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庆余年:京都女纨绔 作者:池中涸 【文案】: 张招娣是偏远小山村的穷人家姑娘。 她与燕小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能在一个泥塘里面打滚抓泥鳅,只是突遇磨难,惨遭灭门。 她一把将燕小乙推出火海,独自自己在地狱中。 后来,陈揽霞是京都第一女纨绔,更是鉴察院的神箭手,一把破云箭从无虚发,唯有一个人怎么都打不过。 那个人也叫——燕小乙。 陈揽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李云睿的人!不要靠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另有企图……真香。 — 装疯卖傻女纨绔x看似精明实则憨的忠犬燕统领 女主穿越,混世魔王,后来把脑袋给撞坏了,不记得自己是穿的这回事,走一点剧情 单纯的恋爱故事,燕统领莫名其妙的追妻路(?)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揽霞(张招娣),燕小乙 ┃ 配角:以范闲为首的很多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箭无虚发,取的是你的真心。 ================== ☆、陈揽霞 都说陈揽霞幼年有个未婚夫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可是打小穿一条裤子,下河抓一条泥鳅的关系。 这些话都是她身边那群大人告诉她的。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有一块玉随身带着,那玉佩虽然做工粗糙,质地又不好,但是贵在雕得是凤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对的,至于另外一半的下落—— “肯定是你以后命中注定的郎君了。”叶轻眉对着一个五岁的孩童这般说道。 陈揽霞小时候还受着这群人的骗,看着那个叫叶轻眉的女人大着肚子,笑得一脸不符合年龄的慈爱。她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富有魅力的女性,偶尔却总会露出那种小孩子心性,和她独处的时候还会嘀嘀咕咕——“唉,这么好个小姑娘怎么就把脑袋撞坏了呢,我还以为会有个伴的。” 陈揽霞不明觉厉,她只是笑着,静静地听着叶轻眉在那里絮絮叨叨。叶轻眉说得很多东西她都不觉得奇怪,却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陈揽霞觉得这大抵是神仙托梦,才带来的记忆。 陈揽霞这个名字是叶轻眉给她改的,她原来叫张招娣,这名字着实难听,至少在叶轻眉刚听到的时候眉头都皱起来了。 “这名字不好,”叶轻眉拉着她的手,“小妹妹,姐姐带你走,姐姐再给你换个名字好吗?” 于是张招娣就成为了陈揽霞。 她之所以姓陈,只不过是在慌乱之中抱住了陈萍萍的大腿,那时她也没想到,这居然会成为她下半生最正确的选择。 陈揽霞是陈萍萍的义女,所以京都—— 她横着走。 陈揽霞在鉴察院呆过好几个地方,在六处处搞过暗杀,但一箭破云鸣声万里,刚出手就被发现了,她又不愿意学习其他东西,除了她的天赋真的就在射箭上之外,关于习武还有点故事。 当时她问陈萍萍:有没有那种又轻松又好看又不需要肉身拼搏的武器?就,绸缎什么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学银针,就那种咻咻就能射死人的。 她这般说着,还比划了两下。 陈萍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就笑得很和蔼。 陈揽霞满眼期待。 陈萍萍说,那你去联姻吧。 陈揽霞当即就给他跪下来,顺便保住了对方尚能动弹的大腿,哥,不,爹,我知道错了,你不能卖女儿啊—— 陈萍萍摸了摸她的头:听话。 她还在三处搞过配置毒药,研制偏门武器,差点没把费介气得去给陈萍萍下毒,好在后来把陈揽霞给扔出去了,才得以平息内心的愤懑。 费介这般说:这姑娘别让我见到了啊,我拜托你了。 后来,她又跟着黑骑走,一路闹响了名号,人称——混世魔王。 陈揽霞当时啃着羊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脚踩着矮凳子,一手抹了把嘴角,“我爹是暗夜之王,我是混世魔王,大家都是王,咋了?” 后来黑骑被安排着贴身保护陈萍萍,陈揽霞就落户了京都,再没有东跑西跑过,这小姑娘似乎是经历了事情,总算是把性子给磨了磨,认真习武,箭术猛增,也不在鉴察院里面惹人嫌,却总归没能再谋个一官半职。 她曾经三处的师弟说:“陈师兄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的女人。” 陈揽霞龇着牙对他笑了笑,一箭射了过去。 这般奇女子,在京都名声总归是显赫的。 京城第一才女范若若,娶了她就能掌控内库的林婉儿,女武痴叶灵儿,还有京都第一女纨绔……陈揽霞。 知道这称呼的时候,陈揽霞一挑眉,还算秀气的小脸皱成一团,转手就拿起了自己的箭,“谁说的,我现在就把他当靶子用。” 贴身侍女小橘和她熟,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性,冷静地按住了她的手,补上了一刀,“京都还有公子哥儿开赌盘,说到底谁会倒了大霉,娶了你这等姑娘。” 陈揽霞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小橘:“这是原话。” 陈揽霞大手一挥:“我呸,我今天就让义父给他们给他们下婚贴!老娘要让他们知道叫做娶了我这种姑娘!全给我收下来当男宠,不够帅的给爷滚!” 小橘异常冷静,行了个礼准备下去:“那我去跟老爷说了。” 陈揽霞立马就怂了:“别了,我求你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一直跟她说京都内消息的男侍卫也知道她的性子,也非常平静:“你上次说看上了大内侍卫统领的时候也是想抢人,临行就怂了。” 陈揽霞扯了扯嘴角,“你别乱说啊,我上次就是知道大内侍卫那啥统领也是个用箭的高手,想要了解一下,我连他长啥样子都不知道,被传出去传成我要强抢民男,这哪是我的本意啊。” “还有,”她这才把手中一直拿着的《红楼》拍下去,横眉怒目,“这逼是李云睿的狗,我要抢也抢二皇子啊,人有趣多了。我抢他,你说,他配吗?” 小橘在一旁提醒了句:“明家背后的主子正好是二皇子。” 陈揽霞:“………………” 陈揽霞破罐子破摔:“反正他就是不配!” 京都是繁华的都城,也是一个……八卦胜地。 陈揽霞如果能够想到她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因为第一女纨绔的头衔而被添油加醋到这种地步,她一定会在知道对方的第一时间就去找陈萍萍让他把这个人弄死——是的,陈揽霞作为一个拼爹族主要战斗力,曾经受到了男侍卫三花的提问。 “您这样真的好吗?” 陈揽霞面不改色,底气十足,“你爹姓陈吗?叫萍萍吗?我义父现在是我义父那也是我的本事之一,你爹如果叫陈道明的话你也不至于现在在这里给我欺负。” 三花看了看自己正在剥的葡萄,陷入了沉默。 小橘问:“陈道明是哪位?您认识?” 陈揽霞眨眨眼:“……不认识。” “就是觉得有人爹叫这个名字,这爹还挺猛的。” 面对陈揽霞日常的胡言乱语,小橘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告诉对方她的休假期还剩下七日不到,还有,现在市井街头都在传言她和大内侍卫统领一见钟情,她企图绑人,惨遭拒绝,正在求助她爹这件事。 民间的话本都已经写到陈揽霞霸王硬上弓,他们俩翻云覆雨啦!陈揽霞还啥都不知道地在自己家院子里面晒太阳吃葡萄。 小橘思考着,最终放弃了这一点。 她只是说:“小姐还是多注意一点的好。” 陈揽霞嗯嗯嗯了几声,胡乱点头不想理会。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把名字打错了,修一下w 这篇就是写着玩的,开心为主(真的) 这篇文就只写日常,怎么狗血怎么来,涉及宫斗别人家的宅斗练武撕逼等一系列东西。 燕小乙对陈揽霞是真心的。 但是陈揽霞一直觉得他在唬她。 ☆、燕小乙 陈揽霞是正大光明的拼爹一族。 倒也不是她自己想拼,而是陈萍萍作为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鉴察院院长,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难免会带上院长他女儿这五个字的头衔,例如‘院长他女儿长得可真好看’、‘院长他女儿这手箭法绝了’、‘陈揽霞现在能够在鉴察院离不开陈院长的关系吧’诸如此类,等等等等。如果陈揽霞有点骨气,她肯定会自强不息,努力摆脱头衔,成为京都不靠爹一族。 但是,她没啥子骨气。 她这一手穿云箭还是因为陈萍萍在战场上受的伤才逼自己学的,要真再学点什么其他的,恐怕要等……呸,百无禁忌。 所以,作为陈萍萍的义女,陈揽霞作为女纨绔自是名至实归。 她也认为自己是实至名归的京都第一拼爹族,直到有一天—— 陈揽霞是在睡梦中惊醒的,她整个人跌到床下,浑身冷汗,把小橘吓得不轻,毕竟作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陈揽霞这会在梦中把别人吓成这个样子。 小橘关切的问:“小姐,怎么了?” 陈揽霞摸了摸额头,一头的冷汗,“我梦到一个人,是……轻眉姐的儿子。” 小橘知道叶轻眉这个人,也听陈揽霞讲过故事,稍微了解了一点这个事情,她心下明了,拿出手帕仔细为陈揽霞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奴婢知道了……人虽总有一死,但我也相信因果报应,叶小姐迟早会……” “不是,”陈揽霞打断了小橘的发言,她一把握住她的手,看起来惊恐至极,“我梦到轻眉姐生了个儿子叫范闲,对!好像就是叫范闲,范建他家的,我梦到我和他拼爹,我刚准备把义父拿出来,他嗖得就拿出来了四个爹。” “卧槽,不但我爹成了他爹!庆帝居然还在里面!” “我当场就吓醒了。” 小橘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揽霞,有一些些后悔。 陈揽霞:“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真的超级吓人!我的天呐我整个人都吓死了——!” 小橘更加面无表情地挣脱开陈揽霞的禁锢,起身,走到门前,在陈揽霞迷惑的眼神中关上了门。 “小姐,我锁门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她这么说道。 陈揽霞:……??? 陈揽霞昨天晚上做了噩梦,一晚上没能休息好,她在小橘那里碰了壁,觉得实在是不死心,就缠着三花说了几句,三花虽然身为侍卫,但耐不住陈揽霞脑子有病,诺大的府院加起来总共就三个人加一条老黄狗,各种事情堆一起够他干一整天的。 他问小橘,你为什么不干活,要让他一个人做。 小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原来是鉴察院六处的。 三花:……打扰了。 她缠着三花讲了三分钟,逼得对方深深地叹了口气,没忍住说了实话,“小姐,你再这么装疯卖傻,我就干不了活了。” 陈揽霞看着他,沉默了。 就当三花以为她终于放弃的时候,陈揽霞表情一跨,对着站在角落的小橘喊了句,“三花说我傻!你快把他暗杀了!” 小橘正在收拾着陈揽霞看完的书,一本《红楼》、两本《红楼》、三本《红楼》……一本没有看过的《女纨绔与大内侍卫统领的爱情故事》,她不动声色地把书扔到地上,抬起头,“我离开监察院很久了。” 这年头,寻常百姓都爱看那些权贵的八卦事情,之前关于陈揽霞就有一本《男后为宫》来讲述她强抢民男的日子,如果不是作为丫鬟,她清楚地知道陈揽霞是个除了她义父和三花再也没有摸过其他男人的手的人,她还是可以以欣赏文学的态度去看这本书的。 陈揽霞没有看到她的动作:“所以要锻炼一下手啊!免得不会了。” “小姐可以和我试试手。” “算了你还是继续去忙着吧,啊你别把我的书扔了!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 陈揽霞是个女纨绔,所以必定要在京都里面有些势力。 她给自己开了家青楼,取名花楼。 小橘欲言又止,试图劝阻,陈揽霞大手一挥,我干的事没有义父不知道的,他现在没有回来捶我就是默认了! 小橘:您说的都对。 在家休假的日子是快乐的,特别是当她义父还不在京都的休假日子是更加快乐的,陈揽霞上午在府邸里面晒晒太阳看看书,吃点东西唠唠嗑,下午换身男装——虽然她那个胸部压不平,怎么看都不像男人——去自己的产业巡查一下。 她始终觉得自己肯定不是平凡人,不然也不能每次视察都能出事情。 前几回她还带着三花一起,后来发现三花不如小橘能打,就把她的侍卫扔在家里面做家务了。 这回也没例外,陈揽霞都习惯了。 她打了个哈欠,拍了拍醉酒后正在闹事的人的肩膀,瞥了一眼旁边根本不带怕的员工们。 好,这才是她的好员工。不过也估计是太频发了,这群人在算好自家老板到底什么时候会来视察的时候,都默认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盘算着等一会儿老板解决完事情怎么夸她。 “咋了?”陈揽霞又是一个哈欠,双眼迷离地问道。 “他想让苏苏姐陪客,今天苏苏姐例常休息。” “哦那还可真不好意思啊——”陈揽霞像模像样的点点头。 那醉汉扭头看了一眼陈揽霞,见管事的居然是这般人物,个子矮小,白皮嫩肤,黑发披散,活像是个小白脸,心里多了几分讥讽,正欲会话,就看到陈揽霞垂了垂眼,“苏苏既然休息,那你滚吧。” 醉汉被这二字激得怒不可遏,本能地一击出去的时候,陈揽霞反而笑了。 她出手抵挡的时候想,如果她的员工能够在她打架的时候不发出‘老板今天还是惹回去了快快快,赔钱赔钱’这种声音,那么他们一定是好员工。 她侧身躲过那柄短刀,还有余力寻思这人的刀法可真差劲。 陈揽霞有些漫不经心,也有些低估这外来人的能力,半身后退,难得井沟里翻个船,竟是被直接削掉了一截头发,本来遮挡得严实的脖子露出一块皮肤,那上面是一块烧伤的痕迹连带着胎记。这东西陈揽霞平日里嫌弃得很,如今被暴露在视线之下心里更是不爽,她转步移身,从小橘手里夺过那把常用的弓箭,抽羽为器,一跃与圆桌上,扯弓对准,恰好瞄着那人的眼睛。 那距离不过三寸,轻微动一动,就会有人瞎掉。 陈揽霞这一套动作极快,几乎没给人反应时间,就已经奠定了胜负。 “你可不能看我个子矮,记这么小瞧我呀?”她嗤笑了一声,模样极度讨打。 她半眯着左眼,挑眉弯唇,索性把头发往旁边一撇,将脖颈处那骇人的痕迹全都露出来,活脱脱一副享受乐趣的坏蛋模样,正准备再出口说点什么,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后续。 “张招娣?”那男声浑厚深沉,内容却着实不让陈揽霞舒服。 那个被叶轻眉判为极度难听的名字被叫出的时候,陈揽霞整个人还愣了愣,她嘶了一声,寻思着这世界上居然还有除了五竹叔与他义父之外,还有知道她这个名字的?有必要先下手为强先弄死再说。平日里她往这花楼一蹲,别说是平常男性了,就连那些小/倌都听信谗言连靠近她都不敢。 如今被人主动喊出了黑历史,她还有点惊讶。 陈揽霞收了弓箭,那男人被小橘制伏住,她抬眼一看,而喊出她旧名字的那位男人一身黑衣,挽了发髻,表情在陈揽霞看来就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然后居然在花楼相遇时的激动与不可置信,她心下狐疑,碍于这男性长得挺符合她审美的,好声好气了一些。 “您是?”陈揽霞下意识地带了敬语。 “真的是你!”那男人不走楼梯,竟是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招娣。” 行了行了老娘知道你知道我原来叫张招娣但你也不能这么喊啊,陈揽霞表面笑嘻嘻,“你说……”她假装出深思熟虑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里吗搜刮着一些诨名,半响后一敲手掌,恍然醒悟,露出装出来的狂喜模样—— “狗蛋是你吗狗蛋!” 小橘:…… 男人:? 陈揽霞看着男人的表情,表情夸张,一脸惊恐和歉意,又捂了捂嘴,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是我记错了——你是,二牛?” 男人有些笑不出来。他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也凝固了几分,隐隐约约露出来一点危险的意味,那感觉,一度让陈揽霞觉得对方假如认为自己认错了人,就会立马对她下杀手。 但是可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明显她在耍人的现实比较下来,男人更重视前面,“我是小乙啊。” 我还阿甲呢。 不过这名字咋挺耳熟的? 陈揽霞作为一个每天混吃等死顺便惹事的人是必不可能去特意记别人的名字的,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没多在意,为了保命,顺着他的话儿就往下走了。 “小乙哥?”她疑惑地眨眨眼。 她虽然京都里面横着走,但陈萍萍毕竟不在京,陈揽霞也不能真跟个螃蟹似的肆意横行。 “不好意思我小时候撞到脑子了,只记得我原来……”陈揽霞咬着舌头把张招娣三个字含糊过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认识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燕小乙:? —— 为了后续剧情修了一些设定。 ☆、上元节 陈揽霞咬了口葡萄,在太阳下面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上元节快到了,二牛约我出去看花灯,我答应了。” 她口中的二牛就是那位花楼偶遇的男人,她其实本来准备按照第一印象喊狗蛋的,但是碍于她家养的那条老黄狗也叫狗蛋,每次一喊到这个对方就会扑过来舔她一脸口水,所以就退而求其次了。 至于对方告诉她的真名……叫啥来着,陈揽霞双眼迷茫地问小橘,小甲? 小橘头都不抬,理都不理她。 她本来最近就闲着没事做,庆帝召她入宫吃饭是几天后的事情了,一来二去闲着无聊,她就索性答应了。 就算对方谋图不轨,她也纯当找个乐子玩。 说这话的时候,小橘在院子里面扫雪,听到话微微一愣,看了一眼三花,同样在扫雪的三花也在看她,作为屋里面三个人中最成熟的那一位,她平静地开口:“您……又梦到了什么?” 陈揽霞有个特异功能,她会做梦。 虽然醒来后大致内容都不会记得,但是会突如其来多出来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设定。 小橘问,设定是什么? 陈揽霞结巴老半天不知道怎么解释。 而且她做梦的内容稀奇古怪,有的时候甚至还是一些跟她毫无关系又或者未来发生的事情。 她能梦到陈萍萍腿瘸了,能梦到二皇子是明家背后的主子,梦到长公主是林婉儿她亲妈梦到……她和那位名叫小乙的人好像还真他妈是青梅竹马。 都说晚上做梦可能是前辈子的记忆,陈揽霞深思熟虑,觉得自己可能是重生的。 虽然重生是什么玩意她也不清楚。 小橘通常不理睬她。 今日,小橘觉得要不是陈揽霞又开始犯病了要不然她就是真的看上人家了要不然她……可能不知道那位小乙姓燕。 陈揽霞缓缓道来:“我梦到我们俩下河抓泥鳅然后我把他一脚揣湖里面的,然后他拿着一个玉……对就是我的那块,跟我说这是他的传家宝贝要留给他老婆的,现在给我了。” 小橘例行问:“老婆?” 陈揽霞顿了顿:“娘子。” 小橘觉得这个很熟悉:“这梦奴婢好像听过。” 三花记性好,他停下扫雪的动作,帮助小橘回忆起来了,“之前陛下召小姐进宫吃饭,她第一次见到二皇子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发现二皇子不可能在山村里面陪她抓泥鳅,还难过了半宿。” 陈揽霞轻咳一声,有些尴尬:“这事不用讲得这么清楚。” 小橘也跟着三花一起停了扫雪的工作,看了一眼陈揽霞,“小姐就不怕他居心叵测?毕竟说是花楼偶遇,我觉得不对劲。” 陈揽霞毫不在意地招招手,对方已经说了是为了来找人的,据说是他的朋友,没想到意外之间还看到了她的胎记,那胎记形状位置都特殊,并且还有一块不明显的烧伤,再加上她真的叫张招娣……就被石锤了。 陈揽霞给了三个对方靠近自己的可能性—— 一、对方知道她是陈萍萍的义女觉得她好糊弄所以特意靠过来其实目的是她义父。 二、真的是青梅竹马久别重逢所以难以压抑感情。 三、看重她胸大。 小橘难得认真听陈揽霞的话:“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陈揽霞:“我说的是三种。” 小橘看向三花:“你觉得是这两种可能性中到底哪个大?” 陈揽霞:“三种。” 三花摸着下巴思考,“些许是最后一种呢?”陈揽霞面露喜色,还没来得及继续高兴,“毕竟小姐身份你我都清楚,之前有个青梅竹马什么的,也不是怪事吧。” 虽然身份摆在那里,总有种吃瓜群众胜利的感觉。 陈揽霞:“……你们就给爹当聋子吧。” 小橘叹了口气,将扫帚放到一旁,“小姐还是谨慎些好,男人都不可信。” 三花:?有被冒犯到。 陈揽霞大惊,她这才直起身子,“你原来都是叫来历不明的男人的!你这次难道居然调查了对方的身世?!你是不是图他长得帅看上他了!” “橘啊!阿妈太伤心了!” 说罢,戏精上身,竟是直接掩面假哭而走。 那哭得可以说是假的戏班子来了都想让陈揽霞闭嘴。 小橘的话语被直接打断,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说些什么。平日里陈揽霞装疯卖傻惯了,在他们面前偶尔也宛如癔症患者,在此刻竟是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来陈揽霞到底认没认出那个男人,她看着三花,“你说,小姐知道他是燕小乙吗?” 三花认真回答:“你说燕小乙的话小姐可能不认识,要说那个她想抢的大内侍卫统领。” 小橘不置可否,目前一院子的雪就两个人扫,她也没什么闲工夫去关注陈揽霞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 人嘛,不能闲着,人一闲着芝麻绿豆点事情都能刺激得人睡不着。 三花给她上妆的时候看着她这黑眼圈就头疼。 他问:“小姐你几天没睡了?” 陈揽霞在经历短暂地回光返照,精力十足,“没事,我这两天睡了三个时辰了。” 小橘站在后面看着她上妆,“小姐您这幅样子倒真像是……去会情郎激动的。” 陈揽霞眼皮子都没抬,脱口而出:“京都没男的敢靠近我,咋了,有个帅哥约我你还不乐意了?” 帅哥这个词陈揽霞经常挂在嘴边,小橘见怪不怪,甚至习以为常,只是问:“那我要跟着您吗?”毕竟对方是燕小乙,而且他那段发言在小橘心里属于犯了癔症的人才会信的。 陈揽霞这才抬了下眼:“你想当电灯泡吗?” 小橘:“?” 陈揽霞:“没事嗷,我没什么都没说。” 话虽这么说,但毕竟是夜里,他们比起陈揽霞被做点什么反而更担心陈揽霞做出点什么,毕竟这里是京都,对方要是真的杀人放火强抢民男了,倒霉的其实还是他们俩。 所以,在把陈揽霞送到目的地的时候小橘亲眼看到本来还表情懒洋洋的陈揽霞拍了拍自己的脸,又多走了两步,再抬起头,俨然是一副春闺少女的羞涩模样 小橘:略显不适。 三花已经伸手把自己眼睛挡起来了。 陈揽霞今天晚上特地找了件素静的女装,丝毫不考虑自己给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准备走小清新路子,她远远地看到那人站在拱桥旁,黑衣盘发,剑眉星目,但周身有着股挡不住的煞气,无法泯于众人。 陈揽霞还没出声,对方就先喊出来了她的名字,他声音浑厚,和样貌不太相符,“招娣。” 那一刻,陈揽霞脑子里面都是一个音效,她本能地一愣,立马就侵占了大脑,那是一个男声拖长了音调宛若唱歌般地复述着“你好牛逼——”这句话,与现在被喊招娣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礼尚往来,露出笑容:“二ni……小乙哥。” 陈揽霞读出了对方的笑容里带了威胁。 所以她怂了,还逼自己想起了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事后: 陈揽霞:我他妈哪知道他是燕小乙啊?我他妈连燕小乙是谁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不早跟我说? 感谢在2020-01-07 23:41:59~2020-01-10 01:3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zy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射箭 上元节是猎艳寻芳的好节日,陈揽霞一直这么认为。前几年上元节前后她都是听京都中那些和她沆瀣一气的小姐们逢着每周一次的聚会,在那里炫耀着今日又看到了什么美男子,上元节又遇到了什么奇遇,唯独她啃着鸡腿在那里捧场子,并且坚持认为他义父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个英俊的男人。 她前些年的上元佳节都与陈萍萍一同过的,偶尔也遇得到机会入宫去,宫中规矩繁琐,她不喜麻烦,即使不在宫中,陈府也自有活动安排,就算外出也有陈萍萍安排的侍女跟着,陈揽霞是没落到过独自出来看灯会的机会的。 如今有人要和她同行,管她的人又不在,她那些被压制住的不安分心思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她在第一次遇到对方的时候请过一顿饭,两个人尬聊了几句,算是互相承认了青梅竹马的身份,对方像是有任务在身,没彻底吃完就先行离开了,之后就没什么了,在陈揽霞都快把对方忘了的时候,他派人上门邀约上元节同行了。 陈揽霞今日披了件红色披风,上面绣了白梅,天冷,白色的绒毛把她的脸衬得更红彤彤的,虽算不上惊艳,但也是清秀有余,她小跑过去,笑了笑。 她站稳在人的面前,还没开口,看到男人帮她收了收领子。 陈揽霞:?这手法还挺熟练的? “天冷。”他看到陈揽霞的眼神,说道。 “你怎么突然间想约我出来看灯?”陈揽霞问。 “上次重遇,你不说近几日无聊得紧,就想着约你出来,”男人道,他与陈揽霞并肩走着,似是还特意放慢了步伐,保持同行,“也算是完成了一个承诺。” “我小时候跟你说过想看灯?你记得这么清楚?”陈揽霞抬头,她比对方矮了足足一个头,这让她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步子,“你莫不是对之前的我情根深种。” 男人显然是不吃套路的,“可以这么说吧。” 陈揽霞:你这么聊天我就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那玉佩你还留着吗?” 陈揽霞觉得这个深爱着青梅竹马的形象真像,却偏偏明知故问:“你说哪块?” “丢了也没事,在那种情况下——”他言语忽得转了,“你有什么想去看看的吗?” 陈揽霞也不在意前面的事儿,听到后半句话眼睛一亮,“当然有。” 她平日里上街有一家店铺是常去的,那家店是打造器具的,家主是外域人,擅长骑射之术,便在家中开了家这种店,听说亏得还挺惨。 陈揽霞有心仪已久的箭筒是非卖品,那箭筒做工精致,木料属于上品,主要是好看,早几日询问的时候说是上元节要拿出来奖品的,项目就是——射箭。那项目距离设置得远,正中靶心才给东西,虽能难得到京都中的公子哥小姐们,却难不倒陈揽霞。 陈揽霞其实都打探好了,即使今日对方不邀她同行,她也会一个人跑过来。 她带着人第一目标就是那个店,到了地方,大有扔下男人什么都不管的意思,挤进人群中,刚准备交钱,被拦住了。 陈揽霞:“?” 那店家是位中年男子,陈揽霞不多注意他,没记住,但看起来,对方显然记住了她,那中年男子指了指一侧的墙面,上面贴了张纸。 那是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其意味大抵与‘狗与某某人不可见’有异曲同工之妙,此时只是换成了陈揽霞的名字,又禁了她的赛了。 陈揽霞:“?” 陈揽霞震惊:“你这算什么做生意的?讲点生意道义好吗?” 店主对着她笑,笑得陈揽霞颇为想揍他,“陈小姐跟我们讲道义的话,未免有些枯燥了,毕竟是自家的活动,趁着上元佳节,陈小姐还是去别处逛逛吧。” 陈揽霞:“你是不是瞅着我今天不敢找你麻烦?” 店家:“陈小姐多虑了。” 这要真是普通的日子,陈揽霞就直接喊三花揍人了。 但是现在是上元佳节,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围在这里的人又多,她要真做出点什么,恐怕明天陈萍萍就能知道了。 陈揽霞好气,但是不能发火,她撇了撇嘴,试图据理力争:“那我找别人来总可以了吧?” 这京都城中,真要在大街上抓,多数都是不如陈揽霞的,她这手箭法的准头在京都是颇有威名的。 平日里陈揽霞不常带人,即使身边的侍卫箭法也差得很,如此一说,店家也不想放过这个能赚钱的机会,稍有松动,他又看了眼一直在陈揽霞身边没有说话的男人,那男人看他表情虽看起来冷漠得骇人,却着实是个生面孔,一来二去,摆了摆手,“行行行,你这么想玩就来。” 陈揽霞这才露出点笑容,抬眼看了下身边的人,“你会射箭吗?” 男人看起来有些惊异,随即这种惊异被笑容直接替代了,他笑得有些奇怪,看得陈揽霞总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说:“略会一二。” 陈揽霞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略会一二这个词,确定了对方可能真的不会射箭,准备塑造一下自己温和的形象,“没事你要是真的射不好我教你,我箭法可是被我爹夸过的,慢慢来就好,我今天带足了钱的。” 陈萍萍说过她的箭法进步极大,如若精进,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男人挑眉,眼神里面荡了更多陈揽霞读不懂的笑意,他点点头,“好。” 如果这个世界存在时间机器,那么三分钟后的陈揽霞一定会跑回这一刻,捂住自己的嘴顺便把她直接拖走,这个世上什么最尴尬?不是孤寡遇前任,是——关羽门前耍大刀。 陈揽霞还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了句:“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要那东西,你不用有太多心理压力。” “我会帮你拿到的。”他承诺了句,便接过了店家的那把弓。 陈揽霞:“加……”你妈的油。 那男子一箭拉得在陈揽霞看来有些随意,但一箭出去,竟是卷了点风声——那弓不是好弓,箭自然是劣质品,却直穿箭靶而过,结结实实地扎进了靶子后的树干中。 只是平静了两秒钟,一周吵闹着的周遭陷入了一种突然的默契,在场甚至没有人说话,随后那冬日本就单薄的树木忽得轰然倒地,惊起了一地的尘埃,所幸没有伤到任何人,便已经足以引人惊叹了。 陈揽霞:“……” 靠北。 这水平她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 她刚刚跟这人说了点什么话来着?现在陈揽霞懂了,为什么她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对方眼睛里面的笑意那么诡异。 这一箭颇有些震惊四座的意味,四周围过来的姑娘家的钦羡声越发明显,人群中还偶尔交杂着一两句郎才女貌的发言,有人羡慕有人苦,本来就垂眉苦眼的店家此时更是表情难堪,甚至开始思考着把陈揽霞拉入黑名单。 陈揽霞也属于苦的部分。 她在看到对方拿箭的那一刻就知道对方有一定的箭术水平,只是没想到是到了这种水平。 男人眯了眯眼,全身放松放下弓箭,他看着被自己射穿的靶子,嘴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他侧首,眉宇间是挡不住的傲气,语气却温柔了些问:“想要什么?我帮你去拿。” 陈揽霞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哥哥的心,但是她骚不出口,她不止骚不出口,而且觉得自己大祸临头。 陈揽霞:“……” 他这一箭着实凶而猛,一招瞬发后,直叫陈揽霞整个人愣在原地。此等气场,她在影子身上瞧过,那是他义父的手下,九品上的高手……这男人虽然不及她记忆中影子那般阴骇刺人,却也不遑一二。 在庆国……能有这种箭法,且这种身手的只有——大内侍卫统领,燕小乙。 他妈的这个人居然姓燕??她还以为就叫小乙来着。 陈揽霞觉得不行。 陈揽霞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做梦。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解释一下自己是不知道对方是燕小乙才出来其实她对他半点想法都没有而且她特别讨厌李云睿,还是拔腿就跑,还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夸一句燕小乙真帅。 毕竟如果对方不是燕小乙的话,陈揽霞光看着对方这手箭法都能立刻摒弃一起的成见,直接搂住对方粗壮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喊爹求教射箭, 陈揽霞脑子一片混乱,震惊之余,没控制住嘴巴,脱口而出:“真是狗啊……” 燕小乙:“?” “你说什么?”他显然听清了陈揽霞的话,却不知道她到底在形容什么,伸手将弓还给脸色不善的店主,低头问她。 陈揽霞这才反应过来了,笑得尴尬,她连忙挥了挥手,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小乙哥这么厉害,一定是神箭手了吧!我看天色不早了,要不然……” 要不然我们早点散场得了。 但是她没有说完的机会,略显惊讶的女声从一旁传来,听得陈揽霞一个激灵。 “陈小姐,你这铁树——终于开花了?”那声音里面带着惊讶,还有些嘲讽,在看到燕小乙那张脸的时候声音一顿,还是坚持僵硬下去了。 你这是他妈什么鬼形容,陈揽霞露出表明笑容,转身,顺势在燕小乙惊异的眼神下一把搂住对方的胳膊,似靠非靠,“哪有哪有,哪比得上张小姐一直开了关关了开的厉害啊。” 立场上的骨气什么的,哪比得上女人撕逼重要? 这一刻,陈揽霞觉得自己的思路无比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陈揽霞: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略会一二 陈揽霞自觉是一个智商高,思路清晰的人。 她义父站党、立场那些东西都是男人的事情,男人的事情就应该男人解决,她既然作为女人,现在燕小乙的作用肯定是有的。 毕竟这张脸和职位实力摆在这里,如果不是做了李云睿的狗,陈揽霞寻思满京都还真没几个能比得过他的。 不对,应该是没有。 俗话说得好,撕逼,是女人离不开的话题。 主要是她被陈萍萍安置在京都后实在是太无聊了,鉴察院各处就差以死相逼,不要她进去祸害人了,黑骑也不要她,她又铁定不是读书的性子,一来二去,陈萍萍就只能放任她在京都里面横行霸道了。陈揽霞和费介关系倒是不错,颇有种见面就相杀的感觉,陈揽霞虽然给他惹事情,闹麻烦,把三处搞得天翻地覆,但是耐不住她觉得费介是个好人。 她知道费介在澹州有个徒弟,叫范闲,她自觉和费介关系算得上还可以,是这么问他的——你说你那个小徒弟能给你送终,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费介瞥了她一眼:你是把我气终的那个。 陈揽霞笑得尴尬而不失礼貌,礼貌而不失悲愤。 而后她这么对小橘说:范闲,吾一生之敌也,吾极悲,欲除之而后快。 小橘一开始还被她突如其来文绉绉的一段话搞得迷茫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问了陈揽霞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您……还记得范闲是叶小姐的儿子吗? 陈揽霞这回笑不出来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萍萍没有再让这个怎么都不可能让他省心的闺女跟他一起走南闯北了,反正把她扔在京都有这么多人看着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事情……吧。 其实陈揽霞对于宅斗是没有兴趣的,在这种涉及到心灵与人生安全的争斗事业中,她唯一能够欣赏一下的就是漂亮的姑娘,后来在张家借住了一段时间,领略到了宅斗的精髓,她时常握着张家大小姐——也就是宅斗赢家——的手热泪情况,“教练,我想搞宅斗!” 张家大小姐不明所以。 陈揽霞咳了一声,换了个说法:“采薇小姐!我在张家借住的这段时期,感觉到了你家强烈的温暖,我希望你可以让我多住一段时间。”陈萍萍给她单独安置的那个大宅子,三个人一条狗,屋子一天住一间还要住半个月,哪有这种好玩的事情。 张家大小姐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是笑得极度温婉:“陈小姐喜欢便多住几天好了。” 陈揽霞走在燕小乙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刚刚跟我搭腔的是张家的三小姐,是他们家宅斗的loser。” 燕小乙低头,特意走得慢,似乎是在照顾她的速度,问:“卢瑟?” 刚刚陈揽霞和张小姐一碰面那可谓是针尖对麦芒,一阵冷嘲热讽的对话送给京都吃瓜人后,张小姐发话了,她说,你今晚可以来了吧,陈揽霞哼了一声,一把拉住燕小乙的胳膊,把人愣是拽到前面,这不就是人。 燕小乙总觉得陈揽霞在拐卖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事实上,高手的直觉都是准确的。 陈揽霞嘶了一下,“没啥子,对了,你会推牌九吗?” 燕小乙摸得透武器,摸不透女人心,“略会一二。” 得,那估摸着是个高手。陈揽霞放心且安心,还做起了大杀四方的美梦。 — 陈揽霞把燕小乙摁在椅子上的时候,燕小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这群大小姐们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的思考中,京都某些大家的小姐们放荡肆意是出了名的,但是燕小乙没想到能够放肆到这种地步。 上元佳节醉仙居,聚众赌/博。 他难道在北地待得太久了,京都的风气就变了? 陈揽霞盘算着就算燕小乙打算跟她再续前缘搞什么青梅竹马破镜重圆,现在看到这个局面估计是个正常男人都能退三步的,除非他不是男人。只是内心略微震惊,脸上毫无表情变化的燕小乙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陈揽霞列入‘不属于男人’的范畴,看了一眼她。 他这会儿明白了陈揽霞问他会不会推牌九什么意思了。 陈揽霞笑:“乖乖在这里坐着,我去去就回。” 她其实是想观赏一下燕小乙略会一二的推牌九的技术的,但是主要是她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个人,那个姑娘平日里难得单独出府,行走起来也是马车代步,此次偶遇,陈揽霞还是想去叙叙旧的。 她走了两步,便跑了几步,在看到醉仙居外茶摊上两个颇为眼熟的人后,笑容僵了两秒,选择了无视。 “若若!”她是先出的声,还没等那姑娘反应过来就直接凑上去,挽住那姑娘的胳膊,笑得极为开怀。 陈揽霞:漂亮姑娘谁都喜欢,嘿嘿。 范若若微微一愣,看到来人也会心一笑,“当初是谁说,找不到心仪的男子上元节就不出来了?” 陈揽霞被戳到伤心事,笑容却不减:“当初是谁答应我我若找不到,便陪我过一辈子的啊?” 陈揽霞对范若若好感颇深,主要是对方作为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偶尔竟是能够跟得上她的脑回路,在初次见面惊为天人,大有一见如故,如遇灵魂伴侣的意思,后来知道这姑娘是范闲妹妹的时候,陈揽霞好好地算了笔账—— 叶轻眉让她喊她姐姐。 所以她是叶轻眉的妹妹。 按照正常来说范闲应该叫她阿姨。 所以范若若…… 范若若,长得漂亮,性格好,想娶。 陈揽霞也没等范若若开口,只是继续道:“听说你哥快回来了?” 范若若一顿,脸上的喜色更加明显,似乎是提到了什么重要的人,连带着语气里面都塞了点期待:“我不知道,你收到什么消息了吗?” 陈揽霞不敢跟她说是做梦梦到的,这姑娘的期待这么明显,她也不能灭了人的性质,打着哈哈便混过去了。她与范若若并没有聊太久,她今日单独出行,若若却是跟着范府一起的,只是系了红绳后单独逛了一会儿,告完别,陈揽霞在去茶摊逮她家的三花和小橘还是会醉仙居这两个选项中挣扎了三秒钟,选择了后者。 燕小乙那张脸,掉进那些女人堆里面,就等于一块肉掉进了狼群。 一想到这种局面她还有点小期待呢。 只是陈揽霞再进屋的时候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场景,心情颇为失落,她随便地看了一圈,总觉得那些她格外熟悉的小姐们对燕小乙的眼神非但很正常还有点……害怕?陈揽霞懒得琢磨,她上前,瞅了一眼燕小乙。这牌真烂,他这运气可以差到晚上走个火盆了,陈揽霞知道燕小乙已经感觉她到了身后,因为这位男人挺直的背部更僵硬了几分,好像站在他身后的不是陈揽霞,而是李云睿。 陈揽霞没多想,看了一会儿发现不太正常了。 陈揽霞:干。 陈揽霞戳了戳燕小乙的背,把人戳扭头了,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我放了一百两。” 燕小乙表情难得得难堪了一下,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解释,又想要为自己辩驳些什么,在陈揽霞那一张迷茫而迷惑的眼神下,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回府后会还给你的。” 陈揽霞大惊失色:“你这略会一二还他妈分东西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心动 陈揽霞的牌九技术一般,比不得范思辙,但至少比燕小乙的能看,她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让燕小乙极度不自在,换人上场了,这么一搞,陈揽霞也不愿意在醉仙居多待,见好就收,赢了个本钱,带着燕小乙就跑了。 她笑得脸都快抽筋了,才被放走,还答应了过两周的茶话会一定去。 从醉仙居出来,冷风拂面,陈揽霞笑得一脸和善看着燕小乙。 燕小乙也看着她,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冷吗?” 陈揽霞于是笑得更和善了,她觉得对方读不出来这个笑容到底是什么含义,索性放弃了,拉了拉自己的披肩,准备进行最后一个活动就和对方散场。 “我要去挂祈福条。”她这么说着,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 她对燕小乙的印象疯狂刷新,像是F4键卡了一样。 嗯?F4是什么?脑海里面突然间的词语让她步伐顿了一下,被燕小乙逮了个空闲,对方问—— “你不高兴?” 陈揽霞有些惊讶,“你看得出来?” 燕小乙:“……”他一时间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往前思考一段时间,除了推牌九这事,好像也没什么能惹到陈揽霞。 陈揽霞也没等着他回话,“没什么,想到早几年的事情罢了。” 祈福条其实是陈揽霞自己的叫法,在京都庙宇有一棵古树,有个颇有些迷信的说法,往上面挂红绳又或者挂祈福的物件可以在新的一年里面带来好运气,什么时候挂没有要求,只是求个心安,只是早些年陈揽霞一直与陈萍萍一同前来,倒是固定在了上元佳节。 虽入了夜,庙宇里面却仍有不少人,陈揽霞走得六亲不认,燕小乙跟得老老实实。 她把回本的一百两银票交给了庙祝,换取了红纸和毛笔,大刀阔斧写了几个字,燕小乙愣是一个字都没认出来。她写完了字,吹了两口气,折起来。 陈揽霞随意道:“挂得越高,越有好兆头,早几年都是义父帮我挂的,后几年义父挂不了了……我也就没挂过了,牵树枝上就好了。”她这般说着,实际上身高也不到最低的树枝处,她没亲自动过手,这样子一看,竟是有些难以掩饰的尴尬。 她抬了抬手,试了试,又试了试,把手收回来了,“其实不挂上去也没什么,你不挂吗?”她可以转移话题,消减自己的尴尬。 燕小乙说:“给我吧。” 陈揽霞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取了她手中的字条。 这边是会轻功的好处。 陈揽霞看着他如此轻松地上树默默感叹。 不过,她似乎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把字条挂在最顶端了,如此一看,倒是让她本来一直扑腾着的思绪忽然间就平静下来了。 也不知道义父现在怎么样……自从义父嫌弃她字实在是太丑让人看不懂后,陈揽霞气急败坏,就拒绝通信了。 “这里可好?”从上头传来的男声浑厚沉稳,听得让人心里安稳得很,陈揽霞抬起头,透着树叶间隐隐月色,那淡薄的色与上元节高挂的红灯笼的艳红牵扯在一起,高高悬着,却分明撞进了一双乌黑的眼瞳。 陈揽霞清晰可感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她结巴了一下,“好。” 她都没喊出声,陷入了一种男色误我的悲痛中。她活了十八年,要么被义父保护得好好的,要么靠着自己的名声吓走了一堆人,还没试过这般被挑撩。 她呼吸一顿,也顾不上什么,一把抓住旁边假装路人的小橘,也不顾忌什么,哭丧着一张脸就直喊:“救命!我觉得我得心脏病了!” — 陈揽霞觉得自己得病了,所以她在家里面瘫了两天。 小橘:? 小橘觉得陈揽霞这个样子不太行,“小姐,你这□□心萌动,不是什么病,适合出去走走多看看男的。” 陈揽霞大惊:“你觉得我是那种的贪图美色的庸俗……好吧我是。”陈揽霞的慷慨陈词在小橘满怀质疑的眼神中憋了回去。她的确一开始就是看上了燕小乙的脸才接受人家搭话的,不然这种突然间冒出来的青梅竹马一律扔到鉴察院三处毒杀了。 陈揽霞觉得不行,陈揽霞企图解释:“我就是看他给我挂祈福条的时候心动了一下,我义父之前也给我挂过,我感觉我只是重温了父ai……你这个眼神我觉得很有问题,我打算这个月给你停俸。” 小橘神色这才恢复正常,为钱好好说话,“那我问小姐一个问题,如果是三花给你挂祈福条的话,你会心动吗?” 陈揽霞面无表情,脸上写满了‘他配吗’三个大字。 小橘看得懂陈揽霞的面部表达,露出了一个心领会神的微笑,“您就是心动没跑了,不是奴婢乱说,以您在京都的名声,现在有这种杰出才俊能看得上您那是好运气,正也说明了对方眼光好。” 陈揽霞觉得小橘在骂她,又觉得她在夸她,歪了歪头思考了半天懒得继续想了,拿起盘子里面的葡萄砸向了正在喂狗的三花。 狗蛋被她饿了一晚上,现在饿得有点拉不住,她们俩都不想喂,就交给三花了。 三花被正中脑袋,他与狗蛋斗争就已经耗费了半天的气力,也没认真听远远地在太阳下面晒着的两个人说了什么,满脸迷茫的抬起头,看到了一脸期待的陈揽霞。 三花更加迷茫。 陈揽霞更加期待。 三花欲言又止。 陈揽霞眨巴眨巴眼睛,直起身来。 三花觉得箭上弦上不得不发,沉默了片刻,艰难地说,“小姐不是已经和人家告辞了吗?” 这显然不是陈揽霞想要的答案,她一瘪嘴,整个人又把自己砸回了躺椅里面。 这事是真的,临走前她特别帅气地一甩头发,留给了燕小乙一个利落的背影,她说,你我本是殊途,于此便别过了吧,反正咱俩以后估计也遇不到面,我实在深思熟虑了三秒钟,不如爱咋样咋样吧。 她前半段说得文绉绉,后半段突然间接地气,三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小橘拖着走才跟上了陈揽霞的。 陈揽霞当时自认为突发疾病,跑得极快。 后来反应过来之后,发现真的可能病了,就更加后悔了。 小橘看陈揽霞这个脸色,不多言这件事,出声提醒道:“明日要入宫了,小姐准备好了吗?” 陈揽霞懒洋洋地躺着,也不愿意抬头,在案桌上摸了半天没摸到《红楼》,放弃得果断,用鼻音发出了昂的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正准备就此继续自己浪费人生的晒太阳行为,突然间记起来了点什么。 陈揽霞眼睛亮晶晶的,问小橘:“二殿下会来吗?” 小橘笑得客套:“二殿下听说您要入宫,连夜跑的,谢必安背着的。” 陈揽霞:? 作者有话要说: 双开的剧情写得我精神错乱,成功地体现了我对燕统领的又爱又恨。(自闭) ☆、夜遇 陈揽霞这脾性真要追根溯源起来,其实很多人都应该负上溺爱的责任,她虽然多多少少都沾了别人的光。她当时一个一个数过来算,陈萍萍当她爹是因为轻眉姐,庆帝把她当女儿看也是因为轻眉姐,她认识五竹也是因为轻眉姐,她算计完,一拍大腿感叹一声:这他妈是替身剧本啊——! 小橘:小姐您不用难过…… 但是陈揽霞不care,她一点都不介意这个事情,她深深感叹,握着小橘的手感慨非凡:轻眉姐真可谓我的再生父母啊。 小橘:?大可不必。 但是有个人对她态度就显得不那么一样了,那个人叫——李承泽。 陈揽霞实在不是李承泽能欣赏得来的那种姑娘,京都姑娘小姐们有疯的,像陈揽霞这种傻得生硬而且无时无刻都让人觉得她在糊弄你的人还真少见。 从某种意义来说,李承泽在面对她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连客套都装不下去—— 陈揽霞原来问过庆帝:“二殿下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 庆帝当时在射箭,把她带在宫里面玩,一是看起来着实喜欢这姑娘,二是为了牵制陈萍萍,他收了弓,看了一眼盘腿坐得没规没矩的姑娘,“你当真不知道老二为什么躲着你?” 陈揽霞掰着手指,着实委屈:“我不就是上次射箭不小心射中了他的发冠嘛……” 庆帝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没得到回复,更委屈了:“我不就是看他看红楼,想跟他探讨一下贾宝玉跟他秦钟嘛……二殿下那个时候的的反应像是我说错了什么一样。” 庆帝看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没说话。 陈揽霞掰弄完手指,瘪瘪嘴:“……我不就是不小心在他吃东西的时候吓了他一跳嘛。” 说完,她倒像是什么都没说那般,“真不知道二殿下见我如鬼神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等庆帝先笑,侯公公倒是先笑了,看庆帝没什么反应,才掩着嘴,略有些调侃:“不就是姑娘刚刚说的那些原因吗?” 陈揽霞迷茫,“什么?” 庆帝哈哈大笑,将弓箭递给侯公公:“你这丫头,看着像她,相处下来,倒是着实不像,走,别坐着了,朕带你去吃好吃的。” 陈揽霞当时就不迷茫了,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笑得特别狗腿。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陈揽霞听不进去的话。 如果有,吃顿好吃的就行了。 — 第二天是入宫的时间,小橘不能随行,她忧心忡忡,就担心陈揽霞又在宫里面惹出什么事情来。 陈揽霞倒不介意这个,她想了一宿,跟小橘说:“我如果能够再遇到燕小乙,我就跟他谈。” 小橘:“谈啥?” 陈揽霞:“……就,谈感情。” 小橘的表情在陈揽霞看来有些难以用言语来形容,里面带了三分震惊两分迷茫剩下五分是觉得陈揽霞不要脸:“您就是冲着今天要进宫然后人家是大内侍卫统领你才这么说的对吧,小姐。” 陈揽霞计划暴露,丝毫不慌:“宫里面这么大,谁说一定能遇得到。” 小橘很不解:“小姐您到底看上人家什么了,那么几天前你还在骂他。” 陈揽霞咳了一声:“骂狗叫骂吗?” 陈揽霞入宫的事情基本上就是陪庆帝唠唠嗑,吃吃饭,然后接受他那些难以抉择的问题,一开始是吃羊腿还是吃猪蹄,后来是觉得太子好还是老二好,再后来陈揽霞学会了射箭,两个人就会交流一下射移动靶还是固定靶,陈揽霞看庆帝,很多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孤寡……缺爱的老人,虽然儿女成群,但是极度缺爱,所以需要她的陪伴。 她说这个猜测的时候陈萍萍面部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陈揽霞觉得陈萍萍在吃味,所以她更坚定这个想法了。 她有个牌子,在宫里面横行无阻,全靠庆帝照着。她平日里都是吃完饭就走,要不然陪庆帝射射箭,宫里面有传闻她可能要入宫为妃这件事,但每次陈揽霞顶着同情而感慨的眼神,面对庆帝老父亲般慈爱的眼神,她都觉得宫里面传八卦的技术太烂了。 这不应该是传她是庆帝私生女的吗!? 今日,她吃撑了,所以想要多走走—— 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遇到某个人。 陈揽霞对着宫女问:“我今日自己走走,你不用跟着了……没事,就是吃撑了随便走走,我不乱走……你们那个侍卫统领他……不是不是,没麻烦事,没事,真没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夜里面的宫内比白日更安静,她一个人走了几步觉得有些瘆得慌,正打算放弃转身离开,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喵,那声音从上方传来,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让她眼前一亮。陈揽霞比起狗更喜欢猫,但是她家狗蛋不喜欢猫,她是一个民主的人,所以她不养猫,她在外面撸猫。 她助力小跑,一跃而起,单手抓住屋檐,翻身而上,稳稳地落在了较低的屋檐上。她用一副妈妈桑的诡异笑容,站稳了,慢慢、慢慢地靠近,“喵喵~喵喵……”那狸猫些许是哪个后宫里面的妃子养的,肥得很,一身雪白的猫毛看得她身心荡漾。 她已经有几个月没摸到猫了,心痒手痒,此刻就想着低头去摸两下,那猫不怕生,见她蹭过来也没跑,更坚定了陈揽霞想要撸猫的想法。她刚挪到猫的面前,还没碰到—— 陈揽霞耳朵微微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咻—— 那一箭没有朝着她而来,大有着威慑的意思,陈揽霞感受到的一刻浑身一震,她本能地想要转身,却没踩稳,胖乎乎的狸猫被她抱紧在怀里面,陈揽霞一瞬间地踩空,直直地往后掉下去。 陈揽霞脑子里面只剩下四个大字:天要亡我。 但——迎接她的不是宫里面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那男人似乎是认出来她了,神色一震,带了些惊讶,反应得也很快,落到她的身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她拉上来一些,陈揽霞只感觉腰间猛地出现一股力道,箍得她隐隐觉得有些疼,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扯入了怀里面。 月色当头,混着冷风,陈揽霞呼出的热气慢悠悠地消散在空气里面,她抬起头,怀里面的狸猫与她不亲近,挣扎几下,忽得逃出她的怀中,消失在了月色里面。 燕小乙有些紧张地低头,看她:“没事吧?我方才以为是贼人……” 陈揽霞寻思我现在全身上下最大的事就是你搂的我腰疼,她抬起头,因为差点就和断腿这件事拥抱,所以心脏跳得有些快,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眨眨眼,看到的是一个紧张到她让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揽霞想:这可真是俗套的爱情故事。 如果下面没有站的四方四正的那些侍卫的话,她想,顺应着这个环节和她脑袋现在的缺氧情况,她一定会忍不住亲燕小乙一口。 但她保持着原有动作,只是问:“你……刚刚吃羊肉了?” 燕小乙:? 作者有话要说:快——让我看到还在看这篇文的人的双手,我还有动力多写。 ☆、晚餐时 陈揽霞鼻子灵,陈萍萍愿称之为狗鼻子,陈揽霞不愿,遂问出了她义父刚刚吃了桂花糕。 这是陈府经常发生的事情,并且经常发生在陈揽霞回家蹭饭的时候,现在倒是不常发生,因为陈萍萍不在京。 但是这并不能让陈揽霞嗅觉好这件事被掩埋了。 燕小乙有些无奈:“你总是出人意料。” 陈揽霞没说话,想:不愧是我。 他们俩现在这个姿势着实是有些尴尬,男女授受不亲里面混着点唠嗑的熟络感,微妙得像是卡在暧昧期的渣男渣女谁都不肯进一步,至少下面四方四正站着的十几个侍卫都没敢去看他们俩,环顾四周都比主动去触霉头的好。 如果燕小乙是个恋爱脑的话,那么他应该借公恋爱,无视下面所有的侍卫们,与她在一轮朗月下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然后明天就让李云睿滚蛋了,但是——在陈揽霞看来,燕小乙可能有点敬业爱职,所以他只是揽着她说了两句话,就松开了手。 松开的时候特自然,特放松,特不别扭,搞得陈揽霞本能地摸了一下他刚刚揽住的地方。陈揽霞看着瘦,实打实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看着瘦小实际上一身都是软肉,哪哪都是软乎乎的,活像是刚发好的面团儿,戳一下都怕弹不起来。 小橘第一次给她换衣服,那手法简直堪称性/骚扰。 燕小乙不自然了:“我无意冒犯。” 陈揽霞扯扯嘴角:“我不介意。” 陈揽霞觉得他有点憨,但她也没好意思问手感怎么样,但她总觉得这位燕统领在收手前力道是又重了一分后才撤走的。 三花出门前这般和小橘感叹:小姐今日穿得格外风骚。 陈揽霞本来的姿容算得上清秀有余,在京都里面好好打扮一下那都是排得上号的,但她平日里素来不喜上妆,恨不得顶着昨夜吃火锅又爆出来的痘痘直接进宫,每次都是被三花跪着拦下的。 这次进宫她思路清晰,明确自己的优势,换得衣服特显身材,衣袋又系得紧,一对酥/胸呼之欲出,的确夺人眼球。她又特地打扮了一番,在那里静静站着不说话,极具迷惑感。 一说话就崩了。 庆帝看到的时候还问她:你这丫头是遇到意中人了? 陈揽霞含羞带怯,没敢把燕小乙的名字说出来。 因为陈揽霞很多虑,她真的怕庆帝会把她召入宫为妃而不是当女儿。 陈揽霞再想:如果燕小乙真的对她有想法,那么现在他应该主动送他出宫。 但是燕小乙指了下面方阵中的那群人,语气生硬地命令:“你,送招……揽霞小姐出宫。” 陈揽霞不想了。 她觉得燕小乙可能是太监吧。 他能上元佳节说对她有想法现在就能面对她这身衣服毫无所动,侯公公可是夸她已非凡人之姿了,虽然陈揽霞知道那都是夸张手法修辞下来的用词。 她寻思着对方可能真的信了她胡诌的那段老死不相往来的发言,心力颇有些憔悴。 她恶狠狠地看着送她的侍卫,咬牙切齿:“我刚刚忘了,你们统领还欠我一百两,你回去的时候帮我说一声嗷。” — 最后排的某个侍卫:统领看右手走神三分钟了……我听说他上次不是被心仪的姑娘拒绝了吗?这么快换人了? 最后排的另外一位侍卫:你别说话,统领听得到。 — 陈揽霞有专门的马车接送,是皇家御用,小橘也从未接过她,她沉着一张脸进了屋子,只有她屋前面亮着烛火。 三花和小橘在院里桌子上吃饭,狗蛋趴在下面啃骨头,陈揽霞看到的第一眼,大有种吃了狗蛋食物的感觉,下一秒,就想给这两个人扣工钱。 陈揽霞披了外套,气鼓鼓地往餐桌上一坐,连跑过来撒娇的狗蛋都没理,那气得,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三花刚做完饭,和小橘落座不超过一刻,瞧陈揽霞这个模样,凭借着对于自家小姐的了解程度,他本能地想去给她端碗汤,来逃离接下来的风暴聚焦,被陈揽霞摁住了。 陈揽霞不经常和他们同桌吃饭,从规矩上来说就不合理,但主要是因为陈揽霞的饭点着实紊乱,而她并不介意这些繁文缛节,每次从宫里回来,都能赶上他们俩开饭,就恍若没有吃过饭那般跑过来蹭饭。 原来通常的开局是——我闻到绿豆糕/蒸鱼/炒鸡蛋的味道了,今日却一言不发,弄得小橘也忍不住停下了筷子多看了两眼。 陈揽霞却保持了短暂的沉默。 人如果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陈揽霞看着因为她的沉默而放松警惕的三花重新拿起筷子,深呼吸—— “燕小乙他娘的就是个太监。” 现场沉默了三秒钟。 三花捧着碗牛肉汤,消化了一会儿这句话,继而大惊:“您看过了?!” 陈揽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橘顺着三花的话,似乎惊讶到了灵魂出窍的地步,同样端着碗牛肉汤喃喃道:“……?小姐您这进度也太快了吧……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我完了……” 陈揽霞总觉得他们误会了。 陈揽霞不想知道他们到底误会到什么地步了,她现在就想去后院取她的弓,让这两个喝汤喝到满脑袋都是水的人清醒一下。 陈揽霞严肃:“我这次是真的对燕小乙有想法。” 三花拿了个鸡腿,“您上次也是这么形容二殿下的。” 陈揽霞起身想去取弓箭。 小橘却在陈揽霞取弓之前,及时恢复冷静,稳稳地放下她的碗,给了陈揽霞新的爆炸消息,“燕统领是花楼的常客,上次不是意外来的。” “小姐我觉得您过于耽于美色了,平时这种突出重围、特立独行地接近你的男子第二天就会被查得干干净净,”小橘略有些老母亲的口吻,“虽然按照次数来说不能算常客,但去的几次都是找到念知姑娘。” 念知姑娘是陈揽霞新捡回来的花魁,人美路子野,走的是小妖精路线。 陈揽霞:“?” 她下意识觉得她自己没有听清楚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眯了眯右眼,神色趋近危险。 三花哦了一声,正准备夹一筷子鸡蛋,反应过来了:“原来你下午把我一个人扔家里面是因为这个……嗯?小姐不是说他是太监吗?” 三花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小橘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三花,似乎在为他的智商感到悲哀,同时她听到了陈揽霞神情困惑,压抑着自己骂脏话冲动的发言—— “哦。”陈揽霞看似轻松。 她起身去拿箭了,这次没有人拦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19 22:30:41~2020-01-20 19:0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独.斯培.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猫 陈揽霞被小橘摇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看着自家小侍女一脸担忧,本能地揉了揉眼睛,想问对方大半夜思什么春了,就摸到一片湿润。哦,陈揽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做梦做哭了。 小橘一脸担忧:“您哭得很厉害,在那里大喊大叫。” 陈揽霞点点头,“啊,我梦到燕小乙了。” 这个名字一出,小橘顿了一下:“……您上次不是刚梦到和对方在河里面抓鱼吗?” 陈揽霞纠正道:“是泥鳅,”她纠正完,看到小橘的表情正常了那么一些,“我梦到我和他在河里面捉完泥鳅就有一群人来杀我,我和他躲到了庙里面却被发现了,我把他推出去了。” 故事发展有点戏剧也有点俗套,小橘一时间不知道是拍手鼓掌还是安慰来得更好,她现在最强烈的想法就是去把三花摇醒,他们两个人一起围着陈揽霞听自家小姐的梦中故事,事实上,陈揽霞跟她想得一模一样。 她抹了把眼泪,跟小橘一本正经地说:“去隔壁把三花摇醒,我这么喊他都能睡得着,我明天要扣他工钱。” 小橘觉得没问题,她听从了陈揽霞的话,起身,踹开隔壁的房门,把睡得迷迷糊糊大喊非礼的三花一路拖到了屋子里面,顺手还把狗蛋给搂进来了,有点重。 小橘一一把人安排好位置,看着丝毫不担心自己名声的陈揽霞应该是不明白半夜放男人进自己闺房被传出去到底会发生些什么,想起来陈揽霞已经没什么名声可以被消耗了,也心安理得的坐下来了。 三花睡得正香,被一圈揍醒,满脸懵逼的看着还红着眼眶的,在他进来的时候披了外袍的陈揽霞。 陈揽霞看一大家子齐了,整理了一下情绪,“i have a dream today……” 小橘:? 三花:? 狗蛋睡得正香,看起来并没有感受到已经被挪开了。 大半夜的,陈揽霞也没感觉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引好了个开头,满脸忧伤地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燕小乙了。”这话小橘已经听过一遍了,很冷静,三花听得一个激灵,人醒了,他满脸震惊地瞅了一眼小橘,发现对方没什么表情变化,强行着把自己吃惊的表情给压下去了。 陈揽霞很简略地讲了个故事,总共讲了半个时辰。 总结为她又梦到了燕小乙,并且和燕小乙真的是青梅竹马,而且她救了燕小乙并且对方其实已经找了她好几年了,凭证就是脖子上的胎记,因为胎记的位置很明显,有胎记的人也很少,所以成了燕小乙唯一认人的线索。 这个梦视角多变,并且时间变化大,陈揽霞整理了好久才整理清楚。 三花听傻了。 小橘虽然也有点听傻了,但是不动声色,介于燕小乙和他们的立场冲突过于明显,她也不好直讲,摁住了陈揽霞的手,打算从感情方面撬动陈揽霞:“但是他是花楼的常客。” 陈揽霞被梦中的感情缠绕,十分大气:“男人都是混账东西!无所谓的!这才说明燕小乙是个正常男人!” 小橘:? 三花感觉自己似乎又被冒犯到了,但瞧了一眼屋里面俩个女人和一条暂时起不到什么作用雄性的老黄狗,斟酌再三,选择了好好闭嘴。 陈揽霞摩挲着下巴,眼神陈恳,非常认真地询问她家剩下的三位成员:“你觉得我现在找人暗杀我然后通知燕小乙,并且说是长公主的人做的,他会为了我和李云睿撕逼吗?” 撕逼就是吵架,这个事他们俩都知道。 小橘脸上写着‘完蛋了小姐一觉睡醒已经疯到这种地步了’,三花脸上写着‘小姐我们都看得出来您在燕统领心里很重要了不要做这些无所谓的事情’,对她说:“小姐,您现在醒着不适宜说梦话。” 陈揽霞气结:“你对话框内容和心理活动放反了吧,”说完,她不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大手一挥,下了逐客令,“都出去,我要睡觉了,再打扰我我就扣你们工钱。” — 陈揽霞没空去花楼亲自验证燕小乙到底找念知,因为她要复职了,并且在她所有的观念里面,在青楼这种地方找姑娘,除了那啥难道还能谈人生理想和哲学吗?虽然她给花楼的要求是卖艺不卖身,但是凭着她对念知的理解,面对燕小乙这种人,投怀送抱……也不是不可能。 她憋得慌,准备下次评选十佳员工的再过去。 她的工作在宫里面,庆帝给她安排的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因为鉴察院不要她了。 宫中抄录?好像是叫这个?和她一同工作的还有另外一位姓郭的公子,陈揽霞目前没见到。 当初第一天的工作就在陈揽霞抄着抄着就睡着了中度过了大半,她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发现并没有人管她到底在做什么。她睁着一双睡眼迷离的双眼,好半天没能恢复清醒,等坐着自闭了三分钟,反应过来了这又是庆帝给她开的后门。 陈揽霞毫不愧疚,甚至忍不住想:草,这她要是路人,明天就能骂陈揽霞三十张纸,这活得也太‘我上面有人了吧’。 今日她仍旧在摸鱼,在宫内公然翘班这件事,陈揽霞还是没胆子做的,她就只是想在院子里面走走,刚踏出门,就看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白色身影,圆润雪白,眯着双猫眼冲着她喵喵见。陈揽霞当时心就化了,她寻思这应该就叫命中注定,注定她和这只胖猫有些剪不断扯不断的联系,她是注定要撸到美人的。 她上班的衣服有点麻烦,翻上屋顶还挺麻烦,那只猫照样没有逃,甚至还往她这里走了两步。 陈揽霞一撩自己的工作服下摆,蹲稳,双手把猫举起来了。她想,她和这猫这么有缘分,那就是注定着要把美人儿带回去的,就算狗蛋再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也要找个新宠。 “喵喵,”她胡乱地叫了两声,“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的主人在哪里啊~”陈揽霞是个实打实的猫奴,奈何家里面养狗,在面对猫的时候总能把自己又降几个度的智。 “唔,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叫二花啊……我家也有个叫三花的。” “它没有名字。”熟悉而低沉的男声从一旁传来,这次陈揽霞站稳了。 陈揽霞看着昨夜的梦中人踏着树梢上来,整个人都一愣,她搂着白猫,笑得明媚,看起来心情极好:“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这只猫的名字,是你的猫?” 那姑娘一身官服,挽了发髻,迎着阳光露出一个亮晶晶的笑容,光晕柔化了她的轮廓,她那双眼眸彻亮通透,像是闪闪发光的黑曜石,耀眼得犹如正温暖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却毫不刺眼。 燕小乙被她问得也一愣,晃神了片刻,实话实说:“……那只猫是长公主的。” 陈揽霞当场就把猫扔下去了。 她想:命中注定他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要回复(大声喊。) ☆、暗杀 大内侍卫统领兼职为长公主找猫,真忠心。 陈揽霞当场就想为他鼓掌三下,表示自己对于他的敬佩。她忍不住挑挑眉,一声嚯脱口而出,带了点嫌弃,她其实也没隐藏过对于李云睿的不喜,只是在人前表达得不是这么明显,在三花那里,他都忍不住问过陈揽霞,她和长公主是不是有什么杀父弑母之仇。 陈揽霞顿了顿,万分震惊地看向三花,随后严肃地点了点头:还真是。 三花语塞:您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陈揽霞:?我说了你不信而已。 三花被这句话弄得有些信了,颇有些震惊:那怪不得小姐您…… 陈揽霞不给三花说完的机会,看了一眼小橘:这孩子真挺傻的。 她在那边嚯完,燕小乙已经抓回了那只被她扔下去的猫,看她表情平淡里面带了点嘲讽,嘲讽里面藏了点不屑,他顿了一下,“上面危险。” 陈揽霞不置可否,她摊了下手,蹲得十分稳当:“我当年在六处干活的时候说不定还遇上过你。” 鉴察院六处是专司暗杀的,小橘也出自那里。 燕小乙明显知道这点,他欲言又止,听出来陈揽霞的语气里面有些不客套,正欲转身离开,忽得又听到陈揽霞叫他,那姑娘已经坐到了屋檐边,两条纤细的腿藏在宽大的官服里面,往下晃了两下,看得燕小乙往前走了两步。 陈揽霞托着下巴——她特地凹了个好看的造型——看着燕统领十分无情地掐着猫的后颈,那只大白猫疯狂地挣扎着,那么点浮上来的同情心被这只猫归属于李云睿这个事实给浇灭了,她不动声色:“你还欠我一百两。” 这事她前几日刚刚提过,到现在都没动静,估计是送他的那人没说,陈揽霞就直接自己来说了。 燕小乙:“我会托人上门……” 陈揽霞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你自己来还,这才有诚意,”她说了一半顿了顿,换了个轻飘飘的语气,扬起了个笑容,“到时候留你吃饭,我家三花的厨艺可是天下第一的。” — 女官在从燕小乙手中接过猫的时候,发现对方心情意外的不错,虽然燕小乙在表情上看不出来,但根据最新的消息,她还是皱着眉,“那姑娘是陈萍萍的义女。” 她话音刚落,上一秒还被她安生抱着的白猫猛地抓了一下她,三两下跑入殿内,不见了踪影,也不是往外跑,女官便没有多在意。 她皱眉继续道:“即使你确定了她是你的儿时玩伴又如何?她现在是陈萍萍的人。” 燕小乙步子顿住,头也没回:“我自己有分寸,我不会做对不起殿下的事情。” 女官看起来并不满意他的话,带了些警戒意味的提醒道:“殿下视其为眼中刺,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陈揽霞醒过来的时候人都是傻的。 她看了看自己只剩下的单衣,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排除了采花贼这个选项。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明,还有点疼,坐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发现外面已经太黑了。 陈揽霞:大意了。 她寻思着难不成京都最近各方势力开始觉得她混吃等死都是假的实际上贼有用所以要趁着陈萍萍不在京开始对她下手了吗?不应该啊,陈萍萍都离京一年多了,哪能现在才出手啊。 她没急着动,仔细盘算了一下她今天发生的事情,上午按时上班中午按时吃饭,遇到了燕小乙后提早下班,路上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她拐道去茶楼听说书人讲了个故事,但是什么都没有吃,回家后今天三花做的是嫩炒牛肉,小葱豆腐,下的面条……哦对,还有一盆汤,是她最喜欢的,所以另外两位没有动过。 陈揽霞猛地起身,自觉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她险些踩到睡在她床旁边的狗蛋,准备打开门大喊一声“三花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给我下/药”,就在她只喊出了三花两个字后,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面的三花刚被小橘包扎完手臂。 陈揽霞:…… 三花:“啊小姐你醒了。”他似乎准备起身,牵扯到了伤口,整个人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橘完好无损,看她只穿了单衣就跑出来的时候,皱了皱眉,回屋给她拿了件衣服披上,才开口,“小姐您只是近几年没被暗杀过来,怎么连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忘了?” 陈揽霞迷茫了片刻,想起来这好像还真是第一次就只有她一个人喝了汤,三花给她打眼神的时候,她还吐槽以为对方看小黄本看多了眼睛瘸了。 但是陈揽霞义正言辞:“这事讲究熟练度的,我刚刚技能CD了现在刷新好了,下次不会了。” 小橘这回没听懂,“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陈揽霞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位忧心忡忡的老母亲,她决定旧事重提,“当初言若海找你弄死我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套路,老套路了老套路了,没事的,”她话说到一半,记起来自己忘了什么重点了,“对了,那抓到人了吗?” 小橘看了一眼坐在院中的三花,“三花没打过,受了伤,我去追人没追到。” 陈揽霞顿了一下:“你可是八品。”她家三个人组成比较特殊,小橘作为侍女其实武力值最高,作为侍卫的三花主要操/办各种家务,尤其擅长厨艺,陈揽霞……陈揽霞就是个很直白的纨绔。对外就是正常表现,对内大家心里面都清楚,要说起来三个人还属于同事,四处六处以及二世祖。 小橘合理分析:“他实力在我二人之上。” 陈揽霞出来吹吹冷风,脑袋清醒了不少,索性把三花从椅子上赶了起来,狗蛋也被他们吵醒了,跑出来直接趴三花脚上躺着。这情景在陈揽霞看起来有些凄凉,陈萍萍给她准备的这么大的院子,一出事三个人窝在一起,还有点抱团取暖的意思。 她刚拉了拉衣服,就看到小橘拿出来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支箭。 陈揽霞:…… 陈揽霞:“搞挺好的啊,这不是燕小乙的箭吗?” 燕小乙用的箭特殊,见过一次并且稍微细心点的又或者会射箭的人都能认得出来,陈揽霞瞥了一眼就知道了。 小橘道:“我觉得……” 陈揽霞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还有点护短的意思:“你觉得如果真的是燕小乙需要下/药,还是觉得三花能抵挡这一箭?” 小橘抿唇不语,三花又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陈揽霞没睡好,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她翻了个白眼,倒是直接就想通了,“搞挑拨离间,这手段我倒是有点熟,李云睿玩得挺好,就是我感觉她把我当傻子了。” 小橘冷静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在她那也觉得必然不是某位大内侍卫统领,但是就是觉得陈揽霞有点意气待事了:“我觉得是您把燕小乙想得太好了吧。” 陈揽霞摸了摸下巴,“也是。” 小橘:? 三花处于基本听懂了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听懂的地步,他看了看,选择抱起狗蛋,给自己的脚解压一下。 陈揽霞:“那你把东西收好,明天我要去找他当面对峙……顺便帮我找点洋葱,反正就能哭出来的东西就行。” — 陈揽霞说:我要找他当面对峙。 然后第二天她就直接举报给庆帝了,梨花带雨,哭得抽抽涕涕,看得庆帝实在没忍住拍了拍她的手。 李云睿想:假,太假了。 假到她还真没想到陈揽霞直接带着箭上殿告状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居然漏了最重要的一段。( 女主就是装疯卖傻的其次就是这种写的开心,毕竟这是一篇甜(?)文所以会一直瞎搞下去。 ☆、哭诉 陈揽霞上马车的时候,三花驾车,小橘在车厢内等着她。 陈揽霞随着宫女出宫,步伐看起来有点虚浮,遣退了随行的人,她沉着脸,一本正经地看着撩开帘子的小橘,小橘难得见陈揽霞有这种状态,她蹙眉,等着对方开口。陈揽霞平日里懒散惯了,又不着调,如今拿着箭入宫,倒是让小橘颇有些心惊胆战。 陈揽霞没动,压低了声音:“我腿软,扶我上去。” 小橘:“……” 小橘没忍住笑了:“您看起来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陈揽霞握住她伸出来的手,借着力道踩了上去,把自己往车板上狠狠地一砸,差点磕到头,“看起来是看起来,我都觉得我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们这边正说着,三花开始驾车了,她的宅子在偏远的地儿,走的路人少。 三花:“您也有到鬼门关的时候?” 陈揽霞觉得这两个人在阴阳怪气,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觉得在这种春寒的天儿,她的后背都湿津津的。 三花和小橘看起来都感兴趣得很,陈揽霞也不卖关子,她接过小橘递给她的水壶,灌了两口,直言道—— 她拿着箭入宫告状的时候,没料到李云睿在,本来酝酿好的台本都被打乱了,好在她有着演员的基本素养,准备的洋葱管用,哭得梨花带雨,悲痛异常,一字一顿,甚至还给人跪下了,她说:义父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小女斗胆,视陛下被父亲,也知是自不量力……陛下若要取我的性命直言便是,我只想知个缘由,不负陛下往日的恩情。 为了表示信服度,还咬紧双唇浑身颤抖,从入宫的那一刻就在调整情绪,力求在庆帝面前展现出最好的状态。 她一开始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兜出来了,这种事要抢占先机:这箭品质非凡,揽霞都不曾用过,必然是宫内的,宫内善于骑射的终究只有您身边的燕统领一人,我不敢妄加揣测,只希望知道真相。 陈揽霞说到这儿,认真道:“我可真是个能伸能屈的人。” 小橘在听到陈揽霞都跪下的时候顿了一下,“您屈得有些过了吧……”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但在小橘嘴中出来,陈揽霞倒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明显地能够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下来了,很明显,三花也在听,陈揽霞自认为体贴地提了提声音,却也不高,“那我要怎么做?当着庆帝的面儿说疯婆娘要害我,求庆帝做主?” “那我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小橘觉得她说得对,继续问道:“那之后呢?” 陈揽霞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幽幽道:“这事我把锅主动扔给庆帝,他一代帝王怎么可能吃这种憋屈,自然是把燕小乙喊上来了,我既然没事,便不可能白白赔上一个九品箭手给我那可能还不知道我出事的义父看,随便吃了点刑罚就结束了,打了几鞭子吧……说是丢了箭这种弱智才会信的借口。” 陈揽霞说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殿上信了,也懒得改口,索性就当谁都没发现。 她虽然说得慢,小橘还是反应了好一会儿,平日里陈揽霞常年保持者智商不在线又或者疯傻的纨绔模样,她虽知道她是装的,却也习惯了和那般的陈揽霞相处,久而久之,还有点被同化了。 陈揽霞有点担忧地问:“你们俩听懂了吗?” 小橘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车外传来一声三花的老实发言:“燕统领被打了几鞭子?” 陈揽霞思索了一下,探出头去:“对,好像挺狠的,我当时正在受庆帝安慰,也没注意到。”她说得轻飘飘的,好像在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的事情,听得小橘忍不住挑挑眉,似乎产生了一种放心的老母亲的表情,看得陈揽霞一个寒颤。 三花迷惑了:“您不是心悦燕统领吗?” 陈揽霞也惊异了:“心悦是心悦,与我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冲突?”她休息好了,腿也不软了,嫌坐在马车里面闷得慌,准备出去和三花并肩坐着,理所当然道,“他是李云睿的人唉,你们都觉得我没办法和李云睿拼,我要是打直球,这人忠犬属性犯了我这不是自掘坟墓?” 小橘:“小姐想得这么清楚?” 陈揽霞点点头,开始胡言乱语:“对,这么帅一个统领给李云睿当刀太可惜了,李云睿居然还不馋他身子,真太监。” 小橘不想纠正她关于太监用词的错误,忽得想起来了什么,看着陈拦霞的背影,道:“对了,老爷明日便回京了。” 陈揽霞一步没踩稳,直接掉下去了。 — 没摔断腿是陈揽霞对于陈萍萍要回京这件事唯一感受到的快乐。 今日她不上班,让三花带着去京都的酒楼吃了一顿,她虽然嘴巴里面塞着各种山珍美味,心却是苦的,她抬头看了一眼小橘,大胆揣测:“我听说范闲也要回京了,我爹是不是真的和范闲有什么关系?” 小橘冷静回答:“您只是做了个荒诞的梦罢了,没有其他的梦做作证,老爷与范公子应该没有关系。” 陈揽霞想了想也是。 但是——陈萍萍要回京,陈揽霞心里那叫一个复杂。她在陈萍萍不在京都这段时间干了不少不是大家闺秀该干的事儿,把纨绔的名号发展得彻彻底底,现在路上随便找个话本,十本里面三本她的,三本还都是骂她的。 陈揽霞忍不住叹气,小橘也知道她关于陈萍萍回京这件事的态度,大概就是一边哭一边说着‘义父要回来了啊我真开心啊’这种,复杂到她听到三花说燕小乙站在她家门口的时候都是一张苦瓜脸,她撩开车前的帘子,远远地就瞧见人了,那位大内侍卫统领远看的时候浑身带了股煞气,不近人的。 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她家门口,迎着快落山的太阳,直接一下子就抓了她的视线。 小橘:“……您口水要流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29 01:59:29~2020-02-02 16:3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该死的墙头属性 5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抓包 陈揽霞不理小橘,乐了:“瞧,负荆请罪来了。” 她特地让三花把马车停得远,把控好距离,不必被九品那非人般的听力察觉到。她平时和九品接触得多,主要是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被五竹揍得多,后来长大了一点仍旧不懂事的时候被影子揍得多,后来也接触过洪四庠,自然有些了解。这两件事经常被陈萍萍挂在口中: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哭得多惨吗? 陈揽霞以为这是重温亲情的聚餐,总是保持着虽然尴尬但是温暖的微笑,后来发现陈萍萍就是想看她吃瘪——好,不愧不是亲爹。 三花把车停下,问了一个关键性地问题:“您要见他吗?” 陈揽霞顿了顿:“见啊为什么不见?就是要先打一巴掌再给颗糖,才能有反差感啊。” 三花被他这句话一噎:“……我真的搞不懂小姐您明明心悦他……” 陈揽霞觉得应该把三花扔去补习一下情感相关的知识了,她严肃道:“你就当我一见钟情了,见色起意,行不?” 见身边的两个人露出模棱两可的怀疑表情,陈揽霞继续道:“虽然我感觉我的想法有点像PUA但是我觉得没啥子问题,是他先靠近我的,当个炮友他不快乐吗?” 陈揽霞自己盘算得清清楚楚,小橘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也习惯陈揽霞口嗨了,只能学着陈揽霞说话的方式,“小姐,您能不能不再连驾照都没考就想着换轮胎啊。” 陈揽霞:? 虽然话说得清楚,陈揽霞也不能上午刚告完状,下午就对着人喜笑颜开,她到了自己家门口,只是很客套地看了一眼似有话说的燕小乙,不疏离也不熟稔,“燕统领。” 陈揽霞在自己脑海中脑补了一下昨天你还叫我小乙哥今天就喊我燕统领的冷酷无情渣女故事,把态度放在了一个很端正的位置,这个端正的位置就是‘关于今天早上事儿我啥都知道你要是提你就是不长眼。’ 她到现在还记得她离宫前瞥了一眼燕小乙,对方那个神情复杂的眼神。 陈揽霞问:“您现在站在我家门口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燕小乙被她的态度堵得慌,他本来就不是善于言辞的话,准备好的解释直接被打包捆好塞进最深处,只能说:“我是来还是来还上次的一百两的……” 如果三花的眼神不是充满了‘什么小姐花了一百两嫖燕统领’以及小橘眼神中写满了对于她为什么会有一百两的探究,陈揽霞还是有兴趣和燕小乙在门口多聊个两句的,她极力忍住了自己现在就在这里怼回两个人的心情,对着燕小乙迤迤然一笑:“那就进屋坐坐吧,正好我还想请燕统领尝尝我的手艺。” — 三花左脸写着‘光天化日’右脸写着‘世光日下’,看表情对于屋内发生的事情颇有好奇,小橘面无表情地站在三花一侧,脸上挂满了生无可恋,对屋内毫无兴趣。两个人进行着看门的活动,主要是被陈揽霞赶出来了。 在不远的拐角处是还冒着烟的小厨房,一刻钟前经历了陈揽霞的祸害,连抢救都来不及就直接报废了。 吃饭前倒是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就是陈揽霞对着家里面的老黄狗喊了一声亲热的狗蛋时,燕小乙下意思也给出了回应。小橘憋笑憋得十分辛苦,三花明显更不怕死,直接就笑出来了。 然后体验了一下燕统领的差别对待到底是什么。 这还是陈揽霞第一次单独和除了陈萍萍之外的男人吃饭,感觉有些奇怪。 她本来想自己下厨的,三花为了防止她炸了小厨房后再把正常做饭的厨房也祸害了,挽起袖子,不情不愿地做了几道菜。 小橘如此评价:你看起来像是再给小三做吃的。 三花:?小三是什么? 小橘顿了顿:哦,你比我晚到小姐身边,没事,往后就会懂的。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吃相好的人,陈揽霞的吃相曾经被庆帝笑过和李承泽如出一辙,好像几辈子没吃饱似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一时尴尬得很。 陈揽霞是不可能把这顿她在做饭的时候就想好的事情变成一顿气氛尴尬而且无聊的吃饭活动的,她本来在这种时候邀请燕小乙进府吃饭就肯定不是为了单纯吃饭聊天的,至少先聊到谈人生的环节吧。 所以她拿着碗白米饭,慢悠悠地扒了两口,忽然道:“不过说起来,燕统领是怎么知道我家的位置的?莫不是昨天晚上来过?您今日没带箭,怕是做事不方便吧。” 陈揽霞说这话的时候燕小乙刚吞了一块牛肉,猝不及防,他没有反应及时,竟是直接咳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心急,“昨日并不是我……” 陈揽霞看似随意:“口说无凭。您今日说是来还钱的,其实是陛下让您来让我安心的吧。” 燕小乙放下碗筷,几乎想要直接站起来,神色焦急,似乎是不愿意被陈揽霞误会,“是我自己想来的……” 虽然庆帝的确也说了这件事,这位九五之尊明显对陈家小姐宠溺过头了,甚至多说了一句意思是她要是不高兴了那他也不用回去了。但这也不会成为燕小乙亲自来找陈揽霞的理由。 陈揽霞看着他不说话,眼神往自己面前的那盘酱油鸡看了一眼。 燕小乙的解释着实苍白无力,都不是陈揽霞想听的。况且燕小乙又不是什么的蠢货,顶多就是忠犬属性足了一点,虽然不是对她的,他怎么可能猜不到是谁想对她下手,陈揽霞怕这人要真是脑子一抽风直接就想把李云睿也洗白一下,那她估计直接就想赶人走了,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走神,走神着走神着就忍不住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 这一筷子菜到了燕小乙眼中就是不信任和敷衍的体验了。 大内侍卫统领急了。 “你要怎么样才可以相信我?” 陈揽霞似乎是在考虑,“三日后陛下约我去庙宇,晨郡主同行……你要贴身保护我,我怕我出事。” 燕小乙一愣:“此次出行是宫典负责……” 陈揽霞当然知道这件事,她瞥了一眼,语气又有些不和善了,“你不乐意?” 燕小乙想都没想:“当然不是。” 陈揽霞:“那不就没事了。” 她什么事都没跟燕小乙讲清楚,却又好像什么都讲清楚了,模模糊糊的,弄得燕小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隐隐约约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错觉。 燕小乙的回答让陈揽霞看起来很快乐,她坐到燕小乙的身边,明显感觉到了这位大内侍卫统领的不自在。要不是陈揽霞作为专业演员二十年,她现在都能当着燕小乙的面笑出来——咋,都是她家的熟客了,还跟她装雏呢。 她坏心眼地眨眨眼,“那还是小乙哥最好了。”她看着燕小乙,故意重新叫得亲密,笑得明媚,忽得站起来就在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保持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想好了准备占了便宜就跑,所以基本上算不亲,就是蹭了一下人的脸颊。 陈揽霞本来就是想给个枣的,毕竟人白天挨鞭子的时候她虽然看起来心不在焉,并且冷酷无情,实际上心里还是在数着他到底挨了几下的,一下、两下、三下……卧槽这鞭子够狠的。 陈揽霞干完事是准备跑的,没料到这人能反应得过来,却猛地被拽住手腕,整个人被一个不可反抗的力气往后一拽,陈揽霞不会倒着走,踉跄了两步直接往身后倒,被带进了一个怀抱里。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站不稳,反应了一下才及时扶稳人的。 “招娣……” 草都说了不要喊这个名字了你他妈是听不懂人话吗?陈揽霞虽然很气,但是只能保持着微笑,虽然这段时期也能算是她的人生但是这个名字着实难听,还挺重男轻女的。陈揽霞倒也不觉得这个姿势暧昧,也没挣扎,张口欲言,就看到小橘直接推开门了。 陈揽霞:?坏人好事天打雷劈你懂吗? 她们家没什么敲门的习惯,通常可能敲了门才会耽误一些事情,例如三花今天晚上只做了三根羊排到底谁吃不到这件事。小橘也没料到屋内会是这种情景,她顿了顿,看懂了陈揽霞的眼神,本能地想给陈揽霞关个门,却实在没胆子——因为院子里面的那个人。 小橘视死如归,语气深沉:“小姐,老爷回来了。” 陈揽霞:? 陈揽霞:你说啥?风太大了我没听到。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突然间到陈揽霞的大脑处理信息系统卡顿了,她上一秒还处于套路人成功的快乐中,下一秒就五雷轰顶了。陈揽霞短暂地石化了,她整个人处于一个极度僵硬的状态,双手微微地颤抖,与院中突然间冒出来的男人对上了视线,还有推着轮椅明显更视死如归的三花。 陈揽霞只有一个想法:完蛋了。 陈揽霞不敢说话,保持沉默,燕小乙也沉默,三花和小橘更是在沉默中自闭了。虽然可能这四个人中有一位沉默得有些不在状态。 陈萍萍倒是笑得非常和蔼,就是看得陈揽霞腿肚子发软,“揽霞啊……”他缓声道的同时视线一扫,看到屋内的男人,多加了个称呼,“燕统领,你这是?” 客客气气,看起来毫无波澜。 别人看不出这暗潮涌动,但陈揽霞能看得出来,最主要是她和燕小乙——他们俩还保持着有些极类似于狗男女的状态。 陈揽霞想:她真的完蛋了。 ☆、父母谈心 陈揽霞天不怕地不怕,京都的纯混世魔王,怕一个人——她爹陈萍萍。 小橘给陈揽霞送饭的时候,这位大小姐已经在祠堂里面跪了一天了,那可真叫一个诚心诚意。陈家的祠堂没有什么祭祖的作用,主要就是给陈揽霞跪的,她打小爱惹事,跪大厅吧影响不好,跪自己屋里面吧扭头就能在床上睡着偷懒,陈萍萍仔细一琢磨,给她找了个能面壁思过顺便认错的地方。三花曾经对此感叹过,您都已经犯事犯到老爷专门建个地方给你跪着了,小姐您可真厉害。 陈揽霞心安理得:谢谢。 面对陈拦霞和燕小乙这事吧,陈萍萍倒也没表现出来什么。 可陈揽霞就是明事儿,陈萍萍看起来没生气,就是等着外人走完在跟她秋后算账,燕小乙官方客套,陈萍萍就更加官方客套,两个人在那里捧官场的调子,陈揽霞就已经想好跪哪儿了。 所以她跟着人回陈府的时候,直接就跑祠堂认错去了。 反正大不了跪个两天,第三天她要陪庆帝出去,总归能被放行的。 陈揽霞看着一篮子的馒头,沉默了下,抬头看着站在门口把风的小橘,问:“三花是不是半路跑了?” 小橘:“我要是还让三花做两道大菜给您搬过来,不就谁都知道我偷偷给您送吃的了。” 陈揽霞有吃的倒也不嫌弃,她咬了一口馒头,口齿不清,“你不要以为自己出自六处就怎么样,这院里面发生的没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爹,你能给我送过来他就是默认了……”她咬了两口,觉得着实不好吃,“晚上我要吃烤鸡翅。” 小橘:“哦……” 得到了答复的陈揽霞看起来高兴不少,她跪得东倒西歪,“唉……当年你还没来我身边的时候,我犯错跪在这里都没人送吃的,那叫一个惨哦,隔了两年,等到你来了,我又一个搬出去住了……” “算起来我最后一次进来是十七岁吧……啧,还被影子叔说了两句。” 小橘:“……” 小橘有些试探性地问:“小姐,我陪在您身边有三年了吧?” 陈揽霞没察觉到她的沉默,点点头,还开了个玩笑,“怎么?要跟我玩七年之痒?”她说完,也听到小橘回话,她扭过头,看着自家的小侍女似乎在计算着些什么,她也没觉得意外,算着算着,反应过来了。 两个人是一同出声的—— 陈揽霞:“你闭嘴!” 小橘颇有感叹,语气里面还有点不可置信:“您过完下个月就二十有三了?!” 陈揽霞那叫一个悔恨,她刚刚就不该多那两句嘴,然后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就把这两个人最想知道的她的年龄直接给暴露了。 陈揽霞虽然二十多,但是长得年轻,一张小脸养得水润,婴儿肥还没消失,性格又跳脱,乍一看硬说是十六七岁都没问题,小橘和三花刚来的时候还开过赌盘,陈揽霞当时是十五还是十六,合计着是二十的人了。 小橘惊叹的眼神让陈揽霞觉得冒犯,她翻了个白眼,决定转移话题。她不爱提自己年龄的事情,京中大家闺秀,括弧,跟她沆瀣一气的那些,经常拿她的年龄打趣人,成为了她最无法反驳的一点。 因为她总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奔五的路上了。 陈揽霞选择秋后算账:“你那一日不是跟我说我爹明日回来!他为什么下午就到我院了!”她要是能知道这个,她别说让燕小乙进门了,直接把人哄走都怕来不及。 小橘老实认错:“其实是前日传来的消息,但是晚上走了那么一遭,我给忘了。” 陈揽霞:“……” 这理由合情合理,陈揽霞一时间又不出来什么,就听到小橘继续道,“燕统领昨日在门前站了一宿,老爷没见他,说是家中私事不劳外人费心,今日他人不在了。” 陈揽霞顿了顿:“他要是继续站门口我就要亲自去哄他了,他这不是他站多久我跪多久?他要真有心就应该翻墙进来把我劫走。” 小橘虽然平日里面对着陈揽霞持反对意见,这毕竟是根据陈揽霞的发言到现在以来唯一一个接触亲密的男性——被吓跑的二殿下不算——她担心她恋爱脑上头,后来发现这个事不大可能发生在这人身上,倒是开始担心陈揽霞用真心了。 毕竟她家小姐平时真真假假混着来,有的时候反而叫人分不清。 小橘不理会陈揽霞的胡言乱语,“老爷定不会同意你们来往。” 陈揽霞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我爹要是想要棒打鸳鸯……” “我想要做什么?” 轮椅移动的声音并不清楚,清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那声音缓慢,带了点不威自怒的意思。 陈揽霞一激灵,坐直了:“我爹这般英明神武的人,要是不同意,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小橘:“……”这要是搁平时,她肯定就回嘴了,碍不住如今当家的在场,她与推着轮椅的三花对视一眼,两个人在陈萍萍的摆手下推了下去,小橘还没走出去几步,忽得听陈萍萍跟陈揽霞说,“你这丫鬟多大了?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吧?” 小橘一个没走稳,被三花眼疾手快扶住。 陈揽霞感受得到外面的动静,笑得有些无奈,“爹,何必吓她呢?我这段时间要是没有她,估计不知道走几次地狱了?” 陈萍萍皱着眉,看着笑得有点傻气的陈揽霞,“鉴察院这么多能手,你又为什么非要挑一个对你下过手的?” 陈揽霞觉得这么聊天不太舒适,她挪了挪位置,算是盘腿坐在陈萍萍面前,也懒得装样子跪了,她对外的确是跪了一天,其实是坐了大半天,“鉴察院那些能手能乐意跟我一个纨绔?小橘跟我三年了,要想对我下手早下手了。” 陈萍萍看着她,半响,只是叹了口气。陈揽霞难养难教,做的事只在意料之外,要说她是个没用的,偏偏能做出点事,要说她是个长本事的,满京都的文人估计都要骂上金銮殿了。 陈萍萍:“你啊……” 陈揽霞吐了吐舌头,“爹你一回京都就来我院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这一年多在外面顺利吗?” 她不提这事还好,忽得提起,陈萍萍本来带了点笑意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了,搞得陈揽霞眉头一跳,恨不得把时间回溯到小橘进来前一刻。 “我听说,你等我一离京的时候就把院子里面所有仆人都辞退了?” 陈揽霞快速解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性多疑,院子里面人多我不舒坦。” “你还在张家揍了他们家长子?” 陈揽霞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也可以解释:“他出言嘲讽我,我自然要打回去。” “那你还开了家青楼?” 陈揽霞:“……” 陈揽霞垂死挣扎:“卖艺不卖身的那种,您可以就当歌舞厅看,更何况我还不准他们卖身,也没签死契啊,他们爱走就走,是我公司制度完善才开到现在的……” 陈萍萍问:“公司?” 陈揽霞:“我家店。” 陈萍萍对于陈揽霞满口奇怪的用词早就不大惊小怪了,他甚至是听这姑娘从小说到大的,“那我还听说你当众羞辱二殿下?” 陈揽霞大惊:“这是造/谣!这肯定是造/谣!我现在连人的面都见不到我怎么个羞辱法?意念花痴吗?” 陈萍萍点点头,就当前面那些事都过去了,他知道的也不止这么点事,主要是比起最后一件来说都属于芝麻绿豆大的那种,“你最近与大内侍卫统领燕小乙走得近,这点可是真的?” 陈揽霞这回不嬉皮笑脸地混过去了,她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缓缓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算是心悦……也到不了这种地步?就是觉得他比较特别吧。”她对燕小乙产生的那么一点感情大部分属于见色起意,对方看她估计就是年幼时的那份记忆了,两者搭不到一起去,真要寻求根本,陈揽霞就是图个好玩,要真能成……也不是不行,最主要的还是灭灭李云睿的风头。 “的确,燕统领是这世间唯一的九品箭手……”陈萍萍也没否认。 “可惜的是这唯一的九品箭手是李云睿的人,”陈揽霞在陈萍萍面前也没什么遮掩,张口就来,成功看到了自己义父略带惊讶的眼神,那眼神大概就是你知道还这么来的意思,她露齿一笑,“可不也是你从小教我的?我若是看到真的喜欢的却不属于自己的,大不了就是抢过来。” “如若不是费介跟着言家那小子一起去北齐,近日忙得很,我还打算找他找点……药了呢。” 陈揽霞一时聊天嗨了,没止住自己的话头,硬生生咬着自己的话头把春这个字给吞下去了,保持着一脸无辜看着陈萍萍。 陈萍萍微笑:“要什么药?” 陈揽霞笑不出来:“能够让我别再多说话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范闲出场_(:з」∠)_ 我 真 勤 奋 啊。 顺便说一声这两天主要更新这篇,这篇不会很长大概就六七万字写个爽,隔壁那篇范闲的也许会长一点但是我没码好大纲,就这个样子⑧ 打个预告吧: “……您就是有四个爹的范兄……啊不对你好像比我小,范弟弟?” “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这个是你老婆。” ☆、范闲 陈揽霞此次陪着庆帝去祭神的时候是带了只猫的,陈萍萍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她快乐得忘乎所以,以至于上车的时候都没注意到燕小乙,直奔车内,满心满眼都是这漂亮骄矜的新宠儿。直到同车的林婉儿问了句,她才反应过来。陈揽霞抱着那只白猫撸得它生无可恋,看着与她还算得上熟稔的晨郡主,对方作为实打实的大家闺秀,身居阁中,问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揽霞你与燕统领认识?” 副统领宫典负责此次出行,到头来却换了人,换了位正的,那些知情的侍卫中有见过她的,时事与历史一合计,总能咂摸出一些不同的味道。那燕统领又一路瞧着陈揽霞,那视线直白得很,偏偏陈揽霞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总会让人忍不出多问几句。 陈揽霞满脸迷茫地反应了三秒钟,差点把一个‘谁?’问出口。她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对方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眼神有些担心,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话。 陈揽霞被这个眼神唬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发生了一些什么,仔细思量了一下,慢慢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把帘子放下来了。 她跟陈萍萍说的话也不虚,她对燕小乙的确动着各种心思。 她是这么跟她义父说的,还有点豁出老命的意思,严肃认真地为陈萍萍解释了一下她动心的理由——我往年在鉴察院,打了一片人下来,自是无人看得上我也看不上别人,打不过影子叔,可他是我叔。若要算起来,他还是除了您之外第一个为我挂祈福条的人,更何况……她说着的时候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两块疤,她平时都是藏起来的。 我与他从小认识,他若真的找了我这么多年,我感动一下表示态度也是正常的吧。 陈萍萍看着自家姑娘严肃认真地跟他胡说八道,本着对她的熟悉,笑了一声:你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感动的样子。 陈揽霞琢磨了一下:那我现在连哭带喊求您接受他?不然我一个月不吃饭? 陈萍萍:那你还是别吃了吧。 陈揽霞当场就给他认错了:我错了爹。 “哦,”她看起来不甚在意,“他得罪了我,陛下让他给我赔罪,算是认识吧。” 林婉儿仍有话想问,却不好说不出口,她受到的教导让她没办法问得太多,直接作罢了。 她与陈揽霞同车,丫鬟便不在身边,陈揽霞带的丫鬟也不在身边,两个性格可以算的是南辕北辙的人是聊不出来什么东西的。 如果陈揽霞不主动开口,偶尔一起出行的时候都是保持着沉默的,更何况陈揽霞现在有猫了。 此刻陈揽霞更多的注意力明显在那只猫上面,林婉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只猫着实好看,品种难得,京中的贵族都难以求到,她原本有机会养,却因为病症而放弃了。 陈揽霞发觉了她的视线,把自己的猫提起来,那只猫性子好,这也不恼。 陈揽霞问:“要抱抱吗?” 林婉儿本想答应,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陈揽霞就差把不情愿写在脸上了。 “揽霞很喜欢猫呢。” “她多可爱呀,”陈揽霞不置可否,“可惜我家狗蛋爱吃醋,原来三花在院里面养了只鸡准备养肥了吃都能被追着跑一天,活活把鸡累死了……我还哪敢当着他的面花心呀。”她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在讲什么家里面的笑话,林婉儿也跟着她笑。 陈揽霞这几日住在陈府,才有了几天拥有猫的快乐,等到再回到自己那个院子的时候,她估计就要和这个美人儿分离了。 她这只比李云睿那只好看多了!陈揽霞想到。 庆帝祭神,她们自然是不陪同左右的。 燕小乙要负责此次出行的安全,未入庙内。 陈揽霞与林婉儿入了偏殿,那姑娘抬眼看了一眼神像,什么话都没说,反而拿起了一个盘子,抬腿往桌子上一坐,收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全然不守规矩。 林婉儿习惯了她的行为,也为说什么,就忽得听陈揽霞开口道。 “我在马车上就感觉到你想问,这儿也没其他人,”她拿了个青桔,也不剥开,在手里面晃了两下,“我看上燕小乙了。” 即使是习惯了陈揽霞的惊世骇言,林婉儿也不由得一愣。 陈揽霞继续道:“我呢,瞧你想问也不敢问……主要是我想说啊你可以这么理解,”她见林婉儿不吭声,倒也不觉得什么,侧了侧头问,“怎么?觉得我胆大妄为?” 林婉儿摇摇头,“怎么会?我还有些羡慕你呢。” 这话林婉儿不止说过一遍,陈揽霞不作太多的表态,倒是对于林婉儿的态度有些不满,“你看起来不是很惊讶。” 林婉儿到底说了:“灵儿在上元节瞧见了你……她见过几面燕统领。” ……哦合计着你们还聊过我的八卦了?陈揽霞的眼神过于明显,看得林婉儿了里面读懂了,那大家闺秀急着解释,往前走了两步,到了桌前,“我与灵儿并没有随意谈论,她只是告诉了我这件事……” 陈揽霞:“没事。”她是真的不在意。 庆帝祭神需要一段时间,陈揽霞懒劲犯了不想乱走,林婉儿倒也陪着她,途中小橘凭着敏锐的发觉力找到了二人,也没待着,把一路带着的食盒递给了陈揽霞,就又去外面候着了。 她跟陈揽霞说:燕统领问我您的情况……您笑得好吓人啊。 陈揽霞翻了个白眼给她看:怎么?要我给你唱一首单身的快乐谁能懂吗? 她二人就在这里,陈揽霞引了话头,有一搭没一塔地和林婉儿聊着,心下越发觉得无聊,索性打开小橘给的食盒开始安慰自己的胃部,顺便分了些给推辞无效的林婉儿。她盘算着啃完这个就离开,忽得听到了声音。 “小橘?”她先入为主地喊了句,没急着回头,等到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才扭过头去。 不是小橘。 是一位蓝杉的青年,看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 陈揽霞也没料到会有外人出现,垂着下去晃着腿的一顿,看着推门而入的青年——那青年有点眼熟,但是理智告诉着陈揽霞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在两者的徘徊挣扎下,陈揽霞反应过来自己的急性脸盲症又犯了。 林婉儿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地往陈揽霞身后躲了一下,有些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突然间出现的人。 那桌上握了只漂亮的白猫,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忽得一跃到地下,转眼消失在了角落。 陈揽霞倒也不急,毕竟有燕小乙这等找猫高手在,跑到天涯海角都能逮得到。 那青年似是听了声音寻过来了的,也没料到这偏殿内是两位姑娘,竟是一顿,站在门口没有动弹。青年的视线主要落在林婉儿身上,那两个姑娘皆是一身白衣,容貌娇俏,在神像前站着,乍一眼倒真像是入了凡间的仙女。 他不禁问道:“请问……此处可是仙女庙?” 这话还有点浮夸。 陈揽霞听得直皱眉头,她咬了口鸡腿,看向林婉儿:“……他他妈的梦游呢?” — 燕小乙是听到偏殿内的声音才进来的。 他本来在门口逮到了陈揽霞新养的那只猫,那只猫对他颇为不友善,见谁都不叫,偏偏他凑近了,竖着小尖牙,叫得充满防备。他本是打算等着人出来后再交给陈揽霞的,可那青年却忽得被放行,庆帝身边人的人专门来说了声,见了人让他不要拦着。 那蓝衫青年闯过重重暗哨,就这么正大光明地靠近了庆庙,他颇有些不放心,喊来手下加强防守,他刚进了庙内不久,就听见了动静。 按理来说他刚刚入门的时候瞧见了两位侍女,庆帝又在正殿,偏殿内应该只有两位姑娘家,如今却是三个人的呼吸声。 他推开门,看见的就是陈揽霞握着那个入了庙的男子,表情热情到他从未见过的地步。 燕小乙:“……” 陈揽霞假装没注意到过来的人视线就聚焦在她握着范闲的手上,不动声色地松开自己的手,她占领主动权,看着被燕小乙提在手中的新宠,眉毛一挑,率先发难了:“你若是再这么提猫,别说你岳父对你有意见了,我都对你有意见。” 她从人手中接过猫,作为一个自认为现场中最清楚状态的人,她看了一眼范闲,看了一眼林婉儿,又看了一眼微微皱着眉瞧着范闲的燕小乙,伸出空着的手,对着范闲认真地介绍了一下,“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这是你老婆。” 范闲被她这两个称呼说得一震,他看陈揽霞的眼神当即就微变了,“你认识我?” 他被陈揽霞要求着自报家门的时候没打算真的报,编好的名字还没说出口,就瞧见陈揽霞一拍手掌,像是忽然间记起来了什么那般,从桌子上一跃而下,张口便道:你是范闲! 她身后的那姑娘似乎是更惊异些,蓦地瞪大一双好看的眼,紧紧地看着范闲。 陈揽霞阻止了燕小乙准备赶人出去的想法,用两句话顺便表达了对于燕小乙如此拎猫的愤怒,反而把人赶到了门口,说是有话要跟范闲讲,那将领出门前还冷冰冰地瞧了他范闲一眼,只获得了一个不以为然的官方笑容。 陈揽霞异常严肃地看着范闲,“我知道,你就是有四个爹的范兄……啊不对,你比我小来着。” 陈揽霞重新调整了一下称呼:“范弟弟。” 范闲总觉得她在喊臭弟弟这类的词语,他也不知道能够说什么,现在发生的事情局面倒有些超出他的预料范围。陈揽霞说的话乱七八糟,却偏偏一脸认真,弄得范闲也忍不住思考了一下四个爹是什么意思。 陈揽霞侧身,似是准备介绍里面的那位姑娘,却忽得被喊住了。 “揽霞,”林婉儿摇摇头,不打算让陈揽霞说出他的名字,“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她只是急急地落下这句话,便往外走去。 范闲似是想抓住她的手腕,有话跟她说,却被林婉儿怯色地一躲,那神色看得范闲急忙解释:“我无意冒犯。” 林婉儿不说话,也不听他说话,垂着眸瞧了一眼范闲,转身便小跑出去了。 陈揽霞:你老婆跑了。 这话她只是在心里嘟囔着的,林婉儿刚刚那个态度明显就是不想让范闲知晓她是谁,她就也没什么必要一定要把林婉儿的姓名说出来。她与范闲的婚约,八成看起来是不乐意的。 范闲本有意去追,现场却留了个更引他注意的人,他扭头,对于陈揽霞刚刚用的两个称呼在意颇深,瞧着陈揽霞看戏般地架势,迟疑着问了一句口号似的话,“天王盖地虎?” 然后他就看着陈拦霞眨眨眼,浮现出了一个极度疑惑的表情,那表情带着三分疑惑五分嘲讽还有二分迷茫,看得范闲直接把自己内心的想法给否决了,他退后一步,察觉到那侍卫站在门口未曾走远,没事了三个字还没出音,就听见陈揽霞说。 “您在网上冲浪冲回08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了。 范闲:? 陈·闭嘴是仙女说话毁一切·揽霞:? 感谢在2020-02-05 21:42:36~2020-02-06 23:3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苻染、陶陶和胡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赴约受伤 陈揽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范闲一见如故这件事。 但他们俩的确就是一见如故了。 虽然她不太能理解范闲口中的穿越是什么意思,但总又觉得自己该知道,索性揣着糊涂装明白了。她还请了范闲在一石居吃饭,据说两个人把酒言欢,直接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陈萍萍问过此事,被陈揽霞忽悠着混过去了。 燕小乙没问,但是陈揽霞还是解释了一下。她是用莫要吃味开头的,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为结尾,成功换取了燕统领的极度不自在。 嚯,陈揽霞少见多怪,这人还会害羞的? 小橘倒是知道她:“……您是想起来叶小姐了吧。” 那天陈揽霞不上班,准确来说是没去上班。她刚搞清楚她的职位其实算是宫中编撰,然后发现了自己的同事的郭家的公子,那种翘班的欲望越发强烈,最终发展成了她又躺在那个尘封已久的躺椅上晒太阳。 她左手《红楼》右手葡萄,总觉得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好久没有体验到了,“他和轻眉姐很像。” 三花正在择菜,看了一眼睡到中午才起并且一起来就喊着要吃饭的陈揽霞:“是长得像吗?……还有,老爷都回京了您怎么这个时候逃班啊。” 陈揽霞:“我爹才是最不想让我这么频繁入宫的那位呢……” 小橘坚持了第一个问题:“那长得像吗?” 他们都对叶轻眉有所耳闻,毕竟出自鉴察院,谁没瞧过那石碑上的字与名字?只是多年未回鉴察院了,碑上布满灰尘,那个名字却让他们都记住了。 “说不出来,我记不清轻眉姐的长相了,”陈揽霞翻了翻《红楼》,自打范闲回京后,她又把这书看了十几遍,“说起来张家大小姐除了约我两日后泛舟湖上,还说了什么吗?” 小橘思考了一下,把青菜往水盆里面一扔,“没有了。” 陈揽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姿势未变,懒洋洋地又翻了一页书。 小橘自然明白陈揽霞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继续道,“……我听宫里面的人说,燕统领似是惹恼了李云睿,自己领罚去了,这几日恰在休沐日。” 陈揽霞翻书的手一顿,故作恼火:“我在问你张家小姐,你跟我说男人做什么?” 小橘被她的浮夸表演弄得没忍住,嗤得一声笑了出来,她与三花对视一眼,两个人丝毫不给自家主子留面子,在那里笑得格外放肆。 陈揽霞:“全他妈给我扣工钱。” — 陈揽霞此次出行特地把两个人都带全了。 三花负责划船,小橘与她窝在船舱内,待到了湖中心,却只见到了一位侍女在船上,似是有些歉意,在那里等着她,说是张家大小姐临时有事,要晚些前来,还希望她能够原谅。 待听完了原由,陈揽霞站在船头,有些抱怨,“她若是如此不守时,下次我便不来了,”她这般说着,也并无生气的意思,只是忽得一转身,瞥了一眼那丫鬟,表情带了些狐疑,“你有些面生,我从未见过。” 丫鬟客客气气:“我是新来的丫鬟,陈小姐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她话未落实音,便蓦地瞪大了眼睛,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拦霞,那位京都出了名的女纨绔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那般,啧了一声。 陈拦霞:“你下手太狠了。” 小橘拔出剑,顺便一脚把那丫鬟踹下了湖,对于自己杀人的行为毫不改色,“您就不怕杀错了人?” 陈拦霞站累了,她示意三花往旁边挪挪,给自己找了个矮板凳坐着,“这还是张大小姐教我的,身边的丫鬟不可比自己貌美,甚至不能算得上好看,就刚刚你捅的那个,放到咱们店都能成半个头牌了,我才不信呢。” 这话虽然是解释,但小橘总觉得听着不舒服。 陈揽霞不给小橘细想的机会:“这张家什么时候成了李云睿的人了?” 她本来还想当做自己多想的,就是多做了点防备,张家大小姐难得约她出来玩,她还是怀揣着一点的确是可以玩的期颐的。 果然她和范闲最近走得近的事传得挺快的。 这回轮到三花惊异了:“您不知道?张家的家主本来就是李云睿的拥护者,我以为您接近张家是知道这点,故意给人找不快的。” 陈揽霞:…… 陈揽霞:“你想太多了。”她就是因为和她原来的姓氏一模一样才跑过去玩的。 他们这边刚说了几句,周旁的动静就开始大了起来,陈揽霞虽然看着不在意,还翘了个二郎腿,“人听起来有点多,你们解决得了吗?我今天不太想动手。” 人来得不少,光是刚刚突然间从水下跃起的就足有五人,却不急着动手,似是在等一个发号施令的契机,更别说四周密林中那些小橘能够察觉得到的潜伏者,如若不是陈揽霞早有预料把人带齐了,估计这回还挺难解决的。 三花叹了句:“这可真是是实打实的鸿门宴啊……” 小橘握紧了剑,“怎么?你怕了?” 三花:“这倒不是,我还约了燕统领。” 陈揽霞:??? 陈揽霞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本来还优哉游哉晃着的腿直接停住了动作,她眉头紧皱,满脸迷茫,看得三花当即就把锅扔出去了,“是橘让我喊的。” 小橘有些恨铁不成钢,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小心,她持剑而上正欲抵挡,有个人快了她一步。 那人仍是一身黑衣,常服打扮,些许是休沐在家,穿着看起来随意了些。 三花瞧见人来了,难得识趣了一次,他二话不说,踏地凌空而起,对于湖面上的人并无兴趣,直向着密林而去。 小橘晚了三花半步,瞧着落在画舫上的男人,只是到了句:“保护好小姐。” 燕小乙道:“自然。” 就这么被安排妥当的陈揽霞觉得不行。 第一支箭已出,持刀的人有五个,皆落在两艘船舱之上,看起来战斗力不高,燕小乙解决得很快,唯独剩下一个看来是领头的,竟是来回了几招。 燕小乙此次赴约倒是什么都没带,些许是走得急,赤手空拳,在陈揽霞的概念里面,一个箭手最怕的事情便是被人近身,他一手护着陈揽霞,左臂硬生生地吃了一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忽有一箭从密林而来,燕小乙并没有特别在意那箭,他一脚踏起那画舫上的桌子,直接踢向那持刀的男子,随着扰乱视线的案桌快速上前,直接将人踢下了画舫。他空着的手略微一转,竟是直接把那箭羽握住了。 他并非不擅长近身搏斗,只是箭术更为精湛而已。 陈揽霞不打算就当一个被人搂在怀里面的玻璃器具,她反手探取了早就放在船舱内的弓箭,顿了一秒,又看了看燕小乙,还是把弓箭交给他了。 陈揽霞:“不是什么好弓。”自然是比不得燕小乙那把的。 燕小乙听她这话,倒是扭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带了点笑意,“够了。” 九品箭手不愧是九品,一箭穿杨,直过半个湖面,直中与三花搏斗中的刺客,穿膛而过,不留余地。 三箭齐出,未空一箭,湖面上的动静渐渐消散,燕小乙保持着射箭的预发姿势了一会儿,确定了没有其他动静,这才放下弓,转过身来,“没事了。” 陈揽霞也笑:“三花叫你来的?” 她还打算说些什么,却瞧见那男人的神色一变,问候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竟是吐了血出来,那高大的身影跌撞了两下,有些站不稳,直接向着陈揽霞的方向倒去。 陈揽霞双手一抬,撑在男人的肩膀上,却扶不住男人,只能一同倒了下去,跌坐在地上。陈揽霞还有些懵:九品箭手不能被砍了一刀就这样子吧? 她所有的力气都放在扶燕小乙身上,没稳住身子,后脑勺直接砸在了船上。 陈揽霞:……疼。 小橘解决完周围的人的时候,只瞧见陈揽霞抱着昏过去的燕小乙坐在船内,愣愣地看着天空,她心下一惊,来不及多做反应,一跃上了画舫,先瞧了瞧没有动静的燕小乙,确定了对方的伤不是致命伤之后,又开始检查陈揽霞。陈揽霞似是是在游神,一直呆着看着天空,脸上的泪痕明显直到小橘确定了她毫发无伤,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您吓死我了……燕统领没受重伤,他应该是旧伤复发,那些人下作得很,武器都是抹了东西的。” “三花去追一个跑得快的了,我跟他说了抓活的。” 陈揽霞没有动。 小橘伸手在陈揽霞的面前晃了晃,才看到人眨眨眼,:“小姐?” 陈揽霞似是是有些疑惑,也似乎是有些震惊,“这他妈舍己为人的傻事情还真他妈是我自己做的啊……” 小橘不解。 陈揽霞低头看了一眼燕小乙,那眼神看得小橘鸡皮疙瘩骤起,她下意识地往后倾了倾身子,难得听到陈揽霞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我就是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她刚刚脑袋磕了一下,有些记不清的东西突然间就清楚起来了。 她当初对于那份做梦得来的记忆太没有代入感了,以至于连带着对燕小乙都有种虚假的感觉。 陈揽霞寻思这年头头部是真的不能挨砸,她只是被火烧断了横梁木敲了一下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光了。她其实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偏僻穷苦的山村难得能够善待第一个出生的女儿家,但陈揽霞特别。 她虽然挂着张招娣的名字,但是能够带着全村的男孩一起上山摘果子,下河抓鱼,又因为本生就不是三岁孩童,就显得格外聪慧与讨人喜欢。 燕小乙住她家隔壁,是全村长得最好看的一个。陈揽霞当时就双标发作,一口一个小乙哥,亲得把燕小乙当时他娘留给他要交给媳妇的玉佩都骗到手了。 她当时的确很喜欢燕小乙,不然也不能在那种时候,把自己留在火海里,推人出去了。 小橘皱着眉,刚想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看起来反正就是格外不对劲的陈揽霞先去医馆,就看到陈揽霞忽得收敛了那个让她觉得惊恐地眼神,大有不管燕小乙让人先死在画舫上的意思,继续开口道:“我喜欢他……” 小橘:?您不要再说了您看到燕统领流的血了吗再这样下去人没事都要出事了。 陈揽霞:“所以他也应该喜欢我。” 小橘:“燕统领流了好多血。” 陈揽霞:“哦没事,死不了。” — 燕小乙醒来的时候感觉极度不对劲。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一团水抱着,柔软温暖,耳边还有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他的意识是先醒的,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被人……抱着?而且还是位姑娘家。 燕小乙整个人一顿,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撩开被子的一角,准备出手的动作在看清是谁之后急急收回,就瞧见那姑娘蹙着眉没睁眼,单手环着他的腰,往他怀里凑了凑。 他上半身未着寸缕,只有被伤到的地方绑了绷带,陈揽霞也只穿了里衣,皮肤的温度直接透着衣服就传过去了。 燕小乙:…… 燕小乙僵住了,不但因为一觉醒来发现陈揽霞与他同床共枕,更是因为那姑娘塞在暖和被窝里面的腿还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动弹了几下,似是有点委屈,撇嘴睁开眼。 “燕小乙,”陈揽霞没睡醒,态度明显发生了转变,似乎更软化了。她瘪着嘴,不情不愿,带着鼻音的语气里面有点撒娇的意味,“你下面硌得我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更得好早。感谢在2020-02-06 23:31:42~2020-02-08 14:1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重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意外 “你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 “昨夜你发起了烧,说是冷,我屋里取暖的东西恰好用完,就只得这样了。” “……你怎么不说话?下面什么东西难受死了……” 介于陈揽霞的发言会令人震惊一些,所以对方对于这种现状的毫无支持力度的解释也就这么被带过去了。 她的腿一直在不安分地乱动弹, 燕小乙身体一震,一把抓住陈揽霞的企图不轨的手,猛地起身,被子顺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倒是把陈揽霞遮得严严实实了。很明显,陈揽霞这种行为和作死没有什么差别了。他喉结一滚,对上陈揽霞满是迷惑的眼睛,手上的力气不仅大了两分。 他能怎么说? 燕小乙忽然间感觉自己在面对人生的难题,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觉得哪哪都奇怪而尴尬。 “疼。”其实燕小乙根本没用力,陈揽霞还是喊了一声,也微微起身。 燕小乙应声放手,连头发丝都体现着这位统领的不自在,他似是找到了可以说的事情,低头看了一眼陈揽霞的手腕,担忧的情绪自然浮现,正欲检查一下,被陈揽霞自己塞回被窝里面了。 陈揽霞摇摇头,“也不少多疼。” 她这句话说完,便不吭声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也有些尴尬,陈揽霞扶着床面的左手微微颤抖——憋笑憋的。 她觉得燕小乙再不说话她就真的忍不住了,这事着实搞笑,她早就醒过来了,本着猛男怀里爱睡不睡的基本原则赖了一下床,顺便感受了一下男性早晨的状态。 陈揽霞快忍不住了,企图用说话来维持自己的状态:“小乙哥?” 燕小乙只道:“我在。” 陈揽霞寻思:我知道你在你人又没黑当然在线。 气氛一度在濒临点,只要谁稍微有一点动作就会点燃的临界点。燕小乙似乎是不打算长久地维持这种气氛,他眼眸一暗,声音颇有些喑哑:“招娣,你……”那种陈揽霞较久没有感受到的危险感再度浮出水面。 他这句话隐约给了陈揽霞一种她好像玩过头了的错觉,突然间被致于猎物行列的陈揽霞下意识地左手握拳,啊了一声之后,被小橘拯救了。 站在门外连呼吸都不想发出声音的小橘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再听下去明年就要帮陈揽霞带孩子了,她敲敲门,装作刚出现的样子:“小姐,三花让我过来问问那两味药理怎么做菜?他没学过……” 陈揽霞见好就收,宛如遇到救命稻草。她快速翻身下地,毕竟自己是睡在外面的那一位,她一把扯过自己的外袍披好,看着被她调戏到有些游离正常状态之外的燕统领,笑得格外温婉,“你好好休息,我去做个饭。” 就在门口站着的小橘想:这可真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世界上最恐怖的话语。 陈揽霞说完,正打算头也不回就走,这次她成功地体验了一下撩完就跑这件事,连着步伐都轻快起来了,就忽得听到燕小乙道——“我会负责的。”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那语气还挺认真的。 他是不是误会啥子了? 陈揽霞没多想。 这话还真叫陈揽霞顿了顿,她没转身,拉了拉自己的外袍,语气里面透着点理所当然:“那就去找我爹跟他说要娶我呀。”话音刚落,她大步走着,那速度可谓一个健步如飞,小橘一个没留神,差点没跟上。陈揽霞基本可以算是落荒而逃了,因为……她再不出去恐怕当初能给燕小乙表演一个何为爆笑。 这算是欺负人吧?她想着,心情格外的愉悦。 小橘:“……您笑得我好害怕。” 陈揽霞满面春风,笑得眯弯了眼睛:“我想起来了高兴的事情。” 陈揽霞稍微会点医术,主要是在三处的时候学的,最常用的技能是以毒攻毒。他们三个人都窝在小厨房里面,小厨房近几日刚维修好,又因为离陈揽霞的屋近,为了方便到底还是恢复了原貌。 虽说是近,但是仍旧保持着就算是大宗师现临他们在里面蹦迪都不会被听到的距离。 三花在做菜,主要是陈揽霞弄得几个药理要配起来,昨夜对方给燕小乙看了看病——在三花看起来就是自家小姐单方面对毫无意识的燕统领进行惨无人道的性/骚?扰行为——企图对症下药。 小橘在那里切菜,切菜切着切着就发出了一声叹息:“燕统领看起来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陈揽霞:? 小橘些许是陈揽霞的确动心了的事实,表情平静,“燕统领居然会相信开着红楼的您对这方面一无所知?” 三花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啊了一声,险些多放了一勺子的盐。 小橘是六处唯几的女性之一,平日里面都混在男人堆中,对这方面的事也不是很避讳,“燕小乙,”她掐了下声线,“你下面硌得我难受。” 三花手一抖,这回真的多放了一勺盐,作为在场的唯一的男性,如果不是狗蛋叫了两声把他唤醒,他可能直接就石化在原地,任由一锅菜糊了。 陈揽霞眉毛一挑,看起来毫不在意,也不理会三花的表情,给自己找了根洗干净的胡萝卜啃:“我发现你们胆子越来越大了。” 小橘:“是您越来越过分了。” 陈揽霞反驳道:“这叫真情流露,算什么过分?” 小橘把切好的萝卜丝放在盘子里面,她看起来早就料到陈揽霞这句话了,“当初是谁说了人不配的?您现在和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啊……”她其实对于陈揽霞喜欢燕小乙这事没什么看法,陈揽霞难得袒露真心还是件好事,主要是在陈萍萍那边……小橘的求生欲望让她说出了这句话。 陈揽霞一顿,她啃着胡萝卜陷入了短暂地思考,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说过这句话。 “人终究是会成为自己讨厌的样子,”她捧读了半句话,“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啊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情,你也不看他那脸那腹肌那功夫那大小……” 小橘没切菜了,她抬起头,“那什么?” 陈揽霞微笑,重复了一遍:“那大小。” 三花现在在炒的这盘菜彻底废了。 他有点想问现在跳槽还来不来得及,最好是不会对男性造成心理阴影的。 — 下午的时候燕小乙已经离开,说是有事先走。 陈揽霞没多留他,他一个九品怎么讲都不会存在任何的安全问题,她今天的目标就是视察自己的店,然后找人,主要找念知。 陈揽霞解决完每次进店都会遇到的麻烦事后,把主要事务都交给了小橘处理,她基本上一句话没说,直接找到了念知。念知刚刚陪完一位客人,满屋子槐花的香气,浓到愣是把陈揽霞逼退了半步。 “您难得来找我呀……” 陈揽霞端着老板的样子,“我是来跟你探讨你最近的客人的问题的……” 念知眉毛一挑,笑得直白:“是燕统领的事情?” 陈揽霞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定了除了上元节之外没有其他时间在正大光明的情况下与燕小乙接触过,“上元节?” 念知点点头,“对,那几位小姐知道燕统领的身份,当时都吓傻了,”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状态,“而且店里最近有人在追话本,写的就是您和燕统领。”她说话语速极慢,带了些调笑,大有着当人面说八卦的意思。 陈揽霞眯了眯右眼,表示自己在回响当时的情况。 她简短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再也不给你们在节日的时候放假了,我就应该给你们搞全年无休。” “可别,店里面都开赌盘了,您和燕统领这事到底能不能成……” 陈揽霞没个老板样子,花楼里面也没几个怕她的,她定下不准卖身但允许看上了就自己去争取这种听起来极度鬼扯的店规之后,更没什么人把她的老板尊严放在眼里面了,特别是她没来一次必会发生的事儿的状态往那里一放,主要管事的姑娘是这么苦口婆心地跟陈揽霞说的:老板,您没事还是别来了,这么大个花楼跑不掉的,就是前几天张姑娘瞧上了个秀才正在追他,可能有点麻烦。 花楼,可谓是一片净土——毕竟背后的势力是鉴察院。 陈揽霞问:“你押了哪一边?” 念知:“能成。” 陈揽霞大手一挥:“那没事了,以后就给你一个人放。” 念知从不把陈揽霞这种空头支票当真,扇子轻摇:“燕统领每次来都是打听你的,这家店是您的的消息不难被寻到,我看他长得帅,就跟他说多来几次我就告诉他怎么遇见你,唉……没想到第三次就撞见了,可惜了。” 陈揽霞开始严肃地考虑自己的老板尊严到底被放在哪里了。她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对方如果真的不特意在这里蹲她,的确是见不到她的。 陈揽霞:“……你没对他投怀送抱吧?” 念知表情微变,大概是对于这个问题表达了微小的轻蔑,她红唇一弯,露齿而笑:“天下唯一的九品箭手,二十来岁,年轻有为,相貌堂堂,您觉得呢?” 陈揽霞伸出了她的左手。 念知瞧她这幅你居然敢垂涎我男人的表情,没忍住,肩膀一耸,直接笑出了声:“没成功,”这语调是上扬的,“您这是动了真心的啊?那些个凑近您的男人哪个不是被打走了又或者被吓跑了,我还没见过您对某个人这么上心的呢。” 陈揽霞眉宇间带了点炫耀的意思,“我和他青梅竹马,小的时候就私定终身了……” 她本来是准备了一段故事,只说了个开口,就看到在楼下评选十大优秀员工的小橘上来了,她步伐稳健,却表情凝重,看得陈揽霞以为自己快要破产了。 她问:“咋了?还是楼下又开始闹事了?” 小橘表情异常冷静:“我刚刚听三花传的鸽子,燕统领真的去跟老爷说要娶你了。” 陈揽霞:……哦好像发生了比破产还要糟糕的事情。 不对这年头真的还有人传消息用鸽子吗? 念知听完,看向陈揽霞:“哦嚯。” 陈揽霞把这简短地一句话在脑海中过了十几次,喝水的动作微微一愣,一口水鼓在嘴巴里面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行,只得硬生生咽了下去,看了一眼处于看戏状态的念知,又看了一眼平静到满脸写着‘小姐看起来活不过三天’的小橘,扯了扯嘴角。 陈揽霞被这个信息搞得脑子一疼,隐约觉得大限将至。 她没被李云睿弄死,可能先被她爹弄死了。 陈揽霞千万言语憋不住,最后只化作了两个字:“操他。”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我在家里面种了一圈的树并且惹出了树精这事,短暂地离开饥荒队伍并且看到了收藏到900了就把这章存稿发了。 饥荒真好玩,好玩到什么都不想做。 特别是亲友说:“因为我们都是新手所以用点代码不算什么”并且弄出一地肉的时候,女武神的我快乐极了。 感谢在2020-02-08 14:14:31~2020-02-10 02: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宇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提醒 范闲顺路过了霞园,打算找陈揽霞在一石居吃饭。 陈揽霞当时窝在院子里面晒太阳,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不太对,有种太难过后万物尽沧桑的悲痛感,她看着入了院子的人,直白道:“你请客我就去。” 范闲顿了顿,“不对吧姐,还有你缺钱的时候?” 陈揽霞笑不出来:“我命都快没了,你还想我有钱?” 范闲和陈揽霞吃过几顿饭,刚认识的那段时间都是陈揽霞硬拉着人去的,通常一掷千金,十分豪爽,点菜都属于这这这三道不要其他全上的类型。范闲瞧她悲痛得过分,搬了个凳子坐好,正巧看到拿着一篮子青菜的三花,对方瞧他也愣了一下。 三花看向陈揽霞:“加双筷子?” 陈揽霞动都懒得动,眼神瞥了一下范闲。 范闲琢磨了一下:“行啊。” 正值下午,小橘去帮陈揽霞买东西了,狗蛋近日来喜欢到处乱跑,上次闻到了陈揽霞身上有猫味愣是叫了一宿,要不是感情深厚,陈揽霞真的打算过两天就让三花准备一下狗肉火锅。此时快到饭点,做饭的人瞧见院中的二人有聊天的意思,也没去小厨房,自觉绕了远路跑去正常的厨房,给两个人留足了私人空间。 陈揽霞与范闲吃的一顿饭,就把话说开了,她是这么作为开场白的,丝毫不顾忌旁边还坐了个范若若。 她说:我认识你母亲,是她救了我。和五竹很熟……虽然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啊但我是不可能忘了这人揍了我好几年,我和你师父也比较熟,他说你是给他送终的那个……好了,还有啥想知道的就问。 范闲被她这一套直拳打得明明白白,本来一顿带了些试探性质的吃饭,愣是成了互透老底。 特别是陈揽霞在知道范闲也是从小挨五竹的打长大的时候,那个惺惺相惜的眼神愣是看得范闲鸡皮疙瘩骤起。 后来又吃过几顿,有的时候是偶遇,有的时候是陈揽霞请范若若顺势也把范闲带上了,要硬说,范闲和陈揽霞相处的时候着实算不得多,但有一个印象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面——霞姐真不愧为奇女子也。 范闲只有马扎坐,他倒也不介意,表情颇有些兴致勃勃。 陈揽霞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明明问题都到嘴边了却装矜持的状态,她换了一下左右腿的上下位置,面无表情:“想问啥就问,不然等一会让就没你那双筷子了。” 范闲倒不是介意这一双筷子的事情:“您的事儿哪轮得到我来问啊,这京都大大小小的说书人谁不等着你的故事啊,我往茶楼那边一坐,说的都是你的英雄事迹。” 陈揽霞一寻思倒是这个理,在她的脑海里面,她比较当人的时期是跟着黑骑走以及陈萍萍出事后的那段时间:“那你不会是真的来打算找我去一石居吃饭的吧?” 作为一个京都里面公认的女纨绔,陈揽霞露出这般你不会真的打算荒废人生吧的眼神着实让人觉得诡异。 范闲自动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快死了?” 陈揽霞其实就一直在等范闲问这个问题,她这几天已经快把小橘和三花的耳朵念叨出茧子了,这俩人开始想方设法地逃离院子,陈揽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情路不顺啊……” 范闲:“怎么?” 陈揽霞在知道燕小乙真的头铁了之后当天睡在花楼根本就没敢动,第二天准时准点回陈府陪陈萍萍,获得了一次并不情愿地和老父亲谈心的机会。 陈萍萍没跟她讲三从四德这种东西,也没讲女子品行什么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笑得一脸勉强的陈揽霞,缓缓道:平日里收敛些,莫要让人误会了。 陈揽霞的内心在颤抖,但是表面看起来十分不慌张:爹拒绝了? 陈萍萍不置可否:你想答应? 平日里相处也倒还好,陈萍萍要真对她发火,找影子揍她她还能撒撒娇混过去,这种看起来平淡简单短问题陈揽霞尤其怕。但面对自己的感情问题,陈揽霞不打算退步:我梦到过的,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陈萍萍显然不赞同:你也梦到过,是长公主毁了你的村子。 陈揽霞:所以我讨厌她啊,可如此下来燕小乙不过是被利用了罢了,您不能就这么把这件事当成我去跳龙潭虎穴啊,我知道您不放心我,可我已经二十多了,总有一天要离开您的身边。 陈揽霞和陈萍萍谈了很多,她随便想了想,只记起来最后一句他爹告诉他他不喜欢燕小乙,把她所有的长篇大论都打回去了。为此她还安分了好几日不赶乱跑,燕小乙似乎是有事,休沐日也恰好结束,也几日未曾出现了。 陈揽霞本来准备讲给范闲听的故事突然间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她又是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把话题转到范闲身上:“算了,不聊这个了……我可听说了,你在二殿下的诗会上成诗一首,可谓佳绝,又受到醉仙居花魁的青睐……日子过得不错啊。” 李承泽的诗会她本来也想去的,在李弘成极力的劝阻下放弃了。 范闲道:“可惜你就是一直不肯告诉我那日偏殿的白衣姑娘到底是谁。” 陈揽霞自己恋爱路走不通哪有心思给别人铺路,林婉儿不想让她说她就是不说,看着当时的情景,林婉儿对范闲的印象估摸着不会好到哪里去,“自己推,上次吃饭的时候你不是都快推理出来了?” 范闲苦笑:“那时候我哪知道你人际关系这么广?” 陈揽霞听着这话还有点像夸奖的意思,她点点头,忽得记起来了些什么,“对了,费介说你尽得他真传,我问你件事,你会配春/药吗?能把九品上药倒的那种最好了。” 范闲:? 陈揽霞在他面前提到燕小乙的次数不少,他只是初遇多跟陈揽霞聊了几句,陈揽霞表现得还挺热情,导致有了些肌肤之亲,燕小乙的眼神就恨不得把他射穿。 其实只要随便看看就能瞧出燕小乙看待陈揽霞必不普通,只是在这种郎有情妾有意的两情相悦里面,范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陈揽霞总是一副捕猎手的架势,是张弓拉箭的狩猎方,把燕小乙吃得死死的,可到底什么路数,现在谁都看不透。 范闲总觉得陈揽霞可能要栽,还是被反扑的那种。 范闲:“你这是打算?”他话没说完,懂得人都懂。 陈揽霞笑得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生米煮成熟饭,我爹就算再不喜欢燕小乙,也就只是不喜欢的事儿了。” 范闲被她的笑容弄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倾了一下身子,远离对方。 范闲:好,不愧是他霞姐。 — 陈揽霞吃完晚饭,把人送走,正欲洗个澡睡觉,刚入了屋,被一个人影吓得差点叫出了声,她虽然反应极快,却还是没收完声,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啊。 小橘正在门外,正准备推门而去,被陈揽霞反手堵住了。 小橘在外面推了几下没推开:“小姐?” 陈揽霞什么都不瞒他们:“没、没事,看到了个熟人被吓了一跳。” 小橘迟疑了一秒,推门的力气大了一些:“可别不是燕统领吧?” 陈揽霞寻思她还挺想看到燕小乙的也不知道那人最近在忙什么,她这几日又没入宫,自然是见不到的,“不是。” 小橘本能地松了口气,忽得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揽霞已经把门闩插好了。 陈揽霞忽略了小橘在外面提了声的那不是更有问题嘛!,瞧着不动声色站着的男人,想了想,还是露出了个笑容:“叔?怎么大晚上来找我?你早点来,还能和范闲一起吃顿饭呢。” 五竹平淡道:“范闲说你住在这里,我记起你来,便想来看看你。” 陈揽霞不知道是该表达想我那为什么要来吓我还是要表示感动,她太久没有见到五竹了,最后一次见面应是对方去澹州之前,如今阔别十几年,她瞧着人竟是半点变化都没有。 她与五竹倒是没什么好聊的,因为真的没什么东西可以聊,要真论起感情来,不如她和陈萍萍。 五竹应是为了叶轻眉的事情而来,问了些许他家小姐的事情,陈揽霞说了些自己知道的,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五竹忘了挺多事,多到大抵只记得住有叶轻眉这个人了,她记得往年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唏嘘。 二人不多聊,陈揽霞正欲送离他,忽得喊住了五竹:“叔。” 五竹转身,等着她说话。 陈揽霞斟酌了一下言辞:“你近日可有什么事?” 五竹摇头:“无事,怎么了?” 陈揽霞不知道这事她该不该说,但总觉得不说不太好,虽然时隔已久她记得不太清晰了,但是在看到替范闲驾车的那个侍卫时,还是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陈揽霞道:“我做梦梦到的。” 这话说起来有些荒诞,但实际上只要是从小看陈揽霞到大的都能知晓这是最有力度的。预知梦,真厉害呀。叶轻眉还笑着这么说道。 “范闲近日好像有点麻烦,叔你要是没事的话,最好跟紧他。多的细节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死了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10 02:12:20~2020-02-11 01:2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夭二 5瓶;啾落秋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醉酒 陈揽霞在屋里安安分分地呆了几日,呆到整个人有点不对劲,她一边絮叨着她爹怎么还没有来找她一边祈祷着她爹还是晚点再来找她事吧,把安分守己这四个词发展到极致,看得三花都以为自家小姐可能生病了。 小橘思考再三,提前做了准备:“我跟您说一下您接下来的行程吧……” 陈揽霞颇为迷惑:“我还有行程这种事?” 小橘放下手中的扫帚,“后日是您那些朋友的例行聚餐,此次是谢家小姐坐庄,张家大小姐身体抱恙不能前去,” 陈揽霞摸了个苹果,哦了一声,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小橘心领神会:“谢家的丫鬟转达,谢小姐说此次您必须去,不然她们那边不开桌。” 要不是陈揽霞知道那边那群人都是什么货色,她还真能当自己是聚会c位不可缺少呢,估摸着就是都知道她近日和大内侍卫统领燕小乙走得近,准备当着她的面八卦。 “行,”陈揽霞咬了口苹果,“谢家大小姐不去我就去,我还没寻思好怎么面对她呢。” 小橘继续道:“下月是您的生辰,陛下要带您去打猎,当日别忘记带弓箭了,您上次陪陛下出行就忘了。” 陈揽霞顿了顿,问:“那那天晚上呢?” 小橘懂她:“老爷没做什么安排,若是要您回家吃饭自然会说的,您也可以主动回去啊。” “还有,柔嘉郡主派人来说想约您出去踏青,听闻是还约了若若小姐与晨郡主,约下下月中旬,您生辰后。” 柔嘉郡主的名号一出来,陈揽霞直接一愣,她咬苹果的动作一迟疑,咀嚼的动作放得缓慢,表情有些迷茫:“柔嘉不是最不喜欢我的吗?怎么她想出去踏青还算上我了?她难道也想帮着李云睿搞我?” 陈揽霞自认为和李弘成关系还行,和柔嘉就不行了,那小姑娘似是看不惯她的作风,见面都没什么好脸色。 几个疑问句一出来,陈揽霞反而是把自己问清楚了。 她蓦地想起来了一个人,恍然大悟:“哦,为了范闲,那没事了。我正好最近没事,去就去呗。”她与范闲最近走得近,靖王府也有意拉拢范闲之意,仔细想一想,倒是合理的。 小橘没有她想的这么多:“您还是想考虑一下后日晚上的聚餐,您要怎么脱身吧。” — 怎么脱身? 喝!说!装疯卖傻去他妈的。 陈揽霞难得成了塑料姐妹的聚餐中心,心中有些感叹的同时也真实觉得八卦可真是人类的共同性,她被灌了不少酒,作为一个一杯就倒的人,陈揽霞虽然能喝,但是也能醉。她跟大内侍卫统领燕小乙的事儿被问了一圈接一圈,陈揽霞不说全,半真半假混着说,还多编了几段英雄救美的故事提供给京都的小姐们想入非非,以此豁免了好几杯酒。 她被小橘扶下去的时候步伐还有点虚浮,直起身子,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问:“那是燕小乙吧。” 小橘回答道:“我如果告诉您不是您会现在就转身跟我回家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陈揽霞:“不会。” 今夜是月圆,更别谈这酒楼附近灯火通明,虽是没什么人迹,却挂满了红灯笼,乍一看气氛还算得上热闹。陈揽霞思考了一下,开始助跑。 小橘看着陈揽霞的动作有些懵,喝醉的时候的陈揽霞通常乖巧听话还懂事,可谓是喝醉后的正面代表,能消停一夜不搞事,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小橘担心却从不拦着陈揽霞喝酒这件事。 然后她就是这么片刻的懵,给足了陈揽霞发疯的机会。 她跑了两步,突然间加快速度,向着燕小乙的方向两步迈去,直接一跃挂人身上了。 小橘:…… 她就晚伸手了半步!也得亏陈揽霞没跑个平地摔。 燕小乙看见陈揽霞的时候是打算向她的方向走的,却隐约瞧见那姑娘有动静,然后被扑了个猝不及防,他只得一手掐着陈揽霞的腰,稳住了对方的身子。陈揽霞刚刚靠近,就是一股浓郁的酒味。 她看起来脸色如常,丝毫不像是喝醉的人该有的样子,却是实打实地醉了。 陈揽霞双手环着燕小乙的脖子,“我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燕小乙:“宫中有事。”今日刚寻到空闲。 陈揽霞唔了一声,“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燕小乙回答道:“你的侍卫告诉我的。” 陈揽霞处于意识混乱的状态,她思考了半天自己的侍卫到底是谁,在她目前的意识里面,她的侍卫现在就跟在她的身边,是没有办法告诉燕小乙这件事。一个醉酒的人是不讲什么逻辑的,陈揽霞觉得头疼,她歪着头看了眼燕小乙近在咫尺的脸,被短暂地帅到了两秒,她顿了顿,直接就咬上了燕小乙的唇。 小橘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去抓人,如今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幕,本能地把自己的眼睛给捂上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开始思考如果陈揽霞真的被陈萍萍关禁闭了那么她能够做点什么。 小橘:她错了,她一开始就应该在看到燕小乙的时候就把她家小姐给拉住。 俗语说的好:不可乘人之危。 但是燕统领没听过这个俗语。被突然间袭击的时候燕小乙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直接占领了主动权。陈揽霞自己投怀送抱,他若是再不接着,那就是自己有问题了。 唇舌纠缠,酒味消散在呼吸中,陈揽霞作为理论大师,是没有技巧可言的。 她只能一手揪着燕小乙后颈的衣领,完全处于被动模式。 如果是清醒模式下的陈揽霞,一定会这么想:你他妈怎么这么熟练啊! 一吻过后,陈揽霞明显高估了自己和九品的肺活量差距,她被亲得面红耳赤,只能握着拳一个劲地拍打燕小乙的背部,试图让对方提前结束这个由她开启的不喘气大赛,最后实在是呼吸不过来了,硬是一口咬在了燕小乙的舌头上。 陈揽霞:这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陈揽霞本来喝酒没喝红脸,如今憋气下来,直接涨红了一张小脸,眼睛蒙了层雾气,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燕小乙没见过这般的陈揽霞,倒是有种惊喜感,他似是意犹未尽,末了又在陈揽霞唇上啄了一下。 陈揽霞借着喝醉,拒绝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任何的解释,她盯着燕统领的脸,“我听说你去跟我爹说要娶我了。” 燕统领不但去了,而且被拒绝得特别果断,未来老丈人甚至快要搬出陈揽霞的黑历史来表明他家闺女对他纯属兴趣,莫得感情,不要被她骗了。一套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弄得本来就不善言辞的燕统领直接不知道说什么了。 燕小乙只是道:“嗯。” 陈揽霞几日没见到人,现在心情愉悦,“你喜欢我到想要娶我的地步了吗?”她这句话刚一落音,感觉有些挂不住了,动了一下悬空着的腿,就猛地感觉被人扶着腰往上一抬。 陈揽霞本来是挂在燕小乙身上的,全身着力点只在胳膊上,被突然间一晃,下意思腿一抬,直接盘燕小乙腰上了。 燕小乙被她这行为弄得眼眸一暗,他不动声色,双手顺势放在陈揽霞的大腿处,把人抱稳了。两个人的姿势随便给谁看到都是可以被批判个不检点的,只可惜现在唯一的观众是几近生无可恋的小橘。 小橘想:她家小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小橘这下子更不想去抓人回来了,她瞧了一眼二楼还热闹着的聚餐,思考着给自己找一个可以隐蔽的地方去待着,然后真的走了。她再看下去就要长针眼了。 这酒楼是谢家的家产,并不在闹市之中,鲜少有人经过,小橘算计了一下,即使被人发现了那么倒霉的主要陈揽霞,虽然她也要付连带责任,但是这事已经发生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也没啥进展不进展的了。 面对喝醉酒的陈揽霞,燕小乙回话的时候总有哄孩子的错觉,陈揽霞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头发连带着往旁边捋了捋,从燕小乙的视角,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陈揽霞白皙的脖子上的胎记与伤疤。 “嗯,”他道,“那揽霞小姐对我是什么感觉呢?” 他特地换了个称呼。 陈揽霞的停顿大有种被燕小乙问到的感觉,她顿了顿,突然间语气就变了。 “不喜欢——”陈揽霞愤懑地往燕小乙背上一锤,因为脑子不清醒也没顾那么多,张口就来,“李云睿那个老女人为了一己私欲毁我村子……杀我全家……虽然我对他们没什么感情啊,但是明明是一样的不共戴天之仇,你却给她卖命!” “我讨厌你,跟个傻子似的。” 陈揽霞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抱怨,只觉得抱着她的人力气越来越大,她皱眉,正准备挣扎着让燕小乙把她放下来,却发现一点都动不了。 燕小乙语气不太对劲:“你说什么?” ☆、冲突 陈揽霞一觉醒来,变天了。 三花给她炒了盘河粉,加了点小米辣,土鸡蛋爆炒配着豆芽,又简单做了盘青菜豆腐,闻得小橘没忍住,在吃完午饭的情况下又陪着刚醒的陈揽霞吃了一顿下午餐。 陈揽霞每次醉宿都会睡过午饭的点儿,这属于正常加餐,她扒了两口河粉,从饿死的边缘被救回来,模糊的意思终于清醒了一些。 陈揽霞听小橘道:“我有两个坏消息,您要先听哪个?” 三花在那边没吃的,拿着根刚煮熟的玉米在啃,听了一乐:“巧了,我这里也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小姐您要听哪个?” 陈揽霞在闷头扒饭,皱了下眉。陈揽霞喝醉属于乖巧的类型,偶尔会发生点意外,不会发生意外的是她喝酒次次断片,每次醒来都是啥都不记得,就是偶尔晚上被小橘搬运的时候会磕到点地方,第二天起来疼。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属实什么都不想听。 但她思考了一下:“你有好消息,先说好的。” 三花顿了一下:“不行,有个坏消息一定要先说。” 陈揽霞:“?” 她咀嚼着嘴里面的食物,对天翻了个白眼:“再不说我就回去睡回笼觉了。” 三花倒也不卖关子:“范闲今天上午在牛栏街遇袭了,对手是北齐八品的高手。” 陈揽霞:? 她险些直接咬到自己的舌头,蓦地瞪大了眼睛:“那范闲现在如何?”她早上这段时间直接睡过去了。 三花不是个喜欢拖沓的人,三两下把事情讲清楚,“那就是好消息了。没出事,听说刚打起来就出现了个蒙眼的黑衣男人,一招就了事了,估摸着是大宗师……北齐的那个死在街头了,范闲和随行的侍卫都没事。” 陈揽霞在听到蒙眼的黑衣男人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甚至都没仔细听三花后面说了什么,拿着筷子指了一下小橘,口齿不清:“换你了。” 三花:“……您就不打算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态度吗?” 陈揽霞:“如果是和三花的一样就别说了,我困得要死,吃完就睡了。” 小橘冷静道:“您昨晚醉宿的时候遇到燕统领了,抱着人又亲又啃。” 陈揽霞:? 陈揽霞:“这不应该是好消息吗?唉等等,我身上不疼是因为是燕小乙送我回来的?那感情挺好。” 小橘和三花一样,每次都能被陈揽霞的厚脸皮震惊到,小橘看着陈拦霞放下吃完的瓷碗,里面半点油腥子都没剩下了,她家小姐默默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极度困乏,起身转身。 所以她把最后一个消息很平静地说出来了:“您又亲又啃完就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了,当年是李云睿毁了你们的村子。” 这回陈揽霞不困了,她动作一愣,满脸震惊地扭回来,在得到了小橘沉重无比地点头回应后,整个人表情都忍不住扭曲在了一起。她看起来极为悲痛,到底只爆出来了一个字——“草。” 三花:“什么?!当初那个不是玩笑吗?” — 范闲有派人约着去踏青,陈揽霞十动然拒。感动是因为最近约她出去踏青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让她深感自己的重要性,虽然张家大小姐那个是鸿门宴,她还好几天没瞧见那位大小姐了,拒绝是因为她要陪庆帝回太平别院,所以连范闲约在哪里都没问就让小橘回绝了。 只要她在京都,每年这个时候都要陪庆帝去太平别院,自然是因为叶轻眉的缘故,一开始陈揽霞年轻的时候还能感慨两句物是人非事事休,后来决定装傻了就啥都不说,只重复一句话——她想轻眉姐了。 所以当她在那日遇到范闲的时候,都没忍住挑眉。 庆帝似是早有预料,与范闲多谈了几句,陈揽霞全程装隐形人,直到范闲有意离开,她才跟了过去。 她刚走了几步,就瞧见燕小乙和范闲面对面站着,那架势她没看清,但只是让她想到了自己高中时最常阅读的文学,保持着老公和弟弟不能太亲密的良好认知,她没多停留观察,直接上前了。 陈揽霞问:“你们俩在门口杵着当路障呢?” 在陈揽霞的认知里面,她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燕小乙了,虽然这好几日可能要用她醉宿往事给减少那么几天,陪同庆帝的时候她没和燕小乙说话,如今拉了一把燕小乙的胳膊,显得亲密得很,喊了句打算离开的范闲,“我跟陛下说过了,我等一下同你们一起走。” 范闲顿了一下,哦了一声,索性等在前面。 陈揽霞倒是不介意他等不等自己,她看着燕小乙弯唇。 她其实前几日都有想法直接杀到燕小乙家去问这件事的,但是陈萍萍那边有来信说她爹腿不舒服,她就回去照顾了,也不好意思跟陈萍萍说什么她要去找燕小乙这种话,就安安心心地在陈萍萍身边当了今天乖乖女。 事到如今,她见燕小乙一面还挺难。 “我那日跟你说的话……”陈揽霞不说全。 “你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燕小乙忽得问道。 陈揽霞一愣,总觉得燕小乙虽只问了这一句话,却胜过说很多话,倒是直接把他对于这事的态度切断了。陈揽霞抿了抿唇,一下子就没了什么兴致,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低沉:“你这般相信李云睿?” 燕小乙道:“长公主毕竟对我有知遇之恩,此事不能轻慢,可是陈萍萍跟你说的?” 陈揽霞觉得这问题有些刺耳,她打断了燕小乙的话:“那是我爹。” 范闲站得不远,就瞧见本来笑得开心的陈揽霞表情慢慢冷凝下来,随即皱紧眉头,却猛地就恢复了笑容,虽然那笑容是典型地皮笑肉不笑,甚至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范闲:肯定是吵架了。 陈揽霞哪能听不懂燕小乙的话啊,她又不是真傻。 陈揽霞笑得格外灿烂,被气笑的,她接着自己那句火/药味极明显的话继续道“你有你自己想保护的长公主,陈萍萍也是我的义父,虽没有生我,却养我宠我,何必呢?” 何必呢也是问她自己的。 又不是不知道燕小乙是李云睿的人,何必抱有那么大的期待呢? 她一开始不说主要是因为除了她身边这圈人她跟别人说她做梦一个会实现这个事吧,估计会被当疯子。 她不告诉燕小乙这些事纯粹就是因为说出去没人信,现在她告诉的三四个人里面还有一个三花没信的……哦前几日三花信了,如今算是多加上燕小乙一个,概率挺高的了,她也不能太担心。 她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燕小乙这几句话的,她担心他可能接受不了,又或者怎么样,到最后发现最傻的是自己,不过转念一想也对,李云睿虽然干得那档子事放在那里,但毕竟对燕小乙还有培育之恩,十几年下来到大内侍卫统领九品箭手,那点仇啊恨啊算什么啊。 她哪比得上李云睿啊。 陈揽霞越想越气,越气她就笑得越灿烂,直接用笑容表情把燕小乙后面的话全都堵上了。燕统领似乎还有话想解释,但是陈揽霞一句都不想听。 想到正气头上,陈揽霞千言万语憋不出来,索性给了燕小乙一个手势,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这个手势还有一个只有她和范闲知道的名称,叫做——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燕小乙:? 燕小乙是不懂这个手势的,但是范闲懂。 陈揽霞露齿而笑:“不懂对吧,这辈子你都懂不了。” 她一把甩开燕小乙企图拉住她的手,面对这位已经成功把她气到不知道说什么的燕统领,她也不知道燕小乙跟李云睿对峙的时候李云睿跟他说了什么,反正现在她就是不想听燕小乙说话了。 燕小乙:“不是……你听我说……” 她咬牙切齿,不留情面:“我听你妈的解释。” 陈揽霞扔下这句话,果断转身,走出去几步忽得又扭过头来又补了个手势,她保持微笑,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滚你妈的,爱信不信。”然后她看了一眼范闲,语气连带着有些不客气,“走啊,还他妈看什么,要老娘跟你哭一波失恋吗?” 范闲其实一直在吃瓜看戏,在欣赏完陈揽霞富含戏剧性的变脸后,吃着吃着就忍不住佩服起了陈揽霞。 好,不愧是他霞姐,够果断。 在这次争吵中,陈揽霞占据主动,而且冷酷无情,就是转身后眼角有点红了。 其实在陈揽霞竖起那根手指头的时间他就处于一种震撼到想为他霞姐鼓掌的状态,如今被连坐了倒也没什么感觉,两步紧跟了上去,说的话不像是安慰人:“没事,霞姐,谁年轻的时候没爱错过人啊。” 陈揽霞气得头也不回:“你说得好他妈像过来人啊。” 范闲转过头看了一眼燕小乙,没多看,就是瞥了一眼,跟上了陈揽霞的步伐:“没事——等下要吃烤鱼不,我让范思辙给你抓。” 陈揽霞:“我要吃一头牛。” 作者有话要说:燕小乙虽然没有不相信霞姐,但是他话没说全啊,知遇之恩是要报,但是灭门之仇也要解决。 因为燕统领的话语缺少,所以开启了作者最喜欢的火葬场模式。 好了我更新了,这张其实纠结挺久的,还是按照原有的想法写了。 完结倒计时了~应该还有个五章左右。 ☆、夜宴后 三花没见过陈揽霞这么生气的情况,以至于看着自家小姐气鼓鼓地被范闲送回来的时候,瞧着这位小范大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那么片刻。 范闲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你这是什么眼神?她吃撑了。” 范闲来过霞园数次,自当知晓陈揽霞把一直不拿身边的两个人当外人,也自然明白这两个人的脑回路与思路是要放在与陈揽霞相处的同一水平线来对待的。 三花:“?” 陈揽霞此刻把门摔得震天响,连跑到自己的屋子都不乐意了,随便找了个带床的房间把自己关进去了。小橘也有些懵,她看了看跟着陈揽霞一起进了院的范闲,迟疑再三,还是打算进屋去看看陈揽霞。 三花:“不,我的意思是小姐今日是陪同陛下出去的,怎么和小范大人您一起回来了。” 范闲觉得这事还真不好说:“有点难说,你们可以去亲自问你家小姐。”主要是他作为一个被动听八卦的人主动去讲别人的事情还真不太好,他正欲转身,忽得起来了什么,从怀里摸出来了两个药瓶,交给了三花。 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三花越发奇怪的眼神,更加明白了何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词了,原来前往京都的时候,费介跟他聊过两句陈揽霞,只说了个是个混世魔王,又顺口提了一下她身边的丫鬟和侍卫都是鉴察院出去的人,都属于精英,若是真的对院内其他处的事情感兴趣,甚至可以去问两句。 精英……还真没看出来。 “揽霞前段时间跟我说她夜里睡不着,总是会做梦,最近又会头疼,让我给她配了点褪黑素……” 陈揽霞其实有一段时间一直受做梦的事情的困扰,白日的时候会头疼,有服用过一段时间的安神药,后来不怎么难受了就没服用过了,这事情算起来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三花听着,没忍住皱了下眉,也没问褪黑素是什么,拿着另外一个没介绍的药瓶看着范闲。 范闲顿了一下,找到了合适的说法:“你就跟她说是上次我来找她吃饭的时候她找我要的。” — 陈揽霞感受了一段父慈子孝的日子,日子过得格外平静,主要是因为她为了不见到燕小乙搬回了陈府,放任霞园这么大一个院子空到彻底没有一个人住。她这几天和自己的义父朝夕相处,顺便还企图早上给陈萍萍做早餐以表孝心,被陈萍萍坐着轮椅过来给阻止了。 陈揽霞表示:爹你要放心我最近厨艺进步了。 陈萍萍婉言阻止:我最近胃不舒服,早上不能吃东西。 陈揽霞顿了顿:那中午饭我来做…… 陈萍萍:…… 他不婉言了:我担心吃得胃更疼了。 陈揽霞: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的厨艺明明进步了! 陈萍萍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是不给陈揽霞留余地的,因为一留余地,她那热爱着顺杆子往上爬的性格就会把事情发展到不可解决的地步:你都没有技术怎么进步? 陈揽霞:? 陈揽霞觉得内心遭受到了一千点打击。 她当时被燕小乙气得着实不轻,是那种气到当时就想给燕小乙来两拳硬是因为庆帝在里面忍下来的那种,陈揽霞合理分析,规避了一切可能遇到燕小乙的可能性,安安心心地蹲在家里面当乖乖女,彻底把自己在宫中的职务放弃了。 所以她面对着小橘跟她说晚宴这件事的时候,啃着糕点,保持着一脸地镇定,直接拒绝了,“陛下没说我一定要去……而且你觉得我还算宫中编撰这个身份?” 当时她也没多想,主要在思考着如何可以推辞掉还有两三天的狩猎,近期边疆战乱欲起,她一开始还担心今年的娱乐活动没了,到了现在在困惑为什么现在还能够有娱乐活动。 然后陈揽霞就后悔了。 她当晚睡得特别安稳,可能是因为范闲给她配的安神药,连续几晚上没做过什么梦了,她一觉睡醒,整个人的意识还没清醒,就听到了范闲在夜宴上大放异彩的事情。 “他一夜写出数百首诗?” “篇篇杰作?” “还把北齐来的文坛大家气到吐血?” “?他还说我上我写得都比在场所有人好……等等他提我干嘛?” 这事还是府内的其他丫鬟告诉陈揽霞的,小橘昨天晚上回霞园去了,主要是为了照顾被她孤零零扔在家的狗蛋,虽然陈揽霞在陈府拥有猫,但也是不会忘记自己的旧宠的。 那丫鬟把夜宴的事情形容得极尽精彩,弄得陈揽霞心情复杂,对于自己推掉了夜宴这件事极度后悔,也没怎么考虑,当即就准备去找范闲。她临走之前瞅了一眼,发现三花和小橘都不在,索性一个人前往了。 她走之前多问了句:“三花呢?” 丫鬟老实回答:“老爷早上回鉴察院了,他一起去了。” 陈揽霞揉揉头发,把那句‘我爹回鉴察院从不带人他是不是看上三花的厨艺要把人留身边了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喊人小妈了呸’吞回肚子里面,哦了一声,阔别数日,第一次迈出家门。 自从陈揽霞和范闲走近之后,市面上就出了一种新话本,更加上范闲一开始为了退婚无所不尽其极,把自己的名声搞得极度逼近陈揽霞的名声了,两个人凑在一起,虽然没什么想法,但是在别人眼里面就带起来化学关系了。 纨绔与纨绔,京都八卦党自然喜欢。 小橘曾经这么跟陈揽霞转述过:京都里面说您要和范家少爷自由恋爱,拒绝联姻。 这话是小橘改了一下用词转述的,用原句陈揽霞当场就能去后院取弓要在京都街市上面大开杀戒了,当时陈揽霞正在陈府晒太阳,她特地让下人把自己睡习惯了的躺椅弄回来了,翻书的手一顿,下意识地问:哪个范家少爷?范思辙? 小橘冷静得很:范闲,小范大人。 陈揽霞:……? 陈揽霞认真表示:现在京都的人真是越来越不会吃瓜了,连cp都站不对他们凭什么八卦!呸!不配。 小橘抓到了其他重点:您……现在不生气了? 陈揽霞顺便变脸:不生气什么?我在生谁的气?我认识他吗? 陈揽霞入院的时候总觉得范家下人的眼神都怪怪的,但自然是没什么人会拦她的,因为她和范闲相熟,更何况,她早年和范若若相熟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人会拦着她进后院了。她拐了两步,瞧见了两个人影,停住了步子:“我来找范闲的……若若你和夫人怎么在这里站着?” 这里是范闲屋外面,见到范若若倒不惊讶,柳如玉在反而有点出人意料了。 陈揽霞不太喜欢和柳如玉谈话,颇有点见长辈的感觉。 柳如玉似是也没料到陈揽霞的到来,见人微惊:“陈小姐?” 陈揽霞实打实算和范府还算挺熟的,自打范闲从澹州回来后她还在范府吃过两顿饭,今日一大早就前来,还真有点出人意料,再加先前的那位,范府今日早晨还真是热闹。 陈揽霞本来轻快地步子因为两个人的架势再也保持不住,总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问:“……怎么了吗?范闲发生什么事情了?” 范若若反应地更快,她猛地拉扯了一下陈揽霞的手,没让柳如玉把话说完,“没事,你快进去吧!我哥在里面等着你呢……” 这话说得着实怪异,些许是面对突发情况有些焦急了,连柳如玉都觉得范若若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当,但陈揽霞没有深思熟虑,对于后半句那个在里面等着你不多做思考,她哦了一声,还是打算先去找人。 柳如玉似乎打算拦下来,想到了些什么,到底是没有动手,放任这个姑娘就这么进去了。 “闲宝——闲闲——阿闲,范闲我听说你昨天在夜宴上cue我了还特别送了我一首诗……”陈揽霞说话语速快,她专门恶心人似的喊了三个昵称,碍于后面还有两个人,也没敢喊多大声,在最后换回了正常的称呼,说着便推开了门,一只脚踏了进去。 她是推门的时候才发出声音的,里面的人有点猝不及防。 陈揽霞:…… 陈揽霞把那只脚给收回来了。 范闲:…… 燕小乙:…… 陈揽霞抓着木门的手一顿,她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确定自己的确是在范府瞧见了自己躲了十几天的人,本能地反应是转身就跑,还没死机的大脑严令提醒她该跑的人不是她,愣是让陈揽霞没再动了。她瞧着只穿着里衣的范闲双手抓在衣角,大概有脱衣服的架势,而燕小乙站得不动如松,在她推门口才猛地转过身来。 陈揽霞想,就算她看不到,也一定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肯定是扭曲到让人觉得震惊的地步,不然范闲也不会抢先一步说话。他显然明白了陈揽霞现在脑子里翻涌的东西到底什么类型的不可描述。 范闲:“你听我说,这跟你的不一样啊——” 陈揽霞反应更快,满脸悲痛:“别说了,我懂的,让你了,下一个更乖还是你说的。” ☆、对峙 范闲:“真不是!而且我没跟你说过这话!” 下一个更乖出来的时候燕小乙眼神整个都变了,本来还没那么明显的敌意直接就变成了企图用眼神把他弄死了。他其实跟燕小乙之前在宫中见了一面,那时他去见了李云睿,争锋相对下来,那男人就站在广信宫的门口,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弓,一双沉黑的眼锐利如鹰,看他的眼神不像是防备,反而是像在看情敌,带着一身不可忽略的煞气。 范闲:…… 陈揽霞到底是有什么想法才会觉得这么个刚从战场上回来么多久,根本就是个从血海里面翻滚出来的大内侍卫统领能够和憨这个词搭上关系? 范闲想了想,还是停住步子了:你别以为揽霞是在欲擒故纵,她生气起来,不会自己灭的。 他这不是为了燕小乙。他看燕小乙其实没什么好印象的,但是碍不住陈揽霞喜欢,那日她也没吃什么,就是跟着范思辙一起下河抓鱼去了,抓着抓着,把自己整个人砸河里面去了,惊得林婉儿猛地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让他去救人——范闲对陈揽霞的感情就更简单了,如果不是之前陈揽霞已经快把燕小乙变成口头禅似的秀恩爱,他都以为他这位姐姐其实对他老娘情根深种。 燕小乙反问:你很了解她? 这话一出来范闲就觉得自己那句提醒纯属白搭了,有些人第一眼觉得相处不来,就是相处不来,他也没回答,当时正准备离开,就听到燕小乙继续道:我去了好几次霞园,她都不在,现在应该是很不想见我。 范闲不好说,他总觉得陈揽霞其实一直在等着燕小乙去找她,所以他没有继续说话,摆摆手直接就走了。 就像是刚才,些许是因为陈揽霞的缘故,一大早跟煞神似的直闯他家的燕小乙十分认真且严肃地表达了自己并没有根据长公主的意思针对他,只是寻找并且抓捕夜里入侵皇宫的人是他的职责所在。 还透露着点他实在是见不到陈揽霞有些事只能靠范闲转达一丁点的隐晦意思。 范闲寻思你昨天晚上那一箭不是李云睿的意思就是冲着陈揽霞咯? 然后扭头陈揽霞就进来了。 陈揽霞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总归心里面还是清楚的,李云睿素来与范闲不对头,前段日子的牛栏街之事许是也与她相关。她此刻左手微抬,横跨一步硬是挤在了两个男人之间,有点护着范闲的意思——虽然她比现在屋内的两个男人最少的也矮了一个头——她冷着神情:“一大早就来范府,是李云睿又有事了?” 燕小乙难道见着了人,有其他的话想与陈揽霞讲,却看着陈揽霞满脸对他提防又对与范闲如此熟络,到底只变成了句:“昨夜宫里面进了贼,查询此事是我的职责所在。” 陈揽霞实在没忍住冷嘲热讽:“哦,是保护皇宫的职责呢?还是保护李云睿的职责?”她现在的态度明显得很,语气也有些令人不适,不像是面对燕小乙的正常表现,反而如同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面对那个挑事的客人。 陈揽霞表示:“燕统领好生称职啊。”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那你滚吧。’ 即使是最不熟悉的时候,陈揽霞也不曾有过这般尖锐的状态。 燕小乙有些哑然,他看起来的确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样子的陈揽霞:“你不要这样……” 陈揽霞不依不饶:“怎么?现在宫里面是丢了什么东西?需要出动您这位正统领来找人?范闲去了皇宫能对里面什么……” 听到这里范闲一顿,拉了一把陈揽霞的肩膀,在感受到燕小乙的眼光后,范闲临危不惧,“不,姐,我昨晚醉了一宿,没去皇宫。” 陈揽霞一愣,顿了一下,“哦,我以为你被抓现行了……”他们旁若无人地交换了一下信息,陈揽霞瞬间就变脸了,“听到没有?范闲说他昨天晚上醉宿,没有去皇宫,你们可有证据?若是这般污蔑,我是要直接找陛下要说法的!” 燕小乙皱着眉道:“我昨夜射了那贼人一箭,他此时腰后必有伤,我也只是例行公事……” 陈揽霞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是那人是范闲,还出手伤了他?” 燕小乙不知道陈揽霞问这句话的用意,但此刻明显是个多说多错的时候,他索性抿紧唇不语,直接选了个最差的选项给自己。 陈揽霞的确被气到了,她瞥了一眼,看范闲这般气定神闲,倒也没觉得什么,她测了身,在范闲没来得及躲的情况下,一把撩起来人的下衣,范闲下意识一抬胳膊,硬生生把反击的动作给收回来了,在感受到陈揽霞一掌拍在他后腰的动作后,范闲感受到了一股强烈到不可忽略的敌意。 陈揽霞是故意的。范闲当场就反应过来了。 陈揽霞的确是故意的,主要是燕小乙的眼神太明显了,特别是对范闲的那个架势,搞得她都要以为燕小乙也是京都八卦群众中那些个不会站cp的分类了,心里面那些恶劣分子活跃得比较明显,她的确是有那么一些高兴的,高兴之余有点悲哀——你看这个人这么喜欢她却还是不肯信她——于是这些情绪揉吧揉吧混杂在一起,就只剩下了愤怒俩字。 陈揽霞有那么一秒被燕小乙的眼神弄得怂了一下,但是她扛住了,她怒目以视,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范闲身上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你说的伤痕在哪里?这还算不得污蔑?” “事情已经清楚了,请你马上离开。” 陈揽霞想:她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 陈揽霞拒绝了一切多和燕小乙相处的可能性,所以她索性赖在范闲屋里面不动了,正等着人回来,她险些被突然间出现的五竹吓死,彼时她正坐在范闲的床上,看到突然间出现的人时整个人一激灵,短促地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那一声没压制住,喊得不起,屋外还没走远的人起了动静,陈揽霞隐隐约约听到范闲的声音,似是阻止了打算再度破门而入的燕小乙,直到她喊了句——没事就是被练练嗓子——才逐渐安静下来。 五竹倒是很冷静:“你胆子小了许多。” 陈揽霞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做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把已经踩在范闲床上的叫抬起来,企图毁灭痕迹:“我这不是过习惯了安稳日子嘛……” 范闲刚进屋,没瞧见陈揽霞的动作,他在入屋后第一时间把门合上,看着屋内的两个人,特别是视线落在陈揽霞的身上,有些难以言书地复杂,就像是一个背了黑锅的人向甩锅者的无情控诉,陈揽霞被盯得不大自在,咳了一声移开视线。 范闲:“你要是还真不死心,我觉得放着他自己想清楚还不如和他聊聊。” 他们这档子事范闲具体的也不清楚,就是觉得陈揽霞处于一种我虽然生气但是还是给你机会了就是这个机会你抓不到还有下一个等你啥时候抓到了啥时候再来我找我吧的微妙地步,他主要是就是不太想接受燕小乙这种眼神的洗礼。 陈揽霞刚进屋那话像是捉奸。 后面燕小乙看他那眼神活脱脱就是捉奸在床了。 ……怎么?把他当成潜在情敌后却吵架了就升职成了正式情敌? 范闲寻思你们俩吵架就你们俩吵架了,也不能因为吵架的时候他在场就把他也带上啊,他都没办法跟林婉儿解释市面上那些写他跟陈揽霞的话本纯属虚构,除了他们俩关系还不错这点是真的外其他都经不起考据。 陈揽霞收了脸上的表情,认真且严肃:“你说谁?” 范闲:…… 范闲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在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五竹忽得出声:“是很早之前谈论的那个?” 这回换陈揽霞微惊了,她一挑眉,似是看起来有些惊喜:“叔你什么都忘了,却还记得这个?” 五竹答道:“记不太清了。” 陈揽霞哦了一声,看到范闲的表情了,对方似乎是突然间生出来了点兴趣,主要是来源于五竹知道燕小乙这一点,“叔也认识燕小乙。” 陈揽霞:“不认识。” 范闲:“那?” 陈揽霞缓声道:“我有个玉佩,当初你娘经常拿这个开玩笑,叔会记得属于正常。” 范闲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事陈揽霞其实没怎么跟他说过,他本来就一直以为陈揽霞是在京都和燕小乙瞧对眼的,这么一来,范闲又获得了没什么用的新八卦:“你和燕小乙从小就认识了?” 陈揽霞言简意赅:“这其实是一个你以为是天降其实是青梅竹马的故事,虽然我们俩现在掰了,没机会了,完球了,他更想去保护他的长公主了,”陈揽霞重复了几遍她和燕小乙现在处于的她认为的关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又把话题扔在了某个她不想见的人身上,陈揽霞痛定思痛,准备把话题拉回正轨。 她看见五竹那一刻就知道范闲肯定是夜里去皇宫的那位了,陈揽霞准备关照一下范闲的身体状况,于是开口便问:“燕小乙那一箭没射中你。” 陈揽霞:…… 算了去他妈的把,谈燕小乙就燕小乙了,她又不是谈不起。 范闲:“没,射中了。” 陈揽霞皱眉:“你没留下来伤口?” 范闲看着陈拦霞,已经算得上明示了:“他那一箭连我别在腰间的木牌都没能射断,只留下来了一道划痕,又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胃不太舒服难受一整天了,自闭() 火葬场持续中,写着写着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改什么,先放上来,我可能陷入了自我纠结的剧情设定里。 ☆、和解 陈揽霞在被叶轻眉留下来的重狙震撼到无以言表之后,她决定回霞园看看被扔在家里面的狗蛋,以及找小橘分享一下她内心的极大波动。 小橘听完她的一席话,虽然不知道重狙是什么,但是看陈揽霞这幅几乎写着‘卧槽我轻眉姐怎么可以厉害到这种地步’的表情,大抵也能猜到不是什么简单的玩意。她没见着实物,自然没什么兴趣,小橘显然对陈揽霞的事情更在乎。 “燕统领来了好几回了。” 陈揽霞的躺椅被她搬回陈府了,现在就一个小板凳,她倒是不介意,听到燕统领这个称呼时,掐葡萄的动作缓了两秒,随即看起来极度不在意,“哦。” 小橘懂陈揽霞,她刚刚那个迟疑就已经很明显了,她家小姐明显是靠着几秒钟的迟疑把后面半句‘那说了什么’给塞回去了。 “他问我您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您回陈府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小橘简单复述了一下,“他前几天天天都来,最近宫中有夜宴忙起来了才没来。” 陈揽霞咀嚼着葡萄,面无表情:“哦,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橘看了一眼她:“您真的不打算和燕统领把话讲清楚?” 小橘的问题让陈揽霞眯了眯眼,她满脸震惊,止不住悲痛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叛变的?!你不是不赞同到可以排我爹后面举反对旗帜的吗?!我太心痛了!你什么时候被燕小乙收买的?”她声情并茂,就差挤点眼泪出来了。 小橘心情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她给园子里面快枯萎的花浇了一点水:“我若是不懂您到底在想什么,又怎么会在他前些日子第一次来的时候跟他说话呢?” — 陈揽霞现在有点后悔脱离大部队了,也不应该为了一只鹿高估自己的骑马技术,反而没控制住,感受了一下坠马的感觉。 她正一手被燕小乙揽着肩,以极度难以形容的姿势被对方护在怀里,才避免了直接摔下马这件事,对方是直接后背着地的,摔得严实,如果陈揽霞不是会点武功的话,她现在就应该深受感动。 但是陈揽霞不,陈揽霞在稳住身子那刻就恨不得离燕小乙八丈远,“我自己摔不到的。”她自觉显得格外冷酷无情。 今日是她的生辰,老活动,庆帝带她去皇家专用的猎场,庆帝出行,必然是由大内侍卫统领保护的。 她本来以为狩猎这事会取消,毕竟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零零落落加起来就足够庆帝头疼的了,李云睿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到底怎么处置这位胆大妄为的长公主还没想好,这头再带着她去打猎,就看起来着实不适合了。 偏偏庆帝觉得适合,正好适合调解一下心情。 陈揽霞觉得不行,她迟疑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某个的身影,拒绝的话硬是没说出口。 陈揽霞想:去他妈的就去他妈的吧,她打她的猎,就当然不存在。 然后她就真的专注打猎,根本没注意到燕小乙跟过来了……好吧她其实注意到了,她就是想看看燕小乙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罢了。 要真说恼怒,早几日就消了,陈揽霞只是想尝试一下什么叫做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用范闲的话来说就是——作。 燕小乙表示:“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拦霞是有考量了一下自己和燕小乙比腿力这件事,发现横竖跑不过,她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考虑了一下,妥协了,“你说吧。” 主要是她还真想听燕小乙说说他到底怎么想的,对方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事情是提到陈萍萍,陈萍萍在陈揽霞心里啥地位啊?这么多年排下来能够上榜的,除了燕小乙这位青梅竹马,就只剩下叶轻眉和陈萍萍了,她当时火气一上来,直接不认人了。 后来火气没消,继续不认人。 燕小乙似乎是没料到陈揽霞妥协得这么快,顿了一下,“我当初向长公主询问过此事……她说那日只是路过……” 陈揽霞:“这跟你当初你丢了箭羽的借口一样傻逼。” 燕小乙:“我当日的确是没多想,后来记起事情,的确有很大出入……我那日并没有提及你说的话,长公主却含糊过去了,当年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却必然不是长公主所说的那样。” 陈揽霞:“然后你也觉得不是我说的那样?” 陈揽霞着实有些咄咄逼人,燕小乙皱了眉,“我没有不相信你。” 陈揽霞:“?那你也没有信我?” 燕小乙少见她这种状态,主要是没被陈揽霞这般视若仇雠,总是不自在的,他见陈揽霞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起来,急迫道:“我信你。” 其实陈揽霞等的就只是这一句话罢了,她着实开始觉得说话是门技术活,燕小乙跟她说了一堆话,到她这里其实就最后一句话是重点,但陈揽霞没有表现出来,她依旧凶着神色,口气不善,“那你上次跟我提李云睿对你有恩之事?” 燕小乙道:“长公主对我有恩属实,此恩我终归要报。当年的事情你理应知道得比我多,我也相信你不会拿着个跟我开玩笑,于此一来,恩仇相抵,我不会再帮她了。” 陈揽霞坚信燕小乙对李云睿当初肯定是有感情的,不然他说恩仇相抵的时候也不会是这幅架势,她总归听得不舒服,便不由得问:“那我呢?” “什么?” “你会帮我吗?” 燕小乙看着陈拦霞:“你不需要这么问。” 陈揽霞倒还真被这句话弄得哑然了一下,但燕小乙表情认真,让她不太想继续开展这个话题,索性旧事重提:“那你那日觉得入宫的贼人是范闲,居然还出手伤他?你若不帮李云睿,又怎么会对范闲有这么大的敌意?” 然后燕小乙本来认真的表情忽然间变得有些古怪,更多的是不自在,他看着陈拦霞那副疑惑又带了点火气的表情,终于还是道:“他与你太熟稔……我不喜欢,”他说完,又急着补了句,“那一箭我连三成实力都没用。” 陈拦霞想:……哦。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把对方的话整理了一遍,忽然间就有点想让范闲给燕小乙开一门课,最好还是什么——人生的说话之道这种课。 陈揽霞理完了思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待他,主要是她开始觉得头疼了,只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无奈,“行,我原谅你了。” 燕小乙:“你不生气了?” 陈揽霞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了,她动作有点猛,下来的时候没稳住,燕小乙虚扶了一下,被她挥开。陈揽霞差点给自己坐摔了,一路骑马加上情绪的浮动,她现在有点头疼,看了一眼还站着的燕小乙,确定自己的马没跑掉,有些懒得动,“你要想让我继续生气我就继续生气……帮我拿一下我放在左边袋子里面的东西……范闲给配的安神药,我现在头疼。” 燕小乙在听到范闲的名字时动作一顿,到底是给人拿了,看着陈拦霞吞下去后,取了水囊。 陈揽霞觉得这味道不对劲,特别不对劲,不对劲到她开始怀疑燕小乙是不是给她拿错东西了,她狐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单膝跪在地上给她拧水囊的男人,对方似乎是说清楚了事情,此刻眉目柔化下来,陈揽霞多看了两眼,愣是迟了。 她被药丸吞了下去,才接过水囊。 燕小乙见她表情不太对,“怎么了?” 陈揽霞总觉得这味道怪怪的,她舔了一下上齿,没忍住问,语气残存了一些刚刚没散掉的情绪,显得有些像质问:“你拿的是左边的白袋子?” 燕小乙一顿:“左边不是黑袋子吗?” 陈揽霞:…… 陈揽霞:“你拿的是黑色小袋里面的药?” 自从范闲给了她药之后,她两种药都是随身带着的,就怕放在家里面哪里被陈萍萍看到了又或者小橘给她拿错了,如今一句话没说清楚,遭中了。 燕小乙点点头,他颇有些不解的看着陈拦霞脸色一变,她看了两眼水囊,看起来有抠喉咙吐药的准备,陈揽霞做了三秒钟心理准备,表情复杂扭曲,她欲言又止了两回,放弃了抠喉这件事,索性心一横,免得等一下更尴尬,直接道:“里面是春/药,范闲独门配的。” 燕小乙:? 燕小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陈揽霞的意思,他扶住陈揽霞的肩膀,颇有些担忧,却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变得大义凛然起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解药放在哪里?” 陈揽霞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刺耳,倒不是难受的那种,她可能是药效上来了,听完燕小乙问这句话,这黑衣男子的头顶都能带个光环了。不,陈揽霞心里有点残念,咱能不能不在这种事情上搞得这么正直?虽然吧,他们现在属于吵完架刚刚和解,那也不至于直接把进度再调回零重新开始吧? 她懒得回答这些问题,看着燕小乙的双眼总觉得对方是在用行为唾骂她,陈揽霞咬牙切齿:“我找范闲配的时候跟他说最好能药倒上九品的箭手那种,他没配解药……” 燕小乙看起来更担心她的身体:“那如何……” “你他妈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装傻啊?” 陈揽霞不气了,陈揽霞觉得燕小乙再这么下去就是装的了。不得不说,范闲就是范闲,师承费介这事还真没给范闲丢脸,药效发作起来还真属六亲不认,陈揽霞觉得等她意思模糊的时候燕小乙真能做得出扛着她去找医生这事,正准备说点什么,抬起头看到她家某位燕统领眼底带着没能藏住的笑意。 这回轮到陈揽霞脑袋冒问号了,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只是一把抓住了燕小乙的领子,恼羞成怒地对着人的嘴啃了上去。 虽然她也觉得现在的发展速度好像是有点快过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息混乱的下场是我以为昨天没更新但是我更新了() ☆、事后 陈揽霞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 她整个人睁开眼睛是时候有点迷茫,因为她感觉她现在濒临散架,除了经常疼的头不疼之外哪哪都疼。 陈揽霞现在腰酸背痛嗓子哑,感觉像是被人用擀面杖全身上下碾了两三遍那个样子,她沉默地看着屋顶,想要小橘,又不想叫——陈揽霞很久没感受到这种感觉了,在她的记忆里面,这种感觉就像是她还年轻的时候一天内连跑了四个一千米后的感觉一样。 她在沉默中颇有些自闭,自闭中又有点绝望,好,她为什么不能把这事像是喝醉一样全给忘了?她只要随便想想,就能想起来昨天的事情,陈揽霞只能尽力去想一些不那么让她尴尬的事情,例如大内侍卫统领的披风好像布料也不太行,垫在她身下的时候还挺扎人,例如燕小乙的身材是真他妈的好…… 草,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尴尬。 小橘进屋的时候,陈揽霞还在床上自闭,她看着老老实实盖着被子一言不发的自家小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看起来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 陈揽霞瘫着表情,声音有些尖细:“不说就出去,让我好好自闭。” 她这个嗓子就属于那种高歌两小时后才能哑到的程度,至于喊了些什么陈揽霞实在是不想回想,基本上不是好东西,她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拒绝,到最后她带着哭腔的求饶都成了催化剂。 陈揽霞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一涉及这方面的事情人就能跟变了个性格似的,无师自通会说骚话也就算了,什么叫做‘求我,我就听你的’和‘我反悔了’?她难道应该说,好,燕小乙你不是太监我感受到九品的实力了是我知道错了,你应该大人大量点到即止,不应该奔着把她弄散架的劲头去努力。 陈揽霞:草,别想了。 在今天,陈揽霞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临行翻车。那位燕统领也不知道到底是相信了陈揽霞口嗨的那句话,前一秒还正直到询问她解药在下那里,下一秒直接撕碎表面露出兽性。 好,不愧是九品。 小橘自然是不知道陈揽霞内心的波动的,在她的眼里,自家小姐现在面无表情,平躺在床上,盖得严严实实,乍一看还有像被迫失/身的无助少女,要不是燕统领把人送回来的时候,她瞧见了燕小乙脖子上的抓痕——那印子从脖颈往下走不知道到哪里结束,都出血了——小橘就信了。 三花当时都傻了,抱着狗蛋在院子里面站着看着燕小乙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到她的卧室,极度僵硬地扭头看小橘,小橘不说话,两个人在不言中对完了信号。 她顿了一下,决定先说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三花昨晚就从鉴察院回来;了,现在应该在厨房做菜……他说他没来得及买补的东西,就先做点普通的……” 陈揽霞:? 陈揽霞:“补什么?” 小橘清咳了一声,显然她对现在这个局面还是第一次经历,虽然陈揽霞原来作为一位经验大师说得多,但实战后给他们展示现状还是头一会儿。她虽然平日里被陈揽霞带得跑偏得差不多了,但到底还是个姑娘家。 陈揽霞扭头,看了一眼小橘,实在没忍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然后腰疼到倒吸了一口冷气,极度绝望地又躺回去了:“你脸红你妈呢!” 虽然小橘只看了一眼,但是陈揽霞脖子上那些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印记足以证明昨天的激烈程度。 陈揽霞真的要自闭了:“我求求了,橘儿,你能不能不要跟个黄花大闺女看春/宫/图似的表现一样,你这个样子我太心痛了。” 小橘琢磨了一下,觉得陈揽霞好像真的有点自我封闭的倾向了,决定把话题引回正题:“哦对了,燕统领现在还在门口跪着呢。” 陈揽霞:? 陈揽霞觉得躺着还是疼,而且这么聊天显得有些诡异,她艰难地用右手撑着想坐起来,在小橘满含深意的眼光下被对方扶着坐起来,大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感觉,“他跪什么?我还以为他吃了就跑呢……” 这事算她主动,燕小乙也不至于下跪求原谅吧? 但是陈揽霞感受着自己发软的小腿,认真严肃:“该。” 小橘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了句:“那就让他跪到您身体好了再说。” 陈揽霞:“那不行,这跪下去腿要废了,我心疼。” 小橘觉得她自己上一句话就不应该说出来,所以她打算不再和陈揽霞兜圈子,直接判死刑就完事了,所以她露出了一个有些似生死于无物的微笑:“燕统领不是给您跪的。” 陈揽霞深思熟虑了三秒钟,随即又花了三秒钟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本来打算出口的疑问直接卡在喉咙间,她嘶了一声,在小橘的微笑里面探出来了点对方置生死于世外的感觉,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想要问点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在看到小橘无比沉痛地点了点头时,觉得眼前的世界都黑了。 小橘为陈揽霞解释了情况:“您昨天没回去,老爷说是不放心今天早上来府里面找您,当时燕统领就坐在您床边……” “具体场景有点太过凶残我不好描述,”小橘当时和三花在旁边瑟瑟发抖地观战,顺便捂着狗蛋的嘴不让他喊出声,所以也没有记多少,她言简意赅,力求陈揽霞在彻底死机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老爷看起来很生气,燕统领就跪下来承诺保证了一些东西。” “老爷好像气坏了,就让他有本事就一直跪着……您醒的两个时辰前让我看好您,好像去宫里面告状了?”小橘在尽力斟酌自己的用词,以免陈揽霞在她复述这件事情的时候产生任何强烈到上吊的负面情绪。 陈揽霞听着听着就长久地保持着面瘫脸,瘫着瘫着她就又躺回去了,顺便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用被子把自己盖住了,还蒙住了脸,大有着停尸间里面刚死的人那种架势。 小橘多问了一句:“您……现在在想什么?” 陈揽霞声音闷闷的:“在想我应该还有两种结局。” 小橘:“居然还有两种?” 陈揽霞觉得小橘这话有点阴阳怪气,但是她觉得自己在临死前还是应该多说点话,“是气死我爹,还是被我爹打死后气死她,大概这两种吧。” — 范闲来找陈揽霞的时候,正巧就看到跪在正门口的燕小乙。 他来找陈揽霞是有事情的,上次陈揽霞和他一起开了叶轻眉留下来的箱子,她似乎被那把重狙震惊得世界观崩塌,其他什么都不管,抱着把巴/雷/特愣是非要他们俩举起手,顺便回忆了一波童年旧事,以至于后来走得时候都没有注意到还有留给陈揽霞的东西。 一把小型□□,里面还有八枚子弹,看信是准备打算等陈揽霞八岁的时候给她的,却没有等到那个时候,范闲前两日有事,今日得了空闲就亲自来送东西,去陈府扑了一趟空,转头便来了霞园,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这么一幕。 他远远地就瞧见了人影,心下猜了几种情况,估摸着这对火葬场应该已经发展到了最终情况,惊异地多看两眼人,他还真没料到燕小乙能为了陈揽霞做到这种地步,慢悠悠绕到了人的前面,特讨嫌地低头硬是和人对视上了。 燕小乙:…… 这表情还挺仇大苦深的。 范闲真的没忍住,他直接就乐了,笑得还有点格外不给人面子,每个字都透露着拉仇恨的意思:“哟,我远远地看着这谁呢,原来是燕统领,怎么跪在这里不进去?” 燕小乙抿紧了唇,不理他。 显然范闲就没觉得燕小乙能理他,但这不妨碍他继续讨嫌,毕竟他和燕小乙这属于互看不爽的类型,对方把他当假想情敌,他就是纯粹不喜欢燕小乙这种人。滕梓荆把马车停得远,只看到范闲围着一个跪着的人走了两圈,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场景。 “看你这架势人应该在里头,那燕统领你慢慢跪,我先进去了啊。”范闲说完,笑容更显得灿烂,他还煞有介事地拉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格外隆重的踏进了霞园的门槛。 燕小乙被气得额前青筋都起来了:“范、闲!” 范闲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招了招手:“唉——我先进去找人了啊。” 其实范闲在见到陈揽霞前想了很多场景,但没想到是这种场景,昨日陈揽霞生辰晚上还想着邀请他一起吃饭,因为有事他没能去,只是没想到只是一天没见,对方就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他看着靠着床边满脸生无可恋的陈揽霞,终于明白了他入屋前正在霞园的菜园里面的三花和屋前的小橘那种复杂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状态了。 范闲沉默了三秒钟:“你这是……翻车严重啊。” 陈揽霞笑都笑出来:“不止翻车了,我命都要没了。” ☆、噩梦缠身 范闲简单地表达了对于陈揽霞的同情与对这种戏剧□□情没忍住的笑意,并且把枪交给了她,陈揽霞心情复杂还不想说话,她连把范闲留下来吃饭的心情都没有,跟人谈完话就瘫着表情看范闲离开了。 她喊着三花叫燕小乙起来帮忙做晚饭,至于她爹那里她来解决,陈揽霞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如果出卖范闲到底能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最终看在叶轻眉的面子上准备一个人扛了。 叶轻眉对陈揽霞的影响是很深刻的,因为她现在在想如果她告诉陈萍萍她会和燕小乙发展这么快以至于可能他爹马上就要从这辈子都不大可能抱得到孙子到马上就会拥有孙子这般大跨度跃进,完全是因为叶轻眉跟她说过‘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算下春/药也不可以放过’,到底是会被先打断左腿还是右腿。 她实在是难受到动都不想动,索性平躺着继续睡觉,睡前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坐在她的床边,陈揽霞模糊着意思感受到着宽厚而带着茧的手指抚摸在她的脸颊上,她困得很,几乎没什么意识,“爹……” 燕小乙:…… 站在门口的小橘左思右想,招了招手让准备靠近的三花老师去准备做饭,还是打算跟燕小乙解释一下:“其实小姐她不恋父,她就是从小受苦受太多了……”这事陈揽霞也跟他们解释过,因为她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情况下只怕陈萍萍,甚至以二十几岁的年级还能跟陈萍萍撒娇,总能获得他俩不太一样的眼神,陈揽霞当时拍桌子表示愤怒——你们他妈的吃吐吃个一年半然后突然间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对你这么好的人虽然大部分是因为轻眉姐啊!就算不是亲生的我也拿他当亲爹了呀! 在他们俩吵架的这一周多里面,三花还问过陈揽霞一个问题:如果老爷和燕统领同时掉水里面,您会就睡? 当时陈揽霞表情凝重到小橘真的以为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严肃问题,就看到陈揽霞放下了手中最新独家的红楼续作,满脸震惊,并且介于在吵架期,用词极度不负责:燕小乙这个逼如果还需要我救,他九品上是睡李云睿睡出来的吗?那我也能睡,睡半年的。 小橘:这句话我会如实转达燕统领的。 陈揽霞立马就急了:吵架的时候口嗨如果能当做证词的话我收回,不用思考,救我爹,老公能有千千万万个,我爹就只有一个……把你们俩眼神收回去,我不父嫁,别玷污我们父女之间的亲情,谢谢。 小橘觉得这句话也纯属陈揽霞口嗨的行列了。 燕小乙嗯了一声:“我知道。” 小橘顿了一下,其实她主要是被燕小乙的眼神弄得有些头皮发麻,那眼神温柔得简直不像是归属于燕小乙,更应该是某个多情的浪子突然间得到了今生挚爱。屋子里面三个单身的再加一条单身狗,陈揽霞一朝光速脱单甚至已经一步横跨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方,三花还郑重其事地表达了对这件事的不适应。 小橘不想思考了,她打算出去,就听到燕小乙继续说—— “她受的苦都是因为我,我错过她的太多事情了。”这话语气还挺平波无澜的,小橘愣是从里面咀嚼出了那么一点秀恩爱的意味,她思考着陈揽霞应该不会把她不看好他俩这事跟燕小乙说,礼貌性地接了一句,“小姐应该不会像普通人那么想。” 他们知道陈揽霞和燕小乙的往事这事应该不算什么秘密,那个晚上两个人加一条狗就在陈揽霞的屋子里面听她家小姐讲过去的故事——那应该是一个颜狗打算从小培养爱情的故事,陈揽霞言简意赅,甚至没意思到骂了自己。 然后小橘就看到燕小乙笑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就这么弯了唇,也不明显。人压根不看她,视线全部锁在了陈揽霞身上,如果不是陈揽霞身上那些印子,小橘都快要觉得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了。 小橘:……这难道就是她家小姐口中的谈恋爱? 小橘觉得她真的应该出去了,不然在这种刺激下面她都要觉得三花眉清目秀起来了——哦虽然这小伙子长得还真不错—— 燕小乙道:“嗯,她从小就很特别。” 好,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青梅竹马在宣示主权了。 小橘一言不发,并且帮他们关上了门。 — 陈揽霞深陷梦魇,是哭喊着惊醒的。 燕小乙就坐在床边,就一直这么配着她,看着本来呼吸平稳的姑娘在一声短促的叫喊后猛地坐起,随即也不知是腰疼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泛红的眼眶逐渐湿润,陈揽霞像是在寻找些什么,最后视线落在燕小乙的身上,像是终于没忍住那般,任由眼泪流下来了。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燕小乙一顿,本能的伸手为她拭去眼泪,“怎么了?做噩梦了?” 陈揽霞看起来有些迷茫,她觉得这事可能跟她睡前没有吃范闲给她配的安神药有关系。 那时她正在点菜,范闲跟她说:你不是说自己失忆过吗?做梦应该是记忆的载体,那些被压缩的记忆会用另外一种方式站在你的脑海中。 陈揽霞当时点了十几道菜:你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些什么鬼话? 当时她是懒得信,如今她是不敢信。 她梦到了幼年时村庄的那一把火,梦到了五年后那场突如其来的暗杀让给了她新生命的女人就此离世,梦到了在不远的深秋,她最在乎的人死在了刑场之上,可当时她甚至都不在他的身边。 梦里寒风瑟瑟,她也觉得冷。 如果只是一场普通的梦,她现在顶着这种表情多问燕小乙几句‘梦是不是都是假的’来换取安慰与拥抱,也能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一些,可这不是,她一觉醒来后没能忘记任何事情,巨大的悲痛与震惊冲击着她的情绪,让她无法自控。 陈揽霞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喃喃道:“我……不知道。” 燕小乙从来没有见过陈揽霞这么惊恐的样子,幼年时她看起来不屑于天地,尽说一些没有人懂的话语,却唯独愿意对着她笑,一口一个小乙哥喊得亲密,后来重逢时她看起来有些变化,却总是出人意料。 如今她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像是溺水的鱼那般苦苦挣扎,看得他心中一悸。 陈揽霞在哭,她不爱在人面前哭,这有点像是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她紧紧地握住燕小乙的手,像是在黑暗之中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光,“燕小乙,你说过会无条件站在我身边的对吧?” “我不想装傻了,我想……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陈揽霞是连夜回到陈府的,甚至连饭都没吃,她按照小橘跟她的说法理性判断,陈萍萍应该早从宫中折回,若没有来霞园,就必然回府了。是燕小乙送他去的,那男人站在门口,虽然不知道陈揽霞为何突然间一定要回去,却依旧照做了。 陈萍萍尚未入睡,陈揽霞进了她经常跪的祠堂就瞧见人了。 她进府的动作很大,甚至是一张‘别跟我搭话谁跟我说话我就揍谁’的表情,想必陈萍萍早就知道她回来了,此刻安安静静地瞧她疾步走来,本来还打算教训女儿的心情在看到陈揽霞双眼通红的一刻就消散了。 陈揽霞看见陈萍萍的那一刻,忽得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她看着对方坐在轮椅上,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的人,索性直接跑了过去,虽然跑得有点瘸像是十几岁的时候那样,她坐在地上,胳膊交叠趴在陈萍萍的腿上。陈揽霞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这么做,后来因为自称长大了就不再这么撒娇了,陈萍萍深谙此事,他揉了揉陈揽霞根本没来得及梳洗而略显杂乱的头发,问:“怎么哭了,可是燕小乙欺负你了?” 这语气里面还带了点‘谁敢欺负你明天就让他破产的意味’。 陈揽霞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他才不会欺负我呢。” 陈萍萍听罢有些失笑,还有些无奈,事已至此,他倒像是更看重陈揽霞自己的选择了,他说:“你若是真的这么喜欢他,就随你的想法,趁早成亲……”为好。 哦,她爹以为她是因为燕小乙才哭成这个样子的,陈揽霞自觉不是什么爱情价格更高的人,如今到了这幅局面,她觉得比起谈和燕小乙的婚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陈揽霞打断了陈萍萍的话,语气坚定,似乎带了点恳求的意思,像极了当年梦见叶轻眉之死后,一定要留在京都的模样,“爹,要不然我们离开京都吧。” “或者我和燕小乙去度蜜月,你和我们一起去。” 她梦见秋风滚寒的日子里,陈萍萍被一刀一刀地割下身上的肉。 那种刑法大抵叫凌迟,千刀万剐,痛彻心扉。 她不在他身边,她哪都不在,即使是范闲都晚来了一步,什么的没能够阻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完结。 番外应该就一篇。 ☆、成婚( 完结) 陈萍萍看起来没当真,并且坚持认为陈揽霞哭是因为燕小乙的缘故,试图真的让人破产……啊不是,付出代价。陈揽霞百口莫辩,看得出陈萍萍是不想把事情往之前的那些事情上面引,也不想把自己的情绪渲染得太悲壮,索性调整了一下状态,就看到她爹摸了摸她的头发。 陈揽霞:她没洗头这件事还是不说了吧。 陈萍萍说,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他在。 陈揽霞寻思这话也对,弯了弯唇,决定把话题引开了:“燕小乙在门外站着,您……要见他吗?” — 陈揽霞和燕小乙这婚事还是庆帝敲定的。 要搁往些日子,她面对庆帝这种和蔼可亲到堪比老父亲的态度还能迎合着装一装,乐呵乐呵就完事了,如今跟陈萍萍旧事重提,各种恩怨浮上来,她还真有点笑不出来。 她连李承泽都没理,虽然她总觉得她不理李承泽的基础下对方是一种幸免于难的表情。 家宴的时候庆帝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说:“朕早就看出来你和燕小乙的事情了。” 要是原来陈揽霞还能笑一笑,顺势撒个娇,现在她只能笑得尴尬而不失礼貌:“陛下好眼力。” 陈揽霞也不知她为什么会在庆帝的家宴里面,她甚至真的开始思考自己可能是庆帝私生女的问题了,说不定她和范闲还真有点姐弟关系什么的,后来仔细一寻思她和叶轻眉的关系,就当爱屋及乌了。坐在她边上的范闲对此看起来更加迷惑了,五人局两个外人,他看着陈拦霞一本正经地扒饭对他的出现毫无意外,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些什么。 他在宴席结束的时候和陈揽霞一同离席,待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你看起来心情很差劲。” 陈揽霞头也不回:“我怕我吃到一半就拿出你给的枪给某人崩了。” 陈揽霞的婚事定在范闲去北齐前,她左思右想,介于自己最近手头被陈萍萍控制得有点紧,所以打算把范闲的践行饭就在霞园举办了,范闲看起来也左思右想,看起来实在没忍住问鉴察院最近是不是快破产了。 陈揽霞震惊地把筷子一撂:“谁告诉你我花的是鉴察院的钱?我自己有生意的好吗!” 范闲对三花的手艺有着颇高的评价,他倒是没撂筷子:“你那家只赔不赚还养了一群怪人的花楼?” 陈揽霞:“……我不缺钱。” 范闲:“?”范闲被她这句话弄得一愣,夹菜的动作迟疑了两秒,似乎是对他们俩现在身处的环境产生了疑议,陈揽霞平时都是坐院子里面吃饭的,如今一个不知道用了几年的横木桌,两个小马扎,配了两坛子酒,都是范闲的,乍一看还怪可怜的。 要不是三花手艺在那里,范闲真要觉得陈揽霞破产了。 他不就着这个问题继续下去,“我听说你最近动作挺多的?” 陈揽霞跟他装傻:“啥动作?” “张家大小姐近期被退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会不知道?” “哦,我前段时间刚知道她暗恋过燕小乙,就顺手解决了,”陈揽霞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平稳,平稳到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挺好的,“李云睿也不挺惨的,这都要被送回信阳了,你下手可不比我轻。” 范闲:“对敌人宽容就是对残忍。” 陈揽霞没忍住为他这句话鼓了鼓掌,“说得好,那我现在如果拿着手/枪指着你威胁你一定要帮我弄死一个人,你会说什么?” 范闲顿了顿,“……你有东西抵到我了?” 陈揽霞大惊失色。 范闲总觉得这表情怎么都不该陈揽霞露出来,他这位姐姐完全就是一位经验大师——好吧最近有实战记录了,能黄起来绝对不搞不带颜色的,之前几顿饭吃下来要么是滕梓荆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去了,就是她身边的小侍女起来捂她的嘴了。 范闲放下筷子了,“最近怎么没看到燕小乙?” 陈揽霞:“你问他做什么?你是不是真的和他看对眼了我跟你说现在还来得及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你要是真的想搞他别给我看见就行……哦还是说你对李承泽有意思?家宴那天我可瞧见了,他让你主动坐过去。” “听说他挺喜欢你的?” 范闲现在特别想问三花今天的菜里面是不是放酒了,还是刚刚陈揽霞趁他不注意喝了一杯,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陈揽霞也没有继续胡乱说话开玩笑,“边疆持续战乱,都快打起来了,他现在事情多——哦可能是怕我多想每天还给我通报一下,搞得好像我是什么母夜叉似的……” 范闲想你大可不必笑得这么开心。 陈揽霞顿了一下,接道:“估计马上要回驻扎地了,好像跟你去北齐那块是一个地方?” 范闲总觉得陈揽霞马上就要说出来一些什么他不可承受的话语了,顺势抬了下手,止住了陈揽霞的话题,拉到了最后一个可聊的地方,“你最近还头疼吗?我给你把个脉看看,上次你不是说自己连做了几天噩梦……” 陈揽霞看着刚把手搭到她手腕上的范闲话语顿住了,“……?你可别跟我说我有癌症啊。” “搭脉看不出来这个。”范闲冷静道。 “哦,”陈揽霞松了口气,“那没事了,怎么了?你这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我得了绝症一样。” 范闲嗯了一声,“癌症是看不出来的,喜脉诊得出来。” 陈揽霞:…… 陈揽霞:? 陈揽霞这回是真的大惊失色了:“我到现在就和燕小乙做了一次,这都中标了?!他他妈真属神枪手的啊?” 范闲:“旁边一堆人偷听着呢!你能不能不要喊得这么大声。” 三花把窗户给关上了,看了一眼坐在屋内看话本的小橘,还有坐在屋子里面就再没有说过话的范闲的侍卫,总觉得浑身不舒坦,“我刚刚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小橘抬起头:“这屋里除了你没人在偷听,啥爆炸性消息?范闲和我家小姐是真的?” 滕梓荆看了对话的两个人一眼,凭借着往期印象决定一句话都不说。 三花沉默了一下:“不,在这之前我在想要不要告诉小姐,姑爷在那边听墙角至少有十分钟了。” “他还威胁我不要发出声。” — 因为怀孕这事,婚礼被提前到了范闲去北齐之前。老老实实的传统婚礼,还挺热闹的,出乎陈揽霞意料的是,李承泽还送礼了。她当时正在看嫁衣,瞧着贺礼思考了一会儿,问小橘:李承泽是不是真的看上范闲了?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收到他送的东西,啧,太子殿下送的这幅画,花楼里面是不是有人造假过?我看着眼熟。 然后补充了句:哦李云睿的贺礼直接扔了就行,我不想看到。 小橘道:您多想了。 陈萍萍对于他即将抱孙子这件事保持着乐观态度,就是依旧不待见燕小乙。 陈揽霞也不觉得奇怪,他要是真的待见燕小乙,她恐怕真的要开始思考她到底是不是庆帝私生女这件事了,就跟当初庆帝是不是要把她收到后宫的想法一模一样。 范闲启程那天她特地去送了一下,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在剧透与不剧透的边缘左右徘徊,最终打算让范闲自己去解决和李承泽的爱恨情仇。陈揽霞想:别人的爱情和她没啥关系。 主要最近燕小乙也要起程了,如若不是成婚的事情,对方早几天就应该离开了。 她日常表达着你不带我去驻扎地就是藏了小妖精在外面的想法,如此表达了整整半个月,在对方真的要离开前放弃挣扎了—— 陈揽霞两步上去,搂住燕小乙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对方的身上,两个人成婚十几日,她像是随了性,蹦起来的时候就直接把腿盘人腰上了。她怀孕不过一个月左右,没显怀,现在除了胖了一点外——抱起来手感更好了——就没什么大差别。 小橘把那句快开饭了收了起来,然后把门关上了。燕统领回屋子的时候她就不应该出现,明天应该让三花来通知,对方近几日因为前任上司的事情还和范闲聊过几句,现在似乎在考虑着重回鉴察院。 燕小乙没理会门后的动静,“小心些,你怀着身孕……” 陈拦霞面无表情:“你知道我怀着身孕还要去驻扎地还不带我?你是打算等我生的时候再回来吗?那个时候我肯定让我爹找影子叔堵着门不让你进来。” 燕小乙无奈:“我只是去一两个月。” 陈揽霞:“要是真的打仗了呢?” 她严肃道:“你看到外面的橘了吗?她从我的同事变成我的侍女现在又变成了我的陪嫁丫鬟,我不希望我把她嫁出去的时候,我反而一个人了。” 燕小乙眼带笑意,自然听得明白陈揽霞话里的意思,就安静地听陈揽霞说话。 陈揽霞被他盯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间就把不着调给收回去了,“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问你以后想做什么吗?” 陈揽霞其实不太爱提过去的事情,主要是给她一种她骗男孩的微妙感。她恢复记忆这事没跟燕小乙说,纯粹燕小乙自己看出来的,对方对着她的时候是把全部戒备与杀气放下的,就是像是捡回来了什么之前被他扔掉的东西,偶尔笑起来只会让陈揽霞脑海里面闪现三个大字——有危险。 小橘面对陈拦霞的碎碎念这么跟她说,用词委婉:您会觉得燕统领看起来……不那么聪明完全是燕统领表现出来的,他在官场和沙场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陈拦霞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就是在秀恩爱罢了。 燕小乙道:“记得。” 陈拦霞:“记性这么好?那你还记得我说了些什么?”陈拦霞就记得这一件事了,当时燕小乙跟她说,他想保家卫国,然后保护她。 燕小乙似乎是想起了让他觉得高兴的事情,眉眼间的笑意更明显。看得陈揽霞一个劲感叹,燕小乙这剑眉星目,浓眉大眼的,冷着脸就是个杀神,这种表情一笑起来她就忍不住感叹自己小时候眼光是真的好。 陈揽霞依稀记得她当时的回答是:我才不要你保护呢,我自己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你。 燕小乙回答:“你说你要保护我。” 陈揽霞琢磨着这美化得还挺好,她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位置,也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燕小乙这臂力,她要不是担心发生点什么翻车续集,她还真想上手摸摸肌肉,“嗯,我是说过这话。” 燕小乙似乎想低头亲一口陈揽霞,被人用手挡住了。 她像是记起来了点什么,表情有恢复了正经,“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然后就松开搂着燕小乙脖子的手,开始解衣服。 燕小乙:……? 然后陈揽霞拿出来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 陈揽霞故意的,她本来是想试试胸大的人到底能不能把东西藏在这里面,然后恰巧赶着燕小乙回来了,她撩衣服的时候,察觉到燕小乙有抱着人往床边去的意思,把人的动作阻止在了萌芽之间。陈揽霞晚上都有点扛不住,压根没打算白/日/宣/淫,她把枪拍在燕小乙的胸脯上,“来,姐姐用这个保护你。”她乱用称呼,口嗨了一下。 燕小乙习以为常,继续听陈揽霞说话。 “范闲给的,应该比弓箭有用?啊虽然我没用过,反正也是瞄准类的你用着应该挺顺手的……你别一听到范闲就这种表情,范闲跟我说了,你每次看他那眼神都跟要上去跟人干架似的,别那么凶……” 燕小乙不表态了,他低下头。堵住了他的新婚妻子喋喋不休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我写得够快,坑就追不上我。 好了下一篇是四水的了,这篇还有一张番外,本来就是为了写着嗨的没想到真的写完结了XD感谢在2020-02-25 03:52:02~2020-02-28 02:5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葉、扶苏 10瓶;孙不渝、超英家的妹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