应着。 但此时他却不在急躁,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就是他自己,是属于他的力量…… ‘谨以此身化身永不停歇的暴风,坚守自己的意志,不违‘岚’之本性……’ 谜样的试验在脑海中回荡。 男人感觉自己仿佛就置身在不断扩大的暴风中,耳畔的铃声早已被呼啸的风声取代,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喊出了脑海中的誓言。 狂风停止,一切又恢复开始的平静。 G缓缓地睁开眼睛。 ‘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吧……’ 眼前的白袍男人早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阵阵浅浅的回音。 刚刚喊出自己的誓言的男人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手中那个怪异的蛇形雕像。 这就是,‘岚’之基石…… G这样想着,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石雕。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想他现在已经可以回去了,回到大家的身边。 这次旅途,他会永远铭刻在心底。 并以此激励自己,一直走下去。 带着这份‘岚’的意志,一起…… 第三十二章 G留书出走之后没多久,纳克尔神父也被征集进入了传教的行列,将被派去南美洲的秘鲁进行大约半年的传教任务。 对此事纳克尔神父热情十足,充满了干劲儿。但是温凉和Giotto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秘鲁是1822年才建立的国家,之前一直是殖民区,人种混杂,信仰也非常复杂,尤其当地的土著居民,大多对自己的信仰非常坚定。这也就导致了‘上帝的福音’难以降临在那片土地上,虽然一批又一批的神父被派去那边传教,但始终收效甚微。 纳克尔神父这次估计也是…… 对视一眼,温凉和Giotto谁都没开口打击纳克尔神父的热情,只是看着那个健硕的男子在那里兴高采烈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不过纳克尔神父这一走……萧然就要更辛苦一些了吧? 虽然也有了新老师,但是萧然纳克尔他们还是教育孩子的主力军。 没有这样强而有力的镇压,估计也没几个孩子会好好学习吧。 就连一直担任大哥角色,还算听话的蓝宝和Sivnora,都有些浮躁了。 看着记事本上Sivnora潦草的字迹和错误,温凉再次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额角。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去一下库斯科省的印加文明遗址吧。” 楼下,Giotto正在为神父送行,而原本应呆在实验室的两位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的入口。 “会有意外的收获哦……说不定,会改变你的一生呢……”塔尔波接着史都华德话说完,蒙着黑布的双眼对着纳克尔的脸,像是从他身上感应到了什么。 “如果有时间的话,究极的会去的。”纳克尔神父点了点头,认真的应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两人到底想要什么,但要是这么说来,应该是对自卫队很重要的东西才对——虽然似乎不急用,不过还是找找看吧。 “一路顺风,我们等你回来。”Giotto一拳擂在神父肩膀上。 “究极的一定。”神父和Giotto相视一笑,也回应了Giotto一拳。 ……果然爷们的友情都是打出来的。 一旁打酱油兼送行的萧然囧囧有神的看着两人,觉得自己又一次见证了爷们间的基情……阿不,是友情。 “那么,再见了各位。” 没在啰唆什么,纳克尔神父拎着箱子对众人挥了挥手,大步离开,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继续干活吧。”萧然伸了个懒腰,转头去找温凉了。 温凉没有下来送纳克尔,只是站在窗口目送他离开——其实可能只是迁怒。 毕竟之前G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直接走了,现在纳克尔神父也要去秘鲁传教了……南美洲这个地方……真是让她一时难以有任何的好感啊。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好像一直没有见到蓝宝来着。 每次到这个时候,蓝宝都应该会跑来吵着要吃点心了才对啊…… “Sivnora,你有看到蓝宝么?” 温凉刚打开门,就看到Sivnora正在门口徘徊,觉得哪里不对的温凉难得的用这种略带质问的语气对他说话。 “没……没有。”虽然早熟,但Sivnora终究还只是个孩子,被亦师亦姐的温凉这么一叫,立刻心虚了,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直视温凉。 “Sivnora!”先不说她答应了已经去世的老男爵要好好照顾蓝宝,让一个孩子在自己眼皮子下出事,她也不能接受。 “雷之基石,他去找雷之基石了。”眼看瞒不过了,Sivnora豁出去了似的大喊,“只是捐了个房子而已,明明只是个孤儿他凭什么还把自己当成大少爷啊!又弱又爱哭……” “啪!”响亮的耳光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响起。 温凉抬起的手还没有打下,打了他的,是面无表情的Giotto。 “回自己的房间反省去。”Giotto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冷漠、平板且毋庸置疑,“直到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为止。” 黑发的男孩儿没有用手捂着自己的被打的通红的脸颊,只是拧着脾气偏着头,也不看Giotto和温凉,就那么站着。温凉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让寂静在空气中弥漫。 这个孩子,如果不学会宽容和理解,以后一定会过的很痛苦。与其让他以后痛苦,倒不如现在先知道痛。 “切。”男孩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单音,接着扭头就跑。 “……我去看看吧。”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萧然拍了拍温凉的肩膀,向着男孩儿跑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边就辛苦你了。”Giotto的表情软化不少,“我去找蓝宝。” “恩。”温凉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蓝宝这孩子,心里一定也还有根刺……希望这次能一下子把刺□吧。目送Giotto离开,温凉这样想着。 雷之基石。 如果按照史都华德的说法,应该是在位于西班牙的圣地亚哥大教堂里。那里收殓着耶稣十二门徒之一,被称作‘雷霆之子’的圣雅各伯的圣骸。 凭借人类的躯体能降下‘天火’,如果不是利用了雷属性的基石,那还能是什么呢? 不过蓝宝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天的功夫肯定走不了多远。 Giotto跟着直觉,走向码头。 码头上热闹非凡,城镇的规模越来越大,这边也就越来越热闹。光着膀子,□着上身的男人们在岸边走来走去,搬运货物。 偶尔有几个小孩儿追赶着跑过他的面前。 “哦,这不是Giotto首领么?”许久不见得船老大正坐在一边抽烟斗,“好久不见啊,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啊……好久不见。”Giotto急着找到蓝宝,因此没有跟船老大像往常那样扯几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十一二岁,绿色头发的小男孩儿来过。” “哦哦哦……是那个害你跟着我们跑到日本的那个小少爷吧?”没想到船老大还记得蓝宝,只听了Giotto的描述和比划,一下子就对上了号,“刚刚还见他在船员酒馆那边呢,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谢谢。”Giotto听完,拔腿就往另一边的酒馆跑去。 此时的蓝宝正蜷缩在酒馆的一角,双手被绑在身后。 他刚刚还躲在酒馆外的墙角哭,后一秒就被人捂住嘴巴带来了这里。 这已经是他第不知多少次被绑架了……难道真跟萧然说的似的,他就长着一张人傻钱多欠绑架的阔少爷脸么。 虽然仍然爱哭,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什么时候是不能哭的了。 强行把鼻尖的酸意压下去,蓝宝摇了摇头,扭动着蹭到了门边,透过木门上的缝隙往外看,努力听着外面传来的,模糊的对话。 “Giotto……” “混蛋……杀……” “剥皮……” 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的蓝宝被这样直接而血腥的词语吓的不轻,他这十几年来,唯一一次直面血腥就是父亲死的那次。 Giotto已经被人带了进来,双手分别举在头的两侧,示意自己手上没有武器。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乖乖的就跟来了,Giotto,这可不是一个首领的样子啊。”男人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好像沙子刮过木板一样。 “首领这个称号只是大家愿意这么叫而已……其实我最多只是个厉害的打手而已啊。”Giotto到仍是一派轻松地样子,“你把我的弟弟抓来了,我还能不过来么?” “这个小鬼只不过是被你们好心收养的孤儿罢了,你还真把他当弟弟?”男人嗤笑,“你亲弟弟听了可是会心寒吧。” “Sivnora和蓝宝都是我可爱的弟弟啊。”Giotto毫不犹豫的反驳,“就算有小矛盾,那也只是家人之间的摩擦而已。” “说的到比唱的好听。” 嘭。 硬物打到肉上的闷响响起。 “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别想还手哟,不然你可爱的弟弟会怎样,我可不能保证呀……” 被两个人拽着胳膊的金发首领没有回话。他现在并不清楚蓝宝的具体状况,但是按照对方的口气,应该还没什么事。 再等等……马上就救你出去啊,蓝宝。 但众人没有都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噼啪、噼啪。 爆裂的声音在后面的小屋里传来,蓝色的电光从木头的缝隙出甩出来,在木头的表面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Giotto哥哥……”男孩儿带着哭腔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胳膊上身上还有因为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而被弄出的浅浅伤痕。 浅蓝色的电光在他周身围绕着,时不时失控的爆裂一下。 “蓝宝……别紧张,你能控制它们的!”Giotto见状,趁着其他人因惊恐而僵直的瞬间挣脱桎梏,一边一拳撂倒身后的两人,接着一个回旋踢踹飞了刚刚一直在说话的男人,然后对着蓝宝张开双臂,微笑着安抚着他,“没关系……过来吧……” “呜哇啊——”蓝宝哭着扑了过来,失去控制的电光开始消散,但在他抱住Giotto的时候仍然有些还没消散的电弧打在了Giotto身上。 但Giotto似乎没有感觉一样,牢牢地抱着怀里的孩子,任他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 “所以,你们就这么跑回来了?”接到人通知急忙跑来医疗室的温凉叉腰眯眼看着同样狼狈的两人。 “是啊……不过很有收获啊。”Giotto示意蓝宝拿出那样东西。 蓝宝会意的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样东西’。 “这不是你父亲……” 蓝宝抱着纱布的手心上放着一块不太起眼的石偶,据说是可以哪里的护身符什么的。蓝宝一直带在身边,只有那天去见塔尔波的时候,因为急着过来,没有穿放着护身符的外衣。也因此没有让塔尔波发现…… “虽然虚惊一场,但是总算是安全回来了。”温凉不知第多少次揉了揉额角,“他还有话和你说呢,蓝宝。” 温凉说完,侧过身让蓝宝和Giotto能看到医疗室的门口。 黑发的男孩儿正扭着头,别别扭扭的站在那里,发现屋里的几人都在看自己,耳朵一红。 “欢迎回家。” 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落荒而逃了。 “我回来了……”蓝宝说着,一手抓着Giotto的衬衣领,一手拽着温凉的胳膊。眼泪又掉下来了。 第三十三章 Giotto带着蓝宝回来之后,自卫队的生活着实平静了几天。 温凉带着萧然在办公室里奋斗,雨月接替了纳克尔神父的工作,在专门划分成教学区的安全区域里带孩子。西蒙的外放生活结束了,被紧急叫回来顶替G和雨月的工作,而作为首领的Giotto则是痛苦的捡起了遗忘已久的各种礼仪。 随着自卫队势力的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重视起这个曾经不起眼的‘地方势力。’各式的宴会邀请也就随之而来。开始的时候还只是简单的‘家宴’,然后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晚宴午宴舞会等等正式的让他头痛的大型宴会。 其实他是真不明白这样的时候有什么宴会好开的。 一张张笑脸就好像狂欢节上的面具,年轻貌美的姑娘们就好像待价而沽的物品,只等着被出的起价的买家带走。正直壮年的男性谈论的不是理想而是未来妻子的嫁妆和身份。掌权者只想着怎样趁着乱世发横财…… 他们正穿着华贵的礼服站在悬崖边上,却自欺欺人的当做没有看到,继续着自己奢华的生活。 但是对此,他也无可奈何。 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就只能顺应着现状妥协,他所能做的,只是抱着自己小小的执着呆在这里而已。 脱下让他感到无比拘束的西服外套,Giotto半垂着眼看向窗外。 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远处的起伏平和的山脉和附近郁郁葱葱的树林,如果是傍晚时分,还可以看到零星的灯火和袅袅升起的炊烟。 只是这份平和,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其实连他自己都很迷茫,他并不喜欢战斗,却不得不靠一次又一次的战斗维持这里的平静,不喜欢战斗,却总在磨练格斗技巧,想方设法得到更强大的力量。 这次的基石,不就是这样么。 自嘲的笑了笑,已经不再是生涩的少年的金发首领双肘撑在窗台上,探出身子去吹风。 趁着现在还算平静……也该是他去拿那块‘大空’的基石的时候了呢。 武力方面有西蒙和雨月在,行政方面有温凉和萧然……只是短时间离开的话,应该没问题的,收回手,Giotto随手关上窗户,只穿着衬衣和条纹马甲就离开了房间。 温凉和萧然还在办公室里商量接下来的自卫队未来的发展方向,虽然对于建立专门的情报网这点已经达成了一致的共识,但是对于是先建立就近的情报部还是假设远距离情报网,还是有写分歧。 正在两人说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金发领袖突然面无表情的推门进来,然后在两人一脸迷茫还来不及开口的时候,一把捞起温凉抗在肩膀上。 “温凉,我借走了哦。” 刚刚还面无表情板着一张国际死人脸的Giotto现在倒是笑的春光灿烂,刚刚被Giotto那和后世几乎一样的脸哄住的萧然此时满头的黑线,目瞪口呆的看着还没有合上的房门…… 尼玛坑爹呢这是!? 自己的顶头BOSS被她名义上的上司扛走了……这让她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啊…… 先不说这边一头黑线的萧然,那边像抗面一样被抗走的温凉也是一头的雾水,直到走到楼梯口了才缓过神儿来拍着Giotto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这个姿势既不舒服又很失礼,尤其Giotto肩膀的骨头硌着她的肋骨了,会疼。 “好啦,这样行了吧?”Giotto一手揽住她膝盖后面,一手抱住她的背,换了个跟公主抱差不多的姿势。 “Giotto!”温凉有点生气了,这样一句话不说就把她带出来,还用这样的方式,真是太失礼了! “天气这么好,去郊游吧?”青年歪头一笑,软软的金发擦过温凉的脖子,微痒,却显得那样亲昵。 ‘唉……’温凉在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 虽然经常异想天开,但是Giotto并不是个胡闹的人——大概是有什么烦恼了吧! “野餐篮呢?”温凉伸手抓住Giotto一缕头发,拽的Giotto都顺着她用力的方向偏了头,“去郊游的话,没有野餐篮也太简陋了吧?” Giotto呆了一下,随即有些顽皮的笑了。 “现在估计已经没有现成的了……温凉我们去偷点材料然后做点什么吧?” 于是,两人轻手轻脚的走过在厨房工作的女人们居住的房间,悄悄的溜进了厨房,开始翻箱倒柜。 不过因为刚刚吃过午饭,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熟食,温凉只得掳袖子亲自动手,在Giotto的帮助下迅速把白面包切片,然后加上火腿肉、西红柿片还有生菜,撒上一些西红柿酱和咸酱,做了几个味道颇为独特的三明治,然后放在野餐篮里又偷偷摸摸的溜走。 目送两人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棕色长发的女性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两个孩子也太辛苦了,偶尔就这样的放纵一下吧。 不过把厨房弄的乱七八糟的罪,可是很重的哟。 Giotto首领,薇拉小姐。 不过这些账还是等你们回来了再算吧,现在的话,就好好的轻松一下吧,两人独处的时间,可要抓紧哦! Giotto带着温凉一路跑到后面的围墙下,先自己三两步窜上去,接过刚才让温凉暂拿的野餐篮,接着把温凉也拽了上来。 说实话,翻墙这种事,温凉这十五年来,还不从不曾做过——不过偶尔为之还蛮新鲜的。 按住裙子,温凉轻巧的跳进Giotto张开的怀抱里。 她很轻,Giotto的臂力也足够大,所以并没有出现那种推倒的尴尬的狗血状况。 不过就算推倒了,两人大概也是会如往常一样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似乎一直没有出现过那种情窦初开,容易害羞和胡思乱想的时候。除了刚认识的时候外,两人一直都在忙。 开始的时候忙生活,后来开始忙自卫队……到后来可能一两天都见不到一次。 ‘你们这哪儿像是在恋爱啊。’ 直到被人这么说出来,她才第一次定位了自己和Giotto的关系。 ……其实,是恋人啊……好像萧然和雨月那样…… 但就算有了这个认知,两人的相处仍然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这个相处模式已经固定下来了,Giotto和她,都不曾想过改变。 被Giotto拉着来到平缓的山坡上,温凉随意的坐在草地上,按住被风吹乱的头发,微微眯起了眼睛。 微凉的山风吹过,长长地草叶时不时刮过脚踝,有些痒,但更像温柔的爱抚。金发的青年坐在身旁,双手撑在后面,微抬着下巴看着远处的天空。 没有战争,没有繁杂的事物和不愿接待的客人……真的,已经很幸福了。 “温凉。”Giotto轻轻的叫道,歪过头去看身旁猫儿一样眯着眼吹风的少女。 “恩?”软软的鼻音回应了青年,声音的主人没有立刻转过头,仍然在享受难得的放松。 “过两天,我就要去拿大空的基石了。”Giotto翻了个身,面向温凉侧坐着,“……我会尽快回来。” 不管路上遇到什么,我都会尽快赶回来。 这是他的承诺。 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但是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回到自卫队,回到你的身边。 要带多少人去?怎么去?武器有没有准备好?别太勉强了,能平安回来就好…… 想要叮嘱的话很多很多,但最终温凉只是咬着嘴唇沉默。 因为太了解对方,所以把这些说了也不会有用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拽了拽裙摆,温凉倾身,伸手按住了Giotto的肩膀,轻轻地在青年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会等你回来的……”一定,等你回来。 第三十四章 Giotto出发去找基石之后,整个自卫队的责任就全都压到了温凉身上。 穿上被温凉称作枷锁的马甲,套上厚重的礼服,温凉开始独自出入各种宴会,带着微笑的面具与形形□的人攀谈周旋。 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仍然不高。 身为女性,就算作为自卫队的代理首领,温凉仍然还是会被人用异样而轻蔑的态度来对待。哪怕嘴上说的亲热,但人们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厌恶、鄙视……来自异性的,还有来自同性的,种种排斥和议论总让温凉于这里格格不入。 就算她身后有正在崛起,并已经拥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的自卫队当靠山,却仍然无法改变这种已经在人们思想中根深蒂固的观念。 公式化的寒暄告一段落,温凉拽着厚重的裙摆来到窗台透气——衣服里贴身的马甲已经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再在那种混杂着香水和烟味的地方呆着,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晕过去…… ……要是萧然有跟着来就好了,还可以让她赶紧把马甲弄的松一点,只是没想到这个‘晚宴’会拖这么久,现在都已经快到午夜了,都没有散场的迹象。 也许自己应该和宴会的主人打声招呼,先走一步。 “……夜安。”温柔又稳重的声音温凉在身后传来。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温凉还是立刻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带上礼貌而矜持的微笑转过身,微微提起裙摆行礼。 “夜安……埃琳娜公主……”两西西里王国大公爵的女儿——大概算是这个宴会中最尊贵的客人了吧。 就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只是偶然走过来透气,还是…… 温凉半低着头,恭顺的站在一旁没有主动说话。 两西西里王国现任国王费迪南二世……是个没用又经常出尔反尔的国王。 1848年从西西里燃起的革命席卷意大利和全欧洲,作为发起地的国王,他先是同意了人们修改宪法的要求,但次年3月他食言并解散了议会,引起了全国骚乱。虽然他也因此不得不宣布退位,但随着奥匈军队在意大利北部的胜利,他很快又纠集了保皇党卷土重来。 并炮轰两西西里各主要城市,被人称作“炸弹国王”…… Giotto他们所在的镇子,是少数没有被波及的幸运儿,因此成了大批无家可归的人们的避难所,不过因此,这里大多数人对费迪南二世都是没有好感的,作为直系的王室成员,她竟敢独自一人来到这——该说她无知无畏呢,还是胆识过人呢? 半垂着眼,温凉看着深色的裙摆漠然的想着。 说实话,她对波旁王朝的这些王室贵族也是没什么好感的…… “……真是漂亮的星空啊……”美貌的公主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栏杆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想要刺探温凉,“只有在和平的大地,人们才能看到这样的天空……不是么?” “薇拉小姐,我想我需要向你们致谢。”埃琳娜转过身,月白色的裙摆在身后划出优雅的弧度,修长无瑕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微微躬身,“不是作为王室之人,只是作为西西里岛的一员,向你们致谢。” “您太客气了,埃琳娜公主陛下。” 温凉像旁边挪了一步,没有受下这个礼——谁知道这个埃琳娜公主会不会像费迪南二世一样出尔反尔呢,毕竟他们可是有着同样的血脉啊。 这位公主想做什么,她到现在没有一点头绪,但不能得罪,也只得小心应对。 虽然现在的两西西里王国的王室已经衰败了,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始终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得不小心应对。 要是Giotto在就好了,凭他那诡异的直觉,猜也能猜的出这位公主殿下的意思——真讨厌,她也好想要这样的直觉啊! “薇拉小姐……真是谨慎呢……不过也难怪,毕竟波旁王室……声誉都不怎么好呢。”体态纤细的公主自嘲的笑了笑,微提裙摆向大厅走去,在走过温凉身旁的时候,刚刚那轻松的笑容几乎是立刻转变成了温和又矜持的王室微笑。 “请收下这朵紫罗兰吧……”走到阳台口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从一旁用来放满鲜花的花瓶中抽出了一朵盛开的紫罗兰递给身后的温凉。 “……若是有天,能回赠我一枝小鸢尾的话,我会感到无比开心的。”说完,她头也不会的离开了阳台,只留下温凉一个人捧着花站在那里。 ……紫罗兰,花语是,青春永驻…… 还有,请相信我。 小鸢尾的话—— “协力抵挡还有……同心……么……” 虽然花语也是贵族之间的日常交际语……但是,这样偏僻的花语……若是没有专门查过的话也不会注意到吧? 不管她的本意如何,至少这份示好,她不会驳回去。 不过这晚宴还是不要呆下去了,伸手扶了扶已经快要吃不消的腰,活动了一下被高跟鞋折磨了一整晚的脚,温凉打定了注意现在她就要回家——立刻!马上! 回去之后,体贴而万能的萧然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让温凉不用再等就可以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 “辛苦了,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因为情报网还没有正式建立,每次出席宴会所能听到的种种‘秘密’消息就显得尤其珍贵。 这也托了那些喜欢炫耀的贵族们的福,不管什么样的消息,只要新鲜,就可以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因此倒是省了自卫队不少功夫,虽然不全面,但是有个探听的方向,就比眉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好。 “恩……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要说到意外的话,还是有一个的……”温凉坐在床边细细的擦着自己的头发,想起了那个穿着月白色礼服的公主。 “哦?”能让温凉觉得意外……那还多少有点意思了。 萧然摩挲着下巴,琢磨着这个‘意外’是谁……难不成是冬菇叔叔? “……王室公主,埃琳娜。”没发觉萧然的怪异,温凉继续说道,“一个会向我……不,是像整个自卫队道谢的公主……” “……啊?道谢?”这个埃琳娜是个谁啊……向自卫队道谢? “是啊……还给了我一朵紫罗兰,希望我能回赠给她……小鸢尾……”温凉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不讨厌这个敢说又很有头脑的公主,但这只是从她个人角度来说而已。 ……紫罗兰和小鸢尾…… 请相信我。 协力抵挡还有……同心…… ……为啥我觉得你被告白了啊阿凉! 萧然囧了,但是随即也反应过来这件事肯定不是她想的那么单纯,不是在对温凉告白,那就是……对自卫队示好? 这就……太意外了。 不是说看不起女性,但是想维多利亚女皇那样的女性,可是太少了,就连传说中风华绝代茜茜公主,到最后也只是落寞凄苦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作为一个在这个时代相对低位比较低的女性……她这么做的用意可就真耐人寻味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在Giotto回来之前,还是顺应她的好意会比较好呢。”温凉放下毛巾,撩了撩半干的头发平静的说着,“毕竟,公主的身份,还是比较有利于我们真正打入‘上流’社会的……” 虽然现在也在参加格式的宴会,但平民出身的他们,其实还并不被所谓的上层阶级接纳——这说不定是个很好的机会,能一举打入贵族阶层内部的好机会。 这个时候,一个新认识的可以互相利用的盟友,往往比一个新认识的,志同道合的朋友,要更加可靠。 就算是Giotto,也不是谁都会相信的,心眼儿这东西,似乎总会随着年龄而增多。 有时候回忆起当年那个总是缺点心眼儿的金发少年,温凉也会难免会怀念。 又说了几句,萧然就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了——温凉已经很累了,她再呆在这里就打扰人休息了。 吹灭了床头的烛台,温凉几乎是一沾床就进入了被梦神所捕获。 ……Giotto……快回来吧,这样的应酬还是应该你去才对嘛! 半梦半醒间,棕发的少女这样想着。 第三十五章 虽然那个埃琳娜公主的事让人有些在意,但因为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温凉在大致调查了一些情况之后也就放下了。 已经一个月了……不知道Giotto那边,怎么样了。 合上手中越来越厚的文件夹,温凉微微叹了口气。 空下来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想到那边。 因为总部的战力已经非常吃紧,所以Giotto没有多带一人,独自踏上了去圣地亚哥大教堂的路途。 这一去,一个月来就是音信全无。 虽然说得很简单,但是圣地亚哥大教堂,这个从十一世纪就存在的朝圣者之地,哪是那么容易就能闯进去的呢——如果那里真的有基石存在的话,一定是在地下祭坛中的圣雅各伯的遗体上。在层层的守卫之间。 Giotto要怎么做才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把这块基石拿走?虽然现在连教皇都是自顾不暇,但是天主教作为千年来通知这片大陆的宗教,他的影响力可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如果真的被人捉住,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只希望,Giotto的好运和直觉,能够让他平安回来吧。 随手翻了翻桌子上又堆积成一叠的邀请函,温凉收回飘远的心思,开始认真的挑选有价值的宴会,虽然无趣,但是总能有些宴会是对自卫队有帮助的。 “Giotto……你赶快回来吧!”越看越烦躁的温凉忍不住把手中的请柬都甩回桌子上,无力的往桌子上一趴,似是撒娇又似是抱怨。 萧然不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温凉一个人——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容许自己放纵片刻。 其实她并不太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工作算不完的账还有源源不断地宴会邀请,虽然她愿意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但是这样,她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似乎应该多招收一些财政和文书工作者了,现在他们缺的就是这类有专业技能的专业人才,开始的时候还什么感觉,自卫队一发展起来就发现自己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专业的事就应该让专业的人来做,没有谁是真正全能的,以前是因为自卫队没钱也没名声,所以没法招人,现在有了名声,财政状况也渐渐宽裕了……还是趁机多储备一些有能力的人吧。 在笔记本上把这件事记下来,温凉揉了揉额头,还是找时间去问问史都华德先生那里有没有什么能提神的药吧,她是真的不愿意再喝咖啡了。 加糖加牛奶都压不下去咖啡本身的苦味——反正她就是不喜欢苦的东西嘛。 想到史都华德老人,温凉又不由得想到了那些‘基石’上。 根据现在的状况来看,不管是史都华德还是塔尔波,其实都是很早就知道这个东西了,大概是因为缺少可以合适的‘适用者’,才一直没有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不然这种超越人类想象的力量,谁会不想得到呢?怎么可能会轮到他们这个小小的地方性武装…… 就是不知道,史都华德他们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只是出于炼金术师的身份,想要研究这些‘天赐之物’,还是……另有所图? 温凉的脸渐渐的沉了下来,自卫队和史都华德他们一直是出于一种微妙的信任状态,所以Giotto才会相信他们的话去取基石,所以自己才敢放心的让他兼职自卫队的医生,但是这种信任什么时候会消失,她真的不知道。 只能庆幸,现在双方虽不至于说利益完全一致,但却是没什么冲突。 *** Giotto的回归,是在几天后的一个晚上。 Giotto额头那朵燃烧着的火焰,可把夜值的人吓得不轻——头上着火了,竟然还能完好无损的活着,第一眼看到,都会害怕吧。 不过闻讯赶来的两位老人,倒是十分的兴奋。 “哦哦……竟然是火焰么,天空的力量。”塔尔波绕着Giotto走了几圈,隔着眼罩都能让人感到其中的狂热。 “详情我会告诉你们的,现在,先进去吧。”Giotto这次回来,好像又有了什么改变,虽然说不太清,但是——他似乎比之前变得更像一个首领了。 温凉不知道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好还是坏,但是这一刻,她只觉得高兴,Giotto,总算是平安的回来了。 “我回来了,温凉。”走到一直站在众人后方的少女身前,金发的青年弯唇角,勾出一个喜悦的弧度,然后伸手把少女抱进怀里。 “欢迎回来,Giotto。”温凉愣了一下,随即伸手,紧紧的回抱身前的青年,暖暖的温度通过呼吸,通过衣服的布料传了过来,安抚了她一直紧绷的心。 青年的额头上仍然有火焰在跳跃,却一点也没有伤害到他,亦没有伤害到他怀中的温凉。只是带着温暖的橙黄色光芒呆在那里,像是一盏指引前路的夜灯。 “天空的基石,或者说大空的基石,与其说是我取得了它,倒不如说是得到了它。”坐在会议室里,Giotto慢慢的说着,“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近一个灵魂。” 青年的表情很复杂,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下甚至让人有了晦涩的感觉。 他很清楚,他在圣地亚哥大教堂看到的那个‘人’,只是一个灵魂,一身白衣,干净,俊秀,神态安详。 虽然不曾注意过十二门徒的画像,但是直觉告诉他,他眼前这个‘人’,就是被人称作‘雷霆之子’的圣雅各伯。 没有圣洁的怜悯,没有狂热的虔诚。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温柔的看着来来往往的朝圣者。 ……传言也不尽相同啊。身在人群中的Giotto这样感慨着。 传说中的圣雅各伯,原是渔民,生性暴躁易怒,所以得到了‘雷霆之子’的称号——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也许是Giotto注视他的时间太长了,对方偏过头,对他微微一笑,回应了他没有恶意的注视。 ……虽然之前下的决定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基石回去,可是面对这样的人,Giotto觉得他真是下不了手。还是下次再说吧,Giotto这样想着,转身准备离开,可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了干净的男声。 “你不是要带它走么?为什么放弃了呢?”那声音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平静温和,“看得出你有必须得到它的理由,为什么不动手呢?” “啊……因为,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有资格能当它的主人了,在看到您之后。”Giotto也在心底回应对方,“虽然打着为了保护城镇的大义,但是其实,也只是为了我的私欲吧。”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拥有这个名为‘天空’的基石么? 两人交流的时刻,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嘈杂的脚步和朝圣者的祈祷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真是……很现实的愿望呢。”声音感叹着,“只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么——难道你不渴望这个世界?拥有力量的人就可以统治这个世界,难道你不希望成为整个世界的王么?” “我不是那块材料啊。”Giotto回答的很爽快,“要不是有温凉他们的帮助,我连这个自卫队都管不好,世界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Giotto轻轻摇了摇头,这种虚幻的事情,从来就不曾出现在他脑海里,也许曾经想要成为一个威风的大将军,把一切侵入家乡的敌人都打出去,但是成为国王这种事,从来不曾想过啊。 …… “你拿去吧,我主留下的这样,属于天空的至宝。” “咦?” “如果是你的话……也许会做的比我们当年更好……不是想着要拯救世界,紧紧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家乡……”如果当初他们的愿望也只是这样,现在,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只是,他们已经没有再提问的资格了。 Giotto还在吃惊,就感到外衣的口袋猛的一沉,像是被放进了什么东西。 “你有资格使用它的——听听它的声音吧,让自己的力量和它的……融为一体!” Giotto闭上眼睛,顺从的释放了自己的力量,和口袋里的基石产生了共鸣,在对方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额头上也燃起了橙红色的火焰。 …… …… …… “还真是……奇妙啊……”塔尔波磕着他的鸟头杖。 竟然还有,这样的取得方式……看来基石,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加……神秘啊。 不过Giotto……也真的是个,神奇的人啊。 不能视物的眼对着Giotto的方向,听着温凉和Giotto的谈话。他咧开已经没有牙齿的嘴笑了…… 真是……让人期待啊……他们的未来。 第三十六章 Giotto一回来,整个自卫队就好像又有了主心骨,人们干什么都觉得踏实有劲儿。 并不是不信任温凉,但这是一个战乱的年代,男人的存在总能更让人安心一些,尤其当他是首领的时候。 不过这些都不是温凉现在烦恼的。 让她这样烦恼的是,之前Giotto回来的时候说的话。 “温凉,我们建立一个家族吧!”金发的青年这样说着,“无关性别,年龄,出身,只要想要保护这里,保护这个地方,就是一家人。” “……唉……”揉了揉额头,温凉觉得好头痛。 Giotto……该怎么说他好呢?虽然觉得不是乱来的人,但是似乎总在出乱来的主意。 说要建立家族……那么名字啊标志啊……还有人员的组成分配啊规定啊……全部都要重新制定了,尤其这样,不是由血缘组成的家族,要顾及到的就更多了。 血亲之间还会为了利益而自相残杀,那么,没有血缘联系的人们呢?我可以试着相信他们,但对方是否,会给予同样的信任呢…… 她不敢冒这个险……不敢拿Giotto,拿萧然的命冒这个险。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温柔成熟的声音在温凉耳畔响起,唤回了她沉浸在自己思维世界里的心神。这是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她没有在总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是正在埃琳娜公主的私人茶会上。 “非常抱歉,埃琳娜公主,我只是……有点走神了而已。”放下手中已经变凉的红茶,温凉带上公式化的微笑面对这位美貌高雅的公主。 虽然之前也参加过几次这位公主举办的私人茶会,但是像这样只有她们两人,还是第一次。接触的越多,她反而越看不透这位公主了。 容貌美丽,气质高贵,举止优雅,谈吐风趣……一举一动颇具王室风范。 但是为什么会特别在意她们这个自卫队,她着实想不通。 比他们更有实力的大家族虽说不上比比皆是,但也并不稀有。这位公主,执着的到底是什么呢?温凉自认为自己只是做了应做的礼节,没有说过或做过什么会让这位公主误解的事情。 勉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对这位公主,直到傍晚时分,Giotto来接她的时候,才终于松了口气。 “呼……”长长的舒了口气,温凉紧绷了半天的神经总算可以松一下了。 “埃琳娜公主……很可怕?”金发的青年安抚似的拍了拍温凉的肩膀,有些好奇。 能让温凉这么紧张,可有些真稀奇了。 “……不是说可怕……”温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只是我真的搞不懂她意思,她的目的是什么?” 王室……自古以来,就不是好沾的。 现在的自卫队还很脆弱,碰不起这些事。 “我觉得……温凉你是想太多了。”Giotto听完温凉的话,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算她想当叶卡捷琳娜女皇,跟咱们也没多大关系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最多是她给自己安排的一条退路而已,在失败的时候不至于丢掉性命——毕竟我们只是地方组织,对于王室来说,我们只是一方的小势力而已。” 温凉顺着Giotto的手晃了晃头,把脑袋里一堆繁杂的想法都甩到脑后——估计是她想太多了,尤其Giotto都这样说了,她还是不要再这样杞人忧天的好。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Giotto他们这样的高个子顶着,她这个小姑娘还是乖乖的做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看到身旁的少女似乎想通了什么,紧皱的眉头慢慢的松了下来,金发的青年知道自己的话达到了目的,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很自然的岔开了话题。 “那个阿诺德,快要到这里了,我想请他来当家族的‘守护者’……” 温凉嘴角一抽,觉得自己的额角又在隐隐作痛。 守护者,在家族里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拥有仅次于家族首领的地位,在不首领不在的时候甚至可以代替首领发布命令,一般都是由首领的亲信来担当。 虽然阿诺德很强,但是他毕竟是大不列颠帝国的人,是个外乡人——而且他的工作也是…… 就算不管这个—— “G、纳克尔神父、雨月还有西蒙,你到底想要多少守护者?”一般的家族一个两个就足够了,你现在已经有四个了还不满足? “能守护家族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了。”Giotto理所当然的说着,“按照基石来算的话,至少也要有七个啊!不过蓝宝还是太小了,再等几年吧!” “……”头好痛。 温凉扶额,觉得自己真的要给身旁这个青年一个新的定义了。 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好想…… “哎呀,温凉你干嘛?”肚子上挨了温凉一肘子的青年很委屈,他哪里说的不对么? “……手痒……而已。”棕发的少女一挑眉,笑眯眯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单词。 偶尔暴力发泄一下情绪有利于身体健康嘛。 “……”青年苦笑。 后来,温凉把同埃琳娜交流的事交给了Giotto。自己退回内政工作上,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负责内务的人仍然很少,这些热血青年大多更愿意参加行动部门,在训练场上尽情挥洒汗水而不是跟她们一起闷再办公室里处理文书算账。 “会好的。”萧然拍着她的肩安抚道,“总有一天那些头脑简单的混蛋们会知道咱们的重要性的。” ……但愿如此吧,温凉继续叹气。 Giotto又出去找阿诺德了,跟他商谈邀请他成为家族守护者的事情,虽然温凉一直觉得成功率不高,但是Giotto却总是那么信心满满——也不知道他的信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温凉的意料——阿诺德,竟然同意Giotto的邀请,成为这个新家族的守护者。 “我可以接受你的邀请加入你的家族,但,如果你的利益和我的祖国的利益冲突,我只会选择我的祖国。”冷漠的男人像剑一样的站在那里,干脆的说出自己的条件,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会接受Giotto的邀请,一方面是因为曾经欠下的人情。另一方面就是对力量的渴望——他早就拿到了云的基石,只是不会使用,而Giotto承诺如果他加入家族,就交给他使用基石力量的方法。 当然,其中一定还有认同Giotto的理念的原因,只不过相比前两个原因,这个理由就只是顺便了。 隶属于女王殿下的秘密部队,对外情报部部长阿诺德,就是这样一个人。 日后意大利第一的黑手党,彭格列家族就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建立了。 开始的时候,整个管理阶层只有首领Giotto、六个守护者还有管理财政内务的温凉和萧然,一共九人而已。 除了为了纪念那个永远沉睡在教堂深处的圣人而起的家族名称‘Vongola’以外,什么标示都还没有。 可以说是简陋到可怜。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陋又随便的家族,却在日后的战争中,牢牢地守住了这一方土地,就向他们当初的誓言那样,保护了自己的家乡。 第三十七章 Vongola的守护者确立……如果跟外人说实情的话,一定是没人相信的。 温凉觉得揉额角已经成了自己的标志性动作了。距离正式建立家族,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G和纳克尔神父也都先后拿着属于自己的基石回来了。 一切似乎都顺利的走上了正轨,但是…… 三天前—— “你说再增加一个守护者的位置?” Giotto找温凉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好工作告一段落,将厚厚的一摞财务表放进大袋子里封号,结果在听到Giotto这话的时候,失手把用来绑袋子的线绳拽断了。 六个守护者,再加上一个守护者后备,你还觉得不够多么? “雾的基石,不是还没有得到么?他的适用者,也要有个位置才对吧。”Giotto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对温凉造成的影响,“不能厚此薄彼啊。” 话虽这么说,但是…… “雾之基石,不是还没有下落么?”现在就先空下来,不觉得有点太早了么? “其实……有些线索的,你还记得之前说过的,那个戴蒙么?”Giotto长腿一迈,靠坐在温凉办公桌边缘。凭空比划了出‘D’这个字母。 “那个……恶魔……贵族?”温凉面前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戴蒙·斯佩多。 恶魔一样,仿佛能勾出人们心底的欲望的可怕男人。 “传闻中,不是说他可以让人看到心底最深的欲望么。”Giotto倒是不觉得害怕,只是平静的说着外面的传闻,“幻术师的话……是不是很符合雾的属性呢?” “幻术师是蛮合适的——但是,幻术师的话,并不只是戴蒙一个人吧?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他呢?” 虽然魔法师幻术师什么的早就在教会的清除下销声匿迹了,但是贵族供养这些‘能力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甚至有些贵族本身就兼职这样的‘特殊职业’。 在那么多幻术师里,为什么能确定是这个戴蒙呢? “要说为什么……大概是直觉吧!”金发的首领耸了耸肩,“我的直觉,可是出了名的准确哟。” 直觉准确是一回事,但是你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归到直觉上啊! 想到最近Giotto那一连串‘直觉告诉我’,温凉的额头不知第多少次抽痛了起来。 手好痒。 温凉看着手边厚厚的袋子,突然很想对着Giotto的头来一下。 噗…… 想到这里,温凉不禁偷笑。 她想到很久以前,家族,甚至连自卫队还没建立的时候了。 那时候,还是少年的Giotto经常被她木盆底伺候。 不过现在,那时候的‘凶器’早就不在了,人也变得不一样了。 回想到这里,温凉有些黯然,但她很快的收拾了心情,开始考虑增加守护者的问题。 她现在想的是,每个守护者都从她这里分走一部分工作,这样在不用战斗的时候,人们也不至于除了训练去酒馆以外没别的事可做。有心培养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培养出不少‘专业’人才。 她倒是不担心Giotto拐不来那个戴蒙,不,应该说是有埃琳娜在,不怕他不过来。 虽然是个桀骜不驯的贵族,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也只是个有些腼腆的普通恋爱中青年啊——有爱人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去呢。 她其实有见过那个人。那个容貌英俊,但是带着邪性的贵族青年。 在某次宴会上,他一直好像凶犬一样守在埃琳娜身边。虽然两人离的并不近,但是却可以清楚的看得出来,那个青年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埃琳娜公主身上。 不是骑士也不是绅士,好像隐藏在阴影里的凶犬,随时有可能撕碎对埃琳娜不利的人。 只是她当时并没有太在意,要不是Giotto提到这个人,她几乎都把他忘在脑后了。 “温凉?埃琳娜派人来通知你,让你等等跟Giotto一起去参加伯爵府的宴会来着~”萧然从门外探出个脑袋,“说是有重要的人要介绍给你们认识?” “我知道了。” 听到后面一句,温凉就知道这次宴会的目的了。 现在的埃琳娜,可以说是Vongola暗地里的外交部长,虽然不能直接站在他们身边,却可以利用身份的便利帮助他们建立外交关系,在她的牵引下,她还算顺利的打入了上流女性的圈子里,Giotto也借着便利,建立起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 或者该说,Giotto凭借自己的美色吸引了不少拥护者? 歪头,左手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温凉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Giotto穿西装……比起平常确实另有一番风采。 好像阳光一样的金色头发,同样颜色的眼眸带着如水的温柔,白皙俊秀的容貌,修长的身条配上笔挺的黑色西装。 Giotto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来吸引人们的眼光的,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吸引这么多人来帮他吧。 明明开始的时候那么艰难,却没有一个人要退出。 ……再努力一把吧!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温凉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准备去和那可怕的马甲奋战。 ……唉……在腰被勒细之前,她一定会先窒息吧! 下午的宴会,一如既往的无聊。 不过也还有收获。 看着不远处在埃琳娜的牵引下已经聊的很顺的两人,温凉笑了笑,继续和身旁的小姐夫人们聊天,其实只要掌握一些诀窍,这些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至少明面上,可以相处的很融洽。 不过她们也不用深交,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端着香槟向某位刚刚订婚的少女道喜,温凉漫不经心的想到。 不出她所料,宴会结束的时候,他们回去的人数从两人变成了四人。 那位恶魔贵族,戴蒙·斯佩多先生,果不其然的顺利的被拐了过来,虽然还没松口答应,但是温凉相信,在Giotto和埃琳娜的努力之下,答应,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不过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这么想的话,多一个守护者其实也挺好的。 但是雾的基石要怎么办? 晚上,温凉特提醒了Giotto基石的这个问题,结果却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基石早就在戴蒙手里了,而他也发现了一些使用方法——该说不愧是被叫做‘恶魔’的人么?这种领悟能力……”Giotto的自语里有着些许的自豪。 ……这种夸奖自己的的孩子的口吻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凉叹气——还没进自己的家族,就已经把人家先当家人看待了么。 还真……不愧是Giotto的作风啊! 第三十八章 基石为什么要做成指环? 其实最开始只是出于以下三点:方便、不起眼、易携带。 若是再加上个原因的话,大概是,史都华德和塔尔波所使用的秘银等材料,数量极其有限。炼金术用的稀有金属的炼制方法,大多已经失传了,现在使用的都是以前制作的成品,用多少少多少。 就算两人身为那个玫瑰十字会的成员,手中也没有太多的材料——若不是为了‘基石’,他们也不会舍得把这些拿出来。 ……不过很遗憾,为了防止误伤,她和萧然并没有见到指环制作的过程和完成的那一刻。等她们见到那指环的时候,就已经是后来萧然见到过的那个样子了。 代表了各自属性的晶石被兽爪一样的卡子卡着嵌在带着古朴花纹的黑色指环上。指环内侧刻着神秘的如尼文字。 只是…… “Giotto,你不觉得你的指环……有点抽象?”看着那个大的过头的指环,温凉说的很含蓄。 说实话,她真的感觉这个大空属性的指环,真的是毫无美感。 大得笨拙,上面标着家族的名字,但灰黑色的颜色让它看起来特别的陈旧。偏偏还不伦不类的又有几道彩色的条纹——虽然知道这个是代表了其他的几种属性,但是…… “好丑。”拿着自己的雷之指环的蓝宝蹦过来,看到Giotto手上的指环后撇了撇嘴,“还是雷之指环符合本少爷的审美。” 闪亮又贵气~还是本少爷的最漂亮了! 带着孩子气的快乐和炫耀,蓝宝欢快而满足的离开了。 “其实蓝宝说的没错,确实……蛮丑的。”G拍了拍Giotto的肩膀,做安慰状。 “外表不重要,只要究极的好用就可以了!”一贯的老好人纳克尔神父也凑了过来。 阿诺德的瞥了这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的转身离去,跟在他后面走出地下实验室的戴蒙看到了那个指环,嗤笑一声。 “真该庆幸自己不是所谓的大空属性——不过Giotto,很显然你的审美需要重修,我有认识的老师,要给你介绍么?” “不,不用了。谢谢好意。”金发的首领干脆的谢绝了新上任的守护者的好意,被嘲笑几句挖苦几句就算了,重修审美什么的事,他敬谢不敏。 “好了小伙子们。” 手杖磕在石制的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永远用黑布覆眼的塔尔波最后走了上来。 “现在是去习惯你们的新伙伴的时候了,要记住,不是单纯的使用它,而是要融合它,同它们的灵魂产生共鸣,才能发挥出它们的全部威力哦。” 老人干皱的嘴裂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无法视物的双眼似乎看到了什么常人所不能见的东西,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慢吞吞的转身返回了两人位于地下的实验室。 “难道基石,是活的么?”温凉拽起Giotto的手,从他手指上撸下了大空的指环,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但是不管她怎么看,指环还是那个指环,没有美感可言,也不觉得似乎有什么灵性。 还不如母亲口中,有灵性的玉呢。 温凉按了按指环中央的基石,基石一动不动的,也看不出有什么机关的样子。 Giotto接过温凉手中的指环,重新带在中指上,平举在温凉眼前。 “基石是死物,但是它的灵魂却是活的……塔尔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说着,他催动了自己的力量,点燃了大空属性的火焰。 熟悉的橙红色火焰覆盖了整个戒指,在跳跃的火焰的映衬下,那块死板冷硬的基石,似乎真的活了过来。 好漂亮! 温凉看着带着火焰的指环,忍不住伸手去碰那个它,细细的手指穿过了橙红色的火焰,却一点也没有被灼伤,只觉得很温暖,好像被温水包围着一样。 少女和青年站的很近,手指像是交叠在一起。火焰的发出的光芒照在两人身上,好像披上了一层浅浅的金纱。 原本还在周围的守护者们知趣的悄声离开,把这里留给无暇顾及外界的两人。 虽然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这点时间,还是可以空出来的啊——况且,打扰人恋爱可是会被马踢死啊!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一干守护者们拿着戒指苦练技能的时候了。 每天都可以在不同的地方见到种种诡异的超自然现象,乱射的电弧,大片大片的水浪,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小树…… 偶尔还会有人在熟悉的环境中迷路…… 虽然造成了不少麻烦,但是温凉和Giotto还是采用了默许的态度。 “不过话说回来,Giotto你都不用练习么?”温凉正在给Giotto看最近的财政支出,微微抬头看到Giotto认真的侧脸,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好像还从没见过Giotto练习这个呢……没问题么? “啊。我有在练习啊。”Giotto偏过头,浅笑着给温凉解惑,“我的力量,或者说大空属性的力量,本质上其实是调和,所以如果真的说要练习的话,反而不会出现那么大的动静。” “塔尔波他们不是也说过么,这也是一种生命的力量,其实每个人身上都多少会有一些这样的力量,只是大多数人并不能主动使用它——而我的调和力量,则是可以调和任意一个属性的这种力量,比如这样。” Giotto伸出带着指环的手,握住温凉的一根手指,橙红色的火焰燃起,却不再让人感到温暖,反而有丝丝的冷意。 “咦?”察觉到这跟以往不同的温度,温凉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被包围在火焰里的手指,又转头看向身旁的金发青年。 “因为,冻结了你体内的这样的生命能量啊。”青年散去火焰,用手揉搓温凉仍然有些冰冷的手指,手心热热的温度很快就驱散了温凉指尖的僵硬,但Giotto并没有立刻放开温凉的手,只是松松的握在手里,“跟你体内的能量共鸣,然后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调节……就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啊。” 其实调和的能量,并不仅仅如此——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用这种力量让敌人的身体从内部炸开,或者燃烧起来,但是……他还是下不去手。 就算决定了要战斗,就算早就做好了牺牲流血的准备,他仍然选择了这样可以说是优柔寡断的做法。只是封锁了敌人的行动力,而不是立刻夺去他的生命。 伪善也好,虚伪也罢,他只是想要这样做。 就算明知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阳光和煦的下午,金发的首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偏过头把头埋在温凉浓密的头发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他很庆幸,自己身边一直有这个可以支撑自己的少女。 被依靠的少女伸出空着的左手,环住青年的背一下一下的拍抚安慰。 她不知道Giotto想到了什么,但这么多年来培养出的默契让她知道他需要什么。 不管怎样,我在这里——稍稍,休息一下吧! 第三十九章 阿诺德的到来,让一直进展缓慢的情报工作立刻飞速发展了起来。不得不说,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 萧然被之前意外带回来的某王子缠住了,现在天天忙的不可开交。而相对的,温凉的工作压力又变大了。 虽然守护者会分出去一部分工作,但是毕竟是新手,难免会出些纰漏,温凉在最后审核的时候免不了要花不少时间来修正这些纰漏。 在家族成功进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之后,家族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现在船老大已经和他们签订了合约,专门为Vongola家族进货,而不是向以前那样只是帮忙捎带货物。 花田、种植园现在也已经颇具规模。 工厂基本已经都安装了新式的机器。 酒厂也终于开始盈利…… 随着家族财产的增多,各种各样的麻烦也接踵而至。 人员的管理、工资的制定、保密措施的实施还有必须的家族设施建设和城镇建设……这些事都需要温凉亲自处理。 Giotto也很忙,忙着公务,忙着交际,还有忙着……躲桃花。 有能力,年轻英俊又有一副健康的体魄。 虽然只是新贵,但是年轻的首领已经成了各家小姐最理想的结婚对象。因此,源源不断的桃花总是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边,弄得Giotto最近总是叫苦不迭。连巡街的任务都交给了整日无比悠闲的西蒙。 自己则是躲在温凉办公室里闷头学习处理文书工作。 也只有在温凉的地盘上,他才能得到片刻的清净。 ——温凉的办公室,大概是整个总部最大的禁地,危险程度排名还在两位炼金术师的实验室之前。 在那里你最多只是重伤,在这边……你将会接受一系列精神上的摧残,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而此时,禁地的主人正在耐心的教导Giotto怎样统计财务。 那些需要单独记录,哪些需要统一记录,温凉一样一样指给他看。 难得他有心思学,她干嘛不多教一些呢。 这样以后他才不能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他不会做不了,把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丢给她——你才是首领耶Giotto,偶尔也该做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吧?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正如Giotto不曾拒绝她一样,她也狠不下心真的不管他。就算有时候明知对方只是在耍赖。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这么一个人,让你开不了口拒绝。 而她生命里的这个人,大概就是Giotto了。 虽然这个人经常会让她手痒痒…… “薇拉小姐,你有没有看到——啊,Giotto首领,你果然在这里。” 棕发的青年敲门进来,话只说了一半,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G先生正在找您。”青年说完对温凉点点头离开了。 “那我先去街上了。” G正在巡街,大概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了。 “路上小心。”目送Giotto离开后,温凉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面,也起身离开了。 正好有时间,她去客串一下财务老师——恩,有些孩子还是蛮有天分的,值得培养。 天气很好,带着丝丝暖意的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同阳光一起落在温凉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向窗外看去,远处的街道上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看不到混乱。 总部的前院,没有巡街任务的家族成员正热火朝天的进行常规训练,树荫下,女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在摘菜,有的在补衣服。 还不到上学年纪的小孩子在母亲眼前嬉戏玩闹,快乐的笑声一阵阵的传进主楼来。 棕发的少女笑的温软,又有些自豪——这是她的工作成果,她亲手参与创造了这个安宁的庇护所。 “唔呀——这是本少爷的东西!才不要给你们玩儿!”孩子喧闹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穿着丝质衬衣的小小少年手里拿着什么急急得跑了过来,后面追着几个同龄的孩子。 “蓝宝!”温凉冷下脸来,她跟他说过,办公区是禁止大声喧哗的。 “啊啊温凉姐救命啊啊啊——本少爷要被这帮笨蛋追上了!”头发卷卷的小少年一头撞到温凉身上,然后扯着被他撞的倒退两步的温凉的裙摆躲在她身后。 “指环是我的才不要给这些笨蛋玩儿!” 听到这句话,温凉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蓝宝。”温凉有些无奈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便把指环拿出来炫耀么?这很危险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不只一次的跟蓝宝说过这个道理,但是…… 他显然没有听进去。 虽然有点娇气,但是蓝宝本质上是个很善良又心软的孩子。 温凉并不想改变他的性子,但是为了他的安全,她还是希望他能多点心眼儿,如果能改掉这个爱炫耀的小毛病,那就更好了…… 几个孩子跑过来,看到站在那里的温凉,都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站在哪里,怕被这个温柔但很严厉的大姐姐责骂。 比起当首领的Giotto哥哥,孩子们怕她更多一些。 温凉摇了摇头,刚打算开口一一批评,就被突然回来的金发首领打断了。 “好了好了,怎么都聚在这里?办公区可不是玩儿的地方哦,当心被妈妈知道了打屁股!” 年轻的首领笑着揉了揉最前面那个孩子的头。 “可、可是……”小男孩儿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温凉。 Giotto见状,笑的更开心了。 “薇拉她没有生你们的气的,但是你们知错不改的话,可就说不定咯。” ……其实我本来就没有很生气啊。 温凉叹气,但并没有反驳Giotto——既然温凉已经确立了“坏人”这个地位,那“好人”就让Giotto来当好了。 几个孩子乖乖的排队来到温凉面前,小声的道歉,再被温凉摸了摸头之后都跑开了,只剩下还在温凉背后的蓝宝。 “好了,现在该处理你的问题了,蓝宝”温凉转过身,双手插腰。 “本少爷……不是故意的嘛……但是看到他们拿着那个豆子大小的水晶坠子炫耀,就没忍住……” 小小的少年没有嘴硬,乖乖的认错——他可不想再吃甜椒全餐了…… 温凉见状,也生不起气来,只得半蹲下来,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蓝宝,你要知道,你手里拿的东西,是这个世界的至宝,虽然它属于你,却不代表它不会被别人夺走。” “而这很有可能危机你的生命,我们不想失去你——这样你可以明白了么?”金发的首领走到蓝宝身旁,伸手按在他的头上用力揉了揉。 小小的少年就着Giotto的力道点了点头,把手中穿着链子的指环重新挂回脖子上,塞进衬衣里。 “我知道了啦……” “好了,你该上课了——快回去吧!” 看着蓝宝跑开,温凉瞥了Giotto一眼,揶揄到:“好哥哥哦?” “你也是好姐姐啊。”青年笑着摊手,“好了,你要去做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我去客串财务老师——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做你的工作吧,别给我捣乱了。” “温凉……你伤我心了……” “走开,快去工作!” 伴着温暖的午后阳光。青年和少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第四十章 “温凉,怎么没去吃早餐?” 过了早餐时间都没见温凉出现,萧然便主动跑来叫她起床——难得有一天温凉比她起的晚啊。 在敲门得不到回应之后,萧然拧开了温凉的房门。 屋子里很安静。没看完的书籍夹着书签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而房间的主人…… 还裹着被子在睡觉。 “温凉,起床咯。”萧然伸手去掀温凉的被子,却先发现对方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把被她掀开一角的被子重新盖回温凉身上,萧然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 “Giotto!你给老娘把史都华德叫过来啊啊——” 温凉生病了。 被惊慌的家族首领拽来的史都华德诊断后确认,这是疲劳过度引发的感冒,最好能暂停工作好好休养一下。 “咳咳。”被摇醒的少女迷迷糊糊的靠着床头,双手捧着药碗小口小口的喝药。时不时咳嗽一两声。 不大的屋子里站满了人,Giotto就坐在床头,在温凉咳嗽的时候在她背上轻拍两下帮她顺气。 温凉喝完药,史都华德又拿出自己改良过的听诊器帮温凉详细诊断了一下,确定温凉的心肺没有问题,只是感冒引起的一系列并发症而已。 不过为了尽快痊愈,并防止转变成其他病症,史都华德很严肃的表明温凉最好能静养一周左右。 ……天塌地陷。 萧然脑袋里浮现了这四个大字。 她只是做辅助工作,就已经觉得无比头大了,更不要说比她的工作还多的温凉了。 “咳咳,静养也太夸张了,我没有那么脆弱的。”温凉蹭了蹭身后的枕头换了个更舒服一些的姿势。 “不不,小病不好好养,很容易引发不良后果。”兼职医生的史都华德难得的如此严肃。 “人体是个非常精密的组合,这是万能的炼金术唯一无法制作、再现的奇妙组合。” 老人深处枯瘦,好像树枝一样的大手在空气中比划着。 “况且,让女人累病了,可是男人的耻辱。” 话音刚落,屋里除了温凉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坐在床边的Giotto身上。 “……这几天温凉的工作我会全做的!”被众人注目的首领乖乖的举手保证。 ……总觉得,不太可靠。在这方面。 众人的眼神,很复杂。第一次自己全额处理文书类公务的Giotto,压力很大。 身为病人的温凉感觉压力更大。她开始盘算着怎么能好的更快一些,然后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上,免得Giotto把自己辛苦多年的成果给毁了,还留一堆烂摊子给她。 有时候,猪一样的领导,比猪一样的队友更可怕! 虽然Giotto不是真的猪脑子,但是,新手上路……这结果就不好说了。 接下来的一周,众人第一次发觉温凉是如此的重要。 也在金发首领身上体会到了某句天朝名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萧然,我们还是找个管家吧。”仍然在修养的温凉揉了揉额角,一脸头痛的表情。 “……我也觉得……有必要了……” 萧然捂脸。 不是她不给Giotto面子,而是Giotto你实在是不给力…… 虽然说被要求停止办公静养,但事实上,比较重要的时候,还是有温凉来做决定。Giotto在一旁见习。 毕竟有些东西,不是简单的可以用直觉来解决。 这种时候,经验才是最重要的参考。 管家的事,温凉拜托给了埃琳娜和戴蒙,贵族出身的两人,肯定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合适又可靠的管家。 不过在管家来之前,她们更需要雇佣一些佣人。 现在家族里的工作,都是家族成员或者家族里的女人在做,但是现在总部大了,新成员多了,人手反而不够了。 厨娘、女佣,如果有合适的,要优先雇佣啊。 查底细这样的事情交给阿诺德这样的专业人士就好了。 在笔记本又记下了几行,温凉放下了笔,手指抵着额头继续发呆。 这样可以发呆的时光,真是好久没见经历过了。 只可惜她现在还在养病,不然一定趁机去街上逛逛,逛累了就回来,在庭院的树下摆上桌子,喝个悠闲的下午茶。 ……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吧,她还是想想怎样在之后帮Giotto收拾残局吧! 听着走廊里时不时传来的呼喊声,询问声还有匆忙的脚步声,温凉放下手中只看了几页的书,捏了捏鼻梁。 现在她在静养,只要不是天塌下来,这些事情都不被容许来打扰她。 虽然其实她很想说:拿来吧,别在外面折腾了。 唉唉…… 她果然不应该这么心软,一直让Giotto逃避文书学习…… “温凉?”金发的首领打开门,探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进来吧——什么事?”棕发的少女靠坐在床头,偏着头看着轻手轻脚溜进来的Giotto。 “我还是不会这个啊。”青年也不难为情,把手里那叠让他头痛不已的文件递给她。 “偶尔你也自己动动脑子吧?”这样说着,温凉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叠文件。但她只翻了几页就觉得不对了。 这只是简单的财务表啊。 “Giotto你到底——”你到底有多懒啊! 后面的抱怨还没说出口,就被嘴唇上突然传来的轻柔触感堵住了。 青年干燥的嘴唇压在温凉的唇上,轻轻磨蹭了一下。 “……我听说,把感冒传染出去自己就会好了——早点好起来吧,温凉。”青年直起身,带着温和又有些促狭的笑容。 “啪!”温凉一巴掌拍上Giotto的侧脸,恶狠狠的瞪着他,另一手从身后抽出一个枕头。 “……我先去巡街了,温凉你好好修养啊。”金发的首领见状,急忙遁走,留下温凉保持投掷的姿势坐在床上。 Giotto走后,温凉放下手里的枕头捂住耳朵——她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这个笨蛋!” 安静的房间里,少女的声音变得那么清晰。 她的声音很软,似乎在抱怨,又像是带着些羞涩的娇嗔。 当晚—— “Giotto你做了什么?” 萧然看着餐桌上那一片红,嘴角一抽。 真是久违了啊……这一桌子红,甜椒加番茄,Giotto你到底做了什么!? “啊哈哈……”金发的首领看着那满桌子的红,笑而不语。 ……所以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第四十一章 大家陪着Giotto吃了三天的甜椒和番茄后,总算恢复了正常的餐点。 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整个总部都松了一口气。 临时“有事”来不了的戴蒙和埃琳娜,也“突然”办完了事,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来往。 ……没义气! 蓝宝少年用眼刀戳前面那个正在和埃琳娜谈笑风生的贵族青年。 ……出身高贵的我,就算加入了家族也是不会把品位降低到同你们一个水平面的。 ……突然好想把他拖出去切磋……G和西蒙面色不善的站在一旁——什么?幻术师武力不行?好说,我们这不就是在帮他改善么! 身为罪魁祸首的Giotto倒是一脸的淡定。其实之前不是没人想同他切磋一番,只是因为武力值的原因,这个诱人的想法还是被放弃了。 病好后又休息了两天之后,家族的第二根顶梁柱温凉也回到了工作岗位上,鸡飞狗跳的一周总算过去了。 阿诺德因为早些时候为了某些情报离开去了法兰西——大不列颠帝国和法兰西帝国对苏伊士运河的掌控泉都垂涎已久,这个时候他去的原因,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意大利人,尤其是西西里岛的人对法兰西人都没什么好感。甚至巴勒莫人和法兰西人现在已经结下了世仇。 巴勒莫人恨法国人,恨法国的士兵,恨得想要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法国这个国家,再没有一个法国人。 因此对于阿诺德一系列针对法兰西的行动,几乎所有人都是乐见其成的。 由他训练的第一批情报人员也已经展开了工作,通过一年多的时间建立起来的情报网此时充分发挥了它的作用,各式各样的情报正通过它源源不断地传回家族总部 托了克里米亚战争的福。两西西里王国这两年还算的上平静,虽然国王仍然昏庸无能,但是一个已经被差不多架空了的国王,倒是并不用太在意。 担任撒丁首相差不多有三年的加富尔在这几年发布了不少有利于国家的政令,虽然不能完全实施,但是也给自卫队提供了不少便利。 但是从那一些了的政令和措施中,也能发现他的野心。 改革军队,改革财税制度,增加国家收入;资助铁路、港口建设,发展工商业;降低关税,实行自由贸易…… 这一系列行动,可不像是单纯的想想要稳定政权,倒像是—— 在为下一次战争做准备。 越来越多的情报证明了Giotto的猜想和忧虑,温凉也有些不安了。 无论裹上什么样的外衣,战争残酷的本质都是不会改变的。 一旦发动了战争,自卫队多年来的努力都可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这座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生机的城,说不定又会变成原来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薇拉小姐,您的红茶。”穿着黑色侍女服的女仆安静的走进房间,把刚刚泡好的红茶轻轻地放在温凉的左手边。 “谢谢,罗莎娜。” 三十多岁的罗莎娜,是现在Vongola家族的女仆长,经历了之前Giotto管家的灾难,温凉和跟其他人商量之后,聘请了包括罗莎娜在内的十几名女佣和包括管家在内的十几名男仆来总部工作。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Giotto只要负责外面的大事就好了,家里的事——还是不要再让他插手了。 稳重的女仆长和管家都是戴蒙推荐来的——虽然他这个人有点问题,但是品味和眼光还是很可靠的。 如果不是通过身为大贵族的戴蒙,家族其实很难请到这样专业的管家和女仆长——就算你有钱有势,但没有相符合的身份,这些人也是不愿为你工作的。 新上任的女仆长完成工作后没有一分钟的停留,安静的退出房间继续下一项工作,桌子上那些文件,她甚至没有看上一眼。 温凉对她很满意,对工作严肃负责,知道轻重,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他们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Giotto最近忙着加紧训练新人和指挥没有任务的家族成员加固城墙,战争的阴影又要飘来了,他们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没人想要战争发生,但是他们不得不为战争做好准备。 萧然他们也开始了相关的求生教育,纳克尔神父则在教导新来的佣人一些简单的格斗技巧和防护技巧,史都华德和塔尔波也停下了自己的研究,开始做武器和药物的储备还有护士的培训,这个时候护士的数量很少,大多数也没有经过正规的培训,只是照着自己的感觉来做而已。 为了拥有理想的护士,还是自己来培养比较好。况且姑娘们也比较希望能帮助自己的亲人,而不是在对方受伤的时候无能为力啊。 温凉则开始着手于其他战略物资的储备。 食物、布匹、金属材料…… 这次战争要是爆发起来,会持续多久,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没有人知道。为了把损失降低到最小,他们只能尽力做好准备。 她没办法上战场,但是至少可以,让Giotto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话说回来……似乎应该再加固一下地窖? 万一……他们真的没有守住的话,还可以让妇女和小孩儿去那里躲一下……暗道也一定要抓紧修出来,如果通到外面的森林里,应该可以及时逃走。 这样一计划,就到了晚上。 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温凉把桌子上已经处理好的文件和情报锁紧柜子,刚一起身,就看到金发的首领正可怜兮兮的在门口探了个头进来。 “温凉……我好饿……” “厨房没有吃的了……?”温凉随手把桌子上还没看过的情报拢到一堆,困惑的看了眼自己桌子上还没吃完的曲奇。 “回来的太晚了……似乎罗莎娜忘了给我留饭呢。”Giotto推门进来,凑到本不打算搭理他的温凉身前。 “……”温凉被青年漂亮的眼睛看的根本做不了事,只得妥协的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我知道啦……不过大概只能给你用现成的材料凑合弄点哦?” 真是的……Giotto你越活越回去了么。 温凉无奈,只得带着Giotto去了厨房。 她已经很久没有动手自己做过东西了,连握刀都觉得别扭,切出来东西歪歪扭扭的,只比撕出来的好看一点…… ……算了,反正最后是吃进肚子里的。 瞥了眼正坐在桌子旁一脸期待的看着这边的青年,温凉默默地想着,继续切着歪七扭八的菜。 敢嫌弃你就死定了!Giotto! 第四十二章 雨后初晴。 晶莹的水珠还挂在被洗刷的翠绿欲滴的叶子上,地上的积水时不时被微风吹皱,一圈一圈的荡起波纹。 温凉推开落地窗走上阳台,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涌进体内,带走了前一晚的沉闷,少女双手撑在阳台外围的扶手上,眯着眼感受这份清凉。 扶手上还有未干的水迹,温凉的手指碰到了它,并没有急着甩去沾上的水珠,而是顺手擦在跟着她走进来的Giotto的袖子上。 “温凉啊……”Giotto叹气,伸手敲了下温凉的额头,只是有些无奈,没有一丝的气恼。 偶尔也会调皮的少女转过身,偏着头看着身后的青年。 “反正很快就会干嘛。” Giotto没说话,只是伸出食指在水渍上刮了一下,然后把沾着水珠的手指在温凉的脸颊上一蹭—— “Giotto!”被突然袭击的温凉眯起眼睛,语气颇为不善。 “一下子就干了嘛!”Giotto用温凉的话应对她,两手一摊,很无辜的样子。 温凉见状,眼珠一转,出其不意的一脚踩在Giotto的脚面上,硬实的鞋跟在上面转了半个圈。 “啊……是工作的时间咯,Giotto,今天也要加油啊。” 说完,没有看身后青年猛抽气的痛苦表情,棕发的少女浅笑着走回办公室里,心情很好的开始一天的工作。 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每天的三餐大家都是一起吃的。除了开会,这大概是每天人最齐的时候了。除了比较喜欢吃甜食,温凉对食物没有太大的偏好,因此每次吃饭都只是静静的守着自己那一角,围观其他人抢来抢去,无视自己眼前时不时闪过的一片片刀光叉影。 幸好这个时间仆人和管家都是不在的,不然Giotto他们……就真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下午温凉和人一起去查看粮仓——这两天一直在下雨,她怕仓库里的粮食会受潮发霉……接下来是葡萄园和橄榄园……这两个经济作物,可得多注意一些,不然今年的财政可就不好说了。 虽然传统,但是这葡萄酒和橄榄油却确实是人们日常的必需品,不是暴利,但贵在稳定。 温凉和其他几人仔细的检查了仓库,幸好,因为之前预防的及时,只是靠近门的一些粮食受了些潮,大部分粮食还是干燥的。 受了潮的也不严重,只要趁着太阳好晒一晒也能补救回来——也许做成面粉后口感会不太好,但是吃还是没问题的。 记下了仓库的情况,又安排好人等等打扫仓库受潮的角落还有晒粮之后,棕发的少女赶向下一个目的地。 旧基地附近那一大片山林果园。 那边现在已经完全被开垦成大片的农田和果园了,只留下了原本被他们当做基地的小庄园,现在住着在农田和果园工作的人们。 并不是所以为他们工作的人都加入了家族,虽然大部分产业都在家族名下,但是工作的人更多的是雇佣工,一方面是人太多,家族顾不过来,另一方面也是他们自己的意愿。 并不是所有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的,他们只是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世界历史人类未来,就算是王权的更迭都离他们太远了。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幸好之前有挖好排水沟,不然损失就不好说了。”负责葡萄园的老人满脸庆幸的看着不远处一条又一条的沟渠。 去年BOSS下达以工代薪的命令时他们还有些怨言,认为雇佣这些人来挖排水沟根本就是在浪费粮食,到了现在,他只能感叹BOSS不愧是BOSS……太有远见了。 “橄榄园呢?”见葡萄园还算完好,温凉转身问站在右边的橄榄园的负责人,橄榄园的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士男子,原本管理橄榄园的是他的父亲,不过因为身体原因去年就已经退休了,就把管理橄榄园的担子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因为排水及时,橄榄园也没受什么损失……不过,要是再下雨,就不好说了。”男子简单的说了几句,眉头一直紧紧的皱着——没有看到天彻底放晴,他都没法松这口气。 在随身的本子上刷刷记了几笔,温凉准备继续去下一个地方——她不是很懂农业,自己去查也看不出什么,倒不如直接听负责人的总结。 这些人都是最早的时候就跟Giotto的,他们的忠心毋庸置疑。 但正当她走出过果园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接着就是滚滚的浓烟用入了清亮的天空。 “埃里克,你去总部通知今天驻守的纳克尔神父让他做好警戒工作,阿尔,你跟我去现场,查明情况后立刻回去告诉阿诺德!”没时间给温凉惊讶,她几乎是立刻的对身旁的两人下达了命令。 “明白!”两个青年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跟他们分开跑去了马厩,温凉和剩下的那个人则是跑向来时乘坐的马车,往出事的方向冲去。 那边……应该是港口…… 温凉紧紧地扶着马车门上的扶手——她有一点晕车,虽然平时没什么,但是这种速度,就让她有点吃不消了。 一路颠簸,温凉总算是赶到了出事地点。 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聚满了人,温凉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拼命往里挤,挤过最后一圈人墙,温凉看到比自己更早到达的Giotto,还有一地的碎片。 “放在港口这里的箱子突然炸了——原因不明。”Giotto的脸上没有平时那份轻松,薄薄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单膝跪在那里检查那一片焦黑。 “有没有人受伤?其他人的东西有没有损失?”比起原因,温凉更看重后果。虽然没有看到伤员和其他东西的残骸,但如果不问清楚的话,她也没办法放下心来。 “只有一个水手的手臂上扎了几片碎木片,已经送去治疗了。”Giotto站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拿给温凉看。 “……这是……棉线?” …… ………… ……………… “不不,这可不是简单的棉线,而是导火线。”拿着那一小节棉线检查了一番,史都华德把自己得到的结论告诉了众人。 “这上面有一层特殊的物质,可以防止它在燃烧的时候熄灭。” 也就是说,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了。 温凉和Giotto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 在他们还在做准备地时候,不知名的敌人已经用这种方式为他们敲响了警钟。 战争还未到来,危险的阴影却已经笼罩了这个小小的城镇。 第四十三章 那次爆炸事件,虽然没有什么造成很大的损伤,但是却给整个家族敲响了警钟。 危机时刻都在,不仅仅只是因为战争。 虽然有埃琳娜和戴蒙的护航,但是Vongola家族这么一个几乎没有根基的家族发展的这么快,肯定也让很多人看不过去了,他们侵占了太多大地主和贵族的利益。 内忧和外患,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更危险了。 温凉和Giotto商量之后,决定从现在的几组人里选人,专门组成一队负责港口巡逻的小队。史都华德和塔尔波加紧进行了一番对危险物品的鉴别培训后,这些人就匆匆上岗了。 原本出门就少的温凉这下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的在总部接受保护。 她不像Giotto他们一样,有强大的武力,也没有萧然那样强大的求生能力,作为一个完全的文职工作者,她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别人的保护,就好了。 这样还能减少别人的麻烦。 有时候,不给别人增加额外的麻烦,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 温凉的目标太明显了,她的身份和能力,注定了她是敌人暗杀的头号目标——只要杀了她,那么Vongola家族就一定会陷入一片混乱,然后他们就可以乘虚而入…… 为此,棕发的少女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胡桃木的办公桌下有新弄了一个小小的凹槽,里面放置了一把小巧的手枪,这是两位炼金术士专门为她制作的,适合她用的手枪,手枪里只有三发子弹,因为要减轻后座力,子弹的射程也很近,杀伤力也不大,不过用作防身,是足够了。 不管是面对面,还是被劫持身贴身,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足够温凉用这把枪在对方身上开个洞了。 ——只要她能狠的下心。 只要她有了‘杀人’的觉悟。 见惯了死亡,反而让她更难有这样的觉悟。 她一直呆在大后方,其实也有胆怯的原因吧。 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动手杀人,害怕自己变的麻木,然后有一天疯掉。所以她很卑鄙的把这些事,都丢给了Giotto他们来面对,明明知道Giotto比谁都热爱生命,明明知道他比谁都厌恶杀人。 有时候真是很讨厌这样卑鄙的自己,明明是自己不愿,却要装成一副自己无法去做的样子。 真恶心。 停下手中的工作,温凉从凹槽里拿出那把只有巴掌大的小手枪,沉默。 也许其中一颗子弹,就是留给自己的——这个怯懦,又虚伪的自己。如果没办法杀掉敌人,那么只能选择了断自己,至少至少,不能给敌人用自己威胁大家的机会了。 过早成熟的少女静静地坐在同时胡桃木的椅子上,腰背挺的笔直,像一座铸好的蜡像。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桌子左手边的文件似乎永远也不会减少,右面的柜子里的情报也只会越来越多。 坏的消息永远比好的多,她和Giotto他们怎样努力,都仅仅只是让事态不再恶化下去罢了。 那些已经腐朽了的贵族,和安于现状的大地主们,只会觉得他们是在杞人忧天,世界很和平,两西西里王国重新回到了王权统治时期,撒丁王朝和奥地利签订了停战条约,奥地利获得了伦巴第和威尼斯的统治权,和平已经到来,战争不会再在这里出现。 那些人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却自欺欺人似的什么都不做,只是冷眼旁观着他们忙碌。 埃琳娜对此也无能为力,她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公主,或许有说话的权利,却不会有人听从她的指挥,她拼命的解释着,想要说服那些人一起加入备战的行列,却始终收获甚微。 戴蒙虽然是实权贵族,但他只是一个人,无法在这散沙一样的国度里,撑起一片天空。 他只能陪着埃琳娜去说服那些人,然后每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忍到现在,也差不多是极限了。 温凉知道,却一直保持沉默——她也很火大,也是时候该给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一些教训了! 所以对于戴蒙那些小动作,她和Giotto都是抱着默许的态度的——偶尔Giotto还会帮他善后,虽然Giotto是滥好人性子,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只要不伤及性命,这种小玩笑小把戏,他不会特意去斥责戴蒙。当然有时候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不过以戴蒙那脸皮,这样几句无不疼不痒的训斥他根本不会在意。 一瞬间,好像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全员到齐了。看着空着的位置,温凉多少有些失落。 到了后来她有时候都没时间去餐厅吃饭了,就是在工作的时候随意吃一点什么垫一下,不饿了就好。 Giotto也不向原来那样,每天都带着爽朗的笑容了。平整的眉间有了浅浅的皱纹,有时温凉还能看到他衣服有几丝血痕。 虽然在她面前,他总是试图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他的眼睛,却总是违背主人的意思。 疲惫,冷漠还有丝丝的迷茫。 他并没有想着称王,但人们不会因为他没有野心而放过他。 就算他从来不说,温凉也能从其他地方得到消息。 巴勒莫的大家族在试图招安他们,想要他们整个家族并入但事实上,那边已经做好了在之后做掉他们这些人,侵吞地盘的准备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无视那边的招安,只是如果这样,等待他们的……大概只有战斗了。 Giotto他们当然不怕战斗,但是这种无谓的流血行为却让他很反感。 大难来时,这些人还只想写自己这点利益…… “早就跟你说了,对他们不能太客气……Giotto,对他们仁慈,就是为自己埋下后患啊。”穿着手工西装的贵族青年随手从身旁的花瓶里抽出一朵盛开的鲜花,合拢手指,慢慢的把它碾碎,白净的手上沾染了花汁也不介意。 “我明白的。”仰头靠坐在沙发上金发首领闭了闭眼,“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这件事……先不要和温凉说。”片刻后,金发青年缓缓开口,“我……自己去解决” 是他一直想的太理想了,现在弥补——也不算太晚。 “算我一个,这么有趣的事情……我可不能缺席呀。”带着贵族的优雅的话语里透着不详,青年深色的眼中没有一丝善意。 他愿意在埃琳娜面前当个好人,可不代表他本性,就是个好人了。 “尽量不要伤及人命——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如果不能和平解决,那么就大战一场吧! 金发青年起身走向窗台,面无表情的看着某个方向。 第四十四章 阳光很烈,穿过落地窗上的米白色窗帘仍然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热度。胡桃木制办公桌的桌面在这样的阳光的照射下,泛起一圈圈白色的光晕,并不耀眼,却也容易让眼睛感到不适。 褐色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深色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关上门,她轻轻地靠在门板上叹气。 Giotto和戴蒙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留守的G和阿诺德显然知道他们去做什么,只是瞒着她和纳克尔神父—— 纳克尔神父曾经是个拳击手,只因一次错手杀了人,才当了神父,想要赎罪——所以虽然也是守护者,但有些事情,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就像这次—— 虽然他们有意隐瞒,她也大致上能猜出Giotto带着戴蒙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去做什么——爆炸的箱子,紧接着的招安,然后Giotto和戴蒙的神秘‘失踪’还有巴勒莫那边几个大家族突来的混乱和袭击…… 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若是她还猜不出Giotto他们的动向,那也太蠢了点。 以暴制暴——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却是此时最有效的方法。 闭上眼睛,少女微微抬起头,把上半身全倚在身后的门板上. 她仿佛能看到Giotto那时的样子。 一定是,紧紧的抿着嘴唇、半眯着眼睛,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 明明是被人包围,却闲适的像是在花园里散步。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看起来像个合格的贵族。’有着恶魔的称号的男子赞叹道——要知道平时他从来只说Giotto像个侥幸得到了大笔遗产的滥好人…… 虽然Giotto是首领,必要的时候很有威信,但平常的时候,这些守护者们是不会放过一切可以打趣他的机会的。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爱好自然也不会被某个滥好人首领拒绝。 但是这次——这是目前为止,他们第一次主动袭击其他家族,为了示威,也为了日后的安宁。 希望这次之后,那些家族可以安静一段时间——虽然根基不如他们深,但是这个‘拳头硬的就是老大’的时代,比起资历,武力,要更加重要。 温凉站直身体,拉了拉腰部因为倚靠有些褶皱的布料。不紧不慢的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随意的翻了翻左边那厚厚一叠文件。 能快点结束就好了,这些事。 少女的叹气很轻,几乎是在出声的同时消散在了安静的办公室里。 *** 另一边,Giotto和戴蒙的行动迅速的不可思议。 习惯了安逸生活的家族大佬们没有想到他们这种小家族竟会主动挑衅,1828年那次巴勒莫暴乱以后才建立的新型家族们更是没有预料到他们会这么迅速的反击。 直到带着满身的血迹从第三个目标地点走出来,Giotto他们都没有遇到一次有组织的反击。 “一群废物。”反手握着手杖的戴蒙走出木质的建筑,偏过头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青年,“你也觉得不满足吧?Giotto。” 金发,面无表情的青年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话。 他没有杀掉里面任何一个人,可是鲜红的血已经沾染了他的双手。 “……去下一处吧。”他避开了戴蒙的问题,转身走向另一边——那条路,可以到他们计划好的第四个目标。 石制的建筑挤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小路,同样是石制的小路地面并不平整,碎裂的石块下是红褐色的泥土,绿色的青苔在覆盖了不少石头的裂缝。不知名的小花顽强的从泥土里钻出来,开在不起眼的角落。 抬眼望去。扭曲的小巷尽头是一片阴影。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下午,这里却仍是一片昏暗,好像在昭示着什么,又好像一张张开了,等着人类自投罗网的大嘴。 “多么适合埋伏的地方。”衣着考究的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这条小巷,保养得当的双手随意的把玩着漆黑的手杖,尖尖的杖尖时不时的指向小巷,像是再试探着什么,又好像一条,正在查探的蛇。 不,不是好像,黑色的手杖慢慢软化,青年一松手,边落到地上,化为一条黑色的长蛇向小巷里游去。 没一会儿,就听到小巷里传来属于人类男性的惨叫,很久之后才渐渐的散去。 “被蛇咬了?真是可怜。”始作俑者这样说着,邪气的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瞥着身旁的金发首领。 我没有亲手杀他,他却因我而死——我的首领啊,你会怎么做呢? 来的时候,Giotto对他的要求就是,不要杀人,不要折磨人——但是现在,他利用幻术让那个人以为自己被蛇咬伤,自己吓死了自己。 不是挑衅,他只是想知道身旁这个男人,值不值得他来效忠。 在国王选择骑士的时候,骑士也在选择国王,不过他可不是死板的骑士,而是站在阴影里微笑的法师。 虽然他的爱和忠心早就已经献给了他美丽的埃琳娜,不过剩下的这点忠诚,他倒是不介意用在Giotto身上——只要,他能让他认可。 金发的首领垂下眼帘,没有立刻回答他。 “再有下次——让他走的痛快一些吧。”只是,上位者的棋子而已,无法救他,那就让他走的痛快一些吧。 “……重罪之人,我可以交给你来处理。”虽然我无权来审判他们的罪行,但是犯下的罪孽却不可抹去——那么,就以恶制恶吧。 鲜血还以鲜血,痛苦还以痛苦。 我也做好准备了——有一天,这报应也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哼哼——哈哈哈——”青年抬手捂脸,扭曲的笑着。 真是有趣的想法啊Giotto,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走多远吧——我会伴着我心爱的埃琳娜,一直看着你的。 在这个时代,你能带着我们,做些什么呢。 “走吧。”Giotto带上黑色的手套,修长的手指被黑色的不知名材质包裹,握拳,手背上的蓝色晶体发出微微的幽光。 “我们可是……要回家的人啊。”金发的首领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燃起橙红色的火焰冲进面前昏暗的小巷里。 他不敢说自己百分之百的了解戴蒙这个人,但是他知道,接下来的事,他会乖乖的按着之前说好的要求来—— 杀不杀人都无所谓,他想要的,只是他的答案罢了。 他给了,而他接受了,这样的事,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真想早点回去啊——估计G是瞒不住温凉的。也不知道温凉有没有生气……伤脑筋呀。 第四十五章 夜幕笼罩。 温凉疲惫的从办公室中走了出来。 既然Giotto揽去了武力上的事,那么外交方面,她和埃琳娜就要多努力一些了——当然出力最多的还是埃琳娜。 自幼生长在宫廷里的她对这些事情要更加擅长一些,而温凉,还在努力学习着怎样独当一面。 她现在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对付那些姑娘小姐们了,但是应对那些老奸巨猾的家族首领贵族先生们,就还差点火候了。 掌权者总是比享用权力者要难对付一些。 夜晚微冷的风从走廊上的窗户吹进来,纱织的窗帘被吹的不停上下翻动。少女拽了拽临时披在肩膀上的披肩,一只手按在领口,不让带着凉意的夜风灌进来。 温凉沿着长长地走廊往另一边的楼梯走去,Giotto和戴蒙,今天下午就回来了,虽然两人看起来都很好,但她有注意到Giotto眼中那抹阴霾。 虽然还是那副笑容,连弧度都没有变化,可是Giotto总是让人感到温暖的金色眼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她想跟他说,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但是她不能这样说。 Giotto是首领,不能随意展现自己的真实情绪,总有些事情,是要他自己承受,自己走出来的。 说到底,男人眼中的世界和她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 但虽然这样说…… 走到楼梯口的温凉收回踩在向下的台阶上的左脚,转身向楼上快步走去。 她还是……没办法留他一个人。 穿过空无一人的楼道,温凉站在了Giotto的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她刚想敲门,门里就传来Giotto温和的声音。 “是温凉么?门没有锁,你进来吧。” 温凉握住把手向下一压,打开了Giotto的房间的门。 屋里有些冷,温凉不由的又紧了紧身上的披肩。 大大的落地窗整个打开,夜风毫无阻拦的灌进屋里,窗帘绑在两边,根本就没有拉上。就着床头的柜子上的烛台,温凉勉强看到阳台的扶手上坐着的黑影。 “Giotto!”温凉不赞同的叫着年轻的首领,这种坐法太危险了,就算你的身手很好,这么黑的情况下要是不小心摔下去,也一定会受伤。 “风很舒服哦。”Giotto偏过头来,微笑着邀请温凉,“要不要来一起吹风?”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外衣随意的搭在身下的扶手上,衣角被风吹着来回摇晃。 温凉拿起柜子上的烛台走向Giotto,看到Giotto的衣着,不赞同的皱起了秀气的细眉。 “温凉,总这么皱眉,可会长皱纹啊。”青年坐在扶手上,伸手在少女皱着的眉峰上揉了揉,似无奈,又似叹息的说着。 “穿上衣服,你会感冒的。”再健康的身体,也禁不住主人的虐待。温凉用没有举着烛台的手去拽Giotto的外套,却没有拽动,Giotto另一只手正稳稳的按在上面。 “不要,这样吹风很舒服啊。”金色的发丝在夜风中飘荡,在烛火的映衬下,泛着金丝一样的光泽,有几缕头发正巧被风吹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表情。 没有跟他争,她只是把手里的烛台放在扶手上,然后脱下自己的披肩,反手罩在Giotto肩上。 温凉两手拽着披肩的两端给Giotto披上的那一瞬间,看起来像是张开双臂来拥抱他。她披在身上刚刚好的披肩,对于他来说,就有些小了。温凉抓着披肩的两端往一起拢,却只能将将在青年的胸前碰个边儿。 夜风吹过,没了披肩的温凉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寒战,她今天穿的衣服领子比较低,冷风一阵阵的从领口灌进,激的她光滑的皮肤上起了小小的疙瘩。 Giotto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少女,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直到犹带着少女暖暖的体温的披肩披在身上,透过被风吹的冰凉的衬衣渗进自己的皮肤,才慢慢收敛了脸上公式一样的笑容,伸手捉住少女分别拽着披肩两端的双手。 温凉的披肩掉了下来,搭在扶手上,然后又顺着扶手滑了下去。 青年浅麦色的大手笼着少女白皙干燥的小手,淡淡的暖意从温凉的手上传来,温暖了Giotto有些僵硬的双手。 温凉的手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和执笔,并不是很美。指甲修的很齐,但是很短,也没有涂时下流行的艳丽颜色,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处有微微鼓起的茧子,这是长期握笔留下的痕迹。如果仔细看的话,手指指节处有很多细小的伤痕,这是以前还在收拾花田的时候留下的伤痕。 虽然大多有已经是浅浅的白痕了,却始终攀附在那里,去不掉了。 但就是这么一双手,还有这瘦削的肩膀,为他们撑起了半边的天空。 “Giotto?”被猛然抓住双手的少女吃了一惊,但在察觉到青年双手的冰冷后,反手握住了他的双手,她的手太小了,包不住全部,只能用力握着他的手指,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温暖他微微僵硬的指尖。 Giotto抿了抿嘴唇,抽出双手一把揽住温凉,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十指交叉,死死的扣住怀中的少女。 俊美的侧脸微微泛红,亲昵的蹭着少女圆润的脸颊。 “Giotto……?”被死死抱住的温凉有些不适,她跟Giotto经常会拥抱,但是像这样,却是第一次。 青年身型偏瘦,并没有厚实的胸膛,但他的手臂很有力,这个姿势,就让温凉突然安心了——似乎只要有这个人在,被这样抱着,她就会是安全的,不用担心外面的风风雨雨。 想到这里,温凉的耳根慢慢的红了。 她伸出手,小心的回抱面前的这个青年,青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衣,透过她单薄的连衣裙传给了她,一点一点的蒸红了她的脸颊,浅浅的红从脸颊连到耳根。 她本是有些慌的,但是在听到青年急促的心跳后,又突然平静了下来。 ……原来他也是一样的,此时的心情。 温凉踮起脚尖,更深的投进青年的怀抱。 得到温凉的回应,青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忍不住撒娇似的又蹭了蹭少女的脸颊,感受到少女胸前柔软的隆起,Giotto抱着温凉的手臂忍不住又用了几分力气。 他本以为,今晚他会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虽然没有亲手杀人,但是那些被斯佩多杀掉的,还有会在之后被自己的首领杀死的人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他有自信可以在明天收拾好心情,像往常一样做家族的首领,但这个晚上,却忍不住总在想着那些人,听着心底那个声音的指责。 直到温凉到来。 直到把少女拥入怀里,他突发发现,那个一直在指责自己的声音消失了,缠绕在身上的寒意被少女的体温所驱散。 温凉啊……现在想想,每次叫这个名字时心底传来的感觉,就叫做‘甜蜜’。 他喜欢怀里的少女,非常喜欢——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至少,他从没想过要和少女以外的人一起牵手走下去。 他不懂那些罗曼蒂克的东西,不懂怎么追求女孩子,讨女孩子的欢心,他甚至不懂那些花语,也不知道送礼物要送什么好。 但是他会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 保护她,喜欢她,尊重她,跟她一起走下去。 Giotto的下巴搁在温凉的肩膀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不同于往日的爽朗,这是只会出现在恋爱中的人的脸上,甜蜜。 在温凉身后摇曳的烛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融合着,不分你我。 第四十六章 那晚之后,所有人都察觉到两个BOSS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虽然两人仍然一如既往的亲密,但是这亲密之间,多了些只有情人才会有的亲昵感。 自那次反袭击之后,他们过了一段难得的和平生活。 萧然满世界跑来跑去跑业务,罗莎娜女仆长总算有了时间把所有女仆都重新调|教一番――之前一直忙着自卫培训,她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调|教的成果是明显的,短短几天,十几名女仆就有了该有的样子。 穿着整齐的制服,妙龄的少女步履轻盈的在长廊里穿梭,脸上带着礼节性的笑容。 不再像以前一样三五结伴,叽叽喳喳的聊着天走来走去。 这让戴蒙很满意,他一直不满于这种好像乡下暴发户一样的环境,虽然他在给Giotto当属下,但是贵族的派头和要求却不曾改变过。 现在厨房的掌管者索菲亚婶婶几乎每天都在厨房里埋头苦干――她发誓要做出好吃的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的美味食物。 她是个典型的西西里妇女,一头浓密的红褐色卷发包在亚麻的头巾里,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个子不高却十分有力,在她看来家族的这些领导人都还是半大的孩子,需要她细心的照顾。 “一个两个都这么瘦怎么行。”她总是不赞同的看着他们,“健壮才健康,你们得多吃点,都长胖一点才好。” 深棕色的木制大餐桌上摆满了食物。 好吃的香肠,大块的火腿及奶酪,烤的恰到好处的烤火鸡卷,南瓜奶油浓汤,腌萝卜片,奶酪焗牛肉,里面塞满了香料和肉,用红酒炖煮出来的牛肉光泽诱人;白白胖胖的白面包们摆在餐桌中间,颜色鲜艳的水果蔬菜沙拉就在它旁边。饭后的甜点是蛋挞和焦糖布丁。 没有放酒,取而代之的是庄园里自产的葡萄汁。 “……我的天……”温凉看到这一桌丰盛的午餐,只觉得脚下一软――索菲亚婶婶,这是在填鸭么? 这一桌子东西,足够十几个大男人吃了,而现在包括她和埃琳娜在内,他们只有六个人而已。 “你们都太瘦了。”换下围裙的索菲亚婶婶又一次的说着,“都太瘦了,趁着现在有机会,我得给你们好好补补――这顿饭你们一定要吃完!” 已经入座的温凉听到最后一句,刚拿起来的餐具不小心掉回了桌上,温凉沉默的捡起餐具,给了身旁的Giotto一个眼神。 ……Giotto,交给你了。 金发的首领苦笑,漂亮的金色眼眸转了转,偏过头对另一边的雾守挤了挤眼睛――戴蒙,交给你了! 幻术就是要在这个时候使用才对。 举止优雅的青年眼眉一抽,握着餐刀的手猛地用力,餐刀同白瓷的碟子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我的幻术可不是用来欺骗厨娘的。 非常时刻非常处理嘛。 G也递过来一个眼神,但幸灾乐祸的意味要更多一些。带着紫色般贵气的青年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餐刀,刚想做些什么,就被身旁穿着白色长裙的女性打断了。 “戴蒙……你有办法的吧?”善良知性的公主殿下苦笑的看着面前这一大桌丰盛的食物,虽然她很喜欢,但是――就是两个她也吃不下这么多东西啊。 闻言,青年停立刻止了动作,浅浅的点了点头。 他可以无视Giotto的请求,不去理会G的挑衅,但他永远不会拒绝她――他最最亲爱的埃琳娜。 只是个小把戏罢了,重新坐好的青年漫不经心的想着,快速而不失优雅的进餐。 饭后,在戴蒙的幻术的掩盖下,众人总算是逃过了一劫。侥幸没有被撑死的人们纷纷找理由离开了总部――万一戴蒙的幻术失灵了,索菲亚婶婶生气了就不好玩儿了。 温凉和Giotto这两个家族的首领则是苦命的留在了这里,虽然说日子和平了,但是其他的问题可一点也不少。 日子和平了,家族的生意好了不少,镇子里的市场也变得活跃起来,只要生活安定,人们总是愿意花钱买些什么来让自己的生活更好的。 因为医疗资源稀缺,他们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建立家族自己的医疗部,从草药的培养到医生的培养,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成效,但是他们都相信,这在未来会是排上大用场。 工厂的改革已经告一段落,先前派去英国学习的人们也都陆续的回来了,他们带回来的不仅仅是技术,还有相对先进的管理经营理念。现在正在各个工厂里进行阶段性改良。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想要让人们猛的改变传统的工厂模式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靠这些人一点一点的去引导,让人们看到新技术和管理的好处,然后自发的接受这些。 或许强制性改革也能有相同的效果,但是这样就太伤人了。对工人们对家族,都不好。 Giotto没有去训练场指点队员们的练习,而是跟着温凉来到她的办公室继续学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面对,那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偷懒了。 温凉的办公室采光很好,阳光从后面的落地窗可以照到大半个房间。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空气中细细的浮尘。 为了不弄乱桌子上的文件,这次教学温凉选在了右手边的沙发上。 Giotto把木质的小桌搬到沙发前,上边摆上了一叠又一叠会用到的资料。 八成新的鹅毛笔插在墨水瓶中放在桌子一边。 金发的青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着桌子上的另一份文件,非常苦恼,时不时用空着的那只手抓抓自己金灿灿的头发。 这几年越发沉静的少女就坐在他身旁,一边处理着手里的文件,一边注意他的学习进度,在看到他半天都没翻过一页的时候,会无奈的捏一捏他的耳朵。 “要专心,Giotto。”少女手上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耳朵上,Giotto不由自主的走神了,直到被少女再次捏着耳朵拽回神来。 “是、是。”青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努力集中精神开始看文件。过了最热的时间,不再刺眼的阳光照进屋里,洒在两人身上,像是给他们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Giotto头痛的看完一份文件,抓着被他处理好的文件想交给身旁的温凉来点评,却在转身的瞬间觉得自己肩膀猛的一沉。 少女侧靠着Giotto,头搭在他的肩膀上,手里还抓着一份没有看完的财务表。平日稳重精明的眼睛紧闭着,只看到平时不会被别人注意到的睫毛。 温凉的睫毛长长翘翘的,但是并不算浓密。 睡着了啊…… 看着少女毫无防备的睡颜,青年微微一笑,只觉得心底哪里变的更加柔软了,他放下文件,小心的用手扶着少女的头,让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样她能睡的舒服些,他也不用担心一抬胳膊就会惊醒她。 好梦,温凉,好好享受这个悠闲的午后吧! 青年浅笑着拿起另一份文件,然后继续头痛。 唔,还是好麻烦啊…… 第四十七章 Giotto最近非常的老实。 没有和西蒙一起跑去酒馆玩闹,没有和G一起在训练场切磋打击新人,也没有在工作上偷懒翘班。 温凉很欣慰,但是也有些困惑——这到底是怎么了? 总觉得……有猫腻啊。看着老实办公了一下午的Giotto,最近压力大减的温凉在松气之余有有些担心——他不会受了什么刺激吧? 温凉以前听萧然说过,有些人在受伤或者受了大刺激之后,会性情大变,严重的话甚至会变得好像另一个人。 虽然经常会想Giotto要是能再稳重点就好了——但是这样的Giotto才是他们所熟悉的这个首领。 细数起来小毛病很多,但总是让人安心。 …… “温凉?我和西蒙出去几天——没问题吧?”丰盛的晚餐之后,Giotto乖乖的向温凉申请。 除非要去做不光明的事,否则他都会跟温凉说一下,万一在他外出期间有需要他的地方,那就糟糕了。 “恩……去吧,注意安全。”棕发的少女偏着头想了想最近的行程,确定了没什么重要的事之后很爽快的答应了Giotto的外出申请。 Giotto松了口气——幸好温凉没有问去哪里。 这次他的目的地是,巴勒莫的赌场。 因为有想买的东西,而这钱,一定要他自己取得才行。 送温凉回房后,年轻的首领想到几天前的事。 他和G去给曾经牺牲的人们扫墓,在墓地遇到了一个穿着黑衣,头戴黑纱的老妇人。 老妇人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出来的,一道又一道,深深地刻在曾经光洁的皮肤上。 那条黑纱很长,差不多要垂到老妇人的胸前。 “下午好,Giotto首领。”似乎察觉到两人的注视,老妇人转过头来,对着两人微笑。 “啊……下午好……”Giotto礼貌性的回以微笑,他真的不记得认识这个妇人…… “我是这孩子的婶婶。”妇人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墓碑,墓碑很干净,看的出刚刚被人仔细打扫过。 “您好。”G对着老人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站在Giotto身旁。 他是真的不怎么会和老人打交道,所以一旦遇到要和老人交流的情况,他都交给Giotto来除了——这个男人除了孩子缘以外还特别招老人喜欢。 这位名叫露西娅的老妇人出乎意料的健谈。 G离开后,Giotto又跟她谈了很多。 从老妇人年轻时候的事情,谈论到她的侄子,墓碑的主人彼得。 “彼得这个孩子,从小就正义感特别强。看到附近的孩子欺负小动物都要上前制止,他父母说过他很多次,但他就是不改。” “后来他的父母去世,他跟着我住,我也曾努力想改变他的性子,这孩子太直,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会失去他。”老妇人说着,原本平静的面容染上了淡淡的哀伤。 “然后有一天,我的预感成真了。我真的失去了他。” 那是个沉闷的午后,她一如既往的坐在摇椅上做活,慢慢的编制着色彩艳丽的挂毯。 接着,镇子北面似乎发生了冲突,她在这里都可以听到那边嘈杂的声音。混乱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也许只是半个小时,也许只是十几分钟,就渐渐安静了。 而她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失去了最后的亲人。 老旧的木门被人敲响,带着扁帽的红发男人带来了彼得的死讯、 她以为她会痛哭,甚至昏过去。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在向男人道谢后,平静的走到屋内,从放着十字架的柜子里取出这条黑头纱,然后换上黑色的长裙。 她的动作没有一点迟疑,流畅的好像做了无数遍——虽然其实只是有限的几次。 她穿着这身衣服送走了她的父母、丈夫、兄弟……现在轮到她仅剩的侄子了,也许有一天,她会穿着这身衣服送走自己。 她不恨彼得不考虑她这个可怜的老太婆,去实践他的正义,也不恨这个正在渐渐被人遗忘的小镇——她只恨自己没能多和她的侄子多待一会儿。 她总是一味的要求彼得改掉自己热血的性子,要求他不要再去管别人的闲事,却很少跟他安静的相处。 “这个年月,谁的命都跟浮萍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老妇人抬头看向远方,“我只后悔,没能更珍惜曾经在一起的时光。” 老妇人走后,她的话还在Giotto耳边回响。 珍惜…… 仔细想想的话,他有太多想要珍惜的事情和人,他想守护他们,也一直在做着这样的事。 但是只有对温凉……只有对温凉,其实他一直什么都没有做。 一直说着喜欢,一直想着珍惜,却偏偏不敢靠的太近。 他总觉得,他这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也许一直跟温凉只保持这个距离,对两人来说是最好的。 如果他死了,她不用像那些死了丈夫的女人一样痛苦,曾经这份‘喜欢’,总有一天会被时间抹去,那时候她可以嫁给一个比他好百倍的男人,然后度过幸福的一生。 但他却没有考虑到温凉的想法。 这个倔强又认真的姑娘,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人,如果知道他曾经这么想,说不定会用文件夹把自己从办公室抽出去……而且会毫不留情的用最凶狠的力道。 不,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会的。 金发的首领不禁莞尔。 他不用闭眼都可以想到那个姑娘的样子。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温凉已经被他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心版上。 既然这样……那他还犹豫什么呢? 走在街上,金发的首领笑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心头的那点估计被一扫而空。 决定了,就像个男人一样的去放手去做吧! 不然新娘要是没了,那他就算哭都没办法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准备点东西……也许他该去一趟巴勒莫的赌场? 第四十八章 巴勒莫算是两西西里王国最繁华的城市了。这里有丰富的海岸线资源,航海业的发达带来了繁荣的贸易市场,随之而来的各项附加产业,也越来越丰富。 比如酒馆,比如,赌场。 这里最大的赌场,要数‘乐园’了。 这家由两西西里王国最大的几个家族共同经营的赌场并不想街巷里的小赌场那样人声嘈杂,也不像设在贵族区里的赌场那样金碧辉煌。 这件乐园,看起来更像是某个教堂改造的图书馆。 希腊式的石柱在雕花的桃花心木大门的两侧依次排开,呈半弧型包住了整栋建筑的前端。 大理石的台阶两旁是雕着天使像的扶手,从正面看去,还真有几分天国之门的感觉。 然而大门后面,却不是幸福的天堂,而是魔鬼的游乐场。 装饰精美的壁炉、古色古香的木制家具、璀璨的水晶大吊灯,古希腊风的铜象和石像,还有大幅大幅色彩鲜艳的人像油画。 墙壁两边的大柜子上摆着各式的图书和展品模型。装着盛放的鲜花的瓷瓶摆在距离相等矮柜上,向着走廊深处延伸着。 如果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也许他们真的会被这份高雅所折服。 但当第二重大门打开之后,被遮掩的堕落盛宴就全都展现在人们面前。 衣冠楚楚的先生女士们脱去了名为矜持的外衣,面色通红的盯着那些骰子和扑克,每局结束时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些人甚至连衬衣的扣子都解开了,掳起袖子,两眼泛红的死死盯着****的手,看起来就好像路边赌摊上的自身赌徒,而不是风度翩翩的贵族绅士。 无数的金钱在这里易主,数不清的人在这里弄得家破人亡,能够满载而归的人却屈指可数。 而那些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幸运儿’却又往往同时被死神眷顾着。 Giotto和西蒙被穿着暴露的女招待引进大厅。 这里是最低等的区域,需要的本金不多,最适合只打算挣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钱的Giotto。 宽敞的大厅里有一架幸运转轮、四张赌牌桌、两张骰子台还有五张‘金苹果’纸牌游戏桌。 跟引他们进来的女招待一样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招待们在赌客之间穿梭,她们殷勤的为赌客递送免费供应的水果、酒类、咖啡还有香烟。一旁的餐室里常备着各类熟食菜肴,还有当地特色的点心甜品。 但是Giotto和西蒙并没有被那些女招待丰满妖娆的身材吸引住视线,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站在两边的黑衣侍者那里,这些人笔直的站在那里,很少有什么动作,看起来就好像人形的壁纸,但是壁纸可不会拿枪。 黑衣侍者的身后,被他们的身形所遮掩的,是枪,还是最新式的单发枪。 不过Giotto他们只是打算来赚一笔外快而不是砸场,也就没有再多在意这些人, 为了避免因为太扎眼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分散开来随意的在大厅里四处游荡下注,西蒙没有Giotto那种******一样的直觉,所以一直都是输的多赢的少,不过本来他就只是个幌子,也没指望赢多少钱,所以小打小闹的也不心疼。 Giotto才是这次的主角,他很聪明的没有直接去玩儿那些可以直接靠直觉决定的游戏,而是流连在需要一些技巧的赌桌旁,然后再输了几次之后,做出一副沮丧、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走到幸运转轮旁。 这是个几乎不需要技巧的游戏,所需的就是和它的名字一样的‘幸运’。 象牙制的小球在轮盘里转动,人们只要选择把筹码放在奇数盘或者偶数盘,红盘或者绿盘就可以。 金发的青年像任何一个几乎输掉了一切,孤注一掷打算靠幸运赢回本金的赌徒一样,把自己剩下的筹码全部投入了幸运转轮的这一局。 他在轮盘负责人嘲弄的眼神中放下了自己的全部筹码,然后神情紧张的看着开始转动的轮盘。 接着,同其他几个幸运儿获得了双倍的筹码。接着他又舔了舔嘴唇,放了和第一次同样多的筹码再一个区域里。 他又赢了。 重复两三次后,青年带着轻松地笑容离开转轮走向骰子台——他的同伴已经在这里输了很多了。 十几分钟后,他和同伴带着比自己带来的多很多倍的筹码到前台,兑换了现金。 虽然有不少人眼红,但他们赢的钱并不足以让其他赌客在他们走出赌场后做某些‘小动作’。 “真是幸运的小家伙。”今天负责坐镇的加百罗涅家族的负责人感叹似的说着,“希望他们不会被今天的好运冲昏了头脑。”很多赌徒都是这样,被开场的幸运刺激的忘了自己的能力,最后家破人亡。 “……真的只是幸运么……?”几个家族中唯一的女性负责人,基里内奥罗家族的负责人眯眼目送两人离去。 她可不觉得……这仅仅只是‘幸运’,而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踏上归路的Giotto和西蒙并不知道那两人的评价,金发的青年为自己离目标又进了一步而高兴。 两人回到镇子上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 一片又一片的火烧云把半边的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橙红,三三两两的人聚在镇子上唯一的喷泉旁,老人坐在喷泉旁编制,或者卖自己编好的编织物。 小孩子们绕着喷泉奔跑追逐,他们的母亲就在附近,或许在聊天,或许在择菜洗衣服,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孩子,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事情。 男人们还没有工作回来,等他们回来了,就会把自己的孩子抱起来或者让孩子骑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和收拾好东西的妻子一起回家。 略带伤感的鲁特琴声从喷泉的另一边响起,简单的旋律古典而优雅,并不像平时在喷泉附近听到的音乐那样轻快。 Alas my love,you do me wrong To castme off discourteously I have loved you all so long …… 沙哑磁性的女声低低的唱着,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歌词,但Giotto仍然听出了其中的感情。 喷泉的那边,黑发的吉普赛女歌手正闭着眼,继续唱着这首动人的歌。身旁的吉普赛老妇人裹着披肩,伴着歌声哼唱着。 她的面前铺着一张毯子,摊子上摆着各式吉普赛风的手工制品,粗糙的银戒指,手工编织的发带,大大的耳环和项链。 然后在最边上,有一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木质八音盒。 “……歌很好听。”金发的首领微笑着对两人说,然后弯腰拿起那个八音盒,用手抚摸着盖子上细细的纹路,“这个,可以卖给我么?” “当然可以,年轻人。”老妇人笑了笑,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善意,“这是《绿袖子》的八音盒——就是吉娜在唱的歌,是要送给心上人么?” Giotto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是的,我想向她求婚——想先送她些什么。” “那这个,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老人点了点头,“我来告诉你,这首歌的歌词吧。” 老人示意青年靠近她,然后轻声的翻译了歌词。 当他和西蒙带着八音盒离开的时候,女人还在唱着这首歌。 Delighting in your company Greenleeves was all my joy Greensleeves was my delight Greensleeves was my heart of gold And who but my Lady Greensleeves …… Giotto和西蒙回到总部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 金发的首领非常大方的当着所有人把手里的八音盒给了刚刚落座的棕发少女。还趁机在少女光洁的脸颊上蹭了一吻,动作快的温凉都没来得及给他一下。 承受着众人打趣的眼神,就算是稳重如温凉也有些受不了,脸颊连着耳根都在泛红,她只得匆匆吃了几口饭后就带着Giotto的礼物匆匆离开。 身后是一阵阵伙伴们的打趣笑声。 Giotto这个混蛋! 温凉摸了摸被亲的脸颊,怀里抱着那个朴素的八音盒扑到柔软的床上,脸埋进枕头,只露出红透了的耳朵。 过了一会儿,少女打开了八音盒,上上发条放在枕头旁边,细细的听着这个简单却婉丽的曲子,直至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晚上都没有关上八音盒,虽然发条早就已经停止了。 中午埃琳娜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好在听八音盒,气质优雅的公主促狭的看着她,然后略带神秘的凑近她,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想知道,这个歌是什么么?” 温凉有些羞涩的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埃琳娜在打趣自己,可是她还是想知道歌词的意思。 “这是大不列颠那边的民谣,名叫《绿袖子》,有传言说是亨利八世,为了自己心爱的,却只有一面之缘的绿衣少女所写。”埃琳娜微笑着,轻声为她解释了这首歌歌词的含义。 Alas my love,you do me wrong 我思断肠,一人不臧。 To castme off discourteously弃我远去,抑郁难当。 I have loved you all so long 我心相属,日久月长。 Delighting in your company与卿相依,地老天荒。 Greenleeves was all my joy绿袖招兮,我心欢朗。 Greensleeves was my delight 绿袖飘兮,我心痴狂。 Greensleeves was my heart of gold 绿袖摇兮,我心流光。 And who but my Lady Greensleeves 绿袖永兮,非我新娘。 I have been ready at your hand 我即相遇,柔荑纤香。 Togrant whatever you would crave 我自相许,舍身何妨。 I have both waged life and land 欲求永年,此生归偿。 Your love and good will for to have 回首欢爱,四顾茫茫。 Thou couldst desire no earthly thing 伊人隔尘,我亦无望。 But still thou hadst ut readily 彼端箜篌,渐疏渐响。 Thy music still to play and sing 人既永绝,心自飘霜。 And yet thou wouldst not love me 斥欢斥爱,绿袖无常。 Greensleeves now farewell adieu 绿袖去矣,付与流觞。 God I pray to prosper three 我燃心香,寄语上苍。 For I am still thy lover true 我心犹炽,不灭不伤。 Come once again and love me 伫立垄间,待伊归向。 第四十九章 八音盒之后,Giotto又送过温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 有时候是一朵花,有的时候是一块手帕,有的时候只是一块糖,所有人对此乐见其成,就是有时厨房的老大索菲亚婶婶会有些小抱怨。 “外面买回来的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首领就不能让我来做么?” 对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女人来说,厨房就是她的圣地,所有家族成员入口的食物,都应该经过她的手才对。 为了尽量满足人们的口味,她还拜托识字的人帮她念了食谱,学习各国各地的不同料理,就算是法国料理,也有写涉猎。 Giotto选定的求婚日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上午的时候,他带着上次去赌场赚来的钱想去镇子上最大的珠宝店为温凉买一只戒指——仔细想想,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没送给温凉过任何的珠宝首饰,哪怕一颗小珍珠都没有。 早几年的时候,他们都还小,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事,他自然也就没想过要送温凉什么首饰。 建立了自卫队之后,资金一直很紧张,恨不得一个硬币掰成两半使用,这种奢侈的东西,就更不会被人想起来了。 一直拖到现在,他才发现,他能送给温凉的第一件首饰,就是他要送她的求婚戒指。 也许还要加上一条金项链? 这是他们这里的老风俗了,如果男方家境过得去,就送给女方家里一条金项链,温凉的父母都不在了,那么这根金项链,也就等于是送给温凉的了。 一定要挑一根精致些的。 青年在心底默默地告诫自己,然后侧身躲开摇摇晃晃撞过来的旅者,结果那旅者有摇晃了几步,扑通一下摔倒了。 …… Giotto看着这个披着破烂的斗篷,蓬头垢面的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呼——谢谢你,真是得救了!。”蓬头垢面的男子飞快的吞掉第三块白面白,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别在意别在意。”好人——金发青年Giotto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这个人猛然倒下确实吓了他一跳,但是很快他就判断出来,男人只是饿昏了而已,急忙从旁边的面包店里买了几个白面白,然后弄醒他。 “正如你所见,我是个身无分文的钟表匠,也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也许我能在这里找到工作,找到工作之后,我会还你面包钱的。”吃了三个面包,男子显得有精神多了,他苦笑着对Giotto掏了掏口袋,证明里面真的是一个硬币都没有,接着又急忙保证他会回报这个恩情,他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那么你今天要住在哪里?”看到男子身无分文,Giotto不由的多问了一句,也许他可以推荐他去之前用来收留流民的临时居住区?虽然设施简陋了点,但是也能住人。 “我看这就挺好。”男子对着不远处的喷前努了努嘴,“我除了吃饭的家伙和这条命,也没别的东西了,没人会来抢我这个穷光蛋,这里水也很干净,渴了还能喝几口。” “然后明天开始找工作。” 唉……看着男子满身的风霜沧桑,Giotto暗自叹了口气,这个人,想必也是有什么难处,才会这样背井离乡吧,看起来吃了不少苦了。 “这样吧。”青年想了想,“我想请你为我做八个怀表。要一模一样,非常结实的那种。” 本来他想说的随便点,但又怕男人会觉得自己是在施舍,所以专门把要求说的苛刻了一些。 “我可以先给你一部分定金,这样你可以去买些原料。”青年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装钱的信封晃了晃。 “这……”男子很犹豫,他很想说,我不用定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算免费为你做这个怀表也是没问题的,但是他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连材料都买不起了。 “好吧。”他咬了咬牙,接了下来。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做出最好最结实到底怀表来。 “像个爷们!”Giotto爽朗一笑,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然后从信封里抽出一小摞钞票,差不多有一半厚。把剩下的都留在信封里,交给了男人。 “我叫Giotto,你做好了,就来Vongola家族的总部来找我吧!”青年说完,拍了拍裤子准备去珠宝店。 也许不够钱来买金项链了?啊,这个没关系,他和温凉的家长都已经不在了,省略这一条的话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是戒指一定要仔细的挑选才行了。 青年在心底对自己说着,快步绕过喷泉继续往珠宝店走去。 似乎心情好了,看什么都会觉得好。 擦肩而过的行人,摆摊子的商人,还有那个瘦瘦小小的卖花姑娘…… 咦……?卖花姑娘? Giotto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坐在墙角的小女孩儿。 红色的头发大半被都在亚麻布的兜帽里,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黯淡病态。 “小妹妹,只在这里坐着,可是卖不出去花的啊。”心软的金发首领走过去,隔着兜帽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头。 “……反正也卖不出去。”小女孩躲开了Giotto的手,双手环抱着自己,一副防备的状态。 “咦……?”Giotto看着她身旁那一篮子玫瑰。长长的茎上的刺已经被细心的除去了,叶子也没有压伤折坏的痕迹。花也很饱满……为什么会卖不出去呢? 意大利人都爱花,男人经常会买一两枝送给心上人,女人也愿意买几枝或者从自家的花园里折几枝来装饰房间。 所以以前温凉总是不愁吃穿的,因为她家的花一直卖得很好。 也因此,青年很疑惑,为什么会说,花卖不出去呢? “因为颜色不好……”也许是被Giotto身上那份温柔所感染,小女孩儿慢慢的开了口,“我和妈妈被骗了——卖种子的人说,比起普通的白玫瑰和红玫瑰,其他颜色的玫瑰会卖的更好,想要让我过的更好一些的妈妈就咬牙把自己的金手链卖掉,换了钱来买了种子。” Giotto没有说话,只是半蹲在那里,静静地听她说,他知道她只是需要一个能听她说,听她抱怨的人而已。 “我跟妈妈非常爱惜这些昂贵的种子,每天都仔细的照顾他们,就盼着它们能早日开花,然后卖了鲜花,我们就可以过的好一些,不用每天只吃干巴巴的黑面包,不用喝几乎只是清水的蔬菜汤。” “也许妈妈还可以多添一件衣服——她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衣服上都是补丁……” “结果……种出来的玫瑰却是没人买的黄玫瑰……我们只是想过的好一点……哪里有错么……”小女孩儿捏着自己的衣角,拼命压抑的眼泪最终还是从眼眶滚落。 我们只是想过的好一点……为什么那个人,要这么对我们呢…… “你很坚强了。”Giotto伸手又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 他没法说小女孩儿和她的妈妈太粗心。 想要过好日子的渴求和迫切,让两人放松了警惕,甚至没有问清颜色就急急的买下了花种,结果梦想却成了一场空。 “这些花看起来真好……是你和妈妈亲手照顾的?”青年又把视线转回那一篮黄玫瑰。 出去颜色,这些花真的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花朵又大又饱满,花瓣没有瑕疵,枝干也挺直。 “是的……先生您要么?很便宜的。真的很便宜的……”小女孩擦干脸上的泪痕,抓着Giotto的衣袖,急切的说着,怕他不卖,拼命地说着便宜。 “恩,我买的。”金发的青年拍了拍小女孩儿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这一篮子,都卖给我可以么?” “啊……是、是的!” 小女孩儿被这突来的喜讯砸懵了,但立刻她就回过神来,急忙把篮子推给Giotto,生怕他后悔。 “……还有个请求……恩……你和你母亲,似乎都很擅长养花……那么,可以到我的花园来工作么?虽然薪水不多……但是比较稳定……” 只是雇两个人来打理花园……温凉应该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唉……唉???”小女孩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金发大哥哥。 “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啊,他都忘了先问问小女孩儿和她母亲的想法了。 “不,我们非常乐意为您工作,先生!”小女孩儿的眼里满是祈求,“真的可以么?雇佣我和母亲。” “恩,可以的。”青年从口袋里拿出刚刚那叠钱,分了一大半给小女孩儿,“这些钱买你的花,等你们准备好了,就去Vongola家族的总部找罗莎娜女士,说是Giotto介绍你们来工作。” “谢谢您,好心的先生,您一定会被上帝眷顾的!”小女孩抓着青年递过来的钱,诚挚的祝福着。 她本不该再要这些钱,但是家里……确实需要这钱。她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地跟妈妈说的,然后拼命干活,来回报这位好心的先生! 目送小女孩儿离去,金发的青年抱着一大把娇艳欲滴的黄玫瑰开始发愁了。 糟糕——他似乎……把原本要买戒指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仔细一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把给温凉买戒指和金项链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 难怪平时都不让他拿钱——果然他是拿不住钱的人啊,要是把钱给他了,指不定他又做了什么呢,反正一定会把钱花光光就是了。 从口袋里掏出最后几个硬币和揉的皱巴巴的纸币,Giotto坐在喷泉旁叹气。 他看到了之前卖给他八音盒的吉普赛老婆婆,今天那个女歌手没有在,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编着什么。 ……那里好像有些小饰品……? 青年站起身,走向老人的摊子——再怎样,也不能空手回去啊! 第五十章 通常这种小摊子上贩卖的,都是自己做的手工品,粗糙的小饰品,还有各种颜色鲜艳的编织物。 老妇人的摊子上也是这样。 带着山鸡羽毛的耳环、大块蛋白石的项链、缀着流苏的披肩还有各色的发带。 金发的青年蹲在摊前挑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要买什么比较好了。 “要送给心上人的?”老妇人体贴的询问道。 青年点了点头,毫不扭捏的承认了。 “本来想向她求婚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把钱都花掉了……”说到这里,青年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呵呵呵……年轻人啊……”老妇人和善的笑了,脸上深刻的皱纹也都弯成了柔和的弧度,“或许送个发带是不错的选择?” 老人说着,拿起身前的几条发带递给Giotto,“挑一个吧,虽然颜色不是很鲜艳,但是都很结实。” “谢谢。”Giotto那过发带,一条一条的对比着,脑海里浮现的是温凉的模样。 偏向红棕色的头发,温润的脸庞和柔和的笑容。 “这条吧。”颜色和温凉的头发很像呢! Giotto把其他几条发带递回老人,正要掏钱,却被一个不太起眼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那个……那个戒指,卖么?” 摊子另一边,压着手帕的是一枚女性戴的银戒指。 很粗糙的手工银戒指,表面还没有磨平,看起来灰扑扑的,并不像平时看到的银器那样带着光洁的金属光泽。花纹也只是几道简单的弧线,非常的不起眼。 “你想要?”老妇人拿过戒指,恋爱的摸了摸戒指并不光滑的表面。 “这是我老头子在世的时候,做给我的,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老的带不上这个戒指了。”老妇人说着,布满褶皱的脸上竟有了丝丝甜蜜。 “我家老头子,不太会说话。这个戒指,也是他在我们流浪的过程中做的,花了两三年的时间——可惜,他忘了我已经老了,手指变粗了。带不上这个戒指了。”明明是埋怨的语气,却让人忍不住有些心酸。 “我想……大概在他心中,您永远是当初嫁给他的那个少女吧。”Giotto觉得,自己似乎能理解那位老先生的想法,就算日后有一天,皱纹爬上了她原本光洁的脸庞,岁月侵蚀了她浓密的红棕色秀发,压弯了她笔直的腰杆,在他心中,她也还是现在这个少女,这个让他倾慕的温凉。 “真是会说话的年轻人啊。”老妇人笑着摇了摇头,又最后爱惜的摸了摸手里的银戒指,递给了青年。 “你拿去吧。它跟着我这个老婆子也是浪费,我们吉普赛人还会继续流浪,比起哪天被我遗失了,到不如现在给你,让它真正的发挥作为一枚戒指的作用。” “啊……可以么?这么重要的戒指……”Giotto双手捧着戒指,低声询问老人,若是老人有一丝不舍,他一定会把戒指再还给老人。 “恩,我想老头子也一定是这样想的。”若是能把这份感情好好地传递下去,就再好不过了吧! “我们会珍惜的。”青年金色的眼睛里满是诚恳。 他们一定会珍惜的,不管是这枚戒指,还是这枚戒指上寄托的那份感情。 回去换好衣服,Giotto强忍着兴奋和紧张和几人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在饭后突然开口,请他们留下,有事想让他们做一下见证。 “?”屋里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看着让他们留下,自己却跑出去不知道干嘛的金发青年。 说实话,他中午回来的时候抱着那一大捧黄玫瑰可把众人吓的不轻,生怕他见人就发一朵,或者傻乎乎的全都送给温凉…… 分手可不是可以用来开玩笑的! 一直到中午吃饭都没弄出什么事,他们才总算松了口气。但是重新走进门的Giotto,又让他们把心都提了起来。 Giotto捧着那一大捧黄玫瑰,笔直的走到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温凉面前,突然单膝跪下,收敛了那副轻松地笑容,满脸认真的对温凉说:“请嫁给我吧,温凉。” 明媚的阳光,洗的干干净净的米白色窗帘挂在少女身后,屋子里带着淡淡的奶油香。 柔美的少女和俊秀的青年,还有周围环绕的好友。 这一切明明都应该是那么的美好,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让人苦笑不得呢…… 作为女主角的温凉伸手扶额,压下跳动的青筋。 萧然掩面,飞速遁走离开——她怕她会忍不住咆哮。 难得在总部的阿诺德还是那副冷峻的表情,只是时不时抽动一下的眉头泄露了他真实的心理。 纳克尔神父瞠目结舌的看着Giotto,只一个劲儿的说究极两个字,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G扭头,不愿说话,雨月默默转身,出门找提前退场的萧然。 蓝宝和Sivnora第一次如此的有默契,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捂脸。扭过头去不愿意承认这个白痴就是自己的哥哥。 西蒙的脸一下子扭曲了,但是想到还有戒指,他又稍稍放松了一些——戒指方面,Giotto总不会再砸了吧。 戴蒙捏着手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身为BOSS,情商太低可是让人头疼的事情——或许他该及时带着埃琳娜撤走? 距离两人最近的埃琳娜先是吃了一惊,但随即她回过神来,小小的踹了单膝跪地保持求婚动作的青年一脚,小小声的提示:“戒指,戒指呢?” 被踹了的青年此时才反应过来,急忙一手捧着花捧,一手慌乱的在口袋里掏来掏去,最后拿出一个小袋子,拉开袋子上的绳子,顶出里面那枚银戒指。 灵巧的手不知怎么的,突然笨拙了,小小的戒指在手上滑了好几下都没握住,最后还是温凉眼疾手快的在它就要掉到地上的时候一把抓住了。 “你接受了?”Giotto惊喜的看着满脸无奈的棕发少女。 “唉……”棕发的少女叹气,用没有拿着戒指的手戳了戳青年的额头,“要是我不要你,你被人骗光了家产,然后卖了怎么办?” “勉为其难答应养你了。”温凉说着,把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喂!情况反了吧! 刚刚进来打算见证历史性一刻的萧然再次捂脸。 Giotto站起来,一把揽住温凉的肩膀,喜滋滋看着自己的友人们。那把黄玫瑰,被他顺手扔在了桌子上。 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不太成功的道具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温凉暗地里拧了Giotto腰上的软肉一把。 你脸皮厚的跟墙一样,她可不是啊! 已经脸红了的少女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手上那枚银戒指。 戒指稍稍有点大,样子也很粗糙,确实他给他的第一个首饰,如此意义深刻的,首饰。 戒指上还有个小秘密——除了她和他,大概再没有别人知道的小秘密。 戒指的内侧,刻着‘Giotto’这几个字母。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表达的是,把自己交给了她。 而不是像其他男人样,让女人把自己交给男人。 这个男人,总是会在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下功夫,让她感动。 用力眨了几下眼,散去眼中的湿意,温凉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好友们。 虽然表情和动作都不同,但是她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祝福。 真挚的,发自内心的祝福。 事后,Giotto给她解释了最后只买了银戒指的原因,她开始其实是有些埋怨的,但随即又释然的笑了——如果不是这样,Giotto也就不是Giotto了。 如果见到需要帮助的人不去帮助,那就不是她所喜欢的那个男人了。 她是何其的幸运,能够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与他相识,相知,然后准备共度一生。 ——次日。 “啊……温凉。你换了发带?”萧然看着温凉头上那个……像棕色又像红色的发带,欲言又止。 ……这个颜色的发带,你带上了感觉太奇怪了吧。跟你的头发颜色好近,猛的一看好像多出来了一节头发…… “呵呵……”温凉摸了摸头上的发带,笑而不语。 ……我们都懂了。 埃琳娜和萧然对视一眼,读到了对方眼里的信息,然后沉默的低头开始工作。 ……Giotto啊……你还是偶尔改善一下审美吧!又不会要你的命…… 温凉……真是辛苦你了,以后都要面对这么一个审美观只比零好一点的混蛋。 第五十一章 其实……求婚之前和求婚之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温凉继续当她的Vongola家族大主管,Giotto继续当他在外英明神武在家心软的家族首领。 家族的中层管理人员最近多了不少,该说,这是傻人有傻福么。 很多人都是因为Giotto的宽容而投奔的。 好比现在负责财务统计的犹太人阿伦和赛斯。 这个时候,犹太人在欧洲的地位很低,一直是个被压迫的民族,他们可以有钱,但是没有地位,没有尊重。 阿伦和赛斯出身于普通犹太人家庭,没有大笔财产的他们更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在战争到来的时候,他们只能仓皇的带着家人逃跑。一路颠沛流离。 在到镇子附近的时候,阿伦的母亲生病了,他们没钱看医生,原本到这里,只是想着,在小镇子里,也许对犹太人的歧视没那么严重,至少可以好好地送走阿伦母亲。 没想到这里的首领是个滥好人,不禁给他们这些逃难的人提供临时住处,还给他们工作来换取食物。最重要的是,他让医生来给他们看病。 虽然这样做的原因是怕疫病暴发,但是这确实救了他们。 犹太人精明,爱财,但是他们更懂得感恩。 所以两人在商量之后,在家人的支持下去给首领所在的家族工作,虽然薪水不多,但是在这里,人们并不因为他们是犹太人而轻看,让他们得到了渴求已久的尊重。 虽然首领有时候会笨拙的不靠谱,但是他们始终愿意为他工作。 酒庄新来的酿酒师傅,他走失的小女儿是Giotto帮忙找回来的。后来出于对Giotto的感激,他才到了他们这里来工作。 不然像他这样资深的酿酒师傅,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来请的。 还有从罗马来的内科医生…… 虽然总被人说:要是没有你怎么办啊……你真是家族的顶梁柱啊……之类的,但是温凉自己知道,若是没有Giotto这个前提条件,只靠她自己,是没可能撑起这个家族的。 这个家族真正的向心力,是这个经常犯迷糊的滥好人。 看着在院子里陪孩子们玩儿的金发青年,温凉轻轻一笑,继续工作。 最近新来的专业人才,让她轻松了不少。 不过……也不能完全放松,还得让阿诺德多辛苦一些,如果有奸细……一定要尽早处理掉,最好在Giotto还不认识这些人之前。 Giotto那个性子,就算有人背叛他,他也只会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而不是去怪背叛他的人。 为了防止出现种种状况,她还是先联合阿诺德和斯佩多先处理掉隐患吧! 幻术在这种时候出乎意料的好用,但偶尔也会让她心惊。 那样逼真的幻觉——如果是她的话,她能发现么? ……大概是不行吧。 片刻的思索后,她苦笑着承认了这个有些残酷的事实。 她没办法分辨出这样的幻觉和现实。 如果是活生生的人来假扮的话,她还可以靠对这些人的熟知而分辨,而幻术正好相反。戴蒙说,幻境里的人都是从她内心深处的印象形成的,越是熟悉的人,越真。那么Giotto他们,她大概真的是没办法分辨真假了。 只希望,不是所有的幻术师都像戴蒙这样吧。 揉了揉额角,她开始考虑是否让戴蒙偶尔帮他们上上几节幻术普及课——毕竟他们既没有Giotto的直觉,也没有专职的戴蒙这样熟悉它。 有备无患嘛。 不过说到有备无患—— 萧然之前突然跟她说,想去北美洲。 她说那边也要打仗——南边的农场大多种植棉花,而这个时间他们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把这些棉花卖出去,只能堆积着。 若是这个时候他们能去购买,一定能用想不到的低廉价格购入。 若是真能想萧然说的那样,购进大量低价的棉花,再配上用大不列颠请来的哈格里夫斯先生最近快要研发完成的‘手摇纺织机’,确实能降低不少成本。 但是她都说了,那边在打仗,得多派几个会英语的人跟她一起去……或许应该让雨月一起跟过去? ……还是让雨月跟过去比较放心,等等记得给Giotto说一下。 不过还没等她跟Giotto说这个问题,Giotto先给她带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你是说,同盟……?” 梳理了一下Giotto和西蒙的话,温凉发现情况,有些不妙了。 ‘两西西里王国是家族统治的。’ 这句话里的‘家族’不是说两西西里王国的皇家,而是本世纪出从巴勒莫开始出现的,大大小小的家族们。 这里的家族和别处可不一样,大多家族都是血亲形成,而西西里的家族,则是地区性家族。 成员之间往往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居住在同一地区而已。 虽然首领的继承通常都是上任首领的孩子。但若是上任首领的孩子太小或者没有能力,那么就可以由家族成员来选举出新任的首领。而就算是没有血缘的人继承了家族,通常也是继续沿用之前的家族名而不会改名。 这也是两西西里王国特有的‘家族制度’了。 而家族之间‘联盟’,其实也就是只地区的联盟了。 “是啊……估计周围的人也是按捺不住了,这才刚和平每两年,就迫不及待的要准备动手么。”G嗤笑,随手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上按灭了只抽了一半的香烟。 一丝细细的白烟飘起,飘过了戴蒙眼前。隔着烟雾看去,他的眼睛似乎也跟着飘过的白烟一起扭曲了一下。 纳克尔神父今天去教堂做弥撒了没有在,阿诺德……这个浮云一样的生物,除非是在重大会议上或者餐厅里他可以呆的住,其他时候他都更容易当他的‘浮云’。 不过这次家族结盟回忆,他们家族可以没有发出邀请——要么是他们太小大家族看不上,要么就是……这次会议的内容,正好和他们家族有关。 强大的首领和守护者,新式的武器还有越做越大的生意,难免又小家族眼红。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的行动如此的快。 要不是这一年多来建立的情报网,说不定他们就得被放血一次。 虽然家族并不怕他们,但是没必要的损伤能减少就减少。 …… “也许我们也应该找几个家族结盟了?”Giotto叹了口气,想要用最和平的牵制方法来解决问题。 “但是结盟可不是过家家,说结就结,你还是多想想现在要怎么办吧。” 挑选合适的家族,以及派人协商结盟事宜。结盟可不是结义,随便找个地方磕个头喝两杯酒就可以搞定的。 “温凉继续让情报部监视他们的动向。然后大家跟我排班,重新开始巡街……新人要抓紧训练。” 金发的首领思索了片刻,下达了简单的命令。 经过几年时间的洗礼,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家族首领了。 虽然平常仍然经常出小问题。 “没问题!”几人回应,声音竟整齐的像是一个人。 第五十二章 这是一间幽静的小别墅。 红色的尖顶,传统的玫瑰庭院,外围是一圈胡桃树。 原本米色的墙壁被绿色的藤蔓覆盖,大片大片的绿叶遮住了墙面,层层覆盖,像是给墙壁披上了一层绿衣。 石子铺成的小路从大门蜿蜒到正门前的台阶下,小路两边是修剪整齐的草坪,草坪刚刚洒过水,碧绿的叶子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滴。 这是间很美的屋子,美的像是童话中美丽的少女的家。 然而这间房子的主人,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少女。 他坐在轮椅上,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梳在耳后,还没有完全变白的灰发带着金属般的光泽,他垂着眼睛坐在那里,骨节粗大的手平放在轮椅的扶手上,神态平静的像一只正在休憩的上了年纪的猛虎。 然而就算年迈,老虎依旧是老虎。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可外面发生的事,他从未错过一件。 那些被金钱迷惑了心智挡住了视野的蠢货所做的事,他一清二楚,可是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旁观。 他想知道,那个年轻人要怎么应对。 这个年轻人很耀眼,俊秀、坚毅、有强大的力量和坚定的意志。 但,想要在这个时代守护住什么,只靠武力和意志可远远不够。人们总有办法避开你,伤害你所珍视的人或者事物。 好比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表面上看来,那个小姑娘总是呆在总部做文书工作,在众人的守护之下。 可在外敌的环伺下,这层层的守护并不见得能保证她的安全。 名为巴索罗缪的老人轻轻抬起手敲了敲桌子,门外的侍者立刻推门进来,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安静的退去,好像自己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做吧,Vongola家年轻的首领。” 与此同时的Vongola总部—— 茂密的树冠被风吹得不停晃动,远看去,树林的上端像是荡起了一**绿色的海浪。 棕发的少女站在阳台上,浅色的嘴唇死死地抿着,沉默的眺望远方。披肩上的长流苏和垂在后背的长发一起被风撩起,一阵一阵的上扬。 她的身材不像本地的少女那样健美,高挑。她更像她的母亲,那个来自东方古国的女性。 娇小,纤细,和Giotto站在一起,才只到他的下巴,就连萧然都比她要高一些。但这么一个有些文弱的小姑娘,却是这个家族的一根支柱。。 因为前几年那次交战双方都几乎一无所获的战争,也因为战争恐怖的破坏性,Giotto他们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猜测中的可能发生要第二次战争上,而有些疏忽了其他的事情。 比如,周围的家族。 虽然镇子上几乎全是Vongola家的领地,但和其他城镇相连的地方,就是他们鞭长莫及的了。 还有附近城镇的其他家族,还有两西西里王国的贵族家族…… 这些都是可能对Vongola家族造成伤害的隐患和潜在危险。他们也曾蠢蠢欲动过, 但后来因为Giotto和戴蒙的袭击,这些家族也好像从没出现一样的又沉寂了下去,没有再试图把手伸到他们这个镇子。 也许是平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他们竟然真的就此放松了警惕。 而现在,到他们为这不该出现的疏忽和放松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更新的分割线―――――――――――― 两天前的清晨,有人在总部门外放了一束鲜花。每一片花瓣丰满光滑,有的花瓣还挂着些许的露水。看得出是被细心的挑选出来的,最好的花。 新来的音乐老师正好来给孩子们上课,看到了这束鲜花就捡了起来,打算交给女仆长罗莎娜女士,却被隐藏在花束里的毒针扎到,差点丧命。 因为Giotto是个没有架子的人,家族的总部也一直对外开放,并不限制镇上的人们靠近,曾经受到家族帮助的人也会时不时的带来一些小礼物,有时候就像这样放在门口,家族的人发现后就会带进去。 这种手法看似粗糙,但对Vongola家族的人来说,却比任何人为的方法都来得有效――没有人对这些东西有戒心,那个新来的女老师也是如此。 那天,若不是这个女老师来的比往常早一些,这束花大概会夜巡回来的某位守护者拿到…… 这件事温凉想想都觉得后怕。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是么?”温凉仔细的询问着靠坐在床上的那位年轻女教师。 “是的。”金发的女教师点了点头,“因为还很早,街上也还没有人,我一路走过来没有和任何人碰上。” 家族的总部没有在镇子里,而是在镇子的北面,正门前只有一条笔直的,通向镇子一条主干道的大路,若是有人的话,一眼就可以看到。 除非他从路两边的树林里走――但是树林里早就布满了各式陷阱,而那天,这些陷阱一个都没有被触发。 到底是敌人太神出鬼没,还是说……根本就是内贼呢? 温凉关上那名女教师暂住的房间的门,一直等在外面的Giotto立刻迎了上来,待听完她的转述后,闭上了双眼。 他不愿往坏处想,但他要保护这个家,就不能留下一点可以利用的空隙给外人。 “温凉……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我会处理的――这段时间,记得不要外出。”他还是认为,只要温凉呆在这里,就是最好的保护。 “……我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因为Giotto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Giotto一直是个牛脾气,一旦下定决心就几乎不会改。 但是仔细想想,也是她管的太多了,Giotto才是家族的首领,很多事都应该是他来决定才对。如果能趁这个机会,让他稍稍能克制一下自己的善良,也是好事了。 目送金发的首领兼未婚夫离去,温凉也转身像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矮跟的鞋子跟木质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她自己漫不经心的听着,一下,又一下。隐隐和她心跳的频率合拍了。 这件事的详情,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和信任危机,他们并不打算公开。 但在Giotto调查的期间,她得先想个防护措施才行,不能再有第二个人因此受伤了,还要提醒人们提高警惕――或许安逸了这么久,突然让人们绷紧神经提高警惕很困难,但现在是非常时刻。 也许她应该采用一些非常手段?比如把这件事交给阿诺德和戴蒙…… 男性在这些方面,比女性有先天性的天赋。尤其两人又都是专业的。 阿诺德既然是情报部部长,那么应该有方法让奸细和外面的人无法得到正确的情报才对,而戴蒙出身贵族,自幼接受的教育里也有类似的方面…… 她只要能支持两人的工作,提供后勤帮助就好了。 虽然这么想,但她心底仍然有着一丝不安,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结束。 第五十三章 阿诺德不愧是情报部出身——看到他拿来的那厚厚的一叠调查报告,Giotto和温凉在赞叹的同时也有些头痛——这么厚一叠,要一张一张看完,得到什么时候了? 尤其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 不仅仅是为了保密,如果被人们知道自己的BOSS正在调查自己……一定会很心寒吧。虽然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阿诺德本身也有很多事,他只负责了情报的收集部分,后期的分析就全部都交给了其他人,而平时守护者们都有自己的事情,所以除了Giotto和温凉,其他人都是轮流处理厚厚一叠的报告。尤其为了保密,处理的地方就限制在了温凉的办公室,这也给排查拖了进度。 ……果然还是应该尽早建立起专门的情报处理部门…… 但是想要培养一个专业的情报人员需要很多时间。半年一年,都不算久。 有时候一个出色的情报人员的力量,能抵得上十几名战斗人员。并不是说他的战斗力有多出色,他的力量体现在他带来的情报和他在敌人那里能起的作用上。 但是这些事都急不得。 温凉翻过又一个人的报告,快速的扫过纸张上的文字,长期处理文字工作,早已习惯这样阅读的她的速度要比Giotto快得多。当她看完一叠的时候,Giotto才只看了三分之二而已。 想到等等Giotto还要去训练战斗人员,温凉敲了敲Giotto的肩膀,示意剩下的部分她来看。 “迟到可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会做的事。”温凉比了一下一旁的落地钟,“所以剩下的还是我来看吧。” “咦?” 被拿走报告的青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的未婚妻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向门口走了。 “快去快去。”温凉打开门,用力一把把金发青年推了出去,然后干脆的关上门,拍了拍手。 “好了,继续工作——等等还要看庄园送来的财政表……不快点就赶不上晚饭了。”伸了个懒腰,她赶紧走回桌前,往上挽了挽袖子继续跟调查报告奋斗。 早弄完早安心…… 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一下自己了。 坐在这里,温凉可以听到外面家族成员们热火朝天的训练声,也能听到走廊上后勤人员们的脚步声。 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怀疑任何一个人。 “所以……你们已经抓到这个人了?” 排查的进展顺利的出乎她的意料。被查出来的这个人,正是被圈出来的几名嫌疑人之一。 用的手法也不算高明。 那束带着毒针的花一直放在史都华德那里,虽然因为过去了很多天已经有些枯萎了,但包装上仍和开始的时候一样,连那根毒针的位置都没有变,只不过针上的毒药被他们换成了史都华德特质的麻药。这种麻药的效果和针上的毒药的中毒初期的效果很像,但是对人体没有伤害。 那个针其实是藏着一个小机关里,机关的表面受到挤压针才会从上面的小孔里出来,这样保证了针的位置一定是垂直于花束,扎到手持鲜花的人。 Giotto他们甚至没有做别的,只是让把这束鲜花分别让三个人拿了一次。因为嫌疑人一共就只有三个,所以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真正的犯人。这让本来做好长期排查的几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困惑——他在这里已经卧底了一年了,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下么?未免太奇怪了吧? Giotto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告诉了温凉,温凉听罢也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这件事,到处都透着奇怪…… “……总之能抓到间谍就是好事了……”只是间谍,不是叛徒……虽然只是叫法不同,但也会让Giotto好受一些吧。 “是啊……是好事啊……”金发的青年斜靠在桌子旁,偏着头看向窗外。明明捉到了人,但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尤其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就完了。也许他应该主动点——争取一次性解决这件事。 “我带人去礼尚往来一下吧。”G扯了扯嘴角,碾灭了才抽了一半的烟,伸手拉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帅气的甩在肩膀上转身就要离开。 “G。”温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再敢把烟直接在我的办公桌上按灭,就给我滚去做一个一模一样的给我,烟灰缸就在旁边的茶几上,多走几步会累死你么!” “……啊哈哈……我会记得的……”红发的家族二把手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把求助的眼神递给了一旁的家族首领。 “好了温凉,就原谅他这次吧!”Giotto轻笑着摇了摇头,“G,我跟你一起去,就不用叫别人了,只有我们两人的话,也不会出现不必要的人手折损了。” “那,就拜托你留守总部了,温凉。雨月也在的,不用担心。” 青年说着,起身走到自己的挚友身旁,伸手拦住他的肩膀,“我们这边你也不用担心的!” 温凉坐在办公桌前,握着羽毛笔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没能坐住,丢开手里的笔急急追着两人跑了出去。 “Giotto——” 温凉拽着裙摆跑了下来,站在台阶上平复着呼吸,欲言又止的看着已经走下楼梯的Giotto和G。 她想跟Giotto说‘G一个人带人去就够了’,毕竟你是首领,不能总是以身犯险,身先士卒并不是说不好,但是现在总部会更需要你来坐镇。 只是……若是现在说了的话,会被别人认为是胆怯吧?因为间谍这件事,几人都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若是Giotto现在不能出了这口气,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自己行动,说不定会造成更难以想象的后果。 繁杂的想法在脑海中转了几个圈,最终温凉只是咬了咬下唇,挤出了一句:“路上小心。” “安心,我们会尽快回来的。”察觉到温凉的犹豫,Giotto几步迈到身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步伐轻快的不像是去闯敌对家族,好似只是去街上闲逛一圈买点东西。 她站在那里,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背影才转身回去。 她得去做点什么——否则一定会胡思乱想。 中午的时候,在总部的人照例聚在一起吃午饭,温凉因为担心Giotto而有些食不知味,只是随便的吃了几口,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听其他人说。 直到巡逻的队员突然闯进来—— “薇拉小姐!雨月先生!镇子外突然出现大量不明身份的来者——” 调虎离山么!? 温凉猛的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放在桌子上。 “雨月。” “我知道了。”听到温凉叫自己,雨月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布防。 “萧然……” “我去集中孩子……然后把他们带去安全的地方。” 萧然自觉地举手,表明自己不用温凉说也知道要干什么。 “拜托你了,我去安排剩下的人……” 虽然不确定那些人是否会攻到总部来——但是在Giotto和其他守护者都不在的情况下只能先做到有备无患了…… “罗莎娜,请你找再去确认一下有没有非战斗人员没有通知到,然后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先去安全的地方吧!” 温凉拎着装满文件的箱子快步走着,一边吩咐跟着自己身旁的女仆长。 她已经叫人去通知纳克尔神父和戴蒙了,贵重的文件情报她也都收到了箱子里……现在就差非战斗人员的避难了。 “我知道了,也请薇拉小姐您赶紧去安全的地方吧!”年长的女仆长对温凉点了点头,最后嘱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去,执行她的命令去了。 这就是请专业的女仆长的好处,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但是这事……还是有蹊跷啊。 最后确认了一遍没有遗漏的重要文件,温凉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阳台前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看向小镇的方向。 Giotto上午刚刚离开,这些人就过来了——难道他们一直就埋伏在外面,看到Giotto和G 离开了才包围过来……? 不……不可能,这么多人Giotto不可能没有发现。 温凉咬着下唇苦苦思索。 那么就只能有人给他们报信……而且仅仅只是今天开始,大概从之前间谍事件开始,就开始报信了…… 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为何这些人会出现的这么突然,又这么凑巧…… “温——凉!你有看到Sivnora么?” 眼尖的萧然一眼看到站在阳台上的棕发少女,大声的询问打断了温凉的思路。 “没有……他没有和其他孩子在一起么?”温凉又往前走了几步,手支在扶手上半倾着身子回答萧然的问话。装着重要情报的箱子的就靠着扶手,箱子的把手还握在温凉的手里。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刚刚组织孩子们的时候,他自己跑了出来。”萧然满腹的抱怨,“这种不知轻重的性子真是跟Giotto一摸一样,也——温凉!小心背后!” 萧然的抱怨还没说完,就变成了惊恐的大喊。 第五十四章 她看到温凉身后靠过来一个有些熟悉的人,但还没等她想起这个人是谁,映入眼睛的匕首的寒光就让她浑身发冷。 “!?” 出于多年来养成的默契,温凉没有转身看背后,而是在萧然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往旁边移动了身体,让原本冲着她后心刺来的匕首只是在她的背上刮过,留下一道长长地伤口。温热的鲜血瞬间浸湿了她的背后的衣料。来不及被布料吸收的鲜血就这么滴滴答答的落在阳台石质的地面上。 忍住让她晕眩的剧痛,温凉咬牙反手用手中的箱子打了偷袭者的肩膀,逼的他开了几步,接着翻身从阳台上跌落,摔在几步冲过来的萧然身上,连带着把她也带倒了。不停涌出的鲜血一下子就染红了萧然捂在温凉伤口的手掌,离开温凉的身体就开始变冷的血液让萧然的心脏猛的一紧。 “温凉!保持清醒!”虽然心慌,但是萧然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立刻攥住大把裙子上的布按住温凉背后那道狰狞的伤口,试图减缓血液流出的速度。 几乎在温凉跌下来的瞬间,让纳克尔替自己在第一道防线,自己回来向温凉回报情况的雨月就冲了上去,手起刀落,刚刚袭击温凉的人还来不及逃跑,就被雨月用剑柄敲昏,然后打断了四肢并卸下了下巴。 这样就可以留活口而不用担心他自杀了。 “萧然,你看着这个人,我带温凉去找史都华德!” 扯着一个人翻身从阳台上跳下来,雨月没有一丝吃力的感觉,一站稳,他就把手里跟摔坏的木偶一样的人仍在一旁,抱起萧然怀里的温凉像史都华德的地下实验室冲去。 这个时候再叫其他医生显然很不现实,只能相信史都华德有办法救她了。作为一个剑术高超的剑客,他当然能看出温凉的伤有多严重。 伤口周围的皮肉都已经外翻了,鲜血一刻不停的从伤口中涌出——从现在开始,他们就要开始和死神抢时间了。 雨月抱着温凉去找史都华德后,萧然看着手上还没有彻底变凉的温凉的鲜血,眼神变的凶狠起来,她猛地握起拳头,感受着手上粘腻的鲜血,死死地瞪着瘫在一旁的那个人。 她现在想起来了,这个人叫阿尔,以前跟在温凉身旁做过一段时间的事,后来就被调去了别的地方…… 等等……等危机解除了……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把一切说过出来。 压下想杀人的冲动,萧然捡起那个装满文件的箱子,带着满身挚友的鲜血,用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阿尔的后衣领往主楼走去。 她担心她的朋友,但是现在,她必须代替她,完成她的职责。 雨月虽然一直用拇指用力把温凉锁骨下的动脉想第一根肋骨压,帮温凉止血,但是她的伤口太大了,从肩膀一直划到肩胛骨的下缘,他这样做只能是减缓出血速度而不是完全止血,等他把温凉带到史都华德哪里的时候,温凉上身的意料几乎全浸透了鲜血。没有被布料吸收的猩红色液体一滴滴从衣服的边缘滑落,在走廊上连成了一条血线。 就算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两个炼金术士,在看到浑身都几乎被染成了红色的温凉的时候也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但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两人立刻只会雨月把温凉抱到一旁干净的石台上,然后用剪刀剪开了她背部的衣服。 少女光滑白皙的背部已经全被染成了血色,边缘处干涸的血液已经变成了红黑色,像是爬在她背上的不规则花边。伤口处血红色的肉微微向外翻卷,像一张狰狞的大嘴,随时可能反过来吞掉这个已经昏迷的少女。 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夺取了温凉的意识,她气息微弱的趴在石台上,对外界的事没有一点主动的反应。 “我来给她缝合伤口……”史都华德用酒精清洗了双手,示意雨月继续止血自己则和同样用酒精洗了手的塔尔波一起收拾等下要用到的东西。 虽然伤口很长,但是因为切口整齐,所以缝合并不算难——真正难的事……情况特殊,现在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麻醉的药物。这么大的伤口,现在只能用酒精来清洗伤口,但是清洗过程中带来的巨大疼痛,就连一个壮年的男人都很难承受过去,更何况是温凉这么一个瘦小的小姑娘,更有可能,她承受不住这疼痛而瞬间猝死…… 拿着装满酒精的瓶子的老人的手迟疑了一下,他抬头看向一旁穿着白色,虽然现在已经快被鲜血浸成红色的狩衣的男子。 “不可以随便打昏她,这样可能会直接让她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看到塔尔波已经撬开她的牙关把卷成棍形的布料塞进她口中。老人闭了闭眼,倾斜了手中的瓶子,透明的酒精准确的倒在了长长地伤口上。无色的酒精混着鲜血流下她的后背,沿着她身下的石台边缘爬行一段后落在了地板上,蔓延开来。少女几乎在酒精与伤口接触的刹那就被剧痛从昏迷中唤醒,浑身的肌肉都因着疼痛而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她细瘦的四肢不自觉地挣扎起来,却被在一旁待命的雨月用力按住。 “呜呜————”尖叫被口里的布料吸收,只能发出模糊的呻吟声,牙关不自觉地咬紧,像是要把牙咬碎一样的用力。 “坚持住小小姐!”史都华德大声叫着,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让已经被疼痛夺取了全部神志的温凉听到,“想想你的朋友,想想Giotto首领……你撑不过去,就得永远的离开他!” 清洗的时间很短暂,但对温凉来说,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 她好疼,疼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四肢也不受自己的控制,眼泪失控的涌出眼眶,雨月牢牢地按着她,让她甚至连屈起身体减轻疼痛都做不到。她一瞬间想到了死——死了就不用再承受这几乎无法忍受的疼痛。 怎样都好……只要能让她不这么疼。 老人的喊声她只能模模糊糊的听到声音,但‘Giotto’这个名字却奇迹的闯进了她不停鸣叫的耳中。 明明是想要靠一切办法逃避疼痛的她,却开始试图用自己的意志来对抗它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就好像有谁在告诉她,绝对,不可以失去意识,不可以逃避。 当疼痛似乎有些许减轻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一次似的。同疼痛一样巨大的疲惫突然涌了上来,在她还来不及抵抗的时候夺取了她的全部精神。 原本紧绷的身体倏地软了下来。 只是昏了…… 史都华德收回按在她颈动脉上的手指,松了口气。 刚刚看到她突然软倒在石桌上,他真的心脏都不由得缩紧了——这种事只一次就够了,这对他这个老人还是太刺激了点。 撑过了最艰难的地方,剩下的工作就相对要简单一些了,用被火烤过的针和同样被火燎过的线为她缝上了后背那个伤口后,两人又为她注射了一些有消炎作用的药物,因为伤口在背后,她现在只能像这样,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的趴伏在这里。 她失血很严重,本应立即输血,但因为之前的避难指示,整幢建筑物里现在大概只有他们几个人,有没有合适温凉的血型都不知道。 “你去把人们都叫回来,我们得给小小姐输血。”史都华德的脸仍然包在那似乎万年不变的黑袍里,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现在只是缝合了伤口,并不代表她度过了危险期……” “我明白了,会立刻回来的。”雨月郑重的点了点头,立刻冲出了这间不甚明了的地下实验室。 “……她可能撑不到他带人回来……”一直沉默的塔尔波突然开口。 “我知道……所以现在只能先用‘它’了……”转头看向还趴卧在石台上的少女,史都华德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第五十五章 当雨月带着人们回来的时候,温凉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虽然说是好多了,但也只是不想刚才那样奄奄一息而已。 “上帝啊……”一起过来的罗莎娜女士捂住自己的嘴,浑身颤抖的看着趴在那里的棕发少女,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刚刚看到雨月先生带着满身的鲜血冲过来的时候,她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但是从没想到会是这样…… “罗莎娜女士,请你先帮小小姐换了这件血衣。”看到站在门口的年长女士,史都华德低声吩咐道,“请小心一些,小小姐的伤口很大……” “是……我明白了。” 顾不上行礼,她提起裙摆转身向温凉的房间跑去。 “其他人跟我过来。”塔尔波带着剩下的人走到另一边,“让我来检查一下你们的血……看看哪个是小小姐可以用的——哦哦,不用担心,不会危及你们的姓名的。” 实验室里摆满了点燃的蜡烛,明黄色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这间位于地下的实验室第一次这样明亮。 等Giotto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片沉默。人们都面色沉重的做着自己的事,见到他回来也没有向以前那样打招呼,只是眼带怜悯的看他一眼,就转身继续做事。 他快步向温凉的房间走去,一眼就看到斜靠在门口的贵族青年,面色凝重的青年见他来了就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他似乎听到他轻声说了一声:‘节哀’。 Giotto的下颌猛的一进,只觉得寒意一阵阵的从骨头里涌出,蔓延到全身。他僵硬的站在门口,只觉得自己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打开了那扇熟悉的木门。 身份高贵的公主正坐在床边,用沾水的棉花湿润温凉青紫的嘴唇。看到他进来就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记得帮她润一润嘴唇,她现在没办法喝水……” “谢谢。”他对着埃琳娜点了点头,坐到埃琳娜刚刚的位置上。 埃琳娜离开后,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闻得到空气中苦涩的药味,还有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血的味道。明明才过了一小会儿,他却感觉好像过了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温凉趴在床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罩裙。浓密的棕发被细心的拨到身侧,松松的绑住,确保不会碰到伤口,也不会影响医生查看伤口。Giotto伸手握住她的手,平日的温暖已经退去。他轻轻的合拢自己的手掌,想要温暖她。 这都是他的错。但惩罚却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他甚至不敢掀开她的衣服去看那道伤口,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这样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好像再用力就会把她碰碎一样。 都是因为他这个混蛋。 如果他能早一点有做首领的自知,如果他能不这么天真……明明知道这世界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美好,明明知道背叛无法避免……可他还是执拗的想要再试一试,固执的想要去相信所有人…… 其实……他才是那个卑鄙的人,把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都丢给温凉,然后自己就呆在那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但其实从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事。 连求婚都被自己弄得像个玩笑。 他让这个女孩儿承受了太多不应该她来承担的责任,让她做了太多不应该是她来做的事情。别的姑娘还在玩儿布娃娃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桌子前开始为资金头痛了。当那些姑娘在悠闲的享用下午茶的时候,她却必须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独自处理那些枯燥的文件了…… “抱歉……温凉……”倾身贴近温凉的耳朵,他哑声道歉。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泛红的眼眶。 午夜时分,年轻的金发领袖单手举着烛台向建成后第一次使用的牢房走去。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漂亮的金色的眼眸中是一片漠然。 “Giotto。”看到他走进来,G看着他,脸上有掩不去的担忧。 他没有去看温凉,而是代替Giotto处理善后事宜,把时间留给两人。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难免会多想。 “……温凉……还没有醒。”没有说昏迷,大概在他的潜意识里,仍然觉得温凉只是需要休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命垂危。 ‘小小姐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伤口太大了,只凭借现在的医疗技术,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她成果术后最危险的这段时间。’耳畔似乎又响起了老人沙哑的声音。 感染,就好像一把悬在她头上的死神镰刀,不知何时就会斩下。 闭了闭眼,Giotto强迫自己不去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审讯……怎么样了?” “他什么的都招了。”在场的唯一的女性回答了他的问题。 萧然从石台上跳下来,拿着她做好的笔录,“虽然手法粗暴了点,但是很有效——就算你想说什么也已经晚了。” 粗暴和残暴……中文里只差了一个字,其实很像嘛,她也不算欺骗。 不经意偷换了概念的女性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不……谢谢。”多少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金发的首领垂眼看着手中的笔录,一直压抑着的杀意慢慢的溢了出来。 人的**……真可怕。 只是为了向上爬,什么都可以做的出来。甚至会被一个许诺冲昏了头脑。 只要能杀了Vongola家族任何一个管理层的人,就提升他当干部,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多诱人的承诺。 大概那边,就没有想过他能活着逃出来吧,对一个死人许下怎样的重诺都没关系,反正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只是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是小看了Vongola家族,还是对自己太有自信呢……不,应该是被即将得到的荣华冲昏了头脑,什么都没有想了吧! “接下来……要怎么做?”从阴影中走出来的贵族青年好像鬼魅一样,偏着头瞥向Giotto。 “……别让他死的太痛快。” 这大概是他下这样的命令。却没有一丝犹豫。 “……温凉的痛苦……绝对会回报给指使者。” 青年白皙的面容,在不甚明亮的灯火下染上了晦涩的阴影。 第五十六章 北部某家族一夜之间覆灭。 只是一夜,这个名为Vongola的家族就让人们看到了他们可怕的力量。 虽然面无表情,却出手狠辣的云之守护者,阿诺德。 脸上带着贵族式的矜持笑容,漫不经心的拿着手杖,好像来自地狱的贵族一般的雾之守护者,戴蒙·斯佩多。 拥有火焰般红色的头发,闲庭漫步般走在每一次出手都会造成对方巨大损伤的岚之守护者,G。 还有走在最后的,把鲜血和废墟变成映衬自己的背景的金发领袖Giotto…… 仅仅这四个人,就毁掉了一个家族。 Vongola家族的几人像是被激怒的巨龙,将一切敢于挑衅自己的人摧毁,第一次这样同毫无顾忌的其他人展现了他们的强大的破坏力。 温凉仍然没有醒来。 她甚至没办法像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安详的平躺在床上。 虽然有纳克尔神父用晴之火焰帮助她,但她伤口的愈合速度并没有加快多少。 史都华德表示这是体质问题,她本身就只是个体质偏弱的普通小姑娘,不想Giotto他们,本身就可以利用火焰的力量强化身体,又因为缺乏运动,身体也不像普通农家少女那样健美。 如果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单假设她可以康复的话,这个伤大概也要养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就算有输血,可是血亏并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调养好的,半年也只是估计的最短的,温凉可以下床行走的时间。 Giotto正式肩负起一个首领的责任,他开始变得沉默,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那些原本由温凉处理的文件上。 剩下的时间他大多都呆在温凉的房间,细心的护理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未婚妻。帮她换药、擦拭身体还有整理头发。 温凉不能主动进食,每天索菲娅婶婶都会为她熬一锅把肉全都煮烂的肉粥,这就是她进来唯一的食物。 虽然不是只有Giotto一个人在照顾她,但是只有Giotto以口哺喂的时候,她才能吃的稍稍多一些,只用勺子喂毕竟多有不便。 每天口服的药也是Giotto这样一口一口的喂给她的。 “我们这样,大概就是你们说的‘同甘共苦’了吧!”在萧然怪异的注视中,青年浅笑着擦去温凉嘴角溢出的药汁,“虽然我们还没有同甘过,但现在……至少我更能跟她‘共苦’……” 他很忙,撒丁王国在年初就对俄国宣战,虽然并不是他们两西西里王国这边,但是唇亡齿寒,这边也不能完全置之度外。 尤其很多家族都在蠢蠢欲动,想要借机发一笔战争财。 他不在乎这些家族会怎样,他只是担心这些家族的做法,会给两西西里地区带来怎样的后果。 上次战争的阴影才过去没多久,战争带来的创伤也刚刚平复,他不愿再见到几年前的光景了。 “……结盟的事,到现在还是没什么进展。”青年坐在床边,小心的帮温凉梳理一头暗淡的长发,“也对,毕竟跟咱们这个保守派的家族结盟,不像和那些打算趁机参战发财的家族结盟那样有几乎可见的利益。” “虽然按理说战场不会是这边,但是……还是做好防范比较好,你也这么觉得吧?” 就算没有回应,他还是不停地跟她说着话。 “史都华德说你的伤口恢复很好……如果休息够了,就醒醒吧。”看着温凉越来越瘦的身体。,他觉得心口阵阵泛酸。 如果一直没办法恢复意识进食,她就算没有伤口感染,也可能会因为虚弱而死。 最后帮温凉盖上被子,Giotto起身离开——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借着这次叛徒时间,整个家族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调查清洗。也许是他做人还可以,真正的叛徒只有阿尔一个,但那些心智不坚定或者曾经出卖过家族情况的人,也不能再留了。 发了路费,让他们整理好自己的东西,Giotto最后只是跟他们说:不要再回来了。 信任这东西真的很脆弱,有过一次裂痕,就再也没办法复原了。与其以后因为这件事再受伤,倒不如再也不见的好。 咯咯。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请进。”坐在温凉的办公室里看文件的首领头也不抬的回答。 之前被毒针误伤的年轻女教师小心的走了进来,站在门口不敢往办公桌那边凑。 “那个……Giotto首领……”也许是生性害羞,温婉的女声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啊……琳达老师,有什么事么?” 青年停下手中的工作,放下羽毛笔,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脸上挂上了公式化的笑容。温和,礼貌,却不显示自己真实的心情。 “非常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真是麻烦你们了……”金发的女子不自觉的扭着手指,也不敢直视坐在办公桌后的青年首领。 “请别在意,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的疏忽才让你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应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 “那,那就是说,我……我还可以在这里工作么?”听到青年的话,她急切的开口,“我……我还是想在这里工作……大家对我都很好,我在这里也……比较安全。” 年轻的女子独自生活,确实是很容易遇到各式各样的‘危险’。 “当然,我想孩子们会愿意你继续教他们的。”Giotto浅笑着安抚这个过于紧张的女子。 “谢谢!我一定会好好教导孩子们的!”琳达惊喜的鞠躬道谢,瀑布般的金发因她的动作而产生了漂亮的弧线。 “那个……”在打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似是犹豫了一下,“薇拉小姐的事……我很遗憾,但是Giotto首领,您也要多保重自己……” 说完,急急的关门走掉了。 “……保重自己……么……” 金发的首领重新低下头,长长地刘海挡住了他的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七章 地球不会因为没有谁而停止转动,没有温凉在Vongola家族也要继续经营。 只是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温凉原来是如此的重要…… 萧然开始外派之后,文书方面的工作就由温凉全权负责了,Giotto他们虽然也有在做,但是比起温凉做的那部分,这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觉得温凉再不醒,我就要死了……”G萎靡的趴在桌子上叹息。他已经被源源不断的财务表弄的要精神崩溃了。他是战斗人员啊!不是文职!他擅长的是战斗而不是计算啊! “……四肢发达的人总是会头脑简单的,我能理解。”被心爱的姑娘拽来工作的无良贵族合起一份文件,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红发的同伴。 “你想死么戴蒙是,是男人咱们出去解决!” 早就被公文弄得一肚子火的青年一拍桌子刷的站了起来,连椅子身下的椅子都被他的猛劲儿嘭的一声带倒了。 青年红色的头发简直像要燃烧一样,就连脸上的纹身都好像活了起来。他骨头都快憋的锈住了,正好戴蒙撞上枪口来,就让他趁机舒活舒活筋骨吧! “我可是幻术师啊。”青年好整以暇的支着下巴斜视一身火气的青年,“跟体·弱的幻术师打,你还真好意思说的出口。” 为什么每次戴蒙说话都这么能引起别人的仇恨呢? 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金发首领扶额,他们家族的经济状况一直不怎么宽裕,可禁不起他们这么折腾,要是温凉醒来后看到大笔大笔的赤字,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病人的脾气一般都比较大——说不定会联合埃琳娜把他们都扔下海里去找沉船里的宝藏……真糟糕,他可不太会游泳。 想着想着,青年的思绪就飘远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要把两个守护者之间的战斗火苗掐灭这件事。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两人早已经外面解决去了。 “希望这次不要再打坏什么了吧……” 每次被戴蒙用幻术耍了,G总会打碎点什么来泄恨。 戴蒙·斯佩多。恶魔一样的男人这个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不只是敌人,就连同伴都很难破解他的幻术,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到目前为止唯二没有中过招的只有他和埃琳娜,就连温凉当初在接受反幻术训练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他后来有在同伴间的切磋中帮温凉找回场子,但也不能掩盖温凉已经吃了亏的事实。 “Giotto首领,请休息一下吧!您也已经工作很长时间了。”琳达端着红茶走进来,看到办公桌上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劝说的话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谢谢,我还好,薇拉以前做的比我还要多……我总不能连她这个姑娘都比不过吧。”青年几乎在对方进来的瞬间就戴上了那副对外用的面具。温和而疏远的笑容的挂上了唇角。 从温凉重伤昏迷之后,这张面具就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他俊秀的脸庞。到了现在,他带上这幅面具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熟练地就像本能一样。 亲近的人都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发觉了自己的改变,只是没有人提出,那么他就当作不知道一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仅仅只是因为温凉不在,没有人帮他处理文件而已么?不,应该说是,没有人来替他分担作为‘首领’的责任了。伙伴们会包容他的任性,却不能为他分担这份责任,他可以跟伙伴们并肩,但一直站在身后,让他安心的却只有温凉一个人。 大概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他的逃避了,所以才让温凉出了这样的事,让他不得不去面对那些以前不愿面对的事情。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温凉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所有人的心都好像猛的一沉,就连平时总是有些没心没肺,觉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的蓝宝也不大愿意跟一起上课的朋友们玩儿了。每次去看温凉,他都忍不住伸手去探温凉的鼻息,直到感觉到她浅浅的呼吸,才觉得安心一些。 他很害怕,温凉像爸爸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虽然经常被她训斥,但她和Giotto已经是这个世界上他仅存的亲人了。 第一次的,在没有人押送的情况下他乖乖的跟着其他人一起训练,被摔的身上到处都是青肿也只是一声不吭的擦掉眼泪爬起来继续。Giotto看到了,既欣慰他长大了,又忍不住自责——因为他的无能,这些孩子们都不得不学习怎样自保。 甚至在未来的某天,他们可能不得不用现在学到的东西去杀人,而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啊!Giotto首领!” “Giotto哥哥,一起来吃蛋糕吧!” “琳达姐姐烤了很好吃的小蛋糕哦~” 眼尖的孩子们发现了斜靠在门口的金发青年,欢呼着把他拽了进来,自从薇拉姐姐受伤后,他们就很少见到他了,大人们总是说首领在忙,他们不能去打扰他…… “辛苦你了,琳达小姐。” Giotto被孩子们拽着坐到训练室一角的休息区,很快就有其他的孩子给他端来了小蛋糕和红茶。 其实Giotto本身对喝的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一直喝红茶也只是随了温凉,温凉对红茶的爱几乎可以说是执着,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她一定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享用一壶偏甜的红茶,而这个时候,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的话,就算是他过去打扰也一定会被她记恨上。然后未来某天就被打击报复。 真糟糕,只要一闲下来他的思绪就控制不住的往温凉那边飘…… 借着吹红茶的热气的动作,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自嘲着。 他一直很喜欢孩子,也愿意跟孩子们在一起。就像现在,他怀里抱着脸上仍有些婴儿肥的小男孩儿,微笑着倾听孩子们的话,金发手巧的女教师就站在一旁,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的不耐。 这一幕被刚好路过的女仆看到。 “Giotto首领……和琳达小姐看起来很配啊,两人都很漂亮——尤其都有漂亮的金发……”抱着要清晰的单子的女仆跟身旁的同时感叹着。 “琳达小姐听说还是贵族出身呢!只是因为家中败落,最后只剩下她自己了才不得不出来工作。”她小声的跟身旁的同事分享着最新的来的消息,“但是你看,她的气质还是大小姐的气质,人又和善手又巧,就算站在埃琳娜小姐身旁也不逊色呢!” “少来啦,Giotto首领跟薇拉小姐才是一对儿呢,他们感情一直很好——你看这次薇拉小姐受伤,不都是Giotto首领亲自照顾的么!” 比她来的要早一些女仆同样压低了声音反驳她——罗莎娜女仆长很反感她们在工作中说闲话。 “……但是薇拉小姐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就算撑过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康复,首领夫人怎么也不能是一个伤病缠身的人吧?这样只会给别人增添麻烦不是么?” “嘘——小声点,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我都会被处罚的!别说了,赶紧工作去吧!” 两个女仆并行走远,直到听不到两人的声音后,萧然才面色不善的打开门走出来。 看来大难过后,大家都有些松懈了——得告诉罗莎娜,让她好好管教管教这些新来的女仆才行,不要因为雇主和善就可以忘了自己的本分。 竟然这么肆无忌惮的说主人家的闲话,还诅咒温凉好不了—— 虽然现在不能怎么样她,但她有的是办法暗地里收拾她,这样的人留不了,但与其因此辞退她让她记恨,倒不如动点手脚,让她自己滚蛋。 她知道自己在迁怒,但是事关自己昏迷不醒的好友,这无名火她真是一口也忍不下。 还有Giotto这个鲜花——明明知道自己一直是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对于那些姑娘小姐们就好像鲜花对蝴蝶一样吸引,还不收敛点跟人家保持距离——当心温凉醒了我就让她跟你解除婚约!温凉这么好的妹子害怕嫁不到一个老实的好男人?开玩笑! 带着满腹的牢骚,萧然打开温凉房间的门,到时间帮温凉按摩四肢防止肌肉萎缩了,Giotto看起来是没时间过来了,那就让她来吧! 不过这次突然行动,倒是让她发现了惊喜。当她正像之前一样帮温凉揉胳膊的时候,她感到温凉的胳膊似乎抽动了一下。 !? 怕是自己的错觉,萧然特意停下自己的动作,只是松松的握着温凉的手,然后凑近温凉的耳旁叫她。 “温凉,你要是有感觉了,就动动手指,哪怕一下下也好!” 说完,她屏息盯着温凉的手,眼睛睁的生疼也不敢眨一下,就怕错过温凉的动作。 终于,直到她开始觉得刚刚自己的感觉只是错觉的时候,温凉的小指小小的抽动了一下,碰到了她的掌心。 萧然小心的放开温凉的手,几步窜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大吼: “史都华德!你给老娘滚上来!!!温凉有反应了!!!!!!!!!!!!!!” 第五十八章 萧然那一声吼,引发了一场持续了几乎整个下午的骚乱。 最先赶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呆在主楼一层某个角落的训练室的Giotto,他白色衬衣的领子上还有些红茶溅上去的褐色痕迹,看起来像是正要喝茶,却被她这一声大吼给弄得顾不上好好放下茶杯就直接奔了上来。 很好,那个女人没有跟上来。 没有看到那个最近越来越让她觉得碍眼的金发美女,萧然勉强觉得Giotto还不算最太无药可救。原本还想趁机再讽刺他几句,但是看到青年几乎要锁死的双眉和仍然了无生气的温凉,她只得耸耸肩,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等她再想做什么,其他人也都匆匆赶了过来。G尤其显得激动——除了认识多年的友人感情以外,更多的大概是看到了从文件海洋中解脱的曙光了吧。 闲人围了一圈,真正给温凉看伤的史都华德老人才慢吞吞的走进来,一进来就轰走了屋里大部分人,只留下了萧然和Giotto。 前者是女人,后者是温凉的未婚夫,也不怕让两人看到什么不该看得到。 被缝合后的伤口并不平整,甚至有点臃肿恶心。猛的看去,像是一张巨大的,斜跨了温凉半个后背的被封住的大嘴。虽然因为有纳克尔神父的晴之焰的帮助,伤口恢复的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但她本身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有些过程是怎么也没办法避免的。 比如伤口上总会有些浑浊的液体,比如日后一定会落下的病根,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受重伤,并不会像人们所描述的那样出现一个瘦削的病弱美人。它只会熬干一个漂亮姑娘的健康,夺取她的风采。 温凉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不小心被制作者做坏了的大型人偶。 但是不管怎样……你从鬼门关走过来了,这比什么都好。 其实温凉前几天就已经恢复一些意识了,只可惜这模模糊糊的意识不足以让她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在开始的时候,她甚至恨不得自己仍然在那片黑暗中徘徊,不曾回到这个世界上来。 灼痛又或者针扎一样的疼痛,甚至撕裂的疼痛……她在一瞬间似乎尝到了这个世界上全部的疼痛。 想叫却叫不出来,想哭也没法流泪。她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充满疼痛的壳子里,无法跟外界有一点交流,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周,当她终于能稍稍忍受这疼痛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些声音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能勉强分辨出几个单词,木头一样不能动的身体也能有些感觉了。 Giotto你这个混蛋! 她一遍又一遍的再心底骂着,似乎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其实也知道这次的事,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可是就是忍不住—— 若是那时候,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那时候如果你在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虽然总这样想,但那些积累起来的怨气,却在听到他疲惫的声音后又慢慢地散了,Giotto对她来说,就好像阿克琉斯之踵一样。 是无法消去的弱点。 只是她自己也从没想过要消去就是了…… 直到刚刚,她才终于能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这时候在身边的人不是Giotto让她有些遗憾,但自己终于重新活过来的喜悦很快就把这份遗憾冲到了脑后去。 能再回来……真是太好了。 *** 养伤的日子,大概是这几年来她最清闲的时候了。 当然,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因祸得福。为了防止伤口迸裂,她仍然得趴在床上,而且只能能活动的只有腿和小臂以下,因为如果整个胳膊动的话,很容易牵动伤口……尤其为了养神,Giotto每天都严格限制她的看书时间。 没有书没有红茶又不能动,这日子怎么过啊! 想愤怒,但是看到Giotto那副好像比她还痛苦的样子,她就只能哭笑不得了——这到底是谁在受罪啊! 也是为了让她好好养病,Giotto和萧然很有默契的对她封锁了外面的情报和消息,但她也能从偶尔看到的文件的字里行间猜出些什么。 年初的时候萨丁王国加入了对俄的战争——现在大概到白热化了吧?因为之前同奥地利战争的失败让它失了不少民心,这个国家再也经不起任何一次失败了。这次加入盟军,大概会下血本,那么牵扯到他们所在的两西西里王国也就是在所难免了。 就是不知道,影响的范围到底如何了。看不到情报和文件,不知道动态——她要是能靠猜的猜出来她就是上帝了。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用,她现在只能这么躺着吃饭喝水都要人喂……赶紧恢复健康才是她的首要任务!幸好她清醒之后,在纳克尔神父的晴之焰和史都华德的药剂的双重作用下伤口比先前的愈合要快了不少。 大概在等半个月,她就可以拆线了。一个月之内就应该可以躺平或者靠着软垫坐起来了……但是看文件这样费神的事情就要等差不多两个月了。 想到G听到史都华德诊断时那副希望破灭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啊,我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少女,而不是你们这样身经百战皮糙肉厚的男人,也没用你们那种非人的恢复速度…… 偏过头,温凉一眼就看到角落那堆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那是Giotto用的。她昏迷的这段时间,Giotto一直都在她的房间打地铺,现在她醒了也没有离开,说是她还是很需要人照顾,不放心晚上留她一个人。虽然每晚他把没做完的工作带回来挑灯夜战其实很影响她休息,每每看到他疲惫的样子也回很心疼,但是她始终没有开口,说让女仆来陪夜就好。 这是她小小的任性……还有渐渐被挖掘出来的独占欲。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其实养伤的日子也没那么苦。 她趴在枕头上,看着青年坐在桌前振笔疾书着什么,金色的头发被烛火镀上一层暖暖的橘红,就像他发动能力时燃烧在前额的火焰一样。她还记得那火焰的暖暖的温度,像是能烧到人心底的温度。 他的腰背一定挺的笔直,就算疲惫非常,也不会弯曲——似乎没有什么能把他压垮。 但是……真的什么都没法把他压垮么? 想到最近总部突然变得紧张的气氛,温凉原本柔和的表情渐渐沉重起来。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家族结盟,家族到现在都相当于一直在孤军奋战。这次战争想要发战争财的家族估计不在少数,估计这次战争结束之后,家族势力又要大洗牌了,还难保他们在发了这笔横财之后不会再对他们下手。 然而就算不考虑其他家族的情况,光镇上的情况也…… 想要趁机出去闯一闯的年轻人,还有因为战争流离失所而逃难过来的人…… 青壮年劳动力的流逝和需要安置的人们……尤其还要注意调查里面是不是又有混进来的间谍,到现在,她还对那一幕心有余悸。 她实在是怕了间谍了——这种隐藏在黑暗里的尖刀,实在是太可怕了。 “怎么还不睡?” Giotto刻意放柔的声音仍然下了出神中的温凉一跳。 “只是在想些事情……没什么的。”棕发的少女迅速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试图不让对方看出她先前的忧虑。 “别瞎想了,你忘了史都华德先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能耗神么。”温暖的大手落到少女仍然不显光泽的头发上,轻轻揉了几下。青年的眼神在落在少女干枯分叉的发尾时略暗,“想要快点养好病,就得医生的听话啊。” “他可是炼金术士啊,听到你这么说还不得气死。”眯起眼享受爱抚的温凉皱了皱鼻子,“我也没想什么很耗神的东西啊……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那还想什么,快睡吧。”拿开手,金发青年开始铺自己的地铺,他知道的,自己不睡温凉也不会睡,就算有时闭着眼睛,也只是在装睡而已。 也知道这样会影响温凉休息。可是不这样他就不安——生怕她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再陷入危险。这样的情况下,她必死无疑。 他不敢相信外人,也不愿给同伴们增加麻烦,所以就像这样,自己守着她。 况且从私心来说,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最后又帮温凉拽了拽被子,青年吹熄烛火,听着温凉浅浅的呼吸,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还有数不清的事在等着他。 第五十九章 时间总是这样,不管你怎么感觉,它总是按照自己的步调往前走。 虽然不太好过,但温凉仍然迎来了她拆线的日子。 史都华德用火和酒精给剪刀消过毒之后,小心翼翼的剪开了缝住那道伤口的线的几个边,然后一截一截的把线抽出来。因为之前已经用过了有麻醉作用的药,这次温凉到不觉得疼——只是当线从自己的皮肉中被抽出的那一下子感觉怪怪的,不疼,但是……很别扭。 因为麻药的作用,她的肌肉很放松,这项工作并不难进行,史都华德拆线的速度很快,也就是泡壶红茶的功夫,所有的线头都拆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托盘上。擦掉因拆线而溢出来的几丝血丝,再给伤口重新换了药。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虽然疤没办法去掉,但是我可以给你配点药让它淡一些……” 小姑娘可跟男孩儿不能比,这么大的疤痕难免变成她的一块心病。 “那就麻烦你了。”在萧然的帮助下穿上衣服,温凉斜斜的靠在专门为她缝制的软垫上对黑衣老人点了点头。 其实……她自己倒是还好,毕竟伤口在背上,只要不刻意扭身去看,其实她是看不到的——但是Giotto的话,估计会自责吧。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心思比她这个女孩子都细腻。 别以为她看不到就不知道,每次换药时他那种愧疚的眼神……能淡一点的话还是淡一点吧!唉…… “接下来我要换一些药了,也许效果会比之前的更好一些,但是可能伤口会不太舒服。”老人收拾完东西,头也不抬的询问。 “当然换。”温凉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已经在床上趴够了,能早一天康复都是好的。 “那我就回去重新配药了。”把东西都塞进箱子里,老人对斜靠在垫子上的少女点了点头准备离开,“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多休息一阵子,半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我知道了,请你回去就开始配药吧。” 面色苍白、眉宇间仍有病气的少女浅笑着点了点头。 或许真的是这样比较好,但是时间不等人啊! 她还真是有点担心这几个人把她辛辛苦苦打下的基础给弄没了,再重头开始的话……说不定她真的会忍不住先把这几个人干掉,让他们投胎后再回来。 善良心软的首领,自由散漫的守护者……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家族能撑到现在还真是奇迹。 奇迹不可能有第二次,她自然也不希望一切重头开始。 用不怎么舒服的姿势勉强抬起上身,温凉偏过头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真是好天气呢……要是能在院子里好好地喝一壶红茶就好了。” “你就老实躺着吧!不,你只能这么靠一会儿就得趴下!”挚友萧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能这么放放风你就该偷笑了。” 温凉不能工作,她表示压力山大。不过看到温凉这个样子,她也不会羡慕就是了。 “我也只是想想嘛。” 麻药的药效似乎开始减退了,温凉秀气的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刚刚还在吐槽她的萧然见状急忙走过来帮她重新趴下。 之前怕她对麻药产生依赖作用,一直都不太敢用药,现在也只是用很少的麻药来暂时麻痹伤口。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些事,但是出于对几人的信任,要求了一次之后温凉就再没开口要求加药。 不过似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当温凉终于可以不用整天都趴着的时候,噩耗就传来了。 为了发这笔战争财,半数以上的家族首领带着他们的精英离开了根据地,两西西里王国地区原本相对平衡的局面一下子被打破了。 小家族想借机提升自己的势力和地位,开始互相攻击,甚至有的胆大的把注意动到了守备空虚的大家族上。混乱从一个个单独的地方开始蔓延,越开越大,在人们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扩大到了无法阻止的地步。 渐渐地,无法从家族中得到支援和庇护的小势力也开始脱离家族单干,先前各个家族之间签订的盟约在这一刻变成了废纸。昔日的盟友此刻变成了敌人,曾经称兄道弟的人现在只想着送你去地狱……原本就没有法律约束的地方,现在彻底变成了没有人能管的泥潭。 虽然Giotto他们已经提前在做准备了,但是局面会变得如此混乱,却是众人不曾想到的,一下子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唇亡齿寒,他们不可能单单保护这一个镇子,周边的城镇乱了,这边也会被牵扯进去,尤其镇上很多人家都有亲属在附近的城镇工作,想要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整个家族现在只有温凉一个能闲着的人了,就连音乐老师琳达都被因为识字而被抓去帮忙——她要统计镇子上到底有多少人在附近的城镇工作,动作地点在哪里,然后把这些统计表交给G。 他将带人去接这些人回来,安定已经有些躁动的人心。 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的阿诺德也回来了,在总部主持全部情报工作。原本有温凉在的时候,他大多时间都在外面不知所踪,现在温凉没办法工作,他不得不回来履行义务。 斯佩多陪着埃琳娜去求见费迪南二世去了,虽然这个皇帝现在更像是个摆设,但他仍然是名义上的两西西里王国之王,如果能让他下达平叛书,昭告全国呼吁人们平叛的话也许情况会好一些,至少哪天Vongola家族不得加入这场混战也算是出师有名。 若是两人能同时牵制住那些血蛭一样的贵族就再好不过了,每次出事,他们总会找机会把原本就很混乱的场面搅的更加混乱,然后静静地等在一旁,在混乱末期捞一笔好处……为了防止局面更加混乱,先得想办法牵制住他们。 一向外向的西蒙被派遣出去搞外交了,能附近的家族联合起来对外的话会让他们轻松很多,先前的结盟计划虽然进展的不太顺利,但有些家族还是有对他们抛橄榄枝的意向,现在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拒绝他们提议的‘战时联盟’。毕竟目前来看,Vongola家族已经是这一片实力最雄厚的家族势力了。 纳克尔神父和雨月此时担任了镇上的防务工作,两人带着家族中的战斗人员不分昼夜的在镇上巡逻,准备第一时间打退敌袭并防止镇上发生骚乱。尤其要注意镇子上有没有行踪鬼祟的人,间谍也好探子也罢,能抓到一个是一个。 Giotto则留守总部。温凉没办法坐镇总部的时候,身为首领的他自然要担起这个责任。他要做的不是去和外面的敌人厮杀,而是守护住他们的大本营。而Sivnora终于能如愿以偿的参加家族行动了。 只不过因为他易怒的脾气,Giotto勒令他一定跟着雨月一起行动,沉稳又有实力的雨月总有办法在他失控的时候控制住他,防止他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这个孩子跟他不同,他对战斗和鲜血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他享受战斗,也享受战斗得到的结果。就好像以前萧然说过的,他是个枭雄的料子。 虽然弟弟出众让他很自豪,但是他的性子又让他不得不多管教一些,防止他走上歧途。 不像Sivnora那样野心勃勃的蓝宝则跟着温凉学习如何处理普通文件。这种时候,任何一个可用人都不能闲下来,虽然平时宠着他放任他偷懒混日子,但是该抓进的时候温凉也毫不含糊。 虽然每次最长指导时间只有半小时,但是温凉很聪明的结合了萧然以前说过的‘家庭作业’制度,让蓝宝在第一次教学结束之后就开始练习之前教导过的内容,直到她缓过来开始第二次教学。虽然是新手上路,但现在蓝宝也能独自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件,稍稍帮Giotto减轻任务量。 但……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尤其当G和西蒙先后失去联系之后,人手不够的问题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 就算Giotto有意向温凉封锁了这些消息,温凉还是有自己的办法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尤其这种可能危及整个家族的事。 “……蓝宝,等下你不用在这里做作业了,帮我把史都华德先生叫来一下吧。”叫住抱着一大摞‘作业文件’走向书桌的蓝宝,温凉语气平板的说着。 “啊……伤口不舒服了么?”提到史都华德,蓝宝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温凉身上的伤,急忙慌慌张张的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就要跑去找黑衣老人。 “不用这么急,只是他刚刚给我换了新药,觉得不太适应而已——想问问他。” 温凉靠在垫子上,浅笑着安抚突然变得像惊弓之鸟的少年。 “……那我现在就去!”仍然不放心的少年急忙跑了出去,没给温凉再说什么的机会。 “唉……这毛毛躁躁的小毛病也得改改才行啊。”目送连门都忘了关的少年离开,温凉收回视线看着自己枯瘦的双手,惨白,骨节分明,举起来的时候还会微微颤抖。 这双手现在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帮Giotto做些什么了。这时候,什么都不能做的她只是整个家族的负担而已。 她痛恨这样的现状,所以……必须想点什么办法改变了。 用看伤口的借口支开了蓝宝,温凉决定好好和史都华德老人谈一谈——相信他……不会让她失望的。 第六十章 温凉那天和史都华德说了什么,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再没有别人知道。 但是奇迹一样的,本来应该在休养几个月的温凉,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就几乎完全康复了。虽然仍然面色苍白,看起来有几丝病容,却比之前那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好太多了。而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可以恢复工作了。 也就是说,Giotto这个绝对的战力,可以被解放出来了。这对于现在被阴云笼罩的Vongola家族来说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家族的人大多对首领有盲目的信赖,似乎只要有首领跟着,就一定可以顺利完成工作。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 “……你真的,没问题了么?” 对于温凉的突然康复,金发的首领仍然满心的疑虑,就算是他,这样的伤口也很难在一个星期内恢复,虽然温凉先前已经休养了很久,但那也仅仅是等伤口初步愈合而已……伤口完全长好和失血过多,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好的。 直觉告诉他这中间绝对有什么问题,但家族的现状却不容他去了解真相。 大病初愈就立刻回到自己工作岗位的少女坐在自己好久不见的办公桌后,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时穿着有些大,她得时不时的拽一拽下滑的领口。听到青年不放心的询问,她偏过头对着青年微笑:“当然,毕竟先前已经养了很久了,整天又是补药又是补汤的,我觉得我都快成小猪了。” 听到少女难得孩子气的回答,Giotto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把心底的疑虑压到了最下面。 “……哪儿有你这么瘦的猪啊!” “滚!”温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自己的玩笑话而已,还让你当真了? 活动了几下因长时间握笔而有些僵硬的手指,棕发的少女把处理好的文件递给靠着桌沿站着的青年手中,轻轻叹了口气。 “你今天就收拾东西出发吧?” “诶?” “G和西蒙的事,你一定急坏了吧。现在我可以坐镇总部了,你总算腾出机会去去找他们了……还不快去收拾行李?” 青年金色的眼眸暗了暗,虽然靠着直觉他能知道两人还没有危险,但是这样突然失去联系,他确实放不下心,很想亲自走一趟。 但是…… 留去的念头在脑海中过了几轮,眼角的余光看到少女瘦弱的身体,他还是犹豫的开了口。 “……我还是留下吧,万一……” 他担心G和西蒙,但也放心不下温凉。 比起有战斗力的两人,大病初愈的温凉要更需要他。 “……你在这里也只是会添麻烦而已。”听到他这么说,温凉又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一份合约递给他,“就你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你大概得把整个家族赔进去——看看你签的数字。” 啊? 青年急忙看到文件的最下端。 个、十、百、千、万、十……万……? 额,他好像……多写了一个零…… “所以说,你还是去外面祸害别人吧,我会好好守着我们的家的。” 一撑桌子站起来,温凉伸手捧住Giotto白皙的脸颊,慢慢的靠向自己。 “一定,要把那两人平安的带回家来啊。”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没有做更亲密的事情。 青年却觉得心底突然一暖。 回家……只要想到这个词,他就会觉得心口发甜。 “我保证,一定。” 把手覆在温凉枯瘦,没什么力气的手上,Giotto郑重其事的承诺着。 目送青年离去,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温凉才虚脱似的坐回椅子上。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她把刚刚那份合约单独拿了出来。 其实Giotto并没有签错。那个零,是她刚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快速划上去的。若是在平时,Giotto一定能一眼看出来,那个零的墨迹还没有完全干透,但被西蒙和G的安全扰乱了心神的他却一点也没看出来。 首领这个担子已经够重了,偶尔,也让他可以任性一下吧。 把合约改好,少女皱着眉开始处理下一份文件。 中午吃饭的时候,Giotto跟其他人说了自己要去找西蒙和G的事情。 留在总部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正在慢条斯理的喝着红茶的少女,在看到少女对此毫不惊讶之后确认了这件事并不是Giotto的一意孤行。 温凉既然觉得没问题,那就应该真的没问题了。 虽然说家族的首领是Giotto,但对现在正在这个餐厅里的人来说,温凉的决定显然要更加可靠一些。 大家都是行动派,也没什么客套话可说的,只是叮嘱了Giotto路上小心不要不知轻重的同情心泛滥之后就继续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只剩下温凉最后帮青年检查行礼。 “钱分开放,这样就算你一时烂好心或者丢了行礼也还不用愁路费——虽然你的直觉很好用,但直觉不是万能的。”把钱平均分成几份放好,温凉最后一次嘱咐这个小事上总会犯迷糊的未婚夫。 “你也注意身体,如果不舒服就把工作先丢给萧然或者Sivnora,一天两天家族垮不了的。” Giotto也趁机给真正管家的小姐灌输偷懒的思想,虽然亲眼见到已经几乎完全好了的伤口,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然而毕竟不知详情,也只能让她多休息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么,还有你这么说当心Sivnora哪天会弑兄……” 没好气的白了青年一眼,少女把整理好的行李箱塞给他后推着他的后背往门外走去。 “别磨蹭了,快点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青年拿着行礼,身旁是同样沉默的少女。 想要说的话有很多,但正因为太多了,这么短的时间反而不适合说了。 仔细想想,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说呢,也就不急着这一时了。 “Giotto首领——呼呼……”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男人抱着包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总算……总算赶上了。” 男人大口大口喘着气,缓过气儿来后赶紧打开手中的包袱。 亚麻的布料被一层层打开后,露出来的是一堆金色的怀表,坏表的外观很朴素,不像时下流行的那种布满浮雕和花纹,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怀表,这些怀表看起来就恨解释,外壳打磨的很光滑。尤其大小几乎是一模一样,看得出是工匠费了很大的心思去做的。 “啊……你是……” 之前碰到的那个钟表匠? “是的,多谢首领您的帮助,我现在已经在镇子上安顿下来了,然后才开始做您要的怀表,因为都要同样的尺寸,所以多花了些时间,我敢保证这个怀表的质量,没有意外的损伤就算几十年也不用修理的!” 比起初见时精神了很多的钟表匠拍着胸脯保证道。 “谢谢你了,因为Giotto还要出门,很抱歉没法招待你……”接过怀表,温凉浅笑着对钟表匠道谢,然后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身旁莫名有些紧张的青年。 “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那么我就先回店里了,Giotto首领祝您一路顺利。”钟表匠也是个爽朗的性格,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很干脆的转身往外走去。 “……本来要给我买的戒指钱……哦?”看了眼怀里的怀表,又看了眼越来越紧张的青年,温凉特地上扬了尾音。 “……那、那个什么,我、我先走了!”手足无措的青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的回答,只得狼狈的就要抬脚开溜。 “站住!” 温凉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被自己叫住,全身僵硬的青年,从那一堆怀表里拿了三个出来递给他。 “既然要去找那两人,就把怀表一并给了他们吧!” 青年的视线落在温凉的脸上,确定了温凉真的没有不高兴之后才接过了那三块怀表,随便拿了一块放在胸口的口袋里,另外两块放到外衣兜里。最后一次向温凉告别。 “你注意身体,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路上小心。”温凉顿了顿,又轻轻的补充了一句,“等你回家。” 又一次站在台阶最上边目送青年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青年的背影。温凉才用空着的手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几缕头发,转身走回主楼内。 ……一共八块怀表,这个笨蛋到底怎么想的啊。 温凉把怀表送到了目前在总部的几位好友手中,然后看着剩下的两块发愁。 戴蒙那里一块……那剩下一块是给谁的? 敲了敲额头,温凉把其中一块要给戴蒙的收起来,然后才拿着最后一块怀表去找萧然。 如果按照Giotto的想法……那应该就是给萧然了吧。要作为友情的见证的话。他们几人中间,就只有萧然没有了。 温凉拿着怀表去找萧然,却被一口回绝了。 “这么掉价的东西我才不要。还是温凉你留着吧!” 萧然拒绝的太快,温凉都来不及看清她的表情。不过想想她的一贯作风,她到不觉得这个理由哪里奇怪。 况且这个怀表对于女孩子来说,有点大了……还这么朴素,被嫌弃也是难免的吧。 温凉把怀表塞进裙子上的口袋里,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下午没有做完的工作,晚上大概还得奋斗一阵子了。 史都华德他们要是能早点把用电照明的‘灯’做出来就好了,烛光下看文件眼睛很容易痛呀。 不过在这之前……她先得喝掉那一堆药。 看到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黑衣老人,温凉不由的叹气,虽然只是幻想,但如果药能变成甜的该多好。 第六十一章 一边拿药当饭吃,一边不分昼夜的处理越来越多的各式文件,温凉好不容易养好一些的气色又重新回归了卧床养伤的时候。然后被愤怒的萧然直接扯回了她的房间,限制了她每天的工作时间。 好不容易偷了几天懒的蓝宝又开始了他的打杂助理工作,负责给温凉筛选需要她亲自过目的文件。 完全没有效率可言啊! 每次看到人们不管轻重,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拿去给温凉看,萧然都觉得头好大。 温凉是你们的BOSS,不是你们的保姆好不好!? 但再想想自己现在在的这个苦逼十代,她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总不可能让她在这个时候给人们将人力资源学什么的吧?更何况她也不会这玩意儿。 抓了抓头,萧然抱着大叠的文件去找雨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起下地狱吧! 毕竟是做了三四年文件工作的,就算刚刚痊愈,温凉的办公速度也和Giotto状态最好的时候差不多,又因为阿诺德拦去了与情报相关的工作,瘦弱的少女总算是在再次病倒之前解决了所有急件,稳定了家族的根基。 最让人振奋的消息还是Giotto顺利的跟之前断了联系的G还有西蒙汇合,正带着签订好的同盟合约帮助盟友稳定局势。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之内就可以回来总部了。 从阿诺德那里得知Giotto他们一切安好,只是G受了轻伤的消息之后,温凉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虽然是她主动开口让Giotto去的,但是……说不担心才是骗人的吧。 安下心来,事情也都处理完之后,温凉的首要任务就变成了,迅速长胖。 正餐是佛罗伦萨烧兔肉、鸡肉芝士脆卷、野菇烩意粉、咖啡黑加仑面包还有奶油蘑菇浓汤。饭后甜点是巧克力鲜奶布丁还有蓝莓蛋挞,偶尔的下午茶点心也是索菲娅婶婶特地制作的覆盆子巧克力蛋糕或者无花果奶香派。 总结来说,就是让女人又爱又恨的美味。全部都是高热量极易长胖的食物。 “薇拉小姐这样可不行,她现在看起来好像一阵风都可以吹走——至少要再胖两圈才行!”体型偏圆的索菲娅婶婶每次看到温凉都会这样说,然后就是一大堆高热量的食物塞到温凉面前。 就连红茶,都会被多方一块方糖。 要不是说和白水对身体有好处,估计她连平日温凉喝的水里都会放糖。 温凉对此哭笑不得,却也无法拒绝对方的好意,尤其本来她现在就需要长胖点让自己看起来健康一些。只是站在那里,她身上的肋骨就可以一根根的数的清清楚楚了。手臂和腿上也几乎没有肉了,就好像四根有肿的竿子。 如果碰到大风,虽不至于说被吹走,但估计吹倒倒是一定的了。为了防止这样那样的悲剧,她还是好好地保‘重’吧。 不过也许是体质的问题,又或者之前受伤太重的原因,就算这样吃她都不怎么长肉。只是脸看起来之前要圆了一些。 若是搁到以前,萧然一定会表示羡慕嫉妒恨,可是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叹息了。 希望之后能安稳一阵子吧,看来温凉是只能慢慢养了。真后悔当初没学点中医知识,好歹会做个药膳也行啊。哪儿像现在这样,就只直到大红枣能补血,而这大红枣还没处买。等海运过来,温凉都过了休养期了,效果肯定不怎么好…… 不过这次还是让船老大帮忙带点红枣的种子回来吧,多吃红枣也没坏处……咦?之前怎么没想过要船老大多带点中国特有的植物种子呢,回来种好了也是笔收入啊!得记下来,回头跟温凉商量一下。 虽然外面还很混乱,但这暂时已经影响不到他们了,众人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总算可以稍稍放松一些了。尤其在Giotto回来了之后,之前的阴影似乎也从家族总部消散了。 带着满身风尘回来的青年先给了少女一个紧紧地拥抱,直到温凉觉得肋骨都有些痛了才放开。 温凉在担心Giotto,去寻找失去联系的伙伴的Giotto也在担心她。他仍然放心不下温凉的伤,总怕他不在总部的这段时间温凉会因为什么原因而伤口复发,或者再遇到别的什么危险。上次的事其实已经在他的心底留下了一道暗伤。 平时看不出来,却深深地刻在那里,慢慢地侵蚀着他的神经。 直到死死的抱住温凉,感受到少女浅浅的呼吸透过大衣传到身上,感到少女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才安下心来。 “似乎比我离开的时候胖了点?不过要恢复受伤之前还差很多啊。”摸了摸少女总算有点肉的脸颊,青年轻笑,“索菲娅婶婶这下一定很开心,她可以发挥全部的本事了……” 而你还不能拒绝,因为所有人都在盯着你,关心你的健康。 “我觉得我就是人们正在拼命催肥的法兰西肥鹅。”为了得到肥鹅肝,人们会拼命的喂鹅吃东西,让它们变胖。 温凉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肋骨,苦笑着拿肥鹅同自己相比,只可惜自己吃了这么多都胖不起来,某种方面来说还真是连鹅都不如。 “慢慢来吧,不着急。”揽着温凉的肩膀走向其他同伴,青年的声音轻松起来。 事情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休息了一天,Giotto自觉地分走了温凉大部分的工作。并向索菲娅婶婶保证,一定让温凉把她准备好的食物都吃掉。更是一入夜就开始催促温凉去睡觉——保证充足的睡眠身体才会健康。 温凉扶额,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猪了。等养胖了就可以准备上桌了…… 不过拜Giotto所赐,她觉得在长胖之前,她的胃先大了一圈。为了保证她吃的足够多,他会采取种种常规的和非常规的方法来让她吃下去各种食物。 常规的还好说,非常规的就…… Giotto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种以口喂食的行为……太……太…… 脸皮薄的少女简直找不到可以用来形容的词汇,自从那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吞下一口蛋糕之后,所有人都会在她吃东西的时候用那种暧昧不明的眼神来看她……似乎非常期待她吃不完盘中的食物或者点心。 这种糟糕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啊! 除了这点小小的问题以外,其他的事情似乎都恢复了正常。要说还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琳达突然辞职了。 “说是之前一直联系不上的远房亲戚联系上了什么的……” 萧然到不觉得她离开有什么不好,正好省了事还清净。 “……女孩子还是有个家比较好。”温凉半垂着眼睛,用拇指摩挲着茶杯光滑的外壁,“自己一个人总是有些吃亏的——有没有把这个月的工资全给她?” “给了给了,能不给么。”没好气的摆摆手,萧然咔嚓咔嚓的啃着刚刚烤好的曲奇。 就算她想做什么,也不能明面上来啊,这不就摆明成了欺负人家小白花了么,看了那么多狗血剧,她还能连这点桥段都不知道么。 “那就好。”在她昏迷期间琳达做的事,温凉不是不知道,但既然对方没成功,她干嘛不大方一点让这件事过去算了呢。 “说起来……又快到圣诞节了啊。” 虽然她本身对圣诞节没什么感觉,但是作为这个国家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温凉他们还是要应景做些准备的。 比如丰盛的晚宴,比如装饰好的圣诞树,还有给孩子们的圣诞礼物。 “是啊……又是一年……”萧然也颇感叹,今年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尤其温凉这事…… “不过今年Giotto不能在总部过了,有了盟友,就得去参加同盟之间的圣诞宴会了。”虽然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但是这个景他们不得不应。 “你不去?”不是一般都要带女伴么。 “当然不去,我可还在养伤啊。” 当时的温凉说的非常坚定,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做人真的不能太铁齿。 就好像现在,她穿着手工制作的中长款礼服,披着厚厚的披肩坐在马车上,跟着Giotto一起去参加那个什么同盟酒会了。 穿惯了舒适的家居服饰之后猛的穿礼服真的非常不适应。一想到等等还要撑着礼貌性质的微笑笑一晚,温凉就觉得自己两腮的肌肉已经开始酸痛了。 “放松放松。”似乎感受到了温凉周身的怨气,金发青年安抚性的拍了拍温凉的手背,“我们只参加今晚的宴会和过两天的会议就好了,剩下的时间可以好好地玩儿一阵子,就当来旅游了吧!” 说的好听…… 温凉偏过头靠着Giotto的肩膀,小心的避开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发型。这时候要是不小心弄乱了,可没人帮她重新弄。 “你先闭会儿眼吧,等到了我会叫你的。”青年体贴的提议,还有很长时间才能到,足够她小憩一下了。 温凉没有回答,干脆的推了一下青年,让他靠门坐着给自己空出地方,接着蜷起身体躺在座上,头枕着青年的大腿。 “发型就拜托你注意一下啦。”说完,干脆的闭眼。 “没问题。”Giotto一边回应她,一边拉过搭在衣钩上的披风盖在温凉身上。 马车行驶的平稳,规律的震动让他也有了些许困意。 此时两人都不知道,有一场几乎颠覆了全部家族势力的混乱在前方等着他们。 第六十二章 其实所谓的同盟家族宴会跟平日在镇上参加的种种宴会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寒暄和应酬。 “不过这次……人也太多了点吧?”温凉算了算人数,发现国内说的出名字的家族几乎全都派代表来了。 虽然家族和家族之间盘综错杂的联盟关系就好像蜘蛛网一样,但其中不乏彼此之间有矛盾的家族,像这样几乎完全不分敌我的全部参加,这大概是第一次吧? “……这次不太一样。” 应酬了一圈回来的金发青年附身凑近温凉的耳边,把他得到的消息小声告诉了她,“那位老人……也将参加这次宴会,他已经退隐了这么久,人们认为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一个继承人。” 那个名为巴索罗缪的老人没有孩子,所以为了他的事业,他一定需要一个继承人。 这是一个让人们可以放开矛盾的巨大诱惑,不管真假人们都愿意来试一试,看看自己有没有可能成为那个幸运儿,就算没能直接得到继承的资格,能够和继承人交好也是好的。 巴索罗缪,1828年第一个建立起家族的人,势力最大的时候以巴勒莫为根据地,几乎囊括了整个西西里岛。虽然后来在新势力的兴起中收缩了家族势力,开始退居幕后,但他十几年来打下的根基却是任何人所不能忽视的。 更因为他无冕之王的身份,他的继承人自然也就有了高一等的身份,就算仅仅从道义上来说,其他家族也不得不多给他一些敬意。 “我们静观其变。”青年最后小声的叮嘱文弱的少女,“如果有什么不对,把身上的丝带或者饰品扔到地上做为标记,然后立刻往角落里躲,等我去找你。” 如果真出了乱子,外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 这位老爷子竟然真的来了,这是他们失算了。 之前虽然有得到这个传言,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他们也就把这个消息当做是为了让更多人来参加而弄得噱头了,毕竟就算发现老人没有来,人们也不会有多失望,只是多花了点时间参加了一场宴会而已,也没什么损失。 “忍耐一下,就算很麻烦也不要把披肩脱掉,万一晚上要在外面过夜的话会会很冷。”他现在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做好最糟糕的打算了。 “你也小心。”比起只是用来当活动摆设的她,需要同其他家族的首领或者代表交流甚至切磋的他要更危险一些。 然而第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巴索罗缪老人因为身体原因,要推迟到第二天才能到了。温凉在第二天跟众多女性一起上街的时候趁机把消息告诉了家族在这里的情报人员。 一方面让家族派人过来,另一方面让家族做好迎接另一场混乱的准备。这个混乱的年代,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们只能被动的做好一切必要不必要的准备,只为了在某个时刻减少家族的损失。 因为出来没带什么东西,温凉趁机在街上了些可能会用到的小东西。 有备无患。 温凉在心底默默地念着母亲曾经的口头禅,一边默默地把一盒新出的安全火柴包好隔水布放进衣服的口袋里。 这次主办的几个家族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英国目前最先进的蒸汽机技术,改造出一艘蒸汽机发动的轮船——据说速度是普通帆船的好几倍,她是不太懂这些东西的啦,只是觉得很新鲜……也很败家。 最先进的蒸汽机技术,现在放在了一艘仅仅是用来游玩的船上。 最后一天的会议和宴会都将在这艘先进的轮船上进行。 生平第一次坐船的温凉其实远没有她所表现的那么镇定,她不停的确认自己带的东西,蓬蓬裙的口袋里塞满了格式零散的小东西,而且全部都裹上了隔水的布料。 从知道要上船那一刻,她就买了大块的隔水布,回来剪成不同大小的布块留着包东西。这种不站在地面上的感觉真是糟透了。明明没有明显的晃动,在船舱里海浪声也并不明显,但是因为是第一次坐船,大脑时刻都在提醒自己,现在并没有在地面上,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种认知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她又不是Giotto那种非人类,什么情况都能立刻适应。 想到Giotto,温凉的脸色又是一沉。 Giotto刚刚被人叫去见那个巴索罗缪老人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行她得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忘记带的东西…… 就在温凉还在强迫症发作的时候,Giotto独自来到了那位传奇性的老人的房间。 两鬓斑白的老人正坐在桌子前,聚精会神的看着一盘国际象棋的残局。他只穿着普通的白色衬衣,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系上,袖子也挽在了手肘处。 看上去就和普通富庶家庭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哦……等你很久了年轻人,先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下一盘吧。”老人听到门想,头也不抬的对着门口的金发青年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这也是只有上位者才会有的举动。 Giotto也没用客套什么,干脆的坐到对面的座位上,开始收拾棋子。 带着王冠的国王和王后,顶着十字的主教,好像正要扬蹄奔跑的骏马的上半身的马……棋子们在黑白的棋盘上挪来挪去,走着自己也不懂的路线。就好像那些被当做棋子的人一样,被下棋的人牵着走来走去,随时可能被牺牲掉。 只可惜人的生命不像棋子那样,死掉了下一句开始的时候还可以重来。 “……狠辣的棋路啊……”老人状似漫不经心的说着,“怎么在平时看不出来呢……” Giotto沉默。 因为人的生命不是棋子。 但是这个理由,想必是不会被老人所接受的。就算它没有错。 “那……我的孙女儿有哪里不好么?”没有执意得到青年的回答,老人突然把话题转开了,“她长得像她的祖母,越大越像,几乎是一模一样。我敢保证你大概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孩儿了,为什么不接受她?” “您的孙女……啊,是琳达么?”只是稍稍一想,Giotto就知道了老人的意思,也明白了那个似乎单纯却总有哪里不对的女教师是怎么回事了。 “……她很好,但她始终不是薇拉。”青年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我没有那么贪婪,希望世界上最好的事都会落在我的身上。” 是的,他没那么贪婪。不需要一位完美的妻子,也不需要从天而降的荣耀。这辈子,他只要能跟伙伴一起,保护那个小镇子的平静,然后跟温凉一起牵手走到生命的尽头,就已经满足了。 “年纪轻轻就没有冲劲儿,这可不好。”老人摇了摇头,“这个时代可不会容许你这么温和的活着。” “……是呢……”Giotto见老人没有再下下去的意思,也就放开了手,神态轻松的靠在沙发背上。 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老人怎么想就是他的事了。 “若是没有别的事,我想先回去了——薇拉似乎有点晕船,我有点担心她。” “去吧去吧……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总喜欢黏糊在一起。”老人摇了摇头,没有挽留他。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没想到,异变却在最后的晚宴上发生了。 正当巴索罗缪老人走到大厅正中央的时候,一声枪响打破了大厅的肃静。 “罗杰!你想干什么!?”身为主办者之一的中年人大声呵斥着站在老人左边突然向天花板放枪的年轻人。 “想干什么……?只是觉得……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该让位了而已。” 面容平凡但眼神凶狠的青年慢吞吞的开口。松开了手中的的空酒杯,让它在引力的作用下直直的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随着酒杯落地的声音,涌进一批手持枪支的黑衣人。 “就算你们曾经引发了革命,让西西里岛有了自己的势力,可现在你们已经老了,应该把位置让给年轻人了……比如我。” 名叫罗杰的青年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声爆炸声,大厅也随之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我引爆了藏在船舱里的里的炸弹……想必不怎么厚实的船壁应该已经破了个大洞了……”青年轻描淡写的说着他所做的事情,就好像他只是扔了一颗石子一样,“现在,巴索罗缪先生,您可以说出您的决定了……当然,决定和我们结盟的家族可以向我这边走了……我们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救生艇,还有美味的食物为诸位压惊。” 现场一片死寂,但片刻后就有人顶不住死亡的威胁,颤抖着迈开步子走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就像往平静的水面丢了一颗石子,之前的死寂一被打破,就再也静不下来了。不断有人走向青年,也有人站在原地怒斥青年。 Giotto原本站在中间,但人们这样一动,他反而成了距离巴索罗缪老人最近的人了,温凉见状,判断Giotto没办法及时来到自己身边,就捕捉痕迹的向后退了几步,靠到一个圆桌旁,伸手摸了一把切肉用的锯齿刀藏进袖子里。礼服的层层叠叠的袖子此时帮了大忙,既隐藏了这把刀,也因为足够厚而无法让刀伤到自己。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称王么?”遇到这样的状况,老人仍然笔直的站在大厅的中央,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端着酒杯的手也没有一丝颤动。血一样色泽的红酒平静的呆在酒杯中,酒面没有一丝涟漪。 “当然不。”青年摇了摇头,理所当然的继续说道着。 “这只是我称王的开始。” “……年轻人,有野心是好的——但是也要看清楚自己的实力。” 老人说完,出人意料的把酒杯猛力丢向了罗杰。也许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他竟然没能防备这一下,让红酒流进了他的眼睛。 突来的变故让场面更加混乱了。忠于巴索罗缪老人和主办方的人从大厅内其他的入口涌了进来。混战几乎是瞬间开始了。 枪声,惨叫声,女人的尖叫声还有餐具摔在地上的碎裂声充斥了整个大厅。温凉还记得前几天晚宴上Giotto跟她说过的话,小心的后退,退到了舱壁出,这样至少她不用担心来自身后的攻击或者流弹——除非有人再用炸药,否则身后一定会是安全的。 前面的危险……在那群混乱的女人没有全部死掉之前,她应该还算安全。这个时候可不是当圣母的时候,连自己都顾不到了指望她救人就是开玩笑! 因为个子小,温凉看不到攒动的人群前面的样子,她只能牢牢地握住手中的银色的餐刀,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薄薄的汗水。 能好好地保护自己,就是对Giotto最大的帮助了。 堵在通往大门口的黑衣人在忠于老人和主办方的人涌进来后背打死了不少,虽然他们人不少,但是站在门口实在是太显眼了。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得分散开来,空出了门口。人们疯狂的涌向门口。 人一少了,自己就会变的明显,温凉咬了咬牙,也跟着人群往外挤去。混战的场面,应该对Giotto更有利。她现在要想办法弄一艘救生艇等Giotto,这艘船是没办法再开出去了,如果和别人共用的话,那些人一定会要求快点开离这里的。 大型船只沉没的时候,会引起漩涡的,若是不小心被卷进去就真是把命交给上天了。 只可惜,放救生艇的那边现在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温凉这个体型实在是抢不过那群健壮的男人和几乎疯狂的女人。 原本精美的珠宝饰品被主人凌乱的丢在甲板上。珍珠和宝石掉的到处都是,金银的链子被人毫不留情的践踏过去,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温凉站在角落里,时不时回头看向舱口,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只能看到零星跑出来的陌生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甲板上拥挤的人几乎都上了救生艇之后,那个金发的青年才匆匆从船舱内冲了出来,背上还背着那个两鬓斑白却眼神锐利的老人。 “Giotto!”温凉急忙从藏身的阴影处冲了过去。一把拉住青年的胳膊往救生艇的方向冲。 虽然没时间让她仔细检查,但青年的状况看起来还不错,似乎只有手臂上有擦伤而已。 几人赶到船尾的时候,还有最后一艘救生艇没有离开,正巧有他们同盟家族加百罗涅家族的负责人在,见到是他们急忙站到救生艇的船尾来接应他们。 温凉帮着Giotto把老人先送上了救生艇,然后自己也蹲下准备第二个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又一次爆炸声,这次船身一下就倾斜了,温凉急忙抓住了金属的栏杆才没有立刻掉下去。但也因为这次爆炸,救生艇不得不离开游艇了,不然会被海浪所掀翻。 “C!麻烦你告诉G,让他们派人来接我们!”Giotto把温凉扶起来,对着渐渐远去的救生艇大吼。在看到船上有人挥舞着手臂回应时,才松了口气拉着温凉向高处跑去。 “……谁都,别想走!都给我留下来陪葬吧!” 歇斯底里的男声从船舱里传来。温凉惊恐的看到背光站着的男人按下手中的扳机,然后感到Giotto拉着他的手松开了。金发的青年仰面倒下,然后顺着倾斜的甲板向下滑去。 温凉匆忙之中抓住青年的手臂,却没能撑住,被Giotto直接带了下去。 ……真后悔没有再长胖一些……这么危机的时刻,温凉脑海中只闪过了这么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念头。然后就死死的抓着青年的手臂,同他一起被漆黑的海面吞没。 第六十三章 啪嚓、啪嚓…… 最先听到的是水的声音,一声一声,规律的打在什么上面。 身体好沉……床好硬……温凉紧紧的闭着双眼不愿睁开。她好累,就算觉得不舒服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坐船这么痛苦么……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奇幻去游河游海……棕发的少女一边在心底抱怨着,一边把头又往臂弯里埋了埋,想要再睡一会儿。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船……爆炸……沉船…… “!” 温凉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的沙滩,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处海滩,而Giottio…… 慌张的四下张望,温凉很快发现金发的青年就侧躺在她身旁不远处的沙滩上。温凉赶紧爬过去把他推到正面,伸手去解他的黑色西装外衣。 她想起来了,最后是因为Giotto中了一枪她没拉住他,才掉进海里的…… 然而出乎温凉的意料,青年的胸口只有一块青紫,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伤口,温凉不敢相信的又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才真的相信他的躲过了死神的招呼。 那一枪打在了他放在胸口口袋里的怀表上。因为怀表很厚实,子弹并没有穿透怀表,而是嵌在了怀表里,虽然怀表不能再用了,但却保下了他这条命。 感谢上帝! 温凉虚脱似的脚一软,跪坐在沙滩上。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黏糊糊的全都粘在了身上,还沾满了沙粒。这样一向爱干净的她很难接受——估计她的头发也沾满了沙子……啊啊不能想不能想! 现在先得想想怎么离开这里,至少得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算没有受伤这样**的也很容易生病。万一发起烧来就糟糕了。 “Giotto——” 温凉拽不动他,只得用手拍打他的脸颊,试图把他叫醒,只要能起走就好,站不稳也没关系……她可以撑住他的。 也许是听到了少女的声音,也许是感到了来自温凉的拍打。青年皱了皱眉,慢慢地睁开了眼。但漂亮的金色眼睛中却只是一片迷蒙。 “Giotto,我们得离开这里……对,扶着我站起来。”温凉把青年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肩膀上,咬牙承受着突来的重压“坚持一会儿就好……” Giotto这个样子,她不可能把他丢在这里去探明周围的环境,就只能靠运气了——她刚刚看到左边似乎有个可以暂时让他们藏身的地方……现在只能赌一把了,希望Giotto的一贯的好运气现在也能起作用。 温凉没有出过远门,对花以外的植物也没什么研究,眼前这些大叶的灌木她也叫不上名字来。 ……总之,能有点遮挡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Giotto的幸运属性起了作用,温凉这一睹还赌对了。层层叠叠的大叶子之下有块被沙子埋了大半的石板,温凉把Giotto放到石板上,然后也顾不上沙子了,仰面躺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骨头到处都在跟她抗议,她甚至觉得自己再动一下,就能听到骨头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但就算骨头会一直发出摩擦的声音,她也得起来再收拾一下。拍了拍衣服上的沙子,用力的拧去衣服上和披肩上的水——她的披肩竟然也还在,真神奇。 接着她得去收集一些可燃物……Giotto这样,似乎已经开始发烧了,她得帮他把湿衣服都换下来烤一烤,然后还要试试看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可以喝的水源。 接着就得想办法让他烧退下来…… 温凉用之前藏在袖子里的锯齿餐刀用力切掉了一些干枯的大叶子,然后又切了两片新鲜的大叶子把枯枝都卷起来,就准备打道回府了。或许再往深处走一走会有可以烧很久的木材,但她不敢往更里面走,毕竟她只是个没什么自保能力的女人。 没有人知道里面除了树木还有什么,探路这样的事……还是等Giotto醒了之后让他去吧! 甩了甩半干的头发,又抖落了不少沙子,满身狼狈的少女踩着湿漉漉的短靴,抱着几乎跟她有她一半高的叶子返回他们临时藏身的地方。 把叶子堆到一起,估算了一个不会烫到Giotto又能让他也感到热度的位置,温凉拿出了之前用隔水布包好的火柴。她现在真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因为被包的很好,火柴只是有些受潮了而已。 不过到底还能不能用,她心底也没地儿。 怕一根点不着,温凉一口气划了三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火焰在火柴头上出现之后她才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把火柴丢到堆好的叶子上。然后捡了几块石头绕着火堆垒了个弧型。虽然底下是沙子不怕烧,但是她真怕着火的叶子会被风吹开飘向Giotto。 火生起来了,温凉拽来头顶上的大叶子,然后把披肩两端分别绑在上面,让两片叶子架住它在火边上烘干后。才坐到Giotto身旁,开始掏自己裙子上的口袋。坐船的时候因为紧张,她拿了不少小东西塞进去,其中大多让她强迫症一样的包上了隔水布。 这一找,还真让她找到了些有用的东西。 几块巧克力。这还是当时她打算拿来镇定自己用的呢。因为甜食有平复紧张心情的作用,怕自己最后因为紧张出丑,她从放甜点的盘子里包了几块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这对于现在没办法找食物的她来说真的就像救命稻草一样。 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味蕾先感觉到的不是香醇的巧克力味,而是海水的苦涩……也对,连包了好几层的火柴都有些潮了,巧克力怎么可能不沾上海水呢。 一截蜡烛、一把小巧精致的拆信刀还有之前在街上买来玩儿的小哨子……其他零散的东西就不算了,那些肯定用不到的。 棕发的少女摇了摇头,其实当时往口袋里放东西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过脑子。只是麻木的抓到可以放进口袋里的东西就包一包放进来……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她应该仔细收拾一个包袱才对。 不过这也只是妄想而已,谁能预先知道未来呢,就算知道了那些东西她又真的都能带过来么。 休息了一下,温凉赶紧把Giotto身上湿衣服都脱了下来。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红着脸,偏过头,温凉一边在心底不停的告诉自己,这只是怕Giotto生病所以不得以才做的…… 但是她一个还没嫁人的姑娘,竟然扒男人的衣服……虽然是已经定了名分的未来的丈夫的衣服……还是会排斥啊! 温凉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拼命深呼吸,想要压制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上衣脱完了,温凉犹豫再三,还是没敢去碰Giotto的裤子。这太超过她的承受底线了! 用袖子里面还算干净的布料好歹擦了擦上半身,温凉赶紧把差不多全干了的披肩拿下来,铺平盖在青年身上,然后抖了抖同样沾满沙子的西装,接着照披肩那样把袖子绑在叶子上架在火旁烤。 最后咬了咬下唇,温凉把一颗巧克力含进嘴里,感到巧克力的甜味混合这海水苦涩的味道又一次充满了口腔后,俯□,嘴唇紧贴着青年泛青的薄唇,一点一点的把口中的巧克力喂给双眼紧闭的青年。 虽然青年毫无反应,温凉的脸却又一次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就好像烧起来一样。她想起来之前在总部被青年这样喂食的经历了。那种又羞涩又窘迫的感觉每每回想起来总会带着些许的甜蜜。 她是个有些无趣的女孩子。不爱看诗集,不会乐器。做饭和缝纫也只是马马虎虎,更不会做出什么小鸟依人的举动来…… 对Giotto凶的时候总比对他温柔的时候多,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有差不多一半都同公文为伴。 仔细想想,两人真的似乎没有什么甜蜜浪漫的时候。虽然好像总是她在包容Giotto,但实际上,真正被包容的人是她才对。 紧贴的四片唇瓣分开。温凉用冰凉的手背给自己的脸颊降温。 虽然效果不太明显。 天空被乌云遮蔽,她没办法断定现在的时间。又去切了不少大叶子抱过来,出去干枯的叶子是要用来点火的,其他的她都堵在了两边可以让人通过的地方,粗糙的挡住了他们这一小块地方。这样做之后才让她有了些安全感。 用小刀把蓬蓬袖的布料弄下来,只剩下最外面的一层防止被树枝划伤或者虫子叮咬。其它的布料都被她拿去海边洗干净沙子,然后**的带回来,放在Giotto的额头上轮换着做冰枕的代替品用了。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可以做了。没有医生没有药品……希望那个奇怪的火焰能帮Giotto快点好起来吧。 温凉只穿着里衬坐在Giotto身旁,她的裙子也拿去烤干了,万一她也病了,那就真到绝路了。 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Giotto中指上那个奇怪的戒指,温凉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还不知道时间,但是她现在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拿过Giotto已经烘干的衬衣和西装外套,温凉贴近还在昏睡的青年,把衣服搭在两人身上,然后蜷缩起娇小的身体,努力全部都盖进衣服里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若真说起来,她的野外生活经验,几乎是零,现在做的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是她从以前和萧然聊天时听萧然说的和更久以前从书本山看到的东西的结合。 有没有效果她真的不知道了。 但现在……让她先休息一下吧,谨慎紧张加忙碌,已经剥夺了她本就不多的体力和精力。 Giotto醒来之后,把这些都让他烦恼去。 孩子气的想着,温凉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沉沉的坠入黑甜的梦境。 第六十四章 第一次杀人。 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温凉膝盖一软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手中沾满鲜血的餐刀苦笑。这下……她也没什么可坚持了。她曾经坚持的不杀人这个底线,到现在想想其实挺可笑的。 你不杀掉敌人,敌人就会杀掉你。 多简单的道理。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呢。 大概是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吧,才让这个人逼她认清事实。没有谁能保护谁一辈子,她也不可能一直躲在Giotto身后。 但她忘不了餐刀划开人脖子的感觉,也忘不了温热的鲜血溅在皮肤上,迅速冷却的粘稠感。 只是…… 其实是她大概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善良吧。你看,她连犹豫都没有,就下了手……罗杰也不会想到吧,自己会被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杀掉。 他太轻敌了,才让她找到了动手的机会。 身后的灌木丛传来沙沙的声响,不知名植物的大叶子开始晃动。温凉紧紧握住手中的餐刀,全身的肌肉再一次紧绷起来。 “温凉!” 金发的青年拨开交错的叶子,急切的喊着少女的名字,直到看到棕发的少女好端端的坐在那里,紧绷的心弦才松了下来。他赶紧快步走过去,一把把温凉拦进怀里,死死地抱着,直到温凉觉得喘不上气,开始用力推他。 直到这时青年才发现前面那具尸体。 那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罗杰。 他的脖子被温凉用那带锯齿的餐刀划开了一个狰狞的伤口,血液还在顺着伤口往外流,渗进他身下潮湿的泥土,让那一片土地看起来竟像是肥沃的红土…… 死前的不甘心和凶狠扭曲了罗杰还算端正的五官,死死地凝固在他的脸上。 青年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少女,干燥温暖的手覆上了温凉的眼睛。暖暖的温度一点一点传给了怀中浑身僵硬的少女,软化了她此时冷硬的眼角。 眼泪涌出眼眶,顺着青年的指缝留出,一滴、两滴,直到连成线。青年的掌心沾满了温热的泪水,他环在少女腰上的手臂用力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低下头不断亲吻着女孩的额角。 这个时候,让她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若是闷在心底,一定会变成无法抹去的阴影,不知何时就会把她压垮。 虽然表面上坚强,但实际上……她仍然是很多年前遇到的那个心软的小姑娘。是他们把他扯进了这个混乱的世界,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是她来承受的压力和责任。 “呜呜……”温凉扔掉了手中的刀子,双手死死的扒着Giotto的手臂,低声的呜咽着。她已经忘了怎么大声的哭出来了。 就好像有什么堵在了喉咙中,压住了她的声音。 有时候听到花园里的孩子们大声哭嚎,心底会不自觉的涌出羡慕的情绪,因为这是她已经失去了的权利。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久的她差点以为自己根本就不会哭了。但到现在她才发现,不是她不会哭了,而是她把所有会引起哭泣的情绪全都压到了心底,然后告诉自己,感觉不到,就是不会哭泣。 “呜……Giotto……我不想杀人……”温凉抽泣着说着,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的转过身撞进青年怀里。 金发的青年没站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他小心的护着怀里的女孩,让她倒在自己身上,没有让她感到一点疼痛。 他一手揽着温凉,一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抚,头凑近她的耳朵,嘴里呢喃着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安慰的话语。直到温凉哭累了,靠在他怀里睡去。 “真糟糕……”Giotto抬手爬了爬凌乱的头发,金色的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竟然还有不速之客么…… 捡起温凉刚刚扔掉的餐刀,青年轻而易举的一只手抱起温凉,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也许手下留情,但是现在还有温凉在,他不可能用不相干的人的命来赌温凉的安全。 等温凉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篇被人追逐的森林了,这里也不是开始她找到的可以临时藏身的地方。 她现在在一个很浅的山洞里,还没有她的房间大。但只有两个人的话,也是足够了。掀开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温凉揉着酸胀的眼睛走到洞口向外望去。 这里大约是一个低矮的山崖断层,距离海边也不太远,只要穿过那一片灌木林就到了他们来时那片海滩。 不过……Giotto去哪里了?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青年那几位明显的金发,温凉有点心慌,但随即想到既然是他把自己带过来,那他们就应该都是安全的。坐回铺了干草和叶子的石板上,温凉一边摒除脑海中不安的杂念一边不住的用手蹂躏这Giotto的西装外套。 “就算他以及没法穿了……温凉你也不用这么拿它泄恨吧!”Giotto已经来,就看到温凉正抓着他的外衣扯来扯去,只得哭笑不得的出声提醒,“这可是咱们未来几天的‘被子’啊,坏了就要挨冻呀。” “啊……”温凉这才回过神儿,赶紧把手中揉的全是褶子的外套拿起来抖了抖,然后伸手试图抚平被自己揪出来的褶子。 “……眼睛还难受么?”看着温凉哭的有些肿的眼睛,青年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很心疼,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让它自然消肿。 “我摘了点野菜蘑菇什么的回来,等下再去看看有没有小动物可以吃。”青年把怀里的东西放到温凉身旁,挨着温凉坐下,“出了山洞往右拐,山壁上有一股从上面来的泉水,就从那里取水就好了。” “不过那边有虫子,小心点。” 又补充了一句,Giotto揉了揉温凉的头发站起来,挽起衬衣的袖子向外走去。 “我去看看弄点肉食回来,你自己小心。” “你也小心。” 温凉抓过放在另一块石头上的餐刀,握在手里。 餐刀上的血迹已经没有了,她发现自己对这把刀竟然一点阴影都没有……果然,之前的执着其实只是自己的无病呻吟吧。 把刀握在手里,温凉用裙子兜起野菜和不知名的果子向Giotto说过的泉水走去,在Giotto回来之前,她也得做点什么。 啊……刚刚忘了让他顺便带点枯枝回来了,不过这样的事他应该会记得吧。 事实证明了Giotto关键时刻还是不会掉链子的。 他抱了足够多的枯枝回来,还拎了一只肥硕的兔子回来。当然处理兔子这件事也是由Giotto动手来的。在外面去掉皮丢去内脏,最后把兔子的头切掉,青年拎着处理好的兔肉回去的时候,温凉也已经用拆信刀削了几根可以用来烤东西的树枝出来。 虽然拆信刀不怎么锋利,但只是去去皮和枝叶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的晚餐就是没有加调料的烤肉。外边都烤老了里面还没有熟的烤肉其实很难下咽,但是这个时候也也没得挑了。 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两人晚上只能靠在一起聊天。现在的情况,靠他们两个离开这个岛已经没有可能了,罗杰他们用的救生艇也已经坏掉了。想要离开,就只能等待家族的救援了。 “要是G他们能快点来就好了。” 温凉身上盖着Giotto的外套被他抱在怀里。她的披肩披在Giotto的肩膀上,面前是烧的正旺的火堆。也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应对夜间的突然降温。 就算两人有弄了不少灌木丛里的大叶子堆在洞口,但还是会有一股一股的冷风会从叶子的缝隙中吹进来。山洞里的温度本来也不高,若不注意保暖,一晚就得生病。 “很快,他们就回来的。”青年有些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脸颊已经红了。 温凉感到青年的动作,习惯性的按着青年的大腿就要靠近,却被Giotto制止了。 “?” 她有些吃惊,但随即就感到青年全身的肌肉好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连体温都不自觉的上升了起来。 “……又烧起来了?”温凉急忙挺起上身就要去摸Giotto的额头,却被对方拉住手压倒在铺满干草的石板上。 “别动,拜托……” 青年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凉,低沉而压抑。弄得温凉也浑身一僵,动都不敢动,感到顶在自己小腹上的硬物,她想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没有结婚,但是这种事她也听人说过,已经结了婚的女人偶尔也会说一些荤段子,每次都要她拼命克制才不会面红耳赤的逃开。 Giotto紧紧的抱住她,突然一口咬在她没有衣服遮挡的脖子上,用牙齿细细的啃咬着,越来越用力,最后甚至咬疼她了。 “咝……”温凉不自觉的抽气,但仍然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 好在青年的理智还在,听到温凉的抽气声,不再用力啃咬温凉的脖子,只是轻轻地用嘴唇磨蹭。 不大的山洞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得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火堆里传来的噼啪的爆裂声。 “……我们回去,就结婚吧。” 良久,Giotto平复了身体的躁动,轻声对怀中的少女说着。 “我没办法许诺未来,但至少……我们还有现在。”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发现,其实他们只有现在,若是连现在都没有抓住,大概就真的什么都无法拥有了。 温凉沉默的回抱了青年。她明白Giotto的意思,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与其等待不知变成什么样子的未来,倒不如把握可以幸福的现在。 “……这次……” “?” “……这次,再用黄玫瑰的话,我就让大家把你扔出去哦。”温凉把头靠在青年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 与其以后会后悔,倒不如现在抓紧一切可以得到幸福的机会。 “当然不会啊。” 青年哭笑不得的再一次拥紧怀里的少女。 “这次,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恩……” 温凉听着青年的心跳,轻轻地应了一声。 Giotto的心跳沉稳有力,一声又一声传进温凉的耳中,然后,疲惫就好像浪潮一样一阵又一阵的涌上她的身体。 她好不挣扎的闭上眼。只有这个人,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让她无比的安心。 回去后,就结婚吧! 在友人的祝福下,组建属于两人的家庭。 第六十五章 G在接到同盟家族传来的两人掉落海里,行踪不明的消息时,着实慌了神。但对Giotto的信任让他确信两人一定还活着,只是现在需要他们去接应。 但是那一片海域…… 急忙让阿诺德找来那一片的海域图,又把所有守护者叫回来,一群人开始商议对策。 这时的航海图当然没有后世那么详细,只是大致上标出了各个大陆还有一些重要的岛屿。那些没有人的小岛或者私人岛屿大多不会被标注在上面。 这次还是因为巴索罗缪老人自觉欠了Giotto一个人情,才把他的私人航海图贡献了出来。上面标注了那附近的礁石岛还有无人的小荒岛。 不过细数的话,也有十几处,若是一一去找的话,还指不定要花多长时间呢。 好在萧然此时想起了那些坑爹的戒指,然后跑去找了那两个常年不见天日的炼金术士。既然是一套,怎么也会有些感应什么的吧? 她不知道家教的原著里有没有这一段,如果只有Giotto她也不会担心,但是这次还有她身体并不强壮的好友在。她得想办法早点把她带回来才行。 温凉可不像Giotto那样有小强一样顽强的生命力和主角不死定理在,上次的事,给了她这个穿越者一个当头喝棒。 并不是主角不死,就可以保证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死。 温凉不像其他守护者,被记录在了故事中。原著中,至少在她看到的原著中……从来没有她存在的痕迹。 现在,她只希望温凉能平安无事——Giotto那个混蛋只要不死就随便吧! 两位炼金术士果然有些能耐,根据其他人的戒指,弄出了一个怪模怪样的搜索器,说是可以感应大空力量的波动还是什么的。虽然说起来好像很玄乎,但现在众人也只能依靠这个怪模怪样的搜索器了。 G、纳克尔神父还有阿诺德留下来镇守总部,西蒙带着萧然、雨月还有塔尔波老人四人踏上了搜救船,对于指环的力量,身为雕金师的塔尔波要比史都华德更熟悉,有他在的话行动会更方便一些。 彼此之间早就熟悉到了无需再靠语言来表述什么,G和西蒙狠狠地握了握手,两只手几乎是撞在一起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这是男人间特有的信赖表达方式。 沉默,但无比坚实。 *** 荒岛上,温凉正趁着难得的晴天蹲在小潭旁洗衣服。虽然因为好久没有自己动手洗过衣服了,动作有些生疏,但毕竟以前一直在做,只一会儿也就找回原来的感觉了。 顺着那细细的泉水往上走,尽头就是这个小潭,虽然不大,但是水质很好,足够满足两人的生活用水了。 温凉还趁机在池边擦了擦身子,因为怕生病,她没敢直接把头发全浸在水里洗头,只是用水好歹的撩了撩,把发尖洗干净了而已。 这几天的狼狈形象她都不敢去回忆,发现这个潭水后就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脏过。 Giotto就在外面一点的地方守着,虽然这两天一直没有看到有什么毒蛇猛兽,但没看到不不代表这里就真的没有。为了能好好地活下去,两人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两人一时不会回去山洞,等下她会找藤蔓把洗干净的衣服和披肩晾起来。就轮到Giotto搭理自己了。他的样子不必狼狈的自己好到那里去。 毕竟是身强体壮的男人,Giotto没有她那么多顾虑,直接就跳下了冰凉清澈的潭中。速度快的温凉都来不及叮嘱一声。 ‘当心着凉。’这几个字硬生生的卡在了温凉喉咙里。 算了,反正他壮的像头牛。 叹了口气。温凉转过身去搭衣服,不再理会身后在潭子扑腾的金发青年。 “温凉!快过来!” 温凉刚刚搭好衣服,就听到身后Giotto欢快的叫唤。 “来了来了!什么事——哇!” 温凉拽着衬裙的裙摆几步走到潭边,却被突然冲向自己的黑影下了一跳。 “接住啊!” “哇啊啊……” 听到Giotto的声音,温凉急忙提起裙摆兜住刚刚那个黑影,定睛一看,那竟是一跳肥硕的大鱼。 也许是因为没有人和其他捕食者。这条鱼长的又大又肥。温凉不得不把裙摆全都用上,把它包的严严实实的才勉强制住了它,没让它扑腾到地上再蹦回水中。 “……好险……”把鱼扔到一旁的石头上,温凉才气冲冲的走回潭边,两手叉腰怒瞪站在水中的金发青年,“Giotto你早一点说清楚或者直接把它上来会死么!?” “我的裙子全湿了耶!还弄得都是鱼腥味!” 青年赤着上身站在谭中,潭水很浅,只到他腰上面一点。透明的水珠顺着他白皙的皮肤重新滚落水中,只在他漂亮的身条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水痕。耀眼的金发被浸湿后服帖了不少,不再像平日那样乱翘。 “……那就再洗一下吧!” “诶?哇——” 扑通一声,原本气势汹汹的少女被青年一把拉近水中,溅起好大的水花。 “G——iotto!!!” 温凉站起来,咬牙切齿的瞪着青年,从牙缝里挤出青年的名字。 她全身都湿透了,头发好像水草一样爬了满头满脸。白色的衬裙吸饱了水,紧紧地贴在她瘦弱的身体上,勾勒出同男人截然不同的柔软曲线。 也因为浸水,白色的里衬变得透明了起来。少女的身体在半透明的布料包裹下若隐若现,浅浅的肉色就这样透了出来。 “……流氓!混蛋!” 发现青年的视线一直定在自己的身前,棕色长发的少女急忙把头发都撩到身前,一手环住前胸,一手狠狠的抽向害她下水的罪魁祸首。 “啪!” 青年不察,被打了个正着。 红红的掌印就印在他白皙俊秀的侧脸上。 “好疼啊……温凉……” 青年放软了声音试图勾起少女的同情心,但此时的温凉还在气头上,连搭理他一声都不愿意。背过身去搓自己的裙摆。 反正都下来了,干脆好好的洗一洗,等下也再仔细的洗洗头,也不用顾虑着凉什么的了……混蛋Giotto!今天一定要让你在外面过夜! “我帮你洗头吧!”眼见博取同情心的方案不起作用,青年又走到少女的身后,撩过她浓密的棕发,撩起水来细细的搓洗。 温凉比Giotto矮了差不多一头,发尖正好可以浸在水里。这让Giotto可以很方便的帮她打理头发。 温凉的头发很细,也许是刚刚病愈的原因,她的头发显得有些毛糙,虽然浓密,却也很脆弱,一使劲儿就会弄断很多。 Giotto轻轻的帮她揉搓着细细的发丝,动作轻柔的像是再处理脆弱的易碎品。 为了工作方便,温凉一直没有留指甲,平时也不化妆。她最宝贝的大概就是她这头头发了,一方面因为她的发质很好,另一方面就是女孩子都会有的长发情节了。 虽然不能像大小姐们那样每天都梳成漂亮的发型,却一定会搭理的整整齐齐的。 “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帮你梳头吧?”Giotto俯身,凑近温凉的耳朵小声的说着,“东方的夫妻间不是都会这样做么?” “……我怕你把我的头发都梳光了……” 温凉的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轻轻靠在青年的胸前,半开玩笑的说着。 “我的头发可不比我的花苗结实多少……” 青年也想起了以前的‘壮举’,但他的脸皮早就已经磨练出来了,无视了少女话中的促狭,伸手环住温凉纤细的腰肢,下巴放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现在是现在啊。”湿热的呼吸喷在温凉敏感的脖子上,“……之前的事就好像昨天一样,好像一转眼。我们就要结婚了……” 他闭上眼睛,就好像能看到那个小姑娘。 眉眼透着精明,可爱的小脸总是绷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然后这个小姑娘一天天的长大,现在即将变成他的妻子,跟他共度一生,一起面对未来那些风风雨雨。 遇到她,是他一生的幸事。 “……以后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要是敢在外面勾引小姑娘,我就让G他们把你捆起来在主楼跪洗衣板!” 提到自己的婚姻大事,温凉也是有些害羞的,但为了不输气势,她勉强压制了心底的羞意,顶着通红的脸打趣青年。与其高傲的像个小女王。 ……幸好Giotto现在在她身后,看不到她通红的脸。 一边在心底庆幸着,温凉又忍不住的开心。 这个人……即将是她的。 其实,也是她的幸运吧!在这样的时代,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 第六十六章 经过一番波折,两人总算是平安回到了总部。 温凉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洗澡,直到把自己搓的全身都泛红了为止。 被热水泡的全身都软了,温凉才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虽然有Giotto在她还没有吃太多的苦头,但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那样的生活真的是太糟糕了点,简直就像是两个野人。 等温凉梳洗完毕去餐厅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开始闲聊了。 就连很久不见的埃琳娜都回来了。她正坐在一边跟戴蒙小声的说着什么,见到温凉进来,就促狭的向她挤了挤眼睛。 ……Giotto这个混蛋又说了什么啊! 觉得自己被打趣了的温凉恶狠狠的瞪了正和G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的金发青年。在走到青年身边时不着痕迹的踹了他一脚,然后目不斜视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看到金发青年一瞬间扭曲的表情,G缩了缩脖子——看上去就很疼,他等等还是当壁纸好了。虽然他跟Giotto是至交,但是人家小夫妻之间打情骂俏的事情,可没他搀和的余地。 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小腿胫骨,青年不顾温凉的抗拒一把把她揽到自己身边,笑着对一屋子的好友说:“我跟温凉,决定结婚了,就在最近。” 虽然一直就知道两人的好事不会远,但在听到Giotto亲口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大家还是由衷的替两人高兴。 “那我就来当主持婚礼的神父吧!”本职神父的纳克尔兴奋的占了起来,“一定给你们一个究极难忘的婚礼!” “我和萧然来当伴娘……没问题吧?”埃琳娜一拍手,走到萧然身旁捉着她的肩膀,满脸的向往,“当然,温凉的花捧我们两个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那,我要当花童么?”蓝宝挠了挠头,瞥眼看向身旁面无表情的Sivnora,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着黑发男孩儿壮实的身材,“……还是我吧!” “你什么意思!”被他那种嫌弃的眼神弄得火大,黑发少年一拍桌子站起来,“有本事后面去单挑啊!” “不……蓝宝你也有点超龄了……”G扶额,“花童的话,应该是十来岁的可爱小孩儿。” “什么嘛,本少爷也是十来岁啊,本少爷不可爱么?”蓝宝不满的咕哝着。 因为营养一直很好,运动量又大,他和Sivnora都显得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虽然脸还是很可爱,但身材已经隐隐有了十六七岁少年的样子了。 Sivnora更是直向青年看起,现在只比Giotto矮多半头,比温凉还要高一些。再加上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说他已经十八岁了都会有人相信。 “我和阿诺德就负责警戒了,绝对不会放进一只虫子来添乱的。” G不知什么时候又叼上了烟,随意的偏过头看了眼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坐在角落的青年。 青年还是那副寡淡的表情,却也没有出言拒绝。 “婚礼现场我来搞定。”满身贵族气派的青年嘲讽的看向满脸傻笑的家族首领,“可不能委屈了新娘,尤其是经历了那样一场求婚的新娘。” 一直傻笑的Giotto突然被呛到,咳了几声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本来就乱翘的金发:“咳咳……那件事就不要提了……接下来的重点是婚礼,对,是婚礼。” “那,我来负责音乐么?”雨月从袖筒里抽出自己片刻不离身的笛子,笑眯眯的问道。 “不不,你要带着温凉进教堂,然后把温凉交给Giotto。”萧然急忙打断了雨月的提议,“因为温凉有一半东方血统,同样从东方来的你应该代替女方家长来完成这项神圣的使命才对。” 开玩笑,西式的婚礼用笛子伴奏,这是何其的失态啊! “伴奏我会找专门的乐团的,或者埃琳娜也可以,她以前学过管风琴的。”戴蒙也急忙出言阻止。 由他负责的婚礼,当然是最完美的婚礼,完全不要这些外行来添乱。 “那我……” 眼看伙伴们都这么积极,一向爱热闹的Giotto也坐不住了,他跃跃欲试的开口也想做些什么,却被伙伴们异口同声的阻止了。 “你就好好的管好自己,当新郎就好了!” 求个婚都能弄成那种闹剧,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当新郎就好了。 “温凉……我好像被嫌弃了……” 青年很委屈的靠在少女的肩头求安慰,但是之前经历了那样的求婚,温凉这次也没有给他面子,伸手拍了拍Giotto的肩膀,少女非常淡定的开口。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你我只要准备好当新郎新娘,到时候出现就好。” “……” 青年很受打击的爬到了桌子上,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他和温凉,终于要结婚了。 在朋友的祝福和帮助下。即将走上那神圣的殿堂,宣誓共度一生。 “那么,现在就行动起来吧。先赶紧把手头的工作都处理一下,然后腾出时间来,咱们闹个三天三夜!”西蒙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混乱的阴影似乎也被这个好消息从众人头上驱离。每个人都赶紧十足的投入了接下来的工作,争取能早日开始婚礼的筹备工作。 有了盼头,那些让人烦躁的工作似乎也没那么难做了。 但这种愉快的氛围只持续到了巴索罗缪老人派人来请Giotto为止。 就算老人已经隐退了,但他始终是那个曾经西西里岛所以家族的领头羊,余威仍在,这样的召见,Giotto没法拒绝。 这次会谈的内容,除了两人个当事人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但在他第二天晚上连夜匆匆赶回来,直接把温凉从床上抓起来跑到镇上负责登记结婚的户政人员那里后,温凉也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清晨的街道一片寂静,街道两边的煤油灯已经熄灭。月亮还没有下沉,东边的太阳已隐隐露了个头。 本就不多的星星渐渐没了踪影,温凉还穿着睡衣,外面披着Giotto的西装外套,和她在匆忙之中抓来的披肩。清晨的风微冷,她被Giotto牵着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最后停在户政登记处的门口。 青年的头发上还有凝结的露水,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户政处还没有开门,厚重的木门紧闭着矗立在两人面前。 Giotto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去,一下一下的敲着门。 也许因为已经快要天亮了,人们睡的并不沉。只一小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 “谁啊这么早……我们九点才开始工作诶——Giotto首领?” 年轻的登记者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衬衣的扣子没有扣全,下摆也没有全塞进裤子里。哈欠连天的打着,却在看到敲门的人的时候一下子清醒了。 “Giotto首领怎么这么早来了?有什么事么?” Giotto并不像有的家族首领那样总是足不出户,他喜欢在镇上呆着,喜欢跟镇上的人一起,所以镇上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人。 一见是他和温凉,年轻的登记者急忙把两人迎进门来,然后让自己的母亲去帮两人热牛奶。 热牛奶总是能让人觉得舒服一些。 “可以,现在就帮我们登记一下么?”Giotto直接的说明了他的目的,“帮我和薇拉,登记结婚。” “咦——咦咦?” 青年惊讶的看着两人,磕磕巴巴的开口说着。 “可、可是一般都是先在教堂举办婚礼然后再……” 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婚礼比登记要更重要。举办了婚礼,有了神父在上帝面前见证,所有人自然就会承认两人的婚姻关系。而登记只是一个形式罢了,为了在户籍统计的时候方便。 “……因为很多原因,现在来不及举办婚礼了……”青年苦笑,“所以,可以先帮我们登记一下么?” 看到Giotto的样子,青年也知道两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他没有再多问,只是走到了木制的柜台后面,找到婚姻登记的表格递给两人。 “把这里、这里、还有这些都填好了,然后在下面签字,就可以了。”亲年指着表格给两人解释,“然后我盖上章,就完成了。等到下午,您和薇拉小姐就可以收到相应的证明了。” “谢谢。” 青年弯下腰,开始填写自己那份表格。一旁一直沉默的温凉叹了口气,也拿过另一支笔开始在自己那份表格上填写。 薇拉·尤拉,出生于1839年……于1856年同Giotto做此登记。 最后检查了一边,温凉在表格最下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当青年为两人的表格盖上章,放进文件袋的那一刻。两人的婚姻关系正式成立了。 “麻烦你了。”温凉对青年欠了欠身,主动拉住了Giotto的手。 这才发现,他的手冰冷而僵硬,掌心还有薄薄一层冷汗。 “……我们回家吧。”温凉拉着Giotto向外走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虽然她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Giotto做出这样可以说是鲁莽的举动,那么一定是他被逼到了除此之外再无路可走。 两人沉默的走在空荡荡街道上,只是这次温凉走在了前面。 也许是因为心理原因,温凉只觉得有风一阵阵的灌进她的领子里,不由的用空着的手攥进了Giotto的外衣和自己的披肩。 “抱歉,温凉……抱歉。”抱歉,自己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抱歉……甚至没办法及时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金发的青年突然走近她,一把把她起来,然后就这样向总部走去。 温凉把头靠在青年的颈侧,闭上了眼睛。 ……等等,等回到家里,就可以知道了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七章 温凉是被Giotto带着跳窗离开的,这种听起来很浪漫的行为温凉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 那可是三楼啊!尤其Giotto还抱着她,万一摔断腿怎么办。 不过那时候,就算她说Giotto大概也不会听的。现在回想起来,他是……慌了吧。 回到总部,躲开了来询问情况的伙伴们,温凉把青年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把他按坐到自己的床上,温凉转身去厨房泡了一壶红茶,多加了一块方糖。甜食总是容易让人心情好一些,让Giotto放松下来的才能好好地进行接下来的谈话。 一手托着托盘,温凉用空着的手打开门。 金发的青年正低着头坐在床边,手肘压在大腿上,修长的手指交叠悬空。整个人似乎都被浓浓的失意所包围。 温凉暗自摇了摇头,把托盘放到床头的柜子上,轻轻晃了晃装着红茶的大肚茶壶,让红茶特有的醇香溢出来,渐渐地弥漫周围的空气。 清澈的茶水从壶嘴里流出,渐渐装满了白瓷的茶杯。带着满满的香味和甜味,让人只是嗅闻都会觉得有了暖意。 温凉把茶杯塞进青年手里,自己捧着另一杯红茶坐到旁边,没有逼着他开口,只是静静的抿着杯中的红茶,安静的等Giotto调试好自己的心思。 房间里一片寂静,一时之能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我……” 青年没有抬头,声音也异常的干涩,他不愿意跟温凉说这些事,但就算他不说,也会有人来说。与其让温凉从别人口中知道,还不如让他先告诉她。 “巴索罗缪这次叫我去……是想对外宣布我和他的孙女,也就是之前在咱们这里琳达小姐订婚的消息……”第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就顺多了,青年抿了抿嘴唇,继续说着,“他得了肺痨,已经没多久好活的了……想要我照顾他唯一的孙女,作为嫁妆,他可以把他的势力全都送给我。” “结果我逃了……”Giotto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自嘲的笑了笑,“会被嘲笑吧……因为我这么不识抬举”。 “……” 温凉其实并不意外。 以前她就隐隐觉得,琳达的身世不普通。虽然家族总是避免流血事件,但也有些事,是不得不靠武力解决的。 而作为普通贵族小姐出身的她……竟然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连自己开始都看不惯这样血肉模糊的场面,就算说她的承受能力比一般人要高,但也不可能一点都表现不出来。 只是在她决定好好观察琳达的时候,她却先在间谍事件中受伤昏迷,等养好了伤后,琳达又自己请辞了。 后来又投入了繁忙的工作,她也就顺便把这个人忘到了脑后。 现在看来,她还是小瞧了这个琳达小姐的身世来着。 “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还是觉得……温凉你最重要了。” 青年放下手中已经变凉的红茶,把坐在旁边的少女一把搂进怀里,脸上一片释然。 权利、声誉、财富…… 这些东西原本就离他很远,若不是为了保护镇子而建立了这个家族,可能一辈子他都不需要考虑这些。 “我知道。” 温凉轻轻拍抚着青年的后背,微笑着。 她知道Giotto的心意。虽然这个青年没有说那个字。 “……我这样不管不顾的就跑了……估计会给家族带来好多麻烦吧?”闻到少女身上让他安心的馨香,青年闭了闭眼,“等会儿你可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向大家认错啊。” 温凉哭笑不得的拉了一把Giotto的金发,她想起了另一个更要命的问题。 “Giotto……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担心另外一件事……” “恩……什么?” “……你跟我偷偷跑去登记结婚……这件事要怎么跟大家说?” “……” 温凉能感到抱着她的青年身体一僵,接着就听到他的用毅然赴死似的语气开口: “明年的今天……一定要记得来给我的坟前送上一束鲜花啊……” 确实,比起担心日后家族将面对的问题,倒不如先担心一下他的生命安全。想起之前伙伴们对两人婚礼的期待和向往,他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性命难保!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在听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之后,萧然和埃琳娜率先起身,一左一右的把温凉带了出去,说要去温室看一看,新培育的白百合是不是要开花了。【注一】 接着G和西蒙,一人一边架着他往后山走去。 “真是好久没有切磋过了……Giotto你就来当我们的陪练吧!我们会手下留情的!”留着你这张脸去见温凉。 “后山的情况,我会负责恢·复·如·初的。”戴蒙捏着手杖跟在几人身后,脸上带着虚假的贵族式笑容。 “绝对不会让女士们觉得不妥。” “那我就究极的做个见证吧!”纳克尔神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自己的圣经,“在上帝的见证下,这将是一场究极公正的切磋……” 纳克尔神父……你的圣经拿倒了…… “我也参加吧。”一直没有出声的雨月也快步跟上,“总是不出刀的话,刀可是会生锈的。” 热热闹闹的友情切磋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 几个男人勾肩搭背的跑回来吃晚饭。从外表上来看,几人都只是有些衣衫不整,但是整体看起来都还很有精神,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真的,只是去友情切磋一下么? 温凉狐疑的看着平静吃饭的几人,但从表面上……还真是看不出什么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过到了晚上,Giotto可怜兮兮的来找她上药的时候,真相就全揭露了。 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伤全在衣服包裹之下。 看着Giotto那跟调色盘一样的后背,温凉摇了摇头。又好气又好笑的去拿史都华德特质的药膏。 ……这群人啊…… 纤细的手指沾上微凉的药膏,细细的涂在青年布满淤青的后背上,一遍又一遍,用手的温度把药膏晕开,均匀的涂好。 “西蒙和G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一边感受着女孩儿手的温度,一边感慨着自己伙伴的强大。 Giotto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痛并快乐着。 “雨月竟然抽冷子打游击……还有戴蒙,竟然用幻术做假象……” “纳克尔也是的,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念圣经,什么‘有人打了你的右脸就把左脸再凑上去’……弄得我觉得自己反击好像是罪大恶极……” 温凉没有答话,只是在他身后静静地听着。 本来她还想趁机用点力,报复一下Giotto来着。 女孩子一生才一次的婚礼,就被这样错过了耶,她能不生气么! 但是Giotto已经被切磋成这样了……还是算了吧,这次。以后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收拾他好了。 萧然和埃琳娜给她出了不少主意呢。 什么跪洗衣板啊……下海捞珍珠啊……亲手给她做衣服做首饰什么的…… 或者以后有了孩子了,让他晚上起来给孩子喂奶换尿布,然后第二天洗尿布什么的…… 等和平了之后。 等和平了之后,什么都好说。 给Giotto涂好药,温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把沾着药膏的手擦干净后探身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恩?” 金发的青年好奇的把头凑过去,看着温凉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跟自己坏掉的怀表一幕一样的一块怀表。 不过比起他那个多处磨损,表面上都是细小的划痕的怀表,这块要新多了。 “戴好。” 温凉把怀表放进Giotto的手里。 “咦?这块是给你的啊。” Giotto反手就要把怀表再塞给温凉,却被温凉用双手制止了。 “之前在船上……要不是那块怀表,我们大概就都要葬身大海了。”温凉双手按着Giotto拿着怀表的手,浅笑着摇了摇头。 “你比我更需要它。”少女棕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进青年金色的眼眸中,“放在胸口的口袋里,就当做是护身符……好好地保护自己。” “只有我的话,其实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保护自己。”无论去哪里,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金色的眼眸同棕色的眼眸对望着,Giotto读着少女的眼神,抿了抿嘴唇,郑重的承诺: “……我会的,一定。” 用力握住手中的怀表,青年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他现在不仅仅是家族的首领,还是温凉的丈夫。 他身上不仅仅承担着家族的命运,还承担着一个现在属于两人的小小的家——或许以后还会有一个延续着两人血脉的可爱的孩子的加入。 为了不让一切化为泡影,他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第六十八章 ‘拐婚’事件之后,日子着实平静了几天。 尤其萧然和埃琳娜,两人轮流拉着温凉去夜谈顺便一起睡觉,更是让家族连晚上都是一片和谐。 你不让我们幸福,我就不让你享受幸福!!! 萧然的脑海中不由闪现了诸如此类的囧话,不过仔细想想,这么对Giotto她还真是毫无压力。她只是在替温凉妹子报复而已。 一生一次的婚礼就让你这么抹过去了,就算以后补上,也已经不是那个意思了。你还是多难受一阵子吧! 看得到吃不到,憋死你! 只可惜萧然的计划没能执行到底。 随着克里米尔战争接近尾声,两西西里王国各个势力的气氛又微妙了起来。 有的家族崛起,有的家族败落。 不知不觉中,两西西里王国完成了一次时代的更迭。老的势力退去,新的势力涌现。新型的势力渐渐的占据了主导的地位。 Vongola家族也不仅仅再是原来的那个地区性势力,随着老一代家族的消失或隐退,这个原本被各个老家族的光辉遮挡的家族渐渐地被推到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然后温凉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巴索罗缪老人一直试图拉拢Giotto了。 其实他也是,身不由己。 旧势力的消失已经成了定局,就算是他,也不得不顺应大潮。接着为了保证自己的影响力还有势力,他得选定一个新兴势力来扶植,然后接着这个家族的势头来保全自己还有自己的家族。 而这个新家族最好是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范围,并且内部环境稳定。 其实很多家族都符合这两个条件,但是最重要的大概还是—— Giotto这个首领,没有野心。 有野心的人好操纵,但也容易被反噬。没有野心的人虽然不好操纵,但是如果技巧得当,总能把他往自己需要的方向去引导。尤其在他是个重感情的人的情况下,作为他最亲近的人,‘妻子’的话或者意见,往往会成为影响他的一项重要因素。 所以他才会想办法让Giotto娶自己的孙女吧。 既可以满足他的需要,又能保证自己孙女的幸福。 只不过人都是自私的,让她把Giotto让出去,根本不可能。坐在巴索罗缪家的客厅,温凉的右手紧紧地握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 只有这个人,她绝对不会让出去! “我们大概,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交流吧?” 美貌又端庄的金发女子坐到了温凉的对面,抬手拿过桌上的茶具,开始慢条斯理的泡茶。 刚刚沏好的香醇红茶放在白兰地旁边。 女子白皙无瑕的手指轻轻捏着银质的小勺,从糖罐里舀出一块方糖。然后把白兰地小心的淋在方糖上。 金发女子的手不同于温凉,一直到指尖儿都被保养得妥妥当当的,没有一丝伤痕,也没有粗糙的茧子。她动作熟练,整个过程流畅的好像一种表演。 温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不发一言。 好歹她以前也是被埃琳娜和戴蒙两个人加紧训练过贵族礼仪的啊。 这种时候,若是她忍不住开了口,就变成了‘无礼’,接下来的谈话就会被对方占了先机。 蓝色的火焰在方糖上燃烧着,熔融了白色的立方体。等火焰熄灭之后,女子把熔融了的放糖放进了茶杯中,均匀的搅拌片刻后把红茶递给对面的棕发少女。 “很香的皇家红茶。”温凉端起茶杯,轻轻嗅闻着红茶飘散出的香味,“只不过,这更适合在冬天享用啊。” 万物复苏的春季,已经不适合它了。 “……” 温凉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堵住了琳达原本想说的话,无法巧妙的转开话题的她只好保持沉默。 虽然在年龄上比温凉大一些,但从小就被祖父保护的好好地她,还不是一步一步咬牙撑着家族建立起来的温凉的对手。 如果用花来比喻的话,那么琳达就好像温室里被人精心培育出来的白百合,而温凉则是长在山野的铃兰。 “感谢招待,琳达小姐。”温凉没有像平常喝下午茶那样一口一口细细的品尝杯中香醇的红茶,而是干脆的一饮而尽。 “你死心吧。”听到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温凉微微一笑,起身,“死都没有可能。” 温凉走出客厅,关上客厅的雕花木门。 “……没说什么吧?” 见温凉出来,Giotto急忙几步凑到她的身边,金色的眼眸迅速上下扫视了一圈,直到确认了温凉看起来同平常没什么不同,才松了口气。 ……刚才巴索罗缪老人的话实在让他有点担心……不过也给他提了个醒。 也许是因为一直在自己身边,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不会有一天温凉不要他——以后还是想办法隔开她和萧然和埃琳娜吧。 万一温凉被带跑了就太糟糕了。 *** 最终,巴索罗缪老人还是决定把的势力交给Giotto,只不过只是一部分。 因为没办法完全掌控Giotto,所以他选择了把势力分成两份,一份交给Giotto,另一份交给了另外的人。 这样让双方互相牵制,他才能高枕无忧。 两人回到家族,向大家宣布以后巴索罗缪的一半势力归于他们的好消息,虽然之后他们的工作量都会增加,但有了这新注入的力量,很多对外工作都会顺利起来。 但还没等大家开会重新分工,西蒙就对众人宣布了他考虑许久的决定。 “我……决定离开家族,去外面闯一闯。” “什么!?” “你想去哪儿?” “西蒙你被门挤了么?” “开玩笑啊……” 伙伴们七嘴八舌的问话让西蒙有点招架不住,但他心意已定,不管同伴们怎么说,都只是微笑着坚持自己的决定。 “……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Giotto走进自己多年的好友,神情平静的开口。 他了解他的朋友,也愿意尊重他的朋友的决定。只是他想要知道原因,西蒙决定离去的原因。 “因为……想要去外面,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不仅仅只是这个镇子,我希望,能够看看外面的世界,能够帮助每一个需要我帮助的人。”红发的少年耸了耸肩,一脸轻松的笑着,“虽然也许在这里能帮助更多的人,但是我还是想试试,靠自己去做些什么,只是靠自己。” “现在家族已经发展的很好了。”西蒙看着周围的伙伴们,一勾嘴角,“想了想,现在大概是我离开的最好时刻。” “我可不想再忙起来天天累的跟死狗一样了。” “……” 屋内一片沉静,但并不是因为西蒙的决意离去,而是…… “……你说谁像死狗!?” “做点事能累死你哦,还是不是男人!” “说的跟被虐待了似的,每天往外跑不干活的是谁啊!” “别说了,抄家伙揍他!” 众人跳起来一拥而上,乒乒乓乓的就开始在屋里舒展手脚。 …… 家具也是要钱的啊…… 武力值仅比零高一点点的少女揉了揉额角,开始为未来的财政问题发愁。 果然还是不要往总部放什么珍贵的艺术品来充门面了吧。等等跟戴蒙商量一下,让他用幻术来做出需要的东西。相信只要人们不去触碰,应该不会发现…… 咦咦?其实这么一想,幻术还真是好用。 忽略那一帮开始‘用爷们的方式’交流的人,温凉敲着太阳穴离开房间。 西蒙……这个人其实跟Giotto一样,都是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改变的人。 她还是先去帮他收拾份行李吧!这个人神经粗的也跟Giotto很像!如果不提醒他,说不定会忘了带钱……还有药品,这个也得找史都华德先生要一份…… 还有西蒙离开之后……他的工作谁来接受也是个问题。 其实候选人也只要Sivnora和蓝宝两人,但是具体谁来担任,还是要等Giotto来决定。 虽然从能力上来说,蓝宝远远比不过Sivnora,但是这孩子的性格……让人无法放心。 时间一年年的过去,这个孩子变得越来越让人难看透了,他好像把自己打磨成了一把沉默的利刃,随时可能出鞘沾血。 虽然家族现在确实需要这样的人,但是…… 不管是Giotto还是她,都不希望这个人,是Sivnora。 不过变成什么样的人,只有那孩子自己能决定。其他人所能做的,只是劝道和影响而已。希望过了这段时间,重归宁静的日子能够磨一磨他身上的戾气吧。 第六十九章 这是个平凡的清晨,同往日没什么两样。 晨露顺着叶子滴落。飞鸟也还在树上梳理自己的羽毛,没有鸣叫着振翅飞走觅食。 红发的青年拎着小皮箱,潇洒的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生活多年的Vongola家族总部。 温凉和Giotto两人一直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到西蒙的身影,两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又过了很久,金发的青年才缓缓的开口,金色的眼眸直视着西蒙离去的方向。 “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西蒙要离开。” “他啊……比我还要向往自由。”感受着微量的晨风,青年像是说给温凉,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呆在这里这么久,已经很难为他了。” “……” 温凉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Giotto的手,无言的安抚他。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他们总想去闯一闯,而不是安安稳稳守着一个家过一辈子。Giotto应该也是这样,只是对他而言,‘守护大家’这个责任要更重要一些,超过了想要出去的**。 Vongola家族,就像一个巨大的锁链束缚了这个年轻人,而她,是这个锁链的打造者。虽然没有明确的认知,但是她的潜意识里,大概也有让这个家族把他留下,留在她身边的自私想法吧。 虽然这样也等于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时时刻刻都在面临未知的危险,但就算这样,也比他以后会在某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出事,而她只能被动的守在这里,一天又一天的等他回来好。 之前说琳达自私……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闭了闭眼,青年深吸了口气决定回去,却发现身旁的少女还在出神。并没有转身的意思。 “温凉?” “……恩?” 棕发少女的反应慢了半拍,表情却十分自然,好像自己仅仅只是发了一下呆。 “……没什么。”虽然直觉告诉他温凉有心事,但看到她这个样子,他也不好开口询问什么。 每个人都会有不想跟别人说的心事,虽然他们现在是夫妻,但这并不代表两人不再需要自己的空间。 温凉若是不想说,他也不会逼问。就好像有些事,温凉从来不会问他一样。 虽然嘴上说的洒脱,但是西蒙的离去还是不可避免的带来了些离别的伤感。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回到屋里,就像往常一样分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毕竟他们一个是家族的首领,一个是家族的管理者,大部分时间,都是身不由己的。 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几人像平时一样聚在一起吃午饭。但这顿午饭,比起往日还是沉默了许多。 温凉和萧然不用说,雨月和纳克尔神父平时就是‘食不言’的坚定执行者,Giotto也不是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平日让氛围活跃起来的就是西蒙和G了,现在西蒙离开了,G一个人也没有了这个心思。 虽然大家都想要想往常一样,却总有些力不从心,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白天慢慢的过去了。 到了晚上,萧然她们也没有了再折腾Giotto的心情,在工作结束之后放任温凉回自己房间去睡觉了。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温凉漫不经心的擦着头发走出浴室,还想着在睡前再看会儿书,却先被坐在自己床边的人吓了一跳。 “Giotto!?”棕发的少女困惑的看着坐在床边的俊秀青年,“你怎么这么晚了过来?有什么事么?” 青年看着满脸迷茫的少女,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迟钝了,还有人比他更迟钝。 “温凉,我们是夫妻啊。” 温凉,我们是夫妻啊。 Giotto无奈的声音传进温凉的耳中,短短的一句话在大脑里过了两圈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 啪。 吸饱了水的毛巾从温凉的手中滑落到地板上。温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身体也不自觉的僵硬了起来。 两人是夫妻,代表了两人要过夫妻生活,代表了两人要一起睡,然后…… 她完全忘了! 两人的婚结的匆忙,她都没来得及做好当新娘的心理准备,后来又一直有萧然和埃琳娜捣乱,她几乎都把这些事忘记了,现在被Giotto这样突然一提——她还一点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看到温凉的僵硬,Giotto微笑着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的背脊。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不会伤害你。 其实他也知道这句话是骗人的,第一次,温凉是一定会吃些苦头的。 她的身形,其实更多的继承了她来自东方的母亲,比这里的女孩儿要更瘦弱一些,并不仅仅是瘦,她的骨架就要更小一些。有时候甚至会给他一种只要他用力,就可以轻易的把她捏碎的错觉。 也许是他的话起到了作用,温凉的身体不在那么僵硬,但她还是很紧张,双手紧紧的抓着Giotto的手臂,指尖隔着衣服都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个个红印子。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隐隐还有些颤抖。 她的母亲早逝,还来得及教导她这些,平日里也没有女性长辈来跟她说这些,同辈女孩子们更不会在她面前提及这种事,她对这事的了解,全部都来自于书上零星的描写,还有偶尔听到的妇人间的闲谈。 有时候,对某些事的半知半解比无全然知更容易引发人们的恐惧。 上次两人在岛上,她逃过了一次,但这次……Giotto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趁着温凉放松下来的瞬间,青年的嘴压上了温凉了,温柔的舌细细的舔着少女软软的唇瓣,诱哄她张开双唇接纳他,温凉有些紧张,但是女人体内与生俱来的,对雄性的服从本能还是让她张开了嘴,顺从的让男人的舌头纠缠着她的,夺取她口中的空气。 属于男性的双手不知何时摸到了她的胸前,隔着薄薄的睡衣握着她小巧的胸脯揉搓,享受着她的柔软。 直到温凉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松开被他吮咬的又红又肿的唇瓣,沿着她优美的颈部曲线一点一点的添吮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少女被青年压在身下,睡衣已经被剥下了肩膀,露出了秀气的胸脯,在男人的手中微微变形。 男人一手在她胸前肆意揉搓,一只手顺着腰线下滑,碰到了她小巧的臀部。温凉原本就没放松下来的身体一下子变的更加僵硬。 她不自觉的弓腰,试图缩起来躲避男人的碰触,双腿向上蜷起用来膝盖顶着男人的腰际,双手也按在对方的肩膀上推拒着。 但一直很温柔的青年这次却没有停下动作来。 他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把她贴近自己,然后一口咬住她胸前的突起吸吮,空着的手则顺着大腿内侧探向她腿间。 怕等下会伤到怀中的少女,他细细的摩挲着那处,试图让她做好准备,但温凉太紧张,效果并不太好。 “……不要……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从没这么软过,怯生生的,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羞怯。 金发的青年亲昵的亲了亲她的眼角,温柔但坚定的摇了摇头。 “只有这次,不行。” 两人的衣服在不知不觉中几乎褪尽,属于男性的身体紧紧的贴着她的,炽热而沉重。温凉躺在他身下,只觉得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每次吸气都会问到Giotto身上那种阳光和青草的味道,让她觉得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呜……好想昏过去。 平时精明的大脑在这时也变成了一团浆糊,脑海中只有‘昏过去’这个想法了,她现在只想着要昏过去,昏了就不用在面对这样……这样的情况。 撑在Giotto肩膀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温凉短短的指甲陷进他肩膀的肌肉里,但这些微的疼痛非但没让他退缩,反而让他觉得更加兴奋。 其实之前萧然跟温凉说的对,男人都是禽兽,尤其在面对心爱的女人的时候。 就算平时再怎么温柔,此时都会不顾她的哀求,只恨不得把她能够一口一口吞进去,就这样融为一体,一辈子不再分开。 又过了一会儿,Giotto发现温凉已经没办法再放松的时候,就伸手架起了她细细的双腿,她的腿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一用力,男人终于撞了进来。温凉睁大了眼睛,身体猛的又是一僵,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眼眶滑落,落进两边的头发里。 “呜……好疼……” 她拼命的挣扎起来,想要减缓这份疼痛。整个人都好像被人扯开了一样,火辣辣的疼的受不了。 青年用力的按住她,死死地控制住她的四肢不让她动弹。 “别动,再动你会更疼。”Giotto轻柔的抚慰着她,不住的轻吻着她的眼睫、脸颊还有嘴唇,细细的舔去她的眼泪。 “小凉。”片刻后,他开口叫了这个更加亲昵的名字,“来,看着我。” 正在小口小口呼吸,生怕深呼吸会扯疼某处的温凉闻言,抬眼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青年。 床边的烛火还没有熄灭,橘黄的火焰静静的燃烧着。 青年金色的眼眸在烛火的映照下好像有火焰在燃烧,但又很温柔,就像平日一样温柔。 好像被这份温柔催眠了一样,温凉僵硬的肢体渐渐地有了放松的迹象,Giotto一手握住她的腰,然后又一次用力撞了进去。 “呜呜——” 疼痛又一次袭来,棕发的少女猛的抬头,死死地咬住青年的肩头,双手用力的抓起青年的上臂,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抓痕。 温凉细细的哭泣声阻止不了青年的动作,细瘦的四肢更是无力推拒,只能无助的让身上的青年在自己身上动作,在自己身上留下他的痕迹。 屋子里并不安静。 少女隐隐的啜泣声、青年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两人身下的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呻吟声响成一片。 最后,直到蜡烛燃尽,漆黑的夜空渐渐变成灰蓝色,瘦弱的少女才带着满身的青紫,疲惫至极的沉沉睡去。她睡的极沉,就连青年抱她去浴室清洗身体然后再带回床上,都没有醒过来。 第七十章 温凉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虽然身上没有了入睡前黏糊糊的感觉,但还是很累。 累的都不想睁开眼睛,眼皮很沉,好像被人粘在了一起,关节处也很难受,尤其是腰和腿,就好像被人拆了又重装了一样。 她……昨天有做什么重活么? 混混沌沌的大脑理不出什么思绪,昨天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但是……现在怎样也不应该轮到她做重活啊…… 在她的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让她如此疲惫的罪魁祸首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 “温凉,醒醒,稍稍吃点东西再睡。” 温凉皱了皱眉,不太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恩……?” “你已经睡了半天了,吃点东西再睡吧,不然晚上饿了可没有热的东西吃了。”金发的青年伸手扶起还迷迷糊糊的少女,帮她把枕头竖在身后让她靠着坐在床上。 温凉下意识的结果青年递过来的勺子,在正要接过热腾腾的浓汤时突然清醒了过来,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了昨晚的片段。 “Giotto!你混蛋!” 来不及害羞,棕发的少女咬牙切齿的看着青年,恨不得一口咬下他一块肉,让他也尝尝疼痛的感觉。 但是又想起青年的皮糙肉厚,之得又自虐似的磨了磨牙,然后哄他出去。 禽兽!流氓!混蛋!野蛮人! 家教良好的小姑娘骂不出更狠的东西,只好把能想起来的词汇反复使用,一边又一边的小声骂着。 这种不管不顾的做法,真是太过分了!明明她有说不要的…… 随意吃了几口温凉就顺着枕头的弧度滑下上身又躺回床上。身上还是很疼……既然他这么有精力,那这周的工作还是交给他一个人来搞定吧! 这样想着,温凉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没一会儿就又沉沉睡去。 听到房间里没有了动静金发的青年才小心的推开门,看到睡的正沉的温凉,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帮温凉拉了拉被子,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问后轻手轻脚又走了出去。 身上大片的淤血花了一周才全部散去。温凉这一周坚定地执行了之前的决定,整整一周的时间一点工作都没有做。就是每天给孩子们上上课,然后下午悠闲的喝个下午茶,从书房拿几本感兴趣的书翻几页。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看过一本书了,传记也好小说也好,从自卫队变成家族之后,就真的没有完完整整的看完一本书了。 其实……偶尔翘班偷懒也不错嘛。 靠在白色的椅子上,温凉闭着眼感受暖暖的风,闻着带着些许青草味道的红茶香气。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只要没有战争就已经是幸福了。 只是没有了对外的敌人,对内就…… 前面的训练场又传来了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打破了午后的安宁。随即出现的大片灰土,让温凉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青色的血管隐隐浮起在苍白的手背上。 ……她再不管……估计家族的财政就要又转为赤字了。 训练场地上的石板在一周之内已经换了两次了,周围被牵连的花木更是不计其数,直到现在训练场在夏天都没有阴凉的原因就在这里了。 根本没有树木能禁得起那群男人粗暴的摧残,在那边还能顽强生长。到后来连园丁也放弃了在那里种植植物的念头。 夏天就让他们晒着去吧,反正他们一个个都健康的跟牛一样,这点阳光完全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石板的钱还不算什么,毕竟石头并不贵。 真正烧钱的,是主楼。 之前的陷阱区最近被用来当了反陷阱训练场,各式被触发的陷阱把好好地地面和墙壁变成了马蜂窝,个别的地方更是跟筛子一样惨,女佣们都被告知了不要靠近那边,清理工作就交给了那些粗手粗脚的男人们,在把清理出来的东西拿去丢掉的时候再顺便带倒一些走廊上挂画或者摆设已经屡见不鲜,墙壁或者木质的地板上被刮出长长的痕迹这才要命,那么明显的痕迹,如果不把整块壁纸或者地板换掉根本不可能掩盖过去。 真是够了…… 没等着萧然来诉苦,温凉自己就先回到了工作岗位上,把忙的焦头烂额的Giotto踹出了办公室,然后自己开始工作。 开源节流,这个观念再一次被温凉提了出来。 没有了对外的忧患,几个守护者就变成了闲人。 戴蒙每天只知道围着埃琳娜打转,弄得埃琳娜的工作效率也在不断降低。 阿诺德每天习惯性失踪——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在之前他也是这样,虽然没有做多少贡献,但是也从来不添麻烦。 G每天带着家族成员们热火朝天的在训练场上训练,训练场的石板大多都是被他弄坏的——偶尔也有来客串临时教官的纳克尔弄坏的,两个强者切磋的时候,力度就不是那么好掌握的了。 蓝宝虽然开始帮忙干活了,但他的学业还没有完全结束,更多的时候是跟Sivnora一起在另一边学习。因为时局已经平静了下来,也就不急着让人来不西蒙的缺,或者说现在并不缺这么一个高级劳力。 雨月还是在当他的好好先生,偶尔去教孩子们吹个笛子什么的。比起总是忙来忙去跟陀螺一样的萧然,他显得有点太悠闲了。 还有Giotto——有自己在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签字器,只要把需要他签字的文件签一签,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作用。 ……还真是养了很多闲人啊…… 揉了揉额角,温凉起身去找多年来的同性好友萧然——得想个办法让闲人不这么闲…… 那天两人的谈话同样也不为人知,但是效果却是显著的——至少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Vongola家族都没有陷入财政赤字的危机。 而与此同时,Vongola家族的守护者,还有他们的首领都进入了史无前例的‘黑暗’时代。 蓝宝被派去两个炼金术士那里当了发电机,因为两人坚定的相信‘天火’,也就是电,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取代蒸汽的重要能源。为了科学的进步,也为了家族可以抢先得到这种能源,半大的少年被温凉亲手推进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实验室。 “……大功告成,我们去找下一个人。”拍了拍手,温凉带着萧然离开地下实验室,准备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其实阿诺德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血,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有自己的理念和生活方式,如果你尊重他的话,他也是可以听进去你的话的。 至少在温凉拿着一大叠之前情报部的人查到的通缉犯还有悬赏叛徒的资料,让他在在外漂泊的时候顺手收拾掉然后换了赏金时,他没有拒绝。对于他这样的性子来说,没有拒绝,就已经是答应了。 纳克尔神父被派去了医疗部。他那神奇的可以活化细胞‘晴’之火焰的力量,可以加速病人或者伤者痊愈的速度,一方面节省了药品,另一方面也让人们可以早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创造价值。 雨月……其实温凉对雨月的要求不算太高,毕竟外国人总是会受一些排斥的,再者萧然本身也偏心他,所以他只要好好地呆在总部,一边守护家族,一边当他的音乐老师就好了。 G和Giotto是一起搞定的。 “……不想让Giotto出卖色相,你就给我乖乖地去当外交官!”面对不愿意外出去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家族打交道的G,萧然磨着牙阴惨惨的拎着他的领子威胁道,“让你去跟那些爷们们打交道,怎么也比让Giotto去面对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好,对吧?” 红发青年的脸皮瞬间一抽,脸上的纹身也好像更扭曲了。但是在左右衡量了一下之后,他还是结果了温凉手中各个家族的资料,细细的研究了起来。 至于Giotto…… “这是什么?”金发的青年看着温凉递过来的厚厚一叠资料,有点困惑。 “……这是国内,以及附近国家我们可以合作或者合伙的家族的资料。”温凉笑眯眯的拍了拍那叠纸,“这些家族……要么是女性掌权,要么是家里有适龄的女儿或者亲戚。” “啊……?”Giotto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要糟糕了。 “请不要大意的发挥你的魅力,让他们跟家族签订合约吧!”棕发的少女笑的一脸的纯洁,“这可是攸关家族财政的大事,一定·要·努·力·啊!” “……” 第七十一章 日子似乎每天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所有守护者都被安排了额外的任务之后,家族的财政问题也越来越好了。 捣乱分子都被打包扔出去了。剩下一两个在温凉的监视下也掀不起大波浪,小打小闹的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正式成为首领夫人的温凉身上也开始有了首领夫人的威严。不同于那些只管理内宅的夫人们,她要管的更多更宽,见识不同,气势自然也与众不同。 见镇子上的人越来越多,生活也越来越稳定。她跟Giotto商量了一下,决定在镇子上办请个学校,请德高望重又知识渊博的老人来担任校长,然后让情报部注意附近有没有闲赋在家的老师,还有可以请来当老师的年轻学者。 不识字,没有知识,一辈子只能靠出卖劳力过日子。这些孩子的家长已经尝到没有上过学的苦头了,他们也不希望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只有几分蛮力,是成不了事的。 为了给孩子们挣出开办学校的钱,Giotto也豁出去了,毅然献身于各个宴会之中,努力寻找更多挣钱的机会。 其实建立学校不难,难得是一直提供学校需要的资金。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他们想做的是让这个学校一直办下去,让更多的孩子可以学到知识,以后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 他们这些人终会老去,如果想要这个家族继续下去,就得有能继承他们的年轻人,而人才总不会好像卷心菜一样呆在那里让他们去挑去选,预期想着从外面找人,倒不如自己来培养。出身于这里的孩子们,必然会比外来者要多一份对家乡的爱。 想要守护这里的信念,大概不会输给他们。 学校就建在纳克尔神父的教堂后面,那里有一片半荒废的房子,似乎以前曾经是教会的房产,纳克尔神父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房子,就把那边廉价租给外来逃难的人们,只不过后来家族在另一区建立了完善的收容设施之后,这边也就很少再用了,现在正好修补一下直接给孩子们当学校了。 灰白的砖石外墙,鲜红的屋顶、还有青石板铺成的小路。院子中间专门种了一棵从后山挖来的大树,等到夏天正好可以为孩子们提供阴凉。 其他的地方只种了一些可以驱蚊虫的植物,更多的地方都被开垦成了小农田,可以种一些蔬菜水果,即锻炼了孩子们,也能省点饭钱。 新制的木质桌椅整齐的摆在教室里,四周的墙壁刷的雪白。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室内一片明亮。 趁着午休时间温凉和Giotto专门跑来参观这个即将落成的小学校。走在刚刚铺成的小路上,鼻尖还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我小时候要是也能有这样的学校就好了。”金发的青年很兴奋的四下张望着,“这样就可以跟很多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儿了,而不是面对那个脸总是拉的老长的老古董。” “那时候虽然很想多学点什么,但是每次一想到又要看到那张脸就觉得难受……”回想起小时候那些事,Giotto一脸的怀念,“那时候大哥还在,我总是跑去找他——那时候总觉得大哥是无所不能的,问他什么他都知道,只要看着他在自己身前,看着他宽广的肩背就觉得安心。” 只是长大了之后才知道,没有谁是万能的,时代的力量,是人力所不能阻挡的。就算曾经在他看来无所不能的大哥也不行。甚至在那次战争里,他永远的失去了他的大哥。 金发青年定定的看着某处,漂亮的金色眼眸中却没有聚焦,原本上扬的嘴唇也垂了下来。 转眼之间,他也已经是大人了。儿时的事情已经全部变成了回忆,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偶尔想起。 温凉伸手握住青年垂在身侧的大手,用力的捏了捏他的手指,无言的安慰他。 比起Giotto的过去,她的过去要单纯的多。 跟着母亲住在那间房子里,过着不富裕却也不用为生计发愁的平凡生活,每天跟着母亲学识字,学种花。再大点了帮着妈妈照顾花草,帮着妈妈做饭。她的生活单调的只用一张纸就可以总结出来。 直到母亲去世,直到后来认识了Giotto,才陡然变得跌宕起伏起来。 小时候跟着母亲相依为命的记忆已经渐渐的模糊了,认识Giotto之后的记忆却一直都很鲜明,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尽管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的‘昨天’。 感觉到青年回握自己的手,棕发的少女抬起头对他微笑。 “回去吧?”温凉转身,拉着青年顺着来时的方向向外走去,“再不回去大概会被萧然说是翘班……然后你就要去面对那些夫人小姐了……” “……能不提夫人小姐了么……” Giotto苦着脸跟着温凉一起往回走,什么贵妇人大家小姐现在就是他的恶梦——他结婚了啊,就差有个孩子一家就全了。怎么还都往他身上凑啊! 白色的床单晒在花园的一角,靠近的话还能闻到浅浅的肥皂香。 棕发的少女搭好床单之后抱着木盆返回主楼里,指尖因为之前用力的搓洗床单而微微泛红。 她真后悔之前没能坚定立场而答应了Giotto以后住在一起的请求,第一天就让她半天下不来床,起来之后还得自己偷偷把弄脏的床单洗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事么。 温凉慢吞吞的走在长长的走廊,心不在焉的看了眼走廊上的装饰,再一次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走廊上的装饰,除了很少一部分是实体,其他的都是戴蒙用幻术做的。反正也只是装饰走廊,只要看起来漂亮就好了,也不会有人专门研究画的真伪的。花瓶的制材什么的…… 自己挂还要考虑挂画的样式和走廊整体的装修合适不合适……花瓶的花纹跟壁纸的颜色能不能搭之类的细节,幻术就不用想这么多了,对戴蒙来说,整个走廊就是一个整体,他可以自行选择细节的样式而不用担心浪费多余的金钱。 反正幻术本来就是无本买卖,做的不满意再换了就好了,既不花钱也不费劲儿。 他们还可以趁机欣赏一下不同的装饰风格,作为一个有钱又有能力的实权贵族,戴蒙·斯佩多的审美还是非常值得信赖的。 话说回来——这次家族举办宴会,是不是也可以让戴蒙用幻术来做出装饰?每次宴会都要换一次装饰,好浪费的说。尤其那些鲜花,就用那么一会儿,明明能开三四天呢…… 如果不用来装饰的话,卖掉还能小赚一笔来着。 要是戴蒙能用幻术来装饰的话就太好了。等下跟他说说看吧——不,应该先跟埃琳娜去说一下,对戴蒙来说,她一句话可以顶其他人十几句甚至几十句。 日子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着,虽然仍然不是一帆风顺,但是比起开始那两年真的是好太多了。 然后有一天,打破了整个家族的平静的事情发生了。 就好像往平静的水面里扔了一块巨石,不仅激起了大片的水花,还有一圈一圈的涟漪不断的远去。 温凉怀孕了。 这个消息如此的突然。 就连两个当事人都被吓了一跳。 时间回到一周前,家族每三个月一次的体检周。 没有了外面的压迫,家族的各项福利自然也就可以慢慢提出了。定期体检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在十九世纪现代医学有了空前的发展,但是很多疾病对于那个时代来说仍然是无能为力的绝症。 而有些疾病如果发现的早及时治疗的话到也不会危及生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减员和悲剧,在萧然的提一下家族建立了三个月一次的体检制度。 就算没有生病,能及时知道自己的健康状况也是好的。 温凉他们这些领导阶层的体检是在最后一天,又因为Giotto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都是有史都华德和塔尔波两个炼金术士亲自来做的,自然要比其他人的检查仔细许多。 而就是这一份仔细,得到了这个让人们又一次开始鸡飞狗跳兵荒马乱的混乱生活的大消息。 首领夫人、家族真正的管理者薇拉小姐怀孕了,目前已经怀孕两个月的时间了,但是史都华德先生表示薇拉小姐的体重有点偏轻,营养不太够…… 这一下子,家族就彻底的热闹了起来。 先是掌管厨房的索菲亚婶婶坐不住了,原本她就恨不得让温凉每天吃个七八顿好把身体养的跟自己一样壮实,这下更是想让她再出了睡觉以外的时间全都处于进食状态了。 “我的薇拉小姐,我的首领夫人,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儿。”看到温凉仍然吃的不多,索菲亚婶婶总是不赞同的咋舌,“就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也得多吃一些。” “你不希望你的孩子生下来就营养不良,小的跟小猫似的吧?” ……才两个多月……怎么都想到出生上了…… 温凉哭笑不得的看着索菲亚婶婶,但还是听话的多吃了一些——毕竟索菲亚婶婶已经胜过五个孩子了,经验丰富。 虽然说……不是所有的经验都是正确的,但是既然她把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养的壮壮的,那至少……额,错误应该比较少吧…… 其他人也是一级警戒,把温凉当做珍贵的易碎品一样保护起来,孩子们更是一遍又一遍的被家长叮嘱,不可以随意扑抱她,她正怀着小宝宝,非常脆弱…… 最后还有那个,患了‘准爸爸症候群’的笨蛋首领…… 总觉得,未来的几个月得不了清闲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男人,温凉表示压力很大、很大! 第七十二章准爸爸症候群 有时候比喜怒无常的孕妇更可怕的,是通情达理的孕妇她喜怒无常的丈夫。 一如现在的Giotto。 二十多岁、正直壮年,或许这两点还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如果再在前后分别加上“家族首领”、“武力值强大”,那就是大不幸了。 尤其当现在还算太平,原则上没有外部敌人的情况下。 “我从没这么期盼过Giotto首领不在……” 索菲亚大神嘟嘟囔囔的跟温凉抱怨着。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枯枝烂叶,非说是对你身体好的药材……”丰满的女性一边抱怨着,一边手脚麻利的收拾餐桌,“上帝才知道那些东西对一个孕妇会有什么作用。” “您是一个脆弱的孕妇。哦我的上帝,我简直不敢知道Giotto首领的脑袋里面在想什么……” 如今已经变成家族第一易碎品的少女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也这么想的。 每天被人强迫吃七八次东西真的不怎么舒服…… 就算她真的不饿,看到丈夫水灵灵充满期待的金色眼眸也会不忍拒绝,硬是再吃一点——那种大型犬看主人一样的眼神真是太犯规了! 女性大多都是喜欢外表可爱或者憨厚的动物的,温凉也是这大多数的一员,而Giotto这个时候的样子就好像忠诚可爱又憨厚的大型金毛寻猎犬…… “薇拉小姐,请管管首领吧!” 来收拾房间的罗莎娜女士也趁机开口。 “他几乎每天都追着两位实验室的两位先生追问怎样照顾一个孕妇——这是对我的职业技能的侮辱,而且他的种种行为着实为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困扰。” “尤其每天都到在总部处跑来跑去,根本就是在给我们增加工作,尤其他常常会从训练场或者花圃那边回来,土脚印到处都是,我们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在清扫上却无法保持长廊的干净……” 罗莎娜女士一直是个合格的女仆长,沉默而可靠。从来不私下议论主人家,更不要说告状了。 这次看来也是被弄得火了…… “辛苦你了,罗莎娜女士。”温凉带着歉意对她说道,“我会提醒Giotto注意的。” 送走了两位女士,温凉转头看到白瓷花瓶中盛放的鲜花,又叹了口气。 虽然她很喜欢Giotto送花给她——但是要是总是从自家花圃里摘花的话,会让园丁们很苦恼啊。 与此同时的花园—— 脸上带着点点雀斑的红发姑娘叉腰站在花圃前,深吸了一口气大喊: “妈妈!Giotto首领又把花圃弄得一团糟啦!” 真不知道只是摘几朵花,他怎么把花圃弄得跟被暴风袭击了似地……而且只是想要花的话,让她们来摘不就好了么。真是的。 “这是男人的浪漫哦,你还小,不懂呢。”同样一头红发的女性从后面走来,眼睛弯成了向下弯的月牙。 “我只知道咱们昨天白收拾了——真是的我一定要向薇拉小姐举报他!” 已经有了少女的气息的红发女孩儿皱了皱小鼻子,恶狠狠的说着。 “呵呵呵呵……” 虽然您是为了讨好薇拉小姐,让她在怀孕期间保持好心情——可是看来好心办了坏事啊Giotto首领。 红发的女子睁开眼,微笑着看向天空。 真是个劳作的好天气呢! *** “我要当爸爸了!” “……Giotto你已经跟我说过不下三十遍了!” “咦?三十遍了么?这个数字不太好,我们来凑六十遍吧!我要当爸爸了!” ……我今天真不该来总部…… 贵族气质的青年抚额,不再去看身边那个兴高采烈的青年。 他坚决不承认这个脑子被马蹄了一样只会手舞足蹈的傻笑的人就是家族的首领。 也许他应该跟温凉提议让她赶紧踹了Giotto再找一个稳重点的青年,这样才不至于导致神经衰弱。就连怀孕都不能安心。 他想着最近像埃琳娜求婚了,看到温凉就忍不住会联想到埃琳娜身上。 不过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给埃琳娜一个真正优渥的待产环境和一直保持愉快的怀孕期。而不是像温凉这样…… 瞥了一旁的青年一眼,戴蒙果断决定不再跟他纠缠,有这时间他还不如早点把事情都做完去陪他越来越美的埃琳娜。 这样想着,青年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目不斜视的向前大步走去。然后在他拐弯的时候,他又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那一声—— “我要当爸爸了!” ……真是够了! 青年又一次加快了脚步。 有跟戴蒙类似的人还有很多,根据小道统计,Giotto今天大概说了一百三十次以上‘我要当爸爸了’……人们正在打赌,看Giotto这个月能不能说够一千次…… 萧然戏称此为‘准爸爸症候群’,并且拒绝跟恢复正常前的他说话。 她怕她不小心没忍住掐死Giotto,这样家庭教师的故事还看个毛?祖宗都没了。 这样想着,她带着雨月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寸地里,除了吃饭和找温凉有事以外都不出来。雨月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他也听了几十遍的‘我要当爸爸了’…… 鸡飞狗跳的晚饭过后,众人都逃难一样的离开餐厅,只留下填鸭一样拼命想多喂温凉吃东西的Giotto,和当做鸭子被填的温凉。 对于索菲亚婶婶来说,喂温凉吃她亲手做的食物,多少都不会多。因此Giotto这样的行动她倒是乐见其成。 就是温凉受不了了。 她本来吃的就不多,怀孕后自己也刻意多吃了一些,可是让她的饭量能比的上Giotto他们,那还真是给她重做一个胃还快一点。 她本就继承了母亲的体质偏多,比欧洲的女性都要瘦小一些,看起来比较瘦弱——也不能怪她啊! 再一次拒绝了Giotto喂过来的东西,温凉果断推开椅子离席,大步往外走去。 “啊啊温凉别走这么快——当心摔倒——” 紧张的金毛寻猎犬急忙追了上去。 哎呀哎呀…… 索菲亚婶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果然做主的还是薇拉小姐啊。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薇拉小姐,能过的比其他女人都幸福。在这个女人几乎没有权利的时代,能够自由自在的活着。 回房之后,正好赶上史都华德先生的固定诊断时间。 其实没必要每天都诊断一次,但是得了准爸爸症候群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硬是每天都把老人从实验室挖出来,一周以后老人也明白了,与其被拖着去还不如自己走过去。 好歹还有点面子。 拿听诊器给温凉检查了一下,老人又把前两天的血液检测报告跟两人简单的说了一下,顺便科普了一些相关的知识。 他也有点受不了这个傻爸爸了。 “一般来说,怀孕第二个月胎儿的心脏、延脑、脑、耳、鼻、眼、肠胃等器官渐渐形成。会让母母体也产生变化。通常来说 膀胱因受子宫增大的压迫,尿较为频繁。牙龈浮肿、刷牙时牙龈易出血。 容易流汗、体味加重。” “然后各种害喜现象开始出现,比如:头晕、头痛、恶心、呕吐、无力、容易倦怠、嗜睡、口水增多等。” “不过最好不要吃药,这样对母体和胎儿都不好,还有根据小小姐的血液检测报告,血液中含铁量有点低,最好多补铁……” “吃铁?”准爸爸症候群患者失声怪叫,“怎么能让温凉吃铁啊!” “……是铁元素啊!笨蛋!”面对脑子几乎不转的丈夫,温凉表示压力很大。 她怀疑在她因为怀孕累垮之前,Giotto会比她先倒下。 “怀孕初期,特别是2~3个月内容易流产。尽量避免激烈运动、乘坐震动厉害的马车或冷水浴,不要攀高、提重物及压迫腹部的动作。” …… 你说最好这句干什么…… 温凉感觉压力更大了,因为她感觉Giotto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人了,而是脆弱的好像豆腐的某种稀世珍宝。 她现在还反映良好,没有孕吐也没有牙龈浮肿如果Giotto能少做点事给她添乱让她的精神也放松放松的话她会更好…… 史都华德老人走后,温凉把Giotto关在浴室门外自己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就准备上床睡觉了,结果,持续一晚的折磨开始了。 其实温凉睡姿良好,没有磨牙打呼噜之类的毛病,就是偶尔会翻翻身、换个睡姿蹭蹭枕头什么的,平时也没见Giotto有什么反应,可这次就…… 她睡觉的时候是面向Giotto的,过了一会儿,她像往常一样翻了个身。 “温凉、温凉?” 金发的准爸爸被身旁的动静弄醒了,轻轻的推着自己的妻子。 “什么事……?” 温凉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你想去厕所么?我扶着你去吧!” ……= =# “不想!” 被人无端打扰了睡眠的少女果断扔下两个字,倒回床上继续睡觉。 “温凉,想去就去吧,别忍着啊……”身后的男人特意放轻了声音,“要不我给你点上蜡烛,你自己去?” “……” “我、不、想、去!”温凉拧了丈夫的胳膊一把,“给我躺下老实睡觉!” 温凉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在她下一次翻身的时候,又被男人推醒了。一个晚上被人弄醒两次,自然没了好脾气。 “Giotto你还想不想在床上睡!?不想好好在床上睡就给我滚去睡沙发!!!!” 第七十三章 怀孕日记 怀孕第三个月,温凉的腹部微微隆起,换上了更加宽松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越来越有母亲的味道了。 她害喜症状不太严重,吃的也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比没怀孕的时候看着胖了一些。光洁的脸上也因为怀孕有了零星的红色小痘痘。 看到这个样子的她,家族里的人才第一次有了‘她是孕妇’这个认知。之前的一个月她看起来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就算被告知了她怀孕了,人们也没有这样直观的感觉。 而对温凉来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成为准妈妈的少女浅浅的笑着,时不时跟肚子里还没有完全成型的孩子说几句话。 因为胎盘还没有形成完成,这个时候还很容易流产,温凉放开了大部分的工作,开始休‘产假’。她之前因为受过重伤,身体毕竟不如没有受伤之前健康,为了让这个孩子能顺利的来到世界上,她要注意的事情比一般孕妇还要多一些。 准爸爸症候群患者Giotto,也因为突然压到身上的工作而手忙脚乱的忙了起来,之前那些让人鸡飞狗跳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Vongola家族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怀孕第四个月,温凉的肚子越来越大。就算穿着宽松衣服也能看到突起的腹部了。 温凉越来越习惯跟肚子里的孩子交流,虽然她|他还没有反应,但是母子之间的玄妙的感应让温凉知道,她的孩子已经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用一个月的时间上手了工作的准爸爸又开始绕着温凉转圈,和平时代的事没那么多,他每天都早早的做完工作,然后去陪他怀孕了的妻子。偶尔会把耳朵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感觉胎儿细微的动作。也许因为身负异能的原因,他的感官远比一般人要灵敏,对胎动的感应甚至比温凉这个母亲都敏感。 因为孩子越来越大,温凉的腰背有些承受不住,经常会酸软疼痛,每当察觉到温凉不自觉地去伸手揉后背的时候,Giotto都会细心的帮她按揉,帮助她减轻这痛苦。 Giotto的手很大,张开的话几乎能覆盖温凉整个后腰。只是现在温凉的腰型已经因为怀孕而变形,宽了许多。他已经没办法一只手盖住了。 其实温凉的身材已经有些走形了,偶尔温凉自己也会有些苦恼。但他从来不以为意。 “其实你胖一点也好,看着健康。” 金发的准爸爸灿烂的笑容有些憨傻,他坐在温凉的侧面,正在帮她揉酸痛的腰。 就算身后靠着厚厚的松软的垫子,这种酸疼也是难以避免的。只能靠Giotto帮忙揉一揉能缓解一些。 怀孕第五个月,温凉的肚子跟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孩子越来越大,作为母体的她也越来越痛苦。 子|宫膨大造成的下腹疼痛,雌性激素刺激导致的前胸疼痛,还有越来越厉害的腰酸背痛。 她的双腿也有了些许浮肿。 Giotto急的团团转,每天都拉着能看到的一个守护者去史都华德那里听‘孕妇护理课’,整天笔记本不离身,恨不得自己能代替温凉受这份罪。 虽然有点傻,但是他的行为却让温凉感到心头暖暖的,好像一缕阳光照进了平时照不到的地方,暖暖的、涨涨的、酸酸的。 虽然很辛苦,她却从没有一句怨言。不管是对腹中的胎儿还是对自己的丈夫。尤其对Giotto。这个男人对她做的事,远比这个时代其他男人对自己的妻子做的事要多得多。 后来有天,史都华德专门拿来了特质的听诊器,让两人分别听了腹中胎儿的心跳。那一瞬间,温凉感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揉了揉眼睛,擦掉了还没落下的眼泪,抬头的一刻她分明也看到了金发青年的眼眶也微微泛红。 这是没有当父母前无法体会的感动,这是一个崭新的生命,也是两人生命的延续。 怀孕第六个月,温凉的肚皮已经高高的隆起。因为会压迫到膀胱,她现在越来越频繁的想去厕所,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睡不安稳。 Giotto每晚要起来好几次,扶着她去厕所。 之前还曾被晚上被Giotto没头没脑的弄醒觉得气愤,现在却只能苦笑了。 “Giotto,咱们还是分房睡吧。”她现在从工作第一线退了下来,晚上睡得不好白天还可以补补觉,可作为家族顶梁柱的Giotto不行。一天两天还好,一直睡不好的话就算是Giotto这样体质的人也会吃不消的。 “没事的。”知道温凉的意思,金发的青年只是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让她侧靠在自己胸前,“没办法帮你分担痛苦,像这样在你难受的时候寸步不离的陪着你就是我的责任了。” 看到Giotto认真的表情,温凉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她本就不是那么大方的人,这个时候Giotto陪着她确实能让她安心很多。 了避免给下肢的血管增加压力,温凉现在不能久站,她更多的时间都是靠着松软的靠枕坐在沙发上看看书打发时间。只有很少的时间让别人陪着在花园里散散步舒活筋骨。 家族里其他的人也体谅两人,主动分担了更多的工作,让Giotto能多少空出点时间休息一下,然后再去照顾温凉。 虽然不缺能陪着温凉的人,但是Giotto是无法取代的。 而两人感情这样好,是所有人乐见其成的。 怀孕第七个月,胎动已经可以看到了,温凉的肚子偶尔会有一小块凸起,史都华德老人告诉她说这是她孩子的手脚。这个时候胎儿活动很频繁,已经长好的手脚会时不时的摆动,然后她的肚皮就会凸起来。 根据萧然的意见,现在温凉不仅是单纯的跟孩子说几句话,而是会时不时念一些书本上的东西给她听。 温凉说这叫‘胎教’可以让孩子变得更聪明。 虽然不太明白道理,但是温凉还是这样做了——反正她也没有别的什么事要做。当然,如果真的能让孩子更聪明一点就太好了。 史都华德继续兼职温凉的专职医生,每天都来帮她检查身体,确认情况。 最近傍晚的时候,温凉有时会出现下肢水肿现象,偶尔早上起床的时候手指会发麻。对此Giotto非常在意,虽然已经告诉过他这是正常现象,但他还是要求老人每天傍晚都来给温凉做一次检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尤其这个时候开始,弄不好了还可能会早产…… 1856年,就在这难得的平和中慢慢的走到了尽头。又是一年圣诞节到了,只不过今年由于怀孕的原因,温凉没有去同盟的晚会而是留在了总部。 不过她也只带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有她这么个脆弱的孕妇在,其他人也不敢闹。与其她在这里扫兴,到不如她先离开,让人们能好好热闹热闹。 大厅里隐隐传来人们笑闹的声音,温凉在房间里摇了摇头,笑的无奈。 果然有她在,那些人都放不开啊。 直到深夜,那些人还没有散去。 已经睡了一觉,摸索着起来去上厕所的温凉听到了,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该说,不愧是圣诞节么。 她这样想着,扶着床旁边专门为她准备栏杆侧身下床,结果却被突然抓住她胳膊的手下了一跳。 “是我。” 熟悉的声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吓死我了——话说回来,你不是去参加同盟晚宴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温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抚她还在猛跳的心脏。 “我偷溜回来了啊,你在怀孕,我怎么能不在呢。” 青年理直气壮的说着,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温凉可以想象出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真是的……这么自我。同盟那边可是会很头痛的啊! 怀孕八个月,因为子|宫的压迫,温凉开始有心悸、恶心等现象。下腹出现了一条条红色的线条,血红血红的看着就怪可怕的。 在有经验的人的建议下,温凉增加了散步活动的时间,她需要积攒更多的体力好来应对生产。 万一中途没了力气,就可能是一尸两命了。为了不出现这样的惨剧,她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从那天开始,每天下午的四点到五点半就成了她固定的运动时间,Giotto会把工作提前做好,然后陪着温凉在花园里散步。 两人靠在一起,西下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融合在一起。 要是日子,能一直像这样就好了。 人们都这样想着,日出而落,日落而息,哪怕一直都只是这样平平静静的,没有改变。 怀孕九个月,反胃和胸口郁闷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再加上腹部过高的突出和胎儿的压迫,温凉已经很难自己活动了。 尤其起身的时候,一定要有人帮忙才行。 罗莎娜指挥佣人们开始收拾产房,史都华德做技术指导,告诉他们什么东西应该怎么做。 虽然现在的医学正在空前快速的发展,但是女性生产时的死亡率仍然很高。为了降低温凉生产的危险,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准备都要做充足。 Giotto彻底化身孝夫,几乎寸步不离温凉身边,生怕她出一点危险。 怀孕第十个月,孩子选择了一个正好Giotto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出生。 当他急急忙忙的赶回总部的时候,他的女儿正在事先准备好的摇篮里睡觉。而温凉,因为生产而耗尽了全部力气,现在也在产房里沉沉的睡着。 他错过了他的女儿降生的那一刻,也没能陪温凉度过那痛苦的分娩时间。 听别人说,在温凉生产的时候一度出现危险的情况,胎儿发育正常,但温凉的盆骨却因为身形原因有些偏小,差点就要难产。 幸亏温凉一直有散步活动的习惯,体力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萧然之前弄了几根叫‘人参’的东西让温凉一直含着补充了力气,史都华德先生又及时想到了办法。再加上温凉作为母亲,求生意识很强,这才还算顺利的撑了过来。 Giotto站在温凉床旁,俯身亲吻着她没有血色的唇。一下又一下。 他是个骗子,对她的承诺似乎从来没有成真过。她却从不曾放弃他。 金发的青年低着头,细碎的金发挡住了他的表情,却似乎有水珠从发丝的空隙中落下,掉进温凉红棕色的头发里。 第七十四章 名字的含义 温凉精疲力尽产下的孩子很健康。 小小的女婴很安静,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只有在有生理问题需要解决的时候才会哭叫。 “幸好她没有继承Giotto性子。” 每天小小的女孩儿睡醒的时候就是众人的探视时间,经过几天的观察,萧然总算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小心肝。 要是孩子有像了Giotto……那她们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被新一代‘混世魔王’折磨了。 婴儿也好,小孩子也好。偶尔带着玩儿会你会觉得他们是小天使,真让你一直跟着他们生活教导的话,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噩梦了。 几年前,他们还在Giotto家那个总部的时候,几人就受过这些小恶魔的摧残。那时候地方小,大家住的特别近,建筑也没什么隔音效果。晚上早上,都会听到孩子的哭闹声和尖叫声,对于长期超时工作的几人来说,很要命。 等到后来人都安置的差不多了,自卫队的根基也差不多稳定下来的时候才总算是解脱了……又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好了好了,你们围着这么近,当心把她吓哭了。”新鲜出炉的年轻妈妈靠坐在床上,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这些人一定又把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 今天把人都叫过来,可是想着一起来给孩子娶个名字啊。 “叫个安娜啊珍妮啊什么的不是挺好么。”萧然随意摆了摆手。不是起中文名字她提不起什么兴趣,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进入状态。 “作为Giotto的长女,叫艾丽卡会比较符合她的身份。”戴蒙看了眼那边还在傻笑的傻爸爸,又看了眼被温凉报在怀里的女婴,叹气。 “意思是有权力的、统治者。”希望这个孩子不会向她爸爸这样……蠢…… “究级的叫乔安娜吧!每个孩子都是上帝的恩赐……” 纳克尔神父探头看着这个小小的新生命,满眼的慈爱。 他喜欢孩子,认为每一个孩子都是来自上帝的恩赐。 红发的青年摸了摸下巴,看了看Giotto。 “‘非常美丽的’蜜拉贝儿,这个如何?女孩子还是长的漂亮些好啊。” ……然后有一群让人讨厌的狂蜂浪蝶围着么…… 萧然默默吐槽,说实话,她不觉得在这个时代‘美貌是件好事。’ “莎莉如何?”埃琳娜弯下腰轻轻的摸了摸婴儿滑嫩的脸颊,“她就是我们的公主啊。” “阿诺德?”看到一向我行我素的人也凑了过来,温凉先开了口。 等他这个闷葫芦主动开口,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奥丽薇亚。” 说了一个名字,男子又沉默的退开了。 “和平的人啊……”温凉替他说出名字的含意。 虽然看起来好像好战份子,到其实……他也是希望和平的吧。 喜欢战斗和喜欢战争,本质意义可差得多了。 “叫艾咪吧,艾咪。‘最心爱的人,不是很好么?’” 蓝宝也很兴奋,他终于不是最小的一个了,以后他就是哥哥了! “……蓝宝以后会是个好哥哥呢。” 温凉摸了摸他的头。 现在的蓝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哭的小少爷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比温凉还高了一头。 雨月对英文名字的含义不太了解,因此没有加入众人的讨论中,只是含笑站在一旁看着几人说的兴高采烈。 “……叫‘莎莉丝特’吧!”一直蹲在一边充当傻爸爸背景的金发青年拿着一本书走了过来,“你看,这里有解释:莎莉丝特,最幸福的人。” 最幸福的人。 其实这就是两人对她的全部期望了。 人类历史世界未来什么的,距离他们都太远了,就连现在这个家族,对她来说都又遥远又陌生。 继承人啊……下一任首领啊……长女啊什么的,他们现在还不想考虑,也不愿这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过早的压到女儿小小的身上。 过多的压力容易让脆弱的幼苗折断,太多的追捧又容易让一个纯白的生命堕落。这些都不是身为父母想要看到的。 她只要平安健康的过一辈子就好,做个“最幸福的人。” 温凉轻轻的抱着怀里的女儿,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刚刚她的,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默默念着自己的祝福。 友人们都很识趣,见状自动的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这一家三口。 金发的青年站在床边,低头跟抱着熟睡的婴儿的妻子说着什么,年轻的妻子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一个月,按照中国的说法就是温凉需要坐的那个“月子”,这段时间对女性非常重要,关系到她今后的健康状态,因此所有人都像她怀孕时那样小心翼翼的,好像碰她一下都会弄伤她似的。 也许是因为修养得当,一个月之后,温凉看起来是比怀孕前健康不少,身上脸上都涨了些肉不像以前那样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了一样。 孩子也很健康,现在白白胖胖的好像糯米团捏出来的。整天睁着她浅棕色的眼睛看着这个对她来说还很陌生的世界,对什么都很好奇,总想抓一抓咬一咬……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妈妈。每天都一定要温凉哄她睡觉才行。虽然不排斥被其他人抱,但时间一长就会闹腾着要找妈妈了。 就算Giotto带着她也一样。 “明明帮她换洗尿布的是我这个爸爸耶,为什么和我不像你那么亲呢……”对外英明神武的首领对内就是个傻爸爸妻奴。 此时没有外人,青年几乎是好无形象的蹲在摇篮旁,颇为怨念的用手戳着自家女儿嫩嫩的脸颊。 戳一下,再戳一下 砰! 金灿灿的脑袋遭到了重击。 “敢弄醒她你就死定了!”温凉收回刚刚用来行凶的那只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习惯性脱线的丈夫。 “小凉……好疼啊……”青年颇委屈的看着行凶的少女。金色的眼睛隐约有些水汽。 “快点去工作!” 温凉把青年拉起来推出门去,接着当着青年的面把门甩上 真是的,一眼不看着他就偷懒。 初为人母的少女长叹一口气。 他们没有请专门的保姆来照顾孩子,只是在两人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交给罗莎娜女仆长或者索菲亚婶婶照看片刻。他们两个都觉得要是错过了孩子的成长过程,以后一定会变成此生的遗憾。 何况她的莉丝这么乖,几乎都没有折腾过她——至于孩子她爸爸有没有被折腾,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日子很平稳,家族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萧然决定亲自去美国淘金。虽然那边现在的局势也不太稳定,但是也正因为不稳定,她才有机会险中求福。 美国南部仍然是农奴制,黑奴劳动力在那边非常廉价,连带着生产成本也低的让他们差异。 单是中间的差价都能让家族小赚一笔,更不要说加工之后出售半成品或者成品了。 虽然说这份收入是建立在黑奴的血泪上,但他们不是神,没办法改变这样的现状,只能尽量找那些相对善待黑奴的农场主来做生意。但也仅此而已。 “等以后我去非洲挖钻石的时候给这些人和咱们的工人一样的待遇做补偿好了。” 萧然也明白她无法改变美国的现状,只得玩笑似的扯开了话题。 温凉是知道萧然以前说过想去挖钻,但一直只把这个当成了她的一个幻想——钻石哪有那么容易挖到啊,已知的几个钻矿早都已经有主人了,虽然家族现在的财政状况还不错,但也是绝对买不起一个钻矿的。 虽然钻石和黄金一样都是保值的硬通货。 Sivnora和蓝宝也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身形挺拔的少年。趁着现在有空,温凉再一次当起了两人的老师,指导两人处理文书和情报。 “每件事都要多动脑子,不能都听别人的,也不能不听别人的。”指着一份总结,温凉一点一点把自己的经验交给两人,“一定要克制自己的喜好,做决定的时候决不能意气用事。任何决定都是这样,不管大小。” 比起之前的学习,温凉的课程要困难的多……也残酷的多。她会告诉两人现实的残酷,不避讳战争和利益的纠葛。 想要继承这个家族,只有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只要倚靠着正义,口中喊着“守护”就可以达到愿望的时候了。 现实终究是现实,不会是童话。 小莉丝的洗礼最终还是由纳克尔神父来主持了,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但是结果还算圆满。 虽然除了神父以外,其他人都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但是对孩子的祝福永远不嫌多。 ……只希望这次之后,莉丝能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吧! 最后,温凉跟萧然两人取了个中文名字,“苹安”。借用了平安的谐音。希望她一能辈子平平安安。 第七十五章 留住时间的照片 随着家族的不断扩大,家族的人手又一次开始紧张了。萧然正在勤奋的开拓海外市场,每一处都要从家族内部调走可靠的成员去主持工作,几次抽调之后,总部这边的人不够用了。 温凉只好叫来情报部送来之前调查的可用人手的报告,从中挑选具有一定能力,品行也没有问题的人往上提,并且从积极从外挖角搜刮人才。不拘人种不拘性别,只要有能力他们都接受。 “……我感觉咱们这里好像小型的世界人中展览馆……”刚刚被温凉他们从大学招揽来的新人之一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脚下一滑。 “我也这么想……”新人之二收到的冲击不比前者小。 吉普赛人跟英国人讨论美国的棉花市场,犹太人和黑人在核对资金……还有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东方人走来走去似乎在找什么…… “雨月!不是跟你说了别在外面晃来晃去么!” 女性的动作非常迅速,一把扯过男子的宽大的衣袖拽走了他,动作快的两人甚至没能看清她的容貌。 “请向这边走——我带你们去见BOSS。”衣着整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女仆长引着两人走过综合办公区,穿过长长的走廊后停在一扇刻着家族标志的门前。 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在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 “请进。” 门内传来了很年轻的女声。听起来似乎比他们还要小。 ……是秘书么? 两个年轻人都穿着正式的西装,此时忍不住又提了提领带拽了拽衣袖,想要给‘秘书小姐’留下一个好印象。 秘书小姐在BOSS那里多说几句好话比他们苦哈哈做半年活都管用啊! 严肃的女仆长推开了门并没有走进去,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向前走。 门偏右,进去之后入眼的是对面铺了米色壁纸的墙壁,接着向左看,第一眼会注意到的就是那张特意加长了的办公桌,还有办公桌后巨大的落地窗。坐在桌子后的人倒是被他们忽略了。 “咳咳,我是约翰·特里克,这是我的同学贝伦·马切拉。”还是那个个子稍矮了一些的青年人先回过神来,他急忙捅了一□旁的同学,让他也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让他发呆的时候! “欢迎加入Vongola家族,约翰·特里克先生,还有贝伦·马切拉先生,希望今后你们能在这里工作愉快。” 红棕色头发,温润清秀的少女微笑的坐在办公桌后向两人致意。前面的办公桌右边还摞着一叠叠不知详情的文件。 “那……”约翰开口想询问自己BOSS的行踪,毕竟他们来了这么久,没有见到BOSS就回去不是很遗憾?又或者BOSS没有想象中那样看重她们。 “从你们签订合约那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最高上司了。有关工作的注意事项已经在之前发给你们的小册子里标注了,我也会为你们各找一个前辈来帮助你们顺利上手自己的工作。” 少女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纤细的腰背挺得笔直。声音轻缓却隐隐含着只有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两个新人晕晕乎乎的离开了温凉的办公室,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他们未来的BOSS看起来真小……有没有十八岁还是个问题。 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么…… 抱着这样的疑问,两人将信将疑的开始了在Vongola家族的工作生活。 直到1856年的克里米亚战争结束之后,整个欧洲度过了一段没有战争的短暂过渡期,这段时间工业的发展非常迅速,铁路和电报这两个在战争中起了重要作用的事物更是被人空前的重视了起来。 一直就很重视技术的家族更是早早的网罗了一批电报方面的人才,约翰·特里克和贝伦·马切拉就是其中的两个。 谁掌握了情报谁就是掌握了主动权,能比别人快一步得到准确的情报,就等于让自己站在了不败之地。 枪械的大批使用和改革,更是改变了战争的历史。家族中原本对使用枪械有抵触心理的人也改变了看法,开始认真的跟着G学习使用方法了。 除了少数的几人,其他人都没有勇气拍着胸脯说自己用刀用剑会比用枪更好。像雨月那样可以用刀砍断子弹的更是几乎没有。 撒丁王国作为战胜国之一更是获得了不少好处,在加富尔首相的改革下,整个国家很快摆脱了1849年战败的阴影,开办工厂、引进设备,开始了工业化改革。逐渐成为意大利半岛上资本主义经济最发达和资产阶级自由派力量最集中的地区。并以此为基础,开始酝酿第二次对奥战争。 进入50年代后,意大利民族解放运动再度高涨,而萨丁王国的崛起,让大资产阶级和自由派贵族有了借助法国的力量来收复被奥占领的领土,统一国家的念头。短暂的休整后,意大利北部开始慢慢的为接下来的战争运作了起来。 虽然两西西里王国的国王斐迪南二世并不赞同这次战争,但是在民族解放的大义下他也不得不响应撒丁王国,支持这次战争。只可惜西西里人大多仇视法国人,斐迪南二世又没有什么实权,无法通过正常手段控制民众,支援撒丁王国。但就算这样,战争的阴影还是不可避免的又一次笼罩在两西西里王国的上空。 作为西西里地区已经数一数二的新兴大家族,Vongola家族也无法置身事外。作为家族首领的Giotto更是被层出不穷的会议和打着宴会名义的试探弄得焦头烂额,一提到要出门就头大。 温凉要自己带孩子,这种交际工作已经全部放开了,她本就不怎么喜欢这种工作,这下也算是解放了。 Giotto毕竟是男人啊,替自己的妻子多承担一点也没什么不对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家族的管理阶层没有一个人去同情这个整天哭着脸的金发青年,以前一直是温凉再帮他承担,现在也该是交给他自己来搞定的时候了。 匆匆忙忙之中,又是一年过去。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时间的后面推着,在人们还来得及再做些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是1858年的夏天了。 Vongola家族的小公主莉丝一岁了,上个月才刚会说话。虽然只是‘妈妈’、‘爸爸’这样简单的几个词,却让大家都无比感动。 他们真正的见证了一个新生命的成长。 从软软的一小团,到现在已经会爬来爬去叫妈妈爸爸的小不点儿。 莉丝继承了温凉深色的头发和眼眸,但仔细看的话,长相却似乎更像Giotto一些,鼻子小巧笔挺,唇角不笑的时候也会微微上翘。 虽然看不出是个美人胚子,但温温润润的让人看着很舒服。 最出乎人们意料的,是戴蒙对她几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莉丝的日常用品几乎都是他提供的,没有一个不是价值不菲的高级品。一向阴阳怪气的他在照顾莉丝的时候也是一反常态的有耐心。 “难道他是恋婴癖?” “不不,其实只是没和埃琳娜修成正果一腔父爱只能给了莉丝吧……” “我觉得是他在为未来的保父生活做准备,看样子家族第二个全能保父即将出炉……” 几人蹲在角落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着自己的同伴,却没有注意到他们正在讨论的‘正主’已经走到了身后。 “你们……全都给我去地狱轮回吧!” 虽然近战是弱项,但是暴怒的幻术师是不能以常理来看待的。 后花园的一角一阵慌乱。电闪雷鸣狂风乱舞之后留下了一片狼藉。 “……” 坐在办公室的温凉揉了揉额头,吩咐刚刚进来送财务表的青年:“去统计一下损失情况,然后折算成账单——最后送去给戴蒙他们几个始作俑者。” 这几个混蛋,家族的财政状况才刚刚脱离红字没多久——少惹些事会死么!? Giotto难得的在下午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不知道他从哪儿拐来的摄影师。摄影师是个年轻人,浅黄色的头发,鼻梁周围还有星星点点的雀斑。 似乎性格很腼腆,只有在Giotto向大家介绍他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其他时间都是沉默的带着自己的器械站在一旁。 “回来的时候路过了镇子上新开的照相馆,就把他请来了。”Giotto笑眯眯的说着,“我想着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都还没照过一张照片,就说让他来给咱们照张全家福……” “正好可以还可以放到怀表里做个纪念。” “你之前要大家一定今天都待在总部……就是这个意思啊。”温凉哭笑不得的捏了他一把。 之前急急忙忙的让人今天都留下,原来只是想照相了。不过想想也是,到现在为止大家都没有过一张合照来着。 “……那,在哪儿照?”G左右看了看,觉得屋里哪儿都不合适。办公室显挤,大厅又太空了…… “在后花园的小道上可以么?我来的时候看到那边的树长的很漂亮,作为背景会很棒。” 一直腼腆没有出声的照相师开口了,在这方面他比较有权威,几人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然后在他的指示下又去搬了一张长椅——几个男人的身高差不多,如果都站着照的话会挡住彼此。况且还有相对要矮小一些的女性在。 “照相……我可以不照么……”萧然不太情愿的往后退了几步,虽然一直在为家族奋斗,但她仍然认为自己是异类,不合适这样留下影像。 “不可以。”温凉绕到她身后,推着她往外走,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主楼。 今天很适合户外照相,厚厚的云朵挡住了平日猛烈的阳光,让光线没那么刺眼,也不用担心照片会曝光的问题。 长椅被横放在中间,温凉和Giotto坐在正中间。G和纳克尔很随意的分别坐在两人旁边。阿诺德被蓝宝扯着站在G身后,虽然姿势僵硬却难得的没有板着脸。雨月拽着萧然站在Giotto和温凉后面,萧然怎么挣都挣不开雨月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之得消极的扭着头不看镜头,但嘴角却忍不住仍然挂着一丝微笑。戴蒙和埃琳娜站在纳克尔神父后面笑的很自然,两人因为身份原因都经常照相,非常清楚自己应该怎么站。 “看这边,请笑一笑——好的,非常漂亮!” 腼腆的摄影师站在相机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充满了自信,不断地指挥几人小小的调整自己的站姿。 一声闷响之后,流逝的时间被截断,盛夏的这一刻被永远的记录了下来。无论今后会怎样,至少此刻他们都在微笑。 第七十六章 战争 虽然知道战争无法避免,但他们都没想到战争竟然到来的这么早。 1858年6月,撒丁首相C.B.加富尔和拿破仑三世在普隆比耶尔缔结反奥军事同盟,法国应允出兵协助撒丁,把奥地利势力逐出伦巴第和威尼斯,但出兵的条件是撒丁将萨伏依和尼斯割让给法国。 这其实是引狼入室。但Giotto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只是一个家族,不是一方政权,或许他们可以让掌权者对他们一时妥协,却无法左右国家的大事。 物价上涨、征兵、粮价飙升……事情变得越来越混乱,就算打着民族大义的旗帜,也总有趁机发财的投机商人和家族。甚至还有以权谋私的贵族。 幸好家族从几年前就有储备物资的习惯,这突来的混乱还无法对家族造成什么损失,但他们所储备的物资也仅仅只足够自救而已,想要负担整个镇子的话还差的很多。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镇子这几年在家族的保护下没有经历过什么天灾**,大多数人家都有自己的存粮,日常用品也不缺,短时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最大的问题,除了斐迪南二世下达的参军令以外就是接下来会出现的大批流民了。 混乱、疫病、暴力……往往都是因为对流民的安置和控制不当引发的。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这些事情温凉把手下的人分成了对内工作和对外工作的两组。两组分开工作并且互不干涉。 账本也是两份,两组各做各的,财务人员需要在每日上交的报表上签字,若是查出问题他们就是直接责任人,承担相应的惩罚。 次年,1859年4月26日。奥地利向撒丁王国宣战。Vongola家族作为地方势力代表成为军队外的编制。虽不会和奥军主力部队正面对上,却也要守卫指定地点,狙击小股的敌军。 尤其还要防止法军反水,以及……西西里地区民众袭击友军。西西里人对法国人的仇恨并不比对奥地利少。稍不小心就有可能引发各种冲突。 “法国佬……切。”G对撒丁王国跟法国人合作颇为不满,但作为Giotto的左右手,他又得跟着Giotto一起去前线,跟那些法国佬汇合。 “忍一忍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早日结束战争,让我们的国家作为胜利者。” Giotto拍了拍G的肩膀,虽然在安慰G,自己也是满脸的担忧。这次征召,几乎调走了全部战斗主力。就连戴蒙也单独接到了征集令,要求他拿出两西西里王国贵族的气势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为家族争光。 萧然和雨月此时还在美国淘金,虽然现在主流市场仍然是欧洲,但萧然一直坚定的相信美国日后会成为一流的原料市场和消费市场,如果家族现在进入的话,就可以抢占先机,获得一片没有竞争的商业乐土。 虽然温凉不太明白为什么萧然会如此笃定,但一直以来萧然的商业嗅觉都非常灵敏,总能先人一步发现商机,温凉也就没再商议什么同意了她的申请,让雨月陪着她去了大洋彼岸的美洲大陆。 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虽然那边也很乱,但怎么也比卷进战争的两西西里王国安全,况且那边人少,雨月只保护她一个人的话绰绰有余。 阿诺德因为是外籍人士而没有被直接征集,纳克尔神父则是因为身份原因免除了征集。其他人,包括还没有成年的蓝宝和Sivnora都不得不走上战场。 “总部就交给我吧。”知道Giotto在担心什么,温凉踮起脚尖摸了摸他柔软的金发,“一心一意的战斗吧,只有你们战胜了,我们才能安全。” 只有战胜者才有资格说守护。 “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尤其要注意蓝宝,让他不能挑食,这种时候的后勤不知道能不能跟上,吃了上顿说不定就没有下顿……” 温凉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她想到了第一次认识Giotto那年的战争,战争还没有波及到这个镇子,这里的秩序就已经开始崩溃了。这次Giotto他们要上前线,要面对的一定比当年要残酷的多。而她这次却不能站在他身边,同他一起面对了。 他有他的任务,她也有她的责任。 她要守着这个家,照顾好他们的女儿,在Giotto他们在战斗的时候不用为后方分神,在他们得胜归来的时候用一个完整的家来迎接。 责任就是这样,不管你喜不喜欢它,都得承担。哪怕要为此做出违心的决定。 莉丝才不到两岁,还不懂离别的含义,在她看来,只是喜欢逗她的爸爸去了其他地方决定让她安静几天。她不哭不闹的接受了Giotto不在的事实,每天跟着埃琳娜阿姨和妈妈一起生活,学着说话。现在她已经可以向别人简单的表达自己的感觉了。 困、饿、渴、疼、开心、喜欢…… 只可惜温凉想在还在担心远在前线的Giotto等人,没办法对莉丝的这些进步表现出应有的欣喜。 她让人加固地窖,往里面囤积食物和用品。确保有一天用到它的时候可以万无一失。之前挖掘的通向后山的地道也进行了清理,虽然还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她却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5月中,拿破仑三世指挥法军11.6万人与撒军在亚历山德里亚和卡萨列蒙菲拉托地域会合。同月,Giotto等受召集的家族首领带着各自家族成员到达指定城镇驻守。在抵御外敌的同时辅助当地政府安抚民众并维持秩序。在南意大利,‘家族’的声誉要比政府高的多,借助各个家族的力量,各地保持了相对的稳定。没有出现严重的流血或争抢事件。 5—6月,撒法联军正式同奥军交战,并先后先后在蒙特贝洛和马真塔击败奥军,迫其退守明乔河一线。小股被打散的奥军流亡到Giotto驻守的小镇,Vongola家族第一次同奥军交战。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毕竟不同于家族之间的战斗,许多在之前的战斗中流血流汗的青年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生命。士兵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杀人,以最简练的方法杀死最多的人,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没有被经历过真正的战火的青年们在交战中得到了血的教训。 这个时候的家族还不是后世杀人不眨眼的黑手党,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学会使用武器的青年,而不是士兵。没有做好杀人的觉悟的平民跟以杀人为目的的士兵相遇,劣势立刻就凸显了出来。幸亏Giotto几人指挥得当且个人武力值超群,否则伤亡会更重。 还在总部的温凉收到了前线寄来的伤亡记录,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记录在轻飘飘的白纸上,最终变成一个个数据,封存在家族的资料柜里。温凉沉默的换上了黑色的丧服,一家一家的去死者家中告知这个不幸的消息,然后送出一份又一份厚厚的抚恤金。在哭声埋怨声还有诅咒声中离开,走向下一家。 死者的尸体现在没有办法直接带回来,是火化后带回来下葬还是就地下葬温凉还不清楚。但她已经做好了接他们回家来的准备。 这就是战争。好像无形的怪兽一样吞噬着人们的生命和信念。无论怎样美化都无法掩盖它的本质。 生于何地,故于何地。只要可能,Giotto就一定会带他们回家。 同月,奥地利军队总帅吉乌莱因指挥不力被撤职,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亲任统帅。真正决定胜负的一战,似乎已经不远了。 虽然总部已经建立了相对完善的电报设备,但Giotto那边却因为条件不足而不能随意使用电报设备。两边的通信主要还是靠信件。在后方的总部坐镇的温凉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已经作为统帅来到了战场。 1859年的六月就在战乱中无声无息的到来。庄园里一片绿意,即将成熟的果子挂满了枝头。只是往日在果园里田地里忙碌的身影不见了。大部分的男性都被征了兵,少数剩下的人要负担其他的任务,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时刻在园地里干活了。 镇子上也变得死气沉沉。街上空空荡荡的,平日聚满了人的喷泉现在也只剩下一片寂静。汩汩的泉水自顾自的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了彩虹。却也没有了孩子在彩虹下欢呼追逐。 没有人知道战争什么结束,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面对这样的情况温凉也没办法。除非亲人回到自己身边,除非战争结束,否则这个镇子都无法恢复生机。 唉…… 写完最后一笔,温凉忍不住看向窗外。 希望,战争能早一点结束吧。 第七十七章 没有和平的地方 在这个时候,没有坏消息,就已经等于是好消息了。 第一批牺牲者的遗体已经被G护送回来了。因为前线战事仍然紧张,红发的青年没有多做停留的在当天又赶了回去,把后事交给了温凉等人。 这天的下午镇子上的人从四处涌来墓园,这里将举行一次集体葬礼,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来送已经离开的人最后一程。 风微冷。明明已经是初夏十分,却让人有了深秋的萧条感。墓园里,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伴这人们的哭声随风飘远。一阵又一阵。仅仅只是听都让人觉得揪心。 想哭。很想哭。可是她不能哭。 温凉站在最前面,黑色的面纱覆在脸上,遮挡住了她的表情。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她垂在身体两边的双手紧握成全,短短的指甲扎破了她手心的皮肤。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纳克尔神父的低沉的祷告声划过耳畔。周围是压抑的哭声。温凉闭上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没有带莉丝过来,因为她还太小,不适合面对这些残局的现实。 或许经历了苦难才更容易珍惜平和的生活,可她宁愿孩子们一辈子都不知疾苦。不用为了父母的安全担心,不用为了生活发愁。 葬礼就在这种让人窒息的压抑中结束了。乌云一层又一层的叠加。厚厚的像是要盖住整片大地。 终于。似乎突破了一个临界点。第一滴雨丝掉落在地上,渗入泥土消失了,接着,越来越多的雨水落下,砸在泥土里,压在大理石的墓碑上,砸在深绿的枝叶上。 温凉坐在办公桌前,身上还穿着那身黑色的丧服,只是取下了面纱放在桌子上。侧着身子看着窗外的这场大雨。 上帝也在为逝去的生命痛哭么。 她这样想着,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真是迷糊了——若是上帝真的是全知全能,又仁慈的话,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么多战乱和剥削呢。 因为今天的这场葬礼。温凉今天破天荒的闲了下来。这段时间来,她天天忙的像个陀螺,一刻不停的忙来忙去,生怕漏过或者做错什么事。但越是这样,她越发觉。家族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多……而她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确实是能力不足,到了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尽头了,跟那些才华横溢的人们还差的很远。 她现在,更多的只是考经验和一点小聪明在撑着而已。欧洲各国纷纷开始工业改革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虽然知道这些会很有用、很赚钱。可事实上,她对这些几乎是一窍不通。 尤其现在是战争时期,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她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一一核对账本。就连陪莉丝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莉丝一直是个乖孩子,很少哭闹,只要能在她身边,自己在一旁玩儿积木和娃娃也没关系——但是她这么安静总让她有些难过。 这种沉闷的仿佛要窒息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了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不只是莉丝,家族里其他的孩子也安静了许多。总部后面的花园里也没有了孩子追闹的身影。 从四月开始,先后有托斯卡纳、帕尔马、摩德纳和教皇国等邦国先后爆发了起义,打着推翻君主政权的旗号大肆进行武装斗争。一时之间,大小贵族人人自危,私兵成灾。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秩序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发生大规模暴乱。 Giotto等家族首领都被要求排人去几处恢复秩序。 镇子上又一次出现了流民,而且数量在持续增加。 男人和女人、老人还有小孩子。 人们死气沉沉的走进镇子,满脸的木然,虽然没有放弃,却也看不到希望。直到好好地安置在镇子专门准备好的安置点之后,才稍稍有了些活力。青壮年的劳动力开始到镇子上找活做,再一次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镇子中的没有跟Giotto去前线的医生被温凉集中请来给安置点的人们看病,并采取相应的消毒措施和隔离传染病病人。疫病、疟疾……这些疾病是比战争更可怕的恶魔。 另一方面,加里波第率“阿尔卑斯猎人兵团”在敌后开展游击战,寻机打击奥军。虽然给奥军增添了不少伤亡,却也给自己人带来了很多麻烦。 在无线电技术还不能完全普及的意大利,这样一支几乎身份不明私人兵团很容易和当地的驻军起冲突。也给Vongola家族的情报部增添了不少负担。 “这个猎兵团就好像老鼠一样四处流窜——真讨厌。”情报部的人总在抱怨,因为不能立刻确定他们的身份,所以每次都要花不少时间来区分他们和奥地利的军队。再送到总部或者前线又需要不少时间和金钱。 这样一来,家族之前好不容易盈利的财政又一次吃紧。虽然萧然从美国捞了不少钱,但那钱也能马上到家族的帐上,现在家族还是在吃老本——之前攒下的一点家底一下子就见了底。 果然,他们就是穷人的命,攒不下钱来。 处理完一天的事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还剩最后一点余辉挂在天空,零零散散的星子挂上天空。 莉丝不知何时蜷缩在一旁的沙发上睡着了。温凉看到了,拿起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披肩盖在她小小的身上。然后坐在她旁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真的觉得自己只是个母亲,而不是一个家族的二号领导者。不用操心财政不用管理家族,只要注视着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萨丁王国和奥地利的战争了。几乎半个欧洲都跟这场战争有了牵连——没有哪里真正安全,没有哪里真的和平。 她没有维护和平或者解放民族的大志向,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是期盼家人和朋友都能安全,仅此而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驻守在外的金发首领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是满天星斗的夜空。 工业革命刚刚开始,这时的夜空还没有像后世那样被污染。蓝色的白色的星星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墨兰色的天空。灰白色的银河像一道裂痕割开了整个天幕。稍远的地方天空微微泛红,是被城镇中心的灯火渲染而成的。 从高处看,城镇的中心一片灯火通明,好像在燃烧。明明看起来很热闹,但其实没有一点声音。没有男人高声的吹嘘声,没有女人清脆的笑声,也没有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若不是还有着灯火,城镇就真的好像死了一样。 “Giotto,你也去睡一会儿吧。”匆匆赶回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的红发青年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让他回去休息一下,换他来继续守夜。 “不用了。”青年回过神,拒绝了G的建议,“温凉他们还好么?” “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但似乎又瘦了一些。”G想了想,轻声叹了口气,“倒是小莉丝,大概因为很久没见,有些不认识我了。”看到他竟然躲了一下。 “啊哈哈……也没办法啊,小孩子的记忆力比较差,我们又一下子离开这么久……”Giotto无奈的笑了笑,“只希望我回去后她还记得我这个爸爸——要是把我当陌生的叔叔看就太糟糕了。” 青年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莉丝现在会说多少词了……有没有乖乖听话……” 他是春天来到这里的,转眼就要进入夏季。 战争还在胶着状态,两边的伤亡差距不大,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他们这些人虽然不会正面对上奥地利的大部队,但小股小股的奥军已经击杀了不少了,从开始的不忍到现在的麻木。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守在这里,一次又一次的消灭着敌人。 开始的时候,因为大意和手软,造成了许多没必要的伤亡。在鲜血的教训下,他们终是学会了狠心。狠下心来下手,放弃之前可笑的坚持。 那段日子过得非常灰暗,杀人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习惯。 但又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了需要守护的‘自己人’还有需要‘杀死’的敌人。 只是每次看到那些陌生的,失去生命的脸,就又觉得难过,紧接着是无法抹去的罪恶感。 不管什么理由什么原因,杀人就是杀人——尤其对他而言,有着这样的力量,他在战场上就好像如鱼得水一样,轻易的造就一场又一场的屠杀。敌人死前的哀嚎和同伴的欢呼总是同时在他耳畔响起。 他比什么时候都庆幸自己有这样的力量,也比什么时候都厌恶这样的力量。 若是有一天,他可以不用再使用这力量就太好了。 他由衷的这样期待着。 第七十八章战争的尾声 六月,注定是不平凡的一个月。 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亲任统帅。 6月24日,撒法联军同奥地利军队各投入约16万人,在维罗纳附近的索尔费里诺村决战。奥军再败,损失2.2万人,撒法联军损失1.7万人。 奥军被逐出伦巴第,败局已定。 接到这个消息后,温凉深深的舒了口气——这次战争,总算看到了结束的曙光,Giotto他们也终于可以扯防回来了。 “再不回来的话,莉丝说不定都不认识爸爸了。”温凉坐在大阳台的长椅上,轻轻拍着怀里缩成一团的小女儿。阳光暖暖的找在身上,似乎连骨头里的寒气都被驱除出来了。 “呵呵。”一旁的罗莎娜笑着把沏好的红茶倒进白底的暗纹茶杯中,袅袅的白烟从杯中缓缓升起、飘散在空气中。 “最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啊。” 中年的女仆长感叹的看向远方,那里有郁郁葱葱的森林,再远一点是家族大片的果园——接下来是收获的时间,只等着男人们回来就可以开工了。 经过了一个春天的煎熬之后,人们迫切的希望能够迎来一个丰收的、团圆的夏天。用笑容驱散那些曾经笼罩着这里的阴霾。 而温凉,在确认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变得慵懒起来。不用每天呆在办公室拼命处理似乎没有尽头的文件海,不用提心吊胆的看从前线传来的文件报告,就怕又有噩耗传来。 ……幸好,战争就要过去了。就算战后还要面对百废俱兴的残局,或许需要一切都重头再来,但是只要不再面对战争,一切就都有希望。 正好她也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也许是这段时间精力透支的太厉害了,她最近的身体状况都不太好,史都华德建议她好好休息一下,以防留下隐患。就连萧然都特意寄信回来叮嘱她不要太拼命,有事儿就往那些男人身上推,累坏了身体不值当……把身体拖垮了那男人出轨也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虽然说得都是不太靠谱的话,但她能体会出这份来自最好的朋友的担心。 说起来……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萧然也可以回来了啊!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美国带的乐不思蜀了。 只是从那边传来的情报来看——那边也没多久的平静了。 南方的奴隶制度严重阻碍了北方工业化的进程,随着欧洲的工业化飞速发展,美国南北双方的矛盾也越来越多,冲突激增……这原本是萧然所看重的、可以带来大量利润的机会,但在现在看来,这个机会已经变成了呼之欲出的灾难。 不管是阿诺德还是其他情报部的人,都认为在美国,南方和北方的战争在所难免。 还是赶紧让她回来吧。不管怎么说,女人在战争中都是弱者……偶尔听到人们谈论那些逃难来的人的样子,尤其是独身女性的凄惨,她都会觉得不寒而栗。无法想象也不愿想象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旁的人身上。 “薇拉小姐。”穿着西装的青年轻轻敲了敲门框,“Giotto首领来信,表示他们在一周内就可以开始分批撤离。如果没有意外,七月中旬就可以全部归来。” 虽然已经嫁给了Giotto,但是人们更习惯于叫温凉小姐而不是夫人这样带有附属性的称谓。或许在人们的潜意识里,觉得温凉才是真正的家族基石吧。 在Giotto和守护者这些支柱在外打拼的时候,她一个人默默地为家族垫下了坚实的基础,让其他人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让这个家族可以安安稳稳的走的更远。 傍晚时分,被禁足许久的埃琳娜突然出现在温凉面前。 “恭喜你终于结束了禁足期。”温凉给这个很久没见的朋友一个拥抱。 进入六月,也许是因为战斗越来越激烈,埃琳娜的家人强硬的将她所在家里,禁止她在这个紧张的时间段去任何地方,甚至也不允许别人来看她,生怕谁趁着他们不注意把她带走。埃琳娜对此也很无奈,但是她并不是那种叛逆性子,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因此在跟温凉和斯佩多分别去了信说明情况后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不过不允许别人来看她这一条对于斯佩多来说完全是形同虚设,直到目前为止,只要他想就没有哪里是他去不了的。所以有时候也在庆幸,幸好他没有统治世界这样的野心——不然还真是要天下大乱了。虽然幻术攻击性并不是最强的,但它绝对是最难缠的。没有经过反幻术培训,又没有Giotto这样超人的直觉的普通人对上幻术师的胜算几乎是零。 ……不过最应该庆幸的是,有埃琳娜这样的女性可以影响他。 看着对面正在优雅的品茶的女性,温凉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次战争,似乎是激发了斯佩多隐藏在灵魂深处的血腥和疯狂。已经有好几处他到达的地方,出现了‘血洗’的惨状。 尸骸满地,血流成河。 就好像是真正的地狱。而那个穿着考究容貌俊美的贵族青年,就是地狱深处盘踞的大恶魔。随时可能把人生生的拖入地狱,就此万劫不复。 “其实……我想说的是,斯佩多向我求婚了。”总是以优雅端庄的笑容示人的美貌女性白皙的脸颊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就在他去索尔费里诺村之前。” ‘建立了真正的功勋,就回来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青年这样说的时候,语气没有一点迟疑,满满的全是自信。漂亮的眼眸里倒影着她的身影,就好像她已经住进了那里。也让她一瞬间明白了,他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而是在宣告,宣告对她的势在必得。 虽然有些羞涩,但是更多的是欣喜——忍不住想要跟朋友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她跟戴蒙,也不是一帆风顺。虽然都有贵族的身份,可是也正因为两人这贵族的身份,让他们迟迟不能在一起。在这个时候,大贵族的女儿大多是联姻的工具,虽然她的家人都很爱她,但毕竟上面还有个斐迪南二世。虽然他的权利大半都被架空,可是对于贵族来说只要他还有这个身份,很多事就都是身不由己——比如未婚少女的婚事。 而戴蒙也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在自己亲自取得功勋,而不是仅仅只靠先祖的庇荫之后再来娶她。不知不觉之中,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比她还小的温凉都已经生了孩子了,她这才刚刚要穿上那身梦中的白纱。 “恭喜你。”温凉微笑着像这位身份高贵的朋友道喜,她和斯佩多的事,她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因此对于两人可以这样修成正果,也觉得非常不容易。 “如果明年举办婚礼的话,说不定莉丝可以当你们的花童。”温凉说着,左手抵在唇前笑出声来,“之前你还说过要当我的伴娘……没想到这一下子,我的女儿却先给你当了花童。” “是啊……时间过的可真快……”不知想到了什么,埃琳娜突然转头看向窗外,又轻轻的重复了一遍,“……真是很快……” 接下来的日子,家族的成员们在温凉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战争期间最后的工作,趁着这个机会,他们仔细的整理物资,又修葺了地窖和地道。虽然这次幸运的没有用到,但不代表永远不会用到,为了未来最坏的那个局面,他们要随时做好准备。 前线的人耶一批一批的撤了回来,最先回来的大多是伤员,一回到总部,自然有相对优良的医疗设备等着他们使用,留守的医生们细致的为这些伤员做检查,尽最大的努力治疗每一个人。 接着是护送尚未用完的物资以及缴获的战利品回来的人员,他们带回来的这些东西会被财务部的专人一件一件的记录,然后统计入库,充当整个家族的物资储备。 然后,先撤回来的男人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拿起农具开始到农场和果园劳作,因为人手不够而略显颓败的庄园在人们的努力之下很快就恢复了光鲜,农场和果园也被收拾的利利索索,找不出一丝错来。 虽然战争带来的负面情绪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消除,但是丰收的喜悦却让人们把它忘到了脑后,每天高强度的劳动让人根本腾不出脑子去想那些事。疲惫了一天之后更是会一夜无梦,呆在黑甜的世界中直到天明。连噩梦都很少有人会做。所以说,其实劳动是最好的心理治疗药。 一忙起来,人们就没精力去放在那些伤口上了。 忙碌的六月很快过去,七月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直到有一天,温凉向往常一样在阳台上向外望去,却看到那个明明无比熟悉却又莫名的有些陌生的身影。 金发的青年仍旧俊秀,阳光照在他身上,似乎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并不刺眼却能让人感到温暖。 Giotto站在窗下抬头向上看着,比一般男人稍显柔软的眉眼间满是喜悦,却不再向以前那样毛毛躁躁的直接冲上来。 他似乎一下子就成熟了起来,就好像一颗被打磨出来的宝石,去掉了粗糙的毛边,变得稳重而大气。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第七十九章 第一次分歧 在这次战争中,表现最为活跃的除了有着成为两西西里王国第一新兴家族潜力的vongola家族,还有就是在北部,悄然出现并迅速扩大的一个小家族的联盟。经过几次调查和确认,情报部认定这个小家族联盟目前的领导人,就是离开许久的,西蒙。 “西蒙这个混蛋……” G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对于西蒙质疑离开vongola家族却又加入其他家族感到愤慨。 “不是说只是想四处看看么……” 比起愤愤不平的G,Giotto要平静的多,他只是平静的又批复了一份桌前的文件,头也不抬的开口: “也许是,因为那些人比我们更需要他吧。” vongla家族有了他,只是如虎添翼——而对那些人来说,西蒙大概就好像是救命稻草一样吧?虽然很久没有见,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理解西蒙的想法的。虽然在这里也能做些想做的事,但是并不是非他不可——就算没有他,别人也可以来做。他的话,一定是更想做些什么,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祝你好运,我的挚友。 “让情报部多留意一下这边吧,万一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还可以第一时间提供帮助。” 只要情况允许,他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西蒙。但若是有可能……他真的不愿意是提供‘武力’帮助。 vongola家族总部,第一会议室—— 长环形的会议桌周围坐满了人,这是战后以来第一次家族干部全部到齐的会议。因为战争的原因,两西西里地区的势力格局又一次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局势仍然动荡,大部分成员都认为此时应该增加战力进行扩张,取得更大的势力范围及利益。vongola家族在这次战争中损耗了大批物资,若是不趁机寻找更多的经济来源,仅靠以前的收入,想要再一次实现盈利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后了。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却是Giotto的决定。 “我希望……能遣散三分之一的武装力量,我们不是杀手也不是独裁者,没有必要再增加战力。”金发的少年坐在桌子的最顶端,眉间锁了一个深深的结,“在这样下去,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为私欲而战,忘了开始的初衷……” “Giotto!” “BOSS!” 原本安静的会议室一下子炸了锅,然而出人意料的,对此事反应最大的竟然一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的戴蒙。 “你在开玩笑么Giotto!”青年拍案而起,“如果我们无法一直赢下去,那么vongola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价值了!” 他激动地挥动手臂,带出一道道残影。 “vongola家族必须保持强大,这样处于vongola家族支配下的社会才能保持安定,你——” “够了。有关这件事的商议就到此为止,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么就散会吧。”Giotto唰的一声站起来,头也不回的打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这个混蛋……”戴蒙咬牙切齿的用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杖狠狠的杵了一下地板,也摔门离开。 偌大的会议室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果没有什么紧急事件的话,那就先散会吧。零散的事就再找时间汇报好了。”温凉叹了口气,继续站出来主持工作。Giotto开始接受首领要处理的事情之后,这样的会议就一直是他在主持,然而这次他摔门走了,就只能交给目前地位最高的温凉来善后了。 人们开始收拾东西,然后三三两两的离开,然而大半的人在走前,都希望温凉能劝说Giotto改变主意。 “虽然我们渴望和平,但现在还不是削减战力的最佳时机,薇拉小姐,麻烦您多费心了。”负责收入统计的某个二级干部的话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意见,温凉只得苦笑着应了下来。 就连她这个女人都觉得此时并不是削减战力的最佳时机,就是不知道Giotto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也许,又是在之前的战争中受了什么刺激吧。从Giotto回来的那一天,她就察觉的Giotto变了。虽然还是这个她熟悉的爱人,但有那么一些地方……却是她已经不能再看清的了。 Giotto仍然像阳光一样,却不再是那个好像正午时分般灿烂的阳光了,那种活力,似乎一下子在他体内被封存了起来。开始她还觉得,Giotto这是因为战争而变得成熟,然而现在,她却开始担心起来了。 Giotto开始变得沉默,他心里有事,却也看不到他跟G他们说或者跟自己说了。大概……这才是一个首领应该有的样子,可是Giotto的想法…… 却还没有变成一个首领的思想。 “Giotto这个混蛋是脑袋被门挤了么。”因为犯懒而没有去开会的萧然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大好不做些什么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时候,Giotto竟然打算来个激流勇退——到底是他觉悟太高还是她们太俗? “……大概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吧,等他回来我再和他说说。”温凉苦笑着翻开文件的又一页,但也只看了两行就看不下去了。Giotto今天的决定,真是太突然了。 简直就好像是小孩子耍任性一样。 等等他回来了……还是找他谈谈吧! “啊,对了。”萧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走出门后又退回来半步,“埃琳娜说,等稳定下来之后,就答应戴蒙的求婚,让咱们去帮她看看订婚穿的礼服什么的……你作为一个已婚人士应该比较有经验什么的。” “我又没穿过订婚礼服……哪儿来的经验啊!”端坐在桌后的女性苦恼的揉了揉额头,深深地觉得自己被难为了。 “……啊……”萧然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显然也想起了温凉当初那场什么都没有的婚礼。哦,这种事还是忘了吧,越想越生气。 “唉……”温凉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过去帮她看看也是好的——好歹有朋友在会比较安心吧。” 温凉一直在等Giotto回来,然而直到深夜,金发的青年才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总部。 “还没睡?”Giotto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褪□上还带着寒气的斗篷之后走到温凉的身边,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肩膀。 “Giotto……我想,也许我们应该谈谈了。” “……我去看看莉丝有没有踢被子……”金发的青年放开按在温凉肩膀上的左手,面不改色的转身向外走去。 “Giotto!”温凉低叫。 “有关今天会议的事,我不想再说什么。”Giotto停下脚步,笔直的背对着温凉站在那里,固执的不肯回头。 这是第一次,Giotto这样对她。 “……可是现在真的还不是减少战力的时候。”温凉抿着嘴摇头,“我知道你不想再有战争,可是Giotto,我们需要能保护自己的力量。” 并不是你不去侵略别人,别人就不会侵略你的。 “……现在不是减少战力的时候……那温凉你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么?”Giotto摇了摇头,“不,永远没有合适的时候。人就是这样贪婪,一旦有机会就想获得更多——然后当获取成了习惯的时候,又怎么能停得下侵略的脚步呢?” “……所以必须在人们还没有习惯去做‘侵略者’的时候,先让人习惯做‘和平者’啊。” “不主动停止的话,是无法停下这侵略的脚步啊。” 青年缓缓转过头来,摇曳的烛光照的他的微笑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明明是那么柔软的弧度,却好像充满了悲伤。 “Giotto……” “我在那边,看到了一个家族。那个家族是镇上的本土家族。” “据镇上的人说,开始那个家族,也是个很好的家族,为镇上做了许多好事,保护着这个镇子——可是当老首领死了之后,他的继承人跟手下的意见出了很大的分歧,接着就是看起来几乎无止境的内乱。家族庞大的战力让这次内乱持续了很久,损失惨重。然后直到开战后,这个家族已经支离破碎到没办法再保护这个镇子,只能仓皇的逃离去了罗马。” 金发的青年靠近坐在烛火前的女性,伸手死死的握住她的双肩。 “我不愿想象这样的vongola家族,我不想日后家族也变成这样。所以只能这样选择。” “……可是Giotto,战乱还没有完全平复,你这样贸然的削减了战力,又怎么保护家族呢。”温凉伸手捉住了Giotto的胳膊,“Giotto,你们毕竟不是神——家族这么多据点,你又怎么顾得过来?就算你能顾的过来,那莉丝呢?你想她的童年都缺少你这个‘爸爸’么!?” 说道最后,温凉的声音压抑不住的高了不少。 “Giotto,你不要这样任性好不好?你没办法拯救所有人。”温凉死死的捉着Giotto的手臂,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的看进Giotto金色的眼眸里。 “……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的,很快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Giotto转开了头,没有再面对温凉的直视,嘴里说着连自己都没有信心的话。 “Gi——”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的决定不会改的。”Giotto松开了温凉的肩膀,再一次转身向外走去,“很晚了,你先睡吧。” “……” 温凉看着Giotto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脱力似的趴到了桌子上。 ……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想也不愿做。家族、镇子……她真想甩手不做了,回到以前那种单纯的生活里。只要守着自己小小的院子就好。 只可惜,事到如今,谁都已经回去不去了。 不管是Giotto,还是她。 第八十章 再见,埃琳娜 那次会议之后,Giotto跟戴蒙之间的气氛就一直不太融洽了。 本来戴蒙在总部的时间就不长,这样一来他就更是几乎在总部销声匿迹了。除了必要的回报,否则轻易不会踏进总部一步。 相反的是,即将成为准新娘的埃琳娜在总部的时间倒是越来越长。战争基本上结束了,家里对她的禁足令也就随之作废,尤其Giotto想要推广和平政策,她这个重新归来的外交部第二把手就更是忙碌了起来。 “虽然不太妥当,但是这样不也挺好么。”没有淑女架势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埃琳娜笑眯眯的看向眉头紧皱的温凉,“至少Giotto有魄力选择,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因为权力和财富而改变自己。” 宽敞的办公室里此时只有她们两人,埃琳娜站在窗前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对于Giotto的决定,她是赞成跟反对各半,因此反应到没有温凉他们那么大。‘改变’永远伴随着牺牲,想要把战争状态快速转化为和平状态,只有先裁去战斗人员,没有了足够的战力,就算有个别的人想挑起战斗也是有心无力。 “也许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呢!” “也许……吧。” 温凉捉着手中的羽毛笔,低头看着文件发呆。她现在想事情越来越悲观,总觉得世界被笼罩在一片阴霾当中,就连阳光都变得惨白,失去了往日的热度。 也许,这次真的是她太悲观了吧。 虽然Giotto跟戴蒙现在关系闹的很僵,但戴蒙的订婚典礼还是给他发了请柬——虽然据戴蒙说是给温凉的。不过她可以凭借这张请柬带个伴儿一起去。这也就等于拐着玩儿的邀请Giotto了,要知道,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其实不太重要。 两人的订婚仪式定在来年的二月,正好在万物复苏的春季里,希望两人之后的生活也会像春天一样生机勃勃,和和美美。 结婚的日期则是放在了秋天。树叶转黄,人们迎来丰收的时候,他们也将一起收获自己的爱情。戴蒙说过无数次,要让埃琳娜成为最幸福的新娘,每一个日期都选择的非常有深意。萧然还曾戏称说这大概是戴蒙从娘胎里爬出来之后第一次这么认真。 看他跑来跑去斤斤计较的,就好像一个中年的处|女座更年期大婶一样。 埃琳娜开始有了甜蜜的苦恼。身为大公爵之女,她自然是不会缺钱的,而戴蒙之前也说过,要让她成为最幸福的新娘,因此不管是戒指还是婚纱,那备选数量都相当相当的客观。 温凉跟萧然也就开始了她们痛苦的‘三陪’工作——陪看订婚戒指、陪挑婚纱、陪聊天。 “……我的狗眼要瞎了……这辈子我都不想看到发光物了啊啊啊!”在存放贵重物品的库房里看了两天钻石珠宝之后,萧然发现对女人来说,没有珠宝是痛苦,珠宝太多了也是痛苦。尤其在看了这么长时间钻石珠宝之后,她有了瞎眼的亲身经历之后更是如此感悟着。 “有机会写个家训什么的,就把这句话写进去。” 揉着眼睛周围的穴道,萧然不满的对着温凉嘟囔着。 “……其实我也不想再看婚纱了……”温凉也颇为头痛,“不过还是再努力一下吧,毕竟女人一生只有一次嘛!”身为埃琳娜的闺蜜好友,她们真的是责无旁贷啊……为了好友一生的璀璨,偶尔瞎一下眼……其实也不算什么的。 “尼玛结婚真不能选西式啊,瞎死狗眼啊有木有!”萧然最后又大声感叹了一句温凉听不懂的话,然后继续开始埋首于戒指的挑选。 “话说回来,温凉啊,Giotto似乎还没戒指啊,万一有不长眼的小姑娘看上他这个有妇之夫怎么办?” “Giotto不会做什么的啊。”棕发的女子只是微微一笑,“况且vongloa的戒指已经很大了,再带一个戒指大概要影响他手指的活动了呢。” “男人三十就变坏啊!男人四十一枝花啊,Giotto这货婚前招蜂引蝶婚后魅力不减,你真的不给他栓个项圈……额,戒指什么的标明一下所有权?” “……他敢。” 温凉稍稍沉默了下,最后只回了萧然两个字,还是中文的。 这两个字……微妙啊! 天朝汉语博大精深,配合温凉此时的勇气,萧然觉得她果断读懂了温凉想表达的意思。 也对,不管原著怎么样,现在彭格列的真正老大是温凉,就算温凉不说什么别人也不会允许Giotto出轨的,退一万步来说,温凉还有莉丝,真气急了把Giotto从首领的位置上拉下来让莉丝继承,别人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见的——哦,这样一想,还真是个好主意,要不回去找人商量一下可行性? 这样想着,萧然手上也不停的挑出自己看着顺眼的戒指,单独放到另外的盒子里面。幸好已经不多了,很快她就可以完成工作解放了! 虽然外面战乱仍然没有平复,加里波第的红衫军还在西西里岛四处乱跑,但是这个镇子,已经开始恢复往日的繁荣和平静了。人们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出悲痛,好的消息越来越多,幸福的生活正向每一个人张开怀抱。 当时的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现实又一次以最最沉痛的伤口,来撕开了他们自欺欺人似的做出来的,虚伪的和平。 战争仍然没有结束,悲剧随时有可能在每个人身边上演。 1861年2月12日,在历史上记载着,这一天,两西西里王国保皇党最后的堡垒被攻克,1860年才登基的两西西里王国末代皇帝弗朗索瓦被迫终生流亡。至此两西西里王国正式归入意大利王国版图,意大利完成了除了教皇国以外整个意大利的统一——意大利民族国家终于诞生了。 然而vongola家族……在这一天失去了他们美丽的外交部二把手,大公爵之女埃琳娜。这个即将跟戴蒙订婚,成为一个幸福的准新娘的少女,就这样离开了。在得到人生莫大的幸福之前。 仅仅差了三天。 三天之后,就是她跟戴蒙的订婚仪式。 温凉想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之前一直阴雨连绵,这一天天却突然放晴了。大家还在戏称是上天在祝福埃琳娜,提前放晴,来驱走霉意和潮湿,让她能有个阳光灿烂的订婚仪式。 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工作的埃琳娜微笑着接受了众人的调侃和祝福。她怀中抱着一大捧鲜艳馨香的白百合,这是戴蒙不知何时放在她床头的‘每日礼物’。时间一进入二月,她每天早上都可以在床头看到这样小小的礼物。 虽然没有每天甜言蜜语,但是那个傲慢的贵族青年却一直在用行动履行着‘让埃琳娜成为最幸福的新娘’的承诺。 “啊……还要去分部核对账目啊……算了过两天在说吧。”萧然拿着行程表匆匆走过,温凉最近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埃琳娜和戴蒙的订婚仪式上了,不知不觉中她就忙了起来。 “还有好多事……真是的一大清早就不让人舒服啊!” “核对账目的话,我去好了。” 准待嫁新娘拦住了萧然,笑眯眯的打算接这个外派任务。 “啊?算了吧这个不急的,埃琳娜你就好好的在家休养准备当待嫁新娘就好了。”萧然摆了摆手打算拒绝埃琳娜这个提议。 他们再缺人也不能让准待嫁的新娘来当苦力啊。 “正好戴蒙说要带我去走走……顺路嘛!” “那就拜托了!”听到有戴蒙一起跟着,萧然立刻改口。 找个借口出去约会嘛,理解理解。 “去跟温凉说一声就好,单子在她那里,祝约会愉快~” 温凉还记得自己把需要核对的单子交给埃琳娜时她手上暖暖的温度。还记得她脸上虽然大方但仍隐约可见属于即将嫁人的少女的羞涩的笑容。也还记得那句: “我很快就回来,就先拜托你帮我处理一下紧急的文件啦!” 女子极少有的顽皮还让她颇为哭笑不得来着。 只是没有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埃琳娜。 中 午爆炸声传来的时候,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紧接着没多久,派去查看情况的人就带回了最坏最坏的消息。 分部遭到了袭击,戴蒙受伤,埃琳娜小姐……当场死亡。 手中的鹅毛笔落下,在文件上划下长长的一道墨迹。深蓝色的墨水在纸面缓缓晕开,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请下达下一步指示,薇拉小姐。” 来人还在等着温凉的指示,温凉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埃琳娜小姐当场死亡’一边又一边的回响。 “……通知阿诺德进行调查,立刻让Giotto他们回来,然后统计损失情况还有人员伤亡数字。”她听到这样的命令从自己口中说出,没有一丝的颤抖。 原来,这样下达命令已经变成了她的本能么。 直到对方离去,她才虚脱似的坐回椅子上。明明心很痛,干涩的眼中却涌不出一滴眼泪。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82、分歧 ... “妈妈,埃琳娜阿姨不会再来了,对么?” 最直白的问题从莉丝口中问出,她那一直怯场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戴蒙没有把埃琳娜带回来,他只是让人带回来一句话:他绝不会原谅杀死埃琳娜的凶手。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她明显的看到Giotto的脸色变得刷白。她知道Giotto在自责,因为她也一样,他们都是害死埃琳娜的凶手。 如果Giotto没有裁减战力,那么分部中午就不会因为轮班而人手不足,应该早早的就能发现那些埋伏着的敌人。如果她再多坚持一下,那么也许裁减战力的事还得往后拖一阵子,至少此时不会出现这样人手不足的窘境。虽然埃琳娜死于敌袭,但这里却站满了帮凶。 ……她深爱的家族的人,都是害死她的帮凶。你看,这是多么的讽刺。 温凉抱着莉丝默默的掉眼泪。莉丝不懂母亲为何这样伤心,却懂事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试图让她停止哭泣。 可是她的眼泪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完全停不下来。 短暂的宣泄之后,温凉继续带上那副冷静的面具开始工作。为埃琳娜空出的位置补缺,分散原本应属于她的那份工作,安抚惶恐的家族成员,然后亲自去埃琳娜家里……请罪。 埃琳娜是她父母唯一的孩子,又是老来子,从小就备受宠爱。父母也是开明的人,所以才能像这样靠自己的意念加入vongola这样的平民家族。结果却…… 坐在马车里,温凉不禁把脸埋在了冰凉的手心里,不知怎么去面对那对年迈的夫妻。 明明还是春天,她却觉得仿佛置身于寒冬。 那天的下午就好像噩梦的延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埃琳娜的家的。恍惚中好像还记得年迈的公爵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双鬓斑白的伯爵沉痛的眼神。整间屋子都被黑色所覆盖,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回到总部之后,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总部,Sivnora跟Giotto之间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冲突。两人超群的战斗力直接让后院外边的树林化为乌有,破破烂烂的树干跟零碎的枝叶散落在被掀翻的土地上,深埋在底下的根系也一块一块的暴露出来。 为了历练,Sivnora加入了家族的外派部队,一直带着其他人南征北战,消除趁机作乱的小家族并支援求助的同盟家族。而就在他想向家族申请更多的战斗人员的时候,却先接到了Giotto决定裁减兵力的决定。 这样他无法接受。 温凉冲到医务室里,对着满身狼狈的两人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深呼吸几次才开口: “对着自己人挥拳倒是毫不留情Giotto、Sivnora,你们两个自己去禁闭室反省吧。” 把两个罪魁祸首关进了禁闭室,温凉才收拾了心情开始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然后继续工作。 莉丝一向乖巧的让人有些心疼,在这样的时候也只是跟一条小尾巴似的跟着温凉。甚至不敢说话,生怕给已经不堪重负的母亲再添麻烦。 其实她很怕母亲会向埃琳娜阿姨那样,再也不回来了。 在她还懵懂的意识中模模糊糊的感觉,埃琳娜阿姨跟母亲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她说不出是哪里,但就是会害怕。 “还不去睡么?”轻轻拍了拍一脸困顿的缩在沙发上的小女儿,温凉柔声轻哄着。 因为白天都在忙别的事,工作只能放到晚上来进行。现在已是深夜,早就已经过了莉丝平日的睡觉时间,但小小的少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睡觉,而是强压着困意留在这里。 “妈妈陪我睡……可以么?”莉丝小小的手抓着温凉的衣领,软软的撒着娇。 她不想离开妈妈。 “你先回去睡好不好?”虽已身为人母,却依然容貌秀丽的女子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妈妈还有一点点工作没有做好,等做完了就过去好不好?” “不要,我要等妈妈一起去睡。”莉丝把脸埋进母亲的胸怀里,少有的耍了小脾气。反正她就是不想离开妈妈嘛! 温凉搂了搂小女儿,解开身上的披肩裹她的身上“那就裹好披肩,不要踢开哦。” “着凉的话,就得去找史都华德爷爷吃药或者打针咯。” “不要吃药!不要打针!”小女孩儿吓得叫了起来,急忙抓着披肩把自己裹得更紧,连腿都缩了进来,生怕会生病。 药苦的好恶心,打针好痛…… 虽然很健康,但莉丝也不免的在换季的时候生过几次小病。她对药物深恶痛绝,几乎到了谈药色变的程度。 “乖乖的,妈妈马上做完工作。” 轻轻的在莉丝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温凉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 Giotto和Sivnora理念分歧已经越来越大了。 重新回到办公桌前的温凉面色沉重,Sivnora……也是一个有领导才能的人,他比Giotto更加果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能恨得下心来。 如果加以压制,就这样放任他的话,迟早有一天vongola家族会形成两派。人们需要和平,但人们也需要武力——因为欲望就像一个无底洞,趋势着人们去获取更多。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人。 银质烛台上的烛火爆响了一声,把温凉从自己的思维中拉了回来。 她从桌子下的暗格里拿出那把属于自己的精巧手枪,抚摸着手枪冰冷的枪身。再三犹豫之后,还是下了决定。 至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Giotto跟Sivnora从各自的禁闭室出来之后,家族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人们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戴蒙从那以后还没有来过总部,好像受伤的猛兽一样安静的在自己的城堡里舔舐伤口。 阿诺德也不知何时离开了。他在本部的工作大半又移交到了温凉手中。因为手中事物繁杂,温凉干脆借此机会成立了一个新的综合性的部门,专门处理这些涉及其他部门又不但属于哪个部门的繁杂工作。 一直在外打拼漂泊的萧然也被她摁在总部老老实实的当了一段时间的副手,直到整个部门走上正轨之后才得以脱身。 此时的美国南北部正在打仗。 若是以前,温凉是绝对不想淌这一滩浑水的,但是现在…… 比起南方传统的种植园经济,温凉更看好北方正在进行的工业化。在这方面,萧然跟她的意见相同。然后萧然就又一次乘船漂洋过海,去了那片战火纷飞的美洲大陆。 随她一起去的除了御用报表雨月以外,还有大量的现金,以及……大批的军火。欧洲大陆的战火刚刚平息,大批还没有用到的军火就此堆积了起来。军火商自然不愿让这些货物烂在手里,但没有大型战争,只是零散的出售的话他们也无法获得预想的利润。温凉和萧然就是看中了这个时机,用相对低廉的价格收购了大批的库存。 虽然军火商知道美国现在正在打仗,可并不是所有军火商都有能力把军火运送到美洲大陆。因此对于萧然的砍价倒也不以为意。反正自己也没办法捞那一笔,又为何不卖她一个面子呢? “咱们这是为农奴解放添砖添瓦,让北方的火力更大一些,南方败的自然就更早一些。”萧然耸了耸肩,出言安抚仍然对此有心结的温凉。 她这次的目的,一方面是向北方贩卖军火,另一方面就是趁机用最低廉的价钱收购南方的农作物,还有……买地。 并不是所有农场主都支持同北方开展,那些本家在欧洲,只是出来美国额外发展的家族或者个人,在这个时候都急着把手中的庄园土地转让出去。价钱低一点他们也不在意。 虽然家族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计划要到美国来发展,但是提前买上地也不会亏。等到战争平定了,让家族的人过来看管经营,也是一笔收入。 ……往最坏处想,这里也算是给整个家族留一条后路——若是真的到了最坏的情况,他们还能退到这里来,毕竟这里,跟欧洲大陆隔着一片汪洋。 虽然以前不是没想过给家族留条退路,但是把这个退路留到另一块大陆这样的事,确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事情是怎样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仔细来说,谁都没有错。 只是,时间不对。 若是没有生在这样一个时代,是不是一切都会好起来呢? Giotto也好,戴蒙也好。 还有大家……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83 闲暇时刻 无论人们怎么想,时间仍然自顾自得向前走着。不为任何人或事停留半分。 转眼已是夏初,天气越来越热,人们慢慢的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装。楼后的花园中花团锦簇,招惹了不知多少蝴蝶,每天在那里翩翩飞舞。 终究是年纪小,莉丝没多久就走出了失去埃琳娜阿姨的阴霾,尤其她现在正处于好动的时候,每天在大家的看护下在后花园蹦蹦跳跳,抓蝴蝶逮虫子发泄她过剩的精力。 而温凉,因为之前的事,到现在为止精神都不太好。虽然工作上没出什么错误,但是这样的精神状况影响到了她的健康。食欲不振、失眠头痛……一系列的问题开始出现在她本就不甚强壮的身体上。 不由得让人有些担心。 因为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温凉偷了一会儿懒,直到大家都吃完早餐之后才慢吞吞的起了床,吃了些合胃口的东西,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办公。 然而没多久,就被外面传来的争吵声打断了手里的动作。 “蓝宝!你这个胆小鬼别跑!跟你实战练习又不是杀了你,跑什么!?” G的大嗓门在安静的走廊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本少爷才不信呢!你明明就是想杀了我!哪儿有上来就那弓的!” “实战实战,不拿武器叫什么实战!?给我站住!” 纷乱的脚步声跟叫喊渐渐地远去,温凉手背上的青筋也慢慢的退了下去。 结果她还没写几个字,就在一次被打断了。 “签你妹的字啊!把条款都给老娘弄清楚了再把总结交上来啊!”萧然一手调|教出来的副手的怒吼几乎震动了整层楼。还有噼里啪啦文件夹摔在地上的声音为她伴奏。 “……”==# 温凉捏着羽毛笔的手松了又紧,笔尖最终还是在洁白的纸张表面。 “温凉!我们出去踏青吧!”金发的青年一把推开门,笑容满面。 刺啦。尖尖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甚至穿透了纸面画到了桌子上。 “额……” 神经粗壮的青年此时也察觉到了来自温凉那边的杀气。 “温凉?” 虽然知道这杀气是针对自己的,但是不明白杀气爆发的原因的Giotto走到了温凉的身旁,想要探问原因。然而迎接他的,不是妻子的话语,而是…… 妻子手中,十二分厚重的硬皮文件夹。 “有时间出去玩儿还不给我滚回去办公!” 女子许久不见的凶残再次降临世间,受伤的则是她的丈夫、vongola家族的最高领导人——Giotto·vongola。 硬皮的文件夹速度与力道俱佳的击中了青年的脸,成功的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大印子。解了一口气的温凉没有丝毫的同情与不忍,收手之后继续面对面前似乎永远做不完的文件。 “……没办法了……” 被重击了的青年叹了口气,就在温凉觉得他应该会老老实实的回去干活的时候,他却突然双手架在她的腋下,一下子把她架了起来然后抗在肩上,穿过她身后敞开的落地窗跳下了阳台。 “G——”温凉的惊叫还没叫完,两人就已经落到了地上。 “嘘——温凉,我们得低调的离开才行呢!”金发的青年笑了笑,却大大方方的扛着温凉从正门跑了出去。 “……” 你这么走,难道认为门口轮值的家族成员都是瞎子么…… 温凉勉强做了个抚额的动作,任命的叹了口气。 看来上天注定她今天是办不了公了。就当放公假,透透气也好。 她又不是真的爱工作到死。 穿过树林间的小道,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熟悉的镇子上。虽然人越来越多,但是大多数人都是认识这个平易近人的金发首领的,尤其一些镇子上的老人,甚至敢开口善意的调侃他。 “Giotto,扛着薇拉小姐这是要私奔么?” “Giotto首领,要给薇拉小姐点面子啊!这么扛着可真不像样!” “薇拉小姐!打他,有我们给你做主呢!” “……”脸皮没有Giotto厚的温凉沉默的把脸埋在他不甚宽广的后背上,然后伸手用力扭动他腰上的软肉。 脸都被你丢尽了啊Giotto!混蛋! 虽然说是去郊游,但是实际上,除了温凉放在口袋里打算给莉丝的几颗糖果之外,两人没有带任何食物。更不要说野餐篮野餐布了。 Giotto就这样扛着温凉一路走到了距离镇子不远处高高的无名丘陵上。春天还是一片嫩绿的草坪已经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翠绿。好像来自东方的翡翠的颜色带着丝丝的坚毅。虽然并不强大,但它们却也不像春天那么脆弱无力。 风中透着暖意。好像被太阳晒暖了似的,吹动了温凉的发尾和裙摆。 看起来仍然年少的女子缓步走到丘陵的最高处,伸手在眼前搭了个眼棚,远远地看向对面的城堡——那是他们的家。闭上眼睛,她仿佛能听到被风送来的那边的声音。 孩子的欢笑声、索菲亚婶婶的抱怨,蓝宝对G的不满甚至女仆之间的小秘密。 心好像一下子就变软了。 “温凉!你看我捉到了什么?”金发的青年不知何时离开过,正抓着一只肥硕的兔子的耳朵往回走,“午饭有了哦!” “……”多好的氛围都能被你破坏了! 虽然有了‘主料’,但是水源跟树枝也是必不可少的,两人最终还是带着兔子去了丘陵那边的小溪。路上温凉捡了些干树枝当柴火,Giotto削了几根树枝,打算等等做个简易烤架。 结果到了小溪边,却意外的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不少鱼。 “……” 看到Giotto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温凉就觉得自己的额头在抽痛—— “不要想着用手套把鱼全都一次性搞定!” 真让你用了手套,大概连小溪都不见了。 “……怎么会呢。”你敢说一下你那个可疑的停顿是什么意思么? 然后两人最终的午餐,就是烤兔子,还有烤鱼。虽然新鲜的香料叶子不如晒干的味道好,但是不管怎么说,抹上了也比纯烤肉的味道要好得多。温凉最近的胃口本就不太好,虽然靠近溪水温度降下来不少,但是啃了五分之一的兔子腿和四分之一条鱼之后,她还是觉得自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心安理得的把自己还没有吃掉的部分交到Giotto手上,温凉施施然走到了溪边去洗手。 溪水沁凉,清澈见底。 只可惜那次重伤之后,她变得非常畏寒,不能久碰。 午饭过后,两人又回到了先前的那片丘陵上。仔细看才能发现,碧绿的草坪间零星的分布着一些白色黄色的不知名小花儿。温凉想起了很久以前,还跟母亲一起生活的时候,拽下了几朵花,用生疏的指法变了一个小小的戒指。 “忘了多久以前了,母亲曾说过,今后会有一个人为我戴上戒指,然后同我携手走过一生。”温凉把戒指摊在手心给金发的青年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戒指是什么,然后母亲就给我编了这个,我当成宝贝一直珍藏着,知道花都彻底枯萎了,一碰就碎掉的时候,才把它们都埋在了花园里。” “……”金发的青年细细的观察着温凉手心上的花戒指,然后也从身旁拔了一把不知名的小花,笨拙的也编了一个……小号的花圈出来。 “虽然我什么都没有,但是可以请你嫁给我么?温凉”青年单膝跪在草地上,一脸认真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 “……傻瓜!”看到Giotto的动作,温凉哭笑不得的捶了他的胳膊一下,却在下一刻还是伸手要去拿那个小号的花圈。 “我给你戴。”见温凉接受了,青年轻柔一小,认真地扶起温凉的左手,小心的把‘花圈’套进了她左手的无名指。盖在那个朴素的银戒指上面。 两人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许多年前,还没有认识这么多人,也还没有建立vongola家族之前的时候。做完要做的工作,然后把野餐布铺在屋外的木质走廊上,两人一起躺在上面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经常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一直到被傍晚转凉的风吹醒。 “上次这么偷溜出来……好像是好久以前了。”Giotto用怀念的口吻说着,“我记得,也是我把你偷偷带了出来——只不过那时候咱们还来得及去厨房偷点东西出来吃。” 温凉也想起了那件事,好气又好笑的捏了捏身旁人的胳膊:“你还敢说,明明就是人家让咱们拿出来的——回去还洗了三天的碗,你都忘了?” “……啊……回忆……果然能美化一切。” 青年尴尬的伸手抓了抓他金灿灿的头发。他还真是记不得了。 “……笨!” 温凉不知不觉中睡着了,Giotto脱□上的西装外套给她盖上,然后枕着手臂看向远处的苍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两人才披着漫天璀璨的星光回到总部。 Giotto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等到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消失在地平线,夜幕逐渐笼罩整片天空的时候了。 “还知道回来啊。”G叼着根烟靠在大门口,斜眼瞥了一眼匆匆赶回来的两人,“厨房可没准备你们的饭。” “唔,我们自己动手也没关系的。” “蓝宝那家伙有闹呢,我把他关到禁闭室了。” “……”再不把他去放出来今晚全家族的用电设施又得报废! “还有……” “G,你还是一口气把事情都交代完吧……” “莉丝小公主因为你们丢下她自己出去玩儿感到非常不满,要你们两个直到她消气之前都不能见她咳咳……” “……” 天塌地陷! 84 戛然而止的平安夜 叶子绿了又黄,最后飘飘摇摇的落到了地上,重新化作养分滋养树木。 虽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冬天,但是一年一度的圣诞节还是即将到来。一直在美国飘荡的萧然也被温凉一封电报拍了回来。 她托去东方的商船捎了两袋米回来。圣诞节后两人还可以凑对过个春节凑凑热闹——至少吃顿米饭应应景。 其实仔细一想,他们这些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聚过了。 自从埃琳娜走后,戴蒙就不愿来总部了,Sivnora也因为不满Giotto的裁兵指令而宁愿在外驻守。 萧然跟雨月又一直在美国那边忙着赚钱,轻易不回来一趟。正好趁着这个节日的机会,把大家都叫回来吧! 这样想着,温凉拉开了最底下的一个抽屉。里面是一团团各色的围巾线。趁着秋天男人们都忙着秋收的空闲,她跟总部里的女人们学了怎么打围巾。要织毛衣有点难,不过织个围巾还是难不到她的。难得有了时间,她决定给好友们一人织一条围巾,当然,Giotto和莉丝这对父女也是少不了的。这么一算,她足足十条左右。 “好了,奋斗奋斗。” 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了字,她拿出织了一半的金色围巾一阵一阵织了起来。虽然手法很生涩,但是因为用心,针脚也不显得多乱。 “暴风雨过后……总该是晴天——咳咳。”喉咙中传来的刺痛打断了温凉的自语。 糟糕,是感冒了么? 轻轻揉了揉嗓子,温凉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去史都华德那边拿些药吃了。虽然她没什么关系,但要是不小心传染到莉丝就不好了。对于莉丝来说等同于‘礼物节’的圣诞节就快到了,这段时间小姑娘异常的兴奋,每天晚上都缠着她跟Giotto,非要两人陪着才肯睡觉。 “妈妈!今天来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吧!爸爸说我就是他的白雪公主!” “……” “妈妈,为什么有了第二个皇后国王就不爱白雪公主了呢?明明白雪是他的女儿啊!” “妈妈,为什么第二个皇后要杀白雪公主国王都不阻止呢?难道白雪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么?” “妈妈,为什么白雪公主会笨到陌生人给的东西也吃呢?国王都没有跟她讲过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么?” “……”温凉握着童话书的手泛起几道浅浅的青筋,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女儿的问题。 混蛋Giotto!你多嘴这一句干什么,我怎么给她解释啊! 莉丝非常聪明,而这也就导致了她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就一定要问明白的习惯——才不会管是童话还是现实。 被自己软软的小女儿问的落荒而逃的温凉在走廊上拦住了刚从外面回来的Giotto,然后一把把手里的童话书塞到对方怀里。 “?”金发的青年一脸的问号,没明白自己妻子的意思。 “Giotto,今后给莉丝讲故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让你作孽,不可活去吧! “当然,要是让我知道你告诉了她什么不应该她知道的事情的话……”温柔的笑容瞬间黑掉。 “……” 金发的青年只觉得背后泛起一阵有一阵寒气,然后默默的捧着童话书点头。 捉着前脚刚走进总部大门的萧然一起搞定了全部的年末财政总结之后,两个多年的好友才有功夫坐在庭院里喝着下午茶闲聊。 虽然因为忙碌而几乎放弃了自己这个小爱好,但是温凉那一手沏红茶的手法却好像刻在了骨子里一样,几个动作之后就好像行云流水一样的流畅了起来。 浓浓的红茶配上一两块方糖,热热的捧在手里好像可以暖到心里。 “你跟雨月的事,是不是也该办一办了?”虽然她一直没有问过萧然的年纪,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她也要算的上是大龄女性了。虽然自家人不会介意这个,但是……再这样下去,萧然就得当大龄产妇了吧?这样很容易出危险啊。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双黑的女性放下手中的红茶,偏过头看向远方高远的天际,“我们不急的。” 还有很多事没做,这么早结婚以后就得准备围着孩子打转了——她还没捞够棺材本呢!怎么也得弄来美国的几座金矿才行! “我跟你说啊温凉,美国真是个好地方,要金子有金子要廉价劳动力有劳动力……”BALABALBALA,萧然岔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她本就有点这个意思,保不准在温凉的不懈劝道下脑袋一热就答应了……还是岔开话题比较安全。 看穿了萧然的意图,温凉也没有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想法,就顺着她的话题转了过去。 温馨的下午茶之后,两人在二楼的楼梯口分手,各自找各自的男人去。 唔……把莉丝丢给Giotto看了一下午,真的没有问题么? 说实话温凉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的,Giotto这家伙,虽然哄孩子很有一套,但是——他偶尔会非常太无遮拦,什么都敢说。非常有教坏小孩子的嫌疑。 果不其然! “所以说,遇到这样的男人莉丝一定要注意,一脚踹上去就对了,对对,就是之前爸爸告诉过你的,踹他——” 屋里,金发的青年正抱着小女儿说的正欢,之前温凉交给他的那本童话书就摊开在他另一条大腿上。这一页正好翻到了《海的女儿》之中王子跟众人宣布要同他的救命恩人——邻国的公主结婚的那一段。 “这种连救命恩人都无法区分的人,本身就不会是个有脑子的,让他统治国家也一定……啊,温凉你回来啦!” “Giotto……你都跟莉丝说了什么?” “妈妈!爸爸跟我说救人不能救白眼狼!碰到这样的男人就要果断踹他XXOO……” 莉丝兴高采烈的跟母亲回报自己的学习成果,一边说着还一边兴致勃勃的挥胳膊伸腿的比划着。 “Giotto……” 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轻柔。 “什么?” “新来的家族成员的调|教就交给你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去旧总部那边去练兵吧,练不完你可以不用回来的!” 金发的首领是怎样调|教新人的我们先暂且不提,温凉这边倒是开始了圣诞节前最后的工作。大扫除,还有布置总部。 一颗颗冷杉被男人们从后山砍了回来,然后被女人跟小孩子们一起布置成高大又漂亮的圣诞树,红色的袜子挂在了每个孩子的床头。精致的手编槲寄生花环被挂在每个房门上还有大厅的支柱上。 “咦?银质的烛台不够了?我记得库房应该还有——咳咳。”突来的咳嗽又一次打断了温凉的话,她用力清了几次嗓子才把那阵咳意忍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在大扫除的原因,屋里的空气是不太好——薇拉小姐您还是先去外面吧?”在这里多年担任女仆长一职的罗莎娜女士见状皱了皱眉,轻声的建议着身体并不算健壮的女主人。 “……也许是吧。”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自己的喉咙,温凉听从了罗莎娜的建议缓步向外走去,虽然会麻烦一点,但是在屋外指挥跟在屋内指挥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平安夜终于到来,男人跟女人放下手中的活聚在一起享用丰盛的晚餐,烤的直冒油光的烤鸡和涂满奶油的蛋糕都那么的能勾起人的食欲。 忙碌了一天的家族领导者们也终于聚到了一起,坐在桌边吃着他们的晚餐。精致的酒杯中装着香甜的葡萄酒,银质的烛台放在桌子中央,温暖的烛光让食物看起来更加光亮美味。也许是难得的节日,众人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都放松了下来。 蓝宝挑食的毛病又蠢蠢欲动,几次都只挑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却在被Giotto笑眯眯的瞥了几眼之后又开始乖乖的吃起自己不喜欢吃的甜椒和胡萝卜。 G跟纳克尔神父莫名的拼起酒来,你一杯我一杯就好像喝水一样灌下杯中的红酒。 ……真是糟蹋好东西,早知道应该让索菲亚婶婶给他们准备几桶啤酒才是。 埋头苦吃的萧然忍不住职业病发作,暗自腹诽着那两个浪费的混蛋。 雨月笑眯眯的独酌清酒,偶尔才跟Giotto干上两杯,更多的时间只是自己喝自己的。 温凉……她忙着投喂莉丝,如果她不给莉丝拨菜的话,莉丝也是一口胡萝卜都不吃的。 Sivnora跟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的戴蒙坐在一边就像真正的贵族那样慢慢的品酒,偶尔才会吃几口符合自己心意的菜式。 阿诺德历来是滴酒不沾,他就坐在自己的那一角沉默的吃着自己附近的食物。 史都华德跟塔尔波两位老人表示自己不过圣诞节,因此还是如往日一样待在自己位于地下的实验室中。 饭后,是传统的守夜。大家都聚在有大壁炉的起居室里,守着燃烧的壁炉和装饰璀璨的圣诞树慢慢的守夜。 怕冷的温凉坐在壁炉旁的摇椅上,腿上盖着厚实的毛毯笑眯眯的看着Giotto等人在另一边玩儿扑克,然后又一次被传说中被赌神附身的萧然赢的面有菜色。 莉丝趴在她身旁看新得到的童话书,难得的没有提到稀奇古怪的问题。 阿诺德坐在靠门的椅子上沉默的看着手中的资料,虽然仍然面无表情,周身的气氛却缓和的多,让人能感觉到他此时的放松。 落地的大钟终于敲响了第十二下。玩儿了一晚上的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拍,用各自的姿势放松着紧绷的肌肉。 温凉拍醒了不知何时靠着她的腿睡着了的莉丝,起身去树下拿礼物。 然后,就好像后世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 弯腰拿礼物的温凉突然就那么倒了下去,嘴角溢出的血在身下的礼物上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温凉——!!!” 一切,戛然而止。 85、噩梦 ... 身的力气哭泣着。沉闷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枕头中逸出,然后孤零零的消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温凉……怎么样了?” 一直等在外面的金发青年见到老人从房间里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好像细碎的阳光一般灿烂的金发此时也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非常的糟糕,但是他还是希望,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好的消息。希望自己的直觉,也会失灵一次。 然而他终是要失望的。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有些事,始终是不会一如人愿的。 青年腿一软,跌坐到地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因为老人的这次沉默而凝固了。 “温凉小姐现在需要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安心静养。” “……我会安排下去的。” Giotto低声应道。像是再回应史都华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现在很乱,想要立刻冲进屋里,理智却克制着冲动要给温凉一些时间。明明应该第一时间去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但他现在一步也动不了。甚至不想站起来。 目送老人离去的背影,他用手撑着地挪动了一□体,靠在了实木的房门上。细碎而浓密的金发挡在了面前,谁也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这一层的走廊一片寂静,就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或许对Giotto来说,时间静止在这一刻也没什么不好。 史都华德最后对外宣布的是温凉由于疲劳过度而导致了旧伤复发,需要长期停止工作静养。几人虽然心有疑问,却也不愿往坏处去想。只能半沉默的接受了老人的这个说法。 接着温凉搬回了自己以前住的房间,这间屋子经过修正之后将正式作为她今后的疗养室。虽然很舍不得,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和精力再去照顾莉丝了,只得把她交给萧然代为监管。 她的工作也由几人分担。不过由于工作特性问题,绝大多数的工作压到了Giotto跟萧然两个人身上。现在,不管是Giotto还是萧然,都不能再随意离开总部了。 1860年的圣诞节就在这样低沉的气氛中缓缓的结束。 温凉现在每天都需要吃许多药,也许是因为吃了太多的药占了胃的空间,她的食欲也越来越差。在厨房工作的索菲亚婶婶每天都在为让她多吃一口而绞尽脑汁,试图烹饪出更美味一些的食物。只可惜收效甚微。 莉丝也知道自己的母亲生病了,没有在像以前那样每天缠着她玩儿,只有在一日的学习全部结束之后才会去疗养室跟她一起看会儿书听听故事。 而Giotto……几乎是从那天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笑容越来越少,目光似乎也变得深邃而晦涩。一点一点的,同萧然模糊的记忆中那个被后人所憧憬的初代首领的形象重合到了一起。 不过现在忙的焦头烂额的萧然,已经没工夫去深想Giotto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了。 她接手了温凉手下的财务部还有情报部。许久没有留在总部工作的结果就是,现在一切都要从新熟悉,每天都几乎忙到过劳死。空闲的时候还要帮温凉带着莉丝,整个人恨不得能分出七个□一天轮一个的死命榨干一切劳动能力。 以前总觉得,时间还很长。好像什么事都可以堆到以后去做。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一次又一次的这样说着,不负责任的把事情都推给‘未来’。到了最后却发现,其实未来很近很近,近到他们来不及反应。而真正拥有的时间,其实短的让人来不及抓住。 就好像现在。 每每看到安静的坐在床上的好友,萧然都仿佛能听到心底那声低沉的叹息。 她很早以前就过了相信奇迹的年级,就算Giotto那边没有明说,她也能隐隐猜到些什么。那是她不愿承认的,噩耗。 冬去春来,绿色又一次覆盖了大地。 就在大家以为圣诞夜那次只是一次意外的时候,温凉又一次毫无预兆的倒下了。 这一次,所有的希望都被打破了。 不管是Giotto还是史都华德,都没办法再隐瞒下去。 容貌依旧秀美却面色苍白得女子安静的躺在床上,坐在她身旁的金发男子紧紧的握着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好像想要把自己的生命力随着温度一起传过去一样。 用来静养的房间本就安静,此时更是连掉一根针都可以清楚的听到。明明众人都聚集在这里,却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最终,还是史都华德老人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默。 “药物控制……失败了。” “温凉小姐……严格来说并不是病,而是衰老。”老人放下听诊器,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她体内的脏器的衰竭在进一步恶化。” “本以为可以靠药物多少减缓一下恶化的速度,但却……” 话没有说完,但没有说完的部分却在也在话音刚落的时候灌进了脑海之中。 “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使用大空属性或者晴属性的火焰这样的非常规手段来进行最后的……延缓。” “……温凉,还有多长时间?” 一片沉默之中,Giotto艰涩的声音响起,带起了浅浅的回音。 “Giotto——” 虽然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坏得时候,但在感情上仍然无法接受的蓝宝失控的吼了出来。 “温凉还没有……” 这个一贯娇气的少年第一次这样强势。眼睛睁得的大大的,要不是怕吵到温凉,说不定他已经冲上去给金发青年一拳来惩罚他的失言了。 但随即,他又放下了紧握的双拳。 “可恶……可恶……本少爷……” 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会感到自身的渺小,以及无助。 “如果上帝保佑的话,大概能撑到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从来不信奉上帝的老人这样说着,但说实话,其实他对此不抱希望。 “按照现在的衰竭情况。大约是在夏初或者夏末。” 老人的声音始终是那么平稳,就算是在说这样残酷的事情。 家族的最高领导人们保持着沉默鱼贯而出。 萧然独自一人走在长长地走廊中,从窗外吹来的风明明带着春日的和煦,却莫名的让她觉得冷。就好像很久以前,在家族还没有建立的时候,Giotto家的庄园被毁的那个时候。 莫名的冷,莫名的对未来感到失望。 她最好的朋友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尽管她来自名叫‘未来’的地方,尽管她曾经看过名为‘家教’的故事。 她曾经无数次的嘲笑Giotto没用,然而现在,能让她多活一阵子的却是他。 但是她不会原谅他。 因为他才是,害温凉变成这样的凶手! 86、七天的幸福 ...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神奇的大纲进行中= =作者她去火星旅游了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 幸福,是什么样子的呢? 如果是以前的话,大约是在和平的国家过富足的生活,有深爱自己的爱人和可爱的孩子。或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有小小的烦恼,然后又在爱人与孩子的笑脸之中全部消融不见。 然而对现在的温凉来说,幸福就是能够再好好的多活一天。而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深怕闭上眼就再也无法睁开。 天气越来越暖,温凉身上的衣服却不减一件。身体虚弱,抵抗力自然也就下降了。她仍然穿着冬季的衣服,肩上披着厚实的披肩,腿上盖着米色的毛毯。房间里的壁炉没有一刻停歇的烧着,赤红的火焰多少为冷清的房间添了些许热闹的颜色。 虽然仍然不太放心Giotto他们的工作,但这次,她是真真正正的放权了。她不可能像老妈子一样跟着他们走到最后了,所以倒不如,趁她还在的时候让Giotto开始自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她还能帮一帮。毕竟如果……如果在她不在了之后再出事,那就只能他自己来硬扛了。 其实她早就该这么做的。毕竟没有哪个家族,是由女性来全权掌握内务,攥着跟首领几乎一样的权力的。只是因为她的私心,她才一直迟迟的没有那样做。 她很害怕。 害怕自己如果不在做这些工作、手中不再握着现有的权力。就会慢慢地被Giotto丢在身后。只能像其他许多家族里的女人那样,呆在安全的、鸟笼一样的宅子里,教养孩子,日复一日的等着忙碌的丈夫偶尔回来,仅仅拥有一时半刻的团聚。只能在需要‘女主人’出面的场合才能跟心爱的人并肩站在一起。 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才紧紧的握着那份权力。 做成好像是Giotto做不好她才一直没有放权的假象。 其实事实上,Giotto要是真做的话,会比她好得多。虽然比起普通女人,她的视野要宽广的多,二十年来经历的事情,或许比她们一生所经历的都要多。但是比起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Giotto他们,还是差得太多。 她没有什么高瞻远瞩,能做的只是维持现状的运作。然而家族越来越大,她已经力不从心,甚至有了阻碍家族继续扩大发展的迹象。 这次……也许就是上天的惩罚吧! 惩罚她的贪心。 温凉在一天一天的消瘦。前年才做的衣服,在穿上就已经撑不起来了。领口被袖子拽着向下坠,本来到颈窝的领子险险的露出了锁骨。 “正好做新衣服了。别给Giotto这家伙省钱啦。”萧然骑在椅子上看裁缝细细的为温凉量尺寸,“咱这次不选好的,只选贵的,一样衣服做两件,穿一件挂一件。” “乱说。” 温凉哭笑不得的白了萧然一眼,苍白的脸颊似乎多了一丝血色。 “做多了也是浪费……要不你也做两件?” “我就免了,再好的衣服让我穿几天也得成破布了。”萧然耸了耸肩,她说的是实话,就她这个上山下海到处跑的,穿这样定制的好衣服纯属糟蹋。 “不过话说回来,Giotto呢?”今天一天都没看到这个二十四孝孝夫很奇怪啊。 “跟G出去了……最近他们都在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温凉轻轻地摇了摇头,“神神秘秘的,也没听说最近出了什么事啊……” 窗外一片是一片盎然的绿意。现在正是每天固定的通风时间,虽然会有些冷,但温凉仍然很高兴。不管是不知名鸟雀的叫声,还是孩子们的笑声,都是那样的充满了生的活力,被和煦的春风送进房来,似乎也给她带来了一些生命力。 “等等,一起去喝下午茶吧?你还没教会我怎么泡出那么香的红茶呢。” 看着半眯着眼享受着新鲜空气的好友,萧然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很难过,但是脸上却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再让温凉……不安心了。 “好啊。” 量好尺寸之后,温凉被裁缝扶着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披上披肩盖好毛毯,全身只露出一个脑袋来享受阵阵的微风,嗅闻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夹杂着青草味道的不知名花香。 “其实很简单的啊……萧然你们怎么就是总差那么一点火候呢?” 温凉多少觉得奇怪,不管她怎么教,一样的方法一样的东西,别人泡出来的,同她泡出来的味道就是有差别。 “是谁知道呢。” 换了个姿势,萧然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温凉聊天。 其实她自己也明白,初见时那个红茶的味道。她大概是一辈子也泡不出来的。 午夜时分,浅眠的温凉突然感到床上一沉,有人凑到了她的身旁。 “嘘——是我。”来人一手捂住温凉的嘴唇,金色的短发在浅白的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晕。 “快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回家、” “唉?” “回咱们在镇子上,街尾的家。” 那是温凉的家。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度过童年,扶持着Giotto走过最艰难的创业阶段的家。 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温凉就在Giotto的帮助下收拾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披着柔和的月光,Giotto把温凉抱了出去。 一干好友就站在窗前,目送两人离开。越走越远。 小小的洋楼一如当年。 只是后花园里不见了大片的花圃,取而代之的是被草草堆在一起的杂草堆。木质的外廊上攀附着半枯萎的牵牛花,现在还没到开花的时候,只有零星的几片绿叶点缀着生机。 推开门,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布局。 家具还摆在原先的位置。一瞬间让人感觉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不考虑家族不考虑世界,只过自己的小日子其实很轻松。 第一天,两人掳袖子又进行了一次大扫除。虽然Giotto跟G已经提前过来清理过了,但是男人毕竟不如女人细致,许多小地方都没有清理到。 温凉用头巾挽起了头发,戴上了围裙慢慢地擦着家具的死角。Giotto按照温凉说的,把木质的地板又擦了一遍之后打上了蜡。 中午两人在外面一家家庭餐厅吃了丰盛的午饭。然后手牵手返回家里。Giotto搬出了以前的垫子放到后花园去晒。等不那么潮了,他跟温凉就可以一起躺在垫子上晒太阳了。现在温凉的身体不如以前,不能再仅仅只铺个床单就躺在木质的外廊上了。 第二天,垫子已经被晒的暖暖的,躺在上面好像还能闻到浅浅的阳光的味道。两人手牵着手躺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到了中午,温凉决定亲自开火。 买菜的时候看到了一颗颗饱满鲜红的番茄。温凉拿起一颗,突然的就又想了许久以前的那个漫长的番茄全餐。 唔,今天重温一下旧梦好了。 这样想着,她又多挑了几颗放进篮子里。 ‘今天继续来吃番茄全餐吧!’ 笑眯眯的看向Giotto,虽然用了疑问句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只不过因为很久没有做过饭了,温凉手生的很,这次的番茄全餐,最后能入口的只有番茄牛腩。一直折腾到下午,两人只得就着番茄牛腩煮了意大利面解决这次午餐。 现在温凉下午有固定的午睡时间,吃过饭就被Giotto推去睡了。 “别把碗碟摔了哦。” 最后,温凉还是不放心的多叮嘱了一句。 “我会的。放心去睡吧。” 金发青年轻笑着亲了亲女子光洁的额头。 “好梦。” 第三天。也许是离开了那个环境真的放松了下来,一向浅眠的温凉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转身一看,Giotto早已经起来了。 温凉的房间在二楼,窗户正对着后院。无意中往下看了一眼,却发现Giotto正卖力的在除草。只可惜手段实在粗糙,虽然草除了,地面也被弄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 “顺着一边用力呀!别东一下西一下的!”温凉拖过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趴着窗棂居高临下的指挥着自己的丈夫干活。 “哎哎,左边还没弄干净那!” 中午依旧是温凉掌勺,不过这次手感已经找回来的差不多了。虽然卖相仍然不太好,但是味道已经差不多了。 “恩恩,有进步。”Giotto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只是这滋味听在温凉耳朵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就是一下子不开心了。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总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来着。” “慢慢来,不着急。” 拍了拍温凉的肩膀,Giotto端起餐具拿去厨房清洗。 第四天,两人去拜访了曾经的老邻居们。只可惜现在还在这里的人已经很少了,许多以前的熟面孔都不见了。面包店的坎帕老爹还在,见到两人热情不减当年,临走的时候还塞给他们大块大块的白奶油面包。 “这得吃多少天啊。”温凉皱了皱鼻子,“不管啦,在放坏之前就都交给你解决咯,Giotto。” 这种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要交给男人来做嘛! “是、是。我一定完成任务。” 这时候,除了答应他还能说什么呢? 第五天。正巧镇上有人结婚。两人高高兴兴的带上小礼物去参加婚礼,有爱玩儿的年轻人用力摇动了香槟,然后拔掉了塞子。 香甜的香槟四处喷射,Giotto急忙拉着温凉到处跑来躲避那些酒液。但就算如此,两人身上还是不免被淋到了不少。面面相觑,看到对方同样狼狈的样子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虽然最后没有接到新娘丢出的花捧,但临走的时候温凉还是从新娘手中得到了一串铃兰。 “祝你幸福,漂亮的小妇人。”新娘是个爽朗的姑娘,亲切的拥抱了前来祝福她的温凉。 第六天,两人把床单被罩都扯了下来,连同昨天沾满香槟的衣服一起丢进盆里,面对面的坐着用力搓洗。然后再齐心协力的把洗干净的衣物单子晒到后院刚刚架起来的架子上。风吹来,还能感受到浅浅的水汽。 吃过午饭,两人头碰头坐在屋外矮矮的围栏上,看着后院挂着的自己的劳动成果聊天。除了公事,两人都是想起什么说什么。 过去的事,朋友的事,甚至是已经离开许久的,西蒙的事。 聊的累了,温凉就靠在Giotto的肩膀上小憩一会儿,等缓过来了继续说。 甚至还没觉得过了多久,就到了晚上。 “好梦。” “好梦。” 躺在温凉的单人床上互道晚安之后,两人的手指仍然勾在一起。就这样进入梦乡,就这样迎接明天。 第七天。温凉突然想起以前想给Giotto做,却被Giotto说做的像花泥的提拉米苏来。 用头巾包起头发,温凉兴冲冲的来到厨房。检查完一遍原料之后,非常自然地指使自家男人去买东西。 “去买点手指饼干来,我要做点心。” “唉?” “快点去!我要做提拉米苏~” “是、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温凉会突然想做这个,但好丈夫Giotto还是没有好脾气的转身出门去买她点名要的手指饼干了。 手指饼干是很常见的小点心,坎帕老爹的店里就有卖的。Giotto熟门熟路的走到坎帕老爹的店里,考虑了一下失败会造成的折损率之后特地多要了一些。然后又买了一个刚出炉的樱桃馅饼,这样就算温凉用完了所有材料都没做成的话,两人还能有甜点来喝下午茶。 坎帕老爹的面包店离温凉家很近,一来一去也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钟。 回去的时候Giotto还盘算着,等等是不是应该帮温凉打打下手和个面什么的。 一边这样想着,Giotto一边推开正门前的栅栏门向里走去。 “温凉,我都买回来了哦。” 屋内一片寂静。 “温凉?温——” 身形瘦削的少女了无声息的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打鸡蛋用的打蛋器。盛着蛋液的盆险险的挨着桌沿还没有掉下来。 ‘啪’ 装着樱桃馅饼跟手指饼干的纸袋从青年手中滑落,直直的摔在了地上。浓郁香甜的樱桃果酱从面皮中溢了出来,把褐色的纸袋一角染成了暗红色。 它就这样摔在地上,一直到樱桃酱凉透了凝固起来,都没有人来把它捡起来。 等温凉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专门为她准备的疗养室的床上了。 床边,金发的青年紧紧握着她的手,抵在他的额前。沉默而僵硬,好像一座石像。 温凉突然很想哭,因为她恍然发现,她的幸福只有短短的七天。但更多的是替面前的这个人难过。因为对他来说,这七天要更加短暂。 ……神啊,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 请,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吧…… 87、铃兰 ... 不管是晴的火焰,还是大空的火焰,对温凉这已经破败的身体都不在起作用了。这次回来,对温凉来说,就真的是最后的日子了。 春末的风总是那么温暖,却吹不进人们的心理。 大人们不高兴,连带着敏感的孩子们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温凉的现状,整个家族都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悲哀的黑纱所笼罩。 不同以往的瘦削、不健康。温凉现在,是‘虚弱’。虚弱的已经没办法自己出去是散步,已经没办法陪莉丝完完整整的读完一本故事书。 但就是拖着这样的身体,她仍旧做出了让萧然震惊的事情。 “温凉,你疯了么!?” 看着温凉交给她的东西,萧然在猛的站起来的同时甚至带倒了身下的椅子。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瘦的仿佛只剩下骨头的少女并不惊讶于好友的表现,因为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vongola家族此时势头正望,家族的核心成员又一向团结…… 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安排,确实非常的匪夷所思。更有甚者,会骂她是可恶的分裂者或者叛徒之类的吧。 但是她不在乎了。 活着的时候争这口气,死了,连气都没了还谈什么争呢? 其实她所做的,在一个家族之中在正常不过了。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的话。 她只是,为众人准备了后路而已。 现金、可兑换现金的金银珠宝、银行的存款凭证,还有不动产跟假身份。 所有东西的资料,都在她给萧然的那个厚厚的纸袋子里。 “Giotto他,野心不够,对权力跟金钱也看的很轻。”温凉转过头,看向被风吹的晃来晃去的白色窗纱无奈的笑了笑,“他这样的人,打架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但也因此,他只适合当将领,带着兄弟一起杀向前方,保家卫国。” “对内那些脏事杂事,能把他难死。”不是不会,只是不愿。不愿接触那些,会让人对生活绝望的事情。 “然而,他这样子,战争的时候行得通,到了战后,就不行了。” 战争期间,人们需要一个有凝聚力,敢拼杀在最前头能给人们一条生路的领袖。等战争结束之后,人们的需求变了,对领袖的要求自然也就变了。 他们需要和平,因此需要一位能不择手段给他们带来和平的领袖。他们需要强大,需要一个能建立起强大势力,守护他们让他们不被欺辱的首领。 然后Giotto同Sivnora对比,Giotto是前者,而Sivnora是后者。 虽然Sivnora做事急躁极富攻击性,但是他能忍。哪怕某件事会违背他的本性,但如果那件事可以带来足够的利益的话,他会选择放弃自己的坚持去做。 就算是牺牲,也无法动摇。 Giotto就不行。 在他看来,人命总要比那些金钱财富甚至权力要重得多。尤其是他在意的人,就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一个会这样心软的人,是没办法成为一个好的首领的。 因此很多事,仔细一想的话,都是‘必然’。 所以她最终还是做了这个决定。在她还能动的时候,把后面的事全都安排好,然后交给一个可以信赖的人。等到真的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按照她已经设定好的路,把她重要的人都带走。 虽然不能在一起会寂寞,但是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再见,不是么? 再怎么不愿,时光还是匆匆的走过,一点一点的,带走了众人的希望。 *** 接连下了几场春雨之后,天终于放晴了。 因为不能受风,温凉也只能结结实实的在屋里闷了好几天。难得放晴,自然是要出去逛一逛的。 草叶上还带着细细的露水。只走了一会儿,温凉就不得不坐下来休息。不管是坐在地上还是石台上都很凉,Giotto就抱起温凉,自己先坐下然后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然而这时,两人却发现,找不到话题来同对方交谈。 Giotto没办法说出‘安心养病,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样的话来安慰温凉。温凉也说不出‘我死后……’这样好像交代后事的话。 最后,温凉侧过身来,脸贴着Giotto的胸口,清楚地听到Giotto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 很健康呢。再活个三四十年看来都不成问题。 不要像她的心脏这样就好了。如果不是把手覆在心脏正上方,都感觉不到它还在跳动。 “其实我以前,有计划带着你一起出去玩儿的。”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Giotto先开了口,“罗马的特来维喷泉和竞技场,威尼斯的狂欢节还有小船。” “多瑙河、莱茵河……还有海洋那边的国家,我想跟你一起去,去体验那些同这里完全不同的风俗,看各种各样的风景,美丽的,壮丽的,宏伟的,气势恢宏的,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美丽等着我们去看。” “我……” 温凉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保持了沉默。因为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以后一起去。’这样的话,一听就是骗人的。 “去喝下午茶吧,索菲亚婶婶做了蛋挞和乳酪蛋糕。配上红茶应该很美味吧?” “好。” 没有在继续先前的话题,温凉顺势避开了那个敏感的问题。 Giotto让温凉站在石台上,然后转过身去。 “我背你过去吧。”这个动作,两人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了。 “恩。” 温凉趴到Giotto的背上,细细的手指在他结实的胸前扣了五个结。然后任由他架起自己两条瘦的好像竹竿一样的大腿。 Giotto的背很温暖,暖暖的温度透过衣衫穿到温凉身上,温暖了她微凉的身体。 温凉的重量全都压在了Giotto身上,虽然不重,却很真实。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上,稍稍放松了他紧绷的神经。 这个时候,两人的身体里都紧紧的绷着一根弦,不知何时就会断掉。只有这样亲昵的时刻,才能稍稍松懈片刻。 莉丝没有再去跟其他人一起上课。 她就住在疗养室隔壁,每天都守在温凉身旁,哪怕温凉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她也不愿离开,就挨着温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 小孩子总是非常敏感,不仅仅在情绪上,还有对生命的感应上。 莉丝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母亲现在就好像快要熄灭的蜡烛一样,摇曳着,明明灭灭。好像只一眼没有看到,就会彻底熄灭一样。 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有好几次,温凉都以为自己可能再也睁不开眼。然而,她顽强的挺了过来。然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特别的感觉到人的顽强,意志的顽强。 然后春天走到了尽头。天气不再是先前的温暖而是变的越来越热。 莉丝换上了夏天才穿得小洋装,乖乖的坐在温凉前面让她梳头。 “哎呀。”梳着梳着,温凉的注意力突然被莉丝露出一截的手腕所吸引,“看来莉丝是长高了呢,去年的衣服怕是已经短了。” 把头发全都拢到后面,再带上漂亮的水晶发卡。甜美的小萝莉新鲜出炉。 “恩,短了不少呢。”仔细查看了一下莉丝的穿着后,温凉轻轻揉了揉额角。刚刚弯下腰去检查,再一抬头让她有些头晕。 “看来最近大家都忙忘了呢……”温凉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写了几个字做备忘,“下次要是你爸爸再忘了的话,要记得跟他说呢。” “不然他很可能会因为一时忙昏头而忘了。” 其实她本来没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女儿担忧又懵懂的眼神,温凉又不自觉的感到胸口一紧。 她的孩子……才这么小,就已经要跟她分别。 不仅她来不及陪她长大,甚至连再多保护她一点,都做不到。 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 她恨不得的把一生的经验都交给她小小的莉丝。 “妈妈?”莉丝还小,根本听不懂这些,在这里站着听温凉絮絮叨叨的念叨,也只是因为不想离开温凉而已。 “……没事,莉丝。”发现自己做的蠢事,温凉也不由轻笑了几声。 是她魔怔了,这么小的姑娘,怎么可能听懂这么深奥的问题呢? 叩叩。 “请进?” 温凉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看书,听到开门声才微微偏过头看向来者。 “Giotto?” “今天觉得怎么样?”金发的青年浅笑着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葡萄酒?” “来喝一杯么?” “……你还是觉得我死的不够快是么……Giotto……” “哪儿会啊。”变魔术似的摸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玻璃杯,Giotto在温凉身旁半蹲下来,“我听萧然说,在‘清’国,结婚都是要是要喝交杯酒的,没能给你一个婚礼那至少,完成这个仪式吧?” “好。”交杯酒,同心酒。 虽然有些羞涩,但温凉还是答应了。 两条胳膊相交,喝掉对方手中杯子里那一小口红酒。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温凉却突然觉得脸上一热。似乎要烧起来似的。 “……这样的话,那再来丢一次花捧好了。”为了压制心底涌出的阵阵热潮,温凉岔开了话题,“……把大家都叫进来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哦。” Giotto闻言轻轻的笑了,俯身在温凉脸颊上印下一吻之后才出门去叫人。其实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但是既然想做,那就做吧! 温凉把插在花瓶里铃兰都拔了出来,细心的抖掉茎上的水用白色的手帕把它们绑在一起。Giotto比其他人都先一步回来,手里还拿着一面白色的头纱。正巧温凉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洋装,戴上头纱猛地一看,竟好像穿着婚纱的新娘一样。 “温凉?” 萧然拧开门探进来半个身子,还没想明白温凉为什么叫Giotto把他们全都叫过来。 “接住!” 下意识的,萧然伸手一捞,把飞过来的不明白色物体攥在手里。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束开的正好的铃兰。 “恭喜哦。接到花捧的姑娘可会是下一个新娘呐!” 人们这才发现,温凉正带着头纱,好像新嫁娘一样的坐在摇椅上。Giotto捉着她的手,帮她一起丢花捧的手还没有收回去。 “看,我现在像不像新娘?”温凉偏过头,笑眯眯的看着这才鱼贯而入伙伴们。 真好。大家都还在。这些陪伴她度过了大半个人生的伙伴们。 “温凉……” “对了对了,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再来’哦!” 幸福,总会再来吧? 88、再见,温凉。 ... 作者有话要说:请坚定的相信,这里不是完结=-= 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临了。 一觉醒来,温凉就觉得自己特别的有精神,先前总在身上的酸软虚弱也被削减到了最低,几乎可以忽视的程度。 史都华德老人在为她诊断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带着的自己的箱子向门外,向地下实验室走去。 不过就算史都华德不说,温凉也能明白了。 她现在,不是康复了,只是……回光普照而已。 她的时间,终究还是到了。 “罗莎娜,可以帮我把大家都叫过来么?一个一个的。”拔掉由塔尔波跟史都华德两人特制的输液器,温凉左手撑床靠坐了起来。 “是……但是请一定先用一些早餐,薇拉小姐。”为他们服务多年的中年女性略显担忧的看着看起来精神很好的靠坐在床上的女子。 ……虽然看起来一切都很好,但是,她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最先走进来的是G。 这个一直陪着两人的红发男子依然如同当年一样,看起来那么散漫,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但他其实,是个细心又稳重的男人。 “你看起来好多了,温凉。” “哎,一觉醒来就觉得特别有精神呢!”温凉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倒是看起来不太好呢?都有黑眼圈了。” “熬夜处理了点事情……”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青年不太在意的摆了摆手,“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啦,就是觉得精神很好,想找人聊聊而已。不过真没想到以前一见到财务表就脸绿的你现在竟然会熬夜处理文件呢!”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温凉。”男子失笑,“怎么说我也是个有担当的成熟男子汉啊!” “是我不对,那今后,还要继续保持哦。” “连同我的那份一起。” 这是G进来之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这个多年并肩的好友。 熟悉的容颜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那个气势汹汹指使他跟Giotto干活的小女孩儿。 “当然。”他笑了笑,“你只要安心休养就好,等养好了身体,再给莉丝添个小弟弟如何?” “G!” “女孩子脸皮薄——我不说啦。”G转过身向门外走去,“但是我很期待哦,以后可以跟着我学枪……” “滚!” 真是的,就不能想点别的么。竟然说教他用枪什么的…… “温凉姐?” 蓝宝见G走出去,急忙探了个头进来。 “早上好,蓝宝。” “啊!蓝莓派!”还没吃早饭的少年的目光一下子被放在床头柜上的点心吸引住了。 “来吃吧。”冲着门口的大男孩儿招了招手,温凉失笑。 这孩子还真是多年如一日的嗜甜呢。 “不过当心蛀牙哦?” “本大爷才不会呢!” “蛀牙会很痛很痛的哦。”伸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卷发,温凉不由得轻声感叹,“一转眼就长大了呢,你跟Sivnora。” “别拿他跟本大爷比啊!温凉姐你太过分了!” “……真是,你们两个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是他不愿跟我好好相处耶!那种死倔脾气,还冷傲的要死——谁会喜欢跟他在一起嘛。” “以后,还这么任性可不行啊。”用手帕把蓝宝嘴边的蓝莓酱抹去,温凉摇了摇头,“要给莉丝做个好榜样呀,你可是她的大哥哥。” “……女孩子……”低声咕哝。 “女孩子怎么了?”笑眯眯。 “没什么,我会好好爱护女孩子的!”立刻。 “这才是好男孩儿哦。” 吃掉了温凉的早餐的男孩儿这才发现自己做了坏事,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挺起了小胸脯。 ——反正吃都吃了,还能怎么办? 阿诺德只过来冒了个头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带走了还在垂涎其他点心的蓝宝。 连带着跟着他一起来的纳克尔神父也不好久留。 “究极的好好养身体吧!”自治嘴笨,神父只是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会好好帮你干活的。” “谢谢。”温凉微笑着目送三人离开。 不过对他们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了,不管是阿诺德还是纳克尔神父,都是非常有自己的主意的人。 许久不见得斯佩多也过来了。 “我只是来见你最后一面。”身上在没有一丝光明的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来Giotto造的孽,最后是让你来承担了。” “好久不见,戴蒙。真高兴你一切都好。”没有在意他话中的讽刺,温凉真心的觉得高兴,至少他还愿意来。 “……我不会帮你照顾Giotto的。” 看到温凉的样子,戴蒙收起了笑容,一脸的冷漠。 “我知道。” “如果……见到艾琳娜的话,多陪陪她。”沉默了片刻,青年转身握住了门把,“她……最怕孤独了。” “我会的。”目送着戴蒙离开,温凉郑重的说着。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再改变。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同戴蒙擦肩而过的,是Giotto。 本来他应该是第一个来的。但是不好的感觉却阻止了他的脚步。直到现在,他才有勇气推开门。 想跟对方说的话有很多,但到了这个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Giotto走到温凉身边,蜷缩在温凉的床边,脸埋在她柔软的腰腹部。温凉伸出枯瘦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蓬松凌乱的金发。好像在安抚一只不知所措的猫科动物。 一下又一下。 “如果还能在一起的话。”Giotto突然觉得喉咙里好像读了一块石头,不管呼吸还是说话,都无比艰涩。 “一起去走遍世界吧?把没有看过的美景,都看个遍……”这辈子做的事情太多了,下次,就放下一切,只有你跟我一起…… “好啊。下次,绝对不会再给你做牛做马了。”温凉扯了扯Giotto的金发。“下次,一起……” “温凉?我进来了哦?” 萧然打开门,身后跟着仍然穿着白色狩衣的雨月。 “啊……我还是等等再进来好了。” 看到床上两人亲昵的样子,她眨了眨眼就要往外走,却被温凉叫住了。 “……我先出去了。就在门口。”轻轻的亲了亲温凉的脸颊,Giotto起身向萧然身后的门外走去。 “每次看到雨月穿狩衣,都会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呢。”温凉笑了,“那时候还以为是谁穿着戏服……” “我还记得你手里的那把餐刀……”萧然吐槽。 谁能想到软妹竟然那么凶残。 “话说回来,都接了花捧了,你们两个还不把事办一办。” “哪儿能这么快啊。我们都还年轻……” “莉丝都能当你们的花童了,还快?” “雨月,你也得加把劲儿啊,只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可不行。”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那,以后就还是拜托你了哦。这个麻烦的家伙。” “谁是麻烦的家伙啊!明明在奔波在挣钱的是我耶!” 雨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两个女人。 他这样的武者,自然能看得出温凉的现状。 就算是回光返照,也是有时限的。 “抱歉,萧然。接下来的事,就只能交给你了。” “……” 经常疯疯癫癫的凶悍女人此时也只能沉默以对。 她想怒吼‘滚你妹的这种事老娘才不干啊!’,也想说‘这个时候你还管他们去死干嘛,你都要死了啊。’ 但最终,她只是沉默的帮温凉躺下,然后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让她能睡的更舒服一点。 她不想让温凉到最后还放心不下,但也不愿就这么背上那群二货的未来。 “我跟你说,美国其实是个给力的好地方。它有金矿,人少,政权又是刚刚才建立的,地皮便宜的不得了。” 不能回答,她只能岔开了话题。 “还有南非,虽然这地方苦穷苦穷的,但是其实这地方生产钻石——等有钱了一定要去搞一座钻石矿回来。” “Giotto连颗钻石都没给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弄个两位数克拉的回来……” 听着萧然的念叨。温凉笑了,偏过头,看向窗外。 蓝天白云,隐约还能听到风中传来的枝叶摩擦的沙沙声,还有镇子上的教堂的钟声。 一声,又一声。 她想到了还没有结婚的时候。 其实那时候也曾经幻想过,在神圣的教堂里,在和蔼的神父面前,穿着漂亮的婚纱把自己交给心爱的那个人。然后在众多亲友的簇拥下走出教堂,怀着祝福把花捧抛向天空,惊起在教堂外觅食的鸽子们之后,掉在其中一个娇俏的少女手中,把自己的幸福传递给她。 但是真到了最后,却发现,仅仅只是登记一下,确立了身份,也能让自己感动的想哭。 现实往往同梦想相悖。 现实里面,没有教堂,没有神父,没有洁白的婚纱,没有精致的花捧甚至没有亲友。 只是他们两人,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就此确定了婚姻的关系,从此祸福共享。 连戒指都只是他求婚时送的那个普普通通的手工银戒,没有钻石没有宝石,只有几道细细的花纹,只有戒指的内侧刻着‘Giotto’这六个字母,却一瞬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世界。 但直到现在,只要想起当时那充满胸臆的幸福,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一点也不会后悔。 就算亲手加速了自己的死亡,就算以后无法养育自己的孩子直到她长大成人,就算今后无法陪伴在她身旁,就算再也没法看到那群虽然奇怪却可以交付生命的朋友,她还是不悔。 虽然仍然有很多遗憾,却不后悔。 她啊,其实一直是被上天的恩宠的。 这辈子从来没有真的孤独过。 年幼的时候,有母亲的陪伴,母亲去世后,就认识了Giotto,再之后又认识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朋友。 后来建立Vongola家族,更是给她打开了一道通往广阔世界的大门。她不再只是那个普通的小姑娘,目光所及之处只是自己小小的家和门口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在Giotto的带领下,她看到了整个世界。 她做到了男人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做到了这个时代的女人根本就不敢想象的事。 这一辈子,已经是她赚了。 人啊,总是要知足一些的,否则就永远也不会感到满足的快乐。 你眼中的世界,是多大呢? 或许它广阔的,你一辈子也看不完,但是对于她来说,她的世界,就是那个小小的屋子,就是后来这个古怪的总部。 她的视野从来都不曾宽广过,因为心太小了,所以视野也就小的,只能容下眼前这一片景物。 但就这一片景物就够了。 这里有阳光明媚的庭院,有性格各异的友人,有她可爱的孩子,还有她深爱的丈夫。 “只是……有点困了……。” 她躺在软软的床上,头陷进蓬松的羽毛枕里。 “总感觉,好像好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看起来仍然像个十几岁的少女的女子无力的勾了勾唇角,半闭着眼,没有再看身旁的至交好友。 她这一生,似乎从认识了Giotto之后就没有过片刻的清闲。 十来岁的时候忙着为生计奔波,还要记得为Giotto他们收拾残局,十几岁的时候,忙着为Giotto的突然奇想发光发热,为了财务政务绞尽脑汁,等到二十来岁,有了孩子,又开始孩子工作两头顾的主妇生涯,再然后啊…… 再然后啊,就躺在这张床上,每天每天的试图让自己先前定下的计划更完善一点,忙着算计二代和戴蒙,还得提醒自己不能睡得太沉,免得可能再也醒不过来。vongla家族,既是理想乡,又是牢笼。它囚住了这个阳光一样的男人。 但阳光不会永远停留,不是建立在现实上的理想乡终有一天会崩塌,而为了这个理想乡付出了一切的Giotto……一定会被这个支离破碎的理想乡所拖垮。 她爱这个家族,爱这个家族的成员,但她更爱Giotto,这个总是笑得像阳光一样的男人。为了让他从这个牢笼中解脱出来,她宁可去陷害Sivnora,陷害戴蒙这个失去了挚爱的男人。 她不是个聪明人,所以每一步都要一想再想,计划一改再改,就算绞尽脑汁也不会疏忽一点。 可是这次,她实在是太困了。 完全不想睁开眼睛。 抱歉,Giotto、萧然还有我的心爱的孩子,偶尔……也让我任性一次吧? 身旁友人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可是她的眼皮太沉了,看不清她的唇形,耳朵也不太灵敏了。 真是抱歉啊萧然,我已经,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了。 啊啊…… 她又眨了眨眼,试图勾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其实,道别,没有想象中的难嘛。 再见,萧然。 再见,Giotto…… 这一次,她没有再强打起精神睁开眼。 正如她所说的,她这次想任性一下,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温凉?” 还没有说完的话就此中断,她低下头看向自己这一生唯一的挚友。虽然瘦削许多,但女子的容颜一如少女,脸上好像还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 “你……已经听不到了么?” 风停了,飘动的窗纱也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房内,一片寂静。 1861年初夏,彭格列初代首领Giotto·Vongola之妻薇拉·Vongola于彭格列总部左翼的疗养室病逝,享年,22岁。 89、葬礼 ... 作者有话要说:- -仍然是大纲进行中! 我发誓我是亲妈!最后结局一定是HE! 挂在天空的太阳仍然不遗余力的散发着光和热,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林里叽叽喳喳的唱着,镇上教堂的钟声刚刚停歇。 一切都和往日没有不同。 而那个温和又坚毅的少女,却再也不会睁开那明亮的双眼。 在床边静坐了片刻后,萧然恍惚的起身向外走去。 “她在等你。” 没有看外面的人一眼,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她同金发的青年错身而过。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转角。 容貌仍旧俊秀如昔的青年没有叫住她,手握住冰凉的门把,却怎么也拧不开。小小的门把好像有千斤重,阻止了他的步伐。隔开了他心爱的姑娘。 只是薄薄的一扇木门,此时却好像是隔绝了阴阳的冥河。他过去不,她也回不来。 然而定睛一看,才发现并不是门把变重了,而是他颤抖的手没法使力而已。 仰头深吸一口气,他终于还是拧开了这扇门。 他的妻子静静地躺在床上。容貌一如昨日,表情温和的好像只是在沉睡。病后被剪短了许多的秀发软软的扑在枕头上,衬着她的脸格外苍白。 然而她的胸前不再有起伏。让他眷恋的温暖也在一点点的褪去。 “对不起。” 他保护了镇子、保护了家族,却没能保住她。 “对不起。” 有太多的话要说,最后到了舌尖却只剩下这三个字。 有太多的承诺想要许给她,这时候却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因为他现在不仅仅是一个失去爱妻的男人,还是Giotto·vongola,vongola家族的首领。他……身不由己。 捉起妻子正在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放到嘴边,在枯瘦的指节上印下羽毛般的轻吻,他认真的端详着自己妻子,好像要把她的样子死死的刻在灵魂深处。妻子没有起伏的胸前坠着他送给她的那个银戒指。本来就不太合适的戒指在她病发的时候就带不了了。就算大拇指也带不住,只能这样用链子穿上坠在胸前。 戒指里还有他亲自刻上的名字,那几个字母已经不像刚刻上去时那样明显了,有些边角甚至快要被磨平了。看得出戒指的主人经常会摩挲这些地方。 他不用闭眼都能想象出那景象,而那温馨的画面,此时却只让他痛苦。 他是个混蛋,糟蹋了这么一个好姑娘。 一天一夜,金发的首领都没有从房内走出。 其他得知了消息的人没有去打扰他们。因为这是那两人……最后在一起的时间了。 第二天,温凉被Giotto带回他们的房间,换上最后一套衣服,准备下葬。Giotto一直用火焰保存温凉的身体,这时她的身体仍然干燥而柔软,只是没有温度而已。 Giotto独自一人帮她换衣服,认真的帮她系上那些细小的扣子。只是那件穿在里面的塑身马甲被他扔在了角落。 ‘轻轻松松的走吧,不要再被这些束缚了。’ 呢喃着不会有第二个人听到的话,他站起身,最后帮温凉整理了一下衣着,轻巧的抱起她向外走去。 这次,是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他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为什么,会觉得脚步这么沉重呢?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所有人都一身黑衣站在大厅里。没有人说话,只有低低的,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雕刻着家族标志的黑色棺木摆放在大厅正中央,一干家族的高级领导者跟在Giotto的身后从楼上走下来,来送温凉最后一程,就连Sivnora也连夜从驻地赶了回来, 他已不再是那个性情暴躁的少年,现在的他身材高大,容貌坚毅,懂的压抑自己的情绪。穿着黑色的西装,他沉默的跟在Giotto的身后,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他仍然不满Giotto的软弱,但此时,在他‘姐姐’的葬礼上,他愿意压下全部的不满。 因为她是他这一生之中,唯一敬重的女性。 虽然她最终因那个软弱的Giotto而死。 深红色的天鹅绒好像凝固的热血一样铺在馆内,Giotto轻轻的把温凉放进去,最后一次亲吻她的额头同她告别。 “晚安,我的爱。” 愿世界一切美好汇聚你的身边,一切丑恶之物远离你。就算今后你的身边不再有我的位置…… Giotto向后推开两步,空出棺木旁的位置。懵懂的孩子们先走过来,小小的莉丝穿着黑色的长裙走在最前面,神色恍惚的把手中的鲜花轻轻的放进棺里,然后绕着棺木慢慢前行,从棺木的另一边离开。大人们跟在孩子身后重复相同的动作。 温凉瘦削的身体渐渐被盛开的鲜花淹没。她将在鲜花的包围中沉睡,再也不用看世间的污秽。 棺木被六个人抬在肩上,慢慢扛出大厅。 外面已经沾满了闻讯赶来的小镇居民。人们沉默的跟在棺木后面移动,走向刚刚建好的家族墓地。温凉,将成为第一个正式埋在墓地里的‘家人’。 坟墓已经挖好,好像一张不见底的黑洞,随时会吞噬被放进去的一切事物。 黑色的棺木最终还是封上了盖子,放了进去。 穿着黑色圣服的纳克尔神父站在墓前,双手捧着他那本厚厚的圣经。 ““主啊,你世世代代作我们的居所。诸山未曾生出,地与世界你未曾造成,从亘古到永远,你是上帝。你使人归于尘土……” 多讽刺,他曾经承诺来主持温凉的婚礼,却不想最后却是站在她的墓前,送她最后一程。 “全能的天主圣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圣子耶稣拯救了我们,求你垂顾她,接纳她于永光之中,愿……” 像是咽下了铅块,还没说完的悼词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没办法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愿她的灵魂可以回归天国,从此不再受苦难的折磨。阿门。” Giotto突然开口,面无表情的代替纳克尔做了结尾。 是的,就是这样。你本就应该回归天国,只有我这样的人才需要堕进地狱。 一直沉默的跟在后面的萧然走上前来,捧起第一捧泥土放在黑色的棺木上。然后人们一个一个的走上前,一捧一捧的撒下泥土,渐渐的埋没了那樽漆黑的棺木。 莉丝小小的手撒上了最后一捧泥土,大理石的墓碑最后被树立起来。 villa·vongola (1839—1861) 本应写墓志铭的地方还空白一片,因为没有人知道要写什么。如果要歌颂这位女性短暂的一生中的荣誉,那么仅仅这一块墓碑还远不够。 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家族。家族建立的每一刻,都有她的参与,都有她的身影。 每个人都还有许多话想跟她说,但又不忍让她再烦恼于这些世俗之事。 最终,那块墓碑上还是一片平整。 葬礼结束后的下午,按照惯例,女性中地位最高的萧然要去帮温凉收拾遗物。 疗养室一如往日。 床头柜的花瓶里插着盛开的铃兰,木质的地板上一尘不染,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亮——那是涂过蜡才会有的光晕。 被子平铺在床上,没有一个褶皱。温凉还没看完的书夹着书签放在枕边,好像在等待主人下一次的翻阅。 梳妆台上只放着梳子跟一个小巧的梳妆盒,圆面的椅子静静的放在梳妆台下的空地上。 因为要一样一样的统计,萧然只得打开梳妆盒拉出抽屉,一件一件的把东西往外拿。 但是越看,萧然越觉得……心酸。 因为温凉放在这里的东西,她只要一次就可以全部带走。 梳妆盒里小心的摆放着几件应酬时才会带的贵重首饰,从上往下,价值越来越高,然而被她压在最底下的,却是以前Giotto送给她的那条颜色怪异的发带。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条发带已经褪色了,边缘也起了许多小小的毛刺。如果是她,大概会随手扔掉,而温凉,却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 抽屉里面整齐的放着她以前带给温凉的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很多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温凉却都还完好的保存着。 在威尼斯买到的面具、法国买到的八音盒、俄国的套娃还有美洲的小雕塑…… 干干净净,没有一件遗失。 萧然麻木的把这些都放进早就准备好的空箱子,然后,泪如雨下。 温凉已经被Giotto火化了,刚刚的坟墓里埋的只是一个幻术而已。 ‘只是一个幻术人偶而已,又不是真的温凉。’她知道,所以在下葬的时候感觉不到一点悲伤。 但这个时候,当她亲手把这些属于挚友的东西的时候,才猛然发觉—— 她温柔又美好的挚友,再也不会回来了。 90、后续 ...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写到这里了……OJZ。接下来要接十代部分了= =……快要HE了,真的! 对了对了,梦中的婚礼那里,推荐配合听着钢琴曲《梦中的婚礼》一起看00~ 顺便……喜欢BE的妹子其实看到这里就当做结局也可以的来着……再接下来就是往HE方向发展了恩恩。 温凉的死,拉开了vongola家族初代守护者退出家族舞台的序幕。 Giotto和Sivnora的矛盾不断激化,附庸着vongola家族的小家族也渐渐的对 Giotto的领导有了异议。 ‘如果不能保证我们的利益,那还不如不受vongola家族的领导。’ Giotto的命令损害了不少小家族的利益,本就没有‘拯救’的理想的小家族们自 是不愿再接受命令。 原本坚如磐石的同盟,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撕开。 就连家族的高层之中,也渐渐地分成了两派。 虽然各位守护者还坚定地支持Giotto,但是许多原本受温凉领导的‘总务处’的 高级成员,却对Giotto越来越不满。 比起其他守护者,他们更在意的是整个家族的利益而不是作为领导者的Giotto。 在他们看来,能为家族带来最大利益的人才是合格的首领。而总是在把唾手可得 的利益推出去的Giotto,已经不再向以前那样适合这个位置了。 所以在温凉死后,‘总务处’第一个分裂了。 其中一部分受萧然的领导,继续执行内务工作,而另一部分……则渐渐地被 Sivnora收复,开始进行对外事务,后来更名——巴利安。 对此,萧然无能为力。她常年负责对外贸易方面的事宜,在家族内部的威望…… 比起温凉要差的太多了。再者,她本就不擅长这方面,能维持运作已经是进了最 大的努力。 毕竟温凉……是这个家族中无可取代的重要组成。 vongola家族就这样沉闷的走到了1866年。 接着在1866年的4月,为收复威尼斯并获得普鲁士1.2亿马克的援助,意大利政府与普鲁士结成反奥联盟。 6月17日,普奥战争爆发。 然后在这样的大背景下,vongola家族再次团结起来,一致抗敌。 战争一次次激化,23日,意军因指挥有误而惨遭战败,接到这个消息指挥,为了保证没有战斗能力的老弱妇孺的安全,vongola家族不得不放弃了许多新建立的支部,回撤战斗人员,集中力量守护总部。然而为了以防万一,除了作为战斗力的青壮年男性,镇上的其他居民被分批送进位于地下的防空洞里。 自从埃琳娜死于爆炸,家族就开始重视起地下防护措施。防空洞里还有三条经过炼金术加固的通道,分别通向后山和森林,万一最后一道防线也被攻破,人们就通过这条通道向外逃走。 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就连纳克尔神父都不得不违背诺言出战。 作为首领的Giotto忙的不可开交,没有温凉坐镇,他没办法放心的去前线,最后只得把前线交给了Sivnora和戴蒙。 希望能靠两人的手腕震慑敌军,迫使其撤出这一片战场或者绕路去普鲁士方的主战场。 然后暗地里,他联络其他家族组成战时同盟,力图拉起一道坚固的防守阵线。然后在这个时候,西蒙回来了,带着西蒙家族愿意同vongola家族建立战时同盟的意愿。 “温凉的事……我很难过。” 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的青年站在Giotto的面前。这个曾经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做些什么的青年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现在也是一方首领,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者那些需要他的人。 Giotto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细碎的金色短发遮住了眼睛,让西蒙一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如果有时间的话,去看看她吧——她也很想你的。” 虽然温凉没有说过,但若是能看到当年的好友健健康康的,应该会很开心吧。 vongola家族同西蒙家的战时联盟很快就建立了起来,战争似乎也渐渐的接近了尾声。 然后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那一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没有固执的要去那个不怀好意的宴会,她也没有因此而受伤,被后背那道伤口弄的生命垂危。 天气一直很好,那个短暂而沉闷的雨季一直不曾出现。他和那群朋友们一起来到镇上唯一一家有婚纱的店里,为温凉挑选一件在婚礼上穿的婚纱。 他从来不知道,婚纱竟然有这么多的样式。 白色的纱,白色的珍珠和缎带。 纯净的白色被细心的裁缝剪裁成了风格不同的嫁衣,摆在那里等待着被人带回家,穿在每位幸福的新嫁娘身上。 他想他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傻,因为他听到了友人的窃笑。 G说一定要挑一件最贵的,这样才能显得出Vongola家族首领夫人的气派来。 阿诺德说婚纱要简洁,万一有突发状况也好方便行动。 纳克尔说要挑有层层裙摆的,人们总说可以从裙摆的层数看出新郎对新娘的爱,如果他真的爱她,就应该表现出来。 蓝宝说要有珍珠和钻石的,这样才能让温凉在结婚当天成为被所有女性羡慕的幸福女人。 雨月说也许用来自那个东方古国的绸缎做的婚纱更能让温凉开心。 戴蒙对这些现成的婚纱嗤之以鼻,他表示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埃琳娜穿这种廉价的成品,他会请最好的裁缝和最好的珠宝匠,为他心爱的女人打造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婚纱和首饰。 而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场面就混乱了起来。 戴蒙对纳克尔的说法嗤之以鼻,G嘲笑蓝宝才多大就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纳克尔说阿诺德说话太损,竟然说这么煞风景的事,蓝宝鄙视雨月的朴素,而雨月又对G的看法有些小看法。 没说几句,就炸窝吵了起来,到最后差点发展成武装斗争。 他苦笑的查到众人中间,强势的分开了几人,让众人冷静,然后开始自己细细的挑选——也许他今天自己来的话,会更好一些。 当初请他们来帮忙做参考根本就是个错误。 一边无奈的笑着,他认真的挑选着这些即将承载少女未来的白色礼服。 其实想要什么样子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况且他的审美真的很一般——好吧是有点差,但是……总想给她一个惊喜。想要看到喜悦的光芒从那双温润知性的棕色眼眸中溢出,想要看到那白皙的脸上浮上浅浅的一层红晕。 想要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微笑。 温凉的话啊…… 他闭上眼睛,试图勾勒她穿着婚纱的样子。 最终,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了那件在阳光的映照下,似乎有着暖暖的鹅黄色光晕的婚纱。 暖暖的,轻巧的,就好像他心爱的姑娘一样。 结账后,他带着急切的心情回到了总部,心里总有些不安——这样的人生,好像梦一样,是不是真的只是个梦呢?他回到总部,是不是能看到她呢? 抱着这样的不安,他带着包好的婚纱回到总部,直接冲进了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两边是摆满文件资料的柜子。一边的茶几上整齐的摆着白瓷的茶具。房间正前方那扇落地窗前摆着大大的办公桌,他心仪的姑娘就坐在哪里,用不赞同的眼神盯着他。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塌下心来。 然后时间流转,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他们结婚的那天。 那是像他求婚那天一样,阳光明媚的午后。 纳克尔神父的教堂经过细心的修整,虽然规模不大,却已经恢复了新建时的光彩。 装修一新的礼拜堂,崭新的银器,鲜红的地毯。穿着月白色礼服的埃琳娜正坐在风琴前,走向那首传承许久的婚礼进行曲。 来参加婚礼的人们坐在两边的长椅上,他和她的伙伴们就坐在前面,就连一向讨厌热闹场合的阿诺德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穿着白色的礼服站在红毯的一端,纳克尔穿着全套的牧师服,手里捧着圣经站在台上,脸上带着怎么也掩不去的兴奋。 他站在纳克尔神父面前,无比紧张的等着他的新娘。他们会向每一对新人那样,在神父面前宣誓,结为夫妻,然后扶持着走完这一生。 只可惜到了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教堂里。 他的新娘,早已经去了那没有悲伤的天国。 “Giotto——Giotto?” 严谨的女性侍女长推醒了靠在沙发上沉睡的Giotto。 “该去开会了,会后BOSS您也好好休息一下吧,都三天没好好睡过了吧?” “恩……” 缓步走向会议室,金发的青年不经意间转头看向窗外——梦中的那天,天气也跟今天一样好呢!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西蒙·科札特已经气绝身亡了……” 满身是伤的戴蒙冲进了会议室,打断了正在进行的会议。 “本来还打算至少把遗体带回来……” “那样啊……”Giotto既震惊又悲伤,沉默片刻后,他才哑声开口,“我欠你一个人情了,戴蒙。” 他转过头,细碎的头发再一次挡住了他的表情。 一切的一切,都沿着那条看不见的命运线延伸而去。 战争结束之后,vongola家族分裂为两派——支持Giotto继续作为首领的保守派跟支持Sivnora激进派。 最终,两派不可避免的爆发了内部争斗。 然后在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vongola家族的第一任首领,初代首领Giotto宣布退位。他将带领他的守护者一起退出争斗——除了支持Sivnora的戴蒙,其他人将全部离开总部,没有特殊情况,不再参与家族决策。 温凉多年前的布局此时终于得以实现。有她设下的暗桩的干涉,他们非常轻易的离开了家族。只是在离开之前,要求史都华德跟塔尔波两位老人,将自己的精神印在了各自的戒指里——如果有朝一日,vongola家族的继任者在力量的世界迷失了方向,或者遇到了无法克服的困难,他们这些人还能把自己的经验传下去。 至少,不要再向他们这样。 最终,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纳克尔神父踏上了旅途,他想要把上帝的恩赐传递给每一个需要的人。从此作为一名居无定所的巡回神父。 阿诺德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向女王奉献全部的忠诚。 雨月跟着萧然去了美国——那里有她亲自打下的天下。只要在那里,她就无所畏惧,就算是Sivnora也不能再拿她怎么样。 蓝宝留在了镇上,就住在温凉曾经的家。 他说他已经长大了,应该安定下来,然后找一个像温凉姐一样的好姑娘组成家庭,肩负起男人的责任。 最后,Giotto带着莉丝在雨月的帮助下来到了日本,并在那里定居。那时在日本定居的外国人并不算少见,他们倒也不显眼。 后来,他还改了一个日本的姓名。因为直觉告诉他——终其一生,直到他死亡,大概都不会再回到那片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土地了。 他跟温凉的血脉,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持续的延续下去。 91、或许是初见 ... 今日的并盛町同往日没什么不同。 附近的居民早已对最近经常响起的爆炸声习以为常。偶尔看到穿着黑色西装在围墙上走来走去也不会觉得奇怪。 甚至进来这已经成了并盛一景,就好像并盛中学的风机委员一样,是这里的特产。 哦。也许还要再加上一个经常爆衫果奔的少年——不过最近已经很少见到了。 她就安静的走在并盛的小街上。 米白色的长款小洋装打着同色系的小阳伞,静静的站在街角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入眼的是似曾相识的街道。就算在不同的国家,有些东西也是相同的。匆匆走过的人群,贴着促销广告的玻璃橱窗还有交杂在一起的各种声音。 男人的,女人的。 开心的,悲伤的。 人类的,机械的…… 种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就组成了城市特有的一曲交响乐。 “唔啊啊啊啊——”拐角处,突然有小孩子的哭声传来。 “里包恩你做什么啦!”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蓝波他才刚出院啊!” 一阵慌乱之后,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起。 看街上的人没有慌张,她也没有在意,继续沿着选定的方向走去。同一个浅褐色头发的少年擦肩而过。 “咦?” 少年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终归是陌生人,少年没有太在意,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然而不管是他还是她,都不曾想到,这一次偶然的擦肩而过,却是两人羁绊的开始。 直至少女被他们不慎卷进了十年后的那场战争,他才隐约察觉到了,不久前那次奇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真是对不起!那个……” 大眼睛的少年惊慌失措的向无辜的少女道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人正好经过窗外,就这么巧的跟他一起被十年后火箭炮打中。 “可以先说明一下情况么?”少女苦笑着接受了他的道歉,“不过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先从这里出去吧。” 两人合力推开了盖在上面的盖子,终于重见了光明。 “我叫泽田纲吉,还没请问你是……?” “夏音,温夏音。” “这里是……” 年纪相近的少年跟少女左右张望,四周陌生的环境实在让人不太放心。 “呃!?为什么我会躺在棺材里!?” “是谁?” 成年男子醇厚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有人逆光向着这边走来。阳光模糊了他的容貌,但气息却让少年十分的熟悉。 好像是…… “你是……” 男子的表情十分的悲伤,又有些怀念。 “十代首领……”男子的声音,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说实话,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十年后的狱寺还没来得及把事情交代完,就被十年前的狱寺取而代之,紧接着又出现了陌生但强大的女性,又是一番艰苦的战斗。 直到化敌为友,四人在河边终于能休息一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了。 “所以说……这里现在是十年后的世界——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立刻送你回去的,真是万分抱歉……”浅褐色头发的少年再一次向夏音道歉。 “……这还真是……” 名叫夏音的少女苦笑着摇了摇头,米白色的洋装此时已经占了不少灰土,看起来好不狼狈。 “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但是这是真的……” 少年也苦笑起来。 看到自己的十代目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一号忠犬狱寺隼人非常的愤怒,但又因为泽田恳求的眼神而无法发泄,只得闷闷的用力啃了一口烤鱼。 “……我明白了,那,就拜托泽田先生了。” “啊,不用叫先生的,朋友们都叫我阿纲,如果不嫌弃,你也这么叫吧?夏音。” “好的,阿纲。” 虽然似乎是很好相处的人,但少年仍然觉得有点尴尬——他被叫了那么多年的废柴纲,虽然最近好像变得厉害了一点,但仍然一直没有好好的跟一个女孩子相处过。 总觉得很紧张。 但是她身上又有什么……让他在意的地方。所以似乎又不会那么让他紧张。 真奇怪啊。 坐在火堆旁,少年抱膝沉思着,背后是黑黝黝的灌木丛跟带着片片阴影的树木。瘦弱的身体看起来好像不堪一击,但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为自己身边的人撑起一片天空。 几经磨难躲过了密鲁费奥雷派出来的古怪机器人的搜查,在十年后的山本的带领下,几人终于来到了vongola家族位于地下的秘密基地。 虽然还没有完全建成,但是眼前所见的,却足以让人惊叹。 得知这是是十年后的自己下令建立的时候,少年突然的觉得有了压力。 十年后的自己……似乎已经变成了非常可靠的人。但那并不是现在的‘自己’。日后能不能变成这样值得别人依靠的人?自己和未来差距到底有多大? 十五岁的泽田纲吉想不明白。 无形之中,突然又有了新的压力,压在了他仍然稚嫩的肩膀上。 “怎么不走了?” 夏音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小声的提醒道。 “啊哦……” 反应过来的少年跟上了夏音的脚步走向电梯,然后盯着夏音的背影默默的发呆。 夏音……如果要用颜色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白色’了。 浅浅的,比茶色还要浅的发色和茶色的眼眸。白的似乎不太健康的肤色还有包裹了全身的米白色洋装。 咦? 这时候,泽田纲吉才发现,盛夏这样的季节,她不仅穿了可以包裹住全身的洋装,还带了手套。 难道还怕冷? 然后在基地深处,他们见到了穿着专门的防化服的里包恩。 少年紧绷了许久的心一下子好像有了主心骨,这样就好了。有里包恩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发色比茶色还浅的少女偏过头看了一眼骤然松了口气的泽田纲吉,没有说话。 当晚的气氛很沉闷,任谁得知自己的所有亲朋好友都处于危险之中的时候,也无法轻松起来吧? 因为是目前为二的女性,夏音得到了额外的优待,可以自己住一间屋子。 “哎呀呀……这下可是弄巧成拙了。”目送几个孩子离去的背影,里包恩摇了摇头,“这可不妙了。” 熄灯之后,未来将成为vongola家族十代首领的少年蜷缩着身体,偷偷的躲在被子里流泪,默默的在心底向神明祈祷——祈祷他重要的人,都能平安。 而夏音,则安静的坐在放着小台灯的桌前。昏暗的灯光让她的容貌变得晦涩而昏暗。过了很久,她才低声的喃喃道: “温凉,他不像你,不管过去,还是未来。” 逸出少女嘴唇的词语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当中,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人知道。 *** 第二天,他们就在山本的带领下开始寻找同伴了。不知该说不行还是万幸,他们最先找到的是基本没有战斗力的几人。蓝波、一平、京子还有小春。 万幸的是,找到他们以后,不用再担心他们会被密鲁菲奥雷杀掉或者抓走。而不幸的……就是他们本就少的可怜的战斗力没有丝毫增加。 因为本身就是累赘属性,夏音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而是安静的在地下基地等待他们归来。虽然先天身体条件不太好,但是简单的做个饭还是没问题的——这时候她才发现,偌大的地下基地,竟然没有一个会正经做饭的人。 然后下午的时候,狼狈的几人带着昏迷的泽田纲吉跑了回来。 在里包恩的指挥下,少年少女们七手八脚的给他包好伤口,然后才准备到会议室,听里包恩讲解现状。 “夏音,可以请你照顾一下阿纲么?” 正当众人鱼贯而出走向会议室的时候,里包恩突然回过头对走在最后的少女开口。 “我来……” 京子跟小春闻言立刻开口,阿纲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她们才受的伤,再者他们一直都是好朋友——让外人来帮忙总是不太好的。 “没关系,我来吧。”夏音摇了摇头,“我对现在的情况已经大致清楚了,你们刚从十年前来,正需要了解现状呢。” “可是……”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那就拜托了,我们走。” 里包恩的决定鲜少有人能动摇,这次也不例外。 目送众人离去,夏音转身回到床边,拧了毛巾帮他擦拭身上的汗水跟污渍。之前只是为了包扎而把伤口附近都已经清洗干净了而已。 把脏掉的毛巾放进盆里洗净,夏音继续刚才的工作。面对少年赤着的上身,没有一丝羞涩。 “唉……”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果然,他一点都不像你呢,温凉。” 接下来的日子,从十年前穿越时空而来的少年们忙着寻找自己的伙伴,同密鲁菲奥雷的摩擦也越来越多。战斗也越来越惨烈。 然而,坏消息却总是要比好消息多。 ……这样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少年们的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想——因为目前,只有最坏的结局摆在他们的面前。 不同于他们在十年前世界的小打小闹,这些人,第一次见识到了黑手党世界的残酷。 这就是黑手党之间的战斗,血腥,又让人绝望。无论性别和年纪,谁都无法逃避。 92、第九十二章 ... 十年后的生活,着实不怎么美好。 这些十年前的来客只能龟缩在地下,消极的躲避密鲁菲奥蕾一次又一次的搜查。无论给自己找多少理由,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至少现在,他们还没有同密鲁菲奥蕾,或者说和白兰决一死战的资本。 有时候可悲的不是没有力量,而是拥有力量,却太过渺小,就连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可能都没有。 泽田纲吉他们就处于这样一个状态。再怎样刻苦训练,十年的差距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就算有里包恩这个传说中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斯巴达家庭教师在。 男孩子们除了要寻找不知在何处的伙伴,还要不分昼夜的努力训练。女孩子们则是揽下了所有的后勤工作,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几乎化身为万能管家以尽自己的那份力。 不过比起小春和京子,夏音的工作要更多一项——她要同将尼二一起调试各种程序,轮流查看监视系统,看是否有异常情况发生。 如果说那些少年都是打架的天才,那夏音,就是电脑天才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用电脑,就好像指挥自己的身体一样流畅自然。 这一度让泽田少年非常受打击——一个被无辜卷来的姑娘都这么厉害,相比之下……好吧,他果然是废柴一只。 夏音安静的走在金属的走廊上,身上仍然穿着一件浅色的长款洋装,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脖子以下,几乎没有一点肉露在外面。就连手上,也都带着一副白色的手套。 “夏音,你都不热么?”京子抱着洗好的衣服走在夏音的身旁。 虽然她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但是夏音的打扮实在是…… “不热呢。我这样穿会很奇怪?” 浅色眼眸的少女微微偏过头看着身旁的京子,眼睛里有着浅浅的疑问。 “唔。虽然很可爱,但是感觉不太合季节呢!” “谢谢夸奖……也许是因为我比较怕冷吧?不穿严实一点,总觉得会冷…… “我听说身体不好的人才这么怕冷,有机会的话,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哦?” ”恩,我会的。“ 少女清脆的交谈声越来越远,最终连余音也不剩下一丝。 压力、失败还有让人窒息的金属环境,最终还是影响到了处在其中的敏感少年。 就算是可以包容一切的大空,也有吃不消的时候。他毕竟只是个在和平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十五岁的少年。 虽然一直在拼命为了珍惜的人们拼搏,却也无法避免,会有累的时候。 “怎么了么?” 看到独自坐在角落的少年,夏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让我独自呆一会儿。” 浅褐色短发的少年双臂还膝,把脸埋在两腿之间,闷闷的声音中有着与平时全然不同的冷意。 “……” 夏音伸向少年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片刻后,随着衣料摩擦的声音,少女的气息越来越远。 泽田纲吉松了口气。 因为他不知道如果夏音不走的话,他会不会说出什么更伤人的话来。 虽然不愿意,但是他现在,有点失控了。 十年后的他留下的烂摊子为什么要他来收拾?他只是个十五岁的中学生啊,拯救世界什么的,不应该是英雄的事情么? 环紧了手臂,他任由寒冷把自己包围。 沙沙。 咦? 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肩膀上。 “独处的话,也要注意身体啊。”夏音笑眯眯的弯下腰,把一杯暖暖的热巧克力塞进他手里。 “生病了的话,可就更糟糕了哦。” 少年呆愣的看着这个仍然有些陌生的少女,好半晌才磕磕巴巴的道了声谢谢。 手中的热巧克力捂的双手暖暖的,盖在肩膀上的披肩的重量,好像伸进了心里,不在那么空荡荡的。 “你都不问么?”安静了片刻,少年低声的开口,“我跑到这里呆着的原因……” “唔,虽然很想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这样的话,但是,每个人都会有想独处的时候吧?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不是么?”夏音敛起裙摆,学着他的动作坐下,闻言才浅笑着偏了偏头。 “夏音……是个温柔的人呢。” 少年捧着还在散发热量的热巧克力,没有聚焦的看着空荡的眼前。基地的灯不会一直亮着,每到晚上,除了必要的通道和正在使用的区域,其他地方的灯都会关掉。 过多的用电器工作时产生的热量可能会被密鲁菲奥蕾检测到。 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唔,其实我也是在学一个人啦。”全身浅色的女孩子抬手把落到前面的长发拢回了耳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抿唇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 “咦?” “我只是受她影响非常多而已。” “……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也许是被夏音的情绪影响,少年的神色也放松了许多。非常自然的接过了先前的话题继续聊了下去。 “恩,温柔又坚强,总是在细心的教导我。” “啊。是夏音的母亲么?” “哎?” 见到少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少年急忙道歉:“对、对不起。我就是随便乱说的……” “不……虽然没有血缘,但是她就好像我的母亲一样。” 夏音轻轻的摇了摇头。 “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听起来好像是很厉害的人呢。 看着夏音憧憬的表情,少年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嫉妒—— 就算明知不可能,但……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成为这样可以让人信赖的人呢? “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呢?” 泽田纲吉轻声自问着。然而就连他自己都知道。 这样的事,在大人的世界是不可能的。 *** 后来,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十年后的监寺要他杀掉的入江正一。最后却发现他并不是敌人,而是十年后的自己的合作伙伴。 十年前来的少年们没有意外的在choice战里输的很惨,最后在十年后的六道骸的帮助下才勉强逃离。这一战的失败,对他们的打击非常大。 打到就算可以回到十年前,都高兴不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里包恩提出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提议——唤醒沉睡在vongla家族戒指中的,初代先祖的精神。 里包恩说,取得初代的传承,是他们能打败白兰的最后可能了。 …… “下次,绝对不会再帮你做牛做马了。一起……” 他在做梦。 明明知道精神体不会做梦,但他还是一厢情愿的这样认为。 至少这时,他能告诉自己,他还能见到她。 明明说好下一世不再被责任所束缚,一起去旅行,但是他却提前失约了。 放弃了承载一切可能的下一世,把精神封印在戒指里。离她越来越远。 不过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也许不遇到他这样的男人,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他的温柔又能干的温凉,值得最好的人全心全意的去珍惜。 只要闭上眼睛,就仿佛能看到她就在眼前。 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一下一下轻摇着。腿上盖着她心爱的手工毯,膝盖上扣着看了一半的书。红棕色的长发顺着肩侧铺在胸前,被阳光镀上了浅浅的光晕。 像是听到了什么,在他走进的时候睁开困倦的眼,然后对他微笑。 ‘我回来了’。 他能听到自己这样说着。 ‘欢迎回来。’ 她这样应着。 简单到极点的对话,却总能拨动他的心弦。 接到后人的呼唤其实并不意外。因为他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再加上有大空的彩虹之子的请求…… 呼唤他们的这个孩子,除了性子不太一样,其他的方面简直和当初他一模一样。 善良、天真的理想派。 没有压迫绝不会努力,但是却珍惜同伴胜过珍惜自己。 或许,他能做到当初的自己,做不到的事吧! 古朴的神社里,从戒指中射出的橘色火焰渐渐的变换出了人形。 金发的俊秀青年安静的站在火焰之中,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竟然有这样和你见面的一天,我也感到难以置信。”穿着黑色西装的古怪婴儿坐在泽田的头上,状似面无表情的说着。 “我来介绍,现在在大家眼前的这位是。” “彭格列一世,初代彭格列。”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由火焰凝结而出的男子虚影漠然的开口。 “又见面了呢,彭格列十代。” “彭格列戒指有这样一个传说。初代家族就如仍然在世一般,灵魂寄托于戒指上。”婴儿家庭教师冷静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向众人解释道,“然后这一次,借助彩虹之子的力量以及特别的契约,以实体的姿态觉醒了。” “这是借助彩虹之子力量的现身。”青年仍然是那副漠然的表情,“此前或是今后都不复存在。” “只是因为同意了彩虹之子首领的大空提出的条件。”青年的眼神转到了尤尼身上,“仅此一次,破例答应了。” 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话,青年只是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们还没有继承到彭格列真正的力量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把这力量交给这些跟当初的他们如此相似的孩子们。 带着这份力量,再次守护这个家族吧。 “这要看你们如何实现守护者的使命,是否有这份觉悟……全都关系在其中。” 面对少年们的疑问,他只给了这个模糊的答案。 如果是你们的话……一定可以的吧。 对吧?温凉。 虽然只是一瞬,但是他……似乎真的察觉到了,温凉的气息。 93、想见你 ... 正如所以少年漫最后的结局,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无论过程有多艰难。 站在那个倒扣在地上的巨大结界外,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金色虚影。夏音紧紧的捉住胸前的衣料,才能压抑那从灵魂中溢出得激动。 想见你。 想见你想见你。 她听得到灵魂中传来的,迫切的声音。 那是跨越了生死,穿越了一个世纪的分离才说出口的思念。 “……再等等,温凉。”她轻轻地对自己说,“很快,你就可以跟他见面了。” 透明的结界内决定未来的战斗还在继续,可是夏音却已经没办法再集中精神去看了。 她只能死死的攥着那片布料。等待这场战斗结束,等待……那个人回来。 白兰最终没能战胜解放了指环全部力量的泽田纲吉,在橙色的火焰冲击中消失身影。只留下满脸失落的少年独自站在那里。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终是还无法面对死亡。面对祭献了生命的尤尼和陪她一起离开的γ,她怎么也无法调试好自己的心情。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胜利一定要有牺牲。 直到要离开的时候,他心底都仍然有那么一丝苦涩。 收拾好离别的心情,一行人来到了那个有着奇怪装置的房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十年后之旅即将结束,终于完成了使命的泽田显得轻松了许多,虽然心底还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可以回家的欣喜足以盖过一切。 但当看到那个穿着密不透风的洋装的少女并没有跟他们站在一起,而是独自站在角落微笑着看着他们的时候,还是本能的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 “夏音,要回去了哦?” 少年那略带腼腆的声音中有着些许连他自己都没与察觉到的不确定。心里突然有个想法,但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那怎么可能嘛。 然而夏音并没有像少年想象的那样走过来,只是站在那里,一如往常的微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恩,祝你们在那里,也生活愉快哦。” “再见,泽田纲吉。”少女轻声却正式的同他告别,不知为何,他模模糊糊的感觉——这次,说不定真的是两人的永别。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那个,入江……为什么夏音……” “她啊。”红发的青年面色突然变的有些古怪,“她……还要去别处一下,你们先回去吧,不用担心她的。” 是、是这样么? 带着疑惑,他站回了伙伴们的身边,只是目光却不放心的忍不住往夏音那边飘。 “那个夏音——”还没问过她的住址呢。 耀眼的白光从那个古怪的圆盘形仪器上升起,他的话没有了说完的机会。 几乎是一闭眼的功夫,再睁开眼睛,他们就都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十年前的世界。 温柔的母亲还在院子里晒衣服,空气中有熟悉的洗衣粉的气味。 …… 回家了啊。 看着蓝波和一平冲向母亲,少年的心这才真的松了下来。只是忍不住,仍会想到夏音身上。 现在想想,他们对她的来历身世,还真是一点都不清楚呢。 “夏音啊……” “蠢纲,又在想什么呢!?” “哇——里包恩这很痛耶!” 十年前的世界一如往日的平静,十年后的世界却还是百废俱兴——虽然白兰死后大多因他而起的‘果’会回复原状,但vongola家族和密鲁菲奥蕾家族剩下的部属们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不过对夏音来说,她所要做的事情,大概只剩下一件了。 站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她静静的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你是谁?” 橙红色的火焰在夏音身后突然突然烧起,慢慢地固定成人的形体。 有着耀眼的金色短发的青年站在那里,俊秀的脸上有着近乎锐利的警惕。 “我是夏音,温夏音。”夏音慢慢转过身,总是弯弯向上的嘴角此时却怎么也扬不起来,“现在的话,是禁锢了温凉的‘牢笼’哦。” “如果再不打碎我的灵魂的话,温凉大概就快要消失了。”夏音毫不退避的直视Giotto的双眼,“你要——唔。” 夏音身后的树林里突然冲出一个瘦长的身影,来者迅速的伸手在夏音的后颈轻轻敲了一下,然后把被打昏的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浅褐色短发的青年站在Giotto对面,脱去了少年时代青涩的俊秀脸庞同Giotto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在眉眼之间要更加温和一些,隐隐约约的,似乎还能看到一些温凉的影子。 “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初次见面呢?vongola家族的初代首领,Giotto。” “十代……不,泽田、纲吉。” “啊哈哈哈……难得的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时候,多少有些遗憾呢。”青年苦笑着摇了摇头,弯腰把夏音抱起来,“但是Giotto,我珍惜她,就好像你珍惜你的温凉。” 带着夏音越过Giotto的时候,他的脚步几不可见的停顿了一下。 “我不可能,眼看着你伤害她的。” 夏音觉得自己在做梦。 梦到了很久以前,她还能自由的同温凉交流的时候。那些令人万分怀念的记忆一幕又一幕的闪过。然后那些画面最终组成了一个让她只是看到都觉得无比温暖的秀美女子,温凉。 红棕色的头发让人傍晚的夕阳,和冬日里温暖的壁炉。柔和的表情给人‘被珍惜’的感觉。就算当了那么多年的领导者也不曾磨去这份温和。 就算她说自己做了很多很多坏事,她还是始终坚信,温凉,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只是上天总不会让人顺心,让她和她,最终只能留下一个人。 ‘夏音没有喜欢的人么?’ ‘我?有呢,虽然一直是个笨蛋,但却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了——或许应该说,那是爱吧?’ ‘啊,他叫Giotto哦。’ Giotto…… “Gi……otto”还在昏迷中的少女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总觉得,要见到这个人才行。 记忆里那个,有着金色的碎发,总是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的青年。 这样的执念支撑着她翻身下床,推开房门,沿着常常的走廊向那边的楼梯走去。 虽然这座城堡有了不少变动,可是主体却还是当初那个样子。似乎她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往日的场景。 大理石的地板会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白色的光芒,所以后来才铺上了厚厚的地毯。窗户下的地毯总要比旁的地方薄一些,因为不管大人还是孩子总愿意在窗前驻足,看一看外面的景色。或晴或雨,总有让人欣赏的地方。 楼梯的木质扶手总是被打上厚厚的蜡层,在光下会泛着柔和的光,家族里的孩子总会趁着大人不注意,就从楼上坐着扶手滑下来。就算打过骂过,下次也还是我行我素。 然后从楼梯上下去,向左转的那个房间。 脚步停在门前,她用略带颤抖的手握住门的把手,向下一按。 “Giotto……” 94、羁绊 ... “严格来说,夏音并不是生理意义上的正常人,而是改造过的生体电脑。”身为世界顶级三大科学家之一的雷之彩虹之子威尔帝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睛,“同后天改造不同,她的基因都是进行过小部分改写的特殊个体。” “简单来说,她就是个拥有人类身体的人工智能。” 夏音沉睡的房间外,一行相关人员都聚在威尔帝旁边,仔细的听着威尔帝的讲解。虽然平时的行为怪异了点,但是他身为世界顶级科学家的能力还是非常值得信任的。 “不过按理说,她应该是不会产生人类一样的‘自我’意识才对——这种情况我也一直在好奇,这几年的检查又检查不出来她的会产生‘自我’的原因……” 说到这里,他还露出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 “或许解剖她的大脑就可以知道原因吧,真是可惜。” “威尔帝。”脱离了十年前生涩的青年眯了眯眼,声音仍然温和,却有着无法掩去的不悦。 “啧。”威尔帝心不甘情不愿的咂了咂舌,“不过也因为不知道她产生‘自我’的原因,我也没办法说明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目前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她现在有了第二人格,而这个第二人格,认识vongola的初代首领,Giotto。” “不过为什么她身上产生的人格,竟然会认识百年前的初代首领,这就不知道了。” 装了许多人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摆在墙边的落地钟发出沉闷的咔哒声,一声又一声,似乎在无言的催促着什么,让人不由得感到心烦。 “……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说明吧。” 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少女回复了往日的平静,唇角仍然挂着一抹上扬的弧度。只是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又多了几分不健康的灰败。 “我的出生,其实跟之前六道骸的家族,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有关。” 赤着脚走到空着的单人沙发前坐下,夏音开始了她的自述。 “虽然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最后因为六道骸的叛变而灭亡,但是也让其他家族看到生体实验和改造人的美好前景。” “虽然危险,但是实力却比自然生产的自然人要强的多。因此有许多家族也在暗地里开始了人体实验以及……改造人。” “除了在实验体身上进行改造实验之外,有的家族也开始了直接从胚胎期间进行特殊培养,通过限制部分器官的功能而促进其它身体部位发育的改造实验。而我,就是其中比较成功的例子之一。” 夏音轻轻的说着,神色没有一丝的变化,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是‘试验品’而觉得难过。坐在另一边的泽田纲吉握着沙发扶手的手紧了又松,似乎想做些什么却还是忍了下来。 “我的小脑发育并不完全,因此在运动方面有许多不足。但是与此相反的,我的大脑其他部分却是经过了强化的,不仅脑细胞的活性比正常人要高出许多,脑波和脑容量也要更特殊一些。因为原本我的培养方向就是活体电脑。再好的电脑,都比不上人类的大脑,如果可以用人类的大脑作为终端操作,那么将会是任何人造电脑都无法媲美的超级电脑。” “而我,就是众多试验品之中唯一一个成品。编号000105122的生体终端。本来向我这样的试验品,并不会产生自我意识,但是因为通过特殊装置可以直接用发散式脑波进入网络建立信息网的原因,我在特殊装置里面直接用脑波进行信息捕获。” “在一次常规的信息捕获当中,我意外的‘捉’到了开启了我自我意识的关健——温凉。” 永远也忘不了,朦胧中产生意识那一刻在意识的世界里看到的那一幕,那个温柔又流露坚强的女子。 那是她第一次理解到人类所创造的,描述感觉的词汇。 她感到了‘温暖’。 “对我来说,温凉,是比‘母亲’更加重要的人,‘我’这个自身的一切,都来自她。”夏音的手按在了心口上,“就连我的性格,都是在模仿她而已。” 她说着,笑容中有了几分苦涩。看向泽田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愧疚。 “所以‘温夏音’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在这里的,只是‘温凉’的人格的复制品而已。” 夏音的话音才刚落下,浅褐色碎发的青年就站到了她的面前,弯腰按在她的手背上,直直的看进她的眼中,在她浅色的瞳孔中强行印下了自己的倒影。 “夏音,你从来都只是夏音,不会是别人的复制品。” 夏音冰凉的手指稍稍动了动,却没有回应青年的话。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偏过头看向前方的空地,“Giotto首领,你可以听得到吧?” “我现在告诉你,怎么,可以和温凉再见。” 橙红色的火焰再次凝结成人型,金发的青年从火焰中走出,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少女,不发一言。 “我跟温凉,两人都不是幻术师因此没有构架稳定的思维空间的能力,所以我们两个之间的沟通更多的是直接靠思维进行,但是一般情况下,一个身体一个大脑,默认的主导人格只有一个,我跟温凉两个不同的个体虽然被这具身体承认,但是在这个规则之下,却会慢慢地融合。形象一些来说的话,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灵魂现在正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如果不解开的话,终有一天其中一方会被另一方吞噬,最终形成一个人格。” “而现在这个身体里,占据主导的,是我。”夏音唇畔的那抹笑容慢慢消失,她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直视Giotto锐利的目光。 “想要救她,就只有你利用大空的调和属性,强制性打碎我们灵魂上的,这羁绊的锁。” 不管是王子还是勇者,总要拯救公主的。 Giotto,现在就来打碎我这个困住了温凉的囚笼,放她出来吧! 只是…… 对不起,阿纲。 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没有我……也会没问题的,对吧? 95、不愿失去 ... 夏音和温凉,只能有一个留下来。 看似很残酷的选择,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相比夏音这个连完整的人类都算不上的外人,当然是温凉这个初代首领夫人要重要的多。泽田纲吉身为Giotto和温凉的血脉,更是义不容辞的应该让两位先祖相见。 尤其在夏音本人都不在意的情况下,似乎真的不用再选择什么了。 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不是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可以抹杀的。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十年前的我,你一定会这么说吧? 浅褐色碎发的青年坐在为分离温凉而特质的病床前,轻轻拨开挡在少女面前的浅色刘海,留恋的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 夏音现在已经没办法完全的保证‘自我’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她选择在药物的作用下沉睡,直到分离的那一刻来临。 以她的精神为引导,把不属于温凉的精神完全分离开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Giotto,你在吧?”微微坐正,青年并没有回过头。 安静的病房内一片寂静,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如果,温凉知道她之所以能继续存在,是因为我们抹杀了‘夏音’,你说……她会不会自责呢?”自责到,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毕竟,是那么美好的女人。 毕竟她是哪个,又温柔又坚毅,能用自己瘦削的肩膀扛起整个家族的重担的女人。 橙红色的火焰出现在病床的另一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凝结出Giotto的虚影。没有成型的火焰静静地摇曳着,明明是温暖的橙红色,却没有一点温度。 “夏音她……是个让我倾慕的女孩子,虽然还没有到你跟温凉的那种程度,但是我不愿失去她。”青年抬起头,一贯温和的眼眸中有了同Giotto相似的锐利,“我不会阻止你同温凉相逢,但是,来做个交换吧。” “我不妨碍你,也请你,不要妨碍我。” ——————这里是决意的分割线—————— “同时利用大空的力量来进行双向分离……也不是不可能。”威尔帝站在操作台上快速控制的屏幕显示了几组数据分析,“但是这很难,一方面人类的精神世界承受能力有限,就算夏音是经过特殊强化的也一样。她没有经历过‘火焰’的锻炼,是否对‘火焰’有不良反应也还是个未知数。” “而另一方面,泽田纲吉你跟初代首领对大空力量的控制也有不同,相比之下你还稚嫩的很,很容易就会被对方的力量共振,然后被抵消这样的话,你也无法保住夏音,甚至可能会对火焰失去控制。” “再者,夏音如果放开精神世界的话,这本身就是对自我的一种‘否定’,你能否顺利找到她这又是个未知数。” “总的来说,你的成功率不超过百分之三——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我是不赞同你做这样的无用功的。” 面对这一系列难看的数据,年轻的首领只是微微一笑。 “我从过去的自己身上,学到了一件事——如果不去做,那么永远不可能成功。”没有被威尔帝的话语动摇,他拿过打印机打印出的数据,转身向外走去,“只要有成功的可能性,我就愿意尽全力去获得!” 进行分离,其实并不需要什么严谨的仪式。 只要有一个合格的幻术师将两人同夏音的精神世界相连通就好了。剩下的事,就看两位大空了。 比起心性不定的戴蒙·斯佩多,还在水牢中的六道骸和尚且稚嫩的库洛姆,经验丰富又是中立地位的彩虹之子玛蒙显然更合适这个引导者的角色。 丰厚的报酬再加上她之前欠泽田纲吉的那份人情,她自是会尽心尽力的完成这个任务——况且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Giotto站在床边,一手按在夏音的手臂上。 有身体上的接触,会更容易侵入一些。 泽田纲吉站在床的另一边,死死的握住夏音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 见两人已经准备就绪,玛蒙很快就开始了连接。外面的人只是觉得眼前一花,而当事的两人,却觉得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两人出现在一个混乱的空间。 分不清天地,四周都是各色的记忆的碎片。 开心的,痛苦的,迷茫的,喜悦的。 属于温凉的,属于夏音的。 两个性格相似,关系密切的女性的记忆交错的在这个世界里飘荡。只是不管两人怎么走,都无法走出这个由记忆组成的世界。 “那些都是虚假的。”女性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这混乱的空间之中,带着冰冷的回音。 夏音? 不,不对,夏音的声音不会这么冰冷。 冰冷的就好像电子合成出来的一样。 “不要看她的记忆,自己去找。”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找到她吧?” “我们分头找吧,Giotto。”浅褐色碎发的青年转过身,面向另一个方向,“你也听到了,她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没办法放心。” 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到她站在眼前。 容貌相似的vongola两代首领背对背离开。向着仿佛就在眼前的人一步一步走去。 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记忆重新浮了上来,变得越来越鲜明。 想起初遇时他的狼狈,再遇时她身上的温度,还有从她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的,不知名的花香。 想起她在灯下处理文件时紧皱的眉和严肃的神情,想她被自己气的拿文件夹砸人的样子。 我应该知道你在哪里的。一直都知道。 “温凉……” …… ………… ……………… 光线好亮…… 咦?我不是应该…… 夏音吃力的睁开眼睛,眼睛还不能适应外界明亮的光线,一切都好像是笼罩在朦胧的白光之中一样。 “欢迎回来,夏音。” 有谁贴着自己的额前,温柔的对自己说着。 “温、温凉……”长时间不说话的嗓子非常的干涩。声音沙哑的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在Giotto那里。”青年轻柔的说着,“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跨越了百年的时光,这两个人终于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 96、百年之后,再相逢 ... ……好暖。 似乎还能闻到那个熟悉的味道。温暖的,好像秋季午后,和煦的阳光一样的味道。 真好,在消失之前还能感到那份让她怀念的温暖。 自己这个早该在百年前就死掉的人,总算是可以去那边了——Giotto和莉丝,大概都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吧? 容貌秀美的少女平静的躺在温和的白光之中,神色平静而安详。一点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 碎金色短发青年就伴在她的身旁,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的抚上她弧度柔和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温凉被脸上传来的触感惊的睁开了双眼,却在看到对方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柔软的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最后被青年轻轻的含住,细细的舔舐吮吸。 “欢迎回来,温凉。” 终于放开女子的双唇,Giotto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低声的说着。 “这次,谁也不能再分开我们了。” 透明的液体突兀的涌出温凉的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那个人就在眼前,如此真实。 “……我回来了。Giotto,我回来了……” 颤抖着说完,温凉猛的扑到男子怀里,死死的抓住他的衣领。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滚落,消失在他深色的西装上。 Giotto抬手揽住她,轻轻的拍抚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在怀里失声痛哭的妻子。 哭一下也好,她的眼泪已经忍了太久了。从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她有太多的委屈不曾宣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稍稍止住了泪意。只是抱着自己久别的丈夫,也不说话。 “等等去见见他们吧?大家都在等你——等你很久很久了。” “恩。” “你走之后,大家都很难过,让他们见见也好放心。” “恩。” 温凉靠在Giotto的怀里,轻声的应着。 一声又一声。 自那次死别之后,两人都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只是这样单调的事情,对两人来说就已经非常幸福了。 “Giotto!不要自己霸占着温凉啊,也让我们这些伙伴都见见吧?” 直到安静的空间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两人才终于从二人世界中回归,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红发的青年出现在前方的空地上,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小两口要节制一些啊,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单身汉的情绪吧?” “别这么说嘛G,两人究极不容易的才重逢啊!”黑衣的神父也笑着走了过来,“说起来,我还欠你们一个究极的婚礼呢,什么时候也究极的补上吧!” “温凉姐!嗷!” 早已长大成人的蓝宝一见到温凉就想冲过去,却被身后的雨月拉住了衣领。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蓝宝。” “雨月太过分了!” “安静。”阿诺德的话永远是那么的言简意赅。 但在这个时候,就算是他,那锐利的眼神也软化了许多。 “真是让人感动的场景啊——可是你不觉得应该先跟我解释些什么么?温凉。”戴蒙·斯佩多那标志性的贵族强调打破了飘荡在众人周围的温馨。 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一片冰冷的青年最后一个出现在众人面前,死死地盯着被Giotto抱在怀里的女子。 “抱歉,利用了你——但是就算再来一次,我仍然会这样做。”按着Giotto的肩膀站起来,温凉平静的回望他。 “你留下的棋子让我不得不坐上Sivnora那条船,却又在最后出卖我……真是好算计啊,薇拉·vongola!” 面对青年几近指控的斥责,温凉只是固执的看和他的眼睛,没有一丝退意。 “因为只有你最合适,让他离开已经完全变质了的vongola家族。”温凉平静的说着,“这样对Giotto或者对家族都好。” 家族不会在Giotto手上土崩瓦解,Giotto也不用再为了家族内的争斗而辗转难眠。 “埃琳娜……她比谁都热爱这个家族,也不会想看到这个她投注了无数心血建立的家族就这样毁掉吧?” “……你不是男人真是可惜了,温凉。” 说完这一句,男子的身形雾气一样的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好了,不要提过去的那些事了。”雨月笑着打了圆场,“有惊喜在等着你们哦。” “?” “按照史都华德和塔尔波留下的资料,威尔帝和伊诺千提做出来的,火焰转换器。用这个,可以把火焰实体化——也就是,大家都可以短时间的获得实体。” “虽然不是永久的,但至少一场婚礼,足够了吧?” “诶?” 直到戴上那个转换器,真实的站在外面的土地上,温凉都没能缓过神来。 伸出双手握住,指节之间挤压产生的细微痛感告诉她,她是真的重新拥有了身体,而不仅仅是一个灵魂或者说是一段意识。 “怎么在发呆?” Giotto站到温凉身边,轻声说着。 “不开心么?” 温凉闻言摇了摇头。不是不开心,她只是……觉得太不真实了而已。 她并没有清醒着度过这百年的时光。相反,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只有极少数时间附在别人的精神空间里时才会清醒。 只不过因为契合度的原因,她可以附着的时间非常的短,可以同对方交流的机会更是少的可怜。而夏音就是她附着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交流最顺利的一个。 但就算是附在夏音身上,她也没办法拥有身体的控制权。直到两人不知何时开始融合之后,她才恍惚中觉得自己有一次,控制了身体去找Giotto。 但也只是很短的时间而已。像这样自己真真正正的拥有身体,真的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真好。 这样作为‘人’重回世界,回到爱人身边。 真是再好不过了。 “温凉——Giotto!调试还没结束呢!快点回来!” 后面,G高举着手臂向两人挥手,示意他们赶快过去。 “回去吧?” Giotto转身向温凉递出手。 “恩。” 温凉微笑,把自己的手放在Giotto的手上,任他牢牢地握住。 她不知道两人还能在一起多久,但只要有这一刻,她就不愿去担心未知的未来。 能像这样在百年后重逢,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97、永不褪色的记忆 ... 百年后的婚礼和百年前的婚礼究竟还是有许多不同。这让众多上个世纪的‘古董’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首先是婚纱,这个时代可没有以前那么保守,在婚纱的选择上,温凉就吃了不少苦头。 露肩的露腰的露腿的还有露背的——这对她的保守观点来说真是要命的冲击。 光是看着那些照片她都脸泛红,更不要说让她去穿了。 Giotto那边倒是简单的多——虽然说现在服装的款式很多,但是西装的基本框架倒是不会变。只要等温凉选好婚纱之后他找一个颜色款式相配的就好了。 结果就是,温凉突然觉得结婚也不是那么让人期待的事情了。 新娘产生了婚前恐惧症,这可是要命的大事。 一干好友急忙接二连三的轮番上阵劝道,但是效果显然的不明显。温凉是什么人?百年前可以冲着面前的几人甩文件直接把他们轰出去的vongola第一夫人也是幕后boss啊,怎么会怕他们的几句威逼利诱或者诱导呢? 最后,黔驴技穷的人们只好把这件事塞给了另一个当事人手里。 “Giotto,我们想过了,你自己的幸福还是应该自己努力才对。” 一本正经的交接了任务,几人立刻遁去把空间留给了当事人小两口。 结果Giotto只用几句话就解决了。 “逃婚可不是好姑娘的举动哦。”金发的青年笑眯眯的走到温凉面前,“这个时代我们又并不熟悉——温凉,别让我太担心。”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压的温凉不得不点了头。 ……奇怪,Giotto怎么变得这么…… 以前明明都是她牵着Giotto走的啊,怎么到了现在反而反过来了呢? 手忙脚乱之中,婚礼的准备仍然在继续着。 只可惜,当年的那个小镇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小镇上那个古旧的教堂也早就找不到存在的痕迹了。 曾经的约定,还是没办法完全实现了。 绿荫之下,砖红色的教堂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远远看去,竟像是一副风景画。 不管是温凉还是Giotto,生前都没有奢华的习惯,就算是办婚礼也更愿意在这样的乡下小教堂中。在亲友的环绕之中交换誓言。 原本以为两人已经再没有机会相遇。 所以他们格外珍惜这次的重逢,就算不知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也没关系。 夏音和年轻的vongola家族十代首领特地翘了班来当伴娘和伴郎,看在这次新郎新娘的份儿上,斯巴达鬼畜教师也没有多做阻拦。 看着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穿着白色的婚纱坐在那里,夏音的心底有隐隐的酸涩,但更多的是祝福。 温凉她,终于等到她爱的人来接她了。 他们的事情,她只曾经在温凉的记忆片段中看过些许,虽然并不完美,却总能察觉到两人之前流动的情。 就好像现在这样,温凉安静的坐在放满铃兰的梳妆台前,Giotto站在她身后帮她一起扎花捧。 明明没有什么语言上的交流,但她就是能感到有种甜美的事物在他们身边围绕。只要看着就让人想要微笑。 虽然说这个时候新郎不应该进新娘的休息室——不过这种时候,谁还会在意这种小事呢? 教堂的钟声响起,美丽的新年披着长长的头纱、手捧花捧走在前面。温润纤细的伴娘抬着她的手走在左边,再过不了多久,将会有个男人从她手中带走温凉。站在神父面前宣誓,从此相伴一生。 她就站在后面,看着面前两人站在神父面前。不知怎么的,视野突然变的模糊了。 “他们会幸福的。”担任伴郎的年轻首领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我们也是。” “……恩。”夏音轻轻的点了点头,用力眨去那模糊了她视线的湿意,然后微笑着见证那份延续了百年的爱。 神父见证,两人宣誓。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仪式,他们实在是等了太久。 “喂!温凉你是不是应该扔花捧了?” 红发青年笑嘻嘻的打趣着,眼睛转了转,不怀好意的看着身边的好友。 “不知道谁会接到这个花捧呢?” 一干爷们步调非常一致,统一向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还要丢花捧呢?”温凉笑了笑,反手把花捧塞进了夏音的怀里,“接花捧可是女孩子的特权啊,这里可是只有夏音一个姑娘呢!” “咦?” 抱着花捧的夏音有些不知所措,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泽田纲吉,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一直沉默的萧然,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萧然的话,早就结婚啦!已经不需要花捧了呢!”温凉揉了揉夏音的头发,“所以它现在是独属于你的特权哦。” 看着温凉鼓励的微笑,夏音最终还是抱紧了花捧,郑重的对着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这次,真的真的,要说再见了。 看着金发的男子揽着温凉的腰走向他们的好友,夏音知道,这一次,真的需要她自己往下去走了。 不过幸好,未来的路她并不孤独。 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男子,却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相视一笑,然后注视着那些人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最终消失在午后耀眼的阳光中。 ‘再见,温凉。’ 最后一次在心底告别,夏音同泽田纲吉走向了早就等在街旁的黑色轿车。 “看到了么蠢纲,你跟初代首领之间的差距。” 穿着黑色西装的鬼畜婴儿站在车顶,看着众人消失的方向。 “啊。”浅褐色短发的青年也不生气,“我还差很多呢,作为一个真正的首领。” “嘛,不过也不是无可救药——回去再来一次极限训练吧!” 轿车发动,渐渐远离这座朴素的红砖教堂。 “可以放心了么?温凉。” “恩。” “那,我们去旅行吧?” “诶?” “之前不是说好了么,要一起去看这个世界。” “好啊,我们一起……” 98、旅行、祝福、信【正文完结】 ... 婚礼之后,自然而然的就是蜜月了。 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行李,这对年轻【?】的夫妻踏上了这晚了太久太久的蜜月。 靠着最新研制的转换器,两人像普通新婚的夫妻一样,沿着记忆中曾经说过的经典,用双眼和相机记忆这差点于自己擦肩而过的美丽。 浪漫的特莱维喷泉、蜿蜒的多瑙河、罗马竞技场、凯旋门…… 他们以那个小教堂为起点,开始一场没有尽头的蜜月。 认识不同的人,见到不同的事。 好好地,再活一次。 不用再担心家族,只是两人一起,踏上未知的旅途。 致,我最好的朋友们: 我们现在正在威尼斯,很幸运的正巧在狂欢节期间。 这里入眼的全是面具——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部都带着面具。夸张的面具盖住了容貌,除非提前知道,否则怎么也看不出对方是谁,也因此,不管是谁都可以打招呼,聊上几句。 面具不仅遮去了人们的容貌,还挡住了等级的差异。 Giotto跟我下午去了一家面具专卖店,老板教我们怎样自己亲手做面具,感觉真的很神奇,纸浆、布料再加上各色的颜料和小装饰,就可以做出让人侧目的华美面具。 中途我们还小小的‘换装’了一下——回去给你们看照片,猜猜哪个是我哪个是Giotto! ps:当然也给你们都买了面具,回去一起戴吧? 温凉。Giotto于威尼斯城。 致,我最好的朋友们: 昨天我们去慕名围观了西班牙的奔牛节,说真的,那实在是有点可怕。它比我想象中要吓人的多——该说,其实追求刺激也是男人的本性么?成百上千的人被牛追的上蹿下跳。本就不甚宽敞的街道更是拥挤不堪,说真的我可不认为被发狂的公牛追在后面是什么好主意。据说每年都还会有人因此死亡?想想就很可怕。 对了,Giotto还救了一个差点被人踩到的小女孩儿。事后小女孩儿柔媚可人的姐姐对Giotto真是千恩万谢,百般亲近——我想如果没有我的话,这回事一场很不错的异国艳遇。 温凉于西班牙马德里。 致,我最好的朋友们: 新西兰这个小镇的星空很美,总会让人想起了我们那个时代…… 致,我最好的朋友们: 拉斯维加斯…… 信件伴着明信片一张又一张的从世界各地来到G的手中,看着温凉简短的话语,他们似乎都能想象出两人当时的样子。 红发的青年随意的靠在树干上,阳光透过树木茂密的职业斑驳的打在他身上,他一只手拿着温凉的来信,一只手夹着烧了一半的烟。看着看着,突然轻笑出声。 果然,当初威胁塔尔波和史都华德设计这个转换器是在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祝,旅途愉快,我亲爱的朋友。 Giotto、温凉。 99、【番外】超直感的正确用法 ... 温凉跟Giotto的旅行一直是两个人进行,没有依靠过vongola家族的支持——那么,他们的旅行资金是从哪儿来的呢? 其实来源很简单,就是对Giotto超直感的正确【大雾】使用方法。 你要知道,能够一夜暴富的事情,除了杀人越货之外还有赌,而这赌,玄乎一些说是靠幸运,实际一些说,就是靠直觉。 而Giotto,就是个直觉等级超越LV100的大boss。在赌这方面自然是所向披靡——尤其他还有着等级爆棚作弊一样的逆天的武力值。 带着这么一个活动作弊器,两人自然一路衣食无忧荷包满满。 温凉出谋划策,Giotto按计划行动。一路洗劫……咳,一路光顾了几家赌场,两人就能富富裕裕的继续接下来的行程了,甚至偶尔还能做一些善事,资助一下孤寡老人或者失学儿童什么的。 至于那些见财眼开见色起意的人嘛…… 恩,在医院里躺一个月接受白衣天使的呵护,应该足够他们清醒被冲昏了的头脑了。 从欧洲游历到亚洲,除了各种东方风的名胜古迹,有钱人们还不能错过的一项就是缅甸到的赌石了。 虽然说天朝赌石的地方也很多,平洲揭阳都是著名的赌石地点,但缅甸却是各种翡翠毛料的原产地,仰光翡翠公盘自然也更加惹人注目了。 两人本就不穷,再加上在路上久了一个缅甸什么什么家族的下任继承人,这次缅甸赌石之旅自然也是无比的顺利。 虽然明标他们抢不过那些大型珠宝公司或世家,但是暗标——这就是Giotto发威的地方了。有谁能比Giotto更能猜价钱呢? 在资金允许的情况下入手了全部想要的毛料,两人开开心心的跟着那个啥啥家族的继承人去解石。 解出来的翡翠喜欢的就留着,不喜欢的就再转手几十倍几百倍的价钱卖掉。这一下就又连本带利的把本儿都收回来了,还能赚上好几块喜欢的翡翠。 他们是不太懂什么玻璃底芙蓉底的术语,也很难自行判断翡翠的好坏,不过他们买这个也不是用来赚钱,只要看自己喜欢就好。 实在缺钱了,再去赌赌色赌赌裂就好啦。 痛痛快快的玩儿到公盘结束,缅甸的景点也都玩儿了一个遍之后,两人同那个啥家继承人挥了挥手,跑去下一个目的地了。 不过虽然说是下一个目的地,也只是去几场之后随便买了张最快就能走的机票而已。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去温凉母亲的故乡,天朝来看一看。 “其实我也不清楚母亲到底是哪里人。”温凉无奈的笑了笑,“她说她是南方人,但是你看,她教我的说话方式却是京城这边的口音。” “当年似乎还给我讲了许多不同地方的事情。敦煌的壁画、莫高窟、山海关、白马寺……” 绞尽脑汁的回想了半天,温凉最终还是只能叹了口气。 “我们还是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于是两人从香港开始,高高兴兴地向内地出发了。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顺便买个彩票。 ——挣个零花钱也好嘛! 就这样,两人一边快乐的做着蜜月【年】旅行,一边在各个地方留下了有关‘赌神’的传说……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仍然还在有人传诵着两人曾经的故事。 100、【番外】来自未来的旅行者 ... 白色的连衣裙和白色的阳伞,15岁的泽田纲吉看到这样打扮的少女走过街角,立刻追了过去。 从10年后回来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夏音。问谁都不知道她的真正来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也受过她许多帮助,总觉得就这样连告别都没有就分别了,实在很让人难过。 “夏音——夏音。”少年的手捉到了女孩子纤细的手臂,却在对方回头的时候发现自己认错人了,“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看着气喘吁吁地少年,棕红色长发的女子温和的接受了他的歉意,“快去找她吧?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啊……” 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他抓了抓头,也没能说出什么来。最终还是女子发现站在路口的自己的同伴,才算是解除了少年的尴尬。 “我丈夫在那边等我,那么就先说再见了。”轻轻的挥了挥手,女子打着伞向前方的路口走去。 远远的可以看到,有个金发的男人正靠在路灯上,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奇怪,那个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大眼睛的少年眨了眨眼,想要确认什么,却被斯巴达婴儿教师在身后狠狠的给了一记飞踹。 “一脸呆相的在看什么呢,蠢纲!” “里包恩!在街上这也太危险了!”好不容易站直的少年立刻回头对着自己的家教抱怨,“刚刚那个……咦?” 他想要把那个看起来很眼熟的金发男人指给里包恩看,却发现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男子和女子都已经不见了。 “那个什么?还不给我回去学习蠢纲!” 鬼畜婴儿挑起来对着他的头又是一下,然后坐到了他的头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 远没有10年后的首领气势的少年立刻把刚刚的事放到了脑后,顶着自家教师慢吞吞的向家里走去。 只是还是觉得怪怪的啊,那个男人。 “……怎么说呢,10年前的这孩子还真是可爱呢。”温凉抬手掩着唇,笑得非常开心,“总觉得,好像看到小时候的你。” 刚刚消失在街头的男女从拐角走出来,目送少年和婴儿远去。 “他毕竟是你我的血脉,温凉。”青年失笑摇头,眼神里却有着丝丝的欣慰。 “话说如果他看到你这个祖先好好地呆在这里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一定会很有趣吧?” 结果不久之后,名为温凉的女子一语成谶。 “诶——!!!?初、初代!?” 看到面前的金发青年,少年被吓的手慌脚乱的丢掉了书包。 “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只是路过这里而已。”青年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温凉突然想去看看那个寺庙。” “你好,泽田纲吉。”容貌秀美,看起来只有18、9岁的女子弯腰拾起了他的书包,“我叫温凉,不过按照辈分来说,你似乎应该叫我祖奶奶哦?” “咦、咦!?” 少年瞬间石化了。 正直花季的少女一本正经告诉你‘我是你的祖奶奶。’这谁也得被吓一跳吧? 浅褐色短发的少年瞬间风中凌乱掉了。 这、这…… “别太欺负我的学生啊,初代、初代夫人。”黑西装婴儿挺身而出,为自己的学生出头。 “只是,觉得很有趣而已。”经过长期的旅行活泼了许多的温凉歪了歪头,“能见到自己血脉无病无灾的活着,真是比什么都好呢!” “真是失礼了,里包恩先生。”温凉向后退了半步,微微提裙行致歉,“突然这样吓到他是我的任性,我们现在就要走了。” 说完,她转身跟金发的青年一起手牵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街区。似乎真的只是来看这个有自己血脉的少年一样。 “啪!” “好痛,里包恩你又做什么?” “蠢纲,快去找一个像初代夫人一样能干又大气的首领夫人吧!这也是一个合格首领的必修课啊。” “为、为什么突然……” 少年顿时内牛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莉丝短番外——我的爸爸妈妈。 自从来到日本之后,爸爸的身体就越来越糟糕。虽然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帅气,却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光芒。 那个时候,大家都说爸爸身上,带着希望一样的光芒。 萧然阿姨说,这是因为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爸爸身上也有一部分死掉了。 真奇怪,爸爸明明还在这里不是么? 一转眼,我们从意大利的大房子搬来这里已经过去了四年。那些我熟悉的叔叔阿姨几乎都见不到了。 雨月叔叔是见到最多的一个,不过萧然阿姨就很少——雨月叔叔说,这是因为她无法原谅害死了妈妈的爸爸。 我不太理解,妈妈,不是病死的么? 只是想到妈妈,我也很难过。虽然她很早就离开了我和爸爸,但是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 温柔又严格的,我美丽的母亲。 母亲的容貌,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当年唯一一张有母亲的大照片,在戴蒙叔叔同爸爸的战斗中毁掉了。母亲也不曾留下一张画像。 但是我记得她身上的温度还有香香的味道。 只要想起来,就会觉得好像正在被母亲温柔的抱着。 虽然不太习惯这里,但是为了爸爸我会努力适应的——妈妈,你会帮助我的,对么? 爸爸的身体似乎已经要到极限了。很难想象,那个曾经为她和妈妈遮风挡雨的男人,此时已经虚弱的的下不来床了。 雨月叔叔说,爸爸之所以衰弱的这么快,除了年轻的时候透支了太多的健康外,还有就是,他想去找妈妈了。 妈妈对爸爸来说,是最最特别的吧。 每次提到妈妈,爸爸的表情都会非常的特别——幸福又悲哀,明明嘴角带着笑,眼睛却似乎要哭出来似的。 如果不是当年来这里时我还太小,爸爸怕是早就去找妈妈了。 后来,又来了几个她觉得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叔叔,其中还有那个总是穿着斗篷的史都华德爷爷。 他们在父亲的房间跟父亲说了些什么,只是在他们离去的时候,爸爸身上的悲伤,似乎又重了许多。 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结果,这些话却再没机会同爸爸去说。 次年的初春,樱花还没有盛开的时候,爸爸平静的离开了我。 那些没有说出的话,就这样一直埋在了我心底。 知道现在。 看着身边满脸哀伤的爱人,我似乎突然懂了父亲和母亲的事情。 只是我能跟心爱的人一直走到白头,而父亲和母亲却早早的天人两隔。 别哭,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人,现在,只不过是短暂的分别而已。 你我终有一天,会像我的父母那样,再某处相见的。 ——————END—————— 这个小番外俺木有跟编辑说=v=,算是福利~姑娘们看过就好,千万表外传哦! 从2011年的6月8日到现在,整整七个月。我终于还是写完了这个有关温凉和基头的故事。 其实开始的时候只是想写一个十九世纪的幼驯染【?】故事。结果没想到大纲越写越长,故事也就……OJZ尤其中间还经历了天野娘的埃琳娜炸弹【喂】,害我改了好多大纲——天野娘你真心是恨同人的把嘤嘤! 捂脸,开坑靠热情,填坑靠毅力——我很可耻的有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热情和最后只剩下百分之二十的毅力【=-=】。。。。。。 经历了瓶颈、倦怠、疯魔【?】、凌乱等种种状态之后,七个月后的今天我终于能给两人的故事划上一个不完美但圆满的句号了。 接下来两人的旅程仍然会继续,只是他们会走到什么时候——那就看姑娘们自己怎么脑补了【=v=】。俺这也算弄了个开放式结局吧~【滚着!】 最后,十二万分感谢一直支持我、支持温凉到现在的妹子,不管留言还是没留言的我都爱你们! 当然留言的我会更爱你们一些~【羞】 至于夏音和270——唔,也许我会单独开一个坑来写?【笑】不过那或许大概是蛮久以后的事情了【?】我需要先放一放家教缓缓脑子了=-=。再写一定会把对家教的爱全部耗光光。 就好像现在我就已经不爱基头了【喂】,我有了新欢,我的新欢是—— ……囧,我也忘了我的新欢是谁了……咳咳,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小意外。 最后的最后,100章,圆满达成,谢谢观赏!【喂 ps:这个坑最后一次—— 撒泼打滚卖萌求留言啦! 短评长评都不要大意的向我砸过来吧!我受得住的!【去死】 ps:各种感谢阿媣姑娘的封面!今年下半年的封面也辛苦你啦!【喂……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