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逆】朋友你有什么烦恼吗? 作者:十三凌 ※大概是从11话结尾直接穿越回了高中时期的宗方在试图搞清楚逆藏的把柄到底是什么的过程中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最后变成了双向暗恋的故事 第一章 对于希望之峰学园74期生逆藏十三来说,他的挚友、希望之峰学园74期生,同时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长宗方京助的这一系列反常行为应该是开始于一周前某次学生会会议上。 他记得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天,希望之峰学园里一派和谐,唯一一处和往日不太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雪染恰好有事不在。 那天学生会的新人自告奋勇的接下了给每个前辈准备饮料的工作,于是逆藏来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发现那里放着杯咖啡。 在后辈可能算是期待的目光下逆藏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然后发现果然没加糖。 打击人家的积极性总是不太好,于是逆藏就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嗖”的一下,身边就凑过来一个人。 是他们的学生会长。 被这个意外的展开吓了一跳的逆藏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杯子,里面的液体溅到了桌子上,他顾不得擦,看着突然出现的宗方。 “逆藏,你有什么困扰的事吗?” 没等他开口问问这是什么情况,对方就表情非常严肃的问道。 “啊?”这个问题让逆藏非常莫名其妙,他完全感觉不出上下文有什么关系:“没啊,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真的没什么?” 宗方表情非常严肃的打量着他,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虽然还是很莫名其妙,但逆藏试图让语气显得更正经一点,再一次的说:“真的没有。” 宗方仍然在表情非常严肃的盯着他,逆藏不明所以的和他对视,宗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咖啡。 “没有糖?”他问,表情和语气都没有变,仿佛这个问题和刚刚的对话是一个系列的。 以至于逆藏觉得他刚刚那么努力去否定宗方的疑问,现在要是在这里点了头就输了;于是他把一整杯黑咖啡一饮而尽,并觉得这可能是他人生中干过的最有勇气的事情了。 “宗方你在想什么啊,都说了什么事都没有。” 宗方仍然在看着他,似乎有一瞬间笑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仍然用那副严肃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阵,最后什么话的没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逆藏一头雾水,他完全想不出来对方打算做些什么,他甚至从头回忆了一下他这一天的行为,仍然找不出一个片段能和刚刚的上下文联系到一起。 后来他明白自己当时可能真的没做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因为这还是个开始。 第二天早上逆藏在校门口看见了宗方,向他打了招呼后,宗方向平时那样走过来,靠近他,然后悄悄的问:“所以你昨天真的没什么困扰的事情?” 逆藏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感觉这个问题非常突兀:“什么?昨天?昨天怎么了?” 宗方眯起眼睛,以一种审视的表情看着他,最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 “要是有什么困扰的事情、一定要找我商量哦。”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逆藏还是假装自己听懂了他想干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当然这事是不可能就这样结束的。 接下来,逆藏十三最艰难的一周就这样开始了,在这一周里,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的宗方似乎认定他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如果自己不把这点调查出来并进行解决他们之间伟大的友谊牢固的羁绊将要出现裂痕。 作为公认的优等生的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会长所拥有的坚定的意志和执着的精神在这件事上完美的体现了出来,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他所拥有的超高校级的才能也许不太适合做这种工作——宗方能够想出的最佳对策,似乎就是直接问。 包括带着一副异常惊恐的表情先入为主的询问“逆藏你还好吗?”、在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拦住独处的逆藏问“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甚至连上课的时候都时不时的传纸条给他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困扰的事情。 眼见着自己攒下的小纸条估计快有两打,逆藏已经开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哪天提议放学后陪宗方去配个眼镜了。 ※ 不对劲,这家伙绝对很不对劲。 宗方到底为什么开始对他有什么烦恼这么感兴趣了,对这个问题,逆藏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一般来说这根本没算个事,每个人青春期的时候都会脑抽的时候,可能连超高校级学生会长之类的也无法幸免,逆藏完全可以随便的附和他或者是直截了当的表明我觉得你可能有病,但好死不死的是客观情况并不允许他干脆的这么干。 实际上逆藏还有点心虚,他总觉得宗方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或是在暗示着什么。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逆藏十三,超高校级拳击手,希望之峰学园74期生,像大部分思春期的高中生一样,目前最大的烦恼是和恋爱有关。 哦,最好更新一下,现在他最大的烦恼是他那个不太可能的单恋对象每天盯着他刨根问底的想知道他的烦恼是啥。 不过仍然是和恋爱有关。 ※ 总而言之经过各种各样的努力后宗方似乎意识到了逆藏目前唯一的烦恼就是被他追着问有没有什么烦恼这件事,于是停止了每天询问这个环节,当然这不代表他打算放弃探索这个问题。 很快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会长开始以团队建设的名义在学生会里搞起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活动,带着所有人玩一堆据说有助于大家团结合作互相信任的游戏,并发了张试卷说希望能和大家互相了解。 学生会的成员没有提出过什么异议,反正他们平时上学也没啥事干,但从中途开始逆藏产生了一种微妙感觉,他觉得宗方可能有别的什么目的,虽然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可能太自作多情。 但是很快逆藏明白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最后那张卷纸上写满了什么“挑20个形容描述自己”“以‘我是……’为开头造10个句子”之类的的鬼知道有啥用的题目,写了两行后有点不耐烦的逆藏把卷纸翻页,看到了最后一道题。 “目前最大的烦恼是?” 夹在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里这道题不算突兀,但是逆藏在看到这道题时有点眼前发黑,同时简直是雪上加霜一般宗方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一定要写上真实的想法哦。” “要写上真实的想法哦。” 说这话时宗方站在逆藏的背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试卷仿佛很期待他的写下的答案,逆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写上真实的想法哦。” 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接触,宗方别有深意一样的再次强调了一遍,然后走开了。 逆藏果断的划掉了自己写的所有答案,在纸上涂鸦过后把答卷交了上去,然后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从学生会早退了。 ※ “逆藏,我想问你个事。” 放学后逆藏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宗方坐到他面前的座位,听到这个熟悉的开头,逆藏觉得胃有点痛,心想这要不是宗方随便换个其他别人那家伙大概已经死过几百次了吧。 “什么?还想问我有啥烦恼吗?” “不是,真的。”宗方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上午在学生会的卷纸你不是没怎么答嘛,所以作为代替我从高一届的月光原学姐那里听了个超有趣的测试,来听听吧。” “哦、你说吧……” 又他妈是心理测试啊我已经受够了,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不过逆藏仍然克制着自己耐心的听了起来。 “是这样想,假如——” 宗方讲述了一个掌握了洗脑技术的女高中生以学校为基地毁灭了世界的故事,他充分了发挥着自己超高校级的才能将这个听起来超荒唐的故事讲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逻辑通顺事无巨细,连身为黑幕的女高中生的发色和头饰都说得清清楚楚。 不禁让人怀疑谁会花这么大的功夫给心理测试编这么多细节啊。 以及这他妈的可能不是个心理测试。 “等等、等等、停一下、宗方。” 逆藏打断了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要么你还是直接问吧。”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看起来好像是因为可以放弃无用的铺垫而轻松愉快的笑了。 “太好了,逆藏,那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有。” 面对这种得寸进尺的行为,逆藏最终咬牙切齿的说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 “其实我暗恋你好久了不知道该不该告白所以超困扰的,这样你满意了吗学生会长大人?” 一口气说出了这样的话,虽然自己知道有一半是真的,不过逆藏以怎么看都完全是赌气的样子说出来,估计没有人会信。 然而宗方似乎信了,因为他震惊了,整个人都是一副世界观被更新了的样子。 “………………什、什么!?原、原来是这样的吗!?” 大约是似乎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答案,他看起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逆藏第一次看到宗方这么动摇的样子,虽然有点对不起他,不过其实挺有趣的。 “呃、逆藏、真、真的吗?那个、我——” “怎么可能、当然是开玩笑的,你是笨蛋吗?”逆藏用擅长的看不起人的语气回应,紧接着追问道:“所以说,是我最近看起来哪里有问题还是你从谁那里听到了什么传言啊?” 宗方似乎仍然有点疑惑,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平时冷静的样子。 “没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只是逆藏你就算有什么困扰的也肯定不会和我们商量只是自己一个人烦恼着吧,想到这点就会有点在意呢。”他耸耸肩,语气非常轻松,就好像这样别人会相信一样:“你看,你又总是这样皱着眉,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说着他还伸手去揉逆藏的眉间,而对方则是向后靠了靠:“都说了我脸就长成这种样子啦。” 逆藏并没有接受他的说法,但也没打算进一步追问,他盯着宗方看了一阵,语气有点无奈:“我真的没什么可烦恼的啊,不过要我说,宗方你最近看起来才像是有什么烦恼吧。” “啊?我吗?” 宗方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种事情。 “你有什么困扰的事情吗?”逆藏顺势,追问道,然后和他想象的不同,宗方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迅速的肯定了:“有啊,大概是偶然看到了世界会被女高中生毁灭掉的未来所以开始为全人类的命运担忧起来了这样的吧。” “啥、那、”逆藏愣住了,试探的问:“那是说、刚刚的故事吗?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当然是开玩笑的,笨蛋。” 宗方模仿着逆藏刚刚的语气,好像报复成功一样的笑了起来。 “搞什么啊——”虽然是愤怒的语气,不过逆藏也跟着笑了,然后回头看了眼教室里的挂钟。 “啊、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有训练,先走了。” 说着他拎起自己的书包,向门口走去。 “明天见。”宗方在后面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向他挥了挥手:“明天见,宗方。” 走出教室的门,好像想到什么一样,逆藏又退了回来。 “宗方你也一样啊,要是有烦恼的话,一定要找我或雪染商量哦。” 对自己的好友留下这样的话,逆藏离开了教室。 TBC 第二章 这家伙果然一直很敏锐啊…… 站在窗口看着逆藏渐渐远去的背影,宗方轻轻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从以前开始就明白的,逆藏虽然是个个性粗暴的人,但是在细心的方面有时甚至不输给雪染,所以说再这样继续下去,搞不好在调查出他的问题之前,自己这边的事情会先被觉察到呢—— 暗自在心里反省着,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此时是傍晚,天空遍布着橙红色的云霞,远近的景物、校园里嬉闹的人群、以及教室内的桌椅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红色之中,在宗方的记忆中他也曾经站在这样红色的天空之下,只是他更熟悉的天空绝对不可能有这样温暖的色彩,更多的时候那是种如同鲜血一般,伴随着破坏和死亡,令人绝望到窒息的颜色。 未来机关副会长宗方京助从因人类史上最大最恶的绝望事件而濒临毁灭的未来的回到了一切都仍未发生的高中时代后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月,虽然人能够回到过去这种事本身就谜团重重,但现在的他已经基本上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很快的适应了再一次的学生生活。 现在他所在的时间段是在希望之峰学园中刚刚升入新学年的时期,宗方不太记得原本的这个时期的他是什么样子,不过大概就是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对未来有美好的期望的那个样子吧,只是现在的宗方实在没法产生同样轻松的念头。 经历过一次未来的宗方京助不可能忘记这个世界的敌人,超高校级的绝望江之岛盾子。 虽然原理和持续时间都尚未搞清楚,不过宗方觉得既然自己有机会回来了,至少需要做点什么来阻止那个未来发生,还在未来机关时通过各方调查得到的断断续续的情报表示她在进入希望之峰学园之前、甚至可能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进行自己的计划,所以在这个时候江之岛的计划已经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她所掌握的情报到底有多少、已经在她控制下的人和组织有哪些,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都很难把握。 甚至作为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会长的自己、这个时候在她的计划里到底有没有扮演着什么角色之类的宗方也不敢确定,不管怎样谨慎起见的话最好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更何况以高中生的身份要做些什么也有不少障碍,毕竟对抗那个超高校级的绝望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人脉,权力,资金,他还需要很多东西,不过唯一一个优势就是、会有人从未来回来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哪怕是江之岛盾子也是一时难以预料的吧。 而除了这个未来以外他同样想改变的是那两位挚友的结局,宗方知道无论如何那两人都不应该以这种方式走向人生的终点,这其中他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雪染早已成为了绝望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有很大的冲击,但某种意义上他也能够理解原因,毕竟洗脑视频这玩意跟丧尸病毒似的谁沾到谁倒霉,对他们来说这也算是没办法的事,唯一比较令宗方在意的部分大概就是时期的问题,在成立未来机关的时候她就已经绝望了吗?还是在那之后、或是更早?绝望的她到底造成过多大的影响? 不过现在担心这些问题都没有太大意义了,高中时期的雪染无疑就是他记忆中的友人,而如果他能够抢先一步从源头上解决掉那项技术,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完全不存在了。 而宗方更加放不下的是被自己手刃的另一名挚友。 他还记得他在配电室看到对方尸体时的情景,那一瞬间在他脑中炸开的情感复杂到无法描述,对现在进行着和平的日的宗方来说那副画面有时模糊得好像很多年前的梦境,但有时又清晰好像是上一秒才发生过的事情一样,有时深夜从噩梦中惊醒,心里总会被巨大的不安充满,对自己的现状产生怀疑,甚至强烈的想去确认好友的安危;但冷静下来后他也只是看着手机上当天的通讯记录,偶尔会一条条的翻手机上的LINE信息,告诉自己对方仍然在那里,现在的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背叛与否的纠葛,只有两个的高中生之间的单纯的友谊。 为什么那个时候会选择杀掉逆藏呢?有时想起当时的决定宗方甚至会觉得匪夷所思,对他来说逆藏是无可取代的挚友,他了解他和形象不太相符的爱好,知道他不太容易显露的温柔的地方,平时的习惯他也能说出来七七八八,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能够放心的把背后交给他。 他们能用整个生命相信着彼此,原本宗方对此深信不疑,他也以为作为朋友他做的已经足够好,但是到头来他却没有在最后的时刻相信他,轻易的将对方舍弃了。 现在的宗方时常对逆藏还活着的现实而感到庆幸和安心,但同时他始终非常不解:既然逆藏没有绝望,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以自己意志的做出了背叛自己的决定呢? 他记得在自己回来之前似乎听苗木提到逆藏说过他是被江之岛威胁着背叛了自己,宗方明白如果是一般的威胁、即使攸关性命对方也不可能轻易妥协,正因为如此,他才想不通能逼迫他做出这种程度的事情的把柄是什么。 宗方认为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毕竟这代表着他的朋友有着什么连他和雪染都不曾知道的、但却可以简简单单的拿来威胁他做出任何事情的弱点,仅仅是作为朋友,在知道了这种东西的存在后也绝对不能视而不见。 所以那个把柄到底会是什么呢?在未来机关工作过的宗方自然明白超高校级的绝望会使用的手段,家人、朋友、恋人、过去的经历、心里的秘密,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他们用来传播绝望的道具,更何况又是江之岛亲自出马,她所能确定的弱点一定不是一般的东西。但不管那个是什么,宗方发誓自己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他那种所谓的弱点解决掉。 总而言之把这个设为现阶段的优先级开始行动,他先排除了简单的人际关系类以及物质方需求类,宗方觉得那种事情应该不足以使他背叛自己,而且如果真的是那种东西的话,提前干预起来也比较容易,接下来他把目光转向了更加深层次的方面,这样倒是比较困难,毕竟他也不能去大肆挖掘好友的隐私,更重要的是他连个大致方向都没有。 但是宗方没有打算退缩,他先假定如果存在这个弱点的话那么在日常生活中逆藏多多少少会表现出些烦恼的样子——过去可能没有注意过,毕竟逆藏从以前起就很少主动把自己的烦恼和他们提起,但是现在的宗方觉得对他来说观察一介高中生到底有没有什么心事应该是个非常简单的任务,于是他进行了比较细致的观察,然后感觉还真些不对劲。 那该怎么问呢?宗方绞尽脑汁试图设计起适合的方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都让他有些罪恶感,因此最后他决定先直接问问看。 于是他花了三天每时每刻都把目光投向逆藏那边,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盯准了每一个他觉得不太对劲的时刻,正面询问和旁敲侧击双管齐下,当然,有用的情报一点都没有得到,不仅如此,还成功的被对方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看样子果然这条行不通,宗方用笔敲打这边笔记本的边缘思考着,其实同级生或前辈里也不乏有人拥有着适合搜集情报的才能,如果委托他们的话肯定会得到比自己亲自干要更好的效果,但是找人调查自己朋友的弱点这种事太不像样,而且搞不好还会被趁虚而入;或许拜托雪染的话应该也能得到一定的结果,但如果是雪染的话,恐怕就不仅仅是“觉察到哪里不对”的程度了,在准备并不充分的现在他并不想把他们再一次卷进来。 总而言之再想想新的计划好了…… 宗方叹着气在笔记本上总结了这次的结论,刚回来不久他准备了几个笔记本写下了自己所记得的比较重要的关于未来的事情,但是很快他又觉得这种东西如果落到别人手里很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因此便悉数销毁了。但他仍然留下了这本,里面记着自己和两个挚友那些现在还未发生过的经历,这些算是那个未来留给宗方的少数有慰藉感的事物之一。 记录结束后他把笔扔在一边,开始专心翻阅手里的笔记,因为调查的缘故最近的记录几乎全都是有关逆藏的事情,虽然调查没什么结果,但是意外的收获却不能说是没有。像这样近距离的观察自己的朋友宗方还是第一次,意外的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地方——上一次的高中时代他从未这样细致的观察过,而毕业之后一直忙于工作连见面的次数都不多,未来机关时期对方又总是走在自己身后,因此之前从未注意到,那家伙似乎还—— 宗方用力把头狠狠的砸到桌子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抬起头后感觉自己的头还在晕,这时看见雪染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目瞪口呆。 “京、京助?”愣了一阵后她一溜小跑的冲进来,关切的看着他,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还好吗?” “雪染,我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他犹豫的说,对方的表情似乎变得惊恐起来:“怎、怎么了京助?” “没什么,已经没事了。”宗方停下了这个话题,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刚刚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了非常奇怪的念头,然而“其实我突然觉得逆藏他很可爱耶”这样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所以还是忘掉吧、这种事,宗方心里想,都是因为逆藏他说了那么奇怪的话,连着自己也变得奇怪了起来、什么叫“我暗恋你好久了啊”干嘛在这种时候说这么少女漫的台词啊这家伙竟然是喜欢开这种玩笑的人吗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看不出来—— 宗方看见雪染还在盯着他看,对方复杂的眼神让他莫名的有点窘迫,因此他把笔记本收起来,提起书包,开口问道:“不回去吗?已经很晚了哦?” “喔、说的也是。” 雪染从她的座位上拿起书包跟着他走出了教室,偷偷看着他的侧脸几次欲言又止,不过仍然在想事情的宗方并没有发现这点。 TBC 第三章 事实上,在宗方搞出这么一出之前,逆藏就开始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朋友有点不一样了,他因此还找了自己的另一位好友商量过。 那天午休,宗方刚好不在——似乎是被学园长找去有什么事情,只剩下他和雪染,两个人坐在餐厅里一边吃午饭一边聊天,逆藏认为这个时机不错,于是便假装不经意的开口。 “我说、雪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宗方有点怪怪的啊?” “有吗?”听到他的问题的少女表现的非常平静,她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然后好像是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一样反问道:“逆藏君觉得京助哪里很奇怪吗?” “呃、这个、怎么说呢、也不是说很奇怪啦,就是、感觉他哪里不太对劲、大概、就是——”没有想到问题又回到自己身上的逆藏想努力给雪染解释一下自己指的是什么,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也找不出什么确切的说法,最后他叹了口气:“算了,那就当我没说吧。” “什么啊——” 雪染很不满的鼓起脸颊,盯着他看。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逆藏转过头,假装在看风景:“忘了吧。” 然而对方仍然在目不转睛看着他,好像没打算把这个话题跳过去,被她盯得有点毛的逆藏开始思考是不是该负起责任转移话题,雪染也叹了口气,开口:“要说奇怪的话,也不是没有啊——” “最近好像在忙着些学生会以外的什么事情,每天回去都很晚,而且好像被委员会找去的频率也增加了……”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开始提起对方不对劲的地方:“而且什么也没有和我们说过——” 对对对,就是这样,不愧是雪染,逆藏在内心附和着,满怀期待的想听听对方的结论。 “所以说,大概是男孩子到了一定时期都会变成那个样子吧。”少女伸出食指,笔直的指向前方:“没错!这一定就是成长!” “啥?”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展开,他有点疑惑的问,“是这样吗?” “逆藏君不觉得吗、京助最近成熟了很多呢。” 对方反问道,逆藏思考了一下,有些迟疑的开口:“这个嘛……” “反正一定是这么回事吧。”雪染点点头,看上去好像是想结束话题:“等逆藏君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哦。” 总而言之那次谈话最终就得出了这样非常无害的结论,雪染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这样想,但对“成长”这种理由逆藏却保持始终保持着怀疑。 在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们眼里,他们的学生会会长仍然是那个近乎完美的优等生,似乎除了他以外谁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但逆藏始终觉得自己的这种感觉不是简单的错觉。 有时说话的语气会突然变得不同,有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有时会突然搞混不同日期的安排,理论上这些小问题并不能影响学生会长本身的效率,但逆藏仍然觉得自己的朋友发生了什么变化。 现在的宗方就好像是宗方在假装自己是宗方一样——虽然找不出更好的说明方式,但这样的感觉总让逆藏觉得,在自己不知道时候,宗方身上可能发生什么事情。 ※ 当然如果一定要给这个“不对劲的宗方”找个起点的话逆藏大概也算心里有数。 大概是在一个月前的某天放学后,他把在树下睡着的宗方叫醒后,对方的反应就相当的反常。 他刻意模糊了当时大部分记忆,但宗方那时的眼神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忘掉,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个不顾一切的,好像想要抓住什么已经不存在的东西似的眼神。 “做了可怕的梦,稍微有点睡迷糊了而已,抱歉啦。” 事后在三人常去的蛋糕店里,宗方做出了解释,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这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逆藏避开他的注视,表示自己完全没放在心上,但内心却很难平静。 那天回家时他们也像往常一样一起走,一路上两人无言,逆藏几次想试着说点什么,却感觉不好开口——不仅仅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更因为一直低着头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的宗方所散发出的氛围让他觉得很难插话,,到了岔路他像往常一样和宗方告别,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去哪里?”他听到那个人开口,语气中带着原因不明的紧张感。 “我、回家啊?” 逆藏莫名其妙的回答,他记得宗方拽着他的袖子愣愣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就好像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很难理解的话一样,直到他甚至开始考虑干脆跟着他回去的时候,对方才放开手,转过身。 “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说这话的宗方语气恢复了往日的轻松,他挥了挥手:“那明天见。” “明天见……” 逆藏站在原地看着宗方离去,心里七上八下,宗方这个样子绝对很不对劲,如果是雪染的话,这种时候说不定会跟上去、无论怎样都会问出他到底怎么了吧。 但是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好友的背影慢慢从视野里消失,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家。 晚上经过深思熟虑的逆藏决定稍微问一下,他挑了看起来大约是最不会引起误会的说法编了信息发过去,几乎是瞬间的,信息后面的标识就变成了已读,但在那之后又过了很久,久到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说辞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开始思考该说点什么弥补回来,宗方才发来了回复。 “抱歉”,只有没头没脑的这么个词。 逆藏有点懵,他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说辞,思考着到底是哪里让宗方产生了误会,他还没来得及在聊天框里打出新的话,就收到了宗方发来的新信息 “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真的没什么。” “让你担心了,抱歉。” 对方一句接一句的发来了新的信息,无论是速度和内容,都没有让他插话的余地,逆藏盯着手机屏幕愣了一阵,终于打消了进一步追问的念头。 ※ 第二天学校里的宗方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逆藏几乎就要相信前一天的事情的确是睡迷糊了而已,只是那时宗方那个眼神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心中的担忧也无法完全消除。 然后似乎也就是从那时起,宗方对待他的方式产生了些微的变化。 逆藏不知道这点是不是出于他的一厢情愿,他觉得那之后宗方和他的相处时间变得多了,对方会找他商量更多的事情,甚至花更多的时间看他训练;晚上时常常会收到宗方的简讯,几乎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内容,回复过去,看着自己的信息由未读变成已读,接下来就很少有然后了;还有就是,有时候宗方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完全看不懂的色彩,仿佛是透过他的身影能看到些什么更加遥远的东西。 逆藏知道宗方只是将他当做普通的朋友而已,即使是现在也是,所以才会对这种微妙的变化感到担忧,他借这次机会试探着问了一下,也没得到什么答复,宗方的表现就好像是他的担心只是自己错觉,而这点更让他感到隐约的不安。 走在校园里的逆藏再次想起了一个月前的事情。 “梦到逆藏他死掉了。” 那个时候宗方好像也有这样说过,虽然提到了他的名字,但之前发生的事情,和宗方当时那个语气使他并没有打算仔细询问。 不如说其实也没什么好仔细询问的,逆藏当时这样认为,而现在却又开始在意起来。 难道是和这个梦有关吗?他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梦境能让宗方发生出这样的变化,雪染当时的确追问过,但那个时候宗方只是用不是很在意的语气回答:“很可怕哟。” 说不定——不,果然还是太离谱了,据此得出的结论刚刚冒头就被自己否定了,连他都觉得这点太荒谬了,那么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逆藏开始考虑要不要再和雪染谈一次,但是很快就放弃了这样的念头,他想起那件事后雪染也问过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用一贯的语气表示只是宗方睡迷糊了而已,少女好像没有相信,但也没有追问。 实际上这一周的事情、简讯的事情、还有更多他觉得不太对劲的事情,他都下意识的对雪染隐瞒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白雪染即使发现了什么也不可能嘲笑自己,但逆藏就是觉得很难对她开口。 但是即使如此,她可能也发现了什么吧,逆藏想,之前那次谈话的最后,雪染和他说过很奇怪的话。 “不过有逆藏君在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话题会进展到这个方面,而追问过后对方也什么都没说,最后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真是的,完全搞不明白啊——” 想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内心也开始不安起来,仿佛是为了抑制住内心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情,逆藏重重地砸向旁边的建筑,看着墙壁上的裂纹,他叹了口气,走出了校门。 TBC 第四章 宗方暂时停止了对自己的朋友穷追猛打的问题,对方似乎还是有点在意他那段时期的异常举动,不过最终没有再追究下去。 与此同时宗方自己也在小心着其他的方面,再经历一次学生时代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很困难,但也不是轻而易举,他几乎已经忘了学生时期的自己处事的样子,未来机关的经历造成的影响很大,有时候他会觉得可能很难适应这些和平的工作,甚至偶尔会不小心将过于严厉的行事风格用到简单的学生会工作中来,制造出一点小插曲,不过他都巧妙的应对过去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阵子,这天宗方来到班上,发现逆藏的座位是空的。 一直持续到了快上课的时候,逆藏仍然没有来,宗方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并没有收到来自对方关于请假或是什么异常状态的消息,连昨晚的闲聊都没有什么异样,虽然想快点他短信去问问,但宗方仍然先装作不经意的问了雪染。 “雪染,逆藏今天请假了吗?” 雪染却用奇怪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好像他忘了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比赛日期快到了所以逆藏君这几天都不会来的,一直都是这样的吧,真是的,京助,你没什么事情吧?” 少女说话的口吻好像是在责怪他,但又确实包含着担忧,宗方能明白她的态度,他的确不应该忘记的。 回到这个时期后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对琐碎的事情记忆会有点模糊,但是逆藏的比赛这个事情他最初就想起来了。 宗方刚刚回到这个时期,仍然在利用自己模糊的回忆和学生会记录来与这个现实接轨的阶段,他发现学生时代的自己在日历上某个日期上画了圈,没有写任何备注,而未来的他却对那天毫无头绪, 是谁的生日吗?还是什么重要的会议?又或是这个时期的自己曾与谁有过些什么约定呢?就这样宗方试探性的问了雪染,却得到了对方不可思议的眼神,是逆藏君最近一次的比赛日期哦,她回答,然后他也记起来了。 那件事险些让他在雪染面前露出破绽,同样的错误竟然犯了两次,宗方想,下次搞不好就没那么容易混过去了呢。 宗方其实是记得比赛的事情的,只不过刚刚“逆藏不在”的这个事实所带来的强烈的不安和丧失感导致他一时没法冷静下来思考。 现在的宗方对于逆藏有一种不明的依赖性,他对于现状的认识没有足够的把握,偶尔会觉得不安,但只要能看到逆藏会安心,只要想到对方仍然活着的就会感到内心充满希望,也是因为“逆藏还活着”这样的事实是能够证明那些疯狂的事件还没有发生,他所犯下的愚蠢错误仍然可以补救的最好的证据吧。 “啊、刚刚忘了日期而已。”他说,试着用轻松的语气把这个事件混过去,然而雪染仍然在看着他,眼神令他捉摸不透,宗方做好了接受对方一两个质问的准备,然而最后少女只是简单的说:“我们可是要去给他加油的啊,京助你这个样子逆藏君会担心你的。” “我知道啦。”这样答应下来,宗方看向窗外,雪染的言外之意大概是他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会影响逆藏的发挥吧,但是,“肯定会赢的吧。”,他小声这样嘀咕着说,上一次学生时代他看过的逆藏的几乎全部的比赛,而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朋友从来没有失败过。 比赛那天宗方和雪染如约去了现场,结果当然是和他记忆中的一般的毫无悬念,那家伙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即使在这个时期还稍显稚嫩,但宗方仍然能感受到未来机关时期他所熟悉的那个战士的影子。 然而即使结果早在预料之中,台上的男人的动作仍然牵动着他的心,也许是被赛场里激烈的气氛感染了吧,自己的好友那意气风发的样子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宗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的逆藏那个样子了,那种不带阴霾的骄傲的笑容,明明他应该一直是那样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他回想着在自己记忆里的逆藏,想要找出这个答案,他毕业之后的样子、在警备部工作时的样子、加入未来机关后的样子—— 还有—— 宗方以去洗手间为借口离开了观众席,赛场里一片沸腾,而在这样的热烈气氛下,那个未来发生过的事情毫无预兆的浮现了出来。。 就那样想起了那家伙死去的样子。 的确真实发生过的、然而现在却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中的、宛如噩梦一般的场景。 那个曾经得到了世界的男人静静的死在一间小小的配电室里,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就好像对他来说这样的结局已经足够了一般。 为什么逆藏他一定要在那种地方,以那种方式死掉呢? 宗方擦干脸上的水,看着洗手间镜子,隐约在镜中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为什么呢? 他这样质问自己,就像曾经无数次,他在现实中和梦境中做过的那样。 宗方回想起刚刚的比赛,那个人能创造出来的东西不仅如此,他回想着业界给他的评价,媒体所使用的华丽的辞藻,即使不用经历一次未来,他也能想象得出那个男人应该有的辉煌。 然而实际上又如何呢?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宗方想,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原本想为这样的他们所创造出的世界是什么样呢? 他承诺给他们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所相信他会创造出的世界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种样子吧。 宗方明白逆藏有多重视自己的才能,那他心甘情愿结束自己做为职业选手的生涯,把引以为傲的才能用在高中的警备部和未来机关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工作上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过去自己似乎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些,然而想到这里宗方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既然这样,逆藏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在那个时候背叛他呢?对那家伙来说,比自己的才能更加重要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那是他必须要帮现在的逆藏找出来的东西。 宗方被这个念头拉回了现实,他看了看面前的镜子,镜子里映出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是一副迷茫而无所适从的表情,宗方苦笑了一下,明明是对那家伙来说很重要的比赛,待会要是被他看到自己这幅表情可就糟糕了。 他心里想着,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出门与那两个人会合。 隔天三个人一起出门庆祝,是雪染提议的,虽然逆藏看起来一副嫌麻烦的样子,不过仍然和他们一起去了,不知为何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个人陪着雪染到了她家门口,看着少女挥着手告别,他们走上了回家的路。 橙黄色的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宗方和逆藏并肩走着,气氛非常安逸。 “不过不管看几次都很厉害呢,逆藏你。”宗方开口打破沉默,“照这样下去,世界冠军也只是个时间问题吧。” 对方笑了笑作为回应,他继续说:“那么毕业之后你要继续做职业选手的吧?” 之前有问过这种问题吗?在这个时候逆藏是怎么考虑的?宗方突然觉得自己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逆藏回答得很含糊。 “差不多吧,”把和自己有关的问题轻轻带过,逆藏反问:“那宗方你呢,毕业之后要做什么?” 宗方没想到他会反问过去,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并不算问题,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他的理想并没有变,然而曾经在这种时候能够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的答案,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直接说出口。 真的要说吗? 真的能做到吗? “我吗?改变这个世界吧。” 他说出那个答案,对方的脸上一片了然。 对于一直相信自己的人们,这次不能让他们失望。 无论如何都要改变,不仅是这个世界,还有他们的命运。 所以说—— 呃实际上对于找出逆藏君的把柄这个事情,伟大的学生会长大人当然没有放弃。 不仅没有放弃他还想出了他自认为是完美无缺万无一失的计划,正打算找个时机实行——顺便说一下,宗方觉得现在这个气氛刚好。 两个人又聊了点别的,不知不觉走到了岔路口,宗方拉住了打算和他告别并回家的逆藏,并且向他提出:“逆藏,一会能不能来我家一下?” 对这个突然的提案逆藏似乎有点困惑,他问:“为什么突然——” “哦,就是稍微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 他这样含糊的回答着,逆藏看起来有点惊讶,不过也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跟着他回到了家里。 宗方把逆藏带到自己独居的公寓,招待他在桌边坐下,对方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大概接到这种突如其来的邀请谁都会这样吧,宗方这样想着,然后从柜子里拿出酒瓶放在桌上,用非常自然的表情提议。 “逆藏,我们来喝一杯吧。” “啊?”逆藏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懂他在说啥,花了点时间看清楚他手上的东西后,他一脸不敢相信的问:“不、等等、宗方你怎么弄到那种东西的?” “不要在意这种事情,总之来喝一杯吧!” “不不不是该说这种话的吧!?你你你——”逆藏目瞪口呆的瞪着他,好像他手里拿着的是枚核弹:“不对、突然说、说什么喝一杯啊?” “怎么说呢,你看,就是这么回事吧,大概是现在刚好是这个时机吧。”宗方说得很冷静,就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比如说,你刚刚赢了很重要的比赛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啊!?”对方打断他的话反驳道:“说到底我们还是未成年吧!?” 听了这句话宗方假装很困扰似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 “哎呀逆藏君你明明是这个样子却会在意这种小事呢、好了好了,没关系的,学生会长特别允许了,只喝一点点就好哦。” “你那种语气是怎么回事——不、不对、就算你这么说也——” 逆藏继续在反驳他,但是宗方已经给他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且在对方来得及阻止他之前还先喝了一大口,成功的把事情发展到无论怎样都无法停止的地步。 宗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在没办法做出对自己的朋友使用自白剂这种下作手段的情况下,找他喝酒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让高中生喝酒这种事做起来稍微有些罪恶感,但宗方有着自己能控制局势的自信,他也没选用酒精度特别高的种类,也准备好了可以缓解醉酒效果的茶,只要问出个大概就收手,宗方是这么想的。 实际上他不太清楚逆藏酒量到底怎么样,毕竟成年之后他们也没什么一起喝酒的机会,即使有几次也只是点到为止,毕竟彼此的工作都很重要。 即使如此,宗方仍然坚定的认为,第一次喝酒的高中生一定会很好对付的。 总而言之深知自己采用的借口很蹩脚的宗方为了让逆藏真的没法推辞,他带头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下去。 问题就出在这里。 即使作为超高校级的学生会长,作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各种场面的男人,此时的宗方京助也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会经历从未来穿越回过去的事情,偶尔会有些类似思维定势的问题难以克服,即使是他也是一样。 简单来说,那就是现在的宗方也是个高中生,而且也是第一次喝酒。 TBC 第五章 逆藏其实不太清楚该怎么描述当前的形势。 他不是很想承认自己之前的心情,怎么说呢,当你的暗恋对象突然毫无征兆的晚上邀请你去他家还不明说具体是去干什么时,你要是说自己心里没有点小期待那绝对是骗人的,对于逆藏来说当然也是这样,即使他知道对方笔直笔直的。 再然后他就知道自己绝对是想多了,因为他看到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会长从柜子里拎出了酒瓶,表情和每个在青春期企图拉着朋友去尝试那些大人不让做的事情的小鬼无异,在那一瞬间逆藏甚至松了口气,呵呵我就知道不可能,啊,我懂了,雪染,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成长——个鬼啊!? 当然逆藏姑且阻止了一下,即使不为超高校级的学生会长的名誉考虑也得为自己想想,他觉得自己要是跟着宗方的节奏走,搞不好今天晚上就要出柜了。 不过很显然宗方没打算停手也没打算让他逃掉,甚至还先一口把杯子里的液体喝干——可能是一如既往的在起着表率作用,深知今天可能是躲不开的逆藏小心翼翼的举起自己的杯子,这时一口气灌下去一大杯的宗方非常豪爽的把杯子砸在的桌子上,低垂着头。 “宗方?”感觉气氛不太对的逆藏把自己的杯子放下,凑近了些,小心翼翼的叫着对方的名字,“喂、你、没事吧?” “啊?我怎么会有事,不要小看我啊——” 对面给出了这样的回答,逆藏突然就意识到今晚他可能不用担心自己了。 宗方看向逆藏这边,然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有点方,虽然是废话,但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和喝醉的宗方独处。 “哎呀逆藏你这不是高中生嘛,真可爱。” 对方一副很熟络的样子凑上来伸出手,然后开始胡乱的摸起他的头,对他的话和行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的逆藏眼睁睁的看着宗方又灌下去半瓶,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阻止他。 “宗方你喝的有点多——” “吵死了,”对方把杯子放下,斜瞪着他:“都说了不要小看我啊你这小鬼——” 然后宗方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头发彻底变得乱七八糟,可能一时间都没法恢原状,逆藏挥开他的手,忍不住反驳起来:“喂、说到底你也是小鬼吧!?” “哎——我早就二十岁了!”宗方再次拍了怕他的头,用认真且无法反驳的语气回答了他。 想和他就他们是同龄人这点争论一下的逆藏看了看表情恍惚的宗方,很快放弃了与醉酒者辩解的念头,他叹了口气,把杯子推到一边,干脆的敷衍起来:“喔,好好。”。 这样子被学生会的人看到估计明天就要革命了,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的逆藏再次叹了口气,他不太清楚宗方原本找他喝酒是想干嘛,但他能肯定的是,对方绝对没打算让他观赏自己喝醉的丢脸样子。 逆藏再次看了眼宗方,大约是对摸他的头发不感兴趣了,那人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开始小口小口的喝。 说不定不会记得。 这样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出现,逆藏赶忙给自己的头来了一下,糟糕,他想,好危险,差点就信了。 但是只摸一下头的话—— 他又想着。 只摸一下头,就当是回礼—— 这样的逻辑好像看不出任何问题,于是逆藏伸出手,动作进行到了一半,宗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哎逆藏你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对方说得一脸感慨,逆藏觉得有点尴尬,但只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地附和他的话。 “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状态太敷衍了,宗方再次开口:“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啊?” 为什么你要以我死掉为前提来说话啊?,他刚想问问,但说完这话的宗方愣了片刻,突然松开他的手,趴在桌子上,肩膀抖动起来。 我日这什么情况? 逆藏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他小心翼翼的打量趴在桌子上的人,试探性的问:“那个、宗方、你、你在哭吗?” 回答他的只有轻声的啜泣,这下逆藏是真的慌了,想不通为什么宗方喝醉了会是这种反应,他慌慌张张的开口:“等、等等、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话,还在哭,等等我还没摸到——啊不对、难道说其实学生会长的压力还是太大了?逆藏漫无目的的猜测着,他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应该说点啥安慰他,但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最后他干脆把瓶子推过去:“要不你再喝一口?” 宗方擦擦眼睛,瞥了他一眼,真的接过来喝了一口,趁这个机会逆藏坐到他旁边,努力用他不擅长的温和语气问道:“那个、宗方你、你有什么烦恼吗?” 对方看了他一眼,逆藏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看他,毕竟宗方眼神的焦点不是特别集中,总之抱着酒瓶的宗方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沧桑感的语气缓缓开口。 “逆藏你大概不相信吧,我啊,是从未来回来的。” “哦哦,好好,是这么回事——诶?”逆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对方讲学校的事情家里的事情甚至是雪染的事情,然而宗方说出的话却完全出乎意料,以至于他一时发出了愚蠢的声音。 “你不相信对吧?”宗方偏过头问,虽然这话很离谱,但不管怎么样,难得宗方和他说了,总不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于是逆藏非常心虚的点点头。 “呃、没、我信——” 宗方叹了口气,表情忧郁的看着他:“我知道,你就是这样。” 逆藏现在非常方,他搞不懂宗方是什么意思,也想不好下一句该说啥,理论上这种情况应该叫雪染来处理,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还宗方死死的盯着他,所以最后逆藏只好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呃、所以说未来发生了什么吗?” “未来啊——” 说出这句话的宗方语气沧桑,没法让人相信他现在只有十七岁,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继续说:“世界毁灭了,好多人都死掉了。” “啥啥啥啥啥——!?” 朋、朋友你的思想有点危险啊!? 逆藏一瞬间没控制好自己的反应,不过宗方明显没在意,仍然在絮絮叨叨不停的讲他说的那什么未来发生过的事,逆藏仔细的听,感觉越来越诡异,他开始后悔自己主动提了这个茬,因为说着这些的宗方看起来明显不开心,但他又觉得不该阻止,因为宗方的样子,就好像是独自在一颗星球上住了几百年的孤独者终于找到了谈话对象般的释然。 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了他的烦恼,宗方看向他,话题也转到了他的身上。 “你也死了啊,你和雪染、你们都——” “啊?等等、宗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听到这里逆藏实在有点忍不住了,他打断了宗方问道。 宗方又给自己到了一杯,但是没有喝,他直愣愣的看着他,好像在思考他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我干的。” 最后他简单的说,然后把杯子里的液体喝干。 逆藏开始觉得不阻止他不行,这个对话越来越危险了。 “不不不,宗方你不会——” “逆藏。” 宗方叫了他的名字,用了逆藏从未听过的语气,逆藏愣住了。 “你也是啊,是我杀了你。” 逆藏看不清楚宗方是以什么样的表情来说出这样的话,那句话让他的全部思考都停止了,好像是血液都凝固的一般,冰冷的感觉慢慢爬上背脊。 “宗、宗方——” 他轻轻的叫着对方的名字,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逆藏隐约开始意识到这些话似乎并不仅仅是醉酒之人的呓语,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这些似乎超出了他能够处理的范围。 而宗方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继续说,语气平静到难以置信。 “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你也好,雪染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是我——” “喂,宗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怎么会——”逆藏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要问什么,他只想先中止这不明所以的谈话:“你、为什么要——” “是啊,为什么呢。” 宗方重复着他的问题,但那并不是为了回答。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因为你、不、因为连雪染她都、不对、因为、为什么、为什么逆藏你那个时候会背叛我啊?” 他突然紧紧抓住逆藏的手臂,指甲陷入身体里的疼痛传来,但逆藏无从顾及,他愣愣的重复着对方刚刚说出的话。 “我……背叛了宗方?” 宗方抬起头看着他,略微松开了手,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不对、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知道的、但是、我、我、即使这样我也、不对——”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好像是在和谁争论,又好像只是想说服自己,他看着自己的手,就好像他那上面有什么只有他能看见的东西。 “可我为什么会那样做呢、太奇怪了、我难道不应该相信你吗——” “你明明一直在帮我、你明明一直都站在我这边——” “即使我想杀掉你、你还是帮了我——” “但、但那你为什么会在那时背叛我——” “不对、我、我明明、明明就想杀掉你,为什么你仍然会相信我——” “为什么啊——” “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没能相信你呢?” 宗方仍然在说着,仿佛陷入了一个人的争论之中。他的话语十分混乱,几乎没包含什么逻辑,就像每个醉酒的人一样;但同时那语气中又包含着很多东西、后悔,悲痛,还有其他逆藏不明白的、沉重得无法用醉酒来解释的情感,宗方的手仍然抓着自己朋友的衣袖,眼神茫然的看着他,仿佛在向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寻求答案。 逆藏没见过这样的宗方,但他没法放着对方不管。 “宗方——”他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该说什么呢?那些都是你的幻想吗?没有那种荒唐的事情吗?我不可能背叛你的吗?但他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觉得对方所传达出来的东西,不是他可以轻易理解的,也不是可以这样简单否定的。 “宗方你,喝得太多了。” 最后逆藏只说了这么一句,语气空洞无力,连他自己都无法信服。 宗方停下了看着他,逆藏努力直视他的眼神,对方的确是在看着自己,却又好像透过他能看到些其他的什么,样子非常专注,然后,他就那样睡着了。 逆藏看着在自己身边陷入熟睡的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 他把睡着的宗方安顿到他的卧室里,自己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发呆。 桌子上一片狼藉,而酒瓶里还有剩下一半的液体。 逆藏看着那个瓶子,皱起了眉。 为什么、吗—— “啧、” 宗方刚刚的话不停的在他耳边重复着,那些内容他完全无法忘掉,也不可能不去在意,被莫名的情绪催促着,逆藏学着宗方的样子,拎起瓶子直接喝了一口。 “……这算什么啊——” 逆藏十三在他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喝了酒,他觉得那东西味道糟透了。 TBC 第六章 早上宗方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头好像炸裂一样的疼,身体整个沉甸甸的,胃也不太舒服,这么严重的宿醉即使是成年后都没有过,他甚至花了几分钟用一片混乱的脑子来思考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人类是为什么而存在的—— 几分钟后稍微清醒了一下的宗方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开始思考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似乎没剩下什么关于昨天晚上的记忆。 他能够记得的部分大概就是把逆藏带到自己家里然后为了给他做做样子打开酒瓶猛地灌了一口的事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想破头都想不出来,包括自己是怎么醉到这种程度又是怎样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到自己的床上的事情。 不、等等、难道我其实是一瓶就倒的体质吗、明明之前喝酒的时候也不会——咦、不对我现在好像是个高中生,终于发现了这个计划的盲点所在,他叹了口气,唉,谁没个失败的时候呢。 算啦,反正大概还有下次机会——在心里这样试着安慰自己,宗方突然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去搞了这一出的,想到这里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变得糟糕了:不但该打听的东西没打听出来,自己甚至还可能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糟糕糟糕糟糕——心里不断的打着小鼓,宗方手忙脚乱的下了床开始找自己的制服,醒来的时候他看了眼床头的闹钟,自己马上就要迟到了,原本是打算请假的,毕竟这个状态去学校也不太合适,但是他现在非常迫切的想要找逆藏问明白昨天晚上的事情,因此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慌乱间宗方听到自己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在客厅,大概是昨天忘记拿进来了吧。他稍微冷静了一些,想到也许是雪染或逆藏看到自己没来上学所以来问问,宗方决定先接个电话,刚走出房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搞什么啊,吵死了——” 没有想到家里还会有其他人的宗方愣了一下,他很快想起了声音的主人是谁,这点让他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他看向客厅,沙发下面乱糟糟的堆着毯子,隐约是个人的轮廓,从毯子下面伸出一只手在附近摸索着,似乎在找声音的源头。 自己的手机放在附近的桌子上,宗方走过去抢在对方意识到这点之前先拿过自己的手机,大概是感觉到有人接近,因为被莫名吵醒而明显心情不好的逆藏从毯子下面探出头,看清楚是他后表情迅速转变为发自内心的惊讶。 “什么!?宗、宗方你为什么在这里?”逆藏吃惊的问,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这是我家。”宗方回答,对方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表情让他有点好笑,不过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去嘲笑别人,他忍住笑,站在沙发边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确是因为到了这个时间宗方仍然没出现在学校里所以很担心的雪染,宗方简单的表示自己可能是生病了,让雪染帮忙请假,顺便婉拒了对方打算来照看自己的要求,电话那边雪染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宗方找了借口挂掉了电话。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逆藏抱着毯子坐回沙发上,他的脸看起来比平时还要不高兴个十几倍,大概是因为没睡好,宗方在逆藏旁边坐下,看着对方揉了揉额头,表情渐渐由茫然变成不堪回首。 看起来至少还是有人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的,宗方这样想着,他还没酝酿好感情发问,逆藏先出了声。 “对了,我昨天借了你房间里的毯子。”他看了眼宗方,然后把手里的毛毯递过来。 “别客气。”宗方把毯子拿过来放在一边,看着对方一副睡得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又想起刚刚还看到他躺在地上,不由得发问:“沙发很窄的,你干嘛不和我挤一下睡在床上啊。” “……都差不多啦。”逆藏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回答。 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降临,宗方终于决定开始问问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决定先从比较直接的问题问起:“那个、逆藏,我昨天喝了多少?” 逆藏叹了口气,一副“你还知道问啊”的样子开口:“差不多一瓶,我已经尽量拦着你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有点晕。”宗方如实回答。 逆藏一脸恨铁不成钢:“所以啊,我就说高中生喝酒还是太勉强了,你这个样子去学校被人看到就糟了” “是啊,没想到还要请假。”说着宗方叹了口气:“出勤率不会有影响吧……” “你要是还知道这个就别干这种事啊。”逆藏瞪着他抱怨道。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宗方心想,但是这个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来,他转移了话题。 “那、早上你要吃点什么吗?” 毕竟自己是屋主,而对方不得不在自己家留宿又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他站起身这样问,回忆着冰箱里还剩着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不用了,没什么胃口……”对方皱着眉小声说,看起来虽然宗方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但对方似乎仍然没逃过喝酒的命运,突然想问问对方喝了多少,感觉如何,但又不好问出口,宗方只好起身去查看冰箱。 “那喝点东西吧……”他自己也不是很想吃东西,所以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茶,宗方把罐装的饮料递过去,逆藏接了过来,漫不经心的道了谢,然后开始给雪染回电话,表示自己可能也刚好生病了反正就是今天也没法去上课,听上去在同一天内被敷衍了两次的雪染显然心情并不是很好,宗方听着从逆藏的手机话筒里传来的雪染的声音,心想自己过会得仔细考虑该怎么和她解释一下这件事。 两个人围着桌子面对面的坐下喝茶,宗方开始思考起更重要的问题,该怎样进一步问问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才不会显得突兀,他试探性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好友,想从对方脸上找出点线索,然而觉察到他的视线的逆藏迅速偏过头,看向了窗外。 宗方感觉心里有点慌,他回想起似乎从刚刚开始逆藏就一直在不停的躲闪着视线,似乎在尽全力避免和自己眼神相对,而且和他说话的样子也和平时不太一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糟糕了,他想着,开始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说回来,逆藏,那个、我昨天晚上、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他开口,尽量用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问:“或是说了啥奇怪的话、之类的?” “没啊。”对方迅速回答,虽然语气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那个回复速度却显得有点可疑。 “没有吗?”宗方追问道。 “都说了没有。” “真的没有吗?”保险起见,宗方继续追问。 “真的没有,”逆藏“啧”了一声,表现得非常不耐烦,“你就是不停的吵着要继续喝最后睡着了而已。” 看到宗方好像仍然是一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样子,他移开视线抱怨着:“别让我回想起来啊、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会长的那种样子——” 宗方稍微松了口气,他的确没什么喝醉过的经验,成年以后也没有,昨天晚上自己到底表现得有多丢人他自己都想象不出来,也许就是因为这点使得作为好友的逆藏感觉实在难以面对他吧。 应该就是这样吧。 真的是那个样子吗? 逆藏仍然在看向窗外,他看着对方的侧脸,那家伙现在的表情非常安静,皱着眉沉默着,似乎在想些什么,以前的自己有看过他这个样子吗?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他已经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吗?在这个时候的他又在想着些什么呢? 不知为何,心里的某个地方开始忐忑起来,虽然不想再怀疑对方,但刚刚的逆藏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昨天自己其实说了些什么呢?如果说了些什么,而逆藏顾虑着自己所以说了谎呢?那么,如果自己已经把那些发生在未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出来了的话、等等,宗方突然想到了重点。 那些事情即使是经历过一次的自己现在想起来偶尔都会觉得离谱,所以即使他昨晚说出去了,对方应该也仅仅当成是醉酒者的幻想,比起担心逆藏会因为相信那种莫名其妙的话而产生了什么想法做出了什么事情,不如担心一下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这样才能实际一点吧。 这样想着宗方完全放下了心,他环视着客厅,早上起床的时候脑子还不太清醒,而现在他注意到了昨天放在矮桌上的酒瓶、杯子还有其他的垃圾已经全部被收拾掉了,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喝醉后收拾了屋子,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宗方不由得发出了感叹:“哎逆藏你真是个好人。” 对方抬起头瞪着他,好像有点诧异:“你酒还没醒?” 宗方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喝茶,思绪却飘到了上一个未来,他想着那个时候、已经成年了的逆藏,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有些时候却出乎意料的细心,不管是什么样的工作都可以没有顾虑的放心交给他,那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和得力的助手,但是—— “喂、宗方。” 沉浸在回忆中的宗方,被逆藏的声音拉回现实,他看向突然叫他名字的好友,有点疑惑。 “宗方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要喝酒啊?”逆藏开口问他,语气和以往一样随意,但却带着些不像他的试探:“感觉那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呢,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 “啊、只是突发奇想而已,没什么事的,你不用担心。”对方会在意做这种事情的理由这点,宗方并不感觉奇怪,他说出了早想好的说辞,然后假装不经意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下午要去学校吗?” “这个啊、”逆藏想了想,似乎有点犹豫:“我是无所谓,不过如果喝酒被雪染发现,她会很罗嗦的吧。” “啊啊也是啊,”想着不在这里的另一位好友的脸,宗方苦笑了一下:“那算了吧。” 看起来成功的岔开了话题,宗方喝着茶,然后意识到逆藏仍然在注视着他,用之前那种看不太懂的表情,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那个时候的事,那时想要和他说些什么的逆藏似乎也是这样的表情,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有一瞬间他差点握不住手里的罐子,努力压下那些不愉快的情绪,宗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且随和:“怎么了,逆藏?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 听到他的问题,逆藏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一样的迅速移开视线,宗方看着对方手里的饮料罐,金属罐身上有几个凹痕,然后很快,逆藏好像突然下定决心一般的开口。 “宗方,我、”他顿了一下,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还有雪染,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宗方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我说、”逆藏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又移开视线,好像在说些什么不重要的话:“你可以多依赖我们一下的,我们是朋友吧?” “逆、逆藏……”他想不好这个时候该和他说些什么,而对方则是草草的结束了对话。 “那就这样,”逆藏站起身:“总之我先回去了。” “什么!?”宗方非常震惊,不禁发出了很大声的质问,但冷静下来之后他觉得有点尴尬。宗方没想过对方会这么早提出离开,他发觉自己似乎很自然的觉得逆藏这一天都会和他在一起,但实际上对方提出的要求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看着好像被他的态度吓到的逆藏,他慌忙改口,用尽量平静一点的语气问:“不、我是说、你已经要回去了吗?” 逆藏对于他过于惊讶的表现仍然有点震惊,但他拎起自己的书包,说得非常理所当然:“是啊,总不能一直在你家里打扰吧?” “我不介意啊,”宗方快速的回答,思考着该说点什么样的理由来挽留才会显得不太突兀:“再说,高中生在街上闲逛的话,会被拉去辅导的吧。” “那种事无关紧要吧,”对方再次移开了视线:“而下午雪染肯定会过来的吧,那家伙搞不好会发现的,我可不想被她教训。” “明天学校见。”这样说,然后没等宗方再一次阻拦,逆藏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家。 果然哪里不对,宗方心里想着,他从窗口向外望去,也许是错觉,但对方离开的背影有些仓促,就像逃跑一样。 到底是—— 虽然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可能是想错了,但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却再次提了起来,整个人被不安所笼罩。 昨天晚上的时候、自己真的没有说些什么吧? TBC 第七章 早上雪染冲进教室时,逆藏正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窗外出神。 原本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的雪染愣了一下,自己的好友一脸郁郁寡欢,虽然平时他整天看起来就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是这种发自内心的情绪低落的状态还是非常少见,她原本兴致勃勃打算问出昨天他们两个一同缺席到底怎么回事,但看到对方这个状态却不太好开口。 雪染走到逆藏前面的座位坐下,看着他的脸,轻轻的开口问道:“逆藏君、你遇到什么困扰的事情了吗?” “什么啊、是雪染啊。”看到来的人是她后逆藏再次转头看着窗外,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愿,雪染趴在他的桌子上坚持不懈的盯着他看,过了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眼神攻击起了作用,她听到对方轻声开口。 “……你说,我会背叛宗方吗?” “哈!?” 看到对方吃惊得几乎要从椅子上掉下来,逆藏意料之中的叹了口气,对他来说这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吧,如果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宗方,他绝对会对此嗤之以鼻。 雪染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她追问:“是昨天你和京助发生了什么吗?京助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逆藏看着她,这种事情或许应该和她商量一下,和自己不同,雪染她大概能想到更好的处理方式,但最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再次转头看向窗外。 “没有,没什么。” “但是——”对方并没有死心,逆藏站了起来,颇不耐烦的开口:“都说了没什么,忘了吧。” 校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情奇怪的慌张了起来,他干脆拿起了自己的书包,打算离开教室。 “等等,逆藏君,你去哪里?”雪染追在后面问:“马上就要上课了——” “吵死了,和你无关吧。”撂下这样的话,逆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逆藏心情非常混乱,这种状态是从前天晚上开始的,他记得那时醉酒的宗方的样子,以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自称是从未来回来的宗方所说的事情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老实说有一大半他都没搞太清楚,但那其中仍然有些话深深的在他心底扎下根,无法轻易忘却。 他觉得听了那些话的自己没办法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继续面对宗方,所以随便找了借口从他家离开,然而回到家后混乱的心情仍然没有恢复,在经过一整天胡思乱想的发酵后甚至变得更加严重,那种莫名的情绪在看到宗方熟悉的身影后彻底爆发,以至于最后逆藏像逃跑一样从教室里跑了出来。 雪染没有追上来,这让他松了口气,如果对方再执着一点的话,这个时候的他说不定会将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内心中并不是很想让雪染知道这些,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虽然是这样什么都没想的翘了课,但逆藏能去的地方也不是很多,最后还是跑去了学校的训练场,反正如果是练习的话,那帮家伙也没法说什么,他这样想着。 而且现在的逆藏非常需要找些事情做,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一下。 逆藏十三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宗方京助的未来。 在遇到宗方前,他想象中的未来很简单,打拳击,拿冠军,年纪差不多了就退役,然后大约就是那样的渡过一生吧,他有才能,他为自己的才能骄傲着,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否定的东西,但实际上他大概也只有才能了,那样的才能给他铺出了完美的道路,甚至没给他人生的发展上留下什么多余的选项。 他曾觉得他也不需要什么其他的选项,自己的才能所造就的未来就已经足够,这个时候他遇见了宗方,然后他的想法就变了。 他的确不需要什么其他的选项,所有的选项都已经剔除,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宗方。 做宗方需要的人,其他的怎样都好。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明明是这样的决定的,但为什么自己会背叛宗方呢? 无论如何逆藏都没法想象出自己会有背叛宗方的理由,他明白的自己对宗方的感情早已超过了可以用友情来概括的那种,即使知道这种感情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自己也没打算放弃,他想自己总能在宗方身边,以朋友的身份,他们将来也会一直在一起,改变世界,创造未来,实现梦想,会一直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等到很多很多年以后,等到他们失去了很多东西又得到了更多东西以后,等到所有的年少轻狂都只能拿来成为酒后谈资的时候,某天他或许会在闲聊时,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对他说,喂宗方,你知道吗,高中那时我喜欢过你,也许宗方会感慨几句,也许自己会嘲笑几句,也许到了那时,这种高中时期恋情就能够变成可以笑着轻易翻过去的东西。 甚至永远也说不出口也没关系,能一直在那家伙身边,看着他得到幸福就足够了,逆藏一直是那样相信的。 他想他将来会一直是宗方的朋友,他将来会一直在宗方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会支持他,帮助他,直到看到他所创造出的未来。 而实际上未来是什么样的呢? 逆藏用力的击打着面前的沙袋,好像这样能将郁结在头脑中的混乱情绪驱除出去。 现在的宗方却告诉他,在他经历过的那个未来,自己背叛了他,然后又被他杀掉了。 那种事情、到底算是什么啊—— 熟悉的击打感让他冷静了不少,逆藏停下动作喘息,然后感受到了视线。 “哟,逆藏。” 向那个方向看去,站在那里的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长,看到逆藏回头,他微笑着打了招呼。 “宗方?” 逆藏走过去,擦了擦汗水,然后捡起自己的制服,“你怎么在这里?” “听雪染说你翘课了,”宗方很随意的把身子靠在栏杆上,问道:“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啦。”听起来是和之前的问话是一个系列的,逆藏叹了口气,开始拆手上的绷带:“你上课时间在这里没关系吗?” “没关系,把翘课的学生带回去可是学生会长的工作。” 宗方这样说着,仿佛十分自豪,逆藏想着该和他说些什么,但这时对方的表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等等、逆藏你——” 逆藏被他表情的变化吓了一跳,随着他的眼神看去,他看到自己手上有几个小伤口。 小小的擦伤,大约是刚刚准备工作没做好而导致的,这不应该是他会犯的错误,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脑子过于混乱,甚至疏忽了准备工作吧。 但是宗方的反应太夸张了,逆藏想,他露出无所谓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手。 “喔,这个啊——”舔舔就好了,原本是想这样说,可是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跟我来。”宗方拉着他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得赶快处理一下才行。” “呃——” 他想说宗方你太大惊小怪了,但是对方脸上的表情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宗方看着他的样子就好像他不是手指上有点小擦伤,而是从二十层楼上摔下来后又被货车碾过再被机枪扫射过几个来回,以至于逆藏开始产生了错觉,并怀疑自己的手是不是被外星人寄生了。 宗方熟练的找出训练场的医药箱,逆藏想问问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东西的位置,但最后没有开口。他看着宗方拿出酒精和碘酒,如临大敌般的对付着自己手上的那个小口子,不由得开始受宠若惊,忍不住躲闪起来:“那个、宗方、我可以自己来的——” 宗方一边专心的给他的手缠绷带一边阻止他的动作,同时语重心长的说:“你啊、要多注意这种事情才对,万一死掉了怎么办。” “不不不、没有人会因为这点小伤就死掉——”逆藏看着自己被绷带厚厚的包了一层又一层宛如骨折的手,小声说,然而宗方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小孩,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逆藏最后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并打消了阻止他的念头,对方的神情严肃,语气真挚,就好像他真的看过有谁会因为这种事情死掉似的。 也许真的会有这种事情也说不定。 逆藏想着,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宗方说,是我杀了你。 那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的宗方,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在那个未来,真正动手杀掉了自己的宗方,心里在想什么呢? 而现在看着自己的宗方,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不管听起来有多离谱,逆藏都没怀疑过宗方的那些话,而现在他更能确定,那些话一定是真的。 因为,宗方他现在难道不是仍然在因此而痛苦着吗?即使经历过那样的未来,他也依然把自己当成朋友,甚至明明自己先背叛了他,他却依然会因为杀掉自己而痛苦着。 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未来的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 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会让宗方这样痛苦呢? 无论如何,只有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未来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做出这种事情呢? 如果自己背叛了他的话,不管是因为什么,宗方都不应该为此而苦恼吧。 “宗方,如果我背叛了你,你杀掉我也没关系的。” 逆藏突然开口,说完后他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说这样的话,这样下去会被宗方当成奇怪的人吧,这样想着他打算改口,但是宗方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可能——” 宗方可能没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多大的声音,他站起来,用力把手按在逆藏肩上,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是这样吼了出来。 “你、你突然说什么傻话啊!?”那个一贯冷静的男人表情出现了极大的动摇:“我不会杀掉你的、绝对、绝对不会、我——” “宗方?”逆藏被他的气势吓到,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准备补充些什么,对方的语气开始焦躁了起来,表情也愈发不自然。 “你也不可能背叛我的对吧?”说这话的宗方看着他,或者说透过他在看着什么能够回答他这些问题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我知道的、如果是你的话、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 宗方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逆藏,表情有点疑惑,好像是在思考自己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一样,很快他的表情恢复了冷静,他坐了回去,开始把没用完的东西塞进医药箱里,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抱歉哦、说了奇怪的话。”逆藏适时开口,交替着看向宗方和自己那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左手,思付着大概这个夸张的治疗过程已经结束了。 “没什么,别再说那种话了、”宗方说,语气和平时一样自然:“也不要有那种奇怪的想法。” “你要好好珍惜生命啊。” 最后他盖上医药箱的盖子,看着逆藏的脸,这样严肃的说。 那种台词是怎么回事、你是要转职做人生导师吗——如果是平时的话,说不定会这样吐槽,但是这次逆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太情愿的说着“我知道啦。” “那么去上课吧。”把医药箱放回原位的宗方看了看表,离午休还有一段时间,他这样提议,语气让人无法拒绝。 你认真的吗——看着自己完全像是受了重伤的手,逆藏本想这样问,但是看着宗方离开的背影,最后他认命叹了口气,放弃了拆开绷带的举动,用右手拎起自己的包,跟在了他身后。 第八章 那个时候,宗方看到了。 应急光源的照明昏暗,单一的视野模糊着。 但即使如此,宗方也知道自己看到了。 他不可能看错的。 那家伙在笑。 即使在那样的场景下,即使以那样的方式死去了,那家伙也仍然在笑。 就好像那种结局他已经很满足了一样。 不可能的吧。 你不应该是那种会心甘情愿的死在这种地方的人吧、对吧、逆藏? 宗方猛然惊醒,他发觉自己躺在沙发上,而周围是他所熟悉的高中时的学生会室,他想起了自己决定在学生会室的沙发上小睡一阵,然而没想到的是又梦到了那个时候的事情。 逆藏站在沙发旁边,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叫醒他,看到宗方撑起身,他若无其事的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这是文件。” 对方脸上有着勉强掩饰下去的惊慌,语气也有些僵硬和不自然,好像是在强行转移什么话题。 宗方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发觉自己的手还在颤抖,身体有点僵硬,好像还没从刚刚的梦境中恢复过来。脸上有些异样的感觉,宗方伸手摸了摸,指尖摸到了些许潮湿的痕迹,他似乎突然明白了逆藏那个异样反应的理由。 “啊、多谢。”他把东西接过来放到,然后悄悄擦了擦脸。 逆藏仍然站在沙发旁边,表情好像有点踌躇。 “宗方你、”他很迟疑的开口,似乎在怀疑自己该不该提这个话题:“刚刚好像睡得不太好——” “没什么,做了噩梦而已。”宗方回答着,语气一派轻松。 “那、你需要和我说一下吗、”逆藏轻轻地在他身边坐下,以试探性的语气问道,并且迅速加上了一句:“虽然我大概没法像雪染那样给你什么建议啦——” 宗方看着逆藏,他的好友脸上的表情很真诚,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把一切说出来,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然后直接把那些疑问问出来,但最后他忍住了,或者说他不敢说出口。 他害怕某些说出来后会发生的可能。 “……只是个无聊的噩梦,现在已经忘记了。”他最后这样说、好像是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这样啊。”对方耸耸肩,非常无所谓的回应,似乎根本没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但是宗方在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了难以觉察的失落。 他突然觉得自己看懂了些以前不曾注意到的东西,想像着希望能给自己帮上忙的友人的心情,宗方稍微有点于心不忍,于是他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以表安慰,动作进行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不妥忙收回手,逆藏顶着被他搞乱的头发以一种混合着不解和震惊的奇怪的表情瞪着他。 “呃、抱歉,情不自禁的就——” 宗方慌慌张张的道歉,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会做这种事,他从来没有想过对逆藏做这样的事情,过去和未来都没有,宗方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好友的表情,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对方看起来一头雾水,但似乎并没有生气,应该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揍他吧。 “——也、也没什么啦,”逆藏别过头看向天花板,语气中带着意义不明的迟疑。随后他站起身,稍微把被搞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把手插在口袋里。 “……文件就放在这里了,我先回去了。”他这样说着,语气好像仍然有些生硬。 “那个、宗方、你要是有什么困扰的事情的话,我们都会帮你的。” 最后加上了这样的话,他离开并关上了门。 宗方靠在沙发上,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记得对方离开前脸上的担忧表情,他知道逆藏大概根本就没有相信他说的那些没事了的话,但即使如此他也仍然离开了,多半是因为觉察到了吧,自己在那时表现出的想要独处的氛围。 这是他那位不善言辞的好友特别的表达体贴的方式,从未来到过去,那家伙一直没变。 最近噩梦开始变得频繁,他时常会梦见逆藏死去的样子,也几乎是以此为契机的,他开始越来越多的想着自己那位好友的事情,就好像是这样能让他安心一样。 不知不觉的脑子里几乎都是那家伙的事情了,宗方隐约意识到了这点,但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现在的他想从逆藏那里得知的,已经不仅仅是当初那个促使他背叛的理由了。 逆藏大概并不是因为什么简简单单的理由背叛了他,过去的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东西,看似平淡无奇的因素潜藏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一点点的侵蚀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在关键的时刻一口气爆发出来,大概就是这样吧。 作为朋友的自己没有意识到那些,但是作为敌人的江之岛盾子却觉察到了,想到这里宗方总会有些懊恼。 而更加令他不快的,大概是他有可能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了解着自己的朋友。 宗方闭上眼睛,想着前些天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背叛了你,你就杀掉我吧。 还是高中生的逆藏,的确是这样亲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时宗方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未来,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奇迹发生,他还在那个地下的建筑里,逆藏对他说,我背叛了你,你杀掉我也没关系。 然后他就刺出了那一刀。 那让他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他曾以为这次自己不可能再需要去考虑杀掉自己朋友的选项了,而这次这个选项却被对方亲手递到了他手里。 就好像在暗示他什么都没办法改变一样。 宗方京助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杀掉逆藏十三的可能性,至少在上一个学生时代,这样的选项从来不曾存在过。 他们是朋友,他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朋友呢?他怎么可能会想杀掉自己的朋友呢? 以至于仅仅是想到了自己曾产生过这个想法,现在的宗方就会不寒而栗,他没办法相信自己曾经想到过这种事情,曾经又做出过这样的决定,但那又的确是真切发生过的事实,是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中的,曾经发生过的未来。 宗方没办法简单的把那种事情当成是梦,那个时候刀刃没入肉体的触感仍然留在他手上,那是他亲手刺了他友人的证明,但是奇怪的是现在的他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回忆起那时自己的任何的心理活动,他能记得的只有那时起就在心中蔓延开的、已经开始麻木的疼痛。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能下得了手呢?变成这样又是谁的错、是天愿、又或是江之岛、还是自己? 现在过着和平生活的宗方,时常会这样一遍遍问着自己,但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 那个时候的自己无疑是正常的,冷静的,也的确是以自己的意志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无论如何都要消灭绝望,这是那个荒唐的世界教给他的,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为了创造希望,无论如何,绝望都要被消灭。他过去没考虑过那个绝望会侵蚀自己好友的可能,但如果那确实发生了,也不可能因此而幸免,自己应该就是那样的认为,为了世界,为了希望,一定要消灭绝望,不管是谁。 他不想杀了逆藏,逆藏是他重要的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可以随便舍弃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下了手,果断的,迅速的,不留余地的。 再晚一会儿的话,说不定就没法动手了;他甚至不想回头去看,那时他离开得毫不犹豫,如果再多留在那里一会儿的话,说不定自己就要想救他了,对自己来说,逆藏就这样重要的人。 而他是想相信他的。 当应急灯光亮起来、自己把那个名字说出口时他就知道了,其实他一直是想相信逆藏的,即使做出了杀掉他的决定,在自己心底的某个地方他也仍然相信着逆藏他不会是绝望的。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却动手了呢? 那之后宗方跑过去找他,但是已经晚了,他到的时候只看到了逆藏的尸体。 他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他说,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他,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做,为什么还会相信自己,那个时候想和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但是宗方想自己大概永远不可能知道了,他永远无法知道为什么在自己杀掉他的情况下逆藏仍然救了他,也无法知道为什么即使如此逆藏也仍然在笑。 然而当他奇迹一般的回到了过去,得到了重来的机会时,从还是高中生的逆藏那里,他似乎得到了某种答案。 那个时候,逆藏也是这样想的吗?被自己杀掉也没关系,所以才会对此毫无怨言吗?所以即使变成那个样子也想要拯救自己吗?所以哪怕因此真的死掉了也仍然在笑吗? 这些问题好像已经明确了,但更大的谜团似乎又摆在了他面前。 但是,到底为什么逆藏能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说未来时的逆藏做出那种事情可能是由于背叛他而产生的罪恶感,那现在的呢?为什么高中生的逆藏能说出那样的话? 现在的他们是朋友。 情同手足,志同道合,但是不管用多么华丽的辞藻来描述,他们也只不过是朋友而已。 他们不是在那个为了希望即使放弃生命也无所谓的疯狂的未来,在这个时候的他们,也只是关系要好的两个高中生而已。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逆藏他能够对朋友说出那样的话呢? 为什么逆藏他能够对朋友做出那样的保证呢? 为什么逆藏他要对朋友做那样的保证呢? 宗方完全想不通这点,在他记忆中的高中时期从来不曾有过关于背叛和死亡的思考,他记忆中的高中时期的逆藏十三也绝对不是个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不如说,他们之间理应不会存在这种事情,也不该有这种对话。 但是逆藏仍然那样说了,到底为什么、是他知道了什么吗?那天晚上自己对他说了什么吗?不,更重要的是,到底为什么,逆藏会说出那样的话? 宗方回想着他曾经的经历,逆藏是他志同道合的好友,也是他忠心耿耿的部下,不管是警卫部时期,还是未来机关时期,他都从未怀疑过这点,但他也从未考虑过逆藏会有着如果背叛了、被自己杀掉也无所谓这样的想法。 他想自己的到来应该不会对世界造成太大的影响,这样来看的话,大概逆藏从高中起就有着这样的想法了吧。也就是说,他所认识的逆藏,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帮助着他,背叛了他,然后被他杀掉了。 哪里不对吧。 这些极为矛盾的事实混在一起,宗方开始迷惑,好像有什么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一点点浮现了出来,但又抓不到重点。 对逆藏来说,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曾渡过了二十几年人生的宗方京助,在第二次渡过的高中生活中,生平第一次的,对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产生了疑问。 第九章 “其实那天我听到京助叫我的名字。” 少女开口,她手上仍然在搅拌着自己的咖啡,语气平静得很不自然。 “那个时候他趴在桌上睡觉,我刚好去拿东西,就听到他那样说了,”雪染说着,语气开始出现轻微的起伏,她眼睛盯着自己杯子里浮起的漩涡:“我在那里等着他醒过来,问他是做了什么噩梦吗、京助他说已经忘记了,但是当时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该怎么说呢、那时我甚至以为他很快就要哭出来一样。” 坐在她对面的逆藏认真的听着,表情没什么变化。 “之前逆藏君问过我吧,有没有觉得京助哪里怪怪的。”雪染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我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现在我想逆藏君也能理解吧、就是你很熟悉的某个人,突然有一天,你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你的眼神、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你就是明白,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同了。” “啊、大概吧。” 沉默了一阵,逆藏这样心不在焉的回答,捡起几颗方糖丢进自己的咖啡里。 今天是校庆,学校放了三天假,早上逆藏接到了雪染的邀请来到了这家咖啡厅,两人点了东西开始聊天后,话题就自然而然的转到了现在不在这里的宗方身上——雪染说自己本来也叫了他,但对方以有事为由推辞了。 但逆藏没有想到会从雪染那里听到这样的话,他一时想不好该怎样回应,不过对方的心情他大概能够理解,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不同了,他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 最近一段时间宗方没再问过他什么,他也没有试图打听过什么,他们只是两个关系不错的高中生,不存在任何危险的话题,宗方是如此表示的,他也在这样配合着,努力掩饰着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的事实。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就像将一个石子投进了水中,荡起的波纹在水面上回荡着,始终没办法平静。 在未来自己背叛了宗方,并且被他杀掉了,这是宗方亲口告诉他的,他想不出在这两个事实中自己背叛了宗方和宗方杀掉了自己哪个更可怕,他想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法向宗方开口,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去调查那种只存在于宗方一个人的记忆里的未来;更何况对这个问题他几乎完全没办法冷静思考,想留在宗方身边、这样强烈的愿望始终缠绕在心中,只要触及这点思绪就会变成一团乱麻,自己背叛了宗方,宗方不再信任自己了吗?不再需要自己了吗?没法待在他身边了吗?这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头脑一片混乱,要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好了、最后甚至开始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是逆藏不想看着他这样继续痛苦下去,更何况对方痛苦的根源似乎就是他自己,这让他开始觉得难以面对宗方,但问题似乎又不仅仅是这样简单。 现在的宗方是怎样看他的呢?逆藏并不知道答案。 自己背叛了宗方,所以宗方杀掉了自己,他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但宗方看着他的眼神、那种偶尔会露出的、透过他去看着什么不存在于此处的事物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像是看着背叛者时会有的神色。 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直接向宗方挑明、就这样和他谈谈的话,会改变些什么吗? 说不定只是误会而已、有可能是这样的单纯的事情吗?或者说、即使是这样、现在的自己有资格对他说些什么呢?只有宗方一个人有那样糟糕的记忆,现在的宗方在想着什么,又在痛苦着什么,可能自己永远都没办法理解了吧—— “逆藏君、逆藏君?” 不知道为什么又再次陷入了沉思,回过神来的逆藏看到雪染的手在自己眼前摇晃,对方看着他,似乎有点不满:“完全没在听吧!?为什么突然在发呆啊?” “没有啦……”逆藏否认着对方的话,并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砂糖还没有完全化开,咖啡仍然是苦涩的味道,他把杯子放下,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雪染露出“看吧果然没在听”的表情,但还是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逆藏君不知道些什么吗?” “……我吗?”没有想到话题会这样转移到自己身上,对方的问话让逆藏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有点心虚,关于未来的事情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雪染,听起来对方在那个未来也没落下什么好下场,如果一定要她知道这种事情的话,这种话似乎也不该由他开口。 “因为这段时间你们一直都一起啊,”雪染理所当然的说:“前阵子还一起缺席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嘛、京助完全不肯告诉我呢。” “……没、没什么特别的、那只是巧合而已。” 稍微放下了心,逆藏随口掩饰着,雪染仍然盯着他看,但看起来似乎没有发现什么。 “最近京助总是在看着你呢,我都快嫉妒了哟。”雪染说, “别说奇怪的话啦。”逆藏顿了一下,宗方的视线他的确有注意到,但在这种时候承认似乎哪里不太对,他表情有点不自然的否认:“都说了没有那种事情了。” “逆藏君什么都没注意吗?”雪染问 “什么啊?” “那算了。” 看起来已经放弃了这一话题的雪染端起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然后再次开口,语气很认真:“说起来,这阵子京助似乎在调查些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有吗?”逆藏有些疑惑,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雪染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想看看他是不是在瞒着她什么,然后她点了点头。 “更具体的细节我也不知道,但的确有这样的事情,他做得很小心,连我都找不到破绽呢。” “要是你都这样说的话——”逆藏想了想,回忆了一下所注意到的某些迹象,然后他不太确定的开口:“如果是宗方的话,大概应该是学生会的事情吧。” “但是、他不是完全没有找我们商量吗?我问过学生会的其他人哦,谁都不知道呢。” “那、说不定是被学园长或是委员会的人委托了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吧?” 他这样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他的说法,雪染低下头,喃喃的开口:“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就好了……他那个样子总有点担心呢……” “……应该不会吧,宗方他总会有分寸的。”他开口说着,只是安慰的辞令,连他只是对这话都没有把握,但雪染看起来像是认同了他的说法,她沉默了一阵后,自己转移了话题。 接着他们聊起了其他那些高中生会谈论的没什么营养的事情,学校的事、老师的事、学生会的事,然后就很普通的告别离开了,和雪染在咖啡厅分开后逆藏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陷入了思考。 宗方正在调查什么,虽然是初次听说,但对这点逆藏却并不感到意外。 对于对方正在调查的事物的正体是什么他完全没有头绪,但对于宗方打算做什么,逆藏大概能猜出个大概,如果真的存在着像他所说的那种世界毁灭了的未来,是那个人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会想要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吧。 自己正在触及到的答案完全没有让他安心,反而更加担忧了起来,逆藏并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毁灭整个世界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轻视的存在,虽然他相信宗方,但他也不敢轻易认定仅仅以一介高中生的身份在与之战斗的宗方能全身而退。 而且更重要的是,宗方完全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不仅自己,这件事连雪染都不知道。 他的确有隐瞒的理由,逆藏明白这点,毕竟从未来回来的这种事情通常来说别人很难相信,如果不是在那种情况下,他自己可能也只会觉得宗方在开玩笑,大概对方只是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吧。 逆藏想这样相信,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问,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他已经不再信任你了呢——似乎又会回到这样的问题上来,对他来说没有宗方的未来可怕到超过了任何事情,几乎令他感到前方一片暗淡,明明这些只是毫无根据的担忧,却完全没有办法停止,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但即使如此,也只能任由这样无聊的情绪在脑中蔓延,什么都没法改变。 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逆藏突然在人群里看见了宗方。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确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宗方后他有点踌躇,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打个招呼,这时他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位学生会长如今做着和他平时风格不符的不起眼的打扮,用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甚至小心的消除了周身的气息,那副非常明显的避人耳目的样子怎么想都不是适合去搭话的气氛。 雪染说过她原打算叫宗方一起来,但对方以有事为由推辞了,逆藏原以为宗方有什么学校的工作,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那样,他考虑了一下,似乎对两个人来说正确的做法就是当做没看见直接绕开,但这时雪染刚刚的话突然在脑中响了起来。 “京助一个人好像在调查什么,有点担心呢。” 难道说指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吗?逆藏思考着,那家伙在调查什么呢?和他所说的未来有什么关系吗?会有危险吗?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宗方的身影似乎就要再次淹没在人群里,逆藏想也没想的就跟了上去。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最终演变成了自己在跟踪宗方,意识到这点后逆藏开始后悔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如果被发现的话说不定会被他讨厌,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停止这样的行为,或者说变得没法停止跟踪的地步了。 他正在前往的地方是个非常不妙的街区,充斥着不明的交易和可疑的店,甚至还有各种危险分子会出没的传言,是那种正经和不正经的高中生都不该去的地方,但是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会长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有危险,逆藏这样认为,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来这里有何贵干,做了什么样的准备,但他却觉得不能把宗方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似乎是过于在意着周边的环境,逆藏突然发现宗方的身影消失了,他有点惊慌跑过拐角后,看见宗方堂堂正正的站在那里,一副正在等着他的样子。 对方看起来好像很惊讶,他看起来做了十足准备,但似乎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他。 “逆藏、你在这里做什么?”宗方开口问。 “没、没什么、”逆藏有点心虚的略过了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那人没有回答,盯着他看了一会,脸上毫无表情,逆藏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起来,然后宗方开口,语气里没有包含着不满或质疑,只是单纯的发问:“你跟踪我?” “没——”逆藏原本想否认这点,但是看到对方的眼神之后就放弃了:“好吧、我在街上偶然看到你、你样子有点奇怪,所以就——” 宗方用力的叹了口气,但看起来似乎接受了这个答案,也并没有打算因此责怪他,随即便露出了相当伤脑筋的表情,这个熟悉的样子让逆藏稍微安心下来,他继续追问:“宗方,你到底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有些事情、”宗方看了看四周,心不在焉的解释着,然后说:“总之你先回去、这地方很危险——” “你在说什么——”逆藏不假思索的打断了他的话:“如果很危险的话就更不能让你一个在这里了吧!?” “逆藏——”宗方用从来没有听过的严厉的语气叫了他的名字,他愣住了,对方也愣住了,好像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然后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不用担心我,你今天先回去,明天我会和你解释的——” “但是、”逆藏没有放弃,想要继续争论,但是宗方的表情却变得急躁了起来:“够了,你快点——”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眼神看向了逆藏的后方,逆藏向他看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在这里聚集了起来,那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完全不像只是在围观高中生吵架一样轻松。 逆藏警惕起来,宗方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看起来事情似乎变得麻烦了。 第十章 逆藏的出现对于宗方来说完全是预想之外的。 这天宗方本打算独自调查一个在将来可能会和超高校级的绝望扯上关系的组织——情报源自然是未来的记忆,在途中他就觉察到了有人在跟踪,虽然可以简单的把对方甩掉,但是想到说不定会是与他的目的有关的人物,所以他装作不知情并把人引到了小巷里,做好了准备等对方现身,然而看到出现在那里的逆藏时,宗方一时忘了自己该怎么做。 在他的追问之下逆藏承认了自己是在街上看到他觉得不对劲后便跟了上来,对于这点宗方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明白之前在学校里不小心表现出的种种异常已经足够让对方觉察到什么了,在这种情况下看到自己这种样子走在街上,会想探查清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应该做的更谨慎一点的,想到把仍然是高中生的好友带到了这种地方,宗方开始后悔没有在中途直接甩掉对方了。 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在他们谈话中周围已经聚集了十几人,用膝盖想也会知道会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人此时不可能仅仅是想围观高中生吵架而已。 看着那群在脸上写明了是来者不善的人,宗方飞快的思考着对策,他不清楚眼前这些人只是单纯来找茬还是说和他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不管是哪种,今天的他都不打算战斗。在这个阶段宗方并不想要——或者说不能够引起太大的骚动,他们还是个高中生,即使学校很了不起,在校外打架这种事还是少做比较好。 虽然形势很严峻,但以他们两个人来说脱离这个场景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看了旁边的逆藏一眼,对方刚好在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神后,逆藏会意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即使是在没有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的高中时期,某些默契还是存在的,就这样经历了一番不算惊险的打斗后,他们成功的从那个状况里脱身了。 总算回到了平常的街道上,两个人沉默着并肩走了一阵,逆藏突然开口。 “宗方、刚刚我有妨碍到你吗?” 脑子在想着该如何说明刚刚今天发生的事情的宗方没想到好友会这样问,但他很快回答道:“没有那种事,别放在心上。” 不知道逆藏有没有接受他的这个说法,对方再次开口,这次的语气很犹豫:“那宗方你去那种地方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在调查些事情、唔、学校里的、不太方便说的。” 宗方试着挑了个听起来合适的借口说了出去,他没指望对方会相信这种借口,但现阶段他只是不希望对方继续追究下去,而逆藏果然没有再详细的追问,只是问了一句:“很危险吗?” “今天这种的只是个偶然而已。”宗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糊的这样说着。 逆藏看起来对他的回答并不是特别满意,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移开了目光,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雪染那家伙也很担心你,如果是很棘手的事情的话,比起一个人烦恼还是和我们说一下比较好,我说过吧,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别担心啦,很快就会解决的。”宗方以轻松的语调回答道,逆藏看着他,最后大概是放弃了继续这个话题。 宗方能够理解自己好友们的心情,毕竟过去的自己从不曾做过把其他人丢在一边一个人秘密行动这种事情,如果是过去的自己的话,大概会和信任的朋友们一起讨论,根据他们的能力分配任务,一起找出解决的措施;毕竟他的才能从来不是为了单打独斗而存在的,不管自身有多么优秀,如果没有学生会的存在,学生会长这种才能也是无法成立的,过去的自己相信着自己的才能,所以相信着自己的伙伴们,相信着只要大家一起努力,不管怎样的困难都可以轻松跨越。 他的才能就是这样的东西,不管是在学校的时候还是毕业之后,他都充分的发挥着自己的才能,像是明灯一样帮助他人找到合适的位置,久而久之身边聚集起了很多人,仰慕他的人,相信着他的才能的人,需要他的才能的人,然而逆藏和雪染又是不同的,宗方知道他们会留在自己身边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才能,而是因为自己,对他们来说自己不是超高校级的学生会长,也不是未来机关的副会长,而是名叫宗方京助的、他们的朋友。 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从末怀疑过这点,但是现在却开始动摇了,会说着“如果我背叛了你你就杀掉我吧”这样的话的好友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什么,自己似乎完全不清楚。 对逆藏来说,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这样的问题突然重新浮了上来。 宗方看着走在的身边的人,对方看起来和平时没差,只有脸上还留着一点对刚刚这样模棱两可的对话的不满—— 是的,不满。 他觉得自己意识到了什么,这些细节就好像纸上的火星一样,一旦出现就会越扩越大。 对自己的不满什么的,那家伙从来都不会说。 自己烦恼的事情、担心的事情或是讨厌的事情、那些东西逆藏也从来不会和自己说,但这个似乎是不同的,甚至没法用自尊心这种东西来解释。 而这种事情很早就开始了。 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那家伙似乎乖巧得过头了。 自己说的话都会听,自己的命令绝对不会质疑,自己交给他的工作无论怎样都会接受,对于那样性格的友人来说,这应当是反常的,而这种事情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质疑过。 对自己的事情就从来没有过不满吗?没有过怀疑吗?自己没做过让他讨厌的事情吗?这样的问题竟然也从来没考虑过。 即使被自己杀掉了,也没有什么怨恨的表现——到这里,已经是不对劲了吧。 他到底是怎样看我的?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和我相处的?这样的问题在宗方脑中来回缠绕,然后那样的问题就脱口而出了。 “喂、逆藏,你为什么会和我做朋友呢?” 逆藏停下脚步,以一种疑惑的表情看着他,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这种事?” “……我是想说、你不是在勉强自己吧?” 努力想在不伤害到对方的情况下把疑惑问出口,宗方谨慎的组织着语言,听了他的问题,对方愣了几秒,好像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然后明显提高了声音:“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但那句话没有说完,瞪着他的逆藏最后好像泄气了一样,小声问:“我还是妨碍到你了吗?” 宗方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问题又回到了自己这边,他慌忙的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和刚刚的没关系、没什么、抱歉——”这样说着,然后试图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向前走,然后逆藏却仍然站在原地。 “……那个、宗方、其实我——” 他听到逆藏这样说着,声音不大,语气带着挣扎,宗方猛地站住,回头看去,对方就好像是被他那个样子吓到一样,迅速改口:“不、没事。” “逆藏?” 他颤抖着叫着他的名字,而对方低下头,快步超过了他。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联系我就好,我先回去了。”留下这样的话,他快步离开了,宗方再次叫了他的名字,但对方没有停下,匆匆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宗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他应该追上去的,但身体就好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不了,那样似曾相识的表情和话语再次将他带回了那个时候,这次自己手上明明已经没有刀子了,但那个人为什么又没有说出口呢? 宗方回想起友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到底有什么是没法说出口的呢?我们不是朋友吗?想要抓着他这样询问,但突然又觉得自己失去了发问的资格。 毕竟把对方变成那个样子的是自己。 是他先问了过分的问题的。 对于逆藏来说自己是怎样的存在,事到如今这种问题已经没什么好质疑的了,他从逆藏那里得到的友情是货真价实的东西,经历过那样的未来的宗方明白的,甚至说他得到了比友情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他不应该怀疑那点,在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后,在看着他为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后,这种问题根本就不该有。 宗方隐约能感觉到,对于逆藏来说,自己似乎是特别的,逆藏也有其他的朋友,交情不错的同事,关系比较好的下属,但回忆起来,只有自己是不同的,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对待的方式,都和其他人不同。 而这样特别的自己,最后却杀掉了他,他不想让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才会一直在努力着,想要找出对方的弱点,但却始终一无所获。 大概是方向错了吧,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恐怕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宗方有这种预感。 因为明明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很简单。 他们是朋友,是可以相互信赖,可以互相托付生命的存在。 所以说,简单的说出来就好,这样瞒着他搞奇怪的事情,也只是徒增困扰罢了。 他早就知道这点,在回来的时候就考虑过,宗方设想了很多种把真相说出口的场面,但最后都被他否决了,“不想把他们卷进去”这种话只是借口而已,他知道的,他只是在怕而已。 他只是不想说出那样的话,不想对对方说出那样的事实,如果成为只存在自己记忆里的东西,那么对于那家伙来说也就和没发生过一样的吧。 但那些事情是的确发生过的,不管怎样都不能掩盖的,他犯下了错误,即使得到了回到过去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些错误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以把一切都告诉逆藏,在未来我没有信任你、我杀掉了你、真的非常抱歉、这样对他说出来就好。 对,还必须要和逆藏道歉才行,那之后宗方一直都想做这样的事情,得到了机会后却始终没法说出来,他想和那家伙道歉,诚恳的,发自内心的表达出自己的歉意,把那个时候没能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即使对方不原谅自己也无所谓——但他大概总会原谅自己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这样相信,因为他们是朋友吧。 只是想着那样的事情,就好像有什么重担放了下来,心里一片澄澈,在这个时候,宗方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十一章 恋爱是种很奇妙的感情,你没法描述那是种什么样感觉,就像偶然掉在路边的种子一样,毫无缘由生根,毫无预兆的发芽,等你意识到的时候,心灵早已被那样的东西占据,一切的措施都已经晚了,理不清那些繁杂的茎叶,也找不到能够拔除的根,只能任由其生长蔓延,慢慢填满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对逆藏来说就是这样。 他不知道那种异样的感情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但他知道那东西就在那里,真切的存在着,不能忽视也没法放弃,也没办法对自己说谎;如果哪天被人问起来的话,即使是开玩笑恐怕很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蒙混过关吧。 逆藏回到家,脱下外套扔到一边,打开桌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那是宗方的照片,他私自留下的。 心血来潮的用手机偷偷拍了一张,但想到即使是朋友,手机里有这种东西,看起来也还是很诡异的,不过并不想这样删掉,作为折中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样做太奇怪了吧,虽然每次都这样认为,但是又总是会这样拿出照片来看,看着熟悉的照片上宗方的脸,心情稍微平静一点,他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看他可能妨碍了宗方的行动,虽然对方否定了,但逆藏仍然这样觉得,这让他有点沮丧。但很快他没法再去担心这种事情,因为宗方接下来的问题让他更加不安。 宗方问他,为什么会和他成为朋友呢。 宗方问他,不是在勉强自己吧。 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作为朋友、我有什么不合格的地方吗——差一点就要把这样的话吼出来,但还好没有,因为其实他没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对自己的朋友产生了那样的感情的他,的确没什么资格再说那种事情了。 为什么会和宗方成为朋友呢、逆藏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自然而然的吧,毕竟那家伙是那样的人,在他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朋友了。 那、为什么会喜欢宗方呢? 这样的问题更加没法回答,有他在的话就不可能再去注意其他人,全部的目光都被那个人所散发出的光芒吸引,几乎没办法考虑其他可能性。那家伙也的确很厉害,不管是才能还是才能以外的地方、如果要说他的优点的话,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仅仅是他,大概那所学校里的人都不可能否定吧,但是、为什么会喜欢他呢?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情呢?如果自己只是普通的仰慕他、普通的尊敬他、普通的承认着他的实力的话、就不会有现在这种烦恼了吧;又或者在意识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找个借口疏远他,那样做了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了吧。 有在勉强吗、大概有吧,像是这样沉溺于那些不可能的幻想和微乎其微的希望里,勉强的假装是朋友度过着每一天、但宗方绝对不可能指这种事情,所以,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呢? 他意识到了什么吗?自己做了些什么会让他怀疑的事情吗?未来的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又或者、现在的宗方的确不再需要自己了、甚至连作为朋友的自己都不再需要了、所以打算这样放弃自己吗? 这样的念头带来了奇怪的恐惧感,因为这样的事情害怕实在是太可笑了,心里这样想着,可却又完全笑不出来,如果真是这样又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宗方。 看到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心脏猛烈的跳动着,手抖了一下,相框掉在了桌子上,明明就知道不可能,但又慌张得好像被本人撞见一样,像个笨蛋一样、他在心中嘲笑着自己,把照片放回原位,然后接了电话。 宗方的声音很平常,听起来毫无异状,仿佛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 “逆藏,想和你说点事情,能出来谈谈吗?” “可以啊,”逆藏不假思索的同意了,追问道:“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嗯,很重要的事。”对方的声音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我认为当面说比较好。” “OK,”逆藏站起身,问道:“在哪里?” “唔、你先出来吧,我现在在你家附近。” “什么!?” 听到对方的话后逆藏打开窗户探出头,然后看到很轻松的找到了站在路灯下面的宗方,对方手里拿着手机,似乎也在看向这个方向,看到他后还对他挥了挥手。 那家伙看起来满脸笑容,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搞什么啊——” 逆藏挂断电话,匆忙套上外套,冲出家门。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来到宗方身边后他问道,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是四处望了望,说:“我们去那边说吧。” 宗方的话让他产生了隐约的不安感,但逆藏什么都没有,跟着他走了过去。 逆藏家附近有个小公园,此时是天色已经晚了,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宗方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果汁,递给他一罐,然后到长椅上坐下。逆藏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这个时候让他请客真的好吗,脑子里想着这样无聊的问题,但还是接过了果汁,这时宗方已经拉开了拉环。 “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开口,语气很平静。 “是很重要的话,必须要和逆藏你说。” 宗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手里的罐子,以豪爽的姿势喝了一口。 “一时可能会很难接受,要是那样的话,你就先当做是,我喝醉了在说胡话吧。” 果汁吗、逆藏很想吐槽,但这个时候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他看着宗方,那个人就坐在那里,眼神却好像看向很远的地方。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的眼神了。 “逆藏你大概不会信吧,其实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从那家伙口中说出的,是似曾相识的话语,心中的不安感得到了验证,心里却又像是放下了什么负担一样,产生出莫名的解放感。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我没在开玩笑哦?” 宗方疑惑的挑起了眉,不知道他原本有什么样的猜测,不过这样平静的反应大概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吧。 “我知道啊。” 逆藏说。 移开了视线,看着前方空荡荡的秋千,只是这样说着。 “我知道的,你说过,那天晚上的时候,你已经说过了。” “诶、”宗方发出惊奇的声音,似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沉默了一阵,大概在思考这番话的意义和正确的应对吧,再次开口的宗方平静的问:“我说了什么?” “……世界毁灭了,之类的事情吧。” 还有我背叛了你所以你杀了我,逆藏心里想着,他不是很想说出这样的话,最终还是沉默了。 宗方叹了口气,但语气却变得轻松起来。 “那样的话,就好说了。” 然后他开始了讲述,大致是关于掌握了洗脑技术的黑暗势力以希望之峰学园为基地最后如何毁灭了世界的故事,看起来他可能省略了不少可能会造成理解困难的技术性细节,只是条理清晰逻辑通顺的描述着事情的严重性。 逆藏一直安静的听着,哪怕整个事件都听起来莫名其妙,他也完全没有插话。 “这次我想保护这个世界。”宗方用这样的话做了整个故事的结尾,接着说:“所以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那个时候,有个机会可以阻止这种事情发生,但是那一次,逆藏你被黑幕威胁了,所以对我说了谎。”他语气平静的,将某个真相轻描淡写的带过了,然后宗方转过脸看着他:“我并不是想因为现在还没发生的事情指责你,我只是想帮你——” 他顿了一下:“我相信你,逆藏,我相信你不可能会因为简简单单的东西就做出那种决定的、没有注意到那种事情也是我的失误、这次我不想让你再遇到那样的事情。” “无论是怎样的事情都没关系、对这种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最后宗方这样发问。 逆藏没有回答。 什么啊、是这么回事啊、他心里想着,然后打开自己那份果汁,喝了一口。 他能够感受到宗方的视线,对方正在耐心的看着他,他大概以为自己在思考吧、思考着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但其实得出那个结论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比起世界毁灭什么的,还是没办法待在宗方身边要更可怕一点。 非常遗憾,逆藏十三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即使背叛他,即使对他说谎,也想待在他身边。 因为一直以来,逆藏在做的都是这样的事情。 假装成他的朋友,假装自己仅仅就只是想做他的朋友而已,一举一动都符合朋友的定义,连那种关心和接触都恰到好处,就这样的一直站在他身边,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埋藏在心底,带着可怜的幻想和自我满足,就这样重复着一天天的日常。 掩藏好的话,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他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但其实逆藏知道,他并不是很在乎会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宗方会知道他一直在骗他,讨厌他,然后疏远他,他只是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已。 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这次,也找点什么借口混过去吧,对他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想不明白、说不定是更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宗方也会接受的吧。 在思考这些的时候,果汁已经喝光了,这东西大概真的能喝醉吧,为什么头脑开始模糊起来了呢。 宗方想知道的那个答案,是什么? “我喜欢你。” “你想知道的、大概就是这种事情吧。” 然后很干脆的说出了这样的话,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困难。 宗方没有说话,他想不出这份沉默所代表的意义,但也不想去看对方此刻的表情,逆藏还想再说点什么,很失望吗、很蠢吧、像这样若无其事的用一贯的方式嘲笑一下自己,但是已经没法再发出声音了,到了这一步,还硬要伪装成朋友间的普通谈话根本没有必要吧。 他站起身,把手里的空罐子丢进垃圾桶里。 谈话已经结束了,留在这种地方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逆藏看着天上的星星,看着围着路灯打转的飞蛾,看着路面上自己的影子,和周围熟悉的风景。 但是自始至终,听了这句话的宗方的脸,他却完全没有勇气去看。 第十二章 那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宗方想不起来在这个时间那件事有没有发生过。 一次很普通的课间聊天,缘由已经不记得了,雪染突然问他们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那个时候逆藏迅速的说了没有。 然而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违和感、又也许是难得的八卦心作祟,那天在回家的路上他再一次的提起了这个话题,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这样问逆藏。他记得那时对方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大概有吧。 谁啊?学校里的人吗?宗方这样追问道,对方则是说着“绝对不会告诉你的”这样的话,并且再怎么问都没有开口。 事后他想这大概只是对方在和他开玩笑而已,并没有把这次小对话放在心上,甚至不久之后,这个简单的小场景就被其他的记忆覆盖了。 然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再一次的浮现出来了。 “我喜欢你。” 那个时候,对于他的问题,逆藏的确是这样回答的。 回到这个时间点后宗方一直想要寻找的、江之岛盾子用来威胁逆藏的东西,现在彻底的摆在了他的面前,而真相却和他所有假设的可能性都完全不符,他甚至没有任何后备计划来指挥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但实际上大概不需要什么接下来的行动了,宗方想逆藏或许是因为无论如何不想被自己知道这样的事情,所以才能够被江之岛威胁,现在既然他已经向自己坦白,那么那样的事情、还有自己会担心的其他事情也都不会发生了,但是仅仅这样是绝对不够了,宗方知道,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回应才对。 想到这里,那个事实本身所带来的冲击再一次让他陷入了混乱。 宗方在记忆中搜寻着,过去或是未来,几乎都找不到什么可以直接作为证据的痕迹,逆藏并不是特别主动和他们一起,虽然和他接触也不会被拒绝,但那个人总是带着一种有意无意的疏远感,然而不知为何对这个事实却并不并觉得不可思议,不如说反而会觉得,啊原来是这样吗、所以那个时候和那个才会有那种事情吗、这样的感觉;当然也没有觉得讨厌,生气或是愤怒之类的感情也都没有,那么自己该怎么做呢?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呢? 回应他的心意吗?又或者是拒绝他呢?自己对那个人到底是怎样看的呢? “即使这样我们仍然可以继续做朋友”、现在的自己能够说出这种傲慢的台词吗? 各种各样的问题在他脑子里打着转,他几乎整夜无法入眠,第二天也险些迟到,然而刚好在上课前进入教室后,宗方发现造成这个现状的罪魁祸首却没在座位上。 他一下子慌乱起来,虽然他没有想好该具体和逆藏说些什么,但是这样的情况总会让他不安,刚打算离开教室去寻找,这时他被雪染叫住了。 “京助、”雪染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凝重:“你和逆藏发生了什么吗?” “逆藏他、怎么了吗?”听到了那个名字后,宗方追问道。 “嗯,他表情有点怪怪的,我去问的时候,‘我和宗方告白了’这样对我说的,然后又说是开玩笑的。”这样说着的雪染打量着他的表情:“京助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宗方看着她,突然问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会怎么想呢?” “大概会嫉妒吧。”说着这样的话,雪染表情却非常平和,“所以说那是真的?” 宗方叹了口气:“我也很难说明,但是——” 他再次看向了在那里的少女。 “雪染。” “我现在有重要的话一定要去和逆藏说,再那之后,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能稍微等我一下吗?” “嗯,”少女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微笑着点点头:“加油哦。” 那家伙会去的地方大概只有那一个了吧。 宗方直接走向了他平时用来训练的道场,他的确在那里。 他有这样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来砸东西的习惯,大概是和才能挂钩的动作更能让他冷静下来,说起来,那天之后他也是这个样子,自己应该早点意识到的。 如果能多注意一点他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定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逆藏。”他叫了对方的名字,虽然和雪染说了有话要说,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 对方干脆的停下了动作,“怎么?” 他表现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在那一瞬间宗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其实昨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那是不可能,在这样交谈时逆藏会背对着他这种事情,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 “关于昨天晚上说过的话、我们再谈谈——”宗方谨慎的选择措辞,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吧——”逆藏用粗鲁的语气说着:“特意来嘲笑我的话就不必了,我会揍你。” 这样说完他拎起丢在一边的外套,直接绕过宗方、向出口走去。 “我以为你不是那种告白之后连对方回复都不敢听就想逃跑的人。” 宗方追上去,说着这样的话,试图让他停下来。 “我就是这种胆小鬼真是对不起啦。”逆藏说着,然后真的停下了脚步,并且轻轻的叹了口气。 “因为那种事情背叛你是我不好,”逆藏说着,语气很平静,他仍然没有回过头,宗方不知道对方这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虽然未来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吧,所以宗方也不需要再勉强自己了。” “已经没什么必须要待在一起的理由了吧。” 留下这样的话,这次逆藏头也不回的向出口方向走去。 “等等——” 宗方拉住他,对方毫不犹豫的甩开了他的手。 的确,就如他所说的,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他所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了,但是、“已经没有必须要待在一起”、那家伙就是这样认为的吗?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以为自己讨厌他了吗?认为自己不会接受他吗?明明对于他来说,如果那家伙不在,这样新的未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想把这样的话传递给他,但是看逆藏现在的样子——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他知道的,恐怕怎么样说那家伙都不会听了吧,这种时候,能够让他明白的方法,大概只有一个。 宗方追了过去,再一次拉住他的手臂。 “逆藏,和我打一次吧。” 他这样说着,这次逆藏回过头,用一种“你疯了吗”的表情看着他。 “你赢了的话、就随你高兴好了,不想再和我说话的话、雪染那里我会帮你解释的。”宗方继续说:“但是我赢了的话,我有话和你说,不要再逃跑了。” 对方皱着眉看了他一阵,好像是在揣摩他的真实想法,最后他把外套丢在地上,看起来似乎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我不会放水的。” 逆藏警告似的说,宗方点点头,轻松的开口:“我也是。” 五分钟后宗方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放点水的,毕竟这时候对方还是个高中生,自己不应该太过分;逆藏躺在地上,好像还在思考刚刚发生了什么,宗方向他伸出手,对方没有动,带着一副不甘心的表情瞪着他。 未来机关时期的他们相互之间做过很多次练习,对彼此的招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了如指掌,即使不考虑这个因素,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相博的战斗的宗方对上几乎可以说是等级一的逆藏,理所当然的可以赢得轻轻松松。 不知道逆藏现在有没有想明白这个事情,总而言之他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至少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宗方乐观的想着,然后干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刚刚那个是你教给我的、呃、就在几年后。”他试着安慰一下逆藏,希望这样的事实说出来能让他觉得好一点,对方按住脸,沉默着,过了一会宗方听见他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这几个字:“不客气。” 宗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干嘛。” 逆藏没好气的问,宗方笑着说:“没什么、只是在想逆藏你果然一直没变呢。” 逆藏就是逆藏。 宗方想着,不管是友情也好还是爱情也好,在那家伙身边自己会感到安心,这是事实。 所以大概不需要那些复杂的考虑吧。 “好吧、你想说什么?” 终于逆藏坐起身,有点气馁的这样开口。 “这个道场,放学后没什么人会用吧。” “啊?” 大概是由于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对方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老师那边我会去说明,每天放学后,你来这里等我。” “……你在说什么啊、宗方?” “现在的你很弱啊,逆藏。” 回想着刚刚的战斗,宗方若有所思的开口。 “啊、我当然知道逆藏你很强、”意识到这个说法似乎有些不妥,他赶忙补充了这句,“但是敌人的强度是超乎你想象的,相比起来,你这样的成长速度恐怕是远远不够。” 他看着对方的脸,逆藏仍然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宗方拍了拍他的肩。 “别担心、我会帮你特训的,这几年份的实战经验全都会教给你的,让你在最短的时间里赶上你在未来的程度,做好觉悟吧。” 逆藏没有说话,仍然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宗方开始怀疑这个条件是不是太严苛了,然后他看着那个人低下头,把头埋在膝盖里,然后就这样开口,语气是少见的犹豫。 “……也就是说、宗方你、还需要我、是吗?” 宗方叹了口气,用力的拍了一下对方的头。 “这种事情、不需要怀疑吧、你这个笨蛋。” 即使这样逆藏似乎也没有把头抬起来的打算,宗方看着他,继续说:“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那时候你背叛了我、你在骗我、所以我就开始讨厌你了什么的、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逆藏你是很重要的人,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还有现在都是一样的,对我来说、你是无可替代的人。” 宗方低下头。 “其实,你昨天说的话我也考虑过了、但是啊、我现在脑子很乱,一直在担心未来的事情,可能没办法好好回答这种事情,但我能够确定的是,现在的我需要你。” 像这样直接说出来的话、啊啊,我这人还真差劲,他心里想着,但是他知道,如果在这里说出来的话,对方一定会回应的。 “所以,只是我任性的请求。”宗方说:“拜托你继续留在我身边。” 逆藏仍然沉默着,一直到宗方开始感觉不安,对方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为什么你这种人会受欢迎啊——” 他一边笑,一边说着这样的话。 “怎、怎么——”宗方没有想到逆藏会是这种反应,他有点惊慌,但是对方站起来,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这节课反正都已经迟到了,”逆藏开口:“再来一次吧?” 宗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啊、好,我会放点水的。” “别开玩笑了!刚刚只是巧合!” 他听着对方的怒吼,心理却意外的轻松。 宗方知道,有什么已经改变了。 第十三章 “我常常想,这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呢。” 宗方站在河堤上,眺望远处的夕阳,感叹似的说着。 逆藏站在他旁边,看着对方所看着的方向,下班后宗方约他出来走走,沿着河边走了一阵子,宗方停下,说出了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也许是对方再一次的想起了那个未来吧,他心里想着。 从未来的宗方回到这个时间点之后已经过去了五年,世界和平,可喜可贺,总而言之,从结果上来看,宗方所知道的那个未来没有发生。 五年前的那天,宗方对他和雪染说出了一切他所知道的发生在未来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还有他们所有人的结局。雪染最初看起来有点惊讶,但就像逆藏很快相信了宗方那样,她很快就接受了一切。 那之后他们开始商量对策,搜集情报,一点点的瓦解掉可能导致事件的因素,本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没有发生,为了保证有些事情以后也不会发生,宗方在离开希望之峰后建立了名为未来机关的组织,那之后也一切顺利,未来平稳的向好的方向前进着。 “其实之前,你就是在今天死掉的。” 宗方突然说。 逆藏沉默了,这五年间,他们很默契的几乎再没有提过那些事情,那些除了要保护世界所需的情报以外的、在那个未来所发生的愉快或不愉快的事情,比如他死掉这种事情。 他也因此明白了宗方今天这样举动的用意,原来是这样啊、是因为这种事情,“要庆祝一下吗?”逆藏开玩笑似的说着,宗方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笑了。 即使是在未来已经改变了的现在,宗方仍然没法忘记那个时候的事情吧,曾经死掉的自己在他心里是种什么样的存在呢?想着这样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嫉妒起来,我这人还真是不像样啊,逆藏看着远处红色天空,心里嘲笑着。 “其实我那个时候考虑过,回应逆藏的心意这样的事情、之后也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再一次沉默了许久后,宗方说出了这样的话。 逆藏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他在说的是什么。 还在五年前的时候逆藏有个秘密:他喜欢宗方,他本以为这个秘密会永远是秘密,但因为某些缘故,他向宗方坦白了,那时,他几乎感觉一切都结束了。 逆藏并不担心宗方真的会讨厌他,他担心的一直不是这个,即使自己不说、因为什么原因这件事暴露了、他能猜到是宗方的话会说些什么,无非是些我不介意我们继续做朋友吧之类的话,这种事他早就知道的。 只是如果宗方真的说出那样的话、他也没办法再留在他身边了吧,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接受那样的东西、那种变得犹如施舍一般的单薄的友情,以及完全就是做做样子的朋友关系,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直接干脆的断开,他是这样决定的,但是宗方没那样说,他只是说现在的他还需要自己,既然如此,逆藏就没有理由从他身边离开。 不管是为了世界所以需要他的力量、又或是因为未来的事情而困扰不安,不管是出于那种理由他都不在乎,仅仅是因为被需要就沾沾自喜,所谓的恋爱大概就是这种渺小的感情吧。 这五年来他们维持着这样奇妙的关系,他本以为在那种情况下宗方和他之间会有些沟壑,但其实并没有,一切如常,只是他明白自己没有什么在瞒着宗方了,这让他觉得很轻松,他们之后的相处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即使他甚至有尝试着在情人节送宗方巧克力、对方会高兴的收下,也会在白色情人节回礼,但在那之上的相关事件就完全没有了,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很奇怪的和谐关系,逆藏甚至开始以为对方已经忘记了那样的事情,但看得出来他没有。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提这种事情?” 逆藏有些局促的问,但对方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的顿了顿、继续说着。 “我有时候会觉得,逆藏你很可爱。” “……什、什么啊、你是觉得你在夸我吗?” “有什么不对吗?” 对方自然而然的反问,好像真的没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说呢、也不是完全没从那个方面考虑过,我有想过,和逆藏约会的话大概会很开心吧,我觉得在我们之中你大概是最适合做这样的事情的人,开始的印象会不太好,但熟悉起来的话就会觉得很可靠,再加上你很帅、打架也很厉害、我觉得做逆藏的恋人是很棒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想法就够了吗?这真的是恋爱吗、我却不太确定,如果就这样轻率的答应了的话,对逆藏你也不公平吧。” “我、真的有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吗、我在考虑这样的事情。” 宗方闭上了一只眼睛,看着远处的夕阳,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那个时候我杀了你。” 他说,说出了从那之后他就没再听过的事情。 “细节我没有说过吧?你不是在那个时候死去的,在那种情况下,为了让我从那个游戏里脱出,你砍断了自己的手,并且在那样的身体状况下,一个人努力着结束游戏,最后死掉了,我想那个时候,你完全没有恨我吧。” 逆藏静静的听着,听着在宗方记忆中的未来自己做出的事情。 “如果是同样的情况,我会为了你做那种事情吗、思考着这样的问题,我觉得我完全没把握做出肯定的答复。” “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恋爱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未来的雪染说过能为了我去死,那个时候你也说什么背叛我的话杀掉你也没关系、和这样的你们比起来,我有办法回应你们的心意吗,有点怀疑这样的事情了。” “但是我知道的是我需要你。” 宗方看着自己的手。 “刚刚回到这个时候,我看到你还活着,想着那真是太好了。” “比起其他人,似乎只有你的存在能给我这样的感觉、那之后几乎就是那样,如果看不到你、如果你不在身边的话,总会觉得很不安,不知道这样的状况会不会突然结束,说不定我还是杀掉了你,这里的只不过由于愧疚感或是其他的什么做的梦而已。” “我自己也知道那个样子很蠢,但就是停不下来,我见过你在我眼前死过一次,在那之后很久我总是能看到那个景象,不看着你的话就没办法安心下来;那个时候我也知道的、没办法回应你的心意的话,还是分开一点比较好,逆藏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我没办法容忍那种事、我没办法容忍你不在的未来。” “大概现在也是这样,所以我在想,这样明明没有回应你的心意,却还任性的把你留在身边实在是太差劲了、你说不定会因为这个讨厌我——” 眼看着的对话的发展开始急转直下,逆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我没考虑过那种复杂的东西啦。” “世界怎么样都好、能在你身边就好了,我一直是这样想的,其他的事情完全不会考虑,所以宗方能说需要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只要你需要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好,我都会在这里的。” 他说,大概还是第一次把这样的话说出口,说完之后突然感觉有点丢脸,我说了怎样奇怪的话啊,对方看着他,似乎有点惊奇。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听逆藏说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呢。” 宗方这样说着,表情看起来很轻松,他转过身,看了看表。 “还有时间、去喝一杯吧。” “OK。”听着对方的提议,逆藏点点头,“你付钱哦,这可是我重要的忌日。” “啊哈哈、说的也是。”宗方这样说着,然后却并没有动作,逆藏有点疑惑,这时对方叫了他的名字。 “逆藏。” “嗯?” 宗方拉住了他的手。 “今后请多指教。” 逆藏愣了愣,然后用力的握住了对方的手。 “嗯、请多指教!” 天色渐暗,两个人向着商业街走去,宗方仍然拉着他的手,如果是以前的话,大概会试着挣开,但这次逆藏没有,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请多指教吧、新的未来。 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