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观影体】师父,请闭嘴 第01章 又名《师父在线嗑CP》 第6集温周下水后一起缩水成小孩,跟高崇、沈慎、二十多年前的甄如玉夫妇、秦怀章一起观看《山河令》。 秦怀章从衍舒嗑到温周,从教甄衍追妻到劝甄衍成全温客行,结果发现白纠结了…… 周子舒:师父,请闭嘴! “你就输了一招,不用这么没脸见人吧。这胜败呀,乃兵家常事,阿絮……”喊了两声,还是没见湖面有动静,温客行的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担忧的神色。 “阿絮,别玩了,快出来。” 还是没有动静。 “阿絮,阿絮……” 心头猛地一紧,莫不是阿絮的伤…… 温客行终于忍不住,潜入水中。 水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不顾安危,温客行向那道光游过去,一个恍惚,竟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衍儿……” 回过神来,温客行竟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难以置信地别过头去。“娘……” 谷妙妙将温客行揽入怀中,额头贴着额头。“衍儿不怕,爹娘都在这儿。” 只怕又是幻境,但温客行不愿醒过来,只能强忍住眼泪问道:“这是哪儿?” “对啊,这是哪儿?大哥,我们怎么会突然来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还有秦大哥,如玉,如玉你……” 疑惑地回过头去,温客行瞳孔骤然紧缩,那身着白衣笑得和煦之人竟是他的恩人和曾经的师父——秦怀章,他身边那个孩子,是周子舒…… 可周子舒不就是阿絮么?他怎么变小了? 周子舒也是大为震惊,他竟然变回了孩提时的模样,不光看到了师父,还有那新入门的小师弟甄衍。暗中用指甲划破掌心,却也没有改变眼前的景象,这不是幻境? 秦怀章不动声色地挡在甄氏夫妇身前,挡住了沈慎的路。沈慎急切道:“秦大哥,容大哥真不是我们害的……” “老五,回来。”高崇无奈道:“口说无凭,我早晚会找出那个幕后黑手来证明我的清白。” 甄如玉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他圣手甄如玉不是圣母,若只他一人,他不会怪罪谁。可他还有妙妙,有衍儿,若非秦大哥及时赶到,他们一家三口就要在地府团聚了。可五湖盟这五姓兄弟却没有一个…… 秦怀章面色不变,充耳不闻,只是将小甄衍拉到小周子舒身边。“你们小兄弟坐一边自己玩,对了,如玉,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甄如玉道:“我和妙妙刚才看到了一道奇怪的光,一眨眼就……” 沈慎道:“我也是,大哥,难道你也?” 高崇点点头。 “那你们呢?你们俩不是出去玩了?” 周子舒犹豫了一下,道:“我刚才也是看到了一道光……”师父还是年轻的师父,但沈慎和高崇却是中年的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能见到小师弟甄衍可真是意外之喜,一定要想办法提醒师父赶紧将他们一家三口带回四季山庄,免得再将师弟弄丢了。 秦怀章摸摸下巴,陷入沉思。就算他是四季山庄庄主,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力量将他们带到这个怪异的地方。还有正对着他们的那块琉璃一样的墙壁,墙壁突然发光,形成一道光幕。 “这是什么?”甄如玉疑惑道。 【欢迎来到此空间,请观看山河令,观影过后将回到各自世界。】 观影?什么意思? 光幕上那三个大字“山河令”,是他所想的山河令吗? 试探地伸出手碰了一下,那光幕竟有了动静。 “第一集?什么意思?”沈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鸦雀无声,无人回应,下一秒,眼前竟出现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容大哥……” 温客行眯起了眼睛,原来这就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容炫!若不是爹娘还在这儿,自己一定一掌打死他! 刚才试了试,功力还在,内息正常,并没有因为身体变小而发生变化,但他却没法解释这一身功夫的由来,只能暗自忍耐。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光幕,直到…… “这人竟是子舒,子舒长大了竟是这副模样!”秦怀章异常兴奋,慈爱地看着光幕中的周子舒。 周子舒却冷汗直流,这竟是他经历过的,若让师父知道了四季山庄毁于他手里,他真没脸见师父了。 “衍儿,你看你师兄长大了好生漂亮!” 温客行重重地点头,阿絮就是最漂亮的! 可没过一会,秦怀章猛地一拍椅子,喝道:“周子舒!” 周子舒赶紧站了起来,等候发落。温客行心中也是一揪,他早知周子舒有伤在身,没想到这伤竟是他自己弄的! “跪下!”秦怀章已是勃然大怒,快要失去理智了。 周子舒“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下头不敢看秦怀章的脸色。 身为四季山庄庄主,却让四季山庄毁在自己手里,还连累了一众兄弟,就算师父今日将他毙于掌下,周子舒也无半句怨言。 见周子舒这副模样,温客行赶紧对秦怀章道:“您生什么气呀?” 秦怀章怒道:“我气他如此不顾惜自己。衍儿,刚才那人就是你师兄长大后的样子。子舒,你竟然用自伤之法脱离那个天窗,你,你……” 分明被气狠了,你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训斥了。温客行故作懵懂道:“既然是未来,那为什么要怪现在的师兄?” 秦怀章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虽然余怒未消,但还是恢复了理智。“是啊,还未发生,也不可责怪于你,起来吧。” 周子舒却执拗地跪在地上。师父,这一切,已经发生了…… “起来!” “是。” “子舒,天下未有不亡之国。一个门派也是如此,我从没想过四季山庄能绵延万世而不绝。就算四季山庄没了,为师也希望你好好的,不许你如此犯傻,听到了吗?!” “是……” 皱着眉头看着光幕里易容后的周子舒,还未来得及嫌弃几句,只见场景一转,到了一处阴森之地,竟是鬼谷。 周子舒心头一震,吊死鬼竟然被一个红衣之人所杀,义庄那人果然不是吊死鬼,但他为何要冒充吊死鬼?而且那只手……好生眼熟。 一个喘息之后,鬼谷谷主的半张脸显露在光幕上,周子舒心里咯噔一下,竟是温客行!若他是鬼主,那在义庄中杀人之举便可以解释,不过一个灭口而已。 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周子舒,温客行便笃定他认出了自己,心头一阵难过。终究人鬼殊途,若从此地离开,阿絮就不会再让自己跟着了…… 还好,自己如今是小孩子的模样,阿絮认不出来…… “吊死鬼不是被鬼主杀了么?他们还追什么追?”沈慎气愤道。 高崇犹豫了一下,道:“恶鬼们不少穿红衣的,兴许杀了吊死鬼的不是鬼主……” “鬼谷出山竟是那鬼主之命!他们要追就去追吊死鬼,为何要屠了镜湖山庄!” 高崇冷哼一声:“他们要定是琉璃甲!三弟四弟都因琉璃甲而死,我早就说过要毁了琉璃甲,你们偏偏……唉!” 闻言,温客行诧异至极。高崇要毁了琉璃甲?莫非他想错了? 沈慎低头不言,其他人也不便多嘴,继续看着光幕。 看着温客行出场,秦怀章“咦”了一声,道:“这小哥长得也挺好看,比子舒不遑多让啊。子舒,你怎么这个表情,莫不是嫉妒吧,哈哈哈……” 周子舒很想翻个白眼。温客行既是鬼主,那他跟着成岭是为了镜湖山庄那块琉璃甲吗?不,不像…… 看着阿湘与周子舒比斗,秦怀章更是来了兴致。“若是照着话本的套路,子舒,这小姑娘定然会倾心于你。不错不错,模样俊,身手也还行,子舒,艳福不浅啊。” 周子舒以手扶额,这人真是师父么? 温客行则是眯了眯眼,想着赶紧把阿湘打发走 ,免得她真的觊觎周子舒。 “原来成岭是这么与子舒贤侄和温公子认识的。大哥,就是他们二位将成岭送到了二哥那里。” 高崇对周子舒拱手道:“多谢贤侄。” 秦怀章冷哼一声:“谁是你们贤侄,而且救张成岭的是未来的子舒,你们谢错人了。” 沈慎虽然气愤,但还是被高崇按住了。 眼见顾湘的鞭子就要抽到周子舒,秦怀章心急道:“这傻孩子,怎么不躲!” 傻孩子周子舒:…… 温客行:因为我在…… “唉,这姓温的小子倒是懂事。”秦怀章对温客行十万个满意。 高崇看着张成岭道:“成岭这孩子果然像老四,宅心仁厚。唉……” “可惜就是太没用了!若是成峰他们活着……” “老五!”高崇不赞同道。 秦怀章道:“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挺好。什么叫有用?武功高?心眼若是坏了武功越高越会危害武林。唉,不是,怎么哪都有这小子,他不会故意跟踪子舒吧!为什么要跟子舒共渡?” 【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秦怀章傻了,真傻了。“这小子什么意思?子舒这幅尊荣,他竟能说出这种孟浪之语,他不会……” 师父,闭嘴行么? 若温客行此时在眼前,周子舒一定再骂一句:“你个鳖孙!” 温客行低下头,偷偷笑开。 甄如玉和古妙妙却陷入沉思。衍儿已经被秦大哥收为徒弟,为什么好像与长大后的子舒并不相熟?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02章 周子舒还是上了老渔夫的船,不光如此,还坐了一次霸王船,气得老渔夫在他身后骂骂咧咧。 周子舒不以为忤,反倒学着老渔夫的模样和口音骂了一句“娘了个腿嘞,老鳖孙。”骂完便哈哈大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四周却是一片寂静,片刻后秦怀章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子舒,竟然骂人了……” 周子舒窘迫地低下头。一时放浪形骸,没想到却被师父看见了,真是……丢人。 不曾想秦怀章也哈哈大笑起来,将周子舒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子舒,再骂一句给师父听听。” 破天荒的,周子舒羞得满脸通红,低声嗫嚅了一句:“师父,骂人是不对的,子舒不骂人……” 温客行抽抽嘴角,刚才在义庄是谁骂他鳖孙来着?不过,看着周子舒发红的耳垂,只觉得可爱非常。 不只是秦怀章,所有人都低低笑了起来。秦怀章抚掌道:“子舒,人生在世不容易,何必老是端着,趁你现在还小,随心所欲吧。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什么叫苦衷,什么叫不合时宜了。” 周子舒低下头。众生皆苦,他应该就是那个顶顶不合时宜的人吧。 惬意了没一会,温客行又追了上来。 “怎么又是这小子?不过子舒这流云九宫步已是炉火纯青,深得精髓!”秦怀章很是满意。 然而,下一秒…… 【“兄台这步法翩翩若仙,小可一见难忘,这才特地前来想要见识一番。” “翩翩若仙?”周子舒讥讽道:“娘了个腿嘞,公子,可有眼疾啊?”】 “哈哈哈哈哈,子舒,说得好!” 周子舒只恨找不到地缝钻进去。他在师父面前一向恭敬守礼,没想到今日却……温客行,你个鳖孙! 谷妙妙也是忍俊不禁地看了温客行一眼,衍儿乖巧腼腆,没想到长大了却如此有趣。 【“这步法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甚美,甚美。”】 高崇道:“这个叫温客行的是冲着流云九宫步才跟着周贤侄的,他到底是何人?与四季山庄有何关系?” 秦怀章耳朵动了动,却不曾理会,只是托着下巴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这小子分明是冲着子舒去的,他到底对子舒安的什么心?” 周子舒:师父,您都关注什么呢? 没想到秦怀章却将温客行抱了过来,逗弄道:“衍儿,你看你师兄美不美?” 温客行再次重重点头。 “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别说周子舒了,连温客行都愣了,啥玩意? “师父!我是男的!” “哎呀,开个玩笑嘛……” 周子舒气得脸通红,温客行却是偷偷松了一口气。做媳妇啊……可惜他已坠入阿鼻地狱,不然,真可以讨周子舒做媳妇。 是夜,镜湖山庄大火。高崇和沈慎都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上下翻飞的纸钱,恨不得冲进光幕,将杀人者尽数屠戮。 不过,温客行怎么也出现在那里,还有天窗…… 看着张玉森惨死,高崇和沈慎痛哭失声,咬牙切齿地发誓赌咒要屠尽鬼谷,全然没看到坐在秦怀章身边的小甄衍嘲讽一笑。 甄氏夫妇心中却不安起来,他们可以确定温客行就是自己的衍儿,可他为什么会在镜湖山庄灭门的时候出现?真的时跟踪周子舒碰巧遇上的么? 眼见鬼谷又追了上去,周子舒却在此刻伤势发作,高崇和沈慎都紧张不已,就连秦怀章也是指节发白。“那姓温的小子呢?还跟着子舒吗?快出来呀!” 对此,周子舒恨不得捂脸,不再去看下面的情状。 就在几人坚持不住时,顾湘突然出现,高崇狐疑道:“这丫头的武功行么?” 沈慎倒是擦了擦冷汗,“大哥放心,成岭被安全送到三白山庄……” 秦怀章倒是放下心来,看来那姓温的小子还跟着的。 不过顾湘的武功真没那么行,若不是有人打出核桃救了她,只怕早就死在那里了。 高崇沈慎的注意力在张成岭身上,秦怀章则关注着运功的周子舒,只有周子舒才注意到那两颗核桃。联想到鬼谷谷主露面时手里盘着的两颗,更加确定老温就是鬼主。可鬼谷灭了镜湖山庄,老温为何让顾湘救下他们?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隐情?苦肉计?不,不像,若他是为了琉璃甲才故意向张成岭试好,以张成岭的道行,怕是早就被他套出话来,他到底想要什么? 好似看出了周子舒所想,温客行得意地在心中嘀咕:就不告诉你! 【周子舒终于力竭,向后仰去,却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秦怀章眉头抽了抽,阴森森道:“肯定是那姓温的小子!” “又见面了?真么叫又见面了?这小子分明是一路跟踪,定是对子舒心怀不轨!” 话可以这么说,但从秦怀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这么怪异?高崇和沈慎大眼瞪小眼,一头雾水。 周子舒往后退了两步,别过头拉着小甄衍说话。 秦怀章嘴角抽了抽,“我家子舒三钱银子就把自己卖了?” 谷妙妙轻笑道:“秦大哥,子舒护送成岭是为侠肝义胆,他是想老渔夫走得安详,可不是为了区区三钱银子。” 高崇拱手道:“不错,周贤侄的义举万金不易,我等多谢周贤侄。” 秦怀章撇了撇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让五湖盟欠子舒一个恩情也好,哪怕将来子舒身份暴露,他高崇就算再不要脸也得护上一护。 【“周兄,你易容了吧。”】 秦怀章乐了,“这小子眼神不错,是个好苗子,要是也做我徒弟就好了。” 温客行:…… 周子舒:……师父你闭嘴行吗!那可是鬼主。 因张成岭的伤,二人再次动手,只不过温客行招招都冲着周子舒的脸而去,分明是想撕下他的伪装,高崇心头又是一紧。周子舒有伤在身,肯定抵不过温客行…… 秦怀章却摸着下巴道:“这小姑娘是在……贴烧饼吗?还笑得好生奇怪……” 跟小甄衍说话的周子舒立刻僵住,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秦怀章,从而忽略了小师弟那发红的耳垂。 “诶?子舒,你知道贴烧饼是什么意思啊?”秦怀章一脸严肃。 “不,我不知道……” “看你这个样子分明是知道。”秦怀章笑着把周子舒拉到身边,“告诉师父,是谁把我们小子舒教坏了。” 谷妙妙却不解道:“秦大哥,这小姑娘是在烤饼,贴烧饼要用炉子的。” 这回轮到甄如玉嘴角抽搐,示意谷妙妙贴耳过来,小声解释。谷妙妙“啊”了一声,赶紧捂住嘴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看向儿子。 气氛可以说是尴尬到了极点,众人默默看向光幕。 “手,这小子的手往哪摸呢?” “师父……”周子舒无力道:“只是摸脸而已。”不要一惊一乍好不好,我又不是女孩子! 谷妙妙干巴巴道:“想来温公子只是想试试子舒是不是易容……”虽然她也觉着儿子很像故意占便宜…… “你们听听他说的,‘骨相清俊,必非凡品’,这什么意思啊?” 高崇:…… 沈慎:…… 谷妙妙只好把儿子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甄如玉想着要不要罚儿子把四书五经抄个百八十遍。 【“我暂时还看不出破绽,但你一定易了容。” 周子舒嘲讽一笑,“美吗?” 温客行贴近一点,“完美。”】 高崇和沈慎原地石化,秦怀章气得磨牙,谷妙妙继续干巴巴道:“秦大哥,温公子是在说子舒易容术炉火纯青,堪称完美……” 甄如玉:算了,还是让衍儿抄佛经去吧…… 【第二日一早,周子舒“决绝”地抛下温客行扬长而去。顾湘质疑温客行为何要跟着周子舒,温客行正经道:“此人声若凤鸣,神清骨秀,尤其是他背上那对蝴蝶骨,万中无一。”】 哦,要完。 这头猪果然是要拱自家的白菜!!! 听着秦怀章赫赫的磨牙声,周子舒小声骂了一句:“温客行,你个鳖孙!” 沈慎:“这人不会是鬼谷的急色鬼吧,贤侄易容成这样,他还如此……生冷不忌。” 高崇也艰难道:“刚才我们看着的十大恶鬼里没有他……” 甄如玉:连《说文解字》一起抄了吧。 谷妙妙看着自家夫君乍青乍白的脸色,对儿子正色道:“衍儿,长大了可不许这样哦。” 温客行:…… 第03章 【“此人容貌和骨相全然不符,我却丝毫看不出易容的痕迹,这点江湖小把戏得有多大本事,连我都看不出破绽来。”】 秦怀章冷哼一声:“江湖小把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温客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谷妙妙已经不想再帮儿子打圆场了。高崇道:“这温公子怕也是此中高手。” “高手?我看未必。”秦怀章不满道:“说饭菜难吃的一定要是顶级大厨吗?” 高崇:……可是一般人也看不出周子舒易容啊。 【“还有,他那把软剑……” 温客行回想着,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周子舒眉头紧皱。认得出流云九宫步,还有白衣剑,老温到底与四季山庄有何渊源。 甄氏夫妇则是想起千钧一发之际秦大哥手持白衣剑救下他们一家三口,也露出温柔的笑容。 【“主人,昨天晚上那帮人为什么装神弄鬼,那个领头的还自称他是吊死鬼,当我们是傻子呀!” 温客行嘴角轻挑,嘲讽之意显露。】 “装神弄鬼?”高崇难以置信道:“这小丫头的意思是,屠了镜湖山庄的并非鬼谷?” 沈慎呆愣片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吊死鬼已经被杀了,兴许是哪个恶鬼冒充吊死鬼,此事与鬼谷肯定脱不了关系。” 高崇到底心思深一些,道:“若是鬼谷倒也罢了,我们一定灭了鬼谷替四弟报仇。可若不是,怕是有人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老五,我们可得好好查一查。” 秦怀章正色道:“莫非这姓温的小子很了解鬼谷?他怎么知道领头的不是吊死鬼?” 子舒已经牵扯其中,这小子也不知是忠是奸,可莫要害了子舒…… 周子舒眉头皱得更紧,莫非老温无力控制群鬼,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正想着,一只小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心,像是要让他舒展眉头。 是甄衍。 看着小师弟的笑容,周子舒心头一暖。若这个小师弟能与自己一同长大就好了。可是,一想到秦九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 【“主人,你上哪去啊?” “有缘相聚去。”】 看着温客行大摇大摆的模样,秦怀章气不打一处来,高崇、沈慎都同情地看着他。周子舒很识相地后退几步,师父暴怒中,还是找小师弟玩去吧,出去了兴许就见不到了。 小河边再次“巧遇”,众人皆是以手抚额,纷纷离秦怀章远了一些。 “别说子舒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什么追踪之物竟有如此神通!难不成这人能循着气味追人?” 沈慎突然觉得秦怀章这个“追”字用得极其准确,刚想开口就被高崇眼疾手快地封住了嘴。 “包了客栈的肯定是姓温那小子!”秦怀章瞪向周子舒,周子舒不由得抖了一下,再次暗骂温客行。 【“这不是周兄吗?”楼梯上传来温客行有些欠揍的声音。“什么柴房,哪有让我们周兄睡柴房的道理。掌柜的,把少爷的天字第一号房打扫一下,让给这位美……” 周子舒翻眼瞧他,温客行赶紧识相地改口:“这位壮士。”】 众人又挪了挪,等着秦怀章发飙,不料秦怀章却冷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算这小子有眼力见。” 高崇:…… 沈慎:…… 周子舒:…… 甄氏夫妇:…… 秦庄主/师父/秦大哥,你没听到他刚才是想喊美人么?这才是赤裸裸的调戏吧! 只有缩了水的温客行得意地在众人背后咧嘴偷笑。 “看他把我们子舒气的,哼,衍儿,长大了护好你师兄,可别让人给欺负了去!” 温客行重重点头,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阿絮! 众人:……算了,您开心就好。 看着周子舒把温客行轰出门外,秦怀章才消了怒气,众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奶奶的,这种闺女被拐走的感觉是怎么出现在四季山庄庄主身上的?! 看着张成岭腰间的血迹,沈慎狐疑道:“成岭什么时候伤了腰?” 高崇心头一跳,一个念头涌上脑海,莫非这琉璃甲…… 温客行也明白过来,暗叹一声这小子一路可真是遭了罪了。 【“不知温公子一路跟着我所欲何为?不妨明示。” “我想要的很简单,你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我就告诉你。”】 “骗鬼呢,鬼都不信!”秦怀章被气笑了。 温客行:骗鬼简单,骗阿絮,难。 【“不如,先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沈慎:“莫非这温公子也是易容的?” “不像,子舒是说他身份不明。” 【“你的真面目想必是很俊啊,我的真面目嘛,可就不一定那么好看了,有可能是满脸疮疤,有可能是青面獠牙。”】 甄氏夫妇心头一紧,衍儿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等他们感伤完,就被光幕中二人喝酒的姿势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交杯酒? 众人已经不敢看秦怀章的脸色了,周子舒背后冷汗直流,强撑着不转头,只怕一转头站都站不住,只能继续暗骂温客行。 【“阿湘,我问你,世界上第二可爱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阿湘精灵古怪地转转眼睛,俏皮道:“什么人?请我吃饭的人。” “是嘴硬心软的人。” 周子舒斜眼瞥了温客行一眼。 顾湘问道:“那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谁呀?” “是腰细腿长,又嘴硬心软的人。”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向周子舒。】 众人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等秦怀章发飙。 不料,秦怀章摸着下巴道:“小子挺有眼光的……” 众人:难怪你徒弟是天窗之主,原来你这师父脑子就开了天窗吧! 看着周子舒安慰做噩梦的张成岭,高崇再次向他投去感激的神色。 “‘戴着鬼面的不一定是鬼,长着人脸的不一定是人。’我怎么觉得温公子这话意有所指呢?” “大哥,丐帮那黄鹤就是这样的人,当着我的面说要帮忙,还不是自己在打坏主意,可恨我当时竟没看出来!”沈慎怒道。 高崇点点头,继续看下去。 “周子舒!” 周子舒身体绷得笔直,小心翼翼地看向秦怀章。 秦怀章笑得阴风阵阵,“你竟然准许他叫你阿絮!” 周子舒欲哭无泪,嘴长在他身上,我管得了吗? 高崇也道:“子舒贤侄如今还没长大,别冲他发火。而且他也不想搭理那温公子……” 【“我看人可准者呢,我敢肯定,扒下你最外头这层皮囊,里面一定藏着个好大好大的惊喜。” 周子舒的手抚过温客行的小臂、手背,最后拿走了那瓶酒。“你不妨扒了看看。”】 高崇:当我没说。 “周!子!舒!” 周子舒乖觉地跪下,温客行一看事情不好,赶紧挡在周子舒前面,装出一副可爱的表情,软糯糯道:“不要骂师兄,要骂就骂我好了。” 甄氏夫妇对视一眼,莫非衍儿对子舒真有意思?习武之人没那么迂腐,子舒颇为侠义,若衍儿真的喜欢,做父母的自然要成全…… 秦怀章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都消下去了,哈哈大笑道:“衍儿怎么这么向着你师兄呢?真想把师兄讨回家做媳妇?” 温客行红了小脸,周子舒无力道:“师父,别开这种玩笑,我们都是男孩子,甄叔叔他们还在呢。” 一转头,却发现甄氏夫妇看自己的眼神异常的慈爱,就跟,就跟看儿媳妇似的…… 甩甩头,赶紧把这个怪异的想法忘掉,一定是这里有古怪,不光师父怪怪的,连甄氏夫妇都中招了! 第04章 【第二日,张成岭向温客行辞行,温客行又是用言语“调戏”了周子舒一番。未来得及走,丐帮众人便找上门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周子舒与丐帮动起手来,温客行却坐在一边看热闹。 眼见那个乞丐头子盘桓在张成岭身边,周子舒示意温客行保护张成岭。 谁曾想温客行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一动不动,还拿着扇子摆了摆,“在呢,阿絮让我看着他,我看得好好的呢。虽然没你那么好看,但总算也不伤眼。你想让我出手帮忙你就直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除了光幕里传出的声音,现场只能听到秦怀章的磨牙声,温客行暗自后悔,别一会把他给气晕了。 “这温公子是想让周贤侄用白衣剑,到底何意?”高崇不解。 “或许只是想看白衣剑的风采。”谷妙妙柔声道。衍儿一定是在怀念当年那个救他们一家于水火的人。 【眼见周子舒吐血,温客行终于出手,纸扇一挥,甩出几个核桃,将丐帮打倒一片。 周子舒带着张成岭离开,乞丐头子目光不善地盯着温客行。温客行蓦然回头,眼神如同修罗。一句话不说,掐着乞丐头子将他提起来,之后狠狠掼在地上,对其余乞丐道:“要么死,要么滚。”】 高崇道:“我竟看不出,这姓温的公子使的是哪家功夫,竟然如此狠辣。” 秦怀章也很是疑惑,他的武功极为驳杂,连他这个四季山庄的庄主也一时无法确定温客行的师承,若非他师父集百家之长,那便是不止有一个师父,子舒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 【光幕中再次出现温客行的身影时,那群乞丐竟然全部被杀,尸体凌乱。温客行却嫌恶的看着手上的血迹,跑到一边冲洗,全然不顾青天白日,还与顾湘说笑。】 甄如玉猛烈地咳嗽起来,谷妙妙赶紧给他顺气,秦怀章等人也无暇去思索温客行的来处,纷纷围了上来。也因为这样,他们便错过了顾湘传令急色鬼去三白山庄候命的那一幕。 小甄衍却没有上前,只是愣愣地站在一边,脸色晦暗不明。周子舒以为他被吓到了,赶紧上前安慰。 【景色一变,到了夜间,周子舒将烤鱼递给张成岭,却因为弄破了鱼胆导致鱼肉发苦,周子舒还强词夺理说鱼本就是苦的。】 秦怀章把小甄衍抱过来,“衍儿,会做饭吗?” 温客行会做,但如今年幼的甄衍绝对不会,他只能摇摇头。 秦怀章笑眯眯道:“回到四季山庄,你跟师娘学做饭好不好?” “为什么?” “你没听过一句话,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你师兄又笨又懒,那么大了还不会做饭,你只要会做饭,就能把你师兄抓得牢牢地,不会让坏人抢走了……” “师父!”周子舒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气急败坏,追着秦怀章抢小甄衍。“不要把师弟教坏了,给我。” “不给不给,我呀,得好好教教你师弟。” 看着师徒三人追打嬉闹,甄如玉也笑了起来,他已经猜到自己和谷妙妙死于非命,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永远快乐。 【“阿絮啊,如此星辰如此夜,正宜对酒当歌。”】 听到光幕中温客行的声音,秦怀章立刻不闹了,把小甄衍塞到周子舒怀里,“给你给你,抱好了,别撒手啊。” 周子舒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的小甄衍,感觉更不对劲了。 【温客行刚想到周子舒身边坐下,周子舒却伸出一条腿挡住他,温客行尴尬一笑,只能坐到张成岭身边。】 “切。”秦怀章不屑道:“我还以为这小子脸皮多厚呢,有本事坐子舒大腿上去啊!” 温客行摇了摇脑袋,我现在就坐在阿絮腿上啊。 “师弟,别动……”周子舒赶紧抱好小甄衍,怕他跌下去。温客行转转眼珠,赶紧抱住小周子舒的脖子,得意至极。谷妙妙看了儿子一眼,再次露出笑容,对周子舒更加喜欢了。 【温客行说出白衣剑与四季山庄的关系,想要试探周子舒,周子舒却道:“温公子,咱们俩的关系就像这鱼一样,知道为什么吗?不熟。】 秦怀章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子舒从小乖巧,却不善言辞,我生怕将来他吃亏了。不过如今看来,不必怕了。” 周子舒:……师父,您忘了我可是天窗之主,会轻易吃亏吗? 【二人正说着话,一阵古怪的声音传来,弄得张成岭和顾湘很是难受。周子舒夺过温客行的玉箫,以内力反攻,终于击伤来人,救下张成岭。温客行叫破来人身份,竟是四大刺客之一的魅曲秦松。】 “四大刺客?毒蝎的人?!” 高崇眉头紧皱,果然镜湖山庄灭门之事不简单,不光有鬼谷,还有毒蝎! 秦怀章捏了一下眉心,面如菜色的对周子舒道:“子舒,改天你给我好好学音律,你听你吹的那是什么玩意儿!都被那姓温的比下去了!” 周子舒:……温客行,你个鳖孙,害老子又被师父骂! 【周子舒嫌弃张成岭不用功,温客行却撺掇他拜周子舒为师,却被周子舒拒绝,不过还是教了他调息之法。 温客行为他们吹奏了一夜的菩提清心曲,倒是换了周子舒一个好眠。】 秦怀章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心道这温客行还是有点用的。 【温客行欲给周子舒号脉,却被精巧地躲过。温客行也不恼,反而会心一笑。 张成岭再次恳请拜师,再次被周子舒拒绝。看着垂头丧气的张成岭,温客行上前安慰道:“傻小子,这便把你唬住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师傅最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缠他呀。岂不闻烈女怕缠郎。” “啊?” 温客行赶紧改口:“那个,有志者事竟成。”】 周子舒已经不敢看秦怀章的脸色了,只觉得身上一轻,小甄衍又被抱走了。 秦怀章一本正经道:“衍儿,要是师兄不理你了,你怕不怕?” “怕。” “别怕,他要是不理你,你就使劲缠他,烈女怕缠郎,你师兄虽然不是女的,但心软的很,你要不缠他,自有别人缠他,他要是别的小白脸缠走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师父!”周子舒气得只想跺脚。小温客行则是呆愣愣的,四季山庄前庄主是这个德行吗? “你瞧你瞧,那姓温的一装可怜,你师兄就让他上车了吧。” 温客行:……他是让我赶车,还嫌我赶车不稳。不过阿絮给我饼吃,确实心软。 【终于将张成岭送到三白山庄,入夜,宋怀仁偷窃琉璃甲,沈慎也装醉离开。】 “大哥,你听我解释,我是去找傲崃子了。” “找傲崃子?你将他如何了?” 沈慎道:“我没做什么,真的……” “罢了,你做了什么怕也瞒不过这光幕,不过这怀仁,难道我真看走了眼?……” 秦怀章讥讽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人名字都叫‘坏人’了,能干出什么好事?” 高崇:…… 【傲崃子等人惨死,赵敬惊觉来人的目的是张成岭,赶紧去后院查看,张成岭却被周子舒和温客行看得好好的,并未出事。 周子舒偷听赵敬与沈慎说话,温客行却露了行踪,周子舒竟然为他掩护。】 沈慎刚想指责,却被高崇拉住了。“琉璃甲一事,说破了也好,总归是我们处理不当。且周贤侄如今还是小孩子,你拿他撒什么气。” 【周子舒欲上前查看,却被温客行拦住,定睛一看,前方竟是一些透明丝线,锋利的很。 是缠魂丝阵。】 秦怀章松了一口气,看向光幕中温客行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然而…… “弄干净?他竟然断了子舒的袖!”秦怀章气得浑身颤抖,谷妙妙和甄如玉同时扭头,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秦怀章的脸色,心虚到了极点。 “衍儿,看好你师兄!” 周子舒:……娘了个腿嘞! 温客行:……您可别气坏了身子,罪过罪过。 【荒郊野外突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温客行装作紧张兮兮的讲猫头鹰笑会死人。 “人人都是蝉,那谁是黄雀,谁是螳螂啊?” 温客行笑道:“世事如棋,每个自以为机关算尽的狂徒都以为自己是那执棋之手,人人都以为自己是黄雀,殊不知都是那只小蝉蝉。” 周子舒嘲讽一笑,“想说自己是黄雀就直说。” “阿絮,你去哪儿啊,大半夜的,我这只小蝉蝉怕鬼呀!”】 包括高崇在内,一群大老爷们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温客行到底是正是邪,是善是恶,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瞅了高崇一眼,秦怀章道:“他倒像是个观棋人,却不止是在观棋。” “说了等于没说。管他是善是恶,早晚得现原形!若他真是恶鬼,我们就送他下地狱!”沈慎气鼓鼓道。 “老五,不可轻敌,他的本事可在你之上,但愿是友非敌。” “可是大哥,照他如今的言行作为,并不像好人!” “不可武断,留心便是。” 谷妙妙和甄如玉也陷入沉思,衍儿到底所谋何事? 第05章 【温客行与周子舒找到一处祠堂,院子里摆了数十口棺材,还有一口竟滴出血来。 温客行与周子舒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开查看。温客行看到一个半夜守灵之人。】 谷妙妙回头看了甄如玉一眼。 高崇道:“这人的背影好生眼熟……” 甄如玉一口气没上来,又剧烈咳嗽起来,还咳出血来,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完美地错过了光幕中那人回头。周子舒倒是有心想看,却被小甄衍拉着跑向甄如玉,只能听到光幕中温客行叫了一声“爹”。 待甄如玉好转,众人才发现光幕中情况不对,周子舒推开门却看到了幼年的自己与秦怀章和秦九霄一起玩耍的场景。 秦怀章心头一紧,差点跳了起来。“子舒中招了?不好!那不是师父,子舒,快醒过来!” 众人都捏了一把汗,好在周子舒及时察觉,割破自己的手掌,剑指那个“秦怀章”。 想起自己清醒后看到的场景,周子舒赶紧捂住小甄衍的眼睛,生怕吓到他。 “啊……”谷妙妙看到了张牙舞爪的药人,惊叫一声,赶紧闭上眼睛,甄如玉抬起袖子遮住她。 听到谷妙妙的惊叫,温客行赶紧扒拉开周子舒的手,围到谷妙妙身边,却被她一把拉进怀里,护着不许看光幕。 温客行鼻头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只能往谷妙妙怀里拱了拱,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 【温客行却如同幼童一般指着药人傻傻道:“不许碰他,不许欺负他。” “老温,快醒醒,这是幻觉。” 温客行举起手摇了摇,继续傻傻道:“在呢。”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个药人虎视眈眈。 周子舒将他救下,还斩下沾血的袍脚,温客行却哈哈大笑,“你怕血,笑死人了。” 周子舒十分无奈,掏出一个瓷瓶让他服药,迷糊着的温客行却以为是糖,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秦怀章摸着下巴,“这小子清醒的时候好生讨厌,不过这迷糊着,却甚是可爱啊。” 甄如玉笑了笑,脸色十分苍白,变故之前,衍儿就是这般有些迷糊的小可爱,不过神医谷那一幕可真把他吓坏了,幸而被秦大哥救下,子舒又陪着衍儿日夜玩耍,才让他有了笑模样。若子舒将来真对衍儿有意思,那便是衍儿三生有幸了,目前看来,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啊。 【喝下去才发觉上当,温客行立刻就要把药吐出来,却被周子舒捂住了嘴巴,被迫咽了下去。 温客行拍开周子舒的手,气鼓鼓道:“周子舒,你骗人,我告诉我娘去!”说罢进屋喊娘。】 莫说周子舒,连秦怀章等人也懵了。 “这个小子认识子舒?子舒,你认识他吗?” 温客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周子舒却摇摇头。 高崇道:“兴许是子舒贤侄再大些的朋友。” 秦怀章却脑补了一出大戏。“子舒,不会是你长大了对这小子骗身骗心后提裤子不认账吧。” 周子舒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师父,您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你将来可是天窗首领,万一收集情报的时候用个美人计什么的骗了人家傻小子,唔……” 也不顾忤逆不忤逆了,周子舒蹦着就去捂秦怀章的嘴巴,“师父,闭嘴吧!” “唔唔唔,你这逆徒,心虚了是不是……”秦怀章一边躲一边嘴不饶人。 “不是不是不是!” “你还没长大,怎么知道长大后的你不会这样!” “就不会!”周子舒气急败坏。 看者对师徒闹得有点不像话,高崇赶紧过来打圆场。“子舒这孩子义薄云天,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来,怀章兄,莫要这么逗弄你的徒弟。” 谷妙妙则是一脸心虚,一路看来,倒像是衍儿在逗弄子舒,怎好平白让子舒受委屈,也站出来为周子舒说好话。眼见周子舒气得满脸通红,秦怀章终于找回了做师父的良心,笑着坐下来继续看光幕。 【棺材里蹦出一个摇铃之人,那人一看就温客行便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温客行好像不认识他,便得意地笑起来,摇铃召唤药人围攻温周二人。】 沈慎道:“这人也是鬼谷恶鬼之一,他竟认识温客行?这温客行果然是鬼谷之人!” 高崇却摇摇头,“兴许这恶鬼在温公子手下吃过亏,见温公子中了迷香想要趁人之危。” 沈慎梗着脖子道:“大哥,别太武断,这温客行一看就不是好人。” 高崇道:“但人家毕竟把成岭送回来了,若真是鬼谷妖人,成岭能平安到三白山庄吗?且继续看看。” 沈慎闭口不言,神色还是十分的不服气。 【温客行还是没有恢复神智,竟趴到周子舒的背上撒娇道:“娘背我,娘的蝴蝶骨最美了。” 周子舒只能用白衣剑刺破他的肩膀,将他推开,却被药人咬了一口。 就在周子舒被药人打倒在地,认为自己要死了之时,温客行突然清醒,眼神锐利,充满杀气,一招便杀死摇铃恶鬼,还取回一个物件。 周子舒躺在地上没好气道:“温客行!” 温客行立刻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在呢,你叫我名字怎么叫得这么好听啊。” 回应他的是周子舒恶狠狠的一句:“你个鳖孙!” 温客行哈哈大笑,带周子舒离开此地。】 余惊犹在,秦怀章使劲拍着胸口。“还好还好,还好这傻小子紧要关头醒了过来,不然子舒真要不行了。” 甄氏夫妇却黯然神伤,衍儿一定受了很多磋磨,才会对蝴蝶骨这么念念不忘。 高崇道:“看来这温公子是因为子舒与他娘亲有相同的蝴蝶骨才跟着贤侄的,怀章兄莫要生气了。” 秦怀章嘴角挑起,“你怎么净帮着这小白脸说话?这蝴蝶骨是轻易能看出来的吗?莫非这小子是你什么人?” 高崇:“……不,我只是受不了你一个劲的发飙,我只想静静。再说你徒弟又不是女孩子,能吃什么亏!” 秦怀章不屑道:“要是你徒弟被这种人缠上了,你会怎么着?” 高崇怒发冲冠:“老子宰了他!” 温客行嘲讽一笑,就凭你! 小河边,看着温客行趴在周子舒后背上吮吸,谷妙妙红着脸在秦怀章发飙之前赶紧解释:“秦大哥,别生气,温公子只是帮子舒解毒,不是轻薄……” 秦怀章磨了磨牙,若说这话是高崇和沈慎,秦怀章一定回他十句八句,可换了谷妙妙,则又是另外一种待遇,更何况她说得也是实话,这小白脸到底救了子舒一命,虽言语神情混账了些,但也是逗弄为主,并未趁人之危。想到此处,脸色便放缓了些。 【温客行想知道周子舒为何受伤,仍被冷语回击,他还是厚着脸皮道:“你若不在了,千山暮雪,我孤翼只影向谁去啊?” “爱向谁去向谁去。”】 甄如玉眼神一亮,衍儿长大了虽有些,咳,浪子之气,但对着子舒却能出口成章,看来可以让子舒盯着衍儿念书,子舒果然是衍儿的福星! 其他人则是等着秦怀章发飙,却不想秦怀章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又抱过来甄衍,笑眯眯道:“衍儿,把元好问的《雁丘词》背来听听。” 温客行:“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甄如玉尴尬道:“秦大哥,这不妥当啊。” 秦怀章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此言差矣,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且这词是写大雁的,无妨无妨。衍儿莫不是还不会吧?” 温客行:…… “好了,子舒,你来教师弟背一背。” 周子舒拼命摇头。 “嗯?”秦怀章斜睨了周子舒一眼,又把甄衍往周子舒身前一推,让周子舒掂量掂量。周子舒冷汗直流,最终屈服。 “问,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温客行:不行,太羞耻了,阿絮私下教我就学,现在才不要! 下意识的回头向父母求助,却发现谷妙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神很是期待。温客行无奈叹了一口气,罢了,就当彩衣娱亲了。 满意地看着两个小徒弟红着脸背诵,秦怀章脸色好了不少,自言自语道:“这才像话,为了个浑小子气死自己不值得,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周子舒:我觉得哪里不对啊。温客行你个鳖孙,你惹师父生气,倒霉的怎么是老子! 温客行:我也倒霉了好不好! 因为个人原因,我周末没法码字,今天摸个鱼试试能不能把周末的两篇写出来,若写不出来,只能提前道歉了,毕竟社畜身不由己。内牛满面~~~ 第06章 【因想看周子舒的真面目,温客行与他又动起手来,周子舒飞身向湖面而去,真称得上是翩若惊鸿。 温客行也不甘示弱,紧追不舍。 周子舒落于竹筏之上,一个用力将竹筏另一端翘起,想阻止温客行上来,却不想温客行一个巧劲,还是踏上了竹筏的另一端,如同白鹤亮翅,还将竹筏又压了下去。 周子舒飞身上了另一支竹筏,温客行随后而至,不断出掌,招招对着周子舒的脸而去,想要撕下他的假面。】 “呵,这是打架呢,还是调情呢?” “打架,绝对是打架,师父,您看,打得多激烈!”周子舒慌忙解释。 “激烈?子舒,你当师父是瞎子吗?谁家打架激烈到跟跳舞似的,还是双人舞!你瞅瞅,你都让他抱怀里了!” 周子舒:“那不是抱,不是啊师父,您看清楚。” 谷妙妙“噗嗤”一笑,“好了,秦大哥,别这么逗子舒了,当心弄巧成拙,他不理你了。” 秦怀章笑笑,和蔼地摸了摸周子舒的脑袋。 【周子舒飞身上了一叶扁舟,温客行朝小舟转动竹筏,为了闪避,周子舒被撅到水里。】 周子舒心道:这正是之前发生的事,下一刻我就到了这里,光幕中的故事可还会继续? 秦怀章凉凉道:“臭小子本性暴露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高崇:您徒弟还顶着那假脸的,跟香玉沾得上边吗? 【不见周子舒上来,温客行也钻入水中。在水中,周子舒卸下易容,与他一起浮上水面。】 如果自己没来到这个地方,这就是将要发生的事吧。周子舒恍然大悟,用心看起光幕来,顺便躲避因他露出真容而对他怒目而视的秦怀章。 【周子舒识破了假吊死鬼,质问温客行为何莽撞地杀人,温客行却用一句“关心则乱”糊弄过去。周子舒自然不信,却也没有再追问,反而让温客行给他弄吃的。 温客行问他为何自己不去,周子舒却假装咳嗽起来,温客行无奈,只能宠溺地去找吃的。 走出几步,看着摆弄缠魂丝匣的周子舒喃喃自语:“周子舒,他果然是周子舒。”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仿佛在寒冬腊月感受到了炉火的温暖。】 秦怀章艰难道:“周子舒,我怎么突然觉得你有点混蛋呢。人家对你这么上心,你真想不起来他是谁?” 周子舒莫名有些心虚。 甄如玉碰了碰爱妻,在她耳边低声叮咛了一番,谷妙妙面色凝重,眼神却是十分坚毅。 【祠堂中,一个夷族打扮的年轻人弹奏着琵琶,控制着药人。光幕中显示他是毒蝎的首领蝎王。 无常鬼对他好生奉承,说出是蝎王教授假冒吊死鬼的无常鬼控制药人。 周子舒打开缠魂丝匣,发现了藏在里面的琉璃甲。 周子舒将琉璃甲随手扔给温客行,温客行却好像也对琉璃甲不感兴趣。】 沈慎难以置信。“难道我真猜错了,温客行不是鬼谷之人,不是冲着琉璃甲而去?武库中秘籍他真不想要?” 周子舒却心中一凛,果然鬼谷中出了叛徒,这无常鬼竟和毒蝎勾结起来,那老温岂不是很危险?若能出去,定要想法子提醒他。 【第二日,竹林中的尸体不翼而飞,因醉生梦死出现在湖州,周子舒怀疑天窗和鬼谷扯上关系。 温客行向周子舒索要醉生梦死,周子舒却问他陷入幻境时为何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温客行继续糊弄,周子舒对他更加怀疑。 周子舒再次来到三白山庄门口时却发现昔日的部下韩英也来到了这里,断定天窗果然卷入了琉璃甲一事。】 高崇皱起眉头。“老二跟天窗有关系?” 沈慎赶紧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二哥入赘官门,与官场中人有点头之交也是正常。” 可这天窗不是普通的官门中人,高崇心生疑惑,却碍着秦怀章等人在场而绝口不提。 【温客行来到首饰铺,让其烧制三十个假的琉璃甲,随后命令顾湘将假琉璃甲散落江湖。】 高崇怒道:“这浑小子要干什么?这会引起天下大乱的!” 温客行嘲讽一笑,老子就怕天下不乱! 【镜头一转,鬼谷喜丧鬼主持冥婚,并命捉来的正派少年自相残杀,剩下一个才能活着离开。 最后剩下来的是高崇的弟子邓宽,却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高崇沈慎拍案而起,大声斥骂。温客行仍是不屑一笑,刀子捅到自己身上,终于觉得疼了。 【周子舒发现岳阳派中有天窗暗桩,查看时却被攻击,再次遇见温客行,温客行认出那暗桩是毒蝎杀手,并大摇大摆地挂着琉璃甲四处晃悠。 温客行被方不知盯上,并由着他偷走琉璃甲。 顾湘在吃饭时为一个歌女出头,并引起了清风剑派曹蔚宁的注意。 周子舒用暗语向小二打听消息,温客行却好似不知这江湖的切口,让周子舒有些怀疑。 温客行发现曹蔚宁对顾湘有意思,冷言冷语将他逼走。】 秦怀章挑了挑眉毛,“子舒,以后要是遇到这温客行,就让他圆润的走远点啊。” 周子舒:“……是,师父。” 顾湘直言周子舒在的时候,温客行更像个人,又让甄氏夫妇心头一痛。若没重遇到子舒,衍儿又会是什么样子? 【温客行请客,却向周子舒要荷包,顾湘要出钱,却被温客行叱了回去,顾湘认出周子舒,温客行洋洋得意,却因顾湘摸了周子舒的脸大吃干醋。 当着温客行的面周子舒与曹蔚宁侃侃而谈,夸他潇洒风流、文武兼备,请他喝酒聊天。温客行白眼翻天,好生气恼,对曹蔚宁冷眼以对,并让顾湘弄走曹蔚宁。顾湘拒绝,温客行便用顾湘做由头,骗走了曹蔚宁。 顾湘吐槽他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就差直说他重色轻友。二人互吐舌头,看得周子舒极其的一言难尽。】 谷妙妙和甄如玉忍禁不禁,秦怀章则是抚掌大笑。“哈哈,这小子还挺有意思,不过子舒,你故意让人家吃醋的吧。” 周子舒木着脸道:“我不知道,这还没发生呢,我怎么知道。”话虽这么说,却也是耳垂发红,很是窘迫。 沈慎小声嘟囔:“不是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么?这姓温的怎么看蔚宁这么不顺眼。” 高崇扯了扯他的袖子,又指了指秦怀章,沈慎恍然大悟。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可是现在岳阳城内到处都是名门正派英雄豪杰,温兄上哪儿去渡地狱众生啊?” 温客行道:“有光的地方就有暗,最凶最厉的鬼往往披着人皮,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我来到此地,就是为了揭穿他们的画皮,让他们灰飞烟灭。阿絮,你说这算不算行善积德?” “想不到啊,温兄还真是一个除魔卫道的正人君子。”周子舒讽刺道。 “还好还好,全靠同行衬托。”】 沈慎难以置信道:“他的意思是要对付鬼谷?” 高崇眉头紧皱,总觉得温客行的目的没那么单纯。 秦怀章讽刺一笑,“没听见么,最凶最厉的鬼往往披着人皮,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也不知道,披着人皮的鬼又是哪些人?会不会心虚啊?”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秦怀章丝毫不让。 “都说了容大哥不是……” “行了老五,问心无愧便是。” 秦怀章道:“就算不是高盟主,但与你们五湖盟脱不了关系。” “那日你也在,你也有嫌疑!” “你说什么?!” “够了!”高崇厉声喝止。 要不,下一章定亲? 第07章 【韩英带人围堵高崇,逼迫他交出张成岭,被周子舒和温客行救下,温客行却因韩英盯着周子舒而威胁他管好自己的眼睛。 韩英却唤周子舒为庄主。】 秦怀章戳戳周子舒,“你手下啊?” 周子舒刚想点头,却反应过来自己还顶着幼年的皮,只好装作回想的样子道:“咱们四季山庄没有这个人啊。” “哦。”秦怀章点点头,“可能是以后入庄的,看样子是你的心腹。不过这姓温的有吃醋了,好有趣!” 虽说秦怀章毫无异样,但周子舒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温客行本想回避,周子舒却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与韩英交谈。 周子舒终于向温客行表明身份,温客行却因周子舒“只拿他当朋友”而委屈巴巴。】 “子舒。”秦怀章笑得让人如沐春风,“这温客行说拿你当知己,你信不信?” 周子舒哆嗦了一下,不敢吱声。 “子舒,你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大风刮来的?都给他付账了?” 周子舒又想往甄氏夫妇那里跑,却被秦怀章死死拉住。 “师父,这还没发生呢……而且,你没听到我给他的都是要利息的!我还让他圆润的走远点了!” 周子舒的垂死挣扎总算有了点用,秦怀章大发善心地松开了他。 【顶着张成岭救命恩人的名头进了岳阳派,正巧高崇出门,询问温客行是否认识自己,却被温客行暗中嘲讽,被周子舒发现异样。】 高崇道:“这位温公子一定认识我,还对我们怀有敌意,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老五,你觉得呢?” 沈慎道:“别说,仔细看看还真眼熟,嘶……”像是想起了什么,沈慎眼光飘向甄如玉和谷妙妙。 只见二人颜色不变,有说有笑的逗弄甄衍和周子舒,立刻放下了这个念头。哪有爹娘认不出自家孩子的,若温客行是甄衍,那甄氏夫妇绝不会如此风轻云淡。且温客行定是鬼谷之人,甄如玉一家被秦怀章救下,四季山庄遍布机关,易守难攻,除非鬼谷倾巢而出,不然不可能掳走甄衍,除了这次,没听说过恶鬼大举出山,这甄衍定是陪着周子舒建立天窗的八十一人之一,现在应该死了。 “嗯?你想到了什么?” 沈慎摇摇头,“没什么,我想错了。” 【周子舒五感开始衰退,半夜七窍三秋钉发作,温客行再次吹奏起菩提清心曲为他护法。】 秦怀章动容道:“这小子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子舒倒也照顾,朋友就朋友吧,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管了!” 温客行:…… 周子舒:师父,您可以管,真的! 【第二日,温客行强入周子舒的房间,硬拉着周子舒观赏岳阳风光。碰上安吉四贤,他们便以知己自诩,一时气氛极佳。】 秦怀章纠结道:“这温客行对子舒死缠烂打,就是相当子舒的知己?唉,你们信吗?” 他看向高崇和沈慎,二人十分实诚地摇摇头。 秦怀章一拍大腿:“他果然别有用心!” 高崇无奈道:“你不是不管了吗?” 秦怀章哑口无言,闷闷不乐地继续看光幕。 【夜半,温客行在屋顶喝酒上月,周子舒翩然而至,与之共饮,气氛温馨。 镜头一转,数名江湖中人为了琉璃甲厮杀,最终同归于尽,而他们抢的,却是温客行打造的假琉璃甲。二人因琉璃甲争吵起来,温客行却毫不在意这群庸人的死活,让周子舒无法接受,决然离去。 第二日,丐帮为了拿到琉璃甲围攻安吉四贤,将他们生生逼死,高崇与丐帮撕破脸皮。 看着安吉四贤惨死,温客行终于露出一丝悔意,用一把断剑为安吉四贤掘土挖坟。】 秦怀章道:“这小子虽然邪性,但牵连无辜之时也知道愧疚,看来不是铁石心肠的杀人狂。” 沈慎却愤慨道:“我就说这姓温的不是好人,大哥你看,几个假琉璃甲就弄得江湖大乱,还搭上了安吉四贤的性命,不可纵容啊!” 高崇被说动,“若我们能离开这儿,便将他扣下,好好审问一番,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沈慎重重点头。 【周子舒因安吉四贤之死质问温客行,却不知为何引起温客行心中大恸,温客行口不择言之下大声质问:“但是周首领,你敢说你平生所杀之人便都是坏人?!” 这句话戳中了周子舒心中之伤,让他伤心离去。 温客行却没有半分痛快,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看起来可怜至极。 周子舒站在之前与温客行并肩而立的楼上陷入沉思,想起自己还是天窗首领时死在自己手上的可怜人,愧疚难当。 “我还真以为他是我的知己,平时所为,你我这样的人,平生岂堪一问。罢了,是我错了。”】 高崇想对周子舒的所作所为批判一番,却想起五湖盟做的亏心事和秦怀章那护短的性子化为一声长叹。 最该为周子舒出头的秦怀章却出奇的安静,看着镜头内伤心不已的温客行陷入沉思。 回过神来,看到周子舒脸色黯然,不由得笑了起来,摸着徒弟的脑袋道:“好了,那是未来的事,你自责什么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个周子舒不是行善弥补了么。只要肯改过,还是个好孩子。” 周子舒闷声道:“可是师父,就算知错了改过了,但那些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要这么容易,对好人也太不公平了。” 给了周子舒一个栗暴,秦怀章笑道:“人小鬼大的心思这么重,放下屠刀?屠刀是那么轻易放下的?放下屠刀后就是对自己之前所作所为的彻底否定,心志不坚的要么被逼疯,要么破罐子破摔继续作恶,真正放下屠刀就是对自己的凌迟,改过就像凤凰涅槃,忍受种种痛苦自然可以立地成佛,傻孩子。你呀,以后可别当什么天窗首领,如果四季山庄真的毁了,就带着兄弟们逍遥江湖,不求兼济天下,但求无愧于心。” 甄氏夫妇则趁机教训儿子。“衍儿,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记着,再生气再难过时也不可那般伤人,尤其是关心你的人。” 温客行愧疚不已,重重点头。 【温客行出现在青楼中把玩着琉璃甲,一群花娘簇拥着他,左拥右抱好不失意。】 秦怀章却突然拍案而起。“好个混蛋,竟敢去青楼厮混,如此德行还敢缠着我们子舒!” 沈慎虽然看不惯温客行,但却没觉得他上青楼有什么不对,几句话下来惹得秦怀章怒气更甚,扯着周子舒就走到甄氏夫妇面前,“如玉,弟妹,你们看子舒这孩子怎么样?” 谷妙妙笑道:“子舒这孩子自然是顶好的,我们很是喜欢。” 秦怀章道:“既然你们也喜欢子舒,今日就把两个孩子的事定下来吧,免得夜长梦多!” 高崇沈慎傻了,周子舒傻了,温客行也傻了,甄氏夫妇也有些不知所措。 半天才回过神来,周子舒猛烈挣扎起来。“师父您消消气,师弟将来还得娶妻生子,传承甄家血脉呢,徒儿又不是女孩子,不可能嫁给师弟的!” “传承血脉?” “对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师父,您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让师弟变成不孝之人啊!” 秦怀章略有愧疚地看向甄氏夫妇,谷妙妙却笑道:“我们倒也不看重这个,只是别强迫子舒才是。若子舒愿意,我们自然欢喜。” 周子舒:??? 一扭头,秦怀章竟然看见光幕中与温客行“决裂”的周子舒失魂落魄地独自饮酒,怒道:“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今日就做主把子舒许配给衍儿了。” 谷妙妙则是看到温客行失落地对一个花娘倾诉‘你可试过,有一样东西你本来很想要的却不见了,你满心以为再也找不见了,多年之后却又再次出现……可时过境迁,你已经再要不起那样东西了。’旋即重重点头,“好,就这样定了!” 温客行:还有这等好事? 起因:温周吵架。 经过:老温逛青楼。 结果:温周定亲。 老秦:哪里不对啊!!! 下一章老温谷主马甲掉了。 第08章 【鬼主留下记号召唤群鬼,罗府中,众鬼跪了一地,只有喜丧鬼坐在鬼主下首。 “你们很好啊,本座允许青崖山三千鬼众破誓出谷,本是为了捉拿吊死鬼那厮,夺回他偷走的琉璃甲,如今,你们连吊死鬼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乱七八糟的事倒是干了不少啊。你们操办了三桩喜丧,绝了丹阳派的后,灭了镜湖派的门,杀了泰山派掌门还公然抛尸挑衅五湖盟,短短三个月便将鬼谷和五湖盟维系了二十年的平静毁于一旦,很好,很好啊!”】 “温客行,他,他竟是鬼主!”沈慎拍案而起,又惊又怒,恨不得冲进光幕杀死温客行。 高崇也握紧了拳头,“不行,我们必须立刻出去,擒拿鬼主,免得他继续为祸武林!” 可这空间连个门都没有,只有这个奇怪的光幕,气急败坏之下沈慎一拳打向光幕,却听着“滋滋”一声,沈慎便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五弟!”高崇赶紧上前。 温客行却无暇嘲讽他们,下意识地看向甄氏夫妇,见他们只是吃惊并无其他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谷妙妙的手在轻轻抖动,指甲刺破了掌心,手中一片殷红。 不可以,不可以让他们知道温客行就是衍儿。刚才相公确认衍儿沦落鬼谷时就叮嘱了,若让高崇沈慎确定衍儿是鬼谷之人,只怕会立刻斩草除根,如今相公武功尽失,自己功力不济,秦大哥双拳难敌四手,子舒年纪又小,只怕保不住衍儿的性命。不能让他们发现,绝对不能!谷妙妙你可以的,你必须保护衍儿! 又转头看向秦怀章,只见他眼中并无厌恶仇恨,反倒讶异道:“鬼主竟如此年轻,真是奇才啊。若能好好引导,必成一代英豪,可惜了,天意弄人啊。” 周子舒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老温下令覆灭镜湖山庄的,只是这群恶鬼虽然是自作主张,他终归是鬼主,不管哪头恶鬼犯下的罪孽都会算到他身上,这该如何是好。老温,你既然知道恶鬼不服你的号令,为何不镇压下来,哪怕杀一儆百也好! 一抬头,却看见小甄衍用“好奇”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愣了一下察觉自身反应不妥,赶紧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温客行:阿絮,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高崇向谷妙妙求救,秦怀章则是嘲讽道:“没听到鬼主所言吗,镜湖派被灭不是他的命令,你们激动什么呀。就你俩那功夫,抓得住么?” 高崇怒道:“是他让恶鬼们破誓出谷,恶鬼们犯下的罪行他也得承担!” 秦怀章继续讥讽道:“是么?可如玉又不是我们的主上,为何大家一起犯的错让如玉一人承担?” 高崇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使我们对不起如玉,待此事一了,高崇必然给如玉,给容大哥一个交代。” 经谷妙妙诊治,沈慎并无大碍,只是昏过去了,一时三刻便会转醒,高崇无奈,只好安静下来,继续看光幕。 【恶鬼们请温客行恕罪,温客行却哈哈大笑。“罪?你们以为我是在反讽吗?我是在夸你们呢,虽然这三个月正事没做,但我们是恶鬼呀,身为恶鬼祸乱人间正是本职,何罪之有?你们干得漂亮,我还要论功行赏呢! 看这群假仁假义的东西撕破脸皮像疯狗一样自相残杀,是不是比手刃他们还痛快?!”】 虽然以喜丧鬼气死陆太冲不够尽兴为由对她不赏不罚,但秦怀章还是觉得这温客行偏袒了喜丧鬼。 醒过来的沈慎又是一通谩骂,秦怀章则是讥讽道:“藏污纳垢啊?一个丹阳派如此,其他门派就全然干净吗?” 沈慎怒道:“你们四季山庄就干净吗?末代庄主还不是沦为晋王的走狗残害忠良!” “你说什么!”秦怀章抽出白衣剑,恨不得捅死沈慎。 周子舒却跪在他面前,“师父,是弟子无能,弟子不肖,让四季山庄蒙羞了。” “你给我起来!”秦怀章一把拉起周子舒,转头对沈慎道:“我徒弟怎么了,敢作敢当、知错能改,不像有些人做缩头乌龟上瘾,真以为被水洗过就干净了?!” “够了!”高崇拉住沈慎,“与其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不如看看这群恶鬼还有什么下作手段,早作提防。” 沈慎气呼呼地坐下。 高崇又对秦怀章道:“秦庄主,我们五湖盟五兄弟欠周贤侄的恩情,却不欠你的。我们对不住容大哥,对不住如玉,但没有对不住你。你若再咄咄相逼,莫怪高某翻脸了。” 秦怀章讽刺道:“我怕你?!” 高崇道:“你自然不怕我,但这鬼主要对付的是武林正道,你们四季山庄未必不是他的目标,他称周贤侄为变数,变数自当铲除,周贤侄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了身份,他若真的要对付周贤侄又当奈何?虽然鬼谷出山时你已亡故,但你总得让周贤侄能提防他才是!” 秦怀章嘟囔道:“不会,他拿子舒当知己,不会伤害子舒。” 高崇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秦怀章这才收剑坐好。 甄如玉却是心如乱麻。就算五湖盟对他们见死不救,但衍儿也不可能因此恨他们到如此地步,宁愿放恶鬼出山也要报复五湖盟,除非,除非……一时间,甄如玉只觉得心寒不已,暗恨自己瞎了眼,交错了朋友。 【“镜湖派一夜灭门,干得漂亮!是谁干的好事啊?”温客行一面狂笑一面拍手。“不在这里?那就只有长舌鬼了。无常鬼,你的手下何在啊?” 无常鬼告知长舌鬼不听号令,应该是叛变了,镜湖派被灭应该就是长舌鬼所为。 “长舌鬼不服你管了?那也不算什么,鬼谷的规矩历来都是弱肉强食,能者为之,他要是有本事宰了你,本座便提他做十大恶鬼之首。你们要是有本事宰了我,我做鬼都佩服你们!”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狂笑。 白无常慌张道:“属下不敢。” 温客行收敛笑容,走到白无常面前。“不敢?好笑啊,青崖山一众恶鬼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哪一日不是打着你死我活的主意,本座今日要是负伤在此,你们敢说不会一刀了结了我取而代之?是吗,白无常?” 白无常跪倒在地,连称不敢。 温客行却将白无常拉起来,掐着他的脖子提了起来,就像提起那个老乞丐似的。 无常鬼帮白无常说情无果,温客行却不等他说完就掐死了无常鬼,还拽出一根绳子将白无常吊了起来。】 听到温客行说鬼谷是弱肉强食之时谷妙妙的身体就微微颤抖,甄如玉见状赶紧抬起胳膊放在爱妻腿上,谷妙妙紧紧握住丈夫的手,强撑着让人看不出自己的异样。她的衍儿,到底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从一个乖巧腼腆的孩子变成这般让人又恨又怕的模样!衍儿,娘宁愿你还是那个不爱读书又会顶嘴的孩子,也不愿你受尽坎坷为世人忌惮谩骂。 周子舒却突然心疼起来,原来老温这么多年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比天窗还要难熬,难怪对五湖盟敌视又如此敏感。 沈慎拍手叫好:“杀得好,就让鬼谷狗咬狗一嘴毛!” 高崇无力扶额,“老五,他还想咱们自相残杀呢。不过这鬼主怕是没想到无常鬼已经背叛他了,且看他下场如何!” 秦怀章则是抖了抖,“我怎么觉着这温客行是跟子舒吵架后太憋屈才拿这群鬼撒气呢。” 温客行:……您怎么这么了解我呢。 秦怀章又拉过来甄衍道:“衍儿啊,这姓温的虽然本性看似太坏,但他疯啊。你得看好你师兄,别让他再跟姓温的混在一起,万一哪天他上起疯来让你师兄步了这白无常的后尘,你不就成鳏夫了……” “师父!”周子舒气得直跺脚。“莫要胡说。”定亲什么的,不作数! 小甄衍却尖声道:“他是个大魔头,是坏人,师兄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才不会跟他,跟他……”越说心中越难受。他真的很喜欢周子舒,可如今他的人皮已经被扒下,露出这般鬼面獠牙的模样,阿絮会避之不及吧。 秦怀章却弹了他脑门一下,恨铁不成钢道:“傻小子,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师兄哪有一丝一毫厌恶痛恨的模样。” 此时想装也晚了,周子舒歉疚地看向秦怀章。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师兄可是天窗之主,混迹朝堂,脚踩黑白两道,怕是见了不少脏事烂事腌臜事,不会轻易因为身份立场而讨厌一个人的,更何况他自己手上都不干净。他拿鬼主当知己,一时的吵嘴算不了什么的,我敢保证,只要这姓温的卖个惨示个好,你师兄啊,切,只怕又心软,毕竟,烈女怕缠郎!” 温客行傻傻地看着周子舒。是这样么阿絮,你不会因为我是鬼主而厌恶我,只要我不牵连无辜,你我还是能做知己的…… 不,现在不是知己了,是,是未来的小媳妇…… 甄氏夫妇相视一笑,还好有子舒在,让衍儿还有可能找到回家的路。 沈慎刚想开口就被秦怀章瞪了回去。“你们跟鬼主有怨,有本事就自己去对付他,没本事就洗净脖子等死,别说什么正邪不两立拉我徒弟下水。不过嘛,照目前鬼主的表现,是你们先做了亏心事吧!” 我有一个考试通知下来了,最近主要复习,尽量保持更文,若是那天忙的来不及,请见谅。不过,应该不会坑。 第09章 【温客行质问是不是开心鬼杀了泰山派掌门,却被开心鬼否认。 “过两天便是正道狗的群狗大会,来来来,畅所欲言,我们得想个刁钻的法子让五湖盟幸存的那三头老狗的面子摔个稀碎,拼都拼不起来,那才叫好笑呢。”】 听到温客行骂他们是狗,沈慎气得破口大骂,高崇却出奇的沉静,仔细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惹上这个温客行的。 【张成岭回房发现一张纸条约他三更再北苑后园相见,落款只有一个“絮”子,他认为是周子舒约他,十分高兴。 如约而至,张成岭却被毒蝎杀手劫走,被盘桓在外的周子舒发现,急忙追去。 温客行得知张成岭被掳走,也追着秦松而去。 张成岭虽然受刑却也不肯吐露琉璃甲在何处。 温客行追上秦松,逼问张成岭的下落,秦松不肯,温客行就废了秦松的手,还放言要捏碎秦松全身的骨头。 周子舒追到毒蝎分舵,七窍三秋钉却发作,不敌受伤吐血。 千钧一发之际,温客行赶到,气势骇人。 一眼看见周子舒嘴角的血迹,温客行也不顾两个杀手,急忙奔到周子舒身边,痛心道:“何人伤你?” 张成岭气呼呼地告状,温客行怒极,要去追那两个女杀手,却被周子舒制止。 “不行,伤你者,我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秦怀章“咦”了一声,这温客行的神色不似作伪,想起那些乞丐不就是因为伤了子舒才尽赴黄泉。若非子舒阻止,若非他担忧子舒的伤势,这两个女刺客必定比秦松还惨。怜香惜玉?只怕他怜他惜的只有子舒一人。 看着神情坚定对周子舒无比上心的温客行,又看看“傻乎乎”只知道缠着师兄玩耍的小甄衍,秦怀章纠结极了,若是公平竞争,只要子舒脑子不进水,闭着眼也得选这姓温的花孔雀,衍儿真没胜算啊。不行,身为师父,一定要帮衍儿击退这花孔雀! 【“带成岭走。” 周子舒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温客行又嬉皮笑脸道:“你不走也好,若能跟你死在一起,也算是个不错的下场。”】 除了小甄衍和周子舒,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谷妙妙和甄如玉不约而同的“切”了一声,鄙视,极其鄙视。 区区几个药人,还能宰了堂堂鬼主不成! 不过……谷妙妙甜蜜的想,若真要死,她是想跟相公死在一起的,衍儿这么说,那就是认定了子舒是要与他共度一生之人了。 【“呸,谁要和你死在一起!” 温客行正开心着,蝎王却打破了微妙的气氛。懒得与蝎王废话,周子舒掷出烟雾弹,带着温客行和张成岭离开。 蝎王却叫破了他二人的身份。】 沈慎疑惑道:“这蝎王年纪也不大,怎么能一下子就看出温客行是鬼主呢?” 高崇道:“老五,那无常鬼勾结了毒蝎,将鬼主的长相告知也是正常。我倒要看看这两头恶鬼最后是谁吞了谁。” 谷妙妙揪心不已,灯下黑啊,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帝王将相死在心腹之手,衍儿,这群恶鬼不能信啊! 【张成岭埋怨高崇急着给张玉森报仇,却忙着张罗武林大会,不把自己当子侄,只想要琉璃甲。】 沈慎怒道:“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大哥张罗着英雄大会还不是为了攻入鬼谷。把小怜嫁给他是为了让他继承岳阳派并重建镜湖山庄,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高崇摆摆手,“罢了,也是我粗心,全然不知这孩子如此敏感,对五湖盟如此猜忌。” 【张成岭要把琉璃甲交给周子舒,却被制止。 将张玉森对高崇等人的不信任合盘托出。高崇入密室对着容炫等人的灵位剖白,直言最后悔的就是认识容炫。】 看着这个汉子苦笑,秦怀章难以置信道:“真不是你?” 高崇道:“真的不是我……” “那是沈慎还是赵敬?” 沈慎怒道:“也不是我们,虽然我们都有嫌疑,但大哥的剑可不止我们能接触到,不只是哪个龟孙涂了药,陷害大哥,让三哥四哥猜忌我们!” 温客行却是不信,下毒之人必是赵沈二人中的一个!沈慎……不太像啊,那赵敬的嫌疑最大! 【温客行心里很乱,“阿絮,酒借我喝一口。” 周子舒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把酒交给张成岭,让他递给温客行。 再迟钝也察觉出他俩不对了,“师父,温叔,你们吵架啦。” 期待地看向周子舒,周子舒却仍不理他。 “别生气了,好朋友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温叔,你快哄哄师父,他这个人就是看着冷淡,心肠再软不过了,你哄哄他就好了,不是你教我的吗,烈女怕缠郎。” “闭嘴。”周子舒又瞪向温客行,“你都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周子舒终于跟他说话,温客行开心的笑了。 “谁心软?小崽子胡说八道。” 周子舒内伤复发,温客行为他运功疗伤。温客行鼓吹他凭骨相识人从未看走眼……】 “这光幕怎么了?”沈慎惊讶道。 刚才还好好的光幕画面却震动起来,声音也有些模糊,只能隐隐看到地上躺了两具死尸,死状凄惨。不过也就一会,光幕又恢复如常。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你也节哀顺变。”】 谷妙妙惊奇地看向周子舒,这孩子真是了解衍儿,竟凭着只言片语猜到衍儿说的是自己的父母,果真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看来,让他们定亲是做对了。 【周子舒终于收下张成岭,并将自己的身份坦诚相告。】 摸着周子舒的头,秦怀章悠然长叹。“原来我这么早就死了,难为你了。” 周子舒低头不语,暗恨自己无能,让四季山庄毁于一旦。 “不过,你倒是给我收了个好徒孙。” 既然师父认可了,那出去就收下张成岭,也让他少受些委屈。 【温客行将琉璃甲的来龙去脉告诉张成岭和周子舒,却与实情有些出入。】 “这都听谁说的?琉璃甲分明是……” “老五!” 沈慎赶紧闭嘴。 秦怀章冷哼一声,“防谁呢。在座的除了子舒和衍儿都知道琉璃甲到底是什么东西。子舒会卷进去,你觉得我还会瞒着他吗?高崇,你不是说七月十五就把琉璃甲的真相告知天下吗?怎么,后悔了?” 高崇道:“你想说便说,我不拦你。只是如玉和妙妙恐怕不想衍儿知道这一切吧。” 【张成岭决定代表镜湖剑派参加武林大会,周子舒让他将琉璃甲归还五湖盟,温客行也很是赞同。】 沈慎惊诧道:“这鬼主不就是因为琉璃甲才出谷的?他难道不想要武库的宝藏?” 秦怀章不屑道:“没听到子舒所言么?鬼主没那么执着贪嗔痴,他是要你们自食恶果。” 周子舒摇摇头,总觉得温客行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这鬼主,对成岭的担心不似作假。他不是恨我们五湖盟吗,又怎会?” 秦怀章道:“看来这鬼主倒是个讲理之人,祸不及子孙,人家才不会迁怒幼子,可比某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光明磊落多了!” “你说谁?”沈慎又是大怒。 秦怀章讽刺道:“说谁?我说的可是因为容大哥而迁怒如玉他们的人,跟你有关系吗?” “你!” 【“阿絮。” “叫魂呢。” 温客行笑道:“我就是觉得,活着,给太阳晒着,还有个人的名字给我这么叫着,真的挺好。” 周子舒倚在柱子上,惬意道:“是挺好的。”】 一直神经紧绷的谷妙妙终于露出笑意,真好,有子舒陪在衍儿身边,真好。 秦怀章则是纠结极了,怎么觉得跟温客行在一起,子舒会忘记以往的不堪,也更像个人,要不,就让他们做朋友,说不定能感化鬼主…… 【周子舒告诉温客行,小的时候秦怀章老是带他四处玩,被逼紧了,他就告诉师娘,师娘就把秦怀章臭骂一顿。 温客行嬉笑道:“破案了,我就说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师父,这还不明显吗,你师傅想自己出去玩,然后怕被你师娘骂,所以才拉上你一起的。”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周子舒哭笑不得。】 周子舒仰头看向秦怀章,秦怀章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最后恼羞成怒道:“衍儿,看好你师兄,以后不许他跟姓温的说话,一个字都不许说!这姓温的惯会花言巧语,当心他抢了你的媳妇。” 奶奶的,老子刚才还心疼他,还纠结要不要就让子舒感化他,让他跟衍儿公平竞争,一番心意真是喂了狗了! 谷妙妙捂嘴轻笑,这个衍儿啊,还真是肆无忌惮,敢这么消遣师父。 温客行眼睛转了转,趁机一把抱住周子舒,用还未变声听起来软糯糯的童声道:“抢不走,我媳妇。” 愣了一下,秦怀章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你媳妇,衍儿开窍了,好极好极。” 周子舒木着一张脸,师父到底把师弟教坏了,想要挣开甄衍,却又怕伤了他,温言道:“师弟,你先放开。” “不放不放,烈女怕缠郎!” “哈哈哈”这回不止秦怀章,连甄氏夫妇和高崇沈慎也捧腹大笑,周子舒原地石化。 半天后,周子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拖着死活不撒手的甄衍到了秦怀章的面前,咬牙切齿道:“师父,其他的我认了,但你凭什么说我是媳妇?” “你认了?”秦怀章抚掌大笑,“衍儿,你师兄承认你们的婚约了!” 温客行眼中熠熠生辉,抱着周子舒更加用力了。 周子舒:“……我不是这意思,我……” 秦怀章赶紧打断他。“为什么你是媳妇呢?第一,那姓温的比你高。第二,你作死钉钉子,那姓温的武功在你之上。第三嘛……” 故弄玄虚一阵,秦怀章道:“那姓温的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个花孔雀似的变着法对你开屏。不管是野鸡、鸳鸯还是孔雀,花花绿绿的都是公的,灰不拉几的都是母的,你瞧瞧你的衣服,有他绚丽多彩吗?” 好有道理哦,不过……“师父,我又不是鸟!” “但那姓温的是孔雀啊,对不对,衍儿?” “嗯!”温客行重重点头。孔雀就孔雀吧,有媳妇就行。 磨了磨牙,周子舒强行挑起嘴角对甄衍道:“师弟啊,我比你高,武功比你好哦,所以,你才是媳妇。”小样,我还收拾不了你这个还在换牙的小崽子?! 温客行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一阵后脆生生道:“相公!” 周子舒:…… 秦怀章等人:“……哈哈哈哈哈……” 温客行:阿絮,先让你高兴一会,等从这鬼地方出去变回本来的样子,你就知道谁是娘子谁是相公了。真男人,面子哪有里子重要,到时候凭本事一决上下雌雄吧。 阿絮以为只有师父一个人上疯,全然没想到还有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盯着他~~~^_^ 师父很纠结,温客行对子舒是真的好,但甄衍是自家的小猪仔…… 第10章 【周子舒约温客行去毒蝎分舵找回场子,却发现分舵一夜被毁,温客行点破此事是毒蝎所为,并对无常鬼勾结毒蝎之事了如指掌。】 “他们折腾的越厉害,离温客行的目标就越近?温客行到底想干什么?”高崇只觉得匪夷所思。 既然他知道无常鬼已经叛变,必然有应对之策,周子舒终于放下心来开始细想温客行的真正目的。 莫不是!这也太疯狂了! 鬼谷四处为恶,短短三个月犯下无数血案,名门正派必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定又是一场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看着周子舒蓦然瞪大的眼睛,温客行便知道瞒不住他了,只盼他千万别想明白自己就是甄衍。 【周子舒对镜易容让温客行十分嫌弃。 “见了鬼了,好端端的你又易什么容啊?把它摘了。” “别顶着这张脸用阿絮的声音跟我说话,我瘆得慌,会发噩梦的。”】 “娘了个腿嘞,这小子真有眼疾吧。”秦怀章学着周子舒的口音说了一句。“子舒就贴了个胡子,他说会发噩梦,当初是谁对着那张病痨鬼的脸一筐一筐往外倒肉麻话的?” 谷妙妙忍俊不禁道:“是啊,子舒贴着胡子抬头的那一刹那,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好女扮的男装呢。” 甄如玉也打趣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必看惯了子舒俊朗的模样把眼光养刁了。”衍儿还真是个小色鬼啊。 秦怀章深以为然地点头。“嗯,尤其被鬼谷那群歪瓜裂枣一衬托,我们子舒就是仙姝下凡,还好没被急色鬼看到,不然啊,急色鬼就要步白无常的后尘咯。” 周子舒:……我什么都没听到。 温客行:嗯,本作有疾,本座好色。急色鬼么,武功不咋地,脑子也不咋地,拿他当枪使还嫌不称手,下回见面直接掐死好了。 【温客行对易容物品感兴趣,周子舒便打趣道:“你既然什么都想知道,那不如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一声师父,我就倾囊相授。” 温客行不乐意道:“什么雕虫小技,还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婿。”】 秦怀章的指骨咯吱作响,“婿?他是谁家的婿?谁认他做婿了?周子舒,你怎么不扇他呢?!” 周子舒:师父,你认清现实吧,你要真这么跟他置气,会活活气死的。 高崇:易容是四季山庄的看家本领之一,怀章兄不该因鬼主将之贬低为雕虫小技而生气吗? 谷妙妙则是甜甜一笑,衍儿已经自认为四季山庄的女婿了啊,果然对子舒情根深种呢。 看着不跟他一同“义愤填膺”的甄衍,秦怀章只觉得头疼,这孩子怎么傻了吧唧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衍儿,想学易容术吗?” 沈慎插嘴道:“这是要传婿了?” 秦怀章充耳不闻,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小甄衍,想看他还有没有救,能不能跟姓温的一较高下。 “嗯。”温客行点点头,学了也无妨,技多不压身,以后阿絮要是再想易容就由自己动手,一来免得他弄成那副鬼样子,二来嘛,这也是小情趣啊。 “那让师兄手把手教你好不好?” “好!”温客行笑得见牙不见眼,阿絮手把手教啊,到时候蹭蹭摸摸可就是我“不小心”啦! 周子舒:……我可以拒绝么? 【“那我估摸着我模仿你,肯定能骗到你那傻徒弟。” “就凭你?”周子舒撩了撩刘海,故作嘲讽道:“也想模仿我的绝世风采?” 温客行有样学样,二人相视一笑。】 秦怀章又把周子舒拽过来,调笑道:“咱们小子舒怎么这么撩人啊?” 周子舒:……师父,您当我不存在行不行,这拽来拽去的也不像话啊,弟子我也是要面子的。 缩了水的温客行也想学一学,蓦然发现如今的自己刘海全被梳了上去,不由得一阵遗憾。 这个小动作可没瞒过甄氏夫妇,二人又是相视一笑。 【一个白衣人持山河令来到岳阳派,光幕中显示他就是长明山剑仙叶白衣。却因太过年轻而被认为是剑仙的弟子。 高崇一阵啰嗦,终于烦走了叶白衣。】 “是叶前辈啊。”秦怀章很是激动。“他竟然也下山了。” “秦大哥,你认识他?”甄如玉问道。 “他是容大哥的师父,白衣剑就是叶前辈赐给我的。”摸着白衣剑的剑柄,秦怀章陷入回忆。“当初我见到叶前辈时他就是这等模样,没想到多年过去他还是容颜未变,也难怪沈慎这傻子会认错。” 沈慎又要龇牙,却被高崇阻止。 “前辈如此年轻,莫不是六合神功的缘故?” 秦怀章一挑眉,“怎么,你也觊觎六合神功吗?” 高崇道:“我从未有此想法,不过此事若传出去,只怕不止鬼谷打武库的主意了。” 秦怀章道:“早就不止鬼谷在打主意了。” 高崇黯然低头。 温客行小声嘟囔:“这小白脸看起来好讨厌。” 周子舒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甄氏夫妇也不赞同地看向他。 【高崇夜袭罗府,捉走喜丧鬼。 叶白衣在酒楼大吃大喝,连吃三个时辰,被戏称为绝世饭桶。吃完一抹嘴,直接问谁要请客。】 秦怀章:…… 高崇:…… 沈慎:…… 这真是容大哥的师父,长明山剑仙?绝世高人莫非都是这一款的? 【“谁要请我吃饭我就帮谁一个忙。” 觉得有趣,温客行立即道:“我请!” 伸手问周子舒要荷包,叶白衣却只让温客行请客,不许周子舒付账。 “这位仁兄,恕在下眼拙,难不成请你吃饭还需要特殊的资格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你的忙我帮不了。” 周子舒笑道:“我都还没开口呢。” “果然是作的一手好死,可是天人将死尚有五衰,苦不堪言,为何你一个快死的人却能活蹦乱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中原武林多了很多有趣的人。这样,代我回去想想,下次你们不妨再请我喝酒,没准我能想出法子。”】 秦怀章激动道:“叶前辈这么说,子舒兴许有救!” 谷妙妙也道:“不错,吉人自有天相。” 周子舒:师父,既然高兴,您干嘛又瞪我…… 【周子舒与温客行玩谨言慎行令,温客行询问周子舒的旧伤从何而来,周子舒回答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不信。”温客行说的果决。“我信替天行道,天不报,我来报。” “我活了这么久,已经造了太多的孽,死后多半是要下地狱的,所以啊趁活着的时候多给自己赎点罪,这伤就是为了赎罪而负。反正死后都是要下油锅,炸它八十年,总比炸一百年好吧。” 温客行笑道:“下油锅不也有我陪着你吗?咱们俩捻成一根油条,岂不也是香喷喷美滋滋的。”】 沈慎冷嘲热讽道:“原来这鬼主也知道自己要下油锅啊!” 还在瞪周子舒的秦怀章立刻炸毛:“下油锅怎么了,死了下油锅的绝不止鬼主一人!” “你!我又没说你徒弟!” “老子乐意!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鬼主说了天不报他来报,到时候遭了他的报应恐怕不比下油锅舒坦。” “哼,让他放马来!” 温客行眯了眯眼睛,来就来,就算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但冲你这句话老子就得收拾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谷妙妙则是温柔地看着与周子舒玩作一团的甄衍,心道:衍儿不怕,若有罪孽,爹娘与你一同承担,只盼你与子舒好好过日子,脱离鬼蜮,重回人间。 【温客行输了一局,周子舒却问他是不是姓容。 “啊?” “你是容炫之子。”周子舒试探道。“因恨五湖盟和整个江湖害死了你父亲,所以才复制了多份琉璃甲,让这些人因为贪欲自食其果。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老温,但是……” 温客行打断了他。“老子不姓容,我只恨今生没见到那姓容的,不然,我见他一次宰他一次!罢了,大晚上的不谈情不喝酒,惹气来了。”】 高崇托着下巴道:“难怪周贤侄会认错,就温客行这表现,确实容易被误认为是容大哥的后代。若非容大哥无子,我也要误会了。可他跟容大哥有仇,到底为何?” 秦怀章“啊”了一声,甄氏夫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他对甄如玉道:“如玉,当年凤儿是取了一个恶鬼的心脉换给容大哥的吧。这小子估计就是那头恶鬼的后代,所以才会痛恨容大哥!” 甄如玉松了一口气。 沈慎怀疑道:“恶鬼有后代?那鬼地方不是你死我活,还有心思繁衍后代?” 秦怀章道:“自相残杀也不耽误这事呀,别忘了鬼谷可还有个急色鬼!” 高崇忧心道:“若他真是那头恶鬼的儿子,那他也会报复神医谷的。” 秦怀章深以为然。“子舒,你听到了吗?一定要护好衍儿!” 周子舒并不赞同秦怀章等人的猜测,却也不好明说,更不相信温客行会这么迁怒甄衍,却只能做下保证,保护甄衍。 沈慎却嘲讽道:“你徒弟早说了,四季山庄就只剩他一个人了,估计衍儿已经因他而死了。” “闭嘴!”秦怀章怒发冲冠。“你才死了!” “你儿子不也……” “老五,别说了!”高崇赶紧喝止。 见周子舒又陷入自责之中,温客行恨恨地等着沈慎,暗中打算从这诡异的地方离开后就把他撕成碎片。 第11章 【温客行负气离开,叶白衣前来敲门。 “你请我吃过饭,我就得帮你一个忙。我想到个法子能治你的伤,不过说好了啊,万一治死了你可不能赖我。”】 秦怀章:“叶前辈有点不靠谱啊,如玉,妙妙,你们有法子吗? 甄如玉道:“秦大哥,望闻问切缺一不可,我们没见过七窍三秋钉,不敢妄言。” 温客行心头一动,刚才查看了一下他在鬼谷受的伤仍在,想来阿絮也是如他一般带着钉子的,找个机会让爹娘诊治一下,能不欠那小白脸的情就不欠。 【周子舒道:“仁兄,我几时要找你帮忙了?” 叶白衣出手如闪电,扯住周子舒的领口,想要看看他的伤,周子舒怒而与之动手。 叶白衣叫破周子舒是秦怀章的徒弟,却不知秦怀章已死,几句话惹得周子舒怒气更盛,直接亮出白衣剑。 “既然你是那傻小子的徒弟,那我就不能随随便便把你治死了,让我看一下你受了什么伤?”】 沈慎瞪大了眼睛。“这剑仙什么意思?若不是秦兄的徒弟,治死了也无所谓吗?” 高崇: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但我绝不能这么说。 秦怀章却摇着头,“傻小子,电闪雷鸣的抽剑干嘛,想被雷劈吗?!” 周子舒:……叶白衣身后还背着一把,劈也不止劈我一个。 【周子舒仍旧不让他看上,二人再度动手。周子舒自然敌不过他,此时温客行赶到,搂着周子舒的腰将他带走,二人在空中一转,缱绻养眼。 护在周子舒身前,温客行怒道道:“你要干嘛?!” “臭小子,你什么来路啊?”叶白衣毫不客气。 “你管得着吗,我就是看不惯你。” “好了好了,别闹了,见了鬼了,平白无故让我体验了一把民女被抢的滋味。叶前辈,咱们萍水相逢,一无所知,岂敢劳烦您为我治疗旧伤。” “你傻呀,和这小白脸客气什么!”温客行恨铁不成钢道。 叶白衣不满:“你叫我什么,小白脸?” “我叫错了吗?找面镜子照照你自己去。” 叶白衣一笑。“秦怀章的徒弟,你不想劳烦我那你还能活多久啊?” “这便不劳您费心了。” 温客行有些心慌,赶忙问:“他什么意思啊?阿絮,他说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扒开他的衣服看看就知道了。” …… “秦怀章的徒弟,你的经脉即将枯死,就如同老树打根里烂,生机已绝,就算是神医谷主再世也救不了你这块朽木了。” 温客行害怕到了极点。 叶白衣不顾他的心情,继续唠叨:“对了那小子,你师父是谁呀?刚用的什么武功?” 这么没眼力见自然惹恼了温客行,他不客气道:“老子这武功叫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 “找死。”叶白衣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与他斗在一起。 双掌相对,内力激荡震起一片水花。 “老温,叶前辈,别打了。眼看天就要下雨了,都散了吧。” 这两个人都在兴头上,哪会听他的,换个地方接着打。 “逞能的臭小子,你已是强弩之末了,十招之内我必能取你性命。” 温客行毫不示弱:“嘴贱的小白脸,你已是末日黄花,十年之内我必取你性命!”】 秦怀章乐了。“嘿,这俩人吵嘴还挺对仗的!” 看着嘴上逞能的儿子,甄如玉又是一阵心疼,衍儿吃了多少苦才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又是受了多少罪才明知道打不过剑仙前辈还死撑着不肯认输。鬼谷,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周子舒分开他们两个,叶白衣还是要看他的伤。 “什么意思啊?他的伤你真能治?你是谁?”温客行急切道。 甩给他一个白眼,叶白衣并不答话。 周子舒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长明山剑仙,师父时常感谢您赠剑之德。” 叶白衣道:“别自作聪明了臭小子。” 温客行立刻呛回去:“老鬼,问你话呢,他的伤你真能治?” “你有资格问我话吗?我告诉你啊,我耐心有限,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的伤要不要治?” 温客行立刻上手扒衣服。 周子舒也怒了。“大晚上的被两个男人扯衣服,成何体统!你们想看是吧。”说罢自己扯开衣襟,露出身上的七窍三秋钉。】 “哎哎哎,看什么看,闭眼闭眼!”秦怀章大声吆喝。 非礼勿视,谷妙妙早就转头看向别处。虽都是男人,但周子舒已经是准儿媳,甄如玉也是回避。温客行伸出小手捂住眼,指缝却露得大大的。秦怀章一把扯下他的手,道:“那姓温的都看了,衍儿也可以看,不然吃亏吃大发了。” 周子舒:……师父您折腾什么呀,一开始上钉的时候早就被看光了。 “如玉,妙妙,虽不能切脉,你们也先看看能不能治。” 天大地大看病最大,尤其是事关儿子的幸福,甄如玉和谷妙妙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小声讨论。 温客行则是爬到秦怀章身上,伸出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秦怀章哭笑不得。“臭小子,你竟然吃师父的醋……” 周子舒白眼翻天,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叶白衣让周子舒跟他走,温客行闷闷地也跟了过去。 给周子舒诊脉后,叶白衣直言能治,温客行十分高兴。 “那你还卖关子作甚,怎么样才肯治?划下道来吧。” 叶白衣轻笑一声,“倘若我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你在大街上跪上三天三夜,大喊我是有眼无珠的小蠢货,你干吗?” 周子舒赶紧制止道:“前辈!”何必如此侮辱人呢。 温客行却哈哈一笑,厚着脸皮道:“兄台眼光犀利,一眼就看出在下本相,我的确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 叶白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只要你肯治他,别说三天了,三个月我都愿意。”】 “嘶……”秦怀章大为震惊,看着光幕里没脸没皮的温客行道:“堂堂鬼主,竟能为子舒做到如此地步……” 周子舒心中五味杂陈,老温,你何苦…… 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小甄衍,秦怀章竟有些动摇。 甄氏夫妇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儿子把周子舒娶回家。 沈慎则是挠了挠头道:“周贤侄在鬼主扯衣服时挣扎的远没叶前辈时激烈,叶前辈是使了多大劲啊?” 看了他一眼,高崇欲言又止,老五,你能有点眼力见么?秦怀章原本还不生气,被你这么一说又开始磨牙了,他那口好牙早晚糟蹋在你手里。 【叶白衣可以保周子舒十年性命,前提却是废除他的武功,化尽他所有的内力。 周子舒断然拒绝。 大雨落下,周子舒看着雨幕出神,温客行黯然相陪。 “你还有多长时间?” “两年总还是有的。”周子舒说得云淡风轻。 “阿絮……”温客行欲言又止。 “老温,这种蠢话别人说得,你说不得。”因为你是我的知己。 “周子舒!” “废了这身武功,我还是我吗?既然不是了,何必活着。” “可是你首先得活下来呀,你活下来了,天下之大,我总有办法恢复你的武功的。” 周子舒笑道:“宁可肆意妄为地活十天,也不违逆本心地活十年。还好,时间还够多,够我们把天下的精酿品尝几轮了,走。” 破天荒的,温客行挥开了周子舒的手。“我明白,我自然比谁都明白,我就是觉得有点好笑,我小的时候常常因为贪玩不练功,和父母赌气,我父母总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长大了,再想练功便晚了。’我便回嘴说‘等长大了,再想掏鸟蛋打弹珠可也晚了呀。’原来我这一生,来来回回还是不合时宜这四个字,想玩的时候玩不成,想练功的时候没人教,想要的东西要不起,想留的人,来不及……幸好,幸好……” 周子舒无法忍受这么哀伤的温客行,含泪咆哮道:“温客行你有完没完,是老子要死了,是老子倥偬一生、一事无成,活成个笑话,你做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给谁看!老子拼了老命想要赎出这副自由身,如果连你他娘的都要劝我不如苟延残喘地多活两年,那我白认识你了。”拂袖而去,徒留温客行黯然神伤。】 鬼主哭了,“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鬼主哭了。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却没有一个人有心去嘲笑他,连沈慎都在沉默。高山流水遇知音,若知音不在,人生还有何趣味,不若如安吉四贤一般死在一起…… 高崇长叹道:“这鬼主,倒真像是人性未失,若能改过自新……” 本以为秦怀章会发飙,周子舒已经低下头准备承受怒气,不曾想他也只是叹了口气,“罢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要是晚死几年就好了……” 第12章 【喜丧鬼被俘,顾湘找温客行求救,温客行却只顾在雨中吹箫,提不起任何兴致,状若疯癫。 “阿湘,他就要死了,他活不长了。我眼看机关算尽,大仇将报,天就快要亮了,可他却要死了,早知如此,我跟着他做什么?” “凉雨知秋,青梧老死,一宿苦寒欺薄衾,世事蹉跎,死生契阔,相见恨晚叹奈何!”疯到极致,竟将玉箫狠狠击在栏杆上,摔个粉碎。】 沈慎哈哈大笑:“下属被俘,鬼主却沉迷于私情,必定鬼心尽失,大哥,召集英雄大会,大破鬼谷指日可待啊!” 高崇扶额,无奈道:“老五,你可长点心吧……” “啊?” 扭头一看,不只是秦怀章,连甄如玉和谷妙妙都狠狠瞪着他。 温客行:……你等着,老子出去先割了你的舌头! 秦怀章道:“沈慎,现在我相信不是你在高崇剑上下毒了,就你这脑子,真想不出此等精妙的计谋。” “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幕后之人怕就是赵敬吧!” “胡说!” 【泰山派也投奔丐帮,黄鹤终于按捺不住,准备与高崇撕破脸。】 沈慎急了,顾不上跟秦怀章吵嘴,七嘴八舌地在高崇耳边叽喳,高崇恨不得捂上耳朵。 “好了,如今我已提前知道,便不会着了他们的道,继续看! 【赵敬去探望喜丧鬼,却引得她离魂症发作。艳鬼假扮华山掌门救出喜丧鬼。 武林大会上,龙孝反口,邓宽被操控,高崇身败名裂,自尽而亡。周子舒趁乱带走张成岭,温客行察觉自己可能报错了仇,露出懊悔的神情。】 “大哥!”沈慎哀鸣不已。 “我还活着,绝不会让宵小得逞!。”高崇却出奇的平静,听着周子舒对赵敬的怀疑陷入沉思。 秦怀章也面色凝重,如果说他之前对赵敬有三分怀疑,如今便是十分的确定。 甄如玉却心头一紧,衍儿虽为鬼主,却本性未失不愿牵连无辜,如今知道自己报错了仇,该有多难过啊…… 【周子舒去宽慰温客行。 “我要,我要不属于这世间的魑魅魍魉都滚回他们的十八层地狱去!”】 豁然开朗!高崇明白过来,秦怀章也明白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怪不得是机关算尽,原来这姓温的做局连鬼谷都算计了进去。 “有此等主上,鬼谷不亡也难!” 甄如玉却担忧不已,衍儿,你这是在玩火啊!纵然你是鬼主,但那群恶鬼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他们已经对你虎视眈眈,若你的谋划败露,就算为了保命他们也必定群起而攻之啊! 【赵敬洋洋得意,与蝎王肆无忌惮地庆功。】 沈慎呆愣在地,悚然色变。“大哥,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他那么胆小,胆小到有些窝囊,怎么会这样……不,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高崇凄然一笑,“老五,这是真的,是他,在我的剑上下毒,害死容大哥;是他,策划了丹阳派和镜湖山庄的灭门,也是他,勾结毒蝎与鬼谷,把我逼死。老二啊老二,我真是小瞧你了。” “赵敬!”沈慎怒发冲冠,双目赤红,疯了一般扑向光幕,“我杀了你!” “老五!”高崇赶紧拦住了他。“赵敬不在这儿,清醒点,出去了我们一同找他算账,为容大哥、三弟、四弟报仇!” 抱着高崇的胳膊,沈慎嚎哭不止,高崇眼含热泪,细心地安抚这个小弟。因为容炫之事陆太冲和张玉森怀疑他,为了权势虚名赵敬算计他,从始至终,只有沈慎坚定地站在他身边,有这么一个兄弟,他高崇一辈子也不亏。 半晌,甄如玉道:“高大哥,对不起。” 高崇道:“是我对不起你们。” 不,虽说赵敬是幕后黑手,但你殒命到底有衍儿一分筹谋,身为父母,我们定要保护儿子,只能对枉死的你说声抱歉。 【温客行正和周子舒对饮,气氛正好,叶白衣却丢了一个装了人的布袋进来。周子舒将张成岭引荐给叶白衣,叶白衣却说他傻了吧唧。护短的温客行立即回嘴:“我家孩子再傻,也总比那些张嘴就不说人话的老妖怪强多了。” 叶白衣自然毫不相让:“你家孩子?怎么,你也是四季山庄的人?” 温客行瞟了周子舒一眼,欲言又止,周子舒却不搭理。 温客行问袋子里是谁,叶白衣昂首挑衅道:“你希望是谁啊?” 温客行毫不客气道:“你。” “你希望是谁那就肯定不是谁喽。”叶白衣将冷嘲热讽发挥到极致。 温客行应当从未吃过这般闷亏,就要反击,周子舒赶紧去拦他,却堵不住他的嘴。 “你个脸比小白脸还白的蛤蟆精老妖怪……” 叶白衣立即道:“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敢跟我斗?出去!” 温客行可受不了这刺激。“阿絮你别拦着我,走!” “算了算了,叶前辈,你们看,外面还下着雨呢,能不能挑个晴天再斗鸡呀。”】 斗,斗鸡? 众人瞠目结舌。 原以为周子舒是个尊老爱幼的老实孩子,没想到也挺损的,果然不愧是天窗之主啊。 秦怀章则是一脸惋惜的样子,敲了周子舒一个栗暴。“唉,你说你拦他们干什么呀,鬼主和叶前辈诶,打起来肯定震古烁今的,可惜了,没好戏看了。” 周子舒:您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老温功夫多强我还一时摸不准,但这位剑仙都百余岁了,若真打起来,我怕山崩地裂。师父,徒弟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个躲雨的地方,可不能这么毁了。再说,这一切还未发生,您跟我置什么气啊。 谷妙妙则是一脸担忧,她怎么总觉得衍儿和这位长明山剑仙早晚必有一战呢…… 高崇则是听到温客行称张成岭是自家孩子时心头一动,无论如何,这鬼主是不会伤害成岭的,这就足够了。 【温客行看着叶白衣就一肚子气,叶白衣却不肯放过他,故意对周子舒道:“秦怀章的徒弟,有吃的吗?” 周子舒无奈道:“前辈,我有名字的。” 叶白衣一脸嚣张:“我爱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你那么多废话。” 温客行已经在发飙的边缘徘徊。 “前辈说的是。” 叶白衣继续道:“说的是,吃的呢?” 周子舒摸出一个饼,却被叶白衣嫌弃。 温客行忍无可忍,一把收了扇子,故作平静道:“成岭,你家可有四十卷版的说文解字?” 张成岭一头雾水。 “那神憎鬼厌一词旁的解说绘图配的是不是这副尊荣。” 周子舒看了叶白衣一眼,却也并未阻止。 叶白衣冷哼一声:“之前还听到谁在豪言壮语地要什么真相,被人耍得团团转,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怎么有脸在这儿胡吹吹?小子,你家的说文解字里头贻笑大方这个词画的就是这幅尊容吧。想要真相,你以为真相是兔子,守着一棵树自己就撞过来了?想要真相你去找了吗?你知道上哪找吗?你找得到吗你?” 灵魂四连击,温客行快被气疯了,不过周子舒一个眼神就让他老实下来。】 秦怀章摸着下巴道:“子舒,我错了。” “啊?”周子舒一愣,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 秦怀章道:“我原来瞧着你用话噎他还挺得意,觉得你胜他一筹,将来不会吃亏。现在一看啊,人家那是让着你呢。” 周子舒:“……师父,君子不逞口舌之利。” “不不不,”秦怀章连连摇头,“君子还动口不动手呢。你呀,动手比不上人家,连动嘴也是,还是离他远点,是吧衍儿。” 温客行:我该说是还是不是呢?不,不是,! 第13章 【一行人前往龙渊阁,一路又是吵吵嚷嚷,当然,主要是温客行和叶白衣再吵。 骑在马上温客行还是不老实,怕周子舒热到还给他打扇子,殷勤得不得了。 张成岭累极,温客行替他求情,却连他一起被周子舒骂了一顿,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让周子舒心里犯嘀咕。】 秦怀章一把又把甄衍抱过来,眼泪不掉一滴地干嚎道:“衍儿啊,你师兄始乱终弃了啊,他说那姓温的是小媳妇啊!” 周子舒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在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中恭敬地对秦怀章做了一揖。“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秦怀章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事。” “请您闭嘴。” 秦怀章:…… 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好难受啊。周子舒,我们敬你是条汉子! 【无常鬼等人投奔赵敬,急色鬼质疑他们是否走错路。 温客行去找吃的,本想带着张成岭让他偷一会懒,却被周子舒严词打断,让他将有凤来仪再练五百遍。】 沈慎骂骂咧咧:“他不光是蝎王的义父,如今还勾结鬼谷?!真是卑鄙下作无耻!” 高崇双拳握得死紧,若是赵敬现在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将赵敬撕成碎片。暗箭伤人、陷害义兄、勾结恶鬼!一桩桩一件件,真是无耻至极,比那鬼主还要可恨! 秦怀章则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小周子舒。“子舒,你也太狠了,师父当年可没这么对你过呀,我这徒孙还是个孩子,你怎能如此严厉!” 周子舒:……师父,我可没多少日子了,若不严苛一些,这成岭如何自保啊。 甄如玉则是眼光一闪,轻咳一声。“咳,子舒啊,衍儿就交给你了,你好好教他,别让他偷懒。” 温客行:…… 秦怀章又惊恐地看向甄如玉。“如玉,你是衍儿的亲爹吗?这么狠?” “严师出高徒嘛。” 谷妙妙更为直接,一把将甄衍推到周子舒身前。“对啊子舒,衍儿就交给你了,该怎么管就怎么管,不必跟他客气。” 温客行:……娘,你不疼我了! 横了儿子一眼,谷妙妙道:“衍儿,怕媳妇不是丢人的事,子舒不嫌弃你你就偷着乐吧。”有子舒当儿媳妇真好,不光能哄着衍儿玩,还能帮她教儿子,他们甄家真是祖坟上冒青烟,捡到宝了! 周子舒:……我不是他媳妇儿! 【叶白衣趁机点菜,要喝鱼汤。 温客行立刻像斗鸡一般支棱起来。“我还想喝老怪物汤呢,你怎么不把自己炖了?” 叶白衣拿石头丢他。 夜间,温客行到底熬了鱼汤,第一碗自然端给周子舒,谁曾想被叶白衣截胡。 “这年纪轻轻的不懂得尊老啊!” 咬了咬牙,温客行安慰自己道:“没事,再盛一碗。” 温客行问叶白衣与容炫什么关系,叶白衣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跟个老娘们似的什么都打听。” 周子舒将龙雀和秦怀章的关系告知张成岭,也告诉他自己派人去寻龙渊阁却一直没寻到,叶白衣继续嘲讽道:“还不是他们废物,头儿都这么没用,下面的人更废物。废物徒弟,废物朋友,不过汤炖得尚可。” 嘲讽周子舒,精准地踩到温客行的爆点。温客行回嘴道:“你活这么大怎么没被人掐死啊!” 叶白衣洋洋得意道:“我武功好啊。” 周子舒终于良心大发,帮了温客行一次。“叶前辈,小心汤里有毒啊。” 叶白衣可不上当,“你不喝?”】 沈慎又开始犯蠢。“叶前辈什么意思啊?虽然他不知道这温客行是鬼主,但姓温的明显讨厌他,下毒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崇无奈扶额。“老五,因为子舒贤侄也会喝,所以他不会在汤里下毒。” “哦。”沈慎恍然大悟。“对哦,姓温的拿周贤侄当媳妇看,谁会给自家媳妇下毒啊。” 秦怀章立刻炸毛。“谁是他媳妇,子舒是衍儿的媳妇儿!” 温客行看了沈慎一眼,第一次对他颇为赞同。 【温客行与叶白衣斗酒,跟周子舒嫌弃张成岭流云九宫步走得像狗熊跳舞,温客行与他你一言我一语地教习法门,但他们武功路数不一样,弄得张成岭经脉混乱。温客行发现张成岭经脉宽顺,是个练武奇才,叶白衣想起容炫,神色黯然,用斗酒掩饰心中的苦闷。 温客行放出豪言壮语,一定要喝得让叶白衣叫爹爹。可是,最终是他被叶白衣灌醉,对着周子舒叫个不停。 酒劲上来,温客行扶着柱子干呕,周子舒终于搭理他,生气道:“滚回去睡。” 温客行醉歪歪道:“不碍事,我没喝多呢。” 周子舒恼怒,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我不想说第二遍。” 天不怕地不怕的鬼主竟然乖乖地走了。 叶白衣告诉周子舒钉子不发作是因为五脏六腑衰弱,已经离死不远。 “我的人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好好地活着,要么好好地死,没有人可以逼我走第三条路。”】 气氛有些沉重,沈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这鬼主竟是个耙耳朵,真没出息,哈哈……” 果然,秦怀章立即炸毛。“什么耙耳朵,我们子舒跟他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沈慎,你说话注意点!”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那姓温的听你的吗?” “好了好了,别吵了。”甄如玉赶紧出来劝架。 谷妙妙则是对温客行和周子舒道:“衍儿,你长大了可不许喝这么多。还有子舒,长大后的你老是酒不离身,这可不行。以后啊少喝酒多吃饭,有什么想吃的告诉衍儿,让他学着做给你吃。若是衍儿喝酒啊,你也得好好管管,小酌怡情,但喝多了对身体有害无利……” 虽然被谷妙妙这种对儿媳殷殷叮嘱的语调弄得有些不自在,但周子舒还是心头一暖,父母早亡,已经很久没用人用这般慈母之心来待他了。耐心听着,没有半点不耐烦,谷妙妙更是开心,果然是她命中注定的儿媳,就是投缘! 【周子舒推门,一眼看到还醉着的温客行,温客行邀他饮酒,却被周子舒一把按住酒壶。 温客行抬头痴痴地看着周子舒,周子舒温和道:“看什么?” 温客行抬起手,伸向周子舒的衣襟,只问了一句:“疼不疼?” “不然你也试试。”】 沈慎拍了拍胸脯,深吸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鬼主又要撕周贤侄的衣服,还好……”还好没撕,不然秦怀章又要发飙了。 却不想秦怀章仍旧发飙。“他是跑到子舒房里去了,还是子舒跑到他房里去了?” 已经习惯了秦怀章发飙,谷妙妙突然想逗逗他。“兴许他们住一个房间吧。” 甄如玉宠溺地看了自家爱妻一眼,也插了一刀:“都是男人,同处一室也没什么。” 高崇和沈慎咽了咽口水,心有灵犀地后退几步。 “周子舒!”周子舒哆嗦了一下。“回到四季山庄,你跟衍儿一个房间!!!” 周子舒:躺着也中枪。 【温客行悲伤道:“这么多年,我就遇上了你这么一个投缘看对眼的朋友,你能不能别死啊。”语气中竟带上了恳求。 周子舒心中动摇,越发不愿让温客行看到自己的脸,背对着他故作平淡道:“尽量吧。” “你转过来,看着我,再说一次。” “不想看,我看不得你那副假模假式的德行,挂着面具,没有半点真心诚意。”周子舒狠心道。 “我,我是怕……”温客行眼中含泪,万分难过。 “你是怕我命不久矣,随时都好呜呼哀哉,所以才处处逢迎,着意呵护。老温,你是可怜我还是羞辱我?” 温客行十分委屈,恳求周子舒别走,周子舒无奈道:“我不走,等你酒醒后我还要暴揍你一顿呢,明知道老子余生有限,还要带着一副假面具敷衍我。”嘴上虽这么说,还是贴心地给温客行倒了一杯茶醒酒。 “不是假的,是真的。” “你是真心欠揍。”】 高崇为难道:“这鬼主,竟有些可怜……”正道鬼谷不共戴天,他本不该同情这恶鬼头子,但一路看下来,只觉得这鬼主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恶,比赵敬差远了。 秦怀章则是举起拳头恶狠狠道:“子舒,说到就要做到,揍他,暴揍!” 温客行:…… 周子舒:…… 【周子舒睹终有一日温客行会对他敞开心扉温客行却道:“人心即鬼蜮,我的心有什么好看的。” “看过之后我才知道如何帮你。” 周子舒走后,温客行悲伤道:“看过之后,你就不会当我是朋友了……”】 周子舒心道:不会,老温,我还是认定你本心不坏,只要你肯敞开心扉,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帮你摆脱阴霾,重回人间。 第14章 【终于来到龙渊阁所在之处,龙孝偷偷发动机关,却对叶白衣毫无用处,叶白衣出言警告,倒是让他老实了一阵,不过,也就一阵。 温客行笑言若是周子舒日后不在,他也会找一个僻静之地躲起来,谁都不见。】 谷妙妙心里难受,只能默默祈祷老天开眼,让叶白衣治好周子舒,不管是知己还是爱人,让着两个孩子互相扶持,共度此生。 【过吊桥时,叶白衣走在前面,却在走到一半时假装摔倒,狠狠戏弄了他们一番。】 高崇:…… 沈慎:…… 甄氏夫妇:…… 这么幼稚的老鬼,真是容炫的师父? “幼稚!”光幕里的温客行和光幕外的甄衍同时出声。 秦怀章哈哈大笑,“衍儿啊,叶前辈纵然幼稚,你也不能这么当面说出来啊,你才多大一个小屁孩啊,别这么故作老成的,不然不就好逗你师兄玩了。” 周子舒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无奈道:“师父……” 温客行则是站得笔直,而后对秦怀章恭敬作揖。“是,衍儿记下了。” 周子舒:……师弟,不要这么听话啊! 【叶白衣平安过桥,轮到周子舒等人时却因为重量过大启动了机关,三人一同摔了下去。 心有灵犀一般,温客行与周子舒选择将张成岭抛上去,他们却一同跌落谷底。 即便下坠,二人还是对视一眼,眼中情意万千。 光幕一转,周子舒吹亮火折,温客行竟昏倒在他怀中。】 沈慎悚然惊起。“这鬼主竟然舍命救成岭?他不是与我们五湖盟有仇吗?假的,肯定是假的。” 高崇颓然道:“什么假的,是真的,老五啊,咱们真是个笑话,拿恶人当兄弟,对头却颇有人性,可笑,可叹啊。” 虽然看着他二人逃出生天,谷妙妙却是惊魂未定。“怎么会,温公子春秋正盛,子舒却只剩一半功力,竟是他受了重伤!” 纠结了一阵,秦怀章道:‘不奇怪,想是这姓温的以身相护垫在子舒身下,才让子舒不曾受伤,唉……” 生死之际最能看透人性,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温客行竟真能为了子舒拼上了性命。有这么一瞬间,秦怀章竟想推掉周子舒与甄衍的婚约,索性成全了这姓温的。 【张成岭在崖边嚎哭不已,叶白衣失去了耐心,毫不留情道:“小蠢货,自己动动脑筋,那臭小子发动机关自己第一个掉下山谷,你以为他愿意跟那一对死一块?那其中必然有诈。”】 “一对?叶前辈说他俩是一对?大哥,你掐我干什么?” 高崇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很想拿一块豆腐拍到这个蠢弟弟脑门上。知道你没眼力见,没想到你这么没眼力见,是怕秦怀章不炸毛吗?! 出人意料,秦怀章还真没炸毛,只是一脸复杂地摸了摸小甄衍的脑袋,欲言又止。 谷妙妙和甄如玉双双点头,连剑仙前辈都说衍儿和子舒是一对了,他们的决定果然没错。 【黑暗中,周子舒被一个人握住了手腕,他以为是温客行,反应并不激烈。 是龙孝养的药人! 龙孝怪龙雀不肯打开武库用阴阳册给他治病,温客行对他和容炫冷嘲热讽,直言自己知道阴阳册的秘密,龙孝质问他是不是神医谷后人,温客行犹豫了一下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龙孝说神医谷真传弟子已经死绝了,这温客行到底是还是不是?”沈慎说着转头看向甄如玉。 甄如玉道:“我们已经被逐出神医谷,或许温公子是后来才被收入门墙的,毕竟他比我们小那么多。不过,我神医谷的传承竟然,竟然就这么断了!”说罢痛心疾首地仰倒在谷妙妙怀中,轻轻抽搐。 沈慎觉得很有道理,又觉得自己戳中了甄如玉的痛处,也不再往下想。倒是周子舒心生疑惑,看着甄如玉陷入沉思。 【“糟糕,没唬住。”温客行苦笑。】 “唬人的?我就说神医谷悬壶济世,弟子怎么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沈慎挠了挠头,咧嘴笑了。 “闭嘴!”谷妙妙怒道。 还以为谷妙妙是因为神医谷而发怒,沈慎也不生气,闭上嘴继续看光幕。 【龙孝离开,药人一拥而上,要把周子舒和温客行当食物。 一人持剑,一人持扇,闲着的手握在一处,凌空而起,四目相对,情意绵绵,好似不是在生死边缘,而是踏春游玩,风光无限好。 “老温,得君为友,不枉此生。” “幸得君心似我心。” …… 二人暂时摆脱了药人军,周子舒道:“老子被人追得屁股尿流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怎么都贡献给你了?” 温客行笑道:“你这叫嚣张到底,终叫雷劈。” 周子舒佯装恼怒,照着温客行的肩膀给了一拳。温客行则是故作柔弱道:“阿絮,周相公可怜则个吧,小可这辈子没吃过什么亏,而今遭人算计,落魄如斯,莫不是遇到您老人家将好运气都用光了?” 周子舒作势又要打,“老子倒了八辈子霉。” 还没说够,药人军又追过来,二人逃到崖边,温客行拿出夜明珠试探深浅,看到崖边伸出一块岩石,温客行率先跳过去,周子舒要跳之时被药人推了一下,改变了力度和方向,温客行赶紧伸出手臂来接他。 幸好,拉到了周子舒,二人滚到一处绿草如茵之地。二人也不忙着起来,反倒惬意地躺了一阵。最终温客行将周子舒拉起,二人相视一笑。 遇到一个傀儡在放牛,温客行弄得傀儡爆炸,烧了自己的衣袖,周子舒一道气劲袭来,割断他的袖子。 来不及打趣,叶白衣就找来了,凉凉道:“那傻小子哭得像死了爹娘一样,你们倒好,在这儿拿肉麻当有趣。”】 甄如玉乐了:“哟,互相断袖了。”果然是天定姻缘吗…… 谷妙妙示意自家相公莫要露出马脚,但也忍不住轻轻笑开。 沈慎一头雾水道:“肉麻?哪里肉麻?” 高崇:……老五,你也闭嘴吧。 秦怀章一张脸快皱成包子了,袖子断了,相公叫了,还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怎么看子舒都对这小子有意思了,到底要不要棒打鸳鸯,拆了他们成全衍儿呢…… “衍儿啊,师父跟你商量个事行吗?”秦怀章眼神闪躲,让温客行很是疑惑。 “衍儿啊,为师想了想,你师兄他毕竟是个男人……” 温客行立刻支棱起来,怎么着,要悔婚啊? 秦怀章继续磕巴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所以呢? “要不,你就大度一点,让你师兄纳了这温客行吧。” “啊?” 不等沈慎蹦起来,秦怀章加快语速道:“你放心,娶为妻纳为妾,你是大的,是正室,他做小。将来他得伺候你,你让着他站着他不能坐着,让他跪着量他也不敢站着。” 周子舒的脸已经彻底绿了。“师父你胡说什么呢!” “行不行啊,衍儿,这姓温的对你师兄,唉,对你师兄一片真心,你师兄对他也不同于旁人,若是硬要拆散,不光那姓温的发疯,子舒也会潦倒落魄,师父疼你,也得疼你师兄,我怎能让子舒沦落到那种境地……衍儿,好不好?” 温客行:……我以为只有我疯,没想到师父比我还疯。 不等温客行回答,秦怀章便又改口了:“不行,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一颗心怎能分给两个人,就算三妻四妾对男人来说太过寻常,但我们四季山庄的男人必须从一而终!衍儿,你师兄他又缺心眼又爱作死,咱不要他了,师父再给你找个好的,找个比你师兄还好的,把师兄让给那个姓温的吧。” 温客行一把抱住周子舒,“师兄最好!” 周子舒:……师弟,我谢谢你啊。 “衍儿, 师父保证,一定会让你幸福,但是那姓温的离了你师兄怕是不行,咱让让他。” 温客行眯了眯眼,也罢,甄衍已死,活着的是温客行。旋即重重点头,“嗯!” 周子舒真想抽甄衍两个大耳光,软糯糯的师弟顿时不可爱了! 秦怀章又很是心虚地走到甄氏夫妇面前,“如玉,妙妙,你们看……” 二人面面相觑良久,谷妙妙才干巴巴道:“听衍儿的……”虽然决定要保护儿子,但这么耍恩人也太不好了…… 甄家“达成统一意见”,沈慎却憋不住了,跳脚道:“秦怀章你疯了,那可是鬼主,你把子舒贤侄给他,岂不是要贤侄也背负骂名。正邪必有一战,不行,我不同意。” 秦怀章冷哼一声:“你不同意,你当你是谁?这鬼主虽邪却本性未失,又对子舒一心一意,若子舒劝他,想来定能改邪归正,到时候兵不血刃解决正邪之争岂不是更好?你个猪脑子闭嘴吧!” “你是让贤侄以身饲虎,你不怕引火烧身吗?” “看了这么久你还没看清鬼主的本性么?为了子舒都可以不要颜面,他绝对不会伤害子舒一分一毫!衍儿还小,还不知道疼人,我当然要给子舒找一个贴心的。” 若论口舌,沈慎万万比不过秦怀章,憋得脸红脖子粗,只能气鼓鼓道:“你也问问子舒贤侄答不答应吧!” 终于有人想到我了?周子舒冷哼一声,“我的意见重要吗?” 本是赌气之言,却不曾想秦怀章竟然就坡下驴。“既然不重要,那就这么定了。” 周子舒:……是亲师父不? 第15章 【弄丢了张成岭,温客行比谁都着急,一个劲地催叶白衣破阵救人。 正心急,又来了一个傀儡,送来一个卷轴,画着龙渊谷的地图。 三人救出张成岭,再次生擒龙孝。】 看着温客行真心担忧张成岭,还称他为自家的傻徒弟,高崇心中五味杂陈。不论是鬼谷谷主,还是五湖盟的仇敌,都不该这么照顾镜湖派的遗孤。他虽然想将女儿嫁给张成岭,却也太过自以为是,反倒忽略了孩子敏感的心思,温客行啊温客行,你到底有多少张面孔,为何对成岭如此上心?只是因为他是周子舒的徒弟吗? 【追着人偶,几人终于见到了龙雀。 却不曾想,看到的却是一个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的落魄老人。】 “龙大哥!”谷妙妙惊叫起来,甄如玉想起身,却又一下子栽倒在椅子上,谷妙妙赶紧去扶他。 秦怀章暴怒,“谁?是谁干的?!” “难不成是这龙孝?”沈慎难以置信道:“他可是龙大哥的亲儿子啊!” 高崇左手狠狠击向右手,“难怪与赵敬沆瀣一气,原来这龙孝就是个畜生,不,他才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看到龙雀被截断的双腿,沈慎再次破口大骂。 【龙雀将武库的由来告知周子舒,叶白衣追问钥匙之事。周子舒注意到,温客行听到钥匙情绪波动,便猜到钥匙与他有关。】 “衍儿,过来。”甄如玉心知不妙,赶紧呼唤儿子。周子舒耳朵动了动,难以置信地看向这对父子。下一瞬,他发现了一个他一直忽略的细节,光幕中温客行头上戴的那个白玉簪,和甄衍的一模一样! 温客行不是容炫之子,他是甄衍! 钥匙,也定是在甄氏夫妇手中! 【龙雀不肯说钥匙在谁手里,叶白衣死死追问,惹怒温客行,二人再度动起手来。 叶白衣亮明身份再次追问,这次龙雀终于据实相告。 听到岳凤儿赶走五子,武库从此不曾打开,温客行突然难受起来,周子舒赶紧上前抚慰。】 沈慎疑惑道:“这温客行又不是容大哥的孩子,他怎么如此难过?他到底是谁?” 周子舒用余光关注着甄氏一家,看到谷妙妙闻言又将甄衍往后拉了拉,心中更加确信老温就是甄衍。 【“阴阳册真的连毒入心脉的人都能救得回来,那经脉枯死之人呢?”温客行激动道。 这一问,自然是为了周子舒,周子舒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怀章满意道:“这鬼主果然对子舒用情至深,对六合心法不感兴趣,却想着用阴阳册救治子舒。” 沈慎激动道:“你穷开心什么呀,阴阳册还不是在武库之中。就算鬼主之前对琉璃甲不感兴趣,谁敢保证他不会为了周贤侄去开武库,到时候,到时有会有更多的人死在鬼主手里!” 甄如玉也是担忧这个,“阴阳册乃是神医谷禁术,容大哥就是因此发疯,不可用它就救治子舒。” 【听到容炫发疯杀妻,乃至彻底成魔,叶白衣质问岳凤儿的师弟师妹为何不制止。龙雀告知岳凤儿无法再回神医谷,并将钥匙交给了甄氏夫妇。 光幕中,温客行的神色越发不对,终于引起周子舒的怀疑。】 秦怀章只觉得一道天雷落到了他头上,脸色一会青一会白。若是现在还猜不到温客行是甄衍,那他岂不是跟沈慎一般的没脑子。好个小混蛋,亏我想方设法给你和子舒牵红线,结果你撩他撩到飞起,十八般本事全用上了!烈女怕缠郎,你怎么这么会缠!早知道你有这般本事,老子还忙着让你定亲退亲作甚,生生给一段水到渠成的姻缘横加了无数道波折!我秦怀章的老脸要往哪里放啊! 杀人灭口不现实,现在找忘忧花弄点药让他们都失忆行不行?行……个屁啊,如玉和妙妙皆是岐黄圣手,给他们下药还不是班门弄斧!还不如把高崇沈慎搞死一了百了。 不过如玉和妙妙都是老实人,怎么生了这么个能做怪的小东西!想到此处,秦怀章狠狠地瞪向甄衍。 甄如玉和谷妙妙知道已经瞒不住他了,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差点忘了,五湖盟和鬼谷已成死仇,高崇沈慎定会为丹阳派和镜湖派报仇,只怕不会放过衍儿。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徒弟,那便不能让任何人伤了去。这臭小子只能由自己和他爹娘收拾。下定了决心,秦怀章对甄氏夫妇重重点头,不着痕迹地往他们那里挪了挪,换了个姿势挡住甄衍,一只手握住白衣剑剑柄,防备高崇沈慎发作。 谷妙妙将温客行紧紧搂在怀中,察觉到母亲身体的抖动,温客行绝望地闭上了眼,还是被发现了,爹,娘,孩儿不孝,玷污了你们…… 【龙雀讲到甄如玉为容炫求情,被神医谷谷主挑断手脚筋逐出师门,温客行再也掩盖不住悲伤,眼中蓄满了眼泪,身体也开始轻轻抖动起来。】 高崇诧异地看了甄衍一眼,旋即收回目光,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只手却轻轻地按在了沈慎的手背上。 沈慎则是沉浸在愧悔中,一时还未察觉到异样。 周子舒一言不发地挡到甄衍的另一边。 【龙雀怕江湖上的人贼心不死继续迫害甄氏一家,便放出龙渊阁也可以打开武库的消息,最终被亲儿子迫害。 温客行感激地看向龙雀,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 沈慎继续义愤填膺道:“真是好人没好报,如玉这样,龙大哥也这样!难不成这世道只有像赵敬这般小人才能长久吗?!” 高崇神色晦暗,不知该如何答话,只觉得荒唐至极。如玉夫妇行善积德,却被正道迫害,他们的儿子沦落鬼谷,双手染血却活了下来……难道不害人就不能岁月静好吗? 【叶白衣以慈父的口吻谈起容炫,让温客行哀伤不已,子欲养而亲不待,他过了不懂事的年纪,知道了何为孝悌,但父母却已经不在了…… 龙雀让周子舒帮他找一个传人,周子舒命张成岭拜龙雀为师,龙雀再无遗憾,请周子舒帮他斩断铁链,送他上路。 周子舒不忍动手,让温客行代劳,看着龙雀期待的眼神,温客行含泪斩断铁铁链。 周子舒见温客行伤心欲绝,却仍不肯吐露身份,便轻声道:“甄衍,你真不打算告诉龙伯伯你的真实身份吗?” 温客行不语,周子舒将他的身子扳过来,搂入怀中,任其在自己肩头流泪。“师弟。” 听到这句,温客行立刻挣脱,强颜欢笑道:“阿絮,你混叫什么呢。” 周子舒不愿勉强他,只是强势地握住他的手,对龙雀道:“龙伯伯,您就放心吧,甄家夫妇他们早已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归隐田园安度晚年,他们的孩子已经出落成一个虽然有时候有些可恶但终究不算太坏的家伙,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功……成为了我的二师弟。” 龙雀含笑而终。】 “五弟,住手!”高崇疾呼 白衣剑铿然出窍,直指沈慎。 比白衣剑更快一步的是周子舒。 流云九宫步当真飘飘若仙,沈慎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自己腕上一重,佩剑险些脱手。 盯着周子舒的背影,秦怀章眯起了眼睛,子舒天资虽高,也十分勤奋,但这步法和功力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周首领,周大人,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大侠,你要做什么?”原本以为沈慎和高崇会一起动手,周子舒想着自己拦住沈慎将高崇留给师父,谁曾想高崇竟毫无动作,害得自己露馅。虽然背对着秦怀章,但他岂能感觉不到师父目光如剑,不过保住老温更重要些。只能装作漫不经心地对沈慎说话。 沈慎冷哼一声:“做什么?鬼主恶贯满盈,沈某当为武林除了这个祸害。” “祸害?”秦怀章上前一步寒眉倒竖。“他如今还不是鬼主,你怎么有脸对一个无辜稚子下手?” “无辜稚子?秦怀章,我等机缘巧合得知未来之事就是为了翦除鬼谷,为我三哥四哥报仇!既然他是温客行,便决不能让他活着走出此处。” 谷妙妙搂紧儿子,歇斯底里叫道:“就算他会变成鬼主又如何,谁想伤害衍儿,除非从我夫妻二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甄如玉一言不发,强撑着抬起胳膊护住妻儿。 “如玉,妙妙,别激动,今日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衍儿的。”早就看沈慎不顺眼,秦怀章现在只想教训他。“衍儿命恶鬼出山寻回琉璃甲,是无常鬼等人自作主张、勾结赵敬才使得丹阳派、镜湖派灭门,你讲不讲道理。” “若非他让恶鬼出谷,丹阳派和镜湖山庄也不会被恶鬼侵扰,追根溯源,不都是他的罪孽?!” 谷妙妙刚要还嘴,周子舒却快她一步,用孩童的声音嘶喊道:“追根溯源,你们若不建武库,便不会有以后的种种,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 “老五,衍儿如今还不是温客行!”高崇也出声制止。 沈慎却只记得张玉森和陆太冲之死,恶狠狠道:“大哥,无论如何,我今日都要杀鬼主,为武林除害!” 老温和阿絮一起掉马啦~~~ 第16章 根据投票结果,今天再更一章。不过明天没有啦~~~ “为武林除害?你不配!”周子舒厉声道。“你真是乌鸦站在煤堆上,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你是不是觉得你们不曾迫害圣手夫妇就是无辜?就能理直气壮地责怪我师弟?即便是三岁小儿也知道不可偷窃他人之物,当年那些武功秘籍不都是你们从各大门派偷来的?盗窃他人秘籍等同挑衅宣战,容炫久居长明山不懂江湖规矩,你们也不懂吗?不加制止还参与其中,做下此等事情还配以名门正派自居?秘籍失窃的门派为取回自家秘籍开武库是有理有据,讨伐盗窃之人也是天经地义。当年圣手夫妇不光护着容炫,也护着你们五姓兄弟。若甄叔叔交出钥匙,供出琉璃甲在你们手里,你们又会如何?你们还能当什么掌门盟主?张玉森大侠是被师父打断了腿才未能出头,你们呢,都被打断腿了?不敢承认自己是容炫的同谋,也不能暗中庇护甄叔叔他们一家吗?甄叔叔夫妇被害,我师弟幼失怙恃沦落鬼谷,不成鬼主便成白骨,一个孩子想活下去有罪吗?!” 秦怀章干张着嘴巴,该说的话都被徒弟说完了,还比他这个做师父说得更好,好挫败啊。 沈慎被说得面红耳赤,却还记挂着惨死的张玉森,梗着脖子道:“我原以为你是个侠士,没想到如此是非不分,明知甄衍会成为鬼主还对他百般包庇,更遑论对长辈无礼,你真是玷污了四季山庄的门墙!” 就在秦怀章撸袖子的空,周子舒继续嘲讽道:“我师弟不做鬼主其他人便会做,别的不提,只看那无常鬼奸诈凶残,镜湖剑派怕是连成岭都剩不下。至于前辈?别说您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对着那位剑仙前辈,我也敢这么说!” 秦怀章:……得,我还是闭嘴吧,子舒战斗力爆表,压根不用我出面嘛。 温客行死死地盯着周子舒小小的背影,一声“阿絮”噙在唇间,柔肠百转。 “若我今日一定要除了这个孽障呢?!” 周子舒眯起眼睛,“那就由我这个师兄替师弟领教大孤山掌门的高招吧。” 手伸向腰间,暗骂一句奶奶个腿,钉子在,白衣剑却不在,不过无妨,赤手空拳他也不怕这沈慎。 “子舒,接着。”到底是授业恩师,秦怀章一眼就看出周子舒的窘迫,想也不想将白衣剑抛给他,抱着胳膊在一旁看好戏。 刚摆出起手式,只听得身后一阵疾风,小甄衍如离弦利箭一般扑向沈慎,不出三招,沈慎便被一个扫堂腿绊倒在地,剑也脱手,不待起身,温客行便掐住他的脖子,双目赤红道:“想死?我成全你!” 成名多年,沈慎竟像那个老乞丐一般在一个孩子手中动弹不得,高崇见势不好,也不顾以大欺小,向温客行袭去。“放开我五弟!” 周子舒边拦高崇便对温客行疾呼:“老温!” 虽然听到了周子舒的呼喊,但温客行的杀意被彻底激发,脑中反复闪现父母惨死的场景,恨不得杀光这群始作俑者和三千恶鬼,让他们为甄如玉夫妇陪葬。 “衍儿!” “衍儿,不要……” 是谁?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抬头一看,是甄如玉和谷妙妙。 到底医者父母心,知道高崇沈慎并非幕后黑手后,他们也不想这二人丧命,更不想自己的儿子双手染血…… 我干了什么?我竟然差点当着爹娘的面杀人,用的还是这副年幼的面孔…… 温客行只觉得头痛欲裂,松开了沈慎,像是做错了事一般低头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谷妙妙立即察觉到儿子情况不对,立刻小跑道温客行身边将他抱回去,“衍儿不怕,娘在这里,爹也在这里。” 秦怀章右手托起下巴,费了老大的劲才合上嘴巴,原来不止子舒,连衍儿都是! 混蛋小子,比周子舒还要混蛋,看着师父我费尽心思的给你找媳妇,纠结到底把子舒配给谁,甚至不惜食言而肥悔婚成全鬼主,你就是这么报答为师的?这,这分明是把师父我当傻子耍。温客行,很好,我记住你了!若不能狠狠给你一个教训,我,我就把子舒许给张成岭! “娘……”感受到额上的温度,温客行的眼泪汹涌而下,“对不起……” “傻孩子,是爹娘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这么苦。衍儿,我的衍儿……” “我成了鬼主,杀了好多人,我好坏,我不配,做你们的儿子……” “说什么傻话。”甄如玉挣扎着将这娘俩搂进怀里,“你不坏,你永远都是爹娘的好儿子。就算你真的做错一些事,爹娘也会与你一同承担,只要衍儿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见温客行回到父母身边,周子舒也不愿与高崇缠斗,退回秦怀章身边。高崇也不曾纠缠,见沈慎还活着便松了一口气,将他带回自己的位置。 “爹,娘……”千言万语化作生生抽泣,温客行痛快地哭了一回。 得到了父母的宽宥,温客行轻松了不少,为甄氏夫妇擦干眼泪,就朝着秦怀章走去。 距秦怀章三步之远,温客行恭敬地跪下,五体投地行了大礼。 秦怀章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刚想收拾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就听到温客行悲声道:“我已入鬼谷,沦落魔道,不敢玷污四季山庄门墙,也不配称您为师父,秦伯伯,请您清理门户,将我逐出去吧。” “咳咳……”秦怀章差点被呛死。 周子舒赶紧扯秦怀章的袖子,秦怀章这才反应过来,哪还有心情算账,赶紧一把拉起温客行恶狠狠道:“臭小子胡说什么呢!我秦怀章落子无悔,收进来就不会赶出去。” 温客行苦笑道:“苍天无道,善恶无报,我宁愿化身恶鬼与老天讨还一个公道。这二十年来我体内流的不是血,是恨,唯有复仇的念头支撑我从地狱幽冥之中爬出来,终成群鬼之主、万蛊之王。我要灭了鬼谷,向五湖盟复仇,若大仇得报,哪怕永坠地狱我也无憾无恨。秦伯伯,我已无药可救,您还是……” “闭嘴!”秦怀章勃然大怒。“我说了我不后悔!你是误入歧途,不是生性邪恶,你沦落鬼谷,必是我的失误。衍儿,不要如此自毁,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吗?” 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下,“您该为四季山庄的名声想想。” 秦怀章也含泪道:“那时候四季山庄就是子舒做主啦,有麻烦让他去管,不怕给他找麻烦。” “我知道您心地善良、义薄云天,但温客行此生已毁,若有来世,定结草衔环以报深恩;若无来世,即使永坠地狱,也感谢您给过我片刻光明。” “什么此生已毁,你的人生还长着呢,就算有行差踏错之处,还是来得及改弦易辙的。我不要你来世报恩,要报就用今生来报。你这个大师兄缺心眼还爱作死,你得帮我看着他,和他一起重振四季山庄,这就是对我报恩啊。你若不肯,当心师父我大耳刮子抽你!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秦伯伯。” “叫师父。” 一边是一路走来的尸山血海无间深渊,一边是伸手就可以触碰的万丈光芒,温客行很想妥协,但却忘不了这些年他是怎样走过来的,那声“师父”还是喊不出来。 秦怀章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犟呢。” 将温客行抱回甄氏夫妇身边,语重心长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身为人子为父母雪恨乃是天经地义,在这一点上你做的没错。自然,你也牵连了无辜,这是你的错处,但你也意识到了,开始补救。光幕中你对那张成岭那般的关爱照顾不就是在弥补么。衍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我与你易地而处,做的还不一定能比你好。” 温客行苦笑:“您不知道想要在鬼谷中活下去要杀多少人……” “是,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衍儿若是不去厮杀,今日便不能站在我面前。说我不辨是非也好,助纣为虐也罢,我秦怀章只知道我徒弟人性未泯,我今日只要护住我的徒弟,让他能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仅此而已。” 温客行泪眼朦胧,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秦怀章又道:“衍儿,脱离鬼谷,重回人间吧。这是我的期望,也是如玉和妙妙的期望。” 看着秦怀章慈爱的面孔,看着爹娘殷殷期盼的目光,温客行陡然跪下,将头重重地磕到地上,“弟子谨遵师命,待大仇得报,必当继承父母衣钵治病救人行善积德,不肖弟子温客行,拜谢……师父。” “好,好!”秦怀章用拇指揩去眼泪,将温客行拉了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衍儿说到做到。傻孩子,你磕这么重做什么,都青了……快去让你娘给你上药。” 看着甄家三口其乐融融,周子舒露出欣慰的笑容。太好了,找回了师弟,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待他们兄弟二人重建四季山庄后,他也有脸下去见师父了。 下一秒,他却痛叫起来。“师父,疼……” “就是让你疼!”秦怀章揪着周子舒的耳朵转了一圈。“周庄主,周大人,周首领,我们该算总账了!” 明天不更,明天不更,明天不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17章 周子舒踮着脚尖,身不由己地被拽到秦怀章的椅子前。秦怀章随意坐下,将周子舒按倒在自己的腿大上,手掌高高扬起,不等他告罪便极速落下。“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秦怀章的赫赫磨牙声:“七窍三秋钉是吧?” “师父我错了……”周子舒赶紧讨饶。 秦怀章充耳不闻,大掌一挥又落到周子舒的臀上。“三载赴幽冥,嗯?” 顾不上谷妙妙还在给他揉额头,温客行赶紧跑过来求情,可惜秦怀章此刻心硬如铁。“衍儿你让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他是你的小媳妇,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是可以随时管教的。” “啪啪”两声,“自己请刑自己批了?周子舒你真能耐啊!” 周子舒不敢挣扎反抗,只能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如鸵鸟一般谁都不看。师父诶,您若生气就大耳刮子直接扇我脸上行不行,我宁愿被您打得鼻青脸肿唇裂齿摇,哪怕破了相也无所谓,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屁股,实在是……太羞耻了,老温还在呢。 温客行也在一边抓耳挠腮。这要是换了别人敢这么对阿絮,他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能碎成两千零六块,但这人是师父啊,他和阿絮的师父,别说他不能动手,就算他敢动手,下一秒阿絮就得挠死他,哦,还有爹娘也不会放过他。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阿絮挨打,他也做不到哇。 来不及多想,温客行一下子蹿到秦怀章腿上,将周子舒压在身下护了个严严实实。“师父您别打阿絮,要打就打我吧,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打。” 甄如玉:…… 谷妙妙失笑道:“皮糙肉厚?衍儿,当初你爹打你,第二下还没落到身上你就哭得震天响,全谷的弟子都出动为你求情。原来有了小媳妇儿就不怕打了……” 温客行和周子舒羞得满脸通红。 秦怀章举着巴掌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嘴角不停地抽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衍儿啊,疼媳妇儿是好事,但也不是你这么疼的。你这媳妇儿太死心眼,你怕是管不住他,师父先替你管管……” 奈何温客行下定决心,就是不起来。 “老温,你起来,我做错了事,师父罚我理所应当,你这像什么话!” “不起来。” “起来!” “就不起!” 周子舒也是起了火,运起内力就想把他顶出去,奈何温客行防备着这一招,也以内力相抗,最后只听“嘭”的一声,椅子牺牲在两股内力的冲撞之下,师徒三人猝不及防地跌了下去。 “小兔崽子,都给我起来!”被压在最底下的秦怀章哀嚎。 周子舒也惨,本来就大头朝下被秦怀章按着打,这么跌下去俊脸和地面来了个零距离接触,估摸着这回真要鼻青脸肿了。 温客行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在最上面,脸也没磕到地面,但他磕到周子舒后脑勺上了,一时间也是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了。 谷妙妙赶紧跑过来拉人,刚想伸手却蓦然发现她的衍儿,像是绿柳抽条一般突然长高了,连衣服都变大了。 周子舒也是如此。 “衍儿,子舒,你们……” 温客行这才发现自己的变化。“阿絮,我们变回去了。” 周子舒气得屈起胳膊肘顶了他一下,“从老子身上滚起来起来!” “你们俩才是从老子身上滚起来!”秦怀章烦躁地抖着腿,“想欺师灭祖压死为师好继承四季山庄吗?!” 温客行赶紧就着谷妙妙的手起来,还不忘去拉周子舒。 “娘……” “衍儿长大了更像你爹了。”谷妙妙踮起脚去摸温客行的脸颊,温客行赶紧弯下腰,方便母亲触碰。 “娘,别哭,我还活着呢,以后也会好好活着,跟阿絮一起重建四季山庄。” “好,跟子舒一起,好好过日子啊。” 周子舒则是瞪了温客行一眼,扶着秦怀章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乖乖地站到师父身后随时服侍。 温客行更是殷勤,将自己的凳子放到周子舒身后,压着他往下坐。“阿絮,你坐这儿。” “那你呢?” “我坐这儿。”温客行撩起袍脚,大大咧咧地坐到周子舒脚边。周子舒刚想训他,就听着秦怀章满意道:“不错,衍儿知道疼媳妇儿,为师没看错人。” 周子舒:“师父,我是他师兄,不是他媳妇。” “父母之命,为师给你订了婚,你不满意?” 周子舒张了张嘴,半天才扭捏道:“就算师父操心弟子的终身大事,何不让弟子娶一个长腿细腰的妹子,非要跟师弟配对?” 温客行又一下子支棱起来。 “长腿细腰的妹子?”秦怀章气笑了。“敢问周庄主,你为何年近而立还没找到一个长腿细腰的妹子呢?” 周子舒噎了一下,磕巴道:“弟子之前深陷天窗,哪有机会……” 秦怀章笑得讽刺。“金银和美女素来是笼络人心的得力工具,晋王那么器重你,能不给你送几个女人?他送的定是天姿国色的细腰妹子,周首领,妹子呢?” 周子舒赶紧辩解道:“晋王不曾送我美女。” “骗谁呢,除非他对你有意思!” 温客行蓦然瞪大了眼睛,就像正在休憩的狗狗听到了威胁自身的异响,他若是有尾巴,那定是竖直向上炸成掸子了。 周子舒一头黑线。“师父,晋王是我表哥……” “表哥又不是亲哥,表兄妹成亲的还少吗?你若是个女子,估计已是晋王妃了” 周子舒为难道:“天窗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弟子没脸要那些女人。”直觉告诉他还是承认晋王给他送过美女的好,不然自己和晋王都会很惨。晋王惨不惨已经无所谓了,但自己却不能再惨了…… “好,那你脱离天窗之后呢?妹子呢?!” 周子舒低下头,豆大的冷汗滴落下来。“弟子只剩三载寿命,何必连累他人……”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子舒,过了,我给你把把脉,看看这七窍三秋钉到底要怎么解。”谷妙妙赶紧对周子舒道。 一边与甄如玉形容周子舒的脉象,谷妙妙一边皱眉。 “怎么样,爹,娘,能解吗?”温客行焦急道。 甄如玉苍白一笑,“衍儿别急,这七窍三秋钉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让爹和娘好好商议商议。子舒,脱了衣服给我们瞧瞧。” “啊?”周子舒脸红了。 甄如玉笑了,“我们是大夫,不必避讳的。” 还在纠结着,温客行干脆利落地扯开他的衣襟。 虽然在光幕中见到过七窍三秋钉,但亲眼看见周子舒身上的这些疤痕,秦怀章还是忍不住开始磨牙。 待甄如玉夫妇看完,周子舒整理好衣服,讪笑着把脸伸到秦怀章手边。“师父,抽几个耳光消消气……”就是别打屁股了! “打人不打脸,为师我是那么野蛮的人吗?”话虽这么说,秦怀章却毫不客气的掐住周子舒的腮帮子,“你就说,你既能作死又快要死,现在谁还要你吧!” “我要,我要!”温客行赶紧举起手。 还是不敢惹尚在气头上的师父,只好脚上发力,偷踹了温客行几脚。偏温客行不生气,“周相公,小可皮糙肉厚的,你可当心脚疼。” 周子舒:…… 沈慎醒过来,挣扎着还要找温客行的晦气,被高崇一巴掌呼在脑门上。“行了老五,咱们还一身骚,有什么脸去责怪衍儿。” “大哥……三哥四哥的仇你忘了?”沈慎难以置信道。 “没忘,我永远都不会忘。但是老五,幕后黑手是赵敬,他和毒蝎勾结的是无常鬼不是衍儿,这账不能算在衍儿身上,我们不能这么不讲理。” “可若不是他放恶鬼出谷……” “即使没有他下令,无常鬼也会想法设法卷入琉璃甲之事,连那丐帮黄鹤都不要老脸了,恶鬼们能不为武库动心吗?” 沈慎低下头,无言以对。 这边的动静瞒不过另一边的人,温客行没想到高崇能说出这番话来,顿时高看他一眼。 高崇起身,对甄如玉夫妇拱手道:“如玉,弟妹,我们兄弟愧对你们,昨日因今日果,若我们能站出来保护你们一家,也不会有今日对鬼主温客行。衍儿报复,我们认了……” 甄如玉道:“高大哥,衍儿已知你们并非幕后黑手,不会再找你们麻烦的。” 温客行撇撇嘴。“不错,我只会对付赵敬和毒蝎,只要你们不护着他,我就不去找你们的晦气。” 高崇道:“多谢衍儿了。但是,无常鬼喜丧鬼等一众恶鬼,我们却不会放过。” 温客行笑了一下,“无常鬼,你若有本事,就算把他千刀万剐剁成肉糜我也不会说什么。不过这喜丧鬼,由我处置。” “这恐怕不行,她杀了丹阳派嫡传弟子,气死我三弟……” “我说了,喜丧鬼由我处置!”温客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挑衅地看向高崇。 “你!” “老温……”周子舒赶紧起身将温客行拉到背后。“高盟主,此事容后再议。” “再议什么,我不会把喜丧鬼交给五湖盟!” “老温。”周子舒握住他的手,好生安抚。“我知道,喜丧鬼对你有恩……” 温客行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抿唇一笑。“你入鬼谷之时才七八岁,饶是恨意滔天天资过人也难以在那个鬼地方活下来,定是有人庇吧。你召集众鬼,连十大恶鬼之首的无常鬼也得跪着,只有喜丧鬼坐在你下首,私底下斥责你翅膀硬了还能平安无事。若无恩情,你不会这么纵容她。” 温客行叹了口气,“知我者,阿絮也。罗姨她,对那老不死的说我是天生的小鬼,救下了我的命,这才有了今日的温客行。私底下也是照顾了我一段日子,教我如何照料阿湘……” “我知道。等我们离开这里,你就让喜丧鬼回鬼谷,莫再让她卷入此事了。” “好。” 啰嗦两章了,下章继续观影 第18章 “相公,这喜丧鬼我见过,在神医谷中我们曾经救过她。”谷妙妙道。 “好像是的,她是霓光宫少宫主,被人抛弃才患上这离魂症,如今看来,抛弃她的人就是赵敬。” “她是挂念着你我的相救之情才护着衍儿的。”谷妙妙激动道。 “种善因得善果啊……”甄如玉也是感慨万分。“只是没想到那些被我们救过的正道人士落井下石,这恶名在外的喜丧鬼却护住了我们的独子,人性,还真难捉摸。” 一番话说得高崇面红耳赤,是啊,在知恩图报这方面,名门正派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喜丧鬼! 安抚好了温客行,周子舒拱手对高崇道:“喜丧鬼变成这样与赵敬脱不了关系,您还是先清理门户吧。” 高崇点点头,当年赵敬口口声声说是霓光宫少宫主在婚礼上发疯屠戮全宫,只怕此事也是赵敬所为。好个畜生,他们真是看走眼了,难怪会落得如此下场!既然喜丧鬼是受赵敬所害,他也没脸去对付人家,只得放弃。 正高兴着,谷妙妙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们也是来自二十年后,那小子舒和小衍儿呢?” 甄如玉不确定道:“子舒带衍儿出去玩了……” “那衍儿见不到我们会着急的。”谷妙妙急得快哭了。 秦怀章安慰道:“妙妙,别急,子舒惯会照顾人,有他在,衍儿不会有事的。” 周子舒道:“婶婶不必着急,我和师弟出了那祠堂就到了这儿,那时将近子夜,我们看了这么久,七窍三秋钉还未发作,想来此地的时间是静止的……” 谷妙妙这才放下心来,越发坚定要将温客行托付给周子舒。 【龙孝宁死也不吐露是谁指使,自愿跳下去成为药人的食物。 张成岭一手拉着周子舒,一手拉着温客行,温客行调笑周子舒是美人灯,一吹就破。周子舒要带温客行和张成岭回四季山庄。】 秦怀章“阴险”的笑了。“妙妙,如玉,你们看我这俩徒儿和徒孙像不像一家三口啊。” 甄如玉和谷妙妙连连点头,周子舒面色通红。“师父,您说什么呢。” 温客行托着下巴,嗯,这么一看还真像,以后得对成岭更好一点了,毕竟是自家的崽。 【听到要回四季山庄,温客行变了脸色,“怎么,着急带你徒弟回去拜见尊师啊?带这么个傻徒弟回去,你就不怕你师父在地下气得翻来覆去烙大饼?” 周子舒不满道:“是咱师父。” 温客行还是不愿承认自己是甄衍,“我和你什么关系,怎么就咱们起来了?” “你再得意忘形,师兄可就要替师父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张成岭一头雾水。“师父,温叔,你们在说什么呀?” 周子舒纠正道:“以后啊可不能叫温叔了,得叫师叔。” 温客行仍旧不承认,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秦怀章救下他们的一幕,想起他是如何拜师,想起他和周子舒一起的快乐时光。】 “来来来,小兔崽子,你说你跟子舒什么关系?”秦怀章伸手揪住了温客行的耳朵,使劲一拧。 鬼主怂得毫不犹豫。“嗷,师父我错了,阿絮是我师兄,不,是我媳妇儿……” 秦怀章心满意足地放了手,周子舒却伸手揪住他另一个耳朵使劲扯。“谁是媳妇儿?” “嗷嗷嗷,我是媳妇儿,周相公,温娘子再也不敢了,往后定会以夫为纲,伺候好您……” “当着师父和你爹娘的面还敢这么不正经,当心师兄大耳光抽你。”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温客行继续过嘴瘾。“说什么呢阿絮,是咱师父,咱爹娘,嗷,别捏我帅气的脸……” “你又不靠脸吃饭!” “脸毁了就配不上你了……” “闭嘴,小蠢货!” 温客行笑嘻嘻地说道:“为什么阿絮叫我小蠢货我不生气呢?” 周子舒:“……闭嘴!” 【“我原以为我命不久矣,成岭也不知能学会我几成武功,幸好把你寻回,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重振四季山庄,照顾成岭,继承师父的遗志,我便可以放心了。” 像是不能接受周子舒这托孤一般的言辞,温客行仍旧不肯承认自己是甄衍,怒道:“你胡说八道够了没有,别生拉硬拽,要重振四季山庄你自己活下去自己忙。” 不知怎的,温客行像是头痛起来,推开周子舒便跑。】 秦怀章哈哈一笑,衍儿果然是如玉的儿子,这跑起来的姿势倒是一模一样啊,他若早跑几步,我兴许就早发现了。 看着儿子不甚雅观的姿势,甄如玉红着脸道:“哪里像我?” 秦怀章道:“容大哥中毒之时你们恰好回来,你跑过去时踩到衣服,差点摔了。妙妙,就算当时你没在意,刚才看光幕时应该注意到了,你还偷笑了,你说,是不是跟衍儿一模一样。” 谷妙妙忍俊不禁。“是啊,真的跟衍儿一模一样呢。” 甄如玉脸红了,温客行也脸红了,小声嘟囔道:“亲父子,自然是一样的。再说,也不难看嘛……” 甄如玉第一次无比赞同自己的儿子。 【赵敬让恶鬼帮他灭了仙霞派,急色鬼再次质疑跟着赵敬不会有好下场,无常鬼讥讽他大可回鬼谷请罪,看温疯子会不会放过他。 开心鬼告诉无常鬼,当年温客行当着所有恶鬼的面将老谷主一口一口吃掉,才坐稳谷主之位。】 见所有人都看向他,温客行赶紧辩解。“我又不是食尸鬼,才不会吃那么恶心的东西。” 也是,震慑恶鬼的方法有很多,众人又转过去看光幕。 温客行心却仍旧提着,当年他干的事太过血腥,可万不能让爹娘他们知道。 可惜,天不遂人愿。 【“假的。他是当着大家的面生剥了老鬼主的皮。”无常鬼说得风轻云淡。】 光幕中闪现出温客行篡位的那一幕,温客行肝胆俱裂,嘶吼道:“别看,你们别看!”一时间惶然失措若幼童一般。 众人心头一跳。 【温客行白衣染血,手中提着一个完整的人皮,自高处掷下。“即日起,唯我独尊!” 如同从血湖中走出的白衣修罗一般,狠狠震慑了还在厮杀的恶鬼,众鬼俯首,认他为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谷妙妙,她面色沉静,坚定道:“衍儿为民除害了。” 温客行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见母亲仍旧那般慈爱地看着他,嘴角翘起一个难看的弧度。 高崇也道:“当年那老鬼主坏事做尽,恶贯满盈,得此下场也是苍天开眼了。” 甄如玉一言不发,只是抬起手放到温客行的肩膀上,无声胜有声。 秦怀章则是上手将温客行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虽不曾安慰却让他十分安心。 周子舒毫不介意道:“很有创意的想法,往后可以与段鹏举交流一番。” 温客行:“他太丑了,我拒绝。” 周子舒:……我当初易容的相貌难道很美? “衍儿,这群恶鬼都背叛了你,你……”谷妙妙忧心道。 “娘,放心,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不会有事的。”温客行轻声安慰。 这哪能放心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谷妙妙紧紧搂着儿子不松手。 【周子舒向张成岭讲述自己和温客行的过往,直言温客行是秦怀章一生的心结,是四季山庄谁都迈不过的二弟子。】 “衍儿,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虽然不想揭温客行的伤疤,但秦怀章知道若不弄清一切,就无法真正拯救这个徒弟。 温客行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您走后不久,老鬼主找到了我们,逼爹娘交出钥匙,爹娘不肯……最后就剩下我一个,被带到了鬼谷。” “果然是我的错。”秦怀章自责道。 “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不是钥匙,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师父,不必自责,若我们去了四季山庄,只怕,只怕四季山庄早就不在了。” “傻孩子。” “那钥匙呢?”沈慎焦急道。 高崇正色道:“老五,就算钥匙落到老鬼主手里,现在衍儿成了鬼主,必然又回到他手里。” “衍儿,你和子舒对成岭说是琉璃甲害得镜湖派灭门,可见是不祥之物;这钥匙又害得如玉和妙妙惨死,你干脆毁掉好了。” “不,钥匙是爹娘留给我唯一的一件东西了,我不能……”温客行沉声道。 谷妙妙心疼至极。 “既然这样,我告诉你们武库所在,出去后你们想办法齐集琉璃甲打开武库,将各大门派的秘籍都还回去,六合神功交还叶前辈,阴阳册是禁书,不若毁了,也免得再有人为武库而死。” 温客行下意识地看向爹娘,谷妙妙和甄如玉很是赞同。 “高盟主,你看……” 高崇道:“回去我就将我的琉璃甲交给衍儿,老五,你也是。” 虽然仍旧介意温客行鬼主的身份,但沈慎还是应了下来。他再傻也知道温客行和周子舒武功高强,不将武库秘籍放在眼里,让他们归还秘籍总比让赵敬这奸贼打开武库祸害江湖的好。 【以前老温的排面】 鬼主归来,诸邪避退,诸鬼归位 【现在老温的排面】 秦怀章:“小兔崽子,子舒是你什么人?”揪耳朵。 老温:“嗷~~~是我媳妇。” 阿絮揪耳朵。“谁是媳妇?” 老温:“嗷嗷嗷~~我是媳妇儿。” 第19章 【周子舒不许张成岭问甄氏夫妇的消息,直言温客行不论认不认他这个师兄,自己都认温客行是师弟。 温客行调整好表情,便又对周子舒开始调笑,张成岭唤温客行为师叔,他也不再拒绝,默认了自己便是甄衍。 例行与叶白衣吵了两句后,叶白衣让他提一个要求,就当时为容炫还债。 温客行沉默片刻,看了眼周子舒,“我也没什么别的愿望,只要您能治好阿絮的伤,我们以前的账就算是一笔勾销。但要保他元寿无损,武功不失。” 叶白衣慨然应允。温客行开心得像个孩子,终于说出“回家”二字。】 “啧啧啧……”秦怀章夸张地乍舌。“剑仙前辈允准一个愿望哦,就算衍儿要学他一身功夫也不会拒绝,但衍儿竟然用来救子舒,果然是一往情深哦。” “师父!”万千感动都在秦怀章的调笑下化作青烟,周子舒再次面红耳赤。 温客行夸张道:“哎呀呀,周相公,我都为你做到这般了,连师父都说我一往情深,你还不肯允准则个吗?”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屁大的孩子,知道什么叫一往情深。” 温客行噘嘴道:“人家早就不是孩子了。” “不是孩子还哭。”周子舒坚定不移地拆台。 “人家哪有哭啊……” 周子舒起了争强之心,“是谁在雨中边哭边发疯啊?还把阿湘吓坏了。” 温客行愣了一下,才明白周子舒说的是他刚知道七窍三秋钉之时的愤懑悲苦。“谁哭了,没听到我说幸好么?我是在庆幸。” “庆幸什么?”周子舒一挑眉,“庆幸我要死了?” “庆幸……庆幸那个时候,还好我还没有特别喜欢你……”温客行垂眸,神色晦暗。 “那现在呢?”像是着了魔似的,周子舒不由自主地问道。 “现在啊,现在我喜欢你竟然远胜过喜欢我自己……” 秦怀章感动得眼泪汪汪,周子舒则是五味杂陈别过头去,逃避温客行的眼神。半晌才“呸”了一下,“为了报仇你都能用同归于尽的法子,也没见你多喜欢自己……”话虽这么说,但却破天荒地没有打掉温客行偷偷揽住他腰的手。 谷妙妙心头一酸,拉过周子舒的手,哽咽道:“子舒,谢谢你,给了衍儿一个家……”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虽说周子舒不是那般怜香惜玉之人,但谷妙妙终归是长辈,还是让他慌了神。“婶婶哪里话,老温是我师弟,应该的。” “子舒,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我求你一件事……” 周子舒赶紧正色道:“您只管吩咐,这个’求‘字可是折煞我了。” “子舒,衍儿本性不坏,旁人都说鬼主恶贯满盈凶残暴虐,可只有你和秦大哥怜惜他幼失怙恃,在鬼谷苦熬求生……衍儿的性子我知道,脾气上来也挺气人。往后他若做错了事情,你该打就打,该罚就罚,我和相公绝无二话。只是,只是,莫要弃了他,若是没有你,他真的找不到回人间的路了……” 周子舒竖起三指,指天指地指心道:“我周子舒对天发誓,一定不会放弃师弟,待叶前辈把我治好后,我会与师弟一道重建四季山庄,保他一生岁月静好。” “娘……”温客行伸手为谷妙妙拭泪。 谷妙妙又拉住他的手。“衍儿,往后你要听子舒的话,要好好照顾他,洗衣做饭、打扇暖床,断不可有一丝的懈怠,更不许惹他生气。若你对子舒有半点不好,爹娘就算托梦也要狠狠揍你一顿!” 温客行重重点头,“娘,您放心,孩儿会好好活下去,会好好待阿絮。” 周子舒:……洗衣做饭打扇就罢了,暖床是什么鬼…… “好,好。”谷妙妙含泪微笑,让周子舒和温客行的手握在一起。“往后你们要相互扶持,重建四季山庄,守护你们的家,从此祸福共担,比翼双飞……” 温客行:……姜是老的辣,娘,我学到了。 周子舒:……甄家婶婶,您怎么被老温传染的也滥用成语了? 秦怀章别过脸去,强忍笑意。我就说如玉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怎么生出温客行这般油嘴滑舌的皮猴,原来是继承了妙妙的古灵精怪,三言两语的就将天窗前首领忽悠瘸了。子舒啊子舒,说你缺心眼你还不服气,看吧看吧,都缺到家了。不过嘛,你婆母都亲自下场了,看来甄家是打定主意要你进门了,你还是乖乖做甄家小夫郎吧。 【于丘烽以喜丧鬼威胁赵敬,蝎王心生杀念。 温客行在集市上看到薄情司的记号,他允准薄情司的女孩脱离鬼谷,不许再踏入青崖山。 张成岭缠着温客行讲故事,温客行将自家故事改头换面讲给张成岭听。】 “所以说,子舒就是衍儿绝境中的那点蜜糖。”谷妙妙笑得温柔。 周子舒心头一动,不,老温也是我的那点蜜糖。若非遇见他,我真的是随死即埋了。 【蝎王派急色鬼杀人灭口,喜丧鬼疯癫中呼唤着赵敬让他改变了主意,又因对孟婆汤感兴趣而命艳鬼去寻孟婆汤的配方。】 周子舒道:“老温,这孟婆汤你喝了吗?” “喝了。” “那你怎么还记得?” 温客行冷笑,神色冷然。“血海深仇,没齿难忘,别说灌下区区一碗孟婆汤,便是将我五马分尸挫骨扬灰,让我从地狱一阶一阶爬回来我也要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老温。”周子舒心疼一痛,赶紧握住他的手。温客行这才回过神来,对上谷妙妙等人心疼的眼神赶紧调整表情,故作轻松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别哭丧着脸,晦气。” “真没事?” “真没事。” “那你为何回忆幼年之事会头疼。”周子舒很是犀利。 温客行眼神闪烁,“我那是被你气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非逼我承认身份,我能不气吗?” 见温客行躲闪退避,周子舒也不愿逼他,静静等他对自己敞开心扉。 【路遇仙霞派幸存的弟子,三人赶往仙霞派,周子舒直言是有人嫁祸鬼谷,温客行却不以为意。】 高崇双目赤红,气息不稳。 “大哥,你冷静,等我们出去了就找赵敬算账,当心走火入魔!” “白掌门行侠仗义三十多年,竟然死在赵敬这个宵小之手!苍天不公啊!”高崇怒发冲冠,目眦欲裂。 “大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爷让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揭穿赵敬的真面目,就是为了避免武林遭劫。赵敬这狗娘养的无情无义、滥杀无辜,待我出去一定要生扒了他的皮!” 温客行差点被呛死,眼珠一转,举手坏笑道:“我来我来,这事我熟。” 理所当然,又挨了周子舒一胳膊肘和谷妙妙一个栗暴。沈慎面红耳赤,出人意料的没有出口伤人。 惊喜温客行能接沈慎的话,高崇自然想息事宁人,便对温客行拱手道:“那就劳烦衍儿了。杀了这狗贼真是脏了我们的手!” 呵,还真会顺杆爬,温客行直接气笑了。 抢在他出言讽刺之前,周子舒道:“不愿脏了您的手就让我师弟动手,高盟主,您这可不仗义。” 高崇哈哈大笑,心情甚好。“若衍儿也怕脏了手,不若交给喜丧鬼处置。” 温客行眉头一挑,好主意! 【碰上了跟曹蔚宁在一起的顾湘,温客行的脸色十分难看,对曹蔚宁各种嫌弃。不过,看在顾湘的面子上还是为曹蔚宁把脉开药。】 周子舒意味深长地看着温客行,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怎么了阿絮?” “凶名在外的鬼主竟是个嘴硬心软之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什么凶名在外,我可是救苦救难、除魔卫道的温大善人。” “好好好温大善人。”周子舒无比宠溺,二人相视一笑。 第20章 【路遇沈慎,却恰逢毒蝎杀手前来,被迫与之“并肩作战”,温客行只觉得晦气,又是一通冷嘲热讽。 另一边,顾湘和张成岭也遇上了杀手。顾湘一个都没留,却被曹蔚宁误会滥杀无辜。】 温客行心头火起,“这傻小子白长眼了,若不是阿湘,他已是死人一个。我就说不能让他缠着阿湘。” “省省吧你,白菜已经被猪拱了,你就算杀了猪才无济于事。”周子舒笑道。 “阿絮!”温客行可不依,非要周子舒与他一同批判曹蔚宁。 见周子舒被缠的无法,谷妙妙打趣道:“不愧是我们衍儿养大的丫头,这耸肩的模样真是跟衍儿一般的淘气。” 沈慎面色不善道:“蔚宁是清风剑派的少年才俊,能看上这鬼谷妖女是她的福气,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温客行扇子一合,带出“唰”的一声风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慎, 你舌头不想要了是吗?!” 沈慎刚要暴起,只听得高崇训斥道:“老五,你怎能如此不辨是非。不说这小姑娘并无坏心,更遑论她曾为保护小怜而负伤,纵然没有救下小怜,你我也不能漠视恩情,这非正道所为。” “大哥,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立场不代表对错,你要切记!” “是,我记住了。”沈慎垂头丧气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高崇代沈慎道歉,温客行也无从发火。 【顾湘心里敏感,对曹蔚宁大发雷霆,吐露几句幼年之事却让曹蔚宁无比心疼。 沈慎与张成岭谈心,替高崇澄清。沈慎怀疑起温客行的身份,询问周子舒是否姓甄。慌乱之下,张成岭露出马脚。】 高崇难以置信道:“老五,你竟认出来了?” 沈慎羞愧道:“刚才我也怀疑过他就是如玉的孩子,只是如玉和妙妙如没事人一般,我觉得做父母的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呀。”高崇无奈道:“该机灵的时候犯傻,该犯傻的时候却突然机灵,大哥说你什么好。” 温客行讽刺道:“若非如此,你们五姓兄弟就只剩赵敬了。” “你什么意思?”沈慎暴怒。 “夸你聪明!” “你!” 周子舒和高崇不约而同地将他二人按了下来。高崇道:“行了老五,不论嘴上功夫还是手上功夫,你都比衍儿差远了,别自取其辱了。” 沈慎:…… 【周子舒想明白邓宽的异样与摄魂蛊有关。 “对,我们先后在义庄、毒蝎分舵、龙渊谷都有见过这些药人,义庄的药人还受长舌鬼驱使,这些怪事里都有不少毒蝎的影子……” 听到长舌鬼,周子舒意味深长地看了温客行一眼,却没有说破。 “阿絮,你在天窗期间可曾见过毒蝎的老大?” 周子舒否认,温客行便怀疑赵敬才是赵敬真正的老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不过其中还有几处关窍我还没相同,还有另一件事……” 温客行很好奇。“何事啊?” “现在不是一件事了。”周子舒坏笑道:“是两件事。这第一件事情,假设毒蝎的老大便是赵敬,那当年在高崇剑上喂三尸毒的,间接害死容炫夫妇的也是赵敬。” 思量一番,温客行觉得很有道理。“那第二件事呢?” 定定地看着温客行,周子舒道:“谁是长舌鬼?” 温客行蓦然变色,不知如何解释。 “哦……”周子舒也不想他为难,接着道:“是不是那个在义庄使用缠魂丝匣驱使药人的汉子。长舌鬼,我只知道他是十大恶鬼之一。” “对对对,他是吊死鬼的手下,吊死鬼后来武功精进,便将缠魂丝匣给了他。屠灭镜湖派一事便是由他主导的。” “原来如此,还是我们家老温见多识广啊。”】 甄如玉一言难尽,“衍儿,你这是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啊,若温客行不是鬼谷之人,怎知是长舌鬼灭了镜湖派,这种事,连一般的低阶恶鬼都不会知道的……” 温客行恨不得捂脸,这蠢玩意儿真是我?我怎么会在阿絮面前这么犯蠢呢? “阿絮,光幕里的你猜到了是不是……” “你说呢?”周子舒挑挑眉,坏笑道。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 “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温客行一怔,“我不想说,你就不问吗?” 周子舒点点头,“终有一天,你会亲口告诉我的。” 温客行自嘲道:“恶鬼哪敢见光,若非有此番奇遇,只怕我到死都不敢让你瞧见这副青面獠牙的鬼模样。” 周子舒含笑挑起温客行的下巴,学着他的语调道:“哪里青面獠牙,分明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阿絮……”这一声婉转缠绵,生生让沈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慎确定温客行就是甄衍,温客行指责张成岭,却被周子舒制止。 沈慎问起甄如玉夫妇之事,却刺激的温客行头痛发作,对着沈慎歇斯底里地控诉。沈慎万分愧疚,向温客行跪下请罪。 头痛的越发厉害,温客行一掌打向沈慎,周子舒又去制止。 温客行气愤道:“你为何要帮他?!” “我是要帮你!” “太迟了,他们已经都死了,甄衍也跟着他们一起死了,阿絮……”温客行哭得撕心裂肺。 沈慎询问甄如玉夫妇是如何死的,温客行再次回忆起老鬼主杀死他父母之事,一口鲜血喷出。】 沈慎死死盯着光幕中甄如玉和谷妙妙的死状,不停地颤抖,眼中蓄满眼泪。 高崇轻轻拍了拍他,“老五,你还觉得衍儿沦落鬼谷成为鬼主是他的过错吗?” “大哥,我……是我错了……” “是啊,是我们错了。” “衍儿,你这头痛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那孟婆汤?”甄如玉激动道。 温客行眼神闪躲,顾左右而言他,却被谷妙妙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看着谷妙妙愤怒的眼神,温客行小声道:“老毛病了,我以意志强抗孟婆汤,便常常头痛欲裂,吐血昏厥。不过这毛病好久没发作了,可能是频频触发旧事受到了影响。或许有朝一日,我会被这头痛折磨成个疯子,但我保证,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我一定让赵敬和那群恶鬼死在我的前面!” 说得果决,气势骇人,可这没吓到谷妙妙,反倒让她更加生气。 “老温……”注意到谷妙妙的脸色,周子舒赶紧提醒温客行。 对甄衍来说,甄如玉是严父,谷妙妙是慈母。慈母不常生气,但若生起气来要远比严父更能让孩子恐惧。温客行回过神来才发现事情大条了,心惊胆战地扶谷妙妙做好,自觉地背过身去,弯腰翘臀。“娘,孩儿错了,您打吧,就是别气坏了身子……” 若是小甄衍,谷妙妙兴许就真打了,但如今看着高她不止一头的儿子如此伏低做小、可怜巴巴,她真的下不去手了。“转过来,我给你诊脉!” 周子舒:……我把脸伸过去,师父虽然没打但狠狠掐了一把,为什么同样的招数,老温就能逃过一顿揍? 温客行连连闪躲,周子舒眼疾手快将他按住,逼着他接受诊脉。 瞪了他一眼,谷妙妙又和甄如玉讨论药方去了。 “爹,娘,我真没事,你们先给阿絮开方子。” 甄如玉道:“我和你娘先给子舒定个药方,虽不能彻底根治,但可减缓痛苦。衍儿,你把你们的方子背下来,出去后照方抓药。” “啊?又要背药方?我怕我背错了。”温客行鼓起了腮帮。 谷妙妙道:“既然这样,衍儿你背子舒的药方,让子舒背你的,这样总归弄不错。” 秦怀章连连点头,还是这个主意靠谱。 第21章 【温客行倒在周子舒怀里,周子舒用袖子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 用力看向周子舒,温客行低声道:“对不起。”旋即昏死过去。】 秦怀章又是心疼地对温客行道:“傻孩子,你情绪不稳对子舒嘶吼确实不对,但你和他是一家人,何必如此道歉。” 温客行道:“不是的,不过是因为我吼阿絮……” “那还因为什么?”秦怀章好奇道。 “阿絮待我那么好,我却还在瞒着他。我一身血腥,不配他对我好…” “傻子!”周子舒眼神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半天只能叹着气骂了这一句。 【周子舒将沈慎赶走,又打发了顾湘,自己照看温客行。 昏睡中,温客行梦到自己被老鬼主凌辱鞭打的一幕,紧紧抓住了周子舒的手。】 “衍儿!”谷妙妙失声痛哭。 “娘,我没事,您别哭……”温客行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安抚母亲。“都过去了……” “衍儿,咳咳……” “爹, 别激动,你喘口气,不疼,真不疼……” 男儿有泪不轻弹,被废掉武功赶出神医谷时甄如玉没哭,被人追杀命悬一线时甄如玉没哭,却在看到小小的甄衍被老鬼主折磨时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男儿泪。 “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把钥匙交给五湖盟,不,哪怕带着你一块死,也好过你小小年纪受这等折磨!”这还只是其中光幕中展现出来的,想必甄衍受的折磨虐待远不止这些。万蛊之王、万恶之首,是要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的啊! “爹,胡说什么呢,我才不要死,我还要跟阿絮好好过日子。”看着父母自责后悔的模样,温客行难过至极,竭尽全力地安抚。 “是啊,叔叔婶婶,往后我会好好保护老温,不会再让人欺负他。” 想要给周子舒跪下,却被他强力压制,只能哽咽道:“子舒,大恩大德,我甄如玉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甄叔叔,莫要这么说,是我该做的。” “你们过来干嘛?滚回去!”秦怀章怒喝道。 一抬头,高崇和沈慎并肩而来,秦怀章怒目而视,不许他们再上前一步。 垂下头,二人齐齐跪倒,沈慎悲声道:“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若我们当年能站出来向武林请罪,如玉和衍儿也不会……”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更遑论甄衍那时还是如同白纸一般的幼童,身负血海深仇又被那老鬼主如此欺凌虐待,长大后就算屠戮武林掀起腥风血雨灭了他们五兄弟满门也是理所应当。但变成温客行的他……不光放过了成岭,还一路照顾,数次相救……秦怀章说得对,温客行本性未失,赤子之心仍在,是他沈慎一叶障目,只盯着他鬼主的身份,对旁的全都视而不见了…… 甄如玉不想理会他们,谷妙妙也不想。纵然他们都不是幕后黑手,但他们的明哲保身却实实在在地害了甄家三口,医者父母心,却终归不是割肉喂鹰的佛祖,圣人都说了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他们无法对亲骨肉的伤痛视若无睹而去原谅外人。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没有办法,秦怀章只能不甘不愿地开口。“你们对如玉妙妙和衍儿犯下的过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与其在这里惺惺作态,不若好好想想该如何给衍儿一个交代。你们五湖盟的败类,该你们自己收拾,赵敬还不配死在衍儿手里!” 高崇道:“你们放心,待回去后,我们一定揭穿赵敬的真面目,让一切大白于天下,为如玉正名。我们的罪孽,我们自己承担。” “那就滚。” 打发了高沈二人,秦怀章面带惭色道:“我自作主张了……” 甄如玉道:“不,多谢秦大哥。” 【温客行醒来,得知沈慎已走,忍不住对周子舒发起火来。“你为何?” “沈慎这个人虽然糊涂自私,但终究是遭人蒙蔽,罪不至死。这些年,他们兄弟几个也饱受良心的折磨。” “良心?”温客行悲愤道:“周子舒,你以为人人都有良心?沈慎既然有脸问我爹娘何在,我就该送他下去见他们!” 起身想追,却被周子舒拉住。“老温,归根结底有罪的是下毒的赵敬,其他几个有他们的苦衷。” 温客行越发气愤。“你现在跟我说众生皆苦,难道我父母就不苦?坏人的苦衷就是苦衷,好人就该默默受死?要做菩萨你去做,我宁可做万恶之首,永沦地狱,也不受这肮脏气!” 周子舒这才知道自己做得不妥,后悔道:“老温,对不起。这毕竟是你的私仇,我不该替你擅作主张。抱歉。” 温客行虽然还在生气,但脸色有所缓和。 周子舒诚恳道:“我是不想看到你双手再沾满鲜血。” 温客行转头悄悄看了周子舒一眼,又转过去“哼”了一声。“也罢,沈慎这厮若是死在我手上等若给了他偿命抵罪的机会,那便太便宜了他,就让他好好活着,眼睁睁地看着五湖盟这帮狗……” “等你痊愈了,我同你一起去找赵敬报仇。” 温客行浅笑一下,很快收回笑容,装作还在赌气的样子。“我本来就没事,就是口有点渴,你快伺候伺候我。”最后一句,撒娇的意味十足。 周子舒一笑,既无奈又宠溺,赶紧给他倒了一碗水。温客行刚要接过,周子舒却一收手,“用不用给你换酒啊?” 温客行笑着接过,哪还有一丝生气的样子。“要去也是等你痊愈再去。五湖盟这帮人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背信弃义,偏生盟主之位落入了一个无情无义的恶棍手中,这还不算报应?我现在看着这些脏心烂肺狗咬狗,可比手刃他们还要痛快。”】 秦怀章瞠目结舌,颤巍巍指着光幕道:“这,这就哄好了?” 谷妙妙点头。“嗯,哄好了。” “我的天,我刚才看衍儿生气的模样,还以为他至少会三天,哦不,一天,不不不,最起码半天不理子舒,结果子舒就这么三言两语给哄好了?” 温客行臊得满脸通红。“阿絮都道歉了,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不不不,在这件事上,其实你可以更不讲理一些的。”秦怀章道。 “若是旁人,我连理都懒得讲……”温客行小声嘀咕。讲什么理,杀了了事。 “老温,往后我不会这样替你擅作主张惹你生气的,你放心。”周子舒道 “不,”温客行赶紧反驳。“以后我的事你都可以做主,嗯,只有你能做主。” 周子舒笑弯了眼:“听我的?” “废话,不听你的听谁的。周相公,当家的……”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周子舒狠狠掐了他一把。 秦怀章:……分明什么东西都没吃,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撑? 【温客行不愿将顾湘陪自己走黄泉路,虽看不上曹蔚宁,却还是命顾湘跟着曹蔚宁去清风剑派,回归人间。 顾湘猜测高崇将琉璃甲托付给莫怀阳,本是为了帮温客行拿到琉璃甲才与曹蔚宁混在一起,却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他,恳求温客行不要对清风剑派下手,并向温客行诉说心中的恐惧,怕曹蔚宁知道自己是鬼谷的无心紫煞。 “丑媳妇还能见公婆呢,可是鬼谷的无心紫煞见不了光啊!” 听着顾湘痛哭,温客行心都快碎了,为了顾湘的幸福,温客行答应放过清风剑派。】 一路看来,高崇只觉得顾湘虽然不是名门淑女,言谈举止也说不上温柔可人,但本性却还是纯真的,不曾滥杀无辜,更遑论为了张成岭和高小怜两肋插刀,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女孩做些事。 “衍儿,那莫怀阳是我的好友,也是为人正直的侠士,我去跟他说,一定会让他接受湘姑娘。” 谷妙妙眼睛亮了起来,虽不是亲生,但她却对阿湘喜欢得紧,盼着她能嫁个如意郎君,一生平安。 虽然知道高崇是好意,但温客行心里越发没底。“你这看人的眼光,行吗?” 高崇:…… 沈慎:……大哥,有赵敬为先例,我也不敢太相信你的眼光了。 第22章 【温客行叫走曹蔚宁,诉说顾湘的身世,郑重其事地将顾湘托付给他。 曹蔚宁向温客行发誓,此生绝不辜负顾湘。】 周子舒笑道:“往后见了这曹蔚宁对人家好点,别等到托付阿湘的时候这么窘迫。” 温客行冷哼一声,还是没瞧上曹蔚宁。不过既然阿湘喜欢,就勉为其难给个好脸吧。 【“老温,你为何那么着急把阿湘托付给别人?” 温客行眼光闪烁了一下,笑道:“因为我终身有托啊,所以爱上了做媒,想把阿湘安顿好,和你归隐山林过神仙般的日子。” “那温大善人,你也行行好给我做个媒呗。” 二人相视一笑……】 “阿絮阿絮,我现在就给你做媒……” 周子舒一把捂住了温客行的嘴,“闭嘴。” 温客行也毫不示弱,扒拉下周子舒的手急切道:“长腿细腰,面若桃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当护卫能暖床……”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可惜是个男的。” “男的好哇,男的比女的抗造,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温客行洋洋得意。“你要真想要孩子,等阿湘生了咱们抢一个回来,跟你姓,好不好。” 周子舒又翻了个白眼,“什么都会?怎么就不会闭嘴呢?阿湘的孩子是给你生的?说抢就抢?!” “就阿湘那姑娘脾气哪会养孩子,咱们做舅舅的代劳了。” 周子舒快气笑了。“还有曹蔚宁呢,他不会养?” “他养好阿湘就行了。” “温客行……” “在呢!” “闭嘴!” “哦……”温客行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子舒,周子舒抽抽嘴角,硬是别过头去。 秦怀章觉得更撑了,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又想着自己死得好像有点早,赶紧请谷妙妙把脉救命。 【温客行抢过周子舒的酒喝了一口,直接吐了出来,连道难喝。周子舒掩饰道:“这穷乡僻壤的哪儿有好酒,你就将就将就吧,等到了四季山庄,我把我从前埋在梅林里的佳酿挖出来给你尝尝。”】 “子舒这是,五感尽失的表现啊……”谷妙妙猜测。 小心翼翼地觑了秦怀章一眼,周子舒点点头。 “罢了,看在叶前辈有办法治你的份上,饶你这一回。”秦怀章“大发善心”,让周子舒喜形于色。 这熊孩子,真闹心!秦怀章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周子舒躲过去了,温客行却被谷妙妙揪着耳朵训。“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粗心,跟着子舒那么久竟没发现异常,你这样子怎么照顾子舒啊!” 温客行被训得头都不敢抬。“娘,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关注阿絮。” “别以为定了亲就没事了,煮熟的鸭子他也会飞,就算你们成了亲也得给我好好照顾子舒,听到没有!” “听到了。” 周子舒:……我又不是瓷娃娃。 温客行求助似的看向秦怀章,师父,要不您现在就让阿絮跟我成亲得了。 秦怀章眼神一亮,成亲啊,也不是不行! 【顾湘还在跟曹蔚宁置气,温客行却把顾湘三钱银子“卖”给了曹蔚宁。二人一番打闹,最后温客行一文不取,将顾湘白送了出去。 曹蔚宁再次发誓,一定要给顾湘三媒六聘,十里红妆。 送走了顾湘,温客行怅然若失。】 “啧啧啧……”秦怀章乍舌。“子舒,你对曹蔚宁说能管住衍儿,却又对这小顾湘说管不住他,一看就是顾湘的恶毒后娘。” “师父!”周子舒只想翻白眼。 温客行继续嘻嘻哈哈。“虽然一直叫我主人,但我是以阿湘的兄长自居。不过托大一些我当她一回爹也行,阿絮,回头我让阿湘给你喊娘啊。” 周子舒手上发力,掐得温客行大声呼救。 秦怀章大发善心救下二徒弟,打趣道:“是爹是娘另当别论,不过衍儿你这粉衫可真花哨,跟咱们四季山庄挺配的,不像你这师兄天天打扮得跟个芦花老母鸡似的,往后你给他掌掌眼,选几件鲜亮衣裳,别坠了咱们四季花常在的名头。” 芦花老母鸡?周子舒差点被气晕了,师父,我可是您的嫡传大弟子,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母”鸡啊,温客行死扣字眼,洋洋得意。“放心吧师父,以后阿絮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由我打理,保证阿絮成我们四季山庄的庄花!” 周子舒已经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暗中踹了温客行好几脚,温客行咧着嘴却不敢喊疼,徒留秦怀章在一边嗤嗤的笑。 【赵敬令蝎王制作群鬼册,逼恶鬼们回鬼谷,拿他们做猎物,成就自己的野心。】 “无耻!”高崇拍案而起。“还妄想当武林盟主,赵敬这狗贼也配!” 沈慎也是暴怒不已,他虽乐得恶鬼们自食恶果,但却容不得赵敬拿着高崇做筏子,但除了痛骂,他如今什么都做不了。 秦怀章也替他俩闹心,他俩是造了几辈子的孽才摊上赵敬这样没事就插兄弟两刀的兄弟啊。 谷妙妙又气又急,“衍儿,蝎王知道你的身份……” “娘,放心,到时候我就跟阿絮回四季山庄了,赵敬能拿我怎么样。至于其他恶鬼,既然老无常自作聪明,也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可是……” “放心,您儿子不会那么没用,我自有应对之法。” 【三人回到四季山庄,那里美得不似人间,若非阴差阳错,温客行也该在这里长大,如今终于来到四季山庄,他自然惊奇地四处打量,恨不得将此番美景尽数装入眼中。 张成岭对满地跑的兔子感兴趣,周子舒却说兔子是师娘养的兔子的后代,看在她老人家的份上放过这群徒子徒孙,还告诉张成岭当初秦怀章因打赌要打鹿吃,被他偷偷告诉了师娘,师娘就追着秦怀章漫山遍野地揍。 “我爹爹也是,他人前威风,人后也没少被我娘追着揍。”】 “周!子!舒!”这回换成秦怀章暴怒了。周子舒说的这件事发生了还不到一个月,他就说自己做得机密怎么就被夫人给知道了,原来是这小白眼狼告的密! 见事不好,周子舒赶紧躲到温客行背后,明晃晃地拿他当挡箭牌,温客行一边讨饶一边死死护住他。 秦怀章又气又急,但就是打不到他,只能愤愤道:“听到成岭说什么了么?都是当爹的人前威风,人后被当娘的揍。我看衍儿也是如此嘛,在三千恶鬼面前多威风,私下里却被你又掐又打的。衍儿没事,惧内是美德,好男人都怕老婆。” 温客行刚要支棱,被周子舒掐得又怂了回去。谷妙妙一点都不介意儿子被收拾,捂着嘴偷笑起来。 【看着破败的四季山庄,周子舒一脸愧疚,处处伤怀。不过,幸好有温客行和张成岭插科打诨,才逗得他展颜。】 秦怀章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安抚周子舒。“你们回去了,四季山庄就能变回以前的样子,有衍儿帮你,有了第六代弟子,四季山庄或许还会比以前更好,别耷拉着脸。” 周子舒郑重点头。 【张成岭好奇周子舒以前的事情,温客行却叮嘱他在周子舒打算告诉他们之前不许询问,张成岭直言温客行与周子舒一样,不许戳人伤疤。温客行心下难过,却还是不敢告诉周子舒真相。 夜间,温客行再次梦到父母惨死和自己沦落鬼谷之事,惊醒后却听到周子舒梦呓“师弟”。 见他睡得不安稳,温客行赶紧握住他的手。 周子舒惊醒,气息不稳,不停地咳嗽,温客行赶紧为他运功。】 “这就……同床共枕了?你俩还没成亲呢!”秦怀章难以置信道。 周子舒以手抚额,“师父,两张席子,两个枕头,两床被子,您是怎么看出来同床共枕的。再说,成岭也在呢。” “成岭都快睡屋外去了。”秦怀章反驳。“不行不行,你们这算无媒苟合,我四季山庄决不能出这种丑闻。” “那您想怎样?对我俩用家法?逐我们出师门?” “这毕竟还没发生,还可以补救。嗯,你们成亲吧。” 温客行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师父,您比我爹对我还好啊! 周子舒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师父,恕弟子忤逆,请您闭嘴好吗?都是男人,这不是很正常嘛?!” “那可不一样……” 周子舒捂上耳朵,“不听不听。” 秦怀章:……子舒越大越可爱!孩子果然得逗。 第23章 阿絮剖白美人落泪这一幕很经典,也很刀,想必很多太太都分析过了,我不擅长写虐的,就不班门弄斧了,这一段略写,略的还特厉害。 至于晋王,他的人设很原著中皇帝赫连翊不一样,虽然都秉持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信念,但赫连翊是个明君,晋王亲佞远贤,听不得逆耳忠言,所以我也不算黑他。 【周子舒敞开心扉,将自己之前的种种尽数告知。】 听着周子舒悔罪一般的剖白,秦怀章不能昧着良心说他做的没错,只能叹一声周子舒所求并非封侯拜相、光宗耀祖。他与晋王一个有野心,一个有能力,若是追求功名利禄沆瀣一气绝不用如此自毁自责。可惜他还有良心,心中还有孤愤,这孩子投靠晋王一方面是为了保全四季山庄,另一方面则是他如同书生一般盼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历史是由血写成的,江山也是由白骨堆成的。若晋王是圣君明主,莫说赔上四季山庄这八十一条人命,就算四季山庄传承断绝,他秦怀章被剖棺戮尸也不会有半分的责怪埋怨。可惜晋王他不是,不,或许他一开始是真想做圣君明主,但却被权力欲蒙蔽了双眼,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只想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自以为自己得道多助,却不曾看明白围在自己身边的都是什么样的货色。曾经一心扶持他的他的表弟都离他而去,想必还有更多有才有能之人抛下了他,也或许是被他抛下了。只可怜子舒记住了每一个因他而死的人,即使离开晋王也不肯放过自己,生生受了这么多罪。 此刻的周子舒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怜悯,秦怀章一下下地拍着他的背。“子舒啊,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周子舒含泪道:“可这代价该由我付,不该牵连四季山庄的兄弟。” “既然是以天下为棋就别想独善其身,子舒,幸而你还没有赌光一切,幸而你还有机会重振四季山庄。从今天起,为了四季山庄而活吧,这是师命。” 周子舒擦干眼泪肃然道:“弟子谨遵师命。” 谷妙妙心疼地悄悄抹泪,都是好孩子,却被命运如此玩弄,变成了最不想变成的人。 甄如玉的关注点却在儿子身上。“衍儿,子舒已经据实相告,你为不该再逃避了。” 温客行低下头,闷声道:“爹,我怕。” 甄如玉心里一揪,“怕什么?” “无心紫煞见不得光,鬼主就更见不得。阿絮讨厌血,讨厌杀戮,我却浑身染血,还要继续杀人,我怕阿絮会厌恶……” 甄如玉苍白一笑,“衍儿,你还是不懂子舒啊,他不会厌恶你的。” “可我不敢赌。阿絮是我黑暗生命中的皎洁月光,我想触碰,却不敢伸出带血的手,我不能污了这道光……” 周子舒蹲下去,学着谷妙妙的样子用额头贴着温客行,“傻瓜,我若是月,也是血月,你是为了活命为报仇而杀人,而我杀的……却多有无辜,甚至,还有不通世事的孩子……你若千夫所指,那我也是恶贯满盈。咱俩半斤八两,谁都不比谁干净,我甚至还不如你问心无愧。” “阿絮,别这么说,你也是被那晋王骗了。” “还是因为我蠢,不然晋王也骗不到我。” “不,不是你的错。” “好了老温,往事已矣,多说无益,咱俩还是多多行善,争取在油锅里少炸几年吧。” 抬起胳膊拍了拍温客行的肩膀,甄如玉语重心长道:“衍儿,靠着瞒骗得来的温情是镜花水月,只有看过你心中伤疤还对你不离不弃的才是真正值得你倾心相待之人。你是如此待子舒,子舒也是如此待你,往后,你不要再瞒他了,只有他能救你,也只有你能救他。” “我知道了,爹……” 【温客行小心修补秦怀章留下的画,周子舒感动至极,主动抱住了温客行,张成岭见状,也与他们抱在一起,活脱脱的一家三口。】 “这小成岭挺没眼力见啊……”秦怀章挠头,“这时候上去添什么乱啊。” 温客行笑道:“我们是一家人,我和阿絮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啦。” 秦怀章毫不给面子的赏了他一个白眼。“你爹抱你娘的时候你也凑上去?” 甄如玉和谷妙妙立刻红了脸。 温客行一怔,对哦,他还是甄衍的时候都不会这么干,那时可比张成岭小一半,所以成岭这孩子……真是没眼力见。不行,往后要好好教,不然早晚被他坏好事! 【叶白衣从平安银庄出来,听到人讨论温客行是鬼主。】 谷妙妙心头一紧,“叶前辈会不会对衍儿不利?他那么厉害,衍儿该怎么办呢!” “叶前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应该……不会吧。”秦怀章不确定道。 “可是,我还是心惊胆战的,衍儿,往后你要避着他走。” 温客行并未完全将叶白衣放在眼里,但为了安谷妙妙的心还是点头答应。 “不过,叶前辈头发怎么白了?”秦怀章百思不得其解。 “莫不是因为六合心法?”谷妙妙猜测。 “不会吧,叶前辈不正是因为练了六合神功才能天人合一,得以永生?”高崇质疑道。 “六合神功是我们叫的,叶前辈可称之为六合魔功。” “嘶……不错,天残地缺、六合魔功,叶前辈也说了那不是好东西。”秦怀章道。 “呵……”甄如玉苦笑,“当年容大哥盗了心法下山,最终落得那个结局,如今江湖各派又为了武库勾心斗角,都是图什么啊!” “是啊,都是图什么……”高崇喃喃道。 【曹蔚宁撞到了桃红绿柳,想要救下高小怜,顾湘顾忌着群鬼册和曹蔚宁武功低微不想让他趟这趟浑水,曹蔚宁宁可惹顾湘生气也要去救高小怜。 顾湘无法,让曹蔚宁盯梢,自己去断剑山庄求救。 黄鹤逼问高小怜琉璃甲的下落,还威胁要把她卖入青楼,桃红绿柳看不过去,与黄鹤动起手来,曹蔚宁趁机带着高小怜逃跑。 桃红绿柳杀死黄鹤,再次打伤曹蔚宁,眼看高小怜又要落到桃红绿柳手里,顾湘带着沈慎赶到,打败了桃红绿柳。正要杀死他们,高小怜却为桃红绿柳求情,看在高小怜的面子上,沈慎到底放过了他们。 已经知晓温客行就是鬼主的沈慎逼问顾湘,顾湘愿意赴死,却只想知道群鬼册上有没有她,沈慎怜她对曹蔚宁一片痴心,也放过了她。】 谷妙妙等人都松了一口气,示意周子舒放开暴怒的温客行,秦怀章抹了一把冷汗道:“幸好啊,沈慎,你这条狗命保住了……” 沈慎气得一蹦三尺高,“什么狗命?秦怀章你说话注意点!” 高崇赶紧拉住他。“行了,要不是他们拉着衍儿,我还真保不住你。老五,纵然妇人之仁要不得,但你也的心肠也得软和点,还好你迷途知返,不然我也不能饶你。顾湘这丫头数次相救小怜,蔚宁明知打不过桃红绿柳还舍命上前,比你我强多了……往后见了这两个孩子可要客气些。” “知道了,大哥。”沈慎默默低头。 【周子舒决定教张成岭拳脚功夫,却忽悠着温客行来教,温客行笑道:“哪有自家徒弟不教,反叫外人插手的道理呀。” 周子舒盯着他,俏皮道:“你是外人吗?”】 “当然不是,小可是周相公的内人!”温客行见缝插针。 “这孩子,叫什么师叔,应该叫师……”一看见周子舒气鼓鼓地盯着他,秦怀章赶紧改口道:“应该叫师娘才对,是吧衍儿。” 周子舒:……算了,闭嘴是不太可能了,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温客行重重点头。师娘就师娘,先把名分弄到手再谈以后,毕竟来日方长。 【张成岭提议一起去拜祭秦怀章,温客行却不愿同往,但看着张成岭眼中的期待,还是改了口。】 秦怀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老子还活的好好的,竟然要看徒子徒孙祭拜我?噫,好瘆人……” 周子舒哭笑不得。 “衍儿,你怎么不跪?看不起为师吗?”秦怀章佯怒道。 温客行满脸通红,“要不,我现在给您跪一个?”说罢撩起下摆就要跪下。 秦怀章扶住他,“算了,先记着,等你跟子舒回到四季山庄,就在墓前给我跪半个时辰,看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敢不敢不认师门。” 瞧着嘴硬心软的秦怀章,温客行眼眶一酸,“好,回头我跪个一天一夜,让您老人家好好消气。” “这还差不多。”秦怀章傲娇地扭头,半晌却道:“也不用一天一夜,腿跪麻了子舒会心疼的。” 周子舒插嘴道:“师父,我不心疼,就该让老温好好长长教训!” 秦怀章摇头晃脑地笑道:“衍儿啊,不是师父不疼你,是你这个相公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不过这样也好,就算浸淫官场,他不会惹下什么桃花债来,你可以放心了。” 周子舒:……为什么教训老温还能扯到我头上? 温客行强忍笑意,在周子舒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给秦怀章竖了个大拇指。 第24章 越改越崩,我果然不适合对虐的下手,一边逗比沙雕一边用老温原台词捅自己心口窝,要被自己折磨死了。 老温的墓前剖白,我在第16章掉甄衍马甲的时候已经大段剽窃过了,这里就不再凑字数了,毕竟搞不了高端的虐文,只能硬往玻璃渣里塞糖,变着法破坏气氛。 如果觉得我把老温写崩了,请小声骂我,我就装作听不到啦~~~【张成岭啰嗦个没完,温客行和周子舒也忍不住,让他在心里默念。 念叨完了,温客行让周子舒带着张成岭先走,自己则是留在墓前,为秦怀章倒了一杯酒。 “我既盼人死后有灵,又怕你们当真看得见,我怕你们看见我这一路是如何走来,会嫌弃我玷污了四季山庄的门墙。一开始,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假装此刻受苦的不是我,而是甄衍做的一场噩梦。等我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农家小院里,时间永远停留在您收我为徒的那一刻,永不前行……可我后来才发现,不是甄衍身陷噩梦,而是我做了一个身为甄衍的好梦。苍天无道,善恶无报,既然如此,我宁愿化身恶鬼与老天讨还一个公道!……”】 只是看到了光幕中的些许片段,甄如玉夫妇便痛不欲生,若真看着温客行如何一路走来,要么会化身厉鬼生生撕了老鬼主,要么会又恨又怒会直接魂飞魄散。若真与他易地而处,只怕谁都熬不到化身恶鬼、与浊世共焚的那一天。果真是苍天无道,善恶无报么?若说甄如玉是为“义”字连累无愧无悔,可甄衍做错了什么呢?他与此事毫无关系,只怪他做了甄如玉的儿子么? 谷妙妙捂着嘴无声哭泣,她很想把儿子抱在怀里好好抚慰,但她更知道儿子此刻需要的不是这个。所有人都沉痛地看着温客行,谁都说不出一句话。 温客行却笑了,上前拉住周子舒的手,周子舒没有拒绝他,反倒握得更紧了。 “这是甄衍做了一场噩梦,如今噩梦醒了,阿絮也来接我回家,我很高兴,你们也该为我高兴。” “对,的确只是一场噩梦。”谷妙妙抹了一把眼泪,“往后你跟子舒好好过日子,那比美梦还要美。” 与他对视一眼,周子舒温柔道:“我会陪着你讨还公道,让那群恶鬼都滚回十八层地狱,涤尽你血中的恨,老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求之不得,周相公……”温客行笑得没心没肺。 秦怀章叹了口气,难怪子舒会与衍儿如此投分,他们本质上是同样的人啊。受尽了委屈磋磨也不会哀哀戚戚得乞求旁人的垂怜安慰,而是把这委屈苦难掰开了揉碎了和着一壶酒咽下去,用自己的方式与这不公道的世间对抗。子舒内敛,以自伤来对抗晋王、给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衍儿刚烈,宁愿同归于尽也要为父母讨回这血债……这二人像是两只刺猬,在对待仇人和陌生人时竖起尖刺,却在至亲挚爱面前袒露出柔软的肚皮,还生怕他们看到背后的伤痕血渍。果真是彼此相知,天生一对…… 【“可是……可既已将我投入地狱,为何又给我指回一条通往人间的路?”】 是啊,为什么?让我一条道走到黑、永为厉鬼不好么,为什么非要给我一丝光明,让我平白生出这许多期盼。温客行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盯着光幕中的自己陷入沉思。 周子舒轻声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嗯?” “你曾说要将不属于人间的魑魅魍魉统统赶回十八层地狱去,既然恶鬼在人间,你自然要回人间。正如地藏王菩萨发下的弘誓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你要除魔卫道,不在人间又在哪里?” 温客行笑着摇头。“阿絮啊阿絮,你真把我当成菩萨了?” “你不是温大善人么?” “对,我是温大善人。”温客行又悄悄伸手挠了挠周子舒的手心,周子舒捉住那作恶的手指,紧握着不放。 “还有……” “还有什么?” “我在人心鬼蜮杀了个七进七出,却仍觉得欲济无舟、回头无岸。是谁,对我说’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不回人间,你怎渡我?拉我一起下地狱么?” 温客行一愣,“你,还记得啊……” 周子舒俏皮一笑,“我这人记性好得很,你既许下了誓言我自然当真。老温,你若是不渡我,我也化身恶鬼,把你从十八层地狱拉出来,再掐回去。反复多次,直到我消散天地为止。” 温客行佯装害怕,一个劲地拍着胸口。“阿絮,你也太狠了。” “不狠怎么镇得住你这恶鬼头子。” “你真觉得我能渡你?”温客行一脸期待。 “我啊,菩萨罗汉渡不了,只能修罗夜叉来渡。” 温客行撅起了嘴。“我是修罗还是夜叉啊?” 周子舒站起来,伸出两指捏起他的下巴,调笑道:“玉面修罗,俊俏夜叉。” 看着周子舒眼中的戏谑,温客行不争气地红了脸。“你这纨绔行径,跟谁学的?” “当年我和……一个朋友也是品鉴过月娘,共饮过花酒,你之前那一套,说是班门弄斧一点也不为过。” “月娘是什么?”温客行好奇地问。 “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啊,月娘是最拔尖的女状元,一年一评,有时是名妓,有时是名伶,当年我可是晋王的座上宾,光靠着醉生梦死就富甲一方,我呀,呼朋唤友,一掷千金,租最好的小船,订最贵的位子,喝最醇香的陈年女儿红……” “名妓?名伶?”温客行开始磨牙,“阿絮,你到底惹没惹桃花债!那晋王到底有没有给你送过女人!” “大爷我可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洋洋得意的周子舒逗笑了温客行,也让所有人都从伤怀中走出。 看着儿子的笑模样,甄如玉松了一口气,只是有些事情他这个做爹的还要叮嘱几句。 “衍儿,你过来坐下。” 温客行乖顺地在甄如玉身边坐好。“这二十年你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为我和你娘报仇,爹爹很感动,我和妙妙没白生你这个儿子……” “爹……” “但是你说’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却是过于偏执了。想想你师父,你龙伯伯,他们可曾负过我们。还有那喜丧鬼,虽然没有救下我和妙妙,却救了你庇护你,他们都不曾相负啊。” “是,是孩儿为仇恨所迷……” “还有玉森,若非被打断了腿,想来他也会像秦大哥一样出来救我们的。” 提到张玉森,便想起了张成岭,温客行低下头。“镜湖派被灭,怪我……” 甄如玉摇摇头,“不能全怪你,但有你一分因果。衍儿,往后你要和子舒好好教养成岭,让他能继承镜湖剑派的衣钵,然后告诉他真相,求得他的原谅……” “他会原谅我吗?” 甄如玉笑了。“这孩子心性极佳,灭镜湖派又不是你下的令。只要你真心待他,他会懂的。” “是,孩儿记下了,一定告诉成岭真相,他若认定我是仇人找我报仇,我也认了。” 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发髻,甄如玉又道:“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大难临头才知谁对我们最好……” “爹,我知道了,我放过那群抛弃过我们的胆小鼠辈便是。”温客行咬牙道。 甄如玉道:“不,你不知道,爹不想让你做菩萨,爹只是不想你多增几分业力。容大哥被陷害为魔头,与他撇清关系倒也无可指摘,毕竟都是有门有派的正道弟子,不能与’魔头‘有勾连。至于那些受过我们恩惠却做了缩头乌龟的人,不可交,他们甚至都不值得你去杀。衍儿,记住爹的话,对这些人一个眼神都不要给,将来他们蒙难,你也不必强迫自己相救,爹让你行善积德,不是让你委屈自己去做滥好人。” “是,孩儿记住了!”温客行郑重道。 “老鬼主你杀了,杀得好,我和你娘能瞑目了。至于赵敬,你也决不能放过他……” “爹,您放心,我一定会送赵敬下十八层地狱。” “我相信你,衍儿,好好活下去,别再提什么与浊世共焚的丧气话。” “好……” 【温客行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当年躲藏的小村庄被孩子们欺负,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帮他抢回了甄一锅,还问他是不是姓甄。】 “赵敬!”沈慎惊呼。 “赵敬?那人是赵敬?”温客行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秦怀章摇摇头,“衍儿,你真是恨赵敬入骨了,连做梦都有他,这倒霉催的孩子,多梦梦子舒不好么,梦见他做什么?难不成你想用这个小小的身体掐死赵敬,就像之前掐沈慎似的?” 强忍住身体的颤抖,温客行硬是扯出一丝微笑,“也许吧……” 周子舒皱起了眉头。“或许是醉生梦死失效了,等我们回到四季山庄好好检查一下。” “好。”温客行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镇静。 这章不虐,虐的在下一章~~~如果我能虐起来的话。 第25章 【无常鬼等人去质问蝎王,双方不欢而散,柳千巧送来孟婆汤的配方。 周子舒等人来到平安银庄,才发现银庄背后之人竟是故人七爷景北渊。景北渊得知周子舒之事,决定动身前来昆州。周子舒这才得知叶白衣所请之人竟是南疆大巫。叶白衣恼羞成怒,写信骂周子舒混蛋,还告知他冬至去四季山庄。】 秦怀章哭笑不得。“子舒啊子舒,衍儿为了你可是浪费了叶前辈给的一个心愿,说你什么好啊!” 周子舒羞赧道:“我也没想到大巫真的能治这七窍三秋钉,早知道,我就想个更稳妥的法子……” “打住,你可为自己积点德吧。好了,从这里离开了你和衍儿就给我滚到南疆去,可别浪费衍儿的愿望了,关键时刻或许能保命呢。” “是,师父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滚去南疆,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回中原。” 秦怀章这才满意。 【温客行发现了云栽,让周子舒带张成岭先回去,周子舒叮嘱他早日回来,不然没人做晚饭。 温客行笑骂:“我呸,难不成我成奴才了?” “啊?不是吗?”周子舒也乐得跟他逗闷子。 跟着云栽,温客行见到了残存的鬼谷众人,知晓了群鬼册。仔细翻阅了一番,见没有顾湘的图像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想着叶白衣自南疆归来,定是也看到了这群鬼册,不知该如何面对周子舒和张成岭。 蝎王告知柳千巧醉生梦死可解孟婆汤的药效,能让喜丧鬼解开尘封的记忆。】 “阿絮,那蝎王说的是什么意思?”温客行的脸色比之前还要吓人。 “老温……” “哈哈,喜丧鬼要想起来了,若是这臭蝎子知道赵敬的真面目,到时候又是一场狗咬狗……大哥,你干嘛?!” “老五,别说了……”高崇脸色晦暗,像是强忍怒意。 “为什么,大哥,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高兴啊……” 话未落音,温客行突然冲过来提起他的领子,如同凶煞一般恶狠狠道:“刚才你说,我梦中之人是赵敬,对吗?” “没错,虽然看不到脸,但我肯定他是赵敬。”沈慎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说得十分笃定。 温客行手一松,沈慎险些跌坐在地。“你小子又发什么疯?” “醉生梦死可解孟婆汤的药性,醉生梦死可解孟婆汤的药性……”温客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踉跄着向后退。 “老温……”周子舒赶紧上前扶住他。 “衍儿,你镇静,不是你想的那样。”甄如玉焦急地大声呼喊。 “大哥,衍儿怎么了,血海深仇没忘,孟婆汤不是对他没用吗?” 高崇扶额,小声对沈慎道:“孟婆汤会让人忘却最执迷之事,衍儿忘记的是却见过赵敬之事,你说呢!” “你的意思,是……” “别说话。” “阿絮,是我引来了赵敬,对不对?” “老温,杀害甄叔叔他们的是老鬼主,不是赵敬,你别多想。” “是啊衍儿,跟赵敬没关系,赵敬害的是容大哥他们。”甄如玉急切道。 “那我为什么会忘?那我为什么会忘!”温客行嘶吼起来。 “衍儿,你对他说了你不姓甄,定是你骗过了他,这种无关紧要之事忘了也不奇怪,你那时才多大啊……”谷妙妙悲声道。 “不,不,肯定不是这样。赵敬如今能勾结鬼谷,二十年前也能啊!是我引来了赵敬,害死了爹娘!” “不是的!”谷妙妙急得落下泪来。“你别乱想!” 可温客行沉浸在愧悔之中,一句都听不进去。“我整天算计着杀这个杀那个为爹娘报仇,原来我才是罪魁祸首,原来最该杀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爹娘!” “我该死,我不配活着,我该死!”急怒之下,温客行好似疯癫一般,扬起手就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衍儿,不要!”谷妙妙和甄如玉目眦欲裂,连滚带爬地向温客行奔来。可是,他们哪里快得过温客行……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一切,是周子舒打开了温客行的手,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怒喝。“甄衍,父母大仇未报,仇人尚在逍遥,身为人子你有什么资格寻死!” “阿絮……”温客行终于回过神来,把脸埋在周子舒胸前嚎啕大哭。 半拖半拽地将他拉回甄氏夫妇身边。谷妙妙再次贴上他的额头,战栗不止。“衍儿,不要这样,你吓到娘了。” “娘,对不起……” 母子抱头痛哭了良久,甄如玉擦干眼泪,将温客行从谷妙妙怀里拽了出来。“衍儿,我甄如玉就你一个儿子,你忍心让我和妙妙在清明年尾连个能来祭拜的人都没有吗?!” “爹,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到了这里我听到好多遍了,听够了。我要你好好活着,替我和妙妙活着,为我们报仇,行不行?” “爹……” “就当爹求你了!难道你要我给你跪下求你吗?”说着作势就要起身给温客行跪下。 温客行赶紧道:“爹,我活着,我一定好好活着,我一定杀了赵敬给你们报仇,我保证。” 虽然得到了保证,但甄如玉还是不放心,对周子舒道:“子舒,你一定要看好衍儿,别让他做傻事。赵敬狼子野心,对武库势在必得,就算没有衍儿他也会想法设法找到我们的。你一定要看好他。” “甄叔叔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他,不让他做傻事。” 周子舒席地而坐,让温客行枕在他的腿上,运起内力轻柔地为他按摩。 “别作怪。” 温客行却还是抓着他的手指不放。“好了阿絮,我没事了。” “怎么,温大善人嫌我手法不好?这可是甄婶婶教我的。” “哪敢啊,我是怕阿絮累着。”温客行强颜欢笑道。 “省省吧你,我不累。” “没事了阿絮,刚才是被孟婆汤刺激的上了疯,现在好了,我不会自伤了。你呀,还有内伤,不宜动用内力,我自己运功就好。” 仔细看了看温客行的神色,见他虽然还是脸色苍白,但精神还好,略略放下心来,斟酌了一下道:“老温,出去我给你多弄些醉生梦死,把孟婆汤的药效彻底解了,好不好。” “好,我倒要瞧瞧我还忘了什么,除了赵敬谁还是我的仇人!” 周子舒轻轻一笑,低下头道:“就算不为报仇,也为了你将来不必再受老鬼主那畜生的折磨。” 温客行伸手捉住周子舒的发梢,绕着手指打圈。“阿絮呀……” “叫魂呢?” “醉生梦死是孟婆汤的解药,你是我的解药啊。” “别油嘴滑舌的,长辈们都在,正经些。” 秦怀章对着甄氏夫妇挑挑眉,三人看着这对小冤家越发满意了。 【范怀空带着弟子来迎接顾湘和曹蔚宁,顾湘的性子很和他的胃口,他直言要早日为曹蔚宁操办婚事。 但是,范怀空却没让他们上山,只是给他们收拾出半山腰一个宅子。 蝎王拿着喜丧鬼给的信物质疑赵敬,却被赵敬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将一切推给死去的李瑶。 罗浮梦告诉蝎王是霓光宫老宫主逼迫赵敬,自己并不恨李瑶,还告诉蝎王赵敬会为自己的每一个阴谋留下一个战利品,其中定有他师父的扳指和毒死容炫的剑。】 “什么意思?赵老庄主也是赵敬这畜生害死的?!”沈慎惊怒道。 “只怕不止如此。”周子舒突然出声。 “周贤侄什么意思?”高崇道。 周子舒嘲讽一笑。“据天窗记录,当年太湖剑派赵掌门独子无故身死,赵敬主动认赵掌门为父,这才有机会跃升五湖盟五子……” 高崇悲声大笑。“我们竟没有往这里想过,看来这赵少侠的死也是赵敬的手笔啊!” “什么?”沈慎瞠目结舌,半天才找出自己的声音。“他竟如此丧心病狂!” 拍着心口,沈慎差点气晕过去。“他本是仆役之子,若是放在规矩森严的官门那就是天生的奴才啊!赵掌门给他自由身,让他与儿子一同拜入太湖派,让他与赵少侠他们一同学文习武,这可是天高地厚的再造之恩。他不思回报,还害死了赵少侠,让赵掌门白发人送黑发人,几乎断绝了太湖派的传承!或许赵掌门是发现了他的真面目遭了他的毒手啊。骂他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很多畜生也知恩图报!这可奸贼……以怨报德,毫无人性啊!” 高崇惨笑。“不光如此,他还血洗霓光宫,将罗浮梦的一片痴情践踏如泥。害死李瑶,吃李家的绝户攀上官门。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的!还有容大哥,如玉妙妙,老三老四,还有我……老五,咱们这是瞎了眼了,活该落到这个下场!” “大哥,我们决不能放过他,一定要为武林除害!” “是啊,若我们不杀了他,那就是整个武林的罪人……我们一定要杀了他。” 看着两拨人异口同声地对赵敬喊打喊杀,秦怀章觉得自己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不然自己怎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勾勾手指示意周子舒过来,小声道:“子舒啊,为师真的是急病过世?不是被赵敬那厮下了黑手?” 周子舒一头黑线。“师父,这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要是死在赵敬手里,老子做鬼都憋屈!” 周子舒:……难道因病英年早逝就不憋屈了?您或许不憋屈,我憋屈! 有没有人误以为阿絮“啪”的一声是扇了老温的脸? 第26章 【冬至将至,叶白衣该到四季山庄了,温客行心事重重。趁着夜色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四季山庄。背影决绝。】 “衍儿,你要去哪里?做什么?”秦怀章心下不安,急切质问。 “买做饺子的材料呗,那老怪物能连吃三个时辰,若不多买点我和阿絮还有得吃么?”温客行嬉皮笑脸。 秦怀章冷着脸,“子舒,这话你信吗?” “啊?”出人意料,周子舒竟也有些心虚。“什么啊?” “什么?你是五感衰退到连为师的话都听不清了吗?” “听清了,我肯定不信。” “然后呢,不信就完了?”秦怀章惊诧道。 “要不,我现在揍他一顿?”周子舒试探道。 “你!”秦怀章气得眯起了眼睛,这小子也不对劲。 周子舒皱起眉头,现在装作听不到还来得及么? 谷妙妙眼泪汪汪,用眼神控诉温客行这“送死”的行为,温客行只能把头越埋越低。 【伴着月色,温客行独自在林中吹箫,像是在为谁引路。 叶白衣凌风而来,朝着四季山庄方向疾驰,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不是温客行,是周子舒。】 “怎么是你?”秦怀章瞪大了眼睛。 “是哦,怎么是我……”周子舒生硬地打哈哈。 “你俩是不是当为师是傻子?!”秦怀章毫不犹豫扯住周子舒的耳朵使劲拉。 “师父,是老温先作死的,您怎么光责怪我?这不公平!”周子舒一边讨饶一边控诉。 “因为我是你师父!想收拾你就收拾你!”秦怀章怒喝。 “好了师父,老温能骗过我么,我去拦叶前辈总比他去送死强,叶前辈不会杀我的。” “但是他一定会揍你!”秦怀章恶狠狠道。 【周子舒因大巫之事向叶白衣道歉,叶白衣并不在乎,只是问他知不知道温客行的身份。 “知道,他是令徒容炫和师父的至交好友甄如玉甄大侠之子,是我失而复得的二师弟,亦是此生知己。” “不成器的东西。”叶白衣恨铁不成钢道:“亏你还是秦怀章的徒弟,竟也被这小子蒙在鼓里。我告诉你,温客行就是现在的鬼谷谷主,各大门派均已收到群鬼册,这些恶鬼从此无所遁形。你以为他隐瞒自己的身份跟在你身边这么久是安了什么好心吗?只是没想到,甄家夫妇一代侠侣竟养出这么个自甘堕落的小畜生,不过没准这小畜生也不是甄家夫妇之子。” 出乎叶白衣意料,周子舒并没有愤懑,反而反驳道:“他是。” “所以,你一早便知道他是鬼主?”叶白衣口气加重,已经染上了怒意。 周子舒岂会听不出来,但还是淡然道:“不够早,所幸还不晚。”】 磨牙之人换成了谷妙妙。“是不是我们儿子用得着外人来品鉴?叶前辈就算是容大哥的师父也不配!” 甄如玉一个劲地给温客行使眼色,示意他快点去哄。温客行还没张嘴,谷妙妙就扯着他的袖子道:“衍儿,出去好好练练你嘴皮子,就算掐不死他也给我怼死他!” 温客行:……我尽力,不过貌似还是掐死他容易些。 【“你已经和鬼主同流合污了?” 周子舒不答。在那群所谓的“正道”眼中,他肯定算是跟鬼主“同流合污”。 叶白衣气笑了。“好,没想到我叶白衣纵横一世,竟然被两个小鬼骗得团团转。” “前辈,我并非有意隐瞒,我也是进入龙渊阁之后才发现老温便是甄衍。无论如何,他是先成为我师弟其后才入鬼谷,如果当时我们能将他接回四季山庄,其后的种种便不会发生,于情于理,我都无法置身事外。” “于情于理?鬼谷自入江湖腥风血雨从未停止,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你可知道?周子舒,如今你的眼里只有你那点手足之情,哪里还有什么公理大义,你如此糊涂狭隘,怎对得起秦怀章对你的教诲?”说罢便要前往四季山庄收拾温客行。】 秦怀章摸着下巴,问道:“子舒,往后我有教诲过你,不论对错一定要大义灭亲吗?” 周子舒笑道:“不曾,若您这么教,恐怕毕叔他们早就把我灭了。” “哦,那就好,原来我到死都没有老糊涂。”秦怀章松了一口气。 高崇:……你是在内涵叶前辈老糊涂了,是吧是吧…… 谷妙妙:……本来很生气想骂人,但听秦大哥这么一说,气都消了哦。 温客行:……怪不得子舒不嫌弃我是鬼主,原来竟是师父教导得好。可惜我没机会接受师父的教诲,真是遗憾。 【周子舒再次挡住他。“前辈,这些天的相处您难道还不知道老温的心性吗?他虽入鬼谷,但本性未失,鬼谷的罪孽,不应算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你说这些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温客行既然能在万鬼相煎的极恶之地当上鬼主,你却跟我说什么本性未失?他既然是鬼主,三千鬼众的罪孽他一个也别想逃!我曾经以龙背为誓,倘若有一日群鬼出世祸害人间,我叶白衣定会将鬼谷铲平!”】 “子舒啊,我有点懵,当鬼主跟本性未失有关系吗?” 周子舒坚定地摇头,“弟子觉得并无关系,有些人做鬼主是天性本恶,而老温做鬼主是形势所逼。” “这叶前辈乃是世外高人,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嘛!”秦怀章气得捶自己大腿,温客行赶紧把手垫在他腿上,尽弟子的孝道。 踌躇片刻,周子舒还是壮着胆子道:“叶前辈那性子本就不通人事,更何况他还避世多年,怕是成了井底之蛙。不说旁的,只看那容前辈,恕子舒大胆妄议亡者,容前辈就是被叶前辈宠坏了带歪了,才干出这等偷窃秘籍之事……” 高崇:…… 沈慎:…… 你这也是在内涵我们吗? 温客行得意道:“没错,那蛤蟆精老妖怪连自己徒弟都教不好,还敢管我,我吃他家大米了吗?!” 谷妙妙:心里更舒坦了,有子舒当儿媳真好。 周子舒继续道:“群鬼早已出世祸害人间,当初老温不就是受鬼谷所害?那时的叶前辈又在哪里?” 谷妙妙重重点头,全然忽略了没人知道他们被鬼谷所杀之事,只是想着叶白衣若能早些出世,即使救不下他们夫妻性命,却也能让衍儿少受些罪!连长明剑仙也不能免俗,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甄如玉则是连连咳嗽,一边咳一边愤怒道:“我甄如玉也不是一味偏私护短、不辨是非之人,若镜湖派、丹阳派、仙霞派、泰山派的血案都是衍儿的命令,不用叶前辈出头,就算用下毒这种阴损的法子我也要自行清理门户,绝不让逆子为祸世间。可这一切,咳咳……” 温客行和谷妙妙赶紧给他顺气。缓和了一会,甄如玉接着道:“赵敬野心勃勃策划一切,三千恶鬼各怀鬼胎唯恐天下不乱,衍儿身为鬼主没有镇压群鬼放其出谷确有放纵之过,这是他的罪过,但三千恶鬼的罪孽凭什么让衍儿承担,天下,咳咳……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爹……”温客行红了眼眶。 “衍儿啊,爹娘护着你,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把你撇得一干二净。你让恶鬼破誓出谷确实连累了无辜,这该罚。不过你既入了四季山庄的门墙,便该有四季山庄庄主来治罪,若是子舒罚你,你可心服?” 温客行含泪道:“您这是变着法的袒护我啊……” 甄如玉作势抬手要打他脑袋。“你真当子舒是布边黑白一味偏私之人吗?!” 温客行赶紧缩头道:“孩儿心服。” “子舒,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就交给你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你罚他就等于我罚他,他要敢反抗就等同忤逆我……” “是,甄叔叔,我一定管好他,您放心,别说了,赶紧休息一下,莫要激动。” 【见叶白衣去意已决,周子舒决然道:“如此,请前辈赐教!”】 这回温客行吓傻了,抱着他连连摇晃。“阿絮,你功力所剩无几,不是这老妖怪的对手啊!” 周子舒被他摇得头晕。“放手啊老温,就算我还在全盛时期也不是他的对手!” 秦怀章也急了。“子舒,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不是让你犯蠢去送死啊!你可以骗他说衍儿回鬼谷了,让他走不就行了?” 周子舒无奈道:“师父,叶前辈可不傻,我若真骗了他,下回他见到老温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谁要他手下留情,我怕这个蛤蟆精老妖怪啊!” “闭嘴吧小蠢货,人家十招之内就能取你性命。” “……阿絮你凶我……给我十年,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闭嘴!” 【“所以,你是要袒护鬼主到底了?” “我袒护的是我的师弟,既为手足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罪罚有我一半。” “只怕你承担不起!”】 “子舒,就算是亲兄弟也未必真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夫妻才差不多。” 周子舒:……师父,您不必一直提醒我,当心我恼羞成怒悔婚啊! 【三拳两脚,周子舒就被叶白衣打倒在地,周子舒拔出白衣剑继续阻止叶白衣。 看见白衣剑,叶白衣真的动了火气。“你当真以为我不忍杀你?别逼我拔剑。” “前辈,恕晚辈无礼,今日你想踏进四季山庄除非先踏过我的尸体。” 叶白衣暴怒,抽出龙背狠狠拍向周子舒的肩膀,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温客行听到异响终于察觉事情不对,心头一动便赶往发出声音的地方。】 周子舒又顶了温客行一胳膊肘,“你来添什么乱!” 温客行瘪嘴道:“……阿絮你好不讲理,这老妖怪是来找我的好不好!” “说谁不讲理呢?”周子舒作势又要掐他。 温客行赶紧往秦怀章那里躲。“我不讲理,是我不讲理!” 秦怀章:……你们不要这么堂而皇之地打情骂俏好不好!衍儿,你这么怂是怎么当上鬼主的!难怪那群恶鬼要背叛,有你这么个主子,真丢人! 像是看穿了秦怀章的心思,甄如玉轻声对谷妙妙道:“不愧是我儿子,惧内的德行跟他老子一模一样……” 谷妙妙抿唇甜甜一笑,也顶了他一胳膊肘。 第27章 花絮我看了,甜死人了,感觉两人已经定情,要相守终身了。但这跟我后面要写的冲突了,就不采用花絮版本,还是用剧版的。功力不行,名场面一写就容易崩,大家凑合着看吧。 【“看在你那死鬼师父的情分上今天就留你一条小命,倘若怀章还在的话,定会自行清理门户,岂由你这偏私的小子在这儿玷污四季山庄的声誉。” 周子舒笑了起来,“你实在太不了解我师父了,今日要是我师父还活着,就是我们师徒站在一起。”】 高崇沈慎重重点头。秦怀章护起短来可比周子舒厉害多了! 秦怀章却摇摇头,“子舒啊,你才是不了解我……” “啊?”沈慎大惊,“你不会迫于叶前辈的淫威真的清理门户吧?”这是你能干的事? 秦怀章翻了一个白眼。“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咱们师徒三人联手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叶前辈,硬扛着干嘛,找虐呢?到时候我一定把衍儿藏起来,由着他找,我就不信他还能找出我四季山庄的密室来!” 周子舒:“……但您怎么跟成岭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解释是衍儿的事儿,我给成岭点上一炉醉生梦死什么事都没有。” 温客行小声道:“那岂不是让我做缩头乌龟?” 秦怀章白了他一眼,“我让你缩,你缩不缩?不缩就逐出师门!” 温客行可怜巴巴道:“我缩……”您就算在我脸上画乌龟我也不敢反抗啊…… 【“冥顽不灵!”叶白衣打算狠狠给周子舒一个教训。 此时温客行突然赶到,一言不发地与叶白衣动起手来。 莫说年龄的差距,已经天人合一的叶白衣岂是温客行能对付的。不出十招,重剑龙背就重重拍到温客行的背上,力道之大让温客行直接吐血。趁此机会,叶白衣连出几脚狠狠踹在温客行的胸口,将他踹飞出去。 周子舒赶紧以身相护,二人一同飞出去很远。 温客行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倔强道:“你来啊……”可他伤得太重,又跌了回去。 周子舒伤得轻些,还能挣扎着去他身边。 叶白衣剑指温客行,看在他是甄如玉之子的份上,允他自裁。 “你休想!”温客行怒喝。“你要杀便杀,我死于你手必化厉鬼,和这万恶的人间纠缠到底!” “好,那我就成全你!”】 “不要!”谷妙妙哀嚎道:“那群恶鬼的罪孽凭什么算到我儿子头上,不许伤我衍儿!” “娘,娘,我没事,我在这儿呢!”温客行赶紧去安抚谷妙妙。 “衍儿,往后见到这剑仙你一定要绕着走,听到没有。”甄如玉一边安慰爱妻一边对温客行殷殷叮嘱。 “好好好,我不去招惹他。”温客行一边磨牙一边保证,果然这对师徒是自己的克星,当初做徒弟的连累了爹娘,如今当师父的又让爹娘心碎,气死我了! 哄了半天,等甄氏夫妇情绪平静,温客行又嬉皮笑脸地小声对周子舒道:“阿絮啊,你会把我埋在四季山庄吧……”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要是拦不住他就跟你一起死,到时就看成岭把咱们埋哪儿了。” “你要给我殉情啊?”温客行眼神亮了起来。 “滚,谁殉你!别咒老子。” 温客行笑嘻嘻道:“好好好,不殉,我盼着阿絮长命百岁。” 周子舒再次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不配!”周子舒伸手挡住温客行,对叶白衣大声喝道:“叶白衣,甄如玉正是因为舍身相护容炫才落得家破人亡,我师弟才因此幼失怙恃沦落鬼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谁都可以审他,你配吗?!” 温客行这才知道他所隐瞒的一切都被周子舒所知,但周子舒不但不厌恶还舍身相护,甚至对着叶白衣大吼,又惊又喜又愧疚,不知该如何应对。】 众人都愣住了,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秦怀章,他一边乍舌一边给周子舒竖了一个大拇指。“子舒,没看出来呀,你竟敢对叶前辈这么说话,为师我都不一定有这个胆子。” 周子舒红着脸道:“是子舒无状,子舒失礼了。”不,师父,您要是被逼急了,肯定说得比我还难听。 “你怎么还这么死板,都生死关头了还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你说得句句有理啊!若是成岭剑指衍儿还说得过去,五湖盟和叶前辈是真没资格啊……” 高崇和沈慎红了一张老脸。 秦怀章接着道:“往后那群伪君子要敢对着衍儿狂吠,子舒,就这么怼!” “是,师父。” 沈慎挠了挠头,疑问道:“叶前辈分明没打衍儿的脸,他的脸怎么了?” 周子舒轻咳一声,“可能磕我头上了……” 那可真惨,沈慎心道。 秦怀章突然两手捏住耳垂,蹭到甄氏夫妇身边。“妙妙,快给我把把脉,我觉得我出现幻觉了。” 谷妙妙一言难尽地为他把了脉。“秦大哥,你看到什么了?” 秦怀章一脸菜色道:“我觉得我脑子里有一百个子舒围着叶前辈转圈圈 ,一边转一边喊’你不配‘,好吵啊……还有一百个衍儿围着子舒转,’阿絮,阿絮‘喊个不停,叶前辈都要被烦死了……” 周子舒:…… 与甄如玉对视一眼,谷妙妙滴着冷汗掏出一瓶药丸来,“没事,吃一粒就好。” 沈慎大声嘲笑他。“老秦,你莫不是被吓破了胆,怎么这么怕死?” 秦怀章一挽袖子,冲着沈慎而去。 甄如玉笑了,秦大哥不是怕死,而是怕早死,怕子舒以不及弱冠之龄硬抗四季山庄的重担,怕他再度成为晋王的鹰犬而自伤自毁;怕他不能多多教导衍儿,让他偏激执拗……可怜天下父母心,秦大哥是真把这两个孩子当成亲生的,这一番拳拳之心不知该如何回报。 温客行转转眼珠,“娘,给我一颗。” 笑着瞪了温客行一眼,谷妙妙将剩下的都给了他。 “阿絮,你也吃一个。” “你也出现幻觉了?” 看了一眼还在跟沈慎斗嘴的秦怀章,温客行小声道:“这是酸梅甘草丸,我娘的独家配方,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不是药。” 周子舒:……所以师父就是吃了个心里安慰? 【“圣手甄如玉一生行善积德、救人无数,他的独子为什么要遭遇如此不公的待遇,你和我师弟易地而处,敢问你自己能做得比他更好吗?想活下去,有罪吗?!” 一番话却没能打动叶白衣。“恩归恩,仇归仇,我师徒对不起温家是一桩,我承诺要铲除鬼谷是另一桩,今日我要了他的性命,来日待我杀进鬼谷完诺之后,我必将性命还给他。鬼谷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呵,鬼蜮本在人心,你铲除得了鬼谷,铲得尽人心中的贪欲污秽吗?叶前辈,你说我师父一定会大义灭亲,那就错了,我师父一向见事至明,他要是知道我师弟的遭遇一定不会像你一样刚愎自用、不辨是非,他只会好好教导我师弟改过向善,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一边说一边看向温客行,温客行却心怀愧疚,躲避着他的眼神。 “说句实话,你不配做我师父的朋友,也不必念旧情,要杀就将我师兄弟一起杀了吧。” 温客行不是没想过若周子舒得知他就是鬼主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希冀过周子舒会包庇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能为了包庇他而与他共死! 两相对视,温客行知道周子舒是认真的,也不再拒绝,反倒握紧了他的手。二人闭目,坦然等死。 剑光闪过,叶白衣到底是手下留了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温客行,你若肯留在四季山庄改过向善也罢,若是让我在江湖再碰见你,定取你性命!”】 谷妙妙止住了泪,甄如玉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叶前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讲什么道理,都把阿絮打成什么样了……”温客行小声嘟囔。 “浑小子闭嘴,往后对叶前辈恭敬些!”甄如玉怒道。 “哦……”温客行不敢跟甄如玉顶嘴,只能闷声道。 “师父,怎么了?”见秦怀章还皱着眉头,周子舒不解问道。 “我在想,若叶前辈真与衍儿易地而处,是他沦落鬼谷,又会怎样?” 高崇想了一阵,道:“若是旁人,要么死在那里,要么变成疯子,但这叶前辈……兴许会一生气把恶鬼全灭了吧……” 沈慎重重点头。“要是当初鬼谷把叶前辈掳走就好了。” 高崇:……老五你!就算这么想也不该这么说啊…… 秦怀章:……真损啊。不过,这想法不错…… 第28章 预警:这章比较甜,但也有一丢丢玻璃渣子~ 犹豫了片刻,温客行还是鼓足勇气腆着脸蹭到周子舒身边。“阿絮,你,你真的愿意跟我同生共死么?”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然老子闭眼干什么?睡觉吗?诶,你又上什么疯,放手啊!” 温客行却快乐得像个孩子,抱着周子舒一迭连声道:“阿絮,阿絮……” 一声声地叫得周子舒软了心,无奈道:“在呢,叫魂呢?” “阿絮,你许了我,对不对?” 周子舒垂眸道:“你说呢?”这便是默认了。 “阿絮……” “嗯?” “我好开心呀,从爹娘走后,我从没这么开心过……” 周子舒也轻轻笑开,自九霄走后,他也从未开心过,直到遇上老温。虽然光幕之中的事情大多尚未发生,但也并不影响他们培养感情。 温客行起身走到周子舒背后,从怀中掏出那根他视若珍宝的簪子,轻轻插在周子舒的发间。 “你干嘛?!” “别动,阿絮,这可是爹娘的遗物,我只愿意把他给你,你可要保管好。”温客行含情脉脉道。 周子舒无语至极,之前还说他的手段在自己面前不算什么,如今又开始聊骚了。说武库钥匙是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一样东西,现在又说簪子是爹娘遗物,老温,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唯一? 等等,武库钥匙?唯一? 周子舒瞪大了眼睛,蓦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客行。 温客行眼中的深情快要溢出来了。“我们阿絮真聪明。” 这东西能给他吗?!周子舒想要抬起的手被温客行大力压下,只能向甄氏夫妇求助。 可甄氏夫妇只是嘴角含笑地看着他,对温客行赠簪的行为很是赞同。谷妙妙柔声道:“子舒,收下吧,我和相公都愿意把这簪子给你。” 甄如玉也道:“是啊,子舒,只有你配拥有这个簪子,收下吧。” 周子舒轻轻点头,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罢了,老温既然如此深情,自己又推辞什么呢,终归他人都是自己的,拿着一把钥匙也不算什么。 秦怀章笑着对甄如玉道:“咱们也该商议商议让他们成亲了,趁着咱们还在,总归有高堂受他们磕头啊。” 周子舒红了脸,温客行的快乐溢于言表。 【温客行担忧道:“阿絮,你没事吧,对不住,我一直想告诉你来着。” 没了生命危险,周子舒自然要和温客行算总账。“你是够对不住我的。温客行我问你,倘若我没有猜透你的心思,见到叶白衣你打算怎么着?” 温客行别过头去,讷讷道:“我,我只想拦住他,不让他上四季山庄。” “拦不住呢!”周子舒怒喝。 “那若是拦不住,便索性死在他手上,也总好过他当着你和成岭的面叫破我的身份。”温客行底气不足,连声音都小了几分。 周子舒气笑了,“我真该拿面镜子给你照照你现在的样子,这潇洒倜傥的温客行什么时候这个怂样了?”一边说一边捏他的下巴,捏得温客行恼羞成怒。 “周子舒,你!” “我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扶我一把。”周子舒抬起胳膊,示意温客行赶紧表现。 温客行也笑了,“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到是自己起呀。” “我起不来……”周子舒撒娇道。 温客行就吃这一套,赶紧去拉他,周子舒却不配合,拉了一阵也没拉起来。 周子舒奚落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我都扶不起呀?” “阿絮,我问你,你是故意支开我,抄近路去拦叶白衣的?” 周子舒低头默认。 “那你若是拦不住他呢?”温客行急道。 “你猜……” 二人相视一笑。 “走。”温客行一拍周子舒。 可是周子舒的肩膀受伤,被拍得龇牙咧嘴。二人一边斗嘴一边搀扶着回四季山庄。】 周子舒笑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鬼主还怕成岭啊,若让别人知道了,成岭立时就要扬名立万了。” “阿絮……”温客行嗔道:“我主要是怕你,成岭只是顺带……” “真的?”周子舒戏谑地看着他。 温客行别过头去,“假的……” “好了,别这么垂头丧气的,你也是挺对不住成岭的,不过,这孩子不是不辨是非的,你待他如何他心里明白着呢。” “真的?” “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呢。往后多做些好吃的伺候好我们师徒呗。” 温客行佯怒道:“好啊,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馋嘴猫!” “馋嘴猫?温大善人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吃什么都一样味道,那就是没味道,你哪里看出我嘴馋了?不过嘛,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早陷进去了。”温客行呲牙道。“你也别想后悔了,聘礼都收了。” 周子舒摸了摸簪子道:“这不是你的嫁妆么?” “好好哈,是我的嫁妆,周相公莫嫌弃嫁妆寒酸便好。” 【曹蔚宁的师兄怀疑顾湘的来路,曹蔚宁却坚称阿湘是好姑娘,对她百般维护。】 谷妙妙满意道:“这位小曹少侠待阿湘一片真心,想来他们二人定能和和美美,百子千孙。” 温客行撇嘴道:“这傻小子哪里好,也就凑合能看……” “衍儿!” “知道了,娘,我不说他了。”迫于母亲大人的怒视,温客行赶紧改口。 【周子舒骗张成岭说他和温客行是被一群强盗所伤,出于对他二人的信任,张成岭并未起疑。】 沈慎恨铁不成钢道:“大哥,成岭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高崇:……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把玉森的呆愣成倍的发扬光大了。 另一侧,周子舒抽搐着嘴角扭脸,秦怀章虽然还未开口,但脸上的神色分明在说:难怪你被晋王骗成这样,连谎都不会撒! 好好好,师父,我知道我傻,我改还不行?! 暗中顶了温客行一下,示意他赶紧说两句活跃气氛,顺带给自己找回面子。温客行纲要开口,就被秦怀章抢先了。 “子舒啊,出去后多收几个机灵的徒弟,要知道嫡传大弟子做庄主的可能性太高,成岭又太实诚,得给他找一些能帮衬他的师弟。” “那可不行,成岭要重振镜湖派,怎么能当你们四季山庄的庄主!”沈慎不乐意了。 “去去去,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成岭还是龙源阁的阁主呢,怎么不能继承四季山庄?高崇不还是要把岳阳派也给他吗?!” “那不一样,我们五湖盟是一家,别说岳阳派,就算让成岭做大孤山掌门都行。”沈慎梗着脖子道。 “五湖盟是一家?原来你还把赵敬当兄弟呀……” “胡说,谁还当这畜生是兄弟!” 看着吵成一团的二人,周子舒和高崇相顾无言,却没有一个上前劝阻。 周子舒:……反正沈慎吵不过师父,还是让他老人家出口气吧。 高崇:……反正我跟老五加在一起也吵不过秦怀章,还是别引火烧身了,他俩不打起来就好。 【温客行向周子舒忏悔坦白,告诉周子舒歌谣的下半句是他散播的,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向五湖盟以牙还牙。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面对张成岭,认为自己对张成岭所做的,与当年五湖盟对他做的没什么不同。 周子舒问他血洗镜湖派的到底是谁,温客行只能猜个大概。周子舒与他约定待自己伤好后二人一同查明真相为张家报仇,不许他再逃避。 入夜,周子舒为温客行配制醉生梦死,温客行嘴上说着帮他,却心思一动玩起了恶作剧,将药材洒到周子舒头上,几根忍冬草悬在周子舒发间,如同佩戴了额饰一般。 周子舒一言难尽道:“你有病啊?” 温客行嘻嘻哈哈道:“你这不是在磨药吗?” 周子舒道:“我这个药不能治疯病。” “好了好了,我帮你弄干净。” “幼稚。”待温客行为他摘干净头上的草药,周子舒威胁道:“别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你要是再敢瞒着我擅作主张,大师兄大耳光抽你!”说着狠狠掐上了温客行的胳膊,掐得他龇牙咧嘴。 温客行直言江湖正道剿灭鬼谷跟他没关系,只是在意张成岭的想法。】 秦怀章只觉得牙疼。“衍儿,有这么疼吗?你看你那脸,都变形了。” 温客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转身背对甄氏夫妇,撩起袖子给秦怀章看之前周子舒掐他胳膊时留下的印子。 看着温客行胳膊上的青紫,秦怀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黄蜂尾后针,最毒子舒心啊……” 周子舒:……掐胳膊总比抽他大耳光给他留面子吧。 谷妙妙笑着对甄如玉道:“相公,衍儿也就在子舒面前才有这孩子气的一面吧。” “在那小阿湘面前还吐过舌头呢。” “真好,往后有子舒和阿湘陪着衍儿,阿湘再生一堆小孩子,那四季山庄得有多热闹啊,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衍儿继续从那鬼府地狱煎熬了。”谷妙妙眼睛眯起来,仿佛看见一堆小孩子围着温客行叫舅舅。 “还有那小成岭,将来也要娶妻生子的,衍儿将来一定很忙……哈哈。这孩子小时候太皮实,长大了也该知道咱们有多头疼了。” 秦怀章突然也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抓起温客行的胳膊向谷妙妙告状,看着周子舒做了坏事后被抓包一般的尴尬,秦怀章得意起来。 不料谷妙妙一点都不生气。“小两口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没什么大不了的。” 甄如玉也道:“不错,哪有两口子过日子没几句口角的。妙妙如此温柔,也有生气踩我几脚的时候,子舒是个男儿,功夫又这么好,衍儿就得让子舒好好管。” 谷妙妙娇嗔道:“相公,你是嫌我功夫不好么?” 甄如玉赶紧补救: “哪有,妙妙也是女中豪杰,功夫就比子舒差一点点。” 谷妙妙娇羞地低头。 秦怀章一点哆嗦一边抖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我可知道衍儿为什么这么嘴甜了,原来家学渊源啊……” 第29章 【晋王拿着一片琉璃甲把玩,此时韩英求见。 韩英是被抬着进去的,告诉晋王他们被人伏击,是毒蝎所为。 听到毒蝎,晋王变了脸色。韩英告诉晋王天窗中有暗鬼,并将怀疑对象指向段鹏举。】 周子舒大惊失色:“英儿这是自作聪明,晋王多疑,他又是我的旧人,还攻讦段鹏举,这孩子早晚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晋王定然对他生疑了!” “阿絮你别急,等我们出去就去岳阳联系这位韩兄弟。” “这孩子定是为了我,我怎能不急。当初明明叮嘱过他只要好好活着就是为我尽忠,他怎么就是不听!” 温客行正色道:“在有些人心里,总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但在我心里,韩英的性命比为我尽忠更重要。” 温客行轻轻一笑,“两个傻子。” 【赵敬勾结上段鹏举,告知武库钥匙在鬼谷之中,二人结成同盟。 韩英趁夜潜入晋王书斋偷取琉璃甲,却被天窗之人发现。天窗将韩英的举动告知晋王,晋王决定以韩英为饵,钓出周子舒。】 秦怀章一个劲的拍大腿,“这傻孩子,忠心是好,但就是缺了点心眼。跟着他,晋王早晚能找到子舒。哎呀呀!” 温客行也眯起了眼睛,想法刚一闪现就被周子舒一个栗暴敲了下去。“收起你的小心思,晋王没在明面上造反,动他就是跟朝廷为敌,到时候鬼谷和四季山庄都不够陪葬的。” 温客行哼了一声,鬼谷陪葬最好,只是不能连累了四季山庄…… 【新年将至,温客行指挥着张成岭贴窗花,周子舒没事人一样坐在一边嗑瓜子。 温客行让张成岭把所有窗花都贴了,周子舒装作无能为力道:“不是师父不想帮你,师父爱莫能助啊。”一边说一边示意张成岭看他被吊起来的胳膊。 “成岭,别学你师父啊,好吃懒做。新年伊始得把家里打扫得气象一新才行。” 周子舒拿瓜子来堵温客行的嘴。“吃你的瓜子吧,就你有嘴叭叭的。” “那倒是学不会某人的富贵命哟。”】 秦怀章坏笑着对周子舒道:“子舒,若为师没眼花,刚才你嗑瓜子的时候用了两只手吧。” 周子舒:…… “师父,您看错了,阿絮那只手还吊着呢。” 看着温客行还在宠溺地盯着周子舒,秦怀章一边哆嗦一边磨牙道:“就你有嘴叭叭的,睁着眼说瞎话!衍儿,你就惯着他吧!当年为师那个恭顺懂礼的小周圣人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这么下去跟废人有什么两样!” “没事没事,有我呢……”温客行不以为意,一脸痴笑。 秦怀章觉得自己可能得了胃胀气,继续缠着谷妙妙开方子。 谷妙妙:……秦大哥,您身体真的很好,不用吃药。不过,我怎么也有点撑? 【温客行挽袖切菜,张成岭添柴烧火,周子舒还是在一边惬意地喝着小酒。 温客行让张成岭把鸡宰了。 “啊?师叔,你让我宰它?”张成岭为难道。 “难不成它宰你呀?快点,鸡得多炖会才入味。” 张成岭实在不敢,只能跟温客行讨价还价。 温客行也恼了,把刀往案板上一插,“鸡都不敢宰?”回身叉腰对周子舒道:“你们师徒二人整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好吃懒做,敢情是讹我来做奴才的!我不管,今天年夜饭啊,你们必须动手。” “我动不了手啊,那只能由我徒儿代劳了。”周子舒还是拿自己的伤当借口。 温客行气得扬起刀,“动不了那就别吃饭了。” 周子舒随意一个眼神过去,温客行就乖乖把刀放下。】 沈慎小声对高崇道:“大哥,看衍儿这样子,鬼谷实在不足为虑啊。” 高崇也是牙疼似的捂着腮,“他还不如大开杀戒的时候让人看得顺眼。” 还好他们声音足够小,周子舒和温客行的耳畔萦绕着甄氏夫妇和秦怀章毫不留情的笑声,没有注意到他们,不然温客行肯定让他们回顾一下自己大开杀戒时是何等的风采。 【张成岭硬着头皮提刀上前,离鸡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指着它道:“你别动啊!” 鸡原本还在吃米,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做出警戒的样子。 张成岭咽了咽口水,暗中给自己壮胆,温客行和周子舒不约而同地盯着他。 只见他用劈柴的姿势劈向公鸡,公鸡腾空而起,扑闪着翅膀回击。 张成岭举着双手哀嚎道:“你别过来!” 别说鸡听不懂人话,就算能听懂又怎么会放过要宰它的人。鸡飞成岭跳,好不热闹。】 作为长辈,本该同情这孩子,但是…… “哈哈哈……大哥,你看成岭这样子……哈哈哈哈……瞧他那点出息!”沈慎笑得打跌。 高崇也是一边喘粗气一边捂肚子,“还好衍儿跟子舒贤侄一路照顾他,不然他就算没死在鬼谷和毒蝎手里也得活活饿死……” 作为师祖的秦怀章更是毫不留情。“连鸡都不敢杀,那有朝一日衍儿把赵敬和无常鬼等人绑到他面前他该怎么办?不会还要子舒这个做师父的代劳吧……笑死我了……” 周子舒还算有良心,笑了两声赶紧捂住嘴,半天才道:“老温,回头给他买几十只鸡练练手,熟能生巧,这孩子就是欠练……” 笑声戛然而止,沉静片刻后,又是哄堂大笑。 秦怀章拍着腿道:“子舒啊,哪有你这么当师父的,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甄如玉一边咳嗽一边道:“子舒,成岭罪不至此啊……” “阿絮,原来你让成岭练五百遍有凤来仪是手下留情了啊……哈哈哈……” 【范怀空带人陪阿湘和曹蔚宁过年,让阿湘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赵敬喝多了马尿,跑到灵堂发疯,一番丑态尽数被蝎王看见。】 谷妙妙恶心的想吐,钻到甄如玉怀里避免接着污眼睛。 秦怀章瞠目结舌,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然,沈慎再次被气得破口大骂,高崇内息紊乱,差点吐血。 “死者为大,他竟然这么对待容大哥的牌位!” “一日夫妻百日恩,是他高攀李瑶,不光杀了发妻,还如此凌辱!”沈慎捶胸顿足。“等我出去一定要把他按马桶里,让他尝尝那味道甜不甜!” 秦怀章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温客行道:“衍儿,你真不用对付这俩了,还有比跟赵敬做兄弟更重的报应吗?” 温客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一家三口准备品尝美食,周子舒盛了鸡汤递给张成岭,温客行也给他夹了一勺菜,张成岭又找回了家的感觉,欢喜不已。 饭后,温客行和周子舒划拳,张成岭出门放烟花,却发现了重伤的韩英。 奄奄一息之际,韩英将琉璃甲交给周子舒,温客行发现竟是自己弄的假货。 韩英希望周子舒取到阴阳册续命,还告诉他周老太爷的死是老晋王所为。 为挽救韩英的性命,温客行为他灌注了一夜的真气,导致自己内力枯竭。 韩英得知张成岭成了周子舒的徒弟,十分羡慕。 张成岭保证只要韩英活着,他就和温客行一起让周子舒收韩英为徒,让韩英做师兄。】 温客行陷入自责之中,不敢抬头看周子舒的神色。 周子舒又掐了他一下,“现在知道后悔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不住啊,阿絮,我只是想报复那些贪得无厌逼死我爹娘的人,没想到会牵连这么多无辜之人……” 看他如此自责,周子舒反而心疼起来。“好了好了,反正你现在什么都没做,安吉四贤和韩英都活得好好的,到时候杀了赵敬咱们就带着成岭韩英一起归隐四季山庄,兴许还有机会能去听听安吉四贤抚琴。” “嗯。” 高崇正色道:“’效死于前,殉死于后‘,这位韩大人真是忠耿之士,高崇佩服。” 秦怀章叹了口气,“子舒,师父替你做回主,你把这韩英也收归门下吧。” 周子舒强忍住内心的酸涩,道:“是,师父,等我和老温去岳阳后一定设法联络韩英,将他收归四季山庄门墙,让他做我的大弟子,以后成岭也有师兄疼爱,他们相互扶持,一定能将四季山庄发扬光大……” “呃……还是再多收几个,这韩英好像也不是特别机灵。” 周子舒:……韩英这是关心则乱,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掉入陷阱之中。 【周子舒回到四季山庄,发现了天窗的机关雀和孔明灯,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 张成岭开启机关拒敌,韩英为了不连累周子舒和张成岭自断心脉。 温客行不能接受韩英已死,疯了似的给他灌注内力。】 秦怀章气得跳脚:“我徒孙啊,我这么大一个徒孙就这么没了啊!那个段什么玩意,子舒衍儿,给我宰了他!” 谷妙妙柔声道:“秦大哥,与其宰了那段鹏举,还不如先让韩英脱离天窗,避免悲剧的发生。” 秦怀章长出一口气,“我一着急给忘了,子舒,你一定要把这孩子全头全尾的带回四季山庄。” “是,师父,我一定会把韩英带回去的。” 有个想法,观影之后会让阿絮先收韩英入门,让他当大师兄行不行。不过毕星明那群人排在成岭后面,都是师弟。 不知道是手机还是老福特出问题了,不给我显示私信提示,今天点进去才发现有好几个没回的,抱歉啊。还有谢谢所有打赏的亲~ 第30章 【温客行因为假琉璃甲之事自责愧悔,又想起父母之死,昏死过去。 为了保全张成岭和温客行,周子舒自愿被天窗捉走。】 温客行懊恼得直拍自己。“我怎么这么没用,偏偏在这个时候……” “好了老温,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我跟段鹏举走,便有自保之法。你若是醒着,照你这脾气肯定跟段鹏举同归于尽,到时候咱俩就真死了。” 温客行抬起头,怯生生问道:“真的?” 周子舒刚想回答,就被秦怀章揪了过去。“你有几成把握?” 周子舒笑道:“九成。只要老温恢复,我就有把握活着回四季山庄。” “你要敢骗我,师父大耳光抽你!”秦怀章恶狠狠道。 虽然面上带笑,但周子舒还是揪着心。他确实有法子活命,但皮肉之苦肯定少不了,只怕到时候老温又要发疯。 【蝎王驱使药人军攻入清风剑派,顾湘和曹蔚宁赶紧上山救人。在密室中,曹蔚宁得知温客行便是鬼谷谷主,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湘,二人相顾无言,一片静默。 段鹏举奉晋王之命火烧四季山庄,看着被熊熊烈火焚烧的故土,周子舒握紧了拳头。】 听着秦怀章和温客行交相辉映的磨牙声,高崇和沈慎不由得同情起如今的这位天窗首领来,秦怀章已死不提,温客行绝对敢拿鬼谷跟天窗拼,最好拼得两败俱伤,才称他的意。 “他们检查了七窍三秋钉?他们竟敢扒阿絮的衣服!” 周子舒被呛得连连咳嗽,老温才跟师父处了多久啊,怎么也被带歪了!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师徒吗? 【温客行终于想起幼年见过赵敬之事,意识不清之下一直嘶喊要杀了他,幸好景北渊和大巫及时赶到才制住他。】 秦怀章意味深长地对温客行道:“衍儿,这七爷风姿绝佳,你可要遇上情敌了。” 温客行刚要炸毛,就听见周子舒道:“别瞎想,七爷和大巫是一对爱侣。” 温客行立刻道:“大巫俊朗不凡,一派英雄风范,与七爷真乃天作之合!” 秦怀章:……衍儿,你竟然变得如此之快! 高崇狐疑道:“弟妹给赵敬狗贼下了毒,他却好似并无影响。” 甄如玉道:“天下之大高手辈出,兴许赵敬另寻了高人解了毒。旁的不说,他那义子是南疆之人,南疆大巫连子舒都能救,那蝎王说不定也能解妙妙的毒。” 温客行突然灵光一闪。“阿絮,那药人是龙孝弄出来,却被蝎王改进了,想来也是与南疆秘术有关,不知大巫他能否……” 周子舒沉思一番,“说得有道理,那蝎王可能是黑巫余孽,等我们去南疆时要好好问问大巫,兴许他能破解药人军,到时候对付赵敬便容易些。” 高崇抚掌道:“如此甚好,若无药人军,我一定手刃赵敬那狗贼!” 【周子舒被押解到晋州,晋王把玩着白衣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子舒,你不进来看看孤王吗?” 见周子舒并不搭理,晋王降阶相迎。 “王爷,故土已然毁了,故人故剑也不必留了。” 晋王挑开周子舒手上的绳索。“好剑啊,应该回到他主人身边。随我来,我帮你准备了一坛好酒。”】 强忍住嘴角的抽搐,秦怀章问道:“子舒,这晋王到底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故剑是什么意思,他不会不懂。” 周子舒眉头一跳,无奈道:“师父,晋王确实有心仪之人,不过不是我。” “那他心上人呢?” 周子舒沉声道:“被他赐了鸩酒。”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晋王可是比温客行还要疯啊! 沈慎咋舌道:“衍儿生气了顶多杀两个鬼消消气,这晋王发疯竟然要杀心上人!当他心上人怎么这么倒霉啊!” 秦怀章深以为然。“子舒,往后你离晋州离晋王远点,论心狠手辣你可远不是他的对手啊!他捉你回去到底要干什么?” “他以剑喻我,以我的主人自居,是要我回到他身边为他卖命。”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秦怀章拍案而起,终于狂飙脏话。 【晋王提起往年之事,周子舒却不愿搭理。 “原班人马?哪还有什么原班人马。允行远赴边疆,青鸾自缢而亡,七爷遭你鸩杀,九霄战死潞城,这间院里,就只剩下你我了。”】 “七爷被鸩杀?这晋王怎么这么喜欢给人赐鸩酒?”沈慎啐道。 温客行心念一动。“阿絮,这晋王的心上人莫不是……” “正是七爷。” 自从看见晋王,秦怀章的眉头就一直跳,跳到现在终于消停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是七爷有眼光,早跟大巫跑了。对了子舒,七爷说欠你一条命,是你助他逃生的?” 周子舒点头。“七爷算是我的知己,我自然助了他一臂之力。” “知己啊,”秦怀章坏笑道:“衍儿,七爷是子舒的知己哦……”心中默念一二三,就等着温客行变脸。 不曾想温客行却打开扇子遮住半边脸笑弯了眼,“知己而已嘛,我可是阿絮的内人。” 这回秦怀章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道:“叶前辈说的没错,你们就是拿肉麻当有趣!” “不对呀,子舒,七爷是跟大巫先好上的还是先被赐了鸩酒?” 周子舒不解道:“有区别吗?” “当然有!要是七爷跟大巫相爱被晋王发现,他求爱不成便本着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心态鸩杀七爷,说明他就是个变态!”秦怀章气哼哼道。 “那如果七爷先被赐了鸩酒然后才跟大巫好上呢?”沈慎好奇地问。 “说明七爷终于看透了晋王的真面目,与大巫远走他乡乃是上上之策。不过这晋王连真爱之人都能下手,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都是变态,有什么不一样吗?沈慎一头雾水。 周子舒:……师父,您好八卦。 【“孤王午夜梦回,也是无数次地回到那个落满繁花的小院。北渊抚琴,九霄吹箫,允行舞剑,青鸾作歌。一回头,你就站在孤王的身边。”】 “所以,你就干站着?”秦怀章瞪大了眼睛。“连九霄都会吹箫,子舒,身为四季山庄庄主,你就一点才艺都没有?!” 周子舒:……收集情报、易容、杀人制作醉生梦死算吗? 看着周子舒静默以对,秦怀章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衍儿在那种鬼地方长大都能把菩提清心曲吹奏得宛若天籁,为师教了你那么多年,你就只会干站着?煞风景啊煞风景!” 温客行赶紧上来打哈哈。“师父,阿絮会画画的,画得还不错,您忘了?” “那你怎么不画?” 周子舒自嘲道:“学来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已经够为晋王卖命了,为他作画就免了吧。” “也是……”秦怀章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周子舒松了一口气,心里清楚师父是因为自己沦落虎口而担忧,不过找个由头发火罢了。只是…… “师父,您不问问九霄吗?” 秦怀章一怔。“我已经知道九霄战死潞城,死者已矣,不必多问。为师只想你能好好活着。” “可是……是我没能保护好他,您为何……不怪我?”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这当爹的都没做到凭什么来苛求你。我已决意好好活着,亲眼看着九霄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不让他重蹈覆辙,这就够了。子舒,九霄就算死,也不愿你心怀愧疚,记着他就好,莫让他成了你的心魔。” 鼻头一酸,周子舒险些落下泪来。师父,您才是菩萨…… 【晋王让周子舒回去帮他,过去的事情便一笔勾销。周子舒不肯,质问四季山庄七十九个兄弟和韩英之死。 可惜晋王终究不懂他,视这些人为草芥,更是蔑称韩英为奴隶,终于惹怒周子舒,与晋王彻底撕破脸皮。 晋王似乎也是破罐子破摔,句句直戳周子舒的痛处。 二人动起手来,周子舒凭借自己失去嗅觉免于被软筋散控制,趁晋王不备取回白衣剑挟持了他。天窗入内救驾,晋王有恃无恐叫嚣只要自己死了就让天窗所有人陪葬,周子舒弃剑换掌,打得晋王吐血昏迷。 侍卫齐上,制住周子舒。周子舒虽被迫跪地,却无半点恐惧之色。】 “阿絮……你与他虚与委蛇、假装顺从也好啊!”温客行急了,晋王连心上人都下得了手,怎么会放过周子舒呢! “不,我已经出卖过灵魂,不想再卖一次。”周子舒平静道。 秦怀章却平静下来,“凌寒暗香劲,原来如此,子舒,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秦大哥,你什么意思?子舒他……”谷妙妙心急如焚略带哭腔道。 周子舒替秦怀章解释道:“甄婶婶你别急,凌寒暗香劲是我们四季山庄绝学,晋王中招后心脉大损,余生只能缠绵病榻,只有四季山庄弟子能解。老温没学过这功夫,我还没来得及教成岭,所以晋王不能杀我。” “可是,可是他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温客行紧拽着周子舒不放。 “老温,轻点,只要我能拖延时间,你一定会来救我出去的。”周子舒笑道。“只要能活着,受些皮肉之苦又有什么,我可是天窗之主,天窗里那些刑罚都是我玩剩下的,我还打算和你长长久久。” 温客行一愣,也是笑了,“是啊,我是一定会来救你的。” “子舒,晋王应该不知道这凌寒暗香劲吧。” “是。” “他既然不知道,还不许段鹏举杀你,你跟他之间真没点什么,他可是连七爷都要杀啊。” 见温客行忧心忡忡地盯着他,周子舒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师父,您若真觉得我跟他有什么,那就把他纳进门做小吧……” 秦怀章:“……我就开个玩笑,你要是敢把他纳进来,我就连你一起踢出去。” “不行!”温客行一蹦三尺高。“阿絮是我一个人的。” 周子舒:“……老温你清醒点,他是藩王,怎么可能做小!!!” “难道你要让他做大?!” 周子舒:“……闭嘴,小蠢货!” 越写越啰嗦,不知道三十六章前能不能把这篇完结掉,迫不及待想写番外让师父借尸还魂啦!!! 第31章 不会把握人物情绪,这一章可能有点崩。 【蝎王率领毒蝎刺客将清风派弟子困在密室中,莫怀阳请来赵敬斥退蝎王。 赵敬许诺,事成之后用蝎王的人头给莫怀阳赔罪。】 看着莫怀阳当着赵敬的面拿出琉璃甲,高崇又惊又怒。“莫掌门他,他竟然,他竟然跟赵敬结盟……” 沈慎也是惊诧得合不拢嘴,半晌才扭曲着脸对高崇道:“大哥,你这看人的眼光,还真是有问题哇!” 高崇懊悔得捶胸顿足。“我本认为莫怀阳为人高洁,武功也是难遇敌手,才会将琉璃甲交给他,没想到却是送羊入虎口了!这难道就是人心?他也贪图武库的秘籍?!” 秦怀章难得没有出言讽刺,反倒大发慈悲地替高崇心累,眼光差成你这样也没谁了。 为周子舒提着的心还未放下,谷妙妙又为顾湘担忧起来。“这曹少侠竟有这样的师父,小阿湘她……” 秦怀章磨牙道:“子舒,衍儿,出去了就把这曹蔚宁给我捆到四季山庄入赘去,此生决不许他回清风剑派!” 温客行本想让顾湘回鬼谷,绝不让她有和曹蔚宁相见的机会,但想着刚才所见顾湘坦诚相告后,曹蔚宁还是不离不弃,反倒对顾湘更加珍惜,还是点了点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这曹蔚宁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对阿湘却是一往情深,这就够了。 【天窗密牢中,周子舒被穿了琵琶骨,身上鲜血淋漓,段鹏举还亲自上刑。】 饶是闯荡江湖多年,高崇和沈慎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酷刑,皆是一脸悲痛,沈慎还不停地骂骂咧咧,骂得不比骂赵敬时好听。谷妙妙不停地抹眼泪,甄如玉气得连连咳嗽。 秦怀章额头青筋显现,眼角狂跳,握着周子舒的手猛然发力,逼得周子舒闷哼出声。 “师父,我如今五感渐失,就算受刑也不会痛。” “不会痛?你当为师是瞎子吗?光幕中你额头上的是什么,水吗?!”秦怀章双目赤红、面部扭曲,如同一只失了幼崽的猛虎一般咆哮,若眼前之人是段鹏举,只怕会被生生撕成碎片。“就算不痛,你得流多少血!穿进去的时候要流血,拔出来更要流血,你怎么受得住!”说到最后,这个铁血汉子竟哽咽起来。 “师父……”周子舒难受至极,也快落下泪来。“我没事。” “洞穿琵琶骨这是一般的刑罚吗?搞不好要沦为废人、甚至有性命之危!你身上有七窍三秋钉,武功已失大半,怎受得了!这段鹏举如此歹毒,老子做鬼也要去找他!” “不,老子要活剥了他的皮,衍儿……” 暴怒中的秦怀章骤然清醒,不对劲,最该暴怒的温客行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坏了! 师徒二人回头一看,温客行不光没有暴怒,反倒平静得很,一下一下地扇着扇子,颇有规律,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完了完了,比发疯还要糟! 有人生气会发怒,有人生气会发疯。温客行既然有温疯子的“美誉”,可见是惯常发疯的。但周子舒知道,温客行发疯时并不见得有多生气,反倒是以震慑为主。就跟他一样,当着晋王的面掀了桌子,看似失去理智,实则内心清醒,步步为营,硬是为自己争了一条活路。 但温客行的平静如水,才是真正的怒极的表现,他如今是不可斗量的沧海,只要一阵风,便可引发要人性命的海啸。 必须赶快哄好他!抱着这个念头,周子舒一下子坐到温客行的大腿上,让温客行的头紧贴自己的胸膛,听自己有力的心跳。“老温,你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对吗?” 温客行的手攀上周子舒的后背,在蝴蝶骨处不停地打转,半晌才僵硬地挑起嘴角,发出如鬼哭一般怪异的笑声。“阿絮啊,我有些想法要跟这位段首领交流交流,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们好好交流,有空我们把一起段鹏举请到鬼谷,你和十大恶鬼一起跟他交流。”周子舒哄孩子一般哄道。 秦怀章又心疼又气恼,又担忧又憋闷,偷偷给谷妙妙使了个眼色。 谷妙妙了然,悄悄拿出一根银针照着温客行头上的大穴扎去,没想到温客行一偏头躲了过去,眼中仿佛有万年寒冰,面色却十分平静,轻笑着道:“娘,您想干什么?” 谷妙妙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再次被温客行骇到了。“衍儿,我……”此刻,谷妙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换了旁人,怕是脖子立刻要被拗断了…… “我没事,不会再发疯的,您不用担心。”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让谷妙妙更加胆战心惊。 周子舒对她摇了摇头,谷妙妙只能收针回甄如玉身边坐好,身体还在轻轻抖动。 这就是鬼主的气势吗?难怪能震慑三千恶鬼! 【开心鬼将顾湘和曹蔚宁抓来送给蝎王,范怀空质问莫怀阳为何与赵敬和毒蝎勾结,却被莫怀阳三言两语骗了过去。】 看到顾湘被捉,温客行继续用瘆死人的声音平静道:“开心鬼?呵,本座这就送你回地狱。”说罢扇子离手,朝着光幕飞去。 一声巨响,光幕又放出之前电晕沈慎的电流,并无任何损坏。 “老温……”周子舒担心道。 眼皮一抬,温客行道:“没事,本座忘了,开心鬼不在这里。那就等本座出去……” “老温,你骂句人行不行,别这样!” 温客行眨眨眼,像是不明白周子舒的意思。 “算了,你就这样吧,别说话了,乖。” 一个“乖”像是一个按钮,温客行慢慢变了脸色,逐渐正常起来。 “阿絮……” 周子舒松了口气。“在呢,闭嘴。” 温客行:…… 【毕星明等人潜入天窗密牢,救出周子舒,走到半路却被守株待兔的段鹏举截住。 段鹏举洋洋得意,直言杀了越狱的周子舒就不算违背晋王的命令。毕星明等人宁死也要为周子舒尽忠。 千钧一发之际,温客行赶到,一柄折扇就杀死了天窗数名高手,狠狠震慑了段鹏举。 段鹏举却并不将温客行放在眼里,仗着温客行单枪匹马便出言讽刺。 “谁说他是单枪匹马?”周子舒终于走出车来,准备与温客行并肩作战。 不待段鹏举继续嚣张,鬼谷一众恶鬼杀来,这次轮到温客行嘲讽他。“你都知道叫我一声谷主了,本座身为三千恶鬼之首,怎会做单枪匹马来救人这么没排面的事情。” 恶鬼众多,段鹏举不甘愿地撤退。 危机已解,众鬼参拜温客行。 毕星明等人也向周子舒叩拜,自称弟子。周子舒不解,温客行当众叫周子舒为师兄,告诉他韩英死前将毕星明等人托付给他,他自作主张将他们收归门下。 而后,温客行当着众恶鬼和毕星明等人的面向周子舒单膝下跪。“四季山庄不肖二弟子温客行,参见庄主。” 见温客行终于承认了自己是四季山庄弟子,周子舒心满意足热泪盈眶,颤抖着伸出手抚着温客行的发髻。】 不等秦怀章夸赞,沈慎便插嘴道:“这群恶鬼不都被蝎王控制了,他们怎么会帮衍儿救人?不对呀,无常鬼他们不是和蝎王闹翻了吗?” 高崇扶额道:“他们是被蝎王用秘药控制了,至于为什么还会帮衍儿救人……” 周子舒接话道:“对啊,他们怎么还听你号令,千里迢迢跑到晋州来救我?” 温客行面色不变,背后却爬满了冷汗,打着哈哈道:“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周子舒冷笑,“我猜一猜,不会是你跟蝎王做了交易吧?” “可,可能吧……”虽然事情还未发生,但温客行的直觉告诉他,他会很惨很惨。 “要死了你!”周子舒又抓着温客行的胳膊掐了两把,“你跟蝎王做交易?!他可是赵敬的义子,对武库也是势在必得,你拿什么跟他做交易的?说!不许装傻。” 温客行摸了摸鼻子道:“琉璃甲都在赵敬手里,他只缺钥匙了……” “你要把钥匙给蝎王?!”沈慎拍案而起,“衍儿,你胡闹!” 高崇赶紧拉住他。“钥匙是死物,哪比得上子舒的性命,事急从权,老五,想想成岭也是交出琉璃甲后才得了片刻安宁。” “哦,钥匙啊……”周子舒倒是放下心来,看来蝎王自以为是黄雀还是被老温这红衣螳螂给骗了。“还算你有脑子。” 看着周子舒笑了,温客行的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了。“我能当这么多年的鬼主可不是只靠杀鬼震慑,温娘子做哪件事前不都得认真谋划一番,更何况是救阿絮这等顶顶重要的事情。” 周子舒心中喜悦,却也有隐隐的担忧。“不过,跟蝎王合作可是与虎谋皮。” “知道知道,不过蝎王已经盯上我了,我退无可退,只能与他一较高下。” 周子舒深以为然。 见光幕中的周子舒已经没有性命之忧,温客行又嬉皮笑脸道:“阿絮,恶鬼头子对你俯首称臣、当众叩拜,你够有排面吧。” 看着光幕中妖冶骄傲的温客行,周子舒心头一动,嘴上却道:“我们四季山庄可没有画红色眼影的弟子。” 温客行噎了一下,可怜巴巴道:“都说了我是不肖弟子了……” 到底没忍住,周子舒“噗嗤”一笑。秦怀章等人也是笑着摇头,全都拿温客行没办法。 【经大巫诊治,周子舒并无大碍,大巫保证能治好七窍三秋钉,让温客行和顾湘十分欣喜。 温客行为周子舒束发,毕星明向周子舒和温客行行弟子礼,周子舒让他们等张成岭回来一同拜师,还哄着温客行为他分担几个弟子。 “阿絮,你出狱时见到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可是十分期待你的表情啊。” 周子舒羞赧一笑。“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怎么来,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温客行取下头上的簪子才,插入周子舒的发间,虽未发一言,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甄如玉哈哈大笑,“果然这簪子要戴到子舒的头上,好好好,你俩如此,我和妙妙就放心了。” 温客行轻轻拽着周子舒发间的簪子,轻声道:“周相公,你放心了吗?” 周子舒轻轻白了他一眼,心中无限甜蜜。 秦怀章也很是高兴,“一下子能有十八个弟子,加上韩英成岭,咱们四季山庄立时人丁兴旺了。子舒,出去后赶快联系韩英,这可是个宝哇!” “是,师父。” 第32章 我滚回来了~~~ 【曹蔚宁因莫怀阳与五湖盟结盟之事心生不满,与阿湘私奔,决意退出江湖。】 “他竟能为阿湘背离师门……”温客行喃喃道。 “这回放心啦?”周子舒笑道。 温客行垂下眼眸,掩藏其中的笑意。“罢了,阿湘不愧是我养到大的,眼光不错,往后这姓曹的小子,我罩着了。” 【顾湘都察觉出蝎王别有所图,但温客行却执意要回鬼谷,还让顾湘瞒着周子舒。】 周子舒冷冷地瞥了温客行一眼,“瞒着我呢……” 温客行讪笑道:“阿絮,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反正你要做到事情瞒不过光幕,自然也瞒不过我。” 温客行继续赔笑,背后却爬满了冷汗。自己要做什么,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若让爹娘师父和阿絮知道,那可就是他的末日来临了! “哟,’鬼主归来,诸邪避退,诸鬼归位‘,连毒蝎刺客都低头,排面不小呀。”周子舒冷笑道。 “一般,一般排面……哪有阿絮能让鬼主下跪的排面大。”温客行小意道。 “哼。” 温客行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如今不光周子舒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连爹娘都是一副“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的表情…… 【张成岭得知了温客行的真实身份,捶地泄愤,让高小怜十分担心。 除祟大会定在白鹿镇,张成岭和沈慎决定一同前往。 “即使再凶的恶鬼,只要找到了一条通往人间的路,也会想变回人的。”温客行喃喃自语。】 “阿絮,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变回人啊!”温客行赶紧道。 “这样啊……”周子舒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拍温客行的头。 温客行乖巧地连连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罢了,你现在还不知道,而且我早晚会知道。” 温客行:……你有什么问题还是问吧,这样太吓人了。 【温客行告知喜丧鬼自己的布局,让喜丧鬼放下仇恨,带薄情司的女子离开鬼谷。喜丧鬼给温客行送上祝福,却选择在鬼蜮里永远煎熬。】 “仇恨和贪婪一样,都是给自己画地为牢……衍儿,你能想明白就好。”秦怀章欣慰道。 温客行可怜巴巴地看向秦怀章,秦怀章一笑。“放心,等会子舒找你算账的时候,为师就不落井下石了。” 温客行:“……师父,您帮我行不行,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秦怀章笑嘻嘻道:“不必了,在你的世界我已经死了,你还怎么孝敬我呀?” 温客行继续道:“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他生未卜此生休,我可不管下辈子的事。你呀,有胆子瞒着子舒,便该承担后果,自求多福吧。” 温客行:…… 【周子舒决定化解成岭和温客行的误会,歇脚之时才听说温客行陷入重围,被五湖盟逼上白鹿崖,已至生死之境。 白鹿崖上,蝎王再度站在赵敬身边,将温客行打伤, 赵敬胜券在握,假仁假义道:“温兄弟别折腾了,乖乖的束手就擒,听哥一句劝,我就留你个全尸。” 温客行笑得嚣张又讽刺。“老子要是不呢?”】 沈慎一头雾水。“衍儿不是说拿钥匙与蝎王交易吗?怎么赵敬还问衍儿要钥匙?” 高崇不确定道:“难不成衍儿反水没给蝎王钥匙?” 秦怀章反驳道:“不可能,这蝎王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若是衍儿不交出钥匙,他是不会让众鬼帮衍儿救人的。”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蝎王发现衍儿给他的是假钥匙?”甄如玉焦急道。 “啊?衍儿给的钥匙是假的?如玉你怎么知道?”沈慎好奇道。 甄如玉:……因为真的在子舒那里啊! 温客行:…… 周子舒:…… 谷妙妙:相公,你憨起来跟成岭有一拼呐。 甄如玉赶紧补救:“知子莫若父,钥匙既然是我和妙妙留下的,衍儿断然不会拿真的来做交易。” “哦。”沈慎信以为真地点点头。 甄如玉还没松口气,就听到秦怀章阴恻恻道:“难道在衍儿心里,子舒的安危还不如武库钥匙?” 甄如玉:“……不是,我不是这意思,秦大哥你听我解释。” 温客行直接捂脸,“爹,您别说了。师父,您放心,在我心里没什么比阿絮更重要了。” “那你现在把武库钥匙交给子舒!” 温客行:……已经给了呀,现在您让我拿什么充当钥匙啊…… 见温客行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秦怀章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刻悔婚。温客行可怜巴巴地向周子舒求助,周子舒抛下一个明媚的笑容,转身安慰早就开始抹眼泪谷妙妙去了。 温客行:……阿絮,你别抛下我,我搞不定师父的! 没能准确分辨出秦怀章到底有多生气的沈慎继续道:“大哥,等我们出去就跟赵敬割袍断义,他在衍儿面前自称’哥‘,岂不是让我们跟衍儿成了兄弟?” 高崇:……我想先跟你割袍断义,老五你怎么能憨成这样。 秦怀章笑得冷飕飕。“顺便跟张玉森也断了吧,别忘了,成岭可是子舒的徒弟。” 沈慎把脸皱成了包子,温客行的脸比沈慎的还要臭。 周子舒淡然道:“一码归一码,咱们各论各的。”老子才不想跟你们做兄弟,太特么的晦气了! 温客行喜笑颜开,老子更不想。 【“我说了,近我者死。我是没有办法把你们全杀了,就看你们谁想先死谁想活着。”温客行视叫嚣之人为蝼蚁,摘下脖子上的钥匙挑衅道:“各位大侠,看清楚了吗,你们心心念念的天下武库的钥匙,不需要什么琉璃甲,有了这把钥匙便能直接开启武库的大门,想要吗?杀了本座,钥匙便是你们的。” 追杀之人大喊:“好,杀了他,杀了他!” 蝎王抱胸冷然道:“诸位英雄莫要中计,先杀了魔头武库人人有份。” 温客行啐道:“好毒蝎,我温客行纵横一世竟然栽在你这个下贱胚子的奸计下。” “温谷主,兵不厌诈。难道只允许你算计别人不允许别人算计你吗?” “蝎儿还跟他废什么话呢。温兄弟,听到了吧,不是我赵敬要杀你啊,是天要灭你。” 温客行愤恨道:“我只恨一时心软没有杀了你为我父报仇!” 沈慎愤而上前道:“甄如玉一生光明磊落竟能生出你这么一个大魔头,圣手夫妇泉下有知,亦会痛心疾首!我今日杀你,正是为了全我兄弟之义,也是为甄兄弟清理门户!”】 “衍儿,你怎么能把钥匙拿下来,你可以跟赵敬做交易,让他放你走啊!”高崇焦急道。 看他担忧的表情不似作伪,温客行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大哥,就算衍儿交出钥匙,赵敬也不会放过他的……” 沈慎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惹得高崇着急上火。“老五,赵敬如此得意忘形你竟没察觉异常,就算你不知道赵敬是幕后黑手,但你却知道鬼主就是衍儿,就算不为他出头,留在大孤山照顾小怜和成岭不好吗?你倒好,还带着成岭一起跟赵敬围攻衍儿。玉森对得起容大哥和如玉,但成岭此番作为对不住衍儿一路的照顾庇护,你让我在九泉之下如何向玉森交代!” “我,我……”沈慎又羞又气,不知该说什么好。“我真不知道……” “不需要琉璃甲?怎么可能不需要琉璃甲。”秦怀章嗤笑,终于松了一口气,“衍儿如此挑衅作死果然有蹊跷。” 谷妙妙一边看着光幕中受伤的温客行,一边瞪自己身边的儿子,温客行干巴巴道:“娘,师父都明白这在做戏,您就别担心了……” 甄如玉怒道:“若你真有把握,又怎会瞒着子舒?我做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妙妙!” 温客行无言以对,又拿不准未来的自己是怎么跟蝎王交易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真不敢拍着胸脯跟父母作保证。 【看着沈慎身后神色漠然的张成岭,愧悔涌上心头:“成岭,我……” 张成岭不愿再听下去:“你住口!灭门之仇不共戴天!”说着就要冲下去。 “成岭……”沈慎及时拉住他。 “罢了”温客行收起折扇。“我不该对张家下手,张玉森没有对不起我父亲。成岭,你来杀了我为你全家报仇吧。我累了,你杀了我,我不会还手的。” 张成岭这就要冲下去,却挣脱不开沈慎的禁锢。“你不能去,傻孩子,魔头的话你能信吗,他今天横竖都跑不了,我不能让你过去。” 温客行颓然道:“我不骗你,成岭你来杀了我我不会还手的。” “你骗人!都是骗人的!温客行你骗得我师父好惨,我,我……” “他没骗我。”周子舒赶到,温客行和张成岭都慌了神。】 高崇羞愧得涕泗横流。“老五啊,镜湖派并非是衍儿下手,他却坦然承受成岭的恨意,甘愿引颈就戮。我们,我们当年都干了什么啊!” “大哥!”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容大哥,如玉妙妙……我们五湖盟对得起谁啊!你还去围剿衍儿,咱们难道连缩头乌龟都不如了吗?!” “大哥,莫生气,等我们出去就将琉璃甲之事告知天下,为如玉他们正名,向天下人请罪。” “还要好好教导成岭,恩归恩,仇归仇,人不能忘恩负义……” 周子舒倒是看出了些门道,冷冷地勾起嘴角,“你当着成岭的面说是你对镜湖派下手,看来这里面还有成岭的事啊。” 温客行咽了咽口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说通了成岭,只能先把他摘出来。“镜湖派因鬼谷被屠,这孩子恨我很正常。” “哦。”周子舒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温客行在心里默默盘算自己的死法,算了半天觉得还不如借成岭的手死在阿絮的雨打芭蕉针下好些。 第33章 【温客行当众承认自己骗了所有人,只为周子舒不被人攻讦。 周子舒断然不信,走到温客行面前轻笑道:“省省吧你。” 抽出白衣剑,直指赵敬等人,温客行与他并肩而立,共同对敌。 叶白衣愤而出手,直指温客行。周子舒想上前相助,却被无常鬼等人拦住。张成岭上前,用雨打芭蕉针射伤温客行,令其坠崖。周子舒毫不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叶白衣和张成岭大惊失色,温客行睁眼就瞧见周子舒如惊鸿一般扑向自己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周子舒心满意足地陪着温客行赴死,却不想被跃下的叶白衣救下,只余温客行一人坠入谷底。 赵敬得意狂笑,蝎王的表情却不太对劲。】 “妙妙,妙妙!”耳畔传来了甄如玉心急如焚的呼喊。 “娘!”温客行赶忙跑过去搭上谷妙妙的脉。“没事,爹,娘是……”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甄如玉勃然大怒,抬脚向温客行踹去。虽然脚筋已断用不上内力,但又气又怒之下还是踹了温客行一个趔趄。“你这个逆子,看你干的好事!你!给我跪下!” 温客行赶紧跪下,竖起三指道:“爹,我保证这就是一个局,是我跟蝎王联合做的局。赵敬还没死,我怎么可能先死。对了,吊死鬼您还记得吗,他坠崖可一点事都没有,还是被我掐死的,我肯定也没事。” 甄如玉更加恼怒。“吊死鬼是自己跳崖,且跳崖前毫发无伤,你呢!先被毒蝎打伤,又挨了一记暗器,更何况赵敬等人决意搜查崖底,你怎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逃出生天,万一,万一蝎王反水怎么办?” “爹,我……” 甄如玉摆摆手,打断了温客行的话。“我现在不想听。子舒,我手不方便,劳烦你掐一掐妙妙的人中。” 谷妙妙悠悠转醒,美目中不断落下泪来,无声哭泣。 “娘……”温客行懊悔至极,小声唤着自己的母亲。 甄如玉打掉那只要为谷妙妙拭泪的手,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温客行,我问你,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 “温客行”三字一出口,众人便知甄如玉已经恼恨到极点,想要劝劝却怕又是火上浇油,只能用责怪的眼光看向温客行。 温客行只想甄如玉消气,不敢不答。“您和娘是被赵敬和鬼谷害死的……” “我没问妙妙,只问我甄如玉是怎么死的。”甄如玉俯身低头,在温客行耳边慢慢说道。 温客行不解其意,只听见周子舒轻声道:“您是在爱妻死后,殉情而亡。” 温客行生生打了一个哆嗦。 谷妙妙把头贴紧甄如玉的胸膛,轻轻抽搐。甄如玉抬起不灵便的手抚摸着爱妻的发丝。“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旁人可能都以为我是不愿屈从鬼谷的淫威,不愿出卖兄弟而舍生取义,却不知,妙妙不在,我这孤翼只影只能追着她而去啊……衍儿,你对子舒情深义重,我和妙妙虽不向你们一样荡气回肠,但也是举案齐眉,生死不弃!” 遍体生寒,温客行惊恐地转过头寻找周子舒。“阿絮,若我,真死了,你,你会如何……” “我本身负无数血债,惟愿逍遥三年后以死赎罪,连收成岭为徒都没有让我改变主意。是你让我有了偷生之心,若你死了,你觉得我会如何?我又能如何?这冰冷的人间与地狱又有何区别?”周子舒冷冷道。 “阿絮,你不要……” “我要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子舒皱着眉烦躁道。 “阿絮……” “衍儿,”谷妙妙止住了眼泪,强打起精神。“你与子舒心意已通,当知你若敢死他便敢以身相殉。到时候,你活了,子舒却没了,你该怎么办?也追着子舒而去吗?” “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担心我的伤,所以才瞒着我。”周子舒平静道。 “是的,阿絮,若你好好的,我一定不瞒你。”周子舒越是平静,温客行越是心慌,恍若浮云蔽日,再也抓不到那道光。 “老温,我这么懂你,你怎么就不懂我呢?相较独活,我更向往与你共死,你我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岂不美哉?” 温客行哑口无言。 周子舒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往下看。 秦怀章本想狠狠训斥温客行一顿,却见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还是憋了回去,跟着周子舒继续看后续发展。 见周子舒真的不愿搭理他,温客行彻底慌了神,哀哀地求到谷妙妙跟前。谷妙妙虽然恨不得现在就暴揍他一顿,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还是软下心来,伸出一指戳了戳温客行的脑门。“傻瓜,子舒还戴着你的簪子,若他要跟你一刀两断早就还回来了。” “可我该怎么做才能让阿絮消气?” “烈女怕缠郎,缠他呀。” 温客行:…… 沈慎左看看,右看看,见自己实在没立场插话,就轻轻拉了拉高崇的袖子道:“大哥,成岭惹了这么大的祸,还能拜周贤侄为师吗?” 高崇:……那边小鸳鸯就快闹崩了,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老五你到底有没有心!不对,你这辈子还能找到媳妇吗? 【周子舒醒来时本以为做了一场噩梦,却听到五湖盟的人在庆祝魔头“伏诛”,直到看见柳千巧夤夜烧纸,看见毫无血色的温客行躺在一间破败的茅屋中,周子舒才相信温客行真的死了。为免所谓的正道鞭尸泄愤,只能放火焚尸。 独自一人借酒消愁,周子舒一遍遍回忆与温客行之间的点点滴滴。 “老温,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要什么,只是一直没有说破。”周子舒含泪自言自语。“我以为能慢慢改变你,没想到最后被改变的人却是我。我知道,你想要这乌烟瘴气的人间和这鬼蜮一同倾覆,你想要这群贪名逐利、丑态百出的人都为其贪欲所噬,你想要这浊世付之一炬,为你的父母陪葬……” “从前我觉得你太过于偏激,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坛狠狠丢弃,悲切一笑。“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啊。猎局已成,猎手何在?你做了这么久的阴谋,不想看看结局吗?”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知己既去,何若玉碎!”周子舒服下大巫给的救命灵药,决然冲开钉在经脉上的钉子。】 “周子舒,你!”秦怀章给气了个仰倒,起身后直奔被压垮的椅子,抽出一根椅子腿气势汹汹朝着周子舒走来。 周子舒乖觉地跪下,五体投地给秦怀章行了大礼,一副认打认罚毫无怨言的模样。 看着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秦怀章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子舒这么做是为了谁,气急败坏地扔了椅子腿扬着巴掌冲温客行走来。 “温……” 不等秦怀章发飙,只听见“啪”的一声,温客行抬手朝自己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力道之大让着一贯厚脸皮的鬼主也破了相。 秦怀章:……等等,不是该我出手揍这小崽子吗?他自己动手了我要干什么?揍还是不揍?气死老子了! 还没回过神来,温客行扬起了另一只手,眼见又要落下,一个不明物体裹挟着疾风砸了过来。 是秦怀章扔掉的椅子腿。 “阿絮……”温客行双目无神的低喃。 周子舒起身走到温客行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决绝道:“老温,我若身死,允你来殉。” 温客行蓦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得到了救赎。“你说真的?” 周子舒露出一抹苦笑。“我不骗你,但你若再骗瞒着我做此危险之事,便是下了地狱,你也莫要来找我。” ”不会了,阿絮,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我保证。“温客行一下子蹦了起来,紧紧抱住周子舒不松手。 周子舒叹了口气,却也回抱住他。罢了罢了,他是什么德行自己还不清楚么…… 秦怀章目瞪口呆。“这,这就好了?” “子舒,你就这么放过他了?”谷妙妙惊呆了。“你揍他一顿吧,狠狠揍他出口气,不用顾忌我和相公。” 周子舒放过了他,甄如玉却不打算这么放过儿子,抬起胳膊狠狠拍他。“浑小子,子舒舍不得揍你,我舍得!今天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看你往后还敢不敢让子舒伤心!” 眼见甄如玉揍得艰难,周子舒轻声劝阻道:“他若能改,何必揍他;他若不改,揍也没用。叔叔婶婶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抛下老温一个人。” 温客行哽咽着抱着周子舒的大腿道:“阿絮,我改,我一定改。往后,我什么事都不瞒你了。” 见周子舒脸色还是不好,温客行垂头道:“阿絮,您也捶我一顿吧,我不怕疼,只怕你不理我,你捶我一顿我心里还好受点。”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烦躁着抖腿道:“没见过上赶着找揍的!” “阿絮,阿絮……”温客行可怜巴巴地纠缠不放。 秦怀章看不下去了,拎着椅子腿坏笑着走了过来。“心里不好受是吧,为师心里也不好受,水灵灵的大白菜被你折腾得面黄肌瘦,气死我了!子舒舍不得罚你,我罚!”说着把椅子腿扔到温客行身前,“这里没搓衣板,就用这个凑合吧,给我跪上去!我不让你起就不许起!” 温客行赶紧跪了上去,继续可怜巴巴看向周子舒。 第34章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那副委屈的模样心里烦躁,冷笑一声,道:“老温,你是不是觉得我钉了七窍三秋钉,只剩一半功力就成废人了?” “哪会啊,我们阿絮最厉害了。” “正经些,跟你说正事。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成为天窗之主靠的是以德服人?” 冷汗又爬满了后背,“阿絮,我错了。”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头。“你不是没想过蝎王会成为那黄雀,但为了报仇, 为了不连累我,你甘愿做那只螳螂。但是,算无遗策的温谷主,你为何不能在那黄雀之后放一只鹞鹰,即便你死了,我也能让蝎王给你陪葬!莫说我还有武功,就算我武功尽失也能做到,拔了钉子,只是因为没了你我也活不下去了……” “好好好,阿絮,往后不管做什么,我都让你知道,你陪我一起报仇,然后我们浪迹天涯。” 捧着温客行的脸,周子舒郑重却温柔道:“好,我记着你今天这句话,你也要记着。” “永不敢忘。” 秦怀章:……辣眼睛! “沈慎,你想说什么?”余光瞧见高崇一直捂着沈慎的嘴,秦怀章觉得拿他撒气不错。 沈慎终于挣脱了高崇,对周子舒道:“周贤侄,你能不能不说你和衍儿是知己了,连安吉四贤他们也不是这样的知己。” 周子舒:…… 温客行:…… 秦怀章觉得沈慎这回说得颇有道理,如果这叫知己,那他秦怀章连朋友都没有了! 【柳千巧奉蝎王之命扮作段鹏举试探赵敬,赵敬为了权势,承诺灭鬼谷之后诱杀蝎王,收编毒蝎势力。】 沈慎和高崇已经骂累了,对狗咬狗也失去了兴趣。看到这里,基本上猜到蝎王是真的跟温客行联手,就等着看赵敬如何身败名裂、自食恶果。 【武林大会,赵敬与莫怀阳一唱一和,谁曾想周子舒出面搅局,挑战赵敬。 只是,未等动手,温客行现身,以圣手甄如玉之子、四季山庄二弟子的身份代替周子舒与赵敬对战。 同时,高小怜携邓宽赶到现场,揭穿赵敬的真面目,赵敬气急败坏之下甩锅沈慎,沈慎连翻白眼。 无从抵赖之下,赵敬欲杀高小怜泄愤,却被温客行及时制止。 最终,温客行以秋明十八式挑断了赵敬的手脚筋,蝎王喂其服下哑药,自此赵敬身败名裂,一败涂地。 莫怀阳不肯放过温客行,叶白衣出面命温客行封闭青崖山,少林峨眉等人纷纷赞同,莫怀阳只得作罢。】 高崇哈哈大笑。“老五,原来你也参与其中。” “啊?我不知道啊。”沈慎也是一头雾水,若不是来到这里,他根本不可能怀疑赵敬,又怎么会跟身为鬼谷谷主的温客行联手。 高崇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道:“你就不能装作你知道,给咱们五湖盟长长脸吗?!” “哦,”沈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补救:“我早就知道赵敬这狗贼不是好人,一直等他露出真面目。好在苍天有眼,让他作茧自缚,所以我就带着成岭来青崖山让他亲眼瞧瞧仇人的下场!” 高崇伸手捂住脸,真不想承认这个憨憨是自己的兄弟。 秦怀章:“呵呵。”声调极其鄙视。“你还不如说是成岭察觉赵敬狼子野心,带你去青崖山更靠谱些!” “诶,你什么意思啊?” “老五,别说了,越说越丢人……”别人能说是大智若愚,但自己这五弟,要不是有衍儿带着、成岭劝着,能一憨到底! 秦怀章消了气,抬起下巴对温客行道:“起来吧。” 温客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还是不敢起。 “我说,”秦怀章一拍扶手,抄起椅子腿砸了过去,温客行赶紧偏头躲过。“起来!” 温客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又乖又怂。 周子舒掩口轻笑,这一幕想当眼熟啊,老温啊老温,这叫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看着光幕中的儿子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听着他那句“温客行身为人子,今日便要将我父母遭受的痛苦磨难一一还施彼身”,甄如玉都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将温客行拥入怀里。“衍儿,好孩子……” 未等温客行感慨,甄如玉便放开了他,让谷妙妙扶着走到周子舒面跟前,“子舒,谢谢你,因为你,衍儿才能光明正大地承认是我甄如玉的儿子,能重新做回一个人。千言万语都无法承担我的感激,我现在也想不出任何富丽堂皇的辞藻,子舒,我只能给你送上祝福,祝你早日治好钉伤,长命百岁、日日展颜。” 周子舒微微一笑。“甄叔叔,我早已说过,老温也是拯救了我,您不必如此,往后我一定和老温好好度日,恩爱不疑。” 甄如玉重重点头。“好,子舒,衍儿对你一片真心,他一直用自己的方法爱着你,有时会很偏执,我希望,你能多理解他一些,若你生气,打骂便是……” “我知道。”周子舒打断了他的话,“我懂他。” “如此我便放心了……” 【温客行大仇得报,拉着七爷成岭等人庆祝,周子舒气还没消,坐得远远的。 沈慎也意气风发,为顾湘解惑自己何时与温客行密谋同除赵敬。 虽说认罚,但温客行不时地瞥向周子舒的方向,想叫阿絮却又没有勇气。】 周子舒快气笑了,“跟成岭见面时簪子还戴在你头上,你在救我之前就定下计策了?我是该夸你运筹帷幄还是该骂你自作主张?” 温客行苦着脸道:“阿絮,虽然那也是我,但一切尚未发生,我也只能根据光幕中的线索猜个大概,你就别为难我了。我都是你的人了,要夸要骂还不都由着你嘛,周相公。” 周子舒轻轻翻了个白眼,又用胳膊肘轻轻顶了他一下。 【顾湘不依不饶,连连罚酒,温客行心情甚好,由着她罚。 沈慎直言只要能为高崇等人报仇,他宁愿与温客行一起战死到底。 张成岭将周子舒的低落看在眼里,插科打诨要罚他酒,周子舒对温客行大发脾气,沈慎和大巫为温客行说情,最终周子舒罚了他三壶酒了事。 温客行醉醺醺的来找周子舒,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有多开心。 看着孩子气抱着自己的温客行,周子舒却只想哭。强忍眼泪,扶着温客行躺下,答允陪他去看看当年那个农家小院。】 光幕中周子舒的眼泪终于落下,却狠狠砸到温客行心上,他从背后死死抱着周子舒不松手。“阿絮,你哭了,都怪我……” 周子舒佯怒道:“老子喜极而泣不行吗!” 温客行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滑下,落到周子舒的手上。“你都快死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周子舒也不转身,只是擦掉自己手上的泪滴。“四季山庄薪火不断,你也大仇得报,还不值得高兴吗?” “阿絮,我会陪你走黄泉路,你答应了。” 周子舒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好,等大巫把我治好了,我们就好好培养成岭,待他能独当一面,我就陪你策马江湖、仗剑天涯。到时候不论谁先死了,另一个就……” “另一个就把他的遗体带回四季山庄,交给成岭布置后事,然后生死相随。你我同衾同椁,再不分离。” 周子舒又是轻轻一笑,“何必麻烦,干脆一起烧了,同在一个瓮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岂不更好。” “好,阿絮说什么都好。到时候咱们就在四季山庄长眠,在阴曹地府做一对恩爱夫妻。” “好个屁!”秦怀章拍案而起,将温客行从周子舒背上拽了起来,冲着屁股一人一脚。“什么死不死的,不嫌晦气!再提这个字,为师大耳光抽死你们!” 周子舒和温客行低头认错,一个比一个乖巧。 【阴森的鬼谷挂满红绸,喜气洋洋。 温客行决意封谷,与老天爷和解。 穿上嫁衣的顾湘美艳动人,罗浮梦亲自为顾湘操办嫁妆,看着种类繁多的嫁妆,顾湘花了眼。 温客行许诺日后给顾湘补齐三条街的嫁妆,罗浮梦将师父赠的簪子转送给顾湘。 大巫也送上贺礼,乃是受过祝祷的红线,让顾湘和曹蔚宁生生世世都有姻缘。】 秦怀章默默盘算起来,算了半天还是觉得不靠谱,勾勾手指让周子舒过来。 “子舒啊,咱们四季山庄到底还剩多少产业,能不能给阿湘凑一条街的嫁妆?” “师父,这得等我回去清点一下才知道,嫁妆的事不用您操心。” “那怎么行,这小阿湘是衍儿养大的妹妹,你身为嫂……身为哥夫,必须给她准备嫁妆。” 谷妙妙也急了。“相公,咱们可什么都没给衍儿留下,这可怎么是好……” 甄如玉也是愁容满面。虽未曾谋面,但他和谷妙妙已经把顾湘当女儿看了,顾湘的婚事他们也该有所表示。 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谷妙妙取下耳坠交给温客行。“衍儿,你把这个带回去,就当是我们的一番心意,送给阿湘。” “娘,鬼谷都是我的,也不差您这一份,这是爹送您的,您还是自己戴着吧。” “你这孩子懂什么,”谷妙妙嗔怪道:“你爹还活着呢,往后再给我补上一对就是了,这是我送给女儿的,祝她和曹少侠白头偕老。我和你爹虽不敢说是神仙眷侣,却也是恩爱夫妻,这耳坠一点都不晦气,反倒包含着娘满满的幸福与祝福,你一定要转交给阿湘。” “好好好,我给她便是。”温客行笑道接过耳坠小心收起来。 高崇朗声大笑,“阿湘姑娘和蔚宁侠肝义胆,对我五湖盟也是有恩,待到他二人成婚,我岳阳派也出一条街的嫁妆!” “我也是,我大孤山也出一条街的嫁妆,让阿湘姑娘风光大嫁!” 既然最后会与沈慎和解,温客行也不再推辞。“好,阿湘出嫁前我便亲自拜会岳阳派和大孤山,二位不要赖账就好。” “哈哈,定然不会食言。” 第35章 【张成岭替范怀空传话,让他明白正邪之上有善恶,往后带着阿湘行善积德。 此刻,莫怀阳带人抬着聘礼来到鬼谷,曹蔚宁以为范怀空说通了莫怀阳,希望温客行放他们进来。 温客行虽然不乐意,但顾湘苦苦哀求,还求着周子舒说情,温客行只得开门。】 “阿絮……”温客行攥住了周子舒的手,“我有些,心慌。” 周子舒心中也略微不安,虽然早就知道莫怀阳是只老狐狸,但光幕中的他们却不知莫怀阳曾与赵敬结盟,不会察觉到不妥,但这参加婚礼之举怎么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止他们,连高崇都急了。“不行,看这莫怀阳的臭脸就知道他不是真心来参加婚礼的,衍儿,你怎么能放他进去!” 沈慎也是浑身紧绷,干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一见面,莫怀阳就斥阿湘为妖女,曹蔚宁跪地请罪。见他不肯抛下阿湘“改邪归正”,莫怀阳当着阿湘的面拧断了曹蔚宁的脖子,跟着他来到鬼谷的弟子拿出兵器,杀入鬼谷。 因曹蔚宁的死,阿湘陷入癫狂,抄起两把剑无甚章法地与莫怀阳等人厮杀,但她怎是莫怀阳的对手,没一会就身负重伤,被莫怀阳掐住脖子威胁温客行,让他交出琉璃甲和武库钥匙。 见阿湘性命垂危,温客行赶忙应承。“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她,她还是个小丫头。” “丫头?这妖女功法盖世,将我的徒儿、师弟迷昏了头,逼得我不得不清理门户啊!” 蝎王奏响琵琶,大批药人军杀向鬼谷,莫怀阳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一掌震碎了阿湘的心脉狼狈而逃。 阿湘濒死之际,请求温客行替她杀了莫怀阳。叫了一声“哥”后,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便魂归黄泉。任由温客行含泪哭嚎也没再睁开眼睛。】 死一般的寂静,在场的人目眦欲裂,半晌才传来谷妙妙的抽泣声。 “阿湘……相公,阿湘她…” “卑鄙无耻!皓首匹夫、苍颜老贼,莫怀阳你该当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永堕畜生道!”甄如玉骂出了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 高崇也是气急败坏。“呸!假仁假义的狗贼!你若觉得蔚宁勾结鬼谷玷污门墙,当众逐出师门就是,竟然,竟然在蔚宁的婚礼上行此恶毒之事!狗贼!匹夫!你不得好死!” “他还把范兄也杀了,大哥,这狗贼说什么清理门户,最该被清理的就是他,是这狗贼先与赵敬和蝎王勾结,清风派怎么不清理了他,狗娘养的!王八蛋!畜生!” 一行人义愤填膺地痛骂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怪异的笑声。 “老温!”周子舒慌忙扶住温客行,“事情还未发生,我们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客行狂笑不止。“阿絮,我设下这般杀局只想与浊世共焚,大不了被那群正道狗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没想到啊,哈哈哈……” “老温,你清醒些。”周子舒急呼,秦怀章等人也围了上来。“衍儿,醒醒!” 又是一口血喷出,周子舒赶紧把他搂在怀里,用袖口擦净他唇边的血迹,“老温,阿湘没事。” 温客行却一下子站了起来,指天大骂。“贼老天,你不长眼吗!是老子杀人无数,是老子双手染血,报应该落到老子身上!有本事就让老子五雷轰顶化为飞灰,你拿个小丫头撒什么气!” “老温!”周子舒紧紧抱住他,“别这样,阿湘还活着,等我们出去……” “阿絮……这就是我的报应吗?阿湘没了,她过了年也就十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没做过坏事,没杀过无辜,但她就这么没了,在自己的婚礼上……你也拔了钉子,要走了,只剩下我一个苦苦煎熬,这就是给我的报应吗?!” “别瞎想,莫怀阳是贪念作祟,阿湘活得好好的,老子也活得好好的,百八十年内也不打算死,等我们出去,我帮你收拾莫怀阳!” 温客行恢复了理智,惨然一笑。“阿絮,事情还未发生,这么杀了莫怀阳违背你的本心。” 周子舒正色道:“什么有违本心,阿湘是你我的妹子,也是咱们四季山庄的人,欺负到四季山庄头上,我这个庄主自然不能要以牙还牙!再说,我可没说我要杀他,这等小人杀了他就是便宜他,万一让小曹知道还不得连累他和阿湘的感情。莫怀阳如此心性,必然没少做腌臜事,等我们出去,我帮你查个清楚,让他如赵敬一般身败名裂。然后我们帮范怀空当上掌门,让他来主持小曹和阿湘的婚事,让这小两口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岂不十全十美!” “阿絮,你……” “你怀疑我查不出来?别忘了,咱们四季山庄可是九州事尽知,我若想查,一定能查出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絮,阿絮,你真好……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只要阿湘能好好活着,我什么都听你的。” “子舒,你一定要把这莫怀阳查个明明白白,扒了他那层皮囊!”秦怀章咬牙切齿。 周子舒点点头,强压下心中的刺痛,见温客行心情有所平复,忙带着他到谷妙妙身边诊脉。 谷妙妙一边抹眼泪一边给温客行施针,一个不小心没扎准穴位,带出一抹血珠。谷妙妙哽咽道:“对不起,衍儿,娘太笨了。” “娘……”温客行心里更难过,身为神医谷三杰之一,扎错穴位对谷妙妙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闭着眼也能找准所有的穴道,如今为自己亲儿子施针却扎错了,可见阿湘的死让她有多伤心。 “娘,我会好好保护阿湘的。” 谷妙妙含泪点头。“我知道,衍儿一定会保护好阿湘,让她和曹少侠平平安安,白头偕老。” “一定会的,我还等着抱阿湘的孩子。娘,别哭了,您一哭我更难受了……” “好,娘不哭。”谷妙妙狠狠擦了擦眼泪,凝心定神继续为温客行施针。 这边好了,另一边的高崇却还是懊丧不止。“都怪我,怪我把琉璃甲交给这狗贼,早知如此还不如给赵敬!” “大哥,你气糊涂了。莫怀阳这奸贼心术不正,你就算不把琉璃甲给他,他早晚也得卷进来。如今知道他的真面目还不晚,到时候咱们一起把他老底掀了,让他跟赵敬作伴!” “好!阿湘姑娘和蔚宁对小怜有恩,是我岳阳派的恩人,我高崇与这莫怀阳势不两立!” “我也是!”沈甚决然道。 【温客行追上莫怀阳,用同归于尽的法子终于送他下地狱,自己也因为受伤过重瘫倒在一棵树边,自责让莫怀阳死得太容易,晒着太阳闭目等死。 此时蝎王带着手下来了,想要趁机杀死温客行,周子舒及时赶到,已经恢复功力的他制住蝎王。 温客行虚弱道:“傻子,你来做什么?” 周子舒笑了一下道:“来跟你这个疯子死在一处。” 最终周子舒与蝎王各退一步,用琉璃甲斥退蝎王,救下温客行。 温客行一抬眼,便瞧见了闪耀着光芒的周子舒,缓缓抬起染血的手,轻声呢喃:“你身上,有光,我抓来看看……” 两只手还未交握在一起,温客行的手便垂了下去。】 不等众人出声,温客行抱着头嚎道:“我没死,肯定没死!我保证!” 周子舒“嗤”的一笑,“祸害遗千年,嗯,你肯定不会死。” 秦怀章也道:“既然子舒赶到了,你就不会死,怕什么呀,来来来,到师父这里来。” 温客行仔细想了想,刚才这一段应该没有踩到秦怀章雷点的地方,松了口气走了过去。 秦怀章还真没责怪他,只是弹了他一指头。“身上有光,抓来看看,衍儿,肉麻死了!” 温客行小声道:“阿絮就是我的光。” “好好好,你说得对,是子舒身上的光照亮了你回人间的路,他是你的周菩萨。”而后又揪住了周子舒的耳朵。“小子舒,刚才你又说了’死‘吧。” 周子舒大呼委屈。“师父,是未来的我说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把你怎么样,就是提前让你长长记性。” 周子舒:……您还不如直接说您就想揍我来得坦率! “衍儿啊,可见这蝎王真的是过河拆桥的主儿,你已经得知真相,直接把他和赵敬一起除掉便是,万不可再与他有任何交易。”秦怀章道。 温客行一拱手,“是,弟子记下了。” 甄如玉道:“但这蝎王勾结上了天窗,怕也不好对付。” 周子舒自责道:“怪我养虎为患。” 秦怀章摆摆手,“行了,别怪这个怪那个的,什么用都没有,你们好好合计合计如何对付段鹏举和蝎王才是,瞧这姓段的意思,就算毒蝎不出手,他也要让武林各派自相残杀。” 高崇道:“若衍儿和子舒贤侄信得过我,便由我和老五对付赵敬和蝎王,天窗那里,怕还要子舒贤侄应付一二。” “不行,晋王本就不打算放过子舒,决不能让子舒露面!”秦怀章断然拒绝。 高崇陷入沉默。 温客行微微一笑,“师父,蝎王有除掉晋王的野心,晋王和段鹏举也不会全然信任蝎王。他们为了琉璃甲可以与蝎王合作,也可以跟鬼主合作。” “你的意思是……用天窗对付毒蝎?”秦怀章立刻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但这更是与虎谋皮,鬼谷灭了毒蝎那是江湖恩怨,但要是与天窗作对那可牵扯到朝廷了。不论你还是子舒,我都不想你们涉险。” “师父放心,我自有谋划,只要阿絮肯将天窗的秘密相告,让我知己知彼。”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我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第36章 【睡梦中,阿湘的魂魄来跟温客行告别,温客行流下眼泪,被周子舒温柔拭去。 在阿湘和曹蔚宁的墓前,周子舒将温客行托付给张成岭,自己去阻止晋王打开武库,却被大巫发现他已经取了钉子。 张成岭要找阴阳册,用他的命换周子舒的命。】 秦怀章抚掌长叹:“难得成岭有这份心,子舒没收错这个徒弟,往后四季山庄交给他我也能放心了。” 高崇也连连点头,“可惜成岭与小怜无缘,不然我真想招他做女婿。” 秦怀章道:“行了你,你那女儿跟徒弟两情相悦,你就做个人吧,邓宽那小子品行不错,也就比成岭差那么一点点,何必拆散有情人。我们成岭还要继承四季山庄、龙渊阁和镜湖派,你就别把岳阳派塞给他了。” “也是。”高崇憨厚一笑,“宽儿也很好,把小怜交给他,我放心。” 【张成岭问周子舒为何不直接杀了晋王,周子舒告知晋王在西北大权在握,但身边的人也是虎视眈眈,晋王身体已坏,留着他更有利于西北的平衡,维护难得的安宁。 张成岭不想知道这些,一门心思只想救周子舒,却被周子舒斥责孩子气。哪怕为了不让晋王得到阴阳册,他也必须走这一遭。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能以无用之身做有用之事,何之大幸!” 听着周子舒的殷殷叮嘱,张成岭忍不住落下泪来。】 光幕外,高崇等人仔细咀嚼着这两句话,不禁汗颜。 “我等枉活数十年岁月,自称正派侠士,却囿于江湖恩怨,还不及一个晚辈侠骨仁心!” “是啊。”甄如玉也慨然长叹。“枉我有圣手之名,只能救下少许人的性命,秦大哥和子舒却志在天下苍生,着实让人敬佩。衍儿,往后要将眼界放宽,好好跟子舒学学,以弥补你不能在秦大哥膝下受教的遗憾。” “是,爹。”温客行起身恭敬道。 【周子舒将温客行和张成岭托付给七爷和大巫,七爷告知周子舒另一个秘密。天下武库原来是拓揭族的宝库,藏着江山永固的秘密。只要找到这个秘密,就能过上安定的日子。】 高崇等人一头雾水,江山永固的秘密?武库里有吗? 秦怀章也摸着下巴,“琉璃甲和钥匙都是我交给老周大人,后来又交给容大哥,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真的没有吗?”周子舒疑问道。“七爷不会骗我……” “那为师会骗你?”秦怀章一挑眉毛,怒道。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周子舒赶紧辩解。“兴许这秘密不起眼,您并未察觉,或许武库里还有密室什么的。” 甄如玉想了半天,还是摇头道:“真没有,里面也就一些发霉的粮食和农书农具……而且要打开武库已经够繁琐了,何必再弄出一个密室来?” 粮食?农书?周子舒恍然大悟。“这就是江山永固的秘密啊!” 温客行也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游牧民族不善农桑,多靠放牧劫掠。一旦水草不丰又劫掠不到,便有灭族的危险。只要学会了农桑之术,便能繁衍生息,再无灭族之忧,这才是江山永固的秘密。” 高崇:…… 沈慎撇了撇嘴道:“那子舒贤侄就别拦着晋王了,让他得到这个秘密,带领手下好好种地,别光想有的没的,一门心思造反夺权,涂炭生灵。” 高崇:……老五,这是你长这么大,说得最有道理的一句话! 周子舒苦笑道:“晋王已经沉迷了,断然不会相信。当年老晋王只怕也是不信才杀了我爹。” 【周子舒慷慨而去,张成岭依依不舍,周子舒让他将自己交代的话重复一遍。让成岭告诉温客行自己被七爷大巫带去海外求医。】 “周子舒,你混蛋!”温客行愤然控诉。 周子舒尴尬地别过头,不敢看他。 “师父,您看他!” 秦怀章摆摆手,“他翅膀硬了,我可管不了他。你们小两口的事情,自己解决。就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是个外人,不便插手。”这俩徒弟都是作死鬼托生,一个比一个能作,而且他有预感,只要他俩活着,还会继续作,且等着看吧,在看到最后一作之前可不能被气死了! 见求助无果,温客行继续向周子舒喷火。“你说过允我来殉,现在竟要成岭瞒着我!” 周子舒心虚道:“成岭可瞒不住你,你早晚知道,到时候你来殉我便是,我还能把你踢回阳间?” “骗子!” “你还好意思说!是你骗我在先。而且光幕里是未来之事,我们只要好好谋划,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听不听,你就是骗子!” “行行行,我是骗子。” “大坏蛋!” “好,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温三岁!” 二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吵吵嚷嚷不停歇。秦怀章笑着问谷妙妙和甄如玉:“你们怎么看?” 甄如玉笑着摇摇头,“正如叶前辈所说,拿肉麻当有趣。” “就是,子舒已经窥得天机,便会有应对之策,衍儿只是想跟子舒撒娇而已。” 【蝎王和段鹏举带领部下来到雪山武库,为了展现自己的才能,蝎王甚至带来了赵敬。 将琉璃甲和钥匙交给段鹏举,蝎王让他来开启武库。 段鹏举得意上前,拼凑好琉璃甲,将其置于机关之上,而后拿出钥匙,兴奋地插了进去。 半晌,毫无动静。蝎王这才明白钥匙是假的。 此时,周子舒从他们背后的雪堆掠出,一剑封喉,击杀段鹏举。 蝎王疯狂质问为何给他一把假钥匙。周子舒讽刺道:“这有什么稀奇的,琉璃甲都能有假的,钥匙不能有假的吗?” 蝎王怒极,质问温客行在哪里,周子舒却问道:“晋王他没来吗?” “周子舒,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今天,你也别想……” 周子舒却不搭理他,四处看看,道:“看来是没有来,也好。” 周子舒早已提前埋好了火药,引爆后引发了雪崩。。毒蝎天窗四散溃逃,蝎王第一反应是冲向赵敬,而周子舒坦然闭目等死。】 秦怀章瘫倒在椅子上。“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子舒,你!唉!” 甄如玉也是心急如焚。“衍儿,你没告诉子舒钥匙的秘密?” 温客行:……可能,还真没有…… 秦怀章惊奇道:“钥匙给子舒了?” “嗯,早就给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高崇沈慎:……光幕里没有这一幕啊!如玉怎么知道的? “那子舒怎么不拿出来?赶紧往武库里躲啊!”秦怀章急道。 谷妙妙道:“因为光幕里的子舒不知道那是钥匙。” 沈慎疑惑道:“钥匙就是钥匙,都差不多样子,子舒怎么会不知道呢?” “差不多样子?”秦怀章灵光一闪,除非武库钥匙不是钥匙的模样!眼神瞟向周子舒的发髻,秦怀章恍然大悟,伸手给了温客行一个栗暴。“混小子,东西都给了,你怎么不跟子舒说清楚!” 温客行只能揉着脑门赔笑,“不愧是师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笑什么笑,子舒都快没命了,你要守寡了!”温客行,你作天作地的本事真是远超我想象啊! “没事,阿絮死了,我就去陪他。” 秦怀章气得七窍生烟,一脚又踹过去,“为师先抽死你啊!” 【温客行突然出现,拔出周子舒头上的发簪,启动机关,显露出它的真实面目,而后插入锁中。机关启动,武库大门轰然打开。 二人跃入武库之中。】 秦怀章又瘫倒在椅子上,“混小子,还好你来的及时。” 周子舒则闷声道:“成岭到底能干什么,怎么这么快就让你知道了。” 秦怀章又赏了他一个栗暴,“你还有脸怪成岭!要不是他你真没命了!” 沈慎瞠目结舌。“钥匙就是簪子?簪子就是钥匙?” 高崇也道:“所以那老鬼主从来就没有得到过钥匙……早知如此,如玉你随便弄一把假钥匙骗赵敬和老鬼主也行啊,可惜了你们两条命……” 甄如玉惨笑。“不,他们谁都不会放过我们,若真拿一把假钥匙,固然他们开不了武库,但衍儿也活不成。还不如让他们为了得到钥匙而不能去伤害衍儿。” “没错,他们都不会放过你们。”高崇长叹。“幸好,这钥匙最终救了子舒和衍儿的性命。” 【二人进了武库,周子舒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的伤……” 温客行第一次冲周子舒翻了个白眼,拍开了他的手。“混蛋!你还知道关心我?说好的同生共死呢?” 周子舒心虚的垂下眼眸。“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废话,我不跟着他们能找到你啊?我又不知道武库在哪儿。”一番话尽是埋怨。 周子舒摸摸发髻,转移话题。“那簪子……” “你是猪啊,我明知道自己要赴假死之局,难道会把簪子随身带回险境?不交付给你交付给谁啊!”又是委屈,又是娇嗔,让周子舒不得不低头。 “原来武库的钥匙一直戴在我头上…… 要是我没把那簪子戴来,那我俩岂不是傻眼了?” “你是来赴死的,便一定会戴着它。周子舒,你个乌龟王八蛋,若不是老怪物仗义……你想过我知道后果之后会怎样吗?怎么着,你不怕死,难道我怕啊?”说着气呼呼地扭头就走,破天荒地将周子舒落在原地。 周子舒欲言又止,还是追着他而去。】 秦怀章哈哈大笑。“衍儿啊,出息了,敢呛子舒了!你俩一个鳖孙,一个乌龟王八蛋,绝配啊!” 温客行气鼓鼓道:“本就是他的错,他心虚!” 周子舒以手扶额。“老温,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干了什么事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信不信我大耳光抽你!” 温客行龇牙冲他吐舌头,“阿絮,难不成你恼羞成怒了?” 周子舒举手作势要掐,温客行笑着与他闹了起来。 谷妙妙掩口轻笑,“听叶前辈的意思,就算子舒拔了钉子也是能救回来,太好了,这两个孩子能携手白头了。” 甄如玉也是愁容尽散,对温客行喊道:“衍儿,叶前辈对你们有大恩,往后可得对他恭敬些,老怪物蛤蟆精之类的不许再叫了!” “知道了,爹。”温客行一边躲周子舒伸过来的手一边应承。 高崇沈慎也是相视而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还是开眼了!” 第37章 【二人找到了典籍农具,也参悟了江山永固的秘密,温客行毫不客气地嘲讽了晋王一番。 温客行告知周子舒练成六合心法就要饮冰食雪,若吃了人间烟火就会天人五衰。询问周子舒要不要跟他一起练六合心法。 衡量过后,周子舒还是想与温客行相守,二人同练六合神功。】 虽然徒弟能活下去是好事,但这终日饮冰食雪的……秦怀章也是心疼不已。 看出了他的担忧,谷妙妙道:“若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刀山火海也是甘愿。何况他们定下了生死之盟,若是不想死守极寒之地,学着叶前辈逍遥一番共赴黄泉也是好的。” 甄如玉含情脉脉地看向爱妻,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红了脸颊。 秦怀章点点头,“说的也是,只要他俩能一直在一起,人间黄泉都是一样的。” 【二人对坐,共同修炼。 温客行告知周子舒,一旦入定会连视觉、听觉一同消失,让他不要慌张,专注体内周天运行就好。 二人四掌相抵,闭眼入定。】 所有人都欣慰的笑了,只要熬过去,周子舒就能恢复五感,做回正常人,再也不用受煎熬。 【过了一会,温客行却睁开了眼睛,轻声呼唤周子舒。】 光幕外,周子舒心头一紧,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我现在坦白,便不算骗你了吧。”】 所有人都察觉到不对劲,对温客行瞠目而视。 【“你说你一个堂堂天窗首领,本应心机深沉得很,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呢?” 内力激荡,发丝飘摇,但温客行的耳后却飘来一缕白发。】 “老温!”周子舒大吼出声。 温客行见事不好就想跑,却被周子舒一把拉了回来,死死拽住。他只能连连求饶:“阿絮,冷静,只是白了头发而已。而且一切还没发生,也不会发生了,你一定要冷静!”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继续看向光幕。 【温客行一头青丝尽成白发,回忆起叶白衣对他的交代:“我有一个法子能救他,不过要用你的性命去换,你肯不肯?” “求之不得。”温客行急切道。 “回答得好。”叶白衣满意地笑了。“温客行,我答应过你要把周子舒救回来,我叶某一生不负于人,我这就将六合神功传给你……” “对不住了。”温客行含泪道:“你还不是一样起心要骗我,我骗你这一回也不为大过。” 话虽如此说,但温客行的表情却越来越难过,越来越舍不得。“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你是我的师兄,便让我这一回吧。” 在最后的时刻,温客行脑海中只有跟周子舒相处的点点滴滴,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终于滴下。 “六合真气酷烈狂肆,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必须有人甘愿牺牲作为炉鼎,炼化真气后反输给练功者,才能破而后立,跳出生死玄关。但此人却会经脉尽毁,一夜白头……难寻少年时,总有少年来。”叶白衣的声音响彻空间。】 “衍儿,叶前辈称天人合一之境为诅咒,你……”秦怀章刚想指责,只见周子舒木着一张脸毫无表情,温客行也木着一张脸嘴角轻轻抽动,只能连连抚掌。“罢了,罢了,你若有别的办法,你若还有别的办法……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天意弄人,真是天意弄人啊!” 连甄氏夫妇也没有只言片语,只是谷妙妙将头埋在甄如玉怀里,捂着嘴轻轻抽泣,甄如玉红着眼眶轻抚爱妻的后背。 情深不寿,这就是命中注定吧。衍儿尽了人事,天命却不再垂怜,为之奈何。当初只是不忍子舒陪他涉险就设下假死之局,如今子舒真的时日无多,只要能救子舒,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他已经被那么多人抛下了,不想再被子舒抛下一回,以命换命,是上天对他最后的恩赐了。只是,被留下的子舒得多伤心呐……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一切尚未发生,子舒和衍儿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周子舒内伤痊愈,一睁眼却看到温客行的三千青丝,和无力垂下的头,瞬间明白了一切。 见温客行双手无力滑下,周子舒赶紧握住他的手腕,哀伤和悲痛在眼中蔓延……】 每个人都心情沉重,不愿多说一个字,死一片的静默让所有人觉得呼吸困难。 沈慎像是坐到了荆条上一般难受,扭捏了一阵试着张嘴劝慰:“子舒贤侄,你要难过就,就揍他一顿,消消气,你怎么不揍他呢……” 若旁人说这句话,九成是挑衅,但若沈慎说这话,那还真可能是好心,但即便是好心,也少有人这么说话。 周子舒抽抽嘴角,“萍水相逢都能性命相托,老温为我做到这种程度也在预料之中……” 秦怀章心里难受的很,既心疼光幕里周子舒余生孤寂,又心疼温客行拿命来爱他,他改变不了结果,只能帮温客行说点好话,让子舒消消气。 “是啊,子舒,揍他一顿吧,他也不想这样的,不是没办法嘛……” 甄如玉和谷妙妙也很是赞同。 周子舒轻轻一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揍他一顿岂不是太不知道好歹了,老温,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温客行连连摇头。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轻轻揉着自己大腿内侧。 阿絮是气狠了啊,从看到光幕里自己头发变白开始就一直在掐他的大腿,袖子宽大盖住了他的手,旁人看不见,那力道可一点都没放水。这隐秘的位置,让自己想跟师父卖惨都不能啊!除了强忍着不出声,他什么都干不了! 秦怀章还想再劝,周子舒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转头对温客行道:“老温,你我已经定下生死之约,虽然你以命换命,但命终归是我的,如何安排便不必征求你的意见了吧。” 温客行哭丧着脸点头,自己都抱了殉情的念头,有什么资格来阻止阿絮呢。 周子舒展颜一笑,“那老子便逍遥世间,尝遍天下美酒,赏遍秦淮夜色,万花丛中游,醉卧美人膝,可好?” “阿絮!”温客行一蹦三尺高,“不许不许不许!” “我偏要!” 打闹了一阵,还是温客行低头。“阿絮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往后咱们生死相随,谁都不抛下谁……” 周子舒淡然一笑,“这话你说了不止一遍,在你说第一遍的时候我就当真了,若你真的失约,老子就给你戴一摞绿帽子,让你死了都不安稳,不信咱们等着瞧!” “好好好,阿絮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了阿絮,我可不想死了……” 【成年后的张成岭向四季山庄的孩子们讲这一段故事,高小怜带着成岭的女儿念湘来到,他们一同吃饭去了。】 “阿絮,对不住啊,害你孤零零的留在雪山上,都不能回四季山庄……” “你是挺对不住我的,不过,幸好……”幸好他们窥得天机,幸好一切还没发生…… 秦怀章半是哀悯半是恼怒,对周子舒道:“子舒,你身为四季山庄的庄主有权处置所有弟子,往后衍儿若是胡来,我允准你清理门户,把他逐出四季山庄门墙!” 周子舒挑起嘴角,瞥了温客行一眼道:“弟子记下了,多谢师父。” 温客行赶紧讨饶。“师父,别这样,我真不敢了,您可不能给阿絮这个权力啊!” 秦怀章拧着他的耳朵又转了一圈。“子舒既然是庄主,就有这个权力,你以后皮紧点,我们四季山庄可要不起你这么能作的弟子。” “师父……” 高崇刚想感叹成岭长大后的样子,光幕又闪现出一行字来:【请收看大结局彩蛋,为连贯剧情,MV最后播放。】 啥玩意儿?那两个鬼画符是什么东西? 不能他们反应过来,光幕中就有了变化。 【武库所在的雪山之上,一个稚童在练剑,练得有模有样。】 “这是,秋明十八式?”甄如玉惊讶道:“可衍儿不在了,子舒又没有学过,谁将这秋明十八式传下来的?” “莫不是转世吧……”高崇推测道。“这小孩看起来甚是眼熟啊。不过既不像如玉也不像衍儿……” 秦怀章只觉得他也不太靠谱。 【“请前辈指点。” “甚好甚好。”周子舒一身白衣,淡然走来。“我徒儿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远逊于你。美中不足的是,你出剑稍显犹豫,还是临战经验不足。剑乃百兵之皇,须秉持正气,贵在出剑果决,有无坚不摧的信念。” “不通不通。”另一人的声音从周子舒背后传来,青衫白发的温客行背着光走了过来。“兵者,诡道也。出招贵在游离莫测才是。阿絮,你又误人子弟了。” 两相对视,情意绵绵。】 “衍儿,是衍儿,衍儿没死,他还活着!”谷妙妙惊喜地叫出声。“相公,秦大哥,是衍儿呢!” “对,是衍儿,是衍儿教这孩子秋明十八式的!”甄如玉激动得满脸通红,喜不自禁。 秦怀章高兴地连拍温客行的后背。“好小子,命真硬,还活着呢!” “咳咳咳……”温客行连连咳嗽,师父,您小点劲,心脉快要被您震碎了! “哈哈,还是苍天有眼啊!”高崇沈慎开怀大笑。 “叶前辈说作为炉鼎的那一个会经脉尽毁,那衍儿是怎么活下来的?”谷妙妙一面开心一面疑惑。 秦怀章想了一阵,道:“六合心法又称六合魔功,想来不是用正常法子练的,抱有必死之心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心志不坚定,怕是承受不住筋脉尽毁的苦痛,两个人谁都活不了……” 原来如此,谷妙妙轻轻笑开,历经了生死也不曾退缩,往后还有什么能分开他们! 除了周子舒和温客行,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心的像个孩子。周子舒虽然还算淡定,但温客行瞧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这光芒中饱含浓浓的欣喜。 只有温客行,摸着大腿根欲哭无泪龇牙咧嘴,白挨一顿掐了! 【“你才是呢。”周子舒嗔道。 温客行坏笑一下,出招如闪电,却被周子舒熟练挡下。二人一招一式比斗起来。温客行转身凌空而走,周子舒紧追不放,在空中如同比翼鸟一般……一招一式,情意绵绵,天长地久,永无尽时。 孩子的父亲走来,对孩子道:“好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宽儿,这是宽儿!”高崇瞪大了眼睛。“宽儿也长胡子了。” “大哥,这孩子是宽儿和小怜的孩子,是你外孙啊!”沈慎比高崇还要激动。“成岭的徒弟们给小怜喊师姑,小怜一定是嫁给了宽儿,这是他们的孩子啊!” “没错,这是我的外孙,我的外孙啊!老五,你瞧,这孩子虎头虎脑的,多可爱啊!” “是啊是啊,这孩子像你啊大哥。” “像我?”高崇一脸欣喜。“真的像我?” “儿像娘,女像爹,外孙不就像外公嘛!” 高崇憨笑两声。“像不像我无所谓,孩子健康快乐的就好,对,这样就好!” 【“爹爹,我使的不好吗?娘说我练的很好啊。” “不关你的事,这两位打了一辈子了,这回神仙打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好了,咱回去找你娘去。” 温客行与周子舒还在过招,双掌相对,难舍难分…… 彩蛋播放完毕,开始播放MV《天涯客》】 秦怀章捂住脸。“你俩居然是打了一辈子?两个小祖宗,我求你们一件事啊,往后可别说你们是我秦怀章的徒弟,我真丢不起这个人!” 温客行与周子舒相顾无言,无奈一笑。 “别走啊,让我再多看我外孙几眼。”高崇急了,围着光幕团团转。 看他这猴急的样子,哪还有铁判官的威名,秦怀章乐开了花。“我说老高,你还活着呢,只要把赵敬除掉了,还怕抱不上外孙吗?看你这没出息的样,笑死人了!” 高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真是,你看我,嘿嘿……” 沈慎兴奋道:“大哥,咱们都好好活着,看小怜和宽儿成亲,抱他们的孩子!” “对,都好好活着!” 是的,好好活着。甄如玉和谷妙妙相视而笑,温客行悄悄拉紧了周子舒的手。都要,好好活着…… 在设下假死局之时,温爹温妈和师父就已经知道在生死和阿絮之间老温会做出怎样的抉择,也收拾过他了,这里就不再收拾他了,不然就冗赘了。他们只会心疼,也会暗自高兴一切都没发生,还有回转的余地,这比问罪老温重要得多。 没完,下午还有一篇彩蛋,跟编剧学的,哈哈哈 —完结篇 【观影已结束, 请选择: A 立刻回到原时间点 B 半个时辰后回到原时间点】 秦怀章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第二个选项。 【已选择半个时辰后回到原时间点,倒计时开始。】 “我们就剩半个时辰了……”谷妙妙不舍道。 温客行乖巧地走到他们跟前,抱住她和甄如玉道:“爹,娘,能再见到你们,我很开心。如今我终身有托,你们也放心吧。” “好,有子舒陪着你,我们放心。”甄如玉含泪道。“我们的衍儿长大了,懂事了,我们当然放心。” 秦怀章道:“我先带如玉妙妙回四季山庄再办我的事,决不让衍儿再落到那个鬼地方!” “多谢师父。”温客行郑重跪下,给秦怀章磕个头。“爹娘就承蒙您庇护了。” “子舒,衍儿,你们决定在一起了?” 周子舒和温客行重重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徒儿无悔。” “为师很高兴你们能在一起,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们,这光幕中温客行与周子舒历经生死磨难走到一起是天经地义。但是你们,还未曾经历这一切,你们能肯定已经拥有了如此浓烈的感情?浓烈到可以让你们奋不顾身、余生无悔?毕竟,后面还会有无数种可能。” 周子舒笑道:“师父,您的担心我懂。若是旁人来看这段故事,可能会为我和老温感动,为我们落泪,但却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但是我们,与旁人不同,这是我们的故事,光幕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和老温会做出的选择。我们两个注定相知相爱,既然如此,这些事发没发生有什么区别,就算只是单纯看看,我们也会生出至真至纯的感情。缘之一字难以捉摸,缘起缘灭无迹可寻,何必斤斤计较,庸人自扰。” “对,我和阿絮啊,是三生石上的旧精魂,注定纠缠。” “好!”秦怀章笑得满足,转头对甄氏夫妇道:“如玉,妙妙,既然他俩无悔,咱们不如趁机给他们把事办了。此地虽然简陋,但咱们却在,总比他们对着一堆牌位行礼要吉利些。” “你们觉得呢?”甄如玉道。 温客行欢天喜地。“求之不得!” 周子舒羞赧一笑,“弟子听师父的。” “好,那就准备拜堂!” 话音刚落便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光幕中出现了大红的“囍”字,喜桌喜烛凭空出现,一对蒲团也摆在喜桌之前。这地方一下子变成了喜堂。 周子舒和温客行的衣服也变成了红色,手边放着长长的喜绸! 甄如玉拱手朗声道:“虽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但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秦怀章和高崇沈慎也是拱手道:“多谢了!” 温客行美滋滋地将三把椅子拉到光幕前,秦怀章和甄氏夫妇含笑落座,高崇毛遂自荐主持婚事。 “有请新人!”高崇朗盛道。 周子舒和温客行各执喜绸一端,相携走到高堂面前。 “跪!” 二人恭敬跪下,三位高堂乐开了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对拜。’ “礼成!” 四目相对,感慨万千。周子舒原被愧疚自责压弯了腰,只想以死抵罪,醉死即埋;温客行只求报仇雪恨,与世共焚。谁都没有期盼过未来。不曾想,一入红尘便生因果,二人纠缠至斯,竟双双有了活下去的念头……果然缘分天定! 沈慎喜气洋洋地端来茶水,笑道:“交杯酒该洞房时喝,我们就不起哄了。先给你们师父爹娘敬茶吧。” 温客行道:“多谢。”端起了一杯茶。 甄如玉赶紧道:“先敬你师父。” 秦怀章本想推辞,但看到甄氏夫妇诚挚的眼神坦然接受。“好好好,为师先喝。” 喝完了他们的茶,秦怀章笑道:“子舒,还不给你爹娘敬茶……” 周子舒赧然一笑,双手奉上茶盏。“爹,娘,请喝茶。” 谷妙妙又抹了一把眼泪才接过茶,甄如玉的手不方便,便由周子舒捧到他的嘴边。 “好,好孩子!”甄如玉也是热泪盈眶,哽咽连连。 “衍儿,你记住,往后不许惹子舒生气,不然我和妙妙一定托梦骂死你!” “知道了,爹,阿絮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惹他生气。” 秦怀章哈哈大笑。“那可不一定哦,要是衍儿想见爹娘了,岂不是要天天惹子舒生气?哈哈哈!” “师父,不会的……”温客行羞红了脸。 甄氏夫妇连连摇头。 “好了,你们俩的事办完了,时间也不多了,咱们先商议一下怎么收拾赵敬和莫怀阳吧!” 高崇沈慎也冷下脸来,几人达成统一意见,就等着回去好好收拾这群奸贼! 时间到了,秦怀章和甄氏夫妇恋恋不舍地看着周子舒和温客行,最终被白光带走。 来不及伤心,周子舒和温客行屏住呼吸,回到水中,一同浮上了水面。 既然探得先机,便不可辜负这番奇遇。江湖,我们回来了…… 观影到此结束,但他们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 下面要写的就是那个师父借尸还魂的脑洞,是温周出水之后的故事,可以当这篇的番外,也可以当使用这篇观影设定的另一篇文,题目暂定《明世》,又名《师父驾到》,不过主要还是温周的故事,师父戏份不是太多。因为我是个起名废,只能这么直白地取名,也希望亲们能替我想一个逼格高的名字,也显得我有点内涵,哈哈。 让我缓两天,一来完善一下观影体的第一章,二来捋一下番外的大纲。不过剧透一下,番外第一章温周就会圆房,只是过程嘛……真不敢写,我很珍惜我的号~~~ 第二卷 师父驾到 第01章 从水里出来,他俩立刻生起火堆,烘干衣裳。这回不等周子舒开口,温客行便殷勤的去猎了两只兔子,细心烹饪一番,祭了他们的五脏庙。 “阿絮,快到午夜了,你的钉子又要作怪,咱们找一间客栈好好歇歇。” “也好,赵敬的三白山庄我也嫌恶心,咱们休息一夜便赶往岳阳,去那里等成岭。” “可是沈慎他已经知道赵敬的真面目,他会不会露馅……”温客行忧心道。 周子舒轻轻一笑,“放心,高盟主耳提面命叮嘱了他那么久,应该能瞒过赵敬。更何况,他演戏可是连自己都骗过了。” 温客行哈哈一笑,“也是,谁能想到他有这般本事,连他自己都没看出来。好,我且信他一回,天亮了咱们就去岳阳。” 找了最好的客栈,要了最贵的上房,点了最香醇的美酒,温客行心情甚好地哼着小曲进了门。 “阿絮,咱们拜了堂,交杯酒却还没喝……” 宠溺一笑,周子舒接过酒杯,极其郑重地与之共饮交杯酒。“满意了?” 温客行一下扑了过去,抱着周子舒的蜂腰使劲蹭。“阿絮,你真好。” “既然知道我好,还不赶紧伺候你相公!” 温客行转了转眼珠,“阿絮,给我看看你的钉子……” 周子舒无奈道:“钉子好好的,你放心,不到南疆,我绝不拔钉子。” “不,阿絮,你让我看看……”温客行语调紧张,脸上带着惶恐的神色。 周子舒只得妥协,褪去外袍里衣,袒露出身上那七颗狰狞的钉子。 温客行却丝毫不怕,反倒欣喜若狂。钉子还在,阿絮便不会有事! 指尖轻轻地拂过,随后而来的便是虔诚的细吻,吻上那一个个狰狞的疤痕…… “老温……”麻痒难忍,周子舒忍不住出声,后面的话却被一阵湿意生生止住。 温客行哭了,虽无声却更让人心碎。 “阿絮,阿絮……”一边抽泣一边将周子舒按在床上继续向下吻。 发丝落下,划过茱萸,周子舒又是一阵战栗。 心知他在作怪,也知道该把他推开,但一对上那被眼泪浸润的杏目,周子舒还是无奈妥协。罢了,我是师兄,就让他这一回吧。 克制着本能的战栗,周子舒放松身体,决然地将一切都交付给温客行。 春光正好,一室旖旎。 第二日,周子舒便后悔了。 就不该把自己交给一个雏,如今浑身酸痛就像被狗啃了一般难受! 初尝荤腥的小土狗食髓知味,哪怕天已大亮还不管不顾地继续折腾,仿佛不知疲累。或许是受制于七窍三秋钉,离开客栈时周子舒已是半昏迷的状态,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温客行抱到了马车上。幸好温客行知道拿件衣服盖住自己的脸,不然他活吃了温客行的心都有! “小蠢货!”躺在七层棉被上,周子舒一边擦汗一边咬牙切齿地骂。软和是软和,但大热的天让老子躺在这么厚的被子上是想热死老子好继承四季山庄吗?! 马车并不颠簸,可见温客行是用了十分的心思,但是,还是热! 暴躁地踢开身上的被子,周子舒只着里衣在车厢里烙大饼,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才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传来了温客行聒噪的声音。“阿絮,起来了,吃点东西,我打了个山鸡,给你一个大鸡腿……” 周子舒一肚子气,翻个身继续睡。 “阿絮,先吃东西再睡。” “我不吃!”周子舒闭着眼挥开温客行的手。 “起来了,快起来。”温客行锲而不舍。 “再闹信不信砍了你!”周子舒又翻了个身。 “阿絮,不吃东西怎么行,快起来。”温客行直接伸手把周子舒拽了起来,一个香喷喷的鸡腿递到周子舒的嘴边。“快尝尝,保证比兔子还好吃。” 周子舒翻着白眼。“老温,我现在五感渐失,吃什么都一样味。而且,老子被你折腾了那么久,要吃好克化的白粥!” “为什么?”温客行一头雾水。 周子舒:……这让老子如何解释?这个小雏鸟屁都不懂!难道要告诉他老子和北渊当年如何流连风月之地,虽然片叶不沾身但是对这些事情门儿清? “回头你找急色鬼问问去!”周子舒往后一仰又躺了下去。 “那我去给你熬些粥,还好走之前买了些大米。”温客行道。 “行了行了,赶路要紧,给我一个饼。” “那怎么行,爹娘都交代了,要我好好伺候阿絮,怎么能让阿絮吃干饼呢。” “闭嘴,小蠢货,赶紧给我,吃完了老子要洗澡。” “阿絮,这荒郊野岭的没个客栈,你再忍一忍,晚上我们找到投宿之地再好好洗。” “外面就是河,找什么客栈,我现在就要洗。” 温客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阿絮,虽然现在是正午,但河水还没有彻底晒热,就算要洗也到等黄昏……” “你怎么这么啰嗦,老子快热死了。”周子舒狂翻白眼。 温客行赶紧给他打扇。“娘让我为阿絮洗衣做饭、打扇暖床,阿絮只管吩咐就是。” 周子舒:……他娘的更热了! 在温客行的坚持下,周子舒直到傍晚才得以下水。被晒了一天的水不热不冷,正正好,周子舒惬意地靠在水中的巨石上享受难得的清凉。 舒服了还没一会,就听到了踩水的声音,一睁眼,温客行笑嘻嘻地站在他眼前,衣裳脱得干净。 周子舒突然觉得身后火辣辣的疼。 “你不是熬粥去了吗?粥呢?” 温客行笑道:“粥熬好了,等咱们洗完了,粥也凉了,我们再喝。” 周子舒冷然道:“我洗完了,先走了。” “诶,阿絮,这才洗了多久啊,再陪我洗一会呗,小可为周相公搓背。” 搓背?你个鳖孙想搓的是其他地方吧! 周子舒起身要走,却被温客行一把拉回水里,正好坐在他的大腿上。“阿絮,咱们可是拜过天地了,洗个鸳鸯浴嘛……” 周子舒木着脸道:“不要,你技术太差了。” 温客行脸僵了一瞬,下一秒又笑了起来。“原来阿絮是因为这个生气,不要紧,谁让小可是新手,多练几次技术不就好了。” 周子舒磨牙道:“再作怪,老子休了你!”多练几次,自己这把不算老的骨头可就要散架了! 温客行坏笑起来。“阿絮要休了我?” 周子舒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刚想说两句弥补一下就被堵住了嘴。“为了不被休掉,小可得好好伺候阿絮才成。” 淙淙的水声伴着压抑的呜咽,水花四溅…… 两刻钟后,周子舒生无可恋地靠在车厢内,吃着温客行一脸笑意地喂给他的粥。 到了岳阳,还是找个南风馆弄些避火图好好给这鳖孙上一课吧…… 不对,到了岳阳想法子弄点软筋散或配一些醉生梦死,老子要压回来! “阿湘呢?”周子舒一边磨牙一边问。 “我给阿湘传信让她先去岳阳城了。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一路跟着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多不方便。”温客行继续嬉皮笑脸。 要的就是不方便,不然老子早晚让你折腾死!周子舒恶狠狠地拍开温客行的手。 好在温客行还算有良心,在进岳阳城前一夜老实了,才让周子舒能跟温客行一同站在岳阳派的门前。 “烦劳通报,周絮携温客行前来拜见高盟主。” “阿絮,等会让高崇怎咱们找最好的厢房,你好好歇一歇。” 周子舒冷冷一笑,送了他一个绝美的白眼。最好的厢房?好方便你做禽兽吗?老子宁愿住柴房。 脚步声响起,竟是高崇亲自迎了出来,“衍……二位少侠,请随我来。” 不是,不请我们进去坐坐?阿絮身体还不舒服着!温客行目瞪口呆。 “带你们去见位贵客。”高崇小声说道。 切,神神秘秘的。温客行龇了龇牙,还是乖乖跟着周子舒身后。 高崇带他们到了一处别院,挥退所有下人亲自引他们走到正堂,朗声大笑。“来,看看谁到了!” “子舒终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周子舒惊起一身汗毛。 晋王带着韩英从室内走出,笑容灿烂。 “庄主?”韩英一脸茫然,轻声呢喃。 与温客行对视一眼,二人齐齐出手。温客行一把掐住高崇的脖子,握住他的命门。周子舒向晋王奔去,擒贼先擒王,只要控制了晋王,就算有再多的兵马他们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不过高崇既然知道晋王并非善类,为何要与之结盟? 韩英自然不会为了晋王阻拦周子舒。不曾想,晋王却一下子躲了过去,用的还是……流云九宫步! “小兔崽子,四季山庄都给你了,还要欺师灭祖不成?!”晋王叉着腰笑道。 这表情,这语气…… “师父?!”周子舒蓦然瞪大了眼睛,温客行也呆立当场。 “正是为师。衍儿,把老高放了,他没出卖你们。” 依言放开高崇,温客行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晋王。“师父,您怎么会?您易容了?”说着上手去摸他的脸,却被他一下子挥开。 周子舒仔细打量一番,“不对,老温,没有易容。” “当然没易容,老子这叫借尸还魂!”说着又运起流云九宫步敲了周子舒一个栗暴,让周子舒确认眼前之人的确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子舒啊,动作怎么如此僵硬?被狗崽子啃了?哎呀,别害羞嘛,做这种事天经地义呀。” 连温客行都红了老脸,与周子舒一同跪下。“弟子拜见师父。” “师父?”韩英惊呆了,庄主的师父不是…… 虽然不知道师父怎么成了晋王,但周子舒还是体贴地解释道:“英儿,这是我的师父。” “韩英拜见老庄主!”韩英立刻跪下,连连叩头。虽不信怪力乱神,但韩英相信周子舒,既然周子舒说这是他师父,那他便是老庄主! “行了行了,都起来,为师给你们好好解释。” “你们关起门来自己解释吧,我就不打扰了。”高崇摸了摸脖子,“衍儿好大的力气,难怪老五被你掐住了没法动弹。” “自个儿功夫不行还埋怨我徒弟。走吧走吧,这里就你一个外人!”秦怀章调笑完高崇,一手一个,拉着两个爱徒进了正堂。 第02章 “英儿,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庄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晋王会变成老庄主,但能再见周子舒,韩英十分高兴,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 “师父,您怎么会……”温客行问道。 喝了一口茶,秦怀章清了清嗓子。“为师真算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晋王死了?”周子舒惊诧道。 “肯定死了。前段时间晋王染了风寒,应该是不治身亡。为师也死了,因缘巧合之下就占了他的身子。” “您怎么……”温客行伤心道。 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丧什么气,为师回去后活了好久。虽然子舒十六岁那年确实生了场大病,不过如玉和妙妙在,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抢了回来,此后我和你师娘身体康健,我更是活到九十七,天下有几个人能活得比我长!” 温客行与周子舒这才开心起来。九十七啊,真是高寿! 温客行问道:“师父,我爹娘他们……还好吗?” 秦怀章道:“不知道。” “啊?”温客行脑中一片空白。不是说直接带他们回四季山庄么?难道又出事了。 又喝了一口水,秦怀章接着道:“反正我死的时候他们还活得好好的,现在他们怎么样我还真不知道。” 温客行:……师父,咱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说完这句话再喝水也渴不死的。 看着温客行的傻样,周子舒忍俊不禁。 “师父,也就是说你在那里活了好几十年才到了这边,看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是不同的。您能详细说说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怀章点点头,“好,且听为师细细道来。衍儿,去把瓜子果干给子舒端来。” 周子舒:……说得我跟馋嘴猫似的。 “回去之后啊,我立刻带着如玉他们回四季山庄,并且修书一封送到长明山,把武库的事情告知叶前辈。但是赵敬还真是贼心不死,打探到如玉妙妙被我带回了四季山庄,还敢勾结鬼谷夺钥匙。哼,老鬼主带着那群恶鬼想灭我四季山庄!” “什么?!”温客行骇然惊道:“我们连累了四季山庄?” 秦怀章摆摆手。“衍儿,别小看咱们四季山庄。不说为师和兄弟们都在,那些机关也不会让鬼谷占到便宜。而且呀……” “而且?”周子舒紧张道。 “而且叶前辈接到书信也赶到四季山庄了。” “所以?”温客行眼睛发亮,嘴角高高翘起。周子舒“好心”地替那群倒霉鬼掬了一把辛酸泪。 “正好跟老鬼主碰上了,哈哈!”秦怀章抚掌大笑。“为师基本上没出手,叶前辈就砍瓜切菜一般把他们都给收拾了!” 周子舒一边揉肚子一边轻笑道:“所以,鬼谷全灭了。” “没,还活了一个?” “活了一个?”温客行难以置信,连老鬼都死了,还有谁能在叶白衣手里活命? “是喜丧鬼,你爹娘替她求情,容弟有愧于如玉,叶前辈就饶了喜丧鬼一条命。” 温客行轻轻笑了。“罗姨还活着,太好了。师父,罗姨后来怎样了,又回鬼谷去了?” “没有,子舒不是把醉生梦死的配方告诉如玉了么,如玉和妙妙又治好了喜丧鬼。两次相救,喜丧鬼感念你爹娘的恩情,愿意留下为奴为婢服侍他们,并把薄情司的姑娘都带到四季山庄了。” 温客行嘴角抽了抽,依照话本,这剧情走向……“罗姨她不会看上我爹了吧?” “咳咳咳……”秦怀章被呛得连连咳嗽。“衍儿,乱七八糟的书少看,喜丧鬼真是是要报恩,对你爹没那种意思。” “那我就放心了。”温客行长出一口气。 “你当然可以放心。喜丧鬼跟着你爹娘学医术治病救人,后来与一个姓凌的药材商人看对了眼,结为夫妇,才没心思在你爹娘中间插一脚。” “药材商人?”温客行无比嫌弃,“什么药材商人?配得上罗姨?” 秦怀章无奈地摇摇头。“什么叫配得上?什么又叫配不上?老凌虽然不会武功,也不是富商巨贾,长相也不如你们出挑,但对罗浮梦是一心一意。罗浮梦伤了身子一生无子,老凌也不离不弃,连个纳妾的念头都没有。这样的男人,还不够好?” 温客行点点头。“比那赵敬好上万倍不止!罗姨也算圆满了。那,阿湘……” “放心,你的小丫头活得好好的。”秦怀章笑道。“你和阿湘也真是有缘,跟子舒出去闯荡江湖时又把她捡回来了。如玉妙妙高兴得很,收她为义女。为师脑筋一转,就一路跟踪莫怀阳,顺藤摸瓜找到了曹蔚宁,把他拐了回去,他和阿湘一同拜在你爹娘门下。这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水到渠成,早早成了亲,生了三男一女。因为罗浮梦和老凌特别疼爱阿湘,他们的第二子就过继给老凌当孙子,给老凌和罗浮梦养老送终。三个儿子都拜衍儿为师,最小的丫头曹慕湘才了不得,继承了你爹娘的衣钵,成了新一代的岐黄圣手,哈哈,把你爹娘乐坏了。为师还活着的时候她也当娘了!” 温客行本来听得还很高兴,听到这里不由得撇了撇嘴。“为什么不是我继承爹娘的衣钵?” 秦怀章轻蔑地哼了一声。“为什么?谁让你在医术方面的天赋不如阿湘的丫头。谁让你一门心思围着子舒打转。技不如人,可不怪你爹娘偏心。他们都不逼你学医,你还有脸叨叨?” 温客行双手合十,赶紧讨饶。“好好好,师父,是我不识好歹,是我错了。那我和阿絮……” “你俩还真是三生石上旧精魂,又凑一对了。咱们四季山庄有双骄,功夫好人又俊,只可惜自产自销,不知伤了多少女侠的心……” “师父,那九霄他……”鼓足勇气,周子舒还是问了出来。 “唉,别提那臭小子了,你及冠后,我想把四季山庄传给你,你却非要让他当庄主,结果他倒倒好,倒插门当郡马去了,四季山庄还是交到你手上了。” 周子舒大喜。“九霄跟静安郡主终成眷属,太好了。” 看着周子舒乐得像个孩子,秦怀章也是无奈。“你呀,现在放心啦。” 周子舒轻轻点头。 “师父,那赵敬呢?” 秦怀章冷哼一声。“我怎能放过他!我把他陷害赵掌门和赵少侠的证据拿到手,带着叶前辈和罗浮梦去了五湖盟,罗浮梦说出霓光宫灭门和容大哥之死的真相,还指证他勾结鬼谷袭击四季山庄,高崇当场砍了他。他们把琉璃甲交给叶前辈,叶前辈打开武库把秘籍还给各派,也算是平息了事端。” “倒是便宜了这奸贼!”温客行恨恨道。“不过,只要爹娘好好活着,我就别无所求了。” 秦怀章笑笑,又拍了拍温客行的脑袋。“还有成岭,你们闯荡江湖之时路过镜湖派,这小子哭着喊着要跟你们走,玉森的脸啊,气得铁青,还是让你们把儿子拐走了,哈哈哈!” 温客行道:“师父,我和子舒都是大善人,可不是人贩子。” “师父,那晋王,还有北渊他们如何?” 秦怀章道:“晋王还是想你给他卖命,被为师挡回去了,但为师一直关注着他。七爷为他出了不少力,也差点落得兔死狗烹的结局,还好为师早有准备,把他送到南疆去了,保住了他的性命。至于晋王,谋反事败,被废为庶人,然后被人寻仇,还是子舒你替他收的尸。唉,为师一睁眼发现变成这鳖孙,差点气得又死过去了!” 秦怀章咬牙切齿,温客行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痛苦。 “接受了现实,算了算时间,为师就带着韩英来岳阳找你们了。一路快马加鞭,居然来得比你们早,便霸占了老高这个别院,守株待兔。兔崽子们,见到为师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温客行笑道。“弟子不能受教于师父膝下乃是大憾,如今师父来了,弟子终于能承您教诲,开心得不得了。” 秦怀章笑着捏了捏温客行的腮帮,“就你嘴甜!” “这可是弟子的肺腑之言。”温客行也笑得灿烂。 “那你还不好好伺候伺候为师,给为师做一桌子好吃的?” 温客行道:“师父,您请点菜,弟子这就去做。” “不急不急,咱们还有正事。子舒,韩英我可给你带来了,你收不收?” 周子舒道:“收,自然要收。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收了英儿。不过在此之前,还是由弟子服侍您换张脸吧,对着这张脸,弟子着实不自在。” 秦怀章笑道:“你不会把我也弄成一个痨病鬼吧?” 周子舒道:“弟子哪敢。” “罢了,我可不敢信你。衍儿,你跟为师来,为师这就教你咱们四季山庄的易容术。” 周子舒无奈起身开门,对韩英道:“英儿,你去厨房烧水沏三杯茶端来。” 韩英领命而去,不一会便端茶进门。一抬头,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正襟危坐,周子舒和温客行分坐两边。韩英深知四季山庄易容术出神入化,明白这可能是秦怀章原本的模样,不由得紧张起来。 “庄主,您的伤怎么样了?”韩英急切问道。 “无事,你不必担心。” “庄主,茶……” 周子舒抬手制止。“英儿,先把茶放一边,我有事跟你说。” “是,属下洗耳恭听。” 周子舒道:“刚才你也听到了一些,如今的晋王殿下是我师父,四季山庄的前庄主,尊讳上秦下怀章。师父已经过世多年,却有一番机遇,借晋王的身体复活。此事你知道即可,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韩英见过老庄主。” “坐在另一边的是我失散多年的二师弟,温客行。” “韩英见过温大侠。 温客行摇摇扇子,“打住,我此生跟‘侠’字犯冲,可别这么叫我。” “是,韩英见过大人。” 温客行“噗嗤”一笑,“阿絮,看他窘的,有话赶紧说吧。”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转头对韩英道:“英儿,我欲收你为徒,让你入我四季山庄的门墙,你可愿意?” “啊?”韩英傻了眼,“庄,庄主,您,您说什么?” 发现一个BUG,剧里秦怀章是给容炫喊容弟的,他最大啊。 在线征集阿湘三个儿子的名字,起名废决定放弃了。 第03章 韩英是周子舒的死士,一向是杀伐果断不畏死,如今这般茫然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很是好笑,但却让周子舒心中一酸。 周子舒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说,我想收你为徒,让你做我的大弟子,你可愿意?” 韩英嘴唇不停地哆嗦,以为自己听错了,伸手往自己的大腿上用力一掐。 温客行龇牙哆嗦了一下,替韩英觉得疼。 “您,您说真的,真的要,要收我为徒?”韩英瞪大了眼睛,语调起伏不断。 周子舒放重了语气。“英儿,往日我是怎么叮嘱你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往日你做的还算不错,怎的今日一点小事就让你如此失态?” 温客行笑道:“阿絮,这怎么是小事。对韩兄弟来说,能入四季山庄门墙可比泰山崩裂更为震撼。” 周子舒瞥了他一眼,“什么韩兄弟,瞎喊什么!我若收了他,他就得尊你为师叔。” “哎呀,咱们都差不多大……” 周子舒立刻打断。“差不多大又怎样,就算他比你大也得按规矩来,礼不可废。” 见温客行又要张嘴,周子舒继续道:“就你有嘴叭叭的。是我收徒弟还是你收徒弟?是我教还是你教?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温客行赶紧举手投降,“你说了算,都是你说了算。” 秦怀章一边笑一边摇头。“不论哪个衍儿,对上子舒都是怂得理直气壮啊。”偷瞄了周子舒一眼,凑近温客行的耳边低声道:“你怎么惹到子舒了?” 温客行余光看向周子舒的后腰,但笑不语。 秦怀章立刻明白过来,贴近温客行的耳朵道:“知道你们新婚燕尔、干柴烈火,但是子舒身体不好,你可给我悠着点。等大巫治好了他,你们再折腾,听到没。” 温客行赶紧点头。 周子舒五感渐失,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转头对韩英道:“英儿,我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愿意,我愿意,我,我……” 见周子舒又要变脸,秦怀章笑道:“傻孩子,还不给你师父磕头行礼敬茶?“ “对,对。”韩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弟子韩英,拜见师父!”连磕三个响头。 温客行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光幕里没见韩英这么虎啊。 周子舒无奈道:“茶呢?” “哦,茶……”韩英端起一杯茶,膝行至周子舒跟前,恭敬道:“师父,请喝茶。” 周子舒轻抿一口,对韩英笑道:“英儿,从今日起,你就是四季山庄第六代嫡传大弟子,得佳徒如你,四季山庄从此传承不绝,为师很是欢喜。” 韩英哽咽道:“我,弟子也很高兴。弟子本是奴隶,出身卑贱,濒死之时幸得师父相救,那时起我就决定一生为师父您尽忠,定要效死于前、殉死于后。您肯让我跟着就是天大的恩德,能入四季山庄门墙可我做梦都不敢想。如今,如今有幸成为您的徒弟,就算让我立时死了,韩英也无憾无恨!” 此言一出,秦怀章和周子舒都收敛了笑意,温客行往后缩了缩,尽量不让他们看见自己。 韩英心惊胆战,不知那里触怒了师父和太师父。 “子舒,为师要改四季山庄的门规。你回去给我加上一条,往后哪个弟子敢轻言死字,不管是谁,抽一顿大耳光后给我逐出师门!”秦怀章冷声道。 “是,师父。”周子舒转头对韩英道:“英儿,听到了吗?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尽忠尽孝。” 韩英连连点头。“是,弟子再也不说了!” 周子舒这才满意。“起来吧。” 韩英刚想起身,又恭敬跪好。“师父,弟子,弟子还有个不情之请。” 周子舒立刻明白。“我知道你所求何事。等为师办完手头之事,你就带星明他们去四季山庄,我把他们都收归门下。” 韩英大喜,“弟子代各位兄弟叩谢师父!”说罢又连连磕头。 “行了行了,还不赶紧给你太师父和师叔敬茶。”周子舒将韩英扶了起来。 喝了韩英的茶,秦怀章眉开眼笑。温客行也强行摆出长辈的架子,叮嘱了韩英几句。 “师父,晋州乃事西北重地,不容有失。您既然占了晋王的身子,这晋州之事还得劳烦您担起来。” “臭小子,现在都敢使唤师父了?” 周子舒赶紧告罪:“弟子不敢。” “好了好了,”秦怀章无奈道:“为师知道,但为师一定要见龙大哥一面,送他一程,等去了龙渊阁,我便回晋州,扛起这摊子事。” 周子舒道:“待我治好钉伤,我便老温去晋州与师父会和,助师父一臂之力。” 秦怀章摆摆手,“不必了,为师已经将晋王的笔迹模仿了七八成,你只要跟我说说晋王处事风格便好,去完了龙渊阁你们便启程去南疆治你的钉伤,然后回四季山庄。” 听到钉伤,韩英立刻从拜师的喜悦中醒过来。“师父,您的伤……” 周子舒笑道:“已经找到医治的法子了,我们先去蜀中一趟便去南疆求医。” “我陪您去。” “不行。”秦怀章断然拒绝。“韩英,你必须赶快回晋州,替我控制晋州军,稳定局势,目前我只信得过你。” 看着周子舒一眼,韩英只能答应下来。 “行了,别苦着脸了,只有控制住晋州局势,子舒才能安然无恙,就当是为你师父尽孝了。” 韩英立刻来了精神。“可是,段鹏举……” “无妨,段鹏举被我派出来剿灭毒蝎。子舒啊,吃过饭你就教韩英流云九宫步的法门,等成岭来了让他们见一面,韩英就得动身回晋州。” “是,师父。” “好了衍儿,师父饿了,赶紧弄几样拿手好菜伺候伺候师父。” 温客行笑着应承,转身对韩英道:“韩兄……”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 “咳咳,韩英,你会杀鸡吗?” 周子舒无奈道:“英儿连人都会杀。” “行,比成岭强,走走走,给我打下手去。”说着,便哥俩好的扯着韩英走了。 秦怀章则是拉住了周子舒。“有事弟子服其劳,子舒,咱们当师父的让徒弟伺候就好啦!” 周子舒便理直气壮地留下陪秦怀章嗑瓜子。 能有机会孝顺恩师,温客行十分开心,使出浑身解数整治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四季山庄祖孙四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韩英激动得一夜没睡着,第二日一早,孝顺徒弟非常自觉地烧好热水准备服侍长辈们洗漱。 坦然接受了徒孙的伺候,待他收拾妥当后道:“子舒那里就不用去了,他此时定未起身。” 韩英不信。“庄主,哦不,师父他一向勤勉练功,怎会?” 秦怀章叹了口气道:“七窍三秋钉每到半夜就催命,他哪能睡得安稳,定是到了后半夜才睡的。你吃过饭便自行练习流云九宫步,不必在意,想来他午膳前会起来的。” 韩英抿了抿唇。“太师父,师父他的钉伤真的不会危及性命吗?” “这钉子阴毒的很,自然是要命的,子舒之前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本不想活。不过你师叔来了,他也终于不再犯傻,等去了南疆就没事了。” 韩英愤愤道:“师父是被晋王骗了,所有的事都是晋王的命令。” “行了行了,现在晋王已经没了,我会护着你师父的,去吃饭吧,别学着子舒心思重,早晚伤及自身。” 韩英道:“我去服侍师叔起身。” “别别别,你师叔也没起。” “师叔也有伤?”韩英疑惑道。 “他帮子舒压制钉伤呢。我听着他昨晚吹了半宿的箫,定是消耗了不少内力。不用管他俩,你师叔会伺候好子舒的。” “是。”韩英恭敬退出秦怀章的房间,却是一头雾水,旁的门派从未听说师弟要伺候师兄,就算师父贵为四季山庄庄主,之前也没见九霄师叔他们伺候过…… 眼见快到午时,周子舒还是没能起身,韩英急了,生怕周子舒伤情恶化,便把秦怀章的叮嘱抛之脑后,端起脸盆就去敲门。 “谁啊?”屋内响起周子舒慵懒的声音。 韩英松了一口气,“师父,弟子韩英来服侍您起身用膳。” “英儿啊,不必了,你自行练功去吧……” 韩英又要开口,就听到屋内一声响动,仿佛是谁摔下床的声音。 “师父!”韩英大惊失色,脸盆一放便破门而入。 “阿絮,我就摸摸,不干什么的……”身着里衣的温客行跌在床前,可怜巴巴道。 比他更可怜的是韩英,整个人都吓傻了。 周子舒面带郁色,却又不好当着韩英的面骂他,只能气呼呼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背过身去,谁都不理。 温客行也不恼,笑嘻嘻地起身,把韩英拉了出去。“往后啊,你师父由我服侍,你只要服侍好我师父就行。”端起脸盆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关门,任由韩英傻愣愣地站在门外。 “周相公,小可服侍你起身可好?”温客行的声音娇的能滴出水来,惹得韩英一阵哆嗦。 “别作怪!” “你我已然拜了天地成了亲,为妻伺候相公你可是天经地义啊。” 周子舒:……你的天经地义就是隔三差五地把我弄得起不来床?! 门外韩英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在地。成亲?是我理解的那个成亲吗? 恰好秦怀章路过,拉着韩英就走。“忘记告诉你了,你师叔也是你师娘。往后子舒的衣食起居都不用你插手,不然他要吃飞醋的。” 第04章 没多久,赵敬便把张成岭带到岳阳,打着带张成岭拜祭五湖碑的幌子,高崇将他单独带了出来。 “成岭,武库和琉璃甲的事情玉森已经告诉你了吧。” 张成岭赶紧摇头,“我不知道,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高崇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现在信不过我,谁让那三尸毒是涂在我的剑上呢。不说你,你爹和你陆伯伯都因此对我们心生隔阂,这才让奸人寻了空子灭了镜湖派和丹阳派……” 张成岭还是默然不语。 “我不怪你爹,也不怪太冲,都怪我没用,这么些年还是没找出幕后黑手……不过不要紧了,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你爹和你陆伯伯的仇,我和你五叔一定要报!”高崇坚定道。 张成岭心头一跳,脱口而出:“为什么赵伯伯不跟你们一起……” 高崇哈哈大笑。“成岭,你很敏锐,如此我便放心了。” 张成岭低下头,不知高崇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我知道你还是信不过我,没关系,我会向你证明。只是你留在岳阳派也不安全,我把你托付给四季山庄的周庄主。”本想点破周子舒便是一路保护他的人,但想起自己不该知道这件事便立刻改口。 “我会告诉天下人你已经把琉璃甲交给了我,你只要跟他们好好学功夫,快快长大就好,镜湖派还要靠你振兴。”说罢高崇闭目养神,不再多说一句。 张成岭心中波澜四起,不知高崇说得周庄主是好是坏,反倒更加思念他的周叔和温叔了。 这几日秦怀章过得惬意无比,找回徒弟又收了徒孙,整日里使唤这个吆喝那个的享清福。 打发了韩英去买坚果,又指挥温客行整治酒菜,便拉着周子舒行酒令。 “谨言慎行令没意思,你的秘密为师基本上都知道了,为师的秘密不想告诉你,咱们玩些有意思的。” 周子舒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坐好,他好酒,但真不想跟师父这么拼酒!尤其是用这种方法拼酒! 带着张成岭来到别院,高崇步伐轻快,声调欢愉。“秦兄,我带成岭……” 然后他差点被呛死。 四季山庄前后两人庄主毫无形象可言地喝酒划拳,这倒罢了,关键脸上那一片白条是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在脸上画乌龟雅观! “你怎么说来就来,不知道提前打声招呼吗?”秦怀章一边撕纸条一边埋怨道。完了完了,在徒孙面前丢大人了! 这可是我的别院! 深吸一口气,高崇努力放平语调。“成岭,这位是四季山庄前庄主秦怀章,容大哥出事之前与我们也是至交好友。另一位是四季山庄现任庄主周子舒,你认识的。” 张成岭:我不认识!不过他的身材好像我师父,只是师父没有这么俊俏。 “油焖虾来咯!”温客行穿着花围裙端着一盘虾快步走来。“师父,快趁热尝尝。” 张成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不管高崇在场,冲到温客行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晃。“温叔,你怎么在这儿?我师父呢?” “你师父,那不就是。”盘子还没能放下,温客行只能抬起下巴点向周子舒。 “成岭,过来。”周子舒笑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成岭又惊讶又兴奋,小鸟一般扑向周子舒。“师父,你真是我师父?” 温客行拍了拍张成岭的肩膀,“怎么样,我就说你师父样貌俊俏吧。” 张成岭惊喜地点头。不过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师父,你怎么在高伯伯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你温叔是我失散多年的师弟,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得知你温叔的仇人之一就是灭了镜湖派的幕后黑手,便与高盟主合作,在此等你。” “师父,真的是赵伯伯吗?” 周子舒正色道:“成岭,你师叔的仇人确实是赵敬,但现在,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向你证明是赵敬勾结鬼谷灭了镜湖派,证据要我们一起去找,你可信可不信。” 张成岭低下头,心中却对赵敬起了疑。 高崇道:“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子舒贤侄,我把成岭给你送来了,你收下他吧。” 张成岭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周子舒正色道:“成岭,你是真心实意想要拜我为师吗?” 张成岭坚定道:“是的,师父。” “你我萍水相逢,得蒙君如此信任唯有以赤诚相报。不过你先听我说完我到底是谁再作决定不迟。” “您不是四季山庄庄主吗?” 周子舒道:“不错,我是四季山庄本代庄主,本名周子舒。我们四季山庄以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享誉江湖,可因我一念之差,四季山庄可以说是……” “闭嘴!”秦怀章喝道。“你和衍儿都回来了,还有韩英他们,四季山庄早晚重回巅峰。” 周子舒歉然一笑,“师父,现在是我对成岭坦白,您何必忌讳。” “闭嘴吧大蠢货,我替你说。成岭,过来。”说着对张成岭招了招手,温客行把张成岭推了过去。 “这小子十六岁的时候我死了,他被他晋王表哥忽悠着成立了天窗,天窗是一个杀手组织,跟江南一带的毒蝎一样。只是权力倾轧异常残酷,最后四季山庄就剩了他一个,这死孩子就一直愧疚,狠狠折磨了自己一顿退出天窗,流落江湖,直到遇见你和衍儿。” “您死了?”张成岭一副你逗我玩的模样。 “机缘巧合,我复活了。” 张成岭:……您果然是在逗我。 但是一瞧见周子舒和温客行理所当然的模样,张成岭却不确定了,难道这时间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事情? “太过玄妙,我也解释不清,就先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师叔吧,他原名甄衍,是圣手甄如玉的独子。如玉因为琉璃甲之事被逐出师门,被所谓的江湖正道迫害。我曾经救过他们,却因为一时疏漏让最后被赵敬勾结鬼谷害死了如玉夫妇,衍儿也失去了踪迹。直到近日撞上了子舒,才……” “师父,您还说阿絮呢,您又何尝不是自责愧疚。”温客行轻声道。 “好好好,不提了,成岭已经知道了,从今往后都不提了。” 张成岭愤慨道:“又是鬼谷,要是没有鬼谷该多好!” 周子舒担忧地看向温客行,温客行却轻轻一笑,拍了拍张成岭的头,“鬼谷很快会销声匿迹,恶鬼都会滚回十八层地狱。” 听着温客行保证一般的话语,张成岭着了魔一般重重点头,满是信任。 “成岭,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还愿意拜我为师吗?”周子舒问道。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师父,不管你要不要我,我心里早就认定你就是我的师父!” 秦怀章欣慰地笑了。 高崇笑道:“既然如此,便在这里行拜师礼吧。” 话刚落音,韩英回来了,“太师父,坚果买来了。” 秦怀章乐不可支。“嘿,这小子来得挺及时。韩英,赶紧去烧水,你师父又要收徒弟了!” 来不及喘口气,韩英放下坚果就钻进了厨房。 温客行道:“哎呀,成岭来晚了,本该你做大师兄的,但是师父早你一步带韩英来了,让他先入了门,你就当委屈一下当老二吧。” 张成岭羞涩一笑,“我年纪小,就该当师弟。” 高崇不以为意。“韩兄弟义薄云天,忠心耿耿,有他做大师兄,定能好好照顾成岭。” 周子舒道:“先来后到,就算是八十老翁,只要在成岭之后拜师的都得叫成岭师兄。” 三个长辈受了礼,师兄弟也互相见礼,周子舒让韩英带成岭用餐,他们与高崇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秦怀章道:“衍儿,当务之急是控住住那群恶鬼,不能让他们再滥杀无辜。” 温客行道:“弟子知道,不过照时间推算,罗姨三场喜丧都办完了,除了邓宽之外,那些被捉的各派弟子都死了。此事我无能为力,但我会借此发作一番,让他们都滚回去。” “好,此事就交给你了。老高,就算恶鬼走了,赵敬和毒蝎也不会善罢甘休。过几日我和子舒衍儿要去龙渊阁见龙大哥,之后子舒就要去南疆,在此之前,你得控制住局势。” 高崇道:“放心,我就算暂时没办法把毒蝎和赵敬一网打尽,也不会让他们再为所欲为。” “你行么?”温客行可信不过他。 秦怀章道:“衍儿,别太小看老高,他这么些年五湖盟盟主不是白干的。之前虽然被赵敬耍得团团转,但现在他知道赵敬不是好东西,便不会吃太大的亏。” 高崇:……我谢谢你啊,秦兄,咱们能不提赵敬坑我这一茬吗?! “但是,你们知道怎么去龙渊阁吗?” 秦怀章理直气壮道:“不知道。” 高崇嘴角抽了抽,“那你们怎么去?” 秦怀章道:“等叶前辈领路啊。”一脸看白痴的模样。 高崇:……秦怀章,我觉得我们可以绝交了。 张成岭已然拜师,韩英便收拾行囊回了晋州。因为还是信不过高崇,张成岭便决定前往龙渊阁后再将琉璃甲交给周子舒。 虽然心疼徒弟受罪,但周子舒也不点破,防人之心不可无,成岭这样很不错。 但高崇却是爽快,将自己和沈慎手里的琉璃甲都交给了秦怀章。 第05章 耳提面命了好久,秦怀章让韩英回了晋州控制局势。好在段鹏举不在,他的压力会减轻许多。 心情甚好的温客行拉着周子舒四处闲逛,秦怀章闭门临摹晋王的笔迹,张成岭则被留下默背流云九宫步的心法。 拉着周子舒进了一家客栈,发现在二楼上顾湘和曹蔚宁相谈甚欢。温客行低下头,默默喝酒。 “老温,不用叫阿湘过来吗?”周子舒担心道。 “不必了,女大不中留,她跟曹蔚宁的姻缘天定,我何必做那大棒子拆散有情人。” “老温,你真的变了,若是之前,想必你宁肯杀了曹蔚宁也不会让阿湘陷入危险之中。” “我现在也不会让阿湘陷入危险之中,但是,难得曹蔚宁这傻子是真心实意对阿湘好,阿湘也是一颗心扑到了曹蔚宁身上……阿湘高兴就好,所有要害他们的人我会提前除掉!” “老温。” “嗯?” “喝酒了!” 两人一边默默喝酒,一边看曹蔚宁眉飞色舞地对阿湘献殷勤,温客行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心里不是滋味。 周子舒什么都不说,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陪着。喝了一阵觉得温客行喝得有点猛,忍不住道:“你文雅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连杯子都吞下去。” “咳,咳咳……”温客行被呛得咳嗽一阵。“阿絮,你,咳咳……” 这声音惊动了楼上的顾湘。“主人,主人,我在这儿……”一边叫一边往楼下冲。 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客行拍拍身边的凳子,招呼阿湘坐下。 阿湘看到周子舒,惊讶极了。“你你你,你是……” 周子舒俏皮地看着她。 “怎么样,我的眼光毒吧。我早就说过,阿絮他绝非凡品。” “痨病鬼!”一边笑一边去揉周子舒的脸,“你这个是真的呀,主人,你第一次说对啊。” 拿扇子敲掉顾湘的手,“爪子收回去。”又对周子舒嗔道:“阿絮,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能让阿湘摸脸呢?” 周子舒道:“谁让咱们阿湘是个娇俏的姑娘呢?” 顾湘被夸得美滋滋的。 “有家室?痨病鬼你有老婆啊?那你怎么还躺在桥底下要饭?你能养得起你老婆吗?你老婆呢?” 不等周子舒开口,温客行拿扇子指指自己,“不就在这儿咯。” “啊?”顾湘傻了眼,“主人,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就是阿絮的老婆。” 顾湘摆出一副惊恐的表情,认为温客行又在上疯。“那我往后叫他什么?主母吗?” 周子舒笑道:“叫姑爷。” 曹蔚宁犹豫一阵,还是跟了下去。顾湘赶紧转移话题,嬉笑着对温客行介绍道:“这位是清风剑派的曹蔚宁,岳阳派的座上宾呐。” 看着注定要拱自家白菜的小嫩猪,温客行实在笑不出来,曹蔚宁尴尬道:“顾湘姑娘,这位是?” 顾湘道:“这是我家主人。” 曹蔚宁惊诧道:“你是丫头啊?” 顾湘不客气道:“怎么了,瞧不起丫头啊?” 温客行冷冷地觑了曹蔚宁一眼,曹蔚宁连连摆手。“不不不,丫头好,丫头好。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哪位武林前辈的徒儿,或者是贵人家的千金呢。我还担心……” “担心什么?”顾湘好奇道。 曹蔚宁在心里默默道:担心自己配不上你。 “谁说阿湘是我的丫头?”温客行盯着曹蔚宁的脖子看了好久,好歹没伸手去掐他脖子。 “主人?”顾湘一下子变了脸,惶恐道:“你不要我了?” 拿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不许叫主人,叫哥。” 顾湘瞪大了眼睛。“可是,我是你的……” “我说了,叫哥,怎么,出来一趟翅膀硬了,不听我的了?” 顾湘眉开眼笑,甜甜地叫了一声“哥”。 温客行转头对曹蔚宁道:“这是我爹娘的义女,我的妹子,顾湘。” 曹蔚宁很是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周子舒笑了笑,要了一桌好菜,几人移步雅座。 温客行还是板着脸,顾湘瞧着他心情不佳,也不敢继续说话。周子舒只能认命地调节气氛。 “在下周絮,这是我的师弟温客行,敢问少侠姓名?” 顾湘赶紧道:“我刚才说了,他是清风剑派的曹蔚宁。” “是,我叫曹蔚宁,是清风剑派的弟子。” “久闻清风剑派择徒最为严苛,门下的徒儿个个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文武兼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客行的表情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旁的都好说,这文武兼备四个字,曹蔚宁担得起么!要不是阿湘喜欢,他能直接弄死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大白兔! 偏曹蔚宁乐滋滋的,“不敢当不敢当,我是鄙派中最不中用的一个。” 顾湘“噗嗤”一笑。温客行忍不住开口道:“不错,挺有自知之明的。” “老温。”周子舒摇了摇头,对曹蔚宁道:“别这么说,相逢一场便是缘分,要是不嫌弃,坐下来喝一杯好生聊聊。” 曹蔚宁喜出望外。“好啊好啊,周兄快人快语,令人如沐春风啊。” 一顿饭下来,温客行是哪里都不舒服,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曹蔚宁对阿湘痴心一片,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要对他好点。但脑中又一遍遍地闪现莫怀阳打死阿湘的那一幕,恨不得立刻屠了清风剑派满门……真是矛盾至极。 “不知周兄和温兄是何门何派,如今在哪里下榻?” 周子舒笑道:“我的门派暂时说不得,至于现居何地……有缘自会相见,何必在意。” “是是是。”曹蔚宁赶紧应承。 饭后,曹蔚宁自告奋勇地去结账,却发现自己的荷包被偷了,尴尬不已。 顾湘在楼上喊道:“怎么,你没带钱啊?不要紧,我这里有。” 温客行摇着扇子道:“哪有让姑娘付账的道理,这位公子的账我结了。”说罢,向周子舒伸出手来。“阿絮,荷包。” 周子舒抬头道:“你的荷包呢?”你又没带着假琉璃甲到处逛,还能被方不知顺走荷包? 温客行小声道:“你是当家的呀,当然是你给钱。” 周子舒失笑,还是把荷包给了他。“既然我是当家的,那就把你的钱都交出来。” “好嘞。”温客行答应的爽快。“回去都给你保管。” 带着顾湘回到高崇的别院,顾湘才敢开口。“主人,姑爷怎么说你是他师弟呀?” 拿扇子又瞧了她一下,温客行道:“叫什么呢?” “哥……”阿湘挎上了温客行的胳膊,开心得不得了。 “我入鬼谷之前便是四季山庄的二弟子,阿絮啊,是我的大师兄,如今四季山庄的庄主。” “四季山庄是什么呀?我怎么没听说过?”顾湘好奇地问。 不等温客行回答,顾湘又惊叫道:“哥,他知道你是鬼谷的……” “对,阿絮已经知道了。他是我的光,我不会再瞒他。” “可你不是说,恶鬼是见不得光的么?” “因为我决定变回人啊。”温客行轻轻勾起嘴角。“我说过,要送你回人间,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带你回人间,咱们好好做人。” “做人?”顾湘虽然还不明白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却是本能地高兴起来。“哥,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拜见我的师父。” “你师父?那我给他叫什么?也叫师父吗?” “不行。”温客行一口回绝。 “为什么啊?他嫌弃我?” 温客行笑道:“因为成岭拜阿絮为师,他又叫你湘姐姐,我不能让你们差辈呀。” “可你是我哥,我自然比他辈分高呀。”顾湘叽叽喳喳。 “但是湘姐姐比师姑好听呀。”温客行学着她的语调轻快说道。 “是啊,师姑听起来好老呀,他还是继续叫我湘姐姐吧。那我给你师父喊什么呢?” “叫秦伯伯就好。我师父尊讳秦怀章,你可得给我恭敬点。” “知道了。” 因为张成岭并未取出琉璃甲,周子舒并不急着让他练习流云九宫步,以免恶化伤口。空闲之余,秦怀章便拉着张成岭讲述各派的恩怨情仇和江湖轶事。 “师父,我们回来了。”周子舒恭敬地向秦怀章行礼。张成岭也赶紧站起来向他和温客行行礼。 “金豆侠,你真的在这里呀。”顾湘惊喜道。“我还以为你留在岳阳派了。” 见到顾湘,张成岭也很开心,“湘姐姐。” “好了,小丫头,赶紧给我师父见礼。”温客行揪着顾湘的耳朵道。 “疼疼疼。”顾湘赶紧讨饶,见秦怀章很慈祥地看着她,心里一点都不紧张了,跪下给秦怀章磕了个头,笑嘻嘻道:“阿湘拜见秦伯伯。” 秦怀章赶紧把她扶起来,“小阿湘来了。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多礼嘛。”说着抓了一把坚果塞到她手里。 “秦伯伯真好,又好看又会疼人。” 顾湘古灵精怪的模样逗得秦怀章哈哈大笑,“阿湘嘴真甜,不愧是衍儿养大的。” “衍儿是谁?我哥吗?”顾湘一歪头,更像温客行了。 “对,你哥以前就叫衍儿。不过阿湘啊,这件事只能咱们知道,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顾湘赶紧点头。 秦怀章心花怒放,让温客行做饭,反倒让阿湘陪着他聊天。 无奈地耸耸肩,师父这是喜新厌旧咯…… 周子舒轻声安慰。“咱们四季山庄都是糙老爷们,师父自然会喜欢阿湘多一些。” 好吧,有阿絮心疼就好。 第06章 因为叶白衣迟迟不到,秦怀章只能在别院等着。 温客行与周子舒新婚燕尔,自然盼着过二人世界,隔三差五地就出门闲逛。 看着温客行熊孩子头一回赶集一般地从这头吃到那头,周子舒一边觉得好笑一边觉得心疼。也不管自己已经失去了味觉,更不顾什么形象,陪着他吃了一路。 一路逛到了锦筵坊门口,温客行坏笑一下便闷头往里走,周子舒一把将他拉住,低声道:“高崇必然有所行动,你来凑什么热闹?” 温客行打开扇子摇了摇,“阿絮,我从未看过西域方术,大变活人什么的肯定很有趣,你陪我看看嘛。而且……”温客行低头凑到周子舒的耳边,“四大刺客可并非等闲之辈,我温大善人助他一臂之力,免得他失手丢人。” “走,去看看吧,我从来都没看过。”不容分说的地拉着周子舒进了门。 坊内歌舞升平,舞女婀娜,一片异域风采。温客行也学着舞女的样子抖了几下,看得周子舒忍俊不禁。 秦松那厮果然扮作乐者弹着琵琶,抬眼觑了一下,露出一抹笑意。温客行则仿佛没听见这乐声似的,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歌舞。 一人高的柜子运了上来,舞女钻了进去,其他二人将刀从中间插过,转动柜子给人观赏。众人纷纷喝彩,温客行也跟着拍起手来。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柜子上,秦松起身欲走。温客行从怀里拿出一颗金豆子,轻轻一弹,又笑眯眯地看了起来。 两个卷轴在半空中垂下,上书: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 “恭祝五湖盟英雄大会召开在即,献上十颗人头聊表鬼谷心意。”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随着柜门打开,十颗人头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在场众人吓得狼狈而逃。 周子舒讽刺一笑,也多亏了毒蝎不长眼,不然怎么敢当着鬼主的面装神弄鬼。 埋伏许久的高崇带着岳阳派弟子杀了出来,一剑斩杀了那两个留在原地的傀儡,迅速控制了局面。 “大家不要慌,这是鼠辈在装神弄鬼!”高崇朗生大喊。 看了温客行一眼,旋即别开目光,大步朝秦松而去。 秦松冷汗直流,却内力不济,冲不开被点的穴道,被高崇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 一颗金豆子从秦松座位上滚了下来,高崇嘴角略略抽搐。知道你谷主大人有钱,但也不带这么拿金豆子玩呀,四季山庄早晚被你败干净…… “魅曲秦松?”高崇冷笑起来。“既然毒蝎敢在我岳阳派犯下血案,那就该付出代价!”说罢狠狠一掷,令弟子将秦松押回去,转身离开。 “哎呀呀,戏看完了。”温客行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精彩吗?” “一般一般,赵敬这厮定然上火,且看我给他再添一把火,哼哼哼哼……” 周子舒眉头抽了抽,然后轻轻踢了温客行一脚,“别笑得这么瘆人,你已经不是鬼了。” 在巷尾的墙壁上留下记号召集众鬼,二人才不慌不忙地回到别院。 高崇带着人头和秦松回到岳阳派,各派掌门纷纷痛骂鬼谷。 于丘烽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岂有此理,真是猖狂至极!我看这鬼谷是自不量力!怎么,他青崖山恶鬼再凶,还敢与整个武林为敌?!” 高崇冷声道:“可他们已经做了!” 赵敬赶紧出言相劝:“大哥,你别急,鬼谷多行不义必自毙。” 沈慎也道:“大哥,您别气坏身子,愚弟发誓,一定让鬼谷十倍奉还。” 高崇哈哈一笑,拍了拍沈慎。“十倍?确实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奉还。不过……” “不过什么?”沈慎这次极有眼色,立刻接上话茬。 “犯下如此血案的可不只是鬼谷!” 沈慎继续一唱一和:“大哥,你什么意思?还有别的势力?” 赵敬眉头一皱,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带上来!”高崇大喝一声,门下弟子押着秦松进来。“此人乃是毒蝎四大刺客之一,魅曲秦松,是我在锦筵坊擒获的,此人扮作乐师当众奏乐,人头掉下之际想要逃走。” 赵敬心中恼恨不已,思量着必须传令蝎王和谢无恙一定要让秦松闭嘴。 “毒蝎?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刺客组织?”沈慎接着发问的功夫与高崇一唱一和地让这个潜藏在地下的神秘组织浮出水面。 沙帮主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高盟主,您的意思是毒蝎犯下血案嫁祸鬼谷?” 高崇道:“不,此事定是鬼谷所为,但是,毒蝎也掺和其中。” 沈慎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哥,莫非鬼谷和毒蝎联手了?!” 赵敬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高崇道:“八九不离十。不然毒蝎刺客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鬼谷抛尸之地?这真是巧合吗?” “不错,于掌门说得对,单一个鬼谷没有这么大胆子与整个武林为敌,定是与毒蝎联手了!”沙帮主走到秦松跟前狠狠踹了一脚,“奸贼,是不是这样!” 秦松吐了一大口血,恶狠狠地盯着沙帮主,目露凶光。 “你已是俎上之肉,还敢如此猖狂!”于丘烽啐了一口,也想补上一脚。 高崇道:“诸位不要着急,此贼既然落到我高崇手里,必然要他血债血偿。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问清毒蝎所在之地方可为我们的弟子报仇雪恨!” 命令弟子将秦松押下去,高崇继续道:“鬼谷虽然凶残至极,但我们已经知道是恶鬼们在挑衅,但这毒蝎诡异至极,我只知毒蝎主要在江南一带活动,其他了解甚少,还请诸位与我一道仔细查探,我们定要让这群恶贼付出代价!” “对,盟主说得对,不管是鬼谷还是毒蝎,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血债血偿,铲平硅谷,屠尽毒蝎!”在场所有人高声呐喊。 与沈慎对视一眼,高崇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温客行坐在镜子前,乖巧地抬着头任周子舒为他勾画眼尾。 “阿絮,咱们四季山庄可以有画红色眼影的弟子了么?” “闭嘴吧你,还不是为了你的排面。”周子舒拿笔轻轻敲了他一下。 “阿絮最好了……”温客行趁机搂住周子舒的腰,使劲蹭。 “别作怪,当心花你一脸。” “阿絮,今日唱的是鬼主震慑恶鬼的好戏,你不去看看?” “不去,那群歪瓜裂枣太伤眼,而且我答应阿湘和成岭带他们去逛岳阳城,你自己唱戏去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告诉成岭?” “急什么,你先收拾好这堆烂摊子再去向成岭坦白。” 温客行伸了伸脖子,从周子舒的领口偷瞄一片春光。 周子舒还未穿外袍,从温客行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一点青紫之色。见温客行笑得古怪,低头一看瞬间黑了脸。 “看什么看,再乱看我废了你的招子!”周子舒恶狠狠地威胁。 “哎呀,相公你好凶好凶呀……”温客行继续作怪。 “行了,画好了,赶紧滚!”周子舒又轻轻拧了他一下。 “好好好,我滚,我圆润地滚。”温客行嘻嘻哈哈。 出了门,温客行的嘴角垂了下来,微微抬起下巴,又是那个睥睨众鬼的万蛊之王。 罗府中,恶鬼们再度跪了一地,罗浮梦如光幕中一般坐在温客行的下首。 “你们很好啊,本座允许青崖山三千鬼众破誓出谷,本是为了捉拿吊死鬼那厮,夺回他偷走的琉璃甲,如今,你们连吊死鬼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乱七八糟的事倒是干了不少啊。你们操办了三桩喜丧,绝了丹阳派的后,灭了镜湖派的门,杀了泰山派掌门还公然抛尸挑衅五湖盟,短短三个月便将鬼谷和五湖盟维系了二十年的平静毁于一旦,很好,很好啊!” “谷主恕罪。”无常鬼带头请罪,喜丧鬼则是不理不睬。 温客行却哈哈大笑。“罪?你们以为我是在反讽吗?我是在夸你们呢,虽然这三个月正事没做,但我们是恶鬼呀,身为恶鬼祸乱人间正是本职,何罪之有?你们干得漂亮,我还要论功行赏呢!起来。” 众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起来的。 温客行心中烦闷,一下甩开了扇子。“我说,都起来!” 扇子从众鬼头上飞过,又回到温客行手中,众鬼这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对喜丧鬼不赏不罚,温客行转身对众鬼道:“镜湖派一夜灭门,干得漂亮!是谁干的好事啊?” 自然是无鬼应答。 温客行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不在这里?那就只有长舌鬼了。无常鬼,你的手下何在啊?” 无常鬼告知温客行长舌鬼不听号令,应该是叛变了,镜湖派被灭应该就是长舌鬼所为。 “长舌鬼不服你管了?那也不算什么,鬼谷的规矩历来都是弱肉强食,能者为之,他要是有本事宰了你,本座便提他做十大恶鬼之首。你们要是有本事宰了我,我做鬼都佩服你们!”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狂笑。 白无常慌张道:“属下不敢。” 温客行收敛笑容,走到白无常面前。“不敢?好笑啊,青崖山一众恶鬼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哪一日不是打着你死我活的主意,本座今日要是负伤在此,你们敢说不会一刀了结了我取而代之?是吗,白无常?” 白无常跪倒在地,连称不敢。 温客行手痒得很,又把白无常掐死,尸体吊在半空。 “还有一桩事。紫煞她说参加了喜丧鬼办的喜丧,你们让各派弟子自相残杀,是不是很痛快?可惜本座无缘得见,你们之中都有谁参加了?急色鬼?无常鬼?黑白无常?” 被点到的都不敢否认,毕竟温客行只信任顾湘。 “那是谁把那十个人头扔到那什么西域戏场的?”轻蔑地环视四周,就等无常鬼入瓮。 第07章 无常鬼果然推给白无常。 温客行冷笑道:“白无常干的?那为什么毒蝎刺客魅曲秦松会出现在那里!别否认,那日本座就在场!”蓦然提高了声音,惊得众鬼纷纷哆嗦。 无常鬼暗叫不好,没想到温客行竟然认出了秦松,这蝎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听到毒蝎卷入此事,罗浮梦睁大了眼睛看向温客行,心中闪过不详的预感。 “不知道?本座替你们说。是有鬼暗中勾结了毒蝎,想造本座的反!” 众鬼再度跪下,哆嗦不止。 “怕什么?都说了鬼谷的规矩是弱肉强食,能者为之。勾结了毒蝎,成功除掉本座的可能性可就太大了,这么诱人的成果,难怪你们会心动。哦,还有琉璃甲,吊死鬼打这个主意,你们也有想法吧。” 开心鬼死死捂住嘴巴,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笑出声。 “你们要杀我做谷主,可以。但是这勾结毒蝎,可就不是背叛本座,而是背叛鬼谷。让三千恶鬼做毒蝎的走狗,这,不讲武德了吧。”温客行俯视众鬼,笑得讽刺。一个字都不提自己本来也想借正道的手灭了鬼谷, “本座当了八年的谷主,每日都防备着你们杀我。今日,你们又算计到我头上了,那我也该做出反击对不对?” 众鬼心中警铃大作,都在防备温客行出手。 “自然,本座还要靠忠心的帮本座寻回琉璃甲,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是谁勾结了毒蝎。”开心鬼和急色鬼尚未参与到无常鬼的计划中,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 “传本座之令,即日起三千恶鬼返归鬼谷,除了紫煞,哪头恶鬼敢在外逗留,本座就认定是他勾结毒蝎!” “那谷主您……”无常鬼小声问道。 “本座?本座自然要查清真相再回去。老无常,本座回去之前,三千恶鬼由你统领,谁敢妄动,直接宰了!” 无常鬼大喜,温客行不在鬼谷,他依然可以勾结其他恶鬼。到时候就算他查出来又如何,那时鬼谷可不一定是谁说了算了…… 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过温客行,他用扇子盖住半边脸,笑得讽刺。 斥退众鬼,只有喜丧鬼和艳鬼留了下来。 “温客行,你又在发什么疯?”到底还是关心他,却又拉不下来脸,罗浮梦只能尖声质问。 温客行把玩着扇子不以为意道:“我疯才是常态,不疯,你们反而更胆战心惊吧。” “你为何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无故杀死白无常?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让所有恶鬼返回鬼谷。朝令夕改,很好玩吗?还有,是你让我薄情司的姑娘们散发青崖山鬼的歌谣,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见喜丧鬼气急了,柳千巧赶紧跪下来。“谷主请息怒,主人她是关心则乱,我们也只是关心谷主,想要更好地为您效力。” “千巧,你起来。你怕他是吧,我不怕!” 挑眉看了看柳千巧,光幕中她虽然也为蝎王做事,但还是对喜丧鬼最为忠心,更是拿阿湘当妹妹疼爱,最终也因阿湘惨死。对于她,温客行还是抱有好感的。 “艳鬼,你退下,本座有事要单独吩咐喜丧鬼。” “谷主……”柳千巧哀求起来,生怕温客行对喜丧鬼出手。 “别自作聪明,退下!”温客行喝道。 抬头看了看喜丧鬼,喜丧鬼对她一摆手,柳千巧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她对你倒是忠心。”温客行意味不明道。 喜丧鬼误以为他对柳千巧起了杀心,立刻怒道:“你想做什么?温客行,你翅膀硬了是吗?” 温客行沉默一阵,微微一笑。“罗姨,我已经不是那个初入鬼谷的小鬼了。” 一声“罗姨”让罗浮梦失神片刻,不由得放松了语气。“你到底打什么算盘?” “罗姨,你对我和阿湘的照顾,我一直铭记在心。”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姨,我全都想起来了。”温客行低声道:“我以为自己成功地抵御住了孟婆汤的侵蚀,强行记起了所有杀害我父母的凶手,这些年,你看着我将他们一个个虐杀,想必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罗浮梦想起了那对她有恩的圣手侠侣,心中百感交集。 “可是我错了,当我喝下孟婆汤的那一刻,心中真正执迷之事乃是我的引狼入室,是我间接地害死了我的父母,一切本来可以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引狼入室?你?当年向老鬼主透露钥匙在你爹娘手的人是因为你才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罗浮梦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是,是我带他去见爹娘,就如同当年罗姨你一样。“ “我?”罗浮梦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温客行道:“江湖传言,霓光宫少宫主在大婚之时突然发疯,杀了所有参加婚礼的人……” 罗浮梦突然头疼起来。 “却没人知道,是那个新郎勾结霓光宫中的叛徒犯下此等血案,最后却将一切都推到罗姨你身上。罗姨!” 罗浮梦捂着头蹲了下去,温客行赶紧上前为她诊治。罗浮梦一把抓住温客行的手,“是谁?那人是谁?” 温客行将一包醉生梦死交给罗浮梦。“罗姨,我若现在告诉你必然让你情绪激动,诱发离魂症。这是孟婆汤的解药,你回去后按我说的熏蒸七日,便会想起一切。” “那个人,就是害了你爹娘的人?” “是,是他。” “所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温客行扶罗浮梦坐下。“我在谷主的位子上坐了八年,日日提防着有人要杀我,也整天算计着怎么弄死别人。直到所有的凶手都死了,心中已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而是莫名的焦灼,煎熬。我以为那也是仇恨,是因为我没有对所有把我父母逼上绝路的人复仇。于是我煞费苦心地设下一盘局,一盘环环相扣的杀局。” 温客行语气阴森,罗浮梦的心却莫名的安稳下来。她知道,这个孩子要对自己敞开心扉了…… “罗姨,你知道我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吗?” 罗浮梦摇了摇头。 “吊死鬼根本没有偷走我的琉璃甲,我也没有琉璃甲,五块琉璃甲在五湖盟五子手里。他早就在暗中被我做掉。那只是一个借口,我的计划是要重演青崖山之役……” 罗浮梦讶然抬头。 “不,我要烧一把更大的火,把世间所有的肮脏都烧了,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贪婪恶鬼,就应该和青崖山的魑魅魍魉同归于尽!”温客行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变成了索命恶鬼。 “我放任你们横行江湖,放出琉璃甲的消息,都是为了铺这个局。哈哈哈,我要激发他们对鬼谷的仇恨,让他们来讨伐鬼谷,世间所有因为垂涎琉璃甲而来到青崖山的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阿行,你什么意思?” 温客行低声道:“罗姨,你好久没这么喊我了。” 罗浮梦心中发酸,越发觉得对不住甄如玉夫妇,但她到底更担心温客行,只能又急又怒道:“难道你是想同归于尽吗?” “我既然能设下这样恶毒的杀局,心中自然也就没有顾虑太多,没有考虑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因此丧命。因为我那时候实实在在地觉得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 罗浮梦快要被气死了,这孩子怎么能这么不顾惜自己,难道真要让恩人绝后吗?! 刚要离开,罗浮梦却发觉了异常。鬼谷出山才三个月,虽然杀了不少人,引发无数仇恨,却远没有达到温客行的目标。他既然不在意无辜之人惨死,为何又要让恶鬼们返回鬼谷,只是为了追查叛徒吗? 温客行轻轻一笑,如朝阳初升,带起一阵暖意。“直到后来,我有了一番奇遇,碰上了我命定之人,他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仇恨和贪婪一样,都是在给自己画地为牢。我父母乃至罗姨你千方百计地让我活下来,不是为了给过去的自己殉葬的。” “命定之人?向你娘对你爹那样的命定之人吗?” “是的,我们,已经成亲了。” 见温客行笑意更深,罗浮梦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很好,阿行决定放过自己,有了一个家,想必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一切,也算圆满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们一起远走高飞多好?“ 温客行道:“因为他不想我牵连无辜,我也不想再背负血债。恶鬼是我放出来的,该由我赶回去。等我大仇得报,我便彻底放下仇恨,回归人间。” 人间?真是一个美好词。“是谁勾结了毒蝎?”若一日不除掉此人,那阿行便一日不得安稳。 “是无常鬼。” “你确定?” “我确定。” “我去杀了他!”罗浮梦转身就走。 “罗姨,现在还不能杀他。” “为什么?”罗浮梦疑惑道。 “我还要靠他让那个奸贼现出原形!”温客行咬牙道。 “那人也是毒蝎刺客?” 温客行冷哼一声,“他是蝎王的义父。镜湖派和丹阳派被灭,表面是鬼谷所为,但实际上却是那人的得意之作。” 罗浮梦苦笑。“看来,我也被利用了。但是阿行,恶鬼们回归鬼谷,你如何将那人抓出来。” “罗姨,你以为无常鬼真会乖乖缩回去?” “原来如此……” 第08章 “罗姨,待我做完这一切,你就离开鬼谷吧。我们本在人间,何必自囚窘境。” 罗浮梦握紧了手中的醉生梦死。“既然你已经选择放下,那我祝福你。待我想起一切,要亲手为霓光宫上下报仇,之后……我宁愿在这鬼蜮里永远地煎熬。” 决然而去,不待走到门口,温客行又叫住了她。“罗姨,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你真的要放弃之后的一切吗?” “阿行,我与你不一样,我只有这一种可能。” “那你也不要我和阿湘了?” 罗浮梦浑身一震。 “阿湘她在不远的将来会嫁给一个一心对她的傻小子,生儿育女、幸福圆满,你不想亲眼看看。” 罗浮梦苦笑。“我这么晦气,就别连累阿湘了。” 温客行道:“阿湘这脾气,能好好当娘吗?罗姨,你该帮阿湘养孩子啊。” 罗浮梦轻轻一笑,“呸,你是想讹我当保姆吗?” 温客行也笑了。“你想一想,三四个小豆丁围着你团团转,脆生生软糯糯地给你喊‘奶奶’,从几尺长长到我这么高,成为你的骄傲,你真不想亲眼看看吗?” 罗浮梦的鼻子酸了,使劲眨了眨眼把眼泪逼回去,笑骂:“你真是个天生的小鬼,就知道怎么谋算人心。” “罗姨,等我们报了仇,我就带着你,带着薄情司的姐妹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收留更多的苦命人,这样不好吗?何必为了一个狗男人赔进去一辈子。” 罗浮梦打开了门,在就要迈出去的一刻回眸一笑。“我,考虑考虑。在此之前,我帮你盯着鬼谷,免得你阴沟里翻船。” “谢谢你,罗姨……等等,罗姨,我还有事!” 罗浮梦又踏了回去,温客行赶紧把门关好,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罗浮梦瞪大了眼睛,“这种事,你还是问急色鬼更好。” 温客行摇摇头,“急色鬼只会跟女人……” “难道是跟一个男人成亲?!”罗浮梦蓦然拔高了语调。 “是啊。”温客行回答得理所应当。 罗浮梦暴躁了,也觉得手痒了。她费尽心思救下温客行是想让他给甄如玉留下一丝血脉,但这丝血脉要断在他手里了! “罗姨,你别生气,哪个女人能受得了我?但是阿絮可以,他不光不怕我,还能拯救我。” 罗浮梦泄了气,心疼地拍了拍温客行的肩膀。孩子是好孩子,就是疯了点。男人就男人吧,能真心待他就好。 “岳阳城南有一处南风馆,名为绿竹轩,你可以去那里买些避火图好好看看。”说完,罗浮梦逃也似的走了,不想在多看他一眼。 南风馆啊。要是被阿絮知道了,会打断他三条腿吧……温客行一阵牙疼。不过,还好师父教了他易容术,换张脸去呗,反正就去一次,阿絮应该不会生气……吧。 把恶鬼们赶回鬼谷又买回一堆好东西的温客行本来心情不错,但一会别院却发现阿湘和成岭这个小崽子讹了周子舒一大堆的东西,吃的穿的玩的不计其数,顿时吃起醋来,硬是缠着周子舒答应他改日带他再逛一次。 第二日一早,温客行就拉着周子舒出了门。顾湘可怜巴巴地求到秦怀章跟前,秦怀章便允许她带着张成岭再出门玩一天。 租了一艘小画舫,温客行拉着周子舒去游洞庭湖。 “老温,吹个曲子听听。”慵懒地倚在船舷,周子舒惬意地喝着小酒,吆喝着自家男人。 温客行从善如流,取出玉箫再度为周子舒吹起菩提清心曲。 因为灌注了内力,声音传出很远,吸引了一艘大画舫循声而来。 “小友,二位小友,叨扰了,我等闻小友乐声悠扬,特来请教一番。” 温客行瞪大了眼睛,高崇怎么又把安吉四贤请来了? 周子舒摇摇头,想来是安吉四贤是外出游玩,恰好来到了岳阳而已。 “小友,可否赏光?”贺一凡笑着邀请。 周子舒恭敬长揖,“前辈邀约,敢不从命。”与温客行相视一笑,上了安吉四贤的画舫。 “我观二位小友身负高强武功,不知师承何方?”贺一凡问道。 温客行为难地看了周子舒一眼,他们连曹蔚宁都没告诉,可他也不愿对安吉四贤撒谎。 周子舒坦然道:“在下四季山庄周子舒,这是是我师弟,温客行。” “四季山庄?”贺一凡和裴氏夫妇都是江湖前辈,自然知道四季山庄。“四季山庄避世十多年了,如今二位小友来到岳阳,可是四季山庄要重出江湖?” 周子舒道:“不错,四季山庄很快会重出江湖。” “甚好,甚好。江湖人才济济,后浪推前浪啊!” “湘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啊?”张成岭像个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跟着顾湘。 “我带吃遍岳阳城的美食。”顾湘美滋滋道。 “可你才来岳阳几天,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吗?” “我不知道,有人知道。” “谁啊?” “请我们吃饭的人。”顾湘昂头笑道。“他怎么还不来?” “阿湘,阿湘,我在这里!”曹蔚宁一眼就从人群中瞧见了顾湘,高兴得直招手。 “曹蔚宁!”顾湘也欢喜地跑了过去,“今天咱们吃什么呀?” 张成岭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吃饱喝足,曹蔚宁提议去郊外野游,顾湘满口答应。张成岭犹豫了一下,道:“湘姐姐,要不你跟曹大哥去吧,我回去陪太师父。” 顾湘断然拒绝。“不行,你是我带出来的,我就要带你回去,我得保护你。” “可是……” “你累了?要不我也不去了,我带你回去。” 看着曹蔚宁一下子垮了脸,张成岭赶紧道:“我不累,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真不累啊?可是哥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多活动。”顾湘狐疑道。 “没事,已经养好了。”张成岭一边说,一边悄悄摸摸藏着琉璃甲的地方,不知道温叔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顾湘和曹蔚宁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张成岭苦哈哈地跟在后面,女孩子逛起来好可怕哦。要不自己还是找个借口回去好了,打扰人家谈情说爱怕是要遭雷劈吧…… 还没找好借口,树林中突然冲出一队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人来,领头的贼眉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 顾湘立刻抽出鞭子,做出防御的架势,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人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对身边一人道:“就是这个丫头和小子?” 那人恭敬道:“是,首领。属下亲眼所见,叛徒昨日带着他们在岳阳城中闲逛,很是亲昵。只是属下怕被发现,不敢紧跟。” “你们跟周子舒什么关系?” 顾湘丝毫不惧。“你是什么人?你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人邪邪一笑。“天窗,段鹏举。” “天窗?”张成岭惊叫出声。 “你知道天窗,果然是跟周子舒有关系。” “不,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什么周子舒。”张成岭一边拉顾湘的袖子一边使眼色。这些人一看就是来找师父晦气的,自己决不能成为师父的累赘。 “你觉得你说这话我会信吗?”段鹏举轻蔑道。“把叛徒的同党都给我拿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还有王法吗?”曹蔚宁赶紧义正言辞喝道。 “王法?哪来的傻小子?”段鹏举哈哈大笑,“我就是王法!” 既然不能善了,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功夫,顾湘抄起鞭子就攻了上去,曹蔚宁拔出剑也来帮他。 可他们两个怎么是天窗的对手,不出片刻就被打伤。 “湘姐姐,曹大哥。”张成岭想要救他们,却一下子就被打倒。 令人绑了顾湘和张成岭,段鹏举居高临下对曹蔚宁道:“你去跟周子舒传话,要想他们活命,今夜戌时三刻自缚来城南城隍庙。” “我真不认识什么周子舒。”曹蔚宁急得大叫。 一脚踩在曹蔚宁胸口,段鹏举冷声道:“还敢骗我?若今夜我见不到他人,明日你就替这两个收尸吧!” “唉,阿湘,成岭,他说的周子舒不会是周絮大哥吧……” “曹大哥,别管我们,千万别让师父来。”张成岭大喊。 “师父?你是他徒弟?”段鹏举乐了,“那他是非来不可了。” 眼睁睁看着他们绑走了顾湘和张成岭,曹蔚宁急得团团转。温客行和周絮一看功夫就很好,应该可以打败他们。但他真不知道他俩住在哪里啊! 无可奈何之下,曹蔚宁只能去找高崇求救,但高崇此刻却不在岳阳派。 原来谢无恙奉赵敬之命暗杀秦松,却被早有防备的高崇抓了个正着,他不知赵敬在岳阳派安插了多少暗桩,为防有失,亲自押着谢无恙和秦松前往另一处安全之地,连沈慎都不知道人被关在哪里。 眼看天就要黑了,曹蔚宁急得团团转,求祝邀之带岳阳派弟子前往城隍庙救人,祝邀之不敢做主,只能求到沈慎那里。 沈慎一听也是急了,天窗的能耐他在光幕中已经有所了解,他若带着岳阳弟子去,也未必能把人救出来,这该如何是好! 第09章 此时,温客行和周子舒还不知阿湘他们出了事,正与安吉四贤相谈甚欢。 秦怀章虽然也是见多识广,但他到底是四季山庄的庄主,不及安吉四贤自由自在,对天下风物了如指掌。 周子舒虽然也是行了万里路,但他离开昆州后便成立了天窗,外出多为杀人,哪有心思观赏沿途风光。温客行更是为仇恨禁锢,更没有在意过四时之景。今日与安吉四贤相交,听他们从江南的荷塘月色讲到的大漠的广袤苍凉,很快入了迷,不知不觉便到了天黑。安吉四贤又热情地邀他们饮酒进餐,待离开画舫时,早已到了酉时。 披着月色回到别院,正巧碰上了来求救的沈慎和曹蔚宁。 “子舒,衍儿,成岭和阿湘被段鹏举抓了!”一见他们,沈慎赶紧道。 温客行一下子冷了脸,猛地收回扇子。“好哇,我没去找他的麻烦,他倒来送死了!今日定要捏碎他的骨头,扒了他的狗皮!” “老温,等等,你知道段鹏举在哪么?”周子舒一把拉住他。 温客行转过身冷声道:“姓段的在哪里?” 周子舒道:“别急,进去慢慢说。”硬扯着温客行进了正堂。 “到底怎么回事,曹蔚宁,又有你什么事?” 沈慎道:“阿湘和成岭出事的时候蔚宁也在。” 温客行握紧了拳头,真想骂他屁用没有。但观看曹蔚宁的脸色也是受了伤的,他对上段鹏举和天窗确实一点胜算都没有,还不如回来报信。 “小曹,长话短说。”周子舒道。 曹蔚宁缩了缩脖子,道:“一个叫段鹏举的捉了阿湘和成岭,让周子舒戌时三刻自缚去城南城隍庙。周兄,你是周子舒吗?” “我是周子舒。你放心,我们一定把阿湘和成岭救回来。小曹,你先休息一下,万事有我们。” “城隍庙是吧,我这就剁了他!”事关阿湘,温客行哪里还坐得住。 “老温,回来!” “阿絮,你觉得我还收拾不了段鹏举?” 周子舒微微一笑。“你一个人去?不够排面啊。段鹏举如今意气风发,定然是设好了陷阱等我入瓮,我能这么顺他的意?咱们也得摆摆架子不是?” “摆什么架子?” 周子舒含笑看向秦怀章,温客行恍然大悟。 “师父,您用了晋王的身子,就算是微服私访,亲王卫队也得暗中跟着,卫队呢?” 秦怀章道:“我嫌烦,丢在老高另一处别院里。” “如今已是戌时,这样,我先去稳住段鹏举,师父,您赶紧去召集卫队,尽快与我们汇合。老温你在城隍庙外守着,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但若真动起手来,老温,这回你可得帮我。” 温客行怒火消了一些,还是嘴硬道:“我还是想扒了他的皮。” 周子舒轻轻一笑。“我也想,但是老温,现在还不是时候,成岭和阿湘的安危最重要。而且师父让蠢货对付毒蝎,我们就省省力气,做清闲的渔翁岂不更好。” 温客行撇了撇嘴,瓮声瓮气道:“听阿絮的。不过,我早晚要扒了他的皮。光幕里你让他死得太轻松了!” “好好好,我就等你扒了他的皮。” 沈慎听懂了一半。“还召集什么卫队啊,秦兄用晋王的脸不就能收拾段鹏举?” 周子舒耐心解释。“段鹏举清楚我擅长易容,定会怀疑师父是易容成晋王的样子,与其让他上手检查,还不如摆出卫队直接震慑。而且,他见晋王帮我,必定会心怀怨怼,召集卫队也是以防万一。” “好,事不宜迟,为师这就去。子舒,你可别在段鹏举手下吃了亏啊。” “放心吧师父,老温好好的,我定然不会吃他的气。” 城隍庙里,顾湘被堵了嘴扔在一边,段鹏举无视她恶狠狠的目光站在张成岭面前。 “你说,他就是镜湖派的遗孤?” “是,属下可以肯定,他就是张玉森的儿子。”一个天窗侍卫低头道。 “既然周子舒收了他当徒弟,想来也是在打琉璃甲的主意。” “你胡说,师父才不想要琉璃甲。”张成岭高声反驳。 “哦?看来张家这块琉璃甲还没落到周子舒手里。小子,把琉璃甲交出来,不然,我天窗的手段可不是你能受得了的。” “我没有,我不知道琉璃甲在哪里。” “不知道?”段鹏举冷笑。“来啊,先把他给我扒了。” “你们要干什么,别碰我!”张成岭凄声大叫,却阻止不了天窗侍卫。 顾湘急得要命,却无计可施。 “首领,什么都没有。”将张成岭的衣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连琉璃甲的影子都没见到。 “不应该,既然不在周子舒手里,那必定是这小子随身携带……”段鹏举上下打量了张成岭一番,目光被他腰上的绷带所吸引。“给我解开。” 张成岭挣扎得更剧烈了。 解下绷带,露出腰上的伤口,段鹏举轻轻一摸,立刻笑了。“原来藏在这儿,给我挖出来!” 不消片刻,带血的琉璃甲被取了出来,张成岭痛得昏了过去。 “嗯,嗯!”顾湘又急又怒,想挪到张成岭身边却被一个天窗侍卫拖回原地。 “好,拿到了琉璃甲,再捉到叛徒周子舒,王爷必定满意,到时候人人有赏!” 所有人都浮现出笑意。 “首领,叛徒来了。” “哦?他一个人还是带着同伙的?” “只有他一个。” 段鹏举洋洋得意。“把这两个人拉进去,装好弓弩,做好准备,若叛徒拘捕,就地格杀!”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身着蓝衣的周子舒缓步进来。“鹏举,我来了。” 得意地勾起嘴角,段鹏举装模作样地拱手道:“周庄主,别来无恙啊。看您的模样,确实不似有恙,七窍三秋钉果然能解。早知如此,那些在庄主钉下变成活死人的兄弟情何以堪呐。哈哈哈……” 屋顶上的温客行气得磨牙,这老狗又戳阿絮的伤疤,你给我等着!老子扒你皮之前定要先拔了你的舌头。 周子舒岂会被他刺激,轻笑着往前走了两步,这回轮到段鹏举紧张了。“周子舒,你……站住!” “鹏举,作为天窗的前首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天窗不怕事,但也不能背主生事,没有王爷的命令你不该来找我的麻烦。” “荒唐,你还敢提王爷!王爷十年恩宠都养不熟你这头白眼狼。叛离天窗,欺君罔上,你以为王爷还会姑息你吗?”段鹏举色厉内荏。 周子舒又往前走了一步,段鹏举赶紧往后退,“拿下!” 四名天窗侍卫上前,围上了周子舒。 “鹏举,别忘了,是王爷放我走的。” “是你假装上钉欺骗了王爷。” 周子舒认真道:“假装?我那一身的钉子你是亲眼所见,最后一颗还是你亲手钉上的,我要是假装,那你岂不是我的同谋?” “胡说八道!”段鹏举气急败坏。“定是你在其他六颗钉子上做了手脚。” 周子舒笑意更深,坦然道:“七窍三秋钉没有手脚可做,只是换了种方法。将七颗钉子每隔三个月钉下去一颗,让它渐渐长在肉里,与血脉融合在一起。这样便可渐渐适应断筋截脉之苦,即便立刻完刑,也不会变成不能说不能动的烂肉,武功也还剩下几成。若有朝一日,你也想脱离天窗,可以试试这个法子。只是,要多受十八个月的零散罪。” “呸,谁会像你一样,我段鹏举对王爷忠心耿耿,此生绝不背叛。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我倒要瞧瞧钉子还在不在。”说着便命令手下检查周子舒的身体。 周子舒灵巧闪过。“鹏举,我再说一遍,是王爷放我走的,想动我,请王爷的命令来,不然,你就是抗命。”若是往日,周子舒就让他查了,但如今老温就在房顶上,如果段鹏举真的扒了他的衣服,老温怒气上头杀了段鹏举还是轻的,他也一准得被折腾得好几天下不来床。且他身上青紫并未消退,他虽然不顾世俗眼光与男人走在一起,可绝不会让任何人瞧见这些痕迹。 “你少拿王爷来压我,就算你是王爷的表弟,但背叛王爷是铁打的事实,你以为王爷真会放过你?” “那就是说,你并未得到王爷的命令。”周子舒轻轻勾起嘴角。“这也是犯上啊。” “我,王爷自然下了令。” 周子舒一伸手,“手令拿来我看看。” 段鹏举气道:“王爷是口谕。” 看着周子舒嘴角的嘲讽,段鹏举这才明白上了当。天窗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晋王自然不会留下手令。 周子舒不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既然你知道我是王爷的表弟,若真要攀亲,小徒也够资格叫王爷一声伯父。你捉了王爷的侄儿,可真是胆大包天啊!若是王爷知道了,你才他会不会生气?” “周子舒,你,你无耻!”段鹏举又气又恨,被周子舒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鹏举啊,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竟对我一无所知,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了。你不会以为我创建天窗,靠的是脸皮薄吧。” 屋顶上的温客行憋笑憋得很辛苦。如果不是不想被段鹏举发现,他一定一边捶屋顶一边揉肚子。这段鹏举是多自负才一直跟阿絮斗嘴啊。 “你!”段鹏举气得浑身哆嗦。“好,你铁齿铜牙,我说不你。不过周子舒,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全身而退吗?” 周子舒又摇了摇头。“你果然不了解我啊。我今日既然敢来,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是吗?”段鹏举恶狠狠道。 “鹏举啊,看在你跟了我一场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王爷他驾临岳阳了,你说你搞出这么大动静,会不会惊动他老人家。” “你休想骗我。”话音刚落,庙外就传来马蹄声,段鹏举立刻派人出去查看。 “首领,王爷驾到!” “你说什么?” 周子舒微微一笑,道:“他说,王爷驾到。段首领,还不快去接驾?” 一声“段首领”让段鹏举如鲠在喉,芒刺在背。自己已是名正言顺的天窗首领,却仍在周子舒面前底气不足,真是可恶。 周子舒,断然不能留! 第10章 不等段鹏举出去迎接,秦怀章便带着亲王卫队进了城隍庙。段鹏举又惊又怕,惶恐跪下。 周子舒也低头行礼。“参见王爷。”反正跪的是自家师父,毫无心理压力。 “段鹏举,本王让你南下是干什么的?啊!” “属下该死,王爷恕罪。” 天窗规矩森严,之前晋王虽然下令追查周子舒的下落,却并没有下令捉拿,他的确是自作主张了。 “行了,把人给我放了。” “是,赶紧放人。”段鹏举不敢违背晋王,只能乖乖放人。 段鹏举的心腹袁美低声道:“首领,周子舒长于易容,这王爷不会是假的吧。” “闭嘴,这就是王爷。”段鹏举低喝。他一开始也怀疑周子舒找人假扮晋王,但假扮晋王容易,假扮亲王卫队却难。晋王的卫队中的侍卫都出自军中,这种气势与武林杂鱼大相径庭,可不是谁都能模仿的。卫队是真的,晋王还能是假的不成。他周子舒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买通卫队侍卫。 天窗侍卫押着顾湘拖着张成岭出来了,一见成岭昏迷秦怀章便要发怒,但想着自己是以晋王的身份出现在段鹏举面前,只能生生忍住,只是命令给阿湘松绑。 “子舒哥,他们切开了金豆侠的肚子,拿了他的琉璃甲。”顾湘带着哭腔向周子舒告状。 周子舒怒瞪段鹏举,恨不得立刻解决了他。 “好了,你带人走吧。”秦怀章道。 心知此时不是收拾段鹏举的时候,周子舒只能担忧地看着秦怀章。 秦怀章给了他一个眼神。放心,师父还是能对付他的。 周子舒背起张成岭,拉着顾湘离开。 “可是,成岭的琉璃甲……”虽然知道温客行并不想要,但张成岭可是用命来护着琉璃甲,顾湘就想替他夺回来。 “没事,琉璃甲哪有成岭的命重要,我们走。快点!” 温客行从屋顶跃下,接过张成岭,背在背上离开了此地。 “除了段鹏举,都给本王退下。”秦怀章冷声道。 天窗和亲王卫队尽数退出,段鹏举惴惴不安。 “段鹏举,若本王没记错,你南下是来收拾毒蝎的。怎么,本王说的话不管用了?” “属下该死,王爷恕罪。”段鹏举连连请罪。 “你追着周子舒转干嘛?对他就这么忠心吗?!”秦怀章狠狠一拍桌子。 “不,王爷您之前吩咐寻找周子舒的下落,属下这才……” “我让你找,没让你捉,你自作主张要干什么?”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段鹏举翻来覆去只能说这一句。 眼见已经震慑住了他,秦怀章便换了语气。“本王知道,你是怕周子舒重回天窗,夺了你的位子……” “属下不敢,天窗是王爷的,属下不敢擅专。” “鹏举啊,本王今日就把底线亮给你。对本王来说,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而天窗首领,必须忠于本王,懂了吗?” “是,属下明白。”段鹏举心中暗喜,晋王这是明示不会再用周子舒了。 “至于本王这次帮他解围,是因为对本王还有点用处,本王就给他一个恩赏。” “是,属下往后不再纠缠他。” “起来吧。” “谢王爷。” “对了,毒蝎怎么样?” 段鹏举大着胆子道:“王爷,请听属下一言,王爷欲成大业需要更多人才,属下斗胆,不如招安毒蝎,为王爷所用。” “哈哈哈……”秦怀章冷声大笑。“鹏举,你是真心想为本王做事,还是想保住你那个相好的女刺客?” “请王爷恕罪。”段鹏举冷汗直流,更为恐惧。他与毒菩萨的事连周子舒都被瞒着,怎么却被王爷知道了!“属下也是为了打探毒蝎动向才假意与她相交,一切都是做戏,王爷恕罪啊!” “恕罪?你一心为本王大业着想,何罪之有?”秦怀章站起来慢慢踱步。“鹏举啊,既然你如此忠心,本王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段鹏举惊诧地抬头。 “本王是沙陀后裔,拓揭族人,我们一族有一个秘密宝库,里面藏着江山永固的秘密。只要得到这个秘密,本王就能成就大业。本王已经有了天窗,一山不容二虎。毒蝎,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而且不是本王一手提拔的,用着也不放心。” 虽然与毒菩萨有段露水姻缘,但在段鹏举心里还是前程更重要,有了权力,何愁没有更风骚的女人。他立刻就下定决心利用毒菩萨铲除毒蝎。 “王爷,属下定为王爷赴汤蹈火!只是,这宝库……” “你来江南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听说了琉璃甲和武库之事。” “莫非,武库就是?”段鹏举瞪大了眼睛。 “不错,那就是我们拓揭族的秘密宝库。琉璃甲是锁,还有一把钥匙,这钥匙在鬼谷,本王不想拿天窗冒险,就让周子舒替我走这一遭。所以,鹏举啊,在钥匙到手之前,你可别惹他,他是替你跑腿。” 段鹏举大喜过望,钥匙到手之前不能惹,那钥匙到手之后……王爷是绝不会放过叛徒的。 “王爷,属下之前从那姓张的小子那里得到了一块琉璃甲。”说罢献宝一般将琉璃甲双手奉上。 “哦?”接过琉璃甲,看到上面残存的血迹,秦怀章差点让气死,但还是装作大喜的样子。“好啊,鹏举,你做得好!本王定要好好奖赏你!” 段鹏举喜不自禁,“属下不敢当。” “不,你当得。本王原本命周子舒剿灭毒蝎,但他多年寸功未立还让毒蝎在江南壮大,真是气煞本王!你才来了多久,便给本王寻来一块琉璃甲,好,好得很!”转身重重拍了拍段鹏举的肩膀。“鹏举啊,只要你好好为本王做事,永远忠心于本王,本王保证,天窗首领是你从今日起最低的职位。待本王成就大业,你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段鹏举端正跪下,“属下定当为王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封侯拜将啊!段鹏举的心剧烈跳起来,等王爷登基,自己就是二等侯,位高权重!那时周子舒不过一介江湖草莽,四季山庄庄主又如何,能跟朝廷作对?他见到自己还不得下跪请安!想象着这副画面,段鹏举就恨不得立刻集齐琉璃甲,帮助晋王当皇帝,越快越好。对,一定要在周子舒死之前做完这一切,不然便是锦衣夜行,多没意思啊。 看着段鹏举得意的神色,秦怀章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暗笑他不自量力。晋王的心性他还是没摸透,若晋王真的登基,定然是狡兔死走狗烹,天窗知道太多的秘密,晋王怎么可能留下他们。自家的徒弟虽然傻了点,但也只是傻到折腾自己,这晋王的本性却是看清了,也不愿在为权力所奴役。可笑这段鹏举,苦苦追逐的是子舒不屑要的东西,这是可怜又可悲。 “你来说说,是怎么得到这块琉璃甲的。”秦怀章笑道。 段鹏举从跟踪顾湘和曹蔚宁一直说到取出琉璃甲。 “你的意思是,周子舒不但跟镜湖派扯上了关系,还与清风剑派的弟子交好?” “是,王爷。”段鹏举还详细讲解了莫怀阳等人的生平过往。 “鹏举,抽出一队人来给本王好好查查这清风剑派,一个掌门能闭关这么久,怕是所谋非小。周子舒已经不受本王掌控,本王不能让他坏了大事。”秦怀章邪笑着道。 只要可能让周子舒不痛快,段鹏举就十分痛快,赶紧爽快应下,心里开始盘算起坏点子拿莫怀阳开刀。 看着段鹏举蔫坏的表情,秦怀章心情甚好。莫怀阳啊莫怀阳,且看你和段鹏举谁更下作一些吧。 回到别院,醒过来的张成岭抱着周子舒哇哇大哭,自责没有早点把琉璃甲交给周子舒,如今弄丢了琉璃甲,他有什么脸面去见死去的张玉森。 “行了,别哭了,包扎伤口要紧,段鹏举太粗鲁,这伤得好好养着!”温客行气得手抖,恨不得回去剁了段鹏举的手。 此时,得到消息的高崇也赶了过来。“成岭呢?成岭怎么样了?” 沈慎赶紧迎了出去。“大哥,你跑哪儿去了?” 上下打量了张成岭一番,确认他没有性命之忧,高崇才放下心来。“我带人袭击了毒蝎分舵。” “啊?邀之他明明说你转移秦松去了。”沈慎讶异道。 “那就是个烟雾弹,秦松和谢无恙还关在岳阳派呢。”高崇疲惫道。“我趁着赵敬和蝎王的注意力都在秦松身上,想干一票大的,一口气揭开他的真面目。” “好一出声东击西。不知高盟主收获可丰?”周子舒问道。 “唉,别提了,蝎王不在,毒菩萨和俏罗汉跑了,只逮到一个金毛蒋怪和一群小蝎子,基本上没收获。” 沉思片刻,周子舒道:“只怕四大刺客都被下了蛊,就算为了得到解药,他们也不会出卖蝎王,指认赵敬。” 高崇郁闷至极。 “大哥,你受伤了?”见高崇一条胳膊不自然的垂着,沈慎赶紧询问。 “没事,挨了一记蝎尾刺,不然那毒菩萨和悄罗汉谁都跑不了。”高崇声生道。 “衍儿,帮我大哥看看好不好?”沈慎哀求起来。 温客行挑挑眉毛,看来周子舒一眼,还是上前为高崇祛毒。 看着温客行认真的模样,高崇感慨万千,“衍儿,你跟如玉真的挺像。” 温客行的手顿了一下,“但我永远成不了他那样的人。” 高崇嘿嘿一笑,“你这样就挺好,最起码功夫比如玉强,不会任人欺负。” “成岭,男儿流血不流泪,你怎么又哭了?”高崇皱起眉头。 “我,我……我弄丢了琉璃甲。”张成岭哭得越发大声。 “什么?”高崇目瞪口呆。“你没把琉璃甲交给子舒?” 第11章 张成岭悔不当初,低下头等高崇的训斥。 见他这个样子,高崇反倒心软了,暗中告诫自己不能犯光幕中的错误。“丢了就丢了,你没事就好。” “高伯伯?”张成岭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但那是琉璃甲啊。” 高崇叹了口气。“建武库本就是个错误,容大哥,如玉妙妙,太冲和你爹都是因为武库而死,还有那么多无辜之人。如果没有琉璃甲,江湖会多几分平静。” “但是我爹宁死也不愿交出来,我却……”张成岭接着哭起来。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手,问道:“成岭啊,是你的安危重要还是琉璃甲重要呢?” 张成岭道:“当然是琉璃甲重要了。” “糊涂!”高崇拔高了声音,吓了张成岭一跳。 无奈地看了高崇一眼,周子舒接着对张成岭道:“错了,没有什么比活生生的人更重要。” 温客行也道:“不错,成岭,阿絮跟你说过武库秘籍就是那不劳而获大法。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成岭,你觉得为师的武功如何?” “师父的武功自然是定好的。”张成岭毫不犹豫道。 周子舒轻笑。“我的武功不算差,多少能跻身江湖一流之列,但是我所精研的本门武功不过十之二三。人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常人穷尽毕生的精力也无法将一门武学研究参透,就算打开了武库于一人一门又如何?不过是人的贪念作祟罢了。像你师叔这样博采百家之长的都不在意武库,你操什么心?” “我那是没人好好教……”温客行小声嘟囔:“不然我才不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可是师父,爹爹吩咐我……” “成岭,张大侠执着的不是武库本身,而是兄弟之义,你爹爹如果想开武库,二十年前就开了,何必等到现在。容炫前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你爹爹也以身相殉,如果他们泉下有知的话,是希望你从这二十年前的旧事中解脱继续过自己的人生,还是希望你继续带着这个麻烦不断遭人觊觎劫掠?世人围绕着贪念画地为牢,我管不了;你,我还是能管一管的。” 张成岭细细品味着周子舒的话,不知如何作答。 “若你不信,就好好看看你高伯伯和沈叔叔,看他们是惋惜你丢了琉璃甲,还是庆幸你在天窗手里捡回一条命?” “高伯伯,沈叔叔……”见他们都是没有一点愠怒,张成岭嗫嚅着嘴唇,更想哭了。 “行了,傻小子,别哭了,你活着,我和大哥就能跟玉森交代了。”沈慎重重地按了按张成岭的脑袋。 “是啊,你得好好活着,跟着子舒贤侄学好功夫,好重振镜湖派。琉璃甲就是个祸害,丢了更好。可惜我光防备着赵敬,跟他说你已经把琉璃甲交给了我,却没想到天窗会插手,险些害了你啊。”高崇很是自责。光幕里是韩英来寻琉璃甲,他想着韩英已经拜师,成了张成岭的师兄,天窗就不会伤害成岭,却全然忘了秦怀章让段鹏举来对付毒蝎,便没曾防备段鹏举发难。 “高伯伯!”张成岭哭着钻进高崇怀里。“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高崇道:“说什么对不起。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当年要是能防备赵敬,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成岭啊,你这么做是对的,等你长大了,会慢慢看清谁能信谁不能信,在此之前,还是多些防备之心的好。” 张成岭重重点头。 温客行拿起帕子为他揩干眼泪。“不要紧,你太师父会帮你把琉璃甲要回来的。” “太师父?不行,他们人太多了,太师父会吃亏的。” “吃亏?就段鹏举能让我吃亏?”秦怀章一边笑着一边从门外进来。“成岭,你可得对你太师父多点信心啊。” “太师父!”张成岭想起身迎接,却被周子舒按在床上。 “成岭,都什么时候来还在乎这些虚礼,” “子舒说的对,太师父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跟你计较这些。” “是,我记住了。” “衍儿,成岭的伤怎么样?” “皮外伤,师父您不用担心,我给配些药,休息几天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这可恶的段鹏举,要不是留他还有用,我直接剁了他!”秦怀章气哼哼道。 “师父,段鹏举那里如何了?”周子舒问道。 “放心,忽悠住了,以后不会再找你们麻烦,我让他专心对付毒蝎。对了成岭,你的琉璃甲。”说着,将一小块琉璃甲抛给张成岭。 张成岭却不见多欢喜。“太师父,他们那么厉害,您有没有受伤?“ 秦怀章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傻小子,你以为太师父我是强抢回来的?” “不是吗?” 秦怀章摇摇头。“我告诉过你我是借尸还魂,借的呀就是他主子晋王的尸,以前怕你憋不住话说漏嘴就没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太师父我动动手指就让他乖乖交出来了。” 轻轻咬了咬嘴唇,张成岭抬头郑重道:“高伯伯,我想把琉璃甲交给师父,可以吗?” 高崇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可以,我和你沈叔叔的琉璃甲早就交给秦大哥他们了。” “为,为什么?” 温客行笑道:“因为武库钥匙就在阿絮手里,我们打算开武库将秘籍归还各派,平了这场持续二十多年的风波。” 收下琉璃甲,周子舒对张成岭道:“成岭,你好好养伤,往日顾忌着你伤口中的异物不曾让你练功,如今琉璃甲取出,你也该勤奋起来。” 张成岭惊讶道:“师父,你早就知道琉璃甲藏在我伤口里?” 周子舒点点头。“不光我知道,高盟主沈掌门也知道,只是你遭逢大难,我们不愿逼迫你。” 张成岭嘴一咧又要哭。 “不许哭。”周子舒低喝一声。“成岭,我希望你记住,就算遭逢不幸,还是不要放弃希望,这世上总有人希望你好好活着。” 张成岭重重点头。“师父,湘姐姐怎么样了?还有曹大哥?” 温客行道:“没事,他俩也就是皮外伤,吃了我的药都回房休息了。你呀,顾好你自己吧。往后皮紧点,阿絮虽然心软,但在教习功夫都时候可不好糊弄。” 张成岭吐了吐舌头。“要是韩师兄还在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练流云九宫步……” 秦怀章调笑道:“怎么,练功还有有人陪?” “不,不是,太师父,我就怕自己练不好……” “没关系,韩英不在,衍儿陪你。” “啊?”温客行目瞪口呆,指着自己鼻子道:“我?” “嗯,为师只教了你易容,本门其他功夫你可还是一点都不会,此时不学,更待何时?” “我学,我肯定学,不过我一学就……嘶……”话没说完,温客行就变了表情,嘴角抽搐得有些怪异。 周子舒笑得很是和蔼。“老温,不要小瞧了流云九宫步,若是大意了,当心走火入魔。”一边说,一边捏着温客行的大腿肉又转了半圈。“慢慢来,不急。” “好,我一定,慢慢学……”温客行欲哭无泪。 “蛤蟆精老妖怪,老子宰了你!” 周子舒刚睡着没一会,就被温客行吼醒了。 “老温,你发什么疯……”周子舒揉着眼睛坐起来,不满地嘟囔。 只是一看温客行的脸色,他顿时担心起来。从未见过温客行的脸色如此苍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老温,怎么了?”周子舒担忧道。 “没,没事,阿絮,我出去一下,你接着睡。”说着,擦了一把虚汗,略有踉跄的下了床。 周子舒哪还睡得着,略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去找他。只见温客行呆呆的坐在凉亭中,不知为何出神。 “老温,到底怎么了?”周子舒轻轻抚摸着温客行的后背,让他得以放松。 “阿絮,你怎么出来了,也不加件衣裳。”温客行道。 周子舒失笑。“七月的天都快热死了,还加什么衣裳。别打岔,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刚才听到你吼的是叶前辈,怎么,做噩梦了?” 不对劲,光幕里温客行从来就怕过叶白衣,不可能被他吓得做噩梦。更何况叶前辈还没到岳阳呢! 温客行笑道:“没事,就一个噩梦而已,阿絮,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嘛,什么噩梦能把堂堂鬼主给吓醒。怎了,又拿我当外人了?连个梦都能说?”周子舒佯怒道。 “不是不能说,就是……”温客行的表情很不自然。 周子舒猜测道:“难不成你梦到我被叶白衣杀了?”能让温客行这么愤怒这么失态,十有八九跟自己有关。不过叶白衣没理由杀自己啊,光幕里他得知温客行的身份后不也放了他们一马,老温这梦不太对劲…… “阿絮,我告诉你,你可别笑啊……”温客行犹豫半晌,还是艰难道。 “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笑话你,快说。” “你不是说让我陪成岭练流云九宫步么,我就了个梦……” 流云九宫步?这对老温来说应该非常简单,怎么会让他做噩梦? “梦里你和师父怕成岭沮丧,不许我练得比他快,他怎么练我就得怎么练。我就梦到在去龙渊阁的路上,你和师父骑在马上,每人手里都有一根绳子,你的绳子上拴着成岭,师父的绳子上拴着我,我和成岭练了一路。叶白衣那老妖怪使坏,用石子惊了你和师父的马,我和成岭就被马拖了一路……” “噗……” 温客行赶紧捂住周子舒的嘴。“说好了不笑的。” 周子舒拨开温客行的手。“老温,我可曾是天窗之主,忍笑这方面我可是专业的,除非……”周子舒的嘴角不可抑制地翘了起来。“除非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周子舒,你!”温客行恼羞成怒,蹦着要接着捂周子舒的嘴,周子舒运起流云九宫步,一边大笑,一边躲他。 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所有人,各个房间的灯都陆续亮了起来。 曹蔚宁屁股着火一般窜了出来,“怎么了?阿湘,我保护你!” 可拉倒吧你!温客行在腹诽。 顾湘揉着眼睛开了门,“哥,子舒哥,你们闹什么?” 一见顾湘,曹蔚宁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去。“阿湘,你别怕,我在这儿……” 顾湘一头雾水,“我怕什么呀?有我哥在,谁能把我怎么样?” 曹蔚宁臊红了脸,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成岭则是一个劲的揉眼睛,完全不在状态。 秦怀章连连打着哈欠。“兔崽子,你们要翻天啊,这都后半夜了,闹什么闹!” 第12章 眼见吵醒了秦怀章,温客行和周子舒这才收敛起来。 “师父,抱歉,弟子失仪了。”一边说,一边推着温客行往屋里走。“我们这就睡。” 秦怀章却眼疾手快地将他们拉住。“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再走,有什么可乐的?” 温客行打诨道:“没什么,师父,我跟阿絮闹着玩呢。” “你闭嘴,子舒你说。”甩了甩头,彻底赶走瞌睡虫,秦怀章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看着温客行一个劲地给自己使眼色,周子舒强忍笑意道:“没什么,师父,就是老温做了个噩梦。” “啊?噩梦?”顾湘也清醒了,三步蹦哒到温客行跟前。“哥,你梦到什么了?又是那老不死的?”因为温客行叮嘱过不要告诉张成岭和曹蔚宁他们出身鬼谷,顾湘便不敢直接提老鬼主的名号。 “不是,没你的事,赶紧睡去。”温客行把顾湘推向她房间的方向。“现在不睡,当心长皱纹。” “长什么皱纹,人家还不到十七……”顾湘的嘟囔消失在温客行的瞪眼之下,只好乖乖关门。 “师叔这么厉害,也会做噩梦?”张成岭只觉得匪夷所思。 一看这个引发自己做噩梦的罪魁祸首,温客行很想敲他一顿。“你也是,还想不想长高了,赶紧滚回去睡!” “可是师叔……” “睡觉!” “哦……”眼见周子舒不救他,张成岭只得乖乖回房。 曹蔚宁倒是很有眼色,不给温客行训他的机会就老老实实回房间睡了。 训了一圈后,温客行随即乖巧讨好道:“师父,您老人家早些休息,早饭想吃什么,我给您准备。” 秦怀章眯了眯眼睛,可不会这么被糊弄过去。“子舒,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师父,真的是老温做了个噩梦。”周子舒无奈道。 “衍儿做了噩梦,你就笑成这样?周子舒,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秦怀章不住的咋舌。“真不是糊弄为师?” 周子舒正经脸。“师父,弟子怎敢糊弄您,是老温被噩梦吓到了。” 秦怀章便抱着胸上上下下打量起温客行来。“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会被噩梦吓到?梦到什么了?” 温客行尴尬至极,真心不想说。周子舒看他这副扭捏的样子,忍不住再次翘起嘴角。 “难不成……”秦怀章开始大胆猜测起来。“梦到你被子舒给压了?” 周子舒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 “咳咳……”温客行呛得连连咳嗽。“师父,您想哪里去了?” “就是。”周子舒不满道。“本来就是我压他。” 温客行刚想反驳,就被周子舒瞪了回去。算了,阿絮高兴就好,给他这个面子呗。 秦怀章则是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向周子舒。“子舒,师父我可是过来人,虽然你师娘不是男的,但谁压谁你当为师真看不出来?衍儿顾忌你四季山庄庄主的面子不反驳,你还真拿为师当傻子了?” 周子舒哑口无言,不停地盘算如何找回场子。 温客行赶紧打岔。“师父,我就是梦到自己练不好四季山庄的功夫,怕给您丢了脸……” “你,还怕练不好?”秦怀章更加不可思议。“如果为师没记错,除了叶前辈,你单挑谁都能赢吧。你还怕你练不好?你逗我呢?!” 温客行一脸为难。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你们俩收敛点就好。”秦怀章一边摇头一边回了房间。唉,年纪大了,被吵醒了就没那么容易再睡着了。这两个兔崽子,果然是来折磨我老人家的。 看着师父的背影,周子舒下定了决心。 温客行先他一步回房,坐在床边整理着被褥。“阿絮,来,再睡会儿。” 看他低眉理床的模样,还真像谁家贤惠的小娘子,可偏偏,一到了床上…… 周子舒恶寒地抖了一下,再次下定了决心。 一言不发地走到温客行背后,不等他回头,便出手如闪电点了他的大穴。 温客行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模样竟有些像曹蔚宁那个大白兔。“阿絮,你要干嘛?” “你说呢?”周子舒扬起右嘴角,伸手挑起温客行的下巴。“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我可不能辜负了。” 说罢,便轻轻一推,让温客行倒在床上。 到这时,若温客行还不知道周子舒打什么主意那他就傻到家了。不过他丝毫不慌,反而笑道:“阿絮,咱们有话不能好好说么,非得用这种法子……不怕玷污了你周庄主的一世英名。” 周子舒轻轻啐了一声。“我这法子虽然下作,但正好对付你这下流胚子。” 温客行则是一脸委屈的模样。“阿絮,小可冤枉死了,人家又不是急色鬼,哪里下流嘛……” 阿絮反攻失败又被压,此处只是车轱辘,不影响阅读体验。全文扔布咕了。 隔壁房间,秦怀章捂着耳朵翻来覆去地烙大饼。 “臭小子!”秦怀章狠狠磨牙。大热天本就入睡困难,更何况他半夜被吵醒,刚有些困意就被迫听这些的动静。而且,这动静,又是子舒被压了……唉,真想跟谁换个房间。 可是,不管是成岭还是阿湘和蔚宁,都不能被这俩货带坏。都怪老高,弄了个这么小的别院,老子还不如去睡柴房! 第二日,餍足的温客行哼着小曲就要往厨房里钻,却被凉亭里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秦怀章吓了一跳。 “师父,您怎么了?” “衍儿啊,师父交代你们一件事啊。” “师父您说。” “从现在起,你和子舒就给我滚出去,什么时候把叶前辈捡到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叶前辈不到,你俩就出去住客栈去,咱不差这点钱。” 想来是真吵到了师父,温客行很是愧疚。“师父,我们以后一定不闹了……我先给您做早饭。” 秦怀章赶紧摆手。“别说以后,就说现在,去,带子舒去找叶前辈去!” “可是阿絮他……” “赶紧去!”秦怀章怒极,大声吼他。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温客行撒腿就跑。 “大哥,听说成岭出事了,现在如何?”赵敬得了信,赶紧过来表示一番。 高崇道:“成岭没事,就是他那块琉璃甲落到天窗那里了。” “天窗?”赵敬倒抽一口冷气,身为蝎王的义父和毒蝎实际上的老大,他自然知道天窗是什么,但是,怎么天窗也卷了进来? “大哥,成岭的琉璃甲不是交给你了吗?” 高崇挑挑眉,道:“我是怕有人打琉璃甲的主意伤害成岭才放出这个消息,没想到却让琉璃甲落到天窗手里。这样也好,老二,你和成岭都没了琉璃甲,应该是安全了。至于我们手里这两块,我已经送给稳妥之人保管了。” “可是大哥,琉璃甲怎么能……”赵敬有些心急。 高崇打断了他的话。“老二,昨天你去哪儿了?” 赵敬笑道:“我访友去了,竟错过了营救成岭,真是太不该了。” 高崇点点头。“不在也好,你不是天窗的对手。” 赵敬心中恼恨,果然高崇还是看不起自己,面上却不得不带着笑。“大哥,你这是,受伤了?”你厉害,不也见了红! 高崇哈哈大笑。“我这伤没白受,昨日我袭击了毒蝎分舵,又捉来一个刺客蒋怪,这毒蝎也不过如此。” 沈慎也道:“不错,大哥,等我们撬开秦松和蒋怪的嘴,不愁灭不了毒蝎。” 赵敬的拳头握得死紧,高崇就是一个聪明点的莽夫,怎么能接连打压毒蝎,莫非,毒蝎中出了叛徒?! “二哥,你说是吧。”沈慎坏心眼的点了赵敬一下。 “对,我们一定能很快灭了毒蝎和鬼谷,不愧是大哥,一出手便打得他们翻不了身。” “老二,你脑子好使,以后还得你助我一臂之力啊。”高崇重重地拍了拍赵敬的肩膀。 “一定,一定。”赵敬讪笑道。 第13章 夤夜,赵敬招来蝎王。 “义父,您找我……”蝎王脸色也很不好看,秦松蒋怪接连落入高崇手里,丹阳派的琉璃甲去向不明,恶鬼们也退回鬼谷,他们可以说是屡战屡败。 “蒋怪的事你也知道了,这事什么时候能做好?” 蝎王咬了咬牙道:“他们怕是救不出来了,义父放心,蝎儿一定尽快让他们闭嘴。” 赵敬脸色好看了一点,旁的不敢说,暗杀这事蝎王能办好。“不光他们,还有岳阳派的谢无恙,也想办法给我杀了。”说着,递给蝎王一张谢无恙的画像。 “这也是义父的人?” 赵敬道:“这是我安插在岳阳派的探子,之前命他刺杀秦松,却失手被高崇捉了。蝎儿,一定要尽快行事,在高崇怀疑我之前将一切做好。义父,只相信你一个。” 本想问这谢无恙是不是赵敬另一个义子,但听到他这句话,蝎王顿时心花怒放。“义父放心,就算高崇把人藏到地底下,蝎儿也帮你挖出来!” “现在情况对我们不利,蝎儿,一定要万分小心,切莫大意。至于琉璃甲……” “义父,我一定帮您找齐琉璃甲。” “你先听我说。“赵敬沏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张成岭那块被天窗夺走了。” “天窗?段鹏举?” 赵敬点点头,“听高崇的意思,是段鹏举干的。” 蝎王松了口气。“义父放心,毒菩萨与段鹏举有些因果,我一定给您夺回来。” “不,蝎儿,天窗毕竟是晋王的私军,我们不能与公然晋王作对。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与天窗结盟,但是,不能跟晋王走得太近。他想谋反,我们万不能上了他的贼船。” 蝎王点点头,压下去自己那点小心思。 “至于高崇和沈慎手里那两块,高崇说为了安心对付鬼谷和毒蝎,他已经交付给信任之人,我思来想去,很有可能在清风派莫怀阳手里。” 蝎王眯了眯眼睛。“义父,我这就去杀了莫怀阳,把琉璃甲拿回来。” “蝎儿!”赵敬微愠。“别懂不懂喊打喊杀,莫怀阳闭关多年,你可不能小瞧了他。” “怕什么,有药人在……” “不许乱用药人!”赵敬喝道。“这种邪魔外道本就为人忌惮,如今五湖盟已经将矛头对准了毒蝎和鬼谷,我们不能有一点的行差踏错。若让人知道毒蝎炼制药人,只怕名门正派会越过鬼谷先行剿灭毒蝎!” 蝎王咬了咬牙。“我知道了,义父。” 打一棒子,自然要给一颗甜枣。赵敬道:“蝎儿,义父知道你是真心帮我做事,没有半点私心,所以义父也希望你好好的,跟义父一起睥睨江湖。再忍一忍,等义父打开武库,一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义父身边。” “嗯,蝎儿知道了。” “莫怀阳这人,哼,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或许可以为我所用。蝎儿,你只要盯死了他就好,不可轻易出手。至于天窗,更得徐徐图之。当务之急,是除掉秦松蒋怪和谢无恙,一定要快啊!” “放心,义父,交给蝎儿,蝎儿一定让他们永远闭嘴。可是鬼谷……”蝎王暗恨,一盘好棋让鬼主给坏了。 “无妨,我们知道恶鬼们回了鬼谷,可其他人并不知道,是毒蝎杀人还是鬼谷杀人,就看我们如何设计了。” 蝎王邪邪一笑,“还是义父英明,都带着鬼面,谁知道面具下的到底是谁。” 岳阳派门外,叶白衣将山河令高悬在架子上,旁若无人。 高崇已知他真的是长明山剑仙,语气万分恭敬。“五湖盟盟主高崇恭迎剑仙莲驾。” 沈慎与岳阳派弟子也低头行礼。“拜见剑仙。” 叶白衣道:“你们是在跟我说话吗?” 沈慎学乖了,低着头不敢多话。其他岳阳弟子抬头一看,竟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顿时恼怒起来。祝邀之怒道:“哪来的小子,你好大的脸啊,我师父是来迎长明山剑仙的,你竟敢冒领我师父的礼。” “邀之,闭嘴。”高崇赶紧打断。“小徒无礼,还请见谅。”既然叶白衣不打算表明身份,高崇也不敢自作聪明,只是以礼相待。 叶白衣将山河令扔给高崇,承诺荡平鬼谷后飞身离开。 高崇叹了口气,与沈慎无奈摇头。话不投机半句多,果然还是衍儿和子舒贤侄合叶前辈的胃口。算了,由他们与叶前辈好好商议吧。 被秦怀章轰出来后,温客行就带周子舒住进了岳阳最好的客栈,没有长辈盯着,也没有小辈闹着,还算是逍遥快活。 这日,终于让他们碰上了吃白食的叶白衣。 吃了三个时辰,叶白衣一抹嘴问谁来请客。 温客行:……突然不想理会他了。 周子舒顶了他一下,温客行只能扬起笑脸,举起扇子道:“我请。” “好嘞。”小二眉开眼笑。 照例伸手问周子舒要钱,周子舒刚要掏钱就被叶白衣打断。“你们两个到底谁请啊?你请可以,你不行。”叶白衣先后指向温客行和周子舒。 周子舒已经知道他的理由,笑道:“放心,虽是我付钱,但却是他请客。” 叶白衣糊涂了。“自古谁付钱算谁请客,为何你付了钱却要他请客?” “因为他的钱都在我这里。”周子舒笑道。 “你俩什么关系啊?” 温客行得意洋洋道:“他是我相公。“ 叶白衣噎了一下,没有半分的不屑,反倒有一丝……羡慕。 温客行与周子舒对视一眼,在光幕里就觉得叶白衣与容长青之间不太对劲,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对劲。 温客行万分惋惜,若是叶白衣争气一些,就没有容炫了,天下太平啊。 “那先说好,他的忙我可以帮,你的忙我帮不了。” 周子舒道:“我都还没开口呢。” 叶白衣道:“果然是作的一手好死,可是天人将死尚有五衰,苦不堪言。为何你一个快死的人却能活蹦乱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中原武林多了很多有趣的人。这样,待我回去想想,下次你们不妨再请我喝酒,没准我能想出法子。” 周子舒道:“不必等下次了,还请前辈移驾,我等定然备下好酒,请前辈喝个痛快。” “咦?你叫我前辈?”叶白衣小小吃了一惊。因为六合心法,他的样貌永远停留在二十多岁,这二人都已近而立,竟然主动称他为前辈,不由得眯起眼来。“你们知道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周子舒轻轻一笑,取出白衣剑送到叶白衣跟前,“家师乃是前辈故人。” 一看白衣剑,叶白衣也明白了。“原来你是他的徒弟。也好,我就陪你们走一遭。” 自从把周子舒和温客行一同“扫地出门”后,秦怀章的日子更惬意了,阿湘和曹蔚宁都会做饭,做得还不比温客行差,每日吃饱喝足练一会功后,他就拉着三个小的谈天说地。阿湘第一次离开鬼谷,曹蔚宁和张成岭也都很少离开门派,对秦怀章的故事可是憧憬的不得了。别院里每日欢声笑语的,除了喝药的时候。 “秦伯伯,我真没事了,能不能不要喝了……”阿湘扯着秦怀章的袖子不停摇晃。“金豆侠伤得重,他喝就行了,我连跌打酒都用不上……” 原来温客行走之前,将他们的药都给准备妥当,拜托秦怀章一日三次的盯着他们服用。药是好药,就是有点苦。 秦怀章笑眯眯道:“阿湘乖,好好吃药,等你彻底好了,我让你哥陪你打三天牌。” 顾湘眼睛一亮,立刻捧起药碗喝了个底朝天。“秦伯伯,你说的哦。” “放心,我说的,他不敢不听。”从糖罐里拿出一颗糖,轻轻塞到顾湘手里,秦怀章语气笃定。 顾湘笑弯了眼。她无父无母,靠着温客行的庇护才能从鬼谷存活下来,温客行待她不差,但却真不会哄孩子,也整日忙着防备其他恶鬼没空哄她。如今见了秦怀章,阿湘才知道有爹娘该是个什么滋味。难怪温客行在他师父面前会又乖又怂。 “小曹,你喝完了我就让你陪阿湘打三天牌。” 话未落音,曹蔚宁就递过来一个空碗。前辈,您就算不这么说我也会好好吃药的。当然,能陪阿湘打牌更好! 顾湘更高行了,哥是不想跟曹蔚宁一桌打牌的,那自己可以打三天又三天,太棒了!还是秦伯伯疼我! “成岭也不错,今夜太师父给你讲睡前故事。”一句话,让皱着脸的张成岭也眉开眼笑。 “师父,弟子也想听。”温客行嬉笑道。 秦怀章的气早就消了,闻言也是大笑起来。“衍儿回来了,找到叶前辈了?” 顾湘赶紧跑了过去,围着叶白衣打转转。“哥,这就是长明山剑仙啊,果然不是老公公……” 叶白衣嫌弃的看了顾湘一眼,被温客行瞧在眼里,心生不满。 “叶前辈,别来无恙。”秦怀章赶紧起身行礼。张成岭和曹蔚宁也跟着行礼。 叶白衣走到秦怀章面前,看了他一阵,开口道:“我是无恙,但是秦怀章,你的脸怎么这么别扭?” 周子舒略略吃惊,原以为叶白衣久居长明山不问江湖事,应当像光幕中一般不通人情世故,不知江湖切口。没想到,他竟也能一眼看出师父的不对劲。 秦怀章一笑,对顾湘道:“阿湘,我与这位前辈又事要谈,你带着小曹和成岭去玩吧,不过要注意别让成岭的伤口撕裂了。” 顾湘乖巧地点头,和曹蔚宁一同搀着张成岭离开。 秦怀章撕下人皮面具, 露出晋王那张脸来。 叶白衣皱起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秦怀章道:“叶前辈,不瞒您说,我已经死了十来年了。不过,机缘巧合借尸还魂,这才能站在您面前。” 略微惊诧了一下,叶白衣点头表示接受,这倒让周子舒和温客行深感佩服。若非之前有过一番奇遇,他们怕是无法接受秦怀章的说辞,却不曾想叶白衣如此淡然。 叶白衣轻轻一笑,六合心法让他不老不死,跟个怪物一般活着,这本就是超出常理,秦怀章有一番更奇特的际遇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能说是天命如此,造化使然吧。 在光幕中,所有人都知道叶白衣心性单纯,温客行便觉得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靠着六合心法纵横一世,若非他武功高强,早就被人给掐死了。但今日一见,才知他能成为剑仙不是没有道理。至此,温客行放下了对叶白衣的轻视,认认真真思考起这个人来。 第14章 指了指周子舒,叶白衣道:“你死了,又把白衣剑给了这个小子,那他就是四季山庄的新庄主吧。” “是,他是我徒弟,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周子舒。”秦怀章整理好人皮面具,恭敬道。 “也不咋地,作死倒是有一手。”叶白衣冷哼一声道。 “唉,你这……” 温客行刚要炸毛,就被周子舒顶了一下。“别忘了,你答应爹娘,要对叶前辈恭敬。” 温客行抽了抽嘴角,不情愿的噤声。 “那这小子呢?”叶白衣又指了指温客行。 “这是我的二弟子,圣手甄如玉之子,温客行。” “哦,原来甄如玉原本姓温。但是,他都改姓甄了,为何儿子要改回本姓?他儿子不拜在神医谷门下,却成了你的弟子?” 秦怀章道:“因为在青崖山为容弟说情,如玉被逐出师门,衍儿便改回温姓。” “是因为容炫那个小畜生?”叶白衣愠怒。“那我倒是欠了甄如玉一个人情,他人呢,我得还给他。” “前辈,如玉夫妇在二十年前,已经被鬼谷害死了……”秦怀章悲声道。 “又是鬼谷……那长青也欠了他,这爷俩就会给我惹是非。”叶白衣咬了咬牙,起身对温客行道:“我现在欠你一顿饭和两个人情,你可以提三个要求。只要你说,我一定帮你做到。” 不等温客行开口,叶白衣又道:“你相公的伤,我倒有个法子,保他十年性命。至于剩下的,得看他的造化。只是,我要先废掉他的武功。” 温客行翻了个白眼。“阿絮的伤不劳烦您老人家了,我们已经找到了治好他的法子,不光能救他性命,还能保他武功不失。” “切,怎么可能!就算你把神医谷老谷主从黄泉路上拽回来他都做不到,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会打酱油了吧……”叶白衣嗤笑道。 温客行咬咬牙,我忍。 见他面服心不服的样子,叶白衣更来劲。“小子,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老温。”周子舒轻轻拉住了温客行的手,让他再度平静下来。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温客行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南疆大巫,正巧是阿絮的故交。” 叶白衣眨了一下眼,“原来如此,要真是南疆大巫,说不定真能救。”想了一下,又道:“不然我帮你宰了鬼主,替你爹娘报仇。” 秦怀章赶紧道:“前辈,如今的鬼主已经不是害死如玉夫妇的那个了。”说着, 还给周子舒使了个眼色,不许温客行暴露他就是鬼主。 叶白衣点点头。“也对,那地方万鬼相煎,一任鬼主能做三年就算了不起了。听说现在这个做了八年,我倒真想瞧瞧是个什么样的恶鬼。” 温客行磨牙道:“我的仇我自己报,不用前辈插手。”将“前辈”两个字咬得极重,听得叶白衣一阵冷哼。 周子舒笑道:“前辈,在鬼蜮的未必是鬼,在人间的也未必是人。” “你什么意思?”叶白衣挑眉道。 “人心即鬼蜮,当年害死容炫前辈的可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叶白衣眼神一冷,“你知道是谁害死了容炫?当年秦怀章都不知道。” 秦怀章道:“前辈,如今我已经知道了,只是,还没有证据。” “我不要证据,我只要知道是谁!”叶白衣恨声道。 秦怀章摇摇头,“没有证据,一切便都是我们的一面之词,不可信。” 叶白衣一甩衣摆,重重坐下。“你,我还信得过。” 秦怀章道:“承蒙前辈信赖,但是前辈,当年容弟就是因为轻信他人才落得如此下场。” 叶白衣不耐烦了,“你把我找来,又不告诉我是谁害了容炫,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温客行又气呼呼地上前一步,而后被秦怀章一个眼神严厉镇压。 秦怀章道:“衍儿,叶前辈欠你三个愿望,借给为师一个吧。” 温客行道:“师父您说便是。” 秦怀章点点头,接着对叶白衣道:“叶前辈,此事的前因后果我可以说,但是没有证据不足为信。龙渊阁主龙雀也是知情人,不若你我同去龙渊阁,我与他将所知一切告诉您,由您来判断真假,如何?” 叶白衣想了想,道:“倒也是个法子,但你怎么不直接把他找来,我还怕你们串供不成?” 秦怀章道:“没办法,龙渊阁遍布奇门阵法,我们进不去,只能请您带路,这就当衍儿的愿望吧。” 叶白衣笑了笑,“既然事关容炫,我就该为你们带路,这就不算我帮你们,我还欠这小子三个愿望。” 秦怀章拱手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那什么时候出发?” 秦怀章道:“容我与高盟主告别,再稍事准备,三日后出发,可好?” “行。秦怀章,我饿了,要吃饭。” 温客行目瞪口呆。“你刚吃了三个时辰!” “少废话,有没有吃的,我要吃饺子,白菜猪肉馅的。” 温客行:我想把你剁了包饺子! 秦怀章轻咳一声,“衍儿,你喊着阿湘和小曹,一起包饺子去吧。记住,多包点。”不然不够吃…… 忙活了好久,从温客行到顾湘都觉得累。顾湘一边甩胳膊一边抱怨:“哥,我们才几个人,吃得了这么多饺子吗?” 曹蔚宁万分赞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温兄,要是吃不完倒掉了,那可太对不住饿死的农夫了。” 温客行瞪了他一眼,“别废话,这些还不够吃的,那个剑仙可是绝世饭桶。” “啊?”曹蔚宁傻了,“神仙不应该不食人间烟火嘛,剑仙前辈如此不染尘埃,怎会是个饭桶?” 温客行眉头抽了抽,“不信,你且看。” “看就看,我就不信了,剑仙那么瘦,怎么可能是饭桶。哥,要是你说错了怎么办?” 温客行怪异地她一眼,“你想怎么办?” 顾湘眼珠转了转。“秦伯伯说了,要你陪我打三天牌,要是你说错了,你就再陪我打三天。” 果然,这小丫头就惦记着打牌。轻轻一笑,“要是我说对了呢?” “那我就……” “我才不要你陪我打三天牌。”温客行赶紧打断。 “呜……那你想怎么样……”顾湘鼓着腮帮做出哭的样子。 曹蔚宁赶紧道:“阿湘,我陪你打,打几天都行。” 温客行翻了个白眼,道:“要是你输了,这几天的饭都由你和这傻子准备,行不行?” 顾湘好好想了想,觉得自己一定输不了,而且做饭嘛,拿手得很。“好,赌了赌了。” 饺子很好吃,但顾湘却急得只想哭。不为别的,那叶白衣一人横扫了半桌的饺子,还去周子舒的盘子里夹,气得温客行吹刘海瞪眼,就是被周子舒死死拉住才没发飙。 顾湘:……呜呜呜,手要累断了。 曹蔚宁:……阿湘别怕,我帮你做饭。 得知他们要去龙渊阁,高崇再次来到别院,不过,有些垂头丧气。 “怎么了,老高?”秦怀章奇怪道。 高崇捶胸顿足道:“马失前蹄,昨夜三更一阵琵琶声响,我就觉得事情要糟,去关着秦松和蒋怪的地方一看,这二人都七窍流血,死得透透的。我又赶紧去看谢无恙,结果被蝎王尾随,唉,谢无恙也被杀了,这么些天白忙活了。” 秦怀章差点被他气死。“老高啊老高,你说说你。蒋怪和秦松被蝎王用蛊控制,蝎王要杀他们轻而易举,这不能怪你。可这谢无恙,你若不带路,蝎王未必能找到他!“ “是,谢无恙的死都怪我,我这次算栽大了,在自己地盘却让蝎王得手了。” 周子舒道:“高盟主,请恕晚辈无礼,您这是得意忘形了。我们看过光幕,得知了赵敬的后续计划,本是占了先机,但您忘了,我们在变,赵敬也会变,不可拘泥于过往的认知。” 温客行道:“真正完美的局,依势而动,时刻变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准方向,根据赵敬的动作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不错,”周子舒道:“高盟主此前接二连三的动作已经打乱了赵敬的部署,他得停下来思考下一步怎么走。我们要做的,就是一边查他的罪证,一边见招拆招。高盟主,你可以万分小心了。” 高崇面色凝重,“放心,我往后小心提防,决不冒进。” 秦怀章道:“赵敬手里毕竟有毒蝎,我虽然让段鹏举来剿灭毒蝎,说实话,他那脑子真不是蝎王的对手,来了也是送添头……” 高崇苦涩一笑,“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也不是蝎王的对手。可惜他被赵敬带坏了,不然,早晚能成为武林泰斗。” 秦怀章也挺愁。“但是去龙渊阁刻不容缓,子舒的伤也得早些医治。老高,你能不能再撑几个月,撑到子舒衍儿从南疆回来。“ 高崇一笑。“秦兄,放心,我能撑住。就算不能再从毒蝎手里讨到好处,也不会再被赵敬逼得身败名裂。” “如此,我便放心了。” 高崇道:“秦兄,还得请你帮我一个忙。” “嗯?什么忙?” 高崇搓了搓手。“我老高今年五十多岁,膝下只有一女小怜,她是我最大的软肋,光幕里她被桃红绿柳捉去吃了不少苦,也差点被黄鹤狗贼给卖了……如今桃红绿柳依然很五湖盟,赵敬又是狠毒异常,宽儿又……我很怕小怜会出事。你们要去龙渊阁,我恳请你们,带上小怜。只要她安全,我就能心无旁骛。” 秦怀章为难了。“可是龙渊阁机关重重,还有龙孝养的药人。就算有叶前辈带路,我们也只能保全自身,你女儿武功也不行,万一有个闪失,我也没脸见你了。”这老高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在他面前提了“怕”字,这个忙该帮,只是…… 周子舒思忖一阵,道:“高盟主,带着令嫒不可能。” 高崇脸色黯然。 周子舒继续道:“你担心令嫒,我们也担心阿湘,断然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岳阳。若你信得过我们,信得过阿湘和小曹,不如把令嫒托付给他们,让他们一起去昆州。四季山庄虽然破败,但我会修书一封让他们送去平安银庄,让平安代为照顾,你看可以吗?” 高崇大喜过望。“甚好甚好,有七爷庇护,我就放心了。” 周子舒上前几步,在高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高崇瞪大了眼睛,拱手道:“子舒贤侄,你对我岳阳派可是天高地厚之恩!若你有吩咐,岳阳派上下必然从命。” 周子舒道:“高盟主客气了,我与你外孙也是有缘,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第15章 收拾好行囊,打发了顾湘和曹蔚宁,祖孙三代和叶白衣一道踏上了前往龙渊阁的路。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古人诚不欺我。”张成岭汗如雨下,气喘吁吁道。 “别学你师叔和曹大哥吊文,好好练。”周子舒坐在马上低喝。 张成岭欲哭无泪,“师父,我真没走错。” “废话,都练了几千遍了,再走错了你得多蠢。你瞧瞧你怎么走的,这功夫叫流云九宫步,不叫狗熊跳舞!”虽然在光幕里已经知道张成岭的“英姿”,但亲眼所见,周子舒还是越来越生气。 温客行赶紧给他打扇。 “老温,不许求情。” 温客行:……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算了子舒,往后的日子还长,你有的是时间好好教成岭,让他歇歇吧。”秦怀章再也忍不住,开口为徒孙求情。“眼看要下雨了,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马车太小了,挤不开。” 秦怀章开口,周子舒自然要听。“行了成岭,去马车上休息一会吧。” 张成岭眉开眼笑,对秦怀章感恩戴德。 只是,还不等解开绳子,叶白衣轻轻一弹,一颗小石子准确地击中马屁股,马吃痛狂奔,带着张成岭扬长而去。 温客行:……老怪物你又来这招!我,我忍! 秦怀章:……我觉得我快忍不住了。 找到了避雨的山洞,张成岭已经彻底瘫在地上动也动不了,温客行心疼得要命,冒雨出去捉了几条鱼,炖了一锅热腾腾的鱼汤,第一碗端给了张成岭。 不出意外,又被叶白衣抢了去。“懂不懂尊老啊你?” 温客行忍无可忍。“您今年贵庚啊?跟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抢吃的,还要不要脸了!” 周子舒刚想制止温客行,却被秦怀章按下了。秦怀章低声道:“算了,堵不如疏,衍儿忍得太久了,只要不打起来什么都好说。” 叶白衣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秦怀章的窃窃私语,嘲弄道:“秦怀章,你觉得你这徒弟能吵过我?你就不咋地,收的徒弟也不咋地,徒孙嘛,更不咋地,一代不如一代咯。” 这可真是火上浇油,骂他就罢了,温客行绝对容忍不了叶白衣讽刺秦怀章和周子舒。“果然是神憎鬼厌的蛤蟆精老妖怪,我们就算一代不如一代,我师父的徒弟也比你徒弟强!” “也就比容炫命长点。”叶白衣嗤笑。 温客行撸着袖子道:“最起码我师父的徒弟不会偷自家秘籍,更不会叛离师门!” 难得,叶白衣噎了一下。“小子,有本事论功夫。你口口声声要自己报仇,别忘了你的仇人是鬼谷,你功夫行吗?进得了鬼谷吗?打得过鬼主吗?” 温客行“切”了一声,不屑道:“就算容炫在这儿,老子也完胜他!” 叶白衣道:“小崽子口出狂言,容炫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就你这点斤两也敢说完胜他?!” “不信是吧,咱们出去打过!”温客行一指洞外,挑衅道。 “打就打。” 眼看要动手,秦怀章和周子舒赶紧起身。“叶前辈,下雨天呢,就别斗鸡了。” “是啊,叶前辈,我这徒弟虽然狂了点,但他真没说假话,容弟真不是他的对手。” “嗯?”叶白衣难以置信,不顾秦怀章的阻拦直接出手试探温客行。 几招下来,才知所言非虚。叶白衣道:“你用的不是四季山庄的功夫,臭小子,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身功夫?” 温客行心头一跳,咧开嘴道:“你怎么跟个老娘们似的,什么都打听。” 周子舒:……这句话好耳熟。 秦怀章:……原来衍儿不光能学手上功夫,还能学嘴上功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高! “嘿,”叶白衣一龇牙。“你长这么大怎么没被人掐死?” 温客行洋洋得意:“我功夫好啊。” 本来还准备劝架的秦怀章忍不住了,倚在一边哈哈大笑,周子舒也是拼尽全力调整面部表情,不让叶白衣嘴损他面部抽搐。 张成岭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叶前辈,师叔,能不能先吃饭,我,我太饿了。” 太师父和师父都没动筷,他捧着鱼汤一口都不敢喝。饥肠辘辘的还偏偏闻着香喷喷的鱼汤,成岭觉得他真的忍不住了。 秦怀章收敛笑容。“吃饭,先吃饭。” 周子舒把温客行拉回去,将勺子递给他,让他给秦怀章盛汤,这才消弭了一场风波。 “蠢是蠢了点,不过,汤炖的尚可。”吃饱喝足,叶白衣又开始嘴损。 温客行身体一僵,还是压下怒火为秦怀章揉腿。 晋王虽然贵为亲王,也算是养尊处优,但是却有腿疼的毛病。周子舒说是年幼时冒雨出猎落下的病根,虽不致命,但在阴雨天却时常发作。秦怀章占了他的身子,也占了他的毛病,这回就犯了。 搓热药油,温客行慢慢加重力道,内力游走在指尖,为秦怀章疏通血脉。秦怀章眯起眼睛,一脸满足。 见温客行不搭理他,叶白衣撇撇嘴,别过头去。 秦怀章心情更好了。他可没看错,刚才叶白衣眼中一闪而过的情愫叫羡慕。 不论天资武艺,只提对恩师的一片孝心,温客行与周子舒便完胜容炫。更何况叶白衣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容炫一死,他的传承就算是断绝了。可秦怀章,虽然死过一次,但如今却还有两个徒弟陪伴身边,徒孙也有了两个,四季山庄传承得以延续,这一点上,他也是完胜了叶白衣。 因为揭破了毒蝎参与琉璃甲之事,高崇顺势叫停了英雄大会,赵敬也没有来请龙孝,留守在龙渊阁的龙孝发动了机关,阻止秦怀章他们进入龙渊阁。 周子舒和温客行死死护住张成岭,在叶白衣的带领下,深入龙渊阁腹地。 打退了一拨药人,几人进入一处山洞,正防范着可能存在的陷阱,就听见一阵“咔哒”之声,像是某种机关的声音。 叶白衣眯起了眼睛,秦怀章心中涌上不好的感觉。 来的是两个傀儡人偶,做得惟妙惟肖,但是那脸……赫然是容炫和岳凤儿的模样。 秦怀章心道不好,就算斥容炫为小畜生,但叶白衣还是疼爱这个徒弟,见了这般傀儡人偶,怕是下不去手了。 “叶前辈,这只是……” 话未落音,叶白衣就冲了上去,砍瓜切菜一般将人偶剁了个七零八落。“嗯?你想说什么?” 秦怀章:“……没事了。” 叶白衣挑眉讽刺道:“秦怀章,我有那么蠢吗?就算容炫这小子被做成药人,我也能宰了他。”失了本性,容炫就不是容炫了,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人偶而已。 秦怀章也笑了笑,“晚辈庸人自扰了。” 叶白衣又要往前走,却被秦怀章叫住。“前辈,若是见了龙大哥,请你不要告诉他如玉和妙妙的事情,也不要告诉他我也死过。” “为什么?”叶白衣不解道。 秦怀章道:“龙大哥义薄云天,极重感情,若让他知道只是徒增忧愁,还请前辈允准。” “倒也不是什么事,我不说便是。”叶白衣道。 “那便多谢前辈了。”秦怀章拱手道。 生擒了龙孝,龙孝却抵死不说龙雀在何处,温客行和周子舒凭借这记忆中光幕给出的线索在山谷中摸索,在快要天黑之际终于等来了龙雀派出的傀儡,跟着一路找到了关押龙雀的山洞。 “师父,什么味道,好臭啊。”张成岭皱着脸道。 早就知道原因的三人更加恼恨,温客行更是抬手扇了龙孝一个大耳光,直接打得他唇裂齿摇。 “山野荒居,行尸走肉,待客不周,见笑见笑。”苍老的声音从洞中传出。 “龙大哥!”秦怀章再也忍不住,率先冲进洞中。叶白衣带着其他人也走了进去。 “秦兄弟?!”听到秦怀章的声音,洞中之人也激动起来。“是你吗,秦兄弟?” 秦怀章眼含热泪,重重握着龙雀的手。“龙大哥,我来晚了。” 叶白衣一见被铁链困住,还被穿了琵琶骨的龙雀也震惊了。容炫虽然混账了些,但也只是偷了六合心法下山,并没想要害他。龙孝可是龙雀的亲儿子,竟这么对他爹!心中一怒,直接把龙孝扔到了地上。 “龙伯伯……” 龙雀笑了,“子舒也来了,我还以为在做梦呢。我还记得你刚进入四季山庄的样子,那么小一个孩子,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如今都长得比怀章都高了。秦兄弟后继有人,比我强多咯。” 叶白衣道:“你这儿是是什么个玩意,不如刚生下来就掐死算了。” 龙雀平静道:“他不是我儿子,他是个畜生,我儿子他早死了。” “我是畜生,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虎毒不食子,你对我如此残忍,明知道世上有东西能治好我的病,却让我不死不活的做这个废物,你若肯帮我,我怎会这么对你!”龙孝嘶吼道。 温客行抬脚狠踹龙孝。“你知道什么,阴阳册是神医谷禁术,若能救人,神医谷怎会不用!” 龙雀眯起眼睛,“这位小兄弟如此面善,他是……” 秦怀章招了招手,“衍儿,过来。” “衍儿?”龙雀激动起来。“如玉的孩子?!” 温客行跪倒在地,给龙雀磕了个头。“龙伯伯,是我。” “你爹娘还好吗?我当年听说他们被逐出神医谷,被人追杀……” 温客行道:“爹娘现在很好,是师父救了我们。” “你也拜怀章为师了?” 秦怀章道:“不错,龙大哥,衍儿他是我的二弟子。” “是,爹娘开了个小医馆,我白天跟师父学武,晚上还能回去吃口热饭,我们都好好的。” “好,好,好!”龙雀仰天大笑,“这样就好,也不枉我苦守这么多年。如玉在四季山庄,我就放心了。” 一句话,就让温客行落了泪。“龙伯伯,我爹娘本想来的,但是我爹他,行动不便,就派我来看您。” “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好好活着我就开心了。” 温客行哽咽道:“龙伯伯,您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 龙雀摆摆手,“什么恩德,我什么都没干成。” “不,我知道,是您传出话来,说龙渊阁能打开武库,您为了保护我们,这才被这畜生害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是认定旁人进不了龙渊阁,没想到却灯下黑,防谁都没防这小畜生啊。” 龙孝恨恨道:“你老婆难产死掉,难道是我害的?你若恨我,索性早早把我杀了,给你老婆填命便是,既然选择把我养大,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健全的人生!你明知道阴阳册能生死肉骨、逆转阴阳,明知它就在武库当中,却绝口不提,坐视我当了十几年的废人!” 第16章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狠狠皱眉,那可是他的生身之母,在龙孝嘴里却成了轻描淡写甚至语带不屑的“你老婆”,真是枉为人子,畜生不如! 温客行怒道:“都说了阴阳册不是用来救人的,且你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根本无药可救!” 龙孝哈哈大笑,对龙雀嘶吼道:“鬼话,屁话,都是搪塞!没试过怎么知道!你能为你那死老婆迁移龙渊阁,能为你的死鬼兄弟受了这么多年的活罪,唯独不肯为你活生生的儿子开武库!” 温客行忍无可忍,封住了龙孝的哑穴,让他没法出声。 龙雀苦笑道:“见笑了。龙某教子无方,自食其果,不用说了。” 叶白衣道:“龙雀,容炫到底是怎么死的?” 龙雀道:“这位小友倒是眼生,秦兄弟,他也是你的高徒?” 秦怀章呛了一下,道:“龙大哥,这位是容弟的师父,长明剑仙叶白衣叶前辈。” 龙雀大惊,“想不到叶前辈尚在人间!您这是六合神功的境界吗?天残地缺六合神功,居然是真的!长生不老啊,天人合一!” 叶白衣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前辈,您的六合心法始终被好好地保管在武库之中,死者已矣,容兄弟当年不懂事,做错了,他懊悔歉疚啊。” “懊悔?歉疚?愚不可及!” “容兄弟嘱咐过容夫人,让她设法将琉璃甲钥匙送至长明山师尊处,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前辈,替他在前辈面前磕头告罪,只是没有想到……”说到此处,龙雀黯然落泪。 秦怀章从怀中取出琉璃甲,交到叶白衣跟前。“叶前辈,我这里有四块琉璃甲,您先收着,待集齐第五块,我们便将钥匙交给您。” 叶白衣嫌弃地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秦怀章道:“这是武库的锁,钥匙就是子舒头上的簪子,是衍儿送他的定情信物,待开了武库,您还得还给他。” “定情信物?!”龙雀傻了眼,“秦兄弟,子舒和衍儿……” 秦怀章笑道:“他们已然成亲,龙大哥不必惊讶,我和如玉妙妙准了的。” 沉默片刻,龙雀笑了。“也好,子舒和衍儿乃是一对钟灵毓秀的璧人,有何必囿于世俗偏见,秦兄弟见事至明,他同意了,定然不会错。将来你们多收几个徒弟传承四季山庄衣钵就行了。” 周子舒微微一笑,对张成岭招手,“成岭,过来,见过你龙伯伯。” 张成岭也过来给龙雀磕了个头。 “龙伯伯,这是我的二弟子,镜湖大侠张玉森的幺子张成岭,我的首徒没来,不能给您磕头了。” “玉森的孩子啊,孩子,你爹还好吗?” 温客行的脸僵了一下,刚想开口,就听到张成岭道:“龙伯伯,我爹很好,高伯伯在筹备武林大会,我爹去帮他了,所以没来。” 龙雀点点头,“当年容兄弟出事后,我听说玉森他们跟高崇闹了别扭,几乎是互不搭理,看来如今是消除误会了。” 张成岭点点头。 “没想到玉森这个憨笑子竟能生出这么俊的儿子。好啊,小子舒也收了徒弟了,真好,真好。” 叶白衣不耐烦道:“你们要叙旧攀亲日后再说,我只想知道容炫到底是怎么死的!” 龙雀很是惊奇。“叶前辈,您是跟秦兄弟一起来的,他没告诉您?” 叶白衣哼了一声,“秦怀章非说他只是一面之词,要我来找你。” 龙雀哈哈大笑。“旁人我不敢说,这秦兄弟只要说了,就一定是真的,您只管信他便是。” 叶白衣道:“我倒是愿意相信,但他不肯说。” 咳嗽了一下,龙雀道:“好,我来说。”将二十年前的一切娓娓道来。 叶白衣眼神锐利,“这么说,害了容炫的是高崇?” 龙雀道:“三尸毒的确是涂在高兄弟的剑上,但我总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事。抛开兄弟情意不算,高崇为何要无端害人?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叶白衣转头道:“秦怀章,你说你知道是谁害了容炫,现在可以说了吗?” 秦怀章道:“是赵敬。” “是他?”语气虽带疑问,但龙雀却不是太过惊讶。“原来是他。” 秦怀章道:“不错,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请叶前辈自行判断。” 叶白衣沉默片刻道:“三尸毒只会让人变成行尸走肉,那后来是谁害得容炫发疯的?你尽管说,就算是天王老子、玉皇大帝,我也饶不了他!” 龙雀告知是因为岳凤儿擅用阴阳册中的禁书,逆天而为才致使容炫发疯。“您若不信,可以问问衍儿,问问如玉兄弟,这阴阳册可不能用啊!” 温客行道:“当年我大师姑挖了一个恶鬼的心脉补给容炫,这以命换命的法子虽然让容炫免于沦为行尸走肉,但却让他发了疯……” “是啊,容兄弟发疯之后,还失手杀了自己的夫人。” “不可能!”叶白衣不能接受,大吼道。 “若不是容兄弟铸成大错,痛悔过度下丧失最后一点本心,他也不会自此彻底入魔,继而有之后被天下群雄追杀之事。” 环顾四周,见秦怀章温客行皆是一脸平静的模样,叶白衣便知道这就是真相。 “容夫人擅用禁术,不能再回神医谷,便将钥匙交给了如玉他们,让他们帮忙寻找根治之法。天意弄人,待悲剧辗转传到如玉耳中时,已距离青崖山之战没有几天了。他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只赶上了见容兄弟最后一面。容兄弟最后或许恢复了神智,打晕了如玉,自刎而亡……” 温客行道:“他们追杀容炫,是因为觊觎武库的钥匙,但容炫死后他们一无所获,便把主意打到了我爹娘头上,害的我爹被挑断手筋脚筋,逐出神医谷……” “是啊,甄兄弟孝义难两全,抵死不肯吐露武库的秘密,这些所为的武林正道拿什么正邪不两立做借口逼迫老谷主大义灭亲。就是想拿神医谷逼迫你爹娘就范……” 周子舒上前一步,再次握紧了温客行的手。温客行轻轻一笑,“没事的,阿絮,都过去了……你忘了,爹娘让我放下,我放下了。” “是啊,都过去了,甄兄弟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张成岭上前搂住温客行的腰,温客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小子也来安慰我?” 张成岭腼腆一笑。 顾忌着答应了秦怀章不能告诉龙雀甄氏夫妇已死的事情,叶白衣叹了一口气,暗骂容炫这个小畜生。听闻镜湖派也是被鬼谷灭的,定然也是为了琉璃甲,自己又多欠了一份人情了! 叶白衣也明白了,龙雀是为了保护甄氏夫妇才放出龙渊阁能打开武库的流言,最终才会被龙孝害了。容炫也是欠了他的,也得自己来还。 “我答应容兄弟要把钥匙送到您足下,却一直没有甄兄弟的消息,如今好了,衍儿来了,也要把钥匙交给您,九泉之下,我有脸去见容兄弟了。” 叶白衣道:“都是傻子,什么钥匙武库破秘籍,你以为我稀罕那玩意?” 龙雀点点头。“前辈武功已甄化境,自然不会将武库放在眼里,这只不过是容兄弟自己心中的一个遗憾罢了。” “姓龙的,你是好人,是容炫连累了你,你要有什么心愿就说出来,我必定为你达成。” 龙雀笑得苦涩。“我还有什么心愿哪,吾生所欠,唯有一死。只是前辈呀,我有一个疑惑不解,容兄弟天赋高绝,您是他的恩师,既然您已经练成了六合神功,为何不教他呢?” 叶白衣没有直接回到,反而对温客行道:“甄如玉的崽子,你武功驳杂,集百家之长,现在手里有钥匙,秦怀章还有四块琉璃甲,你为什么不想着开武库去学那些功夫?” 翻了个白眼,温客行道:“这破武库把我爹娘害成那样,我恨不得毁了它才好!” 叶白衣又道:“可是里面有六合心法,你若学了便能与我一般纵横江湖。” 温客行冷笑。“谁稀罕你那破心法,如今阿絮用不着,白送给我我也不练,才不想跟你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叶白衣不以为忤。“还是你聪明。”转头对龙雀继续道:“长明山上,寂寞清冷,为了哄他开心我把所有武功都教他了,唯独不让他练六合心法。那小畜生也跟我闹过几次别扭,后来便偷了秘籍下山了。天残地缺,六合心法,这门魔功既然如此命名,便含了规避后来人的意思。若真是什么好东西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给他呢!” 一句话说得龙雀感慨万千,身为人父,他比谁都了解叶白衣的心。 “我只恨当年一时犹豫,没把这六合心法给毁了!”说罢,叶白衣拂袖而去。 龙雀恳请周子舒帮他寻一个传人,周子舒便将张成岭推了出去,让他拜龙雀为师。 见了故人,又收了徒弟,龙雀再无遗憾,恳请秦怀章给他解脱。秦怀章叹了口气,拍了拍温客行。温客行接过白衣剑,斩断了囚禁龙雀的锁链,片刻后,龙雀便没了气息。 龙孝选择成为药人的食物,秦怀章命温客行和张成岭将龙雀好好安葬,自己带着周子舒去找叶白衣。 叶白衣的心情已经平复,对秦怀章道:“你们的徒弟倒是好使唤。” 秦怀章笑道:“衍儿这个人爱恨分明,只要是对他好的,他必定性命相托。至于成岭,本就乖巧听话,也让子舒能好好享福咯。” “秦怀章,你很会教徒弟……” 想起容炫,秦怀章也是感慨万千。“前辈过奖了,容弟本性也是良善,若您跟他说清楚六合心法的坏处,想来他不会动心思的。而且这事,也不是不可说呀。” 叶白衣苦笑。“当年长青练功出了岔子,我为了救他才……我那小畜生也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下山,我怎么跟他说,说是为了他爹永远只能饮冰食雪?长青愧疚了一生,带着老婆孩子守在长明山陪我,我也是不想让那小畜生也愧疚。唉,还是怪我没有早早毁掉六合心法。” 秦怀章笑了。“这有什么不能说,凭什么做好事就得瞒下来,难道说出来就是沽名钓誉?就是求人回报?你说出来,容弟或许会愧疚,但他更会效仿你,救更多的人,成为一代大侠,总比沦为人人喊打的魔头好吧。” 叶白衣细细思量了一番。“你说得有道理,上所施下所效,也许是我不通世事,才把容炫教得那么天真。长青也是,以为建立鬼谷是给走投无路之人一个庇护,却没想到真养出了一堆蛊虫。跟着我们长大,容炫才……” 六合心法这里用原著的梗,容长青练功出了岔子,容炫的娘背着他找叶白衣求救,叶白衣为了救他才阴差阳错练成六合心法。容长青为了报恩就娶了容炫的娘,然后陪着叶白衣在长明山住了一辈子。 容长青果然是二货。 第17章 事关容炫,话题过于沉重,叶白衣不想多提。 “你说你没证据,但为什么这么笃定是赵敬做的?” 秦怀章道:“当年赵敬曾向如玉妙妙讨要武库钥匙,被妙妙摆了一道。这事衍儿知道,他可以指认赵敬害了容弟,但赵敬一定会抵赖。” 叶白衣握紧了拳头,他才不管赵敬会怎样抵赖,直接决定离开龙渊阁就去杀了赵敬。 “说吧,你把那臭小子和徒孙支走,带着这个作死的来找我有什么事?” 秦怀章道:“衍儿送给我一个心愿,我找前辈讨债来了。” 叶白衣一挑眉。“行,既然他给你了,我也认。说吧,你有什么心愿?” 秦怀章笑了笑,郑重道:“前辈,我的心愿是,不论衍儿做错了什么,请您不要伤害他。我的徒弟我会好好管教,不会让他继续犯错。” 叶白衣冷哼一声。“你觉得我是爱管闲事的人?若不是恶鬼出谷,我才不会下山。他为鬼谷所害,又不是鬼……”说着这里,叶白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他是鬼谷的人?” 秦怀章沉重点头。“我收他为徒后便去办一些私事,将甄兄弟他们留在村子里,也就在那三个月里,如玉妙妙惨死,衍儿被掳到鬼谷,他那时还不到十岁。衍儿在鬼谷受尽折磨,他那一身武功就是在苦苦求生时学会的。二十年,他在鬼谷煎熬了二十年,直到此番恶鬼破誓出谷,才在越州碰上了子舒,得以回归人间。为了报仇,衍儿确实牵连了无辜之人,但若不是我的过错,他会跟如玉一般成为一个翩翩君子。他的罪过,起码有我一半……” 思忖片刻,叶白衣叹了口气。“罢了,入鬼谷非他本意,恶鬼出谷又是鬼主的命令,与他无关,我便不与他计较了。” 但是秦怀章对这个答复并不满意。“前辈,我说的是,请您无论如何不要伤害他。” “无论如何?他还有让我非伤害不可的理由吗?他又不是鬼主……”说到这里,叶白衣悚然站起。“秦怀章,你这徒弟是不是现任鬼主?!” “是,他就是鬼谷谷主,温客行。” 叶白衣勃然大怒。“秦怀章你糊涂!鬼谷自入江湖腥风血雨从未停止,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你可知道?别的不说,你那徒孙的镜湖派,不就是被鬼谷所灭?这一切都是这小子的命令!你袒护你徒弟,对得起你徒孙吗?” 秦怀章坦然道:“不错,恶鬼破誓出谷是衍儿的命令,但是灭镜湖派却是无常鬼私下勾结赵敬做的,衍儿并不知情。” “不知情?”叶白衣愤怒至极。“就算镜湖派的事他不知情,但他要不放恶鬼出山,镜湖派会被灭?” 秦怀章淡然道:“会。只要琉璃甲还在玉森手里,赵敬就不会放过镜湖派。” “你,强词夺理!”叶白衣怒而拂袖。 周子舒道:“前辈,并非师父强词夺理。赵敬当年能下毒伤害容前辈,还嫁祸高盟主,您觉得他是有良知的好人吗?或许赵敬不曾亲自杀人,但镜湖派和丹阳派的亡者哪个不是死在他的算计之下?江南一带的毒蝎组织的头目就是他的义子,赵敬对武库志在必得,他也知道钥匙在鬼谷,您觉得他不会打鬼谷的主意?” 叶白衣气笑了,“按你们师徒所言,是赵敬让他放恶鬼出山的?他所作的一切都得算在赵敬的头上?” 秦怀章道:“叶前辈,我可以告诉您,衍儿一开始的打算就是以琉璃甲为饵重演青崖山之战,让所有心存贪念、觊觎武库之人和青崖山恶鬼同归于尽。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活,他只想与这浊世共焚,让所有逼迫过、辜负过如玉妙妙的人付出代价。” “既然他这么想,那我更不能放过他。”叶白衣怒道。 “我承认,他偏激了,但是,但是他已经知错了,准备补救……” “知错?”叶白衣冷笑。“鬼谷仍在祸乱江湖,你说他知错?” “不是鬼谷!”秦怀章也起身,郑重道:“在您来岳阳之前,衍儿就命所有恶鬼滚回鬼谷,如今只是打着鬼谷名头的毒蝎在浑水摸鱼。” “你说真的?他真的让恶鬼回去了?” 见叶白衣有所松动,周子舒道:“我们都向您坦白了老温的身份,又怎会在这种事上骗您?您就算信不过老温,总该信得过师父。老温那么听师父的话,师父要他把恶鬼赶回去,他会阳奉阴违吗?” 叶白衣想了想,却又断然拒绝。“不行,我发过誓,只要恶鬼出山,我便要铲平鬼谷。容炫欠他是一码,他连累无辜又是另一码事。秦怀章,他身为人子可以为父母报仇,那其他人就不能找他报仇了吗?你那徒孙就要罔顾灭门之恨屈从你们吗?护短可不是这么护的!” 秦怀章摇摇头。“不,叶前辈,若成岭视衍儿为灭门仇人,想要找他报仇,我和子舒绝不阻止。” 叶白衣笑得讽刺。“你那徒孙天资是不差,但他哪里是鬼主的对手,你们阻止与否结果都一样,最后还是这恶鬼头子逍遥法外!” 秦怀章道:“您说我护短,我认,我们四季山庄一脉相承的护短。但作为子舒的徒弟,不论成岭能不能打得过衍儿,他都性命无忧。他若执意报仇,大可继续练功,直到他能杀死衍儿。这是他的权力,我和子舒都没有资格阻止他,我们同样不会阻止其他人。” “那你为何要阻止我?”叶白衣冷然道。 秦怀章语气平静:“因为,你不配。” 叶白衣目瞪口呆,周子舒的嘴角则是疯狂跳动。光幕中生死之际,他朝着叶白衣大声嘶吼这三个字,谁曾想师父平心静气地说出来,竟比那时更要震撼。 不等叶白衣反应过来,秦怀章继续道:“提议建武库的是容弟,将钥匙交给如玉的是容夫人,如玉被正道追杀可以说是拜他们所赐。折磨衍儿的是老鬼主,创建鬼谷的却是容长青,他成为恶鬼头子与容前辈自然有断不开的联系。作为容弟父子的至亲至交,您没资格讨伐他。” 叶白衣彻底傻了眼,哆嗦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好。秦怀章还算是客气了,当年容长青执意创建鬼谷,他没拦着;容炫偷秘籍下山,他放纵了。虽是这爷俩的债,但他也不能腆着脸说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子舒趁热打铁。“前辈,我和师父不是让您袒护他,我们自信能护得了他,您若执意要杀老温,不过再添上我们两条命而已。若易地而处,当年您能及时赶到青崖山,面对杀了那么多人的容炫前辈,您是像老温父亲一般出面袒护,还是大义凛然的清理门户?若您对容前辈下不了手,便当知道师父今日为何要提这个要求。” 叶白衣颓然坐下,若他当年真的赶到青崖山,一定会带走容炫,毕竟,他是把容炫当成自己和容长青的崽子……容炫杀人是因为发了疯,这都不是他的本意。 看出了叶白衣心中所想,周子舒继续道:“连累无辜也不是老温的本意,不然,就算为了永绝后患他也不会放过成岭。前辈,通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您觉得老温对成岭有一点坏心思吗?他对成岭,比之您对容前辈如何?” 叶白衣低头不语。 周子舒与秦怀章对视一眼,觉得叶白衣已经被说动了,松了口气。 远远传来了脚步声,秦怀章疑惑地挑眉,衍儿武功高深,脚步声不应该这么重,莫非这里还有旁人…… 叶白衣也抬起头来,而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竟是温客行背着张成岭远远走来,张成岭手里还拎着两只兔子,兔子一甩一甩的,蹭在温客行的前襟,染上了一片脏污。 看见周子舒,温客行便开始告状:“阿絮,你看你这傻徒弟,用流云九宫步追兔子竟把脚崴了!” 张成岭尴尬得嘿嘿笑。周子舒垮下脸来。“追个兔子还能崴脚?成岭,看来你还是练得太少了。” “啊?”这回张成岭傻眼了,一招有凤来仪师父能一口气让自己练五百遍,这回要练多少遍? 求助地看向温客行,温客行赶紧帮着求情。“别呀阿絮,咱徒弟傻归傻,但孝心一片,他是想着捉兔子孝敬你和师父的,一时心急,马失前蹄而已,你就别罚他了。” 周子舒仍旧板着脸。 见阿絮这里说不通,温客行立刻凑到秦怀章身边,“师父,您徒孙捉的兔子肯定好吃,您想怎么吃?” 秦怀章失笑。“光吃烤的吃腻了,咱们去龙孝老窝看看,找些调料,为师想吃麻辣的。” “好嘞,我先帮成岭抹点药,马上给您做。”讨好地向怒瞪自己的周子舒笑笑,温客行又坐到张成岭跟前,拉起裤脚,微微皱了皱眉。 “师叔,很严重吗?”张成岭小心翼翼问道。 “不严重。诶,成岭,你身后有只猪在飞……” “什么?”张成岭赶紧转头。“嗷……”下一秒,五官痛得都变了形。 嘎嘣一下,温客行瞅准空子重重一掰。“好了,骨头正回来了。” 叶白衣连翻白眼,“猪脑子,这种鬼话都信!” “嘿,就跟你刚才没往成岭背后看一样!”温客行又挽起了袖子,做出一副要收拾叶白衣的模样。 “行了衍儿,赶紧给成岭上药,为师饿了。”这个当口,秦怀章那敢再让温客行激怒叶白衣,赶紧打岔。 温客行果然听话,稍微收拾一下就背上张成岭往龙孝居所而去。叶白衣就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一语不发。 龙孝老巢有不少好东西,秦怀章钻进厨房就开始点菜。“衍儿,来个竹筒米饭,油焖笋、水煮鱼、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回锅肉、宫保鸡丁,还有麻辣兔肉……剩下的你看着做,分量要足。” “好的师父。”一句抱怨都没有,捞起围裙就往自己身上套。 往日不知温客行是鬼主,叶白衣觉得秦怀章使唤他是天经地义,如今知道他的身份,便觉得诡异至极。要在那个鬼地方活下去必定是心狠手辣,照秦怀章所言,这温客行不曾承教于膝下,他们相处相处不过短短数月,他真能顾念师徒之情对秦怀章予取予求吗? 还有那周子舒,长得俊俏不错,但脾气不能说是一等一的好,他叶白衣好几次都看到周子舒收拾温客行,温客行竟能如此容忍,简直就是千依百顺。他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用心? 四季山庄已毁,他难道看中了秦怀章如今这个身体的尊贵?可是,他要杀赵敬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为何要绕这么大弯子? 而且,温客行对张成岭,与他当年对容炫别无二致,这可以装出来吗? 第18章 捏起一块兔肉放进嘴里,叶白衣被辣的“嘶哈”一下。温客行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您老贵庚啊?还用手抓东西吃?洗手了吗?” 叶白衣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转而拿起筷子夹碗里的水煮鱼。 温客行可不乐意了。“我说,你讲点礼貌好不好,我师父他们还没尝呢。” 叶白衣道:“他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他在我面前敢摆谱?臭小子,一点都不知道尊老!” “嘿,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温客行放下勺子掐腰道:“叫你一声前辈还真端长辈的架子啊!” 叶白衣毫不客气道:“我是你祖宗辈。” “你这老妖怪……” “菜要糊了。”叶白衣瞅了一眼锅道。 温客行赶紧手忙脚乱地翻炒。 倚门看了半天,叶白衣走到温客行背后道:“你做菜是跟谁学的?” 注意力都集中在做菜上,加上叶白衣武功高强,温客行竟没注意他到了自己身后,猛的被吓了一跳。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声,吓死人不偿命是吧。” 叶白衣冷笑道:“堂堂鬼主要是被吓死了,那可真贻笑大方了。” 颠勺的手顿了一下,温客行道:“你吓不死我,倒是能气死我。” 叶白衣道:“我已得知你的身份,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温客行翻了个白眼,“我怕你就不杀我了?” “嘿,你这小子怎么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对我说话?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你长明山剑仙有什么不敢的。不过……” “不过什么?”叶白衣好奇道。 “身为鬼主,我有愧于师父爹娘的期盼,有愧于成岭的信赖,但是叶白衣,我无愧于你。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底气不足?为什么要怕你?甄衍早就死了,我还怕再死一次?” “哼,无愧……你的确无愧于我,是长青爷俩有愧于你。臭小子,只要你以后不回鬼谷,我就不对你下手。” 重新起锅热油,将菜倒入锅中,崩出的热油带起一团火焰。“不行,我必须回鬼谷。” “嘿,小子,你别得寸进尺啊!你若执意继续为祸江湖,我现在就宰了你。” 温客行继续颠勺。“叶白衣,无常鬼早就跟赵敬毒蝎勾搭上了,我若不回去镇着,你觉得他能乖乖呆在鬼谷?” 叶白衣讶然道:“你是为了震慑恶鬼?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我说你除了杀人还会干什么?杀了一个无常鬼,就没有其他恶鬼打琉璃甲的主意了?而且那是三千恶鬼,我再自负也不敢说能凭一人之力全部杀光。而且,鬼谷还有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我说过要好好安顿她们。” “鬼谷还有可怜人?”叶白衣不信。 “薄情司听说过没有?都是一些被辜负被欺凌的可怜女子。她们都是被罗姨救下,你说她们该死吗?” 叶白衣默然,一语不发地退了出去。 温客行倒是摸不着头脑了。虽然知道这叶白衣不是坏人,但光幕里是阿絮又打又吼的才制止了他,师父到底跟他说什么了,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饭毕,温客行对张成岭道:“成岭,我有事要对你说。” “啊?”张成岭虽然年纪小,但却十分敏锐,温客行虽然语调平静,但他还是听出了一丝的颤音。 “师父……”他求助地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张了张嘴,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秦怀章道:“去吧,衍儿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得自己做决定了。” 看着秦怀章将叶白衣和周子舒一并带走,张成岭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师叔,什么事?” 温客行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成岭,对不起……” “啊?” “镜湖派被灭,与我有关。” 张成岭瞪大了眼睛。“师叔,你不是说这事是赵敬勾结无常鬼干的吗?而且甄伯伯也是被赵敬和鬼谷害了的。” 温客行蹲下,看着张成岭道:“不错,我爹娘是被鬼谷害死的。可是,我也被老鬼主带去鬼谷,从那里长大。” “可是那天,是你和湘姐姐救了我……湘姐姐也是鬼谷的人吗?” 温客行点点头道:“阿湘还小就被掳到鬼谷,那老鬼主要用孩子们练邪功,最后只剩下阿湘一个。” “你和湘姐姐是无常鬼的手下?你们也参与了?!”张成岭愤怒道。 “不,我不是无常鬼的手下,那日我确实在镜湖山庄,但我杀镜湖派的人……不过,杀不杀都差不多。” 听到温客行没有对镜湖派的门人出手,张成岭松了口气。“只要你没参与就好。” “成岭,你听我说完。”温客行为他擦掉眼泪,“我不是哪头恶鬼的手下,我是鬼谷谷主,群鬼破誓出谷就是我的命令。那首‘五湖水天下汇’歌谣的下半阙就是我命人传出来的……” 张成岭呆愣当场。半晌,歇斯底里道:“你为什要这么做!” “为了报仇,为了给我爹娘报仇,为了让当年逼迫过我们的都付出代价,我便对你做了跟他们对我做的一样的事情……” “可是你的仇人是鬼谷,是赵敬,为什么要连累我们镜湖派?!”张成岭嚎啕大哭。 “对不起。我喝了孟婆汤,忘记了是赵敬害死我爹娘,只记得高崇他们对我爹娘不闻不问,便视五湖盟为死敌。那时候我疯到了极致,只想报仇,认定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哪想过会不会牵连无辜。我放任恶鬼出谷,放任他们为了琉璃甲掀起腥风血雨,只是为了报我的仇,我要与这浊世共焚。”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阿絮,或许是因为你像当年甄衍……” 张成岭只是哭泣,却不接话。 “从我知道张大侠是被打断腿才不能替容炫说话,才不能拉我爹娘一把时,我便后悔了。我想补偿你,但我也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补偿不了,我没法让你爹和哥哥们复活,是我连累你成了孤儿……” “我对不住你,你随时都可以找我报仇,我绝不还手。”说完这句,温客行黯然离去,只留张成岭一人抱头痛哭。 过了一会,有人推门而入,张成岭抹了一把眼泪,定睛一看,竟是周子舒。 周子舒坐到张成岭身边,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安抚。“成岭,对不起。” 张成岭浑身一僵,带着哭腔道:“师父,您也知道?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算早,所幸,也不是太晚。” “那太师父……” “师父是与我一同知道的。” “你们都瞒着我,为什么要瞒着我……”张成岭挣扎起来。“你们都骗我……” 周子舒紧紧抱住张成岭。“成岭,我和你太师父不会阻止你报仇。你和老温都是四季山庄的弟子,我们没法偏袒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不告诉你,是因为时机未到。你还小,万一当场叫破老温的身份,赵敬他定然有所行动。” “你们担心赵敬,就不担心高伯伯和沈叔叔吗?” 周子舒道:“他们早就知道老温的身份。” 张成岭蓦然瞪大了眼睛。 “或许是上天的恩赐,让我们一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们才能跟高盟主结盟,共同对付赵敬和毒蝎。若没有那番奇遇,老温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奇遇?” “是的,奇遇。”周子舒将一行人被白光带走,观看光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张成岭。 张成岭眼睛瞪得像铜铃。“所以你们是看了光幕才知道赵敬才是幕后黑手?知道他勾结的是无常鬼?” 周子舒道:“反了。老温早就知道无常鬼有异心,只是不知他勾结的是赵敬。” “师父,我现在脑子很乱……”张成岭抽泣道。 “我知道。成岭,我来不是让你原谅老温,咱们四季山庄虽然尊师重道,但做师父的绝不会逼徒弟做违心之事。恶鬼出山是老温做的决定,他就该为这个决定造成的结果负责。作为镜湖派的遗孤,你有资格恨所有与镜湖派灭门有关的人。无论你原谅与否,无论你找不找老温报仇,你都是我的徒弟。” 张成岭含泪点了点头。 安抚完小的,还得去安抚大的。周子舒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劳碌命掬一把辛酸泪。 抬脚踹了踹坐在火堆旁愣神的温客行,周子舒大咧咧地坐到他身边。“是你决定告诉成岭的,现在又摆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谁看?” “阿絮,我心里好难受。”温客行把头歪在周子舒的肩膀上,闷闷道。 “成岭是个懂事的孩子,他……” “不,阿絮,其实我不希望他那么懂事。哪怕他真砍我一刀也比就这么把灭门之仇揭过去强。他还是个孩子,有任性的权力,我不想他为了展现自己心胸开阔就轻易说出原谅。” 周子舒鼻头一酸。“老温,我不会让成岭受你受过的罪。” “我知道,阿絮,还好成岭遇上了你。” “傻子,要不是你和阿湘,我和成岭恐怕不能活着走出镜湖山庄和破庙。” “哪有,我们阿絮那么厉害,就那些杂碎怎能害了你。” 周子舒不再说话,而是抬头看向天上。顺着他的目光,温客行看到了皎洁的白玉盘高挂空中,月圆,人也圆。 纠结了一整夜,在第二日周子舒送饭的时候,张成岭提出要见温客行。 “血洗镜湖派,真的不是你的命令吗?”一打照面,张成岭就直截了当地问。 温客行愣了一下,张成岭接着道:“我只想听真话。” 温客行郑重道:“不是我下的令,血洗镜湖派为的是琉璃甲,而我,不想要琉璃甲。” 张成岭低下头想了一阵,“我相信你……”声音很低,温客行却听得很清楚。 “那,师叔,你能保证以后不再牵连无辜吗?” 快步走到张成岭跟前,温客行扳过他的肩膀,让张成岭直视自己的眼睛。“成岭,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那么偏激,不会为了自己报仇而牵连他人。” “那我们拉勾。”张成岭勾起小指,语调轻快。 温客行失笑。“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你也不怕我反悔?” 张成岭坚定道:“我相信,师叔你不会再骗我了。” 看着他诚挚的眼神,温客行也伸出了手指。“好,我们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成岭,你就这么原谅我了?”温客行难以置信。 张成岭嘟起嘴道:“哪有这么容易,你得好好补偿我。叶前辈欠你三个心愿,你怎么也得欠我三个吧。” 温客行笑道:“好好好,别说三个,三十个也行,你说吧,想要我干什么。” 张成岭掰着手指道:“我喜欢喝师叔做的鱼汤,往后只要我想喝,师叔就得给我做。” “行。”温客行答应得爽快。 “第二个呢?” 张成岭转转眼珠,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凑近了温客行的耳朵。 温客行很快垮下脸来。“换一个行不行。” “不行,你心不诚!”张成岭抱胸昂头嘟嘴。 温客行咬牙点头。“行,就依你!第三个。” “第三个我要好好想,先满足我第二个愿望吧。” 烈日当空,在一片草地上,温客行背着张成岭练了一百遍流云九宫步,看得叶白衣捧腹大笑,幸灾乐祸到了极点。 温客行很惨,但张成岭比他还惨,谁曾想他不晕车不晕船,竟然晕温客行。被放下来后吐了个昏天暗地,生生拖延了一日的行程。 第19章 龙渊阁事了,秦怀章返回晋州。临走之际,周子舒对他耳语几句,秦怀章面色凝重,最终还是点头。 “师父,我们这是去南疆找大巫吗?”张成岭问道。 “不,我们不去南疆了。” “为什么?”张成岭急了,“可是您的伤不是只有大巫才能治?” 周子舒拍了拍他,道:“我在岳阳就通过银庄给七爷传信了,七爷回信要和大巫一道去四季山庄给我治病。只是有些药材难找,得临近过年才能到。” “那我们现在去四季山庄?”张成岭兴奋极了。 周子舒道:“不急,我们先去解决你师叔的事情,去青崖山一趟。” “青崖山?”张成岭打了个哆嗦。 温客行道:“别怕,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而且你也不用进鬼谷,留在白鹿镇就好。” 张成岭磕吧道:“我,我才不怕,不光有师父师父,还有叶前辈呢。” 叶白衣洋洋得意道:“还算你小子有眼光,指望这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嘿,我说……” “行了老温,赶紧赶路吧。咱们要绕好大一圈才能回四季山庄,可不能比七爷去得晚。” 温客行把张成岭抱到车上,乖乖赶路。 “出息!”叶白衣极其鄙视。 温客行:……我忍。 又是一路鸡飞狗跳,等张成岭的脚完全好了,嘴上功夫也有了很大提升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白鹿镇。 叶白衣抛下他们独自去了容长青坟前,温客行对周子舒叮嘱了良久才回到鬼谷。 无常鬼等人措手不及,惴惴不安。 温客行俯视一圈,将目光放在喜丧鬼身上。“紫煞未归,喜丧鬼,你来服侍本座更衣。” 罗浮梦抬眼冷冷抬眼,一语不发地跟着温客行走了。 这段时间无常鬼勾结了开心鬼和急色鬼,黑无常本就是他的人,自然对他言听计从。他们打算布好局请君入瓮,却没想到温客行回来得这么快,不知温客行查到了什么,他便决定立即发难,打温客行一个措手不及。 趁着温客行换衣之际,无常鬼等人鬼鬼祟祟离开了议事厅。 一炷香后,再度击鼓召集群鬼。 温客行站在高台,随手把一块琉璃甲抛来抛去,让无常鬼看直了眼。“无常鬼,本座若没记错,长舌鬼以前是吊死鬼的手下,之后才跟了你。” “是,谷主说得是。” “这块琉璃甲是从缠魂丝匣里取出来到,他是从谁那里得到的?” 无常鬼咽了咽口水。“属下不知。” “开心鬼,泰山派掌门真不是你杀的?” 开心鬼笑了两声,半捂住嘴道:“哈……谷,谷主,真不是属下……哈哈……” 温客行又问道:“你们还没找到长舌鬼?” 无常鬼道:“谷主下令回谷,属下等不敢拖延,真的不知长舌鬼的下落。” “我知道。”温客行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长舌鬼死了。” “啊?长舌鬼死了?”无常鬼故作惊讶道。“不知他是怎么死的?” “本座杀的。” 无常鬼心里咯噔一下。难怪温疯子知道有人勾结毒蝎,长舌鬼竟是被他所杀,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是自己勾结了毒蝎。 看着无常鬼想擦汗却又不敢乱动的可怜样,温客行心情更好。“长舌鬼用迷药害本座,却是他先做了鬼,有趣吗?” 像是受不了他这般装模作样的姿态,喜丧鬼别过头去。其他恶鬼则是战战兢兢。 “是谁勾结了毒蝎,本座心里也有数了,这样吧,本座给他一个机会,自己站出来,本座就饶他一命。” 无常鬼已经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安慰自己这是温客行的诈术,死撑着不出声。 “不说是吧,真以为蝎王是那你们当盟友?呵,在他眼里,你们连狗都不如!” 开心鬼和急色鬼心头一跳,对与毒蝎合作之事产生了动摇。 “好,既然不想说,本座来说。与毒蝎勾结的是……”眼神从喜丧鬼身上游走一圈,吓得众鬼连连缩头。无常鬼向黑无常打了个手势,决定拼死一搏。 突然,厅外骚动起来。 “谷主,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一个小鬼慌忙跑进来报信。 “哦?本座倒要看看,是谁上赶着找死!”温客行勾起嘴角。 话音刚落,叶白衣便手持龙背闯了进来。众恶鬼赶紧将他围住。 叶白衣丝毫不惧,抬头对温客行道:“你就是鬼主?” 温客行嚣张道:“本座正是,你这小白脸又是何人?” 叶白衣抽了抽嘴角,真想扇他。“长明山,叶白衣。” “出自长明山,手持龙背剑,阁下莫非就是长明山剑仙?” “也可以这么说。”叶白衣傲然道。 长明山剑仙!这可把恶鬼吓坏了。 温客行丝毫不惧。“你这剑仙不在长明山上修仙,跑到我鬼谷作甚?” 叶白衣一振龙背。“叶某曾经发下誓言,若是恶鬼祸乱江湖,我一定将鬼谷铲平。鬼主,还不速速受死!” “狂妄!”温客行一收扇子,冷声道:“饶你是剑仙又如何,本座就不行你能杀尽鬼谷三千恶鬼!” “能不能,试试便知。” 无常鬼心头一动,或许可以坐山观虎斗…… 温客行自高台飞身而下,手握成爪,直取叶白衣。叶白衣轻轻一闪,便让他扑了空。几招下来,温客行只能碰到叶白衣的衣角。 众鬼看得眼都直了,没想到温疯子这么厉害,还拿这剑仙无可奈何。 手臂一振,叶白衣挥动龙背攻向温客行,温客行飞身跃起,脚尖踩在剑尖上。叶白衣冷笑一声,将他甩了下来,瞅准空子一剑拍上温客行的后背。温客行遭受重击,生生吐了一口血。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温客行对众鬼大吼。 喜丧鬼冷眼旁观,无常鬼压制住其他恶鬼,没有一个上前。 见事不好,温客行运起轻功向外跑去,叶白衣紧追不舍,其他恶鬼也跟在后面。只是这二人功力卓绝,没一会就把恶鬼们甩得远远的。待众鬼气喘吁吁赶到悬崖之时,只见叶白衣提着一颗人头缓步走来。 众鬼倒吸一口冷气,温疯子就这么死了?也是,十招不到就把温疯子打出了血,这剑仙杀了他也不奇怪。 叶白衣冷眼扫视恶鬼,无常鬼心中咯噔一下,赶紧跪下。“参见谷主。” 开心鬼等也反应过来,纷纷下跪,奉叶白衣为新谷主。 叶白衣在心里把温客行骂了个狗血淋头,却只能帮他把戏做到底。提起龙背狠狠一抽,跪地的恶鬼纷纷重伤。 “剑仙饶命!”无常鬼大声求饶。“所有事情都是温客行干的,与我们无关呐!” “哦?是吗?”叶白衣冷声道。 无常鬼等人汗如雨下,异口同声地将事情都推到温客行身上。 “他一个人能干这么多事?” 众鬼只能连连磕头。 “我问你们,屠了镜湖派的是谁?在岳阳派挑衅的又是谁?” 无常鬼环顾四周,眼神一亮,道:“剑仙不知,是吊死鬼和长舌鬼奉温客行之命灭了镜湖派,那里有残存的缠魂丝匣为证。至于挑衅岳阳派,是,是薄情簿主喜丧鬼干的,她就喜欢办喜丧,每次办的时候还要捉新郎的亲朋好友,最后一起杀掉,对,是她干的。” 叶白衣收了剑,“喜丧鬼呢?” 急色鬼赶紧道:“她没来,想来还在议事厅。就是那个白发红裙的女人!” 叶白衣赶往议事厅的方向,无常鬼趁这机会便想溜走。还没等他走两步,叶白衣又回来了。“议事厅没人。 无常鬼赶紧道:“定是她心虚,跑了。剑仙,真不关我们的事……” 叶白衣讽刺道:“既然不关你的事,那你怕什么?” 无常鬼抖了抖,“我们这等小鬼,连光都不敢见,更何况见到剑仙您……还请剑仙开恩,绕我们一命。” 叶白衣眼光锐利,环视一周,道:“既然罪魁祸首死了,我就饶你们一回。不过你们记住,若有哪头恶鬼敢离开青崖山一步,这温客行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众鬼连连磕头。 白鹿镇中,罗浮梦带着柳千巧冒着夜色前行,赶往与温客行约定的地方。 “罗姨。” “参见谷主。”柳千巧赶紧行礼。温客行摆了摆手,让她起身。 “阿行,你没事吧……”罗浮梦紧张道。 “就是吐了口血而已,没什么大碍。”温客行安慰道。 “你可吓死我了。”罗浮梦嗔道。“那可是长明剑仙,若真动了杀意谁都拦不住。” “真没事。罗姨,没想到你真的愿意离开鬼谷……” 罗浮梦神情一凛。“我要用罗浮梦的身份为霓光宫上下报仇,自然不能再做喜丧鬼。” “罗姨,看来你是想起来了。” “是的,都想起来了。阿行,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要浑浑噩噩地过多久!” “好了罗姨,报仇之事从长计议,我们一定要揭穿赵敬的真面目,让他付出代价!” “可是阿行,你不做鬼主,单凭一人之力怕是难以揭穿赵敬。” 温客行轻轻一笑。“所以才要从长计议。而且,鬼谷只是我的棋子,却不是我的依仗,做不做鬼主都一样。走吧罗姨,阿絮还在等着我呢。回去晚了,他要担心的。” “谷主,恕属下失礼,不知我们要去哪里?”柳千巧问道。 温客行道:“不要再叫我谷主了,我已经不是鬼谷谷主。” “是,公子,我们……” “先休息一日,然后去四季山庄与阿湘和薄情司的姐妹会和。” 在温客行向罗浮梦坦白后,罗浮梦就照着温客行的安排让薄情司的女孩子前往昆州,此时定是与顾湘一同被平安银庄安顿了。 “四季山庄?”柳千巧惊道。“公子,您认识四季山庄的人?” 温客行朗声道:“我乃四季山庄二弟子,家师秦怀章。” “难怪您一见我就问我这易容术是从何习得……” “可是四季山庄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千巧说过,秦怀章也早已病逝,你还能找到其他人?” 温客行道:“阿絮就是四季山庄本代庄主,也是我的大师兄。” 罗浮梦脸色一僵,“你们俩会不会把你师父给气活?” 柳千巧掩口轻笑。 温客行嘴角一抽,师父确实活了,不过可不是我们气的! “对了罗姨,阿絮收了个小徒弟,是镜湖派的遗孤,你们可别吓着他了。” 罗浮梦挑挑眉,“镜湖派的遗孤?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知道,我向他坦白了,你可不能因为赵敬敌视他。” 罗浮梦轻轻一笑,“张玉森算是条汉子,最起码教出来的徒弟不像丹阳派那般无耻龌龊,他又跟我没仇,我为难一个孩子作甚。只是阿行,你不是恨着五湖盟吗,为何对镜湖派遗孤这么上心?” 温客行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张大侠是因为被打断了腿才不能站出来维护容炫和我爹娘,我不恨他,反倒亏欠了他。” “原来如此,你放心,我也会好好待他的。” 第20章 回到租住的小院时已是后半夜,温客行小声道:“罗姨,阿絮他们都睡了,明天再让你们相见,你们先去休息吧。” 罗浮梦点点头,抬脚就往温客行指的房间走去。不曾想一个房间却突然传来动静,接着点起了灯。 “坏了,把阿絮吵醒了。”温客行快去走过去,打开门时正好看到周子舒拿着油灯往外走。 “老温,你回来了。” “阿絮,你没睡吗?”见周子舒衣衫整齐,温客行心疼起来。 周子舒轻声道:“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温客行嬉皮笑脸道:“阿絮,你也太小瞧我了,区区几头恶鬼,能把我怎么样?” 周子舒轻轻捶了他一下,“别嚣张,小心阴沟里翻船。” 温客行连连点头。“对了阿絮,我把罗姨带来了。” 既然抚养过温客行,周子舒自然视罗浮梦为长辈,恭敬一揖,“周子舒见过罗姨。” 罗浮梦赶紧回礼。虽然养过温客行一阵,但终究不是正经婆婆,周子舒又是一庄之主,罗浮梦不敢坦然受礼。柳千巧则是弯了弯腰道了声万福。 上下打量了周子舒一番,罗浮梦越看越满意,原本担心他配不上恩公的儿子,但如今一见,这身姿气度倒是便宜阿行了。 看着温客行和周子舒相携而去的背影,柳千巧感叹道:“真是一对佳偶璧人。” “是啊,一对璧人,因为他,阿行才像个人。” 安顿好罗浮梦和柳千巧,温客行就一个熊抱搂住周子舒的腰,不等周子舒用胳膊肘顶他就撒娇道:“阿絮,我被老怪物用龙背打了,好疼啊……” 抬起的胳膊顿住了,周子舒无奈道:“命中注定你得挨叶前辈一下!”话虽这么说,却小心地挣开了温客行的怀抱去扯他衣裳,“打哪儿了?后背还是前胸?” “后背……”温客行委屈巴巴地趴在床上,给周子舒看龙背拍出来的印子。 周子舒取来药油给他小心按揉,“你也别怪叶前辈,那群恶鬼都成了精,要让他们相信这假死局,总得给他们看点真东西。叶前辈要不拍你这一下,难保无常鬼会不会起疑。” “唔……”温客行闷哼一声。 知道他故意作妖,周子舒还是放轻了力道。“你又不让我进鬼谷,万一那具尸体的面具出了纰漏呢。” 温客行嗤笑道:“阿絮,恶鬼们吓得头都不敢抬,他们保命都来不及,谁还敢细看老怪物提着的头颅。别说,这老怪物要想吓人,还真挺吓人。” “吓着你了?”周子舒笑道。 “怎么可能!也就吓吓那群贪生怕死的蠢蛋罢了,我什么时候怕过他叶白衣。诶,那老怪物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小阴沟里翻船被老无常给收拾了?” “积点口德吧!”周子舒捏了捏他的耳朵。“叶前辈这回可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温客行嘿嘿笑。“阿絮,我就喜欢你说咱们。”说罢翻过身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将周子舒搂在怀里狠狠亲。 “唔……”周子舒死命挣扎。“别作怪,当心吵醒了成岭。” 温客行不以为意。“成岭打小就懂事,就算吵醒了他还会接着睡的。” 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周子舒继续道:“罗姨和柳千巧还在隔壁,她们可还没睡。” “没事,罗姨她们更有眼力劲。” “你可收敛点吧,别忘了上回可是把阿湘和小曹都吵醒了。” 说到顾湘,温客行又装起可怜来。“阿絮,我现在一无所有,出不起三条街的嫁妆了,阿湘的终身大事就得拜托你了。”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三条街的嫁妆我倒是出得起,但是,我凭什么帮你?你将来还得起吗?” “阿絮,我把我自己卖给你行不行。” “你?你可不值三条街的嫁妆。” “阿絮,我亲你一口你就知道我值不值了……” 周子舒还是不依。温客行道:“好阿絮,往后就没有鬼谷谷主温客行了,只有四季山庄的温客行……” 这家伙就知道如何让自己心软,半推半就的,周子舒闭上了眼睛,任由温客行慢慢贴近自己。 温客行心中得意,正打算好好品尝那两瓣粉唇时就听见院门猛地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叶白衣那欠揍又嚣张的声音:“秦怀章的徒弟,我饿了,我要吃饭!” 温客行吓了一跳,周子舒睁眼抬头,两个人就狠狠地撞在一起,力道之大让他们忍不住哼出声来。 温客行捂着嘴开门叉腰大骂:“老怪物,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吃什么吃!” 听到动静,罗浮梦和柳千巧赶紧开门查看,另一边,张成岭揉着眼睛嘟囔道:“叶前辈和师叔回来啦……” “老怪物你看你,我们傻徒弟都被吓醒了,以后长不高怎么办?你负责啊!” “嘿,小兔崽子,我折腾到现在是为了谁,你倒翻脸不认人了。我不管,我就要吃饭!” “吃你个大头鬼!” “好了老温,叶前辈这么大年纪还为你奔忙,做顿饭应该的。” 叶白衣:……这话哪里不对啊。 温客行立刻换上笑脸。“阿絮说得对,我这就去给他煎个鸡蛋。” “煎什么鸡蛋,我要吃阳春面!” “嘿,蹬鼻子上脸了!” 柳千巧赶紧上前道:“公子,我会做阳春面,我来吧。” “还是这女娃娃懂事,比某些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强多了。” “我……” 周子舒赶紧拉住温客行。“成岭,没你的事,赶紧去睡。” “哦……”张成岭乖乖地进了房间。 叶白衣走到罗浮梦跟前道:“你就是喜丧鬼?” 罗浮梦也不怕他,傲然道:“不错。” 叶白衣指了指温客行道:“这小子用一个心愿换我放过你,我答应了,但是你得保证以后不胡乱杀人,不然,我照样收拾你。” 罗浮梦冷冷道:“我杀的都是负心薄幸之人,个个都该死,让我坐视姑娘们被渣男欺负,不可能!” “嘿,这臭小子是你养大吗,你俩怎么一个德行?”叶白衣乐了。 罗浮梦抬起下巴。“他可以说是我养大的。” 叶白衣:…… 不光语气一样,连下巴扬起的弧度都一样。叶白衣默念几遍好男不跟女斗,跟着柳千巧进了厨房,大爷似的坐在桌边等吃的。 被叶白衣这么一闹,温客行也饿了,让柳千巧多做了些陪着周子舒吃了些。 “臭小子,真不用我在这里守着?” 温客行道:“你不是把他们都打伤了么,下面那群小鬼肯定会打十大恶鬼的主意,照着无常鬼的尿性,一定会跟开心鬼和急色鬼结成同盟先保全自己再图谋谷主之位。更何况我还扔了一块假的琉璃甲,他们必定抢疯了。我算了算,鬼谷最起码得乱三个月以上,没空出来为祸江湖。当然,你要想留在这里当驼碑的王八我也不介意。” 叶白衣想了想,还是觉得跟他们去四季山庄吃白食。 好在张成岭的脚养好了,罗浮梦和柳千巧也不是娇弱女子,几人快马加鞭半个月就赶到了昆州。不急着去四季山庄,他们先去了平安银庄。 宋平安恭敬地将周子舒等人请了进去,吩咐上最好的香茶。“周庄主,七爷和大巫已经在路上了,最晚腊月二十五就能赶到。” 周子舒微微颔首,“劳烦七爷和大巫为我奔波劳苦。平安,此番前来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平安笑道:“周庄主客气了,您只管吩咐就是。” 周子舒道:“我要向你借一些仆役,将四季山庄好好打扫一番。” 宋平安道:“我当时什么事,我本想趁您还没回来先把四季山庄收拾妥当,但是顾湘姑娘传话说那里遍布机关,我就没敢擅动。这回您回来了,我一定派人将四季山庄打扫干净。” 周子舒点点头,对罗浮梦道:“罗姨,四季山庄荒废了十几年,一时半会也不好让姑娘们住进去,劳烦你们先去七爷的别院小住几日,待我们收拾妥当接你们过去。” 罗浮梦笑道:“住哪里都一样,我们薄情司的姑娘也可以帮忙。” 正说着,顾湘笑闹着闯了进来。“哥,子舒哥,我想死你们了。罗姨!千巧姐!你们也来了!” 罗浮梦嗔道:“你这丫头,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顾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越说越每个正形。”柳千巧笑道。 拉着柳千巧的手撒了会娇,顾湘才想起跟在后面的曹蔚宁。“曹大哥,这是我罗姨和千巧姐。” 曹蔚宁赶紧上前行礼。“晚辈清风剑派曹蔚宁,见过罗姨,见过千巧姐。” 作为过来人,她俩怎么会看不出曹蔚宁和顾湘之间的情愫,这曹蔚宁也是仪表堂堂,算是佳配。只是清风剑派……不知道会不会接纳顾湘这丫头。 不过,罗浮梦微微一笑,阿湘已经不是鬼谷的无心紫煞,而是四季山庄庄主的义妹,清风剑派也说不出什么来。 即便在光幕里见过四季山庄的落英缤纷,但亲身前来感觉还是不一样,温客行不住地四下打量,跟与周子舒一同逛街时别无二致。 张成岭又要去追兔子,周子舒这回没拦他,只是面无表情道:“若是再扭了脚,就把流云九宫步走上一千遍。” 张成岭蔫头耷脑地回来了。温客行坏笑道:“成岭,这兔子是你太师娘养的那窝的后代,咱们不捉。你要是想玩,我给你买几十只鸡,让你天天追着玩。” 走在前面的周子舒踉跄了一下,心道温客行果然是缺了大德了。 打扫了整整三天,终于把四季山庄收拾妥当。顾湘迫不及待地将罗浮梦和薄情司的姑娘都接了进来。不为别的,叶白衣实在太能吃了,她做饭做得要发疯了…… 将薄情司的姑娘安顿在西跨院,因为高小怜带来了尚在昏迷的邓宽,便让他们住在东跨院,就等着大巫前来诊治。 顾湘每天没心没肺地跟曹蔚宁玩耍,周子舒觉得不是个事,便和温客行一起单独叫出了顾湘。 “哥,子舒哥,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啊?” 周子舒道:“阿湘,你和小曹情投意合,有些事也该定下来了。” 顾湘终于害羞起来。“哪有,什么情投意合……” “既然你不喜欢他,我就打死他好了,免得他坏了你的名声。” “唉,哥,不行!”顾湘急得跳脚,说完才察觉上了温客行的当。 周子舒正色道:“小曹为人正派,对你也是情深一往,阿湘,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顾湘红了脸,低头看向脚尖。 “可是,他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一下子失了血色,顾湘的脸变得煞白。是啊,在外面逍遥了大半年,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是鬼谷的无心紫煞了。 “阿湘,别怕。”周子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老温已经不是鬼主,你也不是无心紫煞,你是我们的妹妹,是四季山庄的小公主,往后你就用这个身份嫁给小曹。只是,在此之前,他应该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第21章 “可是,可是……”顾湘略带哭腔道:“我到底是从鬼谷出来的……” “不,你是误入鬼谷。阿湘,你从未做过坏事,是顶好的姑娘,无心紫煞在江湖寂寂无名,除了那群恶鬼,没人知道你。但是现在罗姨在这里,薄情簿主发白裙朱,她的特征太明显,小曹虽然迟钝了点,但不可能永远想不到。与其瞒着他让你们心生嫌隙,倒不如早早向他坦白,他若真心爱你,是不会在意的。” “可是哥,我还是怕。”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一滴滴地落到地板上,让温客行心疼不已。 “不要怕,有哥在。你要相信小曹,他不是囿于身份正邪之人。你瞧,阿絮和师父嫌弃过我是鬼主吗?跟他说清楚吧,有事哥替你担着。” 想了半天,顾湘擦擦眼泪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院子里又传来顾湘笑闹的声音,温客行也开怀一笑。 “阿絮,等大巫治好你,咱们就去岳阳派和大孤山派讨要嫁妆去。” “好。”周子舒含笑道。 用过晚饭,曹蔚宁扭扭捏捏地来见周子舒和温客行。虽然知道温客行已经中意他了,但一想到这是鬼主还是忍不住腿软。 “怎么,本座还能吃了你不成?” “不,不是……”曹蔚宁结巴道。 周子舒看得只想笑。“什么本座,你早就不是鬼主了。” 温客行一秒泄气。“阿絮……” 周子舒接着对曹蔚宁道:“蔚宁,你这老泰山要是欺负你,我管得住他,你只管对阿湘好便是。” 温客行宠溺一笑。“好,你管得住,你是当家的。” 这么一插科打诨,曹蔚宁也放松下来。“承蒙周兄、温兄不弃,将阿湘托付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好待她……” “你先别急着表态。”温客行打断他。“阿湘已经告诉了你我们是出身鬼谷,也告诉你她是我养大的。” 曹蔚宁点点头。“阿湘说,要不是温兄,她早就死在那里了。您对阿湘有天高地厚之恩,便也是我的恩人。” “我不是要你报答什么。我捡到阿湘的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苦苦挣扎只为活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第一次给她喂粥的时候就把她的嘴烫伤了,她却龇牙咧嘴地冲我笑。我好几次想把她扔了,可阿湘却一直跟着我,我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像个顽强的小兽一般。” 曹蔚宁紧紧抿住嘴唇,阿湘虽然说了,但却没说得这么详细。 “她跟着我这个恶鬼头子还没长得太歪,也是很不容易。” “不,温兄,我知道,你也是好人,才能把阿湘养得这么好!”曹蔚宁急急开口。 “我?我可真不是什么好人。”温客行笑得嘲讽。 周子舒调笑道:“对,你不是好人,你是温大善人。” “阿絮……” “行了,说正事。” 看着这二人温馨俏皮的对话,曹蔚宁觉得他和阿湘往后也要这样。 “阿湘她……很懂事,她长大了就说要为奴为婢服侍我,所以她之前才称我为主人。现在想想,不是我救了她,而是她救了我。若没有她,我怕是早就舍掉了最后一点良知,彻底沦为恶鬼,真真正正的祸乱江湖。” 曹蔚宁缩了缩脖子,庆幸还好让他捡到了阿湘。 “阿湘是我的妹妹,也可以算是我的女儿。我这辈子没几个人对我好过,仅有的那么几个,我会豁出性命去回报,阿湘便是其中之一。” 曹蔚宁恭敬地长揖。“温兄高义,实为吾辈楷模。” 周子舒轻笑。 “现在这般日子,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可现在,我彻底脱离鬼谷回到人间,还有了阿絮和成岭他们陪伴,我得好好替阿湘想想了。曹蔚宁,我想这丫头过得好,我想他有一天也能过上平常人的安乐日子,你能给她这样的日子吗?” 曹蔚宁忙道:“能,肯定能!虽然我给不了她大富大贵,但是……” “我不求你给她什么大富大贵,那只是过眼云烟、镜花水月,我不稀罕,阿湘也不稀罕。我只求你永远不要辜负阿湘,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护着她,挡在她前面,保她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你可以吗?” 一个“求”字有万钧之重,曹蔚宁赶紧指天发誓道:“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我曹蔚宁这一辈子从现在到死,每一天每一刻都算上,绝不会有片刻做出辜负阿湘的事。如有反悔,鬼神共弃!” 这誓言很真诚,温客行和周子舒也相信,毕竟在光幕中,曹蔚宁到死也没有动过抛弃阿湘的念头。 “好,蔚宁,阿湘就交给你了。” 第一次这么唤曹蔚宁,让他受宠若惊。“我一定秉明师父师叔,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把阿湘迎进门去。” “十里红妆是娘家要准备的……”周子舒好心提醒。 曹蔚宁傻乎乎地笑了。 温客行道:“阿湘可以嫁入清风剑派,但是,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是在鬼谷长大的,尤其是你师父。”一想到莫怀阳,温客行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阿絮说他身上疑点众多,他早就冲到清风剑派宰了莫怀阳! “为什么?我师父师叔都是好人,他们不会嫌弃阿湘的……” 自然不能告诉他莫怀阳不是好人,空口白牙不足为信。周子舒道:“这也是防止有心人拿阿湘的身份来攻讦你们清风剑派,毕竟众口铄金,鬼谷可以说是武林公敌。” 似懂非懂,曹蔚宁还是点头应下。 “阿湘,你干嘛呢?”温客行眼神极好,一眼就看见了探头探脑的顾湘。 “哥,你们干嘛呢?”顾湘笑嘻嘻道。 温客行笑道:“怎么,担心我把你的曹蔚宁剁巴剁巴吃了?” “说什么呢,你又不是食尸鬼,才不会吃人。”顾湘撒娇道,默认是自己的曹蔚宁。“成岭改进了机关雀,挺有意思的,我跟你说一声。” 哼,借口,肯定是怕他为难曹蔚宁吧。果然女大不中留! “行了,你过来。”温客行冲她招招手。 顾湘笑着跑了过来。温客行从怀中取出一对耳坠。“阿湘,这是我爹亲手为我娘做的,不是很贵重,却饱含着一往情深。现在给你,希望你和小曹能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顾湘刚想接,就被曹蔚宁制止了。“不行温兄,这既然是令堂的,便对你意义重大,怎可交付给阿湘?” 温客行道:“阿湘,我娘她想要个女儿,今日,我替我爹娘收你做他们的义女可好?” 顾湘瞪大了眼睛。“哥,你是说,从今天起我就有爹娘了是吗?” “是的,只要你愿意,以后我爹娘就是你爹娘。” “愿意,我愿意!”顾湘欢喜极了。“曹大哥,我也有爹娘了。” “阿湘,等我大仇得报,就去给爹娘立个衣冠冢,到时候你也给他们磕几个头。” 周子舒道:“不光阿湘,小曹作为半子也得去。” 曹蔚宁重重点头。 “既然你是爹娘的女儿,这耳坠就得收下,这是娘留给女儿的。”温客行塞到顾湘手里。 顾湘看了看曹蔚宁,见他不再反对,就喜滋滋的收了下来,立刻换了上去。“曹大哥,好看吗?” “好看,阿湘戴什么都好看。”曹蔚宁由衷夸赞。 又过了几日,通往四季山庄的路上来了一对人马,后面还跟着一辆精致的马车,为首之人乃是韩英。 “韩大哥,你也太不仗义了,到了昆州你才告诉我们庄主收你为徒了。”程子晨抱怨道。 韩英笑道:“不是怕段鹏举的手下得到风声么,现在告诉你们也不晚啊。” 毕星明羡慕至极。“可惜我们没这个福气……” 韩英道:“星明,师父说了,也要收下你们。” “真的?”毕星明激动得声音发颤。“庄主真这么说?” 不等韩英回答,程子晨也激动道:“我们?不止星明哥,还有我对吗?” “是,你们全都收下。” 一群人大喜过望,恨不得立刻飞到四季山庄。 毕星明笑道:“韩大哥,既然这么久你都没说,也不急在这一时,等我们到了四季山庄,庄主再提出收我们为徒,不更是个大惊喜?” 韩英笑道:“你还敢怪我?我告诉你们,这是为你们好。星明,能拜入师父门下,你激动不激动?” 程子晨道:“当然激动,我做梦都不敢想。” 韩英道:“我也激动,当时师父说要收我为徒的时候我不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还让师父训了几句。现在告诉你们,是为了你们不要当着师父的面失态。还敢埋怨我,等你入了门,看师兄我怎么教训你!” 毕星明笑着讨饶:“我错了,大师兄勿怪。” 恰在此时,林中传来了脚步声,像是谁在急速奔跑。这倒不算,还有一阵鸡鸣,听起来挺热闹的。 “曹大哥,在那里,在那里!”一个青涩的声音响起。 “阿湘,我捉到一只了,还有几只?”一个青年的声音传来。 “哥太过分了,分明是他和叶白衣打架才放跑了鸡,竟让我们来捉!” “阿湘,你歇歇,我来就好。成岭,你去那边,我和阿湘去后山看看……” 韩英皱了皱眉,若没听错,刚才那个还是应该是他的师弟张成岭。 果然,下一秒张成岭从岔路蹿出来,惊了一队人的马,韩英赶紧勒住,免得他被马踢伤。“师弟?你在干嘛?” 张成岭被马吓了一跳,听到韩英的声音开心地叫起来:“大师兄,怎么是你?” 韩英跳下马来,“不是跟师父传信了吗?” “可是师父说你们还有三天才到呀。”张成岭跑过去抱住韩英,欢快道。 “我们都等不及了,快马加鞭回来了。”揉了揉张成岭的脑袋,韩英好好打量了他一番。“师弟,半年没见,你长高了。” “是嘛,师叔也这么说。师兄,我这就禀告师父去。” “诶,师弟……”不等韩英阻止,张成岭就运起流云九宫步跑出好远。“这孩子……” “韩大哥,这孩子叫你大师兄,他也是庄主的徒弟?”程子晨道。 “不错,他是镜湖派遗孤,张成岭。” 毕星明不确定道:“韩大哥,刚才他用的是流云九宫步吗?怎么如此……奇怪?” “对啊,跟狗熊跳舞似的。”程子晨道。 韩英道:“噤声,师父极重礼节,成岭入门早,以后就是你们的二师兄,可不能对他不敬。” 程子晨吐了吐舌头,乖乖点头。 等他们看到四季山庄大门的时候,周子舒已经带着温客行等在门口了。 一群人赶紧下马拜倒在地。韩英道:“师父,您怎么能出来迎我们,可折煞我们了。” 示意他们都起来,周子舒的眼神落到后面的马车上,满含期待。 韩英知道周子舒心中所想,和毕星明一同从马车上抬下个人来。周子舒快步走过去,一见那苍老瘦弱的人便潸然泪下。“毕叔……” 是不是都把毕长风这老头给忘了?他钉完钉子不久阿絮就钉了第七颗钉子,所以他俩完刑的时间差不了几天。阿絮还活着,只要照顾得好,老毕肯定也活着,所以我才设定让大巫七爷来四季山庄给阿絮治病,毕竟带着老毕去南疆也不容易。虽然没法让秦九霄等人活过来,但能让阿絮少一个遗憾就少一个吧~~ 第22章 温客行上前劝慰道:“阿絮,等大巫来了,一定能治好毕叔,你也不要太自责。” 周子舒点点头,对毕星明道:“星明,你把毕叔照顾得很好,谢谢你。” 毕星明赶紧道:“弟子分内之事,庄主言重了。” 原来给毕长风上了七窍三秋钉之后,周子舒就将他托付给毕星明,就算无知无觉,周子舒也希望他能好好活过这三年。在七爷回信要亲自前来后,周子舒就想着让大巫也替毕长风诊治一番,故而送走秦怀章时也请他带话,让毕星明带着毕长风一道回四季山庄。 “星明,东跨院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和毕叔就住那里。” “是。”毕星明应了一声,招呼人抬着毕长风率先进入四季山庄。 犹豫了一阵,程子晨鼓足勇气跑到周子舒身边。“庄,庄主,韩大哥说,说你要收我们为徒,是真的吗?” 周子舒笑道:“是真的。” 程子晨等人兴高采烈,赶紧下拜。“弟子参见……” 周子舒打断了他。“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今日就好好休息,明天正式行拜师礼。”说罢,转身而去。 程子晨皱着脸小声嘟囔:“今天谁还睡得着……” 其他人纷纷点头。 温客行竖起食指“嘘”了一声,韩英赶紧上前拍了他一下。“睡不着也得睡。幸好师父五感渐失没听到你的话,不然你就等着挨训吧。” “韩英。”周子舒顿住脚步,喊了一声。 “是。” “你这句我听到了。” 韩英赶紧躬身道:“弟子失言,师父恕罪。” 温客行哈哈大笑。“阿絮,你就不要逗他了……” 周子舒也笑着转身。“还不赶紧进来。” 韩英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剩下的人进了门。 第二日,毕星明等人带着深浅不一的黑眼圈前往正堂等着拜师,薄情司的姑娘们也早早备好了茶水。顾湘咋舌道:“十八个人哎,子舒哥光喝茶就喝饱了。” 曹蔚宁笑道:“阿湘,不用喝光,轻轻抿一口就行。” “那也得喝不少。”顾湘摇头晃脑道。 直到巳时,周子舒与温客行才相携而来,坐上主位,开始收徒。 依次敬完茶水,周子舒道:“当年因为师一念之差,害得四季山庄传承险些断绝。索性苍天偏爱,让我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师弟,还能收这么多佳徒,如今四季山庄传承接续,为师可以向你们太师父交代了。” “希望你们以我为诫,不要再卷入朝堂纷争。谨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万事无愧于心。”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韩英与成岭先后拜师,名分已定,便是你们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你们十八个一同拜师,就按年纪排定大小,星明行三,子晨行四,以此类推。往后汝等要要兄友弟恭,万不可兄弟阋墙。” “弟子谨记。” “好了,给你们师叔敬茶,听他的教诲吧。” 喝完了茶,温客行笑道:“我也没什么好教诲的,只一条,往后要好好听你们师父的话,谁要是惹他生气,莫怪我手下无情。” 毕星明等人连连称是。 “阿湘,过来。”周子舒招呼顾湘。 “我?”站在门口看热闹的顾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头雾水。 指着顾湘,周子舒郑重道:“这是我和你师叔的妹子,她年纪小,也未入咱们四季山庄门墙,你们不必尊她为师姑,但是却得好好待她,不许她被外人欺负了。” “是,见过湘姑娘。” “免礼,免礼。”顾湘笑着摆手,心里感动极了。 柳千巧点了点曹蔚宁。“小曹,你这一下就来了十八个大舅哥小舅子,往后可要小心了。” “不怕,我会对阿湘好,他们不会生我的气。”曹蔚宁傻笑道。 带着二十个弟子来到演武场,周子舒朗声道:“你们之前虽在晋州,但也该听闻江湖上因为武库和琉璃甲引发的种种纷争,对此有何看法?” 张成岭和韩英知道周子舒对琉璃甲的态度,是以周子舒并未让他们答话,先是点了毕星明。 毕星明想了一会道:“师父,以弟子愚见,人人相争的未必是好东西。晋王他沉迷权力,害了无辜,想必琉璃甲和武库也与权力一样,会害人性命。” “子晨,你觉得呢?” 程子晨挠了挠头。“我觉得师父的武功就很厉害了,能到您这程度就十分不易,我们能学好本门武功就够了,没必要眼馋别的东西。”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大致都是不在意武库中的秘籍。 周子舒满意颔首。“你们能这么想,为师很欣慰。为师全盛之时在江湖中可以算一流的高手,但研习本门武功不过十之一二。尔等若肯勤勉练习,定能有一番作为,不必觊觎他人之物。” “弟子谨记。”众弟子长揖在地。 “习武之人,一忌畏首畏尾、胆小怕事;二忌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如今你们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大多数也跟着我从天窗摸爬滚打过,最容易犯第二个忌讳。所以,在教你们武功之前,为师要让你们知道真正的高手实力究竟如何。在为师所知的习武之人中,长明剑仙叶前辈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只是你们还不够格让他出手。但这天下第二,倒是可以与你们切磋一番。” “天下第二?”众人瞪大了眼睛。原来师父不光认识天下第一,还认识天下第二。听这语气,交情还不错。 温客行不满道:“阿絮,原来在你心里我才是天下第二呀?” 周子舒挑眉道:“难道我说错了?你打得过叶前辈?” “当然……不能。”温客行唉声叹气。 “师父,您说师叔他是天下第二?”毕星明惊叹道。 “不错,若一对一,各派掌门都不是你师叔的对手。” 众人崇敬地看向温客行。 “你们一起上,好好探探你师叔的底。免得往后夜郎自大,有点成绩便沾沾自喜。切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老温,不必客气,只要别打死了就行。” 顾湘“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摊上这么个师父,他们是幸运还是倒霉呢? 韩英率先抽剑,对温客行行了一礼,“师叔,弟子得罪了。” “来来来,一起来。”温客行笑道。 不一会,所有人都被缴了兵器打倒在地,坚持到最后的居然是张成岭。这孩子聪明,知道无论如何都没法在温客行手下讨到便宜,就一直用流云九宫步往外圈跑。可惜还是跑不过温客行,最后只能像小鸡一般被拎了起来。 “你师叔对你们还是手下留情了。现在你们应该知道一流高手的实力究竟如何,往后勤勉练功,不得有片刻松懈。”万分严肃地留下这句话,周子舒扬长而去。 虽然有些泄气,但韩英等人也愈加兴奋,纷纷把温客行作为毕生的偶像。 只有叶白衣坐在树上冷嘲热讽。“果然一代不如一代咯,二十个人还打不过一个臭小子。” “老怪物,你吃着阿絮的,住着阿絮的,怎么有脸说这句话。我们徒弟虽然现在不行,但以后肯定行。” “以后?都十几二十多的人了,武功还这么一般般,以后也就这样咯。” “老怪物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来,有种咱们打过。” “打就打!” 张成岭大声哀嚎。“师叔,叶前辈,你们别打了,昨天的鸡还没能全捉回来呢!” 这两人哪里会听,撸着袖子就要开练。所有人都有幸见识了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巅峰对决,只是,这天下第二输得有点快啊…… 这长明剑仙肯定真成仙了!虽然是个饭桶,德高望重这四个字,只有高跟他还沾边…… 夜深人静之时,蝎王秘密潜入三百山庄,面见赵敬。 “义父,据可靠消息,长明山剑仙杀入鬼谷,手刃鬼主,重伤剩下的恶鬼。如今鬼谷大乱,无常鬼他们自顾不暇。” 赵敬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写着字。蝎王也不恼,垂手站在一边静静地等。 盖好印章之后,赵敬将这幅字送给蝎王,蝎王受宠若惊。“长明山剑仙仅以一人之力就闯入鬼谷,杀了鬼主,果然这六和心法是天下无敌的功夫!” “义父放心,蝎儿一定帮您打开武库,取到六和心法。只是无常鬼向我求助,我们可要帮一把?” 赵敬一笑。“蝎儿,我们是名门正派,怎么能帮那群恶鬼呢?” “但是无常鬼说丹阳派的琉璃甲被鬼主所得,如今落在他的手里,想用琉璃甲换我助他登上鬼主之位。” “哦,那块琉璃甲在鬼谷,这倒是个好消息。”赵敬眼珠一转,道:“蝎儿,想办法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我要让江湖都知道鬼主伏诛,琉璃甲在鬼谷。” “义父,您这是要……”蝎王灵光一闪,明白过来。 “你两次潜入岳阳派,已经成了高崇的心腹大患。如今他对鬼谷不甚在意,反倒大力攻击毒蝎,虽然没找到总舵,但也让我们损失巨大,得想法子转移他的视线。” 蝎王低头道:“都怪蝎儿自作主张。” 赵敬怀疑高崇将琉璃甲交给莫怀阳保存,蝎王却觉得琉璃甲和谢无恙一样被高崇藏在岳阳派的某一处,便亲自潜入岳阳派跟踪了高崇几日,终于在一间密室中找到了琉璃甲。只是高崇设下重重机关,他一碰到琉璃甲就触发了机关,虽将琉璃甲带了出来,自己却也受了伤,险些被擒。最气人的是赵敬发现两块琉璃甲都是假货,蝎王不光一无所获,反倒让各大门派更加忌惮毒蝎。在高崇的带领下,各派将火力对准毒蝎,虽互有胜负,但将赵敬的计划全盘打乱,逼得赵敬不得不命令毒蝎继续蛰伏,只想等着风平浪静后再继续寻找琉璃甲。 “鬼谷如今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可比毒蝎容易对付。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就算高崇忍得住,沈慎也会跳出来要求进攻鬼谷。他们本就因为对付毒蝎还是鬼谷产生了分歧,若沈慎坚持,高崇也不得不退步,更何况还有其他被鬼谷所害的门派。进攻鬼谷时可以让高崇‘不慎’死在恶鬼手里,你再趁机得到琉璃甲和钥匙,岂不美哉。” 蝎王崇敬道:“还是义父老谋深算,蝎儿敬服。可是剩下的琉璃甲……” “我正设法与莫怀阳结盟,虽然不承认高崇把琉璃甲给了他,但他却对此颇感兴趣,快要入彀了。” 蝎王嘲讽道:“还以为他是什么得道高人,没想到也是伪君子一个。清风剑派掌门也不过如此!” “蝎儿,不可轻敌,要记住,伪君子可比真小人更下作,更难对付。这莫怀阳只能做一时之友,只可利用不可信任,我们得早早防备他,找到他的死穴,若他擅动,定要一击必杀。” “是,我这就派人好好查查他的底。” “私下查,万不能惊动他。” “义父放心,蝎儿一定帮您做好这件事。” 赵敬阴险一笑。 第23章 又过了两日,七爷和大巫终于赶到四季山庄。提前得了信的周子舒带着二十个弟子迎出山门,这是温客行的意思,因为比较有排面。 面对不时幼稚一把的温客行,周子舒别无他法,只能宠着,倒是让叶白衣酸掉了牙。 一见这场面,七爷和大巫也愣了一阵,因为特殊的身份,周子舒一向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素日里用的假脸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把他扔人堆里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可不像秦九霄似的一出手就是绝世美人。如今,周子舒竟弄了这么大排场,太阳这是从北边出来了? 下一秒看到花孔雀一般站在周子舒身边的温客行,七爷顿时明白过来,周子舒不是转了性,而是被带歪了! “北渊。”周子舒快步迎了上去,温客行紧跟其后。 “子舒,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虽然在光幕中见过了,但一见真人温客行还是暗暗惊叹。七爷眉眼漂亮得竟有些轻佻,偏被一身贵气压住,“芝兰玉树”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他而设的一般。 周子舒略带愧疚道:“因为我,还要你们千里奔波,在此谢过了。” 景北渊笑道:“那你可是见外了,我这命都是你救的,为你两肋插刀有何不可。只是没想到,晋王他连你都不放过。” 周子舒也笑道:“往事不提了,咱们许久不见,当浮一大白。对了,北渊,乌溪,这是我的师弟温客行。” 看着七爷戏谑的眼神,周子舒咳嗽一声,补充道:“也是我的毕生爱侣。” 若非韩英和张成岭早就告诉了一众师弟温客行既是师叔又是师娘,当场就得吓晕几个。 “温客行见过七爷,见过大巫。”温客行收扇拱手,也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景北渊和乌溪相视一笑,一同回礼。 周子舒又指着后面道:“这些孩子都是我的徒弟,刚入门。还不来见过七爷和大巫。” 一招手,韩英和张成了带着师弟们围了上来,恭敬长揖道:“见过七爷,见过大巫。” 景北渊本就认识韩英,立刻笑道:“我早就说过韩英心性极佳,对你也忠心耿耿,劝你收下他。只是你一直自悔自责,始终不肯,如今终于想通,收下韩英,极好极好。” 周子舒道:“英儿确实很好,如今他是我的嫡传大弟子。” 看了看在众弟子中如豆丁一般的张成岭,景北渊惊奇道:“这孩子很受宠啊,竟能跟韩英并驾齐驱站在前列。” 周子舒笑道:“别看他年纪小,他入门只比英儿晚几天,是我的二弟子,自然要站在前面。” 景北渊哈哈大笑:“子舒啊子舒,你还是这么守礼。若是我,就让这孩子做小师弟,有一群师兄宠着疼着。现在倒好,除了韩英谁敢疼他。” 周子舒笑着摇头。“北渊,这孩子虽小,却担负着重振镜湖派和龙渊阁的重任,若还让人宠着疼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就得让他做师兄,端起威严来。” “好好好,周庄主说得有理。” “赶紧进去,咱们坐下续话,你和大巫也用些点心。” 乌溪道:“周庄主,我不饿,还是先看你的伤要紧。” 周子舒笑道:“我的伤不差这一时三刻,你们还是先歇歇。” 乌溪却很坚持,景北渊道:“子舒,你也知道这小毒物的性子,还是先给你看吧。” 周子舒无奈道:“如此,便却之不恭了。大巫,毕叔也到了,还得劳烦您帮他看看。” 乌溪慨然应下。 周子舒在屋内接受检查,温客行就在房门外来回踱步。虽然光幕中大巫确认可以治疗七窍三秋钉,但他仍旧情怯了。 叶白衣原本在屋顶上晒太阳,见他这副模样立刻嘲笑起来。“臭小子,秦怀章的徒弟是在给你下崽子吗?看你这德行。” 气恼地一吹刘海,温客行叉腰道:“你会不会说人话,不会就闭嘴。” 叶白衣道:“他要是个女娃,现在早就揣崽了,可惜,你们老温家后继无人咯。” “你才后继无人,我告诉你,以后阿湘生的都是我们温家的崽。” “温家的?你问问那曹蔚宁干不干……不如趁南疆大巫师在这儿,让他想法子让秦怀章的徒弟真给你揣个崽。” “你个老妖怪又皮痒了是吧?!” “来呀来呀,祖宗我怕你呀?” 只听“嗖”的一声,温客行没了影。景北渊定睛一看,他们已经在屋顶上打起来了。虽然景北渊武功一般,但却能看出这两人是高手中的高手,想来是能护周子舒一生无忧。 如今叶白衣和温客行是每日例行一打,新入门的毕星明等人从一开始的惊叹围观,慢慢变成无奈望天。每次打起来的流程也是一样,都是叶白衣言语挑衅,温客行坚决不做君子直接与他动手,片刻后温客行落败,叶白衣便开始点菜,温客行或顾湘骂骂咧咧钻进厨房…… 不过,温客行坚持的时间却一天比一天长。 其实这也是叶白衣有意为之。自从他发现温客行擅长在交手中模仿对手招数后,就越发喜欢给他喂招。 是的,叶白衣在刻意给温客行喂招。 论天资,温客行胜过容炫,也比容炫有意思,哪怕败多胜少,还是敢跟自己斗嘴拼酒。叶白衣在长明山冷清惯了,与温客行相遇后也生出了重入红尘之感。若非,若非温客行还是对容炫存有芥蒂,他真想向秦怀章把他讨来做徒弟。 罢了罢了,容炫这小崽子就是来找自己讨债的,下辈子还是别遇上这对催债父子了,倒是可以碰上甄如玉,然后把温客行抢来做徒弟…… 周子舒推门一看,脸又黑了,但也只是黑了,一句话没说就带着大巫去为毕长风诊治。 高小怜听说南疆大巫到了,赶过去跪求大巫也为邓宽诊治一番,南疆大巫也是应下。 等温客行和叶白衣打完,才发现周子舒早就没影了,一边喊着“阿絮”一边四处找人。 急切地向大巫询问结果,大巫道:“七窍三秋钉可解,只是周庄主你要好好调养几天。我给你开些滋补的药材,正月初五就为你拔钉。” 温客行终于放下心来,长揖道:“七爷,大巫,只要你们能治好阿絮的伤,温某定会尽我所能报答高义。” 景北渊笑道:“咱不必说这个,我跟子舒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只是这人长大之后变得冷清可恨,这么晚才告诉我们他给自己上了刑,全没把我当朋友。”说着,还不忘白周子舒一眼。 周子舒赶紧道:“怎么会,你可是我的好兄弟,我这不求上门了。” 温客行又道:“不知调养身体时有何忌讳?” 乌溪道:“不可饮酒,不可吃辛辣之物,拔钉前三日,”顿了一下,接着笑道:“三日之内,不可有房事。” 周子舒猛烈咳嗽,温客行脸颊微红。 见温客行收走了他跟前的酒杯,韩英递过茶盏,周子舒苦着脸道:“乌溪,少喝一点无碍吧。” 大巫正色道:“有碍,一滴也不行。”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知道我无酒不欢的。” 大巫又道:“周庄主,是你先为难我的。你的伤刁钻古怪,纵使你的身体能调整至全胜状态,我施术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说什么,痊愈之前,酒色财气与你无缘了。” 周子舒哈哈大笑,指着大巫道:“乌溪,你认真说话的样子真可爱。” 景北渊和温客行同时斜眼看向周子舒,周子舒这才察觉说错了话,一时顾不得景北渊,倒是低头凑近温客行轻声道:“当然,你更可爱。” 温客行脸色这才好了点。 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景北渊调笑道:“想当年金杯翠翘,到如今都已是物是人非,脂粉堆成的望月河并那些个雕栏玉砌,也不知如今变作了什么模样。当年你送我和乌溪离开晋州时约定往后定要不醉不休,还请我帮你物色一个长腿细腰的南疆妹子,我可留意了不少,只是酒都等凉了,故人却……” 周子舒如坐针毡,芒刺在背。心道七爷心眼太小,自己又不是故意调戏乌溪,他却立刻报复回来。 温客行刚要发问,景北渊就接着道:“故人却自己寻了个长腿细腰的汉子,还是吃了窝边草。” 见温客行又乐呵起来,周子舒这才松了口气。 乌溪道:“周庄主,当年你告诉晋王将四季山庄所有人都带到晋州了,这位温公子是你留的后手吗?你那时就知道晋王靠不住?” 周子舒长叹一声,道:“我那时对晋王是全然的信任,希望他能帮我保住四季山庄,哪里防备过他。老温是幼时拜师,之后便与我们失散了,这才能免遭晋王的毒手……” 叶白衣嗤笑道:“秦怀章的徒弟,那是因为你们没用,那晋州再凶险,能有鬼谷凶险?果然秦怀章把你们教废了,一群废物。” 温客行气得要摔筷子,却被周子舒按下。“前辈,是我没用保护好门生,与师父无关。” 七爷皱了皱眉,“听这位兄台所言,温公子走散后去了鬼谷?我听说前些日子长明山剑仙挑了鬼谷,诛杀鬼主,是他将温公子救出来的?” 周子舒道:“北渊,眼前这位就是长明剑仙叶白衣叶前辈,至于鬼主,就是我们家老温。” 景北渊惊诧道:“那剑仙不是年纪很大了么?怎会如此年轻?” 乌溪道:“定是与功法有关。不过你练的这功夫只能终日饮冰食雪,吃了热食就会损害根本,你如此吃法,可是在求死?” 叶白衣道:“不愧是南疆的大巫师,竟能看出六合心法的缺陷。至于我吃饭的事……千金难买我乐意。” 乌溪并不恼怒,而是认真地点点头。“或许如你一般活着还不如死去快活。” 这回轮到叶白衣无语了。自己可以毒舌所有人,唯独拿一根筋的没办法。 景北渊笑道:“听闻你那二徒弟事镜湖派的遗孤,我便有些担心鬼谷会迁怒于你,如今好了,鬼主都被你收了,反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乌溪,毕叔他们能救吗?” 乌溪点了点头。“虽然现在无知无觉如同烂肉,但他远没有你凶险。只是躺了一年,虽然被照料得不错,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还是有所退化,要比你多疗养些时日才可施救。至于你那姓邓的朋友,确实是中了黑巫的蛊术,我还缺几味药材,我这就写信给老凌让他尽快送来,只要药材一到,便可施救。” 所有人闻言大喜,就差把大巫和七爷当菩萨供起来了。 下一章有辆小破车,放在这里一定会被屏,想看的亲可以移步布咕阅读,搜索《天窗通明世》或我的笔名华彦。 第24章 自秦怀章去世后,这是周子舒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春节。 往日在晋州也是热闹,晋王还会赏下佳肴美酒,但他总觉得像是寄人篱下无根浮萍,哪怕晋州才是故土。后来,四季山庄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凋零,周子舒便越发不愿过这些阖家团聚的佳节。秦九霄死后,周子舒也不想活了,更是害怕过节。 如今,一切都好了,找回来老温,收了二十个徒弟,重回四季山庄,北渊和大巫也来了,师父虽然在千里之外,自己可以说是再无憾恨,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此后,他想活着,好好活着…… 薄情司的姑娘们心灵手巧知恩图报,在罗浮梦和柳千巧的带领下剪窗花,还为他们裁新衣。景北渊也来了兴致,花了一上午时间挥毫泼墨,将四季山庄所有的春联都包了。大巫乐呵呵地帮他研磨铺纸,笑容不坠。徒弟们则是上上下下地贴春联,帮着阿湘和曹蔚宁准备年夜饭。韩英可真有大师兄的风范,让张成岭骑在自己脖子上挂灯笼,毕星明和程子晨一左一右的护着,生怕成岭摔下来。 至于周子舒,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瞎指挥。“成岭,往左边点。” 温客行无奈道:“别听他的,那样就好。” “听我的,你们师叔眼神不好。” 温客行万般无奈,把手里剥好的瓜子仁全塞他嘴里。“成岭,听我的,你师父五感渐失,眼花了!” 周子舒气得拿脚踹他,温客行却还乐呵呵地继续给他剥瓜子。“阿絮,你瞧他们小兄弟们感情多好。” “是啊,将来不管哪个当庄主,其他的都能尽力扶持,四季山庄定能恢复师父在时的荣光。” 温客行笑道:“不止呢。你想,怎们还不到三十,怎么也还能活六七十年,有咱们镇着,谁敢来找麻烦。” 周子舒笑着去扯他的嘴。“好啊你,内涵师父短命是不是?” 温客行哭笑不得:“阿絮,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对师父一向恭敬,哪敢有这么大不敬的想法。是不是你以己度人,遗憾师父不能长寿些让你少些压力?” “就你有嘴叭叭的,吃你的瓜子吧!”说这,拿瓜子壳扔他,温客行也反手扔了回去。 贴完春联的小辈们无奈地看着闹成一团的周子舒和温客行,全都无言以对。 三十晚上同吃年夜饭,一起守岁,初一一早,韩英便带着一众师弟给周子舒和温客行磕头拜年,周子舒笑呵呵地派发红包,还不忘给阿湘包一个最大的,乐得阿湘笑弯了眼。 这回眼红的不光叶白衣一个,连大巫也羡慕起来。当年因大巫与黑巫之争,历代大巫收徒都受限制,他的徒弟虽然也乖巧,但数量真没法跟周子舒比…… 又热闹了一天,温客行先回房了,任张成岭猴儿一般拉着周子舒放烟花。 等周子舒推开房门,正巧看见温客行将一瓶东西往嘴里倒,定睛一看,“老温,那是软筋散!” 温客行已经咽了下去,还舔了舔嘴唇道:“竟然有些甜。” “你发什么癫?”周子舒气得捶他,“这玩意虽然无毒,也不能当糖水喝呀!” 温客行笑嘻嘻道:“阿絮,往日你处心积虑要压回来,却次次失败,今日天赐良机,还不赶紧抓住了。”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老温,你是觉得我撑不过去吗?要你这么让着我?我还要你让?” “哪有哪有,我们阿絮福大命大,拔个钉子而已,哪会撑不过去?只是娘子我良心发现,愧疚于素日里那般折腾,今日让阿絮找补回来而已。” 周子舒气笑了。“你既然打定主意要让我一回,喝什么劳什子的软筋散,乖乖躺平不就好了?” 温客行摇头晃脑道:“阿絮,你有所不知,我在鬼谷日日提心吊胆,及时昏迷了也有十分的警觉,我这不是怕控制不住本能反应么……” 周子舒想想也是,温客行入睡一向不踏实,有些风吹草动便立刻惊醒,想来皆是本能反应。若在兴头上挨他本能一击也是败兴,他倒想的周全。“这回真让我来?” 温客行嘟着嘴道:“软筋散都起效了,我想反悔也晚了……” 余下全文请移步布咕阅读,搜索《天窗通明世》 第25章 正月初五,大巫如期给周子舒拔钉。温客行本想帮忙,却被大巫撵了出去,只能焦急地在门外等。 留在屋里的只有大巫、阿沁莱和罗浮梦,从未时起,罗浮梦和阿沁莱就不时地往外端出一盆盆的血水,看得温客行心惊肉跳。 这回可真跟下崽一样了。叶白衣暗道,但瞧着温客行如热锅蚂蚁一般坐立不安的,还是没有说出来。 直到日薄西山,阿沁莱扶着大巫从室内出来,大巫脸色苍白,很是疲累。罗浮梦端着七颗钉子跟在后面,心疼夹杂着担忧。 “大巫,阿絮如何了?”温客行一个箭步上前,急切道。 大巫道:“钉子已经全然取出,周庄主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只是,温公子,虽然我有七成把握,但若摊上那三成……” 温客行道:“若真那样,也只能怨阿絮运气不好了。大巫,多谢你了,快去休息吧,毕叔那里还得劳烦你。” 阿湘却急了。“要真摊上那三成,子舒哥他还不得再受苦……” 大巫道:“不会受苦,只会在睡梦中停止呼吸。” 阿湘差点哭出来,曹蔚宁赶紧安慰道:“阿湘,别急,大巫说有七成把握,周大哥福大命大,一定没事的。” “对,子舒哥肯定没事。”阿湘重重点头。 周子舒昏迷第十日,大巫为毕长风拔了钉;周子舒昏迷的第二十日,毕长风的手指动了动;周子舒昏迷的第二十五日,毕长风睁开了眼;周子舒昏迷的第三十日,毕长风恢复了听觉,能用眼神与人简单交流…… 这三十日,温客行一直呆在房中守着周子舒,为他擦脸翻身,细致体贴。 叶白衣蹲在树上数蚂蚁。从周子舒昏迷的第五日起,他就一直蹲着他们房外,提防着温客行发疯。 这些天温客行的沮丧焦躁他都看在眼里,周子舒昏迷的越久他心里越没底。三十天,怕温客行要到极限了。若周子舒真的没挺过去……叶白衣苦笑一下,下定了决心。 若他真的在睡梦中停止呼吸,他就用六合心法换他一时三刻的回光返照。之后将六合真气传给温客行,以他对周子舒的一往情深,定是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周子舒的命。有了这个决心,他们两个都能练成六合心法,到时候就长长久久地做对鸳鸯,哪怕饮冰食雪常住雪山,想必也是愿意的。 只是自己没法亲手替容炫报仇了……就让这两个小混蛋代劳吧! “阿絮啊,那老怪物这几天跟寒雀似的天天蹲在咱们房外的树上,是不是你怕我发疯让他来盯着我的?” “阿絮,我不会发疯的,反正你答应我了允我来殉,我还发什么疯。” “阿絮,若你真扛不过去,我也得向你告段时间的假,爹娘大仇未报,等我宰了赵敬和莫怀阳,把阿湘嫁了再去找你……” “阿絮……”温客行将手臂伸到周子舒身下,一个使劲,将他上身托了起来,拥进怀里。“你怎么还不醒,连毕叔都醒了……” “阿絮,你会在奈何桥上等着我的,对不对……”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顺着脸颊没入周子舒的脖颈。 “不等,老子还没活够,要去你去。”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却如一个炸雷一般惊得温客行一个激灵。 “阿絮!”温客行无法淡然,立刻惊叫起来。 门外的叶白衣听到动静,立刻冲进屋里,温客行将周子舒轻轻平放在床上,来不及擦去脸颊上的泪痕,讶异地看着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叶白衣一个手刀劈晕了。 你大爷的!这是温客行昏迷之前唯一的想法。 “前辈……”周子舒也是惊呆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打他干什么?” 看着见了鬼一般的周子舒,叶白衣默然,半晌恼羞成怒道:“你既然没死,那他鬼叫什么?!” 周子舒没有躺了太久,有气无力道:“他是激动的……” 叶白衣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周子舒拎起来的冲动,极其“小心”地将温客行放到床上。 叶白衣破门而入的那一刻被罗浮梦和张成岭看到了,罗浮梦率先冲了进去,张成岭紧跟其后。 “师父,您醒了!”张成岭兴奋地大叫。“大巫,大巫您快过来!” 在张成岭的呼喊下,众人纷纷涌入周子舒和温客行的房间。所有人让出一条道来,让大巫和七爷能及时赶到周子舒床前。大巫并不急着诊脉,道:“既然周庄主醒了,那便是没有危险了,你们去弄些温补的食物来。” “我去我去。”阿湘咋咋呼呼地跑向厨房,拉走了柳千巧,曹蔚宁也急忙跟了上去。 罗浮梦开心得差点跳起来,韩英等人纷纷欢呼,高兴得像孩子一样。 景北渊也很高兴,“甚好甚好,子舒,果然吉人自有天相啊。” “师父,师叔他怎么了?”看着躺在周子舒身边的温客行,张成岭疑惑道。 叶白衣插话道:“兴奋得晕过去了。” 周子舒:好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成岭却深信不疑,“师叔确实高兴坏了,师父,您不知道师叔这几天可吓人了,都不跟叶前辈打架吵嘴了。” 周子舒:……合着老温跟叶白衣打架吵嘴才是正常反应。 “好了,大家都先出去,容我给周庄主把把脉。”大巫道。 众人应了一声,在叶白衣的带领下退了出去,周子舒尴尬道:“乌溪,麻烦你把老温弄醒。” 这回连大巫都忍俊不禁,景北渊一头雾水。大巫道:“北渊,温公子是被人打晕的……” 景北渊蓦然瞪大了眼睛。能打晕温客行的,除了那位长明山剑仙还有谁! 出人意料,温客行醒了之后竟然没去找叶白衣算账,只是死死地抱住周子舒不松手。 “阿絮,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周子舒眼带笑意道:“恢复意识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只是眼皮沉的很,睁不开,也说不出话来。老温,我可不是故意耍你的。” 温客行也笑了,“你就算耍我也没关系,只要能醒我就开心。” “傻样。”周子舒嗔道。 “老温,刚才你说毕叔也醒了是吗?” “阿絮,你再歇一晚上,明天就算抱着你,我也让你去见毕叔。” “好。”周子舒笑弯了眼。 第二日,周子舒还是不便行走,温客行果然抱着他去了毕长风的房间。 毕长风早早醒了,得了消息就一直等着周子舒。 “毕叔……”温客行刚把他放下,周子舒就迫不及待地握住了毕长风的手。 毕长风嘴角勾起,眼神却带着心疼和责备,他已经在毕星明口中得知周子舒自己上了七窍三秋钉之事,真想狠狠骂他一顿。 跟毕长风相处了那么久,周子舒怎会不知他的意思,安慰道:“毕叔,能赎回一副自由身,值了。” 毕长风心酸得紧,却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星明,你先出去,我和毕叔有重要的事情谈。” 毕星明应了一声,替他们关好了门。 拉过温客行,周子舒笑道:“毕叔,这是我的二师弟,圣手甄如玉之子,甄衍,如今改名温客行。” 温客行向毕长风做了一揖。“毕叔,往后您叫我阿行就是,往后我和阿絮一同孝顺您。” 毕长风手指又是一动,诧异地转过头,眼中绽放精光。张了张嘴,虽然只是发出“啊啊”两声,但是周子舒懂了他的意思:太好了,找回你二师弟,老庄主可以瞑目了! 当年弄丢了甄如玉一家是秦怀章毕生的遗憾,身为他的老兄弟,毕长风怎会不知老庄主的心病! “毕叔,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周子舒笑意更深。 毕长风又转头看他,等着他的倾诉。 “师父他老人家也回来了。” 毕长风眨眨眼睛,不明白周子舒的意思。 “许是上天恩赐,师父他借着晋王的身体复活了……” 毕长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是真的,正因为师父成了晋王,星明他们才能安然从晋州把你带回来。毕叔,我何时骗过你?”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毕长风的眼里滚落,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哭了。温客行赶紧拿出帕子给他拭泪,周子舒也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哭了一阵,毕长风吃力地抬手拽了拽周子舒的袖子,又是“啊啊”两声。 周子舒道:“放心,兹事体大,只有大巫七爷、长明山剑仙叶前辈、五湖盟高盟主和沈掌门、我的大弟子韩英和二弟子张成岭知道这件事。星明他们虽然忠心,但终归年轻,我担心他们说漏嘴便没告诉他们。” 毕长风点点头,放下心来。 “毕叔,晋州乃是国之重地,瓦格剌又是虎视眈眈,师父要寻一个可靠的人镇守。等寻到了,他老人家就回来与我们共享天伦。” 毕长风继续点头。 “我已经收了二十个徒弟,咱们四季山庄也算是人丁兴旺了。毕叔,我一定会重现四季山庄的辉煌,您要好好保重,为我做个见证。” 毕长风笑意更深,神情是十多年未见的开心和轻松。放心吧,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毕叔都陪着你! “您先歇着,等我们都养好了身体,我和老温陪您大醉三天!” 毕长风无奈地摇头,怎么一退出天窗,庄主就越活越回去了,都快三十岁的人,竟还能这么孩子气。 不过,这样的子舒可比冷冰冰的天窗之主好上万倍…… 周子舒恢复得快,才三天的时间已经可以自由行走。只是温客行怕他累着,一直不许他出房门,一日三餐都是温客行给端来一口一口喂进去的,周子舒也是惬意地享受着温客行的服侍。 过了几天,大巫看不下去了,提醒温客行周子舒得舒展筋骨,把经脉拉开。温客行这才放周子舒处了门,只是还是小心翼翼,周子舒哪怕只走一步,自己也得亦步亦趋地扶着。 叶白衣自然是连连嘲笑:“秦怀章的徒弟,你揣崽子啦?那臭小子的种?” 温客行叉腰道:“不是我的种还是你的种啊?!” “老温。”眼见温客行快气糊涂了,周子舒赶紧道:“谁揣崽了,老子是个男人!” 温客行撇了撇嘴,一众正在练功的徒弟们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 打破这微妙气氛的是阿湘。“大巫,七爷,有个姓凌的找你们。”顾湘一蹦一跳地跑进来,曹蔚宁仍旧形影不离。 大巫道:“老凌来了,想来是给我们送药的,湘姑娘,烦劳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阿湘和曹蔚宁就带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长相端正,虽不是十分俊美,却也是养眼的,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与七爷大巫互相见礼后,景北渊指着那人对周子舒道:“子舒,这是凌员外,长年在中原和南疆行走,做些药材生意。这回你治病的药有一半是他提供的。” 周子舒和温客行赶紧拱手道谢。 “不敢不敢,在下凌御风,见过几位大侠。”凌员外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也爽朗非常。 聊了几句,刚要请他进正堂喝茶,却见他直了眼,嘴巴微张。 顺着他眼神看去,是罗浮梦和柳千巧一人端着一盘点心从拐角走过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凌御风小声呢喃。 这是……看上柳千巧了?温客行微微挑眉。 周子舒则是微微点头。也好,既然能与乌溪和北渊相交,想必人品也是好的,总比于丘烽那个混账东西强。 第26章 这日,温客行洗完澡回屋便不满地抱怨起来:“阿絮!你还虚着,看什么呢!”说罢,毫不客气地抽走了周子舒手里的卷宗。 “老温,你真把我当成美人灯了?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也不行!”温客行叉腰道:“拔钉之前,你都把赵敬的卷宗看了好几遍了,我们不是已经找到对付他的办法了,你还看什么!” 原来韩英等人不止带来了毕长风,还带来了天窗关于江湖各派卷宗的副本。周子舒看似不务正业,其实一直在钻研这些卷宗,定要找个稳妥的法子对付赵敬。 周子舒笑道:“这回看的可不是赵敬。” 仔细一看,温客行嘴角抽了抽,竟是莫怀阳的卷宗。 “老温,赵敬与咱们非亲非故,好对付些。只是莫怀阳这老狐狸是小曹的师父,为了阿湘着想,咱们也得多费些心思。” 事关阿湘,温客行也郑重起来,“阿絮,那你寻到了对付他的法子了吗?” “你看这里。”周子舒拿过卷宗翻了几页,指了指其中几段文字,温客行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算是些蛛丝马迹,但是还不足以指证这莫老狗。” 周子舒道:“只要有了蛛丝马迹,我就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我明日就安排韩英去办此事。老温,你瞧好了,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温客行期待道:“那小可就拭目以待了。” 二人心有灵犀地狡黠一笑,莫怀阳啊莫怀阳,你好死不死同时得罪了前天窗之主和前恶鬼头子,这回他们联手对付你,你就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周子舒身体尚未恢复,温客行自然不忍折腾他,只是亲了一阵后坐到脚榻,将头放在他的腿上。 “老温,眼看天就要亮了,你叹什么气呢?” 把玩着周子舒的手指,温客行道:“阿絮,之前除了仇恨和这条烂命我一无所有,所以我只想与这浊世同归于尽,无惧无畏。但是现在,我有了你,有了希冀,竟有些畏缩了。生怕这又是我的一场美梦,生怕哪里行差踏错会毁了这一切。” 周子舒轻轻一笑。 “阿絮,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 “什么叫有出息,什么叫没出息?老温,要做人呢,先要有七情六欲,有所畏惧乃是正常。你又不是怕死,只是怕搞砸了这一切,不算没出息。你这样子,总比那些无知无畏的莽夫强不少。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们与赵敬本就是生死相搏,赵敬擅于玩弄人心,蝎王亦是心狠手辣,我们必须加倍谨慎,不光要报仇,更要保全我们身边的人。”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阿湘,保护罗姨,保护成岭……” “嗯,我也会。”拍了拍温客行的脑袋,示意他起来坐好。“等我们报了仇,就给阿湘和小曹办事。大巫的朋友人品应当很好,我们可以撮合一下他和柳千巧。” “这姓凌的比千巧大几岁,应该是会疼人的……不对!”温客行猛地坐直了。“不是千巧!” “嗯?什么?” “阿絮,那个凌御风看上的不是千巧。” “他看上的不是千巧,那是谁?” 温客行道:“是罗姨!” 周子舒懵了。“罗姨?” “阿絮,你还记得师父说过的,在另一个世界,罗姨嫁人了。” 周子舒点点头,“是一个……”是一个姓凌的药材商人!我的天,这是姨夫啊! “可是……”周子舒不确定道:“那个世界罗姨嫁人的时候也就二十出头,年纪虽略大,但对江湖儿女来说也不算晚。如今罗姨却四十多了,本该娶她的那个商人还能一直未成家?” “我去问问大巫……”温客行便要往外跑,却被周子舒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老温,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大巫远来是客,明天再问也不迟。” 温客行咬了咬牙,“大巫是客,成岭不是,我找他去。” “成岭?成岭知道什么呀!”见温客行要去踹张成岭的门,周子舒赶紧跟上。 “去找成岭要改进过的机关雀,问问师父罗姨嫁的人叫什么!” 周子舒:……算了,终归罗姨对老温有恩,若不搞清楚老温定会坐立难安。 昆州与晋州相隔千里,十天半月绝对收不到秦怀章的回信,故而,还是要从大巫和七爷那里入手。 二人口径一致,老凌是个实诚人,虽年过不惑却也尚未成亲,至于为何不成亲,那就是他的私事了…… 温客行可不满意,正想着打发韩英查老凌的底细,老凌却没了踪影,听说去筹备材料熬煮阿胶膏去了。只是走之前,通过大巫,让柳千巧经手,送给罗浮梦一盒上好的何首乌。罗浮梦忍了又忍,好歹没把东西给扔了,只是转送送给温客行,让他看看周子舒是否能用得上。 大巫治好了邓宽,虽然与罗浮梦和柳千巧起了冲突,但在高小怜的劝告和高崇的手书下邓宽还是忍了下来,师命大于天,还是先处理要暗中算计高崇的毒蝎才是正事。 出了正月,高崇将书信送来四季山庄,请周子舒带张成岭去岳阳议事。 与温客行商议了一番,周子舒带上了叶白衣、阿湘、曹蔚宁、张成岭、罗浮梦、柳千巧,大巫和七爷也决定助他们一臂之力。韩英身为嫡传大弟子则留下处理四季山庄一应事务,有毕长风辅助,想必他能处理得很好。 高崇将他们迎进另一处别院,此处临近洞庭湖,风景优美。 七爷叹道:“没想到高盟主也如此豪富,这么个洞天福地也当价值千金了。” 高崇笑道:“这别院不是我的,是湘姑娘的。” “我?”猛地被点名的顾湘一头雾水。 高崇道:“听闻湘姑娘和蔚宁好事将近,我和老五之前答应了衍儿每人出一条街的嫁妆。时间紧迫我们没能凑齐,就只能用这个院子充当半条街的嫁妆了,其他的都在东院里。” 曹蔚宁赶忙推辞:“不行,高盟主,这太贵重了,我们受之有愧。” “就是呀,我和你又不熟。”顾湘心直口快。 高崇朗声大笑:“虽然是点头之交,但我知道湘姑娘你是如玉的义女,和蔚宁都是义薄云天之人,这些日子对小怜多方照顾,就让高某聊表心意吧。” 曹蔚宁还想说话,温客行抬手打断他。“如此,便却之不恭了。”直接替顾湘收下了这些东西。 见温客行如此表态,周子舒也不反对,曹蔚宁只能讪笑着接受。心里却在暗暗盘算阿湘会有多少嫁妆,自己能不能出得起聘礼。算了变天,觉得自己搞不好要去做上门女婿…… “罗姨,你和千巧带阿湘去看嫁妆,看看还缺些什么,我们再一并补齐。” 知道他们有事相商,罗浮梦自然答应下来,拉着喜形于色的顾湘走了,曹蔚宁自然跟上。 “高盟主,如今形势如何了?”周子舒问道。 高崇道:“自从叶前辈挑了鬼主的事情传出来,越来越多的门派要去铲除鬼谷,如今呼声甚高。” 温客行笑道:“这其中怕也有那位三白大侠的手笔吧。” 高崇点点头。“不错,往日他都是缩在幕后,如今却也跑到大孤山撺掇老五要重开英雄会,一同剿灭鬼谷为老三老四报仇。” 与温客行对视一眼,周子舒道:“那高盟主的意思呢?” 高崇道:“我也拿不定主意,到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和毒蝎的关系,这英雄大会怕又是他的阴谋。只是……那么多门派经不起撺掇,一定要对付鬼谷。” 周子舒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高盟主还是顺应人心吧。您若不动,只怕赵敬会想法子自己牵头来开。” 沉吟片刻,高崇问道:“周贤侄,你们是有法子对付他了?” 周子舒道:“对付一个赵敬容易,难得是让他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只是之前我们一直在昆州,不便对付他,此番前来岳阳,也该跟他短兵相接一番了。” 高崇道:“既然贤侄这么说,我就广发英雄帖,在三月三重开英雄大会!” 三月三?不错的日子,他们也该有所行动了。 “只是……”高崇迟疑道:“只怕少林、峨眉等大派还是不屑前来。” 温客行笑道:“高盟主放心,他们一定会来。” “哦,为何?” 周子舒道:“琉璃甲和钥匙在鬼谷,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偏偏叶前辈之前闯入鬼谷令恶鬼们士气大跌,若能荡平鬼谷又是多大的荣耀。此番参与讨伐鬼谷名利双全……” 不必说完,高崇已经明白了周子舒的意思。正是光幕中赵敬的意思,有名有利,谁能抵得住诱惑…… 可偏偏,高崇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我与毒蝎也是交手数次,查到过一些疑似的据点,现在仍不能确定毒蝎总舵所在。”高崇懊丧道。 周子舒笑道:“毒蝎毕竟是与天窗齐名的杀手组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找到老巢。不过高盟主放心,段鹏举定然有所发现。” 高崇皱眉道:“段鹏举又跟毒蝎结盟了?可晋王已经是……” 周子舒道:“他此番也是想要利用毒蝎好在晋王面前邀功,师父也便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了。段鹏举虽然人品堪忧,但终归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最擅长用下作的手段对付下作的人,在这点上,我确实不如他。” 温客行恶心地抖了抖,“阿絮,你怎么跟他比!” 周子舒道:“为何不可?术业有专攻,承认我不如他也不丢人。” 温客行鼓起了脸,坚决不承认周子舒不如段鹏举。 “难道,你觉得我比他下作?” 温客行赶紧摇头。不如就不如吧,阿絮才不会下作! “可是,段鹏举对你又妒又恨,他会告诉你毒蝎的消息?” 周子舒道:“他自然不会告诉我,但他身边的人也想效仿他讨好晋王以图高位,自然会被师父收买。我有办法得到消息。” 高崇拱手道:“那就有劳周贤侄了。” 三日后,大巫带南疆武士夜袭毒蝎总舵,擒住蝎王,取走他身上的琉璃甲。 只是,负责看守一众毒蝎的岳阳派弟子中途溜出去喝酒,竟让蝎王寻了空子带着毒菩萨和俏罗汉逃走,差点把高崇气成河豚。 蝎王狼狈逃窜,却因为出手的是大巫便认定还是南疆的恩怨,只能暗中传信让赵敬提防。 赵敬恼恨不已,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示意蝎王继续潜伏,在武林大会之前决不可让任何人寻到踪迹。 昨天手残多发了一章,这章应该是明天的,咬咬牙还是发了,求表扬 第27章 三月三,高崇在岳阳城外五湖碑前重开英雄大会,商议共同讨伐鬼谷之事。 只是,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华山派掌门于丘烽暗中拜会了丐帮长老黄鹤。 因安吉四贤未死,高崇与黄鹤便也没有结仇,黄鹤虽然想要琉璃甲,却自知不是高崇的对手,听了于丘烽一番话,顿时喜笑颜开。 傲崃子虽然惨死,无常鬼也自称是奉了沈慎的命令,但高崇先一步带沈慎去泰山派谢罪,以五湖盟百年声誉担保绝非是沈慎害死傲崃子。泰山派虽然没有全然相信,但也没有借此机会攻击沈慎。 将少林方丈请上主位后,高崇站在高台朗声道:“自去年青崖山恶鬼出山后,勾结毒蝎害得丹阳派、镜湖派灭门,残杀泰山派掌门傲崃子道长,江湖上有很多英雄豪杰的亲朋好友也因此而死。高某再次设立英雄大会,就是想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少林方丈道:“高盟主,我等皆知是鬼谷害了陆掌门、张大侠和傲崃子道长,这其中又有毒蝎什么事?” 高崇道:“大师有所不知,各派死的那些门内弟子不是被割喉就是当即毙命,这死状一看就是专门的杀手所为。之前在岳阳,我就亲自捉到了冒充鬼谷行事的毒蝎刺客魅曲秦松,毒蝎首领还两度闯入我岳阳派杀人、夺琉璃甲。长明剑仙叶前辈诛杀鬼主时,几头主要的恶鬼都在。所以,是毒蝎勾结了鬼谷,甚至冒用鬼谷之名来作恶!” 黄鹤嗤笑道:“高盟主这么说,鬼谷岂不冤枉了?” 高崇道:“不,鬼谷并不冤枉,累累血债有他们一半功劳!所以我等才开这个英雄大会,共谋讨伐鬼谷,还江湖安宁!” 高崇一举剑,门下弟子纷纷高呼:“讨伐鬼谷,还江湖安宁!”在场所有人也纷纷应和。 黄鹤一拍手,示意保持安静。“高盟主,此事因琉璃甲而起,你是不是该将琉璃甲的来龙去脉公布天下?!现在天下群雄已至,你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高崇一挑眉,怎么这个搅屎棍又来闹事!“黄鹤,你是想知道琉璃甲的真相呢,还是想知道琉璃甲的下落?” 黄鹤一怔,没想到高崇如此直接。“是又怎么样,难道在座的各位英雄就没有权利知道真相吗?” “没错,这就是铁掌帮今天来的目的。”铁掌帮掌门应和。“青崖山一役铁掌帮首当其冲,死伤惨重。高盟主,你至今欠鄙帮一个交代。” 鹰爪门门主也向高崇讨要真相,其他参与青崖山之役的门派也纷纷向高崇要真相。 “好,高某今日如实相告。不过,要真相,还要请出几位知情者。”说罢环视四周,看到赵敬蹙眉,心情大好,朗声道:“有请长明剑仙叶前辈、南疆大巫、四季山庄周庄主、镜湖派掌门张成岭!” 四季山庄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但老一辈还记得那“九州事尽知”的名号,纷纷用眼神交流。年轻一点的听高崇称张成岭为镜湖派掌门则是议论纷纷,镜湖派就剩下这一个人了,他做掌门也在情理之中,但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撑得起镜湖派吗?少林方丈则是赶紧起身,将主位让给叶白衣,叶白衣也毫不客气,径直坐了上去。 众人依次坐定,七爷并未出面,温客行紧跟着周子舒坐好。只是与这群忘恩负义的伪君子坐在一起让他万分的不痛快! 高崇道:“我四弟秋月剑张玉森遇害前,曾经写信将琉璃甲的真相告知叶前辈,但成岭被一路追杀,导致叶前辈并未收到信。成岭,你将信的内容告诉天下群雄吧!” “大哥!”这可超出了赵敬的预料,他赶紧出声阻止,又使劲冲沈慎使眼色。沈慎觉得这走向也不太对,只能疑惑地看向高崇。 高崇一摆手。“二弟,这是我们欠天下的交代!” 看来一眼周子舒,周子舒对他轻轻点头。张成岭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站了出来。“我怕自己没法将信送到叶前辈手里,便偷看了。我爹信上说,当年高、赵、陆、张、沈五湖盟五子原本和容炫容伯伯是好朋友,容伯伯之所以坠入邪道乃是他们五兄弟之过……” 话未落音,一片哗然。桃红婆率先发难:“好啊,原来你们跟容炫那个魔头竟是好友!高崇,当年偷各派秘籍的,怕是少不了你们吧!” “就是,你们五湖盟竟还有脸带头讨伐容炫,真不要脸!”封晓峰高声嘲讽。 赵敬脸色灰白,完了,跟容炫的关系大白于天下,可真让他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了! 听着一片嘈杂之声,叶白衣怒道:“听他说完!”一声暴呵夹杂着澎湃的内力,逼得众人纷纷闭嘴。 张成岭继续道:“有一次他们因为争执六合心法六人论剑,容伯伯比武虽胜,却中了剧毒,然后就发疯了。原因是有人在兵刃上喂了毒。容伯伯走火入魔,他们五兄弟本来责无旁贷,在容伯伯被天下围攻时,大家却都没有站出来。我爹爹原本是想赶着去青崖山和容伯伯同生共死,却被太师父打断了腿……” 绿柳也嘲讽道:“好一个被打断了腿,张大侠倒是无辜的很。” “我爹真的是被打断了腿!”张成岭气得大叫。 绿柳还要再说,却被叶白衣一个眼刀吓得冷汗直流。“张玉森是条汉子,因为容炫的事跟五湖盟别扭了二十年,你们还怀疑他什么?” 没有多少人在意张玉森到底断没断腿,因为一听到六合心法,其他人眼睛都直了,又闻得五人联手都没打过容炫,更是贪欲暴增。 看着一群人各怀鬼胎,叶白衣冷笑道:“别做梦了,六合心法是容炫从我这里偷走的,我自然要带回长明山!” 虽然畏惧叶白衣的武力,更知道作为苦主他有权带回六合心法,但瞧着他天人合一容颜不老,还是有人继续痴心妄想。但当务之急,是先寻到琉璃甲才是。 只有范怀空才关注容炫中毒之事。“张公子,是谁给容炫下的毒?” 平复了一下心情,张成岭坦诚道:“我爹当时也不知道,但那把剑是高伯伯的。” 黄鹤眉头皱得死紧,不对呀,于丘烽明明说赵敬是沽名钓誉的那一个,保证能通过赵敬扳倒五湖盟,如今怎么是高崇出了问题? 众人对高崇皆是侧目而视,高崇却一片坦然,不为所动。范怀空道:“高盟主,可是受人陷害?” 高崇坦然道:“毒确实在我的剑上,但不是我下的。” “高崇,你说这话可要拿出证据来!”桃红继续不依不饶。 高崇道:“谁下的毒,重要吗?” 绿柳啐了一声。“若真照这娃娃所说,容炫是因为中毒才发疯杀人,那下毒之人就该为所有死在容炫手上的人偿命!” 铁掌帮、鹰爪门纷纷应和。 高崇道:“此事稍后再说,诸位还是先听听琉璃甲的由来吧。” 一听到琉璃甲,又有不少人将容炫抛诸脑后。桃红绿柳虽然更想知道是谁下毒,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暂时忍耐。 高崇道:“关于琉璃甲,还得请四季山庄周庄主代为解释。” 周子舒施施然走到高崇身边,高声道:“在下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周子舒,先师尊讳上秦下怀章,想必在座有不少也大侠掌门认识。” 少林方丈谨慎道:“秦庄主过世两年后,四季山庄便绝迹江湖。少侠如何自证你是四季山庄的庄主。” 不等周子舒掏出白衣剑,叶白衣就道:“我替他证明,他就是秦怀章的徒弟。” 少林方丈默然,再无人怀疑周子舒的身份。 周子舒继续道:“先父乃是前任晋王的臣属,我等是沙陀部拓揭族人。当年瓦格剌人虎视眈眈,先父奉老晋王之命寻找拓揭族储存粮食的粮库。师父替先父寻得,只是那宝库中的粮食尽皆腐烂,再无用处。先父便将粮库的锁并钥匙送给师父,宝库的锁便是琉璃甲……后来,师父与容炫前辈相识,便将琉璃甲并钥匙送给容炫前辈,容前辈将粮库改做天下武库。” 原来是个破粮库!这点破事谁想知道啊,又不是藏着金山银海的宝库! 范怀空拱手道:“原来如此,多谢周庄主告知。” 周子舒赶紧还礼。怪不得曹蔚宁如此懂事,这范师叔果然是真君子,这回定不能让他被莫怀阳这狗贼害了! 桃红婆不耐烦道:“我们不想知道这个,我就想知道是谁下的毒!” 周子舒道:“此事,需得我二师弟,圣手甄如玉之子甄衍来告诉大家。” 一听到甄衍这个名字,赵敬立刻脸色煞白。怎么会,鬼谷不是把他们都杀干净了吗?甄衍怎么还活着?! 赵敬终于确定事情不对,这是有人故意针对自己! 不过……赵敬咬了咬牙,即便甄衍指证自己又如何,他终归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自己下毒。当年甄如玉也是人人喊打,找他们要钥匙也不为大过。 温客行起身,缓步走到周子舒身边,平静道:“当年在高盟主剑上下毒之人是赵敬。” 瞬间鸦雀无声。赵敬脸色不断变换,却没有立刻否认。 等了半天,桃红婆左看看,右看看,对温客行高声道:“你说完了?” 温客行道:“我说完了。” 周子舒轻轻一笑,果然是老温啊,就算顾全大局强忍怒意跟这群名门正派坐在一起,还是有法子戏弄他们一番。 高崇:…… 桃红婆:…… 在场所有人:…… 赵敬这才反应过来,高声道:“你胡说!” 温客行冷冷地看着赵敬,讥笑道:“三白大侠,你当年那根糖葫芦可真让我终生难忘啊。” 看着温客行眼中的寒光,赵敬不禁哆嗦了一下。 峨眉掌门道:“你是甄恩公的儿子?如何证明?” 温客行冷笑,“您就是峨眉掌门智音师太吧,现在口口声声地唤恩公不觉得讽刺吗?当你的恩公身败名裂沦为废人之际,峨眉派在哪里?我至今都不明白,我爹爹当年有那么多至交好友、亲朋旧故,可当我全家大难临头之际,你们都在哪里?!当年除了我师父秦怀章伸出援手,没有一个人出来为我爹娘说一句公道话,甚至为了武库的钥匙苦苦相逼,这就是你们的侠义?!” 有些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却还有人觉得自己天经地义。“当年甄如玉护着容炫这个魔头,又不肯交出各派秘籍,落到那般下场乃是咎由自取!” 温客行眯了眯眼,叶白衣站了起来,讽刺道:“蠢货,钥匙是你们的吗?你们得到钥匙又能怎样,有琉璃甲吗?知道武库在哪吗?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犯蠢,真是贻笑大方!别说甄如玉是好人,就算他是恶人,凡是受过他恩惠的都没资格逼迫他。你们眼中只有蝇头小利,枉顾救命大德,真是猪狗不如!” 第28章 有些人不乐意了,小声嘟囔道:“可是,是容炫先偷秘籍的……” 叶白衣耳聪目明,直接不客气道:“容炫偷秘籍你找容炫呀,甄如玉偷你家秘籍了?容炫托付的是钥匙,又不是秘籍,你家开衙门的?追赃轮得到你吗?你算老几呀?就算你武功烂打不过容炫要不回秘籍,总有人打得过呀,你怎么不去找我呀?我管得了呀!恩将仇报欺负恩人倒理直气壮了?” 在场所有人:…… 虽然厌恶容炫,但温客行此番却承了叶白衣的情。在这群败类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寂寂无名之徒,不必放在心上。而长明剑仙来训斥他们更能让他们无言以对。自己是来指证赵敬的,不是来打嘴仗的。 想到这里,温客行道:“怎么,要我当众使一遍秋明十八式来自证吗?” 赵敬的心越来越沉,向着某个方向打了个手势。 少林方丈赶紧道:“不必了,既然你跟叶前辈一道前来,想必就是圣手的儿子。不过,你怎么知道是三白大侠在高盟主剑上下毒的?” 温客行道:“当年师父救下我们后,将我们安置在一个小村庄。赵敬找到了我们,逼迫爹娘交出钥匙,爹娘才知道是赵敬害了容炫。” 赵敬仍旧嘴硬。“衍儿,我不是逼迫你爹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钥匙还在他们手里,他们就不得安宁,我是替他们着想啊。” 这话说得没人相信。温客行冷笑道:“这么说,赵大侠还是一片好心?那为何我娘不肯交出钥匙的时候你要骂她毒妇呢?” “我!那不是你娘误会了,给我下了毒嘛,我也是一时气愤……最后她不给我钥匙,我也就走了。” “一时气愤?走了?你是走了,但你转头勾结鬼谷害死了我爹娘!” 勾结鬼谷!这真是天下哗然。不论容炫的毒是不是赵敬下的,不论偷秘籍的有没有他,只这勾结鬼谷这一条,就不能放过他。 看着一脸平静的温客行,赵敬也冷静下来,暂时稳住了阵脚。“衍儿,原来你爹娘被鬼谷害了,这群恶鬼真是该死!” 温客行挑了挑眉。 “但是衍儿,我可没勾结鬼谷。你想,我一走鬼谷就来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嘛,我怎么会干这么蠢的事。” 有些人竟动摇起来,开始窃窃私语。 温客行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想到鬼谷会留下活口。若我今天不说,怕是没几个人猜到我爹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赵敬继续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毕竟鬼谷的做派是斩草除根。但是衍儿,这真不能证明是我勾结鬼谷的呀,旁人也可能发现你爹娘的行踪勾结鬼谷。我和你爹娘毕竟是好友,手里只有一块琉璃甲,害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呀,反倒让钥匙落到鬼谷去了。” 黄鹤这回确定赵敬一定有问题,哈哈大笑。“赵大侠,你既然发现了甄氏夫妇的行踪,为何不告诉你几位兄弟?莫不是担心给容炫下毒的事让高盟主知道了,急着灭口吧。” 赵敬但笑不语。温客行道:“三白大侠果然巧舌如簧。只是我爹娘被我师父易了容,你若非发现了我也是找不到爹娘的行踪。试问这江湖,有几人认得年幼的甄衍,还能猜到钥匙在我爹娘手里?” 赵敬僵了一下,转了转眼珠,看了看与温客行并肩而立的周子舒,不怀好意道:“说句不好听的,秦庄主不也知道?” 意有所指,故意激怒周子舒和温客行,只要他们一怒,自己就能找到破绽。 果然,温客行勃然大怒。“你这老匹夫胡说八道!我师父从不在乎那些秘籍,也不赞同容炫建武库!” 沈慎也是怒极:“赵敬,你这奸贼勾结鬼谷害死如玉妙妙不算,还敢攀咬秦大哥!” “衍儿,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老五,衍儿那时还小,有些事情还记不清楚,你也不能凭一面之词就认定是我干了这一切。” 周子舒拉住温客行,轻轻一笑。“师弟,这位三白大侠恩将仇报、反咬一口也不是第一回 了,你不必动怒,不是师父做的,任他说破天去也不能把脏水泼到师父头上。” 见周子舒不上钩,赵敬恼恨不已。“周庄主,您就算为令师辩白,也不必这么抹黑我吧。” 周子舒从容淡定道:“赵敬,你原是仆役之子,太湖剑派前任掌门独子无故身亡,你主动认赵掌门为父,这才有机会跃升五湖盟五子之中,可以解释一下,赵少侠是如何身亡的吗?” 赵敬暗暗咬牙,“你这么诱导倒显得我杀人夺位了,但是周庄主,凡事要讲证据,赵师兄之死我也很痛心,你不能因为我被义父收为义子,就说是我害死了赵师兄!” 周子舒道:“所有人都以为赵少侠是外出云游时被仇家所害,但是却无人知道,他死后不久,他的一个侍妾红玉也被人杀了,更没有人知道,这个侍妾是通过你才认识了赵少侠……” “一派胡言!” 周子舒不理会他的嘶吼,接着道:“红玉出身青楼,被你赎身后自称农家女接近赵少侠。不巧,与红玉相熟的花娘如今成了那家青楼的老鸨,当年那份赎身文书上可签着你赵敬的大名!”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来。“高盟主,沈大侠,劳烦你们看看,这可是三白大侠的字迹?” 高崇证实,确实是赵敬亲笔所写。 赵敬冷汗直流,“这只是巧合!身为师弟,我送师兄一个侍妾也不为过。” “或许还真是巧合。听闻赵掌门患病时三白大侠日日衣不解带地服侍在侧,真是孝感动天。可为什么他死后不久,替他诊治的郎中酒后失足被淹死了?” 赵敬道:“一个酒鬼,喝醉了淹死了就什么可奇怪的吗?” “赵敬,你真以为死无对证吗?只要我们请出赵掌门的遗骨,就能知道他到底是病死,还是中毒而死!” 在场所有人都不屑地对赵敬指指点点,已然断定是他害死了赵掌门父子,强夺太湖剑派掌门之位。 “你入赘官门,成为节度使李大人的女婿,但你的发妻却盛年而死,敢问赵大侠,她又是怎么死的呢?为何死状与赵掌门那么相似?你敢不敢让我们验尸,查明尊夫人的真正死因?” 赵敬额头沁出冷汗。 “你曾与霓光宫少宫主订婚,却传出大喜之日罗少宫主发疯杀了霓光宫上下的传闻,敢为赵大侠,你这个新郎是如何逃出生天?” “罗浮梦她妒忌李瑶到发疯,与我何干!”赵敬红了眼,大声反驳。 “是吗,敬郎,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妒忌那个傻丫头?”一身红裙的罗浮梦跃上高台,“倒不如说说,你是如何勾结霓光宫中的叛徒残杀我父亲,我的同门!” 赵敬慌得倒退了好几步,全身颤抖起来。“你,你还活着……” “你以为我发了疯就不能揭穿你了,可惜,我被圣手甄如玉给救了,赵敬,你给容炫下毒,害死你师父的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要我当众告诉各位你是如何下手的吗?” “不要听这个妖女的话,薄情簿主,发白裙朱,她是鬼谷的喜丧鬼!” 听闻鬼谷,断剑山庄等门派纷纷拔剑,却被高崇制止。“诸位,这位罗少宫主可是重要人证,不要中了赵敬的奸计。” 不料,罗浮梦却不买账。“我的确是喜丧鬼,赵敬,我可以证明是你勾结了老鬼主害死恩公甄如玉!” “罗姨……” 罗浮梦一把挥开温客行的手。“小子,当年在神医谷中我们相处的不错,你可以叫我一声姨,放了你算是我报答了你爹娘的恩情。如今正邪不两立,当年参与杀害你爹娘的也有我一个,我可不敢再当你的姨。” 这话,将温客行和鬼谷撇了个干干净净,她来指证赵敬既是报恩又是报仇,与温客行相熟也不过是在神医谷认识的,没人能想到他就是鬼主! 温客行怒极,一把拉住罗浮梦,狠狠瞪她。你要再胡闹,我就当众承认我是鬼谷谷主! 你敢! 你觉得我敢不敢! 你别发疯! 二人你来我往,用眼神吵了起来。 叶白衣看不下去了,再次站出来。“喜丧鬼是我从鬼谷带出来的,谁要动她,先问问我!”又对罗浮梦道:“你接着说!” 罗浮梦清了清嗓子,道:“当年我和李瑶那傻丫头都看上了赵敬,赵敬想要高攀官门,便与李瑶亲近,我爹见我终日为赵敬以泪洗面,就用武库的秘密相逼,还许诺让他继承霓光宫宫主之位。赵敬假意答应与我成亲,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赵敬你竟暗自勾结宫中叛徒,在大婚之日血洗霓光宫!” “你胡说,若是我做的,我怎么会留下你?” “赵敬,你一直得意于自己玩弄人心的本事,你为你每一个大阴谋都留下一样战利品,而我,不过是战利品之一。我若没猜错,你一定暗中收集着你师父的扳指、毒死容炫的剑,还有你和李瑶的定情信物吧。若诸位不信,可以去三白山庄找一找有没有密室,这些东西肯定都在。” “胡说八道,陷害,都是陷害!”赵敬歇斯底里地大吼。 周子舒上前一步道:“赵敬,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如何辩驳?如今你颠倒黑白,攀咬我师父,周子舒再无能,也要为师父讨个公道!” “周子舒,你,你含血喷人!是你勾结鬼谷陷害我!” “看来你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过也无妨,李氏的丫头早就将你告到晋王那里,晋王已经奏明陛下要查清此事,如今钦差宋翔大人已经到了三白山庄,想必不日便可真相大白。宋大人乃是在世青天,一向较真,或许他会顺手查查赵掌门的死因,还有你和蝎王的关系。” “周子舒,你这官门的鹰犬也敢再次信口雌黄。诸位不知,这位周庄主可曾是天窗之主,为晋王效力,杀人无数啊!” “赵大侠,你和段鹏举推杯换盏的时候,怎么不嫌弃他也是天窗之主?需要我把段首领请出来证明你是蝎王的义父吗?” “段鹏举!”赵敬恶狠狠道。这回,他才知道算计自己的也有段鹏举一份,难怪南疆大巫能捉住蝎儿,都是他提供的消息! 蝎王?那个毒蝎的首领?赵敬是他的义父?除了知情人,在场的全都傻了眼。 范怀空一脸压抑。“周庄主,你说赵敬是蝎王的义父?难不成镜湖派和丹阳派灭门都与他有关?” 周子舒道:“不光如此,杀害傲崃子道长的正是与赵敬和蝎王勾结的无常鬼,泰山派幸存的少侠,来认一认杀害傲崃子道长的可是画上之人?” 掏出无常鬼的画像,那个小弟子尖声道:“就是他,他说他奉沈掌门之命杀我师父!” 喜丧鬼冷笑道:“可无常鬼亲口告诉我,是蝎王让他干的。” “胡说,我跟蝎王没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他!” “老二,是吗?你真不认识蝎王?” 看着高崇隐隐的怒意,赵敬又倒退几步,“我不认识,我真不认识。” 第29章 “带上来!”高崇手一挥,带上两个人来,是补全秦松和蒋怪成为四大刺客的青蛇竺叶青和尾后针黄峰。“说,赵敬是蝎王的什么人?” 因为被大巫带走解蛊,蝎王没能带走他们二人,脱离了蝎王的控制,他俩就没那么硬气了,当场承认蝎王唤赵敬为义父。 高崇笑道:“你不光害了丹阳派和镜湖派,你还要对付我岳阳派啊。我门下的宋怀仁和谢无恙不都是你的义子?不光如此,你还对宽儿下手!” 邓宽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高声道:“之前我落到鬼谷手中,无常鬼转手将我交给蝎王,蝎王给我下了蛊,让我当众诬陷是师父勾结鬼谷。好在苍天有眼,大巫救了我,才让师父躲过一劫!” 桃红婆哈哈大笑:“不愧是臭鱼烂虾三白大侠,脏心烂肺无耻下作,五湖盟出了你这么个人物,真是报应!” 自此,赵敬勾结毒蝎和鬼谷之事板上钉钉,无可辩驳。沦为过街老鼠,人人都争先恐后地踩一脚。范怀空看向莫怀阳,脸色晦暗。 虽然对着师兄敬重信赖,但范怀空终究不傻,莫怀阳多年闭关,清风派的事务大多由他经手。赵敬接触莫怀阳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莫怀阳与高崇交好,他原以为赵敬是替高崇跑腿,与莫怀阳商议剿灭鬼谷之事。但如今看来,高崇早就怀疑上了赵敬,那赵敬与莫怀阳的交往就一点都不正常了。掌门师兄至此一言不发,可是心虚了? 莫怀阳自然知道范怀空对他起了疑,暗想自己并未正式与赵敬结盟,便挺起腰板也训斥起来:“赵敬,你身为太湖派弟子,杀师害友,勾结鬼谷,创建毒蝎,真是罪大恶极!” 赵敬冷笑,旁人也就罢了,这莫怀阳算什么东西,也敢趁机踩自己一脚?算了算时间,报信之人怕刚刚见到蝎儿,自己需得拖延时间才是。 想到此处,赵敬冷笑道:“莫掌门可真是义正言辞啊,不知你害死自己师兄弟的时候是不是这么理直气壮?” 莫怀阳大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师父他老人可没有儿子来让我害。” 赵敬冷笑不止。“可若我没记错,清风剑派前任掌门更中意二弟子孔怀枝做下任掌门的,孔大侠也是死于非命,莫掌门,你在其中可是出了大力了!” 与周子舒对视一眼,温客行耸了耸肩,没想到见识了一场狗咬狗。罢了,先看戏吧,看哪只更凶更恶。 不等莫怀阳反驳,范怀空就站了出来。“赵敬,你不要胡说八道,当年孔师兄确实死于非命,我等已经查清楚了,与莫师兄无关!” 赵敬哈哈大笑。“无关?那你倒是说清楚怎么个无关法?哦,范大侠不敢说吧,毕竟门下弟子勾结妖女偷窃宝物是天大的丑闻,分赃不均又被妖女给宰了也太丢人了。可是范大侠,你以为这就是真相?令师那么器重孔大侠,将来清风派什么东西不都是他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范怀空噎了一下。“既然你知道这件事,还用这事陷害掌门师兄,我也只能自揭短处让此事大白天下,还我师兄一个清白!虽说常理解释不通,但指证孔怀枝的人是他的胞弟孔怀义,人证物证俱全,无可抵赖。事发时掌门师兄正在闭关,并不知情。你说是掌门师兄做的,可有证据能推翻当年的人证物证?” 赵敬咬了咬牙,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莫怀阳得意道:“赵敬,你真是用心歹毒,死到临头还要拉我下水!可惜清者自清,任你巧舌如簧,我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呸,莫怀阳,你也有脸说这句话!你敢说你没有打琉璃甲的主意?高崇给了你两块琉璃甲你就憋不住了,要不是我今天马失前蹄,你早就死皮赖脸地当我的盟友了!” 高崇皱了皱眉,“我何曾将琉璃甲交给莫掌门?”虽然知道莫怀阳不是好玩意,也乐得看他跟赵敬狗咬狗,但高崇却不希望琉璃甲连累清风剑派的弟子,便替莫怀阳否认了。 可赵敬听不进去,其他人也听不进去,高崇越是否认,他们越觉得琉璃甲确实在莫怀阳那里。 “赵敬,你真是空口白牙诬陷人上了瘾,我莫怀阳既没残害同门,又没私藏琉璃甲,你这点小九九不管用。” “哈哈哈哈哈,莫怀阳你没有残害同门,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一阵狂笑声响起,呕哑嘲哳,瘆的人连连起鸡皮疙瘩。 “你是,钱师弟?!”看了半晌,范怀空才认出眼前这个满脸刀疤的汉子是当年的同门。“你不是被孔怀枝……” “范师兄,当年伤了我又偷窃铭扬剑的不是怀枝师兄,是孔怀义这个败类!”钱怀盈含泪道:“那西域姑娘只是会变些古怪的戏法,不是妖女。孔怀义妒忌兄长得佳人芳心,便与莫怀阳合谋陷害怀枝师兄,师兄就是被这两个奸贼合谋杀害的!莫怀阳假装闭关,实则暗中出山杀害怀枝师兄。可怜的姑娘不愿委身奸贼殉情而亡,莫怀阳便指使孔怀义编出这段瞎话来。阴谋得逞后,莫怀阳又杀人灭口,孔怀义多了个心眼,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写下来。我一直不信是怀枝师兄做的,就诈死偷偷查探,得到了这封信,可惜被莫怀阳发现了,把我打下山崖。可孔师兄保佑我活了下来,我一直想找机会揭穿莫怀阳的真面目,但我也知道,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莫怀阳一定否认,还会杀我灭口。我等了三十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 莫怀阳捏紧拳头。“满口胡言,是赵敬命令你在此陷害我的!” “范师兄,你若不信,就来看看这封信呐……怎么,你也跟他同流合污了?” 范怀空紧紧皱眉,走到钱怀盈身边结果那几张纸,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眼前黑影一闪,竟是莫怀阳冲了过来,一掌打在钱怀盈的心口,钱怀盈似不觉疼痛,手中寒光一闪,莫怀阳手腕那里一痛,赶紧闪身。可惜为时已晚,已然中了毒。 被打出三丈远,钱怀盈却哈哈大笑。“莫怀阳,你聪明一世却着了我的道了,我若真有这封信还用等到今天?可惜,孔怀义只告诉我前因后果就断了气,不然,我绝不会让你逍遥到今天!” “你!” 莫怀阳封住大穴,死命逼毒。 “孔师兄,口说无凭呐,我只能告诉所有人偷剑的不是你,却没法指证莫怀阳啊。不过,我也为你报仇了,哈哈哈……”狂笑几声,钱怀盈气绝而亡。 范怀空脸色复杂地将那几张纸翻过去,莫怀阳一看,竟是一连串的鬼画符。可就是这几张鬼画符,就引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赵敬笑到流泪。“莫怀阳啊莫怀阳,饶你奸似鬼,喝了洗脚水,你这可叫不打自招了!” 莫怀阳恶狠狠道:“赵敬,你这奸贼害我!” 周子舒紧紧皱眉,这钱怀盈所说之事卷宗上也有些蛛丝马迹,他虽然派韩英查探,但年岁长久,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莫怀阳所为。英雄大会时间紧迫,他便与温客行商议后,觉得还是继续探查以求一击毙命,这次只对付赵敬一人。能用人命来拉莫怀阳下水的……只有毒蝎! 赵敬既然能说出个大概,必然是派人查过了,或许他只想以此为要挟逼莫怀阳就范,却不想自己被扒了皮,索性拉一个垫背的。 不对,这不是赵敬的风格,他要损人必定利己…… “小心,那人是蝎王!”周子舒大喝一声,指向正慢慢靠近赵敬的一个年轻的铁掌帮的弟子。 那人耳朵一动,愤恨地看了周子舒一眼,极速奔向赵敬。高崇反应过来,抽剑向那人砍去。蝎王手一挥,打出一串蝎尾刺,拉着赵敬就跑。 各派纷纷围了上去,俏罗汉也杀了出来,俏罗汉将琵琶扔给蝎王,随着琵琶声响起,一阵鬼叫一般的嘶吼传来。 “不好,是药人军!”周子舒赶紧跃下,温客行怕他出事也紧跟着保护他。 “快散开!”高崇连声大喊,只可惜人太多,又没有几个人知道药人军的厉害,见这怪物不怕刀剑还有剧毒,胆小的都慌了神,哪怕叶白衣带头以一当十,他们还是四下逃窜,引发了踩踏之事,现场乱成一锅粥。 “乌溪……” 大巫立刻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铜铃,晃出一段奇异的旋律。虽然听周子舒描述过药人,但大巫毕竟是初次见到,竟也没能立刻控制,只能不住地调整节奏。 周子舒一边厮杀一边顺手救一些人,温客行虽不在乎这群败类的死活直取赵敬,却被药人阻住脚步。心中一恼,甩扇打到一群后,踩着药人的脑袋连连跳跃,眼看就要追上蝎王了。 蝎王把赵敬一推,将琵琶交给一个手下让其继续弹奏,抽出自己的兵器便直直迎上温客行。 虽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蝎王还是比不过温客行在死生相拼多年练就的这一身功夫,更何况赵敬还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脚踢开蝎王之后,温客行连宰数名毒蝎,一把掐住赵敬的脖子将他高高提起。 此刻的温客行又变成那个双目赤红的鬼主,一边享受赵敬在自己手中死命挣扎,一边蔑视围了三圈的毒蝎和药人。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害死你们的罪魁祸首就在我的手中挣扎,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把他送下去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不开心,我又见到了你们,想起了一切,这群正道狗也跟毒蝎互相拼杀,为什么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远不如在阿絮身边时自在轻松…… “温谷主,且慢动手。”蝎王挤了进来。 温客行讽刺一笑:“声音怎么这么小,大些也无妨,当众告诉他们我就是鬼主呀。” 蝎王道:“叶前辈手刃鬼主人尽皆知,我就算说了也么人信。温谷主,我知道你恨不得把我义夫千刀万剐,不过,你最好别这样做。” 温客行斜睨他一眼,“哦?为什么?” “杀了我义夫你爹娘也活不过来,反倒会赔上张小公子的性命……”说罢一扬手,毒菩萨挟持着张成岭走了过来。 该死!所有人都忙着对付药人,周子舒叮嘱张成岭留在高台,让邓宽等岳阳派弟子保护他。虽然有雨打芭蕉针护体,但他入门不久,哪里打得过毒菩萨,最终还是落到毒蝎手里了! 第30章 “成岭?!”周子舒也围了上来。温客行嘴角微抽,脸色却未变。 “师叔,你别管我,杀了赵敬给我们报仇。我爹是秋月剑张玉森,我不怕死!” 蝎王拍手笑道:“张小公子不愧是四季山庄高徒,不惧生死,但是温谷主,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庄主的弟子死在这里吗?他今年才几岁呀?” 掐住赵敬脖子的手渐渐松了力气。温客行轻蔑道:“你以为你真能带着赵敬全身而退?” “这就得看我的本事了,不劳你操心。温谷主,恕我直言,我义父如今身败名裂,你的仇也算报了,何必非取他性命不可?你若真杀了我义父,我也不打算活了,你觉得我会让张小公子怎么个死法?” “师叔,别听他的……”张成岭急得大叫。 温客行将赵敬放了下来,蝎王勾起嘴角。“放心,只要你放了我义父,我一定放了张小公子。” 垂下眼眸,反爪化掌,温客行在赵敬胸口拍了一下,虽让他吐了血,却也把他拍到蝎王怀里。“放人。” 搭了一下脉,赵敬虽然受伤昏迷,但心脉未断,又兼形势比人强,只能放了张成岭,留毒蝎殿后,自己带着赵敬狼狈逃窜。 张成岭踉踉跄跄地扑到温客行怀里,温客行眼疾手快地接住。张成岭头都不敢抬,抹着眼泪道:“师叔,对不起……”是我害你不能为父母报仇。 知道他是因何道歉,温客行轻轻一笑,把他的头发揉成鸡窝。“傻样。别哭了,丢人,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说完,胳膊探到张成岭的腋下,足尖轻点,也不管脚下踩的是药人的脑袋还是那些“名门正派”的狗头,一路将张成岭带到高台上,气定神闲地看着地下厮杀。 “师叔……” “行了,有点出息,就算赵敬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宰了他,不过蝎王说的对,杀了他我爹娘也活不过来了。你就当我一时昏了头吧。” “师叔……”越这么说,张成岭心里月难过,不停地掉猫崽。 温客行也不逗他了,“成岭,虽无血缘,但我早已视你为家人,怎么可能为了报仇让你白白送命。” 张成岭哭得更大声了。 温客行:“……祖宗,咱们能不哭了吗?” 手忙脚乱哄了一阵,张成岭也不好意思了,抹了把眼泪道:“师叔,你不去帮忙吗?” 温客行耸耸肩。“这些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像你师父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不痛打落水狗就是我对他们最大的慈悲。而且,大巫在呢,不会乱太久。” 果然,片刻后大巫终于摸索出来控制药人的法门,药人军纷纷停下,可是,已经死伤无数了。 骚乱终于平息后,众人回过神就要找赵敬,可哪里还有赵敬的影子,他早就被蝎王救走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莫怀阳,就是不知道他是被蝎王劫走的还是见事不好自己溜了…… 高崇懊恼地捶地,虽然揭穿了赵敬的真面目,却棋差一招让他逃了,还搭上这么多条人命! 叶白衣脸色也不好,本来打算宰了赵敬替容炫那小崽子报仇,没想到还是让他给跑了,真是憋气! 周子舒怕温客行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蝎王毕竟不是一般的对手,他豁出性命要救赵敬,我们却不能如他一般无所顾忌。老温,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会陪你手刃赵敬!” 温客行却不以为意。“阿絮,还好师父教了我凌寒暗香劲,蝎王救走赵敬又如何,待我毁了阴阳册,他就做一辈子的废人吧,如此苟延残喘,才更让我痛快。当务之急,我要杀了莫怀阳!” “好,莫怀阳已经身败名裂了,我们一起杀了便是。” 被他们惦记的莫怀阳一边逃窜一边诅咒赵敬,他如今身败名裂,只有得到武库秘籍才能保全自身,在此之前,就得蛰伏以待时机。 可惜,天不遂人愿。跑出去没多远,莫怀阳耳朵动了动,“谁?!” “不愧是清风剑派掌门,好耳力。”段鹏举带着一大批天窗侍卫从天而降。 “你是何人?” “在下,天窗段鹏举。” 莫怀阳心里咯噔一下,这既是与毒蝎齐名的天窗?堆起笑脸谄媚道:“不知段大人所来何事?” 段鹏举道:“特来向莫掌门讨要琉璃甲。” 莫怀阳一愣,赶紧道:“段大人,我手里真没有琉璃甲。” “哈哈哈……”段鹏举仰天大笑。“莫怀阳,你最好识相点,交出琉璃甲我还能饶你一命。” 莫怀阳咬了咬牙,“我真没有。” “没有?”段鹏举眯起眼睛。“赵敬可是信誓旦旦地说琉璃甲在你手里。” “段大人,这是那奸贼害我的,琉璃甲肯定在他手里!” 段鹏举却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周子舒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英雄大会彻底将他刺激到了,若再不能帮王爷得到琉璃甲,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压周子舒一头!“既然莫掌门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段某不客气了。给我拿下!” 莫怀阳本就中了毒,段鹏举又带来了弓弩,不消片刻,就被死死制住。“莫掌门,再不交出琉璃甲,就让你尝尝天窗酷刑的厉害。” “我……真没有……”像狗一样被压在地上,莫怀阳艰难道。 “好,我就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赵敬跑了,正派死伤惨重,连黄鹤和封晓峰都没能逃出升天。虽然桃红绿柳有心向五湖盟发难,但其他各派觉得自己无法对抗蝎王的药人军,还得靠高崇牵头捉拿蝎王和赵敬,不约而同地将高崇等人参与偷秘籍之事抛诸脑后。 在一众人闹哄哄地聚在岳阳派时,温客行和周子舒也悄悄离开了。如今莫怀阳身败名裂不知所踪,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察觉,温客行决定一了百了,直接宰了他了事。至于周子舒,终归曾是天窗之主,防患于未然的意识比他还要强,当下同意了温客行的想法,安顿好张成岭后,二人相携追着莫怀阳的踪迹而去。 “老温,等等……”周子舒瞟到了某一处异样,赶紧拉住温客行。 “嗯?”温客行疑惑不解。 “这里。”将温客行拉到一棵断掉树边,周子舒指了指树干的一处痕迹。 “这是……箭的痕迹?” “准确的说,是弩,人力还射不成这样。” 能用弓弩……“不会是段鹏举吧?”温客行挑挑眉。 周子舒道:“十有八九就是他。” “他跟莫怀阳有仇?” 周子舒想了一会,哭笑不得道:“他肯定也认为琉璃甲在莫怀阳手里,为了邀功,对莫怀阳下手了。” 温客行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可是琉璃甲都交给老怪物了,连蝎王那块也在。” 周子舒道:“你觉得段鹏举知道?不,你觉得段鹏举会相信莫怀阳手里没有琉璃甲?” 温客行捶胸顿足,“段鹏举不会把莫怀阳搞死吧,早知道我就先动手了!” 周子舒道:“以我对段鹏举的了解,不管莫怀阳手里有没有琉璃甲,他都活不成。而且,段鹏举也厌恶这些江湖游侠,不会让他有个好死。行了老温,既然段鹏举替我们出手了,我们也乐得逍遥,赶紧筹备阿湘和小曹的婚事吧。” “败兴!”咬了咬牙,温客行骂骂咧咧地跟周子舒回去了。 段鹏举果然不信莫怀阳手里没有琉璃甲。奈何莫怀阳“嘴硬”得很,抵死不肯吐露琉璃甲的下落,段鹏举恼羞成怒,下令严刑逼供。 “莫掌门,琉璃甲能有你的命重要?你都这样了还不肯说?”握住钩子,段鹏举狠狠一提,痛得莫怀阳脸都变了形。 琵琶骨被洞穿,莫怀阳已是半昏迷,但段鹏举还是不放过他,连让他歇歇都不肯,无休止地逼问琉璃甲的下落。 “段大人,你饶了我吧,我真没有琉璃甲。”莫怀阳哀求道。 “果然硬骨头,没事,比你还硬的我也见过,我倒要看看是你硬,还是我的手段硬!来人,继续上刑!” “啊啊啊……”一连串的惨叫后,莫怀阳昏迷过去,段鹏举不尽兴道:“这才拔了五根指甲就撑不住了,什么狗屁掌门,还不如酸秀才有种,给我泼醒,接着上刑!手指甲拔完就拔脚指甲,再不说,就把他的骨头寸寸打断!烙铁也准备好!” “是!”天窗侍卫领命而去。又是一番歇斯底里的哀嚎,段鹏举则是一边听响一边惬意地品尝葡萄,美滋滋的。 “段大人,晋王又不是江湖中人,没必要练成什么盖世神功,没必要开武库啊……”莫怀阳奄奄一息,含混不清道。 段鹏举歪嘴一笑,“王爷才不在乎什么乱七八糟的秘籍,他要的是其他的东西。” “但周子舒说了,那里面只有腐烂的粮食,对晋王也是无用……” “周子舒说的话也就你们这群没脑子的蠢猪相信!他欺君犯上也不是头一回了,待我帮王爷打开武库,定要处死这个叛徒!莫怀阳,我劝你还是实相点,要是坏了我的事让周子舒先开了武库,我就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段鹏举恶狠狠道。“交出琉璃甲,我替你向王爷美言几句,就算不能继续做清风派的掌门,也能做朝廷命官,岂不美哉?想清楚,是像一条癞皮狗一样的死去,还是风风光光的活着,莫掌门,都在你一念之间……” 待消息传到曹蔚宁耳中时已是晚间,不敢相信师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曹蔚宁强忍眼泪跑到清风派所在的小院里,阿湘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清风派乱成一片,还好范怀空素来主持门派事务,安抚下了门人,但因为莫怀阳的原因,清风派弟子虽不是人人喊打,却也是处处被人指指点点,臊得他们都不敢出门了。 “师叔,师叔……”曹蔚宁瘪着嘴,脸上一片难过茫然。 “蔚宁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那位阿湘姑娘在一起吗?” 莫怀阳等人一到岳阳,曹蔚宁就想带着阿湘去拜见师父,奈何温客行坚决不肯,还把他也扣下了,曹蔚宁无法,只能给范怀空传了封信告知阿湘的事情。得知曹蔚宁看上的是四季山庄庄主的妹子,范怀空很是开心,也允许他暂住周子舒那里,免得这臭小子到处乱逛让人欺负了去。 “师父他,我不信师父会做这样的事。师叔,我们去把师父找回来,说清楚好不好?” 范怀空干巴巴地笑笑。“你师父的事有我呢,哪用得着你操心,你别给我添乱就行了。” “可是师叔,身为清风派的弟子,我一定要为师父洗刷污名,不能让师父受这不白之冤。” “好,你有心了。”慈爱地拍拍他的头,“不愧是咱们清风派的弟子。” 第31章 “曹大哥,你别伤心,四季山庄九州事尽知,子舒哥又那么厉害,一定能帮你查清真相的。”顾湘拉着曹蔚宁的袖子道。 一见阿湘,范怀空眼睛一亮。“蔚宁啊,这位就是阿湘姑娘吧。” 曹蔚宁道:“是的师叔,阿湘,这位是我范师叔,对我特别好。” 顾湘嘻嘻哈哈叫了声师叔。范怀空乐呵道:“还以为是多傻的丫头才被你这蠢小子骗到手,结果这么机灵,蔚宁啊,你真是捡了宝了。” 朝曹蔚宁吐了吐舌头,阿湘道:“看吧看吧,你师叔都说你傻。” 越看阿湘越喜欢,范怀空也一扫心中的阴霾。“阿湘姑娘,我想见见周庄主,你能帮我通报吗?” 顾湘道:“师叔,你叫我阿湘就好了。你要见子舒哥不用通报,我这就带你去。” 范怀空哈哈大笑,“好好好,小阿湘,你这就带我去吧。” “蔚宁啊,你先留在这儿跟你师兄弟们聊会,我见见周庄主就来。”见曹蔚宁也要跟来,范怀空赶紧制止。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谈什么,但曹蔚宁还是乖乖留下了。出门这么久,他也很想念师兄弟们。 高崇送给顾湘的别院里,周子舒、温客行、大巫和七爷围在一起读秦怀章送来的信。 信很简单,只有五个字:凌浩,字御风。另附一张小图,秦怀章亲笔所画,图上的人真他妈眼熟! 周子舒和温客行面面相觑,竟然真是姨夫! 七爷干咳一声,“我和小毒物还不知道御风竟是老凌的字,浩浩乎如冯虚御风,好名字!” 乌溪道:“照秦老庄主的信来看,老凌就是喜丧鬼的夫君?” 景北渊道:“看来是的,果然天定姻缘斩不断,老凌至今未婚是姻缘不到啊。如今姻缘簿上情况已明,子舒,你该当一回月下老人了。” “老温,你的意思呢?” 纠结半晌,温客行道:“既然人品好,对罗姨也好,我没意见。只是阿絮……” “嗯?”周子舒一挑眉,直觉这货又要作妖。 “劳烦你也帮罗姨准备三条街的嫁妆……我现在真的很穷!” “噗……”周子舒捶桌大笑,“我看我们还是帮着他们攻破鬼谷,帮你把家产夺回来吧。” 温客行蔫头耷脑地用眼神控诉周子舒。 景北渊笑道:“温公子,老凌虽然不是富甲一方,但也不需要你的嫁妆。” “那怎么行,没嫁妆罗姨怎么能挺起腰杆来!” “你呀!”周子舒无奈地戳了他一指头,“我帮你备下就是。” “阿絮,你真好。”温客行趁机揩油,被周子舒狠狠踩了一脚。 “哥,子舒哥,范师叔来了!”还没进门,阿湘就咋呼起来。 赶紧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周子舒和温客行整理仪容,端端正正地去见范怀空。都说近墨者黑,可这位近墨四十年都没被莫怀阳染黑,也真是人品极为端正了。更何况他能说出“正邪之上还有善恶”的话,可见如秦怀章一般见事至明,即便是温客行,也对他钦佩之极。 因周子舒是四季山庄的庄主,范怀空便执平辈礼。周子舒自然不敢受,与温客行坚持行晚辈礼。虽然嘴上推辞,但范怀空却万分满意,脚踏江湖与官门,还能如此守礼自谦,四季山庄前程不可限量。 将大巫和七爷引荐给范怀空,几人也是相谈甚欢。七爷一眼便看出范怀空寻周子舒有事,寒暄几句便拉着大巫离开,让他们能放心交谈。 周子舒道:“范大侠,我们早晚是一家人,有话直说便是。” 也不扭捏,范怀空开门见山道:“白日之事周庄主也是亲眼目睹,我们清风剑派可以说是名声扫地了。四季山庄尽知九州之事,周庄主又曾是天窗之主,范某厚着脸皮来向周庄主求教,我莫师兄到底是被赵敬陷害,还是,还是个残害同门的小人?” 沉吟片刻,周子舒道:“范大侠可想听真话?” 范怀空心中一沉,低落道:“我今日来就是为求个真相,还请周庄主知无不言。” “老温,把东西拿出来。” 温客行翻找一阵,取来了莫怀阳的卷宗。 “范大侠,您还是自己看吧。” 颤抖着接过卷宗,范怀空越看越心惊,虽没有确凿证据,但种种蛛丝马迹都表明莫怀阳绝非善类。 “多谢,周庄主相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范怀空颓然拱手。 周子舒不忍看他这般模样,劝慰道:“这些都是猜测,范大侠……” 范怀空摆摆手,“多谢周庄主美意,只是无风不起浪,赵敬与莫……与他的事我知道一点,只是没想到赵敬别有用心,他也……唉,我们识人不明,也是咎由自取。” 顿了一下,范怀空又道:“虽然莫怀阳人品败坏,但是蔚宁是个好孩子,还请周庄主和温少侠不要嫌弃他。他和他师父真不是一样的人……” 周子舒道:“范大侠多心了,蔚宁是什么样的人我和老温都清楚,他待阿湘如何我们也清楚。我们迟迟不去拜会清风剑派就是信不过莫怀阳,如今他作法自毙,我们也该好好商议阿湘和蔚宁的婚事了。” 范怀空感动至极。这世上多是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炭。莫怀阳以一人之力毁了清风剑派百年清誉,想要趁势踩一脚的大有人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让这群弟子抬不起头来,更是惶恐会毁了曹蔚宁的好姻缘。幸好,幸好这二位都是明理之人,竟没有嫌弃蔚宁…… “二位,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才好……”范怀空鼻头一酸哽咽道。 周子舒道:“范大侠戏言重了,阿湘乃是孤儿,是师弟一手带大,不知如何与长辈相处,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范大侠勿怪。” 范怀空哈哈大笑。“哪有哪有,阿湘这叫至情至性,天然去雕饰。蔚宁也是没有爹娘的,又傻乎乎的,你们不嫌弃才是。” 周子舒道:“蔚宁也是丹心赤子。范大侠,不若我们将他二人之事先定下来吧。” 范怀空大喜过望,“好好好,先定下来,选个黄道吉日再好好操办一番。” 因顾湘是温客行从老鬼主手上救下来的,他也不知顾湘的生辰,没法合八字。范怀空也不在意,道:“他们都是好孩子,情投意合,我们都会护着他们,一定是上上大吉,那些虚礼,免了免了。” 与周子舒对视一眼,温客行心中越发高兴。如今莫怀阳必死,这范怀空才算是阿湘的准公公,有他在,阿湘定然能和曹蔚宁甜蜜恩爱。 范怀空苦着脸走,却喜气洋洋地回来,倒是让清风派的弟子大为惊奇。 “师叔,可是师父有消息了?”曹蔚宁赶紧围过去,紧张问道。 一提莫怀阳,范怀空皱了皱眉,道:“这道没有,此事要从长计议。不过你小子的事情我给办成了,等着娶媳妇吧。” 曹蔚宁一跺脚。“师叔,我现在哪有心情考虑这事……” 话没说完就被范怀空戳了脑门,“清风剑派的事有我考虑,不用你瞎操心,你只要跟阿湘快快成亲就好,也算是为咱们冲喜了。” 在这个关头与四季山庄结亲可是意义重大。四季山庄虽然销声匿迹了十多年,但周子舒有官门背景,还与长明剑仙相熟,是五湖盟的座上宾,揭破赵敬的真面目他更是居功至伟。与药人交手能看出他和他那师弟温客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二人在,四季山庄气势如虹,只要长了眼的都不敢招惹。曹蔚宁和顾湘的婚事一定下来,想趁机踩两脚的就要好好掂量掂量,能不能连四季山庄一块踩下去! 只是,凭姻亲是挽不回清风派的声誉,清风派只能靠自己站起来。环顾这群弟子,范怀空暗下决心要好好整肃一番,先好好教他们做人才是…… 如今,赵敬和毒蝎越过鬼谷成了武林公敌,在高崇的号召下,各派以追查赵敬行踪为重,只要得到消息便一同追杀。 可是,想想蝎王的药人军,有些人怂了。“这四季山庄不是消息灵通嘛,请那位周庄主好好查探呐……” “对呀对呀,那温客行不是跟赵敬有仇嘛,他自当尽力。” “是啊,南疆大巫不畏药人,可以请他助我们一臂之力!” 高崇狠狠皱眉,“蝎王泯灭人性造出药人军来,人人得而诛之。大巫可以说是南疆之主,怎么能一直为我们设险?衍儿确实与赵敬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诸位,你们都有弟子被药人军所伤所害,就跟赵敬没仇吗?!衍儿找赵敬报仇是他的私事,当初如玉出事我等坐视不理,如今有何颜面来请他的儿子为我们跑腿奔忙?” 虽多数人羞惭低头,但终归还有狗苟蝇营之辈,腆着脸道:“若我们有他那般的功夫自然不必求助他人。对了高盟主,琉璃甲的事你还没解释清楚,如今琉璃甲到底在谁手里?” “是啊,琉璃甲在哪儿?” 高崇快让气笑了,自己门派武功如何他们没数吗?惦记的还是六合神功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想到此处,高崇冷声道:“琉璃甲我给了叶前辈,诸位有能耐就向叶前辈讨要吧。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只有琉璃甲没有钥匙也是无用。” 这下所有人都傻了眼。就算知道叶白衣是容炫的师父,他们也不敢打着容炫偷秘籍道幌子逼他交出琉璃甲,那纯粹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但钥匙,在鬼谷啊! 算了,还是先追杀赵敬吧。 正道还在吵吵嚷嚷如何对付赵敬之时,温客行周子舒早就和叶白衣溜了,目标直指武库。 五块琉璃甲全部到手,他们顺利打开了武库大门,叶白衣毁了六合心法,温客行撕了阴阳册,剩下的秘籍看都不看,直接打包带走。 直到现在,段鹏举还在锲而不舍地想撬开莫怀阳的嘴。莫怀阳也熬不住了,胡诌了几个地方,段鹏举倒是兴冲冲地派人去了,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段鹏举恼恨不已,眼珠一转,又想出一个主意来。 “莫掌门,你嘴可真够硬的,熬了这么多刑都不肯透露琉璃甲所在!”段鹏举高高举起大拇指。“不过也无所谓,我有的是法子。我们天窗这地方是又进无出的,想要脱离天窗要么是死人,要么是废人,至于怎么变废人,我可以好好跟你念叨念叨。” 示意手下之人捧来一个盒子,取出一根钉子道:“这小东西叫七窍三秋钉,钉在人胸腹最要紧的七处大穴上以内力封入七颗毒钉,七经八脉凝滞不动。不光武功尽废,连话都不能说,四肢不能动,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活死人。这还不算,三年后,毒入五脏,神仙也救不了……哈哈哈!” 就算受了这么多刑,莫怀阳乍一听这话还是流下冷汗,如此歹毒,怪不得天窗能与毒蝎齐名。 “啊……”莫怀阳痛得咆哮。 “这只是第一颗,莫掌门,我会一日钉进去一颗,若第七日你再不说……我就真敬你是条汉子!好好考虑,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只要见到琉璃甲,我就为你拔钉。” 段鹏举身后的袁美露出狡诈的笑容,拔出钉子,呵,这莫怀阳就得立刻玩完! 第32章 等周子舒等人从武库回来,各派还在岳阳吵吵嚷嚷。看着这狗咬狗的盛况,温客行笑得肚子痛,周子舒摇摇头把他拉走了,嘱咐张成岭帮叶白衣把秘籍还给各大门派。自此,因容炫而且的武库风波告一段落。只是,人心即鬼蜮,就算没有武库,江湖也不可能风平浪静。 拿回自家秘籍,却还有不少人心有不甘,但无人敢去挑衅叶白衣,还得指望人家对付蝎王,只能千恩万谢,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不过,明显叶白衣的脾气比温客行还差,管你说什么,都是一通怼,句句暗示中原武林群猪当道,不光不长眼还喜欢恩将仇报。 武林群“猪”:好气哦,说不过还打不过!有求于人还得摆出一副笑脸听他指着鼻子骂,就特么的离谱! 正在兴头上,周子舒却破天荒地出现在这里,面色古怪地对叶白衣道:“叶前辈,赵敬和蝎王去了鬼谷。” 叶白衣的表情顿时像踩到狗屎一般。一入鬼谷,阴阳两隔,尘世恩怨也尽了。按照惯例,若赵敬和蝎王不主动出来生事,这群人也不应再找他的麻烦。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脸色都跟叶白衣一般。高崇纠结半晌,磕巴道:“叶前辈,恐怕赵敬不会善罢甘休……” 叶白衣也是恼到极点,鬼谷本是容长青为那些走投无路之人设下的一个安身之所,没想到如今竟要庇护害死容炫的凶手!真他娘的气人! 沈慎啐了一口,问道:“周贤侄,这个消息可靠吗?” 周子舒道:“可靠。”罗浮梦虽跟着温客行离开鬼谷,但为温客行的安危着想,还是在还那里留有心腹,这消息就是从罗浮梦那里得来的,绝对可靠。 有些人被药人给吓到了,不禁敲起退堂鼓来:“鬼谷那地方万鬼相煎,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九死一生,赵敬这狗贼去那里也是罪有应得……” “是啊是啊,或许没几天,就会传来他被恶鬼分食的消息,我们坐山观虎斗就是……” 铁掌帮却不肯罢休。“诸位,别忘了,赵敬早就勾结鬼谷,他如今去了鬼谷,必定会祸乱江湖,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鹰爪门门主也站了出来。“不错,不论是赵敬还是鬼谷,都是天大的祸害,我们更应将他们一网打尽,免得遗祸后世!” 一些小门派不乐意了。“你们跟赵敬有仇,自然乐得以牙还牙。如今武库已经打开了,秘籍也都还回来了,赵敬还能有什么盼头,他忙着保命啊……” 铁掌帮帮主道:“他能干一次这样的事,就能干第二次。别忘了,他可野心勃勃到能灭兄弟满门!” 丹阳派和镜湖派可是前车之鉴,有些人心惊胆战起来。 “那还不是为了琉璃甲……”还是有人小声嘀咕。 高崇的眉头皱得死紧,若是旁人进了鬼谷,他真不打算追究了。但是赵敬和蝎王,他可没忘光幕中蝎王用蛊控制了无常鬼等人,温客行要救周子舒还得拿钥匙与他做交易。如今蝎王不知赵敬真面目,对他仍旧言听计从。这二人一个有心机,一个有手段,只怕会依仗众恶鬼东山再起。 只是这话,却不能当面明说…… 叶白衣送还各派秘籍之事动静不小,没用一时三刻就传到段鹏举耳中。 “周子舒!”段鹏举真如发了疯的恶狗一般,又吼又叫,双目赤红,东西也砸了一地。 定是周子舒巧舌如簧将琉璃甲从王爷手中骗来,如今他已经得到了江山永固的秘密,只怕王爷会容他将功折罪,不再追究叛离天窗、欺君罔上之事。一想到这里,段鹏举心中怒火伴着妒火熊熊燃烧起来,恨不得立刻活吞了周子舒。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一定要想法子夺回王爷的信任!” “首领,属下有一言,不知……” “说!”段鹏举喘着粗气道。 袁美道:“周子舒虽然开了武库,揭穿赵敬和毒蝎的关系,但到底让蝎王他们跑了。毒蝎也是王爷的心病,只要首领您能灭了毒蝎,王爷自然会对您高看一等……” 段鹏举眯了眯眼睛。“不错,王爷早就对他放任毒蝎坐大之事不满,若我奉上蝎王和赵敬的人头,让天窗势力遍布天下,王爷自会知道谁对他最忠心最有用。哼哼,周子舒,咱们走着瞧!” “那,莫怀阳……” 眼中寒光闪过,段鹏举道:“他已经浪费了我们三颗钉子了,扔出去喂狗吧!” 袁美领命而去,将莫怀阳扔到天窗豢养的饿犬之中,不消片刻,只剩一滩碎骨皮屑和血迹。 眼见又要吵到天黑,高崇赶紧喊停,安顿好各派掌门后,不顾身心疲惫赶紧带着沈慎去寻周子舒。 “衍儿,你就纵容赵敬在鬼谷安家了?”一打照面,沈慎就急道。 温客行心情甚好,挑眉道:“不然呢?我已经不是鬼主了,难道为了赵敬再杀回去当这万蛊之王?” “可是,如玉和妙妙的仇你就算了?” “谁说我要算了的?”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高崇也问道。 “等着。” “等?衍儿,你别忘了,光幕里蝎王可是控制了群鬼的,他必定借鬼谷卷土重来!” 温客行不以为意道:“那是在鬼谷外面,无常鬼还指望靠蝎王对付我。如今是蝎王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进了鬼谷,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沈慎来了兴致,赶紧问道。 温客行道:“前几天,无常鬼终于当上了谷主,如今正是地位不稳疑心最重之时,蝎王又是个有本事的,你觉得他会拉拢他多一些,还是防备他多一些?” “那肯定是既防备又拉拢了。” 高崇一脸欣慰,老五可算是大有长进了! “短期内他们肯定会合作,但长久下去,必定会翻脸,蝎王可不会屈居人下,无常鬼也不会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谷主之位,更何况……” “何况什么?” “更何况赵敬中了凌寒暗香劲,蝎王必定竭尽全力救他。可他不懂解法,也不能来找我和阿絮,只能用药吊着。鬼谷是什么地方,哪有那么多药给他糟蹋,蝎王能忍多久,赵敬没有药又能坚持多久?蝎王会下蛊,无常鬼就不会防着他?到时候更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那我们就不管了?” 温客行扬起下巴,“沈掌门,你若现在大张旗鼓地讨伐赵敬和鬼谷,只会让他们联合起来。当然,如果你们能请动老妖怪和大巫,肯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是,会付出极大的代价。”高崇接口。 “可是……”周子舒道:“蝎王毕竟手握炼制药人的法子,若他将众鬼都炼成药人……” “那就只能怪他们蠢了。”温客行毫不在意。“无辜之人都被我们带出来了,现在留在鬼谷的恶鬼哪个不是罪大恶极,我管他们死不死。” “可是,以赵敬的性格,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旦让蝎王掌控鬼谷,他必然报复。”高崇忧心道。 看来光幕,他才真正知道赵敬是多敏感又自卑的人,同样是挨他的训,老五不记仇嘻嘻哈哈就过去了,赵敬却一直耿耿于怀,认为自己看不起他。自己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对兄弟都是动口不动手,更何况骂人不揭短,他可从没拿赵敬的出身说事,他却那般偏激!发妻被他残害之前骂他几句,他能记那么多年,竟还侮辱牌位,真真不可理喻!如今他多年谋划付之一炬,从三白大侠沦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他能不报复?此人心性坚韧,必定谋定而后动,待他布置完毕,江湖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周子舒也忧心忡忡。“老温,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有变数。” “嗯?”这回轮到温客行不解了。 “鬼谷对江湖来说是法外之地,可对朝廷来说不是。那位钦差宋大人可真是较真的主,他已经把赵敬的罪证查了个七七八八,蝎王炼制药人之事板上钉钉,我们就算想暂时放过赵敬,但宋大人绝对不肯。” 温客行也蹙起眉头。“这可真不好办,自古侠以武犯禁,当官的多少对江湖中人心存芥蒂,赵敬又忒不干人事,钦差不摘了他的脑袋也不好交差……” 周子舒又道:“其他人倒好说,只是宋大人太过忠耿,眼里揉不得沙子。” 温客行道:“阿絮,要不咱们借师父的名头拜会一下这位钦差大人,请他暂缓一些时日,待恶鬼和赵敬拼得两败俱伤再行捉拿。” 周子舒轻咳一声,“我不去。” “为何?”温客行挑挑眉。 蹭了蹭鼻翼,周子舒低下头去。“宋大人和蒋征蒋大人系出同门,又是同科进士同朝为臣,感情极好。蒋大人一家是死于我手,赵敬又揭破我曾是天窗之主,他一定不会听我的话,反倒可能把我也拿住……” 这本是一段悲伤而尴尬的往事,温客行却按不住疯狂跳动的嘴角了。“阿絮,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看吧,遭报应了吧。” 周子舒恼羞成怒道:“是啊,你这鬼主可不怕鬼敲门,也没见少做亏心事呐!” 温客行摇头晃脑道:“我只做坏事,不做亏心事。” 周子舒冷笑一声,扳过温客行的脑袋让他直面张成岭。“看着成岭,再说一遍。” 温客行立马怂了。“要不,我替你去,现在全江湖都知道我爹是甄如玉……” “得了吧你,宋大人目光如炬,一眼就能看出你这厮吊儿郎当不是好人,到时候抓住一审,哦,原来是鬼主,砍了吧……” 温客行苦着脸道:“阿絮,我错了,你就别调侃我了,谁能砍了我?” 周子舒正色道:“这句话请对叶前辈说。” 温客行:…… 一个劲的给张成岭使眼色,想让他活跃一下气氛,张成岭却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成岭?” 像是鼓足了勇气,张成岭抬头对周子舒道:“师父,我想去。” “嗯?去哪里?”周子舒疑惑道。 “去,去替你见那位钦差大人……”张成岭红了脸,却还是梗着脖子道。 连温客行都愣了。 “师父,我不想再当你们的累赘了,我也想帮你们做点事。我,我功夫不行,但是我没有坏心思,钦差大人应该会听我的。” 周子舒笑了,“成岭,你不懂。对宋大人这样的人来说,就算毒蝎和恶鬼们罪该万死,也得死在朝廷律法之下,而不是死在江湖械斗之中。而且蝎王以活人炼药人,宋大人断不能忍,我想,他现在已经在写奏折,请求调度当地驻军参与围捕。” 温客行道:“这宋大人还挺有脑子的,知道衙役不顶用。”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但是节度使们各自为政,就算皇帝下令,他们也有推辞的理由。不派出甲军,就算灭了鬼谷和毒蝎,一定是伤亡惨重。照蝎王的性子,怕会先去刺杀宋大人。” 他还真干得出来! 张成岭道:“师父,您就让我试试吧。” 看着他稚嫩却坚定的脸庞,周子舒缓缓点头。“好,成岭大了,就去试试。你并无恶迹,想来宋大人不会为难你。” 第33章 张成岭兴致勃勃地去,垂头丧气地回来。 温客行赶紧上前安慰:“成岭已经很不错了,我和阿絮连钦差都不敢见,你却跟宋大人聊了这么久,出息了!” 周子舒也道:“好了成岭,我和老温会再想办法,宋大人怎么说。” 张成岭道:“宋大人说要把白鹿镇的居民都迁出去,他跟徐州节度使借了一千精兵驻守白鹿镇,谁敢冒头就宰了谁。” 周子舒:…… 温客行:…… 这特么的是好消息啊! “你这孩子,学会消遣我和阿絮了。”温客行一边笑一边狠狠揉了揉张成岭的脑袋。 “可是,朝廷驻军在外,蝎王和无常鬼会联手吧……”张成岭还是苦着脸。 温客行笑道:“短期肯定会,但他们一见朝廷只是封谷没有其他动作慢慢就会内斗。而且鬼谷的药不多,蝎王不会忍很久。” 周子舒却蹙起了眉头。“借兵之事皇帝知道吗?钦差勾结节度使可是大罪。” 张成岭道:“皇帝下了旨,节度使不愿意,宋大人亲自游说,才借来了兵。” 周子舒虽点了点头,心里却仍是沉重。节度使不听号令,像晋王一般野心勃勃的还大有人在啊。这天下,怕是早晚得乱。 “好了阿絮,别想那么多。既然此事告一段落,我们赶紧回去准备阿湘的婚事。大不了等进攻鬼谷时,我们暗中保护宋大人就是。” “嗯,也只能这样了。” 在把阿湘嫁出去之前,周子舒强拉着温客行到了当年那个小村庄。 温客行原本打算取来赵敬的狗头再为父母起坟立碑,但架不住周子舒坚持,只好跟着他去了。 一同前往的还有曹蔚宁和顾湘,张成岭则是拜托叶白衣带回四季山庄,罗浮梦等人早就在武林大会出乱子之后回去了。 出事的时候二人还年幼,又过了二十年,早就记不清具体位置了。还好秦怀章回来,跟罗浮梦通了几次信才给他们指明了方向,才让他们能找到当年的地方。 也只能找个大概位置了,那个小村庄早就被付之一炬夷为平地,别说遗骨,遗物都没了。 看着长满青草的荒地,四人恭敬跪下,磕了几个头,温客行见了几块石头,捧起一抔黄土收了起来,带回四季山庄。 他们商议好了,就让甄如玉和谷妙妙坟冢设在四季山庄,一来可以永远陪着他们,温客行和周子舒百年之后也要葬在他们身边;二来实现秦怀章带他们回四季山庄的愿望,也省得年年清明东奔西跑。 立碑之人不光刻上了温客行和周子舒的名字,还有顾湘和曹蔚宁,想必甄如玉和谷妙妙这回能瞑目了……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都紧张地投入到婚礼的准备之中。 婚期早已定下,范怀空亲自前往四季山庄提亲。秦怀章想着四季山庄刚刚重建,周子舒怕是囊中羞涩,便又送来大沓银票,让他多筹备些嫁妆。反正花的是晋王多钱,就当晋王向四季山庄谢罪好了。 所以,范怀空一进四季山庄的门,就被嫁妆闪花了眼。眼睛脱窗了许久,才对曹蔚宁意味深长道:“要不,你倒插门吧。”我就算把清风山给卖了,也凑不齐等价的聘礼。 曹蔚宁羞涩道:“……我无所谓,只要师叔您不把我逐出清风派就行。” 范怀空哈哈大笑。“怎么会,你永远都是咱们清风剑派的弟子。” 倒插门只是说说,为了顾及曹蔚宁的面子,还是让顾湘嫁入清风派。只是这嫁妆,就留在四季山庄,等他们完婚也在四季山庄住。 范怀空为何如此大度?原来周子舒在教授徒弟们习武之余,还为他们请来大儒做西席先生,练功之余也得继续读书。温客行早就把曹蔚宁给扔了进去,经过几个月的指点,曹蔚宁进步神速,背串诗文的次数越来越少,功夫也大有进步,范怀空非常满意,早就恨不得将曹蔚宁扔到四季山庄由温客行代为管教。 因为婚礼在清风山举行,婚后常住四季山庄,众人一商议便只由周子舒温客行带着韩英和张成岭送嫁,在清风剑派住半个月就回四季山庄。罗浮梦不能送嫁,顾湘虽然有些失落,但一想着将来还能长久住在一起便释然了。更何况,那位凌叔叔来得越来越频繁了,罗姨也开始给他好脸色,真希望自己回门的时候能多一个姨夫。 如光幕中一般,罗浮梦将师父赠与的簪子转赠给阿湘。“阿湘,别嫌罗姨晦气,这簪子我没戴过。倒是师父一生夫妻恩爱,幸福美满。罗姨希望你和小曹能像他们一样,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阿湘嘻嘻哈哈道:“罗姨,这簪子还是留给你吧,将来你跟凌叔叔成亲的时候戴。” 罗浮梦气得要去撕她的嘴,“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敢拿我消遣!” “罗姨,别掐,刚上好的妆……”顾湘慌慌张张地躲到柳千巧身后,柳千巧捂嘴轻笑,上前为她说好话。 温客行扯过顾湘,小声道:“簪子你收下,罗姨的嫁妆我给准备,不用你管。” 刚被劝住的罗浮梦一下子听到了这句话,气呼呼地扯过温客行的耳朵。“臭小子,你又说什么混账话!好啊,原来阿湘是你教坏的,罗姨得好好教训你!” “诶诶,罗姨,别拽了,耳朵要没了……” “让你长长记性!” “算了吧罗姨,我爹当年那么揍我也没见我长记性……” “你是不是还特别得意,好,我管不了你,我让子舒管你!”说罢就佯装生气地往外走,温客行赶紧去追。 虽然是向前走,罗浮梦却还是回头看温客行难得的怂样,一个不留神就撞入一个人的怀里。 “罗姑娘……”凌御风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罗浮梦也是尴尬,装作生气的样子道:“你来这干什么?” 凌御风眨眨眼,道:“我来送贺礼。” 顾湘赶紧来解围,撒娇道:“凌叔叔,你送我什么呀?” 又看了罗浮梦一眼,凌御风才打开小厮捧着的盒子。“这是法门寺开过光的送子观音,希望你和曹少侠恩爱到老,百子千孙。” 这回,顾湘和曹蔚宁双双脸红,温客行笑着替他们道谢。罗浮梦道:“还好刚才没给摔了,不然我就把你轰出去!” 凌御风挠挠头,呵呵笑了两声,别说,这动作还有点像曹蔚宁。 大巫和七爷忍俊不禁,老凌一向精明干练,如今竟如愣头青一般,可见这是动了真心了。 顾湘蹦蹦跳跳地来到七爷面前,一伸手,“北渊哥,你的礼物呢?” 七爷摇摇头,“你这丫头啊,还真是不客气!”说着捅了捅身边的大巫,“小毒物,还不赶紧把贺礼拿出来,不然一会连水酒都没得喝。” 顾湘吐吐舌头。“怎么可能,你也是我的哥哥啊。” “就你嘴甜。”七爷无奈地笑了,打小就没有兄弟姐妹的景北渊也早就把阿湘当亲妹妹看了,真恨不得也把她拐到南疆去。 阿沁莱捧上礼盒,大巫从里面掏出一对红绳。“这是被天神祝祷过的红绳,戴上的人有生生世世的缘分,即便转世,也能千里姻缘一线牵,找到对方。” “生生世世啊?那我万一这辈子跟曹蔚宁过腻歪了,想换一个怎么办?” “阿湘……”曹蔚宁立刻苦了脸。 温客行毫不客气地敲了她一个栗暴。“瞎说什么呢,只怕你和小曹天天腻歪。不想要是吧,不想要我和阿絮拿走了,大巫都没给我们!” 顾湘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我要,我要,哥,你替我戴上。” 宠溺一笑,温客行耐心地为顾湘戴上红绳,放心地将她托付给曹蔚宁。 “好了,吉时已到,新娘该上角了。”周子舒进门催促。 “阿湘……”罗浮梦突然红了眼,上前一下子抱住顾湘,忍不住流下泪来。 顾湘傻傻道:“罗姨,你哭什么?你哭得我也想哭了。” 柳千巧擦着眼泪道:“想哭就哭吧,新嫁娘出门前都要哭嫁的。主人,你也别太伤心,过段时间阿湘就回来了,别让她把妆哭花了。” 慈爱地为阿湘擦去眼泪,罗浮梦背过身去。“快上轿吧,罗姨在家等你。” “罗姨……”瘪了瘪嘴,顾湘爬上温客行的后背,让他背着自己出门。 劝慰了两句,周子舒带着七爷大巫也出了门,柳千巧也机灵地跟上并关了门,只留下凌御风安慰罗浮梦。 “子舒,温公子,我和乌溪今日便回南疆了,你不必相送,阿湘姑娘的婚事要紧。等你们事了,一定要来南疆找我喝酒。”看着阿湘上了花轿,温客行和周子舒赶紧来送七爷和大巫。 周子舒笑道:“一定,一定。” 乌溪板着脸补了一句:“你和温公子来就好,尊师就不必了。” 周子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乌溪啊乌溪,你都知道晋王是我师父了,怎么还这么介意,就见一面行不行啊?师父可对北渊没那个心思。” 乌溪板着脸道:“不行,一面都不行。” 周子舒笑得打跌,戏谑地对景北渊道:“景七啊景七,家有悍妻,夫纲不振啊!” 景北渊磨了磨牙,学着乌溪的样子正色道:“不及周庄主家有贤妻,日日服侍你到日上三竿。” 周子舒的笑声戛然而止,这回轮到乌溪看他的笑话了。 温客行则是仰脸望天,这回没帮周子舒。 清了清嗓子,周子舒道:“行了,还得多谢你们为我跑这一趟,待老温报完仇,我们一定去南疆叨扰。” 乌溪又道:“对付药人的法门我教给温公子了,想必是有效的。若真对付不了,再给我来信便是。这本就是大巫一脉与黑巫的争斗,不必不好意思。” 周子舒点点头,送别二人,而后和温客行快马追上送亲队伍。 清风剑派已然布置妥当,虽然不够奢华,但能看出来范怀空也是下了大力气的。自己也好好打扮了一番,活脱脱的年轻了好几岁。 因为阿湘已经是甄如玉和谷妙妙的义女,故而高堂上摆着他们的牌位,温客行和周子舒则坐在一旁观礼。 范怀空捋着山羊胡眉开眼笑,坦然接受了新人的礼。看着顾湘以扇遮面与曹蔚宁三拜成礼,温客行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周子舒不语,只是伸手轻轻勾住他的手指。 温客行笑笑,若不是大庭广众的,他一定抱住周子舒狠狠亲。 三拜之后,阿湘被送入洞房,曹蔚宁则是师兄弟们扯住喝酒。 对视一眼,耸了耸肩,两位新晋的大舅哥亲自上前为他挡酒。韩英这个大弟子更忙,一边看护着张成岭,一边替周子舒分忧解难。还好周子舒素来好酒,不然也早就被灌醉了。 第34章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曹蔚宁心中如同揣了小鹿一般,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湘也是,这个向来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竟也乖得如鹌鹑一般,静静坐在喜床之上绞着手指。 云栽和红露在她身边柔声安慰,一见曹蔚宁进来了欢喜道:“新郎官来了!” 顾湘先是抬头,看了曹蔚宁一眼,立刻想起罗姨的叮嘱,赶紧拿起扇子遮住脸。曹蔚宁咽咽唾沫,同手同脚走到床前坐下。 云栽掩口轻笑,蹲下将曹蔚宁和顾湘的衣角结在一起,红露端来合卺酒,笑着示意他们喝下。 “红露,我,我有点饿……”阿湘小声嘟囔。 曹蔚宁赶紧道:“阿湘,我给你拿点心去!”说罢就要起身,却被云栽眼疾手快挡了回去。 “我说姑爷,你这一起身,可要让湘姑娘摔跤了。我来!” 说罢从外面端来一碗面条,亲自喂阿湘吃了一口。阿湘本来还欢喜着,只是面条一入口就皱起来眉。 云栽笑道:“湘姑娘,生不生?” “生啊,这面条怎么回事,没煮熟?” 红露赶紧拍着手道:“姑爷,听到了没,湘姑娘说生呢。” 曹蔚宁一下子红了脸。 “你,你们!”顾湘这才反应过来,羞得直跺脚。 云栽又从外面端来几盘点心。“好了,湘姑娘,赶紧吃,我和红露不打扰你们了。” “快走吧!”顾湘臊红了脸。 春宵一刻值千金,红烛高照,房里两个人影渐渐合一。 都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但这对新人第二日还要敬茶,可不敢晚起。 可是温客行却喝醉了酒,借着酒意絮絮叨叨地对周子舒一遍又一遍地讲当年收养阿湘时怎样的场景,阿湘才到他膝盖位置,嘴角破了还笑嘻嘻地跟着他……说着说着,还破天荒地掉了几颗金豆子。 于是周子舒心又软了,由着他压着折腾了大半宿。第二日,差点误了吉时。 周子舒咬着牙狠踹温客行,自从拔了钉子,这老色批就越发过分了,天天跟个吃不饱的恶狼一般,气得有一回周子舒直接拿着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才吓得他收敛了几天,此后越发会撒娇了。哪怕事后被周子舒狠狠收拾,也总是记吃不记打,能吃到肉绝不喝汤。 又一次,周子舒竟然破天荒的想,自己还不如是个女儿身,若是怀上身孕,还能让他消停十个月!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周子舒狠狠甩了出去。呸,凭什么,老子被压就够惨的了,还生孩子,真是疯了! 好在范怀空不拘小节,只是笑呵呵地问了问是不是在清风派睡得不踏实,是不是昨天被小兔崽子们灌了太多酒,之后就喜滋滋地喝了阿湘和曹蔚宁的茶,还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送给阿湘。礼轻情意重,阿湘很是开心。 清风山的风光虽不如四季山庄,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范怀空心胸豁达,不慕名利,与清风秀景也是相得益彰,周子舒和温客行住得还算舒坦。 这两人又皆是学富五车,范怀空也不是单纯的武夫,对文采斐然之人有种天生的倾慕之情,竟与他们成了忘年交,每日都是笑呵呵的。若阿湘也围在身边,那一整天都是精神焕发。 好日子过了没几天,阿湘和曹蔚宁方才成亲五日,周子舒就接到四季山庄飞鸽传书,直言鬼谷有变,让他们赶紧去白鹿镇附近。 简单说明了一下,又嘱咐阿湘和曹蔚宁多住几日,周子舒便带着温客行等一起回去了。 等周子舒和温客行到白鹿镇外,罗浮梦就把他们拉到了一处小院,而后紧闭院门。 “罗姨,怎么回事?” 罗浮梦指了指屋内,温客行随即进屋。里面的竟是食尸鬼! 一见温客行,食尸鬼激动得快要哭了。“谷主,您果然没死,您来救救老食尸吧……” 温客行蹙了蹙眉,上前一看,竟是被药人伤了,中毒颇深。看了罗浮梦一眼,便取出银针为他诊治。 虽然拖了太久,但食尸鬼可能是死人吃多了,体内聚集了不少尸毒,竟然与药人的毒相互抵消,好歹坚持到温客行前来。 “罗姨,到底怎么回事?”周子舒问道。 罗浮梦道:“其实,一直给我传递消息的就是食尸鬼,他也是我的人。” 温客行眉头一挑,这事他倒不知道。 罗浮梦又道:“以前不是,无常鬼拉拢他的时候他不敢上贼船,便来找我讨个主意。我便顺手拉拢他当了自己的内线,自阿行你假死后,就一直是食尸鬼给我传递鬼谷的消息。” 温客行道:“罗姨,不说这些,鬼谷怎么了?蝎王终于跟无常鬼闹翻了?不应该这么快呀,虽然沦为丧家之犬,但蝎王也不是这么容易能被无常鬼拿下的,无常鬼一向谨慎,不该这么莽撞。” 食尸鬼哎哟两声,“谷主,你不知道啊,无常鬼他有了新靠山了,就不把那兔儿爷放眼里了……哎哟……” “新靠山?哪来的新靠山能让他这么信任还不怕他夺了权?” 食尸鬼又哼哼两声,“是个大官,姓,姓什么来着,反正一看就不是好人。” 周子舒突然道:“姓段,段鹏举。” “对,就姓段!”食尸鬼一拍大腿,“嘿,这小哥脑瓜灵。” 温客行一言难尽。“怎么哪都有他?他居然还没回晋州?” 周子舒猜测道:“可能,又被我刺激了,急于表功……” “不是,阿絮,这段鹏举跟你到底有多大的仇啊,你把他一手提拔起来,连天窗首领都给了他,他还想怎么样?” 周子舒轻轻一笑,“无常鬼知道你没死,你觉得他做鬼主做的安心?” “呵,就跟我稀罕这破鬼主一样。” “你不稀罕,但他稀罕啊,所以他觉得你肯定也得稀罕。” 温客行咀嚼了一阵,深觉有理。又对食尸鬼道:“然后呢?他们就撕破脸了?” 食尸鬼又一拍大腿。“那蝎王一直防着无常鬼,但没防住那姓段的,姓段的就趁无常鬼和蝎王打起来的时候劫持了他那个什么义父,逼蝎王跪地求饶,自废武功。” 周子舒心头一动,“蝎王愿意?” 食尸鬼叹了口气。“别看这蝎王一副兔儿爷的样子,但是对他这爹是真孝顺,一看救不下来就答应了,那两个骚蹄子怎么劝都没用。那姓赵的也算有点血性,当场咬舌自尽了,蝎王一看,直接疯了,当场大开杀戒。谷主,你不知道啊,鬼谷可真是万鬼齐哭了,药人军都发了疯了,见人就咬。” 听到赵敬已死,温客行怒了一阵,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那老无常和姓段的也是孬种,一看干不过蝎王,就想趁夜往外跑。结果外面还有朝廷大军呢,跟准备好了似的,一阵火箭给射了回来,死伤也是惨重啊。最后,老无常和姓段的都落到蝎王手里了,死得那叫一个惨啊!老无常让砍断了手脚拔舌挖眼泡在酒坛子里,蝎王不知道给他吃了什么药,就是死不了。蝎王手下有个小娘皮好像是姓段的老相好,被杀了,另一个小娘皮虽然整天跟她吵,但人一死感情突然好了,问蝎王把姓段的要过来,一片片的把给割下来了,哎呀妈呀,割了整整三天啊,叫得那叫一个惨啊!他带来的那十来号人,都打断手脚喂了狗啊!” 周子舒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毒菩萨被段鹏举杀了,段鹏举又被俏罗汉杀了…… 温客行气得猛拍桌子:“岂有此理!这段鹏举是我要留着慢慢炮制的,这俏罗汉竟敢……” “行了老温,这不比死在你手里轻松。”周子舒安慰道。 粗粗喘了几口气,温客行强压下怒火。“蝎王也不肯放过你们?” “都说了,那蝎王疯了,整天弹着破琵琶见鬼就杀,我带着几个小鬼拼命跑,可是谷里有药人,谷外有兵马,都死光了。还好我早早给喜丧鬼传信,她才趁夜救了我,一直藏在这里,这才等到了谷主啊。”食尸鬼号丧一般哭了起来,听得温客行一个头两个大。 “闭嘴!” 积威仍在,食尸鬼赶紧捂住了嘴巴。 叮嘱他好好休息,温客行便和周子舒出门进了院子。“蝎王就这么疯了,真是让人唏嘘,还是为了赵敬这个狗贼!” 周子舒摇摇头,“蝎王不知道赵敬对他也不是真心。若大军强攻,蝎王也活不了,到死也不知道赵敬的真面目,也不知是老天对他的慈悲还是残忍。”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光幕礼蝎王倒是彻底知道赵敬是什么人,碍着他跟赵敬共死了吗?” 沉默一阵,周子舒又道:“阿絮,你怎么看?” “你觉着呢?” 温客行道:“段鹏举能潜进鬼谷怕是那位钦差大人有意为之。” 周子舒点点头。“看来蒋大人之死成了宋大人的前车之鉴,让他不得不长了这么多心眼。也对,沉浮宦海三十年不倒,斩杀无数贪官污吏还能全身而退,宋大人也并非只有一腔热血。” “他不是成岭劝动的,而是早就再打这个主意。”温客行补充道。“从知道段鹏举跟蝎王有交易后就开始布局了。不管他们还是不是盟友,与毒蝎勾结都是天窗的一大污点,段鹏举不会一点动作都没有。只要他来,宋大人要么抓住天窗勾结毒蝎的证据,向皇帝揭发;要么让天窗和毒蝎拼到两败俱伤,他好位那位蒋大人报仇。” 周子舒叹道:“真是算无遗策。就算段鹏举没有跟毒蝎勾结,但若是落到宋大人手里,他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段鹏举死了也好,最起码不会连累师父。” “那下一步,这位钦差大人要做的……” “就是进攻鬼谷,他还不知道段鹏举已死,还想捉活口。” 温客行道:“可是蝎王就算重伤濒死,但有药人军在,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毒蝎拼死一搏,难说会怎么样。” “老温,此事我不能坐视不理,蝎王虽然疯了,但俏罗汉没疯,她太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要去保护宋大人。” “可是阿絮,他知道你曾是天窗之主,他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但蒋大人一家毕竟死于我手,我害过一个忠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位忠良死在奸佞之手,就当我为蒋大人一家谢罪吧。” 温客行微微一笑。“好,我陪你。” “老温。” “周子舒,咱们说好生死相随的。现在我仇人都死了,对得起爹娘了,你可不能当混蛋再抛下我一次。有我在,咱们一起保护钦差,你也不必现身,等他安全了,咱们就走。退一万步,就算你真的栽了,我顶多殉你,绝不为难那宋青天行不行?” 周子舒轻笑道:“你才会栽,忘了咱们四季山庄的易容术是干嘛的了?” 温客行这才开怀大笑起来。 蝎王直到赵敬死了,也不知道这个义父对自己不是真心,只认定赵敬是为他而死。我也弄不清这是对他的残忍还是慈悲~ 第35章 官军对鬼谷地形不是很熟悉,为减少伤亡,将进攻时间定在白日。 悄悄潜入,周子舒和温客行打晕了钦差卫队里跟自己身量差不多的两个倒霉蛋,套上他们的衣服,易了容也紧紧跟在宋翔大人身边,贴身保护。 派一队高手潜入,打开鬼谷大门,里面静悄悄的,相比蝎王发疯之余恢复了片刻平静,正请君入瓮等着他们。 甲盾军先行,手持长矛盾牌,将身后的同袍兄弟严严护住。弓兵紧随其后,携带火油弓弩,只要药人出现,便用火攻。宋大人身为钦差,不能以身犯险,便留在谷外的营帐之中,只留几个侍卫保护自己。 不一会,喊杀声伴着琵琶声响起,就算是白天也能看清鬼谷内火光冲天,传来真真令人作呕的焦肉味。 宋大人端坐在棋盘前,也不找人对下,只是拿着一颗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像是在等消息。 一个仆役端着一杯茶低头而入,非常恭敬。宋大人勾起嘴角,看也不看。一个侍卫上前一步,接过茶盏。那仆役手中一闪,一枚蝎尾刺直奔宋大人而去。 温客行微微一动,却被周子舒拦住。只见有一名侍卫拔剑打开蝎尾刺,直奔那名刺客而去。刺客闪身飞出,侍卫紧追不舍。一转眼,又来了三名刺客,一同攻向宋大人,两名侍卫再次上前,紧追而且。 这是,要调走所有侍卫…… 终于,账内只剩周子舒和温客行时,蝎王带着俏罗汉进来了。蝎王还是老样子,从脸上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俏罗汉则是狼狈了不少,手上脸上都带着伤痕。 “阁下就是蝎王?没想到如此年轻,还是个南疆人。”宋大人扔下棋子,义正言辞道。 蝎王直愣愣地看了他半晌,道:“官门之人不该过问江湖之事。” 宋大人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是江湖之人,也该遵从王法。你和赵敬杀人无数,证据确凿,本官就该来过问。蝎王,本官问你,天窗余孽何在?” 蝎王冷冷一笑,“段鹏举和他的狗腿子都被我宰了,原来你也知道天窗。” 宋大人道:“原来如此,看了此番又无法指证晋王了。你杀了他们,也算立了功,若肯投降,本官可奏请皇上从轻处置。” “从轻处置?”蝎王哈哈大笑,“你当我今天打算活着离开这里?宋翔,若非你围着鬼谷,我义父也不会缺医少药,若非你将段鹏举放进来,我义父更不会死。既然我义父死了,你也给他陪葬吧!” “真是冥顽不灵!”宋大人狠狠甩袖。“你不怕死,本官会怕?只可惜本官不能剿灭天窗指证晋王,为蒋兄报仇!” “哈哈,对了,还有晋王,段鹏举是他的狗。放心,等你死了,我就把晋王也送下去,还有周子舒和温客行,所以参与害死我义父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宋大人摇摇头。“果然冥顽不灵。你只记得赵敬之死,可曾想过你们又害死了多少人?赵敬死有余辜,但死在你们手里的可多是无辜之人!” “无辜?我管他们无辜不无辜,挡了我义父的路,就该死!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了,宋大人,请上路吧!”说罢,拔出凶器,直取宋大人。 宋大人毫不畏惧,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利剑直逼胸口。 而后“铮”的一声,温客行抽剑将之格开,因蝎王亲自前来,他便以秋明十八式对敌,不愿让他叫破周子舒的身份。 周子舒则是护在宋大人身前,提防还有隐藏在暗中的刺客。 可惜,虽然招数变了,实力却未变,江湖上能打得过蝎王的还这没有几个,十来招下来,蝎王就变了脸色,咬着牙恶狠狠道:“温客行!” 温客行挑挑眉,并不搭理他。 蝎王道:“你既然来了,那另一位就是周庄主吧。哦不,应该是前天窗首领,周大人。” 宋大人难以置信地绷直了脊背。 嘿嘿一笑,蝎王接着道:“怎么,听这位宋青天所言,他跟天窗可是有仇哇,周首领,您怎么反过来帮敌人呢?” 周子舒撕掉人皮面具道:“只是不想你残害忠良而已。” “忠良?周首领,你残害的忠良还少吗?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 “少废话,你的对手是我!”温客行不愿他继续刺激周子舒,转守为攻,紧咬蝎王不放。 蝎王果然还留有后手,俏罗汉一招手,又跳出来五六个刺客,跟着她一道为攻周子舒和宋大人。 既然被蝎王叫破了身份,周子舒便丢下从侍卫的剑,抽出白衣剑一边挡着宋大人一边对付刺客。一时三刻后,所以刺客都毙于白衣剑下。 蝎王自然不是温客行的对手,见大势已去,便飞身入了鬼谷,抱着赵敬的尸身自尽而亡。 折回营帐之时,周子舒和宋大人都没了踪影,温客行心中一突,急忙四处找人。 宋翔将周子舒引到一无人之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恨恨道:“你就是曾经的天窗之主,周子舒?” 周子舒拱了拱手道:“草民周子舒,见过钦差大人。” 听到“草民”二字,宋翔怔忡一下,旋即回过神来。“蒋兄一家是你带人杀的吗?” 周子舒低头道:“是。” “为何?!”宋翔怒吼道。 周子舒满含愧意道:“各为其主。” “各为其主?你杀蒋兄就罢了,为何连他的亲眷也不放过?那里面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啊!” 周子舒道:“皆是我的罪孽。” “那你为何又脱离天窗,这不是背叛晋王吗?” 周子舒坦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晋王,终究不是一路人。” 宋翔道:“看来你很清楚晋王的野心。周子舒,本官问你,你可愿帮本官揭穿晋王的真面目?” 周子舒摇摇头道:“宋大人,如今的晋王已经没了那个心思,他只想安定晋州。若动了他,晋州危矣,天下危矣。” “没了那个心思?你信?” 周子舒道:“我愿用性命担保,如今的晋王绝非往日的晋王。江山永固的秘密就是发展农业、安定黎庶,让所有百姓都有饭吃,能过得好。” 背过身去,宋翔道:“晋王这段日子确实不对劲,本官该信他吗?” 周子舒道:“我口说无凭,大人可以不信。只是如今晋王的实力远不够造反的。大人可以继续瞧瞧,日久见人心,晋王若继续存有反心,定然逃不过大人您的眼睛。” 宋翔沉默不语。他如今的证据确实不足以扳倒晋王,更何况瓦格剌虎视眈眈,此时动晋王,只会恶化晋州的形势,最终危及中原江山。可是,可是蒋兄一家死得委实惨烈! “周子舒,你真的放下屠刀了,不再与天窗有瓜葛,不再效忠晋王吗?” 周子舒道:“我可以向您发誓,若我……” “不必,誓言的作用就是被打破的。周子舒,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动不了你。你今日救了我,我更不能动你。你过来。” 周子舒上前三步。 宋翔仰天长叹。“想我一声正大光明,今日,要为蒋兄做一次卑鄙之事了……”说罢,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直刺周子舒前胸。 “我替蒋兄向你讨债了。”宋翔说得十分平淡。 周子舒眉头不皱一下,只是拱手道:“多谢宋大人。”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周子舒告退。” 走出去没两步,宋翔又道:“周子舒,你记着,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如今改过自新还不晚。” 按了一下伤口,周子舒恭敬向宋翔做了一揖,而后转身离去。 温客行找到周子舒时,周子舒刚匕首拔出来,温客行心疼得要死,却不敢对宋大人又一言半语的埋怨,只能赶紧替他止血疗伤。 “行了,别哭丧着脸了,宋大人到底放了我一马,而且他一介书生能把我伤成什么样。” 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若宋翔真一心对付周子舒,早就让卫队动手了。双全难敌四手,周子舒又对蒋大人一家心存愧疚,就算能逃出来,也必是重伤。温客行嘟囔道:“虽然他不会武功,但我怕他阴差阳错伤到要害嘛……” “不还有你嘛。”周子舒笑道。 温客行道:“就我这点皮毛,可真不怎么样。” 捏了捏他的脸,周子舒道:“那你还不赶快读医书去,别忘了,你可跟师父说了,待大仇得报就继承父母衣钵,治病救人的。” “好好好,周相公,都听你的,我回去就头悬梁锥刺股,苦读医书去。” “对了,蝎王呢?” “死了,抱着赵敬自杀的,我来的时候大军已经开始收拾尸体了。” “既然已经尘埃落定,老温,咱们回家吧。” 温客行轻轻笑开,为他缠好绷带。“好,咱们回家。” 带着罗浮梦和食尸鬼回到四季山庄时,阿湘和曹蔚宁早就到了,正忧心如焚地等着他们呢。 看着匾额上“风轻云淡”四字,周子舒长出了口气,自今日起,他就能跟老温在四季山庄日日相守了。他们不再过问江湖与朝堂之事,只要教好这些徒弟就行。 “子舒。”毕长风笑着走了过来。“星明他们早就给你们备好晚饭了,赶紧去清理一番,咱们吃个团圆饭。” 毕星明道:“爹,这事我来操持就行,您就歇着吧,不然师父又要骂我了。” “骂你?他敢!你又没做错事!” 毕长风一瞪眼,周子舒赶紧撒娇道:“毕叔,自从你让星明当了儿子,可就不疼我了。” 原来毕长风知道周子舒将毕星明收为徒弟后觉得自己不能跟庄主平起平坐,就想了结了与毕星明的师徒关系。毕星明涕泗横流,直言若毕长风执意如此,还不如让周子舒将他逐出师门,他一心一意当毕长风的徒弟。周子舒深以为然,差点把毕长风气个半死。 僵持一阵后,还是温客行提出了解决之法。“既然毕叔早就让星明姓毕了,不如更进一步,收为义子便是。当年家父也是拜神医谷谷主为父才改了姓。” 一合计,还是这个办法好,虽然辈分还是不太对,总比两个师父要好。在周子舒的主持下,毕星明正式认父,乐得毕长风见牙不见眼。 勒令食尸鬼不许再觊觎人肉后,温客行将他安排在后厨,帮着杀猪宰羊,倒也是人尽其才,食尸鬼也挺开心,就这么安顿在四季山庄,说什么都不走了。 因为被毒菩萨挟持的前车之鉴,周子舒再次狠下心来加倍给张成岭布置功课,累得他整日倒头就睡,倒是让一帮师兄弟心疼不已,但是,没有一个敢求情的,只能偷偷给他开小灶。 曹蔚宁也好不到哪里去,温客行整日盯着他读书习武,定要让他赶紧独当一面,好保护阿湘。 日子就这么鸡飞狗跳地过着,也还不错。 第36章 自青崖山一战后过了半年多,周子舒觉得这一辈子就没这么惬意过。徒弟有温客行帮忙看着,韩英等人又是乖巧孝顺,几乎不用他操心。自己整日就是与温客行共赏四季美景,听叶白衣和温客行吵嘴,唯一费点神的就是督促温客行学医。 温客行天资极好,学得也很快,周子舒就纳了闷了,为什么最后继承圣手衣钵的是阿湘的小女儿,这孩子天资得多高啊,真想快点见见。 巧了,入秋之前,阿湘那里传来了好消息,老大过来报到了! 温客行快乐疯了,比曹蔚宁这个当爹的还高兴,着急忙慌地打听哪个接生婆好,哪家的奶娘奶水丰沛。 柳千巧张罗着做襁褓童衣,罗浮梦眉开眼笑道:“我要做奶奶了。” 凌御风一蹦三尺高,接话道:“我要做爷爷了!” 瞪他一眼,罗浮梦狠狠踩了他一脚,凌御风毕竟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就算会武功,也扛不住那一脚啊,直接抱着腿单脚蹦了出去。柳千巧捂住嘴,怎么也不敢笑出声来。 本就被一群大老爷们捧在手心的顾湘地位更高了,连温客行都不敢惹她,每天数着日子算孩子什么时候出生。 又过了三个月,顾湘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喜丧鬼终于羞羞答答地盖上了盖头,成了凌夫人。虽然没了长辈,也拒绝了温客行给她的三条街嫁妆,但凌御风还是尽己所能将婚礼办得风风光光,让温客行十分满意,第二天就对他行了长辈礼,乖乖叫了姨夫。 至于柳千巧,在武林大会前和于丘烽商定对付赵敬后,便饮下了孟婆汤,将他忘得干干净净。凌御风爱屋及乌,将自己一个本家兄弟介绍给她,竟出乎意料的合眼缘,好事也快近了。 谁曾想,比三喜临门来的更快的却是晴天霹雳。这霹雳还源自皇家后院起火。 皇帝老迈,发妻王皇后色衰爱弛,太子也不得帝心。贵妃刘氏正值如花年纪,与其子甚为得宠。心大了,就有了别的想法。过了重阳,老皇帝以谋反罪名废后杀子,还未来得及册立新后,王老国丈便勾结西戎与瓦格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里应外合,攻破京城,杀死皇帝与贵妃母子。草原雄师趁势东进,如今已经兵临晋阳城下,晋州岌岌可危。 周子舒和温客行哪里还能坐得住! 就算晋王还是那个晋王,为了江山黎民,周子舒也会挺身而出,温客行自然得生死相随。更何况,如今的晋王还是他们的授业恩师秦怀章! 合计都不用,二人立刻收拾行囊,简单交代韩英几句就要北上。 没想到,一出房门,就见韩英带着一众师弟跪在门口,恳求带上他们,连张成岭都在! “为师知道你们一片孝心,只是如今四季山庄百废待兴,汝等身为嫡传弟子,自当振兴本派,岂可以身涉险!”周子舒道。 韩英恭敬地磕了个头。“师父曾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今国家危亡,弟子怎可苟全性命,不顾黎民之苦!” 张成岭也道:“是啊师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然年纪小,但我也不当缩头乌龟。更何况太师父他……” “闭嘴!”周子舒喝道。 可韩英不但不闭嘴,反倒更来劲了。“太师父有难,您和师叔身为弟子要以身相护,韩英身为徒孙,难道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吗?弟子曾跟随师父在晋州数年,对晋州形势了若指掌。师父,弟子不止是为了您和太师父,也是为了晋州百姓,为了天下百姓。纵我一人之力过于忽微,然弟子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挡在弱者之前,与蛮族血战到底!师父,这是我四季山庄的风骨!” “韩英,我再说一遍,我和你师叔去就行。你若敢抗命,信不信我将你逐出师门?” 韩英丝毫不惧。“若师父真将我逐出师门,弟子便更不用听您的命令……” “你!”周子舒差点被气了个仰倒。 “韩英说得好!”毕长风仰天大笑,走了过来,一撩袍角也跪倒周子舒跟前。“庄主,我这条命是老庄主救的,除非你再给我上一回七窍三秋钉,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一定要埋在晋州!” “毕叔,您怎么也……” 温客行赶紧道:“毕叔,韩英,你们快起来,容我和阿絮商议一晚。明日,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温,你什么意思?”不等周子舒问完,就被温客行连拖带拽拉回了屋。 韩英几个觉得有戏,忙着回房收拾自己的行囊。 第二日一早,众弟子在正堂集合,周子舒和温客行端坐正堂,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韩英等人一次站好,周子舒一个一个打量过去,叹了口气,开始点名。 “张成岭。” 韩英愣了一下,难道师父打定主意就是不带自己? 张成岭出列,乖乖跪好。 “即日起,你就是四季山庄第六代庄主。” 韩英心中一喜。 “啊?”张成岭则是惊呆了,反应过来后立即道:“师父,我昨日想了,我年纪小,您不会带我。可是,可是就算您把韩师兄带走了,他也不是回不来了,我怎么能当庄主呢!” 周子舒垂下眼眸。傻孩子,你不知道现在形势有多么严峻。瓦格剌已是难缠,西戎更是当年大秦铁军也为之头疼的对手。他们此番定是打着入主中原的主意。此战必是血战,哪怕他和温客行,都不敢保证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而韩英,节烈如斯,还抱有做他周子舒死士的念头,定会效死于前,殉死于后。 他们带走韩英,就是带他去赴死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若不抱有必死之心,则不能击退劲敌。” “师父……”张成岭急得快哭了。 “成岭,你若真孝顺,何必继位于灵前?” “师父,”张成岭咬了咬牙,“就算您抱有必死之心,但吉人自有天相,虽然除了师兄,就是我排行在前,我,我还小,担不起这庄主重任。” 周子舒坦然道:“成岭,你今年十六了,为师就是这个年纪做了四季山庄的庄主。” “可是,还有毕师弟和程师弟他们……” “星明和子晨都跟我走。成岭,你虽然年纪小,但心性极佳,为师信得过。这庄主之位,你担得起。想来,你其他师弟会好好辅佐你的。” 毕星明和程子晨等人纷纷劝张成岭接下庄主之位,张成岭快哭了。“师父,不然,我做代庄主行不行。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已经肩负龙渊阁和镜湖派了……” 周子舒点点头。“好,你先做代庄主,若我们都回不来了,你就是四季山庄的第六代庄主。” 张成岭苦着脸答应下来。 而后,周子舒点了韩英、毕星明、程子晨等十名弟子同赴晋州,剩下的就留在四季山庄辅佐张成岭。 “子舒,我呢?”毕长风不干了,一把拽住周子舒,非要跟去不可。 周子舒垂下眼眸。“毕叔,少年庄主柔善可欺,我这些徒弟都还年轻,您不想成岭跟当年的我一般吧……” 毕长风默然无语。是啊,当年周子舒如何被压得喘不过气还历历在目,他那时还有八十多个兄弟扶持,可张成岭就剩下九个师弟了…… “毕叔,天下是天下人的,四季山庄却是师父的心血,您记挂着他的救命之恩,就帮他守好四季山庄吧。” 长叹一声,毕长风颓然点头。“好,我留下,保护成岭少庄主……” “如此,多谢毕叔了。”周子舒起身向毕长风恭敬长揖。 抹了抹眼角,毕长风哑着嗓子道:“子舒啊,平安回来啊。” 周子舒笑笑,却没有答应。 这边刚安抚好,那边曹蔚宁也背着个小包袱过来了,温客行一看火冒三丈,一脚就踹了过去。“你添什么乱,滚回去!” “哥,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该出一分力的……”曹蔚宁一边揉腿,一边小心翼翼道。 温客行直接指着鼻子骂道:“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腿,看你还剩几尺!” “可是哥……” “再啰嗦,我让阿湘休了你!” “别啊,哥,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 “听个屁,阿湘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你不在她身边想干嘛?铁血男儿多的是,不差你一个,滚,听到没有,滚!” 眼看温客行气得要扇曹蔚宁,周子舒赶紧上前相劝:“蔚宁,我知道你想为国尽力,但我们去就够了,战场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一定要守好阿湘,别让我和老温为她分心。” “子舒哥……” “听话,不然老温真的会砍了你的腿……” 张成岭眼疾手快地拉着曹蔚宁就跑,在温客行使出凌寒暗香劲之前。 “好了老温,消消气,用过早饭咱们就出发。” “哥,等等……”顾湘拉着曹蔚宁又跑回来了。 温客行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下子接住顾湘,狠狠拧她耳朵。“小祖宗,你还带着孩子的!” “哥,你放手,我不去……” “你当然不能去,阿湘,要是曹蔚宁敢去,你就给我休了他!”温客行气急败坏道。 “哥啊!”阿湘直跺脚。“曹大哥也不去,你能不能听他把话说完呀!” “嗯?”温客行恢复了理智,一挑眉,示意阿湘继续说。 阿湘喝了口水,道:“曹大哥清楚你和子舒哥都不会带他,他也怕给你们拖后腿,更舍不得我和孩子,就熄了这个心思。但是曹大哥说,就算不去战场,我们也能出一分力的。” 周子舒好奇道:“出什么力?” “曹大哥说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只要有粮吃,我们一定能赢。哥,我的嫁妆太多了,秦伯伯给了很多银票,用不完的。你和子舒哥带去,多买些粮食,让当兵的都吃得饱饱的,把蛮子们赶出去。” 摸了摸下巴,周子舒了然道:“所以小曹刚才是来送银票的?” 阿湘嘟着嘴点头。“你们怎么就不听他把话说完呢……” 这可真尴尬了。温客行老脸挂不住,低着头轻声道:“蔚宁,抱歉,我太莽撞了。” 一向对温客行又敬又畏,如今听到他的道歉,曹蔚宁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哥,你不用道歉,我,是我没说清楚。” 接过银票,周子舒郑重道:“好阿湘,银钱粮草太重要了,这些银票我收下了。待到大胜之时,子舒哥一定把嫁妆再给你补齐。” 顾湘也是连连摆手。“子舒哥,我吃的住的都是你给的,用不着这些的。时间太紧,我和曹大哥就找出这些。你们等着,等我们再当一些首饰珠宝,还要给你们送去!” “阿湘,别卖了,我们自有方法去筹备钱粮。”温客行心疼道。 “哥,成岭都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然不是匹夫,但也要出一分力的。哥,你和子舒哥一定要平安回来,还等着你给你外甥取名字呢。” 温客行笑笑,上前摸了摸阿湘微微隆起的肚子,小声道:“小家伙,可不要太折腾你娘,等舅舅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阿湘和曹蔚宁相视而笑,松了口气。 第37章 这里安顿好阿湘,那边罗浮梦带着凌御风来了,后面还跟着柳千巧。温客行一个头两个大,刚要发飙,就听着罗浮梦道:“阿行放心,我们不上战场。但是我和老凌会想办法为你们弄些药材送往晋州。今日来只是跟你说一声,到时候别把我们当奸细抓了就行。” 周子舒笑道:“怎会,还要多谢罗姨和姨夫。” 罗浮梦又道:“薄情司的孩子们皆是女流,但志气不输男儿。她们也要北上,为将士们缝制冬衣。你们跟晋王说一声,给她们找一个安顿之地就行,她们不会添乱的。” 周子舒点点头,全部答应下来。 在众人用饭之际,温客行悄悄溜走,去见叶白衣。 许是还欠温客行一个心愿,许是对滚滚红尘有了牵挂,叶白衣有了活下去的念头,放下口腹之欲,终日饮冰食雪,虽然天人五衰不可逆,但仍旧稳稳当当地活到了今日。 似乎知道他会来,叶白衣又摆出一副欠揍的模样。“小蠢货,就知道你不行,还得求我。” 出乎意料,温客行并未跳脚,而是整裳敛容,恭敬地朝叶白衣跪下。“叶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 叶白衣顿了一下,道:“我还欠你一个愿望,你没必要这个样子。” 温客行摇摇头,“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前辈若是答应,便是天高地厚之恩,晚辈不敢放肆。” 与他闹惯了,叶白衣对这样的温客行接受不能,别扭道:“行了,知道了,我跟你们一块去,杀光那群蛮子。” 温客行赶紧道:“不,前辈,我不是请您上战场的……” “那你想让我干什么?”叶白衣疑惑道。 “我想请您多活几年,镇着四季山庄好好教导成岭,让他能独当一面。当年师父仙逝,四季山庄成了恶犬口下的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阿絮投奔晋王,也是被这群无耻宵小所逼迫。毕叔虽然拔了钉,但实力不够,他当年都没能护住阿絮,今日也未必能护住成岭。为国捐躯,阿絮九死不悔,只是,他还记挂着四季山庄,记挂着成岭。请您帮我们保护好成岭,保护好四季山庄。” 叶白衣蹙眉。“原来秦怀章的徒弟这般不易。好,我答应你,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就守着你们这傻徒弟。这回谁敢来找麻烦,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温客行感激道:“多谢叶前辈。” 示意温客行起来,叶白衣取来龙背。“原来想跟你们一块去晋州的,既然去不成了,我就再帮你一把。小子,你是一定要上战场的,就得有件像样的兵器。我已经给大荒找好了主人,你就把龙背带去,这把重剑应该适合你。” 温客行道:“您已对我有恩,我万不敢要您的配剑。” 叶白衣冷笑一声。“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借给你,没打算送给你。小子记住了,这剑得还我!” 温客行:……还是想抽他。 “记住了,你,亲自,把龙背,还给我!” “尽力而为。” 叶白衣“切”了一声,把他轰了出去。 蛮军围城数日,秦怀章也是焦头烂额。听闻周子舒和温客行来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周子舒身份特殊,秦怀章只能屏退左右私下里见他。 直到此时,周子舒才告知毕星明等人,如今的晋王就是他们的太师父。难以置信过后,毕星明等人尽皆热血沸腾,难掩激动之色。 温客行和周子舒带着韩英等人尽数下拜,周子舒膝行几步到了秦怀章跟前。“师父,徒儿不孝,又将四季山庄丢下了……” 秦怀章扶他起来,轻轻敲了他一下。“国家为重,成岭他们没来,你也是给四季山庄留了火种了。” “师父,不知如今情状如何?”温客行急切道。 秦怀章叹了口气。“不好,很不好。蛮子联军在长安烧杀抢掠,那位宋青天和有识之士带领散兵反抗,都战死了。我早就派大军勤王,可是也被打散了,如今联军围了晋州,可晋州的守军不到五万!” “那,能否在周遭调兵?” 周子舒摇摇头,道:“如今山东、河南能调用的也只是些后备队伍,战斗力跟草原大军不能相提并论。而南疆边守、两广之地的军队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晋州不知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秦怀章咬咬牙道:“死也要坚持。若我们拦不住这虎狼之师,那可真就是国破家亡了!” 周子舒和温客行面色凝重,对视一眼,道:“师父,您只管吩咐。” 秦怀章揉揉眉心,突然道:“对了,西北有个叫贺允行的带了支队伍到了晋州……” “允行回来了?”周子舒惊喜道。 “你认识?” 周子舒道:“是的师父,允行出身武将世家,是我和北渊的至交好友。他回来,我们多少又增加了底气。” 秦怀章道:“他带回来三万多人,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只是,晋州也不太平啊……” 周子舒道:“可是混入了奸细?” 秦怀章面色沉重。“晋王还算有点良心,只杀忠良不勾结外敌。可就算这样,晋州也混入了瓦格剌道奸细。段鹏举那头蠢猪只想着争权夺利,竟把这一块忽略了!” 周子舒道:“师父莫急,总会有办法的。天窗现在如何?” 秦怀章一脸晦气道:“段鹏举一死我就打算裁撤天窗,刚弄出个章程,就出了这档子事,现在天窗归晋王的心腹卢愈管,往后再说吧。行了,你们一路奔波也累了,先休息一天,明日我们再商议。” 韩英本想说不累,但周子舒却抢先带着他们告退,韩英自然不敢辩驳。 用过晚饭,周子舒再次拖着温客行来见秦怀章。 秦怀章自然没能安歇,知道他俩必然有要事,还是屏退左右又见了他们。 “小兔崽子,有事不能明天说吗?”秦怀章打趣道。 周子舒道:“师父,京城陷落得如此之快都是因为内外勾结所致,晋州城内的奸细必须立刻查清。” 见他一上来就说正事,秦怀章也收起嬉闹的表情。“你对晋州城内的奸细可大致有数?” 周子舒摇摇头。“当年为了掌控瓦格剌动向,晋王曾放任一些奸细滞留晋州,这些我知道。只是我离开天窗时日已久,肯定有新的奸细混入。” 秦怀章点点头。“我已经让卢愈着手去查了。” 周子舒道:“师父,卢愈此人虽是大管家,在天窗也有数年了,但晋王当初安插他入天窗是为了制衡我和段鹏举,他对这些事并不擅长。” 叹了口气,秦怀章道:“我也发现了。行了,我让韩英去查。” 周子舒陡然跪下。“师父,弟子恳求重回天窗。” 秦怀章缓缓抬起眼皮,面色无悲无喜,哑着嗓子道:“你再说一遍。” 虽然燃着上好的火炭,但周子舒觉得以秦怀章为中心刮起一阵寒风。知道恩施怒到极点,连他都不由得抖了一下。放软了语气,周子舒道:“师父,天窗是我一手所建,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如何发挥它的最大作用。” “然后呢?”秦怀章的声音更平淡,也更冷。 周子舒硬着头皮接着道:“我当初为了保护韩英,并未让他触及天窗的核心,他现在无法立刻接手。” 温客行握紧拳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秦怀章的脸色。 察觉到他的视线,秦怀章转头对他道:“衍儿,你不管管?” 温客行讪笑道:“师父,阿絮说的,有道理……我虽然也不想让他回那见鬼的地方,可是国家为重嘛。我也管不了他……” 秦怀章勾起嘴角。“周子舒,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就你行?你是有多自大?没了你这天下就必亡吗?” 周子舒恳切道:“师父,弟子自然不会如此狂妄。如今已是冬月,天寒地冻,瓦格剌和西戎耗不起,必定急速出击,力求在最短的时间拿下中原,我们更得速战速决。以韩英的能力,假以时日他可以做到,只是师父,没有那么多时日留给韩英了。若不能将晋州的奸细一网打尽,若给了他们靠近城门的机会,晋州的百姓必然遭殃。” 秦怀章别过头去。 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师父,若舍我一身,能换百姓平安,子舒九死不悔。” 秦怀章变了腔调。“可你为了出天窗,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忘了吗?” 周子舒抬起头来,苦笑道:“怎么会忘,虽然钉子取出来了,但那七个伤疤还留在我身上,到死都会伴着我。” “那你还……” “师父,我没有忘记打入七窍三秋钉时的痛楚,没有忘记兄弟叔伯们一个个离去时的绝望。但是,我更没有忘我为何要创建天窗,我是想为这暗世泄下一丝天光的!师父,错的不是天窗,而是人,是我和晋王。师父,请给我一个拨乱反正的机会,让我用天窗赎回剩余的罪孽。” “然后呢?做完这一切再给自己钉上七颗钉子,脱离天窗?周子舒,就算有大巫帮你,但你的身体能承受两次七窍三秋钉之刑?”秦怀章惨然道。 周子舒沉默片刻道:“师父,这回我没打算能活着回去。” 秦怀章快步走到他跟前,蹲了下去,直视他的眼睛。“可万一我们赢了呢?子舒,你虽然不是我的儿子,但我早已把你视如己出,你就这么作践你自己?”扬起手来,半天也没舍得打下去。秦怀章咬咬牙,伸出指头狠狠戳向周子舒的额头,硬是将他戳的坐到地上。“周子舒,你怎么能这样!” 周子舒挺腰跪好,含泪道:“忠孝难两全,弟子只能辜负师父的拳拳爱意了。” 见秦怀章与周子舒执手相看泪眼,温客行轻咳一声上前道:“师父……” 秦怀章摆摆手。“衍儿,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知道秦怀章恼他没有劝住周子舒,但温客行还是坚持要把话说完。 “师父,天窗虽然是阿絮所建,但终归是晋王的。七窍三秋钉是阿絮提议,晋王首肯,一旦定下连阿絮都要遵从。可是师父,如今您是晋王,您废了这个规矩便是!” 秦怀章一愣,周子舒诧异地抬头。 “您既然想裁撤天窗,那这破规矩更没有存在的必要。师父,只要天窗没了这规矩,阿絮日后也不用再受一次七窍三秋钉之刑!”。 秦怀章表情一片空白,而后,突然生动起来。“哈哈哈,我竟没想到!是啊,规矩可立可废,废了就好了啊!想在我才是晋王,我竟没想到,没想到啊!” 周子舒也笑了。“我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赖。老温,你果然一肚子坏水。” 温客行嬉笑道:“你们这是当局者迷了。若没这个办法,我能同意你回天窗?” 第38章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秦怀章立刻行动起来,将天窗侍卫集合起来。韩英换回天窗制服侍立在后,以副首领身份暂掌天窗的卢愈站在正下方,其余天窗侍卫分立两侧。 秦怀章清了清嗓子道:“天窗创立已经十余年了,做得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之事,诸位虽然也是抛头颅洒热血,但终归见不得天日,皆是我的过错……” 卢愈赶紧跪下。“王爷,属下惶恐,属下等受王爷大恩,自当以死相报。能在天窗为您效力,是属下们的福分。”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秦怀章和蔼道:“都起来,本王说的是真心话。你们的忠心本王知道,本王早就想给你们一个交代了。” 卢愈道:“王爷,如今晋州岌岌可危,属下等不要交代,只愿保护王爷平安。” 秦怀章道:“多谢了。只是,本王所求乃是晋州安定,天下安定,不知诸位可否再帮我一把?” 卢愈道:“属下万死不辞!” “属下万死不辞!” 秦怀章抚掌道:“好,都是铁血男儿!大军围城,说实话,我们胜算不大,诸位,本王给你们自己选择的机会。若是不愿继续呆在天窗,可以选择领了赏银回乡谋生……” 话未落音,卢愈高声道:“属下不怕死,断然不会临阵脱逃!” 秦怀章道:“听我说完。你们可以脱离天窗,进入军中效力。当然,也可以继续留在天窗,继续暗中为本王效力,帮本王查探蛮子的奸细。若我们能胜,不论做何选择,本王必定论功行赏。” 卢愈愣了,底下的天窗侍卫开始交换眼色。 “王爷,可是天窗的规矩是……” 秦怀章朗声道:“本王今日就废了天窗这许进不许出的规矩,不论是谁,不论何时想要脱离天窗,都不必再受这七窍三秋钉之刑!” 这一句,如冷水滴入热油锅中,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王爷,您真要……”卢愈颤抖起来。 “本王一言九鼎,说到做到。诸位,如何选择都由自己决定。” 一时间又寂静无声,没有人敢站出来。 卢愈看看四周,又看看韩英,终于做了领头羊。“王爷,属下愿往军中效力。” 他本就不喜欢天窗的行事风格,入天窗也是为了制衡段鹏举。如今周子舒走了,段鹏举死了,他才硬着头皮暂掌天窗。看王爷的意思,是要把韩英扶持起来,他自然顺水推舟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是,韩英虽然是周子舒的人,却连大管家都不是,让他上位,能服众吗? 不管了,既然王爷下了决心,就能把韩英扶持起来。 跟着他选择入军的还有七八个,剩下的还是愿意做老本行。 着人带着卢愈等人到军营报到,秦怀章对剩下的人道:“诸位既然决意留在天窗,那还要按天窗的规矩行事。” “属下明白。”剩下的人皆是低头道。 “群龙无首乃是大忌,本王必须给你们指派个首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韩英身上,都认为他是晋王中意之人。 不料秦怀章一拍手,道:“进来吧。” 侧门缓缓打开,一人身着天窗首领制服大步走来,距晋王十步之遥缓缓跪下。“周子舒参见王爷。” “周首领?”有人惊叫起来,赶紧被同僚扯住了袖子。 “今日,周子舒重回天窗担任首领,诸位要听他号令,将藏匿在晋州的奸细尽数找出,保我晋州安宁!” “是,属下领命。” 秦怀章离开后,周子舒坐上主位,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 每个领到任务的天窗侍卫心潮澎湃,在这个年轻又稳重的首领身上看到了希望。 段鹏举也真是可怜,费尽心思当上了天窗之主,结果死得凄惨。倒是这不把天窗放在心上的周子舒又杀了回来,看样子要带着天窗到一个新的高峰。 也好,相较于狗苟蝇营的段鹏举,他们更愿意跟着洒脱坦荡的周子舒! 天窗迅速行动起来,将已经确认的奸细统统抓捕回来,周子舒趁热打铁,连夜审讯,顺藤摸瓜又捉了不少。 等他终于从刑室出来后,已是第三天的正午。摸着哀鸣抗议的肚子,周子舒捏了捏额头还是决定抽空跟温客行一同用餐。 一进门,就听到谈笑的声音。仔细一听,是贺允行。 周子舒微微一笑,温客行想要参与他全部的人生,他就将往日旧友一一介绍给温客行认识,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周子舒也是欢愉。他和温客行之间,本就该坦诚相待。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甩掉一身疲惫,周子舒精神奕奕道。 “阿絮,你看谁来了。”一听到他的声音,温客行快步走了出来。 “谁啊?”周子舒笑道。 “子舒,又见面了!”抱着手炉披着轻裘的七爷含笑走来。 周子舒瞪大了眼睛。“北渊!你怎么来了?!大巫怎么任你胡闹!” 景北渊道:“子舒,这也是我的故国故土,怎可因危难而舍弃。” “那你也不能自己跑来,乌溪呢?” 景北渊道:“他正在整饬南疆兵力,来得会晚些。我们再坚持一段日子,等南疆救兵到了,晋州之围可解。” “那你为何不跟乌溪一起来?”周子舒嗔道。 景北渊道:“可别小瞧我,虽然我武功比不上你们,但也是自小熟读兵法,破船还有三千钉,我凑合凑合也能顶一阵。” “你呀……”周子舒气着摇头。人来了,也赶不走了,自己还是费心多看顾他一些吧。 “我呀,还趁着小毒物不在见了你师父。别说,虽然用的还是晋王的脸,但秦前辈就是比晋王和蔼可亲。” 周子舒苦笑道:“当心让乌溪听到。” “我不管,他要是知道了,就算你告密。子舒,兄弟一场,不能这么没义气!” “你怎么不怀疑允行?” “允行是个老实人,才不像你,一肚子坏水。”景北渊调侃道。 “好,我替你保密。”周子舒无奈笑道。 “你们二位今年贵庚啊?怎么跟个孩子是似的越活越回去。还有子舒,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当初北渊费尽心思逗你也没什么用,如今竟然主动跟北渊斗嘴了。”贺允行笑道。 景北渊继续调侃:“没办法,命中注定我不是能改变子舒的人啊。“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温客行一眼。 温客行心里很甜,嘴上却道:“好了阿絮,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咱们边吃边聊,我准备了火锅。” 周子舒眼前一亮,“太好了,老温,还是你合我心意,不像北渊,老给我找事。” 七爷不乐意了。“唉,周子舒你这个没良心的,谁给谁找事,我和乌溪千里迢迢替你治病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 周子舒不搭理他,赶紧跑到桌边坐好。“老温,调料呢?” 景北渊气呼呼地坐到他对面,贺允行和温客行相视一笑,无奈至极。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能安安稳稳地吃饭了,还是珍惜的好。 十一月十五,高崇沈慎和范怀空等人前来驰援。哪怕高崇的外孙还有一个月就要出世,哪怕沈慎仍旧未能成家,哪怕范怀空舍不得清风派的百年基业,他们还是来了,义无反顾。 十一月二十,兵临城下。 还好,西戎因内部反对,撤了回去,只剩格西带领瓦格剌大军到了晋州。 在此之前,周子舒带领天窗将潜伏在晋州的内奸探子一网打尽,断绝了后院失火的可能。可是,形势依旧严峻。 经过周旋商谈,各地勤王之师前往晋州,加上晋州守军,共计十八万。可是,晋州城有九个城门,兵力注定分散,这也是无可奈何。 贺允行去守朝阳门,温客行去守玄武门,景北渊和周子舒陪着秦怀章死守正北方的程武门。 亲自为温客行披上战甲,周子舒欲言又止。 温客行也不再吊儿郎当地戏弄他,而是虔诚地吻上他的嘴角。“阿絮,不怕,等我回来。” 轻轻一笑。“我怕什么,就算死,我也陪着你。” “嗯,咱们一起,再不分离。” 深深看了周子舒一眼,温客行决然转身。 “老温……”周子舒犹豫一阵,还是叫住他。 “嗯?”温客行并未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 “若我们能渡过此劫,我让你一辈子!” 温客行仍未回头。“一辈子拿够,你要让我生生世世。” 周子舒笑了。“好,生生世世。” 十一月二十一,正式开战。 格西先攻崇文门,被击溃,之后接连派出小队试探九门的防卫。格西的妻弟提议找玄武门下手,因为温客行一看就不是行伍之人,还是个“娘唧唧的小白脸”。 清理完内奸的天窗成了联络使者,周旋于九门。 得知率先重点进攻玄武门理由的温客行还未发怒,食尸鬼就火冒三丈起来。“狗日的蛮子,真是瞎了狗眼,敢说我们谷……我们公子是小白脸!” 因为不能再食人肉,食尸鬼可算是遭了难了,但又不敢违逆温客行。此番战事一起,食尸鬼闻到了久违的美味,死活要跟着温客行上战场。 温客行想着他功夫不差,当众吃人也会给蛮军一个震慑,就将他也带到了晋州。 “公子,让老食尸杀出去,把他们全吃了!”食尸鬼义愤填膺道。 温客行笑了。“好,既然挑衅到我头上,就该让他们知道阎罗王长什么样子。老食尸,你来做我的前锋!” “好嘞!”食尸鬼一蹦三尺高。 说实话,虽然也算熟读兵书、善于谋算人心,但温客行在战场上却心里真没底。当然,本也不该由他独当一面来守一门,可是,实在无将可用,秦怀章只能让他顶上。 往日他只要杀人便可,如今确实为了守护,若有一个差错,那就是万劫不复、生灵涂炭。 周子舒知道他的不安,笑道:“老温,不需要多精妙的谋划,你带头往前杀,把他们杀回去就够了,其他将士皆久经沙场,他们会配合你的。” 带头往前杀,这事他熟。扬鞭跃马,高高举起龙背一往无前冲进瓦格剌军中。 原本还信不过他的军士被他的勇气所折服,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一个接一个地紧跟在他后面,以一种仇恨愤怒的姿态迎面扑向敌军。 狭路相逢勇者胜。以勇猛著称的草原大军遇到了更为勇猛的对手,晋州军谨记国仇国耻,一个个杀红了眼,生怕自己落在后面,少收几个人头。 食尸鬼兴奋地上蹿下跳,一边杀人一边吃肉,凶悍不输草原恶狼。瓦格剌人虽然凶狠,却也没见过这般煞神,以为是长生天派来惩罚他们的,瞬间露了怯,争相往后撤,拦都拦不住。 不久,玄武门之危暂解,晋州军小胜。 一个天窗侍卫走入主营,将战况报告给周子舒和秦怀章,秦怀章大喜,周子舒虽然也是高兴,但还是强力保持镇静。 秦怀章道:“子舒,去看看衍儿吧。” 周子舒摇摇头。“等仗打完了,我再去看他。”这个时候跑去,就跟特意去见他最后一面似的,怎么想怎么不吉利! 原著中守玄武门的是贺允行的媳妇静安公主冯小舒,剧里成了静安郡主还配给秦九霄,最后郡主被阿絮杀了,阿絮只能赔上自己媳妇去守玄武门~~~ 第39章 围城七日,九门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秦怀章皱着眉头道:“不能再这么被动防守了,再这么下去,士气怕撑不住……” “可是师父,格西此人小心稳重,激将法怕是没用,他不会轻敌的……” 秦怀章眉头皱得死紧。 托着下巴想了片刻,景北渊道:“或许,我有个法子?” 秦怀章眼睛亮闪闪的,看救星一般看向景北渊。 景北渊道:“我往日爱看一些杂书,对瓦格剌的传说也有所涉猎,子舒,你听说过‘血涂白狼’吗?” 周子舒摇摇头。虽然他是情报头子,但还真没景北渊这种闲情逸致。 景北渊道:“对瓦格剌人来说,狼是上天的使者,尤其是额头有灰白毛的白狼。传说当年有恶魔诱惑了鲁瓦族的首领,让其饮了白狼血以获得无上的力量。鲁瓦族的首领喝了狼血三日后,部族的男女老幼就死了个干干净净……” 周子舒无奈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其中必有蹊跷。” 景北渊“噗嗤”一笑。“子舒,你还是这般无趣。当然,鲁瓦族是被定过契约的盟友灭了,那盟友怕落下骂名,才编出这个故事来。” 周子舒道:“既然你知道真相,那格西也会知道。” 景北渊道:“但他那群手下不知道啊。格西此人小心谨慎,我们只能逼他孤注一掷、速战速决。” 秦怀章想了想,道:“此计可行,我们不能继续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景北渊站起来伸个懒腰。“秦伯父,我带人去做。” “不行!”周子舒立即反对。“北渊,你不能去,我去!” 景北渊笑道:“子舒,你可不跟我一样,你知道哪条小路能绕过瓦格剌大军到达望月河的源头吗?” 周子舒道:“你可以告诉我。” 景北渊道:“子舒,这条路没在任何一张地图上有标注,还是小毒物当初阴差阳错发现的。你找不到,只能我去。” “可是北渊……” “子舒,你是七尺男儿不怕死,我就怕吗?”景北渊正色道:“你是天窗首领,天窗的运转还要靠你,保护秦伯父的重任也要靠你,你不能去。” 看着景北渊认真凝重的表情,周子舒心头一紧,还是缓缓点头。“知道了,我给你多配一些天窗侍卫……” “周贤侄,我跟着去!”高崇挑起帘子道。 “高盟主?你还有伤……” “小伤,不碍事。贤侄,我老高战场上不如将士们,但做这种事情还是可以的!” “大哥说的不错,我也去保护七爷。”沈慎紧跟在后。 “还有我。”范怀空生怕自己迟了,急急开口。 看着他们,周子舒热血汹涌,再生一股豪情。 老天垂怜,寒冬腊月竟然雷雨交加。高崇等人带着一行天窗侍卫护送景北渊往望月河源头而去。 有惊无险地穿过瓦格剌大营,景北渊划破手掌,将血涂在白狼的额头上,令天窗侍卫将其放置在竹筏,顺流而下。 筏子飘到瓦格剌大营附近,当卫兵看清是什么东西时恐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后,尖叫起来:“白狼,是血涂白狼!” 格西在梦中惊醒,立刻明白有人在上游捣鬼,立即下令拨出精锐骑兵到望月河上游找人。 与此同时,格西孤注一掷,下令猛攻程武门! 喊杀声响彻晋州,箭射光了便用滚石,城下尸体交叠,恍若人间地狱。 鏖战到正午,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就在秦怀章都觉得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瓦格剌的骑兵团竟然乱了起来。 此刻,一个天窗侍卫穿过千军万马扑到秦怀章跟前。“王爷,南疆大巫亲率援军赶到!” 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秦怀章终于松了口气,当下决定开城门反击。 乌溪亲自断了瓦格剌人的后路,晋州守军往程武门集结,周子舒已经披上战甲,死死拦住秦怀章。“王爷,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您是晋州军的主心骨,决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请您继续坐镇中军,由子舒代您反攻。” 也知道自己徒弟的牛脾气,秦怀章只能点头答应。就在周子舒上马之前,秦怀章突然叫住他,温和又慈爱道:“子舒,不论实在昆州还是晋州,你都是最明亮的少年。” 周子舒笑笑,跃马而出。 白衣虽是软剑,在战场上并无优势,但周子舒早就和白衣剑合二为一,这柄软剑在他手里的威力不输任何大刀枪戟。他所到之处,留下一路尸体,尽是入侵的蛮军。 剩下的天窗紧紧跟随,争先恐后地插入敌军腹地,在他们的身后,就是被国仇国耻激励的各地守军。大家奋勇杀敌,不顾自身安危,只为雪耻报国! 终于和南疆大军会和,不等乌溪开口,周子舒疾就高声道:“望月河上游!” 乌溪心领神会,策马狂奔。北渊,等我! 胜了!虽然极其惨烈! 景北渊等人被瓦格剌骑兵追杀,千钧一发之际,乌溪总算及时赶到。哪怕周身浴血,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儿。 因为晋王换了人,乌溪就放心地将景北渊带回晋王府诊治。景北渊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让乌溪心疼得眼眶发酸。 他还不是最惨的。随他而去的天窗侍卫尽数战死,范怀空伤了心脉,算是武功尽失;高崇的右臂被齐根斩断,从此再也拿不了他的配剑;沈慎虽然有高崇护着,但从又嘴角划到左眉梢的伤疤也是狰狞地诉说着战况的激烈…… 而周子舒,在护送秦怀章回到晋王府后,连杯水都来不及喝,便策马向玄武门疾驰而去。 他太想温客行了,之前韩英来报温客行中了箭,还在养伤,便没能来程武门集结。他怕韩英有所隐瞒,他必须确认温客行还活着! 走到主帐,只见韩英在外面守着 ,一见他就变了脸色。“师父,您怎么来了?” 周子舒心里“咯噔”一下,哑着嗓子道:“老温呢?” 韩英道:“刚取了箭,在休息呢。” “我进去看看。” 韩英又道:“师父,您还是先换身衣服歇歇吧,师叔药性没过,还在睡呢。” 周子舒因为参与了最后的反攻 ,如今浑身是血,头发凌乱,着实有点吓人。 见韩英非要拦他,周子舒越发不安。“不要紧,我先看看他。” “师父,要是师叔看见您这个样子,会担心的。” “他不是还没醒么,担心什么。韩英,你让开,我要进去。” “可是……” “让开!”周子舒喝道。 韩英吓了一跳,赶紧闪到一边。周子舒深吸一口气,掀开帐门便进去了。 一进门,周子舒就觉得心脏骤停了一瞬。光幕中不愿回想起来的那一幕竟然出现在眼前! 温客行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静寂无声…… 周子舒脚步发虚,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虚浮着走向温客行,嘴角不由自主勾了起来。老温,不要紧,这回我不怪你,我带你回四季山庄,咱们同衾同穴。 坐到床沿,周子舒低下头去,吻上那苍白的嘴唇。 而后…… 不对,老温还有呼吸! 周子舒猛地坐直身体。 “韩英!” 韩英立刻跑了进来。“师父,您有何吩咐?” “你师叔怎么回事?” 韩英正色道:“师叔手臂中了毒箭,要刮骨疗毒。” “那也不至于昏迷了。”周子舒急切道。 韩英道:“师叔硬气,打算效仿关公 。但是凌夫人训了他一顿,硬是给他灌了麻沸散,现在药劲还没过,所以还昏迷着。” 周子舒愣了良久,反应过来后苦笑不止。周子舒啊周子舒,你也会患得患失到如此地步! 心情一放松,周子舒就觉得又困又饿,命韩英准备热水饭菜,得好好松口气了。 温客行醒来时已是深夜,虽然身上没什么力气,但他还是立刻察觉到身边有人。身体紧绷了一下就松了下来,除了阿絮,谁有这胆子上自己的榻。 果然,一转头就看见周子舒平静的睡颜。 温客行笑笑,闭上眼睛又睡了起来。阿絮一定很累,不吵他了。 第40章 (大结局) 此战虽胜,但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格西受了重伤,勤王大军乘胜追击,血战月余,终于将他们赶回草原,收复了失地。 只是,皇室成员几乎被屠戮殆尽,天下无主。眼见又是一场大乱,那些跟晋王一同守城的将士们站了出来,要拥立晋王登基。 秦怀章傻了眼,一脸的卧槽你逗我。 七爷却非常赞同。“我们虽然是沙陀族,但晋王一脉却被赐了国姓,在百姓眼里,晋王也算皇室成员。他野心勃勃一直想做九五至尊,此番也是如他所愿了。” 秦怀章抓狂道:“他想当皇帝,可我不想啊!” 七爷笑道:“为了天下苍生,还是请秦伯伯委屈一下自己吧。” 秦怀章:…… “北渊,你也是沙陀贵族,你爹和老晋王还是结义兄弟,不然,你来……”周子舒自然要帮秦怀章分忧解难,立刻把景北渊推了出去。 大巫上前一步。“子舒,北渊是我南疆的国母。” 景北渊的笑容碎在脸上,周子舒幸灾乐祸地偷笑。 “前辈,晋王嫡子也十多岁了,您再辛苦几年,将来传位便是。”乌溪一本正经地出主意。 这主意倒是不错! 看着笑容还未散去的周子舒,景北渊又补充道:“此番温公子死守玄武门立了大功,伯父,您该好好奖赏他。” 周子舒本能地觉得不妙。 “赏他什么?” 景北渊坏笑道:“子舒是晋王的表弟,自然也是身份贵重,不如,您就封温公子做驸马都尉好了。” 周子舒抓狂道:“景北渊!先封你做长公主与南疆联姻才最为妥当!” 霎那间哄堂大笑,连秦怀章都笑弯了腰。 不管愿不愿意,秦怀章还是顶着晋王的壳子当了皇帝,不同于其他帝王的意气风发,秦怀章一脸生不如死的模样。 至于天窗,秦怀章如愿将其裁撤,天窗侍卫们并入大理寺,终于能生活在阳光之下。 亲自将并肩作战的同袍送入大理寺后,周子舒仰头看着暖暖的太阳,像是看到了他的启蒙之师,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老师,为这暗世泻下一丝天光,子舒做到了。从此,天窗通明世,您可以瞑目了……” 周子舒和温客行又留了几个月,帮秦怀章坐稳皇位后,便被打发回了四季山庄。 高崇和范怀空等人拒绝了封赏,各自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去了。秦怀章过意不去,每人题了块匾盖上玉玺,就算不入仕,也没有人敢轻易去招惹他们了。 收获最大的竟然是沈慎。冯老将军本家一个守了望门寡的侄女看上了他,一路追着去了大孤山,不到三个月,四季山庄就收到了大孤山派的喜帖,这老铁树终于开了花。 回到四季山庄那天,得到消息的阿湘和成岭早早地等在山下,一见他们,就如小鸟出巢一般咋呼着朝他们扑过去。 “师父,师叔!” “哥,子舒哥!” 一人接过一个,温客行和周子舒笑着摇头。 “都当了娘了,还这么没正形!” 顾湘笑着朝他吐舌头。“哥,快跟我回去看看馒头,馒头可好玩了。” “馒头?”温客行一愣。 张成岭笑道:“师叔,曹大哥说湘姐姐烤的馒头好吃,就给儿子取名馒头。” 周子舒:…… 温客行撸起袖子,凶神恶煞地朝曹蔚宁走去。曹蔚宁哆嗦一下,终于机灵了一回,撒腿就跑。 “哥,你听我说,这就是小名,我和阿湘希望你给孩子取名的!” 这个解释温客行表示接受,但还是不碍他狠揍了曹蔚宁一顿。 九年后,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秦怀章放心地将皇位传给晋王嫡长子,卸下一身重担回四季山庄安度晚年。 周子舒等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带着徒子徒孙迎在山门。 “拜见师父……” “拜见太师父……” “拜见太师祖……” 乌央乌央,山下跪倒了一大片,秦怀章都快看花眼了,乐呵呵地跑了过去。“乖,都起来,过来给我看看!” 周子舒和温客行走在前面,顾湘和曹蔚宁紧跟在后,韩英等人带着各自的孩子徒弟依次上前。 “小阿湘,你也长大了。”秦怀章越过俩徒弟,直接把顾湘拉到身边。 周子舒和温客行无奈笑笑,让出空来,让阿湘那几个孩子站到秦怀章身边。 “秦伯伯,这个是馒头,这个是包子,这个是烧麦,还有这个……”阿湘把曹蔚宁怀里的小女儿抱了过去。 秦怀章笑眯眯道:“这是小慕湘,小名云吞。” 阿湘惊奇道:“您怎么知道的?我们还没来得及写信呢。” 秦怀章道:“伯伯我能掐会算,当然知道啦。” 顾湘瞪大了眼睛,对秦怀章佩服得五体投地。 温客行哑然失笑。阿湘以前很机灵,怎么跟曹蔚宁过久了也开始犯傻了! “老兄弟!”秦怀章抬头看见毕长风站在一边抹眼泪,把慕湘还给阿湘,大步朝他走去。 毕长风声音颤动,“老庄主!”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毕长风泪眼朦胧,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了好了,往后我就留在四季山庄,不走了。” 毕长风重重点头,拉过身边的孩子,语无伦次道:“老庄主,这是星明的孩子,我孙子。” 揉了揉小孩的垂髫,秦怀章和蔼道:“你叫毕志强对不对?” 小孩激动地又跪了下去:“弟子毕志强给太师祖磕头了。” 把孩子拉起来,秦怀章笑道:“好孩子,回去太师祖给你一个大红包!” 小孩子笑嘻嘻的,红着脸回到毕长风的身边。 “都是哪家的?各自跟自己父亲站在一起。” 孩子们立刻跑到自家父亲身边站好。 “韩英家的,韩全忠、韩全义对不对?”秦怀章笑眯眯的点名。 韩英笑道:“正是他们,太师父。” “成岭家的,张念月、张念峰对不对。” 张成岭笑道:“太师父,您记性真好。” 秦怀章大笑起来,“要是有第三个,是不是得叫张念峦?” 张成岭点点头。 一个一个数过去,秦怀章竟然知道所有孩子的姓名,让周子舒这群徒子徒孙感激涕零。 最后在温客行和周子舒面前站定,好好打量这俩徒弟一番,秦怀章笑道:“小子舒也长皱纹了,变成老子舒咯。” 周子舒无奈道:“师父,我如今年近不惑,太师父都当了好几年了……”他们没练六合心法,自然会变老啊。 “我听说老高的外孙拜成岭为师了?” 周子舒道:“是的,不过高盟主要过寿,那孩子回岳阳了,过几天再给您磕头。” “急什么,来日方长呢。” “好了师父,咱们赶紧回去吧。都等着跟您吃顿团圆饭呢。今日的饭菜我亲自动手,好好孝敬您”温客行笑道。 “好好好,快十年没尝过衍儿道手艺了,为师要好好享福!”说罢一手抱着曹慕湘,一手拉着韩英的长子进了门。 此时,从庄子里飞出来两只虎皮鹦鹉落在屋檐,绿的那只一张嘴就是:“阿絮,阿絮,阿絮,阿絮……” 蓝的那只回应起来:“老温,老温,温三岁……” 绿的那只又叫道:“再来一回,就一回,你放松。” 蓝的那只怒气冲冲地叫道:“鳖孙,鳖孙,温客行,你个鳖孙……” 一众弟子都低下了头,周子舒怒气冲冲地撸袖子上房抓鸟,决定今晚加一道红烧鹦鹉给师父添菜! 秦怀章可不怕他,捂着肚子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温客行难得羞红了脸。 波折已过,往后皆是岁月静好、共享天伦。 第三卷: 叶菩萨显灵 第1章 显灵  因为穿越时空,要出现两个周子舒和温客行,为了区分,大结局后炼成六合心法常住雪山的为周子舒和温客行,其他时空的原著居民温周为「周子舒」和「温客行」,造成阅读不便在此致歉。【……】 雪山之上,万籁俱寂,除了凤毛麟角的有缘人能得到指点,无人想要来这个地方。 又一日例行一打后,温客行抱着周子舒沉沉睡去。 多少年没做过梦了,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温客行记不清了。他们在这雪山又呆了多少年?有五十多年了吧,成岭都长了白发了。 可今日,他竟破天荒地做起梦来,梦到的还是熟人——叶白衣。 哦,还有周子舒。 叶白衣这老妖怪神神叨叨的。“喂,臭小子,秦怀章的徒弟,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周子舒恭敬道:“承蒙前辈相救,我和老温过得很好。” 叶白衣道:“但你们仍有遗憾。容炫那死小子说对不住这臭小子,希望能补偿他,我就来找你们了。” 温客行嗤笑道:“怎么,你这老妖怪成菩萨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遗憾?” 叶白衣不再跟他吵嘴,只是对周子舒道:“秦怀章的徒弟,睡醒了你们就往南走,一直往南,能不能弥补此生遗憾就要靠你们自己了。”说罢,叶白衣一个转身便失去了踪影。 “喂,老怪物,把话说清楚……”温客行高声叫道。 “叶前辈留步……”周子舒也叫了起来。 二人同时惊醒。 “阿絮,你也梦见那老妖怪了?” 周子舒道:“你对叶前辈也恭敬些。” 温客行撇了撇嘴,还是从善如流地改了一次口。“帮我们弥补遗憾?难不成叶前辈真成菩萨了!” 周子舒从来不愿信这些怪力乱神,只是这次却有些心动。“罢了,不管真假,我们下山一趟吧。念湘要挑女婿,成岭希望我们给掌掌眼。” 温客行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念湘都要嫁小闺女了。” 周子舒笑道:“温大善人,你今年都八十高寿了,念湘的大儿子都快当爹了。” “对啊,成岭也有白头发,变成老公公了。行,咱们就回四季山庄看看去。”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二人睡意全无,爬起来收拾行囊。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带了几件衣服并一些银两,还好成岭孝顺,哪怕他们用不着,每年还是坚持送些银钱来,也免了他们落的如当年叶白衣那般吃白食的命运。 因为只能吃冷食,他们便以嵩山派的《寒冰真气》为基础摸索了一门功法,可用自身内力让水酒迅速冷却结冰,食物也是一样,下了山也不愁吃的,只是味道差了不少,不过也不那么讲究了,谁让他俩都还想做一对活鸳鸯…… 离四季山庄越来越近了,二人都有些近乡情怯。这日,起了大雾,二人在雾中差点迷失了方向,走着走着心中皆是咯噔一下,仿佛失神了一瞬。 待雾散后,他们已经到了四季山庄外的小镇,打算找家小酒肆休息,吃完了再上山。 小二搭着白布巾热情地迎上来,一见周子舒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公子,你今日这打扮可真是又显稳重又显年轻……” 周子舒一愣,这叫什么评价?他就算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那也是快三十的样子了,也说不上年轻了。 温客行眼睛一眯,挤到小二和周子舒中间。小二一抬头,笑得更欢喜了。“这位公子倒是眼生,第一回 来咱们这里?” 温客行含糊道:“以前来过。” “哦,咱们这可是好地方,您没事常来啊。小店菜品丰富,物美价廉,包您满意。” 周子舒笑笑,拉着温客行找了桌子坐下,刚要点菜,就听着小二道:“公子,可是要一壶女儿红?” 周子舒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喝女儿红?” 小二得意笑道:“您每次来都点女儿红,我们都背熟了。” 每次?周子舒一皱眉,他都多久没回四季山庄了,这小二怎会这般说辞? “听说了没,四季山庄的庄主怕是不行了……” 周子舒和温客行耳力极佳,蓦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成岭不行了?不可能,这孩子已经算是武林泰斗,去年还一口气爬上了雪山,怎么会…… 难不成跟师父当年一般,生了急病? “是啊,四季山庄那些徒弟都快疯了,四处找名医,只是越治越糟。”另一人道。 “也怪不得大夫,是真的没救了,除非神仙下凡!” 再也坐不住,周子舒快步走到那一桌,强忍急躁,好声好气道:“叨扰了,听几位所言,四季山庄的张庄主可是出事了?” “张庄主?”几人一头雾水,“四季山庄的庄主姓秦呀!小二,你说是不是。” “是啊,周公子,你怎么把庄主的姓都记错了?”小二呆愣愣的,他可是你师父诶! “秦?庄主姓秦?”周子舒愣了,成岭的徒子徒孙中确实有个姓秦的,不过悟性一般,武功也只是中等,成岭就算传位也不该传给他。而且,传位这么大的事,成岭必然会告知他们,怎么会…… “对啊,四季山庄的庄主,秦怀章。” “秦……怀章……”周子舒瞪大了眼,觉得自己幻听了。“四季山庄的庄主叫……秦怀章?” 几人哈哈一笑,觉得这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只是听过四季山庄的名号,却不知道其中情况。最开始说话的那人为了显摆自己的见识,卖弄道:“是,这秦怀章也就四十出头,上个月生了场急病,眼看就要不行了。可怜他最大的徒弟才十六岁,都要急死咯。” “上个月?” 小二又凑过来。“周公子,你中邪了?就算秦庄主真不行了,你也得挺住啊……” 周子舒心头一跳,与凑过来的温客行对视一眼,想起叶白衣说的话。 “敢问诸位,今年是哪年?” 那几人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们。 温客行才没心思跟他们客套,从怀里掏出一颗金豆子放在桌上,“今年是何年何月何日?” 原来是有钱的傻子,几人大喜,赶紧据实相告。 第2章 恩师  周子舒又惊又喜,竟然失了一惯的从容冷静,拉起温客行就往外跑。小二急得大叫:“周公子,菜还没上呢!” “阿絮,这到底怎么回事?” 周子舒道:“难怪我觉得那小二有些眼熟,当初我和九霄他们经常在这家小店吃饭。我们回到了五十多年前,照他们所说的日子,师父还有五日好活。老温,叶前辈可能真显灵了,我们,我们要救师父!” 温客行也难得喜形于色。“好,我们一起救师父!” 一口气跑到四季山庄,一眼就看到了年幼的秦九霄和记忆中那些熟悉的面孔,周子舒终于确定他们回到了过去。 一见他们,秦九霄就奔了过来。“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你找到神医了?” 周子舒急切道:“快,快带我们去看师父。” “我爹就在他房间,你们快跟我来。”秦九霄拉着周子舒,周子舒拉着温客行,三人连成一串跑进秦怀章的房间。 正在照顾秦怀章的是毕长风,一看见周子舒就愣了一下,这孩子怎么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遭逢大变,他却一下子成熟了好几十岁似的。 来不及怀念这些旧人,周子舒对温客行道:“老温,你快给师父看看。” 温客行坐到秦怀章的床边,平息了激动的心情,认真地为他把起脉来,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周子舒的心越来越沉,因在雪山百无聊赖,温客行起意研究起医术来,一研究便是五十多年,如今温客行的医术不输当年的甄如玉和神医谷谷主,若他也没办法,难不成要再替师父送一次终? “老温……”周子舒声音嘶哑。 “阿絮,我们一起用六和心法护住师父的心脉,我觉得差不多能救。” “真的?”不等周子舒反应过来,秦九霄就跟毕长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全然没在意温客行给周子舒喊阿絮,给秦怀章喊师父。 周子舒赶紧扶起陷入昏迷的秦怀章,让他盘腿坐好,自己坐在秦怀章身后,双掌抵住后心。温客行也上了床,托起秦怀章的胳膊,与他四掌相对,二人一同发功,为秦怀章灌注内力。 秦九霄疑惑地看向毕长风。“毕叔,爹是生了病,又不是受了内伤,师兄为什么要运功啊?” 毕长风也不懂其中关窍,只是含糊道:“护住了心脉,或许能救庄主。” 切,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敢打扰他们,毕长风拉走了秦九霄,轻轻关上了房门。 “毕叔,你都照顾我爹好几天了,赶紧歇歇吧。”秦九霄虽然岁数小,但也懂了事,看着毕长风眼中的血丝心疼不已。 看着一夜间长大的秦九霄,毕长风又欣慰又心疼。“我哪睡得着啊……但愿子舒这回找到的是真神医,要是能救回老庄主,我老毕下半辈子就天天吃素……” “毕叔,我把名医请来了。” 正激动着,就又听见了周子舒的声音。二人回头一看,又一个周子舒拉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快步走了进来,那老头一边喘粗气一边道:“少侠,你慢点,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这么折腾……” “子舒?”毕长风目瞪口呆。 “师兄?你不是跟神医在爹屋里吗?”秦九霄也傻了眼。 怎么又来一个周子舒?不对,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周子舒,那秦怀章房中的是谁? 颠三倒四地说了几句,虽语焉不详,但「周子舒」一下子明白过来,有一个人冒充他进了师父的房间。莫不是……刺客?! 来不及管那老大夫,三人立刻破门闯了进去,毕长风抽出兵器直指床前,怒道:“何方狗贼,胆敢……” 「周子舒」抬手制止毕长风。他一眼看出这二人功力深厚,远胜师父,若真想害师父性命早就得手了。如今这副模样,倒真像在救人。“毕叔,稍安勿躁,我们且看看。” 又一炷香后,温客行与周子舒双双收功。看了眼警惕不已的毕长风等人,温客行笑道:“阿絮,你跟小阿絮解释吧,我要为师父施针了,不要让人进来,这可马虎不得。” 师父?「周子舒」紧紧蹙眉,你又是哪位,怎么叫师父? 轻轻地让秦怀章平躺在床上,周子舒将「周子舒」拉了出去,一直拉到当年他住的那个房间。 周子舒道:“白衣剑如今已经传给你了吧。” “不错,不知阁下何人,为何……跟我长得一样?”「周子舒」确定眼前之人并未易容,但他却没有同胞兄弟,怎会如此相似? 周子舒微微一笑,从腰中抽出白衣剑来。“周子舒,我就是你,未来的你。” 第3章 嫂子  毕长风傻了眼,秦九霄尖叫道:“怎么可能!” 看着比老温入门时大不了多少的秦九霄,周子舒温和道:“九霄,是真的。” 「周子舒」也不信,但这白衣剑却做不得假,这是师父昏迷之前传给他的,一直环在他的腰间,那他的白衣剑从何而来?魔匠容长青已死,再无人能做出第二把白衣剑,不,或许容长青都不能。 “毕叔若不信,可以比对一下两把白衣剑。” 狐疑地接过两把剑,毕长风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还是没用看出有何不同。 “你,你真是……” “是的,毕叔,我是子舒。”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你怎么会……” 周子舒道:“是长明山剑仙送我们来弥补此生遗憾的。” “长明剑仙?他就算被尊为剑仙,可还是个人!”「周子舒」半信半疑。 “我们来的时候,叶前辈已经过世多年,是他给我们托梦,我们照着他的指示回到了此处。这次,定要救师父性命。” “救师父性命……你的意思是?”「周子舒」心里一沉。 “若我们不来,再过五日,师父就要仙逝了……” 「周子舒」踉跄一下,毕长风赶紧扶住他。到底年纪大些看多了生离死别,毕长风心里有数,秦怀章快要油尽灯枯了,他也开始着手准备庄主的后事。不过,幸好…… “子舒,你师父这次有救了。”毕长风哽咽道。 「周子舒」感激地看向周子舒,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他们是一个人,怎么说都觉得别扭。 秦九霄欢呼一声,拱到周子舒怀里。“师兄,你们能治好我爹吗?” 摸了摸秦九霄的发髻,周子舒道:“我想老温可以。如果他都救不了,那就真没人能救师父了。” 毕长风暗暗祈祷,一定要治好庄主! 「周子舒」眼神亮了起来,赶紧问到:“那位姓温的大侠是……” “别叫他大侠,他跟‘侠’字犯冲。他叫温客行。”周子舒眼角带笑,轻声说道。 秦九霄咋呼道:“刚才那位大哥哥给我爹叫师父,他也是我师弟吗?”年纪虽小,但秦九霄到底排行第三,身后一串的师弟,故而猜测温客行也是。 「周子舒」一皱眉,若师父真有五日好活,断然没空再收徒弟,他到底是…… 刚想告诉他老温就是甄衍,周子舒便顿住了。要不要说,什么时候说,要老温来决定。“他是跟着我叫的。九霄,他不是你师弟,他是你嫂子。” 毕长风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子舒,你,你娶了个男人?!” 「周子舒」则是原地石化一边,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荒唐!” 见「周子舒」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周子舒笑了。到底还是十六岁的少年郎,还未能在人心鬼蜮杀个七进七出,如今的「周子舒」还稚嫩呢,自然接受不了自己断了袖。 其实,若非因缘巧合遇上老温,想来他也不会断袖。 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子舒道:“情之所钟,何必在意男女。在遇到老温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会看上一个男人。但是遇到他之后,我也看不上其他人了。既然如此,就不必在意世俗的看法,无愧于心就好。” 毕长风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看上男人就看上男人吧,只要子舒开心就好……可是,就在去年,老妻还打趣要给周子舒讨一个媳妇,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子舒是怎么说的?不必出身高贵,不必姿容艳丽,只要通情达理、孝顺和睦就好,当然,是个长腿细腰的妹子就更好了。这条件很正常,最起码比秦九霄期盼的绝世美人、大家闺秀靠谱得多。 再回想一下这位温公子,出身如何还不知,但是长相俊俏,长腿细腰。肯下大力气救治庄主,定然孝顺,可,可就不是个妹子啊! 秦九霄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知道爹爹有救了,就猴儿一般的上蹿下跳。“师兄师兄,嫂子的头发怎么白了?可他也不老啊。” 周子舒笑道:“当年我快死了,老温为了救我才白了头。九霄,别看他样子不老,但今年已经八十岁了。” 「周子舒」身体摇晃,差点歪倒。又过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多大了?”你这小牛莫不是吃了老草? “我八十一了。” 「周子舒」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这次轮到毕长风傻眼了。“八十一?我的天,子舒,你是成仙了吗?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呀!” 周子舒道:“毕叔,当年叶前辈传授我们六合心法,我们得以容颜不老。” “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法?”「周子舒」不敢相信。 周子舒道:“待师父醒了,你自可去问,师父知道六合心法,知道叶前辈,白衣剑就是叶前辈赠给师父的。” 「周子舒」觉得今日受的冲击有点大,毕长风也在努力消化这一切。 第4章 甄衍 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怀章的房门终于打开了,温客行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直奔周子舒。 还不等毕长风开口询问秦怀章的情况,温客行就从后面环住周子舒的腰,将下巴放到他肩上,撒娇道:“阿絮,好累呀……” 毕长风整个人都不好了,「周子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能别过眼去,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周子舒由着他闹腾,“毕婶厨艺好,又最疼我,我这就央她炖人参汽锅鸡,给你一个鸡腿好好闻闻味。” 毕长风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周子舒,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这是你老婆,还为了救你师父累成这样,你就让他闻闻味?真是渣到家了! 连秦九霄都听不下去了,“师兄你好坏!嫂子,他不给你吃我给你,我把两个鸡腿都让给你!”一边说,一边用控诉的眼神来回瞟两个周子舒。 「周子舒」深刻反省,自己将来真会坏成这样? “阿絮才不坏,阿絮最好了!”温客行立即反驳。 毕长风:完犊子,我觉得子舒更渣了。这可怜的孩子瞎了哪只眼看上这么个混球?! 「周子舒」被毕长风瞪得头都抬不起来,局促不安。 周子舒笑着解释:“毕叔,练了六合心法虽然能容颜不老,但从此不能吃热食。冷的虽然能吃些,但味道大打折扣,还不如不吃。” “怎么会?那你们是怎么过的?”毕长风悚然惊起。 “我和阿絮一直住在雪山,饮冰食雪。若是吃多了热食,就要开始天人五衰了。” “这,这是门邪功啊!”毕长风心疼不已。周子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若将来这么活着,还不如和心上人一起老去的好! “毕叔,劳烦你给我们收拾一个房间,让老温歇歇……” 不等周子舒说完,温客行就打断道:“阿絮,你歇着吧,师父的情况危急,我得日日守着,这些天就在师父房里打地铺啦。” “我陪你。” “那可不行,我会心疼的。” “就在隔间放一张床,我们轮换看着。” “好……” 「周子舒」觉得自己呆不下去了,拱了拱手,为难道:“二位……前辈……我师父他,可还有救?” 温客行哈哈大笑。“阿絮,这小阿絮好可爱呀,叫咱们前辈。放心,我拼了命也要把师父从阎王那里抢回来。” 「周子舒」很高兴,也有些尴尬,真拿不准该给这二位叫什么? 看出了他的纠结,周子舒笑道:“我和老温重逢之时自称周絮,你们就这么叫我吧。至于他,喊老温或阿行都可以。老温,这是咱们三师弟,师父的儿子,秦九霄。” 见秦九霄还是个小孩,温客行也不吃醋了。“小九霄,你好呀。” 秦九霄道:“嫂子好!” “哈?”温客行瞪大了眼。 周子舒笑得温柔。“九霄叫你嫂子,还不快答应。” “唉。”温客行爽快答应下来。嫂子就嫂子,反正他们都是床上见真章。 “那我抬张床放庄主屋里去……”再也坐不住了,毕长风赶紧找借口逃走。子舒他们太瘆人了。 「周子舒」也想走,却被秦九霄拉住,他还想听周絮师兄讲故事呢! “老温,等我们治好师父,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周子舒正色道。 “重要的事?”温客行一愣,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道:“放心,阿絮,等师父好了,我就去宰了晋王!” “什么?你要造反吗?”「周子舒」喝道。 周子舒无奈道:“老温,他现在还是晋王世子。” “管他呢,大的小的一起宰了,一了百了。” “你们,你们要对表哥做什么?”「周子舒」急了,连连发问。 周子舒道:“没事,我跟他有些恩怨。” “什么恩怨,要杀他?表哥一直待我很好!” 周子舒道:“放心,我们不杀他。”见温客行鼓起了腮帮,周子舒又劝慰道:“老温,虽然他后来为权势所迷做了错事,但一切还未发生。而且晋州是西北重地,老晋王这些儿子也就他能扛起来,我们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一己私怨害了晋州百姓。我说的也不是晋王的事。” “那是什么事?” 周子舒给他使眼色,但温客行这次却出奇的不理解。 周子舒无奈道:“我们是不是该把甄衍带回四季山庄?” 「周子舒」激动起来,“甄家弟弟还活着对吗?你们知道他在哪里?”甄家三口是秦怀章一生的痛,秦怀章昏迷之前传位的时候还叮嘱周子舒,若有可能,一定要寻回他们…… “师兄,这个甄衍是我二师兄吗?”秦九霄好奇地问。 “是,就是你二师兄。” 温客行心中一暖,轻轻一笑。“我竟把这事给忘了。过段时间再说吧,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 “你呀……”周子舒无奈道。这老温,怎么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呢。 “甄家弟弟在哪里?我要把他带回来见师父。” 温客行伸了伸懒腰。“小阿絮,别急呀,等师父好了一起带他回来。” “可是……” “这是甄衍的愿望。”温客行笑道。 “听老温的吧,若师父不去,怕他不肯跟你回来。”而且就凭你现在的功夫,可没法从鬼谷把人带回来。周子舒心中默默补充。 「周子舒」只得点头答应。 秦怀章身体衰弱,又昏迷了多日,已经无法用进去药了。温客行挖空心思为他用药材熏蒸,辅以金针刺激穴位。在秦怀章房里连住了半个月后,终于把他从勾魂使手里抢下来了,温客行和周子舒也是累极,抢了「周子舒」的房间大睡了三天三夜。 看着他们眼下的乌青,毕长风心疼得很,偏他们又吃不得热食,连给他们进补都不行!只能抹着眼泪多铺几床被褥,让他们睡得舒服些。 第5章 相认  第三日,秦怀章睁开了眼。 服侍在床前的「周子舒」喜极而泣。“师父,您终于醒了。” “子……舒。”秦怀章艰难地开口。 「周子舒」赶紧端来水小心地喂入秦怀章的口中。 “是谁救了我?”歇了一会,秦怀章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执着地问这个问题。他对自己的情况心里有数,能有这通天本事把自己救回来…… “你们是找到如玉妙妙了吗?” 「周子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秦怀章。虽有些遗憾不是甄如玉和谷妙妙,但秦怀章还是苍白一笑。 “他们说得不错,白衣剑的确是叶前辈所赠,叶前辈练的也是六合心法。看来真是上天垂怜,让未来的你请来神医救了我。” “爹,不是神医,是嫂子,师兄他娶了个男嫂子!”秦九霄抢功似的赶紧告知秦怀章。 “九霄!”「周子舒」尴尬不已。 “没想到我们小周圣人长大后竟如此离经叛道,娶了个男媳妇。”秦怀章到底见多识广,也不在乎那么多礼法规矩,愣了一阵就开始戏弄徒弟。 “师父……”「周子舒」臊得脸都红了。 “一醒了就调侃子舒,庄主你还真是没正形!”毕婶可看不过去了,赶紧替「周子舒」解围。毕长风只是笑笑,也不责怪老妻对秦怀章无礼。 “毕嫂,我就说着玩玩。” “别玩了,先吃点粥。”毕嫂舀出一碗热腾腾的粥递给「周子舒」,「周子舒」一点点地喂给秦怀章。 吃过粥,秦怀章又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提出要见未来的大徒弟和徒弟媳妇。 听说秦怀章醒了,二人也睡意全无,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进了屋。 一看见温客行,秦怀章便瞪大了眼睛,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甄如玉向他走来。定神一看,不是,不是甄如玉,可是,能跟如玉这么像的,只有…… 秦怀章挣扎着伸出手,周子舒赶紧上前,激动地要握住他的手,却不想秦怀章躲开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客行。 温客行一愣,心绪复杂难安。 “你是……衍儿吗?” 温客行浑身一震,没想到师父竟这么快认出他来。 「周子舒」赶紧道:“师父,他不是……” 却不曾想温客行恭敬下跪,磕了个头道:“弟子温客行,拜见恩师。” “温……客行。”咀嚼了一番,秦怀章笑道:“是啊,如玉原本就姓温。子舒,你把衍儿找回来了。” 周子舒眼含热泪道:“是的,师父,我把二师弟找回来了。” 难以置信地看了周子舒良久,「周子舒」眼睛都快要冒火了。要不是周子舒误导,他早就该想到温客行就是甄衍了! “衍儿,快起来,让师父好好看看……”秦怀章哽咽道。 从善如流地坐到秦怀章身边,温客行也是万分激动,终于又见到师父了,终于可以听听师父的教诲了。 “衍儿长大了,跟如玉真像……对了,你爹娘呢?” 周子舒的笑容凝固了,温客行抿了抿嘴道:“我爹娘,已经不在了。” 秦怀章身体颤了颤,愤恨道:“谁干的?!” 当年那小村庄被夷为平地时,秦怀章就清楚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但一日见不到尸体,他一日就抱着希望,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他们早早逃走了。妙妙那么机灵,或许会预知危险,提前带着如玉和衍儿逃走…… 今日得知他们的死讯,秦怀章才放下这个奢望,只希望为他们报仇雪恨。 温客行小声道:“赵敬和鬼谷。” “赵敬?”秦怀章声音锐利,难以置信道:“他勾结鬼谷?那当年害容弟的也是他,对吗?” “是的,是他。”周子舒道。 “衍儿,那你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秦怀章大力握住温客行的手,迫不及待要知道一切。 “师父,我没能逃出来,老鬼主没得到钥匙,就把我掳到鬼谷去了。如今,甄衍还在鬼谷。” “什么?!”强撑着身体要起来,却一下子跌了回去。“你被掳到了鬼谷?!” “师父,您冷静,我还活着,会一直活着的。而且,再过五年,我就会宰了那老贼,成为新的鬼主。” “我不要你当鬼主……你们,你们不是练成六合神功,天下无敌了吗?快,快去鬼谷,把衍儿给我带回来!” 周子舒道:“师父,我们马上就去。” 温客行却道:“不,师父,我们现在不去。” “老温?”周子舒也愣了,他跟自己多大仇多大怨呐,连自己都不想救? 温客行扯了扯嘴角,道:“师父,就算过去了七十多年,但我至今还记得您当年手持白衣剑,如仙人下凡一般救下我们;还记得您是如何为爹娘易容,如何收我为徒。初入鬼谷那几年,我固执地认为这只是甄衍所做的一场噩梦,只要我撑下去,就能等到师父带着白衣剑再来救我的那一天。我一直坚信,只要师父知道我在鬼谷,就一定会来救我。只是,我不知道,您竟走得那么早,这也是我的毕生遗憾……师父,如今您活了,也知道我在鬼谷了,能不能,请您好好养病,然后再救甄衍一回?” 秦怀章仰起头,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将眼泪逼回去,哑着嗓子道:“这是你的愿望吗?” “是,这是我的愿望。”温客行正色道:“如今的甄衍一门心思只想报仇,若师父不去,甄衍不会离开鬼谷。” “好,好!”擦干眼泪,秦怀章重重点头。“我一定救你出来!我一定,替如玉妙妙报仇!” 第6章 宽宥  周子舒低下头去,掩住眼中的心疼。若是八岁的甄衍,或许会做师父来救他的美梦。但这个年岁的温客行,早就不会做梦了,他只想报仇,只想与浊世共焚,压根不想承认自己是甄衍。老温要弥补的哪是自己的遗憾,分明是师父的! 还记得,自己告诉老温弄丢了他们让师父抱憾终身,老温没说话,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他们的师父已经回不来了,所以老温希望这个师父能再无遗憾。对他好的,他永远都会性命相报,哪怕让自己多受些罪……这傻子,都快傻到家了! 但周子舒却只能帮他撒这个谎,为了老温,也为了师父。 当夜,周子舒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好好体贴了温客行一番,温客行受宠若惊,乐得找不到北。 第二日深夜,周子舒睡不着,拒绝了温客行陪他走走的提议,一个人在四季山庄溜达起来。 走到秦怀章门前,见里面还亮着灯,犹豫一下,敲响了房门。 “是子舒吗?”秦怀章像是在等他,直接扬声道。 轻轻推开门,秦怀章正倚坐在床头,周子舒担忧道:“师父,您身体还未恢复,该早些歇息才是。” 秦怀章笑笑。“我都睡了多少天了,睡得我骨头都软了,实在睡不着。而且,我也放心不下你呀。” “我?” 轻咳一声,周子舒赶紧上前为他拍背,秦怀章喝了口水道:“昨天白天,你一直欲言又止的,眼神也不对劲,想来是有话要说,却顾及着我刚醒不敢说。” 周子舒道:“还是瞒不过您的眼睛。” 秦怀章笑道:“就算是八十岁的大子舒,在我面前仍是个孩子,我哪能看不出来。有话赶紧说,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垂下眼眸,为秦怀章掖好被角,周子舒跪在床边。“师父,我要向您请罪。” 秦怀章眉头一跳,没有立刻让他起来,而是耐心倾听。 说到最后,周子舒流出眼泪。“是我无能,识人不明,害了九霄和各位叔伯兄弟,都是我没用……” 秦怀章脸色苍白,“往后啊,不能教你周小圣人了,该叫你周大傻子。傻孩子,过来。” “你呀,傻到家了。弄成这样不该怪我死得太早么。” 周子舒哽咽道:“又不是师父想死的……” “那是你想要四季山庄弄成那样吗?是你想弄死九霄和一众叔伯的吗?” 看着秦怀章慈爱宽宥的眼神,周子舒心里更加难受。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又不是神仙,为什么要这么苛求自己?你说你是逃兵,但你也为四季山庄续了命,后来更是重振四季山庄,这还不够吗?” “可是,可是九霄他们都回不来了。” “是,他们都回不来了,所以你愧疚自责。但是子舒,你就算愧疚到死,他们又能回来吗?既然不能,为何一定要折腾自己呢?”拍了拍他的头,秦怀章为周子舒擦掉眼泪。 “师父,子舒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少年郎,今日向您坦白,不是要您来安慰我的。您那怕打我几下骂我一顿也比这样让我舒服……” 秦怀章从善如流地敲了他一下,骂道:“周大蠢货。” 周子舒:…… “子舒,我问你,四季山庄对你来说是什么?” 周子舒道:“是家,是故土,是您托付给我的家业……” “果然是傻子。”秦怀章又敲了他一下。“四季山庄说到底就是一个庄子,一个大一点点房子。我把他留给你是想给你们留一个安身之所,让你们不至于四处漂泊。你熟读四书五经百家典籍,怎么就是没学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说四季山庄是我留下的,就算是天王老子赐下来的也不如你们重要。” “做你能做的,做不到的不要强求。若我是你,撑不下去的时候会带着九霄他们离开昆州,找一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等你再大些,等九霄他们都成材了,再杀回去重振四季山庄便是。昔年平王舍弃镐京,才有了东周的基业;玄宗出逃蜀中,肃宗才有机会平定安史之乱。你呀,就是把四季山庄看得太重,反倒舍本逐末了。往事不可追,十六岁的周子舒撑不起四季山庄不丢人。八十一岁的周子舒看不开那可就丢人了。” “师父!” “好了,周大傻子,为师已经知道了,你能放下一切,往后好好活着吗?” 周子舒点点头。 “既然为师活下来了,就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不过,那个小子舒,得好好调教一番了,可不能跟你一般死心眼!” 正准备沐浴更衣的「周子舒」突然抖了一下。 “既然你来了,咱爷俩今日就好好聊聊,来,你身体棒,应该不会过了病气,跟为师一起躺着聊。” 周子舒笑道:“我打地铺就是。” 秦怀章一挑眉,“怎么,嫌弃师父?” 周子舒道:“我哪敢?只是家有悍妻,怕葡萄架倒了砸断我的腿。” 秦怀章沉默片刻,“周子舒,你给我滚!” 第7章 鬼谷  有了救出甄衍的执念,秦怀章万分配合治疗,能从床上爬起来后叫嚣着启程,非要在路上养病不可。弄得「周子舒」手足无措,温客行则是哭笑不得。 “师父,您若在路上养病,必然会拖延行程,还不如先在四季山庄把病养好,怎们路上加紧脚程,不耽误的。”周子舒揉着额角道。 “是啊师父,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要对付的是三千恶鬼,您可不能掉以轻心。”「周子舒」一本正经道。 奈何秦怀章就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最后还是温客行舍出老脸又哭又求才劝住了他。 包括「周子舒」在内,四季山庄所有人都对温客行感激不尽,只有周子舒一看见温客行的眼泪就觉得身后那处火辣辣的疼。 轻咳一声,拉走了「周子舒」郑重叮嘱道:“往后你的甄衍要是哭,你万不可心软。” 「周子舒」眨着眼睛,好奇地问:“为什么?”师弟哭了,做师兄的定好好好哄呀…… “咳,你记住就行,他哭,肯定是别有用心的,别着了道。” 「周子舒」点点头,却一点都不赞同。虽然七年没见,但他还清楚地记着甄家弟弟是多么乖巧可爱。又跟八十多岁的温客行处了这么久,怎么看怎么是个温润君子,孝顺守礼,哪会别有用心! 几年后,等「周子舒」想明白这句话后,已经悔之晚矣……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过了两个月,温客行确认秦怀章已经彻底康复后,他再也坐不住了,交代了毕长风几句,就拉着「周子舒」赶往青崖山。 温客行和周子舒自然陪着,那可是三千恶鬼,绝不能让师父出事。 “师父,我们从小道上去,虽然难走些,却不会惊动太多恶鬼。到时候我和阿絮潜伏在暗处,你和小阿絮去救我。” 秦怀章从善如流,对「周子舒」道:“子舒,白衣剑给我用用。” 「周子舒」赶紧双手奉上。轻柔地用布巾擦拭了一番,秦怀章弹了弹剑尖,“老伙计,咱们去带衍儿回家!” 一句话,又险些让温客行落下泪来…… 凭着记忆,温客行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巧妙避开了一众恶鬼,慢慢接近了阎罗殿。 秦怀章赞叹道:“衍儿,你都离开鬼谷几十年了,还能把路记得这么清楚啊!” 温客行脚步顿了一下,放低了声音道:“有个故人葬在谷鬼,我和阿絮常来拜祭……” 秦怀章:……好像揭了徒弟的伤疤哦。 周子舒闪身与他并肩而行,拉住他的手。“阿湘现在还活着……” 温客行点点头。“我差不多就是这年收养阿湘的,不知道现在碰上这个小丫头了没?” 周子舒道:“若是碰上了,咱们就把阿湘带回去。若是没碰见,咱俩就多等几天。” “好。”温客行轻轻笑开。 虽然碰上了几个小鬼,但温客行出手如闪电,在他们未能发出示警时便送上了黄泉。 温客行守在门口,防止其他恶鬼听到动静闯进去,周子舒则继续藏在秦怀章和「周子舒」身后,免得他们遭了老鬼主的暗算。 很快,秦怀章就发现了小甄衍,却被气得目眦欲裂…… 十五岁的甄衍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白衣上有斑驳的血痕,一看就是用鞭子打过的。在他面前,是脸上涂着厚重红色油彩的老鬼主,正用手一下一下掴在他的脸上。哪怕嘴角破裂脸颊红肿,甄衍却一声不吭,任巴掌雨点似的落到自己脸上。 老鬼主好像很满意的样子,拿起鞭子挑着甄衍的下巴。“不愧是我看中的小鬼,能忍常人之不能忍。阿行,你既然想要那个小丫头,就得付出代价,我再打你二十鞭,让你好好知道该如何在鬼谷生存。” 想起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温客行」握紧拳头,口齿不清道:“是,多谢谷主教诲。” 七年隐忍蛰伏,「温客行」已经得了老鬼主的青眼,他本该继续低调谨慎。只是,那个身高才到他大腿的小女孩却拨动了他的心弦,让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狠狠一痛。他想保护这个小丫头,他想把这个小丫头养大。所以,他愿意付出些代价……不过是十几个巴掌和几十鞭子,他还扛得住! 老鬼,且再让你得意几年,终有一日我要把你扒皮拆骨,为我爹娘报仇。 一甩鞭梢刚要打,便有一道寒光闪过。老鬼主也是高手,立刻后退几步闪避过去。下一秒,秦怀章便跃到他和「温客行」中间,看死人一般看着他。 这把剑,这个背影,「温客行」到死都不会忘!七年前,在他第一次见到这把剑和这个背影时,他们一家逃过了一劫,把他从绝望中拉了出来;七年后,他竟能再次见到这天神一般的背影! 第8章 报仇  师父……张了张嘴,无声地呼唤着,这是在做梦吗?自己怎么还这么软弱做这样的美梦! 耳边又一阵风响,「温客行」立刻抬手出招,却没想到被人一把拉起,抬眼一看,一眼万年。 这么明媚耀眼的少年,他是见过的…… “周子舒?”虽然七年未见,「周子舒」脱离了孩童的样貌,但「温客行」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玩伴,自己的师兄,周子舒…… 咬牙切齿地看着「温客行」破裂肿起的脸颊,「周子舒」鼻头一酸,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师弟,别怕,我们带你回家……” 木然地被「周子舒」抱着,「温客行」脑中一片空白。 看到白衣剑,老鬼主自然认出了秦怀章。“原来是四季山庄的秦庄主,不知你闯入我鬼谷有何贵干。” 秦怀章寒眉倒竖,“老贼,你杀我兄弟,伤我徒弟,今日,秦怀章定要取你性命!” 看了看被「周子舒」抱住的「温客行」,老鬼主立刻了然。“原来阿行竟是秦庄主的高徒,我可真是眼拙了。不过秦怀章,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就凭你们两个也敢闯我鬼谷。既然甄如玉是你兄弟,那钥匙定然在你手里,识相点交出来,我留你们全尸!” “全尸?我可不会留你全尸!”秦怀章啐道。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能在三千恶鬼手下坚持到几时!”老鬼主并不笨,秦怀章成名多年,乃是一等一的高手,还带了帮手。见了师父,「温客行」怕是会倒戈,他以一敌三绝无胜算,便立刻示警,放恶鬼进来一同围攻。 秦怀章并不理会,那位温客行的本事他已然知晓,拦住外面的恶鬼不在话下,他要做的,就是收拾这老东西! 虽然放开了「温客行」,但「周子舒」还是紧紧拉住他的手,紧张地看向激斗的二人。 老鬼主招式毒辣以死相搏,但秦怀章怒气正盛剑气暴涨,你来我往上百回合,老鬼主惨叫一声,被秦怀章削去一臂。而后秦怀章乘胜追击,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任老鬼主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快步走到「温客行」面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脸,看着「温客行」落下眼泪,秦怀章一抬手,将白衣剑递到他手边。 “衍儿,这是你的仇,师父原不该插手。但师父没法坐视你继续受罪,拿着,杀了这狗贼,为如玉妙妙报仇!” 「温客行」摇摇头,哑着嗓子道:“劳烦您,暂时回避……” 愣了一下,秦怀章道:“好,我和子舒先出去,宰了他就去外面找我们。” “师父?”「周子舒」放心不下,想要留下来。 “子舒,这是衍儿的事情,我们不能再插手了。” 恋恋不舍地目送秦怀章和「周子舒」走出去,「温客行」擦干眼泪,再一转头,便是阴鸷凶狠的模样。 片刻后,传来老鬼主凄厉的惨叫,听得人汗毛倒竖。 看着手中的人皮,「温客行」却有些惶然,他这般心狠手辣与老贼有何区别,这样的他怎么敢玷污四季山庄的门墙? 无措地坐在地上,「温客行」默默流泪。师父,我不能跟您走了,我的仇人不止是这老贼,不止是鬼谷,还有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若收留我,四季山庄早晚变成众矢之的,我不能恩将仇报! 绝望中,「温客行」却再次被人搂进怀里。“你,你是谁?” 这人与「周子舒」有着相同的样貌,却不是刚才那个「周子舒」,他的年纪大些,也更成熟更平和。而且,他头上戴的……钥匙分明在自己头上,他戴的到底是什么?!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报仇没有错,不论用怎样的手段。但是,甄叔叔他们在天之灵,定然更想你能好好活着。为父母报仇是尽孝,好好活着也是尽孝,师弟,我们来带你回人间。” 「温客行」愣住了。 周子舒轻轻起身,提来几坛酒泼在人皮和尸体上,扔过蜡烛,瞬间起了火烧掉一切。“走吧。” “你,你不怕?” 周子舒轻笑。“比这死的惨的我也见过不少,你这点道行不算什么。”说着便半拖半抱地将「温客行」拉了出去。 一出门,「温客行」又愣了,门外不止有师父,有年幼一点的「周子舒」,还有一个满头白发的,大了一号的自己。 “我果然在做梦……”捂住脸,「温客行」悲戚道。 周子舒强忍笑意,伸出两指捻住他一小块软肉,轻轻一转。 “嘶……”挨鞭子都不喊痛的「温客行」立刻痛呼出声。 “怎么,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吗?” 温客行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阿絮,你看这小子的傻样……” 秦怀章无奈道:“子舒,你怎么又欺负衍儿,还有,衍儿,你笑的是你自己。”拍了拍温客行,秦怀章哭笑不得。 是哦,这小傻子也是我哦!温客行的笑容僵在脸上,也恨不得捂脸。 上前再次抱住甄衍,秦怀章轻声道:“衍儿,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都是我的过错。” “不,不是……”「温客行」赶紧道。“我……” “衍儿,师父都知道了,什么都别说,跟我回去,我带你回家。” “不,我要,我要报仇……我不……” “回去一样报仇,不光你,我也要替如玉妙妙讨个公道。衍儿,若你不站出来说明一切,若你不用甄衍的身份指证恶人,你爹娘就还是勾结魔头之人。即便你杀光仇人,又能改变什么呢?听师父的,为你爹娘正名,向所有逼迫过你们放弃过你们的人讨个公道。好人,必须要有好报!” 第9章 阿湘  「温客行」低下头。 他心动了。哪怕早就决定摒弃善念一心为父母报仇,可是面对秦怀章和「周子舒」,他还是不由得想软弱一次。他想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正大光明地为父母报仇,拷问那群恩将仇报的禽兽,为爹娘正名…… 可是,他心里也清楚,他若妥协,就不能再取那群宵小的性命。师父心慈,周子舒守礼,他们不愿自己伤及“无辜”。但那群人哪个无辜!他们为爹娘所救时好话说尽,什么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大恩,什么永世不负。但是利益攸关之时呢,有的闯入神医谷逼迫,有的坐视不理恨不得跟爹娘彻底撇清关系,除了师父,哪个帮过他们,哪个还记得甄如玉是救死扶伤的岐黄圣手!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呐!爹娘救死扶伤行善积德,最后却落到万人欺凌、无人收尸的地步。那群狗苟蝇营的伪君子却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身居高位,被人称作英雄大侠,苍天无道啊!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向老天讨个公道! 师父,对不起,我要用我的方法报仇。 温客行轻轻戳了戳周子舒,低声道:“阿絮,这小子又钻牛角尖了。” 周子舒拍掉他的手,将「温客行」拉到温客行跟前。“抬起头来,看看将来的自己。” 温客行歪头,不解地看着周子舒,「温客行」也是这般模样。 “别看我,看他。”周子舒无奈道。 两个温客行面面相觑。 “这小子怎么这副蠢样,这真是我?”温客行毫不客气地吐槽。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老温,你可真是缺德到家了,叶前辈不在,你想跟自己吵一架?” 温客行瘪瘪嘴。“我说的是实话,就是很蠢的样子……嘶……阿絮!” 周子舒面无表情地将脚从温客行的脚上拿开。“闭嘴,老蠢货!” 弯下腰,对「温客行」道:“你好好瞧瞧他呀。” 「温客行」这才别过头好好打量将来的自己。这一看,就愣在原地。 明明是同一张脸,而且未来的自己说话还特别欠揍。可是,可是他透过这张脸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爹爹,那么平和,那么文雅。 周子舒轻声道:“父之仇,弗以共戴天,你必须为父母讨一个公道。但是,身为人子,你更应该好好活下去,让你爹娘借你的眼好好看看这世界。待百年之后,你们得以相见,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好,哪怕他们撒手离去,你还是好好活了下来,让他们不必因为自己的早逝而对你抱有愧意。你要报仇,师父不会阻止,周子舒也不会阻止,我们只是不愿你永坠地狱。师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放过,我自己?”「温客行」如懵懂幼童,痴痴地重复这句话。 “是的,放过你自己,让你爹娘能含笑九泉。” 秦怀章蹲了下来。“衍儿,子舒说的对,你好好活着,就是对如玉妙妙最好的慰藉。师父不阻你报仇,师父会帮你。但是,你要跟师父回去,让我替如玉妙妙看着你长大,让我对他们有个交代,好不好?” 「温客行」低下头,泪如雨下。 他认输,不是向这无道的苍天,而是向真心对他好的人。 “师父,我跟您,回家……” “好,咱们回家!”秦怀章哈哈大笑,搂住「温客行」的腰想把他抱起来。却忘了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八岁的孩子,自己重病初愈,又经历一场恶战,自己站不稳不说,还连带着「温客行」一同摔了下去。 “师父!”两个周子舒赶紧去扶,温客行笑着笑着也挤出一滴眼泪。 简单向他介绍了温客行和周子舒,「温客行」虽然诧异,但还是相信了秦怀章道话。 温客行上前勾肩搭背。“小子,当年参与害了爹娘的恶鬼我都给绑来了,你可以现在宰了他们,也可以等将来练好本事再杀回来,你自己决定。” 「温客行」冷声道:“等我学好本事,他们怕早就被其他恶鬼宰了,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等等,你不会把罗姨也……”「温客行」突然尖声道。 “我怎么可能对罗姨下手,放心吧,我没动薄情司的姐妹。诶,小子,现在阿湘跟着你了没?” 「温客行」疑惑道:“阿湘?不认识。” 温客行像只丢了骨头的狗狗,垂头丧气。“阿絮,他还没捡到阿湘……” 周子舒道:“我陪你在这里等着。” 温客行继续垂头丧气。“老东西已经死了,不会再抓孩子练邪功了,我怕是见不到阿湘了……” “这样不是更好嘛,阿湘一定还跟在她爹娘身边,她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阿絮,你不知道,老鬼抓来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阿湘流落在外,还不知道要吃什么苦。” 周子舒想了想,道:“既然被捉来鬼谷,想必阿湘离白鹿镇也不会太远,我们留在这里慢慢找,直到找到阿湘为止。” “阿絮,你真好……”温客行一个熊抱,大庭广众地抱住了周子舒。 「周子舒」脸气得通红,「温客行」歪头看了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10章 出谷  “师弟,走,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周子舒」抓着「温客行」,迫不及待想要离未来的自己远些。 “等一等,我要先去找罗姨。”「温客行」认真道。 就在温客行和周子舒向秦怀章解释阿湘的事情的时候,「温客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走了过来。 “师父,我想把这个小丫头也带回四季山庄,可以吗?” 周子舒眼前一亮,温客行大步上前将小女孩抢了过来,怒瞪「温客行」。“你不是说不认识阿湘吗?!” 「温客行」板着脸道:“我确实不认识什么阿湘。” 看了一眼又喜又怒的温客行,「温客行」恍然大悟。“这个小丫头就是阿湘?” 周子舒笑了。“原来如此,老温,此刻你还没给阿湘取名字呢。” 秦怀章看到这小丫头也是眼前一亮。“衍儿,这就是你收养的妹妹?” 小阿湘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两个温客行,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不过,她天生敏锐,知道这两个好看的哥哥都不会伤害自己,便伸出小手抱紧温客行的脖子。 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中,温客行差点喜极而泣。“阿湘,哥又找到你了……” 小阿湘被他蹭得咯咯直笑,听着这银铃般的笑声,周子舒也是百感交集。 “衍儿,这孩子是叫温湘还是叫甄湘啊?” 温客行道:“她叫顾湘。” 秦怀章道嘴角垂了下来。“客行悲故乡,你这名字取得……”有点不吉利啊…… 温客行的笑容也消失了,无措地望向周子舒。“阿絮,真是因为我给取的这个名字,阿湘才……” 周子舒道:“别瞎想,是客行背顾湘,让你背着阿湘上花轿的意思。” 温客行这才高兴起来。“好,还是叫顾湘。” 「温客行」不满道:“这小丫头是我捡的,凭什么你给取名字?” 温客行一挑眉,“那你想给她取什么名字?” 「温客行」瞪了他半天,不甘心道:“顾湘!” “我就知道。”温客行鄙视道。 「温客行」:这人真讨厌,真想掐死他! 周子舒抬头望天,突然有个想法,若是把叶前辈也请到四季山庄,那四季山庄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 来的时候急匆匆的,回去的时候倒是像郊游一般。 周子舒没忘,当年温客行逛街那熊孩子一般的德行,出鬼谷不到一年就被迫跟自己常住雪山,少有空闲下山,自然也没能好好再逛一次街。这个小「温客行」也是一样,甄如玉夫妇忙着治病救人,怕是没带他好好玩过。后来遭逢剧变,他更是被掳进鬼谷,遭了七八年的罪。一想到这里,周子舒就想带他好好逛逛,把好东西都买给他。 秦怀章爱玩,如今救回徒弟了却遗憾,自然又是玩性大发,比温客行还像熊孩子,哪里热闹往哪里钻。一会看人耍把式,一会跑到算命摊子上,乐呵呵被人骗去好几个铜板。见此,周子舒突然想起景北渊荒唐时也在晋州摆过算命摊,乌溪也陪着他胡闹,从他摆摊等到他收摊,哪怕寒冬腊月也风雨无阻。一眨眼,都多少年了…… “衍儿,子舒,小阿湘,看看我给你们买什么了!” 「周子舒」扭头一看,嘴角疯狂地抽搐。秦怀章竟然把小贩的糖葫芦包了圆,全扛回来了。 拿出一个先给阿湘,下一个递给「温客行」。没想到「温客行」却后退几步,死活不接。 “怎么了衍儿,哎呀,你现在也不算大,吃糖葫芦不丢人。”一边说,一边要把糖葫芦往他手里塞。 周子舒赶紧上前抢着接过。“师父,他不爱吃这个。” “不爱吃?不对呀,衍儿以前爱吃的呀,我不可能记错。”秦怀章疑惑道。“阿行,你说是吧……” 为了区分两个温客行,秦怀章便给大的叫阿行,小的仍叫衍儿。 温客行犹豫道:“我,后来不爱吃了。” “啊?”秦怀章疑惑地看向周子舒,只见他疯狂地朝自己使眼色。 这回他可察觉出不对了,走到周子舒身边,周子舒轻声道:“赵敬曾经用糖葫芦骗了老温,才发现了圣手夫妇的踪迹。现在小衍儿虽然没想起来,但本能的会抗拒。” 秦怀章磨了磨牙,气得要把糖葫芦扔掉顺便踩上几脚。周子舒制止了他,一路将糖葫芦分给街上的孩子们,倒也收获了不少欢乐。 生怕自己不小心再戳了两个温客行的伤疤,秦怀章不敢再买东西了。见他谨慎过头,温客行反倒不好意思,买了一路的甜瓜糕点来孝敬师父。一边买,一边洋洋得意地对「温客行」道:“学着点,好好孝顺师父,别傻不拉几跟个废物似的。” 「温客行」鼓着脸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谄媚!” “嘿,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说谁呢?” “说你这个一大把年纪还不要脸装嫩的老怪物。”小「温客行」反唇相讥。 “皮痒了你?!” “总比你嘴贱不要脸强!” 眼看他们在大街上吵了起来,秦怀章乐得看戏。「周子舒」赶紧抬脚要去劝,却被周子舒伸手拦住。 “算了,老温难得能棋逢对手,让他们吵个够吧。” 「周子舒」:“……这样也行?” 秦怀章托着下巴笑道:“哎呀呀,两个衍儿都好有朝气呀。” 「周子舒」:师父,您醒醒,自己跟自己吵起来,很骄傲吗? 第11章 吃醋  在外面疯够了,秦怀章才带着失而复得的徒弟回到四季山庄。 将「温客行」介绍给一种叔伯兄弟后,秦怀章让他住在「周子舒」的房间里。 原本「周子舒」死活不愿意,他还是不愿承认自己成了断袖,还断了自己的师弟。为保“清白”,他不能跟「温客行」走得太近。但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败在了「温客行」受伤的眼神下,捏着鼻子遵从师命。 晚间,「温客行」洗漱完,「周子舒」帮他铺好被褥。看了他良久,「温客行」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周子舒,你是不是讨厌我?” “怎么会,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那你为什么不想跟我住在一起?” 「周子舒」一时语塞,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他自己怕会把他拐走。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叫我师兄?” 「温客行」道:“那个温客行也不叫另一个周子舒做师兄。” “可是,你给那个周絮喊师兄呀。” 沉默片刻,「温客行」道:“不一样,他不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但你是。四季山庄其他人都叫你师兄,我不想跟他们一样。” 「周子舒」无言以对。 「温客行」又道:“你如果不希望我叫你周子舒,那我也叫你阿絮行吗?反正我不会叫你师兄。” 「周子舒」:“……你还是叫我周子舒吧。” 「温客行」却一歪头。“可我觉得阿絮更好听。” 「周子舒」:“……你随便吧。”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絮了。” 「周子舒」:“……好。” 本来想坚定拒绝的,但是看他眼泪汪汪的表情只觉得怪可怜的,反正自己是师兄,就让他一回吧。 只是,听到这个称呼温客行不乐意了,直接堵到他们房里质问道:“你凭什么给他喊阿絮?” 「温客行」眼皮也不抬,冷声道:“你能喊我为什么不能喊,我喊的又不是那个周絮。” 温客行道:“你懂什么,我和阿絮重逢的时候他自称周絮,我才这么喊他。你的周子舒没用过这个化名,你不能这么叫他!” “那我叫他什么?” 温客行想了想,道:“你可以叫他阿舒。” 「温客行」道:“你干脆给那个周絮叫大爷好了。” “嘿,你大爷的!”温客行火冒三丈。 “我没大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温客行」不屑道。 温客行气得直跳脚,撸起袖子就想动手。 “温客行!” “唉,在呢。” “给老子滚过来。”周子舒在院中大喊。 “来了。”温客行不再理会小「温客行」,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温客行」木着脸,本来以为能刺激他动手的,结果那个周絮一喊,这人就怂了,真没意思。 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武功到底多高…… 温客行一出去,就瞧见周子舒身边放着木板绳子,他站在两棵树中间来回比划,不知道要干什么。 “阿絮,你要干嘛?” 周子舒道:“你不是说当年在神医谷的时候有一架秋千,你最喜欢坐在上面。” 温客行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心里跟浸了蜜似的。 “我想给衍儿也做一架。” 嘴角立刻耷拉下来,温客行一蹦三尺高。“周子舒,你竟然要给他做秋千!不行不行不行,不能给他做,要做也是给我做!” 周子舒“噗嗤”一笑。“傻子,他不是你啊?” “我不管,就是不许给他。” “你吃自己的醋上瘾了是吧……” “哼,反正就是不行。小阿絮对他好就够了,你要对我好……” 周子舒板着脸道:“我对你难道不好?” 温客行赶紧讨好道:“阿絮当然对我好,不过,不过……” 周子舒又道:“你给那个小周子舒做好吃的我都没说什么,怎么我帮衍儿做秋千你就这么大反应?” 温客行道:“我是怕他烧了厨房。他要不是你,我才不帮他……” 周子舒笑道:“我给他做秋千,也是因为他是你啊。” 温客行一愣,随机傻笑起来。“阿絮,这种粗活我来,你歇着就好。”二话不说抢来工具,将周子舒按在椅子上,埋头苦干起来。 这一干,就干了一天,收工时已经是日薄西山,四季山庄的弟子们都吃晚饭去了。 “来,阿絮,坐上来试试行不行?”用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温客行献宝似的招呼周子舒来坐秋千。 周子舒笑笑,从怀里掏出手帕,细心地为他擦干剩下的汗珠。“你试试就行了。” “来嘛来嘛。”温客行牵着周子舒坐上秋千,自己在他后面轻轻推了起来。“阿絮,你是不是从来没坐过?” 周子舒细细一想,还真是这样。自己打小就沉迷练功读书,对这些玩意并不感兴趣,当年还是甄衍的他拜入师门是自己玩的最疯的时候,难怪师父老是调侃自己是小周圣人、万分无趣。 第12章 宠溺  坐在秋千上,任温客行推着他轻轻晃,周子舒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迟到了几十年的童乐。 “阿絮,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用醉生梦死?”温客行轻声问道。 周子舒睁开眼,叹了口气。“他才离开鬼谷多久啊,我想让他适应了四季山庄的生活后再给他用。他还这么小,我担心他接受不了。” 温客行嗤笑道:“阿絮,他今年都十五了,再说,从鬼谷呆了这么些年,他的心性早就没那么脆弱了。” 周子舒道:“你当时想起来的时候不也是疯了一阵。” 温客行强词夺理道:“那是因为你不在,你要是在,我肯定不会发疯。” 周子舒无奈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明天,明天就给他用醉生梦死。” 沉默片刻,周子舒又道:“老温,我知道不管是你还是小衍儿,都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甄衍了。可是,我还是希望他不要背负那么多,我想疼疼他。” 停住秋千,温客行与周子舒并肩坐在一起。 “我当年答应过,等你到了四季山庄,就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给你,但是等你跟我一起回去的时候,早就过了吃喝玩闹的年纪了。现在想想,除了一锅,我没给过你什么。小衍儿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是却是离当年那个小甄衍最近的年岁,我想把欠你的都给他。” “还说我傻,阿絮才是大傻子。”温客行拉过周子舒的手放在自己心窝。“你已经给我了这世界上最好的……” 周子舒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温客行越看越喜欢,低头噙住了那两片红唇,忘情地与周子舒亲吻起来。 刚吃过晚饭,「周子舒」就听秦九霄说秋千做好了,便兴冲冲地拉着「温客行」和阿湘来坐秋千,恰巧目睹这羞人的一幕。 「周子舒」气得发抖,「温客行」浑身僵硬,哆嗦着嘴唇不知道该做何表示,只能讶异地看着自己身边这位。 现在想捂「温客行」的眼睛也来不及了,「周子舒」只能拂袖而去,欲盖弥彰。 周子舒一把推开温客行,气道:“老温,你故意的!” 温客行嘿嘿一笑,“阿絮这么好,得提前下手才行啊。” “他俩年纪还小!” “一个十五,一个十六,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阿絮,我要是跟你一起在四季山庄长大,早就把你拿下了。” 周子舒气得伸手掐他。“混说什么,谁拿下谁!” “好好好,是你把我拿下。”温客行腆着笑脸赔不是。 第二日,周子舒果然给「温客行」用了醉生梦死,不知道几天才能生效,周子舒只能叮嘱「周子舒」日日守在他身边,避免发生意外。 用药后的第七天,就听见「温客行」房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秦怀章等人赶紧奔了过去。 之间「温客行」倒在「周子舒」怀里,嘴角溢出鲜血,「周子舒」一脸担忧,一边轻声哄着,一边用袖口为他擦去血迹。 温客行上前把了把脉,“没事,睡一觉保证活蹦乱跳的。” 「温客行」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恨声道:“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使劲把袖子扯了出来。“用解药想起来对身体没有什么危害,若我直接告诉你,你一定会头疼欲裂,阿絮又会心疼。如今想起来也不晚,反正赵敬不会有好下场。” 「温客行」磨着牙道:“你教我武功,我要把赵敬和五湖盟的人都杀了!” “衍儿,”「周子舒」劝道:“不要牵连无辜。” “无辜?他们无辜?我爹娘不无辜?周子舒,要做圣人你去做,我宁愿……” 话没说完,就被温客行点了哑穴。 「温客行」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要是阿絮不在这儿,我直接打晕你!阿絮说的你好好听,他是为你好。我大仇得报,也没杀那么多人!” 周子舒上前道:“衍儿,高崇等人确实见死不救,但是镜湖派的张大侠不是如此,他当年是被打断了腿才没能站出来。因为容炫前辈和你爹娘,他和陆太冲早就和高崇等人断交了。他的幺子张成岭是我的徒弟,老温也十分喜爱。老温当年为了报仇连累了镜湖派,便一直心怀愧疚。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报仇而让自己变得跟他们一样。” 「温客行」闭着眼睛不愿搭理他,周子舒无奈道:“你先好好休息,想一想圣手若在,会希望你如何报仇。” 「温客行」嘴角轻轻一动,还是固执地不愿睁眼。 秦怀章拍了拍他的肩膀,“子舒,你好好照顾衍儿,让他好好睡一觉。” 待秦怀章等人依次出去后,「周子舒」让「温客行」再度躺下,为他掖好被子后,将手伸进他的被窝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两行清泪顺着「温客行」的脸颊流下,「周子舒」没法去拿手帕,就再次用袖口为他擦干眼泪。 「温客行」向来坚强,自从进了鬼谷哪怕挨打手上也不曾掉过泪,但是今天,却在「周子舒」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第二日,穴道解开,「温客行」穿好衣服就去砸温客行的门,见了人二话不说上手就打。 温客行冷笑一声,趁势与他过起招来。 「周子舒」忧心忡忡,想上前劝解,却被周子舒拦住。 “不要紧,衍儿的功夫都是通过对战学来的,跟老温打一场定会让他收获良多。老温心里有数,不会下狠手的。”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下狠手?!”看着「温客行」被一脚踹飞,「周子舒」瞠目结舌道。 周子舒脸上挂不住了,怒吼道:“温客行!” “在呢阿絮。” “要死了你,下这么重的手!”周子舒气得想上前掐他。 温客行一边躲一边道:“阿絮,你听我说,就是看着严重点,在鬼谷,我哪回伤得不必这严重啊。” “你!” 第13章 定计  「温客行」终归是甄如玉的儿子,性本良善,愤恨过后还是听了秦怀章和「周子舒」的话,只求为甄如玉讨回公道,不会连累无辜。 看着懂事的徒弟,秦怀章心里却一阵阵的疼。如果不是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如玉和妙妙也不会惨死,衍儿也不会吃这么多年的苦,他这个做师父的却还得劝着他大度,真是没脸见他了! 温客行笑道:“师父,您又不是让我放弃报仇,牵连无辜我会更难受,您是为了我好。” 周子舒也劝道:“是啊师父,就算把五湖盟的人都杀光了,衍儿也不会快乐让他无愧无悔地活着才是对他真心的疼爱。” 秦怀章笑笑,比哭得还难看。 “好了师父,事情查的差不多了,我们该让赵敬付出代价了!” 一提到赵敬,秦怀章来了精神。“衍儿如今的功夫单挑赵敬已经是小菜一碟,不如,我们立刻行动,在那个什么毒蝎建立之前。” 叫来「温客行」和「周子舒」,师徒三人商议了一番,定下来计策。 这日风光正好,镜湖山庄喜气洋洋。掌门幺子张成岭今日抓周,虽然没有广邀英雄好友,但镜湖派还是闭门办了个小满月宴。 刚准备好抓周的物品,门下弟子就拿着一个拜帖前来通传。 张玉森看也不看。“是岳阳派还是大孤山派的?不见,都不见!” 小厮唯唯诺诺道:“都不是,是四季山庄的庄主。” 张玉森陡然站起。“秦庄主,秦大哥?” “是,来人确实姓秦。” “快,快请!不,我亲自去迎。” 迅速整理了衣衫,张玉森带着两个儿子迎出门外。 “秦大哥!”张玉森激动道。自从容炫出了事,不止他和五湖盟其他人断了联系,秦怀章也早就不搭理他们了,如今他亲自前来,可是天大的面子。 秦怀章笑笑。“我听说你小儿子今日满周岁,特来讨一杯水酒喝。” 张玉森也笑道:“那可是我镜湖山庄蓬荜生辉了。秦大哥,这是我大儿子成峰,二儿子成峦。你们两个见过秦伯伯。” 张成峰和张成峦用糯糯的童音叫了声伯伯,秦怀章摸了摸他吗的脑袋,掏出两个荷包当作见面礼。 “这几位是?” 秦怀章一招手。“这是我的徒弟,周子舒,温客行。” 「周子舒」和「温客行」也跟张玉森见礼,张玉森原本笑着,但一看「温客行」的样貌便愣在原地,惊诧道:“他,他是不是衍……” 秦怀章赶紧摆摆手,示意张玉森不要在继续说下去。 张玉森心中一突,赶紧引他们入门。 挥退下人,张玉森急切道:“秦大哥,这是衍儿对不对?” “是啊,他就是衍儿。” 张玉森开心地将「温客行」拉到身边,急切道:“衍儿,你爹娘还好吗?他们现在在哪里,在四季山庄吗?” 「温客行」不吱声。秦怀章道:“如玉和妙妙早就遇害了。” 如晴天霹雳一般,张玉森愣在原地。“遇害?秦大哥,你说清楚,是谁害了他们?” “玉森,在我告诉你之前,能不能请你先告诉我,当年青崖山一役是,你为什么既没站出来替容弟说话,有没有参与青崖山围剿?” 张玉森颓然坐下,沮丧道:“秦大哥,说了你可能不信,当年我也想站出来替容大哥说话,可是,可是师父把我的腿打断了关在房里,等我好了,不光容大哥没了,连如玉妙妙都被逐出神医谷,下落不明。得知高崇他们参与青崖山围剿后,我又气又恨,这些年早就不跟他们联系了。” 定睛看了他许久,秦怀章道:“我信你。”他所言与周子舒告知的一模一样,由不得秦怀章不信。 张玉森讶然道:“你,你真信我?” 秦怀章道:“我若不信,便不会让你知道衍儿在我这里。” 张玉森眼眶发红,哽咽道:“秦大哥,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害了容大哥了?是高崇吗?” 秦怀章摇摇头。“高崇虽然见死不救还参与青崖山围剿,但害容弟和如玉的不是他。是赵敬在高崇剑上下毒,也是他逼问钥匙不成勾结鬼谷害死如玉妙妙。” “赵敬?怎么可能!”张玉森难以置信。“他一向胆小怕事,怎么敢?秦大哥,你可有证据?” 秦怀章森然道:“衍儿就是证人。” “衍儿,是这样吗?”张玉森颤抖地问道。 勾唇一笑,「温客行」讽刺道:“我说了,你信吗?” 张玉森道:“只要你说,我便信。” “好,镜湖大侠你听好了,是赵敬那狗贼联合鬼谷杀我爹娘!”「温客行」一字一顿,满怀恨意道。 深吸一口气,张玉森握紧了拳头。“我去找他算账!” “玉森,回来!”秦怀章喝道:“你这么去他会承认吗?” “可是秦大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狗贼逍遥法外啊!” 秦怀章道:“你觉得我就会看着他逍遥法外吗?” 张玉森一愣,旋即一喜。“秦大哥,你有证据?” 秦怀章道:“我之前也不曾怀疑他,并未调查。但我知道了,就会把他查得清清楚楚。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他一手策划了这件事,只是玉森,我若揭穿他,你们五湖盟必将名誉扫地……” 张玉森转身郑重道:“名声皆是身外之物,更合作人在做天在看,我们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世吗?更何况容大哥和甄大哥死得如此凄惨,难道我就为了五湖盟的声誉让亡者继续背负不白之冤吗?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好,我没看错你!我这就告诉你,赵敬背着你们都做了多少穷凶极恶之事!” 第14章 决定  一边听,张玉森额头上的青筋一边跳,险些被气晕过去。“这,这都是他干的?” “我骗你作甚?” “我们真是瞎了眼,才跟这豺狼心蛇蝎性的狗贼结拜!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张玉森气得直接将掌下的桌子拍了个四分五裂。“这已经不是我们五湖盟的败类,而是整个江湖的败类了,我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用他的狗头祭奠容大哥甄大哥的在天之灵!” “急不得,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对了,你的小儿子跟我缘分颇深,抱出来让我看看。” 张玉森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邀请他们一同参加张成岭的抓周礼。 毯子上摆了宝剑、算盘、四书五经、笔墨纸砚等东西,乳母将张成岭放在中间,小声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去抓东西。 秦怀章笑笑,取下一块玉佩也放了上去。 张成岭趴在地上半晌不动,像是没搞清楚状况,张玉森也小声喊他,张成岭听到父亲的声音,抬头看了看,然后往主位爬了过去。 一爬就爬出圈外,张玉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张成岭的小胳膊小腿不是太给力,爬了好久爬到秦怀章脚边,然后拐了个弯,继续往前爬。 爬到「温客行」和「周子舒」身边停了下来,抬头看看,伸出小手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裤腿,兴奋地啊啊大叫。 秦怀章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缘分,果然是缘分不浅啊。子舒,衍儿,你们跟成岭可真是有缘啊!” 「周子舒」尴尬一笑,他年纪还小,不打算这么早就收徒弟。而且张玉森和秦怀章平辈,他要是收了张成岭,怎么看怎么乱套。 秦怀章看出了「周子舒」的纠结,也不强迫他,等张成岭大了以后再说吧。而且江湖中人,顾忌没有那么多,辈分不算什么。 与张玉森敲定了细节,秦怀章便带着徒弟回到了四季山庄。张玉森则悄悄去了丹阳派,与陆太冲商议良久。 一个月后是高崇四十岁生辰,照例给镜湖派和丹阳派送来请帖,这回张玉森收下了,也郑重表态要去为高崇贺寿。 见张玉森和陆太冲前来,高崇欢天喜地,与他们痛饮一番。张玉森举起酒杯向高崇谢罪。 “大哥,对不起,这么些年我一直误会你是害死容大哥的凶手,对你不理不睬,着实抱歉。” 提到容炫,高崇也是脸色黯然。“老四,不怪你,就算容大哥不是我害的,但当初青崖山围剿,我却参与了,我对不住容大哥。” 陆太冲道:“大哥,我们都对不起容大哥。当年盗秘籍之事咱们都参与了,却让容大哥一个人顶了罪。甄大哥为容大哥说情,我们也袖手旁观,害得甄大哥也出了事。这么些年,我的良心一直不安……” 高崇长叹一声:“是啊,也不知道如玉他们现在如何了?只愿他们一家平安,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张玉森惨笑道:“大哥,不可能了,他们都死了。” “你说什么?!”高崇惊得摔了酒杯。“老四,你说什么?你有他们的消息?” 张玉森道:“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咱们五湖盟有人勾结鬼谷,为了钥匙害死了他们。” “咱们?”高崇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陆太冲道:“不可能?大哥,若非咱们五湖盟的人,谁能在你的剑上下毒?!是秦大哥?还是容夫人?难不成你怀疑如玉和妙妙?!” 高崇无言以对。半晌,他哑着嗓子道:“是老二还是老五?” 张玉森啐了一声,恶狠狠道:“是赵敬这狗贼!大哥,他不光害了容大哥和如玉妙妙,他还害死了赵老掌门和赵少侠,还有他的发妻,和霓光宫一众无辜之人!” “你说什么?老二?他能做出这么多坏事?” “大哥,证据我有,但我现在不能给你。兄弟此次来就要你一句话,你是要顾全五湖盟的声誉暗中处置赵敬,还是还死者一个公道,让当年的事情大白于天下?” 高崇一下子来了十岁,有气无力道:“你们已经决定了,不是吗?” 张玉森道:“不错,大哥,我和三哥不能昧着良心让脏水继续泼在容大哥和甄大哥身上。容大哥盗秘籍有错,但甄大哥没错,他救人无数,好人没好报,被挑断手脚筋逐出神医谷,还在无人知道的时候惨死。大哥,我若继续沉默,早晚遭天谴!”说到这里,张玉森流下男儿泪。 “我现在一闭眼就能看到容大哥和甄大哥,我叫他们,他们不理我。大哥,我现在只希望九泉之下能再叫他们一声哥哥,无论他们宽宥与否,我只求一个无愧于心!” “大哥。”陆太冲长揖在地。“这也是我的想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做了错事就该承担后果,哪怕是为子孙积阴德,我也要把武库和琉璃甲的事情告知天下。而且赵敬对武库志在必得,他既然害死了这么多人,能放过我们吗?!” 高崇用手捂着脸。“我知道了,你们让我好好想想……” 第15章 坦白  生辰当日,五湖盟五位掌门齐聚,连四季山庄庄主秦怀章也携徒弟前来道贺,也算是非常隆重了。 高崇对秦怀章的到来也是十分惊喜,亲自迎到贵宾席,笑道:“秦大哥,许久不见,不知近日如何,身体可安好?” 秦怀章也笑笑。“前段日子生了场大病,险些见了阎王爷,如今已经大好了。” “秦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如今身体康健,可要继续造福武林。” 秦怀章道:“造福武林倒是不敢当,只是病好了之后去了趟鬼谷,把老鬼主给宰了。” 这话一出,鸦雀无声。 高崇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秦大哥,你说,你宰了谁?” 秦怀章随意道:“青崖山鬼谷的老鬼主。” 高崇回头看看张玉森和陆太冲,见他们并无诧异之色,顿时明白他们的消息来自何处。看来武库的秘密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想到这里,高崇竟然轻松了不少。这个秘密对他来说是包袱,是罪孽,如今能摘掉也算是上天开恩了。“ 酒过三巡,高崇叫停歌舞,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多谢众位英雄豪杰为高某贱诞来回奔波,高某感激不尽,敬众位英雄一杯!” 在场的齐齐举杯。 “今日,高某还有一事要向诸位坦白,向武林谢罪!” 本还笑着举杯的赵敬和沈慎愣住了,沈慎惊异道:“大哥,你说什么?” 赵敬虽未出生,但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高崇道:“当年,我们与容炫容大哥相交,容大哥提议建武库我们也都同意了,也各自出了一份力……” 此言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当年参与盗秘籍的不止容大哥一人,我们五湖盟五子谁都跑不了。” “大哥!”赵敬尖声阻止。“你胡说什么?” “大哥!”沈慎也慌了神。 见张玉森和陆太冲并未阻拦,这群人精们都心里有数了,看来高崇说得是真的。 高崇不顾赵敬的气急败坏,将武库和琉璃甲之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当年我们参与盗窃秘籍,在容大哥被围剿的时候也不曾出言相护,是为不仁不义。我等向天下谢罪!”说罢一撩袍角跪了下去,张玉森和陆太冲也紧跟其后。 沈慎一向听高崇的话,见哥哥们如此,也只能跪下。赵敬无法,也站不住了。 不等众人声讨,高崇又道:“盗窃秘籍之事是容大哥和我们五个干的,当年圣手甄如玉并未参与其中,却在容大哥身败名裂之时站了出来,我等惭愧。也因为这样他被连累,污了名声,请众位想想,甄如玉该落到这个下场吗?诸位多少都受过神医谷的恩惠,能不能请你们为恩人说句公道话!” 有些良心仍在的低下了头,却还有一些当年逼迫过甄如玉的还在嘴硬。“容炫杀人无数这是事实,甄如玉替魔头说话,自然该付出代价!” 高崇哈哈大笑。“你是四海帮的吧,当年杀入神医谷的有你一份吧!你到底是因为他帮容炫说话,还是为了得到他手里武库的钥匙?!” 那人脸上挂不住,“武库秘籍本来就是各派的。不管怎么样,容炫杀人是事实!” 高崇道:“容大哥也是为人陷害。当年我们比武,有人在我的剑上抹了三尸毒,害得容大哥发了疯,这才因疯杀人。” 赵敬抖了一下。 “那你说,是谁下毒的?” 张玉森道:“秦大哥,劳烦您请证人吧。” 秦怀章饮下杯中酒,一拍手,一人从天而降。 不是「温客行」,而是罗浮梦。 罗浮梦将赵敬如何涂毒之事一五一十地抖露出来,还告知也是他勾结鬼谷害死甄氏夫妇,也是他勾结霓光宫叛徒屠灭霓光宫满门。 赵敬百般狡辩,秦怀章趁热打铁,放出赵敬杀害赵掌门父子的铁证。 赵敬还是抵死不认,秦怀章冷笑一声,叫出「温客行」,让他当面指证赵敬逼杀甄如玉夫妇之事。 铁证如山,赵敬无从抵赖,大声喝骂高崇等人瞧不起自己。秦怀章听得索然无味,示意「周子舒」将白衣剑交给「温客行」,让其为父母报仇。 手握白衣剑,「温客行」内心汹涌澎湃,越发感念秦怀章的恩德。 “赵敬狗贼,你当初为了钥匙逼迫我爹娘,害得他们暴尸荒野。温客行身为人子,今日定要讲你加诸在我父母身上的意义奉还!” 赵敬不知「温客行」的厉害,轻蔑道:“小畜生,就凭你!” 「温客行」冷哼一声,使出秋明十八式直取赵敬。 赵敬自知大势已去,自己必死无疑,但他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既然这小崽子自己撞上来,那就宰了他吧。 只是没想到,「温客行」招招直取要害,才用了三招,赵敬就知道自己万不是他的对手。更可恨的是这小崽子如猫捉老鼠一般逗弄他,打掉他的发冠,划破他的衣衫,让他无比狼狈。 玩够了,「温客行」不再客气,四道寒光闪过,赵敬手脚筋尽数被挑断,惨号着跌倒在地。 「温客行」趁势又割了他的舌头,而后取出手帕将白衣剑擦干净还给周子舒,并向罗浮梦使了个眼色。 罗浮梦笑得阴气森森,“敬郎,君不负我,我不负君。你待我的‘好处’,我要一一回报给你……” 赵敬觳觫不止,却无一人来救他,连太湖派的那些弟子也对他避之不及,一些老人更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温客行和周子舒易容潜藏在宾客之中,看见赵敬被罗浮梦带走,温客行百感交集。 第16章 离开  赵敬的事情解决了,江湖各派开始逼要琉璃甲和钥匙。「温客行」牙尖嘴利,将各门各派从头到脚嘲讽了一番,秦怀章也出来帮腔,字字句句直至他们背信弃义,脸皮比城墙还厚。 众人被这师徒二人气得跳脚,却又不敢第一个动手,还强行装君子。奈何功力不足,差点被秦怀章问候了十八辈祖宗。 高崇也不吃这一套,直言琉璃甲会交给长明山剑仙,由他做主归还各派秘籍,而后带着陆太冲等人扬长而去。 周子舒摇了摇头,小声对温客行道:“早知道,就把咱们那几块琉璃甲带来了,想必也能打开武库的大门。” 温客行无奈地笑了。“谁出门随身带着锁呀,那玩意拿下来就碎成五块,我怕丢。”所以他们出门之前就把琉璃甲埋在武库门口了,反正秘籍早已归还,没人再打武库的主意,现在的武库就是他们的家。 高崇等人取来赵敬的琉璃甲,将所有的琉璃甲交付给秦怀章,请他代为转交给叶白衣。他们五人对容炫和甄如玉见死不救,实在没脸去见长明山剑仙。 这事秦怀章应承了下来,顺便将容炫和岳凤儿的遗骨焚成骨灰,一并带往长明山。 闹到最后,叶白衣开了武库,毁了阴阳册和六合心法,各派把秘籍都领了回去,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跟叶白衣呛声。 五湖盟算是名声败坏了,但高崇等人还活着,想必也不会太糟。 容长青爷俩都死了,容炫的仇也报了,叶白衣生无可恋,就随着秦怀章去了四季山庄,打算尝遍天下美食后也追着他们而去。 四季山庄顿时鸡飞狗跳。两个温客行每天都跟叶白衣斗嘴,斗着斗着还能打起来。周子舒看不过去,想着龙渊阁中龙雀还在受罪,就拜托叶白衣带着他们去蜀中救人。 做完这一切,温客行和周子舒又梦到了那个早已去世的叶白衣。 “喂,小蠢货,秦怀章的徒弟,你们如今开心吗?” 难得温客行没跟他呛声,还装模作样地做了一揖。“老怪物,多谢了。” 周子舒向来守礼,恭敬道:“多谢叶前辈给我们这个机会,我和老温对您感恩戴德。” 叶白衣骄傲地昂起头。“感恩戴德就不用了,不过,你们该走了……” 周子舒愣了一下,“前辈,您的意思是?” 叶白衣道:“你们不是这个时间的人,不能久留,该走了。” “那我们得往哪去?”温客行问道。 叶白衣道:“想往哪去往哪去,小蠢货!” “你!” “怎么着,还想打架?来呀来呀,来打我呀……” 温客行咬牙切齿,还是被周子舒拉住了。 “前辈放心,与师父告别之后我们便离开。” 叶白衣道:“你这小子太无趣了,不如这小蠢货好玩。罢了,顺着你们的心意走吧,多走走,多看看,别跟我似的一直住在雪山上。”说罢,又一个闪身,不见了。 从沉睡中醒来,二人叹了口气,一同前往厨房。周子舒亲自劈柴烧水,温客行则是接过厨娘的菜刀为秦怀章做了最后一顿饭。 就在温客行忙碌的时候,周子舒捧着脸皮去服侍秦怀章洗漱起身。 听到他们要走,秦怀章自然万分不舍。 周子舒含泪道:“师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徒儿只盼着您能长命百岁。” “好,师父一定好好活着,你放心。” 周子舒又道:“还要劳烦师父您防着晋王,万不可让他再危害四季山庄,也不要让我再卷入朝堂纷争之中。” “师父在呢,不会让小子舒重蹈覆辙的。”秦怀章哽咽道。 “师父……”周子舒又红了眼眶。“再让弟子给您捶一次背吧……” 秦怀章点点头。“子舒啊,你也要好好的,你和衍儿都要好好的。” “师父放心,我和老温都会很好。” 服侍秦怀章吃过早饭,温客行将小「温客行」拉到一边,交给他一份手札。 “这是我多年钻研医术的心得,写得匆忙了些,你要好好学,若师父和小子舒有个头疼脑热,也不用求别人。往后他们就靠你照顾了,你也大了,该懂事了。” 「温客行」难得没跟他顶嘴,乖乖收了下来。 “阿絮最硬心软,小子舒也是一样,你若真喜欢他,就使劲缠他,阿絮就是我缠来的。” 「温客行」挑挑眉,“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这个不用你教。” 温客行冲他龇了龇牙,到底忍住没去拍他。“知道你有主意,但是遇事还是多听小子舒和师父的话,他们不会害你。” “我知道,对我好的,我会性命相托。”小「温客行」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 “行了,我也没什么交代你的了,照顾好阿湘,她将来会嫁给一个清风剑派叫曹蔚宁的人,但是清风剑派的莫怀阳不是玩意,我的阿湘就是死于他手,你要小心提防。” 「温客行」眯起眼睛,杀意显现。 依依不舍地挥别秦怀章等人,周子舒道:“老温,我们去哪里?” 温客行想了想道:“阿絮,爹娘的忌日快到了,陪我再去一趟那个小村庄吧。” “好,我陪你。” 第17章 爹娘  离那个村庄五六里的地方便是个小镇,他们要祭拜甄如玉夫妇自然不能空着手去,温客行在镇上买了许多香烛纸钱,虽然不知道爹娘能不能收到,却只能用这些东西尽尽孝了。 对此,周子舒习以为常,想当初他们第一次去祭拜甄氏夫妇的时候,温客行拉了整整一车,从纸人到寿衣,一应俱全。也不催促,只是默默无声地帮他分担一些。 就在他们往小村庄方向走的时候,又起了一阵雾,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待浓雾散去,二人耳朵一动,将手里的东西一放,迅速赶往传来喊杀声的地方。 看清状况,温客行目眦欲裂。只见谷妙妙被恶鬼打倒在地,一名恶鬼手持长枪冲着她的后背刺去。 哪还用得着想,纸扇出手,立刻取了那恶鬼性命。 正在狂笑的老鬼主和众鬼一愣,立刻警惕起来。 老鬼主眯眼一看,是一个白发的年轻人。此人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刚才那一招却表明了实力的雄厚,顿时不安起来。“阁下是谁?” 温客行冷声道:“要你命的人!” 震慑于温客行眼中的寒光,老鬼主也拿出兵器,打算先发制人。可是,二十岁的温客行都能活剥了他的皮,八十岁又练成六合神功的温客行打他跟打三岁孩子没什么两样。不用第二招,他就掐住老鬼主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另一边周子舒也抽出白衣剑杀入鬼群,眨眼间,除了喜丧鬼,围在甄氏夫妇身边就没有能站起来的恶鬼了。 看着老鬼主死命挣扎,温客行眯了眯眼睛,而后手腕一掰,一声脆响过后,老鬼主瞪着眼睛下了地狱。 狠狠将尸体甩到墙角,温客行双目赤红地环顾四周。站得较远的恶鬼吓得两股战战,转身就想跑。温客行哪里会放过他们,一挥纸扇,刹那间跳到门口,邪魅一笑,让众鬼见识了阎罗王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最后一个恶鬼倒地,温客行看向喜丧鬼。喜丧鬼又惊又惧,摆出防御的姿势。 温客行哑着嗓子道:“你走吧。” 喜丧鬼犹疑不定,“你不杀我?” “我不杀你,快走。” 清楚温客行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想着他没必要趁自己不备才出手。向温客行福了福身子,深深看了甄氏夫妇一眼,喜丧鬼便要离开。 “等等,你不能走。”周子舒阻止了她。 喜丧鬼身体紧绷起来。 “甄夫人身上有伤,我们两个男人不方便,还请罗姑娘帮忙上药。” 喜丧鬼讶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姓罗?” 周子舒道:“此事以后再说。罗姑娘,我知道你一直感念圣手夫妇的恩德,此番前来也是迫不得已。如今老鬼主已死,你能光明正大的报恩了。” 罗浮梦咬了咬牙,决定留下来。 温客行一语不发地走到谷妙妙身边,避开伤口,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谷妙妙本想拒绝,却在被温客行抱起来的一瞬感到莫名的心安,看着温客行坚毅的脸色,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周子舒也简单检查了一下甄如玉的伤口,将他背到背上。 “等等……”甄如玉哑着嗓子开口。“恩公,你这簪子和剑从哪里来的?” 周子舒看了一眼温客行,道:“圣手放心,这簪子我戴了多年,至于白衣剑,容我日后解释。对了,令郎呢?” 虽然被他们救了,但甄如玉还是万分谨慎,不肯透露甄衍的踪迹。 “老温?” 温客行道:“阿絮放心,他马上就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小甄衍看了一下四周,朝他们扑过来。“你们放开我爹娘!” 喜丧鬼赶紧拉住甄衍。 “衍儿……”谷妙妙挣扎着想去看儿子。 “别动,您身上有伤,不能乱动。”说着,温客行加快脚步,将谷妙妙抱到房间,轻轻放在床上。 甄如玉伤得不如谷妙妙重,周子舒便将他放到软榻上。温客行翻出谷妙妙惯用的银针,为她止血。 “爹,娘……”因为是恩人的儿子,罗浮梦没有用太大的力气,甄衍很快便挣脱出来,哭喊着跑到屋里。 周子舒将他保住。“衍儿乖,你爹娘都受伤了,你可不能碰到他们的伤口。” 甄衍抬起头来,看了周子舒一眼便愣住了,停止了挣扎。“你,你是子舒哥哥吗?” 周子舒一愣,旋即笑了,摸了摸他的发髻并未回答。 甄如玉咳了一阵。“衍儿,子舒就比你大一岁,说什么傻话呢。你怎么跑回来了,我不是提前把你送走了吗?” 甄衍眨着眼睛,眼睛看着脚尖不敢说话。 “傻孩子,你怎么还是不听话呢!” 周子舒将他抱了起来。“衍儿不怕,你爹娘不会有事的。” 越看温客行越觉得熟悉,谷妙妙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温客行充耳不闻,不去看她,只是继续施针。 谷妙妙略感尴尬,却并不生气。 必备的伤药在哪里,温客行能记个大概,取下银针,熟门熟路地将药翻出来交给罗浮梦。“劳烦您给……甄夫人上药。” 周子舒抱着甄衍回避,温客行低着头为甄如玉诊脉。 甄如玉与谷妙妙一般,越看温客行越觉得熟悉。想要试探他的身份,奈何温客行却老是低着头一语不发,甄如玉也不愿强人所难,不再追问。 敢跟鬼谷为敌救下他们,应该不是坏人。 只是那白衣剑……莫非秦大哥出事了? 第18章 猜疑  温客行在药材中挑挑拣拣,总算配好了伤药。“阿絮,你把这些药煎了,先给他们服下。我再去镇上买些好药,马上回来。” 周子舒点点头。“好的,交给我吧,熬药我还是可以的。” “那我去去就回。” “老温!”周子舒叫了他一声。 温客行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周子舒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你已经不是恶鬼头子了,你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对他们。” 温客行苦笑道:“我刚才当着他们的面杀了那么多人,怕是会吓到他们。” 周子舒笑道:“傻子,甄叔叔虽然圣手仁心,但也不会以德报怨到为了要杀自己的人责怪你。你呀,想太多了。快去吧,你回来之前,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阿絮……” “嗯?” “你真好……” 就在他们腻歪的时候,一只小黄狗跌跌撞撞地爬了进来,爬到温客行和周子舒的脚边,耸动着小鼻子闻着他们的气味,黑豆一般的狗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看,一锅回来了。” “一锅!”甄衍开心地叫了起来。 周子舒把甄一锅抱起来,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后交到甄衍手里。“衍儿,抱好了。” 甄衍紧紧抱住甄一锅,顶了周子舒老半天,“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子舒哥哥?” 周子舒蹲下与他平视。“你觉得我跟你的子舒哥哥很像吗?” 甄衍紧紧抿着嘴,郑重点头。 “哪里像?” 想了一会,甄衍道:“哪里都像,可是子舒哥哥没你这么大,你是子舒哥哥的哥哥吗?” 周子舒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衍儿,你叫我哥哥就好。我要去给你爹娘熬药了,衍儿自己玩行吗?” 甄衍乖巧地点头,“我帮哥哥烧火,我也会煎药的。” “好,衍儿帮我,咱们一起给你爹娘熬药,你爹娘吃了你的药,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甄衍虽然只有八岁,但煎药算是一把好手。周子舒见他一个人就行,便放心地让他去做,自己看着一院子的尸体犯起了愁。 除了他们几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被杀了,老温又不在,罗浮梦又是女流,真不好意思麻烦她。 可是,自己真不想给这群恶鬼收尸啊,早知道就让老温留几个活口了!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先把那些无辜的村民掩埋了,这群恶鬼一把火烧了了事。 也不行,尸体不尽早处理要生尸毒的,还得把这些恶鬼先丢出院子再说! 罗浮梦从门缝中偷看了许久,见周子舒忙着处理尸体这才放下心来。 “恩公,那位公子出去了。” 甄如玉松了口气,对罗浮梦颔首致谢:“罗姑娘,多谢你了。” 罗浮梦羞愧道:“怪我传信晚了,险些害了你们。” 甄如玉道:“不,你的传信我们昨日就收到了,所以我们才能连夜送走衍儿。” 罗浮梦不解道:“恩公为何不和衍儿一起走?” 甄如玉脸色苍白道:“我们知道鬼主行事歹毒,找不到我们一定会迁怒村民们,便想说服他们各自逃命。可是,安土重迁啊,他们不信,不愿离开。此事因我们而起,我们只能留下跟村民们同生死。而且我行动不便,只会成为累赘,还不如让衍儿自行逃走胜算还大些。没想到这孩子竟又回来了……” 罗浮梦感慨道:“他是个孝顺孩子,不会抛下你们的。” 甄如玉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孩子平时调皮捣蛋,就不爱听我啰嗦,怎么到了生死关头一下子变这么孝顺了……” 谷妙妙不满道:“爱玩是孩子的天性,衍儿除了爱玩些,向来乖顺懂事。” “不说这些了,罗姑娘,你可知这二位是何方神圣?” 罗浮梦摇摇头,“我还真不认得。恩公你见多识广,难道你也不认识?” “惭愧,我也确实不知,但这位自称周絮的公子所用的是我秦大哥的白衣剑,功夫路数也像是传自四季山庄。偏他又不肯透露师承来处,我怕,我怕秦大哥出事……” 谷妙妙咬了咬嘴唇,苦涩道:“秦大哥武功那么高,肯定不会有事。” “可这二位的功夫都比秦大哥高出数倍!”甄如玉痛心疾首道。 罗浮梦宽慰道:“恩公不必担忧,既然他们救下你们,必然不是坏人。” 甄如玉道:“若是往常,我定会这么想。可是罗姑娘,如今我们夫妻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勾结鬼谷的曾是我们共饮共游的好友兄弟,为了妻儿,我不得不多想点……” 罗浮梦了然道:“也对,防人之心不可无。或许他们也是为了钥匙而来,救下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 甄如玉道:“我所担心正是如此。罗姑娘,还请你帮我们做件事。” 罗浮梦正色道:“恩公只管吩咐便是。” 谷妙妙挣扎着从床头柜子里掏出一个褐色的小瓶子,交到罗浮梦手中,“罗姑娘,一会劳烦你将这个加在他们的茶水中。” 罗浮梦惊诧道:“你要给他们下毒?”这可不是甄氏夫妇的一贯风格啊。 谷妙妙摇摇头。“他们毕竟救了我们一回,即便是坏人,我们也不能伤他们性命。这是我研发的松梅露,无损身体,只会让人睡得很沉,天大的动静也不会醒,睡足六个时辰药性即解。只是此药有些松梅之香,只能混在茶水中才不会被察觉。” 罗浮梦道:“好,等他们睡着了,我就带你们离开这里。” 第19章 解药  谷妙妙摇摇头。“不,我们不走,还请罗姑娘带走衍儿,送到昆州……不,如果秦大哥真出事了,四季山庄也不安全,衍儿在那里会连累秦大哥的家人。罗姑娘,请你带衍儿隐姓埋名,将他养大可以吗?” “那怎么行,恩公,我也不能抛下你们。” “罗姑娘,我已经残废,妙妙也身受重伤,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他们武功高强,你带着衍儿本就不便,若再带上我们,就真跑不了了。我和妙妙只有这一个孩子,若他能逃出生天,我和妙妙死也能瞑目了。” “恩公!” “罗姑娘,我求你了,帮我留下这脉骨血行不行?”甄如玉恳切道。 罗浮梦眼眶发红,还是答应下来。 甄如玉拱手道:“罗姑娘,你是我甄如玉的恩人啊!” “恩公哪里话,是你和夫人对我有恩在先,就算为你们赴汤蹈火也我也万死不辞。” 谷妙妙道:“若衍儿不听话,你打晕他便是。” 甄如玉含泪道:“若你们能平安找到落脚之地,请你转告衍儿,我不求他为我们报仇雪恨,当什么侠客英豪,只盼着他平安长大,无愧于天地。” 罗浮梦哽咽道:“我记下了,恩公放心,我会把衍儿养大的。可若那二位公子不是坏人……” 甄如玉道:“我甄如玉一生重义坦荡,但为了儿子,要做这一回无耻小人。若他们真是好人,我愿当众向他们磕头谢罪,任由他们处置。” 这番话太符合甄如玉的性格,罗浮梦并不惊讶。“恩公,我的意思是,若二位公子是好人,我和衍儿如何找你们?” 甄如玉想了想道:“若他们真是好人,我和妙妙就能等到秦大哥,罗姑娘,烦劳你半年后去昆州四季山庄附近,若能见到我们,就带衍儿过来。若我们不在,你就带着衍儿走得越远越好。” “好,恩公,我都记住了。” “妙妙,”甄如玉回头惨笑着看着爱妻。“是我连累了你……” “你这叫什么话,嫁乞随乞,嫁叟随叟,我从跟你成亲的那天起就决意与你同生共死。只要衍儿平安,我就无憾无恨了。” “好,我们同生共死,来世再做夫妻。” 等周子舒吭哧吭哧地将恶鬼们都弄了出去,温客行这才姗姗来迟地到了。“阿絮,放着我来。” 周子舒擦了把汗道:“本来就该你来。但是你还是先给甄叔叔他们做些吃的吧。我看罗姨的厨艺也很一般,别饿着你爹娘。” 温客行坏笑一下,凑近周子舒耳边吹了口气道:“是咱爹娘!” 周子舒用胳膊顶了他一下。温客行笑嘻嘻地去杀鸡宰鱼。 周子舒瞧了半天道:“他们都受了伤,怎么能吃鱼?” 温客行道:“罗姨爱吃鱼,是给她买的。” 周子舒笑笑,道:“罗姨没白养你。你怎么不买些你爱吃的?” 温客行道:“那臭小子有鸡吃就够了,还要买什么。” “你呀,叶前辈叫你臭小子你白眼能翻到天上去,结果你自己还不是叫你自己臭小子叫得欢快。” 就在鸡汤溢出香味的时候,甄衍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扯着周子舒的袖子道:“哥哥,哥哥,我爹娘请你们过去。” “老温,等会再做,咱们去看看。” 温客行应了一声,赶紧将手洗干净,跟着周子舒和甄衍进了甄氏夫妇的房间。 甄如玉坐在谷妙妙的床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二位恩公救了我们性命,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周子舒为难地看了温客行一眼,温客行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至于我们的身份,待你们身体好些了定当据实相告。” 见他们仍旧不肯透露身份,甄如玉便下了决心。“二位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衍儿,你待爹娘给二位恩公敬杯茶吧。” 周子舒赶紧道:“不必,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甄如玉道:“知道恩公高义,但还是请接受我们的谢意。衍儿,愣着干嘛,快给恩公敬茶。” 小甄衍高高兴兴地端起一杯茶走到周子舒跟前,刚要跪下,就被周子舒托了起来。“我喝就是,衍儿别跪。” “阿絮……” 周子舒道:“就喝一点,不必弄凉了,不碍事。” 将茶一饮而尽,周子舒回味道:“好香的茶,似有松梅之香。” 松梅?温客行一挑眉,似是想起了什么。 甄衍又捧了一杯递给温客行,温客行不急着喝,反倒自信闻了闻,嘴角顿时一抽。 谷妙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位公子也是医道能人,不会发现了吧。 甄如玉将手放在她的后背无声安慰:不会的,这药是你研制的,除了我们和衍儿无人知道,他也不会知道的。 轻轻瞟了一眼紧张的娘亲,温客行还是喝下了那杯茶,谷妙妙这才松了口气。 将茶杯放下,温客行走到柜子边摸出来一个绿色的小瓶子,仰头喝了一点。甄如玉和谷妙妙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阿絮,你尝尝。”喝完,献宝似的将瓶子递给周子舒。 “什么东西?”周子舒蹙眉道。 “甜的,可好喝了。” 半信半疑地将瓶子结果,周子舒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温客行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强迫他咽了下去。 第20章 客行  “温客行!”周子舒打掉温客行的手,喝了口水火冒三丈地冲他怒吼。 “在呢阿絮。”温客行嬉皮笑脸地答应。 “你要犯了疯病就自己抓药去,捉弄我做什么?!” 温客行继续嬉笑。“阿絮,当年在义庄,你也是这么骗我的。” “你!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记着,温客行,你的心有针眼大没?” 温客行冲他吐舌头。“略略略……” “师兄大耳光抽死你!”周子舒挥着巴掌朝他奔去,温客行脚底抹油赶紧开溜。 二人打闹着出了门,谷妙妙再也撑不下去,身体一软倒在床上。 “夫人!”罗浮梦赶紧上前,生怕她碰到伤口。 “相公,他们发现了……” “天意,天要亡我们啊!”甄如玉愤慨道。 罗浮梦道:“他们刚才喝的是什么?难道是……” “是解药,松梅露的解药。” 罗浮梦瞪大了眼睛。 “衍儿过来。”甄如玉招招手,甄衍乖巧地走到床前,担忧道:“爹,娘,怎么了?” “没事。”甄如玉笑笑。“衍儿,你怕死吗?” 甄衍摇摇头。“跟爹娘在一起,衍儿就不怕。” 甄如玉含泪点点头。“不愧是我甄如玉的儿子。衍儿,爹娘护不住你了,咱们就死在一块吧。” 谷妙妙掩面痛哭。“我可怜的孩子,你还不到十岁啊……” “娘,不哭,衍儿不怕死。”甄衍伸出小手,擦掉谷妙妙的眼泪。 撑着罗浮梦的手坐了起来,谷妙妙将甄衍拉进怀里。“衍儿,下辈子再做我们的孩子吧,爹娘一定好好补偿你。” “好,衍儿下辈子一定好好听爹娘的话,不会再惹爹娘生气了。”甄衍也哭了起来。 甄如玉颤抖着用袖子为甄衍擦干眼泪,“衍儿,勇敢点,男子汉死也要站着死。” 甄衍点了点头。“衍儿勇敢,衍儿不哭。” 想了一会,罗浮梦道:“恩公,他们怎么知道解药在哪儿?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 当局者迷,罗浮梦这旁观者的一句话就惊醒了甄如玉。 “不错,他们就算知道我们有解药,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妙妙,我要找你的药还得先辨别一番,他们怎么会……” 罗浮梦又道:“那位温客行公子知道咱们下药却没有翻脸,或许他们真不是坏人。” “客行?” “是啊,刚才那位周公子不是叫他温客行吗?” “客行,客行……”甄如玉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谷妙妙道:“相公,这个名字你听过?你本姓温,他是你的亲戚吗?” 罗浮梦附和道:“是啊恩公,他跟你长得那么像,或许真是你的亲戚。” “他长得像我?” 谷妙妙点点头。“确实很像。” “客行,客行水上是为……”甄如玉蓦然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向甄衍。 “怎么了相公,你想起什么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不可能,这太匪夷所思了!” “相公?” 甄如玉摇摇头,甩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没事,肯定是我想错了。罗姑娘,我们已经打草惊蛇,走不了了。请你找机会离开吧。” 罗浮梦道:“不,我不走,我要跟你们死在一起。” “罗姑娘,我已经连累了那么多村民,不想再连累你了。” 罗浮梦笑道:“恩公,我虽然是女流之辈,也沦落鬼谷,但我绝非贪生怕死之人。我罗浮梦就算死,也不会抛弃恩人而去。你们有你们的道义,我也有我的坚守。恩公,让我留下,衍儿不怕,我更不怕。” 一路追着温客行到了小河边,周子舒才停下来。“老温,甄叔叔他们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温客行道:“一点让人沉睡的药而已,而且只有睡着了才会发挥作用。” 犹豫了一下,周子舒柔声道:“你别生气,他们不知道咱们的身份。” 温客行笑道:“我生什么气,我爹他要是早有这么大的戒心,也不会让容炫和赵敬给害了。我只是想不明白,松梅露的药效只有六个时辰,他们伤的伤残的残,六个时辰能跑多远?咱们要真想害他们,他们跑得了吗?” 周子舒垂眸道:“或许,他就没想跑。” 温客行不赞同。“赵敬中了毒,我爹娘都没趁机杀了他,咱们救了他们,他们更不会杀咱们。想不通……” “老温,他们不跑,但是会把你给送走。有喜丧鬼在,你没法再溜回来了。” 温客行恍然大悟。“不错,当初他们就是先把我送走了,是我自以为是跑回来的。” 看着淙淙流水,温客行道:“阿絮,我不想再瞒着了。” “真打算跟他们坦白了?” 温客行道:“爹娘都是绝顶聪明,只是咱们的事情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甄衍,这才没往这里想。我找到了解药,他们现在肯定坐立不安,与其继续隐瞒或者撒谎,还不如坦白了的好。而且你说得对,我已经不是鬼主了,我敢用甄衍的身份面对那群伪君子,为何不敢用这个身份直面自己的爹娘。” “是啊,师父都不曾嫌弃你,更何况他们是你的爹娘。你呀,就是近乡情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那就吃完饭告诉他们吧。” 温客行道:“他们哪里还吃得下去饭,现在就说吧。” “好,我陪你。说完把菜炒了,想来他们也饿了。” 第21章 钥匙  温客行深吸一口气,叩开了甄如玉和谷妙妙的房门,周子舒紧跟其后。 甄如玉和谷妙妙正襟危坐,像是等了他们有一会了。甄如玉道:“想来二位也知道茶里有问题,既然如此,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二位究竟是谁?” 几十年没听到父亲这么严肃的话语,温客行难得慌了神,缩到周子舒身后又低下头来。 周子舒把温客行拉出来,推到甄如玉夫妇面前。“有话快说吧。” 温客行讷讷道:“我没想好从哪里说。” 周子舒“噗嗤”一笑,用手捏着温客行的下巴调侃道:“又怂了,温大善人?” “周子舒,你!”温客行两手发力才扒拉下周子舒的手,脸颊羞得酡红。 甄如玉彻底寒了脸,冷声道:“既然公子知道子舒的名字,那可以告知我们白衣剑是从何而来吗?子舒只是九岁的稚子,二位为何要顶用他的名字?” 温客行又往后缩了缩。 甄如玉又道:“我等身无长物,只有一把钥匙,想来二位也是为了武库钥匙而来。恕甄某直言,武库牵连甚广,我就算不愿累及妻儿,但也不能把钥匙交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中,不必多费唇舌了。” 周子舒无奈对温客行道:“算了,你不知道从哪里说,就让我替你说吧。” 说罢,取下头上的簪子,对甄如玉道:“甄叔叔,就从这枚簪子说起吧。” 甄如玉抽抽嘴角,叔叔?单看长相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就算少年老成,想来也不会不到十八,叫我哥哥还差不多。 手轻轻拂过,机关启动,簪子变成了钥匙的模样。“甄叔叔,您现在还觉得我们是为钥匙而来吗?” 谷妙妙瞪大了眼睛,甄如玉愣了一下唤来甄衍,取下他头上的簪子细细查看。摆弄了一下,簪子也变成钥匙的模样。 “怎么会……”怎么会有两把钥匙?! 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周子舒道:“钥匙从来只有一把,但是我们来自未来。甄叔叔,我乃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周子舒,白衣剑就是师父临终前传给我的,并非子舒盗取。上天恩赐,机缘巧合让我和老温回到这个时间,才得以救下你们。” “怎么可能!”谷妙妙惊叫道。 周子舒轻轻一笑。“甄叔叔,约一个月前,你们被人追杀,是师父救了你们,并把你们安顿到这个村子里。我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和婶婶。初见的情景我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师父开玩笑说我是他的小祖宗,我对他说‘天地为大,亲师为尊’,师父又笑着说我是小周圣人。你们把衍儿托付给师父,师父便收他为二弟子,让我带着衍儿玩耍,小狗一锅就是我留给衍儿的……” 甄如玉浑身颤抖起来,谷妙妙捂住嘴巴,泪水在眼眶打转。 “你真是,子舒……”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一家和秦怀章师徒,他虽说自己记不太清,但能说出这么多,必定是在场之人,他真的是周子舒吗? 无暇追问太多,甄氏夫妇不约而同地看向温客行,只觉得嘴角干燥,心跳如擂鼓。 将温客行从背后拽出来,拉着他的手给甄如玉和谷妙妙看。“叔叔婶婶,老温手上这颗痣,你们是认得的。” 罗浮梦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小甄衍的手,心头一阵轻松。 泪珠终于顺着脸颊滑下,谷妙妙仰头细细看着温客行,抽泣道:“衍儿……” 温客行缓缓跪下,“爹,娘,我是衍儿,是你们的衍儿……” “我的衍儿!”谷妙妙嚎啕大哭。 甄如玉挣扎着站起来,将温客行拉到床边,紧紧抱住了他。“衍儿,是衍儿……” 看着爹爹着温客行,甄衍心里很不是滋味,挣开罗浮梦的手,跑到甄如玉身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甄如玉顺手将甄衍也搂进怀里,抱着两个儿子喜极而泣。 抱头痛哭了一阵,谷妙妙将温客行拉到自己身边你。“过来,给娘看看。” 温客行抹了抹眼泪,笑着看向谷妙妙。 “真像你爹。” 甄如玉道:“也像你。原来我儿子长大了这么俊朗,都快赶上子舒了。” 小甄衍不满地嘟起嘴巴。甄如玉哑然失笑,“当然,小时候也好看。” 轻轻捧起温客行的脸,谷妙妙慈爱道:“多大了?” 温客行哑着嗓子道:“八十了。” “八十?”谷妙妙瞪大了眼睛,“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十八了吧?”也不像,看起来像二十八。 “您没听错,我今年八十,阿絮八十一了。” 谷妙妙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甄如玉咽了咽口水道:“你真有八十了?你们是吃了仙丹吗?” 周子舒道:“甄叔叔,我们练了六合心法,如今天人合一,得以容颜不老。” “六合心法?你们,你们开了武库?” 周子舒赶紧道:“甄叔叔莫要生气,老温他从来都没有觊觎过武库的秘籍。是我濒死之际叶白衣前辈将六合真气传给老温,我们这才练成了这门功夫。老温也因此一夜白头,险些丢了性命。” 甄如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衍儿做得对,不管武库里有多好的东西,都不是我们的,我们不能要。” “放心吧爹,我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武库,若非簪子是你和娘留给我最后一样东西,我早就把它给毁了。” 第22章 过往  “最后一样东西?”甄如玉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是啊,你们是机缘巧合才来到这里,若你们不来,我和妙妙必死无疑。” 谷妙妙明白过来,脸色煞白。“衍儿,我们是不是……” 温客行点点头,痛声道:“是,在我的世界,爹娘都不在了。” “你是不是也跑回去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谷妙妙颤抖着问道。 温客行道:“那老贼本也想杀了我,是罗姨说我是天生的小鬼,他们又没找到钥匙,就把我带到鬼谷去了。” “你去了鬼谷?”罗浮梦惊呼起来。 “怎么了,罗姑娘?” 平静了一下情绪,罗浮梦道:“鬼谷万鬼相煎,日日都是自相残杀,你这么小,是怎么活下来的?” 刚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谷妙妙再度脸色苍白,“衍儿……” 温客行道:“是罗姨你一直暗中护着我。” 感激地看向罗浮梦,甄如玉诚恳道:“罗姑娘,多谢了。” “恩公言重了,是我该做的。只是,就算我护着,衍儿肯定也是受了不少的苦。” 甄如玉又道:“你既然沦落鬼谷,又是怎么跟子舒走到一起的?难道你脱离鬼谷了?” 温客行张了张嘴,又低下头去。 “怎么了,衍儿,你说呀。”谷妙妙急切道。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都过去了,你若不想说,我替你说吧。” 温客行道:“还是我说吧。” 深吸一口气,温客行颤声道:“爹,娘,二十岁那年,我宰了那老贼,成了鬼谷谷主!” 甄如玉和谷妙妙都愣了。罗浮梦赶紧道:“以衍儿的功夫做谷主不奇怪,恶鬼们都是以实力说话,还喜欢拉帮结伙内斗不断,衍儿做鬼主反倒不会被欺负。”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罗浮梦却心虚的很,当了鬼主虽然可以号令群鬼,但也是变相站在所有恶鬼的对立面,有野心的都想取而代之,可比一般的小鬼危险多了。 谷妙妙挣扎着起身,用自己的额头紧贴温客行的,试图安慰儿子。 温客行又道:“我当了八年的鬼主,把当年来这里的恶鬼们一个个虐杀,然后借口吊死鬼偷走琉璃甲,命三千恶鬼破誓出谷,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为什么?”甄如玉颤声问道。 周子舒替他作出了回答。“因为当年若不是那群贪心之人觊觎武库,您也不会被挑断手脚筋。还有那勾结鬼谷之人,也是老温的仇人。” “可是勾结鬼谷的是赵敬……” “赵敬?”听到这个名字,罗浮梦的头突然疼了起来。“赵敬是谁?” “罗姨,你先出去歇歇。”温客行道:“过几天再跟你说。” 周子舒将罗浮梦搀扶出去后,继续道:“甄叔叔,老温在鬼谷喝了孟婆汤,忘记了赵敬的事情,但他没有忘记你们惨死,愤恨之下,只想与这浊世共焚,让这群忘恩负义的贪婪之辈都给你们陪葬。” 温客行的头垂得更低了。“爹,对不起,辜负您的教导,我,我连累了很多无辜之人……” 看着与他一起低下头的甄衍,甄如玉只觉得心如钝刀子割般一样痛。“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孩子,你入鬼谷的时候只有八岁,还没来得及学为人处事之正理就被逼着整日杀人算计,必定不会把人命看得太重。更何况,你还背负着我和妙妙的深仇大恨,如此作为,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爹知道,你现在后悔了……傻孩子,不是你的错,是爹的错,是爹没能保护好你和你娘,我的衍儿原本善良,只是命运嘲弄,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爹……”温客行痛哭流涕。 “衍儿不怕,若有报应,爹娘与你共担。”谷妙妙握住温客行的手,用力道。 “娘……” 周子舒道:“叔叔婶婶放心,老温最后放下了,用甄衍道身份堂堂正正地为你们报了仇,向那些抛弃了你们、逼迫了你们的人发出了质问,揭穿了他们伪善的假面。他对得住你们生养他一场的恩情。” 听了这话,甄如玉百感交集。“好,衍儿,你很好。我甄如玉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不枉此生了。” “爹,娘,能做你们的儿子,才是我三生有幸。” “来,让爹也好好看看你。”将温客行往自己方向拉近了些,甄如玉用心疼又慈祥的目光锁住温客行,恨不得将他的样子印入眼中。 “跟爹说说,你在鬼谷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温客行一点都不想说,若说出来,恐怕甄如玉会愧疚一辈子。 还好甄衍给力,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温客行赶紧起身道“爹,娘,很晚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对,先吃饭,老温,你去把菜炒了去,衍儿都饿了。” 甄衍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吐了个舌头。 第23章  重新为甄如玉和谷妙妙换了药,温客行才进了厨房。 饭菜很美味,甄衍吃的很香,但是甄如玉和谷妙妙心里却不是滋味,他们的孩子得吃多少苦,才能整饬这么好的饭菜…… 因为谷妙妙和甄如玉都有伤在身,不便用餐,周子舒便服侍甄如玉用餐,谷妙妙由温客行负责。谷妙妙本想说她不碍事,但看着温客行的眼神,怔愣当场。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有崇敬,有孺慕,有亲昵,有哀伤。他的眼睛像是一口深井,能将人吸进去。 不由自主地张嘴喝下那勺鸡汤,温客行咧嘴笑了,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 谷妙妙一抽鼻子,突然又想哭。 一边服侍甄如玉,周子舒还不忘掰了一个大鸡腿放到甄衍的碗里,甄衍吞了吞口水,捧着碗跑到谷妙妙身边,要把鸡腿送给娘亲。 谷妙妙笑了,“衍儿乖,娘受了伤,要吃些好克化的东西,你吃吧。” 甄衍又蹬蹬蹬地跑了回去,将鸡腿献宝似的递给周子舒。 周子舒摇摇头。“衍儿,哥哥不能吃热食。” “为什么?子舒可有隐疾?”甄如玉忧心问道。 周子舒道:“我和老温练了六合心法,一旦吃了热食就会天人五衰,离死不远。” “六合心法?”甄如玉和谷妙妙瞪大了眼睛。“这就是天人合一、长生不老的代价吗?” 周子舒道:“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这功夫天残地缺,实打实的是门魔功。若非我已无药可救生命垂危,我和老温都不会练这功夫。” 甄如玉慨然长叹:“容大哥盗了这秘籍,从此不敢踏入长明山一步,最后还落到那般下场,真是,真是不值啊!” 温客行冷哼一声,道:“容炫其蠢如猪,死有余辜,可恨他连累了你们。” 甄如玉不赞同道:“衍儿,我们到这地步确实跟容大哥有关,但他不是坏人,更何况,他是你师姑的丈夫,你也该叫他一声姑父的。” 温客行别过头不接话,气呼呼的用勺子戳碗。 周子舒继续站出来为温客行说话。“甄叔叔,老温确实不该对长辈不敬,但是恕子舒直言,容炫此人所作所为绝非吾辈楷模。叶前辈是他的恩师,他不思回报却偷窃秘籍下山,伤透恩师的心,是为不忠不孝。秘籍本是别派之物,无论他有多大抱负,都不该作出不问自取的偷盗之事,他不光自己偷,还带着朋友偷,更是连累了你们,是为不仁不义。老温对他不齿确有个人恩怨,但更多的是瞧不惯他的所作所为,在对容炫的评价上,老温无错。” 甄如玉道:“我们也知道盗秘籍不对,唉,罢了,看在容大哥早逝的份上,衍儿,你就别再记恨了。” 温客行违心地点点头。父母尚在的小甄衍可以不恨,但父母惨死的温客行注定会恨容炫一辈子!他不是菩萨,也不打算做菩萨。 其乐融融地用完餐,罗浮梦早早歇下,甄衍缠着周子舒讲故事,温客行再次钻进厨房刷锅洗碗。 甄如玉靠在谷妙妙身边,感慨万千。“想不到我们的衍儿会长成这般样子,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这般贪玩淘气,我生怕他将来文不成武不就,原来竟是我多心了” 谷妙妙道:“我早就跟你说,衍儿虽然贪玩了些,但总归是聪明懂事的,让你别逼得太紧。你总不听我的,还说什么父母之爱子则谓之计深远,整日啊,杞人忧天!” 甄如玉笑着讨饶。“夫人说的对,是我有眼不识荆山玉,小瞧衍儿了。” 听到这句,谷妙妙怪异地笑了起来,甄如玉奇怪道:“怎么了?为夫这也算知错能改,夫人为何发笑?” 又笑了一阵,谷妙妙道:“之前是谁说,若他二人确是好人就当众磕头赔罪的?” 甄如玉失笑道:“若是旁人我肯定磕头赔罪,可是妙妙,我到底是他亲爹,要是给衍儿磕头,不是想害他被天打雷劈嘛……” “什么天打雷劈?”温客行端着洗脚盆走了进来,听了个囫囵,好奇问道。 “衍儿,就是……” 甄如玉赶紧去捂谷妙妙的嘴。“没事没事。” 难得见甄如玉慌张隐瞒的样子,温客行只想笑,却顾及着爹爹的面子忍了下来。“好了,天色已晚,洗洗睡吧。” 说罢将洗脚盆放在甄如玉的脚边,要为他脱鞋袜。 “衍儿,不用,我还可以。” 温客行一把拉住他的腿,哀求道:“爹,给我个孝顺你的机会吧。” 甄如玉又是心头一痛。子欲养而亲不待,衍儿这些年定然遗憾非常吧。 “好,好孩子。” 水温早就试过了,不热不凉,将甄如玉的双脚放入盆中,摸着他脚踝上的疤痕,温客行心中更恨。真恨不得把容炫从黄泉路上拉回来再掐死一次! 甄如玉则是看着认真给他洗脚的温客行心中发酸,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 温客行一抬头,就看见甄如玉再次落泪,立刻拿起布巾为他擦拭。 甄如玉赶紧往后躲,“傻孩子,这是擦脚的。” 温客行一愣,然后傻傻一笑,“您看我,都忘了。” 看着这对父子手忙脚乱的样子,谷妙妙抹着眼泪笑了起来。 第24章  为谷妙妙净完面,温客行将甄如玉扶到榻上,为他盖好被子。 甄如玉突然道:“衍儿,对不起。” 温客行道:“说什么对不起,当初又不是你们想死的。” 甄如玉道:“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给你和子舒下药的事,对不起……你一定很伤心吧” 温客行轻轻一笑。“爹,你有防人之心是好事,我一点都不生气,你也不要再往心里去。” “好,衍儿大了,贴心了。”甄如玉笑道。 见父子俩都是一脸开怀的模样,谷妙妙心情也是极佳,问道:“衍儿,你和子舒到底是什么关系?” 温客行身体一僵,本想等着他们伤好了再告诉他们,没想到娘亲还是这么敏锐,一下子看出来了。 掀起衣摆又跪了下去,温客行歉疚道:“爹,娘,对不起,温家的血脉,被我断掉了。我和阿絮心意相通,我不肯能接受别人……” 甄如玉一下子皱了脸,谷妙妙哈哈大笑。“相公,我赢了,我就说子舒是咱们儿媳妇,你还不信。十两银子,赶紧掏钱!” 温客行:…… 甄如玉捂着眼,肉痛道:“好,我输了,这就给钱” “你们,不生气?”温客行瞪大眼睛问道。 甄如玉道:“生气!我没了十两银子,能不生气嘛!衍儿,这银子你出!” “这不行,相公,是你输给我的,又不是衍儿。” 甄如玉理直气壮道:“父债子还,衍儿,赶紧掏钱。” “不是,”温客行道:“我找了个男人,从此断后,你们真不生气?” 谷妙妙道:“子舒那么优秀,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再说了,人活一世,难不成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衍儿,爹娘没有那么古板。” 甄如玉道:“我也挺高兴,只是没想到子舒小时候那般守礼,竟然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你在一起,输的有点冤啊。” 谷妙妙补充道:“衍儿,你记着,若不能以心相许,则断不能以身相许,那是耍流氓。若为了传宗接代或其他原因而娶一个你不爱的人,爹娘会更生气。你和子舒携手这么多年还能如此恩爱,这就说明你的选择是对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你呀,好好跟子舒过日子,余生还长,有个人陪着才不会难过。” 细细咀嚼了一番,温客行越发开心。“谢谢爹娘,天晚了,你们赶紧休息吧。” “你也赶紧休息,今日又是为我们疗伤又是做饭的,肯定累坏了。”谷妙妙道。 温客行道:“我不累,我和阿絮把那些尸体处理完再睡。” 甄如玉道:“衍儿,这些村民都是被我们连累,我本该跟你一起让他们入土为安,但是我着实不便。出事时你年纪小,怕是不记得他们都姓名。你们先将尸体收拢一下,掘好坟地,等明日我指挥者你帮他们立碑,也算我给他们尽一份力。” “放心吧爹,我知道了。我和阿絮商量了一下,只怕赵敬贼心不死,若他知道你们还活着定然还会想办法追杀。我和阿絮虽然不怕他,但也不想让你们陷入危险。等我们把尸体掩埋好,就护送你们去四季山庄投奔师父去。” “好,衍儿大了,有主意了,爹都听你的。” 一边处理尸体,一边照顾甄如玉和谷妙妙,三日后才算安置妥当。温客行去最近的镇子买下一辆最好的马车另加三匹快马,一行人便启程往四季山庄而去。 顾及着谷妙妙的伤势,他们走得不快,用了将近一个月才到达四季山庄。 秦夫人听闻甄如玉到了,亲自迎了出去。见到早逝的师娘,周子舒也是激动万分。 “怀章这人也真是的,什么事能比你们的安危重要,等他回来我一定说他!”秦怀章散漫爱玩,秦夫人便雷厉风行,帮他撑起四季山庄,倒也是个奇女子。 甄如玉笑道:“不,还得多谢秦大哥救了我们。只是我们行踪泄露,不敢继续待在原地,只能自行前来搅扰,失礼之处还请大嫂见谅。” “甄兄弟客气了。好在你们平安无事,若真有个纰漏,怀章能后悔一辈子。快进来,好好歇歇。” “先不急。”甄如玉道。“大嫂容秉,秦大哥已经收下犬子做徒弟,衍儿,还不见过你师娘。” 甄衍乖乖磕头叫了师娘,秦夫人喜不自禁。“这就是衍儿呀,我还没见过呢。太好了,往后你就住在这里跟子舒和九霄一起玩,九霄,快来,这是衍儿哥哥,以后就是你二师兄,快叫人。” 豆丁一般的秦九霄笑嘻嘻地叫了声师兄,甄衍回头看了一眼周子舒,在他的鼓励下答应下来。 将他们安顿在西跨院,秦夫人来问他们还有什么需要的。甄如玉道:“多谢嫂子了,我们不缺什么,只是有件事要私下禀明嫂子。” 秦夫人爽朗地笑了,“甄兄弟直说便是。” 甄如玉道:“此事听起来像无稽之谈,但却是事实……”便将周子舒和温客行之事一五一十告知秦夫人。 秦夫人愣了半天,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周子舒和温客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甄兄弟,你说这是长大了的子舒和衍儿?是他们带你们来的?” 甄如玉道:“不敢欺骗嫂子,他们真的是子舒和衍儿。” 第25章  周子舒抽出白衣剑,又讲了些小时候的事情,秦夫人大喜过望。“天啊,子舒长大了竟是这个样子,真俊!还有衍儿,真真是钟灵毓秀。好好好,怀章知道了肯定更高兴。” 甄如玉道:“不知秦大哥现在何处,我们得告诉他一声,别让他担心。” 秦夫人道:“他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虽然知道他要去哪里,但现在到了哪里还真弄不清楚分。不急,他也快回来了。担心,活该他担心,一点都分不清轻重缓急。”秦夫人对甄如玉他们险些遇难的事情万分愧疚,不由自主地埋怨起秦怀章来。 “嫂子,不怪秦大哥,怪我们识人不清,这才着了小人的道。” 秦夫人道:“唉,甄兄弟你越这么说我越难受了。且等着,等怀章回来,定要给你们讨个说法。” 只是他们不知道,此刻提前处理完私事的秦怀章正带着「周子舒」回到已经无人的小村庄,又惧又悔。 “师父,我挨个看过了,墓碑没有甄叔叔他们的名字。”「周子舒」哑着嗓子对秦怀章道。 “真的没有吗?”秦怀章眼中不慢血丝,急切问道。 “真的没有。” “那就好。”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秦怀章仍旧放不下心来。 「周子舒」道:“或许这些墓碑就是他们立的,他们打败了坏人。” “傻孩子,如玉他武功尽失,妙妙也算不上什么高手,他们哪能打败杀了这么多村民的坏人啊!而且这字迹我并不认得,衍儿还小,写不出如此遒劲的字来……” 「周子舒」道:“或许是哪位受过他们恩情的大侠救了他们,他们和师弟一定没事的。” 可这字迹也不是五湖盟那几个人的,秦怀章看着「周子舒」关切的眼神,只能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若他们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子舒,我们赶快回四季山庄,我要调动全庄之力搜寻他们的踪迹!” 秦怀章心急火燎地跑回四季山庄,还没来得及点齐兄弟就被秦夫人拽着耳朵骂了起来。 “秦怀章,我说你什么好,你说去救甄兄弟他们,人呢?!” 秦怀章懊恼不已。“夫人,你先消消气,我得先把他们找回来。武库钥匙在他们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对他们不利,我不能再耽搁了。” “你现在知道急了?要是指望你,他们早就被鬼谷害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等等,你说鬼谷?难道杀了闯到那个村子杀人等是青崖山恶鬼?夫人,你怎么知道的?” 秦夫人没好气道:“甄兄弟说的,他们早就来了。秦怀章,还好他们命大,不然我看你怎么办!” “他们来了?”秦怀章又惊又喜,“他们在哪里?” “西跨院。” 话刚落音,秦怀章就踩着流云九宫步往西跨院跑去。 看着他的背影,秦夫人无奈摇头。“都当了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唉……” 见了甄如玉,秦怀章这才放下心来,又见了长大后的周子舒和温客行,立刻喜不自胜,当下要摆酒庆祝。 然后他就知道了是赵敬害了容炫,还勾结鬼谷要害甄如玉。秦怀章眯了眯眼睛,也不管什么酒席了,拽走两个长大的徒弟,先商议怎么收拾赵敬! 当然,收拾赵敬需要一段时间准备,虽然周子舒和温客行都知道证据该怎么找,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找齐全部证据。更何况赵敬还有个当观察使的老泰山,靠山硬得很。当务之急是先教小甄衍四季山庄的功夫。 但这也不需要他操心,周子舒和温客行接下了这个活,连带小「周子舒」一起教。秦九霄年纪还小,还不该入师门,就由秦怀章来启蒙。 「周子舒」是个小武痴,对此非常开心,每日都都在他们身边请教,只是苦了甄衍了。虽然遭逢大变让他决心改掉贪玩的毛病好好习武保护爹娘,但温客行对他太严厉了,不知道自己和周子舒什么时候会离开,恨不得让他一下子变得跟自己一样厉害,才好保护甄如玉和谷妙妙。 一向严厉的周子舒反倒对他心软起来,不光为他求情,还偷偷带着他出去玩,倒是让秦怀章惊掉了下巴。 这让温客行十分不满,以他能跟自己吃醋和吵嘴的特殊体质,不光“以大欺小”刺了甄衍好几回,也在床上越发没了顾忌,把周子舒折腾得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甄衍忍无可忍,爹娘都不帮他,光心疼长大后的温客行,小孩子脾气大,一生气,决定离家出走! 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有周子舒!给秦怀章和温客行各自留了一封信后,二人背着包袱携手而去。 给秦怀章的信写的比较委婉详细,只是说带着小甄衍出去见见世面,但是给温客行的信只有寥寥几个字——我和衍儿私奔了,勿扰! 温客行捏着薄薄的信纸脸色铁青,甄如玉也尴尬不已,讪讪道:“你别生气,衍儿只有八岁,做不出什么越礼之事。” 温客行自然明白,但架不住还是想吃醋想生气,拿了点盘缠就要去追。 秦怀章捂着肚子道:“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温客行道:“阿絮就算生气,也不会忘记办正事,肯定去太湖找赵敬的晦气去了!” 秦怀章摸着下巴,这到底是两口子吵架还是变相秀恩爱啊? 第26章  周子舒确实带着甄衍往太湖走,但他怎会让温客行轻易追上,早就给自己和甄衍易了容,一个自称周云,一个自称周行,晃晃悠悠、游山玩水、逍遥自在。除非人人都有温客行那辨骨识人的本事,否则谁都别想找到他们。 在太湖游玩了一段时间,带着甄衍尝遍了太湖名吃,周子舒就夜探三白山庄,瞧瞧能不能有点别的收获。 别说,还真有大收获! 好巧不巧,赵敬的发妻李瑶阴差阳错地发现了他的真面目,知道他娶自己是为了权势地位而不是出自真心,这个一向被捧在手心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当下对赵敬一通斥骂。而赵敬,自觉羽翼丰满,不想再继续迁就李瑶,恶向胆边生,当下就要秘密杀掉发妻。 周子舒岂会称他的意,随手救下李瑶并打伤赵敬,赵敬狼狈逃窜。劫后余生的李瑶脑子终于清楚了,大哭一场后带人回了娘家,将赵敬所做的恶事告诉父亲。李大人勃然大怒,当下知会官府缉捕赵敬。 赵敬也知道李家不会善罢甘休,马不停蹄地跑到岳阳派,向高崇诉苦。 “大哥,兄弟我没脸活着了……” 看着赵敬身上带伤,又涕泗横流的模样,高崇立刻恼了。“二弟,怎么回事,你是太湖派掌门,谁把你弄成这样?” “大哥,丢人,太丢人了,奇耻大辱啊!”赵敬欲言又止的样子更让高崇愤怒。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大哥替你做主!” 赵敬继续装模作样,一副死也不说的样子,高崇又气又急,死死逼问。 见气氛差不多,赵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悲声道:“大哥,李瑶她背着我,背着我偷男人啊!” “什么?”高崇一下子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弟妹她是大家闺秀,怎么会?” “什么大家闺秀!大哥,我朝民风开放,女人二嫁是常事,更有些,有些贵女养面首的。我早就发现了,但是碍于面子不敢说,只是提醒李瑶注意点。可是,可是她非但不收敛,还把小白脸养到我眼皮底下了。我忍无可忍,那天喝多了点,就打了她几下。她不光不思悔改,还让那奸夫把我打伤,更是污蔑我要杀她。她娘家势力太大,我现在已经成逃犯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高崇还是不敢相信。 赵敬号啕大哭。“大哥,哪个男人会拿这种事骗人,遮掩还都来不及……你要不是我大哥,打死我也不会说啊!” 这倒是,这种天大的丑闻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更没人会四处宣扬。 “这李家欺人太甚!”高崇一拍桌子,吓了赵敬一跳。 见高崇入彀,赵敬表演得更卖力。“我得罪不起李家,也不想连累兄弟们,大哥,我死不足惜,出了这样的丑事我也没脸再活下去。但是,但是太湖剑派是义父传下来的基业,断不可落到奸夫淫妇手中。等我死了,你就帮我扶持一个掌门,不求为我报仇,只愿传承太湖剑派啊……”说罢又哭又跪,真真是一副托付后事的模样。 “胡说八道,此事是他李家的大错,你怎可轻言生死。大哥一定要给你讨回公道。” “大哥,我没想跟李家撕破脸,就没留李瑶偷人的证据。咱们口说无凭,李家会抵死不认的……” “那也不成!我不会让这群宵小祸害太湖派,真当我们五湖盟没人吗?” “大哥,民不与官斗,就算怎们五湖盟在江湖地位崇高,但在官门看来还是江湖草莽。李瑶口口声声说我要害她,官府是信我还是信她呀?只怪我们朝堂无人,我又得罪了李家……大哥,别为我费心了,你护好太湖派就是全了咱们兄弟的义气了。” 赵敬以退为进,越是这么说高崇越是铁了心要护他。 “你说的不错,咱们在朝堂无人,这对我们很不利。让我想想……对了,秦大哥人脉甚广,听闻还能与藩王攀上关系,我先把你送到四季山庄,请他帮你讨回公道。” 赵敬心头一喜,但还是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是大哥,秦大哥早就跟我们不联系了,他肯吗?” 高崇道:“放心,秦大哥义薄云天,他是因为容大哥的事才跟我们置气。毒是我剑上的,他恼的是我,你们只是被连累,我舍下脸去求他,想来他会救你的。” 提到容炫,赵敬心头突了一下,难得心虚。但为了活命,也为了卷土重来,还是接受了高崇的建议。 “恐怕我一个人份量不够,我这就给老三老四老五写信,让他们一起求秦大哥。” 赵敬连连答应。 若高崇脑子清醒一些,就该想到这与赵敬不愿让人知道的说辞南辕北辙,可惜他义气上头,没有多想。 秦怀章回信很快,只有一句话:让他来吧。 高崇大喜,带着赵敬躲过官府追捕,偷偷潜入昆州。 只是他没想到,张玉森和陆太冲也在这里。 “老三,老四,你们怎么也来了?”高崇又惊又喜。 陆太冲道:“是秦大哥写信让我们来的。” 张玉森表示正是如此。高崇以为秦怀章要调解他们兄弟的关系,更是喜上眉梢。 秦夫人出面招待他们。“几位稍微,怀章去迎接贵客,稍后就到,还请在此用些水酒。不过庄里遍布机关,几位不要乱走,免得误伤。” 第27章  高崇和赵敬理所当然的认为秦怀章是为了他们请来朝堂贵人,想帮他们讨个公道。 等了小半个时辰,秦怀章引着一个白衣重剑的年轻人进来,还恭敬地将他请上主位,这才跟他们见了礼。 “秦大哥,这位是?” 秦怀章道:“这位是长明山剑仙叶前辈,也是容弟的师父。” 赵敬脸色大变,心头一阵阵的不安。 高崇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毒不是他下的,但终归是下在他的剑上,他至今还没有查出下毒之人……而且,青崖山围剿除了张玉森,他们兄弟都是参与了的,只怕叶前辈不会放过他们。 高崇鼓足勇气道:“秦大哥,你这什么意思?” 秦怀章一笑。“没什么意思,叶前辈与我有赠剑之恩,他一直想知道容弟发疯被杀的真相,正好你们要来,我就把叶前辈请来了。老高,毒既然不是你下的,你就不必担忧,叶前辈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他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高崇等人还是没脸说,最后张玉森站了出来,将他们与容炫相识相交到偷秘籍建武库之事一一告知。 叶白衣讽刺道:“一群蠢货,武林秘籍不是人写的?还融会贯通,你们是比别人多长了个脑袋吗?其蠢如猪!” 几人讪讪低头。 叶白衣又道:“那容炫发疯是怎么回事?” 高崇道:“我们相约比剑,容大哥一对五,虽然他胜了,但比斗中被我的剑划伤。偏偏不知谁在我的剑上抹了三尸毒,容大哥才……” 叶白衣冷哼一声道:“别蒙我,三尸毒只会让人变成行尸走肉,不会平白无故让容炫发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高崇道:“出了事,容大嫂十分生气,把我们都赶了出去,后面的事情我们便不知道了。” 叶白衣怒道:“秦怀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秦怀章笑道:“后面的事情我知道。凤儿对容弟一往情深,不惜动用神医谷秘术阴阳册来救容弟。” “禁术?”叶白衣狠狠皱眉。“神医谷致力于治病救人,若是好东西,怎会成为禁术?她是怎么救容炫的?” 秦怀章道:“前辈果然见多识广。要补一个人的心脉,必须从另一个活人身上取才行。凤儿冒天下之大不韪,从一个鬼谷恶鬼身上挖了心,换给容弟,容地尸毒虽解,但却发了疯,到处杀人,这才有了后面的青崖山围剿之事。” 叶白衣气得直捶桌子。“容炫这小畜生蠢就罢了,怎么他媳妇也跟着犯蠢。且不说害一人救容炫有伤天理,那鬼谷恶鬼的心是能用的吗?难怪容炫疯了!那岳凤儿呢?” 秦怀章道:“据说是被疯了的容弟误杀了。” 叶白衣已经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秦怀章又道:“容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无脸见叶前辈,曾叮嘱凤儿将武库钥匙交到叶前辈手中。凤儿动用禁术,不能再回神医谷,便将武库钥匙交给甄如玉兄弟,请他代为转交,顺便帮容弟找救治之法。” 叶白衣冷哼一声,实在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在骂容炫,只道:“那甄如玉呢?” 秦怀章叹了口气,“江湖各派以如玉袒护魔头容炫为名打入神医谷,实则是为了钥匙。神医谷谷主无奈,挑断如玉手脚筋将他逐出师门……那群人还是紧追不舍,我救了他们,把他们安顿在一个小村庄,许诺三个月后去接他们。没想到……没想到等我再去那个村子的时候,发现村民都被杀了!” 高崇等人大惊失色,张玉森怒道:“是何人所为?” 秦怀章道:“鬼谷……” 叶白衣悚然站起:“你说什么?鬼谷?恶鬼们出谷了?” 秦怀章道:“不敢欺骗前辈,确是鬼谷所为。” 叶白衣怒道:“我曾以龙背为誓,若鬼谷恶鬼敢出来兴风作浪,我必然要剿灭鬼谷。秦怀章你等着,我这就去青崖山。” 秦怀章赶紧拉住他。“叶前辈稍等,还有事要请您做主。” 想想容炫死得蹊跷,叶白衣还是坐了下来。 见叶白衣没有发难,高崇鼓起勇气道:“秦大哥,我二弟的事……” 秦怀章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敬一眼,道:“听说你媳妇养了个小白脸,还把你打伤了?” 赵敬:…… 陆太冲:…… 张玉森:…… 沈慎:…… 高崇变了脸色,怒道:“秦大哥,若你帮忙便直说,我信任你才将这难以启齿之事据实相告,可你将这等丑闻公诸于众是何意?” 秦怀章笑道:“我都把打伤赵敬的‘小白脸’给请来了,还不是真心想帮忙吗?” 高崇和赵敬一愣。 秦怀章高声道:“周絮,温客行,进来吧。” 周子舒和温客行相携从屏风后走出。 秦怀章指着周子舒道:“赵敬,你好好看看,打伤你的人是不是他?” 赵敬赶紧道:“是他,就是他。” 高崇一摔酒杯,抽剑向周子舒劈去。周子舒眼皮也不抬,只是后退一步,给温客行留出空间。 温客行冷着脸,伸出两指夹住高崇的剑,然后飞起一脚将他踹出老远。“ “不管什么时候,高盟主还是一样的没脑子!” 沈慎扶起高崇,怒道:“秦大哥,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看着小白脸的同伙伤我大哥?” 第28章  “同伙?小白脸?沈慎,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小白脸喜欢的是男人,这个同伙就是他男人!” 沈慎傻了眼,吭哧半天道:“兴许他男女通吃……” 温客行翻了个白眼,道:“我们阿絮一心一意,才不会如赵敬一般朝三暮四。” 赵敬脸憋得通红,一个劲地说他们胡说八道。 秦怀章道:“既然你们求到我这儿,我也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词,所以我把赵夫人也请了过来,大家当面对质吧。客行,请赵夫人出来吧。” 赵敬冷汗直流。高崇硬撑着站起来道:“秦大哥,官门势大,会跟我们讲道理吗?” 秦怀章道:“有叶前辈在这里,谁敢不讲道理?!” 李瑶一见赵敬就破口大骂,恨不得上前用指甲掐下他的皮肉。 沈慎怒道:“你这娼妇背夫偷人,还敢在此放肆,真是不要脸皮!” 李瑶一愣,旋即怒道:“姓沈的你放什么厥词,好啊,我知道了,你们五湖盟沆瀣一气、颠倒黑白,都不是东西!” 赵敬硬着头皮指天赌咒,硬说是李瑶不守妇道。李瑶虽然骄横,但与赵敬一比却是笨嘴拙舌,被他气得直哭。 秦夫人气得不轻,上手就想抽赵敬,却被秦怀章制止了。“周絮,你跟几位大侠说说,你为什么打伤赵掌门?” 周子舒道:“因为赵掌门想杀妻,在下看不过去,才出手救下赵夫人。” 张玉森惊诧地看向赵敬。 赵敬继续嘴硬道:“你和这贱人勾结要害我,大哥,兄弟们,他的话不可信啊!” 沈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赵敬,高崇却陷入沉默。 此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敬郎啊敬郎,你还是这般巧舌如簧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敬后退几步,张大了嘴巴。 罗浮梦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了赵敬一眼,对李瑶道:“李瑶,你还记得我吧。” 李瑶惊讶道:“你是罗浮梦,你不是,你不是疯了吗?” 罗浮梦讽刺道:“你都差点死在他手上了,怎么还信他的鬼话?好端端的我发什么疯,就算发疯我也不至于杀光霓光宫上下百余口。” 李瑶吓得捂住了嘴巴,“难道是他干的?” 张玉森对李瑶道:“嫂子,这位是?”他们虽然听说过霓光宫之事,却因男女有别,没有见过罗浮梦本人。 李瑶道:“她是霓光宫少宫主罗浮梦,当年我和她争风吃醋,赵敬选择了她,我都死心了。没想到赵敬说她练功走火入魔,在婚礼上发疯杀光了参加婚礼的人……” 陆太冲道:“此事尽人皆知,难道这其中另有蹊跷?” 罗浮梦道:“你错了,赵敬选择的不是我,是你,是你爹的势力。我为了他以泪洗面,我爹看不下去,就用容炫之死的秘密要挟,还许给他宫主之位,他才跟我成亲。没想到,他却勾结我宫内叛徒,在大婚之日大开杀戒,还栽到我头上!” “你胡说!”赵敬怒喝。 叶白衣冷声道:“容炫之死的秘密?丫头,你什么意思?” 向叶白衣行了一礼,罗浮梦昂首挺胸道:“当初在高盟主剑上下毒的就是赵敬。他不光害了容炫,还害了他赵掌门父子,这才当上太湖派的掌门!” 赵敬气急败坏,“你们别听这疯女人的话,她就是个疯子。罗浮梦,你说是我干的,有证据吗?” 罗浮梦笑道:“证据?赵敬,你敢不敢让你这群兄弟看看你的密室,里面是不是有害了容炫那把剑,还有你师父的扳指?哦,或许还有你我的定情信物吧。” “你,你胡说……”赵敬冷汗直流。 罗浮梦一边踱步一边道:“诸位与他做了多年的兄弟,却不知道赵敬此人最得意的就是他谋算人心的本事。他会为他每一个大阴谋留下一个见证。自容炫出事后,高盟主就丢了那把剑,赵敬为何偷偷找回来?哦,李瑶,若是这次你被他杀了,那密室里就会有你的东西,你信不信?” 李瑶一阵哆嗦。“他,他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不然他为什么要杀你呢?” 李瑶跌坐在椅子上。“我知道他是为了权势才娶我,我便找他对峙,他就动了杀心……要不是这位周大侠,我现在已经埋在黄土之下了……”害怕地抱紧自己,李瑶心有余悸。“我以为他是恼羞成怒,没想打这竟是他的本性……” 罗浮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李瑶,你知足吧,最起码你现在活着,你的家人还活着,我可是家破人亡了!” 泪眼朦胧地看向罗浮梦,李瑶痛哭流涕。“罗姐姐,我们当初是为了什么啊……” 赵敬觳觫不止,还是不死心地强辩:“她胡说,这不算什么证据……” 罗浮梦仰天大笑。“家破人亡后,我沦落鬼谷,参与了迫害甄如玉之事,我可以证明,勾结老鬼主的就是赵敬!”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叶前辈您听到了,她是鬼谷的恶鬼,她的话不能信啊!大哥,三弟四弟五弟,你们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就认定是我害了如玉啊!” 高崇已经不再信他了,沈慎还是犹豫道:“这,这鬼谷之人,说的话确实不能尽信……” “鬼谷之人的话不能信,那我们的话你们信吗?” 赵敬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炸了下来,惊惧不已。 谷妙妙扶着甄如玉走了进来,讽刺道:“赵二哥,小院一别,弟妹我还真是想你呀。” “你,你们,你们没死……” 甄如玉冷声道:“我们没死,让你失望了。” 第29章  一见这情状,就算沈慎再蠢也知道赵敬干了什么,气得直接扇了他一巴掌。“枉我们当你是兄弟,你却做出这等卑鄙无耻之事!” 赵敬狡辩不能,蔫头搭脑。 张玉森等人围了上去,一看甄如玉的模样,愧疚道:“你们,对不住啊……” 甄如玉摆摆手。“我无愧于容大哥,这便够了。玉森,我听说你是想站出来为容大哥正名,是令师打断了你的腿……” 张玉森道:“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甄如玉笑道:“容大哥不会怪你。” 张玉森潸然泪下。“可我也没能救你们……” “别想了,都过去了,你终归没有害我们。” 叶白衣起身道:“甄如玉,容炫欠了你,往后你有什么需要,只管来长明山找我。还有那张玉森,你是因为容炫才被打断腿,我也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张玉森摆摆手道:“我实在没脸跟前辈您提要求。武库里有各派秘籍,还有您的六合心法,前辈,待我回去就将我手里的琉璃甲交给您,由您来处置武库。” 陆太冲道:“我的也交给叶前辈,大哥,老五,你们……” 高崇和沈慎也同意了,至于赵敬那块,李瑶知道他藏在哪里,也许诺交给叶白衣。 叶白衣到底没有亲手杀掉赵敬,而是废了他的武功将他交给李瑶。李瑶在父亲的主持下与赵敬和离,并告发赵敬所做的一系列恶事,将他交给官府处置。 秋后,赵敬被斩首示众。李瑶虽然恨透了赵敬,但她与太湖派的一众弟子也有了感情,求父亲保住他们。李大人对爱女言听计从,多方疏通,没有株连太湖派一人,众弟子对李瑶感恩戴德。 在叶白衣的主持下,五湖盟将秘籍归还各派,并为容炫和甄如玉正名,各派看在剑仙的面子上也放过他们,也不敢再去骚扰甄氏夫妇。 甄如玉和谷妙妙在四季山庄安顿下来,温客行日日与他们讨论医术,想要治好甄如玉。 折腾了几个月,甄如玉终于能正常行走,手也能拿东西了,只是武功没法恢复。即便如此,甄如玉也是心满意足。 陪谷妙妙过完生辰,温客行和周子舒又梦见了叶白衣。 “小子,你们该回去了,张成岭那个小子还等着你们呢……” 虽然依依不舍,但第二日,温客行和周子舒还是跟甄如玉夫妇和秦怀章夫妇告别。 离别虽苦,但是他们救活了秦怀章和甄如玉夫妇,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温客行与甄衍勾肩搭背,“好好练功,往后爹娘就由你保护了。” 甄衍点点头,虽然觉得未来的自己有点讨厌,但相处了这么久,还是有了感情,竟有些舍不得他了。当然,更舍不得的还是阿絮哥哥! “还有,等你十五岁了,就去白鹿镇逛逛,有个父母双亡的小丫头跟你有缘,她叫顾湘,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啊。对了,她日后的相公叫曹蔚宁,是清风剑派的弟子,但是清风剑派的掌门莫怀阳不是玩意。如果可以,在他拜入清风派之前把他拐回来,要是来不及,往后就让他入赘四季山庄,别跟那莫老狗搅合在一起!” 甄衍早就周子舒讲过阿湘的事,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这个小丫头幸福。 叮嘱完甄衍,温客行又将秦怀章未来那场大病的药方交给甄如玉和谷妙妙,希望他们再完善一下,将来及时救治。 离开四季山庄不远,又起了一阵雾,待雾散去,他们又站在四季山庄的门口,一个小弟子一见他们眼睛一亮,行了礼后匆匆向张成岭报信。张成岭带着一众弟子出门迎接,个个欢天喜地。 又在四季山庄住了几个月,等念湘嫁完闺女过了年他们才回到雪山。温客行临走前让张成岭选了上好的木材给叶白衣做了一个灵牌,带回雪山日日烧香,让周子舒笑了他好久。 “阿絮,我可一向知恩图报,老怪物帮了我这么多,给他烧高香怎么了?” “你呀,嘴上说着感恩,还给叶前辈叫老怪物,哪有你这样的。” “好好好,叶前辈,叶前辈行不行。”温客行讨好笑道。 “这还差不多,衍儿!” “别叫我衍儿。”温客行不满道。 “为什么?我原本以为你是介意神医谷老谷主将你们赶出去才不喜欢甄衍这个名字,但师父他们这么叫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反感。他们能叫,为什么我不能叫?” 温客行道:“你还好意思说,刚见面的时候我说我叫甄衍,你说什么来着?” 周子舒“噗嗤”一笑。“这可不能怪我,任谁一听甄衍这个名字,怕第一反应都是针眼吧。这名字挺适合你,心眼比针眼还小!” “不光因为这个。师父和爹娘叫我衍儿,阿湘叫我哥,成岭他们叫我师叔,老温只有你一个人能叫,这是属于你独一无二的称呼。” “就像你明知道我是周子舒,还坚持叫我阿絮一样。” “那是自然。”笑着将他拱到床上,狠狠压了上去。折腾了大半宿,周子舒才得以安睡。 迷糊中,他们又看到了叶白衣。 叶白衣斜睨着温客行,道:“小子,过得挺滋润啊。” 温客行刚要龇牙就被周子舒踩了一脚,只得正色道:“多谢叶前辈。” 叶白衣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跟秦怀章徒弟一样无趣了。不好玩,真不好玩。” 温客行嘴角狂抽,若不是周子舒也在,肯定要骂他一顿。 周子舒道:“叶前辈对我们大恩大德,晚辈无以为报……” “行了,别废话了,听着怪膈应的。我说小蠢货,你没事烧什么高香啊,想呛死我啊?” 温客行板着脸道:“你本来就死了好不好!”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对叶白衣道:“老温是想聊表谢意。既然前辈不喜欢,我们不烧了便是。” “这还差不多。我最讨厌这种味道,你们俩啊,要真想对我尽尽心,就下山去折些花给我闻闻。如今江南的桃花应该开了,给我弄些来。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既然有办法在山下好好活着,干嘛非守在这山上,多出去走走,多陪陪你们那群徒子徒孙,别跟我一样。” “多谢前辈教诲,我和老温一定尽快下山。” “去吧去吧,小年轻就该好好玩。”叶白衣摆摆手,又消失不见了。30  一路溜溜达达到了越州,温客行要故地重游,非要去找当年他重遇周子舒的酒楼。 “阿絮,当年我在楼上喝酒,你在桥下晒太阳,阿湘给了你一壶酒你就叫她小善人。今天温大善人请你好不好?” 周子舒轻轻一笑,“那就多谢温大善人了。” 没想到那富鼎轩招牌仍在,兴冲冲地拉着周子舒就往那里跑。可是,街上竟然乱糟糟的。 温客行拉住一个人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人也只知道个大概。 “刚才有个漂亮姑娘拿鞭子打一个痨病鬼,就在大街上打的。你说这姑娘跟一个快要死的人生什么气,还好被一个俊俏公子拦住了。” 温客行乐了,对周子舒道:“阿絮,竟然还有痨病鬼挨打……” 周子舒挑眉看向他,“你就没想起点什么?” 温客行恍然大悟,赶紧又问:“那姑娘是不是穿着紫色衣服,拿着白色长鞭?” “是啊是啊,你认识那姑娘啊?” 温客行喜出望外,“阿絮,我要把阿湘找来。” 周子舒却一把拉住他。“阿湘那里不急,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张玉森大侠没有对不住你,就算看在成岭的面子上,我们也得阻止今晚的惨案。” 将白衣剑解下环在温客行腰上,周子舒继续道:“你以白衣剑为证,告诉张大侠今日鬼谷要对他们动手,请他们早做准备。” 温客行道:“那你呢?” 周子舒道:“去买点酒,成岭要去给他娘买点心,我顺便看看他。” “那我也去,我也想看小时候的成岭。” 周子舒瞪他一眼,温客行讪讪道:“呵,不急,我等成岭回去了在看他就是。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另一边,坐了霸王船的「周子舒」被「温客行」缠住,二人在花林中交手一番,「温客行」确认「周子舒」用的的确是流云九宫步,「周子舒」见是刚才的白衣公子,便没有拔出白衣剑。 “得罪,莫怪莫怪。”「温客行」装模作样的赔罪。“兄台这步法翩翩若仙,小可一见难忘,这才特地前来想再见识一番。” “翩翩若仙?娘了个腿嘞,公子,可有眼疾啊?” 「温客行」笑道:“不不不,我眼光好着呢,这步法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仿佛兮若青云之蔽月,甚美,甚美。” 「周子舒」正疑惑他怎么认识流云九宫步,「温客行」便请他共饮,周子舒断然拒绝:“公子一路尾随,不知有何目的?” “尾随?不是兄台吩咐的说有缘江湖再见,我这不就来见你了?”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转身欲走,嘴里还嘟囔着:“放个屁都是香的。” 耳朵一动,脚步顿住,不远处传来有人踏着枝条的轻微响动。来人是个高手,「周子舒」立刻得出结论。 「温客行」也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道莫非还有变数? 果然是个天大的变数! 看清来人,「周子舒」和「温客行」皆是瞪大了眼睛。那人紫衣白发,身姿宛若游龙,气息绵长,一看就是功力高强之人。最为关键的是,那人长了一张与「温客行」一模一样的脸,年纪也差不多,乍一看,还以为是「温客行」的孪生兄弟。 温客行也愣了一下,看了看他们戒备的神情,笑道:“我只是路过,不用理我,你们继续。” 还继续个鬼! 「温客行」眼露杀意,一甩扇子直取温客行。温客行微微一笑,侧头躲过,翩然落地。 “我都说了我是路过,你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温客行」冷然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易容成我的样子?”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想冒充鬼主做些事情? 「周子舒」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一点易容的痕迹,莫非他的易容术在自己之上? 温客行笑道:“我这张脸可是老天爷的杰作,玷污它那叫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才不会易容?” 「温客行」捏紧了扇子,如鹰鸷一般紧盯着温客行不放,「周子舒」虽也觉得此人有蹊跷,但总归跟自己关系不大,便随意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师承何处,来此作甚。” 温客行看着「温客行」眼中戒备的寒光和「周子舒」无所谓的模样,心头一动,恶作剧一般道:“在下四季山庄二弟子甄衍,奉蔽庄主之命来镜湖山庄报信。” 「温客行」:???这个混蛋不仅知道我是鬼主,还知道我是甄衍?断不可留! 「周子舒」愣了一下,旋即追问道:“你说你是谁?” 温客行笑道:“我是甄衍,哦,衍是漫衍的衍,无拘无束的意思,可不是眼疾里的那个针眼。” 一句话内涵了两个人,「温客行」的脸色越来越冷,「周子舒」则是将信将疑。知道他当初听错了师弟名字的只有师父和甄氏夫妇,这人说出这样的话,应该就是甄衍。可是甄氏夫妇只有这一子,就算往后再生一个,也不会如此相似。他若是甄衍,那这白衣黑发的公子又是谁?为何对他敌意这么重。 看了眼「温客行」铁青的脸色,温客行又坏心道:“至于我的师承嘛,家师乃是四季山庄第四代庄主秦怀章……” 第31章  知道师父收甄衍为徒的只有四季山庄弟子,如今四季山庄只剩下他和不知所踪的甄衍,这个自称甄衍的男子或许是真的。 「温客行」却冷然道:“你说你奉了庄主之命来报信,就是秦庄主吗?” “不不不,家师早已过世多年,如今的庄主乃是我的大师兄,尊讳上周下子舒,是他让我来的。”瞟了一眼「周子舒」,温客行笑意更深。 「周子舒」立刻握紧了拳头,也眯起眼睛。心道此人居心叵测,莫非他是天窗的人?此番作为是要败坏四季山庄的名声,或者要抓自己回去。 「温客行」一个字都不信,纸扇一挥,招招冲着要害而去。 温客行一边闪躲,一边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道:“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啊?” 看到他的流云九宫步,「周子舒」更加疑惑,就算是天窗,也不该会用流云九宫步,连韩英和毕星明都不会! 见他滑不溜手,「温客行」怒道:“亮兵器吧。” 温客行嘲笑道:“你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还要我亮兵器?真是不自量力。” 「温客行」:……本座一定要宰了这嘴贱的混账东西! 「周子舒」脸色越发凝重。此人武功高强,若真心怀不轨定会祸乱江湖。偏偏他又自称甄衍,怕是想要败坏圣手和四季山庄的名声,定然要把他留下细细盘问。 不假思索地抽出白衣剑,「周子舒」挽了个剑花轻盈地攻向温客行。 一见白衣剑,「温客行」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流云九宫步、白衣剑、对四季山庄如此在意,这痨病鬼一般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周子舒! 可是,他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见「周子舒」亮出白衣剑,温客行的逗弄之心更盛,邪魅一笑,也抽出白衣剑来。 「周子舒」和「温客行」都傻了眼,「温客行」崩溃道:“怎么会有两把白衣剑?!” 「周子舒」怒气更盛,出手越发凌厉起来。奈何温客行功力太高,竟像是做游戏一样陪着他拆招玩。 看了几眼,「温客行」惊讶得不能自己。“秋明十八式?” 温客行道:“不错,就是秋明十八式。” 「周子舒」停下攻势。他虽然没见过,但却知道秋明十八式是甄如玉独创绝学,若他不是甄衍,不应该会这门功夫。可若他是甄衍,为什么要编出是自己派他来报信的假话? 还有这白衣剑,怎么会做得如此逼真,竟让他也难辨真假! 不行,如果他是假冒的,他必然知道甄衍和圣手夫妇的下落,不能放他走! 「温客行」怒道:“你是从哪里偷学的?” 温客行针锋相对:“什么偷学,我爹教我的。” 与「温客行」对视一眼,「周子舒」与之联手,实力大增。 温客行嘻嘻哈哈道:“二位配合得如此默契,莫非是三生石上旧精魂?” 「周子舒」真想撕了他的嘴。 三生石上旧精魂?「温客行」对这个说法深表赞同。 你来我往过了百招,那人还是游刃有余,「周子舒」却受制于七窍三秋钉,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此时,一个饱含怒意的声音响起:“温客行!” 「温客行」下意识地抬头,却见温客行停了手,跳出老远,对声音方向笑道:“唉,在呢,阿絮,你叫我名字还是这么好听。” 「温客行」愣住了,虽然没见过,但他知道,「周子舒」长大了定然会是这般温润儒雅的模样,不由自身轻声呢喃道:“周子舒……” 「周子舒」又是一惊,这人认识自己?今日怪事怎么这么多?怪人一个接一个,都跟自己和四季山庄有关。 还有……阿絮,虽然他打定主意化名周絮,但从未在这二人面前提起,他怎么会…… 周子舒气冲冲地跳下来,一把夺过白衣剑。“我让你来是报信的,不是让你来打架的,你还跟他们打了起来!” 温客行赶紧辩解道:“不是我想打架的,是他们先动的手……” 周子舒冷哼一声。“跟一个打起来还好说,但跟两个都打起来,那肯定是你挑衅在先。” 温客行大喊冤枉。“阿絮,我发誓,真是他们先动的手。” 周子舒不为所动。“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他们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清了清嗓子,温客行道:“我刚到这儿,就看到他们在打架……” 「温客行」道:“谁打架了?”那叫切磋! 温客行道:“那可能是刚打完。反正我就是路过,他们看到我的长相就把我拦下了。” 周子舒轻轻一笑,“就算是因为你这张脸,但他,”指了指「周子舒」,继续道:“他不想惹事,才不会因为这个跟你动手,你后面还干了什么?”而且「温客行」不是鲁莽之人,就算猜忌好奇,也不至于这么快动手。 温客行挠了挠头道:“他们就问我是谁,来这干嘛。” 周子舒眉头一挑,抓住了重点:“你是怎么回答的?” 温客行不以为意道:“我说我是四季山庄二弟子甄衍,这小子眼神就不对劲了……” 周子舒气消了,反倒哭笑不得起来。“你这还不叫挑衅?你怎么不说你是鬼谷谷主啊?” 「温客行」一下子紧张起来。 温客行理直气壮道:“我又没说假话,我就是甄衍啊。而且鬼谷谷主算什么,哪有四季山庄二弟子有排面!” 第32章  「周子舒」眯起眼睛,我怎么不知道四季山庄二弟子比鬼谷谷主更有排面?难道此人真是鬼谷谷主?难怪有这么高的武功…… “好好好,你是你是。不过你说你是甄衍,他更不会跟你打起来,后面肯定还有事情。” 温客行左顾右盼,周子舒拍了他一下道:“快说,别想蒙混过去。” 温客行摸摸鼻子,小声道:“我说我是奉了你的命令来镜湖山庄报信的,这也不是假话呀……” 周子舒立刻想明白了,白了他一眼道:“你的原话应该是奉了周子舒的命令来报信的对不对?嘿,老温,我什么时候命令过你?” 温客行嬉笑道:“阿絮,你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比圣旨还灵。” “那我让你来打架了?” “怎么又绕回来了,”温客行气呼呼地嘟嘴道:“都说了是他们先动的手。” “但确实是你先挑衅的!” “我哪有?” “你就有!说,挑衅他们干嘛?” 温客行笑笑,也不再否认。“阿絮,一看到他们,我就想起来咱们重逢时的场景,想重温一下而已。” “重温?”周子舒又气又笑,憋了半天道:“娘了个腿嘞,公子,可有脑疾啊?” 「温客行」眼睛瞪大了一圈,这内容语调可跟刚才太像了,「周子舒」也是瞠目结舌,一时愣在原地。只有温客行捧腹大笑。“没错没错,就是这个语气,阿絮,你不知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可爱?” “可爱?你被骂了还觉得可爱,老温,你又发什么疯?” 温客行但笑不语。 见他们两个掰扯的差不多了,「周子舒」上前一步,“二位,可以好好解释一下你们的来处吗?这位白发公子,到底是不是甄衍?” 周子舒笑笑,对他道:“我是周子舒,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 见「周子舒」又要变脸,周子舒继续道:“今年八十二岁。” 「温客行」则是捏紧了扇子,一个看似荒诞却又显得真实道想法浮上心头,让他不由得指节发白,心中十分不安。 笑着对「温客行」道:“你想的没错,我来自未来。” 「周子舒」冷哼一声:“来自未来?八十二岁?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八岁。莫非二位都吃了西王母的仙丹,得以长生不老?” 周子舒道:“我们练了六合心法,如今已是天人合一,自然得以保持当年的样貌。至于他,是我的二师弟温客行,也是圣手甄如玉之子,甄衍。” 一点就透,「周子舒」立刻看向「温客行」,眼中熠熠生辉。 「温客行」倒退几步,若非见惯了风浪心性坚韧,只怕他会掉头就跑。 “胡说八道!甄衍会去开武库练六合心法?” “若无意外,甄衍绝不会在意武库里的秘籍。可是,为了周子舒,他愿意破例。”周子舒摇摇头,接着道:“老温已经把话说到这程度了,你否认也是无用。圣手原本姓温,衍字一分为二是为客行,温客行就是甄衍。” “为了周子舒?”「周子舒」喃喃低语。 “你应该知道,七窍三秋钉非常人可解。” 「周子舒」不由得倒退几步,又是自责又是心疼。 再也呆不住,「温客行」拂袖欲走,却被「周子舒」一把抓住。“此事太过蹊跷,又牵连甚广,如果我是你,不弄清楚就不会离开。” 看了「周子舒」一眼,「温客行」深以为然,便留了下来。 看了看「周子舒」防备的眼神,温客行嘟着嘴道:“阿絮,这小阿絮怎么还不信呢!” 周子舒道:“若是十六岁的周子舒,咱们这些证据足够让他相信。但是二十九岁的前天窗之主,在人心鬼域杀了个七进七出,怎么可能轻信于人。就算十分周全的证据摆在眼前,他顶多信八分。老温,如果换成当年的你,碰到有人从天而降自称周子舒,你信是不信?” 温客行转转眼珠,自信满满道:“若是阿絮你,我自然是信的。” 周子舒笑笑,有些宠溺道:“前提是你确认我是周子舒。当初你试探了我多少回,不记得了?” 温客行掏出扇子,尴尬地扇了扇,“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那他更得以防万一,事关四季山庄传承,怎可掉以轻心。” “那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温客行犯了难。 周子舒道:“管他呢,爱信不信,他过他的独木桥,咱们走咱们的阳关道。都不是三岁小孩,爱咋地咋地吧。” 刚想拉着走,就看见「周子舒」和「温客行」用极其相同又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欲言又止。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问吧。” “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周子舒」和「温客行」异口同声道。 「周子舒」到底是一掷千金租画舫、高谈阔论品月娘之人,在望月河上也与景七荒唐过一阵。虽说是万花丛中过便可不沾身,但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个七七八八,就算现在让他画避火图也不在话下。根据他的经验,这周子舒和温客行的关系绝对有点过头! 「温客行」虽然不如他“经验丰富”,但却早就发现周子舒所戴的发簪是爹娘留下的那把武库钥匙。赠簪何意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赠的还是这根意义非凡的簪子。且温客行这花孔雀一般的开屏之法,别说恶对鬼们,就算对阿湘他都不会这般骚包,若说他俩是单纯的师兄弟,打死他都不信。 第33章  温客行高高地仰起头,得意道:“刚才忘了说,我还有个身份——四季山庄庄主夫人。” 周子舒失笑道:“是前庄主夫人。” 温客行一本正经道:“这话有歧义。如今的庄主已经是第六代了,阿絮是前庄主,所以我是前庄主夫人,可不是庄主前夫人。” 「周子舒」整个人都不好了,四季山庄得以传承的喜悦也没有让他开心起来。「温客行」则是觉得尴尬,还是转身想走。 「周子舒」仍旧死死拉住他,欢喜道:“师弟,我终于找到你了。” 温客行冷声道:“混叫什么,我不是什么甄衍,也不是四季山庄的弟子。” 周子舒道:“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老温,咱们赶紧给张大侠报信,得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温客行」猛地回头,对温客行道:“你要跟张玉森报信?报什么信?” 温客行道:“张玉森当年被他师父打断了腿关起来才没能站出来,这么多年他与五湖盟算是断了关系。而且他的小儿子是阿絮的徒弟,也是四季山庄第六代庄主,就冲这个,我也要救他一回。” “张玉森被打断了腿?”温客行喃喃道。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去报信,若没有完全准备,镜湖派还得死伤无数。” 温客行不屑道:“阿絮,有咱们两个在,不管来的是鬼谷毒蝎还是天窗,通通杀光便是。” “天窗?”周子舒一拍脑袋。“你不说我把天窗给忘了,镜湖山庄里有天窗的探子,不行,我得去易容。” “阿絮,别呀,你别易容了,我瘆得慌。” 周子舒冷笑道:“你瘆得慌?当年你对着这痨病鬼的脸说什么来着?” 温客行轻轻一笑,道:“完美!” 「周子舒」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 温客行讪笑道:“我是说你的易容术完美,我都差点没看出来。” 周子舒指着「周子舒」道:“那你知不知道,天窗发现了我会给他带来多大麻烦,他身上有七窍三秋钉,如今只剩五成功力。” 「温客行」耳朵一动,“七窍三秋钉是什么?” 「周子舒」轻咳一声,“为保险起见,你还是易容吧。”其实他更想问周子舒是怎么钉着七窍三秋钉还能活到八十多岁的,但碍于「温客行」在场,还是忍了下去。 “别介呀,我就想引天窗出来,最好引来段鹏举,看我这回不扒了他的皮,捏碎它的骨,把他切成臊子来喂狗!” 周子舒笑着摇头。“你就放过甄一锅的同类吧。而且,如今来江南查琉璃甲的是韩英。” “那更好呀,咱们把韩兄弟带回去,让他跟成岭一起拜你为师,也免得他被晋王害了。” 听到韩英会被晋王所害,「周子舒」心中燃起怒火。表哥啊表哥,你害了我四季山庄那么多兄弟,现在连韩英也不放过吗?! 「温客行」打断了他们,“你们等一下,周子舒,跟天窗……”虽然出鬼谷不久,他也是知道天窗大名的。刚才就听他们说天窗之主,联想到四季山庄销声匿迹,莫非四季山庄改头换面成了天窗? 温客行道:“我们阿絮是天窗之主,只是被这天窗害惨了。” 「温客行」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苦笑一下,“十年前,我带着四季山庄八十个兄弟投奔晋王,创建天窗。可是,八十个兄弟逐个凋零,连九霄都死了……如今,四季山庄就剩下我和你了。” 看着哀伤不已的「周子舒」,「温客行」的心狠狠疼起来。 “师弟,要是你不认我,那我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温客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承认他是四季山庄的弟子会怎样,不过是彻底玷污四季山庄的门墙,父母大仇未报,他绝不会容忍这群伪君子苟活世间。 可是,可是「周子舒」是难得对他好的人,他更不想让他伤心。 对了,刚才他们不是说那个张成岭会成为「周子舒」的徒弟么,就放过镜湖派,让张成岭陪着「周子舒」吧! 周子舒,你要好好活着,你活着,我就能安心了…… 既然知道张玉森与高崇等人不一样,「温客行」也不愿连累镜湖派。又为了「周子舒」,甘愿陪他们走一遭。 不愿横生枝节,周子舒到底易了容,不再是那副痨病鬼的模样。虽然不如本来面目俊俏,但还能让温客行看得过眼,温客行跟他讨价还价一番后,还是接受了他的易容。 打出四季山庄的名号,张玉森亲自迎出门来。“几位都是四季山庄的高徒?” 温客行亮出白衣剑,道:“我乃四季山庄二弟子温客行,这是我胞弟温衍,后面的是我们师弟,周云、周絮。” 张玉森看着两个温客行发了愣。“温衍?少侠,你可认识圣手甄如玉?” 「温客行」听到“侠”字就想龇牙,温客行果断道:“不认识。” 张玉森失落地点点头。他们两个跟甄如玉长得太像了,其中一个还叫“衍”。可他更确定,直到出事之事,甄如玉只有甄衍这一个儿子。温客行看起来虽然比温衍成熟些,但却是一般年纪。就算如玉妙妙隐居后再次生子,长得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年纪也对不上……或许,真是巧合吧。 第34章  将他们引入正堂,名人沏上好茶,张玉森和蔼问道:“不知几位来此何事?” 周子舒道:“我等有要事相告,张大侠可否屏退左右?” 看他一脸严肃,张玉森也知道兹事体大,赶紧令众人退下。“几位,到底何事?” 周子舒道:“我等得到消息,鬼谷无常鬼勾结刺客组织毒蝎今日晚间欲强攻镜湖山庄,夺取张大侠手中的琉璃甲。” 张玉森眼睛一眯,“什么琉璃甲?” 周子舒笑道:“张大侠,琉璃甲和钥匙都是家师给你们的,里面的东西我们并不感兴趣,您放心便是。” 张玉森有些尴尬,“是我小人之心了。还要多谢几位贤侄告知此事,我这就安排下去早做防备。” 虽然见到白衣剑,但张玉森并不敢轻信他们。毕竟四季山庄销声匿迹已久,谁知这白衣剑从何而来。但知道琉璃甲和钥匙都是秦怀章所给,必定是四季山庄的嫡传弟子。秦怀章的人品他清楚,就算不信高崇等人,他也会信秦怀章。四季山庄九州事尽知,提前探得鬼谷和毒蝎要对镜湖派动手并不奇怪,还要多谢他们前来报信,不然毫无防备之下,他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傍晚时分,张玉森邀请周子舒等人跟他们一同用餐。张成峰和张成峦都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只有张成岭一见「周子舒」便惊叫道:“这位大叔不是石桥下那个……”说到一半,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赶紧道歉。 张玉森道:“成岭,你认识这位周贤侄?” 「周子舒」轻笑道:“张小公子年纪虽小,但却宅心仁厚,见我这幅痨病鬼的模样不光不嫌弃,还把名帖给了我。” 张成岭羞赧道:“我只是是见大叔你武功不俗,但却身体有恙,希望能帮你一点……” 张玉森捻须而笑。“成岭,你虽然读书习武不如你两个哥哥,但有这份仁心,为父也很高兴。” 温客行趁热打铁想把张成岭带走,却被周子舒制止。来日方长,你急什么,若无端提出来,只怕张玉森又会嘀咕一阵子。 寒暄了好一阵,用过餐几人起身告辞,去张玉森给他们安排的客房休息。 「温客行」理所当然地进了「周子舒」的房间,不等「周子舒」惊讶,就一把关了房门,确认四下无人后开门见山道:“七窍三秋钉是什么?你的武功怎么会只剩五成?” 这一问,就是变相承认他是甄衍,「周子舒」心头一喜,撕掉脸上的伪装,扯开衣襟道:“这就是七窍三秋钉。” 一看「周子舒」胸腹大穴上的七颗钉子,「温客行」勃然大怒,低声嘶吼道:“谁干的?!” 「周子舒」淡然道:“我干的。” 看「周子舒」的神色不像开玩笑,「温客行」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半天后才故作平静道:“为什么?” 「周子舒」道:“天窗有影无踪、有进无出。想要脱离天窗,要么死,要么钉上这七窍三秋钉,从此口不能言、指不能动,沦为废人,三年后毒发身亡。这样,才能保证没人泄露天窗的秘密,这是我定的规矩。” “既然是你定的,那你怎么……” “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凭什么免俗?而且,在我上最后一颗钉子前,我给一个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也钉上了七窍三秋钉……” 「温客行」被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道:“既然七窍三秋钉这么厉害,为什么你还能跑能动?” 「周子舒」道:“七窍三秋钉有两种钉法,若是一次钉上七颗,就会瘫软如烂肉。但若每三个月钉上一颗,让钉子长进肉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虽然也只能活三年,但能保有一半功力。” 「温客行」气恼道:“所以,你比那些直接上七颗钉的多受了十八个月的罪?!” 「周子舒」笑道:“但我这三年能随心所欲,值了。” “你!”「温客行」被他气得只想跳脚。“四季山庄到底怎么回事,师,秦庄主就任你胡闹?” 整理好衣服,「周子舒」才对他娓娓道来。 “我十六岁那年,师父急病过世,临终前将四季山庄托付给我。可是少年庄主年幼可欺,不论黑道白道都想来踩一脚,我看着一个个叔伯为了保护四季山庄而死,撑了两年后再也撑不住了,于是我就逃了。 我爹是老晋王的左膀右臂,当时的晋王世子又是我的表哥,他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希望我能下山帮他。我就带着四季山庄的叔伯兄弟投奔了他。“ 见「周子舒」愧疚自责的模样,「温客行」一阵心痛。“这算是共赢之法,你也是无奈之举。” 「周子舒」摇摇头。“权力的泥沼一旦陷入,哪还出得来!天窗本就是由杀手和探子组成,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甚至伤天害理的勾当。当年我奉晋王之命要杀害忠臣蒋征蒋大人一家,他们都不同意,连九霄都跪着求我,定要救蒋大人一家。 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让他们不受晋王猜忌,我骗他们喝下掺了醉生梦死的酒,让他们昏睡五天五夜,自己带人灭了蒋家满门。那其中,还有一个九霄十分喜欢的小姑娘蒋雪,她还不到五岁…… 九霄醒了后,对我怨恨至深,与我大吵一架后不辞而别,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没想到他误以为我被困孤城拼死去救援,等我再见到他时,他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第35章  见「周子舒」滚了泪,「温客行」立刻伸手为他擦拭。只是他越这样,「周子舒」越伤心,眼泪越掉越多,「温客行」只能取出帕子手忙脚乱地擦。 「周子舒」继续悲声道:“他的心上人千辛万苦才把他的遗体送到我面前,但我却不知道他和那姑娘的关系。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逼迫那姑娘喝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你说可笑不可笑,我这个做师兄的送给弟妹的见面礼,竟是毒药!” “你,你也不知道……” 「周子舒」别过头去。“如果有另一个世界,他们一定围在一起臭骂我这恶师兄吧。” 「温客行」安慰道:“他们不会骂你的,你有苦衷,他们会懂你的。” 「周子舒」含泪苦笑。“你错了,他们之所以不得善终,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他的我,九霄自小崇拜我,师父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山庄之中老少兄弟都把我当成家人、兄长,敬我爱我,因此一叶障目。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周子舒其实是个懦夫、逃兵!” 说到动情之时,「周子舒」猛咳几声,仿佛要把脏腑都咳出来。「温客行」赶紧将他扶到床上,为了倒了一杯不热不冷的水。 “当初找麻烦的都是哪门哪派,姓甚名谁?” 「周子舒」惨然一笑。“你要干嘛?” 「温客行」挑着嘴角冷然道:“恶鬼既然出了山,就该带走些人命,当初为难你们,为难四季山庄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见他连鬼主的身份都认了下来,「周子舒」更加难受。“这是我的过错,你不要牵扯在内。” “什么过错,都说了你是有苦衷的。”「温客行」蹲在他面前,小声安慰。 “苦衷?不过是说得好听的借口罢了。四季山庄沦落至此,终归还是因为我无能之过!” “瞎说什么,你若无能,怎能建起天窗!” “天窗?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晋王的一把枪,指哪打哪。九霄死后,我生无可恋,却也无力控制天窗越走越歪,你猜怎么着,我又逃了。哈哈,十年不归路,我就只剩下这几颗钉子。想保护的人,想成就的事业,就如同手中的沙,欲留难留。我周子舒倥偬一生,到底活成了个笑话……” 再也忍不住,「温客行」起身紧紧抱住了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怀抱,「周子舒」也颤巍巍地伸手,回抱「温客行」。 半晌,「周子舒」道:“所幸老天有眼,让我找到了你,四季山庄终归传承未绝。师弟,你虽入师门,却不曾修习过四季山庄的功法。就让我代替师父传你武功,往后,你来做四季山庄的庄主。如此,到下面见了师父,我也有脸跟他说上一句话了。” 「温客行」一把推开他。“要振兴四季山庄你自己来,我身负血海深仇,恕不奉陪。” 「周子舒」可怜巴巴道:“师弟,你就看在师父当年救过你的份上,保住四季山庄的传承好不好。我没多久好活了……” 「温客行」道:“没多久好活?那个周子舒都八十多岁了,你的伤,他们会有办法。” “师弟……” 「温客行」别过头去。“你跟谁学的装可怜,我跟你说,我可不吃这一套。”话虽这么说,却悄悄地用余光盯着「周子舒」。 「周子舒」继续道:“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想必你爹娘都不在了,你要报仇,这理所应当,我陪你。等你报了仇,回四季山庄好不好。”一开始,「温客行」就对甄衍这身份讳莫如深,「周子舒」也不愿逼他,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自己…… “不好!”「温客行」硬邦邦地拒绝,仍旧嘴硬:“我跟四季山庄没关系。” “可是那个温客行以四季山庄二弟子的身份为傲。” “那是他脑子进了水!本座身为鬼主,必定祸乱江湖,就不玷污你们四季山庄的门墙了。” “师……咳咳……”想要继续劝,「周子舒」又剧烈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温客行」立刻慌了神,以为自己把他气狠了,竟有些惊慌。 “咳,三更已至,七窍三秋钉索命来了。没事,我习惯了。” 「温客行」哪会管他习惯不习惯,立刻运功为他疗伤。此时,镜湖山庄内喊杀声响起,想来是动手了。 “别管我了,你去看看吧。” “看什么,有那两个在,镜湖派不会出事。”「温客行」不以为意。 “可是,来的有你们鬼谷之人,莫非,恶鬼们不服从你的号令?”一下子想起鬼谷的规矩,「周子舒」担忧起来。 「温客行」不屑道:“不听话的年年有,但没有一个能把我从鬼主位子上拽下来的。本座且容他们蹦跶几天,当个乐子看看。等哪天本座看腻了,通通送他们下地狱。” 他虽然说得轻松,但「周子舒」仍是放心不下,只盼着能与他多相处些时日,让他能改弦更张。 刚刚收功,敲门声便响起。「温客行」扬声道:“谁?” 门外响起周子舒的声音:“是我,可以进来吗?” 「温客行」为他开了门。一看「周子舒」脸色苍白的模样,周子舒就明白过来。“七窍三秋钉又闹腾了?” 「温客行」急切道:“你有没有办法压制?” 周子舒摇摇头。“除非让大巫把钉子给拔出来,不然只要钉子还在身上,就会日日发作。不过,想来他也习惯了,不必忧心。” 这叫什么话! 第36章  “有事吗?”「温客行」生着闷气道。 周子舒笑笑,道:“刚才一乱起来,老温就把无常鬼和长舌鬼捉了,现在他们就在我们房里。你打算如何处置?” 「温客行」无所谓道:“让他看着办吧,反正他也是鬼主,爱怎么样怎么样。” 周子舒点点头。“好,那我们就越俎代庖了。” 另一间房里,温客行正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无常鬼和长舌鬼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哪怕好奇为何三个月不见温客行就白了头,但却没有一个敢抬头细看的。 周子舒传达了「温客行」的意思,温客行早就等他这句话了,也不避讳周子舒,直接道:“本座允许你们破誓而出,是为了捉拿吊死鬼那厮。怎么,吊死鬼在这镜湖山庄?” 长舌鬼吓得两股战战,跟要五体投地似的。无常鬼虽然也是胆颤心惊,但活命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脑筋一转就开始半真半假地忽悠起来。 “回谷主,属下并没有找到吊死鬼的踪迹。属下想,谷主丢了一块琉璃甲,属下要给您再找回一块来。听闻这张玉森手里有,属下就,就来向他讨要……不知谷主驾临,属下该死!” 周子舒戏谑地看了温客行一眼,温客行眉头一皱。“这么说,你是对本座忠心耿耿了。” “属下不敢鼓吹忠心,能为谷主分忧,这是属下的,属下的福分。” “哦,原来如此。”温客行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是张玉森的对手,为保万全,所以跟毒蝎联了手?” 一听到毒蝎,吊死鬼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什么毒蝎,属下不知……” 无常鬼真想撕了他。这蠢货一点脑子都没有,温客行能说出毒蝎,还早早在这里等着,想必早有察觉。要是承认下来或许还能忽悠一番,但这么一口否认,温客行无论如何不会善罢甘休。 “是吗?”温客行笑得温和。 无常鬼连连磕头。“属下该死,谷主恕罪啊!谷主,属下鬼迷心窍,罪该万死。还请谷主看在属下服侍您八年的份上,饶属下一条狗命……” 温客行倒是有点佩服这无常鬼了,知道抵赖无用索性先认了,倒还能搏一丝生机。可惜他碰上的是一心想同归于尽的主子,不然,或许他还真能成事。 笑着拍手,温客行道:“不错,你服侍了本座八年,按人间的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作要是为了这么点事就杀你,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长舌鬼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无常鬼快被他给气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可是恶鬼,为什么要近人情呀?”温客行尖锐地笑起来,真如鬼哭狼嚎一般。“阿絮,你说好笑不好笑。” 周子舒也笑着摇头,心道温客行果然是缺了大德,难怪能镇住这群恶鬼。 长舌鬼快被吓尿了。无常鬼左顾右盼,还是放弃了一切想法。刚才在外面,温客行一招就制住了他们,现在屋里还有他的同伙,自己就算拼上性命也伤不了温客行,更遑论全身而退。 笑够了,温客行冷下脸来。“你们很好,为了造本座的反竟敢勾结毒蝎,很好,很好啊!” 无常鬼和长舌鬼只能连连磕头。 “不过,本座在人间呆了一段时间,还真想近近人情。”说罢,起身走到他们身边,摊开手,两颗红色的药丸就躺在他的手心。 “把这个吃了。” 犹豫了一下,无常鬼还是吃了下去。温客行肯下毒,那就是留他们有用,若不吃,他们现在就得当真鬼。 见无常鬼吃了,长舌鬼也不敢不吃。 回到座位坐下,温客行道:“这药啊,叫九日噬骨丸,一年后毒发,毒发之时连续九日全身如同被毒虫啃食一般疼痛难忍,最妙的是身体酸软无力,你想咬舌头抹脖子都不可能,是不是很棒啊?” 周子舒别过脸强忍笑意,这不是黄连和巴豆做的药丸子么,老温这么忽悠也不知道这无常鬼信不信。 无常鬼面如死灰。“不知谷主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吩咐,就是一年之内,你们把蝎王的人头给我送来,我就把解药给你们。要是带不来,你们就爱死哪里死哪里,本座不养没用的废物。” “谷主恕罪,那蝎王,蝎王他武功高强,属下怕……” 不等无常鬼说完,温客行又变了脸。“他武功高强,能高得过本座?你们连本座的反都敢造,怎么怕了这臭蝎子?还是说,你们就真投靠了蝎王,宁死不愿背叛了?”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敢不敢那是你们的事,要不要解药也是你们的事。当然,你们也可以去找名医,要是有人能帮你们解了这毒,就算我输,谷主之位我拱手相让,哈哈哈哈……” 温客行可没忘,阿湘和曹蔚宁虽是莫怀阳所杀,但定计攻入鬼谷的却是蝎王。那时他不知钥匙是假,琉璃甲却都在他手里,他竟还容不下自己封谷,最终害了阿湘和小曹!死于雪崩太便宜他了,如今他还是赵敬的义子,就算为了除掉赵敬,也不能放过他。至于莫怀阳,哼,走着瞧吧! “是你们活命,还是蝎王活命,自己想想吧。” 无常鬼一向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当即答应下来。 看着他们屁滚尿流地离开,温客行轻蔑地挑挑眉。估计这群杂碎也干不过蝎王,不过,万一呢…… 就算没有这个万一,蝎王也别想有机会再害阿湘一回! 第37章  无常鬼很“仗义”地带走了鬼谷的嫡系,剩下的都是伪装成恶鬼的毒蝎。张玉森连夜一审,差点给气笑了。连这群臭蝎子都敢欺负他们镜湖派,真当他张玉森死了不成! 第二天,邓宽和沈慎才重新找好船到了镜湖山庄,见张玉森一家无事,纷纷松了口气。 张玉森虽然跟高崇等人不再来往,但这一切跟邓宽无关,还是温言安抚,让他住了下来。至于沈慎,张玉森更清楚,凭他这脑子是真干不出来剑上涂毒栽赃陷害的事,到底也留他喝了杯水酒。当然,喝完又找借口把他撵走了。偏偏沈慎沾沾自喜,觉得四哥要跟他们和好,兴高采烈地直奔岳阳向高崇报喜去了。 邓宽:……沈师叔,这事我来就行! 经此一事,张玉森对周子舒和温客行感恩戴德,温客行趁机提出想将张成岭收归四季山庄门墙。 张玉森一愣,腼腆道:“贤侄,你看上成岭是他的福分,但这孩子真不是学武的材料,到现在连调息打坐都不做不好……” 温客行正色道:“我试探过成岭,他天生经脉就比常人宽许多,定是个练武的奇才。武功进展得慢,并不是他不努力、天资不行,宽阔的河流要蓄满水自然要比清浅的小溪多花点时间。或许是张大侠宠溺幼子,又或许是这孩子不愿与兄长争锋,所以你们未能察觉他的深浅。既然您的长子也是有出息的,不如就让成岭入我四季山庄,将来兄弟互相帮衬,也能让那些宵小不敢觊觎。” 闻言,张玉森大喜。以温客行的功力,能评价张成岭是个奇才,那成岭必然前途无量。与四季山庄比起来,镜湖派的武功还是稍逊一筹,若成岭真拜入四季山庄,或许是个好办法。 “那贤侄会收成岭为徒?” 温客行笑道:“不是我,是我们周庄主。成岭会是第六代嫡传弟子。” 张玉森连连道谢。“我也不求成岭将来做什么大侠英豪,只要他堂堂正正做人就好。往后,成岭还得请贤侄和周贤侄多多费心。” “自然,自然。” 张玉森还未来得及告知张成岭这个好消息,那边又来了人,这些人还不能撵出去,只因他们是官门中人。 天窗在镜湖派埋了探子,韩英自然很快知道有个叫温客行的人自称四季山庄弟子手持白衣剑前来,立刻带人上门查看。但他偏又不能一个人来,心中又是希冀又是忐忑。既希望那人是周子舒易容,又怕他被其他天窗找出来。但碍于晋王的威严,必须得走这一遭。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张玉森还是通知了温客行,谁料温客行一点都不买账,非要韩英来见他,可真是摆足了架子。 天窗其他人虽然心中不悦,但事关周子舒,还是放下了身段。 韩英一见温客行,就知道他并非是周子舒易容,难过之余倒也松了口气。“这位就是温大侠吧。” “打住,”温客行一摆手。“我此生跟侠字犯冲,别这么叫我。” 韩英从善如流道:“听闻温大人是四季山庄弟子?” 温客行道:“不愧是天窗,竟这么快就知道了,你们在镜湖山庄安了多少暗桩啊?” 韩英道:“此事无可奉告,既然阁下知道天窗,又自称四季山庄弟子,想来是认识周庄主的。不知周庄主现在何处?可否方便现身一见?” 温客行哈哈大笑,而后装作一副愤恨的样子,冷硬道:“现身?韩大人,毕长风现在什么样子你比谁都清楚,一个钉了七窍三秋钉的废人,连睁眼都做不到,怎么见你?” 韩英心头一紧,却仍期盼这是温客行的谎话。“在下跟随周庄主多年,为何不曾听说过阁下?” 温客行道:“你既然跟随他多年,应当知道秦九霄排行老三,他上面还有一个失踪多年的二弟子。” 韩英悚然起身:“莫非阁下就是……” “不错,我就是四季山庄的二弟子,温客行。” “那白衣剑?” “白衣剑是师兄受刑后托付给我的,当然,他人也在我这里。不过,他早已脱离天窗,几位还是不要再打听了。” 看了一眼其他天窗,韩英道:“根据天窗的规矩,脱离天窗之人的行踪也得记录在册,阁下您看……” 温客行笑眯眯道:“在我生气之前,滚。” 一个天窗怒道:“放肆,竟敢对我们大人这么说话!” 温客行一抬眼,而后消失不见。韩英一回头,只见带来的天窗尽数倒地不起。还未来得及讶异,温客行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小大人,带着你的人滚,不然我就让所有天窗之人为我师兄陪葬!” 仔细感受温客行另一只手在他后背上的动作,韩英心领神会道:“我们这就走。” 见韩英带人走远了,温客行才招呼两个周子舒出来。 「周子舒」忧心道:“这法子可以保护英儿一时,但晋王疑心深重,若他的心腹不能亲眼看到我沦为废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温客行笑道:“放心,我都想好了,一定会让韩兄弟和星明他们脱离晋王掌控。诶,小阿絮,星明和子晨都是阿絮的徒弟,你要不要连韩英也收下?” 「周子舒」犹豫了一下道:“我怕是活不了多久,还是让衍儿收下他们吧。” 「温客行」十分不满。“他是谁?你为什么给他叫英儿?” 「周子舒」一头雾水。“这孩子是我捡回来的,我叫他英儿很正常啊。” 「温客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想起初见韩英时温客行那一声声“小大人”,周子舒不由得捧腹。“老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温客行一脸好奇。 “我在你面前喊英儿,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喊韩英的……” 两个温客行同时勾起嘴角,「周子舒」则是恨不得一榔头敲死这要老婆不要脸的混蛋。 第38章  三更时分,韩英根据温客行的指引偷偷潜入镜湖山庄。 为保险起见,韩英还是没敢立刻进门,先行跳到房顶,掀起一片瓦查看房中的情景。 就一眼,韩英被吓得心脏乱跳。 两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抬头看着他,其中一对都是周子舒的模样。 定了定神,韩英自我安慰,这一定是庄主为了保护自己弄出的易容人。 周子舒也认出了韩英,对他招招手示意他下来。 定了定神,韩英从窗户翻了进来,虽然两个周子舒长得一模一样,但韩英还是立刻朝「周子舒」走去。 “韩英参见庄主。” 「周子舒」满意一笑。“英儿……咳,韩英,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韩英道:“韩英跟随庄主多年,自然能认出自家庄主。不过这位先生……”说着,回头看了周子舒一眼,“这位先生跟庄主着实相似,若非气质的些许差别,韩英真会认错。” 温客行立刻了然。八十二岁的周子舒见证了四季山庄的重振,又有他陪在身边,更是得到了秦怀章的宽宥,身上压着的担子都没了,自然平和从容。而二十九岁的「周子舒」日日被愧疚折磨,还要忍受七窍三秋钉的催命,精气神都不足。韩英太熟悉他这副模样,自然一下子认了出来。 「周子舒」简单介绍了一下周子舒和温客行的来历,韩英这回真傻了。来自未来的庄主……和庄主夫人! 庄主竟然好男色! 那庄主前几年跟七夜一起品评月娘,是品了个寂寞吗? 不对,庄主不会跟七爷有一腿吧!品月娘逛妓院只是个幌子?! 庄主绿了晋王?这难道就是七爷被赐死、庄主被忌惮的真相吗? 晋王也太没品了,自己正妃侧妃好几个,还敢觊觎七爷!庄主可是他的亲表弟,他竟然弄死了弟媳妇!就因为求而不得,所以一定要让庄主尝尝丧妻之痛吗? “韩英,韩英?”见韩英表情太过丰富多彩,「周子舒」不由得出声提醒。 “庄主,您有何吩咐?” “不是你们说有事要托付给韩英,你们交代吧。” “小阿絮,不急。”温客行扇着扇子一脸骚包。“先说这韩兄弟你收不收,你不收,阿絮可要收了。” 收什么?收房吗?庄主,我是想拜入四季山庄,但我不想给人做妾啊…… 「温客行」看着韩英,眉头就没松过。 “收什么收,我都快死了,收他作甚?” 温客行道:“大巫有法子,你们去南疆,他一定会救你们。” 「周子舒」道:“大巫也没有十成把握吧。我恶事做尽,能有什么好下场。” 周子舒道:“恶事做尽,注定不得好死,所以老天得让你活下去。” 「周子舒」:…… 周子舒接着道:“就算真死了,你收了韩英,最起码还有个打幡摔盆的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周子舒」:我谢谢你啊! “收吧收吧,阿絮当初没能收了韩英,已经很遗憾了。你莫要等韩兄弟离你而去后才后悔。” 「周子舒」怒道:“张成岭也是你们硬塞给我的!” 周子舒笑道:“你觉不觉得他傻乎乎的样子很像九霄,看在九霄的面子上,你收他也不亏。” 韩英:……庄主到底娶了几房?!还有九霄公子,难道庄主跟他也不是纯纯的师兄弟吗? 「周子舒」被他们烦得不得了,转头对「温客行」道:“师弟,不然你……” “你还是收了吧。”「温客行」当机立断劝道。 「周子舒」:…… “要不,先收做记名弟子,若大巫真能治好我,再正式收徒。” 周子舒:……合着我废了半天口舌,还不如你的衍儿一句话! 温客行洋洋得意,不愧是阿絮,就是对我心软。 韩英这才弄清楚他们所说的“收”是什么意思,当下又惭愧又激动。“庄主,您真要收我为徒?弟子参见……” 「周子舒」赶紧制止:“行了,等我好了,你和成岭一起正式行拜师礼,现在先帮他们做件事。” “是,不知二位有何吩咐?” 周子舒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对韩英道:“你悄悄找个地方,将这些东西做成小册子,印上几百份,然后散布江湖。等湖上传开了,就想办法让晋王看到。” 「周子舒」好奇地从韩英手里拿过那沓纸,翻开一看眉头紧皱。“赵敬竟是毒蝎真正的首领?” 韩英也是大惊失色。天窗在江南势力不振,都是因为毒蝎这个杀手组织的存在,庄主也曾查探过毒蝎,却只查出几个分舵。原来毒蝎竟是太湖掌门一手创建,难怪这么隐蔽,谁能想到窝窝囊囊的三白大侠竟有这么大的手笔。 「温客行」也看了一遍,上面记录着赵敬、蝎王、四大刺客等人所做的恶事,捏着赵敬那张纸,「温客行」气得发抖。 “竟是他勾结鬼谷害死爹娘的?!我怎么不知道!” 温客行道:“你知道,不过你忘了。” “不可能,我怎么会忘,孟婆汤对我都没用!”「温客行」斩钉截铁道。 “孟婆汤对你有用,你真的忘了。” 「温客行」突然觉得头痛欲裂,脸色变得煞白。 周子舒道:“老温,别刺激他,让他用些醉生梦死,慢慢想起来就是。”39  周子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当初赵敬对付鬼谷的法子对付赵敬,韩英依计行事。很快,蝎子王八册就在江湖传开了。 赵敬这些年做的那些“好事”,诸如在害得容炫发疯、勾结鬼谷迫害甄如玉夫妇、大婚之日灭了霓光宫满门、害死赵掌门父子、创建毒蝎、炼制药人等一一在册。 一时间江湖哗然。 毒蝎这些年在江南一带也非犯下了累累血案,有些仇家根据册子上的图画去围堵毒蝎,倒真收获不少,因而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册子上的就是真相,那些在青崖山一役亲友死伤的可怜人将讨伐的枪口对准赵敬和太湖派。 赵敬自然连连喊冤,用花言巧语骗得了沈慎的信赖,但是高崇却不再相信他了。 就在赵敬忙着湮灭证据的时候,赵老掌门的其他弟子突然发难,联合李瑶娘家,挖出赵老掌门和李瑶的遗骨,证实的确是中毒而死,立即扣押赵敬,决定召开英雄大会进行公审。 蝎王自然不会看着赵敬遭难,拼尽全力将他救出。也因为此举,赵敬和毒蝎的关系大白于天下,再无辩驳的余地。 就在全江湖都在追杀赵敬的时候,周子舒一行人已经带着张成岭和顾湘见了龙雀最后一面后踏上了前往南疆的路。 「周子舒」忧心道:“你不去追杀赵敬吗?若他死在别人手里,你岂不是报仇无望了?” 温客行安慰道:“小阿絮放心,那蝎王也是有些本事的,想来不会这么快被找出来。你的伤一日不好,他就一日放不下心来。等你好了,他也能专心对付赵敬。” 拉住「温客行」的手,「周子舒」郑重道:“我会活下去,你不用担心。” 「温客行」道:“最好这样,你要是死了,我就把四季山庄拆了,看你怎么跟你师父解释。” 「周子舒」不满道:“是咱师父。” 「温客行」撇撇嘴,“等你好了再跟我说这句话!” 看了一眼傲娇的「温客行」,又看了看这么些年还如花孔雀一般围着自己开屏的温客行,周子舒有些纳闷,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感觉这么不一样呢? 到了南疆,大巫和七爷早就等着了,与他们一起迎接的还有一群长腿细腰的南疆妹子,两个周子舒心虚得不得了,「温客行」脸色铁青,把扇子捏得死紧。温客行则是哭唧唧地控诉周子舒,周子舒身后一紧,觉得今晚又要遭罪。 乌溪讶异道:“收到信时,我还以为周庄主你跟我们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真有这次奇事发生。” 景北渊则是一脸高深莫测。“小毒物,我就说这事是真的,子舒这人虽然恶劣,但不会拿这种事骗你的。”穿越时空算什么,自己都是重生的,小巫见大巫而已。 「周子舒」不乐意了。“恶劣?北渊,兄弟一场,你就是这么评价我的?” 景北渊斜睨他一眼,傲娇道:“难道不是吗?多年的兄弟,你出了这事竟然不告诉我。我景北渊难道是无情无义之人,能眼睁睁地看你被晋王害了?” 「周子舒」无奈道:“好好好,我的错。七爷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才是。” 见他伏低做小,景北渊笑道:“这还差不多,往后再有这等事,看我不让小紫貂咬你!” 给「周子舒」调养了些时日,乌溪着手给他拔钉。两个温客行全程参与,打算学会了这治疗之法回去救治毕长风。 他们都各有各的事情,只有周子舒和景北渊这对“损友”闲着,景北渊毛遂自荐充当向导带着周子舒在南疆闲逛,逛着逛着,竟然逛到了一家奇怪的成衣店。 看着老板根据景北渊的要求找来的衣服,周子舒直接黑了脸。 “北渊!”捏着一件透明的里衣,周子舒气急败坏地冲景北渊大吼。 景北渊装模作样地捂了捂耳朵。“子舒,咱们也是一同在望月河畔胡闹过的,你装这纯情的样子骗谁呢。” 周子舒额头青筋直跳。“你也知道那是胡闹啊!不对,胡闹的是你,我是去那里查探消息的!” 景北渊无所谓地耸耸肩,“有区别吗?” 周子舒:……区别很大好不好! “行了行了,知道你正经。”哥俩好地搭上了周子舒的肩膀,小声道:“可是子舒,你跟那位温公子一起过了五十多年,不腻吗?” 周子舒挑眉道:“莫非你腻了大巫?” 景北渊可不会被他威胁。“子舒,纵然你们情比金坚,但人生总要有些惊喜才好,不然日复一日过下去,难保哪天他想不开就要去死。” 周子舒道:“他死,我就陪着,没什么大不了。” “哎呀,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无趣。子舒,听我说,温公子为了你都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给他个惊喜怎么了,做人要有良心。” 周子舒摸起一条开裆裤甩到他肩膀上。“这就是你说的惊喜?你跟大巫也这么玩?” “我跟小毒物玩得更疯。我怕吓着你,就带你见识见识这些入门的玩意。试一试,保证你喜欢。” 就算打死景北渊,周子舒也不信他这些花言巧语! 可是,他到底败在景七的巧舌如簧之下,买了一整包袱,鬼鬼祟祟地溜回自己房间。 景北渊心情甚好地结了账,老板讨好道:“七爷,您不试试?” “我才不要!”景七一脸坏笑。死道友不死贫道,周子舒一人倒霉就好了,他景北渊可万分珍惜自己的老腰。不过,等另一个周子舒开了荤,自己可以多买点东西给他送去! 第40章  等「周子舒」痊愈后,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往中原赶。只是还没出南疆地界,就狭路相逢碰上了被毒蝎护送而来的赵敬。 原来,赵敬和蝎王不光要面对武林正派和朝廷的追捕,想起一切的罗浮梦和一心想要解药的无常鬼联起手来也追杀他们。蝎王觉得他们在中原武林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便想讨回他的老家南疆。但南疆是大巫做主,他这个黑巫后裔怕是不能为大巫所容,思量之下,他带领毒菩萨等人殿后,让秦松和蒋怪护送赵敬往南疆逃。赵敬并非黑巫,想来大巫不会为难他。 可惜,迎面碰上了「温客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温客行」更不会对赵敬客气。宰了秦松和蒋怪后,将赵敬掐到僻静之地,生生剥了他的皮以告慰甄如玉夫妇的在天之灵。 处理完赵敬,「温客行」却对如何面对「周子舒」犯了难,生怕「周子舒」责怪他手段残忍。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他们时,「温客行」的嘴角却不停地抽搐。几个人支起一口锅,竟然在准备野味火锅,张成岭捡柴,「周子舒」生火,温客行调味,周子舒卷着裤腿下河捞鱼。 一见他来了,温客行毫不可以地使唤道:“别愣着,快去把兔子洗剥了。” “我?”「温客行」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不是你是谁?”温客行叉着腰道:“我和阿絮不能吃热食,你的周子舒又不会做饭,成岭还小,你不做谁做?!” 「温客行」:……我忍! 既然赵敬已经死了,那他们就没必要花心思追杀了,几人一合计,回四季山庄吧。 大仇得报,「温客行」放下了包袱,决定回归四季山庄。「周子舒」万分开心,打算收拾好四季山庄后就把韩英他们弄回来,一起重振四季山庄。 只是他们不知道,还有一拨人也在往四季山庄赶。 此番闹出的动静太大,更何况还牵扯到容炫,叶白衣自然下了山,然后一路追踪赵敬的行迹。 等他终于找到蝎王的时候,就看到五湖盟和鬼谷一边厮杀一边追杀蝎王的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恶鬼出山这还了得!龙背拍过去,开心鬼、急色鬼和长舌鬼两腿一蹬就归了西。无常鬼果断跪了,供出是温客行命令他们取蝎王首级。 张玉森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温客行是鬼主,胡说八道!” 高崇讶异道:“老四,你认识这个温客行?” 张玉森道:“就是他来镜湖山庄报信,让我提前做好准备,这才免了灭门之祸……他怎么可能是鬼主?鬼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可一众恶鬼都说鬼主叫温客行,形容出来的样貌也基本不差。 张玉森还是不愿相信。 犹豫一下,陆太冲道:“四弟,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鬼主他另有图谋,对了,你的琉璃甲呢?” 张玉森道:“琉璃甲还在我手里,他根本没打算要。他带着白衣剑,还会用流云九宫步,他说他是秦大哥的二弟子……” “四弟!四季山庄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了,现在凭空出来一个人,你怎么就信了呢!”高崇恨铁不成钢道。 他越是这般,张玉森越是不信,笃定道:“就算我有眼无珠,但秦大哥也不会收一个居心叵测之人为徒。” “他肯定不是秦大哥的徒弟!”沈慎梗着脖子道。 “那他的流云九宫步是怎么学的?秦大哥或许会把易容术传给外人,但流云九宫步只会传给弟子。不用说了,我信这位温公子是好人,镜湖山庄除了琉璃甲并无贵重之物,他不稀罕,自然不会包藏祸心。再说,满口仁义道德的就是好人?你们还没吃够赵敬的亏?当年容大哥和如玉也成了人人喊打的邪魔外道,但他们负过我们吗?是我们负了他们!” 一提容炫,高崇无话可说。“老四,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们。但鬼主事关重大,他又把成岭带走了,我们还是小心的好。若他不是,自然皆大欢喜;若他是,我们得把成岭带回来。” “是啊四哥,不能让成岭跟鬼主混在一起。”沈慎也劝道。 陆太冲道:“老四,我们去昆州看看,再做决断吧。” 听了陆太冲的话,几人随着叶白衣赶往四季山庄。 如眼的就是荒废的庄子,一看就是多年没有人住。张玉森颓然坐到地上。“难道他真是骗我的?可他骗我到底图什么!” 叶白衣已经四处逛了一圈,在后山发现了秦怀章等人的墓,几个人痛哭流涕,祭拜了秦怀章后打算细细查探温客行的下落。 于是在下山的途中,碰上了正在上山的两对温客行和周子舒。 被叶白衣拿绳子拴着的无常鬼嘴巴都合不上了。“怎么会有两个谷主?” 张玉森比较淡定。四季山庄长于易容,弄出一堆一模一样的人也不奇怪。 周子舒拿胳膊碰了碰温客行。“看来,你又被出卖了。” 温客行不以为意地挑挑眉,淡然道:“正常,那天他们虽然说得比唱得都好听,但从表情到语气,都流露出‘我们没错,下回还敢’的意味。阿絮,鬼话可信不得,我就从来不信。” 叶白衣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冷硬道:“你们练了六合心法?” 第41章  一看见叶白衣,温客行高兴了。“老怪……” “咳咳!”周子舒在后面大声咳嗽。 撇了撇嘴,温客行恭敬道:“叶前辈,吃饺子吗?猪肉白菜馅的。” “好。”叶白衣下意识地回了一嘴,立刻觉得不对。“你谁啊?” 张成岭则是雏鸟一般扑向张玉森。“爹,你怎么来了!” 看着长高了不少的儿子,张玉森也乐了。“成岭,几个月不见,你长高了。” 张成岭害羞地笑笑。 沈慎一把把张成岭拉过来。“成岭,你不知道,这个人是鬼主,你不能跟他混在一起了。” 张成岭不认识沈慎,一边挣扎一边道:“你是谁?你放开我,我知道师叔是鬼主,但他是好人,对我也好!” “你知道?”高崇惊异道。 “知道,师叔和师父早就告诉我了,师叔不光是鬼主,还是圣手的儿子。” “你说什么?!”陆太冲也把张成岭拽过来,“你说他是谁的儿子?” “圣手甄如玉,他对龙雀师父承认的。”张成岭一本正经道。 “龙大哥?成岭,你怎么跟龙大哥叫师父?” 张成岭道:“师父和师叔带我去龙渊阁,龙雀师父想找个传人,师父就把我推荐给龙师父。” 张玉森道:“师父,你说跟衍儿在一起的就是你周子舒周贤侄?” “是的,爹,师父不便吐露身份,就易容跟师叔一起到咱们镜湖派报信。” 一行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在跟叶白衣掰扯的两个温客行和周子舒,叶白衣基本被他们说服了,最起码不再喊打喊杀。 张玉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白发的温客行。“温公子,你真是如玉的儿子,你是衍儿对吗?” 温客行指着「温客行」道:“张大侠,你要找的甄衍是他。” 张玉森一头雾水。 张成岭颠颠地跑过去。“爹,这个师叔是从未来来的,黑发师叔才是你要找的人。” 张玉森又晕了。不是易容,是时空错乱了? 「温客行」还是不喜欢五湖盟这几个,毫不客气地摆出二弟子的身份撵人。只是看到张成岭眼泪汪汪的样子,到底留下了张玉森。 张玉森招呼镜湖派弟子帮他们扫尘,两个温客行带着顾湘挽起袖子给“叶饭桶”包饺子去了。 张玉森看着张成岭狗熊跳舞一般的流云九宫步激动得涕泗横流,难看是难看了点,但成岭短短几个月能有这般进步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要不是辈分不对,他真想给「温客行」和「周子舒」磕一个。 几个月后,晋州出了大变故。 原来周子舒定计后不久,韩英就身负重伤,被抬到晋王面前,亲手交给晋王一本染血的册子。 “王爷,这是在江湖广为流传的毒蝎册子,属下,属下带入围剿毒蝎,却……却被叛徒出卖,还请王爷为我等死难兄弟做主……” 晋王又惊又怒,厉声道:“是谁出卖你们?” 韩英奄奄一息,断断续续道:“属下探得,毒蝎女刺客毒菩萨跟……跟段首领有段露水姻缘……兄弟们为了掩护我都死了……属下,属下拼了命才回到晋州。王爷,属下福薄,不能再为王爷效力了,一应证据,属下已经,已经交给……毕星明,请王爷派心腹持属下信物向他讨要……王爷,请将韩英道尸体交给毕星明处理,属下感恩……戴德……” 说完这些,韩英脖子一歪,断了气。 “韩英,韩英!”晋王原本不信段鹏举会背叛他,但他天生多疑,活着的段鹏举自然不比死了的韩英可靠。 晋王立即派人去找毕星明,可等他的人到达毕星明住所的时候,发现那里火光冲天,有些人趁着夜色逃窜。待火扑灭,只剩下十九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为老者,身上还钉着七窍三秋钉,想来是毕长风无疑。 晋王勃然大怒,原本对段鹏举的三分猜疑立刻变成九分。且韩英遗言是在自己面前说的,那边却立刻得到了消息,这说明什么? 段鹏举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插人! 这是上位者最大的忌讳,晋王立刻打定主意,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段鹏举在天窗多年,如今又是首领,想必天窗已经成了他的天下,晋王放心不下,调集晋州军捉拿段鹏举和一干亲信。 严刑之下,段鹏举承认了与毒菩萨的关系,却对截杀韩英之事矢口否认。但他承认的事情就让晋王容不下他。 毒蝎是什么?当初周子舒倾力也没有拔除的江南痼疾,阻碍自己大业的绊脚石。段鹏举勾搭毒蝎女刺客,却不肯以她为突破口剿灭毒蝎,此人的忠心远比不过美色!若有朝一日,有人再以美色相诱,是不是段鹏举就会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 越想越怒,晋王没有犹豫,也没有顾及段鹏举为他卖命多年,就快刀斩乱麻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偏僻小道上,“已死”的韩英带着毕星明等人带着意识全无的毕长风往四季山庄而去。 选了个大吉之日,二十个人一起行了拜师礼,四季山庄重新焕发出生机。 「温客行」杀了无常鬼,封了鬼谷,叶白衣开了武库返还秘籍后,就留在四季山庄,因为他常去白鹿镇为容长青扫坟,就没有恶鬼敢出来惹事,江湖算是太平下来。 第42章 潞州  就在周子舒和温客行心满意足之时。不出意外的又梦到了叶白衣。叶白衣对他们道:“你们又该走了。” 温客行俏皮地问:“我们这回该往哪里去?” 叶白衣想了想,道:“往北吧,反正四季山庄在南边,往北走准没错。” 温客行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搐,叶白衣说得是实话,但跟废话没什么两样。虽然有些实话的确是废话,但他还是喜欢听不是废话的实话。 但不管怎么样,第二天,他们还是收拾了行装,与张成岭他们告别,便沿着四季山庄一路北上。 走了几天,又是一阵大雾平地而起,温客行和周子舒习以为常,静静等着浓雾散去,瞧瞧叶白衣这回把他们送到哪里。 雾气渐薄,竟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喊杀声,像是近处有战场一般。 温客行摸着下巴一脸疑惑。“阿絮,你带兵上过战场?” 周子舒摇摇头。他虽然也是熟读兵法,但晋王只是让他统御天窗,并未让他真正接触过军权。温客行就更不会,叶前辈送他们来战场到底意欲何为? “难不成老怪物喝多了,弄错地方了?” 周子舒轻轻掐了他一下,让他赶紧改口。“叶前辈忙着普度众生,有点纰漏也正常嘛。” 周子舒:……虽然改了口,但意思也差不太多! 又过了半盏茶,他们已经能看清四周景致。周子舒猛地握紧了温客行的手,激动道:“这里是……潞州!” 潞州?听着耳熟…… “九霄,一定是九霄!”一边说,周子舒一边往喊杀声传来的地方狂奔。 温客行也想起来,秦九霄就是误以为阿絮被困,才会战死潞州。老怪物把他们送到这里,就是为了救秦九霄的性命! 多谢呀,老怪,啊不,叶前辈,我这回给你扛一棵开满花的桃树回去!要不我在雪山下种满四时之花,天天供奉在你牌位之前。 潞州城门下,秦九霄身重数箭,鲜血满身,视线已经模糊,但还是硬撑着一口气往城门那里冲。师兄就被困在里面,一定要,救他出来…… 可是,他真的撑不住了。 一箭射穿了右腿,秦九霄跌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一把长枪冲着自己要害而来,秦九霄心中不甘,但也真的没了还手之力。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可静安还在等着他…… 正在抓紧时间胡思乱想之际,眼看就要取他性命的士兵却率先见了阎罗王。秦九霄迷迷糊糊地看着穿心而过的剑尖,越看越像白衣剑。 “九霄!”耳边的呼喊声太过熟悉,熟悉到自己想要张口骂娘。 混账师兄,又被你骗了!周子舒,我要是再信你,我就是猪!这是秦九霄昏迷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温客行紧追而来,二人一起带着秦九霄逃离战场。 温客行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得是不轻,但并不致命,想来那被周子舒拦下的一枪才是当年秦九霄的致命伤。 周子舒则是看着秦九霄的睡颜陷入沉思。虽然在叶白衣的帮助下见了九霄两回,但那都是还未长大的九霄,如今这青年的模样,倒真有五十多年未曾见到了。 听着他昏迷中还喊着师兄,周子舒心中越发难受。这傻小子被自己骗成这样,还傻乎乎地千里驰援,结果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九霄,师兄向你保证,这次一定带你回四季山庄。 等秦九霄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疼,不过伤口冰冰凉凉的,是上药的缘故。 眼前这个正给他诊脉的人长得真好看,都快赶上静安了。不过为何一头白发,只看脸,他的年纪应该跟师兄,啊不,跟混蛋周子舒差不多,难不成是少白头? 呼吸频率的变化自然没能瞒过温客行,抬头一看,温客行喜悦地对门外喊道:“阿絮,九霄醒了。” 阿絮?谁啊?秦九霄晕晕乎乎地想。 不过门外的脚步声有点熟悉啊…… “九霄!”周子舒推开门就急切喊道。 秦九霄:…… 一言不发地别过头去,秦九霄每一个毛孔都在排斥周子舒。要不是伤口疼得厉害,他就直接翻身了。 知道他们的心结所在,温客行也不好贸然开口,只能无奈地对周子舒耸耸肩。 周子舒叹了口气,道:“老温,你去看着药,我跟九霄谈谈。” 温客行听话地离开,还体贴地给他们带上门。 坐到床前,周子舒仔细瞧了秦九霄许久,看得秦九霄汗毛倒竖。 “九霄,我错了。” 秦九霄惊了一下,刚想转头,就想起那壶掺着醉生梦死的酒,万分不信他会知错。 “你和罗师弟是对的,我不该残害忠良,不该杀了蒋大人一家,更不该骗你们。” 秦九霄嘴唇动了动,还是固执地不肯回头。 周子舒继续道:“我会到蒋大人坟前磕头谢罪……” 秦九霄握紧了拳头。 “我会脱离天窗,不再为晋王卖命……” “你说真的?!”听到这话,秦九霄再也绷不住了,不光回了头,还激动地想坐起来。怕他撕裂伤口,周子舒赶紧按住他的肩膀。 “你真的不会再帮晋王了?”秦九霄抓着他的腰带,急切地问。 看着他激动欢喜的模样,周子舒感慨万分,九霄还是这般傻乎乎的。 第43章 布局  秦九霄迫切需要他肯定的回答,越发激动。 “是真的。”看着他喜不自胜的样子,周子舒又补充了一句:“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刚说完,周子舒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可真是有前科的! 果然,秦九霄一下子怒了起来。“混蛋,你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你骗我骗得还不够吗?!” 周子舒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这回,真不骗你了。” “我不信,骗子,臭师兄,大骗子!”秦九霄小孩一般捂着耳朵大吼,吼得伤口疼。 周子舒无奈,抽出白衣剑道:“九霄,我以白衣剑为誓,这回真没骗你。若我所言有假,就让师父在天之灵处置我。” “不信不信不信,晋王是你表哥,你会背叛他?”秦九霄死钻牛角尖,就怕周子舒再骗他一回。 眼珠转了转,周子舒沉声道:“九霄,他是我的表哥没错,但他也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我爹,是老晋王害死的。我以前不知……” 秦九霄傻了眼。 他清楚,就算周子舒再荤素不忌,也不会拿他父亲周老大人的死来骗他。但是,若他说的是真的,那这近十年不就成了认贼作父、愧对生恩了?师兄他怎么受的了! “师兄,你,你别难过,现在知道还不晚,老晋王死了,你虽然报不了仇,但咱们一块走,气死小晋王!” 周子舒苦笑一下,“好,我带着你和毕叔他们一起回四季山庄。九霄,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秦九霄鸡啄米似的点头。“那咱们赶紧走。” “不急,先养好你的伤。而且晋王到底是镇守一方的藩王,背叛他哪有这么容易,我们得从长计议。” “嗯嗯,师兄,我都听你的。” “好,那你好好吃药。” 秦九霄一下子了垮了脸。“不吃行吗?” 周子舒笑得温和。“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秦九霄立刻抖了三抖。“没,没说什么,我的药呢?” “老温,药!” “来了。”温客行端着药快步走进来,托盘上还放着一小盘糖渍梅子。 秦九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虽然喝药的时候脸苦得不行,但梅子一入口,就幸福得不得了。含着梅子,含混道:“谢谢这位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周子舒道:“别叫大哥,他是……”看了一眼温客行,又坏笑道:“他是你嫂子。” 温客行脸色不变,只是盘算着去哪里再弄些新鲜的避火图。 “哦,谢谢嫂子,啊?他是,是……嫂子?!”秦九霄惊讶地一下子咬到了下唇,捂着嘴巴眼泪汪汪,用眼神控诉周子舒:臭师兄,你又戏弄我! 周子舒正色道:“九霄,这回真没骗你,他就是你嫂子。” 秦九霄还是不信,转头死盯着温客行。温客行一本正经道:“九霄,我就是你嫂子。” 秦九霄已经不知该做何表示了,话说师兄不是喜欢长腿细腰的妹子吗?为何会找一个长腿细腰的汉子?他跟七爷逛了那么多回青楼都逛到狗肚子去了?! 看着秦九霄一副五雷轰顶地模样,周子舒轻道一声“傻样”,给他掖好被子就带着温客行离开了。秦九霄瞪眼瞪到鸡叫时分才慢慢睡去,周子舒也不吵他,只是拉着温客行商议如何让这个时空的「周子舒」脱离天窗回到四季山庄。 年轻就是好,秦九霄养了几天就能下床了,见他行走不成问题,周子舒便开始给他安排任务。 “静安郡主应该在附近吧,你给她报个平安,让她回家,顺便转告李大人,晋王早晚对他下手,请他小心。” 秦九霄红着脸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和静安的事?” 周子舒挑眉轻笑。“傻小子,忘了咱们四季山庄九州事尽知吗?”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他真的早就察觉到秦九霄和静安郡主有情似的。 秦九霄羞红了脸,“师兄,静安是个好姑娘,我……” “我知道,你也大了,这事自己做主就好了。” 秦九霄感激地嘿嘿一笑。“那你跟我一起去呗……” 周子舒敲了他一个栗暴。“臭小子你懂不懂礼数,你还没正经拜会李大人,我怎么能先见郡主?咱们虽出身江湖,但也得庄重守礼,当心李大人瞧不上你!” “好了,知道了,师兄,别念我了……”秦九霄吐了吐舌头道。 “对了,不要跟郡主提起我,一个字都不要提。”周子舒郑重叮嘱。 “为什么?”秦九霄一头雾水。 “我明面上还是晋王的臣属,在脱离天窗之前,不能让郡主知道我的身份。与其咱们编出瞎话骗她,还不如先别告诉她。” 秦九霄点点头,乖巧应下。 送走静安郡主后,不等秦九霄感叹爱人分离之苦,周子舒又把他捉来做苦力。 “师兄,你说什么?我给你写信?”秦九霄眼睛瞪大了两圈,对周子舒的要求百思不得其解。 “对,要摆脱晋王的控制,必须有你这封信。” “难道,这信是给晋王看的?”秦九霄不确定道。 “不错,九霄,这封信至关重要,你得写好,万不可出纰漏。” 秦九霄也一脸凝重,乖乖坐下拿起笔。 “你就说你这算日子偶然发现鬼谷有异动,粗略查了一下发现鬼谷和毒蝎勾结,鬼谷觊觎武库秘籍,毒蝎的野心更大,像是寻找武库中藏着的其他秘密。你想查清楚,却被鬼谷恶鬼察觉到了,你觉得情况不妙,就写下这封信托认识不久的温客行公子送给我。” 第44章 送信  “哦哦,原来嫂子也参与了。” “别打岔。这信要有我们约定的记号,不能让毕叔他们察觉有异。” “为什么?”秦九霄咬着笔杆发问。 “毕叔心眼太直,要是瞒不过他,晋王必然会察觉出事情不对。只有毕叔他们为了你心急如焚,才能骗过晋王。” 秦九霄重重点头,照着周子舒的意思把信写好。周子舒又来回检查了好几遍,这才放他过关。 “师兄,就算有了这信,晋王恐怕也不会太在意什么武库,什么秘籍,他想当皇帝,又不是武林盟主……” 周子舒冷笑。“但武库里还有他想要的东西,为了那东西,他也不会放任有人打开武库。更何况,天窗迟迟无法探得毒蝎所在,无法将势力扩展到江南,他更不会容忍毒蝎继续壮大。” “哦。”虽然还是不太懂,但秦九霄仍旧信任周子舒。 哄睡了秦九霄,周子舒又去哄另一个。 “老温,这事只有你能办,你就别闹脾气了,他也是周子舒啊。” 温客行撅着嘴道:“但他不是我的周子舒呀!让那静安郡主送去不行么,当初九霄的尸体都是她送的……” 周子舒正色道:“郡主虽然巾帼不让须眉,历尽艰险才将九霄的遗体送到我面前,但那时的她并没对我撒谎。若她撒谎,是瞒不过我的。想要骗过二十七岁的天窗之主,只有你去才行。” “我去就能一下子骗过去?” “当然不行,就算有九霄的亲笔信,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周子舒」最起码还会有三成的怀疑。更不用说你就是去骗他的。” 温客行不停乍舌。“阿絮呀阿絮,你说你防备心这么强做什么,咱俩相见后不久,你就对我敞开心扉了呀。” 周子舒冷笑道:“温大善人,跟你说句实话,要是那天你没跟我一起跳进水里,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 “不是吧!”温客行夸张嚷道。 周子舒道:“我说真的,虽然你在义庄叫出来我的名字,但我还不是全然相信你。你跳下去,我确定你可以交心,才让你看了真面目。” 温客行佩服得五体投地。“阿絮,我以为我的防备心就够强了,没想到跟你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周子舒昂头道:“吃一堑长一智,我被晋王坑得这么惨,要再没点戒心,就不知道死谁手里了。附耳过来,我教你怎么对付这位天窗之主。” 温客行眉头狂跳。阿絮还嫌弃他对甄衍下手太重,结果换了他,坑起自己来不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他们呀,果然是天生一对。 天一亮,温客行就直奔晋州而去。周子舒则是等秦九霄睡足了,才把他赶上马车。 “师兄,咱们去哪里啊?”嚼着烧麦,秦九霄大大咧咧地问道。 周子舒眉头一抽。“食不言寝不语,你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三下五除二咽下食物,秦九霄又问了一遍。周子舒拿他没办法,只能道:“青崖山,鬼谷。” 秦九霄傻了眼。“什,什么?师兄,你没开玩笑吧!” “咱们拿鬼谷做戏,那就得做全套,鬼主若不配合那就没戏。” “可,可鬼主能听我们的?”秦九霄磕巴道。 周子舒故作高深道:“只要我去,鬼主肯定配合。” “真的?” “真的。” 虽然他说得笃定,秦九霄还是心里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走了。 “快点吧,老温已经去晋州了,我们得尽快搞定鬼主。偏你又受了伤,骑不得马。” 自秦九霄走后,毕长风心里一直不安稳,想私下去找他,却又担心连累周子舒,没心思查探消息,只能在晋州闲逛散心。 这日,就在毕长风准备回住所的时候,就被温客行拦住了。“敢问,阁下可是毕长风大侠?” 毕长风疑惑道:“我就是,阁下是何人?找我有什么事?” 温客行笑道:“我受秦九霄公子所托,替他向他大师兄周子舒送一封信,还要请毕大侠代为通传。” “九霄?!”毕长风一下子激动起来,“你见过九霄?他现在好吗?他有信?给我看看!” 温客行后退一步,“抱歉,这封信只能交给周子舒,请您见谅。” 毕长风也不恼,打量了他一番,还是带他去见「周子舒」。 「周子舒」得知有秦九霄的消息也很激动,但还是保持镇定去见温客行。 一见面,「周子舒」就愣了一下,觉得这白发人人颇为眼熟,像是从前见过的。 不等「周子舒」开口质疑,温客行便先发制人。“你就是九霄口中的大师兄周子舒?” 「周子舒」愣了一下,道:“是我。” 温客行又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的任务是把九霄的信交给他师兄。”说罢,从怀里掏出秦九霄写的信,在「周子舒」眼前晃了一下。见信封上的确是秦九霄的字迹,「周子舒」就想伸手接过,没想到温客行却迅速把信收了回去。 「周子舒」奇异地看向温客行。 温客行道:“但是,首先你得证明你真的是周子舒。” 毕长风着急道:“他就是周子舒。” 「周子舒」定了定神,道:“你要我如何证明?” 温客行道:“在下多年前曾有幸得见秦庄主的风采,这才为他的独子跑这一趟。你既然是秦庄主的继承人,想必白衣剑一定在你手里,还有四季山庄绝学流云九宫步……” 「周子舒」了然,抽出白衣剑展示了一番四季山庄的功夫。 温客行用「周子舒」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果然是周子舒……”说罢,就将信交给「周子舒」。 第45章 师兄  「周子舒」仔细浏览一番,强忍住没变脸色,只是将信交给毕长风。 毕长风却立刻大惊失色。“九霄,九霄不会落到恶鬼手里吧。子舒,我们得把他救出来!” 秦九霄是一定要救,但「周子舒」还要弄明白另一件事。 对温客行拱了拱手,「周子舒」道:“多谢阁下不远千里为我们送来九霄的消息。不过,不知阁下何人,竟敢与鬼谷和毒蝎为敌?” 温客行笑道:“九霄应该写了,我姓温,温客行。” 「周子舒」眯了眯眼睛,道:“不知温公子师承何门何派,能从恶鬼们眼皮底下送出这封信。” “子舒……”毕长风知道他在怀疑这温客行,可是人家冒着危险来送信,信也确实是九霄所写,你这般作为,会寒了人家的心。 温客行板起脸道:“你是在怀疑我?”果然跟阿絮说得一样,就算先发制人,也不能让小阿絮全然信任。 「周子舒」道:“公子算是我们的恩人,我想知道恩人的来处不为过吧?” 温客行摇着扇子围着「周子舒」走了一圈,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八年前,你曾经送了一只小黄狗给我?很普通的小土狗,它叫一锅。” 「周子舒」蓦然瞪大了眼睛,“你是,甄……” 温客行拿扇子抵住他的嘴唇,让他把后面的话咽下去。“我叫,温客行。” 说罢,几步走到门口,运起轻功腾跃而去。“周子舒,我在白鹿镇等你。” 「周子舒」激动得浑身颤抖,毕长风赶紧围上去。“子舒,你认识他?” 「周子舒」喃喃道:“师弟,毕叔,他是我师弟。他还活着,师父可以瞑目了!” 毕长风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跟随秦怀章多年,对他的徒弟们再熟悉不过,唯一一个素未谋面的,就是当年被弄丢的圣手甄如玉之子甄衍。这个孩子让老庄主挂念了一辈子,到死也不能释怀。没想到,他竟还活着! “太好了子舒,难怪他会为九霄跑这一趟,原来也是你们的兄弟!” “对,难怪我刚才觉得他熟悉,原来他就是衍儿。” 毕长风道:“他说他要在白鹿镇等你,想来也会跟你一道营救九霄。太好了,他武功这么高,九霄有救了!” 「周子舒」沉吟片刻道:“身为天窗首领我不能擅自离开,我这就求见晋王,请他允准我带人去白鹿镇。” 毕长风道:“就怕,他不肯。” 「周子舒」握紧拳头。“我事事依他,他若不肯,我只能抗命了!” 毕长风叹了口气,希望晋王不要为难「周子舒」,四季山庄为他卖命多年,若他连九霄都不肯救,真的会寒了「周子舒」的心。 其实,毕长风的担忧有些多余,周子舒不仅算到了「周子舒」的反应,还帮他寻到了应付晋王的法子。 晋王确实不在意秦九霄的死活,但他在意武库中江山永固的秘密。这个秘密「周子舒」不需要知道,其他人更不能知道。但是秦九霄的信里却提到毒蝎要寻武库中的其他秘密,那还能是什么秘密,必然就是这个。看来毒蝎并非是普通的刺客组织,所谋必定不小。晋王本就对毒蝎盘踞江南不满,如今更是容不下了。 当然,他更知道「周子舒」对秦九霄的感情。四季山庄死了不少人,若他不让「周子舒」去营救秦九霄,只怕这个表弟也要反弹了。不过卖他一个面子,让他一边救秦九霄,一边对付毒蝎鬼谷,自己并无损失。 “子舒,既然九霄有危险,事不宜迟,你赶紧带着韩英他们去把九霄救出来。至于鹏举嘛,我还有事安排他。”晋王故作关切道。 「周子舒」大喜,也不计较晋王的小心思。此事牵连甚广,若是带着段鹏举,他还不放心呢。 “不过,这毒蝎太过猖狂。子舒,你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给本王查清楚,他们到底意欲何为。断然不能放任他们祸害百姓!” 「周子舒」低头称是。天窗到底是晋王的,他既然允许自己动用天窗势力营救九霄,那自己也得付出点代价。不过,毒蝎到底盘踞江南多年,只怕没法一下子拔除。 不管了,只要能救出九霄,自己跟毒蝎磕到死也值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周子舒」将天窗事务安顿好之后,就点齐韩英、毕长风等旧人秘密离开晋州,乔装改扮直奔青崖山而去。 待「周子舒」走后,晋王召见自己安插的心腹卢愈,让其暗中跟踪。 “子舒,别怪表哥多心,你对这秦九霄太在意了,这对表哥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温客行佯装离开,易容后暗中跟踪「周子舒」,自然发现了紧跟其后的卢愈。在心里痛骂了晋王一顿,盘算着怎么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周子舒带着秦九霄到了青崖山外,点名要见鬼谷谷主。 「温客行」刚收拾完一波想要造反的小鬼,正打算运气调理,就听见顾湘蹦蹦跳跳地往这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襟危坐等着她。 “主人,主人,谷外有人要见你。” 「温客行」冷声道:“什么人?要见我?” 顾湘点点头。“什么山庄的周大叔带着他师弟要求见你。” 「温客行」抽抽嘴角。“大叔,我还大爷呢!不见!” “不见?我还以为他是你熟人呢。”顾湘嘟着嘴道。 “什么山庄,你倒是说清楚什么山庄。” 顾湘挠了挠头,“好像是千巧姐学易容术的那个山庄。” 「温客行」蓦然抬头。“四季山庄?!” 第46章 师兄  顾湘一拍手。“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四季山庄?周大叔?”「温客行」想了一阵,闷声道:“是周子舒吗?” 顾湘道:“好像,是吧……诶,主人,你真认识啊?” 「温客行」以手抚额,神色黯淡。 真的是周子舒吗?他来见鬼谷谷主做什么?难道他知道我就是甄衍?不,不可能,除了罗姨已经没有谁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为什么…… 见「温客行」脸色不对,顾湘小心翼翼道:“主人,你见不见?” “不,不见……” 鬼谷外,周子舒半卧在一块巨石上喝酒,秦九霄无聊地蹲在地上数蚂蚁。“师兄,怎么这么慢?” 周子舒道:“鬼谷挺大的,或许没走到。” 秦九霄:……好敷衍的理由。 “师兄,我有点饿了,你那还有吃的吗?” 周子舒道:“吃什么吃,一会去鬼谷吃好的。” 秦九霄一脸抗拒。“鬼谷?里面的东西能吃吗?” 周子舒一挑眉,“为什么不能?” 秦九霄又要张嘴,就听见鬼谷大门訇然中开,一个身着红衣戴着鬼面的小鬼从里面走出来。 “谁要见我们谷主?” 秦九霄托着下巴,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周子舒起身道:“是我们。” 那小鬼上下打量了一番,拦住想要往里走的周子舒。“我们谷主说了,不见。” “不见?”周子舒笑了,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我乃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周子舒,这是我的三师弟,先师秦怀章的儿子秦九霄,你们谷主不见?” 小鬼道:“不见。” “真的不见?”周子舒又问了一遍。 “都说了,不见。”小鬼倒没有不耐烦,也算好声好气道。 秦九霄听不下去了,上前扯了扯周子舒的袖子。“师兄,人家都说了好几遍不见了,你就别这么……”这么厚脸皮了。 周子舒笑笑,一本正经地对秦九霄道:“九霄,我问你,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是第二可爱的呀?” 秦九霄和小鬼都愣了。周子舒戳了戳秦九霄道:“问你话呢,快说。” 秦九霄无奈地试探道:“你?” 周子舒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才排第二?” 秦九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你本来排第一的,这不是有了静安嘛……” 周子舒接受了这个说法。 秦九霄道:“那你倒是说说看,第二可爱的是什么样的人啊。” 周子舒道:“嘴硬心软之人。” 小鬼又是一愣,秦九霄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虚心请教:“那第一可爱的呢?” 周子舒笑道:“腰细腿长又嘴硬心软之人。” 秦九霄吓得往后一蹦。“你,你真是我师兄吗?你发疯了?” 周子舒道:“我没疯,九霄,你不知道,这鬼谷谷主正是那腰细腿长又嘴硬心软之人。” 小鬼:…… 我勒个去!“师兄,你是要红杏出墙吗?你不能对不起嫂子啊!当心我去我爹坟前告你的状!” 小鬼:……真有出息! 周子舒哈哈大笑,“九霄,你不觉得这位仁兄声音跟你嫂子很像?” 小鬼:……啥?四季山庄庄主夫人声音跟男的一样?这口味有点重啊! 秦九霄道:“确实很像嫂子……诶,师兄,你什么意思啊?” 小鬼:对啊,你什么意思啊? 周子舒道:“让我正式介绍一下,九霄,眼前这位乃是你的二师兄,圣手甄如玉之子,甄衍。” 小鬼:??? “我师兄?”秦九霄指着红衣小鬼大声叫嚷起来。“我二师兄还活着?不对,你怎么知道?” 周子舒继续道:“也是鬼谷谷主,温客行。” “温客行不就是我嫂子吗?”秦九霄一蹦三尺高。“师兄,你抽哪门子疯?嫂子去晋州送信了,怎么可能跑到鬼谷来?!” 「温客行」:他是怎么识破我的伪装的?而且,什么嫂子,老子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 “师弟,还不摘下面具,让九霄好好看看你。” 伪装成小鬼的「温客行」扭头就走。周子舒见他去意已决,抽出白衣剑运起流云九宫步就去拦,「温客行」确认他的确是周子舒,反倒更想逃了。 但他怎么逃得了,几招下去,就被周子舒用剑气绞碎了脸上的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秦九霄又是一蹦三尺高,指着「温客行」的手指不住颤抖。“还真是嫂子啊?师兄,你们玩什么呢?” 「温客行」脸色铁青,知道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握紧拳头冷声道:“本座不是什么甄衍,也不是什么师兄嫂子,与四季山庄更没有任何关系,二位请回吧!” 知道这个「温客行」心结很深,周子舒也不愿强迫他,只能祭出温客行的绝招——卖惨! “师弟,你不认我们也没关系,但是现在四季山庄危在旦夕,师兄我厚着脸皮来请你救命,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救救四季山庄的兄弟吧!” 「温客行」:“……我不是你师弟!” 周子舒一把抱住秦九霄,声音悲凉。“师父当年急病过世,把四季山庄交到我手里,我没用,让这一代八十一个兄弟死伤大半,前几天,九霄也差点出了事……你若不帮帮我,四季山庄就真要覆灭了” 「温客行」:……我只是听说四季山庄销声匿迹,没听说你们混得这么惨呀! 秦九霄则是想起一个个离去的叔伯兄弟,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第47章 告知  周子舒虽然是假哭,但秦九霄却真的流了泪。“师兄,我不怕死,只要你不为晋王卖命,我宁愿跟你死在一起!” 周子舒:……九霄,戏演过了! 秦九霄意气上头。“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咱们四季山庄宁折不弯。师兄,我……” “闭嘴!”周子舒掐了秦九霄一把。 「温客行」静默无言,强忍笑意看着秦九霄把鼻涕眼泪抹在周子舒衣襟上。 周子舒无奈道:“衍儿,虽然有些夸张,但四季山庄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只能请你帮忙。” 沉默一阵,「温客行」道:“你们跟我来吧。”反正身份被识破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哦,对了,九霄饿了,给他准备些好克化的饭菜。”周子舒得寸进尺,报出一堆菜名。「温客行」脚步一顿,看怪物一般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倒是底气十足与他对视,秦九霄却被「温客行」的气势唬住了,缩在周子舒身后不敢探头,只能悄咪咪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师兄,这些日子天天吃清淡的,我能不能换个口味?” 周子舒板着脸道:“不能。” 秦九霄可怜巴巴道:“可是……” “你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听你的。”秦九霄垂头丧气,如同小狗一般。 「温客行」又抽抽嘴角,记忆中的周子舒很友爱很善良,怎么对师父的儿子却如此严厉?十八年不见,故人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也难说,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傻乎乎又爱哭的甄衍竟然会成为能止小儿夜啼的恶鬼头子,果然时光是最残酷的。 一路旁若无事地带着周子舒和秦九霄到了他的住处,沿途小鬼皆是伏跪低头,怕极了「温客行」。 秦九霄又戳了戳周子舒的后背。“师兄,嫂子到底是不是鬼主,这排场可比晋王还要厉害啊。” 听到这个称呼,「温客行」忍不住回头瞪了秦九霄一眼,秦九霄又缩头退回周子舒身后。周子舒低声道:“一会再告诉你。” 顾湘早就在屋里等了好久,一见「温客行」进来,就咋呼道:“主人,你回来了。诶,他们是谁?” 周子舒笑道:“阿湘,我叫周子舒。” 「温客行」眯起眼睛。顾湘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阿湘?” 周子舒道:“我知道的还多着呢,有个家伙说你是从水里钓出来的娃娃,所以取名叫阿湘。” 顾湘一跺脚。“主人,你怎么什么都跟他说啊?” 「温客行」冷声道:“我可没说。周庄主,你能告诉我这事是谁跟你说的吗?” 周子舒道:“我知道,你虽然确认我是周子舒,但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如今的身份。” 「温客行」道:“不错,你能告诉我吗?” 周子舒道:“理由很离奇,但我下面说的句句是实话,希望你能相信。” 「温客行」道:“要不要相信,我自有判断,你说便是。” 周子舒就将前因后果细细讲给「温客行」听,虽然太过匪夷所思,但「温客行」觉得周子舒没有撒谎。 秦九霄捋了半天,终于弄懂了大概。“你的意思,你是五十多年后的师兄,我二十七岁的师兄还在天窗当首领?” “是的,所以我让你写那封信,就是要引他过来。” 秦九霄气得直捶桌子。“周子舒,你混蛋,你又骗我!” 再次被骗的秦九霄火气更盛,甩手就要往外跑。 周子舒道:“九霄,这里可是鬼谷,有个食尸鬼是要吃人的。” “我信你个大头鬼啊!”头也不回,秦九霄气哼哼地撂下这一句,继续往外跑。 周子舒冷笑一声,从桌上摸过一个核桃随手扔了过去,点了秦九霄的穴道,让他不得不停下。“再不听话,当心师兄大耳光抽你!” 「温客行」:……稍微有点可怕。 顾湘围过去探头探脑。“啊呀,你师弟要被你欺负哭了。” 周子舒无所谓道:“没事,小孩子不听话,大人就该好好管。” 「温客行」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这么厉害,想必不需要我也能对付晋王,为何多此一举跑到这里?” 周子舒道:“双拳难敌四手,杀了晋王废了晋王都很容易,难的是和四季山庄的兄弟。我已经送走了所有兄弟,希望这个世界剩下的兄弟都能好好活着。衍儿,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温客行」沉默一下道:“你想我怎么做?” “我想你先帮这个世界的周子舒脱离天窗,等你为甄叔叔他们报仇后,带着阿湘回归四季山庄。” “不可能!我说了,我跟四季山庄没关系。”「温客行」冷着脸道。 “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四季山庄才不承认与师父的关系。但是衍儿,弄丢了你们是师父一生的痛,到死都不能释怀。成为鬼主不是你的错,为父母报仇更是天经地义,身为甄如玉的儿子,你更应该堂堂正正地为他们讨个公道。我不拦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归人间。” 「温客行」继续沉默。 周子舒道:“我不逼你,虽然我的老温最终选择做回四季山庄的二弟子,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决定权在你,我对你的只是希冀,而不是要求,更不是命令。衍儿,你虐杀了害死你爹娘的恶鬼,却没有得到解脱。杀光当年逼迫你们、放弃你们的人就会让你解脱吗?” 第48章 鬼主  不论「温客行」有没有听进周子舒的话,他还是决定要帮他一把,就算是向秦怀章报恩。 至于秦九霄,虽然咬牙切齿地痛骂周子舒混蛋,发誓再也不信他,但周子舒好言相劝一番还是收敛了脾气。只要「周子舒」能脱离天窗,骗他就骗他吧。 几日后,温客行悄悄来到鬼谷,将「周子舒」在白鹿镇的隐藏点告知周子舒,周子舒立刻着手进行下一步计划。 “九霄,瞧瞧我的字迹有没有变化?”周子舒捏着一封信给秦九霄看。 秦九霄疑惑道:“都是师兄写的,能有什么变化?” 温客行笑道:“小九霄,你如今的字跟十年前的字绝对不一样。五十多年的岁月变迁,阿絮的心境与小阿絮的截然不同,字迹自然有差别。” 秦九霄鼓着脸道:“嫂子,我不小了,你怎么还喊我小九霄。” “阿呀呀,没办法,毕竟我是见过你小时候的模样,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鼻子冒泡的小九霄。” 秦九霄脸皱得像个包子,嫂子虽然爱笑,但还不如谷主师兄板着脸可爱!最起码谷主师兄把他当大人看! “师兄,你的字迹不如以前凌厉的。” 周子舒接过信纸,皱着眉道:“果然如此……且让我再回想一番当年的心境。” 折腾了一夜,秦九霄都快抱着椅背睡着了,周子舒终于写出了能骗过晋王的字迹,心满意足。 “阿絮,那个跟踪小阿絮的天窗怎么处理?” 周子舒无所谓道:“想必他早就察觉了,无妨,这封信还得经他的手送给晋王。他的任务是跟踪,三千恶鬼倾巢而出他无力抵抗,只能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去查探。让阿行派些恶鬼盯着,别让卢愈的人靠近就是。” “那你好好歇歇,等天黑了咱们再动手。” “好。” 「周子舒」带着韩英和毕长风等人潜藏在白鹿镇一处农家小院里,自己易容出门寻找温客行的踪迹。可找了一整日,却没见到温客行的影子。 「周子舒」忧心不已,莫非他也被鬼谷捉了? 无奈之下,「周子舒」派韩英打探恶鬼衣着的细节,打算自己扮成小鬼潜入鬼谷打探秦九霄的消息。 韩英急道:“庄主,您不能以身涉险,我去便是。” 「周子舒」道:“鬼谷恶鬼皆不是易与之辈,韩英,你虽然能独当一面,但功夫到底还差些,若是遇上了眼毒的识破你的身份,你便无法离开鬼谷。我功夫比你强些,更精通易容术,就算被一个发现了,马上能改换样貌,安全的多。” “可是……”韩英还要试图说服「周子舒」。 “没什么好可是道,我是天窗首领,是四季山庄庄主,更是九霄的师兄,必须亲自前去,你要抗命吗?” 韩英低头道:“韩英不敢。” “你要看好毕叔他们,没有我的消息,不可妄动。” “是。” 可没等「周子舒」出门,就听到阵阵阴森的鬼笑,白鹿镇村民纷纷关门关窗,躲在屋里不出来。 「周子舒」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行踪暴露了? 果不其然,恶鬼们团团围住他们住的小院,无常鬼一脚踹开院门用内力朝屋内喊话。“鬼谷谷主携座下三千恶鬼恭迎天窗首领大驾!” 这声音传出去老远,估计整个白鹿镇的百姓都听到了。 韩英等人抽出兵器围在「周子舒」身边,毕长风啐了一口,道:“子舒,我们出去跟他们拼了!” 「周子舒」咬咬牙道:“不行,恶鬼太多,我们没有胜算。毕叔,九霄还没救出来,不可轻举妄动。” 正安抚着,无常鬼的声音再次响起。“周首领,请现身,鬼主亲迎。” 「周子舒」低声道:“让我去跟鬼主谈谈,若谈不拢,我殿后,你们先撤。” “不行,庄主,韩英是你的死士,定要效死于前、殉死于后!” “我也是。”毕长风一步不退。“老庄主对我有大恩,我没能帮你保住四季山庄已经愧对老庄主,如今九霄出事,鬼谷又盯上了你,我绝不能丢下你们自己逃命!” “庄主,我们也是!”毕星明等人纷纷下跪,定要跟「周子舒」同生共死。 他带出来的其他天窗都安顿在白鹿镇外,一时三刻也无法赶来。 「周子舒」无奈道:“好,若真谈不拢,咱们就跟这群恶鬼同归于尽!” 商议妥当,「周子舒」率先推门而出,毕长风和韩英等人紧跟其后,「周子舒」睨了一眼站在恶鬼前头的无常鬼道:“不是说鬼主亲至,阁下怎么看都不是鬼主吧。” 无常鬼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道:“我乃十大恶鬼之首无常鬼,参见天窗首领。” 「周子舒」道:“鬼主呢,我要跟他谈。” 无常鬼又向虚空行了个礼,“恭迎谷主。” 「温客行」一身红衣,手持折扇凌空而降。「周子舒」一个晃神,毕长风怒骂道:“原来是你这小人!” 抬手制止毕长风,「周子舒」道:“原来竟劳烦鬼主亲自送信,在下真是眼拙了。” 「温客行」道:“送信的并不是本座。” 「周子舒」眉头紧皱,他可以确定那个送信之人没有易容,莫非这鬼主有个同胞兄弟不成?送信之人知道自己和甄衍间的故事,莫非当年甄家三口落到鬼谷手中? 第49章 嘚瑟  不过,不管送信的是谁,鬼主既然布了这么大的局,绝不会是要杀他们。 想通这点,「周子舒」定了定神道:“不知鬼主意欲何为?” 「温客行」道:“想请你们去鬼谷做客。” 「周子舒」道:“毒蝎是不是也是鬼主的座上宾?” 「温客行」垂下眼眸,高声道:“不错,蝎王也是我的盟友。” 无常鬼心里一沉,他好不容易接触到毒蝎刺客,想要联合蝎王刺杀「温客行」,若蝎王跟「温客行」有交易,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还好,他只是派属下做的此事,也没有见过蝎王,到时候杀鬼灭口就是。 毕长风高声大骂:“呸,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鬼,也配请我们庄主去那鬼地方。” “毕叔……”「周子舒」青筋直跳,这毕叔怎么如此鲁莽,怕是会惹恼鬼主。 「温客行」也不恼,平静道:“不管是人是鬼,都不能拒绝我。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动手吧。” 见恶鬼们纷纷亮了兵刃,「周子舒」心知无法善了,也抽出白衣剑来。只是……内息凝滞,头脑昏沉,这是,着了道了! 眼睁睁地看着「周子舒」和毕长风等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温客行」咬牙切齿地痛骂另一个自己。都下了药了,还让我跑这一趟干嘛! 不过……看了看两眼放光的无常鬼,「温客行」顿时了然。若自己不来,谁知道无常鬼会干出什么事来。 一挥手,小鬼们抬出担架,将「周子舒」和毕长风等人抬了上去,盖上染血的白布,乍一看跟重伤而死的尸体一般。又一挥手,小鬼们又砸又摔,还泼了一罐罐的狗血,硬生生地将农家小院布置成凶案现场,抬出不少尸体,放了一把火,抬着「周子舒」等人扬长而去。 「周子舒」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向谨慎,鬼谷能探得他行踪已经是难得,没想到还能在自己的饮食中下药。要知道他的食物可是经过重重检查的。据他所知鬼谷并无医毒高手,到底是谁研制出能骗过天窗的迷药来? 虽然动弹不得,但「周子舒」神智还保持着清醒,根据担架的方向暗中记下鬼谷的地形。既然鬼主没有立刻杀他们,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他一定要找到机会救出毕叔和九霄他们! 走了一会,「周子舒」敏锐地察觉抬着他们的恶鬼分成两队,他和两个人被抬着继续往前,其他人则是拐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压下心中的不安,「周子舒」仍旧默默记路。 走到一个空旷的房间,他们被放了下来,而后恶鬼们纷纷退了出去。又有几人的脚步声响起,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二师兄,你把大师兄他们弄来了?” 这是……九霄的声音! 他在叫二师兄,难不成这鬼主真是衍儿?! 秦九霄蹦跶着进来,一看见白布上的血吓了一跳,声音都颤抖起来。“二师兄,你不会顺手把大师兄杀了吧?!” 「温客行」扶额无奈道:“你好好听听,他们都还有呼吸。” 秦九霄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吓死我了。”说着,伸手掀开了盖着「周子舒」的白布。 「周子舒」气得直瞪他,到现在他要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九霄出了一份力,他就是大傻子! 秦九霄倒是嘚瑟得紧,恶作剧一般捏了捏「周子舒」的鼻子,嘲笑道:“臭师兄,你也有今天!” 「周子舒」:……秦九霄,你给我等着! 看着「周子舒」脸色铁青,秦九霄越发嚣张,揽着「温客行」的肩膀炫耀道:“我现在有二师兄撑腰,才不怕你!” 「温客行」把秦九霄的手拿下来,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偏秦九霄没明白他的意思,兴冲冲地去掀另外二人身上的白布。“毕叔,韩英,你们都来啦!” 毕长风看着秦九霄也是一头黑线。傻孩子,你可把子舒气狠了,这回他要收拾你,我绝对不给你求情! “周絮师兄,快把解药拿来给毕叔他们用用。”秦九霄半扶起毕长风,冲着周子舒喊道。 温客行笑道:“九霄,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挑衅小阿絮,他生了气,要狠狠收拾你的。” 接过解药,给韩英和毕长风服下,秦九霄继续嘚瑟。“不怕,有二师兄呢,大师兄不敢把我怎么样。” 两个温客行同时沉默,孩子,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周子舒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秦九霄兔子一般缩到「温客行」身后,“周絮师兄,我说的是我大师兄,没说你,嘿嘿。” “嘿嘿?你还敢嘿嘿!信不信师兄我大耳光抽你!”周子舒黑着脸道。 恢复了力气,毕长风和韩英看着温客行和周子舒傻了眼,毕长风一把拽过秦九霄问道:“九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九霄摇头晃脑地将周子舒和温客行的来处讲给他们听,还不忘向没吃解药的「周子舒」龇牙咧嘴。 「周子舒」觉得自己近三十年的修养都要葬送在秦九霄手里。蠢小子,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还跟他们算计我和毕叔! 最后还是温客行大发善心,给「周子舒」服下了解药。一看「周子舒」能动了,秦九霄赶紧躲到「温客行」背后,拿他当挡箭牌。 「温客行」哭笑不得。“你就真认定我能挡住他?” 秦九霄理直气壮道:“你是我未来嫂子嘛,咱们四季山庄祖传惧内,只要你罩着我,大师兄就不敢把我怎么样!” 「温客行」:…… 「周子舒」:…… 毕长风:老庄主怎么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 第50章 靠山  见「温客行」一脸不信的样子,秦九霄梗着脖子道:“真的,我爹要是惹我娘生气了,我娘就追着他漫山遍野地揍,爹的流云九宫步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温客行」: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还有,我娘说话,我爹不敢不听的……” “咳咳……”「温客行」打断手舞足蹈的秦九霄,让他转身正对温客行和周子舒。“九霄,你现在还以为我才是嫂子?” 定睛一看,周子舒正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温客行殷勤得又是端水又是打扇,嘀嘀咕咕地替他求情,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之类的。周子舒一瞪眼,温客行就讪笑,小心翼翼地哄。 秦九霄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脸上如同出现了裂纹一般,指着温客行和周子舒不停颤抖。“所以……大师兄才是嫂子?!” 两个周子舒同时拍桌。“秦九霄,你说谁是嫂子!” 「温客行」同情地看向秦九霄,温客行则是殷勤道:“我是嫂子,阿絮是我家周相公。” 秦九霄:……我信你个大头鬼啊! 「周子舒」:……老子不是断袖! “二师兄不是大嫂子,大师兄是二嫂子!二师兄不是我的靠山,他是大师兄的靠山?!”秦九霄一脸崩溃地碎碎念,摇摇欲坠。 不等「周子舒」上手揍他,秦九霄就鬼叫一声,一边往外跑一边控诉道:“混账师兄,你们都是骗子,合起伙来骗我,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温客行」:……关我我什么事? 「周子舒」:……秦九霄,到底是谁骗谁?! 韩英:……我什么都没听到。 毕长风:……九霄,毕叔说你什么好啊,你可长点心吧! 打发毕长风和韩英去把秦九霄捉回来,「周子舒」冷声对周子舒道:“你们设这么大的局到底想要干什么?” 周子舒道:“想让你脱离天窗,带着九霄他们回四季山庄而已。” 「周子舒」冷哼一声,道:“既然你是未来的我,应该比谁都懂天窗的规矩。天窗乃是晋王的私军,有影无踪有进无出,即便是我,也不能背叛,不能全须全尾的离开。” 周子舒笑道:“所以你死了,你带的人都死在鬼谷手里,从此世间再无天窗首领周子舒,只有四季山庄的周子舒。” 「周子舒」沉默片刻道:“你觉得你能瞒晋王多久?你不怕晋王一气之下……” 周子舒打断道:“他是晋州的王,并非天下的皇。晋州与昆州千里之遥,只要他一日不是君临天下的皇帝,就不能千里迢迢光明正大地去昆州捉人。至于私下的小动作,十六岁的周子舒应付不了,二十七的周子舒必须应付。” 「周子舒」一脸懊恼。 周子舒道:“难道你想继续替他陷害忠良吗?你知不知道,我们世界的秦九霄可是为我而死。就是因为杀害蒋大人一家那次的争吵,九霄虽然恼恨,但却在误以为我被困孤城之后拼死救援,最终战死潞州。此番若不是叶前辈垂怜,你的九霄也会死!这个结果,我承受不起,你能承受吗?!” 「周子舒」缓缓坐下,双手交握抵住额头,冷汗一滴一滴冒了出来。 “或许你会怪我们自作主张,但是,我若不替你走出这一步,你觉得你能保住多少兄弟?四季山庄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一声声质问直击「周子舒」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无力招架。“我以为,表哥他会帮我保住四季山庄,会给暗世带来光明。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温客行心疼道:“小阿絮,晋王是骗你的,你别再信他了。” 周子舒道:“或许一开始他真的想做个明主,但权力早就让他迷失了本性,我不光没有保住叔伯兄弟,连四季山庄都被他一把火烧了……” “你说什么?!”「周子舒」讶然道。 “九霄死后,我给自己钉了七窍三秋钉脱离天窗,他仍旧不肯放过我,让段鹏举捉我回去继续给他卖命,为了断我的念想,段鹏举当着我的面烧了四季山庄……”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周子舒」无法接受,额头青筋暴起,痛声高呼。 周子舒蹲下与他平视。“我逃了两回,险些害得四季山庄传承断绝。现在九霄他们的性命就捏在你手里,你要做何选择,自己想想吧。” 周子舒拽走了温客行,「温客行」迟疑一下,走到「周子舒」身边,犹豫道:“周子舒,你还好吗?” 「周子舒」苦笑一下,哑声道:“师弟,你会回来帮我吗?” 「温客行」道:“我还要报仇。” “等你报完仇呢?” “……再说吧。”看着「周子舒」希冀的眼神,「温客行」还是没忍心把话说死,只能含糊不清地糊弄。 「周子舒」看到了希望,试探道:“我陪你报仇,你陪我重振四季山庄,好吗?” 「温客行」冷着脸道:“你陪我?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向谁复仇!” 「周子舒」道:“我确实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谁,但我知道,害死圣手甄如玉夫妇的一定是不可饶恕的恶人。而你,是我的师弟,是我的家人,人有亲疏远近,我亦不能免俗。” 讶然片刻,「温客行」道:“你真的这么想?害死我爹娘的一定是恶人?” “不然呢?圣手夫妇救人无数,医者仁心,不会为恶。害死好人的,自然是恶人。反倒是我为晋王陷害无数忠良,作恶无数。帮你杀几个恶人,也算是积点阴德吧。” 第51章 死讯  鬼谷中,「温客行」慢慢要向「周子舒」敞开心扉;晋州城,晋王得到了「周子舒」的“死讯”。 卢愈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向晋王禀明自己掌握的一切。 “属下怕周首领察觉,不敢进入白鹿镇,便在镇外十五里潜伏。突然从白鹿镇飞出一只机关雀,属下立刻接了下来,打开一看,是周首领给王爷您的密信,属下不敢私自查阅。第二天,属下才知道白鹿镇中出了事,当即带领手下查探。只见那校园里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死状极惨。恶鬼又纵火焚烧,实在辨别不出谁是谁。属下清点人数,发现与周首领带到白鹿镇的能对上,属下觉得……” “怎么可能!”晋王怒吼道。“子舒的功夫就算放在江湖都是一等高手,怎么会?孤王不信!” 卢愈流着冷汗道:“青崖山乃是鬼谷的地盘,属下事后探得,是鬼主亲自带领恶鬼伏击,想必首领准备不足,又双拳难敌四手,这才,这才以身殉职……” “那白衣剑呢?” 卢愈道:“王爷不知,有些江湖邪道杀人后最爱收集被杀之人的兵器,作为炫耀之资。四季山庄虽消失十年,但白衣剑却是闻名江湖的神兵利器,鬼谷自然要收走。” “照你的意思,子舒事必死无疑了?!” 卢愈将头紧贴地面,就是不敢给出肯定的回答。“王爷恕罪……” “鬼谷,好个鬼谷,竟敢断本王的股肱!”用力一扯,晋王手中的念珠猝然扯断,珠子骨碌碌地滚了满地。“谁给他们的胆子!” 发了一通脾气,晋王道:“机关雀里的信呢?” 卢愈掏出信,膝行至晋王脚边,双手奉上。 晋王打开一看,脸色越来越黑,喘息也越来越重。卢愈将头低下,不敢看晋王的神色。 半晌,晋王终于开口。“卢愈,替本王查查三白山庄的赵敬,本王想知道他是不是毒蝎真正的主子。” 卢愈惊讶地瞪大了眼。“太湖派掌门?他怎么……” “再查一查,段鹏举是不是跟毒蝎的女刺客有一腿。” 听到这话,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周子舒」的行踪哪会轻易被鬼谷发现,除非有叛徒泄密,不然怎会刚到白鹿镇就被鬼谷团灭。联想到秦九霄的事情,不由得让人多想这是为了除掉「周子舒」而设下的连环计。设计之人必是得利之人,「周子舒」若死,天窗首领十有八九会落到段鹏举身上。不过,「周子舒」也不是易于之辈,竟然这么快查出了段鹏举和毒蝎刺客的关系,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这么快就遭了难。 “是,属下一定替王爷查清。只是王爷,属下的动作怕是瞒不过段大管家。” 晋王冷声道:“这你不必担心,瓦格剌有异动,他得替本王前去查探。” 卢愈心领神会,恭敬道:“属下领命。” 打发走了卢愈,晋王坐在案旁沉默良久。“子舒,连你都离开我了吗?” 自然,无人回答。 征得「温客行」的同意后,周子舒在他房内燃起了醉生梦死。原本是想让「周子舒」与他同住,免得他想起来时刺激过度发疯。但「周子舒」不想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师弟掰弯,坚持回避。 不巧,「温客行」想起来的那日,周子舒和温客行竟然突发奇想跑到鬼谷外放烟花,吹着小风喝着小酒好不快活,全然不知鬼谷里翻了天。 无常鬼知道「温客行」将天窗之主带了回来,还当座上宾好好款待。他本就对那日「温客行」所言蝎王是他盟友耿耿于怀,见他又攀上了天窗,顿觉自己的野心无望,更怕天窗头子帮「温客行」查出自己私底下的小动作,于是便有事无事在「温客行」寝殿外溜达。虽然没胆子直接接触「周子舒」等人,但还是被「温客行」察觉到了。 若是往日,「温客行」留他有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温客行」恨得只想杀人泄愤,这无常鬼就首当其冲地在「温客行」手中断了气。 秦九霄等人住的都不远,听到鬼谷内吵吵嚷嚷都出来查看,便撞上了如红衣厉鬼一般的「温客行」拗断无常鬼脖子的那一幕。 也许「周子舒」将秦九霄保护得太好,连对犯人用刑都不曾让他见过。秦九霄乍一见「温客行」杀人立刻吓了一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韩英和毕长风虽然好些,但瞧着「温客行」血红的双目,心里也阵阵发寒,一左一右将秦九霄护在身后,防备着「温客行」的一举一动。 至于其他小鬼,早就做鸟兽状一哄而散,连顾湘都战战兢兢躲在柱子后面不敢露头。 如今这情境,倒是秦九霄他们更加惹眼。「温客行」循着声音,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毕长风和韩英冷汗直流,仅凭刚才那一手,他们就知道不是「温客行」的对手。偏偏他如今神智不清,怎么喊都没有反应,反倒激起了他的杀心。 千钧一发之际,「周子舒」赶到,流云九宫步飘飘若仙,围着「温客行」不停打转。「温客行」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追着他逐渐远离秦九霄等人。秦九霄见危机解除,飞也似的跑到谷外找周子舒和温客行救命。 第52章 借刀  将他引到无人之处,「周子舒」窜到「温客行」背后,想要抱住他。「温客行」耳朵一动,转身向后功去。 「周子舒」一边接招,一边柔声叫着“衍儿”“师弟”。伴着他的呼唤,「温客行」眼中的红光渐渐淡去,神志也逐渐恢复。 瞅准时机,「周子舒」再度向前,紧紧抱住了他。“衍儿,我是你子舒哥哥。” 与人贴得如此近,「温客行」本能地挣扎几下,却抵挡不住怀抱的温暖,慢慢将头放在「周子舒」颈间。 「周子舒」搂着他的腰,越抱越紧,「温客行」的神智全然恢复,抓着「周子舒」的衣服颤声问道:“你不怕?”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背,道:“我怕什么?” “你不怕我杀了你?” 「周子舒」笑道:“我帮着晋王做恶无数,当不得好死,死在你手里,太便宜我了。” “别胡说。周子舒,我早已化为厉鬼,早晚有一天会连累你。如今,你见到这副青面獠牙的样子,还不带着你的兄弟们离开……” 「周子舒」道:“你是披着人皮的厉鬼,那我就是披着人皮的豺狼,咱们都不是好玩意,不相上下。衍儿,你若见到我在天窗时的模样,便不会有此一问。” 「温客行」怪笑起来,“留在鬼谷,你到底意欲何为?” 「周子舒」郑重道:“我要带你回四季山庄。” 「温客行」道:“我说过,我不回去。” 「周子舒」比他更霸道:“老子想要之人,必然会带走。” 抬起胳膊回抱住「周子舒」,「温客行」道:“周子舒,是你先撩拨我的,往后,你逃不了了……” 「周子舒」:……感觉不对劲,衍儿到底被那俩货掰弯了吗?! 不远处的巨石上,周子舒拎着秦九霄道:“这就是你说的,很危险?” 温客行摸了摸下巴道:“确实挺危险的,小阿絮被狼崽子盯上了。” 周子舒:……你这大尾巴狼怎么好意思说这话? “行了行了,危机解除。”温客行挥挥手,拉着周子舒对秦九霄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带阿絮走了,你找毕叔去吧。” 秦九霄:……妈?二师兄,你对大师兄到底有多少奇怪的称呼? 「温客行」想起了一切,加上两个周子舒的好言相劝,复仇的对象最终从整个武林变为赵敬。当然,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得扒他们一层人皮下来! 「温客行」生气道:“你们既不许我放恶鬼出山祸乱江湖,又不许我去挑了太湖派,我爹娘的仇还要不要报?” 温客行理直气壮道:“当然要报。不过,报仇也得光明正大,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赵敬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更要给爹娘正名!” “所以呢,我现在缩在鬼谷什么都不做,就能给爹娘正名了?”「温客行」都被气笑了。 周子舒道:“衍儿,稍安勿躁,对付赵敬容易,难得是对付毒蝎。若不动用鬼谷势力,不挑起江湖纷争,你在蝎王手上也讨不到便宜。” “那你们想我怎么样?我原本的计划就是搅乱武林、灭了鬼谷,是你们心慈手软。” 温客行道:“我可没有心慈手软,只是阿絮让我明白,仇恨和贪婪一样,都是给自己画地为牢。我能用其他法子给爹娘报仇,干嘛非得赔上自己,就算为了阿絮,我也得好好活着。” 一边说,一边冲周子舒挤眉弄眼,周子舒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宠溺。 「周子舒」往后挪了挪,浑身不自在。「温客行」盯了他良久,鄙夷道:“臭不要脸!” “嘿!”温客行一拍桌子,立刻被周子舒按了下来。 “别斗鸡,说正事。” 「温客行」:…… 周子舒清了清嗓子,把偏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重新拉回来。“我的信早就到了晋王手里,想必他已经把赵敬和毒蝎的关系查得差不多了。晋王这些年越来越刚愎自用,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加上他怀疑毒蝎也觊觎江山永固的秘密,断然不会容忍毒蝎继续存在。等他把毒蝎收拾得差不多,衍儿你再揭穿赵敬勾结鬼谷害死你爹娘之事。” 「温客行」道:“我可不想欠晋王这个人情。” 周子舒道:“不是你欠他人情,而是他除掉毒蝎向天下谢罪。” 「周子舒」脸色黯然,「温客行」悄悄勾了勾他的手指。被这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周子舒」微微勾起嘴角。见他展颜,「温客行」也是心情大好,耐心听周子舒谈他们的计划。 虽然这计划不如搅乱江湖来得过瘾,但「温客行」还是答应下来,继续跟「周子舒」闷在鬼谷,等着晋王的动作。 周子舒想借晋王的手除掉毒蝎,晋王也不想消耗自己的力量,通过自己在朝中安插的心腹,将此事捅到皇帝那里。侠以武犯禁本就是上位者的忌讳,更何况毒蝎在江南也惹出不少事,皇帝大手一挥,下了圣旨命当地衙门从严处置。 皇威浩荡,自然不是赵敬能抗衡的。虽然赵敬被蝎王救走,但太湖派门人都被收押,连高崇等人都被当地官府叫去问话多次,也险些下了狱。幸而张玉森与五湖盟早就断了联系,这才未受太大牵连。 第53章 复仇  「温客行」咬牙切齿地对周子舒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少牵连些人?” 两个周子舒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低头看地。这阵势,估计「温客行」放恶鬼出谷也赶不上吧。 温客行尴尬道:“现在赵敬成了逃犯,你可以痛打落水狗了。” 「温客行」恼道:“现在就算把赵敬剁成渣,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温客行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别废话了,再磨蹭几天,你连剁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温客行」气呼呼地甩袖子走人,「周子舒」易了容赶紧跟上。 周子舒面带愧色道:“对不起,老温,我把事情搞砸了。” 温客行安慰道:“道什么歉呀,傻瓜,你再了解晋王,也没办法预知他的一举一动。弄成这样,还不是为了让那臭小子少沾点血。” 周子舒摇摇头。“还是我太自大了。都说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我虽然嘴上说不拦着衍儿报仇,实际上却处处插手。当年对你也是如此,怪你疯,却在你诈死时知道了什么叫滔天之恨,才拔了钉子想要为你报仇。这本该是我一生的教训,没想到……纵使无心,也是我的过错……” “阿絮,你想太多了,当年如果不是你改变了我,甄衍就真的悄无声息地死在那个农家小院了,也无人为我爹娘讨个公道。阿絮,你要记住,甄衍永不不会真的生周子舒的气,只是闹闹脾气罢了。” “不,老温,你有生气的权力,终归是我……” 温客行笑了。“赵敬还没死呢,别小瞧他,他有的是办法出这口恶气,更何况还有小阿絮跟着呢。” 叹了口气,周子舒道:“罢了,咱们就留着这里吧,我不插手了。” “好,咱们就替他们镇着恶鬼,然后跟他们一起回四季山庄。” 顾湘着急道:“我呢我呢。” 温客行一扇子敲到她头上。“等事情了了,你也去四季山庄。不过,现在你得陪我们。” 顾湘嘟着嘴。“可是我也想出去玩。” “出去干嘛,找小女婿吗?” “哥,你!”顾湘使劲跺了跺脚,找罗浮梦告状去了。 见「温客行」和「周子舒」离开了鬼谷,毕长风带着韩英和秦九霄等人先一步回四季山庄收拾整理,准备迎接庄主回归。 赵敬作为毒蝎的幕后黑手,朝廷自然要重金悬赏,更遑论琉璃甲还在他手里。一时间,为了赏金的、为了武库的、为了报仇的对他和蝎王群起而攻之,蝎王带着赵敬狼狈逃窜,苦不堪言。赵敬也知道自己这回在劫难逃,破罐子破摔,死也要拉足垫背的。 「温客行」找到赵敬的时候,一群“武林正道”正和药人陷入苦战。「温客行」自然不在乎这群伪君子的死活,纸扇轻摇直取赵敬。 蝎王不把武林群熊放在眼里,却招架不住「温客行」,咬着牙道:“尊驾何人?我愿将琉璃甲交给阁下,还请阁下……” 「温客行」冷哼道:“谁稀罕你那破琉璃甲,甄如玉之子为父报仇。” 一听到甄如玉,赵敬汗如雨下,知道「温客行」绝不会放过他,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决定拼死一搏,立刻高声道:“琉璃甲只是武库的锁,打开武库还需要一把钥匙,钥匙就在甄如玉手中。” 追杀赵敬之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一些人贪念大起,见「温客行」尚且年轻,便生了轻视之心,道:“甄如玉跟容炫皆是魔头,今日也不可放过这小魔头。” 「周子舒」眯起眼睛,真是低估了这群人的无耻,为了钥匙竟如此颠倒黑白。难怪衍儿之前要定下那般计划。 但「温客行」却一点也不把这群恶狼放在眼里,招招狠辣直击蝎王。蝎王虽愿舍命保护赵敬,实力却与「温客行」相差甚远,不到一炷香,便被「温客行」毙于掌下。 见最后的保护伞没了,赵敬战战兢兢。向「周子舒」讨来白衣剑,「温客行」以秋明十八式挑断赵敬手脚筋,将他扔到药人堆里,任其被药人啃食。 蝎王死了,药人失控,疯狂地撕咬活人。武林群熊哀嚎不已,死伤无数。 「温客行」站在高处冷眼看着,对「周子舒」道:“你不去帮他们?” 「周子舒」道:“因贪念而蒙蔽良知,因贪念而飞蛾扑火,佛且不渡,我亦不渡。” 「温客行」微微动容。“这些人半数以上都受过我爹的救命之恩,但他们不光不思回报,还为了钥匙攻入神医谷,逼老谷主断了我爹的手脚筋,我至今还记得他们那丑恶的嘴脸。” “都过去了,我们走吧。” “你真的不救?”「温客行」迟疑道。 “怎么,你想救他们,面子上挂不住,想拿我做筏子?”「周子舒」笑着反问。 「温客行」搔了搔下巴,干巴巴道:“那个周絮不想连累‘无辜’,你应该也是。” 「周子舒」正色道:“但他们不无辜。若他们刚才不颠倒黑白侮辱甄叔叔,或许我会生恻隐之心,但是现在,他们贪念仍在,救了他们,他们定会反手围攻我们。衍儿,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反倒杀了不少好人,你别把我救苦救难的菩萨。至于你,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温客行」轻轻一笑,“好,听你的。等会我们处理了这群药人就回去。” 「周子舒」歪着头道:“回哪去?” 「温客行」盯了他半晌,最终妥协。“去鬼谷接了阿湘,回四季山庄。” 「周子舒」笑得满足。 第54章 白衣  或许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叶白衣追着赵敬的踪迹到了这里,以一人之力扛下药人的攻击。武林群熊不顾叶白衣的死活,纷纷逃命。 「温客行」道:“这人傻不拉几的倒像个好人,我们帮帮他吧。” 心知「温客行」见叶白衣被所救之人抛弃的处境极像甄如玉,「周子舒」清浅一笑,与他携手杀入药人堆中。 叶白衣的好像并不用他们救,虽然药人难对付,但叶白衣还应付得来。等几人拜托了药人军,叶白衣就跑到「周子舒」面前道:“白衣剑怎么会在你手里?你这步法无形无迹,难道你是四季山庄秦怀章那小子的徒弟?” “小子?”「周子舒」上下打量了叶白衣一番,道:“阁下到底何方神圣?” 叶白衣道:“我是叶白衣,你到底是不是他徒弟?” 叶白衣?就是他让未来的自己和温客行跨越时空,游走于各个世界弥补遗憾? “您就是长明山剑仙叶前辈?白衣剑就是您送给家师的?” 叶白衣嘴角一挑,不屑道:“秦怀章这愣头青教出个什么玩意,比他还不如!” 「温客行」一听这话恼了。“嘿,你个小白脸,会不会说人话!” 「周子舒」道:“师弟,不可对叶前辈无礼。不过叶前辈,就算我再不成材,也不许有人侮辱仙逝的家师。” “什么,秦怀章死了?连他都死了啊……” 叶白衣又讶异地上下打量「温客行」一番。“他叫你师弟,你也是秦怀章的徒弟?为何你用的不是四季山庄的功夫?你什么来路?” “你管得着嘛你!” “呵,学了秦怀章功夫的不咋地,没学秦怀章功夫的倒还过得去,秦怀章也真够引人发笑的。” “小白脸,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我师父不会教徒弟,你又教出个什么好玩意?” “你叫我什么,小白脸?!我徒弟怎么了?!” 「温客行」半是讽刺半是挑衅:“我叫错了吗?找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你不是小白脸是什么?容炫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偷鸡摸狗不都是你教的?” 叶白衣冷冷一笑,“既然你叫秦怀章徒弟,为什么不用他的功夫?你的师父还有谁?用的是什么武功啊?” 师父?鬼谷那群恶鬼配做自己的师父?想到此处,「温客行」毫不客气道:“老子这武功叫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 “找死!” 拳脚相加,二人比斗起来。一时间飞沙走石,树折花残。 “叶前辈,衍儿,别打了!” 没有一个理他的。 叶白衣道:“逞能的臭小子,你已是强弩之末了,十招之内我必能取你性命。” “嘴贱的小白脸,你已是末日黄花,十年之内我必取你性命!”「温客行」反唇相讥。 “你嘴头上的功夫可以手上厉害啊。” 「温客行」毫不示弱:“呵,彼此彼此。” 强行拉开他们两个,「周子舒」道:“你们一个不尊老,一个不爱幼,丢不丢人。” 叶白衣一脸的无所谓,「温客行」气呼呼地转头。 「周子舒」道:“既然叶前辈来了,赵敬手里的琉璃甲还是由您收着吧。衍儿,那钥匙……” 「温客行」道:“等他集齐琉璃甲我再考虑要不要把钥匙给他。”说罢扭头就走。 向叶白衣做了一揖,「周子舒」道:“前辈,我们不久就回四季山庄,若您要将武库秘籍归还各派,请往四季山庄传信。那钥匙是他爹娘留给他的遗物,还请见谅。” “他爹娘是谁?钥匙怎么会在他手里?” 「周子舒」道:“他是圣手甄如玉的儿子,而甄如玉为容炫前辈连累,被鬼谷残害,所以他才如此厌恶容炫前辈。” 叶白衣一惊,“你说什么?被容炫连累?秦怀章的徒弟,你说清楚。” 简单解释了一番,「周子舒」就急着去追「温客行」,叶白衣在原地咬牙切齿良久,恨不得把容炫从地府拖回来揍一顿。“臭小子,你欠下的债,还得我还,你们爷俩真是我的克星!” 跟「温客行」走在回鬼谷的路上,「周子舒」心情甚好,「温客行」一开始心情不错,但越走脸越臭。最后忍无可忍,转身怒道:“老怪物,你跟着我们干嘛?!” 叶白衣道:“谁跟着你了,我只是恰好跟你们走同一条路。” 「温客行」气笑了。“这条路直通青崖山鬼谷,难道你要去鬼谷不成?” 叶白衣昂首道:“我就是要去鬼谷,碍着你的事了?” “你去鬼谷干嘛?” “关你屁事!” “嘿!”「温客行」一撸袖子,又想动手。 「周子舒」赶紧拦住他,对叶白衣道:“叶前辈,您应该去五湖盟讨要其他琉璃甲才是。” 叶白衣道:“我以龙背为誓,若是青崖山恶鬼敢逃出鬼谷作恶,我就要铲除鬼谷。既然他们曾经出谷迫害甄如玉,我就不能饶了他们。” 「温客行」道:“多管闲事!我爹娘的仇我自己会报,不用你插手!” 叶白衣嘚瑟道:“我乐意。” 「周子舒」倒是忧心起来,若叶前辈知道老温就是鬼谷谷主,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连他都打?不行,不能让他暴露身份。还是让未来的自己和温客行跟叶白衣交涉吧。 第55章 玩闹  跟着「温客行」和「周子舒」一路走到青崖山,「温客行」一叫门,鬼谷大门洞开,谷内传来击鼓之声,小鬼疾驰报信。“鬼主归来,诸邪避退,诸鬼归位。” 叶白衣瞪大了眼睛,“你是鬼主?” 轻蔑地瞥了叶白衣一眼,「温客行」理都不愿理他。 叶白衣抽出龙背,挡住他们的去路。“我叶白衣纵横一世,想不到竟被两个后辈耍得团团转。” 「温客行」道:“谁耍你了,本座那是不想理你。” 「周子舒」挡在他前面,对叶白衣道:“叶前辈,我师弟他虽是鬼主,但他也为鬼谷所害,并未危害江湖。再说,您身为容炫前辈的师父,还是……” 话虽然没说完,但叶白衣还是噎了一下,容炫害得「温客行」家破人亡,自己没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正尴尬着,周子舒和温客行亲自来迎接他们了,一见叶白衣,温客行乐了。“嘿,老怪物,跟我说说除了桃花你还喜欢什么花,我给你种一山,天天往你牌位前插。” 叶白衣道:“哪来的臭小子,会不会说人话?” 「温客行」道:“最不会说人话的居然怪别人不会说人话,还真是稀罕。” “嘿,臭小子,你说谁呢?” “说你这个蛤蟆精老妖怪。” “老怪物,你又皮痒了是吧。” 叶白衣和两个温客行吵了起来,「周子舒」目瞪口呆,这个没劝住,那个又开始拱火,忙得晕头转向,气得怒发冲冠。 他一个头两个大,周子舒却在一边惬意地喝着小酒看着好戏,「周子舒」无奈道:“你倒也是劝劝呀。” 周子舒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别看老温跟叶前辈吵得凶,但他也挺想叶前辈的。” “可这么吵也不是法子,算我求你,让他们闭嘴。”「周子舒」有气无力道。 看着自己这副可怜样,周子舒终于发了恻隐之心,跳起来冲着他们大喊道:“够了,这样是气不死人的。你们都不是君子,没必要动口不动手。” 叶白衣:…… 温客行:…… 「温客行」:…… 「周子舒」:……你这真是劝架?周子舒,你真是缺了大德了!不对,这货是未来的我,难道我将来会变得跟他一样? 就在温客行和叶白衣在鬼谷玩闹的时候,晋州变了天。 李大人在静安郡主的提醒下决定先发制人,与晋王政敌联手弹劾晋王意欲谋反。皇帝原本不信,但李大人敏锐地察觉到晋王对段鹏举的不信任,派人秘密接触。段鹏举也因晋王迟迟不让他做天窗首领还对他日渐疏远而不满,妒恨之下,终于出卖了晋王,将天窗供出。 晋王又惊又怒,虽然命天窗杀了段鹏举,但也引得皇帝派钦差来晋州查他。晋王知晓大事不好,在没有完全准备之下仓促起兵,最初半月虽势如破竹连下数城,但勤王大军很快集结,不出一月就将他打败。晋王虽在天窗的掩护下逃走,但妻儿皆被活捉。 皇帝虽念在晋王一脉镇守西北有功,只是将其诸子流放,但却发下海捕文书,定要取晋王首级。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周子舒」和「温客行」早已回到四季山庄。虽然嘴上不说,但谁都看出来「周子舒」对晋王还是有些担心。 温客行私下调笑道:“阿絮,小阿絮又心软了。” 周子舒喝了一口闷酒道:“他和晋王还没彻底翻脸,晋王一脉是他仅剩的血亲,他自然会担心。偏偏四季山庄众多兄弟又因晋王的野心而死,两厢纠结,自然不好受。” 温客行道:“那你赶紧想个办法让他开心开心。” 周子舒道:“不用我想,九霄就快带着静安郡主来了,作为师兄,他得替九霄准备婚事,没时间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那你怎么也不高兴了,还担心你那小晋王?” 周子舒掐了他一把。“什么我的小晋王,在咱们那里,他儿子都死了好几年了。晋王虽然野心勃勃残害忠良,但也镇守西北抵御瓦格剌,他一倒台,不知道瓦格剌会不会趁机南侵。” 温客行笑道:“别杞人忧天了,朝廷既然能这么快收拾了晋王,可见大军战力强盛,不会让那群蛮子讨到便宜。你呀,也是九霄的师兄,也该为他出份力呀。” 周子舒点点头。“老温,这么多年,你就这句话最有道理。” “阿絮!”温客行扁着嘴装委屈。 “走了,去给郡主和阿湘挑些首饰去。你是九霄的二师兄,可不许一毛不拔。” “诶,阿絮,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二人吵吵闹闹地出了门,顺手拉上「周子舒」「温客行」和顾湘。 两个周子舒熟门熟路地挑着首饰,顾湘和两个温客行大眼瞪小眼。 顾湘不满道:“哥,子舒哥怎么对首饰比我还门儿清!” 「温客行」道:“你才当了几天的人,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还首饰,分得清扳指和戒指就不错了。” 顾湘红着脸道:“你能分清,怎么不见你能插上话呀?” 「温客行」道:“我一大男人,对女人家的东西了解这么清楚干嘛?” “那子舒哥就不是男人了?莫非,嘿嘿,哥,大哥,你们有情敌吧。”为了区分,顾湘给「温客行」喊哥,给温客行叫大哥,有两个哥哥疼,让她快被宠上天了,嘴上就越发没个把门的。 「温客行」气得拿扇子敲她脑袋。“胡说八道!” 第56章 故人  顾湘边笑边往两个周子舒身后躲,周子舒顺手把顾湘拉过去试头面。“阿湘还不急着嫁人,我看这套珍珠的挺好。” 「周子舒」道:“这珍珠头面我买了,你不是说不一定在这里待多久吗,还是先替阿湘准备好嫁妆吧。” 周子舒深以为然,“纯金的阿湘压不住,银的又太素净,我看那翡翠的和红玛瑙的不错。” “两套都要?” “嗯,我和老温一人一套。” 顾湘古灵精怪地探出头来。“阿絮哥,你和我大哥是一家人,干嘛要分开送?” 周子舒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平时挺精明的,怎么现在犯傻了?你是想要一套还是想要两套?” 连想都不用想,顾湘立刻抹了蜜似的道:“谢谢阿絮哥!” 把顾湘推到「温客行」身边,周子舒又为给静安郡主买什么首饰发起愁来。 “昆州不如晋州繁华,连首饰都逊了一筹……给郡主有点拿不出手。” 「周子舒」道:“你当年给郡主准备了什么见面礼?” 周子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怎么了?”「周子舒」奇怪地问道。 定了定神,周子舒小声道:“我那时不知道郡主和九霄的关系,晋王命我杀李大人一家,我念在郡主将九霄尸体送到我面前的情分上,给了她一瓶毒药。” 「周子舒」愣住,表情也是极其的一言难尽。“你还不如不说,知道了这事,我还能坦然面对郡主吗?” 周子舒无所谓地耸耸肩,道:“你还没干呢,反正我是没脸见郡主。” 看着周子舒的模样,「周子舒」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静安郡主带到他面前,总归不能自己一个人尴尬! 大包小包买了一堆,「温客行」终于相信「周子舒」也是纸醉金迷的老手,脸黑得跟戴了一摞绿帽子似的。 温客行则是嘻嘻哈哈地劝:“放心,阿絮虽然逛过青楼,但却为了我守身如玉,我是他第一个男人,等你把你的周子舒拿下了就相信了。” 不等「温客行」脸色好转,两个周子舒追着他又掐又打,顾湘拍着手给他们助威。 笑着闹着,就听到一声饱含怒意的吼声:“周子舒!” 两个周子舒一同回头,是一个落拓的男人,身上还带着伤,有点眼熟啊。 「周子舒」近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王爷?!” 晋王也愣了一下,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周子舒?想了想四季山庄的绝学,立刻觉得这是周子舒为了掩人耳目弄出来的易容术。 周子舒这才恍然大悟。五十多年没见,他对晋王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再加上他这副样子,还真没认出来。 晋王又恼又恨,“周子舒,本王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本王的?” 温客行听不下去,把「周子舒」拉到「温客行」的身边,叉着腰道:“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弄成这样是你自己作死?是小阿絮让你造反的?” “你是谁?敢这么对本王说话!” “呵,笑死了,还本王?你现在就是个钦犯,信不信祖宗我那你绑到衙门换赏钱?” 晋王倒也不惧。“可以,本王被捉了,他周子舒也别想全身而退。天窗之主,本王身边最听话的狗,你们觉得那昏君会放过他?” 一巴掌把晋王扇得老远,温客行怒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没想到为了盛世到来给晋王卖命多年,想起一个个死在面前的兄弟,晋王却如此评价他,「周子舒」苍凉一笑,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拦住两个暴怒的温客行,周子舒走到晋王跟前道:“王爷,你是不是觉得周子舒对不住你?” “哈哈,对不住?你觉得呢?!本王宠信你多年,你在晋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本王?!你对得住本王吗?” 周子舒道:“周子舒对不住天下百姓,对不住众多兄弟,对不住死在我手的无数忠良。但是王爷,周子舒对得住你!就算我拼死助你,你也当不了这天下之主。” “你胡说!本王虽是沙陀血统,但谁规定天下就是那狗皇帝一脉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本王得到了江山永固的秘密,本王一定能君临天下!都是你,临阵脱逃,你和你爹一样,都背叛了我们。” 周子舒道:“江山永固的秘密?原来你还惦记着宝库。好,我把这个秘密给你,也算全了你我君臣一场的情分。” 「周子舒」疑惑道:“江山永固的秘密?那是什么?” 周子舒道:“你我都有拓揭族血统,相传族内有先祖留下的宝库,宝库里藏着江山永固的秘密。宝库有六把钥匙,分别掌管于六大姓氏的族长手中,当年爹爹曾奉老王爷的命令寻找这六把钥匙。” 「周子舒」觉得这传言有些像琉璃甲和钥匙,问道:“父亲没找到?” 周子舒道:“仅凭父亲一人之力难以找到打开武库的方法,所以父亲托了至交好友帮忙寻找,最终找到了。” “至交好友?”「周子舒」愣了一下,迟疑道:“莫非是师父?” “不错,就是师父。” 晋王道:“怪不得父王老是说‘叛徒误我’,我原以为他赐死你爹是疑心病犯了,没想到你爹他果然背叛了父王!” 第57章 宝库  “你说什么?”「周子舒」脑中一片空白,扯住晋王的袖子惊异质问:“我爹是老晋王杀的?他不是病死的吗?” 周子舒道:“父亲虽然打开了宝库,但宝库中的秘密却不能让老晋王满意,为了不连累师父,父亲只能骗老晋王自己没有找到,并将宝库的钥匙和锁一并交给师父。师父后来又将钥匙和锁给了容炫,让其将宝库改为天下武库,收藏各派秘籍。” 「周子舒」终于确定。“所以,那锁就是五块琉璃甲,而钥匙就是衍儿给我的簪子?” 一听到钥匙在「周子舒」手中,晋王眼神一亮。而接下来「周子舒」的话却让他丧了气。 “可是叶前辈将秘籍归还各派后,不是一生气将琉璃甲碎为齑粉了吗?难道你把那江山永固的秘密带出来了?” 周子舒摇摇头。“秘密还在武库中,但我和老温手里还有五块琉璃甲,是我们世界的琉璃甲,也可以打开武库。” 晋王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虽对周子舒所言“我们的世界”抱有疑惑,但这在江山永固的秘密前面不算什么。只要他的得到这个秘密,能够君临天下,到时候不管有几个周子舒,一样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殿下,请随我去宝库看看吧。” 晋王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想哄骗本王,或想拿本王给你脱罪。” 「温客行」一甩扇子。“周絮,既然人家把你的好心当驴肝肺,你干嘛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管他王爷皇帝,宰了便是!” 晋王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强装镇定道:“既然那姓叶的进了宝库,谁知道江山永固的秘密还在不在!” 温客行嗤笑道:“那老怪物随然最损了点,但绝非贪心之人,他要那秘密干嘛,当皇帝吗?阿絮,咱不理他了。” 周子舒道:“我既然答应要把秘密给他,就不会食言。你们也跟我走一趟吧,也好知道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王爷,就当赌一把,如今你已一无所有,即使赌输了,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损失。” 晋王咬了咬牙,还是没能抵挡卷土重来的诱惑,立时答应下来。 打发阿湘回四季山庄报信,他们四个带着晋王往武库而去。 打开武库,熟门熟路地将晋王带到粮库和存放农耕种植书籍的书库。“这里就是江山永固的秘密。” 晋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飞也似的跑去查看。 “齐民要术?” 温客行笑得幸灾乐祸。“没错,齐民要术,还有其他的,都是拓揭文字的书籍,你好好看。” “不可能,不可能!”晋王将书一扔,奔到其他书架前。可不论是竹简还是纸质书籍,都是事关农耕书籍的书籍。“是不是还有其他密室,肯定在其他地方。” 温客行打着哈欠往前一指。“呶,前面还有,你慢慢找。阿絮,咱们歇一会。” 晋王进去一看,对了一堆发霉的粮食和石磨、碾等农具。“周子舒,你又骗孤王!” 温客行讽刺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粮食霉成这样没个百八十年不可能。阿絮为了骗你,去找百八十年前的粮食?你脑子进水了吧。这就是你们坨揭先祖留下的江山永固的秘密。” “胡说,你骗我!” 「周子舒」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游民民族一旦学会了开荒种地,便会使用中原农具自给自足,江山便稳了。” 温客行赞叹道:“不愧是小阿絮,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小晋王,你们父子费了这么大功夫,为的其实就是这一屋子的粮食农具,江山永固的秘密不过时好好种地而已。” 「温客行」哈哈大笑。“不行了,太逗了,笑得我肚子疼。” 周子舒道:“爹爹发现这一屋子都是粮食,深知以老晋王道心性,即便如实相告他也不会信。非但自己不能免罪,还会连累师父,只能隐瞒下来。所以师父也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意味着什么,才会毫不犹豫地交给容炫前辈改为武库。” “不可能,不可能!”晋王连连摇头,浑身颤抖,怎么都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温客行笑道:“阿絮,你瞧这小晋王的表情,果然精彩。” 周子舒拍了他一下,对晋王道:“王爷,就算你身为沙陀王室不知农耕为重,但老师也是教过你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继位伊始,你确实记着老师的教诲,做了不少好事。可是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为何在天窗的威慑之下还有那么多忠义之士不顾生死来反对你?你在晋州起兵,有多少晋州百姓发自内心的支持你?这些你都不知道吗?就算你攻下京城,登基为帝,那你又会怎么对付反对你的人呢?都杀光吗?都杀光了,你还是君临天下的至尊吗?” 晋王颓然,跪倒在地。 周子舒继续道:“你觉得「周子舒」背叛了你,可你知道我们世界的晋王是如何待我的吗?因为我的盲目信任,四季山庄的兄弟都死了,为了脱离天窗我给自己上了七窍三秋钉,饶是如此,四季山庄还是被付之一炬。这个「周子舒」是被我诳出来的,所以九霄能活着,毕叔能活着,我不后悔,他也不后悔。” 「周子舒」蹲下,与晋王平视。“王爷,你我本是血亲,我信你敬你,愿意为你出生入死。可我也是师父的徒弟,是九霄的师兄,是四季山庄的庄主,我不能再带着他们在不归路上走向灭亡。你要恨便恨,周子舒无悔。” 第58章 自尽  周子舒道:“你根本就不可能卷土重来了。看在血缘之亲的份上,我可以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扶桑也好,暹罗也罢,总归能让你活下去。你先冷静一下,等你想好了,我和老温送你离开。” 说罢,招呼「周子舒」和「温客行」一同到武库外等候,顺带商议送走晋王的路线。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一声闷响,「周子舒」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撒腿往里面跑。 周子舒追着他也跑了进去,两个温客行紧跟其后。 晋王倒在地上,额头汩汩流血。 “王爷!”「周子舒」一把扶起他,看向温客行。 温客行上前一看,摇了摇头,示意伤得太重,没救了。 周子舒心头一阵苍凉,没想到晋王竟用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瞳孔已经有了扩散的迹象,晋王蜷蜷手指,软软地握住「周子舒」的袖口,气若游丝道:“子舒,表哥对不住你,你能原谅表哥吗?” 「周子舒」含着泪点点头。 “你能再叫我一声表哥吗?好久没有这么叫我了。” “表哥……” 晋王苍白一笑,“你心太软了。不过,这样也好,不会落到我这般地步。子舒,再帮我一次,我那几个小子,若是可能,帮我照看一番……” “好……” 晋王带着笑闭了眼,也算是瞑目了。 埋葬了晋王,「周子舒」的情绪非常低落,「温客行」安慰道:“这也算是他的报应,你要想开点。” 「周子舒」惨笑道:“他的报应来了,我的报应又在何处呢?” 「温客行」生气道:“胡说什么呢,你跟他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他的命令,大多都是我执行的,我身上血债无数,注定不得好死。” 「温客行」一指周子舒道:“胡说什么,他都八十多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周子舒」扁扁嘴,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怎样无所谓,只是别连累了四季山庄……” “晋王都没了,谁还会为难四季山庄。”「温客行」劝慰道。 「周子舒」皱着眉道:“朝廷在大肆搜捕晋王‘余孽’,身为天窗之主,我首当其冲。” “可是,天窗之主周子舒已经死在鬼谷了。” 「周子舒」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觉得这骗局真能骗过所有人?” 「温客行」无言以对。 “不行,我要想个法子,绝不能牵连四季山庄。” 他想出的法子让秦九霄很想死一死。 “师兄师兄师兄,我才不要当庄主!”秦九霄抱着「周子舒」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九霄,天窗虽然没了,但难保不会有人供出我来。” “你就说同名巧合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咱易容。” 「周子舒」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四季山庄虽然消失近十年,但江湖上的老人还有不少知道白衣剑属于四季山庄庄主,万一漏出风声,四季山庄难逃一劫。九霄,你是师父的儿子,本该由你做庄主,但那时你还小,我才……” “臭师兄你胡说什么,我爹让你当庄主是因为你合适,才不是因为我小!”秦九霄气呼呼道:“而且咱们四季山庄不是我们姓秦的私产,向来是能者居之,你觉得我行吗?” “九霄,别耍小孩子脾气,我真的不能再当这个庄主了。” “就算这样,那二师兄不行吗?韩英不行吗?” 「周子舒」道:“韩英在是天窗的记录中,至于你二师兄,他决定跟我一起隐居鬼谷,镇压恶鬼,免得他们出来祸乱江湖,也算是让我能做些好事赎回罪孽。” “师兄!” “就这么决定了。”「周子舒」板着脸道:“过几天是良辰吉日,我便传位给你,在这之前,不许你出四季山庄一步。” “可是……” “郡主也住在这里,你也没什么牵挂了。你做了庄主,更能配上郡主。” 见「周子舒」甩袖而去,秦九霄哭着奔向毕长风。毕长风为难道:“九霄,我虽然也觉得你不适合当庄主,但我拿子舒也没办法。至于韩英,你更别想了,子舒指东他不会往西,子舒让打狗他不会撵鸡,你自己想法子吧。” 秦九霄泪奔而去,跑到静安郡主那里寻求安慰。 静安郡主皱着眉道:“九霄,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想不想当庄主?” 秦九霄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想!我就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当庄主很麻烦的。” “那你就拒绝呀,我也不想你当这个庄主,我爹忙得没空陪我和我娘,我就想跟你一起游山玩水,观赏四季美景……” “可是,师兄决定的事没人能反对啊!”秦九霄抱着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连毕叔都反对不了,他也就对二师兄才妥协,但二师兄巴不得跟师兄一起归隐……” 静安郡主想了想,道:“你不是说,未来的大师兄也在四季山庄吗?你去求求他呀。” 秦九霄道:“他俩是一个人,没用的!” “你带我去见见他,我跟他说。”因为心里有愧,周子舒就没跟静安郡主相见,故而郡主将希望放在了周子舒身上。 “恐怕没用……”秦九霄蔫头搭脑。 “不试试怎么知道,快带我去!”静安郡主使劲催促。 第59章 郡主  在花林中弄了两个吊床,周子舒和温客行一边赏花一边聊天。风吹落花瓣落在脸上,痒痒的。 “阿絮,小阿絮非要把庄主之位传给九霄,你不管管?” 喝了一口酒,周子舒道:“我打定主意不再插手他们的事情,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可是,九霄恐怕不适合……” 周子舒道:“没试过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九霄就是被惯的,若真让他干,或许还真行,毕竟是师父的亲儿子。” 温客行点点头。“也是,师父教出来的,没有孬种。还是让小阿絮跟小温客行过他们的小日子去吧。” “过小日子?”周子舒“噗嗤”一笑。“前鬼主大人,你是不是忘了鬼谷中也是暗箭幢幢。” “无事无事,咱俩看似逍遥,五十年前也跟死了一次差不多。他俩联手若是也栽了,就说明报应到了。天意如此,何必纠结。” “也是。”周子舒深以为然,仰头喝了一口酒,又惬意地躺下。 “周絮师兄!”秦九霄蹦跶着过来了。 周子舒眉头一皱,这个不省心的又来了!翻个身装作没听见,示意秦九霄有点眼色,赶紧回去。 “周絮师兄,我带静安来看你了。” 周子舒险些从吊床上翻下去。不是说了「周子舒」招待就行了,你还把郡主带来做甚! 不过人都来了,撵九霄可以,郡主不能撵。周子舒叹了口气,整理好衣衫,去见这个曾经死在自己手上的弟妹。 静安郡主款款走来,娴静似水,对他们福了福身子道:“静安见过二位师兄。” 周子舒和温客行赶紧还礼。 静安郡主笑道:“早就该来拜会二位师兄,只是初到四季山庄,为美景所吸引,竟失了礼数,请二位师兄勿怪。” 周子舒一脸尴尬。是他不还意思见郡主,白天就拉着温客行溜了,晚上虽然在庄中,但毕竟男女有别,就算有九霄陪着,郡主也不方便见他们。没想到郡主不但不生气,还替他开脱,顿觉愧疚。 温客行道:“郡主言重了,只是庄中还有「周子舒」与「温客行」,此等怪力乱神之事恐郡主不信,故而我等回避了。” 静安郡主道:“此事确实超出常理,静安虽见识短浅,但也深知世间奇事众多,二位师兄多虑了。” 温客行道:“郡主果然是奇女子,我们九霄有福了。” 秦九霄挠挠头,笑得灿烂又一脸傻气,郡主也害羞低头,周子舒感叹真真一对璧人。 寒暄一阵,静安郡主挑明来意。“不瞒师兄,静安有一事相求。” 周子舒笑道:“郡主请讲。” 静安郡主道:“九霄不愿做四季山庄的庄主,师兄可否帮九霄推辞掉?” 周子舒笑了一下,道:“郡主,虽然九霄看起来傻乎乎,但也是有本事的。他做庄主,想来能把四季山庄发扬光大。” 温客行频频点头,连成岭那个傻乎乎的都能振兴四季山庄,九霄身为师父的儿子更加可以。 静安郡主笑道:“我自然知道九霄的本事,也知道周师兄不愿连累四季山庄而下决心退位。可是师兄,九霄不愿意呀。秦伯伯去世时九霄还小,长兄如父,是师兄把他一手带大的,您再疼他一回吧。” 周子舒道:“可是郡主,你既然知道周子舒是天窗之主,也该知道朝廷容不下他。” 静安郡主道:“师兄放心,如今家父主政晋州,与师兄有关的一切都被尽数抹去。且陛下仁慈,连晋王的子嗣都不曾诛杀,更遑论在明面上已死的前天窗之主。” 周子舒蹙眉。 静安郡主继续道:“九霄娶了我,也是入了官门,若他做了四季山庄的庄主,即便我不愿意,父亲也会重用他。师兄,你也不想四季山庄众人继续参与朝事吧。” 沉默片刻,周子舒道:“既然郡主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去劝劝他。” 静安郡主又起身行了一礼。“如此,便多谢师兄了。静安也保证,不会让九霄参与朝事,也不会让父亲走上晋王道老路。” 周子舒含笑颔首。 虽不知周子舒是怎么劝的,「周子舒」终于打消了传位秦九霄道念头,但为了以防万一,便改名为周絮,「温客行」坏笑着喊了好几声阿絮。 七月初七,秦九霄与静安郡主在四季山庄完婚。看着一身喜服的秦九霄,周子舒感慨万千,一杯接一杯地把自己灌醉了。 “老温,我好高兴啊。”周子舒趴在温客行的背上,重复地说着这一句。 “我知道,我也高兴。”把周子舒背回房间,为他脱掉鞋袜,温客行握着周子舒的手,满眼温情。 “老温,我这回算是对得起九霄了……” “你一直都对得起他。” “老温,你亲亲我。”周子舒眼神迷离,破天荒地撒娇道。 温客行心如擂鼓,弯腰低头,吻上那两片带着酒香的薄唇。周子舒伸手揽住他的后背,忘我而投入。 顺手扯下来床帐,温客行不安分地动手动脚,周子舒一边哼哼一边放松自己,热切地邀请他,接纳他。 一室旖旎…… 当夜,他们又梦到了叶白衣。 “喂,臭小子,你们逗留的时间太长了,该走了,你不是还要为我种一山的花嘛,我可记在心里了啊。” 温客行笑道:“好好哈,就看在你帮我们阿絮救了九霄的份上,我给你种!” 叶白衣笑得一脸灿烂,“臭小子,算你有良心,我没白帮你。” 温客行感叹道:“可惜你死了,不然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省省吧你!”叶白衣哈哈大笑,步履轻快地消失不见。 第60章 逼供  与秦九霄和静安郡主辞别后,周子舒和温客行离开了四季山庄。 “阿絮,我们去哪里好呢?” 周子舒道:“先去晋州,再去南疆看北渊去。” “去晋州干嘛,晋王他孙子都快死了。”温客行撇嘴道。 周子舒无奈道:“晋州是我的故土,晋王也是我的血亲,又死了多年,我去看看也不为过。” “可是这里离南疆更近,咱们为什么不先去看七爷?”温客行抱怨道。 周子舒笑了。“得给北渊带些土产回去,总不好空着手去吧。” “嗯,有道理,好,咱们先去晋州。不过,给七爷他们带什么好呢?” 周子舒眼珠一转,坏笑道:“不如给他带几幅月娘的画像。” 温客行哈哈大笑。“阿絮呀阿絮,你还说我缺德,你这般挑唆乌溪吃醋是为了什么?” 周子舒一扬下巴,“谁让我和北渊是一对损友。” 温客行笑得直捶地,还是决定跟周子舒“同流合污”。 一路北上,到了太湖附近,沐浴着月光徜徉的二人突然听到一阵琵琶声,带着一股诡谲肃杀之意。 温客行皱紧眉头。“秦松和蝎王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有人用这一招。” 周子舒仔细听了一下,严肃道:“就是秦松弹的。” 温客行一惊,“成岭?!” 周子舒道:“十有八九是的,且看有没有反击吧。” 果不其然,一阵锐利的箫声响起,只是这荒腔野调真是呕哑嘲哳难为听,戏谑地看了周子舒一眼,温客行向琵琶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周子舒翻了个白眼,紧跟其后。 秦松重伤,抱着琵琶欲跑,却被温客行自背后一脚踢飞,直接飞到「周子舒」与「温客行」跟前。 「温客行」正开玩笑说「周子舒」五音不全,听到风响拉住阿湘往后一退,「周子舒」也护着张成岭避开。秦松打了个滚,想爬起来却没了力气。 温客行讽刺道:“你倒是跑哇,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一听声音,「周子舒」愣了,「温客行」也蹙起眉头。待到看清来人,「周子舒」戳了戳傻眼的「温客行」道:“原来温公子还有个同胞兄弟,你们二位功力皆是不俗,为何江湖上没有你们的大名?” 「温客行」握紧拳头,眼含杀气盯着温客行,温客行笑道:“小阿絮,我是独子,没什么兄弟。” “闭嘴吧你。”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借着月色,周子舒的面容也显露在他们面前,「温客行」又惊喜又疑惑,这人的模样与自己想象中长大后的周子舒很像,难道他才是周子舒?那这个周絮又是谁,为什么会有白衣剑?还有,那个簪子,为什么跟爹娘给自己的那么像! 「周子舒」却是后背僵直,手不由自主地握住白衣剑的剑柄。 温客行赶紧道:“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你们可千万别动手,办正事要紧。” 张成岭虽然惊异于温客行的长相,却因琵琶声的攻击而难受呕吐,周子舒上前为他拍背调息,「温客行」和「周子舒」则一脸戒备地盯着温客行。来人是高手,却不知目的,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温客行笑笑,掐着秦松的脖子将他提起来。“妖孽,来说说是谁派你来的。” 秦松倒也嘴硬,虽不敢叱骂,但也什么都不说。 温客行勾唇一笑,又把他扔到地上,然后废了他弹琵琶的手。随即,秦松惨叫起来。 张成岭吓得一哆嗦,周子舒斥道:“男子汉大丈夫胆子怎么可以这么小!” 温客行道:“你这弹琵琶道手算是废了,还不说吗?以前有一个自认硬汉的家伙,我也问过他一个问题,他同样不肯回答。没办法,我就只能一寸一寸地捏碎了他全身的骨头,慢慢地把问题的答案榨出来。” 这回不光张成岭,连秦松也哆嗦起来。周子舒收功对张成岭道:“又不是要捏你的骨头,你怕什么?” 张成岭兔子一般窜到「周子舒」的背后,「温客行」的眉头越皱越紧,周子舒则无事一身轻,盘坐在枯树上,掏出酒壶慢慢喝着酒。 那酒壶,「温客行」和「周子舒」都认识,在镜湖山庄和破庙中,「温客行」都是拿它来装酒的…… “我爹爹告诉我说,人身上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好像是捏到第八十多块的时候,那硬汉就招了。秦松,你现在就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又捏了一阵,秦松惨叫道:“是蝎王,蝎王派我来的!” 温客行怒道:“废话!” 周子舒道:“他说的不是废话,是你没问到点子上。把他弄过来,我问。” 温客行又把秦松拎到周子舒面前,扬着下巴道:“我们阿絮要问你话,你若不说,或者说假话,我就把你另一只手也捏碎。” 张成岭探出头来,对「周子舒」道:“周叔,这个大叔也叫阿絮呢。” “闭嘴。”「周子舒」冷着脸道,与「温客行」对视一眼,二人脸色都不好看。 一点都不在乎「温客行」和「周子舒」的脸色,周子舒径直问道:“镜湖山庄惨案是谁做的?” 张成岭惊呼一声,嚷道:“是鬼谷呀!” 「周子舒」眉头一抽,镜湖派灭门之事果然有蹊跷。 秦松连忙道:“就是鬼谷。” 给了温客行一个眼神,周子舒仰头喝了一口酒。温客行心领神会地上前,又是一阵惨叫,吓得张成岭两股战战。 第61章 真相  “我再问一遍,是谁做的?只有鬼谷吗?” 见温客行把手指按得噼啪响,秦松心头一抖,赶紧道:“还有,还有我们毒蝎……” 张成岭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害怕,冲出来怒吼道:“你说什么?为什么!” 「周子舒」一把拉住张成岭。“别急,等他们问完。” 「温客行」则是换了个坐姿,对这二人越发怀疑。 周子舒笑了笑,“很好,下一个问题,谋划此事的是鬼谷的哪几个恶鬼?” 秦松的心越来越沉,周子舒虽然在笑,但感觉他比这个白发修罗更加危险,想也不想,秦松赶紧道:“是无常鬼,还有长舌鬼,黑白无常也听无常鬼的话……” 「温客行」抬了抬眼皮,对无常鬼的事情并不惊讶。「周子舒」也不甚是在意,鬼谷的规矩他也是知道的,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杀掉先前的鬼主,就能成为新的鬼主。他在意的是这二人眼波流转之间露出的情意,那顶着他脸的男人,为何会如此对那白发人如此信任、如此亲昵,能有这么一个交心之人,竟让他无端有些羡慕。 周子舒又笑着问:“既然毒蝎与鬼谷联手,怎么不索性与鬼主联合?” 温客行勾起嘴角,得意洋洋地瞥了「温客行」一眼,不知怎的,「温客行」突然手很痒。 见温客行的手又伸过来,秦松破罐子破摔,大声喊道:“无常鬼想当鬼主,才跟我们蝎王联手,他帮蝎王取到琉璃甲,蝎王帮他杀鬼主……” “所以说,镜湖派灭门之事跟鬼主没多大关系?” “是,鬼主之前根本不知道,但是,这笔账还会算在他身上。”秦松疼得快晕过去,就怕温客行继续对他下手。 「温客行」则是冷哼一声,心道他们多管闲事,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张成岭则是捂着嘴巴无声哭泣,原来自家灭门是源自争权夺利…… “最后一个问题,毒蝎真正的老大到底是谁?” 「温客行」和「周子舒」同时抬头,屏气凝神地盯着秦松。 秦松也是一愣,众所周知蝎王是毒蝎的首领,但这两个明显是知道内幕的,他们到底是谁?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温客行的手捏住了他的肩胛骨,微微一用力…… “我说,我说!我们的主上是蝎王,但是,蝎王还有个义父,是三白山庄的赵敬,蝎王都听他义父的。” 竟然是赵敬!「周子舒」大惊失色。那个姓李的老船夫死前拜托自己将张成岭送到三白山庄,若真这么做了,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温客行」按住眉心,不知怎的,头又疼了起来…… 该问的都问出来了,周子舒又喝了一口酒,道:“老温,宰了吧。” 张成岭冲了出来,急切道:“不要啊,他是人证,他可以指证赵敬。” 「周子舒」道:“没人能证实他是秦松,更不能证明他说的就是真话。” 温客行道:“不错,成岭,你不知道,蝎王擅长蛊术,就算秦松同意指认他们,蝎王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秦松没法说话。” “可,可是……” 周子舒道:“证据可以慢慢找,赵敬所做的恶事不止这一件,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不会有好下场的,等着找他报仇的大有人在。” 温客行掐着秦松的脖子将他提起来,秦松挣扎着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温客行笑嘻嘻地对周子舒道:“阿絮,这妖孽问我是谁,我该怎么回答?” 周子舒一手托腮,斜睨他一眼道:“你这杀千刀的,自己是谁心里没数么?非得问我?” 温客行咧开嘴笑了,刚想开口,就瞥见「温客行」难受的模样,知道是头痛又发作了,盘算着还是暂时不要刺激他了。用下巴点了点「温客行」,“喂,小子,你去捂住你们阿絮的耳朵。” 冷眼瞥了他一下,「温客行」道:“你当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温客行道:“不捂是吧,那我要是把你老底给掀了,你可别怪我……” 磨了一阵牙,「温客行」还是不愿冒险,走到「周子舒」身边,伸手要捂他的耳朵。「周子舒」一边躲一边挥开他的手。“别闹!” 「温客行」小声道:“阿絮,你且配合一下,且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来路。” 见「温客行」打定主意不想让他听,「周子舒」心里一动,别过脸不看他,任由他捂上自己的耳朵。 温客行道:“成岭,你也捂上。” 见周叔都不反抗了,张成岭也乖乖捂上了耳朵。这两个人帮自己找出了真正的仇人,应该不是坏人吧。爹爹告诫过,不要对别人的秘密太过好奇,还是听爹爹的教诲吧。 温客行这才仰头看向痛苦挣扎的秦松,挑起一边嘴角道:“记好了,我乃四季山庄第五代嫡传二弟子,温客行!”说罢,手腕一拧,拧断了秦松的脖子。 听到他这么说,「温客行」道身体一僵,庆幸自己提前捂住了「周子舒」的耳朵。 只是他没看见,背对着他的「周子舒」一霎那瞪大了眼睛。 第62章 暴露  松开了手,「温客行」语气不善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是谁了吗?” 不等温客行回答,周子舒突然道:“老温,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懂唇语。” “啊?”温客行用力咽了咽口水,又眨了眨眼,“也就是说……” 周子舒一本正经道:“你应该让他连眼睛都捂上的。” 「温客行」还没反应过来,「周子舒」就一把撕掉了脸上的伪装,转过头对「温客行」道:“他说他是四季山庄的二弟子,那你又是谁?” 看着与周子舒一模一样的脸,「温客行」张口结舌。 张成岭眼泪还没擦干,就惊叫起来:“周叔,你怎么跟这位大叔长得一样?你和温叔都有兄弟吗?” 他这么一插嘴,「温客行」顺势插科打诨起来。“莫非阿絮你真有孪生兄弟,难怪长得这么相似。” 「周子舒」眯起眼睛,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便越发笃定他可能真是自己认定的那个人。不过,还是先搞清楚这凭空出现这二人的身份才是。 “不知二位……” “主人,你到底回不回来呀,云栽和红露都落水了,我好不容易救上来的!”阿湘气呼呼地抱怨着跑过来,然后如木头人一般呆立不动。 温客行招招手。“阿湘,到哥这边来。” 看着白发的温客行,又看了看黑发的「温客行」。顾湘蹦了起来。“怎么会有两个主人?” 环顾一圈,又指着「周子舒」道:“你是谁?怎么穿着痨病鬼的衣服,痨病鬼呢?怎么还有一个人跟你一样啊?” 见温客行还在冲顾湘招手,「周子舒」道:“二位并非易容,为何对我和老温的事了如指掌?究竟是何方神圣,意欲何为,划下道吧。” 温客行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的来处,也不管「周子舒」和「温客行」能不能接受,对周子舒道:“阿絮,我们还去晋州吗?” 周子舒郁闷道:“还去什么去,晋王没死,我可不想去惹是非。收拾收拾,去南疆找北渊吧。” 温客行为难道:“你不是还打算给七爷和大巫带点晋州的土产么?” 周子舒道:“我在四季山庄桃树下埋了几坛酒,挖两坛给北渊带去就行。” 「温客行」下意识地看向「周子舒」,「周子舒」点了点头,四季山庄的叔伯兄弟都不在了,知道他埋酒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眼前之人,真的是五十多年后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温客行」便真的是甄衍。 只是「温客行」还是不愿承认,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怪声怪气道:“没想到四季山庄二位庄主同时驾临,这荒郊野外也算是蓬荜生辉了。” 「周子舒」面色难看地蹙了蹙眉,周子舒则是跟没听见一般。温客行比他声调还怪:“你说错了,是三位庄主同时驾临。” “哦,难不成你也是庄主?阿絮,小心有人篡你的位。” 「周子舒」道:“他若是四季山庄庄主,那你也会是。”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还在晕乎的张成岭。 “哈哈,还是小阿絮聪明。”温客行起身揽住张成岭,得意道:“这可是咱们四季山庄第六代庄主。” “啊?”张成岭呆若木鸡。 “傻子,阿絮会收你为徒的,还不拜见你师父!” 张成岭又惊又喜,赶紧给「周子舒」跪下。“弟子拜见师父。” 这回「周子舒」倒没有拒绝。不只是因为未来的自己证实张成岭是下一代庄主,还因为「温客行」一直以来对撺掇。既然「温客行」就是甄衍,看在他的面子上,自己也该收下张成岭,即便自己死了,这孩子也有个长辈,有个依靠,想来能重振四季山庄。 顾湘歪着头看了张成岭一阵,突然拍手道:“主人,他们说你是痨病鬼的师弟,那金豆侠是不是得给你叫师叔呀?我成金豆侠的姑姑啦!” 「温客行」一下子冷了眼,斥道:“瞎说什么,谁是他师弟,我跟四季山庄没关系。”说罢,用眼神恶狠狠地威胁温客行。 温客行怎会怕他,一个熊抱扑向周子舒。“对对对,不是师弟,我是阿絮的媳妇儿。” 虽然是下面那个,但周子舒就是喜欢温客行自称是他的媳妇,周子舒一脸欣慰地勾起嘴角,任由温客行抱着偷偷揩油。 「周子舒」:我的五感开始衰退了,他刚才说的啥? 「温客行」:阿絮这么好看,他才应该当媳妇! 顾湘道:“主人,你嫁了呀,那我得跟痨病鬼喊什么,主母吗?” 「周子舒」立刻还嘴道:“你主人才是主母。” 「温客行」:…… 掰扯了半天,「温客行」还是垂死挣扎,死活不认自己是甄衍,也不告诉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子舒」不好强逼,只是盘算着私下问问那位温客行。 「温客行」盘算的更多,既然灭镜湖派夺琉璃甲的是赵敬,那他知不知道钥匙在爹娘手里,自家一系列的惨事是不是也跟赵敬有关?若真是赵敬,那计划还得改改,那群披着人皮的贪婪恶鬼要死,赵敬要不得好死! 至于周子舒,他已经不想再贸然插手「温客行」的复仇之事,便半推半就,与温客行拉拉扯扯鸠占鹊巢地上了画舫休息去了,顾湘自然不会拦他们,还欢喜地帮他们整理被褥。 「温客行」:……阿湘,你放那个阿絮上船就罢了,干嘛让那个讨厌鬼也上去! 温客行:略略略……还是妹子贴心。63夜话  既然知道了赵敬的真面目,那三白山庄是去不的了,「周子舒」便想将张成岭送去岳阳。 温客行赶紧阻止道:“别介呀,咱们四季山庄的首徒当然要回四季山庄,去什么岳阳,寄人篱下的感觉太不好了。” 见他如此反对,「周子舒」不由自主地多心了。“难道这铁判官高崇也心怀叵测?” 天窗虽未查出赵敬与毒蝎的关系,但在赵敬的册子上除了“赵孟尝”这个绰号,还记载着“赵玄德”这个诨名,这倒是准确。只是高崇,身为五湖盟盟主,天窗对他的查探要远比赵敬详细,难不成他隐藏得比赵敬还要深。 温客行道:“高崇虽然比赵敬好点,但是却比赵敬蠢,把成岭交给他,跟交给赵敬没什么区别。” 「温客行」则是翻了个白眼,五湖盟有好人? 知他心中所想,温客行正色道:“虽然高崇蠢,赵敬坏,沈慎憨,陆太冲的丹阳派藏污纳垢。但是成岭他爹秋月剑张玉森却是因为被师父打断了腿才没能站出来,他也与五湖盟断了联系,可是称得上是好人。” 张成岭惊讶道:“师叔,你看过我爹的信啊?” 「周子舒」道:“什么信?” 张成岭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是我爹写给长明剑仙的一封信,记载了琉璃甲的真相,被我藏到那个罗汉庙了。不过信的内容我看了。” 「周子舒」微微一笑。“还以为你真傻,没想到还有些心眼。” 张成岭将信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知「温客行」和「周子舒」。「周子舒」看着周子舒道:“既然赵敬为躲琉璃甲而与鬼谷联手灭了镜湖派,那在高崇剑上涂毒的十有八九也是他吧。” 周子舒点点头。“不错,是他干的,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勾结鬼谷,二十年前,为了钥匙,他也这么干过。” 「温客行」将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周子舒」赶紧掰开他的手仔细查看,见没有流血才松了口气。 “温叔,你爹娘也是死在鬼谷手里吗?”听「周子舒」简单讲了一下「温客行」的身份,张成岭突然机灵起来。 「温客行」冷冷地抬了眼皮,又吓得张成岭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周子舒」身后缩。 顾湘一拍桌子,激动道:“主人,真的是……” “闭嘴!”温客行喝道。 顾湘赶紧噤声,紧紧捂住嘴巴。 温客行轻轻拍了拍「周子舒」的肩膀,低声道:“他睡觉的时候给点一些醉生梦死,可解孟婆汤。” 「周子舒」也是知道一些鬼谷的规矩,顿时了然。 「温客行」装作没听到,只是看着周子舒头上的簪子微微出神。周子舒道:“其实琉璃甲只是武库的锁,还有一把钥匙在容炫手里,容炫发疯,芝仙岳凤儿为救丈夫动用神医谷禁书阴阳册,终身不得回神医谷。钥匙便托付圣手带回,想寻机交给叶前辈。此事泄露,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攻入神医谷,老谷主为保护其他弟子,只能将圣手武功废掉,逐出神医谷。” 张成岭瞪大了眼睛,“泄露,谁泄露的?” 「周子舒」一抬眼皮,这孩子平时傻乎乎的,有时却还挺精明,倒是块好料子,可以培养。 “主人,是不是那个赵敬?!”顾湘也听明白了,立刻气得要死,只要「温客行」一点通,她就敢杀到太湖去。 温客行扯着她的耳朵将她拽过来。“小丫头又想胡闹,蝎王武功比你高太多,别去自寻死路。” “疼疼疼……”顾湘一边痛叫一边向「温客行」求救。「温客行」臭着脸把顾湘救下来,还瞪了温客行一眼,仿佛在说不许欺负我的妹子。 温客行翻了个白眼,转头去跟张成岭说话。“成岭,赶紧把你身体里的琉璃甲取出来,太遭罪了。” 张成岭下意识地捂住腰间的伤口,温客行认为他还是心存防备,赶紧道:“那玩意我真不稀罕,而且我有全部的琉璃甲。”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倒出五块琉璃甲,扒拉了一下,拿出一块放到张成岭面前,道:“这应该就是你那块吧。” 张成岭看直了眼,“怎么这块跟我爹给我的一样?” 「周子舒」道:“他们既然来另一个时空,想来这也是他们的琉璃甲。” 温客行笑道:“不愧是小阿絮,果然聪明。赵敬齐集了所有的琉璃甲,蝎王拿去开武库,结果被我和阿絮摆了一道,这琉璃甲就落到我们手里了。” “所以你就顺手开了武库,学了六合心法?”「温客行」面色不善道。 周子舒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清楚么,老温怎么可能觊觎武库秘籍。为了救我,叶前辈将六合真气传给老温,老温以自身为炉鼎将炼化的真气传给我,弄得自己筋脉尽断,一夜白头。” 时隔五十多年,每每想到睁眼时看见温客行了无生机的模样,周子舒还是一阵阵的难受。温客行赶紧伸手勾住周子舒的手指,嬉笑道:“好了阿絮,都过去了,我不是好好的嘛。” 周子舒则是翻了个白眼,道:“你醒了之后我该揍你一顿的!” 温客行牵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拍。“现在揍也不晚。” 周子舒顿时没了脾气,把手抽出来,狠狠戳了戳他的额头,无奈道:“你呀!” 张成岭:……感觉,有点怪。 顾湘:……主人竟然这么又乖又怂! 「温客行」:……辣眼睛!不过,这感觉好好哦。 第64章 激将  「周子舒」的心思倒是放在另一件事上,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因为七窍三秋钉吗?” 没人比他更了解七窍三秋钉,既然眼前人活了那么久,定然是解了七窍三秋钉,那「温客行」定然是因此而白头。 「温客行」眉头一抽,问道:“七窍三秋钉是什么?”这名字一听就极其晦气,联想到阿絮在破庙中仿佛有内伤在身,本能觉得定与这有关。 「周子舒」轻咳一声,将七窍三秋钉之事告知「温客行」,「温客行」一听立刻急了眼,狠狠一拍桌子,叱道:“周子舒,你混蛋!” 被师弟指着鼻子骂挺丢脸的,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但「周子舒」却破天荒地心虚起来,不光不敢发火,还小心翼翼地觑着「温客行」的脸色,细想如何哄他,全然没了之前对他爱答不理、白眼翻天的模样。 顾湘也娇嗔道:“这晋王好坏,痨病鬼,我和我主人帮你杀了他!” 「周子舒」无奈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省省吧。” 「温客行」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还有什么其他法子能治「周子舒」这一身的钉伤,只能气呼呼地对温客行道:“琉璃甲借我用用,我去找六合心法。” 周子舒道:“不用,老温之前跟大巫学过拔钉之法,你们不必去练这门邪功了。” 「温客行」道:“你们说的可是南疆那位神秘的大巫师?他认识?” 「周子舒」道:“大巫和我有些交情,请他相救也不是难事。” 「温客行」点点头,对「周子舒」道:“那我们现在去南疆找大巫去,我信不过他。” 「周子舒」张口结舌,周子舒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 顾湘叽叽喳喳道:“主人,他也是你诶。” 「温客行」正色道:“所以我才信不过。” 温客行气得要掀桌:“小子,你什么意思,你敢怀疑我的医术?” 「温客行」道:“小时候我就不肯好好学医,把爹爹气得不轻,难道你的性格跟我不一样?” 温客行扁扁嘴,磨着牙道:“我后来好好学了。” 「温客行」道:“我还是不信。” 温客行一撸袖子,怒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在雪山钻研了五十多年的医术,连师父都救活过,是吧阿絮。” 周子舒极其给面子地为他捧场。“不错,因为叶前辈的关系,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来到过去。之前,我和老温就到了师父仙逝之前,救回了师父。前段时间,叶前辈又让我们去往潞州,救下了九霄,如今那个九霄和静安郡主结为夫妻,定会白头偕老。” 「周子舒」大喜。“你说真的?九霄真的跟郡主成亲了。” 温客行得意道:“小阿絮,我们不会骗你。要不是老怪物说我们该走了,我和阿絮或许能看到九霄的孩子呢。” 虽然自己的九霄已死,但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秦九霄正和和美美地过着小日子,「周子舒」还是欣喜不已,诚挚道:“谢谢你们。” 温客行笑道:“哎呀,这么客气干嘛,都是我们该做的嘛。” 平复了一下心情,「周子舒」对「温客行」道:“所以,你也承认你是甄衍了,对吧。” 「温客行」一头雾水。“谁承认了,都说我不是。” 指了指温客行,「周子舒」笑着问道:“你若不是甄衍,怎么知道他小时候不好好学医?” 「温客行」:……完蛋,说漏嘴了! 见他的脸憋得血红,「周子舒」道:“既然我要拔钉,你是陪着我,还是去办你的事?” 「温客行」:…… “我打算回四季山庄治伤,你到底去不去?” 那句“不去”就咬在嘴边,怎么都吐不出来。 「周子舒」接着道:“拔钉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还是别去了,万一我死了……” 「温客行」又是猛地一拍桌子,恶狠狠道:“你要是敢死,我就烧了四季山庄!” 「周子舒」苦笑道:“我活着尚且保不住四季山庄,死了就更保不住了,你要烧便烧,反正我已经没脸见师父了。” 「温客行」气得口不择言:“周子舒,你个乌龟王八蛋,你欺负我!” 「周子舒」点点头。“嗯,我就欺负你了,你打算找谁告状吗?” 除了猛捶桌子,「温客行」竟拿「周子舒」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一指张成岭道:“你要是死了,我就宰了你徒弟!” 「周子舒」道:“我还没收他呢。” 张成岭不乐意了。“师父,您不能出尔反尔。” 「周子舒」道:“没收就是没收,未来有千万种可能,我为什么要跟他做一样的选择?” 张成岭掉着金豆往外跑,顾湘浑身不自在,小心翼翼道:“那个,我去看看金豆侠,别掉水里了……” 生了半天闷气,「温客行」平静下来才反应过来被「周子舒」给耍了。想找回场子,却发现自己真拿「周子舒」没办法,只能破罐子破摔道:“去就去,但是说好了,你要是真死了,我真把四季山庄烧成灰!” 「周子舒」点点头,一脸无所谓道:“行,只要你觉得你对得住师父便好。” 「温客行」:……这人要不是「周子舒」,我现在就把他挫骨扬灰! 见他们已经不吵了,顾湘就拉着张成岭进来了。 周子舒安抚了张成岭后,想了想,道:“既然你们觉得回四季山庄,不如先往蜀中去。”接着对温客行道:“老温,你有没有法子救救龙伯伯?” 「周子舒」道:“龙伯伯真的出事了?”想起师父曾收到求救的机关雀,却因找不到龙渊阁而被迫放弃,「周子舒」十分担忧。 温客行摇摇头。“阿絮,虽然你的钉子有毒,但钉上的时间不长,可以治。龙伯伯被龙孝折磨了这么多年,只要断了那铁钩,内力就会冲断经脉,我救不了。更何况,他现在生不如死,即便救活了,也不比死了强。” 简单说了一下龙雀的情况,顾湘咋舌道:“就这样不孝顺的,还叫龙孝?主人,这名字是用来反讽的吧!” 第65章 岳阳  「温客行」欣慰道:“不错,你还知道反讽了。” 顾湘一跺脚,“主人!我跟你说正经的!还有那个什么赵敬,一点都不恭敬!” 温客行深以为然。“还有沈慎,敏于言而慎于行,他不光嘴笨,还一点都不谨慎,高崇算是被他拖累死的。还有那陆太冲,呵,丹阳派藏污纳垢,还真是白瞎了这个名字。” 顾湘见「温客行」赞同她,继续得意又兴奋道:“那个岳阳派的高崇,恐怕也不崇高吧。” 温客行想了想,道:“他虽然没下毒,也没有觊觎武库秘籍,但不论是容炫被围攻还是爹娘出事,他都不曾站出来仗义执言,的确算不上德行崇高。” 听到这几个名字,「温客行」只想冷哼,心里却盘算着借高崇的英雄会把这几条老狗的面子摔得稀碎,然后把赵敬千刀万剐为爹娘报仇! 周子舒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怕自己擅做主张坏了「温客行」的报仇大计,便不再多言。温客行倒是没什么顾忌,拖走「温客行」和「周子舒」交流对付赵敬的心得。 定下了计划,温客行让张成岭喝下麻药,将他肚腹中的琉璃甲取出,然后顺江而下,直奔岳阳。 高崇正为镜湖派灭门之事大发雷霆,门下弟子却突然来报有个少年自称张成岭前来求见,高崇又惊又喜,亲自迎出门去。 看着与张玉森极其相似的面容,高崇也是感慨万分,“长这么大了!” 张成岭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温客行。温客行含笑回望,鼓励张成岭按计划行事。 高崇道:“我是你爹的结义大哥,你叫我高伯伯就好。” 张成岭叫了一声高伯伯,高崇很高兴,拉着张成岭就要往里走。张成岭急忙道:“高伯伯,我有事要告诉您。” 高崇道:“进去说。” 张成岭使劲摇头,“不行,很急。” 高崇顿住脚步,眉头一皱,道:“什么事?” 张成岭掏出琉璃甲递给高崇。“高伯伯,这是我爹手里的那块琉璃甲,还是由您来保管吧。” 高崇狐疑地接过,道:“你爹让你给我的?” 张成岭又看了温客行一眼,鼓足勇气道:“我爹让我收好,但我武功不好,又一路被人追杀,怕弄丢了,还是把琉璃甲给您比较好。” 张成岭三番两次看温客行的脸色,自然落在高崇的眼里,上下打量了一番,高崇拱手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温客行摇着扇子道:“无名小辈,不足挂齿。不过家父与张大侠有旧,我便顺路送成岭来岳阳。” 既然对张成岭有恩,又没有觊觎琉璃甲,想来不是坏人,高崇便邀他也进岳阳派。 张成岭道:“高伯伯,我要去昆州。” 高崇一皱眉,有些失落道:“这也是你爹的意思?” 张成岭头回说谎,紧张地低头看向脚尖。而在高崇眼中,却是另一番意思。 “玉森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啊。他让你去昆州投奔秦大哥是不是?可是成岭,据我探查秦大哥去世多年,四季山庄也绝迹江湖,你就算去了昆州也没人护着你,不如留在岳阳,高伯伯帮你振兴镜湖派。” 张成岭闷声道:“我有办法联系上四季山庄现任庄主,高伯伯,我要去四季山庄……” 高崇一愣,心里更难受了。自从容炫出事,不光张玉森和陆太冲与他们断了联系,秦怀章更是如此。但照张成岭今日之言,秦大哥竟和玉森还一直有交情,难道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害了容炫吗?! “成岭……” “高伯伯,我要去四季山庄!我要学好功夫为我爹报仇!” 高崇还是不愿意,张成岭又看了温客行一眼,凑近高崇,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高崇浑身僵硬,若非当了多年的盟主,只怕会惊叫出声。缓了半晌,也低声回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成岭道:“我没证据,所以更不敢留在五湖盟。高伯伯,您要小心,当心着了他的道。”说罢,牵着温客行的手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高崇不再阻拦,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琉璃甲,手上青筋遒劲,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张成岭到岳阳的消息很快通过岳阳派的探子穿到了赵敬手里,赵敬立刻找了个借口给高崇传信往岳阳而去。接到赵敬的信函,高崇的脸色越发难看。 而周子舒和温客行也并未离开岳阳,守在岳阳等待韩英。而韩英也在几日后去了岳阳派,向高崇询问琉璃甲之事,没想到被高崇硬气又礼貌地轰走了。 憋了一肚子气的韩英打发了手下继续查探琉璃甲和张成岭的消息,自己一人在岳阳闲逛。 岳阳风光极佳,但韩英却没有心思细看,一遍思念「周子舒」一边根据情报思索五湖盟和琉璃甲的关系,心事重重。 等他一抬头,就见一个衣着不俗的少年提着一个笨重的木桶吭哧吭哧地往前走。韩英眉头一皱,觉得十分不协调。 等那少年走近的时候,韩英眼尖地发现桶里装的竟然是染布皮用的染料,难不成这少年家里是开染坊的?也不像…… 突然,那少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连人带桶都向一边倒去,韩英下意识地伸手一接,人没事,就是桶里的染料撒了,自己袍角湿了一大片,又红又黑,非常搞笑。 第66章 韩英  那少年也吓了一跳,红着眼睛赶紧道歉。“对不起,大哥哥,你去我家换身衣服吧。我家衣服多,一定有你能穿的。” 韩英道:“不必了,我有随身携带的衣物。” 少年坚持道:“不行,是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要赔你。” 这傻乎乎的样子倒还挺可爱。韩英放松了表情,道:“真的不用,你赶紧回家吧,眼看就要天黑了,再不回去,你家人要担心的。” 少年一梗脖子,认死理道:“不行,你是为了救我才弄脏衣服的,我不能不赔你衣服。要是让我师父和师叔知道我做出这么不侠义的事情,他们会骂我的!” 韩英眉头一挑,师父?师叔?这少年也是武林中人?瞧他年纪也得有十四五了,怎么拎一桶颜料还歪七扭八的?基本功这么差吗? “大哥哥,你跟我去嘛,就在城外的染坊,很近的。” 城外的染坊?韩英眯起了眼睛,想了想,道:“既然你怕挨骂,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少年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韩英见他越走越偏,嘴角泛起阴沉的笑意。 走了一刻钟多些,终于看到了一个染坊,是一个废弃的染坊,说废弃也不是很准确,虽然不再染布,却被收拾得整洁,一看就是有人住在此处。 少年一溜烟地跑了进去,冲一个房间喊道:“师父,师叔,我把韩大哥骗来了!” 韩英:……到底是哪家的傻儿子哟! 不过,既然知道他姓韩,果然是有备而来。想到这里,韩英的手握住了剑柄。 屋内传来两阵喷酒声,而后是一阵阵的咳嗽。不等韩英的嘴角抽搐完,身后便传来无奈的说话声:“成岭,是谁给了你这种错觉?” 警觉转身,身后竟然站着一个粉衣白发之人。韩英戒备之心立刻提起,此人如此悄无声息来到自己身后,武功怕是不输庄主…… “是啊成岭,就你这点道行还想骗韩英?是他觉得你不对劲才跟你来的。” 听到这个声音,韩英下意识地挺胸收腹,却难以掩饰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激动道:“庄主!”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却走出来两个周子舒。张成岭吐了吐舌头,跑到「周子舒」跟前道:“是大师叔出的主意,我还以为真能骗得了韩大哥。” 「温客行」觉得挺没面子,对张成岭道:“你怎么叫他大师叔?” 张成岭道:“因为你是小师叔呀。” “都说了我不是你师叔!而且你少听他的,这人一点都不靠谱。” “嘿,小子,又想打架了是吧!”温客行立刻炸毛。 「周子舒」微嗔道:“别老是打架。” 周子舒则是白了温客行一眼,道:“在韩英面前正经些,别整天斗鸡。” 见说话的跟自己身后之人长得一样,韩英松了口气,想来是庄主弄出来的易容术。 “庄主,一别数月,您还好吗?对了,您的伤怎么样?”韩英拉着「周子舒」徐徐叨叨。 「周子舒」道:“我很好,进来说话。” 韩英欢欢喜喜地跟着「周子舒」进了门。 周子舒往大门外看了看,温客行道:“阿絮放心,我一路跟着的,后面没有尾巴。” 周子舒笑着拍拍他的脸,柔声道:“辛苦你了。” 温客行立刻打蛇随棍上。“我顶着大太阳跟了成岭一路,都晒黑了,阿絮就只有口头表扬吗?” 周子舒道:“那你还想要什么样的表扬?” 温客行凑近他,轻声道:“阿絮,咱们好久都没有……”不光语调暧昧,连眼神都暧昧。 周子舒气得扭头就走。温客行紧紧跟上,伸手戳了他腰眼一下,周子舒立刻软了脚,踉跄一步。温客行瞅准机会伸手揽住他的腰,低头向他的耳孔吹气。“好阿絮,小可馋坏了……” 周子舒浑身都麻了,在一起五十多年了,这老家伙技术越来越好,这些日子避讳着张成岭等人,别说老温憋不住,连他自己都难受了。但是…… “会被他们听到的……”周子舒红着脸羞赧道。 温客行道:“咱们今日住客栈去,找岳阳最好的客栈,让我好好伺候阿絮一番。” 周子舒的声音更低了。“天还没黑,不可白日宣淫。” 温客行拦腰抱起周子舒转了个圈。“我们再去城里逛逛,逛到天黑好不好。” 周子舒又瞪了他一眼,只是这眼神没什么杀伤力,反倒让温客行更加燥热,就着这个姿势,半抱着他出了门。 周子舒一边挣扎,一边低吼:“放我下来,像什么话!” “阿絮,我怕你现在累着,让我抱抱吧。” “放下!” 「周子舒」五感渐失,韩英功力不足,都没听到门外的动静。但「温客行」却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是个正值壮年的正常男人,又不想丢下「周子舒」和韩英共处一室,只能一杯一杯的喝冷水。 「周子舒」不明所以,一把按住了他手里的杯子,道:“多大人了,还喝冷的,也不怕肠胃不适。” 「温客行」装作嬉皮笑脸的模样道:“知道阿絮关心我,只是天这么热,我怎么喝得下去热水。再说了,阿絮比我还大一岁,喝起酒来也没个节制,怎么好意思说我……” 「周子舒」扬起巴掌威胁道:“好哇,老温,胆子肥了,信不信师兄我大耳光扇你!” 第67章 许诺  韩英虽然好奇为何「周子舒」自称是「温客行」的师兄,但多年习惯让他识趣的没问,只是在张成岭喊「周子舒」师父的时候掩盖不住羡慕的表情,却仍旧欢喜着给张成岭行礼叫他小公子。 这表情自然落到「周子舒」眼里。对于韩英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这个庄主带着四季山庄兄弟们投奔晋王,又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凋零,尤其是九霄死后,他早就灰心绝望,只觉得自己是四季山庄的罪人,不愿以庄主的身份收徒。 再后来,他钉上了七窍三秋钉,一心逍遥求死,更没有心思考虑收徒之事。即使张成岭哭求,他也不想心软。 只是……只是没想到甄衍还活着! 就算失散二十年,「温客行」到底是师父亲收的二弟子,可以从他手中接过庄主之位,四季山庄的传承并未断绝!也因为「温客行」对他的百般纠缠,竟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念头。若能活下去,他就得为四季山庄的未来多考虑一番。张成岭要收,韩英,自然也可以收。 轻咳一声,「周子舒」道:“这孩子比你小,你不必如此称呼。他还未正式行拜师礼,将来不知道排行第几。” 习惯了低头听「周子舒」的吩咐,韩英并未多想,只是屏气凝神听他后面的话。 「周子舒」倒是不自在了,从未来的自己那里得知,韩英最后还是为了他而死,死前还由衷地羡慕张成岭,希望周子舒能收下毕星明等人。又想着韩英这么多年对他忠心耿耿,分忧解难,顿觉自己对不住他,只能继续干巴巴道:“要是能治好七窍三秋钉,我打算多收几个徒弟,重振四季山庄。” 韩英立即道:“不知庄主可有用得到韩英的地方,韩英定为庄主鞍前马后。” 「周子舒」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见他难得窘迫的模样,「温客行」忍俊不禁,起身走到韩英背后,一言不发地冲他腿弯踢了一脚,迫他跪下。 韩英不明所以,不知哪里得罪了「温客行」,只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愣着干嘛,磕头叫师父。” 话虽这么说,「温客行」却为四季山庄的未来担忧。张成岭虽然潜力大,但毕竟开蒙晚,还傻乎乎的。这个韩英武功高点,但怎么也傻乎乎的,阿絮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净收傻徒弟? 下意识地将「周子舒」之前说的话从脑子里又转了一圈,韩英这才反应过来,喜不自禁,又难以置信,只能目光灼灼急切问道:“庄主,您真要收我为徒?” 「周子舒」抬抬手示意他站起来,韩英却一下子变了脸色,虽然嘴上不说,但那委屈的样子每个人都看得清。 「周子舒」道:“都说了等我好了再收徒,你急什么。若我好了,你和成岭就是我徒弟;若我不幸死了,你们就拜老温为师,还是四季山庄的六代弟子。” 「温客行」立即道:“收不收徒是你的事,扯我干嘛!要重振四季山庄你自己来!” 「周子舒」笑道:“我亦是不愿死的,可他们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温客行」气哼哼道:“我带你去南疆,找大巫救你!” 「周子舒」摇摇头。“他也是你,你怎么不信你自己?你发现我有内伤,不是还想为我把脉诊治么?” 「温客行」道:“我就学了点皮毛,一般的伤可以治,但你这七窍三秋钉是要命的东西,我真没把握,自然也信不过他!” 「周子舒」拉他坐下,启唇一笑。“我信的过你。” 「温客行」一愣,嘴角虽然勾起,但还是别扭地别过脸去。“说得跟你多了解我似的。” 「周子舒」歪着头,狡黠道:“嗯,我好像真不是太了解你,但我了解我自己,你要是不靠谱,我不会让你陪在身边五十多年。” 一提这事,「温客行」心头一揪。未来的自己和阿絮关系那么亲密,想来周子舒知道温客行是鬼主。他不嫌弃,阿絮应该也不会嫌弃。可是,血仇未报,他还是不敢说…… “周子舒,你对我几乎一无所知,你不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这些年又是在哪里生活的?” 「周子舒」道:“我很好奇,也对当年的事情有所猜测,但你迟迟不说总有你的理由,你不愿说,我也不问,等你愿说的时候,说给我听就是。” “你真的不问?”「温客行」急切道。 「周子舒」道:“不问。” “你不怕我害了你?” 「周子舒」伸出两指捏了捏他的腮帮。“你不会。” 「温客行」虽然内心愉悦,但嘴硬道:“谁给你的自信,我告诉你,我可是要做坏事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为父母报仇这种天经地义之事也成了坏事。就算你真做了坏事,往后改了便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温客行」的嘴角却一下子耷拉下来,冷声道:“我没错,就算被千夫所指也不会改!” 「周子舒」赶紧又拉着他的手道:“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你莫要生气。” 见「周子舒」这副模样,就算真有天大的气也该消了,「温客行」也有些不好意思,却抹不开面子。“那你还不快伺候伺候我,给我倒杯水赔罪。” 「周子舒」哈哈一笑,到底给他端了杯水。 哄好了「温客行」,「周子舒」对韩英道:“你我都要好好活下去,等我办完了事,就设法让你和星明等人脱离天窗掌控,在此之前,莫要被人察觉。” 韩英自然连连答应。 第68章 龙雀  想着曹蔚宁过几日会来岳阳,温客行便建议将顾湘留在这里,听他们讲了顾湘和曹蔚宁之间的情缘,「温客行」纠结了半日,还是冷哼一声把顾湘留下,让顾湘将喜丧鬼劝回鬼谷。 为了给「周子舒」拔钉做准备,一行人路上走得很慢,晃晃悠悠往龙渊阁而去。原以为甄衍的身份暴露后,「温客行」会收敛一些,不再跟个纨绔子弟一般戏弄「周子舒」。只是没想到,两个温客行跟比赛一般,都活脱脱地像个扑棱蛾子,围着自己的周子舒来回扑腾。周子舒已经习惯,除了翻几个白眼,暗地里掐温客行几下也没其他的反应。这可苦了「周子舒」,他的其他师弟,包括九霄都不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但偏偏对他放肆的是失散多年的甄衍,他在「温客行」面前又是个嘴硬心软的,「温客行」又长于装可怜,无奈之下,只能任由他戏弄。 不过,这感觉并不讨厌,慢慢的,「周子舒」也习惯了。 因为张成岭继承了龙渊阁,将龙渊阁的机关图拿给他们看过,温客行和周子舒都是过目不忘之人,虽然隔了多年,还能将龙渊阁的机关记得七七八八,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到了龙渊阁所在地。 原以为要先收拾龙孝,不曾想龙孝却不在。温客行想了想道:“算算日子,他应该被赵敬请去诬陷高崇去了。” 「周子舒」一皱眉。“龙少阁主竟跟赵敬同流合污?” 温客行笑中带怒。“小阿絮,你现在叫他龙少阁主,等你见到龙伯伯后,骂他畜生都嫌不贴切!” “为何?” 周子舒沉声道:“你先去看看龙伯伯就知道了。” 循着记忆,周子舒和温客行带着他们到了囚禁龙雀的山洞,还没进去,张成岭就捂住了鼻子,皱着脸道:“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山野荒居,行尸走肉,待客不周,见笑见笑。”苍老的声音从洞中传出。 「周子舒」一怔,这声音太耳熟了。“龙伯伯?!” 快速走入洞中,见龙雀头发灰白,精神不济,最可恶的是肩膀被铁钩洞穿,铁链连着洞中石壁,「周子舒」又惊又怒。“谁干的?!” 龙雀笑了,“子舒也来了,我还以为在做梦呢。我还记得你刚进入四季山庄的样子,那么小一个孩子,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如今都这么高了……” 正笑着,周子舒带着其他人走了进来,龙雀以为自己眼花了,伸长脖子使劲看了看。“子舒,你这是……” 「周子舒」道:“龙伯伯,说来话长,他是未来的我。”也不顾龙雀瞠目结舌,对温客行恳求道:“你来看看到底能不能把龙伯伯放下来?” 温客行摇摇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经脉被截断后又突然通开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可以延续龙伯伯几日性命,但终归治标不治本,回天乏术。” “这位是……”龙雀看着白发温客行,觉得很是熟悉。 温客行拱了拱手道:“龙伯伯,我爹是甄如玉。” 龙雀一愣,旋即大喜。“如玉家的衍儿?太好了,你们没事!那你后面的,是如玉后来给你生的弟弟吗?他叫什么?” 「周子舒」道:“龙伯伯,甄叔叔只有衍儿一个儿子,你眼前这个,是未来的衍儿,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 “怎,怎么可能!”龙雀长大了嘴巴。“他还这么年轻,怎么会……” 温客行道:“这是练了六合心法的结果。” “六合心法?”龙雀激动道:“难怪容兄弟要把六合心法盗出来,原来真能让人达到天人合一之境。” 温客行一撇嘴。“什么天人合一,龙伯伯,您是不知道天人合一要付出的代价!” “代价?” 周子舒道:“是啊,龙伯伯,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练一门功夫就能让人长生不老永葆青春。我和老温练成六合心法后只能饮冰食雪,只要吃了热食,就会天人五衰。这不是神功,是魔功。” 龙雀缓缓点头。“难怪,难怪叶前辈不肯将这门功夫教给容兄弟,原来竟是不成教啊!那你们为什么要练?” 周子舒道:“我们也是不得已。” 见他们不愿说,龙雀也不再追问六合心法的事情。“你们是怎么来的?没碰上龙孝吧。” 温客行道:“想必他跟赵敬沆瀣一气,躲琉璃甲去了。” “赵敬?赵敬跟他勾结了?” 温客行道:“龙伯伯,应该是他跟赵敬勾结。赵敬这狗贼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觊觎武库秘籍,为此害了容炫嫁祸高崇,还害死了我爹娘和张玉森。” “什么?如玉他们也死了,还有玉森?!” 「周子舒」将张成岭拉过来。“龙伯伯,这就是张玉森的大侠幸存的小儿子,张成岭。” 忍着悲伤,龙雀好好看了张成岭几眼。“像,的确像玉森,孩子,你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成岭咬着嘴唇道:“那天,有一群带着鬼面的人杀进镜湖山庄,把我爹和大哥二哥他们都杀了……” 龙雀含着泪道:“鬼面人?那是青崖山的恶鬼啊!” 张成岭点点头。“我也以为我的仇人只是鬼谷,后来,大师父和大师叔出现,逼问一路追杀我的刺客,我才知道,是赵敬和毒蝎勾结鬼谷,一同害了我的父兄!” 第69章 回程  龙雀气得咬牙切齿,转向「温客行」道:“衍儿,你爹娘又是怎么死的?” 「温客行」咬了咬牙道:“我爹娘被逐出神医谷也遭人追杀,幸得师父相救,把我们安顿在一个小村庄。后来赵敬找了去逼问钥匙,爹娘才知道是赵敬害了容炫。娘对赵敬下毒,他虽然暂时退走,却联合鬼谷害了爹娘。” 龙雀也是又怒又恨,原以为赵敬是个老实人,虽然出身和武功都不高,他们也不曾瞧不起他,还对他处处提点,高崇也是护着这个兄弟。谁能想到这老是竟是装出来的,他竟是这般恶毒残酷之人! “衍儿,子舒,你们说赵敬和龙孝要对高崇下手?” 温客行道:“在我们的世界,就是赵敬算计了高崇,龙孝为他做伪证,让人以为是高崇觊觎武库,任他百口莫辩碰碑而亡。而赵敬则以退为进,代替高崇做了五湖盟的盟主,又以讨伐鬼谷为名谋求武林盟主之位。” 龙雀焦急道:“不行,我不能让高崇死在赵敬手里。可我,可我又离不开这里……” 看着龙雀为高崇的安危担忧,「温客行」慢慢冷了脸,一语不发地站来起来。 温客行道:“龙伯伯,高崇虽然没有害容炫,但他也并非顶天立地之人,您真的……” 龙雀一下子明白了「温客行」为何不悦,对他招了招手道:“衍儿,我知道因为如玉的事情,你一定厌恶容兄弟和高崇他们,也不愿意为他们奔波。其实,我现在也不想再与他们有所联系。” “那您为何?”「温客行」不解道。 龙雀笑了笑,道:“容兄弟和高崇他们欠了你们一家,对不住被偷了秘籍的各大门派,更是要为死在青崖山的所有人负责。你和他们该向五湖盟讨个公道,你们师出有名,理直气壮。但是,赵敬他不一样,他丧心病狂,罪孽深重。高崇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但不能死在赵敬手里。” 「温客行」道:“看他们狗咬狗,岂不更痛快。” 龙雀摇摇头。“不一样,高崇就算被赵敬算计得身败名裂又如何?你爹娘活不过来,甚至还会被人认作是容兄弟的同党,名誉受损。你的仇,还是没报。就算你最后杀了赵敬,也是于事无补。赵敬若真当了武林盟主,你想报仇就更难了。” “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温客行」虚心求教。 龙雀道:“阻止赵敬,将五湖盟当年所做之事公诸于众,让赵敬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为你爹娘正名,洗刷他们的冤屈,然后堂堂正正地取了赵敬的性命,告慰你爹娘的在天之灵。” 垂眸想了想,「温客行」道:“您说的对。我爹娘救死扶伤,却成了魔头同党,赵敬却如鱼得水。既然苍天无道,就让我替天行道。” “所以我想出去,一来阻止龙孝,二来逼高崇说出琉璃甲的真相,若能为容兄弟和如玉正名,我死而无憾了。可是,可是我……” 「周子舒」脸上浮现出一阵痛意。若是斩断锁链,龙伯伯会立刻死去,可若不斩段,那他就离不开这个山洞…… 温客行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龙伯伯,这是我从南疆大巫那里求的能延续性命的灵药,不论伤得多重,只要服下就能维持一旬的性命,您看……” 龙雀笑了笑。“这就够了,给我吧。” 待龙雀服了药,周子舒和温客行护住龙雀的心脉,「周子舒」斩段锁链,「温客行」推来轮椅,将龙雀抱了上去。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急匆匆地赶回岳阳。 虽然「周子舒」对温客行和周子舒的腻歪而浑身不自在,但一转身,他就用托着腮心满意足地盯着「温客行」,让「温客行」与他一同不自在。 张成岭看得津津有味。从破庙到河边,一直都是「温客行」对「周子舒」百般纠缠,挖空心思逗弄他、纠缠他。现在「周子舒」如他所愿展露了本来面目,对他也不是百般嫌弃,他却开始手足无措,是不是地躲避「周子舒」热情的目光。 终于忍不住了,「温客行」道:“阿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瘆的慌。” 「周子舒」笑道:“那我该怎么看你?” 「温客行」噎了一下道:“哪怕你继续对我翻白眼,也比这样自在。” 「周子舒」笑了。“我对外人翻白眼就罢了,你是我师弟,做师兄的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温客行」拿树枝捅了捅火堆,让火烧得旺些,“都说了我不是你师弟。” “你都向龙伯伯认了你甄衍的身份,为何就是不愿做我师弟呢?难道你对师父没有将你们带回四季山庄而介怀?” “怎么会!”「温客行」急切道:“师父,不,秦伯伯是我们的大恩人,他也不知道我们会被赵敬出卖,我怎么会对他心生埋怨,我只是……” “只是什么?” 「温客行」又使劲捅了捅火堆,闷声道:“我不能回去,阿絮,你就当不知道我是甄衍,就当没见过我好不好。” “为什么呀,师叔?”不等「周子舒」回答,张成岭先不乐意了。“等报了仇,咱们一起去四季山庄嘛,你和师父一起教我功夫,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的!好师叔!” 把胳膊从张成岭手里抽出来,「温客行」别过头去。“小孩子懂什么!” 第70章 童言  “我不小了!”张成岭不依不饶道:“我确实不知道师叔你为什么不想回去,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我更知道太师父和师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记恨我爹,所以我们一起在四季山庄生活就不会有任何不愉快!师叔,跟我们一起回去嘛!” 被张成岭念叨烦了,「温客行」道:“你这小子脸皮怎么变厚了,都说了我不回去,还缠着不放!” 张成岭小心觑了「周子舒」一眼,低声道:“因为师叔你跟师父一样都是心软的人,你教我的,烈女怕缠郎,只要我使劲缠你,你一定会跟我们回去的!” 「周子舒」一口酒喷了出来,瞪眼道:“我心软?烈女怕缠郎?衍儿,你都教了成岭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客行」:我这是不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师叔,师父说了,四季山庄风景优美,咱们就一起回去,哦,对了,带上湘姐姐,咱们……” “成岭!”「温客行」咬牙打断。“我早就听闻四季山庄如仙境一般,正是这样,我才不会去!”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啊?什么意思?” 看着「周子舒」担忧的眼神,「温客行」握紧了拳头。“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张成岭你听好了,我不是你师叔,本座乃是鬼谷谷主温客行!” 「周子舒」眉头一抽,又默默喝了一口酒。张成岭呆愣半天,反应过来后还是呆呆地问道:“这根你不回四季山庄有什么关系?” 「温客行」看怪物一般看向张成岭。“本座是鬼主,你们镜湖派是被鬼谷灭的,本座是你仇人!” 「周子舒」刚站起来,就听到张成岭不解道:“可甄伯伯他们也是被鬼谷害的,你也是你自己的仇人吗?” 「温客行」:……这孩子咋想的? 「周子舒」勾了勾嘴角,又听见张成岭继续道:“而且,秦松都说了,害了我们镜湖派的是无常鬼和毒蝎,鬼主又不知情,你为什么是我仇人?” 「温客行」抓狂道:“我是鬼主,无常鬼是我的手下!你们五湖盟是正派,鬼谷是邪道,正邪自古不两立,你懂不懂?” 张成岭诚实地摇摇头。“我不懂。你说五湖盟是正派,可为什么赵敬要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鬼谷是邪道,那你和湘姐姐为什么要救我?正邪不应该看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吗?为什么鬼主就一定要是坏人呢?” 「温客行」愣了,“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爹是怎么教你的?” 张成岭道:“这种想法很奇怪吗?难道做好事不是好人,做坏事的不是坏人吗?你没杀我们镜湖派的人,又一路保护我,你不是好人谁是好人?” “我是好人?”「温客行」指着自己鼻子惊异道。 张成岭连连点头。 “你说我是好人?”「温客行」哭笑不得。“就算你们镜湖派不是我下令灭门的,但恶鬼是我放出来的,你还觉得我是好人?”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坏人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好人做了坏事就要永不超生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四季山庄,不想连累师父的身后之名,但是师弟,你觉得师父和我在乎这些吗?” 「温客行」扁了扁嘴道:“你们不在乎,我在乎。而且,咱们之前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又分开了二十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包藏祸心,要利用四季山庄祸乱江湖?你是天窗之主,又吃过大亏,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周子舒」笑笑,“小的时候师父常常教导我,人贵乎二品:一为仁,二为勇。先贤论世间勇者分为气勇、血勇、骨勇、神勇,皆为少年之勇。师父他老人家推崇的是孤勇。” 「温客行」看着火堆除了会神,道:“何谓孤勇?”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师弟,你我这把年纪,这般际遇要对一个人袒露心扉实属不易。可是刚才,你却对成岭承认了自己鬼主的身份,如此坦诚,我还有什么理由不信你?” 「温客行」沉默一会道:“就因为我承认自己是鬼主,你就要信我?” 「周子舒」莞尔一笑。“你恨五湖盟,却对成岭一路庇护,这难道不是出自仁心?你仁勇皆俱,断然不会做伤害四季山庄的事情。至于鬼主的身份会不会拖累我们?呵,你自己都说过,披着人皮的不一定是人,我是这种只看皮囊的肤浅之人吗?你是鬼主又如何,我可以感觉出来,你恨着鬼谷和那群恶鬼,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阿絮,我是瞧不上那群白痴,但我可是万恶之首,万一我在谋划更恶毒的事情呢?” 「周子舒」上前一步,快要紧贴着「温客行」的胸膛,瞧得他又不要意思了。 “省省吧你,也不瞧瞧五十年后的你是什么样子!” 这时,不远处的马车里传来周子舒的一声怒吼:“温客行,你个鳖孙,给我滚!” 温客行逃的那叫一个狼狈,周子舒抄着白衣剑在后面穷追不舍。不光「周子舒」哈哈大笑,连张成岭也忍不住揉着肚子笑歪在地,「温客行」一下子垮了脸,捏紧扇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71章 公布  等他们回到岳阳的时候,恰逢英雄大会召开,四人商议一下,定下了计策。 五湖碑下,龙孝正慷慨激昂地“指证”高崇威逼龙渊阁设法打开武库,想要独吞武库秘籍。高崇冒出冷汗,正辩解着,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别听龙孝这畜生胡说八道!” 一听这声音,龙孝傻了眼,下意识地看了赵敬一眼。这个小动作落到高崇眼里,高崇立刻明白了。 人群让出一条路,张成岭推着只剩半截的龙雀走到高台之下。 “龙大哥!”高崇和沈慎立刻跳了下去,直奔龙雀儿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龙雀苍凉一笑,“家门不幸,被龙孝这个畜生害了。” 本就对龙孝所言不满,沈慎一听这话,立刻回到台上,擒住龙孝,扔到龙雀面前。 高崇直接扇了龙孝一巴掌,怒道:“你这畜生,竟这么对你亲爹!” 从龙雀出来的那一刻,龙孝就知道大势已去,破罐子破摔道:“我是畜生,那他又是什么好东西?虎毒不食子,他明知道这世上有东西能治好我的病,却仍旧让我不死不活的做这个废物,他要肯帮我,我能这么对他?!” 龙雀面无表情道:“天下哪个父母不想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孩子,若是不给,肯定是不能给。你以为阴阳册真能活死人肉白骨?若真有此奇效,那当年容兄弟就不会变成见人就杀的疯子,也不会落到那般的下场!” 高崇大惊道:“当年容大哥疯得蹊跷,难道这跟阴阳册有关?” 桃红婆一听到这话,立刻高声道:“高崇,你竟然给容炫喊大哥,你们五湖盟果然是容炫的同党!” 还未等沈慎开口,龙雀盯着高崇道:“高盟主,这二十年你能问心无愧吗?容大哥死在青崖山外,如玉被挑断手脚筋逐出神医谷,你们五湖盟一声不吭,你心里好过吗?” 高崇颓然道:“自然不好过,所以我打算将琉璃甲的真相公诸于世。” 龙雀点点头。“若真如此,你还算个汉子,你来说吧,你不知道的,我来补全。” “大哥!”赵敬急了,龙雀出现,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若高崇真说出真相,他也要跟着身败名裂。 沈慎也想阻止,高崇道:“老五,这是我们欠下的,该由我们偿还,听话,大哥会保护你的。”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兄弟一场,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陪你就是!” 拍了拍沈慎的胳膊,高崇将当年的一切当众说出,顿时一片哗然。 黄鹤吆喝着讨要琉璃甲,却被一阵高强的内力镇住,叶白衣翩然而至。 “姓高的,三尸毒只能让人变成行尸走肉,容炫到底是怎么疯的?” 龙雀拱手道:“您就是长明山剑仙叶前辈吧,容兄弟一直挂念着您。” “别说废话,告诉我容炫到底是怎么疯的。姓龙的,你说这跟阴阳册有关,到底怎么回事?” 龙雀便将岳凤儿用阴阳册禁书导致容炫发疯的事情又讲了一遍,叶白衣听后沉默半晌,到底是徒弟媳妇,不好痛骂,只能阴沉着脸暗骂容炫不省心。 “那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 龙雀道:“成岭,这事你来说吧。” 沈慎惊讶道:“龙大哥,事发事发之时成岭还未出生。” 张成岭道:“沈叔叔,虽然我和我爹都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沈慎道:“谁?” 张成岭道:“圣手夫妇知道是谁干的!” 听到这里,赵敬心中一慌,只能安慰自己甄如玉夫妇已经被鬼谷杀了,死无对证…… 高崇道:“成岭,好好说。” 张成岭道:“芝仙将钥匙托付给圣手夫妇,希望他们转交给叶前辈,并回神医谷代为寻找治病良方。只是没想到一些觊觎武库之人攻入神医谷,以包庇容炫为由威逼老谷主。神医谷老谷主没办法,只能将圣手夫妇逐出师门。但他们仍不放弃,暗中追杀……” 听到这里,叶白衣冷冷环顾四周。“到底是哪几个追杀甄如玉的,我倒想见识见识!” 一些心虚之人纷纷低头。 张成岭继续道:“后来他们被我太师父秦怀章所救,被安顿在一个小村庄……” 话未落音,沈慎一把拉住他,惊喜道:“成岭,你入了四季山庄?” “老五,别打断,让成岭说,后来如玉他们怎么样了?” “太师父有要事在身,约定三个月后带他们回四季山庄。只是没想到,有人先一步找到了他们,逼问钥匙所在,逼问不成,便勾结鬼谷杀害了他们。” “什么!”沈慎又惊又怒。“是谁勾结鬼谷?!” 赵敬心里更慌,张成岭既然能说出这件事,想来是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对张成岭动手,即便蝎王在这里,也不是长明剑仙的对手……只能死不承认了。 叶白衣怒道:“恶鬼们二十多年前竟然出过谷,还害死了甄如玉一家?!好啊,秦怀章的徒孙,你告诉我,是哪几个恶鬼害了他们,又是谁勾结了鬼谷?我绝不放过他们!” 张成岭道:“害过圣手夫妇的恶鬼已经被我师叔杀了,至于……” “你师叔是哪个?”叶白衣很好奇。 张成岭道:“我师叔乃是圣手之子,如今名唤温客行。” “温客行?”沈慎惊叫起来,“温客行不是……” 高崇使劲一拽他的袖子,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第72章 终结  张成岭愣了,怎么沈慎像是知道师叔就是鬼主? 原来,早在离开岳阳之前,周子舒就想着无常鬼他们已经背叛,又曾经将顾湘出卖给蝎王,为了给「温客行」出口气,也为了保护顾湘,在征得温客行的同意后,反手将这群恶鬼所在透露给高崇。高崇夜袭,除了已经被「温客行」赶回鬼谷的喜丧鬼和艳鬼,重伤而逃的无常鬼,和没有与无常鬼勾结的食尸鬼,其他几大恶鬼都落到高崇手里。审问一番后,他们供出「温客行」是鬼主,高崇也让人根据他们的供述绘影。一看「温客行」与送张成岭来岳阳的那个人极其相似,高崇慌了。 但他到底还有些理智,知道不能大张旗鼓以免激怒鬼主,又因为张成岭走之前的话对赵敬起了疑,只能与沈慎一起暗中查探张成岭的踪迹。今日见张成岭带着龙雀出现还吃了一惊,想不通鬼主为何没对张成岭下手。如今得知鬼主竟是如玉的儿子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不在乎琉璃甲,难怪他会保护张成岭,原来是如玉教出来的! 张成岭当然不想高崇和沈慎误解「温客行」,急切道:“镜湖派出事那天师叔便救过我,后来毒蝎刺客秦松追杀我的时候被师叔擒住,师叔逼问之下我才知道害了我们一家的是跟毒蝎勾结的无常鬼,这跟鬼主没关系!” 叶白衣冷哼一声道:“小鬼,放恶鬼出谷的是鬼主,怎么会跟他没关系。” 张成岭急了,“虽然这样,但是,但是……” 张成岭这样会惹人怀疑,高崇赶紧道:“好了成岭,继续说,到底是谁害了甄兄弟?” 张成岭定了定神,抬手一指赵敬,歇斯底里道:“是赵敬,他是蝎王道义父,早就觊觎武库!高伯伯剑上的毒是他涂得,圣手夫妇是他害得,连镜湖派和丹阳派灭门都是他勾结鬼谷干的!” “怎么可能!”沈慎大惊失色。“成岭,你是不是搞错了,二哥他早就想毁了琉璃甲的,是我一直阻止他。” 龙雀冷笑道:“早就想?那他为何不直接毁了,还要等你阻止?” 沈慎张口结舌,没了主意,只能看向赵敬,希望他能自辩。 赵敬清了清嗓子道:“成岭,我不知道这话是谁对你讲的,但我是你爹最好的兄弟,真的不会做这种事。这是有心人想挑拨咱们五湖盟的关系,好渔翁得利。” 见他不认,张成岭更激动了,嚷道:“兄弟又怎么样,你连你义父和发妻都害,我爹这个没血缘的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这里,连高崇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什么?赵大侠也是他害的?” “胡说八道!”赵敬怒道。“你这孩子知道什么,我义父缠绵病榻多年,怎会是我害的!” 龙雀一笑,“你忘了吗,四季山庄九州事尽知,赵敬,你真想成岭将所有的证据都甩出来吗?” 赵敬终于慌了,桃红绿柳和黄鹤自然大喜,以赵敬为突破口对五湖盟开火。 赵敬恼羞成怒,袖口一甩一枚响箭上天,高崇反应极快,立刻把件抵在他的喉咙,怒道:“你要干什么?这么多高手都在,你以为你能逃出去?” 赵敬冷笑。“干什么?我就算死也要拉足垫背的。哈哈,高崇,你一直看不起我,却没想到被我玩弄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很气愤,很想杀了我?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慎怒道:“赵敬,你有没有良心,大哥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他脾气是很冲,不光骂过你,三哥、四哥、五哥他都骂过,但他从来都是把我们摆在他自己前面,你怎么能这么说!” 赵敬不以为意。“老五,说什么都晚了,蝎儿手里有上百药人军,马上就要杀出来了,我看有几个能活着回去!” 虽然不知道药人军是什么东西,但叶白衣还是抽出龙背,将张成岭和龙雀护在身后,防备地看向四周。 听着他的威胁,龙雀和张成岭却毫不慌张,龙雀还饶有兴致地给张成岭讲一些机关术。 赵敬蹙起眉头,不对,蝎儿怎么这么慢! 此刻,一个人被远远扔了出来,正好落在赵敬脚边,赵敬低头一看,顿时惊叫出声:“蝎儿,你怎么会?” 身着素衣的「温客行」从天而降,冷冷看了赵敬一眼,就这一眼,让赵敬冷汗汹涌而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张成岭则是欢呼一声,叫了一声“师叔”冲着「温客行」一蹦一跳跑了过去。“师叔,你们把毒蝎都收拾了呀!”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张成岭,「温客行」放缓了脸色,捏了捏他还肉嘟嘟的腮帮,道:“区区几只臭蝎子,自然是手到擒来。”更何况还有周子舒和温客行助阵,他要是再晚些,那可就丢大人了! 赵敬眼见事情不妙,用蝎尾刺偷袭高崇,想趁乱开溜。可「温客行」一直用余光关注着他,没等他跑出三步就被「温客行」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笑了一下,狠狠掼在地上,将赵敬摔得个七荤八素。不等他爬起来,就拎着他的衣领离开了英雄大会。 “诶,师叔,等等我和龙师父啊!” “你去客栈找阿絮吧,我去去就回。” 见「温客行」带走了赵敬,叶白衣也不乐意,也紧跟而去。只是追了没两步,就被温客行和周子舒联手挡了下来,扯着他就最好的酒楼开怀畅饮去了。 龙雀虽然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但为了冤死的甄如玉,还是痛斥了高崇等人一番,并厉声责问曾经受过甄如玉恩惠的背信之人,而后带着张成岭扬长而去。 为龙雀操办了后事,几人打开了武库,将六合心法还给叶白衣,设法将韩英等人从晋州接回,便带着张成岭他们回到四季山庄,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只是一心重振四季山庄。 第73章 晋州  在四季山庄为「周子舒」拔了七窍三秋钉后,温客行和周子舒又梦见了叶白衣,自然是来催他们离开的。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安慰了又哭了鼻子的张成岭,便离开四季山庄往晋州而去。 越靠近晋州,温客行的脸越臭,周子舒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道:“我一个人去王陵就好,你去城里逛逛吧。” 若是平时,温客行肯定要跟在周子舒身边寸步不离,但一想他是要去晋王那倒霉催的坟前,便浑身不自在,衡量一番,便答应下来,正好看看阿絮的故土是什么模样。 城楼上,「周子舒」听闻老师的死讯后,忍着心中的悲痛安慰失态的晋王世子,承诺将老师的遗体偷出来入土为安。 “子舒啊,你什么时候能够下山来帮我就好了!”一边哭着,一边将头放在「周子舒」的肩膀上,紧紧抱住了他。 温客行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觉得脑中“嗡”的一响,仿佛看到成千上万顶绿帽子往自己脑门上飘来。 “给我住手!”想也不想地大喝一声,一提气瞬间跃上城楼,一下子把晋王世子从「周子舒」怀里扯出来狠狠一推。“你谁啊?干什么呢!” 晋王世子被推得后退好几步,险些从城楼上摔下去,还好「周子舒」眼疾手快将他拉住,而后护在自己身后。“阁下何人?” 温客行摆出捉奸的姿态,一指晋王世子道:“阿絮,这小白脸是谁?” 「周子舒」虽然年轻,但还是在温客行眼中看出了浓烈的杀意,便将晋王世子护得更紧了,厉声道:“阁下到底何人?要对世子爷做什么?” “世子爷?”温客行一愣,“你说他是小晋王?好,好得很,我这就宰了他,免得他对四季山庄的兄弟们下手!” 「周子舒」一把挥开温客行的胳膊,面色更加凝重。“你到底是谁?跟我们四季山庄有什么关系?!” 以「周子舒」如今的身手自然敌不过温客行,但他偏偏舍不得伤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晋王在「周子舒」背后转圈圈。 这样不行,得换个法子。温客行一撇嘴,立刻委屈道:“周子舒,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我!” 别说「周子舒」,连晋王世子也愣了,这人跟子舒什么关系,这语调怎么跟控诉负心人似的? 「周子舒」眼睛一眯,道:“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温客行继续可怜巴巴道:“我是甄衍,甄衍啊!” 「周子舒」一喜,刚想向他迈出脚步,却又顿住。“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 “周子舒,你混蛋!”温客行一跺脚一叉腰,气势更强。“一见面你就听错我的名字,现在还认不出我,你是个坏师兄,还不如小狗一锅对我好!” “你真是衍儿?”「周子舒」激动道。 “哼,小时候你用草蚂蚱哄我,还说回到四季山庄要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给我。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哥哥,现在你居然对我这么凶,我看错你了!”温客行生动诠释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一副你不道歉、不哄我我就不原谅你的嚣张模样。 “真的是师弟!”周子舒大喜。 晋王世子想拉住他,却被激动万分的「周子舒」一把推开,兴高采烈地拉住温客行的手。“师弟,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晋王世子一脸郁促地看向「周子舒」,温客行则是挤眉弄眼地嘲讽他。二人各怀心思,只有「周子舒」由衷地高兴。“师弟,你头发怎么白了?” 温客行继续装可怜。“练功出了岔子,就白了……” “出了岔子?难道你走火入魔了?”「周子舒」又是担忧又是心疼,捏住温客行的肩膀查看他的脉象。只是他对医术只懂些皮毛,除了探得温客行脉象有力,什么不妥都没查出来。不过这走火入魔也够诡异,让师弟白了头发,还平白看起来比自己大了不少,不过,能活着就好,师父也能瞑目了。 “师弟,当年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周子舒」心急如焚的模样,温客行也不好意思再善意的瞒着他,只能道:“当年你和师父走了之后,赵敬找到了我们,威逼爹娘无果后勾结鬼谷。” “赵敬?是那个太湖派的掌门?!”「周子舒」怒道。 “就是他。” “那你爹娘……”一看温客行垂下眼眸,「周子舒」立刻停住,不敢再往下说,只能心疼的上前把他保住,轻声安慰道:“不怕,跟师兄回家,以后我保护你。” 温客行心里乐开了花,一边回抱一边继续冲晋王世子挤眉弄眼,极其讽刺。 晋王世子摸了摸下巴,「周子舒」这突然出现的师弟对自己的敌意貌似在于他刚才抱了自家表弟,换句话说就是吃醋,看来这小子对子舒有意思。那便好办了,只要给他们牵个红线,招揽来「周子舒」,就能顺便把他也拉到麾下,到时自己的势力便会大增…… 他正盘算着,温客行也正得意着,突然听到一声河东狮子吼。 “温客行!” 温客行一哆嗦,赶紧从「周子舒」怀里挣出来,对着下面一招手,“阿絮,在呢……” 周子舒深吸一口气,怒道:“滚下来!” 使劲咽了咽口水,温客行从城楼一跃而下,心虚地小步挪到周子舒身边。 第74章 不爽  知道温客行平素的德行,看着他一步一顿的心虚模样,周子舒再大的气也消了,只能一拳轻轻捶到他肩膀上。“怎么回事?” 温客行可怜巴巴道:“我也不知道,这回一点预兆都没有,我就到了这儿,一抬头,就看见那下流胚子抱着小阿絮,我就……” 周子舒哭笑不得。“你就耍了他们两个?” “我没有!”温客行急切辩驳。“我本来想宰了那小晋王的,但是小阿絮老是拦着我,我又不能伤了他,又怕他不依不饶,只能告诉他我是甄衍。” 周子舒一挑眉。“然后呢?” “然后他就抱住我了,阿絮,我保证,真是小阿絮先抱我的。” 这话周子舒倒是相信,当初在龙渊阁知道他就是甄衍的时候,也是自己主动抱了他。但是,还是不爽! “他抱你就罢了,你的手放哪儿呢?” 温客行摸了摸鼻子,道:“这不是为了气那小晋王么。” “气他?老温啊老温,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喜欢的是北渊,不是我,你跟他吃什么醋呀!” 温客行噘着嘴道:“阿絮这么好,我才不信这小色批不对你动心。” 捏了捏眉心,周子舒笑道:“除了武功,我觉得北渊哪里都比我强,你对他动心了吗?” “才不是,而且你跟七爷不一样……”温客行小声嘀咕。 周子舒好奇道:“哪里不一样?” “咱俩是三生石上旧精魂,七爷不是。” 仿佛吃了甜蜜饯似的,周子舒勾起嘴角,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呀,偷吃了多少蜜糖呀?” 见周子舒喜笑颜开,温客行松了口气后又开始撒娇。“阿絮,你刚才是在吃醋吗?” 周子舒一瞪眼,却没有收敛笑意。“吃醋?我吃我自己的醋?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 温客行摇着扇子凑近周子舒的脸颊,暧昧道:“咱俩是不一样,但是阿絮,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吃甄衍的醋了吧,你抱他的时候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周子舒道:“我就抱过八岁的甄衍,你还吃这醋?” 温客行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八岁不小了。” 周子舒又一挑眉,不满道:“你是女的还是我是女的,嗯?” “哎呀,这就是个比方嘛。” “那也没见你吃九霄的醋。” 温客行一歪头,俏皮道:“九霄更不一样,你就拿他当弟弟看。” 周子舒无奈道:“那我跟晋王呢,从前他是表哥,后来是君上,再后来不是仇人胜似仇人,你担心个什么劲呀。” 温客行闷声道:“他不是好人,我不喜欢他。” “巧了,我现在也不喜欢他。” 温客行哈哈大笑。“阿絮,既然你也不喜欢他,咱们干脆干掉他好了。” “胡闹。” “阿絮,别忘了,没挨凌寒暗香劲的晋王到最后还是反了,还不如咱们一了百了的好。” 周子舒道:“现在的他还没有被权势所迷,尚可挽救。” 温客行道:“但是他已经在拉拢小阿絮了,阿絮,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阿絮再被他骗了。” “你放心,我有数。” 城楼上,晋王世子皱着眉头对「周子舒」道:“子舒,我要没看错,那人跟你长得一样。这是你们四季山庄的易容术吗?竟如此精妙。” 「周子舒」看了一阵,对晋王世子郑重道:“表哥,此二人出现得蹊跷,你赶紧回王府,让我会会他们。” “子舒,他们不是你们四季山庄的人?” 「周子舒」道:“那个白发人应该是衍儿没错,但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哥,你还是先离开的好。”说罢,也从城楼一跃而下,快步走到温客行和周子舒身边。 听到动静,温客行和周子舒一同扭过头去。「周子舒」仔细打量了一番,竟没能从周子舒的脸上看出易容的痕迹,不由得惴惴不安。 不等「周子舒」开口问他们的来处,周子舒便抽出白衣剑递了过去。“先看看这个,我们再谈。” 虽然做了两年的庄主,但「周子舒」还未到及冠的年纪,没能立刻控制住惊讶的神色。周子舒摇摇头,果然还是得助他一臂之力。 满腹疑惑地将白衣剑还回去,「周子舒」静等他们为自己解惑。周子舒便将前因后果讲给他听。 虽觉得匪夷所思,但有白衣剑和流云九宫步为证,也知道只有他才能知道的秘辛,「周子舒」找不出其他的可能,只能暂时接受这二人是未来的自己和甄衍。 “既然你是来自未来,那我二师弟呢?”「周子舒」急切道:“等等,你说是鬼谷害了甄叔叔他们,那只有八岁的甄衍是怎么逃出去的?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想办法去四季山庄找师父?” 周子舒道:“他被掳到鬼谷去了,哪能出的来。” “什么?”「周子舒」大惊失色,“他在鬼谷!” 温客行道:“小阿絮,别急,他不会出事,你瞧我,不是好好活到了八十多岁,这事不急。只是,你可不能被小晋王骗了,不能帮他。” “为什么?如今四季山庄形势危及,若不接受表哥的庇护,我怕撑不住了。” 周子舒厉声道:“撑不住也要撑。我当年就是因为撑不住带着四季山庄的叔伯兄弟到了晋州,结果深陷权力的泥淖,害得他们一个个的凋零,最终就剩了我一个。要不是老温早年失去踪迹,只怕连他也保不住。” 「周子舒」面色苍白如纸,喃喃道“怎么会……那我该怎么办……” 第75章 往事  看着「周子舒」颓废无助的模样,温客行很是心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怕,我们帮你。” 「周子舒」看到了希望,眼神炽热。 周子舒却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道:“帮什么帮。我们能在这里呆多久,若他不能快点成长起来,将来四季山庄还是逃不过衰亡的命运。” “可是阿絮,我们先帮他解了燃眉之急,让他先松口气。” “老温,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当他的靠山,不如让他成为四季山庄的靠山。你就是心软!” 温客行只能讨饶:“好好好,阿絮说得对,那咱们好好教他。” 「周子舒」又看到了希望。 城楼上,见「周子舒」与那二人没有动手,反倒聊了许久,晋王世子又动了心思,不顾「周子舒」让他先行回府的忠告,径直下了楼向他们走来。 谈话再次中断,周子舒神色复杂地拦住还想抽他一顿的温客行,静默无语。 晋王世子摆出一副热情的模样,对「周子舒」道:“子舒,这二位也是你们四季山庄的侠客?” 「周子舒」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道:“他们确实是四季山庄的弟子……” “既然是你的同门,那也是表哥的贵客,不如去王府小酌几杯?” 温客行想要龇牙,就听见周子舒道:“世子爷,你想不想知道江山永固的秘密?” 晋王世子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阁下知道如何打开宝库?” 周子舒颔首道:“我可以带你去拓揭族的宝库,把江山永固的秘密托付给你,只是,此事不可让老王爷知道。” 晋王世子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周子舒」,觉得自己不会有危险,立刻道:“好,待我寻个理由,陪你们走一遭。” “事不宜迟,我希望明日就能动身。” “还请几位到我王府下榻,让我为诸位接风洗尘。” 周子舒冷硬道:“不必了,我们自有去处,明日寅时在此会和,可好?” 晋王世子自然答允。“子舒,你……” “他跟我们一起。”温客行毫不客气的打断,坚决不肯给他纠缠「周子舒」的机会。 「周子舒」点点头。“表哥,我就不去拜会王爷了,明日我护送你。” 虽然对他们隔开「周子舒」不满,但江山永固的秘密显然比「周子舒」更重要,晋王世子权衡一番,叮嘱了几句便回去了。 见晋王世子走远了,周子舒道:“老温,跟我一起去爹爹坟前拜祭一番吧。” 一提到老周大人,温客行又是怒气上涌。“阿絮,要不我去把老晋王给宰了,为你爹报仇。” “你说什么?报仇?可我爹是病逝的。”「周子舒」一头雾水。 “小阿絮你不知道,你爹是老晋王暗害的。” “怎么可能,不会的,我爹是王爷的左膀右臂,他怎么会……” 求助似的看向周子舒,只见周子舒神色黯然,道:“别在这儿说,先去祭拜爹爹吧。” 到了老周大人的坟前,温客行挤开「周子舒」,与周子舒一同磕头。「周子舒」虽然觉得很是怪异,但一想温客行是自己的师弟,与未来的自己一同磕头也没什么错处,便按下疑惑,等他们祭拜完才给父亲磕头烧纸。 “现在你们能告诉我,爹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看着一眼年幼的自己,周子舒沉声道:“你是知道的,晋王一脉乃是沙陀后裔。只是再往前论,他们隶属拓揭王族,拓揭族先祖在跃马中原之时曾经留下一处宝库,藏着江山永固的秘密。只要找到这个秘密,拓揭族就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宝库有六把钥匙,只有集齐这六把钥匙才能开启宝库。” “可这跟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王族血脉,也没有什么祖传的钥匙。” 周子舒道:“爹爹是老王爷的心腹,老王爷将寻找钥匙的重任交给了父亲。” 「周子舒」道:“难道是因为父亲没能找到钥匙,带回江山永固的秘密?” 周子舒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父亲找到了。” 「周子舒」万分不解。“那怎么会?以父亲的秉性,绝不会见利忘义,因为宝库就背叛王爷,为什么?” 又看了一眼坟茔,周子舒道:“因为这个秘密不会让老晋王满意,反倒会让他恼羞成怒。不能说……” “纵然不能让王爷满意,但看在父亲多年辅佐的情分上,王爷也不至于杀了父亲呀!” 周子舒悲悯地看了他一眼,颤声道:“多年辅佐?老师不也是多年辅佐老晋王,结果呢?要我带你去看看老师的遗体被野狗啃成什么样了吗?” 「周子舒」哑口无言。 “老师被奸佞陷害,父亲则是瞒下了江山永固的秘密,老晋王怎么能容得下他!” 「周子舒」面色惨白。“可既然都是难逃一死,为什么父亲要瞒住这个秘密?” 周子舒道:“因为是师父帮父亲找到了六把钥匙,若父亲坦诚相告,恼羞成怒的老晋王也不会放过师父。” “不,不可能,父亲死后,王爷还是对我很关注,表哥也多次写信给我,怎么可能……”「周子舒」含泪哽咽。 温客行道:“小阿絮,他们就是想利用你,利用四季山庄。要不是老周大人早早把你送到昆州,只怕你也早就遭了毒手。” 「周子舒」背过身去,轻轻抹掉眼泪。“所以,你们才要阻止我帮表哥做事。可是,他跟王爷并不一样,他……” 第76章 王道  “他现在是跟老王爷不一样,但是未来,呵,未来的他,比老王爷还要狠心。你知道吗,为了权势,为了能逐鹿中原,他逼得爱姬苏青鸾自缢,还想鸩杀北渊。” “可他对北渊……” “我说的都是真的。北渊远走诈死后远走南疆,允行北上不愿回晋州。九霄,因为不满我帮他做事而负气离开,最后战死潞城……为了他的野心,我赔上了所有叔伯兄弟的性命,最后连四季山庄都被他一把火烧了。所以,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你现在很难,我知道,但若能撑下去,还能保全四季山庄传承不绝。若你向他妥协,只会跟我一样。” 「周子舒」擦干眼泪,郑重向「周子舒」做了一揖。“我该怎么做?请你教我。” 周子舒想了想,道:“九霄他们还小,叔伯们又大多是实心眼,挡不住那些暗箭。你得寻个可靠的帮手。” “我该去哪里找?” 温客行嘿嘿一笑。“去鬼谷,找甄衍。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又心狠手辣,他……” 周子舒一掐他的胳膊,没好气道:“怎么说话呢!又忘了你是甄衍了?!” 温客行哈哈大笑。“我们阿絮就是护短。别忘了,我当年可是万恶之首,恶鬼们都叫我疯子,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对鬼主的评价更是一言难尽,阿絮,我这还是嘴下留情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周子舒气道,一副老母鸡护小鸡仔的模样。 温客行心里美滋滋的。“好,我不这么说了。甄衍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好不好?”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呀,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 「周子舒」赶紧打断他们的打情骂俏。“我现在连四季山庄都保护不好,怎么去鬼谷救甄家弟弟?” 温客行笑道:“没事,我进去把他拎出来就行。” 周子舒又白了他一眼。“你可别胡闹了,衍儿自有打算。当务之急,先去宝库吧。” 「周子舒」道:“可是钥匙呢?我没听师父和父亲提过什么宝库的钥匙。” 温客行道:“不要急,我们有,去了就能开门。等解决了这小晋王,再想鬼谷的问题。” 见温客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周子舒」微微松了口气,重新燃起希望,与周子舒一起埋葬了老师后便自行休息去了。 第二日,晋王世子带了几个心腹侍卫早早等在约定的地方,知道了父亲死亡真相的「周子舒」也没法装作热络的样子与晋王世子侃侃而谈,大部分是时间只能沉默以对。 晋王世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屡次想找机会跟「周子舒」套近乎,却每每被温客行打断。虽然恼恨,但顾忌着温客行高强的武功,只能作罢。 到了武库,温客行熟门熟路地掏出琉璃甲拼好,周子舒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晋王世子眼神一亮,急忙走了进去。 温客行从后面高声提醒道:“这里面的秘籍都是从各大门派偷来的,将来要还回去,你别动。江山永固的秘密在最里头,直接进去就行。” 晋王世子自然不在乎什么武功秘籍,他志在天下,而不是想当一个江湖莽夫,便照着温客行的话径直往里去。 可到了内室,也只见一排排的书架,没有他想象的能充当军费的金银珠宝。按捺住内心的焦虑,拿起一本书吹去封面的积尘,只一眼,就愣在原地。“齐民要术?” 温客行捂着肚子狂笑,周子舒忙着拉他免得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周子舒」也是吃了一惊,快步走到晋王世子身边接过书籍,果然是翻译成拓揭文字的《齐民要术》。 将书架上的书籍翻了个遍,无一例外都是农书,晋王世子颓丧道:“不可能?江山永固的秘密呢?难道被人捷足先登了?” 温客行揉着肚子道:“别急,前面还有,你再进去看看。” 将信将疑地进了另一间石室,里面却只有各类农具和已经发霉的粮食,粮食上也是拓揭文字的封条。再也忍不住,对温客行和周子舒喝道:“你们既然有宝库的钥匙,是不是把宝藏转移了?你们竟敢私吞!” 周子舒不搭理他,转头对「周子舒」道:“你知道什么是江山永固的秘密了吗?” 「周子舒」想了一下,顿时了然。“我知道了,游民民族一旦学会了开荒种地,便会使用中原农具自给自足,江山便稳了。” 周子舒点点头。“不错,这才是江山永固的秘密。我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拓揭先祖留下的是宝藏,后人总有花完的一天。就算留下不世兵书,可强中自有强中手,谁能真正当常胜将军。先祖们给后人留下的是生存之道,发展农桑,使民养生丧死无憾,此乃王道之始。” 闻此,晋王世子陷入沉默。 周子舒道:“这个宝库,我爹多年前就打开过,也知道了何为江山永固的秘密。但是老王爷却不可能听进去,所以爹爹没敢告诉他。若你承袭王位十来年后,怕也是听不进去,所以我只能带如今的晋王世子来这个地方,趁你没被权势迷了双眼,让你知道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你爹?”晋王世子一愣。他以为周子舒这张脸是照着「周子舒」做的易容,可如今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不错,我爹,我是来自未来的周子舒。” 第77章 定计  见「周子舒」并未否认,晋王世子不是欣喜而是有些心慌。周父之死的真相他是知道的,也认定是周父背叛了自己的父王,便对「周子舒」瞒下了此事。看来这事没能瞒过未来的周子舒,联想到「周子舒」一路对自己的态度,想来他也知道了…… 刚想对「周子舒」解释一番,温客行又是上前一步,将「周子舒」拉到自己身后。“别再花言巧语了,有我在,不可能让你继续骗小阿絮的。” 晋王世子急切道:“子舒,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为百姓开创一个盛世。” 周子舒点点头,道:“是,如今的你的确还心怀苍生。但十年后的你却将权力看得比苍生还重。我也成了你手里的一把刀,残害无数忠良,害得四季山庄兄弟凋零,最后悔之晚矣。” “我,我不会这样的……”晋王世子辩解道,但却苍白无力。 周子舒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怕你最终会变成这样才带你来这里。世子爷,无论是我还是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周子舒」都不会找老王爷算账,不是因为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傻话,而是因为老王爷镇守晋州,瓦格剌的铁军不能进犯中原。我也不会为了尚未发生的一切为难你,因为老王爷这些儿子中只有你能上得台面,能继续抵御外敌。” 晋王世子心头一松,欢喜道:“既然如此……” 周子舒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但周子舒和老晋王之间终归隔着杀父之仇,不可能再继续敬重他。世子爷,望你谨记先祖的深意,谨记老师的教导,谨记黎民的期盼。若你真能初心不改,成为贤王或者明君,将来不弃周子舒江湖草莽的身份倒还能做个亲戚有些书信问候。若你最终沉迷权势,不顾苍生疾苦,那就当不认识周子舒这个人吧。” “子舒……”晋王世子还是不死心,期盼地看向温客行身后的「周子舒」。 「周子舒」道:“表哥,我受师父大恩,一定要以四季山庄为重,所以我不能因为你我这点血缘之亲就让同门深陷权力之争,让他们连性命都无法保全。你的好意子舒心领了,但你我终归不是一路人,还是就此别过,彼此念及对方的好处吧。” “子舒,你真的不愿信我吗?” 「周子舒」道:“表哥,关键不在于我信不信你,而在你能不能让天下人相信。得民心者得天下,望你得偿所愿,为黎民百姓造福。子舒就算远在昆州,也会为你骄傲。” 见「周子舒」心意已决,晋王世子无奈道:“好,给我二十年,我让你看看何为太平盛世!” “若真能如此,那子舒代天下百姓谢过表哥。” 送走了晋王世子一行,「周子舒」又向他们请教如何解决四季山庄如今的危局。 周子舒示意他坐下,向他侃侃而谈。 “少年庄主之所以年幼可欺,不是因为你武功差,而是因为你没有足够的威望能撑起四季山庄,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立威。” 「周子舒」深以为然。虽然他不是骄傲之人,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说是一流高手并不为过。只是九霄和其他师弟的实力却远远不够,想要立威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和老温合计了一下,你可以通过两件事来立威。” “什么事?如今江湖相对平静,没有什么大乱子,我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掀起腥风血雨。” 温客行哈哈大笑。“阿絮,原来你之前这么好玩。” 周子舒又掐了他一下,让他赶紧闭嘴。而后对「周子舒」道:“你听我说,甄衍在鬼谷,你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没错,只是我,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把他救出来。”「周子舒」一脸窘迫。 温客行道:“你不用想着把他救出来,他自己能出来。小阿絮,再过三年,他就会宰了老鬼主,成为新鬼主,若他想出来,随时可以出来。” “还要三年?鬼谷凶险异常,我怎么能让师弟再待三年!” “不错,所以你要进入鬼谷,联合衍儿杀了那老鬼主,提前带他出来。” 「周子舒」点了点头,温客行接着道:“小阿絮你别怕,我跟你一起去,不会让你出事。” 不等「周子舒」拒绝,周子舒又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去什么去,你不许去。” “阿絮,你不知道……” 周子舒立刻打断他。“我知道鬼谷凶险,日日都是万鬼相煎,可你都是这么过来的,让他自己去有何不可?” 温客行道:“就因为我是这么过来的,我才不想小阿絮去冒险。” “老温,我问你,你觉得周子舒比温客行尊贵吗?为什么你受过的苦周子舒不能感受一番?你八岁就进了鬼谷,在里面煎熬了二十年。如今甄衍在鬼谷呆了快十年,也有了不小的势力,现在十八岁的「周子舒」进去与他联手已经是占尽了便宜。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用,除了险些断送四季山庄之外,什么都干不成?” “阿絮,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就是太心疼我。你这人内外分得太清楚,对外人向来是死活不问,但对你认定的自己人,就恨不得向母鸡护小鸡一样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最好日晒不着,风吹不着。但是老温别忘了,他虽然年幼,却是四季山庄的庄主,一定要靠自己撑起四季山庄。你不让他磨炼一番,他能做到吗?与其让他临阵脱逃,还不如直接扔到逃不出去的鬼谷磨炼一番,免得将来日后没脸见师父。” 第78章 指责  见周子舒如今决绝,温客行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好,都听咱们阿絮的。” 「周子舒」虽然并无异议,但还是担忧道:“我若去鬼谷,四季山庄怎么办?” 周子舒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先帮你做几天的庄主,顺便督促九霄他们练功。只是我和老温不知道能呆多久,所以你要尽快把衍儿带出来。” “好,我进了鬼谷立刻联络师弟,我们……” “不行,你不能让衍儿知道你的身份。”周子舒一口否决。 “为什么?”「周子舒」不明所以。 周子舒又叹了口气。“别看老温现在对我百依百顺,之前他可是因为鬼主的身份而百般否认自己是甄衍,生怕连累了我和四季山庄的清名。你跟他表明身份,他不光不会跟你联手,反倒会想法设法把你弄出鬼谷,所以你必须在瞒住他的同时获得他的信任,让他原因与你联手对付老鬼主。” 温客行托着下巴道:“阿絮,这挺难的,这时候是我防备心最强的时候,除了阿湘,我谁都不信。” 周子舒点点头,继续怼「周子舒」道:“听到了吗,现在甄衍防备心最强,你要是不能取得他的信任,被他直接掐死的可能性会很大。” 温客行:…… 「周子舒」想了一下,道:“这也是对我的试炼吗?” “不错,你不会当天窗之主,也不会在人心鬼蜮杀个七进七出,但没有这般境遇就很难撑起四季山庄。鬼谷正是试炼你的好地方,如今的衍儿可以做你最好的老师。若能降住衍儿,其他想找麻烦的人都不会是威胁。” 温客行笑着去捂周子舒的嘴。“讨厌啊你,说得跟我是多大麻烦似的。” 周子舒一边闪躲一边道:“你不是麻烦的祖宗嘛……” “阿絮!” 「周子舒」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俩又笑又闹,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道:“杀掉鬼主带回衍儿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呢?” 周子舒正色道:“当年容炫偷了各派秘籍建了这个武库,养大了赵敬的野心,最终害人害己。衍儿的仇人不止是鬼谷,还有赵敬。把衍儿带出来后,你们要揭穿赵敬的真面目,并把各派秘籍归还。做好这两件事,你就有足够的威望撑起四季山庄了。” 「周子舒」觉得这个法子不错,立刻答应下来。 既然定了计,就得带着他们回到四季山庄,跟毕叔和九霄交代了一番。只是在回到四季山庄后,他狠狠跟周子舒吵了一架。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被温客行按着折腾了一夜腰酸背痛,温客行就找个了躺椅让他躺着,自己给他做腰部按摩。力道适中,穴位找的又准,周子舒舒服得直哼哼。秦九霄等几个小的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毕长风听不下去了,让「周子舒」去管管。 「周子舒」未经人事,不像毕长风一般面红耳赤,只是对周子舒的行为大为不满,当即怒斥道:“身为师兄,你就是这么欺负师弟的么?” 周子舒一头雾水,艰难抬头看向「周子舒」。“我怎么欺负他了?分明是他欺负我。” 见他还强词夺理,「周子舒」怒火更旺。“之前在路上我没好意思说你,一路上的食物有你准备的吗?他辛苦去河里捉鱼炖汤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周子舒道:“我在捡柴生火,而且我不会做饭,你是知道的。” 「周子舒」怒道:“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被师弟照顾了五十多年?害不害臊!” 温客行赶紧道:“小阿絮,你别生气,阿絮真的不擅长做饭。而且我们练了六合心法不能吃热食,平时都是用冰雪对付过去的,我也没怎么照顾他。”最最关键的是阿絮做的饭真不能吃啊! 见他求情,「周子舒」更生气了。“就算你不吃热的,他是为我做的鱼汤,那其他时候呢?吃个瓜子还要他给剥壳,喝杯水还要他递到嘴边,你可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命!” 周子舒反思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唉。不对,也就最近这样,还不是老温跟饿死鬼一般天天折腾他,弄得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不伺候,谁伺候! 温客行擦了把冷汗道:“小阿絮,你真误会了,阿絮最近不是很舒服,我才多照顾他一点,平时阿絮很让着我的。”最起码在床上一直让着他。 「周子舒」叹息道:“他是师兄,让着你是应该的,但正因为他是师兄,才不能这么压迫师弟!” 见温客行越来越心虚,周子舒虽然咧嘴一笑。“我乐意,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得着吗。” “你!”「周子舒」气得直跺脚。“你不可理喻!” 周子舒无所谓道:“反正我就是欺负他了,你要看不过去,就好好对甄衍呗。” 「周子舒」险些被气了个仰倒,却也说不过周子舒,只能一直憋气瞪他。奈何周子舒心理承受能力太强,继续指挥温客行给他按摩。 温客行劝走「周子舒」,道:“阿絮,你不是还因为我在晋州抱了小阿絮吃醋吧。” 周子舒一歪头,俏皮道:“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阿絮,你就哄哄我,说你是吃醋呗。” 周子舒坐了起来,盯着他道:“我才不哄你。” “阿絮……” “我就是吃醋,怎么样。” 温客行大喜,把周子舒按倒狠狠亲。 第79章 易容  「周子舒」的易容术很精妙,但温客行一见他易容后的模样顿时如吞了苍蝇一般。“阿絮,你怎么对痨病鬼的样子情有独钟呢?” 周子舒也是哭笑不得,这张脸正是他离开天窗后用的模样。“正好,这么混进鬼谷也有个名号了,痨病鬼也不错。” 温客行装模作样地抖了三抖,转身按住周子舒的肩膀使劲瞧他的脸。“噫,瘆死了,我要好好看看阿絮的脸缓一缓。” 周子舒老脸一红,又踩了他一脚。 顶着这张假脸,自称周絮混进了鬼谷,在老鬼主问他因何而来的时候,「周子舒」便说得罪了五湖盟,来鬼谷讨个活路。 老鬼主哈哈大笑。“既然有胆量得罪五湖盟,想来有些胆气。只是能不能在鬼谷活下来,还得看你的本事。” 老鬼主走了,「周子舒」刚想在鬼谷找个窝,顺便想法子勾搭上「温客行」,就见「温客行」嘴笑眼不笑地朝他走来。“你就是新来的痨病鬼周絮?” 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周子舒」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道:“你是哪家的小公子,找我作甚?” 「温客行」二话不说,抬手就出招打他。「周子舒」也当即还手,只是没敢用四季山庄的功夫。“小公子,你有何用心啊?” 「温客行」收了招,笑着盯了「周子舒」一会,语出惊人:“你易容了吧。” 「周子舒」心里一咯噔,别过头去。“你说什么?” 「温客行」挑挑眉,趁他不被,摸上了他的脸。“奇怪呀,这触感是皮肉,怎么摸起来像是你自己长的?” 心惊于「温客行」的敏锐,「周子舒」还是装作不以为意道:“正是在下不才自己努力长的。” 「温客行」摇摇头,道:“你这身骨相如此清俊,必非凡品,怎会长成这样?虽然我暂时看不出破绽,但你一定易了容。” 「周子舒」耸耸肩,快步走开,「温客行」则是站在原地看了他许久。“除了四季山庄,还有哪个江湖门派能有这么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这人难不成是四季山庄的叛徒?我倒要好好打探一番。” 收拾了几波前来挑衅的小鬼,「周子舒」很快在鬼谷安顿下来。十大恶鬼都注意到了他,不少想要拉拢。只是「周子舒」并不表态,看似与哪个恶鬼都能说上话,却哪派都不是。 「温客行」对他的兴趣不减反增,为了找破绽,还带着阿湘去找他。 温客行自然跟他提过阿湘,也拜托他好生照顾,加上四季山庄这一代还没正式收女弟子,所以「周子舒」对顾湘也颇为上心。拿出秦怀章当年哄他和秦九霄的架势,除了不会扎辫子和做饭,将阿湘哄得乐开了花,天天跟在他后面“哥、哥”喊个不停。 「温客行」更有理由往他身边凑了,几乎日日都要见他,变着法的打探他的身份。「周子舒」也趁机向他打探恶鬼们的情况和老鬼主的深浅。 终有一日,「温客行」笑着凑近他耳边道:“你是不是想宰了谷主自己上位?” 「周子舒」道:“三千恶鬼哪个不打着这个主意,难道你不想?” 「温客行」道:“打这个主意的确实不少,却没有几个能办到的。你还是收收心,不然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子舒」道:“我肯定不会死在他手里。” 眼波一转,「温客行」道:“信不信我把你的话告诉谷主。” 拿出葫芦喝了口酒,「周子舒」无所谓道:“你随意。不过你告诉他也讨不到好,不如放聪明点。” “哦,何为放聪明点?” “比如说,咱们联手宰了这老东西。”「周子舒」低声诱惑。 「温客行」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眼神不好使,我连十大恶鬼都挤不进去,哪敢觊觎谷主的位置。” 「周子舒」道:“十大恶鬼算什么,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个。” “哦,那你还真是高看我了。”「温客行」用余光觑着「周子舒」,脸色的笑容已经消失。 「周子舒」继续诱惑:“我说真的,不如咱们联手,只要杀了这老贼,我就让你看我的真面目,好不好。” “既然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易了容?” 「周子舒」道:“你眼毒,我认了。我都这么坦诚了,你也得给个准话吧。” 「温客行」坐了下来,“你先告诉我你的易容术是跟谁学的?” 「周子舒」道:“这个啊,等你答应我之后再告诉你。” 「温客行」道:“想让我答应你?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冒险杀谷主。” 「周子舒」又喝了一口酒,道:“他害了我师父最好的兄弟,害得我师父抱憾而终,这个理由行吗?” 「温客行」点点头,道:“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为师报仇也不是不行。看来你师父待你不错,竟让你能如此冒险。” 「周子舒」道:“他是世上最好的师父。” 「温客行」嗤之以鼻。“最好的,那可不一定……”我师父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知道他的未尽之语,「周子舒」自然不生气。“我都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你了,你愿不愿意跟我联手?” 「温客行」道:“你真要跟我联手,这可没多大胜算。” 「周子舒」笑道:“你一个人胜算不大,所以我来帮你了……” 「温客行」:……这人脸皮真厚! 第80章 试探  虽然「周子舒」混入鬼谷时间不长,但「温客行」通过几个月的观察觉得他的确是个可以拉拢的,就半真半假的答应下来。他已经在鬼谷呆了快十年了,也确实在暗地里有些势力,食尸鬼已经是他的人,吊死鬼也暂时与他达成共识,至于罗姨,就算不帮他,也不会跟他作对。只是目前还不没有绝对的把握与老鬼主抗衡。既然这周絮跟老贼有仇,又是个有些本事的,倒也不是不能与之结盟。 不过,他说的就一定是真话吗? 其实,真话假话倒也无所谓,只要是真心想杀那老贼就好办。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温客行」还是决定再试一次。 这天,阿湘又缠了「周子舒」很长时间,一直等到快天黑,才不甘不愿地回到薄情司睡觉。等顾湘走了,「温客行」才溜溜达达地来找他。“哎呀,原本是我的丫头,现在竟然天天往你这里跑,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周子舒」笑笑,“你真拿他当丫头看?” 「温客行」一挑眉,“不然呢?” 「周子舒」道:“我还真没见过拿丫头当妹子看的主人。” 「温客行」突然很感兴趣。“听你这话,你出身不差呀?” 「周子舒」喝了口酒道:“我爹在的时候,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只是后来他死了,我就跟着师父学功夫,虽然没有丫头小厮服侍,但师父师娘都把我当亲儿子看,也没让我吃过苦。” 「温客行」又托着下巴看了他一阵,道:“据我所知,易容术乃是四季山庄绝学,莫非你是四季山庄的门内弟子?” 「周子舒」的手一顿,笑道:“易容术确实是四季山庄的绝学,但却不是只传门内弟子的,你忘了,前几天刚来的那个艳鬼不就是从四季山庄那里学到的易容术?” 这话既承认了他的易容术是传自四季山庄,又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身份,「温客行」便认为他是机缘巧合才学到的易容术。“不过你的易容术比艳鬼要精妙的多,最起码她就没看出来你是易容。” 「周子舒」突然很好奇,问道:“你并不会易容,那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我易容的?” 「温客行」勾唇一笑,轻佻道:“都说了,你骨相清俊,必非凡品。能生得这么美的蝴蝶骨,怎么可能是一个邋遢丑陋的汉子。” 「周子舒」:……对不起,当我没问。 既然提到了四季山庄,「温客行」趁机道:“我听说初代鬼谷谷主容长青曾铸造三把绝世好剑,龙背、大荒和白衣,白衣剑就在四季山庄庄主秦怀章手里,他是不是很厉害?” 见他分明很想知道师父情况又故作无所谓而随口一问道模样,「周子舒」心里更加难受,道:“秦庄主已经在两年前过世了。” 「温客行」本是笑着,听到这话,笑容却慢慢凝固,嘴角也耷拉下来,别过头去,不让「周子舒」看到他的脸,装作无所谓道:“是嘛,我听说他年纪不大,也就四十出头吧,怎么死的这么早,是被人害的吗?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余光瞥过「温客行」紧握的双拳,「周子舒」道:“是急病过世。” “哦。”「温客行」眨眨眼,又转过去看他。“那是他儿子当了新庄主?” 「周子舒」摇摇头。“他的独子秦九霄太小,如今的庄主是他的大弟子周子舒。” “哦”「温客行」又干巴巴地答了一句。等了半天也不见「周子舒」继续往下说,只能道:“既然后继有人,那四季山庄定然享誉江湖。” “享誉江湖?”「周子舒」冷笑道:“四季山庄都快毁了。” “为什么?”「温客行」急切问道。却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只能眯着眼打量「周子舒」的反应。 「周子舒」却好似没发现他的异常,闷声道:“少年庄主,年少可欺,黑道白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咬下一口肥肉。这两年,秦庄主那些老兄弟为了保护四季山庄死伤惨重,周子舒也快撑不下去了……” 「温客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没心情跟「周子舒」继续逗闷子,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看着「温客行」的背影,「周子舒」越发挫败。 阴沉着脸回到自己的房间,「温客行」将门关的紧紧的,后背紧贴着门板,仰头任由眼泪从脸颊滑落。无声哭了一会,低头他往前走了几步,重重跪下,朝着昆州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第二天,「温客行」再次找到「周子舒」,郑重提出要与他联手。“等我当了鬼主,就提拔你做十大恶鬼之首。” 「周子舒」哈哈一笑,“你觉得我会一直留在鬼谷?” 「温客行」勾起嘴角。“一入鬼谷,阴阳两隔。不过,你既然想出去,我也可以让你破这个例。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去哪里?” 「周子舒」道:“我希望你也能跟我一起出去。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春浴杜鹃花海,夏赏牡丹花开,秋来丹桂飘香,冬有寒梅映雪……” 「温客行」立即打断他。“你说的是蓬莱仙境吗?我可是恶鬼,去那里会万劫不复的。” 「周子舒」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怎么会是恶鬼,你分明是个误入鬼谷的小善人。” “善人?”「温客行」觉得匪夷所思。“你都来鬼谷多久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难道不知道,最凶最恶的厉鬼往往披着一张人皮……” 第81章 登位  在『温客行』原本的计划中,他还是要再等几年才向老鬼主动手,但听了『周子舒』一番话后,他却等不下去了。自爹娘出事,秦怀章和『周子舒』是唯二对他好的人,秦怀章更是救过他们一家的性命,他自然要好好回报。如今秦怀章已经不在,他不能让四季山庄出事,让『周子舒』和秦怀章的儿子被人欺凌,最后流离失所性命难保。只有他成了鬼主,才能收拾那群危害四季山庄的人。管他黑道白道,鬼谷要收拾他们何必找借口,只要瞒住他和秦怀章的关系,就不会连累四季山庄。 况且,这个痨病鬼周絮也是个有本事的,不光武功好,短短几个月就对这群恶鬼有了大致的了解,找到了他们的软肋,将这些一股脑地告诉了『温客行』,『温客行』觉得时机已至,决定冒险动手。 『周子舒』自然也知道他的准备并没有那么充分,但身为师兄,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多灾多难的师弟。更可况,一个盘桓在他身边多日的小鬼可是易容了,至于他是谁,『周子舒』自然心里有数。只要是师弟坚持的事,他这个师兄果然拦不住。 七月十五,中元鬼节,鬼谷也算热闹了一回,大鬼小鬼群魔乱舞,『温客行』作为随从侍立在老鬼主身后,轻蔑地看着他嚣张的姿态,心中冷笑不止。 及至三更,百鬼退散,『温客行』冷笑一声,当即动手。随机,鬼谷中喊杀声一片。 擒贼先擒王,『温客行』全力对付老鬼主,忠于老鬼主的那群属下,则交由『周子舒』带着食尸鬼等人与之对抗。 只是,还是老鬼主的恶鬼数量多,『周子舒』他们且战且退,退到阎罗殿,甫一进门,就听见阵阵惨叫,极其瘆人。 一听不是『温客行』的声音,『周子舒』心中安定不少,静下心来与众鬼恶斗,一定不能让他们继续向前危机『温客行』。 痛呼声又持续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更多的恶鬼能杀进来,想来是温客行在外面拦住了。 激斗还在持续,老鬼主那象征地位的发冠掉了下来,无常鬼颤抖地捧了起来,惊呼道:“谷主!” 『温客行』就伴着这呼声出现在高台,随即,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从他手里掷下,竟是一张血淋淋的人皮。白衣染血,『温客行』睥睨众鬼,冷声道:“即日起,唯我独尊!” 见老鬼主惨死,众鬼纷纷向『温客行』跪下表示臣服,尊他为新鬼主。无常鬼势单力薄,也只能屈服,刚颤巍巍地跪倒,就被『周子舒』自背后一剑穿心,死不瞑目。 这是周子舒叮嘱的,当年参与杀害甄氏夫妇的由『温客行』处置,其他恶鬼可以放过,但无常鬼必须立刻除掉。 复杂地看了『周子舒』一眼,『温客行』却没有动怒,反而目送他离开。 等『温客行』完全掌握了局势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他终于有时间来见周絮。既然周絮不愿待在鬼谷,看在他帮了自己大忙的份上,就送他离开吧。 到了『周子舒』的房间外,就听到顾湘叽叽喳喳的声音,『温客行』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阿絮哥,那里真的有那么多花吗?是不是很漂亮?” 给顾湘擦掉嘴边的点心渣,『周子舒』柔声道:“是的,桃花、杏花、梅花、梨花、牡丹、杜鹃、芙蓉……应有尽有。漫山遍野都是花,非常漂亮。” “鬼谷就没有这么多花,只有野花……”顾湘小声嘟囔了一阵,又扬起脸来,憧憬道:“你真的要带我和主人去那里吗?” “对呀,你们都是误入鬼谷的游魂,不该一直留在这里,我带你们走,在那里给你做一个秋千,你可以一边赏花一边玩。山里还有好多兔子和梅花鹿,兔子机警,你恐怕追不上。但梅花鹿温顺,你只要带些吃的投喂,它们就会让你摸。” 顾湘兴奋极了。“哇,阿湘好想快点跟阿絮哥走。” “我也想快点带你和阿行走,等阿行忙完了,我们就走好不好?” “好!”顾湘高兴地乱蹦乱跳,跳了一会道:“可以带着罗姨和千巧姐吗?” 『周子舒』道:“只要她们愿意离开就行。” “那我去告诉她们!”顾湘兴奋地跑了出去,『温客行』赶紧躲开。等顾湘跑远了,他却没有进入房间,而是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新地盘。 既然阿湘想离开,那就让周絮带她走吧,至于自己,血海深仇未报,断然不会走。至于这个周絮,自己竟然也有些舍不得了…… 又过了一天,『温客行』才伴着月色推开了『周子舒』的房门。 “谁?”『周子舒』机警道。 “是我。”听着淋水的声音,『温客行』心头一跳。 “你等一下。” 若是平时,『温客行』还真会从外面等着,但今日,不知为何,他竟然径直走了进去。 『周子舒』已经从浴桶中出来,还穿上了里裤,只是『温客行』进来的太快,上身还没有遮蔽之物。见他进来,皱了皱眉头,便背过身去,拿起里衣就往身上裹,还嗔怪道:“不是让你等一下吗?” 『温客行』只觉得口干舌燥。 第82章 动心  『温客行』自然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为了掩饰,强作镇定并调笑道:“露馅了吧,你的脸和后背是两个颜色。我说阿絮,你沐浴的时候还要顶着这张假脸吗?” 『周子舒』无奈道:“你呀。”怎么还是对这张脸这个耿耿于怀。“对了,老贼死了,你跟我一起离开鬼谷吧。” 原本就是想送他离开的,但『温客行』却突然觉得无法忍受这个人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鬼谷向来强者为尊,他任性一次也是理所应当。 伸手摸上了『周子舒』的蝴蝶骨,『周子舒』抖了抖肩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对上『周子舒』疑惑的眼神,『温客行』舔了舔嘴角,声音沙哑道:“我成了鬼谷谷主。” “恭喜,”『周子舒』敷衍道:“但你真的相当这谷主吗?” 『温客行』不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道:“鬼谷里的一切都属于我了。” “嗯?”『周子舒』越发不懂了。 勾唇一笑,『温客行』的语调越发暧昧。“所以,你也属于我了。” “……啊?” “你别想离开了,留在鬼谷做本座的夫人。”手指慢慢向下滑,“我这就让薄情司为你准备红衣,你我今日就成婚。” 『周子舒』脑中一片空白,半天才傻傻地蹦出一句:“我是男的。” 『温客行』轻轻一笑,凑近『周子舒』的耳边低声道:“你见多识广,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龙阳之好?” 『周子舒』蓦然瞪大了双眼,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那天,他去找温客行打探鬼谷的情况,却不小心瞧见周子舒衣襟大敞地坐在床边,温客行则是蹲在床边,头就埋在周子舒的胸口。当时他就觉得有点不对,但是一瞧见周子舒身上的伤疤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温客行是在为他诊治。现在想想,那两个小红豆竟然大了一圈,上面还有水渍…… 见他没反抗,『温客行』越发放肆,手继续向下滑。 等『周子舒』找回理智,『温客行』的手已经滑进里裤了,他一个哆嗦,脱口而出:“衍儿,别胡闹。” 『温客行』浑身一僵,手从『周子舒』的里裤中抽出来,下一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周子舒』的脖子,恶狠狠道:“你是谁?” 能叫出这个名字,只会是甄家旧人,难道他也是为了钥匙而来。 他的手如同铁箍一般,『周子舒』挣脱不开,又不想拔剑伤他,只能艰难道:“我是,周子舒……” 『温客行』惊得一下子松了手,『周子舒』后退几步,捂着脖子艰难喘息。『温客行』双目赤红,又一步步地逼近,嘶吼道:“你说你是谁?!” 缓了一会,『周子舒』抬手撕去了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衍儿,我是你的子舒哥哥,我来带你回四季山庄。” 惊恐地后退几步,『温客行』开始轻轻颤抖。虽然分别了近十年,但他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周子舒』。 『周子舒』继续道:“等到了四季山庄,我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给你,好不好?” 张开双臂,想要正大光明地拥抱这个失散多年的师弟,『温客行』却如同见了鬼一般狼狈而逃。不,他见了鬼才不会逃,但是为何…… 一连几天,『周子舒』想要见『温客行』都被拦在门外,就算让阿湘报信,『温客行』也是坚决不见,反倒让阿湘传话让他赶紧离开。『周子舒』无奈,从一群小鬼中拽出了温客行。 温客行嬉皮笑脸道:“小阿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周子舒』道:“就算那个周子舒不担心我,但他一定担心衍儿,所以你一定能来。而且你的身形姿态跟衍儿一样,我当然认得。” “那你找我什么事啊?” “衍儿不肯见我,你想想办法。” 温客行托着下巴道:“不可能啊,我当年重见阿絮的时候可是天天黏着他,他抗拒谁也不该抗拒你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那天的窘况,『周子舒』死也不肯说,只能含糊道:“我说我带他回四季山庄,他就跑了。” 虽然还是觉得不太对,但温客行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周子舒』一把。“好,晚上我去见他,一定帮你把他拎回去。” 『周子舒』大喜。“那就多谢了。” 温客行笑道:“他就是我,你跟我道什么谢,先回去收拾收拾,等他把害死爹娘的恶鬼都宰了,咱们就带着阿湘回四季山庄。” 深夜,温客行潜入『温客行』的房间,不等他走到床前,『温客行』就突然暴起,以手为爪,直取温客行。 温客行随手挡下,点点头道:“不错,戒备心蛮强的。” 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样貌,『温客行』蹙眉道:“你也是四季山庄的?为什么要易容成我的模样?是周子舒派你来的?” 温客行撇撇嘴道:“我是四季山庄二弟子温客行,小阿絮让我来带你回去。” “你说你是谁?”『温客行』眯起了眼睛,厉声道。 搔了搔下巴,温客行道:“别这么生气,听我说完,我是来自五十年后的你,也曾经当过鬼谷谷主。你提前三年对老贼下手准备可没那么充分,要不是我,你可没这么容易杀了那老贼。”83公道  解释了大半天,「温客行」才肯相信眼前的白发人就是未来的自己。温客行则是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水,嘟囔着:“我当年有这么难缠吗?” 不等他纠结完,「温客行」就怒道:“所以是你告诉「周子舒」我在鬼谷的?” “不然呢。” “你告诉他干嘛?!还让他跑到这里来,万一出事怎么办!”「温客行」气得脸通红,恨不得再跟他打一场。 温客行很委屈。“是阿絮一定要小阿絮到鬼谷历练一番,顺便带你出去的,我哪敢不听阿絮的话。” 「温客行」磨牙。“磨牙?你们不怕「周子舒」也变成跟我一样的恶鬼?!” “不会。”温客行笃定道:“他是「周子舒」,也没被他那没良心的表哥坑,所以不会变成恶鬼。” “被他表哥坑?” 温客行立刻义愤填膺地对他讲述周子舒和晋王的恩怨,听到晋王烧了四季山庄还把周子舒捉回去,让段鹏举穿了周子舒的琵琶骨,「温客行」立即勃然大怒。“你干什么吃的?!晋王这么对周子舒,你竟然没把他扒皮碎骨、剁了喂狗!” 温客行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是阿絮说晋王中了凌寒暗香劲,余生只能缠绵病榻,要留着他形成制衡之势免得百姓遭殃……” 「温客行」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笑了笑。“这舍己为人的傻劲,难怪师父说他是小周圣人。” 温客行深以为然。“你们这边的晋王现在还是晋王世子,阿絮说他还没干过坏事,更不许我动他。哼,阿絮什么都好,就是心软,挂念太多,容易被骗。所以你得回四季山庄好好看着他!而且那群披着人皮的贪婪恶鬼还在觊觎四季山庄,我们又不会呆太久,小阿絮撑得太难了。” “才不要。”「温客行」断然拒绝。 “为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提早动手不就是因为知道了四季山庄的现状,想帮小阿絮一把么?” 「温客行」倒没否认,而且他俩本是一人,否认也没用。“我会暗中干掉那群混蛋,没必要回去。” 苦涩一笑,温客行道:“我知道,你是不想玷污四季山庄的门墙,想要与浊世共焚,当年我就是这么想的,也用琉璃甲为诱饵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只是阿絮救了我,让我明白了该怎么给爹娘讨个公道。” “公道?”「温客行」骤然站起,看着温客行笑得嘲讽。“苍天无道,善恶无报,这天下哪来的公道!别说什么公道自在人心,人心就是鬼蜮!你既然也在鬼谷煎熬过,也做过万恶之首,怎么还会这么幼稚地相信什么善恶公道?” 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温客行示意他坐下,见他不愿,只能自顾自道:“八岁以前的甄衍是相信天理公道的,八岁的温客行亲眼看见爹娘遭罪,恩将仇报之后自然不会再信。可是,二十八岁的温客行偏偏再次遇上了周子舒,他知道了公道不能等别人给,而应该自己来争。小子,若这世上没有公道,那师父当年为何要救我们?龙伯伯他为什么要让龙渊阁销声匿迹?” “龙伯伯,龙渊阁?你说的是龙渊阁主龙雀?关他什么事?爹娘遭难的时候他不也没站出来庇护?!” 见他已近乎歇斯底里,温客行把他按到椅子上,轻声道:“他是没有站出来,可你不知道,在爹娘被逐出神医谷后,他为了保护爹娘,放出消息说龙渊阁可以打开武库。他武功不济,只能带着龙渊阁避世,最后还被那个觊觎阴阳册的畜生儿子残害……要不是我和阿絮及时赶到龙渊阁,这个世界的龙伯伯也差点被砍断了腿囚在山洞。” “你说真的?龙雀真的为爹娘做了这么多?”「温客行」平静下来,讶然道。 “我没必要骗你的。师父他,因为咱们下落不明,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最后只能抱憾而终。还有镜湖派的张玉森,当年是想站出来说明真相的,可是却被他师父打断了腿,等他养好伤一切都晚了,愤恨之下,他跟五湖盟其他几个断了联系,二十年不来往……” 「温客行」感叹道:“若真如此,他也算条汉子。” 温客行笑笑。“他的小儿子拜阿絮为师,如今是咱们四季山庄第六代庄主,我很喜欢他。” “是嘛……”「温客行」别扭道。 “我之前就说过,这世上没几个人对我好过,但只要对我好的,我一定性命相报。你不也是这么决定的吗?” 「温客行」点点头。“所以我才不能连累阿絮和四季山庄……” “为什么是连累呢?你虽然也当了鬼主,但现在还没掀起什么腥风血雨,你可以堂堂正正地以甄如玉之子的身份揭穿这群恶鬼的人皮。而且,不管是爹娘、师父还是小阿絮,都不想你继续在鬼谷煎熬,他们想让你活着,好好活着,你为什么不遂了他们的心愿呢?” “可我还要报仇!难道你放弃报仇了吗?” “当然不会。”温客行道:“但我用另外一种方法为爹娘报了仇,讨回了公道。当年勾结鬼谷的是赵敬,我废了他,让他身败名裂。又当着所为群雄的面质问他们为何袖手旁观恩将仇报迫害爹娘,揭破他们伪善的真面目,虽然没要他们的命,也让他们名誉扫地,让他们的弟子同门以他们为耻,这不也是报仇了。” 第84章 回归  「温客行」一下子无话可说。 “当然,你想怎么报仇还是由你说了算,阿絮也不让我插手太多。”说到最后,温客行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听他的。” 「温客行」:…… “哎呀,到底行不行,你给个准话吧。” “我……”「温客行」心动了,但还是不肯答应。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优柔寡断的人了?”温客行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犹豫了一会,「温客行」窘道:“我,我之前不知道周絮就是「周子舒」,不小心调戏了他。” “啊?”温客行一愣。“就这点事?” 「温客行」傻了眼,“你觉得这是小事?” “不然呢?”温客行理直气壮道:“之前阿絮没向我表明身份的时候我调戏了他一路,还差点喊他美人,不照样没事。” 「温客行」扶额道:“我不光嘴上占便宜,还,还上手了……” “哦?”温客行一下子来了兴致。“你们圆房了?” “什么呀,我就摸了摸他的蝴蝶骨……还有屁股。”「温客行」横了他一眼,“不对,你觉得我们该圆房吗?” “该呀。” “什么?”这回轮到「温客行」傻眼了。“不对,你和你的周子舒是什么关系?” “就是生同衾死同穴的关系咯,不过我俩百八十年死不了。”温客行笑得一脸嘚瑟。 「温客行」瞠目结舌。“可是他是周子舒啊!” “不是周子舒我还不要呢。”温客行哥俩好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少年庄主,年少可妻,你纠结什么!哦,对了,在外人面前要说你是妻,阿絮虽然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但对这条特别介意。只要你在人前给足了他面子,在人后他会让你飘飘欲仙……” “不是……” “什么不是呀。”温客行猛地一拍他的肩膀。“我和阿絮乃是三生石上旧精魂,你和小阿絮也一样,更何况你在不知道他是周子舒的时候就对他起了心思,那必定是天赐良缘,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可是……” “别可是了,小阿絮还不到十九岁,你要是现在把他拿下了,不就比我早十年体味人间极乐。” 「温客行」一下子动了心。 见他快要松口,温客行趁热打铁。“我跟你说,别看阿絮对别人冷冰冰的,但好多人喜欢他哦。别的不说,就那个杀千刀晋王,虽然阿絮信誓旦旦地说他喜欢七爷景北渊,但别忘了他可是藩王,哪会从一而终,估计他早就盯上阿絮了……” 「温客行」勃然大怒。“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别呀,小阿絮已经跟他划清界限了,不必多此一举。但是你得赶快让小阿絮成为你的人,不然就等着鸡飞蛋打吧。” 既然寻到了另一条报仇之路,「温客行」自然不愿鸡飞蛋打,把「周子舒」让给旁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昂首阔步地跑去找「周子舒」。 听到「温客行」愿意跟他回四季山庄,「周子舒」欣喜若狂,立刻着手收拾行李,恨不得立刻飞回四季山庄。 至于鬼谷,「温客行」当众宰了曾经参与杀害父母的恶鬼便宣布退位,让他们自己选个谷主。但是,若有恶鬼敢随意出谷,只要被他碰到就别想活着。 震慑于「温客行」的武力,众鬼战战兢兢地目送他们离开,而后立即自相残杀,只为那谷主之位。 在温客行的苦口婆心之下,罗浮梦带着薄情司的姑娘也离开了鬼谷,一同前往四季山庄开始新生活。 在他们回到四季山庄那天,毕长风带着秦九霄等人远远迎了出去,秦九霄跑在最前面,他有一肚子委屈要向「周子舒」倾诉。 那个周絮师兄太严厉了,他和师弟们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功课,流云九宫步都是千遍走起,不光要学四季山庄的功夫,还要学龙渊阁的机关术。经常被他打得浑身酸痛,不光挨打,还要挨骂…… 毕叔毕婶一开始还向着他,但是不知周絮师兄跟他说了什么话,毕婶抹着泪走了,还说周絮师兄有理,在他们偷懒的时候更是帮着周絮师兄骂他们。除了菜品丰盛了些,他们这些天真是过得惨不忍睹。 一见「周子舒」到了山门,秦九霄就见了救星一样猛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欢喜道:“师兄你可回来了!” 「温客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抬头看到温客行沉声问道:“怎么着,这个也是觊觎阿絮的?” 温客行贴近他耳朵轻声道:“放心,这个是九霄,将来要做郡马,不会跟你抢小阿絮。” 「温客行」的脸色才缓和,但是阿湘不乐意了,靠上去对秦九霄又打又踹。“你是谁?放开放开……” 秦九霄自然不好伤害一个小姑娘,只能被小阿湘追着到处跑,见秦九霄离「周子舒」远了些,阿湘一下子伸出双臂对着「周子舒」道:“哥,抱。” 「周子舒」向着赶紧把阿湘抱在怀里,阿湘对着秦九霄挤眉弄眼像是在宣示主权。 「周子舒」抱着阿湘走到秦九霄跟前,对着一众师弟道:“这就是你们的二师兄。” 还不等见礼,秦九霄就鬼叫着指着他们俩。“大师兄,二师兄,这小孩是谁?你不会出去一趟,就弄出一个女儿吧。” 第85章 可怜  「周子舒」一头黑线,“秦九霄,你看清楚一点,阿湘都多大了!这是你二师兄的义妹,往后你也要把她当妹妹看,可不许欺负她,然后她哭了,别说你二师兄,我也不会饶过你。” 九霄这才松了口气,立刻又高兴起来。原来这是二师兄的妹子啊,太好了,四季山庄终于有女孩子了。 将叔伯兄弟一个介绍给「温客行」,介绍到毕长风时他泪流满面的拉住「温客行」道:“孩子,你可回来了,老庄主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 程修也擦了擦眼角,对老毕道:“行了老哥哥,这可是好事,你哭什么哭,别惹晦气了。” “是啊,我糊涂了,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应该高高兴兴的。孩子们一路也辛苦了,我家老婆子做了很多好吃的给你们接风洗尘,咱们一块聚一聚喝几杯。” 谢过毕长风,「温客行」对「周子舒」道:“咱们还是先去拜祭师父吧。” 「周子舒」道:“过两天就是师父两周年的忌日,到时候咱们这群五代弟子一起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老人家。” 「温客行」笑着点头。 「周子舒」又道:“是不是应该先给甄叔叔他们立个衣冠冢?” 「温客行」摇摇头,坚定道:“不,等我报了仇才有脸让爹娘入土。” 这顿接风宴办得比过年还要热闹,毕长风和程修挖出秦怀章埋下的美酒。因为「周子舒」和「温客行」还没及冠,众人还把他当孩子看,就没让他们多喝。倒是周子舒和温客行被众人拉去拼酒,两人也不推辞,你来我往,喝的畅快。 兴头上,毕长风又掉了泪,拉着周子舒道:“孩子啊,虽然你们年纪比我们都大了,但在毕叔眼里你们还是孩子,我真没想到,没想到有机会能见到八十多岁的子舒……” 周子舒笑笑。“毕叔,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到时候天天念叨九十岁的子舒!” 毕长风和程修哈哈大笑,毕婶道:“子舒呀,你打小就正经的不得了,不到十岁就跟别人家几十岁的一样,没想到老了老子,竟也成老小孩了!” 程修道:“老嫂子,子舒能变得这么好玩多亏了衍儿,你瞧,那个小子舒离开几个月就知道开玩笑了。” 众人纷纷看向逗弄秦九霄的「周子舒」,纷纷点头,温客行得意地昂起下巴。 一直喝到近子时,众人才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原本毕长风是已经为「温客行」安排好了房间,但是没想到他还带了薄情司的女孩子们,这一下子房间不够住了。 温客行无所谓道:“没关系,等我和阿絮走了之后,就让他住我们的房间,现在让他跟小阿絮就在一起吧。” 一听这话,有点醉意的「周子舒」陡然惊醒,这才想起温客行和周子舒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又想着「温客行」在鬼谷曾经“调戏”过他,顿时寒毛倒竖。犹豫了一阵,往周子舒身边凑了凑,道:“还是我和你一屋吧。” 这回不光「温客行」不高兴,温客行也变了脸色,几步走到周子舒跟前,打横把他抱了起来。“还是你们俩没及冠的小屁孩住一起吧,我们两个大人有正事要谈。” 周子舒醉醺醺的,脑子不甚清醒,自然没弄明白「周子舒」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人,就下意识地揽住温客行的脖子还蹭了蹭。 「周子舒」的脸色又青又红,却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周子舒如犯困的猫咪一般被温客行抱回了房间。 想起老温所教的装可怜大法,「温客行」立即道:“你要是不想跟我住一起,我就到房外去睡,反正天也不冷,而且我前几年也习惯了。” 这怎么行!「周子舒」立刻否定。本着好师兄就要照顾好师弟的原则,硬着头皮跟「温客行」睡了同一张床。好在「温客行」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除了跟得紧些也没什么越礼之举,仿佛那天的动手动脚只是一个玩笑,早就被抛诸脑后。见他这么守规矩,「周子舒」也放下心来。 在秦怀章忌日那天,四季山中所有弟子都去了,「温客行」身着麻衣一身重孝。在秦怀章坟前三拜九叩,以斩衰之礼拜别恩师。 仪式还没结束,十岁出头的毕星明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周子舒」道:“庄主,青龙帮老大来了凶神恶煞地让你去见他。” 「周子舒」一蹙眉,不明所以地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道:“前段时间断指帮来找麻烦,被我收拾了几顿,他们不服气,就找青龙帮来出口气。” 「温客行」道:“青龙帮是什么东西?还有那断指帮,分明是两个门派,他们是结盟了吗?” 「周子舒」道:“青龙帮乃是昆州一带最大的黑帮势力,断指帮算是青龙帮的下属帮派,因为要想要加入必须自断一指,所以因此得名,现在青龙帮老大陈青龙一直跟师父不对付,师父去世后,也是他一直派人找麻烦。” 秦九霄看了看两对师兄,道:“哪个师兄去呀?” 不等「周子舒」答话,「温客行」就一把扯下孝服,冷笑道:“黑道?好,我今天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黑吃黑。” 叶菩萨显灵】86立威  这话倒不错,若论黑,谁能黑过鬼谷。 不等「周子舒」反应过来,他就提气冲了出去。 「周子舒」既怕他吃亏,又怕他大开杀戒,急着要追上去。温客行拉了他一把道:“放心,他应付得了。” 周子舒也道:“不必担心,来的是黑道,就要用黑道的手段来应付,要比他们更凶更狠。今日让衍儿镇压青龙帮,往后就再也没有黑道敢来找麻烦了,至于白道的伪君子,慢慢对付便是。” 等「周子舒」赶到的时候,青龙帮的左右护法都已经变成了尸体,全是被「温客行」活活掐死的。 见「温客行」下手这么干净利落,一开始狂妄叫嚣的青龙帮众人都噤若寒蝉,连青帮老大陈青龙也心生退意。 只是「温客行」哪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离开,昂起下巴斜睨了陈青龙一眼,要多嚣张有多嚣张,轻蔑道:“你就是那个陈菜虫?果然又菜又虫,爷爷我给你一个机会,带着你手底下这群菜虫一起滚出昆州,永世不许回来。否则,他们两个就是你的下场。” 陈青龙被气得青筋直跳。着还得了,要是他今天一退,那不光在昆州没了立足之地,还会沦为整个江湖的笑柄。仔细打量一番,见还「温客行」还年幼,也生了轻视之心。强装作盛气凌人的样子,道:“小子不知轻重,还不速速退去,让你们庄主出来说话。” 「温客行」轻蔑一笑,“你也配见我们庄主?好,既然你活腻了,我成全你。”纸扇一挥,甩向陈青龙…… 听到风响,陈青龙便立刻后悔了,这真是个高手,自己也是得罪不得的,狼狈躲过,却又见眼前一黑,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刚刚站在远处的「温客行」。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温客行」一把打掉了他的武器,然后掐着他的脖子将他高高提起,一边扫视四方一边手上用力,只听嘎嘣一响,陈青龙嘴角溢出鲜血,纵横江湖几十年的的青龙帮老大就这么断送在「温客行」的手里。 见老大死了,「温客行」又如同杀神一般看着他们,青龙帮手下的小混混一哄而散。「温客行」下决心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便挑着几个地位不低的,一个个杀将过去,送他们去陪自己老大。然后对着狼狈叩头的小混混道:“记住我的话,以后谁敢踏进昆州一步,本座就送谁上西天!” 陈青龙被杀的消息迅速传遍昆州,向整个江湖扩散,其他还在打四季山庄主意的人顿时心惊胆战。与此同时,鬼谷谷主被四季山庄弟子所杀的消息也传了出来,一时间四季山庄成了江湖注目的焦点。 收拾完黑道,就该收拾赵敬了,照周子舒的计划,也要借此提高四季山庄的地位,让人不敢轻视。所以,主场一定要在四季山庄。 温客行不乐意了。“让那群贪婪鬼来?这不是玷污咱们四季山庄吗!那高崇不是喜欢开英雄大会,去岳阳收拾赵敬也一样。” 周子舒失笑道:“你当英雄大会想开就开?鬼谷没出山,江湖也算平静,高崇就算想开英雄大会也没有理由。这次在四季山庄返还各派秘籍就是要大大出风头,让江湖知道四季山庄的实力,再不敢轻视欺辱。且在我们的地盘,赵敬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光要宰了他,还要为甄叔叔他们正名。” 虽然不爱出风头,但「周子舒」对这番话深以为然。“可是,找什么由头让他们齐聚四季山庄呢?” 温客行哧哧一笑。“还要找由头?四季山庄的弟子挑了老鬼主,又宰了陈青龙,让他们来就是给他们脸了,他们还不得巴巴地来!” 「周子舒」道:“不行,凡事讲究名正言顺,四季山庄绝不做仗势欺人之事。” 见反对的是他,温客行也不多言,只能托着下巴道:“但是小阿絮你继位两年了,却还不到及冠的年纪,总不能虚报年龄,让他们提前参加你的冠礼吧?” “这肯定不行。”周子舒道:“虽然四季山庄跟五湖盟和其他门派交情不深,这两年也疲于应付寻衅滋事的更无暇与人交往,但他的年纪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最起码昆州本地的大多知道。” 瞟了一眼不耐烦的「温客行」,又看了看蹙着眉的「周子舒」,温客行突然笑了起来。 周子舒道:“怎么了,你想到办法了?” “这不是有现成的理由嘛,四季山庄庄主大婚,诚邀各派参加婚礼,不光把他们聚起来,还能收一笔份子钱,多好的主意。” 下意识地看了「温客行」一眼,「周子舒」面红耳赤。「温客行」却是心头一动,期待地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一把扯过温客行的耳朵。“老温,你是不是又把时间搞混了?这时候师父去世才两年,三年丧期还没满,成什么亲!” 温客行一拍脑袋,然后双手合十,虔诚道:“我还真弄混了,师父您老人家莫怪。” 「温客行」倒不觉得遗憾,虽然「周子舒」待他跟其他师弟不同,但还不到这二人的程度,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也好,等丧期满了,他一定能把「周子舒」追到手! 第87章 叶白衣  “既然龙伯伯在这里,不如我们好好给龙伯伯过寿……”「温客行」提议道。 龙雀赶紧摆手。“不行,一来我今年不是整寿,名不正言不顺;二来虽然几位兄弟都尊我一声大哥,但在江湖人眼里,龙渊阁的小把戏还上不了台面,他们不会给面子的,你们再想其他办法。” 瞅了一眼他俩,「周子舒」试探道:“如果四季山庄立一个副庄主,以此为借口邀请群雄道贺怎样?” 「温客行」缓缓转头,低声道:“你想干什么都好,就是别打我的主意。” “可是咱们这一代你武功最高,又只排在我后面,做副庄主理所应当。九霄他虽是师父的儿子,但不论年纪还是功夫都远远不够……” 「温客行」撇嘴道:“我连鬼谷谷主都不稀罕,做什么副庄主,不干。” 「周子舒」又试探道:“不然我把庄主之位让给你?” “周子舒!”「温客行」立刻恼了,“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说不干就不干。” “没错。”温客行重重点头。“要当就当庄主夫人,副庄主有什么意思!” 看着「温客行」深以为然的模样,「周子舒」真恨不得把这二人一同丢出去。“这也不行,那么不行,到底用什么理由把五湖盟的骗到四季山庄?” 温客行为难地看了周子舒一眼,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立刻笑眯眯地伸手又戳了他一下。“阿絮,有什么点子你就说出来,别卖关子了。” 弹了温客行一指头,周子舒笑道:“你们回来之前,我派人给长明山送了一封信,算算日子,叶前辈快到了。” 温客行一拍手。“妙哇,用老怪物的名义发帖子,不说五湖盟那几个,少林峨眉也得巴巴跑来。阿絮呀阿絮,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你!” “你是不是又偷吃阿湘的糖了?嘴这么甜。” “哪有,我就是说实话而已。”糖算什么,阿絮才是最甜的。他们分别了几个月,这些天阿絮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真是爽翻天了! 相较于温客行的意气风发,「周子舒」则是略显失落,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他比周子舒差这么多。 看出他的纠结,周子舒道:“我都八十多了,又做过十年的天窗之主,想问题比你周全很正常,只要你肯用心,一定能担起四季山庄的。” 温客行道:“不错,成岭那傻乎乎的孩子都把四季山庄发扬光大了,小阿絮你一定做得比他还好!” 「周子舒」点点头道:“有衍儿帮我,四季山庄一定不会衰败。” 正说着,温客行耳朵一动,笑道:“老怪物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人落到院中,朗声道:“秦怀章哪个徒弟给我写的信?出来见我!” 温客行第一个蹿了出去。“老怪物,这儿呢!” 周子舒扶额而叹:“老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对叶前辈恭敬点……” 「温客行」不解道:“为什么要恭敬,他是多了不得的人吗?” 周子舒无奈道:“好歹最后也救了我的命,恭敬点也不为过。”往外瞅了一眼,周子舒又是一头黑线。“不恭敬就不恭敬吧,叶前辈也不是喜欢虚礼的凡俗之人,但说动手就动手像什么话!” 院子里,温客行和叶白衣斗得正酣,叶白衣好久没跟人打这么久了,越打越兴奋,连他们为什么会六合心法也不问了。而温客行,还真的有点想这个叶白衣,男人之间就要用男人的办法联络感情,也是越打越投入。 「周子舒」完全拉不住,又不想「温客行」也加入战局,只能求助周子舒。 周子舒无所谓道:“让他们打吧,他们都有数,不会把四季山庄拆了的,更不会受伤。” 见一众师弟都围了上来,一边看一边兴奋地讨论,「温客行」更是聚精会神,仿佛要把他们的招数都记下来。 「周子舒」稍微放了点心,问道:“他们谁会赢?” 周子舒想了想,道:“老温没动杀心,想来会打成平手。” “那他要是动了杀心呢?” 周子舒笑笑。“虽然还是叶前辈年纪大,但老温的功夫都是生死边缘练出来的,以他现在的功力,要真动了杀心,叶前辈怕是也敌不过。更何况老温二十八岁的时候就敢跟叶前辈叫嚣十年内必取他性命,现在过了五十多年,早就能做到了。” 讶异地看了「温客行」一眼,「周子舒」觉得还得苦练功夫,不然自己真没脸当这四季山庄的庄主了。 正在围观的其他弟子突然集体哆嗦,心灵感应般地看向他们的大师兄,瞬间汗如雨下。 打了快半个时辰,周子舒受不了了,硬生生插到他们中间打断了比试。“行了老温,以后我陪你打,先跟叶前辈说正事吧。” 叶白衣也收了功,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对温客行道:“难怪你能练成六合心法,原来是双修的,看来你是成为炉鼎的那一个。傻小子,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你竟甘愿为他承受筋脉寸断的痛苦?” 温客行洋洋得意道:“他是我男人。” 「周子舒」又是面红耳赤,含羞带臊地瞪了「温客行」一眼。 叶白衣则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周子舒」:这反应不太正常吧! 第88章 二百五  连吃三个时辰后,顶着「周子舒」和「温客行」看怪物一般的神色,叶白衣从容地擦了擦嘴,对周子舒道:“所以,给我写信的人是你?” “不错,正是我。” 叶白衣道:“练成六合心法便天下无敌,有你在谁敢找四季山庄的麻烦,又何必让我看在秦怀章的面子上给这群小的撑腰?” 周子舒道:“前辈容秉,因为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我和老温不知道能在这里待多久。而五十年前的我又去了鬼谷,不知何时能出来,为保万一,这才惊动前辈走这一遭。” 叶白衣一咧嘴,道:“你文绉绉的,无趣,还不如这白头小子有意思。说什么惊动,我下山不过是你有我想要的东西。帮你看着四季山庄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当年容炫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子舒道:“此事不敢隐瞒前辈,但前辈知道真相后可否隐忍一段时间,我们要让真凶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直接死在前辈剑下。” 叶白衣想了想,答应下来。“好,既然有其他苦主,我也不能断了人家报仇雪恨的路,你说便是。” 请来龙雀,将当年的事情一一告知,听到容炫偷秘籍建武库时,叶白衣气得踹碎了好几个椅子。“蠢货,都是蠢货,秘籍不也是人写的!别人写的就是好东西吗?除了六合心法,我把能教的都教了,我教的那些比别人家的差吗?!” “前辈息怒,容兄弟他是想……” “不管他想什么,都是犯蠢!”叶白衣又是用力一拍,桌子也牺牲在他手下。 温客行道:“老怪物你消消气,后面还有更气人的,你要是继续这样,四季山庄就危险了,别逼我把你轰出去啊。” “行了,知道了,继续说。”叶白衣气呼呼地坐好。 知道是赵敬在高崇剑上涂毒导致容炫发疯,叶白衣本是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刻冲到太湖宰了赵敬。而下一刻,周子舒就告诉他容炫留下的钥匙害了甄如玉夫妇,更导致他们惨死,「温客行」沦落鬼谷。滔天的怒火被愧疚所代替。但他一辈子嘴毒惯了,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干巴巴道:“那小子,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温客行」龇牙道:“我没什么愿望,爹娘的仇我自己会报,你别多管闲事就好。” “嘿,你这小子!”叶白衣气得又想拍桌子,却被温客行拉住了手。 “老怪物,这桌子是刚换上的,别拍了。” 叶白衣咂咂嘴,道:“还是你小子合我心意。”要不是容炫成了这小子的心头刺,叶白衣还真想考虑要不要收「温客行」为徒。 温客行却揭短道:“是我包的饺子合你口味吧。” 叶白衣绷不住,笑了。“这倒是事实。行了,容炫死的憋屈,但甄如玉更憋屈,我不插手了,就看你们怎么收拾赵敬吧。” 「温客行」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结果叶白衣下一句话又是要吃饭,惊得他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叶白衣吃的正开心,「温客行」又走了进来,道:“既然要用给你过寿的名义召集那群狗熊,你得先告诉我们你到底多大了。” 叶白衣一边吃一边道:“一百多岁吧。” 「温客行」一蹙眉,“一百多少?你给个准话。” 叶白衣又使劲想了想,道:“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你们随便编一下就好。” 无语地看了叶白衣半晌,「温客行」冲着门外喊道:“阿絮,这老怪物二百五了!” “咳咳,臭小子胡说什么呢!”叶白衣抄起鸡骨头砸他。 「温客行」一歪头闪了过去,道:“是你让我随便编的。” 叶白衣:“那也不能这么离谱,还有,你骂谁二百五!” 「温客行」不再搭腔,耸耸肩溜达出去找「周子舒」去了,温客行则是捂着肚子笑倒在地。叶白衣饭也不吃了,追出去就要揍他,被温客行拦住,于是二人打了起来。 是夜,云雨之后,周子舒伸出软绵绵的手指使劲掐温客行,温客行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在周子舒身上摸来摸去。黑发和白发混在一起,就像他们纠缠的命运。 “老温,你到底是什么托生的,白天跟叶前辈打了那么久不累么?怎么还这么能折腾……”周子舒有气无力,却锲而不舍地抱怨。 温客行嘿嘿一笑,“谁让阿絮这么美味,我一看见你就激动得不得了,一点都不觉得累。” “你滚……”周子舒翻了个白眼,一点气势都没有。 温客行又戳了他腰眼一下,让周子舒浑身哆嗦起来。“阿絮,看在人家这么卖力伺候你的份上,怎么能让人家滚呢。” 周子舒啐了一声。“混蛋,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你伺候我?!” “难道不是嘛,阿絮你一直躺着享受,倒是小可要不停地出苦力,还不是我伺候你?” 周子舒冷哼一声,道:“看来你很不满嘛,既然这样,往后你躺着享受,我伺候你。” 温客行赶紧道:“那哪成啊,阿絮你身娇肉贵,躺着享受就好,这种体力活就由我这个皮糙肉厚的干就好。” 周子舒不愿理他,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温客行更乐呵,因周子舒这一转身,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握住映入眼帘的软肉揉捏,气得周子舒又伸腿蹬了他一脚。 谁曾想温客行打蛇随棍上,一把握住了那袭来的足掌,还坏心眼地搔了搔脚心,痒得周子舒直笑,连连讨饶。温客行继续蹬鼻子上脸,翻身压了上去,对着周子舒的脖子轻舔。周子舒气得连骂鳖孙,却还是慢慢打开了双腿。 第89章 玩赖  第二日,温客行一脸满足地出门溜达,却瞧见「温客行」脸色铁青地坐在秋千上生闷气。 “喂,这个秋千是给阿湘绑的,你坐上去像什么话!” 冷冷看了他一眼,「温客行」道:“阿湘被老怪物带出去买好吃的了,我坐一会又怎么样?” 温客行笑呵呵道:“谁惹你了?小阿絮呢?” 「温客行」气得扭脸。“自从看见你和老妖怪打架,阿絮就觉得自己和一众师弟功夫都不行,现在不光自己苦练,还天天盯着师弟们练功,都没空理我!” “哟,原来是吃不着葡萄了。”温客行一掀袍角,直接坐到地上。“按理说,小阿絮应该代替师父教你四季山庄的功夫呀,当年在雪山,就是阿絮教我的。” 「温客行」不情愿道:“教了,我都学会了,所以阿絮说师弟们不争气,天天盯着他们。” “你都学会了?谁让你学会的!”温客行声音提高了八度。 “四季山庄的功夫很难学吗?难道我该学不会吗?”「温客行」不以为意道。 “你个蠢货,竟然浪费了这么好的跟小阿絮独处的机会。我跟你说,当年我学流云九宫步就学了三个月。” 「温客行」嗤笑:“你玩赖吧。流云九宫步我看了一遍就学得差不多。” 温客行恨铁不成钢道:“是啊,我就是玩赖,阿絮也知道我玩赖,但是架不住他高兴呀。小子,这叫情趣。你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追到阿絮?” 这么一想也是,「温客行」却更丧气了。“阿絮已经知道我会了,再用你的招数恐怕不行。” “肯定不行,所以你得自己想法子。我可跟你说,烈女怕缠郎,温水煮青蛙,阿絮得靠磨。” 眼珠转了转,「温客行」抄起扇子就跑去找「周子舒」了。 秦九霄等人正在哀嚎。“什么?再练五百遍有凤来仪?师兄,我们都会了好不好!” 「周子舒」板着脸道:“你们都学了多久了,肯定会了,但看看你们使出来的那叫什么,不是力度不够,就是身体不协调,接着练!” “可是师兄……” “可是什么可是,看看你们二师兄,才学了几天,你们加起来都没他练的好!” 一听到他提「温客行」,所有人都皱起了脸。一个大师兄是练功狂魔还不够,又来一个连大师兄都打不过的二师兄,被两位师兄一衬,他们比废物好不了多少,往后他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正腹诽着,「温客行」来解救他们了。 “阿絮,你这样不行,他们练不好的。” 「周子舒」叹了口气道:“练不好更得练!” 「温客行」笑嘻嘻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的功夫都是在跟恶鬼搏命的时候练出来的,你现在光让他们自己练,跟纸上谈兵差不多。” 「周子舒」道:“你说的我也懂,但是他们年纪小,功夫不行,我不放心让他们独闯江湖。” 「温客行」道:“现在独闯江湖肯定不行,你可以让他们对打呀。” 「周子舒」道:“他们经常对打,没多大用,再说是同门师兄地,怎么也不会以命相博……” 温客行道:“自然不用以命相博,阿絮,给点惩罚就好。” 「周子舒」一笑,道:“我这不就是在罚?” “都是江湖中人,你这点罚不算什么的。” “哦,那你觉得该怎么办?罚他们洗衣服还是扫厕所?” 「温客行」看了瑟瑟发抖的师弟们一眼,道:“要我说,两两一组对打,三局两胜,连输三天的……额,就吃阿絮你做的饭好了。” 「周子舒」脸一僵,还没来得及变脸,就听到哀嚎之声更盛。 “什么,吃大师兄做的饭?!” “不要啊!” “我宁愿把有凤来仪练一千遍!” “我宁愿去师父坟前跪三天。” 秦九霄反应最大,抹着眼泪往毕长风那里跑,嘴里念念有词,连说自己不想活了。 「周子舒」眯起眼睛,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办,大不了师兄我受点累,给你们多做几餐。” 哭喊声顿时响彻四季山庄。 「温客行」又道:“阿絮,你是庄主,要给师弟们做个榜样。这样吧,我陪你打。” 「周子舒」一挑眉道:“那得先说好,你可不许让我。” 正在嚎叫的全都闭上了嘴,要是二师兄不让招,大师兄估计得输,让他吃几顿自己的饭,或许他就改主意了呢…… 「温客行」摇摇头道:“不行,我一出手就是杀招,跟你对打是想改改我这毛病。” 「周子舒」笑道:“你用咱们四季山庄的功夫不就行了?” 「温客行」道:“我在鬼谷可是待了快十年,才学了几天四季山庄的功夫,一出手总会下意识的用鬼谷的招。你帮我喂喂招,让我习惯咱们四季山庄的路数才是。” 「周子舒」点点头,“好,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练着玩。师弟,请赐教。” 「温客行」弯了弯眼睛,兴冲冲地跟「周子舒」打了起来。 只是,还不到五招,「温客行」就抓了一把「周子舒」的胸,立刻变了脸色,把手藏到背后,低声道:“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周子舒」看得分明,他刚才用的又是鬼谷的招数,还是冲着他脖子去的,反应过来却收不了招,只能收敛力道往下滑。见他这幅做错事的心虚模样,只能干巴巴安慰道:“没事,失误而已……” 第90章 鸿门宴  四季山庄的弟子们“有幸”见到他们二师兄的狼狈样后纷纷释然。「温客行」天资确实在他们之上,学功夫也比他们快得多,只是在用的时候频频出问题。往日他和「周子舒」打的时候那叫一个精彩,只要他一兴奋,就总会不小心使出鬼谷的功夫,反应过来不是来不及收招碰到「周子舒」,就是手忙脚乱被「周子舒」打个正着。 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模样,「周子舒」倒是过意不去,安慰道:“练武是为了行侠仗义和自保,只要不为祸江湖,你用什么样的武功都没有区别,不用改了。” 「温客行」却一梗脖子,倔强道:“不行,身为四季山庄的弟子,怎能不用本派功夫,我一定要练好!” 「周子舒」很欣慰。“好,既然你有这样的志气,我便陪你练咱们四季山庄的功夫。你也不要急,慢慢来。” 刚被毕长风拎回来的秦九霄一听这话立刻恼了。“大师兄你偏心,凭什么二师兄可以慢慢来,我们就不行!” 「周子舒」冷脸道:“什么时候你跟衍儿一般厉害,我就不用这么管你了!” “师兄,你偏心!”这回连毕长风都拉不住了,秦九霄又负气跑走。 众弟子纷纷看向毕长风,万分期待他能帮着说句好话,不过,毕长风一开口就将他们的幻想统统打破。 “毕叔我练了几十年的功夫,在你们二师兄手底下五招都过不了,你们还想偷懒?告诉你们,谁都不许偷懒,从今天起,毕叔我跟你们一起练!” 刚回来的叶白衣摸着下巴对温客行道:“你小子小的时候还真不要脸。” 温客行一挑眉,嘚瑟道:“脸面哪有阿絮重要,跟打一辈子光棍比起来,丢脸根本不算什么。” “呵。”叶白衣冷笑道:“果然是鬼谷出来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温客行洋洋得意。“你这是作为一只单身狗的羡慕嫉妒恨吗?” 叶白衣:……麻蛋,好想打死他。但是他也练了六合心法,打不死肿么办! 就这么水深火热地过了快一个月,叶白衣的鸿门宴终于到了,「周子舒」打发他们迎来送往,暂时放松了练功。 江湖各派来的不少,毕竟都想着能跟剑仙搭上关系,要是运气好,能拜入门下也说不定。 五湖盟几个都来了,只不过高崇和赵敬沈慎是一起来的,张玉森和陆太冲各走各的,谁都没叫上谁。 作为四季山庄庄主,「周子舒」本不该亲自迎客,但「温客行」实在厌恶这群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秦九霄等人年纪又小,怕有疏漏,只能由他亲自出面。温客行虽然也瞧不上这群狗熊,但玩心大发的他易了容当起了记账先生,一边收钱一边向周子舒小声吐槽。周子舒则是想起了景北渊在晋州荒唐时的作为,乐得看他胡闹。 张玉森和陆太冲一到,就被龙雀拉走了,沈慎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两位义兄,只能垂头丧气地去找高崇。高崇虽然气闷,但也无可奈何,反倒是赵敬假惺惺地安慰沈慎。 瞧着赵敬的样子,温客行对周子舒耳语道:“阿絮,要不要我扮成我爹的样子吓唬吓唬他?” 周子舒笑了笑,道:“你先问问衍儿答不答应吧。” 「温客行」会以甄衍的身份为双亲讨回公道,若温客行真装成甄如玉的模样,这声“爹”到底要不要叫,估计没等他吓到赵敬,就得跟「温客行」大打出手。 温客行只能耸耸肩,“那算了,不惹他了,到现在还没追到小阿絮,怪可怜的。” 周子舒又羞又怒,气得伸手去掐他,却被「周子舒」撞了个正着。“你怎么又欺负师弟?” 看着「周子舒」义愤填膺的模样,周子舒翻了个白眼翩然而去。温客行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感激「周子舒」,还立刻去追自家周相公。「周子舒」脸色又青又红,却拿他俩没有一点办法,顿了一下也拂袖而去。 寿宴当日,叶白衣自然坐在主位,「温客行」和「周子舒」坐在他两侧。仔细看了看「温客行」,张玉森拽住龙雀小声道:“龙大哥,这个绿衣的年轻人是谁,怎么这么眼熟?” 龙雀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别声张。” 虽然没有明确说「温客行」就是甄衍,但张玉森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激动万分。 原本因四季山庄挑了鬼谷又干掉青龙帮而高看一眼的又生出了别的心思,都以为是叶白衣帮他们做的,便对「周子舒」轻视了不少,「周子舒」也不恼,仍旧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酒过三巡,吉祥话说了一堆,叶白衣打了个哈欠道:“听说你们给我准备了不少贺礼?” 断剑山庄庄主道:“小小心意,还望前辈笑纳。” 叶白衣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周庄主给你们准备了点东西,让我借花献佛送给你们。” 崆峒派掌门大喜过望。“多谢剑仙馈赠,我等感恩戴德。” 叶白衣摆摆手道:“不必谢我,本就是你们的东西,不过物归原主而已。” 「周子舒」使了个眼色,毕长风带着其他弟子捧上礼盒,挨个送了过去。 有些人激动得手不停抖动,恨不得把这礼盒供奉在祠堂,当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 叶白衣道:“打开看看,合不合心意?” 于丘烽赶紧道:“前辈所赠,必然……” “闭嘴,让你打开你就打开,别啰嗦。”叶白衣不耐烦道。91百态  打开了盒子,在座之人都是连连惊呼。 “我们华山派的秘籍!” “峨眉剑法,不错,是我们的秘籍!” 等众人安静下来,叶白衣道:“都看清楚了,是自家的东西吗?可别拿错了。” 几位掌门赶紧起身致谢。“多谢前辈,帮我们找回了丢失多年的秘籍,我等感恩戴德。” 五湖盟五子面面相觑,坐立不安。张玉森甚至摸出自己带来的琉璃甲反复查看,他原本打算借这个机会将琉璃甲交给叶白衣,谁曾想叶白衣竟然打开了武库,这怎么可能?! 看了看旁边并不吃惊的龙雀,张玉森想到了那个江湖传言,难道龙大哥真的有办法不用琉璃甲和钥匙就能打开武库?! 叶白衣最不耐烦别人跟他说客套话,眼皮也不抬道:“谢我干嘛,都说了是周庄主给你们准备的。他和他师弟「温客行」干掉了鬼主又打开了武库,我什么都没干。” 没等这群人回过神,张玉森站起来急切道:“不知温公子令尊是何人?” 高崇吃惊地看了一眼张玉森,赵敬则是心里一咯噔。 见问话的是他,「温客行」也没甩脸色,起身拱手道:“家父,温如玉。” 一听这话,赵敬吓得连酒杯都端不稳,撒了自己一身。 陆太冲激动道:“你是如玉的孩子?” 峨眉掌门狐疑道:“温公子令尊的名讳倒是与圣手相近。” 「温客行」冷笑道:“家父本就姓温,被神医谷老谷主收为义子才改姓甄,后来被逐出神医谷,也不能跟着人家姓了,所以我这个不孝子自作主张又改回温姓。” 沈慎惊喜道:“衍儿,你爹娘还好吗?” “还好吗?大孤山掌门,这话你为什么不在我爹娘被追杀的时候问,现在问有意思吗?” 沈慎一愣,局促地看向高崇。 高崇也是羞愧难当。张玉森又道:“衍儿,当初是我们不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爹娘现在到底在哪里?你们是被秦大哥救了吗?” 「温客行」道:“是师父救了我们,不过嘛,贵盟有人为了得到武库的钥匙,勾结鬼谷害死我爹娘,如今我连他们的遗体都找不到,更别说让他们入土为安……” 沈慎怒道:“不可能,我们五湖盟怎么会勾结鬼谷?” 「温客行」一拍桌子。“你们都能勾结容炫偷人家秘籍,勾结鬼谷又算得了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五湖盟那里,沈慎面红耳赤,争辩道:“什么偷秘籍,你,你别瞎说……” “哦,是吗?原来你们是冤枉的,秘籍都是容炫一人偷的?沈慎,要是容炫听到这句话,你说他会不会后悔跟你们交好?” 看着「温客行」愤恨的神色,张玉森没有害怕,反倒松了口气。“好了老五,秘籍是我们合伙偷的,跟如玉一点关系都没有,反倒是如玉被我们连累,若再否认,你我死后还有什么脸去见他们?” 陆太冲也站起来道:“不错,偷秘籍的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这十年,我良心一直不安,今日当着衍儿的面,我没法再隐瞒这件事。” 沈慎下意识地看向高崇,高崇虽然脸色晦暗,但眼神却明亮。对「温客行」道:“衍儿,是谁勾结鬼谷害死你爹娘?我剑上毒是不是他下的?” 此时,坐在赵敬身边的陆太冲突然道:“二哥,你抖什么?” 高崇狠狠看向赵敬,沈慎却一脸茫然。“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太冲道:“我只是好奇,为何衍儿自报家门后二哥失手撒了酒,现在还一直在抖,是生病了吗?”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但配上陆太冲冷漠的眼神,在场的都浮想联翩,议论纷纷。 叶白衣一抬手,道:“既然这事与五湖盟有关,就让其他知情人先说一说吧。龙雀,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看谁敢在我面前说谎!” 龙雀起身称是,将当年的一切娓娓道来。 众人一听是他们五个和容炫联手偷了秘籍,纷纷叱骂起来,叶白衣冷了脸,道:“容炫是我徒弟!” 瞬间鸦雀无声。 温客行笑倒在周子的肩膀。“阿絮,这群人的嘴脸还是这般可笑,这么多人还怕老怪物一个。” 周子舒也摇摇头,就算叶白衣是容炫的师父,就算容炫是被赵敬所害,但他偷秘籍是铁证如山,身为苦主的各派竟还要看叶白衣的脸色,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这时,范怀空站了起来,道:“前辈,不管容炫是谁的徒弟,仅偷秘籍这一条,也合该被武林厌弃……” 叶白衣一挑眉,道:“你谁呀?” 范怀空毫不畏惧道:“清风剑派,范怀空。” 叶白衣点点头。“好,我记住你了。” 范怀空还要说什么,却被莫怀阳扯住袖子按了下去,死活不让他张嘴。 叶白衣一指莫怀阳。“你又是谁?” 莫怀阳赶紧谢罪。“前辈勿怪,我师弟年轻气盛,不懂事……” 叶白衣哈哈大笑。“不,他可比你懂事。” 这话是发自内心,但传到莫怀阳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他偷偷瞪了范怀空一眼,继续道歉。 叶白衣懒得听他废话,扭过头对龙雀道:“你接着说。” 第92章 雪恨  龙雀又讲到容炫被高崇的利剑所伤,但剑上有毒,中毒的容炫成了活死人。 范怀空又拍案而起,怒道:“竟然下毒,谁这么无耻!” 莫怀阳又赶紧捂他的嘴,其他人则纷纷看向赵敬。赵敬连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众人将信将疑,都觉得赵敬的嫌疑最大。 叶白衣道:“龙雀,据我所知三尸毒只会让人成为行尸走肉,容炫到底为何发疯的?” 龙雀叹了口气道:“容夫人为了救夫,动用了阴阳册的禁术,结果容兄弟没救回来反倒发了疯,失手杀了容夫人。也是因为这样,容兄弟才会狂性大发,杀人无数。若不是如玉最后在群雄面前护住他,给他找回了人性,或许死的人会更多。” 沉吟一阵,叶白衣道:“也就是说,甄如玉间接救了不少人。” 龙雀点点头。“若不是如玉挺身而出,容兄弟不会因愧疚而自尽,死的人会更多。” “但是这群人不光不感恩,还为了武库钥匙逼迫甄如玉?” 龙雀道:“到底为了什么,只有当初杀入神医谷的人才知道,龙某不便评论。” 轻蔑地扫视了一周,叶白衣对「温客行」道:“小子,到底是谁勾结鬼谷害了你爹娘?” 「温客行」冷然道:“除了赵敬,还能有谁?” 赵敬一头冷汗,道:“你胡说,我是向如玉要过钥匙,但他们不给我就放弃了,怎么会勾结鬼谷?” 「周子舒」拦住想要直接剥了他的皮的「温客行」,道:“看来太湖掌门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请出我师弟之外的人证了。” 话音刚落,罗浮梦就翩然而至,笑意款款道:“阿行,子舒,我就说赵敬这奸贼见了鬼敲门也不会吐实话。” 「周子舒」道:“还是罗姨知这小人心性。” 原本笑得温柔的罗浮梦一转脸,看向赵敬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赵敬不由得哆嗦起来,连退三步。 “赵敬,你不光害了容炫,害了恩公甄如玉,还害了我霓光宫上下百余口,今日,定要你偿命!” 高崇倒吸一口冷气,赵敬跟霓光宫少主大婚时出的事尽人皆知,全天下都以为赵敬也是受害者,没想到此事也有隐情。 赵敬赶紧道:“别信她的,薄情簿主发白唇朱,这是鬼谷妖女喜丧鬼!” 「温客行」冷笑道:“鬼谷妖女又如何,我还做过几天鬼谷谷主。” 这回不光高崇,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不知所措地看向叶白衣和「周子舒」。 叶白衣扁扁嘴,实在不想看这幅蠢样,「周子舒」立刻站到「温客行」身边,朗声道:“鬼谷中强者为尊,我师弟杀了老鬼主,恶鬼奉他为王有何不妥?且我师弟不贪恋权势地位,执意跟我回归四季山庄,早与鬼谷断了关系!” 其他人面面相觑,觉得「周子舒」说得也有道理,只有莫怀阳捻着胡须道:“话虽如此,但在鬼谷十年,本性说改就能改吗?” 叶白衣道:“照你这么说,他入了鬼谷就是犯了滔天大罪了?那害他父母双亡沦落鬼谷的人是不是该挫骨扬灰?” 一些曾经迫害过甄如玉的人在叶白衣冰冷的眼神下不得不低头,莫怀阳尴尬了一阵又道:“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周庄主能令他弃恶从善,倒也不是不行。” 「周子舒」道:“入鬼谷不是我师弟的错,为父母报仇更是天经地义,他一直都是善的,错的从来不是他!” 字字铿锵,句句有理,堵得莫怀阳一阵气闷。 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的温客行冷了脸,小声对周子舒道:“阿絮,以莫怀阳这德性,还是不可能接受阿湘。” 周子舒点点头。“找个机会,废了吧。” 温客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可,可他现在什么都没干……你真让我动手?” “所以我只让你废没让你杀。老温,我从来不是善人,此人是非不分,比赵敬还要卑鄙,对清风派和范大侠都是威胁。为了阿湘的将来考虑,此事由你我来做,不要牵连衍儿。” —想到惨死在莫怀阳手里的妹子,温客行恨意便无法克制,握紧了周子舒的手。 这边二人正讨论如何秘密废了莫怀阳,那边罗浮梦已经将赵敬做的恶事一一曝光,在场之人皆是心惊胆寒。虽然赵敬武功低微,但城府竟然如此之深,未亲手杀一人,却害人无数,若不是他的算计,便不会有青崖山一役的累累白骨。 在场的都有亲友死在青崖山,激愤之下纷纷对赵敬喊打喊杀,却顾忌着是叶白衣的寿宴不敢动手。 「温客行」可不管这一套,见赵敬想跑,立刻接过「周子舒」递来的白衣剑追了上去,先废了赵敬的手脚,而后将他拎到后山,罗浮梦也立刻跟上。功力深厚的能听到后山几声惨叫,想到赵敬做下的恶事,都别过头装没听到。 过了一阵,「温客行」换了一身素衣回到宴席,「周子舒」立刻笑着迎上去,自豪地重新向众人介绍他的二师弟。 莫怀阳脸色晦暗。刚才「温客行」小露一手,他就知道此人武功高强,不在自己之下,若任其发展,早晚四季山庄会压清风派一头。如今五湖盟名声已坏,正式清风派横空出世的最佳时机,他怎么能容忍有人挡他的路! 只是他不知,早就有人盯上了他,为他计划好了未来。 第93章 故人  其他人一见叶白衣明显站在「温客行」一边,身为庄主的「周子舒」也对他信赖有加,便纷纷恭维起来。 峨眉派掌门智音师太道:“太好了,甄恩公的儿子脱离鬼谷回归正道,恩公在九泉下可以瞑目了。” 「温客行」冷笑道:“恩公?当你的恩公身败名裂沦为废人之际,峨眉派在哪里?你现在口口声声地唤恩公不觉得讽刺吗!我爹爹当年有那么多至交好友,除了五湖盟这几个身在局中只求自保的,其他人在我全家大难临头路之际都在哪里?只有龙伯伯为了我们牺牲了龙渊阁的前程,只有师父一人一剑救我们于水火。各位不必攀关系,也不必再提家父的名号,毕竟他老人家当年包庇容炫是尽人皆知。我温客行此生只会忠于四季山庄,只会听我们周庄主的话。不论是谁,只要敢打四季山庄的主意,就别怪我让他成为第二个陈青龙!” 众人这才想起关于青龙帮老大之死的传言,有这鬼祖宗在,这蠢货死得也不冤。 「周子舒」倒有心说几句话圆转一下,没想到叶白衣一扬手道:“行了,赵敬了宰了,秘籍也还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对了,六合心法我带走了,阴阳册也被这小子毁了,其他人就别打主意了。” 众人:叶祖宗,您能不能委婉点…… 打发走了江湖各派,「温客行」和「周子舒」带着阿湘回到那个小村庄祭奠甄如玉夫妇,温客行一路跟踪莫怀阳伺机下手。 半个月后,清风剑派掌门莫怀阳闭关时突发心疾,因闭关时严禁弟子打扰,直到尸体发臭才被发现。办完丧仪,范怀空继任掌门。 听到这个消息,周子舒作画的手一顿,“不是让你废了他就行么,怎么直接杀了?” 温客行一边活动脖子一边道:“没办法,我在去清风剑派的途中碰上了小蝎王,想着这小子是被赵敬带歪的,就打算给他找个刚正不阿的师父教养,这不就想到范大侠了。但是莫怀阳不死,小蝎王就有极大的可能变坏,所以我就直接宰了他咯。” “所以,蝎王成了范大侠的徒弟?” “嗯,也就范大侠不嫌他黑巫的身份,更不打算利用,能给他一个做好人的机会,就算我给阿湘和小曹积德了。” 周子舒点点头。“不错,难得你对他发了善心,我还以为你会为了阿湘连他也杀了。” 温客行腆着脸凑了过去。“这不是被阿絮感化了么。” 周子舒一笑,这回没让他别闹,只是趁他揩油正兴奋突然调转笔锋,迅速在他嘴角画了两道,随即把笔一扔,运起流云九宫步就往外跑。 温客行用手一抹,一手的墨汁,他一边跺脚一边嗔道:“阿絮!” “活该,让你闹我!” 温客行把脸擦干净就去捉周子舒,非要狠狠挠他一顿不可,二人你追我赶,又打了起来,毕长风带着四季山庄的弟子在一旁看热闹,边看边给他们讲二人招数的精彩之处。 弟子们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温客行」臭着脸进来才一哄而散。 「温客行」眼尖看见了他,立刻过去幸灾乐祸道:“怎么了?好不容易小跟阿絮出去一趟,竟然黑着脸回来了?” 怒瞪了他一眼,「温客行」气道:“别提了,阿絮带回来两个讨厌鬼!” “啊?”温客行一愣,不明所以。 此时,「周子舒」也抱着阿湘进来了,后面还真跟了两个人。看到其中一个,周子舒不禁怀念道:“韩英!” 小韩英惊讶地看向周子舒,害怕地往「周子舒」身后躲。 「周子舒」道:“你认识?” “嗯,当年在天窗就跟着我,最后也因我而死。你现在把他带回来真是太好了。” 一听到韩英是为周子舒死的,「温客行」一下子紧张起来,脸色也不好看。温客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看我的。” 说罢,将韩英扯到「周子舒」面前,道:“小阿絮,韩英最大的愿望就是拜入四季山庄当你的徒弟,既然有缘,不如就收下吧。” 周子舒颇为赞同,也道:“不错,我后来就把星明和子晨都收下了,只可惜了韩英。” 「周子舒」犹豫道:“可我现在还没及冠,收徒弟太早了。” 温客行摇头晃脑道:“不早不早,孔夫子都能以稚童为师,你收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也不算什么。” “那好吧,只要韩英愿意,我可以收下他。” 韩英连连点头,“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周子舒道:“好,那就找个良辰吉日正式拜师。” 见温客行挥手间就解决了一个疑似情敌,「温客行」的脸色好了不少,又把能冻死人的眼光投向了另一个孩子。 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温客行一愣,快步跑到那个跟在阿湘身后的孩子身边道:“你叫什么?” 阿湘叽叽喳喳道:“哥,他叫曹石头。” “石头?”温客行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石头,阿絮,他叫石头……曹蔚宁之前居然叫石头!” 周子舒也是哭笑不得。“穷人家的孩子都取贱名,好养活。石头还算好听的,不少孩子的小名不是叫狗蛋就是叫狗剩……” 「温客行」好奇问道:“这也是你们的故人?” 周子舒点点头道:“这是阿湘的小女婿。” 话音刚落,周子舒就觉得身边好像突然变冷了,一阵恶狠狠的磨牙声也随之传来。 第94章 告别  为了缓和气氛,周子舒赶紧岔开话题。“你们是从哪里遇到韩英和小曹的?” 「周子舒」道:“韩英是我们去的路上碰到的,他被人贩子打骂,还要被卖掉卖掉,我就顺手救了他。至于小石头,是阿湘碰上的,他父母双亡,也没个亲戚,看起来很可怜,阿湘正缺一个同龄的玩伴,就顺便把他带回来了。” “也好,小曹不用拜入清风派,咱们家的大白菜也不用被外面的猪给拱了。” 温客行道:“可是阿絮,这曹大傻子以什么身份呆在四季山庄呢?小阿絮要是也收了他,那他不就比阿湘低了一辈。师父不在,小阿絮也不能替他老人家再收个徒弟呀。” 正巧毕长风走了过来,周子舒眼神一亮,对毕长风道:“毕叔,你能不能把这个孩子收做徒弟?” 毕长风道:“子舒功夫比我高,跟着子舒不是更好?” 周子舒解释了一下曹蔚宁和顾湘的关系,毕长风哈哈大笑。“好,为了咱们小阿湘,我就收了这个徒弟。不过,还得子舒来教才好。” 「温客行」一收扇子,冷声道:“不用劳烦阿絮,我亲自教!” 看着冷面阎王一般的「温客行」,曹石头吓得直哆嗦,缩在阿湘背后不敢抬头。 顾湘嘿嘿直笑。“你放心,我哥可厉害了,将来你也能成为什么大侠的。” 曹石头咽了咽口水。“我,我当不当大侠无所谓,只要,只要能跟阿湘一起玩就好了。” “好啊,那咱们以后一起玩。” 瞪了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顾湘,「温客行」大步上前把曹蔚宁拎了过来。“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负阿湘,我就剁了你包饺子!” 温客行噗嗤一笑。“你太小看咱们阿湘了,从来都是她欺负曹蔚宁,这傻小子哪欺负得了阿湘。” 「温客行」的脸色这才好了些。温客行把曹蔚宁从他手里解救下来,道:“记住,往后你就叫曹蔚宁了,你不光要好好学功夫,还得好好背书,要是敢乱拽文,他肯定会揍你!” “你可省省吧。”周子舒一戳温客行,“别把咱们大兔子吓坏了,小曹不笨,好好教就行。” 当天夜里,他们两个又梦到了叶白衣,不等叶白衣开口,温客行就道:“知道了,我们又该走了。” 叶白衣道:“算你识趣,这回你的妹子和妹夫没有威胁了,你要怎么谢我?” 温客行想了想道:“要不我再包一些白菜猪肉饺子放在你牌位前面,让你好好闻闻味。” 叶白衣一瞪眼。“温客行,你真是缺了大德了!” “怎么着,叫你一声叶菩萨,你就真要去吃素?” 叶白衣冷哼一声道:“不光要白菜猪肉的,还要香菇猪肉、韭菜猪肉、莲藕猪肉、萝卜猪肉……” “打住打住,你又没法吃,点这么多干嘛,浪费粮食要遭天谴的!”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老怪物你又欠揍了是不是?!”温客行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可拉倒吧,在梦里你能怎么着!”叶白衣高傲地翻了一个白眼。“再给你一天时间,给你妹子好好告别,然后赶紧滚。” “你才滚,你全家都滚!” “我全家就我一个。” “嘿,你还挺得意是不是,早知道我就该给你找个男人好好管管你这张贱嘴!” “管我?”叶白衣冷笑道:“秦怀章的徒弟,好好管管你男人!” 周子舒一本正经道:“你们先吵,吵够了我再管他。” 叶白衣一扭头,转身就走。 天一亮,周子舒和温客行就带着顾湘上了街,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还给顾湘定制了十几套衣服,恨不得把她从现在到成亲之前的衣服都准备好。虽然没有明着告诉顾湘他们要走,但是孩子总是敏锐的,顾湘兴致不高,抱着温客行死活不撒手。 好不容易让曹蔚宁哄走了顾湘,二人又去找「温客行」和「周子舒」告别。 一推门,差点被闪瞎眼。只间「温客行」把「周子舒」压在床上,「周子舒」衣襟大开,「温客行」趴在他身上啃朱果。听到声音,「温客行」立刻将「周子舒」藏到被子里,怒瞪不敲门就就来的温客行。 温客行摇摇手道:“抱歉,你们继续。” 还继续个毛线!恼羞成怒的「周子舒」一把推开「温客行」,气得满脸通红,整理好衣服下床,谁的面子都不给,直接摔门而去。 在「温客行」要动手之前,温客行明智地拉着周子舒溜了。至于告别,等等再说吧。 扯着周子舒回了房,温客行一语不发地把周子舒也按到床上,周子舒一边躲他一边道:“别折腾了。” 温客行笑道:“我怎么舍得折腾阿絮,不如今日只玩老汉推车就好……” 周子舒一瞪眼,道:“滚!” 温客行嬉笑道:“阿絮不喜欢啊?那就换成观音坐莲吧。” “……温客行,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谁让阿絮脸皮薄,我只能互补一下啦。” “你个鳖孙!”一边骂,周子舒一边扯他头发,却猝不及防地让温客行噙住了嘴唇,剩下的话语都变成了动情的呜咽。 至于告别,等他们从床上起来再说吧 第95章 诈死  回雪山住了个把月,温客行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周子舒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坐到他身边捧着他的脸道:“咱们一起去趟鬼谷,看看阿湘和小曹吧。” 自从长居雪山,温客行一次都没回去祭拜过阿湘和曹蔚宁,不是无情,而是不愿接受阿湘离开的事实。他在阿湘的事情上又软弱了一次,只要不见阿湘的坟墓,就可以骗自己说阿湘和曹蔚宁正在山下幸福地活着…… 不过这回,他真的想回去看看了,因为他知道,其他世界的阿湘一定会幸福。 青崖山外,「周子舒」含着热泪坐在一块巨石上喃喃自语。 “老温,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一直没有说破,我以为能慢慢改变你,没想到,最后被改变的人却是我。我知道,你想要这乌烟瘴气的人间和这鬼蜮一同倾覆,你想要这群贪名逐利丑态百出的人都为其贪欲所噬,你想要这浊世付之一炬,为你的父母陪葬。从前,我觉得你太过偏激,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自嘲一笑,闷头喝下一口酒。“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啊。” 一甩手将酒坛摔得粉碎,「周子舒」愤恨道:“猎局已成,猎手何在?你做了这么久的阴谋,不想看看结局吗?” 把大巫给的续命灵药拿出,将上衣褪去,「周子舒」决然道:“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知己既去,何若玉碎!” 刚要运起内劲将钉子逼出,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成岭这破孩子没治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迁坟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真是胆肥了!” 跟在他身后的周子舒脸色也不好看,虽然老温他拒绝承认阿湘死了,成岭就算不想在老温面前提这伤心事,也该在迁坟之前跟自己说一声,怎么一声不吭就…… 「周子舒」难以置信又万分期盼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温客行一抬头,就看见衣衫不整的「周子舒」,惊诧道:“我去,又来!” “老温!”「周子舒」大喜,来不及整理衣服,也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温客行为何白了头,开心地朝着温客行奔去。 温客行赶紧接住他,手忙脚乱地给他整理衣服,嗔怪道:“小阿絮,天还凉着,可不能这么晾,得了伤寒怎么办?” 小阿絮?「周子舒」一皱眉,奇怪地看向温客行。 就在此时,周子舒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周子舒」一愣,立刻后退几步,抽出白衣剑指着他们警惕道:“你们到底是谁?” 温客行一回头。“阿絮,这什么情况?” 周子舒随意看了一眼,道:“没什么,应该是到了你假死我准备拔钉子的时候。” 温客行立刻露出惊惧的神色,急忙对「周子舒」道:“别拔钉子,那小子没死,小阿絮,可别想不开!”一边说,一边去扯刚帮他穿好的衣服,看看钉子还在不在。 周子舒黑着脸把他拉回来,“别动手动脚的。” 温客行急道:“好好好,我不动手,阿絮,你去看看小阿絮钉子拔了没?快看呀!” 看他担忧的模样不似作伪,「周子舒」犹豫着放下了白衣剑,狐疑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周子舒指着温客行道:“这是五十多年后的老温,至于我是谁,你应该知道了吧。” “怎么可能……”「周子舒」喃喃道。 “都是那老怪物搞出来的,小阿絮,你到底拔没拔钉子?” “跟叶前辈有什么关系?” 周子舒倒不像温客行那般惊慌,心情平静地喝了口酒,才把事情跟「周子舒」说清楚。 见了白衣剑,「周子舒」不由得相信他们的话。“你们说,老温没死?可我亲眼看见他被雨打芭蕉针射中,还坠下悬崖,更亲眼看见他的尸身……” 狠狠瞪了温客行一眼,周子舒道:“你这叫关心则乱,那尸体是假的,成岭也是跟他联手做戏。” 见两个周子舒脸色都不好,温客行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作风,赶紧出卖五十年前的自己。“小阿絮,我知道他藏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要打要罚都随你!” 周子舒狠狠呛了一下,好不容易咳嗽完,气鼓鼓地捏住温客行胳膊上的软肉,疼得温客行龇牙咧嘴。“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温客行连连讨饶:“阿絮,一事不二罚,当年你都罚过我了,今个就饶了我吧。你要还有气,就找那臭小子撒……” 「周子舒」急切道:“快带我去见他。” 周子舒道:“你先穿好衣服,衣冠不整像什么话!” 温客行则嬉笑道:“没事,反正这里也没外人。” 周子舒道:“你不就是外人?” 温客行立刻不乐意了,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怎么成外人了?我分明是阿絮你的内人!” “可你对他来说就是外人!” “可他也是阿絮呀……” 周子舒勾唇一笑,“那我跟那个温客行住一间房行不行?” “不行!”温客行一蹦三尺高,紧紧抱住周子舒道:“阿絮你是我的,怎么能跟那臭小子同处一室?” “可他也是温客行呀。”学着他的语调,周子舒笑得灿烂。 温客行狠狠噎住了,立刻改口:“不,我说错了,对小阿絮来说我就是外人。” 周子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走吧,我也想知道当年你藏在哪里。” 温客行:……阿絮不会借此揍我一顿吧。 第96章 相见 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温客行」就藏在山崖下的一处隐秘的洞穴,那群名门正派搜了好几次也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此时,百无聊赖的「温客行」正拿着一根树枝戳蚂蚁洞,边戳边嘟囔:“也不知道老怪物跟阿絮说清楚没,他办事到底靠不靠谱?还好阿絮被老怪物拉上去了,不然这回真麻烦了……” 蚂蚁被他摧残得流离失所,满地乱爬。就在此时,「温客行」敏锐地听到了脚步声。两个声音很轻,一个稍微有点重,来的都是高手…… 赶紧丢掉树枝,藏到连环洞中,就听到这三人挪开了挡住洞口的伪装,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道:“就是这里,小心脚下。” 「温客行」绷紧了神经,做出攻击的姿势,只要人一进来他就先发制人。 脚步声更近了,「温客行」心一横,以激流飘石之事打出一掌,却被人一下子捉住了手腕,看清来人,当场呆愣如木头。 “阿絮?怎么会有两个阿絮?你是谁?!” 温客行放开她,拉着周子舒往后退了几步,让「周子舒」到最前面,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小阿絮,找到了,揍他,使劲揍,只要你消气就行。” 虽然眼前有两个周子舒,但「温客行」一下子就认出这个才是自己的阿絮,立刻紧张道:“阿絮,你怎么来了?” 「周子舒」委屈又愤怒地看向他,让「温客行」心虚不已。 “我,我也是为了揭穿赵敬的真面目,不是故意骗你的……” “所以你就让我亲眼看见你被我的徒弟打下悬崖?老温,我真想不认这徒弟了!” “别介,成岭也是听我的话才这么做的。这孩子机灵得很,还改进了雨打芭蕉针,我的伤也不碍事……”越说声音越小,只因为「周子舒」的表情越来越苦涩。 “对不住阿絮,我错了,你要打就打,要罚就罚,别气坏了。” 「周子舒」咬着牙抬起手,「温客行」心甘情愿地挨这一下,眼睛不眨,躲也不躲。 没想到「周子舒」的手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拍了拍他的脸,然后紧紧抱住了他,眼泪很快打湿了他的肩膀。 「温客行」慌了神。“阿絮,你别哭,你打我一顿好了,都是我的错。只要你不生气,怎么对我都成。” 「周子舒」却只是收紧胳膊,将他勒得越来越紧。“闭嘴,别说话……” 「温客行」没办法,只好也回抱住他。 洞内气氛很温馨,周子舒拉着温客行退了出去。走出老远,温客行道:“阿絮,小阿絮怎么不揍他呢?” 周子舒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很想看自己挨揍?” “也不是,就是觉得不挨揍不合理。”温客行托着下巴道。 周子舒又白了他一眼,“当年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但我揍你了吗?” 温客行嘿嘿一笑。“也是,你就不痛不痒地罚了我三壶酒。阿絮,其实那时候你还没消气对不对?” “当然没消气,真恨不得把你吊起来狠狠抽一顿。” “那你就抽呗,我又不怕疼。”温客行讨好道。 周子舒又掐了他一下,叹道:“你知道看见你坠崖,看见你早就准备好的尸体时我有多绝望吗?你虽然骗了我,但好歹活着。你活着比什么都好,那些委屈愤怒见了你之后就不算什么了……” “阿絮……”温客行很心酸,“你对我怎么这么好。” 周子舒又掐了他一把,赌气道:“因为我眼瞎了,脑子又进了水,偏偏看上你这只白眼狼!” “人家哪是白眼狼!”温客行嘟着嘴,又戳了一下周子舒的腰眼,得意道:“人家是大色狼。” 周子舒笑着与他打闹起来。“看了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还要不要脸了?” 温客行一边躲一边道:“我这叫坦诚。” “还是不要脸!” 闹了一阵,「周子舒」走了出来,对温客行道:“你虽然武功高强,但还是先易容一番,免得被人瞧见坏了老温的计划。” 温客行道:“没关系,咱们先回四季山庄等着呗,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周子舒」道:“那你们回去吧,我陪着他。” 温客行道:“哎呀,你不用担心他,跟我们一起回去等好消息就行了。” 「周子舒」摇摇头道:“我若不出现,恐怕赵敬会起疑,毕竟之前我是那么袒护老温。” 温客行又道:“不管他起不起疑,他的命运都注定了,你现在还剩不到五成的功夫,别去冒险了。” “不行,老温做了这么久的计划,不能出一点纰漏,我必须出现。而且他到底是鬼谷谷主,就怕有人还要拿此说事,我得代表四季山庄为他撑腰。” 周子舒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老温,我们也留下,到时候跟阿湘他们一起回去,也防备好莫怀阳,当年的惨事决不能再重现!” 温客行冷声道:“不若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不行,要宰也得收拾完赵敬宰。而且小曹还不知道他的恶毒,仍旧视他为恩师,为了阿湘,也不能这么直接杀他。放心,我有办法让小曹看清他的真面目,让阿湘好好跟小曹过日子。” 温客行笑眯眯道:“阿絮,你真好!”一边说一边把嘴往他脸上凑,却被周子舒一下躲过。 “别闹了!” 第97章 醉酒  第二日,「周子舒」和「温客行」按照原本的计划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场大戏,成功废了赵敬。虽然莫怀阳想继续讨伐「温客行」,但叶白衣仍旧出来袒护他,只是命他封闭鬼谷。莫怀阳虽然面上答应,但仍旧觊觎着钥匙。 「周子舒」带着「温客行」回了四季山庄,阿湘他们自然欢喜地跟上。 叶白衣想要找容炫的坟墓,便自己一人离开,走到一半,突然顿住脚步。“出来!” 温客行笑道:“老怪物,耳朵还是这么灵呀。” 叶白衣抽出龙背,道:“你是谁?为什么装成温客行的样子?不对,你练了六合心法!” 笑着跟他过了几招,温客行才将自己的来处告诉他。叶白衣难以置信道:“我成菩萨了?怎么可能!我从来不会救苦救难!” 温客行点点头。“你果然了解自己,哪有这么嘴损的菩萨,你要真是菩萨,那佛祖都会跳出来骂街。” 紧跟在后的周子舒无奈道:“别贫嘴了,赶紧跟叶前辈说正经事。” 收了龙背,叶白衣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温客行道:“老怪物,封鬼谷是不可能的。” 叶白衣眯起眼睛,道:“你要反悔?” 温客行道:“我不会反悔,但有人却仍旧想称霸武林,仍想挑起事端。五十年前,我照你说的封了鬼谷,但莫怀阳和蝎王还是想法子骗开了鬼谷大门,害死了阿湘。” 叶白衣怒道:“他竟敢……” “有什么不敢?老怪物,我就让你看看这莫怀阳和蝎王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白衣道:“好,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亲手宰了他们!” “别介,莫怀阳留给我,蝎王你随意。” “行。”叶白衣满口答应。 周子舒道:“那就劳烦叶前辈您跟我们走一趟,先回七爷别院休整一番,再去清风派驻地看看吧。” 赛君府里正在大排筵席为「温客行」庆祝,报了大仇,「周子舒」也没真的责怪他,「温客行」可是得意到了极点,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下了那三壶罚酒。倒是张成岭被训斥了一番,虽然以「周子舒」隐瞒「温客行」的身份先下手为强的想堵师父的嘴,但仍旧于事无补,勒令第二天再走一千遍流云九宫步,七爷大巫一同求情都没用。 「温客行」爱莫能助,只能许诺给他做一大桌好吃的来弥补。 随着周子舒和温客行的到来,立刻又热闹起来,他们联手灌醉了七爷和大巫,半醉的「温客行」踉踉跄跄地跑到「周子舒」的房间。 “怎么这么黑啊阿絮。”走路不看路的下场就差点被凳子拌歪了,拎着酒壶顺势坐到凳子上,还嘟嘟囔囔地喊着阿絮。 “阿絮,你在哪儿呢?我告诉你,除了那白头发的老东西和他的阿絮,我今天晚上把所有人都喝倒了,我好开心呀……” 「周子舒」握住他四处乱抓的手,无奈道:“说什么胡话呢,北渊分明是他们喝倒的,别乱抓了。” 「温客行」对此很不赞同。“是我把七爷他们灌得差不多,才让他们捡了便宜。阿絮,我今天晚上好开心呀……我跟你说,你之前找到我的时候我挺害怕的,我气我自作主张,怕你不原谅我……” 「周子舒」的火一下子上来了。“原来你也知道是你自作主张,原来你也知道我会生气!” “嘿嘿,还好你心软,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你了。” 「周子舒」气得一拍他脑袋,“谁心软!” 越拍他越高兴,「温客行」拎起酒壶递到「周子舒」嘴边。“来,你陪我喝酒,我们干杯。喝酒呀阿絮,你最喜欢喝酒了……” 看他这副醉样,真是有火也没出撒,只能接过酒壶放在桌子上,想要把他扶到床上去。 却不想「温客行」一下子搂住他的腰,不停道:“我好高兴啊,你不知道,我其实原本是想毁了这世间,也想毁了我自己,幸好遇见了你。原来堂堂正正做人是这么的轻松。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这么轻松、这么痛快过。” 从十六岁起,「周子舒」就不知道什么叫轻松,什么叫痛快,就算脱离天窗后流浪的那三个月,也是心如死灰。但是,一听到「温客行」这么说,他的心还是狠狠疼了起来。 刚想安慰几句,就听「温客行」接着道:“我现在就觉得,我爹娘,还有咱们师父,他们其实都希望我这么做。我现在仿佛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他们都冲着我笑。”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还一边嘿嘿傻笑。 「周子舒」将手轻轻放在他头上,任他的脸紧贴自己的胸膛,内心被填的满满的,心情无比愉悦。 把他送到床上,「温客行」还在低语:“阿絮,等我们发嫁了阿湘,我想去找找以前那个农家小院,我爹娘当年曝尸荒野,连个衣冠冢都没有。我不孝,二十多年了,也未曾回去看过,以前是不敢,但眼下有你了,你陪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听到他提阿湘的婚事,「周子舒」突然想起温客行曾说莫怀阳会对阿湘不利,本想提醒「温客行」一下,又转念一想,温客行已经准备好对付莫怀阳,以他们的心机和武功,肯定不会出纰漏,便放下心来。 拉出「温客行」伸过来的手,「周子舒」郑重道:“好,我陪你。”往后都一直陪着你…… “好……”「温客行」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第98章 暗害  定下了大婚的日子,「周子舒」派张成岭向清风派范怀空传话,告知曹蔚宁和阿湘的婚事。 虽然知道阿湘是鬼谷紫煞,但经过相处,范怀空知道这小姑娘心性不坏,除了出身,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便语重心长地对张成岭道:“小公子,请你给蔚宁传话,让他谨记正邪之上还有善恶,望他多多带着小阿湘行善积德,就算我这个师叔没白教养他一场。我师兄那边我会慢慢疏通,等他们生了大胖小子一定要抱来给我看看。” 张成岭虽然似懂非懂,但还是努力记下了全部内容,激动道:“范大侠你真是好人,湘姐姐也是好人,她跟曹大哥一定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娃娃。” 范怀空哈哈大笑。“好好,借你的吉言了,等他们生了孩子,都得给你敬杯酒。” 张成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欢乐地跑走了,范怀空看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 想当初曹蔚宁入门的时候还没他一半大,一晃十来年过去了,这傻小子都娶媳妇了,自己还真是老了…… 怀念了半天的往昔岁月,范怀空又是开心又是心酸,真想去亲眼看看那傻小子成亲的模样。可惜鬼谷封谷,往后就见不到咯。 正伤感着,莫怀阳推门进来,一张嘴就厉声问道:“那张成岭来干什么?” 范怀空一皱眉,道:“来跟我说蔚宁要成亲了。” 莫怀阳的脸更黑了,怒道:“这小畜生真要娶那鬼谷妖女?!” 范怀空脸色也不好看,道:“蔚宁是个好孩子,那小阿湘也是好姑娘,之前毒蝎来犯的时候还跟我们共进退,很多弟子都清楚。” 莫怀阳道:“师弟,你怎么也被这妖女迷惑了?这妖女当初混进咱们清风派就是别有用心?” 范怀空不悦道:“怎么个别有用心法?跟我们一块困在密室里饿肚子?还是怕我们出事提前给我报信?” “你都被她骗了,她是温客行的贴身丫头,罪大恶极。” “行了,什么罪大恶极?”范怀空拍案而起。“她是出卖过兄弟还是偷过琉璃甲?跟赵敬一比,这丫头快好上天了。倒是掌门你当初跟赵敬勾勾搭搭,怎么有脸说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莫怀阳脸色一僵,强辩道:“我跟你说了,我是为了保护弟子,更是为了给高盟主洗清污名,你怎么还在怀疑我?” 范怀空一拂袖,冷漠道:“掌门,你当我是瞎子吗?跟比武选盟主那天,你怎么打不过赵敬?还被他伤了,你那咱们清风派的名声当什么了?!” “我那也是为了让他得意忘形,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是吗?可是在沈掌门高小姐站出来指证赵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了?” 莫怀阳怒道:“那时已经是铁证如山,我说不说话都一样。” 范怀空冷笑。“你不曾对赵敬做的恶事不发一言,倒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甄如玉包庇魔头容炫。平心而论,赵敬造的孽不必容炫重的多?!” “胡说八道,容炫他偷窃秘籍,罪无可恕。别忘了,咱们清风剑派的秘籍还没拿回来!” “但容炫发疯之前好歹没杀人,害他发疯的是赵敬,那些人不也都是因赵敬而死?还是说,你对武库也是耿耿于怀?” 莫怀阳恼羞成怒道:“身为清风派的掌门,我想取回本派秘籍有什么错?!” 范怀空眯着眼睛道:“你到底是想拿回咱们的秘籍,还是想要更多?” 莫怀阳道:“师弟,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小人?我行得正坐得端,只是觊觎武库的人太多,我不得不防。” 范怀空道:“你的担忧也有些道理。” 莫怀阳松了口气。 范怀空又道:“可叶前辈武功独步天下,他不会觊觎武库秘籍。你何不将高盟主的琉璃甲托付给叶前辈,请他做主打开武库归还各派秘籍?” 莫怀阳嘴唇抽了抽,道:“长明山剑仙虽然德高望重,但别忘了,他毕竟是容炫的师父,还当众包庇温客行,我能信他吗?师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可范怀空明显不信。“难道鬼谷封谷不是好事?温客行武功高强,就算你拦住他,但他要是拼死一搏呢?那里到底是青崖山,他召唤出群鬼,会有多少人因此丧生?放他一马让他封了鬼谷不是最好的选择吗?而且人家为父报仇,并无大错。” “但是鬼谷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别忘了,赵敬才是幕后黑手!” 莫怀阳深吸了一口气,道:“师弟,我知道你对赵敬厌恶至深,也对我之前对作为有所误解,师兄不怪你。但是你不能答应蔚宁娶那个鬼谷妖女,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清风派怎么在江湖中立足?” 范怀空道:“那就干脆一了百了,你宣布把蔚宁逐出师门不就行了。” “师弟,你太天真了,咱们抚养蔚宁十多年,这时候谁会相信他真能跟清风剑派真的断了联系。百年清誉,难道要毁在这兔崽子手里?” 范怀空蹙眉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怀阳沉着脸道:“让他在鬼谷卧底,我们里应外合灭了鬼谷,让他将功折罪。” “不行,蔚宁对阿湘一往情深,他不会这么做的。而且你招惹鬼谷做什么,群鬼不出谷,岂不是天下之幸!” “师弟,你真不愿去劝蔚宁?” “不去!”范怀空坚定道。 莫怀阳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既然如此,别怪师兄无情了……” 话音刚落,一掌打向范怀空的心口,范怀空飞出老远,落地时口吐鲜血,挣扎了几下,倒地不起。 第99章 野心勃勃  上前看了看没有生息的范怀空,莫怀阳的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师弟啊,我平生所愿就是将清风剑派发扬光大,成为武林第一大帮派,所以我必须得到六合神功,成为第二个剑仙,你怎么就是不懂我呢?他容炫能偷咱们的秘籍,我就拿他一本秘籍做补偿这有错吗?还有曹蔚宁那畜生,不孝不悌,为了个鬼谷妖女败坏咱们清风剑派的百年清誉,我绝对饶不了他!” “师弟,等我当上武林盟主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做的都是对的,你就在地下好好看着,为兄怎么称霸武林!” 等莫怀阳走远了,温客行从房梁上翻了下来,将“范怀空”从地上抱起来,心疼道:“阿絮,你没事吧。” 咳了两声,“范怀空”抬手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周子舒的脸来。“没事,好在我内力比他强,虽然受了点震荡,却不至于内伤。” “吱呀”一声,范怀空房里的衣柜打开,叶白衣脸色铁青地从里面走出来,一语不发地走到床前,将真正的范怀空从床底拖了出来。 温客行道:“阿絮,你整天说我缺了大德,现在看看,到底谁缺德?” 周子舒别过头掩盖笑意。他们对范怀空侠揭露莫怀阳的野心,范怀空虽然也觉得莫怀阳勾结赵敬不对,却不肯相信他会为了武库秘籍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叶白衣不耐烦跟他浪费口舌,直接点了穴道扒了衣服扔到床下,让周子舒扮成他的样子来诈莫怀阳。 虽然解了穴道,但大受打击的范怀空半天没有反应。叶白衣皱了皱眉,上前拍了他一下,“喂,姓范的……” 范怀空回过神来,气得浑身轻抖。“我本以为,他迟迟没有提把蔚宁逐出师门是还挂念着十多年的师徒之情,我以为只要我好好说说他就能反过闷来接纳小阿湘……我本以为他跟赵敬合作是一时鬼迷心窍,早晚能知错改错。但我没想到,他竟也打着武库的主意,不光要我们清风剑派的秘籍,还要叶前辈的神功!” 越说越激动,范怀空气得捶胸顿足。“蔚宁跟他十来年的师徒情分,我跟他三十多年的兄弟之情,在他心里竟一文不值!这人间到底还有没有真情!” 周子舒安慰道:“范大侠,人间自有真情在,只是这莫怀阳卑鄙下作,不配为人。他之前勾结赵敬,如今勾结毒蝎,所谋甚大,若任由他胡来,真会毁了清风剑派百年基业。” “他想利用蔚宁,是不是想得到武库的钥匙和琉璃甲?” 周子舒道:“范大侠有所不知,琉璃甲分别在他和蝎王手里,至于钥匙,老温为了救我,曾给我蝎王一把,虽然是假的,但蝎王并不知情。蝎王骗他钥匙还在鬼谷,就是利用他打开鬼谷大门,让他带着心存贪念的武林各派与鬼谷拼到两败俱伤,蝎王好渔人得利。” “他,他竟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范怀空难以置信道。 温客行道:“他已经被贪欲蒙住了双眼,或许他也打着得到钥匙就反杀蝎王的算盘,不管怎样,他都会败坏清风剑派的声誉,还请范大侠早做打算。” “但他到底是掌门,我总不能自立山头,让清风派四分五裂……” 温客行冷笑道:“范大侠要真为清风剑派考虑,就该心狠一些。” 制止温客行下面要说的话,周子舒道:“范大侠,你知道他接着会做什么吗?他会抬着聘礼参加蔚宁的婚礼,骗开鬼谷大门杀死蔚宁和阿湘,带人在鬼谷大开杀戒。” 范怀空悚然惊起。“什么?他竟要在蔚宁的婚礼上作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叶白衣愠怒道:“你若不信,就随我们去鬼谷等着看他的动作吧。” 范怀空刚想点头,却道:“他以为他打死了我,若是见不到我的‘尸体’,一定会起疑吧。” 温客行自豪道:“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尸体了,阿絮的易容术比艳鬼精妙百倍,不会让人看出破绽的。” 范怀空放心地跟着他们去了鬼谷,曹蔚宁一见范怀空,哭得稀里哗啦,范怀空好笑之余不由得担心起来,这孩子这么傻,要是将来被嫌弃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那可不得了,范怀空赶紧拎着他的耳朵让他站起来。“哭什么哭,看你这幅蠢样,怎么配得上小阿湘。” 顾湘嘻嘻哈哈地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范师叔别生气,曹大哥就这样,不傻我还不喜欢。走,我带您参观一下鬼谷。” 笑着点点阿湘的额头,范怀空开怀大笑。“还是咱们小阿湘可爱,往后蔚宁要是再犯傻,你就揍他,师叔我答应了。” “好,就听师叔的。”冲曹蔚宁吐了吐舌头,顾湘得意洋洋地拉着范怀空到处参观。范怀空连连点头,原来鬼谷也是有人气的,不像传说中那么阴森恐怖。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第二天一早,叶白衣也臭着脸回来了,猛吃了一顿,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温客行。 “你们说的不错,那蝎王就是利用莫怀阳,他私下已经把药人军弄来了,就等着莫怀阳跟鬼谷拼到两败俱伤后放药人要收拾残局。” 看了大巫一眼,大巫点点头。温客行道:“好,那我们就给他们来个请君入瓮!” 第100章 请君入瓮  鬼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莫怀阳也在此时带着聘礼来到鬼谷门前。 不过一会,鬼谷大门打开,两队小鬼列队欢迎。“莫掌门,请!” 莫怀阳黑着脸往里走,弟子们将抬来的箱子放到喜厅前,都摆出一副和善的模样跟小鬼们勾肩搭背,看起来关系不错。 莫怀阳在前厅站了一会,没等来曹蔚宁迎接,反倒等来了「温客行」。 「温客行」摇着扇子道:“莫掌门一路辛苦了,不如进来喝杯水酒?” 话虽然好听,但看他那表情,绝对不怀好意。 “蔚宁呢?” 「温客行」笑道:“在里面陪范大侠说话呢。” 莫怀阳心里咯噔一下,惊道:“你说陪谁?” “陪他尊重的范师叔,范怀空大侠呀。”「温客行」收敛了笑意,眼中迸出骇人的寒意来。 莫怀阳心道不好,刚想招呼弟子们动手,就看见带来的人一个个倒下,立刻反咬一口道:“温客行,你竟敢害我清风派弟子!” 「温客行」哈哈大笑。“莫掌门放心,蔚宁是我的妹夫,我怎么会伤害他的同门,只是一点软筋散而已。让我瞧瞧你们带来了什么贺礼?” 一脚踢翻了箱子,一堆刀剑闪着寒光从中泄出。「温客行」道:“头回见人拿兵器当贺礼,莫掌门真是别出心裁。” 心知不好,莫怀阳转身就要跑。「温客行」也不追,只是摇着扇子看好戏。 刚跑出没两步,白发温客行从天而降,飞起一脚将他踢到一块巨石上,莫怀阳立刻口吐鲜血,狼狈不堪。 “温客行,你竟敢!你是谁,怎么有两个温客行?!” 与「温客行」并肩而立,温客行嘲讽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莫怀阳,你对范怀空大侠下毒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天。” “你胡说,你……” “狗贼,你还敢在此颠倒是非!”范怀空大步走出,指着莫怀阳的鼻子破口大骂:“竟想着借蔚宁的婚礼大开杀戒,莫怀阳,你还能再卑鄙一点吗?!” 不理会他们的争吵,「温客行」一抬手,鬼谷大门再次打开,谷内传出喊杀声。潜伏在暗处的各派以为莫怀阳得逞了,纷纷杀了进去。 只是刚进去,突然一阵烟雾升起,进来的所有人纷纷觉得力气全无,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小鬼们接着喊杀,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哑了的时候,终于等到了那阵琵琶声。药人一个接一个杀了进来。按照原定计划,小鬼们纷纷往悬崖边跑去,大巫早就等在那里,轻摇铜铃,药人们就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再也别想上来了。 蝎王觉得时机已至,带着毒菩萨和俏罗汉冲进鬼谷。可是入谷一看,只有莫怀阳带来的人丧失了反抗之力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竟没见到一个恶鬼! 这才知道中了计,刚想往外冲,就见鬼谷大门紧闭,喜丧鬼、食尸鬼带着一群小鬼杀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温客行」也从天而降,戏谑道:“盟友,我记得我没邀请你来观礼,而且婚礼还有三天,你来这么早做什么?” “温客行,你设计我!”蝎王怒道。 「温客行」道:“哟,蝎王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不输你义父,不愧是赵敬教出来的好儿子。” 蝎王环顾四周,道:“看来今天是没法善了了?” 「温客行」道:“本座倒是想跟你善了来着,可你不稀罕,非要刀兵相见,为了报答你帮本座救出阿絮的恩情,本座也得称你的意不是?” 蝎王道:“湘姑娘大婚在即,何必搞得这么血腥冲了她的大喜?不若我带手下退出鬼谷,也免得添了晦气。” 「温客行」一收扇子道:“蝎王,本座本想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却偏偏要打阿湘的主意!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是你自己作死,就别怪本座无情!” “大王,别跟他废话,我们杀出去!”毒菩萨恶狠狠道。 蝎王取出自己的兵器,一挥手,毒蝎一拥而上。 小鬼们自然接招,只是「温客行」是真不想在阿湘大婚前弄出任何晦气的东西,就让小鬼们携带「温客行」研制的烈性软筋散,冲着毒蝎一把一把不要钱地撒去。几个瞬息,毒蝎纷纷倒地,「温客行」废了蝎王,「周子舒」和喜丧鬼也活捉了毒菩萨和俏罗汉,将他们跟莫怀阳和无常鬼开心鬼关在一起。 叶白衣冷着脸在正道面前走了一圈,不顾他们的哀求,让小鬼们将之抬到一个僻静之地便扬长而去。 「温客行」冷着脸去,带着笑意回来。阿湘正欢天喜地地挑选嫁妆,艳鬼正盘算着大婚之日给她梳一个什么样的发型。 见他回来,曹蔚宁跑了过去,搓着手讪讪道:“哥,我师父他……” 范怀空过去呼了他脑门一下。“不关你的事,别插嘴!” 曹蔚宁委屈道:“他毕竟是我师父。” “他还是我师兄嘞,我说什么了?!蔚宁你个傻子,书上怎么说的,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书都读狗肚子去了?” 曹蔚宁捂着脑袋道:“但师父对我也有恩……” 「温客行」冷哼道:“行,念在他对你有恩的份上,我只是废了他的武功关了起来,你能闭嘴了吗?” 曹蔚宁大喜道:“谢谢哥!” 第101章 大婚  到了大婚这日,已经换上喜袍的曹蔚宁坐立不安,一个劲的喝水,一杯接一杯,看的张成岭瞠目结舌。 范怀空嗔怪道:“蔚宁,你少喝点,当心拜堂的时候尿急,那可真丢大人了!还有,你多大人了,还让成岭给你倒水。” 张成岭赶紧道:“没关系的,我不累。曹大哥,当新郎官什么感觉呀?” “紧,紧张。”曹蔚宁皱着脸道。 范怀空眼睛一横,恨铁不成钢道:“紧张什么,你跟阿湘都相处多久了,又不是逼你娶别人,你看我,我就不紧张。” 曹蔚宁脑子一抽,拆台道:“师叔您又没成过亲。” 范怀空一巴掌拍到他脑们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师叔我参加过多少婚礼,就没见你这样的!” 曹蔚宁的头耷拉得更低了。 “曹大哥,别这样,你笑笑,笑笑就不紧张了。” 曹蔚宁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范怀空又是一巴掌呼过去。“你什么意思?” 曹蔚宁环顾一周,闷声道:“我一直都想,我的婚礼会有师父师叔主持,师兄弟们都跟我一起庆祝……” 范怀空叹了口气。“蔚宁,知道你是好孩子,记挂着你师父的养育之恩。但你更得辩是非知善恶,你师父做了错事,还对阿湘心怀恶意,决不能让他出现在你的婚礼上,他送上的不会是祝福。他能活命,还是温谷主心善,看在阿湘的面子上才饶过他,你要知好歹,别提无礼的要求。” “我,我知道是师父做的不对,我也不是想让哥放他出来,我只是,有点遗憾。” “你呀,别遗憾了,虽然你师父不在,但我和你师兄弟都给你捧场,还不行吗?” 清风派的弟子之所以跟着莫怀阳来鬼谷夺钥匙,一来是不敢违逆师父的命令,二来莫怀阳指着“范怀空”的尸体说是鬼谷害死了他们的师叔。此番「温客行」使计生擒了他们,范怀空也现身向他们说明了一切,他们这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赶紧向曹蔚宁道歉。曹蔚宁不计较,「温客行」也不好跟他们一般见识,就统统放了出来帮着范怀空筹备婚礼。 “行,当然行!”曹蔚宁笑呵呵道。 喜堂中,「温客行」正带着阿湘查看嫁妆,顾湘看花了眼,「温客行」见她这模样,也是宠你一笑。 只是走得匆忙,周子舒和温客行没带多少钱,又不好意思开口向「周子舒」借,只能选了一副头面了事。 看着顾湘,喜丧鬼叹了口气道:“给你准备完嫁妆后,我去后山转转,就不参加你的喜事了,一切都由千巧代劳。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嫁妆,这对簪子是我出嫁的时候师父给我添妆的,现如今我把它转赠给你。不过你放心,别嫌罗姨晦气,这簪子我没用过,是师父的。师父可是一个夫妻和睦、子孙满堂的全乎人。” 顾湘一把抓住罗浮梦的手,娇蛮道:“我不要,我不在乎的,罗姨,你要为我送嫁呀。” 罗浮梦安慰道:“不行的,这事关着你的婚姻幸福,是一辈子的事情,就算是再谨慎和避讳那都不为过。湘儿,听话。等到封谷之后,我和你再相见,就真的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正是因为事关阿湘的婚姻幸福,所以罗姨以一定要出面。”温客行道。 罗浮梦一皱眉,“你这个大男人懂什么!” 周子舒笑笑,也劝道:“罗姨,阿湘是你和老温养大的,她一直拿你当娘看,哪有女儿出嫁娘亲避讳的?” 温客行接着道:“不错,世间之完美莫过成双成对。小曹那里只有范大侠一个长辈,怎么看怎么不全乎。罗姨,你要作为阿湘的长辈端坐高堂受新人的叩拜礼呀。” 罗浮梦笑道:“让阿行受礼不就好了。” 温客行摇头道:“不好不好,要让他去,他一定会拉着小阿絮,到时候还是单数,不全乎。” 罗浮梦含笑瞪了他一眼,“你也上。” “我也会拉着我的阿絮呀。罗姨,你就不要推辞了,现在能威胁到阿湘的都被处理掉了,阿湘和小曹将来一定夫妻和睦,百子千苏,全全乎乎,你就去吧。” “你呀。”罗浮梦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说你是天生的小鬼可真没错!” 温客行嬉笑道:“所以你答应了?” 罗浮梦道:“我可说不过你们两口子。” “果然还是罗姨最明礼。” “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温客行」端着一个礼盒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哥,你手里的是什么呀?” 慢慢打开盒子,「温客行」道:“这是大巫的贺礼,这红线世间只此一对,是受过祝祷的有灵神物。据说,有情人一朝系上,生生世世总能再相见。小曹那条已经系上了,来,我来替你系上吧。” 阿湘捧着红线直乐呵,刚想递给「温客行」,却又突然缩回手来。古灵精怪道:“生生世世都能再相见呀,那我要是这辈子和曹蔚宁过腻歪了,下辈子想换一个人怎么办啊?” 罗浮梦和柳千巧哭笑不得,周子舒捅了捅温客行道:“果然是你养大的,跟你一个德行。” “什么德行?” “缺了大德的德行。” 第102章 遗憾  「温客行」道:“你要是不要,我还给大巫便是。” 顾湘赶紧缩回手,“不行,我要我要,你给我系上吧。” 顾湘看着手上的红绳美滋滋的,炫耀道:“好不好看?” 罗浮梦立刻捧场。“好看。” 又美了一阵,顾湘突然道:“哥,有这么好的东西,你干嘛不和子舒哥留着呀?还有大巫和七爷,他们怎么不戴?” 温客行上前笑道:“我和阿絮可是三生石上旧精魂,有没有这红线都会生生世世在一起。哪像你这么傻,小曹要是一个不留神,就难说被谁给拐走了。” 顾湘笑着跺脚:“大哥,你!” 周子舒插话道:“还好是大哥,我以为你会给他喊老哥。” 顾湘摇头晃脑道:“哪里老?分明很年轻嘛,虽然年纪确实大了点。” 温客行气得拿扇子敲她脑袋,却被「温客行」一拉攥住扇子。“敲什么敲,大喜之日别添晦气。” 温客行难得没跟他呛声,只是做了个鬼脸。 吉时一到,顾湘就被「温客行」背了出来,曹蔚宁激动地吞了吞口水,又挨了范怀空一脚才镇定下来。 范怀空和罗浮梦坐上主位,柳千巧主持婚礼,鬼谷之中锣鼓喧天,头一回这么热闹。 看着顾湘和曹蔚宁向高堂磕头,温客行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周子舒握紧他的手,对他温柔一笑。 江湖之人没那么多规矩,拜完堂阿湘没有留在洞房,反倒和曹蔚宁一起跟宾客拼酒。 看着双颊通红的顾湘,两个温客行无奈地摇摇头,各自拉着自己的周子舒为曹蔚宁挡酒。 一直闹到天黑,「温客行」发话不许再灌新郎官,这才让曹蔚宁能站着回洞房。 新郎官走了,「温客行」可走不了,作为大舅哥,他可是重点灌酒对象。「温客行」的脾气也是出气地好,来着不拒,连平时怕他的小鬼也敢上前拼几杯。 看着热闹的景象,周子舒招招手,带着温客行出去看星星。 周子舒坐在大石头上,温客行半躺着,将头放在他的大腿上,傻乐呵道:“阿絮,阿湘平安嫁了,我好高兴啊。” 周子舒道:“我也很高兴。” “太好了,能亲眼看见阿湘成亲,我,我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用手梳了梳温客行的白发,周子舒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道:“阿湘和小曹都戴着大巫给的红线,想必他们这辈子已经在一起生了不少儿女,成了老公公老婆婆咯。” 温客行笑弯了眼。“是呀,他们肯定已经转世了,幸福地生活着。阿絮,我想以后多逛逛,兴许什么时候就有缘碰上阿湘和小曹。” “好,我陪你。只要找到阿湘和小曹,咱们就给成岭传信,让他赶紧把三条街的嫁妆送来。” 温客行“噗嗤”一笑。“万一咱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娶儿媳妇了怎么办?” “那也得送,给他们儿子添聘礼。” “那万一他们还小呢?” “那更好啊,提前给小阿湘备好嫁妆,往后成亲的时候向小曹家多要聘礼。” “阿絮呀,你以前还怨我欺负小曹,结果你欺负起来比我还狠嘛。” 周子舒一歪头,道:“没办法,谁让阿湘跟咱们更亲。对了老温,要真遇上还没成亲的小阿湘和小曹,咱们就在他们附近住下,等他们有了孩子,就收归门下,好好教他们学文习武。” 捏着周子舒的发尾玩弄了一阵,温客行笑道:“好,给四季山庄那群小崽子找几个长辈。” 周子舒笑而不语。 今夜风景正好,一对新人,三处洞房。 努力耕耘了一夜的温客行抱着周子舒刚要睡去,却突然坐了起来,周子舒迷迷糊糊问道:“又怎么了?你可别折腾了,饶了我吧。” 温客行磨着牙道:“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个遗憾!” “什么啊……”周子舒蹭着枕头嘟囔一句,撑不住沉重的眼皮睡了过去。 轻轻吻了吻他的眼角,温客行小声道:“没什么,阿絮,睡吧,我自己解决。” 第二日,初尝荤腥的「温客行」为「周子舒」掖好被角,面带春色的出门给他端粥。只是没走几步,就被突然蹦出来的温客行吓了一跳。 「温客行」怒道:“你怎么这副鬼德行?又想当鬼主了?!” 温客行不跟他呛声,只是把他拉到僻静之地,小声道:“我要搞死段鹏举,你要不要加入。” 一听这个名字,「温客行」立刻想起了「周子舒」身上那两个血窟窿,把手捏得嘎嘣响。“当然要!” “好,跟我来。” 于是,刚刚起床的柳千巧被两个温客行撵出了自己的屋子,温客行毫不客气地把艳鬼的瓶瓶罐罐收归己用,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坐在镜子前被温客行摆弄了半天,「温客行」都快要睡着了。“既然你会易容,干嘛不自己去?” 温客行理直气壮道:“我头发是白的,染黑怪麻烦,所以还是你上吧。” 打了个哈欠,「温客行」又道:“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没想到小辫子要编这么久。” 所谓的快了就是又折腾了近两刻钟,等「温客行」贴上假脸后,镜子中已经是蝎王的脸了。 “噫,干嘛要扮成他?”「温客行」嫌弃道。 “谁让你不能扮成毒菩萨,就这样凑合凑合吧。” 「温客行」:“……好吧。” 第103章 动手  温客行原本做了两手打算,一是用琉璃甲将段鹏举和他的手下引到雪山,用小阿絮准备的火药引发雪崩,把他们一起埋了;二是单独把段鹏举骗出来,抽筋扒皮,醉骨入瓮,以报小阿絮琵琶骨被穿的大仇。 「温客行」想了想,道:“能不能两样都要?杀了段鹏举,谁知道剩下的天窗会不会继续为难阿絮,为难四季山庄,还是斩草除根的好。” 温客行摸着下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恐怕还得牺牲你扮成段鹏举的样子。” 「温客行」立刻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不行!” “你要是不扮,段鹏举就只能跟他那群狗腿子一起死在雪山,不够解气。算了,要不我扮,你没练六合心法,武库里也没吃的,万一饿死了小阿絮哭都没地方哭。” 「温客行」理直气壮道:“扮什么扮!等他去了武库,你直接现身把他拎进去,我在山下引爆火药不就行了。” 温客行断然拒绝,“不行,雪崩之后挖开积雪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我可不想跟一具发臭的尸体呆太久。” 「温客行」也有点愁。“虽然你易容术精湛,但毕竟对段鹏举了解不深,如果扮成他走一路,一定会引起怀疑。其实,以你的功夫把他们都宰了并不难。” “确实不难,但这样一定会让晋王全力追查,对四季山庄不利。这样吧,在他上雪山之前我们就把他捉了,然后易容成他的样子告诉他那群狗腿子晋王急召,狗腿子们去武库带着江山永固的秘密回晋州,这不就行了。” “好主意,不过,你得把阿絮瞒住了。” “哪个阿絮?” 「温客行」道:“当然是我的阿絮!” 温客行一脸纠结道:“有些事你不想让他知道就别说,只是别骗他了,当年阿絮以为我真的死了,就拔了钉子想给我报仇,差点丢了性命。往后,我再也不敢轻易骗他了。” 「温客行」本伤感着,一听这话嫌弃地看向他,“不敢轻易骗他?所以你还是骗过他!” “哎呀,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说骗他上床,换几个姿势什么的……” 「温客行」:……阿絮到现在都没捅死你,果然是真爱。 “对了,阿絮毕竟是天窗之主,段鹏举带的人里有没有阿絮的下属,万一我们不小心搞死了,阿絮会难过的。” 温客行笑道:“放心,九霄没了,阿絮就死心了,刻意让段鹏举坐大。除了韩英,天窗没有阿絮的旧人。你把星明他们带出来,晋州就没有阿絮的牵挂了。而且事关武库,段鹏举带去的肯定是自己的心腹,他们全都迫害过阿絮,参与烧了四季山庄,统统弄死就是。没了他们,晋王的势力大损,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对晋州对天下都是好事。” “那就好。”「温客行」放下心来。 强忍着恶心,「温客行」顶着蝎王的脸去忽悠段鹏举,段鹏举已经听说了蝎王的如意算盘化为泡影,以为只有他一人艰难逃了出来。本想把毒蝎一脚踢开,却不曾想蝎王拿出三块琉璃甲做见面礼,想要投奔晋王。 段鹏举立刻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蝎王毕竟能力出众,若真投奔了晋王,自己的地位恐怕不保。但他也想打开武库向晋王邀功,想了一整夜,终于想出一个“万全”之法,等蝎王带他打开武库,他就立刻下手斩杀,晋王不会知道蝎王曾有投奔之心,只会为得到江山永固的秘密重赏自己。 打定了主意,段鹏举一口答应下来。两个温客行依计而行,在半路将段鹏举掳走,温客行扮成他的样子带其他天窗上山,在武库前引爆火药。见天窗一个个狼狈逃窜,温客行挺无语的,任你怎么跑能跑过雪崩?一边摇头,一边躲进了武库。 在武库里待了几天,温客行可是度日如年,没有阿絮亲亲抱抱,只有一堆破秘籍和发霉的粮食,好无聊! 百无聊赖地在地上翻来覆去地烙大饼,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人声,温客行兴奋地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打算出去了就下山找阿絮。 正激动地搓着小手,就听见一声熟悉的暴喝:“温客行,你个鳖孙,滚出来!” 阿絮怎么来了! 想也不想立刻冲出去,不顾蹭了一身的雪,抱起周子舒又亲又啃,看得毕星明和张成岭目瞪口呆。 挥手命他们下山,周子舒扯着温客行的耳朵转了一个圈,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嘻嘻哈哈道:“还是阿絮对我好,知道在成岭面前给我留面子。” 周子舒又生气又想笑,捶了他一顿道:“是谁说要跟大巫联手拔钉的,想收拾段鹏举就不能多等几天?” “那不行,等几天他要么回晋州,要么憋着坏水想其他阴损主意,我得先下手为强。” 周子舒嗔道:“我还能在他的阴损下吃亏?” “就跟你没吃过他的亏似的。” “你说什么?”捏起一块软肉,周子舒狠掐一下。“要不是你当时出了状况,我还真不会吃亏。” “好好好,我的错,我们阿絮最厉害了。” 周子舒又瞪了他一眼道:“口不对心。” “真的,对我来说,阿絮确实是最厉害的,能让我飘飘欲仙……”一边说,一边揩油。 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周子舒一下子软倒在他怀里,温客行打横将他抱到内室,放在他们练六合心法的地方。周子舒也不挣扎,只是含笑躺着任他压下。 第104章 喜讯  云雨之后,周子舒侧躺在温客行怀里,摸着他肩胛骨上的伤疤,温客行又是一阵阵火气。 哪怕过了五十多年,哪怕他的医术可以说是登峰造极,还是没法彻底抹平这两道疤,每每看到,都恨不得把段鹏举剁碎了喂狗! 周子舒抬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安慰道:“都过去了。” “阿絮,那小子怎么处理的段鹏举?” 周子舒道:“这小子倒是跟你一样损,捉了段鹏举之后说自己不愿再沾血了,结果转头就把段鹏举交给了食尸鬼……” “哈哈哈,这主意不错,食尸鬼知道他跟段鹏举有怨,在吃之前,一定会好好招待段鹏举一番,好极好极。” “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好事。” “哦,什么好事?” 周子舒又笑了笑,道:“不是把毒蝎刺客和莫怀阳无常鬼他们关在一起嘛,他们知道自己着了蝎王的道,就连起手来对付蝎王。他们被废了武功,也只有体力和技巧上的差别,打了几场之后,同归于尽了。” 温客行绷不住了,“原本想饶他们一命,没想到还真是上赶着找死,唉,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啊。” 周子舒继续道:“小曹哭了一场,把莫怀阳的骨灰送回清风派,让范怀空安葬了。至于蝎王,大巫让阿沁莱送回南疆安葬。” “大巫还没给小阿絮拔钉吗?”温客行好奇道。 “没有,大巫说上次的伤还没彻底好,得再调养一番才行。” 一听到这话,温客行又对没能亲手了结段鹏举深表遗憾。 “那我得赶紧回去,给大巫搭把手。” “别急,咱们得把秘籍都带回去。” 温客行一皱眉,道:“前几次把秘籍带回去是瞧他们可怜,可这回他们又贪心不足攻入鬼谷,才不要给他们,我宁愿给烧了!” 戳了他眉心一下,周子舒道:“好了,知道你生气,但叶前辈已经狠狠收拾了他们一把。” “哦,老怪物干了什么?” 一想起那些伪君子脸色铁青又感恩戴德的模样,周子舒一阵阵发笑,笑够了才对温客行解释。 “你配的那软筋散不是让他们三天都没法动弹嘛,叶前辈就让他们在鬼谷饿了三天,等他们能动了,拿着龙背一通乱劈,把巨石劈碎了几十块。那群人胆战心惊,哭爹喊娘地说他们是想来参加婚礼,为小曹道贺的……” “放屁!”温客行磨着牙道。 “接着听,别打断。”周子舒用食指点了点他的嘴唇,却被他一下子含在嘴里,惊呼一声,赶紧抽了出来,“别闹。” “好,我不闹,我好好听阿絮训话。”一边说,一边又摸了一把,换了周子舒一记横眉。 “叶前辈就问他们:‘既然来道贺,贺礼呢?’他们吱唔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了。叶前辈又说:‘那就先把贺礼登记在册,等回去赶紧补上’……” 温客行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周子舒快笑出眼泪来了,“叶前辈亲自盯着他们报上贺礼,等成岭挨个记下来,才放他们走人,连口饭都没给。他们临走的时候叶前辈还说要是谁敢赖着不给,他就亲自上门去要,你是没看见,他们的脸色太好笑了,我现在一想起来还是肚子疼……” 温客行觉得更遗憾了。“所以,他们给没给?” “叶前辈出手,他们哪敢不给,所以叶前辈说,凡是送上贺礼的,都把秘籍还给他们,以资鼓励。” 温客行连连捶地,“阿絮呀阿絮,往后你可别说我缺德了,跟老怪物比起来,我就是小巫见大巫!” 周子舒道:“叶前辈缺德是对别人,你缺德大部分是对我,根本不一样!” “好好好,温客行缺了大德,行不行?” “你知道就好。”周子舒傲娇道。 给周子舒揉了一会腰,他们便起身穿衣收拾秘籍。一路上,虽然周子舒不那么难受,但温客行非要跟他同乘一骑,从张成岭到程子晨都对载着他们的马报以深深的同情。 回到四季山庄,联合大巫给「周子舒」调养了近一个月的身体,大巫确定可以拔钉。 拔钉当天,温客行给大巫打下手,「温客行」和顾湘曹蔚宁在门外焦急地等。等了两个多时辰,他们终于出来了,一边擦汗一边对「温客行」点头。「温客行」松了口气,这才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滋润已经起了白皮的嘴唇。 温客行摆弄着七颗钉子心有余悸道:“阿絮呀阿絮,我说你什么好……” 周子舒喝了口酒,耸了耸肩道:“那就别说。” 顾湘上前一看,顿时觉得不该吃早饭,现在胃里翻腾得厉害。跑到一边,“哇”的一声呕吐起来,吐的特别厉害,觉得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曹蔚宁吓了一跳,赶紧过去给她拍背,“阿湘,怎么了,难受吗?” “难受……” “哥,快来看看阿湘。”曹蔚宁焦急道。 「温客行」刚想过去,就见温客行如风一般冲了过去,捏起阿湘的手腕把起脉来。 过了一会,对曹蔚宁勾肩搭背道:“小子,干得不错呀。” “啊?”曹蔚宁一头雾水。 挑了挑眉,对「温客行」道:“咱们要当舅舅了!” 「温客行」一惊,旋即大喜,也冲到顾湘跟前细细把脉,确认她真的有了身孕。 于是在这一天,鬼谷里三个男人笑得如傻子一般,让罗浮梦哆嗦了良久。 第105章 讨好叶白衣  等叶白衣收完最后一份贺礼回到四季山庄的时候,立刻感受到了温客行前所未有的热情。 “老怪物,我给你包了饺子,有白菜猪肉的、韭菜猪肉的、香菇猪肉的、莲藕猪肉的、萝卜猪肉的、芹菜猪肉的、肉三鲜、素三鲜的,你想吃什么样的就吃什么样的。” 看着四张拼在一起的桌子,和桌子上几十盘饺子,叶白衣不由得瞪大了眼。“小子,你什么意思?” “感谢你呀。”温客行一本正经道。又合起双手,对叶白衣行了个佛礼。“多谢叶菩萨的大恩大德,小可一定铭记在心,以后日日供奉。” 叶白衣往后退了几步,对周子舒道:“你家这口子疯了?” 周子舒道:“没疯,确实想对您表示感激,就是做的有点过了。” 温客行一把将叶白衣拉到桌子前,欢喜道:“这一桌饺子都是我做的,你尝尝,特别好吃。” 闻着香喷喷的饺子,叶白衣狐疑地坐下,随便夹起一个尝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道:“味道的确不错。” “那你多吃点。” 蘸了点蒜,叶白衣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小子是有求于我吧。” 温客行笑得谄媚。“这还真是。老怪物,哦不,叶前辈,您能不能再通融几个月,等阿湘生了孩子再让我们走?” 怪异地看着他,叶白衣道:“这是你们的四季山庄,又不是我的长明山,你们走不走关我什么事?我还能鸠占鹊巢把你们赶走?” 坐到叶白衣身边,周子舒无奈道:“这话得跟我们那位叶前辈说,但是老温怕他不答应,就想让您帮忙美言几句。” 叶白衣的表情更加古怪了。“都是你们梦到他,我又没梦到过,你跟我说压根没用好不好。” 周子舒道:“他就是乱抱佛脚,认定你们是一个人,一定能说上话。” 嘲讽地笑了两声,叶白衣道:“也没见他对那个小蠢货有多大的好感。” 也是。温客行端起几盘饺子跑到内室,放到叶白衣的牌位前。“老怪物,吃人的嘴软,闻了我的饺子,你可得让我和阿絮多待几天,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反悔的是乌龟王八蛋!” 亲眼看见自己的牌位,叶白衣觉得胃口大减,赶紧跑出去眼不见为净。 到了晚上,他们又梦到了叶白衣,叶白衣一边吃饺子一边道:“多待几天也行,但你得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温客行鸡啄米似的点头。“行,一天三顿都没问题。” 目睹一切都周子舒真恨不得没有入这个梦,真不想搭理这两个智商退化到三岁的老小子。 八个多月后,阿湘顺利地诞下一个男婴,抱着柔软的小外甥,温客行心满意足。 过完满月,他们又梦到了叶白衣,这回不等叶白衣开口,温客行就承诺赶紧离开,倒让叶白衣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天,他们离开四季山庄,一路向北往雪山走,走到岳阳的时候,停了一天观赏洞庭秋色。 正盘算着去哪家酒楼喝酒的时候,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小姑娘跑出来撞了温客行一下,温客行赶紧拉住她,免得她摔倒。 “阿湘?”看清小女孩的脸,温客行又惊又喜。 小女孩歪头看着温客行,好像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哥哥看起来年轻却白了头发。 “湘儿,湘儿……”一个大一点的绿衣男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围着温客行上蹿下跳。 温客行把小女孩放下,小女孩拉着小男孩笑眯眯道:“宁哥哥好笨,都追不上湘儿。” 小男孩一边喘粗气一边道:“湘儿,娘说了不许乱跑,跑丢了怎么办?” 小女孩歪着头道:“我跑丢了,宁哥哥会找别人当媳妇吗?” 小男孩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不会不会,我就想让湘儿当我媳妇。” 看着两个孩子手腕上的红痕,听着他们稚嫩的童音,温客行又差点哭了出来。 “宁儿,湘儿,该回家了。”一个红衣女子走了过来,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对温客行道:“我家孩子没给二位添麻烦吧?” “罗姨……”温客行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 见他失态,周子舒赶紧道:“夫人言重了,这两个孩子很可爱。” 小女孩鼓着腮帮道:“姑姑,湘儿可听话了,才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小男孩连连点头。“娘,湘儿真的很乖!” 红衣女子对他们福了福身,跟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 眺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温客行眼中泛起了泪花。 周子舒笑道:“满足了?” “恩,没想到阿湘和罗姨这辈子还有这样的缘分,竟会当罗姨的儿媳妇。这样也好,罗姨那么疼她,她不会吃亏的。” 周子舒点点头。“没错,这辈子罗姨虽然不会武功,但她真的很幸福,那个男人对她很好。” “是的,眼神骗不了人,罗姨很幸福。” “温大善人,那咱们是不是该去找成岭讨要嫁妆了?” 温客行拉起周子舒的手道:“不急,咱们先跟上去看看罗姨他们住在那里,去跟他们当邻居去。” “好……”周子舒宠溺道。 只是他们在岳阳安顿下来没几天,就收到张成岭的传信,毕星明染了风寒病得很重,希望温客行能去诊治一番。 收拾了一下,他们又往昆州赶去。 第106章 老怪物别闹  叶白衣从南疆回来后偶然得知「温客行」便是鬼主,恼恨之下连夜赶往四季山庄,想要找他算账。 「温客行」糊弄了「周子舒」后,独自一人等在上山的路上。但他不知道,「周子舒」早已识破了他的计划,在另一条小路上等叶白衣。 劝说不成,「周子舒」与叶白衣动起手来,很快被打伤。听到动静,「温客行」这才知道「周子舒」并没有被骗过,赶紧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狂奔。 但他也不是叶白衣的对手,很快便被叶白衣打成重伤,叶白衣看在甄如玉的面子上允许他自尽,却被「温客行」厉声反驳:“你要杀便杀,我死于你手必化厉鬼,和这万恶的人间纠缠到底!” “好,那我就成全你!”叶白衣怒道,挥剑就要斩杀「温客行」。 “你不配!”「周子舒」伸手挡住「温客行」,对叶白衣大声喝道:“叶白衣,甄如玉正是因为舍身相护容炫才落得家破人亡,我师弟才因此幼失怙恃沦落鬼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谁都可以审他,你配吗?!” 「温客行」这才知道他所隐瞒的一切都被周子舒所知,但「周子舒」不但不厌恶还舍身相护,甚至对着叶白衣大吼,又惊又喜又愧疚,不知该如何应对。 “圣手甄如玉一生行善积德、救人无数,他的独子为什么要遭遇如此不公的待遇,你和我师弟易地而处,敢问你自己能做得比他更好吗?想活下去,有罪吗?!” 一番话却没能打动叶白衣。“恩归恩,仇归仇,我师徒对不起温家是一桩,我承诺要铲除鬼谷是另一桩,今日我要了他的性命,来日待我杀进鬼谷完诺之后,我必将性命还给他。鬼谷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呵,鬼蜮本在人心,你铲除得了鬼谷,铲得尽人心中的贪欲污秽吗?叶前辈,你说我师父一定会大义灭亲,那就错了,我师父一向见事至明,他要是知道我师弟的遭遇一定不会像你一样刚愎自用、不辨是非,他只会好好教导我师弟改过向善,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一边说一边看向「温客行」,「温客行」却心怀愧疚,躲避着他的眼神。 “说句实话,你不配做我师父的朋友,也不必念旧情,要杀就将我师兄弟一起杀了吧。” 「温客行」不是没想过若「周子舒」得知他就是鬼主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能为了包庇他而与他共死! 两相对视,「温客行」知道「周子舒」是认真的,也不再拒绝,反倒握紧了他的手。二人闭目,坦然等死。 叶白衣又要挥剑之时,山路上突然传来马蹄声,「周子舒」疑惑地睁开眼睛,这个时候谁还会来这里? 随后传来一阵呼喊:“老温,慢点,夜间跑马太危险了,马上就要到四季山庄了,不必急于一时。” “不行,成岭说星明病得太重,我们得快点才行。” “那你也得注意安全,万一摔了碰了,你怎么给星明看病!” “没事阿絮,我心里有数。” 这两个声音太过耳熟,「温客行」想要起身去看,却因为伤势太重一下子跌倒在地。 “老温……”「周子舒」撑着身体去扶他,眉头皱得死紧。星明?是毕叔家的毕星明吗? 温客行策马突然冲了出来,一见路上有人,赶紧勒住马头。可他速度太快,这么一勒让马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摔倒在地。温客行赶紧运起内力,足尖轻点马背,飞退几步,稳稳落在地上。 “老温!”周子舒惊呼一声,也跟着跳了下来,拉住他仔细检查,见没摔着才松了口气。 叶白衣三人看清了来人,惊讶得不能自已。不过想到四季山庄擅长易容,便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周子舒」。谁知「周子舒」比他更惊讶,看了良久才犹豫道:“仿佛没有易容。” 温客行一看这场景,立刻明白过来,几步上前拽住叶白衣道领口使劲摇晃。“老怪物你别闹了,我们徒弟病了,赶着救人呢,你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干什么!” 猝不及防地被他摇了一阵,叶白衣难得觉得再次体验了一把头晕的感觉,猛一使力甩开温客行,厉声道:“你是谁?怎么跟鬼主长得一样!” 温客行又气又怒,还想去晃他,却被周子舒一把拉住。“老温,冷静点,不管咱们在这里待多久,在我们的世界不过是一瞬,星明不会有事,还是先了结此间之事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白衣一头雾水。“赶紧说你们到底是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嘿,老怪物,你嚣张个什么劲!”温客行一叉腰,摆出一副更嚣张的模样。“再学不会说人话,信不信我揍你!” 叶白衣一眯眼,抄起龙背就拍他。温客行也急着消火,顺势跟他打了起来。 揉了揉额角,周子舒完全不想去拦,只是走到「温客行」和「周子舒」身边想要扶他们起来。 「温客行」眼神一暗,提起一口气迅速出手,目标正是周子舒的脖颈。周子舒眼皮都不抬,迅速出手化解了他的攻势,慢悠悠道:“别闹,你身受重伤,不宜妄动内力。” 「周子舒」拦住还想出手的「温客行」,道:“二位究竟何人?” 看了一眼斗得正酣的温客行和叶白衣,周子舒道:“等他们打完了一起解释吧。” 第107章 放手,这是我的阿絮  等周子舒一壶酒都喝完了,叶白衣和温客行还没打完,捏了捏眉心,终于忍不住加入战局,强迫他们停了下来。 打了一场,两个人心里的火都发泄了不少,终于能安安稳稳地说几句话了。叶白衣第一句话就问为什么他俩都会六合心法。 听起来是质问,但语气比之前好了不少。没有人比叶白衣更清楚六合心法要怎样练,眼前这人一头白发,分明就是做了炉鼎。愿意为了别人承受筋脉寸断的痛苦,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容长青。 “竟是我教了你六合心法,传给你六合真气?”不由得喃喃自语,叶白衣的表情却很轻松,仿佛放下了千钧重担一般。 温客行一扭头。“虽然你是我和阿絮的恩人,但你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说你两句怎么了!” 一扯温客行的袖子,周子舒示意他赶紧闭嘴,略含歉意对叶白衣道:“虽然我和老温常居雪山,但老温对我这群徒弟都很上心,星明已经年过七十,这次伤寒又来势汹汹,不由得老温着急上火,还请前辈勿怪。” 叶白衣本就被「周子舒」的一番驳斥而打消了杀死「温客行」的念头,又见他们阴差阳错来到此处是另一个自己的“大作”,此刻被周子舒道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别扭道:“那你们怎么回去?” 周子舒笑道:“前辈您让我们在各个时空穿梭是要我们弥补遗憾,只要心结打开,我们就可以回去。” “那你们的遗憾是什么?” 周子舒算了算日子,道:“当是韩英。” 听到韩英的名字,「周子舒」急切道:“英儿怎么了?” 周子舒面带愧色道:“为了我的钉伤,英儿想帮我开武库取阴阳册,便偷了晋王手里那块琉璃甲。但他没想到,这是晋王故意布局,为了找到我的行踪。英儿身受重伤来到四季山庄,带来了假的琉璃甲,也带来了段鹏举。为了不连累我,自断心脉了。他到死都羡慕成岭能当我的徒弟,还把星明他们托付给老温。” 「周子舒」心酸道:“这个傻孩子,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保护好自己……” 周子舒叹了口气,道:“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这回我和老温一定会救下他,我希望你能实现他的心愿,收他为徒。” “好。”「周子舒」郑重点头。 叶白衣撇撇嘴,酸溜溜道:“这姓韩的傻里傻气,秦怀章的徒弟武功一般,又爱作死,干嘛对他念念不忘。” 很好,这话精准踩到了两个温客行的爆点,于是一个撸袖子,一个开嘴炮,好不热闹。 周子舒烦了,一把捂住温客行的嘴,「周子舒」有样学样,让「温客行」也冷静下来。 叶白衣终于确认,只要有周子舒在,温客行就不会搅乱武林,心放到了肚子里。 想起韩英死后又发生的一切,温客行磨着牙道:“阿絮,你的遗憾是韩兄弟的死,但我的怨恨不止于此!” 感受着温客行在他肩胛骨处轻轻抚摸,周子舒笑道:“有你在,不会重蹈覆辙的。你若还有气,咱们一同宰了段鹏举就好,把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叶白衣瞪大了眼睛。“秦怀章的徒弟,你怎么也这么毒,难道被鬼主教坏了?” 周子舒笑道:“前辈,我从来都是以直报怨的人,段鹏举不光害死韩英,还烧了我四季山庄,更是穿透了我的琵琶骨,不论我怎么对付他,都不为过。” “什么?!”不等叶白衣开腔,「温客行」勃然大怒。“这姓段的在哪里,我现在就要把他扒皮拆骨!” 怒到了极点,这回「周子舒」再也拉不住「温客行」,他三步并作两步冲道周子舒跟前就开始扯衣服。“给我看看!” “你干嘛呢,放手,这是我的阿絮!” 拍了拍再次吃飞醋的温客行,周子舒示意「温客行」放手,而后解开上衣,背过身去给他看自己的伤疤。 抚摸着不在平滑的肌肤,「温客行」气得直想吐血。「周子舒」担忧地从背后抱住他,柔声道:“老温,我没事,还没发生。” 周子舒穿好衣服,对「温客行」笑道:“不错,一切还未发生,所以你要保护好你的周子舒。” 「温客行」这才反应过来,恼恨地指着温客行道:“阿絮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温客行低头不语。 周子舒道:“为了救韩英,老温用光了内力,险些走火入魔,这才没法护着我。” 嘴唇抖了半天,「温客行」怒道:“无用!” 难得没有反驳,温客行一脸心虚后悔。 “好了,别苛责自己,终归是我惹上了晋王,无用的是我,若我能护好四季山庄,这群叔伯兄弟都不会一个个的凋零……” “阿絮,你是被晋王骗的。”温客行心疼地打断。 周子舒笑道:“不错,所以这次,我要报复回去。” 温客行眼神一亮,“真的?你不是说不许杀他嘛!” “我没打算杀他呀,再送他一次凌寒暗香劲如何?”周子舒调皮道。 “啊?”温客行垮了脸,纠结了一会道:“好吧,为了天下百姓,我咽下这口气了。” “乖,笑一个。”周子舒扯着他的嘴角往上拉,温客行一边挣扎一边抱怨道:“别拿我当小孩!” 叶白衣:……辣眼睛! 第108章 成岭帮我杀个鸡  就在叶白衣甩掉浑身鸡皮疙瘩打算离开之际,周子舒忙道:“叶前辈,还是先去四季山庄休息一夜吧,我们也得把害死容炫前辈的凶手告知您。” 听到这话,叶白衣顿住脚步,“你们知道了?” “自然,害死容炫前辈之人就是当年勾结鬼谷害了老温爹娘的人。” “是谁,告诉我!”叶白衣上前一步,急道。 周子舒道:“说来话长,还是去四季山庄慢慢说。” 考虑了一下,叶白衣慨然应允。 刚想上马,温客行就被周子舒拽到「温客行」跟前。“赶紧给看看,伤的重不重?” 温客行毫不在意道:“没事,他皮糙肉厚,躺一天就好。还是小阿絮伤了胳膊,我先看看。”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周子舒扯着耳朵拽了回来。“让你看你就看,哪这么多废话。他的伤我有数。” 撇了撇嘴,温客行只好捏起他的手腕诊脉。“都说了没事,连外伤都没有,喝点活血化瘀的药就行。以前在鬼谷天天带伤,现在不照样活蹦乱跳的。当然,什么药都比不上阿絮配的药浴。” 叶白衣眉头紧皱,「周子舒」心疼道:“在鬼谷天天带伤?” 「温客行」一边瞪温客行,一边对「周子舒」道:“阿絮,别听他胡说,我是鬼主,谁敢伤我。” 周子舒道:“那你成为鬼主之前呢?我可亲眼所见老鬼主把你打得遍体鳞伤!” 「周子舒」更加心疼了。 「温客行」摸了摸鼻子,还是继续安慰他。“好了阿絮,我都把那老贼宰了,也是为自己报了仇了。” 「周子舒」的心情一点都没有放松,转头对叶白衣语气不善道:“叶前辈,您现在还认为我师弟该为其他恶鬼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 叶白衣无言以对,只能别过头去。 见他如此,「周子舒」怒气更盛,拉着「温客行」就走,招呼都不打一声。 周子舒叫住他们。“你们都带着伤,还是骑马吧,我和老温步行就是。” 谢过他们,「温客行」和「周子舒」共乘一骑,温客行刚把另一匹马牵过来就被叶白衣劈手夺过缰绳,迅速上马飞驰而去。 温客行气得想要骂人,却被周子舒拉住了手,笑道:“月色正好,温大善人,可否赏光与我漫步林间,共赏月色?” 温客行立刻笑开了花。“求之不得。” 两个人十指紧扣,走得极慢,月色倾泻在他们身上,如同沐浴在波光粼粼的水中。他们也不说话,只有目光交流,眼神澄澈,嘴角含笑,仿佛只要他们在一起,这世上就没有烦心事…… 而共乘一骑的「温客行」和「周子舒」之间也存在着淡淡的暧昧。「温客行」犹豫了一下,半是心疼半是心虚道:“阿絮,对不住,我一直想告诉你来着。” 「周子舒」叹了口气道:“你是够对不住我的。温客行我问你,倘若我没有猜透你的心思,见到叶白衣,你打算怎么着?” 「温客行」底气不足,小声道:“我,我只想拦住他,不让他上四季山庄……” 「周子舒」气急转头向他喝道:“要是拦不住呢!” 这声音吓到了「温客行」,更吓到了他们胯下的马儿,马儿往前一窜,「周子舒」一晃身往后倒了过去,「温客行」赶紧接住他,却因为他转头的姿势被亲了个正着。 「周子舒」一惊,赶紧按住「温客行」的手想借力起来,却没想到「温客行」比他更快一步,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死活不让他动弹。 “唔唔……”「周子舒」伸手掐他的软肉。「温客行」强忍疼痛仍旧死不松口。 拍马赶上的叶白衣正巧目睹了这一幕,龙背跃跃欲试,真想拍死这俩混蛋! 第二日一早,等张成岭醒来的时候,发现了白发的温客行拿着两颗白菜往厨房走,立刻惊叫道:“师叔,你头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温客行」在「周子舒」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张成岭傻了眼。“怎么会有两个师叔?还有两个师父!” 看到张成岭呆愣的样子,温客行高兴起来。“来,成岭帮我杀个鸡。” 正喝酒的周子舒一下子把嘴的酒全都喷了出来,无奈道:“老温啊老温,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缺德。” 「周子舒」不解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只是让成岭帮着杀只鸡,怎么又跟缺德挂上边了?” 老温诡异的一笑,“小阿絮,我现在就让看个好玩的。” 说罢,跑进厨房捉了一只鸡,捏着翅膀走到张成岭面前,张成岭一愣,又怕又不知所措,只能凭着本能往后退了两步。 温客行板着脸道:“给我杀了它,一会熬鸡汤喝。” 张成岭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我杀它?” “不然呢?难道它杀你呀?快点,鸡得多炖一会才入味,再晚就没得吃了。” 张成岭硬着头皮,慢慢踱到鸡面前三步,用刀指着它道:“你,你别动。” 「周子舒」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被惊动鸡抬头看了看张成岭,突然张开翅膀扑腾地向他飞过去。 “你别过来……”张成岭边鬼叫边跑,狼狈至极。 「周子舒」盯着「温客行」看了半晌,点头道,果然缺德。 「温客行」觉得自己怪可怜的,纯属躺着也中枪。 第109章 阿絮怎么能干粗活?  目睹了一切的老叶不屑道:“看这怂样,果然一代不如一代喽。” 听他说这话,温客行露起了袖子,把菜刀拿在手里一甩,刀冲着叶白衣飞了过去,叶白衣眼皮也不抬,只是一伸手就抓住了刀柄,挑衅地看向温客行。 温客行倒是不怂,冲着他嚷道:“喂,别整天等着吃白食,去把鸡杀了。” 叶白衣可不想听他使唤,斜着眼道:“我不杀生。” 温客行笑得讽刺。“你对我动手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不杀生了?” 叶白衣嘲讽道:“你死了吗?” 温客行噎了一下,继续道:“你对得起那些进了你肚子里的猪肉牛肉羊肉吗?” 叶白衣才不理会他,坐到周子舒对面,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周子舒无奈道:“我来吧。” 温客行赶紧道:“我来,阿絮你坐着就好。” 叶白衣一挑眉,为什么不让他杀? 温客行摇头晃脑道:“你懂什么,我们阿絮身娇肉贵的怎么能干这种粗活?也就你这种粗手粗脚的做起来比较顺手。” 叶白衣讽刺道:“身娇肉贵?你道真有脸说这句话。” 温客行叉腰道:“实话实说,怎么着,不服呀?不服憋着。” 叶白衣冷笑道:“我不服的时候从来不憋着,来臭小子,咱们再比划比划。”“ 「温客行」倒是想看未来的自己打叶白衣,但却被周子舒阻止了。“行啦,再斗鸡的话谁都吃不上了,我和老温无所谓,但是叶前辈你能忍住不吃?” 冲温客行丢了一把瓜子壳,叶白衣道:“不跟你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温客行立刻回嘴:“是我不跟你这个蛤蟆精老妖怪一般见识。” 把一桌饭菜端了上去,叶白衣第一个拿起筷子捧起饭碗。温客行一把按住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少吃点吧。” 叶白衣道:“怎么,连顿饭都舍不得管了?” 温客行道:“你要真想吃的,等你给容炫报完仇再吃也不晚。” 叶白衣瞟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好心,我是死是活跟你没多大的关系吧?” 温客行气呼呼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已经知道他们身份的张成岭懵懂道:“大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周子舒道:“练了六合心法就只能饮冰食雪,一旦吃了热食就会天人五衰离死不远,所以我和老温并不在这里吃饭。” 张成岭一下子“蹭”得站了起来。“怪不得叶前辈以前被跟龙师父说六合心法师魔功,原来真的这么邪乎。叶前辈你别吃了,我不想你死。” 叶白衣笑笑。“咱们才认识几天,又非亲非故的,你怎么就不想我死。” 张成岭一本正经道:“相逢就是有缘,叶前辈,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师父,大师父,你们快劝劝叶前辈呀。” 周子舒又喝了一口酒道:“若是心如死灰生无可恋,谁劝都没用。有时候浑浑噩噩的活着,还不如清楚明白的死去。”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坐下吃饭。”周子舒约莫知道叶白衣心结所在,又在温客行诈死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都陪葬,自然不愿随大流地劝他,说些什么好好活着之类的屁话。 张成岭坐了下去端起饭碗,眼泪却一滴一滴的落了进去。 见他这副样子,叶白衣难得心里不是滋味,只能小声道:“没事,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张成岭还是吧嗒吧嗒掉眼泪。 叶白衣咬了咬牙,妥协道:“我就吃一半吧。” 张成岭的眼泪还是没能停下来。 叶白衣心一横,端起饭碗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好了好了,就吃这一碗,行了吧?” 张成岭这才高兴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道:“叶前辈你真好。” 看他这副样子,叶白衣撇了撇嘴。小声说了一句小蠢货,心里却暖洋洋的。 一边吃,叶白衣一边对温客行和周子舒道:“现在能告诉我是谁在高崇剑上涂毒,害了容炫么?” 周子舒微微一笑,道:“如今五湖盟和江湖的形势已经明朗,叶前辈是真想不明白吗?” 夹菜的手顿了顿,叶白衣沉声道:“真是赵敬?” 他虽然嘴毒,也不屑学着别人的为人处事之道装作谦恭大度,但这不代表他就是出了武功一无是处。高崇死后,赵敬立刻上位,毒蝎也慢慢浮出水面,他既然猜到赵敬城府极深,又怎么不想想是不是害还了容炫呢。 清了清嗓子,周子舒道:“容我一一道来吧。前辈已经知道,芝仙岳凤儿为了救夫动用阴阳册的密术,终生不得再回神医谷,便将武库钥匙交给老温爹娘保管,也使得圣手被挑断手脚筋逐出师门。” “说重点。”叶白衣颇为尴尬,只能转移话题。 周子舒接着道:“他们被人追杀之际被我师父秦怀章救下,收老温为徒后将他们安顿在一个小村庄……” 叶白衣不耐烦道:“这我也知道。”一指「周子舒」,“他讲过。” 周子舒笑道:“前辈少安毋躁,我接下来要讲的您没听过。” 叶白衣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赵敬觊觎武库秘籍,怎会不寻找钥匙的踪迹,一番寻觅之下,终于找到了藏在村子里的圣手夫妇,便逼着他们交出钥匙。圣手义薄云天,自然不肯,但他已经武功全失,不是赵敬的对手。幸而妙手机警,防备心也强,提前在赵敬的茶里下了毒,这才逼退赵敬……” 第110章 世人皆负我……  叶白衣冷笑道:“你骗我。” 周子舒道:“不敢骗前辈,我说的都是真话。” “真话?”叶白衣眯起眼睛,一指「温客行」道:“那他为什么不知道这事,比张成岭这小子还要震惊?” 垂下眼眸,周子舒道:“因为孟婆汤。” 叶白衣还是不信。“孟婆汤只会让人忘掉最在意的事情,他连父母大仇都没忘,怎么会忘掉这点小事?” 周子舒沉痛道:“因为这件事,才是老温最在意,最不能忘怀的事情。” 蓦然瞪大了眼睛,叶白衣倒抽一口冷气。“不会是……” “不可能,我明明抵御住了孟婆汤的侵蚀,我不肯能忘记什么!”「温客行」一边捂脑袋一边嘶吼道。 温客行拿出银针在他头上扎了几针,缓解了他的头疼。“要不你先别听了,醉生梦死可解孟婆汤的药性,让小阿絮给你点几天,你会想起来的。” 抹掉头上的冷汗,「温客行」眼神锐利,强撑道:“不,我现在就要知道,为什么我会忘掉这事,我不该忘掉的!你告诉我,你现在就告诉我!赵敬发现爹娘,是不是跟我有关!” “老温……你冷静点。”「周子舒」心疼地拉住他的手,“别追问了,咱们用醉生梦死慢慢想好不好?” “不好,我现在就要知道,我要知道!” 温客行道:“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你就别让小阿絮担心了,早晚会想起来的。” “可是……” “别可是了,爹娘已经回不来了,你只要替他们报仇就好。听话,别让小阿絮为你担心,他还带着伤的,万一你发起疯来再伤了他该怎么办!” 看看「周子舒」还略带苍白的脸色,「温客行」只能答应下来。 张成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温客行」冷静下来,插嘴道:“孟婆汤是什么?难不成师叔去过地狱?” 周子舒道:“你听我继续说。” “哦。”张成岭乖巧点头。 “赵敬一无所获,又被妙手摆了一道,更加恼羞成怒。于是他便勾结鬼谷害死了圣手夫妇,老鬼主遍寻钥匙不得,又在喜丧鬼的怂恿下留了老温一命,把他掳到鬼谷。鬼谷的规矩就是入谷必喝孟婆汤,老温自然不能例外。他在鬼谷受尽欺凌,老鬼主经常虐待,我们第一次穿越时空到了鬼谷时,就碰到衍儿在受罪,被那老贼拿着鞭子抽得鲜血淋漓……” 原本听到「温客行」去了鬼谷张成岭惊讶不已,还没来得及质问就知道他在鬼谷遭了罪,沉重的心情立刻变成心疼,拍着桌子道:“赵敬和鬼主太坏了,师叔还小,怎么能受这样的罪!师叔,我们一起报仇!” 苍白一笑,「温客行」伸手揉了揉张成岭道脑袋。“傻小子,你什么都不懂……” “师叔,你别笑了,我,我心里难受。” 看着他澄澈的眼神,「温客行」更加纠结,又想告诉他真相,却又不敢。 叶白衣道:“就是因为你忘了赵敬的事,所以把整个五湖盟当成仇人?” 「温客行」寒声道:“我不是把五湖盟当成仇人,而是把整个江湖当作复仇对象!神医谷当初悬壶济世,江湖上有几个没受过恩惠,结果呢,为了钥匙他们翻脸不认人,攻入神医谷伤人无数,逼得老谷主将我爹娘逐了出去。他们还不满足,竟一路追杀,叶白衣,如果换你亲眼目睹自己爹娘这幅惨状,你会怎么办?!可恨我当是年幼,没法保护爹娘,如今我功夫练成,自然要向他们报复!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 “你!冥顽不灵!”叶白衣怒道。“你爹娘圣手仁心,若他们知道你如此偏激,为了给他们报仇做了这么多事,九泉下能安宁吗?” 周子舒道:“叶前辈,不论是镜湖派灭门还是仙霞派蒙难,都不是老温指使的,而是赵敬勾结无常鬼所为。老温是有错,但真正罪大恶极的是赵敬!” 叶白衣坐下,气鼓鼓道:“你就护着他吧。” 周子舒道:“并非我不辨黑白,老温早就决定跟老天爷和解,到最后也没杀掉赵敬。” “你没杀赵敬?!”「温客行」拍案而起,指着温客行怒道:“那爹娘的仇你就不报了?” 温客行道:“我挑断他的手脚筋,让他也变成废人,难道不是在为爹娘报仇?” 示意他坐下,周子舒道:“因为我被段鹏举抓到晋州,为了救我,老温与蝎王合作,条件就是留赵敬一命。” 「周子舒」歉疚道:“竟然是因为我?” 「温客行」道:“别瞎想,肯定是我想放弃杀戮,才答应了蝎王。” “老温……” “停,要秀恩爱滚到没人的地方去,你们傻徒弟还在!” 果然,一扭头,就看见张成岭用十分好奇的眼神盯着他们,「周子舒」轻咳一声,赶紧做好继续听。 “赵敬做的恶事不止于此,他当年害死太湖赵掌门的独子才能跻身五湖盟五子之列,为了前程想要抛弃霓光宫少宫主做观察使的上门女婿。霓光宫老宫主爱女心切,拿容炫前辈之死的秘密要挟,赵敬假装答应,却暗中勾结霓光宫叛徒,在大婚之日杀光了霓光宫上下百余口,只留下深受打击的少宫主罗浮梦沦落鬼谷成为喜丧鬼。薄情簿主专杀负心人,也是因为赵敬的缘故……” 张成岭愤怒道:“原来他这么坏,真是坏透了!” 第111章 四季山庄不要蠢货  叶白衣想了片刻,道:“宰了赵敬并不难,但是,不能这么宰了他,你们有何想法?” 周子舒道:“我们老温的大仇已报,衍儿的仇得由他自己来。吃完饭我们就得去接韩英。” 温客行也道:“不错,我们不插手了,不过提醒你们一句,清风剑派的莫怀阳也不是好东西,一直觊觎着武库秘籍。当年我决意封谷后他借着阿湘的婚礼骗开了鬼谷大门,害死了小曹和阿湘,你们要防备着他。” 「温客行」一拍桌子,怒道:“我这就去宰了他!” 叶白衣瞪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快成过街老鼠了,还想四处挑事?等你收拾了赵敬,我帮你盯着莫怀阳。” 周子舒道:“其实,只要将武库秘籍归还各派,他们不会铤而走险进攻鬼谷。至于莫怀阳,我们自有办法对付,你还是专心应付赵敬吧。” 阴沉着脸,「温客行」还是答应下来。 转头看向「周子舒」,温客行道:“小阿絮,就算有一万个人说这小子死了,你也别信,祸害遗千年,我都活得好好的,他也死不了。” 周子舒挑眉道:“怎么,还想诈死一次?” 温客行挠挠头。“我肯定不会了,但这小子难说,嘿嘿。” “诈死?为什么?”「周子舒」疑惑道。 周子舒道:“就是老温跟蝎王结盟后,为了让赵敬失掉防范之心,做了一出戏。让成岭用雨打芭蕉针把他打下悬崖,并让我亲眼所见他准备好的尸体,哼!” “阿絮,那尸体真不是为了让你看的……”温客行搓着手尴尬道。“我哪能想到你会找到千巧。” 不等「周子舒」训斥,就听见张成岭好奇道:“我打师叔?为什么?赵敬能相信?” 温客行道:“那是因为……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周子舒捂住了嘴巴。“别多嘴,等衍儿想说了自己说。” 吃完饭,叶白衣单独把张成岭叫走,交给他一把重剑。 张成岭不明所以。 叶白衣清了清嗓子道:“当年长青做出三把举世闻名的剑来,一个是你太师父的白衣剑,一个是我现在用地龙背,还剩下一个就是你手里的大荒,大荒乃是剑中将军,现在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用。”“ 张成岭赶紧道:“不行,这太贵重了,我武功不行用不了,叶前辈,要不你还是给我师叔吧。” 叶白衣切了一声道:“你师叔不用剑,没有谁比你更能更适合这把剑,让进拿着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你们不是整天嘟囔着什么长者赐不敢辞?难道你没把我当长辈?” 张成岭还能说什么,只能抱着剑对叶白衣千恩万谢。 等叶白衣走了,「温客行」又把张成岭叫住,他决定向张成岭坦白一切,至于会不会遭到报复,都由张成岭决定。 周子舒算算日子,又算算韩英会选择的路线,提前出了昆州在路上等着。 等了没多久,果然等到了被一路追杀的韩英。温客行一阵冷笑,二话不说出手解决了所有追杀之人,周子舒则是将潜在暗处的天窗捉了出来,保证没人能找到四季山庄。 见到他们,韩英高兴至极,顾不上身上的伤就围着周子舒嘘寒问暖。若不是知道韩英毕生所愿就是当周子舒的徒弟,温客行真的会翻脸。 “好了英儿,我带你回四季山庄养伤,至于七窍三秋钉你不必担心,已经找到了法子,过几日大巫和七爷就会来拔钉。” “真的?”韩英大喜过望。“太好了,虽然都说阴阳册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我还是将信将疑。而且一块琉璃甲根本打不开武库,幸好大巫能救您……” 周子舒沉着脸道:“我当时怎么叮嘱你的?非要以身涉险,若我们不来,你该怎么办?” 韩英正色道:“庄主,我是您的死士……” 伸手敲了他一个栗暴,周子舒没好气道:“行了,别说什么效死于前殉死于后的傻话,我们四季山庄不要这样的蠢货。” 走了几步,见韩英还愣在原地,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再不走,明天的晚饭也赶不上了。” 纠结了半天,趁周子舒去买酒的时候,韩英扭捏着请温客行解惑。“大人,庄主那句‘四季山庄不要这样的蠢货’是什么意思?” 瞧着他难以置信的模样,温客行笑道:“其实,我是阿絮失散多年的二师弟。” 韩英一凛,赶紧端正站好恭敬行礼。“韩英见过大人……” 托住韩英的胳膊,温客行笑道:“什么大人不大人,过几天你就得改口叫我师叔。” 听到这话,韩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庄主真要收我为徒?” 温客行笑道:“是的,你高兴吗?” 韩英连连道:“当然高兴,我可是想都不敢想。” 见他如此失态,温客行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可惜咯……” “可惜什么?”韩英惴惴不安地问道。 “可惜你入门晚了些,镜湖派的张成岭已经先你一步拜阿絮为师,照着阿絮的秉性,你估计得给成岭叫师兄,大弟子的身份没咯。” 韩英憨笑道:“能拜入四季山庄已经是想都不敢想,做师兄还是做师弟并没有区别,韩英感恩戴德。” 第112章 牺牲一下  “好吧,你不介意就行,只要你不别扭,那别扭的就是成岭,哈哈,我一想起来他见十八个师弟的模样就想笑。” “那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买酒回来的周子舒毫不客气道。 见他回来,韩英自觉挺胸站好。周子舒却抢先一步道:“星明他们也会拜入四季山庄,等找个好时机,你们一同拜师。” 韩英激动道:“多谢庄主,哦不,多谢师父。” 周子舒摆摆手,道:“先别这么叫,我并非是此间的周子舒。” 见韩英一头雾水,周子舒无奈道:“算了,去了四季山庄你就知道了。” 一向顺服与他的韩英自然压下种种疑惑点头答应。 到了四季山庄,韩英才知道周子舒是什么意思,虽然惊讶,但得了「周子舒」收他为徒的允诺后便将一切抛诸脑后,乐呵呵地替成岭杀鸡宰鱼,帮温客行整饬饭菜。不光两个温客行满意至极,连张成岭都感叹有个师弟真好。 只是,「周子舒」心里还不安稳。“你们虽然救下了英儿,但晋王和段鹏举不会善罢甘休。晋王知道四季山庄在昆州,段鹏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我。” 周子舒道:“不错,不找到你段鹏举就会一直折腾,所以,你就牺牲一下吧……” “啊?”「周子舒」不明所以。 得知天窗跟丢了韩英的段鹏举气急败坏,亲自带领大队人马杀到昆州,找了几天后,终于收到潜伏在昆州的天窗传来的消息,在一处山间发现了「周子舒」的踪迹。 段鹏举大喜过望,立刻点齐人马杀将过去。 山间坐落着一个破旧不堪的庄子,门前匾额歪歪斜斜地垂着,透过厚厚的尘埃,隐约可见“四季山庄”这四个大字。 「周子舒」就在山庄不远处的一座孤坟边上坐着喝酒,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旋即低下头去继续喝酒。 遥遥一看,坟前竖着一块墓碑,碑上写着韩英的名字,段鹏举冷笑一声。“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果然死了!” 见「周子舒」还是闷头喝酒,段鹏举冷笑道:“周庄主,别来无恙,看您的模样确实不似有恙。七窍三秋钉果然能解。早知如此,那些在庄主钉下变成活死人的兄弟情何以堪哪。”狂笑一阵,对着略显颓废的「周子舒」继续道:“王爷传召,请吧。”“ 喝下最后一口酒,「周子舒」拍拍身上的泥土,看了那新坟一眼,走向段鹏举。 见他如此配合,段鹏举却慌了。“周子舒,你,站住!” 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周子舒」强忍笑意道:“鹏举,不是王爷要传召?” “荒唐!”段鹏举怒喝:“你叛离天窗、欺君罔上,你以为王爷这次还会姑息你吗?” 「周子舒」这回忍不住了,笑着往前走。还没走近段鹏举身边五步之远,段鹏举就慌忙后退。“拿下!” 几名天窗一拥而上,围住「周子舒」。 哪怕「周子舒」束手就擒,段鹏举还是不放心,命手下检查他身上的七窍三秋钉到底还在不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小人得志地上前奚落。 那边,段鹏举已经命人挖开了坟墓,虽然是寒冬,但昆州的气候比晋州要热,区区几天,尸体已经腐烂,天窗只能根据身形大致认定那就是韩英。 “周庄主,这些年您荣宠加身,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您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老段一直想不通,这四季山庄究竟有什么稀奇,原来也不过如此。” 「周子舒」是真不想理他,巴不得他赶紧走。 段鹏举还在絮叨:“周子舒,这些年你欺上瞒下办的那些勾当王爷不知道,可我老段心如明镜。” “鹏举啊,再不走,你就不怕夜长梦多吗?” 段鹏举又是哈哈大笑。“难道此处还有同党潜伏?正好我一并拿下!” 「周子舒」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要是再不走,万一老温反悔了,直接出来能把你剁碎了喂狗。 强忍着反胃,「周子舒」又听了一通段鹏举对晋王的吹捧,觉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终于啰嗦得差不多了,段鹏举抬头示意「周子舒」看眼前的熊熊大火,得意道:“多看两眼,看一眼就少一眼咯。王爷口谕,他若故剑情深,便给他折了;他若故土难离,便把他毁了。” 虽然这庄子是临时买下的荒宅,但一想这是晋王的命令,「周子舒」还是一阵阵的火大,对晋王只剩下怨恨,再无半点情谊。 除了必要的饮食休息,段鹏举一路可谓马不停蹄,休息也是在野外露宿,巴不得「周子舒」多受点罪。 半夜时分,看守「周子舒」的天窗换岗,一个天窗凑近了囚车,轻轻戳了戳「周子舒」的大腿:“阿絮。” 「周子舒」并不睁眼,只是用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快回去,段鹏举疑心深重,别被发现了。” “没事,我耳朵好得很,要是有人靠近,我会发现的。” “那也不行,此事牵扯甚广,你可别因为一时心疼坏了大事。”「周子舒」语重心长地劝慰。 “好,我知道了,等这事办完了,我一定要把这段鹏举剁了喂狗!” 「周子舒」勾唇一笑。“好,都依你。快去吧,跟好他们两个,万一身份暴露,你可千万不要硬碰硬。” “知道了,不会让看出来的。” 跟「周子舒」说了几句话,「温客行」才心满意足地回到队伍,好在周子舒和温客行也易了容不能当众秀恩爱,不然他会真的忍不住宰了段鹏举。 第113章 再无期待  晋王把玩着白衣剑,一脸的得意。 哪怕用了多日的软筋散,「周子舒」还是被牢牢缚住了双手,在一众侍卫的押解之下才被带到晋王身前。 晋王令段鹏举退下,段鹏举虽然领命,但心中恼恨更盛,恨不得将「周子舒」扒皮拆骨。 “子舒,你不进来看看孤王吗?” 「周子舒」沉默以对,或许是因为志在必得,或许是为了表示自己礼贤下士,晋王走向「周子舒」,嗔道:“你架子真大,还要孤王亲自相迎。” 若是十年前,「周子舒」会开怀一笑,而如今,却只能心如死灰道:“王爷,故土已然毁了,故人故剑也不必留了。” 晋王却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用白衣剑挑开「周子舒」手上的绳索,意有所指道:“好剑啊,应该回到他主人身边。随我来,我帮你准备了一坛好酒。” 晋王提起十年前的约定,「周子舒」苦笑道:“原班人马?哪还有什么原班人马。允行远赴边疆,青鸾自缢而亡,七爷遭你鸩杀,九霄战死潞城,这间院里,就只剩下你我了。” “孤王午夜梦回,也是无数次地回到那个落满繁花的小院。北渊抚琴,九霄吹箫,允行舞剑,青鸾作歌。一回头,你就站在孤王的身边。” 晋王让周子舒回去帮他,过去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周子舒」含泪喝了一口晋王倒的那杯美酒,眼前闪过一张张旧人的面孔,他们或死或走,已经难以见到了。以酒酹故人,他只能永远记住他们…… 可偏偏晋王锲而不舍地想要让他回到自己身边。“酒重陈酿,人重故交。孤王曾以为你死了也好,所谓称孤道寡,王者路上难免孤独.但是自从知道你又出现在岳阳城外,武功无损,活得好端端的,那时我这心里分明是高兴得很。” 「周子舒」深吸一口气,你高兴的到底是我还活着,还是高兴我武功无损? “来,说说吧,你是怎么在七窍三秋钉上做的手脚,连鹏举都瞒得过?” “七窍三秋钉没有手脚可做,只是换了种方法。将七颗钉子每隔三个月钉下去一颗,让他渐渐长在肉里,与血脉融合在一起,这样便可渐渐适应断筋截脉之苦,即便立刻完刑也不会变成不能说不能动的烂肉,武功也还剩下几成。” “十八个月。你让自己遭了十八个月这么要命的苦!为什么?你若想叛离本王,直接悄无声息地离开本王视里即可,为什么,为什么要折腾出这一出?” 这话乍一听是在为他折腾自己而气愤,但「周子舒」却没忘记刚才晋王是怎样饶有兴致地听他讲述自己上刑的经过,更注意到他听到自己武功只剩几成后顿住的手。苦笑一下,他果然够蠢,非要到九霄死后才看清晋王的真面目…… “七窍三秋钉之刑是我立下的规矩,那些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这么做的,如果我一人例了外,九泉之下我对得起谁?!” 见他还是在意四季山庄的故人,晋王只能放缓语气道:“九霄之死是个意外,你以为我不遗憾吗?你如此自苦又有何意义呢?九霄在天有灵的话,一定比我更痛苦!” 「周子舒」更加愤怒。“九霄之死是个意外,那我四季山庄七十九个兄弟呢,也是意外?!” “瓦罐难免井上破,将军终究阵前亡。” 见他如此云淡风轻地推脱,「周子舒」反而释怀了,早就看清了晋王的为人,还有何期待呢? 晋王提起天窗的命名,提起「周子舒」曾经为暗世引进一丝天光的梦想,将这些的牺牲归结为开创盛世的必然。 「周子舒」更加心冷,质问起他一路追杀韩英之事。 可惜晋王终究不懂他,视这些人为草芥,更是蔑称韩英为奴隶,是蠢物,多亏他才能找到「周子舒」。这一番话终于惹怒「周子舒」,与晋王彻底撕破脸皮。 晋王似乎也是破罐子破摔,句句直戳「周子舒」的痛处。「周子舒」摔掉酒杯怒而掀桌。“他们是为了大义而死,还是为了你的野心而死?!” “孤王还一直以为,你是我的知己,原来你也只是个庸人而已。” 「周子舒」平淡道:“做我的知己?你也配!” 晋王勃然大怒,身居高位多年,早就没人敢对他如此鄙弃,没想到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周子舒」竟然敢说这话!当即摔了杯子,怒喝道:“你说什么!” 扬手想打「周子舒」,却被「周子舒」一掌打得歪倒在桌边,见「周子舒」白衣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晋王惊呼道:“护驾!” 段鹏举带着天窗和晋王府侍卫冲了进来,见了这一幕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乱臣贼子,今日你敢动本王一根头发,就别想活着离开晋州!” 「周子舒」看了一眼在段鹏举身后扮成天窗的「温客行」目露凶光,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软筋散上动了手脚?很好,你在天窗还有暗桩!” 「周子舒」一笑,鄙夷道:“王爷,您错了。” 晋王可不管这些,大喝道:“听令!今日我若命丧于此,我要天窗所有人为我殉葬!” 到底是「周子舒」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士,天窗纷纷领命。 第114章 琵琶骨  「周子舒」笑道:“王爷,这么多年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我之所以让段鹏举一手遮天,就是希望他能够顺利接管这一切。倘若天窗还有我的旧部,我如何能够放心不管?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只是换了一种方法打下七窍三秋钉,减缓了他的进度,并不能改变结果。我现在已经丧失了味觉和嗅觉,任何迷香都对我没有用。” 当时让他而不是周子舒前来应对晋王,就是因为他身上还有七窍三秋钉,又失去了味觉和嗅觉,不会着了软筋散的道。 “荒唐,你就是算准了我不会杀你!” 「周子舒」冷笑一声,道:“你会,但是你会见我一面,只要你肯见我,你我同处一室,我就有一千种方法可以杀你。想必,老师说过的话,王爷已经忘了吧。天子之怒,流血漂橹;布衣之怒,血溅五步,却令天下缟素!” 听他提起共同的授业恩师,晋王不仅不反思,反倒更加恼怒,直言「周子舒」是逆臣之后。「周子舒」也是忍无可忍,告知晋王自己不想做天下的罪人。 晋王又想拿「周子舒」之前为自己卖命时的所为说事,「周子舒」不愿再听,一掌将晋王打伤。 侍卫齐上,制住「周子舒」。「周子舒」虽被迫跪地,却无半点恐惧之色。 因为晋王昏迷前吩咐段鹏举不许伤害「周子舒」的性命,段鹏举只能想其他法子出一口恶气。 命手下准备好了刑具,段鹏举才将五花大绑的「周子舒」押入囚室,只留下两个心腹协助上刑。 把玩着闪着寒光的铁钩,段鹏举笑得阴险邪,仿佛已经看到了「周子舒」肩胛被铁钩刺穿时的痛苦,幻想着「周子舒」如丧家之犬一般向他哭泣求饶。 “周子舒,这囚室你可不陌生,一年前,你不就是在这里给老毕上了刑?我和韩英亲眼看着呢。如今啊,风水轮流转,轮到你了,只可惜韩英死了,不能亲眼看见他一直敬重的周庄主像条死狗一样趴在我脚边,真是可惜。” 「周子舒」讽刺一笑。“鹏举啊,我跟你说过多次,得意的时候不要忘形,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段鹏举癫狂大笑。“哈哈哈,周子舒,别再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看着恶心!任你铜皮铁骨,也扛不住这铁钩穿身的剧痛。我倒要看看,等你被挂在这里的时候,还能不能继续嘴硬!” “周庄主,我可真是期待你被穿透琵琶骨那一刻精彩的表情。” 「周子舒」笑道:“我也很期待,动手吧。” 准备发号施令的手还没抬起来,押解「周子舒」的一命天窗立刻闪身来到他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全身大穴就被点住,让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另一名天窗解开「周子舒」身上的绳索,旋即恶狠狠地看向段鹏举。 段鹏举这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好,想要呼救却无能为力,只能由着刚才那个天窗将自己按在刑椅上。 “阿絮,你没事吧?”「温客行」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关心「周子舒」,恨不得将他全身都检查一遍。 「周子舒」笑道:“没事,你们一路跟着,我能出什么事。好了,东西都带了吗?” 温客行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周子舒」,而后带着瘆人的微笑看向段鹏举。段鹏举冷汗直流,只能愤怒阴狠地瞪着他们。 对他这个眼神极度不满,温客行顺手抽了他一耳光,打得段鹏举眼冒金星,险些昏了过去。 「周子舒」道:“快些吧,还要去接应星明他们。”一边说,一边在脸上涂涂抹抹。 温客行想着后面的压轴好戏,也暂且放过了段鹏举,拿出一把小刀将他的胡子刮了个干干净净。 “你就知足吧,若不是为了省时间,我真会把你全身的毛一根根拔下来。”温客行虽然笑着,却让段鹏举以为是恶鬼亲临,后怕不已。 给他刮完了胡子,温客行拿出一张人皮面具贴在他的脸上,然后细心地调整面部细节,「温客行」好奇地凑了上来,看了一阵感叹道:“这是阿絮教你的吧。” 温客行得意道:“不错,身为四季山庄的弟子,怎么能不会看家本事,等回去了,让小阿絮好好教你,顺便把流云九宫步也学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等温客行为段鹏举易了容后,「周子舒」那边还差一点,于是对「温客行」勾勾手指,阴森森道:“来,搭把手,咱们好好伺候一下这位段首领。” 活动活动手腕,「温客行」笑着上前,顶着段鹏举惶恐至极的表情恶狠狠道:“别用我们阿絮的脸做出这副怂到家的表情!” 温客行也挑挑眉。“唉,可惜他现在用的是阿絮的脸,不然我一定好好抽他几耳光。” 「温客行」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 让「温客行」将段鹏举牢牢按在刑椅上,温客行拿起铁钩冷笑一下,迅速将其穿过段鹏举的琵琶骨。段鹏举叫不出声,只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温客行咋舌道:“竟然这么没用?这真是天窗的首领?” 「周子舒」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枪。 第115章 捞月  看他这个样子,按着段鹏举的「温客行」不满道:“你穿这么快干嘛,慢一点,慢一点才舒坦。” “也对。好,我把他弄醒,再穿另一边。” 「温客行」道:“你已经穿过一边了,这边让我来。” “可我还没尽兴呢……”温客行抱怨道。 “你不能吃独食,我也要来。”「温客行」梗着脖子道。 “好吧,等会我再捏碎他一只手好了。” “行,都依你。” 正贴胡子的「周子舒」手一抖,差点贴到鼻子上,无奈道:“你们还是快点吧,迟则生变。” “好的阿絮。”「温客行」欢快地应了一声,拿起另一个铁钩示意温客行赶紧弄醒段鹏举。 「温客行」下手极慢,就像是用铁钩一点点蹭入段鹏举的肩胛,期间段鹏举昏过去好几次,又一次次地被温客行弄醒。 等「周子舒」易容完毕,「温客行」才终于给了段鹏举一个痛快,随着铁钩完全穿了过去,段鹏举再次昏迷,这回温客行没用再弄醒他。 看了看顶着自己面皮的段鹏举,「周子舒」轻叹一声,摆出段鹏举往日的派头,吩咐守在外面的天窗不许进去后,就带着两个温客行离开了密牢。 顶着段鹏举这张脸,他们不仅轻易离开,还顺利带走了毕星明和程子晨等人。 温客行没有跟他一起离开,他去寻周子舒去了。 周子舒并没有跟着去天窗囚室,而是潜入了晋王的寝室,等太医轮番为他诊治完尽数退出后,才现身走到晋王床前。 晋王喝过药,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中感觉有人坐到他身边,轻轻唤他。 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晋王立刻被吓得一身冷汗。周子舒不是被段鹏举拿下关到天窗密牢之中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还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刚想高声喊人就被周子舒点住了哑穴。“你别惊慌,我只是来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不顾晋王的寒眉怒目,周子舒道:“之前你挨的那一掌是四季山庄的独门绝学凌寒暗香劲,中招之后心脉大损,余生只能缠绵病榻,不过不会危及性命。” 听到这话,晋王怒瞪周子舒。 周子舒笑笑,继续道:“凌寒暗香劲只有本门武功可解,也就是说,除了周子舒,谁都没法治好你。” 晋王不信,反倒更加希望得到琉璃甲。 知道他心中所想,周子舒道:“阴阳册你就不用想了,我离开这里就去毁了它。而且阴阳册也不是救人的医术,当年容炫发疯就是因为岳凤儿用妄动阴阳册的禁术救他,王爷肯定不想跟容炫一样变成一个见人就杀的疯子吧。” 晋王仍旧不信,仿佛在嘲讽周子舒:得不到我手里的琉璃甲,你就别想打开武库! 周子舒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倒出五块琉璃甲拼成琉璃锁,晋王蓦然瞪大了双眼,却还抱有一丝希望。 “王爷,你是不是想我只得到了琉璃甲,却没有得到钥匙?可惜了,钥匙在鬼谷,鬼谷谷主温客行是我的情郎,你说,他会不会把钥匙给我?” 晋王见了鬼一般看着他,周子舒自小就守礼,怎么会找一个男人,还是那鬼谷谷主。早知如此,还不如…… “当然给,阿絮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周子舒轻轻一哂,道:“那我若要天上的月亮呢?” “那小可就学那猴子,为阿絮捞月去。” “行了,你跑来干嘛。”虽然心里高兴,但周子舒就是憋着不说,还要装作不在乎的表情刺他两句。 温客行道:“看着那俩小的你侬我侬,好生嫉妒,只好跑来找阿絮一解相思之苦。” “省省吧你,咱们分开有一个时辰没?” 温客行接着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絮,照这么说,咱们仿佛分别了好久好久。” “别贫嘴了,我就是来跟他告别,你要没事就去外面盯着,别让人闯进来了。” “好好好,都听阿絮的。”温客行一闪身,没了踪影。 看着晋王探究的眼神,周子舒道:“他就是温客行,在定情之时,他便把钥匙给了我。” 晋王眼中渐渐弥漫无比的绝望。 周子舒接着道:“我知道,你要琉璃甲是为了打开宝库,得到江山永固的秘密。宝库就是武库,所以天窗才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晋王眼神空洞。连这事都被他给知道了,自己的心血全都化为了泡影…… “我进过武库,也知道江山永固的秘密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那不是金银,不是兵书,而是你想不到的东西。” 晋王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子舒看。 “与其说是秘密,不如说是玄机,不能靠找,要靠悟。拓揭先祖留在宝库里的就是参透这个玄机的线索。若没有悟性,你就算进了武库也只会觉得自己收了欺骗。所以,当初我爹宁可被杀也不敢对老王爷吐露实情。” “王爷,我可以给你一句准话,这个秘密并不只是藏在宝库里。他在老师的谆谆教诲中,在老师当年给老王爷的铮铮谏言中。在野不在朝,在人不在物。希望你能借着养病的机会好好参悟,若有朝一日你能悟透,周子舒一定会亲自来给你解了这凌寒暗香劲。若你不能悟透,那就听天由命吧。周子舒真的不能做天下的罪人。” 说罢,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只留给晋王一个决绝的背影。116老温,揍他  离开晋王府后,周子舒和温客行快马加鞭赶上了「周子舒」一行人。 看着在马上还要时不时拉拉小手的二人,「周子舒」头胀牙疼。等到暂时休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 “不论是废晋王还是杀段鹏举,以你们二位的武功都是轻而易举,为什么要弄这么大一场戏?” 周子舒笑笑:“老温对段鹏举折磨我的事一直耿耿于怀,都快生心魔了,上次他被困雪山,段鹏举被另一个小衍儿处理了,他可是气得直跳脚。总得想办法让他出口气不是。” 「周子舒」挑眉道:“在昆州不能收拾段鹏举?” 温客行道:“这不是天窗秘牢里有现成的穿骨钩么……” 「温客行」不乐意了。“难道在昆州打造一副,会比千里迢迢跑到晋州的时间长?还让阿絮坐了这么久的囚车!现在是寒冬,都快把阿絮冻坏了!” 眼见「温客行」不停地龇牙挑衅,生怕他们两个打起来,周子舒赶紧打断他们,道:“虽然在哪里都能宰了段鹏举,但想要对付晋王、带回星明他们必须得去晋州,这才让你们使了这个苦肉计。” 沉思一阵,「周子舒」接受了这个理由,但「温客行」还是心里不爽,恨不得跟未来的自己狠狠打一场。 周子舒笑道:“你就别惹他了,将来拔钉还得他跟大巫联手……”虽然大巫和老温都能一个人搞定,但多一个人就多一层保险。 「温客行」气鼓鼓地跟着「周子舒」走了,心里还是万分不爽。 偏温客行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在他身后叫嚣:“怎么,看阿絮这么惯着我,妒忌了?!” 「温客行」:……麻蛋,手好痒,好想揍他。 「周子舒」无奈之下只能当着毕星明等人的面牵住「温客行」的手,拉着他慢慢往回走。 「温客行」挑衅地回头睨了温客行一眼,温客行“切”了一声道:“都是我们玩剩下的。” 「温客行」:……越来越想揍他了! 「周子舒」:“……老温,揍他!” 于是两个温客行当场打了起来,周子舒一边喝酒一边叮嘱道:“老温,点到为止,不许伤了衍儿。” 温客行:……阿絮向着他,不爽! 「温客行」:……那个阿絮觉得我打不过他,不爽! 一路吵闹着回到了四季山庄,韩英、张成岭和等候多时的七爷大巫在门口迎他们。七爷毕竟是重生之人,对着穿越时空的怪力乱神并不惊奇,与两个周子舒相谈甚欢。见他如此淡然,连「温客行」都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又见他也是有家室的,便对他和「周子舒」之间的亲昵没生芥蒂。 正叙着话,张成岭鬼头鬼脑地走了进来。 「周子舒」疑惑道:“成岭,怎么了?” 张成岭道:“师父,韩大哥比我大,还是让他当师兄吧。” 听到这话,七爷忍不住笑了起来。“子舒,你不知道,韩英这守礼的模样可跟你太像了。他说成岭入门在先,坚持给成岭喊师兄,弄得成岭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张成岭接着道:“师父,你和师叔走的这些天都是韩大哥照顾我的,他比我亲哥哥还要贴心细致,我,我真的想让他当师兄……” 「周子舒」却板着脸道:“不行,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你比韩英早入门,理当你是师兄。” 张成岭苦着脸道:“师父,您不是决定再过三天正式行拜师礼嘛……” 「周子舒」道:“虽然是在荒郊野外草草拜师,你我师徒名分已定。老温当年也只是给师父磕了头,没能在四季山庄正式拜师,但谁都不会质疑他作为二弟子的身份。我的师弟中也有年纪长于我的,全都依礼叫我师兄。韩英都不尴尬,你尴尬什么?又不是你用卑鄙的手段抢了他大弟子的身份。” 张成岭面露难色,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了,别期期艾艾的,赶紧练功去。” 七爷若有所思。 打发了张成岭,七爷笑着对「周子舒」道:“子舒,你执意让成岭公子当大弟子,是想让他做下任庄主吧?” 「周子舒」笑道:“还是咱们七爷眼毒。” 景北渊道:“可是他身上还肩负着镜湖派和龙渊阁的传承,你又打算让毕星明等人入门,以后或许还会收其他弟子,真的要这么快决定吗?” 「周子舒」道:“还没有完全决定,但是成岭比韩英和星明他们都合适。” “哦,为什么?”大巫惊讶道:“韩英跟了周庄主你多年,毕星明和程子晨又是四季山庄旧人的弟子,你怎么就觉得一个才跟了你几个月的孩子就能比他们做得好?况且,这张公子的武功真是一言难尽,他当庄主能服众吗?” 「周子舒」道:“别看现在成岭武功不行,但他道潜力远在韩英他们之上,他又肯吃苦,早晚能成为一流高手。韩英和星明他们对我很忠心,但却会因为敬重我失去判断力……这回韩英落入晋王的陷阱中就是这个缘故。他们都有能力,可以辅助成岭,但不适合做一庄之主统领众人。” 景北渊点点头。“不错,你一直没让韩英当大管家,就是因为他这方面存在不足。” “至于成岭,别看他傻乎乎的,心里其实明白着呢。他看人不看正邪立场,只看所作所为,这样的人平时或许吃点亏,但在大节大义面前不会轻易被人欺骗玩弄。” 景北渊深以为然。 第117章 鬼言鬼语  拜师那天风和日丽,不光「周子舒」和「温客行」春风满面,周子舒和温客行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当年从晋州被救回来后,成岭被送到了大孤山,拜师礼一拖再拖,直到老温报完仇,十九个徒弟才一同拜师。但那时周子舒却因温客行的诈死拔了钉子,自觉没几天好活,心情十分沉重。今日不但能再经历一次,还多了一个韩英,他自然心情极佳。 与「温客行」一同喝完徒弟们敬的孝心茶,「周子舒」感慨万千。 “老温,四季山庄差点毁在我手里,我是万万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多新鲜血液注入,将来见了师父,我也能有个交代了。等你报完仇,可得好好帮我。” 「温客行」嬉皮笑脸道:“好,只要周庄主不嫌弃,我这个四季山庄的不肖二弟子一定唯命是从。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周子舒」道:“这二十个孩子都拜入我门下,你不帮我分担几个?” 「温客行」道:“几个?” 「周子舒」想了想,道:“一半吧。” 「温客行」爽快道:“行,单数归你,双数归我。但是阿絮,我还不会四季山庄的功夫呢……” 「周子舒」笑笑,道:“好,我先教你,你再教韩英他们。” 张成岭一听这话苦了脸,他可没忘前往龙渊阁的路上「周子舒」是怎么教他练流云九宫步的。犹豫了一阵,鼓足勇气道:“师父,我想让师叔教……” 韩英倒是想跟着「周子舒」,便对张成岭道:“要不,我们换换?” 「周子舒」一下子明白张成岭心中所想,冷着脸道:“不行,老温对你太心软了,你跟着我练!至于韩英,你已经有了底子,让老温好好教你实战。” 韩英道:“师父,我在天窗不缺实战……” 「周子舒」板着脸道:“你在天窗那些顶多算小打小闹,如果你能在你师叔手下扛过三招,我就让你跟成岭换。” 「温客行」想着韩英平日里对「周子舒」的仰慕与敬重,觉得自己不能放水! 在张成岭的鼓动下,韩英真的去挑战了「温客行」,却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 韩英深受打击,原本认为自己在岳阳被师叔一招擒住是因为看到流云九宫步分了心,没想到聚精会神时也没能迎来第二招,只能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温客行」走了。 至于对付赵敬和蝎王之事,在他们去晋州之前就商议好了,只等叶白衣那里的消息。 又过了几天,叶白衣回来了,带回了顾湘和曹蔚宁,还跟着无常鬼喜丧鬼等一众恶鬼。 原来,在得知容炫中毒的真相后,叶白衣就同意了「温客行」的计划并参与进去,在「周子舒」被段鹏举“捉”到晋州后就动身前往清风剑派。到达之时,恰逢蝎王以药人军围困范怀空等人所处的密室,并用食物的香气想把清风派的弟子引出来。亲眼目睹了蝎王驱使药人军,叶白衣如何能忍,当即出手制住蝎王的他手下的刺客,命蝎王驱走药人,可蝎王宁死不肯,还想用药人攻击叶白衣。 恰在此时,莫怀阳回来了,他原本是带着赵敬一起来的,但走到半路,赵敬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就让跟莫怀阳保持了一段距离。等他们看到叶白衣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出了极大的变故,赵敬便偷偷下山去了。 他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功力深厚的叶白衣,但叶白衣为了后续计划没有拆穿他,只是将阿湘和曹蔚宁带走。临走之前交代莫怀阳看好蝎王,过几日开英雄大会,将毒蝎和鬼谷一并审判,若是蝎王逃了或者死了,就拿莫怀阳开刀! 莫怀阳一来不敢轻易得罪叶白衣,二来也有自己的算计,便立刻应承下来。等叶白衣走了,他就偷偷见了蝎王,告诉蝎王赵敬应允等他们打开武库,就拿蝎王的人头给清风派赔罪。蝎王嘴上说不信,但对莫怀阳提出的结盟一事不置可否,让莫怀阳看到了希望。 见了「温客行」,无常鬼等人自然跪地请罪,将一切都推给蝎王。 “谷主明鉴,我们一处谷就遇上了蝎王,他给我们下了蛊,我们不得不听命于他……”无常鬼说得万分诚恳,仿佛自己真的才是那个受害人。 张成岭双目赤红,若不是韩英拉着,一定上前给无常鬼一记雨打芭蕉针。“你胡说,分明是你们勾结赵敬,是你们为了琉璃甲才灭了我们镜湖派!” 偷偷觑了一眼「温客行」的脸色,无常鬼继续扮可怜。“小张公子,我们与镜湖派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不是蝎王逼迫,谁闲着没事干去找镜湖派的麻烦!” 「温客行」一笑。“老无常,你是不是忘了在岳阳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是白无常自作主张灭了镜湖派满门,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你被蝎王下了蛊?” 无常鬼一边擦冷汗一边道:“回谷主,因为蝎王出身南疆,他的蛊术只有南疆之人能解,属下,属下不敢让您担心呐。” 「周子舒」偷偷捂住嘴巴。看着他发笑,「温客行」道:“虽然是假话,但看在你能让我们阿絮开怀一笑的份上,本座暂时不戳破。” 无常鬼愣住了,这什么跟什么?果然是温疯子,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但是你们背叛鬼谷,背叛本座也是事实,老无常,现在请你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第120章 不敢忤逆  「温客行」笑道:“我知道口说无凭,所以就把武库里的秘籍带出来了,谁爱要谁要,就是别脏了本座的眼。” 怎么可能!赵敬和莫怀阳对视一眼,没有琉璃甲,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武库,鬼主怎么可能把秘籍带出来? 一招手,薄情司的姑娘们捧着秘籍送到各派掌门手中,各位掌门的立刻如吃了苍蝇一般,他们本不该接鬼谷送出来的东西,但秘籍是真的,谁都不能不取回自己的秘籍。但是拿了秘籍,就是欠了鬼主一个人情,正邪毕竟不两立…… “行了,都拿着吧。”叶白衣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发话。 赵敬见各派都有所动摇,赶紧道:“鬼主,你为了琉璃甲残害各派,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抹掉你犯下的血债。” 「温客行」哈哈大笑。“血债自然是抹不掉的,只不过这血债可不是本座犯下的,冤有头债有主,诸位,该找幕后黑手报仇才是。” 赵敬怒道:“不是你犯下的还能是谁!镜湖派、丹阳派、仙霞派哪个不是被你们这群恶鬼所灭门的!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温客行」睨着他道:“你怎么不提一下清风剑派,开心鬼、无常鬼不都是剑仙在清风山上抓下来的?莫不是因为毒蝎牵扯在内,你不敢提呀?” 赵敬道:“我有何不敢?只是这些恶鬼被叶前辈诛杀,没必要再提了。” 叶白衣一挑眉道:“我没杀他们。” 赵敬愣了,各派掌门也愣了,峨眉派智音师太道:“叶前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但这群恶鬼犯下累累血债,饶不得啊。” 叶白衣道:“这群恶鬼都中了南疆蛊术,我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就留了他们一命。” “南疆蛊术?”智音师太和少林方丈对视一眼,照群鬼册上的记载,「温客行」并不会南疆蛊术,难道这其中真的另有幕后黑手。 莫怀阳眼珠一转,道:“叶前辈,那蝎王就是南疆蛮子。” 衡山派掌门道:“莫非鬼谷恶鬼被蝎王控制了?这些血案都是毒蝎勾结鬼谷所为?” 悄悄瞪了莫怀阳一眼,赵敬继续道:“鬼主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温客行」道:“本座都承认放恶鬼出山这事了,能摘干净吗?倒是有人怕本座继续说下去把自己暴露了吧。” 赵敬道:“你鬼主如何证明跟蝎王勾结的不是你呢?” 「温客行」哈哈大笑。“因为我不敢,我师兄对毒蝎极为厌恶,我怎敢忤逆他的心意与毒蝎结盟?” 赵敬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你师兄是谁?” 人群中,「周子舒」朗声道:“是我。” 人群让出了一条路,「周子舒」走到人前向叶白衣行了礼,「温客行」也拱手道:“见过师兄。” 这人是谁?各派纷纷交头接耳。 叶白衣道:“秦怀章的徒弟,你来的正好,这小子油嘴滑舌,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你来说,别浪费时间了。” 秦怀章?他们是四季山庄的人?! 清了清嗓子,「温客行」道:“镜湖派灭门那天,我和师弟都在,但那群恶鬼却并不认识我这鬼主师弟,此事镜湖派张成岭可以作证。” 众人的眼光都投向张成岭。 张成岭站出来道:“不错,那日我被师父所救,师叔也出手了,但到处杀人的恶鬼们却真的不认识我师叔。” 鬼谷恶鬼怎么可能不认识鬼主!这里面的水很深呐! “师父?师叔?张公子,你拜入四季山庄了?” 「周子舒」道:“不错,成岭正是我四季山庄第六代嫡传大弟子。” 莫怀阳捻着胡须道:“只是不知道,为何鬼主也是四季山庄的弟子?” 「周子舒」一笑,道:“此事稍后解释。丹阳派的死者我没见过,不敢妄言。但仙霞派灭门后我去查看过,那些死者被人一剑封喉,这一看便是杀手组织所为,江湖门派还真没几个能如此干净利落的。” 众人纷纷点头。仙霞派出事后,有些跟白掌门交好的掌门也去看过,他们当时没有察觉到异常,但听「周子舒」这么一说,都觉得不对了。 铁掌帮帮主道:“看了这是毒蝎嫁祸鬼谷,想让我们跟鬼谷两败俱伤,真是其心可诛!” 此时赵敬也不便反驳。叶白衣对莫怀阳道:“姓莫的,把蝎王带出来问问。” 莫怀阳讪笑道:“叶前辈恕罪,那蝎王奸猾狡诈,前几日趁我们不备,杀了看守弟子逃跑了……” 叶白衣探头道:“我记得我说过,蝎王要是跑了,我拿你是问吧。” 莫怀阳赶紧道:“前辈,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蝎王虽然年轻,却本领高强,看守不力,还请前辈恕罪。” 有几个跟他交好的倒是出来为他求情,叶白衣耐着性子听了半天道:“行了,连一个蝎王都看不住,看来你们清风派的基业悬乎咯。” 莫怀阳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反驳,只能连连告罪。只是他没注意到,最该维护他的范怀空确实脸色凝重,不发一言。 在别人耳中,叶白衣的话说许只是因蝎王逃脱而撒气,但范怀空脑中却闪现着莫怀阳最近的所作所为,难道莫怀阳真的弃清风剑派百年清誉不顾,跟蝎王勾搭上了?! 第118章 勤能补拙  无常鬼试探道:“属下,属下等一定弃暗投明,协助谷主捉拿蝎王。” 「温客行」哈哈大笑。“蝎王已经被长明剑仙拿住了,你再说这话不是放马后炮吗?” 跟开心鬼和黑无常对视一眼,无常鬼心一横道:“谷主不知,那蝎王并不是毒蝎真正的老大,三白山庄的赵敬是蝎王义父,是毒蝎的幕后人。他一直觊觎琉璃甲,手里也有好几块,属下愿意帮谷主得到他手里的琉璃甲。” 「温客行」道:“不需要,武库里的秘籍都被我带出来了,我还要琉璃甲干什么?” “怎么会?谷主,这不可能……” 「温客行」道:“老无常,二十年前江湖就有传言,除了琉璃甲,龙渊阁也能打开武库大门。不巧,高崇死后,本座去拜访了龙渊阁,你说,本座能不能打开武库?看来,你对我也没什么用了……” 无常鬼磕头如捣蒜,战战兢兢道:“谷主饶命,属下,属下还是有用的……” “哦?”装作饶有兴致的模样,「温客行」问道:“那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用?” 无常鬼立刻绞尽脑汁,突然眼前一亮,道:“谷主曾说,要将五湖盟那五个老狗的面子摔得稀碎。现在高崇、张玉森和陆太冲都死了,属下可以指证赵敬,让他和五湖盟身败名裂,到时候沈慎也撇不开关系!” 「温客行」为了鼓了掌。“不错,这甚合本座心意。不过,你来指证?哈哈哈,恶鬼的话有人信吗?本座要的是所有的武林正道看清赵敬的真面目,你做得到吗?如果做不到,就别浪费本座的耐心了。” 无常鬼赶紧道:“名门正派自然不信属下,但属下知道赵敬能诬陷高崇,是因为控制了高崇的大弟子邓宽。属下知道邓宽的下落,只要找到他,治好他,他就能出来说出真相。而且长明剑仙擒住了蝎王,不怕赵敬不认。” 「温客行」俯下身子,笑容可掬道:“好,你就带人把邓宽给我带出来,如果能做到,本座就给你解了这奴蛊。” 开心鬼大喜。“谷主,哈哈哈,您能解奴蛊?” 「温客行」道:“本座自然不会,但有人会。” 看了一眼「周子舒」,「周子舒」心领神会道:“大巫,麻烦你帮喜丧鬼和艳鬼解了奴蛊。” 大巫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另一只蛊虫。摆弄了一会,就将喜丧鬼和艳鬼体内的蛊虫取了出来。 “多谢大巫!”艳鬼连连道谢。 无常鬼、开心鬼和黑无常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等他们开口请求,就听到「温客行」道:“先让你们本座有没有诓你们。老无常,等你把邓宽带回来,本座就请大巫也帮你们出了这蛊。不然……反正蝎王脱不了身了,你们想跑也行,只是蛊虫发作之时,别痛得哭爹喊娘就好,哈哈哈哈!” 他们哪还敢跑,只有连连应承的份。 等众鬼离开了,「温客行」将张成岭唤到跟前。“成岭,我向你保证,等救出来邓宽,就把参与镜湖派灭门的恶鬼交给你处置。” 张成岭早已平静下来,重重点头。“嗯,我相信师叔!” 看着他还是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温客行」不由得语重心长道:“虽然你太师父推崇孤勇,但你也别太轻信人,万一我坑你怎么办?” 张成岭得意一笑。“师叔才不会坑我,而且,这不还有师父在嘛……” 「温客行」忍不住敲了他一下。“好啊,原来是仗着阿絮的势!” 张成岭又俏皮道:“还有甄伯伯他们,既然师叔你认了是甄伯伯的儿子,那就不会做出让他们失望的事情。就像我,作为秋月剑张玉森的儿子,不会做不侠义的事情让爹爹丢脸。” 想起惨死的父母,「温客行」叹了口气,摸着张成岭的脑袋道:“若江湖中人人都像你一般,那就没有这许多波折磨难了。” 张成岭道:“师叔,虽然这世上有很多恶人,但我相信还是好人多。不然,我也不会遇上你和师父。” 「温客行」笑眯眯道:“咱俩境遇其实差不多,只可惜天意弄人,我没能被师父带回四季山庄,而你却被阿絮带回来了。” 张成岭道:“虽然太师父没能带你回来,但师父把你带回来了呀。” 「温客行」一愣,哈哈大笑。“不错,阿絮带我回来了,所以我现在要跟你一样了。” “对,跟我一样,师父也会教你四季山庄的功夫呢!” 「温客行」又是一阵大笑,凑近「周子舒」嬉皮笑脸道:“周庄主,往后小可的功夫就得由你教授了,别嫌弃小可愚笨就好。”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道:“没事,本庄主一直坚信勤能补拙,往后就把你拴在马上,每天围着后山跑十圈,不信你练不好。” 「温客行」立刻夸张地抱怨道:“不是吧,阿絮你这么狠!小可不依!” 「周子舒」也学着他刚才嚣张的模样道:“虽然我只是师兄,但没有一个师弟敢不听我的话。你知道我当年是怎么教九霄功夫的吗?” 「温客行」道:“愿闻其详。” 「周子舒」笑道:“我曾经让他吧入门的练气口诀抄过三百遍,练不会就慢慢练,再不会不给饭吃,还不会……就不用睡了,半夜叫人把他卧房锁上,叫他去雪地里自己领悟。” 第122章 万恶之首  “别听他胡说,他是鬼主,是他要陷害我!” 叶白衣敲了敲桌子,道:“陷害你?他图什么呀?” “他,他是为了武库……” 「周子舒」道:“可我师弟刚刚把各派秘籍物归原主了。” 赵敬道:“众所周知,武库中还有六合心法和阴阳册,一定被他私吞了。” 叶白衣冷笑道:“六合心法在我手里,至于阴阳册,被这小子毁了,我亲眼所见。” 赵敬目瞪口呆。人人向往的六合心法,他竟真的交还给了叶白衣? “赵敬,你倒是说清楚,他陷害你图什么?” 赵敬慌道:“他,他一定是为了称霸武林,他想当武林盟主!” 沈慎冷哼一声。“想当武林盟主?以鬼主的身份当武林盟主?赵敬,你还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啊!” “沈慎,是不是你勾结鬼主,你们一起陷害我?” 翻了个白眼,沈慎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无人再相信赵敬,他也不必再浪费口舌解释什么。 冷眼看着赵敬百口莫辩,「周子舒」又捅一刀。“赵敬,只有你想当武林盟主,只有你一心想要飞黄腾达。当年你为了攀附浙西观察使李大人,在与霓光宫少宫主成婚当天勾结叛徒害死霓光宫上下百余口,你已经知道罗少宫主沦落鬼谷成为喜丧鬼,怎么,还要请她也出来指证你吗?” “诬陷,全都是诬陷!” “诬陷,不见得吧。”莫怀阳站了出来,得意洋洋道:“虽然蝎王跑了,但他手底下的刺客没跑,他们可是异口同声地说你就是蝎王的义父,毒蝎的所作所为全是被你指使的。” 对叶白衣拱了拱手道:“叶前辈,要不要将毒蝎刺客交出来指认一番?” 叶白衣打了个哈欠道:“你们随意。” 赵敬怒道:“莫怀阳,你血口喷人,毒蝎刺客关在你们清风剑派,谁知道你是怎么威逼利诱的?” 莫怀阳道:“事实本就如此,何须我威逼利诱?赵敬,如今你的真面目已经被揭破,还敢满口胡言?” “哈哈哈,”赵敬仰天大笑。“我的真面目被揭破,莫怀阳,但你的真面目还藏得深呢。高崇把琉璃甲托付给你,但你为了武库秘籍却要跟我联手,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莫怀阳笑道:“你真是狗急了跳墙,死到临头乱咬,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那你倒是说说,毒蝎围攻清风山的时候,你这个掌门跑到哪里去了?你去找我求救了!你早就知道我和蝎儿的关系,还想忽悠蝎儿背叛我!如果不是蝎儿假意与你结盟,还没那么容易逃出你们清风派。你还不是踩着自己徒弟的尸骨想要达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咱们之间相互往来的书信我可都收着呢,要不要我拿出来给各位看看?” 话音刚落,天上纷纷扬扬地下起纸片雨来,有人捡起一看,正是莫怀阳写给赵敬的信。虽然信上没提琉璃甲和武库,但结盟之意却很明显,所有人看向莫怀阳的眼神都微妙起来。 莫怀阳面红耳赤,无力辩驳,范怀空仰天长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赵敬以为是蝎王到了,赶紧高声呼救,却没想到无人回应,赵敬立刻慌了。 他慌了,「温客行」可没慌,接过「周子舒」递过来的白衣剑,将赵敬的手脚筋挑断,任他如落水狗一般趴在地上。 等「温客行」将前来套近乎的各派冷嘲热讽了一顿,叶白衣起身道:“温客行,虽然灭镜湖派、丹阳派、仙霞派是赵敬蝎王勾结无常鬼等人所为,但你身为鬼主让三千恶鬼破誓出谷也是难辞其咎。你可知罪?” 「温客行」躬身道:“晚辈知罪,请前辈责罚。” “好,我就罚你封闭鬼谷,从此不许任何一个恶鬼出山为祸江湖。至于你这个万恶之首,既然是四季山庄的弟子,就由你们庄主看管,要是你继续惹是生非,我就拿你们庄主开刀!” 「周子舒」也作揖道:“前辈放心,我师弟虽然沦落鬼谷,但本性向善,父母大仇已报,他不会再行差踏错,我用身家性命向前辈担保,只要没人心怀叵测地挑衅到四季山庄头上,师弟是不愿再卷入这些是非之中的。” 叶白衣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道:“听清楚了吗?以后别没事乱找麻烦,更不要恩将仇报。” 一句话说得那些受过甄如玉恩惠的人面红耳赤。 武林大会后,莫怀阳没脸继续当清风派掌门,便传位范怀空后不知所踪。范怀空做主,为曹蔚宁和顾湘定下了婚事,在成婚之前,他们陪着「温客行」和「周子舒」为甄如玉夫妇立了衣冠冢,大婚之日也能将甄如玉夫妇的牌位摆在高堂之上。 发嫁了阿湘,大巫便帮「周子舒」取出了钉子,虽然昏迷了一段时间,但并无大碍,醒了之后便跟「温客行」过上了蜜里调油的日子,那黏糊劲可一点不输新婚的顾湘和曹蔚宁。 不过,他们过得滋润不代表所有人都过得滋润,以张成岭为首的众弟子日日被他们操练,虽然武功突飞猛进,但也是苦不堪言。唯一算得上苦中作乐的就是目睹「温客行」被温客行暴扁,这样才能让心里稍微平衡一点。 再次挑衅了「温客行」后,叶白衣再次入梦,告诉他们可以离开。收拾好包袱,二人挥挥手告别从前的自己,准备拯救可爱的老徒弟去了。 第123章 阿絮,我手痒  “说好了,一局定输赢,你们若是输了,今后休得再跟我聒噪。” “容大哥,若是你输了,可不许抵赖哦。” 高崇道:“容大哥,要真是以一敌五,未免太托大了吧。” “一次打服你们五个多省事啊,若你们以一敌五都打不过我,谅你们再也不敢再吵吵着学我都学不会的功夫。” “少废话,结剑阵。”高崇一声令下,五湖盟五子立刻结阵。 正待出招之时,突然传来一阵抱怨声:“这老妖怪越来越不靠谱了,以前还通知一声,这几回连个预兆都没了。等下回我一定要在他牌位前摆满榴莲和臭豆腐,熏死他算了!” “行了,你熏他不算什么,别连我都熏着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回不是咱们弥补了遗憾,你怎么好意思埋怨叶前辈。” 听到“叶前辈”三个字,容炫脸都僵住了,他们说的叶前辈不是他师父叶白衣吧…… 温客行一抬头就瞧见了这群人准备打架的阵仗,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一瞧其中一人立刻冷了脸,阴森森道:“赵敬!” 赵敬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往高崇身后躲了躲。高崇也立刻挡住赵敬,高声道:“不知阁下何人,与我二弟有何恩怨?” 瞅了他一眼,温客行道:“二弟?你是高崇?” 高崇道:“正是。” 温客行道:“滚一边去,我现在宰了他也是救你的命。” “荒唐,我们虽然是异姓兄弟,但早已情同手足,阁下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不然,莫怪高某无情。” 温客行笑得极其讽刺。“就凭你?要脑子没脑子,要功夫没功夫,怎么有脸在这里托大,赶紧滚。” 张玉森听不下去了,怒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你谁呀?” “镜湖剑派张玉森!” 听到这话,温客行收敛了怒气,拱手道:“原来是张大侠,幸会。不过此事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免得成了被蛇咬的农夫。” 张玉森:…… 容炫在后面托着下巴,心道这人嘴损的跟自家师父有一拼,到底认不认识呢? 见高崇还是护着赵敬,温客行一掌将他拍出老远,直直冲赵敬而去。 容炫见他伤了高崇,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一个箭步冲上前,怒道:“你到底是谁,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温客行斜着眼道:“你又是谁,一看就是一副讨厌的样子。” 容炫道:“我乃封山剑容炫,这位兄弟,你是不是认识家师?” “容炫?就是叶白衣那老妖怪的徒弟容炫?” 容炫不乐意了。“虽然我师父年纪大又嘴损,但你不许这么说他,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呵,原来你认他是师父?那你偷六合心法叛出长明山的时候怎么那么干脆利落?” 不等容炫支吾,温客行扭头对周子舒道:“阿絮,我手痒。” 周子舒道:“手痒就蹭蹭,看在叶前辈的面子上,别打死了。其他人我替你拦着,你尽兴就好。” 温客行笑眯眯道:“果然还是阿絮疼我。” “不过,你得想好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温客行耸耸肩道:“没事,大不了让我爹揍一顿就是,反正也揍不死我。” 话音刚落,一拳就打到了容炫的肩膀上,饶是容炫武功高强也没能闪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这拳是替老怪物打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你惹出的祸,让那老东西四处奔波,舍下老脸给你擦屁股!” 容炫愣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下一刻,温客行又出现在他眼前,不等他抬手,拳头便狠狠打在了他的肚子上,痛得他弯下了腰。“这一拳打你不仁不义,结交了兄弟却带他们做鸡鸣狗盗之事,枉为人兄。” 容炫刚起身,温客行又一脚踹了过去。“你身为丈夫,却让妻子为你提心吊胆,最后还为你肝肠寸断,死于你手!”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伤害凤儿……”容炫怒极高声喝道。 温客行活动活动手腕,给了他最后一掌。“这掌为我爹娘,无故受你连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容炫傻了眼,这啥意思?自己没连累过谁啊! 看在岳凤儿的面子上,温客行没下死手,也没往脸上招呼,不过拳拳到肉,也够容炫喝一壶的。 恰在此时,甄氏夫妇和岳凤儿才要回来了,岳凤儿一见容炫趴在地上吐血立刻恼怒道:“相公,是谁伤了你?” 温客行上前一步道:“我打的,您揍我一顿消消气好了。” 岳凤儿:……这叫什么态度? 周子舒:老温,你真不是在拱火吗? 甄如玉上前一步道:“这位大侠,你与容大哥究竟有何仇怨,为何要下这么重的手。” 温客行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神,周子舒只能上前解围。 将高崇手里的剑取下交到岳凤儿手中。“芝仙前辈,劳烦您检查一下这剑上有什么?” 注意力被周子舒转移到剑上,岳凤儿蹙眉闻了闻,惊道:“这剑上有三尸毒!” 谷妙妙也是花容失色,围了上去一同查验。“不错,确实是三尸毒!” 周子舒道:“我们来时,容前辈正要跟五湖盟五子比剑,若不小心被这把剑伤了,会有怎样的结果?” 听闻此话,岳凤儿立刻怒瞪高崇。“高崇,你到底是何居心?!” 第124章 不能教  高崇连忙喊冤:“不是我,我没打算下毒!我高崇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但赵敬却出乎意料地大声指责:“高大哥,你!” 张玉森挑了挑眉,这二人仿佛一开始就知道剑上有毒,但是为何这白发人的恶意是冲着赵敬而去?高崇真的会用这么容易被查出来的法子害容炫吗?毕竟他身边有神医谷三杰啊…… 岳凤儿心有余悸,不愿听他们解释,一个劲的驱赶,哪怕容炫也说高崇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改变岳凤儿的心意。 高崇咬咬牙,对容炫行了一礼。“容大哥,嫂子,我们先行告辞,但我一定会查清是谁想要借刀杀人,还请你们稍等几日。” 临走之际,张玉森又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周子舒用眼神示意他当心赵敬,张玉森心下一凛,虽然没有立刻相信,但对赵敬确实生了疑心。 轰走了五湖盟五子,岳凤儿余怒未消,看在周子舒救了容炫一回的份上语气好了些,但仍带着几分不客气。“二位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对我夫君下这么重的手。” 容炫扯了扯岳凤儿的袖子,心虚道:“凤儿,他们认识我师父……” 岳凤儿的脸色变得极其一言难尽。他听容炫说过,叶白衣练了六合神功而容颜不老,眼前这两个既然认识叶白衣,不会是叶白衣的平辈吧,最起码也得是好友。若真如此,他们揍容炫跟叶白衣揍没多大区别,就冲容炫偷秘籍下山这一条,揍死他也不冤…… 但是,相公毕竟是自己的,天真是天真了点,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周子舒疑惑地看了温客行一眼,你这师姑在想什么,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温客行耸耸肩,虽然是师姑,但自己还真没多么了解,鬼知道她在想什么? 此时,甄如玉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神医谷甄如玉,不知二位究竟是何方高人?” 温客行扁了扁嘴,有点心虚。看着他犯怂道样子,周子舒只能无奈道:“在下四季山庄周子舒,这是我二师弟温客行,家师乃是几位的至交好友,尊讳上秦下怀章。” “不可能,”容炫立刻惊呼起来。“秦大哥说他只有一个徒弟,也就八九岁,你们都多大了!” 温客行冷冷道:“老子今年八十二了!” 周子舒补充道:“我们来自七十多年后,那时诸位都不在了。” 甄如玉和谷妙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等他们质疑,本来被岳凤儿搀扶着才能站起来的容炫立刻来了精神,窜到他们面前道:“你们练了六合心法是不是?为什么我师父不教我要教你们?” 见他语气中隐含抱怨,温客行再次火起,怒斥道:“因为你蠢,死也练不成,还会连累一票人!” 从来都是被赞为天资过人的容炫表示不服。“我要是也练了六合神功,肯定不会输给你。” 周子舒也冷了脸,他最终纲常礼法,本就对容炫叛离师门有微词,只是看在他年纪大辈分高的份上才尊他一声前辈。如今见他不光不知错,还要责怪叶白衣偏心,立时也变了脸。“就凭你?老温就算不练六合心法也能打得你满地找牙。这世上除了叶前辈,老温还没输给过谁!” 容炫神经大条,不代表所有人都神经大条,岳凤儿见两人都变了脸,赶紧把容炫拉了回来,道:“夫君擅自下山确实是他的不对,我们一定找机会去给叶前辈赔罪。” 温客行自然不会跟岳凤儿呛声,但周子舒眉头皱得更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告而娶是无后也。容炫,你成婚之事叶前辈也不知道吧,你这个样子,对得起谁!” 听到这话,岳凤儿心里一酸。虽然他们的婚事得到了神医谷谷主的支持,但容炫确实没带她去长明山拜会过,谁家成亲男方长辈不到场,他们这个样子,比无媒苟合好不了多少。 偏容炫还不明所以。“等我练成六合神功,我会回去的。” 周子舒摇摇头。“都说了你练不成。” “为什么?”容炫梗着脖子不信。 周子舒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容炫,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叶前辈把所有武功都交给你,却偏偏不教六合心法?连你亲爹容长青都不赞成你学?” 容炫道:“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转头向甄如玉道:“甄叔叔,若衍儿艺术登峰造极后想学阴阳册上的医术,你会不会让他学?” 甄如玉摇摇头道:“我不会让他学。阴阳册若真有传言中的那么神奇,我神医谷怎会不拿出来救人?实不相瞒,阴阳册算是邪术,虽然也有救人之效,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也未必能真的治好别人。” 周子舒又对容炫道:“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容炫一头雾水。 周子舒:……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除了练功厉害点,其他都是一地鸡毛吗?! 岳凤儿明白了。“所以不是叶前辈不愿教,而是不能教?这门功夫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好对吗?” 周子舒道:“不错,容炫只知六合神功,却不知叶前辈称其为六合魔功。一旦练成便只能饮冰食学,只要吃了热食就会天人五衰。容炫,你跟在叶前辈身边那么久,见过他正常吃饭吗?” 容炫如遭雷击,惊骇得不知说什么好。 第125章 不认识  “六合真气酷热暴烈,非肉体凡身所能承受,必须二人双修,其中一人舍身作为炉鼎,将六合真气炼化反输给另一人。但作为炉鼎的这个会承受筋脉寸断的非人之痛。老温一夜白头,正是因为做了炉鼎!若非用情至深,将你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都重要,便坚持不下来。容炫,难道你舍得让芝仙前辈为你承受这种痛苦吗?” 容炫惊慌地拉住岳凤儿的手,“凤儿,我不练了,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岳凤儿娇嗔道:“只要你不犯蠢,我就不会做傻事。” 容炫郑重点头。“你放心,我真的不练了。我明天就带你去长明山,我向师父请罪,让你见见爹娘。” 岳凤儿道:“好,这是你说的。那这武库……” 容炫挠挠头。“我倒是真想打破门派隔阂,博采众长,创造一门人人都可练的功夫。” 温客行一下子又恼了:“嘿,容炫,你就不打算把秘籍还给人家是吧。你要作死自己作,别连累无辜!” 容炫理直气壮道:“怎么会连累无辜,我这是为武林造福。” “滚你丫的为武林造福,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为武林除害!” 周子舒拉住温客行,小声道:“别动怒,你爹娘还在呢。” 谷妙妙赶紧上前打岔道:“二位公子真是秦大哥的弟子?不知有何凭证?” 容炫瓮声瓮气道:“应该是,这白头发小子打我的时候用了流云九宫步,不过他武功太杂,比我都杂。喂,小子,你说我背叛师门,你既然是秦大哥的弟子,为什么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功夫。” “老子这是拜你所赐!”温客行龇牙怒道。 “行了老温,现在不是说这事的好时机。” 劝住了温客行,周子舒抽出白衣剑道:“几位前辈,这是家师的白衣剑,想来你们都认识。” 岳凤儿、甄如玉和谷妙妙一起摇头。“不认识。” 周子舒诧异地抽了抽眉头。 容炫惊奇道:“这是我师父的白衣剑,你怎么说是秦大哥的?” 这才恍然大悟。周子舒道:“白衣剑是叶前辈送给家师的,看着样子,现在还没送。” 温客行也好奇道:“可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他就是用白衣剑救了我们,怎么会这样?” 想了想,周子舒道:“我记得也就是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师父才用了白衣剑,想来还要再过几个月吧。” 容炫委屈巴巴道:“为什么师父不把白衣剑给我,要送给秦大哥?” 瞪了他一眼,温客行怒道:“你还有脸问,是谁叛逃师门的?” 见容炫又被痛骂了一顿,谷妙妙只能继续打岔。“二位公子,既然是秦大哥的弟子,不如到舍下一叙,我们还想知道事关三尸毒的事情。” 周子舒恭敬道:“是。”拽了拽温客行,两人跟在甄氏夫妇的身后。至于容炫,因为伤得重,被岳凤儿扶着坠在最后慢慢走。 此时快到正午,为容炫治了伤,岳凤儿和谷妙妙便要下厨准备午饭,温客行自告奋勇地参与进去,甄如玉和周子舒便给他们打下手。 甄如玉一边洗菜,一边往周子舒身边凑。“这位公子……” 周子舒忙道:“您叫我子舒就好。” 甄如玉道:“子舒,你之前说衍儿的医术登峰造极,这是真的吗?” 看了一眼身体僵硬的温客行,周子舒道:“是真的,他的医术真的不输您和老谷主。” 嘿嘿一笑,甄如玉骄傲道:“妙妙,衍儿真不愧是咱们的儿子。” 谷妙妙红着脸道:“你少嘚瑟了,之前谁说衍儿朽木不可雕的,还把他骂得哇哇哭。” 甄如玉挠了挠头道:“我这不是恨铁不成钢嘛。对了子舒,以我们和秦大哥的关系,你应该和衍儿关系不错吧。” 周子舒点点头。“是的,他是我毕生知己。” 温客行很纠结,他既想认爹娘,又不想爹娘知道他以后的遭遇,更不想撒谎,只能沉默以对。 谷妙妙也凑了过去,带着希冀问道:“我们懂医术的大多长命,衍儿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周子舒笑道:“当然活着,他武功高强身体健壮,活得不错。前段时间还跑到四季山庄救了我的二徒弟。” 与甄如玉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激动亢奋,甄如玉也一改平时的敦厚稳重,与谷妙妙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抛了出去。 “我们衍儿长高了没?他今年八岁,看起来却跟六岁差不多。” 周子舒耐心答道:“长高了,他现在比我都高。” “那他娶媳妇了没?” 听到这个问题,周子舒身体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切菜的温客行道:“当然娶了,他娶了一个腰细腿长、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甄如玉憨憨一笑,对谷妙妙道:“看来儿媳妇跟你是同一款。” 谷妙妙羞得脸通红,小声娇嗔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从来不胡说八道的。”甄如玉一本正经道。 “行了,别说了,聊衍儿的事。”轻轻用胳膊捅了他一下,谷妙妙脸红得更厉害了。 周子舒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难怪老温嘴那么甜,原来是家学渊源…… 轻咳了一声,谷妙妙又慈爱道:“子舒贤侄,我们衍儿有几个孩子?” 温客行道:“十九个。” “……啊?”谷妙妙目瞪口呆。 第126章 爹,别这么狠  甄如玉的笑容一下子没了踪影,略带薄怒道:“他娶了几个?!怎可如此花心!” 温客行无辜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谷妙妙惊叫道:“儿媳妇一个人就生了十九个孩子?” 周子舒瞪了温客行一眼,赶紧解释道:“徒弟,徒弟也是孩子。” 甄如玉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就说,我儿子怎么可能这么花心……” 又问了几个问题,甄如玉和谷妙妙都是心满意足。琢磨了半晌,郑重对谷妙妙道:“衍儿聪明有余,就是韧性不足,不督促一番就不知上进。既然他在医术上前途无量,咱们明天就回了神医谷,以后带在身边,好好督促他学医。” 谷妙妙道:“衍儿还不满八岁呢,你急什么,可不要拔苗助长。” 甄如玉点点头:“不错,拔苗助长不可取,必须让他筑牢基本功。我决定了,从黄帝内经到本草纲目,一本医书让他抄个百八十遍,就算不想学,也会潜移默化地记下来。等他大了,悟性足了,多救几个病人融会贯通,不就很快成神医了?” 一听这话,正端着菜的温客行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周子舒赶紧拉住他,对他报以十万分的同情。 岳凤儿将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脑海中闪现过一个想法。“温公子,你真姓温吗?” 甄如玉和谷妙妙回过头,不明所以地看向温客行。 周子舒笑着道:“老温确实姓温,不过,他曾经姓过甄。” 温客行咽了咽口水,对甄如玉道:“爹,别这么狠行吗?” “……啊?”甄如玉愣了。 谷妙妙狂喜,“你是衍儿?!” 温客行欲哭无泪。“娘,你可要拦住爹,要这么个抄法,我会离家出走的……” 周子舒哈哈大笑:“那倒未必,我当年教成岭练功,不也是这个法子?” “阿絮,你就别添油加醋了,以我的资质,需要抄这么多遍?!” 谷妙妙一把抓过温客行的手,一看他手上的那颗黑痣便惊喜道:“相公你看看,他真是衍儿呢!” 甄如玉把菜随手一扔,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温客行一番。“原来我们衍儿长大了这么英俊。” 容炫傻了。“既然是衍儿,为什么要揍我!” 温客行又瞪他一眼。“因为你欠揍!要不是看在老怪物的面子上,老子真的宰了你!” 谷妙妙一指头戳在温客行的脑门。“怎么跟你姑父说话呢,没大没小。” 温客行气鼓鼓地撅起嘴巴,拒绝收回刚才的话。 周子舒赶紧道:“甄叔叔,甄婶婶,老温虽然失礼,但也是事出有因,容我吃过饭好好解释。” 想起温客行揍他时所说的话,容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相公,怎么了?”岳凤儿好奇道。 容炫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或许,这事还真不怨衍儿……” 岳凤儿试探道:“真是武库惹了祸?还有,衍儿为什么不自称神医谷弟子,而是拜了秦大哥为师?” 见气氛凝重起来,周子舒道:“老温,菜炒好了吗?我都饿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容炫一脸狐疑道:“你们不是不能吃热食吗?” 周子舒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容前辈,这个时候你没必要这么机灵。” 可容炫偏偏没有眼力见,问得更起劲了。“衍儿为了你做炉鼎,可见对你用情至深,所以你就是衍儿的媳妇对不对?” 周子舒:……我也想打他了。 “诶,不对,你是男的,怎么跟衍儿生孩子的?” 周子舒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温客行心道不好,赶紧道:“我生的,都是我生的!” 甄如玉也来了个平地摔,皱着脸扯住谷妙妙的袖子道:“妙妙,咱们衍儿是男孩子吧……” 谷妙妙无奈扶额。“这话你也信?!” 周子舒一拍桌子,怒道:“温客行,胡说八道什么呢!” 温客行一边讪笑一边准备措辞,想让爹娘尽快接受阿絮。却不想容炫突然鬼叫一声:“你们两个是这种关系,那我家两个老头子呢?” 岳凤儿一听这话赶紧去捂他的嘴。“夫君,不可妄议长辈。” 甄如玉干巴巴道:“容大哥,令尊既然娶了令堂,和叶前辈应该不是那种关系吧。” 容炫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凑到周子舒身边。“衍儿媳妇,我爹到底喜欢哪个?”他倒是想问温客行,被揍的疼痛还在,还是不敢…… 周子舒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黑了,温客行又赶紧道:“我是媳妇,阿絮是我家周相公。” 瞅了他们两个一圈,容炫实诚道:“不像……” 沉吟片刻,温客行道:“容炫,我一直以为你是作死的,没想到其实你是蠢死的。” “衍儿!”谷妙妙嗔道。为什么儿子对师姐颇为尊重,却对容大哥如此厌恶? “衍儿,这话我就不认了,我哪里蠢,师父和爹爹天天夸我聪明。我学武功超级快的。” 周子舒也无语了。叶白衣虽然性子单纯了点,嘴也毒了点,但绝不像容炫一般容易被人蒙骗。这容炫憨起来可真是不输沈慎,难怪赵敬能用下毒这么简单的法子就把他给害了。 刚从儿子娶了个男媳妇的惊天响雷中清醒过来,甄如玉就发现容炫仿佛神奇的一下子惹了两个,赶紧道:“先吃饭,这饭菜真香,我都要流口水了。” 终于打断了所有可能的争执,一切都等吃过饭再说吧。 第127章 谎话连篇  用完饭,岳凤儿千叮咛万嘱咐容炫一定不要随便插嘴,才追问剑上下毒之事。 周子舒道:“实不相瞒,在高崇剑上下毒之人是赵敬。他觊觎武库秘籍,又认定容前辈和高盟主瞧不起他,所以用这个一箭双雕的法子。” 容炫不信,惊呼道:“怎么可能,阿敬那么腼腆……” 岳凤儿轻轻捅了他一下,怒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那副皮囊下藏的到底是丹心还是黑心。衍儿和周贤侄没必要骗我们。” 一想到容炫可能被高崇刺伤然后变成行尸走肉,岳凤儿就一阵阵的后怕,恨不得立刻配上些肠穿肚烂的毒药放到赵敬的饮食中。 谷妙妙想的更多。“既然他觊觎武库秘籍,便不会只做这一件坏事,他还做了什么,是不是跟衍儿改姓有关?” 温客行道:“下面的我说吧。” 周子舒点点头,知道他必定会有所保留,便让他来掌握主动权。 斟酌了一下措辞,温客行道:“容炫在比武中被高崇的剑划伤,中了三尸毒,变成行尸走肉。大师姑为了救他,用阴阳册中的秘术给他换了一副心脉,结果让容炫发了疯,为江湖不容。” 听到这里,容炫郑重道:“换心脉?那岂不是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凤儿,不能这样。” 岳凤儿道:“只要你没事,我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放心,等我再养几天伤,我就带你回长明山,咱们再也不下来,你也不用担心我被人骗了。” “好,你去哪,我就去哪。” 甄如玉心痛道:“师姐要真用了阴阳册,那会被逐出师门的……” 温客行道:“不错,大师姑从此不能再回神医谷。为了救容炫,师姑把武库的钥匙交给你们,请你们转交给叶前辈,并代为寻找诊治之法。只是……” “只是什么?”岳凤儿紧张地问,心中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温客行顿了顿,道:“钥匙的事情泄露了,一群所谓的名门正派攻入神医谷,爹娘也被逐出师门,被人追杀。” 岳凤儿哽咽道:“竟是我连累了你们……” 甄如玉笑笑。“师姐,不必内疚,武库事关重大,我断不能让秘籍落到心怀叵测之人的手中。” 然后转头对温客行道:“衍儿,我知道你心疼我和妙妙,但你记住,我本是孤儿,能拜入神医谷便是三生有幸,更遑论竟成了谷主的养子,你也是叫过他爷爷的。义父素来疼我,他也是没办法,你不要记恨他。” “我知道,爹,我不怪他。”在江湖,弱就是原罪,如果神医谷谷主有自己这样的功夫,当年哪有人敢攻进去…… 容炫也羞愧道:“你说如玉和妙妙被人追杀,后来呢?” 温客行道:“后来,师父救了我们,收我做徒弟,还把我们带回四季山庄。四季山庄如日中天,没人敢找麻烦。爹娘就在山下开了间小医馆,我白天跟着师父练功,晚上回去还能吃口热乎饭。” 岳凤儿的心才放了下来,却不想容炫发现了破绽。“不对呀,既然你拜容大哥为师,为什么打我的时候很少用四季山庄的功夫?而且你那功夫乱七八糟的,你到底有几个师父?” 正在喝酒的周子舒手一顿,心道武痴就是武痴,能在老温的功夫中找到破绽,看来这容炫也不是全然的犯憨。 温客行瞪了他一眼,道:“我天资高,只要是见过的功夫都能学会。而且揍你自然要用狠招,你有意见?” “没……”容炫赶紧缩头。 岳凤儿恶狠狠道:“琉璃甲和钥匙的事情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为什么那群江湖人直接去了神医谷?衍儿,这也是赵敬的阴谋对不对?” “什么?阿敬,啊不,赵敬还算机神医谷?” 周子舒嘲讽道:“他不会算计谁?他义父赵掌门的独子是他害死的。后来更是灭了他未婚妻满门,还有丹阳派、镜湖派都亡于他的算计,高崇更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五湖盟五子,也就因为沈慎不够精明才活了下来。” 容炫一脸卧槽,甄如玉更是呆若木鸡。 岳凤儿想了一下,脸色又变了变。“他既然对武库志在必得,哪能放过如玉妙妙和秦大哥?” “呃……爹娘把钥匙交给了老妖怪,老妖怪下山查明真行,宰了赵敬。爹娘和师父好好的,都活到快一百岁,刚过世没几年。” 容炫拍着胸口唱出了口气。“太好了,要真是连累了如玉妙妙和秦大哥,我死了都不会原谅自己。那凤儿呢?” 周子舒道:“岳前辈带你回了长明山,受叶前辈庇护,没人敢招惹。” 容炫情不自禁地拉起岳凤儿的手。“太好了,凤儿,别看我师父嘴毒了点,但他一定不会损你的。还有我爹娘,一定会好好疼你。只可惜我变成了疯子,不然咱们一家就圆满了。” 岳凤儿点了点他道:“往后你可要带眼识人,可不能再结交这般恶毒之人。” 容炫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也就赵敬人品败坏,阿崇阿慎他们也没做坏事呀……” 温客行冷哼一声。 “怎么了,衍儿?”谷妙妙奇怪道。 温客行嘲讽道:“他们?呵,除了张玉森被打断了腿,没一个想替你说话的,也没有在我们一家被追杀的时候伸出援手。要不是师父,我们早就死了!” 第128章 大孝子  岳凤儿气得柳眉倒竖,甄如玉摆摆手,道:“算了,他们各自背负着门派的声誉,怎么能站出来,以后不跟他们交往了便是。” 温客行反驳道:“难道师父不也背着四季山庄的声誉?还有龙伯伯,虽然武功不好,但为了救我们,放出传言说龙渊阁可以开武库。为了咱们,牺牲了龙渊阁的前途,将龙渊阁搬入深山……” “衍儿,别人为我们付出,我们要知恩图报。别人置之不理,我们也没理由怪罪。” “可他们五个都参与了盗秘籍建武库,罪名容炫一个人背了,还让我们一家遭了罪,算了,不说了,反正他们也遭报应了。” 气氛稍微有些微妙,谷妙妙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啊,时候不早了,咱们去休息吧。衍儿,我给你和子舒收拾了一间客房,你们去那里睡吧。” 温客行笑道:“谢谢娘。爹,娘,晚安。” 躺在床上,温客行与周子舒十指相扣,虽未欢好,但空气中仍能闻到甜腻的滋味。 周子舒笑了一下,对温客行道:“八十多年不是白活的,竟把你爹娘当小孩哄了。” 温客行知道他的意思,也笑道:“阿絮,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哪有哄爹娘,只是说了掺着点假话的大实话而已。” 捏了捏他的手指,周子舒叹道:“圣手夫妇没白生养你一场。不过,既然不想他们知道后面发生的惨事,为什么要把他们被逐出师门的事情说出来?” 温客行撑起胳膊抬头看他。“明知故问,我不信阿絮你猜不到。” 周子舒道:“我猜到是一回事,你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老温,这回我想听你说。” “好,我说。”低头亲了周子舒一下,温客行一本正经道:“他们不是对我自称四季山庄弟子起疑了么,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到时候更瞒不住,最起码我娘那里是瞒不住的。” 周子舒道:“不错,子肖母,女随父,你这古灵精骨确实传自你娘。” “他们知道被逐出神医谷肯定会难过一阵,在他们心目中,这是最大的惩罚,所以不会去想是不是还付出了更大的代价。阿絮,你不知道,我爹虽然被老谷主亲自挑断手脚筋,但私下里从未说过他一句不是,如果让如今的爹娘知道了……唉,他们会难受死的。” “是的,所以你不能把这事全都告诉你爹娘。可是老温,瞒着他们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温客行将双手交叠枕在头下。“赵敬下毒事败,他们会生出防备之心的。到时候我宰了赵敬,让叶白衣出面给容炫收拾烂摊子,不让爹娘牵扯进来。让他们继续当救死扶伤的神医圣手,受世人尊崇,将神医谷发扬光大,这比什么都强。” 周子舒翻了个身,撑起身子瞧了温客行一阵,笑道:“平日里都是做父母的为孩子谋划好一切,今日竟然反着来了,你这个大孝子真是给你爹娘安排了个好结局。”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能给爹娘多做一点是一点吧。他们不像阿湘一般身上有记号,我想找他们的转世也找不到啊。” 周子舒也低头亲了亲他,安慰道:“我们以后就四处游历吧,万一碰上了呢。都说孝感动天,万一老天再眷顾你一次呢?” 温客行苦笑一下。“要是老天这么眷顾我,我往后一直在山下治病救人。” 周子舒笑道:“我陪你。” 第二日一早,谷妙妙揉着惺忪的睡眼进厨房的时候,温客行已经熬好了粥,做了几盘爽利的小菜,就等他们起床用饭。 谷妙妙心里一酸,“傻孩子,你们又不能吃,我们也都长了手,你何必……” 温客行笑笑。“没事,娘,又不是做什么大餐,还累不着您儿子。” 听到动静,甄如玉也走了进来,鼻子耸了耸,夸张道:“好香啊,衍儿,都是你做的吗?” 温客行得意道:“当然是我做的。爹,洗手了没……” 甄如玉拿起一个包子,烫的直吹手指。“洗了,真好吃。” 谷妙妙拿来碗将白粥盛出来,温客行帮着她端了出去,笑眯眯地看着爹娘吃饭。 漱过口,甄如玉道:“儿子,你武功错吧。” 温客行骄傲地昂起头。“岂止是不错,您儿子武功天下第一!” 甄如玉哈哈大笑。“好,那就帮爹一件事。” 温客行道:“您说便是,儿子我敢不从命?” “我昨天在悬崖边瞧见了一株小七叶兰,你帮我采回来吧。” 不等温客行答应,谷妙妙立刻阻拦道:“不行,那山崖太陡,不许衍儿冒险。” 温客行道:“没事,娘,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那也不行,岂不闻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娘不许你冒险。”谷妙妙坚定道。 刚刚起身的周子舒看了看甄如玉指的那个山崖,道:“他青崖山都跳过,这个小悬崖不算什么。” “跳青崖山?”谷妙妙一蹙眉,眼神不善地看向温客行。 温客行磕巴道:“那个,鬼谷有个吊死鬼薛方,偷了我的东西,还用缠魂丝匣跳崖了,我为了追他就也跳了下去。哎呀,娘,我真没事,这不好好的站在您面前吗?” 薛方的恶名甄氏夫妇都听说过,因此并未起疑。在温客行再三保证之下,谷妙妙终于同意他跟甄如玉一起去采药。周子舒则留下继续休息。 第129章 悲惨的开始  小七叶兰虽然不是很娇贵,但必须在开花的时候采才能保持药性。它只在上午开花,于是甄如玉和温客行稍微一收拾就往崖边赶去。 甄如玉还没来得及叮嘱温客行把绳子绑在腰上,温客行就一提气跳了下去。 甄如玉摸着下巴呆愣半天,直到温客行把药采回来才回神,笑容藏都藏不住,拍着温客行的肩膀骄傲道:“不愧是我儿子。” 温客行采了不少,爷俩就顺手处理药材,配合得十分默契。甄如玉一边处理,一边随口考校温客行的医术,见他对答如流,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爹,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甄如玉笑道:“你问吧。” 温客行道:“为什么您一直执着让我学好医术呢?万一我天资不好您会失望吗?” 甄如玉郑重道:“衍儿,让你学医术不是想让你扬名立万,给我们增光添彩,而是希望你跟我们一起多多救人。” 温客行愣了一下。 甄如玉接着道:“我的身世你也知道,你亲爷爷奶奶都是因瘟疫而死,你外公外婆也是因为缺医少药而病逝的。我和你娘运气好,被义父救了带回神医谷。但这世间,有多少人死于疾病。不说别的,小小一场风寒都能要人性命,若是遇到大疫,便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染病而亡。爹娘没什么野心,只希望能多救些人,让这世间少些生离死别,多些和和美美。” “但这世上好大夫太少,我和你娘都有医术天赋,我想,我们的孩子自然也会成为岐黄高手,所以,才对你要求这么严,期望这么高。衍儿,你跟爹说实话,你小时候是不是很怨我?” 温客行害羞地笑笑。“小时候不懂事,确实对您有颇多的抱怨,后来懂事了……唉,不提了。只是,爹,既然你对我抱有这么大的希望,为什么不一直把我带在身边,而是长时间放在神医谷?” 甄如玉叹了口气道:“我和妙妙何尝不想日日陪在你身边?只手我们治病时也有染病的风险,大人好些,但你年纪小,怕你扛不过去。” “原来是这样……”温客行小声嘀咕,心里更不是滋味。 “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既然秦大哥把你教得这么好,你跟子舒之间又有姻缘,我就把你托付给秦大哥了。” 温客行笑笑,“那就多谢爹了。” 这厢父子相谈甚欢,那边谷妙妙带着容炫和岳凤儿找上了周子舒。 周子舒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老温果然没瞒住。 见他脸色变了,谷妙妙赶紧道:“子舒,我们不是来拆散你和衍儿的,你别担心。” 周子舒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他倒是没担心过这件事,之前跟温客行一同去小村庄救下他们时,谷妙妙还拿这件事跟甄如玉打过赌,那叫一个乐见其成。他只是没想到,以温客行八十多年的道行,还在自家爹娘面前露了馅,也是难得了。 请他们进屋坐下,周子舒道:“您想问什么?” 谷妙妙道:“知子莫若父母,衍儿撒谎的时候是有些小动作的,虽不明显,但我却很清楚,看来这些年他也没改掉,你应当也发现了。” 周子舒点点头,作为天窗之主,他特别擅长观察人细微的动作判断是否撒谎,而且老温在自己面前宁愿插科打诨避之不谈,也不会说假话糊弄他。唯独在老温从晋州把自己救出来后,因大巫断言七窍三秋钉可解,又见了北渊大喜过望,这才被温客行钻了空子,上演了一场诈死的“好戏”。 “您发现老温的破绽,这我理解。但容前辈和岳前辈怎么也不相信?毕竟老温说的大多是实话。” 容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师父不会轻易被骗,不光是因为他武功厉害,而是因为他不合群,人家都不想带他玩,他也对不中意的人从不搭理。你说他得知真相后宰了赵敬我信,但你们说是我师父查出来的,我不信。” 周子舒:……叶前辈收的这个徒弟,还真是……质朴。 岳凤儿补充道:“既然赵敬为了武库能做出杀人栽赃之事,那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在衍儿口中他是恶有恶报,但却把他的结局说得那么随意……” 容炫道:“所以我们跟如玉妙妙一合计,都认为衍儿撒谎了,只能想办法来问你。” 周子舒一挑眉。“所以甄叔叔找老温去采药是调虎离山?” 谷妙妙笑道:“也不全是。相公昨天确实发现了小七叶兰,以他的轻功却没法采到,本想回来找容大哥帮忙,结果发现衍儿更合适,就拉他去了。” 周子舒笑笑。不光如此,谷妙妙最开始的反对更加打消了温客行的疑虑。这事如果是谷妙妙提出来的,温客行可能会考量一番。但甄如玉是个实诚人,谷妙妙又不赞同,反倒让老温觉得此事正常,便没有起疑。 给几人倒了杯水,周子舒道:“您们想问的事情我可以说,但是,老温隐瞒的真相太过沉重,您几位做好准备了吗?” 听到这话,岳凤儿身体一僵,谷妙妙脸上的红润慢慢散去,容炫也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你说就是,最惨也不过我们都死了……” 周子舒冷笑道:“你们的死,对老温来说只是悲惨的开始。” 第130章 往事  谷妙妙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强作坚定道:“你说便是,这些事情,不会因为你们的隐瞒而改变。” 周子舒道:“好,我就从头说起。容前辈发疯后,错手杀了爱妻……” 只这一句,就让容炫如遭雷击。“怎么可能?我杀了凤儿,不可能,不可能……” 周子舒道:“都说了你是发疯所致,请少安毋躁。” 岳凤儿脸色惨白地拉住容炫,轻声安慰道:“听子舒贤侄说完。” 惊奇地看了岳凤儿一眼,原来神医谷也是夫人当家。下一刻,却又想到秦九霄曾说过的四季山庄“祖传惧内”,脸色又阴晴不定。 谷妙妙小心翼翼道:“子舒,子舒?” 周子舒回过神,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因为错手杀妻,容前辈失去了最后一丝人性,从此见人就杀,自然不被江湖所容。各派组成联盟,在青崖山围剿入魔的容炫。五湖盟五子中,张玉森想站出来,却被自己师父打断腿关了起来。陆太冲如何我不知道,但其他人都参与了青崖山围剿。” 岳凤儿拍案而起。“好哇,这几个没良心的,若说他们有苦衷独善其身还好,可他们居然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 容炫也脸色不好,道:“五湖盟若不去,恐怕没发在江湖立足。” 岳凤儿柳眉倒竖。“五湖盟就他们几个吗?他们还不是掌门!” 容炫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周子舒道:“甄叔叔听闻此事,快马加鞭从神医谷赶来,护在容前辈身前,请江湖各派看在你们三姐弟救人无数的份上饶过容前辈,并承诺以后会继续治病救人,帮容前辈赎罪。或许是他的袒护唤起了容前辈的人性,容前辈讲他打晕后自尽了。” 岳凤儿的手死死扯住前襟,惊慌道:“如玉当众袒护相公?他不怕被迁怒吗?!” 周子舒道:“所以才有了后来攻入神医谷之事。老谷主为了保护其他弟子,只能将甄叔叔逐出师门。”还是没有说出他手脚筋被断之事,让他们心里好过一些吧。 岳凤儿捂着嘴巴轻生抽泣。“就算如玉袒护了相公,但他从未干过坏事,还救人无数。那群杀千刀的竟然恩将仇报,迫害如玉!” 周子舒道:“他们其实是为了武库秘籍,包庇容前辈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将甄叔叔也变成歪门邪道,他们就能理直气壮地不顾恩义进行迫害。” 容炫摇摇欲坠,难以置信道:“怎么会这样?他们不都是说救命之恩永不忘,要倾尽所有报答的吗?” 周子舒讽刺道:“嘴上说说而已,救命之恩哪比得上称霸武林的诱惑?” “可,可就算得到秘籍也未必就能练好……” “或许,他们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只是运气不佳,没有得到旷世奇功才上不了台面吧。越是功夫差的越想一步登天,说白了,就是不劳而获。” 岳凤儿道:“衍儿说他们被追杀的时候被秦大哥救了,这是真的吗?” 周子舒点点头,道:“这是真的。因为师父常年游历,听闻容前辈出事后便到处寻找衍儿他们,找到甄叔叔的时候已经是千钧一发,但幸好来得及。老温也因此拜入师门,成为我的二师弟。” 长出一口气,岳凤儿道:“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她和容炫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周子舒冷冷道:“我说过了,你们的死才是老温悲惨的开始,您真的觉得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吗?您真的觉得,赵敬不会铤而走险?” 岳凤儿猛地哆嗦起来。“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子舒贤侄,你告诉我们,通通告诉我们,我求你了。” 周子舒感叹道:“天意弄人,师父还有要事在身,甄叔叔又身受重伤,带着不方便,便安顿在一个小村庄,承诺三个月后带衍儿他们回四季山庄。可等师父办完事,那个小村庄已经夷为平地,师父到死都没有打探到关于甄叔叔他们的一丝消息。” 此时只有谷妙妙还算镇静,她问道:“是赵敬?” “不错,就是他,他发现了老温,也找到了你们。逼问钥匙不得,便勾结鬼谷杀人害命。” “那衍儿呢?”惊慌之下,谷妙妙打翻了被子,哪怕被热水烫到了手也全无所觉,只想知道儿子的境遇。 喝了口酒,周子舒道:“因为老鬼主没找到钥匙,加上喜丧鬼求情,所以把老温带回了鬼谷,他在那里一呆就是二十年,所有功夫都是在生死之际跟欺凌他的恶鬼学的。” 两行眼泪从谷妙妙美目中流出,她哽咽道:“衍儿,他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周子舒道:“他从来不跟我说,不过之前我们有幸去了师父去世之前的时间段,救活了师父,也去鬼谷救了他。我亲眼所见,只有十五岁的老温跪在地上被鬼主打得鲜血淋漓,还要叩谢老鬼主的‘大恩大德’……” 谷妙妙险些晕过去,还好被岳凤儿眼疾手快地扶住。清醒过来,她把头埋在岳凤儿怀里嚎啕大哭。 容炫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笨拙地向谷妙妙道歉。“弟妹,我不建武库了,也不要秘籍了,我去向各派请罪,我不要连累你们……” 岳凤儿也哭着踹了他一脚。“难怪衍儿这么讨厌你,他说的对,没打死你就是给我们面子了。” 第131章 黑历史  与岳凤儿抱头痛苦了一场后,谷妙妙擦干眼泪。“那后来呢?你说秦大哥到死也不知道我们的消息,是你把衍儿救出来的吗?” 周子舒道:“我也没有他的消息,是他在鬼谷中顽强求生,在二十岁那年宰了老鬼主成为新任鬼主,一当就是八年。这期间,他将所有参与害死你们的恶鬼一一虐杀,算是为你们报了仇。” “那他后来……” “后来他出鬼谷,查明当年陷害你们的是赵敬,替你们报了仇,还狠狠嘲讽了那群恩将仇报的背信弃义之人。直到那时,甄衍才算回归人间。再后来就是为了救我练了六合心法,一夜白头。我们常年住在雪山,直到近年梦到叶前辈才频繁下山。” 容炫道:“既然赵敬发现了衍儿才找到了如玉,那衍儿为什么还要调查才知道是赵敬陷害如玉道?” 周子舒道:“进入鬼谷必须喝孟婆汤,忘记此生最重要的事,所以老温忘了,一度不知道该找谁复仇。” 岳凤儿一迭连声向谷妙妙道歉,谷妙妙擦干眼泪道:“罢了,索性事情还没发生,只是容大哥,希望你赶紧把秘籍还回去,你若出事,相公一定会护着你,但我这个做娘的却不希望我的儿子再受到一点伤害。” 容炫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这就还……” 又低声抽噎了一阵,谷妙妙打了一碰冷水狠狠擦了把脸,对岳凤儿道:“师姐,跟我出去买点东西吧。” “啊?哦。”岳凤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跟上谷妙妙,都没来及的擦把脸。 伸了个懒腰,刚想喝口水歇歇,谷妙妙又回来了,把周子舒也拉走了。 温客行不光帮甄如玉采到了小七叶兰,还跟他一起采了满满一筐其他药材。甄如玉擦擦汗,拉着温客行到树下乘凉歇息,将酒囊递给他。“来,歇歇吧。” 是特别普通的高粱酒,但却是甄如玉亲手酿的,温客行惬意地眯了眯眼,对甄如玉道:“爹,回头多给我带点。” 甄如玉笑道:“行,你力气大,能带多少带多少。” 又聊了一阵,甄如玉道:“对了衍儿,有件事你娘让我叮嘱你。” “嗯?”温客行一头雾水。 甄如玉挠了挠头道:“你娘挺喜欢子舒的,就想把你送到四季山庄,提前跟小子舒培养一下感情。” 温客行乐了。“这是好事啊,爹,你干嘛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甄如玉叹了口气道:“衍儿,你娘平日里还好,但是,只要跟大师姐凑在一起……唉,说好的听叫抖机灵,说得难听点就叫出损招。她昨天跟大师姐合计了一下,让你孟叔叔把你带过来,还写信给秦大哥让他带着小子舒来认亲。” “认亲?认什么亲?娘不会要给我和阿絮定娃娃亲吧?”娘,您真是亲娘,真会疼儿子。 伸手在温客行眼前晃了两下,甄如玉道:“你想多了,你娘是骗秦大哥说找到了小子舒的亲戚,先把他们骗过来,然后让秦大哥收你为徒。至于亲事,以后再说。” 温客行咽了咽口水道:“娘要骗师父啊?” 甄如玉道:“她知道你对秦大哥尊敬得很,所以让我找你说说,千万别拆穿她……” 温客行为难道:“我,我不想对撒谎,到时候我不说话就是。可是阿絮……” “放心,你娘亲自出马游说子舒,想来没问题。” 温客行点点头,那倒是。 等爷俩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容炫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戳蚂蚁窝。甄如玉好奇道:“容大哥,妙妙和大师姐呢?” 容炫抬起头,哀怨地看了甄如玉一眼,委屈巴巴道:“他们带着子舒逛街去了。” 甄如玉哆嗦了一下,不理解道:“她们又不是第一次出去逛街,就算带上子舒又怎样,你用得着这副表情吗?” 抽了一下鼻子,容炫小声道:“但是她们把所有的钱都带走了,如玉,我们这个月要喝西北风了……” 药篓一下子从手里滑下来,甄如玉一跺脚,焦急道:“我这就找她们回来。” 容炫哭丧着脸道:“她们出去快半个时辰了,已经来不及了!” 甄如玉的脸也皱了起来,满含期待地对温客行道:“衍儿,子舒应该不会乱花钱吧,他能劝住你娘吧……” 温客行耸了耸肩道:“阿絮年轻的时候那叫一掷千金、挥金如土,他跟着,只会提高娘和大师姑的品味,省钱什么的,不可能。” 甄如玉和容炫面面相觑了一阵,忍不住抱怨道:“容大哥,你怎么不拦住她们!” 容炫可怜巴巴反问道:“你拦得住?” 甄如玉一下子泄了气,垂头丧气道:“我现在真想练六合神功啊,不用吃热食就能活下去……” 容炫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可别提六合神功了,让凤儿和妙妙听到,你就等着拿黄连水当茶喝吧。” “可我更不想饿死!”甄如玉一拍大腿悲愤道。 “我宁愿被师父打死!”容炫仰天哀嚎。 揉了揉鼻子,温客行笑道:“爹,这山里野味不少,河里还有鱼,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甄如玉叹道:“只能这样了。” 容炫一下子跳起来,对甄如玉道:“我去摸鱼,你掏鸟蛋。” 甄如玉对温客行一摊手,道:“这事你熟,你去吧。” 温客行:……没想到过了几十年,黑历史还会被翻。 第132章 亲师父  正在甄如玉和容炫相对而叹的时候,谷妙妙和岳凤儿回来了,每人手里都抱着一匹布,周子舒则是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看起来有点累。 温客行巴巴上前把东西接过去,周子舒冲他摆了摆手,小声道:“我再也不想逛街了,累……” 温客行无奈至极,赶紧半拥半抱的带他回房,又是捏肩又是捶腿,好不殷勤。 过了几天,甄衍被带到了这里,谷妙妙抱着他指着周子舒道:“衍儿,这个哥哥好看不?” 周子舒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悄悄瞪了温客行一眼,温客行讪讪笑了。 小甄衍重重点头。“嗯,好看。” 周子舒上前摸了摸甄衍的脑门,指着温客行道:“那这个哥哥呢?” 甄衍鼓着脸道:“不好看!” 温客行:…… 谷妙妙和岳凤儿一下子愣了,周子舒则是捂着嘴巴偷笑。果然,老温就是让自己讨厌的神奇体质! 第二日一早,秦怀章带着「周子舒」也来了。那时温客行和周子舒还没起身,容炫趁机将他们锁在房间里。 隔着门板,温客行冷笑道:“容炫,你脑子又抽风了,又想挨揍了?” 容炫后背一凉,赶紧解释道:“你冷静,是你娘和凤儿让我这么干的,她们怕你俩对秦大哥说实话。你们先在房里玩一会,等秦大哥收了衍儿做徒弟就放你们出来。” 周子舒:…… 温客行:…… 正堂里,秦怀章道:“你们说找到了子舒的亲人?” 岳凤儿道:“是子舒爹娘的亲人。” 秦怀章:……不还是子舒的亲人嘛? 谷妙妙把甄衍推到秦怀章跟前,笑道:“秦大哥,这是我儿子,衍儿。衍儿,叫秦伯伯。” 甄衍乖乖叫了一声秦伯伯,秦怀章一见他也是很喜欢,抱在怀里问他几岁了,喜欢什么。 甄衍一边回答,一边那眼神偷偷看「周子舒」,秦怀章索性把他放到「周子舒」身边,让两个小的一起玩。 “那个叫周絮的呢?我跟子舒爹爹是好友,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子舒的亲戚。” 岳凤儿搓着手道:“可能还没起床,一会就来。” 看了看天色,秦怀章扁扁嘴,“还挺懒的,看来不会功夫。二位弟妹,你们今天怎么怪怪的?还有容弟和如玉,怎么一脸心虚的样子?” 谷妙妙心一横,道:“秦大哥,其实我们有事相求。” 秦怀章笑了。“咱们之间什么求不求的,你说便是。” 谷妙妙道:“我希望秦大哥能收我们衍儿做徒弟……” 秦怀章皱起了眉。“你们是神医谷弟子,我收了衍儿,甄谷主不会生气吗?” 岳凤儿道:“不会,我们还会教衍儿医术,只是希望他跟秦大哥你学好功夫,将来有自保之力。” “自保?”秦怀章更是不解了。“你们惹了什么厉害人物吗?” 岳凤儿道:“秦大哥,你有所不知,我们跟五湖盟那几个翻脸了。” “为什么?”秦怀章奇怪道。 岳凤儿便将赵敬在高崇剑上涂毒之事告知,秦怀章勃然大怒。“没想到赵敬这厮如此歹毒!难道高崇他们还包庇他?” 谷妙妙道:“那时还不知道毒是谁下的,所以大师姐索性把他们都轰走了。” 岳凤儿继续道:“相公已经决定将秘籍返还各派,同时向江湖请罪。希望你能带衍儿去四季山庄避避风头。”顺便跟子舒培养感情…… 秦怀章自然满口答应。“我跟各门派也算有点薄面,若他们过分为难,你们就去找我。” 容炫憨笑道:“没事,秦大哥,我们先去长明山找师父,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多受气。” 秦怀章无奈道:“容弟,你还不清楚偷盗秘籍的后果有多严重!不过,有叶前辈撑腰,因该会好很多。” 见秦怀章应承下来,谷妙妙赶紧让甄衍拜师。等秦怀章喝完敬师茶后,岳凤儿欢喜道:“夫君,赶紧把子舒和大衍儿放出来吧。” 容炫哆嗦了一下,怂道:“凤儿,还是你去吧,我怕衍儿揍我。” 秦怀章一头雾水,谷妙妙赶紧过来解释。 “所以,你们说的子舒的亲戚,是七十多年后的子舒还有衍儿?!” “对……” “哄我呢吧。” 谷妙妙道:“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周子舒和温客行就跟着岳凤儿进来了,一见秦怀章就乖乖行礼问安。 秦怀章指着他俩对谷妙妙道:“你说他俩八十多了?” 容炫闷声道:“他俩都练了六合神功,跟我师父一样容颜不老。” 秦怀章更加不信了。“你都没练成,子舒和衍儿居然练成了?” 容炫一脸愧疚道:“是我不懂事,想练成六合神功必须为抱有愿为对方牺牲的决心和忍受筋脉寸断的耐力,师父不教我是为我好,直到见了他俩我才懂师父的良苦用心。” 秦怀章越听越不对劲,琢磨了半晌道:“他俩真的是师兄弟吗?”虽然为了兄弟之义愿意付出生命的也不少,但看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明显超出了兄弟情呐! 温客行大大咧咧道:“师父,阿絮是我的相公。” 秦怀章目瞪口呆。 周子舒也红着脸道:“师父容秉,老温确实是子舒愿意共度一生之人。” 瞅了瞅在院子里玩得开心的「周子舒」和甄衍,秦怀章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怕我因为这事不收衍儿,才搞出这么多事来?!” 谷妙妙羞愧地点点头。 秦怀章抚掌道:“我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嘛。既然这样,干脆给两个小的定娃娃亲好了。” 温客行扑过去一把抱住秦怀章的大腿,感激道:“师父,您可真是我亲师父!” 要是不秦怀章在此,周子舒还真想再掐他一顿。 叶菩萨显灵】133一起睡  考虑到两个孩子感情还不够深,「周子舒」又最为守礼,定娃娃亲的事还是被搁置下来,免得弄巧成拙,让「周子舒」对甄衍避而不见。 容炫把伤养的差不多就带着岳凤儿去了长明山,走之前写信向高崇他们讨要琉璃甲,准备将秘籍归还各派。 赵敬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对高崇道:“大哥,现在容大嫂怀疑我们,不如我们等他们气消了,再带着琉璃甲去见他们,也好有机会跟容大哥解释一番。” 沈慎道:“二哥这主意不错,咱们不能蒙受不白之冤呐!” 张玉森和陆太冲只是冷眼看着,不发一言。 高崇觉得有道理。“好,我亲自去跟容大哥解释。” 赵敬道:“三弟四弟五弟,快把琉璃甲交给大哥。” 他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响。高崇身边有他安插的暗桩,只要五块琉璃甲都在高崇手里,就跟在他手里没什么两样。至于钥匙,就容炫那个武夫是保不住的,到时候武库秘籍还不都是他的! 却不想陆太冲道:“只要大哥解释清楚,我会亲自把琉璃甲交给容大哥。” 张玉森也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若都给大哥,被有心人偷了怎么办?只要容大哥肯见我们,我一定亲自把琉璃甲送还。” 沈慎憨憨一笑。“四哥说的有道理。” 高崇皱了皱眉,陆太冲和张玉森定是还抱有疑虑,只是不知这怀疑的对象到底是自己还是旁人…… 赵敬虽然心中恼恨,但也不好多言,只能装作同意的样子,在心中盘算如何得到琉璃甲和钥匙。 没过几天,华山派一个小弟子“英勇”地站了出来,指证是容炫偷了他们的秘籍。江湖上也传出流言,容炫欲建天下武库,里面不光有各派秘籍,还有长明山剑仙的六合神功和神医谷的阴阳册。 一时间,天下哗然,各派纷纷扬言找容炫要个说法,并围住了甄如玉夫妇的居所,要求他们交出容炫和秘籍。 秦怀章捏紧了拳头,冷声道:“这事恐怕跟赵敬脱不了关系。” 温客行摇着扇子道:“除了他,还有谁!” 甄如玉忧心道:“我们该怎么向各派解释?得等容大哥回来才能打开武库送还秘籍。” 温客行冷哼一声:“解释什么解释,他们现在谁会听解释?” 谷妙妙看向周子舒,希望他能安抚一下温客行。不想,周子舒却道:“老温,活动活动筋骨去,也让这群人脑子清醒一些。” 温客行立刻变成笑脸。“好,就听阿絮的。” 两人携手而去,谷妙妙焦急地在背后呼喊,秦怀章却制止了她。“弟妹,这两个孩子都活了八十多岁了,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肯定是有所考量。” 谷妙妙还是不放心,道:“秦大哥,我知道他们功夫天下无敌,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万一,万一他们……” 秦怀章摆摆手,道:“不会的。容弟偷秘籍之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各派掌门不会这么快就出面。来的都是一些没头脑又武功低微的马前卒,也只有他们既贪心又无能,他们能对付的来。你和如玉看好小子舒和小衍儿,我出去看看。” 谷妙妙点点头,招呼「周子舒」和甄衍进房吃点心。甄衍原本有些害怕,但「周子舒」耐心的哄他,没一会他就把一切烦恼抛诸脑后,一门心思跟「周子舒」玩了起来。 甄如玉欣慰道:“看来让衍儿拜入四季山庄是对的,神医谷虽然也有小孩子,但年纪差太大,跟衍儿玩不到一起去。” 谷妙妙也笑道:“不错,小子舒也有耐心,懂得怎么跟衍儿交流,所以衍儿才这么喜欢他。” 甄如玉又道:“我突然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谷妙妙道:“吃醋了?别忘了,子舒才是陪衍儿过一辈子的人,你醋个什么劲!我倒是挺开心的,将来衍儿能平平安安,不要再受阿行受过的罪就好。” 甄如玉把谷妙妙搂在怀里,小声安慰道:“不会的,不会让他遭罪。” 甄衍一抬头就瞧见了这一幕,有样学样的也想去搂「周子舒」,不过他个子没有「周子舒」高,弄得「周子舒」不舒服。「周子舒」挣开,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怎么了弟弟,你累了吗?” 甄衍红着脸点点头。 “那我抱你午睡去吧。” 甄衍开心极了,搂着「周子舒」的脖子小声撒娇道:“要跟子舒哥哥一起睡……” “好,咱们一起睡。”「周子舒」吃力地抱着甄衍,两个大人没一个上前帮忙的。 等他们走远了,甄如玉才小声对谷妙妙道:“妙妙,其实子舒才是媳妇吧?” 谷妙妙惊讶道:“你刚知道呀?阿行给子舒喊周相公,你还真信了?” “我,我……”甄如玉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子舒比阿行大,又稳重,我才以为……” 谷妙妙无奈道:“你呀,子舒是惯着阿行,连床上都惯着。” 甄如玉一下子惊呆了。“你,你怎么知道他们房中事?难道你跟大师姐听墙角了?” 谷妙妙气得直跺脚。“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听儿子墙角?!而且他们功夫那么高,听墙角会被发现的。子舒天天起的比阿行晚,你就没点想法?” “什么想法?” 盯了甄如玉半晌,谷妙妙气呼呼道:“算了,笨死你算了。” 甄如玉这才反应过来,小声“啊”了一声,旋即被谷妙妙捂住嘴巴。 这回,甄如玉真的脸红了。“这,他们都八十多了,得让阿行节制点……” 第134章 老兔崽子  温客行和周子舒自然不知道甄氏夫妇讨论了什么,他们正在外面“活动手脚”。 来的果然是一群杂鱼,温客行还没过瘾他们就全部躺下了,让他颇为不爽。 周子舒拉住要发脾气的温客行,对各派人士道:“几位没有证据就硬闯圣手夫妇的住所,是何居心?” 这群人被打怕了,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一个嵩山派弟子道:“我们听说是容炫偷了秘籍……” “听说?听谁说的?”周子舒反问道。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法确定流言的源头。 温客行高声嘲讽道:“阿絮,不管过多少年,这群傻货都是不长脑子的。” 周子舒并未反驳,道:“诸位不必担心秘籍之事,容炫前辈已经禀明长明山剑仙,想必不日各位的秘籍就能物归原主。不过在此之前,希望各位不要被人利用,更不要对圣手夫妇不敬,不然的话……” 一群人乖如鹌鹑,但温客行还是狠狠威胁道:“谁敢再来捣乱,不光要吃老子一顿拳头,秘籍也别想要了!” “不敢,不敢,若我们的秘籍能回来,二位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温客行装模作样地呕吐了一下,不客气道:“要是有你们这么蠢的傻儿子,老子能一头撞死。别啰嗦,赶紧滚!” 说罢又扬起拳头,一群人狼奔豕突。 温客行抱住周子舒郁闷道:“这都叫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才动回手,遇上的还都是菜鸡。” 周子舒笑道:“正好,我也不爽,不然咱俩再打一场?” 温客行轻轻往周子舒耳孔里吹了一口气,弄得周子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暧昧道:“咱们回房打。” 不等周子舒踹他,秦怀章就上前拽着他的耳朵把他从周子舒的身上扯下来了。“老兔崽子,干嘛呢?” 温客行一边夸张痛叫一边求饶。“师父,我就开个玩笑……” “开玩笑?为师也跟你开个玩笑,听如玉说你爱摸鱼,今天要是不摸五百条回来,就别进家门了!”我好好一个周小圣人让你折腾得天天起不来,子舒可以忍,我这个做师父的不能忍! 温客行继续求饶:“师父,五百条鱼得吃到什么时候啊,浪费是可耻的。” 秦怀章笑道:“我没说要吃,摸完了再放回去,明天接着摸!” 温客行惊呆了:“可,可这河里的鱼加起来也不一定有五百条……” “自己想办法。”说完,就招呼周子舒走了。 周子舒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对温客行耸耸肩,紧跟秦怀章的步伐。 温客行一脸苦逼。 不过没等他苦逼多久,周子舒就出来跟他一起摸鱼了,脸色还臭得可怕。 “怎么了阿絮,舍不得我呀?”温客行笑嘻嘻道。 瞪了他一眼,周子舒扬手甩他一脸水。 “到底怎么了?谁惹你了?” 周子舒冷硬道:“没人惹我,是我惹师父不开心了。” 温客行惊讶极了,周子舒对秦怀章可是既恭敬又顺从,怎么可能惹他生气。 周子舒也一脸郁闷,他是被连累的,但连累他的人偏偏是他自己! 原来秦怀章回去后没看到「周子舒」和甄衍,就随口问了一句,谷妙妙笑着说「周子舒」跟甄衍一起睡觉去了。 “他俩、一起、睡觉?” “对啊,还是子舒把衍儿抱走的。”甄如玉很实诚,一句假话都不说。 秦怀章深吸一口气,对周子舒大吼道:“你也给我出去摸鱼去!不摸到五百条,你俩今天就睡河边吧!” 对这个躺着也中枪的结果,周子舒只能接受…… 温客行捂着肚子差点栽到水里,周子舒越发恼怒,接连泼他,二人趁机打起水仗来,结果都弄得浑身湿淋淋的。 到了晚间,他们就吃上了全鱼宴,有红烧鱼、清蒸鱼、水煮鱼、干煸鱼……温客行把自己能做的鱼全都做了一遍,让秦怀章产生了自己是猫的幻觉。 虽然脸色还是有点臭,但尝了一口后秦怀章还是忍不住给温客行竖了个大拇指。折腾就折腾吧,反正子舒也经得起折腾,被自家肥猪拱了总比被他那黑心肝的表哥骗了强,最好折腾得子舒没空搭理晋州那帮黑心亲戚! 等秦怀章气消的差不多了,容炫和岳凤儿都回来了,还带回来容夫人和叶白衣。 容长青已经去世十年了,容夫人也跟叶白衣在长明山相顾无言了好几年,没想到,他们竟一起下山了。 叶白衣立刻吆喝道:“白衣剑在哪个小子的手里?” 周子舒上前一步道:“叶前辈,在晚辈这里。”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叶白衣吐出两个字:“拔剑!” 周子舒微微一笑,抽出白衣剑率先出招。叶白衣也拔出自己的白衣剑见招拆招,打了快半个时辰还是难分高下。 温客行看不过去,端来刚出锅的红烧肉道:“老怪物,你饿不饿,先垫垫,晚上给你包饺子。” 叶白衣真的停了手,对周子舒道:“哪个是你师父?” 秦怀章上前一步,道:“晚辈四季山庄秦怀章,见过叶前辈。” 叶白衣将白衣剑随手甩到秦怀章面前,似笑非笑道:“秦怀章,白衣剑给你,将来传给这小子!” 秦怀章道:“多谢前辈。” 抽了抽鼻子,叶白衣走到温客行身边,就想对盘里的肉下手。 不想,容炫上前一把抢过,激动道:“不行,师父,你不能吃,吃了会天人五衰的。” 叶白衣弹了他一指头,“没事,吃一点不碍事。”说罢,仗着自己功夫好,从容炫手里把一盘肉都抢了过来,急得容炫上蹿下跳。 第135章 护短  吃完了肉,叶白衣还吆喝着要吃饺子,急得容炫跪地不起,死活不让他继续吃。叶白衣可不会听的,奈何岳凤儿跟容炫夫妻一心,也跟着跪了下去。叶白衣无奈,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秦怀章他们吃得香。 温客行递给他一壶酒,道:“老妖怪,你怎么下山了?” 瞥了他一眼,叶白衣道:“容炫这兔崽子惹了这么大的祸,我不来收拾烂摊子谁收拾?” 温客行嘲笑道:“你瞧你这徒弟收的多糟心,还不如我们阿絮那个傻徒弟。” 叶白衣不乐意了,“怎么,秦怀章的徒孙天资比炫儿还高。” 温客行道:“我们成岭可是经脉宽阔,乃是天生的练武材料。不说这个,就说对阿絮的一片孝心也比容炫高了不知多少。” 容炫羞愧地低下头。人家徒弟都是贴心孝顺,自己却连累师父四处奔波,真是不孝极了。 叶白衣怒道:“你小子欠揍是吧!” 温客行一撸袖子。“来呀来呀,正好前几天没打过瘾。” 谷妙妙脸色一寒,不赞同道:“阿行,不得无礼!” 温客行瞬间蔫了。 叶白衣嘲笑了他一阵,接着说道:“竟然想害炫儿,我就得让他付出点代价!不然炫儿以后怎么在江湖立足!” “哎哟哟,原来是护短来了。”温客行嬉皮笑脸道。 叶白衣一挑眉。“要是别人欺负你徒弟呢?” 温客行拍案而起。“老子宰了他!” 周子舒无奈道:“行了老温,谁敢欺负成岭他们。” “对哦,我们四季山庄的弟子又不傻,更不会主动惹是生非,没人敢招惹。” 叶白衣更想揍他了,却只能捏着容炫的耳朵生闷气。“你呀,以后长点心眼吧!” 被叶白衣收拾了一顿,容炫赶紧伸手向容夫人求助。“娘,救我……” 谁料容夫人眼皮都没抬,淡然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师父管你天经地义,让你受点教训总比被人算计了强。” 容炫欲哭无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老娘拉着岳凤儿的手嘘寒问暖。 “我本来打算直接宰了那个叫赵敬的,但炫儿说你们有别的想法,我就跟着过来了。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对付他?” 周子舒道:“下毒一事,没有确凿的证据,赵敬不会承认。而且现在他除了害死赵掌门的独子也没做过其他事情,我们难以抓到证据。” 叶白衣冷笑道:“所以,不能光明正大的治他了?这种人不会善罢甘休!” 周子舒道:“我们打算开武库给他一个警告,若他能迷途知返,就放他一马。若他不愿,那就得斩草除根了。” 温客行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还是宰了方便。” 周子舒道:“老温,我知道你担心罗姨,但越是如此我们越得谨慎。他恶行未显,若现在死了,以罗姨的性子怕是会为他守身如玉,这才是耽误了她的一生。” 温客行烦闷得直踹凳子。“可,现在罗姨应该已经对他情根深种了,还来得及吗?” 周子舒道:“这个时候,他也在两个女人之间左右逢源,且看他如何抉择吧。若他再为了荣华富贵而背弃罗姨,就别怪咱们将他的真面目大白天下。” 温客行道:“好,那我就去好好盯着他,只要他敢对霓光宫下手,我就把他手脚都打断!不,我要打断他三条腿!” 甄衍好奇道:“三条腿?人哪有三条腿?” 谷妙妙夹了一个丸子塞进甄衍嘴里,“小孩子家别乱问。” 见娘亲怒瞪温客行,甄衍乖乖低头吃饭。「周子舒」觉得气氛为妙,只能小声哄他:“弟弟,吃完饭我带你去捉萤火虫,晚上放到你屋子里就不黑了。” 叶白衣一下子笑起来,对温客行嘲讽道:“原来你小子小时候怕黑,可真是笑死我了!” 温客行磨牙道:“谁怕黑?” 叶白衣嚣张道:“谁激动就是谁咯……” “你懂什么,这叫情趣,你个单身狗!” 眼见两人从言语上互怼上升到动手动脚,周子舒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喝了口酒决定眼不见心不烦,跟秦怀章等人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阿絮,你去哪呀?” 周子舒打了个哈欠道:“洗澡睡觉去,你们慢慢打。” 傻子才继续打! 温客行一闪身跳出战局,笑嘻嘻地跟了上去。“我帮你洗。” 周子舒沉默一下,然后和秦怀章不约而同地甩东西揍他。温客行一边躲一边作怪,还叭叭个不停,气得周子舒运起流云九宫步追着他打。 叶白衣瞧了半晌,撇嘴道:“原来是个耙耳朵,没意思。” 看着呆愣愣的甄衍,「周子舒」赶紧道:“弟弟别怕,我不会打你的。” 甄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嗯,子舒哥哥最好了。是那个白头发的老怪物太气人了!衍儿听话,衍儿不会欺负子舒哥哥!” 看着这俩“相亲相爱”的模样,秦怀章万般无语。子舒,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还有,衍儿,跟你说了一万遍了,那个白头发老怪物就是你啊!你不欺负?呵呵,我就看将来子舒什么时辰能起床!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那俩货打了五十多年还没打散,随他们去吧。 第136章 来生不再见  在温客行和周子舒的带领下,叶白衣没通知五湖盟那五个就拿到了所有秘籍。当着容炫的面毁了六合心法后,便带着他挨个上门赔罪。 看在叶白衣的面子上,各派没有过分为难。但容炫看着一向心高气傲的师父破天荒地说好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送完秘籍后,坚持在叶白衣门前跪了三天,谁劝都不起来。 他跪了三天,叶白衣在房里坐了三天,出门后对容夫人道:“长青已经不在了,你也没必要在长明山陪我了。如今炫儿已经成家,或许很快就要有孩子,你就帮他们看孩子吧。” 容夫人惨笑道:“我哪都不想去,只想留在长明山。” 叶白衣无奈道:“随你吧,不过,我不会回去了。” 容夫人惊讶道:“你要去哪里?” 叶白衣一笑。“我困在长明山太久了,该下去看看了。” “你是不打算活了吗?” 叶白衣道:“谁知道呢,只是现在还不打算死,将来可就不一定咯。” 一听这话,容炫急了。“师父,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要不看着我,我将来再惹祸怎么办!” 叶白衣叱道:“你再敢惹祸,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成了亲就该稳重点,与其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早点让我抱上徒孙!” “可是师父……” “别可是了,那个赵敬不死,我怎么敢死。我只是出去走走,这都不行?还得一直看着你?老子看了三十多年,看够了。” “那师父,您可千万别吃热食,我一定尽快让你抱上徒孙……”容炫可怜巴巴道。 “行了行了,知道了,别弄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看得我心烦。” 叶白衣挥挥手,背着龙背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容炫心里难过极了,好像这辈子都会见不到了似的。 走出老远,叶白衣回头看了看还固执地站再后面的容炫。“难寻少年时,总有少年来。长青,咱们来生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秘籍被归还,赵敬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又被张玉森等人疏远,焦急之下只能另寻靠山。 在罗浮梦和李瑶之间摇摆了许久,他还是决定迎娶李瑶。毕竟跟江湖门派比起来,还是朝廷腰杆直底气足。罗浮梦知道他的决定后,伤心得哭成了泪人。罗宫主不愿见女儿如此伤心,便用赵少侠之死的真相威胁他,并许以宫主之位,赵敬咬牙答应下来,却在暗中勾结霓光宫的叛徒。 这一切都落在温客行和周子舒的眼中,见他仍旧执迷不悟,周子舒让温客行做好准备,这回要彻底结果了赵敬。 大婚当天,高崇等人一个都没去,这也让赵敬更加放心,与叛徒眼神交流后,带着阴森的笑意换上了新郎的喜服。 因为提前在酒水里下了药,霓光宫上下都瘫软在地,此时,赵敬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和叛徒一同得意洋洋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霓光宫宫主气得大骂:“你这个畜生,当年害死赵少侠才能了赵掌门的独子,今日竟还敢对我霓光宫下手!” 赵敬冷笑道:“谁让你们挡了我的路?我本想当李大人的女婿,是你不识好非要威胁我,霓光宫今日之祸都是因你而起。” 罗浮梦哀恸不已,“赵敬,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竟如此狠毒!” “一往情深?跟功名利禄比起来值几文钱?李瑶确实处处不如你,可谁让她有一个当观察使的爹,所以我就委屈一下屈就她。可你偏要坏我的事,就别怪我无情了!” “你,赵敬,你这狗贼早晚不得好死!” “哈哈哈,等你们死了,我就娶李瑶,你们就在地府里看我飞黄腾达吧!”赵敬仰天狂笑,仿佛已经得偿所愿。 “飞黄腾达?你想怎么个飞黄腾达法?是当太湖派的掌门还是武林盟主啊?!”就在赵敬得意之际,高崇突然闯了进来。 赵敬一惊,见高崇怒目而视的模样便知道刚才的话全都被他听了进去,赶紧对霓光宫叛徒道:“愣着干嘛,快杀了他!” “你要杀谁?”陆太冲、张玉森和沈慎也从天而降,出其不意地护在霓光宫众人身前。 赵敬汗如雨下,心知此事不好,心虚之下就要逃跑。 谁曾想,从门外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愤怒道:“好你个赵敬,原来我儿是死于你手!” 来人正是太湖派掌门赵闻达,原本他还不信周子舒和温客行所言,没想到却亲耳听到了独子死亡的真相。 赵敬此时还年轻,没有经过太多风浪,只能越来越慌。此时李大人和李瑶也相携走了进来,李大人指着他对李瑶道:“早就跟你说过此人心怀叵测,偏你不信,如今亲眼所见,这回信了吧!” 李瑶强忍眼泪,对父亲悔过道:“爹爹说的是,女儿往后都听爹爹的。” 大势已去,赵敬却还不肯死心,见罗浮梦就倒在不远处,抽剑就想拿她做人质。 温客行岂会让他得意,立刻现身打断了他的胳膊,痛得他滚地哀嚎。 事已至此,赵敬自然不为正派所容。赵闻达为独子报仇,一掌打死了赵敬,罗浮梦和罗宫主相拥而泣。 几个月后,岳凤儿有孕,向叶白衣报喜。叶白衣赶来回来,神色平淡从容,像是放下了千钧重担一般…… 第137章 雪山来客  等秦怀章准备将甄衍带回四季山庄那天,温客行和周子舒又梦到了叶白衣。出人意料的,叶白衣并没有嘴损,而是笑着对他们道了一声谢。 这反倒让温客行不好意思了,干巴巴道:“要不是看在你帮我们这么多的份上,我早就打死他了。” 周子舒笑着摇头,老温也是这么嘴硬,明明对叶白衣心怀感激,梦到他是却非得跟他吵上几句。不过,这倒也是合了叶白衣的性子,所以他只是嘴上说老温几句,却并未真正阻拦过。 叶白衣道:“行了,不打死他就行,你们又不是他老妈子,往后就不用管他了。现在赵敬死了,甄如玉也不会有事,你们该走了。” “行,我们也没打算让你为难,回去一定给你多做几盘饺子闻闻。” 叶白衣哈哈大笑,看着温客行又有了新的主意。 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在新置办的宅子里守了阿湘和小曹的转世几个月后,他们决定回一趟雪山拿些东西。 到了雪山脚下,周子舒的酒瘾又犯了,偏偏他喝腻了温客行酒壶里的女儿红,非要尝尝镇子里那家高粱酒。 温客行无奈道:“那家午时才开门卖酒,不然阿絮你在这里等着,我先上去打扫一下,好久没回来,估计里面积了不少灰尘。” 周子舒道:“一起打扫吧,总不能光欺负你一个人。” 温客行笑嘻嘻道:“我喜欢让阿絮欺负,只要阿絮能在晚上……” 话没说完,就被周子舒踩了一脚,温客行也不喊痛了,反倒趁机偷香一口,随即跑远了。“阿絮,你慢点上山,等我打扫好了再过来,别呛着自己。” 周子舒气笑了,这个老温,一边让自己感动,一边又让自己手痒,这种又爱又恨的滋味也只有他能给了。 周子舒能慢点,但温客行却要快点,一定要在周子舒上山前将武库打扫干净。 抱着这个念头,他提着一口气飞速腾跃,却在上到半山腰的时候听到了细微的呻吟声。 耳朵一动,温客行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原来是一个年轻人,在上山的路上摔了一跤,摔得有些重,现在站不起来了。 心道这年轻人命大,还好赶上了自己回来的时候,不然这天寒地冻的,恐怕会交代在这里。 “年轻人,你摔到哪里了?” 那个年轻人好像吓了一跳,却没有惊慌,反倒从容道:“摔到腿了,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温客行,你呢?跑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来做什么?身边也不跟着个人,出了事怎么办?”一边检查他的伤势,温客行一边低头答话。 “在下华青。与好友相约在此一叙,没想到脚滑摔了下来。” 确认只是脱臼了,温客行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愣住了。这年轻人不会功夫,但气质上竟与周子舒有些相似,便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这个自称华青的年轻人也愣了,之前看温客行一头白发,以为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没想到面孔如此年轻。下一刻想起好友曾说有些人遭遇巨大打击或练功不当也会白头,便对温客行生了怜悯之心。 温客行本不喜欢这种眼神,却对这个华青并不反感,只是一指他身后道:“看,你后面有只猪在飞……” 想趁着华青转头的功夫给他正骨,没想到他竟然不为所动,只是笑着对温客行道:“多谢兄台的好意,我知道会很疼,你动手便是。” 温客行揉了揉鼻子,“你倒是比我们那傻徒弟聪明多了,那你忍着,叫出来也没关系。” 手上一使劲,华青又哼了一声,双手插进雪里,尽全力不让自己痛叫出来。 温客行又高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如此硬气。“骨头接好了,但你还是不能走动,来吧,我背你下山。” 华青摇了摇头。“不行,我与友人相约在雪山上碰面,若就此离开,岂不是食言而肥?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兄台,能否劳烦你带我上山,我必有重谢。” 温客行翻了个白眼道:“重谢?你觉得我缺什么重谢?倒是你,虽然骨头接好了,但要不赶紧修养就会留下毛病,最起码往后天寒腿疼是少不了的。” 华青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君子重义,为义而死尚不足惜,又何况区区腿疼。劳烦你送我上山。” 温客行无奈道:“好了好了,知道了,真跟我们家周圣人似的认死理。” 说罢,背起华青,一步步往山上走去。 华青感激不已,对温客行道:“不知公子可有家室?” 温客行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华青郑重道:“我有一堂妹,年方二八待字闺中,性情温婉,姿容艳丽……” 温客行笑着打断他。“你跟我才认识多久?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就想把妹妹许给我?” 华青道:“虽然与公子刚刚相识,但我知公子乃是君子品格,足以托付终身。” 温客行道:“多谢你的美意了,我已经成家了,你还是给你小妹另找如意郎君吧。” 华青惋惜道:“既然如此,就是我小妹无福了。若将来公子能去晋州,一定要通知在下,在下定要报答公子。” 叶菩萨显灵】138江山永固  “你是晋州人?”温客行乐了。“真巧,我家阿絮也是晋州的,算是老乡了。” “哦,尊夫人也是祖籍晋州?”华青惊讶道。“不知是晋州何地,若公子与夫人回乡探亲,在下必定要登门拜谢。” “今天帮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这么客气。” 华青笑道:“对公子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在下便是天高地厚的救命之恩,岂可不报。” “哈哈,你跟我家阿絮性子可真是像,等一会他来了,定然能跟你谈得来。” 背着他来到武库门前放下,就见华青挣着着摸了摸大门,激动道:“这难道就是……” 温客行一挑眉。“你来自晋州,不会是晋王派来找宝库的吧?” 华青心中一惊。“阁下知道宝库?莫非你也是拓揭族人?不知是哪位长老的后裔?” 温客行道:“我不是,但阿絮有拓揭族血统。话说你们晋王对宝库还真是执着,这都几代了,还不放弃?” 华青道:“王爷他志在天下……” 温客行立刻打断:“志在天下?也不看看他几斤几两,他的手段还不如他爷爷,也敢妄想逐鹿天下?呵,真是笑死人了。” 华青道:“温公子慎言,晋王乃是在下的主上。” “我劝你还是别对晋王一脉太过忠心。当年阿絮的爹爹就是为了帮晋王找宝库四处奔波,最后还被晋王杀了,当心重蹈覆辙。” 华青道:“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位前辈?” 温客行道:“说了你也不认识,都去世七十多年了。算了,我看你还算顺眼,就让你见识见识这江山永固的秘密。” 说罢拼好琉璃甲,掏出周子舒塞给他的簪子打开了武库大门。“这里好久没人来了,挺脏的,你凑合一下。” 华青又惊又疑,这个温客行怎么能打开宝库? 将华青背到存放农书和农具的内室,讽刺道:“这就是江山永固的秘密……” 华青拿过一本书,垂落厚厚的积尘,一看书名便愣了。“齐民要术?” “嗯,旁边还有农桑辑要。” 环顾四周,尽是书籍,还有各类农具。华青思索一阵道:“我懂了,原来如此,这确实是江山永固的秘密。可王爷如此费心,这回要失望了。”说罢,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 “喂喂喂,你不至于吧,哭什么,你就对晋王如此忠心?他得不到江山你就来哭?” 擦了擦眼泪,华青道:“我不是为王爷而哭,我是为自己而哭。不论告不告诉王爷真相,我都难逃一死了……” 温客行怒道:“果然晋王一脉祖传的残暴,要得江山就自己去打呀,不得民心我看他会落到何等下场!华青,既然晋王如此,你还效忠他作甚,赶紧跑啊,可别白白送命。” 华青摇摇头。“不,我必须回去,也必须死,不然我妻儿都难逃一劫。” 温客行道:“那就带你妻儿一起跑。我帮你!” 华青苦笑道:“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可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不能连累公子。” 温客行冷声道:“他晋王还不是皇帝!只要逃离晋州躲得远远的,他能把你怎么样?我不是吹牛,凭我的功夫,带你们走轻而易举。” 华青道:“公子不知,拙荆体弱不堪奔波。我若死了,王爷或许会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善待于她。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说罢,就要向温客行跪下。 温客行一把扶住他。“你腿还没好,别乱跪。有什么心愿你就说,我还不信我帮不了你!” 华青哀伤道:“我与拙荆膝下只有一子,只盼他们母子能脱离晋州,远离官场,平平安安地活着。还请公子将他们带走,送到昆州四季山庄庄主身边……” 原来这个华青跟成岭有交情。温客行道:“别说丧气话,我也是四季山庄的,既然你跟四季山庄有渊源,我更要救你们。你先歇着,等阿絮回来我们就去晋州救出你的妻儿!” 正站在一家书院门前的周子舒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随即自言自语道:“这才分开多久,老温又念叨我。不过是这酒家开不下去了还是我们又被叶前辈给随处乱丢了?” 摇了摇头。“算了算了,随便打点高粱酒吧。” 转身走了没几步,周子舒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是旁人,正是他的恩师秦怀章。 轻轻一笑,周子舒道:“老温又要嘟囔叶前辈了……” 跟了秦怀章一小段路,周子舒疑惑道:“师父跑这里来做什么?这又是到了何年何月?”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问好了。闪身来到秦怀章面前,在他防备的目光中施了一礼。“师父,我是子舒。” 秦怀章一头雾水。“子舒是谁?不对,你怎么叫我师父?我们见过面吗?” 周子舒也愣了,“您现在还没收我为徒?” 秦怀章只觉得眼前之人脑子有问题,不愿纠缠,又挂念着与友人之约,说了句不认识就运起流云九宫步跑远了。 周子舒一愣,也运起流云九宫步紧追不舍。“师父,不,秦庄主,您等等,听我解释……” 秦怀章抽出配剑直指周子舒。“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用我四季山庄的功夫?!” 第139章 我是您儿媳妇  好说歹说,秦怀章终于相信了眼前之人是自己未来的徒弟,在三观重启后愣愣问道:“所以你是周兄的儿子?” 周子舒道:“家父正是周岚周卿华。” 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秦怀章点点头。“确实跟周兄有几分相似,但是毕竟口说无凭……” 周子舒道:“师父,我家老温是您的二弟子,也是圣手甄如玉的儿子,您见见他再做决定。” “你说如玉家的衍儿?我只在他满月的时候见过一次,总不能为了证明你的身份把如玉给叫来吧。不然这样,你爹就在山上,你若敢滴血验亲,我就信你。” 周子舒惊讶道:“我爹也在?他是为晋王找宝库的么?” “宝库?”秦怀章一愣。 “师父,您手里是不是有五块琉璃甲和钥匙,” 秦怀章眯了眯眼睛,否认道:“你说什么?” 这副样子骗的了别人,骗不了周子舒。“既然父亲在这里,您们就一定是为了拓揭族的宝库而来。师父,那宝库的琉璃锁和钥匙都在老温手里,不若一起看看,您便知真假。” 看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秦怀章倒是有几分相信了。“好,那就一起上去看看吧。” 周子舒突然一皱眉。老温已经上山了,不会碰上父亲了吧。父亲什么都好,就是略有些古板,万一老温和他互相瞧不顺眼怎么办? 华青得知温客行也是四季山庄弟子万分高兴,心中仅剩的犹豫也烟消云散,略带歉意道:“在下身负晋王重托,刚才并未吐露真实身份,还望公子见谅。” 温客行无所谓道:“没事,当年我和阿絮混江湖的时候也没用真实身份。你认识四季山庄的哪个?张成岭还是毕星明?要么是程子晨?直说便是,我带去的,他们肯定要好好照顾。” 这几个名字华青都没听说过,便认真道:“在下的好友乃是秦庄主。” 温客行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颤声问道:“你你你,你说谁?” “秦怀章秦庄主,在下游历时与他相识,志趣相投便成为好友,此次也是与秦兄相约来找这个江山永固的秘密。” 温客行咽了咽口水,略有嗑巴道:“你说华青是假身份?” 华青点点头。“公子,抱歉……” 温客行又道:“你是不是姓周?” “公子如何得知?哦,您是四季山庄的弟子,应该是听秦兄提过我。” 温客行激动得双拳紧握。“您是不是叫周岚,儿子是不是叫周子舒?” 果然是秦兄告知!华青,哦不,周岚的心情更加轻松了,“不错,我就是周岚,犬子名唤子舒。” 温客行傻傻一笑,对周岚道:“爹,我是您儿媳妇……” 周岚目瞪口呆。原来这公子脑子不好…… 周岚不说话,温客行也惴惴不安地不敢出声,两两对视了许久。 周子舒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老温,你在山上发现陌生人了么?” 温客行一溜烟地小跑过去。“阿絮,快看看,咱爹来了!” 正想拽着周子舒进内室,就瞧见秦怀章从外面走了进来。赶紧给他行了礼,恭敬道:“弟子参见师父。” 秦怀章挑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道:“确实像如玉和妙妙。” 周岚听到了他的声音,赶紧呼唤道:“可是秦兄到了?” 秦怀章快步走了进去。“周兄恕罪,我来晚了。” 紧跟着秦怀章走到周岚所在的内室,周子舒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感慨万分。 或许他敬慕又带着浓浓哀伤的眼神惊到了周岚,他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陌生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深吸一口气,周子舒走到周岚三步之远处跪好。“不孝子周子舒,拜见父亲。” 周岚彻底愣了,“你说你是谁?” “父亲,我是子舒,您的儿子……” 那句“不可能”就堵在嗓子眼,否认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来,周岚看着眼前人,不知怎么也落了泪。 秦怀章已经信了他,对周岚道:“周兄,令公子真叫子舒?” 周岚点点头。“可是我家子舒还不满七岁……这位公子怎么……” 秦怀章道:“他说他是被长明山剑仙送来的,还说他是我的大徒弟。他的功夫的确传自四季山庄,对我庄中兄弟也颇为了解,但我仍不敢尽信,所以带他来见你,想让你辨别一番。不过,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你真是子舒?” 周子舒再也忍不住,膝行到周岚面前,一头扎进父亲对怀里。“爹,我真的是子舒……” 父子相亲,血脉相连,周岚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不错,是子舒,跟子舒小时候抱着他的感觉一样。 周岚既欢喜又苦涩道:“真是老天垂怜,我竟能见到子舒长大后的样子,死也无憾了……” 听到这话,周子舒含泪抬起头来,恨声道:“爹,我带你和母亲离开晋州,咱们不为晋王卖命了。这回,子舒不会让您死在老晋王手里!” 周岚轻抚周子舒的脸颊,“你都知道什么?你都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对晋王如此怨恨? 周子舒擦擦眼泪道:“我知道晋王不信这江山永固的秘密,父亲为了保护师父也不敢告诉他,所以被他暗害。我当年信了表哥,带着四季山庄的兄弟下山助他,却险些害得四季山庄传承断绝……爹,我们不要再卷入朝堂是非了,咱们一家找一个地方隐居,哪怕布衣素食,也总比家破人亡的好。” 第140章 滚出去  周岚蹙眉道:“你连累了四季山庄?” 周子舒惭愧道:“是,都是我不孝,没有守好四季山庄。” 温客行赶紧道:“阿絮,你也是被骗的。师父,您别怪他,您当年早逝,阿絮也是没办法。” 秦怀章笑道:“那是属于你们的过去,既然已经知道晋王并非良主,我便不会让我的徒弟与晋王扯上关系,我为何要为用注定不会发生的事情来苛责他呢?” 温客行道:“师父果然是师父,见事至明。” 周子舒低头笑笑,然后把温客行招呼到身边,温客行便在周子舒身边跪好。 “爹,这是我的二师弟……” 周岚笑道:“这位温公子可是救了我的命,可惜已经成家,不然我真想把你小姑姑嫁给他。” 温客行的脸立刻皱了起来。周子舒道:“爹,他是子舒命定之人,是您的儿媳妇。” 周岚被狠狠呛了一下,秦怀章也目瞪口呆。“子舒,你说你跟衍儿……成了契兄弟?!” 周子舒摇摇头,坚定道:“契兄弟尚可各自成家,但我和老温已经认定了彼此,此生不会再招惹旁人。” 温客行心满意足地与周子舒十指相扣。周岚则是指着他们颤抖了半天,突然晕了过去。 “爹!” “周兄!” 把周岚带下山并包下了一个客栈,周子舒便撇开温客行单独面见父亲。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秦怀章和温客行便听到周岚愤怒地让周子舒“滚出去”,周子舒又小声说了几句,还是出门径自进了温客行的房间。 温客行坐在床边,丧气道:“阿絮,要不我去其他房间睡。” 周子舒咽下嘴里的水,挑眉道:“你什么意思?” 温客行道:“你爹挺生气的……” “我爹生气你就要跟我分房。那他万一以死相逼,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温客行赶紧道:“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不要阿絮!就是咱们先别刺激他了。” 周子舒也坐到床边,伸出一条腿压在他的腿上。“老温,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今日竟然怕了我爹?” “我不是怕,我就是,就是……” “我知道,你不想我为难,更不想我爹骂我。但是老温,你怎么知道跟你在一起会让我为难呢?要是没有你,这世上早就没有周子舒了。我爹虽然守礼,一时也转不过弯来,但我们到底有拓揭族的血统,敢爱敢恨,明天我再跟他说说,他会理解的。” 犹豫了一下,温客行道:“阿絮,你爹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到时候就当我带你私奔了呗。只是你好不容易见你爹一会,该好好享受阖家团圆、天伦之乐,别浪费了这个机会。” 周子舒一笑。“阖家团圆?没有你,我能团圆吗?” “可你爹说你娘身子弱,万一她……” 周子舒打断了他的话。“老温,你觉得我说服不了我娘?她最疼我,也最看重纯粹的感情,只要说服了我爹,她不会反对。” “可是……” 周子舒恼了,腿一使劲,整个人坐到了温客行的大腿上。“患得患失跟个老娘们似的,老子好歹做了十年天窗之主,还对付不了我爹娘?要你这么委屈巴拉?!” “阿絮,那到底是你爹娘……他们死得比我爹娘还早,你一定更想他们的。” “我当然想他们,但我也不会为了他们辜负你。” 温客行道:“不是辜负,我知道阿絮对我好,我就是不想阿絮你为难。” 周子舒狠狠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咱们到时候一走了之没问题,但是我爹要是不改变想法,他绝对会让这个世界的周子舒一辈子见不到甄衍,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温客行立刻炸毛:“那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呀,一切交给我吧。”一边说,周子舒一边扯温客行的衣襟。 温客行喘着粗气抓着周子舒的手道:“阿絮,今天就别了……” 周子舒又笑了笑,放来了温客行的衣衫,下一刻却反手扯开了自己的,并将一颗朱果送到温客行嘴边。“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这回不光喘息声更加粗重,温客行的眼中甚至闪过一道红光,想也不想张嘴将那颗果子吞进嘴里,又吸又咬。周子舒脖颈向后扬起,一边小声呜咽一边道:“对,就这样,使点劲……” 温客行从善如流,将双手移到腿上的柔软,使劲揉捏。周子舒的声音越发甜腻,让温客行欲罢不能。 抬手扯下床帐,周子舒一使劲将温客行压在床上,温客行则是一个翻身反压上去光顾另一颗果子。周子舒抬脚踢掉鞋子,双腿牢牢环住了他的腰,轻声呻吟道:“老温……” 温客行嘴不得闲,只能用动作回应着他。 路过的秦怀章一个哆嗦,赶紧捂住了耳朵小声抱怨:“这俩孩子怎么这么激烈?还好周兄住得远,不然能再气晕过去一回……” 折腾了好一阵,房里的动静才小了,周子舒趴在床上,轻轻喘着粗气。 温客行压在他身上,轻咬着他的后颈,周子舒喘了一会,低沉笑道:“你跟哪条狗学了这一招。” 撑起身蹭了蹭,又蹭得周子舒一哆嗦。温客行笑道:“无师自通,阿絮你太迷人,让我忍不住在你身上留下点痕迹。” 曲起胳膊碰了碰他,示意温客行下来。温客行听话地躺到床上,对周子舒道:“你明天可要跟你爹好好说” 第141章 做梦吧你  周子舒翻身坐到温客行的身上,身体不再空虚,发出了满足的长叹。“我知道,你不想我再自揭伤疤,还真是拿我当美人灯了。” 温客行气闷道:“还不是你,每回想到九霄他们,就会喝闷酒,还胡思乱想。” 周子舒道:“那你今天就别让我有力气再胡思乱想了。” 温客行危险得眯起了眼睛,掐住周子舒的腰猛地一使劲,低声道:“如你所愿,今天你要不哭着求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周子舒压下嗓子眼里的呜咽,挑衅道:“想我求饶,做梦吧你!” “那就试试……” “呃……试试就试试……” 见他嘴巴这么硬,温客行自然起了好胜之心,花样一个接一个,仿佛不知疲累。 周子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配合他的动作,虽然吟哦声不断,但就是不肯求饶,直到晕倒在床上。 “阿絮,阿絮……” 轻轻唤了几声,也不见周子舒睁眼,温客行轻抚着他的后背,心里生出一个主意来。 第二天,等周子舒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周岚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像样子了,对秦怀章指天赌咒要把周子舒逐出家门。 秦怀章赔笑道:“周兄莫气,可千万别牵连了小子舒,他还小,什么都没发生呢。” 周岚道:“秦兄,我有个不情之请,若你收了子舒,能否不收这个温客行?” 秦怀章:…… “爹,莫要强人所难,师父与圣手夫妇也是好友,难道要因为我跟他们断绝关系吗?” 周岚一见他就气得扭脸。周子舒强忍着腰疼向秦怀章行了一礼,恭敬道:“师父,我想跟我爹好好谈谈。” 秦怀章道:“你可要好好说话,可别再气着你爹了。” 周子舒道:“弟子知道,师父您放心吧。老温做了您最爱吃的菜,您赶紧尝尝二弟子的心意吧。” 秦怀章笑着离开。周子舒恭敬地跪到周岚床前。“爹,您别生气,是我不孝,但是……” “你的但是我不想听。子舒,难道你真要我们周家绝后?” 周子舒笑笑。“我肯定也是不愿周家绝后的,爹,您今年还年轻,不若给子舒添几个弟弟妹妹吧。” 在门口偷听的秦怀章差点被吓得平地摔,蹲在他后边的温客行也惊得目瞪口呆。 周岚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指着周子舒的鼻子怒道:“孽障,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娘生了你后多年未孕,难道你想我纳妾?!” 周子舒道:“爹爹莫气,老温他医术高明,一定能把娘的身子调养好。娘一直都想为我添几个弟弟妹妹,这样也能绵延咱们周家的香火。” 周岚气笑了。“所以,要想温客行给你娘调养身子,我就得答应你们的事?你是拿你娘跟我做交易吗?” 周子舒道:“爹,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子舒就算不孝,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娘亲为病痛折磨。不论您答不答应,老温都会为娘调养身子。可是爹,您不知道老温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他是你师弟,你们做兄弟还不行吗?” 周子舒摇摇头,“您听我慢慢说……我离开天窗时就认定自己罪孽深重,不配好死,只愿逍遥三年醉死即埋。虽然多管闲事救了成岭,但也只是想把他送到太湖就一走了之。是老温看见我用流云九宫步后一路纠缠,虽然一开始我挺烦他的,但不得不承认,他也给我灰暗的人生带来了一抹亮色。 后来,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视他为知己,也因此想要活下去,虽然这个念头不是很强烈,但终归让我有所改变。再到后来,我知道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师弟,我便想多陪他些日子,等他得偿所愿便将四季山庄托付给他。谁能想到,他竟然改变了我,我想为他生,更愿为他死。结果到最后,他为了救我竟然做了炉鼎。爹,您腿摔了痛吗?可老温生生忍受了筋脉寸断的痛苦,只为给我带来一线生机……“ 周岚转过头去,深色有所松动。 “我是背负了四季山庄八十个兄弟叔伯的性命,背负了无数铁骨忠良的累累血债,我应该死在某个荒郊野外然后被野狗啃食。爹,可是老温出现了,他拉了我一把,从此我和老温就像相互缠绕的藤蔓,若强行分开,必然伤筋动骨奄奄一息。没有老温,子舒抗不过不老不死的诅咒,请您怜惜我一回,容我和老温恣意世间,长长久久。” “爹,您也是性情中人,对娘一往情深,无论如何都不肯纳妾。可老温对我,不比您对娘的感情浅。我本是薄情人,自九霄他们死后便只求一死,可上天偏让老温许了我一世深情,还为了我筋脉寸断、一日白头。爹,若我弃了老温,我还有资格做您儿子吗?更何况,我是真的爱他。” 周岚更纠结了。虽然儿子让周家断了香火让人愤怒,但始乱终弃更不可取! 周子舒继续加了把柴。“爹,老温是独子,我也害得他绝后了。当时如果他不管我,现在估计连重孙子都满地跑了。” 这可真是致命一击。周岚指着周子舒咬牙切齿道:“你,你这混账东西,既然人家对你这么好,你要敢对不起他,看我不把你逐出家门!” 周子舒赶紧道:“子舒谨记教诲。多谢爹爹成全!” 第142章 谁干的  当天晚上,温客行抱住周子舒感叹道:“阿絮,我怎么就没想着让爹娘再给我添几个弟弟妹妹呢?” 周子舒打了个哈欠道:“不奇怪,你一向吃独食惯了。” 温客行蹭了蹭他,笑道:“我只在阿絮这里吃独食,只要不觊觎阿絮,我一定会当一个好哥哥。” “得了吧你,别废话了,赶紧睡觉。” 温客行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对周子舒道:“阿絮,你说要是我娘再度有孕,会不会把阿湘给生出来?”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阿湘比你小十多岁,现在生下来的能是阿湘吗?” 温客行却充耳不闻,继续沉浸在他的美梦里,开始碎碎念道:“温湘和甄湘都不好听,阿絮,你说我妹妹叫什么名字好?” 周子舒无奈道:“你爹娘都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取名字,实在不行,小名叫阿湘不就成了?” “好主意。”温客行欢乐地蹭蹭周子舒。 周子舒道:“你先别得意,万一你爹娘生的是弟弟该怎么办?” “那就接着生!” 周子舒掐着他的腮帮子道:“你说生就生?你可真是个孝顺儿子啊。” “夫唱夫随嘛,我都是跟阿絮学的……”温客行含糊不清道。 周子舒现在只想替甄如玉夫妇好好教训这个缺德玩意儿。 等周岚的腿伤好的时候,他已经和温客行相谈甚欢,越看这个儿婿越是喜欢,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说服自己娘子,到时候风风光光地给他们办一次婚礼。只是,还是死活不想见周子舒。 温客行笑得见牙不见眼,嘴上跟抹了蜜糖似的把周岚哄得心情愉悦,边看他的脸色边盘算怎么替周子舒说几句好话…… 又一日跟周岚下了半天的棋,周子舒佯装吃醋道:“唉,本是我爹,现在要被你抢走了。” 温客行揶揄道:“难得难得,阿絮终于吃了一回醋,可让小声受宠若惊。不过阿絮,我爹娘也是更喜欢你,也没见我吃醋呀。” “去去去,老子才不会掉价到吃你的醋。倒是某人,最爱吃的居然是自己的醋呀。” “那还不是因为阿絮你太勾人了,不管是几岁的甄衍都想围着你团团转,可真让小可醋死了……” 他越说越阴阳怪气,但周子舒早就习惯了,除了宠着还能怎么样呢,只能翻个白眼装听不见呗。 恰在此时,秦怀章敲门找他们,在推门的一瞬间,温客行猛地扒开了周子舒的衣服,那一身伤疤就落入秦怀章的眼中。 江湖中人身上带点伤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但肩胛骨上那两道可就太引人注目了。秦怀章不光忘了避嫌,还大步走上前指着伤处怒道:“这怎么回事?谁干的?!” 奶奶的,虽然还没收进门,但这到底是四季山庄下一代庄主,谁敢这么明晃晃地打四季山庄的脸! 小声解释了一番,秦怀章怒气更盛,不等周子舒穿好衣服就拽着他进了周岚的房间。 “周兄,你看看子舒被晋王折腾的!这回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再回晋州!” 周岚愣了一下,但下一刻看清儿子身上伤疤的时候也是急了眼。“子舒,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这回不用周子舒动嘴,秦怀章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讲了一遍。“他烧了我四季山庄就罢了,但那时候子舒已经遵照规矩自己上了刑,没几天好活了,他还下这么狠的手!周兄,子舒真是他表弟吗?小晋王干出这样的事还算人吗?!” 周岚气道:“子舒,这真是世子爷干的?” 周子舒道:“其实,是他手下干的。”那手下还是他周子舒一手提拔的…… 秦怀章怒道:“那还不是他的意思?!” “呃……”他那时候已经被自己打晕了。 秦怀章以为他还是替小晋王隐瞒,怒火更盛。“你们爷俩脑子里都进水了吗?这样的主上值得你们效忠吗?” 温客行跟进来继续添油加醋:“周伯伯您不知道,老晋王害死您后越发暴戾。阿絮的老师劝他亲贤远佞,就被他打入天牢,处死后还不许人收尸!” “子舒的老师?”周岚蓦然瞪大了眼睛。“徐兄?” 周子舒面有郁色,道:“正是徐老师,若非我将老师的尸体偷出来,那他真会尸骨无存……” 周岚面色颓然,险些气晕。他不想牵连妻儿好友,更不愿背叛晋王,便想一死以全忠义。若他走了,晋王必怒,万一有朝一日他真的君临天下,那他一家便再无活路。可现在……子舒肩胛骨上那两个大大的伤疤在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自己一死不仅没能保全妻儿,也没有保全好友。子舒被晋王世子利用,秦兄的四季山庄也险些彻底衰败,追根溯源,这里也有他的过错! 哪个当爹的不疼儿,周岚早就对周子舒消了气,赶紧把儿子拉到怀里哽咽道:“子舒,爹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周子舒大喜。“爹,我们这就回晋州,把娘带到昆州去。” “好,只要秦兄肯收留,我就在昆州安家了。” 秦怀章抚掌大笑。“求之不得。” 第143章 不治而亡  因为周子舒和温客行保证能让周岚摆脱被晋王所害的命运,周岚也乐得多活几年陪陪娇妻“逆子”,便把一切都交给了他们,等温客行确定他的腿完全好了之后,一行人踏上了去晋州的路途。 如果问温客行该怎么解决此事,他一定会脱口而出:大的小的都宰掉! 自然,他也知道周子舒不会让他这么干,一切都是为了晋州百姓和天下的安宁,所以,为了一了百了,只能委屈周岚假死做戏。 于是乎,周岚“身负重伤”逃回家中,跟夫人留了几句话便“不治而亡”…… 晋王得到消息立即前往周府,只看到了躺在棺中的尸体,和灵堂前哭成泪人的小「周子舒」。 晋王怒道:“谁干的?夫人呢?!” 管家抹着眼泪道:“不知道是何防贼人所为,夫人她,她受不住打击昏过去了……” 晋王妃赶紧去内宅安慰妹妹,过了一会拿来一包东西交给老晋王。 “王爷,这是妹夫拼死带回了的,您要的东西在雪山,可怜妹夫没能多叮嘱妹妹几句便气绝了。王爷,您要为小妹做主啊!” 虽然恼恨有人敢动他的股肱,听到周岚找到了他要的东西,老晋王还是松了口气,安慰道:“爱妃放心,孤王一定不会让卿华白白丧命。他是为孤王而死,孤王要把他葬在王陵。” 此时,周夫人强撑着被丫鬟服了出来,有气无力地给老晋王行了个礼,悲声道:“王爷,先夫曾说,等您得偿所愿后要带我和子舒去一个神仙一般的地方。他死前还没忘,让我把他埋在他选中的地方。逝者为大,妾身只能请王爷恕罪,辜负您的一片好意了……” 虽略有不悦,但看在周岚是因他而死的份上,又兼顾晋王妃的颜面,老晋王还是答应下来。只是对小「周子舒」一通安抚,还许诺等他长大继承周岚的功名。 “停灵”三日,周夫人携「周子舒」护送周岚的“灵柩”一路往南而去。 待到出了晋州,周府管家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拿出一颗药丸塞到周岚嘴里,又点了几处大穴,不消片刻,周岚慢慢有了气息。 “爹,安全了,您出来吧。” 周岚没多少力气,只能被周子舒拉了出来。 周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抱着吓坏了的「周子舒」不撒手。 “相公,你,你这是……” 周岚惨笑一下。“夫人莫怪,不是我有意瞒你,只是怕你在王爷面前露出破绽,那便是灭门之祸。” 周夫人难以置信地上前,摸着渐渐回暖的周岚喜极而泣。“相公,你还活着!” 与夫人相拥片刻,周岚指着周子舒道:“夫人,你瞧瞧他,你猜他是谁?” 周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周子舒给周岚喊了声“爹”,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比周岚小,不可能是相公的私生子啊…… 周岚笑着道:“他是我们的子舒,来自未来的子舒。” “啊?”周夫人傻了眼。 周子舒含泪跪下。“不孝子见过娘亲。” “相公,你开玩笑吧,咱们子舒就在这儿呀。” 让周子舒把「周子舒」抱起来,周岚道:“夫人,你再好好看看,他真是我们的儿子,我没骗你。” 周夫人认认真真看了一番,越看越像,激动道:“真是我们的子舒?” “是啊,若不是咱们儿子,我敢把这么要命的事交给他吗?” 虽然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但周夫人本能地相信自己的丈夫,立刻破涕为笑,拉着周子舒嘘寒问暖,恨不得立刻知道儿子所有的经历。 周子舒略略说了几句,然后对周岚道:“爹,因为离开了晋州,所以您不必再睡棺材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得给您易容。” 周岚点头道:“应该的,为了咱们一家的性命,再小心也不为过。对了,你师父和阿行呢?” “师父和老温找墓地和尸体去了,等棺材入土,咱们就去昆州。” 周岚道:“很好,做戏就要做全套,若哪日王爷起了疑,挖出一个空棺那就前功尽弃了。子舒,你很好,想得很周全。” 周子舒恭顺道:“全赖师父教导。” 见他不骄傲不自负,周岚更加满意,之前所有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只待夫人心情平复了就告知他和温客行的事情。 在周岚的劝说下,周夫人也很快接受了温客行,一家人有说有笑。「周子舒」虽然年纪小,但也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白头发的大哥哥跟未来的自己关系不一般,对他越发好奇。 到了四季山庄,秦怀章就一刻都等不下去,当即摆酒收徒,而后对温客行揶揄道:“你别急,等过两天,我就去神医谷要人去。” 温客行笑道:“那弟子就多谢师父了。” 在温客行的细心调理下,周夫人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周岚越发满意,觉得这个儿婿找的不亏! 周岚学富五车,感激秦怀章的恩情,便自荐做了四季山庄的西席先生,虽然现在只有「周子舒」一个人听他讲课,但秦怀章便早就盘算着多收几个徒弟,全都塞给周岚。 还不等秦怀章去神医谷“拐小孩”,就有人找上门来,温客行一看,差点把鼻子给气歪了。 周子舒耸了耸肩,无奈道:“老温,别冲动,打断了腿拎回长明山就行。” 第144章 有个想法  等秦怀章得知好兄弟来访而赶紧出去迎接的时候,就看见未来的二弟子打狗一般打得容炫嗷嗷叫。而一想规矩守礼的大弟子不光不阻止,还坐在树上喝着小酒看好戏。 “衍儿住手,那是你姑父!” 容炫抱头道:“秦大哥你说什么?他是衍儿?嗷……别打了……” “子舒你别看热闹了,赶紧拦住衍儿!”秦怀章焦急道。 师父的面子不能驳,周子舒把酒壶一收,跳到温客行跟前攥住他的手道:“好了老温,他也算受了教训了,捆了直接送回去就行了。” 容炫一听这话便一溜烟地跑到秦怀章身后,既然秦大哥能劝住他们,自己就还是安全的。 招呼容炫进去休息,见温客行气鼓鼓地跟在后面,秦怀章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示意毕长风赶紧把周岚请出来。 两个徒弟今天都有点反常,他心里没底呀。 果然,周岚一出来,温客行就老实多了,虽然在他这个师父面前也很老实。但老丈人终归是老丈人,还是得好好表现。 得知秦怀章的好友是温客行给揍成这样的,周岚蹙了蹙眉。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从雪山相救起,他就认定温客行人品可靠,再加上成了儿婿,心就更往他那里偏了。上下打量了容炫一番,总觉得这个人有点问题。 秦怀章笑道:“容弟,你不是和高兄弟他们在岳阳喝酒吗,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 容炫兴奋道:“秦大哥,我有个想法……” 温客行立刻眯起了眼睛。 容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竟没能察觉温客行的神色。秦怀章用眼神安抚了温客行一番,对容炫温和道:“你有何想法?” 容炫昂首道:“男儿生于世间,若不成就一番功业,默默无闻地了此一生,岂不遗憾?” 温客行冷冷道:“你是想成就功业呢,还是想作死呢?” 周岚更加奇怪了。容炫这番话并无不妥,男子只要稍有点抱负,都是想要建功立业的,怎么阿行如此反感? 看了周子舒一眼,周子舒也是冷着脸,显然是站在温客行这一边。 容炫继续无视温客行,接着道:“武学之道,博大精深,江湖中各大门派武功绝学,皆各有短长,每过几十几百年,武林中都有奇才横空出世,成一代宗师,自成一家,华山、昆山、苍山等都是如此,可后继往往无力,不过刻板模仿前人所传,一代不如一代下去,就必有一衰,必有一亡。偏偏各大门派都是敝帚自珍,将那一点功夫压箱底似的不让人瞧见,长此以往,也不知多少神功绝学就这么失传了。我觉得,门派这东西很蠢……” 周岚:……这话很有道理,但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更蠢呢? 温客行冷笑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叶白衣的想法?呵,不过用老怪物的话忽悠人罢了。所有自称哪门哪派还觉着自己挺不错的人,不用看,便知道必然是个饭桶,别人教什么才学什么,学什么才能会什么,那是杂耍艺人训的猴子有什么区别?至于绝学,绝学不也是人写出来的么,抢破了头去争一本别人写的秘籍,拾人牙慧还奉如圭臬,是觉得人家长了两个脑袋,还是你没长脑袋?” 容炫傻愣愣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说的话?你认识他?我怎么不知道?秦大哥说你是衍儿,可衍儿才几岁?你到底是谁?” 温客行可没心情替他一一解惑,只是冷声道:“所以,你是打算做什么蠢事啊?” 容炫道:“我打算建立一个武库,收集各派秘籍,融会贯通,创出一个集众家所长的绝学出来。” 秦怀章惊讶道:“收集各派秘籍?” 周岚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听出来不妥。“据我所知,秘籍对于武林门派如同传家之宝,怎会拱手交出?” “当然不会交出来,所以这个蠢货打算做梁上君子去偷!” 赫赫的磨牙声惊呆了周岚,这孩子反应怎么这么大?难道他的秘籍也被偷了? 周子舒也冷声道:“容前辈,你久居不通世事,所以我得提醒你,无论是偷取别家秘籍,还是对外人泄露本门功夫,都是江湖中的大忌。你若真这么做,定会成为武林公敌。” 秦怀章点点头。“没错,容弟,此事不妥。” 容炫惊讶道:“可是阿崇他们都很赞同呀。” 温客行道:“五湖盟那几个不是没脑子就是别有用心,要不怎么会跟你这个傻子臭味相投。” 容炫也不悦道:“你这话就不对了,阿崇他们理解我,也同意交出本派道秘籍。秦大哥,我打算带个头,把六合神功拿出来与大家一起参悟,你可要加入?” 温客行勃然大怒,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你牵扯上五湖盟和神医谷就罢了,还敢打四季山庄的主意?!六合心法是你的吗?你从你师父手里偷出来不算,还敢拿出来招摇?!” 周岚倒抽一口冷气。“阁下居然盗取师门至宝?” 容炫尴尬道:“我就拿来看看,等我参悟了,师父气消了,就还回去……” 周岚拂袖道:“难怪阿行如此对你,秦兄见谅,周某不屑与此等鸡鸣狗盗之辈相交,先行告辞了。” 第145章 娶一房媳妇  任秦怀章怎么喊,周岚都没回头。又瞧见温客行一副“你气走了我老丈人,洗好脖子等着”的表情,更加头疼了。 偏容炫就是不明白这里的弯弯绕人,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更加火上浇油。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道:“子舒,衍儿,你们是不是知道容弟要建的这个武库?我参与了没?” 温客行道:“师父您可不像他们一般没脑子,只是把周伯伯托您找的钥匙和琉璃甲送给了他。” 秦怀章道:“那你怎么这么生气?” 周子舒道:“因为老温的爹娘,圣手夫妇都是因武库而死,连容前辈这个始作俑者也身败名裂,更是引发江湖打乱,导致二十多年后镜湖派、丹阳派、仙霞派灭门……” 容炫惊呼道:“不可能!我是为了造福武林,怎么会……” 秦怀章也觉得匪夷所思。“子舒,你说的是真的?” 周子舒道:“弟子怎敢欺瞒师父,若非如此,老温也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秦怀章道:“那你赶快把前因后果说一遍,莫要让容弟再次出事。” 听完周子舒的叙述,容炫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脸色灰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分明是想造福武林,怎么会掀起这么大一阵腥风血雨?” 周子舒道:“容前辈,你看不透人心,注定要被反噬。” “可是阿敬他那么老实,怎么会这么狠毒?” 温客行道:“说你眼瞎你不信,现在还替赵敬说好话,他又不是只害了你一个,你哪只眼看他老实的,我现在给你挖了行不行!” 按住温客行的手,周子舒道:“容前辈,人心难测,就算你远离赵敬,但你能远离所有的贪婪恶鬼吗?他们都披着人皮,甚至比你都像好人。只要你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一定像群恶狗一样扑上来把你吞个干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仅你偷盗秘籍背叛师门这一条,他们就有借口为难你。” 容炫一脸惊讶地看向秦怀章,秦怀章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饶是他这般心宽之人,但若四季山庄有人敢做出这等事情,他也不会轻易饶过。也难怪子舒和衍儿都看容炫不顺眼。 “容弟,此事确实是你做错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是叶前辈唯一的徒儿,想来他罚你一遭也不会动太大的火气,你还是带着秘籍回长明山请罪吧。” 一想起叶白衣那张脸,容炫不由得抖了三抖,哀叹道:“师父会把我的腿打断吧!” 周子舒笑笑,“容前辈,叶前辈顶多打断你一条腿。但是老温的话,若我和师父不拦着,他能打断你三条腿……” 容炫赶紧把腿一夹,讪笑道:“我去,我这就带凤儿回去向师父请罪。诶,不对,衍儿,你用的既不是四季山庄的功夫也不是如玉的功夫,怎么有点像我师父的功夫?” 温客行冷笑道:“我的六合真气就是老怪物亲自传的,怎么,有意见?” 意见是有,但容炫这回不敢提。他虽然单纯了点,但也知道温客行恨不得再找机会揍他一顿,还是别自讨苦吃了。 周子舒道:“容前辈,你觉得叶前辈偏心是不是?那劳烦你回长明山问问令堂,叶前辈是因为谁才练了六合心法,又是为什么从来不吃热食?作为他的徒弟,你想过吗?” 容炫愣住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温客行道:“老怪物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碰上你们这对糟心的父子,死了都不让他安稳。” 容炫难以置信道:“跟我爹有关?” 周子舒道:“我们是外人,对此事不是特别清楚,您还是回去问令堂吧。容前辈,叶前辈从来没有辜负过你们,反倒是你们,欠他良多。” “诶,你们别走,说清楚呀!” 容炫急着想去拉人,却被温客行一掌挥开,险些摔个四脚朝天。秦怀章虽然觉得这有失礼数,但更不愿训斥于他,只能对容炫道:“容弟,衍儿不会拿如玉和妙妙的事情骗你,他们说的肯定是真的,这个武库不能建,你赶紧回长明山吧。” 容炫心情沉重,只能客套了两句就告辞离开。看着他颓废的背影,秦怀章也是感慨万千。 不曾想,没过半月,甄如玉带着妻儿也来四季山庄拜会。 秦怀章早就想带着温客行去讨要甄衍,只是周母大悲大喜后又长途奔波,来到昆州更是水土不服生了病,温客行和周子舒只能急着先为她调养身体,这才耽误了去神医谷的行程。 定是容炫告诉了他们温客行之事,所以他们迫不及待地来看未来的儿子。 既然知道了来意,秦怀章直接带着周子舒和温客行迎接他们。甄如玉和谷妙妙见到温客行又惊又喜,对于秦怀章提出的收徒之事自然一口答应。 周父周母听说亲家来了,也出来相见。虽然一家在朝,一家在野,但他们却出乎意料的投缘,相处不过三天,两对父母就拍板定下了「周子舒」和甄衍的婚事,吓得「周子舒」以为爹娘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一看见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子舒哥哥”的甄衍,他的心却硬不下来,只能一边哄着一边想或许长大了给衍儿娶一房媳妇就好了。 得知了他这个想法,温客行笑得肚子痛,周子舒则是连翻白眼。果然,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只要遇到老温就没办法…… 定下了亲事还不算,秦怀章也是个爱凑热闹的,直接提议反正长辈们都在,不如给周子舒和温客行补办个婚礼,全全乎乎的讨个好兆头。 温客行自然开心得不得了,至于周子舒,更是不敢再违逆父母的意思,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除了「周子舒」全程懵逼之外,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第146章 王八蛋和小王八蛋  大雨中,「温客行」颓废地倚在桥栏,心如死灰地吹奏着哀婉的乐声,如泣如诉,脸上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主人,你怎么了?”顾湘带着哭腔连声呼喊。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哭着告诉他五湖盟袭击罗浮梦别院的事情,「温客行」也提不起精神来。“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替我哭啊?!” 顾湘哭得更厉害了。“主人,我的话你听见没有?主人!” 虽然站了起来,但佝偻着的身子还是掩盖不住身上的颓废之气。“阿湘,他就要死了,他活不长了……” “我看眼机关算尽,大仇将报,天就快要亮了,可他却要死了。早知如此,我跟着他做什么?!” “谁,谁要死了?”顾湘小心翼翼问道。 看着「温客行」伤心难过的模样,立刻明白过来。“周絮?” 听到这个名字,「温客行」更加伤心,玉箫一下一下敲在掌心。“凉雨知秋,青梧老死,一宿苦寒欺薄衾。世事蹉跎,死生契阔,相见恨晚叹奈何!” 猛地将玉箫敲在栏杆上,碎裂之声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掩盖,并不引人注意。 挣扎着走出阿湘的伞下,温客行刚想提气远走,就听见一声愤怒的暴呵:“哪个混蛋乱扔东西,都伤到人了!” 本就烦躁不已的「温客行」觉得自己该找个出气筒好好消消气,便转过头怒吼回去:“老子干的!” 下一刻,看清了人后,他立刻呆住了。顾湘则是指着远处伞下的两人惊叫道:“还有一个主人?痨病鬼?” 来不及感叹叶白衣又耍他们,温客行一撸袖子提气跳到他们面前,叉腰道:“你发什么疯?都伤到阿絮了!” 二人都身着紫衣,一般个头,一样相貌,若非一个乌发一个银发,阿湘都分不清他们。「温客行」瞧了一眼,更加恼怒:“哪来的王八蛋敢冒充本座!” “嘿,小王八蛋说什么呢?找揍是吧?!” 周子舒赶紧跑过去把伞撑在温客行的头上,劝慰道:“行了老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天气,你竟然光着头淋雨,也不怕伤寒……” 温客行则是一把拽过周子舒的手,怒道:“瞧瞧你干的好事,你说你怎么赔?” 定睛一看,周子舒的手背有条细细的血痕,像是被锐利之物划伤的。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温客行」不确定道:“你是阿絮?” 感觉是周子舒没错,只是这功夫明显要比钉了七窍三秋钉的「周子舒」强上数倍。而且他刚刚跟「周子舒」闹了别扭,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诶诶诶,看哪儿呢?这是我的阿絮,管好你的眼睛!” 「温客行」更加恼怒,龇牙道:“你们到底是谁?冒充我到底想干什么?!” “阿絮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揍这小混蛋!”温客行使劲挣扎,可偏偏周子舒就是拽着他不松手。 犹豫了一下,周子舒试探地对「温客行」道:“你们吵架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安吉四贤死了?” 「温客行」不明所以。 温客行想了想道:“不是,安吉四贤死的那天晚上没下雨,我去逛妓院去了……” 此言一出,顿觉不妙。 果然,周子舒阴惨惨的笑了笑,语气冰冷道:“你再说一遍,你干什么去了?” “阿,阿絮,我就是去喝了点酒,什么都没干……你相信我,我第一次是给你的……” 周子舒点点头,又笑道:“如果我没记错,那时候你的荷包丢了,用谁的钱逛妓院?” 温客行汗如雨下,讨好道:“阿絮,我错了,我就是跟你吵完架心情不好……我,我那时候还把所有流落在外的琉璃甲都收起来了,你就别生气了……我真是喝酒,花娘都给喝趴下了……” 周子舒气得扭头就走,也不管温客行会不会淋雨。 温客行一边哀求一边去追,要多怂有多怂。「温客行」脑子一转,提气挡住了周子舒。“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逛妓院的事情?!” “闭嘴吧你,可别火上浇油了!”温客行气得直跳脚。 吹了吹额前的刘海,周子舒道:“算了,你先带我们回你们住的客栈再说。” 温客行赶紧道:“我带路。”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道:“都过去五十多年了,你还记得路?” 这还……真记不得了。 「温客行」还是不依不饶想要一探究竟,却被温客行一下扒拉开。“先让我们阿絮歇歇,回头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有点眼力劲行不行。” 默默盘算了一番,「温客行」还是带着他们去了落脚的客栈。虽然他们两个武功都比自己高,但客栈里还有叶白衣那个蛤蟆精,应该能应付过来。 招呼阿湘跟上,一行人顶风冒雨地回到了客栈。 刚吵完嘴的「周子舒」心里也不好受,看着窗外的滂沱大雨,犹豫了一阵还是拿起一把伞,准备出去接「温客行」。 还没走到客栈门口,就瞧见两个温客行和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了进来,惊讶道:“老温,怎么回事?” 看到他,「温客行」的心情好了一点,小声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带回来给你看看。” 第147章 不许喊阿絮  周子舒一直打着伞,身上没有多少水渍,但温客行却因为自己手背玉箫碎片划伤的事情而冒雨理论,身上都湿透了。皱了皱眉,对「温客行」道:“你的衣服借老温穿一件吧。你也赶紧换一身,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子当回事。” 这对晚辈殷殷叮嘱的语调让「温客行」浑身不自在,不等他质疑,「周子舒」也道:“快去换身衣服,湿哒哒的跟落汤鸡似的,难看死了。” 「温客行」立刻偃旗息鼓,乖巧地回房换了衣服。 顾湘惊讶道:“痨病鬼,主人竟然这么听你的话!” “你也赶紧换一身,身子骨还不如你主人呢。” 顾湘吐了吐舌头,想着一会让「周子舒」劝「温客行」去救人。 这动静也惊动了客栈里的叶白衣,出门一看,顿时变了脸色。一跃到周子舒的跟前道:“你是谁?怎么跟秦怀章的徒弟长得一样,还练了六合心法?” 他的脸都快凑到眼前了,周子舒赶紧退后两步,道:“前辈,坐下说吧。” 话音刚落,一阵破空声响起,叶白衣反手一接,是一个空茶杯。温客行站在楼上叉腰道:“老怪物,离我们阿絮远点!” 叶白衣一回头,瞧见他满头白发,惊讶道:“你小子竟然为他做了炉鼎?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温客行嘚瑟道:“拜过天地的关系,怎么着,羡慕嫉妒恨了?” “拜了天地?”这回轮到「温客行」惊呆了。“你跟谁拜天地?” 温客行道:“当然是我们阿絮了,现在我可是四季山庄的庄主夫人。” “行了,赶紧滚下来坐好!”顶着「周子舒」火一般的视线,周子舒不自在道。 一行人坐了下来,周子舒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的来历,顾湘惊讶地指着叶白衣道:“原来你是菩萨呀!可是菩萨不都是和尚吗?你怎么有头发?!” 叶白衣翻了个白眼道:“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当主人的是个蠢货,当丫头的更傻得冒泡。” 温客行一拍桌子道:“老怪物,你说话客气点,阿湘是我妹子!” “哦,难怪。” 温客行一转头对周子舒撒娇道:“阿絮,我想揍他。” 周子舒喝了口酒,道:“等雨停了再打。” 刚想嘲讽几句,就听「温客行」惊喜道:“你说你们来自五十多年后?所以阿絮的伤治好了是吗?他不用死了?!” 叶白衣道:“看来是用六合心法治好的。不过,你们真要练吗?这可是要命的东西。” 温客行“切”了一声,道:“老怪物,别动不动就六合心法的,你治不了,不代表我治不了。” 叶白衣冷眼瞥着他道:“你要是治得了,这小子还会跟死了老婆一样吗?” “嘿,你个嘴损的老妖怪,说谁死老婆呢,你才死老婆!” “行了老温,你就没有一回不跟叶前辈吵架的,他也是好心。” 叶白衣倒也不领情,还是对温客行道:“你倒说说,你跟谁学了救他的法子?怎么救?” 温客行道:“枉你个老怪物活了上百岁,还不如大巫厉害。” “哦,原来是南疆的大巫师,难怪了。不过,南疆大巫能救,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我都跟大巫学会了。”温客行洋洋得意。“只要小阿絮调养几天,我保证把钉子都给拔了,还能无损功力!” 见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周子舒」也露出了笑容。“那边麻烦你了。” 温客行道:“不麻烦,谁让你也是阿絮呢。” 叶白衣甩了甩身上的鸡皮疙瘩,刺了他两句就回房休息了。见周子舒也小小打了个哈欠,温客行赶紧道:“阿絮,咱们也睡吧。” “好,早点睡,明天去帮阿湘救罗姨。” 顾湘心花怒放,“痨病鬼,多谢你呀。” 温客行一龇牙,捏着阿湘的耳朵道:“浑叫什么呢,不许喊阿絮痨病鬼。” “不叫痨病鬼叫什么?” 周子舒道:“叫子舒哥。” 顾湘瞅了瞅「温客行」,不大敢叫。 温客行道:“阿絮让你喊什么你就喊什么。” 顾湘立刻笑嘻嘻道:“子舒哥……” “诶。”周子舒也笑着回了一句。 “阿絮……” “嗯?” “什么?” 两个周子舒同时回答。 温客行道:“我喊我们阿絮的,不是小阿絮……” 见「周子舒」略有尴尬之色,「温客行」立刻道:“你不许喊阿絮,换个称呼。” 温客行斜眼道:“凭什么?我都喊了五十多年了,要换你换。” “你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换你就换!” “嘿,臭小子,皮痒了吧。”温客行一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道:“走,咱们出去。” “出去就出去!”「温客行」毫不示弱。 「周子舒」赶紧拉住他。“老温,别闹,他也是你,别斗鸡!”边劝边给周子舒使眼色,希望他能拉住另一个温客行。 周子舒笑笑,道:“没事,我家老温打他吃不了亏。” 「周子舒」傻了眼,温客行立刻笑嘻嘻地坐了下来,不再搭理「温客行」的挑衅。 冲「周子舒」挑挑眉,仿佛在说:学到了吗? 「周子舒」在心里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第148章 三生石上旧精魂  可是,「温客行」的问题还没解决,死活不许温客行再喊“阿絮”。 眼珠转了转,温客行坏笑着对周子舒道:“周相公?” 「周子舒」一口酒喷了出来。 周子舒勾唇一笑,道:“温娘子何事?” 「温客行」瞪大了双眼。 温客行却觉得不过瘾,又喊道:“周庄主……” 周子舒一挑眉,果然不能对老温的德性抱太大希望,这是变着法的想扒「温客行」的马甲呢。别过头去,就是不喊肯他“温谷主”。 温客行锲而不舍道:“大师兄……” 「温客行」身体一僵,怒瞪这个口无遮拦的“老东西”。 周子舒叹了口气道:“别学九霄他们说话。” 「温客行」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去看「周子舒」。只是他仍旧皱着眉,九霄喊的从来都是师兄,没必要跟其他师弟一样以排名做区别。 温客行还不死心,捏着嗓子学小孩子的语调奶声奶气道:“子舒哥哥……” 周子舒嘴角抽了又抽,忍了半天扶额道:“也别学衍儿。” 「周子舒」却心头狂跳,想起「温客行」在义庄那句“周子舒,你骗人”。压下心中的惊喜故作平静道:“甄家弟弟还活着对吗?” “是,他还活着。” “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去四季山庄找师父?” 「温客行」神色越发晦暗。 “定是他有不能说的苦衷!” 「温客行」的手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轻轻颤抖。阿絮,你真是这么想的么…… 下一刻,「周子舒」笑得心满意足。“好,等我养好身体就劳烦你们帮我拔钉,然后我要把他找出来带回四季山庄。” 「温客行」瞧着「周子舒」愉悦的背影无端冒了一身的冷汗,不确定「周子舒」到底有没有识破他的身份。 迎着他愤怒的目光,温客行心情甚好地打了个口哨。“喂,今天睡觉塞好耳朵哦。” 听到这话,周子舒狠狠踩了他一脚。 回到自己房间,「周子舒」细细回想自越州酒楼前见面后「温客行」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缘乃天赐。”】 果然,你我的缘分是天定的,二十年前的小村庄,二十年后的越州城,曲曲折折,跌跌撞撞,你我的缘分竟然还在…… 【“小可家传一点浅薄医术。”】 身为圣手甄如玉的儿子,医术不就是家传的嘛。原以为你是在卖弄,没想到却是自谦…… 【“咱们这缘分委实深啊,莫非是三生石上旧精魂?”】 是啊,二十年前就有缘得见,有缘成为师兄弟,说一声三生石上旧精魂也不算夸张…… 【“昔日四季山庄末代庄主秦怀章便是以白衣剑驰骋江湖,四季山庄湮灭之后,此名剑遂不知所终。”】 师父去世已经十多年了,四季山庄也湮灭了十多年,若与四季山庄没有瓜葛,怎么会对师父和白衣剑如此熟悉,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周子舒,你骗人,我告诉我娘去!”】 所以,我不光认识你,还认识你娘…… 【“你莫非是神医谷出身?”】 神医谷消失得比四季山庄还要早,你这么一问,倒让我打消了你是神医谷传人的念头……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么直白的提示我都没听明白,真是可笑…… 【“老子不姓容,我只恨今生没见到那姓容的,不然,我见他一次宰他一次!”】 既然不是容炫的儿子,又跟神医谷和琉璃甲扯上关系,天下还能有几个这样的人…… 原来,你真的不想骗我我,你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在一句句调侃中隐晦地提醒我你是甄衍,只是我心死如灰,没往那里想。 【“以前有个小孩听到猫头鹰笑,他的村子,就接连死了好几十个人。”】 那个小村庄被夷为平地,所以当年甄叔叔他们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是不是? 【“任凭你的仇家是天王老子、神仙鬼怪,我也能……”】 原以为是你没话找话的吹嘘,其实你是真的想帮我铲除一切威胁,对不对?傻子,我惹上的人,你还真得罪不起…… 轻轻捏着被角,「周子舒」开始思考当年到底是谁害了他们一家。 老温对琉璃甲不屑一顾,却造出来三十多块假的琉璃甲引发江湖纷争。难道他的仇人是整个江湖? 他对高崇说话不客气,可为什么对成岭如此照顾?既然迁怒了整个江湖,为何会对镜湖派的遗孤高看一眼? 圣手甄如玉侠骨仁心,可他为何要说自己跟“侠”字犯冲? 神医谷芝仙岳凤儿是容炫的妻子,在容炫中毒后将高崇等人轰了出去,难道是五湖盟蓄意报复?那张玉森和陆太冲的所作所为又如何解释?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毒? 老温既然沦落在外,又习得一身好功夫,为何会不知这江湖中的切口?若他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修习,为何会在鬼谷出山后搅入这摊浑水?是正巧碰上,还是刻意为之? 翻来覆去在床上想了半宿,「周子舒」还是无奈摇头。不行,线索太少了,老温又不肯说实话,自己更不能逼他,只能陪着他,看他下一步的动作了。 不如,问问来自未来的自己? 可看他今日的模样,是帮着老温遮掩的,他会说实话吗? 不行,逼也得逼出实话来! 第149章 你是四季山庄的谁  第二天一早,顾湘一起来就瞧见「周子舒」和「温客行」双双顶着浓重的熊猫眼,坐在一起打哈欠。 “主人,子舒哥,你俩昨晚上干什么了?怎么都没睡好?” 「温客行」磨牙道:“听了一夜的动静,能睡好就见了鬼了!” 温客行从楼上下来,嬉笑道:“都跟你说了塞住耳朵睡,谁让你不听?” “我特么怎么知道是这种动静!”「温客行」火冒三丈。 “哼,听到第一声堵上耳朵不就行了?谁让你从头听到尾的?” 「温客行」气得只想笑。 顾湘好奇道:“主人,是什么动静呀?我怎么没听到?” “没听到正好!”「温客行」气呼呼道。“你还小,别被荼毒了。” “嘿,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荼毒?哦,我知道了,某人看得到吃不到,嫉妒了吧……” “切,我嫉妒你?那个眼看到的?” 轻摇扇子,温客行嘚瑟道:“我可是四季山庄的庄主夫人,敢问阁下,你是四季山庄的谁啊?” “你!” 「周子舒」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怒道:“都闭嘴!英雄大会就要开了,都准备好带着成岭回四季山庄。” 温客行道:“小阿絮,别光顾着成岭,也得带上韩英,这孩子对你赤胆忠心,不带他的话他会被段鹏举害死的。” “你说什么?英儿被段鹏举害了?为什么?” 温客行道:“为了取武库的阴阳册救你。” 「周子舒」怒道:“这个韩英,竟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行,我现在就要找他去!” 温客行道:“不急不急,等我们救出罗姨,顺便把韩英也拎过来就是。” “罗姨?”「周子舒」好奇道:“你还有姨?” 妙手不是孤女嘛,他哪来的姨? 「温客行」紧张道:“一个长辈,从小看我长大的……” 「周子舒」点点头,看来老温这些年就是这位罗姨抚养长大的。“那你姨呢,被谁抓走了?” “是被……”顾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客行」塞了一个包子。 “阿絮,这事我处理就行,你身上有伤,别掺和了。” 看他心虚不已的样子,「周子舒」立刻明白这位罗姨身份不一般,可能会成为解开谜题的关键。“行,正好我乐得逍遥,你们小心。” 温客行走的时候,拽上了「温客行」。但「温客行」心里犯嘀咕,不知道「周子舒」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事。 温客行小声道:“跟我来,我把高崇和五湖盟的事都告诉你……” 虽然只提了高崇,但「温客行」立刻清楚,他是要告诉所有跟爹娘之死有关的事情。回头看了看哈欠连天的「周子舒」,略微放下心来,肯定是阿絮没睡好,准备补觉呢。 一步一回头地跟他走了,「周子舒」的哈欠也立刻停了,抬脚就去敲了周子舒的门。 周子舒虽然醒了,但一点都不想动弹,听到敲门声也只是慵懒的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传来跟他一模一样的声音:“是我。” 伸了伸懒腰,周子舒道:“进来吧。”反正都是一个人,不给他开门也不算失礼。当然,躺在床上也不算…… 「周子舒」一进门,脸便红了起来。虽然五感渐失,但他现在多少还能闻着点味道,这房间还弥漫着……到底是流连过青楼,「周子舒」立刻明白那是什么味道。 “有事?”周子舒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找了个离床最远的地方坐好,「周子舒」开门见山道:“他是甄衍,对不对?” “是,他就是甄衍。” 「周子舒」轻笑一下。“难怪你会教他流云九宫步。” 周子舒撑着坐了起来。“你还想问什么?问他当年发生了什么?问他现在的身份?” 「周子舒」摇摇头。“这些等他亲自告诉我吧。对了,他的仇人到底是谁?是五湖盟还是整个江湖?” 周子舒道:“他曾说过‘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你觉得呢?” 「周子舒」蹙眉道:“这太疯狂了,就算他有能力报复整个江湖,那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难得善终……” 看着他忧心不已的样子,周子舒笑道:“放心,他是甄如玉的儿子,生性善良,只要给他一束光,他便会重回人间。” “重回人间?”「周子舒」细细咀嚼了这句话。“所以,当年他是沦落鬼谷吗?” “我可没说,是你猜的。”周子舒俏皮地眨眨眼。 「周子舒」也笑了。“难怪当初义庄那个汉子看到他有点吃惊,原来是真的认识。那你告诉我,镜湖派灭门,老温参与了吗?” 周子舒道:“你说呢?” “他肯定没参与,不然不会对成岭一路照顾……”「周子舒」笃定道。 “既然你信他,那就一直信下去吧。老温就是个傻子,对他好的人太会性命相报。可这世上对他好的人太少了,他现在,只有你和阿湘了。” 听到这话,「周子舒」的心狠狠疼了起来。虽说都是父母双亡,但他有师父教导,有叔伯疼爱,有师弟陪伴……可老温,年仅八岁就沦落到那人间幽冥,这么些年不知是怎么活下来的。在那万鬼相煎的地方他必须得心狠手辣,可他偏偏还保有良心,会照顾同样家破人亡的成岭,会为连累安吉四贤而后悔…… 良心,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呀! 第150章 技术挺好  “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 “你说你们经常没有征兆地穿越时空,但是,你们怎么能预料那天有雨,还提前准备好了伞?” 想到那天的事情,周子舒忍不住羞赧一笑。“那天是有预谋的淋雨,话说回来,还得怨咱娘亲。” “嗯?”「周子舒」一挑眉,怎么跟娘还扯上关系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和老温已经拜过高堂,在爹娘和师父师娘的见证下成亲了……” 做了十年天窗之主,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但「周子舒」这回却变了脸色,磕巴到:“什么?成亲?爹娘见证?” “嗯,正是奉父母之命,不得‘无媒苟合’,所以硬压着我们成了亲。”想到爹爹一本正经教训他的模样,周子舒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他自称是四季山庄庄主夫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沉默片刻,「周子舒」略带幽怨道:“既然他是庄主夫人,那为什么是你起不来床?” 噎了一下,周子舒小声道:“老温技术挺好的……” 「周子舒」简直无法直视这个被“滋润”得红光满面的自己。 想转移话题,偏周子舒不肯放过他,小声提醒道:“不过你最好多给他买点册子看看,他第一回 真的一言难尽,我差点被他送走……” “我不想知道这些,你就说你们为什么会打着伞出现在这里吧。” 看着他微红道脸色,周子舒忍不住笑笑。难怪老温这么爱挑衅小衍儿,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作为他的“夫君”,自己也要夫唱夫随一下嘛。 “娘跟妙手成了闺中密友,你也知道,娘亲身体不好,只能在房中看些话本打发时间,就带着咱岳母一起看。结果越看越上瘾,还扯着老温絮絮叨叨,老温不知不觉地接受了些肉麻的东西……这回看着天要下雨,就拿了把伞非要跟我雨中漫步,谁想到竟跑到这个地方,小雨变成了大雨……” “既然你已经拔了钉子,五感也该恢复了,为什么会被玉箫的碎片划破手?”「周子舒」一脸你们碰瓷的表情,生动地控诉着未来的自己。 周子舒不好意思道:“那时候正巧打雷,老温又在跟我说悄悄话,我心思都在他身上,没听到其他声音。” 其实是温客行仗着大雨没人在动手动脚,周子舒忙着推开他,拉拉扯扯的就没在意四周的情况,还好飞过来的是老温的玉箫,若是什么暗器,这回肯定中招,那可真就丢大人了。 结果直到入夜,两个温客行才披着月色回到客栈,「周子舒」早就等得不耐烦,如果不是弄不清他们的具体位置,早就杀过去捉人了。 周子舒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喝了口酒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温客行马上颠颠道跑到他跟前道:“阿絮放心,罗姨已经救出来了,那个邓宽也被我们偷偷带走了,赵敬得到消息能气歪鼻子,哈哈,真想亲眼看看他那副模样……” “那罗姨呢?” “阿湘她们看着呢,邓宽我交给韩英了,让他用铁链锁上,不管蝎王怎么吹,他都跑不出去。” 周子舒笑道:“你倒是会使唤韩英了,也不怕被其他天窗看见起疑。” 温客行不屑一顾道:“以我的功夫怎么会被发现。至于韩英,早晚是四季山庄的人,我使唤使唤也不为过。” “就你有嘴叭叭的。”周子舒轻笑道。 「温客行」却不满道:“救罗姨就算了,掳走那个邓宽做什么?” 温客行摇头晃脑道:“邓宽可是赵敬陷害高崇的重要一环,当然要带出来,我怎么可能让赵敬得偿所愿!” 小心看了一眼「周子舒」,「温客行」没敢说太多,只是冷冷别过了头,生怕「周子舒」起疑。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周子舒」挑眉问道。 温客行道:“捉龙孝,弄死他个混账畜生!” “龙孝不是龙雀伯伯的儿子吗?龙伯伯是师父的至交好友,就算他不小心惹到了你,你也不能对他下手!”「周子舒」立刻表明态度,又给周子舒使了个眼色,让他管好温客行。 周子舒却不为所动,帮着温客行出谋划策。不等「周子舒」表示不满,「温客行」就帮他问道:“这个龙孝干了什么?为什么阿絮都要对付他?” 简单讲了一下龙孝的所作所为,不等「周子舒」出声怒斥,便见「温客行」一章劈裂了桌子,餐盘碗筷撒了一地。 「周子舒」诧异地看了一眼「温客行」,心中却泛起甜味,果然,他还是那个善良的甄衍。 “龙伯伯还有救吗?” 周子舒仰头看向房顶。“龙孝对付龙伯伯的方法跟七窍三秋的道理差不多,而且龙伯伯受罪的时间更长,斩断锁链必死无疑。之前老温虽然也用乌溪的药延长了龙伯伯几天的生命,但也改变不了结局,龙伯伯还是死了。不过,是含笑而终,他终于解脱了……” 沉默片刻,「周子舒」道:“那我们去龙渊阁送龙伯伯一程吧。” “既然这样,我们等英雄大会开完就带走成岭吧。”周子舒提议道。 “也行。”温客行自然附和。“我已经给高崇留了一封密信,他要是有脑子,能逃过赵敬的算计;要是没脑子,死了也白死,随他去吧。” 第151章 叫师娘  周子舒笑笑。“能做这么多年五湖盟的盟主,高崇不会没脑子,只要他有了防备心,我们又打乱了赵敬的谋划,想必他能跟赵敬和毒蝎旗鼓相当。不过,这鬼谷的恶鬼嘛……” 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温客行」,温客行只能不情愿道:“我去,保证把他们都撵回去。” 周子舒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都交给你了。” 「温客行」脸都黑了,却不敢当面制止,生怕「周子舒」根据蛛丝马迹发现他是鬼谷谷主。 「周子舒」却仿佛毫无察觉,一门心思放到了乖徒弟身上。“既然英雄大会极有可能能为一锅粥,成岭还有必要留在这里吗?” “阿絮,要不我们干脆彻底解决赵敬、带走成岭算了。” “怎么解决?现在咱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虽然以前解决过他很多次,但也得重新把证据找出来。英雄大会还有几天啊?来不及了。” “可是……” “可是什么?去挖太湖老掌门的遗骨?还是让罗姨指证?”周子舒直接否决。“万一他鱼死网破怎么办?我们没事,成岭也不会有事,那其他人呢?有几个能抵挡药人军的?难道你真想易容成你爹?” “是咱爹……” “……闭嘴吧你!”周子舒拿瓜子壳丢了他一身。 眼看他俩又在打情骂俏的路上一路狂奔,「温客行」忍不住一拍桌子。“现在当务之急是给阿絮拔钉!” 周子舒眨眨眼。“这不急。” 「温客行」:……不急个鬼啊! 转头怒瞪温客行,温客行耸耸肩。“要先调养身体的,没个把月不行。” “那还不找个地方让阿絮静养,老念叨高崇他们做什么?” “这不在商议了嘛,先去龙渊阁,再回四季山庄。” 就在两个温客行再度吵起来的时候,两个周子舒嘀咕了一阵,达成一致。 在他们即将大打出手之前,周子舒果断制止。“老温,既然你把邓宽交给了韩英,那就把他也带来,我有事交代他,别让人发现了。” 冲「温客行」龇了龇牙后,一个闪身飞了出去,不一会就拎着韩英进来了。 “大人,我会轻功,你放我下来。” 温客行把韩英一放,不客气的吐槽:“你那也叫轻功?慢死了,阿絮会等急的。” 在路上就被告知了有两个周子舒,韩英还是愣了一下,向两人行完礼后果断站到「周子舒」身后。 「周子舒」道:“韩英已经来了,现在说说计划吧。” “计划不急着说,四季山庄人丁稀薄,第六代也只有成岭一个弟子,你不觉得有点少吗?” “庄主,您收徒弟了?成岭?是那个镜湖派的遗孤张成岭吗?”韩英有些羡慕的问。 “是他。” 韩英苦笑一下,“我还想劫持他,庄主,来日韩英一定给小公子赔罪。” 「周子舒」摆摆手。“那时候我还没收他,而且这也不是你的错。” 又看了周子舒,「周子舒」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既然知道钉子能拔,身为庄主,该好好考虑四季山庄的传承,英儿不错,当年没能收他入门是我一生的遗憾。” 听到这话,韩英的心怦怦直跳,这位庄主的意思不会是…… 看着周子舒惋惜的眼神,「周子舒」笑笑。“是,英儿一直不错,是我顾虑太多了。韩英……” 韩英激动道:“庄主……” “你可愿意拜入四季山庄门下,做我的二弟子?” 韩英欣喜若狂,立刻跪下:“庄主,此乃韩英毕生所愿,若能成为四季山庄弟子,哪怕一天,韩英死而无憾!” 「周子舒」心中一阵酸胀。“说什么死不死的,真不吉利。我都不想死了,你更不能死。” 韩英哽咽道:“是,韩英记下了。” 「温客行」虽然还是不认甄衍的身份,但看着四季山庄人丁兴旺,比「周子舒」还要高兴。“阿絮,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收徒吧。” “好,今日就收。”「周子舒」一口答应。 三拜九叩,奉上敬师茶,四季山庄迎来了二弟子。 “师父,弟子还有个不情之请……” 不等「周子舒」询问,温客行就笑道:“我知道,肯定是为了星明他们对不对?” 韩英轻轻点了点头。 周子舒道:“今日叫你来就是为了把他们带出晋州,你切稍安勿躁,我们自有安排。” 韩英立刻放下心来,又对两个温客行道:“既然庄主成了师父,不知韩英该如何称呼二位大人?” 「温客行」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周子舒」也有些发愁,按道理该叫师叔,但「温客行」还不想承认他和四季山庄的渊源,叫大人太疏远,称兄道弟更是不行。 周子舒喝了口酒,弯了弯眼睛云淡风轻道:“叫师娘。” “啊?”韩英如遭雷击。 「周子舒」轻咳一声:“胡说什么!” 眼中微带笑意,周子舒继续道:“早晚的事。我和老温是三生石上旧精魂,你俩也一样。” 「周子舒」还想反驳,就见温客行拎着韩英走到「温客行」的面前:“还不叫人?” “师,师娘……” “唉!”「温客行」答应地很干脆。 「周子舒」气得拿脚踹他,「温客行」却只是抬头看天,躲都不躲。 “好了,现在听听我的计划吧。”周子舒笑着打断他们的小动作。 第152章 玩什么把戏  计划很大胆,韩英真想给他跪一个。 「周子舒」却迟疑道:“万一被晋王识破了,英儿就危险了……” “那就我易容成韩英去见晋王?” 温客行气鼓鼓地抱住他。“我也去!” “你别闹,你得带他们去龙渊阁,不然他们不认识路。” “我把龙渊阁的地图给他们画一份不就行了?” “那行吧,咱们也不能老是做老妈子,该他们做的事就得让他们做。” 周子舒爽快地答应下来,让温客行乐开了花。 韩英却非常担心:“我还是自己去吧,龙渊阁机关重重、危机四伏,您二位还是跟着师父师娘吧。” 温客行笑嘻嘻道:“咱们韩英就是孝顺。不过不用担心,还有老怪物呢,当年我们没地图都闯过来了,对吧阿絮。” “嗯。”周子舒郑重点头:“没错,有叶前辈。” 凑巧路过的叶白衣:……麻蛋,秦怀章是怎么教出这两个缺德玩意的?! “既然这样,你们一起去晋州,一边保护韩英,一边把星明他们带出来,还有毕叔。” “放心吧小阿絮。”温客行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计划已定,那就各自执行。 温客行留下记号,再次召集群鬼。 无常鬼等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无常鬼壮着胆子问道:“谷主,您的头发……” 温客行勾了勾嘴角:“没事,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了,所以叫你们来护驾。” 坐在一旁的喜丧鬼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心知这小子又在憋坏。 黑无常心头一动,却被无常鬼瞪了一眼:温疯子的话你也信!他要真有事怎么可能大喇喇的说出来。 黑无常一凛,立刻垂下头来。 “谷主,您要保重身体啊,若您有个闪失,属下等百死莫赎。”换上一副殷勤的嘴脸,无常鬼说得“情真意切”。 他们不上钩,温客行也不恼,能当上十大恶鬼怎么可能这么蠢。 懒得跟他做戏,温客行勾着嘴角道:“前几天喜丧鬼被高崇端了老窝,这事你们知道吧。” 喜丧鬼转头怒瞪他。 温客行装看不到。 无常鬼犹豫了一下,“属下略有耳闻。” “本座就想知道,喜丧鬼的行踪是怎么被高崇知道的?” 众鬼心里都是一惊,胆小的急色鬼直接吓得瑟瑟发抖,生怕温客行怀疑他。 “你们自相残杀倒也没什么,毕竟万鬼相煎是鬼谷常态。但是,勾结五湖盟,说不过去了吧。现在跟本座说说,这事到底是谁干的?”扇子一下一下敲在自己掌心,更是敲在一众恶鬼心上。 恶鬼面面相觑良久,还是无常鬼壮着胆子道:“谷主,这里毕竟是岳阳派的地盘,高崇手眼通天也是正常,未必是咱们鬼谷出卖了喜丧鬼。” “嗯,有道理。”温客行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是本座错怪你们了。” 急色鬼心里一松,一抬头却看见开心鬼等人更加战战兢兢,吓得面色惨白。差点忘了,这温疯子喜怒不定,说得怕是反话。 “你们应该没有勾结高崇。但是,你们勾结了毒蝎吧。哈哈哈哈……”尖锐的小声回响在屋里,无常鬼心里猛地一颤。 “之前本座挑了毒蝎的场子,蝎王好像认识本座,他是怎么认识的?” “谷,谷主丰神俊朗,想必江湖早有耳闻……”无常鬼干巴巴道。 “丰神俊朗?可是本座在高崇面前晃悠一圈他都没发现,难道高崇眼瞎耳聋了?” 无常鬼勾结毒蝎的事开心鬼他们都知道,也参与了,几个恶鬼对视一眼,突然暴起,拼尽全力攻向温客行。既然要暴露,还不如拼死一搏! “找死……”温客行轻轻一笑,一扇子挥出,只一招就把他们打得吐血,起都起不来。 恰在此时,韩英带领一队天窗闯了进来,对温客行拱手道:“谷主大人好功夫。” 温客行冷漠地笑笑。“韩大人,这几个叛徒就交给你了,能不能问出来,就看你们天窗的本事了。别忘了我们的交易,琉璃甲归你,你们那勾结毒蝎的前首领归我。” 韩英面露难色。“这……周子舒毕竟是天窗叛徒,等抓到他得带回晋州处置。” 温客行身体前倾:“那你就别想带走他们,更别想得到琉璃甲。琉璃甲和周子舒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犹豫了一下,韩英道:“好,我自会禀告王爷,往后还请谷主大人助我们一臂之力,取到其他琉璃甲。” “看本座心情吧。”温客行摆出了送客的姿势。 韩英只能讪讪的命人带走无常鬼等,喜丧鬼则是旁若无人地看好戏。 “温客行,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个天窗我也是有所耳闻,你跟他们做交易?!”韩英等人一走,喜丧鬼急切地质问温客行,哪怕艳鬼一个劲地扯她袖子也不理会。 “罗姨,此处不安全,你先带着千巧和薄情司的姐妹回鬼谷,等我办完事就去接你们。”温客行伸了伸懒腰,声音愉悦而轻松。 “你,你叫我什么?”喜丧鬼愣了一下。“还有你的头发到底怎么回事?” “罗姨,现在不方便解释,你们先回去,整个江湖要乱,你们先保全自身。” 喜丧鬼也不屑地笑了,表情跟温客行有几分相似。“我怕?” “我要为我爹娘报仇,你们在,会给我添乱。” 喜丧鬼咬了咬牙,“好,我们回去,那湘儿……” “她暂时不走,放心,我会保护她的。” 第153章 不要丢下我  过了几天,英雄大会如期召开,没了邓宽和龙孝这两枚好棋,赵敬没能如愿扳倒高崇,更没能阻止他说出当年跟容炫一起建武库的事情,五湖盟一时声名狼藉。 暗自安慰自己还有毒蝎这个后招,却不想天窗却突然出手攻入毒蝎总舵,虽然被击退,但也是有所损伤。赵敬咬了咬牙,命令蝎王继续潜伏,自己再寻时机图谋“大计”。 高崇本打算将女儿嫁给张成岭后就出家为僧,去不曾想有人在他岳阳派劫走了喜丧鬼和邓宽,英雄大会后,张成岭也留书一封后消失了踪迹。 既然暴露了这么多的纰漏,他自然不能轻易出走,只能顶着压力强撑起岳阳派。 这个时候,「周子舒」一行人已经踏上了前往龙渊阁的路。 因为叶白衣在,一路自然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原本是「温客行」和叶白衣两人斗嘴,但自从「周子舒」却在「温客行」处于下风时偶尔也会插两句话,既不会对叶白衣无礼,也不会让「温客行」落败,非常周全妥帖。 叶白衣一开始没发觉,不过次数多了也品到味了,在吃饭的时候拿着筷子点他:“秦怀章的徒弟,你俩还没成亲吧,就这么护着他?” 「周子舒」用实际行动证明,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叶前辈,老温命中注定是我四季山庄的人,我这个庄主护上一护不是理所应当吗?” “嘿,给你个棒槌你还当真了。就算你们跟那俩老货一样成了那种关系,你也注定是下边的。” 「温客行」听到那句“命中注定是四季山庄的人”是还心里打怵,不知道「周子舒」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一听叶白衣怼阿絮立刻忍不住了:“你才下边的!” “听你的意思,你要让这小子当上边的?”叶白衣笑着拱火。 “不行啊?”「温客行」梗着脖子挑衅。 “师父,温叔,什么上面下面?还有,温叔要拜师父为师吗?”在叶白衣回嘴之前,张成岭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叶白衣哈哈大笑,「温客行」和「周子舒」则是尴尬不已,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孩子了。 “成岭,不该问的别问。”「周子舒」板着脸道。 “哦……”虽然好奇地不得了,但乖宝宝张成岭还是谨遵师命。 「温客行」还想接着怼,「周子舒」一眼瞪过去,顷刻让他闭嘴。 「温客行」怂了,叶白衣却不怕「周子舒」,夸张的咋舌:“啧啧啧,原来是个耙耳朵……” 「周子舒」面带微笑,刚想反驳,就听见张成岭怪叫一声:“耙耳朵?可是师父是男的呀……” 这回,「周子舒」笑不出来了。“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什么叫耙耳朵?” 张成岭回答得理直气壮:“因为他们都是这么说我爹的呀。我爹可怕我娘了,经常被我娘追着打。” 叶白衣笑得更欢了。“我想起来了,有一回秦怀章就被他老婆追着打,感情跟你们四季山庄沾边的都是耙耳朵?哈哈哈哈……” 「温客行」则是满脸不信地看向「周子舒」,「周子舒」犹豫一下,还是沉重的地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师父是个十足的耙耳朵…… 不过「温客行」很快释然,虽然他娘没追着他爹揍过,在外人眼里也是以夫为纲,但实际上,家里的大事会是他娘说了算的! 吵吵闹闹地走了几天,终于走到了龙渊阁的所在地,「周子舒」将温客行给的机关图和地图交给叶白衣,请他根据地图带路。 不过,温客行给的却是几十年后的机关图,是经过成岭改造完的,跟现在还是有所不同。 这也导致了过桥时,叶白衣一人平稳地过去了,而「周子舒」三人经过的时候机关突然启动,他们一起掉了下去。 心有灵犀一般,「温客行」与「周子舒」选择将张成岭抛上去,他们却一同跌落谷底。 即便下坠,二人还是对视一眼,眼中情意万千。 因为在坠落中,「温客行」将「周子舒」拉进自己怀里,「周子舒」安然无恙,「温客行」却昏迷不醒。 “老温,老温……”「周子舒」心疼地低声叫他,许久不见动静,心急道:“我好不容易才碰上你,你可不许丢下我……” “阿絮……”「温客行」眼皮微动,回应了一句。 「周子舒」松了口气,满心欢喜地将他扶起来。“你怎么样?哪里疼?” “我不疼……阿絮,你是不是知道了?”眼睫低垂,「温客行」有些心虚。 「周子舒」笑笑。“我毕竟曾是天窗之主,你给了那么多提示,再猜不到,那我岂不是个大蠢蛋?” “我以为是那个阿絮告诉你的。” 「周子舒」笑笑,“他倒是一直想帮你遮掩。而且,我也不想听他说。” “为什么?”「温客行」好奇问道。 “我想听你说。老温,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听你亲口说。” 「温客行」自嘲一笑。“我哪敢呐,你要是知道了我的真面目……” 「周子舒」乐了。“早就跟你说过,我在人心鬼蜮里杀了个七进七出,怎么会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温大善人,你在怀疑我的眼光?” 第154章 我的谷主大人  「温客行」的心情却没有轻松一点。“如果,我比坏人还坏呢?” “那我呢,我也早就告诉过你,我做过违心之事,杀过违心之人,你觉得我不是坏人?” “你不是。”「温客行」说得笃定。 “你既如此偏袒我,又怎知我不会偏袒你?你是我师弟,不管做错了什么,我都会与你共担。” 仰头看了他一眼,「温客行」道:“我一直想告诉你,却不敢。但是阿絮,我现在想告诉你了,如果,如果你不能接受,那就请你偷偷离开,不要像旁人一样指责我。” 「周子舒」哈哈大笑。“老温,你难道忘了来自未来的你我是怎么腻歪的?如果不能接受,能一起过五十多年?” “你是不是对我的身份也有所猜测?”「温客行」忐忑道。 “只是猜测,也不知道猜的准不准。” “那你先说,要是你说错了我再告诉你。” “好,不过先说好,你可不许笑话我。” 「温客行」苍白一笑,“我哪敢。” “你武功高强驳杂,一击致命,定是久经百战,但却不知江湖中的缺口。那么可以肯定,这二十年,你是在一个与世隔绝却又充满危险的地方。这个地方,四季山庄和天窗也无法深入,普天之下,只有鬼谷了。” “是,当年赵敬发现了我,向我爹娘逼问钥匙不得,就勾结鬼谷害死了他们,我也被掳到鬼谷去了。” “你功夫这么高,地位定然不低,鬼谷十大恶鬼我也略知一二。吊死鬼年纪不对,喜丧鬼艳鬼是女子,开心鬼练功出岔子控制不住笑声,食尸鬼爱吃人,黑白无常功夫不行,无常鬼和长舌鬼听说挺猥琐,给你气质不搭……” 「温客行」越听越心惊。 “听闻此任鬼主疑心颇重,只信任无心紫煞。阿湘爱穿紫衣下手狠辣,这不是巧合吧,我的谷主大人?” “就凭这个,你就猜出来了?” “不光这些,还有……” “还有什么?” “那天你把那位温客行惹了,他阴阳怪气地喊完‘周相公’后就喊了‘周庄主’,能跟周庄主衬起来的称呼不就是温谷主咯?” 「温客行」怒道:“就知道这老小子不安好心!” 「周子舒」失笑道:“那可是未来的你!” 「温客行」却没有接话,表情很纠结。 “怎么了?你还不信我?” “你在那间破庙里说过,青崖山恶鬼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 「周子舒」愣了愣,“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记得我的原话是说那些主动遁入鬼谷的恶鬼吧,你是吗?” “我……” 「周子舒」捏了捏「温客行」的脸,“我真该拿面镜子给你照照你现在的样子,这潇洒倜傥的温客行、凶神恶煞的温谷主还有这么怂的时候?因为我一句话就心虚了这么久?” “周子舒,你!”「温客行」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气鼓鼓道。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跟他们一样吗?” “可是在世人眼里,我比他们还要罪大恶极。” “你在意旁人的看法吗?” “我,我只在意你的。” 「周子舒」把「温客行」半揽在怀里,强势道:“那你听好了,我管你什么谷主妖主,首先你是我的师弟。” “阿絮,我不能当你的师弟……我不能连累四季山庄,你还是……” 「周子舒」微微一笑。“这话以后下去跟师父说去。” 「温客行」抬起双手看了看。“阿絮,现在你是庄主,有权利处置所有弟子,我双手染血,只会玷污四季山庄的门墙,还是趁现在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你提前清理门户吧。” “既然你知道我是庄主,那就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不然……”「周子舒」的手捏住「温客行」胳膊上的一块软肉,使劲一捏:“不然,师兄我大耳光抽你!” 「温客行」被掐得嗷嗷直叫,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你这么不辨是非,将来怎么有脸见师……见秦伯伯?” “敢说我不辨是非?胆肥了你!我的是非是你能评判的?” 「周子舒」又伸手掐了他一把,疼的「温客行」龇牙咧嘴。 “师父一向见事至明,若他老人家还活着,知道这一切后只会心疼你的遭遇,只会为弄丢你们而自责,唯独不会责怪你。而且,他还会为了护你面对整个江湖。若说怪罪,我做的这一切才是最惹他老人家生气的吧。”「周子舒」苦笑道。 “阿絮……” “好了,你在鬼谷里的遭遇我可猜不到,师弟,能给师兄说说吗?” “你想听?” “是你之前说想讲给我听的。” 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客行」缓缓道来:“我爹娘被害后,老鬼主也没找到武库钥匙,加上罗姨求情,我就被带回了鬼谷。罗姨就是喜丧鬼罗浮梦,她在神医谷受过我爹娘的恩德,一直在偷偷照顾我。” “怪不得,我一直好奇,喜丧鬼的薄情司大多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她是有多大本事才能保住她们,原来是你这个谷主庇护偏袒。” “你怎么知道我偏袒罗姨?” “她一出事,阿湘就找你来救,试问鬼谷哪头恶鬼能有这个待遇?你知恩图报,怎会是坏人?” 第155章 破处了?  「温客行」笑笑。“我喝了孟婆汤,老贼以为我忘了血海深仇,对我颇为看重。我表面上对他忠心,其实早就暗地发展势力,二十岁那年,我联合食尸鬼他们造了他的反,活剥了他的皮。” “那其他参与杀害你爹娘的恶鬼呢?”「周子舒」敏锐地问道。 “被我一个个虐杀了,除了罗姨,所以去过那个小村庄的恶鬼都死了!” “干得漂亮。”「周子舒」发自内心地评价。 “阿絮,你不用为了安慰我而说违心的话……” “违心?老温,你是没见过天窗的刑罚,比你的手段要残酷得多。” “这倒是,略有耳闻。”「温客行」的嘴角微微弯起。 “就算以为你忘记了血海深仇,那老鬼主能待你好?” “怎么可能,那老贼一向以折磨人为乐……” “他打过你?”「周子舒」焦急地问。 “家常便饭。” “疼吗?”虽然是明知故问,但「周子舒」还是“多此一举”。 “为了安慰你,我该说不疼的。但是阿絮,很疼……”一滴清泪从「温客行」的眼角滑落,多年的隐忍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身后是「周子舒」,是挂念了多年的小竹马,他这么偏爱,让「温客行」不想再摆出一副坚强的假面。 “我小时候调皮捣蛋,我爹也打过我,但爹打得不疼,老贼打得很疼……要不是我命硬,早就死在鬼谷了。” “我知道,我知道……”「周子舒」声音也哽咽起来。“你那时只有八岁,不该承受这些。” “所以我要报仇!”「温客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 “老温,你冷静,你看着我。”「周子舒」想把他扶起来,面对自己。 “不,我不看你,有些话,看着你我就说不出口了,你就这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温客行」语调悲凉,隐隐有些哀求的意味。 “好,你不用看我,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武库是容炫牵头,五湖盟五子参与,我爹顶多知情不报。为什么到了该承担后果的时候,五姓兄弟都消失不见?除了张玉森被打断了腿,他们都没有想过站出来承认错误!我爹为了维护这群人,至死对武库的秘密守口如瓶,可他们却置身事外。当我们全家被逐出神医谷被整个江湖追杀捕猎的时候他们在哪儿?难道都跟赵敬沆瀣一气吗?而且,师父英年早逝,在你难以支撑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伸出援手……他们就能以牙还牙,我就不能以血还血?” “你可以,你当然可以。”「周子舒」伸手轻拍他的胸口,让他平静一点。 微微喘了喘粗气,「温客行」继续道:“这些年支撑我活下来的唯有复仇一个念头,可是我现在竟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成岭,成岭之所以家破人亡,我并非全无干系。” “命人血洗镜湖派的是你?” “不是。”「温客行」赶紧反驳。“但是那‘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的下半阙歌谣是我让薄情司的姐妹传出来的。我知道,一旦播下这颗怀疑的种子,消息自然会不胫而走,所有觊觎武库之人都会像苍蝇见血一样盯上五湖盟。可是,成岭却告诉我,张玉森当年想站出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对成岭做的,相较于五湖盟对我又有何区别呢?阿絮,我很难受,很后悔,镜湖派不该落到这个下场。” “那血洗镜湖派的到底是谁?” “那老家伙告诉我是赵敬勾结无常鬼干的。” 他口中的“老家伙”就是温客行,「周子舒」一阵无语。 “那无常鬼被他们交给韩英了?” “嗯,暂时交给韩英,等他吐出跟毒蝎的关系后会被送往鬼谷关押。” “既然这样,那就等我的钉子拔出来后,你带着无常鬼跟成岭解释。不过话说回来,到时候成岭要怨你恨你,你可都得受着。不想面对,难道就不面对了吗?” “嗯。”「温客行」坚定点头。 “好了,容炫已死,也算为他的任性付出了代价,高崇沈慎等人虽然可恶,但却并非罪魁祸首,五湖盟也声名扫地,你要如何报复以后再说,还来得及。不过赵敬一定要死。等我伤好了,我陪你一起报仇。” “我不想你卷进来。” “怎么,怀疑我的本事?” “不是,阿絮,你当务之急是复兴四季山庄,而且,那个老东西会帮我的。” 「周子舒」“噗嗤”一笑。“老温,你要时刻记着,那个老东西就是未来的你!” 「温客行」立刻苦了脸。 就在此时,叶白衣走了进来,一眼瞧见「温客行」挂着泪痕倚在「周子舒」的怀里,立刻挑了挑眉坏笑道:“怎么,破处了?很疼?” 「周子舒」:…… 「温客行」一个鲤鱼打挺从「周子舒」的怀里跳起来,一抹脸立刻回击:“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蛤蟆精老妖怪,会不会说人话?!” “难道不是吗?”叶白衣仍旧一脸嘚瑟。 “你活着么大怎么没被人掐死?” “我功夫好啊。”说得那叫一个洋洋得意。 「温客行」:……老东西你在哪?快来打死他! 第156章 勾结毒蝎  与「温客行」再次斗得鸡飞狗跳,最后叶白衣扔下一个挑衅的眼神扬长而去。不过,在人前嚣张惯了的叶白衣,一转身立刻垮了脸。 他其实早就找到这里了,在「周子舒」分析「温客行」身份的时候。 一听见「温客行」竟是鬼主他就想出手将他击杀,但一想那个被自己传授了六合真气的白发温客行却犹豫了一下。正是这一时的犹豫,竟让他知道了「温客行」的过往。 原来,都是容炫和五湖盟造的孽…… 原来,「温客行」良心未泯,还知恩图报,原来他已经后悔…… 他让恶鬼出山,掀起腥风血雨,可是,身为容炫的师父,自己哪有立场去讨伐他? 且再看看,若他真能迷途知返,那就放他一回吧。 不过,那个赵敬一定要死! 一行人终于见到龙雀的时候,韩英也带着伤回到晋州。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恳请王爷屏退左右。” 晋王看了看段鹏举,温和道:“没关系,鹏举不是外人。” 段鹏举洋洋得意地瞥了韩英一眼。 韩英却还是固执道:“事关前首领周子舒,请王爷屏退左右。” 晋王脸一僵,眼一眯,想了片刻,挥了挥手道:“鹏举,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王爷……” “退下!”晋王不容置喙道。 恶狠狠地瞪了韩英一眼,段鹏举不甘不愿地退了出去。 “子舒怎么了?” 韩英端正跪下:“王爷,周子舒勾结毒蝎,图谋不轨。” “怎么可能?”就算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乍一听这话晋王也是愣了。而且韩英是「周子舒」一手提拔的,一向对他忠心耿耿,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晋王似笑非笑:“子舒脱离天窗是事实,但他终究是本王的表弟,本王对他恩宠有加,他怎么会图谋不轨?韩英,你的消息有误啊。”话虽这么说,但探究的眼神一直没离开韩英的脸。 “王爷,您是被他骗了。”韩英说得信誓旦旦,让晋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那你说,他为何勾结毒蝎?天窗和毒蝎恩怨甚深啊。” “王爷,轻容属下从头道来。” “起来吧。” “是。” “坐。”握着念珠的手一指,示意韩英坐到他身边。 “谢王爷。” “慢慢说,仔细说。” “是,属下奉王爷之命前往江南查探琉璃甲之事,可是五湖盟盟主高崇却不愿配合,属下便想趁着他带镜湖派遗孤外出的时候逼他就范。” 晋王不赞同地摇摇头:“韩英,你虽然功夫不错,但那高崇成名多年,本王也有所耳闻,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韩英道:“王爷英明,属下确实没有把我,只能带着弓弩前去,眼见高崇就要被缚,周子舒却突然冲了出来。趁着属下分神之际,他的同党出现劫持了属下,属下无奈,只能放了高崇和镜湖派遗孤……” “哦?他跟高崇有旧?”晋王的眉头越皱越紧。 “属下也很好奇,便暗中查探。但他到底是天窗旧主,属下一时没能找到他的踪迹。” 看韩英“羞愧”地低下头,晋王安慰道:“这不是你的过错,不必介怀,接着说。” “多谢王爷。属下派人盯着镜湖派遗孤和岳阳派的动静,结果有一天,毒蝎刺客潜入岳阳劫走了镜湖派遗孤张成岭。属下急忙跟上,跟到一处分舵,竟然发现了周子舒的踪迹!” 晋王眉头一跳,把玩念珠的手顿了顿。 “或许,他也是去救人的也说不定……” “属下一时不敢确定他的目的,又怕惊动了他,只能远远盯着,不敢靠近。过了一会,他亲自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南疆样貌的年轻人离开,然后闯进关押张成岭的地方杀了看守,把人救走了。” “你是说,他假装救了那个镜湖派的遗孤?”晋王身体前倾,声音低沉地问。 “当是如此。属下不敢跟踪,又怕打草惊蛇,也不敢进去抓人,只能记下毒蝎分舵的具体位置。可第二天,不等属下带弟兄们有所行动,那个分舵竟然化为灰烬……” 晋王的脸色波澜不惊。 “既然周子舒直到属下等在岳阳,竟还敢大张旗鼓地露面,必是有所依仗。他和毒蝎勾结已是板上钉钉,就是不知道和岳阳派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怪毒蝎能在江南一带坐大,原来是有人故意放水!晋王恼恨之际,语气也冷了许多:“只怕凭你的本事查不出来。” “王爷说得及是,属下确实多日查访不得。不过属下知道周子舒好酒,就在岳阳最有名的酒楼守株待兔,终有一日,让属下发现了他的踪迹。” “哦?那你肯定打有收获。” 韩英突然跪下。“王爷恕罪,属下被他发现了。” 晋王:……这韩英不能夸呀,不过,也算正常…… “他让属下选,要么把命留下,要么替他办事。属下自然不肯与他同流合污,他就命毒蝎追杀我……” 晋王眼中闪着怀疑的光芒:“那你是怎么逃脱的?”一个周子舒他都对付不了,更遑论还有毒蝎刺客,韩英这话里水分有点大呐。 韩英羞赧道:“若仅凭属下一人之力必死无疑,但托王爷洪福,属下遇上了一个人。” 第157章 为父报仇  “哦?你遇上了什么人?”晋王颇为好奇。 咽了咽口水,韩英面带恐惧道:“鬼谷谷主……” “等等,据你之前传回来的消息,是鬼谷灭了镜湖派,对吧?” “王爷所言极是,在整个江湖,鬼谷出山灭镜湖派几乎是人尽皆知。” 晋王侧了侧身,降龙博山炉中烟雾缭绕,映得他面容有些朦胧阴沉。“听你这意思,此事似乎还有隐情?” “此事属下不敢肯定,还得请王爷圣裁。” 晋王脸上带了得意的神色,“那你就一五一十地说说。” “属下被毒蝎刺客重伤,眼见就要没命,此刻一个白发人突然出现,一见毒蝎就杀红了眼,逼问周子舒和蝎王的行踪。毒蝎嘴硬,全都被他杀光了。他也想杀属下,属下急中生智,表明身份,提出可以与他合作。” “你要与鬼谷合作?!”晋王拍案而起。“你知不知道鬼谷恶贯满盈,你竟敢跟鬼主合作?你这是把本王放在火上烤啊!” “王爷恕罪,此事是属下自作主张。”韩英连连磕头,诚惶诚恐。 见他被自己震慑,晋王又说了几句严厉的话后,话锋一转:“不过,危急关头也不能怪你,若不这么做,本王就要失去你这个爱将了。” 韩英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王爷深恩厚德,属下必结草衔环以报!”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晋王亲自扶起韩英,“周子舒是怎么得罪鬼主的?” “属下旁敲侧击之下,大约知道了原因。原来毒蝎不光勾结了周子舒,还勾结了鬼谷的无常鬼等人……” “无常鬼?” 韩英立刻解释:“是鬼谷十大恶鬼之首,一直觊觎鬼主之位。鬼谷的规矩是能者为之,谁能杀了鬼主,谁就是新鬼主。不过此任鬼主武功高强,无常鬼斗不过,便勾结毒蝎。蝎王又将无常鬼引荐给周子舒,周子舒为了拉拢无常鬼,便给他出谋划策,差一点就杀了鬼主。” “看来,鬼主命很硬嘛。”晋王似笑非笑地说。 “虽然鬼主逃出生天,但因为练功时被偷袭而走火入魔,筋脉逆行之下一夜白头,所以他恨极了周子舒和毒蝎,伤势有所好转便出来报仇。鬼主本不愿搭理我,但数次被周子舒逃脱后终于同意与天窗合作,只要属下帮他捉到周子舒,他就助属下得到琉璃甲。” 晋王心头一动,若能得到琉璃甲打开宝库,与鬼主合作也并无不可,等他君临天下,灭一个鬼谷还不是轻而易举! “韩英,你说了这么多,本王还是不明白,为何子舒要背叛我?他若想做官,本王自会给他高官厚禄;若他想闯荡江湖,本王也能助他当上武林盟主。他舍近求远是为什么?” “这……”韩英欲言又止,左顾右盼。 晋王装作无所谓道:“但说无妨,今天的话出自你口,只入本王的耳,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就算说错了也不要紧。” 豆大的汗水从韩英额头滴下。“不是属下要隐瞒,只是周子舒的理由太过匪夷所思,又大逆不道,属下,属下不敢说。” 晋王板起面孔。“直说,本王恕你无罪。” 犹豫了一下,韩英艰难开口:“鬼主捉了背叛的无常鬼等人,为了试探属下,把他们交给属下审问。据无常鬼供述,周子舒对蝎王说要为父报仇。” 晋王的瞳孔猛地一缩,捏着念珠的手也攥的死紧。 他还是知道那件事了?! “荒唐,他爹周老大人乃是病逝,当年父王为他找了晋州最好的大夫,但天命难违,他有何可恨?” “这,属下也不知,无常鬼也是听蝎王偶尔提了一句,并不知道详情。” “可笑,就算子舒将周老大人的死归咎于本王和父王,难不成他勾搭上无常鬼和毒蝎这些江湖草莽就能扳倒本王?他有这么蠢?”晋王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韩英。 韩英道:“据无常鬼听蝎王透露,只要周子舒能打开武库,就能得到天下,还能永世为帝……” 晋王的心越来越沉,若韩英说的是真的,那周子舒是知道了武库中有江山永固的秘密! 不行,一定不能让他得逞,一定要先一步打开武库。 不过…… “韩英,你的命都是他救的,这么出卖他,你不心虚?” 韩英再次端正跪好。“周子舒对属下确有救命之恩,但王爷您才是属下的主上,是天窗真正的主人。韩英本是卑贱的奴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是王爷给了韩英高官厚禄,让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纷纷向我低头,王爷的恩德才是天高地厚,属下知道好歹,不会因周子舒的滴水之恩而忘记王爷才是真正的恩人!” 晋王抚掌大笑,再次把韩英扶起来。“好,韩英,你果然对本王忠心耿耿,只要你用心为本王办事,本王一定让你位极人臣!” 韩英欲跪下谢恩,却被晋王牢牢扶住。“你身上还带着伤,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本王这就派太医为你诊治。” “王爷,韩英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晋王道:“你但说无妨。” 韩英道:“王爷,您可曾想过,为何周子舒钉了七窍三秋钉却能活蹦乱跳,还作出这么多事来?” 晋王早就怀疑此事有猫腻,却还想听韩英的想法。 “你觉得呢?” 第158章 我们的地盘  “若钉子没问题,那就是钉钉子的人有问题!”韩英意有所指。 “放肆!鹏举也对本王忠心耿耿。”晋王佯怒道,但心里却有了点猜疑。 韩英这回却不畏缩,“王爷不知,毒蝎有个女刺客毒菩萨,此妖女十分浪荡,与众多男人不清不楚。据属下拷问几个毒蝎刺客所知,段首领仿佛也是毒菩萨的裙下之臣。王爷,他也是周子舒一手提拔的,也是他为周子舒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晋王一凛,嘴上却仍道:“你先回去歇着吧。” “王爷……” “退下。”晋王语气冷硬。 韩英只能悻悻告退。 等韩英走了一会,晋王才道:“出来吧。” 内室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大管家卢愈,也就晋王真正的心腹。 “韩英这话,有几分可信?” 卢愈谨慎道:“容属下查探一番。” “好,不要惊动了段鹏举。”晋王阴狠道。 卢愈低头领命,第二天晚上,带着一个天窗秘密求见晋王。 “韩大人的确想抓张成岭,也被人制止并掳走了,从那以后他就命我们潜伏下来,不要轻易露面。属下看韩大人意思,是怕我们被人发现……后来有一回,韩大人带着岳阳派大弟子邓宽回来,据属下观察,那邓宽像是中了南疆的蛊术……” “南疆的蛊术?”晋王可没忘,当初「周子舒」与北渊和南疆大巫交好,北渊死后,大巫也离开了晋州。 “后来,不知韩大人怎么勾搭上了鬼主,鬼主捉了叛逆的恶鬼竟交给了韩大人。剩下的,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挥退了这名天窗后,晋王低声问道:“这个人可信吗?” 卢愈坚定道:“王爷放心,绝对可信。” “他说的话跟韩英大致对上了,难道段鹏举真的背叛了本王?” 卢愈轻轻说了一句话:“王爷,据属下所知,蝎王也是南疆人……” 晋王露出阴鸷而锐利的眼神。又是南疆!若「周子舒」将景北渊死亡的真相告诉乌溪,乌溪势必为他报仇。所以,蝎王恐怕就是乌溪派来相助「周子舒」的! “那个毒菩萨,你了解多少?” “根据卷宗记载,毒菩萨是个水性杨花的蛇蝎毒妇,颇为荒淫,裙下之臣数不胜数。” “是段鹏举感兴趣的类型吗?” 卢愈笃定道:“是,段首领一向好这一口。” 手指敲了桌面良久,晋王道:“孤王会命令段鹏举带人剿灭毒蝎,你和他一起去,若他有二心,就地格杀。至于韩英,等他伤好了再下江南,与鬼谷一道灭了毒蝎和周子舒!” “是。”卢愈领命而去,尽职尽责地履行晋王的命令。 “好你个周子舒,怪不得走得这么干脆,原来留了这么好的一颗棋!就让本王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父王能杀你爹,本王也能杀你!” 过了几天,晋王召见段鹏举。 “鹏举,据韩英所言,周子舒叛变了,与毒蝎勾结,意欲打开武库,并对本王不利。” 段鹏举一下子愣了。虽然他一直觉得「周子舒」有二心,也想除掉他,但是勾结毒蝎,不可能啊…… “王爷,韩英是周子舒一手提拔的,他的话未必可信……” 这也算是他的肺腑之言,但奈何晋王已经对他起疑,这番话在晋王听了就是不愿跟「周子舒」作对。因而晋王立刻断定,这段鹏举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 “既然他出手了,本王也不能坐以待毙。鹏举,你和卢愈一同下江南,不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必须剿灭毒蝎。至于周子舒……死活不论!”晋王阴冷地宣布。 一听晋王最后一句话,段鹏举大喜。“是,属下必然不负王爷重托。”只要能除掉「周子舒」,毒菩萨的死活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也只是露水姻缘,算不得数的…… 等段鹏举走后,晋王冷笑着问卢愈:“段鹏举这么高兴,是因为要剿灭毒蝎呢,还是因为能下江南呢?” 卢愈低头道:“王爷圣断,属下不敢多言。” 晋王也不是真想听他的回答,挥手也让他退了出去。而后密宣韩英,让他继续与鬼谷合作,只要能打开武库,可以答应鬼主任何条件。 此时,「周子舒」与「温客行」已经送走了龙雀,回到了四季山庄。看着破败的庄子,「周子舒」万分愧疚。 “阿絮,有我和成岭四季山庄很快能恢复到鼎盛时期。”「温客行」贴心安慰。 「周子舒」刚露笑意,叶白衣就冷冷插嘴:“就凭你们两大一小三个傻子?我看四季山庄是没戏咯。” 「温客行」气得眯了眯眼:“你这个老怪物就是不会说人话是吧?我告诉你,这是四季山庄,我们的地盘,当心把你赶出去!” “切。你当你是谁?四季山庄你最大?你们庄主都没发话,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阿絮,快赶他走!”「温客行」扭过脸就冲「周子舒」撒娇。 「周子舒」笑着安慰了他一番,对叶白衣道:“叶前辈,我虽然无能但老温却有本事,有他帮我,四季山庄一定能恢复如昔。毕竟,不管怎么说,四季山庄已经有六代传承,比你长明山有戏多了。” 说完,率先进了庄子,「温客行」和张成岭紧跟其后,叶白衣在大门口眨巴了半天的眼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暗示他后继无人呢! 叶白衣怒了,气鼓鼓地追了进去,发誓要吃光他们所有的饭菜! 而到达岳阳的段鹏举和卢愈,也准备掀起另一波风浪…… 第159章 就地格杀  在段鹏举和卢愈离开晋州的之后,韩英也带领一队天窗离开晋州,往青崖山方向而去。晋王不放心毕星明等人,与斩草除根,派晋州军前去暗杀,这正合周子舒的心意,在混乱中成功带走了毕星明等人,而后带着他们前往雪山打开武库,取走了所有的秘籍。 段鹏举约出毒菩萨,询问蝎王与「周子舒」合作之事,毒菩萨矢口否认,但段鹏举已经不信她,悄悄尾随找到毒蝎总舵。与卢愈合计一番后发动突袭,由段鹏举领头卢愈支援,以一副不灭毒蝎不罢休的架势冲进了总舵。 蝎王虽然武功高强,但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天窗与晋州军同源,甚至比晋州军攻击力更强,毒蝎刺客根本不是对手。蝎王无奈,只能放出药人军。 形势陡然逆转,轮到段鹏举等人节节败退。但是天窗不许轻退,段鹏举身为首领为了提高威望自然不能带头退。卢愈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带着他的人退出了毒蝎总舵,留给段鹏举一个嘲讽的眼神后扬长而去。 段鹏举见带领的天窗死伤无数,他也不敢坚守,急忙带着残部仓皇逃窜。 可是,逃出几里地后,突然乱箭齐发,他的残部被屠杀殆尽,段鹏举也几乎被射成了筛子。 “卢愈,你竟敢!”吐出几口血沫,段鹏举发出如恶鬼一样的呼啸。 卢愈慢悠悠地从暗处走出。“奉王爷密旨,段鹏举勾结毒蝎与周子舒欲图谋不轨,!” “我对王爷忠心耿耿,没有勾结周子舒,你陷害我……”气息越来越弱,段鹏举还是不死心的嘶吼。 “哼,周子舒最后一颗七窍三秋钉是你上的,他不光活蹦乱跳还武功不失,你若不是他的同党,这该作何解释。更何况王爷早就命令拔除毒蝎在江南的势力,你却与毒蝎女刺客不清不楚,之前行动失败都是你泄露的机密吧。” “我没有……” “你这话还是对阎罗王说吧,王爷无论如何是不信了。” “你,你……”饶是不甘,段鹏举还是没了气息。 命人将段鹏举的尸体拖走,卢愈低声问道:“蝎王呢?” 一个天窗回道:“不出大管家所料,蝎王偷偷去见赵敬了。” “节度使大人派的人来了吗?” “河南道、淮南道及江南东道三位节度使大人各派出五百精兵任您调遣。” “那荆州节度使呢?” “刘大人派出一千精兵潜伏岳阳,只要您一到,便可发兵岳阳派。” 卢愈点点头。这几个节度使都与晋王交好一见晋王密信,就应承要鼎力相助,卢愈这才有底气对段鹏举下手。 “还好韩英查出蝎王养了药人军让我们提早防范,不然这回我们也得全军覆没。既然毒蝎丧尽天良,那我们也不必客气,立刻发兵给我围了三白山庄。若能活捉蝎王最好,若不能活捉则就地格杀,决不能让他逃脱。” “是。”天窗领命而去,与早已潜伏的各路驻军将三白山庄团团围住。 太湖派哪扛得住正规军的进攻,赵敬很快被擒拿,蝎王拼命想救他最终死于乱箭之下。 草草审问了被俘的毒蝎刺客和太湖派弟子,卢愈带领属下连夜赶往岳阳,在第二日黎明时分发兵围了岳阳派。恰好沈慎也在岳阳,一同被困。 “蔡总兵,您这是什么意思?”高崇虽然心里没底,但也是不卑不亢地交涉。 卢愈冷冷道;“据查五湖盟与刺客组织毒蝎有勾结,毒蝎丧尽天良,以活人炼制药人,贵盟不该给天下一个说法吗?” “这位大人是?” “天窗大管家,卢愈。” 高崇心里一沉,前些时间韩英为了琉璃甲不惜绑架成岭,还好被人阻止,没想到晋王还不死心,竟联合荆州节度使发难,真是无法无天了! 沈慎沉不住气。“胡说八道,我们五湖盟怎么会跟毒蝎勾结!” 卢愈嘲讽道:“难道三白山庄赵掌门不是贵盟的人?他可是蝎王义父,毒蝎犯下的累累血债都是他指使的,你们是他的结义兄弟,哪个能逃得了干系?” “二哥?怎么可能?!你血口喷人!”沈慎气恼至极。 “蝎王就是在三白山庄伏诛的,人赃并获,本官如何血口喷人了?” “怎么会,不可能!”沈慎还是不信,“大哥,二哥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说句话呀!” “高盟主还能说什么呢?别白费口舌了,赶我们走一趟吧。” 眼看官军围了上来,沈慎下意识地想拔剑,却被高崇制止。“老五,你今天要是动了手,那就与谋反无异。清者自清,我等与毒蝎毫无关系,不怕与任何人对质。” “高盟主说的极是,请吧。” 荆州军给高崇沈慎戴上镣铐押解出门,高小怜哭喊着紧追不舍。 “小怜,爹问心无愧,过两天就会回来,你好好待在家里,没事的。” 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高小怜擦干眼泪,目送他们离去。 高崇和沈慎被抓之后被单独关押,卢愈不在意沈慎,直接去见高崇。 “高盟主,久仰了。” “卢大人,有话直说吧。” 第160章 坠落悬崖  若是段鹏举,听到这话必然勃然大怒,但卢愈性情相对温和,并未生气。“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交出琉璃甲,毒蝎的事情就不会连累岳阳派和大孤山派。” “哦?”高崇一挑眉,现任不信。 “据查证,镜湖派和丹阳派的覆灭都是赵敬勾结无常鬼等人所为。但是你和沈掌门是否参与,我们说了算。” 高崇略带薄怒道:“你们要颠倒黑白?” “也不是不可以。”卢愈说得坦然。“高盟主,这世上众口铄金的事情还少吗?你们跟容炫那档子事还没撇清,要是再没法跟赵敬撇开关系,那就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炼制药人这么丧尽天良的举动,株连九族都不为过。你们即便没有血缘之亲,但判个流放绰绰有余。你是硬汉,不怕,但你想想你那不会武功是女儿,流放的女犯会遭遇什么还要我详细说吗?” 高崇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但却未松口。 “三年前甘南道节度使谋反,家眷被流放,他那女儿姿容一般,但是走到半路就因谷道破裂而死。高小姐天姿国色,不知能不能坚持到半路?” “别说了!”高崇怒喝道。 “不想听?高盟主,原来你也会掩耳盗铃。我的耐心还可以,你晚上再给我答复吧。”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高崇颓废的声音:“你能代表晋王?” 卢愈微微一笑,“当然。” “好,我交,但你们不能伤害我们五湖盟中一人……” 卢愈缓缓转头:“太湖派不行。” 高崇动了动嘴:“赵敬该千刀万剐,但说太湖派弟子未曾参与,还请你们留他们一命。” “这是自然。” “我手里只有三块,你们也开不了武库。”因之前接到的密信,高崇不仅防范赵敬,连带对莫怀阳也起了疑,并未把琉璃甲交给他,这才有底气跟卢愈谈判。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自有办法。” 果然卢愈说话算话,得到高崇手里的琉璃甲后直接放人。高崇打发走了赵敬,独自一人进了密室。 密室里,早就有人在等他了。 “原来阁下竟是天窗之主,高某真是眼拙了。” 周子舒一笑:“怎么,卢愈也在找我?” “天窗倾力而出,阁下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这是我们的事,不牢高盟主费心了。对了,成岭已经拜入四季山庄,您也不必找了。至于令嫒,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吧,邓少侠很快就会回来。至于成岭,他自有良配。” 高崇惊道:“你们,你们跟四季山庄有何关系?” “不才正是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周子舒跟着温客行走到灵龛前,抱起甄如玉和谷妙妙的灵位就要走。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高崇的喜悦立刻被浇灭,紧抿着嘴唇挡住他们的去路。 “干嘛?我带我爹娘回家你有意见?把他们跟容炫放一起恶心谁呢!” 高崇如遭雷击:“你,你是衍儿?!” 高崇还是没能留住他们,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种种,忍不住放声大哭。 在高小怜成亲后,他终于信守承诺,出家为僧,也算求了一份心上的安宁。 等周子舒和温客行来到四季山庄的时候,「温客行」已经像张成岭坦白了一切,张成岭大哭一夜,还是相信「温客行」是好人,这让「温客行」万分愧疚,发誓一定要把赵敬和无常鬼带出来让成岭处置! 可是「周子舒」刚拔完钉子,尚未苏醒。周子舒怕「温客行」太过冲动,便拉着温客行来处理此事。 温客行以鬼谷谷主的身份大摇大摆地约见卢愈和韩英。直言找到了「周子舒」的踪迹,但他要自己报仇,不许他们多管闲事。 韩英为难地看向卢愈,卢愈想了想便答应下来。「周子舒」的本事卢愈清楚,加上他又是天窗之主,全力反抗之下天窗必然会有大损伤,还不如让鬼主与他相斗,让天窗渔翁得利。 在温客行的“谋划”之下,周子舒被“骗到了”青崖山,发觉中计后“恼羞成怒”,将韩英打落悬崖后被温客行反手一掌,也坠落悬崖。 卢愈估算了一下悬崖的高度,又回想了一下周子舒坠崖前的伤情,觉得他不可能活命,便对温客行点了点头,带着天窗就要离开。 温客行却伸手拦住了他。“我知道琉璃甲都在你们手里,但是只有琉璃甲是不够的,琉璃甲是锁,还需要一把钥匙。” 卢愈眉头一动,赵敬为了活命也说了这话,但是他一定要面见晋王才肯说。卢愈知道晋王对宝库的执著,若赵敬说的是真的,那他或许真能活命。 但是卢愈也是有点良心的,虽然不愿背叛晋王,但也不想赵敬这个刽子手逃脱法网。若鬼主能帮他们得到钥匙,那赵敬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 “谷主您的意思是?” “钥匙在本座手里,把赵敬和叛徒们交给本座,本座就亲自为晋王打开武库。” “我怎么知道鬼主说的是真是假?” 温客行讽刺一笑:“本座没必要对小喽啰撒谎。虽然这话挺伤人,但你该有数,这不是假话。” 卢愈一点都不生气:“只要谷主交出钥匙……” “你们先交人,不然我就把钥匙折了。”温客行一脸嚣张,不容反驳。 第161章 最后一眼  卢愈走后,叶白衣拎着韩英跟周子舒一起爬了上来,温客行瞬间变脸。“阿絮阿絮,疼不疼?” 周子舒一脸无奈,把温客行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都说了别把我当美人灯,你才用了几成的内力,自己没数么?” 温客行可不管那么多,借口周子舒受了内伤一把打横抱起,虽然换来了一顿狠掐,但周子舒到底没硬挣扎着要下来。 韩英抬头看天,叶白衣可不客气,上去一通冷嘲热讽,温客行反唇相讥,也是不落下风了。 禀报过晋王后,卢愈爽快的将赵敬和无常鬼等人交给温客行,温客行也如约跟卢愈一同前往雪山。 晋王急不可耐,不顾手下阻拦坚持亲自到来。温客行虽然手痒,但想着周子舒的叮嘱,硬是忍了下来。 在晋王期待的眼神下,温客行拿出簪子催动内力变成钥匙,打开门后就扬长而去。 晋王虽然不悦,但还是宝库重要。只是留下一个阴冷的表情后就带着手下进了宝库。 晋王觉得数代的夙愿就要实现,兴奋地难以自持,连宝库里厚积的灰尘都觉得可爱了不少。 外室的书架空空如也,晋王皱了皱眉,继续往内室奔去。 内室书架倒是有不少的藏书,晋王一个眼色过去,卢愈立刻上前拿起一本吹掉上面的灰尘恭敬地捧给晋王。 晋王接过一看,立刻愣了。“齐民要术?!” 卢愈也大吃一惊,这就是一本普通的农书,怎么会放在这里? 急怒之下,晋王一本一本看了过去。“《氾胜之书》、《陈敷农书》、《王祯农书》、《农政全书》……这都是什么东西!” 卢愈的心惶恐起来,他觉得晋王的梦想可能永远不会实现了。那他们这群为之卖命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王爷,里面还有一个石室……” 晋王大喜,大步往前走去,一个不留神被自己刚才砸乱的书架绊了一跤,狗吃屎一般仰面摔了下去。 卢愈等人赶紧去扶,晋王这一跤摔得挺惨,卢愈低下头递上一张锦帕,身体轻轻抖动。其他天窗则是纷纷侧头,生怕自己笑出来。 可内室里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更没有刀枪剑戟,只有石磨石碾等农具,和一些贴着拓揭文字封条的麻袋。 “打开,快打开……” 几个天窗上前,打开一看,竟是一些发霉的粮食…… 卢愈不傻,也明白过来,却被这真相吓得瑟瑟发抖。 晋王勃然大怒:“是不是鬼主私开了宝库,偷走了宝物?” 卢愈硬着头皮道:“王爷,鬼主只有钥匙,打不开宝库。”鬼主的武功他可见识过了,还有三千恶鬼听命于他,天窗就算倾力恐怕也不是对手! “那就是容炫等人二十年前把宝物偷走了!” “属下不知,不敢误导王爷……” 晋王已经疯魔了,坚信这就是真相。“卢愈,传本王命令,天窗立刻下江南剿灭五湖盟,不管是哪门哪派,只要在五湖盟门下,一律格杀!” “是。”卢愈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敢不领命。他太清楚晋王的为人,此时的他容不得有人忤逆他半分。 气冲冲地走出武库,晋王立刻愣了,应该早就下山的鬼主却折返回来,此刻正在门口等他呢。 “你刚才说什么?”温客行冷着脸,状如恶鬼。 愤怒一下子烟消云散,恐惧用上心头。“你,你想做什么?护驾,护驾!” 天窗纷纷上前护住晋王,卢愈拔出剑直指温客行。 温客行冷笑一声,纸扇瞬间脱手,眨眼间围在晋王身边的天窗倒了一片。 晋王命卫队拦住温客行后撒腿就跑,此刻却又有一人从天而降,晋王定睛一看,吓得惊魂不定。 “周子舒,你,你没死……” “王爷,我给你机会了,江山永固的秘密就是发展农桑爱育黎首,可你不但不醒悟还要拿众多无辜之人出气,子舒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并指为掌,狠狠拍在晋王前胸。一口鲜血喷出,晋王瞬间飞出几步远。 “王爷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搅乱天下了。”轻轻留下这句话,周子舒翩然而去。 这是晋王昏迷前见他的最后一眼,也是此生见他的最后一眼。 天窗围了上去,带走了晋王,雪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二人并肩走了许久,周子舒慨然长叹:“说了不想管这么多的,结果这次基本都是咱俩在动手,那两个小的只是去了一趟龙渊阁而已。” “没办法嘛,小阿絮拔钉还没恢复,咱们就多跑几趟呗,反正也不是为外人奔忙。” 周子舒点点头:“嗯,说的有道理,老温你还挺聪明的。” “那是,我要是不聪明,哪追得上阿絮你呀。” 一把拍掉他乱摸的手,周子舒含笑瞪他。“别耍流氓啊!” “啊呀,小可哪里耍过流氓,阿絮你血口喷人哦。”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周子舒运起流云九宫步疾驰而去,温客行笑笑,也紧追不舍。 回到四季山庄的时候,「周子舒」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天天跟「温客行」大战三百回合。据叶白衣所言,没什么正经理由,就只是上下难分而已。 温客行诡异地笑了笑,当晚,「温客行」哭得稀里哗啦,「周子舒」迷迷糊糊地被折腾了一整晚…… 叶菩萨显灵】162大忽悠  从晋王那里赎出自由身后,「周子舒」来到早就准备好的小院易了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保不会被人看出来后才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看着头顶谣言的阳光,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伴着连天的埋怨:“老怪物又来!这是什么鬼地方,阿絮呢?!” 此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周子舒」佯装路过的样子想要离开,却被明显愣了一下的温客行拦住了。“敢问这位兄台,这是哪里?” 此处明显是北方,小阿絮这副模样,多半是晋州。阿絮说过,此时是他防备心最重又心死如灰的时候,想来不愿搭理他,只能想办法先缠着他了。 「周子舒」果然不想多言,只是敷衍道:“此地是晋州。” 温客行装作惊喜的样子,又问道:“兄台是晋州本地人?” “是。”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温客行小声道:“那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周子舒的?” 「周子舒」眼睛一眯,好好打量起他来。“周子舒是谁?” 果然,防备心好强,温客行又小声道:“四季山庄的庄主,你认不认识?” 「周子舒」摇头。“不认识,没听说过。” 可眼前这白发人显然不信。“怎么可能,你也是有功夫的,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四季山庄……兄台,麻烦你帮帮我,我必有重谢。” 这人是谁?怎么对他如此执着? “哦?重谢?怎么个重谢法?”「周子舒」试探道。 果然在旁敲侧击地试探啊,但温客行早有心理准备,要是这么好对付,那他就不是「周子舒」了。 做贼一般地凑近「周子舒」,小声道:“二十年前,容炫曾建了一个武库,要打开它必须有五块琉璃甲……” 「周子舒」对这并不感兴趣,敷衍道:“你有一块?” “不,我有五块。”温客行掏出一个荷包,扯开后献宝似的捧给「周子舒」看。 「周子舒」目瞪口呆,这人莫不是个傻子?这么要命的东西竟然大喇喇的给一个陌生人看? “兄台,只要你帮我找到周子舒,我就把这五块琉璃甲都给你。” 整个江湖都对武库趋之若鹜,这人恐怕别有用心…… “你找周子舒做什么?” “兄台,你问题好多哦……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啊?”温客行鼓着腮帮不满道。 「周子舒」轻轻一笑,反将一军:“不想说就算了。” 见他要走,温客行赶紧拉住。“你别走,你先说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找他做什么?”「周子舒」一本真经地问。 “惹了点事,找他撑腰。”温客行说得理直气壮。 「周子舒」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的确有些面善,但他记性不错,只要有过一面之缘就能有印象,反倒让他一时难以分辨。“听你这语气,应该跟他熟识,为何要找别人打听?” 回想了一下成岭和九霄小时候的模样,温客行低下头,略有局促地用脚踢了踢石头,一下子让「周子舒」仿佛看到了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白狗。 “他是我师兄,可我二十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 「周子舒」猛地回头,眼睛陡然瞪大。二十年?师兄?难道他是……不,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巧! “四季山庄只有师父师娘和师弟的坟,我知道他是晋州人,想来这里凑凑运气,结果……” 欲言又止,让「周子舒」有了想象的空间。一个江湖中人,怎么可能打探到天窗首领的消息,可是,真相是这样吗? “既然是师兄弟,怎么会二十年不见?” 温客行气鼓鼓道:“我家出事了,才跟他分开的,兄台,你到底能不能打探到他的消息?” 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周子舒」决定仔细探探他的底细。此人出现得太过凑巧,不排除是段鹏举为了斩草除根派来的。虽然不觉得他能找到自己这处小院,但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若真是段鹏举的线人,就别怪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既然是四季山庄的庄主,早晚得回去,你不如去四季山庄等着。” 温客行抽抽嘴角,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周子舒」:……这么笨,真的会是段鹏举派来的吗?也难说,段鹏举就不是很聪明…… “可是三千恶鬼就要出山了,我怕来不及。” 「周子舒」皱着眉头道:“鬼谷恶鬼?为何要出山?” 温客行坦诚道:“鬼主以琉璃甲丢失为理由,让三千恶鬼破誓出谷,江湖就要乱了……” “所以你偷了鬼主的琉璃甲?”「周子舒」倒抽一口冷气,这祸闯的有点大啊。 “不是。” “真不是?” “琉璃甲又不是他的。”温客行理直气壮道。 在心里默默翻了一阵白眼,「周子舒」艰难开口:“我觉得你不用找了,这事你师父都扛不住。” “我不是想让他帮我扛,我是想让他陪我去鬼谷把钥匙带出来。” “还有钥匙?琉璃甲不就是钥匙?”对于武库,天窗早有记录,所以他知道一些,但看来消息有误啊。 “不是,琉璃甲是锁,你听谁传的假消息?” 假消息?那你口中的真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第163章 四季山庄二弟子  转念一想,容炫的妻子芝仙岳凤儿乃是甄如玉夫妇的大师姐,若他真是甄衍,知道此事也不奇怪。不过,首先他必须是甄衍。 眼珠一转,「周子舒」道:“走吧,看在琉璃甲的份上,我帮你一回。” “真的,兄台,你能有法子找到他?”虽然脸上挂着惊喜的表情,但温客行在心里暗暗撇嘴。分明是被甄衍吸引的,还非要装出贪图琉璃甲的模样,小阿絮防备心太强了! “我也有点手段,不过,能不能找到就听天由命吧,毕竟四季山庄九州事尽知,他若不想被人找到,谁都没办法。” 温客行挠挠头,装出傻笑的模样。“他要知道是我,肯定会见的。诶,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周子舒」道:“周……絮。” “哦,那我叫你小阿絮吧。”温客行乐滋滋道。 「周子舒」疑惑道:“为什么是小阿絮?”不说实际年龄他要比甄衍大,就这一副邋遢汉子的模样看起来也得三十多吧,他怎么认定自己比他小的? “因为你看起来比我小啊,我头发都白了诶!”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周子舒」:…… “你头发是怎么白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少白头吗?” 温客行笑呵呵道:“不是,练功练的。” 「周子舒」心中一惊,难不成是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但作为刚见面的陌生人,他不能如此关心,只能敷衍道:“你还没自报家门呢。” 温客行又是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拱手道:“我是四季山庄二弟子甄,呃,你叫我温客行好了。” 「周子舒」点点头,多少还有点防备之心,没有吐露真名。而且,衍字一分为二正是客行,难道他真的是甄家弟弟? 不行,还得进一步确认! 温客行乐滋滋地买了两匹马,跟「周子舒」一道往白鹿镇的方向赶去。 此时,鬼谷中吊死鬼薛方叛逃不知所踪,「温客行」佯怒杀死报信的小鬼后当众宣布:传令青崖山三千鬼众,即日起,我要你们倾巢而出,将叛徒百鬼分尸,任哪一头魑魅魍魉为本座夺回琉璃甲,我便提他做十大恶鬼之首! 话音刚落,不等群鬼附和,一个淡然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不行!” 不光群鬼,「温客行」都惊讶至极,是谁能在他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混进这个大殿? 一抬头,一个蓝衣人出现在他刚才所在的高台,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一般。而且那张脸,有些眼熟啊。 跪地的无常鬼赶紧跳起来表忠心。“你是何人?竟敢质疑谷主的决定?” 那人轻轻一笑,“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周子舒。” 喜丧鬼皱了皱眉,四季山庄的?千巧的易容术不就是四季山庄庄主教的?不过,年纪不对…… 「温客行」身体僵硬,但还是摆出一副狷狂的表情道:“不知四季山庄庄主驾临鬼谷有何贵干?” 周子舒自然不会当着群鬼的面揭穿「温客行」的身份。“二十年前,鬼谷谷主曾带领群鬼出山屠了一个小村庄,不巧,村子里有家师的兄弟好友,在下特来找鬼主要个说法。” 听到这话,喜丧鬼猛然抬头看向「温客行」。 除了喜丧鬼外,当年参与此事的恶鬼全都被「温客行」虐杀,无常鬼等人都不知情。食尸鬼站起来道:“二,二十年前还,还不是我们谷主在位,你,你去地狱问老鬼主要说法吧……” 无常鬼喝道:“跟他废什么话,还不把这狂徒拿下宰了!” 话音刚落,高台上的周子舒便闪身来到他面前,一脚将他踢飞。“你要宰谁?” 这一脚着实不轻,无常鬼被踢到巨石上,吐血不止。 周子舒撇撇嘴,要不是不想狠打「温客行」这个鬼主的脸,他真想踢死无常鬼。 若旁人敢在他面前做这事,「温客行」一定会回击,但流云九宫步一出,「温客行」立时断定眼前之人确是周子舒,只能略带薄怒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周庄主这是什么意思?” 周子舒笑笑:“替鬼主教训教训养不熟的白眼狼而已。” “哦?此话何意?”「温客行」饶有兴趣地问道。 “无常鬼早就与蝎王勾结,图谋谷主之位,难道不该杀?” “哈哈哈哈……”「温客行」狂笑道:“周庄主,我鬼谷的规矩是强者为尊,他要是有本事宰了我,鬼主之位自然是他的,你不该插手。” “可我比他强,宰了他也不算乱你们鬼谷的规矩吧。”周子舒反唇相讥。 「温客行」:“……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他勾结蝎王呢?” 周子舒笑得更灿烂。“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温谷主,难道你没听说过?” 看着他明亮的眼神,「温客行」心中却一阵难过,提气跃上高台,冷声道:“就算你是四季山庄的庄主,也不该置喙本座的决定,群鬼出谷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因为琉璃甲在我家夫人手里。”周子舒弯唇一笑,尽显春意。 「温客行」一愣,旋即明了,对啊,他比自己还大一岁,自然早就娶妻了。只是,为何不想替他高兴呢? “哦,不知尊夫人是哪家的淑女?” 周子舒狡黠道:“不是女子。” 「温客行」傻了眼。 “是我的二师弟,圣手甄如玉之子,甄衍。” 喜丧鬼目瞪口呆。 第164章 大耳光抽你  「温客行」心中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偏他又不能驳斥,鬼主怎么可能知道四季山庄庄主夫人到底是谁,只能由着周子舒瞎说。 为了遮掩不断变化的脸色,「温客行」只能转移话题,“既然吊死鬼那厮将琉璃甲交给了尊……夫人,那就请周庄主归还的好。” “我家夫人应该很快就到,不过,还请鬼主收回群鬼出谷的命令才好。”周子舒也跳了上去,走到「温客行」身边。 “凭什么?”「温客行」冷声挑衅:“你是在命令本座吗?” 周子舒笑笑,凑近低声威胁:“别让恶鬼出谷,不然师兄我大耳光抽你!” 「温客行」这回真这愣住了,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瞎猜还是有证据? 不是瞎猜,看他笃定的表情「温客行」便确定他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是惊喜又是烦躁。惊喜的是能在见周子舒,烦躁的是他一定会阻止自己的计划…… “你要报仇,我不拦你,但你要找准仇人,别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声音虽小,但在「温客行」耳中却不啻天雷。他竟赞同自己报仇?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身为人子你必须报仇,但是衍儿,你还不了解真相,再稍等几天,别让恶鬼祸乱人间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温客行」还有什么办法,就算是权宜之计也得先照着周子舒说得来,毕竟,他没想过跟周子舒翻脸,哪怕二十年不见…… “传本座命令,出谷之事待定,哪头恶鬼敢擅自出谷,本座扒了他的皮!” 群鬼低头听令,「温客行」挥手让他们退下。 喜丧鬼走在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温客行」一眼。既然他没有直接动手杀人,就说明这个周庄主跟他确实关系匪浅,或许真能改变他…… 大殿里半个鬼影都没了,「温客行」垂着眸子,不知该如何面对周子舒。周子舒伸个懒腰:“怎么,不找个地方请师兄坐坐?” 凝望了他一阵,「温客行」道:“跟我来吧。” 一路带回自己的房间,阿湘蹦蹦跳跳地迎了出来。“主人,这是谁呀?” 「温客行」指着她对周子舒道:“这是阿湘,我的……” “你的妹妹。”周子舒借口。 “不对不对,我是主人的婢女。” “但他却一直把你当妹妹。” 阿湘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好了阿湘,准备点吃的来。” 打发走了阿湘,「温客行」道:“你说你是周子舒,有证据吗?” 周子舒掏出白衣剑。“这个算吗?” 「温客行」别过头去,反正也是没话找话,他早就相信这人是周子舒了。 “师,秦伯伯还好吗?” 周子舒道:“在你十五岁那年,师父就去世了。” 「温客行」低下头,不想让周子舒看见他微红的眼眶。 小小打了个哈欠,周子舒道:“我有点累,先借你的床休息一下行吗?” 调整了一下情绪,「温客行」道:“阿湘快做好饭了,你吃过再睡吧。” “我不能吃热食,你吃吧,等你吃完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吃热食?”「温客行」心头升起一阵不安。 “练功的原因,一会再跟你说,我太困了……”一沾枕头,周子舒就睡着了,「温客行」看了他一阵,勾了勾嘴角,轻手轻脚地出去用饭。 能在鬼谷睡得这么香,你是不知鬼谷的厉害还是信任我? 不怪周子舒没精神,实在是温客行折腾得太晚了。第二天温客行下山去给他大酒,到了中午都没回来,周子舒心里不安,只能下山找他,却没想到一下子到了鬼谷。心知这又是叶白衣的安排,周子舒就顺势进了鬼谷,正好碰上「温客行」下令出谷的一幕,只能现身阻止。 可怜他老腰还疼着就跟无常鬼动了手,弄得浑身不舒服。 不知睡了多久,周子舒揉着眼睛起来找「温客行」,「温客行」正在灯下看书,见了他脸色轻松了不少。 “你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 “不到两个时辰。你说你练功不能吃热食,是怎么回事?那你能吃什么,我让阿湘去做。” “不用麻烦了。” “你没吃东西,别喝酒了……”「温客行」担忧道。 “没事,我心里有数。衍儿,现在,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准备好了吗?” 「温客行」昂头道:“还要准备什么,我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但我要说的事情有点匪夷所思,但却没有半句虚言,你要好好听。”周子舒诚恳道。 “好,我信你。” 语调轻缓地将一切娓娓道来,「温客行」如坠梦中。“你知道我的身份,是因为碰到过携三千恶鬼出山的我?” “准确地说,是你拿恶鬼做棋子,察觉到我是四季山庄的人后对我死缠烂打,才被我发现了身份。” 「温客行」的脸红了红。“难怪你这么厉害,原来都八十多了……” “是啊,我的武功一直不如你,要不是多练几年,能镇住你?” “你也不赖,竟然创建了天窗。” 拿着酒葫芦的手顿了顿,周子舒道:“天窗是我最大的过失,别提了……我若有你的本事,也不至于……” 第165章 非同一般大师兄  见他妄自菲薄,「温客行」自然不依。“你是太讲规矩了,要跟我一样心狠手辣,那群杂碎哪里是你的对手!” “好了好了,别安慰我了,我的老温都安慰我几十年了,真当我是美人灯吗?” “那你之前说的……”「温客行」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表述。 周子舒笑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老温不是第一次穿越时空,已经在爹娘和师父师娘的见证下成亲了。” 成亲……这是「温客行」做梦都没想过的,像他这种双手沾满血腥的人竟然能成亲?还是跟小时候的竹马周子舒,这比什么都匪夷所思! “真的,我没骗你,我跟老温走散了,估计再过几天他就到了,那时你就知道我没说谎了。” “那,他在哪里呀?”温客行试探的问。 周子舒想了想,道:“看这个样子,应该跟这个世界的周子舒在一起吧,但愿他能成功把他骗来。” “骗你很难吗?” 周子舒一本正经道:“很难,还好当时他宁愿隐瞒也没对我说谎,不然,我早就让他好看了。” 看着他这模样,「温客行」不由得汗毛倒竖。这个师兄不好对付呀,他的报仇大计还能实施吗? 此时,与「周子舒」在一起的温客行正在洗剥兔子,「周子舒」想给他帮忙,却让他坚定拒绝了。“小阿絮,你帮我找人,怎么能劳累你动手,等着吃就行了。” 说得他跟只会吃白食一样,「周子舒」不乐意地想。 要是换了旁人,「周子舒」也乐得偷懒,可这八成是师弟呀,怎么能这么欺负!决定要做好师兄的「周子舒」不肯闲下来,四处拾柴生火。 饶是尝惯了山珍海味的「周子舒」,也不得不说温客行的手艺真的不错,家常的味道,他已经很久没尝到过了。 “你为什么不吃?”见温客行又递给他一条兔子腿,「周子舒」好奇地问。 温客行咂咂嘴。“我练了六合心法,不能吃热食,吃了就要天人五衰,离死不远了。” “六合心法?”传言是长明山剑仙的功夫,难道当年他是被带到长明山去了。难怪,难怪他和师父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迹;难怪他不懂江湖切口,还心性如此单纯,让他一套话就套了这么多。 “那你既然学了剑仙的功夫,怎么还自称是四季山庄的弟子?” 温客行顾左右而言他。“什么剑仙,那就是个嘴馋嘴损的蛤蟆精老妖怪,仗着自己年轻的脸和远超别人的脸皮,到处骗吃骗喝。” 「周子舒」哭笑不得。“照你这么说,剑仙岂不是一无是处?” “唔,也不全是,说句良心话,要是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还得念着他的好。” 果然是被剑仙救了。「周子舒」暗自点头,也松了口气,如此,以后到了黄泉见了师父,也能安慰他一番了。 小心觑了觑「周子舒」的脸色,温客行觉得自己应该骗过去了,继续添柴加火。“六合真气虽然是他传的,但我只有一个师父。你不知道,当年我们一家被人追杀,是师父一人一剑救了我们,这可是天高地厚之恩,不管我还学过谁的功夫,我也不会人他们为师,我的师父只有一个,就是四季山庄的秦庄主!” “说的好!”「周子舒」举起酒葫芦邀他共饮。“做人不忘本,男儿就该如此!” 跟他喝了一阵,温客行继续道:“还有我那师兄,你不知道,那也是非同一般。” “哦?”「周子舒」来了兴致,想听他如何评价自己。 “我跟他见面的时候啊,他九岁我八岁,那时候我调皮捣蛋,就想摸鱼掏鸟蛋。可他呢,却只想练武。师父说他是小祖宗,是周小圣人,你猜他怎么说?” 想起当年自己的回答,「周子舒」也忍不住笑了,但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故意问道:“他怎么回答?” “他说天地为大,亲师为尊。这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说的话吗?可笑死我了……” 「周子舒」陪着他笑了一阵。“听起来很古板呀。” “不过,他也很会照顾人,那时候就是他带着我玩的。给我编草蚂蚱,送了我一只小黄狗……” 说到这里,温客行的声音越来越低。 “怎么了?”「周子舒」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变化,紧张问道。 “那个小狗叫一锅,师父带着师兄走了后,就是它陪着我。可是,我家出事的时候,也没了……” 觉得时机差不多,「周子舒」问道:“你一直说你家出事,是谁对你们下的手?” 温客行却仿佛一下子警觉起来。“没谁,不说了……” “你一直针对鬼谷,莫非……” “你别问了。”温客行有点生气了。 「周子舒」果真不问,但心里有了数,一定是鬼谷干的!所以他又偷琉璃甲又要去偷钥匙。 可是,据他所知,鬼谷现任鬼主上位才八年,一定不是害了他们全家的那个,针对他有必要吗? 或许有必要,兴许这个鬼主也参与了当年的事,就算这个鬼主没参与,还有其他恶鬼呢,若不杀他们,便不能算报了仇。 可是,对付鬼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仅凭他们两个恐怕不行,要徐徐图之。但要怎么对他说呢? 第166章 红杏出墙  盘算了一路要不要对他表明身份,也听了一路我师父多厉害,我师兄有多好,「周子舒」的耳朵要起茧子了。 当年怎么没发现二师弟是个话痨呢?而且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合适吗? 「周子舒」一凛,肯定不合适!那他为何还要锲而不舍的说,还乐此不疲? 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周子舒」勒住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怎么了?”温客行好奇地问。 “甄衍。” 温客行一愣。 见他没有太吃惊,「周子舒」勾唇一笑:“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温客行也笑了笑,对他拱了拱手道:“四季山庄二弟子温客行,参见庄主。” “所以,你耍了我一路?” 温客行讨好道:“我哪敢,还不是你防备心太强,我也是没办法呀。” “因为你认出了我,所以吹了一路的菩提清心曲,将琉璃甲放到我面前只为让我有理由跟着你对不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温客行挠挠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小阿絮,你愿意听吗?” “说来听听。”「周子舒」瞪他一眼,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听他说完,「周子舒」觉得他一定没睡醒,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故事? “你要是不信,就跟我去鬼谷看看,那里还有一个作为鬼主的我,而且,我的阿絮十有八九也在。你就算不信我,总该信你自己吧。” 深吸了一口气,「周子舒」道:“师父他老人家推崇孤勇,你知道何为孤勇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 「周子舒」微微一惊。 “这是我的阿絮告诉我的,而且我知道你和天窗的关系,知道七爷是假死,知道他和大巫的关系,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是啊,北渊假死的事情连九霄和韩英都不知道,除了周子舒,谁还能告诉他呢? “好,我陪你去鬼谷走一遭,去见见我的二师弟。” 温客行笑嘻嘻道:“小阿絮,我知道你还有气,你揍他就是,他抗揍。” “你,真是缺了大德了……”连自己都坑! “哈哈哈,我的阿絮也是这么说我的。” 翻了个白眼,「周子舒」拍马而走。 “哎,小阿絮,先把人皮面具摘了吧。” “不行,我还不想暴露身份。” 温客行耸耸肩,没关系,反正到了鬼谷,那个「温客行」也会忍不住扒掉他的假脸。 只是,往后的一路,「周子舒」沉默下了。 他是大师兄,是庄主,早已习惯了包容与呵护,虽然没有护好师弟和叔伯们,但他却是尽了全力。在一路试探下确定温客行就是甄衍后,他便暗暗立誓这回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师弟,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帮他报仇然后将四季山庄托付给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师弟却不需要他保护…… 不是被欺骗,温客行并未骗他,只是说了删减过的真话,所以他这么久才察觉到蛛丝马迹。看着“傻乎乎”的师弟变成老辣的长者,「周子舒」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还能不能坦然地面对他。 「周子舒」的转变自然落在温客行的眼里,他知道「周子舒」心中所想,着急怎么才能让他放下心理包袱。 机会来的很快,就在他们穿过白鹿镇快到鬼谷的时候,小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温客行听了听:“好像是有人用流云九宫步,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我。” 话音刚落,一身红衣的「温客行」就出现在他们眼前,一见他们,立刻停下奔跑的脚步。 仔细打量了温客行一番,「温客行」瓮声瓮气道:“你终于来了。” “看来我家阿絮真在鬼谷,哟,这是被阿絮教训了?” 「温客行」立刻扭脸,刚想反驳,就指着「周子舒」质问道:“这人是谁?你红杏出墙了?” 温客行立刻气急:“你才红杏出墙!” “我不就是你?” “嘿,臭小子找揍呢!” 「温客行」不急着回击,反倒上下打量了「周子舒」一番。“这人易容了吧。” 温客行一挑眉,觉得有理由哄小阿絮了。“怎么看出来的?” “此人骨相清俊,气质斐然,怎么可能是个邋遢的丑汉子。”「温客行」说得笃定。 「周子舒」:……这算是在夸我吗? “嗯,所以你果然红杏出墙了!” “你滚!都说了没有!” 「温客行」不耐烦你道:“既然没有,那我恳请你,把你的周子舒带走行不行?” 温客行更不乐意了。“嘿,你敢嫌弃我们阿絮!他怎么着你了?!” “没怎么着,我就是不想让他在鬼谷待了!” “混小子你给我说清楚!”温客行一万个不乐意,身为甄衍,怎么能撵周子舒呢! “说清楚?好,我跟你说!我是鬼主,统领的是三千恶鬼,不是三千小绵羊!他现在在鬼谷大肆折腾,要让恶鬼完全听命与我,不敢背叛,还不许滥伤无辜……这是恶鬼该有的样子吗?我的计划全被他打乱了!” “你那计划也就一般般,阿絮这是帮你呢。” “我不要他帮,我也不需要四季山庄牵扯进来,所以你赶紧把他带走,我要放恶鬼出谷,往后有什么报应我自己担!”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跟你说,要是阿絮帮你,你就得闹大笑话,你知道谁是仇人不?”温客行大声指责。 第167章 意见挺大  “不就是赵敬嘛,我已经想起来了,也有办法对付他。所以你赶紧带着周子舒走,去哪都行,就是别插手我报仇!” “得了吧,你现在出山肯定不止报复赵敬一个,阿絮要不看着你,江湖早就乱套了。” “乱套又如何?难道那群忘恩负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该死?” 温客行挑衅道:“那你自己跟阿絮说呀,就说‘鬼谷不欢迎你,赶紧滚吧’,你说呀,有种你说!”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温客行」气闷道。 这俩人,一个二十八,一个八十二,加起来比一百还大十岁,竟然跟两个熊孩子似的吵来吵去,倒是挺有意思的。 “你只是不想连累四季山庄,是吗?”「周子舒」含笑问道。 听到这个声音,「温客行」一凛,指着他磕巴道:“你,你是谁?” “你说呢?”温客行坏笑道。 「温客行」一脸菜色。一个周子舒不算,这又来了一个! 揭掉人皮面具,「周子舒」在马上笑道:“看来你对我意见挺大呀……” 「温客行」每个毛孔都透着尴尬。 温客行却不耐烦道:“阿絮呢,你把他一个人扔鬼谷了?自己跑出来干嘛?” 「温客行」气鼓鼓道:“他让我给他打酒,必须用流云九宫步跑着去,半个时辰内赶回……” 温客行哈哈大笑。“用就用呗,你又不是学不会。行了,酒葫芦给我,我找阿絮去。” 等温客行拍马绝尘而去,「周子舒」跳下马来,走到「温客行」跟前好好看了看,然后伸手轻轻一拳捶在他的肩头。“好久不见,你长这么高了。” 「温客行」也笑了,“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想说很好,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好。我带出去的叔伯兄弟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了。” “挺巧的,我家也只剩我一个了。”觑着他的脸色,「温客行」小声道。 “看来,在这个世界,我们只剩下彼此了。” “好像确实如此,不过,我还有个阿湘……” “嗯,比我强点。那师弟,以后请多关照,我不拦着你报仇,你也不要撵我走行不行?” 学着温客行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果然让「温客行」泄了气。“好吧,一个周子舒都收留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反正折腾的也不是我……” 「周子舒」上了马,「温客行」牵着缰绳慢慢往鬼谷走去。斜阳余辉落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进了鬼谷,众鬼一见他们就吓得一哄而散,「周子舒」揶揄道:“没看出来你竟有如此威严,他们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 「温客行」嗤笑一下。“你弄错了,他们虽然怕我,但还没到这般地步,这是被你吓的。” 「周子舒」很意外。“我有这么吓人,哦不,吓鬼吗?” 「温客行」嗔笑道:“我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在这鬼谷,除了阿湘和薄情司的姑娘们,哪头恶鬼不被未来的你打得屁滚尿流。连我也不能幸免,直接沦为跑腿的小弟。往日我的住处常有恶鬼环伺,但现在百米之内都难见鬼影,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先说好啊,那是未来的我。”「周子舒」赶紧辩白。 “那也是你!”「温客行」毫不留情地揭穿。 「周子舒」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温客行」又道:“那个周子舒不能吃热食,所以我还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点个菜吧,好让阿湘准备。” 「周子舒」弯腰笑道:“我不挑,不过一路上都是他做给我吃的,我现在想尝尝你的手艺,行吗?” “那我就自由发挥了,到时候不合口味可不许生气。”话虽这么说,但「温客行」却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宠溺。 「周子舒」勾唇一笑,心里仿佛被填满了,随即得寸进尺。“一路风餐露宿的,我累了,能给张床让我先睡一觉吗?” “我先带你去找那个周子舒,然后你去我房里睡吧。” “好。”「周子舒」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 只是,刚走到门口,「周子舒」就被里面的动静吓到了。 “阿絮,下腰,腿分开点。” 「温客行」一皱眉,这是干嘛呢,练童子功呢? 一声甜腻的呻吟传了出来。“混蛋,别掐那里……呃啊……。” “那我换个地方。”温客行喘着粗气道。 “要死啊,三根手指太多了……” “阿絮,不行,我受不了了,你放松……” “干什么呢这是?”「温客行」皱着眉头想要推门,却被「周子舒」一把拽走。看着他快要滴血的耳垂,「温客行」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成亲是真的……” “成亲?成什么亲?”「周子舒」猛地扭头,一脸错愕。 「温客行」嘿嘿一笑,把周子舒跟他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周子舒」,「周子舒」沉默一阵,走了好几步,远远离开「温客行」。 「温客行」觉得好笑,立刻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师兄,多年不见,你走那么远干什么?” 「周子舒」继续向后退了两步。 “子舒哥哥……”尾音都微微上扬。 「周子舒」沉默一下,运起流云九宫步远远而去,「温客行」玩心大起,紧追不舍。 鬼谷恶鬼泪流满面地为「温客行」加油助威。太不容易了,自从周公子来到鬼谷后,上到鬼主,下到小鬼,每个鬼都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难熬,没想到谷主突然雄起,竟追着他到处窜,难得,真难得! 这一天,「温客行」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第168章 本座是鬼谷谷主,温客行  两天后,「周子舒」第七颗钉子还没捂热乎就连同其他六颗一起被拔了出来。 两个月后,「周子舒」和「温客行」一人捧着一个包袱在鬼谷大门外面面相觑。 周子舒发了话,不管是报仇,还是重振四季山庄都是他俩的事情,与其在鬼谷混日子,还不如赶紧滚出去把事情办完。 于是鬼主大人被扫地出门,前任天窗之主也未能幸免。 “妈的,我要打死那个白头发老东西!”「温客行」把包袱一摔,撸起袖子就去砸门。 “谷,谷主,我们不敢给您开门,您不要为难小的们的。”一个红衣小鬼战战兢兢地哀求道。 “他是鬼主还是我是鬼主?!” “您是鬼主,您永远都是鬼主,但是,那位周公子您也怕他不是。”小鬼讪笑着讨好道。 「温客行」:“谁说我怕他了?你让他出来!” 小鬼继续讪笑:“谷主,你要是把您身后的周公子打一顿,小的就信……” 「周子舒」挑眉笑道:“要不你打我一顿?” 「温客行」:“算了,老子不跟老年人计较!” 「周子舒」笑弯了眼,上前勾肩搭背道:“师弟,我带你去四季山庄赏花去,别被这两个糟心玩意坏了心情。” 「温客行」:“……其中一个是未来的你。” “管他是谁,咱们好好玩玩去。四季山庄如今挺破败的,我一个人收拾不来。” 「温客行」佯怒道:“好哇,原来你是想讹我当奴才的?!” “怎么会,回了四季山庄,我就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给你。” 「温客行」愣了一下:“你还把我当八岁的小孩吗?” “你看你这个样子,不会比八岁更多了。” “周子舒!” “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我只是想兑现诺言,好好弥补你一下。” 「温客行」这才满意起来:“弥补什么,我爹娘又不是你害的。” “可是,找回你们是师父毕生的愿望,他自觉亏欠你们良多。作为第五代庄主,我总得实现师父的遗愿呐。” 「温客行」苦笑一下:“我现在这个鬼样子,哪敢去玷污四季山庄……” “什么鬼样子,让我瞧瞧……” “周子舒!”「温客行」再度跳脚。 “好了好了,有事路上说,赶紧赶路,不然今天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半推半就地被「周子舒」拉走,「温客行」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等他们离开青崖山范围,小鬼立刻回去报信,温客行一听,立刻击鼓召集群鬼。 其他恶鬼战战兢兢地跪着,只有喜丧鬼坐在一旁白眼翻天,不知道这俩货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小的们,想出去玩玩吗?”温客行春光满面地大声问道。 没有一个鬼敢回话。 见冷了场,喜丧鬼跳上高台,低声怒斥:“你又发什么疯?一入鬼谷阴阳两隔,恶鬼哪能出山?” 温客行也低声回道:“罗姨,给个面子,我要为爹娘报仇,放心,不会惹事的。” “就算你不惹事,其他恶鬼不会惹事?” “放心,阿絮跟着,哪个恶鬼有胆子闹事?” 想起周子舒这些天的“丰功伟绩”,喜丧鬼真的当众翻了个白眼,“行了,知道了。”难得有人能管住他,还是让他也赶紧滚出去,其他恶鬼也不会整天跑到薄情司哭丧,都把女孩们吓坏了! 能出去放风,恶鬼们一边开心一边痛苦,不为别的,周子舒跟着呢! 一路北上直至晋州,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恶鬼们变了个装袭击毕兴明等人的居所,喊杀声停止后,只留下满地烧焦的尸体。 不巧韩英那日也在,也只有他逃了出去,逃到晋王府还没来得及面见晋王,便留下“毒蝎”二字气绝身亡。 卢愈也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散落的蝎尾刺,便向晋王进言,可能是「周子舒」曾打压过毒蝎,故而毒蝎趁「周子舒」失势便大肆报复。晋王勃然大怒,立刻命段鹏举下江南剿灭毒蝎。 因晋王正在气头上,段鹏举也不敢反驳,只能领命而去。 正忙着打扫四季山庄的「温客行」和「周子舒」并不知道此事,只是在某天凌晨,睡眼朦胧中听到了敲门声。披上外衣,揉着惺忪的睡眼跃上房顶一看,「周子舒」瞬间清醒,立刻招呼「温客行」去开门。 一开门,韩英等人争先恐后地扑向「周子舒」。 “庄主!” “庄主,我们来了!”一群人齐齐下跪:“参见庄主!” 「周子舒」把他们一个个扶起来,激动道:“你们怎么来了?” 韩英刚想回答,却不由自主地同毕星明等人打了个哆嗦。 不为别的,「温客行」看着他们拥抱过「周子舒」后又紧紧拉着他的手,眼里的杀气已经实质化了。 韩英有点怕,虽然知道四季山庄也有个温公子,但是黑发温公子比白发温公子要可怕得多。 「周子舒」也觉得气氛不太对,赶紧向「温客行」介绍道:“这是韩英,我在天窗的得力助手;这是星明,毕叔的养子;这是子晨……” 都是阿絮的熟人!「温客行」的脸色越来难看。 「周子舒」揉了揉鼻子,尴尬地对韩英等人道:“这是……” “本座是鬼谷谷主,温客行!” 「周子舒」:…… 第169章 变脸  「周子舒」戳了戳「温客行」:“老温,你怎么了?”前几天刚在师父坟前认了四季山庄二弟子的身份,今个儿怎么又成鬼谷谷主了? “怎么了?醋坛子翻了呗。” 房顶上传来戏谑的笑声。韩英等人一听如蒙大赦,看温客行就跟看救星一般。“您可来了……” 温客行翻身从屋顶跃下,还没站稳脚跟,一把纸扇挟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至。温客行侧头一闪,跃到「温客行」身旁一掌劈下。 你来我往几招下去「温客行」就落了下风,「周子舒」怕他吃亏,只能硬着头皮加入。“不许打了,谁再打就给我滚出去。” 「温客行」气鼓鼓地收手,看着温客行笑嘻嘻的样子觉得碍眼至极。 韩英等人围上了温客行,“大师叔,我们做错什么了?” “什么都没做错,有人无理取闹而已。”温客行一脸嚣张。 “大师叔,这是什么鬼称呼?”「温客行」一脸不爽。 “哎呀,这几个注定是小阿絮的徒弟,叫我大师叔再合适不过了。” 「温客行」眼睛睁得滚圆:“阿絮的徒弟?” “对呀,全都是四季山庄的六代弟子,这回送来就是让他们拜师的,你可得有点长辈的样子啊。” 「温客行」立刻多云转晴,换上一副“慈爱”的面孔:“连夜赶路你们也辛苦了,快去歇歇吧。” 韩英等人面面相觑,还是不敢动。 温客行看得乐呵。“小阿絮,你赶紧说句话,不然韩英他们能在这里站一天。” 「周子舒」一脸无奈,挨个安排韩英等人休息。 「温客行」拦住想往内室蹿的温客行:“你来干嘛?你的阿絮呢?” 温客行伸了伸懒腰。“我来帮毕叔拔钉子,至于阿絮,怕恶鬼闹事,盯着他们会鬼谷了。” 「周子舒」立刻开心起来:“你也能救毕叔?” “那是,别看你上钉之后能跑能跳的,但你比毕叔严重多了,等毕叔调养几天,就能拔钉了。” 「周子舒」激动道:“谢谢你。” 「温客行」却不开心了:“阿絮,你谢他干嘛,都是他应该做的。” “嘿,你会不会说话?”温客行眉毛一挑,冲着他龇牙咧嘴。 “难道不是?”「温客行」也挑着眉毛回击。 温客行:“……对,应该的!” 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如斗鸡一般的表情,「周子舒」无奈笑着摇头,真拿这俩没办法! 毕长风的钉子取的很顺利,温客行留下药方后就回鬼谷寻周子舒去了。有了韩英等人的加入,四季山庄很快收拾干净,有了空闲,「周子舒」便下定决心帮「温客行」报仇雪恨。 天窗是他一手所建,四季山庄又长于打探消息,「周子舒」传授了易容术后便命韩英等人去追查赵敬的罪证。为了不让五湖盟包庇,写信送往长明山叶白衣那里,叶白衣收到信后立刻下山,直奔岳阳质问容炫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慎怕叶白衣恼恨之下对高崇下手,亲自求到镜湖派和丹阳派。张玉森和陆太冲虽然也怀疑高崇,但也决定不再隐瞒真相,共同承担。赵敬虽然心里有鬼,但觉得自己当年做的滴水不漏,也不想惹人怀疑,便装出一副愧疚的模样,表面是为高崇说情,实则添油加醋,想把这事牢牢栽赃到高崇头上。 不料叶白衣却没有冲动,只是问他们三尸毒到底是谁下的?高崇认下三尸毒涂在自己剑上,却坚决否认毒是自己下的。 回想起信上的内容,叶白衣冷冷道:“这事跟你们五湖盟一定脱不了关系,下毒的人最好自行了断,若是等我查出来,哼!” 赵敬后背一僵,还是死不认账,他赌叶白衣一定查不出真相。 一个月后,江湖突然流言四起,不光传出了五湖盟五子勾结容炫偷盗秘籍的事情,还有流言称盘踞江南的刺客组织首领蝎王是赵敬义子,能打开武库的琉璃甲在赵敬手中…… 赵敬又急又怒,向其他几人指天赌咒说着都是诬陷。“大哥,三弟四弟五弟,我的功夫什么样你们都清楚,我怎么可能教出一个这么厉害刺客头子来?!这是诬陷,是有人瞧我是软柿子,想拿我开刀。这是冲着咱们五湖盟来的!” 沈慎相信赵敬,张玉森和陆太冲却将信将疑。高崇无奈,决定提前召开英雄会,给江湖一个交代,也洗脱赵敬的“污名”。 赵敬心中恼恨,无常鬼已经和蝎王达成同盟,为何这几个月却毫无动静,莫非是被鬼主发现了?恶鬼不出,仅凭毒蝎难以控制江湖,他更没有理由挑唆这群蠢货仅供鬼谷。为保险起见,他也没对镜湖派和丹阳派下手。谁曾想竟有人背后捅刀,知道他们与容炫之间那些破事的只有他们几个,到底是谁要对付他,还知道他与蝎王的关系?若不查出此人,恐怕会很被动。 心虚之下,赵敬打算铤而走险,排除傻乎乎的沈慎和刚愎自用的高崇,先把张玉森和陆太冲杀了,宁可错杀千人,也绝不放过潜在的威胁。 殊不知,他的谋划已经被「周子舒」探知,「周子舒」微微一笑,将此事告知叶白衣。 第170章 先死一死  叶白衣并不相信,此时赵敬已经被怀疑,若再来这一出,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周子舒」轻笑:“叶前辈,只是流言没有证据赵敬不会认,而且他一向巧舌如簧,只会借此力证是有人栽赃陷害。” “那你们的意思是?” “如他所愿,让张庄主和陆掌门先死一死。” 叶白衣:……秦怀章的徒弟这么缺德? 在「周子舒」的谋划下,张玉森和陆太冲被“仇家”所杀,尸骨无存。赵敬和沈慎也被袭击,赵敬重伤,沈慎武功略高得以全身而退,只有高崇那边毫无动静。 一时间,风向转变。除了沈慎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高崇,赵敬假惺惺地声称是有人栽赃,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高崇居心叵测。 夤夜,屏退下人后,蝎王喜气洋洋地来见赵敬。“义父好计谋,一招就洗掉了嫌疑,还让高崇成了众矢之的,蝎儿佩服。” 赵敬也得意一笑。“蝎儿,虽然危机暂解,但还不能掉以轻心。你我之间的关系是被何人得知,怕是毒蝎里出了奸细。这一定要细查,不然蝎儿你就危险了。” 因不被赵敬承认而不甘心的蝎王一听这话顿时愉悦起来。“您放心,我一定把每个毒蝎都查一遍。不过义父,你受了伤,还要参加武林大会吗?” 赵敬笑得阴森。“我一定要去,张玉森和陆太冲已经死了,沈慎没脑子,高崇独木难支,他可真敢把偷秘籍的事情说出去。为了不被他连累,我也得去,既然他想认罪,就让他一个人都认了吧,五湖盟盟主也该换个人了。” “义父,可有什么要我做的?”蝎王眼中闪着亮光。 “倒还真有件事,蝎儿,丐帮的黄鹤是个空有野心没脑子的蠢货,让人利用他一番去……” 耳语一番,蝎王领命而去。 英雄大会当天,因叶白衣亲临,少林峨眉等大派也都来参加。但他们全是后辈,主位自然留给了叶白衣。不过谁都没想到,叶白衣竟然带了两个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华山掌门于丘烽立刻恭维道:“这二位青年才俊莫非是剑仙您的高徒?” 叶白衣看都不看他。“这是秦怀章的徒弟。” 高崇立刻大喜:“你们是秦大哥的徒弟?” 「周子舒」道:“在下是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周子舒,这是我的二师弟温客行。” “我们与四季山庄断了许久的联系了,如今周贤侄亲临,也算是全了我们当年的兄弟情。” 「温客行」眉头一皱,当即就想龇牙。「周子舒」制止了他,有礼却又不客气道:“兄弟情?敢问高盟主,当年容炫在青崖山被围攻的时候你们在哪?圣手甄如玉被追杀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兄弟情,您说这句话不觉得讽刺吗?” 高崇面露愧色,沈慎却生气了:“当年是我们不对,但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五弟!”高崇赶紧阻止他。“别说了,是我们理亏在先……” 「温客行」见沈慎这般,也不管「周子舒」的劝阻了。“你们怕被连累,怕成为‘歪门邪道’的帮凶所以当了缩头乌龟。但是四季山庄遭难的时候呢?我师父尸骨未寒四季山庄就被黑白两道欺压,你们这群兄弟又在哪里?现在纸包不住火了知道提兄弟情了?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有意思吗?” 沈慎被斥得面红耳赤。“当面是秦大哥不信我们,不跟我们来往的……” 「温客行」更生气了。“我师父他见事至明、交友甚广,怎么就不待见你们呢?” “你!” “老五!” “老温,别急着发火,账要慢慢算。”「周子舒」轻声安慰,将他拉到叶白衣身边坐好。 高崇道:“周贤侄,你们这次来就是追究当年的我们坐视不理吗?这却是我们理亏,也自知无法弥补,所以,高某办这次武林大会就是想在天下群雄面前说明这一切。” 「周子舒」道:“我们算是来翻旧账的,不过为的却是另一件事。” “哦?不知贤侄为何事而来?”高崇的眉头蹙的死紧,总觉得这二人会是变数。 “二十年前,贵盟太湖派弟子赵敬勾结鬼谷残害圣手甄如玉一家,不知高盟主该不该给出个交代?” “什么?” “你胡说!”沈慎怒喝。“你这小子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栽赃陷害!” 赵敬本是被这话吓了一跳,没想到沈慎竟然比他反应还大,就略略放了心。 “沈掌门,你怎知我是胡言乱语?” “鬼谷是什么地方尽人皆知,我二哥怎么会勾结鬼谷。而且如玉也是我们兄弟,我们就算不帮他,也不会害他!” “这就要问赵掌门了,为何要利欲熏心,为了武库残害兄弟,还栽赃嫁祸。”「周子舒」说得淡然。 高崇一下子想到了剑上的三尸毒,能接触到他的剑必定是信任之人,而赵敬确实有机会,再加上他是蝎王义父的传言…… 赵敬道:“凡事要有证据……” “哦,看来赵掌门是不到乌江不死心,物证我们是没有,可人证却还是有的……” 赵敬被他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发毛,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什么人证?这都是陷害。” 「周子舒」微微一笑,对「温客行」道:“衍儿,你就告诉各位英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温客行」撇撇嘴,小声对「周子舒」道:“你能不能别用哄孩子的语调跟我说话,怪瘆人的?” 「周子舒」轻咳一声,推了他一把:“赶紧的,废话回去说。”不过一回头就发现叶白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他们,仿佛被膈应到了。 高崇愣了一下:“你说他是衍儿?如玉的儿子?!” 峨眉掌门仔细打量一番。“确实与甄恩公和甄夫人很像……” 冷笑一声。“峨眉派的智音师太对吗?当年你的恩公被追杀的时候您在哪儿呢?家父可不敢当您一声恩公。” 智音师太脸上挂不住,却也不能反驳。 赵敬慌乱神,甄衍怎么还活着,他应该被恶鬼给杀了才对! 高崇顶着「温客行」厌恶的眼神上前。“衍儿,你告诉我,当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我师兄刚才不是说了嘛,是赵敬勾结鬼谷害死我爹娘,你聋啊?!” 高崇回头怒目而视:“赵敬,你竟敢做出这种事情!” 赵敬连连喊冤:“大哥,别听他们胡说,谁能证明他是衍儿?” 「周子舒」笑得更讽刺:“不然,让我师弟演示一遍秋明十八式?” 赵敬立刻哑口无言。 第171章 关你屁事  高崇忍无可忍,上前甩了赵敬一耳光。“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当年下毒的到底是不是你?!” 不等赵敬狡辩,「温客行」继续道:“不是他又是谁,他像我爹娘讨要钥匙的时候可就暴露了下毒的事情,这才要杀人灭口。” 沈慎也是勃然大怒:“赵敬,大哥和容大哥待你不薄,你竟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他做的恶事还少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高崇等人一惊,随即大喜。 张玉森和陆太冲相携而来,张成峰三兄弟立刻扑了上去,丹阳派弟子手忙脚乱地扯掉孝衣后也相拥而泣。 赵敬慌了手脚,高崇走到他们面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老四,老五,怎么回事?” 二人先叫了声“大哥”后愤怒道:“赵敬这贼子怕丑事败露,派毒蝎来暗杀我们,多亏周贤侄和衍儿提前探知才让我们保住了性命。” “不是我,三弟四弟,我跟毒蝎真的没有关系……” 陆太冲啐了一声:“我和四弟亲眼所见蝎王趁夜进了你的居所,你竟还敢如此颠倒黑白!” 沈慎也忍无可忍:“赵敬,枉我视你为亲兄长,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容大哥和三哥四哥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如此赶尽杀绝。” 赵敬眼见事败,慌忙掏出联络响箭呼唤蝎王,「周子舒」嘲讽道:“赵掌门,蝎王如今被天窗围攻,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使唤天窗?” “不是我使唤的,谁让你们野心太大,只是遭了反噬而已。” 岳阳派弟子上前拿住赵敬,「周子舒」继续道:“当然,赵掌门的手笔远不止这些,高盟主最好问问当年赵闻达掌门父子和赵夫人李瑶的死因,还有霓光宫灭门的真相,想必会让你们震惊的。” 傻子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高崇差点被气了个仰倒,指着赵敬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畜生,到底背负了多少人命?!” 高崇向各派致歉,想等查清赵敬所作恶事后再跟江湖一个交代。可黄鹤等人不依,非要高崇交出琉璃甲不可。 叶白衣觉得这群人的嘴脸真是难看至极,终于不做背景板了。“行了,秦怀章的徒弟已经把秘籍带出来了,个人来领个人的,领完赶紧滚蛋。” 黄鹤犹犹豫豫,顾左右而言他。叶白衣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六合心法是我的,你们谁想要不成?” 黄鹤不敢吱声了。 叶白衣又道:“神医谷没了,但甄如玉的崽子还在,阴阳册也不能交给你们。” 底下人敢怒不敢言。 “而且这小子把阴阳册毁了,你们就死心吧。” “什么,阴阳册被毁了?”黄鹤大惊。 “阴阳册是你家的?毁不毁关你屁事?”叶白衣的耐心到了极点,忍无可忍地讽刺。 这下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有心情追究五湖盟几人,反正名声都臭了,还是先取回秘籍最重要。 经过这一遭,五湖盟虽然声名扫地,但也算是刮骨疗毒了,捉出了赵敬这个蛀虫,保住了镜湖派和丹阳派,日子难过,但还能过下去。 张玉森和陆太冲对「温客行」和「周子舒」感恩戴德,「温客行」狠狠讽刺了丹阳派一番,陆太冲虽然面红耳赤,但也下定决心整治一番。至于镜湖派,「周子舒」提出想要收张成岭为徒,张玉森大喜,立刻给小儿子收拾行囊,生怕「周子舒」后悔一般火速把儿子撵了出去。 张成岭欲哭无泪,好在他并不排斥「温客行」和「周子舒」,郁闷了两天就开开心心地奔向四季山庄的怀抱。 段鹏举打了蝎王一个措手不及,因药人军未在身边,蝎王和四大刺客重伤而死。段鹏举本想带着蝎王的人头向晋王邀功,恼恨之下派人向晋王请示后就带着天窗往昆州而去。 段鹏举的举动自然瞒不过周子舒,他现在头痛得不得了。“老温,你说段鹏举这人为什么这么赶着找死呢?” 温客行嘻嘻哈哈:“既然他找死,阿絮你就看在他跟随你多年的份上成全他呗。”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行,我成全他,这回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去四季山庄捣乱了。” “对呀对呀,让他们死在四季山庄都是玷污了,阿絮,小阿絮这回干得漂亮,这是就不劳烦他了,咱们代劳了。” 周子舒笑道:“老温,你就是想宰段鹏举而已,不用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温客行低低一笑,凑近周子舒暧昧道:“知我者阿絮也,不过周相公,小可这心愿你准不准?” 周子舒也把头往他那里凑了凑,与他额头相抵,勾起嘴角:“准了。” 温客行欢呼一声,激动地不能自持,起身复又蹲下,一手扶住周子舒的后背,一手探到他的腿下,一使劲就把他抱了起来。 周子舒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刻扯住他的耳朵:“你又皮痒了吧。” “的确很痒,不过,是心痒……”不顾耳垂传来的疼痛,温客行抢占先机,抱着周子舒冲进内室,随机放下了床帐,俯身压了上去。不一会,帐子里就传出一阵阵甜腻的喘息。 刚走到门口的顾湘转身离开,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从床上爬起来,温客行就再度带着恶鬼出谷,在段鹏举进入昆州之前漂亮地阻击,天窗几乎全军覆没。 晋王听闻后大怒,想继续派人刺杀周子舒。但这个消息也传到了他政敌的耳中,晋王立刻腹背受敌,只能将此事搁置,先维持晋州的稳定。 尘埃落定,四季山庄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周子舒和温客行将顾湘和薄情司的女子也带到这里,让她们脱离了鬼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姑娘们感恩戴德,纷纷觉得将来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拜入四季山庄,延续辉煌。 而顾湘,再也不是鬼谷的无心紫煞,成了四季山庄的小公主,在整个昆州都横着走,不仅被「周子舒」和「温客行」宠着,韩英等六代弟子都把他捧在手心,生怕她不高兴。 后来,等那个清风剑派的少侠来到昆州的时候,可是被好好“招待”了一番,他那“可怜”的师父做的恶事尽数曝光,范怀空接任掌门。四季山庄和清风派风风光光地为他们举办了婚礼。 在顾湘成婚后,周子舒和温客行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继续陪着转世的罗姨和阿湘,正好罗姨打算开个糕点铺子,温客行便自荐做几天糕点师傅,让小阿湘笑得合不拢嘴。 第172章 琉璃甲在青楼  安吉四贤的尸体排成一排,「温客行」面露悲色,用一把断剑一点一点掘着土,想让他们入土为安。 “你说世人作法自毙是咎由自取,我姑且不与你争,但这安吉四贤委实不能算坏人,如今遭受着无妄之灾一并殒命……”蹲下握住「温客行」掘土的手,严厉道:“温客行,你开心吗?觉得心里畅快吗?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这自然不是「温客行」要的结果,只是他心里已经难受愧疚,「周子舒」这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愧疚到几点,「温客行」一把甩开「周子舒」的手,口不择言的进行反击:“坏人?是,他们不算是坏人,但是周首领,你敢说你平生所杀的便都是坏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周子舒」自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立时被戳到了伤心处,脸色渐渐灰败,眼眶也红了起来。“好,好得很……” 站在樊悦楼上,想着死在自己手上一个个无辜之人,「周子舒」慨然长叹:“我还以为他真是我的知己,平生所为,你我这样的人平生岂堪一问!罢了,是我错了。” “阿絮阿絮,这家店还开着门,进去喝酒去!” “都这么晚了,算了吧,人家该打样了。”周子舒拉住兴冲冲往里冲的温客行。 “没事没事,咱们买了酒就走,不耽误他们打烊。” 只是,温客行一走进去,瞧见角落里那个借酒消愁的人顿时愣住。 “我勒个去,老怪物又来!”温客行一蹦三尺高。 跟在他身后的周子舒看着喝到意识模糊的自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摸出一颗醒酒药就塞进了「周子舒」的嘴里。 药效很烈,不消片刻「周子舒」便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白发温客行愣了一下,又想起他们吵架的事情,刚想冷脸,就看到了周子舒。 眼睛一眯,立刻抽出白衣剑攻过去,周子舒微微一笑,两指夹住剑锋,给温客行递了个眼色,温客行及嘻嘻哈哈地把手伸到他的腰间,先是揩了一把油,才慢吞吞地拔出白衣剑递了过去。“小阿絮,别动手,这也也是阿絮。”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手里的白衣剑愣住了,温客行回头向旁边招呼:“韩英,出来吧。” 韩英惊魂不定地从暗影里走了出来,挡到「周子舒」身前,一脸防备地问道:“阁下究竟何人,为何扮作我们庄主的模样?” 温客行继续乐呵呵道:“叫什么庄主嘛,多见外,叫师父。” 周子舒道:“你先别急着逗英儿,老温,这场景有点眼熟啊。” “啊?”温客行一头雾水。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安吉四贤死的那天,某人跟我吵完架去哪里来着?” 看着周子舒翻旧账的眼神,温客行额头爬满了冷汗。“那个,我,那什么,去回收琉璃甲了。嗯,回收琉璃甲!” “回收琉璃甲啊?琉璃甲在青楼?” “那什么,现在肯定在青楼。嗯,全在青楼。” “那我去青楼看看。” “阿絮!”温客行猛地窜上去从后面抱住。“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了……” “我哪敢生气,男人嘛,逛青楼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前我跟北渊可是那里的常客。” “阿絮……” “你们二位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自己的来处?”「周子舒」冷声打断他们。 “对对对,先给小阿絮和韩英解释一下呗,不然他俩今晚肯定睡不好觉了。”温客行嬉皮笑脸道。 周子舒点点头,给他一个等会算账的眼神。 虽然被迫醒酒,但「周子舒」的头更疼了。“你们是来自五十多年后?我收了成岭和星明他们做徒弟?” “对,要不是韩英被段鹏举害了,妥妥的是咱们四季山庄的二弟子。” 「周子舒」瞪完韩英转头瞪他。“咱们四季山庄?四季山庄跟你有什么关系?” 迁怒,赤裸裸的迁怒。 温客行可怜巴巴道:“小可是四季山庄的庄主夫人啊。对吧,周相公……” 韩英吓傻了眼,「周子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周子舒轻咳了一声,面对那二人的眼神不自在道:“对,老温是我内人。”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韩英赶紧起身,战战兢兢地行礼:“韩英参见夫人……” “叫什么夫人,叫师娘。”温客行笑呵呵道。 「周子舒」拍案而起:“胡说八道什么!” “阿絮,小阿絮凶我……”翘着尾音,温客行挤眉弄眼地冲周子舒撒娇。 “那你就受着,让你作怪!”周子舒说得无情至极。 温客行还想闹腾,周子舒翻了个白眼:“说,你去哪家青楼了,我要去捉奸。” “阿絮,我都知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行了,不是生气,我得赶紧把他找回了,快说。” “要不,我带你去。”温客行小心翼翼道。 “你去干嘛?逛青楼吗?”周子舒气呼呼地说。 “不是,有阿絮在,我哪还有那个心思……” “别废话,你要是去了那就真是鸡飞狗跳,岳阳城都能让你俩拆了,别去了,照顾好他,也看好韩英。” “哦……”温客行蔫头耷脑委委屈屈地答应下来。“我带他们去客栈,阿絮你去客栈找我们就行。” “行了,知道了,我认识路。” 看着周子舒离开,温客行气愤地希望他能狠狠收拾那个小「温客行」一顿! 第173章 我就是个东西?  照着温客行所说找到岳阳最大的一家青楼,撒了几个金豆子就打听出了「温客行」所在,刚刚平息下的怒火又一下子涌上心头,活动了一下手腕便要推门。 “你可曾试过,有一样东西你本来很想要的却不见了,你满心以为再也找不见了,多年之后却又再次出现……” “那不是件好事吗?失而复得。”花娘醉醺醺的回答。 “可时过境迁,你已经再要不起那样东西了。”「温客行」的声音低沉,不知情的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作为知情人,周子舒心里却一阵阵的酸胀。 力道放小推开了门。“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东西啊。” 听到这个声音,「温客行」一凛。 看清屋内的状况,周子舒的笑容绷不住了。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温!客!行!” 「温客行」立刻蹦了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全然不顾刚倚在他肩头的花娘猛摔在地上。 “阿絮,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会一路跟踪我吧…… 指着他的手抖了又抖,深呼吸了好一阵,周子舒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换个屋子,咱们好好聊聊!” 「温客行」哪敢反驳,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难得找了一个没人的屋子,周子舒气势汹汹地坐在主位,「温客行」局促地坐在一边,想要道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捏着眉头生闷气,周子舒不得不承认又对这臭小子心软了。“行了,别摆出这苦瓜脸来,难看死了。” “阿絮……” “你也是,虽然这是第一次吵架,你也不必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真丢咱们四季山庄的脸。” 「温客行」又是一凛,“你说什么呀?” “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你现在不想认也没关系,只是我希望你能换一种方法报仇,不要再造成如安吉四贤一般的无辜人丧命。” 心越来越沉,「温客行」还是嘴硬:“什么报仇,阿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就是图一好玩。” 周子舒一挑眉:“是吗?” 一向油嘴滑舌的「温客行」哑然无声,只能局促地低头。 “武库是容炫和五湖盟五子共同建的,容炫发疯高崇等人不但不与之共担反倒参与青崖山围剿,这是他们不义。容炫死后,他们更是对江湖逼迫你爹娘视若无睹……你怨恨他们是应该的,向害过你爹娘的人复仇也是应该的。可是,你真的知道谁是你真正的仇人吗?” “你是何时得知?”「温客行」讶然抬头。 “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你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 说了等于没说,但「温客行」已经不能再否认自己的身份。“那你想让我干嘛?我爹娘不是被这个伪善的世人害死的?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连累安吉四贤是我的过失,有什么后果我自会承担!” “你承担不起。” “有什么承担不起的,大不了把这条烂命赔给他们,要是还不够,就下十八层地狱好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甄叔叔他们不希望你下地狱,他们只想你好好活着。” 「温客行」一下子泄了气。“反正我也不是多听他们的话,他们也该习惯了……” “傻子,你说世人皆负你,那师父呢?还有罗姨和阿湘,他们那个不希望你好好活着?” “你,你怎么知道罗姨……阿湘告诉你的?”「温客行」惊慌失措。 “好了,不要草木皆兵,阿湘哪里知道你的和四季山庄的关系,我自有消息来源。对了,还有龙渊阁的龙伯伯,你不知道他当年为了你们一家做了什么。衍儿,就算为了这些想让你好好活着的人,不要把自己往思路上逼好吗?” “不好。我既然要向整个江湖复仇,那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我愿与这浊世共焚,将这伪善的世间烧成灰烬!” “你知道当年老鬼主是怎么知道你们在那个小村庄吗?”周子舒突然岔开话题。 「温客行」一愣。“鬼谷也是有消息渠道的……” “不,是有人告密。” “是谁?”「温客行」暴呵。 “你怎么不怀疑我和师父?” “阿絮别闹,怎么可能是你们。”「温客行」一脸无奈。 低低一笑,周子舒道:“你知道吗?当师父回到那个被夷为平地的小村庄时是多么自责,他到死都惦记着你们,希望我把你带回四季山庄。你要报仇,我会倾尽全力帮你,但是你想找死,那可不行。” “你别把四季山庄卷进来。” “哦,没事,四季山庄如今就剩下周子舒和甄衍了。” 「温客行」:“……那也不行!” “我是庄主,我说行就行。” 「温客行」:…… “你喝了孟婆汤忘记了些事情,我能帮你解了药效。你若仍想向整个江湖复仇,我也拦不住。但是,我希望你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如果你想明白了,就去客栈找我,我等你。不过,别想跑,不然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捉回来。” 看着周子舒离去的背影,「温客行」一下子失了力气。看着渐渐明亮的天色,咬咬牙还是决定去找他。 第174章 不打自招  磨磨蹭蹭地到了周子舒指定的客栈,一进门就看见大早晨喝酒的「周子舒」,「温客行」赶紧过去把他的酒葫芦抢过来。 “阿絮,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早晨别喝酒,不要喝冷酒,你怎么就是不听。” 虽然被白发温客行哄了一个晚上气消的差不多,但一见他「周子舒」还是一下子想起了他拿自己的钱去青楼的事情,怒火再次熊熊燃起,白了一眼,又推了他一把。气呼呼道:“喊什么呢?舍得从那烟花柳巷出来了?” 刚吵完架就喊阿絮,自己就是这么好哄,连道歉都不需要?! 「温客行」却想岔了,以为他是因为自己不认身份才生气的,赶紧改口:“师……” 不行,就算阿絮知道自己是甄衍是鬼主又怎样,阿絮可以不嫌弃,但自己决不能连累四季山庄,不能再做四季山庄的二弟子。可是,人还是要哄好的。 咬了咬牙,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唤了声“子舒哥哥”。 「周子舒」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恍惚间,又像回到了那个义庄,「温客行」用小孩子的语气冲他喊:“周子舒,你骗人,我告诉我娘去!” 所有的谜题在这一瞬间都找到了答案,怪不得一见面他就像狗皮膏药一般非要黏在自己身上,怪不得他对流云九宫步和白衣剑如此关注,原来他是甄家弟弟。 见他还是不搭理,「温客行」又硬着头皮喊了一句:“子舒哥哥……”语气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所有的愤怒都烟消云散了,「周子舒」转过身紧紧抱住他。“这么多年,你可让我们好找。” 「温客行」皱了皱眉,感觉哪里不对。 拉开一点距离,好好看了看他,确实看出了当年那个孩子的影子。“这么多年,你们去哪了?甄叔叔他们还好吗?当年那个村子是怎么回事?” 「温客行」整个人都傻了。“阿絮,你怎么了,别吓我,我错了还不行吗,别开这种玩笑……” 昨天还什么都知道,今天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什么都忘了,难不成被我气失忆了?! 「周子舒」也是一头雾水。“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了?” 「温客行」无辜地眨眨眼,「周子舒」更是无辜,又有几分嗔怨:“一路上宁愿胡扯八道也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吵了一架倒是肯认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先结结实实揍你一顿……” 「温客行」:……完了,阿絮这是想变着法揍我一顿吧!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温客行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楼上走了下来。“小阿絮,早啊。” 「温客行」惊得立刻站了起来,挡在「周子舒」的前面防备道:“你是谁?” “去去去,闪一边去,我跟小阿絮说话呢。” 「周子舒」从「温客行」身后探出头来。“那位起床了吗?有件事要问你们。” “你说阿絮呀,起了。” “那就去你们房间吧。”「周子舒」拉着「温客行」就往楼上跑。 “哦……”温客行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好久都没看到阿絮这副模样了,真可爱。 而「温客行」这边就很头疼了,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周子舒陷入自我怀疑中,半天才捋顺。 “这么说,昨天去青楼找我的是你?”他冲着周子舒生无可恋道。 “是我。”周子舒打着哈欠回道。 “所以,阿絮并不知道我是……甄衍?” 周子舒也是一愣。“你承认了?”亏我还帮你瞒着。 “我以为阿絮知道了,敢不承认吗!”「温客行」气得直跳脚。 温客行则是捧腹大笑:“除了承认你是甄衍,你还认别的了没?” 「温客行」咬牙切齿:“托你早起的福,其他的还暂时没来得及说。” 「周子舒」微微一笑:“你还有其他身份吗?” “没,没了。”「温客行」赶紧否认。 “真没了?”「周子舒」一歪头,俏皮至极。 “呃……以后告诉你行吗?” “也行。”「周子舒」并不着急,心扉要慢慢打开,反正他都承认自己是甄衍了,那就一直缠着他呗,看谁的耐心比较大。 “对了,小阿絮,你身上的钉子得赶紧拔了。” “什么钉子?”没头没脑地听了这一句,「温客行」愣在当场。 很好,这回轮到「周子舒」心虚了。“没什么。” “阿絮,你觉得我信吗?你的内伤久久不愈,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总不能告诉失而复得的师弟是自己作死弄的吧。九霄他们还好说,眼前这位明显不是按套路出牌的,小小一疯就搞死了安吉四贤和数条人命,若是知道了他的伤,还不知道要连累谁呢。 “阿絮,你扒开给我看看。”见「周子舒」迟迟不答,「温客行」心急火燎地去扯他的衣服。 「周子舒」剧烈挣扎。“你松开,大早晨的干嘛呢?逛了一晚上妓院还没消火?我是男的,你这成何体统?” 温客行立刻插嘴:“小阿絮,难不成扒女人的衣服就成体统了?我可不敢,阿絮还不扒了我的皮。” 「周子舒」:“……你闭嘴。” 经这么一打岔,原本有些底气不足的「温客行」又开始动手动脚,“我就看看,能对你做什么?” 他可能不会做什么,但温客行会。周子舒按着衣服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他兽性大发按着他折腾。 第175章 到底行不行  温客行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揉了一把他的肉丘,暧昧道:“阿絮不急,咱们晚上……” 话没说完就被周子舒踩得龇牙咧嘴。 而另一边,「周子舒」怎么都躲不过「温客行」的手,心一横扯开自己的衣衫赌气道:“你想看是吧!” 看着他身上错落的钉子,「温客行」现实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谁干的?我宰了他去!” 「周子舒」道:“我。” 「温客行」:“……当我没说。不对,阿絮,好好的你往身上放钉子干嘛?” “你问他去。”指了指还在收拾温客行的那个人,「周子舒」扭头就走。 问个毛线!「温客行」果断地跟着「周子舒」跑了。周子舒心道不好,只见温客行一甩袖子,带起一阵疾风关上了房门,而后直挺挺地将周子舒按在床上。 “你,你起来,你不是说到晚上吗?这是客栈,会被听到的。” “我就摸摸,不干别的。” “滚。”周子舒使劲推他,却不想被他一下子扯开了衣服,一口把果子吞进嘴里。这回,他哪里还有力气,温客行顺势拿起为他新买的发绳,把他两手一捆系在床头,仔细品尝美味的果实。 “温客行你混蛋!” “啊呀,阿絮,小可冤枉啊。不过你既然这样骂了,那我可不能白担这混蛋的名号,阿絮,晚上我找一根锦缎,咱们好好玩一玩。” 周子舒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又被他吸得战栗不止,最后只得妥协:“晚上,等晚上……” “好嘞!”如果现在忍一忍可以换来晚上的为所欲为,温客行觉得万分划算。 另一边,在「温客行」的追问下,「周子舒」敞开心扉,将过往的一切如实相告。乍一听他还有两年好活,「温客行」如被雷劈了一般,好半天才想起未来的那位周子舒已至耄耋还活蹦乱跳,想来这恶毒的钉子有法可解,立刻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连敲门都顾不上。 于是,他亲眼目睹了未来的自己把周子舒双手捆起来压在床上的一幕。 温客行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闯进来,仓促之下不方便去拉床脚的被子,又不希望他瞧见周子舒的身子,急忙直挺挺地把周子舒压在身下。 「温客行」:……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喂,别愣神了,赶紧出去,带上门。” 意味深长地看了被压得严严实实的周子舒一眼,「温客行」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他一走,温客行压得更紧了。 “鳖孙,还不下来!”周子舒恼羞成怒道。 “下来可以,阿絮,先说好,你可不许踢我。” 周子舒咬牙切齿道:“好,不踢你。” “也不许掐我。” “再说一句废话,我掐死你!” 一个借力从床上一跃而起,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还好我反应快。” “把我解开!” 笑嘻嘻地给他解开绳子,又体贴地整理好衣襟,周子舒连翻几个白眼,扭了扭脖子,然后一头撞向温客行的胸口,把他顶得往后趔趄了好几步。 “阿絮,你说话不算数,谋杀亲夫呐!”一屁股摔倒在地的温客行揉着胸口可怜巴巴道。 “我只说不踢你不掐你,可没说不顶你。而且,就这一下你能站不住?装的也太不想了!”周子舒气呼呼道。 “好好好,我的错,阿絮你别生气。”拍拍屁股上的土,温客行又嘻嘻哈哈地站起来。“不过你顶得我好疼,阿絮,真的好疼好疼啊……” 周子舒抽抽嘴角,转过头不理他。 “哎呦……我好歹也八十多岁了,哪撑得住这一下……” 周子舒继续抬头看天。 “这要是把旧伤引出来……” “闭嘴吧你!”周子舒到底对他还是没法心硬,面上凶神恶煞,实则语气软了不少:“我看看。” 扯开温客行的衣衫,看见身上确实红了一片,周子舒叹了口气:“我去买点红花油给你抹抹。” “红花油主要治跌打风湿,我还没这么严重。”温客行眯着眼睛道。 “那你说,该买什么药?” “阿絮,有你在,还需要什么药,你就是我的灵丹妙药,若真要买,就去买些上好的锦缎裁成细条,别把你勒伤了就好……” 周子舒:……我这辈子最蠢的事情就是听他胡说八道! 偏温客行叭叭不停。“阿絮,与心上人共赴巫山云雨是多么欢乐,阿絮……” “老温。”周子舒笑得温柔,温客行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请你立刻以一种团成团的方式圆润地离开。” 温客行故作为难:“可我身体硬邦邦的团不起来,哪像阿絮你,身子这么软,什么姿势都能轻松摆出来……” 周子舒:…… “嗷,阿絮,别掐了,我错了……我滚,我这就滚,别掐脸!” 听到动静的「周子舒」出门一看,就见着温客行捂着脸狼狈逃窜,偏「温客行」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嘲讽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你不行啊?” “嘿,我不行不就代表你不行?你说,你行不行?” “我当然行,不过你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东西行不行我可就不知道了。”「温客行」毫不客气地挑衅道。 孰料温客行并不生气。“我呀,跟阿絮在一起五十多年了,证明我还是行的。你说你行,难不成是昨天在妓院里实践过了?” 一听“妓院”两个字,「周子舒」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睨了「温客行」一眼,「温客行」立刻炸毛:“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是不行,那你也不行!” 温客行鄙夷地“呵”了一声。“我行不行阿絮能证明,你说你行,有人证明吗?诶,小阿絮,他行不行?” 看着好戏却被殃及的「周子舒」:“……他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可能要不行了。” 叶普萨显灵】176第三步呢?  温客行一个哆嗦,回头一看,周子舒正黑着脸抱着胳膊冷眼睨他。 “阿,阿絮……”温客行认怂速度堪称一流,周子舒冷笑一阵,对「温客行」道:“我证明,他不行。” 「温客行」:……我一点都不开心。 温客行一蹦三尺高:“阿絮,你既然说我不行,那我得好好证明一下我到底行不行!” “呵,今天你要是能进我房门,我就不姓周!”周子舒咬牙切齿地说狠话。 温客行却打蛇随棍上,“不姓周?要跟着我姓温吗?” 两个周子舒将手捏得嘎嘣响,温客行果断缩头闭嘴。 见他老实了,周子舒对「温客行」道:“你找我们有事?” “我就是想问问,阿絮身上的钉子……” “放心,老温可以治。”周子舒轻轻一笑。 「温客行」:……麻蛋,为什么他能治而我不能治? 温客行刚要嘚瑟挑衅,却被周子舒一胳膊肘顶了回去,讪讪闭嘴。 “等你大仇得报,就回四季山庄为他拔钉。” “现在拔行不行?阿絮每晚都睡不好……”「温客行」小心翼翼地讨价还价。 「周子舒」嘴角轻轻一挑,又是开心又是感动。 “不行,如果现在给他拔钉,你必然会陪着,等他好了,江湖早就乱套了。”鬼谷那群蠢货就能被蝎王利用掀起不小的风浪。 “哼,现在也够乱套的。”「温客行」不屑道。 且不说他本来就厌恶这伪善的世间,如今知道周子舒寿数不长,自然要先紧着他来,报仇的事情放一放也可以,反正猎局已成,无需耗费他时刻盯着,为了武库,这群狗苟蝇营之辈也能替他咬死五湖盟。 但是,他却不希望「周子舒」多受哪怕一天的苦。 「周子舒」自认懂他的意思,低垂眼眸,盖住深邃笑意。 温客行用食指搔了搔下巴,仔细想了一阵,道:“拔钉这事不能急,得先给小阿絮调养好身体,客栈里不方便,要不咱们先去租一个小院,备些药材,让小阿絮好好养养。” 周子舒勾着嘴角翻了个白眼,不方便?到底是不方便调养身体,还是不方便你兽性大发呢?这鳖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温客行」赞同地点点头。“我这就去找合适的院子。” “这只是第一步,等咱们安顿下来,就去岳阳派把成岭偷出来。” 周子舒一把捂住他的嘴,招呼「周子舒」和「温客行」进他的房间再谈。温客行进了屋嘚瑟道:“嘿,阿絮,我进来了。” 周子舒顿了一下,然后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嘭”地一声关了门。温客行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阿絮,我错了,我跟你姓行不行?” 「温客行」深吸一口气,觉得真他娘的丢人。 周子舒黑着脸开门把他拽了进来,以免他继续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话来。 闹腾了好一阵,「周子舒」不解道:“为什么要把成岭偷出来?” “他是咱们四季山庄第六代庄主,而且岳阳派也欺负他,自然不能把他留在高崇那里受气。” 「温客行」眼中闪烁着寒光。“高崇还真是不要脸皮了,嘴上说要为张玉森报仇,要扶持成岭重振镜湖派,居然纵容门下弟子如此欺辱。” “高崇比也就比沈慎聪明那么一点点,脑子也不够用,岳阳派早就被赵敬安了无数钉子,欺负成岭倒也不是他的本意。” 「周子舒」蹙眉。“赵敬往岳阳派安钉子?那当初在三白山庄偷走琉璃甲的那个宋怀仁到底是谁的人?” “小阿絮好敏锐,你学着点。”温客行一边奉承「周子舒」一边挑衅「温客行」。 周子舒看不下去了。“行了吧你,你也就是个事后诸葛,当时你可是帮了赵敬大忙了。” 温客行垮着脸道:“阿絮,别揭短啊……” “哼,谁让你自作聪明了。” “我再也不敢了……”温客行讪笑着讨饶。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温客行」忍不住质问。 “这得从容炫中毒说起。是赵敬在高崇剑上下毒,也是赵敬勾结鬼谷害死咱们爹娘,一切都是赵敬这奸贼的毒计。当时我不知情,一番算计之下弄死了高崇,便宜了赵敬这厮。后来才知道他竟是蝎王的义父……” “赵敬是蝎王的义父?”不说「温客行」,连「周子舒」也是讶异至极。“难怪他还有个赵玄德的诨名,原来如此。” “不错,这厮怪会装好人,将人心算计地淋漓尽致,我都险些着了他的道。”温客行阴狠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得好好回报这位三白大侠一番。”「周子舒」虽然笑着,但眼中的冰冷不输「温客行」。 “阿絮,这事你别管,你好好养病。” 「周子舒」笑笑,“师兄我得看好了你,免得你被赵敬算计了去。怎么,怕我碍事?” “怎么会,我们阿絮这么厉害,哪里会碍事。不过这是我的私仇,就别连累四季山庄了……” “难道你不是四季山庄的人?”「周子舒」笑得更灿烂,却带着一副“敢否认腿给你打折”的意味。 「温客行」咽了咽口水,还是果断的闭了嘴。 见他老实了,「周子舒」转头对温客行道:“这两步我同意,那第三步呢?” 第177章 嘴硬心软  温客行却一扭头看向周子舒。“阿絮,第三步是什么?” 周子舒被酒呛了一下,“你问我?” “啊,我们阿絮聪明嘛。” “合着你就只想着自己和成岭了对吧?” “哪有,租小院是为了调养小阿絮的身体,哪是为了我?而且,还是阿絮的计划更周密。”温客行继续嬉皮笑脸。 “这是他们的事情,你能不能不插手?”周子舒没好气道。 “那总得把真相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又被赵敬糊弄了。” “你说呀,我拦着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解决,我可不想在插手了。”周子舒不耐烦道。 “好好好,我说,让他们自己解决。” 「周子舒」越看他俩越觉得不对劲。 除了隐去「温客行」的鬼主身份,温客行将一切据实相告,险些引得孟婆汤发作。「周子舒」因他的头痛开始怀疑起他和鬼谷的关系,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说完一起,温客行口干舌燥地端起周子舒的杯子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小阿絮,成岭注定是你的徒弟,还有韩英,趁着他也在,收进来好好管,免得他继续以身犯险。” 考虑了一番,「周子舒」点头应允。 「温客行」动作很快,当天就租好了一个小院,温客行则是趁着秦松掳走张成岭的机会暗中截胡,不光带回了张成岭,还活捉了秦松。 当夜,韩英和张成岭一同拜师,四季山庄迎来了第六代嫡传弟子。 张成岭告知琉璃甲就藏在肚子里,「周子舒」让温客行帮忙取出,却在如何处理时犹豫了一下。 他原是想让成岭琉璃甲交给高崇,但好不容易把成岭带出来,他可不想让乖徒弟再回岳阳派受罪。可说不交,赵敬和毒蝎断然不会放过他…… 张成岭知道他的犹豫后主动站了出来。“师父,我先回岳阳派,秦松劫走我的时候湘姐姐也在,高伯伯会怀疑他的。而且您说得对,我是镜湖派最后的传人,我要代表镜湖派参加英雄大会。” 看着张成岭稚嫩却坚定的眼神,「周子舒」微微一笑,不顾温客行的反对将他又送回了高崇处。 与韩英谈了一阵后,「周子舒」来找「温客行」。 “他们说得两步已经完成了,现在咱们讨论一下第三步吧。” 「温客行」托着下巴笑道:“阿絮,你有何高见?”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晋王和天窗已经卷了进来,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还好现在来得是韩英,若是段鹏举亲自来,必然会对我下手,所以我得先下手为强了,你不介意吧?” 「温客行」眼神深邃。阿絮果然还是嘴硬心软,明明是为了他才卷进来,非要拿天窗做筏子。不过,被人关心和在乎的感觉真好…… “你说吧,我听着。” “蝎王不只勾结了无常鬼,还勾结了段鹏举,这对我们很不利。所以,趁着段鹏举没来,先拆了毒蝎和鬼谷的联盟,让蝎王和无常鬼狗咬狗去。” 「温客行」点点头。 “这事交给你了。” “嗯,啊?” “啊什么啊?我武功就剩五成了,难道让我涉险吗?”「周子舒」一挑眉,示意「温客行」闭嘴听话。 “那,怎么让他们狗咬狗?”「温客行」试探道。 “想法子让鬼谷攻破毒蝎总舵,最好能活捉蝎王和其他刺客,我要他们有用。” “想什么法子?”「温客行」问得胆战心惊,阿絮不会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这是你的事,如果能捉了蝎王,我就有法子对付段鹏举。” 一听这话,「温客行」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证一定办好这件事。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周子舒」轻轻一笑。“老温,我等你对我敞开心扉。” 「温客行」召集群鬼,因为知道无常鬼的叛变,便率先将他和黑白无常拿下,以免他向蝎王报信。而后亲率众鬼埋伏在毒蝎总舵附近,待月上梢头便发起突袭。蝎王虽然厉害,但远不是「温客行」的对手,加上也不敢将药人军带到岳阳,只能被「温客行」活捉。 「温客行」本想拎着蝎王向「周子舒」邀功,却不想「周子舒」见也不见,让「温客行」将蝎王交给韩英,韩英得了命令,立刻押解着蝎王去晋州向晋王复命。 晋王见韩英取回两块琉璃甲又活捉了蝎王,大喜过望,立刻提拔他为大管家,地位只在段鹏举之下。段鹏举虽然不悦,但也不敢违逆晋王的命令,只能咬着牙接受。 只是他没想到,等他走后,韩英偷偷向晋王耳语几句,晋王瞳孔一缩,密召卢愈。 夤夜,段鹏举来到天窗密牢,挥退左右后单独与蝎王见面。 “段首领,久等了。”哪怕被喂了软筋散还五花大绑,蝎王并没有阶下囚的模样,还如往常一般狂傲。 “不愧是蝎王,哪怕落入天窗,也还是这番好汉气概。”段鹏举似真似假地赞叹。 “因为我知道,段首领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段鹏举惋惜一笑:“可我也得听王爷的命令。蝎王,你身上那块琉璃甲已经到了王爷手里,王爷又恼恨你们毒蝎与天窗作对,恐怕容不得你呀。” 蝎王毫不在意。“可晋王手里没有全部的琉璃甲,只要少一块,那就跟琉璃渣子没什么两样。” “哦,蝎王还有其他的?” “那就要看晋王的意思了……”蝎王满是讽刺。 第178章 一码归一码  “那,你也得先拿出点诚意来,不然我不好替你说情啊。” “我的诚意不重要,但是段首领,你这回要不帮我,只怕这首领之位就要易主了。” 段鹏举心里一突,还是故作镇定道:“哦,蝎王说的是韩英吗?就算他这回立了大功,但他是周子舒的人,王爷未必会信他。” “捉了我倒不算什么大功,我也不是栽在他手里的。只是这位韩大人可是勾搭上了鬼谷,万一哪天段首领外出时被哪头不长眼的恶鬼宰了,那这首领之位……” “什么?韩英勾结鬼谷?!那他可是找死,如此吃里扒外王爷断不会容他!” “是吗?那你怎么有胆子跟我合作呢?若不是段首领,只怕毒蝎早就被你们前首领打压殆尽了吧。” “你,你威胁我!”段鹏举勃然大怒。 “岂敢岂敢,我只是提醒你,如今那位韩大人的靠山可硬得很,没有我帮衬,你斗不过他。段鹏举,你比我更了解晋王,就算晋王得知他勾结鬼谷又如何,只要此事不败露,晋王会动他吗?最起码在打开武库之前不会。不过,若他真帮晋王打开了武库,这天窗还有你的位置吗?” 段鹏举无从反驳。 “如今你我唇亡齿寒,该如何处置我,段首领该好好掂量掂量。” 段鹏举动了心,与蝎王达成了口头协定,他助蝎王脱困,蝎王助他得到其他的琉璃甲,还承诺将毒菩萨送给他。 孰不知,段鹏举刚离开密牢,晋王那里就得到了消息。 “你是说,子舒一直没能压制毒蝎,是段鹏举在通风报信?”晋王捏着念珠,笑得阴狠。 “属下亲耳听到段首领与蝎王的谈话,当是如此。而且,据蝎王所言,韩英与鬼谷有勾结。” “此事韩英已经向本王坦白了,单凭他不是蝎王的对手,更取不回琉璃甲,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段鹏举……”晋王揉了揉眉心,“既然蝎王能帮他得到其他的琉璃甲,本王也可以容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是。”卢愈低头,心里却十分清楚,待打开武库,段鹏举就没有以后了。晋王可以容忍他觊觎首领的位置,但绝不会容忍他暗中给还是天窗之主的「周子舒」使绊子,让天窗久久不能剿灭毒蝎! 一码归一码,晋王向来分得清…… 在段鹏举绞尽脑汁找出一堆理由为蝎王开脱时,晋王很爽快地答应了。“鹏举啊,只要能为本王打开武库,前尘种种本王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得保证,蝎王不会给本王造成威胁,懂吗?” 段鹏举一下子就懂了。“王爷放心,等打开了武库,属下一定……”做了一个“杀”的手势,换来晋王满意地点头。 “对了,韩英已经跟鬼谷搭上线了,你不要去招惹那群恶鬼,他们尚有利用价值。” “是。”段鹏举清楚,就算天窗齐出,对上鬼谷也没有全然的胜算,他早就想好让毒蝎跟鬼谷火并,然后坐收渔翁之利,顺便连韩英也除了。 另一边,「温客行」将毒蝎刺客扔到了岳阳派门外。因镜湖派和丹阳派的灭门,高崇原本不那么在意毒蝎,但是张成岭却提醒他要好好审一审,结果一审可不得了,镜湖派的灭门惨案竟是毒蝎和鬼谷联手所为。 这还得了! 赵敬赶紧跑了过来,得知被捉的只是一般刺客,并不知道他和蝎王的关系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立刻怂恿高崇进攻鬼谷。 “大哥,鬼谷已经和毒蝎联手了,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若我们再不动手,只能坐以待毙!” 沈慎也深表赞同:“不错,大哥,鬼谷不光害了三哥四哥,偷走了二哥的琉璃甲,还要嫁祸我,这分明是冲着咱们五湖盟来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提前开英雄会吧,咱们把鬼谷和毒蝎一同灭了!” 高崇沉吟一番。“若只是鬼谷,我们还有几分胜算。但此番鬼谷和毒蝎勾结……” “不过是一群见不得人的刺客,有何可惧?!”沈慎一点都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赵敬转过脸去,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果然沈慎不管过多少年,还是这般的没脑子! 高崇无奈道:“老五,毒蝎盘踞江南已久,但我们对毒蝎却好似一无所知,不知他们有多少刺客,不知首领是何人。虽然毒蝎刺客被捉了不少,但首领却不在,怕是逃了。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必须得小心应付。” 赵敬道:“大哥说得有理,但此番毒蝎显然碰上了对头,我们若不趁机剿灭鬼谷,万一毒蝎恢复元气,那就更不好对付了。” “是啊大哥,二哥说得对,就得趁毒蝎元气大伤痛打落水狗,为三哥四哥报仇!” “是啊大哥,虽然我武功比不上你和老五,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一定身先士卒,哪怕死,我也要拖几头恶鬼下地狱!” 沈慎更是激动:“二哥说得好,大哥,快下决心吧,只要你一句话,咱们兄弟就一起杀进鬼谷,” 高崇一脸疲惫:“你们让我再想想,明天给你们答复。” “大哥!” 赵敬拉了拉沈慎的袖子。“好了老五,大哥比我们考虑得周到,让大哥再好好谋划一下,我们一定能为三弟四弟报仇!” 沈慎不情愿地跟着赵敬走了,高崇踱到张成岭的房间。 “成岭,你怎么知道那些刺客有问题,一定要我审呢?” 第179章 鬼谷谷主  张成岭犹豫了一下看向屏风后面,高崇眉头一蹙,大步绕到屏风之后,先是一怔,而后倒抽一口冷气。 “二位究竟何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夜入我岳阳派?” “呵,就你们岳阳派这防备,潜进来不是太容易了吗,不然成岭怎么会被秦松那厮劫走?”「温客行」的嘲讽毫不留情。 高崇脸上有些挂不住,“温公子深夜前来就是为了奚落高某?” “高崇,我奚落你又如何,你该庆幸我不是来宰你的。” “狂妄!”高崇勃然大怒,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张成岭赶紧上前打岔。“高伯伯,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父,四季山庄的周庄主。” 高崇一愣,随即大喜,看着「周子舒」和蔼道:“你是秦大哥的高徒?” 「周子舒」起身拱了拱手。“家师正是四季山庄前任庄主,尊讳上秦下怀章。” 高崇眼含热泪:“好,好,成岭拜入四季山庄,也算全了我们五湖盟和四季山庄的情谊了。到了地下,我也能跟秦大哥说上两句了……” 「周子舒」默然不语,不愿跟高崇套近乎,「温客行」虽然知道爹娘的死与高崇关系不大,但还是厌恶他当年的冷眼旁观。 “高伯伯,这位是……” 不等张成岭介绍,「温客行」把扇子一收,冷声道:“本座是鬼谷谷主,温客行!” 「周子舒」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高崇反应过来,迅速把张成岭拉到背后,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眯着眼冷声道:“你说你是谁?” 张成岭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傻乎乎道:“师叔,你别逗高伯伯了,你怎么可能是鬼谷谷主。” 「温客行」一挑眉:“我怎么就不可能是鬼谷谷主?” 高崇也诧异地看向张成岭。 张成岭振振有词:“你和湘姐姐是一伙的,那群恶鬼不认识湘姐姐,还被湘姐姐杀了不少,所以你肯定不是鬼谷的人,更不可能是鬼谷谷主。” 「周子舒」轻轻捂住嘴,「温客行」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傻瓜,那些恶鬼是毒蝎假扮的,当然不认识我。” “反正你不可能是恶鬼头子,你是好人,是我师叔!”张成岭梗着脖子道。 高崇松了口气,“温公子也是秦大哥的高徒?” 「温客行」不理会他,而是走到张成岭身边认真道:“成岭,我没骗你,我真的是鬼谷谷主。” “我不信!师父,师叔是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张成岭哀求地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叹了口气。“我一直都在猜老温的身份,只是没猜到他竟是鬼主。” 「温客行」也有些诧异。“阿絮,那个老东西没告诉你?” “也许他想告诉我,但是被另一位制止了,。” “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张成岭一边哭一边道。 高崇再次把张成岭护在身后,低声道:“秦大哥的徒弟怎么会是鬼谷谷主?” 「温客行」不发一语地回去坐好,「周子舒」讽刺道:“这得问问高盟主,贵盟当年为何不顾黑白是非,对江湖围杀圣手一家坐视不理?” “甄兄弟?”高崇猛然惊醒,仔细打量「温客行」。“你是甄兄弟家的衍儿?!” “家父可不敢跟你们五湖盟称兄道弟,高攀不起呀。” “衍儿……” “我姓温,温客行。” 高崇万分颓丧。“温公子,当初我们对容大哥和甄兄弟不管不问,是我们的过失。但五湖盟从未主动迫害过你们,你为何当了鬼主,还对镜湖派和丹阳派下手?一码归一码,今日,我要为我二位兄弟报仇!” 见高崇要唤人进来,「周子舒」上前道:“从未主动迫害?高盟主,话可不要说得这么满。若不是托贵盟的福,我师弟早就被师父带回四季山庄,又怎会成为鬼主?” “你说什么?” “当年赵敬勾结鬼谷害死甄叔叔他们,也害得我师弟沦落鬼谷,高盟主,你要为兄弟报仇,难道我师弟不能为爹娘报仇?” “可,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是赵敬所为,那又为何要对镜湖派和丹阳派下手?!”高崇一脸悲痛。 「周子舒」踢了踢「温客行」,“你来说。” 「温客行」垂下眼眸。“成岭,如果我说灭镜湖派、勾结毒蝎不是我的命令,你信不信?” “你,你说什么?”张成岭又从高崇背后窜了出来,拽着「温客行」的袖子连连发问。 “是无常鬼勾结毒蝎和赵敬,但我也不能说镜湖派被灭与我全无关系,毕竟让恶鬼出谷的命令是我下的,我的本意也是针对五湖盟……成岭,等我宰了赵敬,你可以随时找我报仇。” 张成岭六神无主地看着高崇,高崇定了定神,让他到一边坐下。“二位此来,不是为了示威的吧。” “自然不是,高盟主,毒蝎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赵敬急了吧?” “毒蝎,他跟毒蝎有关系?”高崇试探道。 “他是毒蝎首领蝎王的义父,一向对琉璃甲志在必得。当年毒害容炫,勾结鬼谷害死甄叔叔,屠灭镜湖派皆是为此。” 高崇沉默一下,“据毒蝎刺客招供,端了他们老窝的是鬼谷,这是你们做的吗?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用你们施舍,这回来,只是看在张大侠的面子上提醒你们一句,要知道,你们死了比活着更让我开心。” 第180章 老东西害我  「周子舒」拍拍「温客行」,示意他先冷静一下。“高盟主,我等此番前来并非奚落,也并非求助,只是想知道,你们五湖盟还有没有残存一点良心,是不是为了名声要按下赵敬做的恶事。” 高崇苍茫一笑,“我们昧了二十多年的良心,早就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即使二位不出现,我也打算将琉璃甲的真相告知天下。” “高盟主,容在下冒昧问一句,若鬼谷没有出山,你还会这么想吗?” 高崇笑笑。“或许得等等,我一直想先查出来当年是谁下毒陷害我,只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赵敬,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既然如此,就算看在成岭的面子上,四季山庄就不与岳阳派和大孤山派为敌了,还望高盟主好自为之,莫在轻信赵敬的谗言。我与师弟定要揭破他的真面目。” “可有需要我做的吗?” 「周子舒」笑笑。“还请高盟主遂了赵敬的心愿吧,想来蝎王快回来了,他也该有所行动了。” 高崇了然,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要让赵敬这种素来装弱的人露出真面目,就一定要让他先疯起来。 离开岳阳派,「温客行」第一次撇开「周子舒」飞也似溜了,「周子舒」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暗笑他小孩子心性。 一路往租住的小院里赶,「温客行」最后闷闷坐在房顶,「周子舒」随后赶到,仰头坐下,看着天上的月亮出起了神。 “阿絮,你……” 「周子舒」转头看他,只是轻轻笑着,却不发一言。 “阿絮,难道我是鬼主还不如逛青楼让你生气吗?”他声音放得很低,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周子舒」眼睛一眯,嗤笑一声,缓缓伸出一只手,捏起他胳膊上一块软肉猛地用力。「温客行」猝不及防,被他掐得嗷嗷直叫。 “你不说我还忘了,用了我的钱吧,还钱!”可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债主脸,一刻都不许他拖延的那种。 「温客行」猛地呛住,转过头不停干咳。“阿絮,我就说着玩玩……” “巧了,我不是说着玩的,还钱还钱!再不还钱师兄我大耳光抽死你!” “我的荷包还没找回来嘛。” “这是你要解决的,我只管要钱。不给钱,行,打个借条,还不上,我就把你卖青楼里抵债。” “不是吧阿絮,你这也太狠了……” “人不狠站不稳,老温,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莫不是以为我是靠救苦救难才当上天窗之主的吧?” “那你还干过坑蒙拐骗的勾当?”「温客行」厚着脸皮问。 “我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手段比你狠多了。论心狠手辣,你这个鬼主给我提鞋都不配。” 看着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温客行」蹭了蹭鼻子,“那小可往后天天为周庄主提鞋好不好?” 斜睨了他一眼,「周子舒」开恩道:“看你挺上道的,本庄主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连提鞋都做不好,我就真把你卖到青楼里去!” 「温客行」笑着摇头,这个阿絮,就会变着法的哄他。不过这种哄法比一味安抚更让他受用。 反正他俩都是一类人,大哥就别笑话二哥了,出事共担便是…… 「温客行」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仰面躺倒在房顶,看着灿烂的星辰,还有比星辰还耀眼的「周子舒」,心中一片沉静。带着微笑,窃衣地眯起了眼睛。 然后他便听到了屋顶下的房间里传来古怪的声音。 这好像是白头发老东西和他的阿絮的房间,这俩干嘛呢,练功呢? 带着好奇揭开几片瓦,「温客行」定睛一看,瞬间呆如木鸡。 只见那个周子舒被五花大绑,眼睛被锦缎蒙住,衣襟大开地坐在那个温客行的腿上,若是他没看错,两腿是光溜溜的…… 温客行一边吻他,一边往上瞪眼,示意他赶紧滚蛋。「温客行」咽了咽口水,轻手轻脚地将瓦片盖好,长出一口气,回房泡冷水澡去了。 还好「周子舒」五感渐失没有听到那诡异的动静,不然他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这一夜,「温客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之后看着亵裤上狼藉一片顿时苦了脸。 老东西你害我! 高崇同意了赵敬联合群雄讨伐鬼谷的提议,让赵敬志得意满。此时蝎王也从晋州安然回归,还带来了段鹏举这一大助力,给了赵敬一种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的错觉,立刻又支棱起来,觉得在青崖山暗杀高崇最为妥当。 段鹏举同意了赵敬的计划,决定带领天窗现行赶到青崖山埋伏,定要将恶鬼一网打尽,掀翻了韩英的靠山。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走,就得到属下传信,在岳阳郊外发现了「周子舒」的行踪。段鹏举一凛,立刻决定先杀「周子舒」再去鬼谷。 但是面对这位前首领,他还是有些心虚,为保万全,他叫上了蝎王。 蝎王虽然瞧不上他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但也想瞧瞧天窗之主是何方神圣,就陪他走了这一遭。 将那个小院团团围住,段鹏举才小人得志地大步踏入。而「周子舒」仿佛知道他们会来一样,早早在院中摆好茶盏等着他们了。 第181章 五十步笑百步  “鹏举,你来了,坐吧……”「周子舒」挑眉示意段鹏举坐到他旁边去。 段鹏举犹疑不定,不敢上前。倒是蝎王勾唇一笑,直接坐到他的对面。“阁下就是周首领?果然一表人才,风姿斐然。” “过奖过奖,蝎王也是青年才俊,与鹏举他们站在一起,真如鹤立鸡群,惹人注目。” 蝎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好歹是天窗之主,会用这么低级的法子挑拨离间吗? 段鹏举强忍怒意冷笑道:“周庄主,别来无恙,看您的模样确实不似有恙。七窍三秋钉果然能解。早知如此,那些在庄主钉下变成活死人的兄弟情何以堪哪。” 「周子舒」不为所动,只是烫了烫杯子后沏了两杯茶,“别生气嘛,喝点竹叶消消火。好歹你也是我提拔起来的,若是在蝎王面前失了控,岂不是落我的面子?” “周子舒,你!” “我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蝎王端起一杯细细品尝,笑眼看着「周子舒」用几句话挑拨地段鹏举面红耳赤,却又自持天窗首领的身份不好在自己面前跳脚。 “不来一杯吗?你平时好茶喝得太多了,换个口味尝尝吧。” 段鹏举一把将杯子打翻,对蝎王大声道:“蝎王,当心茶里有毒。” 蝎王道:“什么毒能毒倒我?而且看周首领这作风,想来是不屑在茶水中下毒的。” 「周子舒」惋惜地摇摇头。“鹏举啊鹏举,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如蝎王了解我,可真让我伤心。” “荒唐!”段鹏举忍无可忍怒喝道:“周子舒你叛离天窗、欺君罔上,你以为王爷这次还会姑息你吗?” “鹏举,我发现你不光不了解我,还不了解王爷。我叛离天窗王爷自然不会姑息,但你勾结毒蝎,王爷就能容忍了?”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与蝎王合作乃是王爷密令,你当谁都跟你一般欺君罔上?老段我对王爷忠心耿耿,王爷自会明察秋毫。” 「周子舒」点点头,“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吧,该干嘛干嘛去,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蝎王一凛,觉得「周子舒」意有所指。段鹏举却冷喝一声:“周子舒,死到临头你还如此猖狂,且看今日是谁走不了!” “是呀,看看到底是谁走不了。”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温客行」身着红衣笑盈盈地走了出来。 蝎王可忘不了这比恶鬼还要凶恶的红衣人,立刻后退几步摆出防御的姿势。“原来是鬼主,难怪周首领能如此平静。” 偏段鹏举不知「温客行」的厉害,竟叫嚣道:“原来勾结鬼谷的竟然是你周子舒!” 「周子舒」耸耸肩,慢悠悠地继续喝水。 “鬼主来得正好,纵然阁下不来我也要拜访鬼谷,向阁下索要一样东西。” 「温客行」凑到「周子舒」身边笑嘻嘻道:“阿絮,我是不是幻听了,我没宰他倒是给他脸了,他还敢向我要东西?你怎么提拔了这么个蠢货?” 「周子舒」撇撇嘴,不搭理他。 段鹏举怒道:“就算你是鬼主又如何,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你当天窗是吃素的吗?你以为你一人单枪匹马就能对抗天窗?” 蝎王万分无语,鬼主座下可有三千恶鬼,怎么不能对抗天窗! “阿絮……”「温客行」回头戏谑。 “别喊我,我不认识他。”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你是咱们周庄主呢。不过还好,不用我跟他动手,不然我要恶心死了。” 话音刚落,段鹏举等人便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段鹏举一把喘粗气一边怒吼:“周子舒,你无耻,竟敢下毒!” “鹏举,你误会了,下毒的可不是我。”「周子舒」说得坦荡。 段鹏举刚想继续骂,就看见蝎王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立刻惊骇道:“蝎王,你!” 蝎王也冷了脸。“看来,那杯茶是解药。” 「周子舒」笑着拍了拍手。“你果然比鹏举聪明多了。不过,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小小年纪的不学好,竟然替赵敬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伤天害理?周首领做的又是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吗?” “自然不是,但我今日就五十步笑百步了,蝎王有意见?” 蝎王:……尼玛,鬼主若是不在,我一定打死你! 「温客行」无声蹲下,使劲揉着肚子。「周子舒」用鞋尖踢了踢他的小腿,“别笑了,拿下。” “是是是,弟子谨遵庄主之命……”对着「周子舒」还是一张笑脸,但你一扭头看向蝎王的时候变成了修罗恶鬼,裹挟着万般杀气猛地扑了过去。 蝎王自然不是「温客行」的对手,只能再次憋屈地被擒拿。 周子舒见大局已定,拍拍衣裳就离开了。「温客行」则是看了看如癞皮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段鹏举,又想了想白发温客行对他说过的一件事,用一种心怀鬼胎又好似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段鹏举某个部位。 段鹏举汗毛纷纷竖起,色厉内荏道:“你,你想干什么?” 「温客行」拿起他的佩剑,自己敲了敲,然后随手一抛,那剑便直直落到段鹏举双腿之间…… 听着能传出好几里的惨叫声,「周子舒」脚步一顿,老温干嘛了,不是说放段鹏举回去让晋王收拾的吗? 第182章 新的故事  因怕被高崇发现他和蝎王的关系,兼之其他毒蝎此刻还被高崇关押着,赵敬命蝎王潜伏起来,若非必要不得去找他,故而他并不知道蝎王再次被捉。 断了赵敬这根臂膀事情就好办多了。七月十五,高崇如期举办英雄会,众人皆以为他要号召群雄讨伐鬼谷之时,高崇却话风一转提到当年容炫偷秘籍建武库之事,并当众承认五湖盟五子参与其中。 江湖顿时哗然一片。 赵敬见事不好,只得同高崇一道请罪,却在言语之间将罪过都推到高崇身上。偏他巧舌如簧,少有人能听出来,沈慎还觉得他是为高崇担罪,意气上头,不停为他开脱。 看着傻乎乎的沈慎,高崇暗暗叹了口气,若他真不在了,这个憨弟弟还不得被赵敬生吞活剥了。 叶白衣兴趣缺缺,他一来岳阳就被秦怀章四个徒弟用美食给“劫持”了,他们拍着胸脯保证能帮他找出害死容炫的人,所以他就用剑仙的身份把少林的和尚和峨眉的尼姑都弄来了。偏那四人缺德得很,不到英雄会就是不说真凶是谁。于是他只能坐在主位托着下巴看五湖盟的好戏,心里摸摸盘算着两个老的可能揍不了了,找个机会揍那俩小的一顿。 幸而没让他无聊太久,高崇当着众人的面直言赵敬在他剑上下毒,也是他为了钥匙勾结鬼谷残害甄如玉一家,更是他养大蝎王,建立了毒蝎这个见不得光的杀手组织。丹阳派与镜湖派的灭门也是他一手策划。 沈慎傻了眼,赵敬连连喊冤,有不少人与他交好纷纷为他开脱,太湖派弟子更是义愤填膺,认定是高崇为了脱罪陷害赵敬。高崇惨然一笑,当即甩出赵敬害死赵掌门父子和屠杀霓光宫的证据,还押解出四大刺客,秦松蒋怪当众指认赵敬确是蝎王义父,当即尘埃落定。 于是再提琉璃甲之事,以丐帮为首强逼高崇等人交出琉璃甲,叶白衣伸伸懒腰,把当年忘恩负义追杀甄如玉的人冷嘲热讽一顿,气得那群人面红耳赤却又不敢还嘴,过够了嘴瘾才把各派秘籍扔了出去,拎起赵敬就去找温客行要吃的去了。 此事了结,「温客行」放走了段鹏举,他一回到晋州,晋王便翻起了旧账,以背叛为名赐了他千刀万剐。但「周子舒」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他未能打开武库的惩罚。 而段鹏举一死,监视毕兴明等人的天窗便没了主子,「温客行」瞅准机会将他们带离晋州,一同回到了四季山庄。 做完这一切,叶白衣那里传来消息,他与鬼主达成协议,交出与毒蝎勾结屠杀镜湖派的无常鬼等,鬼主也承诺从此恶鬼不得出鬼谷一步,此事也算有了个结果。 青崖山外,罗浮梦笑着送走了「温客行」、顾湘和薄情司的女孩子,带着柳千巧替「温客行」镇压恶鬼。 在秦怀章坟前,「周子舒」带着「温客行」和二十个徒弟一同祭拜,宣告四季山庄重出江湖。 已经近一年没有梦到叶白衣了,温客行还有点不适应。“阿絮,你说这老怪物怎么回事,之前隔几天就要折腾我们一回,怎么这回没动静了,难不成也投胎了?” 周子舒一口冷酒喷了出来。“老温,你嘴上能不能积点德?” “我干嘛要积德,又不打算投胎。”温客行嬉皮笑脸地回答。 “你想叶前辈就直说,这么口不对心干嘛?” “谁想他,我就是想啊,他最这么损,恐怕佛爷也会被他气得跳墙,万一忍不住把他踹到轮回道里了呢?” 周子舒连连摇头。“佛爷踹不踹他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要踹你!” 一脚踹过去,温客行蹦跶着逃开,周子舒接着踹,温客行接着躲,两人玩着闹着闹到了床上。 心满意足地入睡之后,温客行终于见到了叶白衣。 “小蠢货,你又败坏我了是不是?” 温客行继续嘻嘻哈哈:“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你是好人?” 温客行一叉腰:“比你好就行!” 周子舒无奈道:“行了老温,别斗鸡了,跟叶前辈好好说话。” 温客行“切”了一声,不再玩闹。 叶白衣也没心情搭理他,对周子舒道:“秦怀章的徒弟,容炫的心愿还差一点,但我现在能力不足,恐怕没法让你们继续前往不同的时空了。” 周子舒感激道:“我们也再无遗憾了,叶前辈,谢谢您。” 温客行也难得一本正经道:“叶前辈,不用了,你成个仙不容易,别再为我们费心了。” 叶白衣怪笑一声:“你们是没遗憾了,不过我答应容炫的事情一定要做到。那个,如果只让一个人去……” “不行!”温客行斩钉截铁地拒绝。“一个人去?难道眼巴巴地看着那两个小的秀恩爱吗?!” 周子舒:…… 叶白衣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这理由也是清新脱俗了!” 周子舒瞪他一眼。“叶前辈,别听他胡说……” “算了算了,”叶白衣摆摆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这么多世界,这么多周子舒和温客行,又不是只要你们两个才行。好了,你们好好过小日子吧,做完这一回,我就得闭关了,兴许百八十年不会出来,你们也不用惦记我了。” “唉,老怪物,你真的是闭关吗?没别的事吧?”温客行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缺心眼。”叶白衣总有办法用一句话就让温客行跳脚。 又斗了一会嘴,叶白衣道:“我真的要走了,去写一个新的故事,至于你们,就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吧。少回雪山,多沾点人气,别整天猫嫌狗厌的。” 听前面的话,温客行又感激又心酸,等听完后半句,他决定还是让那感激喂狗去吧! 又笑话了他一阵,叶白衣跟他们挥手告别,但是新的故事马上就要开始了。 番外一  阴沉着脸从镜湖山庄出来,温客行大声埋怨道:“老怪物干什么吃的,把咱们弄成这样不算,还落到这个时候,哪怕早来一个时辰,成岭也不至于成孤儿。” 周子舒也有些不悦,但想着那日叶白衣说的话,只能劝慰道:“叶前辈也说了他能力不足,这回可能是出来岔子了,别怨他。我们虽然救不了镜湖派,但能把成岭直接带回四季山庄,还是先去找他吧。” 温客行撇撇嘴,“也只能这样了。但是我们这幅鬼样子,成岭肯定不会跟咱们走哇。” “找到他再说吧,对了老温,一会见了面你少说话,别缺德得非要揭穿那个老温的身份。” “好吧,听阿絮的。”温客行的脸又黑了几分。 循着记忆,一路找到了那个破庙,此时庙里的恶斗已经结束,那个老船夫的尸体也被掩埋,「温客行」正使唤顾湘给「周子舒」温酒。 二人推门而入,正好撞上温客行借着吃饼摸「周子舒」脸的那一幕。听到推门声他们一愣,以他们的功力竟然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抬头一看,两人同时眉头一皱,推门而入的不是杀手,反倒是两个小孩。 还不是一般的小孩,竟是儿时的周子舒和甄衍模样的小孩。 不等「温客行」和「周子舒」有反应,顾湘立刻跳了起来。“主人主人,这小孩跟你长得这么像,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被顾湘拽到跟前的温客行非常无语地看向周子舒,阿絮,这回他要露馅可不是我使坏了啊…… 「周子舒」闻言心头一动,仔细打量「温客行」。 「温客行」自然注意到他的视线,会流云九宫步,有白衣剑,还见过儿时甄衍的还能有谁!不过,此时可不能承认身份。 “阿湘,这孩子是你给我生的?”「温客行」一挑眉,故作不在意道。 顾湘一下子蹦了起来。“主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这孩子多大,我多大,怎么可能是我生的!” 「温客行」一手抱胸,一手抵着下巴道:“从你会走就跟在我身边,我有没有私生子你不清楚?” “哦,也是。你连个女人都没睡过,更不可能自己生啊。”顾湘一副想明白的样子,恍然大悟道。 「温客行」:…… 温客行一头黑线,控诉地看向努力憋笑的周子舒。周子舒继续抬头望向屋顶,憋得辛苦极了。 “诶,小孩,你们是谁家的?大晚上跑出来干嘛?你家也被灭门了?”顾湘一迭声地问道,压根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三个人的伤心事。 周子舒只能上前把温客行抢回来,用小孩子的语调答道:“我叫周子舒,这是我师弟甄衍。” “针眼?哈哈哈,主人,这孩子叫针眼儿,笑死我了!谁给你取了这么个缺心眼的名字?”顾湘捧腹大笑,丝毫没有注意到气氛的诡异。 温客行哀怨地看了周子舒一眼,阿絮,这妹子还能要吗? “阿湘,不得无礼。”「温客行」低声警告。 周子舒嘴角微微抽搐,在心里为阿湘点了一排蜡烛,为了她的人身安全,还是好心解释道:“衍是漫衍的衍,无拘无束的意思。” 「周子舒」则是想起了初见甄衍的场景,甄衍就是这么给自己解释的,这两个孩子到底什么来路?看起来并没有易容,为何长得跟他甄衍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们是四季山庄的弟子,出来玩的时候好像迷了路,想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四季山庄?那是什么东西?”顾湘绞尽脑汁想了想:“我怎么没听说过。” 温客行忍不住了:“那是你孤陋寡闻!” “嘿,臭小孩,你说什么呢!”顾湘挥了挥拳头,做出威胁的姿势。 “阿湘,你跟一个小孩计较什么……” “我看这两个小孩牙尖嘴利,讨厌得紧。” “阿湘,你要是再不闭嘴,我保证你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温客行」笑着威胁道。 顾湘赶紧抿紧嘴唇,一实际行动证明自己闭了嘴。 气氛有些凝滞,「周子舒」又好好打量了眼前这两个孩子,道:“据我所知,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便是周子舒,不过他今年应该年近三十了,为何你们如此年幼?” 周子舒摸了摸下巴,“可能是你消息有误,我们四季山庄在位庄主并非第五代。” 「周子舒」:…… “或许我真的消息有误,但是四季山庄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了,二位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没啊,我们四季山庄一直在呀。”温客行笑嘻嘻道。 “你俩到底几岁?”「周子舒」突然想起一种可能,难道他们来自过去? 张成岭瞧了瞧他们,小声道:“看起来也就八九岁吧。” “唔,差不多。”八十多和八岁也就差了十倍而已,可不就是差不多嘛。 「温客行」此刻的想法也跟「周子舒」差不多,见自己不会被拆穿身份,就忍不住开始作妖。“我听说四季山庄易容术鬼斧神工,你们过来看看这位周絮兄弟可是易容了?” 「周子舒」:……他们现在应该还看不出来吧。 周子舒笑笑,“我不告诉你。” 「温客行」:…… “所以他真是易容了对吧?” “看来你是对我们四季山庄的易容术感兴趣咯,不如你跪下磕三个响头拜我为师,我教你?” 「温客行」:……这孩子是假的吧,周子舒有这么恶劣吗? 顾湘则是恐惧地瞪大了眼睛,敢这么跟主人说话,这孩子马上要被掐死了吧。 「周子舒」则是勾了勾嘴角,没错,就该这么怼他! “阿……” “咳咳咳……”周子舒使劲咳嗽,阿什么阿,不许喊阿絮。 温客行只能咬牙切齿道:“子舒哥哥!” “诶,小孩,你不是他师弟嘛,为什么不叫师兄叫哥哥,还叫得这么肉麻。”不知怎么的,顾湘就是忍不住想逗他。 闲闲看了她一眼,温客行仰着头说道:“子舒哥哥师弟太多了,都给他喊师兄,岂不是显不出我的独一无二来?我才不要跟别人一样。” 顾湘乐了。“嘿,他是你师兄,又不是你老婆,有这个必要吗?” “终有一天,他会成为我的相公。”温客行说得一本正经。 「周子舒」:…… 「温客行」:…… 周子舒:……老温还是这么缺德,要不还是跟他们坦白吧,看把成岭吓的。 番外二  温客行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立刻对张成岭道:“喂,我看你骨相惊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要不要拜入我四季山庄门下?” “啊?”张成岭愣了。教头师父们都暗地里说他朽木不可雕,怎么到了这个孩子嘴里就成了好苗子了? 「温客行」眼睫低垂,“四季山庄武功自成一脉,并非只会易容和轻功,若张公子有幸拜入四季山庄,定能学成不世神功,为镜湖派报仇。” 「周子舒」眉头轻皱,这个「温客行」好像对四季山庄很了解。 “就是不知道,张小公子该拜入哪位的门下?” 温客行笑嘻嘻道:“拜我子舒哥哥为师就好,那你就是我们四季山庄第六代嫡传大弟子,妥妥的未来庄主。” 「周子舒」:…… 看着老神在在的周子舒,张成岭怎么都觉得不靠谱,他连四季山庄都没听说过,还要拜小孩为师,开什么玩笑!“我,我想拜周叔为师……” “我子舒哥哥也姓周啊。”温客行越说越兴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不拜,以后大弟子可不一定是你了。” 张成岭万分抗拒,使劲往「周子舒」身后躲。 顾湘看不下去了,“你这小孩怎么欺负人呢?虽然他比你大,你也不能仗……仗什么来着?” 温客行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你还是去多读点书再来说话吧。” 顾湘一下子怒火中烧。“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还敢教训姑奶奶,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鞭子甩向温客行的身边,想要吓唬吓唬他,没想到温客行身形一晃,不光躲了过去,还围着她打起了转,转得顾湘头晕眼花,他也趁势伸手抢了她的鞭子,顾湘去追,自然追不上。 “你这小鬼的步伐滑不留手的,怎么跟痨病鬼一样!” “丫头,这是我们四季山庄的流云九宫步。” “主人!”顾湘气急,转头求救。 「温客行」寒了脸色,他可没学过流云九宫步,!一挥手甩出扇子,温客行又是一侧身就躲了过去,得意洋洋地对张成岭道:“怎么样,要不要拜师?” 张成岭虽然对他的武功心向往之,但还是摇摇头,“我要拜周叔为师。” “他怎么这么死心眼?”温客行扭头对周子舒道。 周子舒伸了个懒腰,无所谓道:“是四季山庄的,跑不了;不是四季山庄的,求不到。你别折腾了,我困了。” 听他这么说,温客行赶紧放开顾湘的鞭子,蹬蹬地跑到一边收拢稻草让他休息。 顾湘趔趄了一下,倒也不敢生气了,只是好奇道:“喂,你是师弟,应该被师兄照顾,怎么你们反过来了?” 周子舒笑笑。“不奇怪,我是周瑜,他是黄盖。” “啊?你不是叫周子舒吗?改名了?”顾湘一头雾水。 张成岭好心地解释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位小兄弟是说他师弟乃是自愿。” 顾湘翻了个白眼,两手捂住耳朵使劲摇头。“听主人掉书袋不算,还要听小屁孩卖弄,烦死了!” 「温客行」:……阿湘,闭嘴很难吗? 「周子舒」也开始怀疑他们的来处。若是时空交错来自过去或者异世还好说,但照他们的年纪,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功夫。有心试探,却不想当着「温客行」的面试探,又见他二人准备入睡,便息了心思,且待明日甩开「温客行」后找机会。 「温客行」也怀着同样的打算,转头对张成岭道:“张公子,头先追杀你的那群人戴的鬼面是青崖山鬼谷的标志,这群恶鬼绝迹江湖这么多年,镜湖派是怎么惹上他们的?” “我不知道……”张成岭讷讷道。 “你不知道?”「温客行」一笑,想对「周子舒」说点什么,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琉璃甲在镜湖派,必然为人算计。与其说镜湖派惹上的是鬼谷,不如说惹上的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温客行」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温客行语气平静道:“不光镜湖派出事,丹阳派、岳阳派都跑不了。大孤山派嘛……掌门没脑子,可以逃过一劫。” 「周子舒」心头一动,“五湖盟有五大门派,你为何不提太湖派?” “你说呢……”温客行嘿嘿一笑。 周子舒翻了个身,气闷道:“闭嘴,睡觉。” 不要说「温客行」和「周子舒」这两个人精,连张成岭都听出来他暗指镜湖派灭门与赵敬有关,哀求地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可犯了难,若他说的是真的,肯定不能送羊入虎口把这孩子送到三白山庄,岳阳也不安全,但是大孤山派……既然掌门没脑子,更不能送过去。 但也不能自己带着啊! 周子舒挺愁,真的挺愁,也没了闲心思跟「温客行」打口水仗,眼睛一闭就那么入定睡了。 「温客行」盯了他一夜,「周子舒」气闷道:“你看够了没有?” “我只是在想,你这副面具之下会是怎样的一副尊荣。” 「周子舒」叫醒了张成岭,有看了看殿后方向,「温客行」立刻使唤顾湘:“阿湘,去把那两个孩子叫起来。” 顾湘揉着眼睛不情愿地跑到后面去,而后传来一声惊叫:“主人!” 「温客行」和「周子舒」同时一凛,难道出事了? 跑过去一看,直接顾湘指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见了鬼是的瞪大眼睛,吓得如受惊的兔子一般。 地上的已经不是孩子,而是两个成年人,其中一个还一头白发。 那个白发人紧紧搂着另一个黑发人,听到动静也不起身,只是抱怨道:“别吵,还在睡呢。” 黑发人也动了动,“什么时辰了。” 白发人这才动弹一下起了身,看清他的脸,在场所有人都如遭雷击。 这脸,竟与「温客行」一般无二。这真是活见鬼了! “应该卯时了。” 黑发人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白发人一看,乐了。“阿絮阿絮,我们变回来了。” “变回来就变回来,大惊小怪什么。”伸了个懒腰,不满地抱怨。“有酒吗?” “没有,大早晨的不许喝酒。”温客行理直气壮道。 「周子舒」心里有了数,“二位,不该好好解释一下吗?” 温客行嘻嘻哈哈道:“小阿絮,你这么聪明,还要解释什么?” “你真的是甄衍?” 「温客行」心里一突。 “诶,我们俩一起变的,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周子舒呢?” 「周子舒」垂眸道:“因为我是周子舒。” 温客行嘿嘿一笑。“阿絮阿絮,他承认了。”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都这时候了,还有否认的必要吗?” “但是那小兔崽子想否认啊。”一指「温客行」,说得特别欠揍。 「温客行」:……我能打死他么? 好像打不过…… 憋气! 这个时候,顾湘探头探脑道:“主人,这个是你双胞胎兄弟吗?你们好像啊。可是你兄弟为什么姓甄啊?” 「周子舒」抿着嘴,突然有点想笑。衍儿是从哪里捡来这个傻乎乎的丫头的……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温客行」不说话,「周子舒」也只是认真地看着他。 温客行看看这别扭的两个,又看看没大精神的周子舒,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阿絮,你怎么了?没睡醒?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叶前辈刚才说……” “啊?你又梦到那个老怪物了?我怎么没有?” 周子舒捏捏眉心道:“他说他试验出了点问题,让咱们把该交代的交代完赶紧滚。” 温客行:“……嘿,这蛤蟆精老妖怪,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我找他去!” 周子舒赶紧把他拉回来。“你找谁去?如今长明山那位什么都不知道。行了,赶紧交代一下,咱们去雪山就能回去了。” “那我岂不是没空给小阿絮拔钉了?” 「温客行」心头一动,探究的目光看向「周子舒」。 “让他去南疆找大巫吧。” 温客行撇撇嘴,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们的来处,把张成岭拽到「周子舒」的身边,笑嘻嘻道:“小阿絮,这是咱们四季山庄第六代庄主,所以,你赶紧收下他吧。” “第六代?你的意思,四季山庄……” “四季山庄很好,成岭是个好孩子,跟星明他们一起重振了四季山庄。” 「周子舒」笑笑,揭掉了脸上的伪装。“小子,你是真心拜我为师吗?” 张成岭赶紧跪下,恭顺道:“是,师父,请收我为徒。” 「周子舒」又转头看向「温客行」,“你觉得我该不该收他?” 「温客行」有些心虚,但很快就理直气壮道:“你们四季山庄的事,问我干嘛。” “可是主人,他们说你也是四季山庄的,你是痨病鬼的师弟嘛!” 「温客行」郁闷地瞪了他一眼:“阿湘,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但是你要是继续说我不爱听的,我保证你立刻变成哑巴。” 顾湘赶紧缩头退到他身后。 周子舒可不怕他,平淡道:“你已知仇人是谁,还不赶紧把那群恶鬼弄回去。” 不等「温客行」抗议,他便转头对「周子舒」道:“他要是不听话,上大耳光抽就行,反正你既是师兄又是庄主,不用客气。” 「周子舒」:…… 「温客行」:……早知道我就不缠着他了! 在「周子舒」的恳求和周子舒的“威胁”下,「温客行」答应好好考虑改变报仇的方式,垂头丧气地跟着「周子舒」把张成岭那块琉璃甲送到岳阳,而后去南疆求医…… ——————完—— 第四卷:师弟太撩人 第1章 五体投地 周子舒从睡梦中醒来,耳边响彻温客行吹奏的菩提清心曲,感慨很久没有如此安眠了。看了看脸色平静专心打坐的张成岭,再看看仍在吹奏的温客行,在他过了搭话的时候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温客行也不觉得自讨没趣,伸了伸懒腰,凑到周子舒身边坐好开始卖乖:“吹了一夜,内息运转起来竟然有些滞涩,见笑,见笑啊。” “谁让你吹了一夜的?” “昨日我存心试探害你受了内伤,经过昨夜你的伤应该大好,便算是将功折罪,你也别生我的气了。”温客行半娇办嗔道:“来,让我号号你的脉。” 他的伤哪是这么容易就好的,周子舒也不愿他再费心了,故意也伸了个懒腰躲开他的探脉。 张成岭还是想拜师,周子舒再次严词拒绝。看着张成岭垂头丧气的模样,温客行上前安慰道:“傻小子,这便把你唬住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师父最是个最硬心软的主儿,缠他呀。岂不闻烈女怕缠郎……” “啊?”张成岭目瞪口呆。 温客行也觉得不妥,赶紧改口:“那个,有志者事竟成。” 张成岭真的被鼓励到了,满含期待地点点头。可是,他又被周子舒拒绝了,只能可怜巴巴地爬上马车…… 温客行也想上车,周子舒立刻阻止:“你干啥?” 温客行装出难以置信的样子。“阿絮,你好狠心呐,难不成将我一个人仍在荒郊野外?” 周子舒可不会被他迷惑,一脸的嫌弃。“你身边还缺人伺候啊?” 温客行更是理直气壮:“哪儿还有人管我呀,阿湘一心去找小女婿,嫌我麻烦,便将我赶下船。” 周子舒白眼翻天,“我信你?”哪有丫头把主人赶在的,分明是你想当狗皮膏药才赶走阿湘吧! 温客行无奈道:“阿湘其实是恼我不顾惜自己身子,彻夜运功吹箫,才将我赶下船的。” 见他不为所动,温客行又装可怜:“我现在就觉得丹田隐痛,难不成真伤了元气?阿絮,你就让我搭一程便车吧……” 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却不能否认温客行为了他吹箫的事情,却又不甘心让他这么如愿,边丢给他一顶草帽让他驾车。这还不算,嫌温客行驾车不稳直接挑刺:“你稳着点!” “诶,周大爷,您躺好……” 就算休息的时候也只是丢给他一个干饼,“车赶得不错啊。” 温客行摇着扇子叹了口气:“阿絮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懂生活。一饮一食乃是人生最享乐之事,你怎么动不动就这般随意对付呢?” 老子享受的已经够多了,现在只想平平静静活着行不行。 “爱吃不吃。湖州就在前方,温兄不满,大可自便。” 温客行可不想被这么赶走。“我怎么会对你不满呢,我这是心疼。” 周子舒还是不搭理他,温客行便换了个方向:“心疼我们成岭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瞧瞧这小脸瘦的。” 周子舒下意识地看了张成岭一眼,也觉得这孩子受了苦了。 温客行继续道:“当公子爷时还白白嫩嫩的,这才几天呀。湖州将至,我们到时候找个酒楼痛痛快快吃顿好的,我做东,好不好?” 周子舒担心张成岭的踪迹被丐帮发现,让他忍忍。张成岭不在乎吃苦,只想求周子舒收他为徒。 “温叔,我不想离开你们。” 温客行哈哈一笑:“放心,我温某人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咱们的缘分还长着呢。” 除了翻白眼,周子舒已经不想做任何表情了。这个缘分他可不想要,他就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死一死还不行吗?! 又是一夜露宿荒郊,温客行也再度吹了一夜菩提清心曲,直到黎明察觉周子舒入睡后才沉沉睡去。 到了卯时,周子舒和张成岭都醒了温客行却还在睡,周子舒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叫他。 “温公子,温兄,醒醒,该赶路了。” “爹,让我再睡会。”温客行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 爹?这家伙睡迷糊了吧。周子舒挑挑眉毛,恶作剧一般捏住他的鼻子:“起来了,不起来不带你了。” “爹你好讨厌……”温客行揉着眼睛坐起来,就是不想睁眼。 周子舒一愣,感觉有点怪怪的。 揉了老半天,终于舍得睁眼了,只是…… 看到周子舒凑过来的脸,温客行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呆愣了一阵,“蹭”的一下蹦了起来,转身扭头就想跑。 或许是踩到了下摆,还没跑出第二步就踩到衣摆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周子舒傻了眼,一个武林高手能摔成这样?就算踩到了衣服也会下意识地有所动作,无论如何不该像她这般…… 张成岭愣了一下赶紧跑过去扶。“温叔,噗……” 不怪张成岭想笑,温客行现在的模样也确实挺搞笑的。额头青了一块不说,鼻血也流到了嘴边,加上红彤彤的眼眶,乐得周子舒都捂了嘴。 看了看他们俩,温客行抽了抽鼻子,手脚并用地往后又退了两步,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2章 这人是谁   这回张成岭笑不出来了,求助似的看着周子舒。周子舒蹙紧了眉头,这温客行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 手刚拍到他的肩膀上,就听见温客行哭着喊了一声“爹”。 张成岭的嘴已经可以放进去一整个鸡蛋了。 “娘……”温客行哭得凄惨极了。 周子舒:……这家伙是犯了疯病了还是失忆了? “师父……” 周子舒:下一声就是师娘吧。 温客行越哭越伤心,喊了几声见爹娘不在,哭得更大声了:“子舒哥哥,你们在哪?” 周子舒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子舒哥哥…… 活了快三十年,这么叫他的只有一个,就是他那有缘无分的二师弟甄衍! 温客行难道是甄衍? 可他这么多年去哪里了?为何要改名字?为何又突然变得跟小孩一般? 若是失去了长大后的记忆,那诱因是什么?吹奏菩提清心曲虽耗内力,但绝不只有让他受内伤,也没什么刺激到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一堆问题想不清楚,周子舒也没心情去想,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小哭包哄好才是。 不过既然疑似甄衍,周子舒自然不会用对温客行的态度对他,尽量和颜悦色道:“别哭了……” 温客行抽泣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哭得更响了:“鬼啊……娘,子舒哥哥救命啊……” 周子舒:…… 真有点后悔弄了一张这么不好看的脸,但是当着张成岭的面又不能撕掉伪装,只能继续哄道:“我不是鬼,只是长得不好看,而且大白天的也没鬼。你,叫什么?” “周叔,温叔他……” 冲张成岭摇摇头,张成岭虽然不明白温客行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是按周子舒的意思不多话。 温客行的眼泪还是哗哗往下流,像是不相信周子舒的话。 “你看呀,我有影子的,不是鬼。” 哭声暂时停了下来,温客行抽泣着去看周子舒身后的影子。“那你是谁?这是哪里?你是不是拐子,要把我卖掉?” 周子舒:“……我叫周絮,不是拐子,你叫什么呢?” 温客行往后缩了缩,不肯回答。 周子舒有些头疼,防备心这么强吗?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找爹娘?” 温客行眼睛一亮,却很快暗了下去。“我,我找我师父就行。” “那你师父是谁?” “我,我师父是四季山庄的秦庄主。这里是哪里?你知道四季山庄怎么走吗?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里快到湖州了,正好我也要去四季山庄,不如送你过去?” 温客行眼中透露着怀疑的神色:“你去四季山庄干嘛?” 周子舒笑笑:“我与四季山庄庄主有旧。” “那你怎么证明?”抽泣声小了些,温客行还是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 “我知道他的大弟子叫周子舒,二弟子叫甄衍,亲子秦九霄排行第三……” 温客行却又急速后退几步:“你骗人,我师父刚收我为徒没几天,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果然是坏人!” 周子舒:……草率了,原来他的记忆只保留到那个时候。 缓了缓神,周子舒继续哄道:“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孩子,你失忆了。” “失忆?”温客行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周子舒向上前拉他,却被他一下子躲开了,只能无奈道:“你去河边照照就知道了。” 防备地小碎步挪到河边,一看河水里的倒影又尖叫一声:“这人是谁啊?!” 周子舒按了按额头道:“这是你。你已经长大了,自然样子变了。甄衍,你叫甄衍,是圣手甄如玉的儿子对不对?” 甄衍这才慢慢平静。“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周子舒道:“我们结伴而行,你却突然失忆……” “那我子舒哥哥呢?” “他在四季山庄等你回去呢。”周子舒轻声安慰。 “那他呢?”指着张成岭好奇问道。 “他是镜湖派的张成岭……” 甄衍一跺脚:“我怎么会跟五湖盟的人在一起,他们都是大坏人,伪君子!” “我不是,我爹也不是……”张成岭赶紧反驳。 “就是就是,都是坏人!” “我爹是秋月剑张玉森,他才不是坏人……”张成岭急得也要跳脚了。 “哼,全是缩头乌龟,坏事是你们做的,我们家出事的时候没一个站出来的,孬种,坏人!” “周叔……”张成岭急得快哭了。 周子舒只能一个个地安抚。“衍儿,我能这么叫你吗?” 甄衍用脚尖踢着鹅卵石,不说话。 “衍儿,你为什么说五湖盟是坏人?当年追杀你们的是五湖盟的人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被追杀?” “是秦庄主告诉我的,你忘了?” 甄衍撇撇嘴。“五湖盟倒是没追杀,但是他们都没有一个站出来的,明明跟我爹称兄道弟的。要不是师父,我们都没命了……”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周子舒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给他擦干眼泪。“衍儿,这事是五湖盟理亏,可是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那时候成岭还没出生,你不该怪他。” 甄衍一个劲的抽噎,不说话。 张成岭想了想,鼓足勇气上前道:“是不是跟容炫前辈有关,我爹当年想站出来跟容前辈共进退的,可是被我太师父打断腿关起来了……” “你不是没出生吗?”甄衍明显不信。 第3章 屁股有点痛   “这事我爹跟我说过。”张成岭磕磕巴巴道。 周子舒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成岭一眼,这小子也是有事瞒着呐。不过谁还没个秘密,都是萍水相逢,没必要尽数相告。 “好了衍儿,这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不要牵连成岭,好不好?” 甄衍点点头。 “成岭,你也别放在心上,当年圣手的遭遇太过惨烈,就算你爹情有可原,但是五湖盟其他几个却着实亏心,不怪衍儿怨恨。” “我知道,我爹也跟五湖盟断了联系,就是因为容前辈的事情。” “好,大家都饿了吧,我去捉两条鱼烤来吃。” 听到周子舒又要烤鱼,张成岭差点给跪了。 “周叔,不用了,随便吃点饼就行。”哪怕不吃都可以,味道那么怪异的烤鱼,他这辈子真不想吃第二次。 看他这副模样,周子舒离了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无奈一笑:“那我去找点果子,先忍一忍,等到了镇子带你们下馆子。” 张成岭欢呼一声,“周叔,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你呀,留在这儿照顾好衍儿就行了。” “那,我还能喊温叔吗?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还是温叔吗?”张成岭机灵地问了一句。 周子舒歪头想了想:“他应该是失忆了,只记得甄衍八岁以前的记忆,忘记了自己化名温客行。你还是叫他甄叔,不,叫他衍叔吧。”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他是甄衍比较好。 “针眼?眼熟?” 周子舒脚步一顿,顿时明白了当年衍儿被自己听错名字时的尴尬:“是漫衍的衍,无拘无束的意思。” “哦哦。”张成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甄衍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意思?” “你子舒哥哥告诉我的。” 甄衍这回才信这个人是师父和周子舒的好友,稍微放下心来。“周叔……” 一口冷酒喷的老远,周子舒低头无奈道:“其实咱俩差不多大,你喊哥就好。” 甄衍点点头:“阿絮哥哥。” “嗯,你们等着啊,千万别乱跑,万一遇上拐子就麻烦咯。” 甄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听话地坐好了。 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周子舒步履轻快地去为他们找吃的。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没想到甄衍还活着,还能被他遇上。不,是他一路死缠烂打地追着自己的,还好还好,不然又要错过了。 难怪他对流云九宫步和白衣剑如此执着,原来是甄衍,师父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等送走了张成岭,就把他带回四季山庄吧,把功夫都交给他,把庄主之位也交给他,有他在,四季山庄定能传承不绝,自己也能安心去了。 只是可惜,只能陪他三年了,不过这也够了,能再遇已是老天开恩,自己作恶多端,还能奢求什么呢。 不过他这突然失忆……会不会有隐疾?该找个神医给他看看,定要保证他后半生不会被疾病纠缠。 一瞬间,各位神医的名号出现在脑中,周子舒决定以后挨个拜访。 等他用衣服兜着一堆山果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张成岭在一棵树下抓耳挠腮。“衍叔,周叔回来了,你快下来。” 周子舒抬头一看,赶紧把果子放下,快步来到树下大喊:“衍儿,危险,下来!” “马上马上,这棵树上有好几个鸟蛋。” “他掏鸟蛋做什么?” “周叔,衍叔饿了,就要掏鸟蛋吃,对不起,我没拦住……”张成岭懊丧地低下头。 “不怪你,他小时候就有点皮。”但也没见他皮成这样…… “啊?周叔,你和衍叔以前认识啊?” 周子舒一顿:“听说的。” 张成岭不信,但也不好插嘴。 就在此时,周子舒耳朵一动,敏锐地听到了一丝断裂之声。 坏了,七八岁的孩子爬这棵树没事,二十多的成年人的重量足以压断那根树枝。 “衍儿!”周子舒猛地扑了过去。 正是这一瞬,甄衍惊叫着从树上摔下来,幸好周子舒已经到了树下,一跃而起卸了力道。只是他却错估了温客行的重量,踉跄几步还是一屁股重重坐到地上。 “嘶……”硌得屁股有点痛啊。 甄衍从他身上爬起来,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等着挨训。 看他这副样子,别说周子舒本来就不生气,就算生气也不好意思再发火了,只能叹了口气安慰道:“行了,往后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听到了吗?” “哦。”头还是低低垂着,就是不敢抬起来,一副心虚的模样。 周子舒无奈道:“鸟蛋呢?” “啊?鸟蛋?”甄衍四处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堆黄澄澄的东西不好意思道:“都摔了……” “所以你爬了半天除了砸到我身上,什么收获都没有?”周子舒哭笑不得。 甄衍局促地抿了抿嘴,委屈极了。 “行了行了,不说了,快来吃果子吧,吃完了赶紧赶路。” 可是他们这一路走得有点偏,直到天黑才碰上了一个小村庄,下馆子是不可能能了,周子舒只能买了点村民自家的干粮来果腹,夜里也只能继续露宿荒郊。 不过…… “成岭,你继续打坐。衍儿,你去马车里睡觉。” 张成岭:……为什么温叔一失忆,周叔的心思全放到他身上了,这还是那个对温叔白眼翻天、嫌弃至极的周叔吗?周叔原本就不想收我为徒,现在还有可能吗? 可是,他现在确实比心理年龄只有八岁的温叔大,不该跟一个孩子计较。但是,他也一直是被捧在手心里的…… 不,不能这么不侠义,不能光想着自己,周叔又不欠自己什么,救命之恩尚不能回报,那还能争风吃醋! 见张成岭气息慢慢平缓,周子舒暗叹一声孺子可教,便放下心来去马车看甄衍。 不过,一凑近,又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 第4章 你易容了吧   蹑手蹑脚地爬了上去,还是惊动了甄衍。他转过头擦了擦眼泪,装成睡熟的样子。 周子舒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你别哭,等我把成岭送到三白山庄,一定带你去四季山庄。” 又抽噎了一阵,甄衍带着哭腔道:“我爹娘和师父现在好不好?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周子舒道:“去了四季山庄你就知道了。” “那我子舒哥哥呢?” “他现在是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等你到了四季山庄就可以见他了。” “师父不是有儿子吗,为什么是子舒哥哥当庄主?” 往里爬了爬,将甄衍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因为他是大师兄,九霄不喜欢被拘束,而且他爱的姑娘是一位郡主。” “他们成亲了?”甄衍好奇地问。 “他们,永远在一起了,不会分开……” “那师父一定很高兴。” 为他拉了拉被子,周子舒没有回答。 “可惜我什么都忘了,他们成亲一定很热闹吧。” 不能再听下去了,周子舒哄道:“好了,别想这么多了,你快休息,我陪着你好不好?” “可我想爹娘,我睡不着。”眼泪又落了下来。“阿絮哥哥,你能给我讲故事吗?” 周子舒有点为难,“我给你讲四书好不好?” “不要不要。”甄衍捂住了耳朵。“我爹就喜欢逼我看书,我不喜欢。” “呃,不然讲搜神记的故事?” “好!”甄衍一下子来了精神,虽然眼睛还有点红,但语气却轻快了不少。 伴着周子舒醇厚的声音,甄衍很快进入了梦乡,脸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 “这二十年,你到底去哪了?甄叔叔他们还好吗?你为什么不回四季山庄呢?是因为我带九霄他们离开你才没找到对不对?” “不过,这回师兄找到你了,不会再把你弄丢的,我发誓,一定不会的……”看着甄衍熟睡的面容,周子舒坚定地许下了誓言。 这一夜,没有菩提清心曲,周子舒只能咬牙熬过七窍三秋钉,还要盯着张成岭,安抚睡得不老实的甄衍。 第二天,甄衍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靠在马车里睡熟的周子舒。虽然见不到爹娘心里还是难受,但这个丑丑的哥哥却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安心不少。 他信周絮,就像信周子舒一般…… 这一日的早餐还是饼,不过周子舒生火烤了烤,第一块递给了甄衍。 甄衍一边吃一边打量周子舒。 “怎么了?”周子舒笑着问。他不嫌这张脸丑了吗? “阿絮哥哥,你易容了吧?” 冷不丁的这一句让张成岭突然想起温客行破庙里那句“骨相清俊、必非凡品”,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子舒。 “你怎么会这么想?”二十多岁的温客行看出自己易容已经很奇怪,八岁的甄衍看出来就更奇怪了。 “我师父就会易容,我见过的,把我爹娘变成了老头子和老太太,可神奇了,我都没认出来。” “就因为这个?我天生长得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就算貌若潘安,百年后也不过枯骨一具,黄土一抔……” 三下五除二地咽下了饼,甄衍伸手摸了摸周子舒的后背,周子舒浑身一僵。 “可是你这蝴蝶骨长得好,跟我娘的一样。我娘是天下第一等的大美人,所以你一定也长得好看!”说着还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给自己鼓劲一般。 周子舒:……四季山庄引以为傲的易容术就因为这么个搞笑的理由被看破了? “你没学易容术?”周子舒明知故问。 “没有,我刚入门,师父还没教我呢。” “那我教你好不好?”款款一笑,周子舒默认了自己是易容。 张成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我可以看看你的真面目吗?”甄衍兴奋起来。 “不行。”周子舒残忍拒绝。 “为什么?!” “我躲仇家呢。” “哦……”刚刚经历了追杀的甄衍息了心思,乖乖跳过了这个话题。“那你怎么教我?” “这里东西不够,先教你最简单的。成岭,过来。” 张成岭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一通神操作后,一个小丑八怪诞生了,恶心得甄衍差点把刚吃下去的饼吐出来。“阿絮哥哥,我以为你的易容术也是我师父教的,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师父绝对弄不出这么丑的脸来!” 周子舒:……瓜娃子,我的易容术就是咱师父教的啊。 “真有这么丑吗?” 张成岭跑去河边看了看,绝望地点点头。弄得面黄肌瘦就算了,那横跨半个脸的青色胎记是怎么回事?周叔是让我装青面兽吗?! “那正好,没人能认出成岭了,我们可以放心去镇上下馆子了。”周子舒说得得意洋洋。 下馆子啊!张成岭立刻转悲为喜,啃了这么多天的干饼和野果,他的肠胃早就开始闹了,长这么大,他哪受过这么大的罪! “可是,你俩这样,饭馆能让进?” “没事,咱们有钱,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问题。而且,这不还有你嘛,你长得这么好看,或许掌柜的直接不要钱了。”周子舒笑得恣意。 “唔,可惜我子舒哥哥不在,不然掌柜的还能再留我们吃一顿,他长得可好看啦,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秀色可餐!” 周子舒:……手突然有点痒。 第5章 先把钱付了   紧赶慢赶,终于在未时前来到了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却勉强能算繁华。街道上充斥着小商小贩的叫卖声。 甄衍激动地左顾右盼,最后眼神锁定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身上,还咽了咽口水。 一直关注着他的周子舒立刻察觉了,笑着问道:“想吃?” 甄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周子舒立刻掏出荷包,买了两个给他和张成岭。 “阿絮哥哥,你不吃吗?” “阿絮哥哥大了,不吃了,衍儿吃吧。” 虽然过着一层冰糖,但里面的山楂还是挺酸的,甄衍吃得眯眼咧嘴,但笑得却十分开心。 “喜欢吃这个?”周子舒笑得很慈爱,看他跟看儿子似的。 “嗯,衍儿最喜欢吃糖葫芦了。阿絮哥哥,还能再吃一个吗?” “明天吧,吃多了胃会不舒服的。” “哦。”虽然有点小失望,但甄衍还是有寄人篱下的自觉的。不过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仿佛对什么都好奇。 隔了这么多年,周子舒也忘了该怎么哄孩子了,只能把他看中的小玩意都买了下来,三个人六只手都拿不了才打住。看着甄衍一边吹着纸风车,一边玩着布老虎,周子舒比什么都高兴。 不过,他们是高兴了,但围观的路人则开始看热闹了。 “瞧瞧这三个人,两个丑八怪,一个傻子,还真好笑。”一个卖肉的屠夫哈哈大笑。 “是呀是呀,难得这个公子长得这么英俊,竟然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还真是可惜。”几个妙龄少女嘻嘻哈哈地指指点点。 甄衍很生气,气得转身掐腰:“你们才是丑八怪,你们脑子才不好使!” 这孩子气的回嘴更是惹得人哈哈大笑,甄衍气得脸通红,求助似的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笑了笑,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衍儿,莫与傻瓜论短长。咱们去吃好吃的去。” 甄衍立刻被哄好了,冲那群还在嬉笑的人做了个鬼脸,就高高兴兴地小跑跟上了周子舒。 叫了几道硬菜,又单独为甄衍叫了一份肉糜蛋羹,把好吃的全都分给甄衍和张成岭,周子舒喝着小酒眯起了眼睛,觉得生活真美好。 “周叔,你也吃,这么多我吃不了。”张成岭赶紧把鸡腿放回周子舒的碗里,甄衍有样学样,也把另一只鸡腿送了回去。 “我呀,平生所爱唯有杜康,成岭,你在长身体,你多吃点。还有衍儿,呃,虽然你不用长身体了,但是,也多吃点,都听话啊。” 甄衍乖乖点头,不知怎么的,他总是下意识地听这位阿絮哥哥的话,感觉他很亲切的样子。 看他们吃得香甜,周子舒道:“明天就能到三白山庄了,今天就不急着赶路,好好休息一天吧。衍儿,等会我要去采买点东西,你和成岭呆在客栈好不好?” “阿絮哥哥,我也想去,我没来过这里,想跟你看看……” 看着张成岭失落的表情,周子舒以为他也想出去逛。只是他还要去打探消息,不方便带着他们。“这样吧,我给你们留点钱,成岭,你带着衍儿去集市逛逛,不要走远了,我尽快回来。你要看好他,别让他走丢了。” 张成岭点点头。“放心吧周叔,我会看好衍叔的。” 又叮嘱了好一会,周子舒才放心让他们出去。甄衍一开始还挺乖,不过没一会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边四处钻,张成岭哪管得住他,没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想着赶紧把这个祖宗送回去。可是,他已经找不到甄衍的影子了。 如没头苍蝇一般东奔西跑,终于在一份山楂冰片的摊子前找到了甄衍。那个时候,甄衍已经吃了无碗冰片了。一见他,就招呼他来付钱。 “衍叔,吃这么多凉的会闹肚子的……” “没事没事。”甄衍伸手去够第六碗。 “不行,不能再吃了,当心周叔骂你。” “我才不怕。而且,你不告状他不会知道的。你要是敢告状,当心我往你床上放毛毛虫!” “你再这样,我不会付钱的,到时候把你扣在这里,看你怎么办!”张成岭可不会哄孩子,见甄衍不听话,只能使出威胁这一招。 甄衍可不怕他,眼疾手快地抢走了荷包。“现在你没钱咯,就把你扣在这里吧,略略略……”又是伸舌头又是做鬼脸,然后扔下张成岭扭头就跑。 张成岭想追,但是被冰片老板扣下了。“你们是一起的吧,他没付钱就跑了,你可不能跑,给钱!” 张成岭快急哭了。“可我的钱都被他拿走了。” “我不管,我追不上他,你得给钱!” “大叔,等我回去问我周叔要行不行?” “不行,万一你也跑了怎么办?我跟你说,今天不给钱别想走!” “可我现在真的没钱了。” “怎么了,成岭,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恰好周子舒回来,看见一个中年汉子拉住张成岭不放,以为他受了欺负,赶紧上来询问。 “周叔,你可来了,衍叔吃了六碗冰片,不服钱就跑了。” “什么?他吃了几碗?” “六碗,他还把你给我的钱也拿走了。” “这个熊孩子,他往哪里跑了?” “东边。诶,周叔,你别走,你先把钱付了呀!”张成岭急得直蹦。 第6章 不服气   还好周子舒有点良心,没走几步就回头把张成岭给赎了出来,叮嘱他先回客栈休息,便自顾自地去“捉拿”甄衍。 找到他的时候,这破孩子正拿着三串糖葫芦当街吃得欢乐,见到周子舒想卖乖已经来不及了。周子舒黑着脸也不听他解释,一把夺过来糖葫芦拽着人就走。 甄衍这回才知道什么叫怕,这个哥哥发起火来比自家老爹还要可怕…… 回到客栈,把门一关,周子舒就开始数落起来:“我让你跟成岭上街逛逛,你都干了什么?” “我,我就买了点吃的……” “吃的?吃了六碗冰片?” “热嘛。”甄衍低着头,小声辩解。 “热?江南一带是比北方热,你吃一碗消消暑我也不会说什么。但你至于一次吃六碗吗?”周子舒越说火气越大。“成岭拦着你是为你好,你居然把钱袋抢了自己跑,把他一个人留在摊子前。他才十四岁,也还是个孩子,要是被拐了谁来负责?!” “我,我错了,他想告状我才……” 周子舒严厉道:“难道他不该告状?难道他得纵容你继续吃下去?他要是不管着你,我看你能吃十碗八碗。” “一碗分量也不多,两三口就吃光了……”甄衍继续找借口。 “不多?甄衍,你爹娘都是学医的,耳濡目染你也该懂些医理。你告诉我,哪本医书告诉你可以贪凉,可以一次吃这么多冰片?这么些年你就一点没学你爹娘的本事?” 一听他提自己爹娘,甄衍立刻生气了:“我爹娘怎么了,他们是神医我就也得当神医吗?我不喜欢行不行?” 他一顶嘴周子舒更生气了:“你就算不想当神医也该懂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今天你的所作所为难道值得表扬吗?你爹娘和师父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我爹娘师父生气是他们的事情,你又不是我爹娘,不是我师父,凭什么管我?!” “臭小子你说什么?”周子舒气得拍桌。 甄衍吓了一跳,但还是很不服气。“本来就是,你是我子舒哥哥的朋友我才跟着你的,你没资格管我!” 周子舒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甄衍见事不好一下子夺门而出,藏到自己那间房里不出来。 虽然气得要死,但周子舒还是做不出当众砸门这么不体面的事情,只能安抚了张成岭让甄衍一个人好好冷静反思。 见他真的动了怒,张成岭反倒过来安慰:“周叔,你也别生气,温叔失忆了才这样的,等他想起来肯定不会这样了。” “这不是失忆的问题,是他过分了,这破毛病不能惯着,等他反省完了我还得好好说他。行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就能送你去三白山庄了。” 张成岭苦着脸,一动不动。 “你又怎么了?” “周叔,我不想去三白山庄,求你收我为徒吧。”张成岭倔强地咬着嘴唇。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行!你是镜湖派最后的血脉,怎能改投他派?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反正我不会收徒弟,死了这条心吧。”不等张成岭继续求,周子舒就把他撵回了房,一边生闷气一边想该怎么教育甄衍。 其实成岭说得对,只要他恢复记忆就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等他恢复了记忆,自己再表明身份,到时候他一定能接过庄主之位,然后辅佐他两年,四季山庄一定能慢慢重回巅峰。 想到这里,周子舒又头疼了。他不是没管教过师弟们,可甄衍不能用那样的法子管,其实压根就不用管。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他恢复记忆,在这之前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算了,还是先去看看他吧,吃了那么多凉的,恐怕会难受。 端着一碗姜茶扣了扣甄衍的门。“衍儿,睡了吗?” 无人应答,只有几声哼哼,像是委屈的哭泣。 周子舒的火气又上来了,现在他还觉得委屈吗?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立时觉得不能这么惯着,必须让他好好反思才是。 可没走几步,就听见屋里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周子舒心里一突,赶紧折返回来。“衍儿,你怎么了?” 还是无人应答。 此刻已经入夜,周子舒自然不能继续叩门吵到别人休息,却更放心不下甄衍,衡量之下飞起一脚将门踢开,动静虽大,却只有一声。 一冲进去,甄衍抱着被子滚到床下的模样便映入眼帘,周子舒一惊,放下姜茶就去扶他。“衍儿,怎么了?” “肚,肚子疼……”吭哧了半天,甄衍才在牙缝里挤出这一句来。 周子舒心道果然如此,赶紧把他连拖带抱地弄上了床,扶他做好把姜茶捧到他嘴边。“喝点暖暖胃。” 甄衍笑笑啜了一口,冷不防被烫了一下。“好热……” “就得趁热喝,衍儿乖,慢慢喝,都喝光就不疼了。” 周子舒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软多温柔,让原本就后悔了的甄衍更加愧疚,一口一口得喝下了还冒着热气的姜茶。 “好,衍儿,先躺会,一会就不疼了。”周子舒小声安慰。 甄衍却抓着周子舒的袖子不放,周子舒不明所以地挑眉看他。 “阿絮哥哥,对,对不起……我再也不淘气了。” “好了,知错能改就好,我原谅你了。” “我,我还要跟成岭道歉,我……” “成岭也没生气,你还是先休息,好不好?” “阿絮哥哥,你别走,我害怕。” “好,阿絮哥哥不走。”扶他躺好,将两手搓热捂在他的肚皮上,周子舒继续安慰:“衍儿再忍忍,一会就不疼了。” 甄衍龇牙咧嘴地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 张成岭早就被踹门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走了进来。“周叔,衍叔,怎么了?” “没事,我陪你衍儿,你快去睡。” 见周子舒在,张成岭便放心了,道了声晚安就打算回房。可还没走到门口,甄衍却猛地坐了起来,吓了周子舒和张成岭一跳。 第7章 撕掉他的伪装   只见他一坐起来,“哇”的一声开始呕吐,不光吐到了地上,还吐到了床上,连周子舒的袖子都沾到了一点。 张成岭下意识地去捂鼻子,周子舒却仿佛毫无察觉一般只是为甄衍拍背。 可是,他却吐了不止一次,几乎吐出了酸水。吐完又抱着肚子喊疼,疼得直打滚。 周子舒心知这样不行,为甄衍清理完身上的秽物后便把他抱到自己房间。“成岭,你先看着你衍叔,多给他喝点热水,如果他要吐,就用痰盂接着。我出去给他抓点药来。” 张成岭担心道:“可是周叔,这么晚了,郎中们都睡了……” “没事,有钱能使鬼推磨,砸起来一两个不是难事。” “那就请郎中来诊脉呗。” “不行,郎中脚程慢。我虽然不怎么懂医术,但还能将脉象描述一二,不必郎中亲自来诊脉。你莫要出门,照顾好你衍叔就行。至于他那屋子,明天让小二打理就行。” “知道了周叔,你快去快回。”张成岭乖乖坐到床边,认真盯着甄衍。看着他这副模样,周子舒略略放心。 循着记忆找到一家医馆,可不管怎么敲都无人应答,周子舒跳墙一看,里面果然没人。 这动静惊动了街坊四邻,有几个大胆的汉子披着外衣骂骂咧咧地出来看怎么回事,周子舒挑了一个还算和善的中年男子,上前拱了拱手。“这位大哥,郎中他去哪了?” 男人看他懂礼,就挠挠头嘟囔:“郎中家有喜事,都回乡下去了,明个中午才能回来,你很急?” “很急。大哥,这镇上还有其他郎中吗?” “我们这镇子没了,往东十里外有个平安镇,那里郎中多。不过太远了,郎中不一定跟你来。” “多谢大哥,我去一趟便是。” 一路上乌云蔽月,看不清道路,若不是周子舒经常晚间外出,怕是找不到准确的路。可走着走着,却刮起了阵阵冷风,周子舒心道不好,满心祈祷千万不要下雨。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管周子舒祈祷得多么真诚,大雨仍旧倾盆而下,如小钢珠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周子舒一脸苦笑,还偏偏苦中作乐地想着:还好下的不是冰雹,这一路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没给衍儿抓到药自己就得先看大夫。 还好还好,雨虽然急了点,但下了一刻钟左右就停了,也没延误他多少脚程。确认面具没有完好后他继续加快速度,继续往平安镇狂奔。这回周子舒运气倒还不错,敲了两家就碰上了一个好心的老大夫,不光毫无怨言地从床上爬起来,还给周子舒煮了碗姜茶驱寒。 “大夫,我弟弟贪凉吃多了点,如今腹痛难忍,还呕吐不止,请您给开个方子。” “年轻人,你最好带你弟弟来,不诊脉我也不好开方啊。”老大夫捋着胡须和蔼道。 “大夫抱歉,我弟弟他过不来,不过我把他的脉象跟你说说。” “原来你也懂诊脉?” “只懂一点,不会开方。” 细细描述了一番甄衍的脉象,老大夫难以置信。“这脉象,像是个成年人呐。” 周子舒道:“我弟弟二十八了。” “二十八还贪凉?小伙子不是我说你,你弟弟有点太不懂事了。要是个八岁的孩子这样就罢了,二十八还这般胡闹的,老夫我还真是头回见。” “是是是,我已经训过他了,只是大夫,贪凉引起的肠胃不适怎么会呕吐不止?是不是食物中的了?”周子舒一脸焦急。 “也正常,经常有些孩子肠胃不适易引发呕吐,不光呕吐,还会腹泻。我给你开一帖药,回去赶紧熬上。对了,还得给他喝点淡盐水,三天之内不许吃甜的酸的凉的辣的,也别吃大鱼大肉,一切以清淡为主。” “多谢大夫。” “你这衣裳也得赶紧换,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你要不嫌弃,就先穿我徒弟衣服。” “多谢多谢。”连连道谢后,周子舒留下足够的银两,怀揣着药迅速赶回。 回到客栈一看,房间门大敞着,张成岭和甄衍都不知去向。虽然心里一突,但他还是快速冷静,仔细看了看,屋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伸手摸了摸,被褥还带着体温,想来他们没有出事。 想起老郎中说的话,往院后一找,果然找到了守在茅房外的张成岭。 “周叔,你回来了!”张成岭一见他就欢喜地大喊。 “嘘,小点声,别吵到其他人,你衍叔怎么样了?” “不吐了,但是跑了无趟茅房,屋里只有夜壶没有恭桶,我只能带着衍叔到这里解决了。” 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髻,周子舒温和道:“我在这里守着就好,成岭,你去给你衍叔熬上药。” “啊?”张成岭一脸为难。“我不会啊。” 周子舒无奈扶额。“那你先去厨房找找,客栈里应该有药壶,如果没有,你就去找找砂锅,帮我洗干净。” “好,周叔,我这就去。” “弄好了你就去休息吧,折腾了一晚上你也累了。” “周叔,我不累,我陪你照顾衍叔。”张成岭羞赧道。 “不用你照顾,赶紧睡觉去。看你衍叔这个样子明天没法赶路了,你多睡会,长身体呢。” “哦。” 吃完了药,甄衍又跑了两趟茅房这才消停,折腾了小半夜后终于沉沉睡去。他是睡舒坦了,但周子舒身上的七窍三秋钉却又来索命,折腾得他后半夜也没睡成,直到鸡叫三遍才靠着床边晕晕乎乎的迷瞪过去。 甄衍一醒来,便看见了睡得极不舒坦的周子舒,心里越发愧疚起来。 他原本也知道是他做得不对,周子舒开始训斥的时候也低头听训。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一见周子舒摆出长辈的样子就百般的不顺气,硬是跟他顶了起来。还过分地甩门而去…… 他就是觉得,这个哥哥虽然有点丑,也有点老,但不该是长辈的模样…… 道过歉了,但还觉得不够,甄衍伸出手试探地去摸周子舒的脸,想撕掉他的伪装来看一看。 第8章 这是哪里?   手刚碰到周子舒的脸,甄衍就被吓了一跳。 好烫啊! “阿絮哥哥,阿絮哥哥!”甄衍慌乱地喊了两声,又摇了摇他。谁曾想,周子舒竟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甄衍慌了神,一边掐人中一边呼唤张成岭。 “衍叔,怎么了?”鞋子都没穿好,张成岭就急忙跑过来。 “阿絮哥哥发烧了,你快去请大夫呀。”甄衍急得语无伦次。 “大夫,大夫在哪?” 或许是被甄衍掐醒了,周子舒哑着嗓子道:“镇上唯一能开药的郎中回乡下了,找不到人的。” 张成岭也慌了神:“那该怎么办?” “没事,我蒙头睡一觉就好,你们别慌。” “那怎么行,生病了哪能不吃药。周叔,你昨天去哪里给衍叔拿的药?我也去!” “太远了,我怕你走丢了。别吵,我睡一会就好。” 甄衍想了想,“阿絮哥哥,会开药的郎中不在,那卖药的在不在?我会开药的。” 周子舒迷迷糊糊道:“你会开?”别一会把我毒死了…… “嗯,治伤寒的药是最基本的,我四岁的时候爹娘就教我了。” “原来是圣手夫妇亲传,那你开吧。成岭,你也不用亲自跑一趟,现在天亮了,多给小二一点赏钱让他跑腿便是。对了,让他们准备点清淡的吃食,我和你衍叔都不能吃大鱼大肉。” 甄衍开了方子,给周子舒过目了一下,周子舒觉得靠谱张成岭才放心地让小二去抓药。 看着甄衍又有掉猫崽的趋势,周子舒一边揉着脑门缓解头疼一边哄道:“好了衍儿,别哭了,我真没事,以后不吃那么多凉的就好了。” “不,不是因为这个……”甄衍开始慢慢抽泣。“如果不是给我抓药,阿絮哥哥也不会淋雨,阿絮哥哥你打我吧……” “说什么傻话,这回发烧不是淋雨的原因,你不用自责。”这话倒不全是宽慰他的假话。以往风里来雨里去都习惯了,周子舒从没因为淋雨发过烧,这回病来如山倒应是因为七窍三秋钉的缘故,哪能怪他。 可甄衍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一根筋地认定都是因为他的淘气才导致周子舒病倒,愧疚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见他着实难过,周子舒想了想,安慰道:“犯错就该罚,我就罚衍儿一会喂我吃药好不好?” 甄衍吐吐舌头:“这也算罚啊?” “这当然不够,罚你五天不许吃糖葫芦。” “好吧……”甄衍垂头丧气地答道。“阿絮哥哥,你的脉象好奇怪,是不是有隐疾?” 周子舒心头一动,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有两把刷子,轻笑在那破庙里没让温客行把脉,不然他粘的会更厉害。“没事,胎里不足,老毛病,没法治。” “等你带我回四季山庄,我让我爹娘给你看看,他们一定能治。” 听到这话,周子舒心里很难受,若他一直恢复不了记忆,上哪给他找爹娘去? 呸呸呸,他一定能恢复记忆,就算为了四季山庄的传承,也得把他治好。 “衍儿,你舒服点了吗?” “阿絮哥哥,我好了。” “那你去成岭房里歇歇吧,让我睡会。” “我不走,我要照顾阿絮哥哥。”甄衍说得一脸认真。“我还得喂你喝药呢。” “那就等药熬好了你再过来。听话,你现在身体也虚,别再过了病气。”周子舒有气无力地叮嘱。 “不嘛,我就要照顾阿絮哥哥,就像阿絮哥哥照顾我一样。” “要是你再病倒了,咱们又得好几天不能赶路,你不想快点到四季山庄吗?” “好,好吧。”甄衍磨磨蹭蹭地起身,掖好被角后一步一回头地出了周子舒的房间。 听到屋里没了动静,周子舒慢慢闭上眼睛。只是他不知道,还没过一炷香的时间,甄衍又偷偷地溜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软着手脚端来一盆温水,把帕子放在里面浸了浸,拧干为周子舒降温。 若是常人,现在应该脸色发红,可周子舒贴着人皮面具,脸色还是蜡黄。甄衍很好奇,又想揭下他的假脸看看。可是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纠结了许久,还是没有真的揭开。 嗯,等到了四季山庄,阿絮哥哥应该会让看吧……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吃了药,蒙头睡了一天一夜,周子舒又活泛过来,想要立刻启程,却被甄衍镇压,又不甘愿地躺了两天等连个喷嚏都不打了之后,甄衍才松口。 看着一脸认真不容置疑的甄衍,周子舒又好气又好笑,难得有个师弟不怕他还敢管他,这样也好,有这等气魄,定能撑起四季山庄。 不过,君子远庖厨,师弟你做的饭是比我好吃,但你天天做白粥不腻吗?换点小米粥也行啊。师兄我虽然五感渐失,但还多少能尝出一点味道,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甄衍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就记得娘叮嘱过大病初愈要吃清淡的,天天给周子舒熬粥乐此不疲。 启程前一天,周子舒哄着甄衍睡了午觉,趁他睡着继续出去采买。 “成岭,你衍叔睡了,等他醒了要是闹腾,你就告诉他我去去就回。” “周叔,我真的不想去三白山庄,我就想拜你为师。”张成岭做最后的挣扎。 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周子舒还是拒绝了。“不行,我得带你衍叔去看病,不能带着你。” “我可以陪着你们,不会添乱的。” “成岭,你记住,你是镜湖派最后的希望,不能任性。这样吧,等你衍叔恢复了记忆,我们再来看你,若你过得不好,让你衍叔收你为徒好不好?” “可是我想当您的徒弟。” 周子舒笑笑。“他会是四季山庄下一任庄主,你跟着他才有可能出人头地,报血海深仇。不要孩子气,我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张成岭不甘不愿地坐在大堂生闷气,不一会就见那个应该再睡一会的人摇着扇子冷着脸走下来。 “衍叔,你醒了,周叔一会就回来。” “你是,成岭?” “衍叔,是我,你怎么忘了我易容了?” “衍叔?成岭,你怎么给我改姓了?还有,这是哪里?” 第9章 鬼上身   张成岭也不傻,立刻开心道:“温叔?你恢复记忆了?” “恢复记忆?”温客行咂摸了一下这句话,“你的意思是,我失忆了?”难怪,不明不白到了这个地方,难不成是孟婆汤的缘故? “成岭,就算我失忆,你也不该给我叫什么衍叔?我跟了你和阿絮这么久,就混了一个眼熟?”温客行戏谑地说。 “不是眼睛的眼,是漫衍的衍。温叔,你不是圣手甄如玉的儿子甄衍嘛,周叔让我叫你衍叔的。” 温客行脸色骤变:“你说什么?我是谁?” 张成岭被吓了一跳。“难道你不是?” 看着张成岭的神色,温客行心头一动,觉得此事还有圜转的余地。“我姓温,怎么跟圣手甄如玉扯上关系了?还甄衍,谁家孩子起名叫针眼啊?” “可,可周叔说你是甄衍啊……”张成岭懵了,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能承受的范围,除了懵,还是懵。 “你跟我说说我失忆后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什么阿絮认为我是圣手的儿子。” 张成岭点头如捣蒜,赶紧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温客行。 温客行脸色不变,心里却暗暗发苦,失忆能失成这样?为什么张成岭说的这些事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不过,可以确定这个周絮一定是周子舒,不然他的态度不会软化的这么快。可就因为他是周子舒才难办,若其他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宰了便是,可这周子舒……不光不能宰,还不好糊弄。他现在已经笃定自己是甄衍,还要把自己带回四季山庄,这会阻碍他的计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想法子糊弄过去! 他一边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一边听着张成岭的叙述,突然拍案而起。“什么?那小子竟然害得阿絮淋雨风寒?!” 张成岭傻了眼:“温叔,‘那小子’?你什么意思?那不是你吗?” “怎么可能是我,我有这么不懂事?” 一听这话,张成岭脸色苍白,不住地哆嗦。“温,温叔,你不会鬼上身了吧……” 鬼上身?这倒是个好点子! 温客行眼珠一转,也学着张成岭的模样哆嗦起来。“成岭,你的意思是我被鬼魂缠上了?” “可,可能吧……”张成岭吓得牙齿不停打颤,缩头缩脑地凑近温客行身边,却立刻想到他是“鬼上身”的那一个,又心虚地后退两步。 看着他这副模样,温客行可笑不出来,周子舒不是孩子了,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可以确定是个难糊弄的主,这种鬼话能瞒得过他吗?想想就绝望! 恰在此时,周子舒回来了,满面笑容,很是温和。 温客行心道完了,这是百分百笃定自己就是甄衍了! 只见周子舒把肩上的包袱放到桌上,手里的糖葫芦先往温客行眼前一递,“衍儿,吃吧。” 然后,他也愣了。 这是什么表情,为何会有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甄衍不是最喜欢吃糖葫芦吗? “周,周叔,这是温叔,不是衍叔……”张成岭哆嗦道。 周子舒一挑眉:“哦?这是恢复记忆了?”正好,可以算账了。 “周叔,温叔不是失忆,是鬼上身了……”张成岭跑到周子舒身边拽紧他的袖子。“温叔不叫甄衍啊!” “是吗?”周子舒拖着长腔,编,继续编。 温客行有点心虚,一时没想好该说什么。倒是张成岭又急又怕,嘴巴叭叭不停:“是真的,周叔。” “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温叔根本就不认识衍叔,还问我谁家孩子起名叫针眼儿?” 周子舒眉头一皱,轻瞥了温客行一眼后,对张成岭道:“成岭,你跟我来,至于你……”顿了一下,周子舒勾起嘴角:“好好编。” “我编什么呀。”就算心里忐忑不安,温客行还是保持着嘴硬的姿态。 周子舒轻轻一笑,小样,赌上我十年天窗之主的名号,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大的可以嘴硬,但小的不会撒谎,成岭也没必要对自己撒谎,分开问,让你连对口供的机会都没有! 成岭果然是个实诚孩子,不用周子舒开口,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温客行的表现通通倒了出来。 “是真的,周叔,温叔一出来,脸黑得跟包公似的,眼神可吓人了,嗯,有杀气,比那些在我们镜湖山庄的恶鬼还可怕。我喊他衍叔,他问我干嘛给他改姓……”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不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周子舒一愣,他不是没见过失忆的,但凡是失忆之人,恢复记忆后不会忘记失忆期间发生的一切,温客行此番是真不记得,还是在装? “嗯,他不记得,还因为你生病发怒呢,我觉得他就是鬼上身了!”张成岭说得十分笃定。 周子舒的心越来越沉,以温客行的道行瞒过张成岭并不难,但是他可没忘刚才温客行看见糖葫芦时的那个眼神,不是前几天的欣喜与渴望,而是浓浓的厌恶! 这不是装的,这十年,周子舒审问过无数人,能分清装模作样和下意识的反应。温客行是真的厌恶糖葫芦! 这不能用口味的改变来解释。九霄小的时候很爱吃土豆丝,长大后吃腻了,但瞧见这道菜的时候顶多无视,却不会露出这样厌恶的表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把张成岭的话从头到尾好好琢磨了几遍,竟没能找出破绽来,究竟是温客行段数太高,还是他真的不是甄衍? “成岭,你把他叫进来。” 温客行嘻嘻哈哈坐在周子舒的对面,不等他开口,周子舒就开始诈他:“编好了吗?” “阿絮,我编什么呢?” 周子舒笑笑。“温客行,你真的姓温吗?” 第10章 不是甄衍?   温客行连艮都不打:“阿絮,这么说吧,我爹,我爷爷,我爹的爷爷,我爷爷的爹都姓温,你说我该姓什么?” 张成岭眨巴眨巴眼。“温叔,爹的爷爷和爷爷的爹,不是一个人吗?都是太爷呀。” 温客行抽了抽鼻子,“那就爷爷的爷爷,反正我们家祖宗十八代都姓温,怎么到我这里你们就给我改姓了?非要我姓甄!” “那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周子舒垂下眼眸。 “都说了是鬼上身了,一个叫甄衍的小死孩上了我的身。唉,他没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吧?阿絮,你想想,要是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哪会害你染上风寒!”温客行一脸不正经地担忧道。 听到“小死孩”这三个字,周子舒狠狠剜了他一眼,张成岭有些难过道:“温叔,衍叔真的死了吗?” “那肯定的呀,不死怎么上我的身?成岭,我告诉你,也就我运气好,他也是个小鬼,不能完全占了我的身子。要是换了厉害的恶鬼,那就直接夺舍了,往后世间再也没有温客行这个人,只有披着我皮囊的甄衍!” 张成岭又被唬得一愣。 周子舒不耐烦道:“就算是上身夺舍,那也该选一个弱一点的,为何他不选成岭,反倒选了你?” 温客行眼珠一转,又是嘿嘿一笑,“阿絮,你想想呀,成岭还是童男,阳气重,小鬼哪敢上他的身?诶,阿絮,他不上你的身,你莫不也是……” “闭嘴,越说越没谱!”周子舒一拍桌子怒瞪温客行,“成岭还在这儿呢!” “啊呀,成岭都十四了,也到了通人事的年纪,诶,成岭,你房里有几个通房丫头呀?好看不好看?” “温叔,我们镜湖派不兴这个,我爹带头从一而终。” “那还真是可惜,我以为你们家大业大,肯定不缺女人。” 看着他上下飞舞的眉毛,周子舒一阵阵气闷。“瞎说什么,镜湖派又非官门,要什么通房侍妾。不过听你的意思,你并非童男?” “那当然,你看我这么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能摘一千朵,那小死孩肯定也是见我长得俊美才上了我的身,我跟你说……” “闭嘴,我不想知道。” “阿絮,这个甄衍不是你的小情人吧?” “瞎说什么!”周子舒被这不着调的言论气得半死。 “既然他不是你小情人,你怎么这么希望我就是这个甄衍呢?”温客行笑得意味深长。 这个问题不能再继续了,不过周子舒还是不死心地继续问:“你真的不是甄衍?” “阿絮,圣手夫妇医术那么高,他们的儿子如果活着那也必定是神医,你看我,像神医的样子吗?”温客行起身转了一圈,非常无辜。 周子舒眉头一挑,“我记得你在破庙里说过,家传一点浅薄医术……” 温客行有点心虚,但很快理直气壮:“都说了是浅薄医术,我要是神医,怎么治不好你的内伤呢?” 温客行说得句句在理,看似天衣无缝,但周子舒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越是周全,便越是假的。“既然你并非甄衍,那你究竟师承何处?” 温客行一吹额前碎发,“阿絮,我的师承暂时不能说,不过嘛……” “不过什么?”周子舒凝视他几秒,下意识地问。 “虽然圣手早已消失多年,但我可知道他的绝学是剑法秋明十八式,他的儿子肯定也得会,你觉得我的武功像吗?” 周子舒道:“我也没见过秋明十八式,怎么判断?”初见之时,甄如玉已经被挑断了手脚筋,哪里还能使剑。 温客行的眼睛得意地弯了一下。“秋明十八式是剑法呀,我可不用剑。” “哦,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那当然,咱们跑江湖的,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嘛,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怎么死都不知道。而且呀,最凶最恶的鬼往往披着人皮,谁都不知道面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那你是人还是鬼呢?” “我呀,我乃温大善人,绝对不是什么死鬼甄衍。” 周子舒点点头,“不是就不是,老温,你为何执意要我认同你并非甄衍呢?” 温客行一顿,心里发毛,还是做过了吗?“还不是因为阿絮你非说我是什么甄衍……” 周子舒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再也不好意思嬉皮笑脸。“阿絮,咱,咱好好说话行不行?” 周子舒唇畔带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吃糖葫芦。”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直接温客行眼中又划过一丝厌恶,让周子舒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温客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犹豫了一下,怕惹周子舒不高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阿絮,你把我当小孩哄呢?” 看他迟迟不想往嘴里送,周子舒又劈手夺了过来。“这是给衍儿的,你别吃了。成岭,两个都给你。” 温客行立刻不乐意了,“阿絮,怎么这样啊,说了给我吃的……” “反正你又不爱吃。” “谁说的,我爱吃。” “爱吃自己买去,你又不是没钱。” “阿絮,你好无情啊,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我不光翻脸不认人,还心狠手辣,你小心点。” “阿絮……” “出去,我要休息了。”周子舒冷着脸要送客。 “这才什么时辰啊,别睡了,咱们出去逛逛……” “自己逛去。成岭,明天再启程,你再歇一天。” 张成岭乖乖走了,温客行却是被周子舒给硬推出去的,不光推出去,还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温客行发憷,这到底有没有糊弄过去呀? 不顾温客行还在外面敲门,周子舒跳窗而出,把酒葫芦灌满后一个人来到了小河边,几口就把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眼前淙淙流水,想着当年和甄衍带着小狗一锅在小河边玩耍嬉戏的场景,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合后仰,眼泪都出来了。 若是温客行在,定会被他吓得大气不敢出。 第11章 报应已至   “周子舒,你残害忠良作恶多端,上愧恩师下负百姓,还敢痴心妄想老天垂怜,当真可笑!如今报应已至,你活该肝肠寸断!” 一番试探,周子舒绝望地发现,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温客行就是甄衍,反倒是他说得句句在理,甄衍或许是真的死了,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甄衍的游魂短暂附在温客行身上,不过是老天给他的惩罚。 老天让他以为可以给师父一个交代,老天让他以为可以重振四季山庄,老天让他以为可以在生命的最后两年能有兄弟陪伴身边。 怎么可能! 老天不过是给了他应得的惩罚,让他尝尝满怀希望又骤然绝望的感觉。老天在替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亡魂讨个公道! 是老天觉得,只是钉了七窍三秋钉太便宜他了,身上的痛哪里够,就该用尖针一下一下戳在他心上,就该让他痛不欲生。 这才公平。 他杀了多少人,让多少人的亲人痛不欲生,让多少人背负污名。报应,早就该来了…… 狂笑了一阵,周子舒掸了掸身上的土,脚步沉重地回到客栈。 温客行发现他溜了之后便急得抓耳挠腮,一见他赶紧围了上去。“阿絮,你喝酒了?” “我天天喝酒,有什么好奇怪的?”周子舒说得云淡风轻。 “你少喝点……” “知道了,你不用管我,成岭吃饭了没?” “成岭这孩子守礼,你不来他不会吃。” “让他吃,我还有事。” “阿絮……” “别烦我。” 这话一出,温客行倒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周子舒怔忪一下。他什么时候也会迁怒了,十年天窗之主的耐性都喂狗肚子里了? 缓了缓脸色,周子舒轻笑一下,“老温,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我以前将信将疑,但是这一遭我信了。阿絮,你说我要不要请个道士画个符,免得再被鬼盯上?” 看着他这夸张的表情,周子舒道:“你还怕鬼?在镜湖派杀鬼的时候不是挺大胆吗?” “那不一样,那些鬼虽恶,但不会上身啊。” 周子舒:“……衍儿虽然会上身,但他不会杀人。” “那是你们没惹着他,你想,他用了我的身体,估摸着能用我的武功,他要说想杀人,你能拦住几回?” “听你这意思,你是自认武功远高于我?” 温客行狡黠一笑。“怎么会,我的意思是阿絮你又不能每分每秒地盯着他,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出去杀个人玩玩呢?” 周子舒咬牙切齿道:“衍儿他只是个孩子,不是什么杀人魔,什么叫杀个人玩玩?我看你才没事杀个人玩玩吧!” “阿絮,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柔弱男子,哪敢杀人玩?” 周子舒定定地看着他。“鸡都不敢杀?温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眉毛下面两个窟窿是出气用的?还是你脑子不好使,忘了刚才自己说的话了?” “哦。”温客行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我在镜湖派杀的是鬼啊,我要不杀,阿絮你不就危险了?” “好,不提镜湖派的事,我问你,那群围攻我们的乞丐你是怎么打发的?” 温客行眨了下眼。“我呀,用我这如簧的巧舌一通引经据典,将他们说得面红耳赤,良心发现了,他们自己退走了。” “引经据典?你对一群叫花子引经据典,这跟对牛弹琴有什么两样?温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温客行连喊冤枉。“阿絮,不要咬文嚼字嘛,丐帮也是名门正派,跟他们好好讲道理不就行了?” 周子舒漫不经心道:“哦,原来说我不讲道理呀。” 温客行走过去揽住他的肩感慨道:“阿絮,你就别捉弄我了,在你面前我怎么说什么错什么?你可不能瞧着我笨嘴拙舌的就欺负我,我可不依。” 周子舒的眉梢也带上了笑意:“刚才是谁说自己巧舌如簧的,怎么又笨嘴拙舌了?温公子,你做人能不能表里如一一点,就算做不到,也不用这么快自打嘴巴吧。” “嘿。”温客行乐了。“阿絮,你还好意思说我表里不一,我可听成岭说了,你认了你易容的事。现在都不肯给我看你的真面目,到底是谁表里不一啊?” “你不是说要扒我皮囊吗?自己没本事怨谁?”周子舒牙尖嘴利地反讽回去。 温客行狡黠一笑,“你说的啊!”随即曲指成爪,朝周子舒脸上抓了过去。 周子舒脚下用力,一个闪身,用流云九宫步躲开了温客行的攻击。温客行勾唇一笑,也不急着去抓他的脸,反倒游戏一般围着他转圈圈。 周子舒一边与他过招,一边留意他的武功路数,虽然还是看不出来师承何处,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温客行脚下是没有脚印的,这踏雪无痕的轻功不输流云九宫步。这么个厉害他又不了解的人物,据他所知,江湖上也就两三个,他究竟是哪一个呢? 他们的比斗自然引起了围观,周子舒觉得这模样跟天桥卖艺的没多大区别,喊了一声“不打了”就跳窗户回了自己的屋子。 温客行也收了手,轻摇纸扇,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瞧了瞧天色,还是为周子舒的五脏庙默哀几秒。 “这么大的人,怎么就学不会照顾自己呢?还是我来吧。” “阿絮,吃饭了……”不满周子舒一定窝在房间里,温客行挑了几样好菜,还弄了一壶美酒,执著地叩响了周子舒的门。 “进来吧。”周子舒这回没拒绝。 温客行心情愉悦,轻轻推开了房门。 只见周子舒坐在桌边,手指上下翻飞在鼓捣什么。温客行视线下移,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刹那间,笑容僵在脸上,温客行觉得有一只手看不见的手伸进了他的胸腔,将他的心狠狠捏住百般揉搓,让他痛得喘不过气来。 第12章 二十年   桌子上摆的不是什么珍奇异宝,而是一堆草蚂蚱,温客行留心看了看,算上周子舒手里还在编的那个,共有二十只…… 二十只,当是代表他们分开了二十年。 误落鬼谷中,一去二十年…… 周子舒并未抬头,只是把草蚂蚱往边上推了推,给他腾出一块地方。“放这儿吧,等下就好。” 庆幸周子舒没有抬头,所以才没看到自己脸上的狼狈,温客行好好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继续嘻嘻哈哈道:“阿絮,你几岁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玩意?” “怎么着,我童心未失行不行?”周子舒兴致缺缺地说道。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温客行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别过目光四处看看。然后他就瞧见了散落在周子舒床上的那一堆玩意儿。 有布老虎,有风车,有精妙的鲁班锁,还有他叫不出名字的其他玩意。这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玩的。他们一行只有三人,张成岭现在哪有心思玩这些东西,所以这是给是给谁买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怔忡间,周子舒已经编好了最后一个草蚂蚱,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捧到床上,而后拿出一块包袱,一股脑地包了进去,这才坐回桌边,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愣着干嘛,你不吃?”气势十足地问。 温客行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立刻换了一副笑模样。“既然阿絮如此热情,小可却之不恭了。” 周子舒大笑几声:“你拿了两双筷子,不就是想在这儿吃?” 温客行唉声叹气地说道:“阿絮,我都亲自来送饭了,还不配跟你一起吃吗?” “少贫嘴了,成岭呢?” “准备洗洗睡了。” “那你看好他,我等会出去一趟。”顿了顿,看了刚要张嘴的温客行,补充道:“你不许跟着。” 温客行不甘心道:“不许我跟着,阿絮你莫非要……” 周子舒冷漠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想瞧瞧他的嘴里到底能不能吐出象牙来。 “去青楼楚馆眠花卧柳?哈哈哈哈……”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不该对他抱有幻想。郁闷地瞪了他一眼,周子舒道:“别贫嘴了,明天就能把成岭送到三白山庄,今晚可不许出事。” “好,我看着他便是。”温客行微微扬着下巴道。“不过阿絮,长这么大,也就你敢这么使唤我,不得给点好处?” 周子舒鄙视地瞥了他一眼,筷子一推,让他来收拾。“是吗?那你真可怜。” 温客行讪笑着闭了嘴。 见他这么听话,周子舒反倒犯起了嘀咕,不时猛地回头瞧瞧身后是否有尾巴。 但他五感渐失,还低估了温客行的功力,故而没有发现温客行还是跟了他一路。 来到白天喝酒的那个小河边,聚拢一堆枯枝拿出硝石点起了火,将带出来的玩具一个个地放到火里烧掉。“衍儿,你是真的不在了,对吧……” “我原以为借着晋王的势力建起天窗,不光能保护四季山庄的兄弟们,还能寻到你们的踪迹。谁曾想,师兄我太没用了,不但一无所得,还害死了所有的叔伯兄弟。” “你应该早就见到师父了吧,还有九霄他们。不过,可不要傻乎乎地给九霄喊哥哥,他是你的师弟,你可以摆摆师兄的架子,好好折腾他一下。反正这孩子也是傻乎乎的,不知道记仇。” “再过段时间,我也会下去,不过,我要去的是十八层地狱,见不到你了,这些玩具你留着玩吧……” 看着小火苗变成大火堆,再慢慢地熄灭,周子舒的脸色一直很沉静,仿佛甄衍就在他身边,他们只是普通的聊天。 火堆彻底熄灭后,周子舒又坐了一刻钟的时间,到河边取了水,保证这堆死灰没有复燃的可能,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片刻后,温客行如同展翅的仙鹤从树上跃下来。怕被周子舒发现,所以他离得不近,饶是功力深厚也没能听全周子舒的喃喃自语,只是零星地听到天窗,听到晋王,听到地狱。联想到四季山庄销声匿迹,联想到周子舒身上的那古怪的伤,怀疑这一切都是天窗所为,不由得恼怒至极。 不如让那群臭苍蝇去咬五湖盟,自己带着恶鬼们对付天窗? 这还得好好谋划一番,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四季山庄和周子舒的人,哪怕对方是天潢贵胄! 温客行蹲下,用手扒拉着地上的残灰。周子舒烧得很细致,就算剩下了几个小块的焦木,也看不出它原本是什么东西了。捂着心口强忍着酸胀,却只能苦涩一笑,掳走甄衍的是鬼谷,但杀死甄衍的却是温客行,从他改名的那天起,甄衍就死了,死在那个小村庄,死在爹娘的身边…… 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记得甄衍,还有人会为他伤心难过。这就好,甄衍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遭。 “阿絮,让我护你一回……”温客行垂下眼眸,掩下眼中锐利的光芒。 三白山庄内,温客行环顾四周,开始嘀嘀咕咕:“早闻三白大侠富甲天下,果然是气派不凡,竟然还有些风雅。” 周子舒一边安抚张成岭,一边用余光关注着温客行。多少还是抱着一丝幻想,若真是他演技高超呢…… 赵敬先是抚慰了张成岭,而后便向温客行与周子舒道谢。“感谢二位大侠将成岭护送过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赵敬一拜。” 周子舒脸色还是淡淡的,温客行却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哪里哪里,久仰三白大侠风采,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周子舒死了心。衍儿对五湖盟几人厌恶至极,若不是自己劝说,也不会与成岭好好相处。就算长大了不会当众甩脸色,但也不会与温客行一般对赵敬好声好气,全然一副守礼后辈的模样。 这样也好,这样就能放心地撇开他独自上路了。不过瞧他这德行,恐怕还得跟着,等离开三白山庄就换张脸,赶紧把他甩开! 第12章 二十年   桌子上摆的不是什么珍奇异宝,而是一堆草蚂蚱,温客行留心看了看,算上周子舒手里还在编的那个,共有二十只…… 二十只,当是代表他们分开了二十年。 误落鬼谷中,一去二十年…… 周子舒并未抬头,只是把草蚂蚱往边上推了推,给他腾出一块地方。“放这儿吧,等下就好。” 庆幸周子舒没有抬头,所以才没看到自己脸上的狼狈,温客行好好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继续嘻嘻哈哈道:“阿絮,你几岁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玩意?” “怎么着,我童心未失行不行?”周子舒兴致缺缺地说道。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温客行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别过目光四处看看。然后他就瞧见了散落在周子舒床上的那一堆玩意儿。 有布老虎,有风车,有精妙的鲁班锁,还有他叫不出名字的其他玩意。这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玩的。他们一行只有三人,张成岭现在哪有心思玩这些东西,所以这是给是给谁买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怔忡间,周子舒已经编好了最后一个草蚂蚱,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捧到床上,而后拿出一块包袱,一股脑地包了进去,这才坐回桌边,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愣着干嘛,你不吃?”气势十足地问。 温客行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立刻换了一副笑模样。“既然阿絮如此热情,小可却之不恭了。” 周子舒大笑几声:“你拿了两双筷子,不就是想在这儿吃?” 温客行唉声叹气地说道:“阿絮,我都亲自来送饭了,还不配跟你一起吃吗?” “少贫嘴了,成岭呢?” “准备洗洗睡了。” “那你看好他,我等会出去一趟。”顿了顿,看了刚要张嘴的温客行,补充道:“你不许跟着。” 温客行不甘心道:“不许我跟着,阿絮你莫非要……” 周子舒冷漠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想瞧瞧他的嘴里到底能不能吐出象牙来。 “去青楼楚馆眠花卧柳?哈哈哈哈……”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不该对他抱有幻想。郁闷地瞪了他一眼,周子舒道:“别贫嘴了,明天就能把成岭送到三白山庄,今晚可不许出事。” “好,我看着他便是。”温客行微微扬着下巴道。“不过阿絮,长这么大,也就你敢这么使唤我,不得给点好处?” 周子舒鄙视地瞥了他一眼,筷子一推,让他来收拾。“是吗?那你真可怜。” 温客行讪笑着闭了嘴。 见他这么听话,周子舒反倒犯起了嘀咕,不时猛地回头瞧瞧身后是否有尾巴。 但他五感渐失,还低估了温客行的功力,故而没有发现温客行还是跟了他一路。 来到白天喝酒的那个小河边,聚拢一堆枯枝拿出硝石点起了火,将带出来的玩具一个个地放到火里烧掉。“衍儿,你是真的不在了,对吧……” “我原以为借着晋王的势力建起天窗,不光能保护四季山庄的兄弟们,还能寻到你们的踪迹。谁曾想,师兄我太没用了,不但一无所得,还害死了所有的叔伯兄弟。” “你应该早就见到师父了吧,还有九霄他们。不过,可不要傻乎乎地给九霄喊哥哥,他是你的师弟,你可以摆摆师兄的架子,好好折腾他一下。反正这孩子也是傻乎乎的,不知道记仇。” “再过段时间,我也会下去,不过,我要去的是十八层地狱,见不到你了,这些玩具你留着玩吧……” 看着小火苗变成大火堆,再慢慢地熄灭,周子舒的脸色一直很沉静,仿佛甄衍就在他身边,他们只是普通的聊天。 火堆彻底熄灭后,周子舒又坐了一刻钟的时间,到河边取了水,保证这堆死灰没有复燃的可能,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片刻后,温客行如同展翅的仙鹤从树上跃下来。怕被周子舒发现,所以他离得不近,饶是功力深厚也没能听全周子舒的喃喃自语,只是零星地听到天窗,听到晋王,听到地狱。联想到四季山庄销声匿迹,联想到周子舒身上的那古怪的伤,怀疑这一切都是天窗所为,不由得恼怒至极。 不如让那群臭苍蝇去咬五湖盟,自己带着恶鬼们对付天窗? 这还得好好谋划一番,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四季山庄和周子舒的人,哪怕对方是天潢贵胄! 温客行蹲下,用手扒拉着地上的残灰。周子舒烧得很细致,就算剩下了几个小块的焦木,也看不出它原本是什么东西了。捂着心口强忍着酸胀,却只能苦涩一笑,掳走甄衍的是鬼谷,但杀死甄衍的却是温客行,从他改名的那天起,甄衍就死了,死在那个小村庄,死在爹娘的身边…… 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记得甄衍,还有人会为他伤心难过。这就好,甄衍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遭。 “阿絮,让我护你一回……”温客行垂下眼眸,掩下眼中锐利的光芒。 三白山庄内,温客行环顾四周,开始嘀嘀咕咕:“早闻三白大侠富甲天下,果然是气派不凡,竟然还有些风雅。” 周子舒一边安抚张成岭,一边用余光关注着温客行。多少还是抱着一丝幻想,若真是他演技高超呢…… 赵敬先是抚慰了张成岭,而后便向温客行与周子舒道谢。“感谢二位大侠将成岭护送过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赵敬一拜。” 周子舒脸色还是淡淡的,温客行却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哪里哪里,久仰三白大侠风采,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周子舒死了心。衍儿对五湖盟几人厌恶至极,若不是自己劝说,也不会与成岭好好相处。就算长大了不会当众甩脸色,但也不会与温客行一般对赵敬好声好气,全然一副守礼后辈的模样。 这样也好,这样就能放心地撇开他独自上路了。不过瞧他这德行,恐怕还得跟着,等离开三白山庄就换张脸,赶紧把他甩开! 第13章 子舒哥哥背我   替傲崃子解了围,赵敬大摆筵席,周子舒和温客行也混上了主位。歌舞对周子舒来说是司空见惯,但温客行却看得津津有味,吊了一堆文还拍了赵敬和沈慎的马屁。 周子舒觉得他疯了才会认为温客行就是甄衍,那个腼腆害羞的小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厚脸皮! 夜间,傲崃子被杀,留下的是开心鬼的标记,赵敬赶忙去看张成岭,还好有温客行和周子舒在这才没被掳走。周子舒心中有疑,偷听赵敬和沈慎说话,发现赵敬手中的琉璃甲丢失。 除了周子舒,还另有人偷听,却惊动了三白山庄的弟子,疑惑更重,周子舒追了上去。近前一看,发现竟是温客行。 顺着打斗的痕迹,二人追到了一处义庄。一推门,缠魂丝阵迎面扑来,周子舒拉住了温客行,还嫌弃这布置上不了台面。 推开正门,空空如也,二人对视一眼,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决定分开查看。 温客行瞧见一人披麻戴孝地半夜守灵,立刻讥讽道:“兄台好生纯孝啊,半夜三更在此守灵,深夜点香就不怕遇见什么孤魂野鬼吗?” 那人一动不动,温客行更加不屑,低头睨着那人道:“装神弄鬼也不分对谁,兄弟,你今个算是遇上祖宗了。” 扇子一拍,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竟是甄如玉的模样! 周子舒也陷入幻觉,他瞧见秦怀章带着甄衍和秦九霄一起堆雪人。秦九霄朝他远远招手:“师兄,快来帮我呀。” 甄衍在一边不服气道:“子舒哥哥要帮也是帮我的!” 秦怀章一人给了一个雪球,没正形地笑嘻嘻道:“子舒过来自然是帮我的,对吧子舒?” “来来来,子舒,咱们爷四个堆一个大雪人好不好?” 看着秦怀章的笑容,周子舒却一下子清醒过来,立刻抽剑割伤自己的手掌,随即剑指走过来的“秦怀章”。 幻境消失后,周子舒面前的成了一个狰狞的药人。温客行呆呆傻傻地走过来,用扇子指着药人气呼呼地说道:“不许碰他,不许欺负他。”说完还一叉腰,又软又可爱。 这是温客行,还是又上了温客行身的甄衍? “衍儿!” “在呢……”温客行笑嘻嘻地摆着手。 竟真是衍儿! 眼见一个药人已经来到他背后,周子舒没心思细想,飞身上前一脚将药人踢飞,温客行拉开扇子,挡住自己半张脸,鬼精灵似的看着他。 斩去沾血的下摆,温客行开心地嘲笑他:“你怕血,笑死人了!” 周子舒无奈,拿出一个药瓶递过去:“喝了它。” “什么?”温客行眨着眼睛问道。“糖?甜的?” 周子舒略一点头,温客行立刻接过倒进嘴里。 一入口,发现味道不对,立刻想吐出来。周子舒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强迫他咽了下去。 温客行气呼呼地推开他的手。“周子舒,你骗人,我告诉师父和我娘去!” 见他不知厉害地到处乱跑,周子舒赶紧追上。到了院中,一个棺材板压不住了,跳出来一个打扮地有些搞笑的中年汉子,那汉子一瞧见温客行愣了一下,下一秒却得意起来,摇响手中的铜铃招呼药人围攻他们。 温客行万分嫌弃地扇了扇风,用袖子捂住鼻子,气鼓鼓地抱怨道:“又臭又脏,丑死了!” 周子舒压下心中的疑虑,拉着他往广阔的院中靠。解决了几个药人气息有些凝滞,温客行却趁机趴到他背上,撒娇道:“子舒哥哥背我,子舒哥哥的蝴蝶骨跟娘一样,最美了。” 这自然影响到了周子舒,周子舒无奈,白衣剑拐了个弯刺到温客行的胳膊,“衍儿,一边躲着去!” 温客行痛呼一声,放开了周子舒,周子舒趁势一推他,让他脱离战局。却因为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被药人抓伤,而后被推倒在地。 一群药人扑了上来,压住了周子舒手里的白衣剑,周子舒心急如焚,若他死在这里,衍儿会如何?再死一次吗? 绝望之际,所有药人突然被一股力道推了出去,入眼便是温客行那张欠揍的脸。看着周子舒时他是笑的,但一转脸,却换上了一副玉面罗刹的表情。纸扇一挥,还在嚣张的汉子保持着诧异的表情归了西。 随着纸扇回来的还有一个精巧的铁匣子。 劫后重生,周子舒的心情却没有一点的轻松,他试探地喊了一声:“温客行?” 温客行笑嘻嘻地回头,“在呢,你叫我名字怎么叫的这么好听呀?” “你个鳖孙!” 又是一阵嬉笑,温客行扶起周子舒,钳着他的腰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甫一落地,就想去探周子舒的脉,周子舒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阿絮,你中毒了。” 周子舒充耳不闻。 温客行心里一紧,知道又引起他的怀疑了,而且比上回怀疑更重。“我这次是真中招了,我当时就看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孩在守灵,想提醒他赶紧回家来着……” “守灵的小孩?”周子舒心头一跳,目光凝在温客行刚刚被他刺伤的肩膀。“什么样的小孩,长相如何?” 温客行捂住胸口,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一想到那一幕我现在还想哆嗦。那小孩啊,从背影看,也就四五六七八岁的样子……” 周子舒斜睨他一眼,暴躁地打断:“四五六七八岁?你能不能靠点谱,到底几岁?”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话来。 “呃……”温客行抽了抽鼻子,想了一会才认真说道:“不会超过八岁吧,看起来挺小的。” 周子舒怔了片刻,眯起眼睛扫了他一圈,“接着说。” “还是先处理你的伤吧,再晚一会不好办了。” 这一打岔,周子舒笃定他是心里有鬼,眼皮微微垂下,毫不客气道:“我就算中毒也能自己走。” 温客行忍不住嗤笑一声。“和我逞什么英雄,被我扶一把不丢人。” “我逞你奶奶的熊。”周子舒也顺着他暂时跳过这个话题,仿佛不在关心他究竟是不是甄衍。 温客行面上笑着,心里却越来越慌。 第14章 舔了一口   防备着周子舒发难,周子舒却一阵咳嗽,在温客行担忧的眼神之下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丸解毒丹吞了下去,还奉送温客行一颗。“这药人浑身是毒,吃一颗吧,以防万一。” 温客行一笑,戏谑道:“阿絮,你莫不是出身神医谷吧,身上怎么这么多解药?” “你看我像那号悬壶济世的人物吗?不过,我身边倒还真有人出身神医谷。” 这话虽然不是看着温客行说得,但更让温客行心惊胆战,赶紧岔开话题:“不像,你倒像专要人命的。在破庙里那心狠手辣的,可把我这个连鸡都不敢杀的温大善人呐吓得小心脏怦怦跳。” “善人?”周子舒失笑,语气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 “虽然长得不像,但我真的是好人。” “行行行,你是善人,我是杀人魔,行了吧。”到底中了毒,周子舒没空在这个时候跟他插科打诨,更不方便就这么查他的身份,只能撩开袖子查看伤情。 看到他胳膊上的三道抓痕,温客行虽然担忧,也只能继续装模作样地问药人的来处。周子舒倒是耐心给他解释了一番,随即向他要匕首清创疗毒。 温客行又嬉皮笑脸道:“你要清创啊?我来帮你吧,阿絮,你怕不怕疼,怕的话,我就借手臂给你咬着……” 周子舒一脸无语,直接拔出匕首切开伤口,将毒血吸出。温客行却再度问他内伤之事,周子舒不耐烦道:“关你屁事!”小样,你一天不承认你是甄衍,就一天别想知道这事。 温客行略带薄怒道:“还来!”手腕一翻点中周子舒穴道,让他脱了力,又将匕首拿了过来。“周先生,你功力再好,背后也没长眼吧,没长眼就好生坐着。” 轻轻扒开周子舒的上衣,像是怕弄疼了他似的,“别动。” 周子舒嘴角一勾,真的不再动弹。温客行将毒血一口口地吸出,吸得差不多的时候,周子舒刚想让他停下,就蓦然瞪大了眼睛。 这个混蛋,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周子舒一回头就对上那无辜的脸怒气更盛,偏温客行还在继续胡说八道:“阿絮,你这易容的本事还是有点差劲啊,头、脸、脖子都照顾到了,这身上愣是没擦到……” 周子舒微微一笑,将衣服穿好。“据我所知,江湖中最擅长易容术的乃是四季山庄,温兄你能这么容易看透我是易容,莫不是四季山庄的高徒?” 果然来了,不过温客行早有准备,立刻反将一军:“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阿絮,你既懂这么高超的易容术,又有白衣剑,你才是四季山庄的高徒吧。” 周子舒轻笑道:“我不否认。” “既然你是四季山庄的,那我是不是,你不清楚吗?” “嗯,我清楚。”周子舒意味深长道。 温客行秉着打死也不认的想法继续岔开话题:“阿絮,你到底在躲谁呀?” “你问这干嘛?” “你为了躲人而易容,那倒大可不必。而今有我在你身边,任凭你的仇家是天王老子,神仙鬼怪,我也能……” 周子舒眉头紧蹙,说这种大话,他如今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要躲的人你惹不起,而且你也没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本领吧。” “罪过罪过,”温客行继续插科打诨,“我温某人心系天下苍生,怎会乱造杀孽。我要说的是啊任凭你的仇家是谁来了,我也能以德服人,一同引经据典、天花乱坠,说得他是戾气尽消,放下屠刀。” 周子舒连翻白眼,甄家弟弟有这么厚脸皮吗? “阿絮,而今我们也算生死患难的交情了,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原本的模样啊?” “坦诚相见是相互的。” “这就是我原本的模样啊。”温客行一脸无辜。“如假包换,童叟无欺。不信,你摸摸看。” 周子舒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冷不丁道:“你看到的那个披麻戴孝的小孩长什么样?” “啊?” “啊什么啊?”周子舒一脸不耐。“见到这么个惊奇事儿,你能不上去看看?” 温客行揉揉鼻子,又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阿絮,我跟你说啊,那可真是见了鬼了,那孩子一转过来,居然没脸!” 周子舒一挑眉,反应还挺快,若他真为了硬扯鬼上身而描述出衍儿的模样那才是不打自招。 “我说的是真的,我一看那样子,当时就蒙了,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胳膊疼了一下才慢慢找回知觉,就看见你被那群恶心东西围攻了。”温客行说得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可周子舒偏偏就是不信。 “阿絮,别提那么可怕的事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洗洗眼。” 见他锲而不舍地扯开话题,周子舒也没了耐性。“见过我真面目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巧了,我温某人怕的东西可多了,可偏偏就不怕死。”言罢出手如闪电,周子舒一直防备着他,立即出手挡住。 “你内伤匪浅,给我看看。”温客行焦急道。“别以为自己内力深压得住,便一味逞能,假以时日终会伤及根本。” “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管。”到现在还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你不认你是甄衍,那就没必要在乎周子舒。 “你若不在了,千山暮雪,我孤翼只影向谁去啊?” “爱向谁去向谁去!”既然不承认是四季山庄的弟子,干脆滚回神医谷吧,也省的你继续胡扯八道。 “阿絮,给我看看。” 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周子舒心中更怒,挥开他的手就往湖中心飞去。 温客行紧跟不舍,周子舒心头一动,落到一叶竹筏上,往下一压,想把他打下去。没想到温客行的轻功比他预计的还要高,即使在半空无处借力也倏忽一上,一脚踩到了另一端,顺势往下一压,与周子舒在两端对峙。 周子舒又跃上乌篷船,温客行却压制竹筏,身形一转,以竹筏为兵刃,甩向周子舒。 周子舒原可躲过,但心念一动,装作不敌的样子落入水中。 甄衍,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第15章 衍儿,该起床了   温客行洋洋得意,幸灾乐祸地往水里喊道:“阿絮,认栽吗?” 周子舒暗骂了他一句,继续控制着身体往更深处沉。 “你就输了一招,不用这么没脸见人吧。这胜败呀,乃兵家常事,阿絮……”喊了两声,还是没见湖面有动静,温客行的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担忧的神色。 “阿絮,别玩了,快出来。” 还是没有动静。 “阿絮,阿絮……” 心头猛地一紧,莫不是阿絮的伤…… 对呀,怎么一下子忘了他的伤。不说内伤,就是刚才便伤了胳膊和后背,只是草草处理了一下,在水里会影响他划水吧! 而且这个湖也并不是很清澈,会让伤口感染的! 湖面平静,连个气泡都没冒出来,温客行终于忍不住,纵身一跃潜入水中,四处寻找周子舒的踪迹。 见他下了水,潜伏在湖底的周子舒更加有数,目的达到也没必要再折腾自己了。 轻轻向他游过去,周子舒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二人一同浮上水面。 周子舒知道,温客行死不认账不过是仗着他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就是甄衍。当然,他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当初他与甄衍相处不过区区几天,对甄衍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爱哭又腼腆的小屁孩身上,远不能通过当年的记忆确定温客行的身份。但是,谁规定必须有铁证才能揭穿他的身份,他周子舒没证据,温客行可有证据,且看他们之间究竟谁道行更高吧! 坐在火堆边惬意地靠着火,看着温客行忙来忙去地地为他烤着外袍,周子舒笑意盈盈。既然他充满戒备,那就先让他放松好了。 温客行托着下巴认真盯着周子舒的脸瞧,周子舒虽然是看着火堆,但余光一直注意着他,这副神情,若说他不认识自己那就怪了。 “看什么看?”拿起一根还冒着火星的树枝作势要燎他。 温客行赶紧求饶。“好了好了,阿絮,别闹了,我不逗你了,有酒吗?” 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温客行有用内力将酒催热,周子舒却先是把酒葫芦擦干净才喝了一口,温客行倒也不尴尬,反倒看起来很开心。 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缠魂丝匣,温客行体贴地解释道:“这便是缠魂丝匣了,吊死鬼当年便是凭借着诡异莫测的缠魂丝匣横行江湖,没想到这哥们今日正式做鬼,这宝贝却便宜了咱们。” “那不是吊死鬼。” “哦?阿絮,你对鬼谷很了解?”看来不光赶紧打消他怀疑自己是甄衍,还得防备他知道自己是鬼主。 “算不上吧。但那个人太过于年轻,吊死鬼成名的时候他还是个娃呢……”他若不知这事,那便与鬼谷无甚关系,更不可能是长明山剑仙,自己不知道的那三个人中,就剩下毒蝎那神秘的主人……可是,那宋怀仁却是死在毒蝎特有的兵器之上…… “真正的吊死鬼又在哪儿?” “人对不对暂且不议,可这宝贝却是货真价实。” 周子舒蹙眉地看他一眼。 “倘若真的吊死鬼没死,他的宝贝又怎会落到别人手中呢?” 轻轻一动,缠魂丝匣的机关立刻发动,险些弄伤他的手,温客行焦急道:“小心,这家伙需要以特定的方式开启,不然可能会自会伤人。” “你当时既已清醒,为何对那假吊死鬼猛下杀手?很多的疑问还要从他身上得到解答。” “关心则乱,这你还不懂?”温客行暧昧道。 周子舒拒绝跟着他的思路走。这位岔开话题的方法很诡异,诡异到让人时刻认为他是个纨绔浪子。“老子饿了,老温,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你为何不自己去啊?” 周子舒眼珠一转,立刻摆出一副难受的样子咳嗽起来,温客行头一回见人这么耍赖,无奈又宠溺道:“好好好,我去我去,你休息便可。” 周子舒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温客行走出几步,看着周子舒的模样开心地喃喃自语:“周子舒长大了竟是这个样子,跟我想的一样。就是,不太好对付啊……”就像一只猫,试探性地一下下地出爪,一次抓不到就先休息一会,摆出一副高冷可爱的样子让人放下戒备,等着他下次可能露出破绽的时候再伸一爪。今夜,注定难捱。 两人一起洗剥了兔子,又顺道打了个小水仗,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温客行可不放心周子舒的厨艺,自荐接过了烹饪的活儿,周子舒尝了尝,深觉不错,以后可以带回四季山庄,不愁他会饿死。 “老温……” 温客行立刻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周子舒却眉头一蹙,气息也开始紊乱,冷不丁地竟吐出一口血来。 温客行一惊,“阿絮,你的伤?” 周子舒冲他摆摆手,盘腿坐好,缓缓调动真气顺着经脉运行,豆大的冷汗从额头冒出,顺着鼻翼滴下。温客行心中虽然着急,但也知道不可轻易打扰,更不能在不知他内伤究竟如何之时贸然给他渡真气。无奈之下,只能取出玉箫,再度吹奏起菩提清心曲来。 内力运行一周天后,周子舒才缓缓睁开了眼,之时脸色苍白,周身虚弱无力。 “阿絮,你到底怎样?” 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周子舒上气不接下气道:“没事,过去了,缓缓就好。” “阿絮,不要讳疾忌医!” “改明儿跟你说,你让我歇歇,你也别吹了,我想睡会。” “没事,不耽误你睡觉。” “你也别逞强,往后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先睡吧。” “那你得告诉我你的伤究竟怎么回事。” “明天一定告诉你。” 看他确实没精神,温客行只得做罢,带着对他的担忧坐到他旁边,一边入定一边休息。 待他呼吸平缓,周子舒缓缓睁开了眼,哪还有刚才那虚弱无力的样子。 破晓之际,正是人最疲累的时候,这个时候审讯事半功倍。且温客行刚进入沉眠,最容易吐露真话。 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子舒温和道:“衍儿,醒醒。” 温客行动弹了一下。 周子舒继续轻声呼唤:“衍儿,该起床了。” 第16章 衍儿没说谎   “让我再睡会……” 周子舒勾起嘴角,笑得心满意足。我看你这回怎么抵赖! 要捉就捉现形,周子舒手上发力,使劲摇晃起来。“温客行,你给我起来!” 手底下的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周子舒顶着瘆人的微笑,极其“和蔼”地拖着长腔道:“衍儿……” 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像是一匹受惊的马儿似的。周子舒则是双手抱胸,等着他的辩解。 “你,你……”语气慌乱。 “我怎么了?”想好怎么编了吗,我很期待是你编谎话的本事强,还是我审讯的本领高。 “你是阿絮哥哥?还是子舒哥哥?” 周子舒一愣,感觉事情远远超出了预期。 “声音是阿絮哥哥的,可是,可是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子舒哥哥?”眼前人的身体小幅度地往后缩,脖子却往前伸着,目光紧紧地粘着他。 这副表情无论如何不是假装的,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温客行真是被甄衍上了身?不,不可能,或许他又突然失忆了。 “我是周絮,也是周子舒。” 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温客行的反应。只见他又惊又喜,鸟儿展翅一般张开双臂扑到自己怀里。“子舒哥哥,真的是你?!” 扑向自己的可是一个成年人,加上周子舒又没有任何准备,冷不丁地被扑到了地上,硌得浑身难受。甄衍也有点蒙,压了他一会才想着起身拉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仿佛看见了一串糖葫芦似的。 新出炉的葫芦周好好捋了捋思路,看着一脸天真的甄衍犯起了难。明明是同一张脸,“失忆”前后怎么感觉像是两个人? “看什么呢?”下意识地用哄孩子的语气跟他说话。 “子舒哥哥真好看……”甄衍奶声奶气地回答。 突然间想起了温客行在破庙里那句“完美”,他果然是甄衍! “子舒哥哥,成岭呢?我们不是在客栈吗?” “你不记得了?” 甄衍实诚地摇摇头,“我一睁眼,没看到阿絮,哦不,是子舒哥哥,却看到了爹娘和小时候的子舒哥哥……” 周子舒心头一跳,“衍儿,你什么意思?看到了小时候的我?”难道他不是失忆? 甄衍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呢,一醒过来就在我们的农家小院里了。我把遇见阿絮哥哥和成岭的事告诉爹娘和师父,他们却说我在做梦,怎么都不肯信。” 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垂头丧气。“衍儿不是做梦,也没说谎,可是爹娘和师父为什么都不信……” 仿佛有一个炸雷响在耳畔,周子舒整个人都被炸晕了。还能见到爹娘和师父?这不是失忆,也不是鬼上身,迅速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志怪传奇,还有北渊讲的那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未上过心的离奇故事,这是过去的,不,应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衍儿魂魄离体附在了温客行的身上? 衍儿没说谎,那温客行岂不是也没说谎?温客行不知道衍儿做的一切,衍儿也不知道他们已经把张成岭送到了三白山庄。 那刚才温客行变得怪异,是衍儿上了他的身?自己刺了一剑,把温客行又刺回来了? 这特么的什么狗血剧情!温客行到底是不是衍儿! 算了,不管是不是,还是珍惜这个衍儿在的时光吧。或许过不了几天,温客行又回来了。 “衍儿,那你是怎么又见到我的?又睡着了?” 甄衍认真想了想,肯定地一点头。“是的,子舒哥哥陪我玩了一天,我玩累了,很早就睡了。” “所以,你在那边只过了一天?” “那边?”甄衍一头雾水。 深吸一口气,周子舒柔声道:“衍儿,接下来子舒哥哥要告诉你的事情非常离奇,但这仿佛是唯一的解释,你可能听不懂,但是没关系,记下来,等你再睁眼看见你爹娘和师父的时候把这番话告诉他们,他们就不会认为你是在做梦了。” “可是,可是……”甄衍有些为难。 “怎么了?” “可是明天一早师父就要带着你走了,会不会听我的话呢?” 什么?竟然是在那个时候? 更好,让衍儿传话,让师父赶紧带着甄叔叔他们去四季山庄,这样衍儿就能跟他一起长大了。 “衍儿,你认真听我说,把我的话全都记下来,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周子舒一把拉起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唬得甄衍一愣,赶紧鸡啄米似的点头。 “子舒哥哥,你说吧,衍儿会好好记下来的。”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失忆,失掉了八岁以后的记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你只有八岁,来自过去,不知什么原因魂魄离体附到了这个温客行的身上,遇见了二十九岁的我。” 把拳头抵在嘴上,甄衍一脸茫然。“子舒哥哥已经二十九了哦?” “衍儿,别打岔,好好听着。师父博览群书,你只要把我这番话转达,他老人家会明白的。” 甄衍又是点点头,不敢再插嘴了。 “你告诉师父,什么事情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带着你们回四季山庄。二十年前,师父有要事不方便带着你们,便约定三个月后去接你们。但是,师父办完事,回到那个小村庄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你们音讯全无……” “夷为平地?”甄衍虽小,但也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们是不是出事了?” “不知道,从那之后师父一直在寻找你们的踪迹,但直到过世,还是毫无所获。” “过世?师父不在了?”甄衍的眼睛红红的,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 “是,师父已经过世十三年了。衍儿别哭,你来自过去,那时师父还在呢。”轻柔地把他搂在怀里,好好哄着。 甄衍抽了抽鼻子,“嗯,衍儿不哭。” “师父临终托付我继续寻找你们,但我也没用,这么多年也是一无所获……” “子舒哥哥,”甄衍瓮声瓮气道:“你说过四季山庄九州事尽知,你找不到我们,是不是因为衍儿已经死了?不然你们怎么可能找不到。” 心剧烈地疼痛起来,周子舒勾勾嘴角,还是笑不出来。我以为温客行就是你,我多么希望他就是你…… 第17章 锅碗瓢盆   “子舒哥哥,你告诉我,衍儿是不是已经死了,变成鬼了?”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衍儿舍不得子舒哥哥,舍不得一锅……” 傻瓜,我们也舍不得你啊。擦了擦眼泪,周子舒捧着甄衍的脸道:“衍儿,你觉不觉得这个温客行很眼熟?” 甄衍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过,不过等我回去了,我可以问问爹娘,他们见的人多,或许认识。” “温客行跟你一般大……” “可我身边没有姓温的,神医谷里也没有。” 那真的是他猜错了,温客行的确不是甄衍? 算了,不重要了,先要保住这和衍儿。 “所以衍儿,不能让师父离开,一定要赶紧把你们带回四季山庄!” “可是,可是师父会相信你的话吗?” 周子舒愣了一下,这小子考虑得还算周全。 “我告诉你一件事,一件你和甄叔叔他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只要你说给师父听,师父会信的。” “嗯,衍儿一个字都不会记错!” “师娘她最为心善,经常会救一些受伤的小动物放在后山养,谁都不许打来吃。有一回师父和张伯伯打赌,要抓一只鹿来下酒,我偷偷告诉了师娘,然后师娘追着师父漫山遍野地揍……” “噗嗤”一声,甄衍破涕为笑,“子舒哥哥,如果衍儿告诉了师父,你会挨揍吧。” 周子舒也是轻轻一笑,“我告状的事你可以不说。这么丢人的事师父肯定不会告诉甄叔叔他们,只要你说了,师父就会信的。” “嗯嗯,衍儿记住了。”甄衍重重点头,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又回想了一下温客行那没脸没皮的德性,周子舒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认为他们是一个人。 “师父他是急病过世,如果你爹娘能一起去四季山庄,一定能治好师父的。”周子舒乐观道。 “衍儿也要好好学医术,不会让师父和子舒哥哥生病!”甄衍举起拳头挥了挥,“爹爹说我天赋极佳,只要肯用心,也能成为神医的。”有些孩子气的骄傲与炫耀,倒显得更加真实。 既然甄叔叔这么说,那衍儿长大了肯定不止会一点“浅薄医术”,自己果然多心了么? “还有,衍儿,替我向师父请罪,也告诉那个幼年的周子舒,不要回晋州,也不要卷入朝堂的是非。” “为什么?”甄衍很好奇。 “我的故乡是晋州,晋王,哦,那时候还是晋王世子,是我的表哥。师父走后,我成了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却无力撑起四季山庄,只能接受表哥的庇护,带着四季山庄的兄弟叔伯成立了一个名为天窗的刺客组织,一边杀人一边搜集情报。最后,他们都死了,师父的儿子九霄也死了,四季山庄彻底毁了……是我没用。” 伸手抚上了周子舒的眉心,甄衍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郑重道:“衍儿会好好长大,好好帮子舒哥哥。” 鼻头一酸,周子舒仰头看了看天,将眼泪逼了回去。“请师父好好活着,而且,不要在把庄主之位传给我了,九霄的性子也不合适。衍儿,我希望你能当这个庄主,我来辅佐你。” 甄衍摇摇头,“我不行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不过也不要为难自己,只要师父好好活着,再多收几个徒弟,想来有能撑得起四季山庄的。” 甄衍一个劲的点头。“我会告诉师父的!” “好,衍儿真棒。”周子舒又轻轻抱了他一下,仿佛看到了他在四季山庄学医习武的场景。 “对了衍儿,你学过你爹的秋明十八式吗?” “衍儿学了,爹爹早就教我了。”甄衍的表情有些小得意。 “那你练一遍给我看看好不好?” 接过白衣剑,甄衍忍不住惊讶地叫了出来:“子舒哥哥,师父的白衣剑给你了!” “嗯。”如果温客行是你,这把剑早晚会给他,就让我再确认一次吧。 虽然年纪小,用不习惯这个身体,所以舞起来力道也不够,但甄衍的秋明十八式也像模像样。只是周子舒越看越难受,温客行武功驳杂,仿佛集百家所长,但之前与他的交手中却丝毫没有看到秋明十八式的影子…… 原以为衍儿不会,所以他才不会,没想到衍儿竟早就学了,所以,他不是衍儿,衍儿真的死了…… 不过还好,这个衍儿会活下去,在四季山庄好好长大,长成如甄叔叔一般的俊朗神医,承欢双亲与师父膝下,成为四季山庄的骄傲。 舞完最后一招,漂亮地挽了个剑花,甄衍笑嘻嘻地跑到周子舒身边,周子舒也很捧场地为他鼓掌。“衍儿,师父还没来得及教你功夫吧?” “嗯,师父说到了四季山庄再教我。” “那子舒哥哥先教你流云九宫步好不好?这样师父更会信你了。” “可以吗?”甄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极了后山的梅花鹿。 “可以,我先教你心法口诀,你要好好听,好好记,不懂的就来问我。” 才教了一两遍,甄衍就记下来了,带着他走了一圈,甄衍就练得像模像样。周子舒不由得抬头望天,九霄,不怪师兄我折腾你,你的悟性比你二师兄差远了啊! 可惜了,当年竟把这么个好苗子给弄丢了,师父他老人家再见到衍儿后会不会场子都悔青了。 天色已经大亮,听着甄衍开始咕噜响的肚子,周子舒道:“衍儿,我们先去个地方,然后咱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 “不过,你还是教我阿絮哥哥吧,我躲人呢。” “唔,好!” 带着甄衍去了昨晚那个义庄,里面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周子舒断定这不是散兵游勇能做到的。在江南一带,能这么干净利落的组织,周子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毒蝎。 昨日用缠魂丝匣的那个汉子……如果他真是鬼谷的恶鬼,那就意味着毒蝎可能与鬼谷勾结了? 既然这样,成岭就麻烦了,五湖盟也未必能保住他! 带着一肚子的担心,领着甄衍去吃饭,甄衍却被集市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子,阿絮哥哥,你看那个小狗像不像一锅?” 周子舒:……一锅是黄色小土狗,这个是白色的狮子狗,哪里像了? 不过,看着他渴求的眼神,周子舒还是掏钱买下来送过他玩。“衍儿,给它取个名字吧。” 是叫一碗、一瓢还是一盆? 第18章 第三种可能   甄衍歪头想了想,很可爱很可爱地说道:“叫二锅。” “噗咳咳咳……”周子舒一口酒呛在嗓子眼,第一次被酒给辣到了。如果是温客行那个骚包,是不会取这么“朴实”的名字吧。 “衍儿,干脆叫二锅头好不好?” “不行,我娘说了喝酒不好,阿絮哥哥以后也不许喝那么多酒!更不许不吃饭就喝酒!”甄衍气鼓鼓道,还批判地看向周子舒拿着酒葫芦的手。 周子舒头回觉得尴尬,不得已把葫芦收了起来,“好,我少喝,吃过饭再喝。衍儿想吃点什么?” 甄衍想了想,舔了舔嘴角笑嘻嘻道:“衍儿想吃糖葫芦。” 周子舒轻笑着摇摇头,伸出两指捏了下他的腮帮:“你这小鬼还管我呢,忘了上回因为什么闹肚子了?再说你也没吃饭,不许吃糖葫芦!” 甄衍一下子垮了脸。“阿絮哥哥,吃过饭能吃吗?衍儿就吃一根,好不好……”那大眼睛眨巴的,比他怀里的二锅还要无辜,还要讨人喜欢。 周子舒道:“衍儿很喜欢吃糖葫芦?” “嗯,衍儿最喜欢吃糖葫芦了。” “那会不会有一天衍儿会吃腻了,就讨厌糖葫芦呀?” “不可能,衍儿一辈子都不会讨厌糖葫芦的。” 周子舒点点头,既然讨厌了糖葫芦,那就不是一辈子的人了。所以那温客行干了什么事让自己怀疑他是甄衍来着?周子舒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因为他性格与温客行的年龄实在不符,周子舒也不想让他被人指指点点,就买了好些玩具陪他和小狗在客栈玩了一天。甄衍也还沉浸在见到长大后的子舒哥哥的兴奋劲里,也没吵着要出去。 “阿絮哥哥,你说我魂魄离体附在了这个大哥哥身上,那这个大哥哥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走了之后他会回来的。衍儿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会不会给这个大哥哥添麻烦。” 周子舒笑笑,“那等他回来,我替衍儿道歉好不好。” 甄衍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行,衍儿做错了事,不能让阿絮哥哥道歉。阿絮哥哥,我能给这个大哥哥写封信吗?等衍儿走了,你交给他。” “好啊,我给衍儿准备笔墨。”不愧是我师弟,就是懂礼,比温客行那个口无遮拦的骚包礼貌多了! 亲自给他倒水研墨,周子舒怡然自得,甄衍也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的。周子舒越看越开心,虽然自己的二师弟已经回不来了,但有了这番奇遇,这个衍儿能被师父平安带回四季山庄,与其他师弟们一起长大,长成一个芝兰玉树般的神仙人物,成为四季山庄的骄傲…… 这也是换了种法子弥补了他的遗憾了。 用了晚饭,周子舒让小二抬上来一通热水,喊甄衍洗澡睡觉。可是甄衍嘴上答应着,却手上不停,一直玩着周子舒买给他的玩具。 周子舒无奈道:“衍儿,玩具都是你的,没人抢,咱们先洗澡。” 甄衍头也不抬地继续玩着。“可是衍儿不会自己洗澡。” 周子舒一下子噎住了,噎得非常厉害。好像张成岭跟他说过,甄衍洗澡的时候一直玩水,进水一会就出来了。 “要不,我给你洗?” “好呀!”甄衍好像就在等这句话,欢呼一声跑到浴桶边开始脱衣服。 周子舒又无奈有宠溺,把浴巾和换洗的衣服一包就去“服侍”这个小祖宗。不过…… “衍儿,里裤不用……”最后一个“脱”字还没蹦出来,就见甄衍两手一扯,整个人光溜溜地站在周子舒面前。 周子舒赶紧转身,脑中全是温客行那硕大的东西。人比人气死人,温客行能让天下九成的男人妒忌。 “阿絮哥哥怎么了?衍儿又不是女孩子,为什么不能脱?你没跟其他师弟一起洗过澡吗?我要不要再穿上?” 这不是男孩女孩的问题,或许在其他门派师兄弟们都光溜溜地洗过,但他自幼熟读圣贤书,向来守礼,即便是同门师弟也从未衣冠不整地见过他们,昨日被温客行把衣服疗伤算是最失礼的一次了。没想到今日,衍儿竟给了这么大的震撼! “不用穿了,你进去吧。” 甄衍抱着一个木头鸭子进了浴桶,用手把鸭子按进水里,然后猛地松手,看鸭子浮上来,再按进去,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看着他这副模样,周子舒在心中大笑三声,可叹温客行不会有这段记忆,不然自己可以随时说来取笑他。 不过这份好心情在看到温客行身体的时候戛然而止。他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疤痕! 只看后背,便一眼可见已经发白的斑驳鞭痕,以他多年审讯的经验来看不会少于十五年,那个时候温客行也不过是半大的少年,怎么会被人毒打至此,难道是像韩英一样被人卖做奴隶凌虐吗?可是韩英身上也没有这么多的伤疤。 不止鞭痕,还有各类兵器留下的痕迹,有刀伤、剑伤,有暗器留下的伤疤,更有被灼伤的痕迹……这不是严刑拷打留下的,倒像是被人追杀的痕迹。但是,这些伤痕也不是同一时期的,他是被人追杀了很多年吗? 既然被人追杀,他怎么敢用真面目放荡江湖,难道他的仇人都被解决了? 又想起昨天晚上温客行对他说的话:“任凭你的仇家是天王老子,神仙鬼怪,我也能……” 能干什么,真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吗?他到底属于哪方势力,究竟是鬼谷还是毒蝎?都像,却又都不像。因为不管哪一方,都不会护着张成岭,都不会不在乎琉璃甲。 他敢保证,虽然温客行留下了琉璃甲,但却没把这玩意当回事,所以,自己该考虑第三种可能了…… 第19章 信   甄衍对这个世界并不熟,所以要缠着周子舒睡,周子舒对这个师弟没办法,只能宠着。不过被七窍三秋钉折磨着哪能睡得熟,咬着牙熬过了子时,便睁着眼等天明了。 轻轻为甄衍掖好了被角,把小狗二锅抱到床上陪他,周子舒蹑手蹑脚地去厨房让掌勺为甄衍熬了一碗瘦肉粥,又点了几个小菜,心情甚好地回了房。 “衍儿,你醒了?赶紧洗把脸吃点东西吧,我们暗中送成岭去岳阳,然后我就带你回四季山庄。” “阿絮……”温客行脸色阴晴不定地喊了他一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婆汤又弄得他失忆了? 端着粥的手微微一顿,还是平稳地放到了桌上。“哦,那你也洗洗手,吃饭吧。”虽然有些失落,但他知道甄衍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只要他秉明师父,师父就会立刻带他们回四季山庄,这样就好,还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周子舒面色温和,温客行心里却不住地打鼓。到底发生什么了,阿絮不会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了吧……还有反驳的余地吗?自己失忆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了什么?阿絮是因为哪句话哪件事确定的? 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的鬼主大人害怕起来。 他不知如何开口,周子舒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不愿开口,这顿饭温客行吃得味同嚼蜡,恨不得弄一碗孟婆汤给周子舒灌下,让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忘了! 周子舒却是越看温客行越顺眼,衍儿已经来了两次,会不会还有机会再来一次?所以还是别赶他走了。而且温客行饱受虐待,怪可怜的,还是对他好点吧。 “老温。” “啊?”温客行汗毛倒数,坐等周子舒发难。 “昨天衍儿又上了你的身了。” “是,是吗……我说我怎么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呢。”温客行讪笑道。 “衍儿给你留了一封信,向你道歉。” “哦。”温客行下意识地答道,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周子舒说的是什么意思。“信?什么信?” 从包袱里掏出那封信交给温客行,“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交给你,我还以为要多带几天。” 咽了咽口水,温客行觉得这事或许有可能糊弄过去,立刻猴急地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地看完,温客行的脸色极其的一言难尽。“阿絮,这小死孩是从过去来的?” 满面春风的周子舒立刻变脸。“什么小死孩,你说话注意点,当心我抽你!” 温客行一边摆手一边求饶。“那他才多大?你信他?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你真的信?” “我信他,因为你回来的这几天,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还那么小,不会撒谎。” 温客行的脸色更古怪了,不用绞尽脑汁地糊弄阿絮固然好,但若阿絮说的是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上了身,那他还有暴露的危险呐! “你这什么表情?”周子舒不满道。 “没什么,被一个八岁的小破孩拜托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拜托你什么了?” 温客行眉头一挑,惊讶道:“你没看这封信?” “我是那种偷看别人信的人吗?”他从来都是把人宰了光明正大地看。 “那你看看吧……” 【温客行大哥哥,展信悦。 我叫甄衍,今年八岁了,阿絮哥哥说我上了你的身,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我还是得向你道歉。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请你原谅我。 如果你原谅我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阿絮哥哥说你是好人,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周子舒:……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好人了,衍儿也会撒谎了啊。 定了定神,继续看下去。 【阿絮哥哥是我的师兄,他对我很好,从小陪我玩,长大了给我买糖葫芦和玩具,还给我买了二锅,你陪着他,他也会对你好的。 所以,你能不能也对他好? 阿絮哥哥喜欢喝酒,你让他少喝一点行不行?娘说了,喝酒伤身,我想让阿絮哥哥长命百岁,活到头发和胡子都白了还能到处跑。 这个世界的我应该已经死了,其他师弟们也死了,阿絮哥哥没有弟弟了,你能当他的弟弟吗? 我可能报答不了你,但我长大了之后,会报答我们那个世界的你,你帮我照顾好阿絮哥哥行不行? 甄衍拜谢】 看着看着,周子舒的眼眶红了,轻轻抽了抽鼻子,笑道:“果然是小孩子,心眼跟你这个大尾巴狼没法比。” 温客行哈哈大笑。“阿絮,原来这小子是你师弟呀,哎呀,你师弟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应还是不应啊?” “你少拿鸡毛当令箭、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衍儿懂什么,说说而已。” “那可不行,我可不能辜负一个孩子的嘱托,阿絮,往后你可得对我好点,我是你师弟拜托来照顾你的。” “谁需要你照顾!”周子舒微微垂眸,没再继续翻白眼。 温客行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变化,顿时觉得这事有谱,也不再继续逗他,免得他恼羞成怒。 “对了阿絮,他说你买了个什么玩意给他?” 周子舒抱起那个还在舔着盘子的小狗。“二锅,以后你养着,好好表现。” “二锅?哈哈哈……”温客行仰天大笑,“这名字谁取的?怎么不叫二锅头啊?” “你觉得是谁取的?” 笑声戛然而止,这名字肯定不是周子舒取的,所以,是自己? 不,自己才不会取这么逗比的名字,定是因为被周子舒的“一锅”给带沟里去了! “诶,我的琉璃甲呢?”上下摸摸,没有摸到琉璃甲,温客行一惊,这玩意还有用呢! “在我这儿呢,衍儿知道那是琉璃甲就要砸,被我拦下了,不过他怎么都不肯带着琉璃甲。老温,你真想要?” “那是,都说了要打个绦子挂身上日日欣赏的,哪能随便乱丢。” 见他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周子舒起身就去收拾东西。 “诶,阿絮,你知道茅山怎么走吗?” 周子舒眼睛一眯,不善地盯着他,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你打听茅山做什么?” “找几个道士做做法,免得三不五时地被鬼上身,会短命的。” 周子舒吧手上的东西一扔,撸起袖子气恼道:“都说了衍儿不是鬼。” “那也不能动不动就上我的身……” “温客行,你再多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第20章 看好戏   猜测毒蝎与鬼谷联手后,周子舒越发不放心张成岭。又打探到赵敬要带他去岳阳,想起天窗卷宗上对赵敬武功的记载,立刻觉得非常不靠谱,一定要暗中护送才放心。 到了三白山庄门口,得知赵敬已经带着成岭启程,还发现了韩英带着天窗找上门,更是对张成岭的踪迹进行追问,越发觉得此事蹊跷。 温客行唯恐天下不乱地邀请周子舒一起去岳阳看热闹,却拿顾湘做借口自己离开了。周子舒满腹心事,并没有觉得他这番作为有何不妥,只能带着小狗二锅独自启程。 趁此机会,温客行去铺子烧了三十块一模一样的琉璃甲,织好了一张大大的网,就等着那群贪得无厌之辈自投罗网。 温客行安排顾湘先把假的琉璃甲散出去,然后去找孟婆汤的配方。顾湘好奇道:“主人,你是谷主,居然不知道孟婆汤的配方?” “就因为我是谷主,所以才没必要知道。” “那你现在又问什么?难道孟婆汤又犯了?”顾湘着急道。 “或许吧,总之我不能让这东西坏了我的事。不过这事要秘密地做,连罗姨都不许告诉。” “是,主人,我这就去办。” “等一等,你身上有多少钱?”温客行用扇子按住顾湘的肩膀,勾起嘴角,笑得阴风阵阵。 顾湘一抖,赶紧把身上的银票、银锭和金叶子首饰之类的通通拿出来。“主人,够不够?不够我再问罗姨她们要。” 温客行扒拉了一阵,“够了。阿湘,再给我秘密办一件事,附耳过来。” 顾湘匪夷所思地看向温客行,犹豫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这事交给无常鬼他们去办不就行吗,干嘛花这冤枉钱?买点吃的玩的不更好?” “你整天就想着吃和玩吗?” “不是,这不是绕圈子吗……”顾湘小声辩解。 温客行道:“第一呢,这种小角色用不着恶鬼们动手,杀鸡焉用宰牛刀。第二嘛,无常鬼他们未必听话……” “他们敢不听话?主人,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是头一天认识他们吗?”温客行微微挑眉,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们可不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心大的能吞天了。” “也不怕爆体而亡……” 温客行换了个姿势,伸长了腿,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惬意道:“我也等着他们作法自毙。” 顾湘速度很快,在温客行到岳阳与周子舒会和之前便将孟婆汤的配方搞到了手。温客行看了半天,深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医术,弄得现在有了方子也配不出解药。 可这兹事体大,他也不敢轻易交给其他医师来配…… 想了半天,终于想了个妥善的法子,温客行招招手,顾湘赶紧跑到他身边。 “阿湘,我带你看好戏去。” 顾湘兴趣缺缺。“什么好戏?就是打打杀杀,我在鬼谷看了多少了,可不可以不去啊?” “鬼谷里是万鬼相煎,什么贱招都用,一点美感都没有。这回可是狗咬狗,还是最凶最狠的恶狗,或许比恶鬼吃人还要好看。” “好吧,我去……”顾湘苦着脸。狗咬狗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罗姨办喜丧。 去往岳阳要经过一片密林,韩英带着天窗秩序井然地赶路,进入密林后却敏锐地觉得气氛不对。 “停!”韩英一摆手,所有天窗立刻严阵以待。 “弓弩手准备!” 一声令下,弓弩手围成一个圈,将韩英等人圈在里面,装箭上弩。又一个手势打出,利箭如雨一般射向不同方向。伴着尖锐的风声,林中想起了躲避和中箭后的闷哼声。 站在山顶远眺的温客行眯起眼睛,“失策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有这东西。” “主人,那群刺客直接吓跑了吧,好戏看不成喽。”顾湘幸灾乐祸道。 温客行一哂。“那可未必。” 伴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群黑衣蒙面人从树林中腾跃而起,手持凶器不要命地冲向韩英等人。 “毒蝎?!”已经是老对头了,韩英自然一下子认出了这群刺客的来路。“一个都不许放过,要死不要活!” “是!”众天窗纷纷领命。一看来的这群就是毒蝎的死士,嘴里都带着毒,活捉根本是异想天开,直接弄死才最妥帖。 一场厮杀就此展开,双方都是狠角色,招招致命,惨烈程度不比恶鬼撕咬轻多少。不过这群刺客好像武功不行,加上天窗又要弓弩在手,一时三刻后毒蝎刺客尽数被诛。 韩英命人清单伤亡人数,自己则是亲自检查尸体。 “大人,这些应该是毒蝎里的三等刺客。” 韩英点点头,却更加疑惑了。“如果是毒蝎要找天窗的麻烦,怎么会只派三等刺客前来?” “他们也太瞧不起咱们天窗了!”那名天窗气鼓鼓道。 “不,或许他们只是受人雇佣,不是故意与天窗为敌。”韩英猜测道。 “可如果这样,他们知道暗杀对象是天窗后,为何还要动手?” 韩英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对毒蝎如此不了解?只要有足够的钱买他们的命,就算死他们也得完成任务。这点倒是与咱们天窗一样,宁死不退。” “大人,恐怕还要后续的暗杀,我们……” 韩英想了一下,“立刻用机关雀向王爷报信,请王爷增派人手。咱们加快速度,尽快赶往岳阳,我倒要看看这群蝎子敢不敢在高崇眼皮底下动手!告诉兄弟们小心警惕,食物用品都要一一检查,不能给毒蝎下手的机会!” “是。” “主人主人,他们又往岳阳方向去了……” 温客行“唰”地一收扇子,“阿湘,给我弄毒蝎的二等刺客来。” “可是主人,请二等刺客就要惊动蝎王了,你不是说不让蝎王知道吗?” 温客行捏了捏眉心。“那就再弄三等刺客,人数多一倍,在他们进岳阳之前再来一次暗杀,能弄死多少就弄死多少。” “主人,你到底要干嘛呢?” 第21章 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  “干什么?”温客行抬起右胳膊,手指微曲,做了个虚握的姿势,表情冷漠,眼神锐利。“我要把他们首领给引来,然后,就这么掐断他的脖子。不,我要把他阉了之后交给食尸鬼,哼哼哼哼……” 听着这阴森的尖笑,顾湘抖了三抖。“我,我这就去……” 温客行收回手,仔细看了看自己修长的十指。“我管你天窗是谁的势力谁的臣属,既然敢对四季山庄下手,本座就要把你们一个个剁了喂狗。” 虽然遭遇两次伏击,但韩英还是比赵敬等人先一步到了岳阳派,一见高崇就索要琉璃甲的消息。高崇到底底气足,连打带消拒绝了韩英,韩英纵然气愤,但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悻悻而归。高崇怕他对张成岭下手,亲自出城去迎。见他这般,周子舒才略略放下心来。 没想到,却在岳阳派发现天窗埋有暗桩,亲去试探却被攻击,击倒那个刺客后,却又碰上了温客行。 “漂亮,果然人如其名啊,端的是腰似韧柳,身若飞絮。” 那刺客趁机咬碎了口中藏着的毒药,温客行故意恶心他道:“阿絮,你下手怎么这么毒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道是颜如桃李,心如蛇蝎。阿絮,你怎么就不能学学我,做个好人呢?” 周子舒扭过头去好似听到了一个屁。 温客行一见那刺客掉落的兵器,就知道他出身于毒蝎,周子舒道:“你也知道毒蝎?” 温客行笑着卖弄:“我知道的可多呢。北有天窗,南有毒蝎,天底下最大的两个杀手组织都掺和进了琉璃甲这件事。阿絮,你那宝贝徒弟可真是个香饽饽呀。”不光掺和进去了,还被他弄得更加对立,几成不死不休之势,又有好戏看咯。 一低头就看见他果真把琉璃甲别在腰间,周子舒提醒道:“江湖已大乱,你是怕麻烦不会找上门吗?” “麻烦?我温大善人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八面玲珑、和气生财,哪儿来的麻烦?倒是不像你,心狠手辣的杀人魔,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 周子舒一笑。“行,温大善人,那就请你别跟着我了,别让我这个杀人狂魔玷污了你的尊目。” 温客行拦住他,嬉笑道:“只要你不遮起你这张俊脸,就污不了我的眼。好端端的你怎么又伪装起来了?你到底在躲谁呀?”放心,等我把天窗的首领弄过来宰了,就没人可以威胁到你了。 “太阳大不行吗?” “阿絮,等等,我有东西给你。”温客行小跑着跟上,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看着信封上的字,周子舒讶然道:“这是,给衍儿的?”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温大善人家教严修养好,虽然那小子写的信不通文笔,但我也不能无视了去,所以我写信骂了他一顿,如果他下回还敢上我的身,你就把这信给他,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一把拽过信,周子舒扭头就走。 嘴上嫌弃着,但温客行却无比盼望甄衍能再来两回。光去四季山庄是不够的,鬼谷要的东西一定要到手,必须让师父他们提前防备,不然会连累四季山庄。 至于周子舒,他是不会偷看这封信的,温客行信他。 “阿絮,你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 周子舒嫌弃道:“离我远点,老子还想多活几年。” 指了指琉璃甲,温客行道:“你放心吧,虽然天下攘攘皆为此物奔忙,但若真有人拿着它在他们眼前晃荡,这些蠢人未必认得。岂不闻藏匿一吊钱最好的办法便是把它藏进钱箱……” 在此之前,周子舒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要抱着一颗平常心来对待他。只是一见面,这人就有通天的本事让他恨不得抛掉二十多年的教养一拳打到他脸上,然后狠狠踩上几脚! 不想听他卖弄,周子舒转了个身向反方向走去。 温客行自然亦步亦趋。“阿絮,你怎么又走了?你别板着脸呐,我只是说说而已。” 周子舒一转头,发现了一个人正盯着温客行,此人正是九爪灵狐方不知。此人虽然空空妙手,但功夫不行,温客行应该不会中招。只是没曾想,温客行却故意引人注目,生怕人不知道这里有琉璃甲。 故意走开,给了方不知下手的机会。果不其然,没一会,等温客行追上他的时候,腰间的琉璃甲就没了踪迹。 见他身边算是安全了,顺手就把二锅塞到了他怀里,也不管小狗吭吭唧唧地乱拱。 “诶,阿絮,你等等我,我弄不了这只狗。” “没事,二锅认得你的气味,你抱好了就行。”周子舒说得无情至极,恨不得看他继续丢丑。 进了酒楼,把一颗蚕豆放在筷子上,小二很快过来,两人打了一阵暗语,温客行看得一愣一愣的,表情与他怀里的二锅如出一辙。 “阿絮,你们刚才对的暗号是什么意思?”给了二锅一块肉,温客行腆着脸问周子舒。 周子舒疑惑地朝他扬扬眉,“温大善人,这江湖中的切口,你不知道?” 温客行尴尬一笑,还是煮熟的鸭子嘴硬道:“我怎么会不懂,我就考考你。” 周子舒回他一笑,心里去盘算开来:他如果真的是自己所不知的那三个人,长明山剑仙可以排除,不说年纪对不上,只看那些伤疤也不可能,以剑仙的武功,怎么会在十来年前被人打成那样。毒蝎是与天窗齐名的杀手组织,它的首领蝎王应该也如自己一般对江湖事了若指掌,不应该连这些东西都不懂。可是,青崖山鬼主…… 青崖山恶鬼们都是恶贯满盈,在江湖混不下去了才会遁入鬼谷。换句话说,这些恶鬼都是有名有姓的穷凶极恶之徒。照天窗的记载,此任鬼主在位八年,若温客行是鬼主,照他的年纪是二十岁左右上位。而要成为鬼主,须得有多年谋划,拉拢到足够帮手才行,这没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那他入鬼谷的时候不会超过十七岁。可十七岁之前就在江湖恶名昭著而不得不入鬼谷的恶徒……他还真没印象。 这温客行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石头缝里吗?! 或许,他并不是属于中原武林? 照目前他掌握的线索来看,这恐怕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测了。 第22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  一抬头发现顾湘和一个少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周子舒“呵”地笑了一声,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提醒温客行:“你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温客行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脸黑得跟二锅的眼珠一般,一刻都没犹豫,抬脚就往楼上走。 凝视了他的背影一阵后,周子舒恍惚地觉得温客行并非把顾湘当侍女,而是当成了家人,甚至是女儿。若是鬼主,哪里会有这般的温情…… 因周子舒夸赞了曹蔚宁几句,温客行醋意大发,用顾湘打发走了曹蔚宁。温客行一边喂着小狗,一边对周子舒抱怨道:“阿絮,你为何对我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却对刚认识的名门少侠和颜悦色,如沐春风……” 周子舒只是递给二锅一片牛肉,对温客行的话置若罔闻。 温客行才不承认自己又自讨没趣了,赶紧找补道:“我知道你是想借着大兔子打听你那便宜徒弟在岳阳的音讯,我见着那小子对着阿湘冒傻气就来气。不过你放心,我已叫阿湘将计就计,设法跟着他混进岳阳派,就近替你看着你那傻徒弟。怎么样,周不周到?” 周子舒一抬眼就瞧见他那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立刻不爽地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你出卖阿湘的色相就是了。” “横竖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温客行斩钉截铁地回道,语气却有点上扬,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无耻。”周子舒也是斩钉截铁地评价。 温客行又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抱起吃的正欢的二锅大倒苦水。“二锅啊,你瞧瞧你主人,我为他们这对没良心的师徒操碎了心,他不光不领情,还骂我呢。二锅,你可不能跟他学啊……” 吃不到肉的二锅急得吱哇乱叫,周子舒赶紧把它抢回来,拆台道:“我怎么觉得温兄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 温客行摇头晃脑道:“你不知道吧,我之所以得名叫温大善人,因为我若数日不行善积德就会浑身难受,时间长了更是会得病。所以啊,我云游四海,寻些善事来做。” “这么说温兄是在行善积德?”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可现在岳阳城内到处都是名门正派、英雄豪杰,温兄上哪儿去渡地狱众生啊?” 温客行意味深长道:“有光的地方就有暗,最凶最厉的鬼往往披着人皮,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我来到此地就是为了揭穿他们的画皮,让他们灰飞烟灭。” 周子舒:……换句话说,还是来找事的。 “阿絮,你说这算不算行善积德?”温客行得意洋洋地朝他举了一下杯。 周子舒戏谑道:“想不到啊,温兄还真是一个除魔卫道的正人君子。” 温客行就是装听不出来。“还好还好,全靠同行衬托。” 出了酒楼,周子舒发现了天窗的天灯。立刻联想到韩英等人可能对张成岭动手,正好顾湘跑来告诉他们高崇要带张成岭去祭拜五湖碑,周子舒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韩英不会错过,急忙朝着五湖碑的方向赶去。 果然,高崇回程途中,被韩英带着弓弩手围住了。高崇仍旧不屈服,眼见韩英没了耐心,真的要对他们动手,周子舒拿出一块面巾想要冲过去救人。 温客行一把拉住他,“你干嘛?疯了?”为了张成岭值得吗?! “你别管。” 见他主意已定,温客行只能退步。“弓弩装配需要时间,我去引开第一轮齐射,等他们装箭的时候你去抓住那个带头的。” 周子舒断然拒绝。“不行,弩箭劲急,非人力所能抗,就算武功再高也抵不过。” “君子死知己,我为你冒这个险又如何?” 周子舒心头一动,“我引箭,你抓人。” 万箭齐发之际,周子舒吸引了韩英的注意,韩英立刻命令停手,温客行则趁机挟持了韩英。 在周子舒的要求下,韩英让天窗放人,孤身同他们一起走了。 见天窗退了,温客行起了杀心,如果杀了这一个,最起码能来个大管家以上的人,来的人地位越高,越容易引来天窗首领,到时候跟那群恶鬼一锅烩了,这才痛快! 师父,不秦伯伯,我虽然与四季山庄无缘,但您的恩情我一直记得,陷害四季山庄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周子舒一跟过来就发现韩英被温客行掐得很痛苦,赶紧去扒拉他的手。“你干嘛呢?想掐死他吗?快放开!” 减了几分力道,温客行却仍旧不放手,又看见缓过神的韩英直勾勾地盯着周子舒,立即不悦道:“小大人,管好你的眼睛,掳走你的人是我,你老瞪着他干嘛?”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 “庄主。”韩英动情道。 温客行:……啥玩意?啥玩意!这人认识阿絮?! 周子舒抬手解开面巾,韩英立刻下拜。“庄主,真的是你!刚才看到流云九宫步时我以为我眼花了。庄主,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您怎么没易容?您的伤怎么样了?” 温客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人给阿絮叫庄主,难道他也是四季山庄的人?那自己买通毒蝎杀的那些岂不也是四季山庄的门人?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他想为四季山庄报仇,结果害了阿絮的人?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吗! 周子舒自嘲道:“我藏头露尾了这么多年,够了。英儿,对不住,我知道你会认出我,事急从权,好让你跟下属们有个交代。” 见周子舒亲自扶起了韩英,温客行心里更慌。阿絮喊他英儿,叫的这么亲,这个不会是阿絮的徒弟吧!闯祸了,闯大祸了! “韩英的命是您给的,只要庄主一句话,韩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客行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道:“阿絮,这位小大人带来的人,都是你的同门啊?” 周子舒叹了口气。“不是,我的同门都不在了。” 温客行只听到前半句,拍着胸口欢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嗯?!”周子舒脸都黑了。 第23章 温客行是蝎王   温客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赶紧解释道:“阿絮,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 “是……”怎么说都不合适,总不能告诉阿絮为了让毒蝎和天窗狗咬狗,他收买毒蝎刺客刺杀这位韩英吧! 相处了这么久,周子舒自然知道他没这么坏,只能无奈道:“行了,我心里有数,别解释了。” “那什么,阿絮,二锅让我丢给阿湘了,我去看看!”说完,一溜烟地跑了。速度之快,不输流云九宫步。 周子舒没拉住他,也没想管他,对韩英道:“先是有天窗的机关雀和醉生梦死,后又见到岳阳派弟子用天窗密码传讯,我以为种种皆是冲我而来,没想到天窗在寻琉璃甲。” “是,自从镜湖山庄被灭门的消息穿到了晋州,我就被派到江南,来调查那首歌谣的真相。” 躲在远处的温客行肠子都悔青了,原来那首歌谣就能把天窗引来,他折腾这么多干嘛! 不对,听阿絮这意思,他跟天窗好似有说不清的联系,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天窗灭了四季山庄?那他不是白折腾了! 四季山庄到底是怎么没的?! “那不过是江湖怪谈,怎么会引动天窗出手呢?” “恕韩英不知。我只知道段鹏举对琉璃甲极为重视,几乎是势在必得。庄主如若需要,我可以设法暗中调查。” 阿絮好像很了解天窗嘛,难道他也曾是天窗的一员。可四季山庄其他人呢?为何阿絮会卷入朝堂是非? 周子舒断然拒绝韩英的提议。“不可,头先我冒险现身已将你拖入险地,这是万不得已,因我进天窗的人已经不多了,你好好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尽忠。” “可是庄主……” “韩英,不许查琉璃甲的事!不过,你能帮我查另一件事吗?” “庄主吩咐便是,韩英万死不辞。” “你知道,我曾有个失踪多年的二师弟甄衍,他是圣手甄如玉的儿子。” “是,您常年暗中查探他的消息。” “在天窗十年,我一无所获,但是最近我偶然得知,甄衍与五湖盟有些不痛快,我希望你能在找琉璃甲的时候暗中帮我查一下高崇等人,是否与我师弟一家失踪有关。” 温客行一愣,心中又暖又酸。傻子,我们是被鬼谷所害,你就算把高崇几个查个底朝天也查不出我们的踪迹啊…… 看这意思,阿絮曾经是天窗的首领咯。天窗里只有韩英这一个旧人了……阿弥陀佛,我要宰的是天窗现任首领,跟前首领没有半点关系。温客行得意洋洋地在心里默默念叨。 “韩英定然竭尽所能,帮庄主查到甄公子的踪迹!” “你回去之后,权当没有见过我,照常行事,不用急着出手,免得惊动了高崇和段鹏举。” “是,韩英记下了。” 周子舒拍拍韩英的肩膀,没想到韩英却咧了一下嘴,这可瞒不过他。 “怎么了?受伤了?谁伤你?” 韩英羞愧道:“之前遭遇了毒蝎两拨伏击,若不是带着弓弩,真的就被这群畜生给害了。” 周子舒沉思了一下,疑惑道:“毒蝎比天窗还见不得人,且以往都是天窗对毒蝎打压,他们不愿得罪王爷只能避天窗的锋芒,这回怎么敢主动挑衅?” 韩英道:“此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庄主,是不是毒蝎知道天窗首领换了人,故而……” “除非天窗内有叛徒,不然毒蝎不会知道天窗易主。不过,段鹏举比我还要心狠手辣,这么打他的脸,他不会忍着。” “韩英,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遭遇的伏击?” 韩英想了想,道:“是我们离开三白山庄后,来到岳阳之前。” “也就是说,你们从晋州到三白山庄这段路上风平浪静?” “是,一路走得很妥当,没有任何异常,也无人跟踪。” “你们在三白山庄惊动了什么人吗?” “应该没有,我们去三白山庄的时候是本地捕头带着去的,家丁只知道我们是官门,不知我们是天窗。” “那日我也在,你的穿着打扮是天窗的制服……” “是,韩英疏忽了,下次一定换装。” 周子舒背过身去,盘算了半天。“那一日你是从马车上下来的,除了在三白山庄门口站了一下,还做什么了吗?” 韩英摇摇头。“知道赵敬将镜湖派遗孤带往岳阳后,我们就立刻启程,中间并无拖延。” “这么说,那一日只有我和三白山庄的人知道你去了那里……” “是,其间并未发现其他行踪诡异之人。” 等等,那一日不只是他看见了韩英,温客行也在! 他刚才问什么来着?跟着韩英的是不是他周子舒的同门!他庆幸那句应该是他们不是同门! 所以,他知道韩英遇袭的事情?或许,韩英遇袭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要袭击天窗,且是带着弓弩的天窗,需得毒蝎一等刺客出手才行,二等以上刺客行动便得上报蝎王,所以这事是蝎王首肯,不,或许就是蝎王谋划的。 温客行,莫不就是蝎王! 之前便怀疑温客行不是来自中原武林,往日根据天窗卷宗他也曾推测蝎王是异域之人,这不正好对上了! 天窗好毒蝎建立的时间相近,他和温客行的年龄也相近,这不只是巧合吧…… 且他身上那些伤痕,要成为顶尖刺客组织的首领,自然要经过严苛的训练,被鞭笞以求上进定然是常事,还得身经百战,身上自然会有数不尽的伤痕…… 难怪他一直觉得温客行与他是一类人,隐隐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最了解自己的果然是对手么? 他一直怀疑温客行的身份,温客行也变着法地想弄清楚自己是什么人,若他原来不知道自己是曾经的天窗首领,今日见了韩英之后,他该知道了。 那他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是杀了作为死对头的自己,还是继续探求周子舒身上的秘密? 周子舒竟有些期待。 又想到异域之人懂一些巫术蛊术,那衍儿附在他身上是巧合还是……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胸口,那里藏着他写给衍儿的信,若拆开看看,或许能得到答案。 第24章 有缘   周子舒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切都是推测,推断建立在是他让毒蝎刺杀韩英之上,可若不是他呢?自己岂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之前曾怀疑温客行是甄衍,还不是被打脸了,或许这回又是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而已。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是蝎王,接近自己是别有用心,着了他的道不过是阴沟里翻船,反正他周子舒满身血债,死在他手上也没必要喊冤。而且他似乎也不想伤害与自己有关的人,那就平常心对他吧。 见韩英走了,周子舒还留在原地,温客行赶紧跑回去把二锅抱来,与周子舒一同在野外露宿。 “又是天窗,又是庄主,我到底是跟上了一个怎么样的人物啊?”温客行一边逗弄二锅,一边戏耍周子舒。 周子舒接过二锅,“刚才,多谢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温客行笑嘻嘻地道:“所以你这样一个在天窗身居高位的人,跑到越州晒太阳是为何?与民同乐吗?” 见他确实没有半点杀意,周子舒坦诚道:“我已经退出天窗了。老温,我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倒是不欠,你欠我一个解释。”若早知道你与天窗的关系,也不至于让韩英受伤,嗯,所以这事得怪你。 “阿絮,你是要我相信你为了三钱银子做到这种地步吗?张成岭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在越州对老渔夫的承诺已了,只是见到这孩子身边危机四伏,没办法坐视不理,就当做善事了,或许百……”自嘲一笑,他哪还有百年。“或许之后见到阎王爷能少受些抽筋扒皮之苦。” 你不是蝎王倒也罢了,若你是,也不要因为我去对付张成岭,就当积德,以后下了黄泉少受些罪吧。 偏温客行毫无所觉。“世代相交,尔虞我诈,萍水相逢,性命相托。有意思,有意思。不过阿絮,你果真和五湖盟全无半点关系,对吧?” 挑眉疑惑地看向他,“你这么问,难道你和五湖盟有仇?” 温客行笑而不答。 毒蝎这个花钱买命的刺客组织不可能与什么帮派有私怨,所以,他不是? “说到这里,那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那日镜湖山庄灭门,你出现在岛上纯属巧合?” 温客行凑近他,“倒也并非巧合。” 周子舒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温客行一副恶作剧成功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是跟着你嘛,你不是说有缘江湖再见,我呢,不想坐等缘分天赐,那自然要主动一些了。” “我当你是朋友,才直接问你的。” 温客行不乐意了,“你当我是朋友?我们都在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了,你还只当我是朋友?温客行啊温客行,看来你还得再加把劲喽。诶,你怎么不问我当你是什么?” “管你当我是什么。”虽然给了他一个白眼,但周子舒心里却很放松。这人十有八九不是蝎王,除非蝎王想让毒蝎玩完,不然才没闲工夫跟着自己四处晃悠。 到了集市,温客行见到什么都好奇,一会买一块西瓜,一会喝一盅糖水……这就罢了,偏他拿了东西就走,都是周子舒付的账。 “你吃够了没有,怎么跟熊孩子第一回 赶集似的!”衍儿他虽然也是对什么都好奇,但只是眼巴巴地看看而已,哪像他,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你还想不想找回你的荷包和玉佩了?” “找不回就不找呗,无所谓。阿絮,你要不要尝尝这个糖水,我还让他多浇了两勺糖浆呢。” “花的不是你的钱,你倒挺会慷他人之慨的。” “别这么小气嘛,我好歹还救了你的傻徒弟是不是,不算赔本生意。”温客行继续嬉皮笑脸。 “谁要和你做生意啊!还钱!” “阿絮……”温客行一把抓住周子舒伸过来的手。“你就让我花花你的钱呗,不亏!你肯为那个老头子三钱银子就卖命百里,而今我就花了你这么一点钱,大不了我以后也供你驱策,可好啊?” 对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周子舒也难得有心思跟他开玩笑。“那就请你圆润地走远点。” “好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在锦筵坊的门口,温客行非要拉着周子舒看西域方术。方术不过老一套,温客行看得兴致盎然,周子舒的注意力却在一个琵琶师身上。不是旁人,正是魅曲秦松。 秦松对温客行视若无睹,绝不是见了主子该有的反应。周子舒自嘲一笑,果然是自己多心了。 一口气还没松完,一声鬼哭狼嚎的恶心笑声响起,从屋顶垂下两个卷帘。 “恭祝五湖盟英雄大会召开在即,献上十颗人头聊表鬼谷心意。” 鬼谷这是,被毒蝎陷害了,还是真的与毒蝎联手了? 又下意识地看了温客行一眼,发现他除了好奇还是好奇,不由得泄气。这货到底属于那一拨的?怎么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打着见张成岭的旗号,温客行拉着周子舒去岳阳派找赵敬。赵敬对他们很客气,沈慎却一见面就追问那日他们不辞而别的事情。 高崇听到赵敬说他们是恩人,立刻走出来相见,赵敬欢喜地介绍道:“大哥,就是这位温公子将成岭从镜湖派救出,不辞劳苦地送到了我的府上,这份恩情着实不浅哪。” 温客行的眼神也引起了高崇的怀疑。“温公子认识高某?” “铁判官高崇大名鼎鼎,认识您不足为奇,要得您认识,那才算殊荣。不知高盟主您可认识在下?” 高崇好好打量了温客行一番,“抱歉,高某并不认识温公子。温公子,你是如何认识我四弟张玉森的?感谢你跟周先生千里护送,这份恩情五湖盟记下了。” 周子舒敏锐地察觉到温客行的异样,好奇他和高崇是渊源。 “在下也没这个荣幸认识张大侠,见义勇为,缘分罢了。我们俩今日登门造访,原本是想探望一下成岭这孩子,殊不知似乎来的好像不是时候,不知道成岭是否一切安好啊?” 高崇婉言拒绝,又问了温客行的全名和师承门派,话赶话地提到了温客行的父亲。温客行毫不犹豫地说自己的父亲是一介布衣,不通世故,算不上一个聪明人。 周子舒却猛然觉得温客行对自己的父亲万分敬重信服,与五湖盟的龃龉也是因为他的父亲。天窗卷宗中不曾记载高崇与异域之人有什么交集,所以老温他还是中原武林之人? 他到底是谁呀! 第25章 温公子出事了   吃了高崇的闭门羹,周子舒有些怏怏不乐,连饭都不想吃。温客行担忧他的身体,亲自给他送来了饭菜。周子舒五感渐失,还是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他没感觉,蜷在床边睡觉的二锅却一下子闻到了香味,“汪呜”一声跑到桌边,屁股一沉就要往桌子上跳。但是它个头小,腿又短,纵然桌子不高,也只是前爪堪堪碰到了桌沿就往下掉。 温客行眼疾手快地捞在怀里,畅快地大笑起来。“阿絮,你看它,是把自己当猫了吗?” 周子舒的眼睛也弯了一下,“你这人真是缺了大德了,连只狗也要嘲笑。” 温客行大吃大嚼,还不忘给二锅夹几块鸡肉骨头。见周子舒还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咕噜着问道:“阿絮,在想什么呢?” “想你跟他是不是亲戚。”周子舒瞧着狼吞虎咽的二锅调笑温客行。 “你呀,又转移话题,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放心不下成岭啊?” 也是,都把他当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周子舒收敛了笑容,“我在想,是不是不该把成岭送回五湖盟。” “阿絮啊,你太可恶了,你涨了这样一张脸,又是水晶心肝玻璃肚肠,天下的姑娘岂不是都要被你迷死。我温大善人和你在一起那还有行情吗?难不成你还想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收他为徒,护他一辈子啊。世间哪有一辈子的事啊。” 这人哄人就哄人,为什么非要这么没正行的哄人呢。 “对了,你干嘛给那个小鬼买只狗啊?” “衍儿喜欢,不行啊。”周子舒闷闷道。 “我小的时候养了一只狗子,是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我娘原本不准我养,说狗子一生只忠于一个人,要留下它必须得收养它一辈子。”看了周子舒不是很在意,于是继续道:“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哪懂什么事一辈子,自然是满口应承……” “然后呢?”周子舒终于有了点反应。 “然后?然后我辜负了它。你说你给他买这条狗干嘛?他能不能再上我一回身还难说,要是他往后来不了,你要睹狗思人啊?” 前面的还很像人话,后面那句就立刻欠揍了。 周子舒装作安慰他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温客行露出感动的眼神,周子舒坏笑一下,立刻加重了力道,猛地一拍。 温客行立刻痛得啊啊直叫。 “什么叫睹狗思人?你不觉得这话很欠揍吗?” 温客行诚实地摇头。“不觉得。”师父带你走了之后,我就是对着一锅想你,掰着手指头等你和师父回来接我们呀…… 我养不了一锅,也养不了二锅,很快我就会跟这浊世同归于尽,这只狗还是你来养吧,到时候看着这个小东西,能想想温客行这个人就够了。 被温客行这么一闹,周子舒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半夜时分七窍三秋钉再次发作,而温客行的萧声也及时响起,伴着他熬过了这个不眠夜。 什么鬼主蝎王,菩提清心曲非心思纯净之人不可吹奏,这温客行虽然性格恶劣,但本性终究不坏,怎么可能是那等的杀人魔。 第二日,两人同游樊悦楼,见了安吉四贤身有所感,互相引对方为知己。入夜,温客行更是邀请周子舒屋顶赏月。看了一眼蜷缩在床边的狗子,周子舒羡慕至极,这小家伙白天吃完就睡,还真是惬意。 岳阳城中,各派为了假琉璃甲厮杀不止,鬼谷和毒蝎也加入其中。周子舒发现他们争抢的琉璃甲与温客行丢的那块一模一样,温客行得意地卖弄自己的“丰功伟绩”,周子舒不能接受,气得扭头就走。 “阿絮,怎么了,你等等我!” “怎么了?你真不觉得有何不妥吗?” “有何不妥?”温客行一脸无辜地问道。“横竖这群人都是作法自毙,我不过是添了一把柴火。” “老温,我以前觉得你是装疯卖傻,没想到你是真疯!”以一己好恶让这么多人自相残杀,这比他当年做的还要过分。 温客行没了笑意,没想到周子舒竟如此厌恶。 事情远没有结束,鬼迷心窍的各派还围攻安吉四贤,逼得他们惨死。温客行没想到失态如此失控,自责与愧疚涌上心头,但却已经无力回天,只能悲伤地为他们掘坟,希望他们能入土为安。 周子舒来到他的身边,温客行愧于见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阿絮,你这杀孽也太重了吧,怎么每次见到你不是杀人就是埋尸的。” “江湖风波恶,人间路难行。你们安心地去吧,安吉四贤你们泉下有知,下回做人别太实在了,交朋友也得擦亮眼睛,虽说这死亦何苦吧,可你们这死的委实有点冤。”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周子舒更加生气。做人别太实在,难不成向他们一样攻于心计杀人害命才行吗! “你说世人作法自毙是咎由自取,我姑且不与你争。但这安吉四贤委实不能算坏人,如今遭受这无妄之灾一并殒命……”按住他继续掘土的手,周子舒放重了语气。“温客行,你开心吗?觉得心里畅快吗?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愧疚到了极点反倒不能接受别人的批评。温客行破罐子破摔道:“坏人?是,他们不算是坏人,但是周首领你敢说你平生所杀的便都是坏人?!” 还未结疤的伤口再次被捅破,周子舒的眼神慢慢暗了下去。“好,好得很。” 温客行想叫住他,却也知伤透了他的心,无颜挽留。 回想起一个个冤死在他手上的人,周子舒只觉得万念俱灰,在樊悦楼上黯然伤神,全然没发现韩英在偷偷看他。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客栈中,不等他细想,韩英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嘴角还带有血迹。 “庄主,不好了……” “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 “之前跟您在一起的那位姓温的公子……” “他打的你?!”周子舒勃然大怒。 “庄主,温公子出事了,您去看看吧。” 第26章 喜丧鬼   周子舒心头一跳,但一想着温客行武功卓绝,整个江湖也没几个人能胜过他,便想置之不理。可偏偏嘴比较诚实,脱口而出道:“他怎么了?” 韩英道:“我刚才为您买早点的时候发现温公子从门口跑过去,神色不太对,本来也没当回事。但是他满大街地乱跑,嘴里还喊着‘阿絮哥哥’,我想把他带过来,没想到他却好像不认识我了,说我是骗子,要把他拐了卖掉,我一急,想硬拉他,结果被他给打了……” “衍儿,是衍儿,衍儿又回来了……”周子舒喃喃道。“韩英,他在哪儿,快带我去!” 急匆匆地赶到韩英指认的地方,但是却没发现甄衍的身影,二人一路打听,竟发现他越跑越偏,冲着岳阳城郊去了。 终于发现甄衍踪迹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女子的怒喝:“温客行,你又发什么疯!” 周子舒一愣,是温客行的熟人?可是瞧清楚那女子,周子舒的心猛地一颤。 薄情簿主,发白裙朱。拉着甄衍的那个女人是鬼谷喜丧鬼! 白衣剑立刻出鞘,直冲喜丧鬼拉着甄衍的那只手而去。喜丧鬼立刻放开甄衍,一掌打向周子舒。 这是喜丧鬼的绝技罗刹掌,周子舒只剩一半功力,不敢托大,立刻闪身躲过。 喜丧鬼身边的女子也抽出兵器,欲形成前后夹攻之势,却被韩英拦下。 四人战作一团,周子舒和韩英慢慢占了上风,可甄衍却在一旁急得上蹿下跳,一迭声道:“阿絮哥哥,罗姨,别打了,打架不好。” 罗姨?难道衍儿竟与喜丧鬼相识? “韩英!” 韩英立刻与周子舒一同退到甄衍身边,周子舒挡在甄衍身前, 一脸防备。 喜丧鬼的脸色更是难看,薄情司的女孩发现温客行跟傻了似的满大街乱跑,赶紧报告给她,她担心温客行身份暴露被正道狗围攻才带着柳千巧出来看看,没想到温客行竟又喊了她罗姨,还向她要什么“阿絮哥哥”。她只能权当他疯病犯了,想带回去看好,没想到这温客行却不跟他走,还一个劲地问她的病好没好,真是病得不轻! 犯了疯病就罢了,才出鬼谷几天,他就跟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这么亲昵,一口一个“阿絮哥哥”喊个不停,装小孩,恶心死人了! “衍儿,你没事吧?”周子舒忧心地问道。 喜丧鬼一惊,这人竟喊他衍儿,要知道即便在鬼谷,除了她之外已经没谁知道温客行的身世。短短几个月,他竟告诉了这个陌生人? “我没事,阿絮哥哥,只是没看到你,有点害怕。” 虽然与甄衍说这话,但周子舒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喜丧鬼和那个女子身上,另外那个女子易了容,颜色姣好,体格风骚,当是喜丧鬼的手下艳鬼无疑。艳鬼一听到甄衍说“害怕”立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再说谁都可能害怕,唯独他不可能会害怕。 “不要怕,阿絮哥哥在,会保护好衍儿的。” 甄衍重重点头,会心一笑,纯净而明亮。又探头看了看喜丧鬼,奶声奶气道:“罗姨,我跟阿絮哥哥走了,你也回家吧。” “衍儿,你认识她?”周子舒迟疑道。 “嗯,罗姨我爹娘的病人,在神医谷住了很长时间,陪我玩了好久好久。” 原来如此,圣手夫妇医者仁心悬壶济世,见到染病之人怎会不救。 “他是谁?怎么知道你的身份?”喜丧鬼秀气的眉头紧蹙,紧张又尖利地问道。 既然不是甄衍的敌人,那便不必弄得那么僵,周子舒行了个晚辈礼道:“在下乃是衍儿的师兄。” “白衣剑、流云九宫步,你是四季山庄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师兄?”喜丧鬼如临大敌,眼神不善。 “罗姨,阿絮哥哥真是我师兄,你离开神医谷没多久我就拜入四季山庄门下了。”甄衍快乐地说道。 “那四季山庄为何不庇护你们?让恩公被追杀,还……”喜丧鬼一脸愤恨。 周子舒胸腔剧震,没想到恶名在外的鬼谷恶鬼竟还记得甄如玉的恩情,还为他叫屈! “罗姨,不怪师父,师父救过我们的,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喜丧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跟我走,这群正道狗没一个好东西!” 甄衍抓紧了周子舒的衣服。“不要,我要跟着阿絮哥哥,他是我师兄,对我特别好。罗姨,你回家吧,我也回家,四季山庄就是我的家,你不用管我了。” 周子舒道:“罗前辈,这里是岳阳,你们还是不要太过高调才好。至于衍儿,他是我四季山庄的二弟子,晚辈不才,豁出性命也会保他无恙。言尽于此,前辈保重。” 通过刚才的交手,喜丧鬼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厉害角色,自己未必能在他手上讨到便宜,只能任由他带走温客行。 “主人……”柳千巧担忧地唤了一声。 “千巧,让女孩们暗中盯着。还有,今天这事不许让无常鬼他们知道,一个字都不许漏出去!” “是。”柳千巧也是个聪明人,在鬼谷这么多年早已认清了形势,深知薄情司的女孩能在鬼谷安然无恙,并不全是靠喜丧鬼,温客行这个鬼主才是薄情司最大的靠山。若他出了事,薄情司的姐妹也就完了。 走出很远,见喜丧鬼没有追过来,周子舒才让韩英调理内伤,自己则拉着甄衍叙话。 “衍儿,师父他相信你的话吗?他老人家带你们走了吗?” 看着周子舒难以掩盖的焦急神色,甄衍赶紧道:“信了,师父带我们回四季山庄了。阿絮哥哥,四季山庄好漂亮啊,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花,山上不光有小鹿,还有好多兔子,好可爱呀。” “你们,已经到了四季山庄了?!”周子舒又惊又喜,他们重要安全了。 “嗯,我见到了师娘,也见到了九霄。阿絮哥哥,九霄好小呀……” “是嘛,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师娘长什么样子了。”做了多年的天窗之主,对于那些被天窗去伪存真的消息他也只信九成,即便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甄衍可能来自异世,那也得排除是温客行自导自演。他必须最后确认一次。 这个世界的甄衍没有见过师娘…… “师娘可漂亮了,我娘说那叫柳眉凤眼,美人才有的长相,只是眼角下的泪痣不太好。不过娘说了,她能给去掉。” “是啊,师父也这么说过……”周子舒摸摸甄衍的发旋,看来温客行并非甄衍。 第27章 收徒   此刻,韩英已经调息完毕,周子舒向他介绍道:“韩英,这是我的二师弟,甄衍。” 韩英呆立当场,“庄主,可是您的二师弟不是……” 周子舒摆摆手,简单说了一下甄衍的情况。对于周子舒的话,韩英一向是奉为圭臬,自然全盘接受。 “衍儿,这是韩英。” 甄衍立刻乖巧地叫了一声:“韩英哥哥。” 韩英赶紧弯腰拱手,“韩英不敢。” 周子舒笑笑,“衍儿,韩英比你小。” “哦,韩英弟弟。”甄衍立刻改口。“弟弟,你也是四季山庄的弟子吗?是我的师弟吗?” 韩英羞愧道:“韩英资质平庸,没资格拜入四季山庄。” 周子舒岂会不知韩英的心愿,但是四季山庄已经湮灭,他也没几年好活,韩英又无法脱离天窗,还是算了吧。 “阿絮哥哥,这个弟弟武功很好啊,为什么说资质平庸,不能拜入四季山庄呢?” 周子舒苦笑道:“师父已经不在了。” “可你在呀。”甄衍认真说道。 韩英又看到了希望,渴求地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怔了怔,“衍儿,你想让韩英入四季山庄?” “嗯,我不在了,有人陪着阿絮哥哥才好呢。” 将腰间的葫芦取下,仰头灌了一口酒,周子舒笑笑。“衍儿,你先在这儿玩会,我跟韩英说几句话。” 甄衍乖巧地点头。 带韩英走出几步,周子舒问道:“韩英,你现在还想加入四季山庄吗?” 韩英赶紧单膝跪下,恳求道:“庄主,这是韩英毕生夙愿,请庄主恩准。” 叹了口气,周子舒慢吞吞道:“四季山庄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的伤你也清楚,你还想加入四季山庄吗?” “韩英愿意。” 周子舒仰起头来,看向辽远的天际。“我已是四季山庄的罪人,你不能拜我为师……” “庄主!”韩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绝望。 “但是,你可以拜衍儿为师。” “啊?”韩英傻了眼。 “虽然他是异世界的衍儿,但终究是四季山庄的二弟子,拜他为师,你就是四季山庄第六代大弟子。” “可是……”可是我想拜您为师。 “韩英,这也是我的私心。衍儿他只活了八岁,如今除了你我,无人知道四季山庄还有这么个二弟子了。他幼年夭折,怕会沦为孤魂野鬼,我希望有个人能给他供奉牌位,逢年过节给他添点香火……我只能把他的身后事托付给你了。” 看着周子舒颀长消瘦的背影,韩英无从拒绝。“庄主,只要甄公子不嫌弃韩英愚钝,韩英愿意拜他为师。” 周子舒扶起韩英,感激道:“韩英,谢谢你。” 简单跟甄衍一说,甄衍傻了眼,稀里糊涂地接受了韩英的拜师礼,硬让塞了一个这么大个的徒弟。 晕乎了半天,讷讷问道:“阿絮哥哥,我该教他点什么?” 周子舒闻言回头对他笑了笑。“不用教,我来教就好。” “那不行,我不能白当这个师父。要不,要不我教他秋明十八式?” 周子舒一愣。“可以吗?” “嗯,秋明十八式是我爹自创的,不是神医谷的功夫。而且神医谷的医术也不是不外传的。阿絮哥哥,我能教他吗?” 定定看了她一会,周子舒展颜一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可以。韩英,你要好好学,秋明十八式可险些失传了。” 跟了周子舒这么久,韩英自然听说过秋明十八式,若练好了,那也是可以横行江湖的功夫。眼睛“刷”地一下亮了,又惊又喜,赶紧再次下摆道:“韩英多谢师父!” 甄衍局促极了,眼神不由得乱瞟,羞涩道:“不,不用谢,应该的。我,我使一遍你看着……” 韩英学了几遍,也算有模有样,就被周子舒喊着来休息。 “欲速则不达,你身上还带着伤,不宜多动,记下来招式即可。” “是,庄主。” “嗯?叫我什么?”周子舒似笑非笑道。 韩英这才想起来,赶紧改口道:“师伯。” 周子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对甄衍道:“衍儿,师父他老人家可有什么话带给我吗?”哪怕是责骂痛斥也好,让他再听听师父的教诲吧。 “嗯,师父让我把琉璃甲的事情告诉你,免得你两眼一码黑地吃了亏。” 周子舒诧异道:“师父知道琉璃甲的事情?” “知道,师父说,琉璃甲跟你爹有关。”甄衍认真道。 “你说什么?”周子舒大惊,“我爹不会武功又盛年而逝,怎么会和琉璃甲扯上关系?” “阿絮哥哥你别打断我,我好不容易才记下来的。”甄衍鼓着腮帮道。 “好好好,你慢慢说。” “师伯,师父,我先告退。”韩英赶紧道。 周子舒摆摆手。“不必,你不是外人,又被王爷派来寻琉璃甲,多知道些也好,听听吧。” 回想了一会,甄衍才慢慢开口。 “师父说,当年阿絮哥哥你的父亲周大人请他帮忙找一个宝库的钥匙,钥匙有六个,由什么拓揭族的六大长老保管,里面藏着宝藏。” 六个?可那天他偷听赵敬和沈慎的谈话,琉璃甲只有五块,那第六个是什么? “师父找到了宝库和钥匙,打开一看,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师父说你爹爹挺难过的,就把琉璃甲和钥匙送给了师父。” “等一等,你说琉璃甲不是钥匙?”周子舒一头雾水。 “嗯,师父说了,五块琉璃甲可以拼成一把琉璃锁,用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那扇门。” 周子舒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武库里的秘籍应当对晋王没用,所以他要找的是宝藏?可是爹爹一无所获的消息他不清楚吗?就算那时是老王爷在位,作为世子,他也应当知情…… “然后呢?” “然后周伯伯就把你托付给师父了,不久过世了。师父说,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你传话给子舒哥哥不要他回晋州,更不要卷入朝堂,师父就觉得周伯伯的死可能有内幕。” 周子舒笑笑,“师父想多了。” 第28章 钥匙在温客行手里   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免犯了嘀咕。照着老王爷的心狠手辣,若爹爹办事不利,很可能会受罚。可爹爹到底是老晋王的心腹,应当罪不至死吧…… “你继续说吧。” “后来师父就认识了容炫,还把容炫介绍给五湖盟那几个……” “衍儿,”周子舒突然打断。“如果我记得不错,封山剑容炫的夫人就是你们神医谷的芝仙岳凤儿。” 甄衍嘟起了嘴巴,“是,是我大师姑。” “那论礼,你该尊他一声姑父。” “不要,他是个大坏蛋,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被追杀!”他一下子尖锐地叫嚷起来,脸憋得通红。“就是因为他,我爹才成了废人,我讨厌他!” “好好好,他是坏人。”周子舒赶紧哄,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难不成就因为容炫的妻子是神医谷的大弟子就牵连了甄叔叔他们?难怪神医谷二十年前就衰败了,天理何在! 轻轻抽了一阵鼻子,甄衍这才平静下来。“容炫想打破门派限制,集天下武学之所长,创造出一门绝世神功,就带着五湖盟五子去偷各派秘籍。” “因为这个偷秘籍?”韩英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理解容炫的脑回路。 周子舒也是半天才回过神来。“所以,偷秘籍的不只是容炫,高崇赵敬等人也参与了?师父呢?” “师父没去偷,也不赞同。但是把琉璃甲和钥匙交给了他们,让他们把秘籍放在宝库里。里面不只有各派秘籍,还有《六合心法》和《阴阳册》。” “所以,天下武库就是我爹要找的宝库?” “是的。五湖盟五子每人一块琉璃甲,钥匙由容炫保管。只有他们六个合力才能打开武库。” 韩英越听越乱。“可我记得天窗卷宗里记载,当年参与围剿容炫的就有五湖盟的人,他们是分赃不均闹崩了吗?” “衍儿,我也很好奇,他们可以说是互握把柄,五湖盟怎么敢这么做?” 甄衍想了想,道:“五湖盟除了张玉森那几个就没好东西,容炫跟五湖盟五子比剑的时候中了高崇剑上的三尸毒,变成了行尸走肉。大师姑生气,把那五个都赶走了,用《阴阳册》救治容炫。” “治好了吗?”韩英一下子激动起来。 周子舒皱了皱眉。 “算是,好了吧……”甄衍有些犹豫。 韩英激动得语无伦次。“师父,《阴阳册》在武库对不对?只要打开武库就能拿到《阴阳册》对不对?!” “你要《阴阳册》干嘛?”甄衍如临大敌。 周子舒不悦道:“韩英,不许你打武库的主意。” “不,如果《阴阳册》能治好您,韩英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打开武库!” 不等周子舒训斥,甄衍先急了。“不行,不管阿絮哥哥得了什么病,都不能用《阴阳册》!” “师父,您不知道,师伯他……” “韩英!”周子舒的语气更加严厉。 “我给子舒哥哥把过脉,把脉象告诉了爹娘,请他们想办法。”甄衍小声道。 韩英看到了希望,神医谷三杰之二,他们一定能治好七窍三秋钉。“那太师父太师娘开了什么药方?师父,您告诉我,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给师伯配齐药材。” 甄衍有些不好意思。“我爹娘说了,不亲自把脉问诊,他们不好开方……” 韩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灰白,眼神却越发坚毅。周子舒怒道:“韩英,我再说一遍,不许打武库的主意,不然我立刻把你逐出四季山庄。” 韩英低头道:“恕韩英不能听命。” 周子舒勃然大怒。“你!你好得很!” “哎呀,你们能不能听我说完呐!”在周子舒决定清理门户之前,甄衍不满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好,衍儿继续说。”周子舒深吸了一口气。 “我爹娘说了,阿絮哥哥的伤确是古怪,但是天下能人辈出,神医谷就有不少能人,可以去找他们求救。就算神医谷也没办法,可天下这么大,北漠、西域、南疆的医术都各成体系,总有能治的人。” 周子舒一下子想到了乌溪,随即摇摇头。他手上血债无数,哪还有脸多活几年。 “就算,就算没人能治,衍儿也不要用《阴阳册》救阿絮哥哥。” “为什么?”周子舒好奇道。“可是那容炫前辈出了事?” “嗯,虽然大师姑救活了容炫,但是容炫却发了疯,见人就杀,最后,还错手杀了我大师姑……” 韩英傻了眼,仿佛所有的希望尽数破灭,一下子委顿在地。 “《阴阳册》是神医谷的禁术,要是真的能治病救人,神医谷早就拿出来了,大师姑也不会因为擅用《阴阳册》而终身不能回去,成了神医谷的叛徒。” 轻轻把他搂在怀里,周子舒对韩英道:“韩英,听到了吗?你也不希望我变成一个见人就杀的疯子吧。” “是,韩英知道了,此生不会再打《阴阳册》的主意……”红着眼眶,韩英哽咽道。 “这我就放心了。韩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要牢牢记住我的话,好好活下去。且我为祸深远,老天不会让我这么便宜就死了。” “阿絮哥哥,你在说什么呀?”甄衍好奇又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你继续说。既然只有琉璃甲还不能打开武库,那钥匙呢?容炫疯了,钥匙不知所踪了吗?” 甄衍低下头,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缝。 “怎么了,不方便说?” “不是,爹爹让我告诉你。我大师姑不能回神医谷,爹娘就替她回去找救治容炫的方法,钥匙,大师姑给了我爹……” “所以,那群江湖人追杀你们是为了钥匙?” 甄衍点点头。“都是容炫那个坏蛋的错!那群人杀入神医谷,谷主爷爷为了不连累其他人,就,就挑断了我爹的手脚筋,还把我们赶出神医谷……要不是遇到师父,我们就都死了……” 轻轻为他拭去眼里,周子舒轻声安慰道:“衍儿,往事不可追,虽然甄叔叔的手脚不便,但你们先在却好好活着,往前看,不要哭,男子汉不可以哭。” “嗯,衍儿不哭。” “这个世界的你们踪迹难寻,没有钥匙,即便集齐五块琉璃甲也开不了武库,呵,那群蠢材自相残杀是为了什么……” “对了,阿絮哥哥,我爹让我转告你,钥匙应该在这个温客行大哥哥手里,他是我们亲戚!” 第29章 客行水上   “温客行是你亲戚?”周子舒这回真的震惊了,“钥匙在他手里?温客行应该跟你差不多大,甄叔叔当年怎么会把钥匙交给一个孩子?”难不成是交给了温客行的父辈,然后传到了温客行的手里? “我也不知道钥匙怎么到他手里的,反正温客行是我们亲戚没错。” “为何?” 甄衍鬼头鬼脑道:“我也是刚知道的,阿絮哥哥,我爹以前是姓温的,被谷主爷爷收作义子后才改姓甄,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 “姓温?!”周子舒心头大震,“所以甄叔叔的原名是温如玉?” “嗯,我也该叫温衍的!”甄衍气鼓鼓道,对周子舒听错他名字的事情耿耿于怀。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个名字才最配圣手无疑。”温客行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并不是没脸没皮的自夸,而是在怀念温如玉…… 这些日子的猜测一一在脑中回旋,一切都回归原点。 姓温,温客行…… “对了,子舒哥哥,我爹还让我给你传四个字,还有一句话。” 周子舒一下回过神,轻轻勾起嘴角。“哦?你说,我洗耳恭听。 “那四个字是:客行水上。爹爹说你一听就明白了。” “客行水上,客行水上!哈哈哈,果真如此!”周子舒畅快地笑了起来,笑得前合后仰,眼里都激出来了。 甄衍傻愣愣地看着他,“阿絮哥哥,你怎么了?” 周子舒边笑边揽住他的肩膀,欢快道:“衍儿,我高兴啊,自从师父过世后,我就没这么高兴过了。老天垂怜我四季山庄,哈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周子舒在高兴什么,但甄衍也跟着他高兴起来。韩英也偷偷抹起了眼泪,不错,庄主,哦不,师伯从来没这么恣意地笑过,这份欢乐当与温公子有关。 “还有一句话呢?” 甄衍外头想了想,道:“我爹说,你年纪大,是兄长。温客行本性不坏,但幼失双亲,恐不知为人处世之道理,望你悉心教导,让其坚守正道,无愧于心。” 周子舒立刻敛容道:“衍儿,回去后转告甄叔叔,就说子舒记下了,一定好好教他,好好护他。” 又讲了一会五湖盟和武库的事情,甄衍四处望了望,瘪嘴道:“阿絮哥哥,二锅呢?” 周子舒道:“二锅被我放客栈了,没事。” “可不能让它丢了,我娘知道你又给我买了只小狗后就把我骂了一顿……” 周子舒不解道:“为什么?小狗又不是多么稀罕值钱的东西?” “我娘说狗子一生只忠于一个人,要留下它必须得收养它一辈子。你给了我一锅就够了,我又不能经常在你这里,哪有空养二锅,会辜负他的。” 这句话,温客行在客栈里也说过,还说那只狗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好个温客行,敢这么大胆,是笃定我不会往一锅身上想啊! 老子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没想到竟在你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 心情甚好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周子舒道:“不知不觉快到午时了,韩英,你先回去吧,我带着衍儿去吃饭。” “那庄……师伯,我以后应该到哪里找你们?” 周子舒转头问甄衍:“衍儿,温客行之前住哪个客栈?” 甄衍却嘴巴一抽,“我也不知道,那个客栈好奇怪的!” “奇怪?客栈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奇怪,好几个大姐姐睡在地上,衣服怪怪的,又短又透,屋子里也香喷喷的,呛人!” 韩英一下子低了头,不敢瞧周子舒的脸色。周子舒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磨着牙道:“几个姐姐?” 甄衍下意识地抖了抖,不确定道:“三四个吧……” “好,好得很!温!客!行!” 韩英赶紧道:“师伯,弟子先行告退,您保重。”我的庄主大人,您当年可是经常跟着七爷去那种地方,每回都叫上十来个花娘,温公子就叫了三四个,您生哪门子气呐!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周子舒才缓过神来,看着不明所以又战战兢兢的甄衍这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走,衍儿,我带你去集市吃好吃的去。” 一路逛过去,甄衍挑的都是那天温客行选的东西,西瓜、甜糕、糖水,还真是一个不漏。 周子舒坏心眼道:“衍儿,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是不是吃定我了?” 甄衍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道:“阿絮哥哥,是你说到了四季山庄要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给我的,结果你就没有什么玩具嘛,那就让我花花你的钱呗,我是你师弟,你不亏!” 温客行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呵,这回就算温客行说一万遍他不是甄衍,周子舒也不会多怀疑一秒。 一路吃回了客栈,二锅汪汪叫着凑到门边。周子舒知道它饿了,赶紧把买来的肉干一股脑地倒给它。甄衍则是又抱又亲。“二锅二锅,想我了没?” 二锅可不懂他再说什么,只知道自己要吃肉干,扭动着小小的身体往下拱。 “好了衍儿,赶紧放开它。你的头发乱了,我给你梳梳。” 乖巧地坐下,甄衍好奇问道:“阿絮哥哥,二锅怎么光长肉不长个呀?一锅都长大了好多……” “二锅这种狗长不大的,最适合抱着玩了。”将发簪取下放到一边,为他拆开发髻。 刚拿起梳子,甄衍就拿着那簪子仔细地看。 “怎么了,衍儿?” “我爹说得没错,钥匙果然在温客行大哥哥这里!” “你说,这是钥匙?” “是啊,我爹为了掩人耳目,一直让我戴着的。诶,我之前怎么没见他戴过?” “或许,你长久没来,他掉以轻心了。”周子舒愉快道。“对了衍儿,他也给你回了一封信。我出去办点事,你不要到处跑,我很快回来。” 甄衍乖乖地点了点头,抱着二锅在床上打了个滚。 周子舒来到一家银庄,名字很普通,叫做“平安银庄”,旁人不知道,周子舒可清楚,这是七爷景北渊的心腹宋平安开的,也算是北渊在中原的耳目。通过平安银庄,可以联系上北渊。 他改变主意了,他要活下去,温客行这个样子让他放心不下,他得多活几年…… 虽然宋平安不在此处,但信会直接送到北渊那里,大巫出手,他或许能活下去。 可是回到客栈的时候,却发现甄衍一边抹眼泪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第30章 一起睡   “衍儿,怎么了?” 甄衍哄着眼,带着哭腔道:“阿絮哥哥,呜呜,我们是被鬼谷害死的……尸骨无存……” “谁说的?!” “温客行哥哥说的……”一边哭,一边把那封信递给他。 犹豫了一下,周子舒还是接了过来,粗略浏览一边,立刻心如刀绞。 【甄衍, 见信如晤。 阿絮既已知你来处,必会请你告知秦庄主速速将你们带离死地。 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狗苟蝇营之辈不会放弃武库钥匙,你们仍不安全。 纵然四季山庄享誉江湖,亦当防备阴谋暗箭,切莫连累四季山庄。 卿不知,阿絮亦不知,二十年前鬼谷寻得圣手踪迹,鬼主亲率恶鬼逼讨,令尊宁死不屈,故一家皆惨恶鬼之手,尸骨无存。 鬼谷凶残,欲取之物必当强夺。卿当秉明秦庄主,早做防备。 切记,切记。 此外,吾幼年之时,曾被人灌下药剂,致使常年头痛欲裂,几欲疯狂。吾已探得药方,卿可否秉明圣手妙手,为我配得一副解药,解我头痛之苦……】 仔细看了一遍温客行提供的药方,周子舒惊讶地发现这配方与醉生梦死非常相似,只有几味药材不同。 “衍儿,这药方你背下来了吗?” “差,差不多了。”甄衍抽噎道。 “背来我听听。” 甄衍磕磕巴巴地背了起来,虽然不熟练,但一个字都没错。 “衍儿,你再给温客行留一封信,告诉他你们的近况,行吗?不过,别告诉他甄叔叔让你转告我的话。” “好,好……” 抽抽搭搭地写完信,周子舒为他擦干眼泪。“衍儿莫哭,你没死。这个温客行不是别人,正是你!” “什,什么?”甄衍停止了抽噎,瞪大了眼睛。 “你过来看看。”周子舒拿过笔,写下“彳亍”二字。“客行水上,在中间加上点水是什么字?” “衍?” “对,衍字一分为二正是客行,他又姓温,不是你又能是谁呢?衍儿,甄叔叔给我传这句话,就是告诉我温客行就是甄衍。” “可,可我爹没见过他呀……” “小傻瓜,知子莫若父,甄叔叔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儿子,若他不是你,甄叔叔又怎么会让我管教他?他在信里不认,不过是怕你将一切告诉我……” 甄衍的眼睛倏忽一亮。“那我爹娘也活着对吗?” 周子舒沉默不语。 “阿絮哥哥,你说句话,说句实话,我爹娘到底怎么了?” “衍儿,若甄叔叔他们还活着,他还要你讨要这药方吗?” 甄衍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只是掉眼泪,没有哭出声。“爹娘是被鬼谷害了吗?” “应该是的,不然他不会让你们防备鬼谷。” “那他为什么不为爹娘报仇!” 想起温客行那句“有光的地方就有暗,最凶最厉的鬼往往披着人皮,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我来到此地就是为了揭穿他们的画皮,让他们灰飞烟灭。” “衍儿,他在报仇,为你爹娘报仇,只是鬼谷势大,他得慢慢来。你别怪他,他尽力了。”只是照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来看,他要报复的不只是鬼谷…… “你放心,我会帮他的,不要哭了,等他报完仇,我就带他回四季山庄,好不好?” 挂着泪珠儿,甄衍终于笑了笑。 “衍儿,我这里有一个方子,你也背下来,让甄叔叔他们瞧瞧此药能否给他用。” “啊?又要背方子啊?” “衍儿,这事很重要,一定要一字不落地背好。” “好吧……” 等他背完,哄着他跟二锅玩,周子舒再次细细思量温客行如今的身份。 既然害死甄叔叔他们的是鬼谷,老温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他没可能逃出去的。 不过,既然鬼谷的目的是钥匙,没得到钥匙,甄叔叔夫妇又死了,唯一的知情人只能是衍儿了,所以老鬼主不会杀他,但也不会放了他。 或许,衍儿被带到了鬼谷! 还有今日遇到的喜丧鬼应该只认识年幼的甄衍。但今日她却与温客行纠缠不清,若没听错,他找到衍儿的时候,喜丧鬼喊的就是温客行! 在自己喊衍儿的时候,喜丧鬼很惊讶,惊讶的是自己知道衍儿的身份。在她看来,这个秘密不应该被别人知道。 自己不是怀疑过温客行可能就是鬼主嘛,当初推翻这个推断是因为年纪对不上,可若温客行八岁就进了鬼谷呢,在鬼谷呆了十多年,自然能发展出与老鬼主对抗的势力。再加上他那一身集百家之长的功夫……想起来了,有几招就是有记载的恶鬼们招数的变招。 那一身的伤,也是在与恶鬼们搏斗的时候留下的。 还有,在义庄里,用缠魂丝匣的虽不是吊死鬼,但必定是鬼谷的恶鬼。那汉子看见温客行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确认他中招了便得意大笑,立刻召集药人攻击。 温客行神智恢复后立刻杀了他,必然是要灭口,不想自己得知他鬼主的身份。 恶鬼要杀他也不足为奇,鬼谷向来强者为尊,只要杀了他,那头恶鬼就有可能成为新的鬼主! 恐怕有这个想法的恶鬼不止一个,与毒蝎勾结的恶鬼也不是他!是有恶鬼想要篡位! 还有镜湖派灭门那天,不认识他的那群鬼面人恐怕就是毒蝎假扮的,为了栽赃给鬼谷。 老温岂不是很危险?! 不行,自己一定要帮他,不光要帮他灭了鬼谷,还得帮他防备毒蝎。 看着正在整理床铺的甄衍,周子舒暗暗发誓,一定要护好这个失而复得的师弟,护好四季山庄的希望。 “阿絮哥哥,来呀,一起睡呀。”甄衍欢喜道。 “来了。”简单洗漱一下,周子舒也脱衣上床。 这一觉温客行睡得十分不踏实,有点热…… 怀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是哪个花娘吧…… 踢开了被子,不情愿地睁开了眼,温客行被吓得三魂七魄差点离体。 怎么是阿絮? 他怎么会在自己怀里? 为什么会衣冠不整? 他都对阿絮做了什么?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如果跑了算不算提上裤子不认账? 不等他想到应对的办法,怀里的周子舒呼吸重了一些,眼皮微动,有了转醒的迹象。 第31章 温客行,你可真行   温客行浑身僵硬,比木头还要硬。 周子舒好像有点不舒服,轻轻嗯嗯了一声,温客行的身体随之有了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周子舒这副勾人的模样,是个男人都得有反应,更何况这还是早晨,本就容易起反应。 而后周子舒又动了一下,大腿一屈,正好碰到了那里。 温客行:…… 周子舒也一下子睁开了眼,看着温客行尴尬得恨不能死一死的僵硬表情忍俊不禁道:“自己弄,这回我可不帮你了。” 甄衍第一次发现这个身体早晨会有变化的的时候直接吓哭了。是啊,八岁的孩子还不到该起这种反应的时候,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了,周子舒传授的东西一句没听进去。没办法,周子舒只能亲自上手教他。还好甄衍学得快,没用他再来第二次。 但这事温客行不知道啊! 阿絮啥意思,帮啥?帮他?帮他干啥?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昨天是喝多了点,喝得不省人事了点,所以,他和阿絮发生了什么? 都帮他那啥了,还能是啥! 他把阿絮给睡了?! 借着酒劲对他的子舒哥哥做了那种事?! 温客行,你可真行! 不对,他是逛青楼去了,怎么逛到阿絮床上了!是他在青楼里喝多了借醉回来找阿絮,还是阿絮一路跟他到青楼被他借着酒劲给糟蹋了?! 各种想法纷至沓来。 周子舒见他身体僵着,脸也僵着,以为他在害羞,笑了笑,道:“好,我不看,你自己弄。对了,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端上来。” 温客行的表情更加精彩了。阿絮那么骄傲,被玷污了之后不应该拿白衣剑捅自己吗?! 他突然想起阿湘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件事。有个贞烈的女孩被一个狂徒玷污了,为了女孩的名声,她爹娘将她嫁给了这个狂徒,原本看不上狂徒的女孩从此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言听计从,哪怕挨打挨骂也从不抱怨。后来那狂徒另攀高枝想要害她被罗姨撞破,那女孩还挡在他面前求情,气得罗姨七窍生烟。 阿絮他不会也跟这女孩一样吧!从来没被男人睡过,被自己用强了之后就死心塌地了?连假琉璃甲的事都不在乎了? 这怎么行,周子舒可是四季山庄的庄主,不能这样屈从的! 虽然他对周子舒确实有点那样的心思,也一定会对他负责,但周子舒不能这么憋屈!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周子舒早就端着精致的清粥小菜上来了。“怎么还坐在这儿?快点洗洗手吃饭了。” 那表情,那语调,要多贤惠就有多贤惠,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比他娘都温柔。 温客行舔舔嘴角,声音沙哑道:“阿絮,你……” 周子舒一顿,眉头一挑:“哦,是老温啊,洗洗手吃饭吧。” 温客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不是甄衍那死小子又上了我的身了!” 周子舒的表情极其的一言难尽。老温为了掩盖身份,还真是口无遮拦…… 你不想承认,那必是有苦衷,我也不逼你了,等你慢慢敞开心扉吧。 “是,昨天你又变成衍儿了。” 温客行一蹦三尺高。“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跟他睡一起了?!” 看着他的表情,周子舒这才知道他想歪了,顿时无奈道:“他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睡一起怎么了,他能对我做什么?” “可,可他用的是我的身体!”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好不好,还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周子舒的表情更加古怪。“你是信不过他,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温客行:……都信不过。 “行了,你赶紧吃饭,衍儿又给你留了一封信,吃完再看。” 温客行心中十分激动,但又不敢让周子舒察觉他对此事的关心,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你慢点吃,饿死鬼投胎吗?”周子舒嗔怪道。 “没,我就是有点饿……” 周子舒:我信你个鬼啊!是想看信吧。 把信扔给他,又找了个借口出了门,让温客行如视珍宝一般好好看去吧。 等他估摸着时间回来的时候,果然看着温客行的眼眶有些异样。温客行装作无所谓道:“阿絮,这信上的字迹有点模糊啊,那小子掉金豆了。” 周子舒道:“这还得问你,你那封信里跟衍儿说了什么,怎么他看完就哭了?” “没什么,就是骂了他几句。阿絮,你没看?” 周子舒淡定道:“你觉得我看没看?” 你肯定不会看的。温客行在心里洋洋得意地想。 周子舒:……不好意思,这回我真看了。不过是衍儿让我看的,这可不能怪我。 傻笑了一阵,温客行才想起来他们之前争吵的事情,想着怎么给他道个歉。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周子舒谨慎问道:“是谁?” “是我。” 声音有点耳熟,温客行想了想,好像是那个跟着阿絮的天窗,好像叫韩英。 韩英进了门,立刻行礼道:“弟子参见师伯,参见师父。” “免礼吧。”周子舒含笑道。 温客行整个人就怔住了。“什么师父?乱喊什么?” 韩英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又求助似的看向周子舒。不是吧,他就当了一天四季山庄的弟子,师父就不想要他了?! 周子舒轻咳一下,对韩英道:“英儿,他又变回温客行了,并不记得昨日发生的事情。” 韩英松了口气,温客行却心弦一颤,浑身汗毛倒竖。“阿絮,昨天发生什么了?你说清楚。” 周子舒抿了抿嘴,半天才把笑意压下去。“昨天我做主,让英儿拜衍儿为师了,如今他是我们四季山庄第六代大弟子。” 晴天霹雳,真的是一个晴天霹雳,温客行整个人都被劈得外焦里嫩。反应过来后差点跳脚。“阿絮,你开什么玩笑呢?那小屁孩收什么徒弟?他能教什么?!” 周子舒的回答仿佛十分漫不经心。“衍儿虽然不常在这儿,但我可以兄代弟职,替他教这个徒弟。而且……” “而且什么?”温客行紧张问道。 周子舒突然加重了语气。“而且,衍儿把秋明十八式传授给了英儿,所以他们既有师徒之名,又有师徒之实。” 秋明十八式?他居然教了韩英秋明十八式! 还好自己从没在阿絮面前用过秋明十八式,不然他想赖都赖不了! 看着韩英恭顺的表情,温客行只觉得头疼胸闷喘不开,半天才尴尬地“呵呵”两声。“阿絮,这徒弟是那小子收的,跟我没关系吧……” 周子舒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嗯,按理说,应该跟你没关系,不过……” 第32章 秋明十八式   “不过什么?”温客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衍儿收徒的时候用的是你的身体,英儿也是冲你这个身体磕的头,怎么也得算你半个徒弟吧……”周子舒的眼睛得意地弯了一下,狡黠如同狐狸。 温客行:…… “阿絮,你,你想干嘛?” 周子舒清了清嗓子。“英儿之前曾两度遭遇毒蝎的袭击,受了点伤,虽然是因为毒蝎太过卑鄙,但也暴露了他的功夫还是不行。衍儿教了他,我也会教他,老温,你也得表示表示吧。” “表示什么?”温客行一脸无辜。 周子舒轻轻用脚尖踢了他一下。“别装傻充楞,有空指点英儿几招,我们四季山庄的徒弟,不能栽在毒蝎手上!” “我不……” 话没说完,只见周子舒“嘎嘣”一捏手指,蛮横道:“你一回来英儿就没了师父,所以……” “这是我的身体!” 周子舒眯起眼,冷漠一笑。“我不管这些,反正这个身体受了英儿的头,就得对英儿负责!” “我不教。”温客行脖子一梗,死活不接话茬。 “不教?”周子舒冷笑一声,随即气势十足道:“老温,你欠我多少钱来着?还钱,立刻还钱!” “我,我荷包丢了,等我找到方不知把荷包拿回来就还你。” 韩英突然插嘴道:“方不知被我的手下杀了,早知道我就把荷包给您拿回来了。” 温客行:“那他偷来的东西呢?” “被岳阳派给拿走了。” 周子舒哈哈大笑。“所以老温,你还是没钱!有人天天喊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是连钱都还不了,这说不过去吧。” 温客行欲哭无泪,欲辩无言,在周子舒戏谑的眼神下只得拜下阵来。“好,我就教他几招……”就当是补偿之前买通毒蝎刺杀他的事吧。 周子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英儿,今日来有何事?” 韩英恭敬道:“师伯,昨日韩英虽然拜师,却未曾敬茶,今日特来补上。” 温客行的眼一下子瞪得溜圆,连连摆手道:“我不要,徒弟不是我收的,这茶我不喝!”喝了茶不就等于承认他是甄衍了,才不要! 韩英一脸为难地看向周子舒。周子舒沉吟片刻,试探地对温客行道:“老温,韩英还有要事在身,衍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不然,你替衍儿……” “不行!”温客行斩钉截铁地拒绝。“敬师茶是随便能喝的吗?我不干!” 周子舒又想了想。“既然这样,这茶就先欠着,等甄衍来喝。”等你承认你是甄衍的时候再来喝这杯茶吧。 “英儿,还有其他事吗?” 韩英道:“师伯,昨日就该跟您回报这件事的。我在九爪灵狐方不知身上找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琉璃甲,本就觉得蹊跷,再加上师父昨日所言……” 看了一眼眼神乱飘的温客行,周子舒语气平静道:“不足为奇,不止这些,江湖上还应该有很多的仿制品。” “我说王爷图画里五块琉璃甲各有各样,为什么会有两片琉璃甲一模一样,原来都是仿品。” 周子舒道:“如果是从方不知手上得到的,那应该有一个是真的。”眉头冲温客行一扬,韩英立刻明白过来。 “师父也有琉璃甲?坏了,我要赶紧把送到晋州的琉璃甲追回来。” “不可,这是违逆之罪。” “初来天窗之时,英儿就曾发誓一生忠于您而非晋王。若琉璃甲是师父的,那就一定要追回来。” 周子舒无奈道:“你这个便宜师父恐怕也没把琉璃甲放在眼里。” 温客行讪笑道:“是,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要来也没用,而且我也不是你师父……” 韩英这才放心,又道:“是谁在仿制?此人其心可诛!” 周子舒打断道:“英儿,这事你就不要深究了,听差办事就好。记好你师父的话,琉璃甲不是好东西,武库里的也不是好东西。二十年前,琉璃甲害了他们一家,二十年后又引得这么多人无辜丧命,你切不可卷进去。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和四季山庄最好的尽忠。对了,你秋明十八式练得如何?” 韩英一脸愧色。“弟子愚笨,招式虽然学会,但却还未得其精髓。” 周子舒道:“老温,你好好指点指点他。” 温客行脸色一僵。“阿絮,我又不会……” 周子舒道:“你的功夫集百家之长,想来对剑法也有独到见解,定能给英儿一些建议。” 温客行这才松了口气,“好,我先看看。” 虽然从未用过秋明十八式,但温客行到底是甄如玉手把手教的,对这剑法的了解远胜于其他人,只是说了三言两语,就让韩英受益匪浅,喜滋滋地回去练功了。 送走了他,温客行硬着头皮又叩开了周子舒的房门,扭扭捏捏地说了声对不起。 见他心有悔意,周子舒更难受了。这个天性善良的孩子是遭受了多少折磨才要做这样的事情。 “老温,那本来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多嘴,只是……” “不,阿絮,我把你当朋友当知己,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好,那我今日就好好跟你说一说。你已经知道我曾是天窗的首领,可你知道天窗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吗?” “我听说过一点,天窗是由探子和杀手组成的,与毒蝎齐名。” 周子舒晃了一会神,“我十六岁的时候,师父就过世了,我撑不起四季山庄,就带着叔伯兄弟投奔我的表哥,当时的晋王世子。我以四季山庄的班底建起了天窗,为他刺探机密排除异己。只要是反对晋王的,都被天窗杀掉了,我这双手,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如果真有漫天神佛因果报应,我当在油锅里炸上百年千年吧。” “阿絮……” “老温,听我说,我已是一身罪孽,所以我不希望你与我一样。当初我带走的八十一个兄弟已经全军覆没,是我害了他们。如今,天窗里只有韩英让我放不下了。你知道我为何要他拜衍儿为师又不让他脱离天窗吗?” “为什么?” 师弟太撩人】33七窍三秋钉   “上至王府秘事,下至贩夫走卒,在天窗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天窗既然掌握了这么多机密,若要有个人露出三言两语,就足以让晋州震荡,威胁到王爷。所以我在天窗成立之初就定下了规矩,凡事有嘴会说话的活人,都不得离开天窗。进来又出去的,除非是死了,不然就必须上七窍三秋钉之刑。” 温客行后背发冷,喃喃道:“七窍三秋钉?” “就是在人胸腹间最要紧的七处大穴上以内力封入七颗毒钉,奇经八脉凝滞不行,从此武功尽失,口不能言语,四肢不能稍动,形如废人,三年毒入五脏气绝身亡。在我离开天窗之前,就亲手给一个曾经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上了钉。若韩英想离开,也逃不过。” 温客行抽抽嘴角,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阿絮,你现在好好的,能跑能跳,武功也在。所以,你没有……” “老温,这是我定下的规矩,那些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这么做的,如果我一人例了外,九泉之下我对得起谁!” 温客行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死不瞑目的鱼。嘴巴张了张,半天没有动静。待回过神立刻去扯他的衣服。“我不信,你给我看看。” “老温,你别这样……” “给我看看!”温客行嘶吼道,如同垂死挣扎的猛兽。 周子舒放了手,任由他扯开自己的衣襟。 看着他那干枯身体上错落的钉子,温客行颤抖着指尖摸了上去,嘴里轻声数着:“一,二,三……七!” 时隔二十年,温客行再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阿絮,你骗我对不对,你说上了七窍三秋钉就武功尽失,不能言语,你现在好好的,所以你是骗我对不对?这不是七窍三秋钉。” “这就是。” “那就是你为了离开天窗做了手脚,对吗?”温客行红着眼,满含期待地问道。 周子舒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絮,你说话,你说话呀!”温客行克制着虚握着他的手,生怕自己弄疼了他。 “老温,七窍三秋钉没有手脚可做,我只是换了种方法,将七颗钉子每隔三个月钉下一颗,让他渐渐长在肉里,与血脉融合在一起,这样便可渐渐适应断筋截脉之苦。为了骗过晋王,在上最后一颗钉子之前,我把其他钉子之前已经长好的皮肉重新割开,让他误以为钉子是我刚钉上不久的。所以钉上第七颗钉子好,我也没变成不能说不能动的烂肉,武功也还剩下几成。” “六颗钉子,十八个月?所以,你比他们多受了一年零六个月的罪?!” “但是我也比他们多了三年恣意的时光,值了。” 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那你还有几年。” “两年多吧。” “呵,呵呵。”温客行放开周子舒,慢慢站了起来。“周子舒,你这个混蛋。” “老温……” 周子舒伸手去抓他,却被他一下子闪开了。温客行歇斯底里道:“早知道你一心求死,我跟着你做什么?!” “老温,你听我说……”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眼神锐利,脸也扭曲到狰狞,周子舒这才知道何为鬼主该有的样子。 “好,很好,你很好。呵呵,幸好,幸好……”幸好我还没有特别喜欢你。 “老温,我改主意了,我想活下去。”周子舒轻飘飘地说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温客行猛地顿住,虽未回头,但声音却有藏不住的惊喜与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别再骗我了。” “老温,我没有骗你,原本我的确是打算带着这满身的罪孽苟活三年,过完这平淡的日子醉死即埋。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 饱含深情地看着他的背影,周子舒一字一顿道:“是甄衍。” 温客行心头剧震,半天才控制住情绪。“这小屁孩才来几回,就让你改主意了?” “嗯,老温你知道吗,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以为是你失忆了,决定等你好了把白衣剑和四季山庄传给你……” 温客行耸耸肩,小声反驳道:“关我什么事?” 周子舒笑笑,也不揭穿他。“他第二次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样,我认为是老天垂怜甄叔叔他们,给衍儿一个机会从我这里打探未来会发生什么,好规避风险。” 温客行讽刺一笑,老天可从未垂怜过他们一家! “等他昨天又来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不管是上天的慈悲,还是漫天神佛一时兴起的玩笑,他以后可能还会来,可是在这个世界,没有他的爹娘、师父,他在这个世界只有我了。” 心头狂跳,温客行慢慢转身。“不错,他在这个世界只有你。” “虽然用了你的身子,但他的心智只有八岁,不知人心险恶。若我死了,他又来了,该去找谁呢?”周子舒惨笑道。 “不错!温客行大步走向他。”他就是离群的孤鸿,没有你,他在这个世界无枝可依。“ “让韩英拜他为师原是想让韩英为他立碑供奉,可是韩英在天窗无法脱身,若我不在了还是没人照顾他。所以我不能死,最起码在他成熟之前不能死,我必须要活下去!” “对,对,你得活,好好活着,这样甄衍也能活。” 原本一想着异世界的自己附身的时候温客行总是气得牙痒痒,生怕哪天不小心露了馅。但今天,他无比感激那个小家伙的到来,他把周子舒的生意激起来了,这比什么都让人高兴。 “阿絮,你这钉子该怎么治?拔出来行吗?” 周子舒摇摇头。“不行,我的经脉已经渐渐枯死,若把钉子拔出来,全身经脉就会被内力冲断,当时就得归西。” “那该怎么办?”温客行急了。“这事你也不早说,不然我写信让那小子问问他爹娘也好啊!” 周子舒的笑意更深,“衍儿曾为我把过脉,也把脉象告知了甄叔叔他们。” “他们怎么说?该怎么治?”温客行急切道。 “没有亲自诊脉,他们也无从救治。不过……” “不过什么?阿絮你一口说完好不好,别吊着我了。” “老温,你有空吗?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故友。” 第34章 积德   “阿絮,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这个心思!”温客行心急火燎道。 周子舒按住了他摇晃自己的手。“老温,甄叔叔他们说,就算中原名医救不得,但还有北漠西域和南疆。正巧,南疆的大巫师精通药理,他又是我的旧相识,所以,我想去南疆碰碰运气。老温,我不知道衍儿什么时候会再来,所以我想带着你去,可以吗?” “可以!”温客行一口答应。“我们现在就走!” “老温!”周子舒哭笑不得,“你别急。” “能不急嘛,万一大巫不行,我们还得去北漠和西域,必须快点。” “呸呸呸,你能不能说点好的,这么生冷不忌,当心我抽你!” 温客行也轻轻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嘴,胡说的,南疆大巫师一定能治好你。阿絮,那咱们更得赶紧的。” 周子舒乐不可支。“你不用把你要干的事处理一下。” “处理什么?我闲得要死,哪有什么事要处理。” 无奈的摇摇头,“你不用安顿一下那位阿湘姑娘?难不成让她跟着咱们一起跋山涉水的?万一衍儿哪天又来了,你解释?” “我给那丫头传个信就行,她忙着找小女婿,哪有心思跟着咱们。”想跟也不让跟! “我打算今天夜里潜入岳阳派看看成岭那孩子,明天我们启程好不好,你先把你的事情处理好。” 温客行有点不乐意了。“阿絮,你说你又不收他为徒,干嘛要这么关心他?” 周子舒长叹一声。“就当我给自己积德了,希望老天保佑,能让我再苟活几年。” 积德……温客行一下子沉默了。 心情大好的温客行决定找点事继续乐呵乐呵,就在街头的僻静之地留了个标记,召集在岳阳的群鬼。 除了喜丧鬼之外跪了一地,温客行一边把玩扇子一边道:“你们很好啊,本座允许青崖山三千鬼众破誓出谷,本是为了捉拿吊死鬼那厮,夺回他偷走的琉璃甲,如今,你们连吊死鬼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乱七八糟的事倒是干了不少啊。你们操办了三桩喜丧,绝了丹阳派的后,灭了镜湖派的门,杀了泰山派掌门还公然抛尸挑衅五湖盟,短短三个月便将鬼谷和五湖盟维系了二十年的平静毁于一旦,很好,很好啊!” 恶鬼们请温客行恕罪,温客行却哈哈大笑。“罪?你们以为我是在反讽吗?我是在夸你们呢,虽然这三个月正事没做,但我们是恶鬼呀,身为恶鬼祸乱人间正是本职,何罪之有?你们干得漂亮,我还要论功行赏呢!”闹得已经差不多了,天窗和毒蝎也卷了进来,我这局已经布好了,就等这群败类自相残杀…… “起来,都起来。” 没有一个恶鬼敢动弹,温客行的心情又不好了。这一个个贼头鼠脑的,不光不如阿絮合他心意,连脑子都被阿絮甩了十万八千里,除了让他发火没么大用! 一怒之下扇子离手。“我说,都起来!” 群鬼这才战战兢兢得起身。 “看这群假仁假义的东西撕破脸皮像疯狗一样自相残杀,是不是比手刃他们还痛快?!” “镜湖派一夜灭门,干得漂亮!是谁干的好事啊?”温客行一面狂笑一面拍手,却无人敢吱声。“不在这里?那就只有长舌鬼了。无常鬼,你的手下何在啊?” 无常鬼告知长舌鬼不听号令,应该是叛变了,镜湖派被灭应该就是长舌鬼所为。 温客行极有兴致地看无常鬼演戏,还帮着他往下演。“长舌鬼不服你管了?那也不算什么,鬼谷的规矩历来都是弱肉强食,能者为之,他要是有本事宰了你,本座便提他做十大恶鬼之首。你们要是有本事宰了我,我做鬼都佩服你们!”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狂笑。 白无常慌张道:“属下不敢。” 温客行收敛笑容,走到白无常面前。“不敢?好笑啊,青崖山一众恶鬼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哪一日不是打着你死我活的主意,本座今日要是负伤在此,你们敢说不会一刀了结了我取而代之?是吗,白无常?” 白无常跪倒在地,连称不敢。 温客行却将白无常拉起来,掐着他的脖子提了起来,就像提起那个老乞丐似的。 无常鬼帮白无常说情无果,温客行却不等他说完就掐死了无常鬼,还拽出一根绳子将白无常吊了起来。 看了一眼既不敢怒又不敢言的黑无常,温客行心情甚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黑无常,本座无缘无故便把你的好兄弟送去做了鬼,你心里可有怨恨呐?” 黑无常留着冷汗道:“谷主杀得好。” “呵呵,”温客行回到自己的座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黑无常,白无常不在了,你孤翼只影向谁去?”话音未落,扇子猛地飞向黑无常,白光一闪,带出一道血痕。黑无常也瞪着眼归了西,与吊着的白无常交相辉映。 无常鬼害怕极了,温客行一下子杀了他两个手下,这是意欲何为? 看着他又惊又惧的模样,温客行心情更好了。黑白无常杀了不少人,抢假琉璃甲的时候他们可出了不少力,宰了他们也算替阿絮积德了吧。 温客行质问是不是开心鬼杀了泰山派掌门,却被开心鬼否认。 “过两天便是正道狗的群狗大会,来来来,畅所欲言,我们得想个刁钻的法子让五湖盟幸存的那三头老狗的面子摔个稀碎,拼都拼不起来,那才叫好笑呢。不过,在此之前,你们也得干点正事了吧,本座让你们出谷是干什么的!” “聋了还是哑了 ?” 无常鬼看看四周,唯一不怕温客行的喜丧鬼明显不想搭理他,只能战战兢兢道:“谷主让属下们杀死吊死鬼,夺回琉璃甲。” “那琉璃甲和吊死鬼呢?” “属下办事不力,请谷主责罚……” “该罚,确实该罚,无常鬼,那你说本座罚你点什么好呢?” 第35章 又发什么疯   无常鬼吓破了胆,“谷主饶命,谷主饶命啊……” “啧啧啧,你好歹是十大恶鬼之首,能不能有点出息?本座没打算要你的命,滚起来!” 若把你宰了,谁勾结毒蝎去?他得陪着阿絮去南疆,才不想搭理这群臭鱼烂虾蝎子王八。 无常鬼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 “众鬼听令。自今日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许再做,本座要你们全心全力扒了五湖盟那三条老狗的外皮,找回琉璃甲,把叛徒吊死鬼百鬼分尸!” “是。” “对了,那毒蝎得罪了本座,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温客行笑得阴风阵阵。 食尸鬼舔了舔嘴角。“谷主,让俺老食尸去饱餐一顿。” “这才是对本座尽忠呢,哈哈哈哈……” 无常鬼等退出后,喜丧鬼对温客行怒道:“温客行,你又发什么疯!” “我疯才是常态,不疯,你们反而更胆颤心惊吧。” “你为何自称是四季山庄的弟子?又为何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无故杀死黑白无常?是你那个师兄让你这么做的吗?你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温客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你说什么?我何时……你昨天见过我?” “你装什么装?我昨天见没见过你心里没数吗?” 温客行害怕起来。若阿絮见他和喜丧鬼在一起,是不是已经猜到他就是鬼主?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说!” 听着他的嘶吼,喜丧鬼犹豫起来。“昨天发生的事你忘了?” “别废话,快说!” 喜丧鬼也勃然大怒。“温客行,你什么态度!” 艳鬼见事不好,赶紧劝住喜丧鬼。“谷主,属下也在,让属下来说吧。” 温客行一扬下巴。“一个字不许漏。” 艳鬼便从周子舒带着一个人从天而降将他护在身后的事情全部告知温客行。温客行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阿絮碰上的是喜丧鬼,是甄衍认识的罗姨,这样阿絮只会认为是因为爹娘救过喜丧鬼甄衍才认识她。阿絮厌恶鬼谷,若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就避之不及了。还好是罗姨,要是旁的恶鬼,恐怕真瞒不过阿絮了。 看了眼柳千巧,温客行微微露出杀意。喜丧鬼太了解他,立刻挡在柳千巧的前面。“温客行,你想干嘛?” 不行,罗姨一定会护着她,不能杀。 “艳鬼,喜丧鬼,昨个儿发生的事你们都忘掉,如果我从其他恶鬼嘴里听到一丁点的消息,嗯,我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艳鬼赶紧跪下。“谷主放心,属下和主人不会泄露一个字。” 这样还不够。“对了,喜丧鬼,你带着艳鬼和薄情司的女孩立刻离开岳阳城,去哪里都好,不许出现在本座面前。” 喜丧鬼怒道:“温客行你什么意思?” 温客行拿扇子狠狠砸在桌子上。“就这个意思!岳阳城已经没什么好玩的了,你去别的地方办喜丧去。” “谷主……” 冷眼瞟着她,温客行冷冷道:“艳鬼,华山派的于天杰已经死了,不过本座听说他老子于丘烽也不是个玩意儿,不然你带着喜丧鬼去华山派办喜丧?” 艳鬼赶紧跪下道:“谷主息怒,属下这就跟主人离开岳阳。” “千巧,你怕他是吧,我可不怕。” 温客行眯起眼睛,威胁道:“别拿容忍当纵容。” 喜丧鬼定定看了他半晌,拂袖而去。 看着收拾好的包袱,周子舒心中感慨万千。温客行不肯告诉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告诉他报复的对象究竟有谁。通过他近日的所作所为倒是能窥探到一点,可就这一点便让周子舒胆战心惊。如果让温客行继续这么下去,他手上无辜之人的血一定会比那曾经的天窗之主还要多。他可能阻止不了温客行,但得先把他从这旋涡中摘出来。等他敞开心扉,再为他出谋划策吧。 三更时分,周子舒和温客行把二锅喂得饱饱的,这才闲庭信步地往岳阳派赶,刚走到后门,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琵琶声传来。 周子舒一惊:“魅曲秦松。不好,成岭可能出事了。” 温客行眼睛一眯,“阿絮,中了你那一下秦松这妖孽还能出来作妖,命够硬的啊。” “别贫嘴了,赶紧去看成岭。” “不急,阿絮,你捂上耳朵。” 周子舒立刻心领神会,退到他身后紧紧捂上了耳朵。温客行掏出玉箫,顺着琵琶声传来的方向提起内力吹了一声,琵琶声立刻停止。 这一下用了温客行一半的内力,不至于弄死秦松,但也足以震伤他的经脉,让他这辈子沦为废人。 果然,秦松惨嚎一声从屋顶滚了下来,即刻被生擒。 “我去把秦松弄出来好好审问。” 周子舒却拉住了他,“不必,天窗早已查明毒蝎在此地的分舵,我们直接去那里。” 分舵里,俏罗汉和毒菩萨正拷打逼问张成岭,周子舒手持白衣剑破门而入,温客行在后面骚包的摇着扇子,一脸好奇的模样。 俏罗汉怒道:“来者何人,竟敢与我们四大刺客为敌?” “一帮臭蝎子也配知道老子的姓名?” 毒菩萨一惊:“你知道毒蝎?” “知道,老子是你祖宗!” 温客行在后面哈哈大笑。“阿絮呀阿絮,当她们祖宗也是侮辱了你呀。” 毒菩萨和俏罗汉大怒,抄起兵器就攻向周子舒。周子舒白衣剑一甩就被温客行拉到了后面。“你这君子就负责动口吧,这两妞,归我了。” 周子舒无奈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把甄衍教成这副鬼样子的死鬼们。不过也好,他出手更加万无一失。 一剑斩断困住张成岭的锁链,将他扶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温客行。张成岭也够机灵,看见了白衣剑就认出了周子舒的身份,激动道:“师父!” 温客行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或许是毒菩萨和俏罗汉不对他的胃口,让他没有怜香惜玉心情,又或许他怜香惜玉的标准异于常人,没几招就把这两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女刺客打成了残废。 金毛蒋怪此刻回到分舵,想偷袭温客行。温客行哪会把他放在眼里,躲都不躲。 但周子舒关心则乱,掏出雨打芭蕉针直接射死了蒋怪。 温客行一边咋舌一边道:“阿絮呀阿絮,你还怪我在义庄不留活口,没想到你下手比我还要狠。不过还好,还有两个活的,让我好好问问毒蝎总舵在哪里。” 第36章 真是缺德   谁曾想周子舒却唰唰两剑解决了俏罗汉和毒菩萨,温客行跳脚道:“阿絮,你干嘛呢?!多好的机会……” “你问毒蝎总舵干什么?” 温客行摇着扇子凑近他耳朵低声道:“毒蝎和天窗不是对头吗?我帮你呀。” 周子舒也小声回他:“你忘了,我已经脱离天窗了。” “那就给韩英一个立功的机会嘛。” “如果他查明毒蝎总舵所在,段鹏举就容不下他了。” 温客行眨眨眼。“段鹏举是谁?韩英好像提过……” “天窗现任首领。”周子舒的回答言简意赅。 温客行眯了眯眼,“听你这意思,他不是你的心腹?” “嗯,此人野心甚大,一直想当天窗的首领,正好我一心脱离天窗,索性成全了他。” “阿絮,你这是出了个臭棋……” 周子舒一笑。“老温,若天窗下任首领还是我的心腹,晋王能放心吗?” 那倒是,反正阿絮也不在乎天窗,只要不惹到阿絮头上,人当鬼当都一样。 “可是,这跟你杀这两个娘们有什么关系?” 周子舒失笑道:“刚才还是小妞,现在怎么成娘们了?”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阿絮你别转移话题。”阿絮莫不是吃醋了?温客行得意洋洋地想。 “你觉得毒蝎会把总舵设在岳阳?蝎王接到消息一定会比我们赶到总舵快,问出来也白搭。而且这两个妖女素来狠毒,就算成了废人也能伤人你信不信?当心着了他们的道。” 温客行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原来阿絮你竟是关心我,我太开心了。” “行了,别贫嘴了,带成岭走要紧。” 只是,走出去没多远,就发现四周遍布药人,张成岭吓得握紧了周子舒的袖子,颤声道:“师父,这是什么?” “我原以为药人是鬼谷的杰作,没想到却是毒蝎的手笔。” 温客行轻蔑一笑,无常鬼那群白痴才弄不成这么精巧又恶毒的东西。 “深夜前来,二位好雅兴啊。”一个怀抱琵琶的异族男子从天而降,伴着他的琵琶声,药人纷纷听令。“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周子舒仔细看了看他,“没想到蝎王竟是南疆人士,难怪能弄出这满身带毒的药人。” 蝎王微微一笑,带着狷狂之意。“周首领,你不打算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朋友?” 周子舒笑得比他还狂,“就凭你,也配知道他的身份?”甩出一把霹雳弹拉着温客行和张成岭扬长而去。 “天窗之主和恶鬼头子怎么搅合在一起了?他们到底有何目的?”蝎王喃喃自语。 “阿絮,你拉我跑干什么呀?咱俩加起来还打不过他吗?”温客行不甘心道。 其实他一个人就能收拾,只是怕周子舒起疑而已。 周子舒平淡道:“我的钉子又作怪了。” 温客行立刻变了脸色。“那你快坐下,我替你疗伤。” 周子舒听话地坐好,“你悠着点,我的经脉承受不住太多内力,别因为你急于求让我直接爆体而亡。” “我哪有那么笨……”双掌抵上周子舒的后心,绵长的内力游走在他全身,试着温养枯死的经脉。 周子舒轻咳一声。“老温,欲速则不达,我的伤得慢慢来,你这样反倒让我不舒服。” 温客行从善如流,不在管那些已经枯萎的经脉,一门心思替周子舒压制七窍三秋钉。“阿絮,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凭借着你这身旷世无双的蝴蝶骨判断你易了容。你那张病汉面具之下当是个俊美郎君。” 周子舒:“……闭嘴。” 温客行却更加得意,继续道:“我这凭骨相识其人的绝技乃是一等一的真本事。温某一生还从未看走过眼,还是好多年前,我看见一具死尸,头发乱糟糟的,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被一杆长枪从前胸插到后背,自蝴蝶骨下过。我又多看了几眼,判断出此人生前定是个绝世美人,后来你猜怎么着……” 周子舒心中一痛。蝴蝶骨、绝世美人,当时衍儿就是冲着跟妙手相似的蝴蝶骨才猜到他易容。过了这么多年,他能把一个死人的模样特征记得那样清楚,必然是回忆了无数回,老温所说这个美人,除了他娘还能有谁!明明那么痛彻心扉的事情,他为何能说得这么若无其事…… “阿絮,凝神。”温客行轻喝一声,让周子舒回过神来,专心配合他让内力游走全身。 “过去的事情便算了吧,你也节哀顺变。” 温客行愣了一下,张成岭则是摸不着头脑。 “阿絮,你又在想什么?刚才就差点让真气走岔了。” 周子舒笑笑,“没什么,就是在想蝎王的事。” 温客行不屑道:“那个兔儿爷有什么好想的?他长得好看吗?” “兔儿爷?”周子舒一下子捂住了嘴。“老温,你可真是缺德。” “缺德吗?”温客行不满道。 “不过,你这话可能说得也不算错,我虽第一次见蝎王,但根据天窗的记载,蝎王可能,有点不行……” “啊?”温客行愣了。 “听说,他这个人爱看活春宫……” “噫……”温客行立刻抖了抖,好像很恶心似的。“那确实不行,我比他强多了。” “这有什么好比的。”周子舒瞧了一眼不知所谓的张成岭,继续放低了声音。却在看到温客行的时候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他给甄衍洗澡时看到的“盛景”,立刻红了脸。 甩甩脑袋,赶紧去想别的。 照刚才那场景,温客行和蝎王确实不认识,那这丧尽天良的药人便与他没有关系,这让周子舒略略放心。但是,毒蝎和鬼谷勾结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若不是他这个鬼主,便是其他恶鬼。而鬼谷万鬼相煎,你死我活,每任鬼主都是宰了老鬼主才能上位,自然有无数恶鬼也盯着他。勾结毒蝎,想来是盯上了他的位子,这边让人不放心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毒蝎又太过下作,恐怕他会着道。 不行,要赶紧把成岭送回岳阳派,然后立刻去南疆治好这钉伤,才能好好看着他,不让他被这群蝎子王八算计了去。 “诶,阿絮,你不是第一次见蝎王吗,他怎么喊你周首领?” 第37章 旧事   周子舒沉吟片刻。“因为我跟他算是一路人,天窗与毒蝎交手数次……” “可是,你这么擅长易容,蝎王不应该知道你的真面目啊。” “那或许天窗出了叛徒,将我的图形泄露了出去。天窗多年打压毒蝎收效甚微,我早就怀疑是内部出了问题……” “阿絮,既然蝎王知道了你的身份,会不会将你在此处的消息告诉那个叛徒?不行,我得去宰了那个兔儿爷!” “老温,稍安勿躁。”周子舒拽住他,“天窗到底是我一手所建,我知道该怎么躲避天窗的追捕。放心,除非我束手就擒,不然段鹏举亲来也拿我没办法。” 温客行也不好驳他,好在他们明天就要离开岳阳了,只要过了今夜,谁都找不到周子舒了。 见他俩话说的差不多了,张成岭才眼泪汪汪地扑到周子舒怀里,哽咽道:“师父,温叔,你们都来救我了,湘姐姐果然没骗我,你们都没丢下我。” 温客行插科打诨道:“你叫我温叔,又叫他师父,岂不显得我比他小?” 周子舒立刻反唇相讥:“难道我不比你大?”小样,心情好陪着你演演戏而已,再作下去老子直接扒了你的鬼皮! “四大刺客那么折磨你你都没哭,怎么见到我吗反而这样了。好了好了,像个男子汉一样。” 张成岭嘟着嘴道:“师父,衍叔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温客行又觉得丢脸又觉得好奇。“难不成阿絮还闻言软语地哄那小子啊?” “嗯,师父对衍叔可温柔了,特别会哄。” 周子舒无奈道:“他多大,你多大,你俩能一样吗?” “也是,衍叔才八岁就没了……师父,温叔,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们说。” 温客行烤了野味,周子舒接过来就递给张成岭。想着在岳阳派锦衣玉食却没人在乎他的感受,又看着眼前之人递上来虽然简单却饱含着关心与爱意的烤肉,张成岭再也忍不住,一下子便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只有你们是真心对我好的。” 温客行不解道:“傻小子,你那几个伯伯不也对你挺好的?我听说高崇还要把独生女儿许配给你,温某可没什么闺女就一个阿湘,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吃不消。” 周子舒白了温客行一眼。“你就不能正经点?” 温客行赶紧闭嘴。 张成岭继续道:“他们只想我交出琉璃甲,没人真的关心过我和我家的仇。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真拿我当子侄看待,后来我才明白他们都没拿我爹爹当兄弟,又怎会拿我当自己人!” 之前甄衍已经透露过五湖盟五子的状况,周子舒心里有数,但温客行却不知情。 “傻小子,此话怎讲?” “高伯伯全不急于报仇,反而忙着以此为由头张罗他的英雄大会。自我到岳阳派以来没人真的关心过我,没人问过我想要什么……” 周子舒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学好武功,我要亲手报仇。我再也不要做个没用的孩子,只能让别人牺牲自己来保护我。我也要将镜湖派的传承再延续下去,那是爹爹和哥哥们的心愿。” 听他这么说,温客行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鬼谷中苦苦挣扎的自己,不由得心软了。“成岭,你对五湖盟如此猜忌,可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你可愿说出来?” 张成岭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子舒道:“你先吃东西,不着急说。” “不,师父,温叔,当日我家出事的时候我爹爹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叮嘱我一句话:不要相信任何人,谁都不能信!可是师父,温叔,我相信你们。” “傻孩子,别急于相信任何人。” 张成岭却道:“师父,我早相信你就好了,当时那位渔夫伯伯不知道我爹爹和五湖盟的恩怨就要把我送到赵敬伯伯那儿,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要相信谁。师父,对不起,我一开始就该相信你的。” 周子舒心头一动,又想起了授业恩师。 “琉璃甲就在我身上,我爹当时情急只好割开我的肚子把这玉甲藏了进来,伤口愈合了他就一直藏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剖给你。” 周子舒立刻制止宽衣解带的张成岭。“傻小子,我说过我要它吗?” 张成岭愣了。 “傻小子,急什么,话要慢慢说,人要慢慢品。你爹爹如此小心谨慎,他定是猜到了就算老李平安将你护送到五湖盟那几个兄弟手上也免不了重重搜检。看来他早就对那几个结义兄弟失去了信任。” “是,外面不知道他们反目多年了。” 温客行心里一颤,立刻问道:“你可知他和这几个兄弟因何反目?” “我知道,他给了我一封信。” “信呢?” “我藏在那个破庙佛像脚下了。” 周子舒笑笑,欣慰道:“还以为你是个傻小子,没想到还挺有心机的嘛,当时的情景你还能把东西藏了。” “我爹爹说,这封信除了收信者之外不可落在任何人手中。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假托解手时把它藏了起来……” “收信人是谁?你可还记得信的内容?” 见他这么焦急,周子舒暗暗叹了口气。若不是成岭年幼,他这样早就惹人怀疑了。 “收信人是长明山剑仙前辈。” 张成岭将信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听到他说张玉森原本想站出来,却被师父打断了腿关了起来,温客行下意识地看了周子舒一眼。 “师父,你好像并不奇怪……” “昨天你衍叔又来了,圣手夫妇和我师父托他把琉璃甲的真相告诉我,与你所说的差不多。我师父也去镜湖派看了,你爹他确实被打断了腿才没有站出来替容炫和甄叔叔说话……” 听他这么说,温客行脸上闪过懊恼的表情,镜湖派岂不是无辜受累了。 他的表情自然落到一直关注他的周子舒的眼中,周子舒心中五味杂陈。 “阿絮,酒借我喝一口。” “给我留点。” 温客行笑笑,喝了一点之后用内力把酒催热才还给他。 周子舒强忍笑意嘴硬道:“都什么天气了,还给我喝热的……” 张成岭愣愣看了他们半晌。“师父,温叔,你们之间感觉不一样了……” 温客行不想惹周子舒怀疑,周子舒也不想惹温客行怀疑,于是打断了张成岭。 “成岭,你是真心实意想拜我为师吗?” 张成岭想也不想,斩钉截铁道:“是的,师父。” 试探地看向温客行,周子舒希望张成岭能像韩英一样拜入他的门下。 第38章 孤勇   温客行立刻炸毛道:“阿絮,你替甄衍收徒弟就罢了,只是别打我的主意。”且不说他不能认自己是甄衍,就算认了又如何,镜湖派灭门到底与他有关,说他是张成岭的仇人也不为过。 周子舒叹了口气,对张成岭道:“你我萍水相逢,得蒙君如此信任,唯有以赤诚相报。不过你先听我说完我到底是谁再做决定不迟。” 听完周子舒的自述,张成岭惊讶道:“所以师父,衍叔是你的师弟?难怪在那个镇子你说以后让衍叔收我为徒。” “是,我曾经想要将庄主之位传给他……成岭,我这半生做过违心之事,杀过违心之人,本想着浪迹天涯醉死即埋,想不到老天对我的命运另有安排。” 不光遇上了失散多年的师弟,还与你缘分匪浅…… “如今你知道我是谁了,还愿意拜我为师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张成岭可不管什么天窗毒蝎,只知道周子舒待他好,真心待他好。“师父,不管你要不要我,我心里早就认定你就是我的师父。” 温客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提醒道:“傻小子,认定了还不赶快把生米煮成熟饭,磕头啊。” 张成岭赶紧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你入门之后,便是本门第六代嫡传弟子。前日我做主,替你衍叔收了个徒弟,有空让你们师兄弟见见面。四季山庄传承不绝,为师很是欢喜啊!”周子舒笑容满面地扶起张成岭。 “师父,那衍叔不就是我师叔了。” “对,他是你师叔。等他下回再来,你就给他叫师叔,看他往后还好不好意思欺负你。” 看着张成岭羞涩的笑容,温客行心道我哪敢欺负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得好好哄着护着不是。 教了他一点入门心法,周子舒打发张成岭好好练,自己则与温客行一同披着月色在河边漫步。 “阿絮,成岭这孩子人又傻,根基又差,且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你为何对他就这么上心?”温客行十分不解。收徒不得看资质吗,阿絮为何如此率性? “我小的时候师父曾教导我,人贵乎二品,一为仁,二为勇。先贤论世间勇者分为气勇、血勇、骨勇、神勇,皆为少年之勇。师父推崇的是孤勇。” “何谓孤勇?”真是羡慕那个不速而来的小家伙,还有机会听师父的教诲。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老温,你我这把年纪要对一个人袒露心扉实属不易。我自己做不到,也没办法要求你。所以我决定先行一步。我想赌一把……”赌你初心未改,赌你本性不变。 “对了老温,趁着天没亮你去把韩英叫出来,让他们师兄弟见见面。” 温客行笑嘻嘻道:“阿絮,你还好意思提韩英呀。” 周子舒疑惑地看了看他,“为什么不好意思?” “哎呀,某人把韩英推给别人当徒弟,结果自己转头就收了张成岭,心虚不心虚?” 周子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照你这么说,我确实该心虚。不过嘛,这可不能怪我,我是想让成岭拜衍儿为师的,只可惜……” “诶诶诶,听你这意思得怪我没把身体让给他咯?”温客行佯怒道。 周子舒一歪头,俏皮道:“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 第二日,张成岭一睁眼就看见那天带人要捉他的韩英,吓得拔腿就跑。“师父,温叔,救命啊!” “师弟,师弟……”韩英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尴尬的在原地伸着手。 还好温客行和周子舒就在附近,张成岭一见他们就光速躲到周子舒身后。温客行哈哈大笑,“成岭,有我们在,你怕什么?” “他,他有弓弩……” 周子舒忍俊不禁,把张成岭拉了出来。“别怕,他是你衍叔的徒弟,你的大师兄。” “啊?”张成岭傻了眼。“师父,衍叔才多大,怎么收徒弟?” 周子舒道:“我做主,让他拜你衍叔为师的。英儿是我在天窗的旧部,那日来的若不是他,我还真救不了你们。” 想了想当天的情景,张成岭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师父你一出现这位……师兄就分了神,一直盯着你看,这才被温叔捉了。” “当日他是有王命在身才会对你下手,如今你们已是同门,所以你不用怕他。” 韩英赶紧道:“师弟,当日不知你和师伯的关系,得罪了。” 张成岭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摆手道:“没事……” 让他们师兄弟二人叙了一会话周子舒就让韩英离开了,随后让张成岭把琉璃甲取出来,可偏他又不要。张成岭费解道:“师父,鬼谷之所以要杀我全家便是为了琉璃甲呀。” “那不更证明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爹爹就是为了琉璃甲而死啊。英雄大会快开了,他们说高伯伯届时会将琉璃甲的来龙去脉昭告天下……” 温客行一笑。“昨日阿絮不是已经把琉璃甲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了吗?还管什么英雄大会!” “师父,我不能走,我得回五湖盟。” 温客行不悦道:“傻小子,你既已知道了琉璃甲的来龙去脉,又知道了这帮人各个包藏祸心,你还回去作甚?” “正因为我知道守护琉璃甲是我爹的遗志,知道此事牵连的人如此之广,我再没用,又怎能保全自己置身事外。更何况英雄大会召开在即,镜湖剑派就剩我一人,如果我不去不真的等同镜湖剑派在江湖上除名?” 周子舒欣慰道:“成岭,你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甚好。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去的话,听师父的话,把琉璃甲归还给五湖盟。” “为什么?我爹爹和五湖盟僵持二十年就是因为琉璃甲呀!” “成岭,你的安危重要还是琉璃甲重要呢?” 张成岭想也不想道:“当然是琉璃甲重要了。” “错了,没有什么比活生生的人更重要。” 温客行比谁都更认同这句话。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那把钥匙,他们一家也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成岭,你觉得为师的武功如何?” “师父的武功当然是顶好的。” 轻轻点头,周子舒也不再自谦了。“我的武功不算差,多少能跻身江湖一流之列,但是我所精研的本门武功不过十之二三。吾生之有涯而知之无涯,常人穷尽毕生的精力也无法将一门武学研究参透,就算打开了武库于一人一门又如何?不过是人的贪念作祟罢了。不然你问问你温叔,他担不担心有人学了武库的功夫打败他?” 第39章 别让秦庄主知道   “阿絮,好好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温客行无奈道。 “因为你的武功在我之上,若非年纪不对,我真怀疑你就是长明山剑仙。” 装模作样地拱拱手。“那小可真是受宠若惊。” “可师父,爹爹吩咐我……” “成岭,张大侠执着的并不是武库本身,而是兄弟之义。就像圣手甄叔叔,他为何宁肯被挑断手脚筋被逐出神医谷也不曾交出容炫的遗物?也是为了一个‘义’字。如果你爹爹想开武库,二十年前就开了,何必等到现在。容炫前辈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你爹爹也以身相殉,如果他们泉下有知的话,是希望你从这二十年前的旧事当中解脱继续过自己的人生,还是希望你继续带着这个麻烦不断遭人觊觎劫掠?世人围绕着贪念画地为牢我管不了,你,我还是能管一管的。听为师的话,把这个麻烦丢出去,让他们争吧。” 亲自把张成岭送回了五湖盟,周子舒决定等武林大会后带着他一同去南疆。 温客行却不甚高兴。“阿絮,你这伤拖不得,不如我们先去南疆,等大巫给你治好了病,咱们再来接成岭。” 周子舒断然拒绝。“老温,别的什么都好商量,唯独这一条,我不能听你的。” “为什么?” “老温,你知道吗,我师父他老人家是抱憾而终。”想着秦怀章生前最后一句嘱托,周子舒觉得心越来越沉。 “为何?”温客行升起一股怒意,是谁让师父走得不安心! “当年师父因要事在身把甄叔叔他们留在那个小村庄,没想到一去竟是永诀。往后的日子里,哪怕师父走遍千山万水也没打探到他们一点消息。师父找了他们七年,也被愧疚和懊悔折磨了七年,明明当年已经救回来了,却……却因为师父一时的疏忽大意而生死不得相见。如今毒蝎天窗鬼谷竞相卷入了琉璃甲之事,五湖盟未必能保全成岭,我不想重蹈师父的覆辙,弄丢这个徒弟。” 温客行陷入沉默,他也不想张成岭变成第二个甄衍,只能听了周子舒的话。刚想说点什么,只见周子舒脸色一变,急匆匆地拉着他就走。 “阿絮,怎么了?有天窗发现你了?” “老温,我们已经把二锅关在房间一整夜了,再不回去,它就要随地大小便了。” 温客行的脸色比他还怪,走得比他还要快。 还好回来得及时,把二锅收拾妥当,周子舒邀温客行去喝酒。 喝的不是什么好酒,也没什么稀罕的下酒菜,只是在集市上找了个桌子就那么随意地坐下,周子舒还是用那个跟了他很久的酒葫芦仰头往嘴里灌。 “阿絮,除了一目了然的好看,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啊?” 周子舒对他的厚脸皮五体投地,也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本意所在,立刻不客气道:“傻样。我在人心鬼蜮里杀了个七进七出,要是连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楚,那岂不是白活了。” 温客行眼睛亮了起来。“所以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坏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好人做了坏事难道就永世不得超生?没这个道理。”衍儿,只要你不违本性,就还是那个善良的孩子。 温客行“呵”地笑了。“我原来是个好人啊。不对,你错了,我岂非是个好人,我乃温大善人!” 周子舒也被他逗笑了。“别闹了,温大善人。” “阿絮。” “干嘛?” 温客行腆着脸凑到他身边。“阿絮。” 周子舒已经听不太清,但看着他的嘴唇知道他又在喊自己。“叫魂呢。” 温客行坐到他身边,“阿絮。” 周子舒受不了似的打了个寒颤,“行了,温大善人,你闭嘴吧,别叫了,叫得我瘆得慌。” 温客行又是一笑,仰头看着天空暖融融的太阳。“我就是觉得,活着,给太阳晒着,还有个人的名字给我这么叫着,真的挺好。” 周子舒心头大痛,温客行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这对他来说,是比练成绝世神功还难做到的。 老温,衍儿,以后我一直陪你晒太阳好不好? “阿絮,你平时都爱做什么消遣?” “消遣?”周子舒一愣,对这个词特别陌生。 “就是你闲着的时候都爱干什么?” “练功算吗?” 温客行觉得他受到了伤害。“你逗我呢,这也算消遣?” 周子舒耸耸肩,诚实道:“我觉得都差不多吧。”就算是逛青楼,那对北渊来说是消遣,对自己来说就是完成任务,所以不算。 温客行咋舌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我小时候啊,为了我不肯好好习武练功不知道跟我爹娘置了多少气。” 看出来了,恐怕不只是没好好练武,医术也没学多少吧。想到这里,周子舒第一次有了炫耀的小心思:“师父他老是教导我小孩就应该干小孩的事,所以天天张罗着要带我钓鱼抓鸟,春来斗草,冬日冰嬉。小时候我就想好好练武功,有时候师父逼紧了我就会去求师娘,师娘就会站出来帮我,把师父臭骂一顿。” 温客行听到这话兴奋极了。“诶,破案了。” “什么?” “我就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师父,这还不明显吗,你师父想自己出去玩,然后怕被你师娘骂所以才拉上你一起的!” 周子舒也恍然大悟,失笑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有道理。” 看他得意洋洋,周子舒眉头一挑,准备好好吓他一回。“等衍儿再来的时候,我一定让他把这句话转告师父,问问他是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如果是,就让衍儿跟师娘告状去!” 温客行的笑容僵在脸上,咽了咽口水道:“不,不用了吧。” 周子舒笑吟吟道:“你怕什么呀,师父就算生气也揍不到你。” 温客行干咳几声,“阿絮,咱们背后开开玩笑就好,别让秦庄主知道了。” “怎么了,你还怕我师父?” “怎么会。”温客行尴尬一笑。“秦庄主侠骨仁心,我可佩服得紧,这般狂悖之言就别污了他老人家的耳朵吧。” 看着他这副怂样,周子舒更得意了。“不让衍儿告状也行,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咯。” 第40章 叶白衣   温客行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什么条件?” “从今天起,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让你打狗你不能撵鸡。”周子舒双手交叉在胸前,盛气凌人地道。 “你干脆让我签卖身契得了。”温客行撩了撩头发磕磕绊绊地说道。 “差不多,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卖到青楼去!” 等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温客行抱起二锅唉声叹气道:“二锅,不是我不疼你,你主人要我打你呢。” “诶诶诶,别扯开话题,我就是一个比喻,谁让你打二锅了。” 温客行立刻贼兮兮道:“那你让我打谁?要不,咱们找点乐子?” 周子舒想了想道:“我这辈子常常吃亏,但是吃过一次亏下一次绝对要找回来,在同一个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亏还是头一次。” 温客行立刻心有灵犀道:“毒蝎。阿絮,你知道他们的老巢?” “老巢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之前在义庄,加上昨夜,这个场子怎么能不找回来!四大刺客死的死废的废,当痛打落水狗。昨天我是钉伤犯了才不得已退走,老温,今天陪我再去毒蝎分舵大闹一场如何?”就算弄不死蝎王,也得大大削弱毒蝎的力量,这样你也能安全点。 温客行哈哈大笑,“阿絮,你有没有发现我浑身上下全然写着六个大字吗?” 周子舒一扬眉。 “唯恐天下不乱!走走走,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找乐子更好玩的!” 只是他们赶到毒蝎分舵的时候发现那里已毁,周子舒心里有点数,却还是故意问道:“是五湖盟下的手,还是鬼谷啊?” 温客行讽刺一笑,不屑道:“你别给他们脸上贴金了,咱们距离离开此地也就几个时辰,五湖盟或者鬼主哪有能力将毒蝎一整个分舵瞬间毁掉。看样子有人很怕毒蝎的老底被揭穿嘛,定是毒蝎自己知道据点暴露连夜毁尸灭迹了。” 果然,他是要把五湖盟和鬼谷一锅端了。不过,他也该猜到有恶鬼勾结了毒蝎,为何仍旧不为所动?闹这么大动静,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秦松已经落到岳阳派手里,想必高崇……” “诶,阿絮,毒蝎能在岳阳掳走成岭,天窗也在其中埋有暗探。这岳阳能安全吗?或许有人监守自盗也说不定。我敢打赌,在高崇从秦松嘴里套出话之前,他就会彻底闭嘴。” 周子舒点点头。“不错,蝎王不会让秦松活下去,尤其是一个已经残废了的秦松。” 温客行担心留在岳阳派的顾湘,写信约她出来让她离开,可顾湘一直找理由不肯。直到周子舒发现曹蔚宁,这才知道顾湘不愿离开岳阳的理由,温客行立刻阴阳怪气地讽刺了曹蔚宁一顿。 没想到这傻愣愣的大兔子立刻有了眼色,不解温客行的话茬反倒主动跟周子舒说话。 周子舒有心看温客行吃瘪,对曹蔚宁十分的热心。可曹蔚宁偏偏说高崇与神医谷三杰交情好,可以托高崇让周子舒进神医谷。周子舒无奈扶额,觉得得赶紧把他丢出去,免得温客行更加恼他。 “曹兄弟真是古道热肠,不愧是侠义中人,令在下感动不已。不过我已寻得名医,打算和我这位知己一路同游,治好我这病后就浪迹天涯、诗酒江湖,潇洒走一回。” 温客行心情大好,立刻把曹蔚宁的话抛诸脑后,笑眯眯地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只是,阿湘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们两个糙老爷们浪迹天涯多有不便。今日我和温兄也是在此商量要是能给阿湘找到一个信任的伙伴,把阿湘安置妥帖就好了。” 曹蔚宁激动得手都抖了。“周,周兄,温公子,你们看在下如何?” 如何?温客行只想点一个红烧兔子头明志! 顾湘也怒瞪他,只是碍于温客行没发话不好多说。 至于温客行,他还得看周子舒的面子,只能憋气憋气再憋气。 顾湘见他这个模样,立刻明白过来如今在温客行心里天大地大都不如这个痨病鬼大,气鼓鼓的走了。曹蔚宁立刻跟了上去。 周子舒笑嘻嘻道:“这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孩子大了,拦都拦不住,你又何必阻挠。我看着我曹兄弟为人还算本分,模样也还算配得上。” “配?我呸!配个屁。阿絮我问你,万一将来等你有了女儿,你能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周子舒呛了一下,“见不得白菜被猪拱的是你,扯我干嘛。再说,阿湘是你闺女吗?你有这么大的闺女?她是从哪来的?” 温客行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道:“你刚才可说了我是你的知己,那阿湘也算你的亲人,你真能看上那个曹蔚宁?” “我看得上看不上不重要,得阿湘看上才重要。你呀,别杞人忧天了,且看他待阿湘如何,阿湘待他如何吧。” 与周子舒在客栈厮混了几天,温客行终于坐不住要拉他出去玩,没想到一下楼就碰到一个绝世饭桶,连吃三个时辰都不喊累。 周子舒一眼看出他是个绝世高手,不由得又看了温客行一眼,不知他和老温到底那个厉害些。 那人吃完一抹嘴,大大咧咧道:“这顿谁请啊?” 围在他身边的人一哄而散,那饭桶道:“谁要请我吃饭我就帮谁一个忙。” 温客行玩心大起,“唉,我请。”拉着周子舒下了楼,笑嘻嘻道:“我请你。” “好,你叫什么名字?” “温,温客行。兄台怎么称呼啊?” “叶白衣,多谢款待。” 温客行冲他一伸手,“阿絮,拿钱来。”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算了,给师弟付钱,不亏。 却不料叶白衣指了指温客行道:“你请可以,他请不行。” 周子舒好奇道:“难不成请你吃饭还需要特殊的资格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你的忙我帮不了。” “我都还没开口呢。” 叶白衣淡漠道:“果然是作的一手好死,可是天人将死尚有五衰,苦不堪言,为何你一个快死的人却能活蹦乱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中原武林多了很多有趣的人。这样,待我回去想想,下次你们不妨再请我喝酒,没准我能想出法子。” “是高盟主用山河令请您下山的吗,叶前辈?” 第41章 要求   叶白衣顿住脚步,骤然回头。“你认得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秦怀章托甄衍告诉他琉璃甲的真相时曾顺便告诉他关于容炫的师承,他才知容炫的师父乃是长明剑仙叶白衣,白衣剑便是他所赠。叶白衣虽然年岁较大,但仍旧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加上这位一眼看出自己身体有异,必然是长明剑仙无疑。 周子舒微微弯腰,拱手道:“叶前辈,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叶白衣又好好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停在他腰间露出的剑柄上。温客行顺着他的目光一瞧,顿时黑了脸。“喂,你这个小白脸看哪里呢?” 叶白衣被气笑了。“你叫我什么,小白脸?” “我叫错了吗?找面镜子找找你自己去。” “老温,”周子舒捏了捏他的手心,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他是在看的白衣剑。” 这个动作也落到叶白衣的眼中,他脸上闪过异样的表情,“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难怪要荷包要得这么驾轻就熟。” 周子舒微微皱眉。“前辈,您是不是误会了,老温是我的好兄弟。” 轻蔑地“呵”了一声。“你当我傻?” 周子舒:……看起来确实不精明。 “走吧,换个地方好好说。”叶白衣伸了个懒腰,示意周子舒带路。 周子舒拽着仍旧气鼓鼓的温客行往郊外走,叶白衣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喂,你跟秦怀章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温客行立刻停住,回过头怒道:“你这小白脸懂不懂点礼貌,真是目无尊长,秦庄主纵横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断没断奶呢!” 叶白衣哈哈大笑。“尊长?呵,你去问问秦怀章那个毛头小子敢不敢在我面前自称长辈。老子闯江湖的时候,他爷爷断没断奶还两说。” 周子舒也怒了,“叶前辈,纵然您是世外高人武功卓绝,我也不允许您侮辱仙逝的家师。” “什么,秦怀章死了?也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们都死了。”苦笑一下,又恢复了嚣张的语调。“你说我侮辱他?我告诉你,就算他现在站在我面前被我指着鼻子骂,他也不敢喘一口大气。” 这还能忍?周子舒也不管他是什么剑仙什么前辈,抽出白衣剑道:“请前辈赐教!” 温客行赶紧拉住他。“阿絮,你身上有伤,我替你教训这个不说人话的小白脸!” “老温!”周子舒根本拉不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叶白衣一拳一脚地斗了起来。他二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内力交错导致飞沙走石,激水四溢。 “逞能的臭小子,你已是强弩之末了,十招之内我必能取你性命。” 温客行输人不输阵,立刻反唇相讥道:“嘴贱的小白脸,你已是末日黄花,十年之内我必取你性命!” 没见过这么死鸭子嘴硬的人,叶白衣乐了。“你嘴头上的功夫可比手上厉害啊。” “哼,彼此彼此。” 见他们实力悬殊如此之大,周子舒赶紧上前把他们两个分开。“叶前辈,就算您是世外高人,说话也不该如此刻薄……” 叶白衣可懒得听他啰嗦。“小子,你师父是谁?用的是什么功夫?为什么跟秦怀章徒弟搅合在一起?” “老子这武功叫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 “找死!” 眼见叶白衣又出手要打他,周子舒立刻拉着他后退几步。“叶前辈,您手下留情。” “阿絮,你拉我干嘛,我还怕这小白脸不成!” “行了老温,这位是长明山剑仙前辈,白衣剑就是他赠给师父的,不可对前辈无礼。” “我管他是谁!” “老温!”周子舒略带怒意道。 温客行扁扁嘴,憋屈地扭过头去。叶白衣笑意更深,“原来是个耙耳朵,真没出息。” 周子舒:“……前辈,我和老温真的是好兄弟。” “哦,契兄弟的那种兄弟吗?”叶白衣非常欠揍地说道。 周子舒嘴角抽了半天,硬是扯出一个非常瘆人的笑意。“叶前辈,您是为了鬼谷下山的吗?” 叶白衣道眸光一转。“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看来的确是秦怀章的徒弟。喂,小子,那秦怀章有没有告诉你其他的事情?” “您想问的是容炫前辈的事吗?” “容炫?”温客行眉头一皱,瞪着叶白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阿絮,他认识容炫?” “叶前辈正是容炫前辈的授业恩师。” 温客行眯了眯眼睛,叶白衣脸上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立刻消失了。“有杀气。你跟容炫有仇?” 温客行不答。 周子舒道:“前辈,家师已将琉璃甲并容前辈的事情尽数告诉我,您若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不过秦怀章的徒弟,你那伤我可未必有办法。” 周子舒笑笑。“我的伤我心里有数,此番事了便去治伤,前辈无需在意。” “行吧,虽然我治不好你,但我可以答应你其他要求,只要说得都是真话。” 周子舒心头一动,“必不敢有半点隐瞒。” 将一切娓娓道来,叶白衣的脸越来越黑。“毒是在高崇剑上的?” “不错,张玉森大侠的绝笔信和甄叔叔口径相同,那三尸毒确实是在高盟主的剑上。不过,这也不能证明毒就是他下的,您莫要冲动。” “哼,就算不是他下的也跟五湖盟脱不了关系!容炫那蠢货真是气死我了!秦怀章的徒弟你尽管提要求,我一定帮你完成。” 周子舒心事重重道:“我暂时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叶白衣耸了耸肩,“那你可得赶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段时间你可能就找不到我咯。对了,你俩住哪儿,给我也弄个房间。” 温客行一蹦三尺高。“嘿,你顶着剑仙的名头肯定一堆人想拍你马屁,去岳阳派不好吗?缠着阿絮做什么?!” 叶白衣嘿嘿一笑。“就冲你不想让我缠着他,我也得死死缠着他,气死你个小王八蛋。” 他倒是大摇大摆地走了,周子舒一边扶额一边哄着喋喋不休的温客行就那么一路走回了客栈。 这家伙怎么成话痨了? 甩了甩脑袋,还是没能把那一声声的“阿絮”给甩出去,周子舒一气之下把二锅塞到他怀里,连人带狗一起轰了出去。 温客行可怜巴巴地在他门外等了半天,见周子舒就是郎心如铁的不给开门,叹了口气,只能抱着二锅出去买肉干了。 见他走远了,周子舒叩开了叶白衣的房门。 第42章 我要你喜欢我   叶白衣正对着龙背自言自语,听到声音只是淡淡说了句进来。 “秦怀章的徒弟,你是想要了提什么也要求了吗?” 周子舒笑笑,“前辈可是为了鬼谷而出山的?” 叶白衣道:“不错,我曾立有重誓,一旦青崖山群鬼逃出鬼谷必将其剿灭。如今鬼主率群鬼为祸江湖,我自得信守承诺将他们一一诛杀。” “前辈,那我希望您能将鬼主交给我处置?” 叶白衣微微皱眉。“怎么,你跟鬼主有仇?” “算是吧。” “可天下这么多人跟鬼谷有生死之仇,我凭什么把鬼主交给你?他是杀了你爹娘还是抢了你媳妇?” 周子舒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前辈不知,先师之死与鬼谷有关。” “什么?”叶白衣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秦怀章是鬼主杀的?” “那倒不是。前辈有所不知,当年师父救下圣手甄如玉一家三口后有要事暂时离开,等去接他们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 叶白衣拍案而起。“是鬼谷干的?” “种种迹象表明,是鬼主率群鬼为夺钥匙而杀人害命。师父因此自责愧疚,最终郁郁而终。” 叶白衣颓然道:“这么说,又是容炫造的孽?”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若没有武库,甄叔叔还是那个为人所敬重的圣手,衍儿就算当不了我师弟,也会在神医谷平安长大。” 叶白衣觉得匪夷所思。“可是鬼谷向来万鬼相煎自相残杀,这事都过了二十年了,现在的鬼主肯定不是当年那个。我只听说过父债子偿,鬼谷怎么看都不符合这一条啊。” 周子舒也知道这话不合常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想把鬼主带到家师坟前,告慰他和甄叔叔夫妇在天之灵。” 叶白衣笑了,“你是打算在秦怀章坟前把鬼主扒皮拆骨吗?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手还挺黑。” 眼睫微动,周子舒轻声道:“前辈可否答应?” 叶白衣伸出两指弹了弹龙背。“难得你对秦怀章有这份孝心,我答应你便是。” 周子舒感激涕零,诚心诚意道:“多谢前辈。” 转眼到了七月十五,高崇开英雄大会的日子。周子舒早已将行囊收拾好,只等英雄大会一结束就带着师弟徒弟远走高飞。这回也不必去南疆了,北渊回信让他们在四季山庄等候,大巫正在给他们配药,年底便能与他们会和。 正合他意,找回衍儿这事怎么都得在师父坟前好好念叨念叨,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下也能过个安心的年。 叫醒了温客行,又拍起来二锅,二人一狗美美吃了一顿去看好戏。 还真是一出好戏,泰山派、丐帮不约而同地向五湖盟发难,赵敬请来的龙源阁少阁主龙孝也当众宣布高崇威逼龙渊阁打开武库,岳阳派首徒邓宽更是一反常态指证恩师并以死明志。高崇身败名裂,各派纷纷攻击五湖盟。 周子舒担忧张成岭的安危,不顾一切地现身护他,温客行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帮着周子舒击退了丐帮,二人一同带走张成岭。 五湖碑被推倒,高崇自觉成了五湖盟的罪人,打算以死谢罪,一头向倒掉的五湖碑撞去,顷刻气绝身亡,尸身也被四分五裂,死得不可谓不惨烈。 温客行大受震撼,这才觉得此事有异,自己搞出来这么多事可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阿絮,我这回可栽大了。幸灾乐祸地去看别人的戏,没想到自己也是戏台上的一员。你说,我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温客行对五湖盟怨气颇深,周子舒知道他肯定会有小动作,也不好阻拦他报仇。不过看这样子,高崇并非是他真正的仇家,那可真够憋气的。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这叫蠢材反被蠢材误。”小样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自作聪明了。 温客行心情好了点。“周大人,你聪明,你看明白了?” 他的事情周子舒自然上心。“这句环环相扣,一定有个幕后之人扯动千机,甚至不止一个,我一时之间还看不出这个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琉璃甲?” “不止。”你也是这幕后之人之一,难道你想要琉璃甲? “无论如何高崇这次身败名裂,五湖盟也一蹶不振了。” 想起赵敬的表现,周子舒道:“未必。相较于高崇,赵敬在关键时刻以退为进,扮猪吃老虎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阿絮,你说,当年在高崇剑上下毒的人会不会就是赵敬?” 周子舒也不敢笃定。“我记得在天窗卷宗里赵敬除了有关绰号叫赛孟尝,还有一个便叫赵玄德。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他这招哭哭啼啼以德服人的造作表现可真是堪称一绝。” “赵玄德?谁起的?可真够坏的,都快赶上你了。” “我坏?”周子舒一挑眉,讽刺道:“温大善人,我可对你留着情面呢。” 温客行心里高兴,嘴上却仍旧跟他抬杠。“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小白眼狼没良心!周子舒气呼呼地转身,还得继续给教他。“真相难得,布局不易,一个人再怎么挖空心思步步为营地搭建平衡之道,人算终究逃不过天算。要破掉一个精密的局太容易了,有可能因为一时的人心向背,也有可能因为一场雨。再深沉的局也会有破局的一天,只要耐心地抽丝剥茧,最后总会找到那个破局之人。” “所以真正完美之局依势而动,时刻变换,控局者需要做的便是看准方向给予那么适时的一推……人心难测,人性却易测,贪欲无及人之本性,这是世间颠扑不破的真相。”谋划了这么多年,有一点点的失误又算什么,只要这群人还有贪欲,不管背后之人是不是赵敬,他都有法子让整个江湖给爹娘陪葬。不过,当务之急是周子舒的伤。 听着他这一席话,周子舒心里发慌,这就是他造假琉璃甲的原因吗? “老温,不要再以为自己能看透人性了,先是安吉四贤,后是高崇,你错的还不够多吗?一味的偏执误的只会是自己。人性固然有贪欲挣扎,那又何尝没有信节高义呢?”甄叔叔不就是如此的品行高洁,为了一个“义”倾尽了所有。或许他会后悔连累你们,但他决不后悔信守承诺。 “你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找谁报仇你说出来,我会竭尽所能帮你想办法的。 “我说了,你帮我吗?” “你说了,我才能够帮你。” “我要……你喜欢我。” 第43章 斗嘴   周子舒差点被他呛死,憋得满脸通红。刚想发作,就瞧见温客行浑身一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周子舒瞪圆了眼睛,然后小跑着扑到他身边蹲下,委屈巴巴地张开嘴。“阿絮哥哥!” 周子舒也瞪圆了眼睛。“衍儿?” 怎么回事,这次没睡觉就换人了? “呜呜,阿絮哥哥,你喜欢衍儿的,对不对?” 周子舒:……这该让我怎么回答? 不过看着他委屈失落要掉眼泪的样子,周子舒赶紧道:“是,我最喜欢衍儿了。” 甄衍立刻高兴起来。“是不是喜欢我比喜欢一锅多一点!” 周子舒一头黑线。“那当然。”衍儿啊衍儿,你怎么跟个小狗比呀! 他又瞧了瞧蹲在周子舒脚边的二锅。“是不是也比二锅多一点?” 周子舒失笑道:“不是多一点,是多好多。” 甄衍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哼,我就知道师父骗我,子舒哥哥肯定是喜欢我的!” 周子舒这才恍然大悟,师父他老人家又“为老不尊”逗着徒弟玩了。 带着笑意,叹了口气道:“衍儿,虽然师命不可不从,但是咱们师父的话,有几句也是可以不听的,他比较喜欢逗人玩……” 甄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以后听子舒哥哥的话就好了,子舒哥哥从来不逗我。” 周子舒又是在心里暗暗叹气,师父啊师父,虽然您老人家是师父,但是师弟们明显更信服我呀…… 不过,如果他们不那么听我的话就好了,也不至于一个一个凋零在晋州。 心满意足的甄衍拉着他的手轻轻摇,幅度跟二锅的尾巴保持一致,周子舒一乐,用拍二锅的手法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后大窘,怎么能这么对师弟呢。 不过甄衍毫无所觉,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衍儿,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甄衍皱起了脸。“我也不知道,刚才还在四季山庄跟师父说话,还没说完就一下子……这样了。”还好来了好几回,他倒没有被吓到,就是有点不知所措。不过,一回头就能看到周子舒而不是衣衫不整的陌生人就让他特别高兴。 “阿絮哥哥,我跟你说……”甄衍想到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立刻献宝一般要告诉周子舒。 周子舒正准备“洗耳恭听”,却有一个东西突然从外面被扔了进来,把甄衍吓了一跳。周子舒赶紧站起来把他护在身后,防备地看向山洞外。 叶白衣拿着雨伞从半空飘了进来,仙气缭绕的,倒也真不辜负他剑仙的名号。 “秦怀章的徒弟,没想到你武功不行,跑得倒挺快,让我好找。” 周子舒正打算回话,甄衍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又是你这个蛤蟆精老妖怪,你要作死啊!” 周子舒惊讶地看着他。“衍儿,你认识叶前辈?” “能不认识嘛,整天不要脸地在四季山庄吃白食,不嫌丢脸!” 叶白衣一愣,他什么时候在四季山庄吃过白食?而且这小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呐。 洞里的张成岭被惊动了,赶紧跑出来。“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甄衍微微抬眉,露出一丝疑惑。“阿絮哥哥,成岭怎么给你喊师父?” 张成岭立刻反应过来,欢喜道:“你是衍叔,不,是师叔。” “衍儿,我已经收成岭为徒了,现在他是你的师侄,是四季山庄第六代的二弟子了。” “太好了,成岭也是咱们四季山庄的人了。”甄衍笑着拍手。“阿絮哥哥,我是第五代的二弟子,收的徒弟却是第六代大弟子,你这个大弟子的徒弟倒成了二弟子了。” 周子舒笑着摇头。“如果衍儿拜师的时候你在,他就要拜在你的门下了,倒是便宜我了。” 甄衍嘿嘿一笑,快乐的不得了。 叶白衣越听越糊涂。“喂,你们几个说什么呢?这小子怎么了?他也是秦怀章的徒弟?” 周子舒简单讲了讲甄衍跨时空附身的事情,有张成岭作证,叶白衣虽然觉得不靠谱,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时默认。 “小子,你在四季山庄见过我?你知道我是谁?” “你聋吗?都说了你是蛤蟆精老妖怪了!” “嘿,你小子欠揍是吧!” 周子舒赶紧把他拉到身后。“叶前辈,衍儿心智只要八岁,您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代他向您道歉。” 叶白衣哼了一声,还是怒瞪甄衍。周子舒又回头训斥他:“衍儿,这些话是跟谁学的,太失礼了。” “跟他学的!”甄衍气鼓鼓道。 叶白衣:…… 周子舒:……我说我乖巧懂事腼腆害羞的小师弟怎么变成这副牙尖嘴利的样子,原来罪魁祸首就是你! 叶白衣连连翻白眼。周子舒不好意思职责他,只能继续对甄衍道:“衍儿,叶前辈毕竟是前辈……” “嘴碎的跟个老娘们似的,整天除了吃就是嚼舌根子,哪有这个样子的前辈,难怪教出容炫那种二百五!” 周子舒:……嘴这么损确实不会是师父和甄叔叔他们教出来的,叶白衣你真是造了孽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欠揍啊?” 周子舒一把捂住甄衍的嘴,强行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不怎么好听的话,把张成岭拉到身边打岔道:“成岭,这位是长明山剑仙叶白衣叶前辈。前辈,这位是小徒成岭。” “哼,傻了吧唧的,一代不如一代咯。” 本来算是被劝住了的甄衍一下子扒拉掉周子舒的手。“你这个不说人话的老妖怪说谁傻?你们才一代不如一代!不对,容炫死了你绝后了,没下一代了!” 叶白衣可真的被戳到了伤心处。“嘿,臭小子,你爹娘怎么教你的?” “你爹娘又是怎么教你的?不说人话!”甄衍一点都不怕他,还嘴还的特别溜,一看就是习以为常了。 周子舒捏了捏眉心,“闭嘴,衍儿,这些话太难听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竟敢到处乱说!” 甄衍扁扁嘴。“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学?” “先学会了再说呗,师父说了,艺多不压身,很多东西长大了就懂了。” 好吧,叶前辈,我错怪你了,衍儿变成这样不只是你教坏的,还有我师父一份功劳。 深呼吸了半天,周子舒终于调整好了表情。“衍儿,你刚才有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第44章 老怪物   甄衍眨巴眨巴眼,挠了挠头。“阿絮哥哥,我一下子忘了要跟你说什么了。” 周子舒:……衍儿,你小小年纪记性不该这么差的! 叶白衣一下子哈哈大笑。“果然你们四季山庄都是傻了吧唧的,你看你这个傻样。” 甄衍磨着牙道:“都怪你这个老妖怪打断我!” “你自己蠢还要怨旁人吗?”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眼见这俩又要吵起来,周子舒已经做好了劝架的准备,叶白衣丢进来的袋子突然一动,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放开我。” 甄衍皱着眉头。“老妖怪,谁在袋子里?” 叶白衣一仰头。“你希望里面是谁啊?” 甄衍立刻毫不犹豫毫不客气道:“你!” “你希望是谁那就肯定不是谁喽。”叶白衣一脸欠揍,小孩子似的挑衅甄衍。 “你个蛤蟆精老妖怪,我早晚要把你塞到袋子里扔出去,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再来四季山庄!” “就你?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胡乱吹牛。敢跟我斗?出去!” “阿絮哥哥你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揍他!” “衍儿,衍儿,行了,外面下雨呢,当心染上风寒,我还得到处给你找大夫。” 想起上回周子舒冒雨给他抓药生病的事情,甄衍老实了,只是怒瞪着叶白衣。 周子舒又对叶白衣道:“叶前辈,他才多大,您是世外高人,干嘛跟斗鸡似的硬跟一个孩子赌气呢?” 叶白衣继续笑得欠揍。“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甄衍又要龇牙,周子舒赶紧把二锅塞到他怀里,强行拉他坐下,这才勉强缓和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 但是,看着叶白衣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和甄衍气鼓鼓的腮帮,周子舒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衍儿, 你说叶前辈也在四季山庄?” 甄衍点点头。“师父把我们带回四季山庄之后就写信给他了,他说要查容炫中毒的真相,就赖在四季山庄不走了,整天白吃白喝,还骂师父,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周子舒也不悦道:“叶前辈骂师父什么了?” “他骂师父愣头青,还说师父不会教徒弟!”甄衍一边说一边磨牙,恨不得扑上去咬叶白衣一口。 “我说错了吗?”叶白衣洋洋得意。“看这不争气的小子就知道秦怀章会不会教徒弟了。我骂他他敢还嘴吗?” “叶前辈,请您自重。” “你倒是孝顺。”叶白衣不屑道,不过倒也没继续用秦怀章挑衅他们。“对了,秦怀章的徒弟,有吃的吗?” “前辈,我有名字的。” “我爱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你哪那么多废话!” 甄衍抱着二锅的胳膊越勒越紧,小狗难受得直叫唤。 周子舒只能把小狗接过来,又对叶白衣平心静气道:“前辈说的是。” “说的是,吃的呢?” 从怀里掏出一个饼递给叶白衣,叶白衣立刻嫌弃道:“这是什么呀?这是人吃的吗?” 甄衍气鼓鼓地跑到周子舒身边,扬起脸道:“阿絮哥哥,衍儿刚学了一个成语,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 周子舒有些欣慰,不错,衍儿知道岔开话题活跃气氛了。 “是什么成语呀?” 甄衍一指叶白衣。“神憎鬼厌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看着甄衍亮晶晶的眼神,周子舒差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张成岭则是一捂嘴巴,好险笑了出来。 叶白衣也不恼,掸了掸袖子道:“我也教你一个成语,刚才有个毛都没长齐牙没换完的臭小子说要把我塞到袋子里,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贻笑大方!” 周子舒按着又要跳脚的甄衍,沉默了片刻道:“衍儿,你和叶前辈这叫为老不尊、为幼不敬。”看似各打五十大板,但一向守礼的周子舒说出这种话就是偏向甄衍了。 叶白衣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小子总算有点意思了。” “前辈,您捉龙少阁主来做什么?” “高崇千里迢迢把这臭小子请过来是要他来揭穿自己的吗?这明显是陷害。如果下毒的不是高崇,那如今陷害他的人肯定就是当年下毒的人,我得去龙渊阁问问到底是谁买通了龙雀说这些话的。” 甄衍又皱起了眉头。“我觉得龙伯伯不会说谎的。” “闭嘴吧小蠢货,知不知道什么叫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这个老蠢货才闭嘴!你知不知道龙伯伯为了保护我们放出消息说龙渊阁能打开武库,自己把龙渊阁搬到深山去了!师父都没找到。” 周子舒点点头。“师父曾接到过龙渊阁求救的机关雀,却一直没能找到龙渊阁的所在,这也是他老人家的遗憾之一。” “既然你师父没找到龙渊阁,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甄衍一扭脖子,什么都不说。 “衍儿,是不是跟叶前辈有关?”周子舒一下子想通其中的关窍。 “是,这个老妖怪能推算出龙渊阁的机关分布,带着师父进去了,这才找到龙伯伯……” “如果龙雀不会撒谎,那就是这小子自作主张咯?” 周子舒低头对龙孝道:“龙少阁主,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等都是龙伯伯的故人之后,若有难处大可以告诉我们。” 龙孝不理睬他,只是死死盯着甄衍。“你是甄如玉的儿子?” “是啊。”不知怎么,甄衍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龙孝。 可能是察觉到了甄衍对他的抵触,龙孝不再说话。周子舒眉头皱了皱,对龙孝看甄衍的眼神十分介意。 叶白衣眼神一闪,哈哈大笑。“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甄如玉的崽子,这小子不会是想你给他治病吧?” 甄衍扁扁嘴,“我可治不了这样的病。啊呀,阿絮哥哥,我想起来要跟你说什么了!” 叶白衣刚要张嘴,甄衍就叉腰指他。“老怪物你闭嘴,不许打岔!” “你要再忘了就说明记性不好,唉,可怜你年纪轻轻的……”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把甄衍拉到内洞里,让他不必再受叶白衣的干扰。 第45章 镇宅神兽   “衍儿,到底什么事?” “就是那个药方,我爹娘说了,阿絮哥哥你给的药方可以解温客行中的药,放心用就是了。” “真的?”周子舒欢喜极了,“太好了,这回不用担心他的头痛了。” 见甄衍呆愣愣地看着他,周子舒笑着道:“怎么了衍儿?” “阿絮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九岁的周子舒已经淡然的像个小大人,为什么二十九岁的周子舒却激动得像个孩子? “你是我师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可甄衍不满意这个回答。“阿絮哥哥,师父说等九霄再大一点就让他入门,他也会是你师弟,你对他也这样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甄衍就是自私的希望周子舒对他是独一无二的好,要跟其他师弟不一样。 周子舒的笑容淡了些。“其实,我对九霄并不好……”不但连累了他,还害死了他心爱的女孩。 “阿絮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甄衍察觉了周子舒情绪的变化,把嘴巴抿得小小的,生怕惹他生气。 “怎么会。衍儿,你在叶前辈前面那么凶,怎么在我面前又这么乖,看人下菜碟吗?” “哼,那个老怪物就会欺负我,还欺负师父,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欺负师父?”周子舒眉毛一挑,叶前辈虽然嘴毒了点,但也不至于真的欺负后辈吧。“他是怎么欺负师父的?” 甄衍气鼓鼓道:“说师父笨什么的,还说要我做他的徒弟,他教的比师父教得好。阿絮哥哥你说,他讨厌不讨厌!” “确实挺讨厌的。不过衍儿,天下有多少人想拜入剑仙门下而无缘,他要收你,师父不会介意,你为何……” “我不要,师父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我就要师父教我!” 叶白衣溜溜达达地过来了,嘲讽道:“还真是有眼无珠。” “哼,你个老怪物才有眼无珠!容炫害了我爹,我才不要跟他一个师父!” 叶白衣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表情不再是嘲讽,反倒露出一丝的愧疚。 周子舒赶紧道:“叶前辈,衍儿还小,不懂事……” 叶白衣不客气道:“他倒是比你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真实多了。” 甄衍最听不得他训秦怀章和周子舒,龇着牙地又想回嘴,不料叶白衣却道:“小子,我那混账徒弟确实对不住你爹娘,这笔账呢,我这个做师父的理应为他还,你有什么心愿就说出来吧。” 甄衍皱着眉,看了看周子舒。周子舒道:“前辈……” “你闭嘴,这是他应得的。” 周子舒:……我的意思是这事你得问老温,你欠的是这个世界的老温,可我又不能说衍儿就是老温! “甄衍,我请你说出你的心愿。否则的话,我恐怕走到最后也不能安心的离去了。” 甄衍犹豫了一下道:“这话你得问温客行,他比我还惨,我爹娘活着,他爹娘已经被鬼谷害了。” “关温客行什么事?” “温客行就是我咯。” 周子舒想拦已经晚了,只能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秦怀章的徒弟,怎么回事?” 周子舒道:“前辈,父母大仇不共戴天,老温一定是要报仇的。他不愿亮明身份,是不愿连累我和四季山庄,他不想我卷进去。” 这话叶白衣倒是不怀疑。鬼谷凶残毫无人性,温客行想对鬼谷下手那就是刀尖上舔血,不让四季山庄卷进去也是情理之中。 “我反正还欠温客行一个心愿,你不用管他,说你的吧。”叶白衣大方道。 眼珠转了好久,甄衍才道:“阿絮哥哥说这个世界的四季山庄的师兄弟们都没了,他又在躲仇家。那你就好好保护阿絮哥哥,不许他的仇家欺负他。” 叶白衣茫然道:“我得护他多久?” “等他仇家都死绝了,反正你练了六合心法,不会死。”甄衍说得理直气壮。“诶,是你让我提要求的,不许反悔。” “嘿,你小子是让我给他当打手和护卫是吧!”看着甄衍乐开花的表情,叶白衣终于反应过来。 “我没说,你说的。” 周子舒觉得这样不妥。“前辈,衍儿还是个孩子,不用当真。” “怎么不用当真,我还就当真了!秦怀章的徒弟,你仇家是谁?要是坏人我现在就给你宰了去,还能有多麻烦。” 周子舒讪笑:“不是仇家,是旧主。您要是真宰了他,西北恐怕就危险了……” 叶白衣扁扁嘴,到底不会拿百姓开玩笑。“行,我一边找害容炫的凶手一边护你,我看谁敢在我面前害你。” 见他说得认真,周子舒道:“前辈,您是不是想去四季山庄蹭饭的?” 叶白衣理直气壮道:“你师弟让我给你当打手,难道你不该管饭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好好好,我管,您是前辈,孝敬您是应该的。” 衍儿,你倒是好心,就是不知道给我招来的这个是貔貅还是饕餮。 要不再卖点醉生梦死,不然恐怕养不起这个镇宅神兽。 当然,卖醉生梦死那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弄些吃的堵住叶白衣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指望叶白衣去买吃的压根不可能,他更舍不得使唤甄衍,只能苦唧唧地顶了张假脸出去采买。 叶白衣嗤笑道:“秦怀章的徒弟,你还真是藏头露尾的不敢见人啊。” 周子舒破罐子破摔道:“晚辈可不如您武功高强,刚当着江湖各派的面带走了成岭就能这么毫无顾忌地出现在人前。”更何况他当众亮出了白衣剑,韩英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瞒不住他出现在岳阳的事实,还是小心为好。 因他走了,叶白衣不得不接过“看孩子”的活计。还好张成岭懂点事,又跟甄衍算是旧相识了,两个人都不太想理他,总归没给他太大的麻烦。 “师叔,四季山庄的功夫难不难学?”张成岭惴惴不安地问道。 “不难学,子舒哥哥可会教了,都是他陪着我练的,我学的特别快。”甄衍笑眯眯道。 “那师父会不会很严厉?” “不会呀,有问题问子舒哥哥就好,他一讲我就明白了,子舒哥哥可温柔了,所以阿絮哥哥也很温柔。” “那就好,师父确实很温柔。”张成岭放心了。 等周子舒回来,张成岭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边殷勤道:“师父,您现在就教我功夫好不好?” 第46章 双标   张成岭后悔啊,肠子都悔青了。 他是信了甄衍的邪才会相信周子舒教人功夫的时候会温柔! 哦不,他是挺温柔的,对甄衍特别温柔。怕他中暑让他在马车里坐着,还准备了一大堆的零嘴。甄衍朝着要骑马,周子舒意思着劝了两句就妥协了,怕他摔着还与他共骑一匹。 师父,你们两个大男人贴在一起不热吗?就算你们不热,那马肯定也受不了哇,更何况被拴在后面的我呢! 张成岭背着所有人的行囊一边走流云九宫步一边在心里碎碎念。 “阿絮哥哥,你热不热,我给你扇扇。” 周子舒笑眯眯道:“不热,衍儿你别乱动,当心马受了惊。” “师叔,师父好得很,你还是关心关心我吧。”张成岭一下子蹲在地上,有气无力道。 周子舒不悦道:“又偷懒?再多练半个时辰。” “师父,这套流云九宫步我已经练了几千遍了,早已走熟了,真的走不错了,可不可以不练了?”张成岭哀求道。 “还敢顶嘴,多加一个时辰!” 甄衍歪着头好奇道:“阿絮哥哥,子舒哥哥教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 周子舒蹙眉。“我就是这么教九霄他们的,怎么可能不这样教你?” “那你到底是怎么教九霄的?” 周子舒皱着眉想了一阵,才说道:“我让他将本门入门的练气口诀抄过三百遍,练不会慢慢练,再不会不给饭吃,还不会……也不用睡了,半夜叫人把他卧房锁上,叫他去雪地里自己领悟。衍儿,之所以不这么教你,是因为你学得快吧,之前教你流云九宫步的时候你一学就会了,没必要这么练。” 甄衍想了想,好像就是这么回事。“阿絮哥哥,那我再走一遍流云九宫步给你看好不好?” 看着他那行云流水的步法,张成岭觉得伤害翻了一百倍。偏周子舒还插刀道:“看看你师叔走的,再看看你走的,你那叫流云九宫步吗?那叫狗熊跳舞!笨鸟先飞的道理不懂吗!我能护你一时,能护你一辈子吗?” 张成岭苦着脸道:“师父,我没说我不飞啊,可是就算现在飞也真飞不动了。” 甄衍觉得他怪可怜的,忍不住求情道:“阿絮哥哥,师父说了拔苗助长是祸非福,孩子得慢慢教,要不让成岭歇会吧。” 呜呜呜,还是师叔最懂我。 周子舒想了想,改口道:“成岭,你要是真累了,再练半个时辰就休息吧。” 看着周子舒摆出“法外开恩”的模样,张成岭只觉得眼前一黑。如果师叔不求情,那他是不是得练一个时辰! 甄衍冲他耸耸肩,他尽力了,奈何阿絮哥哥一心要做严师,他不能因为成岭惹阿絮哥哥不高兴。 眼见到了该用午饭的时间,周子舒托叶白衣盯着张成岭再练五百遍有凤来仪,自己则带着甄衍漫山遍野的找吃的。 “阿絮哥哥,我们就吃果子呀?”甄衍仰着脖子看着在树上忙碌的周子舒。 周子舒汗颜道:“衍儿,你阿絮哥哥做饭实在难以入口,先凑合一下吧,等到了集市再给你买好吃的。” “阿絮哥哥,树上有鸟蛋吗?我想吃鸟蛋。”甄衍小声撒娇。 周子舒想了想鸟蛋确实不错,用水一煮就能吃,厨艺好不好倒无所谓了。“这棵树上没有,我去其他树上找找去。” “阿絮哥哥,我去找!”甄衍兴奋道。 周子舒赶紧跳下树。“不行,上回从树上摔下来的事情忘了?不许上树,我去找。 “那,那我去摸野鸡蛋吧,野鸡不在树上下蛋。” 周子舒看看果子,又想想叶白衣的饭量,“好吧,不过你当心点,别跑远了。” 甄衍乐滋滋地跑远了,周子舒并不是很放心,一边上树摘果子一边留心盯着他。不过他这回还算听话,就趴在离他不愿的草丛里掏掏掏,周子舒定睛一看,已经掏出十来个了。 唉,果然术业有专攻,他上了十几棵树都没找到鸟蛋,这小子竟一招一个准,这是要这座山上的野鸡断子绝孙呐。 不对,他掏山鸡蛋怎么掏到河边了,山鸡在河里下蛋? 周子舒又感激从树上翻下来,把果子一放就去捉他。“衍儿,你……” 声音在看到他怀里那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时戛然而止,算了,反正这水也不深就当是给他解暑了。 “阿絮哥哥,你看这鱼大不大?”甄衍光着脚朝他跑来,献宝似的把两条还在乱扑腾的与报给他看。 看清了他的样子,周子舒忍不住笑起来。“衍儿,你……哈哈哈……” “怎么了?” “怎么了?摸着这么久的鱼,就没往水里看看你的样子?”周子舒又把他拉到水边,示意他往水里看。 甄衍也笑了起来,原来他刚才掏山鸡蛋的时候头上粘了好多的鸡毛,又腮帮上嘿嘿的,滑稽极了。 周子舒掏出一块手帕浸湿了给他擦脸,擦到他脖子的时候可能有些痒,甄衍咯咯直笑。 “有什么好笑的,弄成这样的是你又不是别人。”周子舒无奈又宠溺道。 “我在想啊,还好沾上的只是鸡毛不是鸡屎,不然阿絮哥哥肯定让我自己擦。” 周子舒轻哼一声。“知道就好。” 不过甄衍又吐了吐舌头。“阿絮哥哥,你不知道吧,鸡毛上都沾着鸡屎的,因为鸡不会上厕所,哈哈哈哈!” 周子舒的脸僵了,身体也僵了,气愤之下把他往河里赶。“你给我进去洗洗!”奶奶的,老子就算弄成痨病鬼的样子当街晒太阳的时候身上都没沾过屎,你这混小子倒好! “阿絮哥哥,我开玩笑的。” “我没看玩笑,你赶紧给我洗,连人带衣服一起洗,不洗干净不许上来!” 等甄衍终于洗干净出来的时候,张成岭已经累趴下了,不过看到他手里拎的鱼立刻蹦了起来。“师叔,你捉鱼干嘛?” “干嘛?吃呗。”叶白衣嘲笑道。“正好我想喝鱼汤了。” 张成岭咽了咽口水道:“叶前辈,你会做?” “凭什么让我这个老人家做,秦怀章的徒弟做。”叶白衣洋洋得意道。 张成岭凑近叶白衣道:“叶前辈,我师父既不会刮鳞又不会去腮,你真要喝这样的鱼汤吗?” 第47章 子舒哥哥当媳妇   叶白衣愣了半天,“不行,我就要喝鱼汤,甄如玉的崽子,你来炖。” “我还想喝老怪物汤呢,你怎么不把自己炖了?”甄衍立刻反唇相讥。 “嘿,臭小子!”叶白衣拿起一小块石头就砸他。 甄衍毫不示弱,拿起一堆石头砸回去。当然,凭叶白衣的身手一个都没砸中,但甄衍却乐此不疲。 眼看要演变成一场斗殴,周子舒无奈道:“前辈,衍儿,别打了,有好多鸟蛋鸡蛋的,我们煮蛋吃。” 叶白衣一梗脖子。“不行,白水煮蛋有什么好吃的,我不吃。” “不吃你就饿着!”甄衍冲他做了一个有一个鬼脸,气得他又想打人,这才跑到周子舒身边道:“阿絮哥哥,我看我娘炖过鸡汤,我给你炖。” “鸡汤?师叔,炖鸡汤和炖鱼汤是两码事吧。”张成岭为难道。 “差不多吧,放进去加水加调料不就行了?哦,对了,毕婶跟我说过怎么炖汤好喝,阿絮哥哥,让我试试吧。” 周子舒想了想,他既然能用老温的功夫打伤韩英,那也能做出跟老温差不多口味的饭来吧。“可以衍儿,你会杀鱼吗?” 甄衍实诚地摇摇头。 周子舒和甄衍看看张成岭,然后三人一起看向叶白衣。 叶白衣眼睛瞪得溜圆。“你们,什么意思?” 甄衍嘿嘿一笑、“老怪物,要想喝鱼汤,就把鱼给清理干净。” 叶白衣:……头回有人敢使唤我嘿! 最后还是周子舒跟叶白衣合作把鱼给处理了,处理的虽然干净,但是鱼也几乎被凌迟了,甄衍上看下看,还是硬着头皮照着毕婶说的炖了一锅鱼汤。虽然受周子舒和叶白衣的连累导致卖相不佳,但是味道极好。 “阿絮哥哥,你先喝,尝尝我的手艺。”甄衍喜滋滋地盛了一碗递给周子舒。 “当心烫,我来就好。”周子舒赶紧制止他。 不等周子舒接过来,叶白衣就一下子把汤抢走了,“小屁孩不懂得尊老啊,鱼还是我杀的呢。” 甄衍气得咬牙。“没事,就当你是品食太监了,阿絮哥哥,咱们再盛一碗。” 周子舒听到“品食太监”这四个字也笑了。“叶前辈,医毒不分家,你不怕衍儿真在汤里下毒啊?” “你不喝?”叶白衣洋洋得意道。 “哼,老怪物你等着,下回我一定下毒,然后把解药给阿絮哥哥,毒死你!” 叶白衣摇头晃脑道:“就凭你?你小子才学了几天的医术,拽什么拽。” 趁着他俩斗嘴的功夫,周子舒已经吹凉了一碗汤递过去。“衍儿,别吵了,先吃饭,二锅都快吃饱了……” 衍儿就罢了,毕竟年纪小一挑拨就上火,但是这叶前辈怎么就这么恶劣,非要跟小孩子置气! 马车只有一辆,自然要让给辈分最高的叶白衣。“衍儿,今日跟我在外面睡好不好?” “嗯,我要跟阿絮哥哥一起睡。” 叶白衣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甄如玉的崽子,你都都八岁了,还跟别人一起睡,羞不羞?要是秦怀章知道了……” “哼,我师父早就知道,就是师父让我和子舒哥哥睡一起的!” “你们四季山庄是多穷,连个单独的房间都不给你?” “你这个没钱付账就知道吃白食的蛤蟆精老妖怪怎么有脸说我们四季山庄穷,你才穷!” 周子舒满意地摸了摸甄衍的头顶,对那句“我们四季山庄”十分满意,盼着哪天老温也能敞开心扉,与他同回四季山庄。 至于跟叶白衣吵嘴的事情,吵就吵呗,他已经习惯了,反正叶白衣也不是多正经的长辈,自己为老不尊,凭什么老是让一个八岁的孩子让着他。 “嘿,我看等你长大了,还能不能跟他一起睡。” “我们都是男的,为什么不可以!”甄衍反驳得理直气壮。 “那你们都娶媳妇之后呢?”叶白衣一脸奸笑。 “娶媳妇?”甄衍仰头想了想,“我和子舒哥哥一起睡,媳妇一起睡。” “噗……”张成岭一口鱼汤喷出去老远,叶白衣笑得前合后仰,周子舒伸手捂住了脸。 衍儿分明十分聪明,为什么对有些事情这么“无知”呢? “甄如玉的崽子,你干脆让他做你媳妇好了,嫁妆聘礼都省了。”叶白衣擦擦眼角,他都多少年没见过眼泪了,还是笑出来的…… “前辈……”周子舒一头黑线。 甄衍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子舒哥哥是男的,怎么当媳妇?” “这你就不知道了,男的也可以当媳妇。” “前辈,你别胡说八道了。衍儿,叶前辈是跟你开……” 甄衍一下子跳起来。“原来是这样,那我就要子舒哥哥当我媳妇,嗯!” 周子舒:……衍儿是自家师弟,又是被叶白衣带歪的,不怪他。我能打死叶白衣吗?! 终于来到龙渊阁所在之处,龙孝偷偷发动机关,却对叶白衣毫无用处,叶白衣出言警告,倒是让他老实了一阵,不过,也就一阵。 过吊桥时,叶白衣走在前面,却在走到一半时假装摔倒,狠狠戏弄了他们一番。 周子舒强忍翻白眼的冲动,扭头看向远方。甄衍则是“切”了一声,“就知道你这个老怪物爱骗人,阿絮哥哥别理他。” 周子舒点点头,觉得师弟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叶白衣平安过桥,轮到周子舒等人时却因为重量过大启动了机关,三人一同摔了下去。 心有灵犀一般,甄衍与周子舒选择将二锅和张成岭抛上去,他们却一同跌落谷底。 即便下坠,二人还是对视一眼,看到周子舒,甄衍就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衍儿,衍儿你醒醒。”周子舒吹亮火折,小心地把甄衍抱在怀里,让他能舒服点。 怀中人眼珠转了转,眼睛睁开之前先张了嘴。“我要……” “你要什么?”周子舒紧张地问道。 “我要不属于这世间的魑魅魍魉都滚回他们的十八层地狱去!” 第48章 他是我师弟   周子舒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老温?” 温客行缓缓睁开了眼睛,看清面前的景致本能地身体一僵,但熟悉的气味包裹着他,那是属于周子舒的味道。 “阿絮,甄衍那小子又来了?” 周子舒笑笑。“是的,他又来了。” “这是哪儿?” “蜀中,龙渊阁。” “咱们不是要去四季山庄吗?到龙渊阁做什么?”温客行挣扎着想起身,却突然猛地咳嗽起来。 “先别说话,坐好。”一掌抵在他后心,为他渡了些真气。 “我没什么大碍,只是五脏六腑像是搬了家,需要习惯一下。” 真气运行了一周天后,温客行恢复了力气,看着周子舒担忧的模样,忍不住又去逗他。“阿絮,你说甄衍这小子怎么老是上我的身,看上我得天独厚的脸吗?” 周子舒已经习惯了他的作妖,笑着道:“省省吧你。” “我说真的,你说他放着爹娘不陪,好日子不过,老上我身干什么?他在四季山庄不比你我风餐露宿来得逍遥?” 周子舒心头一动,知他是挂念圣手夫妇的现状,便道:“这一路奔驰也没个笔墨,衍儿没法给你写信了。不过有些话想对你说,让我转告。” 温客行耳朵动了动,却佯装不在意道:“有什么好说的,每回来都是上我的身,我又没见过他……” 周子舒怎会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也放重了语气:“衍儿说你就听着!” 温客行笑了。“好好好,我听,我听,阿絮转达的,我哪敢不听。” 周子舒清了清嗓子道:“衍儿说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四季山庄的日子,甄叔叔的身体也已经大好,和夫人准备在四季山庄山下开一个小医馆,继续治病救人。他现在很快活,希望你也能快活。还要好好听我的话,不许给我顶嘴……” 越听,温客行眼睛弯得越厉害,却仍旧嘴硬道:“阿絮,这小子莫不是个话痨,怎么这么能说?” “说什么呢你!”周子舒拍了他一下,却没下重手。 温客行却怪叫一声。“阿絮,你就这么惯着他呀?万一把他惯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么办?” 周子舒心头一颤,知道他是变着法的试探自己。“我们衍儿怎么可能成魔头,他生性善良,再胡说当心我抽你!” 温客行笑着讨饶。“阿絮,别生气,我就是个假设嘛。” “假设什么假设!不管他将来变成什么人,那他也是我师弟。” 温客行怔怔地看着他。“变成什么样都是你师弟?” 周子舒郑重道:“就算他变成阎罗王,也是我师弟,我这个做师兄的也能管他!” 温客行先是垂下眼帘,而后一笑。“阿絮呀阿絮,你还真是不辨是非呐。” 周子舒扯着他的耳朵道:“老子的是非你说了算?” “我错了我错了,周庄主手下留情……” 闹了一阵,温客行才想起正事,“阿絮,你说这是龙渊阁?怎么这么暗,我还以为到了阴间。” 简单给他说了路上发生的事,周子舒愧疚道:“你本来不用受伤的,是衍儿在半空把我拉到怀里,用身体护住了我。” 温客行笑了笑,“多大的事啊,我又不怕摔。” 周子舒竟不由自主的躲避他的眼神,只好佯装自己观察四周的场景。突然,他觉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老温,你很紧张吗?”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都是我让别人紧张好不好。 “那你抓着我干嘛?”借故撒娇? 温客行顿觉冤枉,把手伸给周子舒看:“我没抓呀。” 一个凶神恶煞的药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周子舒立刻一掌将其打飞。 一扇机关门打开,龙孝洋洋得意地出现在他们上方。“原本是想用这机关困住那位长明山剑仙,不过既然你们落下来了,也不算白费了这么精妙的布置。看看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我最得意的作品,这是我炼制的第一批药人,蠢是蠢了点,但总归是头生子,我不忍销毁便一直偷偷养在这里,偶有路过行人便打开栈桥机关抛下来喂其一些血食。我一走多日,想必孩子们饿坏了,紫衣服那小子,你过来,我不让他们吃你……” 过来?温客行匪夷所思地看了看龙孝,又看了看周子舒,这小子活腻了,主动让阎罗王过去? 周子舒冲他摇摇头不让他说话,龙孝还以为他是八岁的衍儿,必然会透露一些信息。 “原来药人是由龙渊阁炼制的,龙伯伯一生正直,没想到他心爱的独子竟是如此丧心病狂,连同毒蝎一起研制药人!” “正直?他那是愚不可及!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明知这世上有东西能治好我的病,却继续任由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龙孝歇斯底里地吼着。 温客行算是明白了,又是一个觊觎阴阳册的疯子,想要嘲讽两句又被周子舒拉住。 “神医谷的阴阳册能治天下一切奇症顽疾,只要我得到它,就能站起来了!” 周子舒道:“你这是胎里的残疾,恐怕药石无用。” “你懂什么,当年容炫病入膏肓心脉寸断,岳凤儿都能把他救活,我的毛病也可以,一定可以!” “容炫当年只是中了三尸毒,并未气绝。而且他被救活后就疯疯癫癫,即使甄叔叔他们回到神医谷也不能找出解救之法。若阴阳册真是好东西,悬壶济世的神医谷又怎会不将其拿出救人,对不对,衍儿?” 见周子舒一个劲的冲他挑眉毛,温客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阴阳册里记载的是邪术,就算暂时被救活,也最终下场凄惨。别到时候你连坐都坐不住,只能在地上爬了!” “哼,臭小子,你真是不知好歹。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得到阴阳册里的秘密。”龙孝退了出去,临走之前摇响手里的铜铃,药人纷纷扑了上去。 打退了一拨,又来一拨,两人只好找个机会跑出了那恐怖的山洞。周子舒笑着推了温客行一把。“老子被追得屁滚尿流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全都贡献给你了。” 温客行也笑着道:“你这叫嚣张到底终叫雷劈。” 周子舒顺手给了他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温客行又开始装可怜道:“阿絮,周相公可怜则个吧,小可这辈子没吃过什么亏,如今遭人算计,落魄如斯,莫不是遇到您老人家将好运气都用光了?” 周子舒作势又要打他,“老子倒了八辈子的霉!” 来不及跟他继续闹,药人又追来了,两人跳过山腹,到了山的那一边,顺着一个低矮的山洞滚了出去。正腻歪着,叶白衣带着张成岭找过来了。“秦怀章的徒弟,甄如玉的崽子,你们这傻徒弟哭得跟死了爹娘似的,赶紧管管。” 温客行心里咯噔一下,成岭倒还好说,但这老东西活了上百年了,如果他不信,阿絮肯定会再次怀疑他的身份,这该怎么办呢! 第49章 地狱无门自来投   见他难道忐忑难安,周子舒赶紧道:“叶前辈,成岭,这是老温,老温回来了。” 他知道温客行心结未解不愿承认身份,之前便拜托过叶白衣和张成岭不要揭穿他,张成岭自然听话,叶白衣当时没表态,但周子舒允诺等老温回来定会做美食给他,这才默认下来,对着温客行“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温客行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只能一反常态地跟在周子舒身后默然不语。 四人走到了一个类似控制室的大房子,里面除了机关空空如也。叶白衣不客气道:“龙雀,我叶白衣在此,还不出来迎接吗?” 周子舒则是恭顺道:“龙伯伯,我是子舒,您可方便一见?” 无人应答。 叶白衣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查看。不想他跃到台上后机关启动,他武功高强,倒是不惧这些,只是周子舒等人站的地方突然出现了无数利刃。周子舒不担心温客行,注意力都集中在张成岭身上,越看脸越黑。 温客行一边躲机关一边替周子舒心累,都学了这么久了,成岭的流云九宫步走得还跟狗熊跳舞似的,阿絮能忍到现在还真是涵养极好。 不过,虽然走得难看了点,到底躲过了所有的机关,温客行心一松,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乐极生悲。就走了一下神,自己脚下的地板裂开,他一下子掉了下去。 “老温!”周子舒把张成岭甩出门外,扑向温客行刚才站的地方,抽出白衣剑用尽力气劈了下去,那地板毫无损伤。 叶白衣也抽出自己的重剑,还是没能把那里劈开。“看来这是用精钢做的,除非找到机关所在,不然用外力无法打开。” “老温他……” “放心,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先去找总控制室吧。” 温客行又被迫滚了一路,憋了一肚子的火,迫切的想宰个人消消气。 一扇门突然打开,龙孝带着两个随从进来了,“小子,识相点把阴阳册的秘密交出来,我留一条全尸。” 温客行的火一下全消了,看傻子一般看着龙孝。 龙孝被他的眼神激怒,一挥手两个随从上前就要捉他。温客行笑了,“老子活了这么大,今个终于明白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小子,我就让你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一人给了一拳,两个随从就像死狗一眼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龙孝见事情不好,立刻转动轮椅要跑。可是即便四肢健全的人都未必能从温客行手下逃命,更何况他这个行动不便的,轮椅还没能转过去,就被温客行拎着领子举了起来,然后狠狠掼在地上。 “你,你……” 温客行轻轻向上扬了扬眉,瞬间变成了青崖山的那位周身弥漫着血色的修罗鬼主,阴森森道:“小子,想好怎么求饶了吗?” 龙孝恐惧又倔强地看着他,不发一言。温客行又咧嘴笑了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想站起来?我就先彻底废了你的腿吧。” 一盏茶的功夫后,龙孝两腿的腿骨被温客行尽数捏碎,虽然他的腿没有知觉,但听着骨头寸碎的声音,龙孝还是鬼哭狼嚎起来。 “小子,你这两条腿是彻底的废了,别说是阴阳册,仙丹都治不好了。我现在问你,怎么才能关掉机关,到你老爹龙雀的所在之处?” 龙孝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用极度愤恨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他。温客行心情大好,这种眼神他看了多少年了,这些日子跟阿絮混在一起不便出手,竟快忘了这种眼神带来的快感。 “以前有一个自认硬汉的家伙,我也问过他一个问题,他同样不肯回答。没办法,我就只能一寸一寸地捏碎了他全身的骨头,慢慢地把问题的答案榨出来。我爹爹告诉我说人身上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好像是捏到第八十多块的时候那硬汉就招了。” 看着龙孝难以置信的眼神,温客行借着道:“龙孝,你既然能弄出药人这么恶心的东西,想必骨头应该会硬些,我先捏你一只手吧,然后你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找到你爹。” 叶白衣在推演龙渊阁的机关布置,周子舒急得来回踱步,“前辈……” 叶白衣抬头看了他一眼,极其的鄙视。“你还担心他?倒不如担心担心那个龙孝。” “前辈不知,老温掉下去的时候受了伤,龙渊阁又机关遍布,我怕他吃了暗亏。” 叶白衣挑挑眉,“你倒是个好师兄,他都不想认你你还处处替他想。” 周子舒道:“前辈,他也是有苦衷的。” “屁苦衷,作死而已。行了行了,我不想听,闭上嘴,别吵我。” 深深吸了几口气,周子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一个坐着轮椅的傀儡人突然出现,手上还捧着一副卷轴。打开一看,正是龙渊阁的地图。 “臭小子,你说不说?” “哈哈哈,我生来便是残缺,你吓唬不了我。” “你现在还以为我是在吓唬你?”温客行乐了,“不如,我挖你一只眼睛吧,让你更残缺一点。” 话音刚落,暗室猛地一颤,上方破了一个大洞,周子舒翩然而降。 温客行赶紧把龙孝扔在一边,表情一换撒娇道:“阿絮,你可来了,这小子逼问我阴阳册的事情呢,这可是你给我找来的麻烦……” 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没有添新伤,周子舒松了口气。 “阿絮,你怎么突然神威大发,把这么坚固的地方都弄了这么大一个洞……” 周子舒拿出一个心形的东西,龙孝一见就叫了起来:“我的孩子,这可是我孩子的心呐!” “心?”温客行拿过来颠了颠。 周子舒赶紧制止他,“当心,会爆炸的。” 温客行看了一眼龙孝,打算直接弄死兼毁尸灭迹,免得让阿絮知道自己真正的手段。 周子舒倒没觉得有什么,天窗逼供的手段比这还要严酷。不过随后而来的叶白衣倒是大吃一惊。“小子,你倒是跟谁学的这阴毒手段?!” 第50章 乌鸦成了精   周子舒不以为意道:“只炼制药人这一条,龙孝就够千刀万剐了,若是头几年落在我手里,保证他比现在惨一百倍。” 温客行立刻打蛇随棍上,“阿絮,你还真是心狠手辣,吓到人家了。”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叶白衣给了他一个极其鄙视的眼神。 他们终于见到了龙雀,不是想象中意气风发的龙渊阁主,而是一个被禁锢在山洞中的邋遢老人。他的双腿被斩断,琵琶骨被洞穿,寸步难行。 龙雀见到周子舒很高兴,也将他所知的关于琉璃甲的一切告诉了叶白衣,与甄衍转述的一般无二。当温客行听到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一家才落到这个下场,不由得心痛起来,想要跟龙雀说句谢谢,却又不敢暴露他的身份。 周子舒知他左右为难,劝慰道:“龙伯伯,您不用担忧他们了,甄叔叔被我师父救下,他们的儿子甄衍也拜入四季山庄,成了我的二师弟。虽然偶尔有些淘气,也经常口不对心,但他到底是个好孩子。甄叔叔他们在四季山庄山下开了个医馆,继续治病救人,衍儿他,也练了一身的好功夫,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那就好,那就好。”龙雀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甄兄弟被迫害,但有你师父庇护不必再卷入江湖纷争,也算是有个好报了。” 龙雀请周子舒给他找一个传人,周子舒便将张成岭推了出去,龙雀十分满意,再无遗憾,便恳请周子舒为他斩断锁链,求一个解脱。 周子舒将白衣剑递给温客行,既然你已经视龙伯伯为恩人,那就报一次恩吧…… 龙雀气绝后,周子舒找借口把张成岭带出去,留温客行一人送龙雀最后一程。 温客行向龙雀的遗体磕了几个头,终于说出了那句“谢谢”,送别这世上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 埋葬了龙雀,又处理了龙孝,周子舒便要带着他们回四季山庄。张成岭很高兴,温客行眼中也露出一丝期待。 “诶,老怪物,我们去四季山庄,你还跟着干嘛?”温客行气鼓鼓地驱赶叶白衣。 “我跟着干嘛?”叶白衣讽刺一笑。“有个小屁孩要我保护他的阿絮哥哥,我能不跟着?” 温客行一愣,“甄衍?” “不是甄衍,是你啊?” 温客行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周子舒,又看了看张成岭,张成岭赶紧道解释道:“温叔,这确实是师叔的意思。” 温客行一脸握草,“不算,他说的不算!” 叶白衣鄙视道:“你说不算就不算啊?你是甄衍啊?”有种你就承认! 温客行一个头两个大,明明是同一个人,甄衍这小子怎么能这么给自己找事呢。养阿絮就罢了,还得养着个饭桶!不过权衡再三,只能憋气地让叶白衣跟着,更加憋屈的是这老东西还整天点菜,他只要一拒绝,周子舒就附和着想吃叶白衣点的菜,直接助长了叶白衣嚣张的气焰。 吵吵闹闹地离开了龙渊阁,却又听闻仙霞派被鬼谷屠了,周子舒算算时间,七爷大巫还得等些时间才能到,便顺应温客行的提议先去那里看看。 叶白衣倒也无所谓,只要跟着他们就有吃的,反正他如今所好除了吃就是嘴损,跟着他们,这两个爱好都能得到很好地满足。 这不,刚到仙霞派,他就开始奚落张成岭。“小子,既然做好准备闯江湖,竟然看不得死人,你也太没用了吧。” 温客行眼神一变,“我家孩子天性善良,见不到有人遭难,不像那些一点人性都没有的老妖怪!” “你家孩子,你也是四季山庄的?”叶白衣一脸讽刺。 温客行:……我忍。 叶白衣一点都不可爱,还是跟可爱的阿絮说话心旷神怡。“阿絮,你莫不是乌鸦成了精,怎么走到哪儿哪儿就死人啊?” “我看你才一身衰气。”小样,你等着,有咱俩算总账的那一天,等那时候,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一个个巴掌落到你身上! 温客行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胡言乱语。“不敢当不敢当,我听说呀以前有一只猫头鹰打翻了一个村民手里红色的水,那个村子就接连死了好几十个人。阿絮,我看你这唱衰的能力跟猫头鹰不遑多让啊。” 周子舒刚打算翻白眼就听到他提到村子,立刻明白他暗指的是当年的事情,脸色有些难看。 叶白衣不知内情,又奚落道:“红色的水,什么水是红色的,血吗……”说到这里,他也愣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子舒,立刻噤声。 见温客行又要开始斗嘴,周子舒道:“仙霞派的那些尸体不是被割喉就是当即毙命,这死状一看就是专门的杀手所为。” 叶白衣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虽然几十年不下山,但他了解鬼谷,那群玩意杀人的方法奇形怪状,不会这么统一。“所以呢?这不是鬼谷干的?” “假设有人借鬼谷之名铲除异己,再栽赃到鬼谷身上,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当然是让自己获益了。英雄大会之前,我本以为高崇才是设局之人。现在看来,五湖盟中原来还有运筹帷幄的胜者啊。” 周子舒对他这番论断是支持的。“只是沈赵二人一个装傻,一个装弱,我看都逃不了干系。” “高崇的遭遇乃是他兄弟一手造成,沈赵二人无论是何人设局,另一个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翻脸无情、背信弃义的小人,谁咬谁都不冤枉。” 叶白衣突然插嘴道:“你这小子说了一路的蠢话,也就这话聪些。” 温客行:……谢谢,我并不需要你的认同。 周子舒无奈道:“前辈,我知道您是为了容炫前辈叫屈,若沈赵二人狼狈为奸也就算了,万一一忠一奸我们便害了无辜之人。” “无辜?你又来了,何人无辜?”除了我爹娘,卷入这件事的人全都是自作自受! 正打算拉着周子舒走,顾湘突然到了,温客行见到她挺高兴,但是见到跟着她的那个傻小子手就痒得难受。 叶白衣眼珠转了转,觉得有趣的事又找上门了。 第51章 遇袭   一行人准备去用餐,顾湘和曹蔚宁走在最前边,温客行的脸色已经黑得可以媲美包公,冻死人的视线一直集中到曹蔚宁的后背,让这傻小子不敢回头。 叶白衣越看越乐呵,深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一个落魄的老乞丐酒楼门乞讨,“好心的少爷,漂亮的少奶奶,给口吃的吧。” 曹蔚宁很中意他说的话,立刻给了点散碎银两,老乞丐连连磕头,嘴里说着“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吉祥话。顾湘虽然“呸”了他一声,但还是扔了个饼过去,温客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周子舒立即调侃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阿湘,你不是说过行善积德的都是大傻子吗,是谁感化了你啊?”头一歪,意有所指地看向曹蔚宁。 曹蔚宁腼腆一笑,默认了。 温客行早就转头看着周子舒:……不气不气,有的是时间收拾这傻小子,我们阿絮真可爱。 顾湘气呼呼地拉走了温客行,曹蔚宁赶紧向周子舒道歉,又被张成岭调侃了一番,脸都红成了番茄。 周子舒笑道:“你看老温脸拉得比驴还长,曹公子,还有一场恶战等着你呢。” 曹蔚宁苦了脸,深觉得老丈人不好对付。 叶白衣则是盯着那老乞丐看了很久,仿佛很好奇。 饭桌上,顾湘和曹蔚宁含情脉脉地对视,温客行气恼不已。“你怎么还跟这个傻子在一块?” 顾湘立刻还嘴:“你不也还和那俩傻子混在一起吗?” 叶白衣看着他们互相伤害,吃得更香了。 温客行到底刀子嘴豆腐心,不光替曹蔚宁把脉,还带周子舒出去为他抓药。 叶白衣深深觉得有顾湘和曹蔚宁跟着,他能经常看到温客行跳脚的模样,又开怀得多吃了三大碗饭,看得顾湘目瞪口呆。 “喂,你这人不会就是主人讲的故事里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看着顾湘抓耳挠腮的模样,曹蔚宁小声提醒她:“饕餮?” “对对对,就是这个只吃不拉的东西。” 张成岭呛了一口,提醒道:“湘姐姐,那是貔貅。” 顾湘气恼地一瞪他,“就你话多。” 张成岭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湘姐姐,曹大哥插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怎么跟师父对师叔一样……” 叶白衣乐了。“你小子平时傻乎乎的,对这种事倒是敏感啊。” “什么事?”张成岭呆愣愣地问。 “就是秦怀章的徒弟对那臭小子跟别人不一样。”叶白衣颇有耐心地给他解释。 张成岭更迷茫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而且师叔他那么惨,师父对他好是应该的。” “那你也惨,秦怀章的徒弟对你跟对他怎么不一样啊?” “我是徒弟,师叔是师弟,肯定会不一样……吧。”说到这里,张成岭突然不确定了。 叶白衣“噗嗤”一笑。“你这小子不能夸,一夸就现原形了,果然还是傻不拉几的。” “诶诶诶,你们俩说什么呀,我主人,是痨病鬼的师弟?”顾湘夸张地长大了嘴巴。“怎么可能,他从来没说过自己有师兄,而且他一开始也不认识那痨病鬼。” 见曹蔚宁也是一脸惊讶,张成岭清了清嗓子道:“湘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找个地方我好好跟你说。” “现在就说,别卖关子!”顾湘一拍桌子,焦急道。 就在这个时候,小二端着一个笼屉过来了。顾湘制止了他。“我们的菜都上齐了,你干嘛?” 小二谄媚道:“这是小店送的小菜。” 叶白衣嘲弄地看了看那小二,轻轻放下了筷子。 顾湘咧了咧嘴,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还有这等好事?” “您不信啊,那我打开给您看看。” 小二掀开盖子,一股白烟从里面涌出。顾湘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将笼屉踢开,手中匕首一转,顷刻送那伪装成小二的刺客归了西。 烟雾散去,酒馆里哪还有其他客人,只有毒蝎刺客。 顾湘要曹蔚宁带张成岭走,曹蔚宁却不愿舍下他一个人。毒蝎刺客嚣张道:“一个也别想走!” 张成岭灵机一动,一下子溜到叶白衣身后。“叶前辈,曹大哥还有伤呢。” 叶白衣一勾嘴角,龙背出鞘,也不见其他动作刺客便全被甩了出去,死了一地。 握着匕首的顾湘:…… 长剑出鞘的曹蔚宁:…… 几人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大街上的行人却被扔出来的死人吓得四散而逃,那个老乞丐也好像受了惊,扑向张成岭求救。“小伙子,救救我呀!” 顾湘立刻挡在张成岭前面,手腕轻转,匕首便将老乞丐的脖颈划开,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曹蔚宁激动道:“他就是个老乞丐,你杀他干嘛?” “杀他怎么了?”顾湘气的叫嚷。 又是一群刺客从街角杀出,又被叶白衣解决了。曹蔚宁还想跟顾湘念叨,却见叶白衣一脚踢开老乞丐的尸体,在他手底的位置却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二愣子,你的眼神可比这丫头差远了。” 曹蔚宁这才知错怪了顾湘,讪讪道:“阿湘,对不起啊。” “哼。”顾湘气得扭头不理他。 “不过……”叶白衣眯着眼打量顾湘。“丫头,你小小年纪,手段怎么这么毒辣?是跟谁学了这一手。” 顾湘余怒未消,立刻冲叶白衣开火:“小白脸,你年纪也不大,手段怎么比我还毒,杀人不见眨眼啊!” 有生以来第二次被人称作是小白脸的叶白衣:“……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你跟那臭小子一个德行。” “我养大的丫头自然跟我一个德行。”温客行摇着扇子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周子舒和偶遇的沈慎。“丫头,有这老怪物在还有你动手的机会?你这一身血是怎么弄的?” 顾湘耸耸肩,不在意道:“别人的。” 沈慎一见张成岭便激动万分,想上前看他是否还好,却不曾想叶白衣突然出剑指向他的胸口。 “叶前辈,沈掌门未必是幕后黑手。”周子舒赶紧制止。 叶白衣冷冷道:“但是当年围攻容炫有他一份。” 沈慎道:“叶少侠,我知道你是为你师兄鸣不平,但是就算我们不去,容大哥他也是走投无路。” “哼,师你妹的兄,老子是他师父。就算容炫是自作孽,你们不得不跟他撇清关系,那甄如玉呢,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人追杀,你们五湖盟可真够有理啊!” “师父?您,您就是长明山剑仙?!” 第52章 对不住   叶白衣不答他,继续劈头盖脸质:“姓沈的,高崇剑上的三尸毒到底是谁下的?!” 沈慎一愣,“你们,都知道了什么?” 张成岭道:“沈叔叔,我们刚从龙渊阁出来,当年发生的一切都知道了。” 沈慎气不打一出来。“龙雀?成岭,他说什么了?他让儿子陷害你高伯伯,他说的话未必可信。” 张成岭急切道:“不是的沈叔叔,龙师父被龙孝给害了,龙孝做的一切与龙师父无关。” “师父?”沈慎皱了皱眉,“你拜他为师了?成岭,你可是镜湖派的传人,是我们五湖盟的……” 温客行毫不客气道:“原来沈掌门还知道成岭是镜湖派的传人,怎么在他被欺负的时候从未见过你们照料,反倒为了琉璃甲苦苦相逼?” 沈慎张了张嘴,实在没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成岭说他们有苦衷。 周子舒安抚住温客行,又对叶白衣道:“前辈,大庭广众的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找一个僻静之处好好问问沈掌门吧。” 温客行在外面饶有兴趣地“偷窥”顾湘和曹蔚宁闹别扭,叶白衣则带着周子舒和张成岭对沈慎“三堂会审”。 “姓沈的,高崇剑上的三尸毒到底是谁下的?” 沈慎皱着眉道:“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们二十多年,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陷害了大哥。” 叶白衣讽刺一笑。“如今五湖盟就剩你和赵敬了,不是你就是他呗。” “不可能,我们五兄弟同气连枝,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沈慎立刻激动地反驳。 轻蔑一笑,叶白衣道:“秦怀章的徒弟,把你的推断给他说说,我倒要瞧瞧他说真傻还是装傻。” 陡然站起,沈慎指着周子舒惊讶道:“你是秦大哥的徒弟?成岭叫你师父,他也拜入四季山庄了?” 周子舒微微颔首。“不错,成岭如今是我四季山庄第六代二弟子。” “也好,即使在岳阳成岭也是连连出事,有四季山庄庇护也好,总归成岭现在好好活着。”沈慎颓然道。 张成岭是张玉森唯一的血脉了,他们却不能保护,还频频让他陷入危险之中。若非周温二人一路相护,怕已是与他父兄团聚去了。 “我们曾有秦大哥相交,便厚着脸皮叫你一声贤侄了。周贤侄,叶前辈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二哥天生懦弱,他没胆子做出下毒这样的事啊。” 周子舒一笑。“只是我没的推断而已。沈掌门,今日袭击我们的是盘踞江南的刺客组织毒蝎,显而易见,毒蝎已经与鬼谷联手了,这你没有异议吧。” 沈慎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 “仙霞派被灭便是毒蝎的手笔,镜湖派的死者你也见过,那些伤口像是恶鬼所为还是秩序井然的刺客所为呢?” 沈慎又想了想,“都有吧,我四哥死得惨烈,只有那群恶鬼才下得了那样的毒手!” 张成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沈叔叔,我爹是怎么死的,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呀……” 沈慎叹了口气。“我是怕吓到你,你别问了。” “不,我是我爹的儿子,一定要知道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沈叔叔你告诉我,我好为我爹报仇!” “成岭,别问了。”周子舒不忍道。 “不,师父,我已经长大了,我必须知道。”张成岭很是执着。 “你爹他……先是被断了一臂,而后,跟你两个哥哥被……活剐了。”沈慎老泪纵横。“千刀万剐啊,这群恶鬼真是丧尽天良!” 张成岭倒退两步,跌在周子舒的怀里嚎啕大哭。 等周子舒把他哄得差不多,叶白衣才道:“如果他们是被撕成碎片,我倒信是鬼谷干的。这千刀万剐这么精细的活儿,那群恶鬼怕没这个耐心。” 沈慎瞳孔剧震。“叶前辈您的意思是,这事与鬼谷无关?” 叶白衣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不是傻?周子舒的徒弟,下毒的事肯定跟他无关,我现在就去宰了赵敬吧。” 周子舒也颇为无奈。“沈掌门,叶前辈的意思是毒蝎和鬼谷勾结,但是杀死张大侠的乃是毒蝎。” 沈慎讪讪点头。“可这也不能说就是我二哥干的……” “那就请沈掌门想一想,高盟主死后,谁是得利之人。高盟主身败名裂,你们大孤山派也是受了影响,可这赵大侠,现在该叫他赵盟主了,可是如鱼得水。若他真如你所说的胆小懦弱毫无城府,能成为五湖盟的掌舵人吗?” 沈慎还是不信。“他,他没理由的。大哥待他好,我们都没有对不起他。” 叶白衣冷笑道:“说你傻你还真傻,现在整个江湖为了武库脸都不要了,作为最了解武库的人之一,他能没点想法?” 沈慎仍旧辩解道:“可是他的琉璃甲早就被偷了,如今下落不明……” “他说被偷就被偷啊!”叶白衣一拍桌子。“容炫是瞎了哪只眼跟你这个憨货要好?!” 沈慎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反驳。是啊,谁能证明赵敬的琉璃甲真的被盗了呢…… 又意思着给沈慎解释了几句,周子舒便由他去了。秦怀章是曾经和他们交好过,但也只是曾经了,他这个继任庄主都不知道五湖盟和四季山庄的纠葛,可见容炫和甄如玉之事让师父觉得这几个人不值得深交,做到这样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论幕后黑手是不是赵敬,不论沈慎信不信,那都是他的造化,他周子舒与五湖盟的瓜葛仅限成岭。 “子舒贤侄,我还有一事想问你,那我温公子长得跟甄大哥很像,他是不是……” 张成岭慌乱地打翻了杯中的水,更让沈慎怀疑起来。 “抱歉,沈掌门,我想我没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沈慎又看向张成岭,张成岭结巴道:“沈叔叔,我也不知道温叔是不是……” “你不知道那你慌什么?成岭,你跟我说实话。” 周子舒已经走了,张成岭只好求助地看向叶白衣,叶白衣冷漠道:“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过姓沈的,你怎么有脸问这句话的?除了秦怀章、龙雀和这小子的爹,你们谁对得起甄如玉?”想了想,眼神闪了闪。“别说你们,容炫也对不住他……” 第53章 说曹操曹操到   温客行原本关注着顾湘和曹蔚宁,一见周子舒出来便转移了注意力,“鬼鬼祟祟”地一路跟踪着他到了小河边。看着周子舒出神,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蹑手蹑脚地走到周子舒的背后,贴近他的耳朵大声喊道:“唉!” 周子舒顺手打到了他的肚子上,“想吓唬我?我还以为衍儿又来了呢。” “衍儿衍儿衍儿,阿絮你怎么一天到晚想着那个小屁孩?怎么不想想我?”温客行笑得流氓。 “你?”周子舒一挑眉,“我天天能见着你,想个屁呀!” “阿絮,那小屁孩才上我身几天呀,你就这么念念不忘的,怎么不见他上我身的时候你想想我。” “想你?”周子舒极其轻蔑地打量了他一阵,“我顶多想揍你!” “阿絮,你又嘴硬了是不是,我心里明白,你一直想着我,就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你说你跟一个八岁的孩子比个什么劲,他是我师弟,你是吗?”有种你就说是,师兄我好好教教你做人。 温客行笑笑,“不跟你胡扯了,刚才想什么呢?” 这岔开话题的本事真烂。不过周子舒还是正经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认定邓宽可能是中了摄魂蛊才会那么反常地指证高崇。 温客行觉得颇有道理。“对,我们先后在义庄、毒蝎分舵、龙渊阁都见过这些药人,义庄的药人还受长舌鬼驱使,这些怪事里都有不少毒蝎的影子……” 听到他提长舌鬼,周子舒嘴角直抽。 “阿絮,你在天窗期间可曾见过毒蝎的老大?” 周子舒回了回神,“毒蝎的老大异常神秘,从未露面。” “沈慎蠢得很有特色,不似作伪,那这扮猪吃老虎的赵玄德便是毒蝎真正的老大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不过其中还有几处关窍我还没有想通。还有另一件事,”看了一眼温客行,又改口道:“现在不是一件事了,是两件事。这第一件事情,假设毒蝎的老大便是赵敬,那叶前辈怀疑在高崇剑上涂三尸毒的是他便很有道理。” 温客行深以为然,“那第二件事呢?” 定定看了看他,周子舒道:“谁是长舌鬼。” 温客行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正想着如何补救,周子舒便道:“是不是那个在义庄使用缠魂丝匣驱使药人的汉子?长舌鬼,我只知道他是十大恶鬼之一。” 你若真不想认,那就再小心些,不要不经意地让人察觉到蛛丝马迹!别的不说,见到龙伯伯的时候,你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人怀疑了。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你是怎么在鬼谷立足的! “对对对,他是吊死鬼的手下,吊死鬼后来武功精进便将缠魂丝匣给了他,屠灭镜湖派一事便是由他主导的。” 周子舒真的想捂脸。老温啊老温,你怎么突然蠢了起来。我这个天窗之主只知道他是十大恶鬼之一,你怎么能知道的比我还多!不光清楚吊死鬼和长舌鬼的纠葛,还知道镜湖派灭门的主导,说你不是出身鬼谷有谁会信!也就是师兄我不想揭穿你,还得帮着你擦屁股! 不过老是这样也不是事,等到了四季山庄再跟他好好谈谈吧,他也没有向温客行坦白所有的事情,没法苛责他的隐瞒。 “还是我们老温见多识广啊。”撂下这句话,走出没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呼喊:“阿絮哥哥!” 周子舒浑身一僵,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衍儿这么一下子又来了?! 周子舒转身张开双臂,果不其然,身后之人像个小鸟一般飞扑进他的怀里,就算做好了准备还是被他冲撞得倒退两步。 这孩子,怎么每回跟他打招呼都是用扑的…… 跟周子舒亲昵了一阵,甄衍才想起来他离开的时候正是在龙渊阁掉下吊桥之时,赶紧去扒拉周子舒的衣服。“阿絮哥哥,你受伤了吗?给我看看……” 周子舒舍不得拍他的手,只好紧紧捂住自己的衣服。“没事,衍儿,你忘了,当时你把我抱在怀里,伤得是老温。”不管八岁的还是二十八岁的,怎么都爱扒拉自己的衣服呢…… “主人,水烧好了,可以洗……”顾湘咋咋呼呼地跑过来,一看他们这副样子又捂着眼赶紧跑走,“你们继续,当我没来。” 周子舒:……丫头,你是不是想歪了! 甄衍以为她只是一个过路的,并没当回事,只是傻笑一声。“嘿嘿,阿絮哥哥没受伤就好。” 周子舒心里暖暖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嗔怪道:“下回再遇到危险的事,可不许这样了。” 甄衍环顾四周,见这里虽然是绿水青山,但仍旧不是熟悉的地方,忍不住抱怨道:“阿絮哥哥,你们还没到四季山庄呐!” 周子舒笑笑。“这里离四季山庄不远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像拉孩子一样把甄衍拉了回去,顾湘和曹蔚宁已经把水给兑好,一见他们回来就鬼头鬼脑地溜走了。周子舒伸了伸手,一个都没拉住。 “咳,衍儿,你该洗澡了。” “要阿絮哥哥给我洗。”甄衍摇晃着他的手撒娇。 “那,那你先脱衣服进去吧,我给你拿换洗的衣服。”周子舒不自然道。 “这里不是有一件吗?” “要你进去你就进去,哪这么多话?”周子舒凶巴巴道。 “哦……” 看着那可怜的小眼神,周子舒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不过甄衍心大,没一会就活泼起来。 “阿絮哥哥,刚才那个漂亮姐姐,或许是漂亮妹妹,是谁啊?你的丫鬟吗?” 周子舒舀了一瓢温水慢慢从他后背浇下去,“那是你的丫头,叫顾湘。” “我的?” “她比你小十多岁呢,在你的世界还未出生。” 甄衍撇撇嘴。“这么可爱的姑娘应该当妹妹才对,怎么能当丫头呢?” 周子舒手劲大了一点,“这么会怜香惜玉?你怎么不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当媳妇呀?” 甄衍缩着脖子咯咯笑了一声。“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啦!” 周子舒:……你才多大! 第54章 滚到床上腻歪   周子舒不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免得提前把这小家伙带坏了。洗得白白净净之后,甄衍又拉着周子舒的手不放。“阿絮哥哥,二锅呢?成岭呢?” 周子舒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呀,怎么把二锅放在成岭前头?二锅跟成岭在一块呢。” 说罢,又向屋里喊了一声:“成岭,你师叔来了。” 张成岭赶紧蹿了出来,激动道:“师叔,你又来了!” 甄衍又咯咯直笑,“想我了吗?” 张成岭乖乖点头。“想,特别想。” 甄衍高兴得眉飞色舞。“阿絮哥哥,成岭想我呢。” 顾湘在一旁看傻了眼。“痨病鬼,我主人怎么了,他怎么给你喊哥哥?你把我主人怎么了?打傻了?!”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你主人返老还童了。” 甄衍冲顾湘招了招手。“阿湘妹妹,你以后喊甄衍我哥哥就好了。” 顾湘吓得差点摔了个大马趴,“主,主人,你到底怎么了?金豆侠,你好像知道点什么,你告诉我,我主人怎么了?” 张成岭揉了揉鼻子。“如果非要说的话,算是被我师叔附身了吧……” 顾湘还在傻愣着,沈慎从屋里冲了出来,激动道:“你真的是衍儿?!” 甄衍见一个胡子邋遢的男人想捉他的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阿絮哥哥,这个疯子是谁?” 周子舒早已挡在他身前,“沈掌门,如今我师弟情况特殊,还请您先冷静一下。” “师弟?你的意思是衍儿也拜秦大哥为师了?” 见沈慎越来越激动,张成岭只好也挤到他们中间。“沈叔叔,这是八岁的师叔,不是温叔,你认错人了。” 沈慎双眉一挑,额头一皱。“啊?” “就是这小子被异世界的甄衍附身了,如今是顶着温客行壳子的甄衍。”叶白衣一脸不耐烦地加入了对话。 沈慎似懂非懂。“所以,温公子到底是不是衍儿?” 周子舒从容道:“现在是。” 顾湘急得直跳脚。“那我主人呢?他去哪儿了?快让他回来呀!” 张成岭安慰道:“湘姐姐你别急,过段时间温叔就回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和师父的习惯了。” 叶白衣则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说我说,甄如玉的崽子你来的太不及时了,等温客行那臭小子做完饭再来吃现成的不好嘛……” 顾湘还是急得直蹦跶,周子舒拉着朝叶白衣龇牙咧嘴的甄衍,对曹蔚宁使了个眼色。“蔚宁,你先带阿湘去准备些吃的,衍儿该饿了。” 曹蔚宁好不容易拉走了顾湘,沈慎还是一脸凝重地望着甄衍。甄衍瞪了他好几眼,对周子舒道:“阿絮哥哥,这个疯子到底是谁,好讨厌!” 张成岭讪讪道:“师叔你别怕,这是我沈叔叔,大孤山派掌门,沈慎沈大侠。” 甄衍歪头想了一阵,突然“哦”了一声。“原来是五湖盟那个傻子。” 沈慎:……甄大哥文质彬彬,怎么儿子这么……犀利? 张成岭被呛得连连咳嗽,“师叔,这么说是不是不礼貌啊?” 甄衍却一斜眼。“老怪物这么说的。” 叶白衣眉头一竖,“嘿,臭小子,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合着所有不好的话都是我教的?” “就是你呀!”甄衍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让周子舒这个浸淫官场十多年的天窗之主也不得不佩服他这当着面说坏话的底气。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说这姓沈的是傻子?”叶白衣气笑了。 甄衍气势十足道:“所有人都明白是赵敬在高崇剑上下毒,就他不信,所以你就说他傻咯,还差点打断他的腿。” “你说什么?”叶白衣脸色一寒。“果真是赵敬下的毒?!” “不可能,我二哥……” “你闭嘴,傻子!”叶白衣怒喝一声,吓得沈慎立刻噤声。 “小子,你给我说清楚。” 周子舒赶紧道:“叶前辈,进屋让衍儿喝杯水慢慢说。而且他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或许说得不是那么清楚……” 甄衍立刻反驳道:“阿絮哥哥,我能说清楚的,师父和爹娘觉得我还能见你,让我重复说了好几遍呢,我都记下来了。” 周子舒轻轻一笑。“好,我相信衍儿,我们进去慢慢说好不好?” “嗯。” 待一行人坐定,周子舒制止了叶白衣和沈慎迫切的问话,循循善诱。 “衍儿,师父他们是怎么查到赵敬在高崇剑上下毒的?” 甄衍脆生生地回到:“阿絮哥哥你不是让我转告师父高崇死了的事情嘛,师父听了之后就说赵敬和沈慎最可疑,就偷偷查了他们,终于确定赵敬是下毒的人。” 见沈慎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周子舒又问道:“那有确凿的证据吗?” 甄衍想了想秦怀章的用词,坚定道:“先是有人证,后来又找到了物证。” “人证?是谁?” “是罗姨。” “罗姨?”喜丧鬼。不行,不能让衍儿说太多。 可是叶白衣已经先他一步问了出来。“罗姨是谁?” “罗姨曾经是赵敬的未婚妻。” “你说的是霓光宫少宫主罗浮梦?”沈慎讶然道。“她不是突然发疯杀光了霓光宫上下百余口之后就下落不明了吗?” “不是罗姨干的,是赵敬嫁祸罗姨,人都是他杀的!”甄衍尖锐地反驳。 “你说什么?!”沈慎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张成岭赶紧扶住他。“沈叔叔,你认识这位罗前辈?” 沈慎百感交集道:“虽然没见过面,但我知道她和二,和赵敬有婚约,而且在大婚之日突然发疯……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是她杀了霓光宫上下。” “怎么可能!霓光宫里都是罗姨的亲人,衍儿就算发疯也不会伤害自己的爹娘!”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散去。”周子舒拍了拍他的嘴唇。“衍儿,不许胡说八道,你怎么会发疯。” 甄衍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我错了阿絮哥哥,以后衍儿再也不胡说了。” “这才乖。” “你们两个别腻歪了,说重点!”叶白衣气愤道:“要腻歪滚去床上腻歪去!” 第55章 这个傻子又是谁?   “就不说,老怪物,急死你!”甄衍冲着他一个劲的做鬼脸。 叶白衣觉得手好痒好痒。 周子舒扳了扳甄衍的肩膀。“衍儿,既然罗姨全家被赵敬所灭,为何不出来指认赵敬,让他逍遥那么久?”专杀负心人的薄情簿主为何不对赵敬下手?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甄衍道:“罗姨受了刺激,精神有点不正常了,被我爹娘治好之后又沦落鬼谷,喝了那个什么孟婆汤,把这事给忘了。” 叶白衣道:“那她又是怎么想起来的?” 甄衍又冲他做了个鬼脸,对周子舒道:“阿絮哥哥,你上回给我的那个方子正好能解孟婆汤,我爹娘给罗姨用了几天后,罗姨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略一沉吟,叶白衣道:“难怪,入鬼谷必须喝孟婆汤,而喝了孟婆汤会忘记平生最执念之事,这姓罗的丫头要是想不起来,赵敬就能继续逍遥法外了。” 孟婆汤……那老温之前请衍儿转告的药方应该就是孟婆汤了。可既然他喝了,为何没忘父母大仇?这难道不是他平生最执念之事吗? “甄如玉的崽子,物证是什么?” 甄衍又看了看周子舒,“罗姨说,赵敬每做完一件坏事,就要留下相关的东西,高崇那把涂了毒的剑就在赵敬的密室里被找到了。里面还有他和罗姨的定情信物,还有他师父的扳指……” “什么?赵大侠也是他害死的?!”沈慎脸上连一点的血色都没了,双手剧烈颤抖起来。“那可是他的义父,对他恩重如山呐!当年要不是赵掌门赏识,他还是一介家仆!” “反正东西是在他的密室里找到的,你爱信不信。”甄衍摇头晃脑道。 “沈掌门,既然他能杀对他恩重如山的义父,那诬陷高盟主也就不奇怪了。丹阳派、镜湖派的覆灭,也都与他脱不了关系,他可能就是毒蝎真正的主人。” 沈慎抄起剑就走。“我去宰了他为大哥三哥四哥报仇!” 周子舒立刻闪身拦住了他。“沈掌门,他虽然武功不如你,但身边有毒蝎盘踞,你觉得你真能杀得了他?” 沈慎一下子泄了气。他这段时间可算是知晓了毒蝎的厉害,只怕他还没接近赵敬就会被杀。 “而且,就算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高盟主勾结鬼谷的污名洗清了吗?陆大侠张大侠能复活吗?仙霞派惨死的上上下下就能安息了吗?” 沈慎嘴唇抖动了片刻,“我现在就要去鬼谷,去找罗浮梦,让她指认赵敬。” 周子舒摇摇头。“没用的。如今鬼谷是众矢之的,谁会信一个恶鬼的话。而且他是五湖盟的盟主,如日中天,就算有人相信就真的能撼动他吗?他坐拥毒蝎,又与鬼谷勾结,毒蝎或许还勾搭上了天窗,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能扳倒他?” 沈慎一下跪倒在地,怆然悲呼:“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大哥三哥四哥,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为你们报仇雪恨?” 叶白衣道:“这傻子宰不了他,我可以。” “叶前辈,还是那句话,宰了他,容前辈还是人人不齿的杀人魔,您不在乎五湖盟清白与否,但您得考量一下容前辈的身后名。” “身后名?容炫都死了,要这劳什子的东西作甚?” 周子舒恳切道:“龙伯伯说,容前辈死前是有一小段时间恢复意识的,您觉得他若是什么都不在乎,会选择自杀吗?”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赵敬继续小人得志、排除异己吗?” 周子舒道:“叶前辈,再耐心等段时间吧,等我好了,就算是为了老温,我也得把赵敬查个底朝天。”到底甄氏夫妇被鬼谷所害与赵敬有没有关系…… 想了片刻,叶白衣道:“好,我就信四季山庄一回,如果南疆的大巫师不能救你,那我就算用《六合心法》也要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只是别让我等太久,我没多少时间给你耗,万一哪天我不耐烦了,就会直接宰了赵敬。” “前辈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 “喂,老怪物,不许你教阿絮哥哥《六合心法》。”甄衍蹦起来指着他大声道。 叶白衣一挑眉。“看来,你是知道了《六合心法》的弊端了。” “我才不要阿絮哥哥变成不老不死又不能吃饭的怪物!” 弊端?怪物?周子舒豁然明白了一切,果然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阴阳册》不是好东西,《六合心法》更不是好东西。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些已经不能算是庸人了,得算蠢人。可怜衍儿和成岭竟因这些东西而家破人亡。难怪老温不愿承认他的身份也要报仇,此仇不报,天理何在! 沈慎备受打击,对甄衍和叶白衣的话并不在意,或许在容炫死后,他就已经没了对《六合心法》的向往,或许他所求的只是他们五兄弟好好的,五湖盟好好的…… “沈掌门,如今也请你稍安勿躁,当务之急乃是救出高盟主的千金。如果可以,也请你打听一下邓宽的下落,他可能是证明高盟主清白的关键所在。” “好,我就算拼了命也会救出小怜和宽儿,也请你多费些,找到赵敬的罪证,你的恩情,五湖盟铭记在心……”沈慎无力又颓然道。 “还有,衍儿的事请不要外传。” “放心,我会烂在肚子里。但是周贤侄,温客行到底是不是衍儿?为何衍儿偏偏会附他的身?”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也请你不要在出现在老温面前。”周子舒冷淡道。 “我,我想补偿他……” “补偿?”周子舒笑得讽刺。“在甄叔叔他们被追杀的时候你们五姓兄弟在哪里?在他们被鬼谷迫害而惨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现在说补偿,不觉得很可笑吗?” “什么?甄大哥也是被鬼谷……” “言尽于此,沈掌门请吧……”周子舒打开门,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沈慎走了,曹蔚宁又鬼头鬼脑地溜了进来,端着一盘菜对甄衍道:“温兄,劳烦你尝尝咸淡。” 甄衍看了看他,对周子舒道:“阿絮哥哥,这个傻子又是谁?” 第56章 男德男戒   曹蔚宁被呛得又咳嗽起来,大的不在,本想刷刷小的的好感,结果还是被嫌弃。求助似的看向周子舒,这位周总厚道,总能替他说两句话吧…… 周子舒带着笑意道:“这位是清风剑派的曹蔚宁少侠,衍儿,不可以这样哦。” “清风剑派?”挠着头想了一下,甄衍立刻瞪圆了眼睛,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太淡了,加点盐。” “哦,我这就去。” 曹蔚宁呆愣愣地走了,周子舒蹙起眉道:“衍儿,这个清风剑派有问题吗?” 甄衍道:“清风剑派又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那个姓莫的掌门有问题,看似侠肝义胆,但师父总觉得他是装的,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絮哥哥,你离清风剑派的人远点,别被骗了。” 周子舒眸光一闪,师父说得啊,那确实得谨慎一些。他老人家虽然爱玩闹了些,但一向见事至明,既然师父告诉衍儿莫怀阳有问题,那便不只是凭知觉,还是小心为妙。 叶白衣挑眉道:“臭小子,你不是挺厉害的嘛,这话怎么不当着姓曹的面说呀?” 甄衍道:“怎么好当别人的面说人家师父的不好,太没礼貌了。” 叶白衣“嘶”了一声,“可你没少当我的面骂容炫呀,怎么着,找我的麻烦是吧?” “子舒哥哥说了,天地为大,亲师为尊,说人师父跟当面骂人爹娘没什么两样,我才不会当面骂人师父。徒弟就不一样了,再说你那徒弟不该骂吗?” 叶白衣:……我竟无言以对。 “衍儿,小曹虽然是清风剑派的弟子,但他生性纯真……”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怪物在呢,他怎么越过他拍我的马屁?最该被拍的不是老怪物吗?” 张成岭“噗嗤”一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叶白衣愣了一下,笑得前合后仰。“你这个臭小子还算有点见识,人家想当你女婿呢。” 甄衍一下子蹦起来。“女婿?你说我有个女儿?怎么可能!”子舒哥哥又不能生! 周子舒笑笑道:“我觉得温客行一直拿顾湘当女儿看,所以就戏称小曹想当你的女婿。” 甄衍眉头一皱,表情有些恶狠狠的。“阿絮哥哥,这头猪要拱阿湘妹妹?不行不行不行,我才知道有这个妹妹,不能让他给拐走,阿絮哥哥你赶他走!” “衍儿,你冷静一下。”周子舒把甄衍拉回椅子坐好。“阿湘快十七了,不小了,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的。我知道你很喜欢阿湘这个妹妹,但是多一个人来疼她岂不是更好?” “可是,可是我还没新鲜够,这个坏蛋就要抢我妹妹,阿絮哥哥,衍儿不高兴。”甄衍抱起二锅,表情如出一辙。 “谁说现在就要把阿絮嫁给他了,我们得好好考察一番,只要他敢对阿湘有一分的不好,阿絮哥哥就帮你赶走他好不好?” 甄衍这才高兴起来。“说好了哦。” “我怎么会骗你呢。” 当夜分房,周子舒做主,叶白衣自己一间,他和甄衍一间,阿湘一间,曹蔚宁和张成岭在叶白衣门口打地铺。 张成岭:……果然师叔一来我就成了后娘养的了。 叶白衣耸耸肩,没有一点怜悯他们的意思,袖子一挥潇洒走了。徒留这对可怜的未来姐夫和的小舅子在院中生起一堆火凑在一起取暖。 等周子舒洗漱完回房的时候,甄衍又在奋笔疾书。周子舒莞尔一笑,“衍儿,又在跟老温写信了?” “我现在没时间理他。” “哦?”周子舒眉头一挑,那又是给谁写的。拿起一张纸来看了看,蓦然瞪大了眼睛。“《男则》《男戒》?衍儿,这都是什么东西!” 甄衍咬了咬笔杆。“现在四季山庄的弟子都要背的呀。” “不是,这谁写的?”不会是师父又弄出幺蛾子吧。 “师父提的,跟师娘一起写的,师父说了,四季山庄的弟子一定要修养高尚,尤其是男弟子,必须从一而终,做个好儿子,好兄弟,好丈夫。” 周子舒捏着那几张纸的手都抖了。“衍儿,如果我没记错,九霄应该还没入门吧,咱俩都不到十岁……” 甄衍点点头,“是啊,师父说徒弟要从小教起。”师父还说,如果他能三天内背下来,就让他和子舒哥哥一直住一起,所以他一天就背下来了。 “那你写这个干嘛?”周子舒犹豫了半天还是迟疑道。 “给那个曹蔚宁背!他要是不按着这个来,就把他赶走!”甄衍气呼呼地挥了挥拳头。 周子舒看着给媳妇捏腰捶腿、倒洗脚水的内容,不由得为小曹捏了把冷汗。被师父精心“调教”了的衍儿可一点都不必温客行好对付。祝他好运吧。 因为要随时“考察”曹蔚宁,故而也带着他和顾湘一同前往四季山庄,想了想温客行回来看到曹蔚宁时可能有的脸色,周子舒一阵阵的头疼。 以后四季山庄可有的热闹看咯。 顾湘一路走一路瞧,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叹道:“痨病鬼,你家这么漂亮呀?我还没见过这么多花!” 曹蔚宁也赞美道:“这是人间仙境吧。阿湘,以后你要是在清风山住腻了,咱们就来这里暂住好不好?” 顾湘还跟他别扭着,“哼,谁要去你们清风山。” “啊?你不喜欢啊?那,那我倒插门也行。” “你,你不要脸!”顾湘一跺脚钻到了甄衍身后,甄衍也气呼呼地瞪着曹蔚宁。 张成岭乐不可支。“原来湘姐姐也会害羞呀。” “臭金豆侠,你说什么呢,想挨揍吗?”顾湘气得想去挠他,却被甄衍制止了。 “阿湘妹妹,你别欺负成岭了,我们四季山庄可漂亮了,是吧,阿絮哥哥。” “嗯,四季山庄春浴杜鹃花海,夏赏凤凰花开,秋来丹桂飘香,冬有寒梅映雪。满山的奇花异草,让人心旷神怡。” 一只野兔窜了出来,张成岭激动起来,顾湘也乐了。“金豆侠,你想玩兔子呀,我给你捉来。” 甄衍一把揪住她的辫子。“你可别捉,这是我师娘养的,她会生气的。” “啊?” 周子舒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这些兔子是师娘养的那窝的后代,看在我师娘衍儿的面子上,你们就别去折腾它们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温客行突然出声:“不思归?这是什么地方?” 第57章 坟前   周子舒脚步一顿,语气十分平淡:“老温,又回来了?这里是四季山庄。” 温客行也习以为常了。“那小子又来了?” 顾湘一下子反应过来,蹦跶着跳到他身边。“主人,你恢复啦?!” 温客行原本是笑着的,但一瞧见曹蔚宁立刻变了脸。“这小子怎么也在?!” 周子舒轻咳两声。“是衍儿让他跟着的。” 温客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什么?!”一个老怪物不够,还让这蠢小子跟着!这个甄衍真的是异世界的自己吗?怎么这么能给自己找麻烦! 周子舒洋洋得意道:“师弟的愿望,我这个做师兄的一定要满足,正好我又是四季山庄的庄主,多留一个客人你没意见吧。” “我……” “有意见也没用,驳回。” 温客行:…… 见他无言以对,周子舒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四季山庄已经许久没人住了,多一个人来搭把手也好啊。” 这还差不多,温客行摇了摇扇子,脸色好看了些。不过还是暗地里抱怨甄衍来的不是时候,不然他就把顾湘托付给曹蔚宁,让他们一起回清风剑派。 看着四季山庄破败的大门和匾额,周子舒一脸愧色。“师父,弟子回来了。”带回来了二师弟和您的徒孙,九泉之下,您可以瞑目了。 温客行知他心情不好,宽慰道:“收拾收拾就好了,院子没人住才会荒的。” “是啊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和曹大哥在呢,一定给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对对对,”曹蔚宁急忙表忠心。“我可会打扫了,保证给打扫干净。” 叶白衣打了个哈欠。“你们麻利点,等会我该饿了。” 不等温客行刺他,周子舒道:“叶前辈,您就别吃热食了。” 温客行一愣,激动道:“怎么了阿絮,你终于看这个老怪物不顺眼了?那就赶紧把他赶走啊!” 周子舒无奈道:“你想什么呢?只是叶前辈不适合吃热食。” 叶白衣气愤道:“秦怀章的徒弟,我的情况我有数,不用你多嘴。赵敬死之前,我不会死。” “赵敬?我才离开几天,你们就确定幕后黑手是赵敬了?” 周子舒道:“等会再告诉你,先打扫吧。” 简单收拾了一番,周子舒带着张成岭和温客行去拜祭秦怀章。温客行犹豫一下,“我去,不合适吧……” 周子舒挑眉道:“你去帮着拔杂草去,还有香烛纸钱什么,你拿着。” 温客行:……阿絮是真的让我打下手,还是认定我是甄衍了? 难不成阿絮并不知道,只是因为那个甄衍三番两次附身而移情了吧! 阿絮因为过去的我而怜惜现在的我?什么都可以忍,这个不能忍! 温客行气呼呼地挎起篮子跟他们上坟去了,拜拜先人,请师父保佑这个甄衍可别再来了! 张成岭在秦怀章的坟前唠叨不休,温客行和周子舒都听不下去了,周子舒让他默念,没想到他又默念个没完,周子舒只能无奈道:“成岭,别再说了,你太师父要被你聒噪死了。” 温客行假说要四处走走,观赏四季山庄的美景。周子舒知道他是有话要对师父说,只是叮嘱了他一句别迷路,记得按时做饭,便带着张成岭默默走了。 见周子舒答应得如此爽快,温客行知道自己可能是真的露馅了,阿絮不点破或许是等他坦白。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阿絮说。承认他是甄衍,阿絮一定会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些年又是在哪里生活的……这让他如何启齿! 倒不如,就这么心照不宣地瞒着吧。 等阿絮好了,就不需要自己了…… 坐到秦怀章的坟前,给他倒了一杯酒,而后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我知道,您为了我们而心力交瘁,抑郁而终。师父,不,秦伯伯,如今甄衍终于到了四季山庄,您该释怀了。” “可世界的幽冥只说是真的吗?您若在天有灵,可有见到我的爹娘?我既盼人死后有灵,让您能不再懊悔,又怕你们当真看得见。我怕你们看见我这一路是如何走来,会嫌弃我玷污了四季山庄的门墙。” “但是,我现在是真的希望您在天有灵,希望您能保佑阿絮,让南疆大巫治好他,只要他好了,我就立刻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了。” “我也曾软弱过,曾经想要逃避过,在一开始抗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假装此刻受苦的不是我,而是甄衍做的一场噩梦。等我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农家小院里,时间永远停留在您收我为徒的那一刻,永不前行……如今,另一个甄衍三番两次地用我的身体出现在这个世界,让我爹娘逃过了那场生死之劫,可是为什么,他用我身体的时候,我不能用用他的身体,让我再见见你们呢?哪怕一次就好啊!” “老天爷果然不会垂怜我,苍天无道,善恶无报。既然如此,我宁愿化身恶鬼与老天讨还一个公道!这二十年来我体内流的不是血,是恨!唯有复仇的念头支撑我从幽冥地狱之中爬出来,终成群鬼之主、万蛊之王。老鬼做梦都想不到,二十年后我竟能将甄衍生前的诅咒一一实现,杀光他们所有人……” 猛地站起,温客行的声音尖利起来。“可是杀光他们所有人我心中的仇恨依然没有消减,所有背叛过我们、放弃过我们、逼迫过我们的人,他们身上都沾满了我父母的鲜血,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出谷之时,我便对自己许下誓言,要将这伪善的江湖付之一炬,要把这些魑魅魍魉统统赶回地狱。如果这是罪,尸山血海、滔天大罪皆由我一人承担,如果要我陪葬,我愿与此浊世共焚!” “您不必保佑我,我的猎局已成,就算幕后黑手是我从未放在眼里的赵敬,就算他真的手握毒蝎,与天窗、鬼谷勾结,只要他想要武库秘籍,早晚都会被反噬,为他的贪婪付出代价。可是,请您一定要保佑阿絮,让他平安渡过这一劫,也让他不要再纠结我是不是甄衍。若有来世,我定结草衔环以报深恩。若无来世,我也会到死感念您的恩德,即使永坠地狱也无恨无悔!” 第58章 骗人的鬼话   温客行回来之时天色已暗,曹蔚宁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东忙西,顾湘则被他打发出去歇着。 “痨病鬼,这么说,你跟主人很早就认识了?他真是你师弟?”顾湘托着下巴叽叽喳喳地问道。 “对,可惜当年师父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带着重伤的病人,这才弄丢了他们。”周子舒遗憾道。“这事是师父一辈子的心结,当年九霄成年入师门礼时,师父定他排行老三,我便知道师父对此一直抱憾至深。” 顾湘鼓起来腮帮子。“哼,你师父也是,什么事比主人重要嘛。” 周子舒无力反驳。 顾湘灵光一闪,突然问道:“痨病鬼,那照你所说,我主人是早就认出你了,才会一直跟着你?” 周子舒点点头,“我与你交手的时候,他在楼上,当是看到了流云九宫步,后来又见了白衣剑,一路尾随时又变着法地提四季山庄,那时他就慢慢确定了吧。” “难怪主人一下子就说你是四季山庄的。”顾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是什么时候确定主人就是你师弟的。” 周子舒惭愧笑笑。“我曾对他的身份有过多番猜测,直到衍儿第三次来才真正确定。” 温客行心里一惊,竟然那么早! 叶白衣忍不住道:“喂,秦怀章的徒弟,都成这样了,你还不打算揭穿那小子的身份吗?” 周子舒叹道:“他不愿,我不逼他。成岭阿湘,这是他一辈子的痛,他不说你们不许问。 ” 张成岭乖乖点头,叶白衣却往后一倾身子,不雅地翘起来二郎腿。“有意思吗?你知道他是甄如玉的崽子,我也知道,你这傻徒弟也知道,现在他的傻丫头也知道,再瞒下去到底有什么意思啊?有话不好好说,非得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不成?” “前辈,兹事体大……” “多大,不就是他要报复鬼谷,能有当年容炫惹出来的事大?!” “报复鬼谷?!”顾湘惊叫出声。“痨病鬼,你什么意思呀!” 周子舒耐心解释道:“当年害死甄叔叔夫妇的就是鬼谷,他自然要为父报仇。” “可,可主人从没对我说过呀……”顾湘心里慌慌,又不能泄露温客行的身份,只能小声嘟囔。 周子舒道:“他不想让你卷进来,正如不想让我卷进来一样。” 叶白衣咧了咧嘴。“这臭小子还算仗义。” 听着这样的话,顾湘心里不是感动,反倒更加慌乱起来。“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周子舒笑道:“不用管他是什么意思,你只要跟小曹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痨病鬼你又胡说八道,主人不喜欢曹大哥,谁要和他过日子……” “傻丫头,他要真的讨厌小曹,怎么可能为他诊脉抓药。你这主人才是嘴硬心软的主儿。” “我不管,我是主人的丫头,就算主人真要灭了鬼谷,我也要陪在主人身边,十大恶鬼来了我也不怕!” 叶白衣来了兴致。“你真不怕?” “不怕,不就是一个死嘛,要是没有主人,我都不会活这么大,我这条命是主人给的,就算还回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叶白衣乐了。“既然你都不怕,那温客行怕什么呀?” 顾湘立刻打断道:“谁说我主人怕了,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 周子舒也道:“叶前辈,老温只是不想连累我们。一个鬼谷已经颇难对付,如今又知道是赵敬在高崇剑上涂毒导致容前辈发疯,那甄叔叔他们之死也可以说是赵敬连累的。我一直怀疑天窗有人勾结毒蝎,若确有其事,那老温面对的就是毒蝎、天窗和鬼谷的联手,他怎么舍得让我们卷进来?” “错,大错特错。”叶白衣一挥手。“你们四季山庄还剩下什么了?就你和你这傻徒弟,你这傻徒弟是被毒蝎和鬼谷盯上了,也注定得找赵敬报仇,你这个做师父的必然不能独善其身。你们四季山庄已经卷进来啦,他舍不得就行了?” 又指了指顾湘。“我瞧这丫头也是个又血性的,那小子若真被宰了,这丫头拼命也得为他报仇,他还真以为一个男人就能抹平一个人心中坚定多年的信念?傻了吧他!” 顾湘先是点点头,反应过来又立刻大骂叶白衣。“呸呸呸,你才会被宰了呢!” 叶白衣不以为忤,又点了点周子舒。“他不让你卷进来,你会听吗?” “当然不会,我要养好伤,好好替他谋划一番,帮他报了这血海深仇。”周子舒坚定道。“但是伤好之前我不敢揭穿他,他主意大得很,万一跑了怎么办。” “你倒是会护着他。” 周子舒苦笑道:“四季山庄当年八十一人……我现在只要这一个师弟了,拼上性命也得护他。” 随意将一颗花生扔进了嘴里,叶白衣嘲讽道:“真因为他是你师弟你才护他?” “不然呢。”周子舒轻咳一声。 “切……口是心非的蠢货。你们还真是秦怀章的徒弟,一个比一个蠢,收的徒弟更是傻了吧唧。” 周子舒能说什么,只能听着。 “不过我可提醒你们一句,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周子舒垂眸。“叶前辈,多谢提醒,可这世上不是什么话都能明说的。”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容炫这孩子死心眼,要是让他知道我是为了救长青才练了《六合心法》变成这副鬼样子,他一定会愧疚。所以我就瞒着他呀,不敢让他知道练《六合心法》的代价,我以为我那么疼他他会知道那不是好东西……没想到,竟让这小崽子死在了鬼谷外,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什么都会说清楚……”如果当年就跟容长青说清楚,是不是就不会有容炫这小崽子的存在了…… 张成岭安慰道:“叶前辈,您也不要自责,您是好心……” 苦涩一笑。“容炫死了,我才明白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全是骗人的鬼话,就算再亲密的人,就算双胞胎兄弟也不可能真的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所有自以为是的为对方着想很多时候都会适得其反。有些话你不说明白,他就是不懂!” 第5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  叶白衣继续喋喋不休。“秦怀章的徒弟,你也知道人心难测,现在你真能猜透那臭小子的心吗?” 周子舒摇摇头。“我自诩为他的知己,却不敢说完全的了解他。所以我怕他一旦离开就再也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他要对付鬼谷和毒蝎,想找他还不容易?你就是在逃避,怕他不愿认你,怕他不接受你的帮助,对吧?所以你宁愿装不知道,才能把他留在身边偷偷摸摸地帮他。当然,他也是,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我确定他怕你,怕惹你不高兴,怕你不认同他,才死命地护着最后一层伪装,那时候就算撕破了脸皮也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不是兄弟阋墙。” 周子舒一怔,蓦然惊醒。不错,他竟生出了逃避之心,因患得患失而迟迟不敢真的与老温坦诚相见。原来那一步,他也是没有真正地走出去。 想明白这一点,周子舒立刻起身对叶白衣做了一揖。“多谢前辈指点迷津,是晚辈蒙昧。” 叶白衣啧啧两声。“你们这俩小子都是一肚子的坏水,一个比一个损,一个比一个缺德。要是各干各的,恐怕会互相拖累。要是齐了心,倒霉的估计就是别人咯。” 周子舒笑笑:“借您吉言。” 叶白衣撇了撇嘴。“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张成岭却有些怏怏不乐,周子舒轻声问道:“怎么了,成岭?” “师父,为什么越是好人越没有好报啊?爹爹如此,龙师父如此,甄大侠一家如此……” 周子舒只能无奈叹道:“只能说是天意难猜、造化弄人。众生有情皆苦,不只是好人。” 张成岭似懂非懂。 温客行黯然离开,心里却有了计较。阿絮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如此便认了甄衍这个身份吧,反正也早已无可抵赖。不过,还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就是鬼主。阿絮他痛恨连累无辜,自恶鬼出山,犯下了累累血债,他这个鬼主难辞其咎。阿絮若要治伤,定会有一段时间虚弱,等确定他性命无碍到时候趁机逃走便是。 周子舒仍旧把张成岭撵了出去跟曹蔚宁同住,温客行心里惴惴不安,盘算着怎么承认身份还不会被追问他这么多年是在哪里生活。想了半天才悲哀地发现无论他怎么说,周子舒一定会问他这个问题,越发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身上有跳蚤?”周子舒眉头一拧。老温挺爱干净的呀…… “没……就是有点热。” “有点热?”周子舒更是不解。“老温,昆州虽在南方,但如今已是冬月,你真的热?” “我,我火气旺。” “那就多喝点水,睡觉吧。”周子舒往香炉里添了些香料,不在意道。 “睡觉?”现在就睡觉吗?不问自己的身份了? “不睡觉干嘛?都什么时辰了。”周子舒诧异地回头。“你还想干嘛?喝酒吗?” “不是。”温客行讪讪笑了,又换了个话题缓解心中的尴尬。“阿絮,你点的是什么香?这么好闻。” “醉生梦死。” 温客行心里一惊。“就是咱们在义庄中招的那种香?阿絮你想干嘛,再把甄衍招来吗?” 话题我给你引到这里了,你想问就问吧。 周子舒无奈一笑。“想什么呢。义庄里那醉生梦死浓度太高才会让人中招,我这个只会安神,让你睡得舒服些。” “真的有用?”自从进了鬼谷,他可从未有过一日好眠。 “嗯,我经常用。当年我和北渊合作贩卖醉生梦死,炒的价格暴涨,我可是狠狠赚了一笔。” 看着周子舒轻松的笑容,温客行有些吃味。“北渊是……你师弟?” “不是,是我在晋州的发小,如今他身在南疆,我也是通过他才与南疆大巫交好的。” “他去南疆做什么?”温客行心里更不是滋味,发小啊…… 周子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不方便说?” “不是,只是觉得背后嚼兄弟舌根子不大好。北渊他,算是嫁到南疆去了,噗……如果你见了他可别告诉他我说过这话,他心眼也不大,一定会折腾我。” 温客行耳朵动了一下,嫁到南疆,所以就是有夫之夫了!太好了! 周子舒又挥挥手。“不说了,反正跟大巫快到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睡吧,到了子时我就睡不成了。” 温客行松了一口气,看来阿絮没打算今天就把一切挑明,那就赶紧睡吧,谁知道明天什么样呢。 只是醉生梦死的药效有点奇怪,竟让他做起来怪梦来…… 睡意一下子没了,温客行低头凝视睡在他旁边的周子舒,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岁月静好。原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心就能找到归处…… 可周子舒睡得也好像并不安稳,梦中还在喊着师弟,只是不知,喊的是哪一位。 手指一动,温客行立刻握住他的手,打量一下天色,知道子时到了,周子舒的钉子又要发作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周子舒便弹坐起来,温客行立刻扶他坐好,缓缓渡入真气为他疗伤。 “大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你的信他都收到好几个月了。”温客行忍不住抱怨。 “好饭不怕晚,急什么,大巫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来。而且这七颗钉子长在我身上,每晚便发作一次,我都习惯了。不过有的时候凶猛一些,有的时候温柔一些。” 温客行眉头一皱。“钉子还温柔,也不知道周庄主你脑子怎么长的,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一边抱怨一边拿起帕子给周子舒拭去嘴边的血迹。 周子舒又咳了两声,“所有人都说,我是这天底下最清醒的薄情之人。” “所有人?哪些人?我抽他们去!” 周子舒戏谑地看着他,让他有些不好意思。“阿絮,你刚才在梦里一直叫师弟来着,你梦见什么了?” 周子舒眸光一闪,微微垂下头。 温客行立即道:“你若不肯说,便当我没问。” 淡淡一笑。“老温,你我之间没什么不能说,没什么不能问的……” 温客行一凛,终于来了! 第60章 磨人的小妖精   “安吉四贤死时,你曾问过我平生所杀难道都是坏人?” 温客行急道:“阿絮,那时我昏了头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周子舒轻轻拍了拍他。“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记着死在我手上没一个无辜之人,你知道那天我想到了谁吗?” “阿絮……” “老温,让我说,除了你,我连成岭都不敢告诉得这么细。” “好,那你说。” 望向窗外,周子舒回想起当年的一切。“我表哥晋王并非长子,他还有两位兄长。当年他二哥奸诈残忍,被大忠臣蒋征大人揭露了所做的恶事。为了彻底扳倒他,王爷命我杀掉蒋大人一家,栽赃嫁祸。九霄他们敬慕蒋大人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高洁,不愿助纣为虐,好几个兄弟叔伯都跪着求我,希望我放过他们……” “然后呢?你还是杀了他们?九霄不会阻拦吗?” “拦了,我假装听了他们的劝告,转头就骗他们喝下搀着醉生梦死的酒,让他们大睡了几天。等他们醒了,早已尘埃落定。我不光杀了蒋大人,还杀了一个四岁的小女孩……那孩子很可爱,九霄很喜欢,因为这事九霄与我大吵一架负气离去。我知道对不起他,只能由着他离去。只是没想到,后来他以为我被困潞州而拼死去救援,最后死在那里。他心爱的女孩费尽周折才将他的尸体送到我面前,我却不知他们的关系。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逼她服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假如有另一个世界,他们一定围在一起臭骂我这个恶师兄吧。” “他们自然是懂你的。”温客行干巴巴地安慰道。 “你错了,他们之所以不得善终,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他的师兄。四季山庄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家人,却根本不知道周子舒其实是个懦夫、逃兵!” “阿絮,你别哭了,我心疼……” 周子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不由得晃了神。“你心疼我?” 温客行觉得这话说得可能有些不妥,他可是周子舒啊,不但是四季山庄的庄主,还是大名鼎鼎的天窗之主,能与他这个鬼主并驾齐驱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宁死也不愿接受别人的怜悯,他怎么能对周子舒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以,一对上那双含情的泪眼,温客行还是鬼使神差道:“对,我心疼。” 周子舒怆然一笑。“我的表哥,晋王,在看我我这一身钉子的时候只是愤怒,恼我不肯再为他卖命。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段鹏举则是兴奋,他终于得偿所愿,能成为天窗的首领。韩英他虽然想要治好我,但他也不敢说心疼我,你为什么……” “因为我是,温客行。” 答非所问,却又直白地回答了一切。 “对,你是温客行,所以你心疼我,你心疼周子舒。” 双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用拇指揩净眼泪。“阿絮,我不想你哭。” “那你想让我如何?”周子舒的眼眸仿佛隐在薄雾中的星辰,光芒暂时被遮盖,却让人发自内心地相信那是最亮的星。 温客行嘴角动了动,往日那些用来掉书袋的俏皮话都跑没了影,他就像一个见到稀罕事务却不知如何描述的窘迫孩子,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子舒。 周子舒轻轻掰开了他的手,将他来了起来,用力向自己的方向拉,死死地抱住了他。 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们从来都没靠得这么近过,温客行能清楚地听到周子舒的心跳声,像是密集的鼓点,一下一下砸到自己的耳中。 这种感觉太美好,美好得让温客行害怕,怕这又是噩梦的前兆。伸手抵住周子舒的胸口,将他稍微推开一点。“阿絮……” 周子舒脸上的泪痕半干,双唇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就这一眼,让温客行脑中那名唤理智的弦陡然绷断,想也不想地一下撞上去,紧贴着那两片粉色的薄唇,用力地吮吸。 二人一边拥吻一边往后退,退到床褥边温客行用力往后一仰,带着周子舒倒在了被褥之上。而后翻了个身,将周子舒压在下面。 周子舒眼神迷茫,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像是失神的木偶任由温客行摆弄。 他越是这样,温客行越是觉得燥热,将他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支起身体,两腿曲起跪在床上,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揭周子舒的衣服。 他的力气很小,像怕是惊动了周子舒似的,一层一层慢慢地揭开。心,却跳得越来越快。 在彻底扒开衣服时,温客行所有动作戛然而止,那错落的七颗钉子向他宣告着周子舒身体不同于常人。温客行骤然惊醒,慌忙将周子舒的衣服一拢然后坐到了床脚,努力调整呼吸。 周子舒好像也醒了过来,瞪着眼睛道:“老温,你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温客行别过眼去,用沙哑的声音道:“不行,你的身体不合适。” 周子舒嘴角轻轻一扯,伸出一只手摸向他肚脐,却不肯继续往下摸。“老温,到底是我的身体不合适,还是你不行?” 就算他是鬼主,那也首先是个男人,那个男人能容许被质疑自己不行。温客行一下子捏起了周子舒的手腕,“阿絮,你在玩火……” 周子舒笑得张狂,“老子刀山火海走过多少回了,就算玩火也不会自焚。” 温客行眼睛微微眯起,喘息越来越浓重。“既然如此,那你别怪我……”说罢又把周子舒压倒,整个人都覆了上去。 颠来倒去地被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周子舒的场子都快悔青了,怎么一冲动就跟他做了呢。好吧,跟他做不后悔,悔的是自己竟然没在上面。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配合他了,乖顺得都不像是周子舒了,可这小蠢货的技术太差了,弄得自己跟被狗啃了似的,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看着昏睡过去的周子舒,温客行也后悔。都说色是割肉钢刀,他一直觉得急色鬼上不了台面,没想到轮到自己了也抵御不了这美色当头,竟这么稀里糊涂地把阿絮给上了。 如果,就说如果,他要是真的不告而别,那岂不成了提裤子不认账的渣男了?! 不说九泉之下的爹娘和师父,罗姨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阿絮,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一下就把我所有的退路给断了! 第61章 你是我的周相公   筋断骨裂似的睡了半宿,一翻身后面就钝钝的痛,周子舒咧了咧嘴,温客行立刻凑上去,小声问道:“阿絮,醒了吗?想吃点什么?” 周子舒整了整眼,看着把自己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气不打一处来。这小蠢货什么都不会,现在自己后面还粘粘的。既然是他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就得让他负责。 哑着嗓子吩咐道:“你去打盆温水,把你的东西给我弄出来。然后煮点白粥……” “阿絮,你身子虚,我给你煮点鸡汤吧。”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煮粥你就煮,别自作主张!” 温客行揉揉鼻子,蹑手蹑脚地出了门,等门一关,立刻小跑着进了厨房,嘱咐阿湘熬粥,自己则是端着一盆温水来献殷勤。 不过…… “阿絮,怎么弄?” 周子舒正迷迷糊糊要睡,听到这话立刻又翻了个白眼。“老温,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懂?” “懂,懂什么?”温客行无助极了。 周子舒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你不是逛过青楼吗?那里有很多避火图,你一点没看?”但凡你看一眼,我也不至于这样! 温客行冷汗直流。“你,你怎么知道我……甄衍那小子告诉你的?” “呵……” 温客行硬着头皮讨教道:“好阿絮,你教教我呗,不然难受的还是你。” 又翻了个白眼,伸手扯着他的耳朵拽到自己嘴边,小声交代了几句,温客行老脸一红,期期艾艾地搓了搓手,然后一下把周子舒打横抱起。周子舒脸一转,不想看他的蠢样子。 看着那红肿带有血丝的地方,温客行心里一痛,柔声道:“阿絮,你忍忍。” “嗯。”周子舒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由着他动作。再疼,能有昨天疼? 别说,还真比昨天疼!周子舒极尽忍耐,才抗住了酷刑一般的“体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下回一定要在上面!不,没下回了! “阿絮,阿絮,起来喝点粥再睡。”又迷糊了一小会,周子舒耳边又响起了温客行的聒噪声。 “别闹。”翻了个身,周子舒把脸埋在被子里继续睡。 见周子舒岿然不动、一睡到底的架势,温客行破罐子破摔,又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子舒哥哥,起床了。” 周子舒翻身看了他一眼,确认不是小甄衍来了,便翻过去继续睡。 温客行:……这招都不管用了?那就放大招吧。 “庄主师兄……” 被子动了动,周子舒伸出一只脚蹬在他胸口。“再闹,师兄我大耳光抽你!” 温客行:…… “好了阿絮,我都认了,你就别生气了。”温客行继续腆着脸笑。“我承认我是甄衍……” 周子舒“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脸黑得如锅底一般。“温客行,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睡就是为了让你承认你是甄衍?” 温客行一怔。“阿絮,我不……” “陪你睡一夜就让你交出一个秘密,这跟青楼里的花娘有什么区别!温客行,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周子舒气得双目通红,声音都颤了。 “阿絮,你冷静,我不是这个意思……” “滚,你给我滚!” “阿絮……” “出去!”周子舒也不管腰痛,使劲推着温客行往门口赶,温客行一边解释一边挣扎,奈何周子舒就是铁了心要把他赶出去。 “阿絮,阿絮!”看着房门在他面前“砰”的一声关上,温客行急得在外面挠门。“阿絮,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呀!” “闭嘴,不然撕了你的嘴!” 叹了口气,蔫头耷脑地转身,只见张成岭手里拿着半个鸡蛋,顾湘嘴里叼着一个包子,曹蔚宁保持着递饼的姿势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 这群人怎么在这里吃早饭?! 就叶白衣见怪不怪,一边大口喝着豆汁,一边拿小笼包蘸蒜,吃得津津有味。连吃五个,一抹嘴。“呦嚯,要不要给你备一个搓衣板?” 温客行叉着腰刚想吼,就听到周子舒的怒喝:“要吵滚出去吵,谁敢打扰我睡觉就都滚出四季山庄!” 叶白衣惊讶地眨了眨眼,秦怀章的徒弟转性了?居然这么跟他说话!不过看着怂成狗的温客行,叶白衣又乐了,抱起在顾湘脚边打转的二锅一把扔了过去。“臭小子,接好你亲戚!” 温客行赫赫地磨了磨牙,抱着狗气势汹汹地走到顾湘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用蚊子嗡嗡一般的声音道:“阿湘,以后不许做他的饭!” 顾湘这才回过神,咬了一口包子道:“主人,饭都是曹大哥做的。” 温客行又对曹蔚宁露出了瘆人的微笑。“小曹,你要是不听话,我这就把阿湘许配给成岭。” 张成岭顶着曹蔚宁喷火的眼神,差点被鸡蛋给噎死。“温叔,你们神仙打架别扯上我好不好?别说叶前辈,湘姐姐和曹大哥哪个不能把我揍得鼻青脸肿的……” 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温客行把张成岭拽到自己身边。“有我在,你还怕他俩?” “不是怕,湘姐姐和曹大哥对我这么好,我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别因为师父生气给他们添堵了。你再好好哄哄师父,不是你说的嘛,烈女怕缠郎,师父他最心软了。” 叶白衣轻蔑一笑。“心软也得看对谁,就这臭小子死不认账的样,秦怀章的徒弟能忍他多久?” “谁死不认账了,老怪物,我已经对阿絮认了。” 张成岭一下子激动起来。“温叔,你承认你是衍叔啦!那我以后是不是能叫你师叔了?” 温客行微微皱了下眉。“一个称呼而已,想叫什么叫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哄好阿絮。” “你都认了,师父还生什么气呢?”张成岭不可思议道。 叶白衣拿筷子点了他一下。“真是蠢到家了,要是这死小子早就承认,秦怀章的徒弟或许不生气,等把人睡了再认,啧啧啧,这是人干的事?” “睡了?”张成岭蓦然瞪大了眼睛。“他们一直一起睡呀。” “不是睡,是睡了,这是两码事。” 顾湘贼笑道:“主人,以后我是不是该给痨病鬼喊主母了?” 三番两次被吵醒的周子舒睡意全无,摸了摸抗议的肚子决定还是先填饱五脏庙再说。一推门就听到顾湘咋呼的这一句登时气得又把门狠狠一摔。 温客行立刻屁股着火似的跑到门前上蹿下跳,“阿絮,别听阿湘胡说,你是我的周相公!” 第62章 鬼谷谷主温客行   温客行在门外抓耳挠腮了良久,周子舒就是硬着心不让他进去,最后还是从重大打击中醒过来的张成岭一语惊醒梦中人。 “师叔,师父可能饿了。” 温客行眨眨眼,立刻抢下曹蔚宁准备端给叶白衣的米粥,又抄起阿湘眼前的包子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周子舒这回没睡,正盘腿坐着生闷气呢。 “阿絮,先吃点粥垫一垫,有什么想吃的你告诉我,我中午给你做。” 周子舒蔫蔫道:“我想吃你。” “成,想吃哪里,我切下来给你炖汤。” 周子舒的眼神向下,盯住他的重点部位。温客行腿一抖,讪笑道:“这里不行。” “那就舌头吧,听到你说话我就头疼。” “那也不行,我要是不陪你说说话解解闷,你该多无聊啊。”温客行笑得一脸欠揍,尝了尝粥的温度,殷勤的舀到周子舒的嘴边。“曹蔚宁这小子手艺太差,阿絮,你就凑合一下。” 周子舒挑挑眉头,张口咽下了粥。 温客行松了口气,又喂了一口,周子舒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情大好。他自然知道温客行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身上难受又想着他装疯卖傻不愿承认身份借故发作罢了。 吃了小半碗,周子舒就摇摇头,示意吃饱了,温客行哪里肯,继续劝道:“阿絮,再吃点吧,你看这碗这么小……” 周子舒还是摇头。“我想喝酒。” “再吃一口,就一口。” 周子舒嗔道:“你当我是孩子哄吗?别忘了我还比你大一岁。” 又一勺塞到他嘴里,温客行笑嘻嘻道:“原来你还知道你比我大,这么大的人还闹脾气不吃饭。” 周子舒抬手作势要打他,温客行又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口包子进去,嚼了两口咽下去,周子舒还是出气一般掐了他一下,温客行鬼叫一声,又撕了一小块饼到他嘴里。 “嘶……”温客行没觉得多疼,反倒是周子舒闷哼一声。 “怎么了阿絮?”温客行赶紧放下碗,焦急问道。 “腰疼……”周子舒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你再吃一口,我给你揉腰。”温客行讨好道 就这么连哄带骗地哄他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一个包子,周子舒就哼哼唧唧地趴在被子上不动,温客行十指灵巧地为他按压揉捏,力度正好,让周子舒十分享受。 “阿絮,算日子那位七爷和大巫也快来了,他们有什么忌讳或喜好你跟我说一声,省得到时候犯了他们的忌讳。” “你倒挺上心的。大点劲,没吃饭呐。” 温客行从善如流地加重了力道。“那是,谁让他们是阿絮你的好友,也算是我的朋友了。” “他们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避讳,只要你别在他们面前提晋王就好。”周子舒小小打了个哈欠,提醒道。 “晋王?我提他干嘛,我又不认识他。” “所以你就不用担心。只要喜好嘛,乌溪只喜欢北渊,至于北渊,逛青楼算吗?” “阿絮,我错了,那天我就去喝了点酒,什么都没干呐。”温客行滴着冷汗讨好道。 “你以为我指桑骂槐说你呢?脸真大。北渊的父亲是老晋王的结义兄弟,从小当王子养的,包个画舫听个小曲都是日常娱乐,可不像你有贼心没贼胆,进了青楼还什么都干不成,技术这么差!” 温客行被他抱怨快自闭了。“阿絮,那你告诉我,怎样才算技术好?为了你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可快了,只要你叫我,我练两次一定能练好。” “你可放过我吧!”周子舒惊悚道。“再来一次我就得见阎王,温大善人你行行好,别在我不想死的时候送我去死行不行,就当你积德了。” 尴尬地搔了搔下巴,温客行小声嘀咕:“真有那么差劲吗?” “不然呢,老子现在还难受呢!” 温客行果断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阿絮,我的事,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好不好,等你好了,我一定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你,好不好?” 周子舒沉默一阵,道:“你随便,我不逼你,只要你还肯认你是四季山庄的弟子就好。” “唔……”温客行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家里吃的不多了,明个儿让阿湘曹蔚宁带着老怪物和成岭下山采买一点,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多买点。” “我五感渐失,吃什么都差不多味道,随便买点就行。让他们多备点年货把,瓜子糖果、春联窗花都多买点,咱们不差那点钱,这个年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如果北渊他们脚程快点,估计能在四季山庄过年,都多备些,别让客人受了怠慢。” “好。” “诶,等等,成岭不许去,给我留下好好练功!” 温客行求情道:“阿絮,眼看就要过年了,你就给成岭放个假呗,这孩子最近可用功了……” 剩下的话都消失在周子舒的怒瞪中。 “怎么,让他喊了句师叔就敢质疑我教徒弟的方法了?九霄就是我这么教出来的!” “是是是,你说得对。”温客行赶紧讨饶。 “你要是没事干,就去指点他几招,别整天蹭吃蹭喝的,四季山庄不养闲人!” 温客行不满地小声嘟囔:“明明那个老怪物才是蹭吃蹭喝的……” “他是贵客,你是吗?” “我……我是庄主夫人。” 周子舒觉得腰更疼了。 一上了街,顾湘就在打听青楼在哪,曹蔚宁臊道:“阿湘,正经姑娘家不问这个的……” 顾湘倒没生气,只是小嘴一撅,抱怨道:“可是主人让我去买避火图……” 叶白衣瞪大了眼睛。“这温客行还能再缺德点吗?让你个丫头片子买这玩意?而且一般的避火图对他也没用呐!” 曹蔚宁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想让顾湘为难。“阿湘,我去,我去就好,你跟着叶前辈走远点买吃的,我去去就回。” 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叶白衣对顾湘道:“丫头,难得这小子对你是真心,你就别管温客行了,跟他远走高飞算了,那个祸害死不了。” “你才是祸害!”顾湘一跺脚,甩开他跑远了。 “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慢慢溜达到一个摊位前,突然听到有人在谈论鬼谷谷主,留心一听,却听到了温客行的名字,质问之下才知道五湖盟给各大门派发了群鬼册,上面明确写着鬼谷谷主乃是温客行。 第63章 青崖山鬼主,由我处置   觉得被狠狠戏耍了的叶白衣怒气冲冲地赶回四季山庄,只见张成岭独自一人在苦逼的练功,便上前问道:“温客行呢?!” 张成岭被吓了一跳,诚实答道:“师父和师叔去后山赏花了。” 怜悯地看了张成岭一眼,叶白衣绝尘而去。张成岭抽抽眉毛,叶白衣刚才的表情让他十分不舒服。 另一边,温客行和周子舒并肩漫步,气氛正好。 “阿絮,我都松口打算把阿湘许配给曹蔚宁了,为什么你非不许他离开四季山庄呢?” 周子舒拉下一枝梅花,轻轻嗅了嗅。“师父觉得清风剑派的莫怀阳有两张脸,容我好好查查,反正阿湘年纪也不算大,你肯定不希望她以后日子不好过吧。” “没想到阿絮你这么关心阿湘,让我好生吃醋呀。”温客行继续嬉皮笑脸。 白了他一眼,周子舒笑着嗔道:“我也是为清风剑派着想,万一哪天阿湘哭着回来,你还不去杀人放火啊。” “诶,阿絮,我乃温大善人,自然是要去以理服人。”虽然已经答应阿湘放过清风剑派,但若果真有那一天,他就放食尸鬼去清风山大快朵颐。 “呵呵,你……” 话没说完,一阵凌冽的剑气向他们袭来,二人同时闪身躲避,拉开一段距离。 “老怪物,你发什么疯!”温客行气鼓鼓地指着叶白衣抱怨。“不是让你下山买东西吗?东西呢?” 叶白衣不答,面无表情地劈下了第二剑。 “操,你来真的!”温客行足尖发力,赶紧后撤。 叶白衣气势凌厉,紧追不舍。 看着这架势,周子舒隐隐明白了,眼见温客行落到下风赶紧抽出白衣剑助他。叶白衣以为他并不知道温客行的身份,力道放小了些,只是又往他们中间一劈,逼迫他们再次拉开距离。 三人成犄角之势站定,叶白衣对周子舒道:“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敢拦我!” 温客行心头一颤,一股绝望从心中涌出。 周子舒从容道:“知道。他是容炫和师父的至交好友甄如玉甄大侠之子,是我失而复得的二师弟,亦是子舒决定携手一生之人。” 听他这么说,温客行更难过了。阿絮呀阿絮,若你知道我是……你是不是也会与叶白衣一样厌恶我,甚至憎恨我,恨我骗了你…… “不成器的东西!”叶白衣第一次对他露出来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亏你还是秦怀章的徒弟,竟也这这小子蒙在鼓里。我告诉你,温客行就是现任的鬼谷谷主,各大门派皆已收到群鬼册,这些恶鬼从此无所遁形!你以为他隐瞒自己的身份跟在你身边这么久是安了什么好心吗?你竟还以身伺魔,把自己都交了出去!” 群鬼册……这又是赵敬的新把戏吗? 看着周子舒额头的皱痕越来越深,温客行的心也越来越沉。阿絮,就算一切都是假的,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可他嘴唇只是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这样也好,看叶白衣这架势,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若阿絮那样想,是不是能置身事外,不必难受了。 叶白衣继续道:“甄家夫妇一代侠侣竟养成这么个自甘堕落的畜生!”他又转头怒瞪温客行。“不过没准你这个小畜生也不是甄家夫妇之子,不过是甄衍附在你身上这才骗过了秦怀章的徒弟。” 温客行勃然大怒,当即就要怼他,却听到一句温和却坚定的话。 “他是。他是甄衍,是甄叔叔的儿子,是我师弟。” 叶白衣猛地转头,“所以,你一早便知道他是鬼主?!” 温客行也木然地看向周子舒,周子舒对他粲然一笑,接着对叶白衣道:“不够早,所幸还不晚。” “阿絮,你是何时……” “衍儿第三次来,也就是咱们吵架那次,我去找他,撞上了喜丧鬼。” “她说她们没告诉你我是鬼主!难道艳鬼骗我?!” “我还未现身的时候,听到喜丧鬼叫你的名字,那时她不知眼前的是衍儿。我便知道,她不但认识甄衍,更熟悉温客行。早先我便对你的身份有所猜测,你既然不是长明山剑仙,又不是蝎王,中原武林,我所不知根底的只有青崖山鬼主了。” “阿絮……”温客行低下头,心中百千滋味,却只能喃喃地叫这个名字。 叶白衣怒意更盛。“原来你早就和鬼主同流合污了!好,没想到我叶白衣纵横一世竟被两个小鬼骗得团团转。” “前辈,无论如何,老温他都是先拜入四季山庄其后才入鬼谷。如果当时我们能将他接回四季山庄,让他有爹娘,有师父,有师兄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成为鬼主。于情于理,我都无法置身事外。” “于情于理?你到底是讲情还是讲理?鬼谷自入江湖腥风血雨从未停止,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你可知道?周子舒,如今在你眼里只要你那点情情爱爱,跟他睡了就把他放在公理大义之前了吗?!你如此糊涂狭隘,怎对得起秦怀章对你的教诲!” “老怪物,你说我可以,不许你这么说阿絮!阿絮他是……” 冷冷瞟他一眼,叶白衣打断道:“我说错了吗?” “你!” 周子舒走过去拉住温客行,继续对叶白衣恭顺道:“前辈,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您难道还不知道老温的心性吗?他虽入鬼谷但本性未失,鬼谷的罪孽不应算在他一个人身上。这其中,赵敬谋划了多少,毒蝎又掺和了多少,您还不清楚吗?” “拿赵敬和毒蝎说事,你不觉得可笑吗?他温客行既然能在万鬼相煎的极恶之地当上鬼主,你却跟我说什么本性未失!他既然是鬼主,三千鬼众的罪孽他一个也别想逃!我曾以龙背为誓,倘若有一日群鬼出世为祸人间,我叶白衣必定将鬼谷铲平。” “叶前辈信守承诺,晚辈敬服。但是前辈,您可曾记得,您也答应过我,青崖山鬼主,由我处置。” 第64章 包庇   叶白衣把拳头握得死紧,怒不可遏道:“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打算包庇他了!” 周子舒沉默不语,却半步不退,强势而坚定地挡在温客行的前面。温客行鼻头一阵比一阵酸,从入鬼谷之日起,他就告诉自己没人会护着他,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哪曾想,等他爬到了鬼谷最高的位置,周子舒竟如此不顾一切地护着他。 阿絮,若说当时我们真被带回四季山庄就好了,这样我还能心安理得的被你护着。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要袒护鬼主到底吗?” “我袒护的是我的师弟,亦是爱人。我早已决定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罪罚有我一半,由我看着他,他不会再行差踏错。还请前辈信守承诺。” “旁的都可以依你,但唯独这件事,我要食言而肥了。” 周子舒拱手道:“那就请前辈赐教了。” “阿絮你闪闪。”温客行一下子把周子舒推到一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迎上叶白衣的拳头。叶白衣见他上前,用足了力气,力道冲撞之下,温客行捂着胸口退了好几步,只觉得五脏六腑一痛,强行把血沫咽了下去。 叶白衣又要出招,周子舒赶紧上前接下,他的武功本就不如温客行,更遑论还钉着钉子只剩五成的功力,一下便被叶白衣打出老远。 温客行气得怒发冲冠,曲指成爪向叶白衣心口抓去,叶白衣一闪身抽出龙背,周子舒见事不好,也抽出白衣剑迎了上去。 眼看曾经的配剑居然指着自己,叶白衣勃然大怒。“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周子舒道:“前辈,恕晚辈无礼,今日你若想动老温,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有何不可!”叶白衣高高跃起猛地乡下一劈,周子舒举起白衣剑相迎。这软剑哪里扛得住龙背,周子舒又被力道激得飞出去多远,随即白衣拄地,借力道回过身,又再次攻向叶白衣。 他和温客行配合无间,叶白衣的火气越来越大,几个转身夺过周子舒的白衣剑,反手把龙背狠狠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又将他打飞出去,白衣剑便扔到他的眼前。 温客行又急又怒,不要命似的往叶白衣身边冲,一招比一招狠辣。叶白衣冷笑一声,也不像对周子舒那般留情,几招下去就用龙背狠狠拍到温客行的背上,趁他回身又冲着胸口狠踹了几脚。周子舒赶忙上前接他,却因力道太大与他一起飞了出去,二人双双吐血。 见周子舒挣扎着还想起身,叶白衣越发恼恨他“冥顽不灵”,恨声道:“若秦怀章还在定会自行清理门户,岂由你这偏私的小子在这儿玷污四季山庄的声誉。” 温客行羞愧地看向周子舒,这是他最不愿的事情,结果却…… 周子舒却哈哈大笑,“你实在太不了解我师父了,今日要是我师父还活着,就是我们站在一起。” “好,好得很!既如此,我也不必再留你了。”叶白衣举起剑,面无表情。 “老怪物,我才是鬼主,你来杀我啊!”温客行疯狂大喊。“你来啊!” 剑尖一转,叶白衣又看向温客行。 周子舒忙踉踉跄跄地挪到温客行的身边,决心与他同生共死。温客行却推了他一把,虽然没用力,也让他歪倒在一旁。 周子舒讶异地看着他。 温客行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哑着嗓子道:“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周子舒又咳了点血沫,看着温客行一脸担忧又强忍着不看他的模样叹气道:“往日一口一个‘阿絮’喊得亲热,今个儿大难临头了,你就打算提上裤子不认账了?” 温客行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道:“阿絮,你别跟曹蔚宁那个傻子学着乱用词。” 叶白衣对他们死到临头还要秀恩爱极为不满,“温客行,你身为鬼主率领群鬼为祸江湖,恶贯满盈、罪不可赦,我念你身世可怜,允许你自行了断。” “你休想!你要杀便杀,我死于你手必化厉鬼,和这万恶的人间纠缠到底!” “好,那我就成全你。” 周子舒拼尽了力气,又一下子挡在温客行的面前。“你不配!叶白衣,甄如玉正是舍身相护容炫才落得家破人亡,老温才因此幼失怙恃沦落鬼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谁都可以审他,你配吗!” 叶白衣面色凝重,慢慢放下了剑。 周子舒喘了口气,又道:“若没有容长青,便没有容炫和鬼谷,没有容炫和鬼谷,老温会平平安安地在神医谷长大,向他父母一样成为一代神医。退一万步,如果你能在容炫偷秘籍下山之时就把他抓回去,往后的种种也不会发生。你难道就没有袒护容炫吗?!身为容家父子的好友与师尊,面对身为受害者的老温,你怎么有脸说他恶贯满盈、罪不可赦。容炫因三尸毒而发疯杀人,你说他并非本意,一切都是赵敬的罪孽,那老温凭什么就是生性恶毒?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甄叔叔他救人无数,他的独子为什么要遭遇如此不公的待遇?若你和老温易地而处,你能比他做得更好吗?想活下去,有罪吗?为父母报仇,有错吗?!” 叶白衣仍旧道:“恩归恩,仇归仇,我们三人对不起温家是一桩,我承诺要铲除鬼谷是另一桩。今日我要了他性命,来日,待我杀进鬼谷完诺之后,我必将性命还他。鬼谷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那你当年为何不阻止容长青!鬼蜮本在人心,你铲除得了鬼谷,铲得尽人心中的贪欲污秽吗?叶前辈,你说我师父一定会大义灭亲,那就错了。我师父一向见事至明,他要是知道老温的遭遇,一定不会像你一样刚愎自用、不辨是非,他只会教导老温改过向善,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说句实话,你不配做我师父的朋友,也不必念旧情,要杀就将我们一起杀了吧。我和老温,生同衾,死同穴,此生无憾了。” “阿絮……” “老温,我的罪孽远比你深重,若你都不配有改过的机会,我更不配。但是,能与心上之人死在一起,这已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了。到时你我一同下油锅,也不痛了。” 第65章 生同衾死同穴   温客行扳着他的肩膀轻轻往后拉,周子舒顺势靠到他的怀里,温客行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鬓角,“阿絮……” 周子舒并不回答,只是握紧了他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温客行的脑袋抵着周子舒的,同样闭目受死,脸上却挂着满足的微笑,仿佛他们只是去向爹娘和师父禀报他们之间的感情,恳请他们祝福。 叶白衣心中五味杂陈,手里的龙背仿佛有千钧之重。 “住手,不许杀我主人!”顾湘不知何时也跑回来了,一见这个情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想也不想的挡在温客行和周子舒的面前,张开双臂,摆出一副保护的姿势。“要杀我主人,除非先杀了我!” 曹蔚宁也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又挡在顾湘的前面。“要,要杀阿湘,就,先杀我。” 温客行睁开眼,怒道:“有你们俩什么事,都给我滚!” 叶白衣也道:“姓曹的小子,你知道温客行是什么人吗?你要是知道……” “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什么群鬼册我看了,阿湘也把一起都告诉我了。可是叶前辈,阿湘说温兄不是坏人,你别听信一面之词。” 叶白衣冷声道:“她是温客行的丫头,她说的才是一面之词吧。” “就算是一面之词,我也没说谎话!” “阿湘,你不听我的话了?给我滚远点!” “我不!我的命是主人救的,没有主人,我早就被老谷主拿来练邪功了。我知道我武功不好,来了也只是送添头,但我就不走,我不走!我说过,做鬼也要跟着主人,我说话算话,就是不走!” “阿湘不走,我也不走。夫妻本是同林鸟,只羡鸳鸯不羡仙,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可待成追忆……” “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叶白衣一头黑线。 “剑仙前辈,阿湘说了,鬼谷里面不全是坏人,薄情司就收留了很多被辜负被欺凌的女孩子,温兄给她们庇护,实在不能算是大恶人。”曹蔚宁梗着脖子道。 “就是,罗姨庇护这薄情司的姐妹,主人庇护罗姨,你杀了主人,就等于杀了薄情司的姐妹,你就是大恶人,比那群欺负他们的臭男人还坏!”顾湘流着眼泪咋呼道。 叶白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若是杀了温客行,就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了? “曹蔚宁,这丫头我不要了,送你了,你赶紧带她走!”温客行喘着粗气暴呵道。 “不行,我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阿湘过门,温兄你要是不在了,我聘礼送给谁去?” 温客行:……我稀罕你那点聘礼吗! 叶白衣不耐烦道:“再给你俩一个机会,赶紧给我离开!” “我也再告诉你一声,我!不!走!”顾湘喊得歇斯底里,若非实力悬殊太大,她一定扑上去咬叶白衣几块肉下来。 “好,很好。”叶白衣拿起龙背,朝顾湘和曹蔚宁劈过去。 “阿湘!不要!”温客行绝望地大喊。 曹蔚宁和顾湘还保持着保护的姿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都不害怕。 “叶白衣,你敢!” 剑光闪过,他二人毫发无伤。 “温客行,既然有这么多人愿与你同死,我便放你一马。不过,你此生也别想再离开四季山庄一步,我会一直盯着你,直到你死。” 等叶白衣走了,顾湘这才腿一软跌倒在地,大哭出声。“主人……” 温客行伸手弹了她一指头,哽咽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听话,往后我一定听你的话。” 周子舒又咳了两口血沫,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那个群鬼册是怎么回事?” “我,我在街上看到薄情司的姐妹了,她们引我见到了罗姨和食尸鬼他们,我这才知道,那个混蛋赵敬印了群鬼册,把主人和十大恶鬼的样子印给各派。主人,薄情司的好多姐妹都死了,连食尸鬼都受了重伤……”顾湘把食尸鬼手里的群鬼册交给温客行,哭得撕心裂肺。 温客行怒道:“不哭,我一定会让赵敬付出代价的,你让他们先藏好,别再落到赵敬的手里。你们东西买了吗?” “主人,我哪还有心情买东西。”顾湘抹着眼泪抱怨道。 “别哭了,不买咱们过年吃什么。群鬼册上没有你,你再去多买点,我和阿絮在这里缓缓,快去吧。小曹,你看好阿湘。” “温兄,要不要我们先送你和周兄回去。” “不用,我们还没残废,回得去。” 周子舒也道:“去吧小曹,如今叶前辈对我俩防备的紧,我们是出不去了。” 曹蔚宁带着顾湘走了,温客行的手轻轻抚上周子舒的后背。“阿絮,对不住,我打算等你的钉子拔了再告诉你来着。” “你是够对不住我的。”重重喘了一口气,周子舒闷声道:“温客行我问你,等我拔了钉,你就真的会告诉我?不会不告而别?” 温客行心虚道:“原来是打算不告而别,但是后来咱们……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要你负责?你当我是女人吗?”周子舒对他吼道:“如果咱俩没上床,你就要抛下我一个人吗!” “哪里会一个人,你不是还有成岭和韩英嘛……” “他俩跟你一样吗?!” “对,对不住……” “滚你的对不住,还起得来吗?赶紧把我扶起来!” 温客行这才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周子舒随即伸手给他,温客行拉了一把,周子舒却赖在地上不起来。“你不是很硬气吗,怎么连我都拉不动?” 温客行宠溺一笑,一使劲终于把他拉了起来。“阿絮,老怪物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成岭啊?” “害怕了?” “不,不是,我也没打算瞒着他,只是,也没打算现在让他知道。” 周子舒哈哈大笑。“我真该那面镜子好好给你照照,潇洒倜傥的温客行什么时候这个怂样了?!” “阿絮,你!”温客行气得轻轻拍他一下。 周子舒立刻捂着肩膀道:“疼死我了,我的肩膀都碎了!” “碎了?”温客行的声音带着探究的意味。 “不然呢?你被叶白衣拍的不重吗?” “叶白衣?阿絮哥哥,那个老怪物打你了?!” 周子舒一怔。“衍儿?” 第66章 弄巧成拙   甄衍叉着腰怒气冲冲道:“阿絮哥哥,你说,是不是那个老怪物打的你?你嘴上还有血呢!” “衍儿,你听我说!” 甄衍想走,却突然觉得身上疼疼的,立刻怒道:“他连我也打了?!我一定要去打死他!” “衍儿,衍儿!”周子舒到底没拦住他,终究是同一个人,甄衍也适应了温客行的身体,完美接收了他的武功,自然不是自己这个半残废能赶上的。何况他还受了伤呢…… 叶白衣回到了庄子里,看着还在努力练功的张成岭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告诉他温客行就是鬼主的事实。正纠结着,甄衍就到了,掐着腰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始骂。 “你这个言而无信的老怪物,明明答应我要好好保护阿絮哥哥的,你竟敢打伤他,你这个不要脸的老混蛋!” 叶白衣:……握草,又换人了! 张成岭大惊失色,也顾不上练功了,“师父被叶前辈打伤了?叶前辈,您怎么可以打我师父呢!他一向对您很敬重啊!” 叶白衣翻了个白眼:“是他自找的。” 张成岭终于生气了。“叶前辈,就算您是前辈,是剑仙,是四季山庄的贵客,也总得讲些道理吧,我师父他到底做了什么要被您打呢!” 看着这对气鼓鼓的师叔侄,叶白衣就算对温客行再恼恨也不好开口了。这个甄衍还小,不是鬼主,也不会变成鬼主,温客行干的事不能算到他头上,还是不能当着他的面揭露温客行这层身份。 至于张成岭,说句良心话,温客行对他不差,就算要说,也得由周子舒这个当师父的说,自己终归是外人,不方便说。 他这一沉默,甄衍就越发觉得是他无理取闹,气得越来越口不择言。叶白衣也憋了一肚子气,一老一小就这么吵了起来,谁都不让谁。甄衍骂人的话不多,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叶白衣也顾念他年纪小,没说太难听的话,于是二人如同小孩子吵架一般一直吵到周子舒蹒跚着赶回来。 周子舒也很无奈。叶白衣今日肯放老温一马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此时去招惹他纯属找死。可衍儿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俩是被叶白衣打伤的,怎么都不肯善罢甘休。叶白衣又是无理辩三分的主儿,寸步不让,他劝得口干舌燥也没半点用!可怜见的,他肩膀还疼着呢! 还有成岭,你能不能不要聒噪了,我本来没事,被你这么上上下下一检查,更疼了! 周子舒一个头两个大,看来用普通法子是劝不住这俩活宝了,也不管成岭还在这里,心一横,把甄衍拉到近前,一下子堵住那喋喋不休的嘴。 很好,立刻安静了。 甄衍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等反应过来,含羞带臊地看了周子舒一眼,跺了一下脚激动道:“阿絮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周子舒:……我错了。 “师父说了,等我满了十六才能亲你!” 周子舒:……啥?! 又羞羞地看了他一眼,也不顾目瞪口呆的张成岭和被闪瞎了眼的叶白衣,蹬蹬蹬地跑远了。 周子舒咽了咽口水,对张成岭道:“成岭,这事不许让你师叔知道。” 张成岭嗑巴道:“这不也是我师叔?” “大的那个!”周子舒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哦哦哦。”张成岭点头如捣蒜,被周子舒的眼神骇得不轻。 “叶前辈,衍儿突然来了,您别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周子舒连连赔礼。 叶白衣冲他摆摆手,极其无语。 晋王府中,晋王看着桌上摆着的二十多块一模一样的琉璃甲一个劲地揉眉心。韩英办事能力挺好,但这也好得过了头了,是不是把江湖上所有的琉璃甲都给他弄来了,还得他一一辨别。 最终,晋王确定,韩英弄来的第一块琉璃甲是真的,其余都是假货。所以,韩英费了这么大的劲做了一大半的无用功! 算了算了,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一块真的都找不到,这也不算无功而返了,得好好奖赏,让他再接再厉才是。 此时,手下禀报韩英求见,晋王道:“快请他进来。” 没想到韩英是被抬进来的。即使躺着,韩英也执意给他行君臣之礼,晋王心中更加满意。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久音讯全无?” “王爷,韩英向您请罪。属下的小队前往岳阳之前便两次遭到毒蝎的伏击……” “本王不是知会当地节度使让协助保护你们吗?”难道这些人对他阳奉阴违?! “前两次打退了毒蝎,毒蝎也顾忌岳阳派,没敢继续与我们为敌,仗着又弓弩在手,属下便掉以轻心了。没想到高崇死后,毒蝎竟携带药人来围攻我们,弟兄们全都殉职了,只有韩英一人几经艰险才捡回了一条性命。若不是想要我王爷尽忠,恐怕我也撑不过来了……” “药人?那是什么东西?” 韩英大致解释了一下,晋王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毒蝎竟敢弄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东西。”段鹏举不是说毒蝎可以合作,若毒蝎真的有这种厉害的东西,天窗还能遏制住毒蝎吗? “王爷,属下们一向小心行事,可毒蝎却接二连三地探知我们的行踪,其间大有蹊跷。” 晋王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韩英第一次遇袭后,他就让段鹏举联系了蝎王,蝎王查证之后告知是有人雇佣三等刺客伏击,虽未能查出雇佣之人,但蝎王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继续发生这样的事,为何会有第三次伏击,还险些让韩英全军覆没。是谁在说谎? “属下是怀疑天窗有暗鬼,唯恐坏了王爷的事。所以心急如焚,一能行动便立刻赶了回来,可段首领此刻却不在晋州。” 晋王心中冷笑,韩英啊韩英,我可算明白了。你到底还是效忠于子舒啊。“鹏举此刻已经动身去了江南,因为迟迟等不到你们的消息,所以他只能亲自出马了。” 韩英赶紧告罪,晋王假意安抚,让韩英回去修养。待韩英走后,立刻召见卢愈,命其盯死了韩英,借机找出周子舒的踪迹。 第67章 年夜饭   此刻,段鹏举已经见到了赵敬,知道了武库钥匙在鬼谷,段鹏举也许以重诺,希望与赵敬结盟。 赵敬滑不溜手,虽然对他百般恭维,但始终没有明确答应加入晋王的阵营,段鹏举不满,便又私下去见了蝎王。 一番客套,段鹏举又提到了天窗之前遇袭之事,蝎王道:“我已经查实了,来买刺客的是一个女孩,并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段鹏举明显不信。“若不会武功,怎么敢与天窗为敌?莫非,莫非是那个逆臣的后裔?” 蝎王嘲讽一笑。“段首领想多了,那女子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与晋王殿下没有半点关系。” 段鹏举更加不解了。“既然如此,那这女子应当连天窗都不知道,怎么会请刺客去刺杀天窗呢?” “那女子曾是良家女,被一富家子弟骗了身子后险些被浸了猪笼,不巧被爱管闲事的喜丧鬼遇上了,便救回了薄情司……” 段鹏举恍然大悟。“莫非是鬼谷?” “不出意外,当是如此,就是不知是天窗哪里惹到了薄情司,这才遭了报复。” “不可能。”段鹏举半信半疑,“天窗规矩甚严,谁敢干让薄情司看不过去的事情?” 蝎王差点没绷住笑出来,段鹏举啊段鹏举,你是不是忘了跟毒菩萨之间那乱七八糟的事了? “说到天窗,我还有件事要与段首领说说。前段时间,周首领可是现身岳阳了,更是在英雄大会带走了镜湖派的遗孤,如今下落不明了。” 段鹏举怒道:“周子舒这个叛徒果然骗了王爷!待我处理完琉璃甲的事,定要杀到昆州,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四季山庄所在,把这叛徒捉回晋州处决!” “四季山庄?”蝎王眉头一挑。 “不错,蝎王不知,周子舒曾是四季山庄的庄主。” “难怪,毒蝎最后一次发现他们就是在昆州附近,看来周首领又回四季山庄了。” 听着蝎王还称周子舒为周首领,段鹏举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杀到昆州将周子舒碎尸万段。 四季山庄内,曹蔚宁和顾湘忙着杀鸡宰鱼,甄衍和张成岭在欢乐地贴着窗花,周子舒则跟叶白衣一边嗑瓜子一边瞎指挥,二锅啃了块骨头懒洋洋地窝在周子舒脚边睡大觉。 窗花买了很多,几乎每扇门每扇窗都贴上了,红艳艳的十分喜庆。贴完之后,甄衍笑嘻嘻地跑到周子舒身边讨赏,周子舒也乐呵呵地抓了一把瓜子给他。 这个时候,顾湘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痨病鬼,门外有人找人,不像是中原的人。” 周子舒大喜。“定是北渊和大巫到了,衍儿,成岭,跟我迎贵客去。” 一见面,周子舒倒是热情得很,“北渊,乌溪,你们来了。” 大巫立刻还礼,倒是景北渊气呼呼地给了他一拳。“周子舒,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是从小的交情,你长大了怎么这么清冷可恨,这么大的事都不肯开口求助,真是不把我当朋友!” 他们之间一向这么不正经,周子舒已经习惯了,赶紧笑着求饶。“是是是,是小人的错,七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景北渊又笑着给了他一拳。 甄衍忍不住了,一下子插到他们中间,使劲把周子舒挡在身后,又冲着景北渊龇牙咧嘴。 景北渊一愣,乌溪也赶紧上前把景北渊拉到身后。这人武功深不可测,他怕景北渊伤着。 而后甄衍又对着乌溪龇牙。 乌溪眨眨眼睛,对周子舒道:“周庄主,这位兄弟,脑子有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甄衍气鼓鼓地回嘴。 “衍儿……”周子舒立刻打断了他,走到他面前对景北渊和乌溪道:“北渊,大巫,这是我失踪多年的二师弟,甄衍。” 景北渊道:“你提过这个师弟,可他怎么会如此?” 周子舒简单解释了一下甄衍的情况,二人皆是见多识广,并没有太过奇怪。 又小声给甄衍解释了一下景北渊和乌溪的关系,甄衍好奇又大胆地问道:“乌溪哥哥,北渊哥哥是你的媳妇吗?” 乌溪虽然不答,但是对甄衍的话十分满意。 景北渊不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只能嘴角抽了抽道:“甄公子,你怎么不说小毒物是我媳妇?” 甄衍歪着头道:“你和阿絮哥哥很像,所以你是媳妇。” 等着看笑话的周子舒被呛得连连咳嗽。“衍儿,胡说什么呢……都别站在门口了,快进去。” 一向爱插朋友两刀的景北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坏笑道:“甄公子,子舒会是谁的媳妇?” “我长大了要娶子舒哥哥当媳妇的。老怪物说了,阿絮哥哥已经是温客行的媳妇了,温客行就是长大了的我!” 周子舒气得拧着甄衍的耳朵转了一圈。“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 见景北渊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一看就是在憋坏主意,后背一冷,赶紧道:“别听他的。” 景北渊但笑不语。 周子舒硬着头皮道:“不是说得等到年后来吗,怎么突然到了?” 乌溪道:“北渊怀念中原过年的氛围,于是我们便加快了脚程,希望能在四季山庄过年。幸而在年三十赶到了。” 周子舒笑道:“正好,我们一同守岁。快进来,这就准备年夜饭。” 远来是客,自然不能让七爷大巫下厨。叶白衣只等着吃白食,不指望。至于周子舒……如果还想好好过这个年,就必须把他挡在厨房外面。所以还是甄衍和顾湘曹蔚宁下厨,张成岭打下手。 因为想娶他的子舒哥哥,甄衍被秦怀章忽悠着学了厨艺,目前已经小有所成,不输温客行,周子舒也放心让他做饭。 过年自然少不了饺子,叶白衣又喜欢吃饺子,就溜溜达达在厨房“监工”,看着甄衍偷偷往一个饺子里塞了个黄澄澄的东西,立刻计上心来。 饺子出锅后,甄衍端来的那一盘自然摆到了周子舒的面前,周子舒还没来得及动筷,叶白衣就眼疾手快地把那盘抢了过来。 “老怪物,那是给阿絮哥哥的!”甄衍气得要去揍他。 “你懂不懂尊老,饺子那么多,给他吃别的不行吗?”叶白衣挑衅道。 “你怎么不吃别的。”甄衍扑上去就抢,叶白衣端着那盘饺子左躲右闪,就是不让他碰到。 “阿絮哥哥!”甄衍急了,向周子舒求救。 周子舒却不明所以,反倒劝他:“没事衍儿,那盘给叶前辈吧,我们吃别的。” “不行,就是不给他,让他吃别的!”甄衍十分坚持。 周子舒有些为难,但还是劝道:“衍儿,叶前辈是客……” 甄衍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到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68章 损友   这下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叶白衣的身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赞同是神色。周子舒一惊,赶紧起身把饺子从叶白衣那里抢回来,安慰道:“衍儿,不哭了,饺子我给抢回来了。” 叶白衣脸上也挂不住了,第一次反思自己跟一个小屁孩过不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虽然用的是温客行的壳子,但那魂还真没到十岁呢…… 顾湘把筷子一摔,“老怪物你什么意思,信不信今天什么都不给你吃!” “就,就是,叶前辈,您怎么能欺负小衍儿大哥,这,说不过去。”曹蔚宁也壮着胆子磕磕巴巴地力挺顾湘。 张成岭把自己面前的饺子端到叶白衣那里。“叶前辈,你吃我的吧,都是师叔包的,味道一样。” 叶白衣:我当然知道味道一样,但他给周子舒的那盘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 周子舒哄了又哄,甄衍才擦干眼泪抽抽噎噎道:“阿絮哥哥,你快吃,别让老怪物再抢走了。快吃嘛。” “没事,叶前辈只是跟你开玩笑,他不会再抢的。” “你快吃好不好……” “好好好,我这就吃,衍儿先吃一个好不好?”周子舒夹起一个饺子送到甄衍嘴边,甄衍看了眼,摇摇头。“阿絮哥哥吃,阿絮哥哥快吃。” 周子舒无奈,这种场合应当先喝酒再吃菜,最后才要吃饺子的,但是甄衍哭成这样,他真的于心不忍。 身为他的第一损友,景北渊自然知道他的纠结,笑着劝道:“子舒,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先吃一个吧,就吃一个,然后咱们再喝酒不迟。” “不错,周庄主,不要辜负了甄公子的一片心。”到底在中原住了许久,乌溪自然看出那个饺子做了标记,里面定是个好彩头。 “好,我吃。”周子舒小心地咬了一口,果不其然,从里面咬出一个小金豆来。 甄衍立刻破涕为笑,欢呼一声。“阿絮哥哥,大吉大利呀!” “小机灵鬼,就能心眼多。”周子舒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既然是好彩头,为什么不多包几个,让大家都喜庆喜庆,只给我一个不合适呀。” 甄衍笑嘻嘻道:“还有好多,但是我要阿絮哥哥第一个吃到。” 周子舒又笑了笑。“行了,目的达到了,赶紧上桌吃饭吧。不过以后记住,男子汉不能说哭就哭,不然多丢人。” 甄衍吐吐舌头。“知道了,衍儿以后不哭了。” 景北渊端起酒杯。“当年金杯翠翘,如今已经物是人非,望月河畔雕栏玉砌犹在,只是倚栏人已自不同啊。子舒,你我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周子舒调侃道:“只要大巫不嫌我把你灌得烂醉如泥,我没意见。” 乌溪看了他一眼。“周庄主,这我可真有意见。你的身体得好好调理一番,这酒色财气嘛,最好忌一忌。” 周子舒恳求道:“就一碗,无碍吧……” “有碍,一滴也不行。” “乌溪,你不是为难我吗?你知道我无酒不欢的。” “周庄主,是你先为难我的。甄公子,令师兄的伤刁钻古怪,可他偏又贪杯,你也是医术世家,当知此举极为伤身……” 甄衍一下子跳了起来,把周子舒的酒碗抢了过来,丢得远远的。 “衍儿……” “不许喝,不然我告诉师父!” “乌溪……” 大巫继续道:“别看我,纵然你的身体能调理到鼎盛状态,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痊愈之前,甄公子,请你看好周庄主,一滴酒都不许给他喝!” 甄衍立刻满口答应。周子舒只能苦笑道:“你认真说话的样子真可爱。” 景北渊笑了笑。“子舒,你还记得送我离开晋州的时候你我曾有过约定,若有空闲你就去南疆看我,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几个长腿细腰的妹子。如今妹子我给你物色好了,你何时才能去南疆啊。” “我……”周子舒脊背一僵,下意识地看向甄衍的方向,只见他双目喷火,赫赫磨着牙。 “衍儿,别听北渊瞎说?” “我要给温客行写信,这辈子不许你去南疆!” 周子舒直觉得身后一紧,“衍儿,你回来,北渊瞎说的!我没有!他才喜欢长腿细腰的妹子!真的!他整天往不正经的地方跑!” 景北渊看了一眼脸色发黑的乌溪,怒道:“子舒,你才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乌溪最清楚,你当年还拉着他去逛望月河,你忘了?”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景北渊气得拿花生米丢他。 两个人笑着打闹起来,叶白衣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年轻,怎么都这么胡闹呢…… 晋王自然也在王府摆酒犒劳手下,因韩英的伤并无大碍,故而也参加了此次宴会,晋王对他百般夸赞,和他多喝了几杯。 待韩英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晋王醉醺醺地四处乱逛,一看就是喝多了。 到底明面上还是晋王的手下,韩英只能“忠心”地上前去扶晋王。 晋王打了个酒嗝,看着他嘿嘿一笑。“子舒啊,你回来了。” “王爷,属下是韩英。” “子舒,你早该回来的,只要你回来,你就还是天窗之主。”晋王一把拉住韩英的手,扯着他往前走。 韩英无奈,只能被晋王拉着一路走到了城楼。 “子舒啊,当年就是在这里,我请你来帮我。你来了,我很高兴。这么些年,孤王没有看错你,你真的把天窗建起来了,为孤王做了那么多事。孤王真心希望,等我登基的时候,你还陪在我身边,到时候你我共享天下。” “王爷……” 晋王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可是,可是你却因为秦九霄他们离开的孤王。子舒,你怎么能如此!你知道,本王有多信任你,不顾你是逆臣之后,顶着父王的压力保下了你,一直带在身边……” “逆臣。”韩英的心猛地一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错,当年你爹就背叛了父王,父王杀了他。要不是孤王跪求,你也早就被父王除了。你说,你为何要背叛孤王!” 韩英差点叫出声来,原来太师父没有多想,原来周老大人真的是…… 这事,不能瞒着…… 第69章 检查检查   韩英走后,晋王立刻醒了酒。 卢愈从暗处走出,“王爷,照韩英这些天的表现,仿佛并无问题。” “但本王相信段鹏举更没问题,韩英在岳阳那么久,竟一次没发现周子舒的踪迹,这与常理不符。卢愈,给我盯死了他,只要跟他有交集的,细细的查!” “是。”卢愈领命而去。 回到自己住处,韩英立刻写了一封信,想要封入机关雀的时候却一下清醒过来。 不行,现在不能让师伯知道这件事! 算算日子,大巫差不多该到了,不论又没有开始拔钉,都不能让师伯的情绪过于起伏。 而且,若是让他知道赔上了四季山庄效忠的主人竟是杀父仇人之子,庄主师伯该有多痛悔啊!不报仇,便是不孝;若报仇,且不说能不能成功,老晋王已死,若晋王突然暴毙,那一直虎视眈眈的瓦格喇必定大举入侵。不,为了百姓,师伯不会杀晋王,那他会更加煎熬。 不行,不能告诉他,这个秘密要烂在肚子里,带到坟墓中! 深深吸了一口气,韩英把信放到蜡烛上,眼睁睁地看着它化为灰烬。 四季山庄内,宾主尽欢,杯盘狼藉。顾湘和曹蔚宁主动收拾,甄衍和张成岭则是喜滋滋地出去放烟花了。叶白衣睡得早,周子舒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七爷大巫聊天,一边聊一边分神去看甄衍和张成岭。 七爷眼珠骨碌碌转了转。“子舒啊子舒,你这心不在焉的,是在想谁呢?” 景北渊这人不光了解他,还一肚子的坏水,说假话只能让他憋更多的坏主意,考量再三,周子舒决定实话实说。 反正大巫在,他俩谁都别想笑话谁。 “前段时间老温还在抱怨,只见我对着他想衍儿,不见对着衍儿想他,当时想着他俩是一个人,便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如今……” 景北渊顿时了然。“如今你却对着甄衍小公子想你的情郎的对不对?” 周子舒小声道:“终归是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我更希望陪在我身边的是老温。不过这么想好像挺对不起衍儿的……” “不不不,子舒,没什么对不起的,那位甄衍小公子可是有他自己的周子舒呢。” 周子舒点头一笑。“你这么说也对。就是不知老温何时能回来。乌溪,你知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衍儿为何能隔三差五地附身在老温身上吗?” 乌溪摇摇头。“周庄主,我知道我们南疆的巫术对你们来说非常神秘,但在温公子身上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我的见识,恕我不能解答。” 景北渊凑近乌溪,嘻嘻笑道:“小毒物,你可得对这件事上点心,平时就罢了,万一甄公子在某个时候突然出现,子舒能羞得去撞墙。” “北渊,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周子舒红着脸瞪他。 景北渊仍是坏笑。“难道你不担心?” 当然……担心!虽然温客行就是甄衍,但跟老温做和跟衍儿做完全是两码事,万一真在做的过程中突然换人,他可真没脸见衍儿了。 眼巴巴地看着景北渊跟前的美酒,周子舒叹道:“北渊,你说我是不是挺矫情的。我……” 景北渊肯定道:“你是。” 周子舒:……这发小没法要了! “乌溪,在我抽他之前,赶紧把北渊带走。” 乌溪认真道:“周庄主,你武功如今不到五成了,还是不要不自量力了。” “就算我剩三成功力也照样打他。” 景北渊笑嘻嘻道:“小毒物的意思是,你打不过他。” 周子舒:……麻蛋,变着法秀恩爱真烦人! 好想老温…… 正郁闷着,门口飘来了一团红,周子舒眼睛一亮,欢喜道:“老温!” 温客行巴巴地跑到周子舒身边,委屈道:“阿絮,这小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差点没能跟你一起守岁!” “行了,你就别抱怨了,衍儿也不是故意的。” “阿絮,你又偏向他!”温客行不满道。 景北渊摸着下巴,小声对大巫道:“小毒物,子舒是怎么看出来的?” 乌溪又是一本正经道:“情根深种,自然能察觉到心中人的细微变化。” 虽然对周子舒终身有托感到高兴,但景北渊就是想捉弄他。 “咳咳,子舒,这位温公子还不认识我们呢,不介绍一下?” 这个北渊就会煞风景!但是为了老温不再胡乱吃醋,还是好好介绍了一番。 温客行一进门就看着一个长着好看桃花眼的男子与周子舒亲近,本有些吃味,但知道眼前人是有主的七爷便立刻放下心来。阿絮可悄悄说过,这位也是底下的,俩底下的就算独处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更何况,这不还有一个大巫么…… 景北渊虽然跟周子舒没正形,但对温客行还算守礼,客套了几句就拽走了乌溪,给这小两口机会独处。 “阿絮,你肩膀还疼吗?”温客行小心翼翼地抚上周子舒的肩头,怕弄疼了了。 “早就不疼了,叶前辈打我没那么狠。” “哼,让那个老妖怪给我等着,十年后我一定要他好看。” “省省吧你,叶前辈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以后你给我消停点,别去招他。” 自从因安吉四贤吵过一次后,温客行一直不想再惹周子舒生气,哪怕再想骂叶白衣也只得默默忍下。 周子舒自然也知道他的不痛快,笑了笑。“行了,衍儿已经骂过他了,骂得他没法还嘴,你就心疼心疼他那把老骨头吧。” 温客行这才得意起来。“这小子还算有点用。”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怎么,又忘了你是甄衍了?” “哪会呢。对了阿絮,大巫都来了,你这钉子……”他现在只想听好消息,就怕大巫也无能为力。 “大巫说……”看着温客行屏住呼吸充满期待又带着一丝恐惧的表情,周子舒又心安又难受。“年前不宜见血,我也需多调养几天,过了初五,便给我拔钉。” “也就是说大巫能治?!” “对,能治。你这冤家,干嘛呢,放我下来!” 温客行抱着周子舒转了几圈,一个劲的傻乐。“阿絮,我好高兴啊,从爹娘出事后,我就没这么高兴了……” “傻子。”周子舒心酸道。 温客行继续傻呵呵道:“常言道傻人有傻福,古人诚不欺我。” 说了一会话,温客行突然道:“阿絮,那小子不会又跟你睡一起吧。” “温大善人,你要我说多少回,他只有八岁,就算用你的身体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我不信!” 周子舒斜了他一眼。“那我怎么才能让你信呢?” “我要,好好检查检查!”温客行一下将周子舒扑倒,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混蛋,还要守岁呢!”嘴上痛骂着他,却还是抬了抬腰,方便他拽裤子。 “这样也能守!” 第70章 缺了大德   在周子舒的三令五申之下,温客行好歹没跟叶白衣闹起来,不过,周子舒却被大巫狠狠批了一顿。 “周庄主,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在伤好之前你跟酒色财气无缘吧,为何明知故犯?” 温客行一脸懊恼,周子舒脸上有点挂不住,只能期期艾艾道:“乌溪,成岭还在呢,以后再说。” 张成岭赶紧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口饭,筷子一放溜出去练功了。 周子舒:…… “温公子……” “大巫你放心,往后我一定注意。” 对这态度,乌溪十分满意。“温公子,别的都好说,周庄主这酒你得看严一点。” 温客行斩钉截铁道:“大巫放心,我陪他一起戒酒!” 乌溪一下子愣了,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景北渊。景北渊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看了对子舒确实真心,是个可托付的人。 得到了周子舒“娘家人”的认同,温客行心情大好,与乌溪和景北渊谈天说地,哄着景北渊说了些周子舒儿时的糗事。周子舒数次打断,景北渊却一次又一次地挑起话题,周子舒忍了半天,终于在他们填饱了肚子后借口睡午觉拉走了温客行。 景北渊坏笑道:“子舒,记好了,酒色财气与你无缘了!” 周子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磨着牙恶狠狠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色者见色,想来七爷喜欢白日宣淫。” 桃花眼眯起,景北渊嬉笑道:“非也非也,我打小午间就要小休,不过周庄主从未有过午睡的习惯,这可不怪我多想。” 周子舒面无表情地勾起嘴角。“我身子弱,大巫叮嘱我要好好养着的。” 景北渊仿佛信了似的点点头,却又张嘴道:“估计折腾了大半宿,那可不是身子弱嘛,你好好歇着。” 周子舒:“……景北渊,但凡你功夫好一点,今日一定逃不了一顿揍!” “不怕不怕,小毒物在呢。”景北渊得意洋洋地说出了他的倚仗。 周子舒磨着牙道:“我们老温也在呢!” 景北渊继续笑着挑衅。“可温公子还指望小毒物给你治伤呢。”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 周子舒丧了气,就这一条,别说老温是鬼主,就算他是阎罗王也断然不敢得罪大巫。 不过他要真是阎罗王,自己还用得着治伤?死了才是跟他长相厮守! “你又傻笑什么?”回了房,周子舒气鼓鼓地埋怨温客行,“也不知道帮我还两句嘴,跟叶前辈吵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嘛!” 温客行讪笑道:“阿絮,他可是你的好兄弟,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呀。” 理是这个理,但周子舒还是不爽。 “更何况……” “何况什么?”周子舒眼睛一眯,“是不是觉得北渊长得好看,开始怜香惜玉了?” “阿絮,你想哪去了,除了你,我怜惜过谁呀。毒蝎那个风骚的女刺客我不也是……” 周子舒立刻炸了毛一般寒眉倒竖。“就那母蝎子能跟北渊比!” “瞧瞧瞧,我就是随口说说,还没真拿她跟七爷比你就开始护短,我要真对他出言不逊,你不得揍死我……” 周子舒嘴硬道:“这是两码事,今天北渊惹我了,你怼他也没什么。” “阿絮,吃人嘴短,七爷说的对,我还指望大巫给你治伤,把他当祖宗供着还怕人家觉得寒酸,哪敢让他不高兴呢。” “能治伤的是乌溪,又不是他……”周子舒仍旧抱怨。 “可大巫,他是个耙耳朵呀。” 周子舒赶紧去捂他的嘴,小声道:“瞎说什么大实话。乌溪到底是南疆之主,不可这么非议。” “好好好,我不说,都听阿絮的。” 周子舒越想越乐呵,嘴角勾了又勾,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看出乌溪耙耳朵的?” “你不是不让我说嘛……”温客行也弯着眼,卖起来关子。 “让你说你就说,只跟我一个人说,没事的。” 温客行贱贱地笑了笑,凑近周子舒的耳边道:“虽然跟大巫相处不久,但我知道他跟我是一类人……嘶,阿絮,你要杀人啊!” “混蛋,我掐死你!” 打闹了一阵,温客行又把周子舒按倒在床上,周子舒紧张道:“你要干嘛?” “不干嘛,阿絮,不是你说要睡午觉的嘛,咱们睡会,我还真有点困。” “只是睡午觉?”周子舒一脸的不相信。 “不然呢……莫非阿絮想干点什么?” “……滚!” “好阿絮,我错了,我是真的困了,周庄主您大人有大量,让小可睡一会吧。” 周子舒磨了会牙,气鼓鼓道:“真希望在北渊离开之前衍儿不要再来了,不然会被教坏的!”他可太清楚景北渊的德行,有这么好的机会还不使劲教小甄衍戏弄他的子舒哥哥…… 温客行道:“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什么?”周子舒一愣。 “阿絮,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这回不止是甄衍来了这里,我也去了他那儿看,见到了师父和爹娘。”温客行眯起眼睛,回忆如梦幻一般的那几日。 “你真的见到师父了?” “嗯,还见到了师娘和九霄,师娘好漂亮,九霄好小,冒着鼻涕泡泡屁颠屁颠跟在我后面,可太逗了。” “骗人的吧。”周子舒挠了挠他的胸口,“九霄最黏我了,怎么会跟在你后面。” “因为我跟在你后面呀!他是老三,能越过我去?”温客行得意洋洋道。 周子舒眼睛一眯,“你没逗小时候的我吧?” “我哪敢。”周子舒的拇指和食指已经夹住了他胳膊的软肉,温客行赶紧求饶。“不过我一去就自白身份,他知道我是长大后的甄衍,在我叫他子舒哥哥的时候红着脸说不合规矩,哈哈,真可爱。” “这还不叫逗?温客行,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第71章 陪你一起死   闹了一阵,温客行又把周子舒按住好好亲了一阵,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你有没有跟师父说我的事?”周子舒既希望秦怀章知道,又害怕他知道。 “我说了,把你告诉我的一切都跟师父说了。我知道,若是你,也一定会说。” “嗯……”周子舒闷闷答了一声。“师父他,是不是后悔收我为徒了。” 轻轻拍了一下他那挺翘。“师父要是听你说这句话能被气死!怼叶白衣的时候你知道师父见事至明,怎么轮到自己的事了,觉得师父一定会用你的眼光评判你。” 周子舒张了张嘴,却只能道:“出息了你,敢怼我了。” 温客行硬气道:“实话实说。” “好了好了,温大善人,别卖关子了。” “好好好,师父说,世界上就没有不灭之灯、不谢之花,煌煌大周绵延八百载不也早已覆灭,四季山庄拥有过花好月圆也会有风雨如磐。你没守好四季山庄,他这个做师父的在另一个世界好好守着便是。至于九霄他们,不要用你的想法忖度他们,若九霄怪你,就不会拼命去救你,秦怀章的儿子没那么缺心眼。” 周子舒抬手抹了抹眼睛。“师父他还要什么教诲吗?” 温客行嘿嘿一笑。“师父说,没想到你这么死心眼,要我好好管你呢。” 周子舒踢了他一脚。“你管我?哼,甄叔叔还让我管你呢!” “是是是,我爹跟我说了,让我好好听你的话,不许胡闹,不许自作主张。” “这还差不多……” “阿絮,师父还说,既然你想开了,也回到四季山庄了,那就别再漂泊了,就算四季山庄不能重振,但也好歹还剩几间房舍,机关修好了也能用,给咱们当庇护之所还是可以的。你怎么样都好,只是有一条,不许你再回晋州了。” 周子舒哽咽道:“不回了,说什么都不回了。” “阿絮,你也别难过,回去祭祖应该还是可以的。” 周子舒知他想要安慰自己,心里却更不是滋味,故而锤了他一下凶狠道:“叶前辈可是把你囚在四季山庄了,我是牢头,得好好看管你!” 温客行撇了撇嘴:“这老东西真多事。就算我不出四季山庄又如何,那群苍蝇能不主动去舔血?呵,就算赵敬是毒蝎的老大又怎样,只要他还想开武库,就一定会被反噬。正邪早晚必有一战,所谓的名门正派去剿灭鬼谷,让这些魑魅魍魉早点死尽死绝正合我意,我出不出去结果是一样的。不过我倒要看看这老怪物还要不要为容炫报仇。” “老温,你的事跟甄叔叔他们说了没?” “说了,都说了。” “那甄叔叔没揍你?” 温客行咳了一声,小声道:“师父在呢。” 周子舒轻轻一笑,“所以甄叔叔还是想揍你的对吗?” “我爹他觉得挺对不起我和我娘的,一直哭,阿絮,我从没见他哭过,就算被挑断手脚筋赶出神医谷那天,他也只是红了眼眶。可是,他却对我哭了……我难受,特别难受。” 周子舒摸了摸他的脸,静静等他下面的话。 “错的不是他呀,他为什么要哭。他也不想连累我们的……” “就是因为不想,所以才更难过。老温,甄叔叔希望你好好的,就算一事无成,也不必受那么多的折磨。” “嗯。”温客行闷闷答了一声,握住了周子舒的手,仿佛要汲取力量一般。 周子舒轻轻回握。 “我爹说,他不阻止我报仇,我受了二十多年的苦,不是为了原谅所有人当菩萨的。但是,也不要牵连太多人,不要再弄出另一个温客行来。” “在甄叔叔心里,没人比你更重要了。” “可他这么说我更难受,我宁愿他像所有人一样骂我滥杀无辜,我已经双手染血,再也洗不净了。他该跟我划清界限的……” “傻子,你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划清界限。就像你是四季山庄的弟子,永远都是,所以别以为不承认就真的跟我们没关系了。” “我跟我爹说了成岭的事,我爹半天没说话,最后才跟我说,要把真相告诉成岭,他要报仇,让我受着。” “你不受着还能干嘛?把成岭也宰了不成?” “阿絮,我哪敢啊。”温客行小声嘟囔。 “你不是不敢,是不想。你要真想杀成岭,机会多了去了,我可没一直跟着他。就算他在岳阳,顾湘那丫头也混进去了,以她的身手,还杀不了一个张成岭。” 温客行也不反驳。“我是觉得,成岭跟我很像,因为琉璃甲和鬼谷而家破人亡,一看见他,我就不忍心。后来,知道他爹为了那件事被打断了腿,还跟五湖盟断了联系,我都快悔死了,那天我要是想阻止,救出他父兄也是有可能的。” “拉倒吧,那天去镜湖派的可还有毒蝎呢。” “阿絮,你说,我对成岭做的,相较于五湖盟对我做的,有什么不同呢?” 周子舒叹气道:“所以你找个机会去跟成岭坦白吧,他打你骂你砍你你受着就是。” 温客行夸张地咋舌:“阿絮,你这么狠呐!你就不心疼我?” 周子舒冷笑道:“不心疼。” 温客行可不依,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成岭要是真杀了我,你不管?” “他就算杀你也是为父报仇,我有什么资格管。” “阿絮,你真不管?” “不管。” “阿絮……” “但是我会陪你一起死。”周子舒说得很慢,也很认真。 温客行赶紧去捂他的嘴。“呸呸呸,乱说什么呢。我可不许你死。” 周子舒又笑着掐了他一下。“所以,你要想让我活着,就别作死啊,就当你积德行不行?” 温客行又仰面躺倒。“原来我活着也是在积德呀。” 周子舒想了想,笑道:“也可能是造孽,不过祸害的是那些魑魅魍魉,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阿絮……” “别撒娇。” “阿絮阿絮……” “温客行你多大了?!” “阿絮阿絮阿絮……” “闭嘴,睡觉!等会,你之前说衍儿不会再来了,是怎么回事?” 温客行道:“我回来之前,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以后甄衍不会再来,我也没机会再去,让我珍惜眼前。” “声音?什么声音?” “鬼知道,不过,有点像老怪物。” 周子舒:“……你幻听了。” “也许吧。” 第72章 老泰山   顾湘和曹蔚宁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张成岭跟着切菜烧火。这孩子变化挺大,除了不敢杀活物,切菜也是有模有样了。 温客行一进来,曹蔚宁紧张地浑身僵直。“温兄,你不是睡午觉去了吗?” 温客行盯了他半天,盯得他有出恭的冲动,只能傻笑着缓解压力。 “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湘也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凑了过去。“主人,干什么呢,这还等着开饭呢。” “你不会做?” “我,我忙不过来,你也知道那个叶白衣就是个大饭桶。”顾湘绞着手指偷偷看他。 “那就别给他吃了,反正他又饿不死。” 顾湘还想跟着,温客行道:“但是大巫七爷和阿絮要吃,你赶紧做饭。”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有不是食尸鬼,吃不了曹蔚宁。” “主人……” “但是你要做不好,我可以掐死他。” 顾湘气得直跺脚。“主人,你要掐他,痨病鬼会生气的。” “你要是再多嘴,我也会生气。”温客行板着脸道。 “阿湘,没事,温兄就跟我说说话,我一会就回来。” “是啊湘姐姐,师叔又不会对曹大哥做什么,你就让他们去呗。”张成岭贼笑着把曹蔚宁往外面推。“可是你要是走了,这饭可真没法做了,我又不会……” 顾湘气得直跺脚,瞪了一眼张成岭后气呼呼地把菜倒进滚烫的油锅里,“哧啦”一声,吓了张成岭一跳。 走到山庄偏僻的角落,曹蔚宁心惊道:“温兄,突然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怕我一时兴起杀了你?” 曹蔚宁咽了咽口水,“阿湘说你不会的。” “你倒是听她的。” 曹蔚宁只能傻笑。 “我,我自己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从老鬼主手里讨要下了阿湘,她跟我一样没有爹娘。不,她可能逼我更惨,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我第一次给她喂粥就把她的嘴烫伤了。鬼谷中万鬼相煎,没有一天不是你死我活,那时我还不是鬼主,自己都顾全不过来自己,本来就不想带着这个累赘,好几次都想把她给扔了。可这个小家伙,话都说不全几句,就像个顽强求生的小兽似的,我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嘴都烫伤了,还龇牙咧嘴的冲着我笑,唯恐我扔下她。” 曹蔚宁心里有了点数,松了一口气。“阿湘跟我说过这些事,她告诉我要不你护着,她要么被老鬼主练了邪功,要么就被其他恶鬼给杀了。” 温客行苦笑一下。“她跟了我这么久,还没长太歪,很不容易了。” “温兄,其实你不像那些人描述的那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 “你不清楚,算了,我今天不是找你说这事的。你知道吗,阿湘其实不是我的丫头。是因为我救了她,她长大懂事后说要为奴为婢服侍我,才有了这么个名分。” “应该的,我师叔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阿湘知恩图报,人之常情。” 温客行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其实,我到现在才明白,不是我救了她,而是她救了我。若不是这么个小家伙跟在身边,暖着我心头最后那股子温热劲,我早就变成真正的恶鬼了。莫说五湖盟,各门各派都别想好过。曹蔚宁,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阿湘就像是我的妹妹,若是倚老卖老一下呢,她是我养大的,多少有点像我的女儿。我这一辈子没几个人对我好过,仅有的那么几个我会豁出性命去回报,阿湘便算是其中之一。” 曹蔚宁重重点头,心里乐开了花,这是要答应他跟阿湘的事情呐! “以前有些事情我想都不敢想,太远了。可现在,好像也没那么远了,我的小丫头已经十七了,不小了。我想这丫头过得好,我想她有一天也能过上平常人的安乐日子。曹蔚宁,你能给她这样的日子吗?” “能,当然能,虽然我给不了她大富大贵,但是……” “我不求你给她什么大富大贵,我只要你永远不要辜负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得护着她,挡在她前面,保她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你可以吗?” 曹蔚宁当即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辜负阿湘。 “阿湘之前求我放过清风剑派,我答应了。但是曹蔚宁,你若对阿湘不好,我随时可以收回我的允诺,到时候,你们清风剑派一个都别想好过。” “我明白的,温兄放心,从我第一眼见到阿湘起,我就决定要一生一世对她好。既然今日我得偿所愿,高兴还来不及,哪会辜负她!” “好,今日的话你记住,若你做不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二人相视而笑,周子舒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哪有这样喊打喊杀的老泰山,你就不怕女婿退货?” “阿絮,你不是还在睡吗?怎么起来了?” “唉,有个小丫头怕你为难她的心上人,连男女大防都不顾了,硬是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我只能来看看咯。” “这丫头,回头我教训她!” “行了,你还教训得她吗?” “怎么教训不着,就算她七老八十嫁了人当了娘了,我照样教训她!” 周子舒摇了摇头,“小曹,你这个老泰山要是欺负你和阿湘,就跟我说,我管得住他。你只管对阿湘好便是。” “多谢温兄,多谢周兄。温兄,我能不能带阿湘回清风山一趟,这事得禀报师父师叔,好八抬大轿把阿湘娶进门。” 周子舒道:“再等等吧,如今赵敬野心勃勃,等我们收拾了他,还江湖一个安宁,你再带阿湘去见你师父他们,也让阿湘多陪老温几天。” 曹蔚宁点点头,“好,听你们的,那我做饭去了。” “阿絮,要不要再回去睡会?” “不睡了,再睡晚上就别睡了,陪我走走吧。你怎么醒的那么早,我明明点了醉生梦死,你应该多睡一会的。” “别提了,嘴角老做怪梦,阿絮,你那醉生梦死不会失效了吧。” 周子舒心里一突,做怪梦?醉生梦死没这功能啊…… 第73章 回忆   为了早日帮上温客行,周子舒很配合大巫,大巫也终于定下了拔钉的日子,于是前一夜,温客行和周子舒早早就睡了。 只是不到半夜,温客行那里出事了。 “老温,老温!”周子舒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倒穿了靴子便追了出去。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老温,你回来!” “我要杀了你……”温客行嘴里来来回回只有这么一句,一边嘶吼一边往庄外冲去。 其余几人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周子舒交集叫到:“乌溪,帮我拦住老温!” 不等乌溪过去,叶白衣从天而降,一掌将温客行打回周子舒身边,温客行挣扎着要站起来继续跑,周子舒赶紧死死抱住他。“老温,你看着我,我是阿絮!” “阿絮……”温客行缓缓回神,从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是我,是我。”周子舒换了个姿势,让温客行的头贴近他的胸口。“老温,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是我,是我……” “你怎么了?” “是我害死了我爹娘!”温客行绝望地嘶吼,痛不欲生。 “胡说什么,甄叔叔他们是鬼谷害死的,是因为我们失误。” “不,跟师父没关系,是我,真的是我。” “老温,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湘也扑了上来。“主人,是不是孟婆汤又发作了,你别吓我啊。” “阿絮,赵敬,赵敬去过那个村子,发现了我,用一根糖葫芦让我信了他,带他去见了爹娘……都是我的错!” “你说什么?赵敬?!”周子舒大惊失色。“甄叔叔他们的死与赵敬有关?不是鬼谷吗?”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如果不是我,赵敬不会找到爹娘的。” 看着痛哭流涕的温客行,周子舒脑子飞快地运转。“是赵敬将你们行踪告诉了老鬼主?所以才有了那次剿杀?可,可甄叔叔已经……你娘的武功不如他,他没必要啊。” “我娘给他下了毒,只要他还要解药就不能对我们做什么。当时他退走了,但他不死心……” “所以他勾结了鬼谷,害了甄叔叔他们?” “是我害死爹娘的,是我!” “老温,不是你,赵敬想要钥匙,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不要自责,跟你没有关系,既然他找到了那个村子,就算你不带路,他也会一直跟踪你,他早晚会找到甄叔叔的。” 温客行一句都听不进去,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痛悔之中。 “老温,不要这样,当时没人知道赵敬的真面目,甄叔叔他们才会中招。你想,在那个世界,他们识破了赵敬,把他解决了之后不就什么都没有了?老温,不怪你。” 温客行更心痛了。“我原本,我原本可以跟那个甄衍一样有爹有娘,能在四季山庄和你一起长大的,都怪我给赵敬带了路,都怪我!”温客行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老温,不是这样的,甄叔叔他们在天有灵,不会想要看见你这个样子。” “都是我!”温客行剧烈挣扎起来。“我要杀这个,杀那个,其实最该杀的是我才对!我竟把这事给忘了,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老温!” 眼见周子舒要拉不住他,叶白衣果断上前一个手刀劈晕了他。他背着月亮,旁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能感觉到周身仿佛笼罩在浓雾之中。半天不发一言。 曹蔚宁上前,帮着周子舒将温客行抬进了屋里。所有人睡意全无,围在外室等周子舒给他们一个答案。 “师父,听师叔的意思,甄伯伯他们也是赵敬害死的?” 周子舒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难怪老温下意识的讨厌糖葫芦,竟是因为这个……” “师父,师叔对我那么好,我,我觉得对不住师叔……”张成岭难怪地低下了头。 “说什么傻话呢,又不是张大侠害了圣手夫妇。” “可,可高伯伯告诉我五湖盟同气连枝,赵敬他也是五湖盟的,跟我爹他们结过义。” “胡说八道,若他们知道赵敬的真面目,定会与他割袍断义,你沈叔叔不也打算对付赵敬了?” “可是。” 周子舒摸了摸他的脑袋。“别瞎想了,这事跟你,跟镜湖派没关系。天色不早了,你快去睡,明天还得早起练功。” “师父,我想陪着师叔。” “你师叔有我陪呢,听话。小曹,你赶紧带着成岭去休息,我们有事商量。” 曹蔚宁赶紧拉着张成岭走了,顾湘则是抹着眼泪等温客行醒来。 等张成岭走远了,叶白衣道:“温客行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顾湘哭道:“肯定是因为孟婆汤,主人他也喝了孟婆汤。” “孟婆汤不是只会让人忘了最执迷之事吗?” “叶前辈,对老温来说,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他耿耿于怀吗?” 叶白衣面色一沉。 “可是,可是主人一直以意念强行对抗孟婆汤呀,他说他什么都没忘,没忘是哪几头恶鬼杀了他爹娘,主人把他们都杀了呀。” “强行对抗孟婆汤?所以老温才会一直头疼对吗?”周子舒心急道。 “对,主人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怕是有朝一日要被头疼折磨成一个真正的疯子,但在他发疯之前,要让所有的坏人都付出代价。” “孟婆汤不是全无作用,老温到底忘了遇见赵敬的事,不然,他也不至于把整个武林当成报复的对象。” 叶白衣一拍桌子,“这赵敬着实可恶!” 周子舒叹了口气。“乌溪,等老温好了,就给我拔钉吧。” 景北渊担忧道:“要不要再等几天?” 周子舒摇摇头,“赵敬既然二十年前就跟鬼谷勾结了,那他必然知道钥匙在鬼谷,接下来还有更厉害的腥风血雨等着他,我必须快点好起来,不能让他再着了赵敬的道。” 乌溪道:“周庄主你也不用太担心,自从你写信告诉我们蝎王可能是黑巫后裔还炼制药人之后,我便也做了准备,等给你拔了钉,我们一起对付毒蝎。没了毒蝎,那个赵敬不足为虑。” 第74章 坦白   与七爷大巫叶白衣商议了一整夜,其间七窍三秋钉又发作了一会,幸而大巫及时为他施针压了下去。等周子舒疲惫地回房的时候,温客行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阿絮……”温客行哑着嗓子喊他。睡在床边的二锅呜呜了两声,夜里温客行的动静可是把这小家伙吓坏了。 周子舒踢掉鞋子上了床。“老温,陪我再睡一会好不好?” “你去哪儿了?一夜没睡?”温客行自责道。 把蹿上来的二锅抱了下去,周子舒打着哈欠躺到温客行的身边。“跟大巫商量了一下,拖两天拔钉。老温,你……” 温客行道:“没事了,不会再那样了。赵敬没死,我不能疯。” “那就好。这回就算你想放过他,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让我歇会,老温,你别走,陪陪我。” 依言躺好,温客行又与他十指相扣。“阿絮呀,你可真是嘴硬心软呐……”明明是想陪我,偏说要我陪你。 “滚你的嘴硬心软。”嘟囔完这一句,周子舒就没了动静。 温客行侧过身子,瞧着他眼底刚要冒头的乌青很心疼,玩着他的发尾小声承诺:“阿絮,就算老怪物不添乱,我报完仇也不会再离开四季山庄了。” 又休整了两日,大巫终于动手为周子舒拔钉。温客行在房门外心惊胆战了大半日,终于得到了大巫的好消息。 “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周庄主会昏迷一段时间,至于武功能恢复几成,就看他的身体状况了。” 温客行松了一口气,“大巫,阿絮大约会昏迷多久?” 乌溪想了想。“他这钉子比一下子全钉进去还有险恶,据我估计,不会少于一个月。温公子,这一个月里你要经常为周庄主翻身按摩,不可让他生了褥疮。” “大巫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阿絮。” 来回踱了两步,温客行又对乌溪和景北渊长揖在地。“大巫,七爷,你们救了阿絮,便是我温客行和四季山庄的大恩人,往后但有吩咐,温某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二位做到。” 乌溪赶紧把他扶起来。“温公子不必如此,当初若不是周庄主,北渊恐怕已经遭了晋王的毒手,是周庄主对我们有恩在先。” 景北渊也正经道:“即便没有这救命的恩德,子舒也是我的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天经地义,温公子这么说可真是言重了。” 知道周子舒不用死了,顾湘也松了口气,又笑嘻嘻地对景北渊道:“七爷,可是痨病鬼说你最喜欢插兄弟两刀呀。” “阿湘!” “无碍,我在子舒面前就没怎么正经过。” 温客行还没来得及继续客套,顾湘就接口道:“我主人以前也对痨病鬼不正经呢。” “阿湘……”温客行磨着牙瞪他。 景北渊却哈哈大笑。“别说,子舒还就吃这一套。” 乌溪无奈道:“也就只有至亲至爱才能对周庄主不正经,当初连九霄公子也不敢在周庄主面前放肆。” “九霄那是还不了解他师兄,若他也能不正经些,子舒也不会对他如此严厉。” 张成岭好奇道:“那我也得学师叔吗?” 景北渊赶紧道:“这可不行,你是徒弟,当然要谨遵师徒之礼。” 一圈人哄堂大笑,气氛十分愉悦。 眼见一月之期将至,周子舒虽未苏醒,但大巫说他恢复得极好,温客行又松了口气,便邀了张成岭去后山走走。 “师叔,有什么事要对我单独说呀?” 看着他信赖的眼神,温客行却一下不知该怎么对他说。 “师叔?” “成岭,我今日把你叫出来,就是要将一切都告诉你,再由你来选择要不要相信。” “师叔,你说什么我都信。” “不,成岭,这不是一般的事,你不要这么快下结论。我……” “怎么了,师叔?”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温客行背过身去,狠狠咬了咬牙,闭着眼道:“我就是鬼谷谷主。” 张成岭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当初,我以琉璃甲被盗为由放三千恶鬼出谷,这也直接导致了你们镜湖派被灭门。” “师叔,你别骗我了,琉璃甲在五湖盟手中,鬼谷哪有琉璃甲呀。”张成岭虽然扯着嘴角,却笑不出来。 “是,鬼谷没有琉璃甲,但是那群恶鬼不知道,所以……” “你骗人,甄伯伯他们是被鬼谷害的,你怎么可能是鬼谷谷主!”张成岭哀叫道。 “当初老鬼主杀了我爹娘,却没有找到武库的钥匙。与他同去的喜丧鬼曾受过我爹娘的恩惠,向老鬼主进言留下了我。我在鬼谷蛰伏了十二年,八年前,我终于杀了那老贼,当上了鬼谷谷主……” “不,不可能。就算你要报仇,杀了老鬼主和赵敬不就行了,为何要……” “因为当年害了我爹娘的不止是鬼谷!当年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武林豪侠,有几个没受过我爹娘的恩惠,可当我爹娘出事的时候呢?他们不是冷眼旁观,就是参与逼迫,他们的手上都沾了我爹娘的血,我要他们全都付出代价!” “可我爹没有啊!”张成岭哭嚎道。 “是,张大侠没有对不起我爹娘,可我,是我害了你们。”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一直骗我不好吗?”张成岭甩开温客行想要为他拭泪的手,吼得歇斯底里。 “我,我早就想告诉你,却不知该如何说。成岭,你必须知道这一切,这是你应该知道的。” “既然你要灭镜湖派,那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成岭,虽然你不可能相信,但是,灭镜湖派一事不是我下令的。但是,我也没有阻止。” 张成岭听不进去,趴在一棵树上嚎啕大哭。 温客行扳过张成岭的身子,看着他认真道:“成岭,作为镜湖派的遗孤,你有资格为你父兄报仇,但是我恳请你给我些时间好不好。等我杀了赵敬,你要怎么报仇都好,要杀要剐,我温客行绝不还手。” 第75章 韩英   张成岭哭着跑远了,看着他的背影,温客行黯然神伤。 “你还真敢告诉他。”叶白衣跳到一棵树上,出言讽刺。 伤感一扫而光,温客行立刻像斗鸡一样支棱起来。“老怪物,我们四季山庄的树很贵的,你要是给踩坏了,有钱赔吗!” “你去问问秦怀章的徒弟,要不要我赔。”叶白衣一甩袖子,极其蔑视。 “嘿……你还真是倚老卖老打定主意不要脸了是吧。”温客行叉着腰怒骂道。 “要那么多脸干嘛,跟你那老相好似的,天天顶着二皮脸见人吗?” “你说谁二皮脸?说谁呢!” “又不是说你,你激动什么。” “你要说我我还不生气,谁让你说阿絮的!”温客行捡起石头作势要丢他。 叶白衣白眼翻天,极其鄙视。“我说他怎么了,秦怀章我都敢说。” “老怪物,你给我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 “你,你下来!” “你上来呀。”叶白衣一屁股坐到树枝上,伸开腿挑衅他。 温客行后退了两步,运起气想往上蹦,叶白衣也做好了踹他的准备。这个时候张成岭又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师叔,不好了师叔,救命啊!”这个时候张成岭仿佛忘了自己喊的人是鬼主,与自己灭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惯性使然,周子舒不在,他第一时间就想找温客行。 温客行一惊,赶紧往张成岭的方向跑。当他看清张成岭的模样时勃然大怒,摸着他前襟上的血怒道:“是谁伤了你?!” 叶白衣简直没眼看,要是张成岭这小子受了伤,还能跑这么快、中气这么足?这个傻不拉几的蠢货是怎么当上鬼主的! “不,不……” “你跟我说,我宰了他去!” 听着这急切的语调,看着他暴怒的神色,张成岭愣了愣,心中五味杂陈。 “成岭!” 张成岭这才回过神来。“不是我,是韩师兄,师兄他回来了,还受了重伤,我,我背不动他。” “韩英?”温客行这才想起这个便宜徒弟,赶紧道:“他在哪里?” “半山……诶,师叔,等等我……” 叶白衣把他给叫住了。“就你?跑的没他快,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凑什么热闹。” 张成岭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小子,既然都知道他是鬼主了,干嘛还喊他师叔?” 张成岭咬了咬嘴唇,“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可是,可是我觉得师叔他,不是坏人。” “鬼主可是万恶之首、邪魔歪道,怎么不是坏人了?”叶白衣好奇道。 局促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头,“话虽这么说,但是这一路,师叔和师父一起保护我,在师父训我的时候给我求情,还指点我功夫。如果,如果这都是坏人,那着世上什么样的才是好人……如果他不是鬼主就好了。”张成岭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叶白衣从树上跳了下来。“你觉得,对你好的就是好人?” “他也不是只对我好,他对师父好,对湘姐姐好,对曹大哥,也不算差,嘴硬心软的……叶前辈,您活得久,见多识广,告诉我,为什么师叔要对我好?” 叶白衣撇撇嘴。“他想对你好就对你好咯,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我就是想不明白嘛。就算灭镜湖派不是他下的令,可他也该斩草除根杀了我呀,他为什么要保护我。他要是对我不好,我还不这么难受。” 叶白衣托着腮想了半天,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或许,他不想你变成第二个温客行吧。” “那他更应该斩草除根呀。老鬼主是为了钥匙才不杀他,可我身上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又不要琉璃甲。叶前辈,您再帮我想想,我知道我傻,想不明白,但我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 “我要是知道就好咯,不然也不用这么纠结要不要杀他。” 张成岭一下子蹿来起来。“您不能杀他!” “为什么?” “因为,因为,反正我不想您杀他……”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一起愣了。 “小子,你不想他死对不对?” 张成岭委屈地点点头。“我是不是太不孝了,我该为爹爹和哥哥们报仇的。” 叶白衣的眼神越发复杂。“原以为你蠢,没想到你却是难得的明白人。现在想不明白也不要紧,照着自己的心意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哦……”虽然还是不懂,但张成岭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韩英伤得挺重,温客行背着他飞跑回去求大巫相救,大巫立刻施针,好歹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韩英一睁眼就瞧见了景北渊,吓了一跳赶紧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温客行一把按住。“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又扫视一周,韩英艰难开口。“庄主师伯呢?” “阿絮刚拔钉没几天,还昏迷着呢。” 韩英一激动,又差点吐了血。“拔钉?师伯他有救了是不是?” “是的大师兄,大巫救了师父。等师父醒来就痊愈了。”张成岭激动地报喜。 韩英又惊又喜,对乌溪拱了拱手。“多谢大巫。” “韩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韩英道:“此事说来话长,对了师弟,你跟师伯走了快半年了,这段时间我师父又来过没有?” 张成岭看向温客行。 韩英失落道:“一次都没来啊?” “不,来了好几回了,最后一次是大年夜。” “是吗,原来我又错过了……”韩英有些失落。 “师叔,韩大哥找自家师父呢,你认不认?” 温客行叹了口气。“我要再不认,阿絮能把我打出四季山庄。韩英,我就是甄衍。” “师弟?”韩英下意识地看向张成岭。 张成岭认真解释道:“异世界的师叔附的是自己的身,他就是师父失散多年的二师弟,你的师父,我的师叔。” 韩英赶紧掀被子,“弟子韩英,拜见……” “拜什么拜,给我躺好!”温客行强势把他压住,“以后日子长着呢,哪天拜不行。” “是,弟子遵命。师父,多谢您教了我秋明十八式,不然我可能伤得更重。” 温客行替他掖了掖被角。“你现在还是天窗的统领,谁敢伤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去扒了他的皮!” “师父,是段鹏举。” “就是现在的天窗首领?” “是,师父,赶紧带上师伯快走,段鹏举已经查到了师伯在四季山庄,晋王命他捉拿师父,大军须臾便至……” 第76章 三试   温客行虽然不惧段鹏举,但却不敢拿周子舒的安危开玩笑,立刻张罗着转移周子舒。 “不行。”乌溪断然拒绝。“周庄主身体正弱,不可颠簸。” 韩英急了,“那怎么办,他们可是带着弓弩的。” 景北渊道:“韩英莫急,先告诉我们晋王为何突然要捉拿子舒,将前因后果说清楚,我们再做判断。” 韩英轻喘了一会,却问道:“大巫,师伯他一时半会醒不了吧?” “是。” “师父,有件事我不敢让师伯知道。却也不知该不该隐瞒。” 温客行道:“你说便是。” “当日,小师父替太师父传话,说周老大人死得蹊跷,师伯不信……” 温客行瞪大了眼睛。“师父确实这么说过,怎么,难道他老人家猜对了?” “是,当年先晋王以反叛之罪将周老大人暗中杀害……” 景北渊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啊,周伯父是老晋王的挚友,是连襟,更是心腹,韩英,你从从何得知此事的?” “是晋王醉酒之后亲口说的。” 温客行恨恨道:“没什么不可能,阿絮告诉过我,当年老晋王听信谗言赐死了阿絮的老师,还不许人收尸。若不是阿絮把尸体偷出来,老人家的遗体早就被野狗啃食殆尽了!” “可是反叛?周伯父一向对老晋王忠心耿耿,怎么会反他叛他?” 韩英道:“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宝库的事情,周老大人曾经替老晋王寻宝库,却一无所得。” “当年替老王爷寻宝库的是周伯父?难怪,难怪。”景北渊恍然大悟道:“周伯父应该确实被老王爷所杀的。” 温客行道:“七爷也知道此事?” “我们拓揭族的先祖曾留下一个藏着江山永固秘密的宝库,一旦找到了这个秘密,就可以让族人就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有段时间老王爷告诉我们,江山永固的秘密马上就可以找到了,此后却没了下文,老王爷也变得非常的消沉,每每醉后便会感叹叛徒误我,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传来了周伯父病逝的消息。” 韩英悲愤道:“可那日小师父转述太师父的话时,明确告诉师伯周老大人他们打开武库什么都没找到,这怎么就成了叛逆了呢!” 温客行刚想为“老丈人”抱不平,景北渊便打断了他。“韩英,你说这事是晋王酒醉后亲口所说?” “是。” “不可能,晋王他这个人城府极深、防范极强,怎么可能在你面前喝醉,又说出这番话来?你仔细与我说说当日的情况。不,你回晋州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与我说一遍。” 韩英便从周子舒的踪迹被发现,他为隐藏周子舒的踪迹而杀掉与他同去的天窗,暗示段鹏举勾结毒蝎…… 景北渊面色凝重道:“韩英,你逾越了,没有证据便攻讦上峰本是大忌。更何况晋王颇为信任段鹏举,你又是子舒的人,晋王定然不信,只会怀疑那些天窗的死有蹊跷。” 韩英道:“可是,我们在去岳阳之前,毒蝎确实发动过袭击,此事我对晋王上报过,晋王也知会当地官府暗中协助我们。” 温客行连连咳嗽。 景北渊好奇道:“温公子?” 温客行尴尬道:“韩英,我之前以为是天窗灭了四季山庄,为了报复,就买通毒蝎刺杀你们。” “主人,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顾湘终于弄明白了,为何温客行脱裤子放屁一般非要她让毒蝎搞刺杀。 韩英的眼皮疯狂跳动,纵然他不是笨嘴拙舌之人,面对此等状况也只能哑然无语。 张成岭奇怪道:“师叔,你是鬼主,干嘛要买通毒蝎。不对,你不是没和毒蝎勾结吗?” “成岭,我真没勾结毒蝎,就是想让他们狗咬狗,逼着天窗首领亲自下江南。为了不惊动蝎王,阿湘只雇了三等刺客。” 韩英咳嗽两声道:“难怪那些刺客屡次不成,幸好,幸好……”幸好您老人家手下留情,不然咱俩的师徒缘就没了。 叶白衣继续鄙视。“说你傻不拉几的你还不服,小蠢货,要是你真杀了这小子,那周子舒能跟你有完?” 温客行只是冲他龇了龇牙,也不好意思反驳。 见他们越说越歪,景北渊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就算这样,晋王也未必会相信你。” 韩英低头道:“是,现在想想,晋王一听我暗指段鹏举有问题立刻变了态度,想来那是就对我起了疑心了。” “不对。”景北渊摇摇头。“韩英,晋王应当对你严密监视,可据你所说,你从回到晋州再到夜宴得有将近两月,晋王毫无动静?这期间你做了什么?” 韩英道:“我什么都没做,养好了伤晋王也没在让我插手琉璃甲的事情,我便每日练习师父教我的剑法。偶尔与星明他们聚一聚……” “你是说,老毕的义子?” “是,星明一直照顾着。” 景北渊点点头。“明白了,你什么都没做,所以晋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疑虑,便又试了你一次。但凡你有些不对劲,晋王早就动手了。” 乌溪道:“韩英,你可是对周庄主忠心耿耿,又知道他有伤在身,怎么能忍住不动呢?” 韩英羞赧道:“多亏小师父提前告知我《阴阳册》的弊病,我才打消了用它救师伯的念头,不然韩英就算死也要偷出琉璃甲来。” 景北渊笑道:“果真是天意,你不动,晋王只能再试。” “所以,晋王是故意告诉我周老大人之死的真相,就是要我有所行动?” “不错,以你对子舒的忠心,若知他的去向,必然会想方设法将此事告知,到时他便可以顺藤摸瓜地查到子舒的下落。韩英,你又是如何忍住不将此事告知子舒呢?” 韩英道:“师伯和师父走之前已经告诉我您和大巫要亲自来四季山庄为师父拔钉,算算日子,也就那几天,我怎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师伯知道这事。万一他情绪激动……后果不堪设想。” “连续两次试探无果,所以晋王又试了你第三次。” 韩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您的意思是,段鹏举并不知道师伯在这里,是晋王诈我?” 那他岂不是亲自给段鹏举带了路! 第77章 温客行你找打   景北渊肃然道:“虽然你有伤在身,我不该在此时刺激你,但事实应该如此。” 韩英连连捶胸,懊恼道:“若因我让庄主师伯暴露在段鹏举的獠牙之下,韩英百死莫赎!” 温客行按住他的手,责备道:“干什么呢,好不容给你包扎好,再弄裂了小心我大耳光抽你。” 顾湘却“噗嗤”一下,温客行斜睨她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主人,你怎么跟痨病鬼学会了,老是要抽人啊?” 温客行挑挑眉毛,“不然呢?” “你以前都是上手掐人的呀。” 温客行抄起扇子打了她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金豆侠都知道你的身份了,还装什么装……” 温客行把手指捏得嘎嘣响。 曹蔚宁赶紧上前道:“温兄,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的紧急状况……” 温客行沉思了片刻道:“阿絮把四季山庄所有的密室都告诉我了,七爷大巫,趁段鹏举还没到你们先走。成岭,你带着阿絮和韩英躲起来,我去对付那个段鹏举。” “温公子不可,段鹏举必定准备周全,你一人抵挡不住的。” 温客行垂下眼眸。“七爷莫要忧心,这二十年来我每一天都在厮杀,三千恶鬼都拿我没办法。他段鹏举不过是阿絮养的一条狗,就算多带了几条狗,打死便是。” 叶白衣嗤笑道:“你唬谁呢,身为鬼主你自然有自己的势力,可是这里是四季山庄,那姓段的还带着大家伙,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温客行漠然道:“大不了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他踏入四季山庄大门一步。” “师父,祸是我惹出来的,我去拦他。”韩英激动道。 “就你,伤得这么重,去了也是送添头。主人,罗姨和食尸鬼就在附近山里猫着,我找他们去。” “胡闹。”温客行又敲了一下她。“你不是说食尸鬼也受伤了?薄情司的女孩罗姨都顾不过来,别让他们来送死。我一个人就够了。” “主人,那我陪你。” “还有我。”曹蔚宁赶紧跟上。 温客行眉一横,眼一瞪。“你俩给我好好照顾阿絮,别来给我添乱。要是阿絮少了一根头发,我扒了你俩的皮!” “师叔,我……” “你也闭嘴,阿絮现在昏迷着,四季山庄我说了算。我还没死,你出什么头。就算我死了,韩英也在你上头,他能管你!” 张成岭执拗道:“有事弟子服其劳,他们是冲师父来的,师父又是为了救我才暴露了行踪,我不能坐视不理。” “再多说一句,我打断你的腿!”温客行恶狠狠地威胁。 说罢不再理他,转头对景北渊道:“七爷,事不宜迟,你和大巫先走吧,恕不远送了。” “温公子,君子死知己,在下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是一点侠义之心都没有,撇下你和子舒独自逃命。” 乌溪道:“北渊说得对。” 温客行道:“不可,大巫,你是南疆之主,若伤在段鹏举手里,南疆与中原难得的和平便毁于一旦。阿絮不想看到战火再起。” 景北渊一笑。“不错,小毒物是南疆之主,只要他出面,给段鹏举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胡作非为。” “七爷莫要骗我,阿絮也早就将二位的过往告知我了。你们二位也曾帮助过晋王,但晋王仍是翻脸不认人要毒杀你。段鹏举既然他的走狗,若见你还活着,为了邀功也不会放过你们。且天下大乱对晋王又好处,他可能巴不得南疆来犯。” “无妨,我们来之前已经与中原皇帝打了招呼,我这便修书一封给当地官府,他们定会有所动作。” “恐怕来不及。不然这样,大巫您和七爷去寻当地节度使,我挡住他们,拖延时间。” “温公子,有弓弩在,怕你是挡不住的。” “我会把四季山庄的机关全部启动,阿絮告诉我,四季山庄也是有机关箭的,到时候乱箭齐发,先杀他一半的人。” 景北渊仍是摇头。“且不说这些机关年久失修,还能启动几成,就算机关无恙,但是段鹏举一定会带盾牌之类的御箭之器,天窗更非一般的江湖武者,怕是伤不了几个。” 温客行暗暗心惊,这七爷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能见微知著,猜到四季山庄机关不灵。 “温公子,你比我清楚,四季山庄并的机关虽是龙渊阁主所造,但远不如龙渊阁厉害。应付平常的蟊贼可以,但是对付正规军不行。天窗又是子舒一手所建,人数虽不算多,但都是精英,纵然段鹏举与子舒相差甚远,但终归是有本事的,切莫轻敌。” “哎呀,说来说去,到底要怎么对付他们嘛。”顾湘急得直跺脚。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当时我捉了韩英,天窗就不敢动了,如今我潜在暗处,趁机捉了段鹏举……” “不行,师父,不可能的。”韩英剧烈喘息道。“那日是我认出了师伯的身份故意放水,您不知道对天窗来说主上命令大过天。就算您把刀抵在天窗脖子上,他们宁愿自毁也会完成命令。晋王已经下来捉拿师伯的王命,就算您活捉了段鹏举,其他天窗也不会退。甚至,只要晋王下令,天窗也会自尽于君前。” 顾湘咬牙道:“痨病鬼是弄出来什么个怪物呀!” 叶白衣伸了个懒腰。“所以,只能杀干净才能躲过此劫喽?” 温客行惊讶道:“老怪物,你要干嘛?” 叶白衣瞪了他一眼。“干嘛?还不是甄衍那死小子,我答应他要保护周子舒和四季山庄,虽然不乐意,但是也不能食言。” “哦。”温客行板着脸看他,极尽讽刺。 “嘿,你这什么意思?”叶白衣一拍桌子。 “呵。阿絮还不许你伤我,你听了吗?” “……温客行你找打是不是!” 温客行还要还嘴,张成岭却蹦了起来捂住他的嘴巴。“叶前辈,如果您能跟师叔联手一定能打败那个段鹏举。师叔,你少说两句吧,不然师父醒了我就告状去!” 温客行:……你个小兔崽子,有出息了嘿! 叶白衣肯帮忙,他们胜算大增,于是一行人开始制定计划。 而就在他们商量的时候,一队人马疾驰在通往四季山庄的路上。 第78章 等你睡醒   段鹏举一到,张成岭就在温客行的安排下启动了四季山庄内的机关,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段鹏举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摆兵布阵,挡住了后续的进攻。虽有伤亡,但并不严重。 带箭阵停歇,段鹏举便命手下以内力传声。 “周庄主,请现身,王爷传召,请周庄主回晋州一叙。” “吵死了,你们大白天的叫什么魂!”一个红衣的身影从庄内跃出,跳到庄门之上,冷眼瞟了一下,而后手中纸扇脱手而出,待扇子再次回到他手里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天窗尽数倒下,颈间皆有一道红痕,一击致命。 段鹏举一惊,赶紧抽出剑来紧张防御。 “你们找周子舒?晚了,四季山庄如今是我的地盘了,识相的赶紧滚,哼哼哼哼……” 听着那尖锐的笑声,一行人起了鸡皮疙瘩,段鹏举还算镇静。“尊驾又是何人?” 勾唇一笑,尽显邪气。“温,温客行。” 段鹏举一惊,“鬼谷谷主?” “正是本座。你要找周子舒啊,就下去找。要是不找了,就赶紧滚蛋,本座今个心情好,念在你不知情的份上,饶你一回。” 天窗面面相觑,莫非周子舒被鬼谷谷主杀了,地盘也被抢了?那他们这任务怎么办?能要个尸首回去交差不?话说鬼谷有留尸首的习惯不? 段鹏举也是将信将疑,不过他迅速做了决定,不管温客行说的是真是假,攻下四季山庄一看便知,更何况…… “温谷主,你来得正好,纵然阁下不来我也要拜访鬼谷,向阁下索要一样东西。” “哈哈哈,本座是不是听岔了,我没取你性命,你胆敢向本座讨要东西,真当本座麾下三千恶鬼是吃素的吗?” “温谷主,你别再装神弄鬼了,吓唬谁呢。群鬼册一出,散落在江湖的恶鬼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你的部下无常鬼等都投靠了蝎王,你手里还有几个人呐?叫出来给我们看看。” 温客行心头一动。“所以,你也跟蝎王那杂碎有瓜葛?” “蝎王,算是我的盟友。温谷主,识相点把武库钥匙和周子舒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全尸!” “就凭你?给我留全尸?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应该还给你,温谷主,你坐井观天太久,全然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当天窗是什么地方,就凭你手上的伤兵败将,能抵挡住我的铁军?” “残兵败将?哈哈哈哈,段鹏举,到底是谁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今个儿就让你见识见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季山庄侧面大开,一群南疆武士杀了出来。大巫走在最后,权杖一起一落,南疆武士将天窗团团围住。 “你,你竟敢跟南疆勾结!”豆大的汗滴下来,大巫跟七爷景北渊的事他略知一二,七爷又是被晋王赐死的,大巫自然对晋王恨之入骨,如今狭路相逢,必是血战! “你们晋王都敢勾结毒蝎,本座与大巫关系好也不算什么吧。就是不知蝎王那个小黑巫敢不敢在大巫面前嚣张。” 段鹏举左看右看,见形势不利于自己便决心后退。但温客行不放他,大巫也不放他,一声令下,南疆武士争先恐后地向他们扑来。 “老怪物,上!”温客行喊了一声,也加入战斗。 叶白衣磨磨蹭蹭地从四季山庄走出来。“援军都到了,还要我出手?” “少废话,让南疆兄弟少些伤亡!” 这样啊。叶白衣眼神一变,抽出龙背也大步上前。 段鹏举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扛不住他们一起上,没多久就被活捉了。将他们关起来后,温客行感激道:“多谢大巫相助。” “温公子客气了,我也没想到阿沁莱能这么快带人来,也算是歪打正着。不过,天窗我也是知晓一二的,恐怕你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温客行笑笑。“我知道他们骨头硬,但是我问不出来,不代表阿絮问不出来。” 大巫眉毛一挑,“原来如此。周庄主乃是天窗之主,就算他们不想说,也能根据只言片语推测出一些东西来。” 温客行正得意着,叶白衣便开始嘲讽他。“你真是屁本事没有,只会仗着秦怀章的徒弟耍威风。” 温客行白他一眼。“你少来,激将法对我没用,我爹让我听阿絮的话,我当然要仗着他咯。” “切,吃软饭!” “我乐意,总比你吃白食强!” “有区别吗?” “当然有,我是四季山庄的半个主,你只能算是客!阿絮昏迷,我要想撵你走,你就得走!” 叶白衣最看不得他嘚瑟的模样,“秦怀章的徒弟昏迷,我要想宰你呢?” “我怕你个老怪物!” 看着两人一个撸袖子一个抄家伙,大巫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打算一会跟景北渊讲一讲。 就在二人即将动手之时,顾湘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主人,阿沁莱带回来的南疆美食已经烹饪好了,赶紧趁热尝尝。” “等会……”等我收拾完这老怪物。“喂,老怪物,你干嘛去!” “干嘛去?吃饭去啊蠢货。”叶白衣跑得比兔子还快。 温客行:……想我纵横鬼谷,竟然打不过一个吃货,奇耻大辱!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温客行没有去逼问段鹏举,只是将每个天窗都单独关押,等周子舒醒来再做定夺。 再告知张成岭一切再到段鹏举来犯后,温客行还想跟张成岭谈一谈,想告诉他一定会把无常鬼交给他处置。但张成岭什么都听他的,只是一提到镜湖派的事情便生硬地岔开话题。温客行无法,只能继续指点他一些功夫,让他自己做决定。 周子舒已经昏迷了一个月零八天,每一日温客行都耐心地等他醒来,也每日都为他擦身。他的阿絮爱干净,不能让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脏兮兮的。 过来今夜,就是一个月零九天。阿絮,你尽可以多睡一会,从你钉了钉子后就没有一夜好眠了,安心睡吧,把这些年缺的觉都补回来,我等你睡醒。 第79章 别撩拨我   端来两个火盆让屋子变得温暖如春,轻轻掀开被子,熟门熟路地解开上衣。 钉子已经全部拔出,伤口也都愈合了,但即便愈合,还是七个显眼的伤疤。一想到这些疤痕都是因晋王留下的,温客行便恨得牙痒痒。晋王这对狡诈的父子,不但害了阿絮的父亲,还害了四季山庄,让阿絮一直背负着铺天盖地的愧疚与自责,哪怕给自己上了刑也仍旧被忌惮,真是,欺人太甚! 老怪物已经松口放他出四季山庄,他本想趁着他的阿絮昏迷偷偷潜入晋州宰了那个混蛋晋王,也悄悄让阿湘收拾了好几回行囊,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为什么,只要连累了百姓,阿絮会不高兴。 他不想让阿絮不高兴。 所以他告诉韩英,告诉张成岭,也告诉顾湘,在阿絮没有恢复之前,谁都不许提周老大人之死的真相。 等阿絮好了,他会亲口告诉他。身为人子,阿絮必须知道真相。到时候阿絮若要报仇,他便陪着潜入晋州宰了那小晋王。若阿絮为百姓咽下这口气,他便陪着阿絮到周老大人坟前请罪。 但是,得等阿絮好了再提。 擦完上身,又轻手轻脚地给他穿好睡衣,深吸了一口气,去解底裤。 一个月零八天,除了最开始那几天不敢动他,温客行受了一个多月的折磨。 若从未开过荤,他或许还忍得住。可偏偏大巫他们来之前,他与周子舒便有了肌肤之亲,这人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打上了温客行的印记,他们本当是干柴烈火触之即燃,但却…… 都怪晋王! 颤抖着脱下周子舒的裤子,强忍着把视线往下拉,集中在他的腿上,不去看那曾经接纳过他的地方,不然一会便不是手指和冷水能解决的了。 可是,即便只看那修长的双腿,他的小兄弟还是神采奕奕起来。 必须速战速决! 因他心神不宁,注意力又集中在周子舒下半身,全然没发现周子舒的胳膊动了动,头也歪了歪。 草草擦了一遍,温客行取来干净的里裤,正要往周子舒身上套时便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老温……” 温客行缓缓抬头,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与委屈。“阿絮……” 周子舒还想喊他一声,却听见“砰”的一声,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没事,水打翻了。”温客行拧了拧身上的水,凑到床中间,颤抖地摸了摸周子舒的脸颊。“阿絮,你醒了……你可算醒了。” 刚刚苏醒,周子舒的身体还很虚弱。“要不要换个衣服,别着了凉。” 虽然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温客行还是破天荒道:“好,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来。” 看着他怪异的走路姿势,周子舒道:“你,崴脚了?” 温客行夹了夹腿,声音有些嘶哑:“没,激动的。阿絮,你等我一会,我让阿湘给你熬点粥,可能久一点。” 这么古怪的表现,周子舒自然起了疑,一开始以为四季山庄或成岭出事了,见眼瞧见了温客行那个小动作立刻明了,脸也酡红一片。 没一会,温客行换了一身新衣裳,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走了进来。在炭盆边烤了烤,祛除身上的寒气后才敢靠近周子舒。 大巫已经为周子舒诊了脉,确认一切都好便将空间留给这小两口。 “阿湘和成岭他们知道你醒了想过来看看,被我拦住了。明天再让他们过来。” “好,天色也晚了,成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他多睡会。” “好。”怕周子舒激动,温客行便瞒下了韩英到来的消息。“阿絮,你躺了这么久,虽然每天都想法子给你灌些流食,但终归吃的不好,现在你醒了,起来喝些粥吧。” 周子舒又是脸一红。“这些天,都是你贴身照顾我的?”擦身什么的,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温客行摸了他的脸一把,坏笑道:“这不是我应该的么。” 周子舒:……又感动又想揍他。 轻手轻脚地将他扶起来,在后背出垫了几个软垫,吹了吹勺子里的粥,体贴地递到周子舒的嘴边。周子舒也不推辞,张口便咽了下去。 喝了十来口,周子舒便喝不下了,温客行也不强求,刚苏醒的人哪有胃口,阿絮已经够给面子了。 “天色不早了,睡吧。” 温客行道:“你睡了这么久,还睡得着?咱聊会天。” 含羞地瞪了他一眼,“我不睡,你还不睡么?” “我早就习惯了,在鬼谷那么些年,睡觉都得睁只眼,阿絮,我也不困,陪我聊会,等你聊累了,咱们一起睡。” “也好。”周子舒可以对其他人心狠,但对上温客行却总是节节败退。原考虑着他不分昼夜照顾自己必然疲惫,想让他好好歇歇,既然他这么坚决,就多陪他一会吧,总归是睡不着的。 “我昏迷的这几天,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温客行笑笑:“什么才算大事?照我看来都是小事。” “行,你觉得是小事就是小事,那就说几件高兴的事来听听。” “好。这几日成岭天天刻苦练功,进步挺快。龙渊阁的机关他倒是挺开窍的,当初你让他当龙伯伯的徒弟还真有眼光。大巫从南疆调的人到了,等你好了,一起去捉拿蝎王那个小黑巫。曹蔚宁那个小傻子越来越憨,不过对阿湘是真的好,我,挺满意的。老怪物对阿湘也很满意,想收她当干孙女,被我挡回去了……” “等等,你为什么要阻止?你跟叶前辈的恩怨不要扯到阿湘身上呀。” “谁在乎那点恩怨了,连累我爹娘的是容炫,又不是他,我还不至于……我就是怕她教坏了阿湘,好好以姑娘家要是跟他一样整天不说人话,这还了得!” “行行行,这事稍后再议。” “阿絮,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再歇会?” “行,歇会吧。” 扶着周子舒躺下,温客行也脱掉外衣陪他躺好,周子舒突然道:“老温,这些天我毫无知觉,你天天扒我衣服,没做什么坏事吧。” “阿絮,我是万恶之首不是禽兽,更不是急色鬼!”温客行不满道。“现在都不敢动你,就怕你受不住。” 周子舒嗤笑道:“可是,万恶不是淫为首么?你们十大恶鬼排名不太对呀。” 温客行:“……赶明儿我掐死无常鬼,让急色鬼做十大恶鬼之首。” 周子舒继续笑,笑了一阵凑近温客行耳边道:“我教你一招……” 听他说完,温客行的脸一下子爆红。“阿絮,你,你别撩拨我!” “师弟,分明是你太撩人。” 第80章 一肚子坏水   第二日,直到周子舒用完早饭,温客行才放人进来探望。 张成岭和顾湘率先蹿了进来,张成岭拉着周子舒的袖子就开始撒金豆,顾湘一边安慰他一边抱怨周子舒。“痨病鬼,你不是很厉害嘛,怎么睡了这么久,看把成岭吓的,当心他翻脸不认你这个师父了。” 张成岭赶紧抹着眼泪道:“湘姐姐莫要胡说,我怎么可能不认师父。” “哎呀,吓唬吓唬他嘛,看他下回还敢不敢这么谁了。成岭,硬气点,别怕他。” “湘姐姐,自古天地为大,亲师为尊,作为弟子……” “你别给我吊文行不行,我头大!这屁话谁教你的!” 张成岭:“师叔教的。” 顾湘赶紧捂着耳朵跑出去老远,“主人,我错了,我说话才是放屁……” 温客行本还没生气,听到这话才气得去敲她。“小丫头嘴边给我放干净点,别动不动把屎尿屁挂嘴边,臭不臭!再这个样子当心婆家看不上你!” “别敲了别敲了,再敲敲傻了。”顾湘抱头鼠窜。 “行了老温,四季山庄就缺女娃,你别欺负阿湘了。” “嘿嘿,还是痨病鬼疼我。”顾湘笑嘻嘻地蹿回周子舒身边,保命要紧。 周子舒道:“我都这么帮你了,你还给我喊痨病鬼?良心让二锅吃了?” “那我喊你什么?周庄主?” 温客行又敲她一下,“什么庄主,你又不是四季山庄的门人,喊哥。” “主人,你又敲我!痨病鬼,你管管他!” 这回周子舒可不帮她了。“连声哥都不喊,我凭什么帮你?” “可是,你是我主母,呸呸呸,是我家姑爷,喊哥不合适吧……”顾湘笑嘻嘻道。 “往后你也别跟老温喊主人了,也喊哥就是。” “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不喊哥还得喊爹呀?听阿絮的,以后喊我哥。” 见温客行一脸认真,顾湘嘴唇动了动,一下子扑到温客行怀里,小声喊了句“哥。” 温客行也小声答应了一句,拍着顾湘的后背百感交集。 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周子舒咳了两声。“注意点,在我面前这么搂搂抱抱,找打呢!” 温客行赶紧放开顾湘,顾湘回头冲周子舒使劲做鬼脸。 “老温,还不管管你妹子!” 温客行这回没敲她,反倒揉了揉她的脑袋。“赶紧给阿絮喊声哥,不然他要吃醋了。” 顾湘又吐了吐舌头,跳到周子舒床前,“子舒哥!” 周子舒这才展颜。“乖,等你出嫁的时候,咱们四季山庄出嫁妆。” “你!讨厌啦!”顾湘捶了一下床,脸羞得通红。 笑闹着,七爷大巫进来了,曹蔚宁也扶着韩英进来了。 周子舒一愣,也顾不上与景北渊说话。“韩英,你怎么在这儿?” 韩英跪下磕了个头,“师伯,韩英无知,中了晋王的计,险些连累了师父师伯和四季山庄……” 周子舒道:“你赶紧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温客行替他解释了一番,只是略过了周父之死。 周子舒道:“不怪你,王爷他城府极深,你被试了三回才中招,实属不易了。这样也好,我正愁着怎么让你逃过七窍三秋钉而脱离天窗。” “师伯,您不必安慰我,天窗的规矩我懂,段鹏举一日不见我的尸体,一日不会罢休。” “无妨,他都被捉了,我有办法对付他,你好好养伤便是,此事莫要放在心上。” 韩英感激道:“是,多谢师伯。” “你是逃离了,但是星明他们,还有毕叔……不行,待我好了,我要亲自去晋州一趟,想办法把他们带出来。段鹏举一定对他们严密监视着。” 温客行道:“阿絮,这是交给我吧,我有对策。” “老温,你别冲动。晋王盘踞晋州多年,在那里你拼不过他。” 温客行笑笑:“要是旁人,我连冲动的想法都没有。不过若说与咱们四季山庄有渊源的,我更不会冲动。阿絮,信我一回,我一定把他们全须全尾地给你带回来。我早就想好计策了。” 周子舒摸着下巴道:“要是你早就想好了计策,为什么不早就去?” 温客行理直气壮道:“这不是得跟你汇报么,你不点头,我怎么敢擅自行动。” 顾湘拍着手道:“主,哥,你转性了呀,以前你想干的事谁能插嘴。” 景北渊笑道:“阿湘姑娘这就不懂了,温公子如今算是成家立业了,大事自然是子舒说了算。” 周子舒白他一眼,“就你话多,难不成南疆的事也是七爷做主?” 景北渊道:“子舒你是知道的,我素来不爱问事。” 周子舒点点头。“所以,只要你想问事,大巫还是听你的对吧。” 景北渊眯起了狐狸眼:子舒,你再这样,当心咱把你小时候的事都告诉你当家的。 周子舒笑得一脸坦然:没关系,我就不知道你小时候的事了,尽管说,看谁知道的多。我只要告诉大巫两三件,顾湘这丫头的嫁妆就能凑齐,还能在南疆卖醉生梦死。 景北渊:……行,你狠。 周子舒:不敢跟七爷相提并论。 顾湘探头抽了抽,突然道:“你俩这是不是叫眉目传情呀!” 周子舒和景北渊同时被呛住了。温客行和乌溪也收敛了笑容,一人看住一个。就算他俩不可能,也不能干出让人误会的事! “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谁跟他传情了!” “就是,我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笑面虎,阿湘姑娘,你是不知道子舒的厉害之处,除了你兄长,恐怕没人能治住他了。” 温客行道:“七爷此言差矣,我哪敢治阿絮呀。” “就是,我哥被他管得死死地。” “阿湘,闭嘴!” 周子舒清了清嗓子。“行了老温,既然你有想法就放手去做,早点把毕叔和星明他们带出来也免了我的后顾之忧。不过在此之前,先处理一下段鹏举。” “阿絮,我没动他,就等你处置了。” 周子舒摇摇头,“老温,这事还得交给你处置。若我主导,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段鹏举不会配合,但是你不一样。” “哦?看来阿絮是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附耳过来。” 温客行的脸色越来越怪。“阿絮,这,这不好吧……” “不过区区身外名而已,只要能彻底摆脱天窗顺便阴赵敬一把,对我来说还真不算什么。而且,段鹏举必然不敢宣扬” “阿絮,你还真是一肚子坏水。” 第81章 还是子舒听话   审问段鹏举倒是其次,当务之急是增强周子舒的腿部力量,让他能站稳走好。毕竟躺了一个月,肌肉未能得到锻炼。 又耽搁了三五天,周子舒这才“打扮”了一下,陪着温客行去吓唬段鹏举。 作为天窗的首领,段鹏举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单独关押,三餐特制,拴在恭桶旁边,那味道可是欲仙欲死。直到温客行准备见他的时候才把恭桶给拎走,只为不熏到周子舒。 温客行还是一身红衣鬼主的打扮,得意洋洋地玩着扇子走了进来。周子舒低头跟在他身后,步履不稳,竟有几分战战兢兢的模样。 刚准备破口大骂的段鹏举愣住了,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大大咧咧地坐下,看癞皮狗一般打量了段鹏举一阵,温客行回头道:“看看,这是不是你养的好狗?” 段鹏举立刻恼羞成怒痛骂道:“温客行,你个狗娘养……” 话没说完,一个耳光凌空扇过去,就算段鹏举鼎盛之时也抗不下这一把掌,更何况他现在被饿得头晕眼花呢。 吐了口血沫,段鹏举还想再骂,就见温客行起身用扇子挑起周子舒的下巴,强硬把他的脸扳过去,冷硬道:“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养的狗!” 段鹏举这才瞧清楚周子舒,只见他的脸有一丝红肿,像是被人掌掴了似的。手臂也青紫一道,像是被鞭笞过。 周子舒只看了他一眼,便小声道:“是他。” 温客行这才满意地坐了下去,眼中的得意要溢出来。 段鹏举傻了眼,他什么时候见过周子舒这般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周子舒,你,你!” 听着这颤抖的声音,温客行心情更好,伸手一拽,周子舒就踉跄地扑到他的怀里。段鹏举以为周子舒也要破口大骂,却见他抖了抖,竟一动也没动。 “还是子舒听话,最合本座的心意。” 周子舒仍旧低着头,不发一语。 温客行上下其手,摸了脸又摸腰,周子舒除了身体僵直,竟由着他为所欲为。段鹏举忍不住怒骂道:“周子舒,你还是个男人不是!” 周子舒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温客行大笑道:“子舒是不是男人,本座最清楚。姓段的,你之前还狂妄地说要向本座讨一样东西,挺能耐的呀。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主子,你们天窗的创始人早就臣服在本座的床上,把一切都献给了本座!哈哈哈哈!” “周子舒,你无耻!” 段鹏举又连声大骂,温客行面上笑着,心里却恼得不行,可周子舒偏捏着他的软肉,就是不让他打死段鹏举。 “段鹏举,你这么激动,不是妒忌了吧。” 骂声戛然而止,段鹏举被呛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不是?可惜你这长相实在不合本座的胃口,不然天窗两位首领共同服侍本座,也算留下一段佳话了,哈哈哈哈。”强忍着恶心,温客行用笑声掩盖情绪。“不过,不是所有恶鬼都与本座一般挑剔的,本座瞧不上你,急色鬼或许可以。” 段鹏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弄明白了温客行话中的意思,不由得也抖了三抖。如果做主的是周子舒,他顶多一死,但眼前人可是鬼主,是万恶之首,鬼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法子对付自己。“你,你胡说,急色鬼喜欢女人,他,他早就投靠蝎王了!”对,急色鬼投靠蝎王了,温客行已经使唤不动他了。 “哦?投靠蝎王?就因为那个小黑巫会用蛊是吗?子舒啊子舒,你告诉你养的这条狗,这天下谁的蛊术最出神入化啊?” 周子舒也抖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不堪之事。 温客行嘴角咧得越来也大,凑近他耳边用段鹏举也能听到的声音道:“说。” 周子舒顺从道:“若论巫术,无人可超越大巫。” “哼哼哼哼,说得好,果然还是子舒聪明,亲身体味过就是见识多呀。”一只手向下,拍了拍那挺翘的肉丘,像是奖励似的。 周子舒仍旧不动,或许是不敢动,僵硬地拱在温客行的怀里。 “子舒呀子舒,若你不对那景北渊下手,本座还尝不到你这迷人的滋味。本座不知该谢晋王还是谢那七爷了。” 段鹏举恍然大悟,晋王赐死景北渊,是周子舒执行,那南疆大巫自然对他恨之入骨。为了折辱周子舒,给他下蛊后送给鬼主便也说得通了。 可,可周子舒的骨头那么硬,七窍三秋钉说上就上,真的屈服在大巫的蛊术之下了吗? 这太可怕了! 不可能,这是假的! 温客行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似的,伸出两根手指触了触周子舒的薄唇,眼睛一眯,周子舒又抖了一下,竟伸出舌头舔舐起来,从指尖舔到指根,还含进嘴里轻轻吞吐,一看就是驾轻就熟。 “周子舒,你,你还要脸不要!”段鹏举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倒灌到脑中,差点气晕过去。 “哦,段首领这就受不了了?”把周子舒一推,温客行起身踱到他跟前。“本座还想玩个更刺激的,你说要是子舒再穿上天窗首领的衣服服侍本座,那是不是更爽啊?” “温客行,你,你敢!” 一巴掌又甩了过去。“本座有什么不敢的!姓段的,你敢勾结蝎王那杂碎与本座为敌,本座就要把你们天窗的颜面踩到脚底,让你们这群走狗永远抬不起头来!” 听着这恶狠狠的声音,段鹏举真的怕了,“你,你敢……周子舒他早已叛离天窗,对,他是叛徒,不是天窗!” “是吗?”温客行讽刺道。 当然不是! 纵然周子舒脱离天窗,那也是天窗的创建者人,就算再不甘心,在外人眼里,凌辱周子舒就等于凌辱天窗。 “既然如此,那就让子舒换上你的衣服,本座要在所有天窗面前干他!” “不!”周子舒抖了又抖,猛地喊出这一句。 “你有说不的权力吗?哈哈,你连死都做不到,凭什么说不啊?”温客行仰天大笑,得意至极。“然后把这场景画下来,给那小晋王看看,你觉得如何呢,段首领?” “你!”段鹏举一下子气晕了过去。 温客行一愣。“不是吧,这就受不了了?” 第82章 鳖孙就鳖孙,我高兴   等段鹏举醒来之后,温客行和周子舒已经不在了,连带他的首领制服也被扒走了。 他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黑,破口大骂道:“温客行,周子舒,老段早晚要把你们扒皮拆骨!” 周子舒嫌弃地把那衣服扔到门外,“怎么着,过过嘴瘾还不够,你还真打算让我穿这个?” 温客行更嫌弃。“怎么可能,不是为了把戏做全嘛。再说阿絮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我不折腾你。不过阿絮这样行吗?你的名声……” 周子舒无所谓道:“放心,就算他知道我没死,为了天窗的颜面,也必须让周子舒‘死’掉,而且他真的不敢把今日看到的报告给晋王,不用担心。” “然后更加恨你,继续给你背后捅刀子?” 周子舒不屑道:“你觉得我怕他?老温,我跟你说过,除非我束手就擒,不然段鹏举亲至也奈何不了我。而且刺激他只是计划的一小部分,明天你再去,他或许能配合一下。” “我是真不想拉拢他。” “谁让你拉拢他了,我是让你利用他,顺便削弱晋王的势力,也算是为百姓造福了。乖,忍一忍。” “好吧。”温客行兴趣缺缺,连周子舒主动坐在他怀里都不香了。 周子舒笑道:“今天表现的不错,有奖励。” “还是算了,等你全好了再说。”温客行使劲亲了亲周子舒,还是不情愿地将他推开。 谁料周子舒又凑了过去,“我可不是什么美人灯,我的身体我有数。” “拉倒吧,你走两步流云九宫步我看看。”温客行夹了夹腿,声音沙哑道。 周子舒伸手拧了他胳膊上的软肉,满意地听到一声惨叫。“胆肥了你!” “阿絮阿絮,我错了……”自从与周子舒好上之后,温客行认错的速度越来越快,决不让周子舒多生一秒的气。 “就这么说定了。”还没完全恢复,周子舒只能迈着鸭子步溜达。温客行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扶着他慢慢走。 “可是我还是不想让段鹏举好过,就冲他把韩英伤得那么重!” “哟,知道心疼自己徒弟了,之前是谁死活不认呐?”周子舒拍了拍他的手,嘲笑道。 “阿絮,咱别翻旧账了好不好,我都跟你认错多少回了。” “好,今个儿不翻了。” “今个儿?” “对,以后你要是不听话,呵呵……” “不敢了,我的庄主大人!” 周子舒笑得前合后仰,“放心,我已经和大巫打商量好了了,今日阿沁莱会好好招呼招呼段鹏举。他这个人看起来吃软不吃硬,但还是得用硬的才能压住他。” “还不如让我捏碎他的骨头带劲。” “他要是没用,你捏就捏了,但他如今还有点用,暂且饶他一回吧。” “你确定你让大巫动手,是饶他?” 周子舒一本正经道:“我说是饶他就是饶他。”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晚间,周子舒兑现给温客行的奖励。 温客行咽了咽口水道:“阿絮,要不,算了吧,你撑不住。”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你还是不是男人,我撑不住不还有你嘛!” “我觉得,我可能撑不住……” “出息!” 不怪温客行,周子舒如今扶着椅背保持站姿,这是他这些天必做的功课,为了尽快让他恢复。可是今夜,他只穿了一件上身的寝衣,下面却是不着寸缕。 温客行走过去,揉了揉那挺翘的小山丘,“阿絮,要是撑不住了,跟我说。” “知道了……”周子舒努力放松, 把自己挤入那山峰间的幽谷,温客行把下巴垫在周子舒的肩膀上,周子舒被烫了一下,腿有些抖。 惬意地叹了一口气,温客行道:“阿絮,可以吗?坚持得住吗?”这舒爽的感觉,让他一点都不想退出去。 “别小瞧我,坚持得住。”压下心头的不确定,周子舒还是嘴硬道。 原本是想用嘴,但温客行认为这是对他的折辱,死活不愿意,于是周子舒便决定用这个法子让他轻松一番,虽然可能有些累,但总比进去轻松得多。 不过,周子舒还是高估了他的体力。温客行蹭得他浑身绵软,若不是那有力的大手捏着他的腰,身后靠着那宽厚的胸膛,周子舒怕已经软倒在地了。 “阿絮,阿絮……” “叫,叫魂呐……”周子舒的手从椅背上挪开,放在腰间的大手上。 温客行一边蹭着,一边在他耳边吹着热气,周子舒一阵又一阵地颤抖,跟白日里在段鹏举面前装出来的大不一样。 “阿絮,腿再拢一点。”把手伸进上衣摸了一把,温客行得寸进尺。 “那你先别动了。”周子舒哆嗦道。 又蹭了三五下,温客行才不舍地停了下来。扶着他的手借力,周子舒将绵软的双腿往一起并了并。“这样行吗?” “阿絮,你真好。”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耳垂,温客行又开始快速磨蹭起来。 分明都是软肉,为何像是要把他那里磨破了一般?周子舒迷迷糊糊地思考,可惜脑中只剩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明白。 撩开背后的长发,温客行对着后颈亲了一阵,“阿絮,撅一撅。” 周子舒脑子这回清楚了,回头瞪了他一眼,将椅子往前一推,弯了弯腰。 “阿絮,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再站着来一回。” “你个鳖孙!”周子舒软软骂道。 “哈哈,只要阿絮答应,鳖孙就鳖孙,我高兴!”一手扶着周子舒,另一只手四处乱飞,摸得周子舒一阵接一阵地战栗,真恨不得给他砍了一了百了! 又蹭了一阵,周子舒的腿越来越软,空隙也越来越大,温客行知道他快受不了了,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周子舒刚要嘴硬自己还能撑住,不想他却将周子舒转了个身面对自己。 原本就快滴血的脸一下子更加炙热。“你干嘛!” “咱们换个姿势。”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让他的双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双手搂紧他的腰,温客行又从前面挤了进去。 周子舒:……感觉自己这回的确是在玩火! 第83章 阿絮,我不信   一夜云雨,温客行带着餍足的笑容又去见段鹏举。此时他已经被阿沁莱喂下的蛊虫折磨了一夜,像一条死狗一样软趴趴地动也不能动。 温客行乐了。“段鹏举,还活着没?” 粗重地喘了半天,段鹏举还是嘴硬道:“温客行,你要杀就杀,王爷会为我报仇的!” “啧啧啧,你到底是怎么当上这天窗首领的,本座要是想杀你,会留你这么些日子吗?” 段鹏举一怔,“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蝎王那小兔儿爷胆敢在本作背后捅刀子,本座能容他吗?只要你为本座宰了这小兔崽子,本座就饶你一命。”温客行又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你妄想……” “听硬气的呀!当初周子舒比你硬气多了,啧啧啧,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地躺在本座的榻上,起都起不来。哈哈哈哈,天窗首领也不过如此嘛!” 段鹏举啐了一口,“你当谁都跟这个叛徒一样吗?” “难道不一样吗?哦,本座忘了,大巫给你用的另一种蛊虫。要不,换成跟他一样的试试?本座看你能硬多久,三天?五天?” “你,你敢!”段鹏举汗毛倒竖。 “段鹏举,你是不忘了,你眼前之人可是鬼主,跟我结盟的是对天窗和晋王恨之入骨的大巫,我俩有什么不敢的?” “我老段对王爷忠心耿耿,才不怕你们!”段鹏举色厉内荏道。 “果然跟子舒说的一样,就是爱嘴硬。罢了罢了,本座也懒得跟你浪费口水了。就算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搞砸了晋王给你的差事啊?看看这是什么。” 段鹏举讶异地瞪大了眼睛,目光追逐着温客行手中的东西。“这是,武库钥匙?” “你之前不是叫嚣着要向本座讨要嘛。不过啊,本座这双手可是能碎金裂玉的,今个儿你要是让我有一点的不高兴,本座就把它折了。晋王奈何不了我,不过奈何你可是轻而易举的。” “你,你骗谁呢,我就不信你不想要武库的秘籍!”段鹏举仍旧嘴硬。 “秘籍?哈哈哈,姓段的,你觉得天下除了那位长明山剑仙,还有人是本座的对手吗?武库打不开,对本座来说更划算。” “你到底想要如何!”段鹏举终于害怕了。 “你聋吗,本座说了,要那兔儿爷付出代价!” “大巫已经帮你了,你自可以对付他。” “本座要对付的不只是他,还有五湖盟赵敬那老狗。老段,本座就问你最后一回,要不要替本座弄死蝎王?你若答应,本座就放你走;你若不答应,本座照样放你走,不过本座这就去晋州当着小晋王的面把这钥匙折了,你自己跟他解释去。” “别,你让我想想!” 温客行冷漠道:“本座耐心有限,不答应算了。” “我答应!”见温客行这就想离开,段鹏举立刻高呼。“不过你要把周子舒交给我带回晋州处置。” 温客行脸色一暗。“姓段的,你胆子不小,竟敢觊觎本座榻上的人!” “这,这是王爷给我的命令,不把他给我,我没法向王爷交差……” 狠狠踹了他一脚,温客行道:“你给我记住,在本座玩腻之前,本座不会把他给任何人。等本座玩腻了,大巫那里的虿盆就能派上用场了。没你和晋王的事。” 一听“虿盆”这两个字,段鹏举浑身发冷。“那,那把韩英给我。” “韩英?哦,就是之前带着伤讨进这里的那个天窗?你也别想了,本座正调教着呢,想必他非常愿意陪着周子舒。” 段鹏举:……你看上周子舒就罢了,还看上了韩英? “本座不是来跟你讲条件的,你还没这个资格。答应还是不答应,给个准话吧,晋王的大业,就在你一句话之中了。” “你,你说话算话吗?”段鹏举的气势完全弱了下去。 “那是自然,只要你为本座做好这件事,本座就把钥匙给你。” “好。”段鹏举咬牙答应下来。 “不过本座也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做不到,或者像耍别的心眼,本座不光会折了钥匙,让大巫催动你体内的蛊虫,还会把周首领的春色绘成图画,卖到各处南风馆去。当然,晋王的桌头也少不了。你看着办吧。” “好!我一定帮你做到!”此刻,段鹏举恨不得将周子舒扒皮拆骨。 一日后,段鹏举带着属下立刻了四季山庄,一名天窗迟疑道:“首领,那周子舒……” 段鹏举道:“周子舒已死,我们继续去找琉璃甲!” “是。”虽然心有疑虑,但是不敢质疑段鹏举,只得跟着他离开。 撵走了段鹏举,温客行也收拾了行囊准备前往晋州。 “老温,真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是打算宰了小晋王,那我可以等你几天。”温客行笑嘻嘻道。 周子舒食指动了动,“老温,并非我被个人情感所困,只是真的不能杀他。我想,到了九泉之下,爹爹也不会怪我的。” 看着周子舒落寞的神色,温客行继续插科打诨:“什么个人情感,阿絮,你这么说,我可要吃醋了。” 周子舒笑着去掐他。“没正形,他是我表哥,觊觎的又是北渊,你吃什么醋,轮得到你吃醋?” 一本正经地坐到他身边,温客行道:“阿絮,就算你想放过他,可他未必肯放过你。亲眼看到你钉上七窍三秋钉都不能让他放心,你这自污的法子有用吗?段鹏举真的会告诉晋王你死了?” “他比我更看重天窗,自然不想天窗为我所连累,只有周子舒‘死’了,你的威胁才能不起作用。在得到钥匙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 “那之后呢?”温客行急道。 周子舒轻轻笑开,“你会把真的钥匙给他吗?” “当然不会。”从怀中取出那根玉簪,轻轻插到周子舒的发间。 周子舒如同吃了蜜一般开心,嘴上却死不承认。“这么要命的东西给我,你安的什么心?” “又是甄衍那小子告诉你的?” 周子舒只是笑。 “阿絮,我给你的不是武库的钥匙,是爹娘的遗物,你就当它是个普通的簪子好了。” “你送的,多普通都是至宝。” “阿絮!”温客行欣喜若狂。 轻咳一声,周子舒开始转移话题。“蝎王的毒辣我清楚,若他知道段鹏举的小算盘,自然不会放过他。毒蝎和天窗若能两败俱伤,就等于断了晋王一臂,天下便能平安个十来年,也算我给天下百姓有个交代了。” “那十来年后呢?照你的性子不会袖手旁观的!” “晋王长我许多,十来年后,谁还知道他是死是活呢……” “我不信,阿絮,我不信。你比我更清楚,就算晋王不能成事,可他的势力还在。” 第84章 负心人   “老温,你信也罢,不信也罢,都不许你轻举妄动。你的任务是带回毕叔和星明他们,不要弄巧成拙。” 定定看了他半晌,温客行泄气道:“好吧,听你的。” 周子舒又抱了抱他,“老温,我和你的情况不同。杀了赵敬,是为江湖除害。可杀了晋王,只会让百姓蒙难。你其实也清楚,不然不会把我爹的事告诉我,让我来决断。其实,能阻晋王一脉君临天下,就算是为我爹报仇了,不必再画蛇添足,终归老晋王死了,我也不想什么父债子偿的事情。” “好好好,阿絮说得对。” “别贫嘴了,别忘了韩英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你可得把他给我照顾好了!”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周子舒略带娇嗔地说道。 “阿絮,他到底是我徒弟,要是在我眼皮底下被人伤了,我的老脸往哪搁呀。放心,韩英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来,让我好好瞧瞧你的老脸!”周子舒与他笑着闹了起来,二人互不相让,最后还是温客行技高一筹把周子舒死死压在床上。 “阿絮呀阿絮,你可认栽?” 挣扎了两下还是起不来,周子舒嘴硬道:“等我彻底恢复了,有你好看的!” “好,我拭目以待。”嘴上这么说,但温客行还是坏心眼地又往那富有弹性的肉丘大力揉了一下,让周子舒浑身如触电一般哆嗦了一下。 “温客行!” “知道知道,我是鳖孙,行了吧。” “滚犊子!” “滚不动。”温客行又趁人之危狠狠亲了他一口。 “唔唔……” “哥,你的包袱我……”顾湘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瞧清楚床上的两人赶紧捂着眼睛退了出去。“包袱我给你放门口了啊!” “死丫头,以后记得敲门!”温客行怒吼道。 “知道啦!”顾湘跑出老远,生怕温客行的扇子飞出来。 温客行只带走了韩英,还有猫在昆州的喜丧鬼、艳鬼和食尸鬼,叶白衣跟也走出了四季山庄,大巫留下,保护景北渊和周子舒。 晋州,因为韩英的“叛逃”,毕星明等人也察觉出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虽然气愤,但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 毕长风还活着,他还要为毕长风养老送终,还要照顾程子晨等兄弟,唯有忍气吞声才能活下去。或许,等他们熬死了晋王,便能重得自由。 可那时庄主恐怕早就不在了,今生再不能见,他们又该去往何方呢?即使回到昆州,可是没了庄主的四季山庄还是原来那个四季山庄吗? 愁眉苦脸地带着程子晨往他们暂住的地方走,却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星明!” 这声音听陌生的呀,还是个女子。毕星明疑惑地回头,有一个女子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星明,我终于找到你了!” 程子晨惊讶地看着他们,嘴巴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毕星明一脸懵逼,“姑娘,请自重……” 怀中的女子也是一脸惊讶,眼泪汪汪道:“星明,你说什么呀?” 毕星明后退几步,上下打量了半天,不确定道:“姑娘你,认识我?” “星明,你,你竟然装不认识我!”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那姑娘眼中流出,“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毕星明更懵逼了,程子晨反应过来,上前挡住那女子。“姑娘,你认识毕大哥?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方?” 女子哽咽道:“我叫巧儿,潞州人,一年前与星明认识,他说要娶我,说要禀告父亲后八抬大轿来娶我,没想到一走就没了消息。” 程子晨不赞同地瞪了毕星明一眼,小声道:“就算毕伯伯出了事,你也得给人家带个信,这样像什么话!” “不是,我根本不认识她。” 一听这话,巧儿姑娘哭得更大声了。“天地良心啊毕星明,那日你去潞州祭拜,恰逢天降大雨,你去我家躲雨不小心瞧见我换衣服。你说女子名节重要,答应我爹会来娶我,结果你竟说话不算话,整整一年没有音信啊!” 一年前?潞州? 程子晨怒道:“星明哥,那时候你不是替毕伯伯去祭拜九霄公子了么,你就在潞州!而且那几天确实下了大雨!” “子晨,我是去了潞州不错,但我真不认识这位姑娘。此事蹊跷呀!” 这话也有道理,这女子会不会是晋王派来打探消息的? “姑娘,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星明哥可有留下信物给你?” 巧儿摇摇头。 “那这……” “星明叫你子晨,你是程子晨吗?星明提过你。” 程子晨看了毕星明一眼,当下就觉得这个姑娘有问题。“是吗?星明哥说了我什么呀?” 巧儿红着脸道:“星明说,有一回你们兄弟几个偷偷喝酒,你喝醉了,不光吐了一地,还,还尿在人家的……” “不用说了!”程子晨立刻臊红了脸。巧儿姑娘说得事他想起来了,当时一起喝酒的只有他们和韩英,他把韩英的脸盆当恭桶用了,要不是韩英脾气好,肯定能把他打出去。这事韩大哥不会乱说,连庄主都不知道,只可能是毕星明说的。 “星明哥,你!你赶紧给人家姑娘道歉,虽然毕叔昏迷着,但你也不能辜负人家姑娘。我去跟其他兄弟商量一下,趁毕伯伯还在,你们赶紧成亲吧!尽快生个孩子,也算全了毕伯伯抱孙子的心愿了!” “子晨,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回来!”毕星明想去拉程子晨,却被巧儿给拽住了。 “星明,你爹怎么了?” 看着程子晨喜气洋洋的背影,毕星明冷着脸道:“姑娘,我不知是何人派你来的,但毕星明无权无势,家中只有一瘫痪老父,没有任何值得觊觎的东西。还请姑娘转告你背后之人,不要自作聪明,我等问心无愧!” “星明,星明!” 巧儿的啼哭没能绊住毕星明的脚步,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一早,毕星明打开门的时候,巧儿姑娘却吊死在他的家门口。 这下事情闹大了。 第85章 周子舒是乌龟王八蛋   衙门立刻派人将毕星明抓进大牢,这事也很快被晋王所知。 晋王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说谁?毕星明?提裤子不认账?逼着姑娘吊死在他家门口?” 卢愈道:“据初步调查,事情的确如此。” “不可能吧!”晋王还是不信。“子舒带来的人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而且那时候老毕还没上钉,毕星明要敢这么干,老毕还不打断他的腿!” “属下也觉得此事有蹊跷。但毕星明等人一向低调,也未听说得罪过什么人,也不曾与人有利益冲突,应该没人用这种事嫁祸他。” 沉思片刻,晋王道:“把他放了,就说毕星明无辜。” “可是王爷。” “不管是有人嫁祸还是毕星明品行不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出子舒的行踪。韩英逃离了多日,子舒不会放着他们不管。懂了吗?”晋王阴沉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虽然被放了出来,但毕兴明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事诡异至极,可又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可算计的。 莫不是晋王想打探四季山庄,打探庄主?莫说他们不知道庄主的下落,就算知道,打死他们也不会说! 程子晨等人都来接他回家,“星明哥,你没事吧。” 毕星明张了张嘴,“子晨,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女子。” 程子晨咬咬牙,“我信你。” “星明哥,我们也信你!” “真的?”毕星明含泪问道。 “嗯,咱们虽然没能拜入四季山庄,但每天都是以门内弟子来要求自己,星明哥你又是咱们的老大哥,除了韩大哥,兄弟们最信服你,你绝不会做出这种负心薄幸之事!” “没错,星明哥不会做,我们也不会做!” “这是有人蓄意陷害,兴许就是段鹏举那狗杂种差人干的!” “就是,除了他,没人这么下三滥!” “兄弟们,谢谢你们。可恨那女子死了,无人能证明我的清白!”毕星明捶胸顿足。 “星明哥,既然那女子说是从潞州认识你的,那我们明天就去潞州,就算一家一家的问,也要还你一个清白!”程子晨拍着胸脯保证。 “对,我也去,我们一起查。” “我也去!” “还有我!” 毕星明感激涕零,他的嫌疑还未洗清,自然不能亲自去查。“兄弟们,打虎亲兄弟,你们就是我毕星明的亲兄弟!” 一双双手握在一起,这些年轻人什么都不怕了。 可这么温馨的时刻没有持续多久,一张张纸钱从天而降,一阵阵厉鬼一般尖锐的笑声和着风声传来。 毕星明等人纷纷拔出剑来,“什么人!” “令人断肠者终有断肠日,离恨天里薄情簿上,已经写下了你这负心人的名字。毕星明,你的阳寿将尽,走吧。” 一道红绸从远处飘来,缠住毕星明的脖子将他生生拖走,程子晨等人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监视他们的天窗也现了身,“何方妖魔鬼怪,竟敢在晋州作乱。” “薄情簿主座前,你们这群蠢货身无情债凑什么热闹,要命的赶紧滚!” “薄情簿主喜丧鬼?不好,快去通知卢大管家!” 监视的天窗撤走了,一身红衣的鬼主从天而降,食尸鬼带着几个小鬼进屋抬走了毕长风,又抬进来一具尸体,而后放了一把火毁尸灭迹。 程子晨等人追到了郊外密林,一阵雾气升腾,阵阵鬼叫响起,可无一人后退。 远处的罗浮梦点点头,不愧是四季山庄出来的,没一个孬种。不过为了他们,还是继续温客行那缺德到家的计划吧。 一挥手,恶鬼们从雾气中杀出,不一会便将他们活捉,绑着到了一处偏僻的庄园。 毕星明已经被换上了喜服,押到了喜堂之上。程子晨等人被关在铁笼之内,通通被封住了嘴,只能呜呜地挣扎,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喜堂之内,摆着一副棺材,让气氛诡异至极。 “跪下!”小鬼将毕星明向前一推,命他给喜丧鬼下跪。 毕星明却啐了一声。“呸,我毕星明跪天跪地跪至亲,就是不跪你们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 牢笼中的程子晨等人又说一阵呜呜,像是在给他助威。 喜丧鬼也不恼,“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怎知你这妖女是谁!” 柳千巧笑着道:“听闻你们与四季山庄瓜葛甚深,四季山庄素来以九州事尽知享誉江湖,那我考考你,你可知我家主人为何有薄情簿主这个名号的?” “你就是那个杀尽天下负心人的薄情簿主喜丧鬼?” 罗浮梦拍拍手,“答对了,所以你该知道我请你来是为何了吗?” “哼,我还以为你喜丧鬼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竟也听信片面之词,真是可笑!” “片面之词?那个巧儿姑娘吊死在你家门前可是有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你说这是片面之词?哈哈,这才可笑,原来四季山庄尽是你这般敢做不敢当的废物蠢货。” “住嘴,不许你污蔑四季山庄!” “别恼,在你和巧儿姑娘成婚之前,咱们先热闹热闹。” 小鬼们用喜绸圈了一个擂台,把程子晨等人赶了进去。 柳千巧朗声道:“凡是我家主人做主办的喜事,必定要邀请负心汉亲友来做客,今日你们十七个人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至于谁能活到最后就凭各位的本事了。各位少侠,我们都期待你们的表现咯。” 程子晨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向喜丧鬼攻去。 喜丧鬼和艳鬼往两侧一闪,另一道红影从喜堂后闪了过来,没几招就把他们都打到在地,小鬼们立刻上前把他们再次锁住。 温客行摇着扇子坐到了主位,“哟,喜丧鬼,今个你玩脱了啊。” 罗浮梦抽着嘴角不想搭理他。怎么一离开周子舒的视线,他就又开始发疯了,赶紧办完事走吧。 柳千巧道:“我们谷主亲自驾临,毕星明,你好大福分呐。” “呸,蛇鼠一窝,都是见不得光的杂碎!” “哼哼哼哼,死到临头还嘴硬呢。”温客行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听说你们都是周子舒的属下?” 毕星明惊讶地抬头,“你认识我们庄主?” “当然认识。本座瞧你还有几分骨气,真是欣赏得很。这样吧,只要你当着本座的面说十遍周子舒是乌龟王八蛋,本座就放了你,哈哈哈哈!” 第86章 胳膊肘往外拐   毕星明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谋,是你为了报复庄主才陷害我!” 温客行呵呵一笑,“那又如何?谁让周子舒得罪我,谁让你们不是鬼谷的对手。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让本座开心了,本座就放过你。” “你做梦!” “做梦?”温客行讽刺道:“毕星明,本座已经打听清楚了,你师父不就是被周子舒亲手处置的?你本该视他为仇寇,本座又不指望你杀他,让你骂他几句有何不可?” “庄主自有苦衷,不说别的,离开天窗之时,庄主他也自请上刑,就冲这一条,我毕星明服他!” 温客行的坐姿极其不正经,手指敲了敲桌子,“你跟我说这些有个屁用。本座也不想浪费时间,就问你一句,笑得想活还是想死?” 程子晨硬气道:“男子汉大丈夫,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 “不错,鬼主,你打错算盘了,让我们背弃庄主,做梦吧!” 温客行讽刺道:“嘴硬是吧,行,本座就看你们能嘴硬到几时,开棺!” 两个小鬼上前推开了棺材,把毕星明带到棺材前一看,毕星明目眦欲裂,“师父!” 程子晨等人也反应过来,怒道:“你无耻!” “我无耻,那周子舒就知廉耻了?把你们带到晋州自己却一走了之,惹了本座后逃得无影无踪,本座只能找你们撒气了。记着,你们有今日,都是拜周子舒所赐。毕星明,本座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骂周子舒是乌龟王八蛋,我就放了你和你师父。不然,本座这就把他火化了。” “你敢!” “这话你们今天都说了几遍了?本座有什么不敢的?毕星明,外面的柴堆已经架好了,本座数到十,你要是不说,本座这就把你师父火化了。你师父教养你不容易,你难道做个不忠不孝之徒?” 十八个人皆是双目赤红,他们皆不愿背叛周子舒,也不愿毕长风惨死。 温客行继续诱惑。“别忘了,你师父变成这样皆是周子舒所赐,你骂他几句,不也是替你师父出气了?” “哈,哈哈……”毕星明惨笑道:“师父一生忠于四季山庄,就算对庄主所为不甚认同,但也从未有过埋怨,更没有说过庄主一句不是。我若骂了庄主,那才是不忠不孝。” 温客行变了脸,“那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师父被烧死?” 毕星明哽咽道:“先人有云,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或许在其他人眼里庄主不甚光明正大,可我们都知道,庄主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任谁都不能辱没庄主半分。” “那你师父呢,你不管了?!” “到地下,我自会向师父请罪。不过,师父是不会怪罪我的,他会夸我,对不对,兄弟们!” “不错!”众人纷纷附和。 程子晨道:“可惜我等没资格拜入四季山庄,不然死也无憾了!” 温客行又敲敲桌子,“想拜入四季山庄,不难,四季山庄已经归本座了,哈哈哈!” “你说什么!” “周子舒老窝被本座给端了,很难理解吗?” 罗浮梦真想上去抽他两巴掌,这么口无遮拦,是想跪搓衣板了吗!当心人家把你一脚踹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温客行继续道:“四季山庄倒真是个好地方,啧啧啧,兔子不少,红烧兔肉和麻辣兔子头的味道不错。就是庄子旧了点,那个什么‘云淡风轻’的匾额挺碍眼,被本座劈了当柴烧了……” “你混蛋!” 温客行充耳不闻。“你们想拜入四季山庄?好办,跪下给本座磕三个响头拜本座为师,本座就允你们加入四季山庄,哈哈哈哈!” 一行人气得面红耳赤,唯独毕星明镇静一点。“鬼主,我有句话送给你。” 温客行挑了挑眉毛。 “你这个乌龟王八蛋,见不得人的过街老鼠,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住嘴!”韩英急急从屏风后走出来,呵斥住毕星明等人后对温客行躬身道:“师父,星明他们不知您的身份,还请您见谅。” 毕星明等人愣住了,“韩大哥!” “韩大哥,你怎么跟鬼主喊师父?” 温客行不开心地嘟囔道:“你这么早出来干嘛,我还没玩够呢……” 韩英无奈道:“您别玩了,星明一心只想维护庄主,您何必,”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客气道:“何必自取其辱。” “嘿,你是我徒弟还是阿絮的徒弟呀,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韩英笑笑:“您和师伯是一家,我这胳膊肘是往外拐吗?” 温客行乐了,“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行了,不跟他们闹了,松绑吧。” 终于等到他发话了,柳千巧赶紧招呼小鬼放人。 毕星明等人还是一头雾水,拉着韩英小声道:“韩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英笑着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师父,庄主师伯的二师弟。” “二师弟?庄主还有个二师弟?”程子晨惊讶道。 毕星明戳了一下他,“九霄公子排行第三,庄主自然是有二师弟的。不过韩大哥,我听我师父说,庄主的二师弟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是啊,以前失踪了,现在被庄主师伯找回来了。今日师父来晋州就是带你们回四季山庄的。” “你叫庄主师伯,你拜入四季山庄了?”程子晨羡慕道。 韩英昂首挺胸,自豪道:“不错,师伯做主,让我拜入四季山庄,如今我是第六代大弟子。” “哇……” “韩大哥,我好羡慕你……” “我也是……” “羡慕啊?” “嗯。”十八个人纷纷点头。 韩英揶揄道:“刚才师父可是给了你们机会拜入四季山庄的,你们不承情还骂骂咧咧的。” “我们不知道他是庄主的师弟呀……” “而且他让我们骂庄主,我们怎么可能答应……” “就是就是……” 温客行敲敲桌子,“合着这还怨我了?” 被周子舒调教了一段日子,韩英便也不怕温客行了。“师父,难道这不该怪您吗?如果让师伯知道您今日所为……” “打住,今日的事不许告诉阿絮!” 韩英抿唇偷笑。成岭师弟说得对,师父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伯。 难怪剑仙前辈说他耙耳朵! 第87章 茅坑里打灯笼   韩英讲清楚了前因后果,毕星明等人不好意思地向温客行请罪。“我等无知,还请温公子恕罪。” 温客行还没来得及摆谱,罗浮梦就凉凉道:“不怪你们,是有人缺德到冒烟了。” 温客行重重咳了两句,轻声道:“罗姨,给个面子。” 罗浮梦的表情比他还冷酷,“这面子你跟周庄主要去。” 温客行:…… 见他难得犯怂,罗浮梦轻轻一笑。“谷主,这些孩子对周庄主忠心一片,周庄主若是发问,他们必定言无不尽。您今日搞出来这一场大戏,想必周庄主很感兴趣……” 温客行倒是有对策。 “你们都想拜入四季山庄对吧?” 程子晨赶紧道:“想,做梦都想!” “我是阿絮的师弟,要不要收徒弟,他是要听我的意见的。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有数吧?”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还是毕星明眼神活,赶紧道:“温公子不惜亲自涉险带我们离开晋州,星明等感恩五内,岂敢心怀怨怼。” 温客行满意地点点头。 但程子晨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星明哥,可是庄主要是问起来,我们该怎么回答?” 毕星明有些为难。 温客行轻轻一笑。“你们有十八个人,照阿絮的性子会分我一半,他那么疼我,到时候肯定让我先挑徒弟,你们看着办。” 威胁得比刚才还明显! “温客行,你要不要脸?” 温客行身子往前一倾。“罗姨,我更惜命。” “呵,真是鬼话连篇。” “毕竟我是鬼主。” 罗浮梦:……麻蛋,自从跟了周子舒,这小混蛋不光脸皮更厚了,嘴皮子也越来越溜了。 不过,有个能制住他的人也不赖。 罗浮梦眉眼弯弯,轻轻笑开。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柳千巧也很满足。主人暗地里将谷主当成自己的孩子,看着孩子终身有托,自然会欢颜。而她受主人大恩,只要主人开心,让她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毕星明和程子晨等人皆是喜气洋洋,仿佛已经拜入了四季山庄。 温客行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你们先别得意,如今城门已关,咱们暂时出不去。但晋王那里恐怕已经得到了消息,这贼小子一定起疑,咱们还得好好合计如何安全离开晋州。” 韩英道:“一切听师父的。” 果然,卢愈一得到消息,立刻秉告了晋王。 晋王眉头紧蹙,捻着念珠陷入沉思。 “你的意思是薄情司找上了毕星明?可靠吗?” 卢愈低头道:“属下得到消息立刻赶往现场,虽然那里已经被着火,但扑救还算及时,街道上还有不少散落的纸钱,这符合鬼谷的风格。” “就因为那个吊死的女子?薄情司竟敢在我晋州胡作非为?!” 虽然声音平淡,但卢愈知道晋王已是大怒,赶紧跪地请罪。“属下失职,未能察觉鬼谷侵入晋州,请王爷责罚。” “你是该罚!子舒在时,虽然毒蝎盘踞江南,但绝不敢踏足江北一步。现在鬼谷不仅到了晋州,你们却毫不知情!还有段鹏举那个废物,去了多久了,怎么还没消息!”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卢愈连连磕头。 晋王更是怒不可遏。“明知道琉璃甲在五湖盟手里,他却连个赵敬都对付不了,结盟,这是在打本王的脸!联手对付鬼谷?人家都挑衅到家门口了,这个蠢货干什么去了!” 怒骂了半晌,晋王道:“你派一队天窗去潞州好好查查那个女子,给我查仔细了!还有,开城门之时,你亲自带人去城门守着,每个出城的人都给我好好查,记住,是每个人!” “是,属下一定自己查看。”卢愈苦着脸道。 “你就知足吧!毕星明他们不懂易容术,你要是找不出人来,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是,属下一定不会放任何一个可疑人物出城。”对,幸好毕星明他们不懂易容术,不然早就化整为零的跑了。 可惜,毕星明他们不懂,有人懂,而且不止一个人。 自从承认了身份,温客行就开始跟着周子舒学四季山庄的功夫,自然也少不了看家本事易容术。但是为了计划得意顺利实施,他还是带来了柳千巧,就是为了上演控诉负心人的那一幕。 城门一开,毕星明和柳千巧扮成夫妻,运送着“父亲”的“尸体”大摇大摆地出了城,尽管卢愈小心谨慎的开棺检查,愣是没有看出棺材里躺着的是毕长风。其他人更好办,扮成各行各业的人零零散散地逃离了晋州。 直到过了江,他们才再度集合,浩浩荡荡地往昆州而去。 “谷主,又拦下了一只机关雀。”柳千巧将一只机关雀捧到了温客行面前。 打开机关雀看了看,温客行冷笑道:“这老狗果然不老实,不过也无妨,该让小晋王知道厉害,不要再打四季山庄的主意了。” 风平浪静地进了昆州,无常鬼和开心鬼却从密林中钻了出来,抱着温客行的马腿嚎啕大哭。 “谷主,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温客行一脸嫌弃。 食尸鬼气得七窍生烟。“你们还有脸找谷主,说,是,是谁勾结毒蝎的?是,是谁把咱的画像交给赵敬的?” “谷主……”无常鬼拿出号丧的架势大哭起来。“是蝎王给属下下蛊,属下控制不了自己啊!” “控制不了自己?现在控制了了?” 无常鬼早有对策:“谷主不知,属下等对蝎王没了用,他就放我们回了鬼谷,谁曾想,那厮竟联合赵敬围剿鬼谷啊。” 温客行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无常鬼在地上趴了半天,也不见温客行暴怒,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见温客行一脸的不耐烦,心中更加惶恐不安。“属下资质罪无可赦,只是恳请谷主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温客行道:“都罪无可赦了,你干嘛不找根绳吊死算了?” 无常鬼一抖。“属下,属下咽不下这口气啊。谷主,属下纵横江湖几十年,竟被一个黄口小儿算计成这样,若不能亲手报仇,属下死不瞑目啊。” “那你报仇去啊,本座拦你了?” 罗浮梦忍俊不禁,无常鬼这个眼瞎的什么时候来招惹温客行不好,偏在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到周子舒身边的时候来浪费他的时间,这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嘛! 第88章 不能辜负   无常鬼期期艾艾道:“属下一个人不行……” 温客行立刻打断,“开心鬼不是帮着你的?” 开心鬼差点吓尿了。“谷主恕罪,哈哈哈,老开心我鬼迷了心窍,这才听了无常鬼的鬼话,上了哈哈哈当了。” 无常鬼又气又怒,却不敢反驳,生怕开心鬼说了其他不该说的。 “闭嘴,你俩到底想干什么?急色鬼呢?” 无常鬼觉得有戏,赶紧道:“谷主,急色鬼在他们围剿鬼谷的时候战死了。” “战死?”温客行狠狠皱眉。“当兵的那叫战死,你们这叫死有余辜!” “是是是,谷主教训的对……谷主,请看在属下服侍您多年的份上,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 “行,先回答本座一个问题。” “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是怎么知道到昆州找我的?” 无常鬼脸一僵,“属下是在这里发现了薄情司女孩的影子,这才来碰碰运气。” “碰运气?”温客行哈哈大笑。“运气不错啊,竟能得到天窗首领的信赖,将本座的踪迹告知你们。” 无常鬼冷汗直流。“属下,属下不认识什么天窗首领。” “行吧。就当你们不认识,蝎王给你解蛊了?不会吧,蛊虫一天不取出来,你一天就不敢跟他作对。至于你来请罪?是想给他通风报信吧,本座说的是也不是?”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啊!” 眼看天色将晚,再不赶路就赶不上晚饭了。温客行恼了,快刀斩乱麻地将他们打成重伤,虽然不致命,却也无法动弹。“绑了绑了,赶紧回四季山庄,阿絮还等着咱们呢。” “谷主……”无常鬼还不死心地呼唤。 温客行充耳不闻,只是淡淡道:“食尸鬼,他俩交给你了,要不老实,就吃了吧。” 食尸鬼开开心心地答应下来,巴不得这两个不老实。 开心鬼一边哈哈哈一边嚎啕大哭,让毕星明等人大开眼界。 虽然过了饭点,但周子舒一直在等着他们。景北渊陪着,大巫陪着,张成岭、顾湘和曹蔚宁也陪着。 “成岭!” 周子舒的脸一下子黑了,这混球一走这么长时间,回来居然先喊成岭!行,温客行,你死定了,我保证你活不过明天了! 温客行突然抖了一下,涌上不好的预感。 张成岭却没眼力劲,一听温客行叫他立刻跑到门口。“师叔,什么事?” 温客行大步跨了进来,将拎着的无常鬼往张成岭面前一扔。“成岭,无常鬼我给你捉来了,就是他勾结毒蝎屠了你们镜湖派。” 看着五花大绑的无常鬼,张成岭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眼中蓄满了泪水。“师叔,你真把他捉来了?” “那当然,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你要怎么处置他?扒皮还是凌迟?不过你连鸡都不敢杀,这样吧,你说个死法,我替你动手。” 无常鬼的嘴里塞着抹布,听到这话不顾一切地呜呜起来,想要求饶,却无人在乎他。 原来是这样,周子舒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好吧,就让他见见明天的太阳吧。 这一番脸色的变换自然逃不过景北渊的眼睛,眼珠转了转,决定再插周子舒两刀。 “师叔,谢谢你。” “傻小子,跟我道什么谢,阿絮……” 周子舒充耳不闻,直接出去看毕长风去了。 温客行挠了挠头,小声道:“我没得罪阿絮吧……” 景北渊道:“温公子岂不闻近乡情更怯?子舒这些日子对你思之欲狂,但他脸皮薄,越是想你,他就越要在面上冷淡你。温公子,你该主动点。” “我这就去找他!” “等等。”景北渊赶紧拉住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要太亲昵了,子舒面子挂不住。等你们二人独处的时候……” 温客行受教道:“多谢七爷提醒。” “温公子,跟我来一趟,我有东西要私下交给你,一定能让你讨子舒的欢心。” 温客行点点头,也不追周子舒了,亦步亦趋跟着景北渊走了。 至于乌溪,他并不生气,而是暗暗为周子舒点了一排的蜡烛。周庄主,虽然感激你救了北渊,但毕竟亲疏有别,我还是不惹北渊生气了。 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景北渊交给温客行几本书,温客行立刻看直了眼,这质量,阿湘和小曹买的可没法比。 “我与子舒是幼年玩伴,又在晋州相伴多年,不客气地说,我对他了解颇深,有些时候要超过你。子舒这人呐,外冷内热,对这种事情羞于启齿又心口不一。温公子,其实你越热情他越高兴,当然,嘴上骂得越狠,你懂什么意思吗?” 温客行重重点头,“我懂。多谢七爷指点。” “温公子客气了,毕竟我也想子舒觅得佳偶,终身有托。温公子,请你好好待他,让他往后可以不要再口不对心。” “七爷放心,阿絮是我心之所向,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不会让他在难过。” 景北渊笑道:“我对温公子很有信心。子舒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小别胜新婚,今日可不许亏待了他……” 温客行难得脸红了。“这是自然。” 安顿好毕长风后,周子舒才发现温客行竟然没来找他,怒气再次被点燃,吃饭的时候也冷淡了不少。温客行也不去哄他,默然以对。 他俩都不说话,其他人更不敢说,平平淡淡地用完了这一餐,周子舒看也不看温客行,径自回了房间。 温客行擦擦嘴,也不去追,只是吩咐顾湘为他烧水沐浴。 顾湘心惊胆战道:“哥,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你怎么这么问?” “没,没什么……”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顾湘跑得远远的。 在房间里等了一会,还不见温客行前来,周子舒怒火滔天,又不愿主动找他,气呼呼地灭灯睡了。 等温客行来得时候,看到黑漆漆的屋子,露出会心的笑容。“阿絮果然口不对心,不过暗示得这么明显,也不能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第89章 阿絮宝贝,想死我了   周子舒自然听到了他推门的动静,还是闭着眼装睡不理他。 谁料温客行压根没有放轻手脚的打算,还拿出火折直接把灯给点了。 周子舒皱皱眉,还是不搭理他,却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 拜大巫所赐,他的五感已经恢复,温客行不论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听见他坐到床边褪下靴子。 周子舒考虑要不要给他一脚…… 还没考虑完,温客行就一下子压到了他的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了他的胳膊,腿也动弹不得。 “鳖孙,你干什么,唔……” 温客行吻住了他,急切地,热烈地,不容置疑地吻住了他。灵巧的舌头钻了进来,席卷每一个角落,挑逗着,戏弄着,纠缠着。 周子舒被他吻得浑身无力,只能含羞带怒地瞪着他。 “阿絮,我好想你……” 周子舒:……滚,没看出来! “从离开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想你,星明他们要不是你的人,我早就自己跑回来……不,我管都不会管他们!” 周子舒:……这还算句人话。 “我真想不顾一切把天窗都宰了然后飞到你身边,但我不能,只要有一点纰漏,我不会有事,星明他们恐怕一个都跑不了,我只能忍,死死的忍。” 周子舒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终于,我把他们带回了昆州。结果,居然遇到了无常鬼他们。唉,要不是答应了成岭,我就把他交给食尸鬼了。” 周子舒道:“那个开心鬼也参与镜湖派灭门之事了吗?你带他回来干嘛?” 温客行又亲了亲他,“阿絮,我不信你猜不到我的想法。” 周子舒撇嘴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不是有句话嘛,英雄所见略同呐。” “你是英雄吗?是谁说此生和‘侠’字犯冲的?” “好好好,我不是英雄,不还有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谁跟你心有灵犀……”周子舒口不对心道。 温客行觉得他可爱死了。 “不过老温,谢谢你,把毕叔和星明他们给带回来……” 又狠狠亲了他一口,“阿絮,你这是戳我心窝子呐。只要你发话,别说带回几个人,你要我的命我都立刻给你!”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谁要你的命,别瞎说。” “真的阿絮,我没瞎说。我把阿湘托付给小曹的时候就告诉他,凡是对我好的,我都会性命相报。你说,我会不会把命给你……” 周子舒动了动,温客行却还是死死压着他,只能道:“行,你的命我收下了,记住,这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许取走。你要是敢给别人,我就把你逐出四季山庄!” “遵命,我的庄主大人。不过阿絮,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把命都给你了,你总得回礼吧……” 周子舒轻咳一声,“你想要什么?” “阿絮,你知道的……” 周子舒别扭道:“就算我不给,你也会硬抢吧。” “当然……咳咳,我是说,我尊重你。” “你觉得我信你的鬼话吗?” “我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你,永远说真话……” 周子舒的脸又红了一层。“哼,那又是谁死不承认自己是甄衍的?” “阿絮,从我承认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会对你说假话了。” “行了你,这哪是真话,分明是骚话,闭嘴吧。” 温客行笑嘻嘻道:“不关我的事,是嘴巴见了你就兴奋,就想说过不停,阿絮,你教教我怎么管住它?” 又瞪了他一会,周子舒只好道:“你放开我,我来管他。” 温客行得意笑笑,放开了周子舒。周子舒坐了起来,抱着他的头越凑越近,温客行笑眯眯地闭上了眼睛。 周子舒眼中精光闪过,啊呜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牙齿狠狠摩擦。 “阿絮……” “小样,还敢不敢作怪了!”周子舒松开嘴,捏住了他的耳朵使劲拧。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温客行双手合十,不住地求饶。 周子舒这才满意地放开他。“老子也是在风月场上混过的,就你这点道行,给北渊提鞋都不配!” 温客行哭唧唧地看向周子舒,委屈至极。你也就敢拿七爷刺激我,分明他也是下面那个…… “天有点热呀……”周子舒别过头来“无意”地说。 温客行赶紧拿起扇子,“我给你扇扇。” 周子舒夺过扇子扔出老远。“呆!” 温客行这才反应过来,低低欢呼了一声。“周庄主,周相公,小的这就给您宽衣,让您凉快凉快……”说罢一头拱进周子舒的怀里,猴急地又撕又扯。 “你这杀千刀的轻点,就算四季山庄不缺钱,也不能这么败家!” 可惜这话说晚了,这件寝衣已经牺牲在温客行的手间。 感觉自己像是被撬了壳的扇贝,周子舒下意识地并紧了双腿。温客行并不着急,从嘴角亲到肚脐后又凑到他的耳边。“阿絮乖乖,我要进来……” “你能不能要点脸!” “是不是要先敲门?” “滚!” “不嘛……” “你先起来!” 温客行也真怕惹恼了他,赶紧放开了他,周子舒又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慢慢地分开了腿。 “阿絮,我想看着你……” “要么就这样,要么就滚,你自己选!”周子舒硬气道。 “好吧,书上说这个姿势轻松点,就这样吧……”说罢贴了上去。 周子舒身体一僵,“什么书?” “呃,路上买的书,你不是嫌弃我技术不好嘛,我得学学呀。” 周子舒有点不信,不过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温客行的手指断了所有的思路,一边放松一边轻声哼了起来。 这声音在温客行耳中不啻于天籁之音。 “阿絮宝贝,想死我了!” 宝,宝贝?周子舒的脸已经说不清是什么颜色了,只能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一点都不想让温客行看见。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阿絮,我真想死在你身上……” “闭,闭嘴啊……”周子舒咬着枕头轻轻呜咽。 第90章 周庄主英明   温客行折腾了一整夜,周子舒求了好几回饶,但温客行谨记景北渊的提醒,一直认定周子舒是口是心非,坚持不懈地做了下去。 周子舒可太了解他了,终于明白这里面肯定是七爷在“使坏”,在心里骂完温客行骂景北渊,盘算着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因为温客行的“热情”,毕星明等人又眼巴巴地等了三天才如愿拜师。周子舒自然管不了这么多徒弟,与温客行合计了一下,用最简单也最公平的方法——抓阄把徒弟给分了。 徒弟们到没有什么不满,反正在七爷的宣传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俩的关系,拜谁都一样。 就在乌溪为毕长风调养身体的这段时间,周子舒审问了无常鬼和开心鬼,他们果然是蝎王派来做卧底的,只为来偷温客行手里的钥匙。 温客行笑笑,让张成岭杀无常鬼练手,而后请大巫取出开心鬼身体里的蛊虫,又重新下蛊,保证开心鬼无力背叛。 开心鬼见识了大巫的厉害,真的不敢再起坏心思,向温客行透露了另一条消息。 “哈哈,谷主,我那天听到赵敬和蝎王说话,高崇手里那三块琉璃甲可能在莫怀阳手里,蝎王想逼迫莫怀阳,哈哈,逼他交出来,被赵敬阻止了。我觉得,哈哈,蝎王好像没死心,哈哈哈……” 门口传来一声脆响,原来是曹蔚宁和顾湘给他们送点心,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登时就急了。“不行,我要回清风山,我要去救师父。” “小曹,你冷静。清风剑派百年基业,赵敬不敢轻易下手的。”周子舒安慰道。 “可是毒蝎心狠手辣,他们不会放弃琉璃甲的!” “你先别急,凡事谋定而后动,小曹,若你信得过我们,就先冷静一下,我们先打探一下消息,不要平白去送死!” “是啊曹大哥,哥和子舒哥不会不管的,你先跟我回去,让他们好好想想,一定能救你师父他们的。” 曹蔚宁木然地点点头,被顾湘拉走了。 温客行皱了皱眉头。“阿絮,上回见到师父的时候他可叮嘱我了,这莫怀阳不像是好东西……” 周子舒道:“就算他不是好东西,那也是小曹的师尊,小曹不会坐视不理。而且,那个范怀空大侠却真是一片侠义心肠,我们不能让清风派毁在毒蝎手里。” “成,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韩英,你带着子晨去打探消息,星明,你留在庄里照顾毕叔。成岭,你也先留下好好练功,我和老温去活动活动筋骨去。” 毕长风一直被照顾得不错乌溪确定他的情况比周子舒好些,过几天就能拔钉,也不会有没有性命之忧,周子舒松了口气,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毒蝎上面。 可曹蔚宁没有他这般的冷静,就在毕长风拔钉这一天,背了个包袱偷偷离开的四季山庄。 “阿湘,等我回来风风光光地娶你!” “傻子,谁要等你!” 曹蔚宁惊得猛然抬头,只见顾湘也背了个包袱,坐在一棵树上无聊地晃着腿。 “阿湘,你怎么出来了?” 顾湘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陪你。” “不,不行,太危险了。”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更要陪你,你这么傻,吃亏了怎么办?”顾湘从树上跳了下来。“赶紧,趁我哥和子舒哥没发现,赶紧走。” “不行,阿湘……” “看不起我是不是!”顾湘踩了他一脚。 “不是,我不想你出事。” “呸,你才会出事。呸呸呸,你才不会出事!”顾湘又上了一顿粉拳。 曹蔚宁被她捶得连连求饶,又敌不过她的坚持,还是带着她一起溜了。 等周子舒发现的时候,他俩都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了,温客行气得指天誓日,一定要扒了曹蔚宁的皮,周子舒无奈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点齐人手吧。” “可是子晨他们刚入门,功夫行吗?” 周子舒道:“带几个见见世面,你带上罗姨和食尸鬼他们。” 温客行犹豫道:“群鬼册上没有阿湘,如果带了他们去,阿湘不就暴露了?” “群鬼册上可有你呢,你去了阿湘一样暴露,不如让清风派欠鬼谷一个人情,这样他们也不好说阿湘什么。” 温客行摇摇头。“阿絮,不然我易容吧,我不想阿湘被鬼谷连累。” “傻子,都处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曹蔚宁吗?只要他师父问 ,他一定会一五一十告诉他们的。” “这混小子,怎么就是不知道变通呢!”温客行气得牙痒痒。 “你倒是知道变通……” “阿絮,”温客行赶紧打断。“不翻旧账了行不行?” 看他这副怂样,周子舒忍俊不禁。“行了,温谷主,就算鬼谷恶名在外,但你一日与鬼谷脱不了关系,我就不会让毒蝎用鬼谷做文章。” “那我若与鬼谷脱了关系呢?” “你说呢,嗯?” 温客行心里如吃了蜜一般,“好,周庄主英明,都听庄主大人的。” “你也别给我戴高帽,自个装蠢躲懒。” “我哪有装蠢,我是真蠢……” “滚,你要是蠢就不会把开心鬼带回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嘿嘿一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可瞒不过阿絮的眼睛。”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把饵撒出去吧,这回我们未必能活捉蝎王,就算捉到了,他也未必会供出赵敬来,倒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好吧,暂且放他一马。” 等顾湘和曹蔚宁赶到清风山的时候,蝎王已经带也药人军围山许多日了,掌门莫怀阳独自杀出包围后下落不明,范怀空带着一众弟子躲入了密室之中,饿得饥肠辘辘。 一路走来,只看见几具零零散散的尸体,其他弟子去向不明,曹蔚宁急着直跳脚。顾湘却拉住了他。“曹大哥别急,我们现在出去也是给毒蝎送添头,你对这里熟悉,还是先打探清楚情况再说,主人他们应该很快会来。” 第91章 万恶之首的排面   饶是他们再小心,也还是被毒蝎发现了踪迹,被捉到蝎王的跟前。 此时,蝎王正在密室门口烤肉,命人将香气扇到密室里,瓦解清风派弟子的心理防线。 “这两个人是谁?” 毒蝎刺客道:“禀报大王,这个男的是莫怀阳的关门弟子,叫曹蔚宁。这个女的是他的相好,他们都跟镜湖派的张成岭交好。” 蝎王乐了,提起一口气向密室内喊道:“范怀空,你们清风剑派的小徒弟在我手里,要么交出琉璃甲,要么我就把他给烤了,你看着办吧。” 曹蔚宁丝毫不怕,也大声叫道:“师叔,你们别听他的,再忍一忍,救兵就快来了!” “救兵?哈哈哈,现在谁还能救你们?”蝎王大笑,心提拔上来的四大刺客也大笑。 密室里的范怀空急了,其他弟子也急了。莫蔚虚道:“师叔,不行,我们不能看着蔚宁被他们杀了,咱们一起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对呀师叔,他们就是想困死我们,与其坐以待毙的被饿死,不如痛痛快快地杀出去拉几个垫背的!” “是啊师叔,我们得救蔚宁,为那些死难的师兄弟们报仇!” 看着弟子们愤恨的面孔,范怀空咬了咬牙道:“你们留下,我出去救蔚宁。” “不行,师叔,您还身负重伤呢!”莫蔚虚赶紧劝阻。“要去咱们一起去,我不怕死。” “我也不怕!” “我也是!” “傻孩子,我知道你们不怕死,知道你们手足情深,但是你们得活着,活着等你们师父回来,清风剑派还得靠你们传承下去。”范怀空眼含热泪,一个一个望去,想要把这些弟子的面孔在看一遍,全部记在心里。 “师叔……” “别说了,听师叔的,等掌门师兄回来,等他回来就好了,啊!” 他们在里面依依惜别,蝎王等的不耐烦了。“既然不出来,就先宰一个吧。”一挥手,毒蝎把顾湘给押了上来。 “你们别碰阿湘!”曹蔚宁凄厉喊道。“要杀就杀我,我不怕!” 蝎王不屑道:“你已是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密室大门“吱呀”一下打开,范怀空从里面疾驰而出,拔剑直取蝎王。在他冲出去后,弟子们含着泪再次关上了密室的大门。 蝎王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动也不动。几个毒蝎刺客上前四面夹攻,很快就把他再次打倒。 “师叔!” “咳咳,你这傻小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硬撑着半坐起来,不理会毒蝎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刃,范怀空慈爱道。“从哪里骗来的傻丫头呀……” “我不傻。”顾湘急急道。 “嘿嘿,不傻干嘛跟着这傻小子来送死?你这混小子,造孽哟,连累了这么好的姑娘……”看着顾湘,范怀空既慈爱又愧疚。“蝎王,这丫头与清风剑派无关,你放了她!” “放了她?可以啊,把琉璃甲交出来,我不光放了她,还放了你们。这姑娘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范怀空义正言辞道:“我们清风派没有什么琉璃甲。高盟主死前将琉璃甲化为齑粉,各门各派都是亲眼所见,你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吗?”蝎王讽刺道:“那贵派掌门为何到了岳阳不参加英雄大会却原路返回?” “掌门师兄他,他自有他的道理,你莫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伪君子吧。看来你是铁了心了,好,既然这样,我就好好看看你们见了棺材会不会掉泪。给我杀!” “不许杀阿湘,要杀就杀我!”曹蔚宁惊慌大叫。 “蝎王,你敢!”范怀空目眦欲裂,想要去救顾湘,却已经无能为力。 顾湘丝毫不惧。“你杀啊,你杀了我,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哦,你哥,你哥是哪位啊?”蝎王不以为意道。 “他哥是我!” 蝎王一惊,竟然有人在他不查的时候到了这里,此人必是高手。 刚拿出自己的武器,一把折扇就飞了过来,抓着顾湘的那两个毒蝎当即毙命,寒光随后闪过,曹蔚宁身边的毒蝎也被打倒,两人一同向温客行的方向跑去。 顾湘边跑边拿出周子舒给的雨打芭蕉针一通扫射,范怀空身边的毒蝎也纷纷伏诛。 蝎王道:“原来是温谷主驾临,哦,还有周庄主。你们二位也是为琉璃甲而来?” 范怀空大惊失色,不光毒蝎来了,鬼主也来了,他们清风派今日危矣! 温客行刚想开口讽刺,顾湘就急道:“哥,别跟他废话,他想杀我,揍他!” 温客行咬牙切齿道:“你还有脸说,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顾湘吐吐舌头,帮着曹蔚宁搀扶着范怀空到了安全之处。范怀空道:“姑娘,你给鬼主喊什么?” “师叔,不是您想的那样,温兄是好人,哎呀,回头再跟您解释。” “原来这位姑娘竟是鬼主的妹妹,我可算是有眼无珠了。” 温客行嚣张道:“你有眼无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才明白过来吗?” 蝎王眼睛一眯,“鬼主也是为了琉璃甲来的?” “呵,钥匙在本座手里,你就算集齐了五块琉璃甲也没个屁用,嘚瑟个什么劲呀?” “那温谷主,不如商量一下钥匙的问题,可好?” “跟本座商量,你也配?你联合无常鬼算计本座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好好商议钥匙的问题?”温客行丝毫不买账。“要商量也得赵敬来,你算老几?对了,听无常鬼说赵敬是你义父,是真是假呀?” “温谷主,就算你和周首领武功高强,但也该知道双全难敌四手的道理!” “呵,我和阿絮不多不少正好四手,你这双拳要往哪里打呀?” “温客行,你别再狂妄了,如今你们鬼谷已是过街的老鼠,今日若不交出钥匙,你俩就休想离开这清风山!”蝎王恶狠狠的道。 “我俩?小蝎子,你都知道本座是鬼谷谷主了,本座怎么可能就跟阿絮两个人来救人?你小瞧谁呢,本座今个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万恶之首的排面!” 第92章 正邪之上还有善恶   话音刚落,喊杀声就从山腰传来,一名毒蝎急着禀报,食尸鬼、喜丧鬼等一众恶鬼杀将上来。 众恶鬼已经知道是赵敬联合毒蝎将他们的图形做成了群鬼册才让他们如落水狗一般被人痛打,皆是憋了一口恶气,如今谷主带他们来报仇,自然群情激昂,各个拿出以一敌百的架势向毒蝎发起了猛攻。纵然蝎王有药人军,但大巫也练出了解药,只要不被当场咬死就没有性命之危。没了后顾之忧,他们自然一个比一个凶猛。 “老温,擒贼先擒王!”周子舒率先直取蝎王。 “正合我意!”温客行也不甘落后,扇子一甩,为他除掉了碍事的蝎子。 甫一交手,蝎王就只这二人的武功都在他之上,如今是全无胜算,只能弹奏琵琶招来药人军阻断他们的去路,自己带着一众属下仓皇逃离清风山。 “老温,穷寇莫追,当心他们会设下埋伏。”见温客行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周子舒赶紧喝止了他。他们来得急,准备并不是很充足,能解清风剑派的危局已经是难得,不能再贪功冒进。 温客行也清楚此时不是收拾蝎王的最佳时机,一挥手,喜丧鬼和食尸鬼带着众恶鬼便下了山。 “师叔,您没事吧。”曹蔚宁松了口气,赶紧去看范怀空的伤势。 范怀空去紧张地看向温客行,生怕他突然发难。 周子舒收了剑,对范怀空道:“范大侠不必忧虑,老温他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范怀空又看了看他,不确定道:“小兄弟,你用的可是白衣剑?你和四季山庄是什么关系?” 周子舒道:“在下乃是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周子舒,先师尊讳上秦下怀章。” 范怀空大喜,挣扎着站起来对周子舒抱拳道:“阁下竟是秦庄主的高徒!四季山庄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了,没想到今日竟重出江湖,还救我清风派于危难之中。周庄主,大恩不言谢呀!” 周子舒赶紧扶住他。“范大侠言重了,就算看在蔚宁的份上,我们不能也不能坐视清风剑派蒙难。” 客套了一阵,范怀空又道:“可是周庄你,你和这鬼主……” 周子舒道:“这是我的二师弟,温客行。” “什么?鬼主竟然是四季山庄的弟子?”范怀空难以置信。 曹蔚宁插嘴道:“师叔,温兄也是被赵敬陷害才入了鬼谷,不是他的错……” “赵敬?如今的五湖盟盟主?”范怀空脸色煞白,“不是,刚才鬼主说赵敬是蝎王的义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蔚宁,你都知道些什么!” 温客行不愿听别人一次又一次地提起自己的过往,招呼了顾湘一声就打算下山。顾湘不愿走,温客行硬把他给扯走了,只是回头对曹蔚宁淡淡道:“你若是个男人,就知道该为阿湘做些什么,你若后悔,那就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曹蔚宁道:“温兄放心,我一定会八抬大轿地把阿湘娶回来。” 温客行和顾湘走了,周子舒也走了,只是给了曹蔚宁一个鼓励的眼神。曹蔚宁点点头,鼓起勇气向范怀空说明了一切。 “你是说,他是圣手甄如玉的儿子,甄如玉夫妇被赵敬联合鬼谷害死才让他沦落鬼谷?”范怀空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愤怒。“这个赵敬,真是不当为人子!” “不错,师叔,他的义父就是他害死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太湖剑派的老掌门赵大侠是赵敬害的?”表情一再变换,终于成了麻木。“他还做了什么?” “嗯,赵大侠的儿子是他杀的,他给容炫下毒嫁祸高盟主,杀光了霓光宫的所有人嫁祸给未婚妻,勾结无常鬼灭了镜湖派和丹阳派嫁祸温兄,还纵容蝎王制造药人……” “蔚宁,你说这些,都有证据吗?不会是鬼主的一面之词吧?”范怀空紧张问道。 曹蔚宁认真道:“不是的师叔,我不会对你撒谎的,剑仙前辈也知道,所以他放过了温兄,出来对付赵敬了。” “剑仙前辈?你见过!” “嗯,之前叶前辈在四季山庄住了好久,已经查清楚了,大孤山的沈掌门也知道了赵敬的真面目,正在找邓宽邓师兄,让他出面指证赵敬。” “既然剑仙前辈都这么说,看来此事确是赵敬所为。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对了蔚宁,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是知道蝎王要对咱们下手吗?” “温兄捉拿了叛逃的开心鬼和无常鬼,因为无常鬼主导了镜湖派灭门,温兄就把他交给成岭处置了。开心鬼供述说蝎王认为琉璃甲在师父手里,我就……” “你呀,怎么这么莽撞!”范怀空狠狠拍了他一巴掌。 “师叔,我错了,周兄和温兄都说要准备周全,我,我担心你们,就偷偷溜了,阿湘也跟着我溜了……” “他们,早就决定要救我们清风派?不是为了那位姑娘?” “呃,也是为了阿湘……师叔,我跟您说,温兄特别疼爱阿湘,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子,是他从鬼谷养的人……” “他在鬼谷,养人?” “是啊,这部群鬼册上没有阿湘嘛,当然是在鬼谷养人了。”范怀空心头大震,堂堂鬼主竟然养人!他相信了温客行是甄如玉的儿子,也只有这般侠骨仁心的父亲才能养成这样即使身处困厄也不改本心的孩子。 “蔚宁啊,既然这样,你要好好对这位阿湘姑娘,不可辜负了她。” 曹蔚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激动道:“师叔,你不嫌阿湘出身鬼谷!” 范怀空又狠狠敲了他一下,“你师叔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曹蔚宁赶紧恭维道:“师叔最深明大义了。” 范怀空收敛了笑容,郑重道:“蔚宁,你要谨记,正邪之上还有善恶。他们二位虽然出身鬼谷,本性却不坏。但那赵敬,披了好一张仁义的皮囊,骨子里却如此卑劣残暴,是为我辈不齿。今日他让蝎王围我清风派,明日就敢对其他门派下手,我们不能让他为所欲为,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那我们该怎么办?”曹蔚宁虚心请教。 范怀空哈哈大笑,“叫你们师兄弟出来,先饱餐一顿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打坏人!” “哦,好好……” “对了,你上山的时候见到你师父了吗?” “没有啊,师父去哪里了?” 远处,周子舒戳了戳温客行,“这回放心了?” 温客行感慨道:“也范大侠,是个好人,不过,那莫怀阳,我还是不放心……” “那容我再查查他。” 可是,周子舒却没了查莫怀阳的机会…… 第93章 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  确认毒蝎已经退走后,范怀空带着几个伤势不重的弟子下山去寻莫怀阳的踪迹,找了许久,在一处僻静的小路上找到了莫怀阳的尸体。 莫怀阳死状凄惨,双目被生生剜了去,身上伤痕无数,皆是蝎尾刺造成的。 范怀空险些昏了过去,扑到莫怀阳的尸身上嚎啕大哭。“师兄啊,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蝎王,赵敬,我清风剑派与你们势不两立!” 一众弟子也指天誓日要为莫怀阳报仇,范怀空虽然悲愤,但也清楚以清风剑派的实力不足以和赵敬叫板。 “蔚宁啊,你去找周庄主,告诉他们,只要能揭穿赵敬的真面目,为掌门师兄报仇,我范怀空任他们驱策!” 曹蔚宁一边大哭一边道:“师叔,等师父入土为安,我就去找温兄和周兄。” “入什么土!”范怀空歇斯底里地大吼。“此仇一日不报,我们一天没脸安葬掌门师兄。孩子们,你们记住,此乃我清风剑派的奇耻大辱,若不能让赵敬作法自毙,百年之后谁有脸去见你们师父!” “是,弟子谨记,定要手刃赵敬,为师父报仇!”一众弟子齐声大喝,若赵敬此刻在这里,一定会被愤怒的众人扒皮拆骨。 当夜,曹蔚宁便一身孝服去寻了温客行和周子舒,周子舒听闻此事顿觉匪夷所思。 “小曹,那三块琉璃甲到底在不在你师父手中?” 曹蔚宁哽咽道:“师叔说,照高盟主和师父的交情,琉璃甲十有八九在师父手里。” “好,请你转告范大侠,我们一定不会再让赵敬嚣张下去,请范大侠稍安勿躁,好好养伤才是。” “周兄,温兄,谢谢你们……”曹蔚宁泣不成声道。 “好了,你也节哀,长途跋涉的一定很累,先去休息吧。” 待曹蔚宁走后,周子舒道:“老温,你觉不觉得此事有蹊跷。” 温客行也皱紧了眉头。“我刚才就在想了,莫怀阳死在清风山下,如果蝎王得到了琉璃甲,又何必再围困清风山?” “不错,莫怀阳一定会随身携带琉璃甲,蝎王这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了。” “那我们猜猜是谁让蝎王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温客行笑眯眯道。 “还能是谁,段鹏举呗。” “阿絮,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不过,这事要不要跟小曹说?” “不行。”周子舒斩钉截铁地拒绝。“范大侠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若他知道,才不管什么晋王天窗,哪怕同归于尽也得为莫怀阳报仇。” 温客行点点头。“其实莫怀阳的死与毒蝎脱不了关系,若不是毒蝎围山,莫怀阳也不会孤身下山,只要小曹他们宰了蝎王也算是给莫怀阳报了仇了。”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段鹏举还是不老实的很,得给他一个警告才是。” “你去还说我去?” 周子舒轻轻一笑,“让乌溪去。” “可是毕叔他……” “毕叔无事了。老温,你之前的计划是什么来着?” 温客行挠挠头,“这个,就不提了。” “为什么不提,无常鬼和开心鬼都找到昆州了,可见段鹏举还是把我的身份告诉了赵敬。如果再不采取行动,他赵敬就敢宣告四季山庄勾结鬼谷,要来讨伐了。” 温客行立刻砸了一套茶具。“他敢!” “他还有什么不敢吗?” “可是鬼谷已经被毁了。” “但是鬼主还在,老温,你该回鬼谷了。” 温客行立刻明白过来。“好,阿絮,我明日就带着罗姨和食尸鬼回鬼谷。” 周子舒沉静道:“不光要回去,还要大张旗鼓地宣告鬼主归来,动静闹大点,先成全了赵敬做武林盟主的心愿。” “对,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温客行露出兴奋的神色。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一定当着天下人的面扒了赵敬的皮,为甄叔叔他们正名。” 温客行上前把周子舒圈在怀里。“阿絮,你要先保护好你自己。” “这话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你还记得你在向成岭坦白前我说过什么吗?老温,要是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死,我说到做到。” 温客行蹭了蹭他。“就冲你这句,我也不敢死了。” “所以,一切小心。”周子舒没有推开他,反倒向后靠了靠,无比亲昵。 段鹏举令手下快马加鞭将三块琉璃甲送到晋州,开始幻想晋王对他的夸赞和奖赏,美滋滋地喝了几杯小酒往那风月之地而去。 可是,走到一个偏僻巷道之时,体内的蛊虫却突然发作,痛得他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大巫带着阿沁莱等人从黑暗中走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段首领,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段鹏举不甘心道:“天窗不可能背叛王爷,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周子舒。就算周子舒背叛了王爷,他的下场还用我多说吗!” 大巫冷声道:“我也没打算把晋王怎么样,你肯也罢,不肯也罢,那个岳阳派的邓宽为何指证高崇你也该清楚,区区傀儡蛊,难道黑巫会的我就不会吗?” 段鹏举这才恐慌起来,若说大巫也给他下蛊让他刺杀晋王,他可是无法抗拒。只能悻悻道:“你真的不会对王爷下手?” “我还要顾忌南疆和中原的和平,这点你可以放心。不过,天下太平与否,取决于我南疆是否太平。” 段鹏举道:“好,只要你不对王爷下手,我就帮你除掉蝎王。” “不止是那个小黑巫,若只是要除他我还用不着找你。那个赵敬既然能救一个小黑巫,便能救两个三个,敢挑衅我在南疆的威权,我就要他付出代价。”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 大巫冷冷一笑。“不用你想办法,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好。只要你做得好,最后一块琉璃甲也是你的。但你若做不好,等我捉了那小黑巫,一定把那块琉璃甲砸碎,你看着办吧。” “好……”段鹏举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 第94章 赵敬的愤怒   蝎王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总舵,得到了消息的赵敬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一打照面,赵敬就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孽障!” 蝎王知道赵敬会生气,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区区清风派如此对他。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赵敬知蝎王不服,更知道还得依仗他,便继续骂道:“逆子,你可知我本打算让你改名赵蝎儿,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让你成为五湖盟的少盟主,你让我多日的谋划都付之东流了,你,你!” 蝎王愣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义父,您说什么?” 赵敬又一巴掌抽了上去。“我说什么?我现在说什么还有用吗?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蝎王又悔又急。“义父,您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的。” “你说你错了,你错哪儿了?啊!”赵敬瞪着眼怒吼道。 “我,我不该自作主张去围清风山,还没有带回琉璃甲……” “没找到琉璃甲,那你虐杀莫怀阳做什么?蝎揭留波你是不是傻!”赵敬的胸膛不停地起伏,显然是气狠了。 “义父,这话从何说起呀,莫怀阳杀下山后就没了踪影,我如何杀他?” 赵敬一惊,“莫怀阳不是你杀的?可是从清风派那里传来的消息,莫怀阳死于蝎尾刺!” 蝎王咬牙恨声道:“是温客行,一定是他杀了莫怀阳然后嫁祸我!” “那也是你给了他机会嫁祸!”赵敬恨铁不成钢道:“他本来就恨咱们支持无常鬼夺他的位子,你却在这紧要的关头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现在清风剑定会与咱们不死不休。” “莫怀阳已经死了,范怀空愚不可及,清风派的其他人更是不足为惧。” “糊涂!”赵敬喝道:“清风剑派百年基业,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你不光围山,还带去了药人,我跟你说过,药人不能见光。现在好了,清风剑派知道药人是你练的,这就等于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你让我如何为你辩解,如何让你出现在人前!” 蝎王嘴角一勾。“清风剑派说的话就一定会有人信吗?” “不然呢!不信清风派,难道信众所周知的刺客组织毒蝎吗?” “如果清风派勾结鬼谷呢?”蝎王胸有成竹道。 赵敬一怔,“你什么意思?” “此次我之所以无功而返,乃是温客行和周子舒插了一脚。义父,清风剑派的小徒弟曹蔚宁和温客行的妹子勾搭上了,如果这事被各派得知,他们还会信清风派的话吗?” 赵敬怀疑道:“温客行哪来的妹子?群鬼册上没有这个人。” 蝎王道:“他亲口承认的,那个丫头的确给温客行喊哥。让我联络一下开心鬼和无常鬼,想来他们对我有所隐瞒。” 赵敬想了想,道:“如果这事坐实了,那不光能得到琉璃甲,还能让清风剑派彻底翻不了身。蝎儿,你速去查证,一定要有确凿的证据。” 蝎王松了口气,道:“义父放心,蝎儿一定给您弄出铁证来。” 送走了赵敬,一名毒蝎便来转告开心鬼传出来的消息。 “开心鬼说,无常鬼已经被鬼主给杀了。” 蝎王把玩着脖子上挂的琉璃甲,“不奇怪,毕竟是鬼主,无常鬼背叛了他,他若不杀那还怎么在众鬼面前立足。他还说什么了吗?” 毒蝎道:“他还说段鹏举已经和鬼主达成了协议,只要他能帮鬼主灭了我们毒蝎,鬼主就把钥匙给他。” 蝎王猛地坐直,“消息可靠吗?” “据属下所知,段鹏举曾带人围攻四季山庄,却有段时间没了音讯,不知是何原因?” 蝎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原以为段鹏举没有找到四季山庄所在,还让无常鬼等人在昆州等温客行,没想到他竟知道。既然温客行和周子舒毫发无损,那段鹏举必然是被他们拿下了。照鬼主和周子舒的脾气,不可能让他毫发无伤地离开,此事必有蹊跷。”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段鹏举没有跟我们说实话。” 抱起琵琶,轻轻拨弄了一阵,蝎王冷声道:“派人暗中查探段鹏举的行踪,将他的一举一动都上报给我。” “是。” “开心鬼还有什么话吗?” “开心鬼说,温客行不日就会返回鬼谷。” 蝎王蹙着眉头道:“他回去做什么?” “好像,钥匙还在鬼谷。” “可是我们已经把鬼谷给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钥匙的踪迹……” “大王,或许鬼谷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密室地道。” “不无可能,给开心鬼送这个月的解药,让他继续盯着,一定要打探出钥匙所在。” 虽然这么吩咐,但蝎王对温客行回鬼谷之事将信将疑。他一向认为毒蝎搜集情报的能力不输天窗,找机关漏洞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找不到鬼谷的密室。 可是,没几天,温客行果然回到了鬼谷,还大张旗鼓地向正道宣战,赵敬大喜,这回不光能把围攻清风派的事情略过去,还能继续大张旗鼓的去取钥匙,更能实现他成为武林盟主的夙愿,真是一箭三雕。 蝎王刚打算与赵敬商议此事,一名毒蝎就前来禀报,段鹏举去见了赵敬。 “莫非段鹏举要行刺义父?!”蝎王一惊,赶紧去保护赵敬。 本想硬闯进去,又怕段鹏举突然发难伤到了赵敬,蝎王只好耐着性子在门外偷偷听他们说话,想要趁段鹏举不备将其拿下。 赵敬殷勤地给段鹏举倒了一杯水,却被段鹏举冷漠拒绝。赵敬忧心道:“段大人,事情难道有变?” 段鹏举讽刺道:“赵盟主,我老段真是有眼无珠啊,没想到阁下竟然是黑白两道通吃,除了是五湖盟盟主,还兼任毒蝎之主,失敬,失敬啊。” 赵敬虽不怕段鹏举,却不愿得罪他背后的晋王,赶紧致歉道:“段大人,是赵某的错,只不过说来话长,时机未到,不便被世人所知啊。但如果段大人想垂询,赵某自然不会欺瞒盟友。” “盟友?天窗何德何能敢与毒蝎为盟?阁下早年与四季山庄前庄主有旧,却不曾告知我四季山庄的具体位置,害得我此次行动失败,让周子舒至今逍遥法外!”一想到温客行那得意洋洋的嘴脸,段鹏举就一阵阵的火大,若他提早去四季山庄埋伏,莫说周子舒,温客行也能拿下! 第95章 剑指晋州   赵敬还想解释,段鹏举立刻打断。“阁下身具几重身份原本不是段某该管的事,可是毒蝎伤天害理、四处掳掠、购买人口、制作药人,却是世所不容!天窗若公然支持阁下这样一个人物夺盟主、平鬼谷,来日倘若败露,王爷第一个要摘的可是我老段的项上人头!” 如此严厉的措辞让赵敬慌了。“段大人……” 段鹏举仍旧阻止他说下去。“段某今日来便是为了告知阁下一声,今日之后,你我是敌非友。再次相见,别怪老段再不留任何情面。” 屋外的蝎王冷笑。既然是敌非友,那就先下手为强吧。 赵敬却清楚天窗的实力,自然不愿失去这个强力的盟友,最起码在他得到钥匙打开武库之前不能失去天窗的支持。“段大人留步。这一定是有误会,赵敬并非是毒蝎之主,那毒蝎之主是蝎王。” 蝎王一愣,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 “他也算是我的盟友。” “盟友?他不是你的义子吗?”段鹏举越发瞧不上赵敬了。 “是,没错,但我不知道他背着我干了这么多恶行啊!” 蝎王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段大人,您能否详细说明一下到底什么是药人?” 段鹏举玩味道:“你当真不知?” “我真的不知。”赵敬一脸诚恳的模样。 段鹏举冷笑,若非知道真相,他恐怕也会被这个“老实人”糊弄过去。“好,那我就告诉你。” “可恶,这个蝎揭留波竟如此丧心病狂!段大人,我是毫不知情啊。” 段鹏举讽刺道:“不知情?药人已经炼成了,前几日还在清风山大开杀戒,你说你不知情,赵盟主,你当老段我是傻子吗?” “段大人,赵某真的不敢欺瞒呐!” “好,就算你不知情,既然你是名门正派,知晓蝎王如此罔顾人伦之事,难道不该讨伐他吗?难道你还要留着他继续害人吗?!” “段大人,蝎王还不能杀。” 段鹏举冷笑这点点头。“既然如此,段某就将此事上报王爷,请王爷做主,告辞!” 赵敬赶紧拦住了他。 “怎么,赵盟主想要杀人灭口吗?” “不敢,请段大人听我一言。我马上就要重启英雄大会和鬼谷决一死战,还要留着蝎王去对付恶鬼,以妖邪杀妖邪并不算有违天和。大战之后,我自会将蝎王诱杀,收编毒蝎的势力,不会让毒蝎继续伤天害理。” 段鹏举道:“赵盟主,莫怪老段说话直白,你杀得了蝎王吗?他武功在你之上不说,还手握药人军,除非朝廷大军亲至,恐怕没人奈何得了他!” 赵敬更加恐慌。若真的惊动了朝廷,不光蝎王要死,他也会被株连。抹了把冷汗道:“段大人放心,蝎王对我并无防备,我要杀他很容易。” “容易?可万一走漏了风声……” “您放心,为了五湖盟的声誉,我自然会把这件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请您和王爷放心。” “为难”了片刻,段鹏举妥协道:“好,既然赵盟主这么说了,那老段就信你一次,王爷那里我先替你瞒着,这可是欺君的大罪,赵盟主你可明白?” “明白,多谢段大人。” “不过,老段我也不能白白替你担这风险,赵盟主,你那块琉璃甲在何处啊?” 赵敬虽然气恼,但奈何把柄在段鹏举手里,不敢硬碰硬。“段大人不知,几个月前那温客行曾假借护送张成岭的名义进了我三白山庄,就在那天,我手里的琉璃甲就失窃了。赵某以为,定是温客行偷走了。” 段鹏举不耐烦道:“呵,鬼主铤而走险在你的三白山庄偷琉璃甲?那张成岭那块怎么没被他拿走?” “张成岭那块藏在他的腹中,才侥幸没被鬼主发现。” “行了,咱知道你是想留着琉璃甲跟王爷讨价还价。但是赵盟主,我再提醒你一遍,王爷乃是雄主,别以为你这点小伎俩能瞒过他,好自为之吧!” 蝎王悄然离去,赵敬恨得牙痒痒。如今他手里只有一块琉璃甲,压根没资格敢晋王叫板,必须赶紧再次攻破鬼谷,拿到温客行手里的三块琉璃甲和钥匙,再送上蝎王的人头,想来能换得晋王的后续支持。 屋顶上,蝎王看着赵敬阴狠的表情默然无语。义父,你是在假意糊弄段鹏举还是真的想杀我? 失魂落魄地回到毒蝎总舵,蝎王立刻找来那个负责与开心鬼联络的毒蝎,让开心鬼尽快查明钥匙和那三块琉璃甲所在。 没几天,开心鬼那里就传来了消息。 “大王,钥匙被鬼主贴身携带,开心鬼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蝎王冷声道:“那就想办法把鬼主单独引出来,我亲自去抢!” “可是大王,琉璃甲并不在鬼主那里。” “你说什么?”蝎王明显不信。 “开心鬼那里传来消息,鬼主也打算把您单独引出来夺琉璃甲,他认定莫怀阳手里的琉璃甲落到您的手里。” “怎么会这样?”蝎王捏紧了拳头。“莫非我和鬼主鹬蚌相争,却有渔翁在后得利?” 那个毒蝎低头不敢回答。 “段鹏举!”蝎王一下子明白过来。“难怪他只问义父手里那块琉璃甲,原来晋王手里已经有了四块。难怪他底气这么足要挟义父,他是为了得到鬼主手里的钥匙!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分别与我和鬼主结盟,又要毒蝎和鬼谷两败俱伤,让天窗一家独大!” “大王,那我们该怎么办?与鬼谷结盟吗?” “不急,先得到段鹏举手里的琉璃甲才是。” “可是大王,段鹏举会不会把琉璃甲送回晋州了?” 蝎王沉吟片刻。“也有这个可能。继续盯死了段鹏举,再想办法谴人混入晋王府,打探到晋王手里的琉璃甲藏在何处。” “大王,那毕竟是王府……” “王府又如何,天窗两任首领都不在晋州,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可是大王,若是赵盟主知道……” “若是义父知道,你就去死吧!”蝎王阴狠地回头,眼露杀气。 “是,属下这就去办。” “义父,我把晋王手里的琉璃甲都弄来,你就不用顾忌他了……” 第96章 赵敬,留不得   蝎王一向是自信又自负的,他瞧不上晋王,也瞧不上段鹏举,认为没了周子舒的天窗不足为惧。此次段鹏举又“威逼”赵敬对他下手,自然恨上了天窗,便开始贪功冒进。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人。 “你说什么?毒蝎刺客潜入王府了?”晋王勃然大怒。 卢愈恭谨道:“是,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倒夜香的太监,但属下确定那一定是毒蝎刺客。” 晋王目露寒光,“这就是段鹏举找来的盟友?是要对本王不利吗!这是赵敬的意思,还是他段鹏举的意思?” “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便是。” 卢愈道:“段首领他虽有野心,也忌惮周首领,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一切是王爷给的,想来不会放弃大好前程而与赵敬同流合污。更何况他还送来了三块琉璃甲……” “这话也就你敢对本王说了。”晋王的目光越来越冷。“子舒刚回晋州那几年,还是愿意与本王说交心的话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对本王疏远了?段鹏举也是有些本事,但终归比不上子舒,对本王更是唯唯诺诺,听命可以,但终归理解不了本王。你待在本王身边的时间比子舒还长,能跟本王说交心话的也只有你了……” 卢愈恭谨地跪下。“属下定然不会背弃王爷。” 晋王疲惫道:“起来吧。这个赵敬野心太大,不可留……” 卢愈疑惑道:“虽然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不过连‘侠’都不算,虽然是浙西观察使的女婿,但是王爷,不少江湖中人暗中与地方官府有点关系……” 晋王摆摆手。“这些天我一直在翻阅五湖盟的卷宗,上面记载着他有个‘赵孟尝’的诨名。” “是,据天窗卷宗记载,此人仗义疏财,在江湖名声不错,不少游侠依附三白山庄,与门客无异。不过,他还有个赵玄德的诨名,想来是善于收买人心的。” “哪个门派想混下去都得有点靠山,子舒不也是本王的表弟。若赵敬只是浙西观察使的女婿倒也罢了,但此人原是仆役之子,出身低微,武功也只能算一般。可就这样一个人,竟成了太湖派的掌门,创建了毒蝎,成了五湖盟的盟主,如今,还要做武林盟主……” “可是,他的野心,也只在江湖……”卢愈疑惑道。 晋王冷笑。“可是他有钱,有名,有可以作为智囊的门客,还有可以算作私军的毒蝎。卢愈,你说,他拥有的与本王有何不同?” 卢愈倒吸一口冷气。“王爷的意思是,这赵敬可能志在天下?但逐鹿中原只靠毒蝎是不可能的……” “或许他现在没这个野心,但谁能保证他将来不会有这样的野心呢?汉高祖刘邦当年也不过是个亭长,赵敬如今的势力,不是比他强多了?武林正道可能不敢祸乱天下,但他赵敬是正道吗?他的所作所为,要比鬼谷奸邪得多!” 顿了顿,晋王继续道:“他若真无野心,怎么敢派刺客到晋州来,哪个门派敢跟朝廷为敌?要知道,武库里不止有武林秘籍,还有江山永固的秘密,他进过武库,却对段鹏举绝口不提,这是真心与本王结盟吗?” 卢愈眼睛一眯。“王爷,这赵敬,留不得。” “不错,赵敬和毒蝎都留不得。本王手里已经有了四块琉璃甲,只要灭了赵敬,就能得到最后一块了。” “可是王爷,段首领恐怕不是蝎王和赵敬的对手,而天窗若大举南下,怕会走漏消息……” 捏了捏眉心,晋王颓丧道:“要是子舒还在就好了……本王记得是他带走了那个镜湖派的遗孤对不对?” “是,根据段首领事后查证和毒蝎提供的消息,应当是周首领无疑。” 沉吟片刻,晋王道:“卢愈,你去江南为本王做件事。” 卢愈立即躬身道:“请王爷吩咐。” “想办法见鬼主一面,只要他肯配合天窗剿灭毒蝎并交出钥匙,待本王事成就将青崖山和白鹿镇分封给他。同时,再打探一下子舒的踪迹。” 卢愈皱着眉头道:“王爷,鬼谷可是武林祸害……” “本王自然不可能真的与鬼谷结盟,他们去剿毒蝎,必然两败俱伤。就算他赢了毒蝎,还能逃过武林各派的围剿吗?” 卢愈道:“王爷英明。但是段首领那里要不要通个气?” “不必管他,本王倒要看看他到底忠于谁,到底能不能继续做这个天窗首领。” “是,属下告退。” 温客行携一众恶鬼回到鬼谷的消息如冷水滴入热油之中,江湖立刻沸反盈天。各派在赵敬的提议下陆续赶往白鹿镇外集结,打算选出武林盟主后再次讨伐鬼谷。 温客行一边为周子舒揉腰一边道:“阿絮,你说这群草包都不长脑子吗?既然要讨伐鬼谷,为何不先选出武林盟主再一起来,一派一派的跑到我的地盘来,不怕我占据地利给他们搞伏击吗?” 周子舒有气无力道:“或许赵敬还指望你给他减少竞争呢。” 温客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以赵敬的尿性,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你还嫌阿湘不会说话,自己嘴里就不干净,阿湘都是你带坏的。” 温客行撅撅嘴,手上却仍旧温柔。“阿絮,我骂骂赵敬都不行吗?” “谁说不行了,你就算扒了他的皮我都不会说什么,就是能不能换个词骂,不嫌恶心吗?一会还得吃饭呢!” “好好好,不说那个字了,不能让阿絮倒胃口。不过阿絮,你赶紧走吧,再过几天那群伪君子围了鬼谷你就走不了了。” “手往哪里放呢!”周子舒瞪他一眼。 温客行嘿嘿一笑,已经抹上翘臀的手赶紧往上挪,继续为周子舒按摩。 “不急,等一等段鹏举的消息。” 就在此时,一个红衣小鬼前来禀报,天窗大管家卢愈求见。 温客行一愣,“卢愈是谁?” 周子舒眉头一皱。“老温,小心点,他可不好对付。” 第97章 美人计   小鬼引着一个身着黑斗篷的人进了阎罗殿,那人的脸隐藏在毡帽之中,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温客行上下打量了一番,未见什么奇特之处,不过既然周子舒说他不好对付,那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也放下了轻视之心。 卢愈在离温客行十步之远的地方顿住,抱了抱拳道:“见过温谷主。” 温客行道:“你们天窗不是和毒蝎结盟了吗,来我鬼谷作甚?” 卢愈不卑不亢道:“与毒蝎结盟的是段首领。” 温客行笑了,“他不能代表天窗吗?” “不能。”卢愈斩钉截铁道。“天窗是王爷的天窗,除了王爷,谁都不能代表天窗。” 温客行来了兴致,“那他这个当这个首领有何意思?” “为王爷卖命就是他的荣耀。” 温客行嘴角略略抽动,这家伙貌似比段鹏举还要忠心于晋王。 “那你来此何事?” “在下奉王爷之命,来请教温谷主两件事。” “哦?”温客行眉头一挑。 “第一件事,月前,薄情簿主亲至晋州办了场喜丧,谷主可否知道。” 温客行不以为意道:“喜丧鬼办不办喜丧跟急色鬼要不要采花对本座来说都一样,难道你们晋王天天盯着段鹏举要不要去睡毒蝎的女刺客吗?” 卢愈将此事默默记下,面色却不变。“这事或许谷主不会上心,不过,薄情簿主此番的对象却是我们周首领的旧日,王爷自然要关注一些。” “你们到底有几个首领?又是姓周又是姓段,难不成一山能容二虎?”温客行讽刺道。 卢愈避过这个问题,“既然温谷主对此事并不知情,在下便不问了。在下此来还有一事。” “说。”温客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希望温谷主能交出武库的钥匙。” 呵,比段鹏举还直白。 “本座凭什么给你?” 卢愈道:“只要你交出钥匙,武库中的秘籍可以任君挑选。若阁下能襄助王爷剿灭毒蝎,这青崖山从此就是谷主一人的领地。” “要让我列土封疆吗?”温客行笑了。“晋王真是好大的口气。” 卢愈笑而不语。 “如今鬼谷可是众矢之的,是武林各派讨伐的对象,你要本座帮你们剿灭毒蝎,脑子没毛病吧?” 卢愈也不恼,“既然谷主敢回来,那就说明鬼谷不会有事。” 温客行把玩着扇子,轻笑道:“哦?这么瞧得起本座?不过,你们那位段首领……” “温谷主不必担心,他也不敢违逆王爷的命令。”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开的条件也很诱人,但本座可不知道晋王是不是也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头,我温客行可不想当别人的棋子。” 卢愈的脸僵了一下,“那谷主有何想法呢?” “如你所说,鬼谷不会有事,毒蝎我也会灭的,但是这钥匙,我可不愿就这么给你们。” “开个价吧。” “爽快!”温客行抚掌大笑。“钥匙给不给你们,就看你们能不能得到赵敬手里那块琉璃甲。” “好,我明白了。谷主放心,天窗一定会集齐最后一块琉璃甲。” “本座拭目以待。” 卢愈走后,周子舒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老温,晋王盯上你了。” 温客行一脸兴奋,“那我宰了他算是正当防卫吧!” 周子舒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阿絮,我就说说嘛……”温客行又一把抱住他的腰,脸贴在周子舒的胸口慢慢蹭。 “正经点。段鹏举发往晋州的消息你们都拦了吗?” “拦了,韩英亲自拦的。阿絮,他只是说你死了,为什么这个消息还要拦下来呢?” 周子舒推了推他,温客行让出一半椅子,周子舒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因为晋王不信。” “为什么?”温客行好奇地问。 “他可要比段鹏举精明多了,接到这个消息一定会立刻召回段鹏举询问。段鹏举把你我做的戏一说,晋王立刻就明白咱俩联合起来忽悠段鹏举,然后会想尽办法联系我趁你不备夺钥匙。” 温客行嘿嘿一笑,“美人计吗?如果真是阿絮你来用这美人计,我一定中计。” “你正经点!”周子舒笑着又掐了他一下。 “我很正经呐。” “行了,这回我真得走了,卢愈这个人擅长追踪,不能让他发现了韩英和星明他们的踪迹。而且,估摸着晋王也让他来找我了。” 温客行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周子舒按住了他,“不行,晋王如今要对付毒蝎,这对我们有利,不要横生波折。” “好,都听阿絮的。不过,晋王他想当那渔翁,我可不会让他如愿。” “这是自然,有我在,怎么也不能让你被晋王坑了。”周子舒自信道。 “那这把钥匙是给晋王呢,还是给段鹏举。天天戴着怪硌人的。”温客行气鼓鼓地从衣襟里掏出一把钥匙,满眼嫌弃。 “你收好。”周子舒反手又给他塞进去,“关键时刻说不定能金蝉脱壳呢!” “我要是指望这玩意金蝉脱壳,那就真离死不远了。” “闭嘴,不许说那个字。” “好,我不说,你也不说,咱们都好好活着。” “只有给谁,且看段鹏举的造化吧。我走了之后你可得乖乖的,不要意气用事。计划虽然是咱们一起定的,但你要记住依势而动,万事小心。” 温客行把头埋在周子舒的脖颈间,“放心吧阿絮,我这几年鬼主可不是白当的。” “别太自负,人心即鬼蜮,你我眼看就能长相厮守了,莫要出了纰漏,不然就等着我大耳光抽你吧。” 温客行赶紧堵上他的嘴,研磨了好一阵才粗声粗气道:“我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回人间的路,才不想就这么永坠地狱。阿絮,你也要小心,段鹏举太贱,这个姓卢的也不是易于之辈,你可别阴沟里翻了船。” 周子舒捏了捏他的鼻子,“我在你这条阴沟里翻船已经刻骨铭心了,可不敢再翻了!” 温客行奸笑道:“分明是我在阿絮你这里翻船的才对……” 第98章 选盟主   周子舒回到昆州的时候,在一个隐蔽的巷道发现了天窗的联络暗号,正是卢愈留下的。这是大管家才能掌握的与首领联系的记号,故而韩英等人也没有在意。思索片刻,周子舒还是到了约定的地方见了他。 他们谈的还算顺利,卢愈也代表晋王承诺只要周子舒协助鬼主剿灭毒蝎,前事便既往不咎。 可周子舒已经不信晋王了,不过为了打掉毒蝎这个危害苍生的毒瘤,还是假意答应下来。 与韩英会面,整理好了所掌握的证据后,叶白衣带着张成岭去了大孤山与沈慎会和,赵敬得知了叶白衣的身份大喜,觉得胜算更增,便意气风发地赶往青崖山。 他本想带着蝎王,但经清风派一事毒蝎也处在风口浪尖,若不是温客行此时回到鬼谷,恐怕清风派就要牵头对付毒蝎了。为保万全,赵敬命蝎王带领毒蝎精英隐蔽在白鹿镇,待他们攻破鬼谷后先发制人取到钥匙。 此时卢愈已经和段鹏举会和,周子舒“委身”鬼主在段鹏举看来是天窗的奇耻大辱,对卢愈只说周子舒已死,卢愈也对与周子舒会面之事绝口不提,只是暗中向晋王禀告段鹏举对此事的隐瞒。 卢愈与段鹏举商议一番,决定遵从晋王的命令先对付毒蝎,待蝎王和赵敬一走,段鹏举就带着天窗突袭毒蝎总舵,找到了被扣押的邓宽,卢愈随即将其带走。 蝎王很快得到了消息,并将其告知赵敬,赵敬这才明白过来段鹏举是打算与他们翻脸,立刻命令蝎王返回制住段鹏举,等他得到钥匙后再与晋王讨价还价。 蝎王回来得很快,虽然总舵被段鹏举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因为带走的都是精英,故而没有伤及根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段鹏举不备发起反攻。双方杀红了眼,段鹏举叫嚣着让蝎王交出琉璃甲,蝎王记恨他“威逼”赵敬之事,从而不死不休。一夜激烈的厮杀之后,段鹏举带领的天窗被药人撕裂啃食,全军覆没,自然,毒蝎也是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此时各派已经齐聚白鹿镇,叶白衣“德高望重”,自然坐在上首,张成岭乖巧地侍立在他身后,有叶白衣撑腰,自然无人敢轻视这位镜湖派的遗孤,不,应该称他为镜湖派掌门了。赵敬和沈慎坐在叶白衣的两旁,其余各派,包括少林、峨眉、丐帮都皆坐在下首,五湖盟一时风头无二。 少林慈穆大师道:“今日天下群雄齐聚一堂,大家的武功路数大相径庭,彼此之间亦不了解,必须要选举一位领袖领导大家攻打鬼谷。” 沈慎接话道:“剑仙前辈与慈穆大师德高望重,武功高强,只是叶前辈久不问江湖之事,所以沈某推举慈穆大师带领大家攻打鬼谷……” 慈穆赶紧道:“阿弥陀佛,多谢沈施主抬爱,但不论是德行还是武艺,老衲皆比不上叶上仙。且僧人实在不宜主持这种杀伐之事,所以还是叶上仙最为合适。” 叶白衣打了个哈欠,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赵敬也笑眯眯道:“叶上仙乃是不世高人,武功已臻化境,咱们习武之人选的是武林盟主,自然得在武功上见真章。想来在座诸位无人质疑叶前辈的武功造诣,所以啊,我推选叶上仙做我们的领军之人。” 赵敬清楚,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以叶白衣的身份要做这武林盟主那是跌了他的身份。但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该有的恭维还是得要,就算是走个过场也得先把他捧起来,不能像沈慎那个二愣子一样想什么说什么。反正叶白衣不可能真的当这个盟主。 叶白衣一挑眉毛,语气不耐道:“选我?” 赵敬道:“在我看来没人比上仙您更合适。” 其他掌门也纷纷称是,马屁拍得震天响,生怕少说一句让叶白衣忽略了去。 “那成吧。”叶白衣淡淡道。 赵敬:…… 所有的声音在此刻戛然而止,有几个定力不足的年轻掌门直接惊呼出声:“什么?” 叶白衣瞅了瞅他们道:“原来你们不是想推举我?早说呀。” 慈穆赶紧道:“叶上仙您误会了,我等只是喜出望外。没想到您竟会真的赏脸,这是晚辈们莫大的荣耀啊!” “没想到?没想到你们推举我干嘛,还不是没打算让我当?”叶白衣问得一本正经极了。 “不不不,上仙,我们只是太欢喜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沈慎强忍笑意别过头去,虽然不厚道,但秃驴吃瘪也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也只有叶白衣能这么自然地打他们的脸,还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叶白衣来这么一手,直接破掉了赵敬当武林盟主的美梦,看着他顶着便秘的表情恭维叶白衣,这让沈慎更加得意。 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赵敬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身为容炫的师父,叶白衣不可能当一辈子武林盟主,只要他打开武库得到《六合心法》和《阴阳册》,就能与叶白衣一样练成不世神功,到时候武林盟主还不是囊中之物。现在让叶白衣做几天也好,让他身先士卒攻入鬼谷,自己好渔翁得利。 慈穆大师道:“叶上仙,您觉得该如何进攻鬼谷?我等都听您的调遣。” 叶白衣又打了个哈欠道:“进攻鬼谷不急,有个朋友托我查点事情,正好武林群侠齐聚此地,先把这事弄清楚吧。” 丐帮帮主的嘴角抽了抽,“不知上仙的朋友是何方高人?” 叶白衣道:“他虽然年轻,但也能称得上是高人了。南疆的大巫师你们都知道吧?” 慈穆等人立刻正襟危坐,南疆大巫师虽然年轻,但却是实打实的南疆之主,对他们来说也是异邦的君主,自然不能怠慢。“不知南疆大巫要查何事?” 赵敬的心猛地一跳,一下子想起来蝎王。这小南蛮不会也得罪了南疆大巫吧…… 第99章 请拿出证据   “大巫虽然是南疆之主,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俯首听命,这也不算奇怪,毕竟不管哪朝哪代都有些不听话的叛逆。南疆有大巫,也有黑心肠的黑巫,黑巫擅长邪术,视人命为草芥,为达目的常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 赵敬想把话题转到攻打鬼谷之上,却被范怀空抢了先机。“叶前辈说的是,毒蝎的首领蝎王就是一名黑巫,他炼制药人围攻我清风派,害死了我们的掌门!” 清风派弟子眼眶泛红,怒发冲冠。 赵敬赶紧道:“毒蝎甚是可恶,范大侠,待我们攻破鬼谷便去剿灭毒蝎!” 与赵敬交好的巨鲸帮帮主也劝道:“赵掌门说的不错,等我们收拾了鬼谷,一定要接着收拾这帮妖人!” 铁掌帮帮主也道:“不错,叶前辈,我们还是先对付鬼谷才是。” 叶白衣冷笑道:“我只是替朋友查点事情,又没说现在就要对付毒蝎,你们急什么?” “是是是,您说的对……”铁掌帮帮主讪笑道。 叶白衣继续道:“蝎王年龄不大,是当年被剿的黑巫后裔,大巫想让我帮忙查查,是谁把他带出了南疆,又是谁纵容他继续修习邪术,危害江湖。我本来也不想多事,不过那药人可比青崖山恶鬼厉害的多,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毒蝎趁我们攻打鬼谷的时候从背后插一刀会有什么后果?”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惊起了一身冷汗。 丐帮帮主道:“叶前辈所言有理,我们定会尽全力攻打鬼谷,后方的防备就薄弱了,万一毒蝎真的前来……” 赵敬心虚道:“我倒是觉得毒蝎没有这种胆量。” “没这个胆量?”范怀空冷笑一声,“他们都敢光天化日之下围我们清风山,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赵敬眉头一皱,清风派果然想趁此机会报仇,不过没关系,那日助他们脱困的可是鬼谷,此事若被他人知晓,清风派必定倒霉。 叶白衣问道:“姓范的,毒蝎好端端的围攻你们清风剑派做什么?” 范怀空摸了把眼泪,恭敬道:“上仙,蝎王认为高崇手里的琉璃甲在我师兄手中,要逼我们交出琉璃甲。” 慈穆念了一声佛号,高崇与莫怀阳交好,琉璃甲还真有可能交给他。 叶白衣又问:“那琉璃甲到底在不在你们师兄手里?” 范怀空诚实道:“若高崇死前托付,那师兄为了朋友之义必然不会泄露,不过掌门师兄已至岳阳却中途折返,料想是真的受了高崇的托付……” 丐帮帮主忙道:“那琉璃甲呢?”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但此时已经无法收回了。 范怀空瞪他一眼悲愤道:“我掌门师兄惨死,琉璃甲还能在哪!” 叶白衣又问沈慎和赵敬:“高崇手里怎么有三块琉璃甲?” 沈慎道:“我和成岭将自己手里的琉璃甲交给了大哥。至于二哥手中的琉璃甲,早就被鬼谷贼人偷去了。陆三哥手里那块应当给了傲崃子掌门,傲崃子掌门被鬼谷所害,那块琉璃甲定也在鬼谷。” 赵敬只能点头。 “既然毒蝎缺的两块琉璃甲都在鬼谷,蝎王怎么可能坐视不理,由着正派攻破鬼谷得到琉璃甲?”叶白衣似笑非笑,“你们这群蠢货脑子怎么长的?吃了几十年的干饭还没点数!” 赵敬赶紧道:“但是叶上仙,若我们先对付毒蝎的话,鬼谷恐怕也会从背后插刀,如今我们已经到了白鹿镇,还是速战速决先解决鬼谷才好。” 五湖盟下其他门派觉得赵敬说得有理,巨鲸帮帮主道:“叶上仙,不如我们分些人手殿后,若毒蝎来犯一并剿了便是,攻打鬼谷要紧啊。” “鬼谷是一定要处理的,但是在此之前,得先弄明白是谁把小黑巫从南疆带出来的,又是谁与他一道建立了毒蝎。只要给南疆大巫一个满意的交代,大巫就会帮着我们处理那些棘手的药人。” 慈穆大师拈了拈胡须道:“叶上仙说得有道理,及时我们对毒蝎有了防备,恐怕一时三刻也对那些药人束手无策,只能徒增伤亡。若是南疆大巫肯施以援手,我等攻破鬼谷也能事半功倍。” 智音师太也道:“不错,药人太过诡异,不可等闲视之。” “可是,这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查清楚的,我们已到了青崖山,若不战而退,岂不是让鬼谷更加猖狂了?”铁掌帮帮主据理力争。 慈穆大师思索了片刻,对叶白衣行了个佛礼,“上仙在此刻要查这件事,可是已经有了线索?” 赵敬的心突了一下,不寒而栗。 叶白衣懒洋洋道:“我上哪找线索去?” 慈穆:…… 赵敬:……不愧是容炫的师父,跟他一样不靠谱。 “不过别人可能有证据。” 慈穆:……您说话可不可以不要大喘气! “姓范的,你来说。” 范怀空起身向叶白衣行了个礼,恨恨道:“那日蝎王围我清风山,害我弟子无数,我与蝎王交手时他曾吐露太湖派赵掌门乃是他的义父。” 赵敬立刻道:“这是陷害!毒蝎长期盘踞江南,我五湖盟也与之多次交手,那蝎王定是心存怨恨,故意陷害我们五湖盟!”赵敬这话说得巧妙,将此事提到五湖盟与毒蝎对了的层面,力证毒蝎与自己无关。 不过这回巨鲸帮帮主并未附和,赵敬与蝎王并非死敌,他是清楚的,且蝎王也暗地里帮他做过事,到底是赵敬重金买的,还是本身就是父子关系?这说不清,也不好说。 赵敬继续道:“范大侠,蝎王既然敢跟清风剑派为敌,那必然是抱着灭门的想法去的。虽然莫掌门惨死,但是你们清风派的伤亡跟镜湖派和丹阳派没法比,这就说明蝎王他是别有用心,就说为了离间清风派和五湖盟的关系啊!不然,他们能那么容易退走?” 谅你也不敢说是鬼谷帮你们解的围! 范怀空冷哼一声。“赵掌门可真是能言善辩呐,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干净了。” 赵敬眼睛一眯,不耐烦道:“范大侠什么意思?你若非要说我和蝎王关系亲密,请拿出证据来!” 第100章 颠倒黑白   范怀空半步不退,“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没有证据我敢在这里瞎说吗?蔚虚蔚宁,请证人!” 一身孝衣的曹蔚宁和莫蔚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高小怜搀着脸色煞白的邓宽跟在他们后面。 赵敬惊得手一抖,讶异地看向沈慎。沈慎也勾着嘴角看了他一眼,眼中却仿佛有千年的寒冰。 他知道了!赵敬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高小怜和邓宽对赵敬怒目而视。 “小怜,宽儿,有什么说什么,众位英雄会为你们做主的。” 谁不知道沈慎虽然暴躁冲动,但对他几位兄长是掏心窝子的好,但听他今日的语气,是要跟赵敬翻脸呐! 一向柔弱的高小怜却露出坚毅的表情,向各派掌门福了福身子,“众所周知,在君山英雄会上是大师兄指控我爹,爹爹百口莫辩只能以死明志。可此后大师兄便失踪了,你们就没有人觉得蹊跷吗?” 慈穆大师和智音师太对视一眼,失踪?居然是失踪? 邓宽扶着曹蔚宁的肩膀上前一步,颤巍巍地指着赵敬愤恨道:“赵敬,赵敬害我!是他和蝎王控制了我,我对不起师父!”声声泣血,悲痛欲绝,让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当初我大师兄失手为赵敬所擒,被这恶徒以秘术迷惑心智,才会在英雄大会上诬告爹爹,我们千方百计将他救出,细心调治,至今尚未复原,一切都是赵敬的阴谋!” 赵敬道:“小怜,你说宽儿被秘术迷惑心智,那你怎么知道他现在心智才是正常的呢?怎么不是有心人控制他说出这番话来诬陷我?” “你,你真是无耻!”高小怜愤怒道。 赵敬却突然转头去看沈慎。“我明白了,沈慎,是你勾结鬼谷害死了大哥,我早就怀疑五湖盟有内鬼,可我没想到是你呀。是你泄露了琉璃甲的秘密,你杀害了泰山派掌门,你里应外合劫走了小怜,用小怜的姓名威逼大哥,让他忍辱负重当中自杀,这还不算,现在你又勾结毒蝎控制了小怜和宽儿,故技重施要来害我,你才是那头恶鬼!” 沈慎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得差点掀桌。张成岭上前一步按住他,对赵敬大声道:“你一派胡言!” 赵敬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成岭,难道你也被沈慎骗了?别忘了,当初他是怎么逼迫你交出琉璃甲的!我那么疼你,你竟信他不信我?” 深吸一口气,张成岭拿出一封信,对众人道:“这封信是我爹临终之前让我交给叶前辈的,信上说二十年前容炫容前辈之所以突然疯魔正是为赵敬所害,他心知五兄弟比武过招难免略有伤损,便事先在高伯伯的剑上偷偷喂了剧毒,其后果然被他奸计得逞,容前辈中毒发狂导致后来种种悲剧。归根究底,青崖山之役万千孤魂本该去找赵敬算账。” 赵敬仍旧不慌。“成岭,这谎话是沈慎教你说的吗?真是假得离谱!” 又转身对各派掌门道:“当初容炫发疯的确是因为有人在我大哥剑上下了三尸毒,可我等查了二十年都没有查出是谁下的毒,也是因为凶手不明,我三弟四弟猜忌我们,二十余年未曾有过联系。众位英雄,若毒是我下的,这说明我大哥无辜啊,四弟知道了,不得将这事告知大哥、三弟吗?为何到死也不与我们几人联系?成岭,我不知道沈慎是怎么威胁你的,但你爹绝不希望你屈服于他的淫威,来诬陷他最好的兄弟!” “赵敬,你还有脸说我爹是你兄弟?你让毒蝎假扮青崖山恶鬼灭我镜湖派的时候想过我爹是你的兄弟吗?你让毒蝎虐杀我父兄的时候想过我爹是你兄弟吗?” 赵敬丝毫没有愧疚。“成岭,你说是我做的可以,但你有证据吗?人证也好,物证也好,你有吗?沈慎许诺了你什么才让你红口白牙的在这儿陷害我?!再说邓宽,他倾心于小怜,但大哥却决定将小怜许配给你,把岳阳派也交给你,谁知道他会不会含恨在心以此陷害大哥!” “赵敬,你!”邓宽被气得发抖。“我与师妹发乎情止乎礼,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师父执意将师妹许配给张师弟,我们都会从命。师父若将岳阳派传给张师弟,我邓宽也会第一个认他为掌门,忠心辅佐他!” “邓师兄,你别激动。赵敬,你真的以为你做的滴水不漏吗?你真的以为没有证人吗?你以为你勾结鬼谷的事就没人知道吗?” “有证据?那你拿出来,当着所有英雄的面指证我。不是你们人多就可以颠倒黑白的!” “好,你真是不到乌江心不死。那我们就好好说说。容炫前辈中毒后,容夫人将武库钥匙交给了圣手甄如玉甄大侠,这样导致神医谷被围攻,甄谷主无奈挑断了甄大侠的手脚筋将他逐出师门。而你赵敬寻到了他们的踪迹威逼他们交出钥匙。甄夫人早就对你有所防范,在你的茶水中下毒,你暂时退去却贼心不死,联合鬼谷害死了他们,你真以为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怎么可能,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鬼谷向来喜欢斩草除根,对了,温客行是鬼谷谷主,定是他从哪头恶鬼口中得知了此事,又告诉了周子舒……可是,恶鬼的话能信吗? “成岭,你胡说八道什么,如玉被逐出神医谷后就下落不明了,我又不是四季山庄的,上哪儿知道他们在何处?” 沈慎拍案而起。“赵敬,你如此猖狂是不是就仗着甄大哥他们死无对证?我告诉你,你做梦!善恶到头终有报,甄大哥侠骨仁心救人无数,老天爷开眼给他留了一丝血脉。当年你诱骗衍儿让他带着你去见如玉和妙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孩子还会回来指证你,将你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你说什么?”赵敬慌了神,难道甄衍还活着?不可能,鬼谷不可能留活口的! 第101章 谁要你来证明   “赵敬,善恶到头终有报,今日,该是你遭报应的时候了!成岭,请你师叔出来,将当年发生的事情说清楚!” 张成岭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师父,师叔!” 众人一头黑线。 破空之声传来,一蓝一白两道人影相携而至。白衣人戏谑道:“成岭,中气挺足的,看来这些天武功进步不少啊。” 张成岭很欢乐,各派却如临大敌,“怎么是他?” “鬼谷谷主温客行!” “他竟然敢出来!” “我的确姓温名客行,但我乃四季山庄秦庄主的嫡传二弟子温客行。”扫视四周,温客行笑得温和。 “温客行,你把天下英雄都当傻子了吧!诸位英雄,不要听他的鬼话,他确实是鬼谷谷主!” “没错,这么多双眼睛看得分明,此人明明是群鬼册上的鬼主。” 温客行笑道:“群鬼册乃赵敬所制,此人不忠不义,他说的话能信吗?而且,我们四季山庄的庄主就在这儿,他自然能证明我的身份,是吧师兄。” 周子舒很享受他对自己的依赖,笑着看了他一眼,对各派掌门道:“在下乃是四季山庄第五代庄主周子舒,这位是我的二师弟,圣手甄如玉之子温客行,我可为他作证。” 巨鲸帮帮主道:“我以前在岳阳派见过你们,那时你怎么不说你是四季山庄的庄主?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周子舒坦然道:“家师的白衣剑乃是叶前辈所赠,叶前辈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叶白衣正在偷偷地嗑瓜子,一抬头就听到这话,正好被所有人抓了包。可能活得太久脸皮够厚,慢条斯理地收了瓜子壳道:“我证明,他是秦怀章的徒弟,他旁边那个就是甄如玉的崽子,他也是秦怀章的徒弟。” 温客行:……谁要你来证明! 智音师太道:“你真是甄恩公的儿子?” “恩公?智音师太你们还记得他?当他在青崖山以身殉义的时候,当他在神医谷被世人威逼废去武功的时候,当他被恶鬼虐杀至死的时候,你们都在哪里?” 在场的很多人脸上都挂不住,智音师太追问道:“既然你是甄恩公的儿子,为何自称姓温?” “先父原本就姓温,承蒙神医谷甄老谷主赐姓才改为甄,然先父既已见弃于师门,在下身为人子自当遵从先父之愿改回本姓,是为温客行。” 见智音师太要相信他,赵敬忙道:“智音师太别被他蛊惑了,甄兄弟一声光明磊落,怎么会生下他这么个孽障魔胎!各位英雄,听我一言,鬼谷向来挑拨离间,我大哥高崇就是着了他们的道至今含冤未雪,各位英雄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闭嘴!”沈慎忍无可忍地怒喝道:“大哥的名字是你叫的吗?你不配!” 温客行看着笑容越发灿烂的周子舒,心知他是生气了,因为赵敬说自己是孽障魔胎生气了。既然阿絮要出手,那就让他替自己出头呗,反正是一家人,谁来都一样。 果然,周子舒对沈慎道:“沈大侠,有理不在声高,您先歇着吧。” 沈慎一愣,也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子舒怒了,嘴角抽了抽,拉着张成岭回到位子上等着看好戏。 “你这么急着否认我师弟的身份不过是怕他证明当年是你勾结鬼谷害死甄叔叔他们。好,这事咱们等等再谈,先说点别的。赵敬,你原是仆役之子,太湖剑派前任掌门独子无故身亡,你主动认赵掌门为父,这才有机会跃升五湖盟五子之中。这无故身亡,还真是耐人寻味……” 高小怜上前一步,高高地昂起头,“三十年前,太湖掌门赵闻达因丧子之痛一病不起,赵敬侍疾至诚这才感动了赵掌门收他为义子,踏上他飞黄腾达之路。” 赵敬恼恨道:“小丫头片子,听谁说了点只言片语就敢到这里妖言惑众?” “妖言惑众?赵敬,我只想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问你一句,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爹爹,你不仅要我爹爹的命,要他的盟主之位,还要他身败名裂,一生懊恼痛悔至死含冤莫白,难道就因为三十年前我爹曾见过你落魄卑贱的模样吗?所有与你识于微时之人尽数惨死,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难道这一切你都看到了吗?难道这就不能是巧合吗?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我们又是行走江湖刀头舔血的,谁能保证自己哪天不会死于非命?”赵敬振振有词。 “高小姐或许没看到你残害朋友,但我师弟亲却眼所见你是如何威逼他的爹娘。”周子舒淡淡道。 赵敬一时无言。 智音师太怒道:“赵敬,真的是你害了甄恩公?!” 慈穆大师又高声念了一声佛号。 赵敬眼珠转了转,“我是去要过钥匙,但那也是为了打开武库归还秘籍,字容大哥死后,我便觉得当初建武库是个错误,想要弥补……可能是我话语不当,让如玉他们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勾结鬼谷。” 周子舒拍了拍手,“赵掌门好口才,当着我师弟的面也能这么颠倒黑白。你是不是觉得天长日久,当年勾结鬼谷之事没了证据?是不是觉得鬼谷万鬼相煎,当初知道此事的恶鬼都死光了?” 赵敬心里“咯噔”一下,“恶鬼的话怎么能相信。” “哦?范大侠的话不可信,高小姐的话不可信,恶鬼的话不可信。那谁的话才可信,你赵敬的吗?”周子舒似笑非笑,极尽讽刺。 赵敬又是一阵恼恨,“周首领,朝堂之人莫问江湖之事!” 丐帮帮主惊讶道:“朝堂?” 赵敬道:“不错,此人正是天窗之主,前任首领周子舒!天窗乃是与毒蝎齐名的刺客组织!” 周子舒朗声大笑。“赵敬,知道我身份的除了我师弟、成岭、叶前辈他们之外,就只有毒蝎了。请问,是谁告诉你我是天窗之主啊?” 赵敬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但还是强辩道:“前些日子天窗的段首领来找过我,捉拿叛徒周子舒,我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阁下的真实身份。”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天窗是刺客组织,那为何要找你这个名门正派呢?” 赵敬汗如雨下,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不信他了。 第102章 证据   周子舒再接再厉,“咱们的赵大侠可不只有这几件‘丰功伟绩’。众所周知赵敬是浙西观察使的赘婿,可他在这之前还有一段姻缘,沈掌门,方便说说吗?” 沈慎起身道:“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事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但还是有不少人还记得。当年霓光宫的少宫主罗浮梦曾与赵敬有一段姻缘,只是大婚之日突发惨案,婚事才作罢。” 断剑山庄庄主也是个好事的,“罗浮梦就是喜丧鬼,周庄主,难道这事还另有隐情?”穆云歌就是死在罗喜丧鬼的手上,若与赵敬有关,那赵敬也是害死他儿子的凶手! “既然她是喜丧鬼,能信吗?”赵敬挣扎道。 周子舒淡然一笑,“请证人吧。” 顾湘搀扶着一个孱弱的老人走了过来,那老人一见赵敬就双目充血。“赵敬,你这狗贼,欺骗我家小姐害死老宫主,老天在上,今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丐帮帮主仔细看了一下,不确定道:“你是霓光宫的管家?我讨饭的时候见过你,对,你就是霓光宫的管家,姓陈对不对!” 老陈拱了拱手。“您好记性,我就是老陈。” 慈穆大师道:“你是当年的幸存者?” “是,当年赵敬勾结霓光宫内叛徒在喜宴上发难,老宫主死了,宫里其他人也死了,我躲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劫。后来却听到江湖传言是少宫主发疯杀人,我才知道赵敬竟如此歹毒!后来又听说少宫主进了鬼谷,我就知道这事说不清了,为了保命,我隐姓埋名偷偷藏在乡下,直到现在才敢出来把这事说清楚。我们少宫主冤呐!” “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 丐帮帮主道:“这人的身份我可以证明,他既然是当年的幸存者,说的话可比你可信多了。赵敬,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于丘烽也道:“薄情簿主喜丧鬼,杀尽天下负心人,原来也是被赵掌门逼的。” 赵敬仍旧垂死挣扎。“胡说八道,要真是我干的,喜丧鬼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找我报仇。恶鬼出山,为什么不先对我下手!” 周子舒平淡道:“鬼谷的规矩,入谷之时必须喝下孟婆汤,忘却此生最执念之事。喜丧鬼把你忘了,才让你逍遥法外二十多年。赵敬,你在高盟主剑上下毒导致容炫发疯,引发青崖山之役;你威逼圣手夫妇不成勾结鬼谷杀人害命;你为权势杀害霓光宫上下百余口;你为琉璃甲勾结鬼谷屠灭镜湖派和丹阳派;为达目的,你命蝎王炼制药人伤天害理。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正在各派打算对赵敬口诛笔伐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道:“赵敬的恶行不止这些!” 众人让出一条路,只见祝邀之引着一个人也来了,张成岭对那人有印象,是当年在岳阳派欺负过他的谢无恙,他也曾以赵敬义子的身份出现在各派面前,巨鲸帮等五湖盟门下帮派都认识他。 “你!” 欣赏了一下赵敬气急败坏的嘴脸,谢无恙道:“当年赵敬为权势迎娶浙西节度使的独女李瑶,从此与官门也扯上了关系。可是谁曾想到,这个奸贼竟害死发妻,吃了李家的绝户!” 智音师太惊道:“什么,他连官门女儿也敢杀?” “一派胡言,我夫人是病逝的。” “病逝?与赵老掌门一样的病吗?也对,因为你给夫人下了与老掌门一样的毒!” 赵敬怒道:“你又知道什么,我夫人去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谢无恙不恼不恨。“是,我没出生,但我娘知道。赵敬,你可记得当年夫人的贴身丫鬟燕来?她就是我娘。我娘与夫人情同姐妹,出嫁后离了夫人身边却日日想念,当初惊闻夫人猝然离世便心生怀疑,她死前想方设法把我送到你身边就是为了查明夫人的死因。” “胡说,你胡说!”赵敬乱了分寸,不由得大声喊叫。 谢无恙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你野心很大,收我为义子后就将我送到岳阳派当卧底,让我帮你查探高盟主手里那块琉璃甲藏在哪里。” 他又对张成岭抱了抱拳。“张公子,当初我虐待你也是赵敬指使的,为了让你对高盟主不满,他再对你施恩,便能得到你们镜湖派那块琉璃甲。抱歉,为了我娘的遗愿,我只能听他的。” 张成岭挠挠头,“我,我不怪你。” 感激地看了张成岭一眼,谢无恙又道:“各位英雄,我可以证明蝎王也是赵敬的义子,他的义子很多,除了我和蝎王,还有宋怀仁。” “什么?宋师弟也是?!”邓宽惊呼出声。 “我也是偷听他和蝎王说话才知道的。宋怀仁奉他之命偷他手里那块琉璃甲,一来可以让他与此事撇清关系,二来也可以在事败后栽赃高盟主。不过蝎王小心眼的很,暗中杀了宋怀仁,赵敬手里那块琉璃甲不在鬼谷,而在蝎王手里。” 赵敬恼羞成怒,趁人不备拔剑想要杀死谢无恙。温客行反应很快,以扇做剑将他打开。 武功悬殊,赵敬再也不敢妄动。 谢无恙笑笑,接着道:“我潜入了赵敬的密室,发现了赵掌门和夫人他们的牌位,每个牌位前都有一样东西。夫人牌位前的是一个镯子,我问过跟着夫人的老人,他们说那是夫人和赵敬的定情信物。赵掌门牌位前的是一枚扳指,太湖派的老仆也证实那是他生前的贴身之物。我就想是不是赵敬每害一个人,就会留下一样与他有关的东西?沈大侠,我还发现一把剑,您看看可否认识?” 沈慎接过剑一看,惊怒道:“这是大哥当年的配剑,毒就是下在这把剑上的。出事之后,大哥便把这剑给丢了!赵敬,你竟如此歹毒!” 谢无恙又拿出一个瓷瓶。“温公子,这是放在圣手夫妇牌位前的,你可认识?” 温客行颤抖着手接过,“这是我娘给赵敬那个装解药的瓶子,我认得……” 周子舒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 “若诸位还是不信,可去查验赵老掌门和夫人的尸骨,到底是病死还是中毒而死,一看便知。毕竟死人永远不会说谎。”说完这话,谢无恙心中轻快了不少。当年李瑶对他爹娘有恩,他爹娘没本事不能为李瑶报仇,便将希望放到了他身上。如今赵敬的真面目被揭穿,他也算完成了父母的遗愿了。 “对了,镜湖派和丹阳派的灭门其实是赵敬和蝎王勾结鬼谷的无常鬼所为,赵敬没能从无常鬼那里得到武库钥匙,便翻脸不认人逼无常鬼回鬼谷,又导演了讨伐鬼谷的好戏。不过,他仍旧没有得到钥匙,因而故技重施,再次讨伐鬼谷,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武库的钥匙罢了,各位英雄都是被他骗了。” 范怀空对赵敬瞠目而视。“狗贼,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第103章 傻不傻   高小怜又上前一步,厉声道:“身为人子,若不能为父母报仇雪恨,那与禽兽有何异!恳请天下英雄为小怜主持公道!”说罢深深下拜。 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莫蔚虚大喊一声:“杀了赵敬,为枉死者报仇!” 有他带头,其他人便齐声高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江湖败类!” 赵敬大势已去,狂笑起来。“杀我?好啊!来啊,今日谁杀了我,蝎儿明日就带着药人军灭他满门,杀啊!” 听到药人军,群情激奋的江湖人一下子没了气焰,又在偷偷嗑瓜子的叶白衣愣了。 不会吧,这么没种? 范怀空和沈慎同时上前一步,未及开口,温客行便抢先道:“蝎王?巧了,我正想找他!” 周子舒轻轻一笑,抽出白衣剑交到他的手里。“老温,为甄叔叔他们报仇吧。” 随着剑光闪过,秋明十八式再次重现江湖,这回没有人再质疑温客行的身份。 单手持剑,如猫捉老鼠一般狠狠戏弄了赵敬一番后,温客行挑断了他的手脚筋,看着他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温客行抬头看了看天。 爹,娘,我为你们报仇了。 师父,我能无愧无悔地留在四季山庄了。 你们,高兴吗? 已经穷途末路的赵敬趴在地上哈哈大笑。“我赵敬棋差一招,但我没有输,最失败的是你们。你们被我玩弄了二十多年,整个江湖被我搅得天翻地覆,我不亏!活得潇潇洒洒,死得轰轰烈烈,一起才刚刚开始。杀了我,我让你们活在我赵敬的阴影下!” 温客行没有被他激怒,转身对慈穆大师道:“大师,你们佛家不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吗,要不要度一度这个疯子?” 慈穆:……你要不是圣手夫妇的儿子,我真想问候你全家! 将白衣剑还给周子舒,温客行又补了一句,“不用担心蝎王,我不会放过他。” 慈穆道:“温施主,就算你武功再高,恐怕也不是药人的对手。” 周子舒笑道:“大师放心,南疆大巫是我的好友,蝎王又是黑巫余孽,他承诺会帮我们制服药人。” 慈穆这才放下心来。“大善大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能制服药人,那便是天大的功德。” 丐帮帮主左看右看,小声道:“我们还打不打鬼谷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此来是为了攻打鬼谷,便纷纷看向叶白衣。 叶白衣还在嗑瓜子,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面色不变道:“看我干嘛?” 衡山派掌门道:“叶上仙,您可是盟主,得带着我们找鬼谷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你聋了啊,这一切都是赵敬干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这群傻子与鬼谷拼个两败俱伤,他好趁机取钥匙。现在你们都知道真相了,还要去打鬼谷,傻不傻!” “可,可与赵敬合谋屠灭镜湖派和丹阳派的无常鬼……” “哦,温客行,你们四季山庄那傻小子不敢杀人,你赶紧把无常鬼交出来。” “交给谁?”温客行懒洋洋道。 “丹阳派的徒弟不是改投泰山派了嘛,傲崃子也是无常鬼杀的,交给泰山派吧。” “成,改明儿我让人送到泰山派去。” 嵩山派掌门颤声问道:“叶,叶前辈,为何向温公子要人?” “他是鬼主,不问他要问谁要啊?问你啊?” “什么?!”众人大惊,“这不是赵敬的阴谋吗?” 温客行笑道:“刚才逗你们玩的,我正是鬼谷谷主,温客行。” 慈穆怒道:“温客行,你竟然敢欺骗老衲!” 温客行嬉笑道:“大师见谅,我若不扯这个谎,也没机会当众审判赵敬是不是?” 智音师太忙道:“你到底是不是甄家后人?你怎会入了鬼谷?” 温客行脸色一变。“我入鬼谷全是拜诸位所赐。” “胡说八道,甄恩公他……” “够了智音师太,你现在口口声声地唤恩公不觉得讽刺吗?当你的恩公身败名裂沦为废人之际,峨眉派在哪里?我至今都不明白我爹爹当年有那么多至交好友、亲朋旧故,可当我全家大难临头之际,你们都在哪里?除了我师父秦庄主,没有一个人帮过我们!” 慈穆和智音面露愧色,丐帮帮主却道:“那时我们不知容炫是遭了赵敬的算计,令尊维护容炫就是与江湖为敌,不管怎么说,我等的秘籍都是被容炫偷走的。” “不错,将秘籍还给我们!” 温客行眼睛一眯,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这群败类还是在打武库的主意。 叶白衣拍了拍衣服上掉落的瓜子壳,跃到温客行身边。“我知道你手里没有琉璃甲,把钥匙给我。” 温客行看了周子舒一眼,周子舒点点头,他只能将脖子上挂的钥匙解下来交给叶白衣。 围在他身边的人眼睛都直了,却不敢对叶白衣大放厥词。 叶白衣冷冷瞟了一眼在场之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钥匙压为铁饼,众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你们自己门派的秘籍丢了,脑子也丢了吗?都不记得里面记载的招式和心法了?你们想要的真的是自己门派的秘籍吗?” “老怪物……”你又何必拉这些仇恨呢。 “温客行,你成为鬼主,为何要破除一入鬼谷阴阳永隔的规矩,纵容群鬼祸乱江湖?” 周子舒暗地里踢了温客行一脚。温客行立刻作揖道:“晚辈知罪。” “好,有罪当罚。我罚你从此以后永闭鬼谷,处理好鬼谷中的恶鬼。至于你,既然是四季山庄的徒弟,就到你师父坟前悔罪,剿灭毒蝎后不得出四季山庄一步。你能做到吗?” “谨遵前辈之命。” “周子舒,你能看好他吗?” 周子舒恭敬道:“前辈,我愿以性命和四季山庄的清誉为我师弟担保。”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温客行再敢搅扰江湖安宁,我唯你是问。” “是,晚辈记住了。” “你们有意见吗?”叶白衣看向各派掌门。 范怀空率先开口。“温公子虽然是鬼主,但善心未失,在我清风剑派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打退蝎王,我清风剑派也原为温公子作保。” 慈穆也点点头。“不错,温施主情有可原,一切皆是赵敬的罪过。” “既然如此,你们走吧!”叶白衣一摆手,众人让出一条路目送温客行和周子舒离开。 第104章 脑子进了水   安置好鬼谷剩余的恶鬼后,周子舒和洋洋得意的温客行回到了四季山庄。 与他的志得意满不同,大巫有些沮丧。 “怎么了,乌溪,出什么事了?” 乌溪叹了口气。“我还是小瞧了那些药人,让蝎王跑了。” 景北渊紧张道:“你没受伤吧?” 周子舒也担忧道:“对啊乌溪,蝎王已是过街老鼠,早晚跑不了,但是你……” “我没事,只是阿沁莱被药人抓伤了。” 阿沁莱面带愧色道:“大巫要不是为了救我,蝎王不会跑掉,都是我无能。” 景北渊不赞同道:“说什么蠢话,小毒物带你们剿毒蝎灭药人是为了拯救世人,难道你不是?下回再说这样的话乌溪不收拾你我也要好好收拾你。” 阿沁莱感动道:“是,我再也不说了。可是七爷,不能放过那个黑巫!” 温客行笑道:“其实蝎王下一步的动向不难猜,多亏我没杀赵敬。” 张成岭激动道:“师叔,你的意思是蝎王会去少林寺救赵敬?” “听谢无恙所言,蝎王对赵敬忠心耿耿,知道赵敬被困少林不会坐视不理。我想他会尽快上少林。” 乌溪道:“有道理,周庄主一定会通知少林做好防备,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周子舒却不赞同道:“蝎王也不是易于之辈,我们以常理推断他会去少林,他难道就猜不到我们的推断?他也受了伤,上少林一点胜算都没有。赵敬也废了,救出来又能如何?只会让整个江湖都追杀他们。” “那子舒觉得他会去哪里?”景北渊对武林之事并不了解,不好推断。 “不知道,我对蝎王并不了解。”周子舒为难道。 温客行道:“如果他要报复那也不难猜,左右不过咱们几个。老怪物武功太高他对付不了,成岭留在四季山庄不会有危险,邓宽也在这儿养伤,高小姐照顾他。阿絮,你说他会不会去找沈慎的麻烦。” “不是没可能。成岭,你写信给沈掌门,让他来避一避。” 张成岭道:“师父,沈叔叔是大孤山派的掌门,他不会丢下弟子们跑来的。” “有道理,还有范大侠那里……不行,可能成为蝎王的目标太多了,我们顾不过来。” 温客行轻蔑一笑,“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只要我们捉了蝎王就成。” “你说的有道理,不然这样,少林寺高僧众多,蝎王的药人又全军覆没,只要少林有了防备,他是没法救出赵敬。老温,你去清风剑派住几天,保护小曹他们。乌溪留在四季山庄保护成岭,请叶前辈去大孤山几天换换口味,我去带着韩英他们追查蝎王的踪迹。” “不行阿絮,太危险了……” “老温,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难道还打不过他?当年我执掌天窗的时候……” “行行行,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周子舒睨了他一眼,“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吧。” 依依不舍地离开的周子舒,温客行整个人都怏怏的没精神。不过他倒是没失落多久周子舒便传信让他回去。 跟顾湘打了声招呼,温客行跑得比兔子还快。 “阿絮,怎么了,找到蝎王了?”温客行不顾七爷大巫和徒弟们在场,硬是给了周子舒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子舒看了一眼大巫,不自然道:“蝎王已经死了。” 温客行一皱眉,“听你这语气,这事不是你干的?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周子舒郁促道:“蝎王跑到晋州刺杀晋王,被诛杀了。” 温客行一脸震惊。“啥?他不找咱们的麻烦,去找晋王的麻烦?脑回路挺清新脱俗的呀。” 景北渊笑道:“温公子,若晋王继续对子舒下手,你会如何?” “老子扒了他的皮!”温客行叉腰怒吼道。 吼完,他才发现不对。“蝎王把赵敬的事怪到晋王头上了?他有病吧,那小晋王管个屁用!” 周子舒道:“因为段鹏举从他背后插刀,他没能去白鹿镇,怨恨天窗和晋王倒也说得过去。而且大巫也让段鹏举离间过他和赵敬,虽然他没和赵敬翻脸,但一定记恨着此事。” 温客行想了半天,“算了,死了就死了,也省的咱们动手了。既然已经尘埃落定,我就收心在四季山庄‘坐牢’了。”一边说一边嘻嘻哈哈地往周子舒身边凑,还用眼神威胁徒弟们,让他们有点眼力见赶紧滚。只要他们走了,七爷和大巫也不好意思呆在这儿了。 周子舒却一巴掌拍在那伸到自己腰间的手上。“老温,这事还没完呢。” “没完?”温客行眼睛一眯,“是不是晋王又要找你的麻烦了?对了,蝎王刺杀他,成了没?” 景北渊道:“温公子,你是希望成还是不成?” “肯定……呃,阿絮说了,晋州连着瓦格喇,晋王要是出事,晋州就危险了,所以我不希望他有事。” 这话说得有点口不对心,不过倒也说出了周子舒的心声。 景北渊道:“如你所愿,他没死。” 温客行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不过,他中了蝎王的剧毒,危在旦夕。他广求天下名医,却无人能解蝎王的毒。” 温客行一下子蹦了起来,“他不是打《阴阳册》的主意吧?老怪物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钥匙折了。”虽然折的是把假钥匙,但没人告诉他呀。 “那倒不是,蝎王当着他的面砸了赵敬那块琉璃甲,武库真的开不了了。” “那你们怎么这个表情?”温客行悚然一惊,“他不会打上了大巫的主意吧!” 景北渊点点头。“温公子果然聪慧。只有乌溪能解那小黑巫的毒。” “他脑子也进水了?大巫可是南疆之主,他想燃起战火吗?就以他这快要入土的情况?!就算他想,皇帝肯定不想呐!” 周子舒道:“卢愈知道大巫在协助我们,就找上了我,希望我能劝服大巫救晋王一命。” “他脸真大!诶,不对,那个卢愈不是不知道四季山庄的具体位置吗?他怎么找上你的,他对咱们傻徒弟下手了?!谁?成岭还是韩英?星明还是子晨?我这就去宰了他!” 第105章 我不想见他   “老温,你冷静点。”周子舒无奈地拉住他的胳膊。“我还好好的呢,怎么会让徒弟们出事。” “师叔,你也有犯傻的时候啊……”张成岭是跟着他最久的徒弟,一点都不怕他,也学着周子舒开始打趣。 韩英等人努力憋笑,忍得很辛苦,偏周子舒又补了一刀:“他哪天不在犯蠢?” “阿絮……”温客行不依,软软喊着周子舒又想撒娇。 为了不再吃狗粮,身为大弟子的韩英挺身而出。“师父是关心则乱,还不是担心咱们。若换了旁人,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满意的点点头,“还是我徒弟了解我!不过阿絮,要是真有人不长眼欺负咱们徒弟,你别动手,我来就行。” “省省吧你!”周子舒笑着打断他,“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美人灯。而且卢俞不是段鹏举,不会那么咄咄逼人。更何况他还有求于我。” “那他怎么联系上你的?又在墙上乱涂乱画了?” “那时我也不在昆州,留暗号没用。他去了大孤山,请沈掌门联系成岭,成岭告诉我的。” 温客行不高兴道:“也算他有脑子……” “行了,别生闷气了,把你叫回来不是让你惹气的。” “唉,罢了,我知道为了大局不能让他死,阿絮,其实你比我为难。” 周子舒道:“也没什么为难的,我爹毕竟不是他杀的,我也不是那种父债子偿的人。至于九霄他们,我的过错也不小……算了,不说了,若是为了天下百姓,九霄他们不会怪我。” “嗯,他们会理解你支持你的。” 温客行又想抱上去,韩英等人已经开始看天看地,还是景北渊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周子舒这才反应过来将他推开。 周子舒红着脸道:“毕叔也是这个意思,不能因为四季山庄的恩怨害了天下百姓,所以,我们准备救他。” “要救也是大巫救,你顶多算个传话的。” 周子舒笑道:“这话倒是不假。” “只要七爷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温客行又补充了一句。 景北渊勾唇一笑,“温公子,其实我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我跟子舒和乌溪商量过了,治是要给他治,但也不能真的治好了。” 温客行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周子舒。“还可以这么玩!” 周子舒笑着捏他的腮帮。“老温,我是那种别人扇左脸然后把右脸伸过去的人吗?晋王不死,晋州不乱;但晋王好了,天下必乱。我原想过若晋王真的打开了武库得到江山永固的秘密而起兵,我便舍身回晋州送他一记凌寒暗香劲,如今,倒也不用我以身犯险了。” 温客行嗤笑一声,“打开了又怎样,武库了压根没有。” “没有?”周子舒和景北渊一愣,“你怎么知道?” “哦,上回我去那里的时候正好赶上师父他们开武库送还秘籍,师父带我去看了,除了容炫他们偷来的秘籍,就只剩下一堆农书农具,还有发霉的粮食。” 沉默片刻,景北渊和周子舒同时道:“我明白了,这就是江山永固的秘密!” 温客行先是一愣,看着他们的神色不由得沉思起来,想了一会,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一边揉肚子一边往周子舒身上倚。“阿絮,你们拓揭族的先祖太逗了,江山永固的秘密居然是好好种地!哈哈哈,笑死我了,孟子早就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晋王一脉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说,要是小晋王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样?哈哈哈哈!” 周子舒更郁闷了。“这个道理先贤说过多次,师傅们也讲过多次,不过上位者们有几个能听进去的?听进去的都是不世明君,可惜,还是沉迷享乐权术中的多些。没想到我爹竟是因此而死,真是可笑。” 温客行立刻收敛了笑容,“阿絮,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爹清楚得很,这个秘密不会让老晋王满意,还会连累师父,所以他宁死也不说,这也算是舍生取义了。不说了,还是谈谈晋王吧。” 乌溪沉着脸道:“我大约知道晋王是中了什么毒。周庄主,不然这样,我给配一些短期解药,不会让晋王死,也不会让他彻底恢复,从此他身体羸弱无力算计。每隔半年我给你送一次解药,由你们转交晋王,这样他也不敢再对你们四季山庄下手了。” 周子舒感激道:“多谢了。” “不是,这是你们就能搞定了,我干什么呀?”温客行一头雾水。 周子舒轻描淡写道:“你代表四季山庄去接待,我不想见他。” 景北渊紧接着道:“我也不想。” 大巫立刻面露喜色。 周子舒坏笑着吐槽:“你是不能。” 景北渊轻蔑一笑,“大不了我和小毒物回南疆去,他还真以为自己手能伸那么长?别说他只是一个藩王,就算当了皇帝,只要没疯就不能对南疆动武。” 大巫虽然嘴角没有上翘,但是眼中的喜色快掩盖不住了。不错,有他在,看晋王如何对北渊下手! 周子舒得意地冲大巫挑挑眉,大巫也对他点点头,景北渊这才反应过来。“子舒,你套路我?” “有吗?”周子舒一脸无辜道。“七爷你可是七窍玲珑心,我能套路到你?” 按了按额头的青筋,景北渊皮笑肉不笑道:“要不我就去见晋王一面,好歹替子舒你求求情。” 周子舒毫不畏惧。“可以,只要大巫同意,我这就去安排,保证你和晋王有一次愉快的会面。” 乌溪黑着脸看了一眼景北渊的后腰。景北渊捏了捏拳头,“你是打算把晋王接到四季山庄为他解毒?” 周子舒断然拒绝。“这不行,若把他放进四季山庄,我如何面对九霄。” 温客行赞同地点点头,“我也不想让他进来。” “他带着天窗来的,不方便住驿站官衙,就包了个客栈。但我料想他不会死心,老温,如果有天窗不老实,直接宰了便是,他别想再染指咱们四季山庄!” “没错,现在他有求于咱们,就该老实本分!”温客行挥着拳头道。 第106章 送别   卢愈一见温客行愣了一下。“温谷主,你怎么在这里?” 温客行似笑非笑道:“天窗不是手眼通天吗,武林大会的事能不知道?我是四季山庄的二弟子,不在这里在哪里?” 看来来者不善。卢愈压下心中的不安道:“周首领为何不来?” “首领?段鹏举死了,现在天窗的首领不是你吗?” 卢愈道:“在我心里,周首领才是永远的天窗之主。” “行了,别拍马屁了,我们阿絮才不稀罕什么天窗之主,你也别叫周首领来恶心人了,叫庄主吧。” 卢愈赶紧改口。“周庄主他为何不来?王爷对庄主甚是思念。” 甚是思念?温客行危险地眯起眼睛,“我来就代表他来了。” “恕在下无礼,纵然您是他唯一的师弟了,但终归是四季山庄的普通弟子,如何代表庄主?” “错错错,大错特错,我可不是普通弟子,我是庄主夫人。你说,我能不能代表他呢?” 卢愈整个人都呆了,他没听错吧,周子舒娶了个男人,还是自家师弟兼鬼谷谷主?他当年逛的是普通青楼不是南风馆啊! 对他的表情十分满意,温客行摇摇扇子。“快些吧,大巫还急着回南疆。” 卢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引着他们进去。 晋王被折腾得不轻,乌溪也不想与他打招呼,径自坐在他的床边把起了脉。“与我想的一样,这小黑巫有点本事。不过你们是怎么让他混进王府的?” 卢愈羞愧道:“那时段鹏举已死,我还未能回到晋州……” 温客行嗤笑道:“天窗不是很厉害嘛,怎么阿絮一走都成废物了?” 卢愈敢怒不敢言,无论如何,这回真的是天窗失职,待王爷好了,还得处理一批人。 乌溪掏出一粒药就往晋王嘴里塞,卢愈赶紧阻止道:“大巫,可否容许我等查验一番。” 乌溪板着脸道:“我们南疆的解药都是带毒的,你们若不信我,又何必让周庄主联系我?” 卢愈一脸难色,晋王艰难地喘了一阵才道:“罢了,若大巫真想杀我,你们阻拦不了。” 卢愈这才退下。这可不止大巫一个厉害的,鬼主还在呢。 吃了药过了片刻晋王就觉得轻松了不少,“乌溪,我这毒可是解了?” 乌溪摇摇头,“从晋州到这里你们费时太长,你们来晚了,毒素已入肺腑,我可以保你的命,但是无法让你恢复如初。” “怎么可能?乌溪,你骗本王的是不是,我知道,你还记恨着北渊的事情……” “我还是那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能做到这一步。若王爷觉得我不可靠,再找旁人便是,毕竟中原如此广阔,定是卧虎藏龙。” 晋王抽了抽嘴角。术业有专攻他还是懂的,太医们说毒药的材料出自南疆,恐怕只要南疆的巫医才有办法解毒,而在南疆,巫术医术没有能超过乌溪的,他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本王余生岂不是要缠绵病榻了?如此还不如死了痛快!” 乌溪不为所动。“倒也不至于缠绵病榻,不过是不能劳累,更不能扬鞭跃马,只是比平常人弱点,最起码脑子没有坏,不至于处理不了政务被人架空。” 虽然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晋王知道此时不是和乌溪闹僵的时候,无从选择之下只能先保住自己的命而后再做打算。 初步治疗后,晋王大有起色,还是提出想见周子舒一面。在温客行的赫赫磨牙声中,在大巫戏谑的眼神中,卢愈滴着冷汗全力说服晋王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晋州到昆州,千里之遥耗时极长,晋王只能尽快赶回去。 大巫也离开南疆有段时间,他是南疆之主,不可再耽搁,周子舒只能带着温客行和徒弟们送出好远。 “北渊,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和大巫定要好好的。” 饶是景北渊一向以戏弄他为乐,在这个时候也不免伤感起来。“子舒,别忘了咱们可是打小的情谊,往后再有什么事可不许瞒着我了,虽然我功夫不行,但有乌溪在,没什么怕的。你若再有事瞒着我,不把我当兄弟,我可饶不了你。” “你要怎么不饶我啊?”周子舒笑道。 景北渊转转眼珠,把他拉走几步小声道:“我就让阿沁莱把那些长腿细腰的妹子给你送到四季山庄,看温公子如何反应。” 周子舒赶紧讨饶,“再也不敢了,七爷可别折腾我。” “记着你的话,别以为我在南疆就治不了你!”景北渊得意洋洋。“你们也别那么死板,真傻不拉几地留在四季山庄一辈子,我还在南疆等着你们去喝酒呢。不过,就算你真犯傻也不要紧,南疆大巫可不要要干到死的,现在小毒物已经找好了继承人,再培养几年就可以传位了,到时候我们有空就来找你们,咱们不醉不归。” “好,老温最近也在研究如何酿酒,等酿好了,我就埋下几坛,等你们再来的时候取来喝。” 景北渊似笑非笑道:“子舒你可真是好福气,温公子不光日日下厨殷勤伺候,还为了你学酿酒……” 周子舒也打趣道:“就跟大巫待你不好似的,小紫貂都由着你玩。” “那倒是。”想着乌溪对他的种种情意,景北渊甜蜜地笑了起来。“咱们也算经历了大风大浪,轰轰烈烈地活过一会,以咱俩这这缺德程度能得善终已经是不容易了,谁能想到还能得个一心人,真是不枉此生了。” “诶,缺德的是你,别拖我下水。” 景北渊一梗脖子,“周子舒,你说这话不心虚吗?” “不心虚。”周子舒一本正经道:“你缺德,我坏。” “哈哈哈哈,说得好!”景北渊使劲拍了拍周子舒的肩膀。“都说难得糊涂,但更难得的是有自知之明,子舒啊,你太难得了。” “比不上七爷,一直知道自己缺德。”周子舒反唇相讥,换来景北渊更开怀的笑声。 “可惜你音律不佳,吹箫总是荒腔走板,不然附着我的琴音吹奏一曲,也算是应景了。” “无妨,我们老温会吹,让他附你一曲,我为你们舞剑助兴。” 景北渊抚掌而笑,“大善!” 乐声响起,宛若天籁,周子舒的剑气震落飞花一片,气氛正好。 可此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喊得哀婉缠绵。 “北渊……” 第107章 多吃菜,少说话   周子舒和景北渊不约而同地在脑中蹦出来一句脏话,可谁都没有骂出来。 景北渊停了琴,周子舒收了剑,两人面色平淡地冲晋王拱了拱手,“见过王爷。” 晋王又激动又愤怒。“子舒,原来你那么早就背叛了本王。” 周子舒不为所动,景北渊冷笑一声,“王爷,见我活着,您就这么恼怒吗?” “不,北渊,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乌溪不想他说下去,立刻护在景北渊的身边。温客行也把周子舒护在身后,杀气腾腾地盯着晋王和卢愈。 卢愈也是紧张得不得了,为了见周子舒,晋王遣走了天窗和护卫,让人盯着通往南疆的路,直到今日周子舒出庄送别乌溪。“周庄主,七爷……” 景北渊不以为意道:“子舒,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咱们一同与晋王爷叙叙旧吧。” 周子舒道:“英儿,去整饬一桌酒菜,送到前面的长亭去。” 韩英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周子舒安慰道:“没事,你师父在呢。” 景北渊也笑道:“还有小毒物和阿沁莱,没事的,你去吧。” 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气,晋王吩咐道:“去把本王的带的那壶酒拿来。” 长亭外,四季山庄二十个徒弟站在一边,乌溪带来的南疆护卫站在另一边,卢愈带着三个天窗孤零零地站在后面,挺尴尬的。 长亭中,晋王坐在上首,乌溪坐在他左手边,温客行坐在他右手边,景北渊和周子舒挨着他俩,与晋王坐了个面对面。 晋王虽然气闷,但也知道他们两个对自己的忌惮,硬是扯出一抹笑容,拿起小锤敲掉了酒坛上的封泥,打开封口晃了晃,倒进酒卮里。“这是青鸾别院的那坛酒,年深日久,已然成浆,已经装不够两壶了。” 温客行鼓着腮帮小声问周子舒:“阿絮,青鸾别院是什么?”青楼吗? 景北渊笑眯眯道:“是王爷宠姬苏青鸾姑娘的别院。” 温客行这才放松下来,晋王的姬妾啊,那阿絮肯定不会动心思。“那这位姑娘呢?” 周子舒凑近他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自缢了。” 晋王:…… 温客行用扇子遮住半边脸,“哎呀,真是红颜薄命呀。” 晋王握了握拳头,又笑着道:“那时我们约定好了十年为期,十年之后还是我们原班人马,还在那个小院,把这坛酒起了喝掉。” 温客行又小声问道:“你们原班人马都有谁啊?” 周子舒这回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对晋王道:“哪还有什么原班人马?允行远赴边疆,青鸾自缢而亡,九霄战死潞城,北渊,也险遭你鸩杀。” 心虚地看了景北渊一眼,晋王道:“孤王午夜梦回,也是无数次地回到那个落满繁花的小院。北渊抚琴,九霄吹箫,允行舞剑,青鸾作歌。一回头,子舒就站在孤王身边。” 温客行的脸也黑了,“阿……” 周子舒眼疾手快的夹起一只鸡腿塞到他嘴里,“多吃菜,少说话。” 温客行泫然欲泣地看着周子舒,眼中满是委屈,周子舒想装看不见,但奈何温客行的眼神太过热烈,他只能叹了口气低头小声哄道:“那时你还在鬼谷,这事插不上嘴,没见大巫也没说什么嘛,给我点面子。” 温客行这才高兴起来,站在晋王身边又怎么样,阿絮现在是躺在自己身边的。 接二连三地被打断,晋王对温客行厌恶到了极点。不过也巧,温客行对他也是如此看法,也算心照不宣。 “故交皆零落,如今就剩咱们仨了。我们的恩怨算也算不清,孤王也不想再计较了。北渊,子舒,你们回来帮我吧,以前的事,咱们一笔勾销。” 景北渊和周子舒齐齐笑了。周子舒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好酒……” 晋王仍旧劝道:“酒重陈酿,人重故交。” 景北渊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打断了他的话。“王爷,你对我如何就不说了,终归子舒情深义重没让我死。不过,周伯父的死,九霄的死,四季山庄其他人的死可以一笔勾销吗?子舒为晋州百姓的着想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他身上那七颗钉子不只是为自己赎罪,更是将你的罪孽一起承担了,你怎么好意思说不计较,说一笔勾销?分明是子舒与你一笔勾销才对。” “瓦罐难免井上破,将军终究阵前亡。” 按照温客行的扇子,周子舒怆然道:“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你推得挺干净啊。” 晋王面露恼色,“子舒,你别忘了,天窗这个名字还是你起的,你想为这个暗世引进一丝天光,为苍生祈福,为万世开太平,这些人牺牲的意义你不明白吗?孤王眼看就要把这个腐朽的乱世烧成灰烬,你们怎能缺席!” 温客行乐了。“阿絮,烧成灰烬这话挺耳熟的。” 悲伤愤懑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周子舒无奈中带着宠溺道:“听谁说过?” 温客行风骚地摇摇扇子,“我曾在师父坟前说过要与这浊世共焚。” 周子舒一瞪他,“胡说八道什么,不怕师父托梦骂死你!” 温客行嬉笑道:“阿絮莫气,当时不是想岔了嘛,我呀,觉得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可最后,我也没杀几个嘛……”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子舒一定去掐他。“说得跟全世界都欠你似的。” 景北渊也笑道:“王爷,你是不是也觉得全世界都欠你?觉得你是真命天子?所有与你为敌的都是逆天而行?” 晋王道:“本王倒也没这么自负,不过为了天下苍生、人间正道,必然要覆灭这乱世才对。” “十年来,为了你的人间正道死了多少人,王爷,你说的太平盛世遥遥无期,我只看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因我而死。他们的冤魂日日夜夜压在我的脊梁之上!” 温客行收了扇子,也收敛了笑容,悄悄握住周子舒的手,一脸心疼。 晋王拍桌而起,“没有浴血洗礼哪来的太平盛世!他们是为大义捐躯的!” 周子舒也勃然大怒,“他们是为大义而死,还是为你的野心而死?!” 温客行冷冷抬眼,杀气尽显。 第108章 相见恨晚幸未晚   饶是晋王,也被也扑面而来的杀气骇住了,想到这里是昆州而非晋州,理智回笼回笼声调也降了下来。“子舒,我知道你对九霄的死耿耿于怀。可是,杀蒋征一家是我们一致决定的,北渊没反对,你也没反对……” “是,二王子残忍暴虐、卑鄙无耻,为了扳倒他,我们三个亲手策划了蒋家灭门,也是我骗了九霄。他的死,我该负责。可是韩英呢?” “韩英又没死。” “那是因为大巫在!不然,我们四季山庄的大弟子又折损在你手里了。” 晋王一愣,“你收他为徒了?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隶,而你是世家公子,你竟收他为徒!” 他的声音不算小,长亭外的毕星明等人听得清清楚楚,张成岭愤恨地上前一步想为师兄出头,韩英却拉住了他。“没事师弟,别忘了,谁是最护短的人。” 景北渊别过脸去,周子舒皱皱眉头,拍了拍温客行的肩膀。“我不想说话了,你替我说。” 温客行鼓着脸道:“阿絮,我的唾沫是留着数银票的,不是用来跟狗对叫的!” 韩英等人一愣,然后捂嘴的捂嘴,揉肚子的揉肚子。阿沁莱等人可不管那么多,知道晋王曾想对七爷下手都对他侧目而视,一听温客行如此“质朴”的话语,立刻哄堂大笑。 晋王恼恨到了极点,“你是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竟如此粗鄙!” “你又是哪来的马仔后裔,喝了几斤马尿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嘴碎得跟老娘们似的,叨叨叨叨叨……不知道你很烦吗?” 哪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可偏偏他又说不过温客行,只能对周子舒怒道:“子舒,孤王好歹是你的表哥,我一直视你作知己,你竟与如此粗俗之人混在一起,变成一个庸人……” 周子舒淡淡一笑,“此生,满打满算,我有两个知己。北渊算一个,我们曾一起胡闹,一起为这天下出谋划策,一起……认清你。” 景北渊举起酒杯,向周子舒示意。 “而另一个,现在已经不算是知己了,是爱人……做我的知己,你也配?” “你说什么!”晋王气得拿杯子砸向周子舒。周子舒躲也不躲,温客行一伸手将杯子截了下来,反手冲晋王鼻子砸去。 卢愈赶紧上前以身相护,他倒是挡在了晋王面前,可温客行手劲不是他能抵抗的,被砸的闷哼一声险些吐出血来。 “你竟敢!” 卢愈单膝跪地拉住晋王。“王爷息怒,您的药……” “子舒,你就是仗着本王有求于你们才如此猖狂吧!” 周子舒反唇相讥。“王爷,是你仗着身份权力欺压我们,我和北渊对你提什么要求了吗?连让你道歉都不曾。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不好吗?你就当我死了,也不会碍你的眼,解药我们会如期送到晋州,我们退让了这么多,你真以为是怕了你吗?” 晋王被气得头疼,转头对七爷道:“北渊,你……” 景北渊晃了晃与大巫十指相扣的手,“王爷,嫁乞随乞嫁叟随叟,我要是跟你走了,你的药可就真没了。” 晋王气急败坏,“好,你们真好!本王走!” 待他们走远后,乌溪担忧道:“周庄主,你这回可真惹恼他了,当心他背地里做手脚。” 周子舒道:“无妨,晋州那堆烂摊子能捆住他的手脚,天窗也折损大半,他已无力对四季山庄下手。更何况他惜命得很,就算为了药也不能对我们做什么。” “那若他死了,他的继承人……” “那几个王子勉强能守成,更无力对付四季山庄。不必担心我们,若我和老温联手还被他算计了,那就是天意了。而且,我对他退让了这么些年,受够了。晋王这个人,你对他越退让,他越会咄咄逼人,如果有了足够的底气,还是对他强硬一些比较好。纵然会被记恨,但只要自己足够强,他也那我没办法。我纵然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徒弟们想想,不能再让这些孩子继续生活在晋王的阴影下了。” 景北渊颇为赞同。“如果他和他的继承人真的不愿放过你们,子舒,去南疆找我们,南疆那么大,总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周子舒笑道:“好,若我无能,真到了那一天,我和老温一定去南疆叨扰。” “那在下一定倒履相迎。”景北渊难道这么正经地对他说话。 “好了好了,快滚吧,再不走今日就要露宿野外了。”周子舒笑着锤了他一下。 景北渊哪肯吃亏,也捶了他一下,又对温客行道:“温公子,我这发小就交给你了,望你好好待他。” “七爷放心,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阿絮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告辞。”扶景北渊上了马,乌溪向他们行了一个南疆的离别之礼。 周子舒和温客行拱手相送,韩英和一众师弟们长揖在地。就冲大巫救了周子舒和毕长风,让他们天天磕头都愿意。 在原地站了许久,直道再也看不见景北渊一行的身影周子舒才转身叫上徒弟们离开。 温客行快走两步凑到周子舒的身边,大大咧咧地去抓他的手。周子舒含笑看了他一眼,也不在乎徒弟们都在,与他十指相扣,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至于他们那群徒弟,早就习以为常,个个笑得开怀,却没人去打扰他们,只是坚定地跟在他们身后。 “阿絮,你说老怪物去哪了了?” “不知道,或许,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周子舒略有伤感道。 “你也不要难过,我觉得对老怪物来说,这是解脱。他一个人在长明山上待了那么久,早就烦了吧。” “你又知道?” “那当然,我在鬼谷就待了二十年便觉得生无可恋,若不是遇上你,真就跟那群伪君子同归于尽了。” “我也是,九霄死后,我也不想活了。唉,都是你太聒噪了,吵得我不敢死。” “为什么?”温客行坏笑道。 “怕你到了地下继续吵我!” “阿絮,都说一遇知己便相见恨晚,你对我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你说呢?”周子舒反问道。 “我嘛,相见恨晚幸未晚……” “好一个相见恨晚幸未晚,老温,当浮一大白!” “你就直说是你酒瘾犯了吧……” “多嘴,当心我抽你!” “好好好,庄主大人,弟子知错了……” 第109章 温三锅   回到四季山庄自然又是一顿折腾。 “鳖孙,你有完没完!”周子舒翻着白眼气喘吁吁道。“天天喊着坐牢坐牢,有你这么坐牢的吗?挺会享福呀!” 一边给他揉着腰一边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要讨好牢头大人,让日子好过些,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 “滚犊子,你日子哪里难过了?” “这不是我伺候得好嘛。阿絮,凭良心说,我是不是天天出苦力?” “放屁!现在韩英成岭他们轮着下厨,你就等着吃,出什么苦力?!” “这不现在就在出苦力嘛……”温客行嘻嘻哈哈地又压了上去,咬住周子舒颈后的肉轻轻研磨。 “嘶,你跟谁学的?”周子舒想爬起来,但温客行毕竟是个成年男人,他又手软脚软,压根撼不动这座“大山”。 温客行洋洋得意道:“那天去埋酒,正好看见二锅和它小媳妇……” “温客行!你是狗吗?” 温客行仍旧笑嘻嘻,“好,我是狗,那阿絮你就是那栓狗绳……” “你以后别叫温客行了,叫温三锅好了!” “我不是温三岁吗?” “再不闭嘴,吃我三拳!” “好好好,闭嘴闭嘴……” 他是闭嘴了,但周子舒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阵阵呜咽。 可能被折腾过度了,等他折腾够本后周子舒反倒睡不着了。“老温,你真打算一辈子不出四季山庄了?” 温客行笑嘻嘻道:“这不是剑仙的命令嘛,咱不敢不从。” “省省吧你,你说你什么时候服过叶前辈。” “阿絮,这话可有失偏颇了,我厉害是不假,但从不自负,对叶前辈的饭量一向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子舒:“……温客行,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这是发自肺腑的实话,怎么又成了缺德了。阿絮,你对我心存偏见啊!” “跟你说正经事呢,别贫嘴了。”周子舒连掐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想浪费时间。 “阿絮,你什么意思?” “你如果想出去走走,那咱们就易容出去,不惊动任何人……” 温客行乐了。“阿絮,当初是谁宁愿自上七窍三秋钉也不愿废规矩的?你这也太纵容我了吧。” 周子舒道:“也不是纵容,你八岁之前一直呆在神医谷,八岁之后又被困在鬼谷,出了鬼谷也没好好走走,大好山河未看遍,岂不可惜……” “那你呢?” “脱离天窗后我好歹恣意了三个月,去过蓬莱,去过江南,比你逍遥多了。” “直白点,你就是疼我宠我。” 周子舒:“……滚。” 温客行自然不会滚。“阿絮,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和旁人不一样。天涯孤鸿,无根行客,颠沛流离近三十年,被你带回四季山庄我才算是找到了根,安顿了下来。我并不想出去,最起码这几年不想。我要走遍四季山庄的角落,为每一棵树浇水,为每一件家具扫尘,我要在我骨子里烙上四季山庄的烙印。我错过了二十年,还没稀罕够四季山庄呢。其实老怪物也是说说而已,他清楚,我要想出去,谁都拦不了。咱们再等等,等徒弟们能撑起四季山庄的时候便出去走走,我陪着你,就咱们两个,谁都不带。” “好,就咱们两个……”周子舒坚定地许下了承诺。 了无心事,便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温客行已经坐了三年“牢”。阿湘已经二十了,成了老姑娘了。自然,婚事还得在床上谈。 “小曹孝期结束了,这几天范大侠就要带着他来下聘,你可别出岔子。” “我能出什么岔子,落子无悔,答应了就是答应了,阿湘总不能一女二嫁。”把玩这周子舒的头发,温客行说得极其不正经。 “温大善人,你的嫁妆准备好了吗?想当初你可是放出豪言要给阿湘准备三条街的嫁妆,嫁妆呢?” “罗姨早就备好了。” “罗姨备的跟你备的是一回事吗?” 温客行打了个滚,差点滚到地上。“阿絮,人家可都是你的人了,阿湘也是你的妹子,这事你可得负责。” 没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周子舒只觉得闹心,翻了个身蒙头大睡,眼不见为净。 温客行知道他累了,也不再闹了,钻进被窝搂着周子舒蹭了蹭,也闭上了眼。 收了定礼,定了吉日,曹蔚宁就跟着范怀空回了清风山。照规矩,成婚前新人不能再见面了。虽然不舍,但一想多年夙愿终于实现,曹蔚宁便觉得几个月的等待也值得。 顾湘的事情定下来了,张成岭的事情又摆上日程。他到底是镜湖派唯一的传人,如今又快满十八了,沈慎多次写信让他继任掌门,恢复五湖盟的声威。 周子舒和温客行也在考虑这件事,也多次和张成岭谈过,但是张成岭觉得他认真习武才不到四年,功夫还是不行,怕担不起一派掌门的担子。两相权衡之下,决定再拖两年,待他行了冠礼再重振镜湖剑派。 “反正丹阳派的徒弟已经归泰山派了,五湖盟早就名不副实了,何必这么着急让成岭扛起这重担。”温客行大力帮张成岭说话。 “邓宽成了岳阳派掌门,虽然势头不如高崇在时,但好歹撑了起来。太湖派那个庄主年纪也不大,算是把赵敬留下的烂摊子收拾了个七七八八。沈慎也挑好了继承人,就想在卸任前看到成岭重振镜湖派……” 提到太湖派,温客行来了兴致。“阿絮,你说太湖派现任掌门知不知道赵敬被晋王要走了?” “少林早就谴人告知了,民不与官斗,他们既不敢拦,也不想拦。何况不止是晋王不放过赵敬,李氏有个远方表兄如今也成了气候,太湖派敢与他们为敌吗?多行不义必自毙,赵敬落得这个下场也算他咎由自取。” “就是不知道小晋王会怎么处理赵敬,他都废了,活着受罪不如死了更消气么?” 周子舒轻轻一笑,“温大善人,天窗有的是法子让人活受罪,远超你的相像。” “阿絮,说来听听。” “嗯,比如说做人彘什么的,反正手脚筋断了,跟砍了也没多大差别。晋王有的是上好药材,让赵敬多活十年八年也不难……别提这个晦气的家伙了,北渊送来几坛好酒,留着招待亲家吧。” “那我们也得还礼呀,送什么好呢?” “让我想想,一定要给北渊一个大大的‘惊喜’。” 温客行坏笑道:“不是惊吓?” “也可以是惊吓。”周子舒露出了同款坏笑。 番外01   阳春三月,越州风光正好。 韩英带着毕星明和程子晨和三个女孩朝着镜湖山庄而去,行色匆匆,似有急事。 “大师兄,快到了吧……”萧若若揉着肚子小声道。 韩英笑笑,“饿了吧,再等一会,成岭肯定安排好了酒席,咱们到了就能吃上美味的饭菜。” “让二师兄跟咱们一起去不好嘛,那多有排面。”萧茜茜乐呵呵道。 “镜湖派刚刚重建,成岭现在忙坏了,哪能走得开。等咱们接了湘姑娘和姑爷,让他们在镜湖山庄住个两三天就好。你们呀,功夫没学成,排面倒是跟师父学了个十成十。” “不是有句老话,有其师必有其徒嘛。”毕星明笑着接了一句。 韩英笑着敲了他一下,“哪来的老话,我怎么没听说过?欺负我识字晚是不是!” “哪敢哪敢,这话是我爹说的,老人嘛,可不就是老话。拜入四季山庄的时候我可是师父点名要的,自然要跟师父保持一致。” “哎呀,连星明都不正经了。”韩英满脸无奈。“你当年那惊天一骂可是让师父盯上你了,不然呀,估计能拜师伯为师。” “拜谁不都一样,你也是师父的徒弟。”萧兰兰一脸轻松。 这三姐妹是韩英从人贩子手里救回来的,正好阿湘嫁了之后温客行觉得少了点什么,便顺势收了这三个女孩做徒弟。四季山庄的女弟子太稀罕了,温客行和周子疼又是疼女孩多些,于是这三姐妹就跟阿湘一样在四季山庄横着走,韩英等一众做师兄的也都是很宠溺。 这回本来是韩英的活,但是三姐妹一起撒娇温客行和周子舒都没抗住,便松口让韩英这个大师兄也带着她们见见世面。 嬉笑地走到了一座石桥上,突然听到一声带笑的话:“乞丐做三年,皇帝也不换……” 韩英一下子皱了眉,毕星明和程子晨倒是对敢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语的人万分敬佩,三个丫头倒是颇为好奇,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看是一个四肢健全的汉子,韩英更加不悦。“这位兄弟,你年轻力壮,不好好干活养活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乞讨呢?” 周子舒觉得这声音怎么有点像韩英,懒洋洋地睁开了眼,随即吃了一惊,还真的是韩英。 这孩子怎么找到这儿了?是在追踪自己的行迹,还是恰好路过? 为了不惹韩英怀疑,周子舒也并未与他搭话。瞅了他一眼,翻了个身继续晒太阳。 萧兰兰不高兴了。“喂,你这要饭的,我们大师兄跟你说话呢。” “就是我们师兄说的没错,你这个人有手有脚的,居然跑到这儿吃嗟来之食,还要不要脸!”萧若若也赶紧开口。 “这人真是没救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师兄,咱们不理他,找二师兄去。” 周子舒一个劲儿的皱眉。师兄?韩英什么时候有了师妹?他的功夫不都是跟着自己和其他天窗学的吗? 韩英还是在哪里谆谆告诫:“很多人都觉得干活很累,但是这样有尊严。我当年不过是个努力。还不是靠着自己的双手走到了今天……” 周子舒又翻了个身。你之前什么样我很清楚,但是现在能不能不妨碍我晒太阳? 毕兴明皱了皱眉。“算了大师兄,人各有志,咱们还是先去找二师兄吧。” 周子舒瞪大了眼睛。兴明可是毕叔的徒弟,怎么能给韩英喊师兄呢? “就是啊大师兄,或许他是丐帮的呢。兰兰他们饿坏了,咱们还是先去镜湖山庄吧。” 周子舒更加惊奇,子晨怎么也给韩英喊师兄? 可韩英还是不听劝,一通引经据典说的周子书头疼。这还是韩英吗?他虽然在跟了自己之后努力识字,但是从来不会这么拽文,怎么看眼前这个都是顶了韩影皮囊的骚包。 就在周子舒想着怎么改变声音赶的时候,酒楼上面传来一声娇唤:“喂,要饭的,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周子舒抬眼一瞧,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紫衣姑娘,便也打趣道:“这位小善人,你呀,不如请我喝酒怎么样?” 顾湘开心地对温客行道:“主人,他叫我小善人呢!”拿起酒壶正要下去找他的时候,三个丫头跑到楼下兴奋叫道:“湘姑姑,你怎么在这里呀。哎呀,师父也在!” 顾湘一下子愣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姑姑?你们是在叫我吗?” “是呀,湘姑姑。” 顾湘更开心了,“主人主人,这三个丫头喊我姑姑呢!” 温客行一皱眉,顾湘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谷,怎么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韩英等人也瞧见了温客行,也跑到酒楼向楼上长揖道:“弟子拜见师父,见过湘姑娘。” 温客行愣了,这几个人是谁,师父?喊他的?! 周子舒也愣了,那个白衣人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自己不过离开了三个月,韩英他们什么时候拜这个人为师了? “主人,他们喊你师父诶?你什么时候收了徒弟?我怎么不知道?” 温客行收了扇子,“不光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于是顾湘顾不上那个“要饭的”,飞身下去到了韩英他们身边。“喂,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叫我主人师父?” 韩英看着她这模样了愣了。“湘姑娘,你怎么又做女儿家的装扮了?” “我本来就是女的,不做女儿家装扮,难不成穿男装啊?” 韩英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毕星明补充道:“湘姑娘,嫁了人就该盘发的,你怎么……” 程子晨想的多了点,“湘姑娘,是不是姑爷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了?你们和离了?” 姑爷?什么姑爷? 三个丫头一下子炸了锅! 萧兰兰一跺脚:“曹蔚宁怎么欺负你了?” 萧若若一挥拳:“湘姑姑,我们替你掐死他!” 萧茜茜磨着牙恶狠狠道:“阉了他!” 周子舒:……现在的女孩子戾气都这么重吗?好狠! 韩英听不下去了,赶紧呵斥道:“你们三个丫头说什么话,这话是你们能说的?!” 三个丫头一起吐舌头,一点都不怕他。 番外02   韩英无奈地揉揉鼻子,转头对顾湘道:“湘姑娘,你若是受了欺负就只管说,我们四季山庄不怕他们清风剑派!” 听到四季山庄,温客行也跳了下来,不过并没有直接询问四季山庄的事情。“几位少侠,认识阿湘?” “师父,您没事吧……”程子晨小心觑着他。 温客行道:“在下不知,何时成了几位的师父。” 六个人同时看了他一眼,然后围成一团窃窃私语。 韩英道:“师父这是怎么了?怎么装不认识咱们的样子?” 毕星明道:“不知道唉。” 萧兰兰机灵道:“不是和师伯吵架了吧……” 萧若若猜道:“把师伯惹毛了?” 萧茜茜幸灾乐祸道:“被师伯逐出师门了?” 程子晨道:“怎么可能,师伯就算把咱们都逐出师门,也不是赶走师父。” 其他人都悲催地点头,师父才是师伯的心头宝,他们就是沾了师父的光。 萧茜茜不解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萧若若继续猜:“师伯是不是又好几天睡到日上三竿了?” 韩英等人若有所思的连连点头。 “估计是冷战了,所以师父才先咱们一步接来了湘姑娘。” “对,肯定是想让湘姑姑给他求情呢!”萧兰兰说得斩钉截铁。 韩英等人又是连连点头。 温客行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额头青筋直跳。 韩英转过头来恨铁不成钢道:“师父,师伯这人嘴硬心软,您跟他道个歉,实在不行就哭两声,保证师伯既往不咎。” 温客行面若寒冰:“你们师伯是谁?跟我有关系吗?!” “师伯是师父您的师兄啊!”韩英回答得一本正经。 温客行:……废话,谁都知道师伯是师父的师兄,但这跟我又关系吗?我只有一个师兄,不过已是曾经了…… 萧兰兰立刻跳出来反驳:“大师兄,师伯怎么能说是师父的师兄呢!” “就是就是,师父给师伯喊过师兄嘛!”萧若若补充道。 萧茜茜笑得意味深长:“师伯是师父的相公嘛!” 韩英等三人齐齐捂脸,可爱的小师妹被师父带歪了…… 温客行:……这仨姑娘比我还疯。这是出门没看黄历,遇上神经病了。 周子舒心下起疑,打着讨酒喝的名义接近了他们,听着这番话也是一头黑线。英儿他们是从哪里捡到了三个活宝哟! 温客行看了周子舒一眼,随即索然无味地喊顾湘回去,韩英刚想跟着,就听到三个丫头鬼叫一声。 “大师兄,我好像看到二师兄了!” “这是二师兄吗?” “为什么这么嫩?!” 韩英他们朝她们指的方向一看也惊呆了。“成岭?!” “二师兄!” 带着小厮闲逛的张成岭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迷迷糊糊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看,全不认识。 不过,想着张玉森的教导,还是走过去礼貌道:“几位,认识我?” “你是成岭?” “在下正是镜湖剑派的张成岭,不知几位是何门何派?” 还是韩英先镇静下来,“你多大了?” “我?我十四了……” “所以今年是庆乾十三年?”这回韩英也不淡定了。 “是,是啊……”张成岭向后退了几步,说完这就就带着小厮走远了。 周子舒立刻察觉了不对,韩英怎么了…… “我们到了八年前?!”毕星明傻了眼,不高不低地嘟囔了一句。 “这时候湘姑娘还没嫁!”程子晨也明白过来。 “师父也没收我们……不对,我们还在晋州呢!” 八年前?周子舒的眼睛蓦然睁大,若真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虽然不明所以,但三个丫头反应最快,“师父!”拉胳膊的拉胳膊,抱大腿的抱大腿,让温客行寸步难行。 温客行:……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豪放吗? 韩英脑筋转得很快,“看成岭这个样子,镜湖派还没出事,师父在这里,师伯应该也在这里。湘姑娘!”快步走到顾湘面前,韩英礼貌道:“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痨病鬼一样人吗?”这段旧事温客行都快讲烂了,他们都知道周子舒易容成一个痨病鬼…… “痨病鬼?”顾湘四处看了看,一指周子舒,“那个要饭的不就是咯。” 韩英:…… 毕星明:…… 程子晨:……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三人赶紧对跪下恭敬道:“弟子参见师伯!” 周子舒:??? 程子晨战战兢兢道:“子晨不知是您,刚才失礼了,师伯见谅。” 周子舒:……你们是认出我了? 温客行身上挂着三个丫头,艰难地转过身来。顾湘惊叫道:“你们叫他师伯,那不成了我主人的师兄了?” 温客行黑着脸道:“我哪来的师兄!”这个人,总不会是周子舒吧! 三个丫头也明白过来,放开温客行往周子舒身上蹿。“师伯,您也来了!” 周子舒尴尬一笑,“几位是不是认错人了?” “对呀,他要是你们师伯,你们刚才怎么没认出来?”顾湘心直口快道。 温客行摸了摸下巴,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仁兄易容了吧。”如此精湛的易容术,莫非真是出自四季山庄?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来自八年后,周子舒都不想坦白身份。“几位,你们真的认错人了,说我是你们师伯,有证据吗?” 莫名其妙地来到八年前,说不慌是假的,但作为大师兄韩英必须镇定。而温客行和周子舒就是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救命稻草,不能放过。 冲周子舒拱了拱手,“弟子得罪了。”说罢走到周子舒身边,往他腰间一摸,周子舒立刻按住他的手,目光矍铄。 “这回,您不能不认了吧……” 既然摸到了白衣剑,周子舒就没法否认了,低声道:“你们跟我来。” 韩英大喜,招呼毕星明等人赶紧跟上。萧若若又兴奋地去拉温客行,“师父,一起走!” “我不是你们师父。”温客行冷着脸。 可三个丫头压根不听他的,又拉又推地逼着他往前走。温客行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出手,加上对周子舒也颇为好奇,便半推半就的跟着走了,顾湘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到荒无人烟的郊外,周子舒看着跟来的温客行和顾湘皱了皱眉,“这位公子是?” 不等温客行开口,三个丫头异口同声道:“四季山庄庄主夫人!” 温客行的扇子都差点握不住,周子舒整个人都要裂了,二人同时道:“胡说八道!” “我们没有!” 周子舒看了看韩英,韩英一脸凝重地点点头。“师伯,这是真的……” 顾湘惊叫道:“主人,你嫁人了呀?” 温客行气得拿扇子敲她。“我是男的,嫁什么嫁!” 顾湘捂着脑袋跑到三个丫头身边,“我主人嫁给谁了?” “嫁给师伯了。”萧兰兰道。 “你师伯是谁?” 萧茜茜道:“是师父的相公!” 顾湘翻了个白眼,“废话,我问你们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士,要不要我们准备嫁妆。” “阿湘,你再多说一句……” 威胁的话没说完,萧若若就笑嘻嘻道:“我们师伯是四季山庄庄主,周子舒!” 番外03   “周子舒?没听过。”顾湘挠挠头,“主人,你听过没?” “没!”温客行咬牙切齿道。 回过神来,周子舒艰难地对韩英道:“英儿,就算我真的断了袖,娶了,咳咳,娶了这位公子,你们又拜他为师,那也不该喊我师伯。” 见他承认了自己是周子舒,温客行也全身紧绷起来。周子舒,他竟然是周子舒! “可是,师父就是您师弟呀。” “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师弟都……”周子舒猛地顿住,激动地看向温客行。“你是我甄家弟弟!” 温客行满心的握草,硬扯出一个笑容,“在下姓温,温客行。” “英儿!他到底是不是?!” 温客行立刻瞪向韩英,警告他不许胡说。 韩英一个都不敢惹,犹豫了半天,拔出剑演示了一套剑法。温客行见了鬼一般,他真的会是自己的徒弟? 周子舒不明所以,“很精妙的剑法,不过不是四季山庄的功夫。” 三姐妹又一起冒出头来,异口同声道:“秋明十八式!” 秋明十八式?圣手甄如玉的功夫!所以,他真的是甄衍! 温客行转身欲走,毕星明一个眼色过去,三姐妹又树懒一般挂到了他的身上。“师父你不能走啊!” “你走了师伯怎么办!” “师伯会死了!” 温客行一愣,周子舒会死?为什么! 周子舒约莫知道他们说的是七窍三秋钉,但他真的活到了八年后吗? 三个丫头七嘴八舌地讲了一通,顾湘听得头大,温客行则是在这颠三倒四的叙述中抓到了重点。“所以,他是天窗之主,为了脱离天窗给自己钉了七窍三秋钉,只有三年好活了?” “去南疆。” “找大巫。” “能拔钉!” 三个丫头一人一句,让顾湘看得忍俊不禁。但温客行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将扇子捏得死紧,真恨不得上前抽周子舒七八个大耳光。 周子舒头回心虚,尴尬地对韩英道:“我这师弟杀气挺重的。” 韩英道:“师父现在还是鬼谷谷主,杀气当然重。” 温客行和周子舒同时一凛,周子舒震惊道:“那个村子被夷为平地,你们踪迹全无,我和师父寻了二十年都没有找到丝毫的痕迹,原来你们去了鬼谷?!” “师伯,是鬼谷恶鬼杀了圣手夫妇,把师父捉去了……” 温客行气得要死,想让韩英闭嘴,但周子舒护着。想转身离去,但三个小丫头拉着。憋屈得听他们把自己的老底给扒了个底朝天! “师伯,师父,镜湖派的三公子是咱们四季山庄的二弟子,张玉森大侠也着实是被打断了腿,看在成岭的面子上,您二位救一救镜湖剑派吧。”韩英恳请道。 周子舒为难地看向温客行,温客行扁了扁嘴,“我去让无常鬼他们滚蛋,剩下的看你们的本事。” 周子舒低低一笑,“好。我也向你承诺,只帮我的徒弟其他人便不管了。”既然一切因果是由武库而起,那参与建造武库的人便不是全然无辜,赵敬是幕后黑手,衍儿会着重对付他的。 不过,毒蝎和天窗都卷进来,他周子舒也不能真的坐视不理,就算不为大义仅为私情,也要助衍儿一臂之力,不能让他吃了亏去。 三个丫头又喊着饿,周子舒便招呼他们去酒楼先填饱肚子。 只是走着走着,顾湘一回头惊叫了起来:“主人,他们不见了诶!” 周子舒怔了怔,“或许他们做完了要做的事情,回该回的地方去了。” 顾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去看温客行,只见他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顾湘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贴切的词来,只是觉得温客行好像要变成人了。 另一边,六兄妹走着走着发现周子舒和温客行凭空消失了,韩英镇定心神带着他们继续走,又到了那个酒楼前,正好遇到了来迎他们的张成岭。 三个丫头欢呼一声,扑了过去。“二师兄!” “是长大了的二师兄!” “还是有奶膘的二师兄可爱!” 张成岭一头雾水。 韩英等人笑笑,也没急着跟他说之前的奇遇,一人拉住一个小师妹,哄着她们去了镜湖山庄。 留守在四季山庄的温客行度日如年望穿秋水,每天都要跑到山庄门口坐上半天,周子舒笑称他要变成望妹石。 终于,在他的耐心即将告罄的那天中午,一声清脆的女童笑声安抚他那躁动不安的心。 “舅舅!” 正在杀鸡的温客行朝着菜刀就冲了出去,把曹蔚宁吓了一大跳。“大,大舅哥,你冷静,我没欺负阿湘……” 温客行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刀一扔就抱起那还扎着总角的小丫头笑个不停。“慕湘,想舅舅吗?” “想!慕湘想舅舅,弟弟想舅舅,阿娘也想舅舅!” 温客行哈哈大笑,“长宁才多大,也会想舅舅?” “会的,慕湘一直告诉弟弟想舅舅,所以弟弟也会想舅舅!” 听着这稚气的童言,温客行笑得见牙不见眼。 周子舒则小心翼翼地从顾湘怀里接过孩子,对温客行道:“老温,快来瞧瞧,这小子更像阿湘。” 舍不得放下小外甥女,温客行把她放到自己脖子上,曹慕湘乐得咯咯笑,“驾!大马快跑!” 温客行真的带着她跑了两步,顾湘满脸的不高兴。“哥,你太宠慕湘了,我都没骑过你脖子!” “真有出息,连自己闺女的醋都吃!”温客行笑着敲了她一指头,凑到周子舒身边看孩子襁褓中的小外甥。“阿湘,这孩子养得壮实。” 顾湘赶紧大吐苦水:“哥,你不知道,这小子太能吃了,我都快疯了。” “能吃是福!”周子舒笑着堵了她一句。 顾湘只能仰天长叹,自从有了孩子,她在温客行的心里一天不如一天了! “师父,师伯,成岭家的也快生了,八月十五就不回来了。不过成岭说了,过年的时候就带着妻儿回来给你们磕头。”韩英赶紧上前报喜。 周子舒笑得开怀,“好,咱们过个团圆年。阿湘,这回你可不能走了!” 去年范怀空有些不适,曹蔚宁赶忙带着顾湘前去伺候,没多久就发现顾湘又有了身孕,只能在清风派常住,直到年后回暖周子舒才让韩英去借人,这回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一家走了。 “那当然,范师叔现在身体好得很,我们就在这里过年了!” “算你有良心。”温客行笑着骂了一句。 顾湘吐吐舌头,“哥,饿了……” “那晚上再炖鸡,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顾湘欢呼一声,挽着温客行的胳膊进了正堂,看着他们的背影,周子舒笑得开怀。 岁月静好,无过于此,做个平凡人真的挺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