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英】你不知道的事 作者：蚩萤 双向暗恋/ *私设时间线三年后上大学 第一章 1.1 01. 现在回想起来，高三的那一年，说是兵荒马乱焦头烂额也绝对不为过，其棘手程度让人直至后来回忆起来，都忍不住唏嘘感叹，浑身一个激灵。 如今时隔三年，方家和季家也搬离了书香雅苑，虽说几家依旧联系，但总归是没以前那么方便了，忙的时候几个月见不上也是常事。 聚会的地点定在乔卫东的那套房里，毕竟这位爸爸绝对算是无条件宠女狂魔，宋倩和童文洁尚还有些担忧他们高三那一年的“前车之鉴”，生怕几个孩子凑在一块再没了分寸，毕竟也都大了，男女有别，在一起疯闹总归是不好。 可当爸的不这么想。 彼时一向在老婆面前怂的跟小绵羊似的方圆与乔卫东难得了硬气一回。 “你说你们女人就是爱小题大作，三年前的事情还说它干啥？” “就是，孩子们都是成年人了，那聚个会喝个酒不都正常的嘛！” “你妈就爱瞎操心… 咱家孩子都有分寸，不会喝多的，当年也就点低酒精成分的饮料，哪有那么严重，说的紧张兮兮的。” “再说高考之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了，咱要聚那没理由孩子不聚啊，他们感情好也是重感情的表现呀！咱们做爹妈的这也要拦那也太不通情达理了…” 宋倩和童文洁坐在沙发上同款二郎腿抱臂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演双簧的俩男人。 季区长在一旁频频小幅度点头，然后瞥瞥刘静的脸色。 还好自家夫人一向温柔又善解人意，此时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家庭大戏。 对峙数十秒，对面气场渐渐弱了下来。 “那个… 我觉得妈妈们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方圆瞥瞥媳妇的脸色话锋一转弱弱开口。 童文洁下巴微抬一副睥睨苍生的姿态，“你是这么想的？” “嗯嗯。”方圆点头如捣蒜。 “我就说嘛！那孩子毕竟是孩子，还是要收敛点有点分寸不是…”乔卫东一脸谄媚，笑得眼角全是褶，看上去像朵怒放的菊花。 可惜他家那位更不是善茬，气定神闲气场全开，“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啊做男人好难。 两位革命难友对视一眼，向后面桌上的孩子们投去爱莫能助的悲痛眼神。 “唉，爸的家庭地位真是没有丝毫提高啊。”方一凡上前拍拍方圆肩膀，故作慨叹道。 我还不是为了你！当爹的立刻对儿子怒目而视。 方一凡你个小没良心！ “那我们就先走啦，你们晚上也不要太晚啦。”乔英子在宋倩脸上啄一口，笑的可可爱爱，“谢谢妈妈～” ？？？ 方才还统一战线为了孩子勇敢对抗老婆的两位爸爸懵圈了。 什么情况这是？ “小姨夫，小姨早就同意我们今晚出去了。” 林磊儿依旧一副乖萌萌的模样，阐述事实顺带往小姨夫淌血的心上补刀。 “啊，那挺好… 挺好哈哈…” “你们玩得开心啊哈哈…” 两位爸爸尬笑着互看一眼，合着被老婆孩子合伙忽悠了呗？ “你俩过来我们谈谈。”眼看孩子们出了门，童文洁淡淡开口。 “我们在你们眼里就是封建思想不开化的老顽固是吧？” “而且还限制孩子的人身自由，管的太宽，哪比得上人家爹开明又会投其所好。”宋倩一脸招牌冷笑着接上。 得，家庭伦理大戏又要上演。 方圆假笑着往季家夫妇那边看了一眼发射求救信号——老季救命！ 收到圆圆！ 革命友谊使季区长责任感倍涨，站起身来轻咳了两声，“孩子们都出去了，咱们也该好好聚一聚，这么多年没见了哈…” “是啊是啊。”刘静心领神会，上前一边一个挽上宋倩和童文洁的胳膊，“咱们也别光坐着了，去弄点好吃的给他们喝酒，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也多聊聊呀。”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瞬时瓦解。 火锅蒸腾起袅袅蒸汽，酒过半酣时，小小的居民楼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这样，多好啊。 02. “桃子！这边！”国庆期间的晚上人格外多，首都的节假日人流量更是不容小觑，乔英子站在街口远远的看向黄芷陶的身影，垫着脚尖连连朝她挥手，“在这呀！” “得了得了，您这从高三起就没长过的身高快别蹦哒了。”方一凡无奈的抬起胳膊给她借力支撑，得到乔小姐数年如一日的白眼一枚后挤眉弄眼的冲她乐，拉下她举高的手，自个儿朝远处挥了挥喊道，“桃子！” 男孩子这几年身量拔高，站在人群中也颇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黄芷陶正四处张望着，苦于对自家闺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下倒是一下子瞥到了方一凡的身影，眼神一亮，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 “我想死你了桃子！”乔英子难掩兴奋，一把搂住好友抱了个满怀。 “我才想死你了呢，谁让你非要考去南京。”黄芷陶故作生气戳戳她的脸，一边腾出工夫来和另外两人打招呼，“嗨，杨杨，磊儿。” 两人性格一个腼腆一个高冷，中规中矩的打了招呼，便一起朝事先约好的餐厅走去。 幸好季杨杨提前订好了包间，几人落座后都显得兴奋不已，迫不及待的分享起这些年的经历来。 “话说方一凡你个头怎么窜这么多？打激素了？” “后悔没接受我了吧，被我这种男人壁咚得多心动啊。” “你少贫。”黄芷陶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又打趣道，“北京电影学院那么多漂亮女孩儿，你壁咚过很多吧？” “你可不要凭空毁我清白！”方一凡一副烈女贞洁的模样，视线一瞥，看到一旁正往调料盘里猛放辣油的乔英子，眼睛滴溜溜一转义正严辞道，“再说我爸说了，大学以后就可以和英子谈恋爱了。” “方猴儿你快拉倒吧。”乔英子手一顿，继而不屑开口，“你分明是看上我家五套学区房了吧。” “被你看出来了？”方一凡佯装讶异，转而凑近她一脸正经，“其实不止学区房，还有你千万家产的呆迪。” “去你的。”乔英子拿肘弯怼他，“滚去要围裙，我这白衬衫溅上油点子我妈又要叨叨。” “得令。”方一凡老实起身，唉声叹气道，“我这叫上门女婿不得不为金钱折腰。” “真折腰也是为了美色。”乔英子一脚蹬过去，眼睛一瞪，“还不快去。” “你俩有问题吧？” 眼见方一凡嬉皮笑脸的出门，黄芷陶趁手替磊儿和杨杨一人剥了个虾，打趣着闺蜜，“你俩说话我们简直插不进嘴啊。” “是他欠，我是正当反驳。”乔英子顿了顿，一筷子夹起半盘肥牛涮进锅里，神情颇有几分不自然。 “哦～”同为女孩子，黄芷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乔英子抬手直接把牛肉夹她碗里，“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赶紧吃饭。” “来了来了。”恰好方一凡这时拿着围裙进了屋，“磊儿的，杨杨的，女神的，媳妇儿的！” 季杨杨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表哥。”林磊儿接过围裙乖乖系好，“那我要叫英子表嫂吗？” 乔英子脸有些发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火锅蒸的。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啊。”方一凡大大咧咧的呼噜一把磊儿头发，“快吃饭吧，晚了咱家文洁又要揍我。” 餐桌上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谁都没有注意到乔英子一瞬黯淡下去的眼神。 ———ＴＢＣ——— 第二章 1.2 03. 嘴上说着有数，可架不住年轻气盛撞上了久别重逢，到最后散场的时候，大家还是有点醉。 不过到底岁数长了，也不是像当年第一回碰酒那样掌握不好量，是以除了乔英子，大家都还算清醒。 要问磊儿？ 开什么玩笑。 就冲高三醉酒那回林磊儿那气壮山河的黑社会架势，哪个还敢让他沾酒？ 出来时黄芷陶被正好在附近的李萌撞上，当老师的这一看情况还是习惯性的皱着眉教育了两句，结果被桃子撒着娇缠上手臂，“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您可千万别上火，要不然影响了我弟弟我可不敢承受我舅的怒火～” 哦对了，他们毕业的第二年潘老师成功抱得美人归，现在升级准父母，还有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行了行了别贫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大晚上别在外面瞎逛，听见没？” “听见了。”早些年被铁棍支配的恐惧仍然牢牢刻在骨血里，几人乖乖站好目送老师离去，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不过有人可丝毫不紧张。 “方猴儿，你给我站直了！”乔英子后半场灌的有点狠，活像当初被宋倩天天压迫时心事重重的那副模样，方一凡费劲巴啦一手架着她肩膀，一手半搂住她的腰，她还一个劲儿嚷嚷，“哎你怎么长两个脑袋？” “我的姑奶奶你喝这么多干什么？”方一凡苦于两手都负责她的平衡，实在腾不出工夫制住她揉捏自己脸的动作，“我现在送你回家啊。” “你赶紧去吧。”季杨杨搭着方一凡的肩膀道，“一会儿我舅舅来接我，顺便把磊儿送回学校。” 林磊儿目前就读于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自大学开始就办了住校，内心深处不想再麻烦小姨一家是一部分，再者住校也方便很多，童文洁几番打听这才同意，还被方圆打趣，全国人民都耳熟能详的名牌大学怎么可能亏待学生，条件肯定没的说。 没过一会儿，杨杨的舅舅来了，转眼原地就剩了他们俩人。 “不是… 英子你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啊。”被花式蹂躏的方一凡有点招架不住，乔英子却丝毫不为所动，一把推开他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后仰，吓得他赶忙伸手捞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您真是我祖宗！” “叫谁祖宗呢？”乔祖宗嘟嘟囔囔挂在他身上，“叫我仙女！” “行！您就是我的仙女。”方一凡无奈叹气，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松开手任她又搂又抱，“你再这样，我可只能抱你回去了啊，到时候咱们妈看见了再误会什么，你负责解释。” “好！我解释！。”她打个酒嗝，迷迷糊糊一手捞过他颈后向下压，方一凡猝不及防被她的大力拽的弯下腰，和她的脸靠的极近，女孩子脸上细腻的皮肤和忽闪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呼吸间尽是彼此的气息。 他一瞬有些微微的失神。 “抱。”她迷迷糊糊松开手，继而撒娇似的伸直双臂，对他做出索抱的姿势。 “这可容易解释不清啊我告诉你。”方一凡无奈一笑，却乖乖弯下腰，揽住少女的膝弯与后腰，稳稳当当的把她一把横抱起来。 “脱离你妈不是该天天吃那些长肉的垃圾食品，你怎么半点没见长啊。”男孩子颠颠怀里的重量，换得大臂被乔小姐狠掐一把的回报，他倒吸口冷气老实改口，“我这是在夸你身材保持得好呀！” “闭嘴，你好吵。”乔英子嘟囔着凶他，然后将脸埋在他温暖颈侧，悄悄的拥紧他的脖颈。 多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 原来年少时再普通不过的拥抱，在重逢后的今天，就在此时此刻，竟让她发觉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怀念。 乔英子你可真没出息。 她一边偷偷贪恋着他怀抱里的温度，一边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表示鄙夷。 当年义正严辞对他表示嫌弃并且指天誓日说绝对不会喜欢方一凡的人是谁来着？ 嗯，真香。 04. 十月初的天气，到了晚上温度还是有点低，乔英子紧贴着方一凡的这半边身体被熨的火热，另半边却被晚风三下两下带跑了身上那点热气，她在他怀里缩缩，环在他颈上的手顺势钻入后背领口，男孩子背上温度火热，灼灼的温度贴着掌心传了过来。 “你怎么还动手动脚的。”方一凡被她冷不防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却皱起了眉头，“手这么凉？” “冷…”她借着酒意难得在他面前小女人一回，女孩子声音软软糯糯，尾音缠绵绵的打着弯冲他撒娇。 这谁顶得住。 方一凡顺势放下她，“站住了啊。” “嗯？”她迷迷糊糊站定有点懵，这怎么就让下来了呢？ 没等她抗议，却见面前的男孩子从她左手边绕到了右手边，然后弯腰一把又把她抱了起来。 她愣愣的看着他。 “啧，这么凉。”他揽紧怀里纤细柔软的身体，对着她的眼睛笑的一如既往爽朗又好看，眼底带着微微的得意。 “现在不冷了吧。” “…”她还是愣，张着嘴巴的模样呆呆的看起来有点蠢。 “喝傻啦？”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脚下重新迈开步子，路灯的光从身后打下来模糊了少年的轮廓，在她眼里却意外的好看。 我大概真是醉了。 乔英子迷迷糊糊着这么想。 所以才会觉得他的声音带着宠溺和温柔。 真好，一切都没变。 第三章 1.3 05. 方一凡把乔英子从出租车上抱下来的时候其实有点无奈。 本打算在车上让她眯一会儿休息一下，下了车好一起走回家，谁知乔小姐这一眯更迷糊了，下车的时候完全意识不清，他尝试着想让她站一下，可她却偏偏一点儿劲儿也使不出来，膝盖软绵绵的打着弯就要往地上瘫。 “哎哎小心！”他手忙脚乱一把捞住她，没辙的再次把人横抱起来，乔英子脸颊通红，拿手指尖戳戳他胸膛，舌头都有些打着飘，“你是不是手酸？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快得了吧，就你现在这状态，我把你扔这儿你就能爬绿化带里睡一宿信不信？”他双臂用劲往上颠一下把她抱牢些，“还有不要随便diss你方哥的体力，就你这小身板我抱你跑三千米都没问题。” “你就吹吧。”乔英子软绵绵的笑出声，被他抱着走进楼道。 等电梯的间隙他四处张望下然后打趣她道，“哎，当初咱俩就在这儿抱一起被他们瞅见，还来了场轰轰烈烈的关于早恋的四堂会审，还记得不？” “嗯。”她含糊不清的应着，被酒精麻痹的脑袋却也不自觉的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因为在学校被老师讲的“原生家庭”的事情给刺激到，本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与不安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彻底爆发。 她本来没打算说。 乔英子是谁啊，从小就是人家嘴里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优秀，上进，孝顺，哪个当妈的见了她也都是赞不绝口。 母亲的强势造就了她隐忍的性格，她早就习惯了把一切都深埋进心底，因为早就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努力抗争也没用，所以何必再说出来浪费时间，徒增烦恼。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她早就习惯了。 可当时她忍不住了。 真的快疯了。 来自家庭的压力让她身心俱疲，母亲贯上“一切为她好”的强势的爱与控制欲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可那时方一凡就在她身边。 就像只有她一个人的汪洋大海，他就是那块救命的浮木。 所以在他语气温柔的轻轻拉她入怀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崩溃了。 他说，“没事。” 他说，“不要去想那些事了。” 他说，“有我呢。” 彼时她同样紧紧抱着他，虽然当时懵里懵懂不明白这种无条件依赖的原因是什么，但那一刻他给予的安全感铺天盖地，瞬间安抚了她彷徨无依的心。 那时候她还不懂。 所以能在面对父母时义正言辞的反驳他们绝对不可能。 直到后来年岁渐长，直到高三后考进大学真正的面对分离。 乔英子当时就知道自己完了。 原来我已经那么那么喜欢你。 可是你不会知道。 她吸吸鼻子，忍住一瞬间涌起的泪意，侧脸靠着他肩头蹭蹭，乖巧的像只小奶猫。 他低下头声音一如既往有点欠揍，眼底却藏着她此刻看不见的温柔，“真不下来啊？真打算让爹妈看见这一幕？你爸妈要是想拆了我，你可一定要舍命挡在我前面。” “看见就看见，你怕就放我下来。”她故作赌气开口，双手却更搂紧了他的脖子。 酒壮人胆，古人诚不欺我。 乔英子埋在他怀里偷偷这么想。 “谁怕了。”他嗓门放大，“你点个头，咱俩立马在他们面前官宣。” “噗。”她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心底却隐隐藏着自嘲。 他们年少时青梅竹马的关系实在太铁，铁到即使说这种话也没半点避嫌的意思。 因为彼此都很明白不过是玩笑罢了。 谁当真谁就输了。 06. 所以当方一凡抱着乔英子出现在父母面前时，理所当然乔卫东有点炸。 那可是心肝宝贝儿一样的闺女！ 居然醉呼呼的被别的男人抱回来，老父亲表示不能忍。 季胜利因为工作的原因提早撤场，所以现在家里只剩了方家和乔家的双方父母，倒是一家子凑了个齐全。 “英子喝的有点多，实在站不住了我才抱她回来的。”方一凡赔着笑老老实实解释，毕竟眼前这对父母的护女程度他三年前就见识过，他低头瞥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的乔英子，“我们就是太长时间没聚所以高兴，您就别怪英子了。” 得，方才还怂的一比要她舍命挡在他前头来着，这下子又替她开脱上了。 她心头暖暖的，于是在自家老爹伸手准备接过自己时，很干脆的当着父母的面一脑袋扎进方一凡怀里，鼻子抵着他外套有点瓮声瓮气的拒绝，“不要！” 呆迪的心瞬间碎了一地。 “行行方一凡那个，你先把英子送房间休息。”方圆上前搭住乔卫东肩膀给儿子使眼色，童文洁也瞥了眼宋倩的脸色上前道，“对对，爸妈知道是有原因的，快去吧。” 长辈发了话，方一凡也不再反驳什么，乖乖的抱了人进房间，乔卫东碎碎念着不放心，非跟在后面一块进了屋。 “你可别多想啊，凡凡都说了英子喝多了才抱回来的。”眼见乔卫东跟在儿子后头进了门，童文洁这才拿肘弯怼了下宋倩肩膀，也是对当年那事真心有余悸了。 “你说那干啥，好像我多不通情达理似的。”宋倩白她一眼，“再说我觉得凡凡挺好的。” 童文洁顿时眼瞪的像铜铃似的，“你说啥呢？” “夸你儿子不行啊。”她没好气瞪童文洁，“你怎么当妈的，该是这反应么。” “你夸就有点惊悚。”童文洁抖抖鸡皮疙瘩，打趣道，“你不该跟乔卫东一个反应才正常吗？” “别拿我跟他比。”宋倩慢悠悠端起红酒，“别管孩子的事了，咱俩再喝点。” 方圆在旁笑眯眯看这俩人斗嘴，“你们聊着，我去煮点醒酒汤给英子，今晚晚点回去也没事哈。” “快去吧。”童文洁朝他努努嘴，转头见宋倩已经半杯下了肚连忙拦下，“要死啊你不会等等我…” 宋倩也有点醉，也不恼她，就乐呵的见闺蜜絮絮叨叨，看起来带着醉意的眼底却满是清醒。 多年前她曾经偶尔和刘静深谈过一次。 偶然提起英子高三那年的乌龙早恋事件，那位一向温婉可人的区长夫人是这么说的。 “老实说你可别生气，我倒觉得方一凡和英子的性格太互补了。” “宋倩，英子曾经和我说了很多她不敢和你说的事情，不过你也别失落，那孩子懂事，她是太在乎你了，相反我是个随和的陌生人，所以更能让她敞开心扉罢了。” “英子性格好强，却也很敏感脆弱，轻易不肯对别人袒露自己的脆弱，这几个孩子的相处模式我也都看在眼里，难道你就没觉着，要是她以后能找个像凡凡一样温暖又能懂她宠她的男生挺好的？” “我经历了生病的事，觉得什么都没有活着开心重要，你们后来的转变我也看到了，或许慢慢的，英子可以褪掉那些敏感不安的心理，不过也急不来，总会好的。”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个人看法罢了，觉得英子要真和凡凡在一起也挺好，不过既然两个孩子也都说了对彼此没那种感觉就算了。” “不是…”宋倩隔着酒杯看向逐渐醉意上头的童文洁，她正拍着桌子对自己喊“什么不是啊？！你别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英子给我当儿媳妇吗？！” 不是这个。 她呵呵乐出声，却想起了当年高考完后英子报考了南京大学，临行前的一晚她和英子钻一个被窝，当时她怀里的女儿眼眸亮闪闪的，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我去那么远，会很想你和爸爸的。” “其实我也挺舍不得的，还有童阿姨和方叔叔，磊儿和桃子，季洋洋和刘静阿姨他们…” 眼瞅着她连王一笛都数上了，当妈的这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潜意识里好像漏了一个人的名字。 “方一凡呢？” “谁会想他？！”方才还乖乖的乔英子突然嗓门拔高，随即不自然的转过身去，“妈你可别多想啊，我们就是朋友…” 这种反应。 宋倩当时有点失落，却也还是体贴的没有戳穿女儿的小心思。 她早就下定了决心，经历了让英子那么痛苦的高三，她发誓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刘静的话其实她也认同。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些年虽然两个孩子总打打闹闹，但方一凡对英子的体贴她也都看在眼里。 她不会再做一个独断专制让英子痛苦的妈妈。 再也不会。 那边童文洁还在发酒疯，“我跟你讲，起码三套要写凡凡的名字！” “都给你！”她一脸嫌弃，却笑出了泪花。 只要是个能对英子好的人，我什么都能付出。 于是等乔卫东出来时，两位醉的不知东南西北的妈已经开始商量婚礼日期了。 “你们说啥呢？”乔卫东这一听急的高音劈叉，方圆端着锅出来打圆场，“喝多了喝多了，你小点声儿英子刚睡吧？” 想起女儿当爹的忙不迭噤了声，转眼对身边的方一凡怒目而视。 后者一脸无辜，“不关我的事。” 不过我也不反对就是了。 识相的把这句憋回肚子里，方一凡压下唇边欲扬起的笑意，一脸淡定。 “你还敢不负责任？！”想起方才闺女搂着他不撒手的模样，乔卫东更气了，分分钟脑补了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剧情，然后急了，“我闺女哪儿配不上你？说清楚！” 方一凡有点愣，再瞥一眼和自家妈妈商量的眉飞色舞的宋倩阿姨，觉得这对父母今天有点不正常。 “老乔你就别添乱了！”方圆把童文洁手里的酒瓶子夺下来，连连招呼他，“快把宋倩老师按住！哎哎别倒了再喝要吐的！方一凡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扶着你妈！” “噢噢。”眼见那边乱成一团，老父亲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局面，这边也顾不上讨论关于英子的事，匆匆扑过去帮忙。 等散场时两家都是鸡飞狗跳，三个男人给整的筋疲力尽。 “儿子你听着！”叫了出租车回家的路上，童文洁猛挥胳膊气壮山河，方一凡手脚并用才勉强制住她，“我我我听着呢…” “要是不把英子拐回来给我做儿媳妇，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的腿怎么这么命苦。”冷不防被亲妈一压，方一凡清晰的听到自己膝盖骨“咔”的一声，顿时愁眉苦脸感慨道。 “告诉妈妈，你能不能做到！”童文洁一爪子拍上儿子帅脸，一脸严肃道。 “能能能！我一定努力！”他无奈举手告饶，心满意足的妈这才乖乖坐好，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别赖啊儿子。”副驾驶的方圆扬扬手里的手机，“爸给你录下来了。” “不是爸你怎么…” “五套学区房啊哈哈哈哈哈…” “您真是我亲爹…” 而另一边照顾完闺女伺候老婆的乔卫东同样心累。 因为在闺女谈恋爱方面向来统一战线的宋倩居然倒戈了。 “我不反对英子谈恋爱。”彼时宋老师被他抱到洗手间洗漱的时候一脸严肃的开口，甚至还伸出一根手指强调道，“要是和凡凡谈恋爱，那就更好了。” “你疯了吧你！”乔爸爸听这话简直要疯，分分钟飚上海豚音—— “爸爸不同意！” “…” “你没资格发言，跪安吧。” “！！！” ———ＴＢＣ——— 第四章 1.4 07. 那厢乔英子借着醉酒睡意深沉，可方一凡这一晚都没怎么睡得着。 他双手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发呆，脑海中却不断的回忆着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女孩子一如既往的对他一副故作嫌弃却透着亲昵的模样，她撒娇似的赖在他身上就是不愿意下来走路，她一边嚷嚷着怕什么看见就看见，一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她探入自己领口的手冰凉，对着他却笑的满目温暖，像是冬日里初升的朝阳。 他甚至能回忆起当时隔着薄薄的两层衣衫彼此相贴的肌肤温度，她难得这般乖巧，窝在他怀里的模样像只寻求安全感的小猫。 是乔英子啊。 方一凡的发小。 关系好到在妈妈们被讲座刺激到而花式联想爆出早恋的事情之前，谁也没觉得他们俩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乔英子曾经说过根本没把他当过男的。 这正常。 毕竟曾经他也真没把她当过女的。 可有些事情，毕竟只是曾经。 他们相识的时候还没到性别分化明显的年纪，成天在一起打打闹闹疯惯了，那一段还真是没觉得对方是异性。 就是很重要的，很在乎的，朋友。 所以即使后来年岁渐长，这个想法却根深蒂固。 但谁会是一辈子的小孩子。 说起来方一凡第一次真的深思起自己和乔英子的关系时，还是季杨杨帮的忙。 当时是他们高中毕业后的第二年，他外形条件不错，被老师推荐去上海拍摄一个商业短片，正好季杨杨考去了上海的大学，于是收工后一个电话就把哥们call了出来。 “我这可是翘课。”彼时季杨杨冲他晃晃手里的酒杯一脸“你该感到荣幸”的表情，“就因为你一个电话。” “嘿！你哥们大老远跑来看你，你还不该出来？”方一凡从后面一把薅住他脖子，故作痛心疾首状，“我真是交友不慎。” “看我？信了信了。”季杨杨一脸嫌弃掰下他环住自己的胳膊，伸手替他面前的杯子满上，“喏，咱俩干一个。” 透明的玻璃杯里晃动着澄黄的液体，推杯换盏间，小小的包厢里不时传来几声笑骂与交谈声。 酒过三巡，两人聊的话题也越来越不靠谱起来。 “北影的漂亮女孩特多吧？” “羡慕吧？真特多！随便拎一个都贼标致。” “操，成天在这种环境下，你把持得住？” “呵，你小子套我话是吧？” “甭废话，有没有吧。” “干嘛告诉你。” “那就是没有咯...啧啧，你是去取经的？” “季杨杨！” “没有也正常。”被吼的人气定神闲举起杯子抿一口，淡然的神情却说不清是认真还是玩笑，“毕竟你也是有媳妇的人。” “说什么呢。”方一凡愣了两秒，随即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高三那年就曾被打趣过的事情。 他说的是英子。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季杨杨一拳擂他肩头，“男人说话别这么磨磨唧唧的。” “谁磨叽了！”他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开口反驳，“我跟英子那就是哥们，就跟我跟你一样一样的，那就是个误会，你怎么和我妈似的还没完没了啦？” “你急什么？”季杨杨嗤笑一声，却仿佛把他看了个通透，“你真这么想的？” “不然怎么想。”他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于是一仰头将杯里的酒喝了个精光，灼烫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滑进胃里，灼的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 “你当初说是喜欢桃子是吧？” “你要跟我翻旧帐？” “你那旧帐干我什么事？”季杨杨有几分好笑的看向炸毛的方一凡，“我是说，你当初口口声声要追桃子，结果好像和英子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吧？” “英子那一阵不是被她妈管太紧了么，我身为好哥们当然要为她排忧解难，不然岂不是见色忘义了吗？” 方一凡状似理直气壮的反驳，心底却也开始有些迷惘起来。 乔英子。 怎么可能啊。 又一杯酒下肚，他的神志渐渐开始模糊不清，恍惚竟想起当初高三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曾经他们对所谓的拥抱疗法嗤之以鼻，两个人都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极其敷衍的抱完了事。 可内心确实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就是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英子是个女孩子，和他不一样的异性。 就是因为平时他们肆无忌惮的身体接触太多了，谁也没把这当回事，所以当老师要求当众拥抱时，身边无论是磊儿还是桃子都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他这才后知后觉平时他们确实太过于亲密了。 虽然说都没往那方面去想。 所以一直到放学的时候，甚至于在安慰英子的时候，他还是对拥抱的事情念念不忘。 其实从小到大，英子没少在他面前暴露过她的脆弱。 她拿他当哥们，推心置腹那种。 在乔英子心里，没什么事情需要瞒着他方一凡。 他也习惯了她危急时刻的求助，习惯了再为难也想尽办法替她遮掩。 可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子，听她终于在自己的坚持下开始吐露心声，他也跟着觉得揪着心似的难受。 他家庭幸福，所以不了解英子的压力居然这么大。 光是听着都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亲子关系。 她怎么受得了。 在遍寻口袋也找不到替她擦眼泪的纸巾后，他还是没忍住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好好好，抱抱，抱抱，不哭了啊…” 英子在他面前向来是强势的时候居多，打起他来像他妈咪童文洁女士一样顺手。 可眼下这种感觉比挨打还要让他难受。 怀里的女孩子比他矮了半头，纤细的身体很轻易就能被他抱个满怀，她伏在他肩头哭的几乎喘不过气，他只好一边哄一边学着他爸安慰他妈那样，一下下的用手温柔的抚着她的后背。 然后，他感觉到她的手抬起，轻轻的回搂住他。 那一瞬间他觉得，真好。 在你需要依靠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08.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季杨杨用肘弯碰碰他左臂，“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猝然回神，不知所以的又端起杯子。 “快别喝了，我可不想背你回去。”酒杯被他直接夺下，对方笑的一脸挪揄，“人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下意识的不停喝东西。” “所以，你在紧张什么？” “杨杨。” 季杨杨本一直仗着了解方一凡那点小心思而占了上风，这下突然被他郑重其事的叫了名字，倒是有点愣住了，“干嘛？” “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英子？” “你自个儿想想吧。”可惜哥们并不打算帮他分析，“这种事情若是还要别人帮你指出来，你真是太怂了。” “不过。”季杨杨顿了顿继续道，“既然能开口问出这个问题，难道你心里还没数吗？” 方一凡的那点小心思他看得分明，若是一脸气愤和不可置信的语气反问出这个问题，八成他对英子还真就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似是迷惑中又带着挣扎，明显是对这段感情过于迟钝。 不过这种事情，总得靠他自己想明白的。 到半夜散场时，已接近凌晨时分。 “杨杨。”彼时方一凡站在街头，却突然出声喊住正欲离去的季杨杨，声音带着几分豁然开朗，“谢啦。” 季杨杨头也不回，潇洒的背对着他比了个走了的手势，随即扬长而去，唇边忍不住扬起丝丝笑意。 看来是想明白了。 —————— 可明白又有什么用。 方一凡长叹口气，悠长的叹息在静谧夜里显得格外沉重。 那丫头今晚的表现，纯粹也就没把他当异性看。 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相处模式。 他偷偷的欣喜于即使现在不常见面了，但两人之间的熟络感依然在，却也禁不住暗暗失落，越是这样越是难以张口。 因为她一定不会相信。 别说是她了，曾经他也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对乔英子动心。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方一凡还真是长本事了。 当初对着双方父母斩钉截铁发的誓搞不好真会应验。 求而不得，是和打光棍没啥区别。 而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恰恰是因为英子和他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一个女孩子知道该和所有的异性保持应有的安全距离，对着他却连最基本的男女设防都没有。 她怀着一种对他最纯粹的友情无条件的信任他，可他现在却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方一凡不得不承认，当时她扎进自己怀里拒绝伸手要抱她过去的亲爹时，他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与激动。 不过那是因为她醉着呢。 其实无论是在饭局上故意叫她媳妇儿调侃她，还是在电梯口时开玩笑似的要对父母公布关系官宣。 只有他知道，那都不只是玩笑而已。 可他也只敢用这种玩笑的口吻将真心话说出来。 因为彼此都知道那当不得真。 玩笑罢了。 谁认真就输了。 他终归退缩了，不敢去戳破那层裹着青梅竹马关系的窗户纸，怕万一开了口，连朋友都没得做。 如果英子因此而躲着他，两人的关系因此而变得尴尬甚至疏远，他觉得自己搞不好会疯掉。 所以只敢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现在的关系，不敢有丝毫逾越，生怕会打破彼此间的平衡。 季杨杨说的没错。 他自嘲似的深深叹了口气。 方一凡，你真是怂的可以。 ———ＴＢＣ——— 第五章 1.5 09. 宿醉和失眠，乔英子和方一凡这一晚上也算是半斤八两，双双成功的把国庆假期的第三天给睡过去了一上午。 第二天起床时方一凡明显感觉自己躺得腰酸背痛，大概是躺了比平常多几个小时的缘故，动动脖子都能听到咔吧作响的声音，出房间后才发现自家妈咪居然在家。 “今天不上班啊？”他瞥了眼钟有些惊诧，这个时间不该在公司吗？ 童文洁在他高三那年先被小人暗算后被上司性骚扰，家里要负担房费和他的艺考费用，恰巧又赶上方圆失业，这还不算完，爷爷奶奶上当受骗被坑了八十万，那一年他们家着实过的举步维艰，不过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人面兽心的上司被举报跌入谷底，童文洁的事业倒是蒸蒸日上，眼瞅工资都已经翻第三番了。 不过代价是确实比之前忙了不少，连国庆假期都只休了两天，今天又要继续上班。 “哎哟上午我们那董事长把小孙女带来公司了，说是今天上午儿子儿媳临时接了会议一时找不到人看孩子，我看他也实在没心思工作，这一寻思你不是在家吗，我就…” “你让我带孩子？！”方一凡眼瞪的溜圆，没来得及控诉自家妈咪就见一个扎着俩小辫的萝莉颠颠儿的从卫生间跑出来，冲他灿烂一笑，“哥哥好！” “… 你好。”他再怎么难以接受也不能冲一小姑娘发脾气，何况还是个长得挺可爱的小姑娘，方一凡蹲下身子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陶茗昕。”小丫头笑起来颊边旋开小小的梨涡，看起来活泼又可爱，“哥哥可以叫我桃子呀。” 桃子？ 啧啧，这就叫孽缘。 “方一凡妈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带桃子出去吃点，她很乖的，啊对了！英子现在不也在家吗！你打个车去找她，人家姑娘家怎么也比你擅长带孩子。” “她明明比我还爷们。”想起当初她吐槽自己的话，方一凡没忍住扬扬嘴角，不过心思也活络起来，“行，我一会儿就去找她。” 正愁找个什么理由能去看看她，这会儿名正言顺的借口来了，不用白不用。 于是等乔英子揉着酸痛的额头推开家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方一凡那张笑的阳光灿烂的脸。 视线接着往下一看，他手上居然还牵着个小女孩。 乔英子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今天的任务。”他往屋里张望两眼，“宋阿姨不在家？” “嗯，她有个讲座。”乔英子侧身示意他进门，在他迈步到自己身边时拽住他领口往下，贴着他耳边小声问，“谁家孩子啊？” “放心，不是我的。”方一凡照常嘴贫，被关上门后的乔英子顺势踹了一脚，他故作吃痛“哎哟”一声，见她丝毫不上当也只好作罢，俯下身凑近她耳边，“我妈上司的孙女，今天没人看，这不她刚升官，算是变相回报一下领导的厚爱吧。” 他说话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凑的极近，说话间的炽热吐息尽数喷洒在她颈侧与耳畔，她能闻到他发丝间淡淡的清新香气，仿佛再近一丝一毫就要碰触到彼此肌肤般的亲密。 “哦。”她慌里慌张推开他，耳尖迅速充血蹿红，故作镇定道，“先坐吧，我去洗点水果。” “哎你别忙了…”方一凡欲叫住她却见这人窜的飞快已经跑进了厨房，身边的小女孩伸长手臂扯扯他衣角，“哥哥我想吃葡萄。” “好好，我给你放动画片，然后去给你看看有没有葡萄好不好？”方一凡牵着小女孩到沙发前坐好，冷不丁她却似乎看到了什么更有趣的东西蹬蹬跑了过去，那边方一凡还在调频道余光见一道身影朝英子房间撒欢的跑，吓得连忙追了上去，“你去哪儿啊？” “乐高！”小丫头一路蹦跶到英子房间百叶窗的那个窗口前，一个劲踮起脚尖往里看，“我喜欢乐高！” 见她踮脚踮的辛苦，方一凡索性上手把小姑娘抱了起来，稳稳的托在臂弯，一边回头朝刚从厨房出来的英子喊道，“英子，你的房间能进吗？她想玩乐高。” “进吧，没事。”乔英子一手端着果盘走出来，小丫头眼睛一亮，“葡萄！” “你喜欢葡萄啊？”她笑眯眯的捏起一个递到小姑娘嘴边，“没有籽的，很甜哦。” 桃子乖乖张嘴，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屯食的小仓鼠，笑的眉眼弯弯，含糊不清道，“好甜，谢谢姐姐。” 乔英子只觉被她笑的心都甜化了，没忍住上手轻轻捏捏她脸颊，“还有很多哦。” 方一凡手上抱着小丫头，向下看去的视线正好将她眉眼含笑的表情尽收眼底，她身上还穿着居家的睡衣，头发柔柔的披散下来，眉眼间都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笑意。 那一瞬间，这个场景几乎让他产生错觉。 多像婚后有了孩子后的小夫妻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周末清晨。 “你愣什么啊。”眼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出神，乔英子没好气的上手拍他一下，“快点进来，我带你们拼乐高呀。” “姑奶奶，那玩意儿我可不感兴趣。”他迅速收回自己方才那点转瞬即逝的小心思，故作讨饶道，“不然你先带桃子玩会儿，我再挑挑咱们一会儿去外面哪家吃个饭。” “桃子？”乔英子眉眼一挑。 “嗯，我叫桃子。”小姑娘不知所以，甜甜的抬头笑。 乔英子摸摸她的头发，语气似意有所指，“怪不得你一凡哥哥这么喜欢你呢。” “为什么呀？”好奇宝宝十分配合的询问。 “因为…” “好了好了你们俩快去玩吧。”方一凡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推着她的肩膀往屋里去，“别耽误时间了，少玩一会儿咱们就走，到时候我叫你们啊。” “切。”她状似不屑的瞥他一眼，关上房门拉着小姑娘坐到床边拿起乐高。 “到底为什么呀？”小孩子意外的没被转移注意力，看着她追问道。 “因为…” 她顿了顿，透过窗看向外面坐在沙发上的背影，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苦涩。 “哥哥以前喜欢过的一个姐姐，就叫桃子。” “哎？”小桃子疑惑道，“哥哥喜欢的不是姐姐你吗？” 乔英子愣了愣，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对呀，不是我。” 10. 虽说被方才的事情多少影响了心情，但乐高到底是乔英子从小到大的心头好，又碰上一个极捧场又聪明的小年纪同好，没过多久，两人便脑袋凑一起叽叽咕咕的讨论个没完，方一凡推开门的时候乔英子正眉飞色舞的给小丫头讲航空母舰，见他进来还有些愣，“你干嘛？” “都快一点了，去吃饭吧。”他说着，伸手把赖在乔英子床上的小桃子抱起来，语气带着些诱哄和宠溺，“吃披萨桃子喜不喜欢？” “喜欢！”本来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小丫头瞬间被俘虏，笑眯眯的抱着方一凡的脖子倒戈相向。 “那你们先去，我收拾一下。”乔英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还什么都没收拾，急忙从他身旁窜了出去，“到时候给我发定位。” “不差这一会儿，我们等着你。”方一凡摸出手机，“我带她玩会儿游戏就行。” “你少带坏人家。”乔英子嘴巴里叼着牙刷探头出来瞪他。 “你快收拾你的吧。”他状似一脸嫌弃，“牙膏沫别滴地上。” 乔英子白他一眼，一把关上卫生间的门。 出门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半，不过好在是附近的餐厅走几分钟就能到，味道和环境也都算不错，方一凡把刚上来的红薯披萨分给桌上一大一小两位女生，“先吃着，不够再点。” “够了够了。”乔英子拿纸巾擦擦小丫头嘴边沾上的芝士丝，一边示意他，“我照顾她就行，你快吃你的。” “心疼我啦？”方一凡还是那个方一凡，三句不到就开始不正经，她白他一眼，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轻佻样子却没来由的想任性一把，于是没好气的出口道，“对啊，心疼你怎么了？” 丝毫没想过平时再普通不过的斗嘴会得到这种答案，方一凡倒是有些始料未及，“不是啊…” 看着他明显愣住的神色，乔英子觉得心里隐隐有些刺痛。 果然吧，他们的相处模式只能掩藏在口不对心的互怼下，稍微有心想试探逾越，就会打破彼此间习以为常的平衡。 “吃饭。”她深吸口气掩去眼底失落情绪，却连往他那边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欠奉，举起一块炸洋葱圈递到小桃子面前勉强扬起嘴角，“来，吃这个。” 小丫头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张嘴吃下。 她没有再对上他的视线，所以也就不知道。 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再离开过她。 ———ＴＢＣ——— 第六章 1.6 11. 吃完午饭已经将近下午三点。 “桃子你下午要睡觉吗？”乔英子将她从座位上抱下来，低头问道。 “我不困。”小丫头眼睛睁的滴溜圆，扯扯她的手，“我想去下面玩可以吗姐姐？” “要去哪儿？”结完账回来的方一凡回来恰好听到这一句，眼神转向乔英子时却被对方避过了视线，“她想去下面广场玩一会儿。” “可以嘛哥哥？”小丫头改拽住他的手晃晃，“那下面有秋千。” “嗯。”方一凡蹲下捏捏她的脸，乔英子低头拽了拽自己的衣角，看向身前蹲着的背影道，“那个方猴儿，我看你带孩子也没什么问题，要不我就回去了。” “你要回去？”方一凡闻言站起身皱起眉看她，“下午有事？” “倒没什么事。”她依旧不自在的避开他的视线。 “没什么事你着什么急走？”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转正对着自己，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在生气？”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可明显也觉出大概是因为当时自己对她那句话的反应有些反常，她才开始不对劲儿的。 他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却也飞速开始揣测她的心思。 难道是她难得表示关心自己一下，结果他却愣住了所以她觉得面子挂不住？ “我生什么气啊。”她飞快的瞥他一眼，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介意方才的事，于是故作不耐烦伸手就要挣脱他扣在自己肩上的手，语气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还有，咱们都二字打头的年纪了，你少对我动手动脚的啊。” 方一凡闻言眼底飞快划过一丝黯然，随即很快遮掩过去，嘻嘻哈哈的打趣道，“你不是没把我当男人吗？再说咱俩都这么多年交情了，现在矫情晚了吧？” “懒得跟你扯。”她瞪他一眼，拎起椅子上的包就要走，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扯住胳膊拽了过来。 “喂…”她猝不及防未站稳，整个被拽向他怀里，惊慌间下意识扶住他的腰才站稳，而故意用了几分力气拉她的方一凡则借机牢牢揽住她肩膀，眼底带了几分讨好，语气也软下来，“和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 身边站着的小桃子也踮起脚拍拍她仍搭在方一凡腰上的手，一脸担忧道，“姐姐和我们一起吧，哥哥一个人看不好我。” 乔英子这才后知后觉一把推开他，紧张的四下瞟了两眼，见没人注意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算了算了，看在桃子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再待会儿。” “这样才对嘛。”方一凡伸手揉乱她头发，笑的眉眼弯弯，“走吧，下面有个球场，我们可以顺便玩两把。” “方猴儿你找打是吧！”乔英子柳眉倒竖一巴掌响亮的拍在他背上，“你再弄乱我头发试试。” “疼啊姑奶奶！您是下手真黑啊！” “你活该！” “哥哥我们能去玩秋千了吗？”小姑娘眼巴巴的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可怜兮兮的打断他们的日常斗嘴。 “嗯，牵着你姐姐。”方一凡拉住她右手，示意她去拉站在左边的乔英子，她小小的瞪他一眼，却还是乖乖的拉住桃子伸过来牵自己的手。 “一家三口？”他转眼看向她，眼神中不止是挪揄，还藏着丝丝温柔笑意，她低下头借垂下的发丝挡住微红的侧脸，语气微嗔，“就你话多，快走。” 小桃子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将他眼底的宠溺与她颊边的绯红尽收眼底。 唔，大人的世界，好复杂的样子。 12. 餐厅楼下的这个球场也建起来没多久，虽说离自己家不算远，但自从考上大学乔英子倒也没什么机会能来这看看，没想到出乎意料倒是不错。 他们过去时几个高中生年纪的男生正在场上打得兴起，乔英子扶着小丫头坐上秋千，转头看向跃跃欲试的方一凡，“方猴儿，这几年光练你那舞蹈了吧，篮球退步没？” “笑话，你乖乖看好吧，一会儿不要太崇拜我。”眼见她在桃子秋千旁边的长椅上落座，方一凡这才放心的跑向球场。 他向来是自来熟的性格，没两句话就和对方打成一片，少年跃动的身姿青春飒爽，投篮时脸上肆意张扬的笑意与拂起的黑色发梢都掠夺着她的视线，那一刻，乔英子觉得球场上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 才不能被他发现呢。 女孩子撇过微红的脸，偷偷的想着。 不然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哥哥好帅呀。”桃子在一旁晃悠的起劲，一边笑咪咪的向她寻求共鸣，“对吧姐姐？” “还好吧。”她迅速收敛脸上的笑意故作淡定，“也就一般。” “姐姐骗人。”小丫头连连摇头，“姐姐看哥哥的时候眼睛里都在放光，唔就像…”她低下头拼命搜索五岁人生里贫瘠的词汇量，最后无奈放弃却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形容方法。 “就像姐姐玩乐高的时候一样！” 乔英子一愣。 乐高在她心里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大概稍微熟悉她一点的人都知道。 有那么喜欢吗？ 她掩饰性的戳戳小姑娘额头，“才没有呢，别瞎说。” 小桃子一脸“不要骗小孩子我明明都知道”的不服气小表情。 “那你不能告诉哥哥。”半晌，败下阵来的乔英子微红着脸伸出小手指，“这是我们的小秘密，打钩。” “姐姐你好幼稚呀。”小丫头一脸嫌弃勾上她的手指。 两人暗搓搓的期间，球场那边忽然爆出一阵欢呼，原来是方一凡投出了一记漂亮的三分球，她闻声看过去的眼神正正好撞上他望过来的视线。 他额角划过晶莹的汗水，牢牢盯住她的视线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没忍住轻笑出声，远远的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挺帅的。 ———ＴＢＣ——— 第七章 1.7 13. 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天色便开始有些发阴，像是要下雨似的，乔英子看了看旁边对秋千逐渐兴趣渐消的小丫头，上手摸摸她柔软的头发道，“玩够了吗？要不要回家？” “我们看一会儿哥哥打篮球吧。”小桃子从秋千上蹦跶下来，兴致勃勃坐到她身边，嘟起小嘴碎碎念，“反正爸妈也不在家，爷爷还要工作，我不想回去。” 这个人设好像有点耳熟。 乔英子凝思苦想，半晌得出答案，这可不就是之前的季杨杨吗。 她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酸之中又夹杂着几分好笑，于是意有所指道，“你要相信，他们很爱你。” 当初那么叛逆的季杨杨，最后不也还是被父母的真挚所打动，虽说当时刘静阿姨的病成为他不得不为之努力的底线，但好在最后阿姨吉人天相，季杨杨还以此为动力考上了不错的大学。 “有吗？”她沉浸在回忆中，转而却听小丫头有几分赌气意味的说着，末了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他们为什么总是不陪我？” “或许你现在不理解，但只要牢记这点就好。”乔英子突然感慨万千，在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眼神下正欲再开口劝解两句，却蓦然听到身后谁在叫她。 “乔英子？” “啊？”她下意识回头，对方看着她浅笑出声，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原来真的是你啊，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学长？你怎么在这？”乔英子有些意外，眼前的人正是她在读的南京大学天文系大四的学长，学习成绩也是非常优秀，偶尔选修课时两人也经常在一起探讨一些冷门的天文知识，在学业上也算帮了她不少忙，但他是南京本地人，是以她乍一看到他还有些意外。 “你来旅游的啊？”她站起身来颇有几分不自然的看着他，表面上的客套却也带着几分明显的疏离。 原因无他，前不久这位学长刚对她表过白来着。 “刚到北京没多久，前两天去天津转了一圈。”学长依旧笑得温文儒雅，视线瞟到她牵着的小姑娘，“这是？” “啊，我朋友妈妈交托我们帮忙看一下的。”她说着，动动牵着小姑娘的手，“桃子，快问哥哥好。” “哥哥好。”小姑娘乖巧问好，却也敏感的感觉到乔英子此刻的不自然，连握住她的手都不自觉用了两分力气，桃子微微挣了挣，随即轻轻晃了晃手，“姐姐，我想回家了。” “啊，对啊。”乔英子正愁该怎么脱身，这下有了正当的理由，连忙应道，“眼看天快下雨了，学长你也别逛了，我就先带桃子走了。” “等等。”出乎意料，他居然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她心下一惊，想都没想就挥开了他。 “抱歉。”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对方很快表示歉意，“我只是想问，你们方便回去吗？我们自驾游，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回去。” “对不起啊学长。”对方这么一讲，乔英子愈发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小题大做，但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她也没辙，只得满含歉意的看着他，“不过…” “我会送她们回去的。”乔英子正欲开口拒绝，却听方一凡的声音猝然插了进来，她转头去看他，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退出了赛场，神情隐隐带着几分严肃。 她竟有些没来由的心虚。 毕竟方一凡早两年就打趣过自己，说如果有了男朋友必须得他给把把关，要是被他知道眼前的学长曾经对自己表白过，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大概是专门开个派对庆祝她居然有人追吧。 百转千回的小心思转瞬即逝，乔英子迅速整理好那点小失落的心情对学长笑笑，“我家住的很近，就不麻烦你啦，开学见学长。” “嗯。”对面的人来回打量着站在她身边的方一凡，在对方敌意明显的眼神中也察觉到了什么，毕竟同为男人，又对眼前的女孩抱着一样的想法，似乎也不难猜到对方的心思。 “你有人送我就放心了，那麻烦这位同学把英子安全送回家了。”那位学长语气里带着几分拜托他的意味，没等他答话又转向她，“英子，回家记得微信我一下，我也好放心。” “我…”乔英子对这方面再迟钝此刻也感觉到了他说这话的歧义，这要听在旁人耳里，怕不是以为他们在恋爱呢。 可惜她辩解的话未出口便又被打断，那人转头看向球场眼中闪过几分可惜，“今天天气不好，不然就能和你打一场了，咱们在大学经常打篮球，北京可还没有过呢。” “想打我奉陪。”向来性格冲动的方一凡此时眼底怒气愈重，只觉平时压制的好好的脾气瞬间全部翻涌了上来。 其实这些年他已经知晓自己有些易冲动，也知道这样并不好，从季杨杨那件事情之后他就有意要收敛。 可此时此刻他却突然像失去了理智。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却在他这个足足和英子十多年交情的青梅竹马面前一副英子是他的所有物的样子。 居然拜托他送英子回家？ 他方一凡天天送乔英子回家的时候，他还连她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呢！ “方猴儿你别闹，快下雨了。”乔英子皱着眉再自然不过的拉过他手臂，身旁的学长看的眸光一闪，转而却敛去眼底情绪轻轻笑道，“这个提议倒也不错。” “辛苦这位朋友愿意满足我这个愿望了。”他转头对英子一笑，“你有这么仗义的朋友，该早点告诉我才对。” “唔…”桃子在旁边看来看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 眼见两人向球场走去，乔英子有些坐不住，这明显两人就不太对头的样子，方一凡又是自小出名的冲动性格，学长一向绅士有度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眼下这个状态哪像是要去打球，干仗还差不多。 “桃子，你可不可以自己在这边坐一下？”乔英子咬咬下唇，半晌只能想出这个办法，好在小姑娘很懂事，“姐姐你去吧，我就在这里不会乱跑的，而且很近呀，你们可以看到我的。” “谢谢你。”她一个熊抱搂住小丫头在她脸上亲一口，随即匆匆跑了过去。 “等一下！”眼见两人已跃跃欲试，乔英子连忙冲上去喊道，“带我一个呗？” 眼下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你去坐着，一会儿就好。”方一凡皱眉看她。 “对啊，不用担心我。”学长也接着说道，笑的如沐春风，“乖乖去坐着吧。” “要不带我，要不别玩。”乔英子向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眼下也急了，一瞪眼一跺脚显然也是态度坚决。 “那好吧。”出乎意料的是学长居然主动同意了，方一凡看向对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与不解，却皱起眉头也没再拒绝。 14. 然而事情的发生完全出乎意料。 如乔英子所料，战局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可怜那几个高中生在场上完全成了陪跑，明明是多人团体PK却硬是搞出了一对一的胜负欲。 乔英子早些年也是喜欢打篮球的，在大学也就是刚入学时和这帮师哥师姐们打过两次，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学长的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她细思什么。 她只得在旁辅助稍稍做下平衡，毕竟这两个人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似的。 至于该属于哪边的她压根就没考虑过。 眼下比赛根本就是浮云。 方一凡是她最在乎的发小兼暗恋对象，而学长又是值得尊敬的前辈和学业上的良师益友，这两个人掐起来她简直头痛。 所以在她全副心思都在他们身上时，完全没有注意自己脚下的情况。 脚侧似乎绊到了什么，阻力传来的一瞬间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她只来得及看到自己身前方一凡焦急的眼神，紧接着跌入后面的怀抱。 “没事吧？”乔英子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刚好撞上学长担忧的眼神，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摇摇头，就被粗暴的拉起身来，随后方一凡惊怒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你这个混蛋干什么！” 她回过神来时方一凡已经一拳揍上了学长的右颊，甚至还有要继续的倾向，她来不及思考拼命上前拦住他欲挥拳的手，“方一凡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他…”他看起来像是急了眼，连眼睛都瞪的赤红，话未说完却被她更大声的打断。 “你要给学长道歉！快点！”乔英子此刻却是听不进去他的话，只瞪着眼睛看他。 “英子我没事。”身后的男人站起身来，颊边有些红肿起来，却拉住她劝道，“算了。” 这么一说，似乎方一凡更成为了没理的那一方。 “对不起学长。”她转身代替方一凡表达歉意，现在人就是这样，吵架双方若是都是好友，那必定劝的多的是相熟的那一个，被道歉的则是没那么熟的，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 就像自家孩子与朋友家的小朋友发生矛盾，做父母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先说自己孩子的不是。 两人关系中若是有需要客套的那一个，那必定不会是方一凡。 而且方一凡是谁啊，他们从小到大打打闹闹，也没见他哪次放在心上。 所以她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眼神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的黯然。 方一凡拳头在身侧攥紧，终是撇过了她不停道歉的身影，不声不响的向小桃子所在的长椅走去。 小姑娘很乖，见他伸手就上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也没问为什么姐姐不跟他们一起走。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迟来的雨终于开始下了。 直到坐上出租车，小丫头才试探着握住他的手。 “哥哥你别伤心了。” “我看见了，是那个人故意绊倒姐姐的。” “没事。”他伸手摸摸小姑娘柔软头发，眼底隐含自嘲。 现在冷静下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方一凡，你以为你是谁。 管的未免太宽了。 怪不得她要生气。 ———ＴＢＣ——— 第八章 1.8 15. 乔英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等她匆匆忙忙和学长道完歉之后，转头却发现已经不见了方一凡和小桃子的身影。 她甚至来不及婉拒学长邀请她共进晚餐的要求，下意识的往球场相反的方向追了几步，却发现路的尽头哪里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是生气了吗？ 不会的吧。 她心里有些没底，却还是抱着一丝丝侥幸心理。 从小到大她每次遇到事情，都是方一凡在身边陪伴安慰，他于她而言就像是一道底线。 他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至少还有人站在她这边无条件支持的安全感。 可现在她却突然有些慌了。 大概是上大学后相处时间骤然缩短的缘故，虽说觉得今晚的事情自己并没有做错,可这种突然回头时,却发现以为一直会在原地等她的人不在了的感觉,猝然触到了她很久不曾如此敏感脆弱的神经。 搞什么啊。 她想着想着就有点委屈。 明明就是他有错在先，一上来态度就不好，最后还冲动的动手打人。 她是为了谁在赔小心拼命道歉的啊？ 居然连说都没和她说一声就走了。 她深吸一口气憋回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在自家门口前深呼吸几下，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扯出一个难看到不行的笑脸，这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爸妈还在家，不能被他们发觉自己的异常。 推开门的时候宋倩正在往桌子上端汤，见她回来连忙招呼着，“英子回来啦？正好，快去洗洗手吃饭吧，你爸说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 “嗯。”她应了一声脱下外套无精打采的进了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 虽然眼眶还有些红，但看起来还算正常。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脑海中却又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他当时震怒的模样。 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学长也是好心怕自己摔了，干嘛那么生气？ 而且当时场上那么多人，方一凡居然直冲着学长就去了，明明两人之前也不认识，哪里来的深仇大恨要动手？ 她越想越不对劲，正欲静下心来思考时，却隔着门听到了自己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 她条件反射一震，匆匆一把拉开门，就见宋倩手里正握着她的手机往这边来，见她正好开门忙递过来，“英子你电话。” 她一把接过手机，却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失望的心情瞬间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 “是谁啊？”宋倩擦擦手看着只顾着发愣却不接电话的女儿，有些莫名其妙，“要是不认识就挂了吧。” “啊，没事。”乔英子猝然回神，心不在焉的滑下接听。 “你好？” 电话那边隔着听筒传来小姑娘开朗的童音，“英子姐姐是你吗？” “是我。”她心下微微讶异，迎向母亲纳闷的眼神掩饰性的一笑，然后转身走向窗边，“你怎么有我的号码呀？” “我让爷爷找童阿姨要的。”小丫头的声音带着天真笑意，连带着乔英子方才阴霾的心情都好受了些，“那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呀？” “啊，差点忘了。”电话那边的小桃子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姐姐你还在和哥哥生气吗？” “明明是他在和我生气。”她一时情急脱口而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满满的赌气意味。 “我就是想和你说呀。”对面的声音有些着急，明明是萌萌的奶音却还有几分故作正经说教的意思，“姐姐你对哥哥那么凶是不应该的。” “我不应该？我…”她气急的话到一半又突然想起对方不过是个小孩子,于是及时止住了话头,敷衍道,”你还小,不明白的。” 想来这丫头不过是先入为主，所以私心里向着方一凡罢了。 “总说我小，你们大人真是的。”桃子在那边撇撇嘴语气有些抱怨，却还是握住话筒仔仔细细的开口道，“姐姐，你知道是那个戴眼镜的人绊倒你的吗？” 乔英子闻言倏然瞪大眼睛，握紧手机音量也不自觉放大，“你说什么？” “我看见的。”小姑娘语气十分肯定，“那个人当时站在你旁边，我看到他伸脚挡在你脚边，然后姐姐你就摔倒了，他还故意往后退抱你。” 小丫头的声音隔着听筒清晰无比的传过来。 乔英子一瞬怔住了。 “那方一凡…我是说…”她有些语无伦次,“哥哥他知道吗?” “不知道干嘛打他?”那边桃子的声音依旧肯定,语气转而又带上几分嫌弃,“那个人好讨厌哦。” 原来是这样。 乔英子突然觉得自己捧着手机的手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当时虽说感觉到被什么绊住，但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学长竟是故意绊她的吗？ 那方一凡之所以会那么冲动的动手，也是因为这个？ 她豁然开朗，却也一瞬间揪起了心。 他当时满目怒气开口欲解释的模样再次浮现在脑海。 可她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否定了他，还在那么多男生面前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当时她只想着他无理在先要替他道歉，却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样子。 怪不得他会生气。 怪不得他会说都不说一声就悄悄走掉。 他那样气盛的人，向来不肯吃一丝一毫的亏，可是居然默默的背下了这个黑锅。 大概也是被她的态度真的刺伤了。 他该有多气愤，又该有多失望？ 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掉了。 大概小姑娘叫了她半天也不见她有回应，所以才挂掉了。 “英子，你怎么了？”宋倩看着接了通电话就开始失魂落魄的她有些担心，上手拍拍她肩膀，语气担心不已，“谁跟你说什么事了吗？” 她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家门被钥匙拧开的声音。 原来是乔卫东回来了。 如遇救星的宋倩连忙走过去欲让他开口问问女儿，谁知兜里的手机突然响动。 她本想挂掉，却发现来电的是童文洁，于是只好瞄了眼英子接起电话，“文洁啊？什么事？” “宋倩啊我跟你说。”那边童文洁的嗓门依旧亮堂，隔着手机听筒也清晰无比的在不大的客厅内回响，“今天下午我早点下班，咱俩约个spa啊。” “啊？你不是说这几天咱们都先在家陪陪孩子，等他们回去上学再约吗?”宋倩一边说着一边对门口换鞋的乔卫东使眼色，丝毫未注意身后的乔英子闻声皱紧眉头向这边走了过来。 “而且我也想带英子玩玩呢。” “哎唷这小子不知搭错哪根神经，本来说是大后天回校,结果刚回来又跟我说下午就走，这不正收拾东西呢。” 童文洁说着说着就有些疑惑，“该不会这小子在学校谈恋爱了，才这么归心似箭吧？” 这边的乔英子却彻底僵在原地。 他为什么突然要回校，她比谁都清楚。 本一直未来得及思考的问题似乎也在方才隐约有了答案。 曾经她也患得患失，借着青梅竹马的关系装模作样，却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距离丝毫不敢逾越。 可现下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有没有可能，他是怀着和自己同样的心理呢？ 若是普通的青梅竹马，何必因为学长几句模棱两可却引人遐思的话而理智全失针锋相对呢？ 若是真如他所言自己有了对象要领给他瞧瞧，这是对朋友男朋友应该有的态度吗？ 论身体接触他们不知有过多少次，可他却因为学长抱了自己就控制不住的动手了。 或许这也可以解释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毕竟他们从小关系就要好，就是因为太好，她才踟蹰着不敢显露真实想法。 但她受不了了。 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 与其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还不如痛快点算了。 他既然有本事想躲着她了，她又何必守着那层青梅竹马的关系患得患失？ 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 但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哪怕真的是她误会了，也好过现在这样。 她不管不顾的这般想着，抓起外套便向门外跑去。 “那也不一定，北影的漂亮女孩那么多，也有可…哎英子你去哪儿?”这厢宋倩话没说完便见女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门,吓得电话一甩追到门口,匆匆换鞋就打算去追,乔卫东刚进屋还没坐热乎便跟着老婆一起追着闺女而去,两位爸妈在后面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追到楼下时正好看到女儿刚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开车!我们跟上她。” 乔卫东扯过宋倩,一边着急忙慌的向自家车跑去,宋倩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跟着他,满目焦急恐慌之色,”这孩子又怎么了?她不会又想不开吧?” “没事没事。” 乔卫东把车开动起来,安慰道,“咱马上跟上,不会有事的。” 宋倩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攥紧的手指都泛着青白色。 这好好的，究竟是怎么了啊？ ———ＴＢＣ——— 第九章 1.9 16. “喂？宋倩？宋倩！”童文洁这边莫名其妙听见那边一顿嘈杂声响，紧接着电话里面就传来了忙音，方圆顺手端过去一杯蜂蜜柠檬水，盯着她黑屏的手机一脸好奇，“怎么了这是？”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的这是…”被问的人同样一头雾水,转眼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他问道,”哎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你打电话说方一凡下午回校吗？”方圆顺手接过老婆手里的杯子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童文洁拍他一下瞪眼道，“你不是说下午有个挺重要的角色配音吗？我去送他就行了谁叫你回来了？” “现在是我挑角色还怕什么，机会有的是，儿子可眼瞅着又要走了。”方圆笑嘻嘻的冲老婆乐，转而又想起什么似的，“方一凡人呢？” “房间里收拾东西呢。”童文洁朝方一凡房间一努嘴。 方圆有些纳闷，“这假期还好几天呢，这么着急回校干什么啊？” “我也说啊！”童文洁一听也要急，“明明之前说不着急走来着，今天下午带着我们董事长那孙女出去玩了会儿回来脸色就不对，就撂了一句下午回校就进屋了，你说他这是怎么了？” “谈恋爱了？”当爸的心思迅速活络起来，并且一如既往朝八卦的方向狂奔而去一去不返。 “我也觉得是。”童文洁倒没反驳他，毕竟上了大学的年纪了，谈个女朋友也正常，“但我想想又觉得不对啊方圆，你没瞅见他刚回来那副冷淡的表情，吓得我都没敢问什么。” “哎呦喂你会怕方一凡？”方圆没忍住噗嗤乐出声，“当年对方一凡三天一小揍五天一大揍的亲妈是谁啊？” “你少给我贫。”童文洁笑着拿肘弯怼他，惹得老公连连告饶。 两人正闹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哎来了。”方圆转头去开门，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脸焦急的乔英子。 “英子啊？快进来快进来。”后面的童文洁一把把没来得及打招呼的方圆扒拉到一旁，亲亲热热的上前拉住她，继而眼尖的瞟见她微红的眼角，愣了一下担心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该不会是又和宋倩闹矛盾了吧？ “阿姨。”乔英子没心情客套，拉住童文洁的手着急道，“方一凡在家吗？他走了吗？” “没，没呢，在家。”童文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和乔英子身后的方圆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后拍拍她的手，“在房间收拾行李呢，你有事找他？” “嗯，对不起啊阿姨。”她顾不上解释什么，匆匆抬步往方一凡房间走，“我有事情找他。” “噢噢好，他在房间…”童文洁看得一愣一愣,一脸懵的看向方圆。 后者也是莫名其妙一摊手。 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17. 其实乔英子一进门方一凡就知道了。 自家妈那高分贝藏不住喜悦的嗓音透过门传来时，他感觉自己心尖都颤了一下。 童文洁女士从小稀罕她就比自个儿多，要不也不会心心念念非要她做儿媳妇，可惜他不争气。 没什么值得她喜欢的。 听到她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方一凡深吸一口气掩去眼底惆怅之色，先一步打开房门。 然后定定的对上站在门口的女孩子微红的眼睛。 “你怎么了？” “你要走了？” 两人猝不及防同时发声，然后默契的同时陷入沉默。 身后方圆拽拽老婆衣袖，隐隐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我下学期有个音乐剧汇演，正好在家没什么事，就提前回去准备准备。”良久，方一凡先出声打断了沉寂的气氛，牵牵嘴角想像之前一样和她插科打诨开个玩笑，“怎么，你不舍得我啊？” 又是这样。 乔英子没说话，即没承认也不反驳，看着他的眼神却有点冷。 直到方一凡勉强扬起的唇角终于维持不住上扬的弧度。 她努力憋回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声音却愈发冰冷，“你就想说这个？” 不然你还想我说什么？ 方一凡那一瞬间真的想反问回去，心头一瞬间涌起的疼痛感真实而强烈，痛到他几乎浑身发冷。 “对不起。” 良久，他动动唇勉强吐出三个字，撇过脸去没有看她，“我不该动手。” “你，就想说这个？”乔英子将他故作镇定却掩不住失落的眼神尽收眼底，颤抖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嗯。”他似乎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垂下眸低低的应了一声，下一秒却冷不防被冲过来的女孩子狠狠拽住了领口。 “方一凡你这是做什么？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乔英子吼到几乎声嘶力竭，攥紧他衣服的手都在颤抖，她眼眶里蓄满晶莹泪水，明明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神里却藏满几乎要溢出来的委屈。 “你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吗？你不是很厉害吗？谁要听你说这些啊？！” 门外的方家夫妇吓了一跳，童文洁攥紧方圆的手拼命使眼色，这到底该不该过去劝架啊？ 方圆摁下媳妇的手给个安抚的眼神，没事没事，先静观其变。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方一凡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可与她想象中的质问截然不同，他的声音很低，与平时笑嘻嘻的他判若两人，甚至隐约能感觉到丝丝无可奈何的自嘲意味。 “我知道是他绊倒我的了。”她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哦。“他没有如预想中那般扯高气扬的嚷嚷她冤枉自己，死皮赖脸的要补偿，只是不疼不痒的应了一声，半晌又没忍住开口，“那个人心术不正，你别和他在一起。” 方一凡你真是没救了。 他在心底自嘲。 明明知道是多管闲事，明明知道会讨嫌，却还是忍不住想劝她。 就算不是和我在一起，起码也该是个能放心的人选。 乔英子吸吸鼻子还是没忍住，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砸落下来，攥着他衣领的手渐渐放松，抽噎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英子你别哭…”方一凡下意识上手就想给她擦眼泪,可手伸到她脸前却硬生生的刹住了,转而回身抽了两张纸递过去。 然后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哭的更凶了。 “怎么办啊方圆！”童文洁急的抓心挠肝，拼命掐方圆胳膊。 “别别别让他们说清楚咱们别打岔，嘶…你轻点掐啊！” 正当这边方家夫妇急的心急火燎时,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乔卫东在门外哐哐砸门，扯着嗓子喊，“方圆你在家吗？” “来了来了！”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跑去开门，宋倩进门拽住童文洁的手着急道，“英子在吗？我看见出租车停你们楼下了。” “在在在。”童文洁攥住她颤抖的手安抚道,“就在凡凡房间呢,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就是…” 四位家长匆匆往方一凡房间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乔英子突然踮起脚抱住方一凡的画面。 四个人霎时全部愣住。 这是什么情况？ 同样震惊的还有当事人之一的方一凡。 他僵着身子任女孩子将他抱得那么那么紧，他能感觉到她落入自己颈间滚烫的泪滴。 可他却莫名胆怯了，甚至不敢伸手回抱住她。 乔英子埋入他颈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依然哽咽着在他耳边说道，“你说… 说完了… 是吗?” “英子…”他隐隐有预感她接下来的话应该是要宣判什么,却因不知是哪种可能性而紧张的手足无措。 “那… 该我说了…” “方一凡，我喜欢你。” ———ＴＢＣ——— 第十章 18. 站在门口还没搞清状况的乔卫东乍瞧见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不是你们干什么呢？！！英子你… 嗷！”当爹的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宋倩拿鞋跟对准脚趾头狠狠跺了下去，男高音疼的霎时转了个调，他转头看向老婆一脸震惊加莫名其妙，“你踩我干嘛啊？！” “你给我闭嘴！”宋倩眼睛一瞪，对面男人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可还是瞟了眼闺女的方向小声嘟嘟囔囔，“可是他们俩这…” 可惜现在谁的注意力都没空放在他身上。 方一凡被她贴着耳畔吐出的四个字震到说不出话，满眼的不敢置信。 他是幻听吗？ 怀里的女孩子抡起拳头砸在他后背上，力度却软绵绵的像是没用丝毫力气，哽咽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一边哭一边低声吼他，“谁让你道歉！谁许你道歉！那种人渣凭什么值得你说对不起！你这个笨蛋呜呜…” “英子，你…你先别哭行不行？” 方一凡有点慌，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乔英子本身是个带点男孩子气的女生，虽说在他面前掉眼泪的次数不算少，但要哭成眼下这样撕心裂肺的程度，还真没几次。 可方才一直隐隐作痛的心却仿佛被慢慢的安抚下来。 他听得出来她话里明显的维护。 她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冲动打人，而是他居然为了完全没做错的事情心甘情愿对她低头。 怀里的身体颤抖的厉害，他抬手想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后背安慰她一下，可抬眼的视线却恰好落在站在门前的两对父母身上。 他眸色一暗，终是落下了举到一半的手。 “方一凡你怂死算了！”童文洁在这边低声咬牙切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贡献胳膊给媳妇发泄怒气值的方圆闻言下意识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宋倩，谁知万万没想到，她竟也是一脸的着急加气愤，居然还附和起童文洁，“就是！” 乔卫东两眼瞪得溜圆看着自家媳妇。 合着那天晚上你说的不是醉话是当真的啊？ 那边乔英子还在抽噎，她哭得太厉害，方一凡想伸手先推开她看看她的脸，却被感受到他推拒力量的女孩子更紧的环抱住，她的声音夹杂着委屈和不安，也有破釜沉舟似的坚定，“我真的受不了了方一凡…” “我也没想过… 从来没想过我会喜欢你啊…” “我们一直都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不是吗？” “可你干嘛对我那么好啊…”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似乎是终于爆发了隐忍的感情，“我不开心的时候你永远都在我身边陪着我，你是最了解我心事了解我喜好的人，你那么懂我为什么看不出我对你早就不是普通的青梅竹马的感情了啊！…” “你每次开那种玩笑，知不知道我明明很开心，却又想到你根本不是真心这个意思就会很难过啊？…” “你太过分了方一凡…” “你又不喜欢我你干嘛这么招惹我…” 抽泣着的乔英子越想越委屈，却渴求的更加拥紧眼前的男孩子。 这层窗户纸终于被她不管不顾的捅破了。 所以这个怀抱，以后大概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属于自己了吧。 她一股脑的说出了压在自己心底许久的话，身后的四位爸妈也早就被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个信息量，略大。 童文洁更是被这猝不及防的惊喜砸晕了头。 虽然她打从心底里喜欢英子，但平时和宋倩开玩笑是一回事，内心深处她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 当初虽说被学校关于早恋的那场讲座弄得草木皆兵，甚至一度怀疑两个孩子之间有什么，但后来对峙时两人的态度都斩钉截铁，之后的相处也没有什么改变，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自然也就觉得当初是真误会了。 谁知今天猝不及防听到英子这番话。 宋倩在这边听着女儿一声声带着泣音的话，心疼的眼泪汪汪。 原来刘静的感觉没有错，英子是真的喜欢方一凡。 “儿子你说话啊倒是！”眼瞅着人家女孩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表明心意的话，平时叽叽喳喳的方一凡居然光愣着，半点表态的意思都没有，方圆也忍不住在这边跳着脚的着急。 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乔英子当然也发现了他从自己开始说话起就一直在沉默。 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唇畔不自觉的扬起苦笑。 早就想好了要承担后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却莫名的觉得如释重负了。 她最后在他颈间蹭蹭，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语气却带着丝丝哭后的疲惫与难以掩盖的失落，“我不后悔今天告诉你这些话。” “我也知道，你从来喜欢的都不是我这种类型的女生。” “你不必担心也不用介意，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会耽误你找其他喜欢的小姐姐…”明明打定主意要酷一点的乔英子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委屈，自始至终圈住他脖颈的手也终于卸了力道欲放开他，“大不了我以后再也…” 未尽的话语因方一凡突然伸臂揽上她腰身的手而彻底打断。 男孩子搂住她的力道极大，箍的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他埋入她发间紧紧拥住她，闷闷在她耳边道，“别太自说自话了啊。” 她倏然一愣，随后听到他的声音难得郑重其事的响起。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喜欢你这种类型啊。” 乔英子眨眨哭的酸痛的眼睛，感受着腰间传来他掌心的滚烫温度，连带着觉得一颗心都被他一句话熨的滚烫。 “你什么意思啊？”她难得小心翼翼，闷闷的抵着他胸膛喃喃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居然被你抢先了。”方一凡叹口气抱紧她，无视对面神态迥异的四位父母，再也控制不住满心的怜爱与喜悦，低声对她道，“这句话该我先说才对。” 她愣了一瞬，随即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乔英子，我喜欢你。” “已经很久了。” “喜欢到我这样大大咧咧的人却小心翼翼的只敢跟你兄弟相称，就怕坦诚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喜欢到只敢借着安慰你的由头抱抱你。” “喜欢到只能用玩笑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喜欢到可以为你向讨厌的人妥协。” “喜欢到心都疼了。” “呜…” “不是… 姑奶奶你怎么又哭了？”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方一凡着急忙慌的将人推开，也不再拘泥什么，上手就心疼的给她擦眼泪，看着那双红肿的眼睛手足无措，“我… 我说错话了？” 她摇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再说一次。” “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呜…”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手忙脚乱再次将她拥进怀里，贴着她耳侧呢喃道，“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不要哭了好不好？” “笨蛋…”乔英子被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弄得忍不住破涕为笑，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我们都是笨蛋。” 但好在，兜兜转转这么久。 你还在原地。 我亦初心不变。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