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奶]他透过你望向另一个人》阿句句 文案 长林王府二公子萧平旌X思南伯之子范闲,双替身梗。 是b站视频的衍生文,视频地址会放在第一章 作话中。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平旌,范闲 ┃ 配角:阿苏勒,霍将军,萧平章,庆帝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平旌和范闲各自失去爱人后在一起 立意:爱上你后,你便不再是他的影子。 第1章 战死沙场的小霍将军 庆历三年冬,庆国北击匈奴,小霍将军中了匈奴单于的埋伏,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葬帝都。 这一年,霍将军才二十四岁。 当黑色的战旗浩浩汤汤出现在城郊时,长林王府的二公子发了疯似地冲出了城,在归城的黑骑中遍寻着小霍将军的身影。 寻寻觅觅,最后却只寻着了小霍将军的棺椁。 “那若是我安然归来,就打红色旌旗。” “我大哥呢?” “二公子,霍将军……将军殁了!” 少年没有等到他的英雄,等到的却是心上人已经冰凉的尸骨。 军鼓浑浑,号角哀鸣。 庆帝以最高的军礼将霍将军下葬。 灵堂之上,长林王府的二公子穿着粗疏麻布制成的丧服前来吊唁,在霍将军的牌位前哭得险些晕过去。 有前来吊唁的宾客见了,好奇地问霍府随从:“这不是萧家公子吗?怎为霍将军齐缞执杖啊?” 此乃五服之中的次等,多是男子为伯叔父母、为兄弟才行的丧礼啊。 随从回道:“萧家二公子天资聪颖,少年时曾与我家将军同往琅琊阁习文练武,关系亲如兄弟。如今将军走了,二公子悲痛欲绝,这才为兄长行齐衰之礼。” “原来如此啊!” 霍将军的墓前,萧平旌重重叩了三个头。 这是他欠他的。 世人皆知长林王府的二公子与小霍将军亲如兄弟,却不知道两人早就惺惺相惜,互生情愫,只碍于朝堂局势,才迟迟未行婚礼。 齐衰是为兄弟所服丧礼,却也是夫为妻所行之丧礼,虽未拜天地,但他早将他当做妻子看待了。 只是他的妻这一次,却没有回来。 “我大哥一向战无不胜,这次一定不会例外!” “大哥,平旌想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b站UP称一斤草莓 第2章 英年早逝的青阳世子 庆历三年冬,青阳世子阿苏勒突然吐血陷入重度昏迷,大夫看后统统束手无策,幸得思南伯之子范闲及时赶到,以精湛的医术将世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我以后都不见你了吗?”阿苏勒冷着脸道。 “可我想你了啊!”黑衣少年满眼真挚地说道。 一个是前来庆国为质的草原部落世子,一个是不被家族接受,弃置在儋州的私生子。两人因缘际会在庆国的街头偶遇,从此结为知己,彼此陪伴渡过了最难捱的时光。 只可惜小世子生来便患有血撅之症,病重将死之前,这才忍痛口出恶言将对方赶走,却不想范家公子竟厚着脸皮又贴了上来。 小世子强撑起身体,只得如实相告:“我身怀重疾,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范闲却赌誓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我们要一起长命百岁地过一辈子!” 小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你知道吗,我的寿命只有常人的四分之一。而今年,我二十四岁了。”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庆国阴霾的天空已久日未见到太阳了。 小世子又咳血几次了,这一回,不管范家少爷用什么药,都不见好。 弥留之际,小世子靠在范家少爷的肩膀上,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我也好想你……” “只是,我没办法再继续喜欢你了。” “安之,我死后,你忘了我吧。” 小世子薨逝的那一天,庆国久雨的天突然就放晴了,仿佛就连老天爷都在送小世子最后一程。 范闲随着送葬的队伍一路出城,直到看着阿苏勒的棺椁下葬,封土回填。 他对着新立的小世子的墓碑道:“我忘了。” 可眼中的热泪却一个劲地往外涌着,怎么也止不住。 第3章 庆帝的算计 庆历三年的冬天真是严寒啊! 这一年,小霍将军死在了他的二十四岁,青阳世子也没等来他的二十五岁。 所幸。 霍将军死前逼退了匈奴单于的大军,平定了漠北疆场。 青阳世子死前给青阳大君去了书信,愿永结两国之好。 这让庆国在摇摇欲坠的统治中,又得以安稳几年。 越明年,又到了一年万物复苏的季节。 开春的暖阳普照着庆国的大地,仿佛能带走去年冬日的严寒。 只是霍将军的离世,这让庆国无将可用。 书房中,老谋深算的庆帝想到了长林王府的二公子,那个曾与霍将军共赴琅琊学习的少年萧平旌。 平旌这孩子资质不错,若是多加培养,亦能成为庆国驻守一方的干将。 只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长林王府本就势力庞大,又要如何掌控这枚容易生变的棋子呢? 庆帝忽然就想到了他与叶轻眉在儋州的那个孩子,那孩子一直记在范建名下,出生时便与长林王府的二公子定有娃娃亲。 “召范闲入京。”庆帝对侯公公道,“朕要给他与萧家老二完婚。” 侯公公踟蹰道:“可是陛下……” “有什么话,直说!” “萧二公子说要为霍将军齐衰杖期守丧一年。” “荒唐!”庆帝丢下手中批阅到一半的公文,薄怒道,“又不是亲兄弟,守什么丧!” 侯公公忙劝道:“这萧二公子与霍将军关系素来要好,且他为霍将军服丧,也好获得军中将士的青睐,为他将来出任统帅铺路。” 庆帝略一思索,只道:“那就服个大功丧吧,九个月也够诉说哀思了。这二人的婚事,今年必须要给我办咯。” “诺!” 庆历四年春,范闲被召入京,侯公公领着他去面见陛下。 皇宫绵长的夹城里,白衣范闲忽然瞧见一少年在高墙间翻身越过,好奇地指给侯公公看:“哎,这宫内怎还有蹿高走墙的?” 侯公公顺着他所指瞧了一眼,笑道:“害,那是长林王府的萧二公子,在琅琊阁学了几年武,轻功好得不得了,出入宫廷也不爱走正门。范大人,你习惯就好。” 等见了庆帝,范闲还未行礼,庆帝故意卖关子道:“知道我为什么召你入京吗?” 范闲早在滕梓荆口中知道自己来京都是要准备喜事的,可就不上套:“臣不知道,陛下愿意说吗?” 庆帝笑道:“你出生前,你娘就给你和萧家的老二定了门娃娃亲,下个月你就要十八了吧。朕给你们完婚!” 范闲对自己的婚事其实早有所知,对方与他同年,只晚了他几日出生,今年也是十八岁。 对于这个自己自小的婚约对象,范闲本来也从没放在心上。 他是范家遗弃的私生子,对方是长林王府的二公子,身份本就天壤地别。 这么多年,两人的婚事一直未被提起,想来是对他的身份心存芥蒂的。 再后来,他遇到了阿苏勒,便早没了攀附长林王府的心思,一门心思只想着与阿苏勒长长久久。 只可惜情深不寿,青阳世子的离世,让他对感情的事情,再不有所期盼。 既然皇帝要赐婚,便是有皇帝的理由,他犯不着跟皇帝过不去。 对于阿苏勒,他是真心喜欢。 阿苏勒若活着,他便是抗旨不遵,也绝不会嫁给别人。可阿苏勒死了,他也不会就此枯守一生。 如今对他而言,嫁给谁都是嫁,既然是娘生前给他定下的亲事,那便嫁了吧。 出了庆帝的书房,范闲又被侯公公带去了宫中的宴会。 他不过就是个范家的私生子,如今虽有了官身,也不过一个八品的协律郎,朝堂之上压根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便在角落随意寻了个座位坐下。 只是他才入座,长林王府的人便入了殿来。 长林王府的二公子萧平旌被他的大哥萧平章押着前来赴宴,本就不喜欢着宫廷宴会的萧二公子在席间随意看着,一脸无趣的模样。 范闲却在见到萧平旌的第一眼,整个人都带愣住了。 少年正是范闲先前在夹城处看见的那个□□之人! 他并未戴冠,只高高束了个发,少年身材修长,一身锦缎袍子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清瘦好看,皮质的腰封更勒出了纤细又有力的腰身。 而最最吸引范闲的,是对方的脸。 微微下垂如小犬的眼睛,和嘴角那俏皮的虎牙——这是他的阿苏勒啊! 没想到他要成婚之人,居然和他的心上人长着一张如出一撤的脸! 看着少年低头把玩手中物件的模样,范闲忍不住一笑。 人生头一次,对自己的这门婚事起了些许的期待。 ——原来是他! 第4章 萧家二公子与范家少爷成婚啦 庆历四年秋,萧平旌结束了九个月的大功丧。 长林王府里红烛成双,喜字贴满了各处。一顶红轿从思南伯府出门,在吹打声中入了长林王府。 萧平章整了整弟弟的衣襟,萧平旌的脸上还是满满的少年意气,可身上穿的却是大红色的喜服,今日之后他便成家立室,算是真真正正的大人了。 “这桩旧日婚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萧平章沉声问道。 作为哥哥,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与小霍将军的旧事,本以为皇帝赐婚,自己这弟弟会莽撞地抗旨退婚,没想到他却应下了婚事。 “没怎么想。我根本就没得挑啊。”萧平旌回道。 自霍将军死后,他便立志带着庆朝的军队彻底灭了匈奴,完成大哥的遗志。 可以长林王府如今在朝中的声望,皇帝又如何会将兵权交给他。 似乎是和庆帝的某种默契,他接受了这门婚事,以换取庆帝的重用。 大哥未灭的匈奴,就由他去灭,大哥为尽的梦想,就由他去完成!虽不能与大哥在一起,但他却能做大哥想做的事情,走大哥走过的路。 为此娶个范家公子,便也没什么了。 娶进门,好好供养着,他做他的长林王世子妃,他做他的大将军,没的影响。 知弟莫若兄,萧平章如何不知道自己弟弟心中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门婚事,他本就不看好,但既然自己弟弟决意这么做了,他也不会反对。只是可怜了范家公子。 “既如此,就在正式婚仪前先去看看范家少爷吧。”萧平章道。 萧平旌倒是无所谓,但既然哥哥要他将一面,就见一面吧。 随哥哥走过长廊,院门处,一个红衣少年揣着手走了进来。 少年郎长得娇俏可人,似浓墨晕染过的眉,微微下垂的眼角,高挺的鼻梁与略厚而性感的唇,十足十像极了他的霍大哥。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萧平旌看着一身红衣的范闲,彻底呆住了。 范闲却冲着他笑了笑,少年笑起来时眼弯弯的,睫毛长而翘,如鸦羽一般打下一片阴影,嘴角得意的上挑着,竟是连笑也与大哥一般无二! 大堂里宾客满座,等着看新人三拜天地。 萧平旌与范闲牵红入得堂中,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拜天地、拜高堂,在夫夫对拜时,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对方酷似情郎的容貌,心中都生出些许哀愁来。 萧平旌想到了他的霍大哥,范闲自然也想到了他的阿苏勒。 没有发怔太久,在旁边人的起哄下,夫夫对拜,接着便被送入了洞房。 两人入了洞房,却未行洞房之事。 “我听说你去过漠北的疆场?”为了缓解尴尬,范闲问道。 “去过,是跟我大哥一起去的。”平旌答道。 “大哥?是霍将军?” “恩。” 那时候他才从琅琊阁出来,而大哥已经是漠北让匈奴胆寒的霍将军了,他去漠北看大哥,也随着大哥上过几次战场,作为先锋的骑兵冲杀在最前面。 只是后来大哥担心他出事,便将他赶回了帝都。 若大哥出事时,他也在战场上,那大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萧平旌不敢深想,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范闲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根银制的双管:“既然去过漠北,那你会吹这个吗?” 那是一根羌笛,做工颇为精致,因为经常被人吹奏的原因,抚指的孔洞出已被磨得十分光亮。 “会一些,”萧平旌接过羌笛,先试了试调,“你想听什么?” “都行,随便吹吧。” “好。”萧平旌于是便选了北方的民谣来吹。 范闲静静听着,眼中波光潋滟。 羌笛这东西,除了漠北草原的民族,便只有驻守北疆的将士会了。 往日阿苏勒便时常吹北方的民谣来给他听,只是阿苏勒过世后,范闲已经许久没再听人吹过了。 “你喜欢,我以后就常吹给你听。”阿苏勒曾这么对他说着。 只是说这话的少年已经再也不会吹羌笛给他听了…… 如今听着萧平旌的吹奏,不禁有些心驰神往起来。 同样魂牵的也有萧平旌,范闲或许不会知道,萧平旌当年之所以跟着漠北的老兵学吹羌笛,是因为霍将军随口说了一句“羌笛的声音好听。” 新婚夜,新房外的池面上飘满了莲花灯,两个少年在静夜里用羌笛吹着故曲。 “羌笛的声音真好听。”范闲叹道。 曲声突然一乱,萧平旌放下了手中的羌笛看向身边的少年,恍惚间又似看到了他的霍大哥。 萧平旌笑了笑,可爱的虎牙露了出来。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常吹于你听。”萧平旌柔声说道。 范闲咽了咽喉咙,强压下泪意:“好!” 第5章 荒唐的一夜 新婚夜之后,萧平旌有好几日未去范闲的房里。 他其实不是不想见他,只是怕见到那张与霍大哥一样的脸。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心里念着,脑子里想着,可就是不愿意看见,仿佛只要看着那张脸动了感情,就会对不起已经逝去的人一般。 这一日,听下人说范闲行为鲁莽,一点都不像大家士族出来的公子,到是像个寒门武夫。 萧平旌冷着脸将下人斥责了一顿,终是踏入了这位新婚夫的房间,想看看他如何鲁莽了。 婚房里,范闲正闲来无事拿下了弓架上的弓来玩,因为没有箭,所以只是空拉弓弦。 他在儋州时也跟着阿苏勒练过射箭,草原人擅长马上作战,射箭也多用反曲短弓,为了减少手指对弓弦的影响,多是拇指扣弦。 范闲只跟阿苏勒学过箭,自然也只会着一种。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如今开的是南庆的长弓,需三指扣弦才对。 萧平旌看着范闲射箭的模样,再次与他脑海中的霍将军的样子重合。 霍将军常年与匈奴作战,用的也是便于马上使用的短弓,所以扣弦也是用的拇指,就如此刻的范闲一般。 看得萧平旌心头狂跳。 而范闲此刻也发现了呆立在门口的他,忙放下弓道:“你怎么来了?” “月华如水最是难得,晚上一起去赏月吗?” 就反应过来前,萧平旌便已遵从着自己的心意,对范闲做出了邀约。 范闲尚有些腼腆:“可以啊。” 庭院里,两人仰头看去,哪有什么月亮,这才想起今日是晦日,本就是不会有月亮的。 不过没有月亮也有好处,往日被月亮遮掩了光彩的琼星此刻格外耀眼。 范闲想起阿苏勒曾与他说的话。 “草原上的天空和南庆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因为草原的晚上格外黑静,所以星辰也会比南庆的要更亮些,就好像将宝石碾碎了撒进了夜空一般。” 范闲呆呆看着这天空,直到萧平旌察觉出他的不对劲,问道:“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范闲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人:“没法说。” 少年的目光透着委屈,又□□裸地看着自己的脸,浓烈的爱意丝毫不加掩饰。 他的模样本就勾人,又是这种眼神,萧平旌被盯得心头骚痒难耐。 明明知道这不是霍大哥会有的眼神,却一步步靠近了范闲,因练剑布满茧子的大手覆上对方的,然后逐渐握紧。 范闲没有反抗,甚至说他反而想发生些什么。 在萧平旌主动握住他的手后,他也只是呆坐着,近乎贪婪地看着他。 萧平旌再难抑制,解开了范闲的衣带,衣袍滑落。 他将范闲的身体翻了过去,抵在阑干之上,毫不客气扒下了他的裤子,然后欺身而上。 范闲先前未经人事,后头有些紧,平旌耐着性子捣弄了几下后才彻底入了巷。 范闲痛得弓起了背脊。而萧平旌就势索性压在了他背上,手一寸寸抚摸着对方光滑的后背,情动起来,动得更快了些。 范闲被他弄得身软如泥,平旌的那处很大,涨痛得他连哭喊都没了力气,只强撑着才没有流下泪来,只期望能早些结束。 可惜萧平旌自小练武,耐力极好,不知过了多久,才一泻千里。 发泄之后,萧平旌自后抱住范闲,失控道:“我想你了。大哥!” 这话让范闲也跟着潸然泪下。 “我也好想你……” “只是,我没办法再继续喜欢你了。” “安之,我死后,你忘了我吧。 * 次日,萧平旌在范闲的房中醒来,房中已没了范闲的身影。 萧平旌看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衫,微微皱了眉头。昨夜两人的荒唐一件件全涌入脑中,心中的羞愧更甚,只觉得自己对不起霍大哥。 娶范闲不是只为了向庆帝换取兵权,好攻打匈奴吗?那他怎么能真的对范闲动感情,做出那般畜生的事来,那将至大哥于何地? 披衣起床,在范闲的侍卫滕梓荆处问得范闲去了厨房,似乎是为他准备早餐后,悔意更是爬慢了心头。 飞檐走壁便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范闲正认真地烤着馍,煎着蛋,他将烤好的馍切成两瓣,将煎好的荷包蛋放了进去,刚做好这“蛋夹馍”,想拿去给萧平旌,却见萧平旌正站在厨房门口处蹙眉看着他。 范闲笑道:“你醒了?” 萧平旌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范闲就先他一步将蛋夹馍往他一递,乐呵呵道:“那吃点啊?” “不饿。” “不饿啊,那我自己吃了。” 眼前的少年单纯爽直,这让萧平旌心头更沉重了几分,他垂下头道:“抱歉啊。” 范闲嘴里正嚼着馍,一听他这话,便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萧平旌道:“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说罢,他似乎是怕听到他的回复,头也不回地就转身离去了。 范闲依在门框处,看着萧二公子的背影,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阿苏勒在知道自己重病不治时赶他时的那一幕。 青阳世子府大而沉重的门就那么在他面前合上,隔绝了少年离去的背影…… 所幸此刻的少年并未走得没影。 “其实没什么好抱歉的。”范闲对着远去的萧平旌说道,“我又何尝不是将你当做了他人呢?” 萧平旌的脚步一顿。 范闲看着天空叹息道:“我只是觉得喜欢的人不在了,余生太过难熬。有个和喜欢的人长得想象的人在身边也不错,至少不会时间久了,就将心上人的模样也渐渐忘记。” 自那日后,范闲与萧平旌的相处似乎变得心照不宣起来。 虽晚上各自歇在自己的房中,白天却会寻着机会便多看对方几眼。 春去秋来,岁月倥偬,眨眼间两年多过去了。 范闲与萧平旌之间的相处更是多了几分默契。萧平旌会一大早去范闲的院中练剑,而范闲会为准备好两人份的早餐。 两人就好像多年的密友一般,却比密友多了些若有似无地亲昵。 若无边关战事和皇帝的猜疑,或许两人这一辈子,也就止步在此了。 第6章 等我回来 这些年,萧平旌因着与范闲的婚事,逐渐得到了庆帝的重用,在几次对匈奴的作战中,手中的兵权也越来越重。 庆帝不是个仁慈的皇帝,他脑子总比旁人多想一些,心思也总比旁人深一些。同样的,猜忌也更重些。 这几日,已有不少大臣上书,说长林王府权臣势大,颇有功高震主的趋势。 庆帝如何不知道,只是看边关还用得到萧平旌而已。 直到庆历六年春,萧平旌请奏出击匈奴单于的牙帐,彻底歼灭匈奴势力。 “你要多少兵马?”冶炼室中庆帝一边打磨着箭簇,一边随口问道。 “十万兵。”萧平旌道。 庆帝磨箭的手一顿,抬头确定:“你要多少?” “十万兵!”萧平旌斩钉截铁道。 庆帝侧头,声音里带着压迫地问道:“你知道庆国统共才多少兵吗?” “知道。” “知道你就敢问朕要半数的兵马?”将箭簇一把丢进一旁盥洗的水盆之中,庆帝震怒道,“你可知道最近有多少臣子上奏,说你们长林王府功高盖主了。” “臣对陛下衷心耿耿,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好一个绝无二心?你怎么证明给朕看?” 萧平旌抱拳,眼神坚定:“臣愿服毒以明志。” “服毒?”庆帝仔细看着少年脸上的表情,却只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了决绝,语气稍有缓和,“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萧平旌道:“灭匈奴是霍将军一生的理想,为完成他的遗愿臣万死不辞!” “好!那朕便成全你!” 召鉴察院四处的费介送来特制毒药,解药世上只有一颗。 庆帝看着萧平旌毅然决然地将毒药服下,这才稍微缓和了语气:“你对霍将军当真是情谊深厚啊。” “霍将军是我的知己,士为知己者死。”萧平旌道。 “那范协律呢?又是你的何人?” 萧平旌默了许久,才道:“他是陛下指给臣的赐婚之人。” 庆帝看向窗外,直棂窗外的树上新绽了雪白的梨花,有些惋惜道:“你与范闲成婚也有两年多了吧,便是到了今日,他也才是你的婚约之人而已吗?” “是,只是如此。”萧平旌违心道。 庆帝叹了口气,挥了挥衣袖道:“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调兵的圣旨明日会到府上,等凯旋之日,朕会让费介把解药给的。” “臣谢过陛下!” 待人走后,庆帝沉了脸:“看来长林王府已经姑息不得了。” 一旁的侯公公为难道:“可是陛下,范大人如今还在长林王府之中呢……” 庆帝无情道:“别跟朕提那个没用的东西,入府两年了,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隔日,便有大臣去了长林王府,宣读了庆帝的圣旨。 “恭喜怀化将军!这是调兵的虎符。” “谢陛下隆恩。” 待人走后,萧平旌去了范闲屋中与他辞行:“明日,我便准备离京了。你一个人在府里也多注意些。” 范闲温煮了一壶香茗,勾起嘴角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早便知道萧平旌娶自己是为了皇帝兵权,为了可以完成霍将军的遗愿,可真当分别的日子到来,心头又杂生出许多旁的念头来。 等他愿望达成之日,他又要如何自处呢?他便再也没有留在长林王府中的理由了吧。 若是他还念着旧情,或许会在王府外给他寻一处宅子,将人养起来。若是不念旧情,大抵就是一纸休书,送他回儋州的老家。 这两年的相处,范闲已渐渐对长林王府,对萧平旌有了感情,只这感情一直深埋在他心底不敢透露出分毫。 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一遍遍告诫自己,萧平旌喜欢的是霍将军,他不是自己所能肖想的。而自己心中应该也只有阿苏勒一人才对。 “恭喜你,多年夙愿终于快要达成了。”范闲低头恭贺道,“算起来我离开儋州也好些时日了,也是时候回去了。”与其等到对方凯旋之日,赶自己回去,不如识趣些自己离开。 范闲说着,给萧平旌与自己的杯中各满上了一杯香茶。 “不许回去!”不想萧平旌却一口否决了他的提议。 范闲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却听萧平旌道:“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只是现在还说不出口。你好好地待在府里,等我回来!” 少年说话时虽是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面上的表情甚是随意,只话中一字一句间的神情,让范闲再也难以忽视。 “你也不用现在立刻答我。”萧平旌不等范闲回答便提前道,“我明日才走,你可以再想想,若是真要为了那个人回儋州去,我也绝不会拦着你。” * 庆国北击匈奴的大军出城前,统帅萧将军一直远远看着城门的方向,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直到到了拔营的时间,也没见着来人,这才颇有些失望地率军出城。 军队行至城外三里处,忽有一人一马自都城方向急急追赶而来。 范闲一身黑衣,终于赶在最后一刻追上了部队。 “你来了!”萧平旌惊喜道。 范闲从怀中拿出一个食盒递于他:“准备这个费了些时间。” “这里面是什么?”萧平旌好奇道。 “蛋夹馍,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干粮,路上吃。” 萧平旌忍着笑意将食盒收好,应道:“好!” 范闲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终于道:“我也有一句话想和你说,等你凯旋后,再说。” 萧平旌眯眼,脸上带着试探:“等我凯旋后?你愿意等我?” 范闲笑道:“我等你!” 小将军喜不自禁,策马而去。 范闲朝他挥手作别:“记得趁热吃了那蛋夹馍!” “好!” 萧平旌的马都跑出老远,仍忍不住回头看向送别他的少年,直到人影模糊,再也看不见为主。 这才将食盒拿了出来,笑着贴在自己心口处。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范闲却横手擦去了自己人中处的鼻血。 那血的颜色乌黑,明显是中毒之症。 他姗姗来迟并非是因为做蛋夹馍,而是因为他潜入鉴察院四处,替他的小将军寻找解药。 随后虽寻到了解药,他却也着了道。 好在费介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并未对他下狠手,只说他既然选择帮萧家人,便是站在陛下的对立面,陛下容不下长林王府,也就容不下一心帮着长林王府的他。 费介劝他赶紧离开京都,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也不要回来。 可他又如何能走,他已经答应了他的小将军,要等他回来啊! 庆帝跟前,有言官陈词道:“陛下,范闲放纵背逆,与长林王府沆瀣一气,还请陛下下旨,严惩不贷。” 庆帝因杀叶轻眉一事,本就对自己这个私生子存着忌惮,在知道范闲闯鉴察院,就为了替萧平旌寻解药后,更是怒不可遏。 “做成马匪截杀吧。”庆帝冷声道。 他拿起新制的羽箭,弯弓搭箭,对着远处的玄甲就是一箭,打磨的极其锋利的箭簇,直接洞穿了玄甲胸前的护心镜。 而与此同时,回长林王府的范闲才行至牛栏街,一支羽箭便朝着他直直射去,在羽箭之后还有拦马的床弩,和奉命截杀他的八品高手程巨树。 第7章 爱与旁人无关 萧平旌带着军队行出十里,已是用饭的时辰。看着众将士啃着粗硬的干粮,萧平旌带着笑意拿出范闲给他准备的食盒。 食盒里的蛋夹馍,馍烤的酥脆,蛋煎的金黄,一看就很好吃。 边上的副将见了,直夸将军娶了个贤惠的夫君。 萧平旌被夸得有些害羞地低头笑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蛋夹馍咬了一口,只一口却顿时变了面色。 他体内锁着他内力的毒被解了! 这是……这是费介特制毒药的解药,是天下仅此一颗的解药! 范闲迟来不是因为做早点,而是去鉴察院为他偷解药了! 他怎么这么傻!他这么做,就是公然与他站在了一边,那庆帝如何会放过他啊! 萧平旌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 这时,他留在京中的探子却快马来报:“急报!程巨树在牛栏街刺杀范闲。” 在听到这消息的那一刻,萧平旌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这种感觉像极了那日他在城墙之上,远远看到庆国的军队归来时束着黑色的旗帜。 不!或许比那时更要惊恐慌乱。 在见到黑旗后,他仍能凭着一时理智冲进黑骑中寻找大哥的身影,而此刻他心中的害怕让他肢体都差点做不出反应了。 不行,不能这样!此刻范闲一定在等着他去救他,他不能慌乱! 萧平旌让副将将部队驻守城外,自己则调转马头朝着京都飞奔而去。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等我!一定要等到我回去救你!范闲!你一定要等到我!听到没有!” * 范闲被程巨树重重摔在了地上,脊椎当时便断了,身体瘫在了地上,再动不了一下。 在先前的打斗中,肺腑也受到了重创,如今全身疼痛,就好像身体的骨头被一寸寸捏碎了一般。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思绪一下变得混沌起来,身体处于本能机制,尽量想降低痛苦,而这降低痛苦的方法,或许就是失去知觉,进入休克的状态。 一旦如此,他便再也活不了了!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过去!” 范闲一遍遍告诫自己,此时此刻,绝对不能睡过去! 他忍着痛,艰难地将头转向城门口的方向:“再等等,我要等他回来。我还没有当面跟他说我爱他呢,我不能就这么死!绝对,绝对不能……不能……就这么……死……” 思绪越发沉重,隐约之间,他似乎看到了阿苏勒,然后阿苏勒的脸渐渐变成了萧平旌,萧平旌的一笑一瞥他都深深记得,记得他笑时得意的小表情,意气风发的眼睛,以及毫不加掩饰的情愫。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萧平旌的?范闲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在他发现的时候,阿苏勒的容颜便渐渐被他取代了。 真的奇怪,喜欢上平旌之前,总觉得他像阿苏勒,看着他时,总能透过他看到阿苏勒,可当他爱上他后,便再也不能在平旌的身上寻到半分阿苏勒的影子了。 虽长着一样的脸,但他们从来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啊! 阿苏勒隐忍克制,就算有十分的喜欢,也永远只表现出六七分来。但平旌不是,平旌他的喜怒从来不加掩饰,他自信傲气,明朗得犹如这春日的骄阳一般。 视线逐渐混沌,眼皮如注了铅一般的沉重。 平旌,抱歉,我这次可能要食言了,我怕是,等不到你回来…… 眼睛合上的最后一刻,似乎看到他的如春日骄阳一般的小将军翻身自马上下来,朝他跑来…… * 萧平旌匆匆赶到了牛栏街,看到的却是范闲倒在火光灰烬中的尸体。 萧平旌顿时痛彻心扉,就好像心脏被利爪狠狠撕扯着,血肉模糊。 忘了是如何翻身下马,走到少年身前的,只是当他反应过来时,怀里已经抱着少年的尸体了。 和大哥那冷透了的遗体不一样,范闲的身体此刻还是温热的,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了一般,乖巧安静。 只是,他的少年却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萧平旌将范闲抱得更紧了些,像个孩童一样哭得泣不成声,无尽的悲凉将他笼罩,喉颈也似被人扼住一般,喘不上气来。 “不是说要等我回来吗?”下颌抵在范闲惨白的面颊上轻轻磨蹭,萧平旌痛苦道,“小狐狸,你怎么能又骗我呢?” * 范闲的灵堂设在黑骑军之中,没有太多宾客,没有吵人的唢呐,只是以他最喜欢的红色锦缎裹着他的棺椁,就如他第一次见他时,一身红色嫁衣娇憨可人的模样。 三年之内,萧平旌再次穿上了齐衰之服,只是这一次,世人都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的爱人吊唁。 范闲头七之日,十万铁骑攻入帝都,长林王府反庆。 当夜皇宫被攻陷,萧平旌一身黑色戎装入了宫城,亲手替范闲血刃了庆帝。 从此天下易主,改姓萧氏。 长林王府大世子萧平章在弟弟的推举下,践祚称帝,建国大汉,成了这泱泱大国的新帝。 而萧平旌则领兵去了漠北,花了三年的时间,扫平匈奴,勒石燕然。 后人在提及汉人对匈奴的几次作战中,通常会提到两个将军,一个是封狼居胥的霍将军,一个便是威拭北狄的萧将军。 三年后,战功赫赫,名满天下的萧将军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都,皇帝为他设宴接风洗尘,他却独自回了萧家老宅。 在范闲曾住过的小院里,萧将军卸去铠甲,换上了往日的旧衣,就如曾经两人相处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在庭院中练起剑来。 只是今时今日,再也没有一个名叫范闲的娇俏公子在一旁一边啃蛋夹馍,一边笑着看他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萧平旌才明白,一个人终究是不能完全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的。 他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长相酷似大哥的范闲。而现在,他清楚的明白他爱范闲,与别人无关。 练剑练至力竭,便直接躺卧在石子地上,看着满天空的星辰,想起那荒唐一夜。让匈奴人吓破胆的怀化将军竟突然掩面痛哭起来。 小狐狸啊,我想你了。 如果真有来世, 我们终究会再见的! 第8章 番外 来世 2004年的夏天,振华中学03级的学生文理分科,爱好物理的余淮自然是去了理科班。 新班才排完坐,老师便引着一个新同学走了进来,“这位是咱们的新同学。” 余淮停下手中的作业抬眼看去。 那是个有些腼腆的男生,就算是夏天也穿着遮挡手臂的外套,眼角有些下垂,眼神却很乖巧,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那种,挺直的鼻梁下是略有些厚的唇,当他说话时,就露出了那一排雪白的大白牙。 “大家好,我叫鹿飞。” 那一刻,不知道为何,余淮看着鹿飞莫名地笑了起来。 下课后,余淮特意将要出门的鹿飞拦了下来,他笑得眼睛弯弯,露出了嘴角的虎牙:“你好,我叫余淮。认识一下。” “你好。”鹿飞点了点,还是有些羞怯,他有些不敢直视眼前明朗的少年。 余淮却突然问道:“鹿飞,我们上辈子是不是见过?” 这话惊得腼腆少年瞪圆了眼:“啊?” 余淮笑道:“因为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很眼熟,就好像我们前世就认识了许久似的。” 小狐狸啊,我想你了。 如果真有来世, 我们终究会再见的!