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八爷混江湖》作者:黑猫修罗 内容简介 他是清康熙帝第八子,曾经的廉亲王,却惨遭圈禁死于宗人府内。 他是欧阳锋的私生子,自诩风流,行事偏邪,追求不成险被心仪女子所害。 他以为自己死了,一切的一切就都该结束了,但却离奇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以为自己身受重伤又突遇风暴,该是性命难保。 他自认没什么同情心,但却仍是救了他。 他和他的命运从此纠缠在了一起。 1 1、引言 ... 爱新觉罗?胤禩 (1681-1726)清康熙帝第八子,雍正帝异母弟,生于康熙二十年二月初十日(1681年3月29日)未时,卒于雍正四年九月初十日(1726年10月5日),享年45岁。母良妃卫氏。 胤禩17岁,即被封为贝勒,后署内务府总管事。雍正即位,为稳定其情绪,命总理事务,进封廉亲王,授理藩院尚书。元年,命办理工部事务。四年,雍正以其结党妄行等罪削其王爵,圈禁,并削宗籍,改名为“阿其那”,改其子弘旺名“菩萨保”。同年,亡。 乾隆四十三年正月,胤禩被恢复原名,收入玉牒,子孙一并叙入。 实际上,胤禩对雍正的威胁,倒不一定是有暗杀或政变的阴谋(当然也不一定就没有),更主要的还是威望太高。二年(公元1724年)十一月,雍正就曾说他每次申斥允时,“审察众人神色,未尝尽以廉亲王为非”。次年四月,又说“视诸王大臣之意,颇有以胤禩为屈抑者”。 显然,在雍正与胤禩的斗争中,雍正是很孤立的。诸王大臣的心都向着胤禩,只不过敢怒不敢言。敏感的雍正哪能感觉不出来?二年四月,登基才一年半的雍正满腹委屈地下了一道圣旨:“尔诸大臣内,但有一人或明奏,或密奏,谓允禩贤于朕躬,为人足重,能有益于社稷国家,朕即让以此位,不少迟疑!”不难想见,如果不是被逼无奈,雍正不会说出这样赌气的话。他的威望人缘远不如胤禩,已是不争之事实。 平心而论,雍正和胤禩都够格当皇帝。 他们都有理想、有抱负、有能力。雍正的能力,有他执政十三年的政绩可以为证。这些政绩证明,他至少是一个有才干有作为的皇帝,这才使康熙创造的盛世得以延续,以后又在他儿子乾隆手上延续了六十年。胤禩的能力,则可以在雍正那里得到证明。雍正即位以后,曾多次说过:“胤禩较诸弟颇有办事之材,朕甚爱惜之”;“论其才具操守,诸大臣无出其右者”。其实不用听他说,只要看看他为了整垮胤禩费了多大的劲,就知道胤禩不是等闲人物。 但我们还是要同情胤禩,因为他实在太冤。 胤禩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该受康熙、雍正父子两代皇帝的一再打击和压制?杀人放火?贪污受贿?谋财害命?弑君篡权?都没有。他唯一的罪过,是德才兼备,以致老王夸赞,群臣拥戴,诸多阿哥爱护,成了皇子中出头的椽子,这才被康熙视为肉中刺,雍正视为眼中钉。因此,胤禩的罪,无妨叫做“有才有德罪”,或曰“德才出众罪”。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是这风来自父兄,便不免让人伤心;而这一父一兄又都是皇帝,就不但让人寒心,更让人惊心了。实际上,无论在康熙晚年,还是在雍正早期,允禩做人都很难,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动辄得咎。 (以上摘自百度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咱是八爷党啊八爷党~~~~ 2 2、一.重生 ...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说明: 1.本文CP为1V1,因此亲们就不要再说想看NP之类的话了 2.历史性BUG就请忽略吧,或者当成架空世界 3.本文主攻,不喜勿入 九霄高插碧芙蓉,雨后淋漓石气浓。 郡国俯看三十六,烟霞深护万千重。 峰中剑戟惊啼穴,天上风衣起卧龙。 一览应知众山小,几回相对倚吟筇。 矗翠嶙峋石柱天,好花开遍雪中莲。 世间冷尽繁花梦,天外飞来绰约仙。 脉脉素心人万里,亭亭寒影鹭双拳。 乞公碧藕长生种,采向瑶池不记年。 天山古名白山,又名雪山,冬夏有雪,故名,匈奴谓之天山,唐时又名折罗漫山。天山的雪峰博格达峰上,更是积雪终年不化。 而在天山南麓,却有一处气候温暖湿润的山峰。 此峰海拔不高,终年不见冰雪,反而多雾,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时候无法看清山中面貌,所以名曰缥缈峰,天山派总坛灵鹫宫便位于此。 此时在灵鹫宫后山的一处石室外,两名身穿天山派服饰的男子正恪尽职守的把守着此处的入口,因是宫主亲自下令,所以他们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只不过这石室内究竟有何物他们却一点都不知晓。 稍显昏暗的石室内,只有一套紫檀木雕花的桌椅和一张古朴素雅的床。桌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烛台,但烛台上并无蜡烛,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颗核桃大小的夜明珠。这夜明珠虽小,但用作照明已然绰绰有余。 床上正安静的躺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身上盖着一席绛红的蚕丝薄被。 从其苍白的面色上看,他眼下的身体情况绝对谈不上好,只是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却颇具神采,但从方才开始他却一直凝视着床幔出神,既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又像是单纯的在发呆。 没错,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清康熙帝第八子,曾经的廉亲王爱新觉罗?胤禩。 胤禩来到这里已经整整两天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附身到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他只记得他之前被自己的四哥圈禁了一年多,身染风寒却不得医治,最终一个人病死在了那冰冷的高墙内,下场比之九弟十弟好不了多少,就连他的妻儿都因为他的缘故而被四哥设计杀死了。 想到了自己的四哥爱新觉罗?胤禛,胤禩没来由的抿了下双唇并且略扬了扬嘴角,露出了他时常挂在脸上的那种淡柔如水的微笑。 他笑并不是因为他想到了什么高兴开心的事情,而是因为他早就把笑当成了一种习惯,一个时时刻刻戴在脸上的面具,即便是偶尔的恼怒他也是笑着的,除非是情绪到了极致。 忆起前生,胤禩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个真实无比但又充满了种种无奈的梦。 是的,无奈,也只有无奈。 自古成王败寇,在那场明争暗斗的九龙夺嫡当中,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四哥,所以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他并不恨胤禛,只是有些怨罢了。 怨四哥为什么连他的妻儿都不放过,怨四哥为什么不能对九弟善待一些,怨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如此的看重。 但是如若重新再来,他也许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毕竟他是个阿哥,他也有资格得到的,不是吗? 胤禩以为自己死了,一切的一切就都该结束了,但谁曾想他却来到了这里,占据了这个男孩的身体,并且也继承了这孩子仅有的两年多的记忆。 现在正值南宋年间,巧合的是这孩子居然名叫允禩,还是师父给他取的,但却没有姓,因为他是个孤儿,更不知道生父生母是谁,所以自然也就没了姓氏。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也就是灵鹫宫的宫主带回了宫里抚养,所以打从记事起他就居住在这里了,并且还被师父收为了唯一一个入室的嫡传弟子。 从两年前开始,他的师父就让他每天都吃三种不知道有何用处的药丸,并且每日午后药浴两个时辰,为的就是给他调理身体,给未来习武打下基础。 在三天前,师父就没再让他吃以前的那些药,而是改成了一种由师父刚刚配置好的新药,顺便还提醒他这种药吃下去之后会有一些不良反应。 结果,他还真在吃下药没多久就昏了过去,待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体内的灵魂就变成了爱新觉罗?胤禩。 几百年前啊,胤禩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经过这两天的思考和适应,他的心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不复初时的迷茫和无措。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他最终还是决定代替这个孩子原本的灵魂好好的活下去。他的心里除了有些遗憾和愧疚之外,更多的则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庆幸。 轻松的是这一世他不再有那些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庆幸的是这一次他没有生在帝王之家,就算是孤儿又如何,就算不知道父母是谁也无所谓,本已绝望的心又再次有了那么一丝期盼,一丝对于亲情友情的期盼,这就足够了。 3 3、二.寒华 ... 许是躺的时间久了,胤禩小心的用手臂撑起身体坐了起来,虽然头还稍有些眩晕,但情况要比昨天好很多,倒也不影响他的日常行动了。 不过即便是“卧病在床”,他那个冷血的师父也没有停止让他每天用药,所以他的“病”总是反反复复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好。 凝视着桌上的夜明珠,胤禩原本就闲不下来的脑子又开始思索了起来。 就如他被圈禁的那段时间一样,让他最难以忍受的不是生活的凄凉,而是整天的无所事事、闲的发慌,如果不强迫自己一定要找点事情来做,他觉得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疯掉。 夜明珠这种东西虽然极其贵重,但也绝算不上价值连城,想当初他的府上就有几颗上好的夜明珠,那还是小九特意给他寻来的,说是方便他夜间读书。 不过一个江湖门派能够拥有这东西就值得人深思了,要么就是这个门派极其富有,要么就是和皇家沾边,否则寻常的江湖人想要弄到可实属不易。而且从成色和大小上看,这颗夜明珠也绝对不会比小九找来的那几个差。 这天山派还真是不简单。 突然,厚重的石门在机关的作用下缓缓的向一侧移开了,一个身穿素色锦服、个子高挑的男子快步的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小身影,若不是胤禩的眼力好,那个小身影恐怕就会被他给完全忽视掉了。 胤禩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辈子要教导自己武功的师父,因为之前都是婢女在服侍他吃药沐浴的,而他在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都在卧床,还没能够有机会走出这间石室。 虽然通过之前的记忆,胤禩已经对他的这位师父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但是在亲眼见到的时候,他还是打从心底里面升起了惊艳的感觉。 惊艳,这个原本是用在女子身上的形容词,此刻用来形容他的师父却毫不为过。 他师父的容貌完全不似一般的男子,而是偏向于中性,稍显阴柔的同时却英气不减,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绝对不亚于他前世的那位皇帝四哥。 ‘没想到今世自己的师父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胤禩心中的期待又增加了一分,并且还隐隐有一种棋逢对手、跃跃欲试的感觉,‘寒华子……不简单的一个人,做他的徒弟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寒华子是胤禩师父的名号,就如同太师父虚竹子和创派始祖逍遥子一样。 而寒华子的名亦叫寒华,和胤禩一样,也是其师父所赐。至于他原本的姓名则在入门的那天起就被他舍弃了,这也意味着他舍弃了自己的过去。 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弯,但是胤禩的嘴上却没停,在寒华子走到床边的时候,立刻礼貌却还是稍显虚弱的说道:“师父。” “感觉如何?”寒华子随口问了一句,就直接坐到床边拉过了胤禩的手臂开始为他诊脉,从头到尾都充满了那种不容拒绝的强硬气势。 这让胤禩的身体瞬间就是一僵,心里也多少有那么一点抗拒和不适。 毕竟胤禩曾经也是身居高位的人,虽说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差不多了,能在他面前强硬的人横竖都超不过三个。 再者,他本身就不喜和陌生人有什么肢体接触,而他自身那种长年累计下来的气势也绝不比寒华子弱。 只不过,他这个身体现在年龄太小,而且还是寄人篱下,所以即便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头还有些晕,其他的没有什么大碍了。”胤禩一边回答着师父的话,一边略有些僵硬的侧了下头,不经意间视线就落在了那个方才尾随而至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看似十一二岁的男孩,个子在同龄人中算是比较高的,就是身子稍显单薄,尤其是再穿上这套深色的劲装就更是凸显了那副小身板的柔弱。 他的容貌乍一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严肃且面无表情,说是平凡也不为过。 但是若细细打量起来,却让人打从心底里面生出了一股探究欲,而且越是细品越有种百看不厌的感觉。 “嗯,你再休息一两日就可以开始修习内功心法了。”寒华子在诊完脉之后,又抬起头一边用手捏住了胤禩的下颚,一边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眼睛和脸色。 虽然寒华子仍就是那种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他的这一举动却让胤禩再次咬紧了牙关,本就发白的面色瞬间变青,藏在被中的那只手也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也许在寒华子看来,这只不过是望闻问切的一个步骤而已,但在胤禩眼中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无礼和调戏! 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就吩咐侍卫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无礼之人了。 寒华子好像并未看出胤禩的异样,在松开手之后就转头看着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吩咐道:“子期,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允禩身边照顾他,允禩就是你的新主人,明白吗?” “是。”段子期毫不犹豫的应了话,随后便面向胤禩单膝跪地,恭敬中透着坚定的说道:“子期拜见新主。” 胤禩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寒华子,然后又低头观察起了段子期,故意沉默着不发一言。 段子期见主人没有说话,他自然也是不敢起身的,因此依旧低垂着眼帘,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而寒华子对于胤禩的做法也没说什么,就那样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着,好像这件事情根本就与他无关似的。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胤禩赞许的看了看段子期,进退得当、恪守礼节,他心中算是对这个贴身侍从有了初步的认可,随后才轻声说道:“起来吧。” “谢主人。”段子期仍旧低垂着眼帘,许是地面寒气过重,他跪的也有些久,因此在起身的时候他动作略微僵了一下,不过除此之外,他的神态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一般人是很难做到这种程度的。 胤禩不知道寒华子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人来服侍他,因为很明显的,段子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虽然训练的还有些不到家,想来除了照顾他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因此也只能够应下寒华子往他身边塞人的举动了。 寒华子倒也没有久留,在看着胤禩吃完药之后就先行离开了。 4 4、三.子期 ... 胤禩背靠在床头上,一边用手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忍耐着药物所带来的副作用,一边在脑中思索着该怎样处理段子期。 他毕竟曾经身居高位,疑心病自然很重,要想完全信任一个人是很难的,尤其是这个人还要和他朝夕相处很久,他有所提防也是正常的。 “主人,用点茶吧。” 胤禩闻言抬头看去,只见段子期正端着一杯热茶站在自己的身侧,但仍旧是一副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的样子,感觉像是对他的恭敬,但是却又像在故意躲避。 胤禩并没有接过那杯茶,反而在细细打量着段子期,并且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头抬起来。” 段子期闻言缓缓的抬起了头,视线正好对上了胤禩的眼睛。原本还很镇定的他马上就显得有些忐忑和无措起来,心跳也稍有些紊乱,毕竟面对着胤禩的气势,极少有人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但是碍于胤禩的命令,他又不好再次避开,因此只能够硬着头皮和胤禩对视着,很快手心处就因为紧张而汗湿了。 胤禩非但没有怪罪段子期,反到对于他的反应很是满意,毕竟敢和自己双目对视还能够泰然自若的人还真是不多。 如果段子期仍旧表现得很镇定,胤禩反而会疑心更甚,甚至于会设计试探他。 因为那样的话就表明段子期不但经过了训练,而且还训练有素,绝非一般的武林人士,就算他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胤禩也绝不会小看他。 抿嘴一笑的同时,胤禩伸手接过了茶杯,并且随口说道:“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总是低着头,懂了吗?” “是,属下明白。”垂目行礼之后,段子期果然如胤禩吩咐的一般,没有再低垂着眼帘。 胤禩抿了一小口茶,口中那淡淡的清香让他觉得舒服了不少,这普洱茶虽然比不上贡茶,但也算是上品了。 自从进过了宗人府,胤禩对于生活上的细枝末节也就没有了过多的要求,若换作他还是廉亲王的时候,这样的茶他定是觉得难以下咽的。 沉吟片刻,胤禩云淡风轻的开了口:“子期,说说吧,你的过去。” 胤禩的话听上去像是在闲话家常,但是在段子期的听来却完全不是这样,严格来说这就是一种变相的质问又或者是审问。 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只有那些见惯了尔虞我诈,又或者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人才能够听得出来,而段子期很显然是属于后者。 段子期明白这既是胤禩对于他的试探,又是一次主仆之间增进了解的机会,于是也不敢有所隐瞒,将自己之前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原来段子期在小的时候也是有一个非常美满的家庭的,父慈母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谁曾想却在外出游玩的路上飞来横祸,他的父母皆被仇家所杀。 当时段子期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若不是得路经此地的灵鹫宫门人所救,他恐怕也早就死于非命了。 而后,寒华子见其根骨尚佳,便把他交于幽天部的坛主抚养,并且特命坛主好生的□他,传他上乘武学,直至今日他被送于胤禩做贴身侍从。 胤禩相信段子期的这番话没有做假,而且他也发觉到寒华子会如此安排,恐怕也早就存了让段子期日后服侍自己弟子的心思,所以今日之事也就说得过去了。 虽然胤禩并不清楚幽天部在灵鹫宫当中究竟有着怎样的作用,但是从段子期的话中判断,恐怕不亚于那种训练探子和杀手的组织。 常年在政治漩涡中求生存,使得胤禩的政治警觉性一向很高,只是通过这毫不起眼的一点,他就感觉到一个江湖门派若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怕十有□是另有所图啊。 5 5、四.渊源 ... 两日之后,胤禩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药物的副作用,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不适之处,而寒华子也开始正式传授他逍遥派的独门武学和内功心法。 不过由于段子期并不是寒华子的入室弟子,所以就只能够呆在练功房的外室等候了。 其实说是练功房,但却仍就是一间稍显昏暗的石室,只不过这里要远远比他之前住的那一间宽敞的多,而且四周墙壁上面还刻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物动作,胤禩猜测这也许就是武功秘籍一类的东西吧。 想来这些还是他前世听那些说书的听来的,没想到这辈子却有幸亲身体验,这一世重生倒也划算得很。 因为胤禩原本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骑射方面自然也就拿不上台面,这也可以说是他前世的一个小小的遗憾。 不过现在他的身体却非常的健康,而且还有机会学到常人不可能学习的武功,所以他在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激动的。 寒华子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看着坐在面前不远处的胤禩,淡淡的说道:“允禩,一直以来有关于本派的一些机密我都没有告诉你,现在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一听这话,胤禩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毕竟他对灵鹫宫的了解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现在终于有机会解决心中的谜团,他自然是不会错过这难得机会。 “江湖上都知道灵鹫宫是天山派的总坛,但实际上为师却是逍遥派的嫡系弟子,而你从今往后也同样是逍遥派的弟子……”,寒华子开始仔细的为胤禩讲述起了逍遥派与灵鹫宫之间的渊源,以及无涯子、天山童姥、李秋水和李沧海之间的恩怨。 胤禩越听越是觉得惊奇,这江湖中的恩怨情仇可比皇宫大内的精彩不少,毕竟在皇宫里除了阴谋诡计就是你死我活的打压,感情根本就是个奢侈的东西。 听到疑惑之处,胤禩还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寒华子倒也没有在意他打断了自己的话,反倒是耐心的为他解释着,只不过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胤禩倒是通过这一点慢慢的开始了解了寒华子这个人,如果他的感觉没有错的话,寒华子绝对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即便是关心他、在意他也显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幸而他阅历丰富,这才没有被寒华子的表象所欺骗,但若真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恐怕就打从心底里面对寒华子既敬又怕了。 足足两个时辰,胤禩这才完全弄明白灵鹫宫的历史,心中不禁唏嘘不已,这江湖水深比之皇宫还真是不多承让啊。 见胤禩完全懂了,寒华子这才和他说起了关于武功方面的问题:“逍遥派武功博大精深,比之少林绝学还要胜过一筹。你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只修习内功心法即可,待小成之后再修炼其他也会事半功倍。” 胤禩略微皱了下眉,他没想到寒华子居然给自己师门的武功有如此高的评价,若说是夸大其词,他认为寒华子绝不会这么做,因此他对于即将要学的内功就更多了一分兴趣。 寒华子并没有漏过胤禩的表情,但他也只是略微顿了顿,然后就继续说道:“为师所修的内功名为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是由八荒六和唯我独尊功演化而来,此功法是纯阳之功,小成之后便可保持容颜不老。” “长生不老吗?”胤禩略微瞪大了眼睛,心中的震惊自不必说,若真有这样的内功,那别说是秦始皇了,就算是那些个达官显贵怕都要趋之若鹜了吧。 “生老病死是为天命,凡人又如何能妄自更改。”寒华子对于胤禩的反应不以为意,继续淡淡的说道:“只是容颜不老而已,是病是亡也全看天意。” ‘容颜不老啊……呵,即便是这样恐怕也会成为江湖中人乃至皇族争夺的对象吧。’胤禩这才完全理解了逍遥派为何要如此的隐匿行踪,如若让他人知晓了世上还有这样的武功,恐怕灵鹫宫就要永无宁日了。 “除此之外本派还有几门高深内功,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和独尊纯阳诀。这几种功法只可练其一,如若贪多则必死无疑。”随后寒华子就将每一套功法的利害大致的作了说明,这才开口问道:“允禩,你想学哪一种?” “这……”,胤禩暗自乍舌,他没有想到这逍遥派居然有如此多的高深武学,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抉择,再说他本身也对这些东西也不甚了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开口询问了,“师父,我也不知哪一种更适合自己,我只求简单实用便好。” “简单实用吗?”寒华子略微考虑了片刻,然后就替胤禩做了决定,“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修习北冥神功吧。” 寒华子将一个老旧的锦卷交给了胤禩,让他仔细研读,并且告诉他如有疑问明日会给其解答。 最后,在叮嘱了他不要看墙壁上的图形后,寒华子就快步的离开了,至于该如何修习,要注意些什么,他这个师父是一个字都没说。 胤禩虽然对于他这个师父的教学方法并不是很赞同,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开丝卷,认真的看了起来。 至于墙壁上的图形,他根本是连想都没想过,很明显这是寒华子给他留下的一个小小的考验,好奇心害死猫,只有傻瓜才会在这种时候违抗师命。 这本内功心法对于熟读四书五经的胤禩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难度,而且很明显的这本心法和道家的理念相通,可谓是一通百通,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不过,很快胤禩就遇到了难题,那就是他虽然照着心法上所说的去做了,但却完全感觉不到有一丝一毫的内力。 一连两个月,胤禩的内功修习还是毫无进展,曾经自诩才华横溢、资质聪慧的他现在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练武。 由于心情烦闷,胤禩这几天基本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虽然面对那些师姐师兄他仍旧带着微笑,但那种令人心中发冷的寒意却越来越明显,以至于很多人都开始有意绕着他走了。 段子期虽然将胤禩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但奈何胤禩并没有开口向他询问任何有关于武功的问题,所以他也不好乱说什么,只能够看着胤禩越来越沉闷在心里干着急。 直到三个月之后,胤禩在师父寒华子的帮助之下,才艰难的迈出了习武的第一步,只不过日后回想起来,还是让他在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 6 6、五.醉酒 ... 回想半月之前,极少离开灵鹫宫的寒华子没有留下任何的命令就下山去了,这让九天九部的人很是心慌了一阵,他们生怕这位性情古怪的宫主会出什么意外。 还是胤禩一如既往的镇定,毕竟他早就见惯了大场面,因此他只是借着师父的名义用两三句话就安抚下了众人,让他们该干嘛还干吗去。 段子期虽然提醒过胤禩,这样假传宫主之意是不是不太好,但胤禩只是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就继续练功去了,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谋夺皇位的事我都干过了,难道还怕这一个宫主不成?’ 半月之后,寒华子风尘仆仆的回到了灵鹫宫,对于胤禩假借他的名义安抚众人的做法不置可否,甚至根本连提都没提。 在检验完胤禩的内功进境之后,寒华子突然拿出了一坛酒放在了胤禩的面前,不容拒绝的说道:“允禩,把这坛酒全部喝光,一滴都不许剩。” 在听了师父的吩咐之后,胤禩难得的纠结了。 他并不想提什么尊老爱幼,但好歹他现在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啊,让一个小孩子喝下这一整坛的酒,那根虐待有什么区别啊! 犹豫了许久,胤禩在见到了寒华子那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的目光之后,终于咬牙将酒坛拿了起来,撕开了上面的酒封。 酒香瞬间就溢满了整间石室,胤禩虽然猜不出这酒的名字,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难得的好酒,而且从酒香中判断,这酒应该是由种类繁多的花草酿制而成的。 略略提了口气,胤禩把酒坛举至唇边,眼睛一闭,硬是像喝药一般把酒向嘴里面灌了下去,他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喝完这坛酒一定会醉得不省人事。 虽然在理智上他认为这样醉死过去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但他也相信寒华子既然收他为徒,那么至少还不会现在把他折腾死,至于后面的事情,他现在也是无暇顾及了。 香醋炽烈的酒犹如一团火,滑过了胤禩的口腔和食道,最终全都汇集到了胃中。 好在这一世的身体很健朗,不像前世有那么严重的胃病,所以半坛酒下去胤禩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只是胃里面如同火烧一般,而且那热度也开始随着血液向全身扩散着。 再次提了口气,胤禩终于在意识尚清醒的时候将这一整坛酒都喝了下去。 期间他好像感觉到酒里面泡了什么东西,但由于他喝的实在是太快,结果他还没尝出那些东西全是什么,就全都就着酒水被他灌进了肚子里。 刚刚把酒坛放下,那强烈的酒劲就直冲脑际,胤禩摇晃了两下就向着地面栽了下去,意识也彻底的模糊了。 寒华子早就料到胤禩会喝醉,所以抢先一步接住了他的身体,直接把他抱回了房,随后叮嘱段子期好生的照看着,并且吩咐婢女备好了醒酒汤。 胤禩虽然是因为酒精的关系睡着了,但却睡得并不安稳。 毕竟他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六岁多的孩子,根本没有多少酒量,若不是他的身体早已经过了丹药的改造,那一坛酒他能喝下去一半不醉倒就不错了。 犹自徘徊在迷雾般的梦中,胤禩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燥热无比,就好似被烈火灼烧着,身上偶尔感觉出现的那一丝凉意很快就被体内的热度给吞噬掉了。 胤禩紧皱着双眉,因为难耐而本能的不断翻转着身体,被褥也早就汗湿了,若不是段子期每隔段时候就给他换一条干爽的被子,他恐怕会觉得更加的难受。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昏睡了一天一夜,胤禩才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略微动了动身子,用手肘撑着上身坐了起来,由于宿醉的关系,他不但感到阵阵头痛,身体也越发的沉重,比之大病初愈的人强不了多少。 一直趴在床边的段子期在胤禩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所以他马上起身扶着胤禩坐好,然后将温好的醒酒汤端了过来,“主人,先喝碗醒酒汤吧。” 胤禩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醒酒汤接了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 他知道宿醉之后肯定不舒服,醒酒汤虽然不能完全消除这些后遗症,但却有缓解之效,所以即便是他本身不大喜欢喝汤药,却还是按下心中的反感灌了下去。 虽然胤禩一直都将自己的表情控制的很好,但是在接过药碗时那不经意的皱眉却让心细段子期看了出来。 于是他就趁着胤禩喝醒酒汤的空当转身倒了杯参茶,在胤禩喝完的时候就直接把参茶递了过去,“主人,用参茶去去味吧。” 胤禩早就习惯了被人服侍,所以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很自然的就接过茶杯抿嘴喝了起来。 但当参茶的香气充满了口腔的时候,他这才回过味来,略一斜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段子期一会。 他一方面是在心里对于这个侍从又多了一分满意,另一方面则是懊恼自己情绪的外露。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廉亲王了,但是他却从未降低给自己的要求,毕竟那种皇家的傲气早就刻进了他的灵魂里,无论是何事在过得了别人那一关之前,必须要先过自己这关才行。 用完了参茶,胤禩这才稍稍呼了口气,‘被师父逼着喝酒,恐怕古往今来自己这是头一遭吧。’ 想起了昨日喝的那酒,一向警觉的胤禩马上就觉出了不对劲,习惯性的眯了下眼睛,不咸不淡的开口问道:“子期,你知不知道昨天师父让我喝的是什么酒?” 段子期好像早就想到胤禩会有此一问,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属下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宫主这次带回宫来的五宝花蜜酒。” 胤禩可不信寒华子这么做会没有任何的目的,所以紧跟着追问:“那酒……是不是有什么特别?” “的确是很特别,这五宝花蜜酒应该算得上是五仙教的宝物了,酿制极其不易,每十年也就出一两坛。其实这酒功效甚多,但是最为江湖人所看重的则是它能够增长内力这一点,一坛酒少说也能顶的上一般江湖人三五年的修习和努力。” 段子期的江湖经验也算得上是丰富了,从小就跟着幽天部的坛主四处跑,这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自然不少,而且他也不打算在胤禩面前隐瞒些什么,因为他看得出来胤禩的聪明才智绝不是他能够企及的。 胤禩现在算是彻底明白自己那个师父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了,心中多少还有些感动,毕竟多少年了,除了小九之外,又有哪个是真正关心他的,还不都是趋炎附势、攀龙附凤之辈。 心绪虽然复杂,但是胤禩却也想更多的了解一下江湖中的事,知己知彼才是稳妥,就当时听书也不错,索性直接吩咐道:“你在说的详细些,包括五仙教和这酒的事。” “是,主人。”段子期应下之后仔细的想了想,这才开始说起了有关于五仙教的一些事情和传闻。 7 7、六.初成 ... 胤禩一开始还是抱着听书的心里在听的,但伴随着段子期的话语,他的心里是越来越觉得嗝应,胃内一阵翻江倒海,脸色泛白、几欲作呕。 原来那什么五仙教就是苗疆的五毒教,五宝花蜜酒自然也就是用五毒加百花酿制而成的,而胤禩在喝酒时吞下的那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就是人们熟知的五毒了。 胤禩心中的感动也在此时彻底烟消云散了,暗自咬牙的同时,心底也随之翻腾起了一丝愤恨。 想他堂堂八爷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暗亏,偏生人家还是一番好意,真真是有了火气也无处发泄啊。 段子期倒是因为这件小事更加肯定了胤禩在宫主眼中的地位,日后服侍起来自然是更加的尽心尽力,毕竟他的命是灵鹫宫所救,一身武艺也是坛主所教,自然是懂得知恩图报。 只不过他见胤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按说如若换做是其他人,心中欢喜还来不及呢,可胤禩却反倒是阴沉着脸。 待到第二天修习内功的时候,胤禩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体内居然有了一丝丝的内力,虽然这点内力实在是少的可怜,但却让他烦闷的心情瞬间开朗了起来。 欣喜过后,胤禩又开始琢磨了起来,按说内力是可以互传的,为什么寒华子却偏偏要用五宝花蜜酒来让他自行产生内力? 若是这酒没什么作用的话,他岂不是又得郁闷好一阵子?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问,胤禩在结束了今日的修行之后特意跑到后园去找了寒华子。 而从寒华子眼中的惊讶就不难看出,他根本没有想到胤禩会考虑的这般细致,心思细腻至此,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虽然心中有着赞许和疑惑,但寒华子还是耐心的解答了胤禩的问题。 北冥神功虽然可以吸取他人内力为己用,但也导致了体内的北冥真气不纯,如此一来最多就只能够练到小成境界,难以大成。 而且吸取他人的内力也是有着一定的风险的,如若掌握不好这个度,又或是自身的北冥真气难以同化外来的内力,轻则伤及经脉,重则武功尽失、危机性命。 这也就是为什么寒华子宁可花气力给胤禩弄来五宝花蜜酒,也没有亲自给他传功的原因了。 胤禩在听了寒华子的这番话之后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没有急功近利的想法,耐心的按照卷轴上的话慢慢修行,否则的话就真有他悔的了。 寒华子也是在观察了胤禩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决定亲去苗疆的一趟的,因为以胤禩的心态、定力和耐力,是完全有可能将北冥神功练至大成,如此一来逍遥派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胤禩在修习内功的时候,段子期自然也没有闲着,只不过他是呆在外室修习,而且他所修炼的是天山派的武功,虽然和胤禩所学的逍遥派武功是同源,但却远远比不上逍遥派武功的博大精深。 万事开头难,胤禩自从有了内力之后可谓是突飞猛进,只是短短四年的时间他就已经达到了小成的境界,体内的北冥真气也相当精纯,能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要看他的机缘和造化了。 胤禩在寒华子的教导下也明白了修习武功不但需要天分,还需要自己努力和命运的机缘,尤其是逍遥派的武功就更是如此了。 8 8、七.禁地 ... 在灵鹫宫的后山有一片非常茂密的林地,这里人迹罕至、鸟兽丛生,除了宫主之外平日里从没有人敢来,因为这里是灵鹫宫的禁地。 在禁地入口处的一块大石上还刻着几个醒目的红字——禁地,擅入者死。 恐怕除了灵鹫宫宫主之外,没有人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而那些擅闯此地的人则无一例外的全都埋骨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天用过午膳之后,寒华子一改往日的安排,直接带着胤禩和段子期来到了这后山的禁地处,并且完全无视于入口处那几个血红色的字,径直带着他们向树林的深处走去了。 胤禩不知道寒华子究竟要做什么,但有他这个宫主头前领路,他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些个担忧。 段子期心下也有疑惑,但主人和宫主都没有发话,自然也就没有他开口的份了。 虽然这灵鹫宫只是一个武林门派,完全不比皇宫大内,但是胤禩却丝毫没有放松,须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是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胤禩就充分利用他年龄尚幼和身为宫主嫡传弟子这两个绝佳的条件混迹于九天九部当中,不但把灵鹫宫上上下下摸了个彻底,也凭借着他的机智和聪慧赢得了大多数坛主的好感。 这其中由于段子期的关系,使得胤禩和幽天部的坛主薛璧最为相熟,而薛璧也把胤禩当做了自己的半个儿子,平日里对他可谓是照顾有加。 最为明显的就是薛璧每次下山回来都会带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给胤禩,并且还给胤禩讲述他下山时候的经历,让胤禩增加了不少的江湖见识。 甚至于薛璧还将他从不外传的独门绝学般若游丝针传给了段子期,并且好生叮嘱他这个徒弟要尽心尽力的保护服侍胤禩。 胤禩看得出来薛璧是真心把他当亲生子般看待,若不是碍于宫主的命令,薛璧恐怕早就把他带在身边时常照顾了。 不过即便如此,胤禩的心中还是有了很大的触动。 前世,他并没有从父亲康熙帝那里感受到多少父爱,有的只是君臣之间那冰冷的政治利益关系;而今生,他虽然无父无母,但却有一个如父亲般的男人爱护着他,有一个严厉的师父关心着他,还有一个忠心的侍从照顾、跟随着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那种人们常说的家的感觉,但他却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温暖,他不希望这样的生活被人破坏,他也不希望那些关心他、在意他的人受到伤害。 若说他上辈子的执念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那么他这辈子的执念就是已然被他认做是亲人的人了。 胤禩就是这样的一个倔强的人,一旦认定了就绝不回头。 “允禩,从今天开始我要亲自传你武功剑法,为了方便练武,你和子期就搬来着夕枫阁居住吧。” 寒华子的话将正在走神的胤禩从自己思绪中唤了出来,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跟随着寒华子来到了一处外观简洁但又充满了文雅之意的木屋前。 紧闭的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深色的匾额,龙飞凤舞的写着夕枫阁三个字,只不过字旁却没有落款,也不只是谁提的。 房门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句诗词,合起来就是——“枫醉未到清醒时,情落人间恨无缘。” 从木阶上那厚厚的一层尘土和枯叶上看,这里显然许久都没有人居住了,倒是周围的花草虽然没有人照料,但却依旧是生机勃勃,也掩下了几分萧索的意味。 不知多少年未曾移动过的木门一推之下发住了尖细的吱呀声,些许浮尘也随之簌簌落下。 素有洁癖的寒华子只是轻轻的抬手一挥,内劲立时带起了一阵柔风,将尘土卷至了一旁。 胤禩也随之迈步而入,这屋内显然也与他猜想的那般,到处都布满了尘土,只不过却没有发现蛛丝之类的东西,这一发现使得他略微眯了下眼睛,但却也没多说什么。 “子期,你回头把这里收拾一下,待会就把胤禩的的衣物用品搬过来。”寒华子一边向着内室缓缓踱步,一边淡淡的吩咐着因恪守礼节所以停步在外室的段子期。 “是,宫主。” 段子期在应了话之后就抬起头打量起了这间屋子,他以前从不知道禁地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想来极有可能是灵鹫宫的前辈曾经居住过,所以宫主才把这里划为禁地的吧。 不得不说段子期确实很聪明,对于此处的来历也算是猜中了三分,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有关于逍遥派那些事,所以自然也就无法猜出更多了。 内室的装饰也十分简洁,家具全是上好的檀香木所制,同样除了尘土之外,这里也没有蛛丝之类的东西,那些纱帘上也没有任何虫蛀的痕迹。 胤禩在环视了一圈之后,视线最终落到了圆桌中央的那个棕色的小香炉上。 他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外形奇特的香炉,完全是因为他发现居然有一丝丝淡淡的青烟正从香炉中向外缓缓的飘散着。 这屋子少说也有几年没人住过了,但这香炉中的香却依旧没有燃尽,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再者,这个香炉的外形完全不似普通的香炉,更像是一个小型的三脚圆鼎,而且这香炉的表面也没有什么灰尘的痕迹,真是越看越觉得奇怪。 寒华子只是认真的四下看了看,而后便从内室中转身走出,将一块掌心般大小的玄黑色令牌递给了段子期,吩咐他日落之前将这里收拾好,随后示意胤禩跟上自己,就直接迈步走了出去。 胤禩并不知道那块令牌的作用,但他看得出来那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因为在九天九部当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令牌。 寒华子知道胤禩心有疑惑,所以没等他开口询问就直接解释道:“这禁地的枫树林中布有迷阵,若没有玄天令护身,一旦进入就永远也无法走出去了。本门的玄天令一共就只有两块,所以小心保管,切勿遗失。” “是,弟子谨记。”胤禩虽然表面上答的恭谨,但心中的好奇却越发的浓烈了。 从古至今,但凡是这种机关重重的地方,就必定藏有什么绝世的宝物,有可能是财宝、有可能是秘籍、有可能是更为神秘的东西,就是不知这天山派的禁地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9 9、八.受罚 ... 寒华子将胤禩引至了不远处的一座八角凉亭旁,打算在这里开始教导胤禩修习逍遥派的武功招式。 这座凉亭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柱子上的红漆早就在风雨的侵蚀下变成了深褐色,甚至于有些地方的漆已经剥落了,感觉颇有些凄凉之意。 在亭子的左侧是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想来应该是从山顶上流下来的,右侧则是一片地势平坦的空地,用来练武是再好不过的了。 寒华子先是教了胤禩一套简单的灵虚桩站式身法,以此来让胤禩学会如何利用随心所欲的调动和使用自身的北冥真气,勤加练习的话最终可使北冥真气达到随意而动的境界。 这套身法并不高深,是道家门派的入门功夫之一,也是修习内息的一种方式,而且那些动作也并不繁琐,仅仅只有简单的六式,待练至小成之后就无须再沿袭六式,只用意念驱使即可。 不过,胤禩上辈子的身体就不好,所以极少运动;这一世他的身体虽然很健朗,但是大脑和身体的协调性却依旧很差。 原本普通人学习半个时辰就能够学会的六式,他却足足学了一个多时辰。 寒华子自认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原以为胤禩如此聪慧、根骨也是绝佳,再加上北冥神功已是小成,练起这些招式来应该是极快的。 但谁曾想眼下却是这样的结果,使得他心中的怒火难以按耐的噌噌往上窜。 胤禩好容易将灵虚桩站式身法学会了,还没等他喘口气休息一会,寒华子就寒着脸开始教他逍遥派的独门武功天山六阳掌。 天山六阳掌也同样分为六式,每招名称中均带一“阳”字,故名“六阳掌”。 此掌法威力极大,且与“生死符”相互克制,可用此掌化解体内的“生死符”。 这天山六阳掌的六式可比灵虚桩站式身法要复杂上百倍,因为通过这六式所演化出来的招式可是有成千上万的。 就好比江湖闻名的独孤九剑,听名字仅仅只有九剑,但其幻化出来的招式却是无穷无尽的,也就是无招胜有招的极致境界。 胤禩无法,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学下去,但是自己的身体仿佛总和自己的大脑在做对似的,仅仅是第一式阳歌天钧他就学了一个半时辰还没学会。 这逍遥派武功讲究轻灵飘逸、闲雅清隽、举重若轻、潇洒如意,但是胤禩的动作却显得很僵硬,每每到随意而转的地方就更是呆若木鸡,这让恨铁不成钢的寒华子尽力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却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随手向斜后方的溪水处一掌打了下去,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水花高高跃起并且四下飞溅起来。 而后他手腕轻转,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挥,三道晶莹不偏不倚的打在了胤禩的背部。 胤禩只觉得背部一凉,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感到全身上下奇痒难耐,骨子里却是剧痛钻心。 他虽然想要咬牙忍耐住,但却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衣襟,痛苦的在碎石的地面上扭动翻滚着。 只不过即便痛苦如此,胤禩却始终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丝的呻吟声,更没有开口求饶。 很快的,他的下唇就被他自己给咬破了,地上的碎石也将他的衣服划开了一道道的口子,在他那细如羊脂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道鲜红的血痕。 胤禩不知道寒华子为何会惩罚自己,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心力再去细想,只能先捱过眼前的惩罚再说了。 寒华子用来惩罚胤禩的就是逍遥派最厉害的暗器——生死符。 【中生死符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并且受制于他人。 这生死符一发作,一日厉害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不论功力多高,也受不了这煎熬之苦。 唯有灵鹫宫独有的镇痛止痒之药,方能保证生死符一年之内可不发作。 而破解生死符,则唯有天山六阳掌,同时还要配合灵鹫宫的医典,以便掌握每一粒生死符的阴、阳,虚、实方可救治。】 看着胤禩痛苦的模样和他那倔强无比的眼神,寒华子心中的怒气终是消了不少,虽然胤禩让他略有些失望,但那倔强不屈服的脾气和性格倒是对了他的心思。 见惩罚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寒华子将一粒止痒丸拿出来掰成了两半,蹲□把其中的一半塞进了胤禩的口中。 咽下那半颗药丸,胤禩感觉身上的痛痒奇迹般的逐渐消失了,他淡淡的呼了口气,一直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本想开口询问原因,但尚且年幼的身体却禁不住这样的折腾,他刚动了一下嘴唇就直接昏迷了过去。 寒华子显然是没有想到胤禩会昏过去,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惊讶和淡淡的悔意,看来他也发现自己的这一做法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严苛了。 而且胤禩还没有学会天山六阳掌,所以根本就不会运用北冥真气来抵御生死符的效力,这样硬受着也就难怪他会昏迷了。 犹豫了片刻,寒华子还是拿出了一粒九转熊蛇丸塞进了胤禩的口中,然后才将他抱起带回了夕枫阁。 10 10、九.掌控 ... 胤禩醒来的时候见床幔之间一片漆黑,料想该是到了深夜,他也就没有出声唤段子期过来,而是小心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由于有了内功的底子,即便是在深夜里,但凡有那么一点星光又或是月光,胤禩都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每一样东西,这只不过是武功所带来的诸多好处之一罢了。 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胤禩马上就明白自己此刻已是在夕枫阁中,而且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要居住在这里了。 随手拿过外衣披在了身上,因为动作有些过大,胤禩很明显的感觉出了背部和手臂处传来的丝丝痛感。 点然桌上的蜡烛,他随手拉起自己袖子,查看了下自己身上的伤势。 被碎石划出伤口都很细小,仅仅只是伤到了皮肤而已,虽然那道道红痕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但明显已经被人仔细的上过药了,只要过个三四天应该就能痊愈,甚至于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侧身坐在了桌边,胤禩一边思索着下午发生的事情,一边用食指的指尖轻叩着桌面。 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如果在这时候有人打扰他的话,他肯定会心中不悦的,除非那个人让他根本就气不起来,就好比前世一直跟在他身旁的九弟。 思来想去,胤禩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寒华子之所以会用生死符来惩罚他,只不过就是因为他学天山六阳掌学的太慢了,而寒华子也不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寒华子性子急是胤禩早就知道的事情,他这个师父只是表面上沉静如水、波澜不惊罢了,实际上却是一个急躁任性的小孩子脾气,从这几年他惩罚门人的手段就不难看出来。 胤禩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稍有些无奈的苦笑,他也没想到自己学习武功招式居然会这么笨,也难怪寒华子会气恼了,唯今之计恐怕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想他这个天之骄子居然也有自认为笨的一天,这种感觉倒是让胤禩觉得有些稀奇了。 只不过他非但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认为自己再活一世,有些改变是必然的,否则的话他这一世也就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桌上那个棕色的香炉仍旧在徐徐的冒着一缕青烟,才从自己思绪中走出来的胤禩在看到这个香炉的时候,白天的那种疑惑又再次出现在了脑中。 他伸手将香炉拿过来打开了上面的盖子,只见香炉里面并不像普通的香炉一样分为两层,除了有一些黑忽忽的东西聚在炉底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而且他还仔细的观察了片刻,发现那青烟并不是从那些黑色物质上散发出来的,反而是从香炉本身的木头上散出的。 这一发现让胤禩实在是难以理解,别说这辈子了,就是算上他的前生,他都没有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想得有些头疼,胤禩索性也就不再钻什么牛角尖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这个香炉就是这样使用也说不定。 总之,既然寒华子把这个香炉留在这里,那就证明这东西没什么危害,而且那青烟也没有任何的味道,就继续放在这里倒也无所谓。 许是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胤禩现在又觉得有些累了,于是直接熄灭了烛火,躺回到床上,不多会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段子期就准时的前来叫胤禩起床,并且服侍他洗漱穿衣。 无意中看到了胤禩手臂上的伤痕,段子期的动作略微顿了一下,意外之余眼中满是关切和心疼的神情。 练武之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只是胤禩一向聪慧,又加之众人对他的爱护,所以说他因练武而受伤这还是第一次。 胤禩虽然表现出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但是段子期的眼神和动作却也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所谓人心难测,在这几年里胤禩虽然肯定了段子期的忠心,但却并没有完全的信任他,毕竟救他命的人是薛璧的部下,也许日后就因为这个救命之恩,他会选择背叛,这是胤禩绝对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因此为了完全掌控段子期,胤禩不得不用了一点卑鄙的小手段,利用自己独有的外表和气质上的优势,有意无意的做出一点近似于诱惑的暧昧举动。 而段子期正值感情青涩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是胤禩的对手,结果他自然是弥足深陷,只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发觉到罢了。 “昨日被师父罚了回,没事的。”胤禩随口解释了一句,虽然这完全没有必要,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安抚一下自己的这个小侍从,省得他一个人的时候又去胡思乱想。 段子期没想到胤禩会开口跟他解释缘由,心中不禁一喜,那些烦恼和担忧也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不过他还是语带关切的说道:“主人,练武难免受伤,您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嗯。”胤禩轻点了下头,随后便一撩衣摆坐到桌边,开始用起了早膳。 段子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耐心的服侍着。 11 11、十.私心 ... 直到用完早膳,胤禩都没有提及有关于玄天令的事情,虽然他认为这块令牌除了能够进出禁地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作用,但是他暂时怕是用不到,所以让段子期保管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段子期倒是一个很明事理也很忠心的人,他见胤禩一直都没有询问,于是很主动的将玄天令拿了出来,用双手递到了胤禩的面前,很诚恳的说道:“属下归还玄天令。” 胤禩侧头打量了一下段子期的神情,见其不像故意做作,于是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将这块小小的黑色令牌拿过来收进了怀中。 其实就算是没有令牌护身,段子期只要不冒然的进入那片枫树林就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在夕枫阁的后方就是一片面积不小的竹林,流经这里的溪水还在此汇聚成了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湖,可谓是风景怡人的好地方。 胤禩见时候尚早,于是随手拿起桌上的医术看了起来,权且用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而他所看的这本医书也恰恰是详述有关于人体经脉穴道的书籍。 这灵鹫宫完全不似普通的江湖门派,这一点胤禩在心里早就下了定论,尤其是当他见识过这灵鹫宫的书库之后就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书库里面的藏书虽然无法与皇宫大内的书库相比,但数量也是很可观的,而且种类繁多、五花八门。 从医药典籍到琴棋之谱,从天文星象到周易八卦,从诗词歌赋到江湖轶事,可谓是千奇百怪、琳琅满目,但却唯独没有武功秘籍,而这其中数量最多的就当属医药典籍了。 胤禩听寒华子讲过,本门的创派师尊逍遥子所学甚杂,这灵鹫宫中的藏书大半都是师尊收集来的,而且他所收的弟子也并不是专研武学,久而久之书库就成了现在的规模。 在前世,胤禩早就学够了那些经史子集;到了这一世,他因为学武的关系,便对那些医学方面的书籍产生了兴趣,而且很多时候这些医术对于他习武也是有着不小的帮助。 一来二去的,胤禩也就成了书库的常客,即便是他有时没有时间亲自前去,也会吩咐段子期代替他前去寻找需要的书籍。 收拾好了屋子,段子期抬头看了眼窗外,然后便轻声来到胤禩的身侧,小声的提醒道:“主人,时辰快到了。” 胤禩放下手中的书,见确是快到了他平日里练功的时辰,于是便起身向着昨日练功的那个凉亭走去了。 寒华子前脚刚到,胤禩后脚就走了过来。 其实,寒华子对于胤禩的守时还是很满意的,如若每日都坚持如此,大概再过个六七年,胤禩的武功就能够达到江湖一流的水准,而后只要再在江湖上历练个一两年,胤禩就绝对有能力接任灵鹫宫宫主之位。 寒华子之所以这样不遗余力的培养自己的接班人,并不是因为师命、也不是因为责任,而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灵鹫宫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壮大,早已经超出了一般江湖门派的规模,再这样下去天山派迟早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寒华子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再回头了,但是他并不想再次卷入这样的纷争当中,所以他才会尽力培养胤禩。 这几年来胤禩的所作所为寒华子其实都看在了眼里,他也打从心底里肯定了胤禩的手段和能力,所以他才会亲自教授胤禩习武,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扔给胤禩一本秘籍就撒手不管了。 “师父。”胤禩虽然表面恭敬,但是心里仍对昨天的惩罚心有余悸,那种痛苦的感觉简直堪比他上辈子缠绵病榻、灯枯油尽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他最痛的是心罢了。 寒华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继续开始了昨日未完的教导,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是话里话外却都充满了迫胁的意味:“允禩,我在你身上下了三道生死符,现在只是暂时用阵痛止痒丸压制住而已。你只要在一个月内学会天山六阳掌就可自行化解,否则一个月后生死符必会再次发作,到时你就自行了断吧。” 胤禩知道寒华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所以他相信如果自己真的学不会,那么即使他不自裁也会痛苦而死,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放手一搏好了。 想罢,胤禩习惯性的淡然一笑,语气坚定的说道:“是,弟子定会在一月之内学成。” 自此之后,寒华子倒也没有再罚胤禩,而是耐心的将天山六阳掌和生死符传授给了他。 胤禩虽然开始学的很慢,但是渐渐的身体的协调性变得越来越好,他学起来也是越发的得心应手,只用了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就将天山六阳掌完全学会了,而且还自行拔除了体内的生死符。 再后来,寒华子为了锻炼胤禩对于天山六阳掌和生死符的灵活运用,几乎每天都会给胤禩种上几枚生死符让他去自行化解,并且还相继传授给他逍遥派的另外几门功夫——天山折梅手、凌波微步、传音搜魂大法、千华龟息功以及灵虚剑法。 如此过了整整五年,胤禩倒也不负寒华子的期望,将逍遥派的这几门绝学尽数学会了,虽然对敌经验尚浅,但只要加以磨练,日后必定会在江湖上闻名。 12 12、十一.曦雾 ... 水天一色的海面上,一艘三桅帆的宝船正乘风破浪快速的向前航行着。 碧蓝的天空上一丝云彩都没有,只有几只海鸥划过天际落在了船桅上,稍事休息之后便又再次飞走。 胤禩正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处,这样的景色让他情不自禁的念出了一句颇为有名的诗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今时今日的胤禩早已褪去年幼的稚嫩,成长为了一个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少年,虽然他的骨子里依旧是骄傲的,但却被他掩藏的没有一丝痕迹。 胤禩之所以会站在这里还要追溯到两个月前。 那天寒华子突然把胤禩和段子期叫到了灵鹫宫的大堂之上,坦言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再教他了,于是便在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之下,就直接把他和段子期赶出了灵鹫宫,严令他在江湖中历练满两年再回来。 胤禩深知自己的江湖经验尚且,外出历练一下也是应当的,更何况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从来没有下过缥缈峰,这次也好借机好好的游山玩水一番,感受一下南宋和清朝的不同之处。 虽然习武多年,但胤禩却并不喜好那种武者的打扮,而是穿着一身由上好锦缎精工细作的宝蓝色长袍,腰系一根金色绣边的深蓝腰带,下挂一块带有红色流苏的圆环羊脂玉佩,头戴珍珠素花的金冠,手持一把看似普通的白玉折扇,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位贵族出身的富家公子。 要说唯一特别的就只有胤禩腰间所挂的那块羊脂玉佩了,这块玉圆润细白、质地精纯,没有一丝杂色,而且打磨的也非常完美,已然算得上是玉中极品了,这还是他下山之前寒华子亲自送给他的,美名其曰是他的出师之礼。 作为出师之礼,这块玉显然是过于贵重了,胤禩虽然没有直言拒绝,但也刻意留心了不少,时时刻刻都把这块玉带在身边,想必终有一日自会水落石出的。 此行胤禩打算取道水路,先到幽天部分坛所在的曦雾岛去看看,然后直接沿海北上,毕竟他曾经在北方生活过那么久,对北方的感情自是深厚,会想要故地重游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此时此刻他才会站在甲板上,心情舒畅的眺望着风平浪静的大海,心中自是愉悦。 前世他从未跟随康熙帝出巡过,所以也从未见过大海,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而已。 那时候他还没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也没有这般的闲情逸致,因此再好的风景他都没有看在眼里过,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遗憾呢。 而今既然有了机会,胤禩自是打算游遍大江南北,两年的时间他还觉得有些短了呢。 水天相接的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并且随着船只的继续航行,那个影子越变越宽,直到一个小岛的影子完全显现了出来,而周围的雾气也逐渐由稀薄开始变得越来越浓。此时遥望着远处的那座岛,胤禩倒是感觉有些像是雾里看花。 段子期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胤禩身后不远处的,此刻见船只已经进入了曦雾岛附近的海域,于是这才小声的提醒道:“主人,曦雾岛马上就要到了,是否需要提前准备?” 眼前的段子期也不复年少时的轻浮,言谈举止都显得颇为沉稳,情绪也内敛了许多,只有在胤禩的面前,他才会偶尔表现出自己的真性情。 由于和胤禩相处日久,他对于胤禩的习惯和想法也解了不少,很多事都已经不需要胤禩开口吩咐,他就会提前准备好了。 因此他虽然嘴上如此询问,但实际上该做的准备他早就做好了,他这样问也只是委婉的提醒下胤禩而已。 胤禩自是明白段子期的用意,虽然并没有开口,但还是略点了下头。 因为曦雾岛的周围不但大雾浓密,而且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漩涡和暗礁,如若没有熟悉航道的人掌舵,十有□都会葬身海中。 船只为了避开那些漩涡和暗礁,自然是要经常调整航向,所以船身也不像之前那样平稳了,上下颠簸也是常有的。 胤禩是地道的北方人且不谙水性,虽然并没有晕船的迹象,但在海上如此的颠簸还是让他感觉多少有些不适,但好此刻距离岸边已是不远,略微忍耐一下也就罢了。 宝船终于冲破了漫天的迷雾、徐徐的靠了岸,下人刚把舢板放好,胤禩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率先迈步走了下去。 脚踏到了实地,胤禩这才略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感叹这北方人还真是和这江河海水犯冲,看来日后还是尽量老老实实的走陆路的好。 吩咐船上的暂且在此等候,胤禩便带着段子期沿路向着岛内走去。 这曦雾岛是幽天部的根基所在,所以各种防范措施自是必不可少,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这遍地的机关和阵法却是环环相扣。 不过,灵鹫宫和九天九部的地理位置、机关分布,胤禩可是早就烂熟于胸了,身为宫主的嫡传弟子怎么可能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寒华子有意培养胤禩接替自己的位置,所以早就把灵鹫宫和九天九部的地图给了他,这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 身为逍遥派的嫡传弟子,胤禩也知道他日后恐怕是要继承这灵鹫宫的。 不过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罢了,他就不信以自己的驭人之术还拿捏不了这九天九部的部众。 穿过一片茂密树林,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气派的山庄大门也出现在了胤禩的视野当中。 漆红的大门上方刻着四个醒目的金字——乌影山庄;门的左右两旁各立着一只张着翅膀、炯炯有神的石鹫,与灵鹫宫门前的那两只一模一样;大门中央是一对做工精细的铜环,和那些世家大户相比毫不逊色。 胤禩还没有走到门口,那厚重的大门就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材高瘦、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领着两名部下快步的迎了过来,并且很是恭敬的向胤禩弯腰见礼:“属下恭迎少宫主。” 胤禩手中的折扇轻轻挥了下,温文尔雅的一笑,一股柔和的内力就将此人托了起来,淡淡的说道:“又不是在宫里,就不必多礼了。” 虽然胤禩表现得很和气,但实际上他第一眼却并未认出此人是谁,好在说话之时他仔细的回忆了一番,这才想起此人便是这乌影山庄的总管徐明善。 由于这山庄上上下下的银钱琐事都需要徐明善来打理,所以他平日里是极少离开乌影山庄的,是以胤禩在灵鹫宫生活的这十几年里也只见过他两次,印象不深也实属正常。 徐明善倒也没有执拗,顺着胤禩的意思站直了身体,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少宫主,快里面请。” 胤禩点了下头,便迈步走进了乌影山庄的大门。 13 13、十二.蛇毒 ... 进得前厅,胤禩并没有见到薛璧的身影,而此前他也不曾听说幽天部又有了什么棘手的任务,按道理薛璧这个坛主该是在此坐镇才对。 想及此处,胤禩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徐总管,薛坛主此刻是不是不在庄上?” “这……”,徐明善略微侧了下头,眼神闪烁、面露为难之色,且对于胤禩的询问也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 见他这种欲言又止、躲躲闪闪的样子,胤禩着实在心底里是一阵的反感,脸色也冷了不少,‘哼!既然没那个好本事就不要在爷的面前装,如此拙劣的演技,你是演给谁看呢!’ 段子期看出了胤禩心中的不悦,怕徐明善再说出什么违心之话徒惹胤禩恼怒,于是语气不善的抢先一步说道:“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按理说在胤禩的面前,段子期是没有资格插嘴的,但胤禩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带了些许警告的意味而已,却并没有因此而开口斥责他。 胤禩不言语只是因为段子期正好说中了他的心里话,他也就索性不再开口,但在徐明善眼中却完全变了个意思,‘这段子期真不愧是坛主亲授的徒弟,看样子他现在名义上是少宫主的侍从,但少宫主却如此的纵容着他无视尊卑,宠爱之心可见一斑啊。’ 徐明善心中虽有些想法,但口中却毫不迟疑的实话实说了且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薛坛主此前去金国办事之时,遭人暗算身中剧毒,而后在归庄的路上又受了内伤,是以现在仍然在卧床修养。” 段子期听了不禁心下一惊,对于徐明善的话不疑有他,立时焦急不已,用恳求的眼神看向了胤禩。 而胤禩却一眼就看出这徐明善是在夸大其词,心中冷哼了一声,这点手段分明就是他当年玩剩下的那一套,也就能够骗骗段子期这种没什么心计的人罢了。 只不过胤禩也不屑再和徐明善继续周旋了,对于他八爷来说这么做实在是太掉价了,他索性很干脆的说道:“薛坛主与我有旧,我自要亲自看望才是。徐总管,你头前带路吧。” 徐明善很明显的脸上一喜,忙不迭的应了,然后便引着胤禩和段子期向后院的主卧房走去。 到了房门口,胤禩没有让徐明善跟进去,随口吩咐他在门口候着,然后就带着段子期进屋去看望薛璧了。 轻声来到床边,胤禩看到薛璧的第一眼,就非常肯定他只不过是中了几种普通的毒而已。 那几种毒虽然不会让人立时毙命,但却不大容易彻底清除;若是用内力将毒完全逼出来,再辅以九转熊蛇丸的功效,不出三天他就会痊愈,想来那徐明善应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段子期见薛璧面色犯青、气息虚弱的躺在床上,立刻就扑到了床边,十分焦急和担心的轻声问道:“师父,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薛璧见自己的爱徒如此担心自己,而少宫主又亲自来看望自己,心中自是觉得温暖和感动。 但他也没有因此而忘了自己的身份,伸手拍了拍段子期的手背,相当和蔼的说道:“子期,我没事的,一点小伤罢了。快起来,别让少宫主笑话……” “是……”,段子期虽然有些不舍和犹豫,但最终还是站起身,面向着胤禩想要下跪请罪。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段子期会有这般反应自是人之常情,胤禩也打心底里就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于是直接抬手托住了他的手肘,没有让他跪下去。 安抚了段子期之后,胤禩这才侧身坐到床边,伸手搭上了薛璧的手腕,一边号脉一边问起他受伤的事情:“薛叔,是谁胆敢暗算于你?这原因又是为何?” 薛璧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才道明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玄天部的程松程坛主前些日子得到消息,说是机缘巧合之下打听到了武穆遗书的下落,所以特别修书一封来拜托幽天部的探子帮忙调查一下此事的真伪。 这武穆遗书是由岳飞岳将军所著的一本兵法奇书,薛璧十多年前曾经听宫主说起过,因此这次他便亲自带人前去金国查探虚实。 但谁曾想他们趁夜调查完完颜王府、刚刚撤到郊外的时候,就碰上了西毒欧阳锋,运气不可谓不差。 为了掩护其他人先行离去,薛璧不得已和欧阳锋过了几招,结果却在黑暗之中被欧阳锋的蛇阵困住。 虽然他最终仍是脱困而出,但却不慎被蛇咬伤。 胤禩虽然初涉江湖,但那五绝的名头也早就如雷贯耳了,有关于他们的事迹也林林总总的听过不少,尤其是这西毒欧阳锋与其他的四绝相比自然就只能算是个恶人。 可在胤禩看来,那欧阳锋只不过就是出手狠毒、凡事都为一己之私,就算是与正道人士做对也从不遮遮掩掩,恶也是恶在明面上,绝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相比之下,这欧阳锋反倒是比那些个面善心恶、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伪君子强得多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胤禩也给薛璧号完了脉,心中也有了底。 其实,薛璧身上的余毒和内伤远比他想象的轻上不少,运功逼毒也费不了多少时候,再加上薛璧的内功底子原本就很好,这点内伤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随后,胤禩将一颗九转熊蛇丸从瓷瓶中拿出递到了薛璧的面前,“先把药吃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给你运功逼毒。” 这九转熊蛇丸是灵鹫宫的疗伤圣药,派内只有宫主和少宫主才有,而且宫主赐药也从来都是看他的心情,因此用过此药的人是寥寥无几。 薛璧一眼就看出这是何药,心中多少还是有那么些犹豫,虽然他和胤禩的感情好,但他自认大丈夫无功不受禄,这次分明是他自己失手,再得少宫主赐药怕会遭人诟病。 胤禩很了解薛璧的品性,对于他的犹豫也能够猜出个大概,所以干脆就给了他一个能让他安心的借口:“薛叔啊,我这次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所以……快点把伤养好吧。” 既然胤禩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薛璧也不好再推辞,于是就将那小小的黄色药丸拿过来塞进了口中,待咽下之后说道:“少宫主,你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了,何必再如此客气。” 胤禩淡淡的一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反而说起了那武穆遗书的事情:“我看这次你们碰到欧阳锋绝不是偶然,而且那完颜洪烈既然知道了武穆遗书的下落,也必然会派人去寻找。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等你伤好之后给程坛主去封信。” 薛璧不知道胤禩心中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既然少宫主都吩咐不要再插手,那么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日后就算是宫主问起此事,也绝不会怪罪到他们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都不要BW我啊!!!! 我需要动力啊动力!!!! 14 14、十三.楼主 ... 安稳的休息了一个晚上,胤禩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身上的疲惫之感也去了大半。 在段子期的服侍下用完了早膳,胤禩并没有急于前去给薛璧运功逼毒,反倒是在花园的凉亭中研究起了棋谱。 很明显他这是故意而为,薛璧的伤他心里有数,就是再拖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事,但是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却还是要好好的敲打一下。 喝着段子期亲手泡制的普洱茶,胤禩渐渐的由一两个人的问题转而分析起了幽天部的情况。 这幽天部是九天九部当中最特殊的一个分部,虽然薛璧做这个坛主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但实际上他这个坛主的职位却是暂设的,而幽天部也是灵鹫宫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坛主的分部。 因为幽天部的前身是乌影楼,也是这灵鹫宫当中最为重要的情报组织,所以是没有坛主只有楼主。 其下的探子遍布西夏、大理和南宋,在金国虽然也有一些眼线,但数量明显不足,而蒙古境内的则更是少之又少了。 前任宫主之所以会将乌影楼单分成一部,也是希望它能够尽快的发展壮大,毕竟出卖情报可是一本万利的好手段。 薛璧之所以会以坛主的身份暂领幽天部也是因为他的能力所限。 他原本是玄天部培养出来的杀手,对灵鹫宫的忠心自是不必说,一手出神入化的般若游丝针则更是暗杀的利器。 那时候恰逢乌影楼的楼主被人暗害身死,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所以前任宫主就让当时身为玄天部副坛主的薛璧来接手乌影楼。 想来前任宫主所看重的也只不过是薛璧的踏实和忠心吧,但以此来执掌乌影楼显然是不够的。 在寒华子接任宫主之后,这幽天部几乎是没怎么发展过,不知是因为寒华子不上心的缘故,还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的楼主,总之手中有这样好的资源却是白白浪费了。 胤禩第一次知道灵鹫宫居然还有像乌影楼这样的组织时,最先想到的就是他那个好四哥创建的粘杆处,四哥最后能登上皇位,那粘杆处绝对功不可没。 由于深切感受过情报的重要性,胤禩对于乌影楼自然也就上了心,透过薛璧也知道不少的情况。 既然寒华子都不在意了,那么胤禩也不打算客气,想着是不是先把乌影楼弄到自己的手里来玩玩,而他想要薛璧帮忙办的就是这件事。 “少宫主,属下特来请罪。” 将指间的黑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胤禩这才略略侧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徐明善,脸上的微笑依旧是那样的温文尔雅。 “徐总管何罪之有啊?” 心知胤禩是明知故问,但徐明善仍是低垂着头,言辞恳切的回了话:“属下不该言辞夸大、欺瞒少宫主,妄自揣测少宫主的意思。” 胤禩又拿起了一枚白子,思考了片刻后伸手放在了棋盘之上,仿佛并没有听到徐明善的话一般。 少宫主没有发话,徐明善自然不敢妄动,心里也越来越觉得紧张,不多会儿额头上就满是汗珠了。 昨日在胤禩和段子期走后,薛璧就将徐明善叫了过去,和他谈了一个多时辰,言辞之间颇有责备之意。 而且薛璧也很明确的告诉他,胤禩虽然看上去温润和善,但其心思却比宫主还要难以捉摸,他的那些小动作胤禩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左思右想了一整晚,徐明善最终还是决定天一亮就亲自向少宫主去请罪,以求能够保得性命。 直到喝完了手中的这杯茶,胤禩才将视线再次移到了徐明善的身上,但开口的话却不是对他说的:“子期,你和徐总管也算熟识,你觉得我该怎样处罚他才算合适呢?” 段子期没有想到胤禩会询问他的意见,一时之间愣在了哪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胤禩倒也不急,一边继续研究着棋盘上的残局,一边云淡风轻的说道:“别着急,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现在别说是徐明善摸不准胤禩的用意,就是跟在胤禩身边多年的段子期也被弄的一头雾水。 其实,徐明善肯亲自来请罪,并且没有故意遮掩自己的错处,胤禩也就没想要苛责他,毕竟他的做法虽然欠妥,但用心还是好的。 不过,既然做错了事情就必须得罚,不然就难以服众了,所以胤禩就借此机会打算卖给段子期一个人情,毕竟如无意外,段子期就该是这幽天部的下一任坛主了。 段子期观察了片刻,见胤禩完全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于是这才大着胆子、试探性的说道:“主人,徐总管打理山庄多年,此间从未出过什么纰漏,不如就……闭门思过可好?” 段子期的话也正是胤禩想听的,他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一笑说道:“徐总管,念在子期给你求情的份上,鞭刑二十,闭门思过三个月,你自己去戒堂领罚吧。” 在灵鹫宫里,那些犯了小错的人一般都会在戒堂受罚,即便是受伤也不会太重,休息个三五日便好;而那些犯了大错的则会在刑堂受罚,一般来说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了,即便是区区二十鞭也能让那受刑之人去下半条命去。 本来听到要罚鞭刑,徐明善还是心中一紧,但之后听到是去戒堂领罚,终于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彻底的放心下来。 “属下谢少宫主不杀之恩。”他恭敬的给胤禩磕了个头,然后颇为感激的看了段子期一眼,便起身往戒堂的方向去了。 处理完了徐明善的事,胤禩也就没再继续研究棋谱,而是兑现了昨日的承诺,帮薛璧运功逼毒。 之后胤禩在这曦舞岛又逗留了三日,为的就是做一些交接的事宜,算是彻底的将那乌影楼从薛璧的手中给“要”了过来。 而薛璧倒也乐得轻松,日后只要专心打理乌影山庄和那几个码头的生意便好,当然他也没忘写信通知宫主和其他几部的坛主。 寒华子在看到信之后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就把信扔到火盆里烧掉了,对于此事再没有提及过,算是默认了胤禩的举动。 九天九部当中自然不乏精明之士,从寒华子的反应当中就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纷纷开始明里暗里的努力表现讨好胤禩,希望在胤禩接任宫主之后能够得到重用。 胤禩倒也借此机会发掘了几个不错的人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15 15、十四.暴风 ... 再次登上了来时乘坐的那艘船,胤禩遥望着眼前愈来愈远、最终消失在海平面上的曦雾岛,心中盘算着究竟是按计划北上,还是南下去临安。 虽然胤禩让薛璧不要再插手武穆遗书的事情,但他对那本书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能让金国的王爷如此看重,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认真考虑了一番,胤禩最终还是让段子期吩咐下去,直接改道南下,在浙江沿海地区寻一处可靠的港口靠岸。 根据薛璧提供的情报,那武穆遗书就藏在南宋皇宫的御花园中。 胤禩没想到自己还真是和皇宫有缘,上辈子是直接生在皇家,这辈子虽然混迹江湖却仍不免要偷入皇宫。 想及此处,胤禩反倒是对南宋的宫廷产生了些许的好奇心,不知这个皇宫和他曾经出生的那个皇宫相比究竟有何差别。 这时,从舵舱回来的段子期快步来到了胤禩的身侧,语气温柔、满含关切的低声说道:“主人,外面风大,还是先进舱吧。我方才问过船家,今日午时天气虽好,但到晚膳之后却有风暴来袭,多少还是有些危险。” 胤禩从未见识过风暴是何模样,也不知道这风暴的破坏力有多强,但既然段子期特意说明了,那么他还是觉得不要一意孤行的好,尤其现在已是黄昏时刻。 “既如此……那就先回舱吧。” 段子期马上侧了□,按照礼数让胤禩先行,他自然是紧随其后。 船舱内的陈设很简洁,左侧距墙边不远处是一个低矮的木质茶几,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套简单的茶具,茶几旁边有两个软垫,斜对面的墙角处悬空挂着一张吊床,右侧的墙边平行悬挂着一根绳索。 这船舱里只有一扇小窗,但由于风暴将至,所以早就被船家给封死了,避免因风浪过大而渗进水来。 胤禩缓步来到茶几旁,一撩衣摆、侧身坐在了软垫上,上身顺势就向墙上靠去,跟在他身后的段子期眼疾手快的拿过旁边的一个厚垫子,直接塞在了胤禩的背后。 这套动作段子期早就做过无数次了,可谓是行云流水、毫无迟疑,他和胤禩之间的默契也可见一斑。 见胤禩靠稳了,段子期马上转身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包玫瑰酥,打开来放在了桌上,然后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胤禩的手中。 胤禩接过杯子后并没有马上品尝这杯中的普洱茶,只是轻轻的用食指的指尖磨蹭着杯沿,双目半闭着,从头到尾都给人一种慵懒至极的感觉,简直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段子期好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只见他随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条干净的白色丝帕垫在手上,小心的用指尖拿起了一块做工精细的玫瑰酥,抬手递到了胤禩的唇边。 胤禩的视线很是随意的划过了段子期的手,然后便张口将那小块玫瑰酥吃进了口中。 以前胤禩身为廉亲王的时候,都还不曾让人如此的服侍过,因为他本身就不喜与人亲近,即便是和他的嫡福晋在一起,他的心里依旧觉得别扭,只有九弟和十弟是例外。 而今,段子期虽然仅是用心的在服侍胤禩的生活起居而已,但是却也明显的超出了胤禩曾经的底线,只是胤禩却并未感觉有什么不适,所以也就默认了他的举动。 吃着酥软的糕点,喝着清馨的香茶,胤禩倒是感觉有些困倦了。 偏生在这时候船突然开始摇晃了起来,虽然幅度不大,但却是一种警示,风暴终是来了。 “我有些乏了,先去睡一会,等风停了再叫我起吧。” 说罢胤禩用手指揉了揉额头,直接飞身躺到了墙边的吊床上。 段子期拿出了一条雪白的羊毛毯,动作轻柔的为胤禩盖好,随后便运起轻功坐到了旁边的绳索上,安静的守着逐渐睡熟的胤禩。 这船虽然犹如一片小小的树叶般,在狂风怒吼、巨浪翻滚的大海上飘摇,但睡在吊床上的胤禩却不觉得有多摇晃,那适当的幅度反而更能催他入睡。 这风暴来得快去的倒也快,只是过了两个时辰,海浪就随着海风的减弱而逐渐的平息了下来,就连天上厚积如墨的乌云都飘散的没有一丝踪迹,徒留一轮弯月静静的凝析着粼粼的海面。 感觉船身已经完全的平稳了,段子期这才纵身下地,准备按照吩咐唤胤禩起身。 熟睡中的胤禩完全褪去了平时那种骄傲疏离的气质,感觉更加的温润如水,那毫无防备的睡颜会让人打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段子期虽然不忍心将熟睡的胤禩唤醒,但却更清楚如果自己违背他的吩咐后果有多严重。两相权衡之下,段子期还是轻声开口唤道:“主人,外面的风已经停了,该起身了。” “嗯……” 胤禩无意识的低吟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黑珍珠般的眼眸中还有着除醒时的迷茫。 看着此时的胤禩,段子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漏跳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就好似有只猫在不停的抓挠,又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他几乎每次叫胤禩起床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他自己却不明白这究竟代表了些什么,也不敢深究下去,不知为何他好像有些害怕知道那个结果。 逐渐清醒的胤禩有些好笑的看着已经明显走神的段子期,起身的同时抬手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半开玩笑的说道:“发什么呆呢?” 段子期猛然间清醒了过来,惊觉自己的失态,便马上单膝跪地向胤禩请罪:“属下该死,请主人责罚。” 胤禩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段子期,脸上的微笑依旧,沉默不语的同时眼中却闪过一丝温怒,‘如果我刚刚没看错的话,那种眼神……太熟悉了……那分明就是……欲望……’ 段子期见胤禩一直没有开口,以为胤禩是真的恼了自己,心中万分自责,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一语不发的盯着胤禩的脚尖。 其实,胤禩并不是真的恼怒段子期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回想起了上辈子的经历,所以才会有所迁怒罢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正是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胤禩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他用力闭了下眼睛,压下了那些让他觉得倍感屈辱的回忆,快速的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吩咐道:“好了,别跪着了,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吧。” “是。” 段子期听出胤禩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彻底放下心,起身前去甲板上查看原因了。 16 16、十五.救人 ... 胤禩随手倒了杯凉茶降降火气,同时也暗恼自己居然还会被上辈子的事给影响到。 就算自己曾经吃过亏又如何,那些兄弟们最后还不都是死的死、圈的圈,就算是得到了那个位子的四哥,也不见得就有多开心。 说实话,每次看到小十四给四哥添堵,他的心里就别提多爽快了。 能把那个万年棺材脸的四哥气的几次变脸甚至摔了奏折,这小十四的本事可真真是比他大的多,也不妄他明里暗里的几次相助了。 在没得到那个位子之前,胤禩是做梦都想爬上去,可真等四哥奉了遗诏真的坐上去时,他的心里却反倒平静的很,平静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若不是看小九气急败坏的在他的书房里面摔东西,狠狠的咒骂着那个偏心偏到爪哇国去的皇阿玛,他甚至都不想过问这件事。 皇阿玛偏心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犯不着还为此大动肝火。 好说歹说的劝了小九一个晚上,小九最后却反倒用那种疑惑不定的目光凝视了他半晌,毫不避讳的问了他一个大不敬的问题。 “八哥,那个位子你还想不想继续争了?” “争,为什么不争。呵,争也是死,不争也是死,四哥是绝不会放过我的。” 其实,他当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后面还有半句没说,那就是能给四哥添堵、看四哥生气摔东西,他觉得心里高兴,感觉反倒是比得了那个位子还开心。 尤其是后来四哥在早朝的时发的那道圣旨,更是让他心情愉悦的一晚上都没睡。 “尔诸大臣内,但有一人或明奏,或密奏,谓允禩贤于朕躬,为人足重,能有益于社稷国家,朕即让以此位,不少迟疑!” 当时所有大臣都默不作声的垂首跪在地上,只有他毫不避讳的仰头直视着那个高高在上、一身明黄的四哥,故意笑得柔和却满眼的挑衅。 四哥看向他那种怨毒愤恨的眼神,那个强忍着怒火的模样,那种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劲头,若不是碍于这个场合,他甚至都想大笑出声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暗自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好一会,这才忍住了没有笑出来。 等回到府上,他赶忙吩咐下人弄了一桌好酒好菜,好好的慰劳了下自己,同时也彻底放纵的笑了一回。 胤禩难得的走神了一次,却被刚出去不久又快步走回来的段子期给打断了。 “方才船家发现了一个遇着海难的人,那人现在已经被救起来安置在了底舱,主人要去过去看看吗?” ‘遇难?’ 胤禩心中疑惑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方才的风暴,所以导致有一些不怎么抗风浪的船被弄沉了吧。 由于在舱内呆的久了,胤禩觉得有点憋闷,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甲板上走走,于是一摆手说道:“行,去看看吧。” 缓步来到舱底的一处小卧房内,胤禩先示意旁边的下人退下,等屋内清净了,这才缓步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目,脸色苍白如纸,微抿的嘴唇也毫无血色,稍显凌乱的湿发散落在枕头上,即便是如此的病容也难掩他眉间的那股英气。 他身上的衣物已被下人换过了,苍白的皮肤稍显浮肿,想是泡在海中的时间太久了吧。 不过即便如此,那些下人们穿的粗布衣裳也终究是掩盖不了他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这个明显的事实。 胤禩粗略的观察了一下,这人暂时是死不了,只是看样子应该伤的不轻,有失血过多的迹象。 段子期指了下旁边桌上的东西:“主人,这些东西是从此人身上找到的。” 胤禩将注意力转到了桌子上,上前几步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三四个被海水泡过的药瓶,从余下的那一点点残渣和气味来判断,只有一瓶是金疮药,剩下的应该都是毒药。 几枚泛着青光、寸许长的银针,针的腹部还雕刻着一圈极其细小精致的花纹,看样子这针应该是某一门派独有的暗器。 还有一把暗藏机关的折扇和一根造型奇特的棕色笛子,以及一块雪白的上好蚕丝帕子。 ‘呵呵,这人还真是个风流公子,而且还是那种袖里藏针、满身是毒的。’ 胤禩将这些东西一一过目之后又随手放回到了桌上,再次看向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时,心中多了一些计较。 待检查完此人身上的伤,胤禩沉吟了片刻,脸上的笑容倒显得越发温和了起来。 “让人熬一些温补益气的药给他灌下去,他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另外,他的两条腿算是彻底废了,没必要专门派人看着了。” “是。” 段子期没有任何异议的应了,然后便转身出去吩咐下人熬药并挑了个机灵点的守在这里。 出了底舱漫步在甲板上,胤禩深深的吸了口气,海水那咸涩的味道立刻就充满了他的口鼻。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种过于潮湿的空气,在外面至少空气新鲜,不像船舱里感觉那么憋闷。 对于刚刚救起的那个人,胤禩在刚听到段子期来回报的时候,原本是想着既然救都救上来了,那么等靠岸的时候随便派个人把他送去医馆就好了。 他自认没有什么同情心,杀人不见血的事情上辈子也没少做,之所以没直接下令再把那个人扔回到海里去,充其量也只能够说是他心情还好。 可在见过那个人并且查看过那人的随身物件之后,胤禩才临时改了主意。 因为那个人对于胤禩来说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再加上又是救命之恩,所以才吩咐下人照顾那人的伤。 这船上缺医少药的至少保证人是活的就好了,等靠岸之后在慢慢医治也不迟。 而且那人的两条腿好像是被重物碾压过,小腿腿骨尽碎,一般来说在这样的情况腿就算是费了,他一生怕也只能和拐杖轮椅为伴。 凭借着灵鹫宫的医药典籍和疗伤圣药,胤禩虽然有办法把那个人的腿伤完全治好,但他却暂时并不打算这么做。 就在这晨光徐徐照亮天际的时候,一个下人匆忙的跑了过来,停在胤禩身旁三步远的距离,低着头很是敬畏的说道:“少宫主,昨晚救的那个人醒过来了。” 17 17、十六.初面 ... 再次来到底舱,胤禩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意志消沉、甚至于开始有些自闭的病人,又或者是一个脾气暴躁、拒绝接受自己已经残疾这一现实的人,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对这个大难不死的风流公子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只见那人正背靠在床头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翻看着。 虽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微抿着的嘴唇也只有一点淡淡的粉色,只是他眉宇之间的英气却比昏迷时还要更胜几分,尤其是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侧目。 披散着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上,反倒是为他那过于严肃和认真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听到有人进屋,他这才放下书,侧头向门的方向看去。 在见到胤禩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惊讶和喜悦,嘴角也随之慢慢上扬,本就充满神采的眼睛更是为之一亮,给人的感觉也由一开始的严肃变成了一个风流不羁的花花公子,前后差别简直判若两人。 胤禩的心中顿时生起了一股浓重的危机感,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自打他重获新生之后就从未出现过。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眼神交汇的第一眼,居然就调动起了他在深宫之中锻炼出来的那种敏锐的自我保护意识。 这让他一下就收起了那种三分认真七分玩笑的心理,开始拿出十分的精力准备面对这个家伙。 还没等胤禩开口,那人倒是双手抱了下拳,落落大方的说道:“在下欧阳克,此番遇险承蒙兄台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日后若有机会我也好报答一二。” 胤禩一边不着痕迹的暗自打量着欧阳克,一边又不失礼貌的淡淡回道:“允禩。” 欧阳克虽然面上没什么变化,心中却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胤禩的回答会如此的简短,也摸不准胤禩究竟是何用意。 看着胤禩那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欧阳克心中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大不了就再做一次无赖罢了,随心所欲、行事叛逆才是他的本性:“既然允禩如此大方不拘小节,那我也就不再客气了,省得你我二人都觉得累。” 欧阳克的话并没有让胤禩感到任何的不悦,反倒是让他对于欧阳克又增加一份兴趣。 如果要是深究起来,欧阳克虽说有些失礼,但却恰好停留在了胤禩能够接受的底线上;他的语气神态虽显轻佻,但却是人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状似随意的瞥了下欧阳克的双腿,胤禩淡淡的开口问道:“我看你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伤势,是打算放弃了,还是想通了?” 欧阳克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了些,平静无波的语气让人很难猜出他的情绪:“事已至此,也只能够尽人事听天命了。” 胤禩对于欧阳克的想法不置可否,转而如闲聊一般的问起了缘由:“我很好奇,你这样的伤势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你在昏迷的时候我亲自检查过,你的腿伤该是不久之前的新伤吧。” “你懂医术?”欧阳克略感意外,他可不认为像胤禩这样的人会对这种贫贱的职业感兴趣。 “略通皮毛而已。” 欧阳克也没有再细问,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的腿,苦笑道:“我只是一时不慎着了一位小姑娘的道,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胤禩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在话将出口的时候又咽了回去,“你有伤在身,还是多加休息的好,我就不打扰了。” 随后,他毫不迟疑的站起身,在欧阳克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快步的逃离了。 回到了自己的卧舱内,胤禩直接坐靠在了茶几旁,双手紧紧的攥着随身的折扇,强自压抑着心底里那种想要撕毁一切的冲动。 他之所以会临阵脱逃,完全是因为欧阳克方才那低头轻笑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一个人。 那种淡然的笑,孤寂而苦涩,不甘却又无奈。 这样的笑几乎都快要被他完全的遗忘了,但命运却又一次给他开了个玩笑。 那……已经过去多久了? 胤禩不知道,因为他从没算过。 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尤其是在无上的权力面前。 他露出了爪牙,兄弟相残,机关算尽,不死不休。 从初时的痛苦挣扎,到最后的满足和解脱。 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了,但是他却也从未后悔过。 当他在狱中看到那道圣旨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做到了。 因为他的自私,因为他的执念,他也连累了很多人。 年幼的岁月却永远都是他心中无法碰触的伤…… 18 18、十七.偶遇 ... 翻腾的心绪逐渐的平静了下来,胤禩这才理智的思索起了方才和欧阳克的对话。 这欧阳克虽然也很善于伪装,但却完全不是胤禩所想的那种人,与皇宫里的人相比,他还差得远。 可为什么在第一次对视的时候自己会本能绷紧了神经,仿佛如临大敌,这让胤禩百思不得其解。 看得出来那欧阳克的确是个风流的家伙,那种眼神和微笑该是常年留恋花丛历练出来的。 难道说只是因为欧阳克的眼神像极了狼看到猎物的神情? 可这样的视线对于胤禩来说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才对,因为无论前世今生,他的样貌都十分出众,会吸引慕名而来的追求者也是正常的。 不过,那个欧阳克倒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很明显那个害他至此的姑娘应该就是他心上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来。 只是,胤禩却隐隐觉得欧阳克好像并不爱那女子,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喜欢而已。 稍微费了点脑子,胤禩勉强对欧阳克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抬起头准备吩咐些事下去,胤禩的视线刚好对上了那双满含关切和担忧的眼睛,嘴唇略微抿了下,他最终还是没有马上开口。 段子期已经陪在胤禩身边十多年了,他从初时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照料胤禩,甚至还在胤禩的刻意而为之下生出了爱慕之意。 胤禩在成长,他也同样在成长。 若说胤禩是那高高在上的雄鹰,那么段子期就是守候在他背后的豹。 藏起了獠牙和利爪,同时也埋没了一身的才华。 胤禩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如果放段子期离开自己的身边,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够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凝视着段子期那清亮透彻的眼眸,胤禩抬起手像抚摸小兽一般的抚摸着他的头。 他瞳中的担忧逐渐的消失了,并且还配合着胤禩的动作略微放松了身体,像是在专心享受着胤禩的所展现出来的这难得的温柔。 有感于段子期的这种反应,胤禩温柔的一笑,索性将心里那点矛盾彻底扔到了脑后。 如果段子期愿意的话,胤禩觉得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如果他真有意向往更广阔的天地,那么到时候就干脆点让他离开便是。 只要他不背叛,胤禩便打算一辈子都护着他,就好像曾经的小九和小十。 略微眯了下眼睛,胤禩开始说起了正事:“给摇光去封信,让他好好查查这个欧阳克。” 段子期跟着胤禩这么多年,对于胤禩的想法多少也能猜出一些,“主人是打算把这个欧阳克留下?” “嗯……”,胤禩倒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作为他的贴身之人,有些事情是段子期有必要知道的,“灵鹫宫的医药典籍虽然不少,但毒术精湛的却寥寥无几。虽说从小培养的会更好一些,但解不了燃眉之急。” “我明白了,我马上就给摇光写信。”段子期顿了顿,复又问道:“那个欧阳克内功不弱,想来武功也是不俗,是不是……” 回忆起了欧阳克的那个笑容,胤禩不禁再次迷了下眼睛,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看着办吧,只要不碍了我的事就成。” 一碗补药、一点化功散,段子期就解决了欧阳克的武功问题,至少对于胤禩来说是足够安全的了,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更愿意让胤禩用生死符,那绝对比任何的药物都管用。 听着段子期的汇报,胤禩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次出门在外,胤禩是想着尽量低调行事,如非必要还是不要显露逍遥派的武功。 毕竟逍遥派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久,万一因为自己再掀起什么波澜,那么他这次游山玩水的计划恐怕就要泡汤了。 就在胤禩打算开口的时候,眼神突然一凛,注意力瞬间高度集中。 段子期好像也发觉到了什么,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屏气凝神片刻后低声说道:“主人,好像是箫声。” “嗯,小心应付。”胤禩只是简短的叮嘱了句,然后便立刻起身打开了舱门。 其实就算他想多说几句话也没那个时间了,因为当他刚走到甲板上的时候,一个身穿青布长袍、手中执着一枝洞箫的男子便跃身而至。 胤禩平时是极少说这种叮咛的话,所以一旦他这样说了,那么就表示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随后跟出来的段子期只看了一眼那人的轻功,便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长剑,略略侧身站在胤禩身后半步的距离。 如此一旦发生意外,他便可以第一时间护住胤禩。 “不知先生贵姓?突然到访有何贵干?” 胤禩虽然说得客气,但心中却很是不悦,他对不请自来的人一向都没什么好感,哪怕对方的确是一番好意。 那人好像很急切的样子,对于胤禩的客套话也没应词儿,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东邪黄药师。” 胤禩闻言略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在这茫茫大海上居然能够碰到五绝之一的黄药师。 细细观察之下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黄药师倒真不负五绝东邪之名。 黄药师虽是一幅文士模样,但却风姿隽爽、气宇不凡,眉宇间尽是狂傲之色,举手投足也甚是潇洒。 没等胤禩开口,黄药师便急着说道:“这位兄台可曾见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姑娘?”胤禩故意表现出疑惑的神情,看似犹豫着该不该询问。 黄药师显然是关心则乱,完全没看出胤禩的故作姿态,也没有仔细观察胤禩和段子期:“小女擅自离家,我甚是忧心,不知兄台近日来可曾见过小女?” 胤禩很是遗憾的回道:“黄岛主,在下还未曾遇过由此方向而去的船只,更未见到十几岁的姑娘,怕是爱莫能助了。” “唉……多有打扰,告辞。”黄药师稍显失望,也就没多做停留,匆匆抱拳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19 19、十八.临安 ... 看着来去匆匆的黄药师,胤禩心里是觉得既生气又好笑。 能在他八爷面前如此高傲无礼的人,这黄药师还是第一个,真是没有亏欠了东邪这个称号。 知道黄药师是爱女心切,胤禩也就没往心里去,犯不着为了一个陌生人和自己过不去。 遥望着黄药师所乘的帆船消失在了海平面上,一直沉默不语的胤禩忽而开口问道:“子期,你觉得黄药师此人如何?” 段子期略略思考了片刻,将自己心中所想据实以答:“黄药师武功极高,如若交手,属下必败无疑,至于主人您尚且有与其一拼之力。属下观此人行事潇洒、不拘小节,想来也必是一个任性之人,想要与之交好就必须投其所好。而且他该是个才情智慧俱佳之人,但……弱点太明显了,又十分的感情用事。若他真与主人您为敌的话,胜算绝不会超过三成。” 胤禩略略点了点头,算是基本认可了段子期的说法,只不过却稍稍改了一点:“若他日后真要与我为敌的话,他必输无疑。” 段子期没有想到胤禩的话会如此的肯定,他思来想去就是不解其中的关键。 胤禩倒也没有为难他,直接挥了下手说道:“行了,别在哪儿钻牛角尖了。没见过足够多的黑暗和阴谋,你是永远都不会明白我话中的意思的。” 段子期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很听话的没有再想下去。 在胤禩看来,要对付江湖人手段多得很,但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办法。 他上辈子也没少和天地会、红花会等江湖组织打交道,这其中的门道他清楚得很。 其实最忌惮江湖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自诩真龙天子的皇帝。 段子期虽然跟随胤禩多年,各种阴谋手段也看了不少、学了不少,但他却没有接触过朝廷,在胤禩看来他还是太嫩太单纯了。 也许是上次的见面让胤禩有了一些顾忌,所以在船靠港之前,他都没有再去见欧阳克,只是每天听段子期汇报一下便罢了。 下船之后,胤禩也没怎么耽搁,稍事休息之后,便乘坐马车向临安的方向而去。 【临安原是天下形胜繁华之地,这时宋室南渡,建都于此,人物辐辏,更增山川风流。】 昊天部所管理的产业都集中在江南一带,这临安是皇城所在,繁华程度自是不必说了,更主要的是这里的商贾众多、商铺林立,正是安插眼线、掩藏实力的好地方。 马车在临安城内拐了几个弯,最终停在了一处妓院的后门处,几名衣着花俏的女子早就等候在此了。 这临安的第一大妓院皖丝阁是昊天部在临安的产业之一,另外还有酒楼、钱庄和几家商行,甚至透过这些商贾也和一些朝廷官员有所往来。 而其中年头最长的、隐蔽最深、也最为安全的便是这皖丝阁了,因此胤禩才会选择在此落脚。 胤禩下了马车,完全无视那几名如菟丝花般的女子,在老鸨的引领下径直向着后院的方向走去了。 那几名女子到也识相得很,没有一个人敢抬头乱看的,只在胤禩走进去之后,这才开始七手八脚的整理物品、处置伤患。 而为了避免泄露行踪,段子期早在进城之前就点了欧阳克的睡穴,如无意外的话,两个时辰之内他都是不会醒的。 结果胤禩刚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一名婢女就匆匆忙忙的跑了来,说是欧阳克的伤情有异,所以特别来请胤禩示下。 胤禩听后微皱了下眉,虽然他暂时还不想见欧阳克,但也没想过就如此的让他自生自灭,再者那些婢女全都不懂医术,描述起伤情来又是不清不楚。 无奈之下,胤禩还是决定亲自过去看看,至少在乌影楼的调查结果送达之前,这欧阳克还必须得活着。 迈步走进欧阳克所在的厢房,胤禩又是将所有人都挥退了,这才缓步来到床边。 平躺在床上的欧阳克此时仍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不但脸色苍白,而且额头上还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毫无血色的双唇紧紧的抿着,英秀的眉毛也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胤禩只一眼便明白了欧阳克目前的情况的确是不太好,于是马上坐到了床边为他诊脉。 当胤禩的指尖碰触到欧阳克的手腕时,他这才惊觉到欧阳克的身体居然在微微颤抖着,身上的衣物几乎全都被汗水浸透了,显然已是痛苦至极。 胤禩快速收敛心神,将北冥真气凝于指尖,以此来更准确欧阳克的推断脉象,并且检查他是否藏有暗伤,而后又仔细的用摸骨法验了下他的腿伤。 原来欧阳克之所以会如此痛苦完全是因为腿伤的缘故,赶路疲劳又未曾静养,再加之寒气入骨,使得腿伤之处疼痛异常,并由此带动全身越发虚寒。 欧阳克现在可谓是旧伤未愈又添新病,好在他的身子骨不错,又有内功护体,所以只要吃几服药,再辅以针灸治疗,基本就可化险为夷。 吩咐门外候着的婢女去煎药,胤禩从布包里面拿出了几枚细长的金针和银针,开始仔细的为欧阳克进行针灸。 不过为了能让欧阳克感觉好一些,胤禩还是利用金针封穴辅以灌注真气的特殊点穴手法,才勉强压制住他身上的疼痛。 随着痛感的逐渐消退,欧阳克的身体也不再颤抖了,并且还逐渐的放松了下来,漂亮的剑眉也缓缓的舒展开了。 待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灌下去之后,欧阳克的脸颊也慢慢有了血色,体温也逐步恢复了正常。 胤禩一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欧阳克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再次认真仔细的观察了下他的容貌。 虽然欧阳克的容貌比之胤禩都更加的柔和一些,但和胤禩记忆中那个从来都不苟言笑的人相比,居然也有着六分的相像。 果然应了那句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指尖拂过欧阳克汗湿的发丝,胤禩淡柔的一笑,喃喃自语道:“小克克啊……但愿你能够如我所期望的那样聪明,不要给我任何不得不杀你的理由……” 20 20、十九.夜探 ... 这时候,有人轻敲了三下房门,胤禩知道敢在此时前来打扰的,除了段子期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于是,他也没有多想,直接利用内功传音道:“进来吧。” 段子期放轻了脚步推门而入,径直走到胤禩的身旁,将一支细小的竹筒递到了胤禩的面前,低声说道:“主人,摇光来的信。” 胤禩点了下头,先是确认手上的竹筒蜡封是否完整,然后才将竹筒拧开,拿出了里面那张淡绿色的小纸卷,打开来仔细看了一遍。 而段子期在胤禩打开竹筒的时候就转身离开了,并且随手将门关严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尽职的守在房门外。 看了摇光的调查结果,胤禩这才彻底明白了欧阳克的身份。 原来,这欧阳克是欧阳锋名义上的侄子,实际上的私生子,从小便因父母双亡,一直跟随在欧阳锋的身边。 欧阳锋倒是对自己这个私生子非常的好,不但将自己一身的武功尽数传授给了欧阳克,而且还对欧阳克几乎是百依百顺。 欧阳克自小就很是风流,身边的侍女也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 欧阳锋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比较好女色,所以安排在欧阳克身边的侍女也都是颇有姿色的。 而后在一次意外的情况之下,欧阳克结识了黄药师之女黄蓉,可谓是一见倾心。 因此不久之前欧阳锋才带着欧阳克前去桃花岛提亲,但黄药师最后却选择了郭靖做自己的女婿。 摇光虽然没有调查出欧阳克在离开桃花岛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却查出欧阳锋最近正在加派白驼山的门人找寻欧阳克的下落。 胤禩推断那欧阳克恐怕是在受了重伤之后,又遭遇了风暴,因此和欧阳锋走散了。 而欧阳锋显然还不知道欧阳克是生是死,所以才急于找寻欧阳克的下落,该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见欧阳锋对于欧阳克的父子之情还是很深的。 而且如若欧阳克真的出事了,那么欧阳锋怕是绝对不会绕过黄蓉的。 胤禩随手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掉了,然后再次低头凝视着仍旧昏睡的欧阳克,心中越发矛盾了起来。 那欧阳锋既然能够得到西毒的称号,并不光是因为武功的缘故。 可是如果胤禩强行把欧阳克留下,那就势必会得罪欧阳锋,欧阳锋肯定会出手报复。 可胤禩和欧阳峰在利益方面根本完全没有冲突,他实在是犯不着为自己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胤禩做得再隐秘,那欧阳锋也迟早会知道。 如果放欧阳克离开,胤禩在心底里又有那么一点不大愿意。 这天下虽大,但善于用毒的人也并不是非常的难找,此时此刻能让胤禩无法轻易舍弃的就只是欧阳克那双眉眼了。 因为欧阳克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像极了一个人。 抬手用指尖轻轻的描绘了一遍欧阳克的眉毛,胤禩略微叹了口气,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他决定放欧阳克离开。 爱新觉罗家的人从来都是利益为先,那是他们从小就被教育的一件事,即便是为了一己私欲,利益也是首先考虑的一点。 再者,胤禩也只是喜欢欧阳克的眼睛而已,说白了也只是当个观赏的物件来看待,虽然错过了很可惜,但大不了日后再找一个罢了。 想通透了,胤禩也就没有在过多的逗留,动作温柔的为欧阳克盖好了被子,然后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只是在房门被关闭的一瞬间,欧阳克忽然睁开了眼睛,慢慢侧头看向了紧闭的房门,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出了屋子,胤禩一边向自己的卧房走去,一边向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段子期低声吩咐道:“这个欧阳克我们留不得,倒是可以用来卖个人情给欧阳锋,说不定日后能用得上,至于具体该怎么做你自己拿捏吧。另外,让楼里的人都撤了吧,也通知方姑姑不必为了我再特别安排人手了,我只是打算游山玩水而已,尽量低调一些的好。” “是,属下即刻就去办。”段子期对于胤禩的吩咐是从来都不敢怠慢的,因此能尽快处理的他就绝对不会拖延。 胤禩随意的摆了下手,淡笑如沐春风:“不急,你明早再去也无妨,今晚我另有安排。” 用过了晚膳,又放松的看了会书,胤禩这才在段子期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劲装,同时将一些必要的药物和几枚啐了毒的银针小心收好。 段子期也换上了一身夜行衣,为了方便行动便将长剑绑在了背后,并将装有暗器的小皮囊紧束在了手腕处。 很明显,胤禩是打算带着段子期夜“逛”皇宫。 皇宫的宫墙虽高,来回巡逻的守卫也不少,但对于胤禩和段子期来说,根本就如同进自家的后院一般毫无难度。 在躲过了又一队的侍卫之后,胤禩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难怪当皇帝的都比较忌惮江湖人,单单就从这出入皇宫如履平地来看,这皇帝想不紧张都难。 由于进宫之前已经完全打听清楚了宫内的布局,胤禩很容易的就摸进了皇帝的书房,也就是皇帝平日里批阅奏折的地方。 书房内虽然并没有完全灭灯,但却显得非常昏暗,偌大的屋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宽大的书桌上小山一样的堆着不少奏折。 胤禩走过去随手翻了翻,这折子都积压了四五天,可见这皇帝也应该有很多日都没有上朝了。 难怪这南宋的国力日衰,有这样一个昏庸的皇帝在,能好才怪呢。 段子期则趁这会功夫快速的将整个书房检查了一遍,这是胤禩来时给他安排的任务,进宫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第一时间查看有没有机关暗门之类的东西。 胤禩这么做也只是为求小心谨慎罢了,这皇宫大内向来就暗藏了不少的秘密,即便找不到武穆遗书也没有关系。 结果,段子期倒真是不负胤禩所望,就在胤禩准备离开书房、去下一处宫殿的时候,书架后所隐藏的一扇暗门突然“哗”的一声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大家都很喜欢欧阳克嘛,和我一样~~~ 那我也就顺应群众的意见不改大纲了,哦呵呵呵呵~~~(分明就是想偷懒的借口) 21 21、二十.武穆 ... 胤禩缓步来到了密室的门口,虽然心中稍有些好奇,但却并没有急于走进去,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机关。 段子期向胤禩示意了一下,然后就一个闪身进入了密室中,亲自查看是否还存在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片刻之后,段子期快步的转回,用动作向胤禩示意里面是安全的。 胤禩点了点头,这才迈步走进了那昏暗无光的密室中。 拿出火折子慢慢吹燃,胤禩借着这点微弱的灯光打量起了这间并不算大的长方形密室。 密室的墙角处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明黄色的床单被褥,一看就是皇家的御用之物,而且还是皇帝专用的。 对面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刑具”,从皮鞭到铁棍,从项圈到套索,还真是齐全的很。 段子期因为从没有接触过这类的事情,所以只是单纯的认为这里可能是一间秘密的刑室。 胤禩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他活了两辈子,这种事情虽从未经历过,但却也见的不少,以前的那个太子二哥就有这样的嗜好。 见胤禩好像没有要离开的迹象,段子期只得低声的开口说道:“主人,这里的血腥气太重,不宜久留。” 胤禩并没有经历过严苛的训练,所以对血残留下来的味道并不是很敏感。 但段子期却完全不同,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直到他跟随了胤禩,这样的生活才宣告结束,所以他对于血的气味是十分敏感的。 胤禩素来就有洁癖,虽然他自己并没有闻出什么味道,但在听了段子期的话之后,他还是下意识的皱了下眉,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间密室。 离开了书房,胤禩一边有些好奇的在皇宫中闲逛,一边把这里和他前世居住过的紫禁城相比较着。 不得不说论宏伟大气、高贵辉煌,还是紫禁城更胜一筹,而这个南宋的皇宫感觉上倒更像是一个王爷的府邸,只不过就是面积更大一些罢了。 待路过御膳房附近时,胤禩敏锐的感觉到了有人经过,于是立刻闪身躲在了回廊的屋檐下,段子期也一个翻身藏身在了回廊的横梁上。 借着月色和自己绝佳的听力,胤禩分辨出来人应该是四个,其中有一个好似不会武功的人被一男子背在背上,而那女子轻功不差,与其他那两人相比毫不逊色。 见他们全都进入了御膳房,胤禩并没有马上现身,而是略微思索了一番。 这几人明显就是江湖中人,这大半夜的跑到皇宫大内里来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说不定也是为那武穆遗书而来。 片刻之后,那四人当中的女子和一个男子就离开了御膳房,向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胤禩想了想还是决定远远的跟着他们,最好能尽快弄清他们的目的,避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毕竟这是皇宫大内,他们这些江湖人还是尽量低调一点的好,否则大家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黑暗中郭靖和黄蓉蹑足绕过两处宫殿,忽觉凉风拂体,隐隐又听得水声,静夜中送来阵阵幽香,深宫庭院,竟然忽有山林野处意。渐渐的水声愈喧,两人绕过一条□,只见乔松修竹,苍翠蔽天,层峦奇岫,静窈萦深。黄蓉暗暗赞赏,心想这里布置之奇虽不如桃花岛,花木之美却颇有过之。再走数丈,只见一道片练也似的银瀑从山边泻将下来,注入一座大池塘中,池塘底下想是另有泄水通道,是以塘水却不见满溢。池塘中红荷不计其数,池前是一座森森华堂,额上写着“翠寒堂”三字。黄蓉走到堂前,只见廊下阶上摆满了茉莉、素馨,麝香藤、朱槿、玉桂、红蕉,都是夏日盛开的香花,堂后又挂了伽兰木、真腊龙涎等香珠,但觉馨意袭人,清芬满殿。堂中桌上放着几盆新藕、甜瓜、枇杷、林擒等鲜果,椅上丢着几柄团扇,看来皇上临睡之前曾在这里乘凉。】 胤禩怕他们两人发觉,所以并没有跟得太紧,但由于他的内功精深,而且又是迎风,对于那两个人的对话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这才知道原来那一男一女便是黄药师的女婿和女儿,也就是郭靖和黄蓉。 那黄蓉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花季少女,见美景在前就生出了好玩的心思,硬是拉着郭靖陪她胡闹。 忽听侍卫的一声大喝,胤禩和段子期立刻藏身于了一处假山石的后面,静观局势的发展。 没想到这一次却又是另外一伙人,而且来人还不少。 段子期也在江湖上混过几年,一眼看出了来人的身份,于是便直接用内功传音告诉了胤禩:“主人,那人是金国的王爷完颜洪烈,他身边的那几个就是他从江湖上召集来的侠士。尤其站在完颜洪烈左手边那个人的就是西毒欧阳锋。” ‘欧阳锋?’ 胤禩心下一动,不禁再次借着月光打量起了这位五绝之一的欧阳锋。 欧阳锋的样貌并不算出众,甚至可以说是平凡,但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给人带来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神色内敛却又隐含霸气,只一眼就让人不敢生出轻视之心。 胤禩心中一叹,在肯定了自己所作的决定的同时,又对这个江湖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果然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并不是一句泛泛的空话,尤其是在江湖里则更是明显,武功果然是无止境的。 不过,凡事不可能全靠武力,这一点胤禩自然是清楚得很,否则他也就不会已然如此安稳的呆在这里了。 完颜洪烈肯定的认为武穆遗书就藏在那假山的瀑布下面,和他一同前来的那几个江湖人就开始想办法进入瀑布寻找。 唯独只有欧阳锋还呆在完颜洪烈的身旁,表现得好似对这本兵书毫无兴趣似的。 胤禩见状不禁淡然的一笑,那欧阳锋果然是个聪明人,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胜利者。 22 22、二十一.中毒 ... 果然不出胤禩所料,这争夺武穆遗书的过程的确是一场难得的好戏。 和他见惯了的那些阴谋相比,这种实打实的明抢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也就难怪他会觉得有意思了。 那郭靖也是个沉不住气的,早早的就上去和完颜洪烈那伙人动手,也把黄蓉给牵连进去了。 那黄蓉看上去也是机灵的,怎么就看上了郭靖这么个笨蛋呢。 胤禩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在他看来那欧阳克可远比郭靖强上不少,如若是他嫁女儿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欧阳克。 眼见情势不妙,黄蓉道也急中生智,大嚷大叫的故意惊动了宫中的侍卫,这下子就逼得完颜洪烈他们也不得不赶快撤走。 胤禩暗自摇了下头,连看个热闹都不得安生,那黄蓉也真是够闹腾的,若是他的女儿怕是早就被他打断腿了。 见周围火把晃动,胤禩当然是不愿被无端牵连,所以即刻带着段子期翻过了身后的宫墙,尽早离开了御花园。 谁知尚未走得多远,一道劲力颇强的掌风便从右侧袭来,胤禩立刻收住了身形,以凌波微步精妙的步法躲开了这一掌。 而他身后的宫墙就没这么好运了,即便是坚硬的青砖所搭,也立时就被开了个大洞,可见此掌的威力之强。 段子期眼见居然有人偷袭胤禩,并且自己居然连那人何时靠近的都没有发觉到,心中在惊疑的同时也略有些后怕,于是他也没有犹豫,马上便拔剑攻了过去。 胤禩也同样惊疑不已,稳住身形之后,这才得空看向偷袭者。 由于此处阴暗,胤禩难以看清对方样貌,但从其服饰上判断,应该是宫内的一名份位不低的太监。 而且只是短短的三招过后,段子期就明显处于了下风,对方的武功之高比之寒华子也不多承让。 听到了打斗之声,本就已经被惊动的禁军自然就向这里聚集而来,那攒动的火把在黑夜当中尤为显眼。 对方有个武功高手在,再加上他们寡不敌众,胤禩深知再不走就肯定来不及了。 于是他也就顾不得再掩藏身份,调动起北冥真气的同时,利用凌波微步的精妙步法一进一出,左手运用天山折梅手将段子期拉出了战圈,随后身形飘逸的一个转身,右手连推三掌,正是天山六阳掌中威力最大的阳关三叠。 “咦?” 那名太监见到胤禩出手不禁惊讶出声,不只是因为认出了他的招式,还是因为见到了他的容貌。 虽抵他凭借自身武功挡住了胤禩的三掌,但却也失去了方才的优势。 待他好容易缓过劲来的时候,胤禩和段子期却也已然不见了踪影。 而这时候,一队禁军快步的赶到了此处,晃动的火把将此处照的是灯火通明,那名太监此时也从阴影中缓步的走了出来。 如果只看容貌,这名太监最多也就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柳眉凤眼、唇红齿白、皮肤白嫩细腻;可他的却又是满头银丝,神色内敛,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可见是常年身居高位,那身制作精细的华丽服饰也表明了他大总管的身份。 领队的人一见到这名太监立刻就俯身行礼,恭敬的说道:“属下见过刘总管。” 抬手拍了拍衣襟上的浮土,刘总管这才不紧不慢的指了下胤禩逃走的方向,用他那不辨雌雄的嗓音说道:“杂家看见有人向那边逃了,王统领快带人去追吧。” “是。” 说罢,王统领便安排了两个人护送这位刘总管回房休息,他自己则带人继续捉拿刺客去了。 刘总管再次抬头看了看胤禩逃走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处逐渐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躲避过大内侍卫的追捕,胤禩和段子期没敢再多做停留,直到他们安全的回到了皖丝阁才松了口气。 虽然胤禩毫发未伤,但段子期却在精神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下了。 胤禩心中一惊,顺势伸手接住了段子期下坠的身体,手指也立刻按住了他的腕脉。 胤禩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边给段子期号脉,一边快速的回溯起他和那个太监打斗的每一个细节。 周围的下人和婢女见此情景也不敢上前,只得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低头候着。 见怀中之人面色犯青、双唇发黑,再加上那再明显不过的脉象,胤禩十分肯定段子期是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毒。 好在这毒的毒性并没有那么猛烈,若非段子期方才跟着胤禩用轻功跑了不少的路,这毒恐怕还要潜伏一段时间,也不会现在就发作出来。 胤禩随手拿出金针封了段子期全身的大穴,以阻止毒性的继续扩散,然后便亲自把他抱回了自己的卧房里。 周围的下人见了都不禁瞪大了眼睛,但马上又都低下头去,全装作没有看到。 挥退了屋内的下人,胤禩把段子期放到了自己的床上,随后便解开了他的衣襟,仔细检查他究竟是因何而中毒的。 结果在段子期的侧腹部,胤禩发现了一个泛着紫黑色的细小针孔,应该是中了暗器的结果。 胤禩现在可是有些犯难了,虽然他略通医术,能够解一些普通的毒,但对于段子期的情况却完全没有办法。 因为他根本就查不出来段子期究竟中的是什么毒,就更不要说如何解毒了。 这解毒也是有很大学问的,不同的毒就有不同的解法,如果一味蛮干只会让中毒的人死得更快。 目前胤禩只能够想办法利用内力压制段子期体内的毒性,并且用九转熊蛇丸帮他巩固经脉和内息,把毒的伤害降至最低。 虽然在灵鹫宫总坛里也有懂得毒术的人,但灵鹫宫远在西域天山,远水解不了近渴。 在这时候,胤禩想到了欧阳克。 23 23、二十二.请求 ... 吩咐婢女等欧阳克一醒来就立刻回报,胤禩随手关了门,再次坐回到床边,眼看着昏迷不醒的段子期逐渐的有些出神。 胤禩犹记得,自打段子期跟随他以来几乎是极少受伤的。 毕竟灵鹫宫的总坛极是安全,那后山的禁地外更是迷阵机关重重,根本就没人能够接近。 就是那仅有的几次受伤,还是因为段子期要陪胤禩过招,而胤禩的功夫还不到家,不能够做到收放自如,所以才会偶尔误伤。 这次段子期中毒昏迷,却无疑是给胤禩提了个醒。 段子期不但是他认可的家人和贴身侍从,更是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也就是说在必要的时候段子期必须用自己的身体来为他挡刀子。 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胤禩早就把段子期当成了家人一般看待。 虽然段子期在年龄上要比胤禩大不少,但是胤禩却像是对待弟弟一般,不经意间的关心他,潜移默化的教会他一些生存之道,甚至于连他的喜好和习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眼下这个认知却让胤禩的心里犹如压了一块石头,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面对了。 若是放在前世,这样的事情对于胤禩来说其实好办的很,只要去了对方的奴籍,然后把对方弄进府来任职就好了。 只要胤禩在一天,就既能护对方的周全,又能让对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但是现在胤禩却有些犯难了,这段子期是寒华子放到他身边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所以即便是他的命令,段子期也是可以不遵守的。 再者,胤禩自己也是身在江湖,不可能一点危险都没有,所以即便是他想让段子期不在意,恐怕都是不可能的吧。 上辈子没能够护住小九是胤禩一生当中最大的遗憾和愧疚,所以这辈子他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再为了他而牺牲掉了。 思来想去,胤禩又不可避免的感到纠结了。 其实说白了,他在心底里只是希望段子期不要总是以身犯险而已,很多情况他自己都是可以应付的,就比如今天在宫内发生的事情,那枚暗器他自信完全能够避开。 此时此刻,胤禩那个爱钻牛角尖的恶习又再度体现了出来,他总是一味的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完全没有想过换个角度去考虑。 而且,胤禩习惯了总是去算计别人,任何事都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之上,甚至于感情也是可以当做筹码的东西,为了达到目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但他却恰恰忘记了,感情其实才是最难以掌控和算计的东西。 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关头,段子期绝对会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这根本与段子期的身份和寒华子所下的命令都毫无关系,只是因为情之所系、心之所向罢了。 想了一整个晚上,胤禩只想出了一个他认为最为可行的办法。 那就是他自己尽量的远离危险,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样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段子期也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虽然这样有可能没办法满足他的好奇心,但是和他认定的家人相比,这些就完全微不足道了。 胤禩的这个想法虽然很好,也能够从根本上解决他心中的难题,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故意躲避着危险和麻烦,那些事情就不会落到你的头上;相反的即便是你什么都不做,麻烦也同样是会找上门来的,你是想躲都躲不掉。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负责照看欧阳克的婢女匆匆来报,说是欧阳克方才已经醒了过来,而且气色看上去还不错,想必是寒症已经退了。 胤禩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独自一人用完了早膳,吩咐婢女好生的照看段子期,然后才亲自前往厢房去见欧阳克。 欧阳克刚刚用完早膳并且喝了药,没想到一抬眼就见到了令他念念不忘的人,嘴边顿时就浮现出了魅人的微笑,眼中满满的都是欣喜的味道。 胤禩选择了一张离床边最远的椅子落座,待婢女退出去之后,就带着淡淡的微笑开口说道:“我看欧阳兄的气色不错,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欧阳克略一挑眉,心中对于胤禩的关心很是受用,不过他也明白的很,像胤禩这样的人其实是非常自私的,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或是特殊的关系,胤禩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关心别人的。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欧阳克表面上仍旧是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胤禩,你对我就不必这样客气了吧,否则岂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嗯?” 胤禩一言不发的沉默着,表情丝毫未变,只是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折扇。 对于胤禩来说欧阳克的要求显然是无理的很,从认识到现在他和欧阳克一共才见过三面而已,别说是亲密了,根本连熟识都谈不上。 现在欧阳克却要求他用说出如此亲密的称呼,他既是不愿,也是不想。 欧阳克仿佛是看出了胤禩心中所想,于是笑吟吟的再次说道:“不如就唤我欧阳好了,至少听上去没有那么刺耳。” “如此……也罢……”,欧阳克的这一提议胤禩还勉强能够接受,所以也就不再继续纠缠于称呼的问题,转而说起了他此次的来意:“我有件棘手的事情想请欧阳你帮个忙,不知……你意下如何?” 欧阳克倒是丝毫没觉得意外,反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有机会来还你的救命之恩喽?” 这救命之恩对于江湖人来说其实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 如若哪一天胤禩真的有需要,欧阳克为了归还这份人情,很可能就会出手救他于危难之中,间接的还他一命。 可现在欧阳克却把“救命之恩”这四个字搬出来,很明显的就是在试探,试探胤禩的这个请求究竟有多大的分量,值不值得他化费力气,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余地。 24 24、二十三.调戏 ... 胤禩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欧阳克的话外之音,只是由于一夜没睡,他现在多少还是感觉有些疲惫,只想着尽快解决掉眼前的事情,然后安心的休息一会。 再加上他本就不想与欧阳克有过多的瓜葛,此事之后他们就可分道扬镳,日后还会发生什么谁都不好说。 没有再往深了想,胤禩仍旧是一副淡然的神情,不紧不慢的说道:“好,只要你这次帮了我这个忙,就算是还清了欠我的人情,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欧阳克没有想到胤禩居然会这么说,虽然这话听上去是有点绝情,让他觉得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在他也明白了此事对于胤禩的重要性。 暗暗收起了试探的心思,欧阳克终于稍显严肃的问道:“不知你到底有何事需要我出手相助?” “我的贴身侍从为护我周全而不慎中了奇毒,一时无法可解,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胤禩的语气听上去很是淡漠,感觉上只是平静的陈述了一个事实,可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欧阳克的内心瞬间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 欧阳克有些讶异的直视着胤禩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可胤禩早就是个百炼成精的人了,深邃的眼中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在欧阳克看来胤禩居然会为了一个侍从而做到这个地步,那个侍从和胤禩的关系就一定不简单,甚至于那侍从有可能就是胤禩的情人。 虽然南宋民间并不兴南风,可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家中多是养着男宠的,就连欧阳克以前也不是没有玩过小倌。 可是现在一想到胤禩所爱的另有其人,欧阳克就难以抑制的妒火中烧。 虽然欧阳克自诩风流,但之前的那些女子都只不过是贪图一时新鲜罢了,就是曾经得他上门提亲的黄蓉,他也只是喜欢而已,还远远谈不上爱。 所以当黄蓉拒绝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难过,倒是淡淡的一笑就放下了。 自己心中的感觉是骗不了自己的,欧阳克就算是不大愿意,但此刻面对事实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爱上了胤禩。 他爱上了这个笑如春风、性情淡漠、气质清雅高傲的俊美男子。 虽然欧阳克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鬼话,可现在却由不得他不信了,仅仅只是几面之缘,他居然就爱上了他。 这也难怪,谁让他自从见到胤禩第一面开始,就再也忘不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可笑的是他爱上的这个男人居然早已心有所属,这让他在心里很是不甘。 胤禩见欧阳克一直都用那种火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却始终不发一言,心中略有些不喜,于是只得再次开口道:“欧阳,能否给我你的答复?” 欧阳克可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尤其这一次他是动了真心,自然就更不可能放弃。 心念一转,欧阳克就想好了对策,既然眼前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胤禩相处,那么他还是要好好的利用才是。 想罢,欧阳克自信的一笑,语气稍显轻浮的说道:“既然是胤禩的请求,我又怎敢不从呢?” 这种近乎于调戏的言词让胤禩心中的不悦越发的明显了,连带着他脸上的笑容也变的阴冷了不少,那种长年身居高位所培养出来的气势也在不知不觉间释放了出来。 可欧阳克非但没有被他的气势给镇住,反倒是像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似的,眼睛黑到发亮。 这情形让胤禩心中颇为无奈,不得已他只得站起身来打破僵局,看似一番好意的问道:“不知道你是习惯用拐杖还是轮椅呢?” 听了这话欧阳克暗自咬牙,心知胤禩是故意戳他的痛处,分明就是报复他刚才的作为。 他倒是也不恼,眉毛略微一扬,眼神勾魂夺魄,“我看哪个都差不太多,你就看着办好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饶是胤禩的修养再好,也不禁被欧阳克这几次三番的挑动弄得有些气恼了。 他一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折扇,一边转过身去吩咐候在外面的婢女找一把轮椅过来,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骂道:‘欧阳克,你真是……无耻!’ 能被胤禩如此气骂的人,这欧阳克是第二个,不管怎样也算得上是一种难得的荣幸了,只不过欧阳克自己却并不知道罢了。 那婢女倒是个动作麻利的,片刻之后就将一把做工巧妙的轮椅推了进来,而后便一语不发的垂手站在一旁,等候着少宫主的指示。 好不容易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胤禩这才转过身来,直接吩咐婢女掺扶着欧阳克坐到轮椅上去。 欧阳克非但没有领情,反而很是嫌恶的瞥了那个婢女一眼,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我可不喜欢让那些个不入眼的人随便碰我的身体。” 欧阳克的话让旁边的婢女先是惊讶不已,然后便马上脸红的低下了头,神情很是尴尬。 而胤禩则是略微眯了下眼睛,笑的越发阴冷了,眼中也闪出了危险的光芒。 他怎么可能会听不懂欧阳克的意思,那分明就是不愿意让婢女帮忙,而是要让他亲自动手的借口,且还是一个如此无耻的借口。 ‘好,很好!欧阳克,惹恼我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如果不能让你亲自跪下来求我,我就不姓爱新觉罗!’ 欧阳克虽然看出了胤禩的恼怒,但却仍旧笑吟吟的说道:“时辰可是不等人,解毒之事还是越快越好啊。” 即便不用欧阳克提醒,胤禩也明白现在还不到和他算账的时候,段子期身上的毒还要靠他来解,而且目前不忍让一些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在解药上做手脚。 胤禩不想用段子期的命做赌注,所以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情绪,缓步来到床边,伸手将欧阳克从床上横抱了起来。 胤禩本以为这一动作会让自己感觉很不舒服,因为他一向厌恶和别人在肢体上的亲近,但当他抱起欧阳克的时候却意外的并没有这种感觉。 这倒是让胤禩对欧阳克的不满略微减少了一些,只不过他心中的怒火却仍旧没有消退的迹象。 25 25、二十四.解毒 ... 欧阳克反倒是利用这个难得亲近胤禩的机会,将头顺势靠在了胤禩的肩膀上,而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胤禩身上那淡淡的体香瞬间就充满了他的口鼻。 沁人心脾的淡香,宛如罂粟一般让人欲罢不能,只要闻过一次便会成瘾,也只要一次就永生难忘。 沉浸在胤禩那温暖的怀抱和独特的体香当中,欧阳克几乎不能自拔,凭借着仅剩的一丝理智,他的眼中却快速的闪过了一丝不解和诧异。 ‘这个味道……难道会是……?不,应该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在欧阳克恍惚出神的时候,胤禩已经毫不客气的将他重重的放在了轮椅上,倒是一下子让他略微清醒了些。 胤禩本不欲和欧阳克继续纠缠,打算直起身后便即刻离开。 谁曾想那欧阳克却鬼使神差的伸手抓住了胤禩的衣领,然后略微抬头在胤禩的耳边近似呢喃说道:“你身上的味道……真好……” 心中的怒火幡然而生,胤禩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他抬手就在欧阳克的胸口打了一掌,迫使欧阳克松开了自己的衣领,然后他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他怕自己若是继续留下来的话,迟早会忍不住出手杀了欧阳克。 在他看来这种近乎于下流的调戏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是对他自尊的践踏,这是他骨子里的那种骄傲所绝对不允许的。 那个欧阳克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实在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把这个无耻的家伙给扔到海里面去喂鲨鱼! 而胤禩的那一掌也将欧阳克彻彻底底的打醒了。 看着那被胤禩狠狠的甩上并且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房门,欧阳克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在感受着那阵阵痛楚的同时,不禁扬起了一抹苦笑。 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那感觉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 他当然看得出来胤禩的骄傲和自尊有多强,正是因为如此,方才的那句话才更是不应该说的。 他可以肯定今天过后,胤禩对他恐怕就只剩下实实在在的厌恶了吧。 夺门而出的胤禩并没有走远,只是紧闭着双目站在厢房前的小花园里,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尽可能的保持理智,不要让自己的情绪来左右自己的判断力。’ 这是他的皇阿玛曾经教给他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尤其是当他爱过伤过之后,他便暗自发誓永远都不要再让自己的感情来左右自己的理智。 逆转着精纯的北冥真气,感受着体内那越发刺骨的冰冷,胤禩终是平息了自己的愤怒。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胤禩却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什么了。 曾经的记忆中美好快乐的东西少之又少,即便是回忆起来怕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冷静下来之后,胤禩再次回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他感觉到欧阳克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大对。 尤其是他的眼神有着明显的恍惚,那感觉就好像是他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一样,所以才会如此的口不择言。 胤禩倒不是找借口给欧阳克开脱,至少就目前来说欧阳克还没那个资格。 他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虽然欧阳克言语上有所冒犯,但他更在意的是在那一瞬间所表现出来的疑点。 这种事情他曾经在深宫之中也见过不少,所以凡事他总是会尽量多想一层,避免被有心之人利用而落入圈套当中。 这时,婢女推着轮椅从屋内走了出来。 欧阳克原以为胤禩会离开,但他已经答应了胤禩会给段子期解毒,所以这才让婢女带他前去。 没想到刚一出门,他就看到了那个立于花圃之间的孤傲身影。 欧阳克可没有天真的认为胤禩会原谅他,在他看来胤禩之所以会愿意在此等候,恐怕完全是为了那个中毒的侍从吧。 那个侍从居然能得胤禩如此的青睐,欧阳克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嫉妒着。 胤禩见婢女很有心的推着欧阳克走了出来,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那婢女则小心的推着轮椅紧跟在后面,欧阳克虽然很想打破这种压抑沉闷的气氛,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远远的凝视着胤禩的背影暗自出神。 从始至终,胤禩都是一言不发的在一旁看着,欧阳克则很是仔细的为段子期验毒,脸上也没有了方才的轻浮,取而代之的则是少见的严肃和认真。 胤禩虽然恼怒欧阳克之前的作为,但是此时此刻眼中却难得流露出了些微赞许的神色。 他看得出来欧阳克在毒术方面的造诣还是相当深厚的,尤其是这几手辩毒的方法是他在灵鹫宫的藏书里都没有见过的。 再者,欧阳克虽然是个风流不羁的人,但是在正经事上却一点都不马虎,那种严谨求实的态度也是胤禩所欣赏的。 胤禩觉得自己还真是没有看走眼,这欧阳克在毒术方面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欧阳克一边用药处理着手中的银针,一边神情严肃的说道:“他所中的毒是由七种毒草混合七星海棠经过七次反复炼制而成的,是一种慢性发作的毒药。若不是胤禩你处理的及时,他恐怕早就度发身亡了。” “此毒可有法解?”胤禩一听便明白了此毒的制作手法相当繁琐,恐怕解毒的过程也会更加的繁琐复杂。 欧阳克自信的一笑,眼中神采奕奕:“当然有法可解,只不过耗时会长些罢了,大概需要半月的时间。” 胤禩沉思了片刻,然后忽而站起身来说道:“解毒之事就交给你了。” 欧阳克挑了下眉,凝视着胤禩的眼睛,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就不怕我故意把他给毒死吗?” 胤禩没有回答,只是与他对视了片刻,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消失在门后的身影,欧阳克忍不住轻笑了声,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被那人的一言一行给牵动了,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认了。 ‘居然要费尽功夫去救自己的情敌,这种蠢事我怕是也只会为你一人而做吧。’ 26 26、二十五.对弈 ... 说实话,欧阳克所说的问题胤禩不是没考虑过,但眼下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再瞻前顾后多做犹豫了。 更何况从欧阳克所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他敢肯定欧阳克暂时是不会选择和他翻脸的。 再者,欧阳克知道段子期是他要护的人,如果在此期间动了什么手脚又或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也是绝对不会放过欧阳克的。 如此一想,胤禩觉得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希望段子期能够早日康复。 欧阳克既然答应了胤禩要全力为段子期解毒,自然是说话算话的。 这种提炼工艺繁琐的毒在江湖上是极其少见的,制作起来费时费力,只有一些以毒见长的门派又或是皇室贵族才会有这样的好东西。 对于欧阳克来说,要解这种毒无疑是一种非常吸引人的挑战,而且一旦他摸索出解毒的方法,自然也就知道了要如何制作这种毒,可谓是一举两得。 再者,他也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的确有这个自信和能力,虽然他在武功上还远不及欧阳锋,但这一手用毒之术却是得了欧阳锋和毒王的真传。 除了欧阳锋之外,江湖上尚且无人知晓这毒王居然还有一个传人,这只能说胤禩的眼光实在是很毒辣啊。 连续三天,欧阳克每天都忙到很晚才睡,先是得配药试药,然后修改药方,然后再根据修改后的方子继续配药试药,如此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几乎相同的工作。 那些毒草和毒虫到了欧阳克的手里能发生千万种变化,毒性也是天差地别、各有不同,而解毒的最佳方式就是以毒攻毒,这也是他最拿手的东西。 胤禩知道欧阳克一直都尽心尽力的在为段子期解毒,他也不好随便打扰。于是,他就干脆搬到了偏院来住,把自己的本来住的主院让给欧阳克做研毒之用。 这偏院和主院相比只是面积小了些,其他的基本都差不多,胤禩住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差别,每天仍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偶尔还会去看望下段子期的情况。 虽然胤禩并不怎么在乎,但是在别人眼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尤其是欧阳克更是认定了胤禩和段子期的关系不一般,从来在这方面都很主动的他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 为了能够顺利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欧阳克也开始旁敲侧击的从婢女那里了解到了一些胤禩的喜好习惯等一些日常的情况。 既然无关乎门派机密,那些婢女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再加上欧阳克说话向来风趣,她们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只是短短的三天时间,欧阳克就对胤禩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那种说什么都不想放手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午后的阳光虽然有些耀眼,但却温暖异常,徐徐的微风吹散了一分躁气,多了一份清凉。 此刻,胤禩正坐在凉亭之中,专心致志的研究着棋盘上的残局。 上辈子他是因为没时间静下心来揣摩学习,所以棋艺实在是差的很;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更多闲暇的日子,他除了看看医术之外,更多的便是磨练增长自己的棋艺了。 虽说是在研究棋谱,可胤禩的脑子却仍旧没有闲着,开始琢磨着怎么样能够更好的利用乌影楼的资源。 以前胤禩认为这灵鹫宫在江湖上也算是相当惹眼的一个门派了,只不过远在西域天山,所以才没有惹来朝廷的忌惮,如此安稳的发展了数百年。 在接手了乌影楼之后,胤禩才从那些鲜为人知的情报中得知,朝廷其实早在几年前就盯上了灵鹫宫,但是碍于这几年大仗小仗不断,因此朝廷还没有余力来整治这些个江湖门派,所以这几年江湖才呈现出了难得的向荣之势。 可这必不是长久之计,灵鹫宫实在是太显眼了,唯今之计就只能够将九天九部彻底拆分,能隐藏起来的尽量用商贾身份掩盖,掩藏不了的就干脆舍弃一部分用处不大的,“狡兔三窟”才是聪明的做法。 尤其是那些个依附于灵鹫宫的小门派,完全可以让他们离开自行发展,毕竟那些并不是灵鹫宫的根基,就算是舍弃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而乌影楼也能够从中发挥出优势,负责在各个分部之间传递收集消息,然后再将消息通过一些渠道贩卖出去,最好是能够和朝廷挂上点关系。 如此一来,日后就算是朝廷翻脸打压也会有所顾忌,多少会放灵鹫宫一马。 突然,胤禩敏锐的感觉到有人靠近,立时就收起了脑中那纷繁的思绪,缓缓的呼了口气,伸手从棋盒之中拿起了一枚黑子。 就在他考虑着要如何落子的时候,却有人先他一步拿过了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到了棋盘之上。 “一个人下棋也未免太过于沉闷了。” 胤禩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可他余怒未消实在是不想在此时见到欧阳克,于是准备要告辞离开。 不过,欧阳克却并未打算就这样放过胤禩,他没给胤禩任何开口的机会,就紧接着说道:“允禩若不嫌弃,咱们把这盘残局下完如何?” 胤禩这才抬头打量了下欧阳克,虽然他仍旧是那副轻佻风流的模样,但感觉却与那日有些不同,少了一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见胤禩许久都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的动作,欧阳克逐渐垂下了眼帘,有些生硬的将视线转到了棋盘之上,开始仔细研究起了那盘残局。 若换作是其他人,在这样冷场的情况之下大都会找借口离开,好避免被当面拒绝落了面子。 可欧阳克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是再次拿起了一枚白子,放到了棋盘之上。 原本想要离开的胤禩在此刻终是改了主意,他伸手从棋盒中拿起了一枚黑子,开始和欧阳克真正对弈了起来。 27 27、二十六.发现 ... 胤禩之所以没有甩手走人,并不是因为他原谅了欧阳克,而是看到了欧阳克在低下头的一瞬间,眼中所闪动着的那抹别样的光彩。 那既不是被拒绝后的失望,也不是因为冷场所产生的尴尬,反而是满满的坚定和自信,隐约间还能够感受到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 那样的眉眼再配上那样的神采,一时之间倒是让胤禩有些难以侧目。 他不禁淡然的一笑,‘这家伙……呵,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不过倒是懂得在我面前收敛一二了。’ 其实,对于那天的冒犯之举,欧阳克心中还是很忐忑的,他怕胤禩不再给他机会,怕胤禩从此就将他拒之千里,所以这一次他原本是想着要前来道歉的,希望胤禩能够原谅他。 可当他远远的看见胤禩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之中、明显暗自出神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如果他真的恪守礼数前去道歉的话,胤禩反倒是不会原谅他,还不如就拿出自己的真性情来,即便被胤禩看做是风流也没关系,反正他以前那些的风流韵事也不少,不在乎再多这一件了。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就这样一子一子的在棋盘上拼杀着,并且渐入佳境。 欧阳克不大喜欢这种安静沉闷的气氛,所以便开始时不时的聊上一两句,也都是捡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说说而已。 胤禩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开过口,大部分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棋盘之上,只是在欧阳克说话的时候偶尔抬眼看看他,表示自己有在听他说罢了。 欧阳克心中仅有的那一点点忐忑,也逐渐在与胤禩的相处过程当中彻底的消失了。 而他也由最开始的小心翼翼,慢慢的显露出了风流而又张扬的本性,看向胤禩的眼神也忍不住再次变得热烈了起来。 毕竟心仪的美色当前,又恰好是两人独处,可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这对于欧阳克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一向敏感的胤禩自然也查觉出了欧阳克那细微的变化,只不过欧阳克今日的言行举止虽然仍旧是那种风流的模样,但却并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所以他也就默许认了欧阳克的一些行为。 随着时间的推移,胤禩的心神倒是逐渐的被眼前这盘棋给吸引住了。 欧阳克的棋艺其实是很不错的,和胤禩相比的确要高出不少。 所以这盘棋上原本呈现败象的白子,经他执手后开始逐渐的有了起色,甚至于和胤禩所执的黑子杀得难解难分,呈现了胶着的状态。 胤禩的兴趣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心中的那点余怒也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没了踪影。 欧阳克自是看出了胤禩的好心情,所以在棋盘上也越发迁就起胤禩来,原本能完全翻盘的几次好机会也都被他故意的放过了。 而这盘棋的时间也在欧阳克的故意而为之下逐渐的越拖越长,整整一个时辰就在这样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悄悄的溜走了。 无论前时还是今生,胤禩极少像这样专注于自己的兴趣爱好当中,即便是有一些小爱好也都刻意掩藏起来,避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因为他从小就被教导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永远都只能够排在最后一位。 久而久之,胤禩也就不再想什么兴趣之类的东西了,甚至于感情和婚姻也都是利益驱使下的产物,没想到今日这一盘残局却意外的勾起了他心底那沉寂已久的感觉。 这种打从心底里流露出的舒畅而又开心的情绪,胤禩已经太久都没有体会过了,随着棋局的结束,他居然还有了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虽然经过了努力,但他最终还是以三目之差败给了欧阳克,可在他的心里却完全没有失败后的懊恼和无奈。 欧阳克也逐渐感觉出了胤禩的好心情,虽然胤禩嘴角处的微笑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但是他眼中那极为细小的情绪波动还是没能够逃过欧阳克的眼睛。 毕竟欧阳克可是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胤禩的身上,为的就是能够更多的了解他,然后想办法接近、投其所好。 知道胤禩性情淡漠,欧阳克索性大方的提出了邀请,当然那语气听上去依旧轻浮的很:“方才这盘只是个残局,多少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不知胤禩可否有兴趣和我从头对弈一局?” 胤禩无法解释自己现在的感受,也不明白为何他能够与这个人安然相处却不再气恼,毕竟欧阳克可是在言语上冒犯过他,甚至于让他一度起了杀心。 他许久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欧阳克的一举一动,第一次生出想要了解此人的念头,他越来越觉得这欧阳克不是个简单的人。 欧阳克虽然没有等到胤禩的答复,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不一会就将棋盘整理好了。 接着,他便自顾自的拿起了一枚黑子放到了棋盘之上,然后抬起头嘴角含笑的直视着胤禩,“该你了。” 胤禩倒也没有推辞,敛起了心神、纤长的手指大方的拿起一枚棋子,轻轻的落于棋盘之上。 既然一时半刻想理不清自己的心情,他也就没有再继续自寻烦恼,而是转而专心于棋局之上,在他看来这种事日后终是会自有明白的一日。 这盘棋一直下到了掌灯时分,这才勉强分出胜负,欧阳克虽是有意相让,但却还是赢了胤禩半目。 对于胤禩这不怎么拿得出手的棋艺,他算是有了更深的认识和体会,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胤禩的心意反倒是又深了一层。 在他看来过于完美的东西往往都有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而他却无意间发现了在这完美的表象下所掩藏着的小小缺憾,这不但让他有了些许难以抑制的兴奋,更是对他产生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个男人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28 28、二十七.隐患 ... 手提着灯笼的婢女此刻很有眼色的走了过来,面对胤禩异常恭敬的倾身说道:“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其实,她在掌灯的时候就已经过来了,但见胤禩和欧阳克下棋下得正认真,所以也就没有出声打扰,安静的在不远处等候着,直到他们下完了这盘棋这才出声提醒。 胤禩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发觉漆黑的夜空中再就没有了阳光的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点点闪烁的繁星和一轮半圆的月亮,旁边的几个婢女想必也是等了许久。 之前不提还好,现在一说之下胤禩也感到腹中确是饥饿,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向欧阳克告辞,然后回房用膳。 就在胤禩刚刚站起身来的时候,欧阳克便抢先推了下轮椅,阻挡住了胤禩的去路,同时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自信而又不失礼节的问道:“不知胤禩可愿与我一同用膳?” 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欧阳克,胤禩逐渐的收起了脸上的微笑,淡漠如水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而凌厉,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强大气势,让人打从心底里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之心。 旁边的婢女迫于胤禩的气势全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两步,然后死死的低着头盯着地面,个个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欧阳克也被胤禩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的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攥紧了双手,眼睛却仍旧毫不退缩的凝视着胤禩,脸上也同样严肃的没了笑意。 ‘真是没想到,这家伙骨子里倒也是个不服输的。’ 好在胤禩也没想着要为难欧阳克,只是不温不火的说道:“我确是有些乏了,改日再说吧。” 然后,他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模样,淡淡的一笑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胤禩的背影,欧阳克这才缓缓的呼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过快的心跳还没有平息下来,背上也早就出了一层冷汗。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胤禩居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让他都难以自控的起了畏惧之心,那种眼神和气势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词汇——君临天下。 坐在餐桌旁挥退了屋内的婢女,胤禩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桌上那精美细致的菜肴,一边反思起了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其实,面对着欧阳克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接近,胤禩就算是再迟钝也感觉出了些什么,更何况之前还有过那么一点点的不愉快。 若放在平时,他早就二话不说的就把就这人给扔出去了,眼下为了段子期的性命着想,胤禩才不得不暂时忍耐一段时间。 好在这欧阳克也是知道分寸的,虽然之前的确是有所冒犯,但也真是收敛了不少。 可方才就因为欧阳克的那一句话,胤禩居然就拿出了那种早已收敛了多年的姿态,就连他自己弄也不明白自己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真的恼了欧阳克的冒犯吗?还是厌烦了欧阳克的故意接近? 想了想,胤禩又觉得都不是,恐怕唯一能说得通的就只有头脑发热、一时糊涂这种烂解释了。 也许是近两日生活得太安逸了些,所以松懈了吧。 胤禩认真的做了一番自我批评,骨子里的高傲和严厉完全不输那个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四哥,只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第二天,胤禩也就没有再出屋子,而是命下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在屋里练起了书法。 胤禩的字原本也只能算是一般,由于上辈子身体欠佳,所以字迹也就少了些硬朗,多了些娇柔,感觉没什么男子气。 但这辈子托了有个好身体的福,胤禩的字迹也越来越显得高贵、硬朗、大气,不但力透纸背,而且还隐隐有着一股苍劲之感。 倒不是胤禩有多么勤于练习,只是因为他的臂力和腕力强了,所以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如此的变化。 说实在的,自打重生之后,胤禩还真没有刻意的去练过字,只是偶尔写写书信,画一些丹青廖以寄情罢了。 果然,午膳过后院中的婢女就亲自来报,说欧阳克又如昨日一般来偏院散步,但瞅着胤禩在房中闭门不出,也就没有多停留,在亭中呆了一会就走了。 胤禩淡淡的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挥手让她退了下去,复又把在主院伺候的一个婢女和一个下人叫来问了几句话。 那日发生的事情胤禩还是记在心里了,他反复推敲总觉得那件事越想越可疑,所以才故意在几天之后找那些伺候的人来问话。 他想看看他身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可疑之人,又或是那欧阳克本身有什么问题,而能在主院伺候的都是些伶俐细心的,自然能够发现很多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 查问了半个多时辰,胤禩也没能听出什么可疑之处来,无奈之下也只得让那两个人回去继续盯着了。 虽然没能够有所发现,但胤禩却肯定那天的事绝对有蹊跷,看来这九天九部的事情必须得抓紧了,那些个不安分的人要尽快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 拿起桌上那几封乌影楼送来的密信挨个读了一遍,胤禩不禁冷笑了下,还真是不查不知道,这昊天部里的钉子可不少呢,除了那些个相互打压的江湖门派之外,居然还有朝廷的人。 不得不说这江湖就是比不得宫里,一旦管理上稍有松懈,随便按插个眼线实在是太容易了;再加上那方姑姑也不是个会玩手段的人,只是稍有些经商的头脑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昊天部能走到今天不被人给端了也真是太不易了。 虽然心里实在是不想给自己揽事,但是胤禩也没办法看着师门几代人传下来的心血被毁于一旦,说白了还是他骨子里的责任心在作祟。 思考了一个下午,胤禩最终还是提起笔给寒华子写了一封言辞隐晦的信,毕竟那是他的授业恩师,明目张胆的要权肯定是不妥,所以也只能够尽量点到为止,究竟结果如何还是要看他师父的意思。 隔天一早,胤禩刚刚洗漱完毕,就听下人来报说段子期已经醒了,只是身子虚弱还不能下地走动。 想这段子期此番应是脱离了危险,胤禩也就没顾上吃早膳,立刻来到主院亲自看望这个跟随了自己十多年的侍从。 段子期也是刚清醒过来,大脑一片混沌,对于周围的情况也没有心力去关心。 此时此刻,一名婢女正细心的用毛巾沾着温水为段子期擦拭着脸颊和胸口,因为这是欧阳克特别交代下来的,所以她自然是不敢怠慢、生怕出了什么纰漏,毕竟这段子期可是少宫主身边的人。 见胤禩推门而入,那婢女很有眼色的马上拉过被子给段子期盖好,然后便恭敬的行了礼退到一旁,把床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此行胤禩一来是为了看望才清醒过来的段子期,二来则是有话想单独和段子期聊聊,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站到旁边的婢女,随后伸手将毛巾拿了过来,就吩咐屋内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婢女低头应了话,在转身出去的那一刻眼中满是了然的神情,看样子胤禩非常宠爱段子期这件事,在今日过后怕是又要被添上重重的一笔了。 段子期一看到胤禩的身影就挣扎着想要起身,好在胤禩的反应也很快,直接上前一步又把他按回到了床上,“身体刚好些,就不要乱动了。” 段子期抿了抿嘴,感动于胤禩的关心,很是自责的轻声说道:“都是子期学艺不精,使得这几日没能在您身边服侍,子期心中有愧。”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本就不怨你。”柔声的安抚了句,胤禩知道段子期一向对自己的职责看得很重,所以这次受伤他心中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灵鹫宫的事情,所以也没想那么多。 胤禩一边继续着婢女方才的工作,为段子期擦拭身体,一边在心中斟酌了下,缓缓的开口说道:“昨日我给师父去了封信,打算挨个整治一下九天九部。目前灵鹫宫的处境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所以……你心里最好有个底……” “嗯,我明白。”段子期顺从的答着,也没有多说什么别的话,因为这其中的内幕他根本就不了解,而且就身份来说也他没有什么发言权。 再者,他现在的注意力可完全集中在了胤禩手掌抚过的地方,体内的火焰逐渐被点燃,原本就有些混沌的大脑这下子算是彻底的当机了。 胤禩并没有发觉到段子期的异样,仍旧动作轻柔的用手中的毛巾抚过那修长而又紧实的身躯,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原本我是打算去北方的,但现在看来是难以成行了。这江南的事要尽快解决,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其实,胤禩之所以会把这些事情讲给段子期听,倒不是为了听取什么意见之类的,只是纯粹的想找个人说说罢了。 以前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小九在背后支持着他,很多话他也只能和小九说,而小九也是个聪慧的,每每都能够帮他解决不少的难题。 这辈子没了小九在身边,很多话他都只能够压在心底,很多事情他也只能够自己一个人想办法,独自去面对那重重的困难和考验。 压抑的久了,他就想找个人说说,即便是没办法帮他分担,至少在感情上也能让他觉得好过一些。 29 29、二十八.上街 ... 段子期倒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随后很快就从胤禩那平淡的话语中感觉出了些许异样,他看向胤禩的眼神当中也满是关切和担忧。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那样静静的听着,偶尔点头应个是便罢了。 跟随在胤禩身边多年,段子期深知自己没有办法为胤禩分担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一个完美的听众而已。 胤禩非常信任段子期,所以有些话才敢在他的面前讲出来,而且零零碎碎的说了不少,也都不外乎是灵鹫宫的事情。 见胤禩说的差不多了,段子期这才稍有些无力开口劝慰道:“主人,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胤禩随手为段子期盖好了被子,又将毛巾放到了铜盆边上,这才暗自呼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这事还真急不得。” 段子期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忽而开口问道:“主人,需不需要让宫主再派个得力的人过来?” “派人?”胤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段子期的提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那个必要,再说有些事情交给别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段子期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坚持,这样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本就刚刚醒来的他又觉得有些困倦了。 胤禩自是看出了段子期的脸上疲惫之色,所以也就没有多呆,吩咐婢女好生照顾着就转身走了。 刚出得房门,胤禩一抬眼就看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欧阳克。 胤禩本就打算在这段时间尽量避开欧阳克,他隐隐觉得如果继续和欧阳克接触下去会很不妥,但究竟为何不妥他又想不出来。 再加上近日里派内的事务繁忙,他也就没那个心情去应付欧阳克了。 但欧阳克好像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胤禩,所以才会在听闻了段子期醒来的消息后,二话不说就跑到主院来堵人。 欧阳克也是个敏感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胤禩的故意回避,因此丝毫没有给胤禩开口的机会,就抢先一步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有点要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知允禩可否赏我个面子,一同用个早膳。” 胤禩通过眼线早就知道那欧阳克已经联系上了白驼山的门人,此番说什么要事,想必该是与此有关。 这欧阳克平日里总是一副风流不羁的样子,这次突然严肃起来反倒是让胤禩心生疑惑,虽然他并不大愿意和欧阳克一同用膳,但却也想看看那家伙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心思早就百转千回,但在面上胤禩却仍旧不显山不露水、云淡风轻的样子,“既然有正经事,那就同去吧。” 早膳是鱼片粥和几个精细的素菜,除了鱼肉之外,整桌菜丝毫不见一点荤腥。 胤禩前生因肠胃虚弱,所以不能食荤腥油腻之物,一年到头基本都吃斋菜,只有小九在的时候他才会吩咐厨房做点鸡鸭鱼肉之类的,好让小九下酒喝。 结果到了今生,胤禩虽然身体是健朗了,但那常年养成的喜好和习惯却早已根深蒂固,所以平日里的他还是以各种清淡素食为主。 只不过近年来胤禩倒是喜欢上了海鲜,尤其喜欢清蒸和白灼,所以每餐当中几乎都能看到鱼肉的影子。 欧阳克在食物的喜好上却和胤禩完全不同,他可以说是从小锦衣玉食、山珍海味惯了,饭菜突然变得清淡了肯定会影响到胃口。 再者,欧阳克今天本身也有心事,所以对于面前的食物更是兴趣缺缺。 因为欧阳克前几日联系上了白驼山的门人,让他们去好好调查了一下胤禩的身份,那调查出来的结果倒让他很是意外。 他没想到胤禩居然是灵鹫宫的人,而且从胤禩那种脱俗的气质和下人们恭敬的态度上推断,胤禩的身份至少也是一个灵鹫宫分坛的坛主,甚至有可能会更高。 欧阳克自小成长在西域,对于天山派灵鹫宫自然是熟知的很,因为这天山派已经雄居西域第一门派的位置将近百年之久了。 白驼山也在西域的范围之内,和灵鹫宫也算的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过去虽然发生过一点小摩擦,但是两个门派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平和的,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冲突、也没有要交恶的意思。 对于灵鹫宫,欧阳克也是有着一定的了解,表面上看那灵鹫宫只是个江湖门派,但实际上却俨然早已雄踞天山,就连当地的官府也只是个明面上的摆设罢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欧阳克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己和胤禩之间的感情夹杂着什么利益关系;但另一方面,灵鹫宫又的确是一个极好的合作伙伴,如果真能够与之联手的话,那么整个西域说不定都可能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思来想去,欧阳克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压在心底,并且也叮嘱了那几个负责调查的门人不要多嘴,只要带个口信给欧阳锋,说他现在一切安好、无须担心即可。 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对胤禩的了解还是太少,现在下赌注为时尚早,而且他对胤禩的感情也是真心实意的,不希望掺杂太多利益上的东西在里面。 也许日后的某一天他会改变主意,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胤禩虽然不知道欧阳克想说的话是什么,但见欧阳克半天都没有开口,他也就没有问。 沉静优雅的用着早膳,胤禩的各种礼节和规矩都做的恰到好处,这并不是他刻意而为的,而是那些东西早就深刻进了他的灵魂之中,成为了他想丢也丢不掉的习惯,从而也更说明了爱新觉罗家良好的家教。 就在早膳将要用完的时候,欧阳克这才直视着胤禩,道明了他的用意:“我打算在用完早膳之后亲自去药铺采买些药材,想请允禩和我同去。” 胤禩听后的第一反应便认为那欧阳克是在故意找借口,有那么多下人在难道都是摆设不成? “这点小事该吩咐下人去办吧。” 欧阳克抿嘴一笑,开始细细的解释道:“虽然段子期已经过了解毒过程中最凶险的一段,但是清除余毒的解药也是丝毫马虎不得的,否则他这辈子就别想动武了。这毒物可不比普通的药材,让那些下人去办我实在是不放心。” 对于欧阳克在毒术上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胤禩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算明知他这是借口,他也没办法反驳。 再者,欧阳克现在行动不便,让那些下人跟着他也不是很放心,至少在解药配好之前他还不能够出事。 既然已经明确了这其中的利害,胤禩也就没再拒绝,虽然心中稍有些不喜,但还是点头应道:“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走一趟。” 听到这句话,欧阳克不出意外的加深了笑意,眼中除了那满满的自信外更多了一丝算计的光芒,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虽然还不是绝对的,但他有那个把握。 胤禩又不是第一天被人算计了,所以看着欧阳克那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神,他也就装作没有看到,继续将碗中的粥细细吃完。 之前欧阳克与白驼山门人联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而且乌影楼的人也传来消息说最近有好几路人马都在暗中调查他。 为了掩饰身份取信于人,他特别要求乌影楼的人放出了一点半真半假的消息,如此一来,既然能够应付过眼前的欧阳克,又能迷惑在暗中潜藏着的对手。 没想到他才下山几个月,就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注意,这江湖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还没出手就惹了一身腥,这倒是他之前所始料未及的。 用完了早膳,胤禩就依约和欧阳克一起从后门离开了皖丝阁,向着临安城里最大的药铺走去。 别看好像出门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自从段子期受伤以来,乌影楼的影卫就开始不分昼夜的在暗中保护着胤禩。 胤禩虽然觉得这样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但也并没有拒绝,毕竟上一任的楼主就是被人给暗杀的,所以那七个家伙会如此小心谨慎的安排也是情有可原。 白天的临安城还是相当热闹的,不愧为是南宋的都城,即便现下四处战火不断,但在这临安城中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影响。 胤禩极少这样走在大街上如同逛街一般,实在是因为他的样貌太惹眼了,到哪里都会特别的引人注目,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了不爱逛街的习惯。 欧阳克也发觉到胤禩只是这样随意的走在大街上就如此的扎眼,多少有那么一点后悔邀其一同出门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胤禩关一辈子,不让任何人见到。 30 30、二十九.品茶 ... 这陈记药铺是临安城中最大的药铺,同时也是一家将近百年的老店。 除了那些稀有的珍贵药材之外,其他的药在这里基本全都能够买到,而且价格也还算公道,所以在当地百姓中的口碑还是很好的。 既然已经出来了,胤禩也索性放开了心胸,一面推着欧阳克身下的轮椅沿着街边慢步,一面观察着来往的过客以及百姓们的日常生计。 南宋虽然并不像未来的满清一般尚武,可来往的人群当中却有不少是身怀武艺的,而且他们大都是穿着寻常百姓的衣物。 普通人是很难一眼就看出谁是习武之人,但胤禩已然练武多年,而且自身的北冥真气精纯无比,眼力也是常人的数倍,只是大致的环视了一圈就已心中有数了。 ‘果然有问题……天子脚下也敢如此,怕是又要牵扯到官府了……’ 欧阳克一门心思全都系在了胤禩的身上,再加上他本身的武功并不是非常的好,因此对于周围涌动的暗潮是丝毫都没有发觉。 快到了街角处,欧阳克抬手指了下前方,略略仰头对着身后的胤禩说道:“允禩,前面拐角处有家源香楼,听说那里做的酥点非常不错,比之皇宫大内的御膳也相差无几。有没有兴趣随我一同去品尝一下?” 胤禩是初次来临安,对于这里吃喝玩乐的场所是一点都不了解,所以也提不出什么意见来。 不过既然欧阳克开口了,胤禩也就不想再驳了他的意思。 早知道此行绝不仅仅是为了采买药材这么简单,胤禩倒也很想看看这欧阳克又想出了些什么幺蛾子,因此淡淡的回道:“嗯,既然路过,去尝尝也无妨。” 欧阳克见胤禩几次三番的都没有落他的面子,心中不禁一喜,他的目的不外乎是希望两人能够有更多的相处时间,至于用什么借口、要做什么事,反倒是在其次。 源香楼虽不是临安最好的酒楼,但也算是很有名气的,平日里往来宾客也是不少,而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回头客,不过好在此刻时辰尚早,所以酒楼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胤禩和欧阳克刚一进来,店小二就非常有眼力的前来招呼着:“二位爷快里面请!” “有没有临街的雅间?”既然到这里来喝茶,胤禩索性就利用这个机会多观察一些,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有、有,就在楼上,二位爷请跟小的来。”说着,小二就赶忙在前面领路,将他们带到了二楼靠中间位置的一个雅间内。 欧阳克显然对这里比较了解,待胤禩落座之后就出声点了几道这里有名的点心和小菜,并要了一壶上好的普洱茶。 胤禩只是静静的听着,期间并没有开口,欧阳克点的东西全都是他喜欢吃的,这一点他并不意外,毕竟欧阳克在婢女和下人那里打听到了不少有关于他的喜好和习惯,而他也并未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小二的动作倒也麻利,不一会就将茶水和点心全都上齐了,离开的时候还随手将门关好,服务的很是周到。 喝了一口清香醇厚的普洱茶,欧阳克这才面带微笑的说道:“允禩,不知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这临安城?” 胤禩先尝了一块他最喜欢的玫瑰酥,方才不紧不慢的应道:“我这是第一次来中原,自然也是初次到临安。” “既然来了,那么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的游玩一番?”欧阳克抬起眼帘,那勾人的眼神再次落到了胤禩的身上,“子期至少还要静养半月,半月的时间也足以把这临安城有趣的地方玩个遍了。” 胤禩当然知道那欧阳克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了:“我从来都喜欢清静,不愿总是往那人多口杂的地方去。再说,以后又不是不来了,要游玩的话有的是机会,也不必非要在乎这一次。” “哎,此言差矣,这临安城里有些地方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甚至于有很多隐秘的东西你想查到都很难……”,欧阳克故意顿了顿,仔细的观察了下胤禩的反应,然后才继续说道:“我曾经在临安住过一年有余,这才勉强把‘有趣’的地方玩了个遍。有我这样一个向导在,岂不是更加的方便吗?” 胤禩听出了欧阳克话中有话,借着品茶的功夫半低着头暗自沉思着。 天子脚下必定水深,这是他早就猜到的事情,他之所以不敢在这里轻举妄动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现在欧阳克既然说出了这番话,胤禩相信他手中是真的握有筹码,毕竟他们既不是仇家、也不是敌人,这样的欺骗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而且说不定他们之间还有合作的可能性,西域白驼山也是个不可小看的门派呢。 放下手中的茶杯,胤禩云淡风轻的一笑,同样意有所指的说道:“这里毕竟是皇城,天子脚下怕是规矩也不少,想玩的尽兴我看是很难吧。” 欧阳克嘴边的笑意越发的浓厚了,那种风流的神态很自然的便流露了出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会玩,在哪里都是一样。” “这样说倒也在理……”,胤禩侧头看向了窗外,脑中快速的权衡着这件事的利弊。 欧阳克这么做很明显是在示好,虽然目的不纯,但说到底却也无伤大雅;而且胤禩打算处理九天九部的事情,最先着手的地方也是这临安城,在动手之前彻底摸一下这里的虚实也并无坏处。 见胤禩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欧阳克也很识相的转了话题,毕竟有些话点到就够了,他可不相信胤禩如此聪明的一个人会听不出来,至于结果如何等过几天自然就会有分晓。 “允禩,这里的酥点味道还不错吧。” 胤禩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欧阳克那自信张扬的神情,实话实说道:“的确很不错,难怪你会如此大力的推荐了。” 欧阳克看胤禩对这里的酥点有那么一点兴趣,于是便更加讨好的介绍道:“这里的厨子据说是大内御厨的徒弟,如果不是为了继承家业,我想他应该也会到皇宫大内去做御厨呢。我还听说,就连魏王也是常来此处喝茶听书。” “魏王……”,胤禩淡然的一笑,再次吃了块酥点,意味深长的说道:“有王爷的照拂,也难怪这里的生意会如此红火了。” “谁说不是呢,皇家的招牌对于百姓来说还是很好用的。” 欧阳克对于皇家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多,所以并没有听出胤禩话中所隐含的意思,只当胤禩是有感而发罢了。 胤禩却对这个魏王赵恺的确有那么一些了解,这个酒楼说不定也是那魏王的产业和眼线。 因为在乌影楼众多的情报当中,有不少都是和皇家有关的,不单单是南宋,还有金国、西夏和大理,其中是以南宋和大理的最为详细。 至于吐蕃、西辽和蒙古,都是由于没有灵鹫宫的分部在,所以情报相对就少了很多。 皇位之争无论是哪朝哪代都不可避免,因此胤禩脑中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随后他又把注意力再次转到了窗外的街道上,继续观察着过往的行人和商贾。 欧阳克发现胤禩好像很喜欢窗外的街景,心中暗自猜测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事、又或者是什么人,于是也随之向窗外瞟了一眼。 就是这无意间的一瞥,欧阳克就透过那开着的木窗注意到了街上匆匆走过的那几个身影,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不少,眼神也深沉了许多。 胤禩自然是察觉到了欧阳克神色上的变化,沿着他的视线也注意到了街上那几名身穿道袍的道士。 待那几个道士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之后,他这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那几人是你的仇家吗?” “还算不上是仇家,只不过互看不顺眼罢了。”欧阳克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微笑着解释道:“那三人都是全真教的,两个年纪大些的是‘全真七子’中的丘处机和马钰,另一个年轻的是晚一辈的弟子尹志平。之前我和叔叔曾与全真教的人发生过一点小摩擦,和那几人也照过面,那些个自诩正道的门派从来就和我这样的人甚是不合,没想到现下又在临安遇到了。” 胤禩听罢略微眯了下眼睛,并没有就此发表什么意见,若是严格来讲,灵鹫宫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说不定日后也会和那些正道门派发生摩擦,现在多认识一些生面孔也没什么坏处。 不过,胤禩还是‘好心’的将他观察出的东西讲了出来,他觉得在这方面欧阳克会比他推测的更准:“他们来此应该是有目的的,而且……可疑的很。” 听了这话,欧阳克果然收起了方才那种旁观的心思,垂下眼帘暗自沉思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头,一脸凝重的说道:“恐怕那‘全真七子’是收到了消息,此番该是冲着王爷而来的。” 31 31、三十.野店 ... 胤禩只是略微动了下脑子,立刻就猜出欧阳克口中的王爷究竟是谁了。 能让‘全真七子’如此忌惮并且不惜亲自前往的,除了前些日子在皇宫中见到的完颜洪烈之外,也不可能有别人了。 而且,欧阳锋也一直都在帮完颜洪烈做事,想必欧阳克心中所担忧顾虑的也是因他的叔叔更多些。 胤禩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转而直视着欧阳克,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件事你想插手。” 欧阳克虽然知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的这个决定是在是有些欠妥,甚至是有些任性,但他还是抿了下嘴,略微点了点头。 因为他实在是担心欧阳锋的情况,毕竟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威力不俗,再加上周伯通、洪七公也都在临安附近,如若真的出了事,欧阳锋很难能够全身而退。 胤禩看得出来这欧阳克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而且是欧阳克那倔强的性子也丝毫不输给胤禩,这件事怕是很难有转圜的余地了。 既然事已至此,胤禩也不想再浪费口舌规劝,而是提出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现在行动不便,如若插手能保自己全身而退吗?” 欧阳克略微一怔,方才情急之下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点,若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去了不但帮不上什么忙,恐怕还有可能成为累赘。 可如果就让他事不关己的置身事外,欧阳克又觉得心里难受,毕竟他也是一个有傲气的人,就这样承认自己的无用,他还真是没办法做到;再者,此事也关系到了他的叔叔,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沉默了许久,心中矛盾不已的欧阳克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凝视着胤禩,很是郑重的问道:“允禩,你……能帮我一次吗?” 虽然这句话的意思像是在恳求,但却完全听不出恳求的语气。 胤禩多少预感到了欧阳克会来要求自己帮忙,而且从这几日的相处中他也不难看出欧阳克是在有意接近他,任何一个能够相处的机会都不会放过;再加上在这段时间里,欧阳克仍要帮段子期解毒调养,见面也是不可避免的。 对于胤禩来说,帮欧阳克一个忙并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虽然不是同盟关系,但也绝对不是敌人,多一个朋友总比对一个对手要强的多,人情这种东西有些时候还是很有必要大方一些的。 只不过胤禩现下里还不想过早的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一旦处理不好,他恐怕又会被卷进皇家的纷争当中。 见胤禩许久都没有做出回应,欧阳克只是抿嘴一笑,看似无所谓的说道:“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至于用来给子期清除余毒的药丸,我也会在明晚之前赶制出来,这点你完全不必担心。” 胤禩依旧一言不发的直视着欧阳克,脑中还在不断的将各种已知的消息进行梳理,好更加准确的评判下这件事的可行性和可操控的范围。 以前他就因为一时冲动而得到了深刻的教训,所以现在无论做什么,他都会三思而后行。 “本来我还想着能陪你在临安多玩几日,看来现在是没什么机会了。”欧阳克略表了下歉意,脸上的微笑再次变得耀眼而自信,完全看不出他方才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心境起伏:“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明日晚些时候我定会亲自把解药送到。” 就在欧阳克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胤禩忽而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你这一次。” 欧阳克听后略显欣喜的抬头看向了胤禩,眼中所闪动着的光彩绚丽而又夺目,胤禩一时之间竟也有些看呆了。 好在这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胤禩马上就收敛了心神,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微笑着说道:“不过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就看你接不接受了。” 欧阳克并未看出胤禩那一闪而过的异样神情,完全沉浸在了那种喜悦的心绪当中,听闻胤禩提出了条件,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很是自信的答道:“只要是允禩你提出的要求,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 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胤禩眼中划过了一丝算计的神色,既然欧阳克这么简单就把自己给卖了,如果他不好好利用压榨一下的话,恐怕也不符合他八爷的行事作风。 虽然胤禩很清楚这句话只不过是欧阳克一时头脑发热、冲动之下的产物,但这并不妨碍交易的成立。 所以他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一块点心,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我已经应了你,你就放十二分的心好了。” 欧阳克也感觉出自己方才的确是有些太心急了,于是略微深吸了口气,再次定下心来继续和胤禩一起品尝着桌上的美味,只不过眼神却更是在胤禩的身上留恋不已。 在他看来能够和胤禩一同做事,也恰恰说明了他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和胤禩相处,心中的悸动不言而喻,他恐怕一点没有想到只因为那一句冲动之语,他已经将自己的下半辈子全都卖给胤禩,而他却没有丝毫的怨言。 品尝完了这里的酥点,胤禩便依约陪着欧阳克前去陈记挑选药材。 欧阳克所需要的药材虽然都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但是对于药材的品质却要求甚高,而且他还不放心的药店伙计眼光,所以每一味药他都亲手筛选。 待他们二人回到皖丝阁都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不过这一次欧阳克却没有再邀请胤禩一同用膳,而是抓紧时间去配置解药了。 傍晚时分,乌影楼的影卫就将全真七子、周伯通、洪七公、黄药师以及完颜洪烈一行人的行踪全都摸清了,由于这些人并没有刻意掩藏,所以影卫调查起来并不怎么费力。 而且,影卫们还发现了一队可疑的蒙古人的行踪,他们看上去好像和马钰、丘处机还是旧识,但由于时间紧迫,影卫们还没有来得及查出那些蒙古人的目的。 经过这几次的突发事件,胤禩对于这批影卫的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乌影楼的‘七星’果然名不虚传,也难怪即便是在灵鹫宫中,他们也会刻意的掩藏身份了,就连接手了幽天部多年的薛璧都不知道这楼中居然还有如此的出色的人物存在。 若不是胤禩依仗着自己少宫主的身份,并且手中还持有玄天令,这‘七星’也断不会在他的面前表露身份,最多也就只是暗中相助罢了。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之后,胤禩就和欧阳克一起乘坐马车前往临安城外,准备暗中查看一下完颜洪烈一行人的情况,尤其是欧阳克的叔叔欧阳锋。 胤禩倒是不怎么在意那王爷的死活,在马车里一直侧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看上去像是有些疲惫之色,他总感觉那种平静的生活很快就将一去不复返了。 眼看距牛家村越来越近,欧阳克也开始透过车窗的缝隙频频的向外观望,似是在寻找这些什么。 原本胤禩并不赞成欧阳克想要亲自前来的要求,但念其对欧阳锋的父子之情,他还是勉为其难的用马车带其出城了。 只不过在出来之前胤禩就已经和欧阳克约法三章,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他绝对不能够离开马车一步,而影卫们自会在暗中保护他们。 牛家村早在十几年前就成了荒村,而且由于天色昏暗,远远看去倒是有几分寂静萧索之意。 忽然,马车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藏于暗处的影卫利用内功传音对胤禩说道:“主人,全真教的那些人现在正留宿于前方的小店之中,而且昨日我们也在附近查探到了周伯通、黄药师和欧阳锋的行踪。” 胤禩虽然不知道那全真七子究竟想做什么,但仍旧吩咐道:“知道了,继续监视。” “是。” 欧阳克见胤禩睁开了眼睛,于是这才故意压低了声音、很是关切的问道:“允禩,我看你气色好像不怎么好,不如趁此时候打坐调息一番如何?” “没事,只不过是突然忙碌起来,身体还不大适应罢了。”胤禩缓缓的坐直了身体,透过车窗看向了前面不远处的那家小店,“全真教的人就留宿在前面的店里,我看他们好像并非为了完颜洪烈而来。” “哦?这么说,武穆遗书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宣扬出去……”,欧阳克低头沉思了许久,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就在此时,村东啸声响起,借着幽静的月光,胤禩远远的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陪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走进店去。 那老者身披黄葛短衫,足穿麻鞋,手里挥着一柄大蒲扇,一路上边笑边谈,看上去倒是有些长者的风范。 ‘裘千仞?他怎么会在这里?’欧阳克一眼就认出了进店之人,他心知胤禩对这些个江湖人士知之甚少,于是小声的解释道:“那个道士是全真七子中的刘处玄,和他一起来的是人称铁掌水上飘的裘千仞。” 见胤禩一直嘴角含笑静静听着,并没有任何想要开口追问的意思,欧阳克终是暗自叹了口气,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这裘千仞是受了完颜洪烈之聘,为的就是煽动江南豪杰相互火併,以利金人南下,因此在来到江南之前我只与他在王府中见过一面而已。” 32 32、三十一.监视 ... 胤禩听了欧阳克的解释之后仍旧什么都没有说,就连嘴角处的笑容都不曾变过,给人感觉要么他是一点都不介意这些事情,要么就是非常非常的在意,所以才会什么反应都没有。 欧阳克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因为胤禩和那些汉人一样都心向着南宋、对于外族的动作非常的排斥,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反应。 凝视着胤禩那晦涩不明的神情,他一时之间反倒是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好了。 眼看着欧阳克那踌躇而又有趣的神情,胤禩的心情也随之愉悦了不少,就连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都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暂且抛到了脑后。 抬手用指尖抚弄了下额前的碎发,胤禩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等此间的事情一了,你就想办法和完颜洪烈划清界限吧,他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说不定日后还会连累到你,早点抽身才是上策。” 欧阳克没有想到胤禩一开口居然说的是这句话,稍稍显得有些诧异,但随后心中便涌出了淡淡的喜悦和温暖。 在他看来胤禩很明显是在关心他的安危、为他出谋划策,至少与之前的冷漠相比,胤禩对他的态度已经好太多了,应该能够配得上朋友这个称呼,又或者可以说是盟友。 从陌生人发展到朋友,欧阳克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如若再继续坚持下去的话,说不定胤禩和他真的能够走到他所想要的那一步。 此时,进入旅店没有多久的裘千仞又再次走了出来,而且借着风势,胤禩虽然相距甚远但也听到了全真七子和裘千仞的一些对话,嘴角处的笑容也逐渐充满了玩味的意思。 【裘千仞跨出门槛,回身左手一挥,道:“不必远送。那黄老邪功夫虽然厉害,我却有制他之术。你们瞧!”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利剑,剑头对准自己小腹,“嘿”的一声,直刺进去。 众人齐声惊呼,只见三尺来长的刃锋已有大半没入腹中。 裘千仞笑道:“天下任何利器,都伤我不得,各位不须惊慌。我此去若与他错过了,黄老邪找到此间,各位不必与他动手,以免损折,等我回来制他。” 丘处机道:“师叔之仇,做弟子的不能不报。” 裘千仞叹了口气,道:“那也好,这是劫数使然。你们要报此仇,有一件事须得牢牢记住。” 马钰道:“请袭老前辈指点。” 裘千仞脸色郑重,道:“一见黄老邪,你们立即合力杀上,不可与他交谈片言只字,否则此仇永远难报,要紧要紧!”说罢转身而去,那柄利剑仍然留在腹中。 众人相顾骇然,马钰等六人个个见多识广,但利剑入腹居然行若无事,实是闻所未闻,心想此人的功夫实已到了深不可测之境。】 欧阳克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但却将裘千仞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下骇然的同时也难免有所疑惑:“裘千仞的这手功夫还真是奇特,以前我从未听说过,这回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 胤禩淡然的一笑,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裘千仞的内功虽好,但却远达不到刀剑入体却不伤身的地步,即便是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工夫想达到这样的效果都很难。 所以,胤禩断定那裘千仞十有八九是在故弄玄虚,只是没想到那全真七子却好似真的信了,看来那全真七子也不是什么聪慧的人。 又再观察了会功夫,胤禩见夜色已深,那全真七子又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于是便和欧阳克回到了皖丝阁中各自就寝休息。 欧阳克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脑中翻来覆去的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胤禩那句句暗含深意的话语、那总是挂在脸上的淡漠柔美的微笑、那宛如无底深潭般的眼眸,这所有一切就好似那甜美的罂粟一般。 明知道是蓄意而为,他却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即便是现在再次回忆起来,他也没有觉得后悔。 他相信胤禩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现在他们怎么说也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过程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足够了。 另一边,胤禩也同样没有休息,而是坐在桌边将寒华子的回信和‘七星’送来的消息详细的看了一遍,不得不说他这一次给自己找的麻烦还真是不小。 寒华子在回信中说他很相信胤禩的能力,也很放心把九天九部和灵鹫宫交到胤禩的手上。 只不过由于胤禩的年纪尚小,面对九天九部中的一些老人怕是会遇到些困难,所以必要的时候他也允许胤禩代行掌门之权,至于尺度如何就看胤禩自己把握了。 至于掌门之位,他还是想等胤禩历练完之后再作考虑,他不希望胤禩过早的被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 能够代行掌门之权,这对于胤禩来说无疑是非常方便的一项特权,可以说他现在在灵鹫宫和九天九部当中已经畅通无阻。 寒华子所指出的问题胤禩当然考虑过,那些个老人在九天九部中还是颇有威望的,如果冒然的动他们,恐怕会难以服众,所以只能够一点点慢慢来了。 至于影卫送来的消息则是关于丐帮的,据探丐帮将于近日在岳州举办丐帮大会,以推举新任的丐帮帮主。 而就在前两日,丐帮的圣物打狗棒突然现于临安城内,据说是一名叫杨康的青年所持,且杨康不但是丘处机的弟子,还是完颜洪烈的义子。 ‘打狗棒……完颜洪烈……丐帮……’ 胤禩将这些消息在脑中梳理了一遍,很快就推断出了那完颜洪烈的目的。 如果利用得当,那丐帮的确是个不错的工具,但若想凭借这些小伎俩来挽救金国的颓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将手中的信纸随手扔进火盆中烧掉,他这才熄灭烛火、上床歇息去了。 次日傍晚,欧阳克终于按时将解药配置好了,也不枉他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人影。 对于欧阳克的言而有信,胤禩心中自是赞赏的,别看这小小的一瓶药,其中居然包含了近百味的药材,如若不是昨日他亲自陪着欧阳克去过药铺,他都不可能会想到。 欧阳克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了胤禩,并且详细的解释了用药的方法以及要注意的事宜:“此药只需一日服一粒,十五日之后子期身上的余毒便可全数去除,但若要动武恐怕还需休息个一两日,以恢复因中毒所亏之血气。” 看着手中这圆润小巧的白色瓷瓶,胤禩淡然的笑了笑,“虽然我极少说这个词,但我还是觉得该要对你说声谢谢。” 欧阳克设想过很多种情景,但却唯独没有想到过胤禩会对他说出这个词,意外之余还是发自内心的回了一句话:“我会答应帮你,并不是为了要听你对我说这个的。你懂的,我不需要。” 胤禩当然明白欧阳克话中的意思,虽然往往都被环境所迫,但实际上他们两个却都不是什么虚伪的人,所以那些毫无意义的伪善之词也根本就是多余的。 将药瓶妥善的收好,胤禩这才心情愉悦、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明白,看来是我枉做小人了。” 欧阳克略一挑眉,忍不住心道:‘难道我就是君子了吗?呵呵,怕是伪君子才对吧……’ 显然他对于胤禩的说辞并不赞同,虽然胤禩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把他称作是君子。 那话表面上是胤禩的自谦之语,但实际上却也将欧阳克给连带着挤兑了一番,他可绝不会认为君子这个称呼是对他的赞许,还不如叫他‘小毒物’听着顺耳呢。 胤禩本就是故意而为的,尤其是看着欧阳克那种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心情更是一片大好,果然偶尔捉弄下别人还真是一件极好的娱乐活动呢。 看着胤禩那明显已经带上了些许笑意的微笑,欧阳克也没有再说什么,此事也算就此揭过了。 欧阳克一向都认为若是能让自己喜欢在意的人开心快乐,哪怕他因此而吃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亏也没什么不好的,最多也就算是一点小小的情趣罢了。 难得在一起用完了晚膳,胤禩又如同昨日一样乘坐马车和欧阳克一同出城去了,而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仍然是牛家村。 33 33、三十二.玉衡 ... 主院的卧房内,段子期刚刚在婢女的服侍下用完了晚膳,虽然他身上的余毒还没有完全清除,但是和前些日子相比已经好很多了,而且也能够勉强的下地走动走动,只是气血仍亏尚无法动武。 看着婢女恭敬的退出了门外,面对着空荡荡房间,段子期心中不免一阵失落。 虽然胤禩每天都会抽空来看他、陪他闲聊片刻解解闷,但他却仍旧感觉出他们主仆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渐行渐远了。 他不难从婢女和下人的口中得知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想着那个欧阳克居然利用他受伤的这段时间来想尽办法来故意接近胤禩,就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语的危机感。 段子期很了解胤禩的性格和做事的手段,如果胤禩打从心底里关心在乎一个人的话,那么他就会尽自己所能的对那个人好;但是相对的,胤禩也会从对方那里索取同样的感情作为回报,他绝不会毫无所求的付出,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去做的,他是个极端自私的人。 正因为如此,段子期才会心安的接受胤禩不经意间的关心和爱护,虽然有些时候并不怎么合规矩,但是只要胤禩不说,他也就选择了沉默。 而欧阳克的出现显然如同一枚投入湖中的石子,将平静的湖水彻底的打破了。 拽了拽盖在腿上的薄被,段子期忽而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轻声说道:“玉衡,此处无人,你可以出来了。” 随着段子期话音的落下,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脸带黑色面具的人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床边,给人的感觉犹如潜伏在黑夜中的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玉衡并没有出声,只是用一双如水般的深蓝色眼眸静静的凝视着坐靠在床头的段子期,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吩咐。 在乌影楼众多的影卫当中,最厉害的当属“七星”。 顾名思义,那“七星”就是能力最为出众的七名影卫,他们直属于灵鹫宫的宫主,除了宫主之外不听任何人的调遣,就是乌影楼的楼主也命令不了他们。 所谓“七星”只不过是个统称,他们七人的名号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一旦其中有人身死,那么自然就会有新人顶替上来,而这“七星”的名号也正是如此一代一代延续下来的。 感觉到了玉衡的出现,段子期却仍旧低垂着眼帘凝视着那精致的丝绸被面,稍显无力的问道:“主人又出城去了吗?” 玉衡并不知道为什么段子期要问起这件事,毕竟在他看来主人在想什么、要去做什么事情,全都和他们这些属下无关,他们只要完美的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但之前胤禩并未吩咐过要隐瞒行踪,所以玉衡也就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实回答了段子期的问题:“是的,不过有天璇和天玑的暗中保护,主人是不会有事的。” 他的嗓音非常的低沉且沙哑,听起来像是受过什么伤,所以导致声带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这个我当然知道,论武功,他们两人可比我强得多。”段子期自嘲的笑了笑,心中的失落感越发的明显了。 他的存在已经不是必需的了,他总觉得迟早有一天胤禩会不再需要他、会命令他离开,然后今生今世再难相见。 玉衡看出段子期有心事,但却猜不出个中的缘由,只是通过他那尚显虚弱的模样,心知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于是,玉衡只好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那你还在担心什么?因为你的不安,你的气息都已经有些乱了。” 段子期并没有在意玉衡所说的话,反而略略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问道:“玉衡,你觉得我还有资格留在主人的身边吗?” 玉衡凝视了段子期半晌,完全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按理来说,段子期已经跟在胤禩身边多年,可以说是胤禩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甚至可以用家人这个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情谊,但眼下段子期却心生如此患得患失的想法,这实在是让玉衡难以理解。 不过即便如此,玉衡还是很理智的说道:“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同样的,你说了也不算。” 段子期心知这样的问题对于玉衡来说的确是有些为难了,毕竟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别人是很难能够给出答案来的。 但玉衡的话无疑也是非常客观的,的确,这件事恐怕只有胤禩说了才算吧。 暂时放下了刚才的问题,段子期这才抬头看着玉衡略显严肃的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说看。” 玉衡看得出来段子期是胤禩很在意的人,而且胤禩给他的任务就是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保护段子期的安全,如若不然胤禩也断不会派他前来,因此他才没有马上拒绝段子期的请求。 “帮我暗中联络下天枢……”,说完,段子期还略微犹豫了片刻,补充了句:“还有,这件事……我不想让主人知道。” 天枢是“七星”当中武功最高、暗杀技巧最为出神入化的人,同时也是“七星”隐形的统领。 这一任的天枢之前也是“七星”的成员,恰巧就是上一任的玉衡,同时也是现任玉衡的师父。 天枢在训练影卫方面是乌影楼中最好的,无人能出其右,现任“七星”的其他几人全部都是出自他之手。 “抱歉,我不能帮你。” 玉衡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他倒不认为段子期会对胤禩不利,而是如果他暗中传递消息给天枢的话,那么他这个影卫也就不用再继续当下去了,就算胤禩不怪罪,天枢也绝不会姑息他的。 段子期很不理解玉衡为何如此干脆的就拒绝了自己,在他看来这件事实在是很小很简单;而且就算胤禩知道了此事,也是决计不会追究的,因此他很是疑惑的追问道:“为什么不行?我只是……” 玉衡没有让段子期把话说完,就直接用毫无感情的言语打断了他:“子期,我身为影卫,是绝不能够对主人有任何欺瞒的,这是每一个影卫都曾发过的誓言。如若违背誓言,我就必须死。” 段子期没有想到影卫的管理会如此的严格,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愧疚感,说话的语气也随之柔和了许多:“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我觉得你应该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主人,我想主人一定会为你做出最好的安排。” 玉衡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是天枢教会他要如何去坦诚自己心中的想法。 影卫不是不能够拥有感情,但是要如何正确的处理内心的感受使之不至影响到自身的任务,这就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了。 好在“七星”都是天枢亲自调教出来的,无论在哪一个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段子期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初次面对很容易就会自乱阵脚,以至于陷入误区难以自拔,好在有玉衡从旁提点,他这才觉得自己是该再认真的好好想一想了。 暂时有了计较,段子期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在刚才的问题上,而是问出了一个残留在他心中的小小疑惑:“玉衡,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做影卫?” “其实我的事你应该早就有所耳闻了吧,我从来都认为凡事有得必有失……”,说起自己的过去,玉衡显得异常平静,而且对于段子期的疑惑也并未感到意外,毕竟他从未刻意隐瞒过什么,所以乌影楼里大部分人也都是知道的,“我不但得到了新生,同时也亲手为母亲报了仇,所以从那以后我的命就不再属于我自己了。”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看得开……” 段子期一直都认为玉衡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过去,所以才会选择去做影卫的,但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岔了。 玉衡能够如此坦然的接受并且在众人面前也毫不隐瞒,就这份气度和心胸来说,段子期自认自己也很难做到,所以眼下他是真的打从心底里佩服玉衡。 “就算看不开又能如何?一旦进了乌影楼,就断没有活着离开的道理。” 从逃避到面对,玉衡也经历了一个艰难的过程,只不过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他自己记得就够了。 玉衡看得出来现在的段子期和几年前的他非常的相似,如果过不去这道坎,那么段子期就注定会失去更多。 所以出于一番好意,他最终还是选择多说了一句话:“至少和我们相比你是自由的,你还有的选择,所以凡事还是尽量多往好处想想吧。” 听了玉衡的话,段子期稍稍有些讶异,他没有想到一向都是冷情冷性的玉衡居然也会去关心别人,他现在才觉得这些影卫倒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有距离感,相处起来反而让人感觉很舒服。 对于玉衡的好意,段子期能做的怕也就只有道谢了:“谢谢你。” 玉衡略微点了下头,算是领了段子期的情,同时也明白他方才的话还是起到了效果,至此已是足够。 “安心休息吧。” 随着话音的落下,他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房中,感觉上就好似从未出现过,徒留段子期一人在那里继续思索着些什么。 34 34、三十三.九阴 ... 牛家村外,欧阳克神情严肃的坐在那马车中,认真听胤禩说着关于丐帮大会的一些事情。 虽然他之前已经知道丐帮会在近日举办推选帮主的集会,但却并未听说任何有关于打狗棒的事情,更不知道杨康是如何得到打狗棒的。 如果他所猜不错的话,杨康肯定会利用那打狗棒来大做文章,说不定还会想办法谋得帮主一职,而且对于完颜洪烈来说,丐帮还是有着不小的利用价值的。 另一方面,欧阳克也再次见识到了灵鹫宫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只是昨日发生的一件小事,胤禩今天就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单就这极高的效率来说,整个江湖怕都是无人能及了。 他深深的觉得自己选择和灵鹫宫合作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虽然他们白驼山也不是个小门派,但是能够依仗的东西却委实太少,完全无法和发展了数百年的灵鹫宫相比。 毕竟他的叔叔欧阳锋一直都醉心于武学,对于门派的发展根本毫不关心,若不是惧怕于“西毒”的名号,西域白驼山也不可能坚持到今日。 胤禩见欧阳克听得仔细,偶尔还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于是在简单的说明此事之后紧接着问道:“你与那杨康可是相熟?” 欧阳克不知胤禩为何会如此在意杨康,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如实说道:“相熟倒也算不上,只因他是完颜洪烈的儿子,小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我也因此和他见过几次面,对他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 “小王爷……”,胤禩对于这点不置可否,反而意有所指的问道:“杨康本不是汉人吗?可我怎么听说那完颜洪烈是他的杀父仇人?”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那杨康确是汉人,亲生父母也皆因完颜洪烈之故而死。” 欧阳克并不想过多的谈论杨康,一方面他总觉得杨康过于优柔寡断,根本就不是个做王爷的料;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胤禩因此而关注杨康,毕竟他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胤禩听后反而淡然的一笑,眼睛略微眯了眯,几个环环相扣的计策瞬间就在脑中成形,只不过那些想法出现没多久,就被他彻底的抛诸脑后了。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因为他上辈子早就习惯了权利的争斗,早就把那些东西变成了本能,所以一听之下才会生出如此的想法来。 不过他倒也还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既不是皇家之人,也不是朝堂上的臣子,所以这些是他还是不参与的好。 只不过胤禩没想到的是,他这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偏生让坐在一旁的欧阳克全数看了去,而且居然让那家伙都看的有些出神了。 看了眼欧阳克那呆愣的样子,胤禩只觉得心中好笑,但却装作没看到似的,眼神一瞟再次把视线转移到了车窗外面。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小九就不止一次的和他说过,他在算计别人时的样子是最吸引人的,尤其是那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更是别有一番魅力,恐怕鲜少有人能抵挡得住吧。 但相对的,他的眼神也是最具杀伤力的,明明眼角含笑,却总让人有一种六月飞霜的错觉。 瞧瞧,这都是做弟弟该说的话吗? 偏生对着小九他又真是气不起来,结果这几句话倒是让他记挂了很多年,直到现在还犹然在心。 就在此时,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道人影便快速的跃进了远处的那家小店内,而那家店恰好是全真七子落脚的地方。 胤禩见状依旧笑容不减,眼角都带了笑意,只是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好戏来了。” 欧阳克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响,赶忙抬眼看去,借着月色他很快就分辨出了门外的那个人:“来的是梅超风,遇到‘全真七子’也算她倒霉,本就眼盲,现下更是没有胜算了。” 胤禩一面细细观察着梅超风的身形样貌,一面故显疑惑的说道:“我听说那梅超风是黄药师的弃徒,没想到武功居然还这样好,那桃花岛岂不是能够称霸武林了?” 眼看那全真七子摆出了天罡北斗阵,欧阳克心中很是不屑,他们以七对一不说,居然还如此为难一个眼盲的女流之辈,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名门正派……哼!’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欧阳克还是很客观的说道:“要说称霸武林也未免太过了些,那梅超风全是因为半部‘九阴真经’的缘故,所以才会有如此武功。不过,那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确是一套威力不俗的剑阵,梅超风这次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以前胤禩只是听过九阴真经的名字,但对于这一武学宝典却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今日见到这梅超风,他才对九阴真经有了一个更为直观的印象。 如果说只有半部九阴真经,梅超风就可有如今的武功,那么如果将九阴真经完整的修炼至小成的话,其威力绝对不会比北冥神功差,而且说不定还要强上一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还真说的不错。 不过,通过这九阴真经胤禩倒也更加认识到了一件事情,江湖中人果然大都抵挡不住绝世武功的吸引力,难怪逍遥派会如此的隐匿于世,如若日后要对付那些个江湖门派,这不正好就是一个完美的诱饵吗? 欧阳克虽然看不出胤禩心中所想,但见他一直都在观察梅超风,所以才好意的开口解释道:“梅超风的招式名叫九阴白骨爪,是九阴真经中十分厉害的招数。” 听了欧阳克的解释,又见梅超风居然节节败退,胤禩在心中不禁暗自摇头,面上略显遗憾的说道:“如此一门高深的武功却被她用成这样,也难怪她敌不过‘全真七子’了。想来该是她的修炼方法不对,使得威力大打折扣。” 欧阳克听后心中顿感疑惑和诧异,下意识的就开口询问:“允禩,你……” 但想到武功一事事关师门,他这样冒然问起实是不妥,因此他说到一半就反应了过来,于是马上住了口,没有把话说完。 胤禩知道欧阳克想问的是什么,在他看来这也没什么隐瞒的价值,于是很大方的说道:“我所修炼的功夫也是以道家的理念为根基,与那九阴真经算也是同源,自然看得比别人通透些。” 虽然胤禩完全不以为意,但却令欧阳克的心情欣喜不已,许久都难以平复,一双美目再难从胤禩的身上移开,在他看来自己是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一般来说,师门武功之秘都是江湖人的禁忌,除非是极其信任对方,否则是断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否则极易招致灾祸。 可现在胤禩却毫无顾忌的将这些说了出来,欧阳克会因此而有所误会也实属正常。 胤禩虽然感觉出了欧阳克情绪上的变化以及那快要灼烧至灵魂的火热目光,但他还是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话题紧接着一转:“我看你对这部九阴真经似乎知道的不少,难道你也想练得那上面的绝世武功吗?” 欧阳克略微摇了下头,很是诚恳的说道:“其实我对那些绝世武功根本就没有兴趣,只是我的叔叔一直以来都醉心于武学,希望能够得到武林第一的称号,我也不过是在帮他罢了。” 胤禩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远远听得那小店的方向传来一个气息颇为浑厚的声音:“药兄,你先出手呢,还是让兄弟先试试?” 乍听之下,胤禩觉得此人的声音颇为耳熟,但一时间却没有反应过来此人究竟是谁,倒是欧阳克的反应直接提醒了他。 “没想到叔叔居然也来了!” 35 35、三十四.情殇 ... 胤禩见那小店的门边有两人并肩而立,一人青衫一人白衣,身穿白衣的是欧阳克的叔叔欧阳锋,而身穿青衫的则是之前在海上偶遇到的东邪黄药师。 没想到西毒和东邪居然会一道同行,胤禩觉得此事到目前为止是越发的有意思了,这场戏他算是没白看。 【黄药师道:“好哇,七个杂毛合力对付我的徒儿啦。锋兄,我教训教训他们,你说是不是欺侮小辈?” 欧阳锋笑道:“他们不敬你在先,你不显点功夫,谅这些小辈也不知道桃花岛主的手段。”】 黄药师的话让胤禩听了不禁心中一乐,“七个杂毛”这个比喻还真是够损的,摆明了拐弯抹角的骂全真七子是狗嘛,看来那黄药师还真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即便那梅超风已被逐出师门,黄药师也见不得有人欺负了她去。 而那欧阳锋的话显然是故意在火上浇油,直到两方大打出手才好,恐怕他是摸准了黄药师爱面子的个性,在别人耳中的玩笑话此刻听在黄药师的耳中绝对会变了味道。 见那黄药师和全真七子已经开打了,胤禩便没有再胡思乱想,而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观察那些人的武功上面,毕竟这也是增加江湖经验的好办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 欧阳克也同胤禩一样,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认真的观察着高手之间的比试,若能从中受益绝对能让他的武功大有进益。 那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果然极为了得,黄药师接连变换了十几种武功却始终无法得胜,两方一直僵持不下,直到晨鸡齐唱、阳光普照,这八人仍未分胜负。 “叔叔怕是要出手了。” 原本一直都安静不语的欧阳克此时突然开了口,眼神晦暗不明,紧攥着的双手却将他此时此刻的紧张心情完全出卖了。 果然,欧阳克的话音刚落,欧阳锋就出手伤了谭处端,那一掌力道如排山倒海一般且猛迅无伦,不但谭处端身边的同门不及相救,就连他自己也是无法闪避,最终砰的一声,俯身跌倒。 黄药师见状出声怒斥欧阳锋的半路出手、打断他比试的行为,神色也极其不悦。 那欧阳锋却仿佛早就料到黄药师会有此说法,于是态度立时一转,对着黄药师便是全力的一击。 这一推比之刚才的那一掌更加威力巨大,就连在远处观战的胤禩都为之骇然,恐怕就算是寒华子也绝难做到全数接下而丝毫无损。 关键时刻,还是梅超风舍身救了黄药师一命,不过此番中了欧阳锋一掌,那梅超风显然也是难以成活了。 见欧阳锋已然离开了牛家村,欧阳克也不打算继续留下了,于是侧头看着胤禩说道:“允禩,我看叔叔暂时怕是不会走远,我想和叔叔联络下,有些事我还是希望能够亲口告诉他。” “嗯,那就先往城南的方向去吧,我看欧阳前辈方才去的也是那个方向。” 胤禩看得出来欧阳克对于他这个叔叔还是非常孝顺的,所以此番话断没有拒绝的道理,虽然他们二人名义上是叔侄关系,但凭借欧阳克的智慧,想必也已经知道了那欧阳锋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吧。 “好,就依你。” 欧阳克目光流转、眼底尽是淡淡的温柔,仅仅是四个极其普通的字眼,从他的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风流韵味。 其实对于他来说,去南还是去北都无所谓,因为他有专门的哨子用来联络欧阳锋,只要欧阳锋在附近就一定能够听到。 虽然万般的不愿承认,但胤禩知道他的心又一次违背了他的理智,他又一次被欧阳克眉眼间的神采所深深的吸引了。 明明坐在他面前的欧阳克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但是在那一刻他却有了一种对他来说极其遥远而又陌生的感觉,一种上辈子只有面对着那个冷心冷情的哥哥才会有的感觉,一种名为心动感觉。 可是就算是心动又如何? 胤禩在心中很是自嘲了下,今生今世他早已决定不再付出自己最深最真挚的那份感情,毕竟那种剜入灵魂的疼痛他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 曾经痛过那一次就已经让他生不如死、心如死灰,如果再来一次,他真觉得自己要么会彻底疯掉,要么就干脆自行了断、寻个解脱的好。 心中虽然思绪万千,但胤禩的脸上却依旧是那种淡漠如水的笑容,深邃的眼神只是在欧阳克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然后就依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缓缓闭上了双目,左手将腰间的羊脂玉佩放在手心处轻轻摩挲着。 在欧阳克看来胤禩好像只是有些疲惫,所以略微小憩片刻而已;但此时此刻若是胤禟在旁的话,他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带胤禩去出门散心、又或是将胤俄也找来一起陪胤禩聊聊天、甚至小酌上几杯。 因为此时的胤禩正是情绪最为低落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如若谁在此时招惹了他,那么就干脆洗干净脖子、做好等死的准备吧,而在这时候还胆敢接近他的怕也只有胤禟和胤俄了,就连胤禵都不敢冒然的亲近。 马车沿着蜿蜒的碎石小道缓缓前行着,因为胤禩情绪的低落使得车内的气氛也愈发的压抑了起来,欧阳克这时才后知后觉,感到胤禩好似心绪欠佳。 可任凭欧阳克来回思索了许久,他都没有找出令胤禩的情绪如此低落的缘由,毕竟之前他们一直都呆在一起,而且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这实在是让他感到十分的费解。 既然不知道缘由,欧阳克也就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解的好,因此也只能够沉默以对,只是那担忧的目光一直不由自主的在胤禩身上徘徊。 虽然感觉到了欧阳克的视线,但是胤禩却并不打算理会,只是静静的感受着那玉佩上的丝丝冰凉沿着他的掌心传至了他的心中…… ‘小九啊,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你八哥我竟还是放不下,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你总是说爷我心眼小、爱记仇,呵呵,但你又何尝不是呢?’ ‘可偏生……爷我就是忘不了那个混蛋啊!’ ‘小九、小十,爷我对不起你们……’ ‘爷……想你们了……’ 36 36、三十五.林间 ... 欧阳克是个心细之人,他见胤禩一直闭目不语,尤其是其周身环绕着的那抹化不开的哀伤,让他心中的担忧也越来越重。 他并不了解胤禩的过去,所以也无就从得知胤禩心中的伤痛和哀伤究竟源于何处。 但有一点欧阳克却清楚的很,如若再让胤禩继续这样沉寂下去的话,迟早有一日他心中的心魔会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而他也将彻彻底底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被心魔所控的傀儡。 这样的结果是欧阳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见到的,虽然之前他从未想过要过早的干涉胤禩的私事,毕竟有些事还是徐徐图之会比较好;可是眼下他却改变了主意,只要能够让胤禩摆脱心魔、彻底从心中的阴郁中走出来,即便一时半刻不被接受他也认了。 “允禩……” 欧阳克怕惊到胤禩,反而适得其反,因此只得温柔的轻唤着他的名,希望他能够逐渐的清醒过来。 胤禩却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对于欧阳克的轻唤毫无反应,那若有似无的笑容让人感觉异常柔和却又遥远陌生,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似的。 实际上,他也的确是陷在了那深刻复杂的回忆当中无法自拔,所以完全没有听到欧阳克的声音。 见胤禩仍旧毫无反应,欧阳克心中越发的担忧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攥住了胤禩的手腕,又小心翼翼的轻唤了几声,好似怕他一眨眼便会真的消失一般,“允禩……允禩……快醒醒……” 胤禩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唤他,眼前关于那片皇城的回忆瞬间散落成了漫天的飞雪,止于了那个瑞雪兆丰的艳阳冬日。 缓缓的睁开眼睛,胤禩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那年的除夕夜,见到了那样意气风发的皇阿玛、年轻貌美的额娘、狡黠聪慧的小九、好动难闲小十以及……初次对他展露笑意的冷面四哥。 原本看胤禩终于睁开了双目,欧阳克心中的担忧也随之略微减弱了些,可是下一刻,他就被胤禩的那双眼给深深的刺痛的。 那墨色的眼眸就像是一潭死水,孤寂冷漠、宛如洪荒,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神采、更没有一丝生气。 这样的胤禩却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靠近他、温暖他、关爱他。 究竟是怎样的过去才能够造就出这样的人? 这个问题欧阳克不知道,但他却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痛,因为面前的这个人而痛。 逐渐的收紧了握住胤禩手腕的那只手,欧阳克只希望能够将胤禩身上那刻骨的孤寂驱散,即便是往日那淡淡的冷漠也好过此刻万千。 手腕处的温暖和轻微的痛感终是将胤禩从那深陷的情绪中解救出来,深邃的眼眸中又再次有了点点光彩,就连那抹淡然的微笑看上去都比方才真实了不少。 只是一盏茶的工夫,胤禩却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那种深沉的疲惫感从灵魂的深处油然而生。 他知道自己不该总是沉寂于过去,也知道自己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是多么的不易,可很多时候他的理智就是没办法控制他的心,很多东西不是他不愿意想就会不存在了,除非他真的学会了什么叫放手。 “我没事,只是一夜未眠感觉有些累了。” 胤禩当然不可能和欧阳克说实话,毕竟他们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分享心中秘密的程度,最多也就只能算是极普通的朋友和合作者罢了。 略略使力的将手腕从欧阳克的手中挣脱,胤禩感觉到马车已经缓缓的停了下来,于是淡淡的道:“我们到了。” 欧阳克微怔了一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不过他倒是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非常好,完全没有让敏感警觉的胤禩差觉出来。 下了马车之后,胤禩并没有陪在欧阳克的身边,而是借故离开了,那欧阳锋毕竟是欧阳克的父亲,父子之间的谈话,他这一个外人是不方便介入的,倒不如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再者,有影卫在那边看护着,他也不必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就连欧阳克和欧阳锋的谈话内容,事后他都能够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倒不如趁此机会独自一人散散心,好彻底平复一下那仍有些复杂的心境。 这里是远离官道的一片林子,由于是初晨时分,林间的雾气还没有散去,在阳光的照射下远远望去,颇有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就连这极普通的林子都被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胤禩就那样直立在林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彻底将思绪放空,从头开始默念着北冥神功的心法口诀,任由自己体内的北冥真气沿着经脉随意念而动。 这是寒华子教他的一种调整心绪的方法,尤其配合着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更是效果显著,毕竟习武之人切忌心浮气躁,尤其是修习内功更是马虎不得。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藏于暗处的影卫忽然传音道:“主人,有人靠近这里,而且还是个武功绝佳之人。” 听罢,胤禩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瞬间收敛起了自己的心神,转而向对方前来的方向看去。 意料之中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克的父亲欧阳锋。 没等欧阳锋开口,胤禩就行礼道:“晚辈见过欧阳前辈。” 欧阳锋很豪爽的笑了笑,同时伸手就将胤禩扶了起来,没有让他拜下去:“小兄弟,不要如此客气了,你救了我侄儿一命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胤禩淡淡的一笑,顺势站直了身体,口中仍旧礼貌的谦虚道:“举手之劳罢了,怎担得起前辈的谢字。” 欧阳锋上下打量了胤禩一番,这才意有所指的说道:“我那侄儿从小被我宠坏了,平日里任性得很,没想到却和你一见如故,这正是让我这个做叔叔的感到意外啊。” 胤禩听出了欧阳锋的弦外之意,不紧不慢、不卑不亢的回道:“我倒是觉得欧阳兄是个难得的真性情,很多想法也和在下不谋而合,自然谈得来。” 欧阳锋略微沉默了片刻,显然是仍旧在观察着胤禩的神情,可见他对于欧阳克选择的合作伙伴并不是很放心。 而后,欧阳锋忽然语气一转,拿出了江湖前辈的身份“告诫”道:“既然我那侄儿有意与你结交,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好横加干涉,只是希望你们不要玩得太过火,到时候反倒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胤禩虽然觉得欧阳锋的话听上去有些刺耳,但他也明白眼下可不是和欧阳锋较劲的时候,于是淡然的微微一笑,装作没有听懂其中深意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说道:“欧阳前辈放心,这点允禩自然醒得,也断不会让人得机会伤了我和我的朋友。” “呵呵,你说的没错,为了朋友嘛,自然是要讲义气的。” 再次不深不浅的点了句,欧阳锋也就没有在多说什么,很爽快的扯了个借口就离开了,行色稍显匆忙。 胤禩看着欧阳锋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了淡淡的酸楚,虽然他非常的不愿,但却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有些嫉妒了。 这欧阳锋对待他的儿子真不是一般的好,居然这样由着欧阳克的性子乱来,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在溺爱,说不定就连欧阳克想要天上的星星,欧阳锋都会想办法给他弄来。 也许这才是人世间最平凡最可贵的父子亲情吧…… 胤禩虽然不是孤儿,但却从未享受过父子的亲情,真是……可悲呢。 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的皇阿玛是君,他这个儿子是臣。 仅此而已。 37 37、三十六.倚翠 ... 在回城的路上,胤禩并没有开口询问欧阳克,但欧阳克仍旧主动的将他和欧阳锋的谈话简要的说了下。 这其中或许有些许隐瞒之处,可胤禩却毫不在意,反倒是对于欧阳克此番的做法很是满意。 他们父子间的谈话本就是欧阳克的隐私,但其中也不乏有关胤禩的话题,所以欧阳克这样大方的坦白出来,无疑是表明了他对胤禩的信任。 所谓合作无疑是建立在彼此的相互信任之上的,虽然这信任的程度可能有限,而且胤禩也存了利用的心思,但作为一个合作者,欧阳克无疑是非常合格的。 “我把你曾经告诫我的话也转告给了叔叔,叔叔说完颜洪烈那边他自会处理,无需我担心。只不过叔叔对那本《九阴真经》还是兴趣不减,所以并不打算与我同行,倒是没有再让我插手的意思了。” 说到此处,欧阳克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欧阳锋的执着,他是很难全部理解的。 那“天下第一”的名号真的有那么好吗? 即便得到了“天下第一”又如何? “天下第一”就真的会开心快乐一生了吗? 欧阳克从来都对那些虚名不屑一顾,在他看来“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的生活才算得上是生活,为了一个虚名而耗费自己毕生的光阴根本就不值得。 胤禩不难听出欧阳克对于欧阳锋的一些做法是很不赞同的,但却又无可奈何,于是难得的开口劝慰道:“欧阳前辈对你是真心的好,他所做的决定也都无一例外的考虑到了你,就冲这点你也该高兴才是。只不过他也有他想做的事情、有他的想法和追求,你大可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唉……” 欧阳克再次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心中无奈的同时,还有着一股淡淡的喜悦。 他虽然不知道欧阳锋和胤禩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却不难看出胤禩对于欧阳锋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连带着对于他的态度也柔和了不少,这样的结果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回到城中好好的休息了半日,胤禩这才彻底的恢复了精神,可入夜之后,玉衡的禀告却又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玉衡对于胤禩自然是不敢有任何隐瞒的,所以就将昨日段子期和他的谈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胤禩,而后便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言不发的等待着胤禩的示下。 手指轻敲着桌面,胤禩在心中暗自思量着段子期的那几句话,他觉得他好像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所以才会导致今日的后果。 以前他的确是存了算计的心思,所以才会对段子期有着不清不楚的暧昧,但是后来他也渐渐的改变了态度,只把段子期当做弟弟一般爱护,就如同以前他对九弟十弟一般。 可事到如今,胤禩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件事上处理的还是有些偏差,段子期毕竟不是胤禟,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情感的替代品罢了;而且论才智论计谋论权术,段子期都远远不及胤禟,可以说和胤禟相比,段子期根本就是个单纯的孩童。 胤禩像对待胤禟一样的来和段子期相处,这便是他错误的根源,只是眼下想要亡羊补牢已是晚了。 思索再三,胤禩最终决定还是将错就错好了,至少段子期不会背叛他,而他也断没有赶人的理由,所以倒不如继续好好利用的好。 “玉衡,去联络天枢吧,然后安排子期和天枢见面,只要不太过分就随他去好了。” 摆了摆手让玉衡离开,胤禩抽屉中拿出了之前影卫送来的那份名单,再次从头至尾的细细看了一遍,待将上面的人名全都记住后,就将那张纸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 此后的几日,欧阳克还真是履行了他之前的承诺,开始带着胤禩在这临安城内游玩了起来,从赌场、酒楼,到商铺、集市,还真应了欧阳克之前的那句话,好玩的东西真是不少,好戏则是更多。 至于欧阳克身上的化功散则早在几日前就被他自行解去了,那毕竟不是什么难得的秘药,因此解药配置起来也容易,所以他就借着给段子期配解药的机会,也把自己身上的药给解了。 胤禩虽然一眼就看了出来,但也没说什么,这事显然就此揭过了。 毕竟这原本只是胤禩当初的一点小小计策,即便欧阳克自己不配解药,他也会在段子期康复之后把解药奉上,他可不希望自己名义上的合作伙伴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倚翠楼是临安城内又一家很有名气的青楼,与皖丝阁仅有一街之隔,虽然开的没有皖丝阁日久,但生意却非常的不错,隐隐还有超越皖丝阁之势。 只不过竞争这种事情每个行业都有,这青楼自然也不会例外,而且皖丝阁在经营上并没有什么独特新颖的地方,会被别人超越也是迟早的问题。 坐在倚翠楼的雅间内,胤禩看着推门而入的三名娇柔似水、如弱柳扶风的扬州瘦马,心中多少有那么一点反感。 他倒不是厌恶女人,只是不大喜欢脂粉的气味罢了,尤其是那种劣质的胭脂水粉,更是让他反感至极,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平日里极少亲近女子的原因。 坐在一旁的欧阳克倒是面若桃花,尤其是那三名女子进来之后更是笑得看不见眼,旁若无人的左拥右抱起来,甚至还趁机偷个香,惹得那怀中女子娇呼不止。 欧阳克怀中的两名女子名唤柔絮和柔雪,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那样貌若不细看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而且她们也是这倚翠楼的红牌之一,要不是因为年纪小、出名也没有多少时日,这头牌之位说不定就是她们得了。 至于坐到胤禩身边的女子就是这倚翠楼的头牌姑娘凝织了,欧阳克知道胤禩的眼界极高,平常女子是绝对入不了他的眼的,所以才花了大价钱让凝织姑娘来陪他,免得他一个人在那里吃酒冷清得很。 虽说胤禩从前很少来青楼这种地方,但并不是一次都没来过,谁让他那九弟胤禟总是隔三差五的就往青楼跑,偶尔还把他也硬拽了去。 来了青楼若是不找姑娘,往往容易惹人猜忌,既然这次欧阳克特意挑了这里,就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胤禩也就没有怪罪他,只是偶尔小酌几口杯中的竹叶青,等着看一出好戏。 胤禩的样貌英气俊秀但又不失柔美,淡柔的微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如玉的气质,说他是一位翩翩公子都显得有些贬低了呢。 在风尘中打滚多年,凝织什么达官显贵都见得多了,但像胤禩这样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凝织就以为自己今日碰到了一位条件绝佳的大主顾,心中自是欣喜不已,可当她坐到胤禩身边的时候,却将这一想法彻底的抛到了脑后,再也不愿意想起。 坐在胤禩的身边感觉简直就像是身处冰窟,让人打从心底里面无端端的生出一股寒气,那种莫名的压力让凝织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只得尽力强装镇定,这才勉强让自己的手不至于发抖,但背上的冷汗却早就出了好几层。 胤禩见身边凝织倒是个有眼力的,只是低着头默默的给他斟酒而已,完全不像另外那两位姑娘一般,还没坐下就往客人的身上靠,所以也就逐渐的收起了自身的气势,开始专心的品起酒来。 凝织突然感觉周身的压力骤减,不禁深深的松了口气,心知身边的这位爷算是认可她的存在,这才慢慢放开手脚,面带娇笑的为胤禩斟酒布菜,偶尔还说些个小笑话调节一下气氛,但都很小心的避免和胤禩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 看上去好似沉浸在温柔乡中的欧阳克,却一直都在关注着胤禩的反应和神情,尤其是见了一向左右逢源的凝织今天却一反常态的规矩谨慎,心中自然而然的生起了一股淡淡的笑意和喜悦,双手自然也越发的不规矩起来。 柔絮和柔雪怎么可能比得上欧阳克这个情场老手,没几下就软倒在了他的怀中,连杯中的酒都洒了出来,并且不住的娇声哀求着。 “爷可真是坏~~就饶了雪儿吧~~” “爷手下留情嘛~~” 欧阳克正玩的起劲,哪里会听她们的,正欲继续作怪的时候,一道飘然的视线却让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心中莫名的开始有些发虚,暗道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而他怀中的这对双胞胎早就被这倒视线看的心中冷气直冒,僵硬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再动了,娇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38 38、三十七.隐情 ... 胤禩只是淡淡的瞟了欧阳克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表面上依旧是一幅淡然的样子,专心的品着杯中的酒。 可在胤禩的心里,此刻却是分外的不平静,不知为何,他只要看到欧阳克方才的样子,一股难以言语的闷气便油然而生。 按理说男人喜欢女子是很平常的事情,而且到青楼来的男人有哪一个不是为了找女人呢? 再者,欧阳克虽然放浪了些,可他的做法又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而且以前胤禟也经常在他这个哥哥面前毫不避讳的和女子玩闹亲热,胤禩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笑骂小九没规矩罢了。 欧阳克小心的看了胤禩一眼,从面上完全没有看出胤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若不是方才的感觉如此的真实,他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不过即便没看出什么,欧阳克也明白如若自己继续放纵的玩乐下去,胤禩迟早会拂袖而走,可眼下好戏还没开始,断不能因为这个而破坏了。 所以他也难得的君子了一回,没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吃着这两姐妹递来的酒菜,偶尔调笑几句,权且饱饱口福而已。 就在此时,门外不远处传来了老鸨的声音,虽说隔着两扇门,但凭借着胤禩绝佳的听力,仍是把那几句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哎呦,这不是世子爷嘛!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怎么,爷我昨儿能来,今天就来不得了?” “瞧您这话说的,哪儿能呢?快里面请,我马上叫清月姑娘来陪您。” “凝织呢?爷只让她来陪。” “这个……凝织姑娘现在有客,您看是不是?” “放肆!爷我早就包了凝织,谁准许你让她接客的?” 听到这里,胤禩这才算是彻底明白了,直接侧头冲欧阳克挑了下眉,眼中质问的意思相当的明显。 欧阳克却装作没事人似的,对于胤禩的目光既不回应也不给个解释,就好像特意做这安排的人不是他。 胤禩当然猜出了欧阳克的心思,这样的安排很明显是在帮他。 眼下通过此事要结识这位魏王世子赵抦就容易得多了,而且这临安城中很多暗地里的产业都与那魏王府有关,若是搭上了魏王赵恺,想要在这临安站稳脚跟就更容易了。 虽然欧阳克此番全是好意,但却恰恰逆了胤禩的心思。 上辈子生于皇家对于胤禩来说实属无奈,结局凄惨不说,还连累了他的几个弟弟。 所以这辈子胤禩是说什么都不想再和皇室扯上什么关系了,最好是能避就避,否则若真是被皇家的人看上眼了,恐怕被利用是绝计少不了的。 赵抦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所以很快他和老鸨的争执声就传到了屋内。 凝织听见后多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很明显的她此番前来陪客怕是私自而为的,如若此次惹恼了赵抦,她一个小小的风尘女子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胤禩看出了凝织的坐立不安,对于那个在门外面大呼小叫的世子也没什么好印象,于是很干脆的放下了酒杯,淡淡的说了句:“凝织姑娘,既然那位世子爷这么中意你,你还是快过去的好。” “这……”,凝织倒也是个精明的人,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下胤禩的神色,见胤禩完全不似生气的模样,这才站起身来,徐徐的行了个礼,致歉道:“这位爷,这次真是对不住。不如这样,今天全部的花销就免了,权当是给爷您赔罪。” “好说,你去吧。” 胤禩也没为难凝织,只是随意摆了下手,然后便拿起酒杯开始自斟自饮起来,看似完全没将这点小插曲当回事,也更没把凝织和门外头的那位世子爷当回事。 凝织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踩着小碎步就快速的离开了,她现在还顾不上担心胤禩,毕竟要先把那位脾气不怎么好的世子爷安抚下去才是正理儿。 待凝织离开了,一直都冷眼旁观没有出声的欧阳克,这才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允禩,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何要轻易放过?” 胤禩并没有说话,而是瞟了一眼欧阳克身旁的两名女子,意有所指的说道:“我看这对姐妹你也喜欢得紧,不如今日就给他们赎了身,带回去贴身伺候你,可好?” 欧阳克听后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胤禩怕是看出了他和这对姐妹暗中的关系,于是讪讪的一笑说道:“好,就听你的吧。” 见欧阳克如此大方的承认了,胤禩这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并不打算和皇家扯上关系,以后亦是如此。虽说有了皇家这层关系,做起事来会方便许多,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也绝不会少。奉劝你一句,这朝堂可不比江湖,就凭你现在这点小聪明,还是尽量避讳的好。” 胤禩的话说虽说很不中听,但却是实打实的实话。 欧阳克略微皱了下眉,显然对胤禩的话很是不以为意,不过倒也没有反驳,直接点头应道:“我懂了,日后我会注意的。” 胤禩看得出来欧阳克心中的不忿,知道他素来心中就有一股傲气,自是不会如此轻易低头的。但好在欧阳克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即便一时半刻想不通透,但也会碍着别人的劝告小心一二的;而且一直以来他都很少拂了胤禩的意思,如此也就足够了。 这次出门虽然没看到什么好戏,但欧阳克却带回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姐妹,倒也算得上是小有收获。 待回到了自个儿的院中,欧阳克这才把柔絮和柔雪的真实身份介绍给胤禩。 原来这对姐妹是欧阳克在五年前所救的,三年前按他的吩咐来到临安并且寻了个由头进了那倚翠阁,主要就是为了搜集一些江湖和宫中的消息,所办的事也就如同灵鹫宫的乌影楼一般。 胤禩听后神色如常让那两姐妹先行退了下去,然后语气很是平淡的问道:“欧阳,你想尽办法的接近皇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欧阳克略有些吃惊,不知胤禩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打鼓,毕竟他暗中所做的事情还远远不止那一件呢。 “我想你之所以那么痛快的就决定和我合作,想必也是看中了灵鹫宫的实力吧。”见欧阳克一直都没有开口作答,胤禩倒也不恼,依旧笑得淡柔如水,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让我猜猜看……先是金国的完颜洪烈,再来就是南宋的魏王,恐怕你下一个目标就该是蒙古了吧……” 胤禩的话让欧阳克心中惊诧不已,双手越攥越紧,但表面上却仍旧强装镇定,只是他那稍显凌乱的呼吸和心跳早就将他的心事给出卖了。 他不知道胤禩是如何发现,他自认此事做的是万分小心而且极其隐蔽,没想到胤禩居然会如此轻易的看穿,不过也许这仅仅是胤禩的猜测罢了。 “唉……”,胤禩略叹了口气,欧阳克的紧张和忐忑他又怎能看不出来,故意接近皇家必是有不可告人之事,以欧阳克的性子来说,如若是单纯为了名利二字,他是绝对不会冒险来做这种掉脑袋的勾当的。 “允禩,这件事我本不愿瞒你,可……我又的确不能如实相告,还望你能……见谅。” 欧阳克这句话虽然发自肺腑,但却恪守礼数,听上去生分得很,完全他平日里说话的方式大相径庭,可见他要做的事的确非同小可。 胤禩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明白任何人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如是、欧阳克也如是,如若到了该说的时候,自然不用问就会说了,否则怕是到死都不会开口。 手指轻敲着桌面,胤禩反复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但却完全没个头绪,虽然他上辈子看多了那些朝堂上的事情,但对于江湖事他懂得还真不是很多;而且他之前也调查过欧阳克的身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疑点,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欧阳克也一直沉默不语,看向胤禩的眼神中包含着淡淡的无奈和歉意,这件事别说是胤禩不知道,就连欧阳锋和白驼山的门人也都无人知晓,若非胤禩是如此的聪慧警觉,恐怕也很难发觉到。 “那你能告诉我,你想利用灵鹫宫做什么呢?又或者……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胤禩的语气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话里话外却咄咄逼人、步步紧逼,让欧阳克听了也忍不住心中发冷。 早猜到此事一旦被胤禩发觉,绝对会被误会。 欧阳克苦笑了下,很实诚恳的答道:“我承认,在我知道你和灵鹫宫的关系时,我的确动过利用的心思。但是后来……我放弃了这个想法,我只希望能和你做个平心论交的知己和朋友。不是为利,也不是为势,只因为……那个人是你。” 39 39、三十八.欲离 ... 欧阳克那无比认真的神情和诚恳至极的话语,让胤禩心中早已形成的想法多少有了一些动摇,但却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点动摇罢了,毕竟他上辈子见惯了背叛和利用,见惯了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同时也见惯了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凭这一句话就要让他相信欧阳克吗? 绝对不可能。 眼下的情形胤禩也明白得很,再继续谈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欧阳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而他也的确没有立场和办法硬逼着人家说。 索性胤禩很干脆的就下了逐客令,言明他需要一个人清静一下,好好的想一想。 欧阳克虽然百般不愿,但却还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他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而他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之前和胤禩相处的这段日子,希望他的真心实意能在胤禩心中留下些什么。 其实,他之前已经考虑过如果此事被胤禩发觉到的话,胤禩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也正是因为他预料到了,所以他才会如此努力的去接近胤禩,一点点的用自己的热情去感化胤禩那被坚冰层层包裹的内心。 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夜空,欧阳克深深的呼了口气,努力的压下了心中的忐忑。 说起来,他在这一生当中真正爱过的人除了欧阳锋之外,也就只有胤禩了,一个是父子亲情,一个是情人之间的爱慕。 自从见了胤禩的第一面开始,他就不由自主的被胤禩所深深的吸引着,他欣赏胤禩的气质和智慧、佩服胤禩处事的手段和态度、心疼胤禩表面的冷漠以及内心的孤寂和脆弱。 在他看来胤禩就是一个充满了矛盾和魅力的存在,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像胤禩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世间凡尘所能够孕育出来的,说不定就是神遗落至人间的瑰宝。 他并不否认以前他的确是占有的心思居多,但是随着他和胤禩的相处,他也逐渐的改变了自己的心意。 若说他曾经的真意有七分的话,那么现在已是真真切切的十分了。 略微摇了摇头,欧阳克把繁杂的思绪暂时放在了心底,缓缓的推着轮椅向自己的卧房走去,他知道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胤禩听着欧阳克离开的声音,这才向椅子上重重的一靠,开始一点点掰开揉碎了的思考这件事。 这倒不能怪他小题大做,也不能怪他太小心眼,实在是上辈子给他的教训太深刻了些。 那时候他光顾着和太子在刑部的事上斗法,结果疏忽了四哥在背地里的小动作,导致鹰眼在山西和甘肃那一片的眼线,差点就被四哥手中的粘杆处和血滴子给一锅烩了。 虽说小九反应得快,而且当机立断的做了紧急部署,但就那一次却已是让鹰眼伤了元气,使得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面对四哥的步步紧逼都处于了下风,害得他没少在朝堂上受窝囊气。 胤禩现在倒不是担心欧阳克会对他或是灵鹫宫不利,而是对欧阳克身后所隐瞒的势力摸不准,就连乌影楼都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可见这股势力隐藏的有多深。 思索再三,胤禩拿定了主意,低声唤道:“天璇。”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胤禩的面前,那动作身法与玉衡几乎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面具后那双波澜不惊、从容淡定的细长媚眼倒是让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感觉淡了许多,若是单看那双眉眼,怕是很容易就会让人把他错认成女子。 天璇动作利落的屈膝跪地,用那雌雄莫辩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主人。” 他和玉衡一样,感觉上好像都不是个多话的人,也许影卫的训练便是如此吧,少说多做才是正经。 “继续派人去好好的调查一下欧阳克,务必要将他身后的东西全都给我挖出来。” 胤禩此刻的心情委实算不上好,所以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就冷到了人的心尖上,就连训练有素的天璇都本能的绷紧了神经。 “是。” 天璇从胤禩的话语中也听出了此事的重要性,所以简洁明了的领命,见胤禩挥手让他离开,他便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房中。 事已至此,胤禩也不想在临安多呆下去了,因为实在是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数。 再者,明日就是段子期解毒的最后一日,此后只要多加调养和休息即可,完全没有必要在继续整日卧床不起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要按照计划开始彻底整顿九天九部了,虽说用不着大清洗,但一些职位重要的人是必须要换的,掐指算算有这十几日的工夫,天枢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用过了早膳,胤禩就在院中的凉亭内摆上了一盘残局并且沏了一壶上好的普洱茶,难得的将欧阳克请来,一同对弈一番。 欧阳克在听了婢女的传话之后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胤禩到底想要做什么,昨天面色还冷得直掉冰渣,今天就如此和煦的喝茶下棋,任谁都会觉得这其中必有什么隐情。 看着欧阳克的神色,胤禩明白他的做法还是很成功的,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拐弯抹角的做事方式,如若让他毫无掩饰的直接开口,他反倒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胤禩随手拿起了一枚棋子,一边用指尖轻轻的摩挲着,一边淡淡的说道:“尝尝看,三年陈的普洱,与今年的新茶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看胤禩的意思自然是要下棋了,欧阳克倒也没有推辞,同样从棋盒中拿出了一枚棋子,开始和胤禩你来我往的对弈了起来。 只是欧阳克仍旧摸不准胤禩的意思,只能够很委婉的说道:“这陈茶的味道的确不错,只不过早上喝些还好,如若晚上喝的多了,怕又要睡不好了。” 胤禩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棋盘上离开过,脸上那淡然的微笑越发显得高深莫测起来:“说的是,但和陈茶相比,我倒是更喜欢新茶,今日只是偶尔尝个新鲜罢了。” 胤禩的话让欧阳克心中一凛,那种忐忑的感觉又再次从心底浮现了出来,只是胤禩没有明说,他也不敢肯定,可他却仍旧期待着结果能如同他心中所想的一样。 而且,这种打哑谜的说话方式着实让欧阳克心焦不已,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允禩,你是觉得腻了吗?” “腻?”胤禩在心中轻笑了声,知道欧阳克误会了他的话,只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自然会觉得腻,你说是吗?” 欧阳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胤禩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他要离开临安了,至于接下来要去哪里,怕是不会就这样说出来。 心知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欧阳克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显得轻松了许多:“说的是,这江南大好风光,美景自然数不胜数,不好好游览一番岂不是枉费了此番行程。” 胤禩知道欧阳克还存着心思,倒也不点破他,而是找了一个让人完全挑不出理的说辞:“我的确甚少来江南,只是这次碍于师门之命,怕是没机会游览群山了。” 其实,胤禩的意思很明显,师门有命要他即刻回去,他这次想在江南多呆都难了。 欧阳克明白此事怕是难有转圜的余地了,而且听胤禩话里话外的语气,显然是下了逐客令,如此做法当然是稳妥为上。 释然的笑了笑,欧阳克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当中,抬头直视着胤禩,很直爽的说道:“既然允禩不欢迎我,那么我也只好就此告辞了。我正好也可趁此机会寻访名医来医治腿伤,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我能好好的切磋一番。” 胤禩前面的话只不过是试探而已,没想到欧阳克的反应到是让他颇为满意,短短的一句话就交代出了不少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办法完全消除胤禩的疑虑,但凭借此番来让他做决定已是足够了。 随手将棋子扔在了棋盘之上,胤禩忽而站起身来,几步来到了欧阳克的面前,然后弯下腰去、双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深邃的眼神始终都不曾离开欧阳克的双目。 胤禩的这一举动倒是将欧阳克吓了一跳,碍于胤禩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力,他本能的向后仰了□子,直到后背完全贴在了轮椅的靠背上。 可胤禩好像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继续一点点的逼近着,直到欧阳克退无可退,直到两个人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彼此之间的鼻息,而那原本有些僵持的气氛,也在这一刻突然改变了。 40 40、三十九.埋伏 ... 欧阳克不知胤禩此刻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面对着心爱之人如此暧昧的举动,他是绝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心跳加速、呼吸加快不说,尤其是胤禩鼻息间那种奇异的清香,更是让他的大脑一阵眩晕,心神险些彻底失守。 胤禩将欧阳克的反应一点不落的看在了眼里,特别是欧阳克在那一瞬间的眼神,更是让他确定了心中所想,但在面上他却丝毫不动声色,就仿佛做出这种暧昧举动的人不是他一般。 “在这江湖上还有哪里的医术会比灵鹫宫更好的吗?” 笑非笑似的一句话,却将胤禩的想法表现的一清二楚。 灵鹫宫的医术江湖闻名,就连传说中的薛神医都是灵鹫宫的门人,欧阳克如若真是想要医治外伤又何必舍近求远,这分明是他想要离开的借口。 可自负如欧阳克,他会心甘情愿的放弃吗? 胤禩能够很肯定的替欧阳克回答,‘不能。’ 所以很明显,欧阳克是故意这么做的,这点小招数虽然能够瞒得过别人,但绝对瞒不过胤禩这种早已百炼成精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胤禩才会一反常态的出言挽留,只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并不是那么的单纯罢了。 “允禩,你……” 欧阳克早就被胤禩的举动弄得脑中空白一片,虽然听着胤禩的话觉得尚有深意,但却已然想不出那背后的深意究竟为何了。 胤禩略微轻笑了声,面对欧阳克这副呆愣的模样,突然间就觉得心情大好,原本想要借机威胁个一两句,但到头来却还是软下了口气,淡柔如水的说道:“等到了江州,我会派人来帮你医治腿伤的,所以这几日你还是尽量把身体修养好才成。” 胤禩的话让欧阳克心中一暖,他就算不用猜也知道,胤禩之所以肯帮他医治腿伤一定还有别的用意在,但面对着如此巨大的诱惑,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做那扑火的飞蛾,究竟是福是祸只能看日后的造化了。 定下了自己的心意,欧阳克反倒是放开了心怀,扬起了一个令人炫目的微笑的同时,直直的凝视着胤禩的眼眸,双唇微启:“好,那就……麻烦允禩了。” 胤禩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他没有想到欧阳克决然这么快就定了心。 毕竟不是什么人在诱惑面前都可以恢复理智的,被利益和欲望蒙蔽了心智最终走向疯狂和毁灭的人比比皆是,而欧阳克的表现也让胤禩对他又多了些许的赞赏。 杀伐果断是一个上位者必备的最基本的素质,欧阳克的确有这样的潜力,只不过他成长的环境和胤禩完全不同,所以很多东西在之前都被埋没了。 如不是因为胤禩的咄咄相逼,恐怕欧阳克在这方面的潜力还要被继续埋没下去。 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该做的事情胤禩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人和人之间无外乎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罢了。 胤禩很干脆的站直了身子,吩咐一旁的婢女好生照顾欧阳克,然后便径直向主院的方向走去了。 他可没忘记今天是段子期解毒的最后一日,至少在动身之前他要确定下段子期的身体情况是否能够承受。 由于这段时间调理的很好,段子期的伤势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尤其是欧阳克开的几副养身清毒的方子,就连胤禩看后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了一番。 欧阳克虽然是西毒的传人,但就凭借他为段子期解毒而露的这几手,胤禩就能够非常的肯定他所学的毒术绝对不是出自欧阳锋的门下。 只不过欧阳克的师父究竟是何人,胤禩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头绪,而影卫那边也一直都没有消息。 此去江州,胤禩虽然不大喜欢,但却仍旧选择了走水路。 一来是天枢他们已经快到达江州地界了,后面该如何安排还是要看胤禩的意思;二来和陆路相比水路会清净许多,而且也不会有什么陌生人无故来打扰,胤禩一向喜静,自然不想在路程上面多生事端,先办正事才是要紧。 夕阳的余晖洒落江面,胤禩站在船头远远的眺望着来回过往的船只,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渔民捕鱼的渔船,但也不乏一些大型的商船,这两者的差别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胤禩对于江南的印象是很特别的,除了那些让人留恋往返的美景之外,就是这里的漕运和盐运了。 南宋的情况究竟如何胤禩尚不清楚,但在清朝这江南可是最富庶的地方,而胤禟手中的银钱绝大部分也都是来自江南的,那时候的漕运也被胤禩渗透了不少,这其中的利益他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段子期手捧着一件雪白的狐皮斗篷来到了胤禩的身旁,“主人,起风了,还是把斗篷披上吧。” 他看得出胤禩最近几日一直都有心事,而且天璇也明显更为频繁的出入于胤禩的房内,随让他并不知道胤禩具体打算做些什么,但他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嗯。” 胤禩点了点头,任由段子期帮他细心的穿好了斗篷,视线则始终都没有从那些粮船上面离开过。 他知道自己那不甘匐蛰的心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权力本身就是一种毒,一旦尝过权力的美妙再想要放手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胤禩略微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了心中那蠢蠢欲动的欲望,待心绪平静之后他这才转身准备回到舱内去用晚膳。 就在这时,脚下的船身猛然间震动了下,几声“砰砰”的闷响瞬间引起了胤禩和段子期的警觉,如若所猜不错,他们恐怕是中了埋伏。 段子期立刻拔剑出鞘,紧绷着神经环视着依旧风平浪静的江面,可胤禩却知道这一次他们想要脱身怕是很困难了。 突然,三名黑衣人破江而出,手中的长剑径直向胤禩攻了过来,无论是出剑的角度还是速度,都说明了这是蓄谋已久的刺杀。 段子期出剑奇快,两三招就挡下了其中的两名刺客,虽然他的武功不弱,但是此刻以一敌二还是有点吃力。 胤禩则脚踩凌波微步,很轻松地躲过了刺向他的长剑,并且以手中的折扇作为兵器和那名刺客缠斗了起来。 其实想要杀掉这名刺客很容易,但若想抓活的,胤禩恐怕就要费一番工夫了。 因为在交手之后胤禩就明白了这几名刺客可不是普通的江湖刺客,而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杀手。 随着他们在船首的遇袭,船后方也传来了打斗的声响,藏于暗处的天玑此刻正游刃有余的对付着五名刺客,而那可怜的船家则在刺客偷袭的时候就被杀害了。 坐在船舱中的欧阳克自然也听到了打斗的声响,心知现下乘坐的这艘船可能遇到了麻烦。 他本想打开舱门看看外面的情况,谁曾想这船舱的木窗却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给打碎了,只见两名浑身是水的黑衣人瞬间便窜进了舱内。 落地之后他们没有任何迟疑的就提起剑向欧阳克攻了过去,而且招招凌厉狠辣,很明显是要将欧阳克置于死地…… 41 41、四十.破庙 ... 郊外的一处破庙内,胤禩靠坐在墙边,仰头透过屋顶上的破洞凝视着那阴云密布的夜空,脑中满是层层叠叠的疑问。 没有任何的头绪,也抓不到哪怕任何一点的破绽,这种无力感让胤禩感觉异常的烦闷,虽然夜已深,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破庙内的篝火烧得很旺,偶尔还发出些“噼啪”的声响;夜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摆动的枝叶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在那林中不知隐藏了什么;偶尔的几声鸟鸣打破了夜的寂静,但却更为这不安的夜晚增添了几丝焦虑。 “嗯……” 躺在胤禩身边的欧阳克轻轻的翻了□,苍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和额上密布的汗珠说明他睡得并不好;他的左肩处缠着厚厚的绷带,白色衣衫上那鲜红的血迹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刺目无比。 这些为的动静自是没能够逃过段子期的耳朵,坐在篝火对面的他观察了欧阳克片刻,然后又环视了下这间小小的破庙,在确认没有任何情况发生之后,这才怀抱着随身的长剑,继续闭目养神。 同样听到声响的胤禩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侧头看向了尚在昏睡中的欧阳克,眼见那白色的绷带逐渐染上了血红,他知道欧阳克肩上的伤口怕是又有裂开的迹象。 犹豫了片刻,胤禩还是抬手凝聚内力、快速的点了欧阳克的睡穴,然后伸手把欧阳克抱起来搂在了怀中,利用金针刺穴地方法来为欧阳克止血。 傍晚在江面上埋伏的刺客最终还是全都死了,而欧阳克由于行动不便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仍被刺客刺伤了肩膀和脖颈处的动脉,流了不少的血。 其实那些家伙说是刺客并不准确,他们每个人的口中都藏有毒药,一见刺杀不成便都含毒而死,从性质上来说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胤禩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过什么人,居然让对方派出死士在半路劫杀。 如果对方不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那么就很有可能是灵鹫宫的宿敌,毕竟灵鹫宫势大,和江湖中的很多门派都有过摩擦。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死士的目标是和他同行的欧阳克,若是如此,那欧阳克究竟做过些什么会惹来这样一个大麻烦呢? 思来想去都毫无头绪,胤禩只得无奈的放弃了,兴许等天璇调查回来就会有结果了。 将最后一根金针从欧阳克的胸口处拔下,胤禩连点了欧阳克的几处穴道以巩固止血的效果,随后他伸手拿过了自己的狐皮斗篷草草的裹在了欧阳克的身上。 因为人一旦失血过多的话,体温肯定会下降,所以必然会觉得冷,胤禩正是感觉到了欧阳克身体的颤抖,所以才会如此做的。 胤禩原本打算把欧阳克放下的,可巧的是外出调查的天璇正好此时回来了,胤禩一心想着要早些弄清楚这件事情,也就没在意其他,直接叫跪在旁边的天璇把他调查出来的事情逐一汇报下。 “主人,我仔细查看过那些死士的尸体和兵器,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发现,但从他们的武功上看很有可能是杀手盟的人。另外,根据探查这些死士该是一日前才埋伏于此处的,若非定是有人在暗中跟踪我们,就是内部出了问题。” 天璇将他调查出来的事情简明扼要的做了汇报,虽然这样的结果非常不尽如人意,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看来我们这一路怕是平静不了了……” 胤禩倒是不怎么在意杀手盟,因为杀手盟本身只不过是一个杀手雇佣组织,只要有人肯出钱,就算是皇帝他们都能杀,更不要说是这些江湖人了。 反倒是天璇的后半句话让胤禩不得不在意,若是有人跟踪还好说,但就怕是有内鬼,而且根据这几日的情况来看,有内鬼的可能性非常高。 脑中快速的权衡了下,胤禩冷冷的给天璇下了命令:“马上给天枢去个消息,让他在江州候着,顺便再好好的查查这件事。这次没有成功对方肯定还会再来,这段时间你们几个多留意些,若有异常马上来报。” “是。” 毫不犹豫地领了命,天璇随即鬼魅一般的消失在破庙中。 而自始至终在一旁假寐的段子期都没有张开过眼睛,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该管的,他只要尽自己的职责便好,而胤禩也恰恰最是厌恶那些越权而为的人。 “背叛”这个词是胤禩最为痛恨的,在天璇回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而后天璇调查的结果又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这让他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瞬间滑落至谷底。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胤禩在不知不觉间收紧了搂着欧阳克的手臂,使得欧阳克的脸颊紧靠在了他的脖颈处,两人的姿势逐渐变的暧昧至极。 胤禩平素不喜与人亲近,能够亲近他而不让他厌恶的人,除了前生的那几个兄弟之外,就只有段子期和欧阳克了。 那段子期只是因为跟在胤禩的身边久了,所以才会被胤禩逐步的熟悉以至最终被接受,而欧阳克却是个的例外。 其实连胤禩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够如此轻易的接受一个人的亲近,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碰到的第一个,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解释来了。 感受着怀中之人身上的温暖,胤禩居然在心底里生出了一股不想放手的念头,毕竟人体的温度要比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能够温暖人的心。 在胤禩看来也许这仅仅是利用而已,但他却还是希望有人能够帮他驱散心底里那已经开始犯疼的冰冷,而欧阳克则恰恰就是这个人。 许是真的有些累了,胤禩就这样怀抱着欧阳克逐渐的睡着了,而昏睡中欧阳克也仿佛是感受到了胤禩的体温和气息,身体也逐渐停止了颤抖,就连那苍白的脸颊上也开始有了些许的血色。 相互依偎的两个人彼此温暖着对方,殊不知一个是暖了身,另一个则是暖了心房。 不知过了多久,假寐中的段子期缓缓的张开了眼睛,看着篝火旁那两人的身影,他的心打从心底里一阵阵的抽痛起来,双手也越攥越紧,就连指甲嵌进了血肉中都毫无所觉,鲜艳的红色静静的沿着他的指缝滑落。 片刻之后,段子期略有些艰难的侧过头去,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苦涩蔓延至了他的嘴角。 他知道胤禩的心终究还是变了,而令胤禩改变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们就只是主仆,再难有其他了。 十多年的相处和陪伴,最终却抵不过那人来到后的一个月,不甘心是肯定的,但是段子期却不曾后悔过。 如若一切重来,他还是会选择留在胤禩的身边,只因胤禩是他这辈子认定的主人,即便是再苦再痛,他还是心甘情愿的留在胤禩的身边,大不了就把自己的这颗心完全的舍弃吧。 42 42、四十一.江州 ... 清晨,欧阳克被肩部的阵痛给弄醒了,由于点穴的效力已过,他肩部的伤口又深,就算是用了止疼散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但是下一刻,他就彻底地愣住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胤禩的怀中,身上还披着胤禩的狐皮斗篷。 原本平静的心神瞬间就泛起了波澜,他不知道胤禩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可以肯定的是胤禩已经开始慢慢的接受他了,否则也不会拥着他入眠。 想要此刻的时光持续的再久一点,想要贪婪的独占这个人的温暖,欧阳克还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安静的靠在胤禩的肩上。 虽然肩上的伤口开始越来越疼,但欧阳克却仍旧一动不动的忍耐住了,只有额头上那逐渐渗出的汗水表明了他此刻所承受的疼痛究竟有多么严重。 就在天完全大亮的时候,胤禩这才缓缓的张开了眼睛,虽然他这个姿势并不怎么舒服,但是经过这一晚,他的心里反倒是舒坦了许多。 略微动了下已经麻木的手臂,胤禩这才发觉到欧阳克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而且正在一双含笑的眼眸凝视着他,尤其是眼底还蕴含着浓浓的情谊。 “伤口又疼了吧。”胤禩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因为他一眼就看见了欧阳克额头上的汗水。 而欧阳克却只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呻吟出声。 胤禩小心的将欧阳克扶了起来,让他没有受伤的那个肩膀靠在墙边,随后便检查了下他的伤。还好伤处没有出血,伤口也没有裂开的迹象,可能是昨晚睡觉的姿势不对,所以压迫了血管和神经,所以才会导致他伤口疼痛不止。 胤禩真不知道这欧阳克是怎么想的,都疼得这么厉害了居然也不说,要知道他这样做是很影响伤口的复原速度的。 于是他一边将止痛的药丸塞进了欧阳克的口中,一边听不出喜怒的质问道:“疼为什么不说?” 欧阳克将药丸咽下,然后略微深吸了口,这才开口说道:“在外奔波能睡个好觉不容易,我也就不想扰了你的清梦。” 听欧阳克是为了自己着想,所以才会如此,胤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话题一转说道:“这里距江州也不是太远,等天亮之后咱们就到前面的城镇找家客栈安顿下来,休息两日等你的伤情稳定了再上路。” 欧阳克脸上的笑意渐浓,心中也是暖洋洋的,能被自己在意的人关心,即便是伤的再严重些他都觉得值。 不过,他还是略微迟疑了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正事。” 胤禩只是淡淡的瞥了欧阳克一眼,虽然嘴里什么都没说,但却很明显是不同意欧阳克的话,好在欧阳克倒也没再坚持己见,只因他对于胤禩的霸道算是彻底的领教了,心知任何事一旦胤禩决定了,那就再无转圜的的余地。 胤禩在喝了几口水之后就走到了破庙外,吩咐随行的下人去雇一辆马车和几匹马回来,虽然马车的速度相对慢了很多,但却是有利于欧阳克赶路。 待到下午的时候,胤禩一行人这才来到了距江州不算很远的一处小县城内,由于这个县城是南下商人的必经之路,因此显得比那些个普通的县城要繁华得多,来往过路的商贾也是络绎不绝。 找了一处客栈将欧阳克安顿好,胤禩吩咐天玑留下来保护欧阳克的安全,他自己则直接策马和段子期一起向江州赶了过去。 因为在早上的时候胤禩刚刚得到天枢传来的消息,说是昨日在江州也发现了一些可疑之人的踪迹,他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是派人远远的监视着,不敢靠的太近,也没有派人和那些家伙接触。 刚一进入江州地界,胤禩和段子期就被天枢派来迎候他们的人领到了郊外的一处小院内,毕竟目前情况不明,若是冒然入城,城内人多口杂反而不好办,而且这时候在郊外也便于他们动手,来招引蛇出洞。 进了内院歇了片刻,天枢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可见这几日他也是赶了不少的路,而且中间突然遭遇变故,为了追查此事他已经一天一夜都没阖过眼了。 此刻室内除了天枢和段子期之外也没有别人了,因此胤禩也没有跟天枢废话,直接开口就问道:“天枢,你发现的那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主人,我派人跟踪了小半日,发现他们当中鱼龙混杂,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并且全都是武功不俗之人,只是目前还没有发现他们和外界有什么联络,对于这伙人的身份暂时还无法推断。”天枢将他得到的消息做了一个大概的说明,由于之前胤禩在江上遇袭,所以此后他就对江湖中人的动向特别的留意,所以才会发现那伙人的不寻常。 “嗯,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就算对方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多留心一些也没什么坏处,这事儿就先这么着吧。”暂时处理完了这件事,胤禩便打算开始做他此前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天枢,我让你找的人你带来了吗?” “已经带来了,主人您现在就要见他吗?”天枢前段时间一直都在忙胤禩交代给他的这件事,毕竟想要在昊天部里挑一个忠心能干、头脑精明并且背景干净的人,可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儿,而且还必须要做的隐秘,这可让他着实费了好大得劲。 “让他进来吧,我有话要和他说。”胤禩的脸上笑容淡然,可在心里他对于天枢的办事效率感到很满意,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找这样一个人,也实在是有些为难天枢了。 “是。”说完,天枢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就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看上去也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普通百姓所穿的粗布衣衫,肩上还斜跨着一个方形的布包,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不时的四处乱看着,倒是一点都不怯场。 他见天枢面向胤禩跪了下来,也依葫芦画瓢的同样跪了下去,只是眼睛仍在不住的打量着胤禩。 胤禩只通过这一小会的观察,就能够肯定这是个机灵的孩子,而且也见过一些个大场面,只是从衣着方面来看,他在昊天部里的地位应该不高,恐怕也就是打打杂、做一些跑腿送信的事儿罢了。 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胤禩这才看着那个孩子不咸不淡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43 43、四十二.李卫 ... 这个孩子之前从未见过胤禩,但眼见天枢都对胤禩如此的恭敬,他也就明白了胤禩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虽然之前天枢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可他却觉得胤禩说不定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前所未有的机会,就看他是不是能把握住了。 毕竟他也是个多少有些小志向的人,总是做这跑腿打杂的事儿,他虽然口中不说,可心里却还是有所怨言的。 听到胤禩的问话,这孩子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回道:“小人名叫李卫,下个月月末就年满十五了。” “咳咳咳……” 李卫的话让毫无准备的胤禩直接把尚未咽下去的茶是一下子就呛在了喉咙处,而周围的人却都很是疑惑的看着胤禩,不明白李卫的话究竟有哪里不对了,居然能让胤禩有如此大的反应。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胤禩,谁让李卫的名字起得实在是太巧了呢,虽说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胤禩却没有想到如此巧合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提起李卫这个名字,胤禩是再熟悉不过了。 在前世李卫可是他四哥门下的红人,颇得康熙爷赞许,尤其在江南的漕运和盐运方面给他找了不少的麻烦,最后从江宁的道台、知府到两江总督都被李卫给一一整倒了,害的小九那一次可是损失惨重,毕竟那两江总督可是小九好不容易才安插进去的人。 胤禩没想到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居然还能够听到这个曾经让小九恨的咬牙切齿的名字,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又或许这是一个命运的安排,但无论怎样,眼前的这个李卫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接过段子期递来的手帕,胤禩轻轻擦了擦嘴角,复又扬起了一贯的笑容,开始旁敲侧击的问李卫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而透过这些问题,胤禩也能够大致的了解一下李卫这个人及其他的家庭状况,还有就是他在昊天部所做的一些日常事务。 李卫倒也是一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对于胤禩的问题他全都毫无隐瞒的做了回答,因为他本身职位就低,根本不知道昊天部里机密的事情,所以心中自然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而天枢也在李卫回答完毕之后,向胤禩略微点了下头,示意李卫所说的话并没有作假。 胤禩略微点了点头,这才开始步入正题:“我听说这几年方姑姑……哦,也就是方坛主,在巡店的时候都是你照看的车马,是吗?” 听胤禩一提起这事儿,李卫脸上一黑,一脑门子官司的说道:“是啊,因为大前年王顺儿得了重病,结果没多久就去了。负责马房的张师傅说见我是个机灵的,于是就把我调到马房去帮忙了。哼,谁不知道他那摆明了就是公报私仇,就因为我刚入门的时候顶撞过他,他就一直记恨着,偏生我又不能明着和他唱对台,想想就一肚子火气。” 胤禩听了忍不住轻笑了声,这李卫还真是个爽快的性子,这种事儿都敢明摆着说出来,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是个聪明识时务的,懂得如何利用机会,看来倒是个可堪用的。 心下想了想,胤禩就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你啊,连一个马夫你都对付不了,以后又如何能成大事?” 李卫一听这话,心中就开始不住的打鼓,眼睛也溜溜的转着,很显然他在想着胤禩方才的那句话,若是别人说他很有可能不会当回事,听听过后就算了,但是胤禩却不同,就算他李卫再笨,但也能看出胤禩的身份不一般,至少在这天山派当中也是个坛主级别的人物。 胤禩看得出来这李卫其心不小,若是能够利用得当,昊天部的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沉默了片刻,胤禩复又开口说道:“我和方坛主的交情也很深厚,眼下昊天部已经是岌岌可危了,我想你也不希望眼看着自己的恩人身陷险境而袖手旁观吧。” 李卫是个精明的人,这一两句话他显然是不信的,直接反问道:“我怎么信你说的是真是假?” 胤禩只是淡淡的一笑,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然后才继续说道:“你若是值得我信任,那么我自然就会告诉实情,否则的话我岂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这样吧,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一天之后你就必须要给我一个答复,如何?” 李卫兵没有马上答应,而是仔仔细细的把胤禩又观察了一遍,并且低头沉思了许久,这才闷闷的答道:“好吧。” 等天枢带李卫离开之后,胤禩这才得空好好的休息了一回,他知道很多事是急不来的,而且他也总觉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疑点众多,若是冒然下决断的话恐怕会漏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没办法,还是等着那些人出手好了。 段子期见胤禩睡下了,也就出了屋子一如既往的守在门口,虽然他知道此刻肯定有影卫负责守夜,可他还是觉得这件事该是自己的职责。 天枢在办完事之后很快就回来了,只不过这次他不是为了向胤禩汇报任务,而是特意来找段子期的,因为之前的事情他都从玉衡那里听说了,也明白了段子期心中所想,所以这一次他就是为了确定段子期的心意而来的。 没有人知道天枢和段子期在那个晚上究竟谈了些什么,而天枢也并未把过程向胤禩做详细的汇报,只是明白的提出这次在他离开的时候,希望能带段子期一起走。 胤禩相信天枢的忠心,知道他不说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也就没有再过多的追问,在略微权衡了一下之后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自从决定了要离开,段子期对于胤禩的照顾就更加的无微不至了,以前由那些仆人们来做的一些小事他都是亲自动手,给胤禩的感觉段子期如此做法就好像是会一去不回似的。 不过胤禩也没有说什么,既然段子期愿意这么做,那么就由着他好了,对于自己身边的人,胤禩从来都是很宽容的。 44 44、四十三.开阳 ... 结束了与方姑姑的密谈,胤禩的心情还算是不错,因为他看得出来昊天部之所以会有如今这个局面,完全都是那个见利忘义的副坛主搞的鬼。 其实算起来方姑姑也就是个不明就里的人而已,对于灵鹫宫她还是比较忠心的,若不是今日把话挑明了、讲细了,方姑姑恐怕到死都还不知道谁在害她呢。 至于那个李卫,胤禩倒也没看走眼,他果然是个精明识时务的人,第二天就给了胤禩一个满意的答复。 之后的那些事儿,胤禩就打算让李卫做那个出头鸟,有方姑姑的从旁帮衬,再凭借着李卫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要彻底掌控昊天部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胤禩也完全不用担心李卫的忠诚,经过了天枢手的那些人,若是心存有异的话,那么下场绝对会是凄惨无比的,毕竟乌影楼用来折磨和控制人的手段,就连皇宫大内都要逊色三分呢。 只不过段子期的离开还是让胤禩多少有了一点失落感,毕竟他已经习惯了段子期的存在,也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贴身伺候着,突然之间这个人就这样离开了,他难免会在日常的生活中感到有些不大适应。 “主人,属下方才已经彻底为欧阳克检查过了,他的腿伤尚有完全治愈的余地,若是用灵鹫宫的独门伤药再辅以适当的饮食调理,最多四个月的时间便可大好了。”一身医者装扮的开阳此刻正站在胤禩的身边,尽职尽责的回着话,对于胤禩那短暂的出神也全当是没有看到。 “嗯,你只要想办法治好他,并且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就够了,其他的事情暂时都交给天璇去解决。”胤禩对于开阳的医术还是十分信任的,既然他说能够治好,那么结果一定不会让人失望,只不过有些事情该吩咐的还是必须要吩咐下去,即便那个人已经让他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是,属下明白。”开阳虽然也是“七星”之一,他的武功虽然在七人当中属最末,但是相反的,他那一身高明的医术却是灵鹫宫中少有人能及的,若非他被影卫的身份所限,不得不低调行事的话,恐怕江湖当中又会多出一个神医的称号来。 而且,论起开阳的身世,他和灵鹫宫也算得上是极有渊源的,因为他就是当年名满江湖的“薛神医”的后人,只不过由于家中几经变故,他为了能够自保,所以才狠下心来入了乌影楼,从此他的一生也就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胤禩虽然对于开阳的身世有所耳闻,但是他却并不怎么在意,毕竟那都是以前的事儿,江湖上谁人不知薛家当年的灭门之祸,而开阳能够忍痛割舍下过去、选择这种隐姓埋名的日子,从另一方面讲也足以说明他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 所以在“七星”当中,除了天枢之外,胤禩最看好的人反倒是武功并不怎么出众的开阳。 待开阳离开之后,胤禩这才推门走进了屋里,不曾想远远的就看到欧阳克坐在桌边悠然自得的泡着茶,给人感觉这外面的种种俗事和纷扰都完全与他无关似的。 胤禩倒也没和欧阳克客气,径直做到了桌边,拿起那杯刚倒好的茶就轻抿了一口,然后淡然的一笑说道:“这南方虽说是人杰地灵,可这水却远不如天山上的好。” “天山上的水可是神留下来的礼物,其他的地方自然是比不了的……”,欧阳克又随手拿过了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江州地界虽然没有那样好的水,可此地所产的茶还是很不错的。难得能亲自来一趟,不尝尝看岂不是可惜?” 胤禩方才并没有在太在意这杯中的茶究竟是好是坏,此时听欧阳克一说,这才又抿了一小口,仔细的将茶水放在舌尖处品了品,心中顿时就有了些许了然。 他随手将茶杯放回到了桌上,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欧阳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这茶的确是有些特别,不过并不适合我。” “也许吧,不过我却并不这么认为……”,欧阳克逐渐的将视线定格在了胤禩的那双深邃的眼睛上,虽然嘴角处依旧带着微笑,但却少了些许风流,多了些许认真,“都说人生苦短,我深以为然。若是不想到死的那一刻再后悔,那么眼下倒不如及时行乐的好。” 虽说欧阳克的话听上去有些轻浮,可实际上却寓意颇深,胤禩又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呢,但很多事情并不是胤禩想放就能够放得下的。 垂下眼帘看着从茶杯之中徐徐冒出的热气,胤禩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抿嘴一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欧阳克知道很多事情若不是胤禩自己想通的话,他这个外人最多也就只能够规劝几句罢了,即便是再怎么担心、再怎么心疼,他也只能够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对于欧阳克来说这种感觉其实是非常的不好,因为很明显的,能够牵动胤禩情绪的那个人不是他,能够让胤禩黯然神伤的那个人也不是他,以至于胤禩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当中也没有他的影子。 也许作为朋友,他们之间已然足够了,可是欧阳克却很清楚,他自己是却绝对不会满足于朋友这个定位的,尤其是当他越来越了解胤禩之后,他就更不想放手了。 胤禩一直都觉得自己将情绪掩藏的很好,但没想到却还是被欧阳克给看了出来,可见欧阳克还真是一个相当细心的人;而且从欧阳克的言谈举止间,胤禩也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关心和隐忧,‘也许有这样一个朋友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处吧,至少他不会让我感到排斥。’ 随着开阳开始为欧阳克治疗腿伤,胤禩和欧阳克相处的时间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多了。 以前一直都有段子期陪伴在身边,胤禩也没觉得平日里清净的时候有多孤单,可当身边的那个人突然不在了之后,那种孤单的感觉却让胤禩在心底里产生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惧意。 因为一个人寂寞孤单的太久了,就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以前被圈禁时候的那些事情,那段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那种折磨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深深的刻进了他的心里。 45 45、四十四.医治 ... 欧阳克最近也逐渐发觉到了胤禩的变化,那种改变并不是用眼睛能够看到的,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以前若非是他提出邀约,平日里胤禩都很少亲自前来,为的就只是聊聊天、喝喝茶而已;有时候他们甚至都不发一言,就那样安静的相对而坐,胤禩更多的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而他则是在明目张胆的观察着胤禩。 不过即便如此,欧阳克也感觉的出来,胤禩在内心之中已经开始逐渐的有了些许转变,他还无法肯定胤禩的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但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却是意料之外的,他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也正是因为如此,就连治疗腿伤时候的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欧阳克也觉得反倒是没有那么难挨了。 眼看着欧阳克因为要治疗腿伤的关系,不得不把已经愈合的双腿再次打断,而且开阳还要用特殊的矫正手法来确保腿骨的正常接合,胤禩光是想了想这整个过程,就觉得这其中的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的。 胤禩感觉这简直就如同是上刑一般,恐怕就连天牢里面的那些个刑具所造成的痛苦也不过如此吧。 欧阳克此时正咬着一方白色的毛巾,背靠在床头上,极力忍耐着开阳帮他正骨所带来的疼痛,汗水早已汗湿了他身上的衣衫,并且沿着他额边的长发缓缓的滴落在了床上。 为了确保此次的正骨不出任何问题,开阳的动作绝不能过快,并且还要时刻注意让欧阳克保持清醒,以便及时询问欧阳克的感觉,随时根据情况调整手法。 因为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么欧阳克的退恐怕就再也治不好了。 胤禩也知道此时此刻他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还是选择留在了屋里面,静静的看着开阳为欧阳克治疗腿伤,而且他也很佩服欧阳克,居然就这样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一声都没有吭。 眼见欧阳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胤禩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抵住了他的后背,将内力一点点的输进了他的体内,好让他能够撑过这段难熬的时间。 感觉到欧阳克那不断颤抖的身体,胤禩又再次回想起了那一晚在破庙之中的经历,那种直透心底的温暖,竟然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那种念头。 欧阳克原本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心中暗道不好,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胤禩居然会在此时出手相助。 有了源源不绝的内力作为支持,欧阳克的意识又慢慢的恢复了过来,虽然他仍然还很虚弱,可与方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就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缓了几口气,他这才侧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胤禩,疲惫的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但是由于他现在说话不便,所以也只能够勉强用眼神来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胤禩见欧阳克的神情比刚才要好了很多,意识看上去也清醒了不少,心中的担忧便逐渐的放下了,只不过他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继续为欧阳克持续的输送着内力。 因为他担心自己若是一撤回内力,欧阳克很有可能就会因此而直接昏过去。 毫无任何征兆的,欧阳克突然抬起手紧紧的抓住了胤禩扶着他肩膀的手,而且力道也很大,没多久就将胤禩的手背攥出了一道红印。 胤禩原本下意识的就想甩开手,可是手背上传来的痛感以及阵阵凉意却让他心生犹豫,最终他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就那样任由欧阳克一直攥着自己的手,这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一种被依赖的感觉。 “可以了,接下来只要敷上药、加上夹板,不出三个月,你的腿就能够基本痊愈了。”结束了最难的正骨一环,满头大汗的开阳一边说着这次治疗的结果,一边动作迅速熟练的为欧阳克的腿敷上了药,并且在包扎好之后还用几根硬木板绑在了欧阳克的腿上,以此来避免骨节的再次错位。 这次的治疗对于开阳来说也算得上是一大挑战了,因为以前他还从未治疗过这样的病人。 胤禩见治疗和包扎都已经结束了,他这才逐渐的收回了自己的内力。 果不其然,他刚一撤手,欧阳克就直接晕倒在了他的怀中,可见方才的那段时间欧阳克仅是凭着毅力和一口气在硬撑着。 看着欧阳克那布满了汗水且毫无血色的脸颊,胤禩终始随了自己心中所想,伸手拿过了一条干净毛巾,动作温柔的为欧阳克擦去了脸上的汗水。 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开阳二话没说就立刻退了出去,对于胤禩的动作和神情,他全都当做没有看到。 虽然他对于胤禩和欧阳克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的确有着些许好奇心,可他也知道主人的事情是决不允许他们这些个影卫胡乱猜忌的,而且他也相信若是欧阳克真的心怀不轨,那么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就是胤禩。 凝视着怀中的之人,胤禩说不上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即便是以前照顾生病的小九,他都不曾有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心境,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孤独和寂寞使然吗? 从来都很精明的胤禩终于还是遇到了一个难题,一个对他来说几乎无解的难题,一个他上辈子根本就没有碰到过的难题。 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果然是真理,若是别人的事情,胤禩可能早就会想到解决之法,但这次恰恰轮到了他。 本想叫门外候着的婢女进来伺候,可转念一想,胤禩就放弃了这个根本是理所应当的念头。 不知为何,他就是打从心底里面不希望此刻的欧阳克再被更多的人看到,不希望欧阳克把如此柔弱的一面再展现给其他的人。 ‘只是因为欧阳克骨子里其实和自己很像,也是个骄傲不屈之人吗?’ 暗自甩了下头,胤禩决定还是不浪费自己的脑子,去想这些根本就没有结果的问题了,眼下还是先帮欧阳克换好衣服再说吧,否则的话,欧阳克铁定会因为全身被汗湿透而染上风寒的。 这样想着,胤禩就随手拿过了一身干爽的衣物,然后伸手开始解着欧阳克襦衣的衣带,并且脑中还不禁想到:‘居然能得八爷我亲自伺候,欧阳克你算的上是第二个。’ 46 46、四十五.华山 ... 手指无意间滑过了欧阳克胸前的肌肤,胤禩的心底忽而产生了一抹奇异的感触,使得他在为欧阳克解衣的同时,心跳也略略加快了不少,如此真实而又陌生的感觉,让胤禩不得不再次正视起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 ‘难道欧阳克对我来说已不仅仅只是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了吗?’ 在之后的这些日子里,欧阳克的腿伤恢复得相当好,开阳推测若是照此下去,三个月之后欧阳克就完全能够像正常人一般行走了;四个月之后,他就能够恢复如常,武功也绝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的影响,可以说和他没有受伤之前的样子没有什么两样。 胤禩本想着能够利用这几个月来更多的了解一下欧阳克背后的那些东西,可老天却好像并不愿意给他机会似的,因为他得到了一条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但对于欧阳克来说却非常重要的消息——欧阳锋为了得到九阴真经而抓走了黄药师的女儿黄蓉。 算算时间,那华山论剑七日之后就该举行了,欧阳锋这次是说什么都会去的。 欧阳克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很明显开始担忧起了欧阳锋的情况,按他的话说,那个黄蓉是个极其精明的小姑娘,饶是他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竟然都着了黄蓉的道,可见那黄蓉也是个非常不好相与的人。 更何况现在黄蓉还继任了丐帮的帮主之位,洪七公和老顽童都颇为喜欢黄蓉这个聪明伶俐又会讨人欢心的丫头,所以欧阳锋此时掳劫黄蓉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 胤禩听后并未对欧阳锋的所作所为发表什么看法,反而淡淡的一笑,已有所指的问道:“我记得你之前好想去桃花岛提过亲,眼下却又在背地里如此评价黄蓉,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厌恶她了。” “呵呵呵……”,欧阳克倒是不以为意的轻笑了声,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胤禩对于欧阳克这个不是解释的解释不置可否,若欧阳克真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风流少年,那么他也不会在黄蓉的身上栽这么大一个跟头了,说到底,他倒也是个相当专情的人呢,而且还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 略过了这个小小的插曲,欧阳克又再度说起了华山论剑的事情,这次他打算亲自去一趟华山。 这一来欧阳克是想要好好的劝解一下欧阳锋,即便不能打消他对“武林第一”的追求,但至少也让他不至于吃什么大亏;二来欧阳克打算暂时北上,尽量想办法甩开那些烦人的家伙,否则的话,他迟早会因此而连累到胤禩的。 胤禩在听了欧阳克那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后,只是略微沉思了片刻,就答应同他一起前往华山,来回也不过是半个多月的路程,耽误不了多少事情,而且他也打算亲自去钧天部和成天部看一看,不知几年不见,那两位坛主是不是还健在。 华山雄伟奇险,山势峻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自古以来就有“华山天下险”、“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可见华山是以险峻称雄于世,而若想登上那华山之巅,没有一身绝佳的轻功是极难办到的。 远远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峦,胤禩在感慨于这如诗画般的美景之外,心中更多的则是点点隐藏至深的担忧。 眼下欧阳克已经能够摆脱轮椅的束缚,只使用拐杖来行走了,很多事情也都方便了不少;可若是要登上这华山之巅,欧阳克恐怕是很难靠自己的力量来上去的。 胤禩虽然能够凭借绝佳的轻功带欧阳克上山,但面对那些个武林高手,就算他再怎么自信,他也很难能够确保万无一失啊。 欧阳克也知道此事是有些为难胤禩了,可若不是亲眼见到欧阳锋安然无恙,他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的。 于是,他低头想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允禩,我知道这样的请求让你很为难,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绝对不会冲动行事,再说有开阳在这里,我的安危你也不用太过顾虑。” 胤禩权衡了一下欧阳克的话,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办法,亲自带他上华山。 只不过胤禩并不打算以身涉险,所以他也同样要求欧阳克不能擅自离开他的身旁,避免意外发生时他没办法及时出手。 合计完之后,胤禩便一手环着欧阳克的腰,一面利用轻功借助巧劲向山顶快速攀爬而上,而开阳则紧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并且始终都处在一个非常巧妙的位置上。 结果,他们三人尚未到达华山顶峰,就迎风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早到早比,迟到迟比。老叫化,你今日跟我是比武决胜呢,还是性命相拚?” “既赌胜负,亦决死生,你下手不必容情。” “好!就在这儿呢,还是换个宽敞的所在?” “师父,打狗棒加九阴神功,跟这老奸贼动手,不必讲甚么仁义道德。” 很显然,这说话的三个人就是欧阳锋、洪七公和黄蓉了,而且很明显的欧阳峰已经准备和洪七公好好的比试一番。 心知欧阳克极其忧心欧阳锋的情况,于是胤禩也加快了脚步,几个纵身之后,他们一行人也终是登上了这华山之颠。 47 47、四十六.比武 ... 待上得华山之巅,眼前的情况却让胤禩不禁略皱了下眉,但是随即就被他那时常挂在脸上的淡漠笑容所取代了。 在这华山之巅上,除了欧阳锋、洪七公和黄蓉之外,郭靖和黄药师也先于胤禩一步来到了山顶上。 由于他们两人之前并未开口说话,而且气息也掩藏的非常好,胤禩这才没有察觉到,看样子眼前的状况要比他想象的棘手。 胤禩和欧阳克的出现到是让在场的众人颇感意外,但转念一想,大家心中也就明白了几分,毕竟那欧阳克可是欧阳锋的侄子兼徒弟,此时前来倒也合乎情理。 只不过相对于欧阳锋对于欧阳克的关心,洪七公和黄药师却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到了胤禩的身上,尤其是黄药师更是在闪过了一丝了然的神情之后暗自沉思了起来。 欧阳克眼见目前的情势,心中也不由得担心起欧阳锋的处境,不过即便是他行动有所不便,但是表面上却依然是一成不变的风流模样,倒是惹来了黄蓉那几个明显鄙夷的眼神。 胤禩虽然假意没有看到,但心里却将黄蓉的这一无理举动给记下了,毕竟欧阳克现在在名义上已经是胤禩的合作伙伴,潜意识里胤禩早就将其划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中,既然是自己人,那么他是断不会允许黄蓉这个黄毛丫头欺到欧阳克头上来的。 欧阳锋略略打量了自己的这个侄子几眼,而后又视线又在胤禩的身上打了个来回,意味不明的一笑之后,他就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即将和自己动手的洪七公身上。 洪七公倒也颇有大师风范,丝毫不趁人之危,等到欧阳锋将视线转回之后才大大方方的出手较量。 见洪七公手中那翠绿的棒子幻化成影,很快就与欧阳锋打得难解难分,欧阳克心中的担忧和不安就更加浓厚了,他略微压低了声音,侧头对胤禩说道:“是打狗棒法,洪七公这回应是存了势在必得的心思……” “势在必得吗?恐怕天不会遂人愿的……”,胤禩在仔细的观察了两人的身形之后,很客观的说道:“虽然我不清楚欧阳锋究竟练的是什么功夫,但是我敢断定,百招之后洪七公必败。” 欧阳克开始还以为胤禩是在宽慰他,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十几招过后,他也渐渐的看出了些苗头,心中在佩服胤禩的同时,也感叹自己着和他在武功上的差距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能够站在这里的都不是武功泛泛之辈,而胤禩也没打算掩藏他的想法,所以他方才的那几句话自然就被其他几人听了个真切。 郭靖心情淳朴,除了担心自己的师傅之外并未做他想;黄药师虽然惊异于胤禩的眼力,但却也不屑做那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只是继续在一边默默的观战;倒是黄蓉面露焦急之色,明显是在盘算着什么,尤其是在见了洪七公节节退守之后更是有些按耐不住的样子。 眼见洪七公又一次险险的躲过一掌之后,黄蓉忽而大声说道:“欧阳锋,我靖哥哥和你击掌相约,饶你三次不死,哪知你仍是恃强欺我。你言而无信,尚不及武林中一个无名小卒,怎有脸来争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 欧阳锋生平一向自负,虽然恶行是干了不计其数,可是说出话来始终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无反悔,此刻听到黄蓉这样说,心中自然是不忿,略微分心之下险些被洪七公的打狗棒所伤。 见黄蓉居然用如此方法扰乱欧阳锋的心神,欧阳克心中自是既恼怒又焦急,但却又苦于形势无法出手,所谓关心则乱,一时间聪明如他却也没了法子。 胤禩此时也有些恼火于黄蓉的做法,虽然阴谋诡计他以前是没少用过,但是此番涉及到欧阳克,他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于是乎,三枚生死符在胤禩抬手之间就向着黄蓉快速的打了过去,他也只是想让黄蓉长点教训罢了,还没有到动杀心的地步,所以那生死符只是清水凝结而成的,其中并未含毒。 只是在胤禩出手的同时,黄药师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出手了,弹指神功虽然还算不上天下无敌,但是却也足以打碎胤禩所发射出来的那三枚生死符;而且两人的动作都是奇快无比,直到“啪啪啪”三声冰碎的声响发出之后,黄蓉和郭靖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黄蓉那戒备的眼中也难得的出现了一点惧意。 郭靖倒也是个男子汉,一个侧身就挡在了黄蓉的面前,并且对胤禩怒目而视,很显然是在谴责他方才的偷袭举动。 黄药师本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奈何黄蓉这个小丫头嘴快,抢先一步继续说道:“你号称西毒,行事奸诈原也不在话下,可是要一个后生小辈饶你三次不死,已经丢尽了脸面,居然还对后辈食言,真叫江湖上好汉笑歪了嘴巴。欧阳锋啊欧阳锋,有一件事,普天下当真无人及得上你老人家,那就是不要脸天下第一!” 欧阳锋也不是泛泛之辈,虽然心中恼怒,但也很快就明白了黄蓉的计谋,于是干脆来个充耳不闻,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和洪七公的比武上,任凭黄蓉说什么都不再理会。 胤禩见状也就没再多事,继续默默的站在一旁观战,只是戒备之心不减反增,因为他总感觉这次的华山论剑不会如此简单,尤其还有黄蓉这样一个难以预知的变数在,说不定到时候黄药师也会为了保护女儿来插一脚,所以绝不能掉以轻心。 黄蓉见欧阳锋不上当,而胤禩也在没有理会她,于是反倒说得更加起劲了,越骂越是刁钻古怪,武林中许多出名的坏事与欧阳锋本来全无干系,却都被黄蓉栽在了他的名下,并且越说越离谱,以至于后来说的都是那些江湖上诸般不耻的下三滥勾当。 虽然欧阳锋尽力不去听黄蓉的话,可他又如何能做到真的不在意呢? 眼见欧阳锋陡然变招,使出了一套非常奇异的招式,并且变掌为爪、招招阴狠,胤禩就知道他还是被黄蓉的话给影响到了,不然不可能使出这种邪门的功夫来,并且在看了片刻之后,胤禩心中的不安和疑惑也随之越来越深了。 这时,黄蓉忽然语气一转,大声叫道:“源思英儿,巴巴西洛着,雪陆文兵。” 胤禩还没听出黄蓉说的是什么,就见欧阳锋神情略微一怔,明显是被黄蓉的话给吸引住了。 紧接着,黄蓉又再接再厉,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通,欧阳锋终是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48 48、四十七.恨伤 ... 见欧阳锋对于黄蓉的话上了心,胤禩便知此次华山一战欧阳锋必输无疑,毕竟高手过招稍有分神就是胜负已分的结果,虽然他觉得洪七公不会因此下痛杀手,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会出现意外也是难免的。 此时,旁边的欧阳克心中也是非常焦急和担忧,看向黄蓉的眼神也越发的愤恨起来,以前黄蓉设计害他重伤他都可以不计较,欧阳锋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这叫他如何能够不怪、如何能够不恨? 就在此时,洪七公见欧阳锋杖法中忽然大露破绽,于是身形一闪,大喝一声:“着!”一棒直接打了欧阳锋的天灵盖上。 “叔叔!”欧阳克终是忍不住叫出了声来,并且勉力挪动着拐杖打算上前去看看欧阳锋的情况,只不过他刚走出一步就被胤禩用手臂给拦了下来。 心下焦急的欧阳克也顾不上那么多,对着阻拦他的胤禩冲口就是一句质问:“允禩,你为什么拦住我?” 胤禩并没有回答欧阳克的问题,而是紧盯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见洪七公、黄药师和欧阳锋已然战作了一团,虽然洪七公和黄药师是以二打一,但却明显没有站上风,可相较之下欧阳锋的情况却更为糟糕。 因为欧阳锋现在边打着还边大叫:“段皇爷,我不怕你的一阳指!” 几招之后,他又忽而大哭:“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说着,就朝郭靖扑了过去,将其狠狠的抱住了。 “叔叔这是……”,欧阳克也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呆了,他不明白为何叔叔会变成这番模样,如此疯疯癫癫、思维混乱,很明显这是走火入魔的结果,他的心里顿时绞痛不已。 “他疯了。”胤禩知道这一事实对于欧阳克来说是多麽大的打击,但还是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肯定了这个无法更改的事实。 并且,胤禩能够非常的肯定,欧阳锋是修炼了一种邪门的功法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而那最直接的诱因却是洪七公方才的那一棒。 欧阳克紧咬了下嘴唇,虽然心里深受打击,但理智仍在,他快速的思考了一番便即刻说道:“我要去救叔叔。” “算了,还是我去吧。”说着,胤禩便身形一闪,突进了那几人的战团当中,在当世三大高手的之间出手,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先是用天山折梅手荡开了洪七公的打狗棒,而后又用天山六阳掌逼退了黄药师,就在他马上要对上欧阳锋并且打算用生死符制住对方的时候,躲在郭靖身后的黄蓉却眼珠一转,突然大声说道:“谁说你是天下第一?有一个人你就打不过。” “是谁?是谁?叫他来跟我比武。”欧阳锋扭头看着黄蓉大叫着,看似无意的向斜后方一侧,直接躲开了胤禩发出的生死符,使得胤禩在心底暗叫不好。 因为面对这样毫无章法的绝世高手,胤禩能够一击而成的机会往往就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就再难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洪七公见胤禩突然插手来对付欧阳锋,并且在一招之间也感觉出了他功力的深厚,于是不着痕迹的退出了战圈,看似悠闲的站到了郭靖的身旁。 黄药师一向自负,因此在见到胤禩这个小辈出手之后也就没再相争,一个回身飘然的落到了旁边的大石上,只是脸色却并不怎么好,很显然他对于胤禩接二连三的使用暗器这件事心中甚是不喜。 黄蓉看到欧阳锋的注意力完全被自己引了过来,于是赶忙抬手指向了欧阳克说道:“他就是我说的武功高强之人,你要是能打的过他就是天下第一!” 一时间,黄蓉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齐齐的变了神色,那洪七公和黄药师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都在猜测黄蓉的用意;郭靖却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看了看欧阳锋后又看了看欧阳克;欧阳克没有想到黄蓉居然会想出如此阴狠的招数,绷紧了神经的同时嘴唇也被咬出了血。 至于胤禩,他现在已经动了杀意,无论黄蓉的身份如何,今日的这笔账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因为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欧阳锋在听了黄蓉的话之后突然变得异常兴奋,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想着欧阳克攻了过去:“天下第一!打败了你我就是天下第一!” 欧阳克实在是没有想到待他如父的叔叔居然会真的出手攻向自己,虽然他行动颇为不便,但仍旧是运起轻功,堪堪的躲过了第一掌,但是那紧随而来的第二掌,他却明显的再也躲不过去了。 好在胤禩的反应奇快,在欧阳锋有所动作的同时,他也即刻飞身来到了欧阳克的面前,千钧一发之际架住了欧阳锋的那一掌。 只不过欧阳锋却并不与胤禩纠缠,只要抓到空隙就向欧阳克出手,这使得胤禩一边要顾及欧阳克,一边又要应付早已失了理智的欧阳锋,所以十成武功他现在能够施展出来的还不到五成。 欧阳克看得出来眼下情势不妙,而且洪七公他们也绝不会出相助,于是只得想尽办法来唤回欧阳锋的理智:“叔叔,快住手!我是克儿啊!” “克儿……”,欧阳锋身形一顿,但是随即出手却更为猛烈了起来,神情悲切异常并且口中还大声嚷道:“克儿已经死了!你不是克儿!你是冒充的!一定是那害死了我的克儿!” 胤禩顿时疲于招架,但却仍旧让欧阳锋得了空隙,一掌打在了欧阳克的肩上,将欧阳克打飞了出去。 ‘不好!’胤禩心中一惊,一掌将欧阳锋逼退了几步,然后急忙转身抓住了欧阳克的手臂,因为一步之外就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欧阳锋不愧是五绝之一,虽然思维混乱,但是身体的本能还在,他只用一招就化解了胤禩的掌力,然后紧追一步闪电般的三掌就拍在了胤禩的背上。 三掌下去胤禩立时吐血,欧阳克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有想到胤禩居然会为了救他而受伤,而伤他的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叔叔。 但是此时胤禩已无暇顾及,感觉背后还有掌风袭来,他也顾不得收敛,调动起全部的内力回身一掌拍出,两股掌力相撞之下产生了巨大的爆炸,连山顶都为之震动。 待尘土和碎石全都落下之后,崖边除了欧阳峰之外,已再无胤禩和欧阳克的身影…… 49 49、四十八.古墓 ... 活死人兮活死人,风火地水要只因, 墓中日服真丹药,换了凡躯一点尘。 活死人兮活死人,活中得死是良因, 墓中闲寂真虚静,隔断凡间世上尘。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乃是隐于江湖的古墓派所在,是当年林朝英女侠在于全真教始祖王重阳比武获胜后所创建。 虽然林朝英的获胜全靠投机取巧而已,但让她心灰意冷、终生不出古墓的原因却还是“情”之一字。 古墓因隐于世间,所以从来都是很平静的,即便是派中出了李莫愁这样的人,但却仍然无损于古墓的清幽,而能入得古墓的人则更是少之又少,在江湖人眼中古墓派一向都是极其神秘的。 古墓派的门规苛刻,弟子又极其稀少,几乎是一脉单传,因此古墓内空间虽不大,却也十分够用,只不过这份宁静和安逸却在数年前因为几个人的突然到访而被打破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胤禩的影卫玉衡,并且他还带来了两个重伤之人,便是欧阳克以及昏迷不醒的胤禩。 话说当日胤禩虽然硬撼了欧阳锋一掌,但他却不幸和欧阳克一同坠落悬崖。 虽然有强大的内功护体,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极重的内伤,由于有他的刻意保护,欧阳克的伤相对而言就轻很多了。 玉衡在得知胤禩坠崖之后连忙带人去崖底搜索,终于在两日后找到了欧阳克,只不过那时候胤禩就已然昏迷不醒有一整日了。 虽然灵鹫宫中不乏那种足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但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鉴于胤禩的伤势严重,玉衡不得不想办法就近找一处隐秘的地点为胤禩疗伤。 权衡之下,他日夜兼程,花了三日不到的功夫将胤禩和欧阳克带到了终南山下的活死人墓中。 玉衡之所以会选择此处,完全是因为在这活死人墓中有一块千年寒冰所制成的寒玉床,由它再配合着灵鹫宫的疗伤圣药,对于治疗内伤颇有奇效,绝对不亚于回灵鹫宫医治的效果。 古墓派虽然有男子不得入内的规矩,但由于当年寒华子的师傅曾经有恩于林朝英女侠,因此为了还这份人情,胤禩和欧阳克才被允许留在古墓内疗伤,而其他人则全都被拒之门外了。 欧阳克的伤还比较好办,只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好好休养三四个多月便已痊愈,就连腿伤也在黑玉断续膏的奇效之下完好如初了。 相比之下,胤禩的内伤就比较麻烦了,北冥神功虽然护住了他的心脉,但由于他在挨了欧阳锋三掌之后还强行运功,因此经脉和内脏的损伤很大,即便是有九转熊蛇丸和天山雪莲这等奇药,他也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把伤治好,此后他又好生的修养了几年,这才使自己的武功得已全部恢复。 不过,他此番也可谓是因祸得福,在寒玉床的相辅之下,他的北冥神功终于又更进了一步,已算得上是大成,和他的师傅寒华子相比也不分伯仲了。 此时距古墓不远的一处山涧中,一位白衣女子正手持长剑翩然而舞,她不但招式精妙,而且动作姿势也极其优美,给人感觉这套剑法倒更胜似一种舞蹈。 旁边不远处的树荫下,两名男子正坐在石桌旁远观着那女子习剑,其中一人一袭白衣手持折扇,神情动作都颇为不羁和风流;另一人则穿着一袭颇为奢华的锦衣,举止优雅闲适,倒像极了一个世家公子。 此三人正是现居于古墓中的小龙女、欧阳克和胤禩。 小龙女身为古墓派的现任掌门,居于古墓当中是理所应当的;至于胤禩则是以修养为名,在古墓中一住就是三年,毕竟那千年寒冰是可遇而不可求,能够有此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只不过欧阳克这几年会留在古墓,原因就颇为复杂了,但就冲着胤禩曾经的舍身相救,他便早已下定决心,今生今世绝不放手。 一套剑法舞完,小龙女先是闭上双目调整了下自己的气息,然后才转身来到了石桌旁坐下,平静的看着胤禩问道:“允禩,你对我方才所舞的这套玉女素心剑法有何看法?” “非常不错,你的天分真是让我觉得吃惊……”,胤禩赞赏的看了看小龙女,很是客观的继续说道:“这套玉女素心剑法可以说是已达巅峰,恐怕再难有改进的余地了。虽然算比不上那些绝世的剑法,但也不亚于打狗棒法这类的上乘武功,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没几人会是你的对手了。” 小龙女几不可查的微微一笑,好像突然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双目中的神采也越发的耀眼了,“没想到我居然能够完成师傅的十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这全都要感谢你们二位,难怪孙婆婆一直都说灵鹫宫和本派渊源颇深,现在也不由得我不信了。” “其实说句实在话,我们还真没帮上你什么,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罢了。”欧阳克对于小龙女一直都颇具好感,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那九阴真经本就是在古墓的密室中发现的,我们只是稍加指点而已,你不必如此的放在心上。” 胤禩对于欧阳克的说法很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你肯把寒玉床借于我练功已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你就当是我们还你这个人情吧。” 见他们二人都这么说,小龙女也就没有再矫情,点头应下了此事,随即又向他们说起了修炼九阴真经所遇到的一些问题,大家一同探讨、相互增进。 小龙女虽然表面上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但她却也是一个心性单纯、恩怨分明的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才会有之前的那些话。 而且通过这几年的相处,以及修炼九阴真经的缘故,她也不再是那种冷漠至极的性子了,俨然已经把欧阳克和胤禩当成了自己的哥哥,相对于初次见面的时候已是亲近了不少。 说来也巧,那九阴真经是欧阳克闲来无事,在研究古墓内部结构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他曾经在黄药师那里见过九阴真经的全本,所以一眼便知那石壁上所刻的就是九阴真经。 开始时小龙女并不愿意修炼此等绝世武功,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门户之见。 不过胤禩却知道这等武功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古墓派的内功心法是远远比不上九阴真经的,所以在他那一番“歪理”的开导之下,小龙女最终还是想通了,开始专心的修炼九阴真经;而欧阳克也在胤禩的劝说下同样修习起了这套完整的九阴真经。 50 50、四十九.杨过 ... 三人聊得正是兴起之时,小龙女忽而闭口不言,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低头沉默了片刻后,她抬首看向了胤禩和欧阳克,语气颇为不悦的说道:“有人擅闯古墓,已经触动了守墓的玉蜂。” 胤禩听后略有些意外,十分默契的与欧阳克对视了一眼,脑中快速的分析了一番后才开口说道:“我推测十有八九应该是全真教的人。” 欧阳克冷笑了下,言语间满含讥讽之意的说道:“全真教和古墓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虽然这几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但难保他们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此番该不会是他们趁机前来寻衅的吧。” 自打欧阳锋出事之后,欧阳克对于那些个所谓的正派人士就全然没了好感,尤其是当日华山上的那几人更是让他心恨已久,所以在提起全真教的时候,他的口气自然也就不怎么好。 再者,他如此说也并非毫无缘由,之前李莫愁在江湖上散播谣言,导致许多贪财好色的江湖败类都陆续想来古墓一探究竟,不过碍于全真教的存在,至今倒都是无功而返罢了。 胤禩暗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说道:“虽然全真教门下良莠不齐,但王重阳的遗命他们也不敢妄自不尊,不若我们这就回去看看吧。” 小龙女虽然对于有人擅闯古墓感到十分不悦,但作为古墓派的掌门,她还是有责任保护古墓不被外人所扰,因此也随即起身准备回去一看究竟。 胤禩的话其实是很客观的,并未有所偏颇,欧阳克虽然理智上明白得很,但于情而言他还是听不得胤禩为那些个正派人士开脱。 所以在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之后,他便起身运起轻功向林中而去,只远远的留下了一句话:“我去山中转转,日落前必归。” 对于欧阳克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个性,小龙女还是捉摸不透,心中疑惑的同时自然而然的就看向了胤禩,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表过任何的看法,所以这根本的原因肯定还在胤禩的身上。 胤禩略微苦笑了下,却并未前去追赶,而是和小龙女一前一后向古墓的方向走去了。 其实,自从那次坠崖之后,欧阳克就变得越来越任性偏激了,毕竟遭逢如此巨变,他还能够保存一份理智、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就已经很不易了,所以在平日里胤禩对他也就更加的放任和包容了。 虽然小龙女总感觉胤禩和欧阳克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但却也并未深入的细想,只当他们是比较另类的至交好友罢了,江湖中奇人异事本就不少,相较之下他们二人也就不算什么了。 回到古墓后,小龙女并未理会那些围在树林外的全真弟子,而是由小路直接进入了墓中。 随后见到了孙婆婆带回来的那个被玉蜂蛰伤的男孩,小龙女略微皱了下眉,清冷的语气中明显有些不悦的问道:“孙婆婆,他是谁?” 孙婆婆早已年过半百,虽然头发花白、满脸风霜,但精神却还不错,一见小龙女回来了,便马上将实情说出:“姑娘,这孩子被全真教的道士追杀至此,老婆子我觉得这孩子怪可怜的,于是就擅自做主把他带了回来。” 旁边的胤禩听后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男孩,一边伸手为他摸了摸脉,一边说道:“这孩子虽然会些功夫,但若说被全真教的人追杀,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胤禩这样想其实也无可厚非,谁能想到全真教的那些个败类还真是和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过不去,十几号人生生的把这孩子逼进了古墓的蜂阵中。 听胤禩对此还有疑问,孙婆婆就将她方才的所见所闻全都详细的复述了出来,那些全真教的人自以为没人知道,但实际上他们刚进入古墓的范围就已经被孙婆婆发觉到了,自然也就将当时的情况看了个仔细。 这几年相处下来,孙婆婆对于胤禩和欧阳克都是颇有好感的,毕竟她可是一直把小龙女当做自己的女儿般看待,他们对小龙女是真心相待、照拂有加,她当然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 听完了孙婆婆的话,小龙女什么都没说,只是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孙婆婆,很明显此举已然表明了她打算让这男孩暂时留在古墓中。 孙婆婆面色一喜,赶忙接过瓷瓶,将里面的蜂蜜灌进了男孩的口中。 因为被谷外的玉蜂蛰伤,只有这蜂蜜才能够解毒,而且这东西也只有小龙女的手中才有。 胤禩见小龙女如此爽快,随即微微一笑,看似不着边际的说道:“这孩子学过蛤蟆功,也算是和我有缘吧。” 小龙女对于欧阳锋的事情知道的还是很清楚的,细想之下她也就明白了这孩子说不定会是欧阳锋的徒弟,也不完全算是个外人,所以她心中的那点不悦也就随之消失了。 没过多久这孩子就醒了过来,神智还没完全清醒就连忙对着床边的孙婆婆说道:“婆婆,别让师父来捉我回去。” 孙婆婆见这孩子一脸恳切,于是赶忙柔声问道:“好孩子,你师父是谁?” 谁知这一问之下,男孩反倒放声大哭了起来,很显然之前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否则也不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孙婆婆没想到这孩子会如此,连声安慰的同时,心中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坐在旁边看书的胤禩闻言抬起头,见那孩子的反应,心中更是疑惑,能把一个孩子逼迫成这样,那全真教的人也算是够可以的了。 拿药而回的小龙女见此情形不解的问道:“孙婆婆,他为什么哭个不停?” 孙婆婆笑道:“我没法子啦,还是你来劝劝他罢。” 小龙女抬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后才说道:“没有大碍了,你已喝了玉蜂浆,半天就好。不过你闯进林子里来干什么?” 那孩子初见小龙女,居然发起呆来,好在有了孙婆婆的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翻身下床,对着小龙女磕了个头说道:“弟子杨过,拜见婆婆,拜见龙姑姑。” 随后,杨过就将他的身世、遭遇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期间好几次都边说边流露出了愤恨的眼神,只不过小龙女居高临下并未注意,反倒是让坐在一边的胤禩看了个一清二楚。 小龙女听得杨过居然是杨康的儿子,而且其经历又和欧阳锋、桃花岛以及全真教等人有关,心中也不大好决断,于是默不作声的看向了胤禩,很明显是在征求胤禩的意见。 51 51、五十.义兄 ... 胤禩知道小龙女是有所顾虑,所以才不好决断,不过小龙女毕竟是这古墓的主人,若是杨过想要留下的话,那就必须让小龙女点头才可以。 略微想了想,胤禩这才开口说道:“这孩子多少也和欧阳兄有所渊源,不如就让他暂且留下吧,我看着孩子机灵得很,应该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的。” 小龙女见胤禩已经开了口,自然也就点头答应让杨过暂时留在古墓当中,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让孙婆婆把古墓的规矩详细的给杨过说了一遍,日后若是杨过坏了古墓的规矩,那么她也是绝不会客气的。 杨过是个聪明人,见胤禩帮他说话,这才使得小龙女点头,于是赶忙跪下给胤禩道谢,并且还发誓一定会遵守古墓派的规矩,并且日后他若有能力,定会尽自己所能来报此大恩;胤禩见他如此恩怨分明、知恩图报,对他的好感自然又多了一分。 这时,孙婆婆才复又开口问道:“姑娘,外面那些全真教的弟子要如何处置?” 小龙女想了想,拿出了一瓶玉蜂浆递给了孙婆婆道:“把这个交给那些老道,让他们回去不要再来打扰了,想来他们也不会不依。” 她虽然说的很是斯文,但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教人难以违抗。 孙婆婆叹了口气,心知小龙女自来执拗,多说也是无用,虽然她是很希望那些臭道士能够多吃些苦头,但小龙女的话她又不能不听,于是只得起身给那些道士送药去了。 小龙女见此事已了,也起身走了出去,毕竟玉蜂阵已被人触动,若是没有她出手平息,那些玉蜂恐怕很难会散去,若是再度伤了外人可就不好办了。 胤禩也正好借此机会详细的询问了下杨过的身世和经历,将心中的疑点逐一问清了,这才略微叹了口气,用略带怜悯的目光看着杨过说道:“你虽然很聪明,但还是被黄蓉给骗了。若非遇到我,你恐怕这辈子都很难知道杨康的真正死因了。” “被骗了?”杨过乍听之下还有些不大相信,但随着他深入的细想,脸色也逐渐变得惨白。 黄蓉的聪慧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相比之下反倒是郭靖性格耿直、从来都实话实说,他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黄蓉的话,但由于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他也不敢胡乱猜测,再加上郭靖和他的父亲杨康是结义兄弟,他这才勉强相信了黄蓉的说辞。 可现在胤禩却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点醒他,那么可信度自然也就比黄蓉的话要高很多。 不过,杨过已经有了几次被欺骗的经历,所以再也不敢随意的相信别人,就算心中对于胤禩的话有了几分认可,但他还是谨慎的追问道:“虽然你和我父亲相识,但你怎么证明你的话就是事实?” “也许他的话你不信,但是我敢肯定,我的话你一定会信的。” 杨过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正缓步而来,随后仿佛主人一般的坐在了胤禩身边的那把椅子上,脸上始终都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无论是动作还是气质都洒脱至极。 杨过一心想知道自己的杀父仇人究竟是谁,因此也没有在意什么礼节之类的,急急的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如此肯定?” “我吗?”欧阳克戏谑的一笑,给胤禩递了一个‘放心’的眼色之后,才不紧不慢的答道:“我就是欧阳克,按道理你应该称呼我一声‘义兄’才对。” “欧阳克……”,杨过乍听之下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的耳熟,再仔细一想立刻恍然大悟,但紧接着他还是疑惑的说道:“可……江湖上不是一直传闻……” 欧阳克倒是对杨过的疑惑不以为意,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传闻我死在了华山,对吗?” 还没等杨过有所反应,欧阳克眉毛一挑,便接着说道:“当年在华山黄蓉不但用诡计害得我父走火入魔以至于最终疯癫,还害得我同胤禩一起坠落悬崖,幸而胤禩武功高强,这才救得我一命。” 虽然欧阳克说的简洁,但杨过也听明白了这前因后果,再联想欧阳锋经常反复念叨的那些话,他对于欧阳克的身份已是信了八九分。 于是,他当即起身在欧阳克的面前深深的一拜说道:“小子杨过,见过义兄。” “你这小子还真对我胃口,难怪父亲会收你做义子……”,说着,欧阳克边拿手搭在了杨过的肩上,探了下他的武功,随后稍显意外的说道:“没想到父亲还把‘蛤蟆功’传给你了,不错。不过你修炼的不怎么得法,还刚入门而已。” 听了这话,杨过对于欧阳克的身份已经信了十分,于是也就没再隐瞒,将自己如何遇见欧阳峰并认其为义父,又如何学得蛤蟆功的事情,从头至尾详细的说了一遍。 期间,欧阳克听得几次眉头深皱、杀气外显,若不是有胤禩从旁安抚,他恐怕暴起伤人的心都有了。 待杨过说完,欧阳克这才深吸了口气,暗道黄蓉卑鄙无耻的同时,也将当年杨康如何中毒而死的事情告诉了杨过,并且还将他如何与杨康结识,而后又如何分道扬镳的事情也说了。 欧阳克的话很诚恳,而且对于当年的事情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很多事情越是掩饰反而显得越假,再者说,他当时和杨康的目的不同,合作也是暂时的,所以相互之间有些小算计也实属正常。 杨过低头沉思了片刻,他将黄蓉、欧阳克以及从江湖上听到的传闻相互对比了下,很快就明白了欧阳克所说的是实话,而且他之前就已经怀疑了黄蓉的用心,现在他就更能够肯定黄蓉恐怕早就有除他之心,但由于郭靖的关系,所以才会让他活到现在。 想清楚了这些前因后果,杨过的神情也越发的坚定了,若说从前他只是厌恶桃花岛上那些欺辱他的人的话,那么现在他则是痛恨,尤其是黄蓉,因为他立志要为父报仇,不光是他的亲生父亲,还有他的义父。 从其神情的变化中,欧阳克已经看出了杨过的想法,于是他不着痕迹的看了胤禩一眼,眼中满是自信和了然的神情。 胤禩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开口,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若是有欧阳克出手,那么绝对是水到渠成的事,他这个外人也就没必要多事儿了。 杨过是个既聪慧又有天分的孩子,而且还是欧阳锋的义子,这才是胤禩留下杨过的真正原因,因为他想培养一个复仇者,而杨过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52 52、五十一.意外 ... 在心绪在大起大落之后,杨过的精神已然疲惫的很,胤禩也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了一些,于是善意的吩咐他先自行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毕竟又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不必急在这一时。 杨过犹豫了下并没有动,而是用略带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欧阳克,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这才起身回到了方才休息的石室中,准备放下全部的戒心,好好的睡上一觉,要知道自从他来到了全真教之后,可是被那些道士闹得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看着杨过离开,胤禩这才略带着些许无奈的开口说道:“这孩子的戒心实在是太强了,看样子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能够真正的信任我。” “来日方长嘛……”,欧阳克听了倒是不以为意,在江湖中若是没个戒心,到时候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看你的意思是想收那孩子为徒吧?” “不是我,是你。”胤禩微微一笑,这才没有丝毫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若说收徒,我可没有那个耐心。更何况灵鹫宫的事情我还没有处理好,暂时还没有那个闲心。不过,你既然是他的义兄,做他的师傅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欧阳克仿佛早已料到会是如此,言语间略带怨念的说道:“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如此好心,果然是别有目的啊……” 胤禩抿嘴一笑,算是默认了欧阳克的说法,杨过是个好苗子不假,但更重要的,他还是希望欧阳克能够将经历放到别的地方去,不要仇恨左右了理智、蒙蔽了心智。 虽然这几年欧阳克的心魔已经消了不少,但胤禩却明白的很,这只不过是目前安宁的生活在起作用罢了,若日后他们重出江湖,欧阳克的心魔便是最大的隐患。 欧阳克心如玲珑,又怎会猜不出胤禩的用意,心中自然而然的泛起了一丝暖意,本还有些玩笑的情绪也被他收了起来,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倒是让他那别样的心思又再度活分了起来。 只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尤其是像胤禩这样自尊心极强而且又极骄傲的人,若是稍有不慎就会弄巧成拙,更何况已经相处这么久了,他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胤禩并不知道欧阳克的想法,他会替欧阳克考虑也是出于朋友的心态,而且自从段子期离开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所以欧阳克的出现应该算得上很是时候,有一个能够相知的人陪在自己身边总比孤单一人要来的好,这点他也是过了很久才想明白的。 就在这时,本已离开的小龙女却突然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身受重伤的孙婆婆,面对如此变故,胤禩和欧阳克多少都有一点吃惊。 见孙婆婆伤重,胤禩念及其平日里对自己在日常生活上的照顾,于是拿出了一颗九转熊蛇丸给其医治内伤,按规矩孙婆婆不是灵鹫宫的门人,是没有资格使用灵鹫宫圣药的。 小龙女见胤禩肯出手帮忙,本有些焦急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不少,随后她才略带恼怒的把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原来是全真教的那些臭道士在得到了玉蜂浆之后,还是不肯离去,扬言一定要他们把杨过交出来才罢休,孙婆婆自然气不过,就和那些道士理论了起来。 结果言语不和之下双方大打出手,孙婆婆因为寡不敌众所以受了重伤,若不是小龙女感觉情况不对及时赶去,孙婆婆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哼,都是一群狗仗人势之徒……”,欧阳克从来都对那些自诩正派的人士没什么好感,所以言语间也颇为犀利,“王重阳手下的那些个鼠子鼠孙,又能有几个好货?” 胤禩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很明显欧阳克这句话是隐晦的把王重阳也给骂了进去,若是让外人听到了自然又少不得一番风波。 不过好在胤禩和小龙女对那些个武林前辈都没什么感觉,也就仅仅是听闻而已,连尊敬都谈不上,所以自然没人在意欧阳克的那些不敬之语。 但如此一来,全真教和古墓派算是真正结了怨,到时候恐怕难保全真教不会借机来找麻烦,胤禩知道小龙女心性善良、又不通人情世故,所以只得委婉的点拨道:“此次你虽然救得孙婆婆性命,但你以一人之力击退了那些联手而来的道士也是不争的事实。这就好比你当着全真七子的面扇了全真教一个巴掌,这个面子他们迟早还是要找回来的。” 小龙女听后忍不住皱了皱眉,胤禩虽然说得委婉,但她也是一点就透,自然明白日后古墓派恐怕就很难在如此安静了,那些道士时不时的来找麻烦一定很烦人,可她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怎能不叫她为难? 欧阳克瞥了胤禩一眼,狡黠的一笑说道:“龙姑娘,既然事已至此,那么等孙婆婆伤好之后,你不妨和我们一到离开古墓算了。毕竟古墓派眼下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要离开也是方便的很。” 小龙女听后想都没想,就断然的一口回绝道:“那怎么行,师祖定下的门规岂能坏在我的手上。” 胤禩知道这事儿倒不急在一时,于是退一步说道:“如今先帮孙婆婆疗伤才是要紧,其他的晚几日再说也无妨的。” 小龙女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同意了胤禩的话,扶着孙婆婆走进内室,亲自帮她疗伤去了。 毕竟只有小龙女和孙婆婆修习的内功相同,疗伤之事自然是非小龙女莫属。 带别人都离开之后,欧阳克这才脸色一正,难得认真的看着胤禩问道:“你终于想好要回去了吗?” 胤禩倒是没有打算隐瞒什么,虽然这是灵鹫宫内部的事情,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和欧阳克说清楚,免得他在胡思乱想之下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此事恐怕由不得我了,就算没有这些意外,我也打算过几日就离开。师父突然留书出走,灵鹫宫目前正是群龙无首,我必须回去接手才行。” “留书出走?”欧阳克倒是第一次听闻此事,自然深感意外,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禁笑道:“呵呵,没想到你的师父居然会用如此手段来逼你,你们……果然不愧是师徒……” 胤禩可不打算和欧阳克做无谓的争执,转而意有所指的问道:“此次我回灵鹫宫,恐怕是要在山上待一段时间了,你还打算跟着我吗?” 欧阳克略一挑眉,脸上的微笑越发的柔和了起来,眼中也满是浓郁的期待之色,他不禁向前走了一步,倾身在胤禩的耳边用极其温柔的语气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53 53、五十二.回山 ... 对于欧阳克那时不时就表现出来的亲密举动,胤禩早就习以为常了,也许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大适应,可在潜意识里他并不厌恶欧阳克的存在,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怎么在意了,只要欧阳克不太过分,他基本都能够容忍。 向后小退了一步,胤禩这才面带微笑的说道:“你若是想去天山转转也并无不可,我也断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听胤禩如此一说,欧阳克顿时觉得心情大好,不过他好像并不打算就如此放弃,紧接着又向前迈了一步,抬手环住了胤禩的腰说道:“不要总是把我当成朋友那样对待,你知道的,我是个很贪心的人。” 胤禩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无奈只得抬手推开了欧阳克,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他毕竟不是木头,当然感觉得出欧阳克对他的感情和用心,以前他只当作是欧阳克年轻气盛罢了,可过了这么久,他也逐渐的看出欧阳克恐怕是认真的。 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想好究竟要如何面对,若是下狠心来拒绝,那么他们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但若是接受,他不知自己能否跨过心里的那道坎儿,因此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暂时的逃避了。 手臂间的温暖骤然消失,这让欧阳克多少感到有些失落,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胤禩的态度,没有直白的拒绝就是好的开始,看样子这几年他所花费的功夫的确没有白费,只要有了开始,那么后面的事情自然就是水道渠成了。 面带微笑的看着胤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欧阳克转身来到桌边,提笔给白驼山的管事写了一封信,毕竟他现在才是白驼山真正的主人,即便常年不在派中,他也会用书信的方式掌控派内的各项事务。 几日之后,孙婆婆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小龙女执意不愿违反门规,但却敌不过欧阳克小小的计策,最终在杨过的“助纣为虐”之下,小龙女叹了口气之后便同意和胤禩一道起程,前往天山灵鹫宫暂住。 殊不知,小龙女今日的决定,恰好避免了其不久之后与李莫愁的在古墓的一番争斗,也避免了伤重之余又身中剧毒的命运。 在离开古墓派之前,胤禩为了确保古墓的隐秘和安全,特意将古墓外的玉蜂阵做了改动,彻底将这个只是单纯用来防御的阵法变成了一个拥有杀伤功能的迷阵,而阵内的玉蜂也因为阵法的关系而无法飞出阵外,从而也极大的避免了伤及无辜的可能。 期间,欧阳克则说服了小龙女,将古墓内的九阴真经给毁去了,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小龙女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为了不让师门之地被外人无端骚扰,小龙女也就同意了欧阳克的建议。 欧阳克之所以这么做也的确是有些私心在里面的,全真教距离古墓甚近,而且古墓本身又是王重阳当年所建,因此难保日后不会有全真教的人闯入,像九阴真经这样的武功,他可不想便宜了那些牛鼻子道士,毁掉则是最好的办法。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胤禩和小龙女他们便在清晨时分从古墓后方的小路下了山,在距山脚最近的村镇上买了一辆马车和几匹好马,以做赶路只用。 胤禩和欧阳克在前方骑马而行,小龙女和杨过则坐在马车上,由孙婆婆驾车紧随其后。 原本小龙女也想骑马,毕竟她从未下过山,对于外面的世界还是充满了好奇心的,但孙婆婆却执意不肯。 因为小龙女不但貌美而且还很单纯,孙婆婆顾念小龙女的声誉,生怕她吃什么亏,所以才她坐马车赶路。 不过好在有杨过陪在小龙女的身边,小龙女倒也不觉得烦闷,杨过不但能说会道而且也有一些江湖经验,小龙女听得津津有味,和杨过的关系自然也拉近了不少,并且也难得对杨过展露出了笑容。 为了节省时间并且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大部分的行程都是选择走的水路,小龙女是第一次坐船,所以觉得很新奇;而杨过也很会讨好小龙女,常常隔三差五的就下到河里面去捉新鲜的鱼虾来让小龙女尝鲜,以至于都有些让旁人怀疑究竟谁才是他的师父了。 欧阳克见了此等情形非但没有责备杨过,反而还夸奖他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在一旁的胤禩是听得一阵无语。 其实,杨过并不像欧阳克想的一般对小龙女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现在还小,根本就不懂得男女之情是什么,只不过是因为小龙女救过他,所以他才知恩图报罢了;再者,小龙女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容易让杨过放下戒心,所以自然而然的两个人就逐渐的走到了一起。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行程,胤禩终于再度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灵鹫宫,看着那英武大气的山门,他的心里除却一丝感慨之外,更多的则是无奈。 掌门之位听上去是很不错,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一种责任的表现,毕竟在这个年代,除了武林世家之外,普通百姓当中只有那些穷苦的人家才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山上面来习武,而天山派的门人更多的则是一些孤儿。 “哇哦,好气派啊!”杨过在看到了天山派的山门时忍不住出声感叹,就连看向胤禩的眼神都变了,因为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武林大派的掌门。 “天山派果然名不虚传。”小龙女心中也有一点吃惊,因为这灵鹫宫的山门可比全真教的要大快一倍了,以前她也只是听闻,现在亲眼所见,那种震撼的感觉绝对不是言语所能够描述的。 欧阳克并不是第一次来天山,因此也不怎么在意,一边跟着胤禩向山上走去,一边给杨过和小龙女解释道:“天山派可是西域第一大派,没有这点气势,岂不是会叫人看轻?” 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杨过当然明白这个理儿,于是随后赶忙追问道:“这么说,天山派应该很厉害喽?是不是比全真教还要厉害?” “论势力,全真教可远远比不上天山派;若论武功,那么全真教就差得更远了。”欧阳克虽然说得有点夸张,但却是事实,不过他的话锋也随后一转,“过儿,其实就是我们白驼山的本门武功也是比全真教要强上一些的。” 胤禩感觉得出杨过是太想报仇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浮躁的心态,于是也随即接口道:“欧阳说的没错,练武在于精益求精,只是贪心那些绝世武学的话是不可能成为高手的,心态不正,练武则更是凶险。” 杨过听后便低头沉思了起来,脸上也隐隐显露出了些许愧疚的神色,胤禩见了也就没再多说,转而和欧阳克一起边聊边向山上继续前行。 而小龙女看杨过如此虚心受教、知错能改,眼中也显出了些许赞赏的神情;走在最后的孙婆婆见了小龙女和杨过的表现之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知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54 54、五十三.选择 ... 来到大堂门口,扫视了下前来迎接他的各位坛主,胤禩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的神色,不过由于他隐藏得很好,只是转瞬即逝而已,所以除了距离他最近的欧阳克之外,别人都没有发觉到,但紧接着让他更感到意外的却是由大堂内走出的那个人。 “恭迎主人,此物为本派掌门信物玉扳指,请主人查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离开胤禩并且闭关修炼多年的段子期。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段子期,胤禩心里的感觉多少有一点复杂和歉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好像和几年前离开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但胤禩却明白得很,能够经过天枢的调教并且活下来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继续保持着那种单纯。 由于眼下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胤禩在接过了玉扳指之后,就吩咐左右先好好安置随他而来的客人,他自己则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大堂内,而自始至终,段子期却一直都是低垂着眼帘,从未抬头看胤禩一眼。 坐在主座之上,胤禩并没有忙着和下面的各位坛主说话,而是拿起了师父留下的几封信看了起来;下面的人虽然觉得这样干坐着有些尴尬,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而其中的几个人还时不时的偷瞄着段子期,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来,寒华子在胤禩大难不死之后就下决心要传位于他,于是从那时候起他的师父就开始着手处理起了派中的一些颇有资历和权力的长老,让他们能够安享晚年的同时,也收回了绝大部分的权利。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谁都明白,所以那些长老在交权的时候大部分都很顺利,只有极个别的顽固分子手抓权力不放,但最后却全都被段子期给处理掉了;至于后来任命暂代的那些个新人也都是段子期和天枢一手安排的,所以在忠心方面绝对没有问题,若是胤禩回来后觉得不合适,也可以另立人选。 至于寒华子为何在此时突然传位离山,他在信中并未具体言明,只泛泛的说是早年之约,此番下山至少也要四五年,虽然感觉上有些仓促,但他相信自己的徒弟能够做好,从今往后天山派也就彻底交到了胤禩的手上。 看完了书信,胤禩这才抬起头,扫视了一下下面的各位坛主,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虽然我刚刚才接任掌门之位,但我的脾气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我也就不说那么多场面话了。你们大部分都是才被提拔上来不久的,虽然我对你们都略有了解,但难保下面的人会对你们不服。我这个人最看重的是实绩,所以丑话也说在前头,若是日后你们其中有人因为能力不足而被撤换掉也不要有什么不服的,正所谓有能者居之;反之若是你们做的好,我也绝不会吝啬,赏罚分明一向是我的宗旨,这一点我希望诸位能够牢记于心。” “是。”大家回答的异口同声,这些新任的坛主都是年轻人,心中自然都有一股年轻人的冲劲儿,尤其现在还是新任掌门刚刚接任,若是表现得好,日后晋身长老之位也绝不是什么难事,所以都不禁跃跃欲试。 之后,胤禩又逐一与坛主们聊了聊,了解了一下九天九部的情况,并且将近期的任务也分派了下去,当会议结束之后已经是下午了,腹中饥饿的胤禩这才想起来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 胤禩还没有开口说话,站在旁边的段子期就心有灵犀的低声问道:“主人,要现在用饭吗?” 听着段子期的声音,胤禩不禁心中一动,沉默了小会儿之后才点头道:“恩,就在后堂用吧。” “是。”段子期应声之后马上就去准备了,动作极其麻利,而且曜黑的眼睛显得很是深邃,让人难以看出深浅。 看着段子期消失的身影,胤禩略叹了口气,他感觉的出来段子期的功力提升很大,已经勉强可以到达七星的平均水平,可见这几年来他一定没少吃苦;另一方面,胤禩又感觉他和子期之间的默契虽然还在,可距离却生疏了不少,看来长时间的分离还是多少有些影响的。 用餐的时候,段子期还如同以前一样在胤禩的身旁服侍着,甚至于连胤禩喜欢吃什么都仍然记得十分清楚,这让胤禩不禁产生了一点小小的错觉,感觉上好像这个一直陪伴自己的人并未离开自己多久似的。 不过,胤禩还是觉得有必要和段子期好好的谈谈,至少以段子期目前的身份再贴身服侍他已经不大合适了,但他也不希望强制性的安排什么,还是由段子期自己来选择会比较好。 慢步来到后山的禁地之内,胤禩边走边随口问道:“子期,在接任坛主之后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紧随其后的段子期并未多做考虑就直接开口答道:“部内的事物虽然有些繁杂,但在天枢的帮助下我还应付得来。” 胤禩犹豫了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身为坛主,你完全没有必要再继续跟在我的身边了……” “主人……”,段子期没等胤禩说完,就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并且试探性的问道:“我只想知道,我……还有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利?” 胤禩听罢终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凝视着段子期的眼睛,认真的点头说道:“你可以选择,我是绝不会强迫你的。” 段子期明显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他本以为胤禩会赶他走的,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坛主了,按规矩自然不应该再留在掌门身边服侍,因为那可都是侍者的活儿。 没有任何的犹豫,段子期同样凝视着胤禩的眼睛,很是坚定的说道:“我想继续留在主人的身边,哪怕只是以一个侍人的身份,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对于段子期的坚持,胤禩并未感到太意外,因为从其之前的表现就能够看得出来,此番询问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当然可以;但若是你选择留下,就再没有可以离开的机会了,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胤禩淡淡的一笑,言语间满是霸道的意味,虽然这样的条件并不合情理,但他还是按照自己心里的感觉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胤禩的霸道并没有让段子期退缩,相反的,他的心里反而觉得惊喜异常,许久不见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脸上,语气坚定异常:“子期绝不后悔。” 55 55、五十四.怀疑 ... 看着不远处的那座木屋,胤禩心中多少都有些感慨,因为这里就是他年幼时练武居住的地方。 想想看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小孩子,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在经历了几次机缘之后,他也终于算得上是一代武林高手了,现在更是西域第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命运果然是很奇妙的东西。 段子期上前几步推开了房门,而后同样很是怀念的侧身望向了胤禩说道:“主人这些年您虽然出门在外,但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来这里打扫一下,所以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 段子期话中有话,胤禩虽然心下明了,但却并未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迈步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陈设的确没有任何的变化,如同胤禩记忆中的那般,而且由于经常有人打扫,所以完全看不出这里其实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居住过了。 胤禩的沉默让段子期的心里稍感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罢了,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那些过高的奢望他也从未有过,毕竟有自知之名才能够更好的活下去、更好的完成任务;而且他也不再是从前的那种心地单纯的少年,对于感情一事他也明白了很多,当然了这全赖于天枢的教导。 屋内的木质香炉依旧徐徐的冒着青烟,仿佛自从它出现在这里之后就从未间断过,悄无声息却又恪尽职守。 看着这个圆鼎状的香炉,胤禩心中的疑惑又再度冒了出来,他总觉得这个小香炉很奇怪,但究竟是何原因他却仍然不清楚。 他曾经询问过寒华子,但那时寒华子只是告诉他这个香炉历史悠久,算得上是派内的古董了,放在屋内不但有益睡眠而且还能够驱虫,至于其他的,寒华子却并未多说。 逍遥派绵延数百年,其内的秘密自然不少,就好比那有进无出的后山禁地,禁地入口处那看似简单的迷幻大阵等等,这些东西胤禩虽然还没有弄明白,但他却也不急,毕竟他现在已是逍遥派的传人,这些事情还是早晚都会知道的。 出了木屋,胤禩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领着段子期来到屋后的那片空地上,因为他想要试试看段子期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也好做到心里有数,便于日后做安排;另一方面,他也对天枢的能力感到好奇,毕竟他和七星的日常交流并不多,唯独段子期能够给他更直观的感受。 其实,段子期也很想知道他和主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因为他很清楚主人是逍遥派的嫡传之人,在起点上就要比一般人高很多,但经过这几年的刻苦修炼,他也有信心能够和主人一较长短,至少这样他才有了能够护卫主人的信心。 接过段子期递过来的长剑,胤禩随手甩了个剑花说道:“子期,让你一招,你先出手吧,我想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段子期点了点头,同时也抽出了自己的长剑,暗自深吸了口气,运起内功抬手便攻了过去。 在江湖上,比武时候让招一般都是看不起对手的表现,不过此时段子期却并不这么认为,逍遥派的武功有多强大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清楚得很,而高手之间的比武哪怕只有半招之差也是致命的,胤禩这么做无非就是给他一个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实力的机会罢了。 段子期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但胤禩却在心底略微吃了一惊,想都没想就直接使出凌波微步巧妙地避开了,同时还投去了一道赞许的目光。 实快似慢,这绝对是一个剑道高手才能够达到的境界,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段子期居然已经领悟了。 身形不停之下,胤禩并未出剑,而是左手运功,以天山六阳掌来逼段子期变招。 果然,段子期手中的长剑在空中陡然一转,收剑的同时另一只手巧妙的隔开了胤禩的掌力,还好胤禩只是试探性的进攻,并未出全力,否则他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防守。 不过紧接着,他手中的剑再度转过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了胤禩的肩膀,并且速度极快。 胤禩以攻代守,剑尖快速的向着段子期的咽喉刺去,不但后发先至,而且此招之后还蕴含着无尽的后招,逍遥派的剑法绝对堪比江湖闻名的独孤九剑。 段子期面色一凝,撤招的同时利用轻功快速的向后掠去,并且还利用暗器来阻挠胤禩的追击,而自始至终,两人手中的长剑都从未相互碰触过。 无奈之下胤禩也只好放弃了后续的剑招,转而变招将暗器挡下,同时算是也给了段子期反击的机会。 你来我往之下,两人很快就过了不下两百招,表面上看起来谁都奈何不了谁,但段子期心里清楚,如若胤禩想的话,不出五十招他就得乖乖的弃剑认输,毕竟实力上的差距并不是靠精妙的剑招就可以弥补的,更何况胤禩的剑法也并不弱于他。 体力消耗甚巨之下,段子期明白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快速的退出了战圈,一边喘息着一边收剑说道:“主人,还是就到这里吧。” 胤禩点了点头,也随手将长剑收入了剑鞘,虽然他的呼吸也急促了不少,但相比之下却比段子期强好很多,而且在内力的运转之下,他的气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番激烈的较量。 “很不错。”赞赏的看了段子期一眼,胤禩只说了简短的三个字,但在段子期听来有这三个字就已经足够了。 略略平复了下呼吸,段子期这才开口说道:“不知您这次回来打算要在山上待多久呢?” “这个目前很难说,天山派积弊日久,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全解决的……”,胤禩一边欣赏着远处的风景,一边说出了他现在的想法:“虽然我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动手了,但时间还是有点不足。” 段子期接触门派机密也有不短的时间了,所以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隐约想到了什么,不禁略微皱了下眉,低声问道:“您的意思是指……鸾天部吗?” “恩,凤倾这个人实在是不简单,这招以退为进虽然能够骗过师父,但却瞒不过我。”说到这里,胤禩的眼神中显出了一丝淡淡的杀意,虽说有对手是好事儿,但他也从不会手下留情的。 段子期没有说什么,但脑中仍旧不断思索着,他不知道胤禩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既然主人对凤倾有了怀疑,那么他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调整幽天部的安排,至于凤倾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如胤禩所说的那样就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了。 56 56、五十五.谈话 ... 思索了片刻,胤禩又继续说道:“趁着这段时间各部的坛主都在,我打算尽量和他们多接触下,这样才能够了解的更多些,至于欧阳克他们几人的安排,我打算全交给你去做了。远来是客,绝不可怠慢。” 段子期听后微微一愣,他根本没有想到胤禩居然会叫他去招待欧阳克他们几人,按道理这点小事儿根本就不需要他去做,自有专门负责接待的门人前去安排。 不过,既然主人如此吩咐,他也就没有再多想什么,马上点头应下了。 在胤禩忙于门派事务的时候,段子期也恪尽职守的尽到了地主之谊,不但带着小龙女他们熟悉了整个门派的环境,而且还常常带他们到天山的周围游玩。 这使得从未出过远门的小龙女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杨过也因为此处地有如此多的高手而欣喜不已,偶尔切磋一两次就能够让他的武功精进不少;只有欧阳克总是单独外出,虽然在天山各处都有灵鹫宫的眼线,这还是引起了段子期的注意。 “既然来了,又为何不现身?”正独自一人在园中品茶的欧阳克,明锐的感觉到有人在不远处观察自己,他相信在灵鹫宫的地盘上是不可能有外人如此放肆的。 暗自观察片刻后,他这才出声点明,只不过他还无法肯定来人究竟是谁授意的,所以心里自然还有一份警惕。 既然被发现,段子期也没有再隐藏,大方的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依旧如往常般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眼眸深沉到让人难以看懂。 “打扰了。”他丝毫没有顾忌两人的身份,缓步来到欧阳克的对面,大方的坐到了那把空置的椅子上。 欧阳克淡然的一笑,抬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了段子期的面前,随后一面继续品茶,一面暗中用余光打量着他,‘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大男孩儿终于还是长大了,看来允禩还是不舍得啊……呵呵……’ 持续的沉默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凝结,对于欧阳克,段子期虽然没有什么敌意,但也绝对谈不上好感,因为那只是主人的朋友,仅此而已。 见欧阳克始终都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样子,他也不好继续僵持,于是很客套的开口说道:“不知这几日是否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 欧阳克明白段子期所指的是什么,略一扬眉,在放下茶杯后意有所指道:“那倒没有,我只是对那些幼稚的事情不太感兴趣罢了。” 段子期心头一跳,看向欧阳克的目光变得更冷了,虽然他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但却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话中那若隐若现的敌意。 但秉承着主客之道,段子期并未多说什么,因为他不想给胤禩找麻烦,很是直白的说道:“欧阳兄有话但说无妨,没必要如此拐弯抹角。”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欧阳克很明显不想深说,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你我也算是旧识了,好不容易有此空闲,不如好好的叙叙旧吧。” “叙旧?”段子期心中颇为不解,毕竟当初他和欧阳克顶多只能算是认识而已,练熟识都谈不上,哪来的旧可以叙?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是指当年的救命之恩吗?” “当年之事只是个交易,与你并无多大干系。”欧阳克抿了抿嘴,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不过话说回来,此事我还要感谢你才对,所以你我之间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段子期多少有些明白欧阳克的话外之意,的确,若不是因为自己中毒的关系,欧阳克也不会有机会和胤禩相识相知,有的恐怕仅仅只是利用罢了。 但命运如此,孰是孰非又有谁能够说清呢? “只是当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你我也没有此等机会来好好聊一聊。”欧阳克看似在回忆旧事,但眼中的神色却意味不明,“这几年我和允禩走得近了,对你自然也有了一点好奇心,我很想知道能让他如弟弟一般挂念着的人究竟会是怎么样的。” 弟弟这个词让段子期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抗拒,他并不喜欢别人用这个来定义他和主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主人的确是把他当做弟弟一般护着的,但是他对主人的情意却远远超出了这一范畴。 见段子期没有回话,欧阳克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我只是希望能够更多的了解允禩的过去罢了。虽然他并未对我有所隐瞒,所言也都是事实,可我总感觉还是没办法看懂他,你和他相处的时间最久,也许你能给我一些启发也说不定。” 欧阳克的话让段子期不知该如何开口,的确,他是跟随在胤禩身边最久的一个人,按道理他应该是最了解胤禩的人才对,可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他从未看透过胤禩。 不过面对欧阳克那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段子期倒也毫不退缩:“关于主人的事我不想私下里和外人谈论,若是想知道,你大可直接向主人询问。” 欧阳克没想到段子期对于胤禩的保护欲也是如此之强,略一挑眉,忍不住反问道:“怎么,你担心我会对允禩不利吗?” “主人有主人的想法,我是不会干涉的。不过但凡有任何可能威胁到主人的人,我也绝不会放过。”段子期并未正面回答欧阳克的问题,只是冷声的提出了警告之后,便径自起身离开了,因为他的确不大喜欢欧阳克,所以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多谈,尤其还是关于胤禩的事情。 欧阳克看着段子期离开的身影抿嘴一笑,若无其事的继续品着茶,心情也如同这午后的骄阳一般越发的好了。 57 57、五十六.木鼎 ... 时间如白驹,三年也只是一晃而过。 小龙女和杨过早就已经离开灵鹫宫,共同游历江湖去了。 本来如此没有定性的就只是杨过一人而已,毕竟他的年龄还小,爱玩也是天性使然,但后来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说服了小龙女和他一起下山。 作为杨过的义兄,欧阳克觉得有小龙女这样一个高手在旁保护着,杨过就算是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有危险,所以也就同意了杨过的请求。 在这三年里,胤禩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门派事务上,尤其是和凤倾的暗中周旋。 不得不说,凤倾是个极有野心的女人,若不是寒华子有先见之明,将掌门之位早早的传给了胤禩,想必不出二十年,她就会完全控制天山派各部,彻底孤立灵鹫宫总坛,到时候这个西域第一大派恐怕也就不复存在了。 欧阳克在相助胤禩的同时,也并未常年留在天山上,而是经常下山去办事,甚至于也毫不在意的将手中的势力交由胤禩来使用。 对于欧阳克的这种做法胤禩虽然很不解,但也没有拒绝就是了,毕竟在江湖中多一份暗中的力量就是多一份保障,只要利用得当,大家便都能受益。 倒是白驼山的门人一直都按照欧阳克的吩咐在打探着欧阳锋的消息,但偌大一个江湖,要找一个行踪飘忽不定,而且又没办法用常理来判断的人,简直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虽然陆陆续续的得到过一些消息,但最终都是无功而返,只不过欧阳克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此时在灵鹫宫后山的禁地内,胤禩正坐在凉亭当中翻看着手中的账本,石桌的正中央,那个元鼎状的木质香炉正在徐徐的冒着青烟,只是仍旧没有任何的味道。 查验账目可是一项精细活儿,稍有疏漏就错过账目中潜在的问题,胤禩虽然很相信手下的能力,但只要是人就会有出错的时候,所以对于重要的账目他才会不辞辛苦的亲自核查,将疏漏的可能减小到最低。 恢复了侍人身份的段子期一如既往,静静的站在胤禩的身侧,看上去就宛如雕像一般,但凡周围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悠扬的琴声伴着清风飘来,不觉间竟有着宁心静气之功效,这美妙的琴音些正是从欧阳克那灵动的指尖诞生而来,不过自始至终,他的视线却一直都停留在了不远处的凉亭当中,停留在了那个让他百看不厌的身影之上。 一曲结束,欧阳克瞧见胤禩仍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手中的账簿上,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他也只得暗自叹了口气,起身走入凉亭,而后侧身坐到了胤禩的对面,自顾自的倒茶解渴。 瞥了一眼桌上的香炉,欧阳克颇有些无奈的侧了下头,心中苦笑不已,这个香炉别看表面上平平无奇,但实际上却是逍遥派的宝物之一,同时也是江湖谣传已久的宝器——神木王鼎。 当初,欧阳克第一眼看到这个香炉的时候心中的惊讶简直难以言喻,更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的是,胤禩居然不知道这个香炉的来历和作用,平日里就只是把它当成一个普通的香炉摆在那里罢了。 欧阳克听了不禁心中感叹,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对于欧阳克这样一个用毒之人来说,这神木王鼎的作用绝对是非同小可。 因为这木鼎本身就是用极特殊的手法制作出来的,无时无刻都会散发出一种人类闻不到的气息,而这种气息会把方圆百里内的剧毒之物吸引过来,那些毒物一旦钻入鼎内就再也无法出去了。 在十二个时辰之后,鼎内的毒物就会逐渐化作一块黑胶,同时持续散发出一种白色无味的青烟,直到全部消失无踪为止。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木鼎所散发出来的青烟才真正算得上是欧阳克最大的克星,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 青烟本身并没有任何的害处,相反的,若是长时间的吸入,还会逐渐使人产生一种抗毒性,虽然做不到百毒不侵,但也能够很好的抑制毒素的蔓延。 但欧阳克身为毒王的弟子,从小便以毒炼身,这青烟对他而言就变成了一种威力极强的致幻剂,就如同罂粟一般。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对于欧阳克而言,胤禩会有超出常人的吸引力了,一方面是源于胤禩本身的特别,另一方面恐怕就是神木王鼎在背后作祟了。 收回了有些飘远的思绪,欧阳克刚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就听到了胤禩那隐含着些许笑意的话语:“这么久了还没习惯吗?” “除非我把全身的血都换掉,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的。”欧阳克觉得自从胤禩知道了神木王鼎的事情之后,好像越来越喜欢用这个来调侃他了,虽然他也不怎么排斥就是了。 “这好像对你也并没有什么害处吧。”胤禩倒也不以为意,毕竟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会影响我的思维和判断力……”,欧阳克被这气息弄得稍有些晃神,略微深吸了口气,这才含笑说道:“不过在你身边就无所谓了。” 其实,他完全有选择的自由,但既然选择留下来也就只能说他是自作自受了。 对于欧阳克这颇有些露骨的话,胤禩早就已经听习惯了,只是抿嘴笑了笑,并未理会;倒是段子期的在听了之后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 见胤禩已经放下了账簿,欧阳克这才开口谈起了正事:“前几日下山我听到了个消息,郭靖和黄蓉正以丐帮的名义广发英雄帖,要在陆家庄举办英雄大会。” “英雄大会……陆家庄……”,胤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关注江湖事了,所以乍听之下稍感意外,不过很快就想清楚了,“这时候召开英雄大会,是为了对付蒙古人吧。” “名义上是这样。”欧阳克可从来不看好所谓的英雄大会,所以言语间也有些不屑的意味,“不过嘛,倒是可以凑凑热闹。” 胤禩当然猜得出欧阳克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也不点破,暗自计算了下,道:“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我也有很久没下山了,正好借机放松一下。” 欧阳克闻言与胤禩对视了下,随即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微眯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 58 58、五十七.江南 ... 此番下山,胤禩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故意低调行事,而是带着侍从和天山派的门人一道同行的,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参与武林大会,尤其是像天山派这样的知名大派,该有的排场是绝对不能够少的,否则就是掉了身价、丢了面子,会被同道中人瞧不起的。 不过即便如此,这次名义上的率队之人仍旧不是胤禩,而是赤天部的堂主罗天极其下属的弟子,所以外界并不知晓掌门也在其中。 由于时间充裕,胤禩并未选择最快得路线,而是尽量选择景色优美的地方,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颇为惬意。 这几年他一直忙于门派事务,说不累那绝对是骗人的,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的放松一下,倒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江南的天气一向都是变幻无常的,方才还是艳阳高照,可一转眼就变得阴雨连绵。 马车内,欧阳克一边安静的看着手中的那本医术,一边用另一只手轻抚着枕在自己大腿上小憩之人的发丝,被用作香炉的神木王鼎静静的摆在矮桌上,持续不断的散发着青烟,这样的画面很明显能够让人感到一种淡淡的温馨和宁静。 “外面是下雨了吗?”此刻,胤禩正闭着眼睛,安心的享受着欧阳克的温柔,虽然已经尽量将外界事情屏蔽在感知之外,但却仍旧被那细微的声响给影响到了。 低下头将视线转到了胤禩的脸上,欧阳克像逗弄猫儿一般指尖轻抚着胤禩的脖颈,同时用温柔的声音答道:“一场小雨而已,但恐怕不会那么快就停的。” “恩。”胤禩有些含糊的应了声,其中似乎隐含着些许厌恶之意,不过很明显他并不是讨厌欧阳克的举动,而是对下雨的天气有那么一点莫名的抗拒,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雨天从未给他留下过什么美好的回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欧阳克对胤禩已经非常了解了,甚至于连胤禩心中的秘密他都略知一二,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变得越发的微妙起来,说是朋友却远在朋友之上,说是恋人却又好像还差了一些,也许是时机未到吧。 至于胤禩很显然已经完全认可了欧阳克的存在,说是信任也不为过,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的毫无防备,甚至于开始有了那么一丝放任的意味。 “我看不如先找地方住下,等雨停了我再上路吧。”欧阳克并没有直接去安排什么,而是在征求胤禩的意见,虽然他也很习惯于发号施令,但在胤禩身边也绝不会越俎代庖,即便是偶尔的任性也一样。 感觉自己的心神开始被欧阳克的动作所触动,胤禩抬手抓住了那只不安分得手,慢慢起身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欧阳克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反而就势环住了胤禩的肩膀,随后用力一带,重心不稳的胤禩就直接背靠进了他的怀中。 “克……”,胤禩虽然没有抗拒,但言语间仍旧流露出了一点点的不满,强势的他从来就不喜欢被别人主导,这会让他在潜意识里产生一丝无措和惧怕。 明显感觉到怀中之人身体瞬间的僵硬,欧阳克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贴在胤禩的耳边说道:“允禩,我只是想这样抱着你而已。” 胤禩迟疑了下,最终还是主动放松了身体,侧身靠在欧阳克的怀中,他很清楚爱上一个人的感觉,虽然他对欧阳克还达不到那种程度,但也绝对超过了喜欢的限度,再加上欧阳克这几年的陪伴,他也觉得自己并非是接受不了别人,只是一直以来内心深处都在拒绝罢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人不能永远的活在过去,未来才是需要紧紧抓在手中的东西,上辈子的事情就就让它彻底成为云烟往事吧。 很快,一行人便在最近的小镇上落了脚,由于这个小镇的规模并不大,只有一间很小的客栈,因此他们只得分成了两批,一批人在客栈居住,另外一批则就近在农家借住。 知道胤禩一向都有洁癖,所以在他们进屋之前,屋子就被段子期仔细的检查并且收拾过了,所有的安排都格外的谨慎。 坐在躺椅上一边喝着茶,胤禩一边听着段子期汇报方才打探来的消息,毕竟这个镇子虽小,但还是有不少武林人士出现的,尤其他在下马车的时候发现了几个疑似是丐帮的弟子,所以特别叫段子期去查了查。 “主人,丐帮在这附近并没有分舵,而且最近由于武林大会的事情,丐帮的人员都相应收缩了不少,但可疑的是这几个月经常有丐帮六袋以上的弟子和九袋的长老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在办什么重要的事情。” 胤禩略微点了点头,一边思索着一边随口问道:“克,你怎么看?” 欧阳克考虑了一会,这才开口答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丐帮的举动应该和西夏有关。” “西夏?”胤禩对于这一消息稍有些意外,西夏最近一年可谓是相当的老实,由于皇室内部的争斗,无论是边境还是江湖中都颇为平静,所以乍听之下他才会感到意外。 “你不觉得西夏最近实在是太平静了吗?”欧阳克手中有关于西夏的机密情报有不少,虽然很多都不应该告诉外人,但他却从不打算对胤禩隐瞒,因为他觉得没这个必要,“虽然西夏的储君之争是愈演愈烈,可只要有睿亲王在,西夏这棵树就绝对倒不了。” 虽然胤禩和那个睿亲王素未谋面,但却早有耳闻,最重要的是欧阳克一直以来就是在为这个睿亲王办事,他们名义上并没有主从关系,不过只要有毒王这个杀手锏在,欧阳克即便是不为睿亲王办事,也是绝不会反水的。 “那个老狐狸……”,胤禩略微眯了下眼睛,毫不避讳的直接问道:“这一次你也有参与吗?” 欧阳克摇了摇头,一脸轻松的说道:“这次是金骑睿营的行动,我可没分参与。” “一个大麻烦啊……”,胤禩心中略微叹了口气,马上就把那个好奇的念头彻底掐断了,并且紧接着对段子期吩咐道:“子期,把人都撤回来吧,这次的事情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59 59、五十八.迷阵 ... 胤禩的话让欧阳克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在为睿亲王办事,但实际上他却根本就不是自愿的,所以他也不希望胤禩和睿亲王扯上什么关系,尤其睿亲王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狐狸,难保不会存什么别的心思。 胤禩虽然知道一些有关于睿亲王的事情,但终归是没有打过交道,所以对于很多内幕也都不甚了解,不过他倒是很相信欧阳克的能力,至少自保应该是毫无问题,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而和欧阳克谈论起了那几个丐帮的人。 “九袋弟子在丐帮也都是长老级别的人了,按道理来说,丐帮长老都有所行动了,其他几个门派也不应该毫无动静才是……” “或许他们并不是毫无动静,只不过……”,欧阳克意味深长的看了胤禩一样,话说了一半就没再继续往下说,有些事用意会要比用言传来得好,他相信胤禩一定会懂。 胤禩也算是和欧阳克心有灵犀,一瞬间就明白了欧阳克的意思,不屑的冷笑了下,“哼,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如此。” 欧阳克赞同的点了点头,同时还颇有些期待的说道:“这次的武林大会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热闹,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损失多少高手呢。” 胤禩听后心中一紧,随即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看欧阳克,很直白的开口问道:“你也打算去插一手吗?” 欧阳克不置可否的一笑,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随机应变吧,如果可以倒也不失为一个报仇的好时机。” 胤禩知道欧阳克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一次武林大会吸引来的暗中势力可不少,若是能够很好的加以利用的话,报仇一事也是机会颇大的。 既然明白了欧阳克的意图,胤禩也就不得不开始认真盘算一番了,毕竟他们的仇人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而且武功都还不低,就算最后不能成功,也要能够全身而退才好。 见胤禩半晌都没有说话,而是一直都在思考着些什么,欧阳克马上就明白自己恐怕又给心爱之人带来了负担,他索性直接起身来到了胤禩的身后,弯腰环住了胤禩的脖颈,柔声说道:“事若可为再徐徐图之也不晚,我不想你为此而伤神,不值得的。” 欧阳克的举动让胤禩紧绷的神经马上就放松了下来,他也察觉到自己是有些过于谨慎了,不禁轻笑了声,将头靠在欧阳克的身上说道:“呵呵,只是习惯而已。” “方才我听店小二说在此镇西方有一处山谷,谷内有天然的温泉,不如明日一早我们就去那里看看如何?” “温泉?”胤禩听后心中一动,想及此番出来的真正目的,于是毫不迟疑的点头应了下来。 在普通人看来,温泉也就只是能够养生而已,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天然的温泉的用处就没那么肤浅了,而且还有一些不大常见的草药也是在温泉附近才会生长,所以既然机缘至此,那就不要再次错过的好。 其实,欧阳克所在意的并不是那些温泉,而是山谷中的其他东西,只不过他很希望胤禩能够通过这次的旅程好好的放松游玩一下,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具体该如何安排他也早已心中有数了。 第二天一早,胤禩安排好众人之后就按欧阳克所说的,只带着几个侍卫一起去查看那座山谷。 恰巧路上碰到了一个樵夫,对方一听说他们是要去那温泉谷,脸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间还是暗示他们最好不要过去,山谷里面很危险。 胤禩早就猜到欧阳克的话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只不过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并没有开口追问下去,因为就凭他们几人的武功,一般的野兽毒虫还真算不上什么危险。 寻找入口的这段路十分顺利,不过就在进入谷口没有多远的时候,胤禩马上就察觉出了异样,这一片看似普通的树林恐怕没那么简单。 虽然平常的树林多少都会有些雾气,但绝不会像眼前这般浓郁,几丈开外的地方就已经辨识不清了,而且如此浓重的雾气就好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限制住了一般,根本就不往林外飘散,若说这里面没有鬼,谁会信? 胤禩并没有贸然的闯入树林,而是在外围一面仔细的观察推敲,一面对欧阳克问道:“你好奇的就是因为这个?” 欧阳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微笑着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好奇吗?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地方,居然会有如此诡异的防护,再加上丐帮的人频频出现在旁边的小镇中,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所发现?” “如果他们发现了,那么这里……”,胤禩略微眯了下眼睛,嘴角逐渐扬起了微笑,他也终于开始认真了起来。 毕竟丐帮之中不乏奇人异士,但眼前这个类似幻阵的东西却仍旧完好如初,可见是没有被破坏过的,那么这就足以说明之前来此的人实力都不足,不是铩羽而归,就是死在了里面。 看到胤禩神情上的变化,欧阳克能够肯定这一趟绝不会白来了,于是转而安排大家就在附近戒备,至于闯阵的事情,还是交给他和胤禩比较好,至少在这方面他们两个勉强算的上是精通。 段子期虽然也想一同前去,但却被胤禩拒绝了,因为他虽然武功不弱,但对阵法毫无研究,很容易就会陷进去,到时又会是个麻烦。 再度认真细致的观察推算了好一会儿,胤禩这才决定了进入的地点,欧阳克也用他自己的方法推算过,结论是一致的。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共同迈步走进了那浓浓的迷雾中,只是几息的时间,就完全不见了踪影。 60 60、五十九.阵变 ... 树林的内部完全和在外面看到的是两个世界,只有稀疏的一点雾气而已,林间还有碎石铺就的小路,花草树木也明显有着人工雕琢的痕迹,只有那些长势茂盛的杂草表明此处是真的许久不曾有人打理过了。 “能把如此大的一片树林完全变成阵法,而且从外面根本发现不了一丝一毫,这布阵之人很不简单。”胤禩只是粗略的观察了下四周,心中就不由得生出了敬佩的心思,“毫不夸张的说,这绝对比得上灵鹫宫的护山大阵。” “恩,的确……”,欧阳克利用特殊的手法和随身带的细针辨别了下方向,不过却以失败而告终,“在这里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可见这个幻阵的精密。” “如果只是单纯的幻阵就罢了,但依我看这里绝不会那么简单……”,说着,胤禩蹲□,随手拿起了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利用周易五行推算了起来。 虽然他完全可以在脑中推算,但为了确保推算的准确性,他还是选择了最笨拙却也最保险的方式。 见胤禩开始计算,欧阳克也就不再耗费心神在这阵法的突破上,而是集中精力为胤禩护法,毕竟现在的处境还算不上安全,万一阵法突然发动,毫无防备的胤禩可就危险了,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意拿出了一包药粉挥洒在了空中。 这些药粉无色无味,但却有着和神木王鼎一样的功用,能够吸引方圆数里的毒物前来,善加利用自然也是一大助力。 没过多久,一些蝎子、蜘蛛之类的毒虫就在药粉的吸引下爬了过来,欧阳克眼疾手快,挑了几只毒性最强的装入了一个特制的小布袋中,然后别在了腰间,而剩下的虫子在原地转悠了一会功夫之后就都爬走了。 只是一次谨慎的做法就抓到了几只不错的毒虫,欧阳克还是很满意的,而且从毒虫的大小和毒性上来判断,这几只也都是难得的上品,尤其还是野生的就更难得了,单就从这点上看,眼前的这个幻阵就非常的不简单。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胤禩扔掉了手中的树枝,站起身来呼了口气,这才微笑着说道:“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幻阵只是表面,实际上,这个阵法的核心却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杀阵。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还算安全,再往前走才会真正的触动这个杀阵。” “杀阵,难怪……”,欧阳克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轻松,但心中的那根弦却开始绷紧了,“就是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死了多少人……”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胤禩在谨慎之余,心里面却开始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了起来,冒险从来都是他最喜欢的事情,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否则他上辈子也不会做那么多会掉脑袋的事情了。 果然,在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面前的景象瞬间就变了,方才还是一片恬静惬意、生机盎然的树林,下一刻就变成了沉闷阴森、冷风刺骨的露天坟地。 其实说是坟地,这里却一个坟头都没有,有的只是残破不全的累累白骨,几乎走个十几步就能看到一具,想必这也是长年累月下来的结果,具体有多少骸骨恐怕已经很难细数了。 胤禩暗自运起北冥神功,将阴煞之气完全阻隔在体外,虽然这些阴气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害处,但会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所以他才会做这种仿佛有些多余的举动。 不过对于欧阳克来说,这种阴煞之气非但没有坏处,而且还对他有所助益,这也是因为两人修习的内功不同所造成的。 两人一边小心的按照算好的方位行走,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地上的骸骨,大部分零散不全的骸骨已经很难有所发现,不过还是会有一部分保存比较完整的,通过遗留下来的物品和痕迹也能够推测出一些事情。 “丐帮来过不少人,看样子是全军覆没了,嗞嗞,还损失了一位长老。” “青城、华山、峨眉……呵呵,没想到五岳剑派的也都来凑热闹,不过很可惜,撞上了唐门的人。” “这几个明显不是江湖人,看来朝廷的人也出手了,这里收藏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只要能够看出些线索的,欧阳克都能够如数家珍,可见他的江湖经验十分丰富。 胤禩虽然也在江湖上呆过一段时间,但和欧阳克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所以他也就不怎么发表意见,只是在旁边听欧阳克的分析。 忽然间,胤禩觉得心头一动,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直接打断了欧阳克的话说到:“好了,先别管这些,出去再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能再呆下去了。” 胤禩平日里极少摆出如此严肃的模样,欧阳克虽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不妥的地方,阵法也完全没有动静,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胤禩的直觉,二话不说就跟在胤禩的身后,按照演算好的路线向前走去。 虽然路上根本没有一刻的停顿,陷阱也安然的躲过了好几个,但胤禩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反而越发的强烈了起来,甚至于他已经开始用轻功来提升速度,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般。 欧阳克也发觉到了胤禩的不对劲,但眼下也没时间仔细询问,只能快速的跟在一旁,尽量防备着那些突如其来的暗器和陷阱。 突然,一阵强烈的阴风刮过,视线之内飞沙走石,各种暗器铺天盖地,几乎没有一个死角。 欧阳克心道不好闭上眼睛的同时,直接打开扇子,凭借着精纯的功夫将暗器全部打落,并且依据风向藏身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暂时躲开了暗器最密集的地方。 可当他分出精力来的时候,却早已看不到胤禩的身影,甚至于连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了。 61 61、六十.地宫 ... 黑暗之中,胤禩站起身快速的点了自己左臂的几处穴道,尽量减缓血流的速度,并且摸出了一颗解毒丸吞了下去,然后这才用力的将刺进左臂的那只淬毒的短箭拔了出来。 他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边运功将毒全部都逼到了左臂处,同时撕下了一块布条紧紧的扎好,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把毒逼出来。 还好他体内的抗毒性很强,毒性发作会比一帮人慢很多,这才给了他机会来处理,若换做是其他人,在毒性入体后几个呼吸之内恐怕就会毒发身亡了。 方才,胤禩不知为何竟会触动了那阵内的机关,阴风夹杂着暗器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他在躲过暗器之后本想藏身于一块大石的后面,没想到就他在将要落地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脚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忽然打开,他心中一惊,本想借力跃出,可那陷阱在打开之后又瞬间关闭,完全不给他借力的时间,同时陷阱内部的机关也随之发动,四周射来的毒箭密密麻麻的几乎没有一处死角。 无奈之下他只好一边躲避一边落到陷阱的底部,看看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逃生,不过即便是他的武功如此高强,也还是中了一箭。 点燃了火折,胤禩详细的将这片地下区域探查了一遍,很快他便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条通往别处的通道。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未马上离开这里,而是盘膝坐下开始逼毒,虽然这毒短时间内不会要他的命,但也会对他的思维和反应产生一定的影响。 就在运功结束的时候,胤禩发现一只芝麻大小的红色小虫快速的爬到了他的右手上,并且徘徊在他的手背上迟迟不肯离去。 他微微一笑,马上就明白这是欧阳克在紧急时候才会用的手段,想必是他的突然失踪让欧阳克很担心。 明白自己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出去,胤禩索性拿出了一枚特制的药丸轻轻捏碎,放出了一只和他手背上那个一模一样的小虫,小虫很快就爬的不见踪影了。 这是他和欧阳克联系的手段之一,目的就是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安然无恙,而且还有行动的能力,不必过度担忧。 别看这只小虫很不起眼,但它却是欧阳克花了整整三年时间、费尽无数心力和物力才养成的双生子母蛊中的子蛊,而两只母蛊则分别在胤禩和欧阳克的体内。 两位宿主一旦一方出事,另一方则必会有所感应,并且在关键时刻,这母蛊还能够救人一命,即便是在苗疆当地,这都算的上是至宝了。 任由这只子蛊钻进自己衣服内,胤禩站起身开始沿着那条通道向前走去,希望能够找到出口,而且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更惊人的发现。 这条通道并不算太长,但却七拐八弯的很是难走,而且还时不时的伴有机关陷阱,一路走下来胤禩也累出了不少的汗,内力也消耗颇大,但却仍旧不敢停下,毕竟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尸骨全无。 大约三个时辰之后,胤禩终于走出了这条狭长的通道,进入了一个形状怪异的石砌房间内。 这个房间面积很大,呈一个标准的六边形,正对面有一个没有门的出口,而其他每一面墙上都刻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野兽,给人的感觉十分诡异。 这里看上去这里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但胤禩可不这样认为,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石块丢了过去,诡异的是落地的石块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好似落入了什么液体中一般,悄无声息的沉了下去。 见此情形,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蹲□借助火折微弱的光亮观察了一下,原来这地面根本就不是砖块铺就的,而是满满的一池水银,若是落入其中绝对是十死无生。 大致测算了下到达对面的距离,胤禩估计凭借自己的轻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唯一没什么把握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这屋内还有没有其他的机关,不过到了现在就算是他想退回去也不大可能了,因为身后那个通道完全被一块巨石给堵住了。 运功调息了几个周天,胤禩深吸了口气,最终决定放手一搏,他利用随身携带的毒镖作为着力点,飞身运起轻功向着对面的出口快速而去。 这时候,只见屋顶上的石板开始逐一松动,犹如下雨一般直直的落了下来,胤禩暗叫不好,瞬间快速的扔出了两枚飞镖,侧身一跃改变了自己的路线。 好在天花板的石块分开落下的,这就给了他充足的时间,终于还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对面的出口处。 这边胤禩遇到了不少的麻烦,而在外面的欧阳克也不大好过,他虽然通过蛊虫知道了胤禩的情况,暂时放下了心,不过若是不能从这个幻阵中走出去的话,救人之说恐怕也是无从谈起,而这阵法的难度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耐心的在这个阵法中走了整整一天,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和一路上做的记号,已经完整地画出了一幅地图,不过这个地图并不是最终结果,还要经过复杂的演算才能够找到正确的出口。 在阵法的研究上,他显然没有胤禩的造诣深,所以计算起来就比较困难,不过好在他非常的有耐心,在耗费了一日一夜,经过了几次亲身验证之后,他终于是找到了阵法的正确路线,当然也触动了不少的机关陷阱,可谓是惊险异常。 随后,他也顾不得休息,马上出去把留在阵外等候的人带了进来,众人一起分散开去寻找地下的其他出口,毕竟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已经失踪的胤禩来说就越不利。 62 62、六十一.轻吻 ... 胤禩本以为这个到处都充满着机关的地方应该是某个王族的陵墓,否则如此的大手笔,所需的人力物力绝不是小数目,也就只有皇族甚至是帝王才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随着他的逐渐深入,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原有的猜测,这里不仅仅是一个陵墓这么简单,而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地宫。 虽然这个地宫早已人去楼空,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留下,但从这地宫的结构以及墙壁上的装饰花纹看,这里极有可能不是汉人的手笔,换句话来说,这里很有可能是外族人修建的。 为了寻找出去的路,同时也为了日后的不时之需,胤禩一边走一边将所到之处的地图画在了随手撕下的衣摆上,而且随着他走过的岔路越来越多,整座地宫的地图也逐渐成型。 端详着手中的地图,胤禩不禁感叹建造者的高明之处,地宫外围的通道陷阱是按周天星斗之数分布,内嵌九宫八卦的格局,如若不是有人引领又或者非阵法高明之辈,进来了可就别想再出去了。 可能是由于地动等自然原因,使得地宫的外围的一条狭长通道产生了塌陷,从而渗入了地下水,水流汇聚成了一条小溪一般,沿着地势前流。 被困在地宫里面三天之后,胤禩终于通过渗入这里的地下水找到了一条出去的路。 毫不客气的用剑劈开了那道并不怎么严实的石门,胤禩看着外面的夕阳,心中一阵感慨,不过他也明白现在还不是耽搁的时候,尽快找到欧阳克和大家会合才是最主要的。 但就在他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只觉得脖颈后面突然一阵刺痛,他随即眼前一黑,瞬间便晕倒在地。 ——————————黑猫修罗的分割线——————————— 夜凉如水、银月如钩,此时的峡谷显得分外宁静,一堆篝火徐徐燃烧着,给这无边的黑寂带来了一丝温暖,几个人影晃动在火堆周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但却没有一个开口说话,气氛显得异常沉闷。 随着意识的逐渐回归,胤禩在头疼的折磨下终于皱着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状况,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满含关切的在自己的身旁响起:“允禩,你终于醒了。” 胤禩先是愣了下神,随即边反应过来应该是欧阳克,下意识的闻声看去,他发觉自己正躺在欧阳克的腿上,就是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至于欧阳克,他的脸色非常不好、显得十分憔悴,但双眼却依旧神采奕奕,可见应该是这几日不断奔波的缘故,好好休息一下就应该没事了。 见胤禩略显担忧的打量着自己,欧阳克微微一笑说道:“我什么没事,别担心。只是你昏迷了整整两日,我怕你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就一直守着。” 随后,他拿出了一个水袋,小心翼翼的将水慢慢的滴在了胤禩的唇上,并且继续说道:“我是在前面的树林里找到你的,那时候你就已经昏迷不醒了。我检查过,你除了体内还残留有一点余毒外,根本没有其他的伤势,我很奇怪你究竟是如何被人暗算的。” 润了润喉咙,胤禩显示不大适应的咳嗽了两声,然后才略带沙哑的说道:“我当时只觉得脖子上有些刺痛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能够如此悄无声息的接近我而不被我发觉,对方绝对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欧阳克听了顿时感到有些不寒而栗,若他们真的被一个高手盯上的话,那他们这趟行程恐怕就不会这么安稳了;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对方好像也没有什么恶意,否则的话想要杀他们几人简直易如反掌,但即便如此还是要小心为妙。 紧接着,他又详细的检查了一下胤禩的脖颈处,但奇怪的是并未发现任何的伤痕,连针孔之类的伤都没有,对方是如何得手的,目前仍旧是个谜团。 “既然无迹可寻,那便算了。”胤禩不愿欧阳克为了他而如此劳心,所以忍不住开解了几句,而且通过这件事情,他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不过我直觉感到……偷袭我的那个人应该和这神秘的地宫有关……” 在听了胤禩有关于地宫的描述并且研究了那张地图之后,欧阳克也觉得胤禩的话可能性很大,但同时他也有着自己的看法:“这样一个庞大的地宫,其中所隐藏的东西肯定不小,若非必然我们还是不要过多参与的好,以免将麻烦惹上身。” “恩,你说的没错。”胤禩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醒来之后头痛的感觉虽然有所缓解,但却依旧让他觉得有些心烦。 欧阳克见状很自然的就抬手把指尖按在了胤禩的太阳穴处,不轻不重的按压着,手法恰到好处,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虽然他完全不必做这些服侍人的事情,但他还是不愿假手他人。 而胤禩也索性放松了身体、轻阖双目,将自己完全交给了欧阳克来打理,这样的相处他也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半梦半醒之间,胤禩感觉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印在了自己的唇上,同时口中泛出了一股甜甜的味道,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只不过他并未马上睁开眼睛,而是迟疑了一会,这才慢慢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欧阳克,心里那感觉复杂的根本难以描述。 欧阳克只是淡淡的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慕之意,虽然他的做法看上去好像很随性,完全没有顾虑其他,也很符合他的个性,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却十分的忐忑。 因为他完全没有办法预料到胤禩会有何反应,而且他也不想破坏两个人长久以来所维持着的亲密关系,只是胤禩这次的突然失踪变相的刺激了他内心的不安,所以他才会有悖于之前的做法,大胆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63 63、六十二.襄阳 ... 胤禩微皱着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所以便又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面其实也很矛盾。 一方面,他的理智其实并不排斥欧阳克的举动,而且他也不希望给欧阳克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导致两人的关系受到影响;另一方面,他的心底里面总是本能的在抗拒这种过分亲密的举动,虽然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多少还是会有一点。 见胤禩并没有出言拒绝,也没有做出任何拒绝的动作,只是看上去好像还略有些逃避的感觉似的,欧阳克的心中顿时涌出了一股欣喜,他知道他渴望的东西很快就要属于自己了,那种兴奋的感觉逐渐的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知道胤禩是个很被动的人,尤其在情爱方面更是如此,所以他也不打算就这样继续等下去了,既然有了一个好的开端,那么主动出手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一手环住了胤禩的腰,一手托住胤禩的后脑,然后直接俯□,再度吻上了胤禩那略带凉意的唇瓣。 胤禩完全没有想到欧阳克会这样做,吃惊之余身体也瞬间僵硬,这一次他真的是有要逃开的想法,但奈何欧阳克已经截断了他所有的退路,除非他硬用自己的内力来挣脱,否则的话他根本连动一下脖子都困难。 这一次的吻也不再是那种浅尝辄止的碰触,而是唇与唇之间的私磨,尤其是从双唇上传来的那种酥痒,让他的心神都不由的随之一阵恍惚。 不得不说,欧阳克在情事上的技术和经验都超过胤禩太多了,他刚一感到胤禩的身体略有些放松,就迫不及待的用舌撬开了胤禩的唇齿,转眼之间就把胤禩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甚至于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唔……”,胤禩没有想到欧阳克会如此的急迫,但另一方面他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对方那如火的热情,无力的抗拒在真挚的情感面前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终于在欧阳克几次三番的追逐当中,他逐渐的放弃了逃避,开始学着回应对方的热情,虽然他自认做的不够好,但至少也能够让欧阳克明白他的心意。 感觉到了胤禩的回应,欧阳克也逐渐放松了手臂,开始真正的投入到了这个吻当中,毕竟情爱之事是用来享受的,就如同品尝那绝世的佳酿一般,他觉得只有这样才不枉对自己的坚持、不枉对自己所付出的感情。 也许是生性骄傲的灵魂在作祟,又或许是不干被人压制的想法在作祟,总之没过多久,胤禩就逐渐的掌握了主导权,翻身将欧阳克压在旁边的树干上,虽然他的动作并不怎么纯熟,但却欧阳克的引导下慢慢的学习着。 不远处,段子期遥看着胤禩和欧阳克的举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也如深渊般让人难以看透,只有那逐渐攥紧的双手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他的想法,默不作声的转身背靠在树上,他抬起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遥看着苍庐上的那轮弯月。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之前他才会做那样的选择,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无论怎样,他依旧有资格留在心爱之人的身边,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黑猫修罗的分割线——————————— 第二天,众人没有再继续于山谷中逗留,因为这次的意外,他们已经耗费了好几日的功夫,如若再不启程的话,恐怕就赶不上武林大会了。 胤禩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本来是想找个温泉放松一下的,结果非但没能够放松的了,反而还劳累了好几日、受了点小伤,不过,他还是弄了一张地宫的地图,倒也不算是白来一趟,以后会有什么用处也说不定,再不济也可留给下一任掌门,就看后人有没有这个机缘。 只是赶路而已,这一路上倒也清静,胤禩和欧阳克的关系因为那一吻倒也增进了不少,但却依旧止步在亲吻而已,这倒不是说他们二人有多保守,只不过时机未到罢了,毕竟他们两人都很看重彼此的感情,自然也就十分慎重。 襄阳是距陆家庄最近的大城镇,但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十有八九都会选择在这里落脚,所以想要打探什么消息的话,这里绝对是极佳的地方。 胤禩一行人并未隐藏身份,所以当他们刚进入襄阳没多久,就引起了很多武林人士的关注,尤其是江湖上有名的那几大门派,他们都对天山派颇为忌惮,看到此番天山派也来参与武林大会,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意外。 一行人来到襄阳城最大的客栈落脚,安排好之后分出几人去打探消息,剩下的人在客栈休息,胤禩便带着段子期和欧阳克一起打算在这襄阳城里面转一转,就如同那些普通的旅人一般,欣赏一下风景、品尝一下小吃。 他们几人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急切的喊着:“义兄!二师父!” 能够如此称呼他们的除了杨过也就没有别人了,胤禩也没想到天下如此之小,刚到襄阳就能碰到熟人。 他转身看了过去,此时杨过已经急急忙忙的穿过了人群跑到面前,他先是打量了几眼,然后才有些疑惑的问道:“龙姑娘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这大庭广众之下毕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杨过也担心他的话会被有心之人听去,于是含糊其辞道:“呃……这个说来话长……” 倒是欧阳克反应很快,拍了拍杨过的肩膀,看向胤禩说道:“不如我们先去前面的酒楼坐一坐,顺便吃些东西。” “也好。”胤禩也很想知道杨过在江湖的这几年成长的如何,自然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所以一行人便一同走进了前面不远处的迎客楼。 64 64、六十三.噩耗 ... 要了一个视野较好的雅间,在酒菜都上齐之后,胤禩才开口问道:“过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何会与龙姑娘分开?” 杨过和小龙女的感情胤禩是看在眼里的,他可不认为这两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分开,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欧阳克也对杨过的经历很感兴趣,只不过他是因为发觉到杨过的武功又进步了不少,甚至已经有资本和一流高手交手了,想必这几年应该是有什么奇遇之类的,所以他也难得的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听着。 杨过听到胤禩的问话,一改往日的活泼好动,脸上流露出了深深的自责,沉默了片刻之后便开始慢慢的讲述起了他们离开天山之后的经历。 那时候,杨过和小龙女本是打算一起携手游历江湖,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的,但没想到才到中原没多久,他们就碰到了李莫愁和她的弟子洪凌波,而李莫愁一心想得到玉女心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 原本加上孙婆婆在内,他们三对二的情况下李莫愁铁定会吃亏的,但没想到李莫愁居然还有帮手,虽然那几人只是江湖上的二流角色,但各种阴险的手段层出不穷,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李莫愁虽然不敌他们三人,但他们一时半刻却也难以取胜,两方人马就这样僵持在了那里。 见此情景李莫愁马上转变方法,令其他几人缠住了杨过和孙婆婆,然后她便开始用花言巧语来哄骗小龙女,好给她自己来创造机会。 小龙女到底还是江湖经验少,没想到听信了李莫愁的话,却差点被冰魄银针所伤,幸好有孙婆婆舍身相救,但孙婆婆也因此身中剧毒,没过几日便不治身亡。 杨过当时很恼怒,并未打算轻易放过李莫愁,而是直接奋力追了过去,但李莫愁实在是太狡猾了,最后仍是逃掉了。 但等他原路返回之后却没有看到小龙女的踪迹,两个人就因为这样而失散了。 此后,杨过一直在寻找小龙女,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段王爷,并且帮了段王爷一个小忙,算是结了一段善缘。 几经破折之后,他又很好运的遇到了洪七公和欧阳锋,这两大高手都因为比试而受伤不轻,但又都不甘心弱于对方,结果按照杨过的提议,把他当做了一个比试招式的中间人,他也因此获益匪浅。 但最终杨过还是没能够救得了他的义父和洪七公,两大高手都死在了这雪山之上。 好不容易从雪山上下来,杨过就听说了武林大会的事情,也猜到襄阳肯定会聚集大批的武林人士,说不定能够打听到小龙女的消息,所以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来,没想到刚到这里没两天,就碰到了胤禩他们。 听完了杨过的讲述,胤禩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略带担忧的观察着欧阳克的神色。 因为自从听到了欧阳锋的死讯之后,欧阳克就一直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他这种过度的冷静反倒是让胤禩忧心不已。 杨过也看出欧阳克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当初在欧阳锋死的时候,他都心中难过而狠狠的哭了好一通,更不要说此刻的欧阳克了。 虽然他也很想安慰一下自己的这个义兄,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他对义兄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胤禩也知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他话题一转说道:“过儿,这段时间你留在襄阳也好,我会派人前去打探龙姑娘的消息。至于郭靖和黄蓉,我目前还不想和他们碰面,你倒是可以利用下自己的优势,帮我探听点消息回来,就当是历练吧。” “这样也好,至少还能帮上二师父的忙。”杨过并未推辞,他也知道胤禩这么做是为了他好,眼光放长远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而且他刚到襄阳的时候就已经和郭芙以及大武小武兄弟碰过面了,想来黄蓉应该也早就知道了。 随便用了些酒菜,在杨过离开之后,胤禩也没了游玩的兴致,很干脆的回了客栈,毕竟欧阳锋的死远远在他的意料之外,但若欧阳锋的意识还正常的话,也不至于会死得如此凄凉,说到底,这还是黄蓉给害的。 终于有了独处的时候,欧阳克却仍旧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如水,眼中满是悲伤和愤恨,与平日里的他大相径庭,毕竟听闻自己的亲人过世,想必在这世上极少有人能够完全的冷静以对,会有些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也是人之常情。 胤禩略微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大合适,于是他只得坐在欧阳克的身边,轻握住他的手,默默的陪伴着他,希望这样能让他感觉好一些,很多时候行动往往都比言语来得更加的有效,也更加的适合。 欧阳克看着胤禩的举动心中顿感温暖,现在这种时候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刻,最爱的人能够陪伴着自己也是一种难得幸福。 他起身坐到了胤禩的怀中,紧紧的搂住了胤禩的腰,用的力道之大就仿佛要把对方狠狠的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胤禩虽然感到自己的腰背被勒的有些痛,但他仍旧一动不动的任由欧阳克抱着自己,并且抬手轻抚着欧阳克的背脊。 他感觉如果欧阳克能借这样的方式来发泄一下,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这总比硬憋在心里面要强得多。 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欧阳克这才略显沙哑的开口说道:“允禩,在这世上我真的算是无亲无故了,虽然我早就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但却没想到这一天回来的如此之快。” 听出了欧阳克的萧索之意,胤禩在他的耳边温柔的说道:“真的是无亲无故吗?那我呢?我算什么?” 65 65、六十四.接近 ... 胤禩的话让欧阳克微微一愣,他完全没想到胤禩居然会说出这样可爱的话来,这分明是有些矫情又有些撒娇的意思在里面,在他看来胤禩之所以会这样说也是安慰的成分居多,但即便如此,他的心里面还是很欣喜的,使得心中的哀伤也淡化了不少。 的确,人死不能复生,只有把握好身边之人才是最重要的,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没有走出来罢了。 其实,欧阳克猜的一点都没错,胤禩会这么说也是为了安慰他,让他不至于一直沉溺在悲伤和仇恨中而已。 欧阳锋的仇肯定是要报,但欧阳克也完全没必要因此而让自己心魔深种,所以胤禩才会说出这种他以前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话来。 在胤禩看来,既然已经为了在意的人妥协过一次了,那么再多一次又何妨,相爱之人彼此间最需要的不正是理解和包容吗? 欧阳克的手臂再度收紧了些,声音略带哽咽的紧贴着胤禩的耳际,缓缓说道:“你说得对,我……还有你……” 胤禩淡淡的一笑,他知道自己的安慰起到了作用,也知道他的心意欧阳克已然彻底知晓,所以也就没必要再说些多余的话了。 于是他就这样环着欧阳克的腰,任由对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抱着自己,直到对方想松开手为止。 过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欧阳克这才慢慢的松开了手,直起身子饱含深情的看了看胤禩,只不过很快他便有些狼狈的起身转开了视线,但即便如此,他那泛红的双眼以及脸颊边的泪痕还是被胤禩敏锐的察觉了出来。 不过为了不让欧阳克觉得尴尬,同时也不想伤及对方的自尊心,胤禩便假意没有看到,转而倒了一杯热茶塞进了欧阳克的手中说道:“今天你一定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不要想太多。毕竟来日方长,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功夫。” “恩。”欧阳克闻言点了点头,在喝了几口热茶平复了下心情之后,他便脱去外衣上床休息去了。 因为有胤禩在身旁,他也不需要紧绷着神经、顾虑自身的安危,所以没过多久他便睡熟了。 胤禩虽然一直都陪在欧阳克的身边,但脑中的思绪却一直都没有停过,他原本只是想通过这次的武林大会再次打出天山派的名号而已,并没有想过要这么早就和丐帮起冲突,毕竟黄蓉可是现任的丐帮帮主,若是引起两派大的纷争就不好了。 但是欧阳锋的死却让他感到非常意外,因此之前的安排肯定就不适用了,虽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可时间拖得越久,对于欧阳克来说隐患就越大,依现在的情况看,尽早解决才是上策,好在天山派的底蕴深厚,即便是面对整个丐帮,也有着绝对的优势。 另一边,杨过也听从了胤禩的安排,打算借机去黄蓉的身边打探一下消息,说不定还能够帮助义兄和二师父为义父报仇。 因为一方面,他只是个无名小卒,当年反出全真教的事情外人根本不知道,想来全真教的人也不会为了他在江湖上自损颜面,自然也不会到处宣扬;另一方面,他当年在桃花岛生活了一段时日,对于桃花岛众人也比较了解,黄蓉虽然对他戒心颇深,但郭靖却是对他心含愧疚,所以他多半是能够留下的。 如此直接找上门去恐怕不妥,因此杨过便打算利用下郭芙,这个小丫头根本就没什么心计,又是郭静夫妇的心头肉,有了她做挡箭牌,杨过想要留下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远远的观察了郭芙和大武小武兄弟一会,他心思一转,快速的把自己打扮的落魄一些,然后只是略施小计,就制造了一场巧遇,并且还成功的引起了郭芙的一点点怜悯之心。 郭芙念及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情谊,又见杨过的样子的确是很凄惨,这才动了恻隐之心,皱着眉打量了杨过一眼:“杨过,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居然混成了这幅模样,说出去还真是丢人。不过我爹爹倒是一直很挂念你,他看见你也一定会很开心吧。不过……你还是先跟我们去换身衣服吧。” 而大武小武兄弟也在郭芙身后一边捂着嘴笑一边窃窃私语着,很明显是在嘲笑杨过现在的这幅模样。 杨过虽然看出了郭芙对自己的鄙夷和蔑视,也看出了大武小武兄弟对他的嘲笑,但心里面却丝毫都没有动怒,只是将此事暗暗的记在心上,等日后有机会再来报复,目前自然还是正事要紧。 因此他故意表现的尴尬异常,不大好意思的应了声,就跟着郭芙和大武小武兄弟一同回府了。 刚刚洗漱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杨过还没和郭芙说上两句话,郭靖和黄蓉就闻讯而来,很明显是郭芙将他前来的消息通知他们,郭靖也许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才匆匆而来,但黄蓉就肯定是另有目的了。 “郭伯伯,郭伯母。”杨过虽然很痛恨黄蓉,但还是起身相迎,做足了表面功夫,任谁也都挑不出他的不是来。 郭靖在看到杨过无恙之后,很明显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杨过的肩膀,问道:“我听芙儿说你不但受了伤,而且还非常落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蓉就比郭靖想的要多,在郭靖发问之后紧接着又追问道:“过儿,按道理你此刻应该在全真教习武才对,又为何会到了襄阳。” 很显然,她对杨过的戒心还是很重的,潜意识里就认为杨过来此是别有目的。 杨过知道有些事情相瞒是瞒不过去的,但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也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弄出很多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来。 于是,他便装的可怜兮兮的样子,把他如何在全真教受了虐待,孙婆婆又如何的维护他,他又为何会离开全真教,最终另拜他师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只不过其中故意隐去了有关于欧阳克的一些事情。 66 66、六十五.脾气 ... 郭靖听完了杨过的话,心中虽然仍有些不解,但愧疚和疼惜的成分则更多。 在他看来自己的兄弟杨康死得凄惨,他没能帮上忙早已愧疚不已,眼下他唯一的儿子杨过自己也没能够照顾好,不但害过儿被人欺负,而且遭遇还如此的颠沛曲折,若非过儿福大命大,在这危机重重的江湖中,过儿早已死了不知几次了。 黄蓉对于杨过的话自然是怀疑多过相信,还没等郭靖开口,她便抢先问道:“过儿,你说全真教的赵志敬跟鹿清笃欺辱,他们故意只教你心法口诀,丝毫不传授你外功招式,那你又是如何伤的了鹿清笃?又如何能够躲过全真教的教众,逃到了活死人墓?” 杨过当然知道黄蓉会怀疑,所以他也早想好了如何应对,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我是用义父曾经教过我蛤蟆功,虽然郭伯伯告诫过我不要随意使用,但当时情况危机,我也就没想那么多。我自知很难逃出全真教,于是天黑之后才悄悄躲到了后山,希望等事情平息之后再想办法离开,我也就是在那里碰到孙婆婆的。” 黄蓉看杨过眼神真诚,前后两次的话基本一致,而且杨过会蛤蟆功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于是暂且相信了这部分,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那活死人墓的主人究竟师承何处?” “我只听龙姑娘提过一次,她师祖的名讳是林朝英,曾经和全真教颇有渊源。我只是感激龙姑娘的救命之恩,所以也没敢多问,而且龙姑娘也是个少言寡语之人,平日里的交流也不多。”杨过这话说的是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恐怕就算是黄蓉也只会是将信将疑,不会完全的质疑。 黄蓉对于王重阳早年的事情有所耳闻,也知道王重阳和林朝英女侠之间的恩怨,只是她还不敢肯定那个龙姑娘是不是真心相助过儿,还是存着利用的心思。 郭靖倒是没有黄蓉想得那么多,听杨过回答的都是有模有样的,早已信了十分,于是点头说道:“过儿,这件事儿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以致害你受过,不过此番因缘际会,你不但有了一番机遇,而且还习得了上乘武功,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我只希望你不要怪罪伯父便好。” 杨过腼腆的笑了笑,肯诚恳的说道:“过儿明白,郭伯父也是为了过儿好,过儿又怎么会怪罪。” 黄蓉见郭靖已然这么说了,杨过也回答的尚可,于是也就没有再开口,虽然她暂时不会再追问此事了,但日后还是会想办法对杨过旁敲侧击,至少也要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解决掉,同时她也想好好的观察一下杨过的变化,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有些事谁也说不好。 暂时在陆家庄安顿了下来,杨过在和郭芙以及大武小武的聊天玩闹中逐渐的摸清了庄内的情况。 原来这陆家庄的庄主陆乘风乃是黄药师的徒弟,只是早年因误会而被黄药师打断双腿逐出师门,后来还是因为黄蓉的关系,他才得以重归师门,所以他对黄蓉可是极好的,所以才会把陆家庄借给黄蓉拿去做了丐帮的一个分部。 另一方面,杨过也听说,此番蒙古人来势汹汹,郭靖因为曾在蒙古居住过一段时间,结识了一些比较可靠的朋友,所以才得知此事,他为了团结武林人士来对抗蒙古,这才举办了此次的武林大会。 郭靖的做法倒是深得杨过的钦佩,能够把国家大义放在第一位,这才是真正的侠之大者,至于报仇之事,他也相信自己的义兄和二师父会有所决断,因此他只要安安心心的打听消息便好,必要的时候倒也不介意帮助郭靖一把。 这天杨过刚一起床,郭芙就急匆匆的跑了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杨过,不……不好了,全真教的人来了,此刻正和爹在前面理论呢。” “全真教……”,杨过非但没有任何的惊慌之色,反倒一脸镇定的说道:“来就来呗,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郭芙对于杨过的话有些生气,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可是私自逃出全真教还另拜他人为师的,早已触犯了全真教的门规,我爹为了维护你才和那些牛鼻子老道吵起来的,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 杨过很是不喜郭芙的性子,冥冥之中又想了小龙女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居然走神了。 郭芙见杨过根本就没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心里更是一阵火大,毫不客气的伸手拧住杨过的耳朵:“死杨过!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杨过紧皱了下眉,眼神深处除了不满之外就是浓浓的厌恶,但他仍旧龇牙咧嘴、嬉皮笑脸的向郭芙赔罪,在脱离了魔爪的虐待之后才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解释道:“对于郭伯伯我自然是感激的,但除此之外我又不能做什么,而且我也相信那些道士绝不会为难郭伯伯的,你就放宽心吧。” 这时候,武修文和武敦儒一前一后走了过来,他们见郭芙好像在生气的样子,马上就跑过去安慰,武敦儒还很不友善的说道:“杨过,郭伯母叫你过去呢。” “哦,那我过去了。”杨过对于大武小武兄弟也没什么好感,所以对于他们的敌视也毫不在意,转身便走了。 而郭芙虽然很生杨过的气,气他居然敢无视自己,但在大武小武两兄弟百般的哄劝下,她的心情也随之好转了许多,只是对于杨过她心中还是有点记恨罢了,暗暗思索日后定要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67 67、六十六.参与 ... “过儿,来。”后院中只有黄蓉一个人在那里,周围根本就没有外人,她见杨过走了来,立刻慈爱的招了招手,犹如对待自家的儿女一般。 杨过知道黄蓉肯定会单独找他一次,心中有底倒也不觉得忐忑,于是大大方方的走过去,礼貌的说道:“郭伯母,您找我。” 黄蓉并没有直接开口进入主题,反而坐下之后委婉的说道:“坐吧,先喝点茶用些点心。” 杨过听话的坐了下来,他知道暂时黄蓉还不对对自己不利,因此对于茶水点心什么的,倒也吃得很安心,毕竟他还没吃早饭就被郭芙给打扰到了,此时此刻还真有些饿,所以也就顺势吃些垫点肚子。 黄蓉先是看着杨过吃了几块点心,然后才如同一个关心后辈的长辈一般问道:“过儿,你初次涉足江湖,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吧,介不介意和伯母说说,伯母也好给你一些中肯的建议。” 杨过可不是傻瓜,他听黄蓉虽然说得好听,但实际上肯定是别有目的,可他若是完全回避不说,黄蓉肯定会更加的对他有所怀疑,毕竟黄蓉可不像郭靖那么好糊弄。 快速的权衡了下利弊,他便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将自己遇到李莫愁和洪七公的事情详细的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他并未说谎瞎编,亲身经历过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破绽的,尤其事关失踪已久的洪七公,则更是引起了黄蓉的极度关注。 “你说的可是真的?”黄蓉听说洪七公和欧阳锋双双去世,心中的震惊和难过自是不必说的,毕竟洪七公也算是他半个师傅,而且还把丐帮交给了她,她对洪七公的感情自不必说了。 “我说的句句属实,而且我还在那雪山的那个山洞外为义父和洪前辈立了墓碑,日后若是有时间,我亲自带郭伯母去祭拜。”杨过私心的不想让黄蓉太好过,哪怕让黄蓉先难过难过也是好的,在算计别人方面,他倒是跟欧阳克和胤禩学了个十成十。 黄蓉并没有轻易相信杨过,为了确认杨过所说的真实性,她谨慎的问道:“过儿,既然你说洪前辈虽然没教你任何内功心法,但却教你了打狗棒法的招式,不如你舞一段让伯母看看,伯母也好给你指点一下。” “恩,好。”杨过知道打狗棒法可是丐帮的独门绝技,只传帮主不传外人的,因此黄蓉肯定一眼便能看出。 他随手折了一根树枝,走到空地上深吸了口气,便将洪七公教他的招式一一舞了出来。 黄蓉越看越觉得心凉,这些招式的的确确是打狗棒法,由此可见杨过并未说谎,洪七公和欧阳锋的确是过逝了,这样她不由的想起了洪七公对她的好,心中难过至极,忍不住眼泪便流了下来。 杨过舞完了一套棒法,收势之后见黄蓉正在默默流泪,心里面暗爽至极,虽然现在他还没机会报仇,但先收点利息也行,而且他也相信以二师父的本事,报仇也是迟早的问题,所以在这方面他倒是并不怎么担忧。 黄蓉也没心思再和杨过继续聊天,随意勉励了几句之后便神情黯淡的离开了。 杨过倒也不客气,继续坐到桌边把剩下的点心全都吃完,满足的呼了口气,寻思着是不是该去前厅看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过儿,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哥?”杨过马上抬头四下看了看,果然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看到了欧阳克的身影,他欣喜的跑过去问道:“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允禩已经前去参加英雄宴了,我不方便露面,所以便到处转转。”欧阳克从树上跃下,抬手拍了拍杨过的肩膀,“你怎么不去前面看看热闹,反而是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本打算待会就去的,没想到先碰到了哥哥你。”杨过也不和欧阳克客气,在心底里他是真的把欧阳克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欧阳克方才观察过,院子周围并没有别人,所以他也就没有刻意隐藏,坐到石桌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并且随口说道:“我之前刚得到消息,龙姑娘极有可能也会来参加武林大会,你很快就能见到龙姑娘了。” “真的?龙……龙儿真的会来?”杨过一听到小龙女的消息,心头的不快瞬间消失,他相信欧阳克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他,所以他自然也就坐不住了,急急的扔下一句话就跑了:“哥,我先去英雄宴看看,就不陪你聊了啊。” 欧阳克摇了摇头,继续悠闲的喝起了茶,对于胤禩他是一点都不担心,他更关心的是这次英雄大会的结果,既然西夏人想要参与,那他也就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另一边在前厅之中,郭靖刚刚和全真教的人和解,对方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并不打算为难杨过,这事儿自然也就这么算了,而黄蓉也很快来到了前厅,帮助郭靖一起招呼客人。 这时候,天山派的到来直接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视线,众人在观察的同时也都忍不住私下里窃窃私语着。 毕竟天山派是西域门派,沉寂了近百年,几乎从来都不参与中原的事情,没先到这次却突然来参加英雄大会,想要让别人不多想都不太可能。 所谓远来是客,郭靖虽然也同样是心中不解,但还是客客气气的招呼起来,黄蓉也紧跟在侧,对于天山派的到来,她还是非常不放心的,她也不希望这次的英雄大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意外。 跟在赤天部的堂主罗天身后,胤禩因为不想表露身份,所以只是以普通门人的身份来参与这次的英雄大会,而且还特别易了容。 不过即便是他刻意的隐藏,他那一身高深的内功却是骗不了人的,因此在座的高手几乎都注意到了他,就连郭靖和黄蓉也不例外。 好在罗天极有眼色,将各方的试探全都挡了下来,这才使得胤禩身边是异常的清净。 从进门到现在,胤禩都只是冷眼旁观着,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即便是有什么吩咐,他也是密音传入给罗天,如此做也算是故意留个后手。 68 68、六十七.暗斗 ... 待到晚上,陆家庄内外处处张灯结彩,庄内各处加起来一共开了两百余席,中原成名的英雄豪杰倒有大半都前来赴宴了,只有极个别的门派或侠士例外,就好比天山派这样的域外门派。 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胤禩还是不得不感叹郭靖的交游广阔和江湖号召力,恐怕也只有武当和少林才能稳稳的超越他,想必就连全真教都没有必然的把握能够聚集到如此多的江湖侠士。 郭靖和黄蓉自然是位于正厅主席,好陪伴主宾,郭芙坐于次席,与大武小武兄弟反倒是离得较远。 但不知为何,黄蓉居然把杨过也安排在了次席上,这让杨过非常的意外,同时也让郭芙担心气愤不已,她心下认为以杨过的身份是不配坐在这里的。 武修文也不明白黄蓉的用意,忍不住低声讽刺道:“芙妹,你瞧那姓杨的小子也坐在这儿,他算是那一门子的英雄?” 郭芙气愤的看了看杨过,转头对武修文说道:“你有本事就赶他走啊!他在这里我吃饭都没胃口。” 武修文听了郭芙的话,自然也明白了芙妹的想法,而且之前他们几人偷听到郭靖想要把郭芙许配给杨过的事,心中都非常的不忿。 他自认修习桃花岛的武功多年,而且还学会了大理段氏的一阳指,武功定要强过杨过不少,所以打定主意要借机让杨过在武林群雄面前出丑,因此不怀好意的举杯走了过去。 胤禩自方才开始就一直在关注着杨过,对于黄蓉的举动也是有些猜不透,只能静观其变。 而且郭芙他们的对话虽然说得很小声,胤禩却听得一清二楚,但只要不危害到杨过的安危,他也是不打算插手的,因为他相信杨过自己能处理好,否则的话杨过这几年的江湖生活恐怕就白混了。 果然,杨过见武修文走近之时,下意识的总是用眼神去瞟向郭芙,神色狡狯,明显居心不良,心思电闪之间,也就有了计较和准备。 他明着是和武修文客客气气的对饮了一杯,暗中却运转九阴真经中的法门,轻而易举的破解了武修文的一阳指。 郭芙看武修文无功而返,脸色更是不佳,忍不住用言语挤兑道:“我还道一阳指是甚么了不起的玩意,哼!瞧来也没甚么用。” 武敦儒可不愿自己兄弟俩被郭芙看不起,于是也起身去找杨过的麻烦,不过很可惜,这次他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的那点诡计不但被杨过一眼看穿,而且还暗中被杨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点了小臂上的麻穴,以至于他的左臂半晌的都动不了,只能狼狈的坐了回去,额头上也是直冒冷汗。 胤禩旁观了整个经过,对于杨过的做法也暗自点头,不枉他一直以来教导杨过的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这时,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起身举着酒杯,向在座各位敬了一杯酒后,朗声说道:“敝帮洪老帮主传来号令,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命敝帮帮众各出死力,抵御外侮。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妙策,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鲁有脚的话就像是一个引子,众人听后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大都是赞同的。 今日来此的绝大部分都是血性十足的汉子,眼见蒙古即将大军犯境,百姓又将面临水深火热的境地,大家心中早已忧心忡忡,此时有人带了个好头,自然无不响应。 但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推举武林盟主,以号令各方英雄”的问题上来了,胤禩一边事不关己的喝酒吃菜,一边如同看戏一般的看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没有宫主的命令,天山派的众人自然也是不敢有所动作,因此和越发热闹的宴会气氛相比,他们这一桌反而显得相当冷清,颇有些格格不入的味道。 黄蓉敏锐的发觉到了这一情况,心中的担忧和疑惑更甚了,只是此时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小声的提醒了郭靖几句,好让郭靖做到心中有数,也不至于变故突生时还毫无防备。 就在众人为了武林盟主的人选争论不休的时候,郝大通、孙不二、赵志敬、尹志平四人从厅口快步的走了进来,脸色异常严肃,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杨过虽然不动声色,但明显已经加强了戒心,好在二师父也在场,他倒也不怕全真教的人明着找他的麻烦。 而郭靖和陆冠英则赶忙起身相迎,并且还依照惯例说了几句客套话,也算是颇给全真教面子。 只是郝大通显然没心思和郭靖客套,直接在郭靖的耳边低声说道:“有敌人前来捣乱,须得小心提防,我们是特地赶来报讯的。” 郭靖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安排下去,就听得大门外响起了号角之声,紧接着便是阵阵断断续续的击磐之声,单凭这一点,还未见到人影,就已知对方的排场是极大了。 陆冠英赶忙吩咐庄丁另开新席,安排众人就坐,而郭靖和黄蓉则一直都在暗暗打量对方,明知来者不善,他们也就没了恭迎客气的心思。 杨过倒是认得其中两人,那容貌清雅、贵公子模样的是蒙古霍都王子;那脸削身瘦的藏僧是霍都的师兄达尔巴;至于中间那个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篙一般的藏僧,他却从未见过,只是隐隐感觉这个僧人的武功相当高深,应该是这一行人之中最高的。 郭芙看杨过非常不顺眼,因此示意武修文借机把杨过的位子挪到最偏僻的地方,武修文当然是乐得借此讨芙妹的欢心,同时还能以此向杨过示威。 杨过只是冷冷的一笑,虽然心中有点恼火,但还是乖乖的起身坐到了那个比偏僻的位置。 此举到不是因为他怕了武家兄弟,而是这个位子恰恰距离天山派的那一桌最近,在这种场合之下,他当然还是愿意和自己最信任的人呆在一起。 69 69、六十八.比试 ... 杨过看了看周围,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几个蒙古人身上,于是这才探出身子,靠近胤禩身边小声问道:“二师父,那些蒙古人为什么也会来参加武林大会呢?” “表面看来是为了示威,但实际上应是为了探听虚实而来。”胤禩知道杨过对政治这种东西是一窍不通,所以看不出其中隐含的目的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他也只是根据表面所看到的来给杨过解释而已,更深一层的那些事他并不想让别人知晓,否则的话,那些情报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杨过略微点了点头,将视线再度移到了那些蒙古人身上,他虽然猜不出那些人究竟想要打探出什么来,但单论这颜面之争,恐怕就是已经一番难得一见的好戏了,而且多看看高手过招,对他自己的武学提升也是很有帮助的。 胤禩听闻霍都王子当众介绍那个藏僧,马上就回忆起了那人的身份,以及他在蒙古王室中的地位。 这金轮法王是大蒙古国皇后册封的第一护国大师,看中的自然就是金轮法王的武功,想必是那些中原武林人士给蒙古人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蒙古皇室才越发看重那些武林高手,若是掌控得当倒也不失为一大助力。 霍都言语之间咄咄逼人,似对武林盟主一位势在必得,那些中原武林人士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两方人马剑拔弩张,比武之事恐怕已是势在必行。 胤禩细细的观察了一圈,随后暗中传音给杨过道:“一会儿你若是手痒,大可上去一试,那个达尔巴和霍都按道理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多积累一些实战经验对你而言也是很有好处的。” 听闻胤禩如此吩咐,杨过顿时欣喜不已,两忙应道:“是,二师父。” 其实,他并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所以对于比武,他还是观看的心思居多,但胤禩这句话却变相的认可了他的武功,想着能够得到二师父的赞许,这才是让他真正开心的地方。 黄蓉明白今日的比试只能赢不能输,因此想要先发制人,在言语上稍稍回敬了霍都之后朗声说道:“好在洪老帮主与金轮法王都传下了弟子,就由两家弟子代师父们较量一下如何?” 杨过微微皱眉,不明白黄蓉为何在众人推举帮主时不说明洪七公已经过世的消息,这明显就是在欺骗在座的所有人,他的第一感觉便是很厌恶黄蓉的此番做法。 不过他倒也没有冲动行事,而是低声问了问胤禩:“二师父,黄蓉为什么不把洪前辈的事情告诉大家呢?这样即便是推举洪前辈为盟主,洪前辈也不可能统领众人了。” “黄蓉这么做只是权宜之计,为的就是稳定人心。”胤禩不用细想也能够猜出黄蓉这么做的目的,因为洪七公是生是死其实都不会影响到此次武林大会。 毕竟一直以来率领丐帮的都是黄蓉,牵头抗击蒙古人的是郭靖,而洪七公能够被众人推举为武林盟主的话,对于郭靖和黄蓉来说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完全只是一个象征意义而已。 只不过金轮法王的到来,算是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众人听闻是郭靖出手,当下纷纷叫好喝采,毕竟郭靖武功高强,又值盛年,此时纵然是洪七公也未必能胜过他去,已然能够算得上是当世的绝顶高手之一。 位于其他厅室的人在听说之后也纷纷赶来,一时间廊下、天井、门边都挤满了人,倒是盛况空前的样子,若是能在此处比试胜出,那绝对是一战成名。 第一场,金轮法王吩咐霍都出手,霍都自知敌不过郭靖,于是在丐帮叛徒彭长老的献计之下,言语不断相激,硬是咬定要领教丐帮武学。 此时的黄蓉已经怀有四个多月的身孕,根本难以取胜,而郭靖又不会打狗棒法,无奈之下只好由鲁有脚来打这场头阵。 鲁有脚的打狗棒法毕竟是初学,与霍都比试基本就没什么胜算,胤禩微微摇了下头,连看都懒得看,只是一直在人群之中寻找着心底之人的身影。 果然,鲁有脚惨败而归,黄蓉虽然巧妙的夺回了打狗棒,但也难掩第一场失利的事实,后面的几场恐怕压力会更大。 郭芙还是个初出江湖的小丫头,根本就沉不住气,一看到黄蓉被人言语挤兑、如此无礼,立刻心中大怒,拔出剑来就想冲上去。 只不过武修文和武敦儒的动作要更快一步,两人直接跃到了场中,相互附和道:“我师母是尊贵之体,焉能跟你这蛮子动手?你先领教领教小爷的功夫再说。” 霍都将计就计,言道之前的那场比试不算,两方人各选三人,三局两胜来确定盟主究竟归谁。 他这个表面上看是对黄蓉他们有利,而黄蓉也明白这个提议实在是令人难以拒绝,因此小声的和郭靖等人商议着,但没想到场上此时已然打了起来。 武氏兄弟其实资质武功都很一般,虽然拜郭靖为师,但好像并没有“名师出高徒”,根本就是在被霍都耍着玩。 坐在远处的杨过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比武场上,所以自然也就没人计较他的失礼之处。 在经过了一番细心的找寻之后,胤禩终于在走廊的拐角处发现了欧阳克的身影。 只不过欧阳克此时已经易了容,衣服也换了身平日里他从来不穿的深色武服,若不是看到他腰间别的那把长剑,胤禩恐怕短时间内还难以下定论。 都说相爱之人会心有灵犀,就在胤禩看着欧阳克没多会儿,欧阳克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直接扭过头对上了胤禩的视线,炫目的眉眼间暗藏着浓浓的温柔,仿佛能让人溺毙在他那双眼睛里。 握着折扇的手略微收紧,胤禩终于还是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只有他嘴角那淡淡的弧度,还在昭示着他此刻有着怎样愉悦的心情。 欧阳克也抿了下嘴,回过头去继续注视着场中的比试,纵有千言万语,也尽在那一瞬间的不言中。 70 70、六十九.重逢 ... 此时在场中,黄蓉他们已然商议好了比武的顺序,既然对方是霍都比第一场,达尔巴比第二场,金轮法王比第三场,那么她便打算效仿“田忌赛马”,三局两胜之下肯定是稳赢的局面,就连前去应战的人选也是深思熟虑过的,确保万无一失。 第一场与霍都较量的是朱子柳。对这个朱子柳,胤禩是早有耳闻,他不但是个饱学之士,而且才智过人,在大理国中过状元,又做过宰相,最重要的他还是一灯大师的得意门徒,最拿手的功夫自然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如今他的武功早已远在三位师兄之上,比之郭靖、马钰、丘处机尚有不及,但已胜过王处一、郝大通等人。 就在这时,一位白衣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厅口处,视线缓缓的扫过众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她的出现吸引了在场不少人的关注。 【她脸色苍白,若有病容,虽然烛光如霞,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更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一见那少女,各人心头都不自禁的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她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原著原文) 杨过一看到那少女,立刻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抛诸了脑后,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一个人的身影,他几步就冲了过去,抓住少女的手臂激动的说道:“龙儿,我……真是想死你了。” 这少女不是别人,真是同杨过失散的小龙女。 话说当日,她是因为孙婆婆的死而有些神情恍惚,待回过神来之后却再也找不到了杨过的身影,她在担忧之余,便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起来。 好在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外出了,只不过却是第一次一个人,虽然她没什么江湖经验,但至少在衣食住行方面她自己都能够处理的好,余下的时间便全都花在了打探杨过的消息上面。 至于陆家庄的武林大会,她也是在客栈之中无意间听说的,既然中原各路英雄都齐聚陆家庄,她猜测杨过说不定也可能会去,于是在打听到路程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来。 小龙女同样也是欣喜的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杨过的脸颊,轻声道:“过儿,你果然在这,我终于找到你了。” 杨过此刻也是百感交集,急切的说道:“今后你绝对不能再撇下我了,无论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就算是你赶我,我也不离开。” 小龙女看得出杨过是真心的在意她,而且经过这次的事情,她也明白自己对杨过也同样放不下,既然如此又何必扭扭捏捏。 同胤禩和欧阳克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耳语目染之下,她也养成了那种敢爱敢恨、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风,因此只是略一迟疑,便认真的说道:“好,若是有朝一日你违背了此刻的承诺,我便会杀了你。” 杨过听得此话,自然明白了小龙女的心意,欣喜若狂之下直接将小龙女搂进了怀中,郑重其事的说道:“若真是这样,到时候不用龙儿你动手,我便会自己了结了自己。” 随后,杨过牵起小龙女的手走到旁边,和她并肩坐在厅柱的石础上,两人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叙起了话,毕竟分开这么长时间,他们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眼中又只有彼此,自然也就顾不上在意旁人了。 郭靖、黄蓉见杨过和这女子的这番举动,心中大感诧异,但此时还是正事要紧,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只想着等事后再好好的问问杨过。 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的胤禩,倒是对小龙女的那一番话很是认可。 随心所欲、潇洒世间,这乃是逍遥派的宗旨,虽然小龙女并不是逍遥派的人,但她却如同一张白纸,被染上了逍遥派的颜色,从今往后古墓派和逍遥派的渊源想必会越来越深的。 此时场中的比试也愈发的精彩起来,看着朱子柳的绝技,笔锋所书唐代张旭的“自言帖”,胤禩这才终于正眼瞧了过去,低声自语道:“这还勉强有点看头……” 霍都和朱子柳越打越激烈,以至于对观战的人也产生了一点影响,武功较逊之人已然在大厅中站立不住,只得一步步退到了天井之中。 唯有小龙女和杨过,虽然距离激斗的二人不过丈余,但仍旧自行低声细谈,丝毫不受影响。 本来霍都一直处于下风,眼看即将输掉这场比试,但最后时刻他却用暗器成功的暗算了朱子柳,并且使得朱子柳身中奇毒,若是没有金轮法王的解药,时间一长恐怕会性命不保。 黄蓉忧心忡忡的正在想办法,暂时无事的霍都侧头见杨过和小龙女还在那里浓情蜜意,心中甚是厌恶,出言骂了杨过几句,可杨过却丝毫没有反应,这让霍都顿感失了颜面,心中恼怒不已。 看着霍都的举动,胤禩冷冷的一笑,心中暗道这人真是不长眼,找谁得麻烦不好,偏偏认准了杨过,不说小龙女会不会含怒出手,就是此时在场的欧阳克也绝不会让他好过,否则杨过的那声义兄岂不是白叫了。 这时候,金轮法王开口要进行下一场的比试,黄蓉无奈只能让点苍渔隐上场,但她心里清楚,点苍渔隐恐怕不是达尔巴的对手。 果然,这两人虽然比的很激烈,可点苍渔隐最终还是输在了达尔巴的手上,而且达尔巴胜的光明正大,不像霍都那样暗箭伤人,因此对于这场比试的结果,大家谁都没有异议。 反倒是杨过,看到小龙女被点苍渔隐的断桨砸到,所以和点苍渔隐发生了一些争执,而霍都的话恰好被杨过打断,他顿时越发的恼怒起来,直接对杨过下了狠手。 就在众人惊呼的同时,杨过轻描淡写的躲过了霍都的攻击,并且反手就将霍都给逼出了三步之外,如此身手倒是让郭靖和黄蓉颇感意外。 不过杨过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霍都,人若犯我,当然要十倍偿还。 他在霍都同郭靖说话的时候,悄悄走到霍都身后,将手中的桨柄疾送,用打狗棒法中的第四招“戳”字诀,直接向霍都的臀上戳去。 71 71、七十.出手 ... 霍都虽然早有察觉,并且提前躲避,但奈何打狗棒法很是神奇奥妙,他在急闪之际终究还是差了一些,被断桨直接戳中了臀部。 这一下虽然并不怎么疼痛,但却令他在武林群雄面前颜面尽失,异常恼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辈分问题,出手向杨过攻去。 郭靖心中惊怒,本欲出手解救下杨过,却被黄蓉突然出手阻拦,这一瞬间他本以为杨过会被霍都重伤,刚想甩开黄蓉的手,变故却徒然发生。 杨过不但再度躲开了霍都的杀手,并且还游刃有余的用断桨连戳,不偏不倚的次次都命中霍都的臀部。 见到这一幕,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收起了那几分玩笑的心思,不敢在小看这个晚生后辈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身手,绝对算的上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后起新秀了。 ‘过儿的武功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郭靖虽然疑惑不解,但也清楚现在还不是追究的时候,先解决好这件棘手的事情才是最主要的。 到了此时,黄蓉也早已看出杨过曾受高人指点,武功着实了得,想必是应该他口中所说的师傅传授给他的,不若干脆由他胡搅一阵,说不定能够挽回连败两阵的颓势亦未可知,于是高声叫道:“过儿,你好好和他比一比罢,我瞧他不是你对手。” 杨过可没打算就这么毫无目的的比试,于是在和霍都几番争论之后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咱们也来比三场,你们胜得两场,我才认老和尚作盟主。若是我胜得两场,对不起,这武林盟主只好由我师父来当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又想到方才他显露出来的那几手功夫,暗自揣测他的师父可能是如同五绝一般的隐士高手,但无论怎样也终归是汉人,总比让蒙古国师抢了盟主去要好。 而且,这少年能否斗过霍都还尚未可知,而且眼下己方已然败定,只有另辟蹊径,才能有所转机,于是众人大都附和,支持杨过的提议。 胤禩也不禁暗道杨过的古灵精怪,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不过也好,这倒是一个展现天山派实力的好办法,不过至于武林盟主什么的,他倒是没有丝毫的兴趣。 感觉欧阳克的视线也在此刻转向了自己,他立刻迎上了他的视线,同时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欧阳克心里究竟在担心些什么,他是非常清楚的,而他本身也不想和黄蓉产生过多的交集,因此该如何拿捏分寸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欧阳克瞬间就看懂了胤禩透过眼神所传递过来的信息,放心的微微一笑,便如同周围的一般,将注意力转到了杨过的身上。 其实,他倒也很想看看杨过通过这些年的历练,武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若连霍都都敌不过,那杨过也就真不配做胤禩的弟子,也算是枉费了他当初的一番心意。 站在场中央的霍都担心他们打算要用车轮战,所以马上提出了异议:“尊师要争这盟主之位,原也在理,只是天下英雄何止千万,比了一场又是一场,却比到何年何月方了?” 杨过略一昂头,很是傲气的说道:“旁人来作盟主,我二师父也不愿理会,但他看你师父就觉得不顺眼。” “尊师是谁?他老人家可在此处?”霍都不知道杨过的师父是谁,不知底细自然也不敢无理,言语间倒也谨守礼节。 “二师父,他问你老人家好呢。”杨过说着便扭头看向了胤禩,因为胤禩是易容过的,他也不担心会暴露师父的身份。 自始至终,胤禩一直都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动过地方,见看向自己便微微额首,算是承认了杨过的话。 但因为易了容,他现在看上去很是年轻,根本就不像人们心目中所想的那种隐士高人,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失望。 在杨过几番讥讽之下,霍都终于是忍不住动手了,他左手摺扇斜点,右手出掌如风,一虚一实相互交替,倒是令人防不胜防,可见是出了全力,没有任何留手。 对面的杨过却不慌不忙,脚踩凌波微步,身形诡异的躲过了霍都的每一下攻击,并且用那断桨为棒,使出打狗棒法,和霍都倒也战了个平手。 观战的人几乎全都为杨过捏了把汗,因为杨过每次都是堪堪避过霍都的攻击,一次两次也许是巧合,但次数多了,有眼力的人自然就看出杨过所用步法的精妙,黄蓉便是其中之一。 她见杨过的打狗棒法招数还有些生涩,很多地方都没有尽显妙用,只有姿势似模似样,只凭借那精妙的步法才立于不败,如此看来应该兵器不顺手并且没有心法口诀相辅之故。 黄蓉当机立断,拿过打狗棒扔给了杨过:“过儿,打狗须用打狗棒。鲁帮主这棒儿先借给你,打完恶狗,立即归还。” 杨过伸手接过打狗棒,同时却听闻黄蓉的密音传入道:“逼他交出解药。” 顿时,他便觉得心中不喜,连义兄和二师父平时都很少如此,黄蓉与他非亲非故的,却如此命令他做事,他心里能舒服才怪。 不过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能救得朱子柳的命才是首要的,其他的日后慢慢再算也无妨。 有了打狗棒在手,又有黄蓉在暗中的指导,杨过的招式倒是显得越发顺畅犀利起来,阴错阳差之下能够习得真正的打狗棒法,也算是他的机缘。 对此胤禩倒也乐见其成,他可没那么严重的门户之见;再说,打狗棒法也是高深精妙的功夫,等事后让杨过默写下来,便可以充实逍遥派的收藏了,也算是一举两得吧。 霍都毕竟是金轮法王的得意弟子,已得西藏武功的精要,他与一灯大师最强的弟子朱子柳拆得近千招,功力和经验都十分深厚,与杨过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如此缠斗了近百招,杨过自知这样下去他虽然不见得会输,但却一定赢不了,因此一个接连三棒逼退了霍都后朗声说道:“且慢。我是为我师父争夺盟主之位,如今却一直在使用洪老前辈的武功,实在是有些不公平。等我换过兵器,使出本门功夫来让你见识见识,也免得人家说我胜之不武。” 72 72、七十一.暗器 ... 黄蓉听杨过竟然说出此话来,心中便觉得有些不喜。 毕竟打狗棒法可是丐帮闻名的武功,同时又是洪七公传授给他的,可杨过的话很明显就是在说丐帮武功不如他师门的武功好。 不过转念一想,杨过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若他用别派武功胜了霍都,又将师门恩情置于何地?比武最好还是堂堂正正的使用本门功夫为佳。 杨过将打狗棒还给了黄蓉,然后遥望着胤禩,双手抱拳、屈身朗声说道:“二师父,徒儿斗胆,借您的佩剑一用。” 胤禩心中暗自点头,对于杨过的做法很是赞同,于是稍一抬手,放在桌上的那把宝剑便自动出鞘,穿过围观的众人,直直的飞向杨过,而杨过只是一个抬手,就稳稳的接住了宝剑。 此剑在阳光下犹如一汪清泉,波光闪动、寒气森然,剑身还隐隐泛着碧蓝之色,只一眼便能瞧出这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利器。 ‘师父这把果然是难得的好剑。’杨过随手甩了个剑花,心中暗自窃喜。 以前在灵鹫宫时,他就一直很喜欢胤禩的那把剑,就算他没什么眼力也能感觉出这把剑的不凡,奈何这是胤禩的佩剑,他也不好开口索要,因此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没想到今日居然有机会用此剑对敌,也算是全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小小心愿吧。 霍都见他接过了一把利剑,心中自然多了一层忌惮,杨过本身功夫就不弱,眼下再有神兵利器相辅,定然能够锦上添花,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输得很难看。 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他当下张开摺扇,挥了两下,欲待开口叫阵。 杨过没给他这个机会,刺出一剑的同时口中笑道:“尔乃蛮夷,众人皆知,倒也不用张扬了。” 霍都脸上一红,他都忘记朱子柳在他的折扇上写了“尔乃蛮夷”四字,恼怒的重重合上折扇,抬手便点向了杨过的肩井穴,左掌同时劈出,势挟劲风,凌厉狠辣。 杨过轻转手腕,再度踏出“凌波微步”,并以“飘雪剑法”还招。 “飘雪剑法”是胤禩以“凌波微波”为基础、“天山折梅手”为原型所创造出来的剑法,虽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没有他所学的“灵虚剑法”高明,但却胜在易学易懂。 只要先学会了“凌波微步”和“天山折梅手”,再学习这套剑法便会事半功倍,短期内就可以速成,而且还可以和“天山折梅手”同时使用,威力就会倍增。 逍遥派的武功一向都是以唯美飘逸、灵活多变著称,而且招招都攻敌要害,一旦出手便可连绵不绝、难寻定势,想要破解根本就不可能。 而杨过本身又是俊朗潇洒之辈,正好暗合逍遥派武学的宗旨意境,这套剑法施展出来当真是悠雅潇洒,翰逸神飞,清华绝俗,绝对堪称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郭芙与武氏兄弟见杨过的剑法竟然如此了得,六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再也无话可说。旁观众人之中第一欢喜的要算郭靖,他见故人之子忽尔练成这般身手,连自己也瞧不准他的家数,想起自己郭家与杨家的累世交情,不由得悲喜交集。黄蓉斜眼望了丈夫一眼,见他眼眶微红,嘴角却带笑容,知他心意,伸手过去握住了他右手。】 小龙女此时一颗心全都在杨过身上,见杨过的功夫大有长进,心中自然也是欣喜不已,眼中的爱慕之情更胜,至于辈分问题,她压根就没考虑过,只要胤禩和欧阳克都点头同意了,那其他的一切便都不是问题。 霍都是越比越心惊,长此以往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他索性豁出了性命不要,愈斗愈狠,杨过越来越感到吃力。 郭靖、黄蓉也看出了这种情况,不约而同的暗暗皱眉,但见霍都扇底与袖间的风劲越鼓越猛,心中暗道不妙,恐怕他又要用出什么卑鄙手段来了。 杨过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联想到方才霍都对付朱子柳的手段,他顿时心中有数,马上抢先一步大声说道:“小心!我要放暗器了!” 霍都听闻后急忙跃开,生怕自己中了暗招,可闪开之后才发现,杨过根本就没发什么暗器,只是用言语在诓骗的他而已,顿时恼怒的骂道:“小畜生!” 杨过完全不给霍都反应的时间,接二连三的喊说自己有暗器,迫使霍都好几次都差点自乱阵脚;待到他第四次喊的时候,霍都便完全不再闪避,只当他的话是胡说八道,手上的招式仍旧不停。 见时机成熟,杨过又喊了一声:“看暗器!”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虚晃一枪,而是真的发出了几枚暗器,并且由于霍都不躲不闪又毫无防备,暗器轻易的就打中了霍都的左腿。 霍都只觉得左腿上先是轻微的刺痛,紧接着便是一阵麻痒,而且他越是提气,麻痒扩散的速度越快,他心中一惊,这才明白自己已经着了杨过的道儿了。 杨过所用的乃是古墓派的玉蜂针,此暗器天下罕见,中一枚便已痛痒难耐,何况眼下霍都还是在激斗之际、血行正速时连中数枚,若非他内功较深厚,恐怕此刻毒发的速度还要快上数倍。 不过,这倒不是杨过不想用本门的暗器,实在是胤禩从来都没有教过他,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小龙女教他的玉蜂针了。 毕竟生死符乃是逍遥派的绝学,只有掌门才有资格习得,因此胤禩也是秉承着寒华子的教诲,在没确定下一任掌门之前,他是不会教给任何人的。 这时候,达尔巴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将无力再战的霍都扶了下去,交给金轮法王照看,他自己则转回场中,面向杨过道:“我来和你比武!”说完,他手中的金刚杵便向杨过的腰间急袭而去。 杨过看出达尔巴所使用的兵器非常沉重,即便是他手持利剑恐怕也不能够硬碰硬,所以只能避重就轻,想办法与其周旋的同时寻找破绽,方才能够有得胜的机会。 而达尔巴好像也看出了杨过的心思,每每都以力相逼,迫使杨过和自己硬碰硬,如此一来只要杨过的气息一乱、劲力一松,便是他取胜的时刻。 73 73、七十二.连胜 ... 见杨过太过顾忌手中的兵器,以至于打得有些畏首畏尾,胤禩不禁略微摇了下头,心中暗道杨过还是太缺乏实战经验。 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要能够巧妙的运用天山折梅手,找到以巧破力的关键,做到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就一样可以取胜,在这方面,天山折梅手和武当太极拳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 虽然一时半刻难分胜负,但杨过却是机灵得很,在言语上开始诓骗起达尔巴来。 因为他听不懂藏语,所以达尔巴用藏语说什么,他便硬记下来重复一遍,反倒是歪打正着,让达尔巴误认为他就是金轮法王的弟子、自己的大师兄转世,差点就因此而罢手不打了。 旁观都是诧异之极,他们没有一个懂藏语的,不知杨过跟达尔巴唧唧咕咕的说了一番甚么言语,竟然如此简单的就将这神力惊人的番僧折服,这中间只有金轮法王和霍都明白原委。 金轮法王心知达尔巴为人木讷憨直,此番是上了杨过的当,只好大声说道:“达尔巴,他不是你大师兄转世,快继续去比武。” 达尔巴对师父的话向来奉若神明,师父既然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了,但他心里觉得杨过年纪轻轻,能有如此高的武功,定是非常之人,所以还打算继续试探一下。 杨过看出达尔巴的心中仍是矛盾不已,决定趁热打铁,故作不屑道:“你有五个徒儿,叫作藏边五丑,前几天在华山绝顶对我无礼,已被我废去了武功。这几个家伙还活着罢?” 由于他说的是汉语,这下大家都听的懂,但只有黄蓉明白,杨过这又是在骗人了,她倒也不说破,只是静观其变。 达尔巴听后神色大变,但碍于师门之命不得不出手,开始还有点相让之意,可金轮法王几番呵斥,他最终还是挥动金刚杵,当即狂打急攻。 杨过躲闪不及,剑杵相交,只觉一股大力激荡,震得虎口崩裂,血流不止,但手中的宝剑却完好无缺,连个缺口都没有。 此时他这才明了手中宝剑的真正价值,先前的担忧根本就没有必要,心中也再度升起了一股自信。 见杨过不再一味躲闪,而开始主动进攻,甚至于敢于和达尔巴抢攻,胤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暗道自己这个傻徒弟终于是明白了,于是他干脆借此机会传音与杨过,在实战当中指点起杨过的武功来。 “过儿,后退半步默念口诀,左手用折梅手荡开金刚杵,右手逆运‘飘雪剑法第三剑’。” 杨过闻听是二师父传音指导自己,当下便按照二师父所说的运功出招。 眼看那金刚杵瞬间袭至身前,他左手手腕轻转,快速的变换三招,轻而易举的就将那力压千斤的金刚杵荡向一侧,右手的手腕同样轻转,剑锋以一个诡异的弧度由下而上划过。 达尔巴见状大惊,赶忙侧身躲避,手中的金刚杵也快速的回撤横于身前,头尾逆转,准备硬撼杨过这一剑。 “上前一步,撤剑出掌,‘阳关三叠’,剑锋后发先至、攻其下盘。” 随着胤禩的指导,杨过的身形诡异的再度一侧,左手使出天山六阳掌中威力最大的‘阳关三叠’,收回剑锋的同时右手手腕再度轻转,又是一招‘飘雪剑法’攻向了达尔巴的下盘。 达尔巴这下可是大惊失色,冷汗不止,一手紧握金刚杵准备抵挡剑锋,另一手则不得不与杨过对上一掌,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他后悔不已,不该和杨过比拼内力。 他只感觉一股摧古拉朽的内力激荡而来,三股掌力相互叠加,不但直接将他的掌力打散,而且还以雷霆之势瞬间便重伤了他的经脉和内府,只是这一下,他便口吐鲜血倒飞而出,无力再战。 杨过此时同样惊讶不已,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没有想到在二师父的指点下,自己竟然只用了几招便胜了达尔巴,由此可见他所学的绝对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精妙武功,若是运用得当,绝对能与那些巅峰高手一较长短。 回过神来之后,他略微深吸了口气,脸上满是喜悦之色,这一战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不但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同时也彻底明白了逍遥派武功真正的精妙所在,由此他也找到了自己日后在武功方面前进的道路。 而周围的人全都被杨过的功夫给震撼住了,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只是短短的不到十招,方才还压着杨过打的达尔巴,瞬间就被击倒了,而且还明显内伤颇重。 这一突然的转变暂时令全场鸦雀无声,没过多久,便爆发出一股热烈的欢呼声。 “我们又胜了第二场!” “武林盟主是大宋高手!” “蒙古鞑子快快滚出去罢,别来中原现世啦!” 就连郭靖和黄蓉也震惊于杨过的实力,黄蓉甚至觉得方才第一场杨过是不是有意隐藏实力,到了第二场再厚积薄发,在对方松懈之时一局定乾坤。 她是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在庆幸此局获胜之余,对于杨过的忌惮也越发的深了,另外她更是打定主意,要与天山派划清界限,绝不能让天山派插手中原武林。 唯独只有金轮法王脸色难看之极,杨过的武功如此高明,可见其师父比之五绝也差不了多少,这一次中原之行他们恐怕是真的碰到铁板了。 不知何时,胤禩已经来到了杨过的身边,杨过见状赶忙将手中的宝剑恭敬的送还了回去,并且还由衷的说道:“谢谢二师父的教诲,徒儿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胤禩欣慰的拍了拍杨过的肩膀,直到今时今日,杨过才算是勉强能够出山了,他也在也没有什么能够教给杨过的了。 至于今后杨过的武功能到达怎样的高度,就全看他自己的修行了,若是能够一朝顿悟,说不定还能够成为一代武学宗师。 74 74、七十三.十招 ... 二师父那明显鼓励的举动让杨过心中充满了自信,同时心思也放得更开了,他直起身来毫不客气的看向金轮法王,大声的说道:“这一位便是我的二师父,你还不快来拜见武林盟主!” 金轮法王见杨过虽然赢得侥幸,但也的确算是有点真功夫,只是这番目中无人的举动实在是让他心中恼怒不已。 而且,他瞧着胤禩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年纪还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就算是武功好也绝不可能达到顶级高手的行列,所以他认定,这恐怕又是杨过想出来诓骗众人的计谋,都说中原武林人士诡计多端,今天他算是领教了。 金轮法王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轮,【这金轮径长尺半,乃黄金铸成,轮上铸有藏文的密宗真言,中藏九个小球,随手一抖,响声良久不绝】。 他打定主意,是绝不会就此认输的,因此抬手指着胤禩说道:“哼,你这晚生后辈也配做武林盟主?只要你接得住我这金轮的十招,我就认你是盟主。” 杨过一听立马不干了,面带讥笑的说道:“我已经连胜两场,三赛两胜,你方言明在先,却又胡赖些甚么?” 金轮法王毫不松口道:“我要试试他的功夫,瞧他是不是当得起。武林盟主可非同儿戏,若是不能让所有人信服,又怎配当得盟主一职。” 胤禩虽然从未和金轮法王交过手,但对他的独门兵器还是很好奇的,再者,他也的确没打算当什么武林盟主,所以完全没必要在此时据理力争。 他抬手制止了杨过,当即上前一步说道:“既然如此,那试试也无妨。” 金轮法王此时还想着如何挽回败局,因此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继续问道:“你若接不住我十招,那便怎样?” 胤禩当然清楚金轮法王的打算,很是无所谓说道:“若是接不住,武林盟主让与你便是。” 金轮法王心中一喜,他等的便是这句话,随后他金轮一摆,直接喝道:“少年快退开,我要动手了!” 杨过依言退到了一旁,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任何担忧的神色,因为他对二师父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他相信即便是五绝在此,只要是论单打独斗,二师父也决计不会输的,即便是以多欺少,想来二师父的生死符也决计不是吃素的。 见杨过退了下来,小龙女只是几步便穿过人群来到了他的身边,满含关切的柔声说道:“过儿,我见你方才运功急促,不若趁此机会调息一下的好。” “恩,就听龙儿的。”杨过只觉得心中一暖,知道小龙女是为了他好,所以很爽快的就应了下来,紧接着闭上双眼,默运九阴真经中专门用来调息的法门,将自身的内力完全梳理了一便。 黄蓉本想着要趁机问杨过一些事情的,但见他正在闭目调息,那个白衣女子也站在他的身边,所以干脆作罢,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场中,想着能否从杨过口中的那个师父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毕竟天山派还是让她忌惮颇深的。 郭靖反倒是没有黄蓉这般心思,杨过武艺超群,他自是心中欢喜,此刻见杨过的师父出手对敌,本着谦虚好学的心态,他也是目不转睛的细细观看着。 金轮法王所用的金轮专擅锁拿对手兵刃,不论刀枪剑戟、矛刺鞭棍,遇上了全是缚手缚脚,常人挥动武器一招过去,手中就没了兵器,若不是他见杨过功夫了得,还决不会说到十招。 他一生之中,极少有人能接得了他金轮的三招,所以此时此刻他倒是信心十足。 胤禩随手挽了个剑花,手中的逍遥天驰剑便带起了一片幽蓝色的虚影,看似潇洒随意,风彩夺目,但实际上却是天山折梅手的一招起手式。 不了解逍遥派武功的人也许看不出什么,只是觉得这一招华而不实罢了,但站在远处的欧阳克却微微一笑,心下顿时便明白了胤禩的用意,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说是十招就是十招,一招都不会多,一招也不会少,第十招绝对分胜负。 剑尖上挑,胤禩抢先出招,这倒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有意放出自身的气势和杀意,相互配合之下给对手以压力,逍遥派的武功从来都是以攻代守,所以抢攻的手法自然也是精妙绝伦。 金轮法王将手中的金轮平平送出,直指胤禩的右手,看似简单的一招,却将剑锋所指之处全部封死,只要剑锋变招,那么金轮自然也会随之变招,总之无论如何,剑锋都躲不过和金轮硬碰硬大的时刻。 胤禩看得明白,但也不打算就此撤招,反而脚踩凌波微步,将内力灌注于长剑之上,不闪不避,直接用剑尖撞向了金轮。 “当”的一声刺耳的声响过后,金轮非但没能够奈何长剑的攻势,反倒是向后退去,可见这一次的内力比拼,是胤禩略胜一筹。 金轮法王将金轮收回,略微侧身避过剑势,然后再度出手,而且这一次他没有再如方才那般留手,而是运足了内力,金轮的攻势越发显得刚猛异常。 胤禩知道此时再硬碰硬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于是干脆用凌波微步避重就轻,每每在避过了金轮,便直接出手急攻金轮法王的破绽之处,逼得他回救之后再趁势抢攻。 金轮法王是越打越心惊,他本以为胤禩就算是武功再厉害,内力也绝不会如同顶级高手那般浑厚,但交手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完全是猜错了,胤禩非但内力精纯,而且步法招式极其精妙,根本让人难以捉摸,几招下来,他便接二连三的吃了不少暗亏。 此时此刻,他心中早已推翻了先前的看法,将胤禩评价成了与五绝不相上下的绝世高手,至于对方那颇为年轻的外表,他也认为只是一个假象罢了。 75 75、七十四.挫败 ... 胤禩手中的长剑幻化出片片虚影,天山折梅手已经变化了第九招,表面上看是他的动作颇为飘渺灵动、让人心旷神怡,但实际上却诡异多变、暗藏杀机,和他对敌只要稍有不慎,便是重伤乃至身死的下场。 金轮法王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遭遇过的对手无数,但能够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压力和危机,胤禩还是第一个,虽然他处处小心谨慎,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落入了下风,输也是迟早的问题。 周围观看的人也变得鸦雀无声,他们完全是被胤禩的武功所震惊到了,能把杀人的功夫用的比舞蹈还要唯美,这绝对颠覆了广大武者一直以来的常识和认知,而这样一门奇功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日后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想而知,从今日起天山派的名号想必定会传遍中原武林,至于天山派曾经的那些历史,恐怕不可避免的会被有心人挖掘出来,这些又恰恰是胤禩想要达到的效果。 金轮法王咬了咬牙,终于决定使出绝招,一旦胜了恐怕也是惨胜,但若失败了,恐怕会影响到后面的诸多计划,所以权衡利弊,他还是把自身的生死抛之身后了。 眼看金轮法王的运功法门突然变化,脸色也变的红中带紫,胤禩心中暗暗警惕,想来对方应该会用出什么秘法来对付他。 蒙古论整体实力虽然比不上中原武林,但还是有着不少诡异难寻的秘法,单单是灵鹫宫的藏书之中就有不少记载,所以由不得胤禩不小心。 “喝——!!!吃我一击吧!”随着金轮法王呼喝之声的响起,他手中的金轮瞬间飞出,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半圆的弧度,然后瞬间幻化出了许多虚影,犹如一个金色的大网一般,直直的朝着胤禩压了过去。 胤禩一边疾步向后退去,一边用长剑化成几条虚影,向着那袭来的金轮攻了过去,武器相交的“叮当”之声响成了一片,看到如此结果,他也不禁有些暗自心惊,没想到这么多金轮全都是实体,想必金轮法王为此也付出了不少的内力。 略微呼了口气,胤禩手中的剑势忽而一变,摄人心魄的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众人被深深的震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得“咔嚓”几声,被拦腰斩断成两截的金轮便纷纷掉落在地,漫天的金色光影也瞬间消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满地的残骸在无声的暗示着曾经那凶险的一击。 “噗……”眼看自己最强的一招被完美的低档,金轮法王终于忍不住喷出了一口血鲜血,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可见是因为内力的反噬而受了不轻的内伤。 胤禩顺势收起了手中的逍遥天驰剑,施施然的抱拳行了一礼,不紧不慢的缓声说道:“大师,承让了。” “咳,本座技不如人,输得不冤,日后定当再次登门求教。”说话间,金轮法王快速的暗中调息了下,脸色也不再如方才那般难看。 随后,他遥遥向郭靖施礼,说道:“郭大侠,黄帮主,今日领教高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还没等郭靖和黄蓉回话,他便带着一众蒙古护卫,以及他的两个徒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陆家庄。 在外人看来这些蒙古人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不过只有胤禩才清楚金轮法王为何走得这么急。 原本他是有办法稍稍阻拦一下的,但这些中原武林之人和他又非亲非故的,他也犯不着多此一举,而且他也相信,经过了今日之事,金轮法王是决计不敢找天山派麻烦的,至于这些中原人士,他也懒得管他们的死活。 比试过后,陆家庄上重开筵席,再整杯盘,而天山派的门人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上上宾。 杨过一生受尽委屈,遭遇无数折辱轻贱,今日方得扬眉吐气,为中原武林立下大功,无人不刮目相看,心中自是得意非凡。 好在他还顾念着身边二师父,所以自然老实了不少,只是小声的和身边的小龙女聊天,没敢大肆张扬。 这时各路武林大豪纷向郭靖、黄蓉、胤禩、杨过四人敬酒,互庆打败了金轮法王这个强敌,郭靖和黄蓉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应付的游刃有余,客套之词也说了不少。 反观胤禩只是说出了自己姓名,然后便完全对外人不假辞色,所以有的一切都交给了身边的罗天去应付,自己只是一言不发的喝着酒;杨过见二师父都如此做派,所以也就有样学样,只和小龙女说话,对旁人视而不见。 旁人大都觉的胤禩武功高强,但却又对人如此冷漠,想来应该是个性格怪癖的人,所以渐渐的也就没人上去自讨没趣了,恐怕在场的也只有欧阳克和小龙女明白,胤禩这只不过是不屑于为之罢了。 郭芙跟着父母,本来到处受人尊重,此时相形之下,不由得黯然无光,除了武氏兄弟照常在旁殷勤之外,竟无一人理她。 她心中气闷,随即便叫上武氏兄弟一同去离席散心,不想却被郭靖突然叫住,因此也只得转身来到黄蓉的身边,叫了声:“爹,娘。” 【郭靖先是和黄蓉小声的说了几句,然后转头敬了胤禩一杯酒,然后才说道:“天驰兄,令徒过世了的父亲当年与在下有八拜之交,杨郭两家累世交好,在下单生一女,相貌与武功都还过得去……” 他性子直爽,自然是想什么就说什么,黄蓉不禁插嘴笑道:“啊哟,那有这般自跨自赞的劲儿,也不怕人家笑话。” 郭靖哈哈一笑,接着说道:“在下意欲将小女许配给贤徒,他父母都已过世,此事须得请天驰兄作主。乘着今日群贤毕集,喜上加喜,咱们就请两位年高德劭的英雄作媒,订了亲事如何?”】 76 76、七十五.拒婚 ... 胤禩没有马上回应郭靖的话,而是状似随意的看了看杨过。 虽说婚姻大事一向都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杨过又是孤儿,他这个做师父的自然就得担当起长辈的责任,但“长兄如父”这个词也是没错的,欧阳克是杨过的义兄,杨过若是要娶妻,也必须得到他的首肯才行。 只不过江湖上都以为欧阳克早就葬身华山脚下,因此会有眼前这种事发生也就不奇怪了。 郭靖说完很是慈爱的望向了杨过与郭芙,心中料定胤禩会成人之美、亲上加亲。 至于郭芙则早已羞得满脸通红,将脸蛋儿藏在黄蓉怀里,虽然心中还觉得有些不妥,但不敢多说什么。 小龙女倒是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了明显的冷意,若不是胤禩还在场的话,她早就拉着杨过一走了之了,至于给郭靖面子什么的,她才不会在意呢。 杨过闻言微微一愣,马上紧握住小龙女的手,好让小龙女能够安心,随后他抬头见二师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顿时便明白了二师父的意思。 他略微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向郭靖与黄蓉深深一揖,说道:“郭伯伯、郭伯母养育的大恩、见爱之情,小侄粉身难报。但小侄家世寒微,人品低劣,万万配不上贵家的千金。” 郭靖本想自己夫妇名满天下,女儿的样貌武功都是十分出众的,眼下亲自将女儿许配给杨过,杨过定然欢喜之极,没想到居然会一口回绝,让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但随即他想起,杨过年纪尚轻,突然说起婚嫁之事必定十分羞怯,哈哈一笑,说道:“过儿,你我不是外人,这是终身大事,不须害羞。” 杨过虽然心中有些愤愤不平,但还是礼貌的说道:“郭伯伯,你若有何差遗,小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婚姻之命,却实是不敢遵从。” 郭靖见他脸色郑重,完全不像是故意客气,心中诧异不已,下意识的就看向黄蓉,希望从黄蓉那里能够得到答案。 黄蓉此时暗怪郭靖心直,不先探听明白了,就在席间开门见山的当众提出来,活该碰了个大钉子。 连她都看出杨过和小龙女关系非同一般,那种平淡而浓郁的情谊绝不是普通朋友之间该有的,但人家师父都没发话,她也不能肯定心中所想是否属实。 郭芙见杨过几番推脱,不愿和自己成亲,心中虽然暗自松了口气,但更多的则是愤恨和恼怒,毕竟她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如此当众被人拒婚,脸面上自然是不好看的。 她认为自己嫁还是不嫁是她自己的事情,而杨过如此明白的拒绝,却是杨过的错,心里面自然而然的就将杨过彻底恨上了。 胤禩这时才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说道:“郭大侠,其实过儿和龙姑娘相识已久,而且也是情投意合,龙姑娘的师父又和本派渊源颇深,此前我早就应下了他们的婚事,所以过儿恐怕是和令千金无缘了,还望郭大侠和黄帮主能够海涵。” 郭靖和黄蓉一听,人家师父都开口了,这事儿自然是没希望了,而且看那个小龙女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比自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要好上不止一筹,也难怪人家会看不上芙儿了。 一阵小小的尴尬过后,饭局自然又恢复了方才的热络,至于婚事什么的,郭靖和黄蓉也很默契的没有再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胤禩对于这种场合很是不喜,而且他用余光看见欧阳克早已离席,自然也不想继续再待下去,索性起身说道:“郭大侠,我还有些要事要赶着去处理,此番已是逗留许久,现在不得不提前告辞了。” “这……”,郭靖有些犹豫了,人家说有要事要办,他也不能拦着不让人家走,但这宴席还没结束,胤禩又是武林盟主,这还真是不大好办呢。 黄蓉见状赶忙起身说道:“天驰先生,你可是天下武林盟主,群望所属,观瞻所系,此事还须三思。” 胤禩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对武林盟主丝毫不感兴趣,如若你有合适人选,我自然愿意让贤。” 黄蓉本来还在为这事儿头疼呢,没想到胤禩反而率先提了出来,而且她也怕胤禩反悔,所以赶忙说道:“也好,不如就让与前辈英雄洪老帮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好。”胤禩当然看出了黄蓉的心思,但他也没打算计较,伸手拍了拍杨过的肩膀,然后转身便向外走去,天山派的门人见宫主要离开,自然也是紧随在后。 杨过心里明白二师父的意思,所以也拉着小龙女离席追了上去,毕竟胤禩是他的师父,他跟着一起走也是理所应当的。 出了陆家庄还没走多远,就瞧见一匹骏马立在路中央,旁边还站这一位一身白衣,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的男子。 他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身上的服饰打扮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引得过路之人频频侧目。 胤禩被眼前的景致晃了下心神,眼中不禁流露出淡淡的温情,只不过他却并未勒马而停,反而一加马腹,□骏马瞬间仰蹄窜出。 欧阳克略一挑眉,意外于心爱之人的举动,但随即一撩衣摆,直接运起轻功,巧妙的踏出几步,一个飞身便轻巧的落在了马背上,一双手毫不客气的环住了胤禩的腰。 同时,他还贴在胤禩的耳边,略带轻浮的调笑道:“美人儿,为何见了本公子就跑呢?” 胤禩虽然心里明白欧阳克这是在开玩笑,可是那句“美人儿”却让他怎么听怎么有气,若是别人胆敢这么说,恐怕早就死在了他的手上。 “我不介意在你身上试试生死符的效果。”他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危险的意味,但眼底中的情愫却并未就此散去。 77 77、七十六.分道 ... 欧阳克毫不在意那根本没有任何震慑力的威胁之语,反而紧了紧手臂,颇为深情的沉声说道:“只要是你给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微笑着接受。” 胤禩知道欧阳克是个很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这点他很早就领教过了,但今天这句简短的话却轻易的触动了他的心神,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就强硬的于他的心底里留下了一抹难以磨灭的痕迹。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句话不可信,可是他的心却告诉他这句话值得相信,所以矛盾之下他还是忍不住反问道:“你就那么相信我?” “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欧阳克明白胤禩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他不介意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些曾经说过无数次的真挚话语,只为了让胤禩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意,“包括我的命。” 讶然的抿嘴一笑,胤禩没有在回应欧阳克的话,他知道欧阳克的心意,也相信他的话,但却并不想接受他的这番说辞。 的确,能够性命相交的感情是人人都想要、人人都羡慕的,但等到真正动心的时候,他却发觉到其实他更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够活的潇洒自在,能够过得幸福快乐,其实他根本一点都不想要他的命。 胤禩的沉默被欧阳克理解成为了不接受,又或者说是不愿意,他虽然感到有些失望,但却并不气馁。 默默的陪伴了这么多年,一点一滴的用真心去融化那块坚冰,对于那个必然的结局他有着绝对的自信,只不过谁都不愿意被拒绝,不是吗? 过了好一会,欧阳克最终还是率先投降了,亲昵的贴在爱人的耳边,带着些许委屈和宠溺的低声说道:“禩……别这样……” 胤禩感觉得出欧阳克的忐忑,但还是绷着不说话,其实就是为了稍稍吓一下他,免得他以后总是把这种话挂在嘴边,甜言蜜语也并不是人人都爱听的。 见效果差不多了,他这才严肃而又郑重的说道:“克,答应我两件事。” 欧阳克暗自松了口气,想都没想就直接应道:“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说着,胤禩放开了手中的缰绳,握住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还有,绝对不要比我早死。” 这话让欧阳克的心不由自主的紧缩了下,那浓浓的爱意犹如春日里的暖流,瞬间流过他的四肢百骸,饶是他自认定力尚佳,眼下也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持了。 好在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即便是再激动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超过的事儿来,因此他只是紧紧的搂着怀中的人,仿佛要把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同时如同宣读誓言一般的说道:“禩,我答应。” 两人现在情谊正浓,谁也没有约束□的骏马,任由马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以至于不知何时早就脱离了大道,拐入了一条由碎石铺就的羊肠小路之中。 若不是段子期从后面快马寻来,他们恐怕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大队人马很久了。 “主人,我们要不要原路返回?”段子期知道再往前走应该是一处人口稀疏的小村,若是现在不返回的话,晚上就只能够在那个村子里将就一下了。 “不必了,给罗坛主传信,让他们按原计划前行。”胤禩此番来江南,就是为了参与一下武林大会,顺便游览一下风景,好好的放松一回,眼下既然正事办完了,那么分开行事也没什么不好的。 欧阳克先是回头看了眼正准备用飞鹰传信的段子期,然后小声的向怀中之人询问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可不是个容易被蒙蔽的人,胤禩甩开了后面的所有人,唯独只有段子期跟了上来,要说不是有意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胤禩也没打算隐瞒,既然欧阳克问了,那他就爽快的实话实说:“我只想好好的玩一玩,人太多就没意思了。” 欧阳克听后略一挑眉,并没有接着询问,而是好整以暇的凝视着胤禩,等着他自己往下说,他可不信胤禩口中的“玩一玩”只是简单的字面意思。 但胤禩却并未如欧阳克所愿,很干脆的无视他的眼神,拉起缰绳继续控马前行,虽然他不想对欧阳克有所隐瞒,但也没打算这么早就说出来,他担心欧阳克会阻挠,所以不如到时候在说明也不晚。 欧阳克发觉自己居然被无视了,除了无奈的暗自叹气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不想去强迫胤禩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迁就。 其实就本质来说,他可比胤禩要任性的多,因为胤禩是个过分理智的人,而他在保有理性的同时,也没有舍弃自己的那份真性情。 但随着两人天长日久的相处,他无奈的发现,原本任性的自己却出乎意料的总是在迁就着胤禩,从最开始的偶尔,到现在已经成了习惯。 而且更悲哀的是,他非但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还乐在其中,这不能不令他感叹爱情的神奇。 就在欧阳克放弃追问的时候,胤禩忽然侧过头,毫不避讳的轻吻了下他的嘴角,低声说道:“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信你,所以……无须解释。”这个吻让欧阳克顿时心情大好,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直接被他扔出了大脑,然后毫不客气的回吻了过去。 毕竟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好在这条小路上人烟稀少,走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否则的话胤禩哪会允许欧阳克如此大胆妄为。 只不过这种在野外的亲密,总是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他觉得若是能够多来几次的话,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喜欢上这种方式。 78 78、七十七.长夜 ... 傍晚时分,胤禩一行三人终于是悠闲的来到了段子期之前所说过的那个小村子,他们的赶路速度其实比乘坐马车快不了多少。 虽然这段路程并不长,但是欧阳克心里却很满足,爱人在怀,一路耳磨私鬓,如此美妙的旅程他还真巴不得多来几次;而且胤禩的那番话也让他那总是患得患失的心境彻底安稳了下来,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何事,他想自己都不会再迷茫了。 这个村子倒是如之前听说的那般的确很小,一共还不到十户人家,而且家家都是以养蚕为生,高大的桑树也是随处可见,甚至于在村外不远处,还有一大片茂密的桑树林。 江南的丝绸从来都是闻名遐迩,因此这种小规模农户型的养殖在南方还是非常常见的,村子规模如此之小,想来也是近几年刚搬迁过来的结果,等到数十年之后,这里恐怕就会彻底变个样子了。 用几锭银子让好客的村民腾出了两间空房,段子期凝望胤禩和欧阳克一前一后走进房门的背影,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些许黯然。 不过马上他便收拾情绪,毅然转身走进了隔壁的房间,随手把包袱放到桌上之后,就在床上盘膝坐好,准备这样打坐到天明。 胤禩早就感觉出段子期对他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深,而且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但是他却一直装作不知,两人的关系也被他很好的圈定在了主人和下属的范围内。 这倒不是因为他绝情,反倒是因为心里面确实在意,所以才不愿意出手,徒添伤害又是何必呢? 相较之下,欧阳克却很放得开,其实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已经打从心底里接受了段子期的存在,若是有朝一日胤禩真的吃了段子期,他都不会感到任何意外。 如果可以他还真不介意把这只忠犬剥光了扔到胤禩的床上,也总比这样不上不下的半吊着要强,说实话,他都替胤禩觉得累。 但胤禩的脾气他也清楚,这种私事绝没他插手的份,否则后果严重,因此他也只能够选择尽量的视而不见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胤禩一回身,就见欧阳克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心情愉快之余,也做了一个颇显幼稚的动作,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下欧阳克的额头。 欧阳克被直接弹醒,一边看似夸张的揉着额头,一边不着痕迹的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住了他心中所想:“我在想为什么金骑睿营到现在还没有行动的迹象,会不会是我的消息有误?” “再加派人手去打探一下吧……”,胤禩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解了解渴,然后才继续说道:“这件事既然和你无关,你也就别这么上心了,反正无论成败也算不到你头上。” “恩,那倒是。”说着,欧阳克邪气的一笑,如星璀璨的眼眸中满是狩猎似的兴奋,很明显他的思绪完全没再他们的谈话上面。 他走过去直接夺下胤禩手中的茶杯,双臂揽住那紧实的腰身,然后毫不客气的咬上了那个不安分的唇,这简直就是一个火辣到都能够闻出火药味来的深吻,而且还没留下任何可以抗拒或是躲避的空隙。 “唔……”,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胤禩没有任何抗拒的全盘接受了,有这样的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撩拨着欧阳克,但又恰到好处的掌握着那个度,他相信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恐怕都不可能在被人如此撩拨之后,还表现的完全无动于衷。 虽然这场热情的盛宴是欧阳克挑起的,但真正的主动权却一直都被胤禩牢牢的攥在手中,也可以说这一切全都是他精心算计的结果。 他习惯于掌握一切,消除所有不稳定的因素,只有那样他才会觉得安心,而且为了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他不但算计着身边的所有人,同时也毫不在意的算计着自己。 此时此刻,正是他心中另一个计划的开端,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所预想的那般在一步步的发展。 眼看着胤禩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解开、剥离,欧阳克觉得自己仿佛上了瘾一般,而对方难得的顺从更是让他欲罢不能。 指尖温柔的抚过那蕴含着强大力量的身体,唇齿本能的在那完美无暇的皮肤上留下点点红痕,毫无阻隔的感受着对方的热量,他觉得自己也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心跳在叫嚣、血液在沸腾。 在所有的衣物全部离体的那一刻,胤禩终于出手了,他很有技巧的扣住欧阳克的肩膀,然后轻巧的一个翻身,就将那个方才还在自己身上流连忘返的家伙直接压在了身下,床板也因为他们这有些过大动作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在欧阳克愣神的之际,胤禩动作利落的一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一手暗运内力,将那价值不菲的衣物全都变成了碎片。 一直以来,他总觉得两个人之间还想还差点什么,所以始终都不敢逾越那条界限,但是今天他突然不想再等了,他深怕自己会后悔,索性干脆直接一些,毕竟他们两个都是大男人,没必要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一般。 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欧阳克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悦或是不适的地方,反而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用更加火热的目光凝视着趴伏在自己身上的爱人,肌肤之间的碰触摩擦已经开始焚毁他的理智。 胤禩俯身再度吻上了欧阳克的唇瓣,同时他也开始放任自己心底的欲望,将理智暂时抛却在外,他明白此时此刻全身心的投入才能够得到最大的愉悦和享受,同时也不会妄对心底里的那份感情和最在意最深爱的人。 至于其他的东西,那都是事后的事儿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 仿佛了解了胤禩的想法,欧阳克也微闭起双眸,努力配合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放任自己沉沦进这份欢愉和美好之中,这一天他真的是期盼了很久很久,直到真的发生了,他还有种恍然入梦的感觉。 他不知道明天等待着他的究竟会是什么,但只有一点他能够万分的肯定,从今往后,他们将不再分离,无论发生何事,他们的心都将会紧密的联在一起,“同心蛊”也终于能够发挥出真正的效力了。 窗外皎月当空、繁星点点,清风暗抚草虫鸣,漫长迷魅的夜晚这才刚刚开始…… 79 79、七十八.挟持 ... 第二天,胤禩快到晌午的时候才悠悠转醒,他们昨晚是那么的激烈和热情,想必身处隔壁的段子期应该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今早才没来打扰他们,放任他们一直睡到了现在。 侧头看了看枕着自己的胳膊还睡得香甜的爱人,他只觉得心底涌出了一股淡淡的温暖,让人感觉恬静而又舒适,尤其是欧阳克脖颈间那斑斑点点的痕迹,更是让他有些移不开眼睛。 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冷静的人,一直都以为自己做事从来都很有条理、绝不会冲动,但是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全让胤禩完全推翻了对自己的认知,原来自己不是不会冲动,也不是不会感情用事,而是从来都没有遇到对的人罢了。 至于上辈子让他爱到极致、同时也恨到极致的那个人,他如今反倒是更愿意把那种感情诠释为执念,一种超乎寻常的执念,只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些早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感觉到身旁之人的动静,欧阳克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毫无意外的对上了那道温柔的目光,下意识的抿嘴一笑,说道:“唔……你醒的真早,为何不多睡一会?” “都已经晌午了,你不饿吗?”还没等欧阳克回话,胤禩便鬼使神差的侧过头,再度咬上了对方那诱人的唇瓣,用唇齿细细的摩擦、啃咬着。 欧阳克自然是顺从的接受着,但心里却早已敏锐的发觉到了胤禩的改变,好像比之从前更加的轻松写意,举手投足间也再也没有了那种隐隐约约的淡漠和哀伤,若说以前他像一个远离喧嚣和尘世的仙家,那么现在则更像是一个身处红尘却仍自逍遥的过客。 这样的变化是欧阳克所乐见的,因为眼前的胤禩才真真切切的给人一种活着的感觉,如此难以言语的美妙对他来说更具吸引和诱惑。 原本一个浅显的吻,在欧阳克故意为之之下,很快就变了味道,唇齿之间的交互越发浓烈,尚未完全散去□气息再度慢慢浮现,食髓知味的身体则更是随着心神的悸动而本能的发生着变化。 “克,够了。”胤禩调动起全部的理智,好不容易悬崖勒马,他可不想让欧阳克真的一整天都下不来床,毕竟他们还有事要做,而这里也并不是绝对的安全,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受到任何的伤害。 “呵呵呵,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欧阳克虽然很想说自己没那么娇弱,这点小小的不适感还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行程,但看到胤禩那不容拒绝的眼神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把话给咽了下去。 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他还真的很享受胤禩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如果说只是心甘情愿的雌伏就能够换来这些,那么他绝对不介意一辈子都雌伏在他的身下。 起床之后只用了些清粥小菜,他们一行三人便再次骑马上路了。 胤禩熟练的操控着马匹的速度,尽量保持平稳,同时还怀抱着欧阳克,让他裹着斗篷、用最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的怀中小憩。 以前胤禩从未这样照顾过别人,只因他根本不在意也不在乎,所以才不会用心,如今他真正有了在乎的人,这才逐渐的明白原来照顾别人其实也是一件很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待到傍晚,他们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一座大镇,镇上人烟稠密,来往车马川流不息,感觉很是热闹。 胤禩打算先找一家酒楼好好的吃些东西,尤其是要给欧阳克弄些营养又易消化的膳食,然后再找间客栈好好休息一晚。 没想到他们刚一上楼,就看到黄蓉与武氏兄弟正坐在一张桌旁吃着饭。 这次胤禩和欧阳克都没有易容,所以当黄蓉看到他们时,脸上难掩震惊之色,目光直直的盯在欧阳克的脸上,那感觉就跟见到了鬼似的。 欧阳克只是淡淡的看了黄蓉一眼,然后便跟在胤禩身边,坐到了靠窗的那张桌旁,想让他给自己的仇人好脸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还没去找黄蓉麻烦,黄蓉却先自己找上门来了。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小女郭芙?” 欧阳克抬起头,见黄蓉紧张而又警惕的站在旁边,双眉深锁、脸带愁容,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当年的影子,只不过除了打量之外,他却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就在气氛越来越尴尬的时候,胤禩终于是代替欧阳克开了口:“黄帮主,我们一路行来并未看到您的女儿。” 黄蓉好像并不太相信胤禩的话,但碍于对欧阳克的忌惮,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转身回到了她自己的位子上,并且还小声的出言警告了下武氏兄弟。 “真扫兴。”欧阳克其实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黄蓉,尤其是看到黄蓉对待他的态度,就更是忍不住心中冒火,若不是看在这里地方不对,他说不定就会直接出手了。 胤禩微笑着握住了欧阳克的手,安抚道:“别着急,会有人替你出这口气的。” 欧阳克刚要详细的询问下,就听那边黄蓉突然开口叫道:“芙儿!” 几人闻言看去,只见郭芙与金轮法王一同走进了酒楼,并且随意选了一个空桌坐了下去。 欧阳克马上就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看着胤禩用内力传音道:“你早就知道了?” “恩,刚刚收到的消息。你一直都想报仇,这是个好机会。”胤禩同样用内功传音,并且对于那边的一举一动也耐心观察着。 “的确是个好主意,就当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吧。”欧阳克传音过后就开始埋头吃起了刚端上来的热粥,对于事态的发展也就不再关注,他相信胤禩的手段,所以只要耐心等着看结果就好了。 此时,金轮法王正对着黄蓉说道:“黄帮主,前日较量,你们明明输了,却多般的横生枝节,不是好汉行迳。你先将毒针解药给我,然后咱们约定日子,公公道道的比一场武,以定武林盟主之位到底谁属。” 80 80、七十九.要挟 ... 以黄蓉目前的武功而言,绝不是金轮法王的对手,因此她没有轻举妄动也算是正确的选择,但是眼看着爱女被人挟持,她不禁有些心中无主,正所谓关心则乱,她虽机变无双,此时竟然一筹莫展。 眼看着店小儿将酒菜川流不息价送到金轮法王桌上,而金轮法王则和他的随从纵情饮食、大说大笑,完全没把黄蓉一行人放在眼里。 只不过金轮法王的行径虽然看似嚣张,但实际上胤禩却明显感觉得出金轮法王对自己这几人的忌惮,甚至于还暗中约束部下,不至于打扰到他们的用餐。 欧阳克显然也感觉到了金轮法王的区别对待,略有些讥讽的一笑,说道:“我还以为那金轮法王能有什么后招呢,也不过如此……” “有自知之明总比那些盲目自大的人要活得长久。”胤禩听得出来欧阳克对于金轮法王的不屑,同时也明白欧阳克对于黄蓉的恨意,若不是有他在此压着,恐怕此刻黄蓉早就横尸当场了。 但是现在杀了黄蓉绝对不是好时机,毕竟黄蓉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明目张胆的出手,肯定会引来无边无际的麻烦,所以借刀杀人才是上上之策。 欧阳克虽然心中略有不满,但也知道胤禩是为了他好,所以在灌下了一口酒之后就没再说话,只是专心的用着饭菜。 一直沉默不言的段子期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想不明白胤禩为何会对黄蓉如此算计,若是真的想要报复的话,只要胤禩的一句话,以天山派的实力绝对能够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就算是灭掉丐帮也不是不可能。 在他看来只要身为灵鹫宫的宫主,就绝对有资格主宰武林中任何一人的生杀大权,就算是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也不会例外。 这时,用完酒饭的金轮法王站起身来说道:“黄帮主,跟咱们一起走罢。” 心乱如麻的黄蓉这才醒悟,金轮法王不但擒住郭芙不放,竟连自己也要带走,此时落了单,身边只武氏兄弟二人,自是非他敌手,不禁脸色大变,同时努力思索着要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金轮法王看得出黄蓉完全没有反抗的实力,所以毫无顾忌的说道:“黄帮主,你不用害怕,你是中原武林中大有来头的人物,我们自是以礼相待。只要武林盟主之位有了定论,立时恭送南归。” 原来自从他上楼见到黄蓉,便知晓自己是遇到了良机,只要他将黄蓉擒获,中原武林人士定会颇为顾忌,那比拿住了郭芙可要高出百倍,当真是一件天大买卖送上门来。 武氏兄弟见黄蓉受迫,虽然明知不敌,却也不能不挺身而出,长剑双双出鞘,护在黄蓉身前。 黄蓉心中暗骂这对兄弟不明情势,但还是低声喝道:“快跳窗逃走,向你们师父求救。” 武氏兄弟这一迟疑,自然就给了金轮法王可乘之机,只是三两下,他们二人便被生擒,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见事不可为,黄蓉心思急转,就在金轮法王等的不耐烦、想要亲自动手之际,她赶忙大声说道:“金轮法王,就算你把我抓去,也无法给你的徒弟解毒。那毒药是出自天山派之手,中原武林还没人能号令的了天山派,你若不想让你的徒儿毒发而死的话,我劝你还是尽快想办法从天山派那里拿到解药为好。” 她如此说很明显是想把胤禩一行人也拉进这趟浑水里,她虽然不知道胤禩的身份,但是从段子期的衣饰上看和那些天山派的人是极为相似的,所以她便大胆猜测胤禩和欧阳克肯定和天山派有所关联。 眼见黄蓉边说边看向旁边那三个人,金轮法王一下就明白了黄蓉的意思,虽然他不得不承认黄蓉说的是实情,但是此时此刻他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暂时霍都还死不了,他还有时间去想别的办法。 反倒是欧阳克在听了黄蓉的话之后忍不住怒火中烧,就在他将要动手之际,胤禩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起身说道:“我有些累了,咱们先去找家客栈休息一晚吧。” 说完,胤禩也不顾欧阳克的脸色,直接拉着他就向酒楼外面走去,段子期赶忙留下了一些碎银,然后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金轮法王见状也明白了这几人的用意,很明显这就是不想搀和他们的事情,而他也乐得如此,所以连忙示意随行的蒙古武士放他们三人离开。 黄蓉一见欧阳克他们要走,心中虽然焦急,但一时半刻再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她原以为金轮法王会更加在意霍都的性命,很显然她猜错了。 待出了酒楼,欧阳克马上不满的甩开了胤禩的手,他虽然明白胤禩顾忌的还是他和白驼山的门人,但是在感情上却也不是马上能够接受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便犯了脾气。 胤禩倒也不恼,吩咐段子期把马牵上之后,便率先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他对欧阳克的脾气实在是太了解了,所以也完全没有去解释和安慰的打算,等他的脾气彻底发完就什么事都没了。 眼看着胤禩转身就走,欧阳克只觉得一阵气闷,但却又偏偏难以自控的跟了上去。 有些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有些犯贱,尤其是在面对心爱之人的时,往往最没原则的就是他,可他还偏偏乐在其中、甘之如饴,若是哪天胤禩突然对他百依百顺了,他反倒是会觉得别扭和难受吧。 在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待进了房门之后,胤禩这才好整以暇的开口说道:“早些休息,晚上咱们还得去看一出好戏。” “看戏?”欧阳克听了不禁有些疑惑,不过随后他马上就把这点疑惑抛到了一旁,径直走过去搂住了胤禩的腰,靠在他的肩头低声说道:“我生气了。” “我知道。”胤禩回答的也很干脆,并且抬手轻拍着欧阳克的背,仿佛是在安慰他一般。 胤禩从来就不大会哄人,那些甜言蜜语什么的更是一点都不会,最多也就是用肢体的动作来宽慰对方,而且他也明白,欧阳克对他是绝对不会动真怒的,顶多也就是耍耍小脾气,无伤大雅。 “你真是个笨蛋。”欧阳克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打他跟在胤禩身边以来,他便发觉胤禩是一个非常有魄力、有手段的人,而且聪明绝顶,但只在感情一事上却缺乏手段,以至于每每主动的人都是他。 可即便如此,他对胤禩还是生不出任何一丝不满来,碰上这样的人,他也只能认命了。 81 81、八十.跟踪 ... 欧阳克的抱怨让胤禩扬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在他听来这所谓的抱怨其实和撒娇根本就没两样,无非都是索要宠爱的一种手段,若换做是别人,他肯定会不屑一顾,只因这人是欧阳克,所以他才会觉得很是窝心。 用脸颊轻轻在欧阳克的耳际蹭了蹭,他难得自贬的说道:“恩,你说得对,我就是很笨。” 这下子,欧阳克真是没话好说了,心中郁闷的不行,他不得不承认,胤禩故意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有时候反倒是更让他没辙。 总之,说来说去,每回先认输的人肯定是他,胤禩从来就没有输的时候,而且每每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一阵挫败。 想他欧阳克从来都自命风流倜傥、天下无双,尤其还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栽在他手里的俊男美女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可谁曾想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妄动真心,就直接把他自己给彻底的搁在里面了,想不认都不行啊。 眼见欧阳克暗自咬牙切齿的样子,胤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自从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之后,他逐渐发觉欧阳克身上那令他悸动不已的闪光点是越来越多,也需要不了多久他就真的再也离不开这个人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但那种难以言喻的美好却让他甘愿深陷其中,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恋爱的感觉吧。 愉悦的笑声进一步刺激了欧阳克的神经,但他心知自己也真是拿这家伙没办法,所以干脆来个充耳不闻,在挣脱了胤禩的怀抱之后动作利落的躺倒床上休息去了。 既然夜里还要出去,养好精神是绝对必要的,毕竟那天晚上被折腾的疲惫不堪的人可是他。 见欧阳克如此听话,胤禩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坐到书桌旁准备好纸墨,开始写起信来。 因为有些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让欧阳克知道,所以也只能趁着其休息的时候再来处理,好在这一路上有段子期随行,倒也少了很多传信时的麻烦。 胤禩将写好的几封信分别装入竹筒中封好,然后便直接交给段子期去办,什么多余的吩咐都没有。 因为段子期已经是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而且本身还很有能力,所以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他都很放心的直接交给段子期去安排处理。 做完这些之后,胤禩也没有再去休息,而是拿出一本医术不紧不慢的看了起来。 毕竟现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距离晚上他预定的时辰也没有多长时间,就算他躺下休息恐怕也很快就得起来,所以他干脆找点闲事做,等时候一到便直接叫欧阳克起床。 看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胤禩便坐到床边,直接将睡得有些迷糊的欧阳克从床上拽了起来:“起来吧,我们该走了。” 欧阳克略微皱了下眉,一声不响的又倒回到了床上,他倒不是起不来,而是他方才睡的正香,现在真的想再多睡一会儿。 胤禩无奈的笑了笑,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他干脆拿出一件宽大的斗篷,将欧阳克裹了个严实之后,直接抱着他从窗户离开了客栈。 毕竟时间不等人,他们再磨蹭下去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且有些事情胤禩必须去亲眼确认,否则他还真不放心。 微凉的夜风不断的拂过欧阳克的脸颊,让他那半梦半醒的意识清晰了不少,等到他努力的睁开眼睛之后才发觉到自己的处境,他完全没想到胤禩居然又一次抱着他赶路,虽然上一次只是在马背上。 那直入心脾的气息和温暖让他无暇它顾,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这个男人所吸引了,他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他却安静的并没有询问,甚至于连心中的那丝疑惑都被彻底丢掉了,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完全把自己交到了这个人的手中。 过了一段时间,感觉到胤禩停下了脚步,欧阳克这才转头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虽然现在是深夜,但仅凭借着那点点月光他就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到远处的人或物。 他们此刻正处在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当中,而且胤禩还站在了那高高的枝杈上,所以从上而下的视野非常开阔,这片树林中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够一览无余。 不过最让他感到意外的还是前方围在篝火旁休息的那一行人,居然是金轮法王和他的两个徒弟以及众多随从,黄蓉和郭芙也在其中,白天里和黄蓉一起的那对武氏兄弟倒是不在其中,想来应该是借机逃走了吧。 “你这么晚出来就是为了跟踪他们吗?”想了想,欧阳克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因为始终找不到答案让他觉得隐隐的有些不安,没办法,他的性格一向如此。 不过,他可不认为胤禩是为了黄蓉而来,一个丐帮的帮主还犯不上让胤禩如此的在意,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用来消遣的对象罢了,就连他也从没把黄蓉放在眼里,若不是这几年他们两人都忙的抽不开身,黄蓉也不会过的这么滋润了。 “我只是想确认一个消息而已。”胤禩藏身于树冠的阴影下,黑暗中让人难以分辨他的表情,淡然的声音和语气,回答的也很简略,对于欧阳克,他既不想过分隐瞒,可也不愿欺骗,所以这样的回答绝对是最合适的。 欧阳克听得出胤禩话中所隐含的意思,所以也就没再追问,随后他示意胤禩放开自己,悄无声息的靠在树干上,远远的看着那些毫无所觉的蒙古人,同时脑中也在不停的思索着,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事情绝对和他有着不小的干系。 就在这时,远处的树林传来了几声不大寻常的响动,紧接着许多身穿黑衣的杀手猛然间从四面八方窜出,将金轮法王一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许多蒙古武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死在了杀手的刀下。 金轮法王也不愧是蒙古国的高手,非但没能够被杀手偷袭成功,反倒是在多人的围攻之下还显得游刃有余,可见双方的实力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达尔巴由于还要保护昏迷不醒的霍都,所以打得有些束手束脚,一时半刻也很难取胜,被几名杀手困得死死的。 这么好的机会,黄蓉自然是大加利用,在快速杀了一名杀手之后,直接拽起郭芙转身就跑,轻功用的是无比纯熟。 而那些杀手见此情形也没有追赶,反而全都向金轮法王攻了过去,很明显他们是冲着蒙古人来的,不在目标范围内的人,跑了也就跑了,与他们无关。 82 82、八十一.报复 ... 眼看着黄蓉如此会利用时机的逃跑,欧阳克扬起了一抹颇为不屑的笑容,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什么都没说就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看方向很明显是为了堵截黄蓉和郭芙而去。 这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他没理由轻易放过,而且他相信胤禩之前所提过的机会指的恐怕就是此刻了。 对于欧阳克的举动,胤禩并未在意,因为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相信凭借着欧阳克的武功,想要生擒黄蓉都是易如反掌的,而且至于后面该如何做,也全凭欧阳克的喜好,毕竟为父报仇还是亲自动手的好。 相对的,他反倒是更加关注眼前的情况,金轮法王想要独自脱身并不难,但是却也无暇他顾,他的两个徒弟恐怕就要折在这里了;而那些杀手的功夫很明显不是江湖门派中的功夫,他想遍了乌影楼的消息,都没能找出类似的武功路数,这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昨日,胤禩得到的消息是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埋伏在了襄阳四周,其目的不明,在金轮法王一行人出现之后,天枢来报说这伙潜伏许久的人开始有所动作,目标应该就是金轮法王以及那些蒙古武士。 不过从眼前的情况看,他断定天枢的情报有误,因为那些杀手很明显不是为了金轮法王而来的,而是为了刺杀霍都和那些蒙古武士。 虽然确认了得到的消息,但是胤禩反而更加迷惑了,因为在蒙古皇室,霍都的身份根本就排不上号,就算是死在大宋境内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充其量也就是给了蒙古一些找麻烦的由头。 可对方如此的大动干戈,很显然是有着不小的利益驱动,所以才会在有高手坐镇的情况下还强行刺杀。 他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但有一点他能够肯定,这件事情极有可能会和大宋边境的情况扯上关系。 果然如胤禩所料,金轮法王由于被围攻,所以在万不得已之下只好突围而去,他的徒弟达尔巴和霍都则全都倒在了那些杀手的刀下,而且那些杀手为了保证任务完成的质量,还在霍都的身上连捅了好几刀。 随后那些杀手也没有追赶狼狈逃走的金轮法王,而是向另一个方向快速的撤退了,原本还满是刀光剑影的树林瞬间就清净了。 胤禩在确认这些人都已经离开之后,这才从树上一跃而下,来到了事发现场,低头查看起了霍都、达尔巴以及这些杀手的尸体。 不过这些杀手很精明,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连刀具、暗器都是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的那一种。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欧阳克抓着昏迷不醒的黄蓉轻轻松松的回来了。 他随手把黄蓉往地上一丢,然后便蹲□开始查看起了这些尸体,和胤禩相比,他检查的要更加细致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克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面色有些严肃的说道:“他们都是金骑睿营的死士,不过我实在想不通王爷为何要对付他们。” 胤禩听到这个结论,不禁略微挑了下眉,那些早已被尘封的记忆瞬间翻上心头,只不过与以前相比,他的心境已经基本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幸事。 略微想了想,他就猜出了个大概:“也许……我能猜出一些,但……不能完全肯定。” 欧阳克没有说话,而是耐心的等待着胤禩的解释,原本他是非常不愿意让胤禩和睿亲王有什么瓜葛的,但是现在看来就算他们不去找麻烦,恐怕麻烦也回来找他们,而且既然王爷明摆着要利用这次的武林大会,肯定还有后手。 “西夏肯定是因为暂时不想开战,所以才谋求其他的办法来牵制大宋、蒙古和大理……”,胤禩毕竟是曾经干过夺嫡之事的人,眼界自然也比普通的武林人士要高得多,“蒙古王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大宋境内,这件事儿绝对可大可小。” 欧阳克对于这几国边境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因此心中也肯定了胤禩的猜测,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略显担忧的问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参与其中才是。” 胤禩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凝视着欧阳克说道:“我之前收到消息,睿亲王已经秘密到了大宋。” “你说什么!?”欧阳克这下可是吃惊不小,这个消息绝对是机密,若是泄露出去恐怕整个中原武林都得乱起来,睿亲王亲自来大宋,可想而知金骑睿营的动作将会有多大。 “原来我还没一直没办法肯定睿亲王的目的,不过现在看来天枢的消息应该有一定的可信性……”,胤禩的面色难得的有些沉重,站起身来低声说道:“他来要么是为了灵鹫宫,要么就是为了我。” “怎么会……”,欧阳克的思绪顿时有些乱,心中的焦躁和不安瞬间被放大,他下意识的就抬手将胤禩紧紧的搂在了怀中,他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受到任何的伤害,也不希望其成为皇族争权夺利的工具。 胤禩轻轻拍了拍欧阳克的背,柔声安慰道:“克,别担心,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眼下你还是先想想要如何处置黄蓉吧。” 欧阳克深吸了口气,逐渐压下了心绪的波动,他承认自己是关心则乱了,的确,事情还没发生,他们也只是猜测而已,结果尚未可知。 随后,他抬起头冷冷的扫了一眼仍旧昏迷的黄蓉,说道:“我总觉得若是杀了她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胤禩早猜到会如此,所以丝毫不感到意外,随后他想起好像还有一个小丫头,于是随口问道:“那么……郭芙呢?死了吗?” “我没杀她,只是废了她的武功顺便给她换了张脸而已。”说完,欧阳克便拿出了个药瓶蹲□,当然他是绝不会让黄蓉好过的。 胤禩没想到欧阳克不但废了郭芙武功,还给她毁了容,这个报复算是很重了。 欧阳克出手越来越狠,这样的结果倒是他乐于见到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伤害,若不是欧阳克以前心太软,也不会有那么多痛苦的遭遇了。 欧阳克的动作倒是很快,先是废了黄蓉的丹田气海,然后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口中,硬逼她咽下去就完事了。 但是胤禩知道,那颗药丸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毒药,而是一种蛊,能让欧阳克这时候拿出来用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83 83、八十二.传闻 ... 该办的事情全都办完了,该看到的事情也全都看到了,再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因此胤禩就和欧阳克一起向着北方而去,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省的那些烦人的麻烦找上门来,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丐帮的人就会找到这片林子里来了。 果然,在和段子期回合之后,他们第二天就听到了江湖传闻,说是黄蓉及其女儿被金轮法王掳走,虽然二人最终得以逃脱,但是结果似乎都不太好,不但双双被废去了武功,就连丐帮的信物打狗棒也不知所踪。 经此一事,丐帮上下全都叫嚣着要为黄蓉报仇,并且寻回帮主信物,他们还扬言与金轮法王势不两立,一定要报仇之类的。 实际上,黄蓉虽然被废去了武功,但身体却没什么大碍,只是事后有些不能承受这种打击,而且再加之打狗棒遗失,她的精神一下子就萎靡不振起来。 毕竟一个毫无武功的人是绝对没有资格再做丐帮帮主的,而至于打狗棒,她也要负上不小的责任,若是无法寻回的话,丐帮和她的关系势必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郭靖见黄蓉如此消沉也很是心痛,每天都寸步不离的悉心照顾,生怕影响到尚未出世的孩子,以至于武林大会之后的事也被暂时搁置了。 那些江湖人对于郭靖倒是比较理解,全都一一留下了联系手段,然后便各自散去了,原本盛大的武林大会竟然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这是之前谁都没有想到的。 经此一事,江湖人对于郭靖的评价自然是低了不少,在他们看来为了儿女私情而罔顾家国大事,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侠者该为的事情。 不过与郭靖和黄蓉相比,最痛苦的应该就是郭芙了,她现在根本就不敢出门,也不敢照镜子,因为镜子里的那副容貌就连她自己看了都会被吓一跳,更不要说是别人了。 以前和她走得最近的武氏兄弟,也在看过一次她的容貌后就再没露过面,用那些下人的话说就是:“看了怕晚上会睡不着觉做噩梦。” 如此时间一长,她的脾气自然就变得越来越古怪,而且还有些神经兮兮的,外面都传闻她因为受不住打击所以彻底疯了。 江湖传闻是越传越夸张,不知怎得就传到了东邪黄药师的耳朵里,听闻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孙女被人欺负了,他自然就坐不住了,所以亲自离开桃花岛直奔陆家庄而来,为的就是给黄蓉和郭芙诊治一番,看看有没有办法医治,其次当然就是报仇了。 传闻终归是传闻,胤禩知道欧阳克做的手脚相当隐蔽,若非是这方面的绝世高手,肯定查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就算是五绝之一的黄药师都办不到,所以这些传闻自然就变成了他们打探消息时的消遣。 尤其是欧阳克,每每听到黄蓉的消息时,他都笑得相当得意,并且还总说那黄药师也不过如此,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了,不如干脆直接抹脖子算了,也省的在江湖上丢人,给五绝之名抹黑。 很显然,他是因为黄蓉的关系所以连带着也把黄药师给记恨上了,加之欧阳锋是五绝之一的“西毒”,所以他才会在五绝这个名号上如此的斤斤计较。 只不过每当胤禩问他要不要继承“西毒”的名号时,他却总是摇头拒绝,究竟是何原因他也不说,以至于胤禩到目前为止还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胤禩烦恼着该如何处理睿亲王一事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了杨过的飞鸽传书,他看完之后当即就面露喜色。 欧阳克见状好奇的问道:“那混小子究竟写了什么,居然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他说他和小龙女正在蒙古王子忽必烈那里做客,问我有没有兴趣一道去蒙古转转。”说着,胤禩就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欧阳克,“看样子那些传闻他也听到了不少,别的不说,他这个提议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这也算是在担心咱们的安危嘛。哼,算他有良心。”欧阳克虽然嘴上说的有些刻薄,但眼中的喜色还是很明显的。 毕竟他是打心底里把杨过当做亲弟弟般看待,能够感受到远在千里之外所传来的亲情,这对于早已没了亲人的他来说,绝对是荒漠中的一缕清泉。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即刻改道吧。”胤禩向着身后的段子期示意了下,然后便直接调转马匹的方向,拐入了向着西北方的岔路。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正因为他这次突然的改变行程,才使得睿亲王的计划暂时搁浅,否则的话要不了多久,他就得直面睿亲王那只笑面狐狸了。 只不到七日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蒙古军营,得到消息的杨过早早的就候在营前,远远的看到了胤禩的身影就赶忙挥手示意。 等到马匹行至身前,他很是兴奋的一拉缰绳,欣喜的说道:“大哥、二师父,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来,前天收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是在唬我呢。” 胤禩淡然的一笑并未开口,反倒是欧阳克直接拍了拍杨过的肩膀,言不由衷的说道:“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正事,顺道游览下风景也不错。” 在杨过的引领之下他们几人直接向着王帐走去,门口的蒙古兵士一见来人是杨过,知道他是王子的座上宾,所以丝毫不敢怠慢,赶忙进去通报了。 很快,那名蒙古兵士便走了出来,恭敬的请他们入帐。 杨过显然已经有些习惯了,只是礼貌的点了下头,在胤禩他们进去之后,这才紧跟着走了进去,毕竟长幼有序,在外人面前礼数是丝毫不能马虎的,可见灵鹫宫在这方面的教导还是很成功的。 这座主帐要比普通的蒙古营帐大了一倍有余,虽然帐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但是却处处透着蒙古人的豪迈和粗狂,尤其是主座上的那张完整的白虎皮,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而墙上挂着的长弓和大刀也都不是寻常货色,蒙古人的尚武之心可见一斑。 主座上一个二十五六岁、衣着贵气的青年男子正在看书,见杨过他们入帐,直接放下了手中的书离座相迎,笑吟吟的说道:“杨兄弟,这两位便是你常常提起的师父和义兄吧。今日能够有缘得见,真乃是一大幸事。” 此人便是蒙古王子忽必烈,以前胤禩也是只闻其名而已,现在终于能够亲眼所见,他立刻就感觉到了此人的不简单。 别的不说,单单就是这份礼贤下士、求才若渴的态度,就不是普通的王孙贵族多能够做到的。 84 84、八十三.初会 ... 由于忽必烈说的是汉语,虽然并不是特别标准,但也不需要翻译在场,大家在交流方面安全没有任何的障碍,再加上他谦和可亲的做派,无形间就拉近了他们几人的距离。 而且,从杨过那毫不认生的神情看来,忽必烈显然已经用自身的人格魅力将他给感染了,这第一步可谓是非常成功的,至于能否最终拉拢,还得看其后续的手段如何了。 只不过胤禩心里面虽然对忽必烈很是赞赏,但表面上却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冷傲和疏离,只是礼貌性的行了个礼,然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到了椅子上,完全没有给这位蒙古王子任何的面子,其中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欧阳克第一时间就看出了胤禩的想法,心中稍有些无奈,但仍旧淡然的一笑,对忽必烈说道:“殿下这话实在是太客气了,在下实在受之有愧。” “哎,你们汉人就是太过于谦虚了。之前我和杨兄弟一见如故,能够教导出如此俊才之人,定然不会是凡人之资。”忽必烈意味深长的分别看了胤禩和欧阳克一眼,然后爽朗的一笑,向左右道:“快取酒来,我要和这几位贵客喝一碗。” 左右送上四只大斗,倒满了蒙古的马乳酒,然后恭敬的摆放到了各人面前的案几上。 忽必烈直接拿起来一饮而尽,仿佛他喝得不是酒,而是白水一般。 杨过倒也不客气,虽然他并不像忽必烈那样一口气干掉,但也实实在在的喝了一大口,并且忍不住赞叹道:“此酒辛辣酸涩,入口如刀,味道不美,却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色,每每都让人意犹未尽啊。” 胤禩平素甚少饮酒,此时见主人都如此做派,自然不便推却,当下也是举斗饮了一口,只觉那酒极是辛烈,其中还略带着一点酸味。 这酒虽然是好酒,但却远远达不到极品的程度,谁让他早就吃惯了山珍海味,口味是无比的刁,因此在他看来此酒也只能勉强入口罢了。 欧阳克不喜烈酒,所以也只是礼貌的稍喝了几口,然后就把酒放到了案几上,在和胤禩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开口说道:“这几日承蒙殿下对舍弟的照顾,舍弟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殿下能够多多见谅。” 如此明显的暗喻,忽必烈当然听得出来,只不过他也不是那种能够轻易放弃的人,所以笑吟吟的说道:“杨兄弟性格豪爽、心直口快,我对他很是欣赏,又怎会因为些许小事就怪罪于他,想必我在二位的心中也绝不会是那种小器之人吧。” 忽必烈如此把话挑明,欧阳克倒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复而礼貌的笑了笑,开始和其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很快他就发觉忽必烈的才学相当出色,而且又不乏诙谐幽默,只是简单的闲谈都能够让人如沐春风。 因为忽必烈奉命南取大宋江山,在中原日久自然心慕汉化,不但常常与儒生为伍,读经学书,而且又广聘武学高人,结交宾客,策划南下攻宋,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这种有别于一般蒙古人的特殊气质。 眼看着欧阳克和忽必烈越来越相谈甚欢,胤禩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还有一种不明不白的恼怒夹杂在其中,这种感觉他好像似曾相识,但一时间也难以明晰,因此也只能不动声色的继续当一个耐心的听众。 只是不知何时,他的注意力已然全都集中在了欧阳克的身上,之前对于忽必烈的兴趣早就荡然无存了。 这顿相对丰盛的晚宴直到很晚才结束,期间杨过因为觉得没什么意思,所以早早的就离席了,只留下了其他几人。 忽必烈与欧阳克很隐晦的做了很多有关于利益上的探讨,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但从神色上看他是颇为意动的。 胤禩并不喜欢这类应酬式的酒宴,不过却借机加深了对忽必烈的了解,再加上他熟知历史,所以对于忽必烈的暗中流露出的招揽之意也就没有直接拒绝。 回到了落脚的客栈,欧阳克还没等胤禩开口,就满脸笑意的问道:“禩,你今天好像有点反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了。”其实,胤禩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欧阳克看在了眼里,以欧阳克的情商,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委,所以这句话根本就是欧阳克故意问出来的。 “那就早点歇息吧,咱们在此逗留几日再走也不迟。”欧阳克语露关切之意,很显然是早有打算。 一方面,他的确是为了胤禩着想,忽必烈的身份很特殊,想必睿亲王也不会在这里动手的;另一方面,他也想要左右逢源了,以前他没这么做只是因为没有必要,但现在因为胤禩的关系,他不介意改变自己的做事方式,这虽然会加大潜在的危险,可在他看来绝对是值得的。 “恩。”胤禩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不想在自己还没有完全理清思绪的时候就胡乱下结论。 可以说,过分的理智既是他的优点,同时也是他最大的缺点,他虽然清楚自身的不足,但却并未打算改变。 因为从某方面来说,他只信任自己,所以更需要绝对的理智,久而久之,被压制的情绪就会变得有些偏执。 第二天,忽必烈早早的就把胤禩他们邀请到了军营,将他招揽来的一众江湖人介绍给了二人,并且还提议众人一起去外出狩猎,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说实话,这些江湖人胤禩是没一个看得上的,没有对等的实力,“朋友”一词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欧阳克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表现的既不失礼节,但又明显的有些疏远,再加上他成名已久,所以倒也没人胆敢不开眼的找麻烦。 85 85、八十四.问心 ... 胤禩因为有心事,加之对于狩猎毫无兴趣,所以很干脆的回绝了忽必烈的邀请,直接带着段子期离开了军营,打算到镇子外面去散散心。 欧阳克原本想要陪他一道去的,但却被他给婉言拒绝了,他觉得自己是有必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见胤禩有些神情恍惚的骑马离开,欧阳克虽然有点担忧,但却也没有横加干涉,他明白有些事别人说一百句都没用,关键还得要其自己想通才可以。 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胤禩在感情方面是该有所成长了,否则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别人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骑在马上漫无目的的前行着,周围的美景丝毫没有引起胤禩的注意,因为他一直都略微有些出神的在想着自己的事。 好在他座下的骏马颇有灵性,即便是没有主人的操控,它也没有乱跑,而是沿着小路漫步前行着,而且这条小道也颇为偏僻,行了这么久,连一个过路的路人都没有出现。 在胤禩心中,欧阳克已经成为了那个分量最重,最不可替代的那个人,他完全没办法想象如果有朝一日他失去了欧阳克,那么他生活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若是可以,他真恨不得用铁链把欧阳克拴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不过他也明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毕竟欧阳克也是一个有感情有意识的人,而不是一件冷冰冰的物品。 欧阳克为什么会毫无怨言的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他默认欧阳克的陪伴开始,他就已经猜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 只不过当所有的一切都变为现实的时候,他却发觉到自己已经有些控制不了了,无论是自己的心绪还是事情的发展,这让他没来由的总是感到有些不安和心慌。 忽必烈的出现应该说是一个契机,这让胤禩第一次有了要直面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他直觉的感到,自己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欧阳克会选择离他而去。 和普通人相比他无疑是非常优秀的,无论是身份还是金钱,但是出了江湖、放眼天下,比他有权有势,甚至于比他优秀的人大有人在。 以前他自信自己绝对有能力给欧阳克他所想要的一切,可是睿亲王和忽必烈的相继出现却让他猛然间清醒了过来,他发觉自己所拥有的权势还远远不够。 上辈子,他曾经无比痛恨自己的身世,但是如今他却开始有些怀念自己曾经的身份了,他现在已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变了,而且改变他的那个人就是欧阳克。 另一方面,胤禩感觉到欧阳克其实也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只不过在他的身边,欧阳克一直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罢了。 俗话说的好“凡事有得必有失”,因此欧阳克在两者之间做出了选择,但这却并不是胤禩所希望看到的。 同为男子,他相信欧阳克有和他并肩而立的能力,他不愿意欧阳克像影子一般的存在,爱一个人自然不希望对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委屈。 可以说,他现在的想法和心情根本就是两个矛盾的极端,这才是他犹豫迷茫的根源。 凝望着胤禩的背影,段子期此刻的心境也很是复杂,对于胤禩这段时间所发生的变化,他其实是乐于看到的,他希望胤禩能够过的潇洒快乐,只是改变胤禩的那个人不是他,他的心里觉得很是失落。 就在这时候,胤禩突然勒住了马,面色平静的遥望着远方的山林,缓缓的开口说道:“子期,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段子期听后十分惊讶,将马停在了胤禩的身旁,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他根本就不明白胤禩为何会问出这句话来,而且那语气完全不似胤禩平日里的样子。 没有等着段子期做出回答,胤禩便又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因为不想你离开,所以我用感情的枷锁束缚了你;因为不想失去克,所以我想要编织一个囚牢,把他永远的困在身边……我是不是有些自私?” “主人为什么会这么想?”惊讶过后,段子期不免的开始有些担忧,他看得出来胤禩正陷入心底的迷茫当中,若是能够想通,那么日后就会一切顺利,若是想不通,恐怕就会进入一个死胡同,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突然而来的问题让胤禩的大脑有些发蒙,想了好一会,他才不大确定的说道:“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吧……” 微微皱了下眉,段子期还是决定将心里话再说一次,虽然这样的话他好似曾经说过:“留在主人的身边是我自愿的,没有任何人强迫过我。我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相反的,我觉得很满足。” 胤禩听后忍不住侧头凝视着段子期,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期待,他总感觉那个解开他心中迷茫的答案很快就要出现了。 “主人,您能更多的为身边之人着想其实是件好事,但凡事都过犹不及。其实,以您逍遥派传人、灵鹫宫宫主的身份而言,您理应得到所有最好的东西。” 段子期的这句话说的很实在也很明白,逍遥派绝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只不过胤禩好像一直都没有发觉到这一点。 静静的回想了几遍段子期的话,胤禩突然感觉心中豁然开朗,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也有缺乏自信的时候,这是他以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毕竟他曾经可是一位阿哥,自信是必须具备的气质之一。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多少是有些吃醋了,否则的话他是不会想这么远想这么深的,‘原来这种感觉才是真正的爱情吗?’ 眼看着胤禩眼中的迷茫逐渐被那耀眼的自信所取代,段子期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胤禩终于是迈过了这道坎,在情感方面上有了很大的成长,虽然或多或少还有些小缺点,但是在他看来,现在的胤禩已经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了。 86 86、八十五.遇袭 ... 理清了自己的思绪,胤禩这才放眼望了望前方,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个如此偏僻的乡间小道上,身在野外还如此大意,在他看来是该好好的检讨一下自己了,为了感情的事而乱了分寸实在是不该。 好在此时正是晌午,隔着树林能够隐约的看到有炊烟升起,只要沿着这个方向走就一定能够遇到人家,他们自然也就不必吃那些没什么味道的干粮了,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尝尝地道的农家野味也是不错的。 就在胤禩勒住缰绳准备调转马头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树上忽然一阵响动,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大网从天而降。 他心下吃了一惊,双腿猛的一夹马腹,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冲出这里,可谁知这条路上也被人设下了陷阱。 纵横交错的绊马索毫无预兆的直接从浮土下面弹出,使得他身下的骏马刚抬起前腿就被绊的向一侧倒去。 眼看情势危机,胤禩也只得舍弃了相伴已有好些时日的爱马,运起轻功快速的纵身跃出。 而他身后的段子期也同样如法炮制,并且还随手用袖箭射向了藏身于树上的那些人,现在对方人多势众,自然杀一个是一个。 胤禩刚一落地,那两匹骏马就在悲惨的嘶叫声中倒在了地上,而且明显七窍出血,是中了剧毒所致,他没有回头就已经猜出了结果。 手握逍遥天驰剑,他一边拨开箭矢,一边用剑气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但是脑中的思绪已经快速的飞转起来,因为他想要通过这次的交锋猜出对方的来路。 “主人,小心!”段子期言语间显得有些焦急,他若是孤身一人,面对这样的情势自然是毫无畏惧,但此时胤禩尚在身旁,他肯定会因此分心不少。 以他的武功而言,自保肯定是没有问题,但他更多的还是在为胤禩抵挡,因此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暗器射伤。 对于段子期这种完全不在乎自身安危的执拗,胤禩也是毫无办法,所以也只得且战且退,尽早找机会脱身,至于这伙来历不明的人,还是事后再调查的好。 只不过胤禩想的是一回事,事情的发展却是另外一回事,意外总是在最出乎意料的时刻发生。 就在他们刚退进树林的时候,胤禩只感觉后脖颈上突然一阵刺痛,视线很快就变得模糊,最终陷入了黑暗当中,他甚至都没有提前察觉到有人偷袭就已经中了招儿。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段子期能够活着离开。 ——————————黑猫修罗的分割线—————————— 不知过了多久,胤禩逐渐的恢复了意识,并且迷迷糊糊的从黑暗之中醒了过来。 只不过在睁开眼睛之后,他却并未马上起身,而是躺在那里暗自出神,这一次和死亡擦肩而过,对于他心神的震动可想而知。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胤禩回想着自己曾经两次被人偷袭得手,可他却连对方的接近都毫无所觉,这让他不禁对自身的武功产生了一丝怀疑。 虽然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是和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五绝相比,他也自认不输一丝一毫,可现在看来他的眼光还是有些狭隘了。 那些真正的卧虎藏龙之辈可能才是他最大的敌人,已然消失多年的那种强烈的危机感,此刻又再度萦绕在了他的身边。 “公子,你醒了?”一个莺脆的声音在胤禩的耳边响起,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名女子的样貌,那女子就急急忙忙的转身向外走去,并且边走还边说道:“奴婢这就去请王爷过来。” 本来还有些迷茫的胤禩一听到“王爷”这个词,瞳孔顿时一缩,瞬间就回过了神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神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大脑也开始快速的分析起了眼前的状况。 他先是坐起身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从装潢陈设上看,这里很明显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住家,虽然算不上贫寒一类,但也绝不是那种大富大贵之家,更是和王府之类的府邸毫不沾边。 再者,通过这些他还能够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应该还在大宋境内,据他所知目前在江南地带的王公贵族,除了蒙古王子忽必烈之外,就只有从西夏远道而来的睿亲王了,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过无论对方的目的如何,他暂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会面也许结果并不坏。 随后,他又仔细的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伤都没有,内息也运转流畅,这非但没有让他感到放心,反而疑虑更甚了。 不多时,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一个身穿锦服的男子迈步走进了屋内,此人剑眉鹰目、身形刚毅,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铁血气质绝对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证明。 其身后的随从本欲跟着一同进屋,但却被那男子一个眼神留在了屋外,很显然,他是想单独和胤禩聊些什么,所以不希望有别人在场。 为了不失礼于人,胤禩自然是起身相迎,不过那稍显冷淡的神色却很好的表明了他的态度,“睿亲王,久仰了。” 睿亲王名为李德纯,神宗李遵顼的末子,当今西夏皇帝的弟弟,他能征善战、手握军政大权,若不是他曾经反对联蒙攻金,神宗也不会废了太子之位,最后还把皇位传给他那个草包哥哥。 不过很显然,神宗还是低估了李德纯的手段和能力,他只用了短短几年的功夫,就将皇帝完全架空,并且在联金抗蒙的同时,还主张与大宋修好,大力恢复西夏国的民生经济,将西夏从亡国的边缘给拯救了回来。 可以说现在在西夏,他才是真正的皇帝,缺的仅仅只是一个登基大典而已。 “宫主好眼力。”李德纯身居高位,什么人都见过,所以对于胤禩的举动虽然有所不满,但神色言语上却并未表现出来,简简单单一句话就点明了两人谈话的基调。 87 87、八十六.碰撞 ... 本来在胤禩的猜想当中,睿亲王就算不是什么奸臣,也应该算是枭雄一类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谋得了大权之后,还让西夏上上下下都对他感恩戴德。 可打量着眼前的李德纯,他不禁对自己的推断产生了些许怀疑,至于究竟该如何下定论,他还需要更多地了解。 “王爷如此大动干戈的把我请来,不知有何贵干?”胤禩毫不客气的坐到了睿亲王的对面,对于自己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也毫不掩饰,仿佛对自己的失礼之处一无所知。 其实,他这么做也只是在试探罢了,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能够猜出那伙人的来历,但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他居然还能够毫发无伤,这无疑是一个难以解释的矛盾之处,所以他才会冒险的出言试探。 既然睿亲王已经把他给救了回来,而且还没有任何令他为难的举动,这么明显的示好自然让他心中的顾虑消除了不少。 “就算本王真想要请你前来,也决不会用那种方式。”睿亲王没有故意拐弯抹角,很爽快的就给出了他的答案:“虽然到目前为止本王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但只从你的随从身上的伤口判断,对方很显然是冲着你的命来的。” 睿亲王的话证实了胤禩心中的猜测,只不过他并未表露出来,反而故意表现出很是关切的就势问道:“我的侍从受伤了?他现在在哪儿?” 睿亲王意味深长的看了胤禩一眼,故意迟疑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人就在隔壁,但尚在昏迷。本王已经让御医给他仔细看过了,都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虽然有点中毒的迹象,不过没什么大碍。” 虽然睿亲王并未解释的很明白,但胤禩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 他还清楚的记得伏击他的那些人兵器上都啐了剧毒,段子期若是不慎受伤,也绝对难逃中毒的命运。 可经过御医诊治,段子期只是有中毒迹象而已,也就是说他的毒之前已经被人给解了。 如此看来,当时在场的应该是两伙人,一方是要杀他,而另一方则是要救他。 胤禩虽然想了很多事情,但也只用了一个呼吸的功夫,随后他又追问道:“若真是如王爷所说,那我很好奇,王爷究竟是在哪里发现我们的?还是说王爷您……也有份参与?” “宫主倒是心直口快……”,睿亲王微微扬了下嘴角,但是根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笑意,反而如同一匹盯上猎物的狼,让人觉得背后发冷,“不过……本王倒是很欣赏你的直爽。本王的部下发现你们也实属偶然,早知道有这样的好机会,本王绝对乐意参与。” 睿亲王的话虽然简洁,但却把关键的地方都说得明明白白,而胤禩也相信睿亲王不会骗他,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再者,他也大可等事后派人去详细的调查一番,究竟是真是假,到时候自然是一目了然。 “现在天色已晚,这里很安全,宫主不妨好好的休息一晚,有些事明日再谈也不迟。”说完,睿亲王就很干脆的站起身,没有给胤禩任何可以开口的机会,就直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遥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胤禩的脸色这下是彻底冷了下来,一口暗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很是不爽。 别看睿亲王说的好像很有待客的风范,干脆利落的做派倒也配得上将军的名号,但实际上,这却是一种稍显委婉的告诫,更严重些则完全可以理解为警告。 而且,他掌握的时机非常好,不但来了招以退为进,还彻底打乱了胤禩故意制造出来的对话节奏,让胤禩暂时陷入了被动。 ‘狐狸吗?不,现在看来他就是一只强硬而又狡猾到极点的狼王。’ 在心中彻底下了定论,胤禩略微深吸了口气,暂时将那个家伙放在了一边,因为他目前更关心的还是段子期的伤势。 因为御医的话一向都有水分,若非是亲眼所见,他是不会完全相信的。 果然,在隔壁的房间,胤禩看到了仍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段子期,而且睿亲王安排的很好,除非是他需要,否则院子里是绝不会有人随意走进的。 侧身坐到了床边,眼看着段子期□的胸口处裹着厚厚的绷带,胤禩非常不满的皱了下眉,因为那么厚的绷带都没有阻止血色的渗透,这足以说明御医口中所谓的皮肉伤到底有多重,而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颊和双唇,也正是失血过多的证明。 伸手给段子期号了下脉,并且还用内力探查了下他的经脉,胤禩这才消除了部分的不满情绪,御医有一点没说错,段子期的确没有受内伤,只是外伤稍严重些,失血过多而已,这种情况只需安心的静养一段时日便可大好。 彻底抹去了心中的那一丝担忧,回过神来的胤禩突然发觉到,自己好像对于段子期有些过于在意了,这个程度绝对要超出普通朋友的界限,但却还没有到达下一个临界点。 即便是勉强用亲情这个词来定义,他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的说服自己,因为完全不同,这种感觉让他不久前刚刚恢复清明的内心再次生出了些许迷茫。 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段子期胸口那被染成红色的白色绷带,胤禩心里有些恼怒又有那么一丝心疼。 这样的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也不止一次的要求过段子期,但是那没用,一丁点效果都没有。 每次段子期都会非常认真的保证着,可是一旦到了危机的时候,就会选择性的失忆,事后却又一脸自责的站在他的面前,默默的承受着他的怒火甚至是责备。 他现在才不无懊恼的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两种不同的坚持怎么可能达成一致,一方的退让绝对是必然的结果,而且,好像每次被迫退让的人都是他,因为选择权并不在他的手上。 若说段子期曾经的离去让胤禩感到了些许失落的话,那么欧阳克的及时出现则很好的冲淡了这种感觉,让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但是当段子期再一次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却明显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表面上他只是用自己的特权和霸道拴住了段子期,可在经历过那生死一线的时刻之后,他这才明白,其实他只是不想再次失去罢了。 也许这就像一个孩子对待他心爱的玩具,又或许像是一个主人对待他驯养的宠物,虽然他实在是搞不懂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不过只有一样他已经能够肯定——他不想失去这个人。 88 88、八十七.私心 ... 可能是过于关注某件事而忽略了其他,实际上,在胤禩刚刚进屋的时候,段子期就已经醒了,只不过他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却选择继续佯装昏迷。 因为他感觉到了胤禩看向他的视线,虽然他心里很清楚,以他自己的身份而言,他根本就不应该奢望些什么,而这也是天枢曾经几次三番要求他牢记在心的一句话,但是在眼下这个可以单独相处的时刻,他的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奢望,奢望胤禩的眼中能够有他的影子。 但是胤禩后来的动作却让段子期感到非常的意外和吃惊,他完全没有想到胤禩居然会碰触自己胸前的伤处,虽然有着绷带的阻隔,可他还是很清晰的感觉到了胤禩的指尖所划过的轨迹。 他的心跳开始不由自主的加快,胸口处仿佛有一把越烧越旺的火焰,体温也仿佛在逐渐的生高,以至于他的伤口都好像被这股火焰给刺痛了,但却完全没办法让他的心情冷静下来。 其实,胤禩如果没有想的那么入神的话,应该很轻易的就能够发现段子期的异样,以他这种绝世高手的眼光来看,除非是到达了极致境界的伪装,否则但凡是有点瑕疵的伪装都能够被他们那敏锐的洞察力所发觉。 只是最先败下阵来的仍然是段子期,因为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平日里他引以为傲的毅力和决心在这种时候就如同薄薄的宣纸一般脆弱。 而且,他直觉的感到再这样下去的话,结果可能就不会向好的一面发展了,他不希望和胤禩之间闹出任何的尴尬和不愉快,所以有些苗头还是尽早掐灭比较好。 只不过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种稍有些保守的想法,才导致他失去了一次了解胤禩内心想法的绝佳机会,至于未来这种机会究竟会不会再出现,这恐怕谁都说不好。 感觉到段子期睁开了眼睛,胤禩的思绪瞬间就回到了现实中,手也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同时很是关切的问道:“子期,还好吗?” “主人……”,段子期挣扎着坐了起来,却始终略低着头不敢直视胤禩,“皮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这次的事情很蹊跷,所以……” “我知道。”胤禩知道段子期想要说的是什么,所以干脆很直接的打断了他的话,“这次的事情恐怕会牵扯到不少势力,他们一次没有得手肯定还会有下一次。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机会,说不定还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不行,这太危险了!”段子期猛然间抬起了头,脸上满是坚定的神情,很明显,若是胤禩坚持己见的话,他说不定真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因为他的心中,主人的安全要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重要。 “子期,别这么紧张……”,胤禩在心中略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段子期的肩膀安抚道:“我从没打算让自己陷入险境,这一次只不过是个意外。现在我已经有所准备了,这种情况以后自然不会再发生。” 段子期略微抿了抿嘴,虽然想要反驳,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对胤禩的顺从,所以潜意识里还是把主人的话当成了绝对的命令,若不是方才他的注意力不那么集中,而且情绪又有些激动,在绝对理智的情况之下,他反而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胤禩心里明白段子期也是为了他着想,而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段子期总是跟着他出生入死,所以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他也早就学会了为身边的人考虑,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一直压抑着自己的野心。 只不过在看到段子期那还是写满了坚持的眼神,他还是难得的有解释了几句:“我只是打算借机布个局而已,大不了就把‘七星’他们全都调来,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段子期明白,这可能胤禩最大的让步了,虽然他还是有些不大认同,但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相对于他们的身份而言,胤禩所做的已经够多了,他除了心中很是温暖之外,自然也就没有了可以继续坚持的理由。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胤禩也就没有逗留太久,毕竟段子期还有伤在身,好好休息才是首要的事情,而且他也需要有时间把确切的消息通知给欧阳克。 虽然他能够肯定欧阳克应该已经听到了些传闻,但是没有得到他的亲自确认,想来欧阳克也绝不会轻信他人的,所以尽量还是不要让心爱的人为他担忧的好。 果然,欧阳克在接到了胤禩的飞鹰传书后便连夜赶了来,他原本还担心睿亲王会借机对胤禩不利,不过在亲眼见到安然无恙的爱人之后,他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彻底放松下来,他这才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疲惫,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一个晚上,却比他曾经徘徊在生死边缘的那几次冒险还要累。 胤禩自然也看出欧阳克的疲惫,心疼之余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漱洗了下,就直接搂着欧阳克上床休息去了。 毕竟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所以有什么话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第二天直到晌午的时候,欧阳克这才睡足了悠悠转醒,可见人一旦放松下来,就总会忍不住的有些惫懒。 半眯着眼睛,凝视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他难得流露出了自己独有的霸道和任性:“如果你的解释不能够让我满意的话,我会很乐意在你身上多做点手脚,而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哦,好吧。”胤禩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抵抗的态度,很明智的直接选择的投降,因为若是身份对调一下,他绝对肯定自己会比欧阳克做的还要狠还要绝。 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隐瞒,他将整件事的经过和事后的猜测全都告诉了欧阳克,尤其是在提到睿亲王的时候,他也很明白的表达了自己的顾虑。 听了胤禩的话,欧阳克显然也觉得有些意外,尤其是睿亲王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这样一来胤禩暂时的处境就显得有些被动了。 沉默不语的起身将衣服穿好,他在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最终道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想亲自去走一趟。” 89 89、八十八.决定 ... “其实不光是你这么想,我也打算亲自去西夏一趟……”,胤禩一边伸手帮着欧阳克系好腰带,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暂时的回避只是为了更好的对策,眼下有这样一个机会,我打算好好的利用一下。” “你打算怎么做?”欧阳克从胤禩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思,以他对胤禩这么些年的了解,他越是把事情说得云淡风轻,就意味着事情的严重性越高。 “西夏皇族和我们逍遥派也是有着渊源在的,若是利用得当,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胤禩并未解释过多,因为有些事情他虽然让影楼仔细调查过,但在没有完全确认之前,他还不能够妄下定论。 欧阳克微微一愣,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抬手扶着胤禩的肩膀,认真的凝视着他,说道:“你一直以来好像都很排斥和皇家交往过密,为什么这一次却主动的想要参与?禩,我想听你的解释,我想听实话。” 胤禩看得出欧阳克眼中的忧虑,但他又不希望自己的决定被理智以外的事情所干扰,所以他并未像以往一样表明自己的想法,而是说了一句最能代表他此刻想法的话:“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欧阳克要是还听不明白其中意思,那他也就不是欧阳克了。 所以,他很干脆的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想法,反而有些轻松的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那么我也就别无选择了。” 胤禩淡淡的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心里面却觉得很温暖,能够被自己心爱之人如此无条件的信任,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不高兴。 而且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欧阳克也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这次他难得放开手脚,准备再玩一把大的。 如同他前世的九龙夺嫡,无论输赢胜负,单单只是这个过程,就足以让他兴奋的难以自已,所以从这方面来看,他的确不是一个能够长久甘于平淡的人。 之前他能够伏蛰这么多年,完全是因为灵鹫宫尚有内忧,他必须先掌握灵鹫宫全部的力量,才能够彻底抽出精力来专顾其他,这就是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眼下时机成熟,再加上不久前那件如同催化剂一般的事情,这才彻底激活了他这条沉睡的龙。 再次和睿亲王见了面,胤禩也没有继续试探,而是故意将自己接下来的去处透露出来,睿亲王也的确如他之前预料的那样,对于他的提议非常的感兴趣,并且还相约一同前往西夏的国都兴庆府。 不过他有着自己的打算,所以想都没想就婉言谢绝了,但他却答应睿亲王,到了西夏之后一定去王府上小住些日子,也好让睿亲王能够尽下地主之谊。 离开庄子,胤禩顾及着段子期的伤势,所以向睿亲王要了辆马车,他们一行三人驾车前行倒也不慢。 在他看来别人的地方总是不安全的,再加上灵鹫宫在这附近有分堂在,所以倒不如辛苦一些去自家的地方让段子期安心休养。 马车行了整整一日,这才到达了玄天部的京兆分堂,而之前就收到消息副坛主薛璧以及“七星”等人全都早早的等候在此。 薛璧从来都把段子期当做亲生儿子般看待,所以段子期来此养伤,自然会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再加上他还是幽天部的坛主,那些下属也都不敢不尽心。 全都安排妥当了,胤禩这才故意回避了欧阳克,秘密的见了前来负荆请罪的天枢。 本来,天璇和天玑一直都在暗中负责胤禩的安全,但上一次的事情,很明显是他们两人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才导致段子期身受重伤,身为“七星”之首,天枢责无旁贷。 胤禩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凝视着垂首跪在自己面前的天枢,心里面倒还真没有想要惩罚他的想法。 他猜也知道,天枢在来之前肯定已经处罚过天璇和天玑了,而那件事分明是对方早就计划好的,安排的也非常缜密,就连他都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中了埋伏,他也没有理由去怪罪对他忠心耿耿并且追随他多年的“七星”等人。 毕竟身在江湖中行走,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就永远都避免不了。 “起来吧,别跪着了,处罚什么的就按规矩办吧。虽然我本意上并不想这么做,可我也不想让你为此有什么心结在,所以回头自个儿去领罚吧。” 简单的几句话,胤禩就把这事儿给彻底的揭过了,因为这些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而已。 “谢主人。”天枢心里有些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并不是庆幸自己能够躲避开严厉的惩罚,而是缓解了心底的那份自责。 若不是因为他们在情报上的疏忽,也不会让主人身陷险境,更不会让段子期身受重伤,因为这两个人在他的心中都有着很特殊的地位。 随后,胤禩一边耐心的听着天枢详细说明有关于西夏的情况,一边随之吩咐着他前往西夏的种种安排。 虽然他和睿亲王有着一定的关系,但他也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所以他自然打算用另外一条路,而且一旦利用得当,他说不定都能够窃国。 遥想当年,逍遥三老之一、无崖子的师妹李秋水,她可是西夏景宗李元昊的皇妃,后来其子登基为帝,她成为西夏的皇太妃,只不过后来因为天山童姥前来寻仇,最终二人同归于尽,虚竹则成为了灵鹫宫的新主。 李秋水能够成为皇太妃并且在西夏立足多年,其身后的势力想必绝对不小,而且在逍遥派的密宗中还记载着李秋水曾经留给无崖子的一些话,其中她就提到如若逍遥派有朝一日打算出世壮大的话,她绝对会鼎力相助。 90 90、八十九.启程 ... 虽然李秋水当年是凭借着美貌媚术才当上西夏景宗李元昊的皇妃,但她的手段也绝非当时的天山童姥所能够比拟的,否则她的儿子也不可能当上皇帝。 若非是一时的意气之争,以及那无法释怀的嫉妒之心,她也不可能和天山童姥同归于尽。 说到底,彻底害了她们这几位同门姐妹的,还是“情”之一字罢了。 天枢已经通过乌影楼,将李秋水所创建的秋水阁调查出了一个大概。 在李秋水死后,执掌秋水阁的并非是她的皇帝儿子,而是她唯一的入室弟子傅青青。 傅青青并非皇族中人,只是李秋水身边的一名宫女而已,在李秋水死后她就不知所踪了,此后也从未在江湖中露过面,身份行踪都颇为神秘,以至于秋水阁也随之销声匿迹了几十年。 现在秋水阁的掌权之人是乐平郡主,只不过一直以来乐平郡主给人的感觉就是与世无争,任凭朝堂上权力更替、风云变幻,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因此根本没人会想到她手中所掌握的势力足以让西夏的朝堂再度天翻地覆。 根据“七星”的多方探查,这位乐平郡主极有可能是李秋水的重孙女,当然了,是私生的,而且她还是傅青青的弟子。 至于秋水阁的势力有多大,天枢综合了这几年对西夏的调查的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现今西夏的朝堂之上有一多半的大臣都或多或少的与秋水阁有所关联,尤其是武将方面更是几乎占据了绝大多数。 虽然睿亲王手中的势力颇大,但却已经被秋水阁渗透了相当一部分,而且秋水阁做的都十分隐秘,若不是“七星”他们本身就知道一些秋水阁联系用的手段和暗号,也不可能抽丝剥茧的整理出这么多的情报。 “天枢想办法安排一下,我想见见这位乐平郡主。”胤禩微皱着眉头,从现有的情报上看,西夏的局势比他之前所想象的还要复杂,看样子那个睿亲王会如此轻易的放他和欧阳克离开,肯定也是别有用心的。 “主人,在此之前那些苍蝇要如何处理?”天枢虽心有疑惑,但却并未多问,只是基于任务的需要所以才提出有关的事宜。 虽然他还猜不透胤禩究竟打算要做什么,但是从这段时间所接受的任务来看,他也感觉出了胤禩的野心,而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他感觉和寒华子相比,胤禩才是真正适合做逍遥派传人的人,也是能够完成逍遥子遗愿的最佳人选。 “睿亲王派来的人暂时不用理会,让他们先跟着我就好,你们最近的动作一定要小心,别被盯上。”胤禩虽然很讨厌被人跟踪,但在有了十足的把握之前,还是暂且忍耐下的好,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嘛。 “是,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办。”天枢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别人去谁都不合适,所以只能亲往,随后他又汇报了另外一件事:“属下已经安排其他几人轮流保护您和欧阳先生的安全,此事旁人并不知晓,还望您能够心中有数。” 胤禩明白天枢的言外之意,略微点了下头算是认可,因为“七星”不但要负责他和欧阳克的安全,同时还要反监视那些尾随的苍蝇,以便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及时出手清理。 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有备无患才是稳妥之策。 在天枢离开之后,胤禩开始考虑一个让他有些为难的问题,那就是该不该让段子期跟着他们一起去西夏。 按道理,段子期目前重伤未愈,是不易长途跋涉的,而且此处距离西夏还有不短的路程,这期间也难免不会遇到什么意外,所以从理智上来讲,他还是觉得段子期应该留下来养伤为佳。 可另一方面,他实在是太了解段子期的执着了,即便是段子期答应留下,恐怕第二天就会偷跑出来,而且以他的身份而言,整个灵鹫宫除了宫主之外还真没有人能够限制得了他。 想了想,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也只能果断的放弃了,大不了他就吩咐薛璧给段子期用药,事后再好好安抚他吧。 胤禩快天亮的时候才从书房出来,没想到刚一开门,他抬眼就看到了那个背靠走廊围栏、正在闭目小憩的白色身影。 木门的声响早已惊动了那人,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在看到来人时,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浅显而又温柔的微笑。 径直走了过去,胤禩伸手轻抚着欧阳克的发丝,一边仔细的为他抹去那点点寒露,一边关心的问道:“为何不去休息?” “在等你。”欧阳克一动未动,安静的享受着彼此之间流动着的情愫和温暖。 虽然他这样的做法是有些矫情的味道,但是偶尔为之也不失为一种增进彼此感情的小手段,而且他们两个对这样的事情也都并不反感。 “一起去喝几杯吧。”清晨寒气甚重,胤禩一看就知道欧阳克怕是在此等了整整一夜,所以才想着让他用酒暖暖身。 “好。”欧阳克欣然应允,只不过大早上的就喝酒,这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为数不多,一般也只有在青楼玩乐的时候,他才会有这样看似荒唐的举动。 可心境不同,感觉自然也是迥然相异,若对手是胤禩,他还真巴不得两人天天一起喝酒喝到天亮呢。 用了酒菜并且休息过后,胤禩吩咐下人准备好车马,然后就前去探望段子期的伤势,顺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果然,段子期极力反对留在这里养伤,但奈何胤禩心意已决,他虽然心有不愿,也只能够暂且接受。 胤禩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出了屋子之后就单独的吩咐薛璧,让他想办法把段子期留在这里好好养伤,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药物之类的手段。 薛璧听后犹豫了下,但想到段子期的伤势,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天黑之后,胤禩便和欧阳克一道上了马车,众人启程往西夏都城而去。 由于有了前车之鉴,所以这次随行的大都是玄天部的高手,并且还有乌影楼的几名情报精英,再加上“七星”等人的暗中保护,绝对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而就在他们刚刚动身没多久,身在大宋边境的睿亲王就收到了消息。 他一边将手中的纸条放在蜡烛上点燃,一边意味深长的自语道:“但愿……你不会让本王失望。” 91 91、九十.放纵 ... 天外挂飞川,骇浪生素幔。已过悬崖万仞山,犹有惊涛溅。 溅不入春时,却把暖春唤。一任沧桑岁月多,尽在长河岸。 站在黄河岸边,看着那湍急的河水如万马奔腾般汹涌而过,胤禩只觉得心情一阵舒畅。 平日里太多的阴谋、太多的算计,让他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往,极少留意大自然所蕴含的真意,直到缘分在冥冥之中将欧阳克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默默的在旁边矗立了很久,欧阳克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环住了胤禩的肩膀,温柔的说道:“这里风大,湿气又重,不要呆的太久了。” “恩。”胤禩点了点头,将视线从眼前的景致上收了回来,然后侧头看向欧阳克,“以前我很少留意这些,但现在发觉,只有完全融入其中,才能够真正感受到这种冲击心灵的震撼。” “喜欢的话下次再来也不迟,我们……有的是时间。”说着,欧阳克便倾身吻上了胤禩的唇角,并且还用舌尖轻轻舔弄着,宛如一只在撒娇的猫咪一般。 胤禩顺势侧过头,将欧阳克的舌含进了口中,两人逐渐的拥在了一起,使得这个吻也变得越来越浓烈。 原本只是调情似的挑逗,不知不觉间却变成了即将爆发的前兆,不得不说,就某方面而言,男人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吻很快就变成了类似于撕咬的感觉,两个人的口中渐渐的都有了些许血腥的味道,好在胤禩还保有理智,他终于用了点力量将欧阳克推开了一些。 但下一刻,欧阳克又再度贴了过来,并且将胤禩紧紧的搂在了怀中,随后直接啃上了他的脖子。 胤禩一边喘息着,一边无奈的勾了下嘴角,犹豫了下还是没能够再次拒绝,只是颈部传来的疼痛让他轻呼出声:“唔……轻点……” 奈何胤禩那夹杂着呻吟的话语根本就像一道催化剂,非但没能够让欧阳克冷静下来,反而更进一步刺激了他心头的那把火,这个时候想要停下来基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可这毕竟是在野外,胤禩可不想被别人看到,所以他只好用腿一蹬,两人就这样一同滚进了旁边浅滩处的河水中。 这周围岩石丛立,若不是靠近了仔细查看,从远处遥望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 被冰冷的河水一泡,欧阳克心中的火气稍降了些,只是抬头看到胤禩全身湿透、衣衫紧贴身体的样子,尤其是肌肉的曲线被勾勒的越发诱人,额前的发丝还在犹自滴水,他的眼神便再度火热了起来。 同样的,在胤禩眼中,眼前的欧阳克也散发着无比诱人的气息,他的理智只是维持了片刻,就彻底被他抛诸脑后了。 他现在已经逐渐的学会了什么时候该摒弃理智,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直接把欧阳克压在河边的岩石上,胤禩很是粗暴的将那碍眼的白衣变成了一块块碎布,然后仿佛对待珍宝一般,一边不住的来回抚摸着眼前那完美的身躯,一边俯身亲吻吮吸着对方胸口处的突起。 欧阳克对于爱人的反应非常满意,仰起头半闭着眼睛,双手插入了胤禩的发丝中轻轻抚弄,全身心的享受着这种无与伦比的兴奋和愉悦。 这种事情每次都是他主动挑起,只不过很快他就会变成被动的一方,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和爱人缠绵结合,一同享受那人间的极致。 一番云雨过后,等到两人一同回到客栈的时候,天都已经彻底黑透了,再晚些估计连城门都要关了,可见他们这一天玩的还真是很疯,而且他们一个下人都没带,彻底享受了一天的二人时光。 这只是他们到达兴庆府的第一天,天枢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所以他们这次出行反倒有些像出门游玩的感觉。 不过,胤禩心里清楚,这种平静也只是暂时的表面现象而已,暗中恐怕早就风起云涌了。 小心的将怀中之人放到了床上,胤禩笑着拿了杯清茶,一边亲自喂欧阳克喝下,一边颇为宠溺的说道:“恐怕也只有你才会让我变的如此荒唐。” 一口气将茶水都喝光,彻底润了润干渴的喉咙,欧阳克抬手就环住了胤禩的脖子,凑过去笑得一脸得意,眼中满是魅惑的意味:“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胤禩听后微微一愣,但是马上就联想到了一些事,若有所悟的笑道:“看来……我开始有点明白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欧阳克没有让胤禩说完,直接就将未出口的话语堵在了两人的唇舌之间。 他感觉的出来胤禩已经越来越懂他的心思了,所以有些话完全没必要说出口,倒不如用行动表示来得更好,而且相较之下他也更喜欢后一种方式。 由于之前大半个月的时间一直都在赶路,所以他们两人就算是亲热也会多少克制一些,这就直接导致欧阳克的火气越来越大。 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对他来说可是相当的难熬,当然了,严格来说被吃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相较之下胤禩倒还稍好些,虽然他总是被欧阳克有意无意的挑逗着,气血难免有些过旺,但由于逍遥派的内功多少都有些平心静气的效果,所以他反倒没有那么难过。 爱人的想法,胤禩早已看在眼中、记在了心上,所以白天他才会如此的放纵着欧阳克,同时也放纵着自己。 感觉到欧阳克的呼吸再度变得粗重,下面也明显的有了反应,他在心中略叹了口气,抬手就把欧阳克按倒在了床上。 他知道欧阳克现在最需要的绝对不是休息,而是彻彻底底的发泄,哪怕后面几日为此付出点小小的代价,想必欧阳克也是心甘情愿的。 92 92、九十一.阻碍 ...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尚在浅眠的胤禩猛然间惊醒,不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而是因为这房间内忽然多出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而且那个人还是他非常熟悉和信任的人之一。 略微侧了下头,在看清来人之后,他的意识瞬间便彻底清醒了过来,心中或多或少的有些惊讶和疑惑。 动作小心的起身披上了衣服,胤禩生怕惊动了熟睡中的欧阳克。 毕竟昨晚他们疯的实在是有些太过了,以至于欧阳克一整晚都没睡,直到黎明时分才疲惫的闭上眼睛。 缓步来到屋外,顺手将隔帘放下,胤禩这才轻声的开口问道:“师傅,您怎么会来兴庆府的?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传信便好,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吧。” 多年未见,寒华子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形,都一如往昔,时间早已对他失去了应有的效力。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爱徒,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然后才有些嗔怒的说道:“为师放着清闲的日子不过,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还不全都是因为你。” “这……”,胤禩略微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才是最合适的,最终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因为这几年他一直都致力于稳固灵鹫宫的势力、扩大天山派在武林中的影响,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还真没少做,但若是因为这个师傅就责怪于他,他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寒华子一看胤禩的神情,就知道他这个徒弟肯定是想岔了。 他自认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但也绝不是名门正派之辈,对于江湖的血腥和黑暗,他还是深有体会的,因此只要他这个徒儿没有因为权力和欲望而失去本心,他还真是懒得管那么多。 “你所做的那些事情,为师没兴趣管。”寒华子的性子向来直接,而且面对的还是自己的爱徒,这话嘛自然就是挑明了说,“为师此次前来是怕你吃亏。” “不知师父此话究竟是何意。” 胤禩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心中自然而然的也有了新的疑惑。 毕竟纵观中原武林,除了五绝之外,根本就没人有能力和他师父一较高下,而西夏一直以来也鲜有高手问世,他很好奇究竟是何人能够让师傅如此忌惮。 寒华子略微叹了口气,显然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同时也没好气的说道:“你都把人家的徒弟给拐上床了,难道还不允许那个老怪物来找你麻烦吗?” “呃……这个……”,胤禩听得寒华子居然说得如此直白,难得的脸上一红,喃喃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一直都认为他和欧阳克之间根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而且两人又都是无父无母,应该不会有人反对他们才是,现在看来还是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那个老怪物的脾气很古怪,你若想和那个小子安稳的在一起,那么最好还是得到那个老怪物的认同。” 寒华子虽然说得很轻松,但实际上他心里面也很为难,一方面是不希望自己的徒弟被别人给欺负了,另一方面,他知道胤禩从小就很有主见,所以又不想过多的干涉徒弟的私事。 但毒王那个老怪物明显不是胤禩可以力敌的,若真是发展到那个最坏的结果,他就算是想不出手恐怕也是不行的了。 胤禩略微沉思了下,然后稍有些疑惑的问道:“师父,我听欧阳克说过,‘毒王’对他好像并不是那么在意,为何……?” 寒华子略微摇了下头,缓缓解释道:“看来你并不了解那个老怪物,那家伙的办事方法从来都异于常人,越是在意的东西,就越表现得不屑一顾。而且几十年来他就这么一个徒弟,如若为师没有猜错,想来他应该是把欧阳克当成了他的衣钵传人了。” 胤禩虽然觉得此事有点棘手,但绝不会因此自乱了阵脚,反而冷静的问道:“师父您如此急着赶来,莫非那‘毒王’眼下就在兴庆府?” “对,你猜得没错。自从睿亲王把持朝政之后,那老怪物就一直藏身于西夏王宫之中,为师也是最近偶然间才发现的。” 胤禩略皱了下眉,疑惑更甚了:“我听闻‘毒王’一直都在为睿亲王做事,想来藏身王宫也并不稀奇。” 寒华子淡淡的一笑,直接反问道:“‘毒王’那老怪物一向自视甚高,你真的认为他会甘心成为一个小小王爷的幕僚吗?” “他……另有所图……”,胤禩考虑了下,最终还是决定等欧阳克起身之后在一起商讨此事。 毕竟那“毒王”可是欧阳克真正的师父,他虽然并不惧怕和毒王交手,但也得为欧阳克考虑一下才是。 该说的都说完了,寒华子显然也不想多呆,面的打扰人家的好事:“为师最近这段时间会一直呆在闻乐山庄,若是有事,直接差人前来即可。” “是,师父。” 送走了寒华子,胤禩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自己无论哪段感情都没有顺利的时候,老天总是要给他设计一大堆的麻烦才肯善罢甘休。 只希望这一次的结果不会再如同上辈子一样,他真的不愿意再失去了,如果实在不行,他绝不介意带着欧阳克一起私奔。 欧阳克难得舒服的一觉睡到了晌午,只不过等他醒来之后,胤禩却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你说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欧阳克明显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消化不了,他可从没觉得毒王对待他的态度能够和“衣钵传人”这个词沾上边。 “我也很希望这只是个笑话,但……我师父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胤禩看着欧阳克那惊诧不已的反应,心中越发感觉毒王这个人绝对是个心机深沉之辈,若不是寒华子了解此人的秉性,他十有八九会栽在此人手上。 “你这个消息真是让我觉得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来好好的想一想。” 欧阳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现在是一团乱麻,他需要耐心的冷静下来,才能够更好的想出对策。 也许别人不知道,但身为毒王的弟子,他可是很清楚毒王的那些阴狠毒辣的手段,所以他必须要找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胤禩有些心疼的抬手抚平了欧阳克那紧皱的眉头,温柔的出言宽慰道:“其实你也不必过分担忧,师父他既然已经来了,必要的时候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知道,可……”,欧阳克有些关心则乱,一旦事关胤禩的安危,他就总是有些沉不住气。 “嘘,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胤禩将欧阳克紧紧的搂在怀中,一边轻抚着他的背脊,一边很有自信的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相信我,总会有办法的。” 欧阳克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心底的那抹不安却逐渐的消失了。 靠在胤禩的肩上,他忽然觉得,其实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不放开胤禩,那么就没有人能把胤禩从自己的身边抢走,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师父。 想通了这一点,他感觉心中像是拨开了一块大石,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豁然开朗,若真如胤禩所说,毒王对他仍有师徒之情,那么他倒也不介意再多给自己增加一个亲人。 毕竟对他而言,欧阳锋的逝去仍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沉痛和遗憾。 93 93、九十二.巧合 ... 此后的几天,兴庆府内显得相当平静,虽然胤禩已经吩咐天枢秘密搜寻“毒王”的行踪,但却一无所获,甚至于连一点有用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 天枢为此十分的懊恼,一直以来他都对“七星”的实力颇有信心,可事实证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还是永恒不变的至理名言。 胤禩也感觉得出天枢他们心中的不安和焦躁,除了耐心的勉励几句之外,他也的确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虽然他们在江湖上默默无名,但论实力,却是能够和“五绝”一较高下的顶尖高手。 不过在面对诸如“毒王”、寒华子这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怪物的隐士高人时,他们的不足之处自然而然的就会暴露出来了。 别说是天枢他们了,就连胤禩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够力敌那些老怪物,所以他在听了寒华子的话之后,才会如此谨慎小心的对待此事。 对于胤禩来说,“毒王”的出现只能算是个意外,至于该做的事情,他还是要按部就班的去做,决不能因此而乱了自身的计划。 所以这天晚上,胤禩就和天枢一起趁着夜色潜入了西夏皇宫,准备亲自去会一会那位神秘的乐平郡主。 西夏的皇宫和日后的紫禁城相比实在是差得远了,单论三宫六院的规模就相差了快一半,就更不要说其中的装潢摆设了。 小心的避过了巡视的内庭侍卫和禁军,胤禩暗自摇了摇头,说实在的,这西夏皇宫还不如他曾经的王府来的富丽堂皇,甚至于比大宋的皇宫都有所不如,可见西夏的国力早已衰退日久。 若不是有睿亲王横空出世,西夏恐怕早就因为内忧外患而灭国了,所以从这方面来说,那睿亲王绝对算的上是西夏最大的功臣。 在天枢的引领下,胤禩很快就来到了乐平郡主所住的宫殿,伏身于屋顶上,他只观察片刻就发觉到了异样。 他马上就对天枢传音入密道:‘这里的守卫看似松散,但藏于暗中的护卫却着实不少,这有没有可能是个陷阱?’ ‘主人,情况的确有异,属下上次前来查探的时候还不是如此。’天枢微微皱眉,虽然对于这样的情况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让他心中一沉。 他最担心消息泄露,因为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对方有渠道来打探到他们的行踪,他们就会陷入被动,甚至于他们之中有可能还有内鬼。 有些事胤禩比天枢要明白得多,因此当机立断道:‘天枢,先别想太多了。你先去查探一下,若事不可为,我们立刻离开,回去以后再从长计议。’ ‘是。’ 借助黑暗的掩护,天枢凭借着他那绝顶的轻功和藏匿之术,将藏身于暗处的那些人全都一一摸清了,而且根据他的经验来判断,这些人应该不是影卫之类的护卫,反倒更像是专门负责暗杀的杀手。 ‘主人,这些人几乎全都是杀手,恐怕来者不善。’ 听了这话,胤禩略微松了口气,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应该不是冲着他来的,若是要杀他的话,在宫外动手相对来说更加的安全省事,又何必费尽心机的跑到皇宫里面来设下陷阱刺杀他? ‘天枢,先回来,我们看看再说。’ 只用了片刻功夫,天枢就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胤禩的身旁,两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走廊拐角处藏身,准备静观事态的变化。 待到了深夜,整个皇宫中的人大都去休息的时候,那些藏身于暗处的杀手终于开始行动了。 他们先是干净利落、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一队巡逻的侍卫,随后便翻墙而入,一个人往寝殿内吹了迷烟,另外两个就悄悄的开窗而入,外面还留了四个人用来望风。 ‘主人,要出手吗?’ 天枢看得出那些人可都是专业的杀手,这些事情做得几乎都是天衣无缝,但凡武功稍差的人恐怕都没办法靠近。 ‘不用,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那么这位郡主我们不见也罢。’ 胤禩丝毫没有担心乐平郡主的安危,反倒是琢磨着要不要抓一个活口回去,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 这时候,屋内传出了零星的打斗声,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而那几个潜入屋内的刺客也不见出来。 很明显,他们的刺杀失败了。 外面那些人一见事情败露也不过多纠缠,当机立断转身就跑,并且逃跑的方向也不是单一的一边,只要不出意外,他们之中肯定会有一个人能够安全的逃出。 见这些人要跑,胤禩也不再过多的考虑,立刻传音吩咐道:‘天枢,想办法抓住一个。’ ‘是。’天枢一个闪身就追了上去,并且吹响了一个特殊的哨子,但却并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因为普通人是听不到那种声音的,只有乌影楼中专门驯养的鹰和枭才能够听到。 眼看着该走的人都走了,宫里的侍卫们也没有被惊动,胤禩意味深长的一笑,翻身落在了地面上。 站稳脚跟之后,他又稍微整理了下衣服,然后便明目张胆的走过去,很轻易的就推开了乐平郡主寝宫的殿门。 屋内一名女子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头戴珠钗、锦衣华服,脸上只是略施粉黛,看似漫不经心的玩着折纸,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 另一名女子则站在她的身旁,身穿普通宫女的服饰,小心翼翼的倒茶伺候着,神情平静的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眼中只有她的小主人。 至于方才闯入屋内的那两名刺客,却早已踪影全无、生死不知,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闻听来人走进屋内,锦衣女子才将视线从手中的折纸上抬起,抿嘴一笑,稍显嗔怪的说道:“早就听说师兄会来看玲珑,没想到这么些日子都不见人影。师兄是不是在责怪玲珑待客不周啊?” 94 94、九十三.条件 ... 李玲珑,当今西夏的乐平郡主,名义上是睿亲王的表妹,无论是太后还是睿亲王都对她宠爱有加,在整个皇宫大内里最为吃得开的,就是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小郡主了。 只不过她的表现却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少女该有的,反倒像是一个见惯生死、心狠手辣之辈。 “哪里的话,其实都是我这个做师兄的考虑不周,又怎么能够怪到师妹头上呢?” 胤禩若有似无的一笑,看似随意的侧身坐到了乐平郡主身旁的椅子上,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了郡主手中尚未折好的小兔子。 “哼,骗人!”乐平郡主不满的嘟了下嘴,把手中的小纸兔随手丢在了桌上,气鼓鼓的说道:“你的那些手下几乎每天都来宫里面转悠,弄得我好几天午觉都睡不好。你若是今天不来,说不准明天我就出宫去找你了。” 胤禩稍有些尴尬的咳了下,被小郡主这么一抢白,他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 方才他还觉着这位郡主像是个颇有城府的人,但一转眼居然就闹起了小孩子脾气,还真应了那句话,女人翻脸简直就和翻书一样。 乐平郡主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发完了一通牢骚之后,她便笑着向胤禩的身边靠了靠,轻声问道:“师兄远道而来,不知……打算在兴庆府呆多久啊?” 有些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因此胤禩也实话实说道:“恐怕要待一段时间了。” “真的?太好了!”乐平郡主开心的拍了下手,紧接着她就挽住了胤禩的手臂,笑得像只狐狸,“师兄,我……我求你件事情好不好?” “师妹请说。”胤禩很是无奈的看了看这位小郡主,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出来。 这次会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位郡主会不会又做出什么离谱的举动来,对付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嘿嘿,既然师兄要在西夏呆这么久,不如……把我也带出宫去吧。有我在身边,你无论办什么事可都方便不少呢。”乐平郡主笑嘻嘻的谈着条件,而且还是一个相当丰厚的条件。 胤禩并没有马上答应郡主的请求,他知道被这样的小姑娘缠住,身边的麻烦肯定会不少,不过他还是颇有耐心的问道:“出宫?难道你平日里不能够出宫去吗?” 乐平郡主撅了撅嘴,很是委屈的说道:“当然不能啦。这段时间姥姥看我看得可紧了,哪都不让我去。一直都呆在宫里,我都快要闷死了。” 胤禩面带温和的微笑,看似随意的接口问道:“你说的那个姥姥是你的师父吗?” “名义上不是,因为我没有拜过师。”乐平郡主眨了眨她那双颇有神采的眼睛,又再度将话题给转了回来:“我都回答你那么多问题了,可我求你的事情,你还没答应我呢。” “你真觉得姥姥若是出手,我能应付得了?” 胤禩一边说着,一边考虑着这件事情的真正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亦或是这本身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局。 别看乐平郡主眼下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但他绝不会因此就放松戒心,从而小看这位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 “应该……差不多吧……”,乐平郡主一边上下打量着胤禩,一边煞有其事的说道:“你的武功一定比我厉害得多,就算应付不了姥姥,但用来逃跑却是绰绰有余。” 胤禩笑了笑,对于郡主的眼光不置可否,转而说道:“今日来得匆忙,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安排一下,等安排好了我再来找你,你看如何?” “嗯……还是师兄考虑的周到。那我就安心等你的消息了,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仿佛是因为很快就能够出宫而感到兴奋,乐平郡主在开心之余干脆搂住胤禩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然后,她便在胤禩诧异的目光之中,带着银铃般的笑声以及那仿佛恶作剧成功似的神情,又蹦又跳的消失在了寝殿的内堂。 而她身旁的宫女则对胤禩颇为恭敬的行了个礼,转身跟随着小郡主的脚步一道离开了。 回到客栈,天都已经有些蒙蒙亮了,胤禩刚一进屋就看到了正倚靠在窗边的欧阳克,他几步走过去将窗子关好,然后才很是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又一夜没睡?” 欧阳克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个很明显已经有答案的问题,转而来到了胤禩的身边,低声问道:“天枢带回来的那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 胤禩习惯性的抬手环住了欧阳克的腰,毫不避讳的承认道:“我估计十有八九那人已经死了。先让天枢去查查看吧,能弄到多少消息就尽量弄吧。” 欧阳克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忽而神色一凛,俯身在胤禩的肩膀和脖颈处闻了闻,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的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胤禩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想起小郡主在临走之前的那番举动,颇有些无奈笑着说道:“你……是吃醋了吗?” “你觉得我有那么小器?”欧阳克眯了眯眼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承认自己是非常想独霸自己所爱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谁的醋都会吃,否则那也太掉价了。 再说,对于胤禩,他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即便是开玩笑的话,也让他感到非常不爽。 “不,不是小器,而是……”,说着,胤禩侧过头,贴在欧阳克的耳边,用自己的唇磨蹭着他的耳际,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可爱。” 欧阳克这下子是真的有点恼了,他还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有被调戏的一天,只一低头,他直接对着胤禩的肩窝处重重的咬了下去。 “嘶……” 胤禩猛的吸了口气,若不是怀抱着欧阳克,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早就让他生出本能的反应来了。 心中苦笑了下,他最终还是选择放松自己那紧绷的身体,任由心爱之人在他的身上发泄不满。 95 95、九十四.出宫 ... 好容易等到欧阳克发完脾气了,胤禩肩膀处的衣物上也渗出了点点红色,他侧头看了看,看似苦笑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发觉你的牙居然也这么厉害,再练几年说不定也能成为一门神功呢。” “那敢情好,我就天天拿你练手,说不定很快就能够出师呢。”欧阳克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还是动作麻利的拿出了伤药,小心的涂抹在了胤禩肩膀上的伤处。 只不过,看着自己那清晰可见的牙印留在了心爱之人的身体上,他的心里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自豪感。 穿好了衣服,胤禩这才将和欧阳克说起乐平郡主拜托他的事情,带一个女孩子出宫游玩是小事,但若是郡主发生什么意外,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且,无论是乐平郡主的身份,还是她背后的人都很不简单,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很麻烦。 “你答应她了?”欧阳克可不相信胤禩会这么不知轻重,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乐平郡主绝对没安好心。 “你看我像那么鲁莽的人吗?”胤禩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他没想到欧阳克居然连这点小事都不放心,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欧阳克也感觉自己问得有些多余,只能讪讪的一笑,转而侧身靠在了胤禩的肩上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件事情弄不好就麻烦缠身了。” “我打算让师父帮个小忙,如果顺利的话,一切都不成问题。”胤禩早就想好了对策,但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乐平郡主的师父,也就是那个姥姥的态度。 以胤禩的辈分想要和这种老前辈直接对话恐怕是不大可能的,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够求助于他的师父寒华子了。 “若是连你师父都搞不定呢?”欧阳克无论做什么,都会考虑最坏的打算,这样在发生意外的时候才能够全身而退。 自从和胤禩在一起之后,他发觉自己是越来越怕死了,因为他舍不得,舍不得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更舍不得让这个人伤心难过。 胤禩这次想都没想,就肯定的说道:“那就只能够回绝小郡主了,毕竟我还没打算和姥姥之间的关系闹僵,现在我们还有事要求着人家呢。” “如此最好。”欧阳克最不希望的就是胤禩为了利益去冒险,能够稳扎稳打,哪怕是损失几次机会也无所谓,但这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期望罢了。 飞鸽传书约师父明日午后见面,胤禩本想着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查查有关于那些刺客的线索,但正如他所料,那人被抓来的时候就已经服毒自尽了。 天枢详细的检查了刺客的尸体以及携带的兵器,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这件这些人都是相当专业的杀手。 打量了下刺客的尸体,胤禩也没有为难天枢,毕竟这样的事情在江湖上并不少见,往往只要有钱就能够雇佣的起这样的杀手或是死士。 而这些人也大都是没有身份的,想要查也根本无从查起,除非有人泄露情报出来。 天枢看了看一筹莫展的胤禩,考虑了片刻后开口说道:“主人,属下觉得事有蹊跷,这会不会和上次埋伏您的那伙人有关?” “何以见得?”胤禩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他又总觉得不大可能,毕竟那些杀手针对的是两路人,其中很难说有没有人搅混水。 “属下也只是猜测,这些人会不会是针对逍遥派而来……”没有真凭实据,天枢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所以猜测始终都只是猜测,不能当成定论。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你们继续追查,有消息的话立即通知我。” “是,主人。” 几天过后,胤禩才将诸多的麻烦事一一安排好,于是再度夜探皇宫,去见那个看似活泼可爱的乐平郡主。 “师兄你终于来了,真是等我的好苦啊!”乐平郡主一见到胤禩,就直接扑了过来,大倒了一通苦水:“师兄你可不知道啊,这两天我想出殿门都难啊,姥姥就像是看犯人一样盯着我。前天姥姥说出去办事,我还说就溜去御花园玩一会儿呢,结果居然看到了禁卫军。天啊,我可是郡主啊,又不是犯人……balabalabala……” 胤禩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想要说话都插不上嘴,只能被动的听着,这一大堆没什么意义的废话听得他头直疼。 他知道女人一向都很能讲,但却从来没遇到过像乐平郡主这么能说的,看来这几天还真是把这个活泼好动的小丫头给憋得够呛。 好容易等乐平郡主说够了,胤禩这才开口说道:“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可以带你在宫外游玩几日,不过绝对不能够离开兴庆府。至于你那位姥姥,她暂时都会留在宫中,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及时联系到她。” “太好了!太好了!”乐平郡主顿时欢呼雀跃,她那明媚的笑容宛如夏日的骄阳,仿佛有着一种能够感染他人的魔力,就连屋内的烛光都好像因此变得温暖了不少。 开心了一阵,乐平郡主仿佛想到了什么,赶紧抓着胤禩的袖子说道:“师兄、师兄,我们现在就走吧,别等明天啦,好不好?” 胤禩大致能猜出乐平郡主的想法,但还是明知故问道:“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为什么要这么急?” “我是怕夜长梦多嘛,谁知到姥姥会不会突然变卦。若是等到明天,万一走不了,岂不是白高兴一场。”乐平郡主对于那位姥姥显然很是敬畏,就连提起的时候,语气也和平时有所不同。 “好吧。”胤禩对于半夜出宫这种事情倒是没什么介意的地方,只要小心些也就是了,他虽然不担心姥姥会临时变卦,但既然小郡主如此要求,那就顺她的意思也无妨。 本来胤禩还打算让天枢帮着小郡主避开宫内的侍卫,可当他看到小郡主那绝不输于自己的轻功时,自然也就打消了心里的想法,同时也开始盘算起小郡主的目的来。 因为以乐平郡主的武功来看,她若是想要出宫,只要没有姥姥的阻拦根本易如反掌,而她却宁可忍着无聊和寂寞也要乖乖的听话,那就只能证明两点。 要么是姥姥十分严厉,而且武功高强,让小郡主没有反抗的勇气;要么就是小郡主故意做戏,实则另有所图。 96 96、九十五.归来 ... 出了皇宫,胤禩就直接带着乐平郡主去了他落脚的客栈歇息。 这大半夜的城门都关了,街上的店铺大都也已经打烊了,以小郡主那种爱热闹的个性来看,这个点还真没什么可玩的地方。 不过,现实往往都和想象背道而驰,小郡主一进客栈,就吵吵嚷嚷的跑到客栈的厨房去了,说什么要做夜宵吃。 这可让胤禩大感头疼,一个身份尊贵的郡主还需要自己动手的话,那服侍她的那些下人恐怕全都该杀头了,所以这情况很有可能是小郡主在宫里面玩不了这些,一到宫外没人管了,自然就疯起来了。 “你带回来这个郡主还挺有个性。”欧阳克双臂环胸靠在楼梯扶手上,明显是在看热闹,毕竟那小郡主和他非亲非故的,所以他当然不会自己跑去多管闲事了。 “你应该说,逍遥派根本从来就没有一个是普通人。”胤禩也索性让小郡主一个人去闹,等她玩够了,自然就老实了。 她最多也就是把厨房烧了,然后给店家赔些银子罢了,不会有什么大事。 欧阳克也没再理会别人,径直过去伸手环住了胤禩的腰,一边向房间走去,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子期方才回来了,还带回了一点儿让人感兴趣的消息。” 听到子期的名字,胤禩的脚步不易察觉的顿了下。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当初他把段子期留下养伤的目的其实并不单纯,这一点他相信欧阳克一定能够看得出来。 只是自始至终,欧阳克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过,直到今天子期伤愈而归。 他曾经想过要认真的开口询问一次,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真不知道自己如此自私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主人。”段子期一如既往的对胤禩恭敬有加,完全没在意欧阳克还在旁边,很显然在他的眼中,从来就只有胤禩一个人而已。 若不是因为欧阳克和胤禩的关系非同一般,想来他也不会把欧阳克放在眼中。 欧阳克意味深长的看了段子期一眼,在胤禩的耳边说了句话之后便转身出去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去睡了。” 胤禩本不想让欧阳克离开的,但有没有什么的好的借口能让其留下。 毕竟一直以来,欧阳克都极少参与灵鹫宫的事物,就如同他也从来不插手白驼山的事物一样,他们都是公私分明的人,也都是内心骄傲的人。 “主人,这是乌影楼最近一段时间收到的一些消息,属下认为有必要让您亲自过目。” 段子期的话将胤禩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伸手接过了那本小册子,坐在桌边认真的看了起来,而且越看他嘴角的笑意也就越明显。 四方云动,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他所预期的那样发展着,而且他心中的猜测也在慢慢的得到印证。 胤禩看完就将这本册子放到烛火上放点着,同时问道:“这里面的消息你告诉欧阳了吗?” 听到这句话,段子期心中稍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胤禩会不会对于他的刻意隐瞒而感到不满,但他还是据实以答:“属下只是说了一部分,因为有些消息过于重要,属下不敢擅作决定。” “是他先问起的吗?” “是。” “以后若是他再问起什么,你就如实相告,不用隐瞒。” “是,属下记住了。”段子期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面却稍有些不满。 在他看来欧阳克就算和胤禩再亲密,那也始终是个外人,而灵鹫宫乃至逍遥派都应该是属于胤禩一个人的,若是内门的秘密被一个外人知晓了,这可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有些道理胤禩不是不明白,所以他自然也就看出了段子期眼中暗藏着的不满,想必只是由于主仆有别,段子期才隐忍着没有说罢了。 胤禩将手中已经烧了大半的册子扔到了铜盆当中,然后微微一笑出言解释道:“欧阳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这样也免得令你为难。” “主人……” 段子期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胤禩,完全没想到胤禩居然会解释,而且更没想到胤禩这么做是为了他着想,他只觉得心中一暖,很多想法和心思交织在胸口,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着段子期的眼神,胤禩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不过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出口,只要对方了解自己的想法就好。 所以,他走过去拍了下段子期的肩膀,只说了一句话:“记住,你……是我的侍从。” ————————————黑猫修罗的分割线———————————— 一个多时辰之后,段子期就从胤禩的房中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留在客栈中,反而一身轻装,急匆匆的离开了客栈,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在隔壁房间的欧阳克自然是听到了响动,他打开窗户,一眼就看到了段子期离去的身影,手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然后便直接转身出了屋子,去了胤禩的房间。 因为段子期的离开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有些担心胤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胤禩看着推门而入的欧阳克,心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不过很快,他便了然了,而且也更确定了自己的做法。 只是他并未开口说什么,而是在等着欧阳克发问。 欧阳克也不是傻瓜,他看到胤禩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所以他也就不着急开口询问,反而缓步来到了胤禩的身后,弯腰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外面夜色正好,来陪我喝酒赏月吧。” “好。” 今晚的夜空月色皎洁、星空璀璨,完全没有乌云的遮盖,徐徐的夜风带来了阵阵清凉,这样好的天气也算的上是难得。 不多时,欧阳克就和胤禩一同来到了客栈的屋顶上,两人随意而坐,一边眺望着夜色下的西夏都城,一边随便聊着一些有用无用的话题。 而那种宁静的氛围和带着淡淡满足感的情愫,则逐渐萦绕在了他们二人的身边。 97 97、九十六.信任 ... 酒意渐浓之时两人都已经有些微醉了,很多平日里踌躇顾虑的事情,在此情此景之下也仿佛显得并非那么难以启齿。 “今儿个子期回来,你为何又把他支走?” 欧阳克从来都是个随性而为的人,他看得出胤禩的想法,所以干脆自己先开个头,也免得浪费这大好的机会,免的气氛变得尴尬。 胤禩没有直接回答欧阳克的话,反而侃侃而谈道:“这段时间,睿亲王已经有了动作,他一旦回来就是尘埃落定的时候。至于江湖上,丐帮虽然选了新任帮主,不过却仍然对黄蓉一事紧咬不放。边境方面,蒙古的军队已经开始大规模的调动,战事已经不可避免。暂时也只有大理还算平静,他们虽然一直谋求自保,不过这一次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暧昧。” 欧阳克的政治敏感度虽然没有胤禩高,但他也是个善于思考的人,听了这些话之后,他侧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道:“大理国这次不会是打算谋取渔翁之利吧,这胃口也太大的点。” 胤禩先是肯定的点了下头,然后却话锋一转,说道:“大理段氏积弱已久,你认为他们还有那样的魄力吗?” “的确,段氏一脉早已没落,恐怕……”,说到此处,欧阳克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你不会是打算利用子期来做文章吧?” “他有皇家血统,为什么不能利用?”胤禩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若不是段氏一族曾经和师门交好,你认为我的师父会无缘无故的去救一个素未平生的小男孩吗?” 欧阳克按下了心中的惊诧,深深的看了胤禩一眼,发自内心的感叹道:“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 他一直都清楚胤禩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但却没想到胤禩的野心会这么大。 无论胤禩成功与否,这天下都将因为他一个人而变得风起云涌,甚至是战火纷飞。 “能够掌控天下人的命运,你不觉得这是很刺激的一件事吗?”胤禩其实也有些在意欧阳克的反应,他不知道欧阳克能否认同他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 他是有野心没错,但是他的野心已经完全超脱了一味只是追求权力的那种方式,而是开始享受掌控一切的那种感觉,因为他觉得即便是手握大权,往往也会有许多的无奈和力不从心。 欧阳克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喝了一口酒之后才神色轻松的说道:“你若是想下这盘棋,那我就陪你,只要你不拿自己去冒险便好。” 胤禩在心底里松了口气,然后同样微扬了下嘴角,意有所指的说道:“放心吧,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 “这句话我爱听。”欧阳克稍显邪气的眯了下眼睛,然后直接按住胤禩的肩膀,把他压倒在了屋顶上,很是霸道的吻上了他的唇。 而且这一吻还不是平日里那种温柔如水的吻,而是一种斯磨间不断纠缠的深吻,不断的压榨着对方口中的空气,仿佛有一种至死方休感觉。 胤禩非但没有觉得欧阳克此举有什么不好,心里面反而涌出了一股甜意,他明白欧阳克者是怕他不相信之前的那些话,所以干脆用行动来表示。 他不是一个能够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因为他的戒心很强,但若是他决定相信,那么就是一辈子的付出。 所以有时候他真觉得欧阳克的做法有些傻的可爱,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喜欢。 直到感觉有些呼吸困难,欧阳克这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一边用指尖轻抚着胤禩的唇瓣,一边说道:“利用归利用,不过你还是很在意子期,我猜得对吗?” “他跟了我那么多年,要说完全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胤禩不想说谎,相爱之人需要的就是相互信任。 更何况,他知道感情是自己唯一的弱点,可他就是放不下,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只是他相信欧阳克是真的了解他。 际遇的改变,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遇到眼前的这个人,他想要尝试这种无条件的信任。 “若你真是个无情之人,想来我也不会爱上你。” 欧阳克对于自己的眼光还是很自信的,虽然他曾经被黄蓉算计过,但那也是他有意放纵的结果,怪只怪他没想到黄蓉居然如此绝情。 欧阳克虽然没有把话说的直白,但胤禩还是听懂了言外之意,于是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手道:“此生我绝不负你。” 于是,今晚又将是一个缠绵的夜晚,于他们而言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快到晌午的时候,胤禩才稍显困倦的睁开眼睛。 他和欧阳克一直折腾到了清晨才睡下,能够到晌午就醒来已经算是很快了,满打满算他也只睡了两个多时辰而已。 只是下一刻,他马上就清醒了过来,并且有些急切的支起身子扫视了下屋内,因为他感觉到身边的床铺早就已经没了热度,屋内也没有欧阳克的身影。 ‘他走了吗?’胤禩微微皱眉,略略垂下头,心底里明显有着一股浓浓的失落感。 昨晚还亲密无间的相处过,第二天就毫无原因的离去,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被遗弃的感觉,虽然他的理智很肯定的告诉他,欧阳克一定是事出有因。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胤禩的思绪,同时小郡主那活泼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师兄,都快中午了,你还在睡吗?你说过要带我去市集逛逛的,你可不能骗我哦~~” 胤禩略微深吸了口气,压下了那些纷繁的思绪,一边快速的起身穿衣,一边出声应道:“好了,你先去大堂等我,我过会儿就来。” “好,那师兄你要快点哦~” 半个时辰之后,胤禩和小郡主就出现在了繁华热闹的商业街上,这条街上不但商铺林立,茶馆酒楼一应俱全,而且街道两侧还摆满了各种小本经营的摊贩以及杂耍卖艺的艺人,颇有些满清时期天桥地区的感觉。 小郡主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以她活泼好动的性子,自然是喜欢这类热闹的地方,没多久就玩的不亦乐乎了。 胤禩则相较于平时显得更加沉默,即便是陪在小郡主的身边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很显然,他还是很在意方才的事情,而且他的心底里还隐隐的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 98 98、九十七.消息 ... “师兄,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晚饭时候,玩了一下午的小郡主,这才在饭桌上问出了盘桓已久的疑问,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胤禩绝不是一个做事三心二意的人。 更何况,她之前还有意无意的提到了一些有关于天涯海阁的事,但胤禩却好像根本没往心里去似的,说没问题那才是有鬼了呢。 “只是有件事没想通罢了。”胤禩努力将自己的思绪完全收了回来,恢复以往自信睿智的样子,说道:“你方才所说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既然姥姥打算把这些交还给逍遥派,我身为掌门,也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说起正事,小郡主也一改顽皮的性子,神情严肃的说道:“但师兄你也知道,阁内的人并非都是忠心不二,姥姥打算放手,这些就全都要你来操心了。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后果就会很严重。” “我会让乌影楼完全接手,在没有确定可疑之人前,一切照旧。” 胤禩倒是没有小郡主那样担心,因为他相信部下的能力,若是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那“七星”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小郡主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看似普通的水晶手链,递给了胤禩道:“这就是‘星涯石’,我想你知道该怎么用它。” 胤禩并没有马上收起来,而是一边观察着一边问道:“你真不打算要吗?要知道,姥姥肯花这么大的代价,多半也是为了你。” “我对江湖不感兴趣,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一辈子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郡主。”乐平郡主难得表现出了超出她这个年纪的复杂神情,“权利、财富也许对于别人是巨大的诱惑,但于我,就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我自认没有那个能力,与其勉强自己,不如干脆些,彻底放手。” 沉默了一会,她才继续说道:“姥姥对我很好,会把这个交给我也是想让我自己选择。所以,我决定了,把它送给师兄你。希望师兄不要拒绝。”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胤禩对于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安排都很满意,接手了天涯海阁,拿到了“星涯石”,他来西夏的目的就基本达到了。 现在只要再过了“毒王”那一关,那么他一直以来的部署就完全可以实施了。 又陪着小郡主又玩了十多日,就在小郡主回宫的那一天,胤禩也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耐心。 这么多天却完全没有欧阳克的消息,他越来越觉得有些寝食难安了,他虽然不愿意往坏处想,但事实却真的不容乐观。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消息?”胤禩将手中的小册子狠狠地摔在了桌上,难得对着前来汇报的天枢发脾气,他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只是现在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主人请息怒,属下已经将所有能够动用的人手都派出去了,目前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 天枢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声音平静的回答着胤禩的话,仿佛胤禩的怒火并非对他发泄的一般。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胤禩只是情绪所致而已,并不是在责怪他的失职,有时候情报的工作就是这样,若是对方是个高手且真的有意回避的话,那么他们即便是挖地三尺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胤禩用拇指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相同的话在这段时间以来都听了很多次了,没有消息虽然不是最坏的结果,但也绝对谈不上好。 更何况欧阳克也算是一流高手,江湖上能够轻易制住他的人屈指可数,而且欧阳克还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就算是身陷囹圄,也应该会想办法传递消息出来才是,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令他忧心不已。 “下去吧。”胤禩闭着眼睛挥了挥手,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欧阳克的身影,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在心中蔓延。 苦心的谋划,耐心的经营,就在他的目的即将达到的时候,上天却给他开了这么打一个玩笑。 ‘是我做的还不够吗?还是……对我的惩罚?’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声音不大却难以让人忽视,而且还暗藏着一种特殊的节奏,若非知其深意,旁人是段不会听出来的。 胤禩略微深吸了口气,然后起身打开了房门,侧身让来人进屋,关紧房门后才问道:“师父,您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吩咐?” 寒华子先是随手翻看了下书桌上的小册子,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是有件急事,但……是关于你的。” “我?”胤禩稍感意外,因为寒华子离开灵鹫宫已久,早就不插手门派中事务,所以此番亲自前来,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略微思量了下,他立刻就想到了什么,难得表现出焦急的神色:“师父,难道你有欧阳的消息?” 寒华子对于自己徒弟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对欧阳克情有独钟,所以也没有打什么哑谜,很直白的说道:“我知道他在哪儿。” “太好了。” 胤禩闻言心算是落下了一半,不过他也不是莽撞之人,从寒华子的此番举动他就不难猜出,自己将要面对的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应付的局面,否则的话,他的师父也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只为了给他这么一个消息。 “我马上安排下,我打算亲自去找他。” 不过,寒华子却出言否定了胤禩的打算:“不用安排什么人手,让‘七星’他们也候着,这次只为师和你同去便可。” “这……”,胤禩有些迟疑,因为此番事关欧阳克,他必须要多加斟酌,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思索了片刻,他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因为他相信寒华子的武功,更相信自己的能力,作为一个上位者,该有的魄力和自信他还是不缺的。 99 99、九十八.毒王 ... 经过了骑马乘船、翻山越岭,奔波了四五天的时间,胤禩终于在寒华子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颇为隐秘的山谷入口。 树林、碎石还有小溪,除了景色怡人之外,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平平无奇,但胤禩从踏足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本能的绷紧了神经。 跟随在寒华子的身侧,胤禩观察了一会后,才开口问道:“师父,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居然用如此凶险的阵法来保护,实在是……”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阵法他以前也学过,只不过因为太复杂,而且还需要各种毒物,不太适合灵鹫宫,所以也就没有再深入研究,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见识到的一天。 “这里的主人本就不喜有生人进入。更何况,他的仇家也不少,这样做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寒华子虽然没有提及主人名讳,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已经不少了。 胤禩在脑中细细的一想,立刻就猜出了个大概,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师父只需要他一道前来便好,没有在安排其他人。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绝对不是人多就能够解决,尤其是在面对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怪物而言,人命就更不值钱了。 沿着碎石小路进了山谷,在穿过一条不长的洞窟之后,胤禩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篇宛如仙境般的景色便出现在了面前。 即便是像他这样见惯了众多景色的人,也忍不住在心底为之赞叹。 满是奇花异草的花园,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完全看不出人工痕迹的山石,这一切的一切绝对都不输于后世的紫禁城,只是面积要小很多罢了。 不过这里最为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大片种满了珍惜药草的药园,以及几位武功不弱却只是低头做着杂事的下人。 “走吧,想必那老怪物也等你很久了。”寒华子完全没有理会那些下人,径直向里面走去,胤禩犹豫了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而那些下人仿佛也没看到他们似的,各自忙碌着,脸上明显是呆板和麻木的神情,看上去很是反常。 胤禩暗自观察了下,猜不透其中原委,只得出声问道:“师父,这些人……感觉很奇怪……” 寒华子看了看那些人,口气中难得有着些许惋惜的意味:“你会觉得奇怪也是正常的,他们都是药人,几乎没有什么自主意识,而且余下的寿命也不会很长。” “药人?我明白了。”胤禩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药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但却听欧阳克提起过。 而且,“毒王”炼制药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居然能够做到如此程度,倒真是让他深感意外,若真是大成了,这些药人绝对比死士还难对付。 想及此处,胤禩不禁感到有些心有余悸,因为这一路行来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样子对方明显是想让他们安然无恙的到达,至于有什么后招,目前尚未可知。 而他们眼下明显是非常被动的,只能够见招拆招,就算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不得不往里面跳。 寒华子倒是显得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仿佛在自家花园中闲庭信步,对于这本该是龙潭虎穴的地方,他是一点都不觉得担忧。 这番宗师的气度,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体学会的,只有武功和境界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才会有这样的气势。 胤禩若是想要达到寒华子目前的高度,恐怕还要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岔路的尽头是一处向阳的四方小院,与之前那些奢华的亭台楼阁相比,这里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朴素。 大门的左右两侧摆放着两只雕工精细的石狮子,漆红的大门半开着,但却并未见到有人进出,甚至于连一个下人的身影都没有看到。 寒华子好像对这里颇为熟悉,推开门就径直向里面走去,并且完全没有在厅堂停留,而是从侧门直接进了后院。 胤禩虽然心有疑惑,但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解答的好时机,所以只是默默的跟随在侧。 穿过了半月拱门,胤禩只觉得心脏猛然一紧,然后瞬间又放松了下来,心中的那块大石也落了地,随之而来的则是淡淡的欣喜和一种久违的感动,因为他看到了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简洁而又不失华贵的白色长衣,一年到头总是把玩在手中的折扇,以及腰间原本属于胤禩的那块暖玉的玉佩,潇洒而又略带风流的微笑。 虽然他们的分开只是屈指可数的几日时间,但对胤禩来说,感觉却像是过了几年般长久。 欧阳克在看到胤禩的时候,先是显得有些意外,但紧随而来的则是明显真情流露的欣喜。 不过好像是碍于身旁坐着的那位老者,他明显控制住了自己冲动的情绪,很快就恢复成了平日里淡然潇洒的模样。 胤禩暗自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早已起了波澜的心绪,这才把视线转到了旁边那个老者身上。 老者发丝胡须全都已经花白了,而且梳理的都十分整洁,深绿色的袍子同样是款式简洁但又不失华贵的那种感觉,他看样子好像对不请自来的两人并不在意,又或者这些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内。 寒华子倒是毫不客气,直接坐到桌边,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然后说道:“老怪物,这么久没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你也一样。逍遥派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老者放下了茶杯,抬头认真打量了下胤禩,那种眼神仿佛能将人的心事全都看穿一样,冷然而又极具压迫感。 既然寒华子没有做介绍,胤禩也就索性很是沉稳镇定的做起了自我介绍:“见过‘毒王’前辈。在下允禩,逍遥派现任掌门。” 100 100、九十九.相争 ... 毒王似乎对于胤禩的尊敬并未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些不愿接受的意思,开口的话也是尤其刻薄:“年轻小辈,仗着会些功夫就妄自尊大,自称掌门,你还不够资格。有野心是好事,但就怕你没那个好胃口。” 胤禩微微一愣,但他也知道自己在“毒王”眼中的确是后生小辈,没有说话的资格。 所以即便是这样被数落,他也没有动气,而是微微一笑,恭敬的说道:“前辈说的是,允禩记下了。” 寒华子可是个护短的人,见自己的爱徒被一个外人指责,当然气不打一处来,放下茶杯就反唇相讥道:“老怪物,允禩是我的亲传弟子,你就算想要‘狗拿耗子’,也要看清楚对象。” “武功好也不代表教出来的徒弟也好。”毒王也好似被激起了火气,重重的把茶杯放在了桌上,话锋也从小辈身上转到了他们之间的陈年恩怨上,“更何况,你我比试了那么多次,有哪次你是光明正大赢的?” “光明正大?你自己就走了歪门邪道,还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说着,寒华子一甩袖子,很果断的站起身,冷言道:“不服气的话,再比过便是。” “老夫也正有此意。”毒王也很爽快的站起身,随寒华子一同走到了前面的花园中,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了。 胤禩对于情况的突然转变有些不大能够适应,明明刚才两人还在如多年好友似的喝茶,一转眼就剑拔弩张的要打起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翻脸如翻书啊。 反倒是欧阳克,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非但没有关注自家师父的比试,而且还有些急不可耐的来到了胤禩的身边:“咱们几天不见,我却感觉像过了好几年。” “我也有同感,‘度日如年’也许说的就是这种心情吧。”胤禩很自然的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欧阳克的身上,毕竟寒华子的武功高强,就算对手是隐居江湖的老前辈,他也绝不会落在下风。“你失踪的这几天,我很担心你。虽然明知道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但我还是没办法抑制,总是忍不住去想。” 欧阳克听了心中触动,完全没有避讳,直接抬手搂住了胤禩的肩膀:“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不用多说,我明白的。”感觉到爱人的温暖,胤禩也是心有所感,同样伸手环住了欧阳克的腰。 他不知道师傅究竟会怎样处理这件事,但他直觉的感到,这件事情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解决。 因为很明显,毒王对他成见颇深,若是让其认可欧阳克和他的感情,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就在胤禩和欧阳克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寒华子和毒王已经打得有些不可开交了。 论武功,寒华子要比毒王高出一筹,但是论用毒、暗器,以及各种阴狠的手段,他就比毒王差上一些了,所以一时间,他们也很难分出胜负。 好在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高手,知道这是切磋,因此都很默契的留了手,没有用那些过分阴狠的招数,否则的话,结果很可能就是两败俱伤了。 渐渐的,胤禩也被寒华子和毒王的比试所吸引住了,虽然单纯的论内功修为,他已经不比寒华子差多少,但经验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现在他能够从师父身上学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对本门武功运用的经验。 眼看着胤禩被比试所深深吸引,欧阳克也就再没有出声打扰,自己也开始认真的观看起来。 他知道这种高手之间的比试是极其难得一见的,而且观战的人也能够从中获益匪浅。 他知道胤禩武功很好,但却也不想自己被拉开太远,毕竟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好强的心境始终都没有变过。 两位高手比试了快一个时辰,但仍旧没有分出胜负,照他们这个比法,恐怕比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有结果。 而且不光他们觉得累,想必旁边观战的人看的时间长了,也会觉得疲劳。 欧阳克注意到了时辰,已经是将近傍晚了,所以他难得开口打断了两位前辈高手的比试:“师父、寒华子前辈,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吃过饭,等你们养足精神之后再比试。” 毒王听到欧阳克的话,虽然心中还是有气,但还是一个回身就收了手,然后几步来到了欧阳克的面前。 他先是冷冷的看了胤禩一眼,同时冷哼了一声,然后才看向欧阳克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还不快去准备,免得又有人说我们怠慢了客人,招待不周。” “是,师父。”欧阳克看似很听话的领了命,然后在他师父转过身的时候,很是调皮的对胤禩吐了下舌头,然后很快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 看到欧阳克难得孩子气的样子,胤禩忍不住无声的笑了起来。 只是短短的一个动作,就令他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虽然还有难题需要他慢慢解决,不过他对自己也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尤其是心爱之人对他的支持,更是令他信心倍增。 寒华子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原本是担心毒王过分的为难胤禩,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了。 只要欧阳克对胤禩的感情坚定,那么毒王迟早也会接受胤禩的,剩下的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随后的这顿晚饭,大家吃的并不怎么好,可以说气氛是非常的尴尬和僵硬,毒王处处都针对胤禩,几次都出言刁难。 也幸好胤禩一向都很机智,也很会与人相处,总是几句话就化解了。 欧阳克虽然有些担心胤禩,但却也忍住了没有开口维护,只是默默的看着。 因为他很了解自家师父的脾气,他不说话还好,若是他出言相护,非但不会让气氛缓和,更会激起师父的怒气,到时候绝对会弄巧成拙。 101 101、一百.考校 ... 晚饭过后,胤禩本打算找机会和欧阳克单独相处一会儿。 没想到‘毒王’这个人颇为谨慎小心的样子,直接就把欧阳克给叫走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 欧阳克也明显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不过碍于师命,他还是一言不发的跟在师父身后离开了这座精致的庭院。 但是,寒华子却也丝毫没有给胤禩失落走神的时间,待旁人走后就直接开口、不容辩驳的说道:“这段时间琐事颇多,为师猜你也没什么精力放在武学上。今天难得有空闲,为师就考较一下你吧。” “是,师父。”胤禩心知自己这段时间里在武学方面确实有些怠慢,也难怪寒华子会不满意,特意挑这个时候来考校他。 在其他方面,寒华子从来都不会过分要求他,唯独在武学方面,他的要求从来都是最严格的,一丁点折扣都不会打。 寒华子这次的考校并未像下午和‘毒王’比试的那样,直接以武功相较,而是拿出了一个玉制的棋盘和两个装着棋子的木盒,坐到了八仙桌旁,摆出了一副要和徒弟对弈下棋的模样。 胤禩见状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心底里反而难得的有了那么一丝紧张之感。 逍遥派除了武学之外,在其他诸多方面也都是涉猎广泛,琴棋书画医等也都是他从小就开始涉猎的,即便是不能够专精,也要有一定的水准才可以。 而所谓的对弈,也绝不仅仅只是下棋那么简单,逍遥派的功夫和理念也会在这幅不大的棋盘上得到完全的体现。 略微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尽力摒除了心中的杂念,胤禩这才缓缓睁目,拿起盒中的棋子,稳健的落于棋盘之上。 他的手刚刚抬起,就感到眼前一阵恍惚,瞬间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就在他的身旁激荡而出,隐约的刀剑声、马蹄声、呼喝声,令他有一种身处战场,目睹两军对垒厮杀的错觉。 寒华子仿佛并未看出胤禩的异样,随手拿起一枚棋子,同样稳健的落在棋盘之上,丝毫看不出受到了什么影响,又或许这种匪夷所思的影响力仅仅只是针对胤禩一人。 胤禩赶忙收敛心神,配合着北冥心法暗运内息,在稳固心神的同时,四周围的异象也好似开始逐渐的离他远去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对弈,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节奏和韵律,同时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和清高之感,就好像是两位来到凡间的仙士,于这红尘之中用对弈的方式来排遣寂寥。 自始至终,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就连棋子落盘的声音也逐渐的消失无踪了,整个房间内静悄悄的,就仿佛没有人存在一般。 一个时辰之后,寒华子落下了最后一子,同时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胤禩,缓缓的开口道:“禩儿,你输了。” 猛然间松了口气,胤禩好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一般,抬头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虽然这盘棋是徒儿输了,但徒儿也没有让师父失望,不是吗?” 寒华子闻言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一方白色的丝帕递给了胤禩:“先擦一擦吧。” 胤禩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汗水,想必是方才太过于专注了,所以才毫无所觉。 见胤禩接过丝帕开始擦汗,寒华子这才站起身叮嘱了句之后便离开了他的卧房:“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经过寒华子这么一说,胤禩也的确是觉得有些累,所以只稍作收拾,就直接去休息了。 这次的考校并不是难度最大的,只是一些基本的东西,但相对来说却比真正的比武更耗费心神。 这一觉,胤禩睡得非常香甜,直至天色微亮。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心神不宁,突然间放松下来,精神上的疲惫自然加倍的反噬,这才令他在陌生之地也能安然入睡。 又或许是因为知道欧阳克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解了相思之苦,心底里自然就会安稳许多。 但是当胤禩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在深感意外的同时,瞬间绷紧了神经。 此时此刻,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昨晚睡下的客房,而是一片泛着浓雾的石林,各种形状的石头看似凌乱的随意摆放着,虽然石头大部分都是自然形成的,但这种放置的方式却明显有着人为的痕迹。 环视了一圈后,他低头摸了摸自己躺着的地方,这里的地面也不是坚实的泥土,而是相对比较柔软、含沙量很高的土地。 一般来说,这样的土质是很难再下面在建造什么地道之类的,因为很容易就会坍塌,所以他肯定自己应该是被人搬运到这里来的。 胤禩这时候也有些疑惑,他虽然睡的很熟,但无论怎么说都算得上是武功高手了,如果有人突然碰触他的话,他的身体也会本能的做出反应。 如此毫无知觉的就被带来,他肯定对方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只不过具体是什么他暂时还猜不到。 略微活动了□体,胤禩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内息和经脉也很正常。 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外衣穿好,他再次认真观察了下这片石林的情况,就向着一个方向慢步走去了,而且每走一步他都格外的谨慎小心。 原以为这里会有陷阱机关之类的东西,不过在走了大半日之后,他就发现这里应该只是单纯的一处阵法,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如果说是为了对他不利,那么这么做显然是有些吃力不讨好了,所以他大胆的猜测,这恐怕又是‘毒王’为了为难他,又或是为了考验他所弄出来的东西。 胤禩微微一笑,稍微松了口气之后心里也有了底,能否让‘毒王’认同自己,这恐怕就是最关键的一次机会了。 ‘克,为了你,这次我也一定不会输的。’ 102 102、一百零一.偷袭 ... 胤禩一边观察着这个阵法,一边用随手捡起的小石子试探着,这个阵法虽然没有什么颇具杀伤力的机关,但是一些陷阱之类的东西还是有的,若是太大意的话,难保不会中招。 这个阵法并不算很大,而且也不是什么高难的杀阵和幻阵,仅仅只是一个困阵而已,所以他也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从石阵当中走了出来。 出了石阵入眼的便是一条涓涓而流小溪,小溪的对岸是一片长势十分茂密的竹林,艳阳高照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安宁和谐。 胤禩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那片石阵此刻也早已经消失无踪了,若非是亲身经历过,他甚至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胤禩微微皱了下眉,在环视了一圈之后,来到了小溪边,伸手触摸了下那流淌不断的溪水,顿时那溪水的清凉和水流的触感就从指尖上传来。 ‘这究竟是幻境,还是……’ 胤禩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起身又查看了下其他的地方。 竹子、碎石、影子、阳光,他把周身所能够查看的东西都详细的检查计算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幻境,所有的一切都完完全全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毒王’还真是小心谨慎呢。”胤禩微微一笑,非但没有对眼前的困局产生任何的退却,反而是激起了他心底里面的那份好胜之心。 论阵法,逍遥派若是称第二,那武林中就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胤禩从腰间取出了一直随身携带,但却极少使用的玉笛,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奏起来。 他所吹的曲调非常独特,音阶高低起伏,完全不像是一首乐曲;可在每一个音符消失,下一个音符出现的时候,却又让人下意识的觉得,只有这样的衔接才是最合适的。 随着曲调的吹奏,胤禩也迈步向前走去,他完全没看前面的道路究竟通向哪里,而是直接穿过小溪,进入了竹林…… 而在竹林的另一端,远处的一座三层小楼上,“毒王”和寒华子正坐在栏杆旁边喝着茶,而一向沉稳睿智的欧阳克,此时却满是担忧和焦急的站在旁边,一副想走却又不能走的难受样子。 “毒王”侧头看了看欧阳克,颇为不满的哼了声,然后才说道:“都说女大不中留,现在看来我教个徒弟也是留不住啊。” 闻言,欧阳克立刻强迫自己收敛思绪,恭敬的说道:“师父的教诲徒儿绝不敢忘,还望师父……” “毒王”这时候摆了下手,打断了欧阳克的话,淡淡的说道:“为师知道你心里面只有那个臭小子,而为师也不愿意做个棒打鸳鸯的坏人。如此……罢了,你去吧。” 欧阳克听后脸上立刻难掩惊喜之色,赶忙施礼道:“多谢师父,徒儿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运气轻功,直接翻下栏杆,就向着远处那片广袤的竹林飞身而去。 在旁边一直都没有出言的寒华子,此时才开口说道:“老怪物,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些。再怎么说欧阳克都是你的徒弟。” “我这也是为了他好。”一直都和寒华子针锋相对的“毒王”,眼下却心平气和的像是在和老朋友谈心似的说道:“克儿的性子我了解,心性不定始终是他的一大弱点。允禩的出现虽然在我的意料之外,但这也不失为一个绝好的机会。” 寒华子淡然的一笑,毫不给面子的回道:“没想到你这个老怪物还有这样的好心肠,今儿个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毒王”狠狠的瞪了寒华子一眼,道:“我又不是真的冷血无情,更何况克儿可是我的爱徒,被你教出来的臭小子拐跑了,还不兴我教训一下吗?” 寒华子抿着嘴,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了,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全其美的结果自然是最好的,同时他也从另一个方面了解到了“毒王”对欧阳克的爱护之意,日后胤禩的身边恐怕又会多了一大助力,这样的好事他怎么能够拒绝呢。 此时此刻,胤禩已经来到了竹林的深处,身处其中如果单凭肉眼是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这里虽然并没有阵法之类的东西,但也不能够掉以轻心。 因为在这种地方是最容易被埋伏偷袭的了,而且他也不认为“毒王”会完全没有后手,他有预感,这之后才是真正的考验。 眼看着晚霞映天,胤禩有些担忧的微微皱眉,若是到了晚上还走不出这竹林,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毕竟在夜色之下,视线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就算他武功高强,夜间也能够视物,但却也不能和白天相提并论。 不过担忧归担忧,未雨绸缪总是好的,胤禩暂时放弃了快速离开竹林的想法,左右勘察之下,找了一处相对较安全的大石旁边,拾取了一些柴火,点燃了篝火。 随后,他又弄了些野味吃食填饱了肚子,一通忙碌下来,天也彻底的黑了。 胤禩背靠在大石上闭目养神,在这种地方他不能睡着也根本睡不着,但是必要的休息还是要有的,不然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而且,他也不确定这次的考验多久才会结束,所以抓紧时间休息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是当他静下心来的时候,欧阳克的身影却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只是短短一日未见,他却感觉像是过了百年。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孤单无助的时候,思念就更加的清晰,以至于让他都产生了一种想要丢下一切、只带着欧阳克离开的冲动。 突然,一个反常的动静引起了胤禩的警觉,他慢慢站起身,看向了声响传来的方向。 这片竹林很大,有一些小动物之类的也不稀奇,只是野生的动物大都怕火,所以轻易是不会接近这里的,那么这点响动十有八九就有问题。 胤禩屏住呼吸,在感知探查无果的情况下,他只得向前走了一些距离,同时也将剑拔出来拿在了手中。 他直觉的感到,对方若是冲他来的,那么就一定会在这时候出手。 果然,下一刻,一道剑光就划破了夜空,直直的朝着他的胸口刺来。 他心下微沉,手中的长剑一转,借力打力的卸去了对方长剑的势头,然后脚踩凌波微步,就攻到了那人的面前。 本来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对付外人是极有效的,但是对方却好似早有准备,脚下踏出了一个很怪异的步法,轻而易举的就避过了这凶险的杀招。 103 103、一百零二.摄魂 ... 胤禩心下微惊,踩着凌波微步向后退了几步。 来犯之人明显不像是杀手之类的,哪有杀手大晚上的还穿白色的衣服,不过这并不是令他后退的理由。 因为他感到此人的动作和身形令他分外的熟悉,熟悉到甚至不敢刀剑相向,他现在很是迟疑和忐忑,他真不希望事情会向着他所预料的那最坏的方向发展。 不过,这世间之事往往都是由各种必然的巧合所构成的,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往往越会发生。 当那人向前踏出一步,离开了树下的阴影时,胤禩只觉得心脏猛然间一紧,他最担心和害怕的事情居然还是发生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爱人欧阳克。 “克!”胤禩握着剑柄的手下意识的攥的更紧了,他只一眼就看出欧阳克现在根本就没有自主意识,眼中全是一片木然、毫无神采,明显就像是被人控制的木偶一样。 听到了胤禩的呼唤,欧阳克的身体只是微微顿了下,然后便一剑刺来,完全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停顿,可见他虽然对胤禩的声音有反应,但是却还没有恢复自己的意识。 他的武功高强,尤其是内功比之“五绝”也绝对毫不逊色,因此能够彻底控制住他的方法也肯定是非常高深罕见的秘术。 胤禩觉得事情非常的棘手,只能够狼狈的躲避,因为欧阳克是一个让他根本无法拔剑相向的人,与这样的人为敌,还没有出手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失败。 可是他也明白,欧阳克根本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愿因为自己而伤害到最爱的人,哪怕他根本不是出自本意,而是被人控制心神。 一剑落空之后,欧阳克招式一换又是几剑连续不断的刺了过来,不过从招式上看却有些杂乱无章,根本不成什么章法。 他修习了很多年的九阴真经,这样不成套路、破绽百出的招式,根本就不应该是他这样的高手用出来的。 胤禩利用凌波微波和欧阳克周旋,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违和之处,他略微深吸了口气,尽力稳定心神,然后提剑就与欧阳克对攻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完全放开手脚,毕竟心中还是有着不小的顾虑,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足够同欧阳克打个旗鼓相当了。 若是欧阳克真的性命相搏、全力施为的话,他恐怕早就败下阵来了。 金属撞击的声音频频响起,黑夜之中四射的火星异常的耀眼,来回穿梭的身影犹如林间的猎豹…… 只是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已经交手了几十招,胤禩几次想找机会制住欧阳克,但是都没有成功,没有章法的对手既是最容易对付的又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们目前就是这种状态,所以才会相持不下。 胤禩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于是只好换一个方式,想要通过言语来干扰欧阳克:“克,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你应该听得到我说话吧。我是允禩,是你最爱的允禩。” 欧阳克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仍旧继续着,不过胤禩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大声的说道:“克,不要被别人控制你的心神,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做到的。所以你也要相信我,让我帮你。” 说完,他便开始背诵九阴真经当中有关于摄魂之术的那段口诀,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引导欧阳克的心神,让他摆脱被控制的局面。 摄魂之术是九阴真经当中记载的一段控制人心神的法门,虽然比不得那些流传已久的秘术,但也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的法门。 而且,这种法门不但可以用来控制他人的心神,也可以反过来用于保持自己的清明、摆脱控制。 在刚开始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过过了一会儿,欧阳克的动作就明显的有了迟疑,原本木然的双目当中也开始流露出挣扎的神情。 看到这种方法有效,胤禩顿时欣喜不已,继续不断的重复着口诀,同时也躲避着越来越杂乱无迹的剑锋。 渐渐的,欧阳克停止了攻击,手中的长剑已然掉落在了地上。 而他则异常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不断的低吼着,原本整洁的发丝也被他自己弄的凌乱不堪。 看着如此痛苦的爱人,胤禩的心就仿佛在被刀子凌迟,每一次呼吸都痛的彻心扉,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够停,不然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不断的机械式的背诵着口诀,不知不觉间,他感到自己的脸颊上居然有了丝丝凉意,他居然难以自控的流出了眼泪。 突然之间,一个无力而又沙哑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让他的眼睛爆发出了惊喜的神情:“禩……” 就在胤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便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肩膀,那令他熟悉和安心的气息几乎将他的心神给彻底淹没了…… “禩,我回来了。” “克……”,胤禩还没来得及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就感觉到欧阳克的身体在向下坠落。 他心中一惊,赶忙伸出手接住了欧阳克的身体,借着篝火的光亮定睛一看,原来欧阳克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他伸手探了探欧阳克的脉搏,确认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算松了口气。 看着欧阳克略显憔悴的脸庞,胤禩有些心疼的抚摸着。 他没有想到“毒王”为了考校他,居然用欧阳克做棋子,而且还控制了欧阳克的心神,若不是欧阳克修习的是九阴真经,这次的恐怕将会是两败俱伤之局。 胤禩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气愤,即便“毒王”是欧阳克的师父,他也绝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深深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好在欧阳克没事,否则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来。 104 104、一百零三.结局 ... “禩,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我都睡了这么久地板了,你还没消气吗?” “禩……” “要不然你骂我、打我一顿都好,就是别不理睬我……” “允禩……” 在灵鹫宫的花园里,类似于这样的对话已经上演了一个多月了。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算是“对话”,因为只有一个人在滔滔不绝的说,而另一个则理都不理会,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仿佛一直围绕在他身边大献殷勤的那个人根本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一般。 “允禩……” 欧阳克看着仍旧不理会自己,反而故意避开的爱人,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抹苦笑,心中也满是无力的感觉。 他早就猜出胤禩会因此而发脾气,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胤禩的脾气居然如此之大,都和他冷战了一个多月了,还没有缓和的趋势。 他很是焦急无措的挠了挠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其实,“毒王”要考校胤禩的事情,欧阳克是知道的。 “毒王”虽然脾气古怪、喜怒不定,但对欧阳克却是真心实意的喜爱,所以即便是对待外人再怎么狠毒,也绝不会把那些东西毫无顾忌的用在欧阳克身上。 欧阳克被控制心神的事情,也是“毒王”在征求了他的同意之后才做的,而且非但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损害,还会进一步让他坚定自己的感情,做到真正的破茧成蝶。 而在经历了此事之后,他那原本还有些不大安定的性格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安稳下来。 这不但是对胤禩的考验,更是对他自己最大的一次考验。 这是一次危险的赌博,也是他对彼此之间的感情异常信任,对心爱之人异常信任的一种表现。 幸好他们没有失败,他和胤禩都赢了。 只不过事后知道了真相的胤禩,却出乎欧阳克的意料,大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紧接着就开始和他冷战。 平时不但对他不理不睬、视而不见,而且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让他上床,只让他睡在旁边的地板上。 若只是短短的几天还好,可这一冷战就是一个多月,着实让欧阳克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毕竟追根究底错的人是他。 抬头遥望了下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那抹身影,欧阳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便迈起步子追赶。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心底里的那一丝无奈和郁闷也仿佛化作了淡淡的蒸汽,被风轻轻一抚就完全的消失无踪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点点的欣喜和呼之欲出的期颐。 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胤禩虽然没有回头,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嘴角边也难以抑制的有了一丝笑意。 在刚刚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他的确是非常的气愤,他最气的不是爱人的隐瞒,而是心爱之人这种以身涉险的做法。 诚然这一次的结果是皆大欢喜,但若是稍微有所偏差,那么受到伤害的就不单单是两人的身体,而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们相互陪伴共同走了这么久,好容易建立起了那种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感情,建立起了无可比拟的信任,如果就此崩塌,他都没有办法预料自己还能否承受得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和欧阳克冷战这么久,为的就是让自己这个“笨蛋”爱人好好的想想清楚,不要再做这种让他提心吊胆的事了。 沿着石板小路向前走去,看着眼前那熟悉的景色,以及在前方等候许久的人,胤禩下意识的便流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子期,都准备好了吗?” 段子期同样回以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自信而坚定的说道:“主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属下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说完,他便用双手恭敬的将令牌递到了胤禩的面前。 胤禩接过令牌在手中把玩了下,自从他们下山游历开始,这块令牌就一直由段子期保管着。 如今他们二人携手而回,但他却没有再回到禁地里居住,而是搬到了以前寒华子所住的院子,也就是每一代宫主所住的地方。 也许……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故意板起脸,胤禩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欧阳克,便转身一言不发的向禁地里面走去。 欧阳克也不是傻瓜,既然没有被拒绝,当然就是默认了他的跟随。 于是他朝段子期礼貌的点头笑了下,然后就紧走几步跟在了胤禩的侧后方。 他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却什么都没有问,他相信胤禩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去支持胤禩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出了护山大阵,穿过一片树林,路过两人曾经抚琴对弈的凉亭,胤禩始终都没有停住脚步,一直沿着蜿蜒的小路向前走着。 跟在胤禩的身后,欧阳克由最初的疑惑逐渐变的明了起来。 因为他猜出了胤禩想要去的地方,也知道那里有些什么,虽然他不是逍遥派的人,但胤禩此举无异于是对他信任的表现。 路的尽头是位于山洞之中的一处石门,从周围的那厚厚的蜘蛛网上来看,这道门恐怕已经十几年没有移动过了。 胤禩拿出了从小郡主那里得来的“星涯石”,塞进了石门上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孔当中,随后就听到“轰轰”两声低沉的声响,石门便缓缓的向上开启,露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沿着通道向里面走去,越走寒气就越发的逼人,墙壁上也逐渐布满了一层厚厚的坚冰,当视线豁然开朗的一霎那,入眼的则是一块万年寒冰制成的冰棺。 正是因为这个冰棺的存在,这里才会这么冷,墙壁上的冰也是常年不化的。 欧阳克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具冰棺,由于冰棺的外表打磨的不是很光滑,所以只能隐约看出里面的应该是个女人。 由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是谁?” 不过说完他就有些泄气,因为他知道胤禩和自己正在冷战当中,恐怕不会为自己答疑解惑了。 看出了欧阳克的懊恼、忐忑和小心翼翼的神情,胤禩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她就是李沧海,论辈分就连我师父也该尊称她一声师叔祖的。” 欧阳克并没有在意胤禩话里面的深意,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禩终于理我了’这一点上。 他急切的上前一步紧搂住了胤禩的腰,欣喜的说道:“禩!你肯原谅我了是不是?” “现在谈这些还不是时候,等我们出去之后,我再慢慢的和你算账。”胤禩故意咬牙吐出最后几个字,不过明显是色厉内敛,眼角还有着淡淡的笑意。 “好,都听你的。”欧阳克一瞬间就明白了胤禩的言外之意,笑容更是掩都掩不住,下一刻他便难以自已的吻住了胤禩的唇。 压抑着的感情一旦迸发出来,将是很难控制的,虽然欧阳克有些失去理智,但好在胤禩仍旧清醒的很。 他在欧阳克失去自控之前先一步推开了他,然后才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说道:“先办正事!” 虽然欧阳克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知趣的没再得寸进尺,而是随胤禩一起来到了冰棺旁。 合两人之力他们很轻易的就将冰棺打开了,看到了里面“沉睡”着的女子,欧阳克显然是惊讶不已。 胤禩虽然早有准备,但也是吃惊不小。 因为那名女子完全不像死了几十年的样子,除了脸色苍白的不正常之外,其他地方就完全和一个睡着的人一模一样。 一般情况下,死了几十年的人,早就应该变成一堆白骨了。 “玉玲珑果然名不虚传。”胤禩很快就回过了神,细细的打量了下李沧海的尸身,然后就把手放到了她的额头处,调动起了体内精纯的北冥神功。 欧阳克安静的在一旁帮胤禩护法,他知道此时此刻断不能有任何的打扰,否则胤禩就会立刻走火入魔、真气逆行。 随着内息的运转,胤禩的手缓缓的抬了起来,一个樱桃大小的红色珠子紧贴着他的掌心,缓缓的离开了李沧海的尸身。 下一刻,那原本如“沉睡”般的美丽女子就化作了飞灰,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就是玉玲珑吗?”欧阳克对于这传说中的至宝也极其好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他仔细看了看胤禩手掌中的红色珠子,那颗珠子只有指甲盖大小,并且散发着微弱的红色荧光,看起来和那些普通的珠宝没什么区别。 胤禩意味不明的微微一笑,一抬手就将“玉玲珑”吃进了口中,然后他突然就将欧阳克拽到了自己的怀中,直接霸道吻上了他的唇,毫不客气的撬开了他的唇齿。 他这么做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禩……不唔……”欧阳克很是惊讶,马上就想要反对,但胤禩却完全没有给他留下反驳的余地,就自顾自的做了决定。 他本不想接受,可唇齿间的感觉却异常的诡异,因为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多余的硬物,有的只是如药物般清新而又苦涩的味道。 紧接着,他就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喉咙处滑了进去,慢慢的进入到了胃中,然后便再也感觉不到有任何异常了。 胤禩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抬手用指尖蹭了蹭嘴角处的津液,用很是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一定还在疑惑,‘玉玲珑’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吧。” 欧阳克一边皱着眉思索,一边很认真的说道:“恩,完全不像是看到的那种玉石的感觉,反倒是有些像是药物。你方才……该不会是把这东西给了我吧?” “你的感觉没错,‘玉玲珑’根本就不是什么玉石,而是真真正正的活物。”胤禩微笑着搂住了欧阳克的腰身,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把‘玉玲珑’分成了两份,你我一人一份,虽然效果可能没有原本的那么好,但……我想和你分享。我希望你能够陪伴我一生一世。” 欧阳克只是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胤禩的做法,心下感动的同时,也抬手紧紧的搂住了胤禩,深情的说道:“禩,我答应你,一生一世,永不相负。” ——————————黑猫修罗的分割线—————————— 大宋理宗皇帝开庆元年,是为蒙古大汗蒙哥接位后的第九年,时值二月初春,黄河北岸的风陵渡头扰攘一片,人声马鸣好不热闹。 这几日气候忽冷忽热的,黄河原本是解了冻,但这日北风一刮,又下起雪来,河水再度冰封,还出现了大块的浮冰。 如此情况,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车,许多要渡河南下的客人都停滞在了风陵渡口无法启程。 风陵渡上虽有几家客店,但北来行旅源源不绝,不到半天,早已住得满了,后来的客商再也无处可以住宿。 “安渡老店”是镇上最大的一家客店,取的是平安过渡的彩头。 这家店房舍宽大,找不到客房的商客便都涌了来,因此更是分外拥挤。 掌柜的费尽唇舌,每一间房中都塞满了三四个人,余下的二十来人实在无可安置,只得都在大堂上围坐。 天色渐暗,外面的雪却是越下越大了起来,忽而听得马蹄声响,三匹马急奔而至,眨眼间便停在客店门口。 见到进门的三人,众人眼前都是一亮,本在说话的人都住了口不言,静静的望着三人。 只见头前走的是一男一女,大约都是十五六岁年纪,男的浓眉大眼,神情粗豪,女的却是清雅秀丽。 这两人都穿淡绿缎子的皮袄,少女颈中挂着一串明珠,每粒珠子都是一般的小指头大小,发出淡淡光晕,华贵之处可见一斑。 而在他们身后紧随而来的,则是一个低垂着头、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宽大的兜帽将她的面容完全遮蔽在了阴影当中,只能从身形上判断出该是一位女子。 由于屋里面客满,他们也只能挤着和大家围坐在一起,只有那黑色斗篷的女子与旁人很是格格不入,而且还故意坐在最边沿的阴暗处。 他们三人坐下不久,店伙便送上饭菜,菜肴倒也丰盛,有鸡有鱼,另有一大壶热辣的白酒。 众人围坐在火堆之旁,听着门外风声呼呼,一时都无甚睡意,于是便逐渐的攀谈闲聊起来。 “这天气真是折磨人,一会儿解冻,一会儿结冰,老天爷可真不给人好日子过。” “你别怨天怨地啦,咱们在这儿有个热火儿烤,有口安稳饭吃,还争甚么?你只要在我们襄阳围城中住过,天下再苦的地方都变成安乐窝。” “蒙古鞑子的残暴,各位早已知闻,那也不用多说了。那一年蒙古十多万大军猛攻襄阳,守军统制吕大人是个昏庸无能之徒,幸蒙郭大侠夫妇奋力抗敌……” 众人从国事聊到了江湖事,不知是谁提到了一位江湖有名的侠客:“我不知这位侠客的姓名,只是见他带着面具,分辨不出相貌,他骑一匹马、牵一匹马,另外那匹马上带着一头模样希奇古怪的大鸟……” 他话未说完,一个神情粗豪的汉子便大声插口道:“不错,这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雕侠’!” 二楼的雅间内,靠窗而坐的人原本并不在意商客之间的闲聊,但是那汉子的话却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微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过儿在江湖上也算是闯除了些名堂,你这个做师父的该放宽心了吧。” 那人原本只是在假寐,听到了问话才睁开眼睛,稍显慵懒的说道:“其实有龙儿那么一个贴心人在过儿身边,我这个做兄长的还是很放心的。只是我有些不解,为何龙儿总是不愿下山,每每都让过儿一个人出来闯荡。” 能以杨过的兄长自居,这江湖中也就只有“小西毒”欧阳克了。 至于另一位,便是从来都与他形影不离的灵鹫宫宫主了。 若是让外面的江湖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还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许是厌了吧。”胤禩拿起酒壶将酒斟满,边说道:“龙儿自小就是那副性子,只在江湖上游历了三四年就回到古墓隐居去了。过儿每年大半时间也都呆在古墓当中,以他的性子来说实属不易了,可见他对龙儿也是真心不二。” 欧阳克歪着头思索了下,然后笑着说道:“不如借着这次去江南的机会,也给他们带些礼物回去吧。” “也好。”胤禩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便再度听起商客的闲聊来打发时间。 黑斗篷的女子自打进门后就没开过口,这时候突然用沙哑的声音对着同来的女子说道:“你不信也由得你。这个甚么神雕侠姓杨名过,小时候在桃花岛住过的。” 胤禩耳力极好,听得这话才不由得细细打量起那三人来,很快他便猜出了这几人的身份。 那少女是郭靖的女儿郭襄,那少年则是郭襄的孪生兄弟郭破虏,至于那黑斗篷的女子便应该是郭襄的姐姐郭芙了。 郭芙自从被毁容并且废去武功之后,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着实疯了一段时间。 而后幸得黄药师的相助,将脸上的疤痕变浅了些,又得父母弟妹的百般开导,这才勉强恢复了正常,虽然仍旧沉默寡言、给人的感觉也暗沉无比,但只要不刺激她,她也就不会再犯疯病了。 郭襄听后惊讶道:“这么说来,他跟咱家很有交情啊,怎地一直没来往?对了,三月十五襄阳城英雄大会,他定是要来与会的了。” 郭芙阴沉沉的笑了声,说道:“我也多年没见过他了,怎会知道?” 郭襄好像对“神雕大侠”很是崇拜和仰慕,听闻自家姐姐这么说倒也不气馁:“姐姐,咱们怎生想法儿送个请帖经他才好。” 随后又转头向宋五说道:“宋五叔,你能想法子带个信给神雕侠么?” 宋五摇头道:“神雕侠云游天下,行踪无定。他有事用得着兄弟们,便有话传下来。我们要去找他,却是一辈子也未必找得着。” 郭襄原本听后失望之极,但没想到在这间小店当中却遇到了贵人,那人自称“西山一窟鬼”,说是能带她去见神雕大侠。 虽然没有听过那人名号,但她和弟弟讨论了下,最后还是决定一道去看看。 至于她的姐姐,则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看样子好像只要他们到哪,她就跟到哪,就像是个影子一样。 眼看着他们都离开了小店,胤禩这才收回了视线,仿佛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当年还在黄蓉肚子里的小婴儿,如今也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怎么突然感伤起来了?这可不像你。”欧阳克坐直了身体,手紧紧的环住了胤禩的腰,动作看上去很是随意,但却又异常的契合。 相伴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已习惯了彼此,早已无法分开了。 “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胤禩侧头凝视着欧阳克的双眼,流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如暖阳般的微笑,‘沧海桑田,唯一没有改变的就只有他了。’ 看着爱人如此的笑容,欧阳克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倾身献上了自己的唇,用最亲密的方式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庄子大宗师》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